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贪恋欢喜 >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不隐瞒
    听他讲起来,这些信息不过三言两语,简单得很。事实上,却是秦时让许之南、崔鹏、冷观三人,多方面查找之下得来。在此之前,他也想象不到,高邑和欧阳东竟然是在这么早之前就已开始合作。他们走得近,所有人都以为是在近些日子。欧阳东以夫人谭华美对新加坡颇有好感,再让谭华美与高邑的妻子接触,让人以为高家和欧阳家走近不过是因为两位夫人在牌桌上的好交情,可是掩藏得足够好。只是,藏得再好,也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

    “如果欧阳东要下手,他早就下手了。我记得那几年,欧阳也随他父母去了加拿大,除了暑假和他当交换生的时间,我们几乎不来往,欧阳东也不常回国,他又何必……”

    “假如当年欧阳东没有贪心不足想一口吞下加拿大市政项目那块大饼,也许他果真就如你所说,何必呢?只是,他最后还是掉进了自己掘的陷阱之中,资金链断裂,材料无法供应,延期面对巨额赔偿金,他走投无路,只能把眼光转到段氏。”

    “我让冷观潜入警局资料库,发现当年对肇事车辆的具体分析报告都已做了不同程度的销毁。只是因所做检测项目的繁复,并没有做到万无一失。我让人把那些资料都偷了出来,由许之南将其尽力恢复,发现了一些破绽。”

    明月后背秉得笔直,她双手放开,改为抓住椅子两侧的面层,指甲深深嵌到椅子边缘的软皮内,她看似认真仔细的听着,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情绪在临近奔溃的边缘。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待她的父母?为什么要让他们一家人承受这样的罪恶?究竟为什么?

    秦时发觉她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他不再往下说,弯腰蹲在她面前,握了她双手,他喊她:“明月?明月?”

    段明月眼前来来往往许多人,有她过去的童年的,年少时的叛逆任性,还有车祸那一瞬间的惨痛可怕,满目的鲜红,血扑洒了她满头满脸。她试图尖叫,喉咙口却像被棉絮堵住了,她连一口气都喘不出来。即将溺亡的鱼儿一般,挣扎求生,却不知道何时才能浮出水面求得那一丁点儿生机。手上传来干燥的温热,她冰凉的心微微得到些跳动的力量。明月低头看到他手臂上微微干涸犹沾着未凝固血液的伤口,眼睛一阵刺痛。她垂眼望进他显然焦急迟疑的双眸里,她竭尽全力露出三分笑容,对他说道:“说下去,我要知道。”

    秦时但觉不忍,这对于她来说,不仅是残忍,更是折磨。他道:“我说的,不过都是我的猜测。等事情平静下来,我带你去见欧阳进。”

    她此刻脸色苍白,手指冰凉发抖的状态让他担心不已。秦时想,与其如此,不如就让她出去面对那些记者,也许还要好一些。原本他也不愿她顶着别人未婚妻的头衔,镇远的那口气,不出也罢。他原也是为了她才进镇远,如果她对此不在乎,他又何必在乎被耍与否?可话说到如今的地步,即使是秦时想停也不可能了。

    倒不是后悔不该和她说这些,而是觉得,是不是挑错了时机,他该再等等,选个对她打击足够小的时间点。不过,这件事但凡要说,那冲击便是无可避免。早说晚说总是要说,他总不能瞒她一辈子。他已经答应过,对她不再隐瞒。

    她被他握住的手渐渐平静下来,她看着他的眼睛很坚定。秦时沉沉叹了口气,只得说道:“好,都依你的意思。”

    他说下去:“段氏夫妇当天所做的车内保险杠被置换成了同款同色却以最新科技做了酸化处置的保险杠,至于车内救生气垫也动了手脚,简单来说,车子还是那辆车子,外观看毫无破绽,但倘若出声一丁点儿摩擦碰撞。那么,小事故变成大事故,也许会是,致命的事故。”

    他此话已做了处理,段明月知道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除非那辆车一直闲置不用,否则,致命事故只会是早晚的事。有人想要开那辆车的人的命,不择手段!

    不寒而栗。段明月往他身上靠前了一点点。事情过去那么久,如今却好像还在眼前。她又是惊慌害怕,又是恨意丛生。她原以为段擎雷被绳之以法,那件事就算过去了,可远远没有结束。段擎雷的伏法,不过是真相揭开的冰山一角。

    “是谁?是谁非要置他们于死地?是欧阳东吗?他要钱,他拿去就是了!为什么要做那种事?难道他就一点儿也不顾忌多年同窗情分?亏我父母这么信任他!他怎么做得出来!”

    咬牙切齿的怒喝出声,段明月发誓,她真的有将欧阳东生吞活剥的念头!她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因觉得亏欠,对他们夫妻俩的冷言冷语每每强迫忍受,只是觉得自己亏欠得太多。对欧阳进将她挂在女朋友的位置也没有过多言语,还是因为觉得亏欠!却直到现在才知道,什么亏欠?她没有欠任何人什么?是他们,是他们害得她家破人亡,失去一切!段明月脑海中有千万种的想法,心中有千万种的滋味,最后都只是被她微微的喘息,扭曲痛苦的神情掩盖下来。她竟是束手无措!

    “是高邑。高邑几次三番派人劝说段擎天,想要他与他一同做生意,赚钱。不想段擎天不仅不接受,每次都将高邑派来的人送往警察局。理由是,私闯民宅,影响社会公共治安。再加上段擎天多次欺骗高邑合作,等高邑上当,他却将他走水路上岸的产品皆交给警方,让他损失惨重的原因。高邑才会对段擎天下毒手。”

    段氏当年在同行业内、国内都享有盛誉,甚至几次被推举为协会主席。不过段氏本人颇为低调,不肯接受。公司也秉持专一细致的传统,始终没有做大。在当时不了解内情的人看来,并瞧不出怎样大的门道。这些也都是秦时从许之南等人得出的消息里了解到的。想也是,关月英那样一个强势霸道的女人,会是怎样的一个男人才会让她心甘情愿言听计从。秦时握着段明月的手,尽力想将自己的手温传予她一些。她的手太凉了,她的下唇尽皆咬破。她还在忍耐,竭尽全力的忍耐。如此情景,让他心中也不好过。

    他说:“你父亲很了不起。明月,我现在可以明白为什么当初你母亲觉得我配不上你。有那样的父亲,世上什么样的男人她才会看得上眼?何况那时的我,身无长物,不知变通,对你……也太过潦草。”

    段明月耳畔都是恍恍惚惚的声音,听不清楚,却让她灵魂犹如缺失一般。她未听到秦时的话,只是盯着他握着他的手,眼前也模糊起来。她心里堵得难受,难受得像是透不过起来,他的声音很飘渺,飘飘摇摇的从她耳朵边上飘过,她似乎听到他说:“我并不想阻止你什么,也不打算放过那些人。只是明月,如今处境有多危险你完全不清楚。你留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我才能放心,你明不明白?”

    她听不清楚。甚至连他在她眼前的样子也看不太清楚。明月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一下子闯进很多小人,唧唧喳喳吵着。她努力想让他们不要吵不要闹,可他们不听,她很难受。觉得身体要被撕扯拉开了一般。心上某一处破了个大洞。血在涓涓的流着。她好像看到了父亲母亲,他们还是那么年轻,微微笑看着她,向她招手,又好像是在让她远离。她奔跑着想要接近他们,她想告诉他们,对不起,对不起这么多年以后才知道真相。她太没用,她躲在自己的龟壳里这么多年,她让他们枉死了这么多年。还和害死他们的凶手来往密切。段明月觉得自己也罪大恶极,她凭什么以为自己这些年很痛苦?她哪里有资格痛苦?

    她昏昏沉沉的,上半身似乎已失去了力量,却不知道为什么还能这样坐着。秦时的嘴在阖动,明月想,他到底在说什么?还有什么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一下子说完好不好?她被蒙在鼓里够久的,她不该再这样浑浑噩噩了。

    秦时发觉她有些异样,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拍了几下,连连喊她:“明月?明月?”

    她听到他在喊她,浑散的目光稍稍聚拢了一些,焦点集中到他的脸上。这一时候,明月好像看到很久之前,他们在咖啡馆第一次见面,秦时从玻璃门进来,对上她不怀好意的眼神,不经意淡淡扫过时的情景。她从那玻璃门的倒影里远远瞧见自己的脸孔,几乎是一下子就刷红了。母亲站在旁边介绍着,完全没有发觉她的异样。那段时间,才过去多久啊?

    段明月心里满是悲呛,满得她没有办法呼吸,是不是过去的,真的就没有办法挽救了?可不可以给她一次机会,她想做一次好女儿,她想让他们也骄傲一次。她不想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愚蠢到什么地步,连自己的父母曾经面对怎样的危机都一无所知。

    只是,哪里来的机会?如何去补救?

    眼前忽然一黑,她头重重撞到了秦时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