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在空中飘了多久,恍惚间居然睡着了,来到青丘后,我的时间观念差的很,除了修炼外,饿了吃困了睡,与猪无差。
当我睡的正香,几朵小乌云愤愤的把我弄醒了,原来我睡着时口水滴落人间,被有缘人接到了,那人闻着一股子怪味儿,还当是天降圣水收藏了。
我大囧,拿袖子擦了擦口水滚回青丘了, 我回到洞口,深吸口气,微风带着桃花香冲进鼻子里,不远处桃花开的正好,我却没了欣赏的兴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这些烂桃花,再美也厌了。
自我来到青丘后,转眼间,竟是一万年过去了,我没有丝毫察觉,人世间早已大变了模样,可是在这青丘,一万年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若不是当年我来青丘栽下的竹枝已经枝叶繁盛,我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仙家寂寞,我越发怀念在浮祁山的日子,青丘这些小仙官仙娥们,不比我的阿猫阿狗,个个娇滴滴的欺负不得,我的师姐们,也是群清高的主儿,素来看我这还未幻化成人形的野狐狸不顺眼。
我在青丘的日子,就俩字,憋屈!
可是为着周郎,老子忍了!
这几日我刚刚化形成功,化形时险些被天雷劈死,这才在狐狸洞养伤至今。
说也奇怪,一般妖物只要道行够了,幻化人形都极为轻松,唯独我,化形之际整整九道天雷凭空而降,把我劈了个外焦里嫩,若不是神女护佑,我估计小命不保。
不想我闭关养伤之际,外面发生了一件大事,躲在狐狸洞内老实本分的我,竟又拉了一手好仇恨。
原是那天帝家太子琼风与东海神君家大公主幽浅成亲,这场婚礼可谓是盛大无比,帝后亲自出席,请遍四海八荒有头有脸的人物,神女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可我没想到的是,神女竟然要带我去!
师兄师姐们自然不服气,这不,趁着我闭关,没少嚼舌根子。
我对这些事一无所知,现在我一心突破九尾,我清楚的感觉到体内灵气已经到达八尾巅峰,我回到洞内,盘膝而坐,体内灵气凝聚,周身光晕流转。
可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耳边突然就浮现出周郎的声音:“阿九,若你是妖,我死后,定要努力修练,不要如我这般,一生不得志。”
我皱紧了眉头,体内灵气乱窜……
“阿九,道士说你是邪物,我却不信,你放心,凭他们怎么说,我是不会因为这无稽之谈丢下你的。”
你为何这般信我……
“阿九,我这一生付出的努力不比谁少,竟比不过那些权贵家的顽绔,数十年寒窗竟落得如此下场,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
脑海中浮现出他清俊的面庞,羸弱的身躯靠在榻上,轻微颤抖着,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大力的握住一般。
“阿九,如今只有你陪着我了!”
我感觉到浑身血液滚烫,经络宛如要断开一般,一阵气血逆涌,喉头一腥,一口血溅到岩壁上。
居然,失败了……
我这些年修练一路顺风顺水,第一次如此,我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拂袖擦干嘴角的血迹,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出了狐狸洞。
此时青丘的桃花开的正好,我在桃林里寻找我栽的那颗格格不入的翠竹。
小竹竹,老子来看你了。
我去溪边接水,准备给我的小竹竹浇水,借着水光,第一次看见自己化形后的模样,别说,这身皮相不错。标准的鹅蛋脸,肤如凝脂,柳眉凤眼,小巧的琼鼻,唇不点自朱,好看是好看,就是与其他师姐那仙姿灵韵不同,我长的太过妖艳,活脱脱的狐狸相。
我接了水回去,给我的竹子浇水时,听到桃林中传来师姐们的议论声。
“帝后设宴,琼风君与幽浅公主联姻,如此重要的场合,它一个荒山野狐有什么资格去?”
“就是,我们当中哪个不是青丘正脉,神女怎的这般偏心她?”
我竖起狐狸耳朵听了会儿墙角,心道,她们这是再说我?
靠!老子又怎么惹他们了?!
穷疯君是什么鬼,有钱又是谁?
只听她们继续道:“她不就仗着天赋好些,平日里粗俗无理,神女将她这野狐狸带到青丘,真真是污了咱们这地界儿。”
这时,平日里与我交好的大师姐替我开口道:“阿九天赋确实比我们高。”
“师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我忍无可忍的进入桃林,一掐腰,指着她们几人的鼻子撒泼道:“你们几个,对老子有意见当面儿说,少在背后放屁!我呸!还青丘正脉呢,和人间那闲嘴长舌妇有何区别?”
她们几个懵比的看着我,我这才想起来,我化成人形后第一次见人:“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你们不是一直笑话我是个没化形的野狐狸么?”
她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阿九,阿九你,这话从何说起?我们何曾笑话过你?
“莫非你们当初是在放屁?那就从你们放屁那时说起,不服来打一架!你们再放屁熏人,老子阉了你们几个。”
原谅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阉了是怎么一回事。
阉,阉了?!
几个师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平日里有些脾气的二师姐怒道。
“你有什么可厉害的?!你就是一坨,一坨人间的烂泥巴!”
“老子是烂泥先糊你们一脸!”
我说完冲她们做了个鬼脸,不顾她们铁青的脸,一把拉过大师姐离开了。
师姐无奈道:“阿九,你何苦和她们置气。”
“我才不是置气,我算是明白了,人善被人骑啊!”我发挥我那狗屁不通的成语功底,师姐无奈道:“被人欺。”
“这个不重要,师姐,那穷疯和有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姐将前因后果和我说了一遍,我听的直皱眉,师傅明知我不愿与仙家有太多瓜葛。
“我这就去找师傅。”
语毕,不待师姐答话,我就风风火火的奔着神女所在的往生殿去了,一推门进去,一阵雪莲香扑面而来,紧接着我就感觉到一股寒意,我心道不好,神女家的山鸡在呢。
山鸡名叫冰凰,是雪羽凤凰一族的,因曾经犯了大错,被神女收来当坐骑五万年算是惩戒。
我初来青丘时,有眼不识泰山,只当它是只俊一些的山鸡,趁它睡觉时,从它屁股上拔了两根毛下来,被它叼着扔到了神女面前。
我当时当大爷惯了,冲着它怒道:“你这山鸡,老子拔你两根毛是给你面子,你去浮祁山问问,哪只山鸡不巴着老子摸摸它们的小屁屁?”
山鸡,小屁屁??!!
冰凰险些被我这土狐狸气的吐血,一只血统尊贵的凤凰被当成山鸡,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一想到冰凰那犀利的小眼神,掉头就要跑,屋内传来神女清冷的声音“阿九。”
我只得转身回去,一进门就看见一旁的冰凰瞪着我,我对它扭了扭屁股,逼音成线道。
“药药,切克闹,某鸡屁股少了两根毛!”
“屁股毛长出来了么?小山鸡?”
冰凰怒火中烧,就在它准备与我这贱狐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神女无奈道:“阿九!”
声音不怒自威,叶凝神闭上眼装死,我也收敛了,乖乖跪坐在神女身前,直言道:“师傅,听说您要带我参加帝子与东海公主的婚礼。”
“恩。”
“我不想与仙家人有太多瓜葛。”
神女叹了口气道:“已经一万年了,阿九你当真无心入仙门么?”
“师傅,阿九就是在浮祁长大的野狐狸,莫说一万年,就是十万年,一百万年,阿九心心念念的,也是那凡尘俗世,如今只想着努力修炼渡我恩公,将来,总是要回浮祁的,所以仙界扯上关系的越少越好,师傅,宴会带大师姐去吧。”
神女似乎对我很失望:“罢了,你不想去我总不好强迫你。”
我心里惭愧,上前拽住神女袖脚的冰莲道:“师傅不嫌弃阿九是只野狐狸,这些年对阿九的好,阿九心里记着呢,不管阿九在哪,师傅或青丘有难,阿九定会粉身碎骨护着。”
神女本不想理我,闻言忍不住开口:“你若是真记着为师的好,就别辜负为师对你的一番苦心,阿九,你这等天赋,莫说是青丘,放眼四海八荒,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你为何,为何就是不懂珍惜呢?”
我垂下头去:“对不起。”
“你……”神女气结:“罢了,你好好修练罢,也好早日渡你那恩公,等你突破九尾,便也算进入神格了。”
我闻言,突然想起自己突破九尾时的阻碍,不禁沉默了,良久,我开口道。
“师傅,我想下山!”
我以为我会惹恼神女,毕竟这些年神女对我,已经很是纵容了,谁知神女只是淡淡的开口道:“为什么突然要下山?”
我没隐瞒,将修练九尾时的障碍说与神女“师傅,我心中挂念恩公,若不亲手助他,我无法做到心无杂念,怕是难以突破九尾。”
神女沉默良久:“再等等,突破九尾毕竟与你先前不同,在试几次,若是还不成,你便留下内丹下山去罢。”
我没想到神女这么轻易答应了,不禁愣住,只是这妖怪没了内丹,与凡人无异,也就是说我如果不回青丘,在凡间会与旁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听着怪不划算的,不过想想周郎,我二话没说便同意了。
这一等,又是十年,我先后五次突破九尾失败了,每次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往日片段就突然盘旋于脑海中挥之不去,如魔障一般。
神女到底是同意我下了山。
我将内丹留下后,换上神女为我准备的一身红色衣裙,高领束腰,外加一把配剑,我简单的梳了个发髻,右侧插上支莲花簪,有流苏垂落。
神女将一颗血红色透明的珠子穿在红绳上,系在我脖子上。
此珠名为相思子,临行前神女嘱咐我:“切记,不可对凡人动情。你若动了情,相思子会有变的炙热,你若对凡人动了情到执迷不悔的程度,为师会废了你这一身修为。
生老病死爱憎欲,这些年流连于凡世的仙魔,左右不过为了情之一字损了万年修行。
动情?怎么可能!我随意应了声,下山寻我的周郎去了。
往生殿内,冰凰忍不住开口道:“神女,那人间是个危险的地方,那死丫头性子单纯,你为何放她去?”
“她闭关之时,我见她心绪不宁,周身隐见晦气,若是她一直被执念困扰,修不成九尾也就罢了,就怕她因执念入了魔障。”
“何至如此?”
“这,我也不清楚,我总是依稀的感觉到,阿九体内,有一缕魔性在,若非我感觉错了,便是那魔性太过强大,隐藏的太深。”
“可是神女,你这已有十颗内丹,从没被取回过。”
神女闭了眼,周身流光暗漾:“世间一切皆有定数,我若加以阻止,也不过是改变了过程,结局,终归是一样的。”
阿九,你莫要让为师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