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贪恋欢喜 >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坦白之前言
    秦时又说道:“按照这个思路我们再往下想。假如他的确是利用段氏躲过了危机,平安顺遂的走到今天。他以为事情就此完结,知道内幕的人都已开不了口说话,于是他心安理得的过他的太平日子。可是突然有一天他意外得知关月英将银行密码放在了宣布她遗嘱的律师那里,他知道那个律师一定会在近期联系你,于是他开始派人时时观察着你,他不确定律师会联系你的确切时间,他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收到了遗嘱。于是他派人去偷你的包,翻查你租住的公寓。故意引起火灾,看看你救了哪些东西,他再安排人过来假装偶然抢劫,抢走了你随身携带的包。却没有想到一无所获。他和段擎雷开始闹不和。我们设想得到这个消息的人是段擎雷,段擎雷与他不和后想回去再投靠他原来的组织,却因某些原因不得再回去,他只能找上欧阳进,拿欧阳进隐瞒你他谋害你父母的事要钱度日。”

    “这么说来,一切都不是巧合。”她惊讶紧张的转身看他。

    秦时边开车边回她:“从来不是巧合。”

    明月错愕惊呆,坐在座位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以为的偶然不幸竟然都是阴谋?

    到底,到底还有多少早就铺设好的阴谋诡计?她究竟是活在怎样算尽机关的环境里面了?车祸是早就计划好的,公司的倒闭是设计好的,就连她近日来的一连串遭遇都被人计算在内……

    摇下点儿车窗,让那寒冬里的风透进来,她觉得头越来越疼了。

    风很冷,都刺骨了,刺得头皮骨疼得厉害不得了。

    她单手支着额头,万分无力的靠在车子玻璃窗上。脑中混乱。千万条线索在那里胡乱缠绕,她抓到了某一出的节点,刚以为抓住了整个事件的线头,只要往外一拉就可以知道来龙去脉。于是她开始情绪涌动,然而还未等她的情绪波动到一个阶段,忽然一个浪头打过来,告诉她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事情还在继续整理着,她看到的只不过是某一个表面。她忽然觉得累。

    不仅仅是累,还有惊惧,痛苦折磨,种种说不上来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连她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阿时,”用力揉着眼睛,她半身已瘫靠在座椅上,“我一直以为都是我们的错。我怪着自己,怪着你,这么些年,不单单将自己逼到死角里不肯去见天日。我还折磨着你。你是不是会恨我?”

    在知道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以他们两人的事情为契机之后。段明月还可以告诉自己说,就算她没有任性,那些想要对她父母不利的人总还是会找到机会下手。而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没有检点自己的行为,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所以无论她怎么怪自己,也是当得的。可是秦时。她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怨怪他。以各种借口和理由。她说他是她心里很重要的人,是最重要的人,她看待他,就和自己是一样。她把他看成是自己,所以她将所有的事情也都怪到他的身上。但是到现在这一步,明月才知道,原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也就是说,如果她当初喜欢上的人不是秦时,那么秦时这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卷入他们姓段的这纷繁复杂的漩涡里来。她还怪他,事实上,秦时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她还怪他,她有什么理由怪他?

    秦时开车的样子不变,压根就不以为她这句话有认真回答的必要,他还是说:“没有如果。”

    明月便觉心痛难当。她对他,恐怕是比欧阳还要欠得多的。她欠欧阳的是人情债,而她欠他的,是情债。人情债总还有可以还的时候,情债……

    她笑了一下,努力压下涌到心上来的酸意,她说:“是没有如果。”

    然后便不再说话,由着他将车子开到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她都不再说话。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们来到一家疗养院的门前。那疗养院的人很是热络,好像和秦时也很熟。边走边和秦时攀谈着,秦时偶尔回上一两句。段明月随在秦时边上,她与那人打过招呼之后就不开口。她本就不是个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人,既然秦时也没有想要为他们太过正式介绍的样子,她也乐得免于麻烦。

    一行三人,她听着他们边走边说,很快到一栋大楼前面。这疗养院布置得很是庭朗院明,不像其他的疗养院,一走进去整个的医院改良式。这里有很浓的家的温馨,空气清新,庭院不大,但很注重相得益彰、锦上添花这两个词。既有碧泉清鱼,又有假山卵石,一看便知是下了真心和苦功夫的。

    秦时和那人又说了几句,那人便走开了。明月站在他身侧,展目往四周看着。

    秦时问:“感觉怎么样?”

    他们在车上的交谈不单是叫她心绪混乱,更是压抑沉重得很。忽然看到满眼的绿,碧清的水,视线里所接触到的无一不舒心舒坦,她自然也轻松放缓了下来。点着头应道:“这地方很不错。你有朋友在这儿?”

    她不去问他为什么他不带她去商会,却来了这样一处地方。段明月深知他们恋爱之时秦时没有对她坦白他的家庭状况,她从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妹妹,于是倘若他现在还有其他亲人出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段明月的问话看似很普通,也很平和。然而深知她性情的秦时却很容易嗅到她平和语气里的不快,于是他微微侧了脸,站在她的角度往那栋住宿楼看过去,稍稍低了身体。他凑到她耳朵边,以一种亲昵却不会让人不快,够体贴,又很有些沉重的口气说道:“那里,摆了一盆茉莉的那个窗口,是我母亲的房间。”

    段明月初听没有压抑,随了他的视线看过去,口中话语就在喉咙口。她从那半遮着的窗帘边看到一个妇人的面孔,只是这样遥遥的望见,明月已能察觉到那妇人的不同。

    脑中忽闪而过的揣测让她一愣,她侧头看向秦时。只见他眼神微迷,像是透着一层薄纱似的,将许多叫做痛苦自疚悲哀的情绪都遮挡住了,只有他那一双变得朦胧不清的琥珀色眼眸。深得让段明月生出一种疑惑,好像他也曾走过了一段不亚于她的痛苦旅程,甚至,更超过她,只是他掩藏的足够好,以至于没有任何人能够窥伺到他的那段辛酸可怕之路。

    想到这里,段明月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是知道他家境困难的。否则当初他的导师希望他将哲学读下去,然后留校,他不会那么容易的答应。他告诉过她,他想要一份稳定而薪水不算太差的工作。如果留校,他可以更容易的这座城里站住脚跟。对于当时的段明月来说,他说的这些她不仅完全听不懂,更加不会在乎。她那会儿心心念念所想不过就是和他谈一场全身心的恋爱。现在想起来,他弃更简单明快的道路而走上更加波折不确定的这条路,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事,除了她的原因外,恐怕还有更大的推动力逼着他不得不重新做出艰难的选择,并一路风霜雨雪的走下去。

    那个原因,一定足够惨烈可怕。可怕到也许让他也遭遇了家破人亡的变故,或许,更不堪。

    摇摇头,她还是不愿他有这样的经历,她宁愿他会改变原本的生活轨迹到如今的路途上来,全都只是因为她的缘故。事到如今,她早就不能如当初那样坚定着决心与他此生不复相见。从前住在这座城市,明知他也在,她却从没想过要和他再见。原因也不过是,她对他永远狠心不来。只要是见了,早晚有一天是要心软,至于现在,倒也不说也罢了。

    秦时知道她看到了窗户边的那个人,没有做任何解释,他携了她的手往那里去。明月跟着他的脚步走,裙子太长,好几次她都不当心差点儿踩到裙摆前沿。他一言不发,握着她手的手心里有微微的汗。他从不是一个会随意就紧张起来的人。窗户边的那个妇人,与他一定有着某些特别的关系。

    两张面孔突然重叠,那妇人虽然面孔枯瘦,但大致轮廓还是看得出来的,她边走边想着秦时脸上颜色,不经意将那妇人的面容也交叠了过来,赫然发现两人眉目之间有些许相似。那揣测一下子蹿过去,明月当下就站住了脚步。将前面持步走着的秦时落在了原地。他眉头紧锁,略有不解的凝神回头来看她。

    明月便问出来:“你要带我去见谁?”

    “从你见到芬芬开始,你就充满了疑问。对我,对我过去的十年,对十年前的那个冬天。现在,我要开始解答你的疑惑。”

    他平静无波的回答,可这答案显然不能够叫段明月满意。诚然她好奇他过去的岁月,也因为他的隐瞒,她怨恨、委屈、不甘,替自己不值得,可他此刻的神情却并不让她有终于将要知道答案的那种期待和一些略带兴奋的忐忑,而是不安,强烈的恐惧和不安。她不想再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