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房间空旷,那个影子就如蛆附骨,紧紧贴在墙上,一动不动,就是没有任何的声响。
突然,那个影子就动了。
像是忽然活过来一般,朝着她扑了过来。
强大的恐惧将冯佳雪笼罩,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跑却像是被定住一样,只能呆呆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绝望地闭上眼睛等死。
只发出一串尖锐的惨叫:“啊——”
“娘娘,出什么事了?”卉颜着急忙慌推门而入,像是闻讯赶到的。
冯佳雪听见是熟悉的声音,便有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一下就抱住了卉颜,“鬼,有鬼……”
“这屋子里有鬼……”
卉颜被她抱的这一下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安慰道,“娘娘,您醒醒,您是不是做噩梦了?您看看,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啊。”
“不,不可能的!本宫是亲眼看见的,那是楚兰舟,楚兰舟的影子在墙上,它还动了!”冯佳雪抱住卉颜的大腿,失声尖叫,双眼闭得死死的,死活都不肯睁开。
卉颜便往三面墙上都看了看,但环顾一周,墙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她便软下声音来,轻声对冯佳雪说道,“娘娘,真的没有,墙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么?”
“真的。您要是不信,自己睁开眼睛看看。”卉颜好言劝道。
冯佳雪这才稍稍放松了力道,将信将疑睁开眼睛看。
但就如卉颜所说的,屋子里除了正常的陈设,什么都没有。墙上干干净净的,跟原来是一样的。
而她看见那个影子的地方,也什么都没有了。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也还是什么都没有。
“娘娘,您瞧,什么都没有吧。奴婢没有骗你的。”卉颜看上去傻傻地在笑。
冯佳雪顿时松了口气。但她一看见卉颜的脚在旁边,便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坐在地上如此狼狈,皇后该有的风度仪态已经荡然无存了。
冯佳雪又不禁恼火起来,“腾”地一下站起来,拉下脸冲着卉颜发脾气道:“本宫不是说没有吩咐不许入内么?是谁准许你擅闯进来的?”
“……可、可是娘娘,方才奴婢听见娘娘大叫,所以才、才……”闯进来的啊。卉颜一脸的无辜,委屈的好像都要哭出来了。
冯佳雪看见她这副样子便更来气了。尤其是她想到,她堂堂一国之母,方才竟然抱着会这么个下贱丫头的腿在大喊大叫,她面子上越发挂不住。
“行了,下去吧。本宫这里不用你。”冯佳雪口气极差。
“……是。”卉颜一脸委屈地退下,简直就是个小可怜的样子。
冯佳雪看她走得很快,脑子里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又马上叫住她,说道:“站住!”
卉颜吓得立马顿住,然后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来,问道:“……娘、娘娘,您……您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么?”
冯佳雪眼神凶狠地盯着她,说道,“方才发生的事情,你不会对别人乱嚼舌根吧?”
卉颜愣愣地点点头,“不会不会,奴婢一定不会……不不,方才,奴婢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她说着说着,就跟自我催眠自我说服似的,神神叨叨地念叨着就往外走。
冯佳雪看她这副神经兮兮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头,也没再叫住她了。
……
夜深人静。
朱朱苏苏两姐妹悄悄地又返回了雁回宫。
彼时,姜雁容正在翻看账册,看各宫用度,听见妙玉在外头禀报,便说了句:“宣。”
“娘娘。”朱朱苏苏一齐进来,朝姜雁容行了个礼。
姜雁容便合上账册,抬起头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苏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道,“娘娘,不是的。我们到那儿都不需要出手的,就看了场戏就回来了。”
“怎么说?”姜雁容不解地问道,但这话说完,又随即猜测道,“有人先你们一步动手了?”
朱朱和苏苏一齐点点头。
“娘娘果然料事如神。”朱朱说道,“我们到那儿的时候,皇后娘娘已经状况不太对了。没想到的是,她身边的人都这么恨她,迫不及待想收拾她。”
苏苏跟着用力点点头,附和说道,“说实话,要不是我们事先有同样的想法打算,所以一眼就看穿那是陷阱,也真的要被吓着了。真挺吓人的。”
姜雁容眉头微微一敛,像是察觉了什么不对的地方,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好好说说。”
朱朱与苏苏对视了一眼,说道:“娘娘,是这样的。我们到时,皇后娘娘房中便被人点了有迷幻作用的药剂,那个东西味道很淡,与寻常的胭脂水粉香味很接近,一般人很难察觉的。……”
就这样,朱朱与苏苏将她们在栖凤宫的所见所闻悉数说来,姜雁容听得频频摇头。
说完好久。
姜雁容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吩咐晴雨道:“明日请冯相的大夫人郭氏、还有那位白姨娘进宫。”
晴雨乍闻吓了一跳,“娘娘,您确定么?!”
“嗯,就明日下午,请她们入宫。还有,将顾家夫人、张中丞的夫人以及各部司的正室也都一并请入宫来。”姜雁容语气平静,却十分坚定,不容置疑。
但晴雨还是迟疑了一下,说道:“……可,同时请这么多命妇入宫,娘娘是不是要准备些什么?”
“不用了,往常皇后娘娘是如何宴请命妇们的,咱们也无须依样画葫芦那般铺张,吩咐御膳房提前做些糕饼点心,再弄几壶好茶,即可。”姜雁容气定神闲地说道。
她说着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而且前日那场大雪之后,御花园的红梅不是开的更艳了么,正好请诸位夫人来赏花。还有本宫的那幅画,画师们这两日润色,应该也弄好了吧?”
姜雁容说这番话时,眼睛里有光芒闪动,别有深意。
晴雨也隐约从主子的眼中看见了那抹光芒的意味,便跟着嘴角上扬,低眉顺眼地说道,“是,奴婢明白了。”
贵妃娘娘果然是聪慧的很啊。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下去歇着吧。”姜雁容收拾妥桌面的账册等物,习惯性地照着她自己都习惯摆放好,便起身稍稍动了动她微微发酸的肩膀。
晴雨妙玉朱朱苏苏等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也就明白了,说道,“是,奴婢告退。”
时候不早了,娘娘是要回去陪着陛下去了。
她们可都是识趣的很呢。
姜雁容看她们几个一个个都那种眼神,便没好气睨了她们一眼,径自往外走。
晴雨、妙玉、朱朱、苏苏四人便异口同声道,“恭送娘娘。”
往外走的贵妃娘娘满不在乎地冲她们摆了摆手,很快就拐过转角,回房去了。
然后这四个各有所长或俏丽或乖巧的丫头,便相顾笑了起来。
可真是羡慕贵妃娘娘呢。
……
雁回宫上下已经静悄悄的了。
姜雁容回屋便将脚步放得很轻很轻,也深怕会朝着某位警觉性很高的陛下。
但走到门口,她便依稀听见了说话声,可当她还想往前凑一点,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的时候,说话声便戛然而止。
姜雁容顿时了然:某位说好要歇息的陛下,没有她在旁看着的时候,只怕也不可能那么乖就躺着休息的。
没办法,谁叫陛下是个劳碌命呢?他可是肩负着天下苍生的重任呢,勤政爱民也是理所应当的。
思及此,姜雁容也就只能叹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径自推门而入。
“贵妃娘娘。”王德就站在里屋的门口,看见她进来,连忙问好。
王德瞧着好像是镇定自若的样子,但眼神还是有些飘,姜雁容从他身边走过,再回头看他,他便心虚地移开眼了。
“王公公,您可真不适合撒谎。”姜雁容说道。
王德尴尬地笑了笑,没敢接话。
屋内的陛下便说道:“王德,你先下去歇着吧。”
“是,陛下。”王德松了一口气,又跪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姜雁容回头看,见门带上了,这才大步往里走。
桌上的奏折看着倒是像原来没动过的模样,但姜雁容仔细一瞧,还是瞧出了细微的差别。
不过,她也就瞥了一眼,便淡然掠过,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床沿。
“陛下不愧是爱民如子的好陛下,不过,既然这般放心不下苍生福祉,也别躺着了。”姜雁容说道。
“什么?”司徒耀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
姜雁容咧嘴冲他笑,“陛下何必明知故问呢?想批折子就起来吧,臣妾啊,舍命陪君子。”
说着话,姜雁容也不管司徒耀说不说话,便伸手去扶他。
司徒耀倒是也不抗拒,就是看着姜雁容在笑。
“陛下笑什么?”姜雁容递了一份折子过去,不解地问道。
谁知道,陛下的眼睛还是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说道:“朕是在笑,朕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娶到贵妃娘娘这么好的妻子。”
姜雁容摇摇头,反驳道:“陛下言重了,严格来说,您的妻子,只有皇后娘娘一个。臣妾,最多算是个妾,连平妻都算不上。”
没成想,某陛下听了这话,脸色当场就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