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盛世华族 > 正文 丹菲解围
    丹菲最后一次检查了妆容衣饰.确定沒有什么异常之处.方走了出來.

    外间.柴尚宫正亲自将一包药拆开.兑在酒里.

    那药粉看着像细盐.入水即溶.柴尚宫拎着酒壶摇了摇.将药晃匀.

    丹菲想韦皇后到底底气不足.胆子也不够大.想当初武皇后看谁不顺眼.都是迳自把人叫进宫來赐死了事.哪里像韦皇后.下个毒都还得这般偷偷摸摸.

    “端好了.”柴尚宫将酒壶递给丹菲.“只得这一次机会.你可要把握好了.”

    “尚宫.”丹菲踟躇道.“众人都知道我是皇后女官.相王万一不肯喝我送去的酒呢.”

    柴尚宫道:“一來临淄郡王对你不防备.二來正因为人人都知道你是皇后女官.要下毒谁会傻到用自己的人动手.所以只要你这里不出错.相王定会喝酒.”

    “若是……”

    “若他不喝.就是你喝.”柴尚宫厉声喝道.“段宁江.别当我同贺娄一般好说话.你是得皇后宠信不错.可你终究不过是宫婢一名.别太当自己是个人物.皇后要用你.你胆敢推三阻四.此事你若做得好.皇后定会重赏你.若是不想做.那你现在就先饮一杯酒吧.”

    丹菲噗通跪下.叩首道:“娘子息怒.奴自然愿为皇后和娘子效犬马之劳.奴就是知道此事极重要.生怕失手.奴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是将皇后牵连出來.奴该如何赎罪是好.”

    柴尚宫脸色缓了几分.道:“那你就要自己想法子了.我会让人在一旁看着.你休要耍花招.你那副手姚云英.还有那手帕交萍娘.她们俩的命.也都牵系在你手中酒壶上的.”

    丹菲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她紧闭双目.片刻后睁开.深吸了一口气.端着酒壶朝外面走去.

    殿上男宾席上已经是觥筹交错.宾客们都喝得酒酣耳热.

    丹菲端着酒壶.脚步姗姗地走到相王席前.下跪行礼.

    相王装作不认识她.只扫了她一眼.李隆基倒是见了丹菲松了一口气.笑道:“正想待会儿寻你说话呢.听说你生病了.还当你今日不会出宫.”

    “病已好了.有劳郡王关心.”丹菲眼角见柴尚宫果真在不远处盯着.便朝相王他们扬起笑脸.“奴奉皇后之命.给大王送了宫廷御酒过來.大王饮一杯否.”

    说着.端起了银酒壶给相王倒酒.一面的手指在酒壶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她的手被酒壶挡着.柴尚宫看不到.相王和李隆基却是看得清楚.

    李隆基当即就粗声粗气道:“说了相王肠胃不适.太医叮嘱了不能饮酒.你把酒壶放着.下去吧.”

    “郡王莫急.”丹菲稳稳地倒了一杯酒.道.“这酒是特供的玉山葡萄酒.最是健胃滋脾.大王不用当心伤身.保管您尝了喜欢.”

    丹菲倒的是无毒的酒.看着闻着都十分正常.只是相王父子明知这酒有问題.怎么肯冒险.

    “小娘子代我多谢皇后的一片关怀之情.”相王慢悠悠地端起了酒杯.“只是我來之前已用了药.此时饮酒.要和药性犯冲.想必皇后也是会体谅的.”

    这酒若相王不喝.就要灌进丹菲的肚子里.哪怕相王装个样子碰碰嘴皮都是好的.可惜柴尚宫就虎视眈眈地守在一旁.丹菲连动静大一点的暗示都不能做.只有干着急.

    “佳酿难得.大王便是浅尝一口也是行得的.”丹菲笑容已有点僵.

    李隆基不笨.只见丹菲纠缠劝酒.稍微一留意.就发现了柴尚宫如秃鹫一般站在不远处.他顿时明白.今日若不喝酒.怕丹菲下场不好.

    “罢了.”李隆基将那杯酒一把抄起來.“家父身体不适.我代他喝了这杯.”

    说罢.仰头就将酒饮尽.

    相王惊骇得险些失态.丹菲急忙投去安抚的目光.相王明白过來.这杯应该无毒.这才松了口气.

    丹菲斜眼朝柴尚宫望去.后者依旧稳稳地站在柱子后不动.丹菲无奈.硬着头皮又斟了一杯.

    “郡王已尝了.大王不也來尝一杯吗.”

    李隆基和丹菲大眼瞪小眼.一个烦躁.一个无奈.

    相王左右看看.寻着话題拖延时间.“三郎.这酒如何.”

    “一般.”李隆基沒好气.后又想起到底是韦皇后赐的酒.才改口道.“回味醇厚.是好酒.”

    “既是好酒.可否让文某也尝尝.”段义云不知在旁边看了多久.冷不丁冒出來.将第二杯酒抄了过去.也一口饮了.

    众人神色各异.远处.柴尚宫脸色隐隐发青.

    “好酒.”段义云抹了唇抹角.言不由衷地赞了一句.“不过既然相王肠胃不适.还是不要用酒的好.这酒可先带回去.等大王身子好些了再用.”

    丹菲咬牙.度俯身倒酒.“大王务必饮一杯吧.奴也好向皇后复命呢.”

    酒壶一斜.竟然沒有倒出來.

    丹菲霎时出了一身冷汗.酒壶本來装的就不多.又分成两格.这无毒的酒已是两杯子就被喝完了.剩下來的只有毒酒了.

    丹菲顿了顿.重新倒酒.还特意让柴尚宫看清楚自己手指按下了酒壶柄上的龙头装饰.她怕李隆基和段义云还要争着喝酒.这次只倒了浅浅的小半杯.只够半口的分量.

    丹菲倒酒这点动作.被三个男人看在眼力.自然明白这一杯才是有毒的.一时间.目光都凝聚在酒杯上.竟然无一人动手.

    “何事这么热闹.”一声懒洋洋的笑声传來.崔景钰带着一身酒气而來.朝相王行礼.

    段义云咳了咳.道:“皇后赐酒相王.偏偏相王脾胃不适.饮不得.这下正寻思着如何向皇后告罪呢.”

    “就是这酒.”崔景钰似笑非笑地盯着案上那杯葡萄酒.伸手就去拿.

    众人都吓了一跳.丹菲反应最快.一把夺了过來.板着脸道:“表兄真是荒唐.这是皇后赐给相王的.你喝了做什么解释.”

    崔景钰眼神一冷.又旋即笑起來.一脸不以为然.道:“表妹也太见外了.不过一杯酒.文将军都尝了.我尝尝.分一点皇家恩泽.也沒什么.”

    丹菲冒着冷汗.道:“这酒本就所剩不多.相王还未曾喝呢.”

    这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只有相王喝了.这任务才算完.

    李隆基握了握拳.笑道:“既然这样.让我代父亲喝了这杯也是一样的.”

    说着就要去夺丹菲手中的杯子.

    “三郎.”相王再忍不住.失声叫起來.

    丹菲眼角扫过去.就见柴尚宫已经忍无可忍.朝这边走了过來.她把心一横.不待李隆基的手伸过來.自己仰头将杯中的酒饮下.

    “阿菲.”段义云脱口一声大吼.

    柴尚宫吓得站住.旁人纷纷都望了过來.

    手中空杯被一双冰冷的大手强硬夺去.崔景钰面色已是铁青一片.双目狰狞.浑身止不住细细颤抖.

    丹菲不敢看他.旋即新拿了个杯子.重新倒了一小杯.“相王如今可安心饮了.”

    相王和李隆基俱是面色僵硬.

    柴尚宫又朝这边走了两步.

    相王到底姜是老的辣.镇定端起酒杯.朝唇边递过去.白玉酒杯眼看就碰着了嘴唇..

    “公主、驸马到..”

    礼官高唱一声.

    众人哗然.柴尚宫下意识地朝厅外望去.

    就那电光石火之间.丹菲手指间的一颗花生米弹出.倏地打翻了相王手中的酒杯.相王吓了一跳.李隆基配合着在父亲背上拍了一下.相王顿时呛咳起來.

    柴尚宫转回头.就见相王正在用袖子抹着嘴唇.道:“果真是好酒.就是太烈了.不敢多喝.有劳娘子替孤谢皇后赐酒.”

    丹菲朝柴尚宫微微点了点头.柴尚宫满意.转身离去.

    丹菲犹如抽去了筋一般.软软坐在地上.

    “我……我该去向皇后复命……”

    “且慢.”崔景钰咬着牙.一把将她拽起.眼神凶狠狰狞.“你我兄妹许久沒见.当好生叙旧才是.”

    说完不顾丹菲分辨.拉着她就朝殿外走去.

    “劳将军陪着相王.”李隆基飞快吩咐段义云.跳起來追着那两人而去.

    丹菲被崔景钰半拽半抱着.拖进了一处茶室中.李隆基后脚紧跟了进去.将里面的宫人轰了出去.

    宫人大惊失色.只当公子们醉了酒要宠幸宫婢.可看着临淄郡王塞过來的金叶子又舍不得.只好咬牙紧闭着嘴巴.退了出去.

    崔景钰粗喘着.按着丹菲坐下.在屋子里哗啦一阵乱翻.找到水缸.当即就舀了满满一瓢水.拉着丹菲朝她嘴里灌去.

    “慢点……呜……”丹菲苦着脸.

    “吐出來.”崔景钰又把她一把拽起.去抠她喉咙.

    “别别别.我自己來.”丹菲推开他.自己折腾了一会儿.哇地吐了一地.

    污浊之物溅在崔景钰的鞋面衣摆上.他视若无睹.又舀了一大瓢水继续灌丹菲.他的手抖得厉害.水泼泼洒洒.打湿了丹菲的衣襟.

    李隆基见他脸色不对劲.已是一副紧张得无法自制的模样.急忙上前接了过來.“我來.”

    崔景钰被推到一旁.靠着灶台.大口吸气.李隆基一手搂住丹菲的肩膀.把水瓢送到她唇边.

    少女身材劲瘦.搂在怀中却极柔软.她面色苍白.唯独嘴唇被磨得嫣红.秀气的鼻子皱着.浓长的睫毛不住颤抖.打湿了的刘海贴着鬓角.愈发衬得她肌肤胜雪.她喝了水.又俯身呕吐.身躯蜷缩着.像是受伤小动物一般可怜.

    李隆基对她又感激又心疼.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丹菲衣襟湿了打扮.单薄的罗衣湿了便如纱一般透明.露出里面桃红的抹胸來.

    丹菲喘着气.抬头扫了他一眼.蕴着水气的双眸漆黑如玄玉一般.

    李隆基眼眸一暗.他明知道此刻丹菲正十分难受.可看着她娇弱气喘的模样.却压抑不住一阵兴奋.心头好似烧起了一团火.

    丹菲沒被毒死.就先被灌了个半死.她苦不堪言.哇哇吐了两回.见李隆基还要舀水.急忙摆手求饶.“不用了……我也只吞了一点.大半都洒袖子上了.”

    崔景钰声音里透着冰霜.“那酒有多毒.”

    “不知道.”丹菲嗓音沙哑.“说是过几日才会发作.还要劳烦相王装个重病了.”

    “这些不用你操心.”李隆基道.“你才是喝了酒的.要是中毒怎么办.”

    丹菲也一脸茫然.呆呆地看着两个男人.

    崔景钰忍着咆哮的冲动.问:“你知道什么毒吗..”

    “不知道.”丹菲苦笑.

    崔景钰勃然大怒.要扑过來抓她.

    丹菲急忙躲到了李隆基身后.

    “息怒.景钰.别下着她了.”李隆基将丹菲护在身后.

    丹菲探出脑袋道:“白色细粉.像盐似的.无色无味.应当是韦敬献给皇后的”

    崔景钰忍着怒火.道:“我让安插在韦家的人去查查.你.你最好回去烧高香.求菩萨保佑这毒有解.”

    丹菲被他一通怒吼.极难得的沒有顶回去.她无辜又无奈.嘟囔道:“我也是不得已.柴尚宫盯得那么紧.我的暗示你们又看不懂.皇后拿云英和萍娘要挟我听命呢.若相王不喝.我回去还是要喝毒酒.”

    “好啦.”李隆基打圆场.“阿菲难做.景钰你也多体谅她一些.我先回去看看父亲.你们俩可别再吵了.”

    丹菲和崔景钰都沒说话.李隆基苦笑摇头.推门离去.崔景钰的侍从十分识趣地又将门掩上.守在门口.

    待到屋内只剩两人面面相觑时.尴尬的气氛终于蔓延开來.

    崔景钰逐渐平静下來.靠墙而里.抱臂在胸前.面容肃杀.眼神冰冷.

    丹菲有些理亏.气焰小了一截.喏喏道:“我有不得已之处.再说.比起我的命.相王和你的命.总要重要许多.”

    崔景钰目光如冰刀一般朝她射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觉得你的命无足轻重.”

    丹菲心虚地不敢抬起头.有一种词穷的感觉.

    崔景钰走近一步.伸出手.捏着丹菲的下巴.逼她朝他看.丹菲下意识屏住呼吸.怔怔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孔.

    崔景钰看着她还红肿的嘴唇.片刻后.方哑声道:“任何一个人的死.于我來说都是莫大的损失.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丹菲颤声.心狂跳着.

    崔景钰凝视着她的双眼.“我知道你是存了殒身殉道的决心进宫的.死并不可怕.活着才是本事.曹丹菲.让我看到你的本事.在我沒死之前.都给我好好活着.”

    “……是.”丹菲浑身轻微颤栗.闭上了眼.

    下一刻.崔景钰松开了手.压迫的气息离去.

    丹菲松了一口气.虚软地靠在灶台边.脸颊通红.

    “皇后若是要灭口.你打算怎么办.”崔景钰冷声问.

    丹菲在烧火的矮凳上坐下.道:“我赌她不会.相王一中毒.送酒的皇后女官就死了.这不是不打自招.若是要灭口.她大可以找个沒用的宫人去做这事.杀了我.太浪费了.我一人可当十个普通宫人用呢.”

    崔景钰点了点头.又陷入沉默之中.

    丹菲掏出了小梳子.对着水缸整理头发.她挽着袖子.修长的手臂露了出來.上面只戴了一支碧绿玉镯.将肌肤衬托得白皙胜雪.

    在宫中这一年多.丹菲衣食无忧.不但长高了小半个头.少女身躯也发育了.她身段健美匀称.不像时下仕女那般丰润浑圆.却更加富有线条.如今躬着身.只见胸部隆起.细腰长腿.身段窈窕有致.又透露着一股潇洒爽利.

    崔景钰看着她濡湿的罗衣里透出來的抹胸.眉间皱出一个川字.

    丹菲挽起一缕散落的头发.忽而肩上一沉.崔景钰将一件宫人落下的披帛搭在了她的身上.

    丹菲这才发现自己衣衫湿透.肌肤和抹胸一览无遗.她脸颊轰地发烧.赶忙裹紧了披帛.

    灶上烧着一壶水.咕嘟咕嘟响着.崔景钰把水壶拎起來放在一旁.屋内顿时又安静了下來.

    丹菲整理好了仪容.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我该回去向柴尚宫复命了.她不比贺娄尚宫好说话呢.”

    “嗯.”崔景钰回应着.可深邃的目光却一直流连在丹菲的脸上.他似乎想说什么.又或许只是想多看看她.

    丹菲在他这样的注视下.简直寸步难行.突然的.她又不想这么快离去了.

    她呆了片刻.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一个话題.“对了.听说你就要成亲了.还沒恭喜你.”

    “哦.”崔景钰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丹菲词穷.绞尽脑汁找话说.“我也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上次围猎的虎.郡王赐了我一头.我做了一对虎牙小刀.在塞外.虎牙也是定情信物.送给贤伉俪.祝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崔景钰道:“谢谢.”

    “怎么好像不怎么开心.”丹菲不禁打趣.

    崔景钰沉默无语地看着她.

    男人的冷淡和敷衍让丹菲赶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她不禁讪笑.“好像我有点自作多情了.崔……崔郎别介意.我以为我们至少算是友人的.却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是的.”崔景钰揉着眉心.打断了她的话.“我确实不……我不高兴.并不是因为你.我不擅长对身边的人说客套话.你别误会.”

    “哦.”身边的人.自己是她身边的人.丹菲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我……”崔景钰斟酌着.“曹丹菲.你有过知己吗.”

    “啊.”丹菲茫然.想了想.摇头道.“沒有.就算是阿锦她.其实也并不很懂我.”

    “段义云呢.”崔景钰嘴角轻扬.

    丹菲又感觉到了那种怪异的、被审视的尴尬.“我同他.其实也并不是很熟.而且我们分别了很久了.如今的他其实有些陌生.你是他的表弟.你应该也有感觉.当然.我想他也肯定觉得我也变了.”

    “你沒变.”崔景钰目光闪动了一下.“你成长了.但是你赤诚的心.并沒有变.”

    丹菲胸口激荡一阵暖意.难以言语.半晌方道:“我觉得你却是变了.你从激进变得懂得有所不闹刘.你从狂热变得冷静.你从失去中领悟了获得.你也学会了妥协和将就.这一年多來.你的成长真的很快.令我望尘莫及.”

    崔景钰的唇角勾起一抹轻笑.带着暖意.他低声道:“原來就是这种感觉……”

    “什么.”丹菲沒听清.

    崔景钰摇了摇头.“那日.你说你不会成为另一个贺兰奴儿的事.我必须和你说.你应该是误会我了.”

    丹菲困惑.“如何.”

    “我并不是将你比作贺兰奴儿.”崔景钰道.“她连你十分之一都不及.我断然不会将你和她相提并论.贺兰奴儿当日是要杀你的.我是不想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丹菲怔怔.“你是在为我担心.”

    “是.”崔景钰坦然道.“自你入宫后.我就一直在担心你.我不是冷酷无情之人.”

    丹菲愉悦微笑.“崔景钰.有你这么一个知己.足矣.”

    她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手放在门上那一刻.微风拂來.一只手臂自丹菲后方伸过來.按住了门.

    男人雄浑的气息将她笼罩.坚实的胸膛轻贴着她的后背.隔着单薄的夏衫.传來炽热的温度.

    丹菲伸出去的手定在半空.耳边听到崔景钰轻轻的呼吸.以及两人同步的、如鼓击一般的心跳声.

    “别再……”崔景钰的嘴唇挨着她汗湿的鬓角.一字一顿.嗓音低哑.“别再拿自己的命去冒险了.曹丹菲.我的心肠纵使再冷硬.也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你明白了吗.”

    丹菲眼眶灼热.一股狂野的情绪在胸臆之间左突右撞.几乎无法控制.

    崔景钰目光渴求地凝视着她清秀的侧脸.而后强迫闭上眼.

    “去吧.”他松开了手.后退半步.

    丹菲猛地呼出一口气.推开了门.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深夜.宾客陆续告辞.

    崔景钰护送着父母回了府.将父母送回院中后.却沒急着告退.而是请父母坐好后.自己噗通一声跪下.俯首磕了一个响头.道:“阿爷.阿娘.儿子不孝.儿子想退婚.”

    段夫人惊愕得倒抽一口气.玉白瓷的茶杯从崔公手中跌落.砸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