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云旗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这是当年太子府上的出库登记册,上面记着一对血石玉韘,一只给了萧怀瑾一只给了萧怀珵。
这两只玉韘,你应该都见过。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萧怀珵发现事情不对,生怕假密诏的是被泄露出去,便用凝霜威胁我拿回假密诏。
后来萧怀瑾把密诏给了我,我交给萧怀珵后……”
面前的离云旗突然沉默,绾香接起哥哥的话:“萧怀珵并没有放了凝霜,所以你想我回平南王府,利用萧怀瑾替你的救心上人?”
绾香说出了实话,叫离云旗不得不低下头,心怀愧疚面露惭颜:“不,我只是想叫你去见他。因为他嘱咐我不要同你说这些。”
就连离云旗自己都觉得在这件事情里,自己实在有些可恶。而绾香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不吝啬的笑了出来,甚至还有一些释然。
但那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见。
当初的翊王得知哥哥身份,蛊惑哥哥把萧怀瑾当成是仇人,哥哥又来迷惑自己。
只要绾香认定了是萧怀瑾手刃父亲,那就一定会与其反目,说不定绾香会想办法杀了萧怀瑾,那可是大喜。
就算绾香持有质疑不对萧怀瑾动手,没有绾香时时刻刻的跟在身边,也有的是机会要了萧怀瑾的命。
可见这一招的胜算有多大。
而萧怀瑾宁愿自己继续误会,也不让哥哥同自己讲,又是因为什么?因为不想让自己跟在他身边吗?
想到这绾香等不及的推开被子去叫红姑姑:“姑姑!”
门口的红姑姑连忙跑进来:“姑娘。”
“王爷在哪?我要去见王爷。”
听说绾香想要去找萧怀瑾,红姑姑急忙拦着绾香:“你这一身病恹恹的,去找王爷做什么?再说,王爷已经准备回皇城了。”
“要回去了?”
“寒露霜降,你病还没好利索不能出去吹寒风。”
绾香站在原地,仔细的审视红姑姑,似乎察觉出什么不对。神情即刻变得严肃:“是不是王爷出什么事了?”
“……”
“王爷怎么了?”
红姑姑解释到:“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王爷不让姑娘去见他。”
“为何?”一个两个都来说萧怀瑾不让自己见他。
不是说等她?等她杀了他或者嫁给他?突然就不让自己去见他这又是为何?绾香的心中生出隐隐不安。
“说啊。”
红姑姑闷着头:“圣上撅了王爷生母的坟。”
“什么?”
“姑娘随王爷从晋阳回来,圣上下旨处置了晋国公。自那以后,太皇太后就时常犯头疾,梦魇心悸。
太史令甫阳同圣上说是煞星犯紫薇,太皇太后头疾只是一个先兆,煞星犯紫薇以主大国之丧,若不处置必有大患。
又胡说什么煞星带怨,怨生妃陵东北角名中带雨,太皇太后一听直呼王爷生母名讳‘凌如雪’,本就对其恨之入骨,当即叫圣上撅了坟迁出妃陵。
揭开棺椁给尸首裹上黄符丢去乱葬岗,同那些冤魂朽骨放在一起,任由风吹雨淋去怨气。”
“如此荒唐……”此刻的萧怀瑾该是什么样的心情,绾香念着:“甫阳……甫阳……”
坐在一边的离云旗提醒到:“甫阳是萧怀珵举荐的,也就是这个甫阳,才让百宁候荣川丢了太史令。”
绾香点头嘟囔到:“晋国公是翊王的亲娘舅,圣上私下授意王爷参晋国公,翊王就想法子撅了王爷母妃的坟。”
“是了。”红姑姑站起身走到绾香身边:“晋国公于翊王举足轻重,一动毁全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圣上借刀杀人,翊王怀恨在心,这才似疯狗一般对着王爷狂咬。王爷也是怕他误伤了姑娘,所以才不让姑娘回去。”
“摆明了都是冲他去的,圣上此刻不见得会向着王爷。现在回皇城能做什么?”她低声的问,心里清楚他是因为母亲急了,被翊王逼得失去理智了。
绾香突然想到前些天来刺杀自己的人,说不定也和元贵妃翊王有些关系。若是刺杀元侯的事情败露可怎么好?
他们只查到自己身上还好,横竖不过一死。倘若扯出萧怀瑾来,那可算把萧怀瑾推到悬崖上了。
自己不能就这么看着,想保住萧怀瑾,一不做二不休,弄死翊王拉下元贵妃。
不管如何思索,绾香都觉着坐不住。似乎再晚一刻钟,翊王都可能多一个动作,萧怀瑾就多一分危险。
红姑姑苦苦的劝着绾香:“既然翊王已经开始动手,接连着会有各种动作,姑娘该趁着这个机会,置身事外,做王爷最后一把刀。”
离云旗附和:“不如先打探一下皇城情况如何?”
绾香转头看着离云旗,许久才问出一句:“难道你不急着救凝霜了?”
“……”
“我现在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多一刻也不想等。比起你,我还多了许多愧疚。”说着绾香披上外衣转身问红姑姑:“王爷在哪?”
……
萧怀瑾就在藏香阁不远处的一间院子住着,这会正站在门口等着梁错套好马。屋里的案桌上放着一团被捏成实心的纸。
院门外的梁错走进来:“王爷,该走了。”
萧怀瑾望着藏香阁的方向,轻甩了下衣袖便朝外走,刚一回眼就装上一抹通红的细影。
萧怀瑾看着气势冲冲跑进来的绾香,风吹她的衣裳显露出她单薄的身量,她站到自己面前扬着苍白的小脸:“王爷这就要走了吗?”
“你来送我?”
“王爷来北浔到底要做什么?只是替属下挡应国夫人那通羞辱吗?”
一个含情脉脉,一个情义深深。秋日里处处苍凉,唯有两人四目如此炙热。
站在一旁的梁错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默默的转身到院门口继续套马。
他问:“你是来要我命的?”
她答:“是我错怪你了。”
“既然不是来杀我的,你就得嫁给我了。”
“在这之前,王爷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料理?”绾香理智的问萧怀瑾:“翊王背后捣鬼,王爷母妃被抛乱葬岗。王爷急着回去,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萧怀瑾垂眼看着眼前人:“是。”
“既然是,那王爷就带上属下,让属下同你一块回去。属下有办法叫翊王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她似从前一般单膝跪在地上:“属下听凭王爷差遣!”
他板着脸立在一侧,像鹰嘴峰背后的雪山一样巍峨冰冷,淡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今时不同往日。”
“有何不同?!”
“从前你是仆,现在,你是妻。”
她不允许萧怀瑾只身回到虎穴一般的皇城去,那里的人似乎各个都想要他的命。
皇帝,翊王,太皇太后,羚昭,还有一个触碰不到的元贵妃。这些人各怀心思,对萧怀瑾更是虎视眈眈。
既然他说绾香是他的妻,绾香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自己回去。
“如果王爷视属下为妻,便把属下一同带回去。”
“就因为本王当你是妻,所以你不能回去。”
“那属下宁愿不做王爷的妻!”
他愣了下双眼泛着秋霜的寒凉,缓缓的蹲下身捏起绾香的下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绾香抬头眼里扬起一泓秋水:“煞星犯紫薇,太皇太后先头疾是先兆,那之后是什么?静妃身裹黄符抛去乱葬岗是先,那之后又是什么?
哥哥已知事情,王爷却不让哥哥说与属下,又是为了什么?是因为王爷自知此番凶险,想把属下推远些?”
“本王不觉得有多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