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贪恋欢喜 >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剖白
    她这样不应该,欧阳的情况还是不明朗,芬芬也仍旧被囚禁着,她就这样和秦时重新开始了,简直太过分。可是就好像从未喝过咖啡的人偶然有机会尝到了那甘苦芬芳发滋味,只是轻轻的舌尖带过,从此齿颊留香,留恋不已了。她想,她或许真的可以尝试把那些过往都和他诉说了,他愿意帮着她的,那她还害怕胆怯什么?

    可是她还没有机会……突然眼前一亮,她心尖也忍不住触动着颤抖了一下。段明月对刘剑说道:“我记得我一条手链的,之前是项链,或许可以拆开来戴。”

    项链是因为链子环扣处坏了一节,秦时送还回来的时候就做成了缠绕状的手链。明月从卧室将那装链子的盒子拿出来。抖开来一看,果然还是可以拆成项链来带的。很简单利落的银色链子,坠上两颗并不太大,却足够闪耀,与寻常钻石不同的两粒小钻石。比起一溜儿碎钻镶嵌的项链,有种简单至极的干净纯粹之美。

    她手上缠了朱红色珊瑚珠,都不是贵重的首饰,偏偏与那一袭长裙搭配得恰到好处。好像挑衣服的人早知道她有这样一条项链,早知道她会戴上这样一串手珠,专门挑了这样一身裙子。

    刘剑想到那人和段明月的纠葛渊源,想到他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倒也不奇怪这裙子如何与段明月相得益彰了。

    他盯着那两粒说不出来怪异的钻石,问了一句:“你这项链哪里买来的。”

    段明月听到,登时脸上一刷白,她右手下意识捏着两粒钻石在手心,没说话。刘剑只是无意一问,也未期待她的答案,才问完,手机响了,他接下电话,是秦时在楼下打来说让他带明月下去。

    刘剑便回过来和段明月说了,明月点头,让他在前面带着,自己提着裙子在后面慢慢走。

    她低头看着地上,影子很长,心情也很绵长,说不出的滋味。

    好像一瞬之间所有的情绪都湮灭下去,被一层灰烬遮盖,竟没有了生气。忽然什么兴致都没有了,什么人都不想见,就想回去坐着不动。

    转变,是这么容易的事。

    披了件外套,走到外头,还是冷的。

    刘剑率先从石阶上下去,停在不远处的车子上下来一人,不用瞧也知道是谁。刘剑走过去和他说了几句,回头冲段明月挥了挥手。段明月就等在原地看秦时走过来。

    她觉得自己有点儿疯,是的,陷入一种迷幻的,精神错乱的感觉。

    秦时走到她面前,先看到她颈上的项链,他微微笑了,对她伸出手。段明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交给他。秦时看来满意,凝了她,赞美道:“这条裙子很配你,项链也刚刚好。”

    明月随他一步一前,双脚不像是自己的。直到车门前站住了。她停下来,阻止秦时去开车门,站在车前问他:“知不知道这两颗钻石代表什么?”

    秦时的眼睛一暗,没有回答,转而说:“时间不早了,我们最好别去得太晚。”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两颗钻石的?”

    她不肯,固执相问。秦时扳住她的肩膀,强把车门打开,眼不抬,对她说道:“有什么话上车再说。”

    他想说,她不问他都会说,他若是不想,她又有什么办法?段明月矮身坐进车里。车内暖气打得很足,外面那样寒冷,她甫一坐进来,不自禁打了个激灵。就这瞬间,秦时已经在她边上坐定。他踩下油门,将车子稳稳开了出去。

    “你那天在楼下碰到的抢劫犯是段擎雷派来找关月英遗嘱的混混。我在那时知道他回了国。之后就开始盯他。项链不在我预料之内,瞿警官告诉我的时候,我很吃惊。也是在那时,我下定决心不会饶恕段擎雷。”

    “就只是让他坐牢?”

    她问得轻描淡写。可这话是多么残忍,她原先竟不仅仅是想让段擎雷坐牢的。也是,她将段氏夫妻的骨灰压制成了两枚钻石时刻戴在身边,如此深的眷恋,又怎么会那样简单就放过她所知道的仇人?只是秦时有些不懂她,她看似并没有要找任何人复仇的模样,究竟是因为她一早就知道他会为她而有所行动,还是她在计划着他也不知道的什么事情?第一次,他对她第一次感到迷惑。甚至有一些陌生。

    他不作声,她也不期待他的回答般。低着头,两只手进拽在一起,指甲嵌进彼此指间紧紧扣住。自虐般用着力气。很久,她开始说话。那声音徐缓轻低得像是压住胸口某一处,用尽力气的逼迫身体里另外一个段明月在坦白。

    秦时其实一直等着她对他完全没有隐瞒的时候,此刻她肯打开心扉将所有他知道或不知道的事情统统告知,照理说,秦时想,他应该是以轻松展臂之姿等待的。然而他却发现他此时此刻根本不可能轻松得起来,也做不到以一个等待她回归的姿态来对待她。或许他的认识一直都未足够深刻,也不是足够的理解她。所以他才会一直逼她,一直逼她,只因为他自己也承受了痛苦折磨,他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到可以当她的堡垒,却突然发现,他又何尝是一个能肆无忌惮再去回头看从前的人?

    他侧耳听着她悠缓逼仄的轻声细语,眼前出现的不仅仅是她所经历的过往,更有他从前的影子。

    她说:“我那天去追你,妈她却说我敢再出家门一步就再也不是她的女儿。我不听,开了爸爸的车子想赶到火车站拦你。我以为你听信我的话,以为我真的和欧阳在一起,你要回老家去,再不回来了。我想告诉你,我只是想等事情淡一点,等妈不会那么严苛了,我再和你解释。爸他了解我和妈的个性,他怕我们母女真的硬碰硬,两败俱伤。于是他开了妈的车子追我。妈不让,又拗不过爸爸,所以他们才上了那辆车。”

    “我不知道那辆车被段擎雷动了手脚,我还以为一切都是天注定。我恨不了老天爷,我只能怪你,恨你。也恨自己。后来公司的事,你应该比我清楚。股份交给段擎雷后的一段时间我住在他的公寓里,他表面对我很好,后来公司倒闭后却想拿我去填赌债。他在我早饭里下了药,想迷昏了我把我送给七十多岁的企业家当外家。谁知道我那天起得早,偏偏看到了他的所作所为,我想逃,被他发现。我拼命跑,拼命跑,前面有疾驰的卡车,我会车子抛到了空中。”

    手上一紧,他伸手过来牢牢一握。段明月停下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带着微笑,眼里的冷静绝望让秦时虽未亲眼见到当时情景,也心痛如绞。他哑了嗓音:“别说了。”

    “不要。”摇头,她还在笑,“我打算好要告诉你了,你也想知道的。”

    “我可以不知道。”

    段明月笑看着他摇头:“与其瞒着骗着,不如说了吧。秘密藏得太久就好像溃烂的伤口每次化脓都盖上席子,久而久之,病入膏肓。我这里很辛苦。”

    她抽手对着自己的心口用力捶了两记:“我总觉得,有一天自己会疯掉。”

    秦时盯着她的眼睛锐利阴沉,握着她的手更加收紧。

    “我觉得这都是我的错,从没有想过所有的事都是阴谋。我请欧阳将他们的骨灰制成钻石时时戴在身上,我每一天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我以我的方式祭奠恕罪。这条命是他们给的,所以明明活得很辛苦,明明生不如死了,我也不敢结果自己。反而一天比一天不羁起来。故意把生活过得轻松,好像真的就轻松了。可是说谎骗自己也很累,痛苦仍旧痛苦,就像伤口再怎么愈合也还是会留疤痕,何况是溃烂无救的伤口。我不想再见你的,秦时,我不配再拥有什么了,你也不该和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搅和在一起。可是我没有想到,我不但见到了你,我还知道十年前的阴谋。”

    她捏着项链上两颗钻石直直望住秦时:“他们是被人害死的,段擎雷是直接凶手,还有那个藏在暗处的人,我不要放过他们!”

    秦时心中大恸,猛然向前拥住了她。明月狠狠闭上了眼睛:“我原来想,再怎么样,等欧阳回来再说。等欧阳回来再说。可是你不知道我刚刚看到项链的一瞬间,所有事情都冲过来,一把刀一样从我头顶劈了下来!所有忍耐都支持不下去了!秦时,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对不起。”

    “对不起,我只是等得有些心急。我没想到你心里的挣扎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只是以为她因欧阳进的缘故对他进度不定,他自然也猜到她有顾忌,可怎么也想不到她是竭力隐忍下的痛苦挣扎。秦时没有想到自己会再一次成为推动她向深渊走近的助推力。他不过是要她的坦白罢了。

    “你知不知道我多痛苦?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