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贪恋欢喜 >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谁?
    她怕揭开自己的伤疤,她要向他坦白的时候是怎样挣扎难定的,她都记得清楚。哪怕是确定好要和他说清楚讲明白,也是因为多方面的缘故逼着她不得不和他坦白。那还并未一件件一桩桩,事无巨细都由她来和他讲。他了解她的事情远远比她想象得多。他所要的不过是她能够信任他,亲口与他说出自己的那些事情,于是,她所要做的不过是鼓起勇气而已。需要她组织语言去陈述的地方根本就不多。可是换到如今他和她坦白,告知她,他过去这些年经历的那些事情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段明月反抓住了他的手,像是两个人的立场都调换过来,她很紧张,不敢、不肯再往前走,而他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泄露。

    相比之下,秦时像是事不关己一般,冷静得有些过头。他安抚的拍着她的手背,拿手在她手背上来回的摩擦安抚。这更叫段明月心中不忍。她纵然想知道那些折磨她这么久的,他的事情,可她又不忍心揭开他的伤疤,让他再次疼痛。

    很多时候,旁人反而比当事人更容易受情绪影响,尤其是,她那般感同身受他的处境。

    僵持在原地,寒风吹得彼此都冷,身体都忍不住簌簌发抖。

    不单单是因为天气的关系,还有心情,还有替彼此着想的心情。

    “秦时。”

    他坚持要往前走,明明他也很艰难的。段明月觉得心里一丝丝扯着发疼。她拽住他的手僵持着,脚尖在地上蹭,不肯再前行,秦时回头,眼眸别一样的深沉。眼里的果断决绝,就像她当初和他说她要分手,他阴沉着脸问她是不是认真的时那样的眼神。

    段明月咬牙将难受都耐着,勉强说道:“你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我不需要知道了。”

    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说起来是对彼此的不够信任。虽然现在他们仍旧不能说到百分百信任的地步,但是倘若再度发生十年前的事情,她不会冲动的不去和他商量就自作主张,他也不会意气用事丢下她却美其名曰让彼此冷静。所以,不需要再追根究底对方从前的处境是怎样,曾经走过哪些不愿为人知的可怕道路。

    然而秦时不这样认为,既然他们一开始的岔路是因为彼此的隐瞒造成,那么从今天起,从这一刻起,不要有隐瞒,不必再遮遮掩掩。但凡她想知道,他全部告诉她,也没有什么可以误会的了。

    他冷静的说道:“应该让你知道的事情,我早就该说,拖到现在,更加没有道理再瞒骗下去。”

    段明月马上道:“说不上骗!那时是我一心一意只追着你跑。虽然有几次随口问过,可是我并没有在意,你没顺着我说下去也很正常。毕竟,毕竟一开始你也不同意的。”

    若不是她死缠烂打,他又何必和她那样的小屁孩搅和在一块儿?对吧,在当时的他眼里,她就是吃饱了撑着,吵闹得不得了的小屁孩。

    不自觉笑了一下,她反过来抓住他的手,安慰式的握紧了,很认真的对他说:“我能够猜得到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就像你也明白,许多话我不愿意再度说出口。”

    原来他的眼中柔和了一些下来,段明月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秦时眼锋又亮了一下。他点头,正身站在她面前,伸手一拉,将她拖到边上,半抱半搂了,下巴抵在她发顶上说道:“明月,我们之所以走了这么多弯路,是因为你那时有受制于我的缘故。你担心一再追问我的家庭状况会将我惹怒,于是,你不敢提太多。明明很想知道,却每次都知道一带而过。我和你说,我那时的确有自卑的心态。你要知道你当时的家境条件有多好,对于我那样一个穷学生来说,连前途都寄挂在导师的身上,要和你在一起,需承受多大的压力。但是,你的勇往直前和不顾一切又让我没办法拒绝。你的身上有我当时欠缺的所有我想要的东西,果敢,坚决,认定目标之后不顾后果,虽然莽撞疯狂却也生气盎然。而我,从我的父亲离开的那天起,我就结束了可以任性妄为的日子,很多人将之称为成熟懂事,我却以为那叫做,死气沉沉。”

    他很少有这样长篇大论说自己事情的时候,哪怕是两人情到浓时的那短暂的相处时间他也不曾和她这样说过自己。明月往前走了一点儿,手从他肋下穿过,绕在他后腰上轻轻缠住了。脸也往前一些,与他身上的衣服隔着,稍稍贴靠着他的胸膛。

    从未有这样静谧的时刻,自事情急剧变化以来。于是,这一刻显得如此难能可贵。

    他拍拍她的肩膀:“走,陪我去看看我妈。”

    “阿时。”段明月揪住他的衣角。

    “没事,她不认得人可是她并不疯。”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明月仍想要劝阻他,他却已经是下定决心。知道自己劝说不了,再者,她虽然替他着想,不愿意他去揭自己往日的伤疤。可是段明月也以为他说得有道理,两人之间的隔阂误会的确全都是因为对彼此不了解的缘故。而这不了解的源头有很大一部分是他当初不愿意和她坦白他家中的情况,此番既然他坚持,她再磨蹭下去反倒不好,于是,她点头,由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很多年前她也曾经想象过有那么一天要去见他家中的长辈,那时她还很认真的思考过自己该穿什么,说什么话得体,需要带什么礼物。没想到真到了这一天,她和他家里人见面的地方不对,她的穿着打扮不对,连该有的气氛都不对。人生际遇千变万化,所以说谁能百分之百的预知?

    秦时的母亲果然是不认得人了,见到他们进门只是条件反射的冲门口看了一眼,再没有别的反应。看护过来推她出去走走,她看起来有些奇怪的抓着看护的手想说些什么,却好像是丧失了语言能力一般,无论如何发不出完全的字句来,都是些模糊的单音。秦时告诉她,因为之前都是芬芬在照顾的关系,他的母亲对芬芬还是较熟悉的,以往每到这个时候芬芬就会关了店门赶过来陪她出去散了步再回去开店,这段时间都只看护陪着,她已有一次情绪过分激动,闹得差点儿从轮椅上跌下来。

    芬芬,说到秦芬芬,段明月想到她所说,当初秦时从学校赶回老家,就是因为芬芬的缘故。

    从楼上下来,秦时陪着她在院子里胡乱的走着,有一处没一处的看。他大致讲了他家中的情况,在他的母亲面前。他,秦时,十一岁的时候没了父亲,母亲带着他和年幼的妹妹一起生活。没多久,母亲嫁了继父,继父好赌,原本拮据的家庭生活得更加艰难。后来继父因聚赌的缘故进了监狱,聚赌、群架、欠高利贷……越演越烈,恶性循环之下,终于进了监狱。

    看起来讲得很清楚,条理也清晰,可是有几点他没有仔细说。譬如他的母亲是因为什么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还有他研一的时候秦芬芬遇上了什么事会让他迫不及待的赶回去。

    段明月凝着他走路时的侧颜,在等他自己先说,毕竟是他讲要坦白,她去追问,便没有那么好了。然而,等了一时又一时,他似乎没有要谈起这两件事的样子。

    明月想了想,既然他今天提起了,她不问一问,心里总是过不去的。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太不利于走路,好看归好看,却一点儿都不方便。她盯着裙摆很久,伸手拉到左侧,在小腿处系了个结扣。秦时走在她前面,觉察到后头动作,他停下来看了看,等她。

    她直起身来,正好看到他微微而笑的面庞。快走两步,因打了个结,步子迈不大,便是小跑的样子了。她到了跟前,开口刚要问,他身上的手机震动。段明月咽了咽口水,没动,看他拿起手机,按下键来瞧了那样一行新传过来的文字。

    倒是让明月一奇:“谁发过来的?”

    没有署名,也没有备注,看起来像是一则广告骚扰之类的无聊信息。可是秦时的眼神看起来很吓人,他的脸色也变了。她踮起脚来试图看得清楚一点,边猜测着问:“难道是刘律师在商会没看到我,发短信过来兴致问罪了?不可能啊,他不是说还有些事情要回公司处理,没空过去的?”

    边说边看那信息,没有仔细看,只是看到两个字——妹妹,明月踮着的脚尖一下失力气,她跌回原来高度,惊疑的抬头看向秦时的侧面。

    “是谁?”

    他们都猜测是欧阳东绑架了秦芬芬,但是证据未充分之前,总不能随意下定论。所以她问是谁。

    秦时没有回答,将拿手机往手心里一阖,放进了裤兜里。他沉目一下,看了段明月道:“我有事要先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