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贪恋欢喜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回到最初
    见明月不答应,欧阳进又努力装出一副兴冲冲的样子转头对向段明月,脸上微微带了烦恼,不厌其烦的问道:“秦芬芬人呢?不会是找刘剑去了吧?还是她一个人跑出去了?那可不得了!现在外面多不安全!”

    没有人接茬的问题总是显得尴尬而无趣。他抿了唇,认真望了明月,段明月的半边脸颊被披散的头发挡出些许,灯光一打,透出些许莹白的光。她虽然瘦得厉害,皮肤却反而比之以前好了起来,不像之前总是灰蒙蒙黄扑扑的。一看就是熬夜太多导致的面黄肌瘦。欧阳进深深叹息,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他让她正面卷进这些事情,却料想不到能让她辞掉他以前规劝了她许久的那份颠倒日夜的工作。真是误打误撞了。

    欧阳进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的,却见原本想要着配合的秦时丝毫不搭理他,眼眸深深的只管盯着段明月瞧。而明月,也早已经是眼里容不下别人了。颇为无奈的抿出一丝笑,人家是电光火石,这两人是暗涛汹涌。欧阳进虽觉不快,却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他没有留下的余地。便默默放开了手,往后走了两步,见明月竟浑然不觉,强忍了心痛,转头离开。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在很多不经意的时间里就被决定了往后该走的路。一次又一次的抉择,他终于相信,也终于死心。也许这世上再没有适合他的女人,再没有会让他铭记于心至斯的女人,也许只是明天,下一秒,他就会遇到那个可以替代与他纠缠了二十多年的女人,有很多难以预测的可能,但在这一刻,这一秒,他没有抵御那焚心蚀骨的痛感。真是难受至极。好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胸口被开了一个大口子,有一只手从他胸口穿过,生生将那一颗心撕得粉碎。也好,也好,直至麻痹,总有一天是不会再痛,总有那一天,是会愈合的。

    其实明月不是没有看到欧阳进离开,她几乎是下一秒就要转身去追的,却被秦时紧紧拉住。他的五指缠在她手腕上,搭在她跳动的脉搏上,他能感受她脉搏的跳动,她亦能体察到那异于常人的热度。他的手总是干燥温暖的,有时候甚至是灼人。

    段明月便没有话可说,站在他面对静静的望着他。好像前一刻争执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对于相爱的两个人来说,没有永恒的争吵与分歧,有的只是下一刻的忘记和迫切需要拥抱的渴望。她是多想他来抱一抱她,哪怕不说“sorry”,只是喊一下她的名字就好,她不贪心的。不要他哄,不要他讨饶抱歉,她只需要在她说“NO”的时候他会固执的留在她身边就好。

    可是秦时啊秦时,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明白我的心?段明月微微低了头,将目光落在他一双休闲皮鞋上。白底棕色的样子,往前收拢成尖,笔挺的裤管,明月眼光一闪,她挣了一下。秦时一开始以为她还要走,没有松开,她却径自低下身去了,秦时不解,忙松手,望她要干什么。却见段明月蹲下来,缩手将一截袖子松了垂下来,很细心的在他皮鞋上擦了擦。

    心中蓦然一动,似从晨间绿叶尖儿上落下来一滴水珠子,还带着晨气,微微的凉但说不上的动心。圆润润的滚动在心尖尖上,痒痒的,但说不出来的通体舒畅。

    也有一些舍不得。秦时蹲下身按住她的手,将她轻轻拉起来,明月便顺势仰头看他。她与一般女子相比不算矮,只是碰到他就显得很小只,再加上她近来实在瘦得厉害,脸无四两肉,腰肢只一只手便好扣住了。秦时便心软不已,轻轻将她按在自己胸口,非如此不能抒解他情绪的波动。

    “明月,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只有我这一个人。”

    段明月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她不明白他何以突然以这样陌生的,全无自信的语气问她这个问题。难道是她做得还不够明显,还是他说得好听,其实对她从没有真正放心过?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不是对这个问题不够确定,而是,她对他不够确定。不要怪她的顾忌太多,实在是他们争吵的次数太多,多得她都快要数着去回味那难能可贵的几次甜蜜。就好像蜂蜜罐子里最后的一层蜂蜜,每次都不敢舀太多,只是拿筷子沾上一点点含在嘴里,也可以甜很久。放下筷子就会开始惆怅,什么时候这一层蜂蜜连水都无法兑出丁点儿甜蜜的时候,她到底还能怎么办?是重新再去找一罐新的,还是固守这个已经空掉的罐头等待着奇迹出现的那一天。那一天,也许只是她再度睁眼的瞬间,蜂蜜就已满满的装在罐头里,她不必担心,不急焦急,更不必数着手指头去尝那渴望的滋味。

    她迟迟不回答,他握住她腰肢的手就收紧了一点点。明月觉得疼,却没有吭声。隔了好一会儿,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谁料到这次他竟也是无话可说了,只是握着她腰身的手一点一点的放开。不似从前发火,倏然的就收手,便将她推到一边,大步离去的样子。他的动作很缓慢,像是这次放开之后,再也不会将手伸过来。放弃!这两个字如跳跳虫突然跳到段明月的脑海里,她吃了一惊,手上被火钳子烫了一下似的,抽搐着忙搭到他的手背上,将他的手掌牢牢按住,紧紧附着在她的腰肢上,心猛烈的跳着,跳得她喉咙口都痒痒的,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似的。

    段明月眼睛本就黑白分明,焦急紧张时巴巴的望着他,有着最无辜的神色,最柔和的水纹。秦时想,大约从第一次见她时起他就已经陷进这两汪碧水里了,否则即使是她再怎么穷追猛打,如果不是他给了她机会,她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成功占据了他的心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啊!并不是没有机会忘掉她,丢开她,可偏偏不想,不愿,不肯。于是便等了这么久,纠缠了这么久,将自己也将她封闭了这么久。他一直以为她还是原来那个她,无论她去过哪里,做过些什么,他不会变,她怎么可能改变?可是这几个月来他以正式的方式出现在她的生活,进入她的生活,才发现她变得很多,哪怕她一再的说对自己一如从前,但秦时不这么认为。十年前从不会出现的忐忑,担心,嫉妒,疯狂的嫉妒,在这几个月里几乎是每一项都经历透彻,且至今未从中走出过。他终于也明白她当年的患得患失,她的不够自信,她的急需肯定。

    而如今,他需要她的一句话,从他再度出现在她的眼前,他就只是想要她的一句话。当年突然离开,突然被丢下的,不仅仅只是她而已。她所经历的,他痛在心里,亦会努力加倍补偿于她;他所经历的,她不必知道,只需要告诉他,往后那样艰辛的日子她会不离不弃,如此而已。

    他手被她紧紧抓住,也不动,时间一下子好似静止了一般。段明月觉得唇上发干,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喉咙口哑哑的。她想说话,她睇着他的眼睛,他那双眼睛无比热切期待着她说些什么,而她也知道他想要听的是什么。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一刻这般,好似能完全察觉到他的心意,想必他也是,能够知晓她心底的所思所想。

    “阿时,”她再度舔了舔嘴唇,“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多话都已经说过,可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们却始终还纠缠这些问题上。我觉得,觉得……”

    觉得我们已不再如从前那样融洽,哪怕我们依然相爱。然而这话绝对不能够说出来,他的个性,她深知是个不能够容忍模棱两可答案的人。不,确切的说,这话已临近于决绝。虽然她本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他会误会,她知道的。

    她低下头,凝神想了一会儿,再抬眼,与壮士扼腕般,她咬了下嘴唇。像是当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她伸手拉住他的衣领,双脚踩到他皮鞋上头去。秦时这时候才发现她那长得拖曳到地上的裤管儿下藏着的竟然是两只光秃秃的脚丫子。

    那十根脚趾踩在他白棕色的皮鞋上,盈亮圆润的,秦时本是立刻要呵斥的,却因此而稍稍愣了一愣。被她抓到空子,那温润的唇随即印了上来,温柔缓慢的辗转,用尽她所能的取悦他,想要赢得他的回应,得到他的认可。

    秦时一颗心大为悸动,如初次与她接吻,他一颗心狂跳不已,竟至于完全不自己的境地。

    这一刻,所有的情感都回到了最初的位置,所有的感觉也都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他能彻彻底底的感觉到,她属于他,再没有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