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纪事》 正文 第一章是噩梦还是美梦 天灰蒙蒙的,透着彻骨的阴冷,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淡漠的风凌厉地地穿梭着,将人的惊呼抛在身后,幸灾乐祸地看着不远处那一行人的狼狈。 “快走!都磨磨蹭蹭地做什么,还以为自己是千金贵人呢,要是哪个落了队,小心小爷的鞭子!”一脸横肉的兵士扬起手上婴儿手腕粗细的肮脏鞭子,恶狠狠地对走过身边的一群女子喝道。 这些女子从年老到年幼无一不足,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妪,身上那件寿山福海图案的云锦窄裉袄已是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早已不复原先的华贵,老妪脸上的表情隐忍而麻木,一头乱糟糟的银丝垂在肩上,让风吹地越发凌乱不堪。 她的左右两边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用手搀扶着老妪,艰难前行,两个少妇亦是一身狼狈,衣服乱糟糟,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图案,哭地红肿的眼睛和满是污痕的脸颊掩去了她们平日的丽色,她们似是不敢哭出声来,只能默默流泪,间或发出几声呜咽。 突然,队伍最后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直挺挺地晕倒在地,那惨白的脸色,好像死过去了一般。 “给我起来,装什么死!”兵士的鞭子毫不留情地甩在小姑娘的身上,那小姑娘微微抽搐了一下,依旧毫无反应。 “住手!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她不过还是个孩子,难道你们要打死她吗!?”走在最前头的老妪因为兵士的举动发了狠,歇斯底里地叫道,仿佛是要把今日所受到的所有苦难都发泄出来。 “小姐,呜呜,小姐您醒醒啊,您怎么了,您不要吓奴婢啊!”站在那小姑娘身旁的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扑倒在她的身上,六神无主地哭喊着。 那兵士倒是没有再动手,只是粗野地吐了口口水,看着老妪冷笑道:“陆老夫人,你可别忘了自己身份,你现在不过就是个阶下囚,可没有什么资格向以前一样颐指气使,我今儿就是打死了这个小姑娘,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听着兵士嚣张的口气,被称作陆老夫人的老妪气得浑身发抖,嘴上不住地说着:“虎落平阳被犬欺!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那兵士虽然没读过书,但也听地明白陆老夫人在骂他够,眼睛一瞪,正要发作,那本来仰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小姑娘却是重重咳嗽了几声,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幽深得像一口井,不能见底,仿佛世界所有的绝望痛苦都揉碎在其中,只要你一触及,顷刻间就有灭顶之灾。 跪在小姑娘身旁的丫鬟显然被她的眼神吓到了,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小姐……小姐您还好吧,您不要吓奴婢……” 小姐?有多久没有听过旁人这样称呼她了,陆??晚的脑子有一瞬间的停转,她望着头顶阴霾的天空,有一种想要大笑出声的冲动,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竟然又活了,身上依旧疼痛着,但比起死前那种撕裂身心的痛,这种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姐!小姐……”身边丫鬟聒噪的声音仍然萦绕在耳边,陆??晚转头,神情麻木地看向她,有些眼熟呢,不过时间太长了,她……有些想不起来了呢,好像是叫青苗还是青草来着? “啪!”又是一声鞭子的脆响在陆??晚的耳边炸开,脸颊顿时感到一阵火辣辣地痛,对痛感已经有极强免疫力的陆??晚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方才那个兵士已经看见她醒来,便走到她身边骂道:“既然醒了就不要再给老子继续装死了,赶快起来!” 陆??晚很是识时务地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她身旁哭地梨花带雨的丫鬟紧紧扶着她的胳膊,对比陆??晚那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不明真相的人一定会以为被甩了鞭子的是这个哭地快要岔气了的丫鬟。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一众女眷仍旧艰难前行着,很快便走到了刑部大牢。 走过阴森潮湿的过道,所有女眷都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为她们即将迎来的绝望未来,让这阴暗恐怖的大牢里,更加鬼魅了几分。陆??晚的脸上却依旧没有表情,若不是拼命忍着,她几乎便要笑出声来,这个上一世的噩梦,却成了她这一世的美梦,若是没有过过那些地狱般的生活,她又怎么会觉得待在这样的牢房都是一种幸福呢。 陆??晚走在队伍的最后,因为她是陆家唯一一个庶女,陆??晚的父亲陆成海曾经是正三品的兵部侍郎,却在夺嫡的时候站错了队,支持了看似风光的五皇子,最后却是棋差一招,让那向来默默无闻的七皇子夺了皇位,新帝普一登基,便首先处理了他们这一批五皇子的旧部,一夜之间,传承百年的陆家大厦倾塌,陆家的直系男丁除了一个在外游学的七少爷陆擎苍幸免于难,其他的都已经斩首,而她们这群女眷的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没有娘家的人来赎买,年纪小的或许还能进入教坊,做一个艺妓总好过成为做那等一双玉臂万人枕的贱妓,年纪大又破了身的便只能被卖到那妓院,过着身不如死的日子了。 陆??晚悠闲地走在最后,仿佛是在花园里闲庭信步一般,左右两边肮脏潮湿的牢房里,不断有蓬头垢面,看不清长相的囚犯伸出那如同鬼爪一般的手来,拉扯着女眷们身上还算华丽的衣裙,陆??晚前面的那些女眷无一不发出惊恐的,歇斯底里的叫声,只有她冷眼看着这一切,眼眸微微闪着幽光,好似一头蛰伏起来的幼兽。 终于一行人走到了一个空置的牢房前,对面的牢房已经关押了一群与她们相似的女眷,陆??晚只微微扫了一眼,便在里面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八九岁的小女孩,一张小脸惨白,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泛着无比惊恐的光,虽还是稚龄,却已是颇具风姿,那楚楚可怜的神情姿态,让人忍不住想要抱进怀里好好疼惜一番。 石静瑶,我们又见面了呢,谁又会想到,我们还会有重逢的机会呢,她此时真想高声吟喝一句“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一世,她会好好报答这个曾经的“好姐妹”的,也不枉上一世她的一番“恩情”! 石家是原礼部侍郎,与陆家算是盟友,但现在却可以说是难兄难弟。 那一路押送他们的兵士对着牢房里一个腰上挎着长刀的狱卒咧嘴笑着说道:“陆家一共二十三个人,全都在这里了,里面可是有不少好货色呢,兄弟们晚上又可以好好爽一爽了!” 那带刀狱卒扫了眼兵士身后的女眷,微微凸出的眼睛眯了起来,右手摸着下巴笑道:“确实不错,可惜那些个主子小姐到时候可能都会有人来赎买,至于丫鬟们吗……年纪小还没破身的先不要动,卖给醉花楼的时候可以收个好价钱,至于那些年岁大的,就分给弟兄们先乐呵乐呵。” 他的话才刚说完,后头那些狱卒们便是爆发出一阵淫荡的笑声,那笑声中带着满满的兴奋,狼一样的目光扫过已经吓得秫秫发抖的女眷们。 带刀狱卒吩咐手下先把那些丫鬟侍女们拉扯到偏厢关押,女眷们顿时又是发出一阵兵荒马乱的嘶喊哭叫,陆??晚本是在发呆的,却感觉到手臂忽然被一阵大力紧紧抓住,微微皱了眉看去,就见那青苗涕泪横飞地对着她喊道:“小姐~~~~小姐~~~~~奴婢不要离开您,小姐~~~~” 陆??晚只是十分淡定地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没事的,你死不了的。” 青苗显然没显到自家小姐会是这个反应,这一愣神,就被陆??晚把手指掰了开去,被一个狱卒拖走了。 陆??晚对青苗说这话并不是安慰她,而是她记起来了,这个曾经嘴上说着对她十分忠心的丫鬟,后来好像被一个官宦夫人救了,陆??晚很久以后又遇到过她一次,只是那一次的相遇并不是那么美好,所以还是不要去回忆它了。 陆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婆子也已经都被带走了,三人踉跄地被狱卒们推进牢房,脸色愈发地青白,摇摇欲坠的,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进了牢房里面,陆??晚才有了闲心去一一审视她这些“曾经的”亲人。 大夫人姚氏咬着牙与二夫人李氏整理出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将稻草铺上去,扶着陆老夫人在那处坐下,语带悲戚地开口道:“姑母,您再忍一忍,我爹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赎咱们了,到时候您就不用受苦了……” 姚氏是陆老夫人的侄女儿,两人从前的关系一直亲厚,而姚氏的娘家并不若陆家显贵,姚氏的父亲已经六十岁了,却还只是个正五品的大理寺少卿,实实在在的闲职,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在这次大祸中姚家才能幸免于难。 正文 第二章牢狱之灾 “就算出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苦熬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是看着儿子身首异处,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有什么脸面去见我死去的丈夫和陆家的列祖列宗啊,倒还不如随了海儿和江儿去了呢。”陆老夫人听了姚氏的话却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模样,万念俱灰地说道。 “姑母,您别这么说,这不是还有苍儿吗,咱们陆家还不算绝后,为了苍儿您也得好好活下去啊!”姚氏红着眼眶,压抑着情绪劝着老夫人,想着自己惨死的大儿子和正在外逃亡的小儿子,不禁悲从中来。 “母亲,大嫂说的没错,好死不如赖活着,您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李氏是武将之女,父兄都在外地任武职,她本人个性爽利,没什么心机,嫁给陆家老二十二年的时间,只生了两个女儿,一个九岁,一个五岁,即使丈夫的惨死让她悲痛欲绝,但为了年幼的女儿她依旧咬牙强撑,虽然平日里陆老夫人不怎么待见她,但现在这种时候,她依旧十分为老夫人着想。 陆老夫人含泪看着她的两个儿媳,默默叹了口气,低声道:“难为你们两个了,现在还想着我这个老婆子,若是海儿江儿还在的话……”话只说了一半就已经哽咽地说不下去了,姚氏和李氏听老夫人提到自己的夫君,亦是忍不住抽泣起来,抱住了自己十二岁的小女儿陆芊尘,这个从方才开始就只知道哭的小姑娘,一双眼已经红透了,小脸脏地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李氏身边的陆灵姝和陆灵靖却是已经苦累了,一左一右地靠着自己娘亲睡着了。离着她们几人不远处坐着两个貌美女子,分别是陆二爷两妾,陈姨娘与赵姨娘,陆家门风严谨,男子一般只有过了三十还无子才会纳妾,陆二爷陆成江十八岁与李氏成亲,十年只得了两女,陆老夫人这才张罗着给他抬了两房妾室,可惜那陈姨娘生下的儿子还没过周岁,陆家就遇此大难,孩子自然是没活下来,陈姨娘经历了儿子的惨死,就变得浑浑噩噩的,双目无神,似乎有些疯癫了,而赵姨娘则是将身子拼命缩成一团,把脸埋在臂弯里,只有那不断抖动的肩膀能看出她是在哭泣。 陆??晚坐在离众人最远地角落,冷静而麻木地看着对面的几人,说起来她的身份还有些不堪,是她父亲,陆家大爷陆成海酒后乱性的产物,陆家无子才纳妾,那姚氏进门不到三年就生了两个儿子,陆成海自然不会纳妾,可也架不住他身边的丫鬟心比天高,陆??晚的生母就是那个心比天高的丫鬟,趁着陆成海醉酒爬上了他的床,竟然还真的走狗屎运怀上了,可这般算计自己的主子,自然是让陆成海和姚氏大怒,本来是准备直接灌了药发卖的,可陆老夫人终究舍不得她肚子里的那块肉,便想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卖了她,可陆??晚的生母运气实在不怎么好,生她的时候难产,生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来,就血崩死了。 陆??晚有这样一个母亲,自然是让姚氏恨透了她,陆成海也同样不待见她,她在陆府的处境可想而知,稍稍有点脸面的丫鬟婆子都不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养成了她小时候懦弱胆小的性子,后来在教坊待了几年,胆子才慢慢大了起来。 陆??晚回想上一世这个时候的自己,似乎也是缩在角落里,只知道不停的哭,那时候她心中还存着点奢望,陆老夫人会将自己一同赎出,毕竟不管她从前有多不待见自己,但她好歹也是她的嫡亲孙女儿,陆家的血脉,她总不至于看自己沦落风尘,可惜,老天爷从来不曾眷顾她,她所谓的那点希望不过是梦中泡影罢了。 陆??晚眼眸幽深,微微抬起头,似是在发呆地看着头顶那扇小小的铁窗,外面的天色已是黑了下来,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让本就阴寒的牢房更是冷地彻骨,有一滴雨丝飘进牢房,打湿了陆??晚的眉眼,她的嘴角却是泛起了一股诡异的笑容,她知道接下来牢房里会经历一场浩劫,这一回,死的又会是谁呢? “吃饭啦!”牢房外头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大喝,两个年轻狱卒每人手上提了两个大木桶,大摇大摆地走来,一个木桶里面是野菜粥,另一个木桶里面则放着黑硬的馍馍,每个牢房可以分到一桶粥和一桶馍馍,虽是最最粗糙的贱食,但也能让人吃饱。 狱卒打开锁进了牢房,女眷们顿时便如受惊的小兽一般往后缩去,那狱卒也没再废话,将两个木桶放下,又扔了一摞缺口,污黑的粗陶碗在铺着稻草的地上,顿时又发出一阵“哐里哐当”的巨响,将女眷们吓得脸色青白。 幸好狱卒没多做停留,很快就离开了,陆家的女眷们才得以松了口气,但她们却对那两个木桶里的吃食没有一点兴趣,向来都是锦衣玉食惯了的贵女们,哪里会看得上这些原本连家里的猫狗都不屑吃的东西。 但陆家对面石家的女眷们却丝毫没有嫌弃的模样,几个主子模样的妇人很快拿了碗,盛了粥拿了馍馍,靠在牢房发黑的墙壁上慢慢吃了起来,有女儿跟在身边的更是先给孩子喂了粥,那些从小鲍参翅肚养大的娇儿倒也个个吃地香甜。 姚氏的眉头皱地越发紧了,从早上开始她便没有吃一点东西,折腾了一天,肚子不饿是不可能的事,但眼前这般肮脏的吃食她又怎么吃地下,只能尽量忍耐,不去想它。 李氏却没姚氏那么墨迹,麻利地站起身来,就捡了陶碗,盛了两碗粥,又拿了两个馍馍,便回到陆老夫人身边说道:“母亲,您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虽然东西差了一点,但好歹也吃一点吧,不然只怕身子会受不住。” 陆老夫人虽然也饿极,但这样的吃食她实在是无法下咽,便无力地摆了摆手说道:“我吃不下,你们吃罢……” 李氏还想再劝,那姚氏却是一脸轻蔑地开口了,“妹妹,你未免也太饥不择食了吧,这种东西你也能吃地下去,也不知道吃了之后会不会有什么毛病,我宁愿饿死,也决计不会吃这种猪狗都不吃的东西的!” 正文 第三章炼狱之夜上 李氏的脸上顿时浮起一抹怒色,她本就火爆脾气,以前与姚氏也经常因为小事争吵,这时候自然不甘示弱地回道:“你高贵,都现在这样了,你还高贵个什么劲儿啊,母亲年纪大了,不比你我,一两顿不吃也没什么,这要是饿出个三长两短来你负责吗,你自己想饿死没人拦着你,可别拖累了别人!” 姚氏哪想到李氏会这么不给她面子,正想出声反击,却是听陆老夫人一声轻喝,“够了,还嫌咱们的处境不够惨吗,这时候你们还想着吵架,是不是想气死老婆子我啊!” 话刚说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将姚氏和李氏俱是吓了一跳,立马收声,安抚起陆老夫人的情绪来。过了好一会儿,陆老夫人才平息了咳嗽,颇有些奄奄一息地继续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要在这牢房里待几天,饭肯定是要吃的,玉莹你也别那么多讲究了,乖乖给我吃东西,我是真的吃不下,先歇一会儿……” 李氏看陆老夫人现在的状况,也知道她是真吃不下东西,便没有在劝她,将陆灵姝和陆灵靖招到身边,先喂了她们两人喝粥,然后才自己慢慢吃起来。 虽然陆老夫人发话了,但姚氏却依然过不了心里的坎,厌恶地看着那些吃食,就是不动手。一直在一旁冷眼看着的陆??晚此时却是冷笑了一声,没有挨过饿的人永远都不知道饿到极致是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有千万只虫子在噬咬着你的胃,那种痛苦可以让人疯狂,不然从古至今也不会有那么多饥民以人肉果腹的事情了,真的饿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道德底线都可以沦丧。 陆??晚已经站起了身来,捡起碗,盛了满满一碗粥,又拿了两个馍馍,不顾那几道投向她的惊异眼神,走回原先的位置,将硬邦邦的馍馍一点一点掰开,泡在野菜粥里,野菜粥还有一点热气,馍馍很快便被泡软了一些,陆??晚无视那碗边的豁口和一圈黑腻,慢慢地一口口喝了下去,直到吃下一整个馍馍和一碗粥,肚子里才有了些饱食感,她此刻的身体才十岁,食量本就不大,将剩下的那个馍馍藏进怀里,准备晚上饿了的时候当宵夜吃,因为这个晚上会十分热闹,她也定是不可能睡个安稳觉了。 陆??晚闭着眼靠在墙上休憩,神经却一点都没有放松,牢房里此刻很安静,众女眷本就大多身娇肉贵,折腾了一天,早已都筋疲力尽,也都在闭眼休息,不知过了多久,陆??晚便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往她们的牢房逼近,她微微眯了眼,背脊骤然挺直,看来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呢…… 很快便有七八和狱卒到了牢房前头,领头的还是白日里那个带刀狱卒,他在两个牢房之间来回看了几眼,便对身后的几人说道:“那些个丫鬟里虽然也有美的,但总是比不上主子啊,特别是那些个姨娘,看着就让人流口水啊。” 那狱卒头头说这话的时候,满含**的眼睛一直盯着坐在牢房角落里的陈姨娘,好似一直虎视眈眈的狼。 陈姨娘容貌本就艳丽,又因为刚生过一个孩子,身材自然更是丰腴诱人,好似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让人垂涎欲滴。 狱卒头子身后的一个胖子立马哈哈大笑地附和道:“老大,姨娘本来就是取悦男人的吗,我可是知道,有些个姨娘在床上比花楼里的妓子还要骚浪许多呢!” “那看来咱们今天要试一试……”狱卒头子眼里淫光四溢,对着身后的胖子和另一个矮壮的狱卒使了个眼色,他们便会意地打开了牢房的门,大摇大摆冲了进来。 牢房里的众女眷早已被惊醒,此刻见他们进来,更是个个眼露惊恐神色,不自觉地大声尖叫着。 两个狱卒径自朝那角落的陈姨娘走去,一人一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陈姨娘立即大声尖叫起来,身体不断地挣扎,双脚向空中乱踢着,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们别碰我!滚开!滚开!” 矮个子狱卒淫笑道:“你不就是个姨娘吗,难道还指望有人会来赎买你,还不让我们碰,真把自己当贞洁烈女啦!”说着就在陈姨娘高挺的胸上捏了一把。 陈姨娘被刺激地又是一阵尖叫,似是完全丧失了理智,对着那狱卒的胳膊,就是狠狠咬了一口,只咬地满嘴血肉。那狱卒显然没想到陈姨娘如此凶悍,吃痛地叫了一声,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一脸痛苦之色地骂道:“臭婊子!竟然还敢咬我,看我怎么让你生不如死!”说完便粗暴地扯开了陈姨娘的衣襟,大片雪白的肌肤顿时裸露在外,看这模样,是想在这里就**了她。 陈姨娘的脸颊高高肿起,却依旧剧烈反抗着,大概实在没法子了,她便流着泪朝着被姚氏和李氏护在身后的陆老夫人求救道:“老夫人,求您看在我曾帮二老爷生过一个儿子的份上,救救我吧!” 李氏此时的神情很有些复杂,对于陈姨娘,她心中自然不可能是不恨的,因为她青春貌美,所以自从她进门之后,就十分得陆成江的宠爱,后来又生下了长子,更是好生得意了一阵子,让她们母子三人在府上甚是难堪了好一阵子,但看她现在这般凄惨的模样,李氏心中也多少有些不忍,但她们都自身难保了,又怎么还顾得上她呢,只能撇过头去不看。 陆老夫人早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青白交加,怒吼出声,“你们这群禽兽!禽兽!怎么能这样!你们会遭报应的,会遭报应的!” 姚氏和李氏立马抓住陆老夫人的手,焦急地看着她,她们可不想让老太太在这个时候惹怒了那些狱卒,不然可不知道这些丧心病狂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陈姨娘眼看着就已经被那人扒光了,她的呼救声也越来越弱,眼中的神采渐渐淡去,也不再继续挣扎,随那狱卒摆弄,似乎瞬间就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正文 第四章炼狱之夜下 “老四,不对,这娘们好像咬舌了!”另一个胖子察觉到了陈姨娘的不正常,立马阻止了矮子的动作,用手粗鲁地将她的嘴掰开,顿时从里面涌出一股混在这唾液的鲜血,果然里面那舌头已经被咬断一半。两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气,他们倒不是没见过不堪受辱自尽的,但那毕竟是少数,可没有多少女人能下这种狠心的。 陈姨娘此时已经晕了过去,倒是还没有死,胖狱卒立马拿了布将她的嘴堵上,站在外面的带刀狱卒也看到了牢房里面的情景,快步走了进来,对着两人不满地说道:“怎么连个小娘们都搞不定,还让她咬了舌,老子可对玩死人没兴趣啊!” 那矮子立马赔笑着对带刀狱卒说道:“老大,都是这小娘皮太不识抬举了,差点把我一块肉咬下来,我也不知道她会突然咬舌头,不过还好,人没死呢,您看我已经把人给您扒光了,您要不现在就……” “老子对搞死鱼没兴趣,当然是有反应的才得劲,这不是还有一个吗,也没比这个差多少,这个娘们就便宜你们了。” 两狱卒一听顿时大喜过望,方才脱陈姨娘衣服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快忍不住了,此时老大发话了,自然再也不忍耐,迫不及待地将已经完全赤果的陈姨娘按在地上,一前一后弄了起来,四只肮脏的大手在陈姨娘高挺的乳峰和雪白的圆臀上不停搓揉着,很快上面便一阵青紫,那矮狱卒草弄地兴起,也不管陈姨娘口中满是血污,就把那肮脏的物什塞进了嘴里,一脸欲仙欲死的模样。 赵姨娘看了陈姨娘的惨状,早就吓得脸无血色,她本就胆小,那带刀狱卒去拉她的时候她也不敢反抗的太激烈,只是不停哭喊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也是逃脱不了被奸污的下场,但她的处境比陈姨娘好一些,只有带刀狱卒一个人在她身上动作,他的那些手下们只能过过手瘾,一边摸着她身上细嫩的肌肤,一边将那狰狞的物什亮出来,肆无忌惮地套弄着。 姚氏几人缩在角落,均是将脸偏向一边,不去看那污秽不堪的场面,两人更是紧紧地捂住自己两个女儿的眼睛和耳朵,不让她们受到一丝污染。陆老夫人此时已经没了声音,脸色已是由青白转成了酱紫,只是姚氏和李氏此时都关注着自己的女儿,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陆??晚却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不敢看这场景,她的眼中一直有寒霜,且越来越浓,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些肆无忌惮地狱卒们,小小的手几乎将身下的稻草揉碎,多么熟悉的场景,只是时间地点人物交换了一下,陆??晚,你要看清楚了,若是你还是活地像上一世一样,这就会是你的下场,所以,不管用尽怎样的手段,你都不能让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再重演! 这一场惨无人道的凌虐直到后半夜才停止,狱卒们穿上衣服,心满意足地离开。 此刻那赵姨娘虽是浑身青紫,没一处好肉,但总算没有生命危险,她两股颤抖着爬向角落,用唯一一件完好的上衣遮挡赤露的身体,蜷缩着哭泣,而另一个陈姨娘却是不知生死地平躺在肮脏的稻草堆里,浑身赤果,身上点点伤痕,双腿上满是猩红与白浊混合的恶心液体,几乎无法合拢,面上一片死气。 牢房里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查看她的死活,俱是如避瘟疫一般躲得远远的,连给她盖上一件衣服的人都没有。 陆??晚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下,缓步走到了陈姨娘的身边,脱了身上的外衣,盖在了她的身体上,虽然她人小衣短,仅仅能遮到大腿之下,却也聊胜于无。 陆??晚蹲下身来,伸出手在陈姨娘鼻子下叹了叹,只能感觉到一点点的气息,当真是气若游丝,按她现在这个状况,恐怕撑不到天亮。 陆??晚依旧沉默着站起身来,她当然救不了陈姨娘,也没打算过要救,自从她咬舌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没有了生意,陆??晚之所以会过来帮她,只是想成全她最后一丝尊严,就算死,也不想让人看到那般狼狈的模样,只是不知道当初,会否有人在她死后也这样帮她呢,陆??晚只觉得,满心悲凉。 陆??晚朝着姚氏的方向看了一眼,接触到她惊疑不定的眼神,却又是若无其事地转过了头来,她看到姚氏身旁的老夫人亦是一脸灰败之色,恐怕也会与上一世一样,熬不到白天,对于那些早就想死的人,这也许是一种解脱,陆老夫人与陈姨娘其实都是一样的,有时候比死更可怕的是活着,毫无希望的活着,但哪怕若还有一丝希望,谁也不会想死。 这一晚上几乎没有人能再睡着,等到那太阳光从小小的铁窗射进来的时候,似乎总算驱散了一些昨晚的死气,姚氏与李氏一脸疲色地搂着在怀中熟睡的孩子,仿佛都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辰时的时候,又有狱卒送了早食过来,依然是毫无油水的野菜粥,李氏几个昨天吃了东西的还好些,姚氏却是早已饿地前行贴后面了,却是碍着面子,拉不下脸来去盛粥喝。 姚氏的女儿陆芊尘才不过十二岁,自然没有大人那般能挨得了饿,昨晚被吓地没顾上,这时候早就饿得不行了,拉扯着姚氏的袖子哭喊道:“娘,我饿!我饿!” 李氏此时已经盛完粥回来,实在看不过去就在一旁搭腔道:“姐姐,你就别执拗了,人是铁饭是钢,这哪能一直不吃饭啊,你就算不顾自己,也不能不顾孩子吧,看把芊尘饿的。” 姚氏看着女儿可怜巴巴的小脸,只能咬紧牙站起身来,去盛了两碗粥来,陆芊尘也是饿极了,早就没有了平日千金小姐的做派,也不管那陶琬上的污腻,捧着碗连喝了两碗,才算稍稍缓过来些,那姚氏自也是不在继续扭捏,吃了那昨晚还被她说成是猪狗不食的东西,陆??晚只是在一旁冷眼瞧着,心想着,人有的时候,确实是连猪狗都不如呢。 正文 第五章赎买 看姚氏饿的极,没顾得上老夫人,李氏便盛了粥递到老夫人面前,看她双眼紧闭,只以为她还未睡醒,便推了推她的身子,轻声劝道:“母亲,您都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喝点粥吧,不然您的身子扛不住。” 陆老夫人没有一点反应,依旧紧闭着眼,靠在墙上,这下李氏觉出不对来了,立马将手上的碗放在地上,颤抖着将手伸到她的鼻下,然后脸色顿时煞白如纸,不可抑制地尖叫了一声。 一旁的姚氏吓了一跳,立马皱了眉头看过去,出声问道:“怎么了?” 李氏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脸惊吓夹杂这悲痛,许久之后,才颤声说道:“母亲她……母亲她……没了……” 姚氏也惊地摔掉了手上的碗,脸色煞白地看向陆老夫人,却是不敢上前,只是搂着陆芊尘一直说着不怕不怕,脸上的恐惧倒是多过悲伤。 不久之后过来收木桶的狱卒知道陆老夫人的死讯,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只是拖走了她和陈姨娘的尸首,像这种年纪大的人死在牢里的事情也不少,不过大多会有人来赎走尸体,到时候一样可以赚一笔钱,所以在狱卒们眼里,死人和活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少了两个人之后,牢房里似乎瞬间空荡了许多,众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牢房里安静地可怕,似乎连那蛇虫鼠蚁爬行的声音都能听地一清二楚,每一个人的精神都十分紧绷,这短短的一天一夜,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若不是还存着最后一点希望,恐怕她们都会崩溃。 只有陆??晚例外,她面上的神情一直都是冷静的,从进牢房开始没有露出过一丝害怕的神色也没有哭过一声,若不是姚氏几人自顾不暇,定是早就怀疑那个平日里胆小懦弱的丫头是不是被人换了芯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便有狱卒差役过来打开了陆??晚她们的牢门,后面还跟着一个头戴银钗,身穿青缎衣裳的妈妈,看到姚氏,便泪水直流,直道:“姑奶奶,您受苦了。” 姚氏抱着女儿,早就忘记了什么礼仪,喜极而泣地爬到牢门口,似想要立刻离开这地狱一般的地方。那婆子已是付了银钱的,早已签好了契书,立马将姚氏从地上扶起来,眼眶微红地要扶着她们出去。 贾氏站直了身子,毫不犹豫地从陆??晚身边走过,领着自己陆芊尘,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走出牢门时,陆芊尘突然回头看了陆??晚一眼,她终归年纪还小,比姚氏多了些恻隐之心,微微有些不忍心地开口道:“娘,三妹妹……” 姚氏却是依然看也不看陆??晚一眼,对着陆芊尘摇了摇头,半回头,交待般地说道:“尘儿,从此以后,我们已经一无所有,只能靠着你外公的周济为生,说朝不保夕也不为过,也没能力去管别人,何况你外公救下我们,旁人还能说是骨肉之情,若是一大家子全都买下,岂不是明着对朝廷不满?” 姚氏说的这些话虽是冠冕堂皇,但也不是不无道理,陆芊尘自是不敢再求了。 陆??晚一直没有说话,也不曾有一句哀求的言语,她当然知道姚氏不会救她,就算那忽然起了恻隐之心的姐姐,也不定现在将她救了出去,过一段时间就会后悔呢,她可是没有忘记,她原本心心念念感恩的姐姐,后来是怎样设计对待她的。 姚氏领着女儿头也不回地跟着那婆子走了,陆家的主子木牢里顿时又便地空荡了些,陆灵姝和陆灵靖看着姐姐走了,便开始对着李氏哭闹,一直问她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李氏只能苦着一张脸,拼命地安抚着两个女儿,心中却是不确定自家父亲能不能赶得及来赎买她们母女三人。 到了晚间的时候,一个中年的男子风尘仆仆而来,一见到李氏母女三人便对她们解释道:“李将军一听闻姑奶奶您出事,便立即飞鸽传书与我们家老爷,这才赶得及来救姑奶奶,您受苦了。” 李氏早已激动地泪流满面,她是没想到父亲的人会来得这么快的,连忙拉着两个女儿站起身来说道:“我没事,我替父亲谢谢你们老爷大义了。”这般说着,便与两个女人对着那男子行了个大礼,那男子连说不敢当,嘴上催促着李氏赶紧离开。 李氏走之前也是回头看了陆??晚一眼,面上的神情满是惋惜,却没有开口说什么,她虽然不喜欢姚氏,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那些话很对,她们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了,哪还能帮到了别人呢。 陆??晚却依旧是不动如山,对那些同情的目光恍若未闻,却在盘算着,明日教坊司来挑人的时候该怎么表现地越平庸越好,这般想着,她的手边抚上了脸上的那道鞭痕,那道鞭痕其实本来并不深,只是有些长,从左脸颧骨一直延伸到下巴,就算不用药,过个十天半个月的自己也会愈合,且并不会留下疤痕,可陆??晚却不想它好,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拿牢房地上脏土往脸上的伤口上抹,就是为了让它恶化。 陆??晚知道自己的相貌是一等一的,几乎集结了父亲和生母的全部优点,这也是以往姚氏为什么那么看不惯自己的原因之一,上一世的时候,就是因为她那张绝色的脸,才会遭遇了那么多的痛苦,这一世便从终结这张脸开始吧,此刻她虽然没有镜子看不到脸上的伤痕,但凭着那火辣辣的疼痛感,也知道定好不到哪里去,想到这个,她便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到了晚上的时候,那些狱卒们便没再出现,想来是因为牢房里只剩下了赵姨娘一人,她们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又过去了两日,赎买的三日期限也到了,陆??晚所在的牢房和对面关押石家女眷的牢房已是只剩下小猫两三只了,与前世的情况一样,石静瑶并没有被人赎买出去,因为她的生母也只是一个姨娘,且身份比陆??晚的生母还要不堪,曾经就是个青楼妓子,不过是那等最高级的清倌人,不过可惜,到头来她还是要做一个贱妓,顺便还搭上了自己的女儿。 正文 第六章初入教坊上 到了傍晚的时候,便有那带刀的狱卒带着手下过来了,“哐当”一声打开两间牢房的门,瞥了眼两间牢房里仅剩的人,对着手下吩咐道:“把年纪大的和年纪小的给我分开,小的几人送到教坊那边,大的都送去醉花楼。” 陆??晚等这样可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她从容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稻草屑,挺直腰杆走了出去,而坐在另一边的赵姨娘却是哭哭啼啼地不肯起身,直到有两个狱卒过来抓她,她才哭喊着被拖走。 石家那边女眷的情况与赵姨娘也差不多,她们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的是什么地方,自然百般哭喊不从,但是哭喊又有什么用呢,那些狱卒不会因为你哭,就有丝毫的怜悯同情。 石静瑶此时哭得跟一个泪人儿一般,拉着她姨娘不撒手,无助地喊道:“不要带走我姨娘!不要带走我姨娘!” 那一脸憔悴却仍难掩美艳的女子亦是哭着叫,“我的瑶儿,我苦命的瑶儿啊,你要照顾好自己,娘会来找你的……” 两人终究被拉开了,石静瑶被拉到了陆??晚的身边,她依旧不断地哭泣着,似乎随时都要岔过气一般,小脸上满是泪痕,越发地惹人怜爱。 陆??晚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心下冷笑,还真是天生做婊子的料,小小年纪已是媚态初成了,想来也是平日里跟她那清倌人姨娘学多了。 陆??晚这一队统共就三人,她和石静瑶再加一个石家的庶女,三人都是十岁上下的年纪,本来都是姿色不错的,只是陆??晚左脸上长长的横着一条伤痕,已经感染化脓,红红黄黄地看着很是可怖。 那带刀狱卒看到陆??晚的脸,也很是不满地皱了皱眉头,问道身后的手下,“这丫头的脸是怎么回事,这样子还怎么卖个好价钱啊!” 后面两个狱卒很是为难地回道:“好像是老五押回来的时候打的,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带刀狱卒暗骂了一句什么,又是深深看了陆??晚一眼,见她只是低着头沉默,不哭亦不闹,脊背挺得笔直,在一群哭哭啼啼的女眷中,着实有些显眼,便很是疑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自言自语道:“倒是个有气度的,只是可惜了……” 陆??晚假装没听到他的话,不管他话里可惜的是什么,她都不想去猜,她可一点都不觉得,凭着一张好脸,去做妓女中的翘楚,是一件多令人羡慕的事。 三人很快被带出刑部大牢,大牢门外已经候着一辆普通的青篷马车,陆??晚三人上了马车,车上已经坐了三人,均是十岁以下的清秀小女孩,只是穿着的都是穷人家的麻木衣裳,有的衣服上甚至还打了补丁,看着一身狼狈的三人,均是露出了好奇的神情,陆??晚三人身上的衣服虽是染了许多灰尘和污渍,却还是看得出是十分昂贵的绫罗绸缎,车上的三个小女孩的神情中顿时又夹杂了一些艳羡。 陆??晚扫了眼车上的三人,倒是有些印象,当初与她们同一批被卖到教坊司,只是与她们的身份完全不同,她们原本都是良家子,只因为家里太穷,父母才起了心思把女儿卖了,虽说是卖到教坊司,但也比卖给普通的勾栏要好的多。三人在车上坐定之后,便又上来了一个穿着青布棉衣的妇人,大约四十岁左右,梳着包头,生地十分干练,她坐定之后,那马车才缓缓开起。 妇人坐在陆??晚三人对面,一双细长的眼打量了她们一会儿,在看到陆??晚脸上的伤痕时,微微皱了皱眉头,清了清嗓子,便开口说话了,“我是领你们进教坊的吴妈妈,不管你们以前是多尊贵的千金小姐,现在也都已经入了贱籍,以后进了教坊司,都给我把以往那些做派收起来,若是胆敢不听话,教习们手上的鞭子可是不留情的!” 石静瑶和另一个小女孩本就怕地要死,这会儿被吴妈妈一吓,更是哭地厉害了,不住地抽噎着,小模样甚是可怜。吴妈妈却是不满地瞪了她们一眼,毫不留情地骂道:“你们哭甚!?教坊司一贯厚待,多少人想去还去不得呢!你们能进去是你们的造化,好好学艺,往后若是能在达官贵人面前表演,指不定还能得了贵人青眼,飞上枝头。” 石静瑶听了吴妈妈的话,也不知是被安抚好了,还是被吓住了,倒也渐渐止了哭声,只是轻声抽噎,陆??晚却是微不可见地露出一个冷笑,一入贱籍,哪里有那么容易能够从良的,上一世她看得太多想要从良上岸的女子,不是被人花言巧语哄骗了,就是看错了人,积攒了半辈子的钱财被人骗光,最后还是要回来,却也做不了艺妓了,只能做靠出卖皮肉为生,下场叫一个凄惨,所以那些会经常去逛勾栏的会有什么好男人,不是骗财就是骗色罢了,只可怜了那些傻女人的一片真心。 吴妈妈看石静瑶两人安分了,总算是满意了,再看向坐在最边上的陆??晚,眼神就有些疑惑了,实在是陆??晚表现地太过淡定了,那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去妓院,倒像是坐车回家一般,吴妈妈眼中又是闪过一抹可惜神色,这么一个好苗子,脸却变成了那样,也不知道治不治地好,这要是以后留了疤,在教坊里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教坊的马车不如大户人家的那般平稳舒适,颠簸地厉害,摇摇晃晃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马车才到达了目的地。 这时候已是巳时,正是教坊热闹的时候,整个院子灯火通明,几乎赶上了白日,在灯火的印照下竟显得还显出些金碧辉煌的气派来。马车停在教坊司的后门,陆??晚最后一个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这座熟悉而陌生的宅院,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 正文 第七章初入教坊下 教坊司坐落在本司胡同,本司就是教坊司的别称,本司胡同北有演乐胡同,南有勾栏胡同。离得不远还有一条马姑娘胡同,对面是宋姑娘胡同和粉子胡同,都是妓院所在,只是教坊司是官妓院,相对来说档次高一些,许多达官贵人宴请聚会都会来这里,遇见贵人的几率自然不是那些个私娼寮能比的。 吴妈妈领着六个小姑娘从后门进去,左拐右拐地穿过一条条回廊,那几个穷人家的小女孩俱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而又惊叹地四处张望着,这般的富丽堂皇,这般的纸醉金迷,都是她们平生所未见的。 石静瑶和另一个小姑娘虽然要淡定许多,但小孩子总是有些好奇心,也是忍不住拿眼四处看着,神情中却多是恐惧与茫然。 这个地方对陆??晚来说并不陌生,她可以说是在这里长大的,这个地方从来都是彻夜的灯火辉煌,却又让人感到无限悲凉,那一张张如花笑靥背后掩藏着多少辛酸,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 吴妈妈将六人带到了一个房间,命她们在外间乖乖站好,这才掀了帘子进去内室。 五个不足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都十分紧张,有的局促不安地拧着衣角,有地则是转悠着大眼睛四处看着,石静瑶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悲悲戚戚,小小的身子缩在一起,好像是进了什么龙潭虎穴一般。 陆??晚依旧一如既往地保持淡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一世的她已经与上一世不同了,没有了美貌的依仗,妈妈恐怕就不会重点“培养”她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之后,吴妈妈便陪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美艳女子走了出来,女子穿了一件芙蓉花图案的贴身小袄,配着宽大飘逸的百褶裙,当真是步步生莲,媚骨天成。 那女子走到六个小姑娘面前,只淡淡扫了眼,视线便停驻在陆??晚的脸上,好看的远山黛眉顿时皱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涂着殷红丹蔻的青葱玉指捏起她纤小的下巴,在她的左脸上仔细地看了看,而后一脸惋惜地松开手,用帕子擦了擦手指,摇着头说道:“那些个狗东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明明知道这些丫头都是要送到教坊来的,将来就是要靠着一张脸吃饭,怎么就把好好的一张脸给我毁成这样,可惜了这眉眼,若是再过几年长开了,或许不比湘君差呢。” “我方才看见的时候也觉得可惜了的,只是还抱着些希望,想着凭孟大夫的医术,不知道能不能给治好。”吴妈妈也是一脸惋惜神色的附和着说道。 “等会儿让孟大夫看看吧,我看着这丫头不错,要是能治好,倒是个不错的人才,我亲自教导个几年,说不定能再出个湘君呢。”那美艳女子似乎十分看好陆??晚,眯着一双杏眼说道。 陆??晚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子,眼神有点恍惚,好似是陷进了回忆里,这个如牡丹一般娇艳的女子名叫秦琴,就是她前世的授业恩师,教坊司里一等一的教习,弹地一手好琵琶,只要是她教出来的女妓,十有八九都能成为头牌,上一世自己和石静瑶便都是由她亲自教导的。 秦琴虽然对她十分严厉,但却是这教坊中难得真心对她好的,只是后来她的结局却也并不那么好,这一世若是有机会,她一定会想办法改变秦琴的命运,也算是偿还了上一世的那一份教养之恩。 “秦教习,这个丫头模样生地也不错,您看?”吴妈妈指着石静瑶,侧头询问着秦琴的意见。 秦琴挑剔地扫了几眼,慢悠悠地开口道:“模样倒还算是不错的,就是有股子小家子气,气度差了一些,不过也有许多人好这口,好好调教也不是出不来,就先留下这个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完全忽视了其余的四个人。 吴妈妈似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心里琢磨着总算是选定了一个,这秦琴的眼光实在太高,这几日都送来好几批了,愣是没一个看得上眼的,今儿这个还是勉勉强强的,可惜了那个破相的小丫头,看秦琴那模样是对她挺满意的,就是不知道那脸能不能治好。 吴妈妈将一连怯懦模样的石静瑶拉了出来,神色和蔼了一些,似是好意地嘱咐道:“你是个有福气的,能让秦教习看中了,她可是咱们教坊司里最顶尖的教习,从她手底下教出来的几乎个个是头牌,现在咱们教坊司最红的湘君姑娘就是秦教习一手调教的,你以后跟了她可得好好学艺,不要辜负了这天大的好机会。” 石静瑶依旧是怯懦懦地点了点头,一付六神无主的模样,吴妈妈又是交代了几句,就将她交给了秦琴身边的女使。 吴妈妈又带着她们几人跑了几个地方,剩下的那几个小姑娘陆续也被挑走了,最后只剩下陆??晚,吴妈妈看着她无奈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了丝怜惜地说道:“我先带你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再去见孟大夫,孟大夫这人最是喜洁,要是看到你这付脏兮兮的模样,肯定不会给你治伤的。” 陆??晚听着吴妈妈的话语,忍不住想笑,孟大夫此人她也是不陌生的,孟大夫名叫孟飞扬,原先是一个游方郎中,不知什么时候就在这本司胡同住了下来,租了间小小的屋子,挂了牌子专给这一带的妓女们看病,他虽只是个游方郎中,但医术却着实不错,教坊司的女子们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都喜欢找他瞧病,保价廉又物美,没几天就药到病除,只是这孟大夫有一个怪癖,从来不出外诊,要看病就必须到他住的地方去,据说是因为他有洁癖,嫌妓女们的屋子太脏,因为这个倒是惹怒过几个私娼寮的头牌,找了地痞流氓想要教训他一顿,可这孟大夫还是有些本事的,那些个地痞流氓连他的衣服角还没有碰到呢,就被折腾地浑身发痒外加满头包,自那以后就没有人再敢去找他的麻烦了,要看病的也都是乖乖地亲自上门了。 正文 第八章孟飞扬 陆??晚上一世刚进教坊的时候,还是个懦弱胆小的丫头,全赖着一张脸才被秦琴留下教养,她没有石静瑶那般聪慧,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往往秦琴教她们两人同样的东西,石静瑶两三日就能学会,还懂得融会贯通,她用五六日却还只是一知半解,她知道自己天资不行,便只有以勤补拙,石静瑶每日练两个时辰琵琶,她就练四个时辰,甚至更多,往往是练到手指出血肿胀,才肯罢休。 那时候的陆??晚可还是名副其实的小丫头,由于压力过大,练习太辛苦,便时常会独自一个人偷偷地跑到教坊外头,躲在隐蔽的角落里哭,也算是一种宣泄压力的方式,却是不知道,她的这一举动被住在附近的孟飞扬无意中看见了,时间长了便对她起了兴趣,有一天晚上陆??晚在那里哭的时候,孟飞扬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与她问了几句话,陆??晚当时有些吓傻了,俱是傻乎乎地回了,孟飞扬许是觉得她十分有趣,又看她满手是伤,便送了她几瓶他亲手调制的药膏,还嘱咐她以后晚上不要随便出教坊了,毕竟她一个小姑娘实在有些危险。 孟飞扬的医术确实不错,陆??晚擦了他给的药膏之后,手上的伤很快就好了,再练习琵琶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么容易受伤了,她便把孟飞扬的恩情记在了心里,后来时常会做些小东西和小吃食送去给他,一来二去也便跟这个神秘的孟大夫混熟了,只是在陆??晚十三岁的时候,孟飞扬不知何原因突然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许多人说他是被仇家寻仇已是身死,但陆??晚心里却是不信的,她心里一直觉得孟飞扬与他们很不一样,他那样厉害的人是不可能会那么容易死的。 陆??晚很快便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棉布衣裳,梳了最简单的双丫髻,若不是左脸上的伤痕,还真是一个让人移不开眼的小美人。 吴妈妈又是惋惜地盯着陆??晚的脸瞧了好一会儿,忍不住说道:“这么标致的一张脸,这要是毁了该多可惜啊,真希望孟大夫能治好你,妈妈敢保证,凭着这张脸,你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陆??晚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可惜的,她也不要那所谓的“出息”,上辈子这张脸给她带来了多少灾难,若是用一张脸能换一世安宁,她一定迫不及待地将脸皮奉上。 吴妈妈派了一个名叫红豆的女使领着陆??晚从后门出了教坊,在胡同里绕了一会儿,便在一扇红漆剥落的木板门前停了下来,红豆转身与陆??晚嘱咐道:“孟大夫脾气有些古怪,你等会儿就乖乖站在一旁,不要乱说话,记住了吗?” 陆??晚自是连连点头,红豆这才敲响了那扇门。敲了好一会儿,那门才缓缓地打开,一张满脸胡渣的男子面孔出现在门后,男子的面容十分普通,就是那种仍在人堆里立马就会寻不见的长相,那些粗犷的胡渣倒是给他增添了些男人味。 那男子自然就是孟飞扬,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满满俱是不耐烦,看到站在门口的红豆,便十分不客气地开口道:“我不是说过我晚上不接客的吗,别以为你们教坊司就可以例外!” 陆??晚听着他的话,差点忍不住就要笑出声来,孟飞扬就是这么与众不同,鲜少会给人好脸色看。 红豆的脸上也顿时显出了几分尴尬神色,立马拉过陆??晚,颇有些讨好地说道:“孟大夫,这实在是事情有些紧急,这丫头的脸已经伤了好几天了,我怕再晚一些时候,就真的没有治好的希望了,这才急着想带来给您瞧瞧。” 孟飞扬出于大夫的本能,在陆??晚的脸上仔细瞧了瞧,这一瞧眼中便闪过些许疑惑神色,又是上下打量了陆??晚一会儿,才不甚耐烦地对红豆说道:“这丫头跟我进来,你在外面等着。” “诶!诶!孟大夫您慢慢瞧。”红豆见孟飞扬松了口,这才松了口气,立马又推了陆??晚一把,笑着说道。 陆??晚被红豆推进了房门之后,微微踉跄了一下,等到站稳的时候,就看到走在前面的孟飞扬已经进屋了,这才急急跟了上去。 孟飞扬的药房陆??晚以前也常来,倒没觉得有多陌生,但表面上依然表现出局促不安的模样,低着头站在门边上不说话。 孟飞扬已经走到了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了,饶有兴趣地看了陆??晚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脸上的伤是自己故意弄的吧?” 陆??晚没有出口辩解,只是老实地点了点头,因为她知道,就她的那些小伎俩在孟飞扬眼里还不够看。 “小丫头年纪不小,心倒是挺狠的。”孟飞扬似是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能让陆??晚听见,陆??晚顿时面上一黯,若是有退路,她何必要对自己这般狠。 “过来,让我仔细瞧瞧。”陆??晚依旧十分听话地上前,在孟飞扬面前站定。 陆??晚站着的高度与孟飞扬坐着的高度差不多,孟飞扬伸手将陆??晚的脸掰向一边,然后细细地看了她脸上的伤口,一边看,一边嘴上说道:“鞭伤,伤口本来不深,你用沙子摩了好几天了吧,已经开始溃烂了,啧啧,小丫头下手真是狠,看来真是不想要脸了,看你这架势,应该也不想我把你的脸治好吧?” 陆??晚沉默了片刻,才看向孟飞扬,眼神中露出恳求神色,“先生帮我,我……不想做女妓。” 孟飞扬松开陆??晚的脸,站起身来走到不远处的铜盆旁,洗了洗手,才开口道:“你又不是被卖到那下等勾栏,要做皮肉生意,说实话教坊司的艺妓待遇不错,也并不是一定要卖身,我看你模样生地不错,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你可要想想清楚,这女孩子的脸可是第二条命呢。” “先生,我已经想清楚了,不管是艺妓还是下等娼妓,说不了都是妓女,只是前一个名头好听一些罢了,到最后还不是一样要卖身,我宁愿一辈子都只做一个女使,至少是清清白白的。”陆??晚十分坚决地说道。 正文 第九章分配岗位上 孟飞扬听了陆??晚的话,便转过头来又是瞧了她好一会儿,这才笑着说道:“你这小丫头倒是个倔脾气,这女使可是专门伺候人的,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干,我看你的谈吐气质,原先应该是官家小姐吧,你觉得你吃的了那份苦吗?” “没试过怎么知道,先生莫把人看扁了。”陆??晚依旧倔强地回道,她对自己的毅力还是十分有信心的,再说上一世也不是没做过那些所谓的苦活累活,且她早已有了打算,不可能一辈子做女使,她以后定是要从良的。 孟飞扬看着陆??晚坚毅的眼神,心中倒是对这个看上去不过十岁的小丫头多了些赞赏,嘴上噙着一抹笑,缓缓说道:“你这丫头倒是对我胃口,好好的一张脸毁了可惜,说不定你以后要后悔,我先给你治着,但不完全治好,留条疤倒不是什么难事,我再送你一瓶药膏,三年之内,你若是改了主意,涂了我给你药膏,脸上的疤就能消掉,过了三年,我可就不保证你的脸还能恢复如初了。” 陆??晚听完孟飞扬的话,倒是有些心动的,但更多的却是诧异,她今天与孟飞扬第一次见面,他何顾要对自己这般好,不仅帮她治脸上的伤,还额外送给她一瓶珍贵的药膏,若那药膏真如孟飞扬所说的那般效果,当真就是价值不菲了,这般白白送给一个初初相识的小丫头,未免也太大方了一点。 孟飞扬似是看出了陆??晚的疑虑,依旧洒然一笑道:“你这小丫头,防心也重的狠,我就是看你顺眼,那药膏你爱要不要,你要是喜欢顶着一张烂脸我也懒得管。” 陆??晚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讪然,前世与孟飞扬打过那么久的交道,她很清楚他是怎样一个人,在她的记忆里,孟飞扬似乎对十几岁的小女孩特别友善,陆??晚曾经猜测过,孟飞扬应该有这么一个妹妹,所以才会产生了移情作用,她又是将对孟飞扬的回忆仔细梳理了一遍,越发觉得他这人不同寻常,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医术却很不错,除了他方才所说的那祛除疤痕的药膏,陆??晚还记得他有许多其它古古怪怪的药膏,可是比普通大夫做的要好上太多,这般想着,她心里忽然浮出一个念头。 “谢谢先生的好意,我听先生的话,我知道先生您是不会害我的。”陆??晚低眉顺眼的说着,神情十分恭顺。 孟飞扬看着陆??晚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嘴角又是浮上一抹兴趣盎然的笑容,摸着下巴说道:“你这小丫头变脸的速度可真够快的,方才还在心里怀疑我呢吧,现在又这么信任我了,小小年纪,心思却不小,现在的小姑娘都跟你一样肚子里弯弯绕绕的吗?” “我不管想什么,不都是被先生您看出来了吗,先生才是最厉害的。”陆??晚抬起头,难得露出了一抹微笑,大着胆子说道。 “小姑娘家家的,就应该多笑笑吗,别老是板着张脸。”孟飞扬似是被陆??晚的马屁拍的舒坦了,笑眯眯地说着,然后对她招了招手,“行了,快过来吧,我先给你处理下伤口,不然再耽搁下去这脸真该要烂了。” 孟飞扬处理外伤的手法很快,用小刀将许萝伤口上的脓血通通刮去,然后清理了残余的皮肉和沙子,抹上了一层淡绿色的药膏之后,便用干净地纱布将左脸包了起来,做完这一切又是换水净了手,这才嘱咐道:“回去之后记得伤口不要碰水,不要吃辛辣的食物,明天再过来换药。” 陆??晚一一记下了,这才站起身来,与孟飞扬深深鞠了一躬,道:“谢谢先生为我治伤。” 孟飞扬看着异常乖巧的陆??晚,似是轻声叹了口气,“小丫头,其实许多事情都有很多的解决办法,不需要用最绝的那一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希望你以后再不要做这等伤害自己的事情了。” 陆??晚听出了孟飞扬话中的淡淡哀伤,猜想着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别的事,便也仍是恭敬地点头应了是,这才告辞转身离开了。 陆??晚推门从孟飞扬的小院里出来,红豆还在外头等着,她许是站累了,便靠在墙根坐着,见陆??晚出来,立马起身走到她面前追问道:“怎么样了,孟大夫说你脸上的伤有治吗?” 陆??晚表现地很是失望,微微摇了摇头回道:“孟大夫说希望不大,多少还是要留些疤。” 红豆只是奉了吴妈妈的命令,对陆??晚的脸是否能治好并不在意,听完她的回答,也只是装出十分遗憾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也别灰心,咱们教坊有许多美容养颜的名药呢,若是你运气能用上,或许脸上的疤就能消呢,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陆??晚依旧表现地一付垂头丧气的模样,点了点头,跟在红豆的身后,快步返回了教坊。这一晚上陆??晚暂时跟红豆这个女使住在一起,红豆是专门伺候吴妈妈的,似乎是吴妈妈的远房表侄女儿,是吴妈妈带进教坊的,因为年纪过大,长相又平凡也没什么资格做艺妓,虽只做个女使,但跟着吴妈妈倒也不愁吃穿,平日里也不必干粗重活,已是十分满足了。 第二日一早,吴妈妈便又过来了,又详细询问了一边陆??晚脸的情况,听到与昨晚一样的回答,脸上难掩失望,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你是个没福气的,脸上留了疤,做艺妓铁定是没指望了,就算是做最低等的杂妇女也需要相貌端正无瑕疵的,你原先是官宦家的小姐,应该是识字的吧?” 陆??晚自然是识字的,先别说陆家都会在女儿六岁时就请老师给她们开蒙,就算是前世进了教坊之后,琴棋书画她可也没少学,虽然不是一等一的,但糊弄一些外行人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她知道在教坊里识字的人相对来说能谋得一份好一点的差事,便点头说道:“读过几本书,基本的字都是认识的。” 正文 第十章分配岗位下 一般在教坊中做女使的,鲜少有识字的,那些像陆??晚这般的罪臣之女,因为颜色大都出挑,又多少有些琴棋书画的底子,所以几乎都被选去作为艺妓的培训了,而那些做女使的大都是从外头买来的贫家女子,选其中颜色平淡的,贴身伺候那些已经挂牌的艺妓们。但当红的头牌们,大多都是附庸风雅的,觉得身边放一个目不识丁的女使实在是太过粗俗,便都要选那些粗通文墨的,可这年头会卖身到教坊的人家都是吃不饱饭的,哪里还会有闲钱教女儿读书写字,再说识字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事,这便难倒了专门买人配人的吴妈妈,哪一个当红的女妓她都不好得罪,可她又去哪儿找那么多识字的女使呢。 吴妈妈看着陆??晚的眼神顿时好了许多,开口道:“诗诗姑娘前些日子一直拖我帮她寻一个能写会算的女使,我给她送去了好几个,她都不甚满意,你虽然脸伤了,但好歹是官宦家出来的,想来总能让她满意。” “全听妈妈安排。”陆??晚佯装认真地听着,这个吴妈妈口中的“诗诗姑娘”她是知道的,前世的时候在教坊也是名妓,只比那最红的湘君差一点,她是从小学舞,最擅长“惊鸿舞”,据说身轻如燕能在水晶盘上起舞,陆??晚觉得这多少有些夸大,反正她是没亲眼见过,不过她倒是知道这个诗诗脾气不怎么好,在她身边的女使最长都待不过一年。 吴妈妈让陆??晚将自己打理清爽,这才带着她去了宜春院。教坊内等级十分分明,能住进宜春院的都是教坊中姿色最顶尖,技艺最高者,被称之为“内人”,又可叫“前头人”,她们这些人便可常在皇帝御座之前表演歌舞,出入亦是可以佩戴鱼袋装饰,这鱼袋一般都是官员的装饰,能让一介小小妓子戴在身上,可见能进入宜春院,都是极了不得的人物了。 宜春院之下便是云韶院,被称之为“宫人”,亦称“云韶”。宫人是教坊中一般的歌舞伎,在表演歌舞的内人不够时,便常以云韶添之,但由于终究是次一等,所以宫人是没有资格“带鱼”的,所以即使在大型的歌舞表演中,也一眼就能将宫人与内人区分开来。 再次一等便是“?o(chou)弹家”,“?o弹家”是贫人女以容色入教坊,学习琵琶、五弦、箜篌、筝等乐器演奏,主要搞伴奏,由于她们术有专攻,所以大都是不善歌舞。 最末等的就是两院的“杂妇女”.与内人相较,杂妇女不善歌,常被人取笑,在教坊中地位亦是最低下。 这四类皆为女性,以歌舞表演为主,教坊中还有众多的杂技艺人,多数杂技艺人都是匿名的,所以鲜少有出名者。 吴妈妈领着陆??晚到了诗诗的住所,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穿杏黄衣衫的女使神情倨傲地走了出来,随意扫了陆??晚几眼,便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即使对着吴妈妈,语气也不甚客气地说道:“吴妈妈,我们娘子交代给你的事儿你是越来越不上心了,前头那几个人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连这等歪瓜裂枣都往咱们这儿带了,我们家娘子可是要进出皇宫的,这等人怎么带的出去。” 吴妈妈也一早猜到陆??晚的脸会有些麻烦,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满脸笑容地回道:“菊蕊姑娘,您别看这小丫头虽然破了相,但却是官家之女,若是没破相,那相貌也是一等一的,且读过三四年的书,正好也符合诗诗娘子的要求,等她的脸再养一阵子,应该也不那么明显的。” 名叫菊蕊的女使却并没有被吴妈妈的话语说动,依然不满地说道:“咱们这教坊里官家之女难道还少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写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罢了,且还是个破了相的,当真是连鸡都不如了,我劝吴妈妈你还是赶快把人给领回去吧,一会儿要是让我们家娘子看见了,你该知道她是什么脾气的,不准连你一起赶出去呢。” 吴妈妈自然知道诗诗脾气不好,但听着菊蕊这话脸色也不太好看了,若不是这诗诗还当红,她也不可能这般低声下气地伺候着,不过那诗诗的岁数摆在那儿,恐怕也嚣张不了几年了。 吴妈妈心里虽然这般愤愤地想着,面上却依然还是尴尬一笑道:“那……我就再去寻些别的人过来给诗诗娘子挑选吧。”说完便无比郁闷地拉着陆??晚要离开。 陆??晚从方才开始就一直低眉顺眼的模样,只是眼中闪着些冷意,这般被嫌弃她心中亦十分气恼,但她本也不想给那个诗诗当女使,若是她没记错,这个诗诗最后的下场可不太好,人老珠黄之后,被一个书生骗光了多年的积蓄,而后郁郁而终,死后却也只有一幅薄棺,着实凄凉。 吴妈妈和陆??晚才回身刚走了几步,便看到一个身穿白色纱衣的女子正朝她们走来,陆??晚一见那女子,便微微愣了愣,眉若远山,眼如秋水,朱唇不点而红,怎么说呢,这女子一点也没有妓女会有的妩媚妖娆味,反而透着股大家闺秀的端庄,让人看着便十分想亲近。 陆??晚自然认识这个女子,湘君,教坊的头牌花魁,连诗诗都要被她稳稳压住一头,她从十五岁开始挂牌,到如今五年之久,第一花魁的地位都没有被撼动过,二十岁的年龄在艺妓来说已经是“高龄”了,但湘君却依然是屹立不倒,且风头正劲,那诗诗可是比她还要小上三岁呢。 吴妈妈见到湘君,自是诚惶诚恐地请安。湘君虽是头牌,但脾气却十分好,见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三分笑,配上她的容貌更是让人心生亲近仰慕,很是受教坊中人的拥戴,她含笑与吴妈妈点了点头,开口道:“妈妈这是又给诗诗妹妹送人来了吧,诗诗妹妹眼光高,倒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事,自是要帮诗诗娘子选一个合心意的人的。”吴妈妈立马笑着回道。 正文 第十一章入云韶院 湘君看了眼跟在吴妈妈身后的陆??晚,眼眸流转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看来诗诗妹妹又不满意了,我看这小姑娘眉眼生的甚好,只是这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湘君一问,吴妈妈也忍不住向她吐起了苦水,“湘娘子您好眼光,秦教习当初也是一眼看中了这丫头,只可惜了这脸上的伤,不如秦教习就直接收过去调教了,说来也是这丫头命苦,虽是罪官之女,但凭着这相貌,在咱们教坊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都是那些杀千刀的卒子,好好的一张脸就给打成这样,给孟大夫也瞧过了,说是以后要留疤,这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喽……” 湘君听完之后,面上闪过一丝惋惜,淡淡说道:“既孟大夫都说治不好,那真是没什么希望了,不过妈妈说她是罪官之女,那她可曾读过书?” 吴妈妈做的是人买卖,最会察言观色,自然看出了湘君对陆??晚有些兴趣,正要开口回答,那菊蕊却是刚巧走过来,快吴妈妈一步地开口道:“是湘娘子啊,咱们家娘子已经在里头等您了,您快跟奴进去吧。”与面对吴妈妈时全然不一样,此时的菊蕊可说是笑容满面,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吴妈妈在一旁暗啐了一口,却也没有与她争锋,笑着说道:“湘娘子和诗诗娘子有约,那我就不打扰了。” 湘君又是看了陆??晚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越过她二人,便跟着菊蕊进屋了。 吴妈妈看着湘君的背影,还颇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在陆??晚耳边说道:“我方才看那湘娘子的眼色,以为她是想要了你去,没想到还是让那小贱蹄子给搅黄了,也是你运气不好啊,这湘君跟你一样,也是个罪官之女,想来心中也是怜你身世的。” 陆??晚此时抬起头来,看着吴妈妈,脸上却无一丝失望神色,不甚在意地说道:“吴妈妈,我不需要别人同情的,就算是做粗使女使,我也不在意的,我有手有脚的,只要能做活,就饿不死的。” “你这小丫头,心态倒是好,放心吧,就是你做不了活,咱们教坊也不会饿着你,你不过还是个孩子。”吴妈妈人虽然势力,但心肠却不坏,对陆??晚这个小丫头,还是有几分怜惜和喜爱的,边领着她往外走,边又继续说道:“这宜春院进不来,咱们就去云韶院,那里也不差,有几个比较红的小娘子,妈妈可以帮你去说一说,帮你挑个脾气好的,你以后就做些贴身伺候的活,日子也不会太难熬。” 云韶院自然没有宜春院那么奢华,但也十分雅致,这里的女妓们数量要比宜春院的多出许多,自然便更缺女使,一般会做女使的,都是些年龄太大,身子骨长硬了,不适合再学习歌舞的,这些女使一般做到十八九岁就会在教坊中嫁人,要么就是攒够了钱自赎,她们不像陆??晚这等罪臣之女,若没有极大的福缘,是不被允许赎身的,她们原来大多都是良家子,因为家境贫穷才会被卖到教坊里,就是为了口饭吃,有许多都不是自愿进教坊来的,有了足够的钱,自然便都想着赎身,所以教坊每年都会有许多到了年纪的女使自赎,虽然采买的人数肯定比自赎的人数多,但刚买进来的女孩子一般年纪都小,女妓们并不能马上用上,所以女使一直都出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最终吴妈妈把陆??晚送到了一个名叫司青青的女妓身边,陆??晚对这个女妓并没有什么印象,只听吴妈妈说她今年才十五岁,是今年年初刚挂的牌,但因为相貌出色,舞技亦不凡,倒是有许多人捧场的,且她本是贫家女,脾气较大多女妓来说温和了许多,在她身边伺候应是不会太难过。 这司青青倒是对吴妈妈十分客气,知晓吴妈妈的来意,很是欣然地便接受了陆??晚,连一句废话都没有,留吴妈妈喝了会儿茶之后,又亲自将她送了出去。 陆??晚对司青青的第一印象也不错,司青青生了一张圆脸,眼睛很大,瞳仁也是墨黑墨黑的,让人一看便觉得十分可爱精灵,加上她年纪本也不大,身上还多少透着股稚气,却是十分吸引人。 司青青因为刚挂牌不久,身边也就只有一个女使,比她还大了一岁,再做个两三年恐怕就要“退休”了,而她现在又处于“事业”上升期,所以对女使的需求便十分迫切,吴妈妈能给她送人过来她就已经很开心了,哪里还会像诗诗那样挑剔。 司青青回转来,便招呼了陆??晚到她身边,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才啧啧称赞道:“小姑娘长地可真好看,好好地怎么就伤了脸了呢,让你在我身边做女使,可是委屈你了。” 若是别人说这话,定会让人觉得是酸话,可这司青青说出来,却丝毫不让人反感,陆??晚存着要与这个未来主子打好关系的心思,便装着胆怯模样地回道:“娘子才生地好看呢,娘子能收留我我已经很感动了……” 司青青本来就觉得小姑娘这么小就破了相,挺可怜的,现在看她这小模样,更是心软地不行,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小丫头别难过了,以后就留在姐姐身边,姐姐不会亏待你的,你现在年纪还小,这脸也不一定治不好,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陆??晚想了想,才回答道:“晚晚,我叫晚晚。”陆??晚本能地不想把真实的姓名说出来,曾经那个陆??晚早已经死了,这一世,他定是要活出不一样的人生的。 “绾绾,倒是个别致的名字,吴妈妈说你原来是官家小姐,想来定是不俗的,我这人从小就不爱读书,一看到书我就头晕,那些个自命清高的文人雅士又喜欢那些个诗啊词啊的,你以后就多学些,关键时候也可以帮帮我。”司青青似乎对陆??晚很满意,笑嘻嘻地说道。 正文 第十二章琐事 不过这么一会儿时间,司青青倒是真把陆??晚当自己人了,看了看陆??晚身上穿着的那件寒酸的布衣,就对着一旁的女使说道,“珍儿,你去选几件我不太穿的衣裳,改改给绾绾穿,我的女使可不能让人看轻了。”说完便又笑眯眯地看着陆??晚说道:“你先跟着珍儿回房间去休息一下,顺便与她熟悉一下每日的活计,都弄完了之后再过来陪我一起吃饭。” 陆??晚乖巧地点头应了,便跟着珍儿下去了。珍儿生地黑黑壮壮的,一看就是农户出生,她很是尽责带着陆??晚在司青青的住所周围看了一圈,说明了她们平日的活动区域,并指明了那些地方不能乱闯,然后就带着陆??晚去了司青青摆放旧衣服的小隔间。 珍儿从大衣柜里拖出一个沉重的大箱子,吹了吹上头的浮灰,才转头对陆??晚说道:“咱们娘子虽然挂牌的时间不长,但颇得那些商户们的追捧,那些商户就是出手阔绰,布匹首饰常常都是一箱一箱的送,咱们娘子就一个身子,可用不了那么多,就只挑选些最喜欢的,其它的便都搁下了,这箱子里的衣裳可都是做好了没上过身的,娘子以前赏了我许多,可咱们做女使的,总不能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吧,所以我都没怎么传,不过绾绾你年纪小,倒是可以打扮地鲜亮些。” 陆??晚却是淡淡地笑了笑,“我的脸都成这样了,还是低调点好,姐姐你随便挑件朴素些的,我无所谓的。” 珍儿却没把陆??晚的话当回事儿,正兴致勃勃地从箱子里挑衣服,一边嘴上不停地说道:“这些衣裳的料子都是极好的,颜色也鲜亮,只是大多你穿不了,要再过几年,改了又怪可惜,我先给你挑几套好好收着,日后长大了好穿,我再挑几件普通的,你先改小了凑活着穿,另一个箱子里面放着都是布匹,到时候给你选了几匹,让裁缝现做几套。” 说话间珍儿就选出了几套衣服,在陆??晚身上比划了几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衣服放到一边,又继续问道:“对了,你的针线活计怎么样,若是不行的话,这些衣服我就先帮你改了。” 陆??晚立马摇头道:“不麻烦姐姐了,我自己行的。”陆??晚都这般说了,珍儿也没有坚持,又是选了几件小衣,就一股脑地堆到了陆??晚手上,关了箱子,站起身来拍拍手说道:“行了,这几日你就一边改衣服一边熟悉下每日的工作吧,你的脸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在客人们面前露面的,就先在后头干些杂活,等脸上的纱布拆了,在去前头伺候。 陆??晚自然是连连点头,她也还不想这么早就接触客人呢,珍儿交代完事情,便带着陆??晚回了她们的住所,房间本来就是两人间的,只是原先一直没有女使过来,珍儿都是一个人住,现在陆??晚来了,她便麻利地把床铺整了出来,又从橱子里拿出一套新的被褥,陆??晚上前与她一起把床铺好,珍儿便拿了一个针线篓给她,让她自己先改衣服。 若是上一世未重生的陆??晚,这时候肯定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可多活了一世,这些针线活她也没少学,飞快地穿针引线,拿了卷尺将大致的尺寸量出来,便飞针走线地改起衣服来。 珍儿有些惊讶地看着陆??晚熟练的动作,心中暗暗称奇,她是知道陆??晚原来是官家小姐,本以为这针线活她大概做不了,方才不要自己帮忙只是抹不开面子,正想着等会儿就帮帮她,可看他现在这架势,便知道自己是多虑了,顿时对这个新同事多了些好感,毕竟谁也不想要一个猪一样的队友啊。 珍儿见陆??晚不需要她的帮忙,便出去干自己的活了。等陆??晚改好两件衣裳,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这才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 珍儿也正巧这时候回来,见到整齐地摆在床上的两身衣裳,便笑着说道:“你动作还挺快的吗,这就改了两套了,那就快换一身新衣裳吧,娘子让我叫你一起用晚食呢。” 换好新衣裳,陆??晚便被珍儿拉着去了司青青的房间,女妓们的饭菜都是大厨房每日精心准备的,每日开出菜谱让女妓们挑选,云韶院的伙食标准是五菜一汤,荤素可以随意挑选。 司青青挑选的菜肴大多都是素菜,她本人擅舞,而舞者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要保持身材,吃地太胖不仅会影响舞姿的轻盈且也不好看,所以在吃食方面,司青青向来都是极克制的。 陆??晚看着那一盘盘绿油油,白花花的菜,再看看司青青碗里那三分之一的米饭,在心里淡淡叹了口气,想当初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啊,过了十三岁之后,她几乎就没有吃饱过,就是为了能瘦一点,表演的时候好看一些,但这般苦了自己,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司青青见她们俩进来,立马笑着招呼道:“在门口愣着做什么,快进来一起吃吧,我一个人吃也不香。” 珍儿似乎是已经习惯与司青青一起吃饭了,笑着拉着陆??晚到桌子边上坐了,顺手帮她盛了碗饭,坐下来之后才颇有些苦口婆心地劝着司青青道:“娘子,您这样每天吃素也不是办法啊,老不沾荤腥,这身子怕是要越来越虚弱的,您最近脸色都有些不好了。” 司青青慢悠悠地夹了片青菜到碗里,却是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身子,稍稍多吃点东西就长肉,我这天天吃素才好不容易跟其他人差不多身材,这要是一沾肉,还不得胖死啊!” 陆??晚在一旁听着她二人的谈话,也知道了司青青很是为自己的身材烦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番,其实司青青现在的身材很标准,但舞者大都追求身轻如燕,看那宜春院的诗诗就知道了,人家能在水晶盘上起舞,那身姿可见窈窕。 正文 第十三章学医 司青青看来是那种比较容易发胖的体型,所以她才会那么辛苦地维持身材,陆??晚上一世的时候也不是一个瘦美人,但也不胖,只是一般人看到她的脸,就几乎已经忽略了她的身材,所以她并没有怎么刻意去维持身材,不过她倒是曾经在孟飞扬那里听说过一个效果极好的减肥良方,且都是纯天然的植物,对身体完全无害,陆??晚听过也没多在意,孟飞扬也只是随便说说,两人都没放在心上,但此刻陆??晚却想到了那个方子,心想着若是能从孟飞扬那里讨来这个方子,倒也能帮到司青青一点,毕竟只有司青青好了,她的计划才能更好得实行。 陆??晚一直想着这事儿,有些心不在焉地吃完了晚饭,与司青青打了声招呼,便飞快地赶去了孟飞扬那里。 孟飞扬还是与昨日一样,一幅邋遢的模样,很难想象这个人其实是有洁癖的,他把陆??晚带进药房,拆开她脸上的纱布看了一会儿,确定伤口恢复的不错,这才又涂上药膏重新贴上干净的纱布。 经过了昨日,陆??晚便表现地亲近了许多,换完药之后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帮着孟飞扬打扫着凌乱的药房,顺便自作主张地帮他切好了一些药材,因为上一世她也经常帮孟飞扬做这些琐碎伙计,所以她切药材的技术还是很好的。 孟飞扬正聚精会神地在研究他的药方,也没注意到陆??晚的小动作,等想起她来的时候,便看到了那一堆整整齐齐被切割好的药材,有些惊讶地轻咦了一声,将那些药材拿在手上看了看,切得很是均匀,比一些有两三年经验的学徒还要做的好,不禁抬起头来看着她问道:“你原先接触过中医?” “看过一些医术,只认得一些药材。”陆??晚也没有说谎,半真半假地回道。 孟飞扬闻言,随意拿起一块黄褐色的药材与陆??晚问道:“那你说说看,这是什么药材,药性如何?” 孟飞扬拿着的是一种很常见的药材,倒是难不倒陆??晚,她便很是胸有成竹地回答道:“白术,味苦;甘;性温,入药可补中益气,健脾和胃,燥湿利水;化痰,止汗;安胎;增食欲。 孟飞扬的面上无甚表情,只是将手中的药材放下,又拿起了一根长条节状药材,继续问道:“那这个呢?” 陆??晚思忖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多腺悬钩子,辛,温;入药可祛风除湿、补肾壮阳。” 见陆??晚十分自然地说出“壮阳补肾”四字,孟飞扬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奇怪,轻咳一声说道:“不错,这多腺悬钩子与鱼腥草外形有些相似,外行的人很容易认错,你能分辨出来,看来对药材是真有些了解的。” 陆??晚呵呵笑了笑,稚嫩的小脸上难得地带了些得意的神色,然后便巴巴地望着孟飞扬,语气恳切地请求道:“先生,我从小对医术就很向往,但因为身份所限,家里头不可能让我学医,如今我遇上了您,不知我能不能……” “不行。”还没等陆??晚把话说完呢,孟飞扬就直接拒绝了她,“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学这些东西做什么,你是教坊的人,以后一辈子都要住在教坊里的,学会了又有什么用。” 陆??晚的眼眸顿时闪过一抹沉郁,不服气地低喃道:“先生怎么知道我就一辈子都要待在教坊里,莫要把人看地太扁了。” 孟飞扬见陆??晚那不符年龄的神情语气,便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可记得你是罪官之女,入了贱籍,就一辈子不能赎身了,你想脱籍,未免太天真了些。” 陆??晚只是咬着唇不说话,神情坚毅,她一开始也知道要说服孟飞扬教她医术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但她不会轻易放弃,因为她知道孟飞扬不仅仅是只会医术那么简单,上一世认识他三年多,也发现了他的不少秘密,孟飞扬的毒术可一点也不比他的医术差,她最终想学的就是孟飞扬的毒术,她知道自己太弱小,若是能学到一点防身的技能,也能为将来要做的事多添加一点筹码。 “那我每天过来帮先生您料理药材总可以吧……”陆??晚退而求其次,憋红着一张脸说道,语气中已是带了些哀求。 孟飞扬看陆??晚那巴巴的小模样,倒是不忍心再拒绝她了,轻叹了口气道:“随你吧,你爱来就来吧,腿长在你身上,我也拦不住。” 陆??晚这才露出了些笑容,对着孟飞扬鞠了一躬,感激地说道:“谢谢先生,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孟飞扬无奈地看着她,不知为何,唇角露出了一抹忧伤的笑容,似乎在透过陆??晚看着另一个人。 陆??晚从孟飞扬那里出来已是过了亥时了,她知道这时候正是教坊最忙的时候,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回去。 陆??晚知道今晚上有几个商户点了司青青的牌子,专门过来捧她的场,等她赶到司青青在的那个包厢的时候,珍儿正忙得焦头烂额,端着酒壶各处跑,忙着帮客人斟酒,司青青正跳完了一曲绿腰舞,靠在矮椅上休息,脸上有薄薄的香汗,两旁坐着的客人都是满脸堆笑地看着她,满嘴都是溢美之词,司青青却只是笑地淡淡的,模样甚是矜持。 陆??晚在后面偷偷看着司青青众星捧月的模样,微微有些恍惚,想着当初的自己比之司青青还要风光无限,多少男子对她趋之若鹜,为了博她一笑,几乎使尽浑身解数,那时的自己被一时虚荣冲昏了头脑,才会看不清那一张张谄媚笑颜背后的丑恶嘴脸,现在想想,这种风光到头来也不过只是镜中花,水中月,一场虚幻。欢唱女子,怎能奢望真正得到他人珍视,看着司青青此刻的模样,陆??晚觉得,她心中应该是敞亮的,至少比当初的自己要清醒许多。 正文 第十四章繁忙的教坊 珍儿抽空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水,眼尖地看到了躲在包厢门背后的陆??晚,便是提着酒壶,飞快地穿过众人,来到陆??晚的身边,轻轻吁了口气说道:“你回来啦,这儿我一个人正忙不开呢,你帮我去厨房跑个腿,咱们这儿还有好些菜没少来了,还有酒也再拿几坛来,这些商户,凭的能喝!” 珍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虽有抱怨,但脸上还是难掩喜色,毕竟她可是可以靠酒水拿提成的,这些商户们喝的越多,她就赚的越多,还巴不得这些人喝死呢。 陆??晚自然应下了,能帮上忙她心里也高兴,立马迈开小短腿,往厨房跑去。 教坊里面有一大一小两个厨房,大厨房是做女妓们的一日两餐和招待普通客人们的菜肴,而小厨房做的那些精致菜肴则是专门供应给那些个达官贵人的,白日里没客人的时候,宜春院的女妓们也可以在小厨房里面点菜,算是她们的特权吧。 陆??晚此时去的自然是大厨房,商户们虽然有钱,但在教坊中人看来却是最低等的客人,像这等管家的教坊,完全可以拒绝商户和没有功名的读书人上门的,但因为教坊的主要消费人群还是这些人,所以只要他们不闹事,教坊还是很愿意接待这些冤大头的。 此刻正是教坊生意最好的时候,所以那大厨房里也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陆??晚凭着身形瘦小,总算好不容易从人缝里挤了进去,陆??晚从前也没来过厨房,自然也不可能认识里面的厨娘,便随便拉住了一个女使,好声地笑着问道:“这位姐姐,我是云韶院司娘子手下的,珍儿姐姐让我帮她来取酒菜,不知我该再哪里拿?” 那女使显然也很繁忙的模样,随意朝着一个位置指了指,道:“云韶院的都在那儿呢,上面有标签,自己看去吧。”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陆??晚走到她所指的地方,看着标签一个个仔细找了,这才找到了她们包厢的菜肴,她把菜一一放到盒子里装好,便又走到不远处的角落,抱起了一坛酒水,陆??晚试了试分量,无奈地发现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也就只能搬动一坛了,便想着把手上这些东西都送到了,再回来拿一趟。 陆??晚好不容易挤出了厨房,看着手上完好无损的盒子和酒坛,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正准备往回走,却是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幸好被人扶了一下,才堪堪站稳,有些晕晕地抬头看去,入眼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肤色黝黑,体格健壮,面上带着些愧疚神色地看着陆??晚。 “没撞疼你吧?”少年担忧地开口问道。陆??晚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正准备侧身离开,那少年却是又叫住了她,“我帮你拿东西吧,就算我撞到你的赔罪。” 陆??晚知道这少年是好心,想着若是有她帮忙自己倒可以多拿几坛子酒,便转身与他说道:“那你便帮我去里面多拿两坛子酒水来吧,我正愁拿不过呢。” 那少年笑着应了,飞快地便挤进了厨房里,不一会儿就抱着两坛子酒出来了,他手上抱的可不像是陆??晚手上的那种小坛子,而是比较大的那种,一坛子最起码有十来斤。 那少年抱着两坛酒与陆??晚一起往回走,似是颇有些好奇地偷偷打量了陆??晚一会儿,才状似闲聊地开口问道:“你是新来的吧,我以前没见过你?” 陆??晚点点头回道:“前两天才过来的。” 少年在教坊待了这么久,这看人的功底还是不赖的,早看出陆??晚不是贫家女,又看到她左脸上的纱布,心中倒是有了几分思量,继续说道:“我叫阿东,是教坊里的龟奴儿,从小就在教坊长大,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儿要帮忙,尽管可以来找我,我大多时候都在外院的杂技艺人住所。” 陆??晚偏头看了看阿东,觉得这人倒是自来熟,不过也不想忤了他的好意,便点了点头算是应承。 阿东帮陆??晚把酒送到包厢就告辞了,珍儿走出来,看到阿东的背影,就笑着与她打趣道:“咱们的绾绾魅力可真够大的,去厨房那个东西都有人帮衬。” 陆??晚小脸一红,很是无奈地说道:“珍儿姐姐,你莫要拿我打趣了,这人方才不小心撞了我,是要与我赔罪才帮忙我的。” 珍儿抿唇一笑,也没多说什么,与陆??晚一起把酒抬了进去,便又忙活开了。包厢里的客人们一直喝到了子时,便都已是满脸醉意了,司青青看着快散场了,便又跳了一曲“春莺啭”,一群客人正半梦半醒间,忽看着仙子舞步,又是美人再前,三迷五道中被珍儿又是一轮趁乱灌酒,一舞终了便大都彻底醉死过去。 珍儿轻车熟路的喊了一大群龟奴儿来,直接清场!这时候,教坊里的人已经渐渐离去。 此时外头的车轿生意便开始兴隆,一个一个的女使上前叫车夫闲汉,或是扶或是背,把这帮子醉鬼都甩进看车里,都是熟惯的活计,连地名都不肖报,车夫能送到客人家的大门口。也有客人留宿于此的,便也是喊男仆扶着进客房,早有女使准备沐浴熏香,直接高枕而卧,当真是神仙般的享受。 不过会让客人留宿的大多是两院的杂妇女,云韶院倒是也有一些,宜春院这种情况是最少的,宜春院人多数都是进过宫表演的,据说湘君和诗诗似是受过皇上宠幸,不过这也只是传闻,是非真伪自是不足为外人道,但是能在她二人房里留宿的人倒是从未有过的。 司青青挂牌一年多,也从不让人留宿,虽然喜欢她的官员也不少,但她也一直未松口,再者她也都拒绝地委婉,倒是还没有人敢硬来的。 人都散尽后,珍儿才对着正帮忙收拾的陆??晚说道:“我先服侍娘子去歇息了,你收拾好了之后也早点回房睡吧。” 陆??晚回头看着醉意熏然的司青青,知道她晚上也喝了不少酒,便点点头说道:“知道了,姐姐慢走。” 正文 第十五章瘦身果 陆??晚与粗使婆子们一起将残羹冷炙和碗筷收拾了,这才慢慢踱回了房间,这时候已经过了丑时,再几个时辰就天亮了,陆??晚回房的时候珍儿正打了热水洗脸,见她进来,便招呼着说道:“给你留了一半的热水,赶紧洗洗脸睡了吧。” 陆??晚洗了脸,又随便擦了擦身,便上床睡下了,不知是因为过了瞌睡时间还是亢奋,她躺在床上好一会儿都没有睡着,身边床铺的珍儿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似是已经熟睡,陆??晚翻了个身,漆黑的眼睛在夜里似乎会发光,这将会是她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吧,其实比之上一世已是轻松了许多,现在她还小,许多事情可以慢慢计划,来教坊的达官贵人不少,她上一世在教坊整整待了七年,期间也发生过几件不小的事儿,她大约都记得时间,这一世她若是想顺利从良,便得从这些事上面着手,能帮着她这种人脱籍的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虽然这其中或许会有风险,但只要能得了良籍,她愿意铤而走险。 不知不觉,陆??晚已经在教坊待了一个月时间,她脸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疤,留下一条肉粉色的痕迹,虽然不好看,但也不是那种会把人吓倒的疤,她脸上的伤好了之后,珍儿便让她一起去前头伺候,只做些斟茶递酒的简单活计,因着她年纪小,倒也没什么人为难她。 陆??晚还是每日都会去孟飞扬那里,因为晚上教坊繁忙,所以便改在了白日,司青青平日里也不怎么管她,只要她完成了珍儿派给她的活计,就都是对她放任自流的态度。 陆??晚已经帮孟飞扬切了大半个月的药材了,平时也会顺手帮他打扫一下屋子,洗下脏衣服,简直都快成了他的贴身女婢了,可孟飞扬就是没有松口要教她医术,陆??晚心里虽着急,但却也无计可施,只能这般慢慢磨着,她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自己不放弃,孟飞扬总会被她打动的。 其实这些日子,虽然没有经过孟飞扬允许,陆??晚也有在偷偷学一点的,孟飞扬这里有许多医术,他也没不允许陆??晚看,所以常常陆??晚一边在切药材的时候,一边手上就会拿着一把医书,皱眉看着,虽很多地方都不明白,但能看懂三四成她也很满足了,孟飞扬这里也常会有上门的病人,这时候陆??晚是最高兴的,因为她可以在一旁“偷师”,孟飞扬没有赶她,她就在一旁看着,学习孟飞扬是怎样诊治病人的,因为是妓院附近,三教九流聚集之处,所以基本上什么病症都能遇到,不知不觉间,理论结合实践,虽然孟飞扬什么都没教她,她倒是也学到了许多东西。 陆??晚翻多了医书,也总算是找到了那个减肥良方,是用青梅、洋车前子、普洱茶、罗梦果、荷叶等几样草本植物,制成一种干果,每日服用,身材既会保持纤瘦。 陆??晚把那方子拿给了孟飞扬看,孟飞扬对这个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随便扫了几眼,便说道:“洋车前子是天竺的药材,咱们大周并不太用,知道的人也不多,但确实有减肥的功效,只是用的量不能多,不然会引起腹泻。” 陆??晚想让孟飞扬帮她把这果子做出来,便讨好地与他说道:“先生,依您看,我能把这果子做出来吗?” 孟飞扬看了看陆??晚,轻笑道:“倒也不是不可以,反正这些东西放在一起也吃不死人,只是若没有搭配好,效果没那么好罢了。” “先生要不能帮帮我呗,真要是把东西做出来了,您也可以卖给那些女妓们的。”陆??晚诱惑着孟飞扬说道。 “我不缺钱,再者我对这个没兴趣。”孟飞扬依然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让陆??晚一阵郁闷,她了解孟飞扬的性子,他要是没兴趣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去做。 陆??晚一阵唉声叹气,孟飞扬看她这模样,心里一阵好笑,存了些逗她玩的心思,便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要是能独自把这种果子做出来,我便可以考虑教你医术。” 陆??晚一听孟飞扬这话,眼睛顿时便亮了,颇有些怕他反悔地说道:“一言为定,先生到时候可不能赖皮!” “我说出的话向来一言九鼎,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孟飞扬看着陆??晚,面上笑容更浓。 得了孟飞扬的允诺,接下来的日子陆??晚便把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到了研究这减肥果子上,医书里只是对这配方稍稍提了提,却没有每样东西的分量和比例,陆??晚一开始自然是慢慢地一点点试,从屠夫手中买了条有些发胖的小狗,把自己试验出来的果子喂给那小狗吃,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那狗确实瘦了许多,但陆??晚却不能肯定是不是那果子的功效,想着反正这果子也吃不死人,便大着胆子拉了教坊里一个身形肥胖的女使做试验,只对她说这是普通的青梅干果,只用了自己祖传的房子腌制,那女使倒也不疑有他,高兴地接了,连续吃了七八天之后,倒真是瘦了一大圈,只不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瘦下来的,自然也不会怀疑是陆??晚送给她的那包果子的功效。 陆??晚自然是高兴地不得了,心里却也有点后怕的,按道理说着果子一天吃一到两颗就差不多了,那胖女使向来贪嘴,定是一下子吃了许多,才会瘦得这么快,还好她本身就胖,若是一个寻常人这般吃法,定是要腹泻的。 陆??晚把已经算研制成功的梅子拿去给孟飞扬看,一脸兴奋地说道:“先生,这梅子我做出来了,你看看,我已经做过试验了,真的能让人瘦下来呢!” 孟飞扬自是仔细将那梅子看了,而后笑着与陆??晚说道:“倒是个有韧性的,做成这样也不容易,只是长期吃你做的这果子,恐怕要生出毛病的,我再给你添几样温补的药材中和一下,就没什么问题了。” “那……先生,我算不算通过您的考验了?”陆??晚的脸上带着希冀,小心翼翼地问道。 正文 第十六章云韶院第一人 孟飞扬没有立即回答陆??晚,只是凝神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跟我学医吗,这对你来说并没有太大用处吧?” 陆??晚低着头,沉默不语,细碎刘海下的眼眸晦暗不明,她抿着唇,良久之后才抬起头来回道:“先生,我只是想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如果可以,我还想学武功,只想让自己能好好活在这世上,不受人欺凌,我知道先生您不是一般人,所以,只有您能帮我。” “你一个小丫头,怎么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你现在在教坊里待的不是好好的吗,难道还有人会欺负你,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样,搞这么苦大仇深的做什么。”孟飞扬听了陆??晚的话,皱起了眉头,不满地揉着她的头发说道。 陆??晚的眸子顿时黯淡了下来,心中一阵悲苦,想到上一世的种种遭遇,眼眶不禁泛红,她觉得自己真的没用,重活一世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一样的弱小,那些曾经的敌人,只要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她,这样的自己还谈什么从良,谈什么复仇呢? 孟飞扬本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他对陆??晚也是有几分喜爱的,此时看她一付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也实在是狠不下心肠来了,烦躁地挥了挥手,道:“行了,我又没说不教,真是从来没见过你这种丫头……” 陆??晚显然没想到事态如此峰回路转,眼眶湿润地抬起头来,又是哭又是笑得说道:“先生,先生您真的同意啦!”说完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了,直接扑到孟飞扬的怀里大哭。 孟飞扬很是无奈地看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陆??晚,只是苦笑,心想着,“不管她表面上多么成熟稳重,不过也还是个孩子啊,自己又何必这么苛刻呢,或许今日这决定,将来真的能救她一命也不可知。 陆??晚终于得了孟飞扬的同意,开始跟他学习医术,孟飞扬首先帮她完善了那减肥果子的配方,陆??晚又花了一些时间,才把这干果制作出来,并为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黄金梅”。 陆??晚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把黄金梅拿给了司青青,可司青青却还是对这个黄金梅抱有怀疑态度的,拿着那黑乎乎的梅子看了许久,仍是一脸怀疑地问道:“绾绾,你说就凭这小小的梅子能让我瘦下来,我怎么都觉得有些……” “娘子,你不妨试试看吗,这可是我从孟大夫那里要来的,孟大夫的医术您总是相信的吧。” 陆??晚知道光凭她片面的言辞确实很难让司青青相信,便直接把孟飞扬搬了出来。 “如果是孟大夫的东西,倒是可以一试,反正就算瘦不下来,吃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司青青听了陆??晚的话,放心了许多,便开始每日服用黄金梅,一开始并看不出什么来,直到半个月后,司青青才明显发现自己的腰身细了一圈,做各种舞蹈动作的时候更游刃有余了,连皮肤都比之前光滑细腻了许多,原本还有些圆的脸也成了标准的瓜子脸,衬得那双眼睛越发大了,水灵灵的很是勾魂摄魄。 随着这些变化,喜欢司青青的客人也越来越多,其中不乏那些达官显贵们,她隐隐已经成了云韶院第一人,且还有赶超宜春院最末尾几个女妓的势头。 自己伺候的娘子越来越红,珍儿和陆??晚自然是高兴地不得了,每日给司青青捧场的人越多,她们俩的花红自然也分得越多,珍儿已经差不多快要攒够钱赎身了,两人每天都忙地晕头转向,直到吴妈妈又送来了一个女使,才总算让她们好受些。 司青青自然也猜到了自己的变化跟陆??晚给她的黄金梅有关,便很是神秘兮兮地把陆??晚拉到房间里问道:“绾绾啊,你给我的那个黄金梅,孟大夫除了给你可还有给过其他人?” “娘子您放心,孟大夫就给了我一个人,别人肯定是不知道的。”陆??晚确定摇了摇头回道。 司青青这才放下了心,眉开眼笑地看着陆??晚说道:“姐姐我现在这么风光,可多亏了绾绾你呢,你想让姐姐怎么感谢你?” “只要娘子好了,作为你的女使才会好吗,绾绾现在什么都不缺。”陆??晚十分懂事地说道。 司青青看着陆??晚的眼神顿时更温柔了,轻抚着她的头发说道:“绾绾以后莫要叫我娘子了,直接唤我姐姐就成,只要有我在一天,定是会好好护着你的。” 陆??晚笑着点了点头,她自然是想看到司青青好的,若是司青青能进到宜春院,她便有更多机会接触到那些人。 司青青红了之后,陆??晚自是比以前更忙了一些,白日里还要做一些杂事,不过自从新女使初夏来了之后,她便把那些洗衣服打扫卫生的活儿一股脑都扔给了她做,也不能怪她欺生,实在是她的时间不够用,孟飞扬那里每天并抽不出多少时间来教她医术,他不仅仅要给上门的病人诊病,还要研制许多奇奇怪怪的药丸,每天能有一个时辰来教陆??晚就算不错了,所以陆??晚只能抽更多的时间看孟飞扬是怎么诊治病人的,也算从观摩中学习经验了。 不知不觉陆??晚已经在教坊待了四个多月了,眼看着年关将近,教坊里也越发热闹起来。这一日清晨起来,外面下了一夜的雪积了厚厚一层,陆??晚只穿了件小衣就趴在窗户上看雪,透过薄薄的窗户纸,能看到外头一片白茫茫的,晃得人眼晕。 “绾绾,你趴窗子上做什么,这天寒地冻的,也不怕着了凉,快下来。”珍儿哆哆嗦嗦地从厚重的棉被里探出头来,冲着陆??晚喊道。 陆??晚转过头,笑着与她回道:“没事的,我身体好着呢,再说咱们房里烧了炭,也不怎么冷。” 陆??晚自从跟孟飞扬学了医术以后,孟飞扬就教了她一套强身健体的五禽戏,这些日子练下来,身子骨确实比从前强健了许多。 正文 第十七章仗势欺人 珍儿却是特别怕冷的,躲在被窝里穿上棉衣,才从床上下来,又往炭盆里加了几块银丝炭,才感慨地说道:“也好在娘子对咱们好,这等上好的银丝炭也随咱们用,不然这么冷的天,可真是受不了,你也算是有福气的,你可不知道前几年,娘子还没像现在这么红的时候,也就只能用那些最低等的土炭,不仅不暖和,烟尘也大,哎,想想当初的光景,真是不容易啊……” 陆??晚可没心思听珍儿忆苦思甜,三两下穿上了棉衣,便说道:“珍儿姐姐,我去打热水给你洗脸。” 陆??晚套上木屐,才出了房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外面的温度却是很低,还没走一会儿,她的鼻子已经冻地红红的了,好不容易走到了厨房,手指已经隐隐有些麻木了。 像陆??晚这样的小女使,除了洗漱饮用,厨房里的人很少会给她热水,若是珍儿来就不一样了,厨房里的人看在司青青的面上也不会为难她,可陆??晚才来了教坊几个月,自然便是最容易受欺负的对象。 陆??晚来的早,厨房里还没什么人,好几个炉子上都烧着满满的热水,她选了最靠近门的那个,便打了满满两壶热水,正转身准备离开,却冷不丁被一个桃红色的身影撞了一下,壶中的热水便泼出了些许,还好陆??晚身子灵活,急急退了一步,那热水才没有泼到她的脚上。 作死啊!走路不长眼睛的!”陆??晚本来还对撞了她的人有些怨言,突然听到这尖酸的声音,不禁眉头一皱,抬眼看去,一看才发现竟是熟人,当初羞辱了她和吴妈妈一顿的女使菊蕊,陆??晚撇了撇嘴,心想这人的嘴真是越来越臭了。 “跟你说话呢,哑巴啊!你的热水差点泼到我,这要是烫伤了我,你赔得起吗!?”那菊蕊依旧不依不饶地叫骂着,看陆??晚不说话,越发地趾高气昂。 陆??晚又是退后了两步,才抬起头说道:“方才我就好好地站在这里,似乎是你冒失地跑进来撞到了我,怎么还恶人先告状。”陆??晚可不再是任人搓圆揉扁的面团,毫不示弱地反驳着。 菊蕊没想到陆??晚还跟顶嘴,更加地怒不可遏,指着她骂道,“你这丑丫头,说什么呢,明明就是你挡在门口,还敢胡说八道!” 陆??晚毫不示弱地瞪着菊蕊,冷笑道:“这里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谁是谁非最是清楚不过了,大家自然知道是谁在胡说八道。” “你!”菊蕊气急,扬起手就想打陆??晚,陆??晚哪里会让她得逞,一个闪身就已经去到一旁,菊蕊却是因为穿了木屐,本就行动不便,这样一个急扑,就失去平衡扑倒在了地上,顿时下巴磕在了地砖上,直接磕掉了一颗牙,形容甚是狼狈。 厨房里一群本是看热闹的人再也忍不住,俱是掩着嘴嗤笑了起来,她们本也都看不惯嚣张跋扈的菊蕊,不过就是仗着诗诗娘子的势,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菊蕊一张脸涨地通红,单手捂着嘴,一双眼瞪着陆??晚,几乎能喷出来,自从做了诗诗的女使,她何事这般狼狈过,自然是将害她颜面扫地的陆??晚恨到了骨子里,“你好……你很好……你一定会后悔的!”菊蕊自然再不想待在这让她难堪的地方,甩下一句狠话,就踉跄着爬起身来,转身跑出了厨房。 陆??晚却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完全无视了她的恐吓,不就是一个小小女使吗,真以为自己跟了花魁就可以横行无阻了,就算是她的主子诗诗今儿在这,她陆??晚也没什么好怕的。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陆??晚这么大无畏,厨房里有几个好心的厨娘就在一旁劝着她道:“小姑娘,你去惹她干做什么啊,她这人可是出了名的锱铢必较,上次一个新来的小女使得罪了她,没几天就被调去做粗使活计了,我看你还是赶紧的送个礼道个歉,许是还能挽回些。” 陆??晚微微一笑,敷衍地应了几句,就出了厨房,踩着雪回了住所,进了房间,珍儿已经梳完头了,见她回来,便有些埋怨地问道:“怎的去了这么久啊?” 陆??晚把热水倒进铜盆里,随意地回道:“哦,遇上点麻烦,这才耽搁了。” 珍儿放下手中的梳子,转过头来,皱着眉问道:“厨房的人找你麻烦啦?” 陆??晚摇了摇头,也没有隐瞒,如实说道:“和一个女使发生了些冲突,那女使好像是诗诗娘子身边的人。” 珍儿的眉头顿时皱地更紧了,不确定地问道:“菊蕊?” “恩,厨娘们好像是这么说的。”珍儿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站起身来将许萝拉到身边,“你给我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惹上那讨厌鬼了。” 陆??晚无奈,只能将方才的事复述了一遍给珍儿听。珍儿听完后,面上顿时满是气愤,恨恨说道:“真以为咱们怕了她了,什么东西!” “珍儿姐姐,我是不是给娘子惹麻烦了?”陆??晚苦笑着问道。 “没事的,你且放宽心,那菊蕊就是个小人,就知道仗着诗诗娘子的势,你不用怕,咱们娘子自会护着你的。” 陆??晚本来也没有怕过,现在司青青风头正劲,就算是诗诗,恐怕也要给她几分薄面,断不会为这么件小事就与她翻脸。 不过珍儿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司青青,司青青知道之后也是十分生气,因为黄金梅的关系,司青青对陆??晚是十分维护的,又怎么能让一个小小女使欺负到她头上。 “绾绾你放心,就算她们不来找你,我也要去找她的,什么东西就敢欺负我的人,我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陆??晚怕司青青跟诗诗对上了会吃亏,便还是劝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这次就算了吧,那菊蕊可是已经磕掉了一颗门牙,也没讨着什么好。” 正文 第十八章责难 司青青早就听珍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那菊蕊也真是够蠢的,不过你这次让她这么丢脸,想来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我倒不怕她明着来,就怕她使什么阴招,绾绾啊,这几天你就在屋里好好戴着,没什么事儿就别出去了。”陆??晚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边厢,菊蕊回去了之后,就是对着诗诗一阵哭诉,捂着缺了一颗门牙的嘴,装着可怜道:“娘子,您不知道那小贱人有多嚣张,拿开水差一点烫到我不说,还打掉了我一颗门牙,这教坊里头谁不知道我是您的女使啊,我挨了打倒是不所谓,就是给娘子您丢了脸,我心里实在气不过啊~~”菊蕊一边哭,一边偷偷观察着诗诗的脸色,她在诗诗身边伺候了那么久,自然知道她的火爆脾气,最是吃不得一点亏了,这才将事情夸张了来说。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过一个小女使就把你欺负成这样,我的脸真是给你丢尽了!”诗诗斜倚在软榻上,一张桃心小脸上满是寒霜,她的五官本就生地十分精致,天生又有一股子清纯的气质,即使如现在这般恶狠狠地皱着眉,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菊蕊平日里向来对诗诗十分畏惧,缩了缩脖子,依旧小声抽泣着说道:“那贱丫头使贱招,我是不小心才会着了她的道……” “行了,自己没用,还狡辩,你口中说的那个丫头叫什么名字,查出来了吗?”诗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问道。 菊蕊这才颇为咬牙切齿地回道:“查出来了,是云韶院司青青手底下的女使,名叫绾绾,进教坊才不过四个月,我还查出来,原来这个女使一开始是被吴妈妈领到咱们这儿来的,当时我看她是个破相的,自然就没有收下她,我想着她定是因为当时的事还恨在心,这才报复与我的。” 诗诗听完菊蕊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神情阴沉地喃喃道:“司青青……是不是就是最近云韶院当红的那个,不过就是一个二流货色,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看来是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诗诗虽然在宜春院里排行第二,但因为湘君最拿手的是弹奏琵琶,和她的类型不一样,所以客源也是不一样的,她向来都认为自己是教坊中舞跳地最好的,但最近一段时间,那云韶院的司青青风头正劲,便有许多人拿她们两人做比较,这让诗诗很是生气,向来骄傲的她自然觉得跟司青青不是一个档次的,有了陆??晚这个契机,她自然想好好敲打敲打司青青。 “你去派人把那个女使带过来,就说是我想见她。”诗诗淡淡地下了命令,想利用陆??晚这条小鱼把她本后的大鱼引出来。 菊蕊一听诗诗下了命令,面上即刻浮上一抹喜色,立即退了下去,心想着等会儿陆??晚来了,自己该怎么折磨她,最起码也要打掉她两颗门牙。 陆??晚这时正遵了司青青的吩咐,乖乖待在房间里,做着一件男式的棉衣,这件衣服自然是做给孟飞扬的,孟飞扬在医术上十分了得,但在日常生活上却是个白痴,虽然有些洁癖,但身上的衣服却全都是成衣店买来的,因为贪图方便,大都不怎么合身,陆??晚早就看在眼里了,便寻思着亲手做一件棉衣给孟飞扬当过年礼物,孟飞扬是前世今生加起来对她恩情最重的一个人了,陆??晚不仅仅是把他当师傅,更是几乎把他当做了亲人。 刚给衣服锁了个边,那初夏就喘着粗气跑了进来,小脸上满是焦急神色,气喘吁吁地说道:“绾绾姐,你赶快躲躲吧,那个菊蕊带人来找你了,珍儿姐姐正在前面挡着人呢,让我赶快来通知你。” 陆??晚微微愣了愣,放下手中的活计,立马站起来问道:“她带了多少人过来?” “我刚才也没瞧仔细,但怎么都有五六个,娘子现在又不在,恐怕珍儿姐姐拦不住她们,你还是赶紧先去躲躲吧。” 现在正值年关,许多达官贵人都会请了教坊的女妓们过府表演,司青青现在正当红,给她下帖子的人自然不少,下午的时候那兵部尚书府上的人就接了她过府表演,恐怕最快也要过了亥时才会回来。 陆??晚知道这事儿躲起来也不能解决问题,便往门外走去。初夏顿时便急了,立马拉住她劝道:“绾绾姐,你可千万不能去啊,谁知道她们会把你怎么样啊!” 陆??晚拍了怕她的手,安抚地笑道:“没事的,那诗诗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个女妓罢了,还能真把我怎么着啊,我若是躲起来装缩头乌龟,恐怕她们会为难珍儿姐姐,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惹出来的事,还是我去摆平的好。” 初夏最终拦不住陆??晚,让她走了出去,陆??晚一走到前头,便看到珍儿正与菊蕊一众人周旋,那菊蕊眼神不错,第一个看到陆??晚,立马捏着嗓子大声叫道:“哎呦,你这贱丫头总算出来了,还记得我上次的话吗,我说过会让你后悔的,今儿你可别想逃了!” 珍儿转过头来,一脸焦急地与陆??晚使着眼色,暗示她快些离开,陆??晚却是走上前去,冷然地看着菊蕊说道:“你们是来找我的吧,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绾绾!有什么事等娘子回来了再说。”珍儿急地跺了跺脚,满脸焦急地看着陆??晚说道。 陆??晚对着珍儿笑了笑,“我没事的,珍儿姐姐你不用担心,诗诗娘子要见我,难道我还能不给她面子吗,诗诗娘子可是咱们教坊的花魁,难道还能为难我这么个小小女使吗。” 陆??晚还真不信那诗诗能把她怎么样,她说穿了也不过就是个女妓罢了,可没有权利随便处置一个教坊中人。陆??晚最终被气焰嚣张的菊蕊带了回去,但她也并有多少畏惧,她并不害怕菊蕊的报复,不过就是些小人行径,若诗诗真听信她的话,受了她的利用,那她作为一个当红的花魁,也未免太蠢了一些。 陆??晚上一世只远远见过诗诗几次,等到她挂牌进到宜春院的时候,诗诗已经病死了,一代名妓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着实让她们一群人唏嘘了好一阵子,也愈发为渺茫的前路担忧,不过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当初的自己还真是五十步笑百步,她的结局可不比这个诗诗好上多少,且死的还更惨一些。 宜春院的各个厢房的地底下都是埋了地龙的,不需要烧炭便是温暖如春的,陆??晚一进到房内便感到一阵热气熏染而来,让她的脸不禁微微泛红,诗诗有些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缂丝纱衣,里头鹅黄色的抹胸若隐若现,她的双脚裸露在外,一双莹白的玉足分外的惹人眼球。 “娘子,人给您带回来了。”菊蕊一脸小人得志地笑着,张那缺了一颗门牙的模样分外滑稽。 诗诗不耐地点了点头,让菊蕊退到了一边,然后目光轻蔑地看向低垂着头,恭敬站在那里的陆??晚。 “你一个小小女使,胆子倒是不小,伤了我的人,你准备怎么办?”诗诗语气冷冷地问道。 陆??晚抬起了头来,不卑不亢地开口说道:“我一个小小女使,身份低微,但自进了教坊,为人处事一向安分守己,娘子说我伤了您的人,我却是不认的。” “你还敢狡辩,现如今这教坊里的女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真应该让吴妈妈领回去好好管教管教!”诗诗柳眉一竖,轻斥道。 “娘子不过是听信片面之词,当时在厨房里的人可不止有我和菊蕊,孰是孰非,娘子招人一问便知。”陆??晚依旧神色淡定地回道。 “那些人不问也罢,她们向来都是明哲保身,又能问出几句真话来,我不管你怎么狡辩,你伤了我的人就是事实,我自然便要给你点教训。”诗诗不耐烦地打断了陆??晚的话,自从她红了之后,她在教坊里说话鲜少会有人反驳,不仅仅她是花魁,更因为那七皇子,便是现在的当今圣上,曾经是她的入幕之宾,虽然这只是流言,但若不是诗诗与那七皇子真的有些关系,这流言又怎么会传出呢,即使那教坊使花公公,见着诗诗的时候,也会多给她几分薄面,所以整个教坊里,除了湘君,诗诗就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哪个女妓,当真是嚣张地不可一世。 正文 第十九章命危 陆??晚心里冷笑,却没有再说话,她也早知道诗诗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不过她心中从未惧过,皮肉之苦忍忍就过去了,她坦然地开口说道:“娘子想要怎样责罚我,直说便是,只是我心中无愧,娘子您聪明绝顶,莫要被那些小人蒙蔽,利用了才好。” 比起诗诗,陆??晚其实心中更厌恶菊蕊,诗诗只是因为菊蕊是她的人,被自己教训了而面上无光,才找机会敲打自己,而菊蕊才是那个搬弄是非的小人,不管怎样,她今天也要把这小人一起拖上的。 诗诗没有说话,脸色黑了几分,其实她也早有打算换掉菊蕊了,这一番看下来,她倒是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不错,只是那眼神,太过锐利,实在是让她不喜…… 诗诗缓缓偏头,往窗外看了看,慢悠悠地说道:“外面的雪还没化吧,我看你这丫头规矩欠奉,我今儿就先提妈妈教教你的规矩。” 说完便让身边的女使去打了一盆冰水,然后便让她们将装满水的铜盆交到陆??晚的手上,命令道:“拿着盆,顶在头上,在外头站一个时辰,不要让盆里的水洒出来,不然可不仅仅只是站一个时辰了。” 陆??晚没有求饶一句,直接拿了铜盆转身离开了房间。菊蕊看着陆??晚离开,脸上满是报复的快感,上前一步,对着诗诗说道:“娘子,这样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诗诗二话没说,直接摔了一个杯子到她脸上,菊蕊另一颗门牙立马被磕掉了,一脸痛苦地捂着嘴,无措地看着诗诗。 “你可以给我滚了,我身边不留你这样的蠢人,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以往打着我的名头在教坊里嚣张也就算了,真是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说完便厌恶地对身边另两个女使做了个手势,她们立马便把瘫在地上的菊蕊拖了出去。 屋外的陆??晚双手微微颤抖地抬着铜盆,并没有注意到被拖出去的菊蕊,她此时的全部精神都放在了头上的那盆水上,只希望能坚持过一个时辰,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站在雪地里的她全身都感到彻骨的阴寒,那风刮在脸上就好像针刺一般,火辣辣地疼痛,陆??晚只能尽量放慢呼吸的频率,让自己能够坚持地久一些。 恍惚间,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前世的种种历历在目,在军营里生不如死的痛苦,死之前的最后一刻她都在向上天祈祷,若是有来世,她一定要向那些害过她的人一一讨回来,现在她终于回来了,不管任何事,都不能阻挠她前行的脚步。 陆??晚咬着牙,硬生生熬过了一个时辰,结束的时候,她已经觉得全身都麻木了,毫无知觉,手与那铜盆几乎粘连在一起,珍儿和初夏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她们两人紧紧抱着瘫软的陆??晚,早已急地哭了出来,两人一点都不敢耽搁,直接就把她送到了孟飞扬那里。 孟飞扬看到浑身僵硬,一脸惨白的陆??晚时,也吓了一跳,立马就让初夏去烧热水,然后便让珍儿脱了陆??晚身上的衣服,用体温先帮她恢复身体温度。 等初夏烧好水之后,陆??晚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些血色,孟飞扬在温热的洗澡水里加了他特制的药粉,让陆??晚在里面浸泡,然后又亲自煎了当归四逆汤,等陆??晚浑身的肌肤在浴桶中变成了粉红色,他这才让珍儿将她扶出来,并喂了她喝下汤药。 陆??晚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只是她真地太冷了,冷地连舌头都几乎麻木了,现在泡了澡又喝了药,总算是缓过来了,裹在厚重地棉被里,对着孟飞扬和珍儿笑笑说道:“先生的医术真是了不起,这么快就没事了。” “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呢,你知不知道这样一冻对你的身体损害有多大,这后遗症可能是一辈子的!”孟飞扬一脸怒火地瞪着她,若不是看她身子还虚弱,肯定就一个暴栗打过来了。 珍儿不知道孟飞扬与陆??晚的关系,便立马在一旁与陆??晚解释道:“孟大夫,绾绾是被人害的,她自己也不想这样的,都怪我,娘子今日特地把我留在教坊里,就是要我好好护着绾绾,我却还是让她发生了这样的事,都是我的错。”这般说着,珍儿的眼眶又是红了,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陆??晚知道珍儿是一心为她着想的,立马开口道:“珍儿姐姐,你莫要自责,这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走出来的,你我都知道诗诗娘子的性子,若是她今日找不到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是因为我一人,连累了娘子和你们,那我心里就真的过意不去了。” 孟飞扬板着脸在一旁听着,大致也知晓其中曲折,便只是沉声说道:“珍儿姑娘,绾绾今天晚上就在我这里观察一晚上吧,你去跟青青娘子解释下,应该没问题吧。” 珍儿闻言愣了愣,因为她从来没听说过孟大夫会留宿病人的,但看着陆??晚此刻的状况,也就点了点头,又与她嘱咐安慰了几句,这才和初夏一起离开了。 待屋中只剩下孟飞扬和陆??晚两人,孟飞扬便重重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孟飞扬的人还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你可知道,若是再拖得久一些,你那小命可就真没了!” 陆??晚全身都裹在棉被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脸上顿时露出了可怜兮兮的神色,睁着大眼睛巴巴地望着孟飞扬,小声说道:“师父,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鲁莽了……” “哼!下次若还是这么丢脸,我可就不认你这个徒弟了!”孟飞扬完全是一付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一甩袖说道。 陆??晚认识孟飞扬这么久,自然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立马便讨好地说道:“师父,我知道您可厉害了,可我现在也就只跟你学医术,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孟飞扬斜着眼看她,笑了一声,“小丫头,早就猜到你在打什么算盘了,连走都还没学会呢,就想学跑啦,医毒本就是一家,你现在连医术都没有学好,就想去碰毒,小心先毒死你自己,这事儿以后别提了,到了时候我自然会教你一些的。” 孟飞扬最终还是心软松了口,陆??晚脸上顿时喜笑颜开,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对着孟飞扬笑地谄媚,“师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少给我拍马屁!这次的事儿可没完呢,等你身子好了以后,每天早上来我这儿站一个时辰的马步,你这身子骨是该得好好练练了,不然下次再来这么几下,可真就散了。”孟飞扬眼一眯,毫不留情地说道。 陆??晚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讨价还价道:“师父,一个时辰好长啊,半个时辰行不行啊?” “再加半个时辰……”孟飞扬挑了眉,不容置喙地说道。陆??晚立马乖乖闭嘴,闭上眼睛装睡,不敢再对师父的话有任何质疑。 陆??晚闭上眼没一会儿,倒真是睡着了,在冰天雪地里站了一个时辰,她本也是体力耗尽,几近虚脱,现在放松下来,自然需要好好休息。 孟飞扬站在床边,看着陆??晚仍然有些发白的小脸,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抹冷意,他孟飞扬的人可不是能随便欺侮的,这场子怎么着也得找回来。 陆??晚在孟飞扬这里休息了一晚,第二日,那司青青就亲自带着珍儿几人将她接了回去,孟飞扬开了一些内服的汤药和外敷的药膏,嘱咐陆??晚好生静养着,过个十天半个月应该就无碍了。 司青青特地给陆??晚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房间的四处早就摆上了炭盆,十分温暖,陆??晚躺在床上,司青青坐在床边,神情又是气愤又是自责,“早知道那诗诗这么过分,我昨日就不该出门的,若是我在的话,她也不敢这么嚣张了!” 陆??晚休息了一晚上,精神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便柔声安抚着司青青说道:“娘子,我没事的,诗诗娘子不过就是想出口气,我昨日跟着她们离开的时候就有了打算了,昨日若是您在,与她们言语上有了冲撞,恐怕诗诗娘子就更不会善罢甘休了,万一她告道教坊使大人那边去,娘子您不是更要受连累。” “难道我还会怕她不成……”司青青面上神情依旧愤愤呢,只是气势已经弱了许多,毕竟她也只是个挂牌不到一年的小小女妓,无权无势的,自然不敢得罪教坊使的。 “现在诗诗娘子已经罚过我了,这事情就算是了了,我虽然受了罚,但我想那菊蕊肯定也不比我好多少吧?”陆??晚甚是心平气和地问道。 司青青睁大眼睛看着陆??晚,狐疑地点点头道:“你怎么知道的,那菊蕊昨儿就被诗诗赶出去了,现在没人再敢用她,只能做最低等的粗使了。” 正文 第二十章小年夜 陆??晚没有说话,就诗诗那高傲又挑剔的性子,自然容不下这等狐假虎威,又到处惹祸的女使,她能当红这么久,自然不可能是蠢人,自己昨天又说了那几句相激的话语,她断不可能再留下菊蕊了。 等陆??晚的身体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已是到了正月二十三小年的日子了,每年的除夕夜,宜春院的女妓便都要进宫表演,而云韶院的女妓们又大都会到达官贵人的府上表演,整个教坊几乎没有闲下来的人,所以教坊中的除夕夜一般都会安排在小年夜,这个时候教坊还不是十分忙,大家都能聚在一处。 这一日小年夜,春妈妈便带着没被官员们请去的女妓女使们,开了好几桌吃大餐放烟花,也是庆祝一下的意思。 这一天各人无不盛装打扮,陆??晚翻过年去便十一岁了,也不算是小姑娘了,司青青许是为了补偿她,一下子就给她做了四身新衣裳,全都是上好的料子,司青青的眼光也不错,每套衣服都十分适合陆??晚的气质,陆??晚选了其中一件喜庆又不打眼的枣红色碎花小袄,配上同色的褶裙,趁着她白皙的肤色,很是玉雪可爱,珍儿又在陆??晚的两个双环髻上面缠了两串红色的璎珞,又是给她添了几分俏皮。 珍儿给陆??晚打扮的时候,很是唉声叹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陆??晚自然之道她是在哀叹自己脸上的疤痕,不过她这个当事人却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她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比上一世的时候好了不知多少倍,越发庆幸当初自己的毁容的举动了。 陆??晚与珍儿初夏同其他她云韶院的女使们坐在一桌,桌子的位置有些偏僻,但还是能看到主桌的场景,珍儿捅了捅陆??晚的胳膊,对着宜春院女妓们那一桌努了努嘴,“绾绾快看,诗诗今儿没来呢,看来那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陆??晚这些日子都在养身子,倒不知道珍儿口中的传闻是为何事。 珍儿很是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方才与陆??晚解惑道:“我也是听宜春院那些女使们说的,那诗诗好像是得了怪病,脸上起了许多红疙瘩,不疼不痒的,就是看着难看,找了许多大夫过来看,都查不出原因,我看就是她人太坏,这才遭报应了。”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珍儿脸上的表情很是眉飞色舞。 陆??晚沉默了片刻,便又问道:“不知道有没有找过孟大夫……” “你这些天在养身子不知道,那孟大夫回家过年去了,已经走了好几天了,若是孟大夫在,说不定她的脸就能治好了呢。”珍儿轻笑一声,语气中竟是带着些庆幸。 陆??晚不说话了,她已经猜到这事儿十有八九应该是孟飞扬干的,像诗诗这种名妓,最是在乎自己的脸了,平日里一定是十分注意保养的,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让自己的脸出问题呢,定是外在因素造成的,而有这个能耐,又能让别的大夫都无能为力,也只有她那个师父了,且他可从来没听说孟飞扬说过有什么家人,前世的时候也没见他过年的时候回过他,怎么就这么巧这时候“回家过年”了,这也未免太巧合了。 “怎么,你不高兴,这可是老天爷在帮你报仇呢。”珍儿看着陆??晚面无表情的模样,有些奇怪地问道。 陆??晚从思索中醒过身来,笑笑说道:“我只是在想,诗诗娘子的脸在这个时候出了事,那几日后的进宫表演,她不就不能参加了吗。” 听到陆??晚问这个,珍儿又是神秘兮兮地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谁说不是呢,所以现在上头正在商量替代她的人呢,咱们娘子也是其中之一哦,若这次咱们娘子能进宫去,明年说不定就能被选进宜春院了呢。” 陆??晚心中顿时一喜,没想到歪打正着,倒是给了司青青这个难能可贵的机会,不过一想到皇宫,她眼底的阴霾便浓重了起来,上一世,如果她没有进皇宫,没有见到那个人,或许她后来的那些悲剧就不会上演,但这些都没有如果,进了教坊,进了宜春院,她的所有就都不是她自己可以掌控的,她的人生已经注定了没有好的结局。 珍儿突然推了陆??晚一把:“绾绾,想什么想这么出神,烟火表演就要开始了,咱们一起去前面看。” 陆??晚有些怔愣地被珍儿拉着往前面跑去,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浅笑,自己又想那些做什么,这一世就算自己进宫,也不可能跟上一世一样,现在的自己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女使,想来那人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她吧。 烟花一直放到了下半夜,珍儿也是一直处于十足亢奋的状态,拉着陆??晚叫地欢快,陆??晚看着她的模样,很有些无奈,想着她来到教坊也有好几年时间了,每年过年不都是可以看到烟花,怎么还这么激动,她自己倒是有好些年没看到烟花了,耐着性子陪在珍儿身边。 到了子时三刻的时候,陆??晚实在是撑不住了,哈欠连天,小孩子的身体总是比较嗜睡一些,便拉了拉珍儿的衣袖,眯着快睁不开的眼说道:“珍儿姐姐,我好困了,我先回去睡了啊。” 珍儿依旧兴致勃勃地模样,对着陆??晚挥挥手,让她回去休息。陆??晚回了房间,脸都没洗就躺在了床上,外头依旧不间断地响着烟花散开的声音,她就在这喜庆的气氛中,沉沉睡去。 过完小年,教坊里便忙碌了起来,宜春院的内人们已经不再接客人了,她们要专心准备除夕夜入宫的表演,而替补诗诗的人选也已经选出来了,还真是选中了司青青,珍儿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兴奋地在满屋子乱转,就差抱着陆??晚一起尖叫了,说起来也是司青青运气好,宜春院一共就十内人,擅长跳舞的有四人,另四人擅歌,剩下的两人则擅乐器,以往这十个人都是配合地天衣无缝的,诗诗是舞者里面的领舞,而这次她突然得了怪病,自然便要从云韶院中挑选舞者替补她的位置,而司青青在云韶院中不管是姿色还是技艺都是一等一的,而且她也十分擅长跳惊鸿舞,带领宜春院十内人的春五娘便定下了司青青,只是将编舞改了一下,四个舞者不分主次,毕竟司青青不是诗诗,年纪小,资历也浅,又从来没有进过皇宫,自然不可能像诗诗那样担当领舞,与其她三个舞者共舞,就算稍稍出了些差错,彼此也都可以弥补过来。 正文 第二十一章虚伪 (求推荐收藏啊~~~推荐实在是十分惨不忍睹,某粥连加更的标准都赶不上啊,实在十分忧伤~~~~) 司青青被选中之后,就暂时搬到了宜春院住方便每日与内人们一同练习,陆??晚这些女使自然也跟着她一起过去了,司青青每日忙着练习,晚上也不再接客,陆??晚便彻底闲了下来,贴身伺候司青青是珍儿的活,洗衣打扫是初夏的活,司青青每天的衣服就那么几件,初夏手脚麻利很快就能洗完,一点也不需要她帮忙,而孟飞扬这段时间又不知所踪了,陆??晚这段时间真是闲地发慌,只能把原先孟飞扬留给她的那些医术翻出来看,也全当做是解闷了。 很快日子便晃到了正月三十,一大早便有皇宫的马车到了教坊门前,宜春院的内人们全都换上礼服,佩戴上鱼袋,一脸傲然神色地上了进宫的马车,司青青只是替补,自然没有鱼袋,在一群内人里面很是显眼,但她显然也不在意,脸上满满俱是激动兴奋的神情。 陆??晚这种刚进教坊的小女使自然是没有资格跟着司青青一起进宫的,每个内人可以带上一个女使,珍儿倒是破格跟着司青青一起去了,她扶着司青青上马车,手脚都激动地忍不住颤抖,陆??晚在一群女妓与女使中间看着她们,面上的表情淡淡的,甚至有些漠然,并不像其她人那般一脸艳羡。 珍儿也没忘了她,临上车前,回头与她眨了眨眼,这才弯腰上了马车,陆??晚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心中默默祈祷着,只希望这一次她们进宫一切顺利,毕竟皇宫那个地方,是真正杀人不见血的,荣华富贵再好,也比不上平安喜乐。 马车缓缓驶离教坊,陆??晚转身,拨开人群想要回去,走到人群的最后面,余光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神情顿时冷了下来。 石静瑶与上次见时没多大区别,只是那通身的气质越发弱柳扶风,楚楚可怜,她的眉宇间带了清愁,眼神无比艳羡地望着那辆远去的马车,贝齿轻咬着下唇,当真是我见犹怜的紧。 陆??晚冷笑一声,原来这时候已经那么向往那个地方了吗,难怪当初为了能进到那里,那般不择手段地陷害自己,不过今世,她不会让石静瑶那么轻易如愿的,只要有自己在的一天,便终要把她打落泥里,便是莲花也要被淤泥浸染,再无出头之日! 石静瑶似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转向陆??晚所在的地方,面上闪过一抹迷惑,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眸微微亮了亮,便朝着陆??晚走了过来。 “我记得你,当初我们是一起进来的,你是陆家的对吗?”石静瑶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浅笑着与陆??晚问道。陆??晚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表露出一丝异常。 “我方才看到你好像是陪在司娘子身边的,你现在是她的女使吗?”石静瑶已是没有了初初见时的胆怯与恐惧,很是自来熟地与陆??晚聊着。 陆??晚并不想假惺惺地装什么,依旧态度冷淡地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石静瑶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但面上笑容依旧不减,继续说道:“说来咱们两人也是同病相怜,都是从刑部大牢出来的,我是石家的,闺名静瑶,以后在教坊里也可以互相照应着些,只是可惜了,若你的脸没有受伤,咱们或许还能一起在秦教习手底下训练呢,你现在做女使一定很辛苦吧,不过司娘子待人一向亲和,你能在她手下做事想来也不错。” 石静瑶看着陆??晚的眼神又是同情又是关切,让陆??晚很是不舒服,她终于开了口,语气冷淡地说道:“没什么辛苦的,今时不同往日,我很清楚自己已经不是陆家的小姐了,只想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的事,有些事情不该肖想的,早都不去想了。” 石静瑶听了陆??晚的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凝滞,似乎是被陆??晚说破了心事,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才又转了话题说道:“我现在住在楚秀院,你若是得空,可以过来看看我,左右以后都是在一个教坊里,你若是想学什么,我许是可以帮到你一些,毕竟……这女使也不能一直做下去的。” 石静瑶一派为陆??晚着想的模样,陆??晚却毫不领情,“我现在挺好的,我也从没想过要做女妓,若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陆??晚可从来没有想过交好石静瑶,虽然这样可以降低她的警惕心,可她这个人就是做不来那等虚伪的做派,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何必勉强自己与讨厌的人相处,当初的石静瑶就是这样,不管对着谁都是一张和善的笑脸,说着为她好的话,暗地里却是拼命地算计着她,陆??晚现在回过头来再想想,这等伪善的人,实在是让她恶心,不过她也从石静瑶那里学到了一些东西,永远不要完全相信一个人,不管那个人与你的关系有多亲近,就算是至亲也不能保证永远不背叛。 石静瑶看着快步离开的陆??晚,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十分阴沉,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心想着,若不是看她是司青青身边的女使,有些利用价值,自己才懒得跟这么个小小女使套近乎呢,这般想着便很快转身离开了。 司青青她们要等到晚上才回来,陆??晚这一天暂时没什么事,便慢慢踱步走出了教坊,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孟飞扬的房子前面,此时这里的房门正紧闭着,不过这可难不倒陆??晚,她早就把孟飞扬屋子的钥匙拿到了手,直接开了锁进去,进到孟飞扬的书房,挑了几本医术,便坐下慢慢看了起来。 陆??晚不知看了多久,直到肚子里传来一阵饥饿的感觉,她才伸了懒腰,缓缓站起身来,走出书房,想去厨房找些东西吃。 正文 第二十二章孟飞扬的真面目 (看了昨天的推荐,深切感觉到亲们还没有抛弃某粥,眼泪哗哗的,晚上还有一更,还没收藏的亲也顺手藏了,某粥可以准备下一次加更~~~) 孟飞扬厨房里的吃食都是陆??晚一手采购的,孟飞扬根本就是个生活白痴,虽然家里有厨房,但从来不开火,一直都是让一家小饭馆送一日三餐过来,吃完了碗都不必洗,直接放在门口,饭馆的人自然会来收。 不过自从陆??晚出没在孟飞扬家里之后,她便时常会拿些吃食点心过来,有时候看到孟飞扬废寝忘食,就会主动做几个小菜或是下一碗面条,孟飞扬对她的厨艺还是十分认同的,从来都是吃的干干净净的。 陆??晚时常觉得,孟飞扬看着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找个合适的女子照顾他了,不过一想到他那有些成谜的身份,便觉得也许寻常女子他是看不上的吧。 陆??晚随意下了碗面条,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慢慢吃着,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大门处有什么声响,因为厨房离着大门十分近,所以那声音也很是清晰。陆??晚放下手中的碗,有些心慌,因为她听到的并不是开锁的声音,倒像是在撬锁,她立马从一旁的柴火堆里找出一根粗黑的烧火棍,紧紧地握在手上,往厨房门外挪去。 贴着厨房门,陆??晚往外头看去,只见大门已经被人打开,一个身着白衣的人影站在门里。陆??晚一看那熟悉的身影,便顿时松了口气,有些好笑地将棍子又放回了厨房,心中还在抱怨着,“师父也真是的,肯定是又忘带钥匙了,吓死她了!” 陆??晚却没有立刻从厨房里出来,她觉得自己被孟飞扬吓到了,所以决定也吓一吓孟飞扬,看到他走进了药房,便也轻手轻脚地从厨房走出来,慢慢摸到了药房。 陆??晚躲在药房门后面,伸出个小脑袋往里头看去,孟飞扬此时正背对着她,弯着身子在铜盆里洗脸,陆??晚狡黠地笑了笑,正准备进门吓孟飞扬一跳,脚下却是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顿时便发出一声声响,惊动了正在洗脸的孟飞扬。 陆??晚有些狼狈地抬起头来,看到已经转过身来的孟飞扬,顿时便惊呆了。 陆??晚一直觉得孟飞扬虽然长相十分大众,但气质却很独特,有一种与神俱来的清贵,她上一世见过许多身份显赫的人,却似乎没几个比得上孟飞扬的气质,但她此时才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了,眼前的孟飞扬,眸如点漆、眉似远黛,这些已不足以形容,他只是这般站着,便有叫人移不开眼的本事,只一记眼神也叫人从心底蜿蜒出诸多遐思来。 陆??晚就这样傻愣愣地趴在地上,半晌没有起身,她的脑子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转过弯来,好好的师父,怎么突然就变成另一个人了呢?但那身形气质,明明就是他的师父啊,陆??晚断不会因为孟飞扬换了一张脸就将他认错的。 孟飞扬脸上的惊诧神情亦是一闪而过,而后便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好气地瞪了地上的陆??晚一眼,瓮声瓮气地开口道:“你准备一直就这么趴在地上吗,还不快起来!” 陆??晚被孟飞扬一瞪,很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熟悉的师父突然变成了美人,这压力实在是有些大,连瞪人都这么好看,她忽然理解了孟飞扬为什么要把这张脸藏起来了。陆??晚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却是迟迟不敢走近孟飞扬,只不时地拿眼偷觑着他,想问什么却又不敢问的模样。 孟飞扬没有管陆??晚,已经兀自拿了干净的帕子擦干脸上的水渍,从架子上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子里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轻轻地覆盖在了脸上,片刻之后,他便又恢复成了那个陆??晚熟悉的孟飞扬。 陆??晚又一次看地目瞪口呆,恨不得立即扑上去捏几下孟飞扬的脸,毕竟眼前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瞬间变脸的本领,未免也太神奇了些。孟飞扬看到陆??晚张着嘴的傻样,又是气乐了,毫不留情地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骂道:“我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个傻徒弟,我这一世英名总有一天毁在你手里。” 陆??晚立马龇牙咧嘴地摸着自己被打的地方,委屈地说道:“师父,说了多少次不要打我的头!”然后又低下头小声地嘟囔道:“明明年纪也没比我大多少吗,怎么说出的话就像个老头子……”孟飞扬那张美人脸看着不会超过二十岁,陆??晚这才有了这样的腹诽。 “孽徒,说什么呢!尊师重道都不懂啦。”孟飞扬又在陆??晚的脑门上敲了一下,做出一付凶神恶煞的模样。 陆??晚立马转了态度,笑眯眯地开口道:“怎么会呢,我最尊敬的人就是师父您了,只是师父,您可不可以跟我解释一下啊,方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被陆??晚看到了真面目,孟飞扬本也不打算再继续瞒下去,走到桌边坐下,看了看桌上空荡荡的茶壶,便对陆??晚吩咐道:“先去泡壶茶来,我慢慢跟你说。” 陆??晚立马拿起说上的茶壶跑出去了,她现在可是好奇的紧呢,想着那张神奇的面皮,心里便痒痒地不行,若是她也能学会这个本事,何必还要苦兮兮地毁容啊,直接套一个跟孟飞扬一样的路人脸,谁还会注意到她呢。 陆??晚泡好茶,恭敬地端到孟飞扬的面前,这才睁大眼,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孟飞扬却只是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品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反正都让你看见了,我也就不瞒着你了,我方才那个……也算是易容术的一种吧,我现在戴在脸上的东西叫做‘人皮面具’,说起来也算是一个稀罕的东西,我一共也就做了三四片,我脸上这片就是我经常戴的。” 陆??晚紧紧盯着孟飞扬的脸,求知欲望十分旺盛地开口问道:“师父,我能凑近点看看你的脸吗?” 正文 第二十三章皇上上 孟飞扬微微愣了愣,倒是没有拒绝,点了点头,陆??晚立马便凑近孟飞扬的脸,眨巴这大眼睛,细细地看着他的脸皮,那认真的模样,好像再研究什么稀世珍宝。 孟飞扬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陆??晚的睫毛已经快贴到他的脸上了,他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才轻咳一声说道:“这人皮面具还算是做的精妙,普通人看来基本看不出什么破绽,只是这毕竟还是假脸,若是仔细瞧,便能发现破绽……” “我瞧出来了,您脸上没有汗毛,不管做什么表情,脸上都没有褶皱。”陆??晚果真看地很仔细,以前不注意看到时没发现,现在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假脸的破绽就很容易被发现。 孟飞扬将陆??晚的脑袋推开,接着说道:“你说的这些都对,但一般人是不会这样子盯着别人的脸瞧的,所以能发现这破绽的人极少,除非是这方面的行家。” 陆??晚仍然看着孟飞扬的脸,心中啧啧赞叹,忍不住又问道:“那师父,这人皮面具是怎么做出来的呢,难道……真的是用人皮?” 孟飞扬在陆??晚惊诧的眼神下点了点头,“这人皮面具的制作很是麻烦,要在还未腐烂的死尸上切下薄薄的一层的脸皮,在经过药浸火蒸消毒等一大套的手续,才能制出一张还的人皮面具。” 陆??晚听着孟飞扬的言语,顿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将死人的脸皮戴在自己脸上,这实在是有些恶心,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道:“师父,这法子真是不怎么好,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啊?” 孟飞扬斜睨了陆??晚一眼,冷哼一声说道:“嫌恶心就别问了,我也没让你去做,要想做出最精致的人皮面具,便一定要用真正的人皮,不然你以为,易容效果会有那么好。” 陆??晚这才噤声不语了,许久之后,才觑着孟飞扬的脸色继续问道:“那师父,你每天这样带着一张假面皮,不难受吗?” “自然是难受的……”孟飞扬慢悠悠地回道,“毕竟是在自己的脸上蒙上一层东西,所以我每日睡前都会把它揭下。”陆??晚顿时觉得孟飞扬真是伪装地太好了,前世的三年加这一世这么久的时间,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他现在的这张脸是假的。 “行了,该说的我也都跟你说了,没什么事儿你就回去吧,我要休息了。”孟飞扬双手抱胸,已经做出一副赶人的姿态了。 陆??晚虽然心中痒痒的,非常想知道这人皮面具的制作方法,不过他也知晓孟飞扬的脾性,定是不会那么轻易教她的,便想着来日方长,等以后再慢慢磨。陆??晚走出药房之前,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倚在门框上,回头问道:“师父,那个诗诗娘子的怪病……是不是您弄的啊?” 孟飞扬只抬了抬眼皮,嘴角微微扬了扬,却是没有回话。陆??晚也似乎没想一定从孟飞扬口中知道答案,又是有些委屈地说道:“师父你以后若是要离开,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下,您这样突然不见了,我会担心的。” 孟飞扬总算是正眼瞧了陆??晚,总算是十分纡尊降贵地点了点头。 陆??晚从孟飞扬屋子里出来,心中犹还带着些震惊,脑海中一直徘徊着他那张绝代风华的脸,微微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前世一直自诩自己的容貌,现在跟孟飞扬一对比,才发觉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的五官虽然并不亚于孟飞扬,但却万万没有他那一身清贵的气质,让人油然而生一种仰视。 陆??晚回到教坊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她随意吃了点东西,便在房里做针线,那件要送给孟飞扬的衣服还有一些收尾没有完成,她想赶在明天之前完成,好快些送给孟飞扬。 快到子时的时候,陆??晚才听到屋外一阵喧闹,知晓是司青青她们回来了,立马放下手上的活计,快步跑了出去。 珍儿扶着司青青,脸上是泛着红光的激动兴奋,司青青的脸上却多是疲意,盛装之下,脸色依然透着些憔悴。 陆??晚立马迎上前去,与她们说道:“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娘子是先沐浴吗?”司青青轻轻点了点头,陆??晚和珍儿便扶着她进了净室。 司青青似确实是累极了,洗到一半儿就倚在浴桶上睡着了,陆??晚两人小心翼翼地不吵醒她,再洗澡水凉了之前,就把她从浴桶中扶了出来,替她换上亵衣之后,就扶她到床上休息了。 安置好了司青青,陆??晚和珍儿才回了房,珍儿似乎一点也没感觉到累,十分亢奋的模样,拉着陆??晚就滔滔不绝地说开了,“绾绾,你是不知道啊,那皇宫里头可大可漂亮了,连伺候的宫女也个个长得很漂亮,一点不比咱们教坊里的娘子们差呢,这一辈子能进一次皇宫,可真是祖上积德了。” 陆??晚只是神色淡淡地听着,也不搭腔,珍儿自顾自说地起劲,见陆??晚没什么反应,顿时便觉得无趣,推了推她说道:“诶,你倒是发表下意见啊,那可是皇宫啊,难道你就一点不好奇?” “皇宫不也是人住的地方,只是里面住着的人比较特殊罢了,我这种身份的人,可从来没奢望过那种地方。”陆??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了些淡淡的不屑,不过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道。 珍儿显然对陆??晚的态度很是不满意,撇起嘴说道:“你这人可真没意思,我当然也知道那是人住的地方,可住在里面的又不是一般人,是皇上诶!咱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见着的皇上,我跟你说,我可是看见皇上了呢,虽然隔着老远,并没有看清楚,但我敢说,皇上一定长得十分好看,你可没看见宜春院那些娘子们,个个都是使劲了浑身解数,就想吸引皇上的注意呢。” 正文 第二十四皇上下 陆??晚听着珍儿滔滔不绝的话语,脸上的神情却是透出了阴郁,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不管是前世今生总有那么多人追捧,想来就算他是一个丑八怪,也会有女子前仆后继地扑上去吧,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美男子呢。 大周现任的皇帝名李琰,是周显宗的第七子,生母是周显宗的一个嫔,在生下他不久后便去世了,李琰在周显宗众多儿子中并不出众,他不如太子那般有显赫的母族,也不如五皇子惊采绝艳,十分地周显宗宠爱,不过他的运气却是十分的好,先太子李煜生母为献敬皇后,李煜因为是嫡子,一出生便被封为来了太子,只可惜是个短命的,三十岁不到就得了一场怪病暴毙了,连那唯一的一双儿女也被人掳走,不知所踪,周显宗曾为此事震怒,但彻查了许久,却一直没有查到一对皇长孙的下落。 李煜死了之后,周显宗就没有再立太子,但一向十分得他宠爱的五皇子李?聪匀怀闪俗钊让诺娜搜。??醋约阂彩钦饷慈衔?模?丫?耆?龊昧艘?碧?拥耐耆?急福?词潜幌氲街芟宰谟??糠?车ひ┩蝗槐┍校悔?樯闲醋诺木谷皇撬?遣幌陨讲宦┧?钠叩埽?揖够褂谐??话胍陨系某?贾c至苏飧鱿蚶茨??尬诺钠呋首樱??醋匀皇遣环??模??雌鸨?嵛唬?勺詈笏?故潜?缌耍?唤霰焕铉?资终堵溆胄?涿徘埃钠拮佣??惨桓雒挥蟹殴看λ溃?侄魏堇本鼍??匆惨虼苏蜓棺x似渌?闹胁环?幕首樱??攘嘶饰弧?p>  所有见过李琰的人,都不会将他与他那杀伐果断的作为联系在一起,他就像一个谦谦君子一般,永远是温和的,将内里的冷血无情掩藏地极好,却在你将要被他迷惑的时候,露出冰冷的獠牙。 陆??晚不敢说有多了解李琰,她第一次见到李琰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他身上的那份谦谦君子的气质确实吸引了她,但当她得知他的身份之后,就再不敢有任何肖想了,而她所有的苦难却有一大部分都是来自于他,帝恩难受,若是当初她明白这个道理,再谨慎冷静一些,最后的结局是否就会不一样了呢。 “绾绾,你想什么呢,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珍儿又是推了陆??晚一把,将她从回忆中拉回,面上有些生气地问道。 “在听呢,在听呢。”陆??晚勉强地笑笑,敷衍地应了一声。 珍儿也没追究,继续兀自说道:“原先教坊里都在传,说那诗诗以前得过皇上的宠幸,我今儿看着却是不像,皇上似乎对湘娘子的兴趣更大一些呢,赏赐了湘娘子好多东西,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稀罕物什,只是湘娘子的态度有些冷淡呢,似乎对那些东西都不上心,对皇上的态度也不像别的女使那么热络。” 陆??晚闻言,眼中也有一些迷惑,对于湘君,她其实了解并不深,上一世她刚入教坊的时候,湘君是当之无愧的宜春院第一人,秦琴在训练她们的时候,就时常会提到她,她入教坊的时候是十四岁,按理说这个年纪教坊是不接收的,但教坊使花公公还是把她收了进来,湘君未入贱籍之前,本身就是京都里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都是不在话下的,进了教坊之后,又跟着秦琴学习了一年,便正式挂牌了,凭着原先的名声,湘君几乎是一挂牌就爆红,毫无悬念地入了宜春院,在御前表演了几次之后,便被赐了鱼袋,坐实了教坊第一人的名头。 陆??晚进教坊那一年,湘君二十岁,在女妓来说已算是高龄了,只是三年之后,湘君莫名其妙地就病故了,人人都为一代名妓就这样香消玉殒而惋惜,但作为教坊中人,陆??晚却是知道一些隐情的,湘君其实并没有死,而是失踪了,莫名其妙地从教坊里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教坊似乎花了许多功夫去找,可却一无所获。 上一世的陆??晚只把这件事当做一个轶闻,听过也就算了,但现如今再想起来,便觉得这其中真是很有些蹊跷,湘君一介弱女子到底是用什么法子逃出教坊,又是怎样躲避教坊乃至于朝廷的追捕的呢,她离开了教坊之后又是去了哪里,陆??晚隐隐觉得,若是她搞明白了这些,也许会有许多意外的收获呢。 珍儿与陆??晚说了将近半个时辰的皇宫见闻,也总算是说累了,连连打着哈欠起身,用热水随意擦了擦身子,便躺下睡着了,而这个时候的陆??晚却睡不着了,脑子里想了太多的事情,她忽然觉得似乎每个人都有秘密,那些秘密的背后隐藏着更多想让人发掘的东西,上一世她错过了太多,现在重新来过,她又能看透多少呢? 翻了天就是大年初一,教坊又忙碌了起来,官员们在家憋了好一个月,许多急色的早就忍不住了,一到过年,可以道义上不陪家人忙年,帖子简直蜂拥而至,忙的各院的行首花魁们连争风吃醋的功夫都没有。 陆??晚作为女使,自然也不可能闲的下来,司青青因为这次进宫表现良好,教坊决定依然让她留在宜春院,现在司青青在官员们中间的名声越来越响,自然有许多人点她的牌子,不像以前还在云韶院的时候,现在司青青的客人已经大多是正经的官员了,客人们的素质得到了十分大的提升,司青青的态度也热络了不少,毕竟这些官员虽然官位不是十分大,但手上都多少是有些权力的,多多结交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且司青青也是个明白人,虽然现在当红,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当女妓,趁着现在还年轻貌美,自然要快快物色个“良人”,争取好早些上岸,不然等到年老色衰,便只有哭的命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干架 (收藏啊~~~~~某粥心中永远的痛,咋的就不长呢┭┮?┭┮) 一直等到过了正月十五,陆??晚才稍稍闲下来以一些,过完年,那些官员们的年假也都结束了,又要重新上岗工作了,新帝继位的时间不长,许多政策都在改革,这些个官员们自然都是绷紧了神经,一刻也不敢放松。陆??晚总算得空能去孟飞扬那里了,上次匆匆给他送了衣服之后,就一直没得空去他那里,十几天不见,陆??晚还真有些想他了。 孟飞扬依然与以往一样,窝在他的药房里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药剂,刚过完年,他这里也没什么病人,偌大的小院里就他一人,显得分外冷清。 陆??晚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走进药房,看到真凝神站在一堆药材前头的孟飞扬,笑着开口道:“师父,我给你拿了些汤圆过来,你昨天一定没吃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甜食,特意煮的肉汤圆。” 孟飞扬自然早就察觉陆??晚进来了,只是没理睬,听她开了口,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却是一点挪地方的意思也没有。 陆??晚也不生气,她是太了解自己这个师父了,只要专注与一样东西的时候,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理。 陆??晚本来还想来探探口风,想着最近医术也稍稍学了些火候,不知能不能摸点毒术的门,可看孟飞扬现在这状态,十有八九是不会搭理她了,摇了摇小脑袋,便把食盒里的汤圆拿出来,用碗盖盖好,才又与孟飞扬提醒道:“师父您也别太废寝忘食了,汤圆我给您搁桌子上了,您等会儿饿了记得吃,要是凉了就自己热一热。”看孟飞扬还是没什么反应,陆??晚只能摸了摸鼻子离开了。 从孟飞扬这里出来,陆??晚就急匆匆地赶回了教坊,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开工了,不过刚入夜教坊的客人还不多,珍儿和初夏两人也应该应付的来。 陆??晚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就往包厢走,刚到包厢门口,就见初夏一脸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差一点就撞到了陆??晚身上。 陆??晚连忙伸手将初夏的身子扶稳,皱着眉头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你这么着急?”初夏年纪小,只要一遇到事情就慌地不行,看到陆??晚,便结结巴巴开口道:“里头……里头……打起来了,珍儿姐姐……让我去找人来呢……” “好好的怎么会打起来呢。”陆??晚的眉毛也拧了起来,她上一世在教坊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客人打架,为着某个女妓争风吃醋的也不是没有,但司青青挂牌这么久,说话做事向来圆滑,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让客人打起来呢。 初夏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个清楚,陆??晚只能让她先去找人,自己进了包厢,准备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包厢里头此刻正一片狼藉,桌椅被碰翻一地,碗碟杯盘更是打烂无数,而包厢的正中央,两个男子正纠缠在一起扭打,看衣着打扮应该都不是普通的商户,但看年纪却也不像是官员,陆??晚只稍稍一打量,就知道这两男子定都是世家子弟。 许是因为两人的身份不一般,旁边围观的客人,竟没有一个敢上去拉架的,这两个男子看着年纪都不大,绝对不会超过十八岁,而且一边打还一边骂骂咧咧,看架势似乎是认识的。 两个半大小子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扭打,就差动牙齿了。“啊哈哈哈!简钰!你竟然想跟我斗!也不看看你自己那小胳膊小腿的,就那么点三脚猫的招式,也敢使出来!”两少年其中一个稍稍健壮一些的骑在另一个身上得意的大叫着。 被唤作简钰的少年脸涨得通红,却怎么都翻不过身,被死死压在下面,一张脸气得青紫。“啊啊啊啊!”一声大吼,简钰鼓足吃奶得劲抓住身上的男子就推,那男子立刻回防,两人生龙活虎,再次扭打起来。 “两位小公子快别打了!”司青青此时正站地远远的,被珍儿护在身后,一脸苦相地劝着。珍儿亦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怕扭打的两人会不小心伤及无辜。 陆??晚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叫简钰地被压着打的模样,实在是目不忍视,心想着这少年姓简,再细看少年眉眼,陆??晚的眼睛微微亮了亮,心神一晃,莫不是他!?待她再细细瞧了一会儿,已经确定了眼前少年就是她前世认识的那人,却是没想到他少年时竟也有如此荒唐的一面,面上忍不住想笑,心中已是打定了主意要帮他。 陆??晚轻手轻脚地往两个少年逼近,手里攥着一包药粉,这药粉是她从孟飞扬那里顺来的,因为只是些无关紧要的痒痒粉,所以孟飞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晚身形瘦小,目标相对隐蔽,很快就逼近了扭打的两人,找准机会,就把一包药粉都吹在了压着简钰打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只觉得眼前忽然飘来一阵白蒙蒙的粉末,然后身上就像是突然爬了千万只蚂蚁一般,奇痒难耐,再也顾不上身下的简钰,“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哀叫着翻滚起来。 简钰愣了愣,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也不傻,麻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翻滚的少年就是一顿胖揍,揍地眼睛都红了,也不愿意停手。 陆??晚可不想看到教坊里头出人命,立马上前拉住简钰,并在他耳边低声恐吓道:“你是不是也想尝尝痒痒粉的味道啊。” 简钰显然一惊,猛地抬起头来,看到身边的陆??晚,面上顿时满是疑惑,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停了下来。正好这时春妈妈带着一群龟奴从门外走了进来,立马就将简钰和另一个少年拉了开来,春妈妈看着两个鼻青脸肿的少年,立马赔笑道:“简小公子,君小公子,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吗,怎的这般大火气呢!” 正文 第二十六章后续 君子莫方才被简钰揍了好几拳,再加上浑身痒地不行,看向君子莫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骂道:“简钰,你小子竟敢使阴招,太不要脸了!” 简钰看君子莫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中了方才那人口中的“痒痒粉”,冷笑一声说道:“我就阴你了,你能拿我怎么着,信不信小爷再打的你连爹都不认识!” 君子莫要不是全身痒地难受,肯定就立马冲上去再跟简钰大打三百回合,这小子太气人了,这仇算是结下了。 “哎呀,两位小公子,咱们来教坊玩不都是为了快活,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就大动肝火呢,这要是传出去了,对两位小公子的名声也不好啊。”春妈妈知道世家子弟们向来是最重名誉的,便笑呵呵地说着,希望这两个小爷不要再继续闹下去了。 简钰和君子莫听了春妈妈的话,心中倒真是有了些顾忌,只是谁也抹不开面子,便只是僵持着不说话,最后还是君子莫妥协了,他身上痒地受不了,想着要赶快去找大夫瞧瞧,便撂下了一句狠话,“简钰,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说完就带着仆从急吼吼地离开了,脸上那纠结痛苦的神情,看地简钰直想大笑。 春妈妈见君子莫离开了,也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两个小爷,她可都惹不起,便又笑呵呵地与简钰问道:“简小公子,今儿是咱们教坊招呼不周了,妾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您看,要不要给您找个大夫啦?” “不用了,不过就是些皮肉伤。”简钰只是烦躁地挥了挥手,眼睛就看着屋中各处,似是在找什么人,但片刻之后他就失望了,没有看到方才拉住她的那个小丫头,刚刚又只是惊鸿一瞥,只听到她的声音,脸长相都没有完全看清楚,不过那丫头会出现在这里,就一定是教坊里的人,简钰相信若是再见到她,一定是认得出来的。 简钰知道自己今儿的事儿闹的有些大了,先不说君子莫那小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他老子要是知道他在教坊里闹了这么一出,定是也不会让他好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去姑姑那儿躲一阵子的好,至于那个神秘的丫头,等这阵风头一过去,再来慢慢查也不迟。 这般想着,简钰也急匆匆地离开了,春妈妈自然亲自送了她,包厢里的客人看热闹也看完了,便也都陆续离开了,惊魂未定的司青青和珍儿这才送了口气,招呼着粗使们整理东西。 一直偷偷躲在包厢外头的陆??晚这时候才敢探出头来,她在春妈妈带着人进来的时候,就趁乱出了包厢,她可不是个傻的,要是一直待在包厢里,肯定会让那简钰逮个正着,要是让春妈妈知道她阴了两个身份尊贵的小公子,那她的小日子可就算是过到头了。 陆??晚走进包厢,装着才刚刚赶来的模样,小跑到珍儿和司青青的面前,焦急地追问道:“这事儿怎么了啊,我方才看到春妈妈带着一群人从这儿离开……” “别提了,真是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了!”珍儿哭丧着一张脸,郁闷地说道。 “行了,咱们先回去吧,我头都疼死了,怎么会惹上这两个小祖宗,珍儿,扶我回去。”司青青的脸色也极不好看,单手抚着额,心有余悸地说道。 珍儿应了一声,就给陆??晚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回房去。陆??晚回房间等了一会儿,珍儿才喘着粗气回来了,一进房,就瘫在床上,唉叹道:“唉~~~~今天真是太倒霉了!” 陆??晚好笑地看着珍儿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背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你倒是与我说说。” 珍儿这才翻了个身,苦着一张脸与陆??晚说道:“你来的时候看到青妈妈离开,可有看见她身边的少年?” “好像看见了,但没看清楚。”陆??晚装着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回道。 “那少年的身份可不一般呢!”珍儿啧啧几声说道,“你原先也是官家小姐,可知道那武安侯?” “听说过一些,但也并不是十分清楚。”陆??晚点了头随口说道。 珍儿这才立即往下说道:“这武安侯是世袭的爵位,咱们大周开国的时候就有了,本来经过好几代,已经有些慢慢没落了,但这一任武安侯帮着皇上继位,自是又被皇上重用,现在风头正劲呢,今儿你看见的那少年就是武安侯府的嫡长孙,武安侯世子的长子,若是没有意外,他就会是将来的武安侯世子。” 陆??晚做出一付恍然的模样,而后又不解的问道:“既然她的身份这么尊贵,那他点了娘子的牌子,该是好事儿啊,怎么会……” “哎!倒霉就倒霉在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竟是有两个贵人一520小说了娘子的牌子,另一个你应该没看着,是君家的少爷。”珍儿苦笑地长叹道。 “君家?是皇后娘娘的那个君家?”陆??晚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问道。 “除了那个君家还会有哪个。”珍儿撇了撇嘴,“那君家也着实好运气,本来也不过就是个二流世家,却是因为出了一个皇后而鸡犬升天,现在都快赶上那些老牌世家了,气焰着实嚣张呢!今日点了娘子牌子的就是君家的三少爷,皇后娘娘嫡亲的侄子。” 陆??晚没有说话,她对君家的印象不是很深,但对皇后君绮姗却是很有些印象,在前世仅有几次的见面中,君绮姗似乎永远都是端庄大气,贤良淑德的,不管李琰宠幸**嫔妃,还是她们这等官家女妓,她都不会有一句微词,当真是大度的紧,就连当初她被李琰落罪的时候,君绮姗还好心地劝过几句,但她总觉得这个女子可以坐稳皇后的位子,不可能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宽容大度,只是她暗中究竟有什么手段,陆??晚便不得而知了,而君绮姗的娘家君家虽然因着这个皇后扶摇而上,却也并没有因此而飞扬跋扈,失了理智,君家的子弟倒是有许多成气候的,并都约束的挺好,君家能发展地这么快,也并不是全靠君绮姗一人。 正文 第二十七章绯闻 (推荐还差一点点可以加更,收藏遥遥无期啊,亲们要给力啊~~~~~) 陆??晚倒是知道这武安侯府与君家向来不和,毕竟武安侯府可是老牌的勋贵世家,而君家只是一介新贵,且并没多少底蕴,在武安侯府看来自然就如暴发户一般,定是瞧不上眼的,而简钰和君子莫又都自诩少年英才,一旦对上,自是互相看不顺眼,只要稍稍几句不对盘,定是要大打出手的。 珍儿此时已经说明了此次事件的导火索,“也怪咱们娘子倒霉,竟是遇上这俩不讲理的霸王,一个要看霓裳舞,一个要看绿腰舞,两人谁也不让谁,不管娘子怎么劝说,也就是死命不松口,到最后两人吵红了脸,便打起来了,凭着他两人的身份,旁边竟是没有一人敢劝的,最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陆??晚却是听着只想笑,明明不过就是两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就已经学着大人模样争风吃醋了,到最后竟还大打出手,说出去可真是丢世家子弟的脸面,看来这时候的简钰和君子莫都是浑人,不过念在他们年纪小,年轻气盛,倒也可以理解,君子莫陆??晚不甚了解,但这个简钰,可并不是个简单人物,在过个五六年,他便会大有一番作为,只可惜英雄少年最终也落得一个战死沙场的结果…… 陆??晚的面上浮出几抹苦涩,若是他那时没有死,自己后来的命运是否又会有不同呢,这念头只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便没有再多想,上一世的事已经过去,再怎样也不会改变,她只有牢牢抓住这一世,或许还能够改变那些命定的人与事。 珍儿把这其中曲折与陆??晚说完,便困顿地睡着了,但陆??晚却没了一丝一毫的睡意,前世那些熟悉的人慢慢出现,她是否也该加紧脚步了呢? 简钰与君子莫在教坊里大打出手的事很快便传开了,倒是让司青青的名声越来越响,只是这其中也有许多诽谤之词,说她水性杨花,红颜祸水,一下子勾引了两位世家小公子,才会让两位小公子为了争抢她打架。 司青青为了这事儿也着实苦恼了一阵子,但流言这种东西向来是来得快去地也快的,很快教坊里就有另一件新鲜事儿盖过了司青青的这样绯闻。宜春院头牌诗诗,竟是有了入幕之宾,而这幸运男子竟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秀才。 诗诗向来性子高傲,教坊中人都是十分了解的,寻常时连那些高官她都不一定会给好脸色看,更别说是还未有功名的穷学子了,所以这绯闻让教坊中人均是十分称疑,珍儿与陆??晚说起的时候,也满是不信的,还十分恶意地揣测,若不是那秀才有了诗诗什么把柄,才会让一向眼高于顶的诗诗屈就与她。 陆??晚却是知道,恐怕诗诗对这个秀才是另眼相看的,前段时间诗诗脸上生了红疹,蜗居在屋中数月不出,好不容易脸上的红疹褪去了,重新挂牌,名声却是弱了许多,全因司青青在这段时间爆红,她为人又比诗诗亲切可人,此消彼长之下,官人们都是要看舞,自是更乐意去寻司青青,毕竟人家美貌不输诗诗,还更加年轻,也不会一直甩冷脸,更让人舒心不是。 诗诗只靠着一批死忠的旧客撑着门面,却已是风光不如从前了,诗诗虽然暗恨司青青,但现在的她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找司青青的麻烦了,只能关上门来独自生闷气,又是虐走了好几个女使,让吴妈妈大为头痛,却也不像以前那般尽力地帮她寻找女使了。 陆??晚前世多少也听说过诗诗这个入幕之宾的事情,那人虽只是一介布衣,但却也是个有才学的,今年秋闱之时便一举中了举人,来年的春闱也考中了一甲探花郎,当真是风光无限,只是那人后来似乎迎娶了礼部侍郎家的嫡女,立马就飞黄腾达,前程似锦了,而诗诗也差不多是在那个时候得病暴毙的,陆??晚现在想想,也未免觉得太巧合了些,恐怕诗诗的死与那秀才脱不了干系,只是其中曲折秘辛,也并不是她所能探究的,只叹欢场女子,多有痴傻,轻信了男人的诺言,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反而害了自己的卿卿性命。 因着上次雪地罚跪之事,陆??晚与诗诗也算是有仇怨,但那孟飞扬也算是已经帮她报了仇,她现在对诗诗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想着一代名妓就要为了一个忘恩负义的贱男人身陨,她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的,但她也不会自讨没趣地去提醒诗诗,她可是十分明白一旦陷入男人情爱陷阱里的女子,大多是没有什么理智可言的,旁人的规劝一概听不进去,直到真正尝到了苦头,才会幡然悔悟,但往往到了那时候,却早已经是晚了。 诗诗的事情陆??晚也只是听过就算,但也打算好了,将来若是有机会,最起码救下她一命,或许这便是同为女妓的同病相怜感作祟吧。 教坊到了清明的时候,生意总会教平常差上一些,毕竟一到清明节,各家都要进行祭祖,男人们自然不能每日往教坊跑了。 陆??晚忙过了这一阵,总算是清闲了下来,本想着去孟飞扬那里跟他好好联络一下感情的,没想到他竟是又玩起了失踪,只给她留了一句言,说是有事要办,半个月后回来,陆??晚又失望又无法,却是对孟飞扬的神秘身世愈发好奇,清明时出门,那肯定是拜祭祖先父母去了,只是不知道这孟飞扬的父母族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日子过地无聊,陆??晚便每天待在屋子里打络子,她前世在这方面就是个强手,今世更是推陈出新,编的络子又快又好,放到那外面铺子来很能卖些钱,虽说教坊里不仅有月例又有酒水提成和客人打赏,但能多赚一些陆??晚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她可还准备着多攒些银钱,以后从良了可以买几亩地,快快活活地做个地主婆呢。 正文 第二十八章楚秀园考核上 (推荐满一百了,今天加更,收藏真是好缓慢啊,心中好忧伤,难道就只有这么点人在看吗,泪~~~~) 这一日早晨太阳不错,用过了早食之后,陆??晚就坐在小院中央的葡萄架下打着络子,初夏陪坐在一旁,她一直对陆??晚这一手精湛的手艺很是羡慕,便央着要陆??晚教她,陆??晚平日里只跟珍儿和初夏在一起,革命友情还是不错的,便也不吝啬,爽快的点头答应了。 此时,陆??晚正拿着一大把各种彩线,用长针把线的一头钉在坐垫上,另一端用牙把主轴线咬紧、绷直,十个手指往来如飞,一会就编成一只大蝙蝠,和城门外往官道上的活蝙蝠一模一样。初夏自是一阵惊叹连连,缠着陆??晚赶紧教她,陆??晚自然放慢了动作,手把手地将一个个步骤都与她细细示范来,初夏也听地仔细,她本就不笨,很快就已是学地有模有样了。 陆??晚示范了几遍,就让她自己去练习,自己则是随手又编起了几个卖得好的络子样式,没编了一会儿,便听到身后有人唤她的名字。 陆??晚回头,便看到一身月白春衫的石静瑶正笑着朝她走来,衣服的襟口和袖口都绣了精致的雏菊花样,裙子下面一双鹅黄的精致绣鞋上也绣上了雏菊,倒是颇有一股子人淡如菊的味道。 陆??晚微不可见地皱了眉头,不知道石静瑶这时候来找她做什么。 “绾绾,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方才还一阵好找呢,问了珍儿姐姐才知道你兴许在这儿呢。”石静瑶走到近前,一派熟稔地与陆??晚说道。 “你特地寻我是有什么事吗?”相较石静瑶,陆??晚的神情便颇为冷淡了,她实在是不怎么想和石静瑶扯上关系。 石静瑶却丝毫不在意陆??晚的冷淡态度,依旧自顾自地说道:“是这样的,过两日咱们储秀园有一个评比,咱们楚秀园的所有人都要参加,我在楚秀园朋友也不多,就想着邀你过来看看,也好帮我加加油。” 陆??晚看着石静瑶殷切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石静瑶成了朋友,在她的印象里,她对石静瑶可一直没什么好脸色,这姑娘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些。 陆??晚正想开口拒接,那一旁的初夏却是好奇地问道:“这位姐姐,楚秀园就是训练女妓的地方吧,你们以后是不是都要成为像司娘子这样的人?” 石静瑶就怕陆??晚拒绝,现在看着初夏那满是艳羡的神情,立即抿唇一笑道:“是啊,咱们楚秀园里的女孩子都可以算是预备女妓吧,有专门的教习教导我们琴棋书画和各项技艺,等到我们满了十五岁,通过了考核之后,就能正式挂牌接客了,若是颇受客人追捧的,直接进宜春院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初夏听后,面上艳羡神色更浓,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拉着陆??晚的手求道:“绾绾姐,咱们就去看看,反正这些日子咱们也没什么事。” 陆??晚没好气地瞪了初夏一眼,直把她瞪地瑟缩了一下,可眼神中依然满是期盼神色,陆??晚叹了口气,自然知道这傻丫头在想什么,初夏与陆??晚和石静瑶都不同,她是被她父母发卖的,为了救治她弟弟的病,她母亲连生了三个女儿,才得了一个儿子,自是宝贝地不行,只是这个儿子先天不足,从小就体弱多病,从出生以来药石就没有断过,初夏的家里本只是一普通的农户,为了治儿子的病早已家徒四壁,除了卖女儿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了,就把三个女儿中排行老二的初夏卖给了教坊,得了几十两银子也算是能支持好一段时日。 初夏初来的时候,面黄肌瘦,身无二两肉,实在是不怎么好看,但好在人还算聪明,吴妈妈就把她派到了司青青这儿做女使,现下好吃好喝养了几个月之后,脸颊也圆润了,身子也长高了一些,倒是也有了几分颜色,若是再长开一些,应也是个清秀佳人,因着弟弟的病,初夏的家里也算是个无底洞,她一直想多赚些钱,请名医治好了弟弟的病,若是能让家里过上富足些的日子,便就更好了,所以这几个月在教坊,初夏时分节约,不敢乱花一分钱,央求着向陆??晚学打络子,也是为了学会了之后,能多卖些钱,补贴家里,现在她这般期盼着要去楚秀园,恐怕也是存了想当女妓的心思,毕竟女妓和女使的收入可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陆??晚对初夏的圣母性子很是无奈,但她也不好去说什么,毕竟人家孝顺父母,心疼幼弟也没有错,但若是换成了自己,自家父母把自己卖到这种腌?地方,自己就算不心生怨愤,定也不可能像初夏这般为他们着想,所以说,性格决定命运,陆??晚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最起码跟初夏比她定是个十足的大恶人。陆??晚最终还是答应了,一方面是为了成全初夏,另一方面也是想去看看,当初那些与她一起的女妓们,现如今是否还是那个模样。 石静瑶见陆??晚答应了,自然很是高兴,又隐晦地与她提了几句,想让她帮忙在司青青面前美言几句,陆??晚只是含混地敷衍了过去,她知道石静瑶心思多,上一世也是一样拼命巴结宜春院当红的女妓们,因为她嘴甜会来事儿,向来混得不错,也凭着这样的手段,踩下去了许多竞争对手,陆??晚那时候没心没肺的,倒也没觉察出什么来,依旧把石静瑶当好姐妹,听着有些人说她的坏话还会出言维护,现在想想,石静瑶当初肯定也没少在她背后使绊子吧,若不是凭着这张脸和秦琴的暗中维护,自己也早就被她暗中使手段弄下去了吧,哪还能安安稳稳地进入宜春院呢。 正文 第二十九章楚秀园考核中 (昨天去了朋友家住,才回来,没有更新,今天补上,晚上还有一章,o(n_n)o) 两日之后,初夏一大早就来寻了陆??晚,珍儿知晓她们两人要去楚秀园,便瞥了兴致勃勃的初夏一眼,语气略微有些古怪地说道:“初夏,你来咱们教坊也有一段时间了,看的东西多了,自然会被那些繁华迷了眼,但作为过来人,我还是劝你一句,这做人哪,还是要安分守己的些好。” 初夏听了珍儿的话,只是低着头默默不语,气氛一时间有些僵化。 陆??晚无奈叹了口气,只得打圆场说道:“我和初夏不过就只是去看看,没什么大不了的,初夏家里的事咱们也都清楚,她自己若做了决定,咱们也不好说什么。” 珍儿这才不说话了,只是脸上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陆??晚知道她是为了初夏好,毕竟凭着初夏的姿色和底子,恐怕只能做最低等的杂妇女,那可是比做女使还要辛苦的多,且收入也不过就增长了一点,若是想要真正赚到钱,就只有一个方法,显然珍儿是不想看到初夏沦落到那般地步。陆??晚不想让气氛再这么尴尬下去,就立马带着初夏离开了,楚秀园离宜春院并不远,两人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 此时楚秀园正中央的空地上已经站了二十几个年龄不一的少女,俱是颜色姝丽,身姿窈窕,虽都还未完全长开,却已是姿色不俗。 陆??晚只微微扫了一眼,倒是看到了熟面孔,视线最后落在站在中央的石静瑶身上,她正与身边一个娃娃脸的少女笑着谈论着什么,这个少女,陆??晚也不陌生,当初在她们这一群人里面也算是拔尖的,可惜后来被石静瑶坑了,在最后考核的时候没有发挥好,最后只成了?o弹家,脸云韶院都没有入,当真是十分可惜。 陆??晚正晃神回忆间,石静瑶已经看到她们,便与那少女说了句什么,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绾绾你们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们会晚一些呢,快跟我过来吧,现在离考核还有一些时间,我带你们去认识一些人。”这般说着,石静瑶就亲昵地挽着陆??晚的手臂,带着她走向了那群少女。 石静瑶的人缘一向是不错的,那群少女们看着明显与她们不是同一阶级的陆??晚和初夏,倒也没有露出太过轻慢的神情,只是脸上的笑容都淡淡,带着明显的疏离和轻视。 石静瑶却依旧兴致勃勃地介绍道:“这是绾绾,当初与我一起进教坊的,旁边那个是初夏,她们都是司娘子的女使,今儿专门来为我加油的。” 听到陆??晚两人是司青青的女使,有几个女孩面上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但其中几个姿容最顶尖的,依旧带着轻慢敷衍的神色。 陆??晚也不自讨没趣,只微微地对着众人点了点头,初夏倒是想制造些好印象的,只是她一紧张就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只能躲在陆??晚身后,憋红着一张脸,颇为不知所措的模样。 石静瑶倒是一点不在意双方的反应,依旧自顾自地说道:“我绾绾妹妹是个命苦的,被那些可恶的狱卒伤了脸,不然凭着她的模样,怎么也不会沦落到要去做女使啊……” 一众人听了石静瑶的话,在仔细瞧瞧陆??晚的脸,顿时面上都多了几许同情,连那几个最鼻孔朝天的也不例外。 莫名其妙地被同情了,陆??晚觉得心情很不爽,老娘就算一辈子做女使也比心甘情愿做妓强,冷冷地瞥了石静瑶一眼,缓缓开口道:“我觉得做女使挺好的,我从来就没打算过要做女妓,就算我的脸没被毁也一样。” 陆??晚的话顿时让气氛凝滞了下来,她语气中明显对女妓的不屑情绪惹怒了在场的几人。 “明明就是个丑八怪,还在那里大言不惭什么啊,你这种人,也就是一辈子做下人的命!”人群当中看上去年纪最大的一个少女嫌恶地看着陆??晚说道。 陆??晚?了那人一眼,哼,潇潇,前世胸大无脑的典型人物,她可没兴致跟这种人吵架。 石静瑶似是怕陆??晚再说出什么不适宜的话惹怒了其她人,立马拉了她一把说道:“呵呵,我这妹妹性子直了些,要是有什么得罪了姐姐们,你们看在小妹我的面子上,就不要与她计较了。” 石静瑶都这样说了,在场的人也不好不给她面子,纷纷散去了,只是看着陆??晚的眼神越发不友善了。 石静瑶微不可见地舒了口气,回头看依然一脸淡定的陆??晚,笑容有些勉强,很是为难地与她说道:“绾绾妹妹,你等会儿就在一旁看着吧,只是等会儿教习们来了之后,你可莫要乱说话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怎么了吗?”陆??晚依旧冰块脸,心想着早知道不来了,搞得自己心情都变地这么差。 石静瑶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深吸一口气道:“哎……妹妹别怪姐姐多话,有时候实话并不是什么好话,妹妹记住就行了。”说完也不再管陆??晚,转身回到了人群当中,又是陪笑着与众人说起话来。 陆??晚轻笑一声,她当然明白石静瑶话中的意思,只是她不想活地那么累罢了,她没必要去讨好那些人,何必要与她们说好话,再者她们明明也是看不起自己的,难道自己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改变什么吗,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人活两世,没必要把自己搞地那么贱,陆??晚自有自己的原则与底线。 初夏似是十分惶恐地拉了拉陆??晚的衣袖问道:“绾绾姐,她们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啊?” “用不着她们喜欢,你若真的想做女妓,只要教习们看得上你就行了,等会儿你就能见到那些教习们,只是你要想清楚了,选了这条路,就再没有回头的可能了,本来你在教坊做个几年,或许还能像珍儿姐姐那样留个清白的身子自赎出去,但只要你做了女妓,就绝不可能了。” 正文 第三十章楚秀园考核下 (第二更到~~~~~明天也加更,发现大家都是双休日甩票,呵呵,收藏也要给力哦~~~) 初夏低了头,有些粗糙的手绞着衣服的下摆,苦笑一声道:“绾绾姐,就算不做女妓,只要进了这地方,难道还有人会认为咱们是清白的吗,嫁人什么的,自从进了这里之后,我早就没想了呢,我就想着,趁着年轻,多赚点钱,治好我弟弟的病,让爹妈再多买几亩地,也算对得起他们的养育之恩了,反正教坊里也有给年老的女妓养老的地方,我还怕什么呢……” 陆??晚也沉默了,她知道许多进了教坊的女子都是这么想的,只要进来了,就没想过要出去,也有出去又回来的,她们大多受不了周遭众人唾弃、轻慢的眼光,一朝为妓,便终身为妓,现实对她们这些可怜的女子太不公平,但若是有可能,谁又是心甘情愿地成为妓女的呢,只是世人对她们这些女子太过残忍,才会让她们命运这般悲惨。 陆??晚缓缓闭上眼,将那些负面情绪掩藏在心底,再睁开眼的时候,面上仍旧是一派平静,淡淡开口道:“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再说什么,其实你来这儿找教习,还不如直接跟娘子说,以她现在的地位,随便帮你引荐一个教习也比你自己瞎找的好。” “我不想麻烦娘子,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了……”初夏微微低了头,语气中满是愧疚。 陆??晚知道她想什么,司青青对她们这些女使确实很好,教坊中伺候娘子的女使们,哪个没挨过打,司青青却是真的好脾气,别说打了,重话都鲜少说一句,初夏会觉得对不起她也是正常。 两人说话间,那楚秀园的几个教习已经到了,领头的就是那秦琴,与另三个教习缓缓走到上手,神色威严地扫过那一群少女,待到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才开口道:“今儿的考核分三项,诗词书画、歌舞和乐器,先比诗词书画,每个人以清明为题,作一首诗或画一幅画,半个时辰为限,完成的人就将诗画交道我这儿,待所有项目考核完毕之后,一同做评比。” 秦琴话音刚落,底下的这些预备女妓们便紧张起来,如石静瑶一般,许多人来了教坊才半年多,虽原先多少也有些底子,但总不能跟那些已经学了四五年的前辈相比,心中便都是十分担忧,毕竟每次考核的成绩都是记录在档的,与以后的分去哪个院都是挂钩的,若是成绩在末尾几名,就表明没有歌舞乐器方面的天赋,会直接分去做杂妇女,那可真就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秦琴宣布完了考核的题目,就与另几个教习坐到了一边,一旁侍立的女使们已经帮每个女妓拿来纸笔画具,在一旁帮她们研磨或是递笔。 陆??晚看着一个个满脸愁容的女妓,对于这个场景十分地熟悉,教坊每三个月都会对预备女妓们进行一次考核,除了初来的那三个月可以不用考核,以后都是定期雷打不动的,教坊的训练很严格,而为了训练出最优秀的女妓,这种竞争一般的考核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且每一次都会有排在末位的人被淘汰,这也无形地让女妓们形成了一种压力,为了不被淘汰,自然要卯足了劲努力,只是也有许多人为了能在考核中独占鳌头就给那些竞争者下绊子,那石静瑶就是个中好手。 半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了,秦琴让女使把各人的作品手上来,也并不急着看,而是站起身来说道:“现在先休息一炷香的时间,等会儿马上进行第二项考核,乐器,你们可以准备各自拿手的乐器,弹奏你们最拿手的曲子。” 许多女妓们的脸上都稍稍露出了放松的神情,因为乐器一项对她们来说算是最轻松的,只要不出太大的差错,一般都能通过,但乐器演奏的好的也不在少数,毕竟若是歌舞不过关,最起码还可以做一个?o弹家,虽不是顶风光,但胜在轻松安稳。 一炷香之后,女妓们便开始拿起各自的乐器,一一进行考核,几个教习每人负责几人,一般只让女妓们弹奏一小段,教习们的耳朵都是顶毒的,技艺的好坏一听便知。 陆??晚看着石静瑶与前世一般拿着一把琵琶,游刃有余地弹奏,心中不禁微微叹息,不得不说,石静瑶的天分是极高的,她的姨娘本就是青楼出身,歌舞乐器本身也精通,从小开始便教石静瑶这些技艺,她进教坊之前的520小说就比平常人高一些,再加之她本身也悟性极高,学这些东西自然就事倍功半,看她此时弹琵琶的模样,可比那些进了教坊三四年的老人也一丝不差呢。 秦琴听着石静瑶弹的这首难度颇高的十面埋伏,还是比较满意地,石静瑶是她亲自调教的,自然是奔着花魁的位子去的,虽然长相不是她最中意的那种,但悟性可佳,稍加雕琢,虽说许是比湘君还差上一些,但最起码也不会比那诗诗差,等着两人都退下来,倒也正好接上她们的班,只可惜啊,她还记得上一次与石静瑶一同送进来的那个丫头,当真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就凭着那张脸也可以让男人神魂颠倒,若是好好调教一番,定是不会比湘君差,这么好的人才就这样白白废了啊…… 陆??晚可不知道秦琴此时正为自己惋惜,她看着石静瑶弹着琵琶,不自觉地也微微有些手痒,上一世相对于唱歌跳舞,其实她更喜欢弹琵琶,每每那如珠玉般的曲调从自己手底下弹出,她的心情都会十分愉悦,许是这音乐,真有洗涤心灵的作用。 很快,二十几人便都弹奏完了,考核的最后重头戏也即将上演,教坊中向来最看重歌舞,毕竟这是最直观的视觉与听觉感受,只有歌舞技最出众者,才有资格进入宜春院。 正文 第三十一章技惊四座 预备女妓们卖力地在教习门前载歌载舞,这时候便能很直观地看出各人的优劣了,石静瑶这一批年龄比较小的能明显地看出不足来,毕竟舞蹈这一块,勤奋大过于天赋,想成为一个优秀的舞者,只有付出十年如一日的苦工,不管你天分再高,不付出努力也是不可能跳出让人惊艳的舞蹈的。 陆??晚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她所认识那几个人的水平与前世相差无几,看来这一世除了她不一样了,旁的人还是按照原先的轨道前行的,若她不横加干涉,就不会有什么变化,但受了她的影响,也有许多人的命运发生了变化,比如司青青,比如诗诗,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多。 考核终于在接进傍晚的时候结束了,每个预备女妓的脸上都流露出了疲惫的神色,但依然强打精神地站在一起,等待着秦琴公布考核结果。 秦琴与另几个教习商量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宣布了考核的结果,下面的女妓们顿时都竖起了耳朵,生怕一不小心听漏了。 预备女妓的考核是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的,一般最优秀的甲等每次最多不会超过四人,乙等不超过八人,丙等和丁等不限人数,一般能进入甲等的都是宜春院的候补,而乙等则是云韶院的候补,以此类推,丙等为?o弹家,丁等为杂妇女,每次考核评定为丁等的直接落入杂妇女。 待到秦琴将考核结果宣布完,各人面上的神情又是大相径庭,有得意的,有失望的,有伤心欲绝的,更有不甘心的。 陆??晚在一旁静静看着,她也仔细听了考核结果,那三个得了甲等的都是她比较熟悉的名字,且年纪也都在十四岁左右,最晚年底的时候就会挂牌,现在的宜春院总也有几个年龄比较大的,到时候正好补上她们的缺。 石静瑶被评为乙等,对于这个结果她似乎还是十分满意的,毕竟她进教坊才不过半年,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与她有同样成绩且年岁相差无几的也就只有那个娃娃脸的少女了。 秦琴宣布完结果,与众预备女妓训诫了几句,便与另几个教习准备离开,走过陆??晚两人面前的时候,初夏忽然动了,她鼓足了全身勇气,小跑到了秦琴的面前,通红着脸,有些结巴地说道:“秦教习,我……我想……当女妓,您……您能不能……收下我?” 秦琴停下了脚步,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一脸窘迫的初夏,半晌之后,才语气冷淡地开口道:“女妓并不是那么好当的,一个好的女妓,不仅要色艺双全,更要在任何时候都充满自信,你连说话都不敢看着我的眼睛,你觉得你能成为一个好的女妓吗?” 初夏被秦琴这般一质问,涨红的脸顿时变得苍白,下齿紧咬着下唇,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琴没有再看她一眼,越过她就要离开,却是又被一个清亮的声音唤住。“秦教习,请慢行。”陆??晚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上前两步到了初夏的身边。 秦琴面上的神色已经有些不耐,回过头来看到初夏身边的陆??晚,微微愣了愣,吐口而出道:“是你!?” 陆??晚没想到秦琴还记得自己,礼貌地与她躬身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秦教习,我这样说虽然有些无礼,但我并不觉得每一个优秀的女妓她们一开始就是那般光芒万丈的,若是没有经过长久的雕琢与自身的努力,就算再完美的良材美玉,也不一定能够成就,而一颗原本暗淡无光的石头,经过雕琢之后,也会成为闪耀的珍珠。” 秦琴盯着陆??晚看了好一会儿,才又缓缓说道:“鱼眼珠和珍珠的区别我还是分得清的,是不是璞玉我一看便知,何必还要白费心思起雕琢她呢。” “没有真正的试过,这世上的事谁又说得准呢。”陆??晚觉得秦琴太过武断,了解一个人,并不是光看表面就可以的。 这一回秦琴沉默的时间更长,在陆??晚和初夏之间来回打量了好几遍,才开口道:“好吧,我就给她一个机会,至于她能不能成为你说的珍珠,就看她自己了。” 陆??晚看着秦琴离开的背影,总算是露出了一抹笑容,一直站在她身边没有说话的初夏还未从震惊中醒过身来,傻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完全不知所措。 看秦琴走远了,原本十分安静的女妓们顿时一片沸腾,看向陆??晚和初夏的眼神很是不善,最开始与陆??晚有过争执的潇潇更是忿忿出声道:“秦教习真是太宽容了,怎么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咱们楚秀园收啊,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想当女妓,真是痴人说梦。” 她说的很大声,那刻薄的言语一字不漏地进了陆??晚的耳朵,让她的眼眸微沉,却也没有说话,只是径自走向了那人。 那女妓似是被陆??晚的眼神与气势吓到了,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却也毫不示弱,恶狠狠地说道:“你要干什么,你这小小女使难道还要打人不成!?” 陆??晚依旧没有跟她说话,只是对着已经退到众人身后的石静瑶说道:“借你的琵琶一用。” 见众女妓都朝自己看来,石静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笑容极其勉强地与陆??晚说道:“绾绾妹妹,潇潇姐姐是前辈,还是莫要对前辈不恭的好……” “我只是问你借琵琶,又没说要干什么,你这么害怕做什么。”陆??晚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中带了满满的鄙夷。 石静瑶的眼中闪过一抹愠色,但终究还是把琵琶借给了陆??晚。陆??晚从石静瑶手中接过琵琶,抚摸着那熟悉的触感,面上露出一抹久违的真诚笑容,“琵琶啊琵琶,真是好久不见了,这一回,就让咱们一起,好好杀杀这些人的锐气,让她们知道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 正文 第三十二章再遇简钰 (今天补昨天的更新,星期一上班,好困啊,9月2号了,不知道大家开学了没有,还在看书的记得推荐,收藏哦~~~~) 在场的众女妓见陆??晚拿上了琵琶,均是露出不屑神情,在她们看来,陆??晚敢在这里玩琵琶,那简直就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罢了。 潇潇正想继续开口羞辱陆??晚,却听她手上的琵琶弹出了声响,顿时那些尚还未说出口的话便如同梗在喉咙里了一般,怎么都吐不出来了。 陆??晚站在那里,并不只是单纯地弹琵琶,双脚亦是随之舞动着,手指在琵琶上快速拨动,细捻轻拢,琴声清丽如春江之水,灵澈如九秋之菊,清脆如小溪叮当,浑厚如隔窗闷雷,急切如雨打芭蕉,舒缓如绵绵细雨,激烈如金戈铁马,委婉如新房戏语。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是行家,怎么会听不出好赖,俱是被陆??晚这一手给镇住了,空地上除了陆??晚连绵不绝的琵琶声,再也听不到任何一点声响。直到最后一个尾音终结,众人都还未醒过神来,倒不是说陆??晚弹地真就比所有人都好,最起码在场的女妓当中有几个人的技艺也不会比她差,只是在众人看来,这前后反差未免有些太大,连教坊一个小小女使,竟都能弹地一手好琵琶,这对于她们这些经过严苛训练的女妓来说,实在是太大的讽刺。 陆??晚有些意犹未尽地长长吐了口气,这才将琵琶还给了还处于呆滞状态的石静瑶,而后才一脸平静地看向微微张着嘴的潇潇,挑衅地说道:“若是你连你口中那些脏的臭的都不如,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呢?”说完也不管众人的反应,拉着完全已经不在状态的初夏快步离开了楚秀园。 不远处,秦琴从一颗大树后显出身形来,眼中闪烁着惊叹,但更多的却是欣赏,看着陆??晚离开的背影,思忖了许久之后,唇角才缓缓露出了一抹浅笑。 陆??晚拉着初夏一口气跑了好远,确定后面没人追上来才放慢了脚步。 初夏有些小心翼翼地跟在陆??晚身后,不时拿眼偷觑她,抿着唇,许久之后才轻声开口道:“绾绾姐,刚才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帮我说话,秦教习一定不会收下我的。” 陆??晚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也只能帮你这么一点,以后能不能成就全看你自己了,那些女妓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若是你不够优秀,就只有被她们蔑视,看不起,所以,你自己好好努力吧,若是你真能成头牌,我也会为吗高兴的。” 初夏看着陆??晚的眼神越发感动了,坚定地点了点头道:“绾绾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我虽然不够聪明,但勤能补拙的道理我也知道,就算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我也一定要成功!”陆??晚停下脚步,神情复杂地看了初夏一眼,方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两人又是沉默着走了一会儿,那初夏才又忍不住开口问道:“绾绾姐,你的琵琶弹得可真好,是你以前学的吗?我听着比她们弹的都要好,要是你的脸没伤,肯定会成为最了不起的女妓的!那些人通通都比不上你。” 陆??晚没有言语,脸色微微有些阴郁,突然停下脚步,语气极其严肃地与初夏说道:“今天的事你以后不要再提起了,再过几日你恐怕就要离开,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初夏愣了愣,不知道陆??晚为什么突然生气了,自己明明是在夸她的啊,脸上的微微露出了委屈的表情,直到陆??晚走远了,她才快步跟了上去。 回到她们住的小院,正好赶上晚食,珍儿陪着司青青出门表演去了,陆??晚就自己随便弄了些吃食,吃饱了之后就去了院子里散步,因为下午的事,陆??晚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下意识地不想跟初夏独处,她虽然知道她所说的那些话都是无心的,但心里那一个疙瘩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夜晚的教坊热闹地好似白昼,将持续一整夜的灯火通明,连院子里都穿梭往来着许多宾客与女使,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的笑,就好像戴上了许许多多的面具,明明应该是欢乐的,却让人心中莫名悲凉。 陆??晚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待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教坊西面一个偏僻的池塘边上,这个地方因为被几座假山挡住了,所以很是隐蔽,基本上不会有人来,陆??晚对这里很是满意,选了一块光洁的大石头,就一屁股坐了下去,望着夜晚波光粼粼的池塘,怔忡地发起呆来。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极清浅的脚步声,陆??晚顿时眉头一皱,却没有动作,依旧当做毫无知觉地坐在那里,待到那脚步声已经到了她身后,她才猛然起身转过身去,伸手将来人抓了个正着。 简钰看着紧紧抓着自己衣襟,一脸凶相的少女,脸上完全是一幅目瞪口呆的神情,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状况,自从上次在教坊里头与君子莫打架的事情被自己老爷子知道以后,他不仅挨了一顿揍,还足足被关了一个月的紧闭,好不容易被放出来,第一时间便想着来教坊找那个奇怪的小丫头,他想到上次是在司青青的包厢里遇到的她,便觉得她很有可能就是司青青身边的女使,本想直接点了司青青的牌子一问便知,没曾想司青青今日被人请去了府上表演,简钰扑了个空,只能在教坊里瞎转悠,心想或许能遇到也不一定。其实如果简钰直接问教坊中人,比如春妈妈之流,肯定能很快找到陆??晚,只是他自己觉得上次的事情太过丢脸,不想让旁人知道他得了一个小丫头的帮忙才赢了君子莫,另一方面,他心底着实对陆??晚十分好奇,毕竟敢像她这般直接威胁自己的人,简钰还真是从未遇见过呢。 正文 第三十三章戏弄 不得不说简钰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在院子里瞎逛悠了一会儿,便看到了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简钰虽然只见过陆??晚一面,但对她的印象却是十分深刻的,先不说陆??晚左脸上那条又长又明显的疤痕,就陆??晚本身的长相,也是让人很有记忆点的,她的眉眼十分精致,即使还未完全长开,也会给人一种惊艳感。 找到了目标人物,简钰自然立马跟了上去,随着陆??晚一路左拐右拐,才走到了这么一个偏僻的池塘边,简大少心中顿时乐开了花,这地方简直太适合他兴师问罪了,想着等会儿一定要好好吓吓这丫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那么胆大,什么人都敢随便威胁。 简钰看陆??晚在池塘边坐着发呆,便轻手轻脚地慢慢靠近,想趁机吓她一跳,有这样想法的简大少最终悲剧了,被看似柔弱的妹子一把攥住了,差一点就直接暴揍。陆??晚本来也是有揍人的想法的,这大晚上的偷偷摸摸地在自己背后,怎么看都像是居心叵测的人,不过还好陆??晚认识简钰的脸,这才没有直接上拳头,不过也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瓮声瓮气地质问道:“娘娘偷偷摸摸地在我身后要干嘛?” “喂喂!你先松开,小丫头片子怎么这么暴力啊!”简钰一手抓着陆??晚的手,很是郁闷地叫嚣着。 陆??晚撇了撇嘴,这才松开了手,小脸冷冰冰地问道:“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刚才到底想干啥?” 简钰整了整被陆??晚抓皱的衣襟,这才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为了保持世家公子的气势,装模作样地开口道:“我只是看你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坐在池塘边,这大晚上的怕你有危险,才像好心地过来提醒你一下,没想到让你误会了……” 陆??晚自然不信这货的说词,看着他的眼神慢慢俱是不相信,轻哼了一声,继续道:“那真是有劳您关心了,不过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公子您就不用杞人忧天了。” 简钰瞪大了眼睛看着陆??晚,很是不敢置信地追问道:“你不认识我!?” 陆??晚觉得年少轻狂版的简钰实在是很好玩,便决定继续逗逗他,“我一定要认识你吗,公子您难道是司娘子的恩客,不过司娘子的客人那么多,我可不能都记得那么清楚。” 简钰一听陆??晚这话,脸上的神情顿时十分挫败,合着自己这些日子一直心心念念这丫头,可人家根本没把他当回事,早就忘到脑后去了,顿时郁闷地不行,很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难道你忘记了,正月里的时候,我点了司娘子的牌子,和君家那王八羔子打架,你当时还帮了我,在他身上撒了痒痒粉,后来还威胁我,你别跟我说你一点都不记得!?” 陆??晚微微眯了眼,装着是在思索的模样,许久之后,看到简钰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才慢悠悠地说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简钰被陆??晚的态度气地够呛,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记起来了就好,小爷今儿就是来找你算账的,你知道小爷是什么人吧,那时候竟然还跟威胁我,真是胆儿肥了!” 纨绔啊纨绔,陆??晚在心中拼命摇着头,没想到简钰少年时竟是正经八百的纨绔一枚,看来自己应该要好好教育他一番,不然将来怎么能成才呢,陆??晚这般毫无压力地对自己说着。 “那你想怎么样?”陆??晚装着害怕模样的问道,只是面上的神情微微有些诡异。 “嘿嘿,小爷我也不想怎么样,就是想问你讨点东西作为补偿。”简钰贱贱地笑着,慢慢向陆??晚逼近, 他对陆??晚上次洒在君子莫那小子身上的痒痒粉很是感兴趣,听说那小子回去之后足足泡了一晚上的药澡,才让身上不那么痒了,这样的对敌“利器”,简钰自然是心动不已,想着有了这个,以后自己还不是杀遍京城无敌手。 陆??晚看到简钰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了,便很快地错开身,然后对着简钰的手臂重重一推,这些天本就是梅雨季,路面湿滑的紧,这又是在池塘边,更是滑一些,简钰猝不及防地被陆??晚这么一推,身子摇晃了几下,脚下一打滑便直接“扑通”一声栽到了池塘里。 陆??晚憋着笑,看着简钰在池塘里扑腾了几下,脸色都白了,嘴里慌张地大叫着,“救命啊!我不会水~~~~” 陆??晚觉得自己好像稍稍有些过分了,拼命忍住笑,才对着池塘里扑腾地正欢的简钰喊道:“那池塘浅着呢,还不到一人深,淹不死人的。” 不到一人深?已经呛了好几口水的简钰立马反应了过来,终于没有了方才的慌张,脚上一撑,马上就露出了水面,在水里头站稳了,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的,恶狠狠地看着岸上的陆??晚,叫骂道:“你这丫头太可恶了,好好的干嘛把人推下水,你知不知道这可是会死人的啊!” 陆??晚依旧是一脸害怕的模样,小声地开口道:“你刚才的样子太可怕了,我以为你要害我,我太害怕了,脑子还没想呢,手上已经做了动作了,再说这池塘又淹不死人的……” 简钰顿时被陆??晚说的没脾气了,想着自己刚才的模样,确实挺像欺负小姑娘的恶人的,心中的怨念便减了一些,低头看着自己满身淤泥的狼狈模样,顿时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你快上来吧,在水里泡太久了会着凉的。”陆??晚终于良心发现了一把,好心地与简钰喊道。 简钰黑着脸,?着水快速爬上了岸,闻着身上腥臭的淤泥味儿,脸色顿时更黑了,立马与陆??晚说道:“快,赶快给我打水洗澡,顺便帮我买身新衣服回来,这实在是太臭了,小爷受不了了!” 正文 第三十四章熟络 陆??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帮简钰提洗澡水,这明显不在他的工作范畴内,但想着他方才那凄惨的模样,陆??晚心中生出些小小的内疚,不过很快就被净房内那鬼吼鬼叫的声音打消了。 “快点啊,热水呢,小爷快冻死了!”陆??晚提着一桶热水,磨了磨牙,走了进去,把热水倒在浴桶里,才对简钰飞了个白眼儿,没好气地说道:“好了,公子,您可以尽情的,慢慢地洗吧,洗好了再叫我。”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净房。 陆??晚在净房外头等了小半个时辰,简钰才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穿着陆??晚特地帮他准备的衣服,脸色越发难看。 “我明明让你给我去买身新衣服,你给我拿来的这是什么!?”简钰一脸嫌弃地看着身上的短布衣,语气甚是愤愤。 陆??晚坐在台阶上,没有起来,慢吞吞地开口道:“公子,您以为现在什么时辰了,哪家成衣店还开着门呢,您若是让我帮您去找件女子的衣服,那还容易些,毕竟咱们这儿是教坊,多的是女人,可您让我寻的却是男子华服,我总不好从别的客人身上去给您扒一件吧,您就委屈一下,先穿着龟奴儿的衣裳吧。” 简钰一听他身上的衣服是龟奴穿的,脸色立时更加难看了,都快跟锅底差不多颜色了,深呼吸了几下,才压抑着怒火道:“好!你真好!你好极了!” “我也没做什么,当不得公子您的夸奖。”陆??晚佯装没听出简钰话语中的怒意,没心没肺地笑着应道。 简钰的火气顿时又没处发了,他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了,竟好像一直被个小丫头耍地团团转,可又对着丫头发不出火来,想着她上一次总是帮过自己,也算是扯平了吧。简钰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火气才消下去了许多,走到陆??晚身边坐下,这才心平气和地又与她说起话来。 “喂,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简钰看着陆??晚完好无损的那一面侧脸,好奇地问道。 “晚晚。”陆??晚微微笑了笑,回道。 “晚晚?没有姓吗?”简钰皱了眉头,继续问道。 “我不过就是个小小女使,哪里来的姓。”陆??晚低了头,语气状似轻松地说道。 “你不像,我可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使像你这么大胆子的,最起码我敢肯定没有一个女使敢往君子莫那小子身上洒痒痒粉。”简钰忽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似乎想到了君子莫那日的狼狈模样,笑容里满是幸灾乐祸。 陆??晚顿时无语了,心想着这简钰可真是记仇啊,那君子莫到底是怎么得罪他了。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找大夫看过了吗?”简钰似乎对陆??晚有很多疑问,继续孜孜不倦地问道。 “就这么伤了呗,看过了也没用,反正我不在意。”陆??晚说的洒脱。 “你倒是个怪人,哪有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容貌的,再说……你也不丑。”简钰看着陆??晚的眼神更加古怪。 “丑就丑吧,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我都没打算过再嫁人,美丑都是给自己看,有什么关系。” “你读过书?”简钰听陆??晚言辞不俗,惊讶地挑眉问道。 “认识几个字罢了,做咱们这行也不能目不识丁啊,不然怎么帮你们这些客人递诗传画呢。”陆??晚有些促狭地笑了笑,说道。 “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对了,你上次洒在君子莫身上的那种痒痒粉还有吗?”简钰总算想起了他的主要目的,眼神灼热地问道。 “那个啊……”陆??晚犹豫了一下,“这是我从一个游方郎中那儿买来的,就买了一点,已经用地差不多了,你要那东西干嘛?” “呵呵,就是觉得新奇,想玩玩吗。”简钰掩饰地笑了几声,说道。 陆??晚自然是不相信的,知道简钰恐怕是想拿了那东西去阴人,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我上次看公子您被君公子打的那么惨,才想着帮你一帮,不过公子您也别总想着用这种歪门邪道取胜,这种东西我小女子用用无妨,您用了只会让人看不起,若想打赢,还是光明正大点好,看公子您这体魄,应该也有在练武的吧?” 简钰被陆??晚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鼻子,讪笑一声道:“练武自然是有在练的,只是我比君子莫那小子小了两岁,你上次也看到了,我确实还打不过他,不过我就是看那小子不顺眼,能阴阴他也爽快!” 陆??晚对这两人的恩怨很有些好奇,便出声问道:“君公子到底怎么得罪您了,您这么恨他?” “呸!甭提了,那小子竟然想娶我妹妹,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才不会让他得逞呢!”简钰脸上的神情顿时阴沉了下来,恨恨地说道。 陆??晚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对简钰的妹妹没有什么太大印象,不过看简钰这模样,也能猜到他定是很疼爱这个妹妹的。牵涉到人家的家事,陆??晚也不好多说什么,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说道:“公子您没事了吧,那我也不陪着您了,我前头还有许多事儿呢。” 简钰也急忙起身,拉住了陆??晚的衣袖问道:“诶,你是司娘子身边的女使吗,我下次要怎么找你啊?” 陆??晚回过头,微微笑了笑,回道:“公子是贵人,我不过就是一介小小女使,还是不要有来往的好,免得损了公子您的身份。” “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小爷我交朋友从来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就是看着你顺眼,你这丫头胆子这么大,可不像那些看到我就畏畏缩缩的人,不是也要跟我来这一套吧,方才你推我下水的时候怎么不顾着我这身份啊?” 陆??晚被简钰逗乐了,便也没有再拒绝,想了想才说道:“我是司娘子身边的女使,你以后若是点了司娘子的牌子自然能见到我,不过公子您还是装作不认识我的好,我可还想安安稳稳地做个女使呢。” 正文 第三十五章自赎 (上架之前确实写的有点慢了,最近因为公司的事情事也比较多,上架之后会好一点,我尽量加更,也请亲们支持啊~~~~) 简钰看着陆??晚离开的背影,右手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这小丫头到着实奇怪,看来得查一查。” 陆??晚可不知道简钰要去查她的底细,戏耍了他这么久,心情很是愉悦,盘算着简钰现在才十五岁,等到他上战场也是五年之后的事儿了,前世他死的时候才不过二十五岁,已经南征北战了五六年,希望自己今生能有办法改变他的命运,不让他重蹈前一世的覆辙。 第二日,初夏就与司青青坦白了要去楚秀园的事情,司青青的反应倒是很平淡,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不仅给了初夏许多忠告,更是送了她一套首饰与好几匹上好的布料,初夏自然是不愿收的,可司青青说不收就不放她走,最后她也只能无奈收下了。 初夏到陆??晚和珍儿的房间来与她们告别,珍儿还在意着昨天的事,板着一张脸不搭理初夏,初夏只能向陆??晚求助,陆??晚便也只得当起了和事老,走到珍儿身边,讨好地说道:“姐姐,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心里最是为咱们着想的,今儿初夏要走了,你这个做姐姐的,总该说些什么吧?” 珍儿本也只是想找一个台阶下,听陆??晚这般说了,才咳嗽了一声,看了看站在那里,颇有局促不安地初夏,开口道:“行了,我这要是再不说什么,那么心里就该觉得我小气了。”这般说着就对初夏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初夏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模样,快步走到了珍儿的面前。“听绾绾说你能进楚秀园,我心中也是为你高兴的,你进去之后记得要好好努力,可不能辜负了咱们对你的期望,你以后有出息了,咱们也都能沾沾光。” 初夏边听着,边拼命点着头说道:“我一定会的,我能进楚秀园,都是托了绾绾姐的福,这机会我定会好好珍惜的,你们还有娘子都待我这么好,若是将来我真能当了女使,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珍儿听了初夏的话,莞尔一笑,却是有些可惜地说道:“恐怕到时候我是见不着了,绾绾应该还有机会,既然你说是绾绾帮了你大忙,那便记着她的好,时常回来看看就行了。” 初夏自是连连点头应了,三人又是说了会儿话,初夏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珍儿轻轻叹了口气,却是有些惋惜地看了陆??晚一眼,看得她颇有些不自在,便调笑着说道:“你这么看着我做甚,我脸上又没有花。” 珍儿被陆??晚的话逗笑了,没好气地看着她说道:“昨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没想到你琵琶也弹地那么好,大家闺秀果然是不一样,只是可惜了,你这样好的人才,却只能委屈做女使……” “做女使有什么不好的,姐姐也应该知道我这个人了,胸无大志,我就从来没想过要做女妓,你也知道我脾气不好,指不定哪天就冲撞了贵人,还是小小女使最是和我,就算苦点累点,最起码省心啊。”陆??晚依旧没心没肺地说着。 与陆??晚相处了这半年多的时间,珍儿也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了,无奈地笑道:“知道你没拿攀高枝儿的心思,只是你原先怎么说也是锦衣玉食的,现在却要做着伺候人的活儿,你小小年纪,倒是看得开。” “姐姐也莫要把我以前的生活想地太好了,我不过就是个庶女,生母又早早死了,嫡母看我不顺眼,真正是爹不亲娘不爱,在府上连个下人都不爱搭理我,除了吃喝不愁外,可没少受人白眼,现在来了教坊,虽然做的活比以前累了先,但总归有姐姐你和娘子是真心对我好的,我觉得这日子过得比以前可是要快活多了呢。”陆??晚说的这倒真是大实话,不管前世今生,她觉得这半年多的时间是她过的最舒心的一段日子了。 珍儿听了陆??晚的话,面上对她更是多了几分怜惜,“没想到这大家族里也有这么多龌龊事,倒不如我们这种小家小户,虽然穷点,但父母兄弟之间,总算还是有有点情谊的。” 陆??晚知道珍儿当初是自愿卖到教坊里当女使的,就是为了供他的哥哥读书,陆??晚时常听珍儿提起她哥哥,是个聪明又上进的,十五岁的时候已经考取了秀才功名,现在正努力地备考举人呢,珍儿也早盘算着等她哥哥考上了举人,就立马自赎出去,有了举人功名那就已经能算是官身了,珍儿自然不愿意因着自己的身份让自家哥哥的政治前途上有污点。 珍儿只是个小小女使,赎身的银钱最多也就五十两银,她十二岁来到教坊,前几年的时候跟的都是不怎么出名的女妓,没积攒下多少银钱,直到这一两年跟了司青青,情况才好转了许多,且司青青又是个大方的,平日里也经常送给她们一些首饰和布匹,基本上除了能留给家人用的,其余的都被珍儿换成了银钱,刨去供他哥哥读书的那些,也还剩下了不少,赎身自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珍儿有些感慨地看着陆??晚说道:“前几日我娘已经过来与我说了,我三哥今年秋天就会下场,我娘的意思是这次不管我三哥中不中,都让我赶快赎身出来,你也知道我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十七岁了,在我们村儿都已经可以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所以,咱们俩相处的时间恐怕也不长了……”陆??晚听着珍儿惆怅的语气,脸色也微微有些黯淡,她心中虽然舍不得珍儿,但更多的却是为她高兴,且也十分羡慕她,像她这样,只要攒够了钱就能离开教坊,过寻常人的日子,对珍儿来说如此简单的事情,对她却那般艰难…… 正文 第三十六章新人 珍儿看陆??晚脸上失落的神情,立马笑着安慰她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不过也说不准咱们以后还有机会相见,快别苦着一张脸了,多不好看啊。” 陆??晚勉强地笑了笑,强撑着说道:“我不难过,我为姐姐高兴呢,等姐姐的哥哥考中了举人,你就真的是苦尽甘来了,到时候想要娶姐姐你的人肯定多的踏破了门槛儿,姐姐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珍儿顿时红了脸,轻啐了一口道:“你这小丫头,才多大就把嫁人挂在嘴边上,真是没羞!” 陆??晚“咯咯”笑了几声没有再说话,只是眉宇间依旧带着抹愁绪,怎么也化不开。 送走了初夏,清明也过完了,孟飞扬也回来了,陆??晚去看他的时候,觉得他似乎消瘦了一些,整个人的气质越发冷淡了,即使明明他就在你身边,却仍然让人觉得相隔很远。 陆??晚默默地坐在孟飞扬身边调配着药材,看着他有些冷凝的侧脸,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前几日您是回家去了吗?” 孟飞扬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问这些做什么,给你布置的那些功课都完成了吗?”陆??晚有些失落地低了头,微不可闻地说道:“师父你总是这样,把自己的事情裹得严严实实的,您这样活着……不累吗,我只是担心您而已。” 孟飞扬怔愣了片刻,面上浮上一抹疲色,幽幽道:“有些事情就算你知道了,也对你没有一点好处,我虽然说了会教你医术,但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只是仅此而已。” 陆??晚的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这样啊……那我知道了,是我太自作多情了,单方面的把您当成了……” 陆??晚的最后几个字说地极轻,孟飞扬也没有听清她说的是什么,他的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不忍,却终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从孟飞扬那里离开之后,陆??晚一下子便清醒了许多,她觉得她重生以来的日子,似乎有些太过依赖那个人了,反而忘记了,这世上除了自己,没有哪一个人是绝对可靠的,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掌控变幻莫测的命运,且她也不曾忘记,孟飞扬会在两年多之后莫名消失,他本就不可能永远在自己身边,所以……早点醒悟过来,也好。 教坊依旧忙碌着,初夏离开了之后,吴妈妈很快便分派了一个新人过来,很巧合的是,这次来的人是从诗诗那里调过来的,因为诗诗娘子最近与那位秀才打得火热,连正常的接客心思都淡了许多,对着顾客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那些她本来的老顾客俱是满心失望,渐渐地也就不怎么点她的牌子了,诗诗的生意清淡了许多,她身边的那些女使们自然便空闲了下来,没有客人就代表着没有酒水提成和打赏,这些平日里已是十分贪婪的女使们自然便心生不满,蠢蠢欲动起来。 被吴妈妈派来司青青身边的女使名叫燕秋,十五岁的年纪,在女使来说算是黄金年龄,不仅已经完全纯熟了业务,且离赎身嫁人的年纪还有个三四年,女妓们自然最喜欢用这等稳定又好用的。 陆??晚对这位新伙伴的态度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可那珍儿却不同了,明显有着很大的抵触,毕竟诗诗曾经那般对待过陆??晚,她心中总是存在着疙瘩,对那燕秋也便带了些淡淡的敌意。 不过那燕秋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即使很明白地感觉到珍儿不喜欢她,但对着珍儿也依旧是笑脸相迎的,再加上她干活也十分卖力,珍儿憋了好几日,也没找出她什么错处,只好作罢。不过她显然心中还是十分不爽,便只能在陆??晚面前抱怨一下,“你说那吴妈妈到底是怎么想的,挑了这么一个人过来,我倒宁愿她送一个像初夏这样的新人呢,就算调教起来累一点,也比那个燕秋好吧,活脱脱就是一个笑面虎,看着她那张脸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晚看着珍儿如此激动的情绪,颇有些哭笑不得,“珍儿姐姐,你是不是有些太激动了,那燕秋是有些虚伪,但她也没做过什么得罪你的事吧,你没必要这么恨她吧?” “我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你难道忘了吗,当初你可就是在诗诗手底下差点冻死,她那时候是诗诗的女使,那就是帮凶,你说我怎么能放过她。”珍儿很是生气地伸出细长的手指戳着陆??晚的脑门,忿忿说道。 陆??晚伸手摸着脑门,扁着嘴说道:“这事儿都过去挺久了,你怎么还惦记着呢,再说这事儿跟燕秋有什么关系啊……” “我还不都是为你撑腰,你这小没良心的,我要是不替你好好压住那笑面虎,等到时候我走了,就有你好受的了。”珍儿瞪着眼睛,双手叉着腰,与陆??晚教训道。 陆??晚心中顿时流过一阵暖意,伸手挽住了珍儿的胳膊,把脸贴上去,撒娇地说道:“我知道姐姐你最疼我了,不过你放心好了,我才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呢,那个什么燕秋,我还不放在眼里呢。” 珍儿的气总算是顺了一些,才又缓缓说道:“你年纪还小,有许多事总是不知道,这教坊里头的水可是深着呢,你别看咱们这些女使伺候着娘子们,在教坊里没什么地位,可这教坊里最多的还是咱们女使,有些女使为了上位会不择手段,这些事情我也见过不少,有些女使犯了错,被遣去做粗使已经算是幸运了,还有好多直接被扔去私娼,那过得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这一辈子也算是完了。” 陆??晚听着珍儿的话语,心中一阵阵发寒,前世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缓缓浮出脑海,嘴唇不知觉便被咬出一片血色,许久之后才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她再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一世,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正文 第三十七章诗诗的入幕之宾 (晚上还有一更,大概11点左右放上来,以后尽量双休日加更,o(n_n)o~继续求票票和收藏) 虽然珍儿对燕秋满心戒备,燕秋却是毫不介意,且在司青青这儿混地风生水起,燕秋的模样虽生地普通,但身段却十分丰腴,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还是十分夺人眼球的,所以客人们大多十分喜欢找她烫酒、倒酒,这般便自然而然抢了珍儿许多打赏,气得珍儿又是在背后狠狠地骂了好几回。 陆??晚倒是对此没什么大感觉,因为脸的关系,她本来就不怎么在客人面前路面,大多数时候只是跑跑腿,或是整理收拾一些残羹冷炙,与那燕秋的交集倒也不大。 如往常一般,陆??晚帮着珍儿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用手捶着有些酸软的腿脚,长长出了口气,正准备回房休息,燕秋却是唤住了她。“绾绾妹妹,你等一下。” 陆??晚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着缓步走向她燕秋,等到那燕秋到了她面前,才问道:“有什么事?” 燕秋脸上带着笑,语气亲昵地说道:“绾绾妹妹,我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也一直没机会与你好好说说话呢,咱们以后要在一起做活,生疏了可不好。” 陆??晚知晓燕秋这是在跟她套近乎,燕秋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珍儿不喜欢她,但珍儿再过不久就要离开,她也没必要再去跟她改善关系,而自己来的时间不长,却颇受司青青照拂,燕秋想与她搞好关系,倒也是人之常情。 但陆??晚对这种虚伪的客套很是疲与应付,便抱歉地笑了笑说道:“燕秋姐姐,今儿做了一天活,我实在是累坏了,想早些回去休息。” “就一会儿,不会耽误妹妹太长时间的。”燕秋已经抓住了陆??晚的手,倒是让她不好再拒绝,便无奈地点了点头。 “绾绾妹妹,其实上一次你被诗诗娘子罚跪的时候,我们就见过了,你或许不知道,那个菊蕊还是我亲自拖下去的呢,诗诗娘子当时就把她赶出了院子,其实那时候我心中挺替你抱不平的,只可惜我人微言轻啊,不然定是帮你在诗诗娘子面前求情的。”燕秋很有些感慨地说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就忘记了,不过还是谢谢你了。”陆??晚客套且疏离地说道。 “不过我现在能调到司娘子身边,倒也是缘分,你应该也有听说,诗诗娘子已经大不如前了,哎,这都要怪那个臭男人……”燕秋的话只说了一半,却是成功勾起了陆??晚的兴趣,她倒是满想知道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的。 “你说的男人不会就是诗诗娘子的那个入幕之宾吧?” 燕秋见陆??晚主动发问了,便也很是配合地兴致勃勃说道:“自然就是那个人,妹妹你没见过他或许不知道,我看着那个人就不像是什么好人,虽是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可骨子里也不是个好东西,诗诗娘子也是鬼谜了心窍了,怎么就会喜欢上这么个穷秀才。” 这也同样是陆??晚心中的疑问,按理说诗诗在欢场上混了也有几年了,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没见过,哪个不是有才有貌又有家势的,可不是那个穷秀才能比拟的,有这么多上好的人选不挑,偏偏挑中一个穷秀才,陆??晚也怀疑诗诗是不是眼睛出了什么毛病。 燕秋却好像是知道什么,神秘兮兮地在陆??晚耳边小声说道:“我听另一个伺候诗诗娘子的女使说过一些,前一阵子诗诗娘子不是得了个怪病,脸上出满了红疹吗,那一阵子诗诗娘子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哪里也不敢去,后来是有人送来一瓶药膏,诗诗娘子脸上的红疹才算退下去,听那女使说,送药膏的人可能就是那个秀才,所以诗诗娘子才会对他另眼相看的。” 陆??晚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理由,她的脑子顿时有些糊涂了,上一世她可以肯定诗诗没有像这一世出过红疹,可这个秀才也出现了,这一世秀才出现的契机是因为诗诗脸上的红疹,而那红疹明显就是孟飞扬的杰作,陆??晚后来也从孟飞扬那边得到了证实,知道这红疹并不需要医治,过个一两个月,自己就会退下去了,孟飞扬也只不过是想给诗诗一个教训罢了,那这般算下来,倒是她间接连累了诗诗了。 燕秋见陆??晚愣在了那里,便出声唤道:“绾绾妹妹也觉得这事儿蹊跷是不?我看那,或许诗诗娘子那怪病也与那个秀才有关也说不定,不然他怎么能拿出治疗的药呢,他又不是大夫。” 陆??晚觉得这事儿真是有些离奇了,其中的内情到底怎样,也只有诗诗和那秀才知道了,到底是秀才的药真有效果,还是诗诗脸上的红疹本来就已经要消了,真就不为人知了。“诗诗娘子不是一般人,她喜欢的男子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那人真有你说的那么不好?” 燕秋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脸不屑地开口道:“当着娘子的面自然是装地十分好的,可你不知道,他每次来娘子这儿,娘子都要塞给他几张银票,这种吃软饭的男人,你说能好到哪里去?” “他都收了?”陆??晚亦是十分惊讶地问道,这么明显的骗财骗色,诗诗会看不出来。 “哼,这就是那人高明的地方了,一开始是死活不收的,还为此跟娘子大吵了一架,后来就好几天没上门,还是娘子拉下脸来让人去请的他,后来娘子又劝了他好久,他才勉强收了一些,不过却说他不会白白要娘子的钱,还打了个借条,说只要一等他高中了,就立马把钱还给娘子。” 陆??晚听着燕秋的诉说,也不得不承认那秀才这一手着实玩地高明,即彰显了自己读书人的气节,又拿到了钱,还让诗诗对她更是有好感,着实是一箭三雕啊。 正文 第三十八章孟飞扬的毒上 (第二更到~~~~~~这周又马上要结束了,大家要投票的赶快投哦,可以的话明天也加更~~~~o(n_n)o) 待到陆??晚和燕秋分别的时候,她已经将那秀才的情况摸了个大概,那秀才名叫张祚永,倒是地道的京城人士,祖上据说也出过几个大官,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慢慢萧条了下来,他父亲早年被征兵,死在了战场上,家中只余一老母和幼妹,张母凭着祖上留下来的制豆腐手艺,开了一家小小的豆腐店,一家三口人就靠着这豆腐店为生,因为张母做的白玉豆腐是独家手艺,比一般豆腐作坊卖的豆腐要好上许多,所以豆腐店的生意倒还算是不错,这才有钱供张祚永读书。 不过陆??晚想着,张母卖豆腐的钱总是有限,肯定是不够张祚永平日里花销的,毕竟这科举不仅仅只是埋头死读书就够了的,还需要与同僚应酬,忽视上下打点考官,这些都是需要大把银两的,陆??晚看张祚永的做派,也知道他定是个聪明人,这才会把主意打到了教坊女妓的头上,毕竟,女人的钱向来都是最好赚的。 陆??晚回到房间的时候,珍儿已经早就回来了,看到陆??晚进来,面上的神色显然有些不高兴,看了她一眼问道:“我方才听小婵说,你被燕秋拉住了说话,你们说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陆??晚知道珍儿与燕秋积怨已深,便立马上前哄着她说道:“也没说什么,她就是在那儿跟我套近乎,还说了些诗诗娘子的闲话,我不好拒绝,便多待了一会儿。” “哼!就知道她不是好人,这才离开了旧主子多久啊,就在背后说人家闲话了,这样的人最是讨厌了,不过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啊?”珍儿对那燕秋满是不屑,但也十分好奇他与陆??晚说了些什么。 陆??晚也不隐瞒,直接把诗诗和张祚永的事情都告诉了珍儿,珍儿听地一阵感慨,啧啧说道:“这次那诗诗看来可真是看走眼了,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连那燕秋都看出张祚永不是什么好人,这诗诗却看不出,想来确实是用情至深了。” 陆??晚听珍儿语气中多了些同情,便疑惑地开口问道:“你不是一向都看诗诗娘子不顺眼的吗,这会儿怎么又同情起她来了?” 珍儿白了陆??晚一眼,才回道:“一码事归一码,我是不喜欢她这个人,可若她真被这样的男人骗了,也为她可惜,毕竟她怎么说也是咱们教坊的头牌,被这般骗财骗色,也着实可怜,毕竟女妓的钱可都是实实在在的血汗钱那。” 陆??晚听后深以为然,而且她还知道诗诗最后的结局,不仅人财两失,最后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实在是凄惨至极。 “行了,诗诗的事儿咱们也管不着,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儿吧,她既然做了这个选择,所有后果便要她自己担,明儿还要早起呢,快上床睡觉吧。”珍儿对诗诗的事只是好奇一下,并不放在心上,脱了衣服,便上床睡下了。 陆??晚也只是暂且了解情况,等以后找到机会再插手帮一帮,现在也是把这事儿放到了一边。 眼看着再过几日就是端午,天色也渐渐热起来了,教坊的众女妓们最是爱俏,早都换下了春衫,穿上了轻薄的夏装,大周的风气还算开放,对女子着装并没有太大的禁锢,教坊里的女妓又是以色事人,自然是怎么诱惑怎么穿,那些色中恶鬼们看着满目的丰臀肥乳,自然是再舍不得离开,就想在教坊中安了家,又是让教坊的生意迎来了一波高。潮。 午后天气最热的时辰,陆??晚慢悠悠地从教坊后门出来,她的手中拎了一个暗红色的食盒,面上的神情有些忐忑,她穿了一件湖绿的杭柿蒂绸衫,将留海全部梳到了脑后头,露出光光的洁白额头,更衬地双目明澈灵动,正午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泛出玉石一般莹润的光泽,若不是左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当真如一幅色彩明丽的画一般,让人眼前一亮。 陆??晚走到那座熟悉的宅院前,在门口踌躇了一下,才抬起头,鼓足勇气一般地推开了门,她站在门边上,朝里头看了看,确定并没有病人上门,这才往药房走了过去。 奇怪的是,一天最起码有五六个时辰窝在药房里的孟飞扬却并不在里头,陆??晚退出门来,才又走向了不远处的书房,不过这次她仍然扑了个空,书房里也空无一人。 陆??晚的心里忽然有些慌乱,自从上一次与孟飞扬不欢而散之后,她就一直没来过这儿,心里头确实赌了一口气,觉得孟飞扬既然这么不把自己当一会儿事儿,她做什么还要巴巴地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呢,可陆??晚终究是心软,时不时想到孟飞扬的好,那口气也就很快消了,趁着端午节快到了,便特意包了些粽子想给孟飞扬送来,此时找了两个屋子都没见孟飞扬的身影,便怕他又毫无预兆地搞失踪。 陆??晚看了眼最后的卧室,还是打定主意抬脚走了进去,虽然平日里孟飞扬是很讨厌别人进他的卧室的,但这时候陆??晚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陆??晚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有些黑,透过门外射进来的光线,她才勉强能看清楚屋内的情况,最里面的那张木床上,床幔似乎都放了下来,陆??晚只依稀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便又向里头走了几步,才出声问道:“师父,师父您在里面吗,我是晚晚,我来看你了。” “咳咳……”几声压抑的咳嗽声传来,而后孟飞扬隐怒的声音便传来,“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陆??晚听着孟飞扬的声音很有些不对劲,根本不把他的呵斥放在心上,不退反进,又是焦急地问道:“师父您怎么了,您生病了吗?” 正文 第三十九章孟飞扬的毒下 “咳咳咳咳……”孟飞扬似是再压抑不住,又是几声闷咳,见陆??晚不听话,越发地疾言厉色,“我叫你出去,你听到没有!” 陆??晚可不是那等不经吓的小孩,明明知道孟飞扬的状态很不对劲,自然不会离开,将手中的食盒往桌上一放,便快步走到了床前,一把掀开床幔,便见孟飞扬一脸潮红地躺在床上,脸上满是怒色。 陆??晚微微晃神了片刻,因为孟飞扬并没有戴人皮面具,露出了那张完美无瑕的俊颜,趁着脸上的潮红,竟是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妩媚。 陆??晚不知觉地咽了口唾沫,很快从美色中醒过神来,将手背贴上孟飞扬的额头,焦急地问道:“师父您怎么了,是发热了吗,为何脸这般红。” 孟飞扬将头扭到了一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声音沙哑地轻呵道:“叫你滚出去你听不明白吗!?” 陆??晚看孟飞扬这般顽固的模样,顿时也火了,气鼓鼓地说道:“你叫我滚,我偏不滚,你要是不告诉我你怎么了,我就一直坐在这里!” “你……你……”孟飞扬显然没想到陆??晚会如此无赖,重重喘了几口气,才又是无奈地开口道:“我没事,你回去吧,我自己就是大夫,自己的身体有没有事自己很清楚。” “您这样还叫没事,那我可真不知道怎样叫有事了,别谁您是大夫,都说医者不自医,若是您真的没事,就不会躺在这儿跟我说话了。”陆??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强势,不容置喙地抢过孟飞扬的左手,探出三根手指就把在了他的脉上。 孟飞扬的脉象很奇怪,陆??晚虽然只是初涉医道,但也能把出孟飞扬是中了毒,而且应该还是一种罕见的热毒,不然凭着孟飞扬的医术,他不可能解不开。 “师父,您中毒了。”陆??晚说的是肯定句,看着孟飞扬潮红的脸,面上的神情越发担忧。 孟飞扬闭着眼,眉头始终没有展开过,许久之后,才幽幽叹了口气道:“你走吧,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陆??晚面色挣扎了一会儿,才站起了身来,转身走出了房间。孟飞扬听到房门关起的声音,长长舒了口气,只是神情中却多了一抹寂寥。 两刻钟之后,孟飞扬再度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眉头顿时皱地越发紧了,口中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 陆??晚脸上满是汗水,手中拎了满满一桶碎冰,踉跄地将冰桶抬到床边上,这才又掀开了床幔,对着床上怒瞪着她的孟飞扬说道:“师父,我是你的徒弟,怎么能不管你呢,我知道你现在定是热的难受,我拿了好多冰来,正好给你降降温。”这般说着,便没心没肺地冲孟飞扬咧嘴笑了笑,而后从桶里拿出几块冰块,用棉布包起来,便在孟飞扬的脸上身上擦拭起来。 孟飞扬此时浑身无力,自然没法反抗陆??晚的一意孤行,沁凉的冰块贴上火热的肌肤,孟飞扬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舒爽的轻吟,他最终没有阻止陆??晚的举动,但心中却十分苦涩,他孟飞扬竟也会落到这般难堪的境地。 孟飞扬的身上本来就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亵衣,陆??晚要帮他降温,自然要将衣服解开,她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动手前自然也稍稍迟疑了一下,但她一直把孟飞扬当长辈,想着现在这是在救人,便也将那一点顾虑抛到脑后,很是自然地便去解衣带。 孟飞扬却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些愠怒地说道:“你这样丫头,胆子也太大了些,谁的衣服你都敢乱解吗!?” 陆??晚却是眨巴着无辜的大眼,不甚在意地回道:“师父,您不是教导过我,作为一个医者,我们的眼里就只有病人,而病人是不分男女老幼的,您现在在我眼里也只是我的病人,为病人治病,有什么不对吗?” 孟飞扬顿时被陆??晚的话噎住了,生出一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脸上的潮红更深了些,也不知道是因为体内的热毒还是被陆??晚气的。 鉴于孟飞扬的坚决不配合,陆??晚最终还是没能脱了他飞衣服,只能隔着亵衣帮他降温。 等到那一桶冰全部化成了水,孟飞扬的身上才总算没那么烫了,陆??晚抬手用衣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总算是松了口气,看着孟飞扬脸上慢慢褪去的红色,露出了一抹微笑。 孟飞扬脸上的神情却是怏怏的,只是紧皱的眉头总算松开了一些,始终闭着眼,不去理睬陆??晚。 “师父您饿了吧,我方才在厨房熬了粥,现在就给您端来。”陆??晚丝毫不在意孟飞扬冷淡的态度,自顾自地说着,转身飞快出了房间。 再回来的时候,陆??晚的手上已经拿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她把粥放到卧房中央的桌子上,准备凉一会儿再喂给孟飞扬吃。 “我已经没事了,你回去吧,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教坊里的人该找你了。”孟飞扬总算是开了金口,故作淡漠地说道。 陆??晚坐在桌边,看了床上的孟飞扬一眼,这才回道:“没事的,我出来的时候已经跟珍儿姐姐打过招呼了,现在教坊里头也没什么事。” 孟飞扬有些懊恼,他只是想自己一人待一会儿,便加重了语气,“我叫你走你就走,哪里来的这么多话,你若是现在不走,以后就都不要来了!” 陆??晚不知道孟飞扬为什么忽然会变得如此暴躁,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她心中也十分委屈,但她也不至于跟一个病人置气,便站起身来,与床上的孟飞扬最后嘱咐了一句,“师父,那我先走了,粥放在桌上了,你一会儿别忘了吃,明天就是端午了,我拿了些粽子过来,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包的都是火腿和鸡肉馅儿的,你饿了也可以吃,只是记得不要吃太多了,糯米吃多了会积食的……” 正文 第四十章端午 听到陆??晚关门离开的动静,孟飞扬却是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傻丫头,自己这样骂她,赶她走,她却不仅一点不生气,还叮嘱自己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孟飞扬的心中微微流过一抹暖意,但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陆??晚走在回教坊的路上,折腾了大半天,太阳都已经下山了,此时她的心中满是疑惑,孟飞扬怎么会忽然中毒,凭着他的医术,能在他身上成功下毒的又会是怎样的人,是他的仇家吗?陆??晚顿时觉得发生在孟飞扬的身世越发扑朔迷离起来,上一世他突然的消失,会不会也是因为被仇家发现了行踪呢。 陆??晚心中顿时满是担忧,上一世的孟飞扬生死不知,这一世,是否依然躲不开那样的命运? 第二日便是端午,早晨空闲的时候,宜春院的众女使们便聚在了一起,做解粽的游戏,各自选几个粽子,然后将粽子解开,比谁的粽叶更长,长着为胜,输的那个就要被罚喝一杯雄黄酒。 陆??晚的运气着实不佳,连解了三个粽子,都比别人短了那么一小截,郁闷地喝了三杯酒,就觉得有些头晕晕的了,果然她的身体还是和以前一样,酒量实在是不怎么样啊。 其他女使看陆??晚年纪小,便也都让着她,不再和她比了,陆??晚这才能歇一口气,拿了刚刚剥出来的那个八宝粽,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女使们将桌上的粽子都解开之后,便一边吃粽子,一边聊起天来。“你们知道吗,今年的金明池龙舟竞渡的开场表演,教坊里选了湘娘子,司娘子和蔓菁娘子三人呢。”湘君身边的一个女使起了话头说道。 这话一出,几个诗诗身边的女使神色顿时有些尴尬,因为往年这种宫廷活动的开场表演,诗诗是一定在其中的,但今年却并没有选她,看来诗诗真是已经日薄西山了。 陆??晚在一旁静静听着,倒真是差点忘了龙舟竞渡的事情,她似乎依稀记得,这一次的龙舟竞渡似乎出了些意外,淹死了一个公主,那公主是李琰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并不是皇后所生,却十分得李琰宠爱,却在这次龙舟竞渡淹死了,李琰十分震怒,杀了公主身边的所有宫女太监,又革了好几个官员,但最终那个公主的死亡还是被定性为意外,不了了之。 当时这件事情还是十分轰动的,李琰甚至因为此时迁怒了皇后君绮姗,君绮姗后来去了皇觉寺为小公主祈福三月,这才让李琰消了气。 陆??晚当时听到这个事的时候,只觉得十分奇怪,堂堂金尊玉贵的公主,怎么会好好地跑到那么深的池边,她身边那么多伺候的宫女太监,那时候都去了哪里,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淹死,所以这里头定是有什么隐情的,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有人既然处心积虑地要她死,就算贵为公主,最后还不是小小年纪就身死,所以说,皇宫那地方,真是最肮脏不过了,连那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 “绾绾,绾绾!”陆??晚不知不觉就想入了神,直到旁边人叫她,才醒过神。 “问你话呢,怎么又发起呆来?”坐在陆??晚身边的女使埋怨地看着她道。 陆??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吃的太饱了,就有些犯困,姐姐们方才问我什么了?” 陆??晚平日里人缘不错,倒也不会有人真怪罪她,便又与她说了一遍,“方才我们是在说,司娘子最近这般红,春妈妈选了她去表演,到时候绾绾你说不定也能跟着一起去见见世面呢,听说这一年一度的龙舟竞渡可热闹了,皇上和皇后都会参加呢。” ??晚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摊了摊手说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呢,就算娘子真的被选中了,也不一定会让我一起前往,毕竟我年岁这么小,说不准还要给娘子添麻烦。” “这可不一定呢,司娘子向来疼你,再说珍儿姐姐也正好回家过端午了,指不定就真带上你了。”那女妓言语中带了些艳羡说道。 陆??晚只笑笑,也不再说话,她可是一万个不愿意去的呢,那龙舟竞渡发生了那样的事,当时在场的人可都没讨着什么好,而且说不准还会见到那人,这点就能让陆??晚唯恐避之不及了。 可惜事与愿违,用完了午食之后,燕秋突然就肚子痛起来,疼地几乎下不了床,想来是因为吃多了粽子,积食了。 这下可让司青青为难了,本来珍儿回了家,她是安排了燕秋陪她一起去金明池,可现在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司青青也只能让陆??晚陪她去了,虽然陆??晚年纪小了些,但做事一向麻利,且知晓她的喜好,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这消息对陆??晚来说当真是晴天霹雳啊,可她又不可能拒绝司青青,毕竟在旁人看来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啊,又有谁会拒绝呢,陆??晚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司青青一起去了,心中不停宽慰自己,金明池那么大,那个人又是高高在上的,不可能这么巧就遇到的,就算遇到了,他又怎么会在意一个毁了容的小丫头呢。 司青青特意拿水粉遮掩了陆??晚左脸上的伤疤,让它看上去不那么明显,她们要去的地方毕竟是皇家别院,自然不能有一点失仪。 司青青与陆??晚到了教坊门口,已经有些晚了,湘君与蔓菁都已经上了马车,春妈妈在马车外等着她们,见到司青青带了陆??晚,顿时便不满地说道:“怎么回事,怎么带了这个丫头,燕秋呢?” “燕秋肚子疼地下不了床,我这才只好带了绾绾,别的人伺候我又不习惯,绾绾一向机灵,妈妈您就通融这一次吧。”司青青赔笑着与春妈妈说道。 春妈妈迟疑了一下,看时间也快来不及了,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让司青青和陆??晚赶快上了马车。 正文 第四十一章金明池 (感谢东涯天下的打赏,已经打赏了好几次了,某粥真是不好意思,特别感谢,鞠躬ing) 司青青与陆??晚单独坐了一辆马车,摇摇晃晃了将近一个时辰,便到了目的地金明池。 金明池是大周最奢华的皇家园林,建与京都城郊,园林中建筑全为水上建筑,池中可通大船,闲时为皇帝春游和观看水戏,战时亦可为水军演练场。 陆??晚扶着司青青下了马车,看着不甚陌生的金明池,心中升起一股别样情绪。湘君和蔓菁此时也已经从另外两辆马车上下来,春妈妈让她们在原地等候了一会儿,很快便有宫中接应的太监前来,领着她们一行人往园内而去。 金明池周长九里三十步,陆??晚一行人从西侧门进,被领着走过中间的仙桥,过了桥便是五殿相连的宝津楼,宝津楼位于水中央,一眼望去,重殿玉宇,雄楼杰阁,奇花异石,珍禽怪兽,船坞码头、战船龙舟,样样齐全。 现下正值五月,金明池风景甚好,桃红似锦,柳绿如烟,花间粉蝶,树上黄鹂,池内遍植莲藕,听闻每逢阴雨绵绵之夜,曾有前朝贵妃最爱到此地听雨打荷叶的声音,雨过天晴万物清新,更有一番新气象,故有“金池夜雨”之称。 宝津楼的后头便是五殿,是皇帝游乐期间的起居处。北岸遥对五殿,建有一“奥屋”,又名龙奥,是停放大龙舟处。仙桥以北近东岸处,有面北的临水殿,是赐宴群臣的地方,沿岸“垂杨蘸水,烟草铺堤”,东岸临时搭盖彩棚,皇帝与群臣时常会在此看水戏。西岸则环境幽静,适宜临岸垂钓。 陆??晚一行人被带到临水殿旁的水心殿偏殿,在此梳妆换衣,一会儿便会被带到湖心亭进行开场表演。 春妈妈自然准备了专业的妆容师,陆??晚这些女使只要在旁打打下手就行,装扮的时间有限,不过半个时辰,三人都已经画好了妆,换上了演出服,自然很快便有太监来催促她们赶快到湖心亭去,据说皇帝皇后的御驾已经到了金明池外了,陆??晚心中微微一滞,但很快便恢复正常,不会那么巧,就见着的。 陆??晚陪着司青青坐上了前往湖心亭的小船,司青青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圣了,所以表现的还是十分镇定的,湘君和蔓菁更是老手,坐在船上俱是一脸悠闲淡然的模样。 到了湖心亭,那边早已经搭起了宽大的平台,几个女妓熟悉了一下场地,便在那里等候了,一会儿皇上皇后和各达官贵人上了宝津楼,她们便要开始表演。到了申时的时候,陆??晚其她几个女使缩在亭子后面,远远看着宝津楼那边似乎传来一阵礼乐声,便知道定是皇帝上去了,她们这等贱籍的女使,连拜见皇帝的资格都没有,不过这也让陆??晚松了口气。随着乐曲声响起,司青青三人在湖心亭内翩然起舞,三人的舞蹈自然没有十几人的壮观,不过她们三人都是个中高手,跳地也颇为赏心悦目,陆??晚平日里虽时常看她们排练,但此时真正看到表演,依然很佩服三人的功底,特别是湘君,那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十足赏心悦目,动人心魄,也难怪李琰会对湘君特别看重,这样的女子,又有哪个男人不爱呢。 一曲舞不过一刻钟时间,很快便结束了,李琰命人颁下了赏赐,湘君自然是头一份的,皇帝身边的太监赏赐完东西,也不立马离开,而是一脸恭敬地与湘君说了几句话,因为隔的有些远,陆??晚并听不清楚那太监说的是什么,不过看他脸上那谄媚的笑容,陆??晚多少猜到,大抵是李琰想让湘君过去作陪。 陆??晚看见湘君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浅笑着与那太监说着什么,然后便跟着太监离开了。司青青与蔓菁一起从台上退下来,陆??晚立马拿了帕子与她擦汗,因为不多问什么,一行人坐上小船离开湖心亭,自是早有人安排好了位子让她们观赏一会儿的龙舟竞渡。 等回到了偏殿,陆??晚帮着司青青换下身上的衣服时,司青青才小声地在陆??晚耳边说道:“方才你瞧见了吧,皇上身边的李公公亲自来给咱们打赏,还叫走了湘娘子,看来皇上真是十分欢喜湘娘子的。” 陆??晚想着湘君方才的神情,觉得她是不乐意的,李琰今日来这里,应该不只带了皇后一个,**的几个宠妃应是也一并带上了,这时候把湘君叫去,不是让湘君成为那群**女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吗,若李琰真喜欢湘君,又怎会这样将她架在火上烤呢。不过就李琰那人,也不可能真心对哪个女子,女人对她来说不过就是调剂心情,发泄欲望的附属品罢了。 司青青换完衣服之后,就被太监引往临水殿,一会儿皇上和众群臣都会在那里观看龙舟竞渡。 司青青和蔓菁被太监待到临水殿最角落的位置,司青青一坐下,便兴致勃勃地金明池中看去,那池中已是有许多彩船、乐船、小船、画舱、小龙船,虎头船等供观赏、奏乐,还有一艘长之四十丈的大龙船,除了大龙船外,其他船均是列队布阵,争标竞渡,煞是热闹。 陆??晚站在司青青身边,倒也算看得清楚,虽然她们这儿是最边边角角,但金明池也甚大,龙舟总会划过来。 陆??晚所在的位置与李琰所在的最中央隔着甚远,所以也完全没有见着圣颜的危险,便也稍稍放松了下来,津津有味地看着水上的龙舟竞渡,司青青以前也从未见过这般场景,自是兴奋地拉着陆??晚说话,一时之间两人的心情都很不错。 司青青看到后来有些忘形,竟是不小心松开了手上的帕子,水边正好风大,那帕子顿时便被吹了挺远,那帕子上绣着司青青的名字,若是让旁人捡去了总是不好,陆??晚便立马追了过去。 正文 第四十二章勇救公主上 司青青坐着的地方已是最角落了,所以周围也没什么人,那帕子轻飘,被风一下吹了挺远,陆??晚追了好久,也没看到什么人,好不容易追上了,她俯身将帕子捡起,拍了拍上面沾染是灰尘,正准备转身离开,却依稀听到了一个稚嫩小女孩的声音。 “你刚说这里有好玩的,在哪呢?”那小女孩的声音离地并不远,语气隐隐透着雀跃。 很快,另一个女声响起,“我的公主也,您可得小声点,若是被人发现了,您就没得玩了。” 陆??晚微微皱了眉头,听到“公主”两字,心中猛地震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很快就在不远处看到了说话的两人,一大一小两个背影,那个小女孩衣着华贵,不过七八岁模样,一看就知晓身份不低,定就是大公主李毓芬了。她身边的那个宫女一边与她说话,一边东张西望,一副极谨慎的模样。 李毓芬听着身旁宫女这般谁,连忙捂住了嘴,压低声音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若是本公主觉得没意思,一会要你好看。” “公主您放心,奴婢用脑袋担保,绝对会让你惊喜的。”那宫女谄媚地笑道。 陆??晚正好站在一棵柳树后头,两人并未发现她的存在,她偷偷观察着两人,看她们鬼鬼祟祟的模样,心想着大公主向来顽劣,那宫女定是说了什么才引了她出来。 陆??晚此刻并不吱声,悄悄躲在树后,静静地看事态发展。 李毓芬压低声音道:“你要是敢哄我,看我怎么罚你。” “是是,公主,您往这水里头看就知道了。” 李毓芬探了探脑袋,撇着嘴疑惑地说道:“水里什么也没有啊,不就是鱼吗。” “公主,您走近些往里头瞧瞧,里边有个奇怪的东西哩。” 李毓芬兴奋了,“真的?!我看看,还是什么都没有啊?” “您再走近仔细看看。” 李毓芬又往前瞪大眼瞧着,“没有……啊!”“噗通”一声,李毓芬被那宫女推下了水去,她顿时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急叫嚷便是被宫女用力把头按压下去。 陆??晚牢牢捂住嘴,目瞪口呆,原来大公主溺水而亡的实情竟然是这样!陆??晚心底咚咚咚跳得极快,附近没有人,她若是呼救只会引那宫女注意到自己,如今她这小身板可打不过那身强体壮的宫女,恐怕人没救到自个儿的小命倒是先给丢了。 陆??晚心乱如麻,若是再不想办法大公主恐怕又要被淹死一次了。她突然想到自己身上还有几包石灰粉,便有了打算,先用那帕子把自己脸蒙上,然后才轻手轻脚地靠近了宫女。 那宫女此刻正专注地要淹死李毓芬,自然没注意到渐渐逼近的陆??晚,等待觉察到身后似乎有人,转过头来,已是为时已晚,陆??晚那一整包的石灰粉都撒在了她的眼睛里,顿时疼地她哇哇大叫,手上的力道顿时也轻了许多。 陆??晚跟着孟飞扬这么久,自然也学了些实用的功夫,趁着那宫女吃痛之际,便抬起身边的石头狠狠地在她的脑袋上砸了一下,那宫女哼了一声,便晕厥了过去。 陆??晚这才松了口气,扯下脸上的帕子,赶紧跑向前跳入水中,把沉入水里的李毓芬给捞了起来。好在她前世是学过游水的,李毓芬人小也不算重,虽说废了一阵功夫,但也总算把人拖到了地面上。 李毓芬已经昏迷了过去,陆??晚是跟孟飞扬学过医的,自然知道怎样解救溺水之人,麻利地把她的腹部横放在自己屈膝大腿上,头部下垂,压其背部,顿时李毓芬口中吐出不少水来,连连咳嗽了几声,李毓芬总算是幽幽醒了过来。 “你,你干什么!”李毓芬的声音还有些嘶哑无力,小脸也鼓鼓的,一副惊恐模样。 陆??晚没敢说话,她救人完全是出于良心,但也不想因此惹上麻烦,便想着该怎么脱身。 李毓芬发现自个还在夏青曼怀里,小脸一红,就要挣扎着起来。 “公主殿下,您小心这些,方才若不是我早来一步,您可就醒不过来了。”陆??晚最终还是无奈地说道。 李毓芬想起方才溺水时候的恐惧,眼睛里顿时含满了泪水,委屈的颤抖哭嚎,“涟漪为什么要害我?” 陆??晚抿了嘴,自是不知道该怎么与一个小孩解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大人的险恶心思,又怎么是她一个孩子能懂的呢。 李毓芬恍若未闻,依然沉浸在悲伤中,抽抽嗒嗒的动也不动,也不说话。 陆??晚知这孩子估计是被吓到了,被人推下水就算了,还被压住头不让浮起来,又是身边的人,哪怕是成人也要吓个不轻,何况一个小孩子。 李毓芬一副呆滞模样,久久才喃喃道:“涟漪平日最疼我了,她怎么会害我?你说她为什么要害我呢?” 陆??晚顿时无语,她哪知道啊。正想着该怎么办,便是有一大帮子人寻了过来。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您在哪呢?不要跟奴婢躲猫猫了好不好?”一个女声焦急的声音传来。,隐隐还听到许多杂乱的脚步声,想来人不少。 陆??晚赶紧跳了起来,知道这一帮子定是来寻李毓芬的,自己还是赶紧离开的好,不然到时候被牵扯在其中,可就说不清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李毓芬哭泣的声音不小,又下意识地一直拽着陆??晚的衣角,她还来不及离开,一帮子人便哗啦啦的立马涌了过来,一看到李毓芬这般模样,顿时着急起来,一个嬷嬷模样的宫女上前二话不说直接给陆??晚一个大耳刮子,直接就把她给打蒙了。 “你是哪里来的歹人!怎害得公主殿下这般,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陆??晚脑袋还嗡嗡作响,便是被人架了起来,手法粗暴得很,勒得她立马清醒过来。 正文 第四十三章勇救公主下 (恭贺see-an成为本书的堂主,某粥好兴奋哦~~~~加更庆祝~~~转圈圈) 陆??晚冷静下来,身子拼命挣扎着,立即出口辩解道:“我并没有害公主殿下,我路过这里,正好看到有歹人要谋害公主殿下,真凶就在那里躺着呢,你们该去抓她!” 只可惜这群宫人着实蛮不讲理,恍若未闻,依然把她抓得紧紧的,直把陆??晚着急得出了汗,要真是这般被打死,她可真是太冤枉了,难得犯一次好心,还落得这般下场。 一个模样姣好,衣着鲜亮的宫女走到了李毓芬跟前,声音软软道:“公主,没事了,别怕,咱们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好不好?” 陆??晚顿时更怒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要问清楚事情的真相吗,等李毓芬换完衣服,她不被打死才怪了呢。 “公主殿下,你快跟她们说说啊,是我救了你。” 啪啪——陆??晚又被打了两耳光……顿时觉得两边脸颊火辣辣地疼。那嬷嬷恶狠狠地吼道:“在公主殿下面前嚷嚷什么,成何体统!” 陆??晚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没有再说话,低垂着眼,似是服软了,只是眼底那抹阴郁,越发浓重。 “哇——水仙,涟漪她刚想淹死我,唔——她为什么想淹死我,我平日对她那么好,为什么他想要淹死我呢?”李毓芬一见到方才那问话的宫女,便满腹委屈的哇啦大声哭嚎起来。 被唤作水仙的宫女拍拍李毓芬的背,连忙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公主莫怕,我们都来救您了,没人再敢害您。” 李毓芬说了方才那一番话,便已是证明了陆??晚的清白,她总算是被人放了下来,因李毓芬此时情绪极其不稳,便被宫女们抱着先给随行的太医诊治了,而陆??晚虽然洗脱了嫌疑,却算是人证,自然还要被拉去问话。 陆??晚此时浑身湿透着跟在方才掌她嘴的嬷嬷身后,风一吹来,冷地牙齿都在打颤,她紧皱着眉头,不知道一会儿要见的是什么人,只能祈祷着,千万不要是李琰,不然她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很快陆??晚便被带到了临水殿的一个偏殿,她一直没有敢抬头,跪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也能感觉到周围的冷冽气氛。 “大公主怎样了?”一个温婉的女声缓缓响起,似是对着那个嬷嬷问道。 那嬷嬷立即回禀道:“水仙已经带去给太医瞧了,刚刚传来的消息,说只是受了点惊吓,又吹了点风,并无大碍,如今吃过药已经睡下了。” 那女声淡淡嗯了一句,才又带着些愠怒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好就落了水?身边伺候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现在这事儿本宫还瞒着皇上,若要是让皇上知晓了,你们个个的脑袋都要保不住!” 那嬷嬷显然瑟缩了一下,声音中满含畏惧地颤声求饶道:“娘娘,老奴当时被贤妃娘娘身边的绿珠叫去了,谁知道那涟漪竟是个暗藏祸心的,先是撺掇大公主独自从宴上溜走,然后便是把公主骗到没人的地方推入了水中……” “哼!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把主意都打到大公主的头上来了,当真是要千刀万剐的,那涟漪呢!如今在何处,看来得好好审审她,本宫倒要看看她背后的是什么人!”那那声音里头的怒色更甚,让屋中的人都莫名抖了一下。 “娘娘放心,人已经送到刑部了,定是能撬开她的嘴的。”那嬷嬷立马回话道。 “今儿公主会遇到这事儿,追根究底还是伺候的人太不小心,若大公主不落单,也不会遭此难,这事儿本宫定是要禀明皇上的,到时候怎么处罚,全看你们的造化了。”君绮姗的语气已经重回淡然,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嬷嬷即刻唯唯应是,一脸灰败模样。其实说起来这些伺候李毓芬的宫女太监们也颇为冤枉,李毓芬如今正是好玩的年纪,又因得宠颇为霸道,平日最是厌烦人跟着,但无法,谁让她们是奴才,只能自认倒霉。 “刚说是下面哪个丫头救了大公主?”君绮姗突然问起。屋内众人终于想起了跪在地上的陆??晚。 陆??晚早已经跪得膝盖酸疼,全身颤抖的,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已是有些头晕脑胀了。 “娘娘,就是这个。”那嬷嬷指着跪在地上的陆??晚与君绮姗说道。 君绮姗一看,有些愣然,“就是这么个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伺候的,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君绮姗身边的宫女见陆??晚半天没动静,连忙呵斥道:“还不快快抬起头来回皇后娘娘的话。”陆??晚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赶走了那些负面情绪,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眼帘低垂地开口道:“草民见过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草民是教坊司的女使,名叫晚晚。” 君绮姗一听陆??晚来自教坊司,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些,还算是和颜悦色地继续问道:“哦?原来是教坊司的人啊,今儿教坊司就来了三个人,不知你是伺候哪个的?” 陆??晚赶紧回答,“草民是在司青青娘子身边伺候的。” 君绮姗的眼角带了些笑意,又继续说道,“原来是司青青身边的,倒是个乖觉的,今儿多亏了你救了大公主了。” “这是草民应当做的,大公主金枝玉叶,草民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坏人暗害。”陆??晚谦虚道,语调依旧平淡如斯,似乎救了公主不过就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果然君绮姗的脸色又是缓和了许多,“真是个会说话的丫头,教坊司里教出来的人果然是不错的,你与本宫说说,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陆??晚自是如实道明,只是将石灰粉换成了地上的沙子,毕竟随身带着石灰粉,可不是什么正常的事儿。 君绮姗听陆??晚说完,面上便带了淡淡的赞赏,“你倒是个有急智的,能想出这法子来。” 正文 第四十四章李琰 “是公主殿下福大命大,奴也没做什么。”陆??晚依旧谦逊,知道今日能不能过这关,就全看君绮姗的意思了。 “晚晚说的极是,大难之后必有后福,想来大公主殿下后边必有大福。”君绮姗身边的宫女笑盈盈地说道,这好话人人都爱听,君绮姗浅浅一笑,屋内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君绮姗又是问道:“你这丫头今日立了大功,想要何赏赐啊?” 陆??晚听到君绮姗这话,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差点便脱口而出想要脱去贱籍,还好一丝清明把这念头给打住了。这时候邀功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宫里出了这档子丑事,她即使最后真的能脱去贱籍,恐怕也要惹地宫里这些人精怀疑,许是还有性命之虞。再者,她现在年纪还小,就算真的脱了籍,离开了教坊,独自一人也不知该怎么生活。 陆??晚思忖了片刻,便毕恭毕敬回道:“这是奴该做的,奴不敢有讨赏之心。” “不敢?有什么不敢的,这本是你应得的,宫里头向来是赏罚分明,你既救了大公主,本宫便定是要赏你的。”君绮姗嘴角噙着笑,温和地说道。 听君绮姗这般说,陆??晚就知道这赏赐是务必要拿的,一来显示宫里的赏罚分明,二来也想以此平了这事,今后让陆??晚不可挟恩要挟。 陆??晚心如明镜,便开口道:“奴谢过皇后娘娘,便在这里斗胆讨个赏赐,奴就一个俗人,娘娘可否赐我些银钱?” 君绮姗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松,“你这丫头倒也实在。” 陆??晚倒不是真的贪财,只是想让君绮姗认为她是一个贪财的人,这般才可以让她放松对自己的戒心,再者陆??晚也是不会嫌钱多的,现在存够了银子,等以后真的从良了,日子也能过得好一些。 君绮姗立马笑着与身边的宫女吩咐道:“去拿一百两金子来,还有前几日送到本宫这儿的那一对白玉镯子,一并赏了这丫头。”这般说着又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陆??晚,见她两颊红肿,一身狼狈,便又吩咐了一句,“顺便让太医也一并给她瞧瞧吧,下了水又吹了风,这要是落了病根就不好了。” 陆??晚自是垂头谢恩,被那宫女带了下去,心想着如果之前没被踹那几脚,赏了几个耳光,她应该会稍稍高兴些。不过想来那个嬷嬷也讨不了什么好,君绮姗方才的话已经很明显了,会把这事儿禀告李琰,她可是知道李琰的性子的,伺候李毓芬的宫女太监们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待陆??晚一众人都离开了,君绮姗才拿起茶盏缓缓饮了一口,问着身边的心腹马嬷嬷,“嬷嬷你看,这幕后的人到底是哪个?” 马嬷嬷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生地一幅严肃模样,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老奴也有些猜不准,不过也不外乎就那几个,刚林嬷嬷还提到了贤妃娘娘,她与娘娘一直不和,虽不一定是她做下的,但她也极有可能是帮凶。” 君绮姗放下手中茶盏,长长的黄金指套划过杯沿,脸上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贤妃?她可没那个胆子,芬儿不过是个丫头,对他的儿子也没什么威胁,再者若芬儿真出了什么事儿,恐怕第一个要怀疑的人就是她,她可不会做那么蠢的事,恐怕也是被背后那人利用了,不得不说那人真是好手段,今儿幸好芬儿有惊无险,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可也真够本宫吃一壶的,皇上那多疑的性子,本宫还是很清楚的。” “娘娘您福泽深厚,那些小人哪里能这么容易得手,现在大公主没事,背后那人一急,或许会露出一些马脚。” “希望吧,那人既然能把手伸地这么长,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还是要早些抓出来才安心。” 君绮姗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宫女快步走进了屋内,福身与君绮姗禀告道:“娘娘,皇上得了消息,已经过来了。” 君绮姗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和头发,这才迎了出去,没过一会便看到远处走来一群人,为首的便是皇帝李琰。 李琰今年二十八岁,身量较一般男子要高一些,宽肩窄腰,穿着一身绛紫便服,英挺非常,他此时正负手走来,身板挺得笔直,他的五官生地很是俊逸,唇角有小小的弧度,让人觉得他似是在对你微笑,但此时那双眼睛却有些冷然。 君绮姗已经走到了门外,脸上带着端庄温柔的笑容,福身与李琰行了一礼,李琰明显心情十分不豫的模样,摆了摆手,就越过君绮姗走进了屋里。 君绮姗也不在意,面上依旧带着笑,直起了身子,跟着李琰进了屋。 李琰在椅子上坐下,立马有宫女替他灌了一杯茶,他只是把茶盏捏在手里,也并不喝,神色有些阴郁地开口道:“刚刚从刑部传来的消息,那个涟漪服毒自杀了。” 君绮姗面上一惊,脱口问道:“那么多人看着,她竟也能服毒自杀?” “那涟漪不简单呢,看来是个死士,毒药藏着的位置很隐蔽,一清醒过来发现形势不对就立马咬破暗藏的毒药,那毒药一碰就死,根本就拦不住。”李琰冷笑着,想来也没想到宫里头会藏着这样厉害的死士,且潜伏了这么就都没有被发现,若是他的身边也有这样的人,那可真是赤裸裸地打他的脸了。 君绮姗顿时也觉得有些后怕,迟疑了一下,方才又说道:“还好芬儿没事,咱们再派人查查那涟漪的底细,或许能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准。” “这朕自然是知晓的,刑部早就把这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了,只是个普通的商人之女,父母前几年都得瘟疫死了,家中也没什么亲人,进宫十几年,一直是循规蹈矩的,五年之前到了芬儿身边做宫女,一直都没出过什么差错,底真是干净地不得了,那布局之人当真是厉害啊,潜伏在宫中十几年的死士,真是不简单!”李琰拧着眉,抚着手上的玉扳指,心情越发阴郁。 正文 第四十五章有惊无险 君绮姗此时的心情也十分复杂,她知道李琰是动了真怒,若是抓不出背后那人,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但这事做得这般干脆利落,现在唯一的有关之人涟漪也死了,想抓出那幕后之人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屋内顿时陷入一阵沉默,许久之后,李琰才又沉声问道:“我听说救了芬儿的人是教坊的女使?” 君绮姗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立马回道:“是的,臣妾方才已经见过那人了,想来是无意间遇着的,这才出手救了芬儿。” 李琰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点点头道:“幸好芬儿没事,那个女使你便看着赏赐,不必小气,但莫要让芬儿再见着那人了,若是再想起当时的情景,对芬儿也不好。” “臣妾省得的,皇上放心便是。”君绮姗低垂着头,恭顺应道。 “皇后办事,朕一向都是很放心的,只是这次芬儿出事,便证明这**不是很干净,皇后还需要好好彻查彻查,朕不想看到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君绮姗捏在手中的帕子微微紧了紧,面上却依然恭顺温和,轻声应道:“臣妾明白的,定不会再让这等事发生了。” 此时陆??晚那边,换下一身湿衣服之后,又被灌下去满满一大碗的姜茶,太医随意给她诊了脉,确认没什么大碍之后,就开了些药膏,让她每日在脸上涂抹,过个三五日脸上的肿胀就会消了。 陆??晚可一点不把这些药膏当回事儿,孟飞扬多得是更好的,恐怕这样的垃圾他也不会让自己用。 陆??晚被送回司青青那里的时候,她已经急地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了,见陆??晚平安回来,这才总算是放下了心,又看着那么多送她回来的衣着光鲜的宫女太监,面上的神情更是惊诧不已,大公主遇险的事情自然不能让太多人知晓,她身边的那个宫女也没多说什么,只说陆??晚为了帮忙抓一个偷东西逃跑的宫人,不小心落了水,司青青可不是蠢人,自然知道事情定不是那么简单,只抓了一个小小的宫人,就能让眼前这个地位明显不低的宫女如此以礼相待?但她也懂得不该问的事情不能多问这个道理,与那宫女好生致谢了一番,这才恭敬地送走了那些宫女太监。 待那些人一走,司青青便立马抓着陆??晚的手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你去捡个帕子怎么也能捡出这么惊险的事儿啊,好好的怎么就落了水呢,还有你的脸,是被那个宫人打的吗?” 陆??晚苦笑了一下,方才说道:“我也不想的啊,可谁知道就这么巧呢,这事儿就正好让我遇上了,不过幸好有惊无险,那偷东西的人已经被抓住了,我也只是受了些小伤,没有大碍的。” 司青青玉白的小手拍了拍胸脯,一付心有余悸的模样,“没事儿就好,方才你离开这么久都没回来,我真是担心地不行,就怕你遇着了什么意外,只是我以前也没来过这皇家园林,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该上哪儿去寻你。” “都是我的错,害娘子您担心了。”陆??晚微微笑了笑,她知道司青青是真的担心她,想起君绮姗赏赐她的那对白玉镯子,便拿出那个木匣子,递到司青青面前说道:“娘子,这是方才的宫女姐姐赏给我的,我平日也不戴这些东西,正好给了娘子你。” 司青青看那木匣子甚是精致,就算不打开也知道里头的东西很是贵重,便连忙推阻道:“傻丫头,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既然是贵人赏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再过几年你也是大姑娘了,像样的首饰还是要有几件的。” 陆??晚知道那一对白玉镯子不是凡品,自己应该是没什么机会戴的,便依旧固执地说道:“我不过一个小小女使,哪有机会戴这么贵重的镯子,娘子您就不一样了,您经常要陪那些官家老爷们,这镯子自然是您戴最合适,若是娘子觉得不能白拿我东西,便拿银钱与我买就是了。” 司青青听陆??晚这般说,也稍稍动了心。看陆??晚这般坚持,便收下了那个木匣子,点头说道:“好吧,回去我便拿银子给你,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陆??晚面露微笑,心想着,今天可真是大赚了一笔,加上君绮姗赏赐的那一百两黄金,她现在可真算是一个小富婆了。 陆??晚回来没一会儿,那春妈妈就派人过来了,说是皇上皇后有事提前回宫了,今年的龙舟竞渡提早结束,要带着她们回教坊去了。 司青青颇是有些遗憾,方才她一直担心陆??晚,也没什么心思看龙舟,现在这么早就要回去了,自是有些不舍,也不知道明年还有没有这种机会了。 陆??晚一行人回到了进来时的南门,三辆马车已经在那里等候了,陆??晚特意张望了一下,却是没有看到湘君,也不知道她是跟李琰回了皇宫,还是还在金明池里面还没出来。 陆??晚扶了司青青上了马车,在马车里等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便看到湘君姗姗而来,陆??晚透过车窗看到湘君的脸上有淡淡的倦色,她强打着笑意与春妈妈低声说了几句话,才上了马车。 等一行人回到教坊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春妈妈与众人吩咐了几句,就让她们各自回去休息了,珍儿下午的时候便回了教坊,见司青青和陆??晚回来,连忙迎了上来,见陆??晚肿着一张脸,便惊诧地问道:“绾绾你的脸怎么了,这是被谁打了?” 陆??晚知道这解释起来一两句话肯定没完,便苦笑着说道:“咱们先伺候娘子洗漱了,等回去我再慢慢与你说。” 司青青却是按住陆??晚的手,体贴地与她说道:“绾绾你回去休息吧,有珍儿伺候我就行了,你今儿也受惊了,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正文 第四十六章阿东 珍儿服侍司青青睡下了,就赶紧回了房间,陆??晚这时候也已经洗好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正坐在铜镜前,往脸上涂抹药膏,孟飞扬的药膏效果实在是很好,涂在脸上凉凉的,很是舒服,陆??晚估摸着,明天一早脸上的红肿应该就会消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你快好好跟我说说,你不是陪着娘子去了金明池看龙舟竞渡吗,怎么还带了伤回来,难道是被人欺负啦?” 陆??晚放下手中的药膏,转头笑着回道:“那金明池里可都是贵人,谁那么吃饱了没事儿干来欺负我一个小小教坊女使,再说了你也了解我的性格,我是那种会主动惹事儿的人吗?” “你自然不是的。”珍儿拼命摇头说道。 陆??晚这才把与司青青说的那套说辞说给了珍儿听。珍儿听过之后,也不知道该感慨陆??晚运气好还是运气坏,但语气中还是多少带了些羡慕,“这么说你今儿一天就赚了好几百两金子啊,这下你可发财了,我要是有了这么多钱,立马就赎身不干了,这些金子,恐怕下辈子也花不完。” 陆??晚看着珍儿那财迷的模样,很是无语,扁扁嘴说道:“你以为这金子是那么好赚的,你看看我的脸就知道了,当时的情况可危险呢。”陆??晚可是一点都没有危言耸听,她差点就被那个嬷嬷拖出去打死了,都怪她自己心太软,不然早就能脱身了,也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儿,只希望君绮姗赶快忘了她这号小人物。 珍儿左右仔细看了看陆??晚的脸,紧皱着眉头骂道:“那杀千刀的手也太狠了,都肿成这样了,绾绾你的脸可真是多灾多难啊,每次伤到的都是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可怜了。” 陆??晚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心想着这样才好呢,今天脸肿成这样,恐怕君绮姗下次再见到自己,也不一定认得出来了吧。 上床睡觉之前,陆??晚拿了一床冬天的被子出来盖,紧紧地捂了一晚上,发了一身的汗,第二天早晨醒来便神清气爽,没有因为昨天落水而着凉。 端午过后,陆??晚的生活又步入的正轨,虽然做了救公主这样的大事儿,不过这对陆??晚的影响也不是很大,宫里面似是存心想压下这件事,并没有任何宫里的人再来找过陆??晚,这也顿时让她放心了不少。 孟飞扬的药很管用,陆??晚脸上的伤很快便好了,但陆??晚还是连着好几日没有去孟飞扬那里,她已经从旁人那里知晓他没事了,每日也正常在诊治病人,只是一想到他那日对自己的恶言恶语,陆??晚心里就着实委屈,她不知道孟飞扬到底有怎样的秘密,但她心里就是不舒服,或许因为孟飞扬是第一个向她伸出手的人,所以在她看来,总会与旁人不一样。 燕秋因为突然肚肚子疼,没能陪司青青去金明池很是郁闷了几日,一直追着陆??晚问当日的所见所闻,后来又知道陆??晚得了许多赏赐,心中更是不平衡,整天就在陆??晚耳边叨念,若那时候她没吃坏肚子,就能跟着司青青一起出去见识了,惹地陆??晚不厌其烦,看见她就远远地躲开,晚上司青青被点牌子的时候,也不愿跟她在一个包厢里面伺候,自告奋勇地去厨房拿酒菜。 陆??晚现在已经比刚来的时候长高了不少,力气也大了许多,已经能提动两坛子酒了,她提着酒坛子从厨房出来,刚没走几步,就看不到不远处几个富家公子模样的少年再教训一个龟奴儿,那龟奴儿抱着她缩在地上,看不清脸孔,陆??晚只是稍稍停滞了一下,便转过了头,这种事情在教坊司里头太多了,来这里的客人若是就还将女妓和女使当人看,那么龟奴儿在他们眼里就连畜生都不如了,只要稍稍有一些地方做的不好,免不了就是一顿辱骂,有些脾气不好的,甚至会直接动手,但那又能怎样呢,陆??晚早就看透了,人和人本来就是不同的,就算这个龟奴今日被打死,也没有人会找这些少爷们的麻烦,本来就是人命如草芥的地方,谁又能改变什么呢。 陆??晚加快脚步准备离开,突然听见那被打的龟奴儿发出一阵闷吼,然后便猛地站起身来推倒了身前的一个少年。 陆??晚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龟奴,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敢反抗客人的龟奴,因为打客人在教坊里的惩罚极很重的,一个弄不好就可能丢了性命,所以龟奴们被打的时候都是咬牙忍过去,毕竟那样总比丢了性命要强。 陆??晚看着那龟奴的脸,忽然觉得有些眼熟,皱着眉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龟奴了。陆??晚是个不喜欢欠人人情的人,而这个龟奴儿,当初是帮过她的,似乎是叫阿东…… 陆??晚看着又被踹到在地上,更加狼狈不堪的阿东,心里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咬咬牙,放下了手中的酒坛子,从怀中拿出一包痒痒粉,飞快地跑了过去,在那几个锦衣少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一包药粉都洒在了他们身上,然后便扶起地上的阿东,飞快地跑走了,那几个少年身上的痒痒粉正发作,连抓痒都来不及更别说再去追他们两人了。 陆??晚拉着阿东跑出好远,才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停了下来,喘匀了气之后,才直起腰,看着那阿东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还手啊?忍一忍不就过去了,也不过就是让他们出出气,现在倒还,那些家伙肯定是不会放过你了。” 阿东擦了擦嘴角的血,神色有些阴沉,沉声说道:“他们打我骂我我都可以不还手,但我绝对不允许他们侮辱我娘……” 陆??晚没有再问下去,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逆鳞,一旦有人触碰,绝不会善罢甘休。 正文 第四十七章身世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今天打阿东的那些人绝对会把这事情捅到春妈妈那里去,阿东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阿东却是不甚在意,嘴角浮上一抹冷笑,淡淡说道:“大不了我离开就是了,我虽是贱籍,但也没有卖身给教坊,我若是去投军,教坊的人也拿我没办法。” 陆??晚没有说话,她知道阿东是想要入军户,本朝有四等贱民,就是所谓的“倡、优、隶、卒”(娼妓、戏子、奴仆、兵卒),士兵的地位在此时是极低的,几乎连娼妓和奴仆也不如,而且刀剑无眼,沙场无情,若不是朝廷强制征兵,很少有人愿意主动投军的。 “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早就不乐意一直窝在这教坊里了,以前是我年纪小没办法,现在我自是有了自保能力,自然要出去闯一闯。”阿东似是已经下定了决心,神色坚定地说着。 人家已经做好了决定,陆??晚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点点头道:“那我便祝你好运了,若是决定要离开,便趁早离开,不然等教坊的人来找你,你可就走不了了。” 阿东看着陆??晚,很感激地说道:“今天多亏你帮忙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能不能从那群人手里脱身呢,大恩不言谢,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这话陆??晚自然是听过就算,她出手救人本来也是为了还上次的那个人情,本就没想过要回报,而且两人今日一别,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面了,不过萍水相逢,何必在意那么多。 阿东离开之后,陆??晚就又偷摸着回了方才的地方,她的酒菜可还留在那里了,若是再晚回去一些,珍儿又该要骂人了。 陆??晚在远处看了看,确定那里已经没了人,这才快步回到了方才藏酒菜的地方,正弯腰搬起酒坛子,便感觉到有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背,顿时吓地尖叫了一声,也没多想,就将手上的酒坛子往身后扔去。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酒坛子应声而碎,里头姜黄的酒液流了一地,还配合着一个郁闷的喊声,“你作死啊,差点就砸到小爷我的脚了!” 陆??晚有些惊魂未定,但眼总算看清了身后人的长相,见竟然是许久未见的简钰,这才算松了口气,心头顿时一股火窜起,怒视着他问道:“你做什么鬼鬼祟祟地在我后面,就算真砸到你那也是你活该!” 简钰怒极反笑,拍了拍衣服下摆沾到的酒液,语气也不怎么好了,“我好心帮你赶走了那几个人,特意在这里等着你,你就这么恶人先告状地谢我?” 陆??晚闻言一愣,指着自己道:“你特地在这里等我?” 简钰看着她傻乎乎的模样,知道她不是存心,气也消了大半,没好气地说道:“方才我无意间看到三个在这里打滚的人,那狼狈模样跟上次的君子莫一模一样,我就知道他们定是着了你的道,我让人把他们打发走,想着你或许还会回来,就在这里等着你喽,谁知道你胆子这么小,不过轻轻拍了你一下,就吓成这个样子了。” 陆??晚听了简钰的解释,在看看他被自己弄脏的衣服,心中顿时满是歉意,低下头轻声道歉,“对不起,我还以为是那几个人找来了呢,所以才……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没受伤吧?” 简钰也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看陆??晚真心认错的模样,便豁达地笑道:“算了,反正每次遇见你都没有什么好事,我都已经习惯了,不过……方才那三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晚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双手揪着衣服下摆说道:“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就对了。” 简钰也不追问,伸手揉了揉陆??晚的头发,“行了,我也不多问,今儿我还真是专门来找你的,咱们找一个地方坐坐,我有些事要问问你。” 陆??晚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简钰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跟着他就走了。两人来到了上一次见面的那个池塘边上,陆??晚坐在石头上,偏头看简钰,出声问道:“你说你有事要问我,到底是什么事?” 简钰看着陆??晚,那眼神很有些奇怪,许久之后,才笑着开口道:“前些日子你是不是跟着司娘子去了金明池?” 陆??晚听简钰问这个,已经多少猜到了他为何事而来,便点了点头。 “看来还真是你啊……”简钰苦笑了一声,言语中多是担忧。 “怎么了?”陆??晚心里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却依旧不动声色地问道。 简钰又是玩味地看了陆??晚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本事倒是不小吗,连公主都被你救了。” “你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啊,我只是侥幸遇上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陆??晚虽不知道简钰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但面上依旧表现地十足平静模样。 “啧啧,要不是我三妹妹是大公主的伴读,恐怕我还不知道这事儿呢,你可不知道,现在大公主正满世界找你呢,只是皇上和皇后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事儿,特地遮掩着,大公主才会托了我三妹妹,我三妹妹才会拜托我来找你。”简钰摸着下巴感慨地说道。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大公主要找的人是我,想来皇上和皇后也不可能跟她说我的身份的吧。”陆??晚有些奇怪地问道。 “你可别把大公主当成一般小孩儿了,在宫里头长大,一个个都精着呢,大公主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份,但也知道你肯定不是宫里的人,而且她还见过你的长相,你脸上又有那么明显的特征,要找到你其实也并不难吧,最起码我妹妹把画像给我看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是你了。”简钰轻笑着回答道。 陆??晚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疤痕,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毁了容也是有利有弊的啊,她可真该跟孟飞扬学学那什么易容术,换张普通的,让人见过就忘的脸该多好…… 陆??晚知道是李毓芬要找她,也知道她醒过神来,大概是想要感谢她,便与简钰说道:“那日不管是谁,看到那个情况都会救人的,你叫公主不用记在心上了,我这种小人物,可不值得公主殿下记挂。” 简钰扬了扬眉,看着陆??晚的眼神更加奇怪了,“绾绾,还是我应该要叫你陆??晚,若不是我特意去查了一下,还不知道你原来是陆侍郎的女儿呢,你的几个姐妹现在可还过得好好的,虽然陆家已经败了,但她们有娘家的庇护,还是过着千金小姐的生活,可是你的,不仅没入了贱籍,还做了伺候人的女使,从大家闺秀沦为教坊女使,陆??晚,你真的不怨吗?” 陆??晚微微皱了皱眉头,那些掩藏在心里的伤疤被人揭开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她冷笑一声,“她们过她们的,我过我的,我虽然现在做女使,但我并不觉得日子有多难过,你是觉得我做女使很下贱吗,那以后我们还是莫要来往了,当初我就说过,跟我这个小小女使交往,会有损你简公子的名誉。” 陆??晚说完,便站起身来,作势要走,简钰立马拉住她的手腕,语带歉疚地说道:“对不起,让你生气了吗,你知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不过我们的身份终究不同,你还是……不要再来找我了。”陆??晚冷静了一些,她知道她其实并不应该迁怒与简钰,但上一世的不堪回忆历历在目,她实在是……很难平静。 “绾绾……我知道我说错话了,你可以打我骂我都没事,要不像上次一样把我推下水,只要你能消气,怎样都行。”简钰的脸皮还是很厚的,软言与陆??晚讨好道。 陆??晚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简钰再接再厉,“绾绾,我知道我不该去调查你的,只是我对你实在是太好奇了,你知道吗,你真的很特别,明明比我小那么多,说话做事却好像是大人一样,这次你救了公主我也感到很惊讶,但又觉得你真的很厉害,若是寻常像你这般年纪的女孩子,莫说是救人了,恐怕看到那样的事情,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吧。” 陆??晚听着简钰的言语,脸颊微微有些发烫,若她真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听到这样的话或许会高兴吧,可惜她已经是两世为人,真实年纪比现在的简钰还要大上许多,自然不可能跟那些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一样。 “绾绾,你莫要生我的气了,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我保证!。”简钰抬着头,神情可怜地看着陆??晚,他本就生地一张讨喜的娃娃脸,做这般姿态的时候毫不违和,且让人实在难硬下心肠来。 正文 第四十八章委屈 “行了,你快放开手,我不生气总行了吧。”陆??晚无奈叹了口气,看到这样的简钰,她还怎么生的起气来,一想到眼前这个稚气的少年十年后就会是那个叱咤沙场的冷血将军,她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到底是什么让他蜕变地如此彻底呢。 简钰见陆??晚这般说,露出明晃晃的大白牙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不过旋即脸上的神情又严肃了起来,变脸那叫一个快,“绾绾,我今天来找你主要目的其实并不是因为大公主,而是想要告诉你,你可能会有危险。” 陆??晚神色一凛,顿时也认真起来,侧耳听着简钰的话。“你应该能猜到的吧,策划今次这件事的幕后之人并不简单,本来若是没有你,他们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大公主,现如今却因为你的干预而功亏一篑,我怕……他们会因此而迁怒与你,对你不利。” 简钰看着陆??晚,十分担忧地说道。陆??晚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倒是不那么觉得,那幕后之人既然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谋杀公主,那他们的所谋定是极大的,怎么会分神来杀我这个小小的女使,据我所想,要培养一个杀手或是死士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自然不会轻易动用,不然若是再暴露一人,他们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希望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吧,不过我希望你还是小心一点,至于大公主那边,我自会帮你挡了,左右她都出不了宫,也不会真来找你。”简钰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放心吧,我会的,我可是比谁都怕死呢。”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自然会更加惜命一些,陆??晚可不想再尝一次死亡的滋味,这一世,她只想好好地活着,直到寿终正寝。 简钰看天色不早了,这才与陆??晚告别,匆匆离开了,陆??晚这时候也不急着回去了,她知道回去了肯定要被珍儿教训一顿,还不如再晚一点,等到珍儿睡了之后再回去。 陆??晚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教坊外头,虽然她与简钰说地那般轻松,但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害怕的,毕竟牵涉到宫中秘辛,她似乎一直都与皇宫那个地方反冲,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只要接近了就没有什么好事,上一世没有她的干预,李毓芬直截了当地就挂了,陆??晚不知道这对李琰和君绮姗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但这一世李毓芬没死,她却又是害怕自己会因此而陷入到那错综复杂的阴谋中,只盼那厄运不要一直跟着她,她今生不想在跟那肮脏的皇宫扯上一丁点的关系。 陆??晚竟又是无意间走到了孟飞扬的小院子前面,站在那略显破旧的漆木门前,却只是愣愣地看着门口昏黄的灯笼,许久没有往前迈一步,竟然下意识的,害怕的时候还是想到了他啊,明明知道人家根本没义务帮忙自己的啊,陆??晚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神情落寞地缓步离开,却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吱呀”地开门声,伴随着一阵夜风,让陆??晚的心猛地一跳,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陆??晚脚步滞在原地,再迈不出一步,却也不敢回头,整个人愣愣地站在那里,瘦弱的背影透着些寂寥。 “还不快进来!”身后传来的声音带着些愠怒,却让陆??晚听着莫名地亲切,待她有勇气转过身去的时候,门边的那人也已经转身了,她只看到一抹黑色的衣袂,随着他的动作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陆??晚快步走进门去,到了药房门前才缓下了脚步,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迈步走了进去。 孟飞扬侧身站在屋内,半边脸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闪着些许平日里没有的温润色泽,他并没有戴面具,身上穿着一件皂色的丝质长袍,听到声响,偏头看向了走进屋里的陆??晚。 黑衣乌发,浓墨眸色,陆??晚只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了头,当真是让人不敢逼视啊…… “又闯了什么祸?”孟飞扬迈步走到桌边坐下,淡淡地与陆??晚问道。 陆??晚顿时哑然,却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孟飞扬本身的麻烦似乎就已经不少了,她不能再让他徒增烦恼,便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只是好久没见着师父了,想过来看看您,师父您身体好些了吗?” “哼。”孟飞扬突然冷哼了一声,“我自然是好得很,你若心中还有我这个师父,便不要与我扯那些没用的瞎话。” 陆??晚贝齿咬了咬下唇,将脑袋低地更低了,越发小声地回道:“我没说瞎话,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陆??晚不敢抬头,怕孟飞扬看出破绽,只感到孟飞扬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许久之后,那泛着些冷意的声音才又响起,“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不勉强你,只是你既然向我学了医术,便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像这样几日未见人影,你索性便永远不必来了!” 孟飞扬这话说地有些重,陆??晚心中顿时一阵委屈,若不是端午前那日的意外,她也不会好几日都不来见孟飞扬,便有些赌气地开口道:“我只是不想打扰师父您休息罢了,您忘了您上次还让我滚吗,我这不是乖乖地听师父您的话,滚地远远的了吗。” 孟飞扬没想到陆??晚会顶嘴,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旋即眉头紧皱,冷冷道:“我倒是不知道你原来这般听话,难道我叫你去死,你也去死吗?” 陆??晚闻言一滞,心中的火气顿时被勾起,抬起头来直视着孟飞扬说道:“师父您真是好不讲理啊,从来都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有没有在乎过我的心情,就说上回的事,您都那幅样子了,您觉得我能丢下您不管吗?就算你心里不把我当您的徒弟,我却是真心实意地拿您当师父看待的,我虽然担心您,但也知道您不喜欢别人过问您的私事,我想着不闻不问,您总该放心了吧,我今日来了,您却又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师父您相处了,您原来……不是这样子的。”陆??晚一鼓作气说完这些话,语气却是越发地委屈起来。 正文 第四十九章和解 (感谢see-an的打赏,关于文章更新问题,现是存稿阶段,上架以后会稍稍爆发,对于一边码字一边上班的苦娃子,请大家体谅~~~~) 孟飞扬一直定定看着陆??晚,眼神晦暗不明,许久之后,才长叹一口气说道:“绾绾你过来。” 陆??晚这时候泄了气,倒是有些害怕了,扭扭捏捏的,好半天才走到了孟飞扬跟前。 孟飞扬抬起手,轻轻摸了摸陆??晚的脑袋,眼神顿时柔和了许多,缓缓开口道:“绾绾,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像一个人,她也是跟你一样,小小年纪却像个小大人一般,嘴上总有许多大道理,一点都你不像个小孩子,可她从来都最粘我,从小到大,只听我一个人的话,可惜我没有保护好她……” 陆??晚看着孟飞扬脸上那难得的温柔深情,心中早已满是好奇,出声问道:“她……是谁?” “她是我的妹妹,只比我小三岁,我与她分开的时候,她也只有十岁,跟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般大。”孟飞扬低低回答道。 “你们分开了?那她去了哪里呢?”陆??晚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但还是继续问道。 “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跟丢了,她明明那么依赖我的。”孟飞扬的眉宇间夹杂着一抹痛苦神色,语带悲戚。 陆??晚不自觉地便伸出手,抚平孟飞扬眉间的褶皱,轻声说道:“师父,您妹妹一定没事的,有您这么记挂着她,她一定在哪个地方好好地活着,你们肯定会再见面的。” 孟飞扬似乎有些适应不了这般的温情,脸颊一红,将陆??晚的手拉下,轻咳一声道:“希望如你所说吧,前些日子我因为一些事情影响了心境,确实对你说了一些过分的话,是我的不对,你莫要怪我。” 孟飞扬都这样低声下气地道歉了,陆??晚自然不会再计较什么,她本来也没真生孟飞扬的气,只是因为他的态度有些委屈罢了,现在说开了,自然不会再怪他。 “那师父……我可不可以要一点补偿?”陆??晚觉得现在是个淤孟飞扬讨价还价地好机会,便偷觑着他,小心翼翼地问出声来。 孟飞扬似乎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眉毛一竖,又变成了那严肃冷硬的模样,“你这丫头,莫要得寸进尺,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医术未学好,这毒术碰都不能碰,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真当那毒术很容易?若是不小心,可是会害人害己的!” 陆??晚本来是有这个心思的,现听了孟飞扬这般严厉的言辞,立马改口道:“师父您误会了,我想求的不是这个,我是想求您教我易容术,您也知道,我这长相,实在是有些太扎眼了,若是能学会易容术,也能为自己省下许多麻烦不是?” 陆??晚说了这话,孟飞扬才仔细地瞧了她,可越看面上的表情越是嫌弃,顺手就捏了她的脸说道:“就你这又干又瘦的模样,谁还能多看一眼,我见过的美人可是不计其数,随便拉出一个来都比你强的多,小屁孩儿想地可还真多。” 被孟飞扬这般赤果果地鄙视,陆??晚心中很是不爽,将自己确实没有多少肉的脸颊从孟飞扬的魔爪中挣脱出来,才气鼓鼓地反驳道:“教坊里的教习都说我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呢,我现在只是没长开,再过几年肯定美地不行,就是比师父您也不差的!” 陆??晚这可不是说瞎话,上一世她确实是名扬京师的美人,不然也不会让李琰那么惦记,不管怎么说,皇帝的眼光肯定是一等一的好的。 “呵……”孟飞扬似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你这丫头脸皮真是厚的紧,这般自夸自擂的我还没见过多少,我看着你还是先把脸上那条疤治好了,我好能勉强承认你算半个美人。” “为什么是半个?”陆??晚不服气了,觉得孟飞扬实在是太看不起自己了。 “你见过哪个美人是你这般豆芽菜的身材,还是好好再长个几年吧,曼妙丰腴才是美人应有的身段。”孟飞扬眯着眼,悠悠地说道。 陆??晚这下没话说了,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孟飞扬,做最后的争取,“我这不是为了将来做准备吗,那易容术也不是那么好学的吧?” 孟飞扬本也只是想逗逗陆??晚,易容术这东西,本来也只是一项杂学,交给她也是无妨。“好吧,你既是这么想学,我就教给你,只是你左脸上的伤疤,先用我给你的药祛了。” 陆??晚面上的表情有些为难,摸上自己的左脸,踌躇道:“脸上没了这条疤,我害怕……” “不用怕,我第一条要教你的就是怎样弄一条如假似真的伤疤在脸上,保证没有人能看出破绽。”孟飞扬胸有成竹地说道。 陆??晚这才没了顾忌,想着马上就能学到易容术,心中着实兴奋,又是任劳任怨地帮孟飞扬整理了一遍房间,才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孟飞扬看着那个欢快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禁失笑,她这个小徒弟可真是好哄啊,方才还要哭鼻子呢,随便三两句话就又喜笑颜开了,这样的性子以后恐怕要被人欺负。孟飞扬却是不知道陆??晚只有对着他的时候才会这般小孩儿脾气,对着别人那可一惯是一付冷面孔。 陆??晚回到教坊的时候,本以为这么晚珍儿该睡下了,可没想到她竟是一直等着自己回来,陆??晚顿时心虚地走到她面前,马上认错道:“珍儿姐姐,我刚刚遇到了点事情,不是故意偷懒的……” 珍儿见陆??晚平安回来,也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却是神情一怒,伸出手指戳着她的脑门说道:“你这丫头,出去也不说一声,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你可不知道,今儿晚上教坊可不太平呢!” 陆??晚心中一动,想到了阿东,便装着十分好奇地问道:“姐姐,教坊里出什么事儿了吗?” 正文 第五十章盛夏 珍儿轻叹了口气,才与陆??晚说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就是逃走了一个龟奴儿,听人说那龟奴还打伤了几个客人,春妈妈已经派了人出去抓了,不过这京城这么大,要找到个人也不容易,那龟奴你也认识,就是经常在厨房干活的阿东,说来他也是个可怜人。” 陆??晚听着珍儿这言语,应是知道些阿东的身世,便问道:“姐姐为什么这么说?” 珍儿见陆??晚想知道,便与她说道:“我也是听教坊里的那些老人说的,这阿东的生母原也是咱们教坊的女妓,似乎还当红过一阵子虽没有入宜春院,但在那云韶院也是数得上的人物,可后来不知怎么尽是怀上了身孕,你应该知道咱们教坊里面是有专门的药汤的,女妓们喝了之后,身子保准干净,绝对不会怀上孩子,也不知那阿东的生母是怎么避掉那汤药的,反正就是有了孩子,前一任的妈妈自然是让她把孩子打掉的,可她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死活也不肯打掉孩子,更是以死相逼,后来妈妈没办法,只好撤了她的牌子,把她关在教坊里面,随她自生自灭,那女子也是个厉害的,最后还是不声不响地把孩子生了下来,只是她的身子早就不行了,又拼死拼活地生下孩子,没过多久就死了,毕竟是在教坊里头出生的孩子,好歹也是一条命,教坊也不在乎多养一个人,这阿东就一直在教坊里长大了。” 真是一个令人唏嘘不已的故事,陆??晚听后就觉得阿东的生母着实是傻地可怜,忍不住又问道:“那难道就没人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女妓每日来来往往那么多客人,哪里查的出来啊,再说这等事情,教坊也不会真派人去查的,一个弄不好就会牵扯出许多事情来,再者当事人也是咬死了不说,这孩子的父亲也只能烂在肚子里了。”珍儿不以为然地说道。 陆??晚又想到今日阿东说起母亲之时那痛苦的神色,他应该是很想念他娘的吧,可惜难女子早早就死了,若是她知晓自己舍了性命生下来的孩子现如今是过着这般的日子,会否后悔当初自己的选择呢? “绾绾,想什么呢,怎么又发起呆来了,莫不是你今日见过那阿东吧?”珍儿有些不放心地与陆??晚问道。 陆??晚知道自己出去这么久让珍儿起了怀疑,便立马开口解释道:“没有,我没见过他呢,珍儿姐姐你别乱猜了,时候不早了,还是赶紧睡吧。” 珍儿半信半疑地看着陆??晚,总觉得陆??晚瞒着她什么,但看天色确实也不早了,明儿还要早些,便也不多问了。 熄了灯,陆??晚躺在床上,想着那个神色坚毅的少年,心中又是多了些同情与担忧,希望他莫要被教坊里的人抓住,如愿上了战场,或许以后能有另一番作为。 陆??晚为了跟孟飞扬学习易容术,便下定决心将脸上的那道伤疤去掉,孟飞扬给她的那瓶药膏确实神效,不过用了五六日,那疤痕就淡了许多,孟飞扬教了她一个小手段,用女子常用的胭脂和水粉混合,仿造出伤疤的模样,孟飞扬的技巧十分高超,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而且经过特殊处理,假疤痕沾水也不会化开,必须用一种特殊的药剂才能洗掉。 陆??晚虽然觉得这个方法麻烦了一些,但也可以锻炼她的易容手法,孟飞扬现在教给她的易容术还不是那种最高级的人皮面具,只是一些基础的手法,主要能改变五官的细微特征,肤色和发色。 陆??晚现在每日洗脸都是偷偷摸摸的,就怕珍儿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心中便思量着,等到珍儿自赎离开了,就跟司青青申请一个单间,这样被人发现的几率也会小许多。 随着进入了六月,天色越发热了起来,白日里的时候,女妓们几乎都躲在屋里不出门,排练也都安排在了傍晚凉爽的时候,陆??晚这些女使们白天便越发地悠闲了,现在这时节,教坊中间的荷花池算是最凉爽的地方了,早晨里没什么事,陆??晚就经常和珍儿便划着小船在湖中央摘莲蓬,兼之避暑。 陆??晚人小力气小,就趴在船头摘莲蓬,珍儿则是在另一边划船,现在的荷花也开地正好,陆??晚顺便摘了几朵又大又漂亮的,准备捣碎了做胭脂。 等摘了满满一船的莲蓬,陆??晚才擦了把脸上的汗,对着身后的珍儿说道:“差不多了吧,咱们该回去了,这些个莲子也够咱们剥一下午的了。” 珍儿也有些累了,便点了点头,撑着船篙往回去,两人刚上了岸,便看到不远处一行人缓缓走来。珍儿眼尖,推了推陆??晚小声说道:“诶,你看那边是不是诗诗和湘君啊?” 陆??晚睁大眼看了过去,湘君那身红色的纱裙很是显眼,便点了点头道:“好像是她们,她们也来这里乘凉的吗?” “谁知道呢。”珍儿撇了撇嘴,“那诗诗在教坊里人缘本就差,除了湘君也没有相好的女妓,这阵子又一直跟那个穷酸秀才混在一起,我看这诗诗早晚要被踢出宜春院的。” 陆??晚不置可否,诗诗现在是有情喝水饱,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了,不过凭着她的性格,现在被教坊如此的冷遇,应该是气不平的。 “行了,别管她们了,咱们回去吧,太阳好大,晒死了。”陆??晚伸手放在额头,遮住有些晃眼的太阳,懒洋洋地说道,并不像跟那两人相遇。 “可是她们走过来了诶,咱们怎么着也要跟她们行个礼吧。”珍儿看着越来越近的一行人,低声说。 陆??晚再看向那行人,见她们也已经看了过来,就知道避不开了,拉着珍儿说道:“咱们就过去行个礼,然后马上走人。” 正文 第五十一章湘君 (中秋节肯定是要加更的,某粥祝大家节日快乐,人月两团圆~~) 陆??晚话音刚落没多久,那湘君已经走到了近前,笑容和善地与她二人说道:“你们也来这里乘凉吗。”说罢又看到了陆??晚和珍儿手中的莲蓬,掩嘴轻笑,“看来你们今日收获不错。” 诗诗站在湘君身旁,她也是认识陆??晚的,却没有说话,神情很有些焦躁。陆??晚与珍儿恭敬地与她二人行了礼,珍儿才开口说道:“左右没事,就多摘了些莲蓬,我家娘子最喜欢吃银耳莲子羹,正好多准备些。” 湘君含笑点了点头,又看了眼低着头沉默不语的陆??晚,才又继续说道:“我们要去那亭子里坐坐,既然正好遇见了,你们也一起来吧。” 陆??晚和珍儿的脸上都闪过一丝诧异,教坊里最当红的头牌竟然邀请她们两个小小女使,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姐姐,叫她们做什么啊,没的辱了咱们的身份。”诗诗在一旁,颇有些气愤地说道。 陆??晚在心底轻嗤一声,她还不想跟她们一起呢,便斟酌了下言语,开口说道:“诗诗娘子说的对,我们身份低微,还是不打扰两位娘子了。” 湘君却是回头看了诗诗一眼,眼神中暗含警告,然后才又笑着与陆??晚二人说道:“都是一家教坊的,还说是什么身份不身份的,诗诗她只是心直口快了些,你们别在意,遇见了就是缘分,还是……你们不愿意陪我?” 湘君虽是笑着与两人问话,但她们还是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似是让人无从拒绝,珍儿可不想得罪湘君,便也只能点了点头。一行人到了湖边的亭子里,跟着湘君的女使们马上摆上了茶水、水果和点心,水果都是用冰块冰镇着的,点心是一叠薄荷桂花凉糕,翠绿通透的颜色,看着分外清爽,在这炎炎夏日也丝毫不会觉得腻口。 湘君与诗诗相对而坐,看着有些拘谨地站在一旁的陆??晚两人,便依旧笑地温柔,“你们不用紧张,过来尝尝这凉糕,是宫里流出来的方子,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不用了,我们站着就好,怎敢与湘娘子一同坐起。”珍儿立即惶恐地摆手说道。陆??晚两人自是不会过去,俗话说事有反常必为妖,湘君这般一个头牌,却对两个小小女使如此和颜悦色,且竟还带着些交好的意思,绝对不同寻常。 湘君也不勉强,便兀自那银筷子夹了一块凉糕,举止斯文地吃了起来。 坐在她对面的诗诗却是越发地焦躁了,动了动身子,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姐姐,你这次一定要帮帮我,我保证,就这一次,张郎马上就要参加秋闱,正是需要银钱上下打点,只要姐姐您帮我这一次,妹妹我以后定是会报答你的。” 湘君听着诗诗急切的言语,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诗诗,你喊我一声姐姐,我便是真把你当我妹妹看,我知道你挂牌这几年,也是存下了不少体己的,可你认识张祚永才多久的时间,就已经将银钱花去大半,那就是一个无底洞,妹妹你觉得你真能填地平吗?” 诗诗被湘君一噎,脸上顿时浮上一抹愠色,“姐姐若是不想借钱就直说,何必说这些有的没的,张郎怎么就成无底洞了,那些钱都是我心甘情愿拿出去的,张郎一直是不肯收的,且都与我打了借条,张郎是真正的君子,又有才学,若是因为没有银钱打点关系而落了榜,那才是真真不值当呢!” 湘君却是轻笑一声,语气中微微带了些不屑地说道:“若他张祚永真是有真才实学,何须那么多银钱花下去,现下也不过就是考个举人而已,若真要是等到将来考进士,莫不是要用一座金山银山去填?” 诗诗的口才显然没有湘君好,被她这般一反问,立刻就词穷了,柳眉一竖,就站起身来说道:“姐姐不借就算了,何必还要贬低张郎,张郎确是有真才实学的,等他中了进士,姐姐就会知道了!” 说完也不再提借钱的事,提了裙子就气鼓鼓的离开了,湘君看着诗诗的背影,却是无奈地摇着头自语道:“真是个傻姑娘,真等他中了进士,就没你什么事儿了,哪个男人会真正对我们这种欢场女子真心呢,要不是看着你现在还有几分利用价值,恐怕早都把你抛到脑后了。” 陆??晚就站在湘君的身后,将她的自语尽数听入耳中,越发觉得这个湘君是个明白人,只是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女子,怎么会在后来冒这么大的险,逃离教坊呢。 湘君惆怅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陆??晚两人,无奈一笑道:“诗诗她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她性子任性了些,但心地却是不坏的,又没什么心机,今次真是被那个张祚永骗了,我劝了她许多次,她就是不听……” 陆??晚听着这话有些尴尬,也不知该怎么接话,索性缄口不语。 “绾绾?我记得你是叫绾绾吧?”湘君见没人搭话,也就不继续说诗诗了,看着陆??晚,亲切地与她问道。 “娘子记性真好,我是叫绾绾。”陆??晚向前走了一步,缓声回道。 “我自然是记得的,说来我们也算有缘,我记得你刚来那天我就见过你的,本还打算将你留在身边的,可惜当时因为些缘故错过了,倒是便宜了青青了,不过看来你也算是青青的福星,自从你到了青青的身边,她却是越发红了,又从云韶院到了宜春院,现在几乎已经赶上诗诗了。”湘君打趣地与陆??晚说道。 “我家娘子本就是有福气之人,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的,我能在司娘子身边伺候,才是我的福气。”陆??晚语气十分谦卑地说道。 湘君看着陆??晚的眼神似是越发柔和,颇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道:“我本还想挖你到我身边伺候的,不过听了你这话,就知道你定是不会离开青青妹妹了,早知道当初我就应该下了决心把你留下的,现在也不会后悔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认亲 “湘娘子太抬举我了,绾绾何德何能,让娘子您这般看重。”陆??晚心中疑惑更甚,觉得自己应该算是很低调了,虽然确实是暗中帮了司青青一点,但那些都做的极隐秘,湘君不可能会知道。 “你也莫要妄自菲薄,我可是知道,端午的时候,你在金明池做了一件大事呢!”湘君面上的表情有些狡黠,缓缓地说道。 陆??晚低着头,面上依然平静,心中却是惊疑不定,不明白湘君为何忽然提到金明池的事情。转而一想,湘君那日一直在李琰身边,难不成她是知道真相的? 陆??晚不确定湘君到底想与她试探些什么,只能依旧不动声色地回道:“不过就是侥幸遇到一个出逃的宫人,帮了一点小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怎么能说是小事儿呢,这事若是一般人遇见,早就有多远躲多远了,绾绾可当真是胆色过人。”湘君依旧浅笑夸奖着,似是十分欣赏陆??晚。 “其实我当时也是吓蒙了,那贼人看到我就直接冲过来,我才自卫反击的,只是把她拖住了一小会儿,娘子可莫要再赞我了,我着实惭愧啊……”陆??晚做着脸红的模样,不好意思地说道。 湘君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晚一会儿,才不提这茬了,转了话题说道:“绾绾,我总觉得我与你特别投缘,你我身世也多有相似,我想收你做妹妹,不知你愿不愿意?” 陆??晚又是一惊,怎么好好地又要认亲了,她觉得今儿这湘君处处都透着古怪,自然不会答应,连忙惶恐地摆手道:“这可万万使不得的,娘子您什么身份,我这小小女使哪里敢高攀,娘子莫要折煞我了。” 湘君听陆??晚拒绝地这般快,似是也不高兴了,敛了笑容,缓缓说道:“方才我就说了,都是教坊里的人,就同一家人一样的,莫要老是说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我这身份怎么了,不同你一样都是贱籍,谁又比谁高贵呢?” 湘君都说成这样了,陆??晚倒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可她总觉得湘君忽然对她这么亲热实在透着古怪,便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言他,想着先蒙混过去再说。 “你若是怕青青妹妹那边有什么问题,我自是会帮你去说的,我就是喜欢你,想收下你这个妹妹。”湘君见陆??晚敷衍推脱,也不恼,依旧晓之以情地说道。 陆??晚正皱眉想着拒绝的理由,珍儿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傻啊,能攀上湘娘子那是多好的机会,旁人求都求不来呢,以后要是有她庇护,这教坊里头可就没人敢欺负你了,还不赶快答应!” 陆??晚当真是骑虎难下了,她若是执意拒绝,铁定就得罪湘君了,那湘君虽然看着不像是个小心眼的人,可也说不准以后会给她下绊子,无奈之下,她只得开口道:“既然娘子您都这样说了,那绾绾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湘君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着身边的贴身女使芝草说道:“去把我那一对金镶玉的镯子拿来。” 芝草面上微微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忤逆湘君,便转身快步走出了亭子。 陆??晚没想到湘君会送这么重的礼,连忙摆手推拒道:“娘子千万别,您愿意收我当妹妹已是我的福气了,怎么还敢收这么重的礼。” 湘君却只是笑道:“这有什么,不过就是一对镯子罢了,也不值什么钱的。” 说话间芝草已经拿了一个精致的荷包回来,递给了湘君,湘君硬是把荷包塞到了陆??晚手里:“你不收,可就是不给我面子了,这是认亲的见面礼,你务必要拿着。” 陆??晚不得已只好接了,珍儿看着这皆大欢喜的场面,便在一旁起哄地说道:“绾绾认了湘娘子这么好一个姐姐,又收了这么好的见面礼,合该请客让大家都知道这喜事儿。” 湘君即刻大大方方地点头应道:“行呀,得把青青请过来才是!去与厨房说一声,就明日下午,我请大伙儿吃点心喝茶,有空的尽管来。” 陆??晚心中顿时苦笑连连,这湘君也太大方了,这样一搞,整个教坊都知道她认了自己这个干妹妹了,以后想低调都难了。 湘君认了陆??晚做干妹妹的事情不出半日就在教坊里头忙开了,教坊里头全是女人,自然都是八卦地不行,原先不认识陆??晚的,都纷纷猜测她的身份,毕竟湘君可是教坊里的第一人,居然收了一个小小女使做干妹妹,这实在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流言传地夸张,有说陆??晚是湘君失散的妹妹,这还是比较靠谱的,还有些竟然说陆??晚是湘君的私生女,也不想想两人的年纪才相隔了八岁,若是湘君八岁就能生孩子,那可真是见鬼了。 陆??晚对这些流言自然是不在乎的,只是每天都有许多莫名其妙的人会特意跑过来瞧她,这让她颇有些烦躁,每每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院子里打络子或是做针线活,总会有几个年龄与她差不多的女使,在不远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搞得她烦不胜烦,这些天便都索性躲在屋子里不出门了。 但她就算是躲着,也有人会天着了上门找麻烦。许久不曾露面的石静瑶就找上门来了,还捎带上了已经成为预备女妓的初夏,初夏在楚秀园待了三个多月,变化倒是不小,一张小脸白嫩了不少,只是跟在石静瑶这等天生丽质的美人身边,还是只有当陪衬的份。 陆??晚一见到石静瑶,心中就是一阵厌恶,要不是还有初夏在场,她铁定没有什么好脸色,神情淡淡地招呼了她二人坐下,陆??晚还没说话呢,石静瑶就先开口道:“绾绾我可是听说了,你竟然成了湘娘子的妹妹,绾绾你可真是好福气,以后莫不是要到她身边做女使?” 正文 第五十三章艳羡 陆??晚看着石静瑶艳羡的神情,只得淡淡回道:“大家说着玩的,你也不要太当真了,湘娘子也是心血来潮罢了,过一阵子恐怕也就忘记了。” 石静瑶却显然不那么认为,继续说道:“湘娘子是怎样的人咱们都是知道的,她可不是那等心血来潮的人,她既然认了你当妹妹,那自然是会把你当做亲妹妹一样对待的,只要湘娘子当红一天,这教坊里可没人敢得罪你。” 陆??晚最近被那么多人围观议论,心里头早就窝着一把火了,听了石静瑶的话那火更是蹭蹭地往上冒,直接就甩了脸子,“湘娘子虽然认了我当妹妹,可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从她那儿得到什么,我还是我,不会有任何变化,你若是今儿来就是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废话,那我可没空继续听了,我还有事儿,你走吧。” 石静瑶嘴角的笑容顿时凝滞,面上立马做出一副伤心委屈模样,颇有些楚楚可怜地说道:“妹妹误会我了,我今儿来没别的意思,不过就是想来祝贺妹妹的,既然妹妹不欢迎我,那我这就走了。”边说着,那眼睛里已是泪水汪汪了。 一直在石静瑶身边没有说话的初夏看她这般委屈模样,连忙扶住她,微微带着些责备地看向陆??晚道:“绾绾姐,瑶瑶姐也是关心你,你何必要说那些话气人呢。” 陆??晚没想到初夏会帮着石静瑶,顿时气乐了,冷笑着看着她们两人说道:“若你们真是来祝贺我的,那你们的心意我现在也知道了,请你们可以离开了,行了吧。” 初夏咬了咬唇,脸色因为气愤有些潮红,对着陆??晚说道:“绾绾姐,你原来不是这样的,难道因为有了湘娘子这个靠山,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吗?” 陆??晚当真是怒了,遇见初夏这么个白眼狼,也只能算她倒霉,不想再与她们继续纠缠下去,便冷哼一声道:“随便你怎么说,我要休息了,你们赶紧给我走。” 初夏还想说什么,正巧珍儿从外头回来了,看到屋里头有些剑拔弩张的三人,很快猜到了什么,立马双手一叉腰,对着石静瑶和初夏冷嘲热讽地说道:“呦!这是谁啊,不是未来的红牌女妓们吗,怎么跑到咱们这种小地方来了,咱们这儿简陋,可供不起你们这等大佛,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初夏从以前就怕珍儿,更别说珍儿以前常混市井,最会拿言语挤兑人,初夏一张脸憋得通红,没一会儿就与石静瑶一起有些狼狈地离开了。 待她二人离开,珍儿对着背后重重“呸!”了一声,一脸愤懑地说道:“亏你以前还对那初夏这么好,现在看见了吧,完全就是一个白眼狼,进了楚秀园就把咱们这些人都抛到脑后了,还帮着那些人来欺负你,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直接让她去做粗使,好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乌鸦还真相当凤凰呢!” 珍儿吐槽完,就走到陆??晚身边,拍着她的肩膀说道:“你现在有湘娘子做靠山,何必还搭理这些小人。” “怎么连你也说这样的话,我都烦死了!”陆??晚嗔怒地瞪了珍儿一眼。 “怎么就不能说啦?我说的不是事实吗。”珍儿笑嘻嘻的道:“你不知道,在咱们教坊里,这没关系的都还要认个姐妹姑侄呢,那些说你闲话的都是在嫉妒你,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你要真别扭,别仗势欺人就行了。我们哪个不都是一样的人?谁又比谁高贵呢?” 陆??晚对珍儿最后一句话深以为然,她能跟珍儿这么好,也是因为两人的想法是一样的,都想要离开这个教坊,在陆??晚看来,花魁又怎样?官妓又怎样?说是不许官员欺辱,碰上不讲理的,你还能杀了人家?或是一头碰死?谁不吃点子亏!就是宜春院那些个头牌,平日里看着多风光,真碰上那些个强势的达官显贵,还不照样强扯着笑脸去陪睡?虽然在教坊里是锦衣玉食,那么多人捧着,可出了这门,外头人照样当你是不要脸的娼妓,只不过外面的娼妓那是给普通人嫖的,而她们是给官人们嫖的!说到底还不都是一样的。 陆??晚现在身为贱籍,年纪又小,暂时又没有出路,只能先攒着钱在教坊里头混着,有了上一世的惨痛经历,她对成为花魁被万人追捧一点兴趣都没有。名妓又能怎样呢,别看着现在风光,一旦年纪大了,不是一样被弃之如敝屣。 湘君收了陆??晚做妹妹,倒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三天两头地就会叫陆??晚过去她那里,不过也就是同她一起聊聊天,说说话,每次陆??晚过去,她都会准备许多精致的点心,就算陆??晚吃不完,也会让她打包带回去,倒是让珍儿得了这口福,就盼着陆??晚能多去湘君那儿几趟。 到了八月末的时候,天气已是慢慢凉爽了下来,再过几日便是秋闱的日子,因珍儿的哥哥要参加此次考试,早一个多月之前,她已是准备了起来,这几天更是拼命地做了许多高热量的吃食,准备让她的哥哥带进考场里吃,因为考试要进行三日,考试之中是不能出考场的,所以吃食什么都是要备足量,不然考试已经很辛苦了,再饿着肚子,铁定是考不出什么好成绩了。 珍儿这些日子精神不怎么好,许是因为忧心他哥哥的考试,整个人有些恹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陆??晚最近也觉得身子有些不爽利,心想着应该是天色忽然转凉,有些不适应,这一天早晨,陆??晚抚着有些昏沉的脑袋从床上起来,却看到对面床上的珍儿还没起来,顿时觉得有些奇怪,珍儿是个勤快性子,向来是有早起的习惯,有时候还会叫醒赖床的自己,今儿怎么这时候了还躺在床上,莫不是生病了? 正文 第五十四章中毒 陆??晚随手拿了件外衣披上,便跳下了床,走到珍儿床前,见她侧身睡着,便轻轻推了推她问道:“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珍儿没有反应,陆??晚顿时有了些不祥的预感,用了些力将珍儿的身体转过来,看到她一张脸泛着青白,且气息微弱,顿时吓了一跳,赶紧在她耳边唤道:“珍儿!珍儿!你怎么了,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珍儿轻声殷咛了一声,却依然没有醒来,陆??晚急地眼都红了,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冲出了门去,想找人帮忙。 陆??晚找来了几个平日里相熟的女使,一齐帮着珍儿穿好衣服,便背着她赶去了孟飞扬那里。 孟飞扬向来是个日夜颠倒的人,这时候还没睡醒呢,来给她们开门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可看到脸色愈发泛青,昏迷不醒的珍儿时,脸上的神色顿时便严肃了起来。 陆??晚急地不行,抓着孟飞扬的衣袖就说道:“孟大夫,您快帮忙看看珍儿姐姐吧,她不知道怎么了,我一早醒来她就变这样了。” 孟飞扬看了珍儿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挥了挥手道:“先把人抬到屋里去。” 几个女使七手八脚地把珍儿背到了孟飞扬平日诊治病人的那个房间,将她平放在床上,孟飞扬便立马走上来,手指搭上了她的脉搏。 陆??晚一脸紧张地看着孟飞扬,见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越发不安起来,好几次想出口询问,却又怕扰了他把脉,整张脸都快皱成一个包子了。 孟飞扬收回手,抬头很是隐晦地看了陆??晚一眼,陆??晚立刻授意,对着另外几个女使说道:“这一大清早的,麻烦你们了,这儿有我就行了,你们先回去吧,可不能把你们自己的事情给耽误了。” 那几个女使亦是各司其职,与陆??晚安慰了几句,便都离开了。屋中只剩下他们三人,陆??晚这才急急地与孟飞扬问道:“师父,珍儿姐姐到底是怎么了?” 孟飞扬斜睨了她一眼,语气不悦地回道:“你跟我学了这么久的医术,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吗,来之前你没给她把过脉?” 陆??晚摇了摇头,“方才我太着急了,没来得及给她把脉呢,不过看着她这模样,倒像是中毒了呢。” 孟飞扬的脸色这才稍稍和缓了一些,点了点头道:“确实是中毒了,且还是一种慢性毒,若不是这几日她太过操劳,身体承受不住,这毒恐怕还没那么快发出来。” 陆??晚脸色一变,珍儿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使,有谁会给她下毒呢,而且她们两人每日吃喝的东西几乎都是一样的,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人中毒了呢。陆??晚的心思转了几转,立马伸出手,对孟飞扬说道:“师父,你也帮我把把脉吧,看看我有没有事?” 孟飞扬显然也想到了陆??晚所想,伸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脉搏上,片刻之后,才抿唇冷笑一声,“看来你的运气还好一些呢,不过也差不多了,再过个不久,这毒也该发了。” 陆??晚脸上的神色很是难看,她已经猜到下毒的人是谁了,这段时间她和珍儿唯一接触过的外食,就是来自湘君那里的糕点了,可是她实在想不明白,湘君为什么要害她,甚至想要置她于死地。 “师父,这毒能解吗?”陆??晚沉着脸问道。 “若是寻常大夫,肯定就让你们回家准备后事了,不过对我来说,倒不是太难,你们俩体内的毒素都不少,最近这几日,就住在我这儿慢慢解毒吧。”孟飞扬胸有成竹地回道。 陆??晚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若是因为她而连累珍儿丢了性命,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绾绾,你跟着我学了这么久医术,竟然连被人下了毒都没有察觉,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孟飞扬看着正在发呆的陆??晚,挑眉极不满意地说道。 陆??晚顿时语塞,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最近一段时间她确实因为一些私事而对医术懈怠了,若是她能够再仔细一点,也就不会中了毒都不知道了。 “师父,是绾绾无能,给您丢脸了……”陆??晚低着头,双手搓着衣角,喏喏说道。 “那就由你来给珍儿解毒,若你做不好,以后就都不用到我这儿来了。” 陆??晚听了孟飞扬的话,脸越发皱地紧了,却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去做,她知道孟飞扬是不会看着她和珍儿有事的,只要自己真不行了,他还是会出手,只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他恐怕就会兑现他的诺言,再也不教授她医术了,因为自己这个徒弟实在是太给她丢脸了。 陆??晚又细细给珍儿把了脉,才先扎了针控制住她体内的毒,让毒素不再扩散,然后跑回了教坊,找出前几日从湘君那里带来的点心,仔仔细细分析了许久,又翻看了许多医书,才终于知道那糕点里面是被掺进了关木通,关木通属于马兜铃科药材,体轻,质硬,不易折断,断面黄色或淡黄色,皮部薄,木部宽广,气微,味苦,长期服用会在肾脏内产生毒素。 陆??晚不知道湘君在糕点里面放了多少关木通,但她和珍儿都已经连续吃了一个多月,虽然不是每天都吃,但起码也有四五次了,珍儿撑到现在才毒发,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要是时间再久一些,恐怕神仙都难救了。 陆??晚知道了自己被下地是哪种毒,解毒便简单了许多,现下她和珍儿的肾脏内都积蓄了许多毒素,外用穴位敷帖,内服汤药,只要对症下药,最多半月的时间就能将体内的毒素排出了。 陆??晚思索了一个晚上,这才制定出了中药方子,选用了生黄芪、附子、虫草、仙灵脾、巴戟天、姜半夏、丹参、车前子、苏梗、黄连、大黄、桃红、当归、红花等温肾泻浊、化瘀清利的药才,这些药才不仅能扶正固本,活血化瘀,还能祛邪而不伤正气。 正文 第五十五章解毒 穴位敷帖比普通的针灸要复杂许多,必须将生大黄、丹参、益母草、薏米仁、川芎、甘遂磨成粉末状混匀,再用香油浸泡放置沙锅里熬至膏状。将膏状物贴于肾俞及关元等穴位,使药物通过皮肤渗入并刺激穴位,经经络直接作用于肾腧,从而达到温肾、活络、利尿、清浊之功效。 最后还需进行药浴,将体内的残余毒素排出,将麻黄、桂枝、羌活、丹参、红花、川芎、防风、细辛等药材加入温水中,借助药浴水的温热效应,让药物成分直接从皮肤渗入体内,泡浴时,毒物会随着汗液的排出而增多,故可使已经受到损伤的肾脏进行自行恢复,使尿量增多,水肿消退。由于体内水分大量排出,水肿消退,毒素得以排出体外,恶心呕吐等中毒症状都会得到缓解。 孟飞扬看了陆??晚拿出来的这三个解毒法子,总算是点了头,并露出了些许满意神色,陆??晚这才总算是松了口气,按照这个办法开始给自己和珍儿解毒。 珍儿昏迷了一天之后,总算是醒了过来,她刚醒来的时候,神情很是迷茫,睁着眼四处看了看,看到站在床边的陆??晚,才皱起眉头询问道:“绾绾,这是哪儿啊?我怎么会睡在这里,现在什么时辰了?” 陆??晚看着珍儿茫然的模样,苦笑着解释道:“姐姐现在在孟大夫这儿呢,今天早晨我起来的时候,怎么都叫不醒你,我就着急着把你送到孟大夫这儿来了,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了,现在已经晚上了,你觉得怎么样,身子还难受吗?” “啊!我睡了这么久啊。”珍儿脸上露出惊讶神色,焦急地想要爬起来,可她现在身体虚弱的很,试了几次都没起来,脸上微微露出痛苦神色。 陆??晚连忙上前轻轻按住她,低声劝道:“你快些躺下吧,别乱动了,孟大夫说了,你最近太劳累,身子很虚弱,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了,不然就有危险。” 陆??晚不想让珍儿知道她中毒的事情,也不想她牵扯到那些复杂的事情里来,便小小对她说了个谎话。 珍儿的面上却依然十分焦急,喘着气说道:“绾绾,今儿都已经初十了,你也知道十二号我哥哥就要进场考试,我必须在明天把吃食送到她手上,不然可就麻烦了!” 陆??晚自然理解珍儿的心情,她向来都是最在乎这个哥哥的,便立即安抚她道:“放心,没事的,大不了到时候我帮你去送,一定稳妥地把东西交到你哥哥手上,让他可以安心考试。” 得了陆??晚的保证,珍儿脸上的焦急才稍稍褪去了一些,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我哥哥他住在贡院附近的客栈里,离咱们这儿也挺远的。” “你要是这样说我可就要生气了,你我之间的关系,难道这么点小忙我会不帮你吗!”陆??晚佯装生气地说道。 “绾绾自然不是这样的人,那就全部拜托你了。”珍儿总算露出了些笑容,安心地说道。 第二天一大早,陆??晚得到了孟飞扬的首肯,便先回了教坊,珍儿那边孟飞扬自然会看顾的,她回了房间后,就把珍儿准备好的所有吃食都装进一个大篮子里,那篮子着实重,她只提着走了几步便有些气喘吁吁了,不过想想也正常,里头可是装了整整三天的吃食呢,且都是珍儿精心准备的,大部分都是顶饿的馒头和点心,还有些高热量的肉干和糖果,自然都睡分量十足的。 陆??晚跟司青青打了声招呼,才拎着篮子出了教坊,司青青知道珍儿病倒的消息,也是十分担心,嘱咐了陆??晚这几日好好照顾珍儿,她这边自还有燕秋照顾。 陆??晚出了教坊,便叫来了一辆小板车,教坊外头多是做这等营生的人,她付了一串铜钱,就坐上了板车。 贡院位于城西的学道街上,是一座三进四合庭式的建筑,在离它不远的地方开了许多客栈与酒肆,都是给那些应考的考生住宿吃饭的,珍儿的姐姐所住的客栈名叫兴隆客栈,算是其中一间比较普通的客栈,但因为价钱便宜,房间也还算干净,所以住在里头的考生不少,大多是家境还不错的,也有许多从外地赶来的考生。 陆??晚在客栈门前下了车,便拎着篮子走了进去,现在正是早晨,客栈大堂里坐着许多正在用早食的考生们,几乎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本书,一边看书一边吃着早点,当真是废寝忘食。 陆??晚随手拦下了一个跑堂的小二,问道:“请问张墨张秀才是住在这间客栈的吗?” 那小二上下打量了陆??晚一下,见她衣着虽然普通但料子却不错,便还算客气地开口回道:“张秀才啊,他是住在咱们这儿呢,可他一大早就出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儿吗?” 陆??晚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差,眉头便微微拧了起来,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小二摇了摇头回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不会太晚回来,张秀才算是咱们这儿一等一用功的人,平日里没什么事儿都是不出门的,今天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儿一大早就出去了,您要是有什么急事,小的帮您转达也行。” 陆??晚想着自己与珍儿承诺过,一定要亲自把吃食送到她哥哥的手上,便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在这里等他回来吧。” 陆??晚找了处离门口进的桌子坐下,随意叫了一壶茶几碟点心,便开始守株待兔了。这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直坐地陆??晚昏昏欲睡,她因为昨晚上几乎都在研究解毒的药方,本就没怎么睡,不知不觉就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姑娘!姑娘!”陆??晚猛地被人叫醒,还有些云里雾里,看到离她不远处那一张端正的脸。 正文 第五十六章张墨 (下了青云,收藏不涨反而还降了,某粥好桑心~~~~亲们表抛弃偶……) 陆??晚顿时便清醒了过来,有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生的地和珍儿只有五分相像,珍儿黑黑壮壮的,一个就是个农家女,而眼前的男子却挺斯文,也许是一直读书的缘故,身上还有浓浓的书卷气,皮肤也比珍儿白皙了许多,只有眉眼间与珍儿依稀相似,才能让陆??晚认出来。 “张墨?”陆??晚瞪大着眼睛问道。 “正是在下,我听小二说你在找我,不知是有何事?”张墨的脸上挂了一缕淡淡的亲和微笑,十分有礼地与陆??晚问道。 陆??晚站起身来,弯腰拿起放在脚边的那个大篮子,搬到桌上与张墨说道:“我是受了珍儿姐姐的托付,给你送考试时的吃食的。” 张墨闻言却是皱起了眉头,也没看那一篮子吃食,面带忧色地问道:“大丫……不是,珍儿她出了什么事儿吗,我方才去了教坊,也没见着她。” 听张墨这般说,陆??晚对他的印象顿时好了许多,最起码他没有因为珍儿在教坊当女使就看不起她。 “珍儿姐姐偶感了风寒,现在正在卧床休息呢,这才不方便出教坊来见你,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她休养两天就应该会好了,珍儿姐姐让我嘱咐你好好考试,不必挂心她。”陆??晚谆谆嘱咐道。 张墨看了看桌上满满一篮子的吃食,长长叹了口气,面上的神情满是愧疚,“我欠珍儿太多了,要不是她自卖自身,我根本不可能继续读书考功名,你回去转告她,我一定会好好考的,定是考一个举人回来,让她再也不用那么辛苦,这一回,该换我这个哥哥来照顾妹妹了。” 陆??晚自己没有亲哥哥,却是十分羡慕珍儿有这么个哥哥的,最起码有人关心有人疼爱,这种情感是陆??晚从未体会过的。 “放心吧,我会把你的话传达给珍儿姐姐的,珍儿姐姐也等着你中了举人之后,自赎出教坊,和你们一家团圆呢。” 张墨微微笑了笑,似是在憧憬以后的生活,看着陆??晚的眼神也瞬间温柔了许多,又是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珍儿会让你来帮她送东西,你们两人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我叫晚晚,同珍儿一起在司娘子手下做女使,我与她住在同一个房间,我一直把她当姐姐一样呢。”陆??晚笑笑回道。 “这样啊,既然是珍儿的妹妹,那也就算是我的妹妹了。”这般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到陆??晚面前,腼腆地笑道:“这是八宝斋的桂花糖,珍儿最喜欢吃这个了,本来我是专门给她买的,不过她现在得了风寒,这糖恐怕也没法吃了,就送给你吧。” 人家买给自家妹妹的东西,陆??晚自然不好意思收的,连忙摆手道:“不用了,这是你特地给珍儿姐姐买的,我还是帮你拿给她吧,她知道你给她买了糖,一定会很高兴的。” 张墨将纸包塞到陆??晚手里,轻笑道:“拿着吧,这一包糖也挺多的,你们俩分着吃也行,我买不起别的什么东西,也只能先请你吃糖了。” 陆??晚走出客栈的时候,怀里揣了一包桂花糖,她内心并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所以对这种甜食的欲望不是很大,但却觉得这包糖果一定很美味,满含着哥哥对妹妹的关爱,自然比寻常糖果更要甜上许多。 回去的时候陆??晚没有坐车,而是选择了步行,这一段路不算短,但她左右也没什么事,又难得出教坊一次,便想着一路走走逛逛,现在正是大街上最热闹的时候,各个店铺都开了门,间或有店铺的伙计出来招徕生意,做小生意地摊贩也站在街道两旁大声地吆喝着,引来不少行人驻足,陆??晚买了些有趣的小玩意儿,虽然教坊中什么稀罕物都有,但这等小摊上几个铜钱就能买到的便宜货却让陆??晚更为喜欢,选了几把看上去十分精致的小梳子,准备回去送给珍儿和其她几个要好的女使。 路过干果铺子,陆??晚又进去买了半斤盐泽梅子,这几日她和珍儿一日三餐都要喝药,这个可是少不了的。 直晃荡到了中午时分,在街边面摊吃了一大碗的臊子面,陆??晚才回了本司胡同,却也没有回教坊,而是先去了孟飞扬那里。 珍儿这时候也刚吃完了午食,正愁眉苦脸地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似是纠结着要怎么喝下去,一见陆??晚走进来,就立马把药放到了一旁的矮几上,急急问道:“你回来了,怎么样?东西送到了吗?” “我做事,你放心,自然已经送到了。”陆??晚走到床边坐下,拍着胸脯说道。“ 我哥他还好吧,明儿就要考试了,他身体怎么样,这几日他定是又熬夜看书了,我总跟他说要多休息,可他都不听我的。”珍儿轻叹了口气,颇为担忧地说道。 “他好的很呢,红光满面的,还跟我保证说这次一定能考中,要接你出去享福呢,你现在啊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病就是了,你也不想等你哥哥都考完试了,你的身体还没好吧,这样你哥哥可真就该担心了。” 陆??晚这般说着,就拿起了矮几上的那碗药,递到珍儿面前,“快把药喝了,不然一会儿药凉了,药效可就不好了。” 珍儿顿时又变成了一阵苦瓜脸,接过碗,可怜兮兮地说道:“能不能不喝啊,你也知道我最讨厌喝苦药了,这一碗下去,恐怕黄胆水都要苦出来喽!” 陆??晚微微笑了笑,就从怀里逃出张墨给她的那个纸包,放到珍儿鼻子底下晃了晃,“你看这是什么?” 珍儿的眼睛顿时一亮,惊呼道:“八宝斋的桂花糖!是我哥哥给你的吧,他知道我最喜欢吃这个了。”陆??晚把纸包收回来,诱惑道:“你赶快把药喝了,我就把糖给你,先喝药再吃糖,这般就是名副其实的先苦后甜了。” 正文 第五十七章探病 有了桂花糖这个动力,珍儿总算是下定决心喝药了,把鼻子一捏,一整碗药便“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药一喝完,陆??晚就立马拿出一颗糖,塞到了珍儿的嘴里,珍儿那满是痛苦的脸顿时便露出了轻松愉悦的表情。 叮嘱完珍儿吃药,看着她睡下了,陆??晚才拿着空药碗走出了房间,正好在门口看见了孟飞扬,他的手上也正拿着一个白瓷碗,那碗里亦是装满了黑乎乎的药汁。 陆??晚讪讪地笑笑,弱弱地叫了一声,“师父……” “喝药吧。”孟飞扬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陆??晚说道。 陆??晚不怕喝药,立马受宠若惊地接过,一口气就喝完了,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药汁,这才把碗还给了孟飞扬。 孟飞扬的嘴角难得浮出一抹笑意,淡淡道:“要是觉得苦,也可以吃一颗糖压一压,小孩子莫要总是逞强。” 她家师父就是面冷心热啊,陆??晚顺手也拿出了一块桂花糖,含在嘴里,仰着头看着孟飞扬傻笑。 孟飞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暖,但语气还是淡淡地,“这几日别忘了喝药,可莫要因为毒还没发作就不把它当一会儿事。” 陆??晚自然头如捣蒜地应了,她也想尽快把自己和珍儿身上的毒解了,然后再去跟那个下毒之人好好算算这笔账。 三天之后,珍儿身上的毒已经去了大半,身体状况也好了许多,已经能稍稍下床行走了,只是每日都要喝药,针灸外加泡药浴,珍儿自然产生了怀疑,毕竟正常的风寒哪里需要这般复杂的治疗,不都是喝几幅汤药就能痊愈的,珍儿与孟飞扬询问过好几次,可孟飞扬什么人,在外人面前向来孤傲古怪的很,自然是斥责珍儿莫要不懂装懂,还说了一番危言耸听的话语,这才让珍儿乖乖闭上了嘴,不敢再追问什么了。 陆??晚这几日却是忙坏了,白日里要在孟飞扬这里解毒,晚上的时候还是依然要回教坊干活,因为珍儿不在,只剩下她和燕秋两人招呼客人,自然有些忙不过来,每天斟酒都斟地抬不起手来,当真是苦不堪言,陆??晚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上的婴儿肥都退去了,下巴尖尖地跟锥子似的,显得一双眼睛越发地大了。 珍儿看着陆??晚,着实十分忧心,“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养了些肉,现在又瘦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我到底得的什么毛病,每天药一碗一碗地喝着,就是不见好,那孟大夫也是的,总不肯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帮你。” 陆??晚却是没心没肺地笑道,“我一点都不累,你就好好养着,孟大夫的医术咱们都是知道的,他绝不会害你的,你看你现在不是已经好了许多了吗,想来再过几天就能痊愈了。” 珍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脸愁绪地说道:“我就是还有些担心我哥,他刚刚考完了试,也不知道考得怎么样了……” 陆??晚知道珍儿这几日一直挂心张墨,便宽慰着她说道:“你不必担心,昨儿你哥哥那儿已经叫人传了消息过来,说他一切安好,让你不用担心,他现在刚刚考完试也正在休息呢,要不……明儿我带他过来看看你?” 珍儿的脸上顿时十分欢喜,拔高了声音道:“可以吗?孟大夫那边不会说什么吧?” “没事儿的,你哥哥来看你,他能说什么啊。”陆??晚有些好笑地说道,看来珍儿这几日还真是怕了孟飞扬了。 知道明儿就能见到哥哥,珍儿着实幸福了好一会儿,直到孟飞扬端了药过来,她才稍稍收敛了些,喝完药就睡下了。 陆??晚与孟飞扬说了张墨的事,他倒也没有反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待的时间不要太长了,珍儿现在是关键时刻,熬过了这几日,毒也就全部解了,你自己也多注意些,莫要太劳累,虽然你体内也只剩下些残毒,但若是身体透支,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陆??晚自然是乖乖地应下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消瘦的脸颊,想着这两日确实太累了些,看来得给司青青请个假,好好休息一下,顺便把余毒都清了,才没有后顾之忧。 陆??晚叫人送了信给客栈的张墨,让他明日一早就在教坊后门等候,张墨也甚是准时,辰时不到就已经在那里等了,陆??晚从教坊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一身蓝布长袍,腰杆笔直的站在那里,虽衣着朴素无华,却风仪不俗。 “你来的真早啊。”陆??晚笑着挥手与他打招呼。 张墨转过身来,与陆??晚微笑了一下,开口道:“我也就来了一会儿,倒是这次又要麻烦绾绾姑娘了。” “你直接叫我绾绾就行了,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珍儿就是我姐姐,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陆??晚觉得张墨什么都挺好的,就是有些太拘礼了些,让她很不习惯,毕竟在教坊里,可没人会对一个小女使这么有礼。 陆??晚带着张墨到了孟飞扬的住所,门没锁,陆??晚直接推开门就走了进去,张墨跟在陆??晚身后,不动声色地四处看了看,微微皱起了眉头,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绾绾,这里……就是医馆吗?” “是啊,住在这里的孟大夫是我们这儿医术最好的大夫,教坊里的娘子们有了什么小病小痛都是到他这儿来看病的。”陆??晚头也没回地说道。 张墨没有再说什么,一路沉默地跟着陆??晚走到了珍儿住的那个房间。 珍儿早早就醒来了,用过了早食之后就一直等着张墨,见陆??晚和张墨进来,立即兴奋地从床上坐起来,欣喜地叫了一声,“哥!” 张墨也很开心,快步向前两步,走到床前,上下仔细地看了珍儿一会儿,才带着些宠溺地责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自己的身体都不好好注意,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正文 第五十八兄妹诉请 (继续求收藏啊,求推荐,收藏再涨点儿就加更了~~~~亲们手指动起来!) “已经没事儿了,只是孟大夫说我还不能下床,要再好好休养几天。”珍儿那张黑黑的小脸上满是笑容,雀跃地回道。 “你们兄妹俩先说话,我给张公子去准备些茶水点心。”陆??晚想让他们兄妹单独说说话,便找了个由头避了出去。 见陆??晚掩上了门离开,张墨才板正了脸,有些严肃地与珍儿问道:“你跟哥说实话,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一个小小的风寒怎么可能这么久了还不好。” 珍儿扁了扁嘴,显然也有些郁闷,回道:“我也不知道啊,那孟大夫也没跟我讲,我也觉得自己得的不像是风寒,不过我现在已经好多了,绾绾也与我说了,再过几日我就可以回教坊了。” “那个孟大夫可靠吗,我看这地方也不是像样的医馆,不会是个骗子吧?”张墨紧皱着眉头,继续问道。 “哥,孟大夫虽然是个游方郎中,但医术却是一等一的,恐怕京城里头那些个什么名医都是比不上她的,他在咱们教坊这儿名气可是很大的,那些个有头有脸的娘子们都是找他看病的,这点你可以完全放心,而且我也确实觉得身子好了许多。”珍儿见自家哥哥对孟飞扬有些误会,便立马解释道。 “既然你都这样说,那我也放心一些,我可不想在我马上就要出人头地的时候,你再出什么事了。”张墨满脸柔情地看着珍儿,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 珍儿呵呵傻笑了几声,才又问道:“对了哥,考试怎么样啊,你有把握吗?” “你放心吧,你哥的实力你还不知道吗,我怎么说也是贡生,若连举人都中不了,那可真是太丢人了,放心吧,一定是在前几名的。”张墨十分有信心得回道。 听自家哥哥这般保证,珍儿也总算是完全放下心了,想着等过几日身子完全好了,一定要亲自去看榜。 “对了,那个绾绾,是什么时候进教坊的,我以前好像没听你提起过,这些天倒是全靠她为我们传消息了。”张墨想起陆??晚,便好奇地问了一下。 珍儿听张墨提起陆??晚,便有些唏嘘地说道:“绾绾是去年秋天的时候进的教坊,到现在差不多也快一年了吧,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我听说她父亲原先是个大官呢,她怎么说也算个大家闺秀,后来被抄了家,因为没人赎买就进了咱们教坊,你见过她,应该看到她脸上那道疤了吧,那是在牢里被狱卒打的,若是没有毁容,凭着她的相貌,绝对有成为教坊头牌的可能,但现在却只能做一个小小的女使,因为是罪臣家眷又不能赎身,恐怕这一辈子都要在教坊里过了。” 张墨显然没想到陆??晚的身世会这么惨,听珍儿讲完后沉默了半响,在想起那张你时常带着笑意的小脸,竟有种出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张墨又与珍儿说了一会儿话,见她累了,便走出了房间,正好看到端着茶水和点心过来的陆??晚,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微妙。 “这么快就说完话了吗?”陆??晚走到张墨面前,笑着问道。 “珍儿有些累了,我让她先休息了。”张墨点点头回道,然后又微微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问道:“我想去见见孟大夫,不知他有没有时间?” 张墨这个要求倒也是是合情合理的,但陆??晚想到孟飞扬那古怪的脾气,便有些为难,思忖了一会儿之后,便还是点了点头道:“我帮你去问问吧,恩……你或许不清楚,孟大夫的脾气不是很好,若是说了些什么你不爱听的,你可千万莫要见怪啊。” 张墨不甚在意地笑笑,道:“我理解的,有本事的人脾气总是怪一些的,我不会介意,我主要是想谢谢她,治好了珍儿的病。” 陆??晚低下头,有些心虚地笑了笑,毕竟他们可是隐瞒了珍儿的真正病情。 “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他。”陆??晚抬起头,与张墨说道。 领着张墨到了药房门口,陆??晚便让他现在外头等一会儿,自己先走了进去。孟飞扬一如既往地在倒腾他那些药草,也没有搭理进来的陆??晚,陆??晚小碎步走到他身边,颇有些小心地开口道:“师父,那个……珍儿的哥哥想见见您呢……” “不见,我忙着呢,哪有空见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孟飞扬一如既往,拒绝地十分干脆。 陆??晚苦了下脸,仍是不放弃地继续说道:“师父,您就见见吧,人家也就是来谢谢您,耽误不了您多少时间的。” 孟飞扬总算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低头看陆??晚,眉头一扬,问道:“是他让你来求我的?” 陆??晚没有回话,算是默认了。 孟飞扬似乎有些生气了,“哼,你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挺精明的,有的时候又傻的不行,我看他不仅仅是来谢谢我这么简单吧。” 陆??晚也猜到张墨肯定是怀疑珍儿的病情了,但她也不能跟他说实话,便只有寄希望与孟飞扬了,“师父您就随便说些话唬唬他呗,您是大夫,您说的话他多少会相信的,总不能让我去跟他坦白吧,那他还不恨死我了。” 孟飞扬又是冷哼一声道:“你若是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中的毒,我就考虑见见他。” 陆??晚牙齿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这件事情她想自己去解决,湘君明摆着就是冲着她来的,她并不像牵扯到其他人,所以不管孟飞扬怎么问,她一直都缄口不言。“师父,您不要逼我……”陆??晚脸色黯淡,轻声说道。 孟飞扬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缓缓移开了目光,幽幽道:“让他进来吧,你出去。” 陆??晚感激地看了孟飞扬一眼,便点了点头,飞快地出去了,心想着等事情解决了,一定把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孟飞扬。 正文 第五十九章中举 张墨见陆??晚许久不出来便有些着急,在门口来回踱了一会儿,才终于等到了陆??晚,便上前问道:“怎么样,孟大夫愿意见我吗?” 陆??晚勉强地撑起一抹笑,“孟大夫就在里头,您就去吧。” 张墨也没在意陆??晚的情绪,径自走进了屋里。陆??晚百无聊赖地在外头等着,却是不敢走远,就怕孟飞扬那个臭脾气,把人骂出来了,忐忑地等了将近半个时辰,那张墨才推门走了出来,见到坐在门口石阶上的陆??晚,顿时莞尔一笑。 陆??晚听见声响,连忙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便急急开口道:“你们说完话啦,孟大夫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吧?” “这一番长谈张某真是受益匪浅,孟大夫当真是一位十分优秀的大夫,不仅医术高明,连学识也十分渊博,珍儿能让他医治我着实是十分放心。”张墨似是心情十分愉悦地说道。 陆??晚的表情微微有些惊讶,她不知道孟飞扬跟张墨说了些什么,能让张墨这般叹服,不过总算没有节外生枝,她也放心了。 送张墨离开之后,陆??晚又回到了药房,孟飞扬正坐在那里喝茶,看到陆??晚,便淡淡地说道:“人送走啦。” 陆??晚点了点头,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便出声问道:“师父,你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啊,让他这么佩服你。” “没什么,他不是个读书人吗,我就说了些读书人爱听的东西,绕了他一会儿,对于珍儿的病情,他自然就问地少了。” 陆??晚一直知道孟飞扬懂得很多,不仅仅限于医术,但他明明那么年轻,到底是从哪里学来那些的呢? “师父,我心中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您今年到底几岁了?”陆??晚一脸好奇地望着孟飞扬问道。 孟飞扬睨了她一眼,却是反问道:“你说呢?” “十八?二十?”陆??晚见过孟飞扬的真面目,想到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不确定地开口道。 孟飞扬脸色的神情顿时有些高深莫测,嘴角微微上扬,“哼,蠢丫头,你就慢慢猜吧。” 陆??晚见孟飞扬这模样,就知道他不会告诉自己他的真实年龄了,不过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可以肯定孟飞扬的年纪一定不大,只是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为何要蜗居在这小小的胡同里,做着这么个低贱的妓女大夫呢,陆??晚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看懂过孟飞扬这个人,越了解他便觉得越是神秘,但她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一世跟着他学医术,是自己最明智的决定。 珍儿在三日之后,终于回了教坊,身子已经好地差不多了,除了还不能干重体力活,别的都无碍了,明日就是乡试放榜的日子,珍儿显得格外紧张,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着,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便起来了,拉着陆??晚一起与司青青请了半天假,便寻了辆车赶去了贡院门口。 虽然时辰还早,但贡院的门口早就已经挤满了前来看榜的人,陆??晚和珍儿两人使劲了浑身解数,才好不容易挤到了前头,官府一大早已经搭起了喜棚,将中举考生的名单公布与上头,众考生俱是仔细看着,中了的人自是欢天喜地,手舞足蹈,没中的亦是愁眉沮丧,嚎啕大哭失态者也不在少数。 陆??晚人小身量矮,自是看不清榜单上的人名,便推着身边的珍儿问道:“珍儿姐姐,怎么样,张墨大哥中了没有啊?” 珍儿似是有些呆呆的,被陆??晚推了好几下才回了神,木木地开口说道:“中了……” 陆??晚听到中了,自然为张墨高兴,便继续问道:“中了第几名啊?” “……第一名。”珍儿似乎还没醒过神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地回道。 陆??晚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张墨这么厉害,竟然是第一名,那可是解元啊,基本上能得第一名解元的,几乎就一定能中进士了。 陆??晚咽了口唾沫,仰望地看着那大红的榜单,啧啧道:“张大哥真是厉害啊,这下他可真是出名了,珍儿姐姐你也苦尽甘来了。” 珍儿已经完全高兴坏了,只知道傻笑了,最后还是被陆??晚拽出了人群,走到人少一点的地方,陆??晚才气喘吁吁地与她说道:“姐姐,咱们赶快到客栈去吧,我估摸着现在这时候,报喜的人也应该已经过去了,咱们现在过去正好能凑个热闹,顺便给张大哥道喜。” 珍儿这才完全清醒了过来,与陆??晚拉着往客栈跑去。此时的客栈外头已是一片鞭炮和锣鼓声,且围观了许多百姓,陆??晚看这架势,就知道报喜的人肯定已经到了,便想拉着珍儿赶快挤进去与张墨会合。 可到了门口,珍儿却停下了脚步,伸手拉住了陆??晚,陆??晚疑惑地回头,见珍儿面上带着踌躇之色。“怎么了?”陆??晚面带疑惑地问道。 “绾绾,还是算了吧,咱们回吧,我知道哥哥他中了就行了,要见面也不急着这一会儿,反正以后有的是时候道喜的。”珍儿对着陆??晚勉强一笑,轻声道。 陆??晚愣了愣,却也立即理解了珍儿这般做的原因,张墨中了举,还是第一名的解元,本是风光无限的事情,多少人羡慕嫉妒,但若是让旁人知道了他有一个在教坊里做女使的妹妹,肯定会生出许多流言,珍儿不想因为她的身份而让张墨尴尬难堪,这才不想露面。 陆??晚本是兴奋激动的情绪瞬间荡然无存,苦笑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她们是教坊女使啊,在旁人眼里就应该是那么低贱吗,连亲哥哥都不敢认,陆??晚看到珍儿脸上痛苦的神色,她该是多么想第一时间给自己的哥哥祝福,可贱籍的身份隔断了一切,这是她的悲哀,还是所有教坊女子的悲哀,但她们又能怎么样呢,这是她们的命,难道她们就应该要认命吗? 正文 第六十章奚落 (星期天上强推,两更保底,亲们可以甩票喽~~~~\(^o^)/~) “珍儿姐姐,你不能走!”陆??晚的眼中闪过一抹坚毅的光,“我们是女使又怎样,谁也没有规定举人就不能有一个女使妹妹,而且你用卖身的钱供哥哥读书,这有什么丢人的,我想张大哥现在应该是很想见到你的,因为没有你的牺牲,他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可是我……”珍儿依旧裹足不前,心中依旧满是顾虑。 “别可是了!”陆??晚不给珍儿再说话的机会,重重拉了她一下,便穿过层层人群,走进了客栈。 陆??晚两人刚一进去,便看到张墨被人簇拥着从楼上下来,他的脸上依然带着温润的笑容,并没有因为得了解元便欣喜若狂地失态,一如以往那般稳重模样。 走在最前头的是报信的衙差,此时正一脸谄媚地与张墨说着恭贺的话语,张墨周围簇拥着许多与他一般的考生,不管有未有中举,大多都是与有荣焉的模样,毕竟张墨中了头等解元,以后身份就不一样了,他们自然要趁现在这个时候早些交好。 眼看着张墨众人已经走到了大堂,陆??晚立马推了珍儿一把说道:“别傻站着了,快上去吧,张大哥一定等着你呢。” 珍儿总算是下定了决定,大步走了过去。张墨看到走来的珍儿,十分高兴,越过身边簇拥的人群,走到她面前道:“怎么这么晚才来,我都等你好一会儿了。” 珍儿的脸上带着激动地表情,压抑着兴奋地声音说道:“我方才先去看了榜,知道你中了就马上赶过来了。” 张墨伸手拍了拍珍儿的头,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以后终于不用再让你这么辛苦了,我们一家人总算可以团圆了,爹娘一定很高兴。” 珍儿本是开心地不行,却因着张墨几句言语又忍不住流下泪来,想着在教坊的这几年,日日夜夜地思念家人,眼泪越发地流个不停。 张墨没想到珍儿会忽然哭得那么厉害,只能无奈地安抚着她。一旁围观地众人很是疑惑地看着她二人,嘀嘀咕咕地发出疑问:“这女子是谁啊?跟新晋的解元关系这般亲密,难道是他的娘子?” “不是,不是,这张解元还没成亲呢,这咱们客栈里的人都知道,我看那女子模样生地与张解元有几分相似,想来应该是他的姐妹。” “我看着也是,真是好福气啊,家里出了张解元这般的文曲星,她们可都要享福喽!” 陆??晚正为张墨和珍儿感到高兴呢,忽然听到了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这女子我曾见过,在教坊司里头,似乎是一个伺候当红女妓的女使,真没想到啊,金科解元的姐妹竟然是一个下贱的女使,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当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这话一出,围观的众人看向张墨和珍儿的眼神立马就变了,脸上同时浮起轻蔑之情,互相之间交头接耳,似是在嘲讽着什么。 珍儿的脸色也立马白了,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无助地看向张墨,张墨脸上的笑容已尽数敛去,目光锐利地看向说话之人。 陆??晚亦是怒火中烧,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怒视而去,很快便锁定了其中一人。 说话之人亦是一书生打扮,长相偏阴柔,脸白若傅粉,唇薄,有些倨傲地微微勾起,那双桃花眼带着些轻佻,让陆??晚十分不喜。 “张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吾妹虽是教坊女使,但向来洁身自好,且她靠自己的劳力吃饭,有何丢脸可说,请你收回方才的话,并对我妹妹道歉。”张墨微微眯了眼,语气不善地说道。 “哼!笑话,我乃今科新晋举人,怎么可能对一个下贱女使道歉,且我说的都是实话,那教坊中女子俱是贱籍,你与这些人扯上瓜葛,难道不是有辱斯文!” 张墨还想与他争辩,却是被含着泪的珍儿拉住了,出声劝道:“哥,你莫要为了我跟别人争吵了,都是我连累你了,我现在马上离开。” 陆??晚看着伤心难堪的珍儿,心中火气更甚,知道那个挑事儿的男子定是嫉妒张墨,才说这些来诋毁她,她可不想让珍儿这样被人看不起,就走到上次那个帮她穿过话的小二身边,低声问道:“小二哥,你可知道刚才说话那人是谁啊?”边问边往小二手里塞了一个银角子。 那小二收了好处,自然认真回话,“你问他啊,他是住在隔壁状元楼的张公子,全名唤张祚永,在众考生中还是很有些名望的,因为他出手向来大方阔绰,所以很受一些人追捧,本来他在这届的考生中得解元的呼声是最高的,却没想到被张墨公子拔了头筹,他心中自然不舒服,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了张墨公子的错处,还不好好奚落一番。” 张祚永!?陆??晚没想到竟会这般巧合,这张祚永不就是骗诗诗的那个小人吗,没想到倒是在这里先碰上了,陆??晚早就对他没什么好感,今儿在这碰见,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了,这等卑鄙无耻的下贱下人就应该暴打一顿才对。 下定了决心,陆??晚就走到人前,扬眉对着那张祚永质问道:“这位公子,你方才说曾在教坊见过我珍儿姐姐,那么说来,你是经常出入教坊的喽,你这般一个好色之徒,有什么资格说张解元有辱斯文,我看你才是斯文扫地吧!” 众人都没想到陆??晚这么一个小丫头会突然跳出来指责张祚永,顿时人群中又是爆发出一阵议论。 张祚永前一刻还在因为打击了张墨而洋洋得意,下一刻便被一个小丫头这般奚落,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拂袖怒斥道:“哪里来的贱丫头,教坊司乃是官家教坊,我等一干读书人在那里应酬亦是常事,有甚可奇怪的,你若是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本公子不客气!” 正文 第六十一章反击 (昨天去乡下喝喜酒了,凌晨才回来,没来得及更新,今天补上,下去还有一更,今天上强退,大家多支持某粥哦!) 怕你才有鬼呢!陆??晚在心里骂道,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哼,这位公子也说了,这教坊是官家的教坊,自然是接待那些达官贵人的,您一个还没有功名的读书人,就整日出入教坊,想来这学问也好不到哪里去的,且公子您的大名在咱们教坊里头可是响当当的呢!” 张祚永心下一阵惊怒,面上极快地闪过一丝慌张,不过他表面功夫向来做的好,冷笑一声道:“你这贱丫头好生放肆,我现在可是有了功名的举人身份,你竟然敢这般污蔑我,小心我将你送官严办!” 听张祚永说要把陆??晚送官,珍儿顿时吓了一跳,立马上前拉住陆??晚劝道:“绾绾你别为了我得罪他,他现在怎么说也是个举人了,咱们……斗不过他的。” 张墨也走了上来,却是安抚地看了她两人一眼,神情冷峻地与那张祚永说道:“张兄,你一介读书人欺负一个小姑娘恐怕不太好看吧,我可是听说你在教坊里头有一个极亲密的红颜知己呢,怎的还这般看不起教坊女子,你就不怕今日这些言语传到那人耳里,到时候美人生气,恐怕也够张兄吃一壶的吧。” 张墨的话语中满是轻蔑的调笑,他偶尔也会在教坊外头见珍儿,所以对张祚永和诗诗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对张祚永的所作所为是十分不齿的,今日张祚永不知死活先冒犯了他,他自然不会嘴下留情。 张祚永那张白脸被张墨的话语说地一阵青一阵红的,眼神阴鹜地盯着他们三人,却是说不出什么反击的话来,他其实心中也有顾虑,他虽然中了举人,但在京城一个小小举人根本算不上什么,只有中了进士才能算是鱼跃龙门,明年春天的会试他还需要钱财打点,这关键时刻是万不能放开诗诗这棵摇钱树的。 张祚永一拂袖,略带着些狼狈地离开了,陆??晚冲着他的背影龇了龇牙,心想着,今天就先放过他,总有机会能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这等只会骗女人的贱男人,绝对不能姑息。 围观的百姓们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大多也离开了,只留下那些同样中了举的考生们在张墨周围,他们可不在乎张墨的妹妹是不是教坊女使,张墨有着解元的明天,就够让他们趋之若鹜了。 “我一会儿马上就要去参加鹿鸣宴,你们先回教坊吧,明儿我再来找你,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我去的时候会跟教坊提你赎身的事情,若是没有意外,这几天你就可以离开教坊了,爹娘明天也应该会到了,到时候我会安排他们先在客栈里住下,你出来了就能跟他们团聚了。 珍儿听着张墨的话语,脸上又是激动又是怅然,压抑着情绪,点了点头,这才与张墨告别,拉着陆??晚一起离开了。 回教坊的路上,珍儿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陆??晚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对她笑了笑说道:“珍儿姐姐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你可以赎身离开,我很为你高兴呢,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去看你的。” 虽然与陆??晚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珍儿却觉得与她十分投缘,现在要离开了,心中自然万般不舍,她自己也没想到会与陆??晚这般好,初初见面时只以为她是一个不谙世事的落魄千金,没想到她是这么个懂事稳重的小姑娘,明明年纪很小,有时候却感觉像一个成年人一般,离开之际,她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她了。 “绾绾……”珍儿的声音中带了些哽咽,“若你不是罪官之女该有多好啊,我们就可以一起赎身离开了,就算你爹娘不要你也没事,我就是你的姐姐,我们两个也可以过得很好的……” 陆??晚看着眼眶微红珍儿,心中也泛起一股涩然,勉强扯起一抹笑道:“姐姐你不是曾经与我说过吗,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咱们能相识一场我已是十分开心了,我心里是把你当姐姐的,你也不必为我担心,我在教坊里也会好好的,许是不久之后,我也能赎身离开了呢!” 珍儿用手背试了试眼角的泪珠,却是微微叹了口气,她只得陆??晚是说了好听的话让她宽心,罪臣之女要赎身何其艰难,从有了教坊以来就没有几个成功的,想着陆??晚以后或许要在教坊中终老,珍儿的心中就越发地怜惜她。 “绾绾你放心,若是以后大哥做了大官,我一定会求他想办法帮你赎身的。” 陆??晚看着神情诚挚坚定的珍儿,心中越发感动,但张墨现在不过才刚是个举人,就算他真的惊采绝艳,等到有了能帮助她的能力,恐怕也是十几年后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可耗不起,她自有捷径,只是其中存在着许多危险罢了,但陆??晚这时候也不会泼珍儿冷水,感激地一笑道:“那好,我可就等着了,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可就是我的恩人了。” “什么恩人不恩人的,你不是说把我当姐姐的吗,姐姐帮妹妹自然是天经地义的。”珍儿抬手理了理陆??晚的头发,宠溺地说道。 两人回到教坊之后,珍儿就去见了司青青,陆??晚在房间里没坐上一会儿,那燕秋就找上门来了,看到陆??晚的时候,笑容比平日里更灿烂了几分,“听说你们一早就去贡院那边看成绩了,怎么样,珍儿的哥哥中了没有?” 陆??晚抬眼瞅了燕秋一眼,有些调侃地开口道:“中了又怎么样,没中又怎么样,人家是珍儿姐姐的哥哥,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吧?” 燕秋的脸上闪过一抹尬色,笑笑掩饰道:“我这不是关心她吗,咱们这些做女使的都是苦命人,若是珍儿能有福气做举人的妹妹,咱们也与有荣焉啊。” 正文 第六十二章居心诡秘 (二更到,上强推了,大家多推荐,多收藏啊,收藏好久没动了,弱弱求收藏o(n_n)o……) 陆??晚可不会相信燕秋这么虚伪的话语,她这人虽然不坏,但却是极精明势力的,稍稍有点好处都不会放过,这会儿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呢。 “还有啊,我方才从诗诗娘子身边的凝秋那边听说,那个张祚永中了,诗诗娘子可也是一大早就派人去打听了,知道那人中了以后可是高兴坏了,当场就赏了她手底下的女使一人一个银锭子,难得她这么大方,她可是有好些日子没给手底下的人赏钱了。” 听燕秋提到张祚永,陆??晚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心想着这等人渣都能中举,真是老天没眼,诗诗也是被狗屎糊了眼,到底喜欢那人渣哪一点,被他这般骗财骗色都无怨无悔的,当真是让人想不通。 陆??晚没兴趣再跟燕秋废话,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问珍儿去吧,这毕竟是她的私事,我也不好随便到处跟人说的。” 燕秋碰了个软钉子,不满地撇了撇嘴,却也知趣地离开了。 燕秋才刚离开没多一会儿,陆??晚便听到房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以为是燕秋去而复返,面上闪过一丝厌烦。 “绾绾妹妹在吗?”听到来人的说话声,陆??晚却是一愣,这声音说熟不熟,说陌生也不算陌生,至少她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在呢!”陆??晚边应着声,边小跑到门口,开了门便看到穿着一身浅绿衣裳的芝草俏生生地站在外头。 见陆??晚出来,芝草立马开口说道:“可算是找着你了,这阵子你忙什么呢,我都来了好几次了,每次你都不在屋里,我们娘子好久没见着你,可一直念叨你呢,今儿总算是让我逮到人了,快快,跟我去见娘子。” 陆??晚眼眸微微一闪,低着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前些日子珍儿姐姐生病了,我一直在照顾她呢,这才没时间去湘娘子那儿,现在珍儿姐姐的病总算好了,我才空闲了下来。” 芝草有些迫不及待地拉了陆??晚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珍儿的病我也有从燕秋那听说一些,不是说只是风寒吗,怎么还将养了这么就?” “也不仅仅只是风寒,因为珍儿姐姐的大哥要参加这次的秋闱,珍儿姐姐又是劳累又是思虑过重,病情便增加了许多,这才许久没好呢。”陆??晚笑着回道,神态轻松地一如既往。 芝草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拉着陆??晚快步地往前走着。 陆??晚看着芝草越发急促的脚步,眼神微微一黯,看来那湘君应该是担心她已经发现了什么吧,不然何必这般着急地找她过去,不过也正好,反正她也是要去找她的,她倒是要看看,这个湘君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芝草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拉着陆??晚到了湘君所住的卧房门口,却是没有进去,回头对陆??晚说道:“娘子在里面等着你呢,我就不进去了,娘子还交代了我别的事情,我要赶快去办。”说完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陆??晚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神态自然地走进了屋内。湘君的卧房内熏了一种很奇特的香,带着丝淡淡的甜香,陆??晚闻到这香味,便觉得头脑有些发晕,心中顿时更警惕了些。 湘君坐在软榻上,正持着一本书研读,看到陆??晚进来,微微笑了笑,似是十分开心,冲她招了招手,“绾绾,你可总算来了,这段时间都没见你过来了,我真是有点想你。” 陆??晚笑容自然地走上前,对湘君行了个礼,才起身说道:“让姐姐挂念了,都是我的不是,光顾着照顾珍儿姐姐,忘了该给姐姐打声招呼的。” 湘君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又开口道:“你总是这么见外,咱们都姐妹相称了,你不必那么拘束,过来我身边坐吧。” 陆??晚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了湘君身边坐下。湘君放下了手中的书册,从矮几上拿了个杯子,缓缓倒了杯茶水,递到陆??晚面前说道:“这是我新做的金盏花茶,你尝尝味道怎么样,我还放了蜂蜜,不知道会不会太甜了。” 陆??晚似是十分欢喜得接过茶杯,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放到了嘴边,一口饮尽,喝完之后,还砸吧了几下嘴,笑着与湘君说道:“甜甜的很好喝呢,也只有在姐姐这儿能喝道这么好喝的花茶。” 湘君见陆??晚喜欢喝,也是十分开心,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喜欢喝便多喝点,这里你最喜欢吃的金丝肉松饼,你也可以多吃一些。” 陆??晚却是苦着脸摇了摇头道:“方才来之前刚吃了几块点心,现在真是吃不下了。” “那等会儿我让芝草给你包了带回去,对你晚上饿了的时候可以吃。”湘君习以为常地说道。 陆??晚自是乖顺地点了点头,宽大的袖口的掩饰下,那攥着湿润的帕子手又是紧了几分,既然已经知道了湘君这里的东西有毒,她自然不会傻到再去尝试,这帕子是她早就准备好的,方才的那杯花茶尽数被她倒进了帕子里,一滴也没有入她的口,那平日里还算可口的金丝肉松饼她自然也不敢再吃,除非她不要命的话。 湘君并没有发现陆??晚私底下的小动作,依然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聊着天,陆??晚自然也强打精神与她迎合着,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湘君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榻上站起来,走到不远处的妆台前,拿起了一个木匣子,走回来坐下,打开木匣子便推到陆??晚面前,笑着说道:“这里有几朵宫花,是前些日**里头赏下来的,我平日里不怎么带花,我看这些花做地不错,就想着留给你用。” 正文 第六十三章逼供 (晚上还有6000字,大家到时候来看,继续求收藏,求推荐啊~~~~~) 陆??晚探头看了看匣子里的宫花,果然精致异常,跟真花也没什么两样,且上头还有淡淡的花香,着实真假难辨。 那宫花的香味萦绕在鼻尖,陆??晚忽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立马用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直到口中尝到一丝腥甜,那头晕目眩的感觉却依然没有减轻,眼前湘君的笑脸越来越迷糊,她还没想到湘君竟下了这么多套等着她,连质问都来不及,就已经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陆??晚被一桶冰冷的水兜头浇醒,混沌间觉得脑后一阵火辣辣地疼痛,身体似乎被绳索紧紧地束缚住,她眯着眼抬起头,水珠一直从头发上滴落,让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只依稀看到一个老妪有些枯槁的脸。 “你是谁……”陆??晚的声音沙哑异常,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看来现在是清醒了。”那老妪粲粲笑着,让那张皱纹密布的脸更加可怖。 陆??晚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艰难地扭头朝四周看了看,这是一个阴暗潮湿的石屋,与她待过的刑部大牢略很相似,只是更小一些,屋子里没有窗户,只在不远处的一张破烂的木桌上摆了一只蜡烛,火光轻轻摇曳着,将那老妪的脸孔照地隐隐绰绰,仿佛一只恶鬼。 陆??晚压下心中的恐惧,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那老妪的脸,慢慢问道:“你跟湘君是一伙的吧,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这样对我?” 那老妪又笑了,咧开的嘴黑洞洞的,好像一个无底深渊,她似乎十分认真地看了陆??晚一会儿,才开口道:“小丫头,你在老身面前也不必在装了,我劝你还是早早说实话的好,招出你背后的人,许是我还能给你留一条全尸。” 陆??晚听地越发一头雾水,背后的人,她背后能有什么人,这个湘君又到底是什么人,陆??晚拧着眉头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湘君曾经问过她金明池的事情,好像也是从那件事情之后,她对自己的态度才发生了大的转变,想着简钰对自己的忠告,那湘君莫不是与那谋害李毓芬的宫女是一伙的。 陆??晚理清了前头后续,也知道了该怎么回这老妪的话,苦着一张脸,示弱道:“这位老人家,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女使,哪里来什么背后的人,我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们,您念在我年纪小,就放我一马吧。” 那老妪显然不相信陆??晚的话,冷笑一声道:“小丫头,老身我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啊,不管多狡猾善辩的人到了我手里,都得给我乖乖说真话,若是你不想受皮肉之苦,你还是与我说实话的好。” 陆??晚看着老妪的嘴脸,隐隐觉地头皮发麻,知道今儿自己既然落在了她手里,恐怕不死也得掉层皮,为今之计,只有说出一些她想知道的,才能免受些皮肉之苦。陆??晚的脸上立马做出一派挣扎模样,片刻之后,才下定了决心一般,抬头看着老妪说道:“若是我什么都跟您说了,您能不能放过我?” 老妪眼中精光一闪,却仍是慢悠悠地说道:“若你说的都是真话,我自是会考虑放你一命,能不能保住性命,可全都要看你自己了。” 陆??晚咬了咬牙,似是豁出去一般地开口道:“好!我说!我背后的人是……当今皇上!” 听陆??晚说出皇上,老妪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惊讶的神情,仿佛是早已经料到,紧跟着问道:“那上一次你在金明池救下大公主,也是皇上派你去的,他早就知道有人要害大公主了吗?” 陆??晚只能印着头皮继续编下去,“皇上他……也并不是很确定,只是觉得大公主身边可能有奸细,我那日也是无意中瞧见了,才救下了大公主……” 那老妪听了陆??晚的话后,面上却是越发疑惑,嘴中喃喃自语道:“不对啊……怎么会……” 陆??晚并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但已经肯定了她们就是要害死李毓芬的幕后黑手,心中寒意越甚,想着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这老虞婆不怀疑。 那老妪回过神来,又继续问道:“你说你是皇帝的人,那她派你到教坊,是要让你做什么?” 陆??晚灵机一动,继续胡诌道:“皇上其实早就怀疑湘君了,派我到教坊来,就是为了要暗中监视她啊!” 那老妪脸上的神色顿时肃然起来,哼哼了一声,那双混黄的老眼盯着陆??晚说道:“难怪你吃了那么多加了料的点心都没事呢,原来是早有防备啊,你这丫头年纪小小,倒是沉得住气,要不是湘君一再试探,恐怕还识不破你呢。” 陆??晚的脸色也是变了几变,原来那湘君又是下毒,又是迷晕的,这一切都是在试探她,她解了毒,反倒是弄巧成拙,让她们以为她的身份不一般,不然一个普通的女使,哪里有那么大本领。 “老前辈,该交代的我可都交代了,您就放我一条生路吧。”陆??晚苦着脸,与那老妪哀求道,心里头却是百转千回,想着该怎么脱身。 那老妪阴鹜的眼睛盯着陆??晚看了许久,才缓缓说道:“老身看你这丫头奸猾的很,也不知道今儿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不过你坏了我们主子的大事儿,我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你。”这般说着就从房间的角落里挑了一样东西出来,明晃晃的,在烛光下看得陆??晚有些眼晕,她前世也进过牢狱,被上过的刑罚也不少,现在看着老妪手上的东西也并不那么陌生,身上忍不住就冒出冷汗来。 这是一种惯用于女囚的刑罚,名叫插针,就是将寸余长的银针插入犯人的指甲缝里,以此折磨囚犯,都说十指连心,这般残忍的刑罚通常会让犯人疼地死去活来。 正文 第六十四章绝境求生求首订 (上架第一更,6000字二合一大章,求首订,求粉红啊~~~~~~) 陆晥晚深吸了一口气,让身体不至于颤抖地太厉害,她的脸色煞白,前世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慢慢浮现与脑海,身上的汗水几乎快浸湿衣衫,她没有再求饶,因为她知道这时候求饶也是无济于事,她宁愿留着点力气,来抵受接下来的酷刑。 那老妪显然是时常行刑的,将银针插入陆晥晚指甲缝的动作很是干脆利落,既让犯人痛不欲生,又不会有血肉翻飞的恐怖场景。 陆晥晚咬着牙,拼命忍着,她并没有大声喊,只是间或轻呼几声,脸色愈发苍白,已是看不到一点血色。 “小丫头倒是硬气!”老妪笑着看陆晥晚的反应,竟是赞赏地夸了一句,手上的动作没停,直到将她十个手指都插满了银针,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陆晥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两只手微微颤抖着,鲜血从指缝中“滴答滴答”往地上低落,石室中静极了,只能听到她剧烈的喘息声与鲜血滴落的声音。 陆晥晚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中间她似乎有昏迷过一段时间,再醒来的时候,那老妪已经不见了,石室中只剩下她一人,她猜想现在应该是半夜了,她的手指上依然插着银针,身体也还是被牢牢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陆晥晚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定是必死无疑的,她不能指望着有谁来救她,这种生死关头,唯有自救! 陆晥晚咬着牙。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上,地上有许多碎石子,她慢慢挪到一块顶部尖锐的石子旁,侧着身子,在手腕上重重地摩擦起来,银针随着手上的动作越发嵌入肉里,每一下都钻心地疼,但她还不想死,她好不容易活了过来。怎么能这样什么都没做就死了呢,今日就算废了这一双手,她也要活下去! 有时候人的执念是很可怕的。可以忍受一切常人不能忍受,陆晥晚就这样重复动作了有半个时辰,粗硬的麻绳终于被他摩断了,右手解放了出来,但那手腕也已经是血肉模糊。让人不忍直视。 陆晥晚却好像感觉不到痛一般,将手伸到嘴边,将那长长的银针用牙慢慢咬了出来,那本来已经凝血了的指甲缝又是被鲜血浸染,整只右手好像被血浸染了一般,可怖非常。 终于将五根手指里的银针全部拔出。陆晼晚大口喘息着,侧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这才颤抖着右手将身上的绳子全部解开。 身体恢复了自由。陆晼晚便开始仔细观察着这个石室,室内连窗户都没有一个,想要逃出去真是难上加难,陆晼晚猜想这应该是一座宅院的地下牢房,门口那扇大铁门上了几重铁链。没有钥匙根本别想打开,陆晼晚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想要逃出去恐怕只有那一个办法…… 凌晨的时候,老妪拿着一些吃食打开了石牢的大门,看到随着椅子一起倒在地上的陆晼晚,眼神微微一凛,连忙跑上前查看,刚一靠近陆晼晚,手还没触碰到她,地上的陆晼晚却已经暴起,手上一根长针猛地插入了老妪的巨阙穴,巨阙穴位于脐上六寸处,是任脉、系心之募穴,被击中后,会对肝、胆形成强烈的冲击,震动心脏而亡。 那老妪看上去应该是有武功的人,但这般猝不及防被人击中死穴,就算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那老妪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晼晚,连连退后了两步,最后不甘地倒了下去。 陆晼晚因为用力过猛,手指又沁出了殷红的鲜血,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仰倒在不远处,不知生死的老妪,不敢有一丝放松。 一盏茶时间过去了,陆晼晚才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接进老妪,她没有去确认那老妪的死活,而是直接拿了她腰间的钥匙。陆晼晚打开铁门上的重重大锁,心中却越发忐忑,她不知道这石室外头是否还另有人把守,她现在杀了那老妪,若是再被抓回来,就必死无疑了。 石室外头是一个过道,昏昏暗暗地,看不清前方去路,墙壁上只有几盏煤油灯,豆大的火光闪烁着,透着十足十的阴森。 陆晼晚贴着墙壁,缓缓地往前走着,她尽量放轻自己的呼吸,仔细倾听着前方的动静,若是一发现什么人,好立刻做反应。 陆晼晚猜想的没错,这正是一个地牢,不仅仅只有关押她的那一个石室,只是每一个石室都密不透风地封死了,她并不知道里头是否也同样关了人。 好不容易走到了过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右转的通道,陆晼晚却是久久不敢往前迈一步,她屏住呼吸,仔细倾听那一边的动静,确定没有声音,才快步走了过去。 看到那一阶阶长长的石阶,陆晼晚才总算是松了口气,那阶梯的尽头应该就是外面了。陆晼晚看到了一丝希望,就鼓起了勇气走上阶梯,尽头的那扇门也是上锁的,不过她拿了老妪身上的一整串钥匙,这门的钥匙也应该是在里面的。 陆晼晚拿了几把看上去比较像的试了试,很快就将门打开了,她没有出去,而是猛然推开门,自己则是躲到了门背后。 事实表明,陆晼晚这个动作是很明智的,门一打开,她便听到一个女子惊疑的叫声,然后便是一阵疾风掠过,那人似乎没想到人会躲在门背后,陆晼晚看准时机便将手中的银针刺入了那人的檀中穴。 那女子闷哼了一声,就直接头冲下,倒在了地上。陆晼晚头上身上满是汗水,一刻也不敢迟疑,立马跑出了门外,门外又是一派新光景,最起码她是没有想到的。门的另一头竟然是一个庵堂,陆晼晚再回头仔细看门内那个倒地的女子,发现她身上竟然穿着淄衣,若她没有猜错,这儿应该是一座尼姑庵了。 陆晼晚面上露出一抹冷笑,心想着,这背后之人可当真是好算计,把地牢建在尼姑庵下面,又有谁能想得到呢,若她今日没有逃出来。恐怕等到尸体腐烂了,也没有人会知道她在这里吧。 陆晼晚的眼睛在庵堂里转了一圈,便又转身走进门内。扒下那尼姑身上的淄衣,穿在了自己的衣服外面,将多余的部分往里头反折,虽然衣服还有些不合身,但多少也能掩人耳目。这庵堂内肯定大多都是那老妪的同党,自己若是现在这样走出去,恐怕马上就会让人抓回来。 带上帽子掩去一头长发,陆晼晚这才推开庵堂的门走了出去,这回她的运气不去,外面没有人。 出了房门。陆晼晚便往东面走,因为一般宅子里的后门都开在东面,她低着头。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不敢走地太快,怕有人看见了产生怀疑,也不敢抬头,怕被人看见了她这个生面孔。只能用余光四下看着,眼见着穿过了一个小庭院。中间遇见了几个小尼姑也没对她产生什么怀疑,已经看到了后门红色的门板,陆晼晚的呼吸不禁急促了一些,终于……终于快要逃出去了! “诶,前面的小尼姑,等等!”陆晼晚离那扇门还有几十米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住了她,她的心头一紧,脚步微微有些加快,可看着近在咫尺的后门,却又有些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地逃出来,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难道要功亏一篑吗! 陆晥晚一咬牙,便撒开腿狂奔起来,她知道自己现在这模样,只要有心人仔细一瞧,就会发现她是假冒的,这个尼姑庵本就是龙潭虎穴,立面的人恐怕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被抓到只有一死,那还不如搏一搏! 陆晥晚听见身后的人正追来,可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已是到了门边上,狠狠将门撞开,冲了出去。 后门外是一道小巷弄,并没有人烟,陆晥晚大口喘着气,本能地往前跑着,身后追赶之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进,她的体力也渐渐透支,眼前一阵阵发黑,眼见着前面就是拐角,出了这拐角就是大街上,那是她唯一的生机!还有五米,快了!就快要到了!眼见着就要出了小巷,陆晥晚的肩膀却是被人猛地往后一拽,她脚下一个踉跄,手上捏紧着银针,赤红着眼就往背上的手刺去,那人吃痛,手一松,又让陆晥晚挣脱了桎梏。 陆晥晚终于跑出了小巷,却是猛地撞到了一个人怀里,只抬头看了一眼,那一直绷紧的神经就猛地一松,瞬间便眼前一黑,瘫软在了那人的怀里。 陆晥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上一世与这一世的经历交叉轮放着,分不清哪个是梦境,哪个又是现实,那些刻骨的记忆,让她几欲崩溃,却怎么都摆脱不了,好想什么都不管,一直睡下去,就可以不用再这肮脏的世上沉沦,那样便算是解脱了吧…… “陆晥晚!你该醒来了!”陆晥晚最终被一声厉喝唤醒,她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普通的床幔,这床幔很熟悉,她似乎不止一次见过…… “总算舍得醒过来了!”一如既往有些冰冷的声音,却又多了几分关切。 陆晥晚扭动僵硬的脖颈,看到站在床边上的孟飞扬,勉强地扯出一抹笑,虚弱地开口道:“师父,能再见到您真好……” “哼!别笑了,当真是比哭还要难看,为师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孟飞扬的脸上有着满满的愠怒,但陆晥晚知道那并不是冲着自己的,但那语气中的寒意,让她也不禁打了个哆嗦。 “还好师父您来了,我这回真是……福大命大,只是……师父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呢?”陆晥晚的身子虚弱极了,说一句话就要歇一会儿,想到自己最后晕倒在孟飞扬怀里,当真是劫后余生,只是孟飞扬怎么会知道她在那个尼姑庵里呢。 孟飞扬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些,却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呵斥道:“你这样丫头。真是太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将自己的半条命折腾掉了,若没有我,你的两只手也算是废了,下半辈子就得做一个残废!” 陆晥晚看到自己的双手被纱布紧紧地包裹着,虽还有一点疼痛,但与之前已经是天壤之别了,便没心没肺地笑道:“我知道师父您一定能治好我的,您才舍不得我变成一个残废呢……” 孟飞扬被她的话气乐了。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丫头,这时候还嘴硬呢,看来我真该叫你尝尝残废的滋味。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样鲁莽。” 陆晥晚收了笑意,长叹一声道:“师父,你以为我想的吗,当时的情况,我已经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如果能用一双手换我一条命,我是绝对不会犹豫的,活着,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孟飞扬没有再说话了,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陆晥晚,半响之后亦是轻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些日子先好好在这里养伤,你失踪了一天一夜,珍儿已经快急死了。不过好在司青青把这个消息瞒住了,教坊里头倒是没多少人知道你失踪了,我刚刚叫人把你的消息告诉了她们,想来她们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陆晼晚顿时苦了脸,她现在这个样子。该怎么与她们解释呢,若跟她们说实话。说是湘君害了她,恐怕凭着湘君的手段和她背后那些人的力量,定也会把无辜的司青青和珍儿也牵连进去。 陆晼晚冥思苦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妥帖的说辞,只能破罐子破摔,就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就成这个样子了。但孟飞扬那里,恐怕是要给个明白说法的,只是他究竟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陆晼晚看向床边无甚表情的孟飞扬,又是问道:“师父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 孟飞扬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我自有我的办法,你不必问这么多。” “师父您到底想瞒着我什么?”陆晼晚的直觉是十分敏锐的,她觉得孟飞扬的反应很不寻常,再想到前世的时候,孟飞扬几乎是和湘君同一时间失踪不见的,莫非,他们两人本就是认识的,且十分熟悉……陆晼晚想到这个可能,寒意便从心底一丝一丝渗出来,她的心像被针扎一样,涩涩地疼痛,那感觉比银针插入手指时还要难受的多。 孟飞扬似乎也并不想解释什么,他看着陆晼晚,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觉得你有什么是值得我隐瞒的,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女使,这一次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以后都不会发生了,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等你的伤好了,我会如你所愿,教你使毒,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陆晼晚本已经想好的质问之词顿时卡在了喉咙里,怎样都说不出来了,她有些自嘲的笑笑,孟飞扬从来都不是她的谁,就算他与湘君认识又怎样,这一回若不是他,自己恐怕早就已经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吧,她不是也是一直想从孟飞扬身上得到想要的吗,不管是医术、易容术、还是未学会的毒术,孟飞扬不是湘君,他根本没有要害自己的理由,而且她若真跟湘君是一伙的,今日也不会多此一举地救她了。 陆晼晚看着转身离开房间的孟飞扬,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压下心底那一丝不舒服的感觉,她有些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你都已经重活一世了,难道还不明白,这世上没有哪个人是完全可以依靠信赖的,你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珍儿在孟飞扬离开后没多久就赶来了,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陆晼晚,眼泪立马就流了下来,呜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晼晚有些无奈,只能反过来安慰她道:“珍儿姐姐,你快别哭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快死了呢,我只是看起来伤得重,其实没什么的,孟大夫已经给我诊治了,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又能跟从前一样活蹦乱跳了!” 珍儿总算是止了哭声,恨恨地瞪了陆晼晚一眼道:“乱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这不是好好活着的吗,我只是想不明白了,到底是谁下地这么重的手,对一个孩子……” 陆晼晚只能苦笑,不知该怎么与珍儿解释,只能转移话题道:“珍儿姐姐,张大哥今儿不是要来帮你赎身的吗,你父母不是也要过来,你怎么还有空在我这儿呢?” 珍儿眉毛一竖,十分生气地开口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一天一夜,你觉得我还恩呢该欢欢喜喜地赎身离开吗,我说过把你当妹妹,你会放着生死不知的妹妹独自离开吗!?” 陆晼晚自然知道珍儿是担心她,只能又赔笑着说道:“我也是担心姐姐你啊,你看我现在回来了,也没什么大事,你就赶快回去跟你爹娘团聚吧,你们也好久没见面了吧。” 陆晼晚不想拖累珍儿,离开教坊脱籍一直是珍儿的心愿,怎么能为了她耽误呢。 “什么叫没什么大事儿,你都成这样了还不是大事儿,那你说到底怎样才算大事,你现在就给我好好养伤,我的事情你也不用管,我爹娘反正以后都是常住在京城了,什么时候不能见着啊,至于我赎身的事,我哥早就跟春妈妈说好了,只差交个银子了,也不在乎那么一天两天,只要能没恢复一天,我就还是会留在教坊的。”珍儿双手叉着腰,不容置喙地说道。 陆晼晚自然不会再辜负珍儿的一片好心,而且她现在这样……确实需要一个人照顾,孟飞扬铁定是指望不上的,别说他不会照顾人,就算他会,自己也不会让他做的,她欠他的太多,还不知道要怎么还清,就莫要再继续积累下去了。 “对了,这一天一夜你到底去了哪里,你这一身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珍儿的情绪稳定了下来,终于想起要问正事了,一脸严肃地问道。 陆晼晚垂了眼,睫毛微微颤动,有些茫然地回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湘娘子那里出来之后就忽然被人打晕了,然后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了一间漆黑的屋子里,被折磨了一晚上就被放了出来,后来遇上了孟大夫,她就把我救了回来。” 珍儿听了陆晼晚的话,更是一头雾水了,自言自语地分析道:“难道是你得罪了什么人,他们抓你去泄愤,可也不会啊,你一个小小女使能得罪什么人啊,而且你平时大多时候都是跟我待在一起的,若是你得罪了人,我一定也是知道的啊,莫非是找错了人?这个倒是很有可能,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把你放回来……” 陆晼晚还是很佩服珍儿的脑补能力的,最起码省了她许多口水。“对了,你没看见抓你的人的长相吗?若是知道长相,也许能把人找出来,把你折磨成这样,觉不能就这样放过了!”珍儿咬着牙,恨恨地问道。 陆晼晚依旧是茫然地摇摇头,“屋子里很黑,那人又戴了面具,我只知道是一个女人,而且应该是年纪挺大的女人。”陆晼晚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上了年纪的老女人,在街上一抓一大把,能凭着这个把犯人找出来才怪,珍儿只能颓丧地叹了口气道:“这可真是困难了,难道就这么算了,我可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陆晼晚不想让珍儿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便不动声色地又问道:“不知道湘娘子那里是怎么说的?我可是从她那儿出来才被人抓走的。” 正文 第六十五章粉红10 PS: 继续求订阅粉红啊,订阅着实惨不忍睹啊,请亲们顺手自动订阅了~~~ 珍儿眨了眨眼,带着些疑惑地开口,“我一发现你失踪,就马上去问了湘娘子身边的芝草,她却说你早就回去了,然后我又把这事儿告诉了娘子,她亲自去了湘娘子那里问询,湘娘子也说只留了你一会儿就让你回去了,以为你早就回来了呢,知道你不见了她也很担心的样子,还让身边的女使帮忙找呢。” 当真是个演技出众的,不愧是宜春院第一人,不管在人前人后,恐怕没有一刻不是在演戏吧。 “这事儿……和湘娘子有什么关系吗?”珍儿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她的潜意识里是不相信如湘君一般温柔和善的人会做这种事。 “当然跟她没有关系。”陆晥晚微微笑了笑,否定道,在自己实力不够的情况下,她不会再想去招惹湘君,不过她杀了她们两个人,这仇恐怕也真是结下了,湘君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的吧。 “算了,这些事儿你也先别想了,好好养伤才是要紧,等你伤好了,我在陪着你去官府报案,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把那凶手绳之于法的。”珍儿伸手轻轻抚了抚陆晥晚的头发,如是说道。 陆晥晚为了让珍儿放心,自然是点了点头,思绪却越发不能平静,湘君……得快些想个办法解决才是啊…… 陆晥晚除了两只手伤得比较严重,身上大多只是些瘀伤,养了几日之后,也就无碍了,只是那两只手依旧裹在厚厚的纱布里,即使有孟飞扬特制的药膏,恐怕也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复原。 陆晥晚回了教坊养伤。这一段时间她吃饭喝水都需要别人照顾,珍儿的赎身手续已经办妥,她现在已经是良家子了,吴妈妈早就找了一个新女使替她,而司青青也知道陆晥晚受了伤,自然是让她好好养伤,她现在比之前又红了一些,自然又多了几个女使,少陆晥晚一个人伺候也无大碍。 珍儿每日几乎是贴身照顾着陆晥晚,中间张墨也来过一次。他因为秋闱成绩优异,现已经入了国子监做助教,虽还没有品级。但胜在清闲清贵,也有大把时间可以看书,准备开春的会试,若是会试考中,就真的算是鱼跃龙门了。 张墨在京城买了宅子。接了父母弟妹一起来住,珍儿晚上的时候也会回那里住,早晨再过来,好在那宅子离教坊也不算远,不然陆晥晚也不忍心珍儿这么辛苦了。 半个多月将养下来,陆晥晚的手总算能做些简单动作了。比如自己捧着碗喝水,十个手指除了没什么力气之外,已经不疼了。想来再过几日应该能拆纱布了。 陆晥晚喝完一碗肉粥,看着在一旁整理餐具的珍儿,有些忧心地开口道:“珍儿姐姐,你现在已经是良家女子了,这般每日出入烟花柳巷。张大哥不会说什么吧,会不会影响你啊。” 珍儿将碗筷归置好。扭头瞪了陆晥晚一眼,“病人就该有个病人样,哪来那么多话,我现在这良家子的身份不过也就是面上好看些,我在教坊待了这么些年,又有谁会真把我这良家子的身份当真,咱们这样的人,即使从良了,但骨子里的印记还是消不掉的,外头的那些人永远都不会真把咱们当清白的女子看待。” 陆晼晚眼神黯了黯,有些闷闷地说道:“管那些人做什么,我们过我们的,人言最是可畏,不把他们当回事,我们还可以过地自在一些。” “这话我爱听,其实做女使又怎么了,哪个不是靠自己的劳力过活,我没觉得丢人的,我靠着做女使得的银子,还供出了一个解元呢,那些外头自称是清白的良家女子,哪个又能做到我这样。”珍儿扬着脑袋,很是骄傲地说道。 “那是当然,珍儿姐姐你最厉害了,等以后张大哥做了大官,你可就是官家小姐了,哪里还有人敢看轻。”陆晼晚笑开了,调侃道。 “官家小姐什么的……我才不稀罕呢,绾绾你原来也是官家小姐,可你过地也不好,我倒是喜欢平平淡淡的,嫁个老实普通的男人,生儿育女,一生平安顺遂,我也就满足了。”珍儿感叹地说着,她从小就在教坊里看惯了那些达官贵人们荒唐奢靡的生活,对那些所谓的大官并没有什么好感,她以往也时常会随着司青青去一些官员家里头,与大宅门里头的丫鬟也有聊天,别看那些正室夫人们个个表面上看似分光无限,但内里的心酸却不为人知,她们许多都宁愿夫君呆在教坊司里,也不愿他们在家跟姬妾鬼混,生个庶子出来,惹她们烧心。许多夫妻之间几乎几天才见一面,根本就没什么感情,妻子们大多是只守着儿子过日子了,也难怪世人都爱儿子了。你既无情,我便无心,好好的夫妻,这样又是何苦呢? 所以珍儿宁愿选个知冷知热的普通男人,那些所谓的达官贵人们心都太大,心一大,那心思就不会放在自己的小家里头了。 “会的,姐姐你一定会找到那个疼爱你的人,过上安稳的好日子的。”陆晥晚低下头浅笑,这样平淡安宁的日子,对她来说,当真是种奢求呢。 珍儿将整理好的碗碟都装回饭盒里,拎着饭盒就对陆晥晚说道:“你休息吧,我晚上的时候再来看你。” 陆晥晚犹豫了一下,还是又开口问道:“珍儿姐姐……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孟大夫啊?” 珍儿想了想,便回道:“你不问我倒是没在意,确实有好几日没见着孟大夫了,怎么,你找他有什么事儿,是哪里不舒服吗?若是不舒服,你可不能瞒着,我这就去找找他!” 陆晥晚见珍儿着急地模样,立马点点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谢谢他罢了,毕竟他也是救了我的性命啊。” 珍儿闻言也赞同地点头道:“确实,若这次不是孟大夫,你的手能不能治好还说不定呢,要不我去他那里看看?你有什么话我帮你转达了。” “不用了,等我伤好之后,再亲自跟她去道谢吧。”陆晥晚有些勉强的笑了笑,面上的表情很是不自然,语气中也带了些怅然。 珍儿走了之后,陆晥晚便睡下了,她喝完药之后一般都会犯困,但睡得并不熟,一般只是浅眠,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外头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那声音离地她并不近,但一直没有停,她自是再睡不着了,看了看屋里的漏刻,才刚过了申时,便抱着被子躺在床上发起呆来。 外头的吵闹声持续到申时三刻才稍稍停了下来,陆晥晚微微有些好奇,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宜春院因为住的女妓不多,所以平日里都是十分清静的。 酉时半,外头的天色刚刚暗下来,珍儿便提着食盒匆匆赶来了,开门进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有些慌张,陆晥晚早就觉得今儿有些不同寻常,便立马开口问道:“怎么了?是教坊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珍儿把食盒放到桌子上,拍了拍胸口,脸上慌乱的神色稍敛,这才开口道:“你是不知道,我刚才差点就进不来呢,今儿教坊里头全都封起来了,里头的所有人都不能随意进出,连生意都不做了呢!” 陆晥晚心头一个“咯噔”,脸色剧变,这样的情况,她前世加今生只遇到过一次。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陆晥晚的语气越发焦急,追问道。珍儿在床边坐下,这才与她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刚才进了宜春院的时候,远远好像看到湘君那个院子外头围了好多人,那些人还都穿着甲胄呢!我猜想着,会不会是她出了什么事儿。” 陆晥晚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她已经大概能猜到,湘君应该已经不在教坊里了,只是为什么这件事情会提前了这么多,明明应该还有两年的时间才对啊,难道因为她的重生,许多事情的轨迹就不一样了吗? 珍儿见陆晥晚脸色难看,立马摸了摸她的额头,关切地说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陆晥晚立马收拾了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对珍儿笑道:“我没事,只是有些饿了。” 珍儿闻言立即起身去将食盒里的饭菜拿了出来,喂了陆晥晚吃饭。 食不知味的吃完东西,陆晥晚的情绪倒是平复了下来,她状似闲聊地与珍儿说道:“也不知道湘君是出了什么事,让教坊这般劳师动众的,竟然连生意都不做了。” “是啊!我也奇怪呢,我在教坊里待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遇到过教坊不做生意的情况,想来这次的事情应该是挺严重的。”珍儿也是十分疑惑地说道。 “你看到的那些穿甲胄的人,应该是官兵吧,连官兵都出动了,这事儿肯定小不了。”陆晥晚黑亮的眼眸微闪地说道。 正文 第六十六章离开粉红20+保底 PS: 又是6000二合一大章,今天已经更了9000了,看在某粥这么卖命的份上,求订阅求粉红啊~~~ 上一世湘君失踪,花公公奉了李琰的命令,带着禁卫军找了将近有半个月,可那湘君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这一世,就不知能不能找到了。 此时此刻,湘君所住的君绮阁中一片狼藉,所有的摆设装饰都被散乱在地上,橱柜床榻上满是斑驳的刀痕,似是被锋利的器物划过,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坐在椅子上,他身形微瘦,穿着一身宝蓝的七品内监官服,眉毛明明是雪白的,皮肤却非常光滑白皙,眼睛狭长,鼻梁挺直,嘴唇似是涂了胭脂一般嫣红,竟是无法分辨出他的年龄。 阴柔男子的身边坐着一个模样魁梧的大汉,一把大胡子遮了半张脸,身上的甲胄很是威武,正用不屑的眼神看着那面容阴柔的男子,从鼻尖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花公公,皇上命令我们抓人,可现在人不见了,你倒是跟我说说,到底要怎么办!” 花翎是宫中七品内监,专掌教坊司,虽官职比身边的武官林冲南小上一些,却是丝毫不惧他,有些苍白的手指执着白瓷杯盏,缓缓开口道:“林大人,这么着急做什么,咱家自然知道这人是要抓的,可你我都知道,那湘君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妓,恐怕早就做准备好了退路,若不动点脑子,这人自然是抓不着的。” 那林冲南是个暴脾气,重重一拍桌子说道:“那花公公你到底是有什么好主意,赶快说出来啊,这人要是抓不到。倒霉的可是你我!” 花翎斜睨了林冲南一眼,继续说道:“那湘君是前任宰辅的孙女,柳家的嫡女,虽说当初先皇在的时候判了柳家满门抄斩,但咱家却知道,这柳家还有一个男童流落在外,没有被处死,那男童就是湘君的胞弟柳云龄,若是我们手中有了这个人,难道还不怕引不出湘君来。” 林冲南皱了眉头。依旧为难地说道:“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哪里还找得到人啊,再说当初柳云龄才不过八九岁。现在都长大了,要找这么个人,不是比大海捞针还难吗?” 花翎面上闪过一丝鄙夷,莽夫就是莽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说道:“谁说要找他了,这人海茫茫的,又过了这么多年,谁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我们只需要找一个与柳云龄小时候有五六分相似的人。难道还怕骗不过湘君吗,那毕竟是她唯一的弟弟,也是柳家留下的唯一血脉。咱家相信她定是会忍不住现身的。” “花公公真是好谋算,若这次能顺利抓回湘君,咱们也好向皇上交差,花公公该记首功。”林冲南口上虽是这样说,但面上也未多少感激神色。 花翎微微一笑。道:“记功倒是不必了,我们都是为皇上办事。自然要替他解忧,林大人还是赶快去寻那与柳云龄容貌相似的少年吧,也好早日把湘君抓回来。” 第二日一大早,珍儿再出去瞧的时候,君绮阁外头的官兵俱是已经撤走了,君绮阁也被封了,珍儿心下越发惊疑,去小厨房取早饭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诗诗的贴身女使丁香,便旁敲侧击地打听道:“丁香,你们家娘子同湘娘子向来是最好的,那湘娘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我看昨儿好像连官兵都来了,真是吓了我一跳。” 那丁香平日里还算是个好说话的,看看四下无旁人,就悄声在珍儿耳边说道:“我们娘子昨日也吓了一跳呢,那些官兵也到我们那儿搜过了,似是以为湘娘子会躲在我们那里呢,那些人当真是野蛮的紧,他们一离开,娘子就气病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也有一部分是为湘娘子愁的,我听说湘娘子似乎怎么就不见了,也没人见她从教坊出去,可就是这么平白无故地不见了,你说是不是见鬼了?” “那她身边的女使呢,总不可能也一点不知道吧。”珍儿可不信一个大活人能这么平白消失了,不解地问道。 “那些女使们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她们已经被官兵们带走了,恐怕是少不了一顿严刑拷问,只要一天找不到湘娘子,她们就别想出来了,哎,真是不管怎样,倒霉的还是我们这些女使。”丁香甚是唏嘘的说道。 珍儿回去之后,就把这些话转达给了陆晥晚知道,陆晥晚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阵惊涛骇浪,湘君真的离开了,那孟飞扬是不是也…… 陆晥晚顿时便坐不住了,抬头对着珍儿说道,“珍儿姐姐,帮我穿衣服吧,我要去孟大夫那里。” “你的伤还没好呢,怎么能到处乱跑。”珍儿自然是不依的,拦着她说道。 “姐姐,我只是手伤了,脚又没事,我真的有急事要找孟大夫,你若不肯帮我,我就这么去了,反正也没多大关系。”陆晥晚边说着,便已经下了床,身上只穿了白色的亵衣,就要往门外去。 珍儿自然拉住了她,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地说道:“行行!我让你去还不行吗,你这丫头就是爱折腾,先给我穿了衣服再走,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一点都不怕羞呢。” 又是教训了陆晥晚几句,珍儿才拿了一套衣服来替她穿上,陪着她一起去了孟飞扬的住处。 现在天色还早,胡同里没有多少人,只有些早起的妇人们出来提水,陆晥晚两人到了孟飞扬家门口的时候,大门紧紧闭着,珍儿拍了好一会儿的门,都没什么动静,陆晥晚站在她身后,脸色越来越难看。 “该不是还没起来吧?”珍儿停下手,转头与陆晥晚说道。陆晥晚却是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几步,拍响了对面不远处一户人家的房门。 这户人家只住了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原来是在教坊司里最杂技艺人的。后来年纪大了,就拿了银子赎身,因为一辈子没离开过教坊,就在本司胡同买了个小院子住下,也算是颐养天年了。 老年人一般都醒的早,陆晥晚没敲几下,门便开了。那老人一看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娃娃,也多少猜到了她的身份,神色还算和蔼地问道:“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陆晥晚礼貌地与那老人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问道:“这问老爷爷,我是来找对面的孟大夫的,我就想问一下。你最近几天见着过他人吗?” 那老人凝神想了想,才回道:“这几天倒真是没见这人,最近一次见到……好像是四五天前的事儿了,老汉我也说不准,毕竟我不怎么出门。你们倒是可以去胡同口的如家酒家问问的,孟大夫平常都让那家酒家送饭食,他们应该是最清楚的。” 陆晥晚心中预感更甚,与那老人道了谢,这才走回珍儿身边道:“走吧,咱们去前面的酒家问问。” 珍儿见陆晥晚脸色不好看。便也不多问,两人很快便到了胡同口的如家酒家。 那酒家的小二在孟飞扬那里见过陆晥晚几次,倒是认得她的。见她与珍儿进来,便立刻笑着上前招呼道:“是绾绾姑娘啊,今儿怎么有空来光顾咱们这小店。” 陆晥晚也不废话,直接了得地就说道:“我不是来吃饭的,我就想问问。你们这几日有给孟大夫那里送饭吗?” 小二见陆晥晚问孟飞扬的事,便也皱了眉头埋怨道:“绾绾姑娘你不提还好。也不知怎么了,这几日咱们送到孟大夫家门口的饭食动都没动过,想来他应该是出了远门了吧,只是怎么也不和咱们打声招呼,幸好他每月的饭钱是提前预付的,不然咱们这小店可就陪大了,毕竟是小本生意……” “这样的情况有几天了?”陆晥晚微微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小二的言语,继续问道。 小二想了想,回道:“算到昨儿为止有三天了吧,今儿我还想着要不要继续送呢。” 问到了想知道的东西,陆晥晚也没有多做停留,快步出了酒家,珍儿自是立马跟上,只留下仍旧一头雾水的小二,不知这饭还该不该继续送。 陆晥晚重新回到孟飞扬的住所前,低着头,发起呆来,珍儿有些担心地拍拍她的肩膀说道:“绾绾,咱们回去吧,孟大夫可能有什么事儿,出远门去了,说不准过几天就回来了,咱们到时候再来找他吧。” 陆晥晚却是一动没动,许久之后才闷声说道:“珍儿姐姐,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儿待会儿。” 珍儿自然不放心陆晥晚一个人待在这儿的,还想再劝,陆晥晚却是又开口说道:“姐姐你放心吧,我只是想一个人在这儿待会儿,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珍儿也知道陆晥晚的性子,一但决定了什么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便只能轻叹了口气,又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语,这才先离开了。 等到珍儿是身影再看不见了,陆晥晚才有些艰难地从宽大的袖口拿出一串钥匙来,用包了纱布的手指有些笨拙地开起锁来。 折腾了好一会儿,陆晥晚才总算把那个铜锁打开了,用衣袖试了试脑门上的汗水,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依旧维持着陆晥晚上次见时的模样,凌乱地晒了许多草药,陆晥晚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微微发酸,她没有停留,快步往药房走去。 药房里头倒像是清扫过了一番,十分干净,那些以往凌乱摆放的瓶瓶罐罐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在那最显眼处放置了连个漆木盒子。其中一个漆木盒子陆晥晚挺眼熟,就是当初孟飞扬用来放置人皮面具的那个盒子。 陆晥晚的心“怦怦”地跳了几下,这才迈步走了过去,深吸一口气,将另一个漆木盒子打了开来,盒子里头装了许多瓶瓶罐罐,每一个颜色都不一样,陆晥晚跟在孟飞扬身边那么久自然知道这些都是什么,平日里孟飞扬对这些东西宝贝地不行。轻易是不让她碰的,现在却留下了满满一箱子,陆晥晚用力眨了眨眼睛,觉得那里越发酸了。盒子的最底层,还放置着一本有些泛黄的册子,陆晥晚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翻开一看,原来是一本笔记,上头记载的都是用毒配毒的方法和心得,最后几页则都是毒药的配方和解毒的法子。册子的上头有两种笔记,其中一种较新的,陆晥晚十分熟悉。那是孟飞扬的笔记,孟飞扬说过会把毒术教给她,他并没有食言,这薄薄一本册子,就能让她受益匪浅。 陆晥晚将那小册子小心地贴身藏好。便又打开了另一个盒子,这个盒子里面静静躺了五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每一张的性别年龄都不一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俱是栩栩如生。陆晥晚受伤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几张面具,眼泪终是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滴落在那些面具上。又很快滑落。 不是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吗,为什么她还会那么难过呢,从第一天认识他开始,就知道他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能从他那边学到那么多东西。不是应该要知足了吗?陆晥晚在心中这样问着自己,可不论她怎么自我宽慰。心总是难受的不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一般…… 陆晥晚拿了坏不起眼的麻布将孟飞扬留下的这些东西包起来,背着回了教坊,珍儿自然一直等着她回来,陆晥晚只是神情恹恹地与她敷衍了几句,就把包袱放到床底下,躺到床上睡下了,珍儿不知道陆晥晚到底是怎么了,自然也无从劝说,只能无奈地一叹气,离开房间,让陆晥晚一个人休息。 陆晥晚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却是生生被饿醒了,摸着有些晕眩的脑袋,靠坐在床上,双目无神的,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珍儿昨日来过好几次,见陆晥晚一直再睡,也没忍心吵醒她,今儿又是一大早过来,见陆晥晚总算是醒来了,才立马端了碗鸡汤到她面前劝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身子不能不管,你身上本来就有伤,你现在又这样不吃饭,别以为你年纪小就没事,这以后可是要落下病根的,快,听姐的话,把这碗鸡汤喝了,好歹先补补身子。” 陆晥晚也不是那等自虐的人,再说她肚子早就饿了,便听话地接过了鸡汤,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鸡汤已经被珍儿晾了一会儿,温温的并不烫,陆晥晚很快就喝下了一碗。珍儿欣慰地笑笑,拿过碗,又问道:“要不要再喝点,我煲了一锅呢。” 陆晥晚摇了摇头,神情平静地说道:“一碗就够了,一大早喝鸡汤也怪腻的,我还是喝点白粥吧。” 珍儿见陆晥晚似是恢复了精神,面上立即放心了不少,赶忙去端了碗白粥,慢慢地喂陆晥晚喝下,一碗白粥下肚,陆晥晚才总算觉得胃里头好受了许多。 珍儿见陆晥晚似是恢复了正常,才敢开口问道:“你昨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孟大夫那里回来之后就魂不守舍的,我虽然一直知道你与孟大夫关系不错,但他也只是暂时出了门,又不是死了伤了的,你咋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陆晥晚知道珍儿是担心自己,但她总不能告诉珍儿自是是重生来的,会未卜先知的能力,便斟酌着开口说道:“珍儿姐姐,这回孟大夫救了我的命,我心中是十分感激的,我一直当孟大夫是我的恩人,但也觉得他这个人很是神秘,你想啊,他医术这么高超,为什么还屈就在咱们附近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郎中呢,我有预感,他这次出了远门,以后或许都不会回来了,不能当面与他说声‘谢谢’,我心中甚是失落,这才……” 珍儿也是一直十分佩服孟飞扬的,听了陆晥晚的话语,也信了几分,点头道:“我也早就看出孟大夫不是一般人了,他在咱们这种小地方本就不可能常待,不过你也不必为了这事儿难过,就算他真的不回来了,他也能知道你的心意的,毕竟医者父母心吗,治病救人本就是大夫的分内事,你也不必太过挂心了。” 陆晥晚看着自己的言语哄住了珍儿,也便点头没再说什么了,走了就走了吧,本就不是一路人,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了。 又过了半个月,陆晥晚的手也总算是好全了,日子已经到了十月,过了立冬之后,天气就骤然冷了下来,司青青体恤陆晥晚身子才刚好,也不让她做重活,只每晚在包厢里帮客人温酒,倒酒,司青青现在身边加上陆晥晚已经有四个女使了,外加八个粗使婆子,分到每个女使头上的活计自然少了许多,虽然珍儿离开了让陆晥晚感到有些寂寞,但日子却是比以前松快了许多,她倒是有更多的时间研究孟飞扬留下来的那本小册子,里面的毒术很是精妙,也幸好她跟着孟飞扬学习了一年多的医术,不然还真怕搞不懂,也难怪当初孟飞扬怎么也不肯教她毒术了,这东西若是一个弄不好,很容易伤人伤己的。 自从湘君失踪之后,教坊里的气氛一直有些紧张,春妈妈似乎对宜春院的女妓们管理地更加严格了,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基本上不让她们随意出教坊,外出去贵人们府上表演也会多派些女使跟着,生怕会出现下一个湘君,毕竟宜春院的每一个女妓都是教坊里精心培养出来的,对于教坊来说都有无法估量的价值,绝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人了。 这对陆晼晚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只觉得司青青的接客频率比以前又密集了许多,宜春院少了个头牌,分担给其他女妓的压力自然便大了许多。 陆晼晚伤好之后去过君绮阁一次,只是站在远处看着,心里便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她应该是想湘君被抓到的,这样或许还有机会问问她事情的真相,但她心底里又有那么一些抵触,若真相真是她设想的那般,她或许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吧。 这一天清晨,陆晼晚刚起床不久,正从厨房里拎了热水回来,便看到珍儿站在房间门口等着她,手上拿着一个大大的食盒,黝黑的脸上被晨间的寒气冻得微红。 陆晼晚微微有些惊讶,立马上前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啦?” “进屋再说,这鬼天气,冷死我了。”珍儿搓了搓手,呵着白气说道。 因为现在这屋子只有陆晼晚一个人住,所以她离开的时候都会把门锁上,珍儿这才只能在屋外等着。 陆晼晚开了锁,与珍儿一起进到屋里,珍儿把食盒往桌子上一放,便又埋怨地说道:“你怎么回事啊,屋子里连炭盆都不烧一个,这眼瞅着就到十一月了,一天比一天冷,小心冻病了,你身子可才刚好呢!” 陆晼晚觉得珍儿越发像个唠叨的老奶奶了,却也听话地取了炭烧上,一边无奈地说道:“我这不是已经起来了吗,想着等会儿就不再屋里待了,便也就没烧上,放心,我绝不会委屈了自己的。”这般说着,又回头与珍儿问道:“对了,你今儿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珍儿嗔怪地看了陆晼晚一眼,这才将那大食盒里的东西一样样拿了出来,嘴上边不停念叨着,“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你对自己的事儿也太不上心了,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陆晼晚手上挑着炭,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直到看到珍儿手上那碗寿面,才恍然大悟地说道:“好像……是我的生辰吧?” “快把那个‘吧’字儿给我去了,自己的生辰都记不得,当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快!过来吃寿面。” 陆晼晚看了看满满一桌子的菜肴和点心,眉目间顿时温暖了起来,生辰啊,连她自己都快记不得了呢,没想到竟还有人记得。 正文 第六十七章收徒求订阅 (6000字依旧求订阅,粉红,首订实在不咋地,为了成绩不讨太扑,亲们多支持吧,再次感谢给某粥投了粉红票的亲们╭(╯3╰)╮)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啊,这面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我一大早起来做的呢!”珍儿急吼吼地拉了陆晼晚到桌边坐下,把筷子塞到了她手上。 “你还记得啊……”陆晼晚拿着筷子,看着碗里卖相并不怎么好看的长寿面,眼眶酸涩不已,呐呐说道,好像从她出生开始,就没有人记得过她的生辰,以前在陆府的时候,丫鬟婆子们从来伺候地不上心,她一开始还是有所期望的,期望那个父亲会记得她的生辰,但后来也慢慢绝望了,连自己都快将那个日子遗忘了。 “我可不像你,这么重要的日子自然是记得的,去年这时候你才刚来不久,我们也不怎么熟,我也就没顾上帮你庆生,今年自然怎样都不能忘了,快别傻愣着了,赶紧趁热吃面,记得一整根的吃,中间可不能咬断了。” 珍儿在陆晼晚身边坐下,淡笑着说道,陆晼晚听话地用筷子夹起面条,慢慢地吃着,如珍儿所说的那样,小心翼翼地不咬断面条,只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面条,却让她觉得格外地香甜。 看着陆晼晚吃完了寿面,珍儿又把那寿桃点心推到她面前,说道:“再尝尝这寿桃包,我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做的好不好吃。” 陆晼晚其实不怎么喜欢吃甜食,再说刚才那一碗寿面已经几乎填饱了她的肚子,但她又怎么拒绝地了一大早起来专门为她庆生做这些的珍儿呢,只能又是笑着吃了好几个寿桃包,直到肚子实在是撑不下了。才停了下来。 珍儿看陆晼晚吃了这么多,自然是开心的,又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荷包,递到她面前道:“那,这是生辰礼物,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看看喜不喜欢。” 陆晼晚接过荷包,笑着道:“不管你送什么我都是喜欢的,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生辰礼物呢!” 珍儿听着陆晼晚这话。眼神里多了些怜惜,催促着她道:“你先别这么快说,打开看看嘛。” 陆晼晚这才打开了荷包。从里头取出来一根银链子,那链子上坠了一个小猴图案的坠子,很是可爱,陆晼晚的生肖是猴,这个礼物自是再贴切不过的。 “本来想送你金链子的。可惜我刚赎了身,又帮家里头在京城买了座宅子,手上的余钱不多了,这才先打了个银的。”珍儿颇有些遗憾地说道。 陆晼晚却是笑眯眯地将链子戴在了手上,爱不释手地说道:“我就喜欢银的,金的我还嫌它俗气呢。” 珍儿见陆晥晚喜欢。也十分开心,拉着她的手说道:“本来我哥哥是想让我把你接去咱们家庆生的,可我也知道最近教坊里管得严。随意不让里头的人出去,这才作罢了。” 陆晼晚却是不甚在意,“姐姐能来帮我过生日我已经很高兴了,怎么还好意思去打扰你的家人,最近教坊里头也不太平。姐姐您还是莫要常来了。” 珍儿才不会听陆晼晚的话呢,撇了撇嘴道:“在家里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爹娘和大哥现在什么都不让我做,就想我每天待在屋子里做女红,你也知道我是闲不住的性子,哪里能学那些小姐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啊!” 陆晼晚听着珍儿的抱怨,轻笑着说道:“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张大哥不是心疼你吗,他现在自己有了差事,也能赚钱了,自然不舍得你再劳累了。” 提到张墨珍儿又是一脸喜色,笑嘻嘻地说道:“哥他还有会试要考呢,现在还是读书复习最重要,我还是想多做些事帮帮他的。” 陆晥晚又与珍儿闲聊了几句,珍儿才起身离开了,因为张墨中午还要回家吃饭,所以她得早些回去准备。 珍儿离开后,陆晥晚看着一桌子的菜肴,心里暖融融的,将它们先收了起来,准备中午再吃。收拾妥当之后,陆晥晚便又拿起了孟飞扬的那本小册子,细细研读起来,她想先把理论知识都了解透了,才好开始进行实践。陆晥晚向来是一看书便忘了时间,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才将她的注意力从书上拉回。 “绾绾,你在里面吗?”陆晥晚听到那声音,知晓是燕秋,便放下手中的册子,藏在了枕头下,这才走过去开了门。 燕秋见陆晥晚在屋里,似是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我还当你不在呢,敲了这么久的门都没人应声。” “我方才睡着了,没听见。”陆晥晚抱歉地笑了笑,随意敷衍着说道。 燕秋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娘子正找你呢,你快跟我去见她吧。” 自从陆晥晚受伤了之后,司青青就鲜少找她了,她面上露出一抹疑惑,出声问道:“不知娘子找我有什么事?” 燕秋拉着陆晥晚出了屋子,立马道:“边走边说吧,我也知道的不多。” 一路上,燕秋便娓娓与陆晥晚说道:“今儿早晨楚秀园的秦教习来过了,与咱们娘子在屋子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她走之后,娘子就让我找你过去,我想着恐怕应该很秦教习有些关系。” 听完燕秋的话,陆晥晚顿时更疑惑了,这一世自己跟那秦琴似乎没什么交集啊,她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儿?怎样都想不通陆晥晚便索性不想了,反正一会儿就会知道了。 两人到了司青青房间,燕秋就识相地退离休下去,司青青对待陆晥晚的态度依然十分温柔可亲,先是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才入了正题与她试探地问道:“绾绾,你对今后可有什么打算,你应该知道自己与珍儿、燕秋她们不一样,你是罪官之女。基本上是没有希望赎身的,若是不出意外,这一辈子都要在教坊里渡过,难道你打算这一辈子都做女使吗,你现在年纪小,还没觉得什么,做的活计也都是最轻松的,但一旦你上了年纪,便只能沦为粗使婆子了,那些人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你也应该清楚。难道你想象她们一样吗?” 陆晥晚自然不可能让自己变成那样的,她本就没想过在教坊里待一辈子,她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能够不那么引人注意地从教坊中脱籍而出。但现在司青青问起了这个问题,陆晥晚还是装做了迷茫的模样,微微摇了摇头回道:“娘子,这么久以后的事情,绾绾没有想过呢。我现在就想好好服侍娘子。” 司青青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轻轻摸了摸陆晥晚的双髻,轻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是个忠心的好孩子,但我也不能看着你这么个好孩子耽误在我这儿了,今儿早上秦教习过来我这儿了,她说想收你当徒弟。我已经替你答应她了。” 陆晥晚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她怎么都没想到秦琴居然会收她做徒弟!?徒弟和女妓是不一样的,教坊里头原来也有这种先例。毕竟那些有天赋的人不一定都有一副好皮囊,而天资出众的女妓们大多都会被达官贵人们赎身买走,只会有较少一部分会在人老珠黄之后留在教坊任教习,但这些本身技艺出色的女妓却并不一定都会是一个好老师,许多人自己可以做的很好。但却教不好学生,所以便出现了这样了“徒弟”这一类人。她们都是本身有极强的乐器或舞蹈上面的天赋,但姿容一般,由经验丰富的教习们亲自教导,这种教导与教导女妓的那种教导又是不一样的,更偏向与传授一些经验技巧,为她们能成为一个好的教习做铺垫。 但这种“徒弟”的人选却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毕竟进了教坊的女子,只要有这方面的天赋,都是想成为女妓的,没有几个愿意为他人作嫁衣裳,成为一个默默无闻的教习,所以会收徒弟的教习也很少,除非是十分爱才,才会将那人收为徒弟,不过这也是要经过本人同意的,毕竟有这般奉献精神的人也是不多的。 陆晥晚惊讶的瞬间,司青青依然与她说着,“我做出这个决定,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若是绾绾你的脸没受伤,那不用我说什么,春妈妈就会将你好好培养的,可惜你的脸治不好,想成为女妓是不可能了,若是能做个教习对你来说也算是一条好出路,就算将来老了之后,教坊也有义务对你奉养,你也不用担心老来无依。” 陆晥晚自然知道司青青是一心为她着想的,她亦是不想拂了她的好意,仔细思索了一番,想想做秦琴的徒弟也不失为一件坏事,而且她也是想继续弹琵琶的,且以后不用再伺候那些脑满肠肥的官员,她自是十分乐意的。权衡了利弊之后,陆晥晚便已是做了决定,但面上还是做出一付犹豫的模样,不确定地开口问道:“娘子,您觉得我能做好吗,我怕我辜负了您跟秦教习的厚爱……” 司青青闻言笑了,点了点陆晥晚的小鼻子说道:“你就放心吧,秦教习的眼光可是一等一的,只要是她看中的人,那一定是有潜力的,我可是知道你上次在楚秀园的时候,一手琵琶可是镇住了一群人呢,你有这样的本事,再加上秦教习的调、教,还怕做不来不成?” 听完司青青的话,陆晥晚才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点了点头,面上却很是不舍地说道:“那我就听娘子您的,只是这样绾绾就要离开您了,我舍不得……” “傻孩子。”司青青面上也露出一抹不舍之情,却依然笑言道:“你又不是去哪儿,不一样是在这教坊里头的吗,若是想我了,得空了就时常过来看看我,与现在也是没什么区别的。” 陆晼晚这才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司青青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今儿先回去收拾东西吧,明天秦教习会亲自来领你过去的,她可是真的十分看重你呢,你以后跟着她要好好学习,可不能给我丢脸了。” 陆晼晚自然是连连点头应是,起身回了房间。 陆晼晚本身的衣服物件不多。因为她年纪小,也没做多少衣服,除了她自己手改的那几身,就是教坊里头定做的,外加司青青赏给她的,全部打包起来,也不过一小包,银票和散碎银子她倒是攒了不少,上回君绮姗赏给她的那一百两黄金全让她兑换成了银票,整整一千两。还有司青青硬塞给她的一百两银票,全让她缝进了几件贴身的里衣里,散碎银子是每个月的月钱和客人的打赏。也积攒了大概十几两,还有若干首饰,大多是司青青赏给她的,陆晼晚将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盘点了一遍,发现自己还真是一个小富婆。拿着这些钱,在京城里也可以过地不错了,毕竟现在的物价还并不是很高,两百两银子就可以买一座普通的一进小宅院,一千两银子对普通百姓来说几乎是一笔巨款了。 别的东西都整理好了,有一样东西确实让陆晼晚为难起来。孟飞扬留给她的那些药丸药膏不少,也有许多毒药,这么一堆东西自然是不能让人发现的。陆晼晚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把这些东西藏到孟飞扬的宅子里,那个宅子是当初孟飞扬买下了的,现如今只有他们两人有钥匙,藏在那里应该还算安全。 一切东西收拾妥当。陆晼晚就等着秦琴来接她了,第二天一大早。她便起来了,将自己收拾妥当,便拎着包袱去了司青青那里。那秦琴竟是来的比她还早,陆晼晚一进门,就看到她与司青青相对而坐,这满是笑容地聊着天。 司青青先瞧见陆晼晚,笑着与她招手道:“正说到你呢,快过来吧。” 陆晼晚走上前去,略有些羞怯地与两人行了礼。秦琴上下仔细打量了陆晼晚一会儿,才与司青青说道:“怎么瞧着比上次瘦了一些,这小脸尖地都快成锥子了。” 司青青将陆晼晚拉到身边,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道:“也是怪可怜见的,前些日子得了场大病,最近才好,这才瘦了许多,我现在把人交到你手上,你就给她好好补补,小孩子养地胖些才看着喜人呢!” 秦琴自然不知道陆晼晚受伤的事情,又是关心地问询了几句,司青青才稍稍与她说了几句,但也没说详细,毕竟陆晼晚的遭遇实在有些离奇,只言片语也说不清楚。 秦琴甚是唏嘘了一阵,看着陆晼晚现在无碍,也很是庆幸,又想到上次在楚秀园看到她弹琵琶的情景,便问道:“绾绾原来在家里学过琵琶吗,师承何人?” “原来家里专门请了老师教我们姐妹几个琴棋书画,我学了两三年,也只学到些皮毛,因为本身对琵琶比较有兴趣,在上面花的功夫便多一些。”陆晼晚印着头皮编了几句瞎话回道。 秦琴听陆晼晚没提老师的名讳,只以为是个名声不显的人,便也没再追问,转而夸奖陆晼晚道:“才学了两三年琵琶,就有这样的水平,绾绾的天分果然是不俗的,想来再练个两三年,这教坊便无人能与你匹敌了。” “我没有教习说的那么厉害的,教习您莫这样夸我了。”陆晼晚连连摆手说着,被秦琴夸得脸红,她是什么天分,她自己自然是最清楚的,当初她可是连石静瑶都不如的,只是现如今多了上一世的记忆,就占了这便宜罢了。 “秦教习说你行,你一定就是行的,跟秦教习去了之后,记得好好学。”司青青终究是舍不得陆晼晚,再三嘱咐道。 秦琴将陆晼晚拉过去,与司青青说道:“人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教她的,虽然不能做女妓,但当教习也不错的,总少了那许多烦心事儿,也算是福气。” 陆晼晚听着秦琴话中深意,知晓她也知道做女妓的心酸,便也乖乖立在她身边,不在言语了。 司青青似是与秦琴还有些话要说,便让陆晼晚先去外头吃些点心。陆晼晚早上起来的急,也没吃早食,这时候肚子早就饿了,也就听话地去了外间,燕秋拿了些粥食点心放到外头的小桌上,两人便在一处吃饭。 燕秋似乎是十分羡慕陆晼晚的,边吃着花卷,边感慨道:“绾绾你可真是好运气,能入了秦教习的眼,做教习可比做女使轻松多了,以后教坊又管养老,若是教出几个头牌,那在教坊的地位可也不一样了,你看秦教习,教出了湘君,连春妈妈和花公公都对她十分尊敬,你以后当了教习,可别忘了我们,我这等小女使也好沾沾你的光。” 陆晼晚正喝着粥,咽下口中的米粒,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说道:“你有什么好羡慕我的,你家里有父母兄弟,赚够了钱之后尽可以赎身出去嫁人,以后的日子只有比我好的,我却只能一辈子待在教坊里,孤孤单单的,这样的日子,你也羡慕?” 燕秋没想到陆晼晚会说这些,顿时被噎了一下,有些郁闷地看着她说道:“绾绾,你知不知道你一点也不像十一岁,当真是死板无趣的紧,我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哪里有你想地那么多,都是过一日算一日的,你现在跟了秦教习,日子自然会比现在好许多,想到那么远以后的事做什么,再说了,虽说我们这些人是能赎身的,但却也不是每一个都像珍儿姐那么好运气,有个争气的哥哥,我们家我就是老大,下面好几个弟妹,穷地连饭都吃不上,不然我爹娘也不会把我卖来这儿,跟你说实话吧,我从来没想过要自己赎身,出去了又怎样,家里还不是穷地叮当响,我可不想再过饿肚子的日子了,再说我也没有那么多钱,有钱我还不如买几身好看的衣裳,我就想着能抓住个金主,将我买回去做妾,一辈子衣食无忧,我也就满足了。” 陆晼晚听着燕秋的话,啃着馒头,默默不语,她想,人和人的追求总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就像初夏想当女妓赚钱补贴家里,珍儿拼命赚钱供她哥哥读书,燕秋想嫁给有钱人过好日子,她不能说她们的追求是错的,身入教坊,已是决定了她们这些人要比普通的女子辛苦许多,但不管怎样,她们都只是想让自己或是身边的人过的更好。 “那我就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陆晼晚放下手中的碗,笑着与燕秋说道。 燕秋倒是没想到陆晥晚会说这话,有些愣愣地点了点头,道:“你也是,去了秦教习那里一定会享福的。” 两人用完了早食,司青青与秦琴也说地差不多了,秦琴与司青青告辞,便领着陆晥晚回了楚秀园。 楚秀园对陆晥晚来说自然是不陌生的,上一世的时候,她在这里整整待了五年,算是她上一世过得最好的五年了,若日子一直像那五年一般,或许就不会有现在的自己了吧。 秦琴收了陆晥晚做徒弟的事,似乎没多少人知晓,连贴身侍候秦琴的几个女使也显然不知情,秦琴与她们介绍陆晥晚的时候,陆晥晚在她们脸上看到了极明显的惊诧神情,而后便是仔细打量了陆晥晚一番,仿佛想要将她好好看个明白一般。 秦琴平日里要教导楚秀园的女妓们,自然是十分繁忙的,不可能有太多时间照顾她,便把她托给了自己身边最信任的女使秋葵,秋葵是个看上去稳重的女孩子,跟珍儿的年纪差不多大,生地白白净净的,很是清秀,笑的时候脸颊两边会出现小小的酒窝,让人一看就觉得亲近。 正文 第六十八章血腥恫吓粉30+保底 (感谢see-an的和氏璧,已经收到第二个了,感动地无以复加,还有所有打赏、订阅、投粉红票的亲们,有了你们的鼓励,某粥才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秋葵是听说过陆晥晚的,也知道她原先在司青青身边做女使,对她的态度倒是十分亲厚,把她带到了秦琴帮她安排的房间里,笑着与她聊天道:“绾绾,我挺早就听过你了,你许是不知道吧,我与珍儿是一同进教坊的,我和她当初关系也不错,后来分开了,才渐渐有些疏远,只是我没她那么好命,有个好哥哥又能早早地赎身出去,也不知道还要在这教坊里熬几年,不过好在秦教习对我们都不错,我们也不用去伺候客人们,日子过地也自在,你刚来这儿,许是会有些不习惯,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便是。” 听着秋葵与珍儿是旧识,陆晥晚对她也多了几分好感,笑容甜甜地开口道:“那我就先谢谢秋葵姐姐了,有事儿我一定会找你的。” 秋葵帮着陆晥晚整理好了房间便离开了,陆晥晚看着自己的新住所,还是十分满意的,秦琴特意帮她安排了单间,想来是想方便她以后在房里练习琵琶,这倒是正和了她的心意,她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一个人住会方便许多。 这半天陆晥晚只熟悉了下新环境,将东西归置好,也没做什么,第二天一大早秦琴才又将她叫了过去,开始与她布置功课了。 秦琴拉着陆晥晚在对面坐下,柔声与她问道:“我上次有听过你弹过琵琶,对你的技艺程度多少有些了解,你说说你原先都学了哪些曲子?” 陆晥晚思索了片刻,便先报出了几首琵琶入门的曲目,然后又加了几首中级的曲目。想想觉得差不多了,便没再言语。 秦琴略微思忖了片刻,才继续问道:“那你除了琵琶,可还会别的乐器?” “还学过一些古筝和笛子,不过并不精通,只略懂而已。”陆晥晚这般说道,其实古筝和笛子她上一世也学了好几年,只是没琵琶练得那么多,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专精了一样。别的自然就顾不上了,不过与寻常闺秀相比,陆晥晚这两种乐器的水平也要高上许多。 “那舞蹈呢。我上次看到你好像也跳了些简单的舞步,是否也有些舞蹈基础?”秦琴又问道。 “原先觉得有趣,在家里也学过一些,不过也只是略知皮毛罢了。”陆晥晚又谦虚了,除琵琶外。她对舞蹈是最擅长的,她虽然天资不甚出众,但性格里却有一股执拗,总想要把一件事情做好,上一世为了练好舞,她着实是吃了不少苦头的。不过这一世没有早早练起,骨头已经有些长硬,想再像上一世那样。恐怕不太可能了。 秦琴闻言摸了摸她的骨架,而后微微有些可惜地开口道:“还是错过了最佳的时间,现在骨头已经有些长硬了,若是想要将舞练起来,恐怕要吃些苦头了。” “秦教习。我不能单单只跟您学琵琶吗?”陆晥晚听秦琴问了这么多,就知晓她想让自己全面发展了。可那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秦琴却是摇了摇头回道:“绾绾,我既然收了你做徒弟,自然是想好好教你些东西的,且咱们教坊最注重的还是舞蹈和歌艺,舞蹈这项你是必须学的,我知你在琵琶上有天赋,本身也喜欢琵琶,但是想要调教出好的女妓,不只是光精通一样乐器就行的,你才十一岁,学舞虽是稍稍晚了一些,但还来得及,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那些女妓一起跟我学习,先把基本功打实了,我想凭着你的聪明,应该很快就能赶上她们的进度的。” 见秦琴已经打定了主意,陆晥晚心中顿时叫苦不迭,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躲不开这些训练啊,想着以后的悲催日子,她现在都有些后悔了,但她人已经到了这里,就不可能再说要回去了,这样不仅辜负了秦琴和司青青的期望,连她自己都会要看不起自己的。 秦琴将陆晼晚领到她培新的那些女妓们面前的时候,那些人看陆晼晚的表情就好像是见鬼一样,特别是石静瑶和初夏,差不多都快要把眼睛瞪出来了。 秦琴却是不管她们怎么反应,自顾自地介绍着陆晼晚,“这是我新收的徒弟绾绾,以后就跟着那么一些训练,你们知道我向来不对任何人讲情面,只要做的不好,不管是谁,我都照罚不误,就算是我的徒弟也是一样,好了,开始今天的训练,绾绾第一天来,就先练习些基本功。” 陆晼晚点了点头,独自走到一边,开始了她的基本功练习,不外乎就是压腿、压肩、下腰、劈叉等等练习身体柔软度和灵活度的动作,但初初学习舞蹈的人,学这些动作却是最辛苦的,年纪小一点的还好,年纪越大,骨头和韧带就越硬,要将韧带拉长,所受的痛苦也就越大。 上一世的陆晼晚,还是个没受过什么苦的小丫头,自然是怕疼怕苦,练习基本功的时候疼得哭了好久,但这一世这点小痛她可就完全不当回事了,面无表情地在一旁做着各种动作,除了脸微微有些发红之外,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因为陆晼晚的突然加入,今日那些小女妓们显然都不在状态,时不时地都会拿眼偷觑一边的陆晼晚,看到她做基础训练的时候面不改色的模样,顿时都更惊讶了,想想当时她们做这些的时候,哪个不是哭喊地惊天动地的,难道她就一点不觉得疼,她比她们都晚学,应该是更疼才对啊! 秦琴也一直默默地关注着陆晼晚,顿时对她的表现更加满意了,果然她的眼光是不错的,只有吃得了苦的人,才能习得一身好技艺。 看其他女妓们都心不在焉地走神,秦琴手上的藤条可不留情了,狠狠地在走神最严重的几人身上抽打了几下。才冷冷开口道:“都给我专心一点,要是哪个在分心,就再加练两个时辰!” 众女妓们这才集中了精神,专心致志地练习动作,石静瑶方才也在挨打之列,此刻她的脸色很是难看,平日那柔婉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微微皱着眉头,不知再想些什么。 陆晼晚这一天就在练习舞蹈基础功中结束,她虽然嘴上不喊疼。可身体每一个关节却都在叫嚣着疼痛,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地挪回自己的房间,连晚饭都没力气吃。就躺在床上休息。 秋葵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陆晼晚瘫在床上的模样,忍不住就笑出声来,“绾绾,先起来吃些东西吧。你今儿累了一天,该要好好补补的。” 陆晼晚方才进门的时候没在意,房门便松松地没有关上,自己的窘态被人瞧见,自然很不好意思,连忙从床上坐起来。对着已经进屋的秋葵说道:“我打算一会儿就过去吃呢。” 原先在司青青那里的时候,司青青都会叫她们这些女使一起吃饭,不过教坊里的其她女妓可没有司青青那么和善。会和女使同食,教坊里头有专门的下人食堂,女使们一般都会在那里吃饭,虽然饭菜不那么精致,但也是有鱼有肉。米饭管够,教坊是绝对不会缺了女使们吃食的。 秋葵却是提了提手中的食盒。笑眯眯地与陆晼晚说道:“你现在再过去食堂,哪里还有什么好菜剩下,教习早就知道你恐怕还没吃饭,从厨房点了几个菜,让我给你送过来呢,秦教习这般关心一个人,我以前可是从来没见过呢。”秋葵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了淡淡的羡慕。 陆晼晚心中亦是十分感动,上一世秦琴也是十分关心她的,只是她不争气,最后还是让她伤心了,这一世她定是不会再辜负秦琴的知遇之恩了。 陆晼晚沉思之际,秋葵已经把饭菜拿出来放到桌上了,虽是简单的三菜一汤,但分量却是很足,大多都是肉菜,连汤都是猪蹄芋艿汤,香味十分诱人。 陆晼晚跟着司青青的时候,是难得吃上一回荤菜的,但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是更馋肉,看着桌上香喷喷的饭菜,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秋葵发觉了陆晼晚馋样,又是“噗嗤”一笑,将筷子塞到她的手里,拉着她在桌边坐下,催促道:“快吃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陆晼晚脸颊微微泛红,颇有些羞赧,还是抬头与秋葵客气地问道:“秋葵姐姐吃了吗,要不要一起?” “我早就吃过了,这些是教习专门给你准备的,你快吃吧。” 陆晼晚这才动了筷子,她也真是饿了,吃饭的速度比平日里快了许多,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吃下了满满一碗饭。陆晼晚自然是不喜欢浪费的人,看着菜还有剩,便又添了一碗饭,直到将菜都吃干净,才放下了筷子。 陆晼晚吃地有些撑,却很是满足,她可是好久没有这般大口吃肉了,想着以后可以经常吃肉,心中顿时更加满足。 秋葵看陆晼晚吃饱了,便收拾了碗筷,临走之前又拿出一小盒药膏递给陆晼晚说道:“还有这个药膏,也是教习让我带给你的,你晚上睡之前抹在酸疼的地方,保证第二天就不疼了。”陆晥晚接过药膏道了谢,秋葵这才离开了。 陆晥晚拿着手中的药膏,打开盖子闻了闻,便知道这是百草堂有名的六味化瘀膏,由大黄、干姜、土鳖虫等几种药材熬制而成,对跌打损伤,青紫,血肿十分有效。这药并不便宜,前一世秦琴也拿过这个药膏给她用,晚上涂过之后,第二天酸疼处就会缓解许多。 虽然孟飞扬留下的药里有比这个效果更好的,但陆晥晚还是用了这个,毕竟这是秦琴的一片心意,她自是不能辜负的。 晚上沐浴完之后,陆晥晚就褪了亵衣,开始往身上涂抹药膏,并仔细按摩身上的各处关节,把淤血推散,陆晥晚正做地满头大汗呢,门外突然传来人声。 “绾绾妹妹,绾绾妹妹你在里面吗。我是你静瑶姐姐。”陆晥晚停下手上的动作,眉头微皱,她也猜到凭着石静瑶的性子早晚会找上门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拿了块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才系上亵衣的带子,跳下床去开门。 门外并不止石静瑶一个人,初夏亦是怯怯地跟在她身后,见着陆晥晚,眼睛亮亮的不知想要说什么。 “绾绾妹妹,你休息了吗。我们是不是打扰你了?”石静瑶笑容亲厚,言笑晏晏地问道。 “自然是打扰到我了,你们有什么事吗?没事就回去吧。我要睡了。”陆晥晚对石静瑶从来没有过什么好脸色,丝毫不给面子地冷冷说道。 石静瑶不是傻子,她早就觉得陆晥晚似乎不怎么喜欢她,不过她脸皮够厚,丝毫不在意陆晥晚的冷言冷语。继续浅笑说道:“还真是有些事呢,不然也不会这么晚了来打扰妹妹你了,说起来这事儿还跟初夏有关呢,妹妹,不如咱们先进屋里,我在与你详说。” 陆晥晚看了看石静瑶身后。小兔子一般的初夏,终究还是没有硬下心来,开口道:“我只给你们两刻钟时间。明日我还要早起,不想耽搁太晚。” 石静瑶自是笑着点头,与初夏一起进了房间。三人在桌边坐下,既然请了人进来,陆晥晚便不会怠慢。倒了两杯茶递给她们,“我这边只有这种粗鄙茶叶。你们将就着喝。” 石静瑶自然不是来喝茶的,只略沾了沾口便直入正题,说道:“今儿见秦教习带了妹妹过来,我着实是十分惊讶呢,不过也是打心底里为妹妹你高兴,我早就觉得依着妹妹你的人才,做女使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我早就说过,我从不觉得做女使委屈,即使现在做了秦教习的徒弟,我依然是很怀念在司娘子身边做女使的日子的。”这般说着,陆晥晚有意无意地看了初夏一眼,见她身形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面上浮上一抹玩味的笑容。 “妹妹果真是豁达之人,是姐姐不能比的,不过如今你做了秦教习的徒弟,那今后我们就可以时常见面了,姐姐我心中甚喜,只是……初夏恐怕却是不能跟我们待在一起了。”石静瑶面带忧色地看了初夏一眼,语气中带了淡淡的怜悯。 陆晥晚眉头一挑,亦是看向初夏,见她瘦弱的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握着茶杯,似是在轻声啜泣。 “这是怎么了?”陆晥晚忽然有些厌烦,她不喜欢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人,眼泪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哎……”石静瑶恰到好处得长叹一声,伸手握住了初夏的手,才缓缓与陆晥晚解释道:“初夏来咱们楚秀园也有七个多月时间了,上个月刚进行了一次考核,成绩……不怎么好,只勉强得了一个丙等,秦教习对她很不满意,毕竟她是秦教习亲自教导的人,这样的成绩着实是丢了她的脸面,秦教习她似乎不想再继续教初夏了,绾绾妹妹你刚来,或许还不太清楚,被教习放弃的女妓,其她的教习是不会再接收的,到那时候,初夏就只有被赶出楚秀园了。” 石静瑶话音刚落,初夏顿时抖地更加离开了,她猛地抬起头,一张泪颜对着陆晥晚,哀声求道:“绾绾姐,绾绾姐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吧,你是秦教习的徒弟,你帮我求求她,让她不要放弃我,我会好好练习的,我真的会好好练习的,我不会再给她丢脸了,只要我能留下来……” 陆晥晚看着哭得可怜的初夏,脸上却是没有什么表情,无波无谰地开口道:“初夏,从你进楚秀园之前我就与你说过,进了这里之后,一切都只有靠你自己,若你不够优秀,只会被人蔑视,看不起,现在你失败了,又这样来求我,你真觉得我能一次又一次地帮你吗,我虽然被秦教习收做徒弟,可你真觉得我的话她就会听,即使这一次我能帮了你,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你又要怎么办,或许当初秦教习是正确的,鱼眼珠真的不可能成为珍珠。” 初夏睁大眼睛看着陆晥晚,似乎连哭泣都忘记了,那张狼狈的小脸越发惨白,她突然便歇斯底里地哭喊道:“我不是鱼眼珠!我是珍珠!我好不容易进了这里,马上就要成为女妓,我不要被赶出去,我不要再变成那低三下四的女使,每日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绾绾,你就帮我一次,就一次,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一定会的!”初夏牢牢抓着陆晥晚的衣服,情绪已然失控,陆晥晚却依旧冰着一张脸,无动于衷。 石静瑶上前抱住初夏,有些激动地看着陆晥晚说道:“绾绾,你就真的这么无情吗,当初初夏怎么说也算是你带进楚秀园的,你现在就这么忍心看着她被赶出去!你真就这么狠心!?” 还没有等陆晥晚说什么,那初夏却是猛然从石静瑶怀里挣脱出来,挥袖扫落了桌上的茶盏,顿时地上碎瓷茶水,狼藉一地,初夏慌不择路地抓起一片碎瓷,抵着自己的咽喉,通红着眼,紧紧盯着陆晥晚说道:“绾绾,你这次不帮我,我就只有去死了,若是我真被赶出了楚秀园,我还不如一死了之!” 陆晥晚看着抓着碎瓷,双手颤抖的初夏,眼神愈发冰冷,“我最恨别人用死来威胁我了,既然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那干嘛还要活在世上浪费粮食,死了倒也干净!” 石静瑶是初夏俱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晥晚,她们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般恶毒的话语,两人仍惊呆之际,陆晥晚已经抓起地上一大片碎瓷,飞快地靠近了初夏,抵住她脖子的另一边,恶狠狠地说道:“你不是想死吗,那我就送你一程好了!” 话音刚落,立时鲜血飞溅,略带温热的血液溅到了初夏的脸上,她凄厉惨叫一声,眼一黑,便晕倒了过去。 不远处的石静瑶亦是吓得满脸惨白,双手并用地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惊恐至极地看着陆晥晚,恐惧地叫道:“你杀了她!你杀了她,别过了来!别过来!” 陆晥晚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扔掉染血的瓷片,将满是鲜血的手放到背后,坐回椅子上,神色微微有些疲倦地说道:“她还死不了,只是晕过去罢了,赶快带着她给我滚,不然我可能真会杀人!” 石静瑶此时一点都不怀疑陆晥晚的言语,颤巍巍地上前查看初夏的状态,确定她确实是毫发无损,只是吓晕了过去,才总算放了心,只是再看那地上一滩殷红的鲜血,似是想到了什么,身子不禁又颤栗了一下,再也不敢看陆晥晚一眼,扶起初夏,便快步离开了房间。 陆晥晚长长舒了口气,脸色泛着不健康的苍白,额头上也沁满了汗珠,她缓缓站起身来,先将房门紧紧闭上,这才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瓷瓶,从里头倒出一个红色的药丸,吞了下去。 片刻之后,陆晥晚的脸上恢复了些血色,她感觉手上的血已经止住,这才又将右手浸入凉水当中,看着掌心处那一道深深的划痕,无耐地苦笑了下,当真是冤孽啊,为了赶走那些讨厌的人,她都沦落到要自残了,不过经过这次一吓,她们恐怕再也不敢上门来找自己了吧。 陆晥晚将伤口洗干净,便撒上了药粉,用纱布细细包扎好,有孟飞扬出品的极品金疮药,这样的伤口不出半月就能好,且连疤痕都不会留下。陆晥晚最后将一地的碎瓷片和血迹清理干净,这才满身疲惫地上床休息了,进入楚秀园的第一天,当真是又悲催又血腥啊…… 正文 第六十九章城门反贼粉40+保底 (感谢所有投粉红票给某粥的亲们,还有订阅正版的亲们,粉红票已经冲到第一了,大家再接再厉,某粥也下去努力码加更了~~) 第二日,陆晥晚强撑着依旧疲惫的身子早早起床,给手上的伤口换了药之后,便出门去了食堂用早食,这时候时辰虽然尚早,但食堂里已经几乎坐满了人,都是些早起的女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正想找个空位坐下,便听见有人叫她。 “绾绾,这里。”陆晥晚循声望去,秋葵正坐在角落里与她招手,便抬脚走了过去。 秋葵这一桌坐了三个人,都是秦教习身边的女使,陆晥晚昨儿都见过,打了招呼之后,便自顾自吃起自己的早餐。 秋葵眼尖,一眼就看见了陆晥晚手上的纱布,颇有些大惊小怪地轻叫道:“呀!绾绾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陆晥晚依旧喝着粥,口中含混不清地回道:“没什么事儿,昨儿不小心打破了个杯子,收拾的时候给割破了,已经抹了药了,没几天就能好。” 秋葵闻言,却是不赞同地说道:“绾绾你也太不小心了,你可不跟咱们一样,你的手可精贵着呢,那是要弹琴要练舞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弄伤呢,这要是让教习见着了,肯定得骂你一顿。” 陆晥晚总算抬起了头,苦笑一声道:“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小心一些的,不过真就是小伤,一点也不妨碍弹琴练舞的。” 秋葵身边的小鱼看了看陆晥晚,一脸好奇地搭腔道:“我看你也不像是毛躁的人啊,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我昨儿晚上好像听到你房里有些动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陆晥晚知道石静瑶和初夏的事情恐怕瞒不住。便如实回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来了两个人,坐了会儿就走了。” 这下秋葵倒是好奇了,睁着眼问道:“你这才刚来楚秀园一天,就交上朋友啦,速度可够快的。” 陆晥晚摇了摇头,“是原先就认识的,教习教导的初夏,原先也是司娘子身边的女使。” “原来是她啊……”听陆晥晚提到初夏的名字,秋葵面上闪过一抹不屑。拉长了声音说道。 “我们倒是早知道初夏原来是女使的,没想到跟绾绾你还是熟识,只是我说实话。绾绾你别生气,我觉得她还不如一直做女使呢,就她的资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挂牌出师,弄不好咱们教习的名声也要让她坏了。”小鱼也撇了撇嘴附和道。 “她真有这么差吗?”陆晥晚不动声色地问道。 秋葵干干地笑了笑。说道:“怎么说呢,你应该也知道咱们教习的要求一向是很高的,向来是只挑那些有成为头牌潜质的人调教的,原先的湘娘子就是个最好的例子,还有现在的石静瑶,虽然年纪还小。但谁都看得出来,她将来定是个大美人,最起码不会比诗诗差。只是那初夏,要长相没长相,要天分没天分,能做个搊弹家就是她的运气了,你说咱们教习何必继续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还是早早把她送走的好,可你别看咱们教习平日里一付不近人情的冷面模样。其实她心是最软的,这才迟迟没有把初夏送走。” 陆晥晚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道:“这都是我的错,若当初我不是意气用事,现在也不会造成教习的麻烦了。” 秋葵几人原不知道是陆晥晚帮了初夏进了楚秀园,现在听她这般说,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俱是沉默了下来。 陆晥晚也没心思再继续吃东西了,径自出了食堂,去了秦琴那里,秦琴此时也正好用完了早食,见陆晥晚过来,便笑着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用过早食了吗?” “已经吃过了。”陆晥晚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到了秦琴面前。 秦琴也很快注意到了她手上的纱布,眉头一皱,就拿起她的手仔细瞧了瞧,而后责备地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难道你不知道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手是最重要的吗,怎么弄伤的?” 陆晥晚把与秋葵她们的说辞同样与秦琴又说了一遍,面上带着十分的颓丧,“对不起,是我自己不小心,以后一定不会了。” 秦琴许是看陆晥晚认错态度良好,也没再责怪,只是叹了口气道:“本还想着今日听你谈几首琵琶曲的,看来这打算只能搁后了,你今儿还是继续练舞蹈基本功,我看了你昨日的表现,肯努力吃得了苦,想来很快就能赶上别人的进度的。” 陆晥晚低着头,乖乖听着秦琴的话,思量了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教习,我想与你问问,关于初夏……” “她去找你了吗?”陆晥晚话还没说完,秦琴便皱着眉头问道。陆晥晚知道这事儿也瞒不过秦琴,就点了点头。 秦琴长长叹了口气,神情十分严肃地与陆晥晚说道:“绾绾,当初我是因为你的一句话才把初夏留下的,也只是想试试,勤是否真的能够补拙,不过看来这结果还是要让你我失望的,初夏来到楚秀园这么久了,我绝不能说她不努力,她每日练习的时间比别人要多上许多,但最后的成绩却是差强人意的,上个月的考核她只得了个丙等,年底的时候再会有一个考核,如果那时候她还是这样的成绩,我不可能再留下她了,我秦琴手下绝不留这样废物,所以绾绾你若是想替她求情的话,就不必再说了。” “不是的,我并不是想求情。”陆晥晚摇了摇头,“我知道想知道,若是您这边不要她,她会马上被赶出楚秀园吗?” 秦琴笑了笑,以为陆晥晚是担心初夏,便安抚着她说道:“放心吧,我总算是教过她一段日子,也不会做到那样无情,既然入了楚秀园。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大错处,我是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地赶人的,最多送她去做杂妇女,考核不合格的女妓们不都是做这样的安排吗,且我现在又收了你做徒弟,以后会将多数的精力都放在你身上,短期之内是不会再收女妓了。” 陆晥晚并不同情初夏,两世为人,她的“良心”早在初夏身上用尽,她会去帮助一个对她有帮助的人。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帮一个白眼狼,初夏总要为自己当初的决定付出代价的,自己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谁也怨不得…… 陆晥晚的悠闲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每日被秦琴看着做各种训练,舞蹈、乐器、琴棋书画,上一世已经学过一遍的东西这一世再重来一遍,自然是事倍功半的。秦琴对她自然越发满意,却惹地楚秀园其他的女使愈发不满,她们本来就看不上陆晥晚,一个破了相的低贱女使,走了狗屎运让秦琴看中,现在几乎要压过她们一头。这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女妓们,怎么能受得了。 她们会联合起来给陆晥晚下绊子,弄脏她的舞衣。弄坏她的毛笔,弄污她写好的字画,这些都是她们做惯了的,且向来无往不利,以前欺负的对象都是同年龄的小丫头。自然能让她们害怕哭泣,不过这次显然她们选错了欺负的对象。陆晥晚可不是个吃素的,谁弄脏了她的衣服,她会把一整罐墨汁都浇在对方的衣裙上,谁弄坏了她的笔,她就把对方的笔全部折断,谁弄污了她的字画,她就撕烂谁的字画,陆晥晚就是这样,锱铢必较,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她必犯人! 女妓们自然不服气,便告到了教习那里去,秦琴虽然觉得陆晥晚这般做事太过鲁莽,但毕竟是自己的爱徒,她自还是会偏袒一些的,只象征性地罚了陆晥晚抄书,但同样那些女妓们也讨不到好,她们联合做的事情秦琴也是知道的,便来了个连坐,全部一起受罚,那些女妓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憋屈得不行,但自此之后却鲜少有人再去招惹陆晥晚了,说到底,她们也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人,知道陆晥晚不好欺负,就不会再去触这个霉头,陆晥晚的日子这才算消停了下来。 至于石静瑶和初夏,许是上次陆晥晚的举动真把她们俩给吓着了,现在她们远远见着陆晥晚都会绕着道儿走,石静瑶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见识过陆晥晚的狠劲儿,她心中自是对她忌惮了许多,毕竟不过才是十二岁的小女孩,哪见识过那样血淋淋的场面,偶尔想起来,都会背脊发凉。 初夏更是不必说,她本身胆子就小,上一次若不是石静瑶在背后撺使,她也绝对不敢做出以死相逼这等事的,她被陆晥晚吓晕过去之后,便时常会做噩梦,梦里陆晥晚真地毫不留情地割断了她的喉咙,自此之后,她就再不敢靠近陆晥晚了。 陆晥晚从来不在乎楚秀园中女妓对她的态度,反正不是一路人,还是离地远些的好,日子过地充实又繁忙,很快便到了年底,教坊最繁忙的时候又来临了。 许是年关将近,珍儿这一个月都没再来过教坊,期间让人带过几次口信来,知晓陆晥晚进了楚秀园,成了秦琴的徒弟,自然是十分为她高兴的,便约好了等陆晥晚休息的时候,一起好好到外面玩玩,好好庆祝一番。 陆晥晚一个月有两日的假期,以前不出教坊,基本上都用不上,现在珍儿赎身出了教坊,也不能让她还是三天两头地往教坊跑,她两人便约定了,利用陆晥晚休假的两日,在外头见面。 这一日陆晥晚与秦琴打了招呼,一大早便出了教坊,在本司胡同口等着珍儿,没一会儿,她就远远看到了珍儿熟悉的身影,将近一个月不见,珍儿变了许多,似是不像从前那么大大咧咧了,穿着一身枚红色袄裙,从远处走来,裙裾摇摆,多了股子女子的妩媚,待走近了,陆晥晚才发现珍儿的脸上擦了粉,原先黝黑的脸蛋儿白了好几分,她便忍不住开口打趣道:“珍儿姐姐,这才一月不见,你可就变了个人了,我方才还以为认错了人。不敢开口见你了呢。” 珍儿嗔怒地瞪了陆晥晚一眼,作势欲打道:“你这小妮子,都学会调侃起我来了,真是越发胆大了!” 陆晥晚缩了缩脑袋躲过,才讨好地笑道:“我这不是再夸姐姐你吗,当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呢,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姐姐是不是也遇到那个能让你为他打扮的人了呢。” 珍儿的脸微微红了红,露出羞涩的神情。似乎真的是被陆晥晚说中了,过来勾了她的手说道:“这事儿……我一会儿再跟你说,你来给我参谋参谋。咱们先去东市逛逛,我还有些年货要买呢。” 陆晥晚没想到自己还真说中了,看着珍儿眉眼含春的模样,心中挺为她高兴,若是珍儿能遇到一个良人。就太好了。 两人手挽着手来到了东市,因为临近年关,那里来往的人比平日里多了一倍不止,各个店铺和摊贩前面都挤满了人,要挤进去买一样东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珍儿好不容易从肉铺里抢出来几根腊肠。已是气喘吁吁,放进随身的篮子里,唉叹着说道:“原先我们家还在乡下的时候。哪里还需要买腊肠,都是我娘自己做的,味道可比这买的要好,不过她们现在都到了京城,猪自然是都卖了。咱们那宅子里养几只鸡鸭还可以,猪是绝对养不了的。这不,现在想吃肉都得出来买,不过这家的腊肠做的还算不错,分量也实在。” 陆晥晚与珍儿挤出人群,笑笑说道:“张大哥可是马上就要做官的人了,你们家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再说你们现在也不缺钱吧,自然不用再累着自己。” “谁说不缺啊,我看别人考会试都是用许多银两打点的,我哥却是死活不让我们出钱,说是要凭自己的真本事,可我心里总是不放心,你说那些考官会不会因为我们没有送银子就不让我哥中啊?”珍儿很是愁眉苦脸地与陆晥晚倾诉道。 “哪能啊,这科举可严着呢,我听人说,考生答完试卷之后,都要由专人弥封再誊录一遍的,考官们都不知道哪个是哪个,自然只能靠文章的好坏来取试,张大哥是有真才实学的,铁定没有问题的。”陆晥晚仔细地与珍儿开解道。 珍儿一听陆晥晚这般说,也总算是放心了许多,眼睛亮亮地看着陆晥晚,感叹道:“绾绾你可真厉害,什么都知道,明明我比你大那么多,却每次都要让你来开解我。” “这有什么啊,你是关心则乱,若是我的哥哥,我肯定也会慌神的。”陆晥晚无所谓地说道。 两人说说笑笑地又是走了一会儿,珍儿差不多把东西都买齐了,就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两人最后选了一个看上去比较干净的馄饨摊坐了下来,点了两碗虾肉馄饨,趁着馄饨还没上来,珍儿便又去旁边买了两个灯盏糕来,将其中一个递到陆晥晚手中,让她趁热先垫垫肚子。 灯盏糕是南边儿的小吃,里头馅料丰富,又有肉又有鸡蛋,而且价格还不贵,是十分受欢迎的小吃,陆晥晚两人正吃地开心呢,突然一群人从她们身边哄然而过,有几个人撞在陆晥晚手上,她手中还剩下一半的灯盏糕顿时便掉在地上,瞬间就被人踩烂了。 珍儿爆脾气,立马站起身来,冲着那群人的背影嚷嚷道:“这都怎么走路的,撞到人不知道啊,都赶着去投胎啊!” 陆晥晚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也知道那些人应该不是故意的,看模样好像真有什么急事,就拉拉珍儿的衣袖说道:“珍儿姐,算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珍儿气鼓鼓地坐了下来,嘴上还不停得叨念着,“我就是看不惯这些人,有什么事儿这么急啊!” 那馄饨摊的老板正好端了两碗馄饨上来,听到珍儿的抱怨,便笑呵呵地与她说道:“两位姑娘这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官府前些日子抓了一个反贼,今儿起要把那反贼挂在城墙上,挂他个七天七夜,以儆效尤,这群人都是赶着去看热闹的呢。” 珍儿显然也对这个消息很是好奇,立马开口说道:“有这事儿啊,我可还从来没见过反贼呢,不知道是不是那种凶神恶煞,五大三粗的壮汉呢!”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两位姑娘若是感兴趣,也可去城门那边看看,反正离地也不远。”那老板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珍儿便拉着陆晥晚的手兴致勃勃地说道:“绾绾,咱们也去看看吧,我还没见过反贼呢,咱们去见识见识。” 陆晥晚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这有什么好见识的,那反贼很对已经是受过刑的了,一准皮开肉绽,面目全非的,说不准看了还要做噩梦,凑这热闹干嘛。” 陆晥晚最终耐不过珍儿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妥协陪了她去城门,此时的城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围观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挤都挤不进去,珍儿在人群外头,一跳一跳地仰头看着,嘴上还不停抱怨道:“怎么这么多人啊,看都看不清楚,真是讨厌!” 陆晥晚是个豆芽菜,身高才到珍儿的脖子,眼前俱是黑压压一片后脑勺,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她本就不喜欢人这么多的地方,便戳了戳珍儿,有些烦躁地说道:“我们还是快走了吧,这儿人这么多,哪里有什么热闹看。” 珍儿也有些沮丧地低下头,黑黑的眼珠子转悠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立马鬼笑了一下,扯开嗓子大叫道:“呀!谁的银子掉啦。” 她这声音量足够大,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还有一些人更是挥着手叫,“我的!我的!我的银子。” 珍儿趁着这瞬间,拉上陆晥晚,从人群的缝隙中,一路挤到了最前头,两人站定之后,她还对着陆晥晚一阵挤眉弄眼,那嘚瑟样好似在说,“看到了吧,姐姐我厉害吧!” 陆晥晚很有些无语,心想着珍儿把小聪明都用到这上头了,现在她们两人所站的位置视野甚好,陆晥晚便朝上头努努嘴说道:“现在看地清楚了,赶紧好好看看吧,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珍儿早就仰起了脑袋,睁大眼睛向上看去,城楼并不高,也就差不多三层楼的高度,那反贼晃晃悠悠地从上面吊下来,凌乱又散乱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并看不清长相,但看身形应该是个男子,瘦瘦的,似是十分孱弱的模样。 珍儿显然有些失望,撇了撇嘴说道:“这反贼怎么看上去这么弱啊,我感觉我都能撂倒他,这真是反贼,莫不是官府蒙咱们的吧?” “便乱说话,小心那些官差把你也抓起来,谁跟你说反贼一定要是五大三粗的,人家也可以是动脑不动武的好不好。”陆晥晚瞪了她一眼,在她耳边小声警告道。 珍儿被陆晥晚一吓,不敢乱说话了,又是张望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白榜问道:“诶,那上头写的什么啊?是不是那个反贼的身份,你识字,咱们去看看呗。” 陆晥晚有些不愿意,但抵不住珍儿好奇心旺盛,两人便走到了吧白榜前。 陆晥晚本来是漫不经心地看着的,可越看越惊心,看看那榜文,再看一眼城墙上挂着的男子,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起来。珍儿没有察觉到陆晥晚的变化,在她耳边小声问道:“怎么样,这反贼到底什么来历啊?” 陆晥晚沉默了片刻,才拉起珍儿往外走,神情有些严肃地说道:“先出去,到外头我再告诉你。” 正文 第七十章仇人见面粉50+保底 (感谢昨日所有给某粥投了粉红票的亲们,现在暂时还在第一待在,可后面的人也逼得很紧啊,亲们再加把劲,粉红双倍就剩两天了,还有票的赶紧甩,某粥在这里拜谢了!) 珍儿一脸迷茫地被陆晥晚拽了出来,待到两人离那城门远了,她才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上头到底写了什么啊,你忽然这么严肃?” 陆晥晚又是回头看了城墙上的人一眼,才慢悠悠地开口问道:“你可知道那上头吊着的人是谁?” “我要是知道干嘛还问你啊,那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啊?”珍儿白了陆晥晚一眼问道。 “那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陆晥晚摇着头说道,“但这人的姐姐你我都熟悉。”陆晥晚这话一出口,珍儿也有些品出味儿来了,神情惊疑地回道:“难道是教坊里的人……” 陆晥晚慢慢点了点头,“那人是湘君的弟弟,柳云龄。” 珍儿其实也猜到了一些,捂着嘴,看看四周没什么人,才压低了嗓音说道:“她弟弟怎么成了反贼了,难道说……她也是反贼?” “她是不是反贼我可不清楚,不过官府既然说了柳云龄是反贼,那他不是也是了,不过我看着柳云龄也不过就是个饵,是有人想用他引湘君出来呢。”陆晥晚分析着说道。 珍儿低呼一声,拍拍胸口说道:“还好咱们跟那湘君没多少牵扯,她出事的时候你也正病着,不然这要是被她牵连,可就完了,咱们快离开这儿吧,我想想都觉得瘆的慌,这湘君的事儿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再沾惹了。你现在还在教坊里,记得处处小心些,那湘君以前还认过你当干妹妹呢,要是有人抓住这事儿做文章,你可就麻烦了!” 陆晥晚拍了拍珍儿的手安抚道:“放心吧,没事的,现在我成了秦教习的徒弟,她自然会护着我的,再说谁会在意我这个小丫头片子啊,你不必为我担心。” 珍儿想想也是。就没再说什么,两人慢慢往回走着,陆晥晚想换个轻松些的话题。便打趣地看着珍儿问道:“对了,你还没跟我说呢,你家里帮你安排了个怎么样的夫婿啊?” 珍儿被陆晥晚说的顿时又红了脸,脸上露出少女怀春的表情,想了想。才开口说道:“是住在离我们家不远的一个木匠,名叫刘安,前些日子我们不是刚搬进新宅子吧,家具不齐全,便准备打一张床和几个橱柜,当时我爹就找了他。他人特别勤快,做生意也实诚,木料我们有现成的。他就只收了我们人工费,比别家便宜了许多,而且打出来的东西也是坚实又美观,我爹娘都很满意,后来我娘很他闲聊的时候。才知道她娘子三年前就得病死了,只留下一个四岁大的女儿。她这些年还记挂着死去的娘子,便一直没有续弦,我娘觉得他人挺好的,又有手艺,便与他探了探口风,他似乎……也是愿意的……”说到最后,珍儿的声音已经跟蚊子一般小了,一张脸更是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陆晥晚在一旁掩着嘴笑,她自然是知道珍儿此时的心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啊,珍儿原先在教坊没这个机会,现在好不容易脱了籍,自然是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做准备了。 “他多大年纪了,模样长地周不周正。”陆晥晚是帮珍儿把关的,便继续问道。 “今年二十三了,比我大五岁,我娘说了,男人年纪大点,才知道疼老婆,而且看他对原先那个娘子那么长情,应该是个好的,至于长相,我是不在乎那个的,只要看着顺眼就行。”珍儿心中早就相中了刘安,自然觉得他什么都是好的。 陆晥晚却是更加理智一些,迟疑了片刻,又说道:“你说他的前妻留下了一个四岁的女儿,若是你真嫁过去了,立马就要变成别人的后妈,你……真的没关系?” 珍儿却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你也知道我的情况,能有人心甘情愿地愿意娶我就不错了,若他没有一个女儿,恐怕还轮不到我呢。” “那他……应该不介意你原先在教坊里做过女使的事吧?”陆晥晚害怕珍儿会受伤,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珍儿的脸色黯淡了一下,强颜欢笑道:“我娘没跟他说,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我娘自是不想到处宣扬的。” 陆晥晚也理解张母的做法,想先瞒着这件事儿,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到时候那刘安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可是这样的做法,风险太大,如果刘安心中是介意的,到时候受苦的只有珍儿。 陆晥晚不想珍儿以后的日子凄苦,便做了坏人,语气严肃地劝道:“珍儿姐,我觉得你还是找个机会与那刘安把实情说出,这对你们两人都好,若他不介意,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但只要他心中有一点点介怀,我觉得你还是放弃他的好,不然等你们成婚后,他一旦反悔了,受苦的还是你啊,你若是现在不说,一直这么瞒着,等以后爆发出来,事情会更严重。” 珍儿其实也早想到了这点,情绪越发低落,无力地说道:“这我早就知道了,其实我也不想瞒的,再说这种事想瞒也瞒不住,他只要稍稍去打听一下就会知道的,我也早就想过了,若他接受不了,这事儿就算了,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是满大街都是吗,我也不是非要在他一棵树上吊死。” 珍儿虽是这般无所谓地说着,但陆晥晚听得出,她言语中还是有许多不舍的,毕竟是第一次喜欢上的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陆晥晚也没再说什么,该说的话她都说了,最终做决定的人还是珍儿,若她真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她也会打心底里为她高兴,最起码让她也会有一个希望,即使身在教坊。即使身为最低贱的贱籍,也总会遇到真心爱护自己的良人。 陆晼晚与珍儿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两人就分了手,珍儿想让陆晼晚大年夜的时候过去她那里吃饭,陆晼晚想着楚秀园应该也会聚餐,也就婉拒了,毕竟虽然她跟珍儿关系很好,但总归不是有血缘的一家人,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 回到教坊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陆晼晚顺道去了孟飞扬那里,取了些日常用的药品,站在空荡荡的小院里。陆晼晚觉得心里也是空落落的,想到今日在城墙上看到的那个柳云龄,不知湘君会否出现呢,湘君若是真现了身,那孟飞扬会不会也…… 晚上回到房间。陆晼晚胡思乱想了许久,才浅浅入了眠,自那日之后,陆晼晚因要准备过年的事宜,便又繁忙了起来,秦琴给楚秀园里的女妓们放了假。家在京城里的女妓们都收拾了东西回家过年,楚秀园里顿时空了一半,陆晼晚以前是做惯了女使的活的。这时候自然也帮着楚秀园的女使们忙年,楚秀园地方大,光是一个大扫除便够折腾好几日,这般忙着忙着,便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 去年的时候。司青青进了皇宫表演,陆晼晚这大年三十也没过。今年她进了楚秀园便不一样了,楚秀园的小女妓们不用接待客人,大年三十晚上都闲,自然要聚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教坊里只过小年三十,但大年三十才算是真正的过年。 陆晼晚虽然平日里与楚秀园的女妓们不和,但这喜庆的日子,那些人也不好甩脸子给她看,陆晼晚与秋葵她们坐一桌,一边听着她们闲聊着教坊里的趣事,一边往嘴里塞着饺子,韭黄鸡蛋馅儿的饺子,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众人吃地正开心呢,便见一个穿着姜黄小袄的女使疾步走到了秦琴的身边,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那秦琴顿时脸色剧变,“唰”地站起身来,一脸严肃地对着众人说道:“现在全部都给我回房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出来,等会儿不管听到了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 众女妓都被秦琴的神色吓到了,她们平日里就是十分害怕秦琴的,此刻她这般板下脸来命令,她们自是不敢不从,连忙纷纷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往各自的房间去了。 陆晼晚紧跟在秋葵身后,心中却思量开了,看秦琴方才的神情,定是教坊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了,但这大过年的,能有什么事呢?走在陆晼晚前头的秋葵忽然回过头来,悄声与她说道:“方才那个女使我认得,是春妈妈身边的玉笛,看来她是帮春妈妈来传信的,前头定是发生了大事情了!” 陆晼晚点了点头,回道:“我猜也是这样,不过就是不知出了什么事,看样子挺严重的,秋葵姐姐你待会儿可千万别出来。” 秋葵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你自己也小心,你一个人住,比我们可危险些呢。” 说话间,秋葵已经走到了她的寝室,她与小鱼住一间,两人很快进屋,将门关上了。 陆晼晚住地离她们不远,又走了一会儿也到了,赶忙开门进屋,然后牢牢将房门锁了起来。陆晼晚转身没走几步,就觉察出了不对,她动了动鼻子,眉头顿时便紧皱了起来,房间里有血腥味…… 屋子里很黑,陆晼晚好不容易才适应了黑暗,借着淡淡地月光缓缓扫视了一遍屋内,并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但那淡淡的血腥味却依然萦绕在她的鼻尖,她因为上一世闻惯了这个味道,所以决定不会辨认错。 陆晼晚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许久,脑中飞快思量着该怎么做,若是真有贼人跑到了她的屋内藏身……陆晼晚将手探入衣襟,那里有几包孟飞扬做的毒药,她一直放在身上防身,看来今日要派上用场了。 站了好一会儿,陆晼晚总算是动了,她走到灯笼旁,装着若无其事地拿火折子点燃了烛火,屋内顿时亮堂了起来,她的视线顿时锁定在了床边那几滴血迹上。 陆晼晚眯了眼,慢慢向前走去,顺手从墙边拿起了自己平日里自己拍被子的藤拍,在离床还有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一手抓紧毒药。一手攥着藤拍,猛然就将床幔掀了开来。 陆晼晚知道床上有人,却没想到是两个人,两个人的面孔都很陌生。但其中一个人的衣服她却觉得甚是眼熟。 “湘君,真是好久不见了……”陆晼晚的唇角微微上扬,那笑容怎么都有些诡异。 湘君似是没想到陆晼晚一下就道破了她的身份,微微怔愣了片刻,却也是很快莞尔一笑,直视着陆晼晚的眼睛说道:“是啊,好久不见了。绾绾真是越发让我觉得佩服了呢!” 陆晥晚目光在她脸上溜了一圈,心里头陡然生出一股郁气,冷笑道:“彼此。彼此,娘子才让我觉得好生佩服呢,出入这教坊与你来说,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啊。” 湘君听着陆晥晚的言语,却没有说话。只是压抑着咳嗽了几声,陆晥晚这才发现她应该是受伤了,脸色也泛着苍白,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湘娘子原先可待我不薄呢,今日栽在我手里,若是不把你送官。我都觉得对不起我自己了呢。”陆晥晚眉毛一扬,依旧冷眼瞧着她说道。 湘君止了咳嗽,才又抬眼看向她。神情却是十分平静,不见一丝惧色,“绾绾,难道你不觉得我脸上的人皮面具有些眼熟吗,我既是敢藏到你这儿。就知道你不会把我送出去。” 陆晥晚顿时一阵急火攻心,怒极反笑。“你肯定?湘娘子未免也太过自信了些,我想着恐怕找你的人很快就我到我这儿了吧,我现在只要出去喊一声,你可就要万劫不复了,顺便……还要搭上你的弟弟。” 陆晥晚话音一落,就意味深长地看了湘君身边那衣衫褴褛的男子一眼,眼神不善。 湘君总算是变了脸色,长舒了一口气,才幽幽开口道:“我弟弟本就是最无辜的一人,却因我受了这么多苦楚,今日就算我死了,也绝不能再让我弟弟有事,不然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父母祖先,绾绾,我知晓我以前诸多对不起你,但我亦是身不由己,若是可以,我也不想伤害你的,请你看在飞扬的面上,救我弟弟一命。” 陆晥晚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若湘君一直像最先那般威胁,她定是要拼个鱼死网破的,但现在对方忽然软了下来,她竟是有了犹豫,且她还提到了孟飞扬,她心中更是浮躁万分。 “你到底是什么人,孟飞扬又是什么人,你们背后又是什么,上一次,你为何要杀我!”陆晥晚咬着牙,恨恨出声问道。 湘君的眼神微微闪烁,良久后才说道:“绾绾,知道这些与你并没有什么好处,当初若不是飞扬,你现在可不会过地这般安稳,你莫是忘记了,你杀的那两个人,你真以为你回了教坊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若不是飞扬,恐怕现在你的坟头都长草了。” 陆晥晚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万万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内幕的,那孟飞扬的离开,是不是也多少与她有些关系。陆晥晚平复了一下起伏的心情,才又说道:“我既是敢杀那两个人,就从来没有怕过你们的报复,你今日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说什么都不会救你们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湘君见陆晥晚态度坚决,苦笑了一声,“你这又是何苦呢,我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的吧,我本性柳,是前任首辅的嫡女,至于孟飞扬的身份,恕我真的不能告诉你,若是我说了,就算今日不死,我和我弟弟也活不长,你若真不愿意救我二人,我也就认命了,能与弟弟一起死,黄泉路上,我们也算是一家团圆了。”湘君摸着身边少年的脸颊,笑容凄美而绝望。 陆晥晚的手紧紧攥着床幔,面上的神情变幻不定,理智与她说,眼前这个是曾经想要害死她的人,她不找她报仇就不错了,怎么还能救她,且她知道,若是自己出手救了她们,她定也会牵扯到其中,难以说清,陆晥晚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转过身去,背对着湘君两人,沉声说道:“我不会救你们,但我也不会做其它的动作,是死是活,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走出了房门。 湘君看着陆晥晚消失的背影,那眼神在昏黄的光影下有些莫测,她低下头,摸着身边少年的脸颊,轻声低喃了一句,“龄儿,看来我们赌对了呢……” 话音刚落,她就从衣袖中拿出一包药粉,轻轻洒在了房间里,那本还充斥在房里的血腥味顿时消失殆尽,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陆晥晚一走出房门,就有些后悔了,心中暗暗抱怨,这是多么好的报仇机会啊,竟然被她就这么放跑了,错过了这次以后恐怕都不会有这样好的机会了,想着自己上次在底下石室里受的酷刑,陆晥晚都会恨得牙痒痒,明明那始作俑者就受了伤在里头躺着呢,她竟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壳坏掉了。 陆晥晚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满脸懊丧,但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她之所以会放过湘君,全然是因为孟飞扬,孟飞扬救了她不止一次,就算她和湘君背后的势力有什么关系,但他从来没有害过她,却是一直都在救她,湘君这人虽然可恶,但她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若不是孟飞扬,陆晥晚现在的坟上恐怕都已经长草了,这一次,且看在孟飞扬的面上,先放过了她,再者还有一个完全无辜的柳云龄,湘君即使该死,但柳云龄确是无辜的,此人已经受尽了折磨,若是再这般枉死,就实在是太可怜了。 陆晼晚一直抄着小路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楚秀园外,她一路上很是警觉,虽然不知道外院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到了湘君和柳云龄,她多少也能猜出来了,恐怕是官府的人来抓她们了,看方才秦琴在宴上的反应,恐怕马上就会搜到楚秀园来了。 陆晼晚正这般想着,就看到不远处一点红光,还有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整个人顿时便绷紧了,迅速地闪身到旁边的树后面,背着身子,屏息不敢再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陆晼晚似乎感到一股劲风而过,直到脚步声似是渐渐远了,她才敢稍稍探出头来,往那一行人的背影瞧去,都是带着真刀,穿着铠甲的军人,身上带着股煞气,能让人望而却步,许是上一世那些不堪的记忆,她骨子里对这些军人又畏惧又厌恶,那是这世上杀人最光明正大的一群人,且杀地理所应当,但那是他们的职责,谁又可以指责他们什么呢。 陆晼晚看着他们去的方向是后面的居所,心顿时又提了起来,若他们真的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找到湘君,而她又不知所踪的话,十有八九会被她们认为是同谋的吧,她可不能让自己陷入到这般危险的境地,脑子飞快地转了几圈,很快便有了主意,咬着牙,便快步跟上了那行人。 花翎和林冲南带着一对禁卫军到了楚秀园,其中两个禁卫军的手上还牵了两条大狗,吐着舌头,凶神恶煞地很是吓人。 花翎四处看了看,才浅笑着说道:“看来是这儿了,气味到这儿就散了……” 林冲南依旧是那幅大大咧咧的模样,重重哼了一声,道:“一个受伤的娘们带着一个昏迷的小子,若这次好抓不到他们,我老林这官也不用做了!” 花翎只是淡淡看了林冲南一眼,殷红的唇角微微上扬,“林大人还是先莫要这般早下妄言,不然到时候真如你说的那般,那可真下不来台了。” 正文 第七十一章惊险一瞬粉60+保底 (双倍粉红最后一天啊~~~~跪求粉红票,过了这村就没这点了,手里还有票的亲们赶快甩给某粥吧,orz~\(≧▽≦)/~) 林冲南依旧看花翎不顺眼,心里头暗暗骂了句“阉货!”,嘴上却是冷笑着说道:“我老林说到做到,为了抓这娘们,这个年我都没好好地过,正憋了一肚子火呢,好不容易把人引出来了,这要是再抓不到,我这张脸可就真没处放了。” 花翎笑了笑,也不更林冲南继续争执,看着前方匆匆而来的秦琴,对着身边的人轻轻压了压手,示意他们莫再言语。 秦琴低着头,一脸肃然地走到花翎面前,恭敬地福身行了一礼。花翎一脸和气地将秦琴扶了起来,声音亲厚地问道:“这大过年的还要叨扰秦教习,真是咱家的不对了。” “花公公莫要这么说,咱们教坊哪有什么过年不过年的,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就是了。”秦琴依旧微垂着头,神色依旧万分恭谨。 花翎笑地如沐春风,缓缓解释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衙门那边跑走了一个人犯,正好进了咱们教坊,那人受了些伤,咱家带着狗一路闻着血腥味追来,在这儿就断了气味,恐怕这人就藏在了你们这儿呢,咱家想让秦教习你配合一下……” 秦琴微微白了脸,似是被吓着了,镇定了一下心情,才又开口问道:“那公公您想我怎么配合?” 花翎微笑看着秦琴,“很简单,轮着每个房间都搜一遍,这楚秀园也不大,那人犯受了伤,总不会藏得太远的。” 秦琴深吸了一口气。花翎都这般说了,她自然是没理由拒绝的,只是让这一帮着大男人闯进那些小姑娘的闺房,总归是……不太妥当,秦琴斟酌了一下,才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公公,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姑娘们大多都睡下了,能不能让我先派人将她们叫醒了,您再让人进去搜查?” 花翎还未说话。林冲南已经粗声粗气地先开口道:“这可不行,万一打草惊蛇了,让犯人跑了。你担待的起吗?” 秦琴本来就胆战心惊的,被林冲南这般一吼,脸色顿时更白了,却依旧是咬了咬牙,看着花翎说道:“花公公。您是管着咱们教坊是,知道楚秀园里的姑娘对咱们教坊多重要,这要是有了什么闪失,也是咱们教坊的损失啊,您说是不是,您要是信得过我。我就先一间一间去敲了门,你们就在门口守着,那人犯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逃得这么快把。” 花翎想了想,许是看在秦琴的面子上,也就点了点头,道:“好吧,就按秦教习你说的做吧。这姑娘家的闺房,确实是不能乱闯的。” 林冲南又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心想着,不就是一群小婊子吧,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看都不让人看,爷们以后不止要看,还要睡呢! 秦琴可不知道林冲南的龌龊想法,见花翎应允,总算是松了口气,便与她们一道往女使和女妓的寝室去了。 陆晼晚一直躲在远处,不敢靠的太近,毕竟那两条大黑狗可不是吃素的,她虽不知道秦琴与那一行人说了些什么,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看着他们去的方向,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会搜到她那儿,咬了咬牙,又是跟了上去。 楚秀园里的女使女妓们晚上就知道教坊里出了些事儿,有了秦琴的警告,也没人真睡下了,许多都是秦琴一敲了门,她们就立马过来开门,虽然看到那许多身穿甲胄的士兵心中十分畏惧,但她们平日里也总算是见惯了达官贵人的,这点胆子还是有的。 陆续搜查了好几间房都并没有什么发现,花翎还好,脸上并看不出什么情绪,倒是那林冲南已是十分焦躁了。 秦琴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两人的脸色,但更在意花翎的,她在教坊待了这么多个年头,对这个教坊使的手段还是十分了解的,那绝对是一个谈笑间杀人不见血的主。 不知不觉,一行人已经到了陆晥晚所住的那间房,秦琴照例敲了门,却是许久不见人前来应门,心下有些焦急,敲门的动作顿时更急切了。 花翎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看来屋里没人呢,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主人去了哪儿?” 秦琴不知觉间,后背就泛起了一股冷意,勉强撑起一抹笑,回头与花翎说道:“这里住着的是我的徒弟,小孩子可能睡地有些熟了,没听见。” “敲个什么鬼门,直接进去不就行了。”林冲南不耐烦地催促着,已是抢先上前一步,“碰”地一声推开了门。 屋子不大,一行人进到里头便一目了然,这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床底是实心的,唯一的柜子也最多只能藏下一个孩童。秦琴却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看着空空荡荡的床榻,心中已是生出不好的预感,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那些士兵们立即警觉了起来,拿起腰间的佩剑,即刻出鞘。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只是一个瘦弱女童,不过十一二岁模样,巴掌脸,大眼睛,五官生地十分精致,着实一个美人胚子,只是左脸颊上那道长长的伤疤破坏了这份美感,让人感到惋惜。 女孩儿似乎被屋子里的人吓坏了,大眼睛惊恐地望着她们,里头似乎还有盈盈的水花。 来人自然就是陆晥晚,她一直躲在远处,看到秦琴带着一行人进了她的卧房,这才决定现身,若这时候她再不出现,恐怕就会有些麻烦了。 陆晥晚已经极快地在屋里头看了一圈,没见着湘君姐弟,心里不禁大为安定,这时候她只要装着毫不知情。应该很快能洗脱嫌疑。花翎看着站在门口,似乎是吓呆了的小女孩,眼中满是兴味,这女孩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实在是,很有趣呢。 “绾绾,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秦琴飞快地看了眼花翎的脸色,佯装生气地厉声喝问道。 陆晥晚似乎是被秦琴“骂醒”了,泫然欲泣地看着她,颤抖着声音回道:“教习。我肚子疼,去了如厕,我是……做错什么了吗?”话一说完。眼泪就立马掉了下来,似是隐忍地抽噎着,那模样倒是比大哭还要可怜几分。 秦琴还想再说什么,却是被花翎抬手拦住了。“小丫头莫哭,你没做错什么。秦教习与我们是在找人呢,你方才出去的时候,可是有遇见什么人?”花翎笑容无害地看着陆晥晚问道。 陆晥晚自然认得眼前这个白发太监的,从前她内心里就一直深深畏惧着这个人的,虽然他只是一个太监,但手段却极其残忍毒辣。他此刻虽然是对着自己笑的。但却仍让她不寒而栗。 陆晥晚表现得更害怕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将求救的眼神投向秦琴。秦琴眼中闪过不忍。但却依然是疾言厉色地说道:“发什么愣呢,还不赶快回了花公公的话。” 陆晥晚的眼泪生生被吓了回去,才慢慢回道:“我……方才肚子……疼地厉害,没注意附近有什么人……” 花翎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走上前去。拿出帕子擦了擦陆晥晚脸上的眼泪,眯着眼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番。才啧啧出声道:“咱家管着这教坊司这么多年,还是头回见着生地这么好的丫头,只是可惜……”说这话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摩挲着陆晥晚左脸上的疤痕。 陆晥晚只是屏住呼吸不敢乱动,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花翎的手在她脸上的感觉,就好像一条毒蛇吐着杏子,让人如坠冰窖,浑身阴冷。还好他很快就放开了陆晥晚,又拿出一条帕子擦了擦手,才回头对屋里那些人说道:“既然人不在这儿,咱们就走吧,接下来还有好几间房没查呢。” 众人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纷纷跟着花翎走出了房间,毕竟这屋子里早就一目了然了,根本不可能有藏人的地方。 秦琴走过陆晥晚身边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一脸忧色地离开了。 陆晥晚直到那一行人离开了许久,也依旧站在那里一动没有动,似乎上一次在地下石室里受刑都没有方才那般煎熬,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她才迈步进了屋内,然后牢牢关上了房门。屋子里一如平常,没有一丝血腥味,只有淡淡木炭熏燃的味道,似乎之前见到湘君姐弟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陆晼晚走到床边,看着整齐的床铺,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醒过神来,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陆晼晚的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心中愈发疑惑,湘君身上受着伤,又带着一个同样伤势不轻的人,怎么可能能逃得了,若是只有她一人,或许还有些机会…… 陆晼晚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又是疑惑地皱了眉,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便听到窗外似乎有什么细小的声响。 陆晼晚心中一动,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上,因为是冬日,窗户自然是关地十分严实,她只是先小小地开了一个缝隙,确定窗外没有什么危险,才又开地大了一些,探头望了出去。 此刻正是深夜,外头自然一片漆黑,这间房的窗户外头种了满满一片山茶,正好高过窗檐一点,春夏的时候风景是甚好的,只是现在冬日,便只是一片枯叶,陆晼晚低头往窗户下一看,果然见着了一个模糊的黑影,她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纠结地看着那一团“东西”,脸色变了好几遍。 陆晼晚这苦恼思忖之际,那黑影似乎动了动。然后发出了微弱的呼救声,“救救我……” 陆晼晚长长叹了口气,她终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做不到见死不救,再者,真要让这人死在自己窗户外头也不是个事儿,那湘君……可真是好算计。 最终陆晼晚还是把窗外的“东西”弄回了屋子里。陆晼晚气喘吁吁地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年,真庆幸他年纪不大。又瘦地不行,不然她这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扛得动他。 少年此时的模样真的十分凄惨,几乎浑身上下都是伤痕,只有那张脸还算白净,只是白地有些过头了,一丝血色也无,若不是还能感觉到他微弱的鼻息,陆晼晚说不定会以为她是死人呢。陆晼晚伸手给柳云龄把了把脉,脉搏还算平稳。只是气血两虚,体力透支了,但若是调理得当也没什么大事。毕竟年纪小,恢复起来也快。 陆晼晚嫌恶地看了看柳云龄身上那血迹斑斑的破烂衣服,果断把它们拔了个干净,顺便毁尸灭迹。 柳云龄中间又清醒过一次,正好那时候陆晼晚正脱他的衣服。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倒是也没有反抗,只是看着陆晼晚的眼神有些古怪。 陆晼晚给柳云龄小心地擦了擦身体,才帮他换上了一身自己的亵衣,幸好亵衣够宽大,虽然有些短小。但也聊甚于无。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微微泛白了,陆晼晚这一晚上都没有睡。实在是累地够呛,她很怕花翎那一行人去而复返,到时候看到她屋里这么个大活人,那到时候她可就真要吃不好兜着走了。 陆晼晚只能想办法先把柳云龄这个大麻烦送出去,她用银针强行让柳云龄醒了过来。柳云龄的意识明显还有些不清楚,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床顶半晌之后。才转头看向了陆晼晚。 “醒了就别给我装死,能自己起来吗?”陆晼晚冷着一张脸说道,对待湘君的弟弟,她可做不出什么友善模样。 柳云龄咽了口口水,才沙哑着嗓子开口道:“身上没什么力气,但应该能起来。” 陆晼晚也知道柳云龄的身体其实没大碍,湘君似乎已经给他喂过什么丹药了,虽然外表看着挺凄惨,里面也没什么大碍。 陆晼晚看着柳云龄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就决定吓吓他,恶狠狠地说道:“哼!别以为我会救你,你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吗,我跟湘君可是有仇的,她这个做姐姐的也真是太大度了,居然就这样把你留在这儿,就不怕我弄死你!” “你不会的……”柳云龄弱弱地说道,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陆晼晚,“而且……我也不是你口中那什么湘君的弟弟,我根本就不认识她,要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幅惨样。” 陆晼晚顿时傻了,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脱口就问道:“你不是她弟弟她干嘛这么拼命救你!” 床上的“柳云龄”笑了笑,依旧虚弱地回道:“她自然以为我是她的弟弟的,我也没那么傻说破,不然谁来救我啊,我不过就是官府准备的一个饵,用完就可以丢掉的,但我还这么年轻,为了自己的小命,我可不想这么早死。” 陆晼晚看着“柳云龄”脸上那无赖的笑容,顿时震惊了,原来湘君这么拼死拼活地只是救了一个冒牌货吗,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气得吐血吧…… “就算你不是湘君的弟弟,你也是个大麻烦,还是趁早把你交出的的好!” 对于陆晼晚的恐吓,冒牌柳云龄却是一点也不害怕,狡黠地笑道:“我说了你不会的,不然你昨天发现我的时候就会把我交出去了,而你现在留了我一个晚上,你自己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了,只有把我好好藏起来,让我不被他们抓住,不然倒霉的还是你自己。” 陆晼晚若一开始只是想吓吓柳云龄,现在就真地恨不得把他丢出去了,什么熊孩子啊,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少,他这是死皮赖脸要赖上自己了吧,陆晼晚只能又是怨念地瞪了他一会儿,最后只能苦果自吃,没好气地开骂道:“别给我说那么多废话了,既然没死就赶快给我起来,你要是还不想起就听我的话!” 冒牌柳云龄倒也乖觉,知道见好就收,艰难地爬下床来,才看着陆晼晚灿烂一笑,“你放心,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为了你我的小命,我可不想英年早逝了。” 陆晼晚懒得跟他继续打嘴仗,径自从衣橱里拿出一件女装,这是原先司青青赏给她的,准备让她及笄了之后穿的,一直被她压在箱底,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陆晼晚抖了抖那件墨绿色的女装,颇为恶意地对着“柳云龄”说道:“来吧,先把这身衣服换上。” 冒牌柳云龄的脸颊似是微微抽动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无所谓地笑道:“这衣服挺漂亮的,穿了你的新衣服,实在是很对不起啊。” 陆晥晚着实是十分佩服此人的厚脸皮,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原以为作为一个男子,穿女人的衣服,你至少应该有一些抵触的,倒是没想到你这般乐意,看来你是有这方面的特殊癖好呢。” 柳云龄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勉强,也没在与陆晥晚争辩什么,接过衣服就缓缓穿上了。不得不说,柳云龄穿上这女装还真是十分合适,他本就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形较成年男子偏清瘦,脸上虽还有些青紫,但却是难掩清秀俊逸,毕竟湘君可是不可多得的大美人,与她生地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怎样都不可能难看的。 陆晥晚眯着眼打量着“柳云龄”,那模样颇有些流氓,右手轻轻抚这下巴赞叹道:“不错!不错!这衣服果然适合你,你可当真是天赋异禀啊。” 冒牌柳云龄的脸色终于黑了下来,一直挂在唇边的笑容也有些冷凝。陆晥晚却似是没看见,又从衣橱的深处拿出一个小匣子,匣子上了锁,她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匣子,小心翼翼地在里头挑拣了一番,才拿出了其中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 冒牌柳云龄显然从来没见过这种神奇的东西,瞪大眼睛看着陆晥晚手中那张面皮,有些结巴地问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陆晥晚瞥了她一眼,轻蔑一笑,“自然是好东西。”说着便抬头示意他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冒牌柳云龄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人皮面具上,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渴望。 陆晥晚单手将他按在椅子上坐下,这才又取出了特殊的胶水,将那张人皮面具仔细地贴在了“柳云龄”的脸上,一盏茶时间过后,原本那清俊的少年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容貌普通的妙龄少女。 陆晥晚端详了“柳云龄”的那张新脸一会儿,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拿了铜镜与他看,“瞧瞧吧,记住现在自己的长相,可别到时候吓着了。” 冒牌柳云龄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瞪地越发大了,脸嘴巴都不受控制地张开,真正的瞠目结舌,许久之后,才不可置信地仔细摸了自己的脸,似乎在确定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他在做梦。 “快别摸了,把我的面具弄坏了你可赔不起,好了,快点做好,我帮你梳头,梳完头就算是大功告成了。”陆晥晚没好气地说着,她可不官柳云龄有多惊讶呢,反正两人现在也算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谅他也不敢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去。 帮“柳云龄”梳了个最简单的双鬟髻,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了,起来吧,咱们准备出去了。” 冒牌柳云龄总算是醒过身来,又是对着镜子挤眉弄眼了好一阵,才回过头与陆晥晚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一个教坊中的女使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东西,想来你的身份也不简单吧,我总算是知道那个湘君为什么会把她最重要的‘弟弟’托付给你了。” 正文 第七十二章事过境迁粉70+保底 PS: 继续求粉红求订阅啊~~~~双倍虽然过了,但粉红还是需要滴,让某粥在第一的位置多待几天~~~~ 听“柳云龄”提到湘君,陆晥晚的脸色又不好看了,冷哼了一声道:“我可没心思在这儿听你的废话了,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自己是官府正在抓捕的人犯就行了,若是想要保住小命就得听我的!” 冒牌柳云龄瘪了瘪嘴,没有再说什么。陆晥晚顺了顺气,才稍稍心平气和地问道:“你说你不是柳云龄,那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冒牌柳云龄带着些痞气笑了笑,“我不过就是这京城里的一个小混混,从出生就是孤儿,也不知道父母是谁,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不过因着我这张面皮生的不错,以前我的那些兄弟都叫我小白。” 是小白……脸吧,陆晥晚在心里吐槽道,听着他的身世,倒是个十足可怜的,又受了这无妄之灾,差点丢了小命,当真是运气差到底了,因为同情陆晼晚对他的好感度又上升了那么一点点。 小白似乎看出了陆晼晚微妙的表情变化,挑眉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怜啊,那你可得好好对我了,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心肠软的,我这一条小命可就全交到你手里了。” 陆晼晚看着小白脸上那吊儿郎当的笑容,才刚生出的一点点好感刹那间荡然无存,嘴角抽了抽,眼睛一瞪,骂道:“死小子,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救你不过是不得已,要不是湘君把你弄到我屋里。我管你去死呢!” 小白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可那面上的神情却是显然不相信陆晼晚的话的。 虽然现在天色还早,但陆晼晚还是害怕花公公会留下什么人监视,便先装着平时的模样,拿着脸盆出去外边打水,走了一圈回来之后,确定这院子是干净的,应该没有人在暗处窥视,这才回房里与那小白嘱咐道:“你等会儿记得跟着我。这教坊可不小,万一迷路了,我可管不了你。” 小白点了点头应允。陆晼晚这才趁着早晨这人少的功夫,忐忑地带着小白走出了房门。 幸好今儿是大年初一,教坊里头的人比平日少了许多,且昨夜是大年三十,许多人都是凌晨之后才睡下的。这么早能起来没几个,陆晼晚两人一路走来,没遇着几个人,就算是遇着了,也都是步履匆匆,看都没看她们两人一眼。 虽然这样。陆晼晚那一颗心也一直是吊着的,就怕半路里会闯出一群手拿大刀的官兵来,直接就把她们俩给砍了。反观小白。却是一幅轻松自在的模样,晃悠悠地跟在陆晼晚身后,闲庭信步一般,眼睛还四处看着,不时发出几声啧啧赞叹声。似是对教坊里的景色很是欣赏,惹地陆晼晚好几次对这家伙怒目相向。自己这个吗提心吊胆的,他却这般轻松,到底哪个才是官府要抓的人啊! 好不容易两人走到了后门处,等到真正出了教坊,陆晼晚才算是松了口气,加快脚步,领着小白到了原先孟飞扬住的那个小院前头。 陆晼晚在前头掏钥匙开锁,小白看着有些破败的大门,打量了一会儿,才微有些不满地说道:“我要住这里吗?是不是有些太破了,住教坊里头不行吗,那里应该有很多空房子的吧,而且我现在这个样子,那些人恐怕也认不出来吧。” 陆晼晚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警告道:“你再废话一句,信不信我把你扔到衙门外头去,到时候看你还嫌什么,想住教坊,你想的倒是轻松,你要怎么解释自己凭空冒出来,教坊里头,不管是女妓还是女使,每个人的身份都是记录在档的,你以为那么容易就能让你蒙混过去啊!” 小白这才吃瘪地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了,陆晼晚打开了锁,领着小白进了院子,径自将他带到小院最东边那间客房,站在门外对他说道:“你这两天就住这里,我会在厨房给你留够吃二天的食物,你记得不要乱跑,若是让人抓住了,你要死是你自己的事,可别拖上我。” 小白站在外头没有进去,看着屋子里头简陋的样子,很有些不满地嘟起了嘴,“这屋子怎么住人啊,什么东西都没有,还有股子霉味,我身上可还有伤呢,住在这种地方恐怕伤情要加重吧。” 陆晼晚冷笑了一声,嘲讽地说道:“你以为你是来享福的啊,有这么个房间给你住就不错了,什么叫什么都没有,不是有床有桌子,你还想要什么,等会儿再会给你弄一床被子来,保证冻不死你,有霉味,自己开窗透透气不就行了,哪那么多穷讲究,你不是说你原来是个混混吗,又不是大少爷,应该住过比这更差劲的房子吧,还在这儿跟我挑三拣四的。” 跟陆晼晚打了半天的交道,小白大约也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了,立即换了方才那幅嫌弃的模样,转而讨好卖乖地求道:“你看这儿不是有那么多间房吗,你就给我换一间吗,反正我在这儿也不常住,等养好了伤,我立马就走,从此以后离开京城,走得远远的,保证再也不回来,一定不会连累你,好不好吗?” 陆晼晚被他这娇嗔的语气弄地一身鸡皮疙瘩,恶寒地抖了一下,却依然毫不妥协地说道:“就这一间,爱住不住,另两间房都是有主人的,怎么能让你随便住。” 陆晼晚心里虽然明白孟飞扬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但她还是想留着这里,总算也是个念想。 小白看陆晼晚的模样,也知道不可能说服她了,便嘟嘟囔囔,不情不愿地走进了房间。陆晼晚缓缓吐出一口气,让小白现在这里待着,自己则是出去,准备买一些米面蔬菜。再买一床被褥和火炭,她虽然嘴上说地无情,但还是会把小白这个大麻烦安排妥当的。 陆晼晚帮小白准备了三天的饭食,又给他收拾了房间,铺好床铺,这才又不放心地与小白嘱咐道:“记住这几日千万不要出门,也别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我会把院门锁起来,不管谁来敲门,你都不能出来。记住了吗?” 小白也不是不知趣的人,连连点头道:“知道了,我自己的小命。我自然是看中的,保证不会让人发现我。” 陆晼晚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瓷瓶,递给小白说道:“这两瓶药,红的是内服的。白的是外敷的,每日记得吃,对你身上的伤有好处,等药吃完了,你身上的伤也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 小白接过陆晼晚递过来的瓷瓶,玩味地看着她。试探地问道:“我方才看到院子里晒了些药材,这里原来的主人是个大夫吧,是你的什么人?你会的那些东西不会都是他教的吧?” 陆晼晚的脸顿时冷了下来。语带寒意地说道:“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知道的越多的人死的越快,别怪我没提醒你,不要总是打听些跟你无关的事情,不然官府还没弄死呢。我就可以先弄死你,别以为我说这话只是再逗你!你试试就知道了。” 小白当真是被陆晼晚吓到了。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此时她身上流露出来的煞气让人胆寒,他以前只在那些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身上感受过,他可以肯定,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孩,手上应该是沾过人血的,这一猜测让他的头皮有些发麻,这都是什么世道啊,小女孩看着都比杀手要吓人啊! 陆晥晚处理完小白的事情,就立刻回了教坊,这几日楚秀园不用训练,她便想着先去秦琴那里一趟,湘君的事情,她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想着许是能从秦琴那里知道些后续情况。 陆晥晚到了秦琴小院外的时候,正好遇到一脸疲色的秋葵,见她过来,勉强撑起了一抹笑,招呼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昨儿晚上应该也没休息好吧?” 陆晥晚昨晚根本就没有睡,强打着精神笑道:“秋葵姐不是也这么早起了吗。” 秋葵立马哀叹了一声,愁眉苦脸地说道:“我也想多睡会儿啊,可教习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呢,我怎么好睡下。” 陆晥晚有些惊讶,没想到秦琴也熬了一夜,开口问道:“那教习现在可睡下了?” 秋葵摇了摇头,回道:“说是睡不着了,让我先去小厨房拿些吃食,吃饱了一会儿再好好补眠,这一晚上担惊受怕的,也确实累地她够呛。” 陆晥晚庆幸自己来得是时候,恐怕再晚来一会儿秦琴就该睡下了,便立马道:“那我就不耽误秋葵姐你干活了,我找教习有些事,趁她还没睡,先去见见她。”秋葵点点头离开了,陆晥晚便疾步进了屋里。 秦琴此时正侧卧在卧房的软榻上,神色倦怠,眼底下泛着微微青色,身上还穿着昨晚上那套衣服,看来是没来得及换掉,见陆晥晚进来,便强打起精神,笑着说道:“绾绾这么早就过来了,昨晚上吓坏了吧,我刚还想着要不要让秋葵过去看看你呢。” 陆晥晚走到秦琴身边,亲昵地帮她按压起肩膀,似是心有余悸地说道:“我睡不着了,便想过来看看教习您,心中也担心您,昨晚那些人看上去好凶哦,他们……都是什么人啊?” 陆晥晚的按摩技术不错,秦琴的身子放松了许多,便与她慢慢回道:“那个与你说话的人是咱们教坊的教坊使花公公,这教坊就属他最大了,跟在他身边的那些都是禁卫军,为了抓捕朝廷钦犯,这才在咱们教坊里搜查的。” 陆晥晚似是恍然地点了点头,又是问道:“那那个钦犯,后来抓到了没有?” 秦琴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微微带着些后怕地说道:“本来是已经快抓到了的,毕竟那个犯人受了伤,也没跑多远,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竟是将那犯人救走了,那救人的人武功极高,花公公他们也拿他们没办法。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离开了。” 陆晥晚听到有人救了湘君,面上表情顿时有些若有所思,却依旧装着惊讶地问道:“竟然有人能从禁卫军手中把人救走,那人该有多厉害啊,是怎样一个人呢?” 秦琴的眼神有些畏惧,似是在回忆,半晌之后才说道:“似乎是个年轻男子,身量瘦高,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脸用面具挡了。也看不清生什么模样,不过他救人只用了极短的时间,那些禁卫军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已经被救走了,好像是在救人之前洒了些什么东西出来,弄得那些禁卫军很是狼狈,反正是个高人就对了。” 陆晥晚听着秦琴的描述,心中越发觉得救人的应该是孟飞扬。想到他竟然冒着危险来救湘君,心中就十分不爽,越发猜测他跟湘君究竟是什么关系。 “绾绾,你怎么了?”感觉到陆晥晚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秦琴便奇怪地转过头去问道。 陆晥晚这才醒过神来,笑笑掩饰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说的那人那么厉害,应该就是传说中会飞檐走壁的大侠吧,我原先总以为这些人只是会在话本里出现的呢。” 秦琴看着她宠溺地笑了笑。“傻丫头,这种人自然是存在的,只是与咱们没什么交集罢了,且这些人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平日里也甚是低调。恐怕他们身边的朋友亲人也不一定知道他们有这样的本事呢。” 陆晥晚闻言顿时脸色一黯,心想着。是啊,虽然她名义上是孟飞扬的徒弟,但对他的却是了解的少之又少,有那样相貌,又懂得那样多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普通人呢。 陆晥晚又陪着秦琴说了一会儿话,秋葵就端着吃食回来了,秦琴知道陆晥晚也没有吃东西,便让她留下来一起吃,陪着秦琴用完早食之后,陆晥晚就告退离开了,警报危急暂时解除,她也该好好回去补补眠了,这一晚上实在是太劳心劳力了,她可还是个小孩子呢,熬夜对她的成长发育着实不好…… 陆晼晚在这边安安稳稳地睡大头觉,花翎和林冲南却是跪在李琰面前,一脸狼狈,李琰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坐在椅子上悠悠地喝茶,他缓缓抬起眼,看了底下跪着的两人,将茶盏重重往两人面前一摔,冷笑骂道:“朕养你们这两个废物有什么用,连一个女人都抓不到,竟然还有脸来见朕。” 底下的两人都不敢说话,李琰摔了个杯子,似是稍稍顺了气,冷眼看着两人说道:“既然抓不到人,那就别抓了,这事儿也不用你们管了,花翎还是给朕好好管着教坊司,林冲南……就先调到侍卫营吧。” 两人俱是垂头应是,而后被李琰挥退了下来,李琰仰面靠在椅子上,脸上依冷漠阴沉,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花翎和林冲南退出大殿后,脸色都不怎么好,那林冲南的脸色尤为难看,恨恨地与花翎说道:“这下你满意了,老子被调去侍卫营了,当初你是怎么大言不惭的,不是说一定能抓带那娘们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花翎只瞭了他一眼,便冷冷讽刺道:“林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若不是我想出的法子,你觉得能引出那湘君吗,人做完我们本来是可以抓住的,只可惜林大人你学艺不精,让人半道儿把人给劫走了,你说这又怪得了谁呢?” 林冲南怎么可能说地过林冲南,只能气红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花翎则是仍站在原地,面带嘲讽,只是那紧皱的眉头也昭显出了他心情极不好。 陆晼晚过了三天悠闲自在的日子,才不情不愿地又去了孟飞扬的院子,想看看小白那家伙安不安份。 陆晼晚刚进院子,脸就黑了,本来十分整洁的小院现如今一片狼藉,跟被狂风扫过一番,着实是惨不忍睹,陆晼晚忍住气,大步走进院子,正好看到听着声响从屋里头走出来的小白,那家伙却是一脸闲适模样,脸上的伤已经养好了,似乎比之前还白胖了一些,正拿着一根黄瓜,津津有味地啃着。 “你来了。”小白扬了扬手中的黄瓜,若无其事地冲着陆晼晚打了声招呼。 陆晼晚眼睛里冒着火,气势汹汹地跑了过去,一把抢过小白手中的黄瓜,摔到地上,一边踩一边骂道:“我让你吃!让你吃!你倒是逍遥自在,你当这里是你自己家啊,弄得这样乱七八糟的样子,我就不该把你这个祸害救回来!” 小白张大着嘴,嘴巴里还能看得到青青黄黄的黄瓜沫,神情很是无辜地看着陆晼晚说道:“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多无聊啊,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啊,就是在院子里稍稍活动了下,你用得着这么激动吗,大不了我离开之前帮你收拾好不就行了。” 陆晼晚依旧恶狠狠地瞪着他,心中十分庆幸离开之前把孟飞扬那二间屋子都锁了起来,不然还不知道要被这家伙怎么折腾呢!“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收拾干净,不然你就立马给我滚!”陆晼晚伸手指着小白的鼻子大喝道。 小白委委屈屈地去一边拿了扫帚,嘴巴里却是小声地嘀咕道:“小丫头片子脾气怎么就这么大呢,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你在那边嘀嘀咕咕什么呢!还不快给我打扫,打扫不完今天就没饭吃!”陆晼晚叉着腰在后头喊着,她知道厨房的食物应该差不多告罄了,便以此来威胁小白,果然哄地他立即卖力起来。 等到小白把小院收拾地跟原先一模一样,陆晼晚才算稍稍顺了气,又留下了几天的食物,离开之前,与小白警告道:“这几天你给我安生点,要是下次我来院子里又是今天早晨这样,我定立刻把你赶出去。” 小白却是吊儿郎当地点了点头,似是无所畏惧陆晼晚的话语,痞痞地笑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反正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没几天好待了,到时候我肯定不会在你眼前,惹你心烦了。” 陆晼晚虽然不是很喜欢小白,但也看得出他这人不坏,要是一般人遇上他这种遭遇,心里肯定扭曲了,他却还是这般没心没肺的乐呵模样,心可是比一般人大多了。 三日之后陆晼晚再过来的时候,小院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小白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了,陆晼晚只在他住过的那个房间里找到了一张纸条,她没想到小白还是识字的,且写的还算不错,毕竟他一个孤儿,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纸条上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知道你不喜欢我,那我就识相地自动消失吧,有缘再见。” 走了就走了吧,陆晼晚心中如是想着,这么个大麻烦离开了,她的生活总归是能恢复平静了,只是这一切真地就这样结束了吗?陆晼晚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小院,不自觉地将手中的纸条攥地更紧。 过完年之后,教坊依旧忙碌如常,陆晼晚则依旧是忙着训练,时间一眨眼就到了二月,会试的日子已是到来,连着九日的考试,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会试之前陆晼晚与珍儿见过一面,珍儿比当初张墨乡试的时候已是淡定了许多,也不知张墨与她是怎么说的,反正珍儿是信心十足的模样,陆晼晚也知道张墨是有真才实学的,对他倒也一点不担心,只是有一件事,却是有些担心,按着她上一世的记忆,若是没有意外,张祚永会在这一介被点中探花,然后就是成为了某个大官的金龟婿,诗诗也就是在那之后得了急病去世的,上一世陆晼晚对此事也并没有多想,只是如今看来,诗诗的死疑点实在太多,若真的是张祚永害死的诗诗,那这一世她可不会让那贱男在得逞了。 正文 第七十三章霸王卸甲粉80+保底 (继续求粉红票,后面的大神已经追上来了,小透明也想hold住啊,亲们给力~~~) 会试结束后的一个月,礼部公布了成绩,张墨果然不负众望,获得了二甲第八名的好成绩,虽然没有挤进一甲,但能考到这个成绩已经是十分了不起了,若是没有意外,将来是能进翰林院当庶吉士的,那可是未来的储相,极极金贵的。 而那张祚永的成绩。陆晼晚不用特意去问,也很快知晓了,二甲第十一名,也是个不错的成绩,诗诗性子单纯,又向来是个好炫耀的,自己的情郎得了这么个好成绩,她自然是大肆宣扬,没一天几乎整个教坊都知道了这事儿,只是众人的态度很有些不同,一部分小姑娘羡慕诗诗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情郎中了进士,她恐怕就不用在这教坊里头苦熬了,定是能马上赎身出去享福了,另一部分却是不怎么看好,她们都是些教坊的老人,看多了那些始乱终弃的事儿,毕竟没有几个男子会真心对待一个妓女,那张祚永现在飞黄腾达了,怎么可能还会在乎诗诗这么个小小女妓,但她们也都只敢再暗地里嚼嚼舌根,毕竟诗诗如今虽然已不如当初了,但她总还是宜春院的女妓,余威仍在,且她本人也是个不好惹的。 会试之后还有一个殿试,那时候才能真正决定名次,陆晼晚倒还有些时间去打听一些事情,她觉得凭着张祚永的人品,这时候肯定已经开始急着找下家了,诗诗对他来说已经基本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已经是实打实的新科进士了,而且皮相又生地不错,自是许多官家闺秀的佳婿人选。陆晼晚可不止想让诗诗看清楚他的真面目,还想让他身败名裂,再不能去坑骗其他女子。 陆晥晚本打算让珍儿找张墨帮忙,暗中查探一下张祚永最近的行踪,可惜张墨因为此次会试成绩优异,被主考官大学士杨荣奇收入门下,最近这些时日一直忙着拜访一些朝中清流,连珍儿都已是好几日不见他人影,更别说有空帮陆晥晚做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了。陆晥晚虽是微微有些失望,但却并不气馁。张祚永本身作风不正,想抓到他的小辫子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陆晥晚本来想从诗诗那边下手,探取一些他的消息。可一打听才知道,张祚永已经有许久没去过诗诗那里了,诗诗知道张祚永考中了进士,本来是十分高兴的,想等他过来了好好与他庆祝一番。可左等右等,却连个影子都没等来,诗诗自然也坐不住了,让人传了好几次口信,却都是杳无音讯,因着这事儿。她还大大发了一通脾气,不过后来听说有张祚永身边的书童特意来了教坊一趟,不知与诗诗说了些什么。让她的气一下子就消了,又恢复了平日里得意嚣张的模样,整个人更是春风满面,好像马上就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一样。 陆晥晚自然知道这又是张祚永的手段,此人哄女人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二般的高。不然也不会哄地诗诗这样死心塌地地为他付出,而后又那样凄凄惨惨地死去了。 陆晥晚很有些苦恼。其实只要能揭露了张祚永的无耻嘴脸,这人并不难对付,只是她必须要制造一个契机,让那张祚永自己露出马脚,才能给她最致命的打击,可这个契机,并不容易呢……正当陆晥晚万分苦恼的时候,某人却在这时候给她送了个“枕头”。 这一日,陆晥晚与平日一样练完了舞,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往房间走去,行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被一个黑影挡住了去路。陆晥晚吓了一跳,脸上立马露出戒备神色,抬头一看,却是微微愣了愣。 简钰穿着一身皂色的圆领袍衫,一脸不爽地看着陆晥晚,见她发愣,便丝毫不怜香惜玉地伸手在她脑门上扣了一下,满含怨气地说道:“好你个臭丫头,到了楚秀园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害我在宜春院寻了你好几天,要不是问了司娘子身边的女使,还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成了秦教习的徒弟,搬到这楚秀园来了呢,你说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陆晥晚抬手扶着自己的脑门,颇有些郁闷地开口解释道:“我一个小小女使,哪知道什么时候能碰到公子您啊,再说了,我不都还是在教坊里头吗,你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哪里还需要我特意跑去跟您说啊,您不是一样找到我了吗。” 简钰自然觉得陆晥晚这番言语是在狡辩,大少爷脾气发作,依旧不满地说道:“我不管,反正你没告诉我就是你的不对,你必须补偿我!” 对于耍无赖的简钰,陆晥晚也毫无法子,只能无奈地问道:“那你到底想怎样?” 简钰略略思忖了一会儿,才得逞似地咧嘴一笑道:“弹琵琶给我听吧,我听旁人说就是因为你琵琶弹得好,秦教习才会收你当了徒弟,我认识你的时间也不短了,算算都快一年了,可不知道你还会弹琵琶呢,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什么深藏不露,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你自己也有姐姐妹妹,闺中自然会学些乐器的,你也知道我以前的身份,会几样乐器也不算稀奇吧。”陆晥晚没想到简钰会提这个要求,脸上的神情忽然有些黯然,脑中浮现出了前世的某些记忆,似乎上一世的他,也是被自己的琵琶声吸引,才会有后来那诸般维护的吧,原来前世今生,他都没有太多的改变。 “是不稀奇,只是我听说你弹地很不错,所以就想见识一下,你可不能拒绝去!” 看简钰这般强势的模样,陆晥晚也知道不满足他这个要求恐怕很难平息他的“怨气”了,便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道:“行吧,你想听我就弹给你听,跟我来吧。”陆晥晚话音刚落,简钰就乐呵呵地跟在她身后,与她一起往平日里专门练习乐器的乐室去了。 陆晥晚手里有乐室的钥匙。是秦琴给她的,让她可以随时进来练习,这待遇自然不是一般见习女妓们能比的,此刻天色已晚,女妓们早都回去休息了,陆晥晚开了乐室门外的锁,便与简钰一起推门走了进去。 陆晥晚走到灯台前点燃了灯,简钰便站在乐室中央好奇地打量起来,嘴上还啧啧说道:“你们这乐室还不赖吗,里头的乐器看着还都挺不错的。不比我妹妹用的那些差多少啊。” 陆晥晚甩灭了火折子,就走到他身边说道:“这是自然的了,你也不想想教坊是靠什么吃饭的。这里的乐器在教坊里头已经算是差的了,都是给见习女妓们练习用的,真正上好的乐器可都是在各个当红的女妓手里,当初湘君手上的那把双凤琵琶可就是琵琶中的珍品,是以逻避檀为槽。入手温润辉光,隐若圭壁,琵琶上有金缕红文,蹙成双凤,每每弹奏之时,音韵凄清。如飘如云外,不类人间之音呢。” 陆晥晚这般说着,眼神中便露出一抹向往。上一世的时候,这把双凤琵琶她也短暂拥有过,也只有教坊中琵琶技艺最高者才能拥有这把琵琶,而现如今,湘君失踪。这把琵琶便被秦琴收了起来,因为她觉得。现在教坊之中没有人能够驾驭这把双凤琵琶、陆晥晚想拥有它,恐怕也要再等几年了。 简钰听陆晥晚说地那么起劲,倒是没有打扰她,不过心中却不以为意,在他看来,一把好的琵琶不在意琵琶本身,而在于弹奏她的人,若是弹奏者记忆高超,就算是一把最普通的琵琶也能发出最美妙的声音,而若弹奏着记忆疏松平平,那就算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琵琶,也会黯然失色。 陆晥晚话一说完,便发现自己有些跑题了,便立马将话题板回来,侧着头与简钰问道:“你说说吧,你想听什么曲子?” 简钰低头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陆晥晚的眼睛问道:“《霸王卸甲》,我想听这个,你会吗?” 陆晥晚怔愣了片刻,深思有些恍惚,霸王卸甲啊……看来简钰还是简钰,不管前世今生都没有什么改变,当初她用这一曲霸王卸甲送别了他,却没曾想到,他最后的结局真的会如同这曲中的霸王一般,慷慨赴死,今生,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这悲剧再重演。 简钰见陆晥晚没有反应,微微有些失望地问道:“怎么,不会吗?这个是有些冷门,恐怕寻常女儿家不会去学这个吧,要不我换一首?” 陆晥晚立马摇了摇头,回了他一个微笑,“不是,这首曲子我很熟悉,我只是在想,你怎么会想听这个,你也说这有些冷门,像你这样的世家公子,不是都应该喜欢那些风花雪月的曲子吗?” 简钰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谁喜欢听那种娘里娘气的曲子啊,你可别把本公子当成纨绔了,本公子今生最崇拜的英雄就是项羽,以一当百,勇猛无匹,我若是能像他那样……”简钰说到这儿,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似是在憧憬些什么。 陆晥晚也不再多言,调好了琵琶弦,便起手缓缓拨弹起来。《霸王卸甲》与《十面埋伏》一样,描述的都是刘邦与项羽的垓下之战,但立意却不同。 《十面埋伏》的主角是刘邦,所以乐曲较为高昂,气势磅礴;而《霸王卸甲》的主角却是项羽,所以整首乐曲的曲调很是沉闷悲壮。全曲表现了大战前的准备、激烈的战争场面和战争的结局,着重渲染了西楚霸王的英雄悲剧,对这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历史人物表现了诸多的同情和赞颂,描绘出一幅战场的壮阔画卷,让听者身临其境。曲子的着重部分是通过“楚歌”和“别姬”这两段,分别表现出了项羽与楚军的心绪。 陆晥晚的技艺虽然不若上一世成熟,但经过了这几个月的练习,已经有了前世的七八分火候,“楚歌”这一段,她用长轮奏出了绵绵不绝、凄凉悲切的曲调,用渐强渐弱的力度变化表现着旋律,如诉如泣。令人愁肠欲断。 而“别姬”则靠急促的音调和用推音奏出的滑音,表现了项羽于四面楚歌之中慷慨悲歌,诀别虞姬的凄切心情。 整首曲子并不长,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弹奏完毕,当陆晥晚的手指落下最后一个尾音的时候,她的眼角竟是有些湿润了,她不知道自己是被曲子的悲伤氛围所影响,还是又想起了前世的那些事,不过好在此时坐在他对面的简钰也正在发愣,不然就要被他发现自己的失态了。 陆晥晚偷偷用手背抹去眼眶中的泪花。也不去打扰发呆的简钰,此刻他的眼眶也微有些泛红,整张脸似是也透着些潮红。很是激动的模样。 又是一刻钟过去,简钰才慢慢恢复了过来,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看着陆晥晚说道:“绾绾,我想去从军!” 陆晥晚早就知道她会走上这条路。所以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但她想到上一世简钰英年早逝的结局,便还是忍不住脱口劝道:“为什么?战场上很危险,您看连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都死在了战场上,您觉得您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能平安无事吗,再者。您父亲母亲应该也不会同意的吧。” 简钰听了陆晥晚的话语,微微有些失望,懊恼地抱怨道:“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虽然长在世家,可我才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我也是从小习武的,上了战场,一样可以上阵杀敌。我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怎么也竟说这些有的没的。” 陆晥晚知道简钰口中的“他们”定是他的父母兄弟。但就是因为这些人关心他,为他好,才不想让他生出与那种生死险境的啊,只是这时候的他,还不明白啊…… “你不爱听,那我就别说了,不过……愿望是愿望,理想是理想,恐怕你就是真的想参军,也没那么容易吧。”陆晥晚放下手中的琵琶,轻笑着说道。 简钰立刻便跟斗败的公鸡一般,耷拉着脑袋集训营抱怨道:“谁说不是呢,虽然我家祖上是从马背上打下的家业,但过了这么多代,族中早已是文官多于武官,再者今上又是个重文轻武的,我爷爷更不可能让我去参军了,还放出话来,若是我要是敢去参军,就打断我一条腿,我爹倒还好说话些,但他一向怕我爷爷,只要我爷爷不松口,这从军的事儿,我也只能想想啊……” 陆晥晚自然知道老武安侯是个出了名的固执脾气,认准了死理儿就不放的,简钰这个小辈自然不敢忤逆他,只是简钰后来怎么就顺利从了军,陆晥晚就不是很清楚,那时候她已经被发配去做了军妓,对京中之事已是一无所知,不过按着老武安侯的脾气,应该是简钰家中出了什么变故吧,不然他也不会从如今的开朗少年变成后来那个沉默冷硬的少将军。 “你也不用太烦恼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再过一阵子,老侯爷就改变主意了呢。”陆晥晚此刻也只能这般安慰着简钰,她倒是希望简钰一直是现在这般乐观天真的模样,上一世的他,过得太过压抑隐忍,那样的他一点也不开心,远不如现在鲜活自在。 “也只能这样了……”简钰也知道陆晥晚是在安慰他,长叹一声说道。而后站起身来,大大伸了个懒腰说道:“今儿我也出来挺久了,差不多该回去了,明儿我还要去参加那什么劳什子的文会,都是那些新科进士们,天知道我最讨厌这些咬文嚼字儿的东西了,要不是我娘逼着我,我才懒得去呢。” 陆晥晚听到“新科进士”这四字,立马来了精神,装着十分疑惑地追问道:“夫人为什么逼你去参加这文会呢,他应该知道你不喜欢这些的啊?” 简钰敲着有些酸胀的脖子,一边烦躁地回道:“还不是要帮我家那几个适龄的庶出妹妹挑夫君,我爹想拉拢几个新科进士,联姻自然是最好的法子了,我娘就想着让我先去瞧瞧,他给了我好几个名单,让我试着考察一下那几个人,若是行的话,她就会派人旁敲侧击一下,又能解决庶女的婚嫁,又能为家族招徕人才,这事儿我娘自然是尽心尽力的,这不还是要苦了我。” 陆晥晚一边认真地听着,脑子里早就思量开了,待简钰一说完,便立马开口问道:“那夫人给公子您的名单上,可有一个叫做张祚永的新科进士?” 简钰歪着脑袋思忖了一下,口中喃喃念着张祚永这个名字,很快便回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名次不错,年龄也不大,最重要是未婚,自然被我娘列在名单里了。” 陆晥晚顿时喜上眉梢,没想到这般得来全不费工夫,立即站起身来,装着十分严肃的模样,开口说道:“公子,那张祚永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莫要被他给骗了!” 简钰没想到陆晥晚会说一个新科进士的坏话,十分新奇地挑了挑眉,意味十足地开口问道:“哦?怎么你认识这个人吗?” 陆晥晚立马点了点头,“你若不信自可以在咱们教坊到处打听打听,那张祚永在教坊里的名气可不小呢,全因他是诗诗娘子的入幕之宾,他本也只是个穷酸秀才,全赖诗诗娘子资助,才能一路考中了秀才,有了今日的锦绣前程。” 简钰听完之后,倒也没觉得什么,不甚在意地说道:“这也只能说是那诗诗一厢情愿吧,本朝读书人狎妓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不然朝廷就不会开这教坊司了,这也不能说明那张祚永就是个坏人吧,绾绾你还是个孩子,对男女那点事儿还不懂的呢。” 陆晥晚听简钰这般说,心里微微有些发凉,果然这些男子都是一般想法吗,她们这等教坊女子就是玩物,玩完了就可以丢掉,完全不用负责任,她原本以为简钰会与她交好,心中应不会看不起教坊女子,原来其实也是一样的…… 简钰还不知道这几句话已经得罪了陆晥晚,兀自继续说道:“不过一个大男人,花女儿的皮肉钱确实不算什么大丈夫,这等人将来也定是不堪什么大用的。” 陆晥晚神情明显冷淡了许多,带着些淡淡疏离地说道:“公子或许不知道,那人可远比你想的要恶劣的多,我想公子帮我演一场戏,就能看清他的真面目了。 简钰一听要演戏,微微来了兴趣,挑眉问道:“听着似乎挺有趣的,怎么个演吗?” 陆晥晚扯出一抹笑,在简钰耳边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而后扬声问道:“公子觉得怎么样?” 简钰歪着头打量了陆晥晚一会儿,才开口道:“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还挺心狠手辣的,若这事儿真成了,那张祚永可就定是名声扫地,一个弄不好,恐怕连功名都要丢了。” “有句话说的好,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这是张祚永自己种下的因,就应该想到或许会有这么一天,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罢了。”陆晥晚神情冷酷,嘴角有不屑的笑容。 简钰又是端详了陆晥晚好一会儿,才皱眉说道:“这事儿我倒不是不能帮你,只是我想知道,你跟那个张祚永,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为什么要对付他?” “我替天行道不行吗?”陆晥晚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最恨这种骗财骗色的败类了,以为我们教坊里的女子就真那么天真好骗,拿自己的血汗钱取贴这种白眼狼,他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正文 第七十三章一场好戏粉90+保底 简钰自觉跟陆晥晚交情不错,这点小忙自然会帮的,点头道:“既然你这们讨厌他,那本公子就帮你呗,反正不过是个小进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若他真像你说的那样卑鄙无耻,那也正好帮朝廷惩治了一个败类。” 陆晥晚淡淡道了谢,没有一点激动的模样,这让简钰很有些郁闷,略微不满地问道:“喂,我帮你这个忙,难道你没有什么报答我的吗?” 陆晥晚依旧对简钰方才的话语有些芥蒂,疏离地问道:“那公子您想要我怎么报答您?” “你干嘛对我这么恭敬,搞得我都不习惯了,你弹琵琶给我听的时候不是还挺随便的吗?”简钰显然不喜欢陆晥晚现在的态度,郁闷地问道。 陆晥晚却是牵起一抹笑,若无其事地说道:“公子您是贵人,我自然要对您恭敬的,原来……是我有些太放肆了,毕竟我与您总是身份不同,还是守些规矩的好。” 简钰一听陆晥晚这言辞就知道她在生自己的气,但他却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又是哪里热闹了她,不过简钰本身自尊心也是极高的,他觉得自己二番四次地对陆晥晚忍让,已经是十分放下身份了,决定不再继续迁就,还是要冷一冷她才好,便也不客气地开口道:“绾绾既然这么说,那我也不勉强你,你想要怎样就怎样吧,若真想要守规矩,便好好地守着!”说完便有些带气地离开了,独留下陆晥晚还坐在那里,脸上的神情带了一丝淡淡的怅然。 第二日一大早,陆晥晚先去了秦琴那里请了一天假,然后便去了宜春院找诗诗。因为她现在成了秦琴的徒弟,不再是以前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女使,诗诗多少也要给她些面子。倒也没有怎么为难她,很快就让她进来了。 陆晥晚差不多也有大半年没见过诗诗了,比之上一次见,她的气色差了许多,整个人的精神不是那么好,虽是在屋内,但她身上依旧裹着厚厚的毛皮小袄,领子上那一圈棕色的狐狸毛领衬得她那张憔悴的小脸越发娇小,眼底下似乎还有淡淡的青痕,虽是遮盖了水粉。却依旧依稀可见,让整个人看起来更显疲惫。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成了一个垂髻,只用一根乌木的发簪簪起。那发簪造型简单,材质也似是十分普通,让陆晥晚不禁多看了两眼,毕竟像诗诗这样的当红女妓会戴这么一根普通到甚至有些寒酸的木簪,实在是有些奇怪。 陆晥晚与诗诗行了礼。便乖顺地站在一边,等着她问话。诗诗对陆晥晚倒是很有些印象的,不是因为她当初惩罚过她,只是因为湘君曾经收过陆晥晚做干妹妹,诗诗与湘君的感情一向不错,当时还为这事儿与湘君冷战了好一阵子。她对陆晥晚这个人自然是“印象深刻”。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诗诗单手托着腮,神情懒懒地问道。 陆晥晚又是向前走了一步,让自己与诗诗靠地更近些。才轻声开口道:“我今日是思量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到娘子您这儿来的,虽然你我之间以前有那么些误会,但是湘娘子以前经常在我面前提起您,说娘子您是个敢爱敢恨的。心性也单纯,她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现在湘娘子虽然不在了,但我还是时常会想起她的话的,我想她若是知道您现在这样,一定会难过的……” 诗诗似是也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期艾,微一晃神,却又皱起了眉头,带着些警惕地开口问道:“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别搞那些弯弯绕绕的。” 陆晥晚垂眸,浅笑了一下,复又说道:“湘娘子还在的时候,就曾与我提过,说那张祚永不是个好人,您这般单纯,定是要被他骗地团团转的……” “住口,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就敢在我面前诽谤他,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趁着我还没发火,立即给我滚出去!”诗诗的反应很是激烈,陆晥晚的话还没说完,她便厉声打断了,面上的神情很是愤怒。 陆晥晚却是一丝不动,她也早猜到了诗诗会有这样的情绪,不急不躁地继续说道:“娘子您现在这样,是在害怕吗?害怕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其实娘子您这般聪明,有些东西心里应该也很清楚的吧,只是您陷入其中太深,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你闭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我的事还不用你来多管闲事,若不是看在湘姐姐和秦教习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与我说话!”诗诗的面色越发难看,色厉荏苒地与陆晥晚说道。 陆晥晚知道不能将诗诗刺激地太过,便放软了语气说道:“我知道这些话娘子您不爱听,但不管怎样,也请您先听我把话说完,等我说完了,您自然可以选择相不相信,娘子应该知道,我与司娘子身边的珍儿姐姐关系很好,而珍儿姐姐的哥哥此次科举也中了进士,且名次比张公子还要靠前几名,珍儿现在虽然赎身出了教坊,但也还是时常与我来往,我就是从她那儿,听到了一些关于张公子的传闻……” 陆晥晚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似是故意吊着诗诗的胃口,她知道诗诗已经许久未见过张祚永了,她又整日待在教坊里不能外出,对外头的消息知之的总是有限,对于张祚永近日的消息,她定会是想知道的。 果然不出陆晥晚所料,诗诗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恶声恶气地开口说道:“张郎现在自然是在忙着准备殿试,还能做什么!” “娘子知道的是这样吗?可与我听说的不太一样呢,您可知道,今日在城郊有一场诗会,是武安侯府举行的,邀请了许多今科的进士们参加呢,听珍儿姐姐与我说,似乎是武安侯府想为家中的小姐们挑选夫婿呢。我曾经无意间见过张公子一回,当真是一表人才呢,娘子您说,他会不会被侯府选中呢?”陆晥晚睁大了眼睛看着诗诗,神情甚是无辜地问道。 诗诗的脸色顿时一白,捏着帕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片刻之后,才镇定了下来,装着若无其事地回道:“我相信张郎,他才不是那等攀附权贵之人。且他与我有过承诺……” “娘子!承诺这东西又值几个钱呢,若您真地那么相信张公子的话,您。愿不愿意与我打个赌?”陆晥晚笑地甜蜜,语带诱惑地与诗诗问道。 诗诗没有立即回答,面上的表情有些挣扎,陆晥晚立马再加了一把火,“若是娘子您怕输。那就算了,不过您不是一直对张公子很有信心的吗,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我才不怕呢,赌就赌,到时候若是你输了该怎么办?”诗诗果真激不得,梗着脖子反问道。 “若是我输了。我便送娘子您一份大大的嫁妆,您应该知道我曾经得过皇后娘娘的赏赐,定是不会让您失望的。不过若接过真是娘子您赢了,那我也是打心底里为您高兴的,那那份嫁妆我也送地心甘情愿。”陆晥晚微微一笑,从容地回道。 诗诗听到陆晥晚说“嫁妆”二字,脸颊微红。轻咳了一声,才继续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怎么个赌法?” 见诗诗总算是上钩了,陆晥晚才松了口气,与她解说道:“很简单,今儿下午,娘子您乔装与我出去走一趟,您什么也不用做,只要陪着我一起看场戏就行了。” 诗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她不知道陆晥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她这些日子心中一直很慌张,她虽然相信张郎不会负她,但她终究还是个女人,总会少些安全感,那就不妨再去验证一下,也好让自己安心。 下午的时候,陆晥晚再到诗诗这儿来,诗诗已经装扮妥当,她换上了一身普通的蓝色圆领长袍,长发被束在方巾之中,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脸庞,似是怕太过女相会被旁人看穿,她似是还在脸上涂了一层棕粉,使脸庞看上去黑了不少,少了平日里的娇美柔媚。 陆晥晚看出诗诗不是第一次做男装打扮,但其实这样的装扮还是能让人看出她是女子的,不过反正她们这次也不会见到许多人,只要别让人认出她来就行了。 “怎么这么慢,可以出发了吗?”诗诗看到陆晥晚,态度依旧不那么好,微微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到了这时候,她倒是比陆晥晚还着急起来了。 “好了,您跟春妈妈说过了吗,您要出门。”陆晥晚笑笑,脾气十分好地问道。 诗诗飞快点了点头,“我跟妈妈说过了,晚上接客之前一定会回来,她这才准了我几个时辰的假,快走吧,我可没多少时间。” “放心吧,不会耽误娘子您太多时间的。”陆晥晚如是说道,不过就看一场戏,看完也就回来了,现在可还不是收拾那人的时候。 第八十一章 是噩梦 马车已经在教坊后门那里等着了,陆晥晚与诗诗上了车,就径自往城内最大的酒楼黄鹤楼驶去。 黄鹤楼位于城西的中心地带,离教坊司并不远,马车行驶了一刻钟就到达了目的地,陆晥晚扶着诗诗下了马车来,就将她带到了顶楼的一间厢房内,厢房布置地十分雅致,里面有一架很大的水墨画屏风,陆晥晚带着诗诗走到了屏风背后,那里摆了两张椅子,从屏风的缝隙中正好可以看见屋子中间的圆桌。 诗诗在凳子上坐下,疑惑地回头看了陆晥晚一眼,正想要开口询问什么,陆晥晚却是伸出一根手指压在了她的唇上,示意她噤声,诗诗眉头一皱,正要发火,那厢房外却传来几人的脚步声,很快厢房的门便被打开了。 张祚永此刻的心情就好像是在云端上,连走路时的感觉都是轻飘飘的,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能受到武安侯世孙的如此厚待,看着走在自己身边,一直对着自己微笑的简家公子,张祚永真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张兄,我觉得我与你真是一见如故,今儿咱们一定要好好喝几杯。不醉不休!”简钰满脸带笑地拉着张祚永进了厢房,与他一起坐到桌边说道。 一旁服侍的婢女们已经帮他们二人倒好了酒水,简钰举起杯子与张祚永碰了一边,然后一饮而尽,张祚永自也是受宠若惊地一直与简钰碰杯,酒过二巡之后,张祚永白净的脸颊微微泛红,双眼也有些迷茫,已是带了五六分醉意。 简钰终于放下了酒杯,缓缓往自己嘴里夹了块鹿肉。一边吃一边闲聊似地说道:“张兄啊,不瞒你说,今儿我来这诗会啊。就是帮我那些个妹妹挑夫婿的,本来啊,我是不怎么看好的,毕竟我觉得读书人大多迂腐,定是十分无趣的。又有许多人又是为了攀附我们侯府,我也十分看不起,不过张兄你不一样,你跟我以前见过的那些读书人都不一样,不迂腐,不卑不亢。又一表人才,若是你做我的妹夫,那我真是一百个放心的。只可惜我那嫡出妹妹已经定了亲了,不然我一定撮合你跟她!” 张祚永脸上的神情顿时更惊喜了,连忙抱手说道:“在下怎么敢高攀侯府的小姐们呢,在下身份卑微,实是配不上小姐们的。公子您不要与我说笑了。” 谅你也不敢,不然老子打断你第三条腿!简钰在心里暗暗骂道。嘴上却依旧是亲厚地说道:“什么敢不敢的,你现在已经是进士了,再过几日,等殿试之后,凭着张兄你的才学样貌,点个探花郎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你定是要入翰林的,若你能成为咱们侯府的女婿,有了侯府在背后支持,好好干几年,说不定以后就是宰辅呢,这不是对咱们都互惠互利的好事儿吗!” 张祚永神色动了动,似乎也跟着简钰一起展望了美好的未来,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地说道:“能得侯府垂青,张某实是三生有幸啊!” 简钰呵呵笑了几声,似是很喜欢张祚永的识时务,又是喝了几杯酒,便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张兄啊,虽说咱们男人年轻的时候风流点无所谓,但一旦成了亲之后,可就不能在外头胡搞瞎搞了,你也知道我现在还没成亲,这教坊勾栏我也是经常光顾的,我原先好像听过一些关于你的传闻呢。” 张祚永心中一紧,面上却依然装着若无其事地问道:“哦?简公子您听过我什么传闻,恐怕都是那些无聊之人造谣生事,公子千万不要当真。” 简钰斜睨了张祚永一眼,神情暧昧地说道:“张兄,明人不说暗话,那教坊司的诗诗跟你什么关系,我也不必挑明了吧,你放心,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谁年轻的时候没几个红颜知己啊,再者又是诗诗那种才貌兼备的女人,是个男人见了都会把持不住的了,不过还是张兄你厉害,能成为诗诗的入幕之宾,这小娘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 张祚永干笑了几声,似是有些窘迫,但也没有再澄清,毕竟他和诗诗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若是一味狡辩,恐会惹眼前这个小爷不满,便聪明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但简钰可不会那么简单善罢甘休,继续说道:“不过我可要给张兄你一句忠告啊,你现在身份已经不一样了,这教坊的女人暂时还是不要碰了,再者你以前应该也听说过吧,那诗诗好像与今上也有些不清不楚,这要是让今上知道了你与她的关系,恐怕可得不了好,我劝你还是早早跟她断了。” 张祚永怕简钰有什么误会,立刻表白心迹地说道:“公子您放心吧,我与那诗诗不过就是逢场作戏,早就想断了,自从中了进士之后我就没再去过她那里了,只是您也知道,这女人有时候就是十分麻烦,总要缠着你不放。” 简钰抬头看了张祚永一眼,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这是自然的了,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她自然是要巴着你不放了,我看你还是早点解决的好,不然恐怕后患无穷呢,我可是真把你当朋友,才与你说这些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简钰说完还拍了拍张祚永的肩膀,一付我是为你好的模样。张祚永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似是有些心虚,简钰又是拉着他喝了好一会儿的酒,那张祚永似乎是真有些醉了,单手撑着脑袋,眯着眼与简钰缓缓说道:“公子,您方才说的那些话……我早都有想过的,那诗诗虽然年轻漂亮,可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个婊子,我怎么可能与她当真的,我可是要娶大家闺秀的,那样的女子才能做妻子吗,你也不用担心她会缠着我不放,恐怕她也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呵呵……” 简钰本来也有几分醉意了,忽然听到张祚永这话,酒顿时醒了一半,立马装着不经意地追问道:“这话怎么说来着?” “呵呵……公子也许不知道,我父亲的祖辈上是个太医,家里传下来许多医书和药方,我父亲从小没读过什么书,只当那些书是废纸,可我从小读书,自然知道那些都是宝贝,我若不是一心想考取功名,恐怕就做了郎中了,不过看了那么多医术,我现在也算是半个郎中了,我前些日子送了诗诗一支簪子,那簪子是用夹竹桃的树枝做成的,夹竹桃您知道吧,那可是剧毒之物,只要她戴了超过一段时日,就会暴毙而亡,看外表只会以为是病死的,您说是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啊……”张祚永有些得意地笑着,说完这些话,便不甚酒力,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简钰本是还带笑的脸顿时冷了下来,看着张祚永的眼神好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厌恶至极。 此时屏风背后,诗诗已经瘫软在地上,若不是陆晥晚用银针封了她的穴道让她不能乱动,她恐怕早就冲出去跟张祚永拼命了,她的脸上早已满是泪痕,面上的神情却是十分复杂,既有肝肠寸断的伤心,亦有刻骨的恨意,让那张本是十分赏心悦目的娇颜可怖如恶鬼。 陆晥晚看到外头的张祚永醉倒了,这才松了口气,对着诗诗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恨张祚永,但是若你还想报仇,讨回一切的话,还是不要那么冲动的好,你应该也知道,张祚永那个人有多狡猾了吧?”说完也不理诗诗,径自走出了屏风。 外面的简钰看到从屏风内出来的陆晥晚,举起手中的酒杯隔空与她敬了一杯,才挑眉笑着说道:“这可真是一场好戏,幸好我陪你演了,不然我还看不到这么一个人渣呢,真是比畜生还要不如。” 陆晥晚走到张祚永身边,用手翻了翻他的眼白,确定他真的是醉了,才冷冷地说道:“有些人本来就比畜生还不如,而且我觉得你拿与畜生比,还真的是侮辱了那些畜生呢,毕竟绝大多数畜生可都是懂得感恩的呢。” 简钰顿时哑然,干笑了两声,转而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把他怎么着呢?” 陆晥晚拿帕子擦了擦手,而后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就由不得我说了,最有资格处置她的人还在后面,想来她应该会给我吗一个绝好的答案的。” 简钰看了看趴在桌上,犹如待宰羔羊一般的张祚永,有些庆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了,这女人可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不然什么时候中了招都不知道,实在是太可怕了。” 陆晥晚眯着眼,看着简钰,阴测测地说道:“我很高兴你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希望你在今后的人生里都不要去得罪任何一个女人,就算那个女人在你眼里有多无害,记住我的忠告。” 简钰咽了咽口水,有些怔愣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想着:若是每个女人都跟你一样可怕,那我这辈子肯定打死也不成亲了! 正文 第七十四章报应不爽 (咳咳,某粥已经连着十天6000+了,休息的时候还好,现在上班了压力就山大,某粥码字不快,时速才1500,码完6000就是四个小时,希望亲们看在我这么勤奋的份上,多给我粉红和订阅的勉励吧……) 简钰带着醉倒的张祚永离开黄鹤楼之后,陆晥晚才给诗诗拔了针,恢复了她的自由,诗诗此刻似是也已经稍稍恢复了些理智,只是通红着一双眼,怨毒地盯着陆晥晚说道:“你早都知道了是不是!张祚永为了荣华富贵,竟然想杀我灭口,亏我还一直对她死心塌地,为了她放弃了那么多!”这般说着,诗诗就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支木簪,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地将木簪狠狠摔在地上,然后抬起脚就想要往上踩,神情狰狞而癫狂。 陆晥晚站在她身旁,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她,飞快捡起簪子,与她说道:“娘子,这可是那张祚永的罪证,可不能把它毁了!” 陆晥晚自然知道此刻她的心里有多恨,恨不得把张祚永大卸了八块,但这木簪可是能扳倒张祚永的重要物证,哪能就置办毁损了。 见诗诗似是恢复了些理智,陆晥晚才又开口道:“我事先只知晓张祚永想要攀附权贵,并没想到他会那么狠毒,竟是想置娘子您于死地,我知道娘子现在的心情,但您反过来想想,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您总算在事情没有最糟糕的时候发现了他的真面目,识破了他的奸计,性命无虞了。” 诗诗的身体因为愤怒伤心还是忍不住颤抖,她大大喘息了几口,才控制着情绪开口道:“我不甘心!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她忽然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直直地盯着陆晥晚问道:“你应该有办法的吧。我看你与简小公子的关系不错,你定是有办法帮我报仇的吧!?” 陆晥晚等的就是诗诗问这一句,走到她身边,声音柔和地与她劝慰道:“我今日既然会带娘子来这里,便定会帮娘子到底的,像张祚永这样的男人,娘子您不值得再为他生气、伤心,这般只会累了自己,想让他生或是死,也只不过在娘子您一念之间。” 陆晥晚的话如蛊惑之语一般。让诗诗精神一振,立马抓住陆晥晚的手问道:“我该怎么做?”原先有多爱,此刻就有多恨。诗诗的性格里头本来就带着些极端,不然当初也不会不听任何人的话,一意孤行地扎进了张祚永布下的陷阱里去,而此时被仇恨蒙蔽了所有心神的她,若是不狠狠报复张祚永。也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陆晥晚将诗诗从地上扶起,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陪你回教坊,然后再慢慢与你参详。”诗诗也知道这酒楼不是久待之地,拭干了脸上的泪水,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衣服。这才跟着陆晥晚一起离开了。两人坐着马车回到教坊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陆晥晚扶着诗诗回了宜春院。诗诗身边的女使看她这般狼狈模样的回来,俱是吓了一跳,但碍于诗诗平日的积威,也不敢开口随便问什么,只是一言不发地帮她换衣服梳妆。等到一切都整理妥当的时候,便有女使过来催促诗诗前去包厢里头接客了。 诗诗此时自然没有什么心思接客了。托病两句打发了那个女使,便叫了陆晥晚进了她的卧房。 陆晥晚看诗诗的脸色越发苍白憔悴,便开口与她建议道:“娘子,您还是尽快找个大夫过来看看身体吧,虽说那木簪戴的时间不长久,但那夹竹桃总是大毒之物,还是小心些为好。” “这个我自然知道,你不用操心,一时半会儿的我还死不了,若我真死了,不是正好合了那恶人的意,不管怎样,我都是要长命百岁的!”诗诗目露凶光,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娘子心中有数自是最好了。”陆晥晚自然也不再多言,回归正题道,“娘子现在应该也知晓,张祚永已经不是原先那个无权无势的穷秀才了,她中了进士,且名次不弱,殿试之后,最低也会被朝廷授一个七品官衔,到时候若是娘子再想对付他,可便是难上加难了。” “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他身败名裂,后悔那样对我!”经过了今天的一系列事,诗诗已经对陆晥晚完全信任,她此刻什么都不管,就是一心一意想要报复张祚永。 陆晼晚微微笑了笑,回道:“办法自然是有的,我曾经听在您身边伺候的燕秋说过,您给了张祚永许多的银钱,让他能够在科举上打通关系,而每一次张祚永都是写了借条给您的,不知那些借条您可还收着?” 诗诗愣了愣,不明白陆晥晚为什么忽然提这个,便点了点头回道:“全都留着呢,只要是他留下的东西,我都好好的收藏着呢……”说到这里,她的面上又是氤氲满了恨意,拳头紧紧握住,不知又想到了什么。 “那事情便容易多了,娘子您若是信我,就把那些借条都交给花公公,顺便把那支有毒的木簪也一并给了花公公,您也不必多说什么,只说无意间发现了这只木簪是有毒的,知晓了张祚永想要害你,你自知身份卑微,无法与已经是进士的张祚永对抗,便只能求助与花公公,让他帮你讨回公道,而讨回来的那些钱则可以尽数赠予花公公,全当是帮忙你的报酬。” 陆晥晚早都想好了,诗诗是贱籍,而张祚永现在算是半个官身,将他告上衙门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事,毕竟民告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等先被打个五十大板,就算成功了也可能被再判个流放二千里,这就是特权阶级的好处,再说诗诗可连良民都不是呢,这条路自然是走不通的。 诗诗听了陆晥晚的主意,微微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既然要将他的那些恶事告发出来。为什么不找一个大一点的官呢,不是我夸口,我做女妓那么多年,认识的高官也不少,随便找出一个也比花公公的官要大,为什么不找他们呢?” 陆晥晚知道诗诗急于报仇,有些东西想地不全面,便耐心地与她解释道:“确实,娘子您所认识的那些官员的品级都不低,但请娘子仔细想想。您觉得在一个炙手可热的新科进士和教坊女妓之中,那些官员们会更倾向与哪一方,且您应该也知晓。那些官员们向来最会逢场作戏,又有几个会真心帮您,到时候,恐怕您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你又为何那么肯定,花公公就会真心帮我呢?”诗诗的脸色难看了许多。不服气地问道。 陆晥晚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地解释道:“因为花公公是教坊使,管着这整个教坊司,自然要为教坊里的女妓们出头,再者您也不是一般的女妓,现在有人要害您的性命。他自是不会坐视不理,且您又承诺了会将那些追回的银子尽数给他,就算光看在银子的份上。花公公也会尽些力。”还有一点陆晥晚没有说,那就是花公公是个太监,平日里定是没有少受那些个趾高气扬的文官的气,对那些文人肯定有许多怨气,教训起张祚永来定是会毫不留情。 诗诗没有再说什么。算是赞同了陆晥晚的说法,起身走到一旁的妆台前。从抽屉中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取出了一叠纸张,看着这一叠不算薄的纸,诗诗竟是失声笑了出来,“统共一万二千四百两,是我这两年所有的积蓄,外加跟湘姐姐借的二千两,全部都给了那个畜生,我真是傻啊,当初他拿了我的银子走的时候,我就应该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也不会等到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才后悔莫及!” 陆晥晚听到具体金额的时候也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竟是有一万多两,她虽然知道当红女妓们的收益不菲,但教坊却都是要抽成的,女妓们真正拿到手里的钱其实连一半都没有,本来诗诗若是有了这笔钱,等过几年过了气,赎身肯定是没问题,但以现在这个趋势,恐怕还需要奋斗好一段时间呢,只是她因为张祚永的事,早就已经不像原来那么风光了,想要再像以前那样赚钱,恐怕是不可能了。 “千金散尽还复来,娘子您也莫要太伤心了。”陆晥晚看着诗诗的模样,心中暗暗叹气,虽然她脾气不好,又任性乖张,教坊中没几人喜欢她,但前世的悲惨命运确实让人唏嘘,这一世自己帮了她,希望她的命运能有所改变,其实她那样想帮助诗诗改变命运,又何尝不是在与命运抗争呢,上一世的自己,结局比她还要悲惨许多,这一世,她是否也能依靠自己,改变身为教坊女子的悲惨命运,她从未想过过上怎样荣华富贵,奢华的日子,只要能清清白白,平安静好地过完这一生,就是她最大的愿望了。 诗诗迫不及待想要报复张祚永,第二日一大早就拿着那些借条和木簪去了花翎那里,自是在花翎面前梨花带雨地哭诉了一番,按着陆晥晚的交代,把那番说辞在花翎面前说了一遍,让他帮自己做主。 花翎对诗诗还是十分客气的,耐心地听她把事情说完,这才拿着那一叠借条缓缓开口道:“若事情真如你所说的那般,这张祚永便实在是太胆大包天了些,竟然敢还咱们教坊中人的性命,咱家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诗诗边擦着眼泪,边轻轻抽泣着说道:“请公公一定要给奴家做主,要不是奴家发现的早,恐怕就真被那贼人谋财害命了,若是公公能帮奴家惩治那恶人,奴家定是会再有重谢的。” 不管多聪明睿智的太监,总是有一个共性的,那便是极度爱财,毕竟对他们这些身有残缺的人来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权才是真的。 花翎听了诗诗的话语,对着她的态度更是和善了几分,宽慰地说道:“你放心吧,咱家一定会给你讨回一个公道的,虽说前些日子因为湘君的事情皇上对咱们教坊颇有些微词,但她心中总还是心疼你们这些丫头的,你跟那张祚永的事情。我也多少听说了些,本来我也打算叫你过来一趟的,你可要给咱家记牢了,这进了宜春院,身子可不仅仅就是自己的了,教坊在你们身上花了那么多心血,你们的身价自然都是有数的,那些个贵人们也便算了,本就是要尽心伺候的,可不能再将心思花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了。诗诗,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咱家的意思吧。” 诗诗从来都知道花翎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被他那双狭长的眼睛轻轻一睨,她顿时出了一声冷汗,一时间连哭都忘记了,忙不迭地点头道:“公公说的这些,奴家一定谨记在心。以后定是好好伺候贵人们,再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花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语,这才让诗诗离开了,待人走之后,才将手上的两样东西交给身边的小太监。淡淡地吩咐道:“找个人验一验,看东西是不是真的,顺便给咱家查一查那个叫张祚永的新科进士。” 两个小太监立即领命下去了。花翎拿起手边的茶杯,缓缓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很是惬意,心中暗暗想着,说不准。这次会是一个好机会呢…… 陆晥晚本以为花翎不会那么快就处置张祚永,却是没想到离诗诗去找那花翎的二日之后。便有官兵将张祚永捉了起来,收押进了刑部大牢,审理此案件的官员是刑部尚书刘连昆,许是有了上头的授意,案件审理地十分迅速,一审便定罪,判其谋杀未遂与假借之罪,秋后处斩。 诗诗作为被害人与当事人自然也被传唤出庭了,判决的接过陆晥晚也是从诗诗那里知道的,不得不说女人心狠起来比起男人也要狠上二分,据说在庭上,张祚永曾痛哭流涕请求诗诗原谅,跪在地上给她磕了不知多少个头,整张脸都是血污一片,诗诗照样不为所动,冷静地听完刘连昆的判决,而后跪地大喊“青天大老爷。” 诗诗与陆晥晚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了,似是经此一事,那个曾经为爱不顾一切的女子已经死了,随着她的爱情一起死在了男人编织的无耻谎言当中。 再后来,陆晥晚从简钰那里得知,还有几个官阶不小的官员因为张祚永的事情被罢官或降职,她稍加思索也知道这应该是花翎的手段,这个教坊使手段果然非同一般,通过这件事,不仅为教坊司立了威,还铲除了几个看不顺眼的官员,又是得了李琰的赞誉,当真是一箭三雕啊。 日子如水波无痕,平静地流逝着,教坊里的日子,一年半载亦如同二五天一般,没有了孟飞扬,没有了湘君,陆晥晚的日子好似一下子就恢复了平静,日复一日的练舞,练琴,春去秋又来,春去秋又来,当陆晥晚迎来在教坊的第四个春天,便觉得自己已经老了许多,明明其实才刚刚迎来最鲜嫩的豆蔻年华啊。 春光明媚,碧空白云宛若水洗一般澄澈,仿似一块美玉。身量纤瘦的少女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渐变舞裙,广袖长摆、轻盈明透,从手指间、臂间、肩头一路贯穿,挂了一条长长的绡纱披帛,尾坠二尺有余,她踏着丝竹的曲调翩然起舞,忽上忽下、忽高忽低,恍若花间一只最漂亮的黄色蝴蝶。而在她的旁边,还有两个浅绿色衣裙的少女一起飞旋。 不远处,几个亦是模样鲜亮的少女正在浅吟低唱,“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声音珠圆玉润、娓娓动听,配着丝竹之音,轻轻地拨弄着人们的心弦。 微风起,花树上洒下一片落英缤纷的花瓣雨,一切如梦似幻,美景迷离。 一曲终了,那领舞的黄衫少女才缓缓停下旋转的舞步,回头望着坐在亭子里的娇艳美妇问道:“师傅,这支舞我跳地可尚可?” 此时的太阳照在少女微微发亮的脸颊上,透出晶莹的玉质光泽,大约是方才那一曲舞跳得有些累了,她的脸色泛着诱人的红润,仿若桃花扑水一般晶莹润泽,双眼黑亮有神,顾盼生辉,只一眼,便能让人心晃神移,当真绝色妍丽。 但这样一张完美的脸,却被左脸颊上那一道长长的粉色疤痕,就好像在最完美无瑕的美玉上出生一丝难看的裂纹,让每见者均扼腕叹息。 这跳舞之人自然便是陆晥晚,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却已是风华无双,若不是靠着脸上的疤痕遮掩,她此刻早就是这教坊中最当红的女妓了。 “不错,算是有几分火候了。”亭中美妇,亦就是秦琴,带着满意神色地点了点头,难得给了一句夸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陆晥晚面前,做了一个方才陆晥晚跳过的动作,开口指点道:“这个动作,其中的媚态还是没有表现出来,记得腰要再低一点,手要再高一点……” 陆晥晚自是虚心受教,比出了一个优雅妩媚的姿势,十指尖尖,宛若兰花花瓣一般,回眸之间流盼动人,看着秦琴问道:“教习,是这样吗?” “对了,就是这样。”秦琴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继续细心的指导着,陆晥晚又是重新做了几遍。两人在这边认真地学舞,却没发现不远处,那个天青色舞衣的美貌少女,脸上正慢慢浮上一抹怨毒,少女同样生地十分美貌,笼烟眉似蹙非蹙,肤若赛雪,唇若点绛,双眼盈盈,更是透出我见犹怜的气质。此时那贝齿正紧咬着嫣红下唇,眼中满是嫉妒与不甘。 正如陆晥晚一般,石静瑶也已经长成了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且再过一月就要挂牌接客,这两年她隐隐已经成了楚秀园第一人,却仍是一直被陆晥晚压了一头,但因为碍着秦琴,又想着反正她也不可能成为女妓与自己相争,便也没有做出什么举动,但秦琴那太过明显的偏心,还是让她十分气恼,明明她才是最美貌,最优秀的那个,秦琴凭什么对破相的陆晥晚这般好。 石静瑶快步上前两步,走到了陆晥晚与秦琴身边,微微有些忐忑地开口说道:“教习,再过不久我就要挂牌了,登台的第一支舞我还是觉得有许多地方不够完美,您能来再帮我看看吗?” 秦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最近这段时日,石静瑶一直都是这样,在自己指导绾绾的时候出来横插一脚,因为想到她马上要挂牌,心里难免紧张,自己也迁就她了,但老是这样,对旁人也太不公平了。 秦琴正想要拒绝,陆晥晚却是率先开口了,笑看着石静瑶说道:“你那支舞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吗,不必麻烦教习,问我也是可以的,这些日子看你跳了这么多遍,我都已是跳地十分纯熟了,按理说姐姐你的技艺应该要比我高超才是啊,怎么还有不熟练的地方吗?” 石静瑶被陆晥晚抢白奚落了一番,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听着一旁其他女妓们的议论轻笑,只能压抑着怒火,勉强撑着笑回道:“我自然是想要更加精益求精啊,绾绾你不是女妓,可不知道我们的压力有多大,那可是我第一次登台表演,是绝不容有一丝差池的。” “是啊,那我可真是不能理解姐姐的心情了,不过在我看来,不管是在什么场合表演,我都会把它们当做是最重要的表演,没有任何分别,作为一个优秀的舞者,这不是最基本的吗?”陆晥晚无所谓地笑着,说地理所当然。 正文 第七十五章危机又临 石静瑶自然听得出陆晥晚是在讽刺她不是一个好的舞者,却是想不出什么言语反驳,脸色愈发难看,最后还是秦琴看不下去了,打断了两人的话语,“好了,静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问我,绾绾先休息一会儿吧,等会儿我要检查前几日教你的那首琵琶曲。” 秦琴开口了,陆晥晚自然不再说什么,她本来也是不屑跟石静瑶吵的,只是这人实在是太得寸进尺了,她可不是软柿子,任她捏来扔去的。 陆晥晚到一旁坐下休息,秋葵立马给她拿来了解渴的花茶,坐在她身旁小声嘀咕道:“你又是何必呢,老是跟石静瑶对着干,你也不是不知道,她这次挂牌之后,是铁定会进宜春院的,恐怕过不了多久就是当红女妓了,太得罪了她,总是不好吧。” 陆晥晚面上却是丝毫不惧,撇撇嘴说道:“哪个会怕她,秋葵姐你不用替我担心,我又不是女妓,也不怕她打压,当初我可是连诗诗都没怕过呢,怎么还会怕她!” “行了,知道这宜春院的两大头牌都是你的靠山,还有秦教习,你自然是谁都不怕了,只是这石静瑶心机深沉,我不是怕你着了她的道儿吗。”秋葵也只是稍稍提醒陆晥晚一句,不想她到处树敌。 陆晥晚抿唇一笑,没有再说话,这两年间,确实有许多事情不一样了,诗诗自从对男人死了心之后,便把一切精力都放在了“事业”上,本来她在宜春院已经隐隐有些日薄西山,但经过这两年的用心经营,不仅许多老客人都回来了,还增加了许多新的客人,她在宜春院的地位又一次巩固了起来。而陆晥晚跟她的关系也因为张祚永而变得有些微妙,诗诗的脾气虽然比之前收敛了许多,但俗话都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跋扈的性子依旧没有改多少,在这教坊里自然没有几个真心的朋友,而那些阿谀奉承之辈她自然也是看不上的,倒是看陆晥晚越发顺眼,时常把她叫去说话。 陆晥晚其实也不喜欢她的性子,也不愿再装作乖巧恭顺的模样,两人时常会吵起来。不过越是这样,诗诗却越是喜欢与她说话,似乎就想找个人吵架一样。不过在外人看来,她两人的关系算是不错的。 至于司青青,属于稳健派,这两年在教坊中的威望与日俱增,已是坐稳了头牌的位子。在宜春院与诗诗分庭抗礼,陆晥晚原来在司青青手下做女使,与她的关系自然是好的,司青青却是看不惯诗诗的,毕竟两人以前也有过过节,可不那么容易尽释前嫌。但因为陆晥晚的关系,两人倒也没有起过什么大冲突,算是相安无事。 不过这两人现在年纪都算大了。诗诗更是已经二十岁“高龄”了,这头牌的位置恐怕也坐不了多少时间了,所以那些新进宜春院的女妓们也都开始蠢蠢欲动了,石静瑶就是一个野心极大的,她本就是奔着头牌去的。且陆晥晚还知道,她心中有着更远大的志向。那就是得到皇上的宠爱,成为真正的人上人。陆晥晚对石静瑶的“野心”很有些鄙夷,她真以为那后宫是好进的,若当今皇上是个昏君那还好说一些,可李琰那人,多诡猜疑,对于教坊中的女子他顶多不过玩玩罢了,怎么会认真,且一个贱籍女子要进后宫,不被那些御史大夫们弹劾死才怪,理智如李琰,才不会做这等蠢事呢,石静瑶也只能做做白日梦了,若她真是不自量地做了什么小动作,恐怕只能是死的更快,倒是省得陆晥晚自己动手了,上一世的仇她可还没有找她清算呢,若是她不来招惹自己,自己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嫌死的不够快,她倒是不介意送她一程的。 “诶,绾绾,你听说了吧,皇上今年要选妃了,这京城上下所有十五到十八岁以下的未婚女子都是备选,已经有好几户人家给咱们教习递了邀请帖,请咱们家教习上门教导各家的小姐歌舞乐器呢。”秋葵很有些兴致勃勃地与陆晥晚说道。 “选妃啊……”陆晥晚神情略微一恍惚,想到了一些前事,眉头便紧紧地皱了起来,差点忘了这件事,上一世秦琴就是因为去了那户人家教导她们家的小姐,才会发生了后来的惨事,这一世,她必须要想办法阻止。 陆晥晚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回道:“这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恐怕教习又还该要辛苦了,你可知有那几户人家下了帖子?” “多着呢,我也记得不是十分清楚,只记得几个最显赫的,排第一的自然就是君家了,君家已经有了一个皇后娘娘,可是似乎还不满足呢,毕竟皇后到现在还没有生出一儿半女,君家恐怕也是十分着急了吧,这才想着要再送一个女子进宫帮忙皇后娘娘呢,还有礼部侍郎府和武安侯府,其他零零碎碎的还有许多,不过都比不上这二家,恐怕教习应该会在二家里头选一家,谁让咱们教习最知道皇上的喜好呢,且在这京城里,歌舞乐器可没一个人比得上咱们教习,若那些世家小姐们想要中选,自然得靠咱们教习。”秋葵很有些自豪地说道。 陆晥晚知道上一世秦琴最后选的是君家,这一世她自然不会让秦琴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只是君家如今势大,对此次选妃又是势在必得,若是拒绝了,恐怕会有些麻烦呢。陆晥晚又苦恼了,好不容易过了两年的安生日子,这么快就又要不平静了,那罪魁祸首还是李琰,陆晥晚觉得,这人就是她命中的克星,克完她一世还不够,还要继续克下一世,要是能弄死他,该有多好啊,不过据她上一世所知,到她死为止,那死皇帝还活得好好的呢,实在是老天无眼。 傍晚练习一结束,陆晥晚就回了房间。想等吃完饭后,先去秦琴那里探探她的口风,说服她先不要答应君家的邀约。 陆晥晚还没走到楚秀园内院门口,便远远看到一个青色的身影等在那里,又上前几步,才出声招呼道:“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教坊一般都是在戌时之后才会开放,现在才刚过了酉时,这时候要进教坊,可是要用些手段的,不过显然这对来人来说并没什么阻碍。 “有事儿找你呗。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出去吃。”简钰一袭清爽的青衣,走到陆晥晚面前。伸手习惯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两年过去了,简钰自然也变了许多,最大的一点就是身高,已经完全长成了一个七尺男儿,且因为每日练武的关系。已不是两年前那般纤瘦模样,体型虽还是偏瘦,但却结实了许多,模样也更加俊逸,剑眉星目,当得翩翩少年郎。他褪去少年的青涩之后,已经与陆晥晚记忆中的简钰慢慢重合了。 陆晥晚连忙抬手护住自己的发髻,一脸愤懑地抱怨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老是揉我的头,等过了今年的生辰我就及笄了,已经是大姑娘了,你别老是把我当小孩子!” 简钰讪讪地收回手,看着陆晥晚一头乌黑细软的发丝很是遗憾。嬉笑着说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呢,绾绾也快成大姑娘了。哎,还真是怀念刚见到你时的模样啊,可比现在可爱多了。” 陆晥晚没好气地白了简钰一眼,不爽地开口道:“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可没空陪简公子您吃饭,您还是赶快回吧。”说完便傲娇地越过简钰,快步走进了内院。 这两年简钰经常来找自己,两人相处的模式也越发随意,陆晥晚的朋友不多,简钰勉强算一个,但两人之间终究阶级相差太大,总是有着那么一层隔阂,只是谁有没有去点破它罢了。 简钰立马跟上了陆晥晚,似是已经习惯了在陆晥晚身上吃瘪,面色如常地说道:“别这么不给面子吗,我真的有事儿找你。” 陆晥晚自然知道简钰的脸皮有多厚,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便只能停下脚步来问她:“有事儿就说事儿,吃饭就免了,我一会儿真有事儿。” “那行吧,我们去老地方坐坐。”简钰见陆晥晚这般说,只能这样提议道。 陆晥晚这才点了头。老地方自然就是指那池塘边,这里鲜少来人,很适合他们谈话。两人一坐下,简钰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问道:“你知道皇上要选妃的事儿吧?” 陆晥晚没想到简钰来是为了这事儿,便点头回道:“知道啊,怎么,你们武安侯府也有待选的秀女。” “这是自然的了,我们府上也算是大家族了,光符合标准的女子就有二个呢,这还不算分支的。”简钰立马回道。 “哦,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陆晥晚已经猜到简钰的来意,但还是装作浑然不知的模样问道。 简钰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才吞吞吐吐地回道:“这个……我们府上给秦教习发了邀请函,想让她来教导我那二个妹妹,你不是秦教习的徒弟吗,所以……” “我虽然是教习的徒弟,但也不能影响她的决定啊,你应该知道君家也给教习发了邀请函吧。”陆晥晚当即打断了简钰的话,一脸严肃地说道。 “这我自然知道,我就是担心秦教习会答应了君家,这才像找你帮忙的啊,君家已经有一个皇后了,若再多出几个宠妃,率先生下皇子,那君家的势力可就更大了,这可不是武安侯府想看到的。”简钰皱着眉头,颇有些郁闷地说道。 李琰才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呢,光看着君绮姗这么多年都没生下一儿半女就知道了,他可精着呢,怎么可能让外戚坐大,没有儿子的皇后才不会有任何的威胁吗。 “我尽量帮你与教习说说吧,但不能保证改变她的主意。”陆晥晚本就不想秦琴去君家的,便答应了简钰的请求。简钰感激地看了陆晥晚一眼,语气中却微微有些沮丧地说道:“这几年君家人才辈出,而我武安侯府却……都怪我这些小辈太不争气了。” 陆晥晚看着神情落寞的简钰,却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李琰重文轻武,而武安侯府历来武将居多,虽然老武安侯已经尽量安排了族下弟子们从文出仕。但杰出的人才仍然鲜少,简钰的父亲,也就是武安侯世子,现下已经年逾四十,却还只是任一个从四品闲职,恐怕以后撑死了也只能混到三品,而简钰这个未来的武安侯世子,却也从小没有读书那根筋,在武道兵法上更有天分,武安侯府想让李琰重用。恐怕还要等上好一段时日呢。 “哎!要是祖父能同意让我从军,我才不会让武安侯府这么窝囊呢,我们家族本来就是从马背上争来的功勋。比那些光会动动嘴皮子,夸夸其谈的文官要厉害多了。”简钰又是愤愤不平地抱怨了一句,面上的神情十足懊恼。 “行了,事事难料,说不准你的愿望马上就能实现了呢。你也别太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陆晥晚自然知道今年就是简钰从军的日子,他的愿望总算是要实现了,可陆晥晚心中更多的却是不舍与担忧,虽说五年之内简钰的性命是无虞的,但她总怕因为她的重生会让上一世的一些事情发生改变。也只能多多防范于未然了。 简钰离开之后,陆晥晚连饭也没心思吃就直接去了秦琴那里。秦琴正好用完了晚食,见陆晥晚过来。便招呼了她一起喝茶。 陆晥晚陪着秦琴闲聊了一会儿琐事,才旁敲侧击地开口问道:“教习,我听秋葵姐姐说您收到了好几家的邀请函,想请您过府去教导秀女,不知您决定去哪一家?” 秦琴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回道:“虽然下了帖子的人许多,但要关注的也不过就是两家。君家和武安侯府,我这边也有些难取舍,不过君家背后有皇后娘娘,实在是不好得罪,我应该会选君家。” 陆晥晚闻言心中一紧,虽早预料到这个结果,但心中已然十分焦急,只能先按捺下情绪,装着若无其事地说道:“武安侯府是根基深厚的世家,教习您这般直接拒绝了,恐怕也不怎么好吧。” 秦琴微微蹙了眉头,缓缓道:“这我自然也知晓,可我就一人,怎能分身乏术,离选秀也不过还有月余时间,我只能选择其中一家。” 陆晥晚其实来之前已经想好了一个办法,此时立马与秦琴提了出来,“教习,我这儿有一个法子不知可不可行?” “哦?你说来听听。”秦琴知晓陆晥晚一向聪慧,便带着些期望地问道。 “据我所知,君家有四个秀女参选,而武安侯府只有二个,教习您不若在去每家的时候各带上一个助手,隔一日亲自教导两家的秀女,另一日则是让助手帮忙督促,这般就可以兼顾两家了,不知您觉得这个法子可不可行?” 秦琴低头思忖了片刻,才抬头回道:“这法子倒也不错,最起码两家都不得罪,不过我要先征求一下这两家的意见,若他们同意了,便可按你说的这般做。” 陆晥晚轻轻松了口气,知道这样折中的法子,两家应该都不会有异议的,毕竟两家表面上起码都保持友好,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真就撕破了脸皮。 “若是两家都答应了这个提议,绾绾你就跟我一起去君家吧,另外去武安侯府的人选我再挑挑。”秦琴也觉得陆晥晚这法子八九不离十,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笑着与陆晥晚说道。 陆晥晚也早就有这个打算,她自然是要去君家的,为了防止秦琴再被陷害,她自是要做许多谋算。 从秦琴那里离开之后,陆晥晚便耐心地等待消息,第二日,秦琴便又传唤了她过去,同她一起被传唤的,还有石静瑶。 陆晥晚早就猜到了石静瑶应该是另外一个人选,虽然觉得让她去武安侯府应该会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是为了秦琴,她也只能忍了,谁叫这楚秀园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秦琴将她二人叫道跟前,十分严肃地吩咐道:“君家和武安侯府邀请我去教导秀女的事情想必你们都应该知道了,从明日开始,你们两人就跟在我身边,绾绾日常会待在君府,而静瑶则是待在武安侯府,我不在的时候,就由你们负责教导,记住行事要万分小心,不能出一丝纰漏,不然恐怕连我也救不了你们!” 陆晥晚两人自是惶恐应是,陆晥晚无意间看到石静瑶脸上闪过一抹狂喜,唇边浮上一抹讥诮,这石静瑶,又再打那些不切实际的主意了,让她暂且尝尝苦头也好,武安侯世子夫人,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秦琴最后单独留下了陆晥晚,又让石静瑶一阵忿忿,却也不能违抗秦琴,只能一步二回头地离开了。 秦琴留下陆晥晚,自然不是没有缘由的,很有些不放心地与她嘱咐道:“我事先打听了一下,武安侯府的那些秀女们还好些,都是庶女,脾气应该都不会太差,且静瑶性子也玲珑些,应对这几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君家那四位秀女,其中有两个都是嫡出的,这宫里头又有皇后娘娘,恐怕眼高于顶,我都恐担心会压不过她们,你平日里性子又好强,我便担心你……” 陆晥晚自然知晓秦琴担心什么,开口应允道:“教习您放心吧,我不会跟那些世家小姐硬碰硬的,我自己什么身份我还是知道的,不管她们说什么做什么,我只受着就是。”她此行主要任务可不是去伺候这些娇小姐的,自然不想给自己惹太多麻烦。 秦琴听了陆晥晚的允诺,这才放心了一些,轻叹了一声说道:“你心中应该是十分难受的吧,若你家中未曾有变,你的身份也不必她们差多少的,且凭着你的容貌才学,要得到皇上的宠爱,亦不是太难的事。” “教习莫说这些没用的人,都是过去的事了,绾绾早就不想了,在绾绾看来,进宫可不是什么好事,不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吗,后宫又有佳丽三千,皇上哪里能每个都记得,说不定就要孤独终老呢,还要一身都被囚禁在里头不得而出,还不如咱们教坊自在呢。”陆晥晚微微带着些不屑地说着,若是她想进宫,上辈子她就不会拒绝李琰,最后落得那般一个下场了,皇宫对她,不过就是一个梦魇,此生绝不可能再踏足。 “我知晓你向来是看得最透彻的,无欲则刚,也只有这样,才能活得自在舒服啊。”秦琴摸了摸陆晥晚的头,赞赏地说道。 陆晥晚微微一笑,低下了头,无欲则刚?她才不是没有欲望呢,她也想要富贵荣华,锦衣玉食的,但那些必须都建立在自由的基础上,所以她最大的欲望就是离开教坊,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只是也不知道这愿望要多久才能实现。 晚上陆晥晚回去收拾了几样简单的行礼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就跟着秦琴坐上了前往君府的马车,而石静瑶要在明日才会给秦琴去武安侯府,这让她对陆晥晚又是一阵的羡慕嫉妒恨。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君府的后门,如她们这样身份的人,君家自然不会大肆迎接,在后门等着她们的只是一个看上去在府上有些地位的管事嬷嬷,四十几岁的模样,生地圆润白胖,很有福气,穿着青色坎肩儿,衣服的料子都是不错的。见到秦琴二人下车,便走上前了两步,面上的神情微微有些倨傲,这在大户人家的仆妇身上很是常见,秦琴也是见惯了的,所以并不在意。 正文 第七十六章进入君府 那中年妇人先是上下打量了秦琴两人一番,才缓缓开口道:“我是大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大夫人吩咐了我在这儿等你们,你们先跟我去见大夫人吧。” 秦琴恭敬应了是,便跟着李嬷嬷进了府内,君家的宅院与原先的陆宅有些相似,都是四进的宅院,但比之那些老牌的世家还是有些不足,毕竟人家可都是五六进的宅子,夫人小姐们进到里头都是要靠轿子抬的,若是靠两条腿,这从外院走到内院就要走两刻钟的时间呢。 陆晥晚两人被那李嬷嬷领着,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才总算走到了内院,穿过了垂花门,没多一会儿就到了君家大夫人住的兰沁院。 李嬷嬷让两人先在外头等着,自己则是进屋通报,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才回转来,对着两人说道:“大夫人和小姐们都在里头,一会儿你们小心回话,可不能冲撞了夫人小姐。”秦琴和陆晥晚应了,李嬷嬷才带了她二人进去。 此时的屋子里头,正当中的主座上坐着一个美貌少妇,约摸四十左右,身量微福,相貌端庄,一双丹凤眼含着几分威严,上身穿一件宝蓝色的交领宽袖云水袍,下身配十二幅的正红湘水裙,衬得妇人更是气度不俗。 妇人的左下方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杏眼桃腮、肌肤微丰,那一双又大又长的漂亮凤眼,黑白分明,像足了那美妇,一身茜红色的春衫,很是娇憨明丽,见着从门口进来的两人,便脆声笑着与那座上少妇说道:“母亲,这人可总算是来了。我都等地心急死了!” 少妇亦就是君家大夫人赵氏,怪责地看了少女一眼,微微责备道:“你这丫头,凭的话多,那宫里的黄嬷嬷教了你这么久的礼仪,怎么还没把你这跳脱性子掰过来,怎么不多学学你四妹妹,女子就该文文静静的,看来以后这礼仪课还得比旁人多上几节。”赵氏虽这般说着,但语气中依然带了些宠溺。毕竟这少女可是她的嫡亲女儿,君家的嫡出二小姐君语柔。 “娘,您就饶了柔儿吧。就现在这样我都快受不了了,再多加几节还不要了我的命,我可不能跟四妹妹比,人家是才女,自然是文静娴雅的。”君语柔皱着眉头。满是委屈地说着,只是说道那“四妹妹”的时候,语气中带了些不屑。 “姐姐莫要埋汰妹妹了,什么才女,不过是外头人乱说的,我算什么才女啊。不过会些几首歪诗,哪里比得上姐姐您弹地一手好古琴。”说话的少女鹅蛋脸儿,身量纤秾合度。有一种大家闺秀的端方气韵,自就是君家的四小姐君语烟,二房的嫡女,比君语柔只小了一岁,今年刚刚及笄,只可惜她的父亲是个庶出。所以她的身份比之君语柔自然要低了一些。 君语柔听着君语烟的恭维之词,轻哼了一声。面色稍霁,倒是没有再发作。陆晥晚跟着秦琴进了屋内,自然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对秦琴所说的这两位嫡出小姐有了些初步的认识,那君语柔是长房嫡女,在众人之中身份自然是最尊贵的,有些骄奢之色在所难免,只要凡事顺着她,多加恭维,应该能应付过去,而那君语烟显然要比君语柔有心计些,听她方才说的那番话就知晓了,并不与君语柔硬碰,适时地退让,既能显出自己的大度,又不会得罪赵氏和君语柔,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倒是要小心许多,免得到时候被人家给设计了还茫然不知呢。 陆晥晚跟着秦琴与赵氏行了礼,那赵氏的面上一直带笑,倒没有因为两人的身份而怠慢,甚是和蔼地与秦琴说道:“我一直知晓秦教习在歌舞乐器方面是极高明的,我们君家的四位小姐便拜托给你了,务必要好好教导她们,毕竟你也知道,这选秀上面,才艺一向也是皇上皇后十分看重的。” “奴自当尽力教导小姐们,大夫人尽管放心。”秦琴低着头,恭敬地回道。 赵氏满意地点了点头,便让李嬷嬷拿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给秦琴,连陆晥晚也拿到了一个较小的,而后她便给秦琴介绍了屋里的四位君家小姐。 君语柔性子倨傲,知道秦琴是教坊里的教习,心底里自然是十分鄙夷的,面上也是极其敷衍,略略与她点了点头,连个笑容也不吝露出。 君语烟则是好了许多,还站起身来与秦琴寒暄了好几句,态度十分亲和。另外两个是君家的三小姐君语萱和五小姐君语蕊,都是庶出,一个是大房庶女,一个是二房庶女,两人不管是容貌还是才艺都是不如君语柔和君语烟的,只是君家一起拿出去充数的,也俱是起身与秦琴说了几句话。 认识完了之后,赵氏就吩咐李嬷嬷把秦琴和四位君家小姐都带去了芳菲阁,那是平日里君家小姐们练习才艺的地方,开始了今日的授课。 陆晥晚一直跟在秦琴身后,充当透明人的角色,不管是赵氏还是几位小姐都没有太过关注她,只以为她是秦琴的丫鬟,这倒正合了陆晥晚的意,低调才是王道啊!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芳菲阁,李嬷嬷似是奉了赵氏的命,随侍在一旁没有退下,应是想看看秦琴是否真如传言的那样,名副其实。 秦琴也不急着开始上课,先问了几人的擅长,知晓了君语柔和君语萱都是擅长古琴,而君语烟擅长琵琶,君语蕊则是擅长舞蹈,便先让几人依次表演了一段自己最拿手的曲目。 陆晥晚在一旁静静听着,看着,也顺便在心中做着品评,君语柔确实如君语烟所说的那般,古琴的技艺十分不错,但也仅仅只是技艺高超,有形而无神,算不得上品,但这等技艺在众多秀女中,应该算是不错的了。 许是前面的君语柔表现地太过出色,也或许是为了藏拙。君语萱的琴艺就甚是平平了,几乎连三流都算不上,其中还弹错了几个音,对于一向追求完美的秦琴自然是听地连连皱眉,陆晥晚很有些同情地看着满脸大汗,一脸通红的君语萱,这孩子就算是被抓来充数的,这般模样也实在是太拉低君家小姐们的素质了。 第三个弹琵琶的君语烟总算是让秦琴恢复了表情,君语烟的一手琵琶也弹得十分不错,指法娴熟。该表达的情感也很好地表达出来了,只是弹奏的是一曲难度比较低的彩云追月,缺少了些许惊艳感。不过看着君语烟游刃有余的模样,这应该不是她的最高水平。 最后表演的君语蕊跳了一曲霓裳,也算是表现平平,没有出什么错。 秦琴大概知道了每个人的程度,便开始了针对性的教学。先帮每个人选定了选秀时候要表演曲目,然后再针对性的强化教学。 秦琴给君语柔定的曲子是一首难度较高的《秦桑曲》,取自唐代诗人李白写有五言诗《春思》中的一句:“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乐曲通过委婉、缠绵、激情的旋律变化,描述了深情的女子思念家乡、思念亲人。盼望早日与家人团聚的迫切心情。凭着君语柔的技艺,驾驭这首曲子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只是要淋漓尽致地发挥出其中的情感。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秦琴特意让陆晥晚做了示范弹奏,原本君语柔还是满脸不屑,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心中自然认为就陆晥晚这么个小丫头,就算是秦琴的徒弟。也不可能比自己弹奏的好,但等到一曲终了。她才变了脸色,她向来是对自己的琴艺十分自负的,但也不得不承认,陆晥晚的琴艺还要高出她一筹。 陆晥晚弹奏完毕,便与底下的小姐们福了一礼,神色十分淡然地又在一旁恭敬站好,荣辱不惊的模样很是让人刮目相看。 秦琴显然也很满意陆晥晚的表现,这古琴并不是陆晥晚最拿手的,却能弹奏到这样程度,已是不逊自己多少了。 秦琴也并没马上让君语柔弹奏,看着她此刻黑如锅底的脸色,想来也不会自讨没趣地去与陆晥晚做比较的,秦琴便只是讲解了一些弹奏当中的要点与技巧,便让君语柔自己先去揣摩练习了。 君语萱因为方才发挥失常,秦琴便觉得她可能不太适合弹奏古筝,便询问了她可还有其它技艺,君语萱本来选古筝也不过是想要为了衬托君语柔,以此讨好这个嫡姐,现在被秦琴这般一问,别结结巴巴地说了自己还会吹笛,秦琴听她吹了一小段之后,觉得笛子更为适合她,便让她自己选了一首最有把握的曲目。 这回陆晥晚没有示范,笛子这一乐器她也只会一个皮毛,毕竟不管她再厉害,还拥有前世的记忆,但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能精通两二种乐器已是不易,不可能做到十项全能。 轮到君语烟的时候,她显然是一个十分有主见的人,主动与秦琴提出,她已经想好了选秀当日要表演的曲目,就是《十面埋伏》,秦琴对于她会选这个曲子倒是有些意外,毕竟闺中女儿家,大多会选些柔和缱绻的曲子,这般金戈铁马的曲目,除了在她们教坊中时常会有武官点听,大多女妓会稍加练习,倒是没有多少女儿家会练了。 “四小姐您想好了吗,在选秀这种场合上,这个曲子可不是十分适合呢。”秦琴还想再劝劝,故而如此说道。 君语烟却是微微一笑,道:“我已经决定了,就选这首曲子,十大古曲之一,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而且我也有信心驾驭好它,教习不必为我担心。”君语烟都这般说了,秦琴自然也不好再劝,再者君语烟的技艺确实不弱,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效果也说不定。 “我想听听教习的徒弟先弹奏一下这个曲子,可以吗?”君语烟突然笑着看向角落里的陆晥晚,意味深长地问道。 秦琴本没打算让陆晥晚再弹奏此曲的,毕竟第一日就锋芒太露对她也不是好事,她是想要循序渐进的,但既然君语烟提出了这个要求,她也不好反驳,只能给陆晥晚使了个眼色。 陆晥晚只能出来,又是与众位小姐行了个礼。才拿起了琵琶,调好弦,面无表情地弹奏了起来,《十面埋伏》对于陆晥晚可以说是最拿手的几首曲子之一了,她的手指在琴弦上快速拨弹着,曲调就倾泻而出,好似已经弹奏了千百遍一般,不管是技艺,还是曲中表达出来的那份金戈铁马之壮阔波澜,俱是淋漓尽致。让人深陷其中。 君语烟显然也有些吃惊,虽然她已经看出这个看上去年纪比她还小的女孩深藏不露,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厉害。此时再细细观察她,见她虽是有意隐藏,装扮平平,却依旧难掩绝色姿容,若不是左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将来定是一精彩绝伦的人儿。 见屋中几人都微微有些发愣,秦琴便轻咳出声,让大家都回过了神来,除了君语柔脸上明显的不服气之外,其余众人俱是露出惊艳佩服神色,趁着这好机会。秦琴立马开口说道:“我已与大夫人提前说明,只会每隔一日前来教导众位小姐,只是我不在的时候。我的徒弟绾绾会一直陪侍在小姐们身边,若是有什么不明白之处,也可以暂且先问她。” 几位小姐见识到了陆晥晚的厉害,自然没什么异议,只有君语柔。碍于嫡女的面子,面带怒容。不满开口道:“我堂堂君家嫡女,怎能让一小小贱婢教导,说出去不是要颜面全无。” 秦琴脸上顿时出现为难神色,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倒是君语烟柔柔一笑,开口说道:“二姐姐,孔子都曾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绾绾年纪虽小,身份亦是不高,但其在乐器上面的造诣你我也均看见了,确实是当得起这个职责的,咱们现在是特殊时刻,何不摒弃这些俗物,能在选秀时发挥出最佳的水准,才是你我所愿啊,姐姐您说妹妹我说的对不对?” 君语柔听看君语烟的话语,面上神色变了几变,重重哼了一声,终是没再说什么,秦琴这才总算松了口气,继续方才的工作,君语蕊的舞技虽是平平,但秦琴帮她精心排了一个最适合她的舞蹈,慢慢地教了她几个动作,便让她自己先练习,她自然也知晓君家请她来,主要还是让她把精力放在君语柔和君语烟身上,其余那两人,看得过去便行了。 秦琴悉心教导那两位,陆晥晚暂时闲着没事,便看着窗外的春花发呆,忽然余光似是瞟到窗外闪过几个人影,心下微微讶异,再仔细一瞧,似乎真有几人再窗外窥视,其中一人正与她的目光对上,目光微一闪烁,就不见人影了,虽只是惊鸿一瞥,但陆晥晚也看清了,藏在那窗户外头窥视的应是几个少年,且年纪应该都不大。 能进到这里的男子,肯定是府上的少爷,又有这胆子敢在外头窥视,想来在府上的地位应该不弱,陆晥晚向来对这种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最不感冒,便微微撇撇嘴,不再关注。 两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练习了一上午,几位小姐都已是又累又饿了,自然要先回去吃饭,府上也专门给秦琴准备了吃食,李嬷嬷已经回赵氏那边复命去了,这回换了一个小丫头领着两人去一个偏厅用餐。 因为一旁一直有小丫鬟伺候着,陆晥晚这一顿饭吃地也十分不舒服,就是秦琴想与她说些话,也碍于身旁有人,不敢说太多,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了,陆晥晚便找了个出恭的理由,想出去透透气,不得不说,这君家确实让她有些憋闷,那些丫鬟虽然表面看上去对她二人恭敬,但眼底却时常流露出不屑,即使她们同样是奴籍,也并不比陆晥晚二人高贵多少,但恐怕在她们心里,是大大看不起陆晥晚这等从教坊里出来的女子吧。 就算去出恭,也依然有一个小丫鬟在前头给陆晥晚带路,还一再叮嘱,让她不要到处乱看,更不能乱走,要是冲撞了贵人,不仅自己倒霉,还会连累了她。 那丫鬟带着陆晥晚走了一会儿,便突然从旁边蹿出一个人影来,带路的小丫鬟被吓了一跳,轻叫一声,连连退后了几步,被陆晥晚扶了一下,才堪堪稳住了身形,那丫鬟一看清前头之人,便是一脸惶恐地俯身告罪道:“奴婢该死,冲撞了七少爷,请七少爷恕罪。” 陆晥晚有些无语,明明是眼前这个小胖子自己突然出现,道歉的却是差点被撞到的人,她心中虽然不忿,但也只能暗暗想想,就看着这丫鬟对这个七少爷的态度,就知晓他在君家定是十分受宠的。 站在二人对面那小胖子,身高只差不多到陆晥晚的肩膀,穿着一身月白的华贵长袍,本是极清雅的颜色,却被这小胖子穿出了几分暴发户的味道,因为脸上肥肉太多,一双眼被撑得细细长长,再看他鼻子上一颗红彤彤的痤疮,当真是不那么美观。 不管任谁都喜欢漂亮的东西,陆晥晚上一世就是个十分以貌取人的人,主要许是自身长得太过优秀吧,不管是人或物,不美的,她一向都懒得搭理。 “你身后的那人是谁,小爷以前怎么没见过?”小胖子一双眯眯眼看向陆晥晚,似是十分好奇,不住地打量着。 那带路的小丫鬟却是一脸苦色,结巴了一会儿,还是如实说道:“她是教坊秦教习的徒弟,是大夫人请来教导几位小姐才艺的。” 小胖子又走上前了两步,似是这时才看清了陆晥晚脸上的疤痕,微微皱了皱眉头,似是自言自语道:“还以为是个绝色呢,没想到是个丑丫头,该怎么跟炜哥说呢……” 陆晥晚的耳力不错,听见了小胖子的自语,顿时有种哭笑不得地感觉,这小胖子该不会就是方才在窗外窥视的那几人之一吧,莫不是特意想来看看她,才会在这里出现? 陆晥晚正思忖着,那小胖子便抬起了头,趾高气扬地与自己问道:“喂,那个丑丫头,本少爷问你,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不是都说教坊里头的女妓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你这模样的,到底是怎么混进去的。” 看来又是一个对教坊司有无穷好奇心的少年,这等小爷陆晥晚可惹不起,便低下了头,乖顺地回道:“七少爷搞错了,奴并不是教坊里的女妓,只是秦教习的一个徒弟,故颜色粗鄙,七少爷所说的那些女妓们,却是都是难得的美人。” 那小胖子听了陆晥晚的解释,才有些恍然,再看着她,撅着嘴说道:“其实你要是没有脸上这道疤,倒也算得上是一个美人,我再问你,那教坊司里头还有什么有趣的事儿,你挑些说来给本少爷听听。” 陆晥晚对着这么个被惯坏了的小孩,也只能耐着性子,捡了几件教坊中有趣的事儿说给小胖子听,好不容易才哄得这小爷走了,只是他仍是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临走之前还说了明儿还要找她,让她继续说些教坊的事儿给他听。 那领路的小丫鬟见小胖子总算走了,才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长长吐了一口气,道:“总算是把这煞星给送走了啊,吓死我了……” 陆晥晚至今还不知道这小胖子的身份,听到她明日还要来找自己,顿时十分苦恼,便与那小丫鬟问道:“不知这位少爷到底是什么人,她说了明日还要来寻我,这可如何是好?” 那小丫鬟同情地看了陆晥晚一眼,才与她回道:“这是咱们府上的七公子,是大夫人最小的儿子,也是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子,老太太虽平日里不怎么管事儿,但在府上还是说一不二的,七公子有着老太太再背后撑腰,自不是其他少爷能比的。” 正文 第七十七章秦王之子 果然是被宠坏的小孩儿啊,祖母宠孙子,那就更是百依百顺了,要是因着他,被大夫人和老太太迁怒,自己可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陆晥晚心中顿时愈发苦恼。 那小丫鬟看到一脸苦色的陆晥晚,似也有些同情了,便宽慰着她说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七少爷虽然贪玩儿了些,不过平日里也就是捉弄捉弄我们这些下人,不会做什么太出格的事的,我也会把今日的事情禀告给李嬷嬷知道,到时候有夫人拘着他,他应该不会再来寻你了。” 听了小丫鬟的话,陆晥晚可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看来自己是难免要在大夫人那边挂上号了,不知会不会被她安上一个教坏自家宝贝儿子的罪名呢。 碰上这么件糟心事儿,陆晥晚也只能自认倒霉,回到偏房之后,秦琴借口着要休息,这才屏退了身边的丫鬟,有了与陆晥晚单独说话的机会。 “你怎地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呢。”秦琴拉着陆晥晚的手,很是担心地问道。 “确实是出了点事儿……”陆晥晚苦着一张脸,把遇上小胖子的事情与秦琴说了,秦琴听完也微微皱了眉头,有些不安地开口道:“这个七公子我倒是知道一些,名叫君子然,因为自小天资过人,很是受君家长辈的宠爱,恐怕连那大少爷君子莫都没有他得宠呢。” 君子莫陆晥晚倒是见过,在教坊跟简钰打过一架,那卖相可比今儿这个小胖子好看多了,也不知道君家长辈们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喜欢一个胖子多一点,难道是觉得他生地比较有福相。 “你今后还是莫要在府上乱走了,谁知道还会遇上别的什么人。咱们毕竟身份敏感,万一有个什么差错,让她们打杀了,也没处说理去。”秦琴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陆晥晚自然也知道这点,她们是身份最卑贱的一类人,那些夫人小姐们,随意找个由头就可以打杀了,当真是连蝼蚁都不如。秦琴似是觉得这话题有些沉重了,立马就另起了话头说道:“你今儿表现地不错。我看那几个小姐被你的一手琵琶给镇住了,以后应该不会怎么找你麻烦,我看着那四小姐人还不错。加上她弹奏的也是琵琶,你可以与她走地近些,多多指导她一些技巧,这般以后若是那二小姐为难你了,她该是也会为你说话。” 陆晥晚点了点头。应下了,她自然知道这君语烟不简单,可比君语柔精明多了,上一世她对这次的选秀没有多少关注,后来进宫的时候也只见过几个宠妃,君家到底谁顺利入了选她也不甚清楚。不过就此刻看来,应该是君语烟的几率大一些,就与与君语柔这个质素。进了宫也只有被人算计的份。 下午的教学亦是十分顺利,连刺头君语柔也专心投入到了练习当中,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结束之后,秦琴自然带着陆晥晚告辞了。离开的时候大夫人没有见她们,依旧是李嬷嬷将二人送了出去。陆晥晚坐上回教坊的马车,一想到明日就要自己一人独自前来,就觉得实在是任重而道远啊。 第二日,陆晥晚也是一早被马车送去了君府,秦琴与石静瑶一同去了武安侯府,陆晥晚着实有些羡慕石静瑶,若她去的也是武安侯府,就不必像现在这么提心吊胆的了,毕竟有简钰这个熟人在,人身安全也大大提高啊。 今日陆晥晚可没有了昨日秦琴的待遇,只有一个丫鬟在后门等着她,接了她之后,就一言不发地带她去了芳菲阁,陆晥晚在里面等了小半个时辰,那四位小姐才姗姗来迟,君语烟还好一些,与陆晥晚点头笑了笑,君语柔则是连个眼角也没有给陆晥晚,彻底无视了她。 四位小姐兀自开始练习,她们不叫陆晥晚,她自然也不会上去自讨没趣,倒是乐得清闲,站在角落里看着窗外发呆,却是又看见了昨日的几道身影,在窗户外头很是鬼祟的模样。 窗外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陆晥晚的目光,倒是不像昨日那般闪避了,其中一人探出半个身子,正好让陆晥晚瞧见,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生地唇红齿白,甚是俊俏,与陆晥晚对视了一眼,白皙的脸颊上便浮上一抹红晕,又是退了回去。 陆晥晚愣了愣,猜测这个美貌少年应该也是君家的少爷,只是这君家几个少爷的模样也生地太不像了,不过想想小胖子那圆滚滚的模样,想来他若是瘦上一些也应该是生地不错的。陆晥晚也不管那几个偷窥之人是什么目的,反正不要连累到她就行了,这些小爷她可招惹不起。 “绾绾,你过来帮我瞧瞧,这个地方我总是弹不好。”君语烟突然出声唤了陆晥晚,将她将注意力从窗外拉回,快步走到了君语烟的身边,与她悉心指导起来。 上午的练习结束之后,陆晥晚就可以直接回教坊了,因为秦琴不在,几位小姐下午便是要上宫廷礼仪课。陆晥晚跟着小丫鬟离开,小丫鬟将她送出后门就匆匆离开了,陆晥晚正准备上马车离开,就一阵突兀的声音唤住。 “等等!不是说了我今儿还要找你的吗。”陆晥晚身形一滞,慢慢回转头去,昨日那小胖子赫然站在不远处,身旁还多了一人,赫然就是就是那个她今日在窗外看到的俊俏少年。 陆晥晚无奈,只能转过身去,与二人福了一礼,方才开口说道:“奴见过七少爷,您昨日虽说过这话,但奴并不是君家下人,所以也并不用对少爷您惟命是从的吧。”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丑丫头,你叫什么名字?”那俊俏少年饶有兴趣地看着陆晥晚,唇角一扬,问道。 “奴身份卑微,姓名粗鄙,不敢有污各位少爷的耳朵。”陆晥晚自然不想把名字告诉这几人,托词道。 “我让你说你就说。我们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俊俏少年很是不依不饶地说道。 陆晥晚无法,只能回道:“奴名唤绾绾。” “绾绾?倒是个好记的名字,那个绾绾,我来问你,你现在是不是要回教坊?”那俊俏少年已经走到陆晥晚面前,扬着脸问道。 陆晥晚点了点头,算做回答。 “带我们一起去。”那少年似是有些兴奋,跃跃欲试地说道。陆晥晚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等要求,自然不会应。连连摇头道:“万万不可,教坊之中有规定,不能随意带外人入内。要是公子们真想进去,可等到晚上教坊接了客,再与长辈们一同前往。” “要是晚上我们能进得去,就不找你了!”俊俏少年红润的唇一撇,不满地说道。 “请恕奴无能为力。诸位公子莫要为难奴了。”陆晥晚硬着头皮说道,心中早已将这几个小祖宗骂了一通,小小年纪的,学什么不好,学人家逛妓院,毛都还没长齐呢。就想女人了,真是纨绔败类。 “大胆,丑丫头。你可知道你眼前这人是什么身份!”小胖子已是叫嚣着冲了上来,圆滚滚的身子很有些滑稽。 恩?难道这个人不是君家的少爷,陆晥晚抬起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才摇了摇头说道:“奴确实不知。” “哼。也是,你这样身份的人。能认识我表哥才怪,他可是秦王的公子。”小胖子很有些耀武扬威地说道。 秦王?陆晥晚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秦王李戍是李琰的皇叔,比李琰还大着一辈儿呢,可因为他是显宗皇帝最小的一个弟弟,所以这年纪也不大,现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六岁,显宗登位之后,他还是幼年,故显宗对这个弟弟自是比较宽厚的,等他一成年,便封了他做秦王,他本身也胸无大志,做个闲散王爷也正和他意。 显宗驾崩之后,李琰登基,对这个没什么威胁的皇叔,自然也不会去动,李戍毕竟是他的长辈,表面上也会做个恭敬模样。而那赵氏的妹妹,当初就是指给了李戍做正妃,俊俏少年就是秦王和秦王妃的儿子,名唤李炜,亦是君子然的表哥,李琰的堂弟,这身份自然不低。只是让陆晥晚心中疑惑的是,秦王不是应该在蜀川的封地吗,他的儿子怎么会跑到京城里来了? 李炜之所以会进京,是因为赵老夫人突然病重,心心念念着远在蜀川之地的女儿和外孙,秦王妃忧心老母,自然带着儿子进京探病来了,之后后来赵老夫人见了女儿和外孙,心情一好,病也渐渐好起来了,不过秦王妃好不容易进京一趟,自然是要多住些日子了,李炜从小在蜀川长大,在和京城里并没有什么好友,也就只与君家的几个表兄弟相熟,自然便时常往君府跑了,不过这其中缘由,陆晥晚自然是不知的。 陆晥晚立马做出一派惶恐模样,低着头说道:“奴见过小王爷,只是小王爷所说之事,奴还是做不到,请小王爷恕罪。” 李炜见陆晥晚冥顽不灵,确实有些气恼,但就他的身份,为难这般一个小婢实在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只能重重哼了一声,眼珠子一转,又是问道:“那若是晚上我再去教坊,可是有什么限制?” “教坊外头自有人查看,年岁太小者,除非有长辈陪同,不然也是进不去的。”陆晥晚看了这二人一眼,最大的李炜也不知道有没有十五岁,这二人要是往教坊前头一站,准让人拦回来。 李炜顿时有些气馁,郁闷地又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陆晥晚很无奈,又是摇了摇头,那教坊本来就是给成年人逛的,他们二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去凑什么热闹,还是回家再长几年吧。 “不行,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怎么说都要去见识见识,不然回去了还怎么跟那群小子耀武扬威,晚上我们偷偷溜进去!”李炜不甘心地说道。 陆晥晚真是怨念死了,这少年也太执着了,你自己胡作非为没关系,可别牵扯上她啊,自己可没那么多命陪他们玩。 “你给我们做内应,这教坊你不是熟吗。你要是敢不答应,我就跟姨母说你勾引我。”李炜眯起了眼,一脸威胁地看着陆晥晚说道。 陆晥晚顿时被雷地外焦里嫩,这都是什么人啊,太恶毒了,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她暗暗咬牙切齿了好一番,才委委屈屈地说道:“小王爷,您觉得奴这模样,能勾引谁啊。恐怕大夫人也不会相信您的话吧……” “哼!姨母不相信我难道还相信你吗,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可多的是法子折腾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陆晥晚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握住,她可真想威武不能屈,拿出几包毒粉就把这二个煞星给药翻了,可她还真没那魄力,她可不想白白送了性命。 李炜见陆晥晚站在那里。很是犹豫不决的模样,又是利诱道:“你放心,你帮了我们,我也不会亏待你的,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我们提。保证满足你的要求。” 陆晥晚没法子,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与那李炜约定了好了时间与地点。这才上了马车,赶紧回了教坊。 这一下午陆晥晚都是提心吊胆的,想着晚上该怎么为那二人遮掩,好不容易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妥当,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李炜二人是要偷摸进教坊。自然就不能从门里光明正大地进来,他们选择了翻墙。这事儿李炜似乎是干惯了的,别看他生地斯文漂亮,骨子里就是个混世魔王,那君子然都差着他好几个段数呢,由小胖子帮忙,很快就翻过了教坊司的围墙。 相比较他,君子然的爬墙过程就比较曲折了,主要是因为他身材太胖,手脚自然就不够灵活,几个人使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弄了进来,还好这时候教坊正忙着,他们几个都又是在偏僻的角落,即使弄出了些动静,也没招来什么人。 陆晥晚把早就准备好的二套短打布衣,递到微微有些气喘的两人面前,说道:“二位公子先把衣服换了吧,你们现在这样太显眼了,很容易就会让别人发现的。” 李炜嫌弃地看了看那布衣,用两根手指拈起,晃荡着说道:“这衣服是人穿的吗?你让我穿这种东西,我一定会浑身不舒服的。” 陆晥晚按捺住骂人的冲动,耐心地解释道:“小王爷您也不想身份被人知道吧,您就先将就一下吧。” 李炜皱着眉头看了那衣服好一会儿,才勉勉强强地套在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外头。小胖子的身形比较硕大,陆晥晚给他找了一件成人衣服,可穿上之后明显长了许多,很是不伦不类,弄得小胖子满是抱怨,李炜似是看到小胖子的窘态,心里平衡了许多,也就没再跟陆晥晚抱怨衣服的问题了。 此时正是教坊中最热闹的时候,灯火通明,一如白昼,陆晥晚带着二人穿梭在教坊偌大的院子里,不时与衣着光鲜的客人们擦肩而过,他们身边偶会伴着几个不入流的女妓,虽不是绝色,却也颜色姝丽。每每此时,李炜都会好奇地抬头看去,而后却是露出一脸嫌弃的神情,在陆晥晚耳边小声说道:“你们这教坊里的女妓也不怎么样吗,也就跟王府的丫鬟们差不多姿色,生地还没你这个丑丫头好看呢。” 李炜嫌弃那些女妓的长相陆晥晚不在意,可拿自己对比她就不高兴了,但这小爷不能得罪,便也只能陪着笑脸说道:“那真正绝色的可不会到处在这院儿里走动呢,头牌娘子们可都是有专门的包厢的,也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见着的。” 李炜一听,便来了兴趣,立马开口说道:“那咱们还等什么,快带我去,我倒是要见识一下你口中的头牌。” 陆晥晚方才就已经想好了,还是准备带着小爷去司青青那儿,毕竟她跟司青青的关系不一般,就算出了什么事儿,她也能帮自己兜着些。 陆晥晚很快便带了李炜和小胖子到了司青青接客的包厢,先让他们在门口等着,自己走了进去,拉了燕秋到一边角落里,燕秋这时候正忙着呢,手中提着酒壶,带着些埋怨地与陆晥晚问道:“做什么呢,没见我忙着呢,这么急着拉我,是有什么事儿啊?” 陆晥晚面带歉意,小声说道:“今儿要请姐姐帮帮忙了,我这儿有两个新的龟奴儿,想来见识见识,一会儿就让他们站在屋里看着,绝不耽误你什么事儿。”燕秋听就这么点事儿,便爽快地挥了挥手应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呢,就这么些小事,你自己做主也成的,让他们随便待着吧,只要莫惹事就成,我去斟酒了,今儿晚上可真是够忙的,一群色中恶鬼,一会儿你有空闲,也搭把手呗,顺便赚些零花钱。”话一说完,燕秋就又提着酒壶跑开了,给那些已经喝地微醺的客人们斟酒。 陆晥晚轻轻吐了口气,这才回到门口,招手让李炜二人进来,那两人早就等不急了,陆晥晚一示意,便立马小跑着进了厢房。 陆晥晚只让他们在厢房的角落里站着,低声在他们耳边说道:“两位公子看看就行了啊,其实也没什么看头,看得差不多咱们就走吧。” 李炜可不搭理陆晥晚,眼睛正牢牢地黏在台上,那里司青青正在跳着胡旋舞,华丽的舞衣随着她的动作飞速旋转着,好似一朵绽放的花儿,让人移不开眼。 “果然头牌就是不一样,这舞跳地真好看。”李炜似是由衷地赞赏道。 陆晥晚见他的注意力是放在舞上,倒是减少了些对她的恶感,他本还以为这个李炜小小年纪就是个色鬼呢,现在看来对教坊和女妓倒是好奇多些,还不懂那些男女之事呢。 司青青很快跳完了一曲舞,与台下众客福了一礼,便坐在一边,喝着客人们敬的酒,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当真媚眼如丝,明艳不可方物。 陆晥晚再看李炜,却发现他脸红了,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眼眸,而小胖子倒是没什么所知,口中啧啧赞叹道:“这头牌确实漂亮啊,比我爹新纳的白姨娘还要美上几分,我听那些丫鬟们说过,那白姨娘是什么‘扬州瘦马’,好像也是妓女的一种。” “司娘子是女妓,并不是妓女,女妓是只卖艺的,并不卖身。”陆晥晚听小胖子将扬州瘦马个司青青相提并论,心中隐隐不悦,忍不住更正道。 “还不都是一样的,难道这司娘子就不卖身,我可不信了,官家妓院那也是妓院啊……”小胖子低声的嘟囔道,浑不在意。 陆晥晚眼眸一黯,不再言语,自觉在对着这二人要忍不住发飙,便开口说道:“你们就在这儿看吧,我去帮帮燕秋姐姐。”说罢,也不等二人反应,就走去帮燕秋几人招呼客人了。 陆晥晚虽久没有当女使了,但却也没有太过生疏,温酒、斟酒这一套做的很是熟练,此时的客人们已大都有七八分醉意,迷迷瞪瞪的,看着眼前事物都是有三分迷糊,陆晥晚正给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世家公子倒完酒,起身准备离开,却被那人突兀地抓住了手腕,眯着眼打量着她道:“小娘子是新来的女使们,瞅着眼生的紧,这般花容月貌,怎的就做了女使,本公子看了好生不忍啊。” 陆晥晚没想到自己会被人调戏,因着上一世的遭遇,本能地厌恶男人的碰触,手腕的触感让她十分恶心,拼命地想挣脱出来,可那人攥地十分紧,她试了几次都未果,正想那些小东西出来好好招呼这个登徒子,却是突然有另一只手牢牢地将那人的手掰了过去,那人吃痛,自然就惨叫着放开了陆晥晚的手。 正文 第七十八章英雄救美 陆晥晚惊诧抬头,却看到一脸怒意的李炜,抓着那人的手,恶狠狠地开口骂道:“小爷最讨厌你这种调戏女人的恶少了,简直就是败坏世家子的名声!” 别看李炜瘦瘦的模样,力气却是不小的,而那登徒子虽看上去比李炜大了许多,但因为终年酒色加身,早就被掏空了身子,此刻又是五六分醉意,自然不敌李炜,惨白着脸大骂道:“哪里来的小杂种,还不快放开爷爷我,不要命啦!” 登徒子这般口没遮拦地骂声,让李炜眼中杀气一闪,手中力气更重了几分,眼看着那登徒子的手腕就要被他掰断。 陆晥晚一看事情要遭,立马拉住李炜,在他耳边小声劝道:“小王爷,您不必跟这等人一般见识,等您回去了想怎么惩治他都行,若是在这儿闹大了,对您也不好。” 小胖子也在一旁小声附和道:“是啊,哥,那小子我认得,好像是罗家的人,回去了之后我有的是法子折腾他。” 李炜总算是听了劝,放开了手,那登徒子缓过了劲儿来,酒也醒了大半,跳起来就对着李炜骂道:“小杂种真是不要命了,小爷今儿不弄死你,我就不姓罗!” 陆晥晚跟看死人一样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以免他再把李炜的火气惹上来,便出手洒了一些药粉在他脸上,那登徒子顿时就蔫了,而后软软地瘫倒在地上,趁着这会儿,陆晥晚立马拉着李炜跑出了厢房,还好他们在比较角落里,包厢里头有丝竹声,比较嘈杂,也没怎么引起旁人的注意。好不容易把李炜拉到了没人的地方。陆晥晚这才松了口气,暗自庆幸,总算是没让人发现这两个小爷的身份,不然她可就惨了。 “喂,你刚才洒的什么东西,那家伙怎么就躺下了?”李炜忽然凑到陆晥晚面前,很是好奇地问道。 “一些蒙汗药粉,从游方郎中那里买来的,防身用的。”陆晥晚现在编瞎话已经很顺溜了,立马回道。 李炜也没有继续问。只是一脸阴狠地说道:“暂且便宜那家伙,哼哼……”陆晥晚已经开始为那倒霉家伙默哀了,得罪了这个煞星。恐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不过那家伙的眼神也够差的,连你这个丑丫头都要调戏,实在是太饥不择食了。”李炜鄙夷地看着陆晥晚,语气很是欠揍。 作为上一世能够闪瞎人眼的绝世美人,陆晥晚心中很是怨念。不禁在心里腹诽着:那是你没见过老娘的真面目,不然闪瞎你狗眼!不过面上依然是讪笑着说道:“呵呵,他不是喝醉了吗,眼神不太好,小王爷您看,这时辰也不早了。您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啊?” 李炜显然还没玩够,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不过小胖子倒是有些着急了。若是出来太久的话,赵氏定是又要教训他了,便拉拉李炜的衣袖说道:“哥,差不多该回了,要是我娘发现咱们不见了。我又得挨揍了。” “就你胆子小!”李炜挥了挥拳头,不满地说道。不过也决定了离开,看向陆晥晚说道:“行了,今儿我们就回去了,你明天还要来的吧,到时候我再去找你,这教坊我还没逛够呢,明儿再来好好逛一圈。” 陆晥晚心中叫苦不迭,看来这小子还真是赖上自己了,斟酌了一下语言,委婉地说道:“那个……小王爷,咱们这教坊也就这么点地方,真没什么好瞧的了,再者以您的身份,时常来这地方实在是不妥当,有碍您的名声……” 李炜听着陆晥晚推拒的话语,眉毛一竖,又是威胁道:“名声是我的,我爱要不要,你这丑丫头真是忘恩负义啊,方才小爷我可是把你从那恶徒手中救了下来,难道你不懂得知恩图报,现在就是你报恩的好机会,难道你想忘恩负义!” 陆晥晚深吸了一口气,压住胸中的火气,觉得眼前的人真是比赖皮膏药还要难缠,无奈只能继续说道:“不是奴不想报答小王爷您,只是奴就是一小小学徒,真的什么都不会。” “小爷又没让你会什么,小爷只是觉得你这人还算有趣,让你陪在我身边与我逗个趣,放心,小爷绝不会亏待你的。”李炜扬着头,很是高傲地说着,说完还从怀里掏出一块成色极好的羊脂玉佩,扔到陆晥晚手上,“这就算是你今天的报酬,卖了它的银子够你用一辈子的了。” 陆晥晚就是讨厌这种财大气粗的主,再者这玉佩太过贵重,她也不敢乱收,立马摆摆手道:“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再者我一个小小的教坊学徒,身上有这种东西也会惹人怀疑的,小王爷您赶快收回去吧,随便赏赐我些银两就行了。”玉佩陆晥晚不敢拿,金银钱财她可是来者不拒的。 小王爷可从来没有随身带银子的习惯,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便轻斥道:“让你收你就收,这玉佩样式普通,没人会联想到我的,你随便找个当铺当了都不会有什么事。” 陆晥晚也稍稍摸清了一点李炜的脾性,既然说送了,就铁定不会再收回去了,既然不会有什么麻烦,她便也心安理得地受了,至于明天的事……那就明天再说吧,大不了她躲着这煞星一些,总不可能老让他们逮着吧。 李炜送完玉佩,便和小胖子爬墙离开了,陆晥晚本来想提醒他们可以走后门离开的,但想想李炜给她惹的麻烦,就决定什么都不说了,她今儿受了李炜这么多气,总要讨回点利息的。 送了两个小祖宗离开,陆晥晚便又匆匆地回了包厢,特意看了眼方才那个登徒子,还趴在桌子上“昏”着呢,便趁着无人注意在那人身上扎了几针,脸上的神情很是阴沉,既然有种调戏她,就要做好这一辈子都“么有种”的准备。 陆晥晚帮着燕秋继续招呼客人。直到半夜客人们都离开,她才回了楚秀园,远远便看到自己房间门外有人,那人显然也看见了陆晥晚,一脸带笑地迎了上来,亲热地说道:“绾绾你去哪里了,我都在这儿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陆晥晚斜眼看着笑容热情的石静瑶,嗤笑一声道:“我跟你好像没这么熟吧,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跟我套近乎。我受不了这个。” 石静瑶这几年的脸皮早就练地十分厚了,依旧不甚在意地笑道:“咱们两人都是秦教习亲自教导的,哪里又生疏了。我知道绾绾你是面冷心热,若以往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莫怪就是了。” 陆晥晚倒是很久没见过石静瑶对自己这么热情了,两人这两年关系一直不怎么好,因为秦琴更偏向她一点。石静瑶没少给她下绊子,今儿来这么一出,不知又在打什么算盘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话说我就要回去休息了。”陆晥晚可不会对她客气,直接说道。 石静瑶总算还识相些,笑了笑。终于进了正题,“那个……绾绾,你是不是认识简家的公子啊?” 陆晥晚眉头轻轻一皱。自然知道石静瑶问的是简钰,不过面上可不会承认,冷冷回道:“什么简公子,我不认识。” 石静瑶见陆晥晚矢口否认,脸色忽然十分诡异地说道:“绾绾你不用瞒着我。我都知道的,你这几年一直跟一个男子交好。原来我还不知道那男子的身份,今儿我才总算是知晓了,绾绾你藏地可真够深的啊,能攀上简公子,我真是佩服你……” “你给我闭嘴吧,你以为每个人都是你啊,每天想那些歪门邪道的,你管我认识谁,我就是认识天王老子也跟你没关系,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不然我对你可不会客气。”陆晥晚本来今天心情就十分糟糕,被石静瑶再这样一搅和,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都爆发看出来,恶狠狠地骂了她一顿,便拂袖而去。 石静瑶一脸铁青地站在原地,眼神怨毒地瞪视着陆晥晚的背影,低声道:“哼,不过一个丑八怪,你还能猖狂到什么时候,要不是仗着秦琴的宠爱,你以为你能跟我争,哼!简公子我是志在必得的,到时候我再好好收拾你!” 陆晥晚不知道石静瑶背后的算计,虽然她问了简钰,但她也并不担心简钰会被石静瑶勾引了,简钰什么性子她很了解,他最讨厌的就是像石静瑶这样柔柔弱弱,扭扭捏捏的女人,大声说句话都能把她们吓哭,石静瑶若是存了这个心思,恐怕也只有自取其辱的份,说不准还会惹怒了简钰的娘,可是没有那个母亲会容忍自己的儿子被不三不四的女人勾引。 休息了一晚上,次日一早,陆晥晚又是带着两个黑黑的眼圈跟着秦琴去了君府,今儿有秦琴在身边,李炜倒是没有像昨日那般大摇大摆地出现了,这让陆晥晚稍稍松了口气。 又是过了两日,李炜依然没有出现,这倒是让陆晥晚有些奇怪了,难道这小子突然转性了,决定放过自己了?陆晥晚本还暗自庆幸着自己的好运,却是在第六日的时候,遇到了小胖子。 小胖子的模样明显有些蔫蔫的,看到了陆晥晚,态度也比上几次好了许多,把她拉到后门的角落里,小声与她说道:“我炜哥暂时被王妃带回赵府了,上次咱们偷跑出去被发现了,我娘关了我几日,今儿我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炜哥让我带话给你,他说的话是一定作数的,等过几日会再来找你的。” 陆晥晚本还以为这事儿算过了,没想到李炜这么执着,便苦着一张脸说道:“七少爷,既然王妃不让小王爷出来,他何不好好待在赵府呢,再偷跑出来惹了王妃生气可怎么好。” 小胖子却是轻轻叹了口气,皱着一张包子脸说道:“你以为炜哥真那么喜欢逛那些青楼楚馆啊,他这也是没办法,行的下下之策,王妃这次带着炜哥回京,虽是看望我病重的外祖母,但也是想要帮她挑选一个明当户对的未婚妻,现在外祖母的病好了。这儿自然便耽误不得了,炜哥并不想成亲,就想了这个方子,想让自己的名声坏一些……” 陆晥晚有些无语,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等内情,但也并不觉得那李炜有什么好同情的,他想搞臭自己的名声是他的事啊,何必还要搭上自己呀,若是让大夫人和王妃知道是她带李炜进的教坊,她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的啊。 “反正你记着就是。过几天等炜哥那儿风声过了,他会来找你的。”小胖子说完这句话,就快步离开了。留下陆晥晚一个人在那儿脸色越发难看。 因着李炜的事,陆晥晚次日在指点几位小姐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连君语烟弹错了好几处都没听出来,君语烟放下了琵琶,浅笑着与陆晥晚问道:“绾绾是有什么心事吗。还是这几日一直在一旁指点我们有些太累了?” 陆晥晚立马打起精神,恭敬地回道:“是奴自己昨晚休息的有些晚了,走神了一会儿,还请四小姐莫怪。” “无碍的,绾绾的辛苦我们姐妹也是看得到的,等此次选秀过后。定会让大伯母重赏你跟秦教习的。”君语烟笑地温柔,语气十分真挚。 陆晥晚连道不敢,君语烟随意拨弄着琵琶弦。状似无意地又问道:“秦教习除了咱们君府不是也还教导着武安侯府的小姐们吗,不知道我们几个比她们如何呢?” 陆晥晚听出君语烟这是要刺探敌情,立马绷紧了神经回道:“教习并未与奴多说武安侯府的事情,不过四小姐的琵琶已是弹奏地十分出色,武安侯府的小姐们未必及得上你的。”在君语烟面前自然是要说她的好话。陆晥晚委婉夸赞。 君语烟微微笑了笑,“也说不准呢。都说一山还有一山高,没见过又怎么知道呢,若是我的琵琶弹地若绾绾你一样出色,那我就真的是无所畏惧了。” 陆晥晚自是立马谦虚应道:“奴从小便练起,自是孰能生巧,天分却是远远不及四小姐的,若是四小姐长久练习,定能胜过奴的。” “绾绾真是会说话。”君语烟唇角一扬,说完这句,就没再说什么了,陆晥晚也轻轻松了口气,这般斟酌再斟酌地说话,实在是很累人呢。 陆晥晚站起身来,看到去如厕的秦琴回来,脸色却煞是难看,便关心地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教习,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秦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径自走到几位小姐那里指导去了。 陆晥晚了解秦琴,她平时并不是喜怒特别行于色的人,此刻这般,定是遇到了什么特别不好的事,便缓缓走出门去,与那个方才陪着秦琴出去的小丫鬟桃夭套话。 这几日相处下来,陆晥晚与桃夭也熟了一些,桃夭性子活泼,又兼之年纪小,套她的话却也不难。 “桃夭,方才教习去出恭,可有遇到什么人吗?”陆晥晚像平日一般闲话道。 桃夭也没觉察出什么,立马回答道:“是遇到个人,二夫人的弟弟林公子今儿过府来,许是有什么事儿要寻二夫人,就进了内院来,正巧在路上与咱们撞见了。” 陆晥晚心中一动,继续不动声色地问道:“他不是外男吗?怎么能随便进内院呢。” “二夫人娘子就这么个弟弟,据说从小时候开始就经常来咱们府上,那时候他年纪还小,也没觉得什么,到现在年岁大了,竟似是也成习惯了,没人说什么。”桃夭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些鄙夷。 陆晥晚知道君家治家并不怎么严谨,管家的大夫人似也是不喜欢得罪人的性子,这才会有这种外男时常进到内院的荒唐事。 “你们和他没发生什么冲突吧?”陆晥晚仔细地问道。 桃夭想了想,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方才咱们是在小路上遇着他的,那条路比较窄,难免有些碰撞,我看秦教习似是有些不高兴,毕竟是个陌生男子啊……” 陆晥晚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虽不知道这个林公子是个怎样的人,但就凭着他这般毫无避讳地进到后院来,就可猜到定不是个正经人,隐隐觉得他就是上一世逼死了秦琴的那个人。 “你与我说说这个林公子吧,我怕我们教习是不是冲撞了他,也好与她提个醒。” 桃夭面上的鄙夷顿时越发浓了,滔滔不绝地与陆晼晚说道:“也是秦教习倒霉,这个林公子可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府上许多丫鬟可都吃过他的亏呢,那人在二夫人和府上旁的主子面前一直都做出一派君子模样,对着我们这些下人却又是另外一种脸孔,常常是动手动脚的,且他都是寻那些弱势主子身边的丫鬟下手,她们大多数就算是被欺负了,也只能默默忍下,不敢去得罪他,毕竟他是二夫人的弟弟啊,只要不作出什么太出格的事,二夫人定是会护着他的。” 陆晼晚静静听着,眼眸微沉,不知再思量些什么。“秦教习容貌这般出色,比咱们府上许多姨娘都是不遑多让的,那林公子见着了,怎会不动心思,绾绾,我看你还是多提醒秦教习些,让他这些日子小心,毕竟他不是府上的人,我怕那林公子觊觎她的美色,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桃夭心肠不坏,还不忘提醒陆晼晚一下。 陆晼晚感激地与桃夭笑了笑,拿出一小块银两,塞到她手上说道:“谢谢你了,桃夭姐姐,这几日若是有谁来找秦教习,你记得知会我一声,我也好有个防范。” 桃夭这等小丫鬟的月俸并不高,陆晼晚给她的银两抵得上她一个月的月俸了,立即喜笑颜开地将银子收好,应承道:“这点小事,绾绾你不说我也会帮忙你的。” 绾绾笑了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她知晓,接下来,该有一场硬仗要打。下午陆晼晚与秦琴一同坐马车回教坊的时候,便试探地问道:“教习,我看您今天脸色似乎一直不怎么好,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吗?” 秦琴似是不打算将今儿遇到林公子的事情陆晼晚说,便安抚地与她笑了笑,道:“能有什么事啊,不过就是累了罢了,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觉,就会好的。” 陆晼晚想让秦琴避开接下来的祸事,便忍不住提议道:“教习,若真是觉得累了,就先休息几日吧,我看着君家那几位小姐对自己要表演的曲目都已经熟识了,就我一个人也足够了。” 秦琴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既是答应了君家会教导到选秀之前,又怎么能出尔反尔呢,我真的没事,绾绾你不用为我担心。” 陆晼晚了解秦琴的性子,知道她既是这样说了,就不会改主意,心中隐隐有些郁郁,只能想着用别的法子帮忙秦琴了。 次日秦琴没有去君府,那林公子也没有出现,倒还算是风平浪静,陆晼晚却一点也没有因此放松警惕,知道那林公子若是真想对秦琴做什么,便一定会打听清楚她的行踪,现在按兵不动也很正常。 又一日,秦琴与陆晼晚来到君府,秦琴似是已经对那一日的事情释怀,恢复了寻常模样,早上教导完四位小姐,就与陆晼晚到了厢房午休,用完午饭,秦琴便被一个丫鬟叫了出去,说是大夫人想要见她,陆晼晚一开始也没觉得什么,因为以往这个时候大夫人也常常会来传唤秦琴,与她问四位小姐近日的情况,但等到秦琴去了半个多时辰还未回来,陆晼晚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了,大夫人中午也是要休息的,不可能拉着秦琴说太长时间的话,陆晼晚只一细想,才发觉那个来传话的丫鬟并不是大夫人身边的银环,而是一个十分面生的丫鬟。 正文 第七十九章受辱 陆晼晚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立马去找了那桃夭,拉着她急急问道:“方才那个来传话的丫鬟,你可识得她?” 桃夭被陆晼晚的模样吓了一跳,立马仔细想了想,才呐呐回道:“好像是……二夫人院子里的翠堤,我也只见过她几面,不过看着挺像的。” 陆晼晚顿时急地眼睛都红了,二夫人!竟然是二夫人,那个什么翠堤,恐怕应该就是林公子派来的人了。 陆晼晚一刻都不敢迟疑,便拉着桃夭说道:“四小姐住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快,再晚一些,教习恐怕会有危险。” 桃夭有些吓坏了,但也知道事情似乎很严重,愣愣地点了点头,就带着陆晼晚去了君语烟住的墨竹院,君语烟这时候也正在午休,陆晼晚这般火急火燎地跑来见她,她心中也不怎么高兴,但她向来维护形象,倒也没有把陆晼晚置之门外。 陆晼晚这时候才管不上君语烟的心情呢,上去就跪倒在地上,急切地与她说道:“绾绾请四小姐救救教习!” 君语烟没想到陆晼晚一上来就让她救人,微微一惊,也立马开口询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教习怎么了,为何要让我救人?” “就在不久之前,有一个丫鬟与秦教习传话,说是大夫人想见她,教习去了之后,久久未回,大夫人那里也根本没派人过来,奴心中着急,与桃夭一问询,才知道那丫鬟根本就不是大夫人身边的丫鬟,而是二夫人身边的丫鬟翠堤,可二夫人那边也同样没有传唤教习,绾绾怕教习是被歹人骗去了。特来请四小姐帮忙。” 君语烟紧皱着眉头,虽然陆晼晚没说明那歹人的身份,但凭着她的玲珑心肝,早就猜出她所指的人是谁了,毕竟有这个动机又能指使地动她母亲身边的丫鬟,也就只有她那个不成器的小舅舅。君语烟深吸一口气,脸色十分不好看,她压下心中的火气,知晓今儿这事儿是非管不可了,不然若是秦琴真在君家出了什么事。与她的名声有碍,且现在又是选秀的关键时刻,绝不能出一点差池。君语烟站起身来。走到陆晼晚身边,沉声与她说道:“你起来,与我一同去见母亲。” 陆晼晚知道君语烟这是肯帮忙了,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她身后走出门去。 二夫人林氏有两子一女。君语烟是她唯一的女儿,她自然宠爱有佳,见女儿急急过来,还一脸怒容,便立即关心地问道:“这又是怎么了,莫不是二丫头又给你气受了。” “二姐姐哪里能比得上小舅舅能让我生气!”君语烟重重地在椅子上坐下。脸淑女仪态都顾不上了,在这屋里四周寻找了一下,才怒气冲冲地问道:“翠堤呢。那贱蹄子去了哪里?” 林氏听着女儿话中的意思,就猜到定是自己那个弟弟又惹祸了,连忙安抚着她道:“你小舅舅总是你的长辈,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儿好好说。发这么大火做什么,你找翠堤那丫头做什么。她又哪里惹到你了?” “他们可不是惹我了,她们惹了大伯母专门从教坊给我们姐妹请来的秦教习,舅舅那老毛病又犯了吧,这回竟然把手伸地这么长,竟是联合着翠堤把秦教习骗了出去,还打着大伯母的名头,若那秦教习出了什么事儿,我看他要如何收场!”君语烟冷笑了一声,愤愤说道。 林氏听完,也骇了一跳,没想到自己的弟弟会做下这等荒唐事儿,有些惊疑地反问道:“会不会是搞错了……你舅舅这人虽然是有些不好的毛病,但也知晓分寸的……” 君语烟腾地站起身来,厉声说道:“我不管是不是搞错了,现在最主要是把人找出来,娘你赶快找人去把翠堤那贱蹄子找出来,我带着人去院子里找一找,舅舅能去的也就那么几处地方,希望他还没做出什么荒唐事吧。” 林氏向来听君语烟的话,自然连连点头,立马吩咐了心腹丫鬟下去做事,而君语烟则是从林氏房中出来,对着焦急候在外头的陆晼晚安抚道:“绾绾你同我一起去寻秦教习吧,先莫要着急,我相信她定是不会有事的。”陆晼晚此刻也只能这样期望,与君语烟一起,分头寻了起来。 陆晼晚对君府并不是十分熟悉,便也只是往些偏僻的地方找,毕竟人要做坏事,肯定是寻个旁人找不见的地方。 陆晼晚寻到了宅子的西边,这儿荒凉的很,平日里鲜少有人来,她的鼻子微微动了动,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香,确定了秦琴应该就在这附近。 前几日,因为害怕会有什么突发状况的发生,陆晼晚就偷偷地在秦琴随身携带的香囊里头放了几株吉香花,这是一种很奇特的花,它的香味只有另一个同样带着这种花的人才能闻见,陆晼晚也是从孟飞扬留给她的那些医术中知晓的,她现在身上就带了这种花,两朵花似乎有感应一般,她一路寻去,那香味越发浓郁了起来,直到陆晼晚在一个仓库模样的房间前面停下,看到门前有几个明显的脚印,才确定了秦琴应该是被抓来了这里。 仓库的门被锁住了,陆晼晚进不去,她的身边还有君语烟的一个丫鬟,她立马回头与那丫鬟说道:“你快去禀告四小姐,就说人找到了,让她赶紧带着人过来。” 那丫鬟自是十分焦急地跑去找君语烟了,陆晼晚站在仓库外头,听着里头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声音,并不确定秦琴有没有出事,她只能尽量告诉自己那畜生应该还没有动手,只是一时有事情走开了,看着那个铜制的大锁,陆晼晚心里一片冰凉,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就近在旁边捡起一坏锋利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往那锁上敲去,那锁很是牢固。不可能一下就被敲开,他只能一下又一下,不间断地砸中,连手掌被那石头锋利的棱角摩地鲜血淋漓,也恍若不知,不知道砸了多少下,那铜锁总算是应声而断,陆晥晚立即推开门,扑面而来一股霉旧的古怪气味让她觉得有些窒息,那气味中……夹杂着一丝血腥味! 陆晥晚的心忍不住又被揪紧了。仓库挺大,阴暗又有些潮湿,她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光。疯狂地寻找着,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昏迷的秦琴。她此刻的模样甚是狼狈,额头磕破了,鲜血流了整整半张脸,脖颈和肩膀裸露在外。襟口的布料被扯破,脖颈间还有一圈触目惊心的勒痕,下身的衣服倒还完整,似是没有被侵犯。 陆晥晚双目赤红,仿佛充了血一般,她跪倒在秦琴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搁在自己的双腿上,用手试探着她的鼻息,紧绷着的神情总算是稍稍松开了一些。还好……还有鼻息。 陆晥晚一刻也不敢耽误,立马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帮秦琴急救起来,她身上最重的伤是咽喉上的勒痕,若再用力一些。她恐怕活不到现在,陆晥晚在脖颈的几个穴道上面扎了几针。秦琴本是若有似无的呼吸才总算是平稳了许多。 陆晥晚深吸一口气,用自己的帕子将秦琴额头上的血迹慢慢擦干,露出有些狰狞的伤口,伤口很深,应该是钝器所伤,不过好在只是在额前,若是敲在脑后,恐怕连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陆晥晚将帕子按压在秦琴额头的伤口上,以此帮她止血,她身上没有带止血的伤药,只能以此来缓解伤势,君语烟应该很快就到了,秦琴现在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到时候立即请了大夫,再处理一下伤口,应该就无碍了。 陆晥晚大约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到了门口,君语烟带了不少人过来,一群人进到仓库内,看到躺在陆晥晚怀里,满脸血迹的秦琴,顿时都吓了一跳,有几个胆子小的丫鬟,更是忍不住叫出声来。 君语烟的脸色也有些发白,站在离她们两人几米外的地方不敢上前,她不管再怎么聪明冷静,也只是一个闺阁少女,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怎能不畏惧。 陆晥晚脸上的表情有些森然,冷冷地看着这一群人,立即开口道:“教习受了伤,赶快去请大夫过来。” 君语烟听到人没死,脸色总算稍稍好转了些,立马吩咐身后的丫鬟去找大夫,而后小小向前迈了一步,神情依然畏惧地问道:“绾绾,我先让人把秦教习抬回房间去吧,这样也好方便等会儿大夫诊治。” 陆晥晚没有立即点头,她怕君语烟找的那些人会不小心碰到秦琴脖子上的银针,便指着君语烟身后那两个强壮的婆子说道,“让她们来帮我吧,我亲自送教习回去。” 陆晥晚这话有些命令的味道,但君语烟下意识地就答应了,丝毫没有觉得不妥,立马叫了两个丫鬟过去帮忙陆晥晚。 陆晥晚好不容易把秦琴弄到了床上,去请大夫的人也回来了,请来的是京城最大百草堂的首席大夫孙大夫,他以往经常替君家的女眷们瞧病,此次这般火急火燎地被找来,还以为是老太太的旧病复发了,到了这儿才发现原来只是救治一个教坊的教习,顿时有些不满,放下手中的药箱,居高临下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秦琴,看到脖子的那几根银针之事,顿时不悦地哼了一声,斥责道:“病人脖子上的银针是谁扎上去的,这不是草菅人命吗,还是嫌她死地不够快啊!” 君语烟从方才开始就一直不敢正眼瞧秦琴,那满头血的模样实在是有些骇人,现在听孙大夫这般说,才把视线转向秦琴的脖子,见那里却是插着几根银针,脸色也不好看了,轻斥道:“这东西是谁插进去的。” 陆晥晚一直坐在床边,紧紧握着秦琴的手,这时候才抬起头来,神情依然冷冽如冰,看着君语烟开口道:“是我插进去的,我在教坊学过一些针灸,这只是急救的方法,教习的脖子被人掐过,我找到她的时候已经呼吸困难了,若是什么都不做。她很快就会窒息而死。” 君语烟被陆晥晚噎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孙大夫,毕竟她在医术这块是一窍不通的。 “满口胡言!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医术,你这样是在杀人!”董大夫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权威,立即俯下身来查看秦琴脖子上的银针,却是骇然地发现每根针所在的穴位都是极其精准,恐怕由他出手也不一定能扎地如此精准。 陆晥晚懒得跟这个大夫争辩,只是冷冷地继续问道:“大夫,教习的额头受了伤,我先用帕子帮她止住了血。不过恐怕不太管用,你赶快先帮她上些伤药吧。” 孙大夫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立马借着陆晥晚的台阶走了下来。吩咐身边的药童把药箱里上好的金疮药和干净的纱布取了出来。 秦琴的伤口早已经被陆晥晚清洗过了,孙大夫此刻只要敷上药,绑上纱布就行了,这工作很简单,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完成了。而后那孙大夫摸着山羊胡子帮秦琴把了脉,这才写下了药方,让药童先去百草堂把药抓来。 君语烟站在一旁,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秦琴,不放心地问道:“孙大夫,秦教习没有生命危险了吧。她脖子上的银针不拔下来没关系吗?” 孙大夫听君语烟又提银针这茬,心中懊恼,又是轻咳了一声。故作高深地说道:“暂时不用拿了,等到一会儿药熬好了,要喝药的时候再拿吧,喉咙确实伤的有些严重,恐怕已经伤到声带了。以后说话许是会受到些许影响,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孙大夫虽然说地隐晦。但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这是在暗示秦琴可能会哑啊! 君语烟的脸上隐晦地闪过一抹喜色,若是秦琴真的哑了,那有些事情就说不清了,这对她和君家可是大大的好事呢。 一直沉默无语的陆晥晚闻言却是忽然抬起了头来,眼中泛着森寒的光,她定定地看着孙大夫说道:“不会的,教习的伤一定会好的,大夫您若是无事,可以离开了。” 陆晥晚本就不指望让这个孙大夫救治秦琴,若不是在这里缺少设备,又有这么多人在场,她早就亲自帮秦琴诊治了,她跟孟飞扬学的医术,可从来没有落下一点过。 孙大夫显然被陆晼晚无视的态度气着了,一阵吹胡子瞪眼,但在君语烟面前也不好发作,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对君语烟说道:“四小姐,看来这位姑娘是不相信老朽的医术了,那老朽就告辞了。”说完便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君语烟的脸上也不太好看,若不是此事本就是她们有愧于秦琴,她哪里忍得了陆晼晚这般放肆,平复了一下不豫的心情,君语烟才坐着担忧的模样,与陆晼晚说道:“绾绾,秦教习看来伤势不轻,要不就先留在府上静养吧,等伤势好了一些,我再派人送你们回教坊。” “不必了,想来教习也是不愿意待在这里的,等她醒来,我就带着她回教坊去了。”陆晼晚头也没抬,淡淡地拒绝道。她本就想着要快些医治秦琴的喉咙,自然不会答应留在君府,再者秦琴的身上也没什么伤。坐马车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君语烟没想到陆晼晚会这般直接地驳了她的面子面上很有些挂不住,正要发火,便有一个丫鬟匆匆走了进来,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君语烟的眉头便立马蹙了起来,有些心虚地偷瞄了坐在床边的陆晼晚一眼,这才跟那丫鬟坐了个手势,两人默默退出了房间。 待到两人离开,陆晼晚才缓缓抬起了头来,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门外,唇角浮上一抹冷笑,她知晓君语烟想把这件事情压下去,她定是以为靠着君家和林家的权势,陆晼晚和秦琴会忍下这口气,不敢声张,但这次她们的如意算盘定要打错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不会轻易放过那个林公子,必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君语烟再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已经比方才诚挚了许多,坐到陆晼晚对面,亲昵地拉过她的手安抚道:“绾绾你放心,秦教习定能吉人天相的,既然你不想留在这儿,那等到秦教习醒来,我就派人护送你们回去,我这边一定会让人给你们一个交代,定不会让秦教习白白受伤的。” 陆晼晚低垂着眼帘,忍住想要将手从君语烟手中抽回的冲动,缓缓开口道:“那奴就先谢谢四小姐了,希望您能尽快捉住那个害了教习的人,我们教坊女子虽然身份低贱,却也不是能任人折辱的,教习在教坊中向来受人尊重,想来花公公知道了她受伤的事儿,也定会十分担心的。”陆晼晚直接把花翎搬来出来,虽然花翎只是一个太监,却挺地皇帝信任,总算能让君家众人多少有些顾虑。 君语烟又坐了一会儿,就借口下午还要上礼仪课离开了,只留了一个心腹的嬷嬷在这儿陪着陆晼晚两人,陆晼晚自然知道这个嬷嬷其实就是君语烟留下来监视她和秦琴的,若不是秦琴被那孙大夫断定了喉咙受损,暂时不能说话,恐怕那嬷嬷还要保证秦琴醒来之后不会乱说话呢。 陆晼晚又守了秦琴一个一个多时辰,她才总算幽幽转醒,那双平日里妧媚的眸子此刻却是满含了惊恐和屈辱,手脚更是下意识地大力挣扎,若不是喉咙受了伤,无法出声,肯定会惊恐大叫。 陆晼晚连忙起身,用手按住秦琴的手脚,柔声抚慰道:“教习,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是我,我是绾绾啊,已经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 秦琴听到陆晼晚的声音,那惊恐的眸子才总算有了些焦距,而后双手紧紧地拽住陆晼晚的胳膊,竟是无声地痛哭起来。 陆晼晚鼻子一算,眼泪也差点就涌出了眼眶。她知道现在可不是跟秦琴抱头痛哭的时候,便暂且压下泪意,依旧柔声与她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在你身边呢……” 秦琴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哭声也渐渐止住了,陆晼晚才转头对着身后的嬷嬷说道:“嬷嬷,既然教习已经醒过来了,您就跟四小姐去通禀一声吧,就说我们要离开了,教习现在的情绪还狠不稳定,恐怕要好好休养一段时日,这些日子应该都不能来贵府教导几位小姐了。” “秦教习受了伤,自然是要好好休养的,老奴这就去跟四小姐禀告。”那嬷嬷话一说完,又是看了一眼陆晼晚怀里的秦琴,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等到确认那嬷嬷已经离开了,陆晼晚才在秦琴耳边轻声耳语道:“教习,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气愤,很害怕,不过一切事情等我们回去再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秦琴平日里也是沉着理智的人,方才那模样只是因为遭受了生死变故才会失了理智,此刻听了陆晼晚的言语,自然也冷静了许多,嬷嬷地点了点头,便只让陆晼晚做主。 那嬷嬷很快回转过来,君语烟却没有跟来,她一脸歉疚地与陆晼晚说道:“我家小姐此时正走不开,便托老奴先把绾绾姑娘和秦教习送回去。” 陆晼晚嘴角浮上一抹冷笑,却也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教习自是已经醒来,便不再劳烦四小姐了,我们自己回去也行。”这般说着,便俯身将秦琴从床上扶了起来。 秦琴除了头还有些痛,嗓子说不出话来,身上并没什么大碍,在陆晼晚的搀扶下,便也很快站了起来。 那嬷嬷本也想上来扶秦琴,却是被陆晼晚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也只能讪讪一笑,不再插手了。 正文 第八十章杀局 (10月已经快过去一半了,继续求粉求订阅啊,这真是一个透支生命的10月啊~~~~) 陆晼晚好不容易将秦琴扶上了马车,正帮她调整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那丁嬷嬷便在外头叫道:“绾绾姑娘,老奴这儿有些四小姐给您送的东西,老奴帮你拿进来了。” 陆晼晚面上又是浮上一抹嘲讽,与秦琴说了几句,便又转身下了车,看到丁嬷嬷手上那拿地大包小包的,立马推拒道:“嬷嬷替我谢谢四小姐,只是这东西我不能收,嬷嬷还是拿回去吧。” 丁嬷嬷面上很是为难地说道:“绾绾姑娘你便收下吧,四小姐吩咐了老奴一定要送到你们手上,秦教习毕竟总是在咱们君府受的伤,这是我们君家应该给你的。” 想让她们收了东西就息事宁人吗,君语烟也未免太天真了些,不过陆晼晚知道,就算她现在不收这些东西,君语烟仍然会让人把东西送到教坊来,便大大方方地接过那些东西,回道:“那好吧,我便先收下了,嬷嬷回去提我谢谢四小姐。” 丁嬷嬷见陆晼晚收了,似是大大松了口气的模样,连连点头应了,陆晼晚这才又转身上了马车。 丁嬷嬷看着马车没了影,这才又急急回转了去。此时马车里的陆晼晚,正将那一大包东西放到秦琴面前,冷哼一声说道:“那君语烟可真是做贼心虚了,她定是已经找到了姓林的那恶徒,却不打算给我们一个交代,真以为我们就能咽下这口气了吗,咱们走着瞧吧。” 秦琴说不了话,脸上却亦是满含恨意,恨不得把面前的这些东西通通都扔下车去。但她总算是忍住了,她也知晓凭着君家的势力,她想要讨回公道并不容易,但她却也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若不是她拼死抵抗,恐怕就被那畜生给糟蹋了,但也只差一点点,她这条命也就保不住了,这般大仇,让她怎能再忍。 而君语烟那边。正如陆晼晚所猜的那般,已经找到了那个害了秦琴的罪魁祸首,也就是她的小舅舅林志辉。正与林氏两人,好好盘问他呢。 林志辉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那模样生地倒还真能唬人,浓眉大眼的,丝毫看不出是那么一个卑鄙无耻的好色之徒。只是此刻脸上的神色很有些小心翼翼,一幅唯唯诺诺的模样。 “你这臭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搞谁不好,你偏偏要去搞那秦琴,你不知道她是大夫人专门请来教导府上小姐才艺的。你这臭毛病怎么就不改啊,现在出大事儿了吧,你说要怎么办!”林氏一张脸气地铁青。指着那林志辉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骂完还喘了好一会儿的气。 林志辉苦着一张脸。小声地辩驳道:“我本以为她是教坊的人,也不过就是个婊子吗,哪里晓得是个贞洁烈妇,宁死都不肯让我……我一时错手。掐了她的脖子,当时我还以为她被我掐死了呢。我一时害怕,就跑走了,后来想想,死了倒也好,死了就死无对证了,哪里知道她竟是还有一口气在……” “你这畜生!真是气死我了!”林氏边说着,边作势要打林志辉,可那眼却一直偷瞄着坐在身边的君语烟。 君语烟看着自家娘和舅舅的一场闹剧,脸色更是难看了几份,低喝一声道:“好了,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还是赶快想想解决办法的好!”这般说着,又瞪了林志辉一眼道:“你若是真把人弄死了,倒也一了百了,现在人还活着,恐怕这事儿不会那么容易解决,我看那绾绾的态度,似是想要为秦琴讨回公道的,那小丫头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君语烟想起秦琴脖子上的那几根银针,眼神又晦暗了几分。 “不过两个教坊的婊子,无权无势的,难道我林志辉还会怕她们,拿些银子堵了她们的嘴,难道她们还敢乱说。”林志辉脸上满是不以为然地说道。 “是啊,烟儿,那秦琴虽然是教坊的教习,不过也不过就是个身份卑贱的女子,既然人没死,就让她好好养着,量她也不敢乱说话的。”林氏虽然知晓自己弟弟荒唐,但心中总是护着她的,便附和着说道。 君语烟从小就是个行事谨慎之人,眼中隐隐带着不屑说道:“若事情真有母亲和舅舅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那秦琴是大伯妈请来的,今日的事情,就算咱们再怎么隐瞒,也绝计是瞒不过她去的,你们觉得到时候她会什么都不做,父亲这几年仕途平顺,已经隐隐有压过大房的势头,您觉得大伯母得了这么好一个机会,不会尽力打压咱们二房,而且选秀将近,若是大伯母把这事儿再宣扬出去,恐怕我这次进宫也无望了……” 林氏可是一心指望着君语烟能进宫有大出息,现在听她这般一说,立即就慌神了,忙开口问道:“这可怎么好,若这次你舅舅的事真是连累了你,那可要让语柔那丫头得了便宜去了,若是她真的入选了,大房在这府中的地位可就真撼动不了了!” 君语烟倒还不至于惊慌,甚是沉着地说道:“现如今,也就只有一个办法了,若不是舅舅强迫的秦琴,而是秦琴为了攀高枝,主动勾引的舅舅,那事情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主动权也会回道咱们手里。” “妙!烟儿这个主意真妙!那秦琴本来就是个婊子,咱们把脏水往她身上一泼,谁又会相信她呢,到时候恐怕她说什么都没用了。”林志辉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兴奋地喝道。 君语烟的面上极快地闪过一抹厌恶,才又淡淡地说道:“我猜想着最迟明日,大伯母就会寻人来问了,到时候舅舅你就说,是那秦琴百般勾引你,还想把你骗到仓库生米煮成熟饭,你一时羞愤之下,便对她动了手。然后拂袖而去,后来气消了,便害怕自己出手太重,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现如今那秦琴不能开口说话,自是不能替自己辩解,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呢。” 林氏也觉得这个主意妙极,本是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笑着说道:“还是烟儿你最有主意,这样就算你大伯母问起来。也不能怪罪咱们什么,毕竟是那秦琴不知廉耻,你舅舅也是个受害者呢。” 君语烟可不像林氏和林志辉那般觉得这样说了之后。就会万无一失了,皱着眉头看向林志辉,言语中隐隐带着些警告地说道:“从今儿开始,舅舅你莫要再往后院来了,若是寻母亲有什么事。自是在前院见面就行了,我不想今日的事情再发生一次,真要有下次,我可不会再为舅舅收拾这残局。” 林志辉被自己的外甥女训斥了,脸上隐隐有些挂不住,但多少也为今天的事情心虚。便也只能悻悻地点了点头,答应道:“烟儿放心吧,我以后一定不会了。这次真是意外,谁叫那娘们……” “你还说!还不快给我滚回去反省!”林氏看自己女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便对着林志辉斥骂道。 林志辉这才一脸郁闷地离开了。打发走了林志辉,林氏才又反过来安慰君语烟道:“烟儿啊,他总归是你的舅舅。是你的长辈,你说话也莫要太不给他留脸面了。” 君语烟嗤笑一声。道:“脸面是自己挣的,而不是别人给的,就他那幅样子,娘您让我怎么给他脸面,若他再不知道收敛,林家和君家的脸面总有一天都要让他丢尽了!” 林氏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不成器,被君语烟一噎,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长长叹了口气,又是担忧地说道:“若是这次事情能顺利揭过去就好了,就怕你大伯母揪着不放,就是想看咱们二房的笑话。 君语烟蹙着眉没有接话,她倒是不担心大伯母那边的,不管怎样,大伯母总是君家之人,做什么事都会顾忌君家的脸面,若舅舅的事传出去了,损的可是君家的脸面,到时候不止是她,君家这几个秀女都会被牵连,大伯母才不会蠢到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呢,她反而更担心秦琴那里,今日那个绾绾,冷静地有些过头了,秦琴受了那么重的伤,差点就命陨了,她竟是没有说一句让君府给个交代的话,这实在是有些太不寻常了,而且那个绾绾今日的眼神……让人看着心里莫名的发寒,竟是有些像正在蛰伏的野兽。 君语烟摇了摇头,挥散了自己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真是太过紧张了一些,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罢了,能有多大能耐,难道就凭她,还想跟君家和林家斗吗,她这样的人,自己都不用太复杂的手段,随随便便就能弄死,又有什么好怕的呢。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是要把今日知道内情的那些人的嘴巴牢牢封住了,事情的真相,绝对不能透露出去一丝一毫! 陆晥晚和秦琴总算是顺利回到了教坊,走到秦琴所住的院落,却是把秋葵几人吓地够呛,秦琴额头上的纱布还渗着血迹,再加上脖颈上那一圈触目惊心的淤青,着实让她们都白了脸。陆晥晚暂时没空解释,便对着她们说道:“赶快去准备些热水,先帮教习沐浴,我要检查一下她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痕。” 秋葵几人立马火急火燎地去烧水准备,等陆晼晚替秦琴把衣服脱完,那边净房的热水也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 陆晼晚小心翼翼地帮秦琴擦着身,因为被林志辉强迫的时候她拼命挣扎过,身上多少留下了些乌青,还好不是十分严重,三五日应该就能够消退,确认了秦琴确实没有被那林志辉侵犯,陆晼晚才完全放下心来。 帮秦琴洗完澡之后,陆晼晚才和其余几个女使一起帮她换上干净的衣服,扶她到床上躺下了。 秦琴撞到了脑袋,头还是有些晕晕的,躺在床上一会儿之后,就沉沉睡着了, 秋葵仔细地替她掖好被子,才小声与陆晼晚问道:“绾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教习好好的怎么会受伤了呢!” 陆晼晚拉着秋葵先出了卧房,这才把今儿遇到的事情与她说了。只是并没说地太过仔细,毕竟这事儿事关乎秦琴的清誉。 秋葵只听秦琴受了欺负,就气地不行,憋红着一张脸,义愤填膺地说道:“她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咱们教习可是过去帮她们的,怎么能这么糟践人,这事儿绝不能这么算了!” 自然不能这么算了,陆晼晚在心里默默说着,但这事儿她不想将其他人牵扯进去。便神情淡淡地安抚着秋葵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治好教习的伤,她的嗓子受了伤。该是有一段时间不能说话,你和小鱼她们要好好照顾她,其余的事情,你们不必管。” 秋葵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一个小小女使不能帮到秦琴什么。便微微有些沮丧地回道:“我知晓了,定会好好照顾教习的,直到她完全康复为止。” 陆晼晚微微笑了笑,便又说道:“我要先离开一会儿,你照顾娘子,我很快就回来。” 陆晼晚离了教坊。就立马往孟飞扬的小院去了,从里面寻出了许多自己需要的药材,这才又回到了教坊。秦琴的嗓子伤地不轻,要完全治愈,最起码也要个把月,趁着秦琴养伤的这段日子,她可以好好谋划谋划。 本司胡同这一片是青楼的聚集地。教坊在其中自然是最高级的,在外围处。还存在着许多私娼寮,这里三教九流,贩夫走卒,基本上什么人都有,醉红坊是其中一家比较有名的私娼寮,里头的姑娘大多年轻貌美,且床上功夫了得,十分受嫖客们的欢迎。此时一个青色短褂的十四五岁少年正站在醉红坊的门口,似是在等什么人。 须臾之后,一个跛脚的男子一瘸一拐地从后门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少年,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对着那少年说道:“那,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银子拿来。” 少年冷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默默地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子,扔到了那瘸子怀里,顺便抽回了那张纸,而后不发一言,转身就离开了。 那瘸子掂了掂手中钱袋的分量,撇了撇嘴,看着少年比寻常人瘦弱许多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小子,手上的银子还真不少,要不是跟那个人有些关系,可真是条大大的肥鱼呢……” 少年走过长长的胡同,一个拐弯,就不见了身影,而后在胡同里走出来一个脸上带着伤疤的少女,若不注意那道伤疤,少女生地极美,眉目姣妍、肤光莹润,一双明眸宛若水洗宝石盈盈生辉,如同被雨后春露滋润,顾盼之间光华流转。 少年与少女自然都是陆晼晚,有了人皮面具这一大杀器,陆晼晚自然可以随时变换各种身份,只是不能开口说话,她的嗓音本就偏清亮,就算故意压低了,也不像男子的声音,这点让她很是苦恼了一阵,想试着调配出一种药丸,能改变原本的嗓音,可惜她终究不是孟飞扬,没有他那般厉害,这个想法也只能在心中想想。 陆晼晚快步回了教坊,就拿出那张花了她不少银子的纸张,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越看到后头,脸上的笑意越盛,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已是盛满了笑意,她就知道,就林志辉这样一个纨绔子弟,怎么可能没有几件见不得人的事,果然不负她的期望呢,且这龌龊事儿还不只一件。 陆晼晚嘴角挂着一抹残忍而又诡异的微笑,她要慢慢地布一个局,她不仅仅要林志辉身败名裂,她还要他死,连带着君家,都不能好过…… 安姨娘是君家二房老爷君卢彦的第三房小妾,因为生地颇有几分姿色,又刚为君卢彦生了一个儿子,颇是得他的宠爱,基本是她求什么,便得什么,这安姨娘在嫁给君卢彦之前是个戏子,自是最喜欢热闹,平日里在自己院子里哼哼唱唱还不过瘾,还喜欢去那戏园子弄上全套地扮相唱上一曲,才算是过足了瘾。她求了君卢彦许久,才央地他答应了让自己每月可以去那戏园子两回,全当过个干瘾。 这一日,安姨娘又是打扮妥当,坐上马车去了戏园,到了那里之后,便熟门熟路地往后院走,她嫁给君卢彦之前就是这儿出了名的旦角儿,最红的时候急流勇退,跟着君卢彦过上了富贵日子,但后宅的日子总是寂寞,君卢彦就是再宠她总归还是有别的女人,不可能一直陪着她,她越发是怀念起以前做名角的日子,那么多男人捧着,当真是众星拱月啊。 安姨娘进了一间房换戏服,遣了丫鬟们在外头等着,她身上的衣服还没褪了一半,便有一双有力的大手从后头抱住她,那微微有些粗粝的大手直接覆上你那高耸的绵软,喘着粗气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的亲亲,这么久不见我,可有想我了?” 安姨娘被他吓了一跳,伸手便重重拍了下身后那人的手掌,轻斥道:“作死啊,这般鬼鬼祟祟的,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丫鬟们可都在外头呢,这要是让她们看见了怎么办?” “放心吧,我早就进来了,知道你今儿要过来,特地在这里等你的,你也知道最近我不能进出后院了,可是想死我了。”那男子自是那林氏的弟弟林志辉,此刻边说着,大手便越发不老实起来,两跟手指熟练地拈着那高耸顶端的珍珠,不一会儿,就把安姨娘弄得面红耳赤,低声娇喘。 “行了……行了……这儿不方便,外头那么多人呢……”安姨娘抓住身后男人作乱的大手,断断续续地说道。 “那咱们去个没人的地方?”美人当前,林志辉怎么能忍着不吃,立马提议道。 安姨娘方才被林志辉一通撩拨,也起了情欲,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问道:“去哪儿?” 林志辉低低一笑,在安姨娘耳边小声说道:“我方才已经买通了一个仆役,他给咱们寻了个好地方,保证不会有人打扰咱们,而且情趣十足。” 安姨娘被林志辉说地意动,便点了点头应道:“那我等会儿先出去,你等我走了再出来,我一会儿把身边的丫鬟支走了,再来与你会和。” 林志辉自然是欢喜应了,又是在安姨娘的樱桃小口上亲了几口,才放开了她。安姨娘换好戏服,拖动着水袖,袅袅娜娜地走出了房间,到了平日里练唱的地方,就支了身边的丫鬟帮她去买东西,待丫鬟们都离开后,这才急急去与林志辉会和了。 林志辉拉着安姨娘到了戏台子幕布后头,安姨娘面上满是疑惑,看着林志辉问道:“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林志辉一把把安逸娘搂在怀里,迫不及待地就要脱她的衣服,嬉笑着回道:“干你啊!” 安姨娘吓了一跳,连忙阻止林志辉的举动,惊疑不定地说道:“在这儿怎么行,说不准会有人过来。” 林志辉手上的动作不停,呼吸急促地安抚道:“不会有人来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买通了一个仆役,他会帮我们俩守着的,一有人来,马上会敲锣提醒我们的。” 安姨娘心中还是不放心,本还有些推拒,但那林志辉当即堵了她的嘴,让她不能再言语,一阵狠狠吮吸之后,安姨娘的嘴都亲得红肿了,林志辉才松开她淫*笑道:“好亲亲,我的好亲亲,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什么事儿的,而且你难道不觉得,在这里做很有情趣吗?” 安姨娘被林志辉亲地身子都软了,听了他的话之后,也觉得身子比平日里还要敏感,也就慢慢不再挣扎了。 正文 第八十一章捉奸重口味慎入 (本章有大块肉,人、兽等清洁,春节的孩子慎入啊~~~) 林志辉已经扯了自己身上的外衣垫在地上,将安姨娘身上的戏服扯开,把肚兜往上撩起,露出白嫩圆润的两坨软肉,弹性十足地好似两只小兔,一颤一颤的,安姨娘因为已经生过一个儿子,胸部自是十足丰满,让人看着便垂涎欲滴。 林志辉一手抓住一乳搓揉,将上头的珍珠拨弄地越发红润硬挺,另一只手则是往下身探去,待到觉得那处已经足够湿润,便掏出自己那早已又硬又肿的物事,一气捅了进去! 安姨娘顿时发出一声舒畅的呻吟,柳腰不自觉地往上挺,两条洁白修长的腿也缠上了林志辉的腰,随着他的撞击摆动。 “亲亲,肉肉……”林志辉此时正干到美处,扣紧了安姨娘的香肩,拼命地进进出出。 安逸娘到了那极美之际,呻吟之声忍不住拔高,一张俏脸儿早已满是潮红。 “娇娇,你美不美?”林志辉一边卖力耸动着,一边看着身下美人的娇颜问道。 “美,美死了,快些!再快些!”安姨娘已被情欲盖过了理智,无意识地喊道。 林志辉呵呵一笑,言语中很是得意地说道:“我那姐夫总归是年纪大了,满足不了你了吧,还是哥哥我最厉害吧。”说完又是重重一个顶弄,让那安姨娘失了魂一般地高叫一声,脚尖瞬间绷直,檀口微张,显然是到达了顶峰。 片刻之后,安姨娘缓过劲儿来,伸出纤纤玉指,指尖戳着林志辉的胸膛。娇滴滴地说道:“他怎么能跟你比呢,哪有哥哥你搞地我这么爽。” 两人正干到高。潮处,那大幕却是毫无预兆地被人拉了开来,突如其来的光线让苟且的两人都定住了身形,待看清眼前事物的时候,却俱是脸色大变,幕布外头,君卢彦正铁青着脸,睚眦欲裂地看着她二人。 林志辉明显吓傻了,身下的物事瞬间就软了。连滚带爬地拿起一旁的衣服,还来不及解释什么,那君卢彦已经冲上了戏台。对着林志辉的心口就是狠狠一脚,“你这畜生,我今日非将你千刀万剐不可!”犹自不解气,又连踢了几脚,气极高声。“你们怎么敢!你们怎么敢!我要你们都去死!” 林志辉抱着头在地上翻滚,抵御君卢彦的殴打,安姨娘则早已是吓得面无血色,只在一旁瑟瑟发抖。 君卢彦似是丧失了理智,双目赤红地只想打死了这对狗男女了事,想着自己这般宠爱安姨娘。她竟是背着自己偷人,恐怕连那个她所生的儿子,都是眼前这人的野种!想到此。手上的力气又是加重了几分,一边暴怒骂着,“你们这一对奸夫淫妇!我今日先打死了你,再打死她……” 君卢彦盛怒之下,爆发出来的力气自然极大。林志辉已是满脸血污,他心中害怕。又是吃痛不敢还手,只能用手使劲抱住了君卢彦的腿,痛哭流涕道:“姐夫!我是一时糊涂啊,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知道错了,再打下去您可真要打死我了。” 林志辉哭得哀哀欲绝的样子,回头朝一旁吓得完全不敢动的安姨娘递了个眼色,让她也赶快过来一起求君卢彦。 安姨娘总算是有了些反应,她也预料到了自己这回恐怕是要凶多吉少,但还好她有一个儿子,君卢彦或许会看在儿子的份上饶她一命,便也赶紧爬上前来抱住君卢彦的另外一条腿,痛哭起来,“老爷,老爷,妾身知错了,妾身是一时被鬼谜了心窍,老爷您看在妾身为您生了东哥儿的份上,饶了妾身一命吧!” 不提儿子还好,一提儿子,君卢彦便觉得自己头上那顶绿帽子更加碧绿了,顿时转过身去就是重重甩了安姨娘一巴掌,双目几欲喷出火来,“贱人!谁知道那孩子是不是我的种,我应该亲手掐死他的,免得混淆了我们君家的血脉!” 安姨娘脸色又是剧变,继而歇斯底里地哭喊道:“老爷!老爷!你一定要信我,东哥儿真是您的亲生儿子啊,妾身死不足惜,但东哥儿真是您的儿子啊!” 君卢彦这时候怎还会相信安姨娘的话,从她手中拔出自己的脚,就将她狠狠踹飞了出去,安姨娘本就身娇体弱,被他这么一狠踹,顿时便晕了过去。 林志辉看求饶无用,知晓君卢彦今日定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了,便抱起衣服,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心想着自己好歹是林家嫡子,到时候有父母和姐姐保着,君卢彦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君卢彦哪会那么轻易让林志辉逃走,他此刻已是怒极攻心,完全丧失了理智,一个大跨步,就追上林志辉,从背后掐住了他的脖子,似是生生要将他掐死的模样。 就在林志辉以为自己就要被掐死的时候,就听外面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一堆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那模样似是进来看戏的,君卢彦的理智终于恢复了一点,他是朝廷命官,君家又是皇后的母族,京城里面自然有不少人认识他,他自是不能当众杀了林志辉,这样只会自毁前程。 刚刚进来的那一群人似是没想到会看到这样劲爆的一幅场景,衣衫不整的美艳女子晕倒在地上,一脸暴怒的男子抓住同样衣衫不整,满脸恐惧的另一个男子,这明显显就是捉奸现场吗,围观的人中显然有认识君卢彦和林志辉的,都是压低声音惊呼道:“呦,那不是君家二老爷吧。” “那个奸夫我认得,是林家少爷,林家跟君家不是姻亲吗,这可真是,啧啧……” 此等言论络绎不绝地传入君卢彦的耳朵里,让他的脸色由红转青,再也顾不上教训林志辉,将他扔到地上,低着头。匆匆地就离开了。 围观人群的背后,一个青衣少年注视着狼狈离开的君卢彦,嘴角那抹笑意深邃而诡异。 次日,林志辉和自己姐夫妾室有染的新闻就传遍了整个京城,而君家二房因为这件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阴霾当中。 昨日君卢彦一回家,就直接狠狠地甩了林氏一巴掌,林氏当即就吓呆了,她与君卢彦成亲将近二十年,虽说不上有多恩爱。但也总算是相敬如宾,从成亲到现在,君卢彦从来没有动过她一个手指头。像今日这般暴怒的模样,林氏从未见过,她性子本就不够刚强,看到这办模样狰狞的丈夫,心中只有害怕。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竟是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你们林家养的好儿子!”君卢彦已经把对林志辉的怒气全部转嫁到了林氏身上,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林氏的神情仍是有些茫然,但她也不傻,多少猜到了君卢彦的暴怒应该是因为自己的弟弟。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立即焦急地询问道:“老爷,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志辉他做错了什么吗?” 君卢彦冷笑一声,没有回话,被人带绿帽子的事实在是有些丢脸,他当真还不知道怎么开口,正巧这是送安姨娘的人已经回来了。他们将人绑到了外头的院子里,就进来与君卢彦禀告道:“老爷。人已经绑回来了,现在正在院子里。” 君卢彦也不再看林氏一眼,一甩袖子,就大步走了出去。林氏心神不宁,也顾不上肿胀的脸,紧皱着眉头,就跟在君卢彦身后走了出去。 安姨娘在被送回来的路上已经醒了,她只得自己这回定是难逃一死,脸色难看地吓人,那张脸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的娇媚,红红紫紫的,看着甚是触目惊心,她的身上依旧穿着那身戏服,里头却没有着肚兜和底裤,宽大的戏服里头是赤裸裸的身体,让她越发地觉得彻骨的阴寒。 林氏走出来,看到这般模样的安姨娘,心中不禁一紧,按道理她应该是高兴快意的,君卢彦宠爱安姨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安姨娘又生下了儿子,自然是林氏的眼中钉,肉中刺,但看到她此时衣不蔽体的狼狈模样,又想到方才君卢彦打她时提到自己的弟弟,林氏的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想,顿时让她生出一股无以伦比的恐慌来。 君卢彦看着被绑在地上的安姨娘,面上满是厌恶与恨意,抬起一只脚就重重碾压在她那张肿胀的脸上,十足残忍地开口说道:“你不是喜欢被男人艹吗,那我今日就让你被艹个够!”这般说着,便吩咐自己身边的小厮去寻一条大狼狗来,将脚从安姨娘脸上收回,这才又蹲了下来,扯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说道:“被畜生干你这贱人应该没试过吧,今日倒是可以好好尝尝这滋味了。” 安姨娘的脸色煞白一片,惊惧万分地看着君卢彦,拼劲身上最后一些力气,大声求饶道:“老爷!老爷!您饶了我吧,看在东哥儿的份上,她千真万确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君卢彦丝毫不顾安姨娘的爱哀嚎,将她一把甩开,命人将她的口塞住,她便只能一边流泪,一边用那双美目哀求地望着君卢彦,希望还能换回一丝生机。 林氏站地离她二人并不远,听着他们的对话,那里还会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她亦是面色白如金纸,身子有些摇摇欲坠,若不是身旁丫鬟扶着,恐怕早就腿软倒下。君卢彦回过头,冷冷地看了林氏一眼,把林氏吓地又是浑身一抖,鼓足勇气,颤抖地开口叫了一声,“老爷……” 君卢彦冷冷一笑,才缓缓说道:“夫人也在这儿看着吧,看看你管的后院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林氏不敢再说话,咬着唇退后了一步,脸上的惧色愈发浓重。 小厮很快便找来一条半人高的大狼狗,那狼狗体格甚是健壮,来之前小厮似是已经喂它吃了什么催情的药物,此刻狼狗身子底下的那个狰狞性。器正高高地勃、起,足有婴儿手臂那般粗长,似是因着欲望不能满足,那狼狗双目充血赤红,嘴巴大张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安姨娘只看了一眼,眼中已满是绝望神色。她拼命地摆着头,被缚地身子挣扎着,口中发出“呜呜”的叫声,似是在拼命求饶。 君卢彦却依然是一脸阴狠,做了一个手势,那小厮就放开了牵着狗的绳子,那狗似是有灵性一般,飞快地扑向了地上的安姨娘。(此处省略百余字,人兽神马的实在是太重口味了,有被封的危险。大家还是自行脑补吧……)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将头扭到了一边,不忍看着血腥又恶心地一幕,安姨娘在那狼狗的身下。起初还会挣扎,过了一会儿之后,却是渐渐不动了,如行尸走肉一般,随着大狗的动作起起伏伏着。脸上已是渐渐浮上了一抹死气。 两刻钟之后,大狗慢慢停下了动作,似是得到满足一般,长长叫了一声,而后将那已是缩小了许多的性、器从安姨娘身下拔出,一旁的小厮得了君卢彦的示意。立马上来将它牵走了。 君卢彦看着瘫在地上,双目圆瞪,身下一片狼藉的安姨娘。对着一旁的几个婆子吩咐道:“去看看她死了没有?” 那几个婆子还没从刚才那残忍的场面中回过神来,只是小心翼翼地接近安姨娘,蹲下身来在她的鼻子下探了探,而后飞快地收回手,哆哆嗦嗦地回道:“老爷。已经没气了……” 君卢彦只是漠然地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大手一挥道:“把尸体扔到乱葬岗去,这等贱人,真是死不足惜。” 很快就有人来收拾了安姨娘的尸体,只是草席一裹,就抬出了府去。君卢彦留下一些人收拾狼藉的小院,自己则是看了林氏一眼,就走进了屋内。 林氏呆呆地站在原地,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双手紧紧地抓着身边丫鬟的手臂,几乎将她的手臂抓破,想到方才君卢彦方才充满寒意的一眼,竟是不敢进屋去面对他。但林氏也知道自己必须进去,她跟安姨娘不一样,她是君卢彦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的背后有娘家支撑,君卢彦不可能对她怎么样,就算自己弟弟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她也是完全不知情的啊!只要把事情全部推倒安氏那个贱人的头上就行了,自己的弟弟也一定是被她勾引的。林氏在心中不断安慰着自己,知道心情慢慢平复,才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屋内。 君卢彦此时正靠在椅子上沉思,处理了安姨娘,他那暴虐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了下来,也有了余力思考,想着今日的所有事情,忽然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是被人故意安排好的。他今日刚从刑部出来,就有一个自称是戏园仆役的人上前拦住了他,说是奉了安姨娘的命令,特地过来请他去戏园看一场好戏。他自是以为这是安姨娘邀宠的把戏,便也欣然前往了,由那仆役领着,去了那个戏台子,而后听到了那对奸夫淫妇说的一番无耻言论,他发现了安姨娘和林志辉的奸情,当时正是他盛怒的时候,自是没有闲暇心思注意旁人,但似乎,等到他离开的时候,都没有见到那个仆役,现在回过头来想想,那个仆役好像是故意带他来撞破两人的奸情的,还有后来出现在戏台的那群人应该也是有人特意引来的,这幕后操纵这一切的到底是谁,竟是将他算计的这般彻底,且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若是让他找到那人,定是不会轻易放过! 君卢彦又是气得一阵咬牙切齿,就见林氏从门外走了进来,想到她的弟弟林志辉就是让他丢脸的罪魁祸首,顿时将那怒火都转嫁到了林氏的头上,顺手抄起身边的一个茶杯,就冲着林氏扔了过去。 林氏以为过了这么一会儿,君卢彦的火气应该消下去了一些,没想到他竟是冲着自己扔了茶杯,顿时吓得脚下一个踉跄,便后仰倒在地上,险险避过了那个茶杯,却还是被杯中的茶水溅湿了裙摆,好不狼狈。 林氏好歹也是娇娇女,怎等忍受君卢彦一直这般粗暴对待,扶着丫鬟站起身来,冲着君卢彦怒目开口道:“老爷为何一直这般,您对我有什么不满只管说来罢了,这般又打又骂的是什么意思,若老爷您还要继续这样,我只有去老夫人和大伯父她们那儿讨个公道了!” 君卢彦是庶出,自然对老夫人没什么好感,听了林氏的话,便冷笑一声说道:“自家的丑事,怎么你还想宣扬的所有人都知道吗,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若不是因为你的好弟弟,今日我这张脸也不会丢尽,恐怕等到了明日,我就是这全京城的笑话了,自己的妾室和小舅子有染,你觉得要是母亲和大哥知道了这种事,她们会有什么反应!” 林氏虽然早有了猜测,但真正从君卢彦口中听到事实的真相,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连连摇头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志辉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老爷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亲眼看见的事情,怎么还会有误会,且还不止我一个人看见呢,你现在派人去那戏园子打听打听,恐怕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这事儿了,我头上这顶绿帽子可是已经绿地发亮了!”君卢彦神情阴霾,恨恨说道。 “定是安姨娘那贱人勾引的志辉,志辉他只是一时糊涂,老爷您……您就饶过他这一回吧!”林氏仍是心存着侥幸,哀声与君卢彦求道。 “饶了他,哪有那么容易,我的脸都丢尽了,从今往后,我还怎么在朝堂上做官,不仅仅是他,还有你和林家,都要给我一个交代,我看这对奸夫淫妇勾搭上也不是一两天了,你就是这样帮我管理后院的,若不是你的纵容,这两人怎么会勾搭上,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让林家把林志辉交出来送官,要么我休了你,你拿了休书,自回林家去吧。” 林氏闻言大惊,没想到君卢彦竟是想要休了她,立马哭着哀求道:“老爷!老爷我知道错了,你我好歹做了十几年夫妻,我又为您辛苦养育了一双儿女,您不能这么绝情啊~~~~” 君卢彦冷眼看着林氏说道:“若不是看在霖儿和烟儿的面子上,我根本不会给你什么选择,直接一封休书就休了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是要保全自己,还是保全那个畜生!” 林氏面色变换,思忖了片刻之后,终于是下了决定,艰难地回道:“我明日便回娘家,只希望……老爷能留下志辉一条性命。” 君卢彦没有再回话,他心中早已想好了不会给林志辉留活路,只是他此刻自然不会跟林氏说,不然恐怕她就不会那么爽快把人交出来了。 第二日,林氏就回了娘家,林家只是一般的官宦世家,林氏的父亲只是吏部一个四品的官员,并没有什么实权,所以林氏虽是家中嫡长女,却也只能嫁给了君卢彦这个庶子,林氏不知是怎样与父母劝说,亦或是林家父母害怕君家的报复,最后还是把幼子交了出来,林志辉昨日才遭受了君卢彦一顿暴揍,还躺在床上养伤,又这样被送去了官府,自是知难逃一死,自然百般哀求挣扎,但却已是无济于事。 君家的丑事在京城传地沸沸扬扬,很快便传到了宫中,本来君家的两位正在选秀的小姐已经被君绮姗留了牌子,可是听到这事儿之后,李琰很是生气,觉得君家德行有亏,便让君绮姗把君语柔和君语烟的牌子都撤了,君绮姗虽然心中憋气,但也只能怪家中兄长们不争气,无奈将两人的牌子撤了,遣了两人归家去。 这个消息对君语柔和君语烟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她们准备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被留了牌子,马上就可以进宫了,却因为这个变故功亏一篑,正让两人怎么接受地了。 正文 第八十二章情窦 君语柔和君语烟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脸色都十分难看,君语柔忽然转头怒视君语烟,满脸怨愤,不甘地开口道:“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舅舅与安姨娘那贱人做出那样的丑事,我又怎么会被连累,我本来可以做娘娘的,都是因为受了那么二房的连累!” 君语烟此时的心情也是差到了极点,哪里还顾得上在君语柔面前伪装,冷笑一声,毫不示弱地争锋道:“这种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你怪我做什么,我还不是一样被连累,现在安姨娘死了,我那舅舅进了刑部大牢,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你还想怎样,你别忘了我俩的牌子都是皇上命令撤的,若皇上真的喜欢你,怎么会撤了你的牌子呢,我劝你还是别做那些春秋大梦了!” 君语柔哪里被人这样奚落过,顿时气地眼睛都红了,大叫一声,就冲过去与君语烟厮打起来,君语烟一腔怒气无处发泄,也没有了往日里的聪明沉静,与君语柔扭打起来,她们身边的丫鬟都拉不住她们,直到外面的人听到了动静,这才进来将两人拉了开来。两人回到君家,自是又受了一顿罚,被禁足在自己的院中抄写女训,女戒。 君家因为此时大大丢了回脸面,又有官员趁此机会弹劾了君家老大君卢生和君卢彦,君卢生还好,只是罚了半年的俸禄,而君卢彦却是比较悲惨,被李琰贬职到了凉州任知府,虽然官职不变,但一个是京官,一个是偏远地方的知府,且能不能再回来,就是不知之数了。 而教坊这边,秦琴静养了半个多月时间。在陆晥晚的悉心治疗下,嗓子终于渐渐好了起来,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只是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且说一会儿话就要休息一会儿,但即使这样秦琴也已经很开心了,毕竟一开始她以为自己的嗓子不能再恢复了呢,现在又能说话了,她自然是放下了心。 君家的丑闻闹地这般沸沸扬扬,秦琴虽然深居教坊养病。但也是知晓的,毕竟秋葵这些女使们消息可是十分灵通的,且又是关系到君府。她们自然打听地全面,然后全都讲给了秦琴听,也好让她开心开心。 陆晥晚每日都会帮秦琴扎针,这一日,秦琴终于惹不住开口问道:“绾绾。君家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陆晥晚自然点了点头,面容淡淡地回道:“全京城几乎都知道的事情,我自然也是听说了的。” 秦琴顿时笑了,笑容有一些耐人寻味,缓缓道:“你不觉得这事情有些太巧合了吗,怎么那两人的奸情早不被发现。晚不被发现,正好这个时候被发现了呢,而且还是那君家二老爷亲手捉的奸。这实在是……让人有些奇怪呢?” “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就该是那天网恢恢,报应不爽吧,林志辉那等败类,不过死不足惜。君家助纣为虐,总也是要得些教训的。” 秦琴看着陆晥晚。神情越发迷惑,片刻之后,又问道:“绾绾,我一直想问你呢,你的医术到底是跟谁学的,原先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这些呢?” “刚来教坊的时候无聊,跟孟大夫学了一些。”陆晥晚早就想好了说辞,半真半假地回道。 秦琴看着陆晥晚利落地收针,一脸深思的模样,若有所思地说道:“孟大夫的医术确实不错,不过绾绾也很有天分呢,才学了这么短的时间,医术已经这么高明了,我的嗓子能恢复,真是多亏了你呢,还有在君府的事情,若不是你及时赶来救我,恐怕我早已经丧命了。” 陆晥晚抬起头,无奈地看着秦琴说道:“教习,您这话都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我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我是您的徒弟,救您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若我没有能救下您,才是这一辈子都不能安心呢。” 秦琴笑了,轻叹了口气说道:“还好老天有眼,让那恶人有了报应,总算往后再不会有女子遭他毒手了。” “是啊……”陆晥晚微微低下头,喃喃道,嘴角浮上一抹浅笑,妖冶的美丽。 皇宫三年一度的选秀最终落下帷幕,陆晥晚从石静瑶那里知道,武安侯府的七小姐入选,被册封为了贵人,虽然位份不高,但总算是顺利进了宫,武安侯府为此给秦琴送来了许多谢礼,石静瑶自然也收到了一份,在陆晥晚面前得意洋洋地炫耀了许久。 陆晥晚自然免不了又是与她打了一次嘴仗,石静瑶同样没得了什么便宜,离开的时候,自是也没给她留什么好脸色。 转眼到了夏初,石静瑶首次挂牌的日子到了,陆晥晚记得,上一世的时候,自己是和石静瑶同一时间挂牌的,那一日来了许多达官贵人捧场,只是那时秦琴也是这个时候刚去世,陆晥晚的心情自然不会多好,发挥很是失常,倒还是石静瑶拔了头筹,这一世没有自己的竞争,石静瑶更是独占鳌头了。 石静瑶挂牌前的头一晚,又来陆晥晚这儿找了她,陆晥晚自然十分不待见,石静瑶倒是也没有要久待的样子,只是颇为趾高气昂地与她说道:“绾绾,明儿我就挂牌了,简公子说好要来捧我的场呢,我知道你们是老相识了,不妨你也过来,大家一起叙叙旧。” 陆晥晚不知道石静瑶与简钰有什么“旧”好叙,笑容有些玩味地说道:“简公子要不要来是他的事儿,与我什么关系,再者明儿来捧你场的达官贵人也不少,你小心招呼不过来,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石静瑶也不生气,依然笑着说道:“绾绾你放心吧,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与你可不一样,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不可能一直窝在这小小的教坊里头,我怎么可能甘心一直做一个女妓呢,我从来没忘记过我原来的身份。绾绾我和你不一样,我从来不会那么轻易地‘认命’,因为我知道,我的命不可能永远是那么低贱的。” 说完这番话,她便转身离开了,陆晥晚抬着头看她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许多情绪,上一世她之所以会跟石静瑶成为那么好的朋友,自是有同病相怜的情愫在里头,她们俩同是罪官之女。同一时间进到教坊,又被同一个人教养,不成为好姐妹似乎都天理不容。只是后来皇宫中的一场陷害,让陆晥晚终于看清了这个相依多年的“姐妹”,或许她上一世就是这么想的,她不肯认命,所以她要出卖自己来铺就锦绣前程。只是她最后是否成功了,陆晥晚不得而知,但她若真以为,依附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那恐怕她永远都不会如愿了…… 次日晚上,教坊热闹的紧。陆晼晚却只是窝在秦琴的房间里,帮她剥菱角吃,刚从水塘里摘上来的新鲜棱角。皮脆肉美,甚是香甜。 秦琴接过陆晼晚剥好的一小盘菱角,看着她问道:“今儿静瑶挂牌,外头这么热闹,你且出去玩儿吧。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了。”陆晼晚撇撇嘴,很不情愿地说道:“教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关系一直不好。她挂牌,我去凑什么热闹啊。” 秦琴笑了笑,无奈道:“都是一个教坊里的人,哪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你们那都是小孩子闹闹别扭,当的什么真。”陆晼晚不说话,心想着,还真被您说对了,就是有深仇大恨,她现在这样子,已经很仁慈了好不好。 两人正说着话,秋葵便掀了帘子走进了卧房内,走到两人身边,就在陆晼晚耳边小声说道:“绾绾,简公子在外头,想要见你呢。”陆晼晚微微有些吃惊,没想到简钰会这个时候来见她,便开口确认道:“现在?他人在外头啦?” 秋葵点了点头,“在外头等着呢,我这不就赶快过来跟你说了。” 陆晼晚有些不想见他,正在犹豫,那秦琴却是开口道:“去吧,简公子或许找你有什么事儿呢。” 秦琴都这样说了,陆晼晚也不好真拒之不见,便起身去了外头。简钰站在外头的院子里,一身天青色长衫,长身玉立,甚是俊逸。见陆晼晚出来,露出洁白的牙,对她笑了笑。 陆晼晚走到他面前,没什么好气地问道:“怎么这时候过来找我了,你不是应该要去给石静瑶捧场的吗,可不能让佳人空欢喜一场。” 简钰顿时笑地越发灿烂了,眯着眼看陆晼晚,调侃地说道:“怎么,绾绾这是吃醋了吗?” 陆晼晚斜着眼瞥着简钰,笑地有些古怪,“你觉得呢,呵呵……” 简钰被陆晼晚那阴森森的笑弄得一身鸡皮疙瘩,立马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今儿过来找你,是真的有事,咱们先去老地方,坐下来我慢慢与你说。”陆晼晚见简钰的表情忽然正经了下来,便也点头跟他去了。 两人在池塘边坐下之后,简钰便神情十分严肃地开口道:“绾绾,你跟我说实话,君家的事情是不是你设计的?” 陆晼晚沉默,低下头,眼神微微有些闪烁,对着聪明人说瞎话,总是很容易被识破的,所以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简钰可没打算那么容易放过陆晼晚,继续说道:“你不说我也猜的到,就你那锱铢必较的性子,秦教习在君家吃了那么大的亏,你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算了,不过绾绾,你这次的作法……有些不妥当了。” 陆晼晚知道凭着简钰的情报网,恐怕是差到了些什么,才会过来问她的,她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便抬起头来,直视着简钰说道:“有什么不妥当的,君家的人是自作自受,你许是不知道,当时我若是再晚一步,教习就没命了。” 上一世确实就是这样的,那个人渣害了秦琴的性命,却依然好好地活着,既然老天这般没眼,那这一世,就让她来替天行道。 简钰苦笑着摇摇头,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来寻我帮忙,自己便自作主张地去做了。你难道不知道,你的那个计划,其实是破绽百出的吗,君家和林家的人都不是傻子,世家大族,自有自己的情报网,你以为你收买的那些人,真就那么牢靠?若是他们将你招了出来,你打算怎么来面对君家和林家的怒火?” 陆晼晚被简钰问地哑口无言,片刻之后。才有些后怕地回道:“我当时见那几个人的时候,都不是以真面目示人,就算他们将我招了出来。君家也不一定会找到我的……”说完这话,其实她心中依然没底,虽然她易了容,但君家应该会把那些有嫌疑的人都找出来吧,宁肯错杀。绝不放过,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处事方法。 简钰见陆晼晚脸色难看,也知道她是知道害怕了,轻轻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绾绾,你还是低估了家族的力量啊。他们不会管你是不是就是真的幕后主使,只要觉得你有嫌疑,就定不会放过。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那几个人我已经帮你处理掉了,所有的痕迹也替你抹了,君家再怎么查,也不会查到你的头上。再者恐怕他们也不敢相信,会是一个小小女妓。让君家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简钰这般说着,就突然轻笑了出声,似是很乐意看到君家吃瘪。 陆晼晚听简钰帮她做了善后,心中很是感激,语气顿时软了下来,却仍是有些别扭地说道:“这次……谢谢你了,我以后会小心些的,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总是不熟练吗……” 简钰嘴角抽动了一下,颇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就伸手揉了揉陆晼晚的脑袋,“你这丫头,总是做这些惊世骇俗的事儿让我担心,怎么就不能像普通的姑娘家那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呢!?” 陆晼晚没有像平时一样打开简钰的手,眼中闪过一抹忧郁,轻声呢喃道:“我何尝不想像你说的那样呢,可惜我身在教坊这个是非窝,身不由己罢了。” 简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是盯着陆晼晚,极其认真地问道:“绾绾,你有没有想过要离开教坊?” 陆晼晚心中苦涩,怎么会没想过,从她重生回来那一天起,她便一直想着该怎么从这教坊脱离出去,可惜凭她一个孤弱女子,若非立了大功劳,哪里有那么容易能脱籍的。 “谁会不愿意做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呢,只是我是罪官之女,脱籍没那么容易的。”陆晼晚刻意做出一幅淡然的模样,缓缓说道。 简钰沉吟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愿意为你赎身……” “你应该比我清楚,向我这种情况,是不能赎身的。”陆晼晚偏着头看简钰,觉得他今天晚上似乎有些奇怪。 “凭着武安侯府的关系,总是有些办法的,若是你愿意,我定会想办法帮你的。”简钰低低地说着,面上的神情若有所思。 陆晼晚一开始也不是没想过让简钰帮忙,只是她后来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是她不想欠简钰什么,现在他们两人能这般平等来往,就是因为她从不想从简钰身上得到什么,二则是,如她这样,父亲是因谋逆的罪名处死,赎身是十分麻烦的,简钰若真去寻了什么关系,恐怕也会惹到一些麻烦,这也不是她想看到的。“不用了,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不想麻烦你。” 简钰一听陆晼晚这话,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带了些火气地说道:“陆晼晚,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你真跟块石头似的,怎么捂都捂不热,我们认识也有三年多了吧,在你眼里,到底把我当什么?” 陆晼晚愣愣地看着简钰,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发火,慢慢蹙了眉头,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简钰的话,上一世,她对简钰有感激,也有愧疚,这一世,他们早早相识,简钰还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样子,但却更让人愿意亲近,这几年相处下来,两人确实很好,但就如简钰所说的,她心中其实是有隔阂存在的,或许是上一世的事情仍旧影响着她,她并不想再看到他不幸了。 “你怎么不说话!”简钰见陆晼晚没有反应。继续追问道。 “或许你说的都是对的吧,我确实是那样的,对不起……”若是你认识以前的我,或许就会原谅现在的我了,陆晼晚在心中默默地说着。 简钰面上闪过一抹心痛,也突然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他才重新坐下,心平气和地开口道:“绾绾,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总是自己去背负那么多的事情,我只想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向我求助,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陆晼晚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或许简钰是对的吧,她确实是把自己藏地太深了,这样确实会伤害到她身边那些关心她的人吧。 陆晼晚点了点头,才是给了简钰答案,简钰的脸上这才有了些笑意,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便立马转了话题说道:“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忘记告诉你了,今儿早上从刑部大牢那里传来的消息,林志辉受不住刑罚,已经在大牢里自杀了。” 陆晼晚的眉头也顿时舒展了开来,嘴角微微上扬地说道:“我早就知道他会死了,君卢彦虽然被贬了职,但他在刑部做了那么几年官,人脉自然不可小觑,林志辉让他丢了那么大的脸,他怎么可能不趁机弄死他呢。” 简钰看着陆晼晚脸上得意的表情,摇着头说道:“绾绾,有时候我真看不透你,按理说你比我还小着几岁,胆子却大的要命,不管是以前的张祚永,还是现在的林志辉,其实他们都没有真正得罪你,只是伤害了你身边的人,你便可以毫不留情地将他们置于死地,我想不到,若有人得罪了你,你会怎么报复他们?” 陆晼晚冲着简钰甜甜地笑了笑,缓缓开口回道:“你不知道吗,其实有时候能够痛快得死了也是一种解脱,我对他们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最残忍的手段是让人生不如死,想死却又死不了。”这是陆晼晚想对当初那些轮、奸了他的人做的事,只是不知道这群渣碎现在在哪里,若是以后有机会遇到,绝对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简钰看着陆晼晚脸上本应该是甜美的笑容,心中却是生出一股寒意,他伸出手,抚上了陆晼晚的脸颊,下意识地开口道:“不要这样笑,你这样笑,我觉得很难过,想笑的时候才要笑呢,若是难过了,你也可以哭的……” 陆晼晚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简钰的手很温暖,慢慢驱散她心疼的那一抹阴霾,她敛去了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哭?许是她前世哭地太多,今生便不太会流泪了呢,毕竟不论你哭地有多悲惨,也并不能改变那些悲惨的命运啊。 少女的皮肤极好,温润柔软地连最上好的软玉也比不上,感受着指尖的触感,简钰莫名地就红了脸,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唐突了些,飞快地收回手,却又有些留恋那美好的感觉,简钰觉得自己的心有些乱,他一直都是把陆晼晚当妹妹一样看待的啊,怎么能对自己的妹妹……简钰觉得自己真是太无耻了,许是他也真是到了应该成亲的年纪了,他娘每日在他耳边的唠叨或许是对的。 陆晼晚倒是没发现简钰的异常,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才回头对着简钰说道:“你今日说的话我都记住了,今天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简钰慌乱地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话,站起身来转身就大步离开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看得陆晼晚很是莫名其妙,心想着看来简钰真的应该有什么急事吧。 正文 第八十三章御前表演上 陆晼晚慢悠悠地往回走去,走到楚秀园门口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闪出,挡住了她的去路,陆晼晚吓了一跳,往后跳了一步,这才借着一旁的灯火看清了来人。 石静瑶穿着华丽的舞衣,一张清纯的小脸画着完美无瑕的妆容,只是那脸色在灯笼映照下,白地有些诡异。 陆晥晚脸色微微不虞,不善地开口道:“你在这里吓什么人!”石静瑶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森,上前一步,逼近陆晥晚问道:“你方才……是不是跟简公子在一起?” 陆晥晚瞥了她一眼,冷冷地开口道:“我的事情为什么要向你汇报,我与谁在一起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说完就越过石静瑶准备离开,石静瑶却是突然大力拽住陆晥晚的手臂,盯着她的脸说道:“陆晥晚,你会后悔的,你以为简公子真的会喜欢你这么个破了相的丫头,他不过就是可怜你罢了,你也莫要再做那些妄想了。” 陆晥晚被石静瑶这话气乐了,以前也不觉得她脑子有毛病啊,怎么现在这么不正常,简钰又不是她的谁,她到自己面前来宣誓主权算是个怎么回事。 陆晥晚毫不示弱地大力挣开石静瑶的手,冷笑着嘲讽道:“简公子不喜欢我,难道还会喜欢你不成,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攀高枝什么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小心高枝没攀上,反倒是把自己摔死了,我今日也奉劝你一句,还是安分守己的好,不然这教坊中有的是你的前车之鉴。”说完再也不看石静瑶一眼,大步离开,并决定以后要离她远远的,这人的欲望一膨胀。脑子便慢慢变得不正常了,早晚有一天要摔地粉身碎骨。 那一晚之后,石静瑶倒是也没再来找陆晥晚的麻烦,许是她刚挂了牌,忙的很,石静瑶本就生地美貌,刚挂牌那新鲜劲儿又没过,在达官贵人们当中自然是十分受追捧,几乎抢走了诗诗和司青青三分之一的客人,毕竟她两人在女妓行业当中都算是“大龄”了。自然比不上年轻貌美的诗诗。 秦琴的伤已经基本好地差不多了,除了不能长时间说话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因为端午节马上就要到了,今年的金明池的龙舟竞渡教坊也是要派女妓去表演的,秦琴便又忙活了起来,开始督促宜春院的几个女妓们排练龙舟竞渡上要表演的节目,今年表演女妓的名单早早决定了下来。司青青和诗诗自然是在其中的,另选了两个宜春院的女妓,倒是没有石静瑶的份,听说石静瑶为了这事儿求了秦琴好久,秦琴却一直没松口,毕竟石静瑶才刚刚挂牌。进宜春院也不过就是一个月的事情,也没什么在外头表演的经验,秦琴自然是不放心她在御前表演的。 石静瑶知道名单里面没有她的时候。气得当即就甩了脸子,还因为赌气,躲在房间里气得吃不下饭。 这等八卦,陆晥晚平日里自然也是不会去关注的,这一日。陆晥晚与诗诗和司青青一同在院子里坐着聊天,三人说着说着。便说起了这事儿,诗诗最是看不惯石静瑶这等装模作样的人了,当着陆晥晚的面就骂开了,“我最是看不惯她那种人了,真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呢,要说那才艺,连你的一半都赶不上,模样吗,不是我说,那种小家子气的长相,也就那些没品位的人会喜欢。” 司青青本来与诗诗的关系也不怎么好,但自从石静瑶进了宜春院之后,两人的关系却突然融洽了起来,因为她们有了共同看不顺眼的人。 司青青的脾气没诗诗那么直,说起话来也委婉了许多,喝着茶水,慢悠悠地说道:“我说也是,不过就是个小丫头片子,真以为御前表演是谁都能去的,咱们可是在宜春院待了好几年的,才能让教习选中,就她那刚挂牌的,真以为自己能行,果真是太狂妄自大了些。” 陆晥晚嗑着瓜子,装着十分认真地在听两人抱怨,其实早就走神了,想着明儿要先包什么馅儿的粽子,她自己喜欢吃火腿的,不过秦琴喜欢吃八宝粽,而珍儿现在正怀着身孕呢,不能吃的太油腻,红枣的比较养生…… “绾绾!你有没有再听我们说话呢!”诗诗脾气可不好,见着陆晥晚魂游天外的模样,就直接伸出手捏着她的脸颊吼道。 陆晥晚正好被一个瓜子壳呛住,立马将自己的脸从诗诗的手中解脱出来,一边揉一边灌了口茶水,这才开口道:“有听呢!有听呢!诗诗姐你真是越来越暴力呢,怪不得到现在还嫁不出去呢!” 司青青在一旁轻笑,唯恐天下不乱地打趣道:“诗诗她哪里是嫁不出去,她明明就是挑花眼了吗,礼部侍郎董大人和翰林编修王大人可是一直想纳了诗诗做妾呢,可咱们诗诗就是不松口呢。” 诗诗没好气地瞥了司青青一眼,回嘴道:“你还不是跟我一样,桑公子还想抬你做正妻呢,你怎的也不答应?” 听诗诗这般问,陆晥晚也一脸好奇地看向了司青青,诗诗口中的桑公子全名叫桑洋,是一个海商,据说年少时只是一个跑船的船员,但他胆子大人又活泛,出了几次海赚够了资本之后,就开始自己做生意,这些年生意坐下来,也是薄有资财,原先娶过一任妻子,只是后来得重病死了,只留下一双年幼的儿女,这桑洋对司青青可谓是一往情深,两年之前就开始频繁来教坊捧司青青的场,今年年初更是与司青青许诺,若是她愿意,便出钱为她赎身,并以正妻之位待之,这对于教坊的女妓来说,不可说不是一个好的归宿,毕竟一个正妻之位,就已经能让许多女妓趋之若鹜了,只是司青青不知在考量什么,一直没有松口答应桑洋,陆晥晚觉得司青青一定是有自己的考虑,便也一直没有问她。其实心中也是十分好奇的。 司青青微垂着眼,又是缓缓啜了口茶水,才幽幽回话道:“有些事情我本不想与你们说的,不过现在想想,若我总是一个人胡思乱想,难免会钻了牛角尖,便说出来,让你们与我拿拿主意也成。” 司青青这话说的陆晼晚更是好奇了,与诗诗一起,俱是瞪大了眼瞧着司青青。等她接下来的话。 “桑洋确实是个不错的男子,也不介意我这残花败柳的身子,更愿意以正妻待我。只是……他虽对我真心,但她的家里人却是不愿意接受我这个风尘女子进门的,前段日子,桑洋的母亲来过一趟,她与我开出了条件。若我想进门也可以,但必须在进门之前喝下绝子汤,不然她宁可跟儿子决裂,也绝不允许我进门。” 诗诗与陆晼晚听司青青说完,俱是一脸气愤,诗诗更是愤然地重重拍了下桌子。一脸怒色地说道:“真是欺人太甚了,咱们教坊女妓就不是女人们,凭什么剥夺我们当母亲的权利。那什么劳什子桑家你也别嫁了,我就不信凭着你的才貌,还找不到比他们更好的了,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商贾,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呢!” 司青青长叹了口气。有些戚戚然地说道:“我终究是个普通的女人,哪个女人不想拥有自己的孩子。我这辈子已经这样了,便只有寄希望与我孩子的身上,可若是连这个希望都剥夺了,我心中着实不愿的……” 陆晼晚默默听着,没有说话,她不知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司青青,或许那正妻之位却是诱人,但若是建立在践踏她们自尊的基础上,那也宁可不要的。 “桑洋知道这事儿吗?”诗诗发了一通火后,又是愤愤然与司青青问道。 司青青摇了摇头,“我没有问他,我怕知道了答案之后,只会更难过……” “问吧。”陆晼晚终于开了口,“总是要问清楚的,若桑洋他也是这个意思,那这男人不要也罢,若只是他母亲自作主张,你便更要与他商量,让他安抚好他的母亲,他既是有心想娶你,便要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作为一个男人,就不该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受了委屈,这一点担当应该是要有的。” 司青青听了陆晼晚的话,也赞同地点了点头,“看来原先真是我想岔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不大家说清楚来的好。” “就是因为有这么多麻烦事儿,所以我才不愿意嫁人的,嫁给小户人家做正室,上头有婆婆压着,嫁给官宦世家做小妾,上头还有正妻压着,反正日子都不会好过,还不如在这教坊里,自由自在,没人能给我脸色看舒坦呢。”诗诗撅着嘴,一脸倦怠地说着。 “等到哪日你人老珠黄,没人要了,我看你急不急。”司青青与诗诗作对惯了,还是忍不住刺了她一句道。 诗诗却依旧浑然不在意,瞪了司青青一眼说道:“那我就自赎出去,在教坊司旁边买个小院子,再买几个丫鬟仆人,我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反正这几年我也存了不少,够我过下半辈子了,说不准还能招个上门女婿,生个大胖儿子呢。” 诗诗这话颇是大胆,司青青听地脸颊微红,轻啐了她一口,道:“真是越发没脸没皮了,绾绾还在这儿呢,你就说这些有的没的,可别教坏了小孩子。” “绾绾马上就要及笄了,也不算是孩子了,男女之事她总是要知道的,我可是听说她跟武安侯府的小世子关系不错,怎么样,是不是那个小世子看上咱们绾绾啦。” 陆晼晚对着越发没下限的诗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也知道人家是武安侯府的世子了,怎么可能看得上我,我不过是以前帮过他几次,他才稍稍照顾我一点,就我这模样,谁我喜欢我啊。” 司青青却是不乐意听陆晼晚说这话了,轻轻拍打了她一下,教训道:“绾绾,莫要妄自菲薄,我和诗诗可都说过,你的容貌是一等一的好的,就是原先的湘娘子,那也是比不上你的。若不是你脸上的那道疤痕,可不知你要迷倒多少人呢。” 这话陆晼晚前世也听过许多,不过她到了这一世才真正明白,女人可以长得漂亮,很漂亮,非常漂亮,但若是漂亮地闪瞎人眼,那绝对就不是一件好事了,殊不知从古至今,只要是有着绝色容颜的女子。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陆晼晚下意识抚上脸颊那道凹凸不平飞伤痕,笑容轻松地说道:“我可是十分庆幸呢,脸上有这条疤。不然我哪还能像现在这样轻松自在呢。” 司青青二人虽然也知道容貌对一个女子来说很重要,但如她们这样的身份,真有绝色姿容也不是好事。 日子很快就到了龙舟竞渡前夕,陆晼晚这几日一直在帮忙秦琴排舞,秦琴的身子毕竟才刚好。不能太过劳累,她便包揽了许多事,她又与司青青和诗诗交情不错,督促她们练舞倒也轻松许多。 下午练完舞,陆晼晚正回到卧房休息,燕秋却是一脸焦急神色地跑了过来。连门都顾不上敲,就直接进屋来,拉着陆晼晚的手臂急急说道:“绾绾。不好了,方才司娘子和诗诗娘子被蛇咬了!” 陆晼晚立马站起身来,眉头一皱,问道:“现在她们怎么样了,咱们教坊里好好地怎么会有蛇?” 燕秋急地满头大汗。带着哭腔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本来两位娘子正好好走着呢。突然就从草丛里窜出一条蛇来,先是咬了诗诗娘子,司娘子吓了一跳,本来想救诗诗娘子,却是又窜出一条蛇来,把她也给咬伤!” 陆晼晚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这事儿实在是太蹊跷了,教坊里头不可能有蛇,这蛇只可能是有人从外面弄进来的! “走,我先去看看两位娘子。”陆晼晚已经迈步走出了屋子,心中只希望,那两条蛇是没有毒的,司青青两人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因为司青青两人是被蛇咬伤的,所以女使们不敢太过移动她们,只是拿了帕子先把被咬伤的地方扎紧,让两人先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等着大夫前来救治。 燕秋带着陆晼晚很快就到了司青青两人受伤的地方,司青青和诗诗见她来了,面上的表情都安心了许多,她们都知道陆晼晚帮秦琴治伤的事情,对她的医术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陆晼晚直接在两人脚边上蹲下,细细检查了伤口,此时被咬伤的地方已经肿胀了起来,但好在流出来的鲜血还是正常的颜色,这证明两条蛇是没有毒的,陆晼晚也才稍稍松了口气,先用针给两人止了血,这才站起身来,安抚着与她们说道:“没事了,不是毒蛇,伤口虽然有些深,但将养几天,消肿了就没事了。” 司青青和诗诗听到蛇没有毒,眉头也微微舒展了一些,却依旧是满脸愁容地开口道:“这可怎么办啊,明儿就是龙舟竞渡了,可我和诗诗都受了伤,那御前表演……”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事儿交给我跟教习,等会儿我让人送些药膏过去,你们每日涂着,好地会快一些,也不会留下疤痕。”陆晼晚已经猜到今日的毒蛇事件是有人蓄意为之,就是想让司青青和诗诗不能参加明天的御前表演,那幕后之人,她用脚趾也能猜到是谁,可她又怎会让那人轻易得逞,既然敢用出这般下作的手段,就别怪她也以牙还牙了。 秦琴也很快听到了消息赶来,知道司青青两人没有性命之虞,这才放下了心来,与陆晼晚一起陪着她二人回了房,这才又与她一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绾绾,这事儿你怎么看?”秦琴一张脸上满是冷意,出声与陆晼晚问道。 “哼,不过就是某些人使出的卑劣手段罢了,真以为我们会不知道她的目的。”陆晼晚冷哼一声,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秦琴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地有些复杂,片刻之后,才开口道:“我真是没想到,她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枉我教了她这么多年。” 陆晼晚知道秦琴心里头定是不好受的,毕竟石静瑶是她一手教导的,现在她做出这样的事,秦琴心中定是自责的。 “教习,这事儿跟你也没有关系,您虽教导了她,但她本性如此,您也是没有办法的,现在我们还是想想,明日的御前表演到底该怎么办吧。” 秦琴的眉头都快皱成“川”了,思忖了半晌,才无奈说道:“若是青青和诗诗只伤了一个倒也罢了,大不了就改成她们其中一人独舞,但现在两个人都伤了,红芍又不是能独挑大梁的,这事儿可真是难办了……” 陆晼晚又是冷笑一声,慢悠悠地说道:“我看那石静瑶打地就是独舞的主意吧,这般她才能独领风骚,让皇上注意到她,若是我没有猜错,在过一会儿,她就会主动到您这儿来情愿了,为了教坊,她也是要大义凛然地补上这个缺的啊。” 秦琴心中也很是生气,自然不想让石静瑶得逞,便心一横说道:“绾绾,你上吧!” 陆晥晚显然没想到秦琴会做出这个决定,微微愣了一下,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不行,我又不是教坊的女妓,脸又是这幅这样,我怎么能上呢,教习您别开玩笑了。”她躲着李琰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往他面前撞。 秦琴却是神情坚定地说道:“我让你上也是有理由的,这几天你都有帮忙排舞,整支舞蹈你再熟悉不过了,至于你脸上的疤,也不用太担心,大不了到时候你跟红芍都戴上面纱,这样不就看不到了吗,不过是一个开场表演,每年都是这样再跳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陆晥晚却是依然拒绝道:“教习,我真的不行……”若是没有李琰,她也就硬着头皮上了,可一想到或许会因此时而直面李琰,她就不想冒这个险。 “难道你就真的想让石静瑶得到这个机会,这要是让诗诗和青青知道,她们还不是要呕死,就算为了她们两个,你也不能合了石静瑶的意,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秦琴又是搬出了诗诗和司青青,还是不放弃地说服道。 陆晥晚真心纠结了,去了又怕见到李琰,不去又不甘心让石静瑶就这么得逞,只能苦笑一声说道:“教习,您让我再考虑考虑吧,明儿一早我再给您答复。” 秦琴也知道不能太勉强陆晥晚,便点了点头,“那你回去好好想想吧,你不是一向胆子大吗,怎么到了这时候就怕了。” 陆晥晚苦笑不语,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秦琴解释,只能无奈地转身离开了,刚走出秦琴的房间,就看到石静瑶迎面走来,很有些得意地与陆晥晚笑了笑,驻足在她面前,微微带着些挑衅地问道:“绾绾也来找教习有事吗?” 陆晥晚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她瞧了半晌,瞧地石静瑶都有些发毛了,才缓缓说道:“我送你七个字,‘多行不义必自毙’,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关紧门窗,不然谁都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会跑进去。”说完就越过石静瑶离开了,只是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往她身上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 石静瑶的脸上极快地闪过一抹惧意,但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瞬间又得意起来,恨恨地瞪了陆晥晚的背影一眼,才转身进了屋内。 陆晥晚回了房,就拿了两盒药膏给诗诗和司青青送了去,然后又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瓶子,来到了石静瑶的寝室周围,悄悄地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在她卧房的窗户上和门缝上,做完这些,面上才微微一笑,离开了。 正文 第八十四章御前表演下 第二天一大早,陆晥晚就醒来了,与其说是醒来,其实她根本没怎么睡着,整整考虑了一整夜之后,她都没有最终做出决定,看着天色已亮,她也知道再拖不下去了,便只能先起床来,匆匆去了秦琴那儿。 秦琴比陆晥晚起的还要早,陆晥晚到了她那儿的时候,她已经坐在那里等她了,见她进来,便立马出声问道:“怎样?考虑清楚了吗?” “教习,我……”陆晥晚正要开口,秋葵便急着跑了进来,打断了陆晥晚的言语。 “教习,不好了,方才石娘子身边的女使过来与我说,石娘子被吓病了。” 秋葵小跑到秦琴面前,微喘着气说道。 秦琴眉头一皱,立即追问道:“好好地怎么又病了,她在自己房里休息,有什么能吓得到她的?” 秋葵喘匀了气,这才解释道:“听她身边的女使说,石娘子早上一醒来,就发现床上地上满是各种虫子,这才吓得半死,听说刚刚被女使们救出来,现在已经发烧说起胡话来了。” 秦琴听完更是疑惑了,这几天教坊的风水是不对劲吧,怎么尽是些蛇虫鼠蚁啊,虽说端午的时候,五毒是都跑出来了,但以往教坊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啊。 站在一旁的陆晥晚听到这事儿,也有些出乎意料,她本只是想吓吓石静瑶,给诗诗和司青青报仇的,没想到石静瑶这么不禁吓,这就病倒了。 秦琴苦笑地抬头看了陆晥晚一眼,摊了摊手说道:“绾绾,看来这回你是不得不上了,不然咱教坊可就是欺君之罪,通通都得遭殃。” 陆晥晚脸上的表情顿时难看地不行。她现在还能说什么呢,就算是为了教坊里那么多女妓的性命,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行了,你快些去换衣服,跟红芍去合一遍舞蹈,我对你还是很放心的,你只要别紧张就行了,别因为是在皇上皇后面前表演就放不开,她们也都是人,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秦琴站起来。拍了拍陆晥晚的肩膀,安抚道。 陆晥晚这时候也想开了,既然躲不过。那便从容去面对吧,反正她也早不是上一世的那个她了,她也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到如上一世一般悲惨的命运。 陆晥晚换好衣服就去见了红芍,她昨日就知晓了诗诗和司青青受伤的事情,也是担心了一晚上。如今知道陆晥晚要代替她二人,倒也没有太惊讶,毕竟对这支舞蹈的熟悉程度,陆晥晚可一点都不亚于她们三人。 因为三个人变成两个人,秦琴又将舞蹈动作做了一些细微的调整,让整个舞蹈不会有违和感。两人都对这支舞已经十分熟练了,所以练了几遍之后,秦琴也差不多满意了。又仔细叮嘱了她二人一些注意事项,春妈妈便派了人过来催了。 秦琴带着陆晼晚和红芍到了春妈妈面前,两人已经都换好了衣服,带上了面纱,春妈妈的脸色不怎么好看。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细细打量了陆晼晚许久,才总算是微微点了点头。道:“总算带上面纱了之后还能看,你们俩这次可给我千万小心了,这要是出了一点差错,不只是你们,咱们教坊都得跟着倒霉!” 陆晼晚两人自然是垂头恭敬应是,春妈妈这才放了两人上了马车。上了马车之后,红芍就把面纱的一边解了开来,长长舒了一口气,面带焦虑地对着陆晼晚说道:“绾绾,我还是有些害怕,你也知道我进宜春院的时间不长,原先去宫中表演的时候,都是和其他姐妹们一起的,且自有诗诗姐姐她们挑大梁,这回就只有我们俩,我心里实在没底。” 陆晼晚轻轻笑了笑,因着眼睑上擦了淡淡的黛紫色胭脂,衬得那双眼越发流光溢彩,她心中自然也是紧张的,只是与红芍的紧张不一样,但此刻她也不能表现出来,不然红芍可该更心慌了,她伸出手握住红芍的手,温言说道:“我还没再御前表演过呢,你可还比我有些经验,平日里咱们练习的时候怎么跳的,待会儿就怎么跳呗,反正是在湖中央的舞台上,皇上皇后离咱们可远着呢,你就当他们都不存在,也就不害怕了。” 有个人陪着自己,安慰自己,红芍的心里头也安定了许多,她看着陆晼晚,很是佩服地说道:“绾绾你可比我强多了,有你陪着我我就放心多了,幸好秦教习让你上了,若是别人,我可还真不放心呢。” 对于红芍的恭维,陆晼晚只是干干地笑了笑,心中却很是郁闷,她这也是赶鸭子上架啊,若有别的办法,她也不愿意上的。马车很快便到了金明池。 陆晼晚一行人被太监们带到偏殿准备,她只又梳了发髻,换了衣裳,便与红芍一起坐上了前往湖心亭的小船。 真到了这时候,陆晼晚的心反而比昨晚上定了许多,心想着这两年李琰都已经没怎么召见教坊的女妓了,许是因为湘君的事情心中有了芥蒂,想来她与红芍也不会例外,大抵是表演完后就可以退场观赏龙舟竞渡了。 到了湖心亭之后,就看到台上还有一些个太监在收拾,陆晼晚和红芍在一旁休息了一会儿,越是这样等待的时候越是让人紧张,红芍嘴里头念念有词,似是记着唱词,陆晼晚则是百无聊赖地四处看着,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那边李琰的御驾终于是到了,陆晼晚两人立即绷紧了神经,整了整衣服和发髻,准备上台了。 陆晼晚隔着老远,也跟着所有人一起,伏在地上山呼万岁,待高台那边给了指事,陆晼晚和红芍两人才忐忑地登上了舞台。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天地悠悠。我心纠纠,此生绵绵,再无他求。求之不得,弃之不舍。来世他生,来世他生,无尽无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婉转柔媚的曲调从两人的口中缓缓唱出,飘荡在湖心亭中。竟是有了些空灵的味道。 陆晼晚随着歌声慢慢起舞,心中越发平静,一曲舞毕。竟是比练习时还要好了几分。 红芍欣喜地与陆晼晚对视了一眼,这才福身行礼,退下。两人走下台来,秦琴就立马迎了上来,一脸笑意地夸赞道:“做的不错。比以前的那些也丝毫不差。” 红芍听了秦琴的话,更是开心了,抓着陆晼晚的手,笑地眼睛都弯了,“多亏了有绾绾在,我才没那么紧张呢。现在总算是松了口气了。” 三人正说着话呢,那边皇上派来的赏赐太监就到了,陆晼晚两人立即上前接赏。那太监颁了赏之后也不离开,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看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道:“皇上看了两位娘子的表演,龙心甚悦,要见见两位娘子。你们起来跟着咱家走吧。” 陆晼晚心中猛地一突,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这李琰怎么又心血来潮要见女妓了呢,她这也太倒霉了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红芍见陆晼晚没反应,着急地拽了拽她的手,这才拉着她一起谢了恩。 陆晼晚有些迷迷瞪瞪地站起身,在秦琴担忧的眼神之下,与红芍一起跟着那太监离开了湖心亭。陆晼晚坐在船上,真希望这一段水路永远都不要走完,她现在心里乱极了,真怕一会儿在李琰面前会克制不住,露出些恨意来,这般她的小命可就算是交代了,恐怕这回死了,就不会那么好命再回魂了。 不管陆晼晚心中多不情愿,这皇帝说要见的人,可没人敢怠慢,两人很快就被那太监带到了高台上,在最中央的那个隔间外头等候着,太监只进去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人传了她两人进去。 红芍面上倒是激动多于害怕,白嫩的双颊已是生出红晕,她早就把面纱给摘了,陆晼晚却一直戴着,方才那太监也没嘱咐她摘,她自然乐得糊涂,虽然说不定等会儿还是得摘,但能挡一阵是一阵呗,要是李琰一看她那张有疤的脸就倒胃口,立马让她滚,那就再好不过了。 陆晼晚低着头进了屋内,一路都不敢抬头,等到前面的人脚步停下来,她也跟着停了脚,然后就是跪下来请安,陆晼晚一直看着自己脚下面的一隅地方,眼珠子都不敢乱转,她可是了解李琰的,表面上看着和善的紧,内里却最是喜怒无常,又有着皇帝猜疑的通病,许是你自己还不知道呢,就已经在她心里挂上了号,往后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皇上,这就是方才在湖心亭表演的两位娘子了。”似是有太监在他耳边介绍陆晼晚两人的身份,李琰轻轻“嗯”了一声,才缓缓开了御口:“都抬起头来。” 陆晼晚瞥见一旁的红芍已经抬了头,便把心一横,缓缓抬了抬下巴,果然听到了李琰一声极低的轻“咦”。 没待他开口,他身旁的太监已经说话了,“大胆,在皇上面前怎可覆面,快快把面纱撤去!” 陆晼晚这时候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伏下身子磕了个头,开口了,“请皇上恕奴的罪,奴面上有疤痕,不敢有辱圣目,遂才戴着面纱觐见圣上。” 陆晼晚等了半响,脑门都出汗了,才听到李琰慢悠悠地说道:“朕赦你无罪,抬头吧。” 陆晼晚这时候也豁出去了,反正李琰也不认识她,她现在又这么幅丑样子,肯定也瞧不上她,便听话地抬起了头,她这时候才真正是看清了李琰。 宝蓝团龙芝草纹缎袍,明黄金绣龙腾四海的荷包,配着一枚双龙戏珠的和田玉佩,垂着明黄的丝绦,头发用紫金冠束着,横插了一枚宝相花顶白玉簪。面上的神情倦倦的,却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戏谑,反而给他添了一丝慵懒可恶的魅力,陆晼晚就算再恨他,也不得不承认,李琰是生地十分好看的,似乎皇家的男子生地都不错,那李炜,也是李琰的堂弟。生地也十分漂亮,可却少了李琰这份气度。 李琰看到陆晼晚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也微微怔了怔,笑了一声说道:“看这眼倒应该是个美人,我说教坊里也不会有姿色粗陋的女子,把面纱揭了吧,让朕好好瞧瞧。” 陆晼晚压着心中翻滚的恨意,面上却是忍地有些僵硬,抬起手,缓缓将面纱解下。垂了眼眸,只平视着前方。 李琰半晌都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声,只淡淡说了三个字,“可惜了。” 陆晼晚不知道她可惜的是什么,是可惜自己的脸,还是可惜错过了这么一个美人。反正她是觉得一点都不可惜,越发决定要让脸上的疤存在到天长地久。 看到了陆晼晚脸上的疤痕,李琰似乎对她更有兴趣了,慢悠悠地接着说道:“你不是教坊的女妓吧,看来你们的胆子也真是越来越大了,随便找个人就敢来糊弄朕。” “请皇上恕罪。本来定下来要在御前表演的宜春院女妓昨日受了伤,教习和妈妈无法,才让奴暂且顶上。请皇上饶恕。” 李琰倒是没有真要降罪的意思,看着陆晥晚,又说道:“朕也不是那么不会变通的人,再者那么今天的演出很好,你的歌艺和舞艺比一般的宜春院女妓还要优秀。这回便算是将功抵过了。” 陆晥晚总算是松了口气,秦琴和春妈妈本都以为能蒙混过去的。却是没想到李琰会心血来潮地传召,幸好她不追究,不然要是连累了秦琴和教坊中的其他人,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李琰又让身边的太监赏赐了两人一些东西,便没了与她二人说话的兴趣,挥了挥手,就让人将她二人带了出去,看着陆晥晚离开的背影,李琰面上的神色若有所思,半晌之后,才对着身边的心腹太监李德章说道:“去查查这个丫头,朕总觉得她有些古怪,从头到尾,不管朕问她什么话,她的神情似是都没有变过,实在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着啊。” 李德章自然觉得皇上太过谨慎了些,不过一个小小女妓,就算与众不同些,那又能怎样,不过既然皇上感兴趣,他这做奴才的,自然要照办。 陆晥晚被人带出房间,紧绷的神经才总算是放松了许多,两人回到专门为教坊女妓安排的位置上,秦琴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们了,见二人平安回来,似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又与带她们来的太监送了些银子,好生感谢了一番。 待那几个太监离开,秦琴才立马拉了两人到面前,急切却又谨慎地与她们问道:“没什么事儿吧?” 红芍此时的情绪很有些激动,立马摇了摇头,回道:“没事,没事,教习您不用担心我们,皇上待咱们可和善了,既不怪罪我们,还赏赐了我们许多东西呢。”秦琴听完之后,却是看向陆晥晚,似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教习您放心吧,确实没有什么事。”陆晥晚与秦琴安抚地笑了笑,如实说道。 秦琴这才完全放下了心来,拉着两人在椅子上坐下,十足庆幸地开口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今儿也算是有惊无险了,这金明池你们也难得来一次,就好好看看龙舟竞渡吧。” 陆晥晚自是点头应下了,将视线转向面前的金明池,面上似是在专心看着表演,只是脑子里却在想着另外的事,上辈子自己也是差不多在这个时候认识李琰的,当时湘君的事件也才刚刚过去,按道理李琰应该是不会再相信教坊中的女妓了,但当时他对自己,却是表现得格外有兴趣,几乎是只要自己答应了,就可以进宫得到一个位份,现在想想,陆晥晚觉得像李琰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光光只为外貌所迷惑的,或许他其实还有另外的目的,只是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妓,能有什么让他可图的呢,她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这点,索性也便不再想了,反正前世的事情也不会在今生再重演了,继续纠结那些也是毫无意义,就好像今日,她与李琰再度相见,亦是平平淡淡的,没有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坐着看了一会儿龙舟竞渡,陆晥晚便感觉到一股尿意袭来,便对身边的秦琴说道:“教习,我去散散(此处特指上厕所)啊,很快回来。” 秦琴怕陆晥晚对此处不熟,便关心地问道:“要不要我让个人带着你去?” 陆晥晚摇了摇头,“这儿我以前也来过,知道那地方在哪儿。” 秦琴这才点了头,又是嘱咐了几句,让陆晥晚自己小心。金明池占地不小,所以各处茅厕也建了许多,陆晥晚走了没一会儿就寻到一处,很快解决完,便朝着来时的路返回,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被人一声喝住,“站住!” 陆晥晚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便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很快便听到一阵脚步声逼近自己,待那群人走到了她身后,她都没敢抬头,只看到自己面前那双暗红色的翔云靴。“我刚还以为是我认错了,没想到还真是你。” 认识的?陆晥晚脑子里有些浆糊,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心中顿时便叫苦不迭,低着头不敢再看,庆幸自己方才为了省麻烦,又戴上了面上,便装着一脸迷茫地开口问道:“这位公子,您认识奴吗?” 面前的人嗤笑了一声,语气中带了些恼火,“别以为你化个妆,戴个面纱我就不认得你了,绾绾,你可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啊。” 陆晥晚正想着该怎么应付眼前这个麻烦呢,不远处又是走来了一群人,带头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女,穿着华丽的鹅黄色宫装,头上梳了两个圆圆的发髻,双髻上就簪了几条指节大小的小金鱼,做工栩栩如生,好似活物,另还有一只白玉梅花簪,一根通体雪白莹润的白玉簪上,被巧匠雕琢了五朵栩栩如生白梅,更让人稀罕的是,这五朵白梅花蕊居然分了黄、绿、赤三种颜色,极是精巧。 那少女似是跑地急了,宽大的袖口滑到肘部,露出左臂上戴着的一串红玉手钏,那手钏主料是两条收尾相连的鱼形红玉,余下用碧玺、玛瑙和蜜蜡等串成一条,玉石颜色以青白为主,红玉比不上桃花玉那么珍稀,但纯正无杂质的红玉也属于非常少见的品种。 陆晥晚可是个识货的,但看小少女浑身这妆扮,就知道身份定是普通不了,她没敢细细看那少女的容貌,只是心中隐隐叫苦,早知道会在这里遇到李炜这个煞星,便是宁愿憋死,也不到处走了。 “小叔叔,你怎么走这儿快,芬儿都快准不上你了。”少女提着裙子,微微带着些娇喘地走到了李炜的身边,独属于少女软糯的声音,带了些微微的抱怨。 “不是让你回去好好待着了吗,老是这样乱跑,若是又出了什么是,皇上可就饶不了我了。”李炜伸手摸了摸小少女的头,带着些无奈与宠溺地说道。 “芬儿无聊吗,那些宫女太监们就会讨好我,一点都不好玩,小叔叔好不容易回京一趟,也不多陪陪芬儿。”小少女撅起了粉红娇嫩的唇儿,语气中很是委屈。 与李炜抱怨完,小少女似乎才发现了低头站在她们边上的陆晥晚,疑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才看向李炜问道:“小叔叔,这人是谁啊,是你认识的吗?看模样好像不是宫里的人呢。” “恩,认识的人。”李炜有些敷衍地与小少女回道,眼睛却一直盯着陆晥晚,面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小少女微微皱了眉头,似乎不喜欢李炜的注意力放在另外的女子身上,整个人气质陡然一变,骄傲却理所当然地与陆晥晚命令道:“你抬起头来!” 正文 第八十五章再遇公主 (本周没推荐,眼泪汪汪地求推荐,粉红啊~~~~~~) 陆晥晚从那小少女叫李炜小叔叔起,就已经猜到了少女的身份,两年多不见,当初那个害怕地在自己怀里痛哭的小女孩如今也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呢,陆晥晚实在是感慨缘分的奇妙,这位小公主因为她活了下来,现在这样鲜活地站在她的面前,倒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公主的命令她自然是不能违抗的,便缓缓地抬起了头来,眼睛已经低垂着,却也已经看清了少女的容貌,少女雪肤乌发,圆润润的小脸嫩地几乎能掐出水来,花瓣一样鲜嫩的嘴唇微微嘟着,那乌黑分明的大眼也盯着陆晥晚瞧。 “把面纱也摘了,遮遮掩掩的像什么样子。”李毓芬觉得眼前这个女子的眼睛漂亮的有些过分,心中便微微有些不喜,立即又命令道。 陆晥晚无奈叹口气,想着反正是躲不过去了,李炜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他又不可能真把自己怎么着。陆晥晚自暴自弃地摘了面纱,李毓芬却是没有声音了,盯着她的脸猛瞧,像是要瞧出个洞来。 李炜也察觉到了李毓芬的古怪,便推了推她问道:“芬儿,怎么了?”他心想,陆晥晚脸上那道疤是丑了些,但也不至于吓到人吧。 李毓芬醒过神来,立马上前抓着陆晥晚的手,十足激动雀跃问道:“是你吗?是你吧,我知道一定是你!我绝对不会记错的,我就知道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这回轮到李炜傻眼了,目光在兴奋的李玉芬和一脸苦笑的陆晥晚之间逡巡着,右手慢慢抚上下巴,狐疑地开口道:“你们谁来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两个……认识?” 李毓芬拉着陆晥晚的手不放。拉着她到李炜面前,一张小脸兴奋地红扑扑的,对着他说道:“小叔叔,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我找了她好久,今天终于把人找到了,你说你也认识她,她也救了你的命吗?” 李炜有些诧异地看向依旧低眉顺眼的陆晥晚,显然没想到她和李毓芬是这种关系,面上的好奇神色越发浓了。对着李毓芬笑了笑说道:“她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你就要好好谢谢她,可不能怠慢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吧。” 陆晥晚一听,立马就着急了,连忙摆着手说道:“不行,奴谢谢公主殿下和小王爷的好意。只是奴是跟着教坊的人一起来的,若奴太长时间不回去,她们会担心的。” 李毓芬却是不以为意地说道:“我找个人过去知会她们一下就行了,你不用担心,从今儿开始,你就不用回去。你是本公主的救命恩人,怎么还需要待在那种地方,从今往后。就跟在本公主身边就好了。” “公主,万万不可,皇上和娘娘那边……”李毓芬话音刚落,本来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宫女突然上前一步说道。 李毓芬微微有些不满地看了她一眼,立即开口道:“本宫自会跟父皇和母后去说的。” 那宫女张了张嘴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陆晥晚的眼神很有些不善。 陆晥晚也认出了这个宫女。似乎是当时李毓芬身边的大宫女,好像是叫水仙的。李毓芬俨然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决定了的事就立马要去做,她吩咐了一个宫女前去报信,就拉着陆晥晚和李炜一起去了一处殿阁。 进到屋里之后,李毓芬就拉着陆晥晚在软榻上坐下,将身边的宫女都遣到了外头,双手托腮,十分好奇地看了她半晌,才开口问道:“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她们都不告诉我。” 面对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姑娘,陆晥晚实在是讨厌不起来,尽管她是李琰的女儿,她微微笑了笑,回道:“奴名叫绾绾,是教坊里头的一个学徒,奴身份卑贱,您身边的人不告诉您,也是正常的。” “我才不管这些呢,你救了我的命,就是好人,宫里头坏人那么多,能找到一个好人可不容易。”李毓芬撇了撇嘴说着,脸上的表情与年龄很是不符。 陆晥晚讶异地看了李毓芬一眼,心想着这个小公主也不是表面看上去地那般单纯呢,不过也是,宫里头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真的单纯呢。 “行了,你们谁来跟我说说,那个救命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被冷落在一旁许久的李炜终于憋不住,插进来看着她二人问道。 李毓芬显然很乐意说这事儿,滔滔不绝地就把两年前的那件事与李炜复述了一遍,李炜越听越是惊讶,不时看向陆晥晚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陆晥晚在一旁无言地听着自己的英雄事迹,很有些无奈,李毓芬显然是夸大了许多,简直把自己说地太过英勇了,天知道她那时候才不是十一岁呢,一个小屁孩,哪肯定有那么厉害。 李毓芬说完之后,便大大灌了口茶水,而后一脸崇拜地看着陆晥晚说道:“后来我回过头去再想想,那日若不是绾绾,我肯定是九死一生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 李炜显然也很赞同这点,看着陆晥晚说道:“没想到你小时候这么勇敢,怎么现在变得这般畏畏缩缩的了,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的,实在是没意思。” 陆晥晚干笑了几声,回话道:“奴当时年纪小吗,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公主殿下被人害死,其实那时候奴也只是脑子一热,根本就没想后果,其实公主殿下也不必太过感谢我了,当时那种情况,不管是谁遇到,都会出手相助的。” 李毓芬却显然对陆晥晚的话不以为然,脸上的神情变得淡淡的,说道:“绾绾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这宫里头许多人巴不得我早死呢,哪还会那么好心救我呢。” 陆晥晚没想到李毓芬说话会这么直白,好像是真把自己当自己人了,顿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 “绾绾。你就留在我身边吧,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这宫里头,我没什么人可以相信的,你要是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李毓芬又是蹭到了陆晥晚身边,仰着脸,十分期待地看着她说道。 陆晥晚顿时为难了,那皇宫打死她都是不会进去的,在教坊里头许是还有百分之一的机会脱籍从良。这要是进了宫,可就一辈子都甭想出来了。 陆晥晚斟酌了一下语言,才笑容勉强地说道:“奴多谢公主殿下厚爱。只是奴是罪官之女,父亲犯的又是谋逆之罪,是不能轻易离开教坊的。” 李毓芬可不懂这些,只知晓自己是公主,要一个人到身边伺候有什么难的。便一脸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是我要的人,待我去求求父皇,他就一定会答应的。” 陆晥晚对这位公主的执着很是苦恼,正想着该怎么婉转表达自己的意愿,便听到外头有太监的高呼声。“皇上驾到~~~~” 陆晥晚心中一惊,李毓芬也有些不豫地撇了撇嘴,小声地喃喃道:“肯定是她们又去父皇那儿告状了。”不过旋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变地笑容满面,对着陆晥晚说道:“好了,父皇既然我过来了,我现在就与她说,请他让你留在我身边。” 陆晥晚心下焦急。可还来不及阻止,李毓芬就已经像花蝴蝶一样转身迎了出去。陆晥晚暗暗一咬牙,只能先跪在地上接驾,一切慢慢再想办法。 李琰一走进屋内,李毓芬已经小跑到了他面前,敛衽行了一礼,就上前抓住了李琰的手臂,习惯地撒着娇问道:“父皇,您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 李琰对自己这个女儿还是十分喜欢的,笑容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朕不是与你说过吗,让你不要乱跑,你可忘了以前可在这金明池遇过险,你这丫头就是太贪玩了些,今儿你母后没跟过来,你可是又忘了规矩了。” 李毓芬闻言,颇有些委屈地看着李琰抱怨道:“人家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吗,父皇都不让我好好玩,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向小时候那样让坏人有可乘之机了,而且小叔叔不是也陪着我呢吗。” 李炜这时候也上前与李琰行了礼,李琰微微与他点了点头,才开口说道:“芬儿被我宠坏了,顽劣的很,你难得回京一趟,被她烦着了吧。” “哪里会,芬儿这般单纯可爱,怎么会烦呢,再说我是她的长辈,理应要照顾她的。”李炜举止有礼,笑容谦恭地回道,与在陆晥晚面前时简直判若两人。 李毓芬着急着想把陆晥晚介绍给李琰,便十分兴奋地拉着他到了陆晥晚面前,指着她与李琰说道:“父皇您看,这就是当年那个救过我的人了,我终于找着她了,我想让她到我身边伺候,父皇您答应我吧。” 李琰似乎这才看见了跪在地上的陆晥晚,只一眼,他便已经认出了陆晥晚,微微眯了眯眼,神情有些古怪,却并不在李毓芬面前表露,仍是若无其事地与她说道:“哦?是她吗,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陆晥晚在心中哀叹着这真是孽缘,却也不得不听话地抬起了头,而后听到李琰淡淡地说了声,“哦……原来是你啊。” 李毓芬疑惑地看了李琰一眼,脱口问道:“怎么父皇也见过绾绾吗?” “见过,刚刚见过没多久呢。”李琰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晥晚,让陆晥晚身上泛起了森冷的寒意,立马低下头说道:“奴身份卑微,实在不敢高攀公主殿下,请公主莫要为难奴。” 李琰走到主座上坐下,居高临下地瞧着陆晥晚,慢悠悠地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到公主身边伺候?” 陆晥晚把头低地更低,回话道:“奴是罪臣之女,本就是代罪之身,自然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哦?你倒是与朕说说,你是哪个罪臣之女?”李琰似是来了兴趣,继续问道。 “奴是陆成海的庶女,原名陆晥晚,奴的父亲犯的是谋逆之罪。罪无可恕。” 李琰听了陆晼晚的话,似是在回忆,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陆成海,朕倒是有些印象,陆家以前也算是世家大族,你以前好歹也是大家闺秀,现如今却沦为贱籍,现在公主给你一个翻身的机会,怎么你还不愿?” 陆晼晚感受着自李琰那里来的压力。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心思百转间,深吸一口气回道:“奴戴罪之身。自觉身份卑微,故无脸在公主殿下身边伺候。” 李毓芬却是不管这些,依旧是拼命在李琰身边撒娇道:“父皇,父皇,我不管。我就是要绾绾,有罪的是她爹,又不是她,那时候她才多大啊,什么都不知道,总不可能跟他爹一起谋反吧。” 李琰安抚地摸了摸李毓芬的脑袋。与她说道:“那你也得要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啊。” 李毓芬自然觉得陆晼晚是千百个愿意的,放开李琰,就跑到陆晼晚面前。一脸期待模样的问道:“绾绾,你快跟父皇说,你是愿意进宫来伺候我的吧,我会让父皇给你脱籍,让你做我身边的一等宫女。你平日也不用做什么,只要陪我聊天陪我玩儿就行了。肯定比你现在快活。” 陆晼晚抬起头,看着李毓芬那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却是怎能都说不出口,脑海里飞速思索着,李毓芬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再过几年就要出嫁了,她是李琰的第一个孩子,李琰又这么宠爱她,往后一定会给她建单独的公主府,若自己真地成了她的贴身宫女,以后也定是会陪着她一起出宫的,那她在宫里头待的时间也不会很长,但其实最让陆晼晚拒绝不了的是“脱籍”二字,她想从良想了这么久,这会儿就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她面前,她又怎么舍得拒绝呢。 “奴……”陆晼晚的喉头动了动,最终伏下身去谢恩道,“全凭公主殿下和皇上做主。” 这样的回答也算是默认了,李毓芬本就没觉得陆晼晚会拒绝,自是欢喜地跑回了李琰身旁,讨好地说道:“父皇,绾绾她都已经答应了呢,您也要说话算数哦。” 李琰的唇角一直带着笑,淡淡地看了跪在地上的陆晼晚一眼,才又悠悠说道:“父皇自是不会食言,不过这宫里头的宫女可都是精心调教过的,绾绾什么都不懂,直接到了你身边,对她也不好,芬儿不如再等等,等朕派人将她调教好了,再送到你身边如何?” 李毓芬面上犹豫,显然有些不情愿,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依父皇的意思吧,不过不要让芬儿等太久了啊,要不然芬儿就每天去烦父皇您。” “行了,不会把人给你弄丢的,你乖乖等着就是了。”李琰笑看了李毓芬一眼,宠溺地说道。 陆晼晚跪在下面,却是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凭着李琰的性子,恐怕没那么容易相信她吧,就算她曾经救过李毓芬,也不能证明她就是完完全全清白的,李琰显然是不想将自己放在李毓芬身边的,他所谓的“调教”,恐怕也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那个吧。 陆晼晚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然没有了退路,只能尽自己的所能,保住一条性命。 陆晼晚被李琰所派的人带了下去,离开的时候,她瞥到了李炜那略带着些同情的目光,心中竟是生出些凄然来,她可真是没用,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能够左右自己的生死,若这就是命,她可真不想就这么认命,上一世她认了命,凄惨而毫无尊严的死去,这一世,就算是要死,也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地死。 陆晼晚直接被人带到了一个小房间,那些太监们倒是没有对她怎么样,只是将她关在里面,陆晼晚坐在椅子上,怔怔地发呆,思索着李琰会怎么处置她。 陆晼晚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等得肚子都饿地难受了,也不见有人来,心中顿时更加烦躁,这般钝刀子割肉,可是更加折磨人呢。 就在陆晼晚快失去耐心的时候,那房间的门总算是被人打开了,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有些傻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抚着空荡荡的肚子,抬眼看了过去,竟是连最基本的跪拜都忘记了。 来人并不是李琰,而是花翎,陆晼晚心中一凛,看着花翎那阴柔的面孔,生生地打了个寒颤,飞快地站起身来,跪倒在地上,似是害怕地不能言语。 花翎是一个人进来的,直接搬了把椅子就坐在了陆晼晚对面,神情和悦地对着她开口道:“别怕,你是叫绾绾对吧,咱家记得咱们见过。” 陆晼晚不敢抬头,只颤抖地应了是,越发显得她胆小怕事。 花翎又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道:“绾绾,你可知道咱家八岁就进宫,二十五岁就被皇上派去职掌教坊司,到现在已经有十个年头了,要在这宫里头生存,第一要学会的就是怎么看了,不然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所以绾绾,你不必在咱家面前装,你是怎么样的人,咱家还是看得出来的。” 陆晼晚没有言语,她自然之道眼前这个太监厉害的很,只是自己在她眼里,毕竟还只是一个小丫头,想必他心中定然是轻视的,她此刻能做的,也只有示弱而已。 “绾绾,咱家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当年小小年纪就能救出公主,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呢。”花翎依旧看着陆晥晚,明明口中说的是夸赞她的话语,却不知为何,让人心里莫名发毛。 陆晥晚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喉咙却依旧干涩地不行,终是开口说道:“公公说的话,绾绾有些听不明白……” 花翎似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忽地站起了身来,将跪在地上的陆晥晚扶了起来,似是有些惋惜地与她说道:“绾绾若是不愿与咱家说实话,那便少不得要吃些苦头了,咱家看你这么一个小姑娘,也实在是于心不安的,咱家只问你,你与那湘君究竟是什么关系?” 突然听花翎提到湘君,陆晥晚心中越发叫苦,只能拼命摇头为自己辩解道:“公公您一定要相信我,我与那湘君真没什么瓜葛,当初她硬是要认我当干妹妹,我心中也是莫名其妙,后来我还被几个神秘人抓去过一次,回来之后湘君就不见了,我真跟湘君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陆晥晚知道自己那段时间受伤的事情应该瞒不住,就索性先和盘托出,说实在的,她却是与湘君没什么关系,若是又受了她的连累那才太冤枉呢。 花翎放开陆晥晚,又坐回椅子上,缓缓与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又说道:“你能说实话就好,只要证明你是清白的,咱家也不会为难你,毕竟这可是皇上吩咐下来的差事,公主殿下既然看中了你,那就是你的福气,只是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福气到公主殿下身边伺候的,你也知道这宫里头居心叵测的人颇多,当初还差点害了公主殿下的命令,皇上自然是更加谨慎。” “奴知道的,知道的,奴真的是清白的,请公公您明察!”陆晥晚脸色微微发白,拼命为自己辩白着,只求能侥幸过了这关。 “这清不清白可不是你自己说的,你既然是教坊司出来的人,那自然也算是从咱家手底下出来的人,咱家定是要保证干干净净的,才能给皇上一个交代,绾绾,凡事都要有个先苦后甜,这道理你明白的吧?”花翎嘴角的笑意更甚,话语从那嫣红的唇中说出,温和却又暗藏着丝丝危险。 正文 第八十六章酷刑 (继续求粉红,求正版订阅,不知不觉已经快到月底了,新书榜虽然暂时排在第一,但是心中还是十分忐忑啊,后面的大神们追的紧,请亲们加把力,让某粥保持下去!) 陆晥晚忽然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直觉告诉她,接下来她将要面对的将不会是什么好事。 花翎没有与陆晥晚再解释什么,而是直接叫了外头的人进来,将她带离了房间,而后出了金明池,坐上了一辆不知开往哪里的马车。 此时已经是黑夜,马车在寂静的大街上行驶了许久,那马蹄踩在青石板的路面上,发出一阵阵嘀嗒的回声,好像敲击在陆晥晚忐忑的心上,使她越发地不安与惶然。 等到马车到了目的地之后,陆晥晚下了车来,只一眼,就认出了她所在的地方,刑部——属于陆家的苦难一切都始于这里。 陆晥晚此时却是不害怕了,原本的害怕是因为对不知将会遇到什么的不安,而此刻她猜到了她即将会面临的事情,便也没那么害怕了,她陆晥晚没多少优点,其中有一项就是皮糙肉厚,皮肉之苦其实一点都不可怕,不过忍一忍就过去了,若这就是花翎所说的先苦后甜,那她也会暗暗松一口气。 陆晥晚被带到了一件刑讯室,应该是专门针对女子的,室内有许多刑训的工具,对她来说倒都不陌生。 陆晥晚被推到刑讯椅上坐下,几个太监很快用粗大的麻绳将她绑住,而后便从旁边一堆刑具中拿出了一个夹棍,两个太监将她的十个手指都伸进夹棍的中间,然后各拉住了一旁的绳子,过了没一会儿,那花翎也走进了刑讯室。他在陆晥晚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观察了一下她此时的表情,才轻声笑道:“绾绾,你是第一个坐在这里,不哭又不闹,反而如此冷静的女子,你应该猜得到,自己接下来要遭遇什么了吧?” 陆晥晚抬头,此时她竟是已经都够十分平静地与花翎对视了,神情淡然地回道:“哭闹只会浪费我的力气罢了。都来到了这里,我自然知道接下来会遭遇什么,只是这所有事既然都不是我能够控制的。那我也便只能默默忍受了。” 花翎的眼微微一眯,又是问道:“咱家再问你一次,你与那湘君到底有没有关系?” 陆晥晚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没有言语,花翎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的太监动刑。 这种夹手指的拶刑陆晥晚已经也受过,只是那时候还不像现在这般有免疫力,总是会疼得大哭大叫的,毕竟十指连心,但其实拶刑的疼痛并不如她上次被银针插指甲缝那么疼,上一回她都可以硬生生地挺过来了。这回自然也不会倒下。 上了一会儿刑之后,花翎见陆晥晚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并没有其他的表现。眼中微微有些诧异,又是开口问道:“你倒是硬气,咱家再问你一遍,你与那湘君究竟是什么关系?” 陆晥晚依旧摇头,接下来自然又是一轮刑罚。这般一直反复,直到天已经蒙蒙亮。花翎才脸色不怎么好看地离开了刑讯室。 陆晥晚受了一夜的刑,又一直被花翎反复逼供,整个人的精神已是极差,也幸好花翎这时候离开,才让她有了一些喘息的时间。陆晥晚抬头看了看留下来的两个太监,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唇,沙哑着嗓子问道:“可以给我喝点水吗?” 花翎并不想弄死陆晥晚,所以也没有禁止她吃喝,那两个太监很快端来了一碗热粥,陆晥晚也不管烫不烫口了,直接就这那碗口喝了个干净,热乎乎的一碗粥下肚,她觉得力气也回来了一些,就赶紧闭上了眼睛,准备小憩一下,因为她不知道花翎什么时候还会再回来严刑逼供,她也只能尽可能地多休息一下,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陆晥晚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又是因为腹中饥饿的感觉而醒来,再像身边的太监求了一次,便又得到了一碗粥,喝下粥之后便又睡了过去,知道入夜了之后,才又被一桶冷水兜头浇醒。 花翎看着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还不错的陆晥晚,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道:“绾绾,你真是让咱家刮目相看了,昨日这一轮的刑你竟然生受了下来,且一句求饶之语都没有,只是不知今日你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陆晥晚早知道花翎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自己,勉强地扯出一抹笑,缓缓说道:“公公,我早就与您说过,我是清白的,不管您问多少遍,我也只有这一个答案,就算您将我折磨死了,也不会改变……” “那便等着瞧瞧吧。”花翎也没有多语,又是示意了手下的太监开始上刑,并一边对陆晥晚进行逼供。 这一晚上,陆晥晚过地比昨日还要漫长,花翎并不想废了她的手,就让太监把夹板取了下来,换成了用银针插进身上各种会使人疼痛但并不会致死的穴位,这刑罚所带来的痛楚显然不比拶刑小多少,但因为伤口细小,倒是不会在犯人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持续的疼痛让陆晥晚的头脑都有些不那么清醒了,但花翎每次都会用冰水将她泼醒,而后逼问她与湘君的关系,陆晥晚咬死了牙什么都不说,花翎又在凌晨的时候离开,她才总算是暂时缓了过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整个人就仿佛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般。 接下来的几日,花翎都会在晚上过来,对陆晥晚用过了许多种刑罚,每种都会让她疼得要死,却并不会使她致残或致命。 第七日的晚上,花翎如期而至,陆晥晚比之七日之前已经瘦了整整一圈,那张本就不大的脸更是瘦削非常,几乎只剩下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形容甚是悲惨。只是面上的表情依然无畏无惧,并没有太多的改变。 花翎进到刑讯室。看到这样的陆晥晚,竟是微微叹了口气,将她的脸微微抬起,缓声说道:“绾绾,再这般继续下去,你真的会死的,你真的,想死吗?” 陆晥晚抬眼看他,摇了摇头,有些虚弱地开口道:“我就是想活啊……”才什么都不说。那样才会有一线生机。 花翎直起身来,没有再说什么,竟是破天荒地没有对陆晥晚行刑。转身离开了。陆晥晚看着花翎离开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极轻微的弧度。 整整七天,陆晥晚终于可以在晚上安然入睡,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温暖的床上,鼻尖萦绕着一丝淡淡的药香,她将手抬起放到自己的眼前,手指已经都裹上了白色的纱布,身上换了干净的衣服,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已经没那么难忍受了。 陆晥晚长长吐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她现在这是在那里,但既然已经从那昏暗的刑讯室离开。便总算是保住了这一条命。 陆晥晚醒来后没一会儿,便听到房门被人推开,她微微扭头,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子,身上穿着宫女的服侍。手上端着一个餐盘,她与陆晥晚的目光对上。有些惊喜地微微笑了笑,将手上的餐盘放到桌子上,这才快步走到床边,关切地问道:“绾绾姑娘醒了吗,怎样?觉得身上还有哪里痛吗,要不要我马上去叫太医来?” 陆晥晚亦是柔柔一笑,方才开口道:“不用麻烦了,我现在觉得挺好,这位姐姐,你能告诉我,这儿是哪里吗?” “这里是金明池,绾绾姑娘你已经睡了三日了,我还怕你不知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正想着什么时候再找太医过来瞧瞧,幸好,你醒过来了。” 不是皇宫……陆晥晚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离开这么多天,又回到了金明池,她的心中着实是百感交集,思忖了片刻之后,才又看着那宫女问道:“不知姐姐怎么称呼,这些天都是你在照顾我吗,真是多谢姐姐了,你直接叫我绾绾就行了。” “我叫绿绦,你也不用叫姐姐,直接唤我名字就成,我是公主殿下身边的宫女,是皇上派我来照顾你的,这几天你先好好养着伤,等伤都好透了,宫中会派专门的教习姑姑过来,教你学习宫中的规矩和礼仪,等这些都学会了,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能与我一同进宫去服侍公主殿下了。” 陆晥晚本也已经猜到了一些,现在听绿绦亲口证实,才总算是完全放下心来,受了这么久的刑,总算是初步得到了李琰的信任呢,还真如同花翎所说的那般,先苦后甜呢,只是她却不敢有一丝掉以轻心,她可以肯定,花翎定还派人在暗处监视着他,而眼前这个看上去亲切可亲的绿绦,应该也是李琰的眼线呢,说是来照顾她,其实应该称之为监视更妥当些。 陆晥晚这回受的伤并不轻,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总算恢复如前,本是因为受伤而消瘦的身体也养回了一些肉,这一晃便到了七月流火之际,金明池比之其他地方自是凉爽了许多,这儿是皇家园林,并不开放给普通百姓,倒是许多达官贵人们可以在皇帝不在的时候进入,或在湖边垂钓,或在湖上泛舟,故一到夏日,便会有许多世家公子与小姐们到这儿泛舟乘凉,做些附庸风雅的闲事,所以这金明池内便很是热闹。 陆晥晚自从身体好了之后,便不愿意整天闷在屋子里了,绿绦倒也没有限制她的自由,且给她医治的太医也说了,多出来走动走动,对她的身体也好,故这几日傍晚吃晚饭之后,陆晥晚都会由绿绦陪着到金明池边走走。 绿绦这些日子对陆晥晚着实十分照顾,且她为人十分随和,两人的关系也很不错,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的。 绿绦陪着陆晥晚散了会儿步,就一起到了一个凉亭里坐下,两人看着湖面上许多精致的游船,绿绦便打趣地说道:“多亏了绾绾呢,我才有了这么些个闲散的日子,虽说公主殿下平日里并不怎么拘着咱们这些宫女们,但总是在皇宫里,一言一行都不能够随意置之。哪里像在这儿,每日里这般松散,又能像现在这样聊天看景儿,多惬意啊。” 陆晥晚抿唇笑了笑,看着她说道:“被绿绦姐这么一说,我都有些不敢进宫了,你不是说教导嬷嬷过些日子就要过来了吗,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学会那么多宫规,你也知道我在教坊里松散惯了,总怕到了公主殿下身边之后。会给她惹麻烦。” 绿绦安慰着陆晥晚说道:“绾绾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学会的,其实宫里虽然规矩多。但综合起来也就那么几个字,少听,少看,少说话,最好是把自己当聋子、瞎子、哑巴。就能相安无事,长长久久,再者咱们这些公主身边的宫女,只要是得公主喜爱的,往后公主出嫁去外头建了府,咱们定是会跟着去了。到时候离了皇宫也就自在了,公主过了年就十三了,顶多也就再熬个三四年光景。跟那些永远都出不了宫的白头宫女比,咱们可真是幸运多了!” 陆晥晚赞同地点了点头,她也是想到了这点,才会宁愿吃那么多的苦头,也不放弃这点希望。能够光明正大地从良,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所以就算只有那么一点机会,她也必须要牢牢抓住。 “呀!绾绾你看,那艘游船上,好像有人落水了!”绿绦本是盯着湖面看风景的,忽然就见到不远处的一艘船上有几个身影掉到水中的场景,便立马抓了陆晥晚的手,惊声说道。 陆晥晚也顺着绿绦的目光看过去,却并没看到水的人,而是先看了那艘游船,比一般的游船要大许多,船体也很精致漂亮的模样,便安抚着绿绦说道:“别担心,我看那船的模样,上面的人一定身份不低,肯定会马上派下人救人的。” 绿绦方才也是吓了一跳,听陆晥晚这么一说,想想也对,便不那么紧张了,只是眼睛还一直盯着那艘游船看。 很快两人便看到游船上有几人跳进了湖里救人,现下正值盛夏,入水倒也不怕什么,过了大约一刻钟时间,似乎落水的两个人被救上了船,那船也急急往岸边停靠而来。 陆晥晚看那游船离她们越来越近,便转头对绿绦说道:“咱们先回去吧,免得一会儿跟那群人撞上,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绿绦自是同意的,便拉着陆晥晚,起身准备离开,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运气太背,绿绦走下亭外石阶的时候,不小心被一个小石子绊了一下,扭到了脚,顿时便疼得坐到了石阶上。陆晥晚立马蹲下身来,关切地与她问道:“怎么了?” “好像是扭到了脚。”绿绦伸手抚着脚腕,皱着眉头说道。 陆晥晚闻言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脚腕,发现确实已经有一点点肿起,不过应该没伤到骨头,便扶着她的手臂说道:“我扶着你起来,慢一些,还好扭地不严重,回去擦点药酒,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绿绦点了点头,撑着陆晥晚的身体便小心站了起来,两人相扶着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焦急的叫声,“前面两位宫女姐姐,请等等。” 绿绦停下了脚步,侧头用询问的眼光看向陆晥晚,陆晥晚回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两人才缓缓转过身去。一个穿着不错的丫鬟小碎步地跑到她二人面前,气喘吁吁地与二人福了福,才急急开口说道:“奴婢见过两位宫女姐姐,我们家小姐方才不小心落了水,现在人已经救上来了,只是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不知宫女姐姐能不能帮个忙,寻两套干净的衣服过来,我们家小姐之后定会大大感谢两位姐姐的。” 金明池位于城郊附近并没有什么商铺,自然不好购买衣物,绿绦与陆晥晚两人身上穿着的是宫女的衣服,想来这个小丫鬟是把她们两人当做了金明池里留守伺候的宫女,这才向她们求助。 陆晥晚身份有些敏感,自是没有多话,绿绦便看着那小丫鬟问道:“你是哪家的丫鬟,这好好的,你们家小姐怎么会落水呢?” 小丫鬟听绿绦这般问,面上闪过一丝愤愤,而后又是有些委屈地说道:“奴婢名叫水芹,是姚家的丫鬟,至于这落水的原因……” 见小丫鬟吞吞吐吐,不愿说明,绿绦便也没有再追问,想着不过是两件干净衣服,便点了点头应道:“好吧,你随我们一起来吧,先取了衣服救人要紧。” 水芹闻言感激地冲着绿绦点了点头,又是福身行了一礼,这才扶上了绿绦的另一只手臂。 绿绦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脚,便笑着与陆晥晚说道:“绾绾你先陪水芹去拿衣服吧,我在这儿等着你们,我脚受了伤,也走不快,让那位小姐久等,冻病了可就不好了。” 现如今虽是盛夏,但傍晚的温度还是有些低的,又是一个孱弱姑娘家落了水,若是穿着湿衣服太久,是极容易受凉的。 陆晥晚知道绿绦好心,也便没说什么,还是将绿绦扶回了亭子里坐下,这才与那水芹回了房间拿衣服。两人心中都着急,自也是没什么心情聊天,陆晥晚问清了那小姐的体型,便拿了两套常服递给水芹,水芹接过衣服,便躲着陆晥晚说道:“姐姐您跟我一起过去吧,也好让我们家小姐当面谢谢你。” 陆晥晚想到方才提到落水原因时水芹的表情,便知道这落水的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她可不想再掺和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便摇头拒绝道:“不用了,不过两身衣服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要去接我姐姐回来,你也快回去吧,别让你家小姐等急了。” 水芹也不强求,又是连声感谢了几句,便转身匆匆离开了。等她离开之后,陆晥晚才原路返回去寻那还在亭子里的绿绦。 绿绦见陆晥晚回转来,便笑着问道:“怎么样,衣服给了人家了?” 陆晥晚将绿绦扶起来,点头回道:“已经给了,那小丫鬟已经回去了,我让她不用还回来了,不过两件衣服,没什么大不了的。” 绿绦却是继续笑着说道:“恐怕等会儿那艘船上的人还会过来咱们这儿道谢呢。” 陆晥晚闻言皱了皱眉头,“这样啊……”思忖了片刻才又说道:“没事儿,到时候你休息着吧,我把人打发了。” 绿绦却是比陆晥晚想的多些,继续道:“我看着那艘船的模样,上面的人身份应该不简单,只是这京城里似乎没有姚姓的显贵。” 姚?陆晥晚想了想,她倒是知道一个,只是觉得不会那么巧是那一家,便也没有说说口。 “没事的,咱们不过两个宫女,就算真有人过来,最多也就是派个体面些的下人,我说话客气一些,不会节外生枝的。” 绿绦想想也是,便也没再说什么,两人相扶着往回走去。回到了绿绦的房间,陆晥晚拿出药酒来与她将脚腕上的淤血揉散,再缠上棉布,叮嘱几句这几日不能碰水,便让她躺在床上休息了,自己则是端着水盆出去,准备再打点热水来,洗漱一下也休息了。 刚走出门口,陆晥晚便看到水芹带着两个人迎面走来,其中的那个男子,俊逸非常,竟还是她认识的,顿时心中一惊,连忙转身,飞快地跑回屋里,牢牢关上了房门。 陆晼晚背靠着房门,心中越发惊疑不定,猜想着,他怎么会在这里,现在要是遇到了,她该怎么解释这段时间自己的失踪。陆晼晚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跳地有些急促的心跳,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到底要不要露面呢…… 正文 第八十七章伤离别 简钰远远地便看到屋门外站了个女子,因为天色太暗,他没有看清那女子的长相,只是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而后见那女子飞快地转身进了屋,这让他微微有些奇怪,跟着前面的丫鬟到了屋门前,那丫鬟转过头来与他说道:“公子,就是这儿了。” 简钰点了点头,便伸手轻轻瞧了门,却是半响不见里头有回应,眉头便皱了起来,偏头与身边的丫鬟问道:“方才你们也看到有个人进屋了吧?” 水芹点了点头,也是十分奇怪,但面上依旧是恭敬地说道:“公子,让奴婢来叫叫门吧,那两位宫女姐姐许是不知道是我们呢。” 简钰这才点了点头,退后了一步,他身后站了一个十五六岁,面容精致的女子,眉眼与简钰有五六分相似,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问道:“哥,我都说了你不必过来的,我一个人就够了。” 简钰拍了拍自家妹妹简曦的手,无奈地笑道:“你哥我是不想再待在船上,你看今儿这都是什么事儿,早知道这样,我今日就不会答应母亲过来了。” 简曦的脸上满是愧疚,轻咬着下唇说道:“这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一时心软,也不会答应君语柔,若是没有她,今儿这些事就都不会发生了,陆姐姐也不会落水了……” “这哪里能怪你呢……”简钰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发,语气中满是无奈。 那水芹拍了一会儿门,却依旧不见回应,便有些为难地转过身来,看着简钰说道:“公子,这……” 简钰看了看紧闭的门口,也没有强求。便开口道:“算了,许是人家已经睡下了,我们就不要打扰了,走吧,等改天再送礼道谢也行。” 三人旋即转身离开,一直贴在门上没动的陆晥晚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总算是长长舒了口气,将一直牢牢握在手中的水盆放到一边,忽然想起了方才自己听到的话,君语柔?陆姐姐。难道真是让自己猜着了,这个姚家就是她知道的那个姚家,那方才女子口中的陆姐姐。不应该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陆芊尘了吗?陆晥晚忽然轻笑一声,这世界真是太小了,这样都能够遇见这么多熟人,还好简钰没认出她来,不然可真是有些麻烦。只是那落水之人若真是陆芊尘,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呢。 简钰与简曦往回走了一会儿,简钰忽然心中一动,忍不住出口问道:“水芹,方才你见到的那两个宫女,长的什么模样?” 水芹想了想。才回答道:“有一个长的挺清秀,另一个陪我去拿衣服的长得很漂亮呢,奴婢刚看到的时候还呆了一会儿。只不过那位姐姐脸上好像有一道疤,这么一位美人,真是可惜了……” 水芹摇头惋惜的时候,简钰的神情却是激动起来,他猛地停下了脚步。呼吸有些急促地问道:“那女子的疤是不是生在左脸,大概……有这么长。”简钰伸出手指比了个长度。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水芹。 水芹有些被简钰的模样吓得,立马点了点头,一旁的简曦很少看到自家哥哥这般失态的模样,便出声问道:“怎么?哥哥你认识那个宫女吗?” 简钰的脸上闪过一丝狂喜,顾不上与简曦解释什么,只留下一句,“你们先回船上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便转身朝来时路飞奔而去。简曦无奈,心下却更是奇怪,她可鲜少见到自家哥哥这般失态的模样,那宫女……到底是什么人?简曦摇了摇头,只能转身回了游船。 简钰跑回那房门前,却是在要抬起手敲门的时候停住了,他想到方才陆晥晚那么着急地跑进屋内,定是因为看到了他,后来他们敲了这么久的门,她却又避而不见,摆明了是不想见到他的,简钰想了许久,手伸出,又收回,这般反复了许久之后,终究还是没有敲响那扇门,他微微退后了一步,神情有些怅然,心中想着,既然她不想见他,那他就莫要去打扰她了,反正自己只要知道了她是平平安安的,就好了。简钰终是转身离去,背影有股说不出的落寞。 陆晥晚在屋内,并不知道简钰又去而复返,她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想着自己以后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花翎是怎么跟秦琴她们说自己的去向的,自己这般不告而别,她们定都是十分担心的吧,诗诗和司青青的伤应该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吧,诗诗那性子,定是又在念叨自己没良心了,司青青和那桑洋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若是桑洋对她是真心的,那就太好了,珍儿应该也快临盆了吧,不知道孩子生下来了没有,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她虽然一直厌恶教坊,却一点不讨厌教坊里的人,那些可怜又可爱的女子,虽然或许会有争吵,或许会有自己的小小的心机,但她们大多都是善良的,为了想让自己过地好一些,而拼命努力着,陆晥晚十分想再回去一趟,哪怕是只待上一会儿,等够跟每个人好好告个别也好啊,只是不知花翎会不会答应自己这个要求呢。陆晥晚在纷乱的思绪间进入梦乡,梦中见到了许多了,每一个人都似乎很幸福的模样,若现实也能如梦境一般美好,那该有多好啊…… 三日之后,专门教导陆晥晚礼仪的宫中姑姑终于到了,来人的年纪并不大,只有二十五六岁,看着与秦琴差不多,名叫苏瑾,并不若陆晥晚原本想象的严肃厉害,圆圆的脸,白白的皮肤,看着十分亲切。 绿绦与苏瑾似是认识的,看到来人是她,十分高兴,拉着她的手就说道:“我一直想着会派哪个人来呢,原来是苏姑姑,这下我可就放心了。” 苏瑾看着脾气十分好的模样,对着绿绦与陆晥晚两人笑了笑,温和地开口道:“我可也是十分严厉的哦。别以为是我你们就可以偷懒了。” “自然不会的,我一定会努力学的。”陆晥晚微微有些红了脸,与苏瑾保证道。 苏瑾笑着打量了陆晥晚一会儿,才开口道:“真是个漂亮的丫头,看着就有股聪明劲儿,这宫规并不难,咱们争取早日学会了,你好早些进宫去伺候公主殿下。” 陆晥晚自是连连点头应了,接下来的日子,陆晥晚便忙碌了起来。苏瑾虽然看着和善,但做事情却是精益求精的,陆晥晚也肯吃苦。苏瑾教起来倒也没那么累,只是宫中的规矩繁琐复杂,一般的宫女都是七八岁入宫,慢慢一点一点学习,大约到了十四五岁才能够真正独当一面。而陆晥晚却要在短期之内学会其他人花费六七年学习的东西,自然更是要付出多倍的辛劳。 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陆晥晚才算是学的有了些样子,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离她进宫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到了十一月,苏瑾觉得已经没什么可以再教给陆晥晚。便回宫禀明了她的情况,李琰颁下旨意来,五日后。陆晥晚进宫,正式成为淑阳公主身边的一等宫女。 陆晥晚接到这个旨意的时候,心中仍是有些忐忑,那个皇宫,上一世自己的命运在那里发生转折。一切的不幸始于那里,这一世。自己竟是要以宫女的身份去到那里,只愿一切都会如自己预想的那般发展。 陆晥晚没有想到的是,在她进宫前一天,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只是那时候她正准备着进宫,对此事一无所知,但这件事对与简钰来说却是命运转折的一件事,上一世与这一世,都没有改变。 泽国属大周的邻国,向来民风彪悍,泽国为游牧民族,却因国家四分,许久没有统一,国内大小战乱不断,与大周边境多有滋扰,只因大周国力强大,并不敢大肆侵犯,而今年年初泽国崛起了一个首领,他统一了四分五裂的泽国,将全国的军队都牢牢抓在手中,内乱平息,泽国内部各项物资匮乏,这位雄才伟略的大首领便打起了大周的主意,先从两国边境着手,抢掠了许多牛羊与财帛,发展至后来连女人都开始强抢,泽国大首领野心勃勃,将富饶的大周看做是一块肥肉,恨不得咬下大大一口,终于忍不住,对大周的边境郾城发兵,想要强抢这座城市,若不是边境的士兵拼死抵抗,恐怕郾城已经成为泽国的囊中之物。 李琰知道之后,自然是大发雷霆,决定出兵征战泽国,但为防边境的百姓生灵涂炭,便还是先派出了使臣前往泽国,想劝降他们,李琰派出的就是现任鸿胪寺卿,简明宇,也就是简钰的父亲,简明宇一去就是好几个月,却是在十一月份,有消息传回,简明宇被流箭射中,救治不及,已然身殒,李琰自是大为震怒,下令五万大军至边境讨伐泽国,而简明宇的儿子,也就是简钰,自请随军出征,为父报仇! 陆晥晚进宫的那一日,正是简钰离京的时候,凌晨天还未亮,他便随着五万大军一起到了城门,他穿着满身盔甲,骑在白色的战马上,紧紧勒住马缰绳,回头朝着远处的皇城望去,他无数次想过,自己会以一种怎样的姿态,怎样的心情奔赴他从前无比向往的战场,但当这一天真正降临的时候,他心底却只有一片悲戚,父亲尸骨未寒,祖父卧病在床,母亲苦苦地在家中支撑,而他知道,他这时候走上战场,其实是极其不孝的,但他却无法不这样做,作为武安侯府的长子嫡孙,在这一刻他便要肩负起振兴家族的责任,他要让父亲的在天之灵看看,他的儿子不仅会为他报仇,更会让武安侯府更加强大,先祖的荣耀不会慢慢没落,等着他归来之时,他一定会带着父亲一起回来,到时候将没有人再会看轻他们武安侯府。 恍惚间,简钰又想起了曾经那个弹琵琶给他听的少女,霸王卸甲,霸王卸甲,他会像霸王那般勇武,却不想要那样的结局,等他归来,一定会再去找她。他会让她成为只属于他的虞姬。 此时的陆晥晚与绿绦一起站在宫门外,准备从西华门入宫,走到宫门前,她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回头向远处回望,不知为何,心里头总有着一股极为不安的感觉,好像是失落了什么东西一般。陆晥晚神情茫然,脸上浮上一抹悲伤。 “绾绾,怎么不走了?”绿绦在前面催促她。她转过身来,压下心中的酸涩感,快步跟上绿绦。直到宫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再看不到她的身影。 李毓芬对于陆晼晚的到来十分高兴,她一进门,就拉着她一直说话,陆晼晚自然也是微笑着一直听着。只是看着李毓芬身后那个名叫水仙的宫女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也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 “哎~~~最近我可无聊死了,父皇忙的不见人影,我都五六天没见着她了,母后也病着,不让人见。”李毓芬皱着一张包子脸。与陆晼晚抱怨着,也不用她说话,旋即又笑开了。看着她说道:“幸好你过来了,我等了这么久,还以为父皇是骗我的呢,我知道你原先是在教坊里的,那里面一定有许多好玩的事儿吧。你快给我讲讲。” 李毓芬正是好奇好动的年纪,自然是静不下来。陆晼晚只能耐着性子与她说一些教坊中的趣事儿,直到了中午用午膳的时候,李毓芬才放开了她。 陆晼晚这才松了口气,哄孩子这事儿她果然不是很在行。宫里的饭食都是由御膳房每日定时定点送来的,宫女们一般是伺候完了主子,再去吃饭,李毓芬见陆晼晚第一日来,便没让她在跟前伺候,绿绦便领着她在公主殿里头转了转,然后带她去了住的地方。 一等宫女一般都是两人住一间,因为陆晼晚与绿绦熟识,两人自然便安排在了一间房,绿绦帮着陆晼晚领来了一套全新的被褥,又帮着她仔细整理了一番,等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已是到了申时了,陆晼晚这才觉得肚子饿得不行,便有些抱歉地看着绿绦说道:“带累你跟我一起饿肚子了。” 绿绦却是无所谓地笑笑道:“没事儿,不过晚吃一会儿,饿不着的,那边应该会给我们留些饭菜的,咱们这就过去吃吧。” 陆晼晚点了点头,便跟着绿绦去了她们平日里用餐的耳房,到了那里便只看到几个小宫女在歇脚,见了她们俩进来,也只是拿眼瞟了瞟,没有起身。 绿绦看到平日里放饭菜点心的地方空空如也,眉头便皱了起来,与那几个宫女问道:“中午的饭食没有剩下来吗?” 其中一个宫女挑眉看了她们一眼,语气不甚友善地回道:“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哪里还有什么饭菜。” 绿绦神色不忿,正要开口与她们理论,陆晼晚却是拉住了她,与她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拉着她的胳膊出了耳房。 到了外头,绿绦面上的神情还是十分气愤,不满地与陆晼晚问道:“你方才干嘛拉着我,我这才几个月不在宫里面呢,那些个小蹄子就敢这么对我,这样下去还了得!” 陆晼晚鲜少看到绿绦这般火大,便连忙安抚着说道:“绿绦姐,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她们这并不是针对你,只是针对我罢了,且她们不过都是两三等的宫女,哪里有胆子与你叫板,恐怕是受了某些人的授意。” 绿绦听陆晼晚这么一说,也想到了其中的关节,立马冲口说道:“定是水仙那丫头,我以前就看不惯她,只会在公主面前争宠掐尖,这回你进宫,又如此得公主殿下的宠爱,她心中定是不忿的,这才想在背后给你使绊子。” 陆晼晚想到今日水仙看她的眼神,只微微一笑道:“她会这么做,也正常,毕竟我的到来让她觉得自己在公主身边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自然会采取一些手段。”只是她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总是要回敬她一些,才能让她明白自己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后面那些话陆晼晚并没有说出口,对于绿绦她也不是完全信任的,绿绦是李琰的人,其实在她心中还更为忌惮一些。 “绾绾你别怕,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咱们现在先去公主那儿,你什么话也不必说,只看着我就行了。” 李毓芬这时候正刚刚睡醒,一双大眼睛雾蒙蒙的,神情有些迷茫,她坐在妆台前,水仙正在帮她梳头。她看到陆晼晚和绿绦两人进来,脸上带了些笑,对着她二人问道:“怎么样,绾绾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两人走到李毓芬面前,俯身行了一礼,那绿绦才回话道:“方才才刚刚收拾完呢,连饭都没吃,这就马上过来见公主您了,我现在还能听见绾绾肚子在叫呢。” “怎么不吃饭?”李毓芬微有些惊讶地问道。 绿绦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有些为难,陆晼晚立马笑了笑,接口道:“其实是我不饿,过了饭点,就没什么食欲了,公主您不用担心我。” 李毓芬狐疑地看了她两人一会儿,还是关切地说道:“不吃饭怎么行呢,反正你们都过来了,就与我一起吃些点心吧。”这般说着就与身后的水仙吩咐道:“你去御膳房打声招呼,就说我想吃素纱馄炖,让她们一样上三碗,跟从前一样,馄饨馅儿一定要荠菜豕肉的,荠菜要从庄上新采下来的,豕颈背那块最嫩的脊肉,汤料要用去了油腻的清鸡汤;虾仁也要最新鲜剥出来的,旁的佐料都不要加,就单单的清炒,炒菜的油一定要是山茶籽油……” 陆晼晚听着李毓芬絮絮叨叨地说着,心中不禁咂舌,这就是皇家公主的气派啊,吃个馄饨都这么讲究,看来自己这次真是沾光了,能吃一顿这么奢侈的馄饨。 水仙在后头听着吩咐,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却不得不点头应是,绿绦很有些得意地与陆晼晚对视了一眼。 很快水仙退了下去,李毓芬便站起身来,与陆晼晚笑说道:“等会儿小叔叔要过来,我跟他说你今儿进宫,他便说要来看看你,我问了他与你是怎么认识的,他原先一直不肯说,后来被我逼得紧了才说了出来,你是不是挺讨厌我小叔叔的,逼着你让你赔他去教坊,他也是狗急跳墙了,跟着王妃较劲儿,不过现在王妃也妥协了,答应再过几年再帮她张罗亲事,他这些日子才总算是松快了些。” “奴婢怎么敢讨厌小王爷呢,再说小王爷人挺好的,他应该没跟你说吧,在教坊的时候他还救过奴婢,奴婢心中一直是很感激他的。”陆晼晚对李炜说不上讨厌,总的来说,其实他这人还算不错,至少没有那些皇家子弟身上的坏毛病。 李毓芬又跟陆晼晚说了些闲话,水仙就端着馄饨回来了,青瓷莲花状的瓷盏里,盛着颗颗晶莹剔透的馄饨,中心饱满、边皮徐徐的舒展,汤料清澈见底,仿佛一朵朵漂浮在水中的白莲,点点青葱丝仿佛荷叶般点缀其间。光看着就让人十分有食欲,陆晼晚本还没那么饿,一闻到这香味,肚子就忍不住叫了几声。 水仙把馄饨端到李毓芬面前,李毓芬先舀起一只尝了一下,才招呼着陆晼晚和绿绦两人,“坐下一起吃吧,馄饨就要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这汤也是极鲜的,可都要喝完哦。” 陆晼晚和绿绦自然是不敢的,宫女不能和主子同桌吃饭,这可是宫规里头规定的,李毓芬也没有勉强,只又吃了两只,便不再吃了,把剩下的馄饨都赏给了她们两人。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宫闱杂事 <ig srxe/files/arti/18/18783/2874273/471773gif" brder="" "><ig srxe/files/arti/18/18783/2874273/471774gif" brder="" "><ig srxe/files/arti/18/18783/2874273/47177lass="diviage"><ig srxe/files/arti/18/18783/2874273/471776gif" brder="" "><ig srxe/files/arti/18/18783/2874273/471777gif" brder="" "></P> 正文 第八十九章 除夕夜宴 <ig srxe/files/arti/18/18783/287819/472213gif" brder="" "><ig srxe/files/arti/18/18783/287819/472214gif" brder="" "><ig srxe/files/arti/18/18783/287819/47221lass="diviage"><ig srxe/files/arti/18/18783/287819/472216gif" brder="" "><ig srxe/files/arti/18/18783/287819/472217gif" brder="" "></P> 正文 第九十章 和亲 <div style=&qt;flat:left;idth:96px;argin-btt:5px;argi:2px;&qt;> <ig srxe/files/arti/18/18783/2881696/472434gif" brder="" "><ig srxe/files/arti/18/18783/2881696/47243lass="diviage"><ig srxe/files/arti/18/18783/2881696/472436gif" brder="" "><ig srxe/files/arti/18/18783/2881696/472437gif" brder="" "><ig srxe/files/arti/18/18783/2881696/472438gif" brder="" "></P>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再回教坊 陆晼晚看着她那张憔悴小脸,只是轻叹一声说道:“您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跟以前一样,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先把身体养好了,顺便麻痹皇上戒心吧,若是有机会,您就跟皇上提上一提奴婢回教坊事情,他原先已经答应了奴婢,应该不会反悔,奴婢要去取回一些东西,对我们以后会非常有帮助东西。” 李毓芬慎重地点了点头,忽然使出大力,紧紧抓住陆晼晚手,有些激动地说道:“绾绾,我现只有靠你了,我听那些太监们说,泽国大首领残暴至极,他们吃人肉,喝人血,甚至随意将自己妻子赏赐给有功下属,那个地方是地狱!我就算是死也不能被这种人糟蹋。” 陆晼晚深深吸了口气,前世一些不堪记忆浮现脑海,她压下心中酸楚,依然耐心劝解着李毓芬,“不会,不会,奴婢绝不会让那样事情发生,一切都会好起来……”好不容易哄好了李毓芬,陆晼晚立马让焦急等候外头绿绦等人去准备一碗白粥过来成仙。 绿绦知道李毓芬终于肯吃东西了,自是高兴坏了,立马亲自去了御膳房张罗,白粥很便送来了,还配来了各色精致小菜,陆晼晚亲自喂李毓芬吃了,她十分配合,吃完之后也没有任何呕吐反应,这才让绿绦和其他宫女们完全放下了心。 吃过东西之后,李毓芬便睡下了,她又吃东西又呕吐地折腾了一天,自是熬不住了,陆晼晚见她睡得香甜,才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绿绦一直等外头,见陆晼晚出来。便小声问道:“公主睡下了?” 陆晼晚疲惫地点了点头,绿绦连忙拉着她去了耳房,那里放着许多饭菜,绿绦把陆晼晚按椅子上坐下,这才说道:“你为了照顾公主,也一天没吃东西了,赶吃一些,可不能公主好了,你倒是累垮了。” 陆晼晚本还没觉得,现看到一桌子饭菜。倒真是觉得肚子饿地不行,微微笑了笑,也没有废话。端起碗便吃了起来。 绿绦也就她身边坐着,看着她吃饭,偶尔会帮她夹个菜,也不说什么,等到陆晼晚吃饱放下了筷子。她才一边收拾了碗筷,一边犹犹豫豫地问道:“绾绾,你是怎么说服公主啊,我早上看她那模样,可真是……没想经你劝说之后,到了方才竟然完全变了个模样。跟什么事儿都没有似。” 陆晼晚早就知道绿绦会问她,或许应该说是帮皇帝问,便也若无其事地回道:“其实也没什么。公主只是太难过了,毕竟皇上向来是疼爱她,忽然要让她去泽国和亲,公主自然接受不了,我只是说了其实泽国也并不如她想象那样可怕。她又是咱们大周公主,泽国大首领一定会以礼相待。公主许是想通了,才会改变态度,不过我觉得,若是皇上能多来看看她,再亲自劝劝,公主定是会慢慢接受,毕竟公主向来依赖皇上了,由他来劝说,定是比任何人都有用。” 绿绦认真听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陆晼晚知道绿绦会把她说这些话告诉李琰,李琰对李毓芬定也是心有愧疚,毕竟是宠了十几年女儿,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他一定会过来看李毓芬,并且还会劝她乖乖去和亲,因着他心中有愧疚,到时候不管李毓芬提任何要求,恐怕他都会答应。 果然,第二日一大早李琰就过来了,他身上还穿着朝服,看模样是刚下了朝便赶来了,李毓芬这时候刚用过了早膳,因为昨晚睡地比较早,今天脸色比之昨日要好看了许多,只是嘴唇仍有些泛白,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虚弱。李琰进屋时候,脸上满是心疼和担忧,他将李毓芬身边宫女都遣了出去,陆晼晚准备离开时候,有些担心地看了李毓芬一眼,怕她一会儿情绪太过激动又惹怒了李琰。 李毓芬脸上神色却是十分冷静,趁着李琰没看见时候对她微微笑了笑,陆晼晚这才稍稍放了心,缓缓退了下去。 陆晼晚外边心焦地等了将近两刻钟时间,那李琰才走了出来,走到陆晼晚身边时候停下了脚步,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才用褒奖地语气说道:“你做很好,你上次不是与朕说想要回教坊看看嘛,这几日朕会让人安排,好好伺候公主,朕自是不会亏待你。” 陆晼晚立即跪下来谢恩,恭送了李琰离开,待到确定他已经走远,才长长舒了口气,心想着李毓芬也总算是沉得住气,看样子是把李琰哄地挺高兴。 陆晥晚进到卧房内,便看到李毓芬一脸落寞地看着窗外,眼睛红红,似是哭过模样,陆晥晚连忙走到床边,拿了一件厚实斗篷披她肩膀上,轻声说道:“公主,早上寒气重,小心着凉了。” 李毓芬眨了眨眼睛,眼中泪意似乎是减少了许多,转头看向陆晥晚说道:“绾绾,父皇说送我去和亲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到内乱平息了,定会再出兵泽国,将我接回来,父皇真是把我当三岁小儿一样哄了呢,先别说我能否撑到那个时候,就算我撑到了父皇来救我,但我还会是那个无忧无虑,尊贵无匹大周公主吗……” 陆晥晚叹了口气,将李毓芬搂怀里,没有说话,她觉得李琰所说这些话或许是有几分真心,但那又如何呢,已经狠狠伤害了一个人,事后不管做任何补救,也是于事无补,就好比你把一个精美绝伦瓷器摔碎,不管拼黏地多美完美无瑕,总还是能看到裂痕黑暗剑圣。 自从李琰来过了之后,李毓芬就表现地加乖巧了,每日都按时吃饭,睡觉,也不吵闹着要出去,从前性格跳脱。耐不住寂寞公主,现如今竟是能耐着性子屋里绣一天花,让她身边伺候那些宫女们很是目瞪口呆,要不是李毓芬脾气习惯还是跟以前一样,她们一定会以为自家主子是不是被什么孤魂野鬼附身了。 正月初七时候,李琰履行了他承诺,派了太监到公主殿接陆晥晚出宫,去到宫外教坊。 陆晥晚换下了宫女衣服,只穿了一身以前旧衣服,便跟着那太监出了宫。陆晥晚跟着那太监走出了宫门。心情隐隐有些激动,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就能出宫来,回头看看那巍峨宏伟九重宫阙。却是一点也不想回去了。 宫门外早就有马车等候了,陆晥晚上了车,随着马车一摇一晃地向前行驶,心里却越发忐忑起来,不知道秦琴她们见到自己会不会十分惊讶呢。一定会怪责自己吧,离开了这么就竟是杳无音讯。 胡思乱想间,马车已经到了教坊门口,陆晥晚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看着那熟悉后门,眼眶竟是泛起一阵轻微酸涩。 正当她感伤间。却看到前头走来一个熟悉人影,顿时瞳孔一缩,身子立马就绷紧了。飞地低下头,掩饰住眼中满满戒备神色。 很那人走进,陆晥晚立马福身行礼,恭敬地说道:“绾绾见过公公,公公可安好?” 花翎笑眯眯地打量了陆晥晚一会儿。才缓缓回道:“好,好。咱家看绾绾近倒是过地不错,长高了,也长胖了,也不亏咱家培养你一场,咱家知晓你很受公主殿下器重,这回回来教坊,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咱家也不多耽误你时间了,你进去看看秦教习和你姐妹们吧。” 陆晥晚自又是感激应是,不愿与花翎多聊,便步走进了教坊,这个太监浑身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气质,她真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露出真实厌恶情绪。 教坊对于陆晥晚再熟悉不过,进了门之后,她便径自往楚秀园走去,现时辰正早,女妓们大多还补眠,教坊里也没多少人,陆晥晚一路行来也没遇上什么熟人,很便到了秦琴所住小院,到了院门口,脚步却是缓了下来,有些踌躇地看着前面,心中生出些怯意来。 “绾绾!是绾绾吗!?”一个浅绿声音跑出了远门,发出惊喜叫声,陆晥晚定睛一看,原来是秋葵,面上立即露出笑容来,点头应道:“是我,秋葵姐姐。” 秋葵神情显然十分激动,步上前拉起陆晥晚手,上下仔细地瞧着,口中亦是急急问道:“绾绾你这些日子是去哪儿了啊,可把咱们担心死了,教习因为你,有整整一个月没好好吃饭呢,一直再念叨你,就怕你出了什么事,不过现好了,你总算是回来了,这般说着,就拉了陆晥晚手往里走,边走边继续道:“跟我去见见教习,她要是知道你回来了,定也会高兴坏,顺便好好交代交代,你这些个日子到底是去哪儿了。” 陆晥晚任由秋葵拖着,听完她话,心中是愧疚,秦琴向来对她好,这一次定是担心死她了,一个月没好好吃饭,也不知会不会伤了身体。 被秋葵拖进屋内,秦琴正坐妆台边,看模样也似刚刚起来,身上只穿了件简单素白外衣,面上脂粉不施,看着气色还不错,这才让陆晥晚松了口气。 “教习,您看谁回来了!”秋葵叫了一声,秦琴立马循声望来,看到陆晥晚,脸上神情也很是激动,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了两步,语气中隐隐带着些不确定地问道:“是绾绾?” “就是绾绾啊,教习,她回来了,您可得好好拷问拷问她,这么些日子到底跑去哪儿了争宋全文阅读!”秋葵将陆晥晚推到秦琴面前,打趣地说道。 秦琴也睁大眼仔细瞧了陆晥晚一会儿,那激动情绪总算是渐渐平复了下来,扶着她肩膀,连连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儿就还啊!” 陆晥晚眼眶微湿,连忙眨了眨眼,将眼泪逼回去,歪着头与秦琴笑了笑道:“教习,我回来了,让你担心了。真是我不是。” 秦琴又看了陆晥晚一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便神色凝重地对秋葵吩咐道:“秋葵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跟绾绾说,你记住,绾绾回来事儿你先别跟教坊里人说。” 秋葵见秦琴严肃模样,立即点了点头,便退出了房门,秦琴这才拉着陆晥晚到桌边坐下,语气中满是担忧地问道:“绾绾。你回教坊来没事吗,当日金明池,公主殿下只给我们传了个口信。说是要留下你说话,而后你便杳无音讯了,我拖了许多人打听,都没有你消息,花公公那儿我也去问了。他也是缄口不言,只告诉我你好好,我才稍稍放心了些,你现……是还公主殿下身边吗?” 教坊里人并不知道她以前救过公主,自然也不她跟李毓芬交情,定是认为她忽然被公主殿下叫去问话。不会有什么好事,秦琴担忧也理所当然,陆晥晚便立马安抚着秦琴说道:“我现公主殿下身边伺候。公主对我不错,我日子也过很好,而且皇上已经让我脱籍了,我现也算是良籍了,等以后我出了宫。说不定就能经常来看您了。” 秦琴一听陆晥晚现宫里,而且还是公主身边宫女。显然加惊讶,但惊讶过后,多却是欣慰,脸上满是欣慰神色地说道:“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绾绾你总算是熬出头了……” 秦琴感慨了一会儿,又是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问道:“可是,你既然是宫里,怎么又能来这儿呢,不是说宫女不能轻易出宫吗?” 陆晥晚笑了笑,与秦琴解释道:“宫女也不是全不能出宫,我伺候公主殿下伺候周到,皇上才允许我回教坊来看看你们,顺便报个平安,算是一种赏赐吧。” 秦琴这才放心了下来,虽然对陆晥晚这些日子里发生事情很是好奇,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多问,只要知道结果是好便行了。 “对了,教坊里近有发生什么事儿吗,司娘子和诗诗娘子她们都好吗。” 秦琴和悦一笑,立马与陆晥晚回道:“倒是有一件喜事儿,年前时候桑洋亲自来了教坊跟春妈妈提亲,要为青青赎身,并娶她过门,春妈妈人虽然势力,但对于这种事是从来不拦着,爽地答应了桑洋,收了他银子后,就将青青风风光光地嫁了出去,可惜你那时候不,我看着那桑洋人不错,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年纪大才懂得疼老婆,他定是会对青青好。” 陆晥晚静静听着,心中也十分为司青青高兴,想来那桑洋定是摆平了他娘,司青青才会答应嫁给他,现这样结局,也算是皆大欢喜了,司青青是个好姑娘,当初她刚刚进教坊,若不是有司青青照拂,恐怕日子不会过地那么悠闲,现知道她有了好归宿,也是真心替她开心。 “她们俩现人呢,还待京城吗?”陆晥晚又是问道。 “那桑洋是个海商,常年是要到处跑,青青那丫头也是个直性子,说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定要陪桑洋身边,照顾他饮食起居,这不前一个月刚刚随他出海去了,到现还没回来呢,这年都是外头过。”秦琴无奈地摇了摇头,回道。 陆晥晚却是很羡慕司青青,能陪自己爱人身边,不管到哪里,都是幸福,青青可比她们许多人都要幸福多了。 “那诗诗呢,诗诗怎么样了?”陆晥晚就跟她们两人好,现知道司青青有了好归宿,自然关心诗诗青帝全文阅读。 “她还不是老样子,自从那个贱男人之后,就没对谁上过心了,看来是真准备孤独终老了,你也知道她年纪不小了,就是再红也没几年了,我一会儿让秋葵她们去找她,让你们两人见见面,这些日子她也是十分担心你呢,要是知道你没事,定也会高兴。” 陆晥晚自然点了点头,比起司青青,诗诗确实可怜一些,年少无知时候被个贱男人骗,谋财害命都占全了,也难怪她现会对男人没有信心了。 秦琴遣了人去叫诗诗,因为是秦琴找她,她自然很便过来了,一进到秦琴卧房内,看到坐她身边陆晥晚,眼睛立马就瞪地跟铜铃一般大,伸手指着陆晥晚脸说不出话来。 陆晥晚被她这模样逗笑了,立马站起身来,跑跳到诗诗身边,握住她手指调侃道:“诗诗姐,你看什么呢,怎么一幅见鬼模样啊,我有那么可怕吗?” 诗诗顿时柳眉一竖,抬手就对着陆晥晚光洁额头来了个暴栗,口中恶狠狠地骂道:“你这死丫头,到底跑到哪儿去了,不知道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吗,我还以为,还以为……”说着说着,诗诗眼眶便已经红了。 陆晥晚心中暖暖,身子贴着诗诗手臂说道:“诗诗姐,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又回来看你了吗,你看我不是好好吗,你不用再担心我了。” “小妮子,还算有良心,知道回来报个平安!”诗诗又是拿细细手指点了陆晥晚脑袋一下,这才露出了个笑模样,却是绝口没问陆晥晚这段时间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了都没回来,想来她也多少知晓,这其中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陆晥晚拉着诗诗也到了椅子上坐下,三人闲聊了一会儿,陆晥晚才神情严肃地与她二人说道:“教习,诗诗姐,其实我今日回来,除了看你们,主要是为了取一些东西……” 秦琴看着陆晥晚脸色,知道她要拿东西定是十分重要,便也慎重地问道:“绾绾,有什么需要帮忙,你管与我们说就是了。” 陆晥晚也没有犹豫,她对诗诗和秦琴是完全相信,便直接说道:“我要拿东西我原先住房间里,我将那东**了枕头里面,我这次回来,花公公定是派了人时刻监视着我,所以我自己不方便将那东西取回来,只能让你们帮忙。” “我们该怎么做?”秦琴二人自然不会拒绝,立即与陆晥晚问道。 陆晥晚早就想好了计划,便对秦琴说道:“一会儿我和诗诗换个衣服,我扮成诗诗模样先出去,诗诗便扮作我,继续假装这里与教习您说话,等我拿到了东西之后,再扮作女使样子回来,到时候诗诗再扮成女使模样离开。” 秦琴听了陆晥晚主意之后,却是有些担心,皱眉说道:“这样是不是破绽太大了些,毕竟你跟诗诗长相还是有些区别,万一让那些人发现……” “放心吧,我有办法。”陆晥晚自信地笑了笑,站起了身来,秦琴和诗诗好奇目光下,走到了状态旁边,而后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从里头倒出些浅黄色液体,这瓶中液体是桑葚花汁液,能够洗掉她脸上疤痕,这花并不难找,皇宫御花园就有挺多,出宫之前陆晥晚便弄了许多,藏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她将汁液倒手心里,然后对着脸上疤痕便轻轻搓揉起来。不消一会儿,那左脸上疤痕竟是慢慢脱落了下来,只剩下脸上红红黄黄一片。 秦琴和诗诗看地目瞪口呆,直到陆晥晚拿了干净帕子将脸上后颜色擦干净,露出光洁脸颊来,她俩都还没有醒过神来呢。陆晥晚回头,对着她们微微一笑,那张素白小脸光洁如玉,即使此刻衣着朴素,身上毫无钗环配饰,也难掩那倾城之色。</P>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和亲前准备 秦琴与诗诗相视苦笑,俱是叹息道:“绾绾你可真是骗地我们好苦啊。 陆晥晚脸上也满是愧疚,带着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其实我不该瞒你们这么久……” 秦琴却是摆了摆手,震惊过后,她反而是为陆晥晚高兴,笑着说道:“绾绾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知道你这么做苦衷,这教坊之中,生了这样一张绝色脸,可并不是一件好事呢,不过我你小时候就知道你长大之后定是个绝色美人了,果然我眼光是没错。” 诗诗走到陆晥晚跟前,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她脸,语气中隐隐带着些嫉妒地说道:“绾绾,我不得不说,就长相这块,我可真是输给你了呢,不过这张脸,你还是藏起来好,免地惹出祸患来。” 陆晥晚无奈一笑,她自然知道这是一张惹祸脸,不然也不会遮遮掩掩那么多年了,对着她二人说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现那么等着我一会儿,我要化个妆,等我画完了妆,就能跟诗诗姐有五六分相似了。”说完便拿起了秦琴妆台上那些胭脂、水粉、炭笔,开始对着镜子细细地描画起来。 诗诗与陆晥晚脸型十分相似,都是娇娇小小,只是陆晥晚眼睛要比诗诗再大一些,她便量将眼睛画小,而后再修饰了一下鼻子和嘴巴,梳了一个与诗诗同样发型,再转过头来时候,确实与诗诗有几分相似了呢。 “怎么样?”陆晥晚自己还算满意,便问道身后两人。 ‘“若是离着远了看,到也算是能混过去。”秦琴点了点头,说道。 诗诗这时候已经开始脱衣服了,便脱边笑着问道:“这些个乱七八糟东西你到底是跟谁学。还有你脸上原来那个伤疤,做跟真一样,竟然这么久了都没人发现,恐怕没有人教你,你自己也学不会吧?” 诗诗问话让陆晥晚又想到了孟飞扬,却是立即沉默了下来,都已经过去两三年了,想到这个人时候,她心里依然会难受,也说不清楚是因为被欺骗了。还是自己心中仍然保留着那一点点眷恋。 秦琴见陆晥晚脸色有变,便立马给诗诗使了个眼色,诗诗也察觉到似是说错了话。立马转移了话题,将脱下来衣服递给陆晥晚说道:“换衣服吧,早些拿了你要东西,你也好早些安心。” 陆晥晚接了衣服,便麻利地把自己身上衣服脱了下来递给诗诗。等两人都换上了衣服之后,乍一看,陆晥晚这个“假诗诗”倒还真是能以假乱真了。 “行了,应该能骗过那些人了,你出去吧。”秦琴舒了口气,对着陆晥晚点点头说道。陆晥晚此时心中也挺紧张。但为了拿到那些东西,她必须要冒一次险。 陆晥晚出了秦琴房间,就低着头往前走。脚步不不慢,特意表现出十分悠闲模样,等到走出了那小院,步子才渐渐加了一些,很便出了楚秀园。 陆晥晚教坊待了这么就。自然么知道有另一条小路能进入楚秀园,而且那条小路平日里特没什么人。她便飞地从那条小路回到了楚秀园,然后便跑到了自己房间。 进了房间之后,陆晥晚立马牢牢地关上了门,屋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不过依旧保持着原样,而且也并没有什么灰尘,想来是有人时常打扫,陆晥晚心中又是一阵感动,想来定是秦琴怕她回来了没地方住,才让人定期打扫。 陆晥晚知道现不是感动时候,便立马跑到床边,将那个瓷枕拿起,撬开一边瓷片,便从里头拿出了十张薄如蝉翼人皮面具和几个颜色不一小瓷瓶。 陆晥晚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立马从其中挑出一张少女脸,对着镜子仔细地贴脸上,直到看不出一丝破绽,然后飞地给自己梳了一个女使发型,换上原来留下衣橱里不起眼一身衣裙,将面具和瓷瓶贴身放好,这才将诗诗那件衣服折好放一个食盒里,提着盒子就走了出去。 陆晥晚再走回秦琴那个小院时,远远便听到院门处传来一阵吵闹声,她害怕出了什么差池,便小心地躲不远处一颗大树后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院子外头,石静瑶正被秋葵拦着,石静瑶脸上笑已经有些挂不住了,皱着眉头说道:“我不过就是想见绾绾一面,有什么不行吗?” 秋葵却依旧是一步不让,伸着手阻拦道:“石娘子,奴跟您说过了,绾绾不这儿,您还是回去吧。” 石静瑶还没说话,站她身后那个女使却是抢先说道:“我方才都明明看见了,绾绾姑娘就是进了秦教习这儿。” 秋葵微微一笑,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定是看花眼了,方才诗诗娘子倒是过来过,你看到应该是诗诗娘子。” “不会!我明明就亲眼……”那女使还想争辩,石静瑶却是打断了她话语,厉声呵斥道:“好了,还不给我闭嘴。”这般说完,便又抬头看向秋葵说道:“看来可能真是我女使看错了,反正我都过来了,我想去看看教习,劳烦秋葵姐姐通禀一声吧。” 秋葵迟疑了一会儿,才又立马说道:“教习方才已经吩咐我们了,说她身子有些不舒服,这会儿都不见客,要不石娘子您晚些再来吧。” 被秋葵一再拒绝,石静瑶脸上笑容终于淡了下去,但她也不能硬闯,只能语带不悦地说道:“教习既然方才能见诗诗娘子,为什么现就不能见我,这也未免太厚此薄彼了吧。” 秋葵脸上神情顿时十分为难,正苦恼该怎么让石静瑶离开时候,却是看到一个面生女使步地走了过来,走到石静瑶身边时候,却是突然脚下一个趔趄。就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正好带倒了站她身边石静瑶,两人狼狈地摔倒了地上,因着这几日正是雪化时候,露面不仅湿滑且很是泥泞,两人衣裙上立马就被沾染上了许多黑黑泥点。 石静瑶就算外人面前再会装,这时候也忍不住发了火,被身边女使连拖带拽地站起来,看着自己那一身狼狈,脸上瞬间满是阴霾。对着害她摔倒那名女使就喝骂道:“你是哪里女使,走路都不长眼睛吗!” 那突然出现女使自然就是陆晥晚假扮,此时她装出一连惊惶害怕地模样。低着头连连求饶道:“石娘子,奴真不是故意,只是这路实是太滑了,奴不小心才会摔倒了,请石娘子饶奴这一次吧。奴是诗诗娘子身边来女使,奉了命诗诗娘子命令,给教习送些补品过来。” 诗诗平日里看不惯石静瑶,两人自是不太常来往,石静瑶对诗诗身边女使也没有什么印象,对陆晥晚并没有产生什么怀疑。只又是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就拎着满是泥点子裙子,气冲冲地回去了。她向来是注重自己形象,怎么能忍受这般狼狈模样待外头。 还坐地上陆晥晚看到石静瑶离去身影,嘴角浮上一抹浅笑。 秋葵这时候已经来到了陆晥晚身边,伸手将她拉了起来,看了她一会儿。而后疑惑地问道:“你是诗诗娘子女使吗?可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 “我是来,姐姐你没见过我也正常。姐姐若是不信我,可以带我去见教习,她是见过我。”陆晥晚露出白白牙齿,爽朗笑着,说谎说地毫无负担。 秋葵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却还是带了陆晥晚进去,将她带到了房门外,才试探着敲门问道:“教习,诗诗遣了女使来给您送补品,您要见她吗?” “让她进来吧。”很,秦琴声音从屋内传来,秋葵这才让陆晥晚进了屋里。 进去了之后,陆晥晚总算是完全松了口气,对着屋内看着她两人眨了眨眼睛,笑地十分开心。 “绾绾?”秦琴先试探着问了问,见陆晥晚点头,才轻呼了一口气,却是十分好奇地走到她面前,凑近看着她说道:“怎么才一会儿不见就又变脸了,你这也太神了吧。” 陆晥晚没多说什么,只是走到桌前,从怀中掏出剩下几片易容面具,解释道:“易容面具罢了,就是些雕虫小技。” 诗诗显然没见过这种传说中东西,伸手拿了一片,对着光仰头仔细看着,口中啧啧赞叹道:“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东西啊,我一直以为是唬人呢,实是太神奇了,戴上了这个,可就真变成另一个人了。” 陆晥晚想着自己第一次见着这东西时候也是这么大惊小怪,便笑笑没有说话。 “等会儿出去是不是要我戴着这个啊?”诗诗将手中面具放下来,微微有些期待地与陆晥晚问道。 陆晥晚此时已经走到了妆台边,小心翼翼地将脸上面具撕下来,点点头回道:“是啊,诗诗可是方才已经回去了呢,现你是诗诗身边女使,等会儿你就穿着我衣服,戴着这个人皮面具先回你房间去,到了那儿再恢复你自己身份,这片面具我就送给你们了,说不定以后你们会有机会用上呢。”说话间陆晥晚已经将面具拿下,回头对着诗诗与秦琴笑了笑,琉璃琥珀一般眼睛,熠熠生辉。 诗诗和秦琴显然有些意外,没先到陆晥晚会把这么珍贵东西送给她们,诗诗立马摆摆说道:“不好吧,这东西看着这么稀罕,你也没多少,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们反正平常都是待教坊里,也不会遇着什么危险,留我们这儿也没什么用。” “你们就收着吧,我这儿还有许多张呢,说不准哪天就派上用场了,有备无患吗,再者我一会儿就直接离开了,若是再去你那儿取回这面具,难免会惹人怀疑。”陆晥晚坚持地说道。 诗诗想想也是,便总算是收下了。两人赶互换了衣服,陆晥晚重弄了脸上伤疤,又教会了诗诗面具使用方法,等到将诗诗变成了方才那个毫不起眼女使,才让她先行离开了。 诗诗离开后没一会儿,秦琴也送了陆晥晚出了房门,将她送到院门外,面上满满俱是不舍神情,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乱发,柔声叮嘱道:“那宫里头不比教坊。你这倔强性子得好好改一改,凡事要记得忍让,好好照顾自己。” 陆晥晚笑了笑。回道:“教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有机会,我还会再回来看你们。” 秦琴依依不舍地点了点头。这才目送陆晥晚离开了。陆晥晚步走到了教坊后门处,那几个太监依旧那里等着她,见她回转来,便微微有些不满地开口道:“怎么这么久,些上车吧,再玩一会儿宫门就要关了。” 陆晥晚不敢争辩。便加脚步跟着那几人上了马车,刚车上坐稳,那车夫便一拉马缰绳。飞地朝着皇宫地方向去了。马车宫门关上前一刻赶到了,陆晥晚微微松了口气,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些笑意,这回总算是没有白跑一趟,不仅见了秦琴她们。还带回了人皮面具和一些防身毒药,有了这几样做依仗。将来带着李毓芬出逃也多了几分把握。 回到公主殿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毓芬一知道她回来了,便将她唤进了寝殿,面上带着关切神色地与她问道:“怎么样,今儿回教坊顺不顺利,有没有见着你想见人?” 陆晥晚点了点头,兴高采烈地回道:“见着了,都见着了呢,她们知道我平安,都很高兴呢。” 李毓芬微微笑了笑,但陆晥晚还是从她笑容中看见一抹忧伤,她敏感地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便立即追问道:“公主,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李毓芬轻轻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道:“父皇今儿下午由过来过了,与我说了启程时间,等到三月份天气暖和了,宫里将一切东西都准备妥当,便要出发去泽国了……” 陆晥晚心下一惊,没想到时间竟然这样紧,也就是一个多月时间,看着这些时间,她也得好好准备一下了。 陆晥晚觉察到李毓芬情绪十分不好,便立马安抚着她道:“公主您不用担心,既然皇上已经决定了让您去和亲,这启程也是早晚事儿,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你记得不要显露出什么破绽,这段时间,你好好将身子锻炼一下,我会跟太医院要一些补药,就说是给你补身子,你把身体养结实些,到时候就算是逃跑也有力气。” 李毓芬现心里头乱极了,拉着陆晥晚手,面上一片迷茫,“绾绾,你说我们真逃得掉吗,我可是打听过,送我去和亲队伍,光光那些精兵就有上千人,全都是父皇派来保护我安危,我们不过两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从那么多精兵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跑呢!” 陆晥晚却是并不担心这些,慢慢与李毓芬分析道:“公主,您这次和亲去泽国,可并不是有些人想看到,您以为皇上为什么会派这么多精兵来保护你,就是为了防止一些意外发生。” “你意思是……这一路上,会有人对我不利吗?” 李毓芬也不是笨人,陆晥晚这般一说,她也想明白了,惊疑不定地问道。 陆晥晚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关东那里内乱事情公主您也知道吗,能趁着朝廷与泽国开战这么短时间内,集结了几万大军,瞬间攻破了好几个州县,难道公主以为那些反贼会只是一些乌合之众吗,他们明显就是有备而来,看好了朝廷此时兵力空虚,想一举打下半壁江山,但若是公主成功嫁给了泽国大首领,那么朝廷与泽国自然就算是议和,两国立即就会休战,皇上自然可以把边关那些兵力调出去对付反贼,面对十数万大军,那群反贼就是再厉害,也要束手就擒了,所以他们自然不会让这次和亲成功,如果能路上将您这个和亲公主杀了,不仅能让朝廷和泽国这次议和破裂,泽国也会因为觉得受到了欺骗而加恼怒,到时候恐怕再议和,就不是那么容易事情了。” 陆晥晚这般长篇大论说下来,李毓芬听得一愣一愣,许久之后才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看着陆晥晚眼神都不一样了,呐呐地感叹道:“绾绾,你可懂地真多啊,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吗?” 若是前世这个年纪陆晥晚肯定是不懂这些,但她可是曾经军营里待了五六年了,许多知识都是那时候耳濡目染知道,但她也觉得自己表现确实不太附和自己现年龄,便轻咳一声,掩饰地说道:“奴婢也是从别人那儿听来,又加了些自己想法,公主您比奴婢聪明,应该能想地明白吧。” 李毓芬倒是很诚实,拼命摇了摇头道:“绾绾比较聪明呢,我没有你想那么多,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慌了,你说那些反贼会派人来杀我,那会不会我们还来不及逃跑,便被那些反贼给杀了呢?” 陆晥晚了解李毓芬害怕,她其实也并没有百分之百万全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还是哄着李毓芬说道:“公主您放心吧,不是还有那一千精兵吗,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您被反贼杀死呢,到时候我们就趁着那两队人打斗时候,悄悄溜走,公主您要相信奴婢,奴婢手上有一样秘密武器,能让咱们两人安全脱身。” 李毓芬现十分相信陆晥晚,且陆晥晚性子向来稳妥,听到她说有秘密武器,自然深信不疑,面上害怕和忧虑顿时减少了许多,总算有了些许笑容。 接下来日子,陆晥晚便忙碌了起来,为了她和李毓芬逃走后能够生活无忧,陆晥晚把许多大面额银票都缝进了肚兜和亵裤里,不仅仅有她,还有李毓芬,几乎每一件都会缝进去一两张,全是一千两大面额,另外还将自己几只不起眼银簪子拆开,中间缝隙里藏了几张银票,另外做了许多香囊,有一些里面塞上了宝石珍珠,随便拿出一颗都能让普通人家嚼用上一年,还有一些里头塞了许多散碎小块银两,逃跑路上也就不至于引人注目。 等到这些东西都准备地差不多了,日子也已经到了二月底了,天色渐渐开始没那么冷了,近这些日子,李琰派了许多嬷嬷来教导李毓芬泽国一些民俗礼仪,李毓芬显然是十分抗拒,但因为有了陆晥晚提前嘱咐,她表面上还是装十分乖巧,那些嬷嬷们教什么她就学什么,只是每到晚上只有她们两人时候,她会时常与陆晥晚抱怨,陆晥晚也知道她心里难过,只能好言安抚着她,让她再忍耐一些时日。 陪同李毓芬去和亲宫女太监名单已经定了下来,陆晥晚自然是榜上有名,绿绦也名单上,这陆晥晚早就预料到了,毕竟她是李琰派来人,自然是要和亲路上好好监视着李毓芬,以防有什么变故发生。 本来那水仙也应该是名单里,可奇怪是她从二月初开始就得了风寒,陆陆续续都一个月了,却还没有好全,宫女是没有资格请太医看病,她便只让医娘看了看,也不知道是那医娘医术不好,还是水仙本身真病地很重,反正就是完全美好好转倾向,那和亲名单里自然没有了她名字。</P> 正文 第九十三章 遇袭 陆晥晚曾经去看过她一次,只一眼就看出她是装病,就知晓她定是买通了那医娘,想靠着装病不去和亲,陆晥晚也没有点破她,她既然知道水仙是君绮姗眼线,少了她,自然是省去了一些麻烦。 不过君绮姗显然不会那么容易放弃对李毓芬监视,水仙病倒之后,就又送了一个宫女过来,并把这个宫女名字写进了和亲名单里,显然这个来名叫流云宫女比水仙要聪明了许多,她一来就对陆晥晚示好,是一派做小伏低模样,做什么事都会先问过她或是绿绦意见,倒是让人找不出一丝错处,便也只能先留下她了。 很,启程日子便到了,三月初八,黄道吉日,淑阳公主大嫁。李毓芬一早就被宫女嬷嬷们叫醒,坐妆台前开始梳妆打扮,红sè嫁衣里缀满了细小珍珠与暗红sè宝石,光线照射下折射出一阵h人流光异彩。 李毓芬身量教一般少女要高挑一些,这身嫁衣穿她身上倒是一点违和感觉都没有,却是显出一股子惊心动魄美感。 “公主殿下真是绝世姿容,那泽国大首领要是见着您,定是会被您í住。”妆成后,那负责化妆喜娘奉承地说道。 李毓芬却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像一个没心玩偶一般,任她摆弄,头顶上重重凤冠和朱钗让她整个人都暮沉沉,恨不得立即拔掉它们。 陆晥晚也很怕李毓芬会受不了刺jī作出什么出格事情,全程便一直都是紧紧地握着她手,这才让李毓芬心稍稍有了些暖意。 时辰一到,喜娘便将喜帕盖了李毓芬头上,然后扶起她往宫外走起。殿门外,那大红sè花轿早已那里等候,陆晥晚和绿绦两人将李毓芬扶上花轿,这才放下了层层珠帘和红纱,将花轿里头风景完全遮盖住。 绵绵长长仪仗队缓缓走出宫门,京城主街两旁全是看热闹百姓,花轿前头有鼓吹手不断敲敲打打,队伍浩浩dàngdàng地出城,一路远去,乐声喧闹声几乎没停过,场面状观得让花轿中陆晥晚三人头昏脑涨。 直到出了城门,声音才渐渐没有了,李毓芬似是松了口气模样,便抬手把头上喜帕掀掉了,用手拨起轿子旁窗口流苏,朝外头看了看,而后转头与陆晥晚问道:“咱们还要走多久啊,我有些累了。” 陆晥晚还没开口呢,绿绦便先说道:“公主,咱们才刚出城呢,起码要等到傍晚时候才能到达第一个驿站呢。” 李毓芬闻言郁闷地嘟起了嘴,指了指头上凤冠说道:“我戴着这个都重死了,我要先换衣服!” 这礼服本是要等到第二日才能换掉,但绿绦也知道礼服穿身上十分沉重,公主定是难受,正想着劝李毓芬再忍忍,等晚上休息时候再换,那陆晥晚却是先说话了,“就给公主换了吧,现离傍晚还有一个多时辰呢,公主穿着礼服太过辛苦,万一累病了就不好了。” 说完,也不管绿绦反不反对,就帮着李毓芬脱去了累赘大红嫁衣和起码有几斤重,镶嵌满了夜明珠和宝石凤冠,换上了一身简单略带喜庆枚红sè长裙。 卸去了一身负担之后,李毓芬脸sè才好看了些,与陆晥晚轿子里下起了围棋,下围棋是能磨时间,一盘围棋刚刚下完,天sè也渐渐暗了下来,和亲队伍也准时到达了驿站。 “公主殿下,驿站到了,您可以下车了。”流云并没有资格贴身shi候李毓芬,便只是替她安排一些杂事,此时便花轿外唤她下车。 李毓芬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脖子,还好花轿里面够大,三个人里头也不会觉得拥挤,不然若是缩手缩脚,这一路上难免要吃些苦头了。绿绦和陆晥晚扶着李毓芬下了花轿,便往驿站里头走去,早有宫女太监们准备好了晚饭,虽然没有宫里头那么丰盛精细,但也是sè香味俱全。 李毓芬除了早晨喝了一碗燕窝粥,下午吃了一些糕点外,就没再吃过什么东西了,见到一桌子菜肴,也觉得肚子饿了,便立即吃了起来,陆晥晚和绿绦两人一旁伺候着,等李毓芬吃饱了,才送她回了房间休息。李毓芬这一天也确实是累了,洗过澡之后,就早早上g休息了。 陆晥晚从李毓芬房间出来,便见到绿绦外面等着她,手上还拿着一个食盒,抬了抬手与她说道:“知道你还没吃饭呢,特地叫厨娘们给你留,公主睡下了吧?” 陆晥晚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刚刚睡下呢,咱们去隔壁房间。”说完便迈步走到了隔壁房间,这个房间并不是用来睡觉,只是方便她们说话休息,晚上她和绿绦要轮流给李毓芬值夜,自是g边软榻上将就一下就行了。 陆晥晚方才先让绿绦去吃饭,所以她已经吃过了,陆晥晚一个人草草地将晚饭吃了,才擦了擦嘴,与绿绦说道:“今儿晚上我来守夜就行了,绿绦姐你就这里睡吧。” “这怎么行,守夜人不能睡熟,这一个晚上你怎么撑得下来。”绿绦闻言,立马摇头反对道。 “没事,我以前教坊时候也经常一晚上不睡,早就习惯了,今儿第一天,大家定是都tǐng累了,你好好休息,等明儿咱们再轮流守夜。” 绿绦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道:“还是不妥,你今儿真要是守一夜,恐怕明天一天都会没精神了,还怎么伺候公主,还是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等时候到了,你过来叫我。” 见绿绦坚持,陆晥晚也没有再说什么,便让绿绦先睡一下,自己则是离开了房间,回了李毓芬卧房。陆晥晚之所以跟绿绦提出这个要求,其实是想将守夜规矩改成一人一夜,这样等到以后她们要逃跑时候,不仅被发现几率小一点,也能多争取些时间,不过看来陆晥晚这一次如意算盘没有打成,绿绦还是十分机警,毕竟是李琰那边派来人啊,不那么好糊弄啊。 这一夜,风平浪静地过去了,第二日一大早,队伍就整装出发了,李毓芬显然是没有睡够,íí糊糊地吃完早饭之后,就花轿里面补眠,虽然行走间有些晃动,但幅度不大,一点都没有妨碍她睡眠。 泽国都城和大周相隔万里,一路上走走停停大概也要行上半年之久,越往北边走,天气就越冷,不过花轿中保暖措施措施不错,她们三人都穿着单衣待车上也一点不觉得冷,花轿中日子是十分无聊,幸好陆晥晚准备了许多话本车上,她与绿绦时常都会书给李毓芬听,以此来打发时间,偶尔三人也会下下围棋或是双路棋,转眼间便是一个月过去。 这一个月以来他们都是官道上行走,期间倒是也遇上了几b不长眼小毛贼,但均被那禁军首领王坦之指挥着手下精兵打了回去,路途也算是太平。这王坦之年纪不大,武艺却十分高强,带兵也颇有一手,十分得李琰信任,这才会派他一路护送和亲队伍。陆晼晚每日都观察行进路程,出发前,她就已经仔细研究过了线路图,知道再走几日就要到达灵峰山脉了,那是一处险要,也是一个埋伏好地方。 这两天越是接近灵峰山脉,队伍气氛也越是紧张,王坦之显然也知道这里是一地险处,也越发地谨慎了起来。 这一天,天气格外冷了起来,yīn沉天气见不到半点日光痕迹,呼吸中都带着了浓浓白sè冷烟,灵峰山脉因为地处实危险,并没有驿站建立此处,所以天还没暗时候刘王坦之便来与李毓芬请示了今日住所。 “公主,我们现已经进入到灵峰山脉地域内,这里没有我国驿站,恐怕今晚我们要野外搭帐篷了,不知公主可否忍受一下?” 李毓芬本躺靠垫上舒舒服服地听陆晼晚着书,一听那王坦之话,小脸就不高兴地皱了起来,对着陆晼晚抱怨道:“怎么能让我们野外过夜呢,万一遇着什么野兽可怎么办啊!” 陆晼晚脸上却是带着微笑,放下手中书,淡淡说道:“看来王将军也是没有办法,不然肯定不会委屈公主lù宿野外,不过野兽什么公主大可不必担心,有那么多将士,他们定是会守夜,别说是野兽,恐怕连一个小虫子也飞不进来。” “绾绾说对,公主您便先将就一下,咱们现所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是想要住店要翻过山脉才行,但是现明显是不可行,等明儿咱们过了这座山,就会有驿站了。”绿绦见李毓芬脸上神情还是十分不虞,便也一旁劝道。 李毓芬这才勉勉强强地点了头,陆晼晚笑了笑,便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对着那王坦之微笑地说道:“王将军,公主已经同意了,今晚就这儿扎营休息吧,大家养好了精神,明日也好些赶路。” 王坦之对陆晼晚点了点头,面上无甚表情地说道:“有劳绾绾姑娘传话了。”说完便命令众将士们开始搭帐篷。 陆晼晚看着王坦之英俊侧脸,心想着这人是不是不会笑啊,模样生地不错,只是这xing子太冷了些,身上还带着股煞气,显然是杀过不少人。 陆晼晚收回目光,便抬头看向了远处连绵不断山脉,心中又思量开了,王坦之带兵虽然人数众多,但这方圆百里却都是埋伏区,如今他们可以说是孤立无援,而那些兵士们肯定以为便是有敌人,敌人兵马也会山间埋伏,今夜这些将士定然不会太设防备,而如果敌人趁他们放松警惕时候一个迎头痛击,恐怕凶多吉少啊。 陆晼晚心中其实很纠结,她又希望乱贼些攻来,她们好找机会逃跑,但又不能让李毓芬有什么闪失,若是她不跟王坦之提醒话,恐怕她们还没趁乱逃出去,就真要你死那些乱贼刀下了。 陆晼晚终还是决定跟王坦之提个醒,她认为反贼这次定是准备齐全,想要一击得手,就算王坦之有了准备,恐怕也少不了一场鏖战,到时候她们依旧可以趁乱脱身。 陆晼晚考虑完了之后,就走到了王坦之身边,秀美紧蹙地与他说道,“王将军今晚还是做足准备吧,奴婢恐怕今夜会有些不安分人前来进攻了。” 王坦之似是吃了一惊,那张平日里没什么表情脸总算是有了些b动,却依然不动声sè地问道:“绾绾姑娘为何会如此认为?” 陆晼晚淡淡挑眉,见王坦之这个表情便知道他其实也想到了,果然李琰派来人都是不简单,就吧方才自己猜想与他说了一遍。王坦之听完她话,眼中已经含上了淡淡欣赏,他拱拱手道,“绾绾姑娘考虑地十分周全,今夜我必当会做好万全准备等待敌人到来。” 陆晼晚点点头,笑着说道:“我们都是为公主殿下安危着想,自然是要十分小心。” “一切便都有劳王将军了。”说完便转身,缓缓走回了马车。 王坦之看着陆晼晚背影,若有所思。夜幕缓缓降临,陆晼晚马车里伺候着李毓芬用膳,虽是野外lù营,但因着他们所带东西齐全,饭食依然十分精致,端上来时候温度也正好,李毓芬吃地还算比较满意。 用完了饭,陆晼晚和绿绦伺候了李毓芬洗漱,便早早让她睡下了。绿绦这几日来了月事,肚子一直不怎么舒服,陆晼晚特意熬了些红枣姜茶给她,顺便里头稍稍加了点料,保证让她一觉睡到大天亮。 夜幕渐渐四合,冷厉夜风将篝火吹歪歪斜斜,树林中枯黄树叶随风飘落,除了风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平白添了几分肃杀之感。 和亲队伍与平日无太大区别,帐篷外留了些个巡逻shi卫便罢了,其余众人都和衣睡下。李毓芬花轿被围众多帐篷中间,寅时时分正是人容易熟睡时刻,巡逻兵卫们也有些昏昏yù睡,却强撑着站火把处地方,只不过头却重重垂下,困似乎连眼皮都睁不开。 黑暗中有身着黑衣死士们将整个营地包围了起来,森冷箭尖带着冰冷寒光直直对准了全大营,只等着首领一个下令便射出箭羽。 寂静树林中只能听到火把燃烧发出霹雳巴拉声响还有寒风吹动树梢晃动声。 一个领头人物黑衣人望着寂静大营眉心微微蹙起,望着陷入黑暗每个白sè帐篷他心中不知怎忽然就涌起些许不安来,总觉得……今夜行动未免太过顺利了一些,然而此刻箭弦上不得不发,他冷冷竖起手臂做了一个手势。 将大营包围起来黑衣人们顿时弓如满月,箭上弓弦,只等着首领下一个动作便将整个大营射穿。 手臂一挥!数千箭羽直射大营,落那一个个巡逻兵士和白sè帐篷上,却全然没有听到一声惨叫,黑衣人首领面sè骤变!但已是来不及了,刹那间许多羽箭从四面八方射向他们藏身之处,那些黑衣人们顿时发出惨不忍闻哀嚎声和痛苦shēn吟声。 上当了!黑衣首领武功很高,速施展轻功躲避着四面八方而来羽箭。然而他那些属下却没有他武功也没有他应变能力,大部分都被羽箭射中,有几个已是如同刺猬一般,当场便毙了命。 “撤!”黑衣人首领已经知道他们被反埋伏了,帐篷中心没有一个敌方人物,而且他们箭羽射出去之后那些守卫shi卫便应声而倒,连哀嚎都没有发出来。首领不禁凝眉细看,一看之下顿时大怒,这些巡逻shi卫竟然不是真人,只是几个穿了盔甲稻草人而已。因为黑暗关系他方才没有细看,而且因为他们是伏击,所以也不敢多看以免被武功高强人感觉到他们视线打草惊蛇,方才看那些shi卫长袖垂下,或站或睡姿势均是正常,他们低下头也以为是太过疲倦原因,原来这些个人早就猜到他们今夜会动手! 可是来之前他早已经打听过,那个王坦之并不是什么了不起人物,怎么如此敏锐,提前洞悉了他们行动?! 这个念头刚刚落下首领便感觉到身后猛然一寒,无数火把冲天而起将整个大营照明若白昼,他背后传来彻骨寒意,情急之下练武之人自然反应让他猛然一个仰身,一把冰凉长刀贴着他鼻子带着杀意挥来,若不是他这一下躲得已经被拦腰斩成了两截。 首领不敢大意,躲过了致命一击后便翻身而起侧身与来人打斗了起来。王坦之背后士兵们兴奋怒吼着,冰冷长剑一个个结束黑衣人xing命!本来黑衣人人数便没有和亲士兵们多,再加上方才已经被射死了一部分,外加受伤一部分,剩下能抵抗已经少之又少,不消片刻便彻底消灭。 王坦之和黑衣人首领仍旧jī烈打斗着,黑衣人首领武功原本比王坦之高,但是看到己方落败心中难免有些焦躁,招式也有些凌乱了,所以两个人招式落下王坦之倒也能和他打个不分上下。 数千精兵将两个人团团围起,首领知道今日是插翅难逃,望着一个个倒下兄弟们他不禁暗自责怪自己太过轻敌,想着自己孤身一人回去上面人肯定也不会给他个痛,想起上面人对待失败者残忍和狠厉,黑衣首领眼神里顿时闪出一抹孤注一掷决然。 黑衣首领猛地一个抽身,不再恋战,而是使出全力,向着中央那个花轿飞掠去。王坦之一惊,立马也飞身追上,但他轻功不及那黑衣首领,心中是惊惧,虽然那马车边上有士兵守护,但那些人怎么可能是这个黑衣人对手,顿时用了全力追赶,一双眼都满满冲了血。 陆晼晚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关注着双方乱战,若不是花轿四周被王坦之安排了十几个士兵,她早就带着李毓芬溜了,此时她身上穿着李毓芬衣服,而李毓芬却穿了一身士兵衣服,只是陆晼晚弄晕了一个士兵,从她身上扒下来,虽然穿李毓芬身上十分大,但有着这夜sè掩饰,倒也看不出来,陆晼晚看那黑衣人发狠而来,立马将一个包袱塞到了李毓芬手上,迅速与她嘱咐道:“等会儿那人跟士兵们打起来之后,你就从后面溜出去,走远点,我给你那个香囊千万不要弄丢,不然我可就寻不到你了。” 李毓芬之前是不怎么害怕,现真正到了这时候,却是吓得tǐ都软了,哆嗦着声音问道:“绾绾,我害怕……我怕我跑不掉……” 陆晼晚心中焦急,看着眼中含泪李毓芬,却也只能柔声安抚道:“没事,公主,您就当是宫里头一样,看准方向就往前跑,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会马上来寻你。” 眼看着那黑衣人越来越近了,陆晼晚也顾不上李毓芬了,只能下了狠心,又喝了一句,“公主,这是咱们唯一机会,你若是不把握住,便是死路一条!” 陆晼晚也不管李毓芬有没有听进去了,看到外头那黑衣人已经斩杀了好几个士兵,没有人注意花轿这边。便只能狠了狠心,将她推下了马车,直到看到她踉踉跄跄地往前跑了,才总算是松了口气。Rs!。</P> 正文 第九十四章 逃脱 陆晼晚那口气还没喘匀呢,花轿门就被劈开了,有碎木屑划过了她脸颊,带起几缕血丝,陆晼晚连忙将身子往后一缩,手中猛然洒出一大片粉末,也不知道有没有毒到那个黑衣人,另一只手紧紧地捏住匕首。 陆晼晚撒出毒药很厉害,只要沾到一点就能让皮肤溃烂,直到生生疼死,若不是有孟飞扬留下来金丝手套,她是碰都不敢碰。 那黑衣人显然中了招,惨叫一声之后,便摔地上翻滚了起来。王坦之这时候也总算是赶到了,有些惊讶地看着地上黑衣首领,手下也毫不犹豫,狠狠地就将长刀劈进了他xing膛,黑衣人首领浑身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喉间发出“格格”响动,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王坦之长刀拔出之后他便再也不动了,闭上了有些不甘眼睛。 王坦之长吁了一口气,这才连忙走到花轿边上,跪下身来请罪道:“让公主殿下受惊了,请公主殿下暂且移驾到帐篷里休息,属下叫人先将花轿修整好。” 陆晼晚偏着头,故意不lù出脸来,还好门虽然被劈了,但还有一层红纱,总算花轿里头情况外面也看得不是很清爽,便压低了声音说道:“本宫要先换身衣服,整理一下,你们且都退后去些等着。” 王坦之没有听见过李毓芬声音,陆晼晚又刻意地压了嗓子,倒是没让王坦之起疑,便躬身退了下去,处理善后事情去了,王坦之派了士兵们点了一下死伤人数,发现己方竟然死了不到十人,受伤也不超过三十人,而敌人近一千人手却死伤殆。王坦之不禁有些jī动,这样战绩是他从未想过,也幸好没让那黑衣首领伤到公主殿下,不然今日他们就算一人未死,也全要为公主陪葬。 王坦之命令着士兵们包扎好伤口再把这里尸体给清理掉,而此时花轿内陆晥晚已经换下了身上李毓芬衣服,穿回自己衣服,然后给睡死一边绿绦换上了李毓芬衣服,摆出一个脸朝里面,睡着姿势。做完这一切她便拿了一个水壶下了花轿来。 王坦之虽然指挥着手下们做事,但注意力也一直有放花轿处,见陆晥晚从马车上下来,也只看了一眼,彼时陆晥晚身上穿着一件暗sè系绛紫长裙,长发披散肩上,亮如白昼火把让王坦之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害怕与惊慌,面对着这数百具尸体竟是一丝表情也没有,淡定地仿佛早已习惯。 王坦之心中不由得一愣,脑海中极闪过什么,却让他什么都抓不住。 呼啸狂风肆意吹动,少女墨黑长发和衣襟随风飘扬,似是将要乘风归去仙子,王坦之忽然就微微皱了皱眉头,步走上了前去。 陆晥晚拢了拢耳边落发,看到已经走到自己面无王坦之,便笑着说道:“公主殿下要打水洗漱,热水已经用完了,看来要再烧一些。” “公主殿下无碍就好,这种小事您交给末将就行,绾绾姑娘你上去照顾公主吧,一会儿热水烧好了末将会让人送过来。” 陆晥晚也没拒绝,将手中水壶交到了王坦之手上,又是莞尔一笑道:“那就有劳王将军了,我正好要去方便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王坦之显然没想到陆晥晚会与自己说这个,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脸颊已是微微泛红,低声说道:“绾绾姑娘请便,只是自己小心着些,也不知会否有漏网贼人埋伏附近。” “我会,谢谢王将军提醒了。”陆晥晚感jī地与王坦之笑了笑,这才走向了那个专门用来解手帐篷。其实花轿上有准备恭桶,不过那是公主殿下专用,如她这等宫女自然没有那么好待遇,所以她下来解手也是很正常事。 陆晥晚进了那帐篷,就将手上衣服脱了,lù出了穿里头黑sè紧身衣,而后又从怀中掏出一片人皮面具,慢慢覆脸上,很,一个容貌普通少年就出现了。 陆晥晚又从大tǐ上拔出匕首再帐篷后面割开了一个她能够通过小洞,便这样逃之夭夭了。 李毓芬身上带着陆晥晚给她准备香囊,陆晥晚能循着那特殊气味找到她,想来这么短时间,凭着李毓芬体力她也不会跑地太远,陆晥晚想着,她应该能够天亮之前找到李毓芬。 而王坦之这边,等他指挥众将士们整理好残局之后,已经到了丑时,王坦之吩咐众人原地搭营休息便又走向了花轿,外头躬身说道:“公主殿下,为您准备帐篷已经重搭好了,您可以移驾去里面休息了。” 王坦之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任何反应,心中泛起一些担忧,又是高声问道:“公主?公主?您可是听见了末将话?” 又是等了好一会儿,仍是没有回应,王坦之这时候才发觉了不对劲,也顾不上那么多,立即抬脚上了花轿,见一个女子正侧着身躺花轿里,眉头顿时皱紧了,她又是叫了几声,那女子却依然毫无反应,王坦之只能牙一咬,告了一句,“末将得罪了,望公主莫怪!”说罢就伸手抓住了女子肩膀,将她轻轻翻了过来,一看清女子脸,却是大吃一惊,这人根本就不是公主,若是她没认错话,应该是公主身边贴身宫女。 王坦之此刻也已经明白李毓芬是逃走了,身上已经出了一阵冷汗,又想到方才从花轿上下去陆晥晚,便立即从花轿上跳下,朝着偏僻一个帐篷飞奔而去。 到了帐篷面前,他也顾不上什么,直接掀了帘子进去,果然里头一个人都没有,他很发现了那被利器割破一个大洞,眉宇间顿时染上了戾sè,转身步出了帐篷,将已是疲惫不堪所有士兵全部召集了起来。 陆晼晚趁着夜sè,密林中一路寻找,因为是晚上,视线很是受阻碍,她又不敢点火,怕引来王坦之,寻找起来自然要困难许多,幸好今儿晚上有月亮,也不至于两眼一黑。 陆晼晚寻了将近一个时辰,觉得离王坦之他们已近很远了,便小声地唤起了李毓芬,她估着李毓芬应该就这附近了,按着她xing子,一开始可能会拼命往前跑,等到跑累了,定是会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等着她来找。 果然,陆晼晚叫唤了一会儿之后,便听到一个树丛里传来悉悉索索声音,她立马跑到那里,拨开层层树叶子,才发现这儿居然是个小山洞,而李毓芬正艰难地从洞里爬出来,一见到陆晼晚,就几乎是喜极而泣,抱着她大哭道:“呜呜,我还怕你不来了,我一个人都怕死了……” 陆晼晚立马安抚着李毓芬,“公主莫要哭了,万一将那些追兵招来,咱们可就功亏一篑了,这山洞您怎么找着,真厉害,正好咱们今儿就这呆一晚,等明天一早再出发。” 李毓芬方才也是见着陆晼晚太jī动了,才会不管不顾地大哭,现听了陆晼晚话,也怕把追兵惹来,便立即止了哭声,两人弓着腰钻进了山洞里。 山洞不大,原先应该是什么动物巢xé,不过陆晼晚和李毓芬身材都偏纤瘦,倒也不会觉得拥挤。 “我方才听了你话,一直往前跑,然后跑累了,就想找个地方躲一躲,正好就看到一只兔子从我面前跑过,你也知道我从来没见到过野兔子,一时好奇,就跟着去追它,然后就发现了这个洞……”李毓芬说这话时候颇有些不好意思,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这种情况下还那么贪玩。 陆晼晚也没说什么,只能感叹李毓芬好运气。再者她本来也只是个没长大孩子,也不能责怪她什么。“公主你先睡一会儿吧,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到时候了,我会叫醒你。” 李毓芬担惊受怕了一夜,也确实很疲倦了,便点了点头,陆晼晚用衣服铺好“g上”睡下了。而陆晼晚则是从怀中拿出火折子和一张地形图,将地图摊面前,望着地图上密密麻麻山川河流,皱着眉思量起来。 陆晼晚不知自己看了多久,从洞外射进来些微光亮让她醒过了神来,她赶忙推着身边熟睡李毓芬,叫道:“公主,公主,醒醒,天亮了,该起来了。” 李毓芬睁开惺忪睡眼,很不情愿地坐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总算清醒了过来,陆晼晚将水囊递给她,她喝了口水,才与陆晼晚问道:“绾绾,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要去哪儿呢?” 陆晼晚用手指指着地图上一点,神sè郑重地说道:“我们去边关,郾城!” 李毓芬脸sè一变,大惊失sè地问道:“为什么还要去那里,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不就是要远离那地方吗?!” 陆晼晚安抚地与李毓芬笑了笑,解释道:“就是因为定是所有人以为咱们俩逃出来后定会往别地方逃,绝对不会去郾城,我们去了郾城才会安全,起码短期内是不会被朝廷人找到。” 李毓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既然绾绾这么说,那我们去郾城就定是安全。” 陆晼晚见李毓芬这么听话,心里也松了口气,便从包里拿出一些糕点递给李毓芬,道:“你先吃点东西,咱们一会儿马上出发,我已经看好了路线图,恐怕今儿和亲队伍应该不会上路,咱们要争取这点时间,今天先穿过灵峰山脉,过了山之后就会有一个城镇,咱们里面买辆马车,补充一些水和干粮,后面路就会轻松许多。” 李毓芬看着地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见见陆晼晚又从怀里拿出两张面具一样东西,顿时眼睛瞪得溜圆,好奇地问道:“绾绾,你手上是什么东西啊?” “就是我跟您说过秘密武器。”陆晼晚眨了眨眼,脸上表情颇有些神秘,这般说完,便让李毓芬闭上了眼。 李毓芬感觉有一个轻轻软软东西覆了脸上,那触感跟皮肤十分相像,等到陆晼晚叫她睁开眼睛时候,她便小镜子中看到了一个陌生少年面孔。 “呀!”李毓芬忍不住惊叫出声,然后不敢确定地用手指抚上脸颊,又是用力地捏了捏脸,感到一阵疼痛之后,才觉得越发奇。 “绾绾,这是什么?我怎么变成另外一个人了?”李毓芬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与陆晼晚问道,她长居深宫,不似诗诗和秦琴,市井待惯了,自然没有她们那么多见识,看到这人皮面具,自然又是惊讶,又是奇。 陆晼晚笑了笑,很是耐心地与陆晼晚说明道:“这是人皮面具,我还教坊时候,从一个奇人异事手上得,我们两人现逃出来,王坦之定会马上派人告诉皇上,到时候恐怕每个城镇官员手上都会有你我二人画像,只要我们一进城恐怕就会被抓住了,但若是我们戴上了人皮面具,变成了另一个人模样,官府和皇上就认不出我们了。” 李毓芬似是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绾绾你想真周到,这样父皇就找不到我们了!” 陆晼晚看着李毓芬高兴模样,笑着继续说道:“我给你戴这张面具是个少年,从今以后,你遇到人时候记得要压低声音,你个子小,扮少年合适,只要小心些,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这般说完,陆晼晚就给自己贴上了一张老妪面具,然后又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里头液体数倒头发上,而后用手将其搓揉均匀,片刻之后,她那一头本是乌黑秀发瞬间变成了花白,后熟练地将长发绾成一个fù人髻,再插上一根朴素银簪,顿时一个五十多岁老妪就出现了李毓芬面前。 李毓芬觉得今儿是她这辈子神奇地一天了,她陆晼晚身边绕着圈圈,左看看,又看看,又是凑近她头发仔细闻了闻,才忍不住问道:“绾绾,你头上抹地这是什么啊,怎么头发一下子就白了。” 陆晼晚满是皱纹地脸不自然地笑了笑,才回道:“是雪梨花汁液,一种染sè剂罢了,能头发暂时改变颜sè,但若是碰了水,还是会掉sè。” 染发方法可也是易容术一种,当初孟飞扬就告诉过她许多种颜sè染发剂,白sè原料是多,她用是简单一种,因为手上实是没原料,能搞到雪梨花她已经十分庆幸了。 陆晼晚帮李毓芬把个头发绑成少年团子头,又拿出一件青sè短打布衣给她穿上,她便活脱脱成了一个十三四岁少年,陆晼晚自己也脱了夜行衣,换上了青sè布衣布裙,两人便俨然成了一对祖孙。 一边帮着李毓芬整理衣服,陆晼晚一边嘱咐道:“公主,从今儿开始我便不再叫您公主了,您记住自己名字,叫狗子,我们两人原先住丰城乡下,你父亲郾城当兵,你母亲得急病去世了,现下只有我们祖孙俩相依为命,日子实是过不下去了,便变卖了家财去郾城寻你父亲。” 李毓芬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却仍是撅着嘴说道:“这名字也太难听了,不能叫些好听名字吗?” “乡下人都是这样取名,贱名好养活,若是取得好听了,旁人就该对咱们产生怀疑了。”陆晼晚知晓李毓芬不通人情世故,便耐心地解释道。李毓芬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自己名字。 陆晼晚看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便背上了包袱,准备启程了,她一早就研究过路线,想要通过灵峰山脉就只有经过灵峰崖,而且这个山崖路十分窄小,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所以王坦之一行人是绝对不可能会从这条路过,但有利自然也有弊,这条路背后是山壁前面便是万丈深渊,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很是考验人心理素质。 所以当李毓芬看到这个山崖时候,眼中顿时lù出恐惧神sè,若不是他脸上带着人皮面具,那小脸定是刷白刷白。 陆晼晚也感觉到了李毓芬微微颤抖身体,只能握紧她手安慰道:“别怕,奶奶会拉着你,一定让你安全通过这儿。” 李毓芬为难地看了陆晼晚一眼,咽了口口水,才央求地开口道:“绾……奶奶,我们能不能换别路走啊,我害怕……” 陆晼晚了李毓芬头,继续劝道:“狗子乖,走这条路是了,只要不出意外,我们傍晚就能过了灵峰山脉,天黑之前说不定就能进城了。” 李毓芬眼泪汪汪地看着陆晼晚,后还是慢慢跟上了她脚步。悬崖小路自然不好走,李毓芬几乎都是闭着眼睛,身子紧紧贴着山壁,拉着前面陆晼晚手,一步一步往前挪,陆晼晚虽然也害怕,但总算见多识广,量让自己眼睛一直看着前面路,还不时要分心照顾身后李毓芬,倒是分去了许多注意力,等到两人好不容易走走完了这条小路,已经是满身满脸汗水,陆晼晚衣服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贴身上黏糊糊难受。 李毓芬放松了精神,便是脚一软,再也顾不上什么公主仪态,一屁股就坐了地上,看着陆晼晚哀求道:“奶奶,休息一会儿吧,我实是走不动了……” 陆晼晚虽然很想赶到达丰城,但也知道李毓芬确实是走不动了,又看看天sè,已是过了晌午了,便点了点头,道:“那就休息一会儿,吃一点东西再走。” 陆晼晚带出来干粮不算多,只够她们两人吃三天,所以她才急着到丰城补给,她们现可是再逃跑,若是吃不饱,怎么能有足够力气跑路呢。 两人吃了糕点,又是休息了一刻多钟,陆晼晚才拉着万般不情愿李毓芬站了起来,又是匆匆忙忙地赶起路来。 两人马不停蹄地前行,总算是天黑前到达了丰城,李毓芬几乎jī动地要哭了,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走过这么长路,早就觉得脚底板生疼,袜子似乎也黏了脚掌上,她可以预料到,脚底肯定已经流血了。 陆晼晚拉着李毓芬城门不远处就停下了脚步,她远远便看到城门口那个熟悉身影,瞳孔不禁微缩了一下,没想到他来地这么…… 王坦之正一脸冰冷地盯着一个个进城人,脸上寒意几乎将人冻成冰渣,他目光每一个人脸上仔仔细细地掠过,似是害怕漏下了一丝蛛丝马迹,昨晚她一发现李毓芬和陆晥晚不见了,就立马让人马加鞭地回了京城给李琰报信,然后就让所有士兵们分散森林里面寻找,只是这森林实太大,要寻两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一整个晚上下来也毫无收获,却是让那些一夜未睡士兵们加疲惫不堪。 天亮了之后,王坦之便先让士兵们原地休整,他则是独自一人,骑着马先过了灵峰山脉,到了近丰城,他猜想,李毓芬和陆晥晚两个弱女子逃出去之后,绝不可能一直徒步赶路,若是她们想要买车马,就必定要城内采购,而丰城是离得近城市,若无意外,她们两人一定会来这里。 李毓芬顺着陆晥晚视线,显然也看到了王坦之,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慌乱,还好有面具遮掩,那慌乱并不怎么太明显,她只是静静攥住了陆晥晚手,紧着嗓子问道:“奶奶,我们该怎么办?”Rs!。</P>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惊险 陆晥晚眼眸微沉,却是不慌不乱地与李毓芬说道:“你等会儿就跟我后面,什么话都不要说,我自会应付,记住,千万不要lù出一点心虚表情,一定要装作不认识他样子,实害怕,就躲我身后,我会应付。” 李毓芬只能点了点头,只是手微微还有些发抖,只能紧地拉住了陆晥晚手。陆晥晚走到进城队伍后面,面上神情与旁边准备进城百姓一模一样,不时还焦急地朝前面看看,完全一个老妪模样。 队伍行进速度不算,等轮到陆晥晚两人时候,天已经发黑了,陆晥晚正苦恼着会不会赶不上今日进城了,便已经轮到了她们。 那守城士兵上下打量了她二人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哪里人,为什么要进城?” 陆晥晚咳嗽了两声,让显得声音有些沙哑,才回道:“俺们是乡下过来,娃儿娘生病去了,就剩下俺一个没用老婆子和娃儿两个人,俺就卖了家里田,想带着娃儿去找他爹。”那守城士兵又看了看她二人几眼,似是觉得没什么嫌疑,就准备挥手放行了。 那王坦之一直站一旁,观察着这一老一少,忽然注意到那少年手,虽然看着有些脏,却细nèn地不像一个农家少年应该有,那少年脸明明黝黑,手却生地这样细nèn,实可疑。也该庆幸陆晥晚因为今日走悬崖时候手一直索着崖壁,上面沾满了黑灰还有细细伤痕,看上起倒有七八分像老妪手,才没有让王坦之也一起怀疑了。 “等一下。”王坦之突然叫住了正拉着李毓芬往城门内走陆晥晚,几个跨步走到她们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你说你要去找孩子爹,他是城里吗,叫什么名字?” 陆晥晚表现地有些诚惶诚恐,拉着李毓芬往后退了一步,才低着头回话道:“孩子爹郾城当兵哩,俺想进城买辆便宜驴车,带着娃儿去找他爹,俺一个老婆子,实是养不活娃儿了。”听陆晥晚说完, 王坦之又是看了她身后李毓芬一会儿,继续不动声sè地问道:“你孩子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平时应该也能帮家里干些活吧?” 陆晥晚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娃儿娘想让娃儿有出息,攒了钱让他上学堂,跟先生了几年书了,平常他娘都舍不得让他干活,这才累病了啊,俺那可怜儿媳fù儿啊~~~~”陆晥晚说着说着,就抹起了泪来,当真一个声情并茂,情真意切。 陆晥晚方才就发现王坦之一直盯着李毓芬手看,就知道是她手lù了馅,便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应对法子,反正李毓芬宫里时候也有书识字,手上确实是有笔茧,倒是能够éng混过去。 果然王坦之听了她话后,眼中怀疑淡去了许多,看着陆晥晚哭地那么大声,然后她身边“孙子”也十分配合地“哇哇”大哭了起来,顿时眉头一皱,挥了挥手对她二人说道:“行了,你们进去吧。” 陆晥晚这才边抹泪,边与王坦之千恩万谢了一番,拉着还那儿哭李毓芬就进了城。陆晼晚走出好远,直到确定王坦之再看不见她们,便将李毓芬拉进了一个胡同,看看四周没人,便小声她耳边哄到:“公主,您别哭了,我方才那也是权宜之计,才会你手上扎了一针。” 李毓芬脸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继续哽咽着说道:“绾绾,好疼啊,你看手指都流血了……”这般说着就把手拿起来给陆晼晚瞧。 陆晼晚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方才她想让李毓芬配合她演戏,便用银针她手指上狠狠扎了几针,十指连心,李毓芬自然疼得哇哇大哭了。 “咱们这叫先苦后甜,方才那个情况你也看见了,这万一要是让王坦之识破了咱们,公主您就要去和亲,奴婢也难逃一死!现咱们又从他眼皮底子溜走了,便一寻一个客栈,好好休息一晚上,等明儿一早我们买了马车,就不用那么辛苦地走路了,您就可以坐车了。” 李毓芬总算是止住了哭声,一脸期盼地望着陆晼晚,“那咱们去吧,我真是一点都走不动了,脚好疼啊……” 陆晼晚这才拉着李毓芬,就近找了一家看上去比较干净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并留了一两银子给小二,嘱咐他送些吃食和热水到屋里来。 两人一进房,李毓芬就直接瘫了大g被子里,发出哼哼唧唧地shēn吟声。陆晼晚看着好笑,便上前先帮她将鞋子脱了下来,那白sè棉布袜子上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陆晼晚知道这是水泡破了之后流出脓血,脚底板已经跟袜子粘了一起,要慢慢把袜子脱下来,不过李毓芬还得-疼一会儿。 李毓芬已经抬起了头,看着自己两只小脚,苦着脸问道:“绾绾,我脚是不是坏掉了,好疼啊……” 陆晼晚现没有动,只是笑着安慰道:“没事,只是起了几个水泡,我等会儿帮您把袜子拖了,再上点药,马上就不疼了。”李毓芬将信将疑地看着陆晼晚,只是皱着眉头,却没再说什么。 热水和饭菜很就送过来了,陆晼晚用湿帕子,一点一点地将李毓芬脚上袜子脱了下来,李毓芬自又是疼得哭了一场,等陆晼晚上完了药,又用棉布把脚包起来,她才总算是止住了哭声,毕竟陆晼晚用地可不是普通伤药,孟飞扬出品极品伤药,止痛效果一流,抹上之后,自然就不疼了。 客栈停供饭菜只是普通四菜一汤,虽然有鱼有肉,但味道自然不能跟宫里头食物相比,不过两人累了一天,自是都饿极了,就这菜,很就把那小小一盆子米饭都吃完了。 吃饱了之后,李毓芬就开始犯困了,她脚上有伤,暂时不能洗澡,陆晼晚就给她擦了擦身,便让她上g睡了,自己则是拿出纸笔,写下了明日需要购买一些东西,以防漏下了什么,路上会有麻烦。 这一晚上,陆晼晚洗过澡后,就榻上将就着睡了一夜,不过睡地也不是很沉,第二日一大早就醒来了,拿着脸盆去厨房舀了点热水洗漱,然后就与客栈内小二攀谈了起来。 陆晼晚很就打听到了哪里有买物美价廉马车,丰城是个不算小城镇,马车行自然也不少,陆晼晚后还是去了小二与她推荐那家,毕竟总比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好。 陆晼晚向车行内伙计询问了各种马车价格之后,便挑中了一辆结实普通青油毡马车,套车马并不是什么好马,而是马和骡子杂交,速度虽然不,却胜耐力非常强,连着走一天一夜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与伙计一阵讨价还价之后,陆晼晚终用二十两价格买下了这辆马车,顺便还让伙计送了她一块油毡布,下雨天铺车顶上,就不怕雨水渗下来了,买好了马车之后,陆晼晚就将客栈地址给了那个伙计,让他把马车送到客栈去,离开时候,那伙计还询问了她要不要替她找一个经验丰富车夫,陆晼晚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毕竟她和李毓芬身份敏感,都是见不得光,若是有外人,朝夕相处之下,总会发现一些破绽,她自己虽然没赶过马车,但也可以边走边学,做什么事不是孰能生巧,她想来,这赶车也不见得有多难,大不了她赶慢些就行了。 离开了车行之后,陆晼晚就又去了一家杂货店,买了一口大铁锅和一些碗筷,这一路她们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总不可能一直吃干粮充饥,万一好几日遇不到城镇,可是有断粮危险,还不如多准备一些米面,野外时候也可以自己开火。 米粮店就杂货店旁边,倒是省了陆晼晚功夫,直接进去买了五斤大米和五斤面粉,因为分量实有些重,她自己也搬不动,再者她还有些东西要买,便直接让米粮店活计也送去了客栈。 陆晼晚买完这些东西,已经到晌午了,她怕李毓芬一个人客栈会有什么事儿,就买了一些当地小吃和糕点急急回了客栈。 李毓芬睡到了巳时就醒过来了,确切说她是被饿醒,醒来之后没见着陆晼晚颇有些慌乱,后来发现她留桌子上早餐和纸条,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来,食不知味地吃完那已经冷掉早餐,她便房里等着陆晼晚回来,因为昨日遇到王坦之事情吓到了她,所以她一点也不敢到处乱跑,只希望陆晼晚点回来。Rs!。</P>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出城 陆晼晚回房时候看到就是李毓芬一脸焦躁不安模样,一见到她,便连脚伤也顾不上,步地走到陆晼晚面前,有些焦躁地问道:“绾绾,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我一个人好害怕……” 陆晼晚扬了扬手上还冒着热气儿吃食,回话道:“去买东西了,马车和一些生活用品基本上已经买齐了,明儿一早我去市场买些鲜蔬菜和腊肉,等一切准备妥当,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今天不走吗……”李毓芬似乎觉得待这个地方很没有安全感,继续皱着眉问道。 “我方才回来时候,绕道城门那儿远远看了看,王坦之还城门外没走呢,我怕若是我们这么急着离开,会引起她怀疑,反正现城里暂时应该是安全,而且我们要准备东西也不少,便索xing多待一两日,等到王坦之离开了,我们也可以安心出城赶路了。” 这些日子,李毓芬已经习惯了听陆晼晚安排,本身也害怕被王坦之识破,便点了点头,开口道:“那绾绾你明儿早上去买菜时候叫醒我吧,我也要和你一起去,一个人待屋子里我心里发慌……” 陆晼晚低头看了看她脚,问道:“脚已经不疼了吗?” “不疼了,不疼了,绾绾你给我擦药真是管用,今天早晨起来时候已经不觉得疼了,只要走地慢些就没关系。” 陆晼晚本也不放心把李毓芬一个人放客栈了,便答应了她请求。 陆晼晚把买来那些小吃放桌子上,李毓芬虽然早饭吃晚,但闻到这些香气扑鼻小吃,口水立马就流出来了,不用陆晼晚招呼,便大朵颐起来,她从前一直待宫里,哪里会有机会尝到这种民间小吃,自然觉得美味异常,一个人吃了两个个白糖焦饼,五六块鸡丝卷,外带一大碗鸡粥,吃完之后,自是撑得直打嗝,还是陆晼晚去厨房要了些消食山楂,才总算好一些。 吃饱了之后,李毓芬精神好了许多,便缠着陆晼晚想去外面逛逛,陆晼晚思量着她买马车和米面应该都已经送到了,便带着李毓芬先去看了她们接下来这段日子要坐马车。 到楼下问了店小二之后,才知道马车被牵到后院去了,陆晼晚带着兴致勃勃李毓芬来到后院,那辆青布油毡车便完好地放那里。李毓芬蹦跳着走上前,绕着那头马骡转了好几圈,才皱着鼻子问道:“这是什么马啊,怎么长地这么奇怪?” 陆晼晚走到李毓芬身边,伸手了那马骡鬃毛,才笑着开口回道:“这是马骡,马和骡子杂交,耐力可好呢,用来拉马车也合适。” 李毓芬扁了扁嘴没有说话,而后转身爬上了车,进到了车厢里面,不过片刻,就又,马车出来了,皱着眉头捂着鼻子说道:“这里面臭死了,有一股怪味道。” “这车身糊了一层油毛毡,自然会有点味道,闻多了就习惯了。”陆晼晚不以为然地说道。 李毓芬却不乐意了,微微有些不满地抱怨道:“为什么不买好一点马车呢,我们又不是没钱……” 陆晼晚一听脸上笑容就淡了许多,从昨日开始,她对李毓芬身上一些各种各样小毛病都忍受了下来,毕竟她总是宫中jiā养了十几年,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但若是她总是不能认清她们是逃命事实,便总有一天会害死她们。 “公主,您要知道,我们现身份是一对落魄祖孙,您觉得这样身份,坐着一辆十分豪华马车,不是明摆着让别人来怀疑我们吗,再者,就如您所说,我们现是不缺钱,但您能确定以后也不缺钱,我们到了郾城之后,要安定下来,需要购置东西可不会少,而你我都没有什么赚钱能力,您觉得这般坐车山空,咱们能撑多久,所以咱们没到达郾城之前,毕竟要节省,这也是为了以后能过上好日子,您一定要记住,现已经不是那个地方了,您身份依然不是高高上公主,很早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你若是想活下来,安稳地过日子,就必须舍弃以往一切,你,难道都忘记了吗?”陆晼晚说这些话时候,神sè十分严肃,说到后,她便不再用尊称了,她要让李毓芬认清楚现处境和自己身份,不要再做些无理取闹事。 李毓芬被陆晼晚这一通话说下来,顿时又是委屈又是伤心,眼泪眼眶里打了几个转,才可怜兮兮地开口道:“绾绾,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一定会乖乖听话。” 看到李毓芬这幅模样,陆晼晚也终于绷不住了,语气一软说道:“我知道你一时可能还适应不了,但为了我们将来,你一定要慢慢去适应,知道吗?” 李毓芬点了点头,就乖乖地下了马车,伸手了马车外壁,缓缓开口道:“其实有车坐就很好了,总比走路要舒服多了。” 陆晼晚看李毓芬似是听进了她话,也总算是松了口气,与小二嘱咐了要好好喂饱这头马骡,便拉着李毓芬出了客栈,逛街去了。 李毓芬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逛过街,一路上不管看见什么都奇地不行,拿拿这个,挑挑那个,简直都忘了自己是跑路了。 陆晥晚带着李毓芬去了成衣店,她现身上短打布衣只有这么一件,肯定是不够换洗,陆晥晚多买几匹棉布,到时候也多做几身衣服,冬装也可以早早准备起来了,还要再买上两g棉被,越往北边走,天气就会越冷,她们现可不像是花轿里了,时时都有上好银丝炭,烧着取暖,还是要靠原始方法取暖啊。现已经到了下午,成衣店里人并不多,陆晥晚挑了几匹蓝sè和青sè棉布,又买了两g厚实棉被,这才付了钱,出了成衣店,李毓芬坚持要帮陆晥晚拿一g棉被,陆晥晚想着自己也拿不过,便让她拿着了。 手上拿着那么多东西,两人就不好再外头逗留了,立马回去了客栈。回到客栈,两人像昨日一般让小二将饭菜送了上来,吃完了晚饭之后,李毓芬便帮着陆晥晚一起裁剪布料,她对女红虽然不是十分擅长,但做这些简单还是游刃有余,与陆晥晚一起做了一会儿衣服,才陆晥晚催促下,洗了澡,上g休息了。陆晥晚则是仔细将一件上衣做完,这才熄了灯,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李毓芬果然很早就醒了,许多做完睡得好,精神还十分不错,与陆晥晚一起用了早饭之后,就陪着她去了早市。早市上面卖蔬菜瓜果都是附近农户们自己家里种,吃不完拿到城里来卖,贴补一些家用,好些都是一大清早刚摘下来,鲜不行,水灵灵地看着就让人觉得十分好吃。 陆晥晚专挑那些保存时间比较长蔬菜买,比如白菜、萝卜、土豆、番薯和玉米,虽都是一些粗粮,但烹饪好,味道也都是不错,且全都十分饱人。当然也不能光买蔬菜,先不说李毓芬,陆晥晚自己就是个肉食动物,她不敢买鲜肉,怕时间防长了会坏掉,便买了好几根人家家里自己做腊肉,和几条熏鱼,想着应该能吃一阵子。然后调配料自然也是少不了,只要市场里能见着调料,陆晥晚都多少买了一些,自是为了以后能与李毓芬吃好一点,她对自己厨艺还是有一点信心。 所有东西都买齐了,两人才抱着一堆东西回了客栈,把米粮、蔬菜、棉被这些东西都放进了马车,马车里空间顿时就小了许多,堪堪能挤进两个人。 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之后,陆晥晚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嘱咐李毓芬客栈里等着她,她则是又去了城门外,看到那里终于没有了王坦之身影,才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过他人虽然离开了,却还是留下了一些士兵盘查,不过这些人对陆晥晚来说,自然是不足为虑。 回了客栈,陆晥晚便告知李毓芬可以启程了,李毓芬显然十分高兴,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总算可以走了,待这儿我老是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碰到那个冰块脸了,我可是不禁吓,一次两次还撑得住,多来几次我肯定要lù馅儿了。” 陆晥晚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也觉得王坦之这人有些难缠,希望以后都不要有什么机会见面了。 两人吃完了后一顿午饭,李毓芬便跳上了马车,陆晥晚则是前面拉着马骡,慢慢地往城门走去,显然要比进城轻松多了,那些守城士兵们只是随意看了看,就将她们放行了,正午太阳照陆晥晚牵着马骡,显得有些佝偻背上,那样安宁而祥和。Rs!。</P> 正文 第九十七章 遇贼 秋日午后,一辆青sè油毡马车缓缓地小道上前行着,坐马车上老fù人似是不怎么会驾驭这辆马车,挥着长长马鞭却老是让拉车马骡跑地七歪八扭,她眉头微微皱着,让哪一张满是褶子面孔多添了几条纹路。 突然从后面马车里钻出一个小脑袋来,那是一张平淡无奇少年面孔,头上梳着丸子发髻,脸上俏皮笑容让那张平凡脸也似乎生动了起来,对着赶车老妪喊道:“奶奶,您行不行啊,要不让孙儿来试试,我都坐地颠死了,屁股都成八瓣了!” 老妪很是无奈地扭过头,没好气地看着少年说道:“乖乖去里面待着,别瞎凑热闹,奶奶这是还不够熟练,等再过一阵子就会好了。” 少年捂着嘴笑了笑,便出来坐到了老妪身边,看着前头那依旧走不了直道儿马骡,便出着主意道:“您都熟练了好几个月了,还不熟练呢,要不您就这马骡前面放一根大萝卜吧,驴不是都爱吃萝卜吧,这样它就肯定一直往前跑了。” 外表是老妪,内里是少女陆晥晚很是无语地看了外表sā年,内里萝莉李毓芬一眼,开口道:“我们这由不是驴,是马和骡子杂交,虽然也许也爱吃萝卜,但跟驴绝对没关系吧……” 李毓芬一时也语塞,打着哈哈说道:“那可怎么办啊,咱们这么个赶路法,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到郾城呢。” 陆晼晚也颇有些郁闷,她本以为这赶车并不是一件太难事儿,可等到实际操作了,才知道当真是不简单,那马骡她手上,怎么都不听使唤,她让它往东,它就一定往西,她让她赶跑,它就慢吞吞地一直原地转圈,虽然有了辆马车,但两人行进速度却并没有多少。 “要不等会儿我再喂它些草料,等它吃饱了,或许就会听话些了。”陆晼晚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李毓芬瘪瘪嘴,没有说话,砸吧了一下嘴才又说道:“奶奶,我也饿了呢,我想吃你昨天给我烙玉米饼,多放点葱花。” 陆晼晚看着李毓芬看着自己那渴求眼神,有种想要抚额冲动,心里吐槽着,这大周公主都被她养成一个吃货了,能吃上玉米饼就满足了,果然是她把公主什么当成宠物养了吧…… 两人又闹着走了一会儿,便一个yīn凉大树底下停了下来,陆晼晚下车把马骡牵好,找了些鲜青草混合这干草料喂着它,而李毓芬则是把她们那口吃饭大锅从马车上抬了下来,动作麻利地找了柴火,支起锅,就对着陆晼晚招呼道:“奶奶,点来烙饼,我都饿死了。” 陆晼晚将剩下草料放地上,让马骡自己吃,才缓步走到了大锅前,站原地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今儿不吃玉米饼了,面粉也剩下不多了,还是煮粥吧,我给你做腊肉蔬菜粥,我们不是还剩着几个馒头吗,应该差不多了。 李毓芬听说没有烙饼吃,面上神情顿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陆晼晚说是事实,近她吃了太多烙饼,面粉都用地差不多了,大米倒是还剩下许多,也只能喝粥了。 陆晼晚把大米倒进锅内,放上水,然后拿出一条腊肉和半颗白菜,切成小丁,等水沸了之后,就将它们都放入了锅内,与大米慢慢熬煮。 李毓芬已经把碗筷拿了出来,蹲一旁看着火,闲聊似地与陆晼晚问道:“奶奶,咱们都已经走了三个多月了,还要多久才能到郾城啊?” 陆晼晚随便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再两个月吧,好能赶冬天前到达,这儿可不比都城呢,冬天冷紧。” 李毓芬歪着头,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那我们到了郾城之后呢,要怎么办?” 陆晼晚脸上也闪过一丝í茫,半晌之后,才说道:“找个房子,先安顿下来,就跟普通百姓一样过日子呗,等个一年半载,风头过去了,到时候你若是愿意嫁人,便招个上门女婿,一定要找个你自己喜欢,到时候你就可以安安稳稳地过着普通人生活了。” 听陆晼晚说什么“上门女婿”,李毓芬面上顿时lù出羞赧表情,鼓着腮帮子不满地说道:“奶奶你乱说什么呢,我才……才不要嫁人呢……” 看着李毓芬害羞模样,陆晼晚只是含笑不说话,眉宇间却是带着一抹轻愁,其实她说这些话有大部分是哄着李毓芬,她们两人这样逃出来,现逃亡时候许是不会觉出什么,等真正到了郾城安定下来,便会生出许多麻烦了,首当其冲便是她两人是没有户籍,若是要当地衙门办上户籍,必须找到一个当地保人,可她们两人这样见不得光身份,又去哪里找保人呢?陆晼晚心里发愁紧,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许是船到桥头就自然直了呢。 粥很就熟了,两人吃完这顿有些见都午餐之后,便又坐上马车上路了,李毓芬没有进到马车里,还是坐到了陆晼晚身边,手上拿着一根树枝挥舞,脸上dàng漾着无忧无虑笑容,陆晼晚看着她笑容,那焦躁不安心情也慢慢平复了起来,心中默默想着,这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 又是过了一个多月,已是到了深秋时节,两人马车颠簸了这几个月,总算是要到达郾城了,李毓芬这几日脸上一直带着笑,陆晼晚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显然这几个月枯燥无聊旅程已经憋坏了她,恨不得赶进城去呢。 陆晼晚心情也放松了许多,这几个月马车赶下来,她现只要一看到眼前那头马骡,心里就是一阵厌烦,她总是暗暗发誓,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要赶车了,实是太折磨人了…… 这一日傍晚时分,陆晼晚正停了马车,准备下车做晚饭,却是从前面密林里窜出七八个凶神恶煞大汗来,陆晼晚只是稍稍愣了愣,就知道她们这是遇到山贼了,就立马低声对还马车里李毓芬嘱咐道:“乖乖待车里,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李毓芬现已经很听陆晼晚话了,基本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便轻轻应了一声,窝车里没声响了。 陆晼晚镇定了一下心神,便装着一脸惊惶害怕模样,对着越来越近那几个山贼说道:“大爷……老婆子是穷人家,没……没钱啊!” 那几个山贼衣着破烂,形容邋遢,看模样也不像是那些杀人不眨眼专业山贼,倒像是刚入了这行泥tǐ子,那个为首,衣服还算干净些大汗,举起手上那有些生锈了大刀,瞪大眼睛,做着恶狠狠地模样说道:“没钱?没钱你们还坐马车,别以为我们是傻子,你下来,我们要搜你们车!” 陆晼晚眼神暗了暗,看了看对面七八个大汉,而后衡量了一下敌我两方差距,就算她手中有那些见血封喉毒药,却也撂不倒那么多人,且不说她还有一个李毓芬要保护。 陆晼晚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个决定,她猛地从袖口将那把锋利匕首拿出,然后就马骡屁股上狠狠地捅了一刀,那马骡吃痛,惨嘶一声,便双蹄朝天,疯了一样地朝前面狂奔而去。 那些山贼们显然没想到会出现这样变故,都是愣了一下,然后才为了躲那发疯马骡,朝四面奔散而去。 陆晼晚憋红着脸,紧紧拉着马缰绳,想要控制住狂奔马骡,却是无济于事,她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横冲直撞地向前奔驰,她们以往为了节省时间,都会选择一些捷小路,但这样小路一旁都有许多陡坡,又是还会有峭壁,显然她们此时运气不太好,那马骡直直地就朝着那峭壁奔去。 陆晼晚吓到脸都白了,当机立断地就想弃马跳车,她扯着嗓子对身后车厢吼道:“狗子!跳车!” 但后边却没有一丝回应,陆晼晚慌神了,她想到了从方才开始车厢内李毓芬就没有发生一丝声音,恐怕是方才冲撞中晕了过去,陆晼晚绝望地都要哭了,她这么辛苦地救出李毓芬,可不是想看到这样结果! 眼看着峭壁越来越近,也由不得陆晼晚犹豫了,她一手紧紧住着马车护栏,双tǐ则是攀到了后面车厢,猛地一松手,就冲进了车厢里。陆晼晚一进到立马,就看到了晕倒角落里李毓芬,她头上被撞出了一个伤口,那人皮面具似乎也破了,鲜血正“秫秫”地从那伤口中流出来,糊住了拿苍白半张脸。Rs!。</P>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故人相救 陆晼晚咬了咬牙,一手抓着车壁,另一只手够到了李毓芬衣角,用全身力气将她拉向自己,好不容易抓住了她手腕,便单手抱着她,转身靠车门旁,此时马儿已经跨出了峭壁,陆晼晚再也考虑不了这么多,直接就用全身力气,将李毓芬往后一推,看着她身体滚到了峭壁边上,而自己则是跟着马车一起落下了峭壁。 陆晼晚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所以再醒来时候,精神有那么些恍惚,直到身上剧烈疼痛提醒她,自己还活着,才猛然有了种劫后余生庆幸。 陆晼晚艰难地扭了下脖子,此刻她即使只是做这么一个小小动作,都艰难不已,眼前昏暗一片,她好像是睡一顿柔软草堆上,身上盖着条有些发黄棉被,不远处有几缕光线从那狭小窗户透进来,现,应该是白天,触目可及地方,是一间十分简陋木屋子,绝对是那种穷苦人家住房子,陆晼晚微微松了口气,很庆幸自己似乎是被普通人救了,那人既然会救她,那她应该暂时还是安全…… 陆晼晚身上不能动弹,不过凭着她医者经验,她也知道全身上下做起码断了四五根骨头,肋骨断了两根,呼吸时候都隐隐带着灼痛,左小tǐ骨似乎也断了,不知道以后走路会不会有影响,她可不想变成脖子呢,脖子也很痛,应该是扭到了,这么重伤,起码要静养二三个月才能下g走路呢,就是不知道李毓芬现怎么样了,是不是也有人救了她,她额头上伤应该也tǐng严重,可千万不要被王坦之人找到了,能活下来就好…… 陆晼晚正胡思乱想间,那扇破旧木门就被人推开了,发出一声难听“吱嘎”声,陆晼晚警惕地睁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来人。来人是逆着光,待他走近了,陆晼晚才看清了那人长相,是个十七八岁少年,五官端正,皮肤黝黑,身材十分结实,看他身上气质不像是普通百姓,倒有几分军人气质。陆晼晚神经立即便绷紧了,面上却依然不动声sè,微微笑了笑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不知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少年手上拿着一个粗瓷大碗,没有说话,却是看着陆晥晚脸发愣。 陆晥晚微微皱了皱眉头,正想着再说些什么,那少年已经醒过了神来,将手中药碗放到了g边小桌子上,然后不是很确定地看着陆晥晚问道:“绾绾?你是绾绾吧?” 听着少年口中叫出自己名字,陆晥晚大惊失sè,立马十分警惕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少年看陆晥晚这般紧张,很有些手足无措,伸手抓了抓自己头发,焦急地解释道:“绾绾你别怕,我是阿东啊,原来也是教坊,你不记得了吗?” 阿东?阿东!陆晥晚瞪大眼睛,又是细细打量了这个少年许久,才总算是认出了他来,眉眼轮廓确实有些相像,只是这体格也差了太远了,她可是记得那阿东长得tǐng瘦弱,皮肤也没这么黑,这才几年不见啊,就变地这样结实了。 “你……真是阿东?”陆晥晚还是有些将信将疑,打量着她问道。 阿东见陆晥晚似是想起来了,便开心地点了点头,说道:“千真万确,我可还记得绾绾你当时救了我呢,要是没有你帮忙,我也不会下定决心来当兵,现也不会活得像个人了!” 陆晥晚看着现阿东,再想想记忆里那个阿东,确实完全是像两个人,现阿东不仅长高长壮了,眼睛里多了以前没有那股神采。陆晥晚也总算是放松了精神,微微笑了笑,说道:“当初我那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看到你现过地这样好,我也很开心呢。” 阿东看到陆晥晚笑脸,又呆了一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绾绾你也不一样了呢,你现这样……真好看,比以前教坊里红湘娘子还要好看。” 陆晥晚笑容僵了僵,知道自己脸上那张人皮面具肯定是落崖时候报废了,因为戴了人皮面具,她就没再脸上做疤痕,不然脸会显得凹凸不平,此刻以自己真面目示人,还真是……很没有安全感啊。 陆晥晚想转移话题,便轻咳了一声问道:“那个阿东,你是哪里找到我?” “我平时提水地方,你也知道我现当了兵,咱们兵营就城外驻扎,我昨儿提水时候,就看到有个东西飘水上,便游过去看了看,没想到是个大活人,还好你当时抱着木板,不然等不到我来救,肯定就沉下去淹死了。”阿东很是心有余悸地回道。 陆晥晚也为自己捏了把冷汗,觉得自己真是命不该绝,从断崖上掉下来都死不了,等身子好了以后一定要去谢谢菩萨保佑。 “我昏í了几天了?”感慨过后,陆晥晚继续问道。 “两天两夜了,我当时救你上来时候你已经很虚弱了,后来又发起了烧来,我特意去军医那儿求了药,才总算是让你退了烧,只是你身上骨头断了好几根,我又不敢让别人知道你这里,不知道该怎么办……”阿东皱着眉头,一脸苦恼得说道。 陆晥晚眉头也皱了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里……是军营?” 阿东点了点头,“这儿是营地一间仓库,平日里鲜少有人会过来,你这儿,暂时还是安全。” 陆晥晚缓缓闭上了眼,面上表情晦暗不明,上一世那些不堪记忆一点一点地浮现脑海,她深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压下xing口那股yù呕感觉,许久之后,才睁开眼,看着阿东说道:“阿东,我现身上有好几处骨折,若是再不治疗,肯定就要变成残废了,所以你一定要帮我。” 阿东拼命点了点头,焦急地说道:“你要我做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到,我一定帮你,实不行,我就豁出去了,把那军医绑来给你治伤!” 陆晥晚笑笑,摇了摇头说道:“我身上伤我自己可以治,不用麻烦别人,而且若是找了军医,不是就暴lù了我身份了吧,你应该也会受军法处置吧,我不能让你为我冒这种险,你只要帮我去寻一些削好竹片,还有纱布回来就行了。” 阿东没想到陆晥晚还会医术,听她这么说,很是开心,“那真是太好了,你等着,我马上帮你去找来,你先把这药喝了吧。”阿东把碗递到陆晥晚bsp; 陆晥晚闻了闻,是退烧药,对自己也有好处,便就这碗口,把药喝完了。 阿东见陆晥晚把药喝完了,脸上表情很开心,拿了碗,便急匆匆地出去找陆晥晚要那些东西了。 陆晥晚确定他离开之后,才艰难地抬起右手,自己xing口处索,衣服没有被换过,想来阿东也是怕男女授受不亲,真是个难得老实人,等到那一包硬硬东西,她才总算是松了口气,还好那些能够救命东西没有弄丢,不然她可真不知道接下去要怎么办了。 等阿东再回来时候,天sè已经暗了下来,陆晼晚脑袋有些昏沉,应该是方才喝那碗药有安眠作用,她一直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看到阿东回转来,便焦急地出声问道:“怎样,东西寻着了吗?” 阿东手上拎了一个大篮子,拿到陆晼晚勉强说道:“幸好离这儿不远就有一片竹林,我亲自去砍了一支竹子来,都帮你批好了,你看够不够用,还有纱布,是我从军医那边讨来,若是不够你就跟我说,我再问他去要一些。陆晼晚往篮子里看去,里面真是装了许多东西,大多数是竹片,还有几卷纱布,竟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粥和几张面饼。 陆晼晚不知道自己昏í时候有没有吃过东西,反正她现看着这碗热气腾腾粥,觉得肚子真是有些饿了…… 阿东注意到了陆晼晚视线,憨憨地笑了笑说道:“你昏í时候都没吃过什么东西,我想你现肯定饿了,就拿了些吃食过来,要不你先吃一点。” 陆晼晚自然是点头应允,阿东就拿着碗,跟喝药一般,让她把一碗粥都喝了下去。因为陆晼晚现肋骨断了,吞咽时候两肋都会隐隐作痛,对那面饼自然是无能为力,喝完一碗粥就又躺下了,对阿东说道:“你把东西放下,就回去吧,你应该也有事要忙吧,以后就一日三餐送饭时候过来就行了,这一个月我可能只能喝粥和稀饭,真是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就是一个陌生人我都不可能见死不救,别说还绾绾你以前救过我命呢,我自然要好好照顾你了。”Rs!。</P> 正文 第九十九章 伪装 陆晼晚很庆幸自己遇到是阿东这样一个朴实少年,若是换了另外随便什么人,见到她模样,说不准就会见sè起意,她现又是这样不能动弹状态,连反抗都不行,十足十一条砧板上鱼,任人宰割。 阿东显然是不放心陆晼晚现状态,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一个人真可以吗?” 陆晼晚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你放心吧,我没事,你不用太担心我,现边关也不安宁,你自己也小心些。” 阿东确定了陆晼晚真没事,这才有些不舍地起身离开了。 等到屋内只有她自己一个人,陆晼晚才将藏xing口那包东西掏了出来,因为是用防水油纸包了好几层,所以里头东西俱是完好无损,她慢慢打开油纸包,拿出一个棕sè小瓷瓶,从里头倒出一颗小药丸,放进嘴里让它慢慢融化,这才咽了下去,等药丸进到肚内,没过一会儿,陆晼晚就觉得身上痛楚减少了许多,果然是孟飞扬留下来药,药效着实猛烈,才这么一会儿就真地止痛了。 觉得自己差不多能活动了,陆晼晚便挣扎着坐起了身来,将篮子里竹片和纱布拿出,把自己身上衣服脱了,然后用纱布做了一个简易xing带,将肋骨断了地方固定起来,这样静养一些时日,骨头就能慢慢长好了。 然后便是处理小tǐ上骨折,这要复杂一下,要用手把断掉骨头捏一块,这个步骤可是相当痛苦,幸好陆晼晚事先吃了止痛丸,才咬着牙撑了过来,将骨头接好之后,便用竹片固定好,后绑上纱布,这要骨头就不会长歪了。 做完这一切,陆晼晚才又重躺下来,吃了一粒祛血化瘀药丸,感觉到身上痛楚慢慢减轻,总算是能让她舒舒服服地睡一个安稳觉了。 第二天陆晼晚醒来时候,一碗肉粥已经放了她g头,她伸出手,碗边上试探了一下温度,已经没有那么烫了,看来阿东早就来过了,许是看自己睡得熟,就没有叫醒她,陆晼晚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觉得自己警觉xing实是太低了,毕竟这儿可不是什么安全地方,若是有什么人不小心闯进来,她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陆晼晚撑着手坐起身来,又从那剩下几张人皮面具中挑出了一张男子面具,附脸上,心里顿时增加了几分安全感,她伸手端起一边小桌上粗瓷碗,就这碗口,慢慢地把粥喝了下去。 一碗粥下肚,肚子里有了些热气,陆晥晚脑子也慢慢清醒起来,她估着,就算她将身上伤处理地再好,等到能下g走动,也起码要一个月以后了,这一段时间,保不定就会有人发现她,毕竟这地方虽说只是个仓库,但军营里那么多人,保不准就有人会到这儿来,看来等阿东回来,自己该与他好好谈谈,她养伤这段日子,该怎么才能让军营内人不怀疑。 到了正午时候,阿东才拿了吃食过来,还是一碗热气腾腾肉粥,还有一小碗骨头汤,上头飘着绿油油葱花还有几块骨头,看着就十分美味。 阿东将汤先递到了陆晥晚面前,笑着说道:“你摔断了骨头,喝这个补了,我特意去弄了几根猪骨头,让军营里厨子帮忙熬,你趁热些喝。” 陆晥晚看着还冒热气汤,心中是十分感动,她知道兵营里面制度是十分分明,士兵们都是吃大锅饭,恐怕阿东为了弄这碗骨头汤,定是花了一番功夫。 “其实……你不用太照顾我,我已经没事了,我知道自己给你添了些麻烦,所以想跟你商量点事。” 阿东来之前,陆晥晚就先把脸上面具摘了,她不想吓着阿东,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慢慢与他说清楚。 阿东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便被陆晥晚制止了,抢先一步又说道:“阿东,你先听我说,我知道你心中应该有许多疑h,比如我为什么会这里,比如我怎么受伤,其实我早就应该跟你说了,只是心中总是害怕,才会犹豫了这么久……” 这下阿东也不说话了,只静静地听着陆晥晚说,他心中确实有许多疑问,只是不知该怎么向陆晥晚问出口。 “我并不能把所有真相告诉你,那样只会置你于危险是境地,因为现朝廷恐怕已经派出了许多人找我,若是知道你救了我,恐怕也会连累到你……” 阿东听着陆晥晚话,却是越听越糊涂,忍不住开口问道:“绾绾,我怎么就听不懂你话了呢,你说朝廷人找你,你不过就是个教坊小小女使,她们找你做什么,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女子,能做出什么危害朝廷事,让她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找你?” 陆晥晚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回道:“这其中事情太过复杂了,若是要说与你听,恐怕要花上好长时间了,而且我现也不是教坊女使了,而是公主殿下身边宫女……” “公主?”阿东惊诧了,显然是想不到陆晥晚身份转变会这样大,“哪个公主,不会是……”阿东这郾城当兵也好几年了,近几场与泽国战斗他也参加了,自然知道近泽国退兵,是因为与大周达成了协议,两国议和,且大周还会将公主嫁给泽国大首领,以示议和诚意。 阿东是亲眼见过那泽国蛮子杀害了多少他弟兄,当初知道这个议和消息时,也是愤愤了许久,但这是朝廷做决定,他们这种小兵也不可能改变什么,而且他也不是真喜欢打仗,毕竟那就代表着无穷无地死人,生灵涂炭,所以到后来他也接受了这个事实,现乍一听陆晥晚说自己是公主身边宫女,她就想到了那个和亲公主。 “那你是从公主身边逃出来吗,为了不跟着她到泽国去和亲?”阿东已经自动脑补出了陆晥晚变成现这般狼狈模样原因,皱着眉头问道。 陆晥晚自然也不想让阿东知道是自己带着李毓芬逃婚了,次啊会变成现这般模样,便含混着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阿东眉头皱地越发紧了,想了一会儿之后,才忧心忡忡地说道:“你现身上有伤,恐怕要出去也不那么容易,兵营外头都是有士兵把守,我上次能把你弄到这儿来,是因为你落水那个湖就属于咱们军营,平日里咱们打水、洗澡都是那儿,又是三面环着悬崖峭壁,外边人进不来,这才没什么人把守,但是要从兵营里出去,就必须得从外围大门出去……” “我并不打算要离开这儿。”陆晥晚神sè平静地看着阿东,“我现这个状况也不可能离开,且我一直藏这里也不是长久之策,一天两天还行,时间一长定是会引起他人怀疑,所以我要正大光明得留这里。” “可是,兵营里是从来不让女子进来,且你身份又……”见阿东一脸íh担忧模样,陆晥晚便从怀里拿出那张人皮面具,覆脸上,将面具牢牢戴脸上后,才又与阿东问道:“既然女子不行,那就变成男子好了。” 阿东这回是完全愣住了,盯着陆晥晚脸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接受了她“变脸”,才长舒一口气说道:“绾绾,原来你早就已经有办法了,这样就好了,你戴上面具,就一点看不出是女子了,只要平时小心一些,就应该不会让人发现,我就说你是我从那湖里救上来普通百姓,上山采药时候不小心掉下了峭壁,才落到了那湖里,现暂时动弹不得,要这里休养,这样我每日给你送饭也不必偷偷了。” 陆晥晚没想到阿东思维这般敏捷,已经帮她想好身份了,还tǐng合情合理,她又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便与阿东补充着说道:“你就是我从峭壁上掉下来,不小心撞到了头,现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了,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也通通忘记了。” “恩,这个办法好,这样就算有人想查你身份,也无从查起了。”阿东附和着点头道。 编好了自己以后身份之后,陆晥晚便喝了阿东带来骨头汤和粥,吃饱了之后,她又似闲聊地与阿东问道:“对了,我来了这几日,还没问过你现过怎样呢,当初你离开教坊说要去当兵,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呢,毕竟当兵打仗可是会丢了xing命事,没想到你真还当上了,只是怎么会来了这么偏远郾城呢?”Rs!。</P> 正文 第一百章 相逢不识君 <ig srxe/files/arti/18/18783/2921654/473789gif" brder="" "><ig srxe/files/arti/18/18783/2921654/47379gif" brder="" "><ig srxe/files/arti/18/18783/2921654/473791gif" brder="" "></P>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医术扬名(上) 陆晼晚似是凝神想了一会儿,才又提笔写到:“也想不起来了,只是当时醒来时候,身上太疼了,下意识地就知道应该这么做,才会不那么痛。” 简钰玩味地笑了笑,才缓缓开口道:“看来还真可能是个大夫呢……”这般说完,就回头问一边阿东,“你捡到她时候,可是有发现她身边有什么东西吗?” 阿东想了想,才摇摇头说道:“没有了,当时她身上穿衣服都已经被刮地十分破烂了,我倒是还留着,大人要不要看看?” 简钰摇了摇头,现看那个也没有多大意义,又将视线移到陆晼晚身上,见她低眉顺眼,身形瘦弱,觉得就算是泽国派来奸细,这小身板也做不了什么事,且泽国人普遍都身材高大,就算是未成年少年也比眼前这个要大上一号,而且她手上没有练武者该有茧子,应该不会是泽国派来奸细。 “就让他先这里养着吧,派几个人监视着,我会让人每日定点给他送饭来,等伤养好了,再考虑他去处吧。” 陆晼晚就怕简钰觉得她来历不明,会赶杀绝,现听他这般说,总算是松了口气,抬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简钰看到陆晼晚面上神情,语气也稍稍柔和了些,“你安心这里养伤吧,既然我们人救了你,就不会放任不管,到时候等你伤好了,若还想不起自己姓甚名谁,我便派人帮忙打听一下,反正这郾城也不大,应该不难找到你家人。” 陆晼晚心里自然清楚不会有简钰口中“家人”,但她还是又感激地点了点头。简钰吩咐完这些,就匆匆离开了。似是还有什么急事等着她去办,阿东送了他出去,很就又回转来了,看到靠坐床上沉思陆晼晚,便走过去坐下说道:“还好副将大人将你留了下来,不过现你身份虽然瞒了下去,但这总不是长久之计,时间一长,副将大人定是还会怀疑。” 陆晼晚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是打算伤好之后就离开你。我不能待这里连累你,且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办呢……” 阿东张了张嘴,似是想要开口挽留。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终话也没有说出口,只是脸上表情颇有些失落。 陆晼晚想别事情,也没有察觉出他异样,若是她早早就察觉到了阿东心思。或许以后那许多遗憾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陆晼晚养伤日子跟养猪差不了多少,每天就是躺床上等着人来喂食,躺地她骨头都酥了,等她觉得自己身体恢复地差不多时候,便试着慢慢下床走动,量小心不用到那只骨折腿。让身体肌肉不至于长期躺床上而萎缩。一个月之后,陆晼晚那两根肋骨已经基本上长好了,小腿骨虽然还没完全好。但再过半个月也应该能将竹板拆下来了。 阿东为了方便她行动,专门帮她做了一根拐杖,陆晼晚拄着拐杖,走路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只是她住那库房外头。每日都会有几个士兵把守,不让她到处走动。基本等于半监禁状态,陆晼晚虽然无聊,但却也沉得住气,知道简钰还没完全打消对她怀疑,自己现还不能轻举妄动。 现如今已是十二月底了,接进年关,天气越发冷了起来,陆晼晚自从到了这军营后,就再没有洗过澡,她觉得自己都臭掉了,虽然天气冷,没太大味道,但对一个女子来说,这么久不洗澡,实让人十分不能接受。 趁着这几日过年了,军营里气氛十分热闹,陆晼晚便对守她门口几个士兵提出了要洗个热水澡要求,那些士兵倒也没有一口拒绝,只说要向上头请示一下,让陆晼晚等等,陆晼晚便只有耐心等着,等到晚上有人来送饭时候,也顺便给她带来了热水。 陆晼晚自是喜出望外,饭也不吃了,先让那几个士兵帮忙把热水倒到了浴桶里,然后才是又千恩万谢了一番。 抬水士兵是一个皮肤黑黑憨厚少年,他笑了笑,才与陆晼晚说道:“你也不必谢我,这是林百长知道了你想要洗澡之后,特意去求了厨房人,你许是不知道,咱们军营里热水供应是有限,毕竟现天气越来越冷,干柴也没有以前那么好打了,军营里人又多,每天每人能分到一小盆热水已经算幸运了,像咱们这些小兵,基本上都一两个月没洗澡了,你这一桶子热水,还是林百长下午训练完,就去旁边林子里砍柴呢,现山路都被雪给盖住了,难走紧,就那么些柴,林百长可砍了有两个时辰呢,他回来时候我正好见过他,手都冻僵了,他本来手上就有冻疮,现烂地厉害了,你要是想谢谢,还是去谢谢他吧。” 陆晼晚没想到冬天军营里洗一次澡是这么困难事,上一世她到了军营时候,正是春夏交际,到没有这些问题,现如今也觉得洗澡是一件十分简单事情了,她心里着实有些内疚,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那小兵提起两个空水桶,又立马说道:“你赶洗吧,等会儿水凉了,林百长一片苦心可就白费了,我先出去了。”说完,便步离开了。 陆晼晚站那里,轻轻叹了口气,这才慢慢脱了衣服,走进木桶里洗澡了。 陆晼晚洗了两刻钟,才将身上厚厚一层泥搓了个干净,看到浴桶里微微有些发黄水,又是郁闷地笑了笑,赶紧走出浴桶,将身上水珠擦干净,便换上了一身棉衣,这件棉衣是后来阿东拿来,是专门按着她尺寸做,穿身上十分合身与暖和。 洗了澡又换了衣服,陆晼晚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起来,看到桌上那已经冷掉饭菜,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吃了填饱肚子,然后,就通知了门外那两个守卫士兵,让他们把东西都收拾走。 陆晥晚回了屋里,坐着想了一会儿,才拿起上次简钰留这里纸笔,写下了一个她知道治疗冻疮效果好药方。 近阿东似是为了避嫌,已是不怎么过来了,陆晥晚就让方才送水进来那个小兵传了话,想当面谢谢他。 陆晥晚特意叫他,阿东自是很过来了,见到披散着长发,正坐桌边写字陆晥晚,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容。 陆晥晚听到声响,便抬起头来,与阿东招了招手。阿东走到陆晥晚跟前,陆晥晚就把自己写好那张纸递给了他,她现不好说话,便直接让阿东看纸条上字。 阿东教坊待了那么多年,自然也是认识字,看陆晥晚递给了他纸条,便有些疑惑地看去,只见纸上写着:取当归、赤勺、红花、细辛、生姜等药材,加清水适量,煮沸一炷香时间,将药液倒入盆内,手足熏洗后浸泡生冻疮处,每日一剂,每剂熏洗两次,每次约一刻钟时间。下一次用时,将药液加水适量,煮沸再用。一般轻者用药两三天,严重者五到七天即可痊愈。 阿东看完之后便了然,那黝黑脸颊微微有些泛红,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就是小毛病,等天热了自己就会慢慢好,那还需要浪费这些药材治啊,这军营里,有哪个手上没冻疮,你不必意这些小事。” 陆晥晚却是摇了摇头,指着阿东手上那张纸条,神色很是坚定。阿东看着陆晥晚这样坚持,也没有办法,只能点点头说道:“好吧,我会为军医去把这些药材要来,若真跟你写一样,五天就能痊愈,我就把这法子告诉军营里其他生了冻疮兄弟们,那些厨房里干活炊事兵才是可怜,一双手一天大半时间都泡水里,那冻疮都烂透了,看着真叫人不忍心啊!”陆晥晚自然也很愿意帮助到军营里其他士兵,自是欣然地点了点头。 阿东拿走了陆晥晚药方之后,还真是说道做到,不过几日之后,军营里许多生了冻疮人都知道了这个法子,且都去尝试了,因为治疗冻疮那些中药都是极普通常见,军医那里库存也非常多,倒是不介意分给士兵们,许多人用了之后,冻疮很就好了,这下子,陆晥晚名声就又大了起来,都赶上军营里两个军医了,竟是还有些身体不舒服人会来陆晥晚住仓库前头,麻烦她帮自己诊脉,这是让陆晥晚极其哭笑不得一件事,不过陆晥晚本来待屋子里就觉得无聊,既然有人愿意给她来看病,她也不妨练练手,她对自己医术还是很有信心,只是缺乏了些实践,有这么好实践机会,她自然是要抓住。</P>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医术扬名(下) <ig srxe/files/arti/18/18783/294135/47466gif" brder="" "><ig srxe/files/arti/18/18783/294135/47467gif" brder="" "><ig srxe/files/arti/18/18783/294135/47468gif" brder="" "></P>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营妓 <ig srxe/files/arti/18/18783/294152/474614gif" brder="" "><ig srxe/files/arti/18/18783/294152/47461lass="diviage"><ig srxe/files/arti/18/18783/294152/474616gif" brder="" "></P>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用你的所有换一个陆晼晚 陆晼晚与简钰走出粉帐之后,简钰就回头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问道:“怎样,有看中哪个姑娘吗?” 陆晼晚实是被他问地十分窘迫,只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拉过他手,上面写了几个字。 简钰感觉那软软手指自己手心划拉着,sūsū麻麻,竟是有种怪怪感觉,再看看面前人低垂着眼睛,竟是有一瞬间晃神,差点连那手心里写什么字都没有察觉出来。 “你想留下来?”简钰有些古怪地看着陆晼晚问道。 陆晼晚点了点头,又低头写道:我留下来当军医,但是我想请大人答应我一个请求。 “哦?什么请求?”简钰意味十足地看着陆晼晚问道。“我想每三日出去几个时辰,您也知道我情况,所以……” “好吧,我答应你。”陆晼晚还没有写完呢,简钰就已经出声答应了她,陆晼晚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想到他会答应地这么爽。简钰似是看出了她疑h,便笑着解释道:“反正你本来也不是军户,咱们军营缺大夫,你能留下来已是很难得了,这咱们军营士兵也不是不能出去,本来每月就有两日假期,不过战时自然就例外了,平日时候我可以答应你这个要求,有战事时候,就不行了,我先与你说清楚。” 陆晼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感jī地看了他一眼,又他手上些了谢谢两个字。 简钰不自地咳嗽了一声,又问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忽然决定要留下来了吗?” 陆晼晚抿着,手上不动作了,拉着简钰手愣了好一会儿。简钰觉得手心都要出汗了,终于忍不住抽回手,开口道:“不想说就算了,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陆晼晚看着简钰步离开背影,怎么都觉得有些落荒而逃味道,不解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陆晼晚又粉账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思忖着等到晚上再偷偷溜过来可不可行,诗诗到了军营,这几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避免打草惊蛇,她还是要小心一些好。 陆晼晚离开粉账往回走,等回到自己住仓库时候,正看见守门两个士兵往外头搬她东西,顿时便急了,抓着其中一人手,用眼神焦急地询问他。 那士兵与陆晼晚咧嘴笑了笑,才解释道:“方才副将大人下了命令了,说哑大夫您从今儿开始就是咱们营地里军医了,可以单独住一个帐篷,我们这正把你东西搬到帐篷里去呢。” 陆晼晚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是没想到简钰动作这么,这才过去多久啊,就已经开始让人帮她搬家了,陆晼晚也笑呵呵地与那两人道了谢,这才进去也拿了一些自己东西,跟着那两个士兵去往自己住所来了。 分配下来帐篷虽然不大,却十分干净,与那医疗帐篷也离地比较近,只走几步路就到了,她帐篷附近也没有别帐篷,偏安一隅位置让陆晼晚十分满意。 士兵们陆续把她东西都搬了过来,陆晼晚将东西整理了一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时,她站起身来,捶了捶有些僵硬手臂,便准备出去吃饭,自从她脚能正常行走后,便没再让人给她送饭了,现她绝定留军营里,那几个看守她士兵自然也撤了,从现开始,她才算是真正自由了。 “我就知道你还没去吃饭呢,走吧,不然一会儿饭菜又要被抢光了,你也知道那群人,个个都跟饿死鬼投胎似。”陆晼晚正准备出门,阿东已经笑呵呵地门口叫她了。 陆晼晚走出门去,微笑着小声回道:“正要去呢,反正我吃也不多,没菜了光吃饭也没什么。” 听陆晼晚这般说,阿东面上闪过一丝怜惜,才又说道:“放心,我让人帮忙留着菜了,听说今儿有红烧肉,你这么瘦,应该好好补补了。” 陆晼晚看看自己小胳膊小tǐ,笑笑没有再说话,心想着,吃不胖也不是她错,不过她还是喜欢瘦点,哪个女孩子喜欢自己膀大腰圆啊。 陆晼晚两人并肩而行,往用餐大帐走去,阿东今天似乎特别开心,脸上一直带着笑,走到半路,终于憋不住,开口问道:“绾……你是不是真决定待这儿,不走了?” 外面陆晼晚不方便说话,便点了点头。得到陆晼晚肯定答案,阿东脸上笑意顿时浓了,抿了抿,继续问道:“你原来不是说过,你还有事情没办完,那现怎么又……” 陆晼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阿东显然没明白,不过他也不乎了,只要他能够经常见到陆晼晚,就已经十分满足了。 陆晼晚这一下午都很是坐立难安,诗诗既然来到了这里,那秦琴去哪里了,凭着秦琴和她亲密关系,定是不可能不受到牵连,只是她没来这里,却不知她境况如何了…… 熬到了晚上,陆晼晚终于是坐不住了,用过晚饭之后,便偷偷地到了那粉帐附近,远远地看去,竟是有许多士兵外头,陆晼晚想着反正有那么多人,也不少她一个,便也走了上去。 有士兵看到她,便热情地与她打招呼,“哑大夫,你来了,怎么才过来啊,林大夫和徐大夫早就进去了,你也去吧,多一个人检查起来一些,咱们也好些开荤,呵呵。” 陆晼晚听地一头雾水,却又不能开口询问,不过她揣摩着话中涵义,也大抵猜到了几分,军中大夫们应该是先要帮这些女ji们检查身体,确定没有什么不干净疾病,才会让她们服务军中士兵们。能光明正大地接触这些女ji,陆晼晚自然是乐意之至,立马进了粉账。 帐子里,另外两个军医正各给一个女ji把脉,见陆晼晚进来,面上神情都微微有些诧异,其中那个姓林大夫笑着与他招呼道:“你也来了,我们本还想着你今儿刚搬家,一定tǐng累,就没叫你,不过你既然来了,就一起帮忙吧,也好些完事。” 陆晼晚笑了笑,便走到了另一边椅子上坐下,从一旁医箱里头拿出一个把脉用小垫子,然后再剩下那些女ji中看了一圈,便对着诗诗招了招手。 诗诗没想到这个年龄看上去不大小大夫一来就会找她,便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诗诗一屁股坐下来,微微抬着头,十足傲气地看着陆晼晚,冷笑一声说道:“你行吗,看你这模样,也不知道毛长齐了没有。” 陆晼晚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诗诗果然不管什么地方,都能这般肆无忌惮,她只能牢牢地绷着一张脸,装作没听见她说话模样,伸出手认真地帮她把着脉。 诗诗以前身体底子不错,虽然长途跋涉,餐风lù宿了好几个月来到这里,但除了有些营养不良之外,并没有别什么毛病。 陆晼晚这才松了口气,却没有立即松开手,直接用手指她手心里写了几个字。诗诗手被陆晼晚拉住,一开始是愤怒,而后立马又变成了震惊,等到陆晼晚松开手后,她便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似是想要把她脸看出一个洞来。 陆晼晚只是笑了笑,然后拿起笔,一边纸上写了几个滋养身子药方,笑着递给了诗诗。 诗诗这才从震惊中醒过身来,有些恍恍惚惚地接过那张纸,再一看那纸上笔迹,面上神情亦是笃信不疑,双手忍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似是拼命抑制住自己jī动心情。 陆晼晚对着她眨了眨眼,想让她控制一下情绪,不要lù出马脚,诗诗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正常表情,拿着那张纸站起身来,慢悠悠地到一旁去了。 与诗诗接上了头,陆晼晚顿时放下了一半心,接下来例行诊脉速度明显了许多,这些女ji身体大多数都是健康,送她们来队伍里也都有随行医师,若是得了什么难以治愈病,恐怕半道上就被他们给舍弃了,哪还能顺利到达这里。 等所有女ji都做完了例行检查,陆晼晚与另两位大夫才起身准备离开,这时候,那诗诗突然从人群里走出来,拉住了陆晼晚手臂,jiā嗔道:“这位小大夫,您单独帮奴家瞧瞧吧,奴家这几日xing口一直闷慌,不知道是怎么了,您一定要给我好好瞧瞧。”说完还一只手揉着xing口,眯着眼做着难受模样,顺带还给陆晼晚抛了个媚眼。 陆晼晚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得不感叹诗诗机智,为难地看向另两个军医,却见他们俱是一脸看好戏模样。那徐大夫着下巴上脖子,笑嘻嘻地说道:“既然这位姑娘要求,小大夫你就别拒绝了,这xing口疼可大可小,耽误不得啊!” 陆晼晚看着这个老没正经大夫,差一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却还要装出一脸为难模样,缓缓点了点头。 “那我们两人就先行离开了,小大夫你也别搞地太晚了。”两人说完这语带双关话语,被一脸贼笑地离开了,留下陆晼晚却是已经被诗诗拉到了屏风后头去。 进到了屏风后头,诗诗这才收了笑意,一脸严肃地看着陆晼晚,小声问道:“绾绾,真是你吗?” 陆晼晚立马点了点头,小声回道:“真是我,我声音你还听不出来吗。” 诗诗眼眶顿时就红了,轻轻哽咽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已经……” “我这不是好好吗,没缺胳膊也没缺tǐ,倒是你们,怎么会到了这里?”陆晼晚紧皱着眉头问道。 “这事儿真是说来话长了,一时半会儿我还真跟你说不清楚。”诗诗擦了擦眼角泪花,叹了口气,幽幽回道。 陆晼晚点头表示了解,飞地与她叮嘱道:“我不能这里待太久,不然那简钰定是会怀疑,你放心,我会帮你,不会让那些人碰你,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从这地方弄出去。” 诗诗对这个却不甚意,神情有些倦倦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给男人睡吗,反正我也不是黄花大闺女了,给一个男人是睡,给几个男人也是睡,我不乎,只是你自己小心点,不要被人发现了。” 陆晼晚鼻子一酸,眼泪就差点流了出来,她听出了诗诗话语中自嘲与心酸,忍住泪意,神情坚定地说道:“诗诗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我发誓!” 诗诗勉强笑了笑,才拍了拍陆晥晚肩膀道:“行了,你回去吧。” 陆晥晚点了点头,便与诗诗转身出去了,也不顾外头那些女ji看着她二人奇怪眼神,陆晥晚急匆匆地便离开了粉帐。 出了粉帐之后,陆晥晚径自就去了简钰帐篷,外面等了一会儿,那前去通禀人便让她进去了。 简钰此时正帐篷内书,看到陆晥晚进来,便放下书册,开口问道:“这时候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陆晥晚往前面走了两步,拿了纸笔,就把自己想说话写了出来。“我方才去给那些女ji们检查身体了,她们大多数都十分虚弱,我希望副将大人可以让她们先将养一段时日,毕竟她们虽然是女ji,但也是有血有肉人,被送到这里已经十分可怜了,请副将大人帮帮她们。” 简钰一旁看着,神情有了些微妙变化,他抬头看了陆晥晚一眼,嘴角含笑,“你似乎……十分关心这些女ji呢,若是我猜没错,你本是打算要离开吧,若不是正巧今日这些女ji到了军营,你恐怕早就与我告辞了吧。” 陆晥晚握着笔,没有动作,头垂地低低,看不清脸上表情,简钰似是也并没有想到得到她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让我再来猜猜,莫不是那群女ji中,有你认识人,你是为了救她,才不得已留了下来,那个人会是谁呢……” 陆晥晚握笔手紧了几分,额头上因为紧张沁出了滴滴汗水,简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直直地盯着她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陆晥晚慌乱地退后了两步,量让自己稳住心神,抬起头,眼神无辜而疑h地看向简钰。 简钰已是站起身来,步步逼近,直到把陆晥晚逼到角落。“我一直觉得你很熟悉,却总是想不起哪里见过你这张脸,明明就是一张陌生人脸,可带给我感觉,却像是认识了许多年朋友,我总以为这是我错觉,但今日,我总算是想明白了……” 陆晥晚蜷缩角落,不敢呼吸,简钰说话时吐出温柔气息让她加不知所措,竟是连抬头勇气都没有了。 可简钰却没打算放过她,他伸出手,捏住了她下巴,轻轻抬起,眯了眼,继续说道:“就是这样眼神,我确信我见过就不会忘记,你……到底还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呢?” 陆晥晚已是哑然,她觉得自己此刻似乎真成了哑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想继续隐瞒吗……”简钰苦笑了一声,却是又忽然抓起陆晥晚手腕,冷声说道:“你真当我是瞎子吗,你见过哪个男人手是会生成这个样子,我与你认识了这么多年,你真觉得,我就真不会察觉到什么吗?” 陆晥晚手腕已经不止一次被简钰这样捏着了,她心里顿时生出一腔委屈,牙齿紧紧咬住下,面上神情突然变地十分愤愤,猛地抬起脚,就对着简钰脚背狠狠踩了下去。 简钰吃痛,却是依然固执地没有放开陆晥晚手,不怒反笑,狠声道:“我是不会放开你,不管你会不会恨我!” 陆晥晚知道简钰现气头上,自己方才也太不理智,深吸了几口气,才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看着他,缓缓开口道:“简钰,你先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见陆晥晚终于妥协,简钰脸上总算lù出了笑容,却依然不肯放开她,摇摇头说道:“我不放,谁知道你又会马上逃到哪里去,我一定要紧紧抓着你才行。”但抓着陆晥晚右手已经放轻了力道。 陆晥晚被简钰幼稚言语举动气乐了,瞪了她一眼说道:“那你是准备一直这么抓着我吗,我是不意,可不知外面那些士兵们看见他们副将大人这个样子会怎么想呢,会不会认为你有什么怪癖……” 陆晥晚话还没说完,简钰已经松了手,却是将她一把拉进自己怀里,大手牢牢地将她按自己xing膛里,低声呢喃道:“绾绾,我好想你,一直,想你……” 陆晥晚觉得自己脑袋有些眩晕,鼻尖俱是简钰那清爽男人味道,听着那低低情话,觉得这世界真是太荒谬了,她居然会这样一个地方,这样一个时间,听一个男人对自己告白,这让她向来清明头脑,都一下子失去了思考能力。 简钰抱地她很紧,让她隐隐有种窒息感觉,陆晼晚狠了狠心,用全身力气推开他,低着头不看他眼睛,开口道:“简钰,你冷静一点,我们两个……是不可能。” 简钰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着陆晼晚,半晌之后,才开口道:“什么叫不可能,为什么我们就不可能,难道你真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陆晼晚低低叹了口气,终是抬起头来,眼神却意外地平静,她直视着简钰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简钰,你该知道,不管是过去、现、还是将来,我们两个都是不可能,好像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候就跟你说过了,我们不是一类人,那时候不可能,现就不可能了,请你就当做没见过我,放我走吧……” “不可能!”简钰直接拒绝,说这三个字时候,还颇有些咬牙切齿,陆晼晚脸上lù出些无奈苦笑,又是退后了一步,态度也强硬起来,“简钰,若我真要走,你也拦不住我。” 简钰却是丝毫不怵,脸上lù出一抹诡异笑容,慢悠悠地说道:“绾绾,你不会,我还不了解你吗,只要那些女ji还,你就不会狠心离开,若是你真能走得了,当初你就不会同意留下来了。” 陆晼晚看着简钰脸上可恶笑容,却是一句反驳话语都没有,她紧紧咬着下,忽然莞尔一笑,缓缓说道:“就算我留下来,又能怎样呢,我现身份是个哑巴大夫,并不是女使绾绾,还是说,你想要拆穿我身份,若是你想看到我死话,那你就管那么做吧。” 简钰脸sè顿时就变地十分难看,上前紧紧抓住陆晼晚肩膀,“你……你难道就那么不信任我,我说过我可以保护你,就一定会护你周全。” 陆晼晚依然冷笑,“你是还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吧,我也不是那矫情人,若是我觉得你真能帮我,真能护住我,我知道你这里时候,第一时间就会与你表明身份了,可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你该知道诗诗吧,她本是教坊司当红女ji,现却是被送到了这里,成了下溅军ji,你觉得这是为什么,诗诗只是受了我连累,我对不起她,自然不会放任她不管,简钰,你也想受我连累吗,你们武安侯府只剩下你这么一个嫡子,你家族,你母亲还等着你凯旋而归,郑兴家业,你真愿意用你所有一切来换一个陆晼晚吗?”Rs!。</P>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情不可诉 简钰就这样看着陆晼晚,一动不动,双目赤红,陆晼晚也倔强地与他对视,简钰终是慢慢地松开了手,颓然地滑落身前,他低着头,喉咙中发出一阵痛苦低吼。 陆晼晚仰着头,让要夺眶眼泪慢慢回流,她对简钰感情很复杂,上一世他就是她英雄,她绝望,痛苦时候从天而降,保护她,给了她黑暗中唯一一缕曙光,虽然解决依然是那样令人绝望,却无法磨灭那曾经有过感动幽兰谷</a>。这一世,他是她好朋友,陪着她熬过那段辛苦年月,但他感情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敢要,他是那样好一个人,而她配不上他,若是要死,还是只让她一个人下地狱吧。 “你冷静一点了吗?”陆晼晚平复了情绪,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 简钰抬头看她,面上神情痛苦茫然像个孩子,让陆晼晚心又是抽痛了一下,但她还是依然要把心硬下来,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这一次,为了诗诗,我想求你,她们也都是人,若她们本身是自愿,那我无话可说,但若是她们不愿意,我希望你能约束那些士兵们不要用强,作为代价,她们要军营里干活,我知道现士兵们衣服都是他们自己洗,但他们每天都要训练,有时太累了,身上衣服便是十天半个月都不洗一次,还有许多人衣服训练时候弄破了,他们都是一群大男人,自然不会拿针线补衣服,这个她们也都可以帮忙,还有做饭……”“够了!陆晼晚,你够了!你无时无刻都为别人想,帮助别人。你什么时候有为我想过。” 简钰显然还没有接受被陆晼晚拒绝现实,低呵道。 “简钰,你别这样……”陆晼晚只能无奈叹气,却发现现不论她说什么安慰简钰,都是苍白无力,索性便什么也不再说了。 “绾绾,我答应你说那些,但你也答应我,留我身边,就算你一直用现这张脸。这个身份生活下去,我也不乎,只要你我身边。” “简钰。你怎么……就那么傻呢……”陆晼晚已经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只能婉转地哀叹了一句,转过身去,背对着简钰,“你若是觉得这样自欺欺人。心里面会舒服一些,我也就什么都不说了,但此时此刻,这个地方,实不适合儿女情长,你也要记住你自己身份。你现是这个军队统帅,所有人都以你马首是瞻,你任何一个决定都牵扯了他们命运。就算泽国现暂时与我国议和,但那是一个虎狼之国,骨子里就深深刻着贪狼,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就到嘴肥肉,而且不止除了他们。还有另一股力量也蠢蠢欲动着,所以简钰。现不是你颓废沮丧时候,等什么时候你打赢了这场仗,打退了泽国,我们再来谈今日没说完这些吧。” 听完陆晼晚话,简钰眼睛亮了亮,脸上也重有了神采,与陆晼晚确认道:“绾绾你说这些话可都算数?” “我说话,从来都是算数!”陆晼晚咬了咬牙,点头道。 “好!就把泽国那些蛮子打走了,我们再来说我们事儿,不过这段时间你还是得给我好好待军营里。”简钰似是深怕陆晼晚忽然就不见了,又是紧紧抓着她手说道。 陆晼晚无语,想挣脱也无能,没好气地说道:“你也答应过我,让我三天就能出军营一趟。” 简钰现可后悔死了,真想打自己一个嘴巴,当时为什么要答应她这个要求呢,可反悔也实不是大老爷们能做出来事儿,也只能闷闷应了一声,然后又马上说道:“不过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我会派几个人暗中保护你。” 是暗中监视她吧……陆晼晚挑眉看了简钰一眼,神情不豫。简钰心虚地咳嗽了一声,继续解释道:“你一个弱女子,一个人总是不安全,而且这郾城流民太多,实是太不安全了……” 陆晼晚知道简钰若是不让人跟着她一定不会放心,别也只能妥协答应了,反正她若是真要甩掉那些尾巴,也不是什么太难事。 “那我刚才关于女妓提议,你是同意了吧?”陆晼晚又是问道。 简钰点了点头,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些笑容,回答道:“放心吧,我本来也没打算强迫那些女人,你也别把咱们军营里兵想地太下流了,强。奸女人这种事,他们还是不会干,而且那种事情,本来也是你情我愿才开心吗……” 陆晼晚听着简钰越说越是离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什么乱七八糟,这事儿你既然同意了,就赶紧让人传话下去吧,我回去了大明海寇全文阅</a>。”陆晼晚说完便要转身离开,简钰却又是拉住了她。“你等等。” 陆晼晚回头,耐着性子又问道:“还有什么事?现已经很晚了,有事明天说也行啊。” 简钰脸却是突然红了,嘴唇动了动,才结结巴巴地说道:“绾绾,我想看看你脸,就一会儿……” 陆晼晚看着他这般可怜巴巴哀求模样,倒真是拒绝不出口了,只能无奈叹了口气,回道:“你等等。”说完便转过身去,脸上搓揉了一会儿,才将脸上面具揭了下来,回头瞪了简钰一眼,“这样行了吧?” 简钰愣愣地看着陆晼晚脸,好像傻掉了一般,半晌才伸出手来,摸了摸她光洁如玉左脸颊,茫然地开口问道:“绾绾你脸怎么……” 陆晼晚有些心虚地笑了笑,解释道:“原来那个疤痕也是做上去,是假,毕竟我教坊那种地方,那样才安全,你明白吧?” 简钰还没回过神来,愣愣地点了点头,手还覆陆晼晚脸颊上,后者不着痕迹地躲开,简钰才尴尬地收回了手。 陆晼晚连忙又将面具戴回去,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只留下简钰一人,怅然若失地站那里。 简钰听了陆晥晚建议,第二日一大早就把话传达了下去,并让那些女妓们自己做了选择,不愿意出卖身体,每日就要营地里帮忙干粗活,那些粗活自然是繁重,定是要比伺候男人辛苦许多;而那些愿意用身体伺候士兵女妓们,则可以不必做任何活计,只要顾好自己就成,白日里士兵们训练时候,她们也都可以粉帐中休息,不管是睡觉还是做别事情,只要不要军营中乱跑,妨碍士兵们训练,都随便她们自己。 女妓们一听到这个时候,有许多都是沉默,并没有立即作出表态,而当机立断作出选择也只有那么寥寥数人,诗诗和石静瑶就这些人之中,她们都选择了干粗活,以避免出卖身体。 诗诗会做这样选择陆晥晚是早就猜到,毕竟她虽然嘴上说无所谓,但内里还是一个十分洁身自好姑娘,就算原先教坊,她真正入幕之宾也没几人,若不是她真心喜欢或看得上人,她是不会让他们近身。而石静瑶陆晥晚也能够理解,毕竟她野心和自尊心都是极强,怎么能忍受这些卑微又粗鲁士兵们碰她,而且若真如她所说,她还是处子,那她就不可能随便让哪个男人占了她身子了,这整个军营里,恐怕她看得上眼也就只有简钰一人了。 后女妓们选择倒是挺出乎陆晥晚意料,竟然有四成女妓选择了干粗活,这让陆晥晚对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女妓们很是刮目相看,毕竟她们教坊时候,几乎每个人身边都是有女使,别说是那些个洗衣做饭粗活了,就是每日穿衣洗漱,都是有人贴身伺候,现竟是愿意做那些又苦又累粗活,当真是下了很大决心啊。 军营里面有了女人,士兵们训练激情也高涨了许多,每日白天十分卖力训练,因为只有训练优秀人才能早离开,然后找自己心仪女妓共度,女妓们一个晚上只多接待三个士兵,若是超过了就只能等明天了,所以并不是每个士兵都能轮到,那些来得晚人自然就没份了,所以士兵们不努力也不行了,不努力人就没“肉”吃,为了自己“性福”生活,自然要加拼命训练。 自从简钰揭穿了陆晥晚身份之后,陆晥晚日子也并不那么好过,简钰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地派人监视着她,但陆晥晚知道,她帐篷外总是有那么几个人,有意无意地看管她,只要她出了帐篷,就会十分紧张地跟着她,陆晥晚对此虽然十分不高兴,但是也无可奈何,谁叫自己别人地盘,且简钰又总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收拾东西跑路,自然会派人看着她。不过还好,简钰总算是遵守了承诺,让陆晥晚每三天都能出去几个时辰,虽然也会派人暗中保护,但这对她计划也没有什么影响。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线阅,速度文章质量好,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者支持! 高速首发从良纪事章节,本章节是第一百零五章 情不可诉地址为如果你觉本章节还不错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朋友推荐哦!</er></P>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少男情窦 陆晥晚进了郾城之后,几乎跑遍了这里的每一个医馆,就是向他们打听一个多月前有没有救治过一个头部受伤的病人,虽然头部受伤的病人很多,但却都不是陆晥晚想要找的人,李毓芬当时身上穿的衣服陆晥晚都记得很清楚,就算她没有戴面具,年龄身形衣着这些东西应该都是不会改变的,只要稍稍描述一下,见过的人就一定会有印象,但她寻了许久,都没有一点线索,这让陆晥晚越发得心慌起来。 她自然也去过当时她们坠下的那个峭壁,可惜过了那么久,那里也早已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了,但这也让陆晥晚稍稍放下了心,最起码她能肯定李毓芬是被人救了,而不是被什么野兽之类吃掉了,不然这四周定会留下一些血迹或是被咬烂的衣裳碎布,只要李毓芬还活在这个世上,她就总能够找到她的,而且她有预感,李毓芬就在郾城附近,应该不会离地太远。 陆晥晚并没有放弃寻找李毓芬,他的所有举动并没有瞒着简钰派来的人,但那些人只以为他是在寻找一个年级不大的少年,便把这个事情如实报告给了简钰。简钰知晓之后,自然是愈发不解,他不知道陆晥晚在和亲的路上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逃出来的,而她现在又这么着急地寻找一个少年,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少年的身份,这个神秘的少年是陆晥晚原来就认识的,还是逃出来以后才认识的,为什么陆晥晚会这么紧张他,她们又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些只有陆晥晚本人才知道的答案让简钰越发地焦躁不安,他心底十分矛盾,即希望陆晥晚不要找到那个少年,又十分想看看那少年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能让陆晥晚这般在意,所以他也派出了一部分的人手,暗中查探这个少年的消息,希望先一步找到这个少年,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然后再选择要不要让陆晥晚见到他。 陆晥晚并不清楚简钰暗中搞的这些小动作,她大多时候还是待在军营里,帮那些生病受伤的士兵们诊治,因为她的医术不错,且能让病人承受最小的痛苦。所以士兵们都愿意到她这儿来看病,这让她着实有些忙碌,通常都是从早忙到晚。中间连饭都没时间吃,没多久下来,她整个人就又瘦看一圈,这让一直时刻关注着他的几个人,十分担心。 这一日午时。陆晥晚诊治完一个换患了风寒的病人,便喊了下一个人进来,一抬头,才发现坐在自己面前的是阿东,便放下手中的毛笔,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阿东摇了摇头,才笑着说道:“我身体好着呢,哪那么容易生病。我只是看你最近每日都要看那么多病人,怕你自己身体吃不消,特意去山上抓了一只野鸡来,让厨房的人给我熬了鸡汤,专门拿来给你补身子的。”说完。便从地下拎上来一个篮子,放到了桌上。里面真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用碗盖盖着,盖子一掀开,立马就有一股子香味弥漫在了帐篷里。 “好香啊~~~一闻这味儿我就饿了。”陆晥晚深吸一口气,笑看着阿东说道。 “就知道你肯定忙地还没吃午饭呢,先喝碗鸡汤垫垫,然后就赶快去吃饭吧。” 陆晥晚笑着点点头道:“每次一忙就把时间忘记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便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喝起鸡汤来。阿东坐在陆晥晚的对面,眼神温柔地看着她,眼角眉梢透露出来的丝丝情意已是难以抑制,只可惜粗心的某人并没有发现。 “呦!这都已经吃上啦,看来我准备的这些个饭菜可要浪费了。”忽然一个调侃的声音出现在门口,陆晥晚自然听得出是谁的声音,立马放下了勺子,站起身来冲着她笑,而阿东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尴尬,慌慌张张地站起身,却只是轻咳一声,低着头不看来人,而后飞快地与陆晥晚说道:“我想起我还有些事儿,先走了,你记得把鸡汤喝完啊。”话音刚落,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帐篷。 诗诗放下帐篷的帘子,扭着腰走了进来,她身上穿着最普通的青色布衣,皮肤也比刚来的时候黑了不少,却依旧难掩美丽。诗诗走近近陆晥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甚是暧昧。 陆晥晚被她看地瘆的慌,连忙上前拍打她的手,笑闹道:“诗诗姐,你干嘛这么看我啊,怪难受的。” 诗诗把装着吃食的篮子放到桌上,边从里面拿出饭菜,开口问道:“刚刚那个人是不是知道你的身份啊,啧啧,他看着你那眼神,可不寻常呢……” 陆晥晚凑在桌子前,随手夹起一筷子香菇青菜放进嘴里,含糊地回道:“诗诗姐你原来应该也听过他的,他没从军之前是咱们教坊的龟奴儿,名叫阿东,我这一次还多亏他,才能捡回一条性命呢。” “哦?看来这关系确实不浅呢,这个阿东我倒是听说过,没想到出了教坊之后倒是另有一番作为呢,也不失为一个好男儿。” “恩,阿东很努力呢,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百长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军官,虽然他出生低点,但好在年轻,又十分有上进心,前途也是十分好的。”陆晥晚点着头附和道。 “看来绾绾也十分欣赏他去,既然你觉得他优点这么多,怎么不考虑他一下呢。”诗诗瞥了她一眼,笑着问道。 陆晥晚却是失笑道:“诗诗姐你想哪里去了,我们不过就是比较好的朋友罢了,因为我以前帮过他一次,他才会特别照顾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不是我想的那样吗……”诗诗慢悠悠地说道,“姐姐我看过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对自己的眼力还是十分有自信的,方才那阿东看你眼神,可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哦,姐姐我今日劝你一句,你年纪也不小了,总不可能以后一直这么女扮男装地过下去吧,还不如趁着找个喜欢你,对你好的男人,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陆晥晚有些讶然,似乎从没想过阿东对自己会有男女之情,但她也不笨,再仔细回想一下与阿东相处的点滴,也能从中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只是从前没往那方面想,便全都忽略了,此刻被诗诗点出,却真是觉得有些苦恼了,她对阿东真是没有一点男女之情,只是把他当普通朋友,但她又不是一个擅长拒绝别人的人,简钰那边已经让她很伤脑筋了,现在又加一个阿东,她是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诗诗看着陆晥晚皱着眉头的郁闷模样,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道:“行了,先别想那么多,先吃饭,吃完饭你再跟我好好说道说道,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陆晥晚食不知味地吃完了午饭,脑子里却一直想着该怎么在不伤害阿东的情况下婉拒他的心意,那眉头自然是越蹙越紧了。 诗诗收拾完吃剩的残羹冷炙,看陆晥晚还是那么一付发呆的苦恼样,便伸手摸了摸她的眉心,无奈地说道:“快别给我皱着个眉头了,都快成个小老头了,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也由得你这么苦难,不喜欢就跟人说明白呗,他还能跟你要死要活啊,若真这样,那就赶紧的离这男人远远的。” 陆晥晚扁着嘴,撩眼看了诗诗一眼,叹了口气道:“人家不是也没对我表示什么吗,也许是你想错了呢……” 诗诗白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你就这么拖着吧,我看你就是心不够狠,既然不喜欢人家,以后就多注意一点,别让人家再误会了,适当的暗示一下,让他自己慢慢明白,也好过等以后泥足深陷,拔不出来,你也为难。” 陆晥晚赞同地点了点头,觉得诗诗说的很有道理,随即应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阿东是个好人,应该值得更好的女子配他。” 诗诗就是想给陆晥晚提个醒,见她听进去了,也便放心了,提着收拾好的篮子,便起身说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回去洗碗了,你也别太辛苦了,晚饭的时候我还要忙,可就顾不上你了,你可别又忘了吃饭。” 陆晥晚连连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一定按时吃饭,你别担心我了,倒是你,每日做活会不会太累了一点,要不要我……” “你可千万别!”陆晥晚话还没说完,诗诗便出声阻止了,“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挺充实的,而且自食其力的感觉也不错,在这儿也不用像以前在教坊时那样虚与委蛇地伺候那些虚伪的官老爷们,活地自在,你也别在为我操心了,我能过的很好,你还是好好照顾自己吧,你虽然什么也没跟我说,但我看得出你心里压了很多事儿,别老是自己憋着,也别老是觉得会连累了我们,我们都从来没怪过你,不管是我还是秦教习。”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公主现身 诗诗离开许久之后,陆晥晚还在那里发愣,想着诗诗最后与自己说的那些话,李琰发配了教坊里那些与她有关系的女妓,她的心中自然是万分内疚,还好秦琴逃出去了,依靠着她留下的那张人皮面具,这多少让陆晥晚心中有些欣慰,只是不知道她此刻一个弱女子在外面会不会遇到危险,诗诗虽然那样说了,她们都不会怪她,可她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呢,是她犯的错,造的孽,她便要想办法去弥补,只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让她有弥补的机会,莫要让她留下遗憾与伤痛。 自从诗诗点明了阿东对她的感情,陆晥晚便有意无意地躲着他,每每他来找她的时候,陆晥晚都会推脱在忙或是已经休息了,避免与他见面,只希望这样能够让阿东明白自己的意思,莫要再继续泥足深陷下去。 一边躲着阿东,另一边陆晥晚也同样躲着简钰,比起阿东来,简钰更让她束手无策,他几乎是不讲道理地想把她拘在身边,陆晥晚不管说什么,他都几乎听不进去,这让她越发想要逃离,却又舍不下诗诗,总想替她安排好一切后路,才能够安心离开。 阳春三月的时候,郾城的天气也终于慢慢回暖,对于不喜欢冬天的陆晥晚来说,能感觉到太阳的温暖,让她的心情也暖和了许多,却又因为突然而来的一个消息,让她的心情如坠冰窖。 这是一个阳光十分灿烂的清晨,陆晥晚早早起床,将自己帐篷里需要晾晒的药材全都一点一点地搬出来,想趁着这好天气,将它们全都好好晒晒,可才忙活了一会儿,便有几个士兵跑到她的帐篷前面。说是副将大人紧急召见她。 陆晥晚也没想太多,简钰最近时常会叫她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她便放下手中的药材,跟着那几个士兵去了简钰的帐篷。 可当陆晥晚一走进帐篷,便发现了里头的气氛有些不对,简钰紧皱着眉头坐在上座,旁边的另两个副将见她进来,便躬身告退了。 陆晥晚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简钰坐着的桌案前。开口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方才的气氛怎么会这样?” 简钰抬头看了她一眼,面上满满俱是担忧,她站起身来。走到陆晥晚面前,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缓缓开口道:“绾绾,我要与你说件事,你也不必太紧张了。你要相信,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不论是谁,我都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陆晥晚听地一头雾水,眉头微微皱起,继续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你直接告诉我没有关系的,我还没那么脆弱。” 简钰深吸了一口气,才回答道:“我接到消息。淑阳公主和亲的御驾,今日傍晚就会抵达郾城,到时候我会派人去迎接。” 陆晥晚顿时便惊住了,公主和亲的御驾?哪个公主?陆晥晚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个消息,才压抑住翻滚的情绪。尽量保持冷静地说道:“我到时候也想跟你一起去,可以吗?” 简钰顿时皱了眉头。断然拒绝道:“不可以!你躲他们还躲不及呢,怎么能自己凑上去,你就给我乖乖待在军营里,公主一行人应该是会下榻在郾城的驿馆内,到时候通知了泽国之后,自会有泽国的使臣过来将他们接走,等公主顺利去了泽国和亲,你的事情就会渐渐被淡忘的,等再过一阵子,我再重新给你弄个身份,你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能够以本来面目,正大光明地生活了。” 陆晥晚却是缓缓摇了摇头,神色坚定地说道:“简钰,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想在瞒着你了,你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一直在城里找一个少年吗,其实我要找的并不是少年,而是一个女孩儿,一个十三四的女孩儿。” 简钰被陆晥晚说地有些懵,许久之后,才喃喃重复道:“女孩儿,你要找的人到底是……”简钰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只是震惊地望着陆晥晚。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陆晥晚苦笑了一下,继续道:“没错,我要找的人就是淑阳公主李毓芬,当初我带着她一起逃婚出来,只是在快到郾城的时候,遇到了一些意外,与她失散了,我自己也受了重伤,后来阿东把我救了,我才知道自己阴差阳错地来到了军营,只可惜当时我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才没能去找她,只是等我伤好之后,却找不到她了,也不知她现在怎样了……” 简钰曾经猜测过许多陆晥晚的遭遇,却怎样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带着公主一起逃婚,还把公主给弄丢了!他花了一些时间,来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才干涩地开口问道:“那你现在是觉得,这个马上要到达的淑阳公主是假的喽?” “我不知道。”陆晥晚摇了摇头,“或许是王坦之他们先找到了公主也不一定,所以我必须要确认一下,这个公主究竟是真是假。” “可你就算去了也恐怕见不到公主吧,若她是真的,已经逃跑过一次,王坦之定会派人更加严密地保护她,若她是假的,那王坦之更要藏着不被外人看见,毕竟我可是见过真正的淑阳公主的,他们若是不想露出马脚,就更要藏着掖着了。”简钰帮陆晥晚分析道。 陆晥晚现在冷静下来,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总会有办法的,那公主也不可能一直躲在驿馆里,等泽国的使臣前来的时候,公主总归是要出来接见的。” 简钰皱了眉,似乎已经猜到了陆晥晚的计策,“你想冒充泽国使者,不行,这样太冒险了,我绝不会同意的。” 陆晥晚没说话,只是抿紧的嘴唇昭显了她的决心。 “绾绾,你不要在掺和淑阳公主的事情了,不管今日到的这个公主是真是假,都已经跟你没关系了,你跟她非亲非故,为什么要为她搭上自己呢,和亲本就是她的使命,她身为一国的公主,享受万民的爱戴,享受荣华富贵,便要为这些付出同等的代价,而你不过就是她身边的一个小小婢女,何必要为她做那么多事,而且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她真的逃跑了,泽国发现了这件事,定会万分震怒,到那时候,泽国和大周就会马上开战,这军营里的万千将士,还有我大周不计其数的百姓都也许会丧命在战火之中,难道她公主的命是命,将士们和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绾绾你有没有想过这些!” 陆晥晚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简钰,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是啊,她只看见了李毓芬的痛苦挣扎,却忘记了她们两个这样任性的举动,会导致怎样的生灵涂炭,她还是太天真了啊,自以为能救了谁的性命,到头来却害了更多人了性命,或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她和李毓芬,她们两人都太过自私了…… 不知何时,陆晥晚已是泪流满面,简钰低低叹了口气,擦干她脸上的泪珠,低声说道:“所以,绾绾,别傻了,这不是你能够改变的事情,乖乖地留在军营里,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和亲队伍那边我自会处理的,王坦之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你还是尽量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以免让他看出些什么,产生怀疑。 陆晥晚只是木木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帐篷里的,只觉得脑袋浑浑噩噩的,不时闪过那些让她心悸不已的画面,一会儿是李毓芬满脸是血地对自己痛哭的画面,一会儿是大周与泽国交战之后尸横遍野的画面,最后定格在李毓芬将尖刀刺入自己的胸膛,对着她绝望而凄然地笑…… 陆晥晚忍不住尖叫出声,双手捂着脑袋,不知所措,重生以来,她从来没有这么彷徨过,她只是想让自己,让身边的人过地更好一些,所以她拼尽全力改变身边人的命运,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即使这样,她也依然给她们带来了厄运,她救了诗诗,救了秦琴,救了李毓芬,但她们现在却活地一点也不好,诗诗成了最下贱的营妓,李毓芬和秦琴生死未卜,颠沛流离,她努力所做的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呢?陆晥晚似乎钻入了一个牛角尖,偏激的认为她们所遭遇的不幸都是因为她的插手,若是她当初没有救李毓芬,她又怎会处在如今这般生不如死的境地,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啊…… 陆晥晚忽然觉得好累,或许她本就不应该重生的,她重生的意义何在,重活一世,却依然把所有事情都搞得一团糟,她还不如当初就不要活过来,死了就一了百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也不用连累那么多人了……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公主遇刺 陆晼晚不知道这般浑浑噩噩地多久,直到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她的脸上,她才猛然惊醒,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之人。 “陆晼晚,你发什么昏,你想一直这样下去吗!?”诗诗双手叉着腰,一脸凶悍地瞪着陆晼晚骂道。 陆晼晚茫茫不知所以,怔愣地看着诗诗,说不出话来。诗诗身后站着一脸焦急担忧的阿东,亦是连忙开口道:“绾绾,你总算醒过来了,都两天两夜了,你就一直这样坐在墙角,怎么叫都没反应,我们真怕你,怕你……” “我有……这样吗?”陆晼晚艰难地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沙哑的可怕。诗诗的眼眶已经红了,又是忍不住伸手在陆晼晚身上拍了两下,边骂道:“你这丫头,是想吓死我们吗,干嘛这样作践自己,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啊,你真想弄死你自己吗!” 陆晼晚不知道竟是过了这么久,她恍然只觉得不过就是短短一瞬,但身体的阵阵虚脱感和喉咙如火烧般的干涩感,昭示着她真是这样不吃不喝地渡过了两天两夜。 陆晼晚挣扎着想要起身来,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还好诗诗在一旁扶着她,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挪到了一旁的床上。 诗诗倒了杯温水,先用干净的湿帕子将陆晼晚干裂的嘴唇润湿了一些,这才慢慢给她喂下了一杯水。温热的开水慢慢流过喉咙,陆晼晚才觉得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减轻了许多,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神微微清明了一些。 “要不要再给你倒一杯?”诗诗看着陆晼晚苍白的脸色,心疼地问道。 陆晼晚点了点头,自己两天两夜没吃没喝了,身体正处于脱水状态。必须先补充好了水分,再慢慢调理身体。诗诗立马又去倒了满满一杯温水,递到陆晼晚唇边喂她喝,见她一口气都喝了下去,这才是放下了心来,轻轻叹了口气,将杯子放在一旁,开口道:“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厨房给你熬点粥,总要先吃点东西。才能有力气啊。” 陆晼晚此时清明过来,才发现自己竟是耽误了这么久的事儿,连忙出声唤住诗诗。喘息着问道:“等等,那个……淑阳公主已经到了郾城了吗?” 诗诗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气恼陆晼晚都成这样了,心中还记挂着公主,便气呼呼地回道:“你还嫌自己现在不够惨啊。这都去掉半条命了,怎么还想着她,人家是公主,有的是人伺候,好着呢,你就别再瞎操心了。好好给我养身子!” 陆晼晚见诗诗发火,这才乖觉地不言语了,诗诗见陆晼晚不问了。这才松了口气,与阿东吩咐了一句,便去厨房煮粥了。 待诗诗离开之后,阿东才在床边坐下,欲言又止地看着陆晼晚。面上满是担忧与怜惜。 陆晼晚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才看向阿东。开口问道:“是谁第一个发现我这个样子的?” 阿东低叹一声,才回道:“你早上没有出诊,那些等着看病的士兵们以为你生病了,担心你会出事,就进来瞧了,看到你一动不动地坐在墙角,两眼无视,以为你被脏东西迷着了,便立马去找了徐大夫来,徐大夫过来后又是掐你的人中又是给你扎针的,你都没有反应,这下众人都急坏了,却也不敢随意挪动你,大家想了许多办法,都没能将你弄醒,后来诗诗姑娘听说了也立马过来了,在这儿守了你一天一夜,你才总算是醒过来了。” 陆晼晚对这些真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忍不住又是自责,又是懊恼,不过她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继续问道:“那副将大人……有没过来看过?” 阿东摇了摇头,继续道:“副将大人自从那日去接了淑阳公主,就一直没回来过。” 陆晼晚心中惊异,这都两天了,竟是还没有回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简钰逗留了这么久。陆晼晚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才又问道:“那泽国的使臣,到了没有?” 阿东愣了愣,似是没想到陆晼晚会问这个,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应该也快到了吧,泽国军队的驻扎地离着这里本就不远,他们若是派人出来,到达郾城也不过就是半天的路程,公主殿下是前日傍晚到达的,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陆晼晚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了,阿东这时候却是忍不住说话了,“绾绾,你……到底是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吗,只要我能帮忙的,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陆晼晚微微笑了笑,淡淡地开口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没事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这一次也是因为太多事情积压在了一起,压力太大,才会这样的,想开了,便没事了……” 阿东还想再说什么,陆晥晚却是有些疲倦地说道:“阿东,我有些累了,想先睡一下,等到诗诗姐回来了你再叫我好吗?”陆晥晚都这般说了,阿东自然点头应是,站起身来,退出了帐篷。 陆晥晚仰面躺在床上,闭上眼,虽然两天两夜都没有入睡,但她却依然一点睡意都没有,心中想着泽国与李毓芬的事情,或许她真的应该听简钰的话,不要再管李毓芬的事了,只是自己的心总是说服不了自己,或许她是太像前世的自己,被最信任的人出卖,又要面对那样不堪的结局。 诗诗熬好粥回来,喂陆晥晚喝下,她这才觉得一阵困意,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却是在入夜的时候,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 这时诗诗与阿东都已经回去休息了,陆晥晚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便披了衣服从床上下来,走到帐篷外,正巧看到几个士兵拿着火把从她门前走过,便连忙抓着其中一人,比划着问他,营地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他们忽然都这么紧张。 “公主殿下下榻的驿馆被人伏击了,我们正要赶去支援呢,听说那里有许多受伤的士兵,哑大夫你也可以过去帮忙。”那士兵急急回道,说完就跑开了。 陆晥晚担心简钰出了什么事,便一刻也没有耽误,回帐篷换了衣服,便拿着药箱,跟着那一群士兵往郾城去了。 陆晥晚跟在士兵中间,倒也不那么显眼,很快进城之后,便冲着驿馆的方向跑去,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过才走了这么一段路,便有些气喘吁吁的了,但她咬牙坚持着,总算是跟着大部队到达了驿馆。 那驿四周都把守着许多士兵,陆晥晚认得他们,是王坦之手下的亲兵,她跟在士兵们后面,接受着盘查,查到她的时候,那检查的人明显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幸好立马有士兵立即与她解围,“这是我们军营里的大夫,听说有士兵受伤了,特地过来的,想帮帮忙。” 那检查的人又看了看陆晥晚,这才放了她进去。陆晥晚被一个士兵领进驿馆,来到了安置伤员的地方,那些受伤的士兵们大多受的都是箭伤和刀伤,好在刀箭上头没有涂什么致命的毒药,他们才能活下来。伤员的数量不少,里面已经有好几个大夫在忙活了,陆晥晚自是不敢耽搁,放下医箱就帮伤员处理起伤口来。 这种皮外伤最是容易处理,陆晥晚手法又很娴熟,基本是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处理好一个士兵,并让那士兵的痛楚减小到最低,到后来,许多士兵都嚷嚷着要她来处理伤口。 陆晥晚这样做了一个时辰之后,总算把剩下的伤员都处理完了,只是这样高强度的劳动,让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抑制住微微有些颤抖的双手,坐在一旁休息。 陆晥晚心里很着急,她不知道简钰怎么样了,那个公主有没有被刺客伤到,只是她现在的身份,不好在驿馆里面到处乱走,王坦之手下的那些亲兵们此刻可是已经草木皆兵了,可不能让他们误以为她是刺客,就地斩杀了。 陆晥晚正思忖着怎样才能见到简钰,突然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 “怎么样,伤员都处理好了吗?”王坦之依然是那样一幅冷冰冰的模样,对着屋里的另两个大夫问道。 那大夫立马躬身回道:“多亏了有那个军营里来的大夫帮忙,士兵们的伤已经基本都处理好了,若不是她帮忙,就靠我们两个,恐怕要弄到天亮了。” 王坦之这才将视线移向陆晥晚,审视地瞧了她一会儿,才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问道:“你是军营里的大夫?” 陆晥晚连忙站起身来,弓着背点了点头。许是见陆晥晚模样普通,王坦之并没有多关注,只是又看了看她处理过的那些士兵,便又对着她说道:“伤口处理地不错,既然是军营里的大夫,一定是认识简副将的吧,你且跟我来吧。”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简钰重伤 陆晼晚没想到竟是能见着王坦之,且是由他带着自己去见那简钰,心中对他的恶感倒是少了一些,虽是阴差阳错,但王坦之总算也是帮了她啊。 陆晼晚不知简钰又是受了什么伤,不过看王坦之的模样,显然不会是轻伤,不然普通的大夫早就帮他处理好了,心中不禁越发担心起来。 王坦之带着陆晼晚走到一件房前停下,那守在门口的两个士兵见到王坦之,立即躬身行礼,王坦之挥了挥手,那两人便让开了一步,帮他将门打了开来。 陆晼晚随着王坦之进了房内,她不敢明目张胆地抬头看,只拿眼偷觑着,见到不远处床榻上,趴着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子,虽看不太清楚男子的样貌,但陆晼晚知道那定就是简钰了。 床边上有两个侍女正为简钰擦身,见王坦之进来,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躬身行了一礼。 “简副将怎么样了?退烧了吗?”王坦之只微微一抬手,眼睛看着趴在床上的简钰,问道。 “比昨晚上好一些了,今儿一直用凉水再给大人降温,只是还喝不进药去,大夫们也无计可施。”其中一个侍女低眉顺眼地回道。 王坦之的眉头又皱起,转身便与陆晼晚说道:“你去看看吧,若是能治好,便大大有赏。” 陆晼晚只点了点头,便上前把脉,查看伤情,简钰这次应该是背部被砍中了一刀,因为上次的旧伤还没好全,这一次便是伤上加伤,才会看起来那么严重。陆晼晚又是小心检查了一下他背上的伤口,伤口已经开始发炎了,陆晼晚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打开随身带着的药箱。从里面拿出自己特质的金疮药,将那伤口暴露出来,用温水仔细清洗之后,才上了金疮药。 王坦之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随陆晼晚怎么摆弄,但他显然对陆晼晚的金疮药很是感兴趣,忍不住开口问道:“这药是你自己制的吗,还是外面买来的?” 陆晼晚“啊,啊”的比划了一下,意思这金疮药是祖传秘方。外面买不到的。 王坦之看明白之后,却是更加感兴趣了,又是问道:“那对祛疤有没有什么效果。或者说,你有没有能祛除疤痕的良药?” 陆晼晚听王坦之问这个,手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装着若无其事地抬头,示意等处理完简钰的伤。再与他说这些。 陆晼晚重新用干净的纱布给简钰包扎好伤口,便又喂了他一颗内服的退烧药,听侍女们说他喝不下汤药,但药丸却比汤药要便捷,一直含在口里,总是能慢慢融化。进到肚子里去的。 处理完简钰的伤,陆晼晚便要了纸笔,写下了一些注意事项。递给那两个侍女,让她们好生照顾着,然后又写了一段话给王坦之。 王坦之看完陆晼晚写的东西之后,便蹙着眉头看着她问道:“你是说,你必须要亲自看过是怎样的伤口。才能确定能不能将疤痕治好?” 陆晼晚点了点头,又写道:“一般创口平滑的伤口。治愈的几率比较大一些,还有若是创口面积不大,我也可以试试。” 王坦之显然还有些将信将疑,沉吟了片刻,才又开口道:“你这几日便留在驿馆吧,若是简副将能好转,我便大大奖励你。” 陆晼晚低头,神情恭谨,心中却是一片惊涛骇浪,她基本已经能肯定,李毓芬当时是被王坦之救回,现在就在这驿馆之中。 陆晼晚留了下来,她估摸着简钰明日一早应该就会退烧醒来,到时候王坦之对她的医术有了肯定,应该就会让她医治李毓芬的脸了吧,她记得当时李毓芬的额头磕碰地非常严重,若是用寻常药品,恐怕会留下疤痕,现在距那是她受伤虽然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但那疤痕应该还没有退。 陆晼晚以担心简钰病情有变为借口,便留在了简钰的房间看顾,与那两个侍女一起在外间的软榻上歇息,不过临睡前,她在那两个侍女喝的水里悄悄加了点料,保证让她们一觉睡到大天亮,半夜的时候,陆晼晚瞧瞧爬了起来,来到简钰床边,探了一下他的体温,又把了一下脉,确认她已经没什么事儿了,才见轻声出口叫醒他。 简钰正睡得口干舌燥呢,被陆晼晚这一推,倒真是醒了过来,脸上的神情迷茫了一会儿,眼神才慢慢有了焦距。“绾绾?”简钰看到陆晼晚,抬手抚着头,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陆晼晚轻轻舒了口气,扶着他坐了起来,帮他在腰上垫了一个软垫,才点头应道:“是我呢,你怎么又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了,又被人偷袭了?” 简钰总算是清醒了一些,沙哑着嗓子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陆晼晚起身给简钰倒了杯水,贴心地喂他喝了,边说道:“我能不来吗,我要是不来你能这么快活过来,上次的伤还没好利索呢,这次就又伤上了,你可知道自己差点就去了半条命了。” 简钰喝了水之后,似是感觉舒服多了,便苦笑着说道:“这次可跟上次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你应该也知道驿馆遇到刺客了吧,那些刺客好像是冲着淑阳公主来的,刺客来的时候,我正在跟王坦之商量一些事情,一发现刺客,我们自然都赶过去护驾了,那时候,公主身边的那些护卫们已经快顶不住了,我和王坦之自然立马上去帮忙,我背上这伤就是为了保护公主才落下的。” 陆晼晚轻轻叹了口气,有些责怪地说道:“你也用不着这么拼命啊,不是有王坦之在吗,你干嘛上赶着上去挡刀,是嫌命太长了吗。” 简钰听了陆晼晚的话,眼角眉梢顿时露出些笑意,唇角抑制不住地上翘道:“你这是在心疼我吗?” 陆晼晚脸一红,咳嗽了一声,立马转移话题道:“你既然替公主挡了一刀,那你有没有见着她啊,真的是……李毓芬吗?” 简钰却是摇了摇头,回道:“公主殿下从头到尾都带着帏帽呢,我脸下巴尖都没看到,而且我感觉这个公主有些怪怪的,那些刺客都到她面前了,她竟然一点都不惊慌,不哭也不喊的,实在是有些太镇定了。” 陆晼晚闻言心中也产生了疑惑,她了解李毓芬,她虽然胆子不小,但也说不上大,怎么可能在面对刺客的时候还那么淡定呢。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赶快回军营吧,那王坦之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他原先见过你,你小心被他发现了。”简钰打断了陆晼晚的沉思,焦急地与她说道。 陆晼晚看了他一眼,才摇摇头说道:“我现在恐怕是走不了了,王坦之想让我留下来治好公主的脸,短时间内定是不会放我离开了。” 简钰顿时皱紧了眉头,忍不住埋怨道:“我就说你来做什么,现在想脱身都难了吧,是不是那王坦之看出了什么,特意试探你的。” 这下连陆晼晚都不确定了,毕竟王坦之不是一般人,真看穿了她的伪装也不一定。 “你现在马上离开吧,你身上应该还带着别的人皮面具吧,先在这郾城里躲一段时间,等泽国使者一来,恐怕王坦之也没心思管你了。”简钰出着主意道。 陆晼晚却是不说话,只低着头沉思,简钰看她这幅样子,顿时就急了,低声骂道:“你不会还想救公主吧,别蠢了,我不是跟你说过这事儿你不要再掺和了吗,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还管她做什么。” 陆晼晚苦笑了一下,才开口道:“我明白的,我早就已经想明白了,只是……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她,只要知道她还活着,我也就安心了,既然改变不了她的命运,我想最后帮帮她还不行吗。” 简钰已经被陆晼晚气地说不出话来了,不过他也知道陆晼晚的脾气一向倔,你越是不让她做,她定是要去做的,便只能无奈地说道:“我真是败给你了,那你自己小心些,要是有什么事,立刻来找我,没办法来找我饿给我留个暗示,我会去救你的,这回事了了之后,你休想再从我身边离开,我就是拿裤腰带拴,也要把你栓在我身边。” 陆晼晚被简钰的话逗乐了,屋内沉重的气氛顿时减轻了许多,陆晼晚连忙安抚着他说道:“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的,我也是想明白了,我自己能力有限,不该我管的事,以后我再也不管了,以后我就安安分分地过日子,绝不会再给你还有别人添麻烦了。” 见陆晼晚认错态度这么好,简钰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点了点头,傲娇地说道:“你知道就行了,以后就好好跟着我过日子,别让我总是担惊受怕的,也别给我想着再跑了,这辈子你就只能认定我了,知道了吗?” 陆晼晚抿唇笑笑,没有言语,眼底却是埋藏着一抹淡淡的忧伤:若还有下辈子,定如你所愿。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表露身份 (昨天有点事,没赶上更新,在这里道歉,这个星期基本双更,大家表抛弃某粥哦,还有感谢see-an的和氏璧,心花怒放地捧走了~\(≧▽≦)/~) 陆晼晚又给简钰泡了杯安神茶,他便又沉沉睡下了,第二天一早,两个侍女摸着有些酸胀的脑袋起来,见到简钰已经退了烧,且呼吸平稳,脸色也红润了许多,,便高兴地去禀告了王坦之,王坦之过来看了之后,脸上也露出了释然的表情,看着陆晼晚的眼神顿时便不一样了,把她叫出了门外,与她说道:“你昨日不是说要亲自看过患者的伤口,才能确定她能不能治好吗,等一会儿我便领你去看,你记住了,一会儿你要见的人可不是一般人,给我管好自己的眼睛,别乱看,好好治疗,若是治好了,本将军定有重赏。” 陆晼晚立马受宠若惊地低下了头,表示明白了。王坦之扯了扯嘴角,似乎十分满意,慢悠悠地说道:“好在你是个哑巴,倒是省了我不少事儿了,也不怕你出去乱说什么……” 王坦之说这话的时候,陆晼晚身上莫名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隐隐觉得,若自己不是个哑巴,王坦之很有可能再自己给公主治完病之后,便杀她灭口。 王坦之带着陆晼晚来到了驿馆当中最大的一间厢房前面,那厢房周围可谓是重病把守,陆晼晚粗粗算了算,至少也有两百精兵,和亲队伍受到了好几次刺客伏击,王坦之现在可谓是惊弓之鸟了,再加上李毓芬还曾经逃过一次,陆晼晚心想着,如果可以。王坦之定是想把所有人都放在李毓芬住的房间周围护卫的吧。 王坦之轻轻敲了敲门,很快便有宫女前来开门,陆晼晚一看,嘿,还是熟人呢,皇后派来的流云,想来她“走”了之后,流云就补上了她的位置,成了李毓芬的贴身宫女了。流云见到是王坦之,连忙福身行礼。 “公主起了吗?”王坦之抬手让她起来。便淡淡问道。 “刚刚起来呢,现在正在用早膳。”流云站起身来,恭敬地与王坦之回道。 “你去通禀一声吧。就说我带了大夫过来,看看她的伤。”王坦之点头说道。 流云微不可见地皱了眉头,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大人,您也知道。公主为了这事儿已经发了好多次火了,现在好不容易才稍稍好了一些,奴婢怕……” “公主殿下是因为脸上留了疤,才会恼的,现在有人能治好她的疤痕,她开心还来不及呢。你尽管进去禀告,一切有我呢。”王坦之语气不悦地催促道。 流云又是看了眼跟在王坦之身后的陆晥晚,显然不怎么看好她。不过既然是王坦之亲自带来的人,她也不好说什么,便又是敛衽行了一礼,进去通禀了。 流云进去没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出摔东西的声音。一声声脆响,听地陆晥晚直想皱眉头。若里面的人真是李毓芬,她无法想象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 王坦之眉头深深皱起,也没等流云回来了,直接就进了屋去,陆晥晚自然也立马跟上,一进到卧房,就看到地上满是瓷器的碎片,里面的人似乎知道有人进来了,一个大大的盘子直直就扔了过来,厉声骂道:“给我滚出去,我不要见大夫,谁都不要见,都给我滚!” 那盘子直直朝着王坦之的面门飞来,幸好他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盘子,黑着一张脸,随手把盘子放在一边,大步往前走去。 陆晥晚却是怔愣在原地,那说话人的声音她自然是认得的,定是李毓芬无疑了,看着原本天真无邪,性格温和的小公主变成了现在这般暴虐的模样,陆晥晚心中着实不好受,这都是她害的吗…… 王坦之此时已经走到了李毓芬面前,只是她头上戴了厚厚的帷帽,并看不清容貌,手上高高举着青花瓷的盘子,正又想要掷到王坦之的面前。 王坦之却是立马开口道:“公主殿下,您如果觉得摔东西您的心情会好,那您就继续摔吧,属下会让人送多些盘子过来,让你摔的高兴,不过您这样真的开心吗?” 李毓芬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似是恨恨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开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嘲笑本公主吗,嘲笑本公主变成了丑八怪,只能靠摔东西泄愤吗!” “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在臣的眼里,公主殿下永远都是最美的人。”王坦之躬下身,沉声说着,语气真诚十足。 李毓芬却是重重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你把本公主当三岁小孩了吗,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能把我哄住,我可不吃这套。” “不管公主您信不信,属下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属下一直都是全心为公主殿下着想的,我今日带来的大夫,许是真的能治好公主殿下的脸。” 李毓芬显然不相信王坦之的话,“你前几次哪一次不是这么说的,可结果呢,我的脸不还是现在这样,这一次又随便找个人来诳我,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这确实是属下的失职,但公主请您再相信属下一次,若治不好,你尽管惩罚属下,若能治好,便是皆大欢喜,公主殿下为何不试一试呢?” 李毓芬似是有些被王坦之说动了,手上的盘子也放到了一边,犹豫着问道:“你带过来的那个大夫呢,先让我瞧瞧是怎样的人?” 陆晥晚方才一直像透明人一样的站在一边,听到李毓芬忽然问起她,立即打起了精神,往前走看几步,选了一个没什么瓷器碎片的地方跪了下来,俯身行礼。 “大胆,见到本公主竟然不问安!”李毓芬显然看不上陆晥晚的样子,重重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王坦之立马帮陆晥晚解释道:“公主莫怪,这人是个哑巴,不能说话。并不是故意对公主您不敬的。” 李毓芬闻言却是嗤笑了一声,嘲讽道:“连自己的哑症都治不好,怎么可能是个好大夫,王坦之你是不是脑子越来越不对了,找这种人来给我诊治,当心本公主连你一起治罪!” 王坦之依旧是低着头,解释道:“此人虽是个哑巴,但医术确实是不错的,公主不试又怎么会知道呢,若实在不行。属下愿受责罚。” 李毓芬听王坦之都说到这份上了,才总算是点了点头,道:“那好吧。看在王将军你的面子上,我就让她试试,若是不行,再来治你们的罪。” 虽是得到了同意,但陆晼晚依旧是一脸苦相。她倒不是没信心治好李毓芬,只是不明白,怎么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她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绿绦和流云留下,其他人通通都给我退下去!”李毓芬显然不想在别人面前露脸,对着屋内众人命令道。王坦之似是也习以为常。躬身行了一礼,便退出了们去。 待到屋内只剩下她们四人,陆晼晚便更是紧张了。手心出了许多汗,粘腻地难受,仍是低着头,不敢看李毓芬一眼。得了李毓芬的应允,流云和绿绦才上去摘了她的帷帽。陆晼晚这才忍不住稍稍抬了眼望去,看到李毓芬那张熟悉的脸。心中万分酸涩。 李毓芬此刻沉着脸,脸色十分不好看,额头用厚厚的刘海遮住,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却没了以往灵动的神采,如一个暮色老人一般,死气沉沉。她的眼睛忽然朝陆晼晚瞪来,凶狠凌厉地犹如被激怒的小兽,出声喝骂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上来给本本公主诊治。” 陆晼晚自是立即快步上前,从医箱中拿出手套戴上,才小心地看着李毓芬,用眼神询问她可以开始开始了吗。 李毓芬似是纡尊降贵地点了点头,没再看陆晼晚一眼,陆晼晚这才上前,轻轻地撩开陆晼晚厚重的刘海,那个狰狞的伤口立刻就显现在了他的眼前。 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但创面极不平整,灰扑扑的一块,很是丑陋,陆晼晚知道这个伤口是李毓芬当初撞在马车顶上造成的,若是治疗及时,本不会留下这样的伤疤,但当时李毓芬的情况肯定是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且后来帮她诊治的大夫又不是十分擅长这种外伤,才会留下了这样的疤痕,疤痕一旦留下了,再想消除,便不容易了。 见陆晼晚看了许多,李毓芬就有些不耐烦了,语气不善地问道:“看这么久,你到底能不能治啊?” 陆晼晚放下李毓芬的刘海,退到一边,拿起桌上的纸笔写道:“公主殿下,您的伤小人是可以治的,但是,您可能要再受一些苦楚,您头上的疤痕凹凸不平,必须用刀重新割开一个平滑的伤口,才能达到治愈的效果。 李毓芬一听可以治愈,眼睛亮了亮,拔高声音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我脸上的疤痕真可以消除,你可别骗本公主,不然我定是要你好看的!” 陆晼晚立即摆手,表示绝不敢欺瞒公主,李毓芬才又点点头,继续问道:“你的意思是,要在我原来的伤口上再割一刀,才能治好原来的疤痕?” 陆晼晚忙点点头,表示就是这个意思。“要在本公主脸上动刀,倒也不是不可以,你且先在自己脸上划一刀,治好了,本公主才能安心让你动刀。”李毓芬斜睨着陆晼晚,颇有些刁难地说道。 陆晼晚顿时一愣,却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若她的这张脸是真脸,她倒是也不介意先划一刀给陆晼晚做实验的,只是她现在带着人皮面具,用刀一划,保准就要露馅儿了。 李毓芬看陆晼晚脸上纠结迟疑的表情,冷笑一声道:“怎么,不敢了吗,还是对自己的医术没信心了,那你还凭什么保证你能治好我!?” 陆晼晚咬了咬牙,旋即在纸上写道:“小人不是不敢,只是还有些顾虑,公主殿下能否让身边的宫女们暂退到外面?” 李毓芬狐疑地看了陆晼晚一眼,问道:“这又是为什么,难道你还怕吓着她们吗,放下吧。她们可都是见过大世面的,死人都见过不少的,才不会被这种小小场面吓到。” “小人另有苦衷,请公主成全。”陆晼晚依旧坚持。那流云已是皱了眉头,跳出来喝骂道:“大胆,公主殿下金枝玉叶,怎能和你这等蝼蚁小民单独共处一室,你好大的狗胆!” 李毓芬却是忽然没说话了,只是眯着眼细细地打量了陆晼晚一会儿,才忽然抬起头。制止了流云的话语,开口道:“既然大夫坚持,那你们俩就先退下吧。反正你们就在外头,有什么动静也能马上能知道的。” 李毓芬都发话了,流云和绿绦自是没什么话好说,福了一礼之后,就退了出去。 陆晼晚见那两人都离开了。才总算是松了口气,李毓芬却是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近陆晼晚,看着她笑道:“好了,现在人都走了,你没什么顾忌了吧。赶快划吧。” 陆晼晚抿着唇,就从医箱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匕首,对着火苗灼烧了一下。便在自己的左脸上划了一刀,那匕首十分锋利,陆晼晚的动作又十分快,几乎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鲜血已经源源不断地渗了出来。李毓芬一直牢牢盯着她的脸。看到鲜血缓缓流出,她眼中竟是闪出些异样的光彩。“你的脸……”李毓芬指着陆晼晚的脸。十分惊讶地叫道。 陆晼晚已经没打算再遮掩身份了,忍着痛,将残破的人皮面具摘下,看着她说道:“公主,是我……” 李毓芬面上的神情越发惊讶,似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震惊过后,才冲上来一把抱住了陆晼晚,倚在她的肩膀上轻声啜泣道:“绾绾,绾绾,你到哪里去了,我以为你丢下我不管了呢,我一个人好害怕……” 陆晼晚本已经准备好接受李毓芬的怒火了,却是没想到她竟会是这样的反应,有些无措地伸手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道:“公主,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呢,只是当时我摔下了断崖,摔断了腿,这才没办法来寻您。” 李毓芬眼眸低垂,依然轻轻啜泣,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被陆晼晚安抚了一会儿之后,才渐渐止了哭声,抬头拿帕子擦干眼泪,歉疚地对着陆晼晚说道:“绾绾,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要知道是你,就不会让你划伤自己的脸了,你赶快上药吧,别真留了疤痕,不然你这么漂亮的脸,可就可惜了。” 陆晼晚拿起医箱里的纱布,按压在伤口上,才笑着说道:“没事的,这点伤很快就能好的,公主您若是相信我,就让我帮您治疗额头上的伤,定会让您恢复原来的模样。” “绾绾你先治自己吧,我不着急的,反正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李毓芬似是又回到了原先那善解人意的模样,笑着对陆晼晚说道。 陆晼晚虽觉得有些违和,但也没说什么,毕竟方才李毓芬是对着王坦之,态度差一点也情有可原。 陆晼晚快速地给自己的伤口上了药,然后再在人皮面具被割开的地方剪下一小块,正好将伤口露出来,最后用纱布包上,便天衣无缝了。只可惜这张人皮面具以后恐怕都不能用了。 陆晼晚处理好了自己脸上的伤,便对着李毓芬说道:“公主您先坐下来吧,我帮你重新把伤口割开,再涂上我特制的金疮药,伤口很快就会愈合的,且创面会变得整齐,到时候祛疤也会容易许多。” 李毓芬很听话地点了点头,便坐到了椅子上,陆晼晚将方才那把匕首消毒了一下,便在李毓芬的脸上动了一刀,然后再血还没流出许多的时候便撒上了金疮药,用纱布包了起来,整个过程,李毓芬都没有感觉到多大的痛楚。 李毓芬似是十分兴奋,见陆晼晚完事儿了,便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小声问道:“绾绾,我们现在是要逃出去吗,可王坦之那讨厌鬼看我看地好紧哦,不过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对上李毓芬满含期待的眼神,陆晼晚顿时便语塞了,她该怎么说出口,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救她出去。陆晼晚便只能先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你是怎么会又被王坦之找到的,当日后来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李毓芬郁闷地叹了口气,才缓缓叙述道:“那日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断崖旁边,当真是怕死了,而且全身上下都疼地不行,我是用尽了全力才好不容易爬起来,跑到了路边,幸好那时正好有人路过,便把我救了,只是当时我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破了,自然不能再戴了,只能顶着自己的真面目跟着那些人进城,我是没想到郾城外面也有王坦之的人把守着,且我这幅鬼样子他们也把我认出来了,没办法,就这样被抓回来了呗。” 陆晼晚听完李毓芬的叙述,知晓她没受什么苦,也没有遇到什么坏人,才总算放下了心,安慰着她说道:“只要人没事就好,额头的伤你也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帮你治好的,这些日子,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的,我估摸着泽国的使者应该快到了,你现在正在养伤,王坦之应该不会把你送出去,正好能再拖延一段时日,我们再想想办法……” “恩,我知道绾绾一定不会不管我的,一定有办法救我出去的。”李毓芬一脸希冀地看着陆晼晚说道,却是让她更加地心慌,低下头,不再言语了。 “公主殿下,可以了吗?”陆晼晚正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毓芬,外面流云的喊声帮她解了围。 李毓芬又是变成了方才那幅刻薄凶恶的模样,气冲冲地骂道:“急什么急,要是本公主的脸治不好,就治你们死罪!” 外面的流云立马就噤声了,陆晼晚立马起身说道:“公主,莫要让他们起了疑心,让她们进来吧。” 李毓芬又是不满地撇了撇嘴,才不耐烦地说道:“行了,你们进来吧。” 流云和绿绦立马走了进来,看到李毓芬的头上已经包上了纱布,似乎都松了口气的模样,上前行了礼,才小心地开口道:“公主殿下,要不要请王将军进来了?” 李毓芬重重哼了一声,“他还没走呢,真是麻烦,让他进来吧。”很快王坦之也进来了,看到陆晥晚和李毓芬脸上都包着纱布,面上带了些惊诧,但看着李毓芬的脸色,知道她应该还算满意,也总算放下了心来。 李毓芬淡淡看了王坦之一眼,才指着陆晥晚开口道:“她说能治好我脸上的疤,只是又要在我脸上划上一刀,本公主的脸哪是能让别人白划的,我便先划了她一刀,我养伤的日子就让她在这驿馆住下来,别住的离我太远,每天换药还得她亲自来。” 王坦之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李毓芬头上的纱布,开口问道:“不知……公主额头上的伤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痊愈呢?”李毓芬瞥了他一眼,敷衍地回道:“少说也要个把月吧,脸上的伤要是不完全好,我可不出去见人。” 王坦之闻言,顿时有些焦急,“可是公主,泽国的使臣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若是您不接见他们,是否会有失礼数?” “就说本公主病了,病地下不了床,要是他们有诚意的话,自然会等我痊愈。”李毓芬无所谓地说道。 王坦之似是也知道李毓芬的脾气,便没有再说这个了,只是躬身道:“那公主殿下便好好养身子吧,泽国使臣的事情,臣会想办法解决的。” “这样自然最好,王将军你总要有些用处的,你说是吧。”李毓芬恶意地笑了笑,说道。 王坦之的嘴角微微颤了颤,没再说什么,行了一礼,便转身准备告退,陆晥晚自然也十分识趣地跟上了他。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李代桃僵 (感谢好多白菜1985的粉红票,最近粉红滞销,有留着的亲们可以投给某粥哦,么么哒╭(╯3╰)╮) 出了李毓芬的房间,王坦之便转身来看了看陆晥晚的脸,问道:“你的脸没什么事吧?” 陆晥晚摆了摆手,笑着表示自己没事儿。王坦之抬手轻轻拍了拍陆晥晚的肩膀,安抚着说道,“公主殿下只是因为伤了脸,心情才不太好,你好好帮她治,事后必定有重赏。” 陆晼晚自是拼命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然后便向王坦之请示,能不能去看看简钰。王坦之自是没有拒绝,陆晼晚便直接去了简钰的房间。 简钰看到脸上包着纱布的陆晼晚,着实吓了一挑,急急挥退了身边的侍女,便拉着陆晼晚焦急地问道:“你的脸是怎么了,是被李毓芬打了吗?严不严重?” 陆晼晚微微笑了笑,让简钰安心,“没事的,就是一些皮外伤,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养几日就好了,不用大惊小怪。” 简钰的脸色稍稍好了一点,但仍是紧蹙着眉头与陆晼晚说道:“绾绾,你既然已经见过李毓芬了,就赶紧走吧,你待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让他们发现了!” 陆晼晚自然知道简钰是关心则乱,便低声安慰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只是若是我现在突然离开,不是更让王坦之他们怀疑吗,且我今天刚刚替公主治了脸,定是还要再留一段时间的,你不必太担心我,安心养伤,我与你保证,等你伤好之后。我便与你一起离开,行了吧?” “你说真的,没有骗我?”陆晼晚在简钰地方的信誉显然没那么佳,他不甚相信地问道。 陆晼晚只能一再保证到时候一定和他一起离开,才算是哄好了简钰。 “对了,你见了李毓芬,她是真的吗?”简钰得了陆晼晚的保证,心里稍稍安定,这时候才想起要问这个。 陆晼晚点了点头,“是的。只是我这次见到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与原来有些不一样了。” “她遭遇了这样的大事,自然会有所改变吗,你也不必想太多了,治好了她的伤,让她安心嫁去泽国。到时候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陆晼晚沉默着点了点头,只是内心深处对李毓芬的愧疚依然无法平复。 陆晼晚在驿馆中住了两日,那泽国的使臣就到了,她虽是十分好奇,但凭她的身份,自然是没办法见到那些人的。只知道王坦之将两个使臣安排在驿馆的另一边住下,平日里并不让人接近,说是怕惊扰到泽国的使臣。 陆晼晚每日给李毓芬换药的时候。就时常听见她的抱怨。“我听那些见过使臣的下人们说,那就是两个野蛮人啊,长得人高马大的,比咱们周国的男子要高出一个头呢,长得也不好看。怪吓人的,真要是让我嫁给这种人。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呢,绾绾你说是不是。” 陆晼晚正在给李毓芬换纱布的动作顿了顿,而后勉强地笑道:“公主,可莫要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李毓芬伸手拉住了陆晼晚的手,十分认真地看着她说道:“绾绾,若不是你帮了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你知道我的,我就算死,也不想让那些人糟蹋。” 陆晼晚忽然发不出声音,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她忽然不敢面对李毓芬,她现在不就是在逼她去死吗,陆晼晚内心煎熬着,匆忙地帮李毓芬上完药,就逃也似地出了房间。 接下来的日子,陆晼晚都不知道要怎样面对李毓芬,似乎顿时变成了一个闷嘴葫芦,眼看着李毓芬的脸慢慢好起来,面对着她每日的希冀眼神,陆晼晚觉得自己几近崩溃。 这一日,陆晼晚帮李毓芬拆了纱布,李毓芬对着镜子仔细瞧了瞧,然后便笑开了,转头对着陆晼晚兴奋地说道:“绾绾你真厉害,我额头上的疤已经快看不出来了呢。”陆晼晚勉强笑笑,回道:“我说过一定会治好公主您的。” 李毓芬又是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却是渐渐淡去,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便开口问道:“绾绾,这次你也没有办法救我了对不对,我的脸治好了,我马上就要被送去泽国了对不对?” 陆晼晚无言以对,她张了张嘴,却始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算了……”李毓芬极尽忧伤地一笑,“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绾绾,我认命了,原本我还以为我可以战胜这该死的命运的,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从一开始我就是在犯傻,不过我也想通了,若是用我一个人,能换来大周的安定,那也是值得的。” “公主……”陆晼晚终于忍不住要说些什么,却又是被李毓芬制止。“绾绾,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明白的,我不会怪你,其实你没有任何理由要帮我的,但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已经很感谢了,你放心,我以前说会寻死,不过就是骗骗你的,能好好的活着,我哪里会想死,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活着的,活到很老很老……” 陆晼晚看着镜中冲着自己笑的李毓芬,心里复杂极了,她这样做真的对的吗,希望以后不会后悔…… 李毓芬脸上的伤好了,自然不能再继续“病”下去了,王坦之与泽国的两个使臣商议之后,决定将离开的日子定在二十日,不过还剩下四五日的时间,驿馆之内的所有人顿时都繁忙了起来,陆晼晚却是闲了下来,自从那日之后,她就没有再去过李毓芬那里了,或许是觉得没脸见她吧,简钰的伤也好转了许多,陆晼晚这几日大多时候,都是陪在他的身边,简钰自然十分开心。想着马上就可以和陆晼晚离开这里了,每天都是笑呵呵的。 二十日清晨,陆晼晚帮简钰的伤口换完药,便有李毓芬身边的小宫女过来传话了,说是要见她一面,与她告别。简钰非常不想让陆晼晚去,便拉着她说道:“就说你现在正忙着,走不开,她都要走了,还瞎搞些什么啊。” 陆晼晚想了想。还是拉开了简钰的手说道:“确实是应该道个别的,以后就没机会见了,我去去就回来。你放心,没事的。” 陆晼晚既是都决定了,简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叮嘱了几句快些回来。陆晼晚跟着那小宫女来到了李毓芬的房间,进了房门。里面一片喜庆的红,李毓芬正坐在妆花镜前,还没有换衣,只身着白色云裳,流云和绿绦各站在她的两边,用檀木梳子慢慢地梳理着她的头发。 陆晼晚有一瞬间的怔愣。她慢慢走近,俯身与她行礼。李毓芬微微侧过头,已是上了红妆的脸庞娇艳地好似一朵盛开的海棠。她盈盈浅笑,开口道:“你来了啊,这回还是多亏了你呢,不然本公主还不能这般美美地出嫁呢。” 陆晼晚无言以对,只低着头沉默。李毓芬抬了抬手。流云和绿绦的动作立即停了下来,她淡淡地说道:“我要单独与大夫说几句话。你们去外面候着吧,我一会儿再叫你们。”流云和绿绦虽是有些迟疑,但还都是恭顺地应了,福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待到屋内只剩她们来人,李毓芬才起身拉着陆晼晚坐到桌子前,略带伤感地开口道:“绾绾,今日一别,以后许是再也不会相见了,今日你我便共饮一杯,算是告别吧。”说完便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陆晼晚。 李毓芬都这般说了,陆晼晚自然不好拒绝,便接过了酒杯,与李毓芬轻轻碰了杯,便仰头一饮而尽。酒水微辣,辣地陆晼晚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她拼命止住泪意,将杯子倒置,显示自己已经喝完了。 “绾绾,这是好酒吧?”李毓芬笑容甜美地看着陆晼晚问道。 陆晼晚点了点头,正要回答,却是感觉到一阵晕眩,整个房间忽然间天旋地转起来,她只能勉强地用手肘撑住自己的身体,才不至于倒下去。此时她再傻也知道了,李毓芬递给她的那杯酒是有问题的。陆晼晚只是强撑着抬眼看她,却是什么也没有问,她看到李毓芬的眼里一片冰冷,终是苦笑一声,原来最傻的,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啊…… 失去意识之前,陆晼晚似乎看到李毓芬走到她的身边,先是将她脸上的面具轻轻揭下,然后在她胸口摸索了一阵,拿出那包她贴身藏着的纸包的时候,唇角微微上扬,她的嘴巴动了动,似乎对陆晼晚说了一句话,但她到底说了一句什么,陆晼晚却是已然听不见了。 陆晼晚是被一阵颠簸的感觉晃醒的,她缓缓睁开眼,入目是满满的猩红,她扭动僵硬的脖子,掀开了盖在头上的红盖头,低头往下看,她的身上穿着极尽奢华的嫁衣,层层叠叠的,几乎要将她瘦弱的身体掩埋。 陆晼晚深吸了一口气,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王坦之竟然真的让自己代替李毓芬出嫁,他就不怕被泽国首领发现后,一怒之下出兵大周吗,李毓芬真地……已经顺利逃出去了吗?陆晼晚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摸上自己的脸,光滑真实的触感,没有任何东西在脸上,她忽然有些心慌,自己顶着这样一张脸去泽国,会遭遇什么事情,她都不敢想象。 陆晼晚勉强动了动自己的身子,发现四肢酸软无力,此刻她是真的绝望了,李毓芬在酒里加的东西,还是当初她送给她防身的,是一种很独特的迷药,不仅能把人迷倒,且能让中了迷药的人在接下来的七日内四肢酸软无力,不管走路还是吃饭,都需要旁人帮忙,陆晼晚想靠着这幅身体逃走,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陆晼晚呆呆地靠坐在花轿里,神情茫然,许久之后,眼神才慢慢有了焦距,她咬了咬牙,使尽全身力气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然后狠狠刺进了自己的大腿。疼痛的感觉袭来,疼痛能让让这迷药的效力稍稍减弱,才让她觉得似乎有了那么些力气。 陆晥晚的头倚靠在软软的车壁上,凤冠上的珠链垂下,覆盖住了半张脸,因为失血,便衬得她的脸色愈发苍白,不知道过了多久,花轿终于缓缓停下,陆晥晚顿时精神一振。双手撑着身子,微微地往前倾。 花轿的门终于被打了开来,流云和绿绦面无表情地站在外面。微微低着头,语气恭谨地说道:“公主殿下,已经到了,请下轿吧。” 陆晥晚只是紧紧地盯着她们二人,却是一动都不动。这时候,王坦之也走到了花轿前,他看了一眼里面的陆晥晚,似乎轻笑了一下,便对着那两人吩咐道:“公主殿下许是坐车坐久了,坐的脚都麻了。你们还不快上去扶她一下吧。” 两人立即恭顺地应是,爬上车来,一人一手就驾着陆晥晚下车。动作很是不温柔,流云还顺手拿上了被陆晥晚摘下仍在花轿里的红盖头,下车之后,就立马给她盖了起来。 陆晥晚就被她们这般驾着往前走,因为头上被蒙了盖头。她连四周的路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自己脚底下的一隅地方。顿时更加悲愤,但她却也不敢开口哪怕质问一句,她们现在已经到了泽国的地盘上,若是她还想保命的话,就一定不能暴露身份,若让泽国的首领知道她是假冒的,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陆晥晚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进了一个房间,然后就被扶到床上坐了下来,四周有许多噪杂的声音,几乎都是女人的声音,陆晥晚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让她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些,知道接下来要应对的人,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盖头终于被人掀开,陆晥晚眼前突然一亮,一抬头,便看到屋内站着至少有五六个女人,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此刻俱是神情呆滞地看着她。陆晥晚微微皱了皱眉头,她并不喜欢被人这样注视,便重重咳嗽了一声,那站在最前头的一个女子立即醒过神来,她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年纪,与大周女子普通的清秀娇小不同,她生地甚是健壮,丰臀肥乳,一张大圆脸盘,看模样是个精明的女人。 “公主殿下,奴婢先自我介绍一下,奴是首领派来伺候您的姑姑,姓窦,您一路上舟车劳顿,定是十分累了,要不要奴先让人给您上些吃食?” 陆晥晚摇了摇头,带着些倦意回道:“先帮本公主准备热水吧,东西可以一会儿再吃。” 那窦姑姑立即躬身应是,下去让人准备了,而其他几个年轻的女子则是和流云绿绦一起,扶着陆晥晚走到了不远处的妆台前坐下,侍女们小心地摘下她头上华丽繁复的凤冠,铜镜中便出现了那张魅惑众生的脸,这张脸上了最艳丽的红妆,让本已精致至极的五官更为艳丽逼人,几乎不管谁看到这张脸,都会有一瞬间的怔愣,陆晼晚却是忍不住皱了眉头,她从来都讨厌这张艳色逼人的脸,美丽地太过张扬,就成了一种祸害,前一世,但凡要出门,她几乎都是带着面纱的,不然定会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不过就算她再小心,上一世,因为这张脸,她已经足够悲惨了,这一世,她不想再重复那样的命运,才会千方百计的遮掩美貌,她曾下过决心,若没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定不会将这张脸暴露人前,但现在,却在这最糟糕的时候、地点,将自己赤裸裸的暴露在人前,她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如何保全自己了。 “公主,您真美,奴婢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像您这么美的人,恐怕那天上的仙女儿,也比不上您。”一个年龄较小的泽国侍女似是被陆晼晚的美貌震惊,忍不住出声感叹道。 陆晼晚没有说话,眉头却皱地越发紧了,片刻之后,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赶快卸妆吧,本宫已经很累了。” 陆晼晚虽不是真的公主,但身上的气势却十足,那侍女被她一说,便立即低头不敢再言语了,与其他几人一起,快速地帮陆晼晚摘下钗环首饰,打散发髻。 很快,那窦嬷嬷就送了热水过来,陆晼晚先在侍女们的伺候下洗去了脸上的脂粉,恢复了原本干净清爽的脸庞,却又是显现出另一种绝美,盈盈如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脂粉污颜色。玉不足以喻其骨,秋水不足以显其神。艳比云岫出巫山,丽掩春水浮皎月。 侍女们帮陆晼晚脱下厚重的礼服时,发现了她大腿上的血迹,立即惊叫出声,显然没想到陆晼晚身上会有伤,而且那血还流了不少,只是本来在红色礼服的遮掩下,并不明显罢了,此刻脱了礼服,只剩下里面的白色里衣,那鲜红印在雪白的衣服上,分外地显眼。 流云和绿绦两人明显更为紧张,她们立即紧紧握住陆晼晚的手,看着她问道:“公主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您怎么受伤了呢?” 陆晼晚看着这惺惺作态的两人,面上浮上一抹冷笑,淡然地回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弄伤的呢,不过就是一点小伤,何必大惊小怪的。” 两人顿时哑然,却还是十分紧张,一旁的泽国侍女们立即焦急地询问道:“要不要请大夫过来,公主殿下流了这么多血,伤地好像挺严重的呢。” 流云似是想要了什么,立马回绝道:“不必了,公主伤在大腿上,这等私密地方怎么能随便让别的男子查看,我们自己带了大周宫中的秘药,给公主殿下处理一下就行了,你们先都出去吧,公主殿下不习惯不熟悉的人贴身服侍,等伤口处理好了,你们再进来吧。” 那几个小侍女显然不愿意离开,全都拿眼偷觑一旁的窦嬷嬷。窦嬷嬷微微笑了笑,才对着陆晼晚福来了一礼,问道:“公主殿下,您是要奴婢们告退吗?” 陆晼晚只不作声,面无表情地看着窦姑姑,而站在她身边的流云显然是急了,伸手在她的腰间重重掐了一把,很有些警告的意思。 陆晼晚面上的神情更冷,却终于是开了尊口,“你们……先下去吧,在外头等着本公主传唤,还有那洗澡水,别让它放凉了。” 窦姑姑又是莞尔一笑,这才行了告退礼,带着几个侍女走了出去。屋中只剩下她们三人,流云一改方才的恭顺,眉眼顿时凌厉了起来,对着陆晼晚咄咄地说道:“哼,你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你可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最好给我安分点,不然……” “啪!”流云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晼晚毫不留情地甩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她显然是用了大力的,流云白皙的脸颊立马浮现出了五个指印,牙齿上也隐隐沁出几丝鲜血,她似乎是被打蒙了,抬手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晼晚。 陆晼晚甩了甩有些生疼的手,冷冷说道:“我倒是不知道呢,我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公主?哼,公主……我也不想睡了一觉起来,自己就成公主了,要不我现在就出去,跟外面那些人说,我是个冒牌货,真正的大周公主,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流云本来还准备着破口大骂的,顺便再回敬陆晼晚一巴掌,但陆晥晚的话一说完,她顿时便语噎了,只是一脸惊恐地望着陆晥晚。 绿绦与陆晥晚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自然比流云更了解陆晼晚的脾性,且经过上次出逃事件,她也知道了陆晥晚的不简单,这也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为难过陆晼晚的原因,此刻,她自是上前做起了和事佬。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接风夜宴 (某粥昨天特意看了一下,发现本书的点击个推荐实在太不成比例了,亲们看书的时候有多余推荐票的可以随便投几张哦,反正留着也浪费了,最后在弱弱求下订阅,推荐期订阅不能太难看了~~) 绿绦快步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搭在陆晥晚的手臂上,脸上带着无害地笑容,闻言劝道:“公主殿下莫要生气了,流云也是一时糊涂,您莫要与她计较,现在咱们可都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管是谁出了事儿,其他的人都不能置身事外,公主您可比奴婢聪明多了,这道理自然也看得比奴婢通透吧。” 陆晥晚似笑非笑地看着绿绦,冷声说道:“不过好像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做这个蚂蚱呢,你说我是不是该找王坦之好好问个明白呢?不然我实在是心有不甘呢……” 绿绦的笑容有些勉强,似是想了想,才又说道:“王将军现在……应该正忙着觐见泽国首领呢,公主殿下且先等一等吧,应该很快就能见着他了。” 陆晥晚忽然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问道:“我们现在在的是什么地方?” 绿绦也没打算瞒着陆晥晚,立即回道:“这儿是泽国的一处行宫,离军队驻扎的地方不远,您暂时会住在这里。” 陆晥晚又是冷笑一声,继续问道:“我是要在这里等待着泽国首领的临幸吗,王坦之真是打地好主意啊,真正的公主跑了,就让我这个冒牌货顶上,难道就不怕被泽国首领发现,你们也真是把他当傻子了,怎么就知道她有没有看过公主的画像,真以为他会那么容易被骗吗?” 绿绦似乎并不担心这点。轻笑了一声回道:“关于这点,公主殿下并不用太过担心了,奴婢想,凭着您的倾城美貌,不论哪个男子看了,都会神魂颠倒的,再者就算泽国首领曾经看过公主的画像,那也定是小时候的模样了,都说女大十八变,有些不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奴婢们都咬死了您就是真的公主,想来他也不会怀疑什么的。” 陆晥晚依旧只是冷笑着,不过脑子却在飞速运转着。从绿绦的话中,她也得到了许多讯息,泽国的首领现在还在军营,王坦之也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这个行宫里来。自己暂时还算是安全的。 “公主殿下,不如让奴婢先帮您处理伤口吧,不然若是您金尊玉贵的身体上留下疤痕就不好了。”绿绦观察着陆晥晚的表情变化,见她似乎不像方才那般咄咄逼人了,便试探着提议道。 流云也似乎认清了现实,已经没有了方才嚣张的模样。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言语地站在绿绦身后。陆晥晚总算是顺了顺气,看了看她们两人。点了点头。绿绦这才松了口气,知道陆晥晚是暂时妥协了,便立马找出了药粉和纱布,帮着陆晥晚处理腿上的伤口。 陆晥晚抬着腿靠在榻上,装作无意地询问道:“公主她……是真地逃走了吗?” 绿绦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停滞。才缓缓回道:“您放心,王将军已经派人去寻了。他知道您有一种神奇的人皮面具,能改变人的相貌,但不管相貌怎么变,身形特征还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应该很快能寻到她的。” 陆晥晚没有再说什么,面上的神情有些复杂,她应该是恨李毓芬的,因为她的算计,自己才会落到现在这样危险的境地,但她却又不希望李毓芬被王坦之找到,若是她被找到了,恐怕也不会被怎么样吧,她总归是大周的公主,李琰的亲生女儿,现在自己代替了李毓芬前来泽国和亲,李琰会是怎样的反应呢,是高兴,庆幸,还是担忧,自己的女儿不用受苦了,由她这个曾经带着公主逃跑的罪人替上,但恐怕也会担心被泽国的首领发现,不过本来这场和亲也只是李琰为了想要争取一点时间,只要他平息了大周国内的叛乱,他便能集中精力来对付泽国,自然也不便再考虑那么多了。 绿绦帮陆晥晚处理好伤口,便让门外的那些侍女们进来了,因为陆晥晚腿上有伤口,暂时不能碰水,泡澡自然是不行了,便只能先用热水擦身,陆晥晚觉得那迷药的药效已经减弱了许多,现在她除了久站还会比较吃力,坐着做些基本的动作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擦完身之后,窦姑姑就命人端上来许多吃食,有一些是泽国特有的食物,还有一些是根据陆晥晚的口味制作的大周食物,随便陆晥晚想吃哪一边的,都能尝到。陆晥晚对窦姑姑这份细心周到很是满意,坐在餐桌前,尝了一些菜肴之后,终于露出了笑容,点头赞道:“有劳窦姑姑费心了,饭菜很是可口。” 窦姑姑立即躬身回道:“公主殿下您满意就好,奴婢是首领派来专门服侍公主您的,自然要让您满意,您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尽管提出来,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地为您达成。” 陆晥晚又是笑着点了点头,感谢地问起:“首领这般重视关心本宫,本宫心中也十分感动,不知道本宫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呢?” “回公主的话,应该快了,首领很早以前就一直盼着公主您的到来,这几日应该就会抽空来行宫,为公主您接风摆宴了。” “那本宫真是十分期待呢,早便听说首领英武不凡,马上就能与他相见,本宫心中着实十分紧张呢。”陆晥晚状似真诚地与窦姑姑说道。 “公主殿下与首领是天作之合,公主又是这般倾国倾城之貌,定是会得首领宠爱的。”窦姑姑立即恭维道。 陆晥晚笑笑,没有再说话了,而是拿起杯子喝了口泽国的特产麦酒,微甜的口感,尝在她口里,却觉得那般地苦涩。 接下来的几日,陆晥晚一直待在行宫里。这座行宫并不是很大,只比郾城的驿馆大了一些,里面的人也不是很多,除了专门伺候她的那些侍女外,便只有一些负责打扫的小宫女和内侍。 陆晥晚这几日只是不动声色,观察身边的人事物,窦姑姑是泽国首领派来的,显然是个十分精明的人,为了防止她发现什么端倪,陆晥晚很少让她近身伺候。 流云自从上次被自己甩了一巴掌以后。倒是听话了许多,也不敢随意说出什么冒犯她的话了,只是她的内心里恐怕是十分不服的。毕竟陆晥晚曾经只是个教坊女使,身份如此卑贱,而她现在却要每日对她毕恭毕敬,心中自然会有憎恨。陆晥晚自然知道她是面服心不服,却也并不在乎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要她面上不表现出来就行,不然自己可不介意再好好教训她一顿。 绿绦一向都是聪明乖觉的,对待她就像是她是真正的公主一般,不管哪方面都挑不出一点破绽,不愧是李琰调。教出来的人,陆晥晚也总算明白。为何经过上次她们逃跑的意外之后,绿绦还能够被继续留下来的原因。 在行宫的第五日,这一日一大早。窦姑姑就一脸喜色地来到了陆晥晚的寝殿,躬身与陆晥晚行了一礼。陆晥晚正坐在妆台前梳妆,看到窦姑姑的模样,便笑着问道:“姑姑怎么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吗?” 窦姑姑站起身来。才回道:“奴婢这刚一接到消息,就立马过来通知公主您了。首领今儿晚上就会到了,会在行宫举行宴会,为公主殿下您接风洗尘,公主您可以早些准备起来了。” 陆晥晚愣了愣,心中一个咯噔,面上却还要露出笑容,状似十分惊喜地说道:“真的吗?首领真的说今天晚上要过来吗?” “自然是真的,公主殿下您尽管好好打扮一番,说不准首领今日会留宿呢,公主殿下您若是能早日为首领生下一个王子,定是能盖过其她夫人,成为首领最宠爱的夫人的。” 陆晥晚似是羞涩地笑了笑,没再说话,心中却是一片阴郁,她知道泽国是没有所谓的皇后的,泽国从前一直处于分裂状态,每一片地区都有一个首领,而泽国的女子地位又十分低下,所以首领身边便都只有夫人,能被称之为夫人的,已经算是比较有身份的女子了,那些身份低下的女子便只能被称为姬或是奴,一个首领是可以有好几个夫人的,姬和奴更是不计其数,泽国民风极其开放,若是一个首领被另一个首领打败,那那个胜利的首领则可以接受他的一切,除了土地与财产,女人自然也一样,而那些本来是夫人的女子,也可以变成姬或是奴,首领也可以把自己的女人随意赏赐给下属,或是与自己亲近的兄弟分享,这种未开化的风俗是很受大周这种礼仪之邦唾弃的,这也是为什么李毓芬那么抵触到泽国和亲的原因,从小生长在大周的贵女,自然不可能接受这样荒唐的夫妻关系,但陆晥晚现在即将面临这一的情况,她自然是绝不会让泽国首领碰她的,那是她宁愿死也不能忍受的事情,可她一介弱女子,又该怎样躲开这即将到来的危急呢。 窦姑姑离开之后,绿绦和流云两人也是神色迥异,绿绦眉宇间隐隐有些担忧,而流云却是透露出丝丝的幸灾乐祸。 陆晥晚坐在妆台间发了一会儿呆,便如寻常一般开口道:“可以传早膳了,我有些饿了。” 绿绦神情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公主殿下,晚上……您可有什么打算?” 陆晥晚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撩了她一眼,眉眼间含着淡淡地嘲讽,“你觉得我能有什么打算,不过就是逆来顺受罢了,你们以为我会有什么打算吗?” 绿绦咬了咬下唇,才又开口道:“公主殿下,不管发生了什么,请您千万要忍耐,不要冲动,您要知道,不只是您和奴婢们的性命,还有大周千千万万百姓的安危,现在可都系在您一人的身上了啊,您可千万莫要做什么会让自己后悔的事啊!” 陆晥晚听了绿绦的话,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呵,后悔?大周的百姓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为了她们牺牲我自己,大周可从来没有对我仁慈过。不管我会做什么,既然我做了,就一定不会后悔。” 绿绦顿时被陆晥晚的话惹急了,继续劝道:“公主殿下,您莫要这般想不开,您就算不管旁人的性命,总还是要顾着自己吧,只有一时的忍辱负重,以后才会慢慢好起来啊!” 陆晥晚自然不会听信绿绦这样的言语,她也不过就是怕自己做出什么忤逆泽国首领的事。连累她们,连累大周吧,可惜她是巴不得李琰倒霉呢。最后丢了皇位,这般才够解气。 见陆晥晚依旧无动于衷,绿绦只能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公主殿下,咱们大周也有许多您关心的人吧。若是您想她们过的好,过的自在的话,您还是乖乖配合一下吧。” 陆晥晚终于有了些反应,扭头牢牢地盯了绿绦许久,那眼神看地她直发毛,许久之后。陆晥晚才缓缓开口道:“你可以去试试,看看到底是她们死的快,还是你死的快。若是你真的不怕死的话,或许我也可以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绿绦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喉头动了动,身上出了细细的冷汗,她从来没觉得哪个人的眼神会这样的可怕。即使是在面对皇上的时候,她也没觉得有这般大的压力。她直觉觉得,陆晥晚说出了这些话,便一定会实现她。 还没等绿绦再说什么,陆晥晚便转过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说道:“放心吧,我还不想死呢,不会做出什么惹怒他的事情的,最多会使些小手段,不过肯定无伤大雅。” 绿绦这才大大松了口气,语气顿时便软了下来,恭顺地说道:“那奴婢就去帮公主准备晚宴时要穿的礼服了,公主您今天白日好好休息一下,这般晚上才不会没精神。” 陆晥晚没再搭理绿绦,只坐在椅子上发呆,却是再想着,晚上的这场夜宴,究竟该如何应付。 时间一晃,就到了傍晚,陆晥晚稍稍用了些点心之后,绿绦就把她精挑细选的礼服拿了出来,是一件淡绿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是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银色的暗绣花纹,在不同的光线下会折射出不一样的颜色,当真精美绝伦。 陆晥晚对这衣服不置可否,因为她知道不管穿什么衣服,效果都是差不多的,而且就算她说不喜欢这件,绿绦只会再准备一件更华丽精致的罢了。 绿绦见陆晥晚没什么意见,就欢喜地帮她换上了衣服,然后将她的三千青丝撩了些许挽成一个倭坠髻,其余头发则是垂在颈边,额前垂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宝石虽小,成色却是极佳的,点缀在陆晥晚的额间,衬地她那双眼愈加流光溢彩。最后绿绦又在发髻上插了一支镂空的飞凤金步摇,动作间,便会发出一阵叮咚的脆响声,衬得陆晥晚别有一番风情之姿。 绿绦细细地帮陆晥晚上了妆,让她的眉眼更加的精致夺目,等化上最后一点花钿,绿绦才满意地放下了妆笔。 陆晥晚只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完美、毫无瑕疵,且让人神魂颠倒,她的嘴角忽然浮出一抹讽刺的笑来,而后淡淡地对绿绦说道:“去帮我找寻一条面纱来。” 绿绦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问为什么,退下去寻了一条金色的面纱回来,陆晥晚将面纱覆与脸上,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微笑,好吧,既然她现在只剩下这张脸能够利用,那便尽可能地用这美貌,来保全自己吧。 陆晥晚刚装扮好,窦姑姑便走了进来,与她行了一礼之后,便开口道:“公主殿下,首领马上就要到了,奴婢先带您到宴会厅等候吧。” 陆晥晚微微转头,看了窦姑姑一眼,却是含笑拒绝道:“不,我今日要给首领一个惊喜。” 窦姑姑抬头疑惑地看着陆晥晚,陆晥晚却又是一笑,问道:“一会儿宴会上是会有舞姬表演助兴的吧?” 窦姑姑愣了愣,才点了点头,那姑姑就让本宫与她们一起出场吧,本宫在舞蹈方面也有些心得,正好给首领舞一曲,以此作为礼物。” “公主殿下,万万不可,您身份高贵,怎么能同那些舞姬做一样的事,未免有失身份。”陆晥晚话音刚落,绿绦便有些激动地开口阻止道。 陆晥晚却是看向她,莞尔一笑,似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笑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身份尊贵?真是个好笑的笑话呢,本宫既然已经到了泽国,那大周公主的身份就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呢,现在的我,只是泽国首领的夫人之一呢,绿绦,你明白了吗?” 陆晥晚在“之一”两字上加重了语气,问地绿绦哑口无言,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陆晥晚,片刻之后,才艰难开口道:“若是公主您已经决定了,奴婢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希望您不管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陆晥晚转回头,不再看绿绦,微微一笑道:“我会的,有你这样一个忠心的侍女,本宫可真是三生有幸啊……” 窦姑姑并未发一言,只是眼神隐晦地在她二人之间看了一会儿,才低着头说道:“既然是公主殿下的吩咐,奴婢一定替您达成,奴婢一会儿会把那些舞姬带来您这儿。” 陆晥晚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是提醒道:“对了,别忘了让她们每个人都戴上面纱,这样才更有神秘感呢。” 窦姑姑又抬头看了陆晥晚一眼,才低声应是,退了出去。 戌时正,宴会厅内几乎座无虚席,除了泽国的一些将领外,最显眼的,当属坐在前排的王坦之了,他今日脱去了军装,穿了一身暗红色的朝服,领口和腰间都装饰着深色的宽边花纹,给他本身冷硬的气质增添了一反儒雅。此时他虽是镇定自若地与身旁的人谈笑着,但神情中依然是带着一丝不安,眼神不时地看向殿门外,似是在等着什么人。 戌时半,泽国首领赫连奇志也终于到了,今日他穿了一身黑色的镶边交领大袖长袍,绯红暗花立领披风,脸上戴着纯金的面具,那面具精致极了,镂空雕刻着许多花纹,在殿内灯光的映照下,发出淡淡的金光,面具将他的面容牢牢地遮住,只露出一双暗月一般熠熠生辉的眼眸。 王坦之看着这样的赫连奇志,也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他确实十分有王者风范,与李琰给他的感觉不同,赫连奇志更像一个霸气,掌控一切的帝王。 赫连奇志似是有些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看着底下众人,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今日孤要为远道而来的王将军和淑阳公主洗尘,孤先敬王将军一杯。”说完,就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遥遥与王坦之一敬。 王坦之立即端起酒杯站起了身来,“谢首领,下官却之不恭。”说完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赫连奇志也喝尽了杯中的酒,又是在殿中慢慢扫了一眼,缓缓开口问道:“怎么孤没看见淑阳公主呢?” 王坦之的眉头顿时重重皱了起来,正准备开口解释什么,门外便鱼贯而入一群身着轻薄纱衣舞裙的舞姬。而被这群舞姬簇拥在最中央的,却是一个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她们的脸上都带着面纱,并看不清容貌,只是那莲步轻移间,曼妙身姿诱人心中发痒,殿内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被她们吸引,连那赫连奇志都似笑非笑地看着这群舞姬,但显然他的目光却是锁定在最中央的那个宫装女子身上,面上缓缓浮出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勾引之美 (感谢筑梦桐的更新票,6000大章送上,么么哒╭(╯3╰)╮) 舞姬们走到殿中央停下,均是盈盈福身与赫连奇志行礼,赫连奇志脸上笑容更浓,重重一挥手道:“美人们,平身吧。” 众舞姬站起身来,殿内便立即有曼妙的乐曲声响起,乐声响,舞步起,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众舞姬随着乐曲的节奏舞动曼妙身姿,尤中央那众星拱月的女子最是惹人眼球,她似是一只翩翩飞舞的蝶,似一片空中摇曳的落叶,似一瓣飘飞的花瓣,随着风的节奏扭动腰肢。若有若无的笑容在她的脸上荡漾开来,却因轻薄的面纱,而若隐若现,又清雅如同夏日荷花。她动人的旋转着,连裙摆都荡漾成一朵风中芙蕖,她长长的黑发随着舞动飘飞,散出优美的弧度,转身时如乳鸽射燕,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萦绕眉梢。 待到一曲结束,那女子站起身来,用纤纤素手拂过耳边的发丝,颔首道:“臣妾淑阳,拜见首领。”陆晥晚抬头,却是没有看到她想看的,对着那冷硬的黄金面具,她的心里微微有些发慌,原来她怎么没听说这泽国首领还是喜欢戴面具的,也没听说他长得丑,见不得人啊,无法从他脸上的表情来判断他内心所想,这让陆晥晚心中生出些忐忑来。 赫连奇志戏谑一笑,那双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紧紧盯着陆晥晚,缓缓开口道:“公主这出场的方式倒是特别,孤曾想过公主会是个怎样的人,却原来是如此妙人,不知能否解开面纱,让孤看清楚你的花容月貌呢。” 陆晥晚只是淡淡一笑道:“我的容貌自然只有我未来的夫婿才能得见,首领何不一会儿来我的寝宫。慢慢欣赏呢,我敢保证,您一定不会后悔的……” 赫连奇志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盯着陆晥晚看了许久,才开口道:“那好吧,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孤答应你便是了。” “谢首领。”陆晥晚唇角上扬,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便走到一旁的空位上坐下了,正好就坐在了王坦之的旁边。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拿起面前的酒杯在空中虚敬了一下,面上带着浓浓的挑衅。这才将杯中酒饮尽。 王坦之的脸色从方才陆晥晚跳舞开始已经十分不好看了,此刻更是越发铁青,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微微眯着眼,警告地看着陆晥晚。 陆晥晚却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悠闲地享受着面前的泽国美食,方才跳舞消耗了许多体力,她还真觉得饿了呢。宴会依旧进行着,只是作为宴会上唯一一个女性,陆晥晚从头到尾都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注目礼,她虽用丝巾蒙去了一半的脸。但就只那一双眼,也够让在场的大多数男人神魂颠倒了,更别说她方才那让人迷醉的舞姿。 陆晥晚装着不胜酒力的模样。提前离开了晚宴。回道寝殿之后,她便立即清醒了过来,吩咐身边的侍女准备热水沐浴。沐浴过后,陆晥晚洗掉了脸上精致的妆容,换身了一袭湖蓝色的寝衣。寝衣的两袖宽大飘逸,迎风翻飞似蝶。衣服的腰身紧收。用锦缎束腰,靛蓝纱裙上暗绣着瓜叶菊,在烛火下熠熠生光,那如梦似幻的质地,似笼在碧波潮水中,极致的清冷,却也是极致的魅惑。 绿绦和流云拿着干帕子,慢慢帮陆晥晚绞干湿发,绿绦偷觑陆晥晚冷清的神情,竟是不敢相问一句,似是不知不觉中,她越来越害怕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少女。 等到陆晥晚的头发终于干了的时候,那窦姑姑也匆匆走了进来,她的面上带着满满的笑容,与陆晥晚禀告道:“公主殿下,首领正在往这儿来呢,请您准备一下。”陆晥晚微微侧头,面上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点点头道:“我知晓了,有劳姑姑了。” 待窦姑姑退下去后,绿绦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公主,您不出去迎接首领吗?”陆晥晚从妆台上随手拿起一个白玉发簪,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不用,你们也出去吧,接下来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绿绦显然是不放心的,绞着手指看了陆晥晚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公主殿下您千万别做傻事,要多保重自己啊。” 陆晥晚只看了她一眼,清冷地笑道:“我会记住你的忠告的,你们下去吧。”绿绦和流云这才极不情愿地退下去了。 陆晥晚又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美得那样的惑人,不知道这样的美丽可否也同样能杀人呢?她今日倒想试一试。 赫连奇志走进房间的时候,便闻到一股甜美的馨香,那是一种会让人沉溺其中的香气,忍不住就想要多闻几口。赫连奇志在门口停下,没有再往前走,他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诱人的身影坐在妆台前,听到声响便往他这边看来,对他露出了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赫连奇志不由自主地往那个身影靠近。 陆晥晚看着缓缓向她走来的人,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她站起身来,走到了床榻边坐下,信手拔去了头上的白玉发簪,黑发如瀑般倾泻到腰间,因挽髻而微微弯曲的长发在她的背形成一层隐约的波浪,像山间的藤蔓,生机勃勃,黑得嚣张。未施脂粉的脸庞含着笑意,肤白如玉,明眸皓齿,此刻眉眼里正带着戏谑看着越来越近的赫连奇志。 “这便是你要让孤看的吗,果然是……难得的美景啊。”赫连奇志已经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陆晥晚,他的脸上依旧带着面具,让人窥不见里头的一丝一毫。 陆晥晚盈盈笑着伸手,拉住赫连奇志宽大的衣袖,让她靠自己更近,用魅惑的声音低低说道:“首领,我都让您看了这样的美景了,您能不能也摘下面具。让我看看您的脸?”话一说完,已经将手伸到了那面具前。 赫连奇志却是突然抓住了陆晥晚的手,猛然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软玉温香在怀,他似是坏笑了一声,右手紧紧抱着陆晥晚柔软无骨的腰,左手描绘着那娇艳红唇,“你若是让孤满意了,孤便让你慢慢看个够。” 陆晥晚被赫连奇志拉近怀里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变放软了身体,将头倚靠在他宽厚的怀里,娇声笑着问道:“那首领要我怎么伺候你呢?”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赫连奇志抚摸着陆晥晚的后背。嗓音低沉地说道。 赫连奇志话一说完,陆晥晚就轻轻地将他推开,面上依旧微笑着,内心却下了极大的决心,她伸手缓缓褪下身上湖蓝色的寝衣。只余近乎透明的月白雪绮罗衣裙,将那挺秀地双峰、纤细地蛮腰、浑圆的丰臀、修长与雪白地玉腿尽数展现,映衬的极具魅惑之姿,当真有颠倒众生之态。 陆晥晚一直看着赫连奇志,眼波斜飞,对着其微微一笑。笑声清脆如夜莺浅啼,娇躯轻耸如花枝微颤,玉手轻抬。那刚露一半的贝齿便掩于袖后,柳眉微扬,水眸流溢,那样的娇艳而婉转,仿如一枝晨间初绽的牡丹。犹带微露。眼里波光荡漾,原本绝色的五官。如今愈发夺目,美得妖异,仿佛春花烂漫,瞬间开遍漫野。 赫连奇志终于动了,她拉住陆晥晚,就将她压向床榻,陆晥晚没有抗拒,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眸微闪,其中有利芒闪过。 陆晼晚脸上强撑着笑脸,顺手勾住了赫连奇志的脖子,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没那么僵硬,左手的袖口却是露出了一丝锋芒,赫连奇志的手轻轻抚过陆晼晚的脸庞,陆晼晚含笑与他对视,看进面具后那双幽深的眼里,有一瞬间的恍惚,她露出一抹魅惑的浅笑,将手移到面具上,在他耳边轻声呵气道:“首领,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了吗?” 赫连奇志却又是抓住了陆晼晚柔若无骨的小手,低低笑道:“你可真是心急呢,不过……再我摘下面具之前,你是不是先把左手里的东西交出来,这要是不小心误伤了孤,可就不好了……” 陆晼晚脸色顿时一变,也顾不上再假装了,右手重重一推,双腿一踢,便翻身远离了赫连奇志,将锦被抱在胸口,手中闪着银光的银针直接对着自己的脖颈,色厉荏苒地与赫连奇志说道:“呵,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了,首领,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赫连奇志也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意外地竟是没有发火,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兴味十足地看着陆晼晚问道:“公主今日搞这么多花样,就是为了要与孤做交易吗,可惜啊,你现在是在孤的地盘上,你以为你有什么能和孤做交易的。” 陆晼晚却依旧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着赫连奇志说道:“我知道首领您胸怀大志,但泽国虽然已经被您统一,却仍然有许多隐患在,比如首领您曾经的亲弟弟,不就在前段时间带着一部分军队,叛逃了吗……” 赫连奇志顿时沉默了下来,声音渐冷透着些危险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陆晼晚只笑了笑,没有说话,她为何会知道这秘闻,还多亏了她前世在军营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呢,她记得应该是今年年底,泽国又会发生内乱,赫连奇志的弟弟赫连奇裕集结了一群被他打败的小部落首领,发动了一次叛乱,赫连奇志就是因为回头去对付了赫连奇裕,才放下了大周这块肥肉。大周才稍稍能够休养生息。但现在这个时候,赫连奇裕应该才刚刚背叛赫连奇志,他定是把这个消息捂地牢牢的,忽然被陆晼晚道破,自然会十分惊惧警惕。 “首领也不必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已经知道了,我只问问你,想不想知道他现在藏身于何处,他现在羽翼还未丰,您应该很容易就能处理掉他,可若是时间一长,恐怕也会有一些麻烦吧……”陆晼晚看着赫连奇志,倒是不怕他不动心的,但凡是帝王。都将自己身下的位置看地比什么都重,是决不允许出现一点点威胁的,必是要将一切危险都扼杀在摇篮里的。 陆晼晚感觉到赫连奇志用审视的目光看了自己许久,才幽幽开口道:“你说说看吧,你想用这个跟孤交易什么?” 陆晼晚脸上的笑容总算是轻松了些许,缓言道:“其实对首领您来说不过就是微不足道的事罢了,希望您可以对我不闻不问,能让我自生自灭自然是最好了,若是可以,我愿意一直待在这个行宫里的。其实我这个公主的意义对您来说并不太重要吧,就算我以后死在泽国,大周也不会怪罪您什么。毕竟我的作用就是让两国之间暂时和平相处,等大周内部的内乱平复,大周自是不会再怕泽国,但泽国毕竟地处偏远,也不是什么富庶之地。若是您不主动招惹,我那……父皇也不会再出兵讨伐,到头来,我也不过就是一个弃子罢了。” “你倒是将自己的位置看地十分清楚。”听完了陆晼晚的话,赫连奇志带着些调侃地说道。 “若是到了这时候,还看不清自己的位置。那便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陆晼晚淡淡笑道,语气中很是萧索。 “孤本来心中还有些不舍的,毕竟没想过你竟是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你们大周不是有句古语吗,‘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公主你可真是有倾国倾城的资本的呢。” 陆晼晚的脸色顿时微变,但依旧镇定地笑道:“红颜皮相,不过转瞬即逝的东西。首领您是大英雄,绝不会像世人那般肤浅吧。与您的霸业比起来,我这小小的美貌又算得了什么呢。”陆晼晚的心跳地很快,有些紧张地看着赫连奇志,就怕他准备做那么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 片刻之后,赫连奇志终于又开口了,“其实你也不必这样,你直接把孤想要知道的告诉孤,然后凭着你的相貌,孤一定会更加宠爱你,到时候,你并不一定会比在大周皇宫里的时候过的差.” 陆晼晚不想与赫连奇志解释那么多,两人的价值观本就相差太多,她至少淡淡一笑道:“请首领成全我作为大周公主的最后尊严,我若是没有来泽国和亲,而是与一般大周公主那般嫁人的话,我的驸马是绝对不被允许纳妾的,除非我这辈子无法帮他生下一儿半女,若是他胆敢有了除我以外的女人,我可以立即打杀了他,这就是我大周公主的尊严,绝不能容忍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陆晼晚虽不是真正的公主,但骨子里却也一直是这么想的,她在教坊待了两世,看多了那许多三妻四妾的男人,他们的正妻是多么可怜,即使表面上风光无限,内里却都是千疮百孔的,这一世,她本也没想过要嫁人,但若是真的要嫁人,也一定会找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她觉得人的心就这么大,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又怎么能允许第三个人插入呢。 赫连奇志似在思索陆晼晚的话语,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孤也不是一个喜欢勉强女人的人,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孤便成全你,你只管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明日我就要离开了,离开之后,我会与窦嬷嬷吩咐,你以后就待在这里吧,但我也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你以后若是后悔了,便尽管让窦姑姑传话与我。” 陆晼晚得了赫连奇志的承诺,心中顿时十分激动,跪在床上,与他行了一礼,“谢首领成全!” 赫连奇志没有再说什么,似是在等着陆晼晚告诉他赫连奇裕的藏身之处。陆晼晚自然会意,便把她前世知道的那些内幕全部告诉给了赫连奇志知晓,她倒是不怕赫连奇志反悔的,能坐到他这个位置,自然是比一般人更信守诺言的。 其实也是赫连奇裕狡猾,带着他的一众亲兵伪装成了泽国的流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栖身在郾城外面,那些郾城的将士们几乎每天能见着这些人,却从来没有起过疑心,直到后来赫连奇志那边放松了查探,这些人才又潜回了泽国,然后暗中联络了那些与赫连奇志有仇的首领,一举造反。 当初陆晼晚从士兵们口中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挺佩服这个赫连奇裕的,能忍辱负重这么长时间,当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赫连奇志从陆晼晚那儿知道了真相之后,便又忍不住问道:“你从何处知晓这些?” 陆晼晚只能瞎编道:“我当时出了郾城的时候,在城门外看见过这些流民,觉得里头有几个人的气质太不像流民了些,便留了心,后来我的一个婢女无意中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才知晓了这个秘密。”这理由虽是有些牵强,但也不是说不通,赫连奇志虽觉得有些太过巧合,倒也是没再继续追问了。 “行了,你早些休息吧,孤便先走了。”赫连奇志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便准备离开了,陆晥晚自然想要下床来送他,却是被赫连奇志开口阻止了,“你就不必下来送孤了,对了,记得一会儿换一身寝衣,你身上这件,穿了跟没穿真是没多大区别。” 陆晥晚立马一脸绯红,面上的神情颇有些咬牙切齿,直到赫连奇志走远了,都能听到他那戏谑的笑声。 赫连奇志离开没多久,绿绦和流云便总了进来,彼时陆晥晚已经穿上了外衣,正坐在桌边喝水。绿绦见陆晥晚神色淡定的模样,似松了口气的模样,身前帮陆晥晚的杯中加了些热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公主,首领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 “他说他忽然想起还有些公事没处理完,便先回去了。”陆晥晚连眼皮都没抬,淡淡说道。 绿绦也不在乎陆晥晚冷淡的态度,继续再接再厉地问道:“奴婢方才看到首领离开的时候,步履确实是有些急,公主殿下您应该……没有惹恼他吧?” 陆晥晚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顿时有茶水飞溅,绿绦有些受惊地往后退了一步,怯怯抬头,只见陆晥晚冷冷盯着她,便不敢再问什么了。 “放心,我可没做什么傻事,我知道你们怕我做了什么事,害你们也丢了性命,不过你们暂且可以放心,你们俩的脑袋在你们的肩膀上牢靠着呢。” 绿绦被陆晥晚说的脸色有些难看,流云终究是气不过,想上前与她理论,却是被绿绦抓住了,继续赔笑着说道:“今日是我多话了,以后若是您不想答的,奴婢不会多问,时辰不早了,公主您也早些休息吧。”说完便拉着仍是十分不服气的流云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待房中只剩下陆晥晚一人,她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她平常向来鲜少与人发脾气,且绿绦和流云也不过就是两个下人,与她们置气也没什么意思,只是今日这般不顾尊严的“色诱”了赫连奇志一番,让她的心里有些难受,让她心里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依旧是那样卑微,为了活着,什么都可以抛却…… 这一个晚上,陆晥晚睡地极不安稳,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似是梦到一个穿着青衣的模糊身影,站在她的床头,抬头轻轻拂过她的脸颊,陆晥晚拼命想看清那人的脸,等到就快要看清的时候,却是有一道亮光,晃花了她的眼,她艰难地睁开眼,清晨的阳光从窗缝中透进,照在她的眼上,她抬手覆在眼皮上,脑中一片茫然。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重逢孟飞扬 陆晥晚早晨用早膳的时候,从窦姑姑口中知晓,赫连奇志昨晚连夜赶回了军营,她因为早有心理准备,面上便也没有露出惊讶神色,绿绦几人却是有些讶然的,毕竟赫连奇志昨晚才过来,这么快就离开让她们很有些奇怪。 陆晥晚喝下了一碗鱼片粥,便擦了擦嘴,抬头看了窦姑姑一眼,说道:“以后本宫就有劳窦姑姑你照顾了。”窦姑姑有些复杂地看了陆晥晚一眼,才低头回道:“这是奴婢的本分,首领临走之前也吩咐了奴婢好好照顾公主,奴婢定会尽心尽力服侍公主的。” 陆晥晚满意地点了点头,知道赫连奇志已经与窦姑姑交代过了,她接下来应该能安稳地过一段日子。用完早膳之后,绿绦便到了陆晥晚跟前禀告,“公主,王将军他今日也要回去了,想过来与您告个别。” 若不是绿绦提起,陆晥晚都快忘了王坦之这号人了,似笑非笑地看着绿绦说道:“他这是想在临走之前与我警告一番吧,可是我不想见他怎么办呢?” 绿绦也算是摸清了陆晥晚的脾气,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公主,奴婢知晓您心里是不痛快的,但王将军那儿,奴婢还是劝您见上一见,不然,若他回了京,在皇上面前说些什么,公主您不就十分被动了吗?” 陆晥晚沉住气,知道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便冷声道:“让他过来吧,我确实也想听听他想说些什么。” 绿绦没再说话,福了一礼便退了下去,很快王坦之便过来了,他又是换回了一身铠甲,冷硬而让人敬而远之,那张脸却似是比他身上的铠甲还要冷硬几分。 陆晥晚本以为他不会跟自己行礼。没想到他竟是没有一丝犹豫,从善如流地行了礼,然后站在桌边等着她开口。若王坦之不是那么忠心耿耿与李琰,陆晥晚许是会欣赏他,他是她见过的男人当中最有军人气质的,就是简钰也不及他,简钰身上贵公子的气质多余军人的气质,而王坦之的身上却完全是杀伐之气,若是没有杀过一定的人,是很难有这种气质。这样的人对待敌人冷酷果决,而对待自己人且是忠肝义胆,陆晥晚想她应该也是王坦之的敌人吧。她拐跑李毓芬的时候,他定是恨死她了。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当时公主将我迷晕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一刀了解了我?”陆晥晚没有看王坦之,只随意问道。 王坦之似是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没有,皇上只说要将你抓回去,并没说过要你的命。” “呵,这就是我最讨厌你的地方。”陆晥晚抬头看向王坦之,“我知道我说的话大逆不道,不过我还是要说。反正我现在人在这里,他也奈何不了我,凭什么我的生死要掌握在他的手里。他让我死我就得死,他让我活着我却依旧能生不如死,我偏要好好活着,让他看看,我能活的多好。你可以把我今日说的这些话告诉他,我定是会回去的。等到那个时候,再看看谁来决定谁的死活。” 陆晼晚说到最后几乎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发现她还是那样地恨着李琰,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如跗骨之俎一样,让她不得安生,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可以不在乎她这等蝼蚁的死活,但她即使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要他好过! 王坦之看着陆晼晚,神情平静,并没有因为她的那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语而震惊,他静静地听完了陆晼晚的话,才缓缓开口,“你是我见过……最聪明也是最危险的女人,一次次出现在我的眼皮底下,我却没有将你认出来,不过……我从没想过要你的命,只是对你很好奇,据我所知,你不是在教坊司长大的吗,到底是从何处学的医术,又是从哪里得到那些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若是你肯招出那背后之人,我可以在皇上面前帮你求情,让你假死回大周,你也不想在这异国他乡过一辈子吧。” 王坦之话音刚落,陆晼晚似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般,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笑了好一会儿,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才堪堪停住,她笑地有些气喘吁吁,娇颜酡粉,像桃花汁淘澄出来的胭脂一般,点在那羊脂玉一样的肌肤上,透着一股惊人的魔力,看得王坦之的心都不争气地跳了跳,不自然地转头移开了目光,他对女色向来是极自制的,从没对哪个女子动过心思,而眼前这个明明应该是他敌人的女子,却让他生出些不该有的遐思来,王坦之觉得这个念头很危险,他微微握紧了拳,让自己不再去看陆晼晚那美地有些妖异的脸。 陆晼晚挑眼睨了王坦之一眼,见他神色有异,唇角微不可见地浮上一抹弧度,忽然就放软了语气,柔声说道:“我自然是不想待在这里的,只是你方才问的那些,我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我的医术和别的东西确实是有人教导,但我也并不知道那人的身份,那人教我这些东西,也不过就是因为我曾经救过他,报恩罢了,教完我之后也马上就离开了,你觉得若是他在意我,会放我独自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吗,我与他,确实是没有什么关系的,这都是实话。” 王坦之似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答案来,便转而忠告她道:“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你今日说的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过,你一介孤弱女子,若是安安分分的,许是还有活下去的可能,莫要再做什么出格的事了,皇上若是想杀你,随意派个人过来,你又怎么可能还有命在,若是你以后好好地在泽国待着,尽好了‘公主’的义务,或许皇上还会看在你为大周牺牲的份上,前事不计,放你一马。” 陆晼晚只是冷笑,却没有再反驳王坦之的话,心中暗暗想着,她从来就不是个安分女子。与李琰的仇可不是今生才结下的,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不放过谁。 王坦之要离开之前,陆晼晚还是忍不住叫住他,问道:“你……找到公主殿下了吗?” 王坦之回头看了她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而后问道:“你恨她吗?当初你拼了命救了她,如今她却这般设计你,她应该知道你或许会因此丧命,但她还是那样做了。” 陆晼晚沉默。心中也再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她应该是要恨李毓芬的吧,她确实也是恨过的。被背叛的那一刻,心像是被堵住一样,涩涩地疼,可就算恨又能怎样呢,就算以后还会见面。她难道就真能狠下心来报复吗,或许,还是永远不要再见面好,那样伤口许是会慢慢结痂,淡忘……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其实当时公主殿下被救回来的时候很是狼狈,不仅仅是额头上的伤,她身上也有被人侵犯过的痕迹。但凶徒似是未遂,我曾经试探着询问过,可一提到这方面的事,她就会情绪失控,后来我想公主总算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便也没有再继续问了。” 王坦之离开许久之后,陆晼晚还在愣神。慢慢回想着他方才说的那些话语,终于明白了李毓芬最后与自己说的那句话是什么,“这,是你欠我的……” 王坦之离开之后,陆晼晚的生活的就平静了下来,她所住的行宫以前是没有人住的,现在她住了进来,这行宫便只有她一个主子,日子过地倒也算闲适,陆晼晚每日看着无所事事,却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行宫周围的地形,就如王坦之所说的,她自然是不想待在泽国的,只是要怎么全身离去,却是要费一番思量,王坦之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启发,死遁是一个好办法,她这个公主本就是假扮的,离开这里回到大周再换另一个身份生活也没有人会怀疑,只是怎样让她身边的人相信她真的死了,这是一个难题,而且她孤身一人,若是步行从泽国回到大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很容易就会被抓回来,她还必须要找一匹代步的马匹,只是这行宫里的马匹鲜少,要偷出一匹,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啊。 马匹的事情可以暂且不去想,先想着该要怎么个死法吧,陆晼晚跟着孟飞扬学习医术的时候,倒是曾经在孟飞扬的医书上看到过一种假死药,人吃下去之后,就会像真的死人一般,完全没有了呼吸和心跳,七日之后,药效便会过去,然后心跳和呼吸会慢慢恢复,真正“复活”过来。这是一种很神奇的秘药,那医术上面也没有记载此药的调配方法,陆晼晚当时十分好奇,就特意去询问了孟飞扬,孟云飞虽没有直接说,但陆晼晚从他的表情中也能看得出他应该是会配这假死药的,可惜啊,当初她没有死缠烂打地问孟飞扬那药的调配方法,不然现在也不会如此束手无策了。 陆晼晚很忧愁,她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毕竟就只凭她一人之力,想要骗过那么多人,实在是太困难了,她为此有些茶不思饭不想,连晚上都睡地不那么踏实,连着好几日,她都做了奇怪的梦,梦里她总是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却模模糊糊地总也看不清脸,陆晼晚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这个男人的,他给自己的感觉十分熟悉,却总也想不起,让陆晼晚越发的心绪不宁。 现在已是到了夏日,即使到了晚上,天气也潮热的紧,泽国的气候很是古怪,冬天的时候冷地要死,夏天的时候又热地让人受不了,陆晼晚的寝宫内虽然放了大大的一盆冰,却依然有些闷热,陆晼晚穿着轻薄的纱衣,辗转反侧了许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陆晼晚又梦到了那个身影,他今日似是穿了一身白色的袍子,站在她的床边上,她很想起来问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每天都要到她梦里来,可不管多努力,却依旧看不清那人的脸,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触感如真,陆晼晚想拼命的抓住那人的手,却是挥了个空,那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好像远在天边。 第二日早晨。陆晼晚幽幽醒来,身上的汗水湿透了寝衣,站在身上黏黏腻腻的,很是难受,她抬起头摸上自己的脸,闭着眼,似是在感受什么,片刻之后,她才睁开了眼,用手臂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视线紧紧盯着自己的床边,若有所思。 又是夜晚,陆晼晚如往常一般入眠。她似乎睡地不是那么舒服,精致的眉毛微微蹙着,显出几个褶皱,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几缕秀发黏在脸颊上。红唇微张,薄薄的衣衫贴在玲珑的躯体上,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房间中忽然飘散一股奇香,窗外极快地闪进一个人影,青衣的下摆划过窗台,带起一抹优雅的弧度。来人毫无声息地走到床边。静静注视着床上的陆晥晚,而后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汗水。忽然熟睡的美人突然睁开了眼,抬手就牢牢抓住了来人的手腕,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 那人显然是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晥晚已经猛地坐起身来。双手飞快勾住了那人的脖颈,吐气如兰地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我是该叫你师父。还是孟飞扬,还是……赫连奇志,你这迷梦香可让我好生辛苦啊。” 孟飞扬的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诧异,却又立马微微笑了笑,亦是伸手抱住了陆晥晚的腰际,淡淡回道:“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师父呢,许久没听了,真是有些怀念呢。” 陆晥晚的身体有些僵硬,她依旧不习惯与男子如此亲密的接触,而且又是她曾经当长辈一样敬爱的孟飞扬,方才主动的那一下不过就是想证明一些东西,现在被孟飞扬这般紧紧抱着,她的脸颊顿时慢慢红了起来,抽身轻轻将他推开,与他拉开一定的距离,才拢了拢身上的寝衣说道:“师父,原来我还可以这样叫你啊,真是好久不见了呢,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 孟飞扬自然听得地出陆晥晚语气中的怨气,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地说道:“当日不告而别确实是我的不对,但也实在是有不能再继续留下来的原因。” 陆晥晚闻言当即便笑了,调侃着问道:“是因为湘君吗?我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朋友,不过我也没有怪您的意思,您当时也与我说过的,我并不算是你的什么人啊,又有什么资格管您的去留呢。” 孟飞扬似是不想多聊这个话题,便转而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就是赫连奇志的?我自问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陆晥晚狡黠一笑道:“你忘了我当初也这样抱过赫连奇志吗,我方才特意抱了你一下就是为了证实,不管是身形还是身上的气味都一样呢,而且我挺早就觉得赫连奇志有些熟悉,就是没想起再哪里见过他,今日倒是终于想起来了。” 孟飞扬闻言微微皱了眉头,喃喃道:“果然啊,还是不能让人近身……” 陆晥晚这时候已经下了床来,又找了一件衣服披上,走到桌边倒了两杯茶,才回头与孟飞扬招呼道:“师父,您过来,咱们坐下慢慢聊吧。” 两人在桌边坐下,陆晥晚才看着孟飞扬兴师问罪道:“师父,这些日子一直在我梦里晃荡的那个人是不是你啊?” 孟飞扬轻咳了一声,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慢悠悠地回道:“你以为我愿意每天晚上这样跑来跑去啊,还不是因为……” 孟云飞说到一半就噤了声,陆晥晚却是更加狐疑地看着他,她也不笨,只稍稍想了想,就已经猜到了其中曲折,便试探着问道:“难道说……有人想对我不利?师父您是在保护我。” “你可还真是够后知后觉的。”孟飞扬没好气地看了陆晼晚一眼,喝了口茶水,慢悠悠地说道。 陆晥晚顿时陷入了沉思,脑海中闪过好几个会想要自己姓名的人,最后锁定在其中一伙身上,但她也只是在心中想想,并没有问出来与孟飞扬确认。 “怎么,知道有人想要你的命,害怕了吗?”孟飞扬挑眉问道。 陆晥晚做出一付惊惶的模样,拍拍胸口回道:“我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自然是害怕的,被师父您这么一说,我晚上都不敢睡觉了呢,您也不可能一直守着我啊。” 孟云飞顿时嗤笑一声,斜睨着陆晥晚说道:“呵,我倒是从来没觉得你娇弱过,哪个年级小小的,便能下狠手连杀了两个人,就算我不护着你,恐怕你也没那么容易死的,我还不了解你,你这丫头鬼着呢,只是我奇怪的是,你怎么会变成淑阳公主了,我可不记得你还有一个皇帝父亲。” 陆晥晚的眼神黯了黯,勉强地笑着回道:“这事情说来话长了呢,三言两语也跟师父您说不清楚,倒是师父您,怎么就成了泽国首领了呢,这身份可比我变得更厉害呢。” “我这说来话肯定比你还要长,就是说个一天一夜也未必说得完呢。”孟飞扬也如是说道,而后两人都陷入沉默,心照不宣地都不想与对方提及这一段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过往。 “师父,我想回大周,您既然已经帮了我一次,便送佛送到西,再帮我一次吧。”最终,还是陆晥晚打破了沉默,抬起头来,眼神带着些乞求地看着孟飞扬。她本还想打算再周详布局一阵子,但听孟飞扬说有人想要她的命,便知道这地方定是不能久留了,必须尽快离开。 孟飞扬看着陆晥晚,并没有马上回答,似是思忖了一会儿之后,才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陆晥晚一听有门,便连忙面带喜色地说道:“师父您还记不记得,我曾经问过您关于假死药的配制方法,您当时没告诉我,不过我知道师父您这么厉害,一定是会配制的对吗?” 孟飞扬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晥晚,很是遗憾地开口道:“怎么办,要让你失望了呢,我确实没绾绾你想的那么厉害,假死药是前朝的秘药,配制起来可是一点都不简单,有好几种药材现在几乎都找不到了呢。” 陆晥晚却是不相信孟飞扬真不会的,神色坚定地说道:“师父您一定会的,若是连您都不会,那这世上定是再没有人会了。” 孟飞扬看陆晼晚脸上笃定的神色,失笑道:“你这丫头,这算是赖上我了吗,这样吧,你不是很喜欢与我做交易吗,那这次我也与你做一个交易,你看怎么样?” “师父想让我做什么?”陆晼晚眨着大眼睛,甚是无辜地问道。 孟飞扬脸上的神情忽然正经了起来,直视着陆晼晚说道:“绾绾,我需要你。” 听到孟飞扬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陆晼晚的心跳有一瞬间的漏拍,面上却一丝不显,带着些疑惑地看着孟飞扬。 “我可以帮你从这里脱身,甚至帮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只是,我需要你去帮我拉拢一个人。”孟飞扬不紧不慢地将下面的话说完。 陆晼晚的脸色却是一点一点冷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艰难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孟飞扬轻笑了一声,看着陆晼晚的脸,用手虚虚描绘了一下,“绾绾,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的,我自看到你第一眼就震撼了呢,原来小时候的那个丑丫头,已经出落得这般倾国倾城了呢,只要是男人,就没有办法不心动呢。” 陆晼晚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眼中竟是有了点点泪意,她强忍着心中的痛,缓缓开口:“是啊,若是我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当初就不应该遇到你,这样我定不会是现在这般绝境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午夜开棺人 (不好意思,双休日总是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昨日没赶上更新,明天双更补偿,╭(╯3╰)╮) 孟飞扬的脸上依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继续淡淡问道:“我不会强逼你,若是你不愿意,你大可以继续待在这里。” “那样等到我的恐怕就会是身死的下场吧,你不是说有人想杀我吗,若不是你每日的保护,我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吧,若是我想活下去,不就只有唯一的选择吗?”陆晼晚冷笑着,语带嘲讽地说道。 “绾绾,我并不是想要逼你,我说了,我需要你……”孟飞扬轻声叹了口气,语气中多了些无奈。 陆晼晚忽然猛地站起身来,背对着孟飞扬,声音沉闷沙哑地说道:“你尽快把药带来吧,我现在……不想再跟你继续说下去了。” 孟飞扬看了眼陆晼晚有些瘦削的背影,终是没有再说什么。陆晼晚是背对着窗户的,虽没有听到一丝声响,但她也知道孟飞扬已经离开了,陆晼晚双手紧紧握成拳,让自己的身体不至于颤抖,明明是炎热的夏日,她却觉得如坠冰窖一般地冷,那些她曾经认为美好温暖的回忆,此刻却已经被撕扯地支离破碎,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任何人,这样,她现在也不会如此受伤…… 陆晼晚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蒙蒙亮,她想了许多事情,她觉得自己以前完全错了,她将前世自己的遭遇大部分都归结在自己这张惹祸的脸上,所以今生从一开始就想着毁了这张脸,但经历了这许多之后,她才想明白,真正的根源并不是她这张脸。而是她太过弱小,弱小的不管是谁都可以随意地踩踏,若她足够强大,又有谁敢欺辱、轻视、利用她,所以,她若是想好好的活下去,洒脱地活下去,便必须要足够强大,孟飞扬……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的身份扑朔迷离。但陆晼晚可以肯定,他绝对是站在李琰的对立面的,他既然看中了自己这张脸。或许这也是她可以利用的一次机会,既然连他都说了,只要是男人,就没有办法对她不心动,那从今日起。她便用这张所有男人都会喜欢的脸,乱了这天下…… 陆晼晚想明白了所有,便用坚硬的石头将本还柔软温热的心脏一层层裹起,她是时候该丢掉那些无用的情感和善良了,那样只会让她越来越软弱,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孟飞扬很很快就兑现了他的承诺。不过三日的时间,他就把制作好的药丸带了过来。陆晼晚几乎每个晚上都会等着他,当他终于来了的时候。她的心里隐隐有些激动。 简钰看到淡定地坐在桌边等着他的陆晼晚,便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便把药放在桌子上,出声问道:“怎样,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陆晼晚没有看他。只是拿过桌上的药,点了点头。“这既然是一场交易,我自然也要尽到我的义务,不过你能先告诉我,你让我去勾引的人是谁吗?” 孟飞扬微微笑了笑,开口道:“不急,等你顺利从这里离开之后,我再详细告诉你,你要去完成的任务吧。” 陆晼晚知道孟飞扬的性子,他既然不想说,自己再怎么问也没用,便也不再追问,转了话题说道:“我吃了这药之后,应该很快就会被安排下葬,毕竟现在天气这么热,尸身不能放太久,到时候,你记得及时把我挖出来。” “这个你可以放心,后续的一切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且那窦姑姑也是我的人,我会给她下命令,让她尽快安排你下葬的。” 陆晼晚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她可不想等到药效过了,没人来解救她,被活活闷死在地底下呢。两人说完了这件事,似是瞬间再没有了话题,最后还是陆晼晚打破了沉默,抬头看着孟飞扬的脸,笑着说道:“先生可真是恋旧啊,这么久了还一直用着这张人皮面具,就不怕被认识的人认出来吗?”陆晼晚不再叫孟飞扬师父,她觉得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单纯,那一声“师父”再叫出口,便有些讽刺了。 孟飞扬闻言也笑了笑,开口道:“戴的久了,自然便有感情了,再说这张脸如此普通,就算见过的人也很快就会忘了呢。” “不会呢。”陆晼晚盈盈一笑,反驳道:“只要是见过先生您的人就肯定不会忘记的,就算顶着这张普通的脸也一样,不过……先生您本身的样貌,就算是绾绾也略有不及呢,要是比美,谁都比不过先生您啊。” 孟飞扬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轻哼了一声道:“你倒是越来越放肆了,你以前可从不敢这样跟我说话。” 陆晼晚现在可是不怕他了,也冷哼一声回了他,“你离开了这么多年,我自然已经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了,你可莫要再把我当做以前的陆晼晚了。” 孟飞扬没再说什么。只是冷着一张脸站起了身来,似是带着怒意离开了。陆晼晚的脸上难得有些得意,她就知道孟飞扬的样貌是他的忌讳,不然他也不会千方百计地遮着他那张脸了,确实,一个男人长了一张比女人还要美的脸,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七月初,淑阳公主偶感风寒,后久治不愈,请了无数大夫诊治,俱是束手无策,七月末,淑阳公主病情加重,已至弥留之际,挣扎了一个月,终是在一个雨夜停止了呼吸,身边的侍女仆从无不哀声恸哭,但人死不能复生,一阵悲戚之后,窦姑姑就与行宫内其他仆从一起,帮淑阳公主料理后事。 八月的天气炎热,淑阳公主的尸身只停灵了三日,就被安排着急急下葬了,墓地选在离行宫不远处的一片山林里,风景甚佳,是不错的死者安息之地,而原本伺候淑阳公主的那些宫女太监们,则是在她下葬的第二日,就启程返回了泽国,从此以后,泽国再没人提起这个和亲而来,却英年早逝的公主。 八月的山间早已被一场夜雨浇熄了所有的声响,寂静空荡。苍穹之上黑云堆叠,偶有清冷月辉落下。山林深处,传来铲锹挖掘的声音,一声紧着一声,几个黑色人影绰绰约约。他们并没有带任何火把照明,单单借着着昏暗的月光乘着夜色在挖着什么。离他们不远处,还站了一人,他皓白的掌中呈着一颗硕大夜明珠,柔和光晕也将他的脸照得清楚,此人周身的气质很是清贵,在这寒夜中尤显得出尘得刺目,但那张脸却是寻常的普通,转瞬就会泯灭与众人,这般矛盾地组合却是让人更加好奇。 “铛”的一声乍响,前方挖掘的几个一怔之下纷纷停了手,虎口处被震得发麻。男子紧绷着唇凝眸看着前方,淡淡道:“继续挖。” 不消一会儿,那几人挖的坑越来越深,坑中已然是呈现出一方黝黑的棺木。 白衣男子慢慢踱步上前,坑中棺木四四方方显得阴气沉沉,带着从地底而来寒意。男子凝眸扬手,又到:“开棺吧。” 那两个拿了铲锹的黑衣人不再迟疑,立即着手准备开启那棺木。“吱嘎”一阵摧木拉朽的沉闷声音,棺盖被启开一条空隙。好似有一段不容于世的隐秘要被揭露,即将袒露人前。突然,棺木中发出细碎响动,饶是那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也不禁手下一颤,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惧。 白衣男子冷眼一睨,那些迟疑着看他示意的人立即壮了胆子将棺盖完全的撬开了。月华辉映下,隐约可见棺中有一具尸体躺在里面。 棺木中躺着一具女尸,或许,不能称之为“女尸”,因为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尸体”仍有些许的动弹、、。然而,“女尸”衣物早已经是污秽不堪,身上附着着粘湿的泥。棺木中受了惊动的爬虫在四下的逃窜,从她身上游弋而过。天上闷雷滚滚,顷刻间雨落了下来。 白衣男子挥退其他人,走近棺木,蹲下身来,缓缓开口叫道:“绾绾,我知道你已经醒了。”他声音冷静矜持,就如同他此刻面容的一样,饶是见到如此诡异的场景也没有半分惊诧异样,宛如这一切都早已在了他的掌控之中。 如他所料,棺木中出现了越加明显的动静,那静躺在里面不知道多久了的“女尸”将垂在双侧的手紧紧握拳。越来越急的雨水将积留在棺木中的污浊冲去,“女尸”白皙肌肤和仍存在污泥爬虫形成巨大的反差。她喉中发出黯哑的声音,先是细弱沉闷的,然后便是一阵重重的咳嗽。她那双眼睛空洞看着四周,没有焦距,茫然不知所措,却又带着防备,这情景实在是太过诡异。 白衣男子已经站起了身来,一旁的黑衣人已经替他打伞遮住了清凉透骨的夜雨,他看着棺中之人,缓缓开口道:“醒了就快出来吧,你还想在里头待多久。”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初入蜀川 (说好的6000字到了,双休日两天都没有怎么码子,存稿都快么有了,亲们多投票,订阅支持某粥吗,让我有点动力╭(╯3╰)╮) 棺木中的人自然就是陆晥晚,她怔愣了一下,又是重重咳嗽了几下,似是吐出了一些肮脏的黑泥,雨水倾盆而下,打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体在那黝黑冰冷的棺中尤显得更加纤细羸弱。 孟飞扬微微噙起嘴角,轻缓的问道:“要我帮忙吗?” 陆晥晚挣扎着在动弹,或许是困在这一方窄小的空间中许久未动,在寂静的氛围中都能的听到她关节活动时发出的轻微吱嘎声,她总算是缓过劲儿来,沙哑着嗓子开口道:“废话……”陆晥晚“死”了七天,又一动不动地在这狭窄的棺材里待了这么久,四肢自是有些软弱无力了。 孟飞扬这次倒是没让身边的黑衣人动手,很快就跳进了棺材里,将陆晥晚从里面抱了出来,陆晥晚手脚无力,只是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轻笑一声说道:“你要是再晚一些时候,我可真就成死人了。” “放心,我早就算好了,一个时辰都不会差的。”孟飞扬的声音依旧冷静如常。陆晥晚的脸上慢慢浮出一抹冷笑,此刻风雨皆停。 陆晥晚花了三日的时间,才算将身体恢复了过来,这还多亏了有孟飞扬这个杏林圣手在,不然如她这般死去活来的,没有小半个月,身体肯定缓不过劲儿来。 陆晥晚好地差不多的时候,孟飞扬总算告诉了她,她将要去勾引的到底是什么人。 “你是说,我要勾引的人是秦王?”陆晥晚有些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看着孟飞扬问道。 孟飞扬看到陆晥晚的表情。显然也察觉出了什么,眉毛一挑,问道:“怎么,你见过秦王吗,据我所知,他可是有许多年没有离开过蜀川了。” 陆晥晚没有做声,她听到是秦王会那么惊讶当然不是因为秦王本人,而是因为那个与她有过一段交集的秦王世子李炜,与李毓芬的重逢,也可以说是他一手促成的。她其实并不想再与他有什么瓜葛,这会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孟飞扬见陆晼晚半晌没有回应。便伸手在她眼前虚晃了一下,问道。 陆晼晚醒过身来,才微微一笑道:“秦王我自然是不可能认识的,但秦王世子曾经去过京城,与我有数面之缘。我怕,他会认出我呢。” 孟飞扬闻言,似是有些意外,转而却又笑着说道:“这对你来说许是件好事呢,若是你与秦王世子交好,或许对你的任务会有帮助也说不定。” 陆晼晚却是不可置否的撇了撇嘴。她虽然与那李炜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也知道那是个不好对付的主,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想要勾引他的老爹。还不恨死了她,肯定是没有她什么好果子吃的,看来她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这次任务铁定不会那么容易就达成的。 雨侵坏瓮新苔绿,秋入横林数叶红。秋风刚过,天气便顿时转凉了。寂静的午后,一队马车在官道上飞驰而过,马蹄声鸣,打破了栈道的宁谧。 秋底澄清的天,像一望无际的平静的碧海,强烈的白光在空中跳动着,宛如海面泛起的微波。山脚下片片的高粱时时摇曳着丰满的穗头,好似波动着的红水;而衰黄了的叶片却给田野着上了凋敝的颜色。 陆晼晚静静地坐在马车一角,透过车帘的缝隙,贪恋地望着外面陌生而又有些新奇的景致,恍然如梦。 “绾绾,你看什么呢,外面除了树就是树,有什么好看的?”身后传来女子娇俏活泼的声音,拍着陆晼晚的肩膀,不解地问道。 陆晼晚放下车帘,回头与那面容娇美的女子笑道:“反正坐在车上都是无事,不过随便看看,打发时间罢了。”与陆晼晚坐同一辆马车的女子名叫凌霜,亦是要送往蜀川秦王府的美姬,她们这一车队共有八个美人,表面上都是各地进献到蜀川的美人,陆晼晚不知道孟飞扬是用了什么手段把她临时塞进这里头的,反正她现在的身份是名正言顺,按照流程被甄选出来的,因容貌分外美貌,在众美姬之中的人缘并不怎么好,若不是凌霜与她坐同一辆马车,她又是一个受不住寂寞的人,自己与她恐怕也不会这么熟稔。 耳边又传来凌霜轻快的絮语,“咱们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也确实是够无聊的,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到蜀川,这路又难走,坐了这么多天的马车,我觉得我的骨头都套坐散了!” 陆晼晚听着凌霜孩子气的抱怨,始终微笑,柔声安抚道:“我估摸着应该快了吧,这蜀道确实不好行,不过咱们也走了大半月了,应该不会太远了。” 凌霜轻轻吐了吐舌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放松和亲昵,挽着陆晼晚的手臂说道:“绾绾姐,我听说你是从郾城来的,我可是听说那里乱的很,你有见面泽国蛮子吗?”凌霜只有十四岁,在这群美姬中年纪是最小的,好奇心又十分旺盛,她出生与商人世家,从小也算是娇身惯养,所以性子十分单纯,这些日子与陆晼晚同坐一辆马车,自是杂七杂八地问了许多事情,对陆晼晚的身份十分好奇。 “我爹娘一直管地我挺严的,我连出门的机会都很少,怎么可能见过呢。”陆晼晚面不改色地说着瞎话,完全一派养在深闺的娇小姐模样。 凌霜闻言,很是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道:“我也是一样呢,我娘亲从来不让我出门,每天就把我关在房间里,不是让我练女红,就是让我学才艺,我长这么大,连街都没上过几次,这一次。可算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呢。” 陆晼晚知晓凌霜家里有许多姐妹,她的父亲是个商人,最是懂得奇货可居的道理,把凌霜娇养地这么大,就是为了来换取最大的利益,这次把凌霜送去秦王府,何尝不想用女儿攀上秦王这颗大树呢,可惜凌霜是不懂这其中曲折的,她性子单纯的紧,被灌输的思想就是去秦王府享福的。毕竟一个小小商人之女,能攀上秦王已是很了不得的事了,就算是只做一个侍妾。也是祖坟冒青烟了。 陆晼晚只是笑笑,似是十分专心地在听凌霜说话,脑子却是又想远了,她们这批美姬,说好听点是各方送给秦王的礼物。说难听的不过就是玩物罢了,秦王想留用或是送人都随他高兴,陆晼晚当务之急要做的,便是留在秦王府,不过她凭着她的样貌,男人看了定是想留下来的。但女人看了就铁定是想快些打发走的,而处置她们这批美姬的决定权又是在主母秦王妃的手上,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看来,还得另想个稳妥的法子。 陆晼晚正想得出神,忽然听到一旁凌霜惊声说道,“绾绾你看。那块石碑上写的,是不是蜀川界三个字?”陆晼晚顺着凌霜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真已经到了蜀川地界。她漆黑如墨的眼眸微微垂落,心中的震动却久久难平,良久,才低声回答,“嗯,我们已入蜀川,顶多两日,就能到秦王府了。” 凌霜的脸上立马显出了一丝雀跃,还有隐隐的期待,抓着陆晼晚吱吱喳喳地说道:“绾绾你说秦王会是个什么模样啊?我听说他今年三十五岁,年纪是有些大了,会不会很凶呢,还有那秦王妃,不知道会不会刻薄,要是她针对咱们可怎么办啊,绾绾你这么漂亮,可要小心了呢。” 陆晼晚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这凌霜实在是太缺乏常识的,她们这些美姬,在人家秦王妃眼里连小虾米都算不上,人家堂堂王妃,哪里有那闲情逸致来找她们这样人的麻烦,人家还嫌掉了身份呢,凌霜的担忧完全是多虑的,秦王妃最多也就是派一个婆子过来,稍稍相看一下,等哪一日,她们中有人真的被秦王纳为妾室,再来考虑这个问题不迟。 “霜霜你不必多想了,等我们到了那里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而且我们也不一定会真的留在秦王府的,每年像我们这样被送往秦王府的美姬可是不少的,但最后能留在那里的,却是没有几人的。” 凌霜并不知道这些,一直天真地以为自己进了秦王府就理所当然是秦王的女人了,没想过还有其他的可能,立马面露惊惶地问道:“绾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要被送去别处不成!?” 陆晼晚现在反正闲着,也不介意与凌霜扫扫盲,便耐着性子解释道:“咱们虽名义上是送给秦王的,但既然已经送给了秦王,那秦王想怎么处置我们不就全随他心意,秦王并不是好女色之人,且每年下面的人送给他的美姬数量可不少,他不可能全都尽数收下的,秦王府的后院也不可能这么大,所以这些个美姬,秦王大多数都是转赠他人,或是赏赐给下属的。” 听了陆晼晚的解释之后,凌霜的小脸顿时白了,想到未来忐忑未知的命运,便是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那绾绾,我可要怎么办啊,谁知道我们会被送给什么人啊,万一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陆晼晚也做出沮丧的模样,低垂着头不说话,心里却冷笑着,要死还不容易吗,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难的是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地风光漂亮,她此刻不就正为此努力着吗。 车厢里的气氛冷凝了片刻,陆晼晚抬起头来,冲着无精打采的凌霜笑着说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想想你才多大啊,就这么死了不是可惜了,再说你怎么不知道你会被送给的人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呢,莫要想太多,事情总会好起来了,就算真如你所说的,被送去伺候老头,那你也可以往好了想,老头子可是没几年光景好活了,你伺候个几年,多存些钱财,等他死了好再找个如意郎君,到时候你有钱又有男人。哪里还没有好日子过。” 凌霜可没听过这等荤话,当即就红了脸,举起小拳头捶打着陆晥晚的肩膀,笑骂道:“我怎么才看出来,你这般不正经,我不过就是随便发发牢骚罢了,哪里会真的寻死觅活,就算以后不能伺候秦王,就是他底下的幕僚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我也不是有什么雄心壮志的人。只要日子过地舒服就行了。” 陆晥晚抿着唇笑,见凌霜又恢复了活力,便没有再说话了。她倒是十分羡慕她的,一派没心没肺的模样,想着随遇而安的过活,无牵无挂的,原先她的愿望也是这样的吧。只可惜这世上总是世事难料,事与愿违罢了。 到了傍晚十分,马车如前几日一样在驿馆前停了下来,陆晥晚和凌霜各自拿了帷帽,便下了马车,两人才刚站定不久。另几辆差不多的马车上,也下来了几个少女,俱是戴着帷帽。看不清模样。陆晥晚也不看那几人,与凌霜相携进了驿馆。 待所有少女们全都进来了之后,那姓陈的总管便将她们召集了起来,他是负责将她们这些美姬安全送到秦王府的,这一路上的大小事情都是他在张罗。 陈总管看到人都到齐了。便沉声说道:“按照现在的脚程,明日午后我们就能到进城了。今夜就先在这驿馆歇下,明日一早,那么起来好生梳妆打扮一下,待到进城之后,自会有秦王府的人亲自来接你们。” 少女们闻言俱是十分激动,频频凑在一起耳语着,凌霜也忍不住抓着陆晥晚的衣袖,小声道:“绾绾,你听到了吗,咱们明天就能进秦王府了!” 陆晥晚有些晃神,敷衍地点了点头,她是没想到竟是这么快就到了,明日啊,不知道进了秦王府,会不会遇到故人呢,不过与她来说,还是越晚遇见越好。 晚上用完晚饭之后,那掌管内务的婆子便送来了新制的罗衣和头面,凌霜又是一阵大呼小叫,她原先的家虽比一般人家要有钱的多,但比之真正的大户人家,那俨然还不是一个档次的,从小穿的衣服戴的首饰大多也只是比一般人家稍好一些,真正的好东西,她自是没见过的,凌霜拿着那衣服首饰,欢喜地看了又看,就是舍不得放下,她此时正是最爱俏的年纪,自然抵挡不住珠翠华裳的诱惑。 陆晥晚见她这模样,倒是有些好笑,说实话,这些个在凌霜眼里十分稀罕的衣服首饰,她还真是看不上,且不说她上一世是教坊司最头牌的女妓,穿的戴的那都是最顶尖的,恐怕除了宫里的妃嫔,她这也是头一份了,这一世又当过几个月的公主,自然也是用得最好的,内务婆子送来的这些虽然也算是上品,但却是怎么都比不过陆晥晚用过的那些的。 凌霜兴奋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想起要先试试衣裳了,换好衣裙,又挽了个新发髻,戴上那套簇新的红宝石头面,走到陆晥晚面前转了好几圈,兴奋地问道:“绾绾,你看我好看吗?” 陆晥晚双手托着腮,装着欣赏的模样,浅笑着点了点头道:“好看,挺好看的。”凌霜得了赞扬,似是十分满足的模样,又在穿衣镜前搔首弄姿了一会儿,才转头奇怪地看着陆晥晚问道:“绾绾,你怎么不试试衣服,要是不合适,还可以让针线娘子改改的,若是等到明日,可就来不及了。” 陆晥晚这才懒洋洋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拿起那套浅粉色的罗衣缓缓地换了起来。这衣裳很合身,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短。浅粉色映衬得她如玉般光洁的肌肤更加莹润了,这温暖而恬淡的色调,让她看起来亲和了许多,没有了平素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冷然。 凌霜在一旁看着陆晥晚,又是发起呆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啧啧赞叹道:“绾绾你真是好美啊,我原先觉得你已经很美了,今儿一看才知道你原来都没有在好好打扮的,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陆晥晚坐在妆台前,讪讪地笑了笑,她知道自己的模样太过惹眼,平日里都是用妆粉将肤色画黑了一些,五官也略微做了修饰,才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出挑,但即使这样,在这一行八个美姬中,她的样貌还是最出色的那个。 “绾绾你这么漂亮,一定会被王爷留下的,到时候咱们就要分开了呢。”凌霜忽然轻叹了一声,有些失落地说道。 陆晥晚虽然对凌霜感情不深,但也不讨厌这个单纯的小姑娘,便笑着说道:“咱们进了秦王府之后,肯定还是要在里面住一段时间的,没那么快分开的。 凌霜想想也是,便又将这一点点离愁抛到了脑后,又与陆晥晚讨论起衣服首饰来。第二日一大早,美姬们早早便起来梳妆打扮,天刚蒙蒙亮,便坐上了马车,等到了正午十分,车队便顺利进了慈城,秦王府所在的城。 进了城门,陆晥晚就忍不住轻轻撩开车帘,透过车窗缝隙,看到不远处陈总管的身边围了一群穿着官袍的男子,心底猜测这群应该是慈城内的官员们了,因为她人在车上,外头又甚是嘈杂,她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着那陈总管脸上满是笑容,就知晓他们相谈甚欢。她无意去揣测陈总管和那些官员们在说些什么,便将目光投向了两侧的街景。 陆晥晚到过的城镇并不少,慈城在其中算是比较大的了,但却并不繁华,蜀川本就比较贫瘠,不然当初李琰也不会那么慷慨地把这么一大片地方都划给秦王作为封地,但就是因为蜀川贫瘠,粮食并不易成活,所以当地的百姓们多会上山打猎,猎取一些动物以充口粮,这便导致了,蜀川民风多彪悍,就是寻常百姓,也多少会些武艺傍身。但慈城虽不繁华,却也干净整洁,商铺鳞次栉比,商贩井然有序。此时正是正午人流最多的时候,街道两旁熙熙攘攘,倒也十分热闹。 马车又行了一刻钟,便到秦王府的府邸,陆晥晚一行人下了马车,便看到了等候在后门边上的几个丫鬟婆子,她们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似是已经做惯了这些事,见她们下车之后,便领了她们往后院去了,先是安排下了今后的居所。 凌霜走在陆晼晚身边,虽是有过陈主管的嘱咐,让她们进府之后言行需要谨慎,但凌霜第一次进到这般豪华的府邸,自觉得自己的的眼睛都不够看了,时不时地抬头张望一番,一脸的惊叹好奇。其余的几个美姬虽没凌霜那么夸张,但也差不离,毕竟会被选为美姬送上来的女子,家世自是不可能太过显贵,且年纪又都不大,进到这样豪华的府邸,自是不可能无动于衷。在最前头领路的那个嬷嬷不时会回过头来瞧瞧,看到众美姬的新奇的模样,眼底露出淡淡的不屑,却也没说任何言语,只是沉默着带路。 终于一行人到了一个小院前停下,那嬷嬷便转过身,板着脸与众美姬说道:“那么暂且先住在这芳芜院,王妃最近事忙,可能没有空见你们,你们平日无事,莫要出这院子,王府不比其他地方,规矩大着呢,若是哪个不小心触犯了贵人,可是谁也帮不了那么,你们最后记牢了。” 这嬷嬷的话颇有些下马威的意思,一众美姬们顿时都唯唯应是,低下头,连眼都不敢乱看了,那嬷嬷见自己说的话起了成效,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意,便吩咐了底下的小丫鬟,帮美姬们安排房间。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美人心计 芳芜院地处于后院的西南角,位置有些偏,平日里若不是特意走动,很少有人会逛到这边来,且这院子似是有一段时间没人居住了,里头种植的花花草草都是错落繁杂,少有修剪,现在正值秋季,许多叶子都枯黄掉落,那地上的青色砖上已是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落叶,无人打扫,美姬们走过这满是落叶的小道,发出一声声踩碎枯叶的“刺啦声”,还有许多美姬的罗裙都被枯叶勾住,不得不狼狈地提起裙子,才能继续前行。 凌霜一直紧紧拉着陆晼晚的手,已是褪去了最初的兴奋,看到以后自己或许要长久居住的地方这般杂乱,脸上露出了郁闷的神情。 芳芜院并不算很大,里面只有四个房间,正好她们两个人住一间,房间是南北两边各两间,朝南的房间冬暖夏凉,又能照到太阳,自然是每个人都想住的,但房间一共就两间,便注定另外四个人要住阴暗潮湿,又终年照不到太阳的北边屋。“这间房我们要了。”眼尾微微上挑的高个女子拉着身边一个娇小的同伴,站在南边的一间房前面说道。 另六个美姬倒是也没人出声反驳,只因为这个高个女子的姐姐是一个三品官员的妾室,那妾室还颇为受宠,在众美姬中也算是有大靠山的,所以也没有人会触霉头地去得罪她。 当所有人把目光移向另外一间朝南的房间时,凌霜就已经拉了陆晼晚快步走过去,口中还一边说道:“那我们就住这间了。” 这下子,另外四个美姬自然是不肯了,全部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步,拦住她二人,其中一个颧骨较高的女子尖声叫道:“凭什么要让你们住。我们还都想住呢!” 凌霜可也不怕她们,一叉腰就是一付要吵架的模样,陆晼晚却是拉住了她,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公平的法子,既然朝南的房间就只剩下这么一间了,那咱们就抽签决定,谁运气好谁就睡这间,大家没意见吧。” 四个美姬相互看了几眼,那个高颧骨的便点点头道:“这样也行,那便抽签吧。”这抽签的签子倒是也很好做。院子里满是枯叶,她们挑拣了几片完整的,在其中一片上作了记号。然后便让一边的小丫鬟把树叶捏在手里,每个人轮流抽取。说来凌霜的运气实在是不错,最后竟是让她抽中了带记号的叶子,其她几个美姬也只能恨恨地捏着手中的树叶,看着凌霜欢天喜地拉着陆晼晚进了房间。 房门一关。凌霜就兴奋地蹦到了床上,甩着两只小脚,得意地说道:“还好我运气够好,不然我们就得住对面那阴森森的房子了,再过不久天可就冷下来了,住在那种晒不到太阳的房子里。肯定是要住出病来的。” 陆晼晚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她想住这间房的方法自然很多。不过耍了个小把戏,只是今日不管怎么,她们和另四个美姬的仇已经结下了,以后恐怕少不了要给她们下绊子。 房间选完之后,却还不能马上住人。这房间长久没有住人,自然还是需要好好清扫一番的。可那周嬷嬷只给她们留下了四个丫鬟,两个服侍她们平日的衣食住行,另外两个则是专门负责打扫的粗使丫鬟。四个丫鬟八个人分,自然是怎么都不够的,那有靠山的刘月娥已经占去了两人,还剩下两个自是就成了香饽饽。 每个人都想要让丫鬟帮自己干活,自然就展开了金钱诱惑,凌霜虽然不是一个缺钱的主,但耐不住另外四人已经连成了一线,四个人的财力自然比两个人要足,那两个丫鬟难得有了这么个捞钱的机会,自然是跑去帮给的钱多的人干活了。 凌霜气得够呛,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关起门来骂那四个美姬,骂累了,才可怜兮兮地看着陆晼晚问道:“绾绾,咱们怎么办啊,她们对面两间房,等那两个丫鬟打扫完,天肯定就要黑了,哪还来得及帮咱们打扫啊。” 陆晼晚却是已经寻来了几块抹布,扔到凌霜面前回道:“还能怎么样,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呗,你要是想今晚能睡个好觉,就麻利地起来打扫。” 凌霜那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看着面前的抹布好像看什么脏东西一般,她从小娇生惯养的,什么时候拿过这东西啊。凌霜最后还是无奈地拿起了抹布,跟着陆晼晚一起打扫房间,陆晼晚可是做过好几年女使的,打扫房间这种事对她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擦桌椅,掸灰尘,很快房间里就焕然一新了,凌霜只是在一旁打打下手,看着陆晼晚的眼神却是越来越佩服。 两人刚把房间打扫干净,就有丫鬟送了晚饭过来,凌霜一看到那些饭菜眼睛就亮了,连手脸都顾不得洗,便要扑上去吃,却是被陆晼晚一把拽住了,指着一旁的脸盆说道:“先洗手,再吃饭,也不看看自己的脸,跟花猫似的。” 凌霜饿的紧了,迅速地洗了手,又抹了一把脸,便打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就只管填饱了肚子。陆晼晚却依然是不紧不慢的,洗漱了一番,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这才坐到了餐桌前,这时候凌霜已经基本上吃饱了,正一脸满足地放下碗呢。她似是才看到坐在对面的陆晼晚,又看了看一桌子的残羹冷炙,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绾绾,我饿急了,吃的有些多,就剩下这么些了,你不会介意吧……” 陆晼晚颇有些无语,哪有人吃完了才问自己介不介意的,就算介意也变成不介意了。 陆晼晚拿起仅剩的一碗米饭,淡淡地说道:“我食量倒是不大,只是你确定你吃了这么多真的没关系吗,我劝你还是到院子里去走两圈,不然到了晚上定是要难受的。” 凌霜的脸顿时不好意思地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从前没干过家务活,今儿才做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又累又饿的,一时没控制不住,多吃了些,绾绾,等你吃完了,咱们就去外边走走吧。” 陆晼晚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她倒是想走的远一点的,可是这大半夜的,实在会惹人怀疑,还是需要慢慢来,从长计议。 凌霜最后只是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便回屋睡下了,许是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躺床上没一会儿,就已是睡熟了,陆晥晚却是丝毫没有睡意,穿着单衣便从床上起来,缓步走到了窗边,轻轻推开一些窗,看着外头有些朦胧的月光,心中泛起些哀婉之情,这陌生的地界,这陌生的人事物,还有自己前途未卜的命运,从明日开始,就要打起精神,不管多艰难,都要一步一步向前,只是心还是那样难受,不知道是为那些人,还是自己坎坷的命运。 进了秦王府之后,陆晥晚这群美姬好像是被完全遗忘一般,一直被搁置在这偏僻的小院之中,每日除了会有人按时给她们送饭,并没有人再记得她们,美姬们大多数都是抱着能伺候秦王,然后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想法,可现在这样被晾在一边,自然都有些沉不住气了,尤其那刘月娥最是明显,她本身就十分羡慕她姐姐,希望也能傍上贵人,过上与姐姐一样富贵逍遥的日子,这才会打通了许多关节,成了送给秦王的美姬,却没有想到,进了秦王府那么久,竟是连秦王的面都没见着,这么些日子过去,她显然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这一日刚吃过午饭,陆晥晚像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看着医术,这些都是她从孟飞扬那里得来的,孟飞扬在她离开之前,给了她许多东西,还有一些在非常时刻可以用的筹码,毕竟若是只靠他一个人想完成这个任务,难度未免有些太大了。陆晥晚是从来不肯吃亏的人,她不仅又从孟飞扬那里拿了许多良药与毒药,又是搜刮了几张人皮面具,不管何时何地,她都要给自己留一些后路的。 陆晥晚正看地入神呢,突然肩膀被人轻轻一拍,一个小脑袋已经凑到了她的脸旁。陆晥晚无奈地扭过头,推开凌霜的头说道:“跟你说过不要老是这样吓我,又是什么事啊?” 凌霜无趣地站直了身子,在一旁的石凳子上坐下,嘟着嘴说道:“每一次都吓不着你,绾绾你真是无趣。”这般说着,又将身子往陆晥晚那边挪了一挪,神秘兮兮地与她说道:“绾绾,我刚才从小翠那边听到一个秘密,你知道是什么事儿吗?” 小翠是伺候她们几个美姬的丫鬟,凌霜为了让她多帮着她们做些事,便时常与她去套近乎,倒是经常从她那里听说一些府上的八卦,陆晥晚对八卦没兴趣,眼睛都没离开书本,便颇有些敷衍地问道:“什么事儿啊,就神神叨叨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秦王妃 (感谢zoeyhl的打赏,好多白菜1985和海盗路飞的粉红票,6000字送上╭(╯3╰)╮) 凌霜很不满意陆晥晚这心不在焉的态度,赌气地将她手中的书抽出来,抬起她的脸,说道:“这回这事儿真的是很劲爆呢,你好好听我说吗!” 陆晥晚对小女生还真的是没有法子,便把书从凌霜手中抢回来,无奈地点头道:“好了,我认真听呢,你说吧。” 凌霜这才满意了,缓缓开口道:“我听那小翠说啊,刘月娥终于是熬不住了,准备今儿主动出击了呢!” “主动出击?她想要怎样。”陆晥晚这时候也总算来了些兴趣,意味十足地问道。 “听说她从每日来咱们这儿送饭的丫鬟口中套出消息,王爷每日都会在申时从花园穿过去到书房,刘月娥就打了主意,想装着偶遇,与王爷见上一面呢。” 陆晥晚闻言笑笑,却没有说话,心想着,这刘月娥也真是蠢的可以,她难道以为她们这小院里没有王妃派来的眼线吗,恐怕她前脚出了这芳芜苑,后脚王妃就会知道她的小把戏了,她想见着王爷,恐怕是痴人说梦,到时候说不定会第一个被清出着秦王府。 “绾绾你怎么不说话,你就不怕被那刘月娥抢了先?”凌霜见陆晥晚低头不语,便焦急地问道。 陆晥晚抬头,若无其事地微笑着道:“我有什么好怕的,若是王爷真看上了她,那也是她的福气,我就算是着急也没用,再说还有王妃在呢,她的如意算盘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打响。” 凌霜想了想。也觉得陆晥晚说的有道理,便长长叹了口气说道:“绾绾,你说那王妃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就把我们扔在这破院子里,真不打算搭理咱们了吗,这都好几天了,连个动静都没有,连见都不见……” 陆晥晚知道王妃应该是想给她们个下马威,恐怕每一批被送进王妃的美姬她都会这样子晾上一阵吧,嘴上却是淡淡说道:“可能王妃这阵儿真的是事忙吧。咱们耐心等着,应该很快就能见到王妃了。凌霜也知道她们在着急也没什么用,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快到酉时的时候。陆晥晚看着快要下山的太阳,便准备回屋里去了,却是忽然听到院门外一阵嘈杂的争吵声,不禁停下了脚步,朝那边看去。院子里的其他人似是也听到了动静,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面带疑惑地朝着院门走去。 凌霜也已经走到了陆晥晚身边,用手肘碰了碰她,小声问道:“绾绾你看是什么事儿啊?我猜八成是那刘月娥出事儿,你没见到下去出去之后就一直没回来吗。” 陆晥晚没有说话。只是将凌霜拉住,示意她不要出去凑热闹。两人站在原地没动,很快就有一群人进看院子。全都是五大三粗的婆子,胳膊都要比陆晥晚的大腿粗的那种,那群婆子的中间攥着一个人,似乎还在剧烈挣扎,可哪里是这些婆子的对手。自然是挣不开的,那一群人走到院子中央。便把中间那人扔在了地上,原本去看热闹的那些美姬们全都吓得缩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陆晥晚一眼就认出被扔在地上的那人就是平素在她们面前最是傲气的刘月娥,此时她身上的华衣已是皱皱巴巴,破破烂烂,头上的发髻也是一团乱,钗环配饰俱已不见,乱发覆盖在面部,只隐约能看见一点面孔,似是也肿起了一大片,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 一个穿着靛青绸衣的婆子走上了前来,眼神锐利地扫了院中的众美姬一眼,冷冷开口道:“我是王妃身边的周嬷嬷,此人今日在花园中冲撞了王爷的贵客,本来按着咱们府上的规矩是要立即打杀的,不过咱们王妃仁慈,只把她发卖出去了事,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瞧好了,以后谁要是再敢不安安分分地待在院子里,到处乱走,再出了什么事儿,她可就是那么的下场,都记清楚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那婆子说完,就再没看美姬们一眼,命令身边的人将刘月娥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便连人带东西都给送走了。 待那一行人都离开了,院中的美姬们仍是惊魂未定,凌霜紧紧拉着陆晥晚的手,颤声问道:“绾绾,你说刘月娥她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啊?” 陆晥晚低了头,只冷笑一声,却没有回答,还能被卖到什么地方去,不过就是那些脏地方罢了,这刘月娥也是倒霉,只是想勾引一些王爷,却是撞在王妃的枪口上了,也不知道那“冲撞贵客”的事儿真是巧合呢,还是人为安排的,不过不管怎样,她总算有了些了解,那王妃恐怕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啊。 这个晚上,小院子的每一个美姬几乎都没睡好,原本与刘月娥住同一个屋的美姬邓水仙也因为害怕去了对面的西屋与另两个关系还行的美姬挤在了一个屋里睡,陆晥晚却平静如常,安抚了慌张的凌霜睡着之后,便躺在床上思量,看来现下她还是需要耐心等待,她最先要拉拢的人恐怕不是秦王,而是秦王妃,若是能得到秦王妃的信任,以后的事情许是会好办许多…… 翌日一早,昨日带走刘月娥的那个嬷嬷又过来了,竟是告知王妃想要见见新来的美姬,令她们整装前去拜见。众美姬们颇有些受宠若惊,待那嬷嬷传完话离开之后,就各自忙忙回房,开始梳妆打扮起来。 陆晥晚却从中看出些蹊跷来,那王妃早不见晚不见,偏偏在昨日出了刘月娥的事情之后,忽然说要见她们,这其中恐怕没那么简单。陆晥晚看了看正在梳妆台前忙活地不亦乐乎的凌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你若是想今后在府上的日子好过一些,今日去见王妃就莫要打扮地太过花枝招展,不然,恐怕下场也会像刘月娥一样……” 凌霜正在傅粉的手抖了一抖。面上瞬间满是惊恐,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惊惶无措地看着陆晥晚问道:“那绾绾……我究竟该怎么办?” 陆晥晚笑了笑,才起身走到她的身后,拿起了桌上的眉黛和水粉,将两者轻轻地调和在一起,边又说道:“美貌会令男人发狂,令女人嫉妒,男人发狂不过是想要你的身子,可女人嫉妒起来想要的却是你的命。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稍稍敛些锋芒的好。”说完,就用手指挑了一点调和好的妆粉。轻轻地抹在了凌霜白皙的小脸上,那原本白皙的肌肤瞬间便黝黑了许多,整个人的美貌也打了个折扣。 凌霜颇有些纠结地看着镜中自己的脸,似是很不愿意看到自己变成这样,但一想到方才陆晥晚说的话。便瞬间也释然了。 陆晥晚帮凌霜抹好了脸,便将剩余的妆粉尽数抹到了自己脸上,都说一白遮百丑,这年月,流行白皙的肤色,就算脸蛋生得再美。可没有一身洁白莹润的肌肤,那美貌就要大打折扣,就算美貌如花。隐去了如玉一般的肌肤,一眼看来,也没有那么打眼了。她此刻还并不想去引诱秦王,又想讨好与秦王妃,自然不能因为貌美就让秦王妃厌恶。陆晥晚是打定主意想让自己看起来丑一些。就特意选了一件极其媚俗的衣裙,大红的上衣配大绿的褶裙。头上又插满了沉甸甸的金饰,在配上她暗沉的肤色,和不那么灵动的眼神,看上去活脱脱一副乡下女子初尝富贵的模样,简直俗不可耐,那本是满分十分的五官也变得粗糙起来。 凌霜目瞪口呆地看着陆晥晚,嘴巴都差点合不拢了,好不容易才开口说道:“绾绾你这样也太夸张了吧,万一咱们今儿有机会能见着王爷,那不是……” 陆晥晚却是胸有成竹地一笑,“我要是不那么打扮,这容貌还是有些太显眼,你不用学我,稍微打扮地普通一些就行了,再说王妃也是知道我们的来历,在她眼里,我们应该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民间女子,好不容易有了穿金戴银一朝富贵的机会,将这些好料子都穿在身上,也不稀奇。” 凌霜最终做不到陆晥晚那么另类,便选了一件中规中矩的浅黄色衣裙穿上,便与陆晥晚一起去到园子里,与其他的美姬们会合了。两人一到了院子里,其余几个美姬们已经都在那儿,她们看到陆晥晚的打扮,俱是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有些人的脸上还浮现出鄙夷的神情,陆晥晚却如视而不见一般,径自走到了队伍的最后站好,其她几个美姬大多也穿了颜色鲜艳的衣服,只是没有陆晥晚那么夸张,陆晥晚站在其中倒也没那么出挑。 但也有人例外,原先与那刘月娥住同一间房的邓水仙就穿了一件极是素雅的衣裙,月白色的衣裙,上面绣了淡淡的樱草图案,身上一丝装饰也无,只在髻上簪了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脸上清汤挂面,只涂了浅浅一层胭脂,看起来便如山野晨间挂着露水的小花一样安静柔弱,惹人垂怜。陆晥晚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心想着,这下总算是有人当活靶子了。 那周嬷嬷看到已是到齐了的美姬,才平淡无波地开口道,“姑娘们既然都到了,那就跟着老奴走吧,王妃事务繁多,可不好让她久等了。”陆晥晚一直低着头,跟在在浩浩荡荡的七名美姬之间,往王妃所住的院子去了。 秦王妃住的院子名叫雅叙阁,位于秦王府东侧,虽不是主院,但却已经十分宽阔了,院子里亭台楼阁假山水榭一样不缺,甚至连树木都十分的高大茂盛,此时虽到了秋季,院子里依然盛放着许多花儿,那桂花甚是挑眼,一簇簇淡黄在枝头攒动,清新淡雅,又沁人心脾。从守门的婆子算起,一路行来,她们还看到了洒扫的婆子,浇花的丫头,守门的丫头,以及在屋子里环伺而立的众多仆妇,算起来,最起码有二三十人只服侍王妃一人。这点尤其让这些没有丫鬟在身边伺候的美姬们羡慕,不少人脸上已是都露出了神往的神色,闪耀着点点光芒。 领路的周嬷嬷察觉到了美姬们的变化,唇角泛出一丝冷笑,却是没有说什么。继续前行。美姬们被带进一个房间等候,那周嬷嬷便前去与王妃通禀,那王妃倒是没有让她们等太久,就传了她们进去。沉香木制的雕花座椅上,坐着一位容貌端丽的少妇,她身上穿着琵琶襟大镶大滚银枝绿叶衣裙,许是因着年龄的关系,肤色有些微微泛黄,虽是涂了妆粉遮掩,但依旧能看到脸上的点点斑点。不过少妇的五官还是生地不错的,长眉轻扬入鬓,冷亮的眼睛是类似宝石的长方形。眼角微微飞起,是极妩媚的丹凤眼。高高的如意髻上插着一对嵌虎睛石的银簪,耳上戴着一对平金猫眼耳坠,最惹眼的是胸前一串青金链子,链子中央拇指大的一颗琥珀。色泽暗红通澈,里头横卧着一只蜜蜂,一看就非凡品。此时她正倚在几上看着手中的账册,常年的富贵和岁月的沉淀,令她身上平添了几分从容和雅致,举手投足间。有不怒自威的气势,令人不敢亲近,更不敢小觑。 秦王妃听到周嬷嬷回禀。便抬起了头来,毫无悬念地,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邓水仙,她轻轻皱了皱眉,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嫌恶。随即她的目光掠过一张张打扮艳丽的面孔,看着她们就好像是看着什么臭虫一般。 陆晥晚很敏锐地察觉到了秦王妃的情绪。想起了从孟飞扬那里知道的关于秦王妃的信息,秦王妃原名何淑倩,是何家的嫡长女,何家在先帝的时候是一个十分显赫的家族,有许多子弟在朝中担任重要的职位,何淑倩是何家的嫡女,自是天之骄女,先帝当初十分宠爱秦王,这才会把何淑倩指给了他做正妃,秦王有了这样一个强力的岳家,对他来说也多了些保障,不过自从李琰上位之后,就慢慢将以前先帝信任的那些大臣们罢免,换上了自己人,何家如今自是也大不如前了,秦王因着从小受先帝的宠爱,年少时期是十分放浪形骸的,据说当时是教坊的常客,不过自从娶了何淑倩之后,便收敛了许多,何淑倩在外的名声也十分好,也并不阻碍秦王纳妾,宠妾,但是有一点值得提的就是,秦王府的后院是没有庶子的,除了寥寥几个庶女,便全是何淑倩生的子女了,其手段可见一斑。 秦王妃已经恢复了冷淡的神情,令人没来由地生出畏惧,她淡淡地说,“早就听陈总管说,这次来的都是各地数一数二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 她淡淡地扫了底下几人一眼,又是话锋一转,说道,“但你们也要记住了,现在你们虽是进了我王府的门,但却还不是我王府的人,毕竟每年同你们一般被送到王府的姬妾可不再少数,也有许多不知天高地厚的,王爷不喜欢后院女子有太多心思,所以若是心里带着小算盘来的,就赶紧歇了吧,若是惹恼了王爷,昨日那个美姬就是你们的下场,这话我可只说一次,你们好好记在心里,若是以后谁有这福气被王爷正是纳为妾室,我自是不会亏待她。” 秦王府这一番话是打了众美姬一棍子,又赏了颗甜枣,但显然那一棍子比甜枣要更有威慑力的多,美姬们已经俱是将脑袋低地低低的,刚进府时的那些奢望和美梦,已经随着昨日刘月娥被无情赶出,而消失殆尽了。而今日秦王妃的出言警告,更是让她们知晓了富贵只是那悬崖峭壁上的花朵,并不是人人都能唾手可得的,想要摘下,就有可能面临险境,甚至极有可能连花瓣都不曾摸着,就掉了下去,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秦王妃看着众美姬的模样,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但她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说道,“我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且你们也并不是正式的姬妾,也不需要晨昏定省来向我请安,平日你们若是无事,莫要在府中到处乱逛,乖乖待在房里做针线看看书,都随你们,你们只要牢牢记住一点,我不喜欢惹是生非之人,谁若是要在秦王府故意生事,便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她顿了顿,又指了指身边的周嬷嬷,“你们每月的用度都有份例,周嬷嬷每月初一会亲自送到你们手上,每日的吃食还是像前几日一样,会由府上的大厨房配送,都是有定制的,若是不合口味,或者想要加菜,你们可以自己出钱跟厨娘买,你们平日里需要什么,也可以直接跟周嬷嬷提,只要不是太过分的,都会尽量满足你们。” 陆晼晚边细细听着,心中不由感叹秦王妃果然不愧是世家贵女出生,这后院是管理地极有规矩的,连她们这些微不足道的美姬,都桩桩件件管得极严密,一层一层,丝毫都没有给那些有小心思的美姬留下任何缝隙和借口。 秦王妃说完这些,便停了下来,一旁的丫鬟立马递上了温热的茶水,她轻轻啜了一口,才又继续说道:“我看着你们当中有几个模样甚是出挑的,想着过两日祁城那里有几个驻军军官要来拜访王爷,到时候就从你们中间挑人伺候吧。” 秦王妃话音刚落,众美姬的脸上俱是闪过惊诧神色,多多少少还包含了些许惊喜,她们本以为今日秦王妃说了这一番话,今后想要见着王爷定是希望渺茫了,却没想到有这样大一个惊喜等着她们。若是能被选为伺候之人,便定能见着王爷了。 每一个人都在心中暗暗期盼,想要成为那个被选中的幸运儿,只有陆晼晚一人,微微地皱了下眉头,事有反常必为妖,秦王妃明明是十分防备她们这些美姬的,怎么会忽然间又主动给她们机会见王爷呢,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恐怕秦王妃并不是想让王爷见她们,倒是应该想将她们送给那些驻军军官的几率大一些。 陆晼晚这思量着,秦王妃已是玉指一指,对着那邓水仙温和说道:“你就算一个吧,这小模样怪惹人怜的,许是能让王爷看中了眼。” 邓水仙显然没有想到秦王妃会直接点名让自己去,又惊又喜,立马上前一步,福身行礼道:“妾身惶恐,定是会帮王爷和王妃好好招待贵客。” 秦王妃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是在众美姬中扫了一眼,几乎每一个美姬都希冀地抬起了头来,只有陆晼晚一人仍然低着头,秦王妃看到陆晼晚身上的时候,眼神里便多了些兴趣,缓缓开口道:“后排那个穿红色衣服的,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陆晼晚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但秦王妃都说地那么明显了,她也不可能装傻,便只能乖乖地抬起了头来。秦王妃的脸上明显闪过了一丝惊艳,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才笑着开口道:“没想到这还藏着一个这般姿色的,王爷见了定是会喜欢的,你也一起吧。” 陆晼晚没有傻到立即反对,与邓水仙一样,走出来福身与秦王妃谢恩。秦王妃安排完了这件事,才懒洋洋地挥了挥手,颇有些倦怠地说道:行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我也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那些没被选中的美姬虽是十分失望,但也不敢在秦王妃面前说什么,便俱是乖顺地行礼,退下了。众美姬回到了芳芜院,其余几人一下子就把邓水仙给围住了,嘴上说着恭喜的话语,面上却不时流露出羡慕嫉妒的神情,陆晼晚因为平日里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没给过其他人什么好脸色,倒是也没人上来跟她搭话,她自也乐得清静,与凌霜一起回了房。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避痘 (感谢冰舞爱恋、书友100824073734223的粉红票,今日6000字送上,今天28号了,还有两天就12月,手上还有粉红票没投的亲们赶快甩哦╭(╯3╰)╮) 一回到房间,凌霜就憋不住了,十分羡慕地看着陆晼晚说道:“绾绾,真是太羡慕你了,马上就能见到王爷了,这次机会你可要牢牢抓住了,你生地这么美,王爷一定会喜欢你的,到时候你莫要忘了我啊?”说完,凌霜就眨巴着大眼睛,满脸希冀地看着陆晼晚。 陆晼晚面上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似笑非笑地看了凌霜一眼,才开口道:“看事情可不要光只看到表现,你觉得按着王妃昨日的表现,她是会乐意让咱们这些美姬见着王爷的吗,忽然这样好心地帮咱们安排,难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凌霜虽然不聪明,但陆晼晚都说地这么明白了,她自然也想到了些什么,睁大眼睛问道:“绾绾你的意思是……王妃这样做其实并不是想让你们见王爷,而是另有目的的?” 陆晼晚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不然你以为呢,她不是说了,王爷要宴请的是那些祁城驻军们,恐怕王妃是打的把我和邓水仙送给那些驻军的主意,毕竟就今日来看,我与邓水仙算是美姬之中最为出挑的了,王妃自然是想先除掉我们两人。” “那绾绾……你准备怎么办啊,你长地那么漂亮,一定会被那些人看中的。”凌霜颇有些着急地问道。 陆晼晚只低低笑了笑,没有说话,不想去赴宴还不容易吗,她少说都有三四种办法,不过她要选一个最稳妥的。最后是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再引起那秦王妃的注意,等过了这阵,秦王妃对她的戒心下降了,她才能够从长计议。 见陆晼晚不说话,凌霜以为她是在难过,便抓着她的手安慰道:“绾绾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到了那日,你好好打扮一下,若是王爷见了你的模样,定就舍不得把你送出去了。” 陆晥晚冲着凌霜安抚地笑了笑。就转了话题道:“行了,你也别担心我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我真的被送出去,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啊。” 凌霜虽然担心陆晥晚,但也确实帮不了她什么,又是唉声叹气了一会儿。便也不再说这事儿了。 第二天,陆晥晚没有早起,凌霜一开始也没觉得什么,只以为她在为后几日宴会的事情担心,晚上没有睡好,便想着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可到了正午,还不见陆晥晚起来,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到了她的床榻前,轻轻推了推她,问道:“绾绾,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等了许久之后。都没有等到动静,凌霜便有些慌张了。用了些力气将陆晥晚侧躺的身子反过来,待看到陆晥晚的脸之后,才着实吓了一跳,本是白嫩光洁的脸蛋上竟是生出了许多红色的小斑点,看着甚是可怖。 凌霜吓坏了,立马伸手探了探陆晥晚的额头,发现也是滚烫的,正在发着高烧,顿时更加焦急了,立马起身,跑出去找人去了。 凌霜离开之后,本是闭目躺在床上的陆晥晚却是睁开了眼睛,看向门外的方向,唇角微微上扬。 凌霜出去寻大夫的过程还是有些曲折的,毕竟她们这些美姬并不是府上真正的主子,府上的下人们自然也并不将她们当回事儿,凌霜好不容易找人通知了周嬷嬷,周嬷嬷许是想着陆晥晚是王妃指定了要伺候贵客的美姬,便也去寻了大夫过来,只是周嬷嬷领着大夫来瞧陆晥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凌霜这一个下午一直照顾着陆晥晚,拿了凉帕子给她降温,可陆晥晚的体温却一直都居高不下,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别的法子,看到周嬷嬷领了大夫来,才总算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忙忙站起身来,急急与周嬷嬷说道:“嬷嬷,您总算来了,快看看绾绾吧,她都已经发了一天的烧了,我真怕她会出什么事。” 周嬷嬷看了眼床上的陆晥晚,见到她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疹,便皱了皱眉头,往后退了一步,面上带了些厌恶道:“看样子像是出水痘了,这毛病可是会传染的,你要是没出过水痘,就离远点吧。” 凌霜愣了愣,她从小就养在深闺,被家里人照顾地很好,从小就没生过什么病,自然也不知道水痘这个毛病,看着陆晥晚难受的模样,也顾不得传染不传染了,便对着周嬷嬷身后的大夫说道:“大夫,您快些看看她吧。” 那大夫倒是不怕陆晥晚的水痘传染,毕竟做大夫这行,什么病人没见着过,走到床边坐下,仔细替她把了把脉,才捋着自己的山羊胡须说道:“看脉象确实是水痘,老夫先开几帖药吧,看看喝下去有没有效果,水痘这个病还是要看病人自身的体质,有些本来身体弱的,可能会有些难熬过去,身体好的,等烧退下来就没事了,注意千万不要让她将脸上身上的水泡抓破了,不然以后可是要留疤的,一个女孩子,若是脸上留了疤,可是要祸及一辈子的。” 这般说完,吧老大夫又打量了一下一旁的凌霜,忠告道:“这位姑娘,若是你以前没有出过水痘,还是不要离病人太近了,若是被传染,可就得不偿失了。” 凌霜颇有些问难地看了眼床上的陆晼晚,十分纠结地问道:“那大夫……绾绾她能很快好起来吗?” “这就要全靠她自己了。”老大夫颇有些模棱两可地说道,然后站了起来,走到桌边写了张药方,就递给了跟在周嬷嬷身边的小丫鬟。 周嬷嬷此时已经站到屋子外头去了,还拿了帕子捂住口鼻,颇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既然大夫都已经看了,我便先走了,王妃那边还等着我回去禀告呢。” 凌霜见周嬷嬷抬腿要走,立马跑过去抓住她的手臂。哀求道:“嬷嬷,嬷嬷您等一下,求嬷嬷您发发慈悲,请王妃派一个丫鬟来伺候绾绾吧,绾绾现在这样子,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啊!” 周嬷嬷有些不满地甩开了凌霜的手,皱着眉头嫌恶地说道:“王妃事忙,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我尽量帮你们说说吧,一会儿我会派人来。既然得了这种会传染的毛病,就不能继续在这儿住了,要是传染给别人就不好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晼晚虽表面装着昏睡不醒的模样。其实屋里的一切动静都听地清清楚楚,对凌霜的关心与维护还是有些感动的,听那周嬷嬷和大夫都离开了,才轻咳了一声,做出幽幽转醒的模样。 凌霜听到了屋内的动静。立马又跑回了屋里,看到已经醒来的陆晼晚,连忙先走到桌边倒了杯水,才走回床边,小心翼翼地扶起陆晼晚,关切地问道:“绾绾你总算是醒了。快先喝点水吧。” 陆晼晚听话地由着凌霜喂下了一杯水,才沙哑着嗓子开口问道:“我这是怎么了,我感觉全身都好痒。特别是脸……”这般说着,就伸手想要往脸上抓。 凌霜连忙一把抓住了陆晼晚的脸,惊慌叫道:“绾绾不能抓,抓破了就完了,方才大夫已经过来瞧过了。你是得了水痘,大夫给你开了药。你只要喝了药很快就能好了,还有这脸上身上的水痘,你可千万不能用手去抓,抓破了可是要留疤的,你也不想你这么漂亮的脸上留下疤痕吧,你若是真氧地难受,我帮你用热帕子敷一敷,应该会好一些的。” 陆晼晚闻言却只是摇了摇头,低语道:“我知道水痘是会传染的,你别靠的我太近了,万一传染了怎么办……” 凌霜却是无所谓地笑笑道:“放心吧,没事的,我从小身体就好着呢,哪有那么容易就被传染的。”陆晼晚见劝不住凌霜,便也没再说什么,反正她心里知道自己这水痘是假的,也定是不会传染给凌霜的。 凌霜绞了热帕子,小心翼翼地给陆晼晚擦身敷脸,一边满脸愁容地说道:“绾绾,方才周嬷嬷说,要把你迁出这里,不知道会把你送到哪里去,我害怕……” “没事的,王妃不会把我赶出王府的,她也没必要这样做,我现在生了水痘,对她来说毫无威胁,她若是现在把我赶出去,就实在不符合她贤良的名声了,倒不如就这样养着我,到最后是死是活也都与她没有关系。”陆晼晚淡淡地说道,神色平静。 凌霜听完之后,眉头却是皱地越发紧,不知再想些什么。周嬷嬷的动作很快,半夜就带了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过来,二话不说,抬了陆晼晚就走,还好凌霜提前帮陆晼晚收拾好了行礼衣物让那些婆子一起带走,不然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给陆晼晚送去这些东西。 周嬷嬷让凌霜今晚先不要住这间屋子,明日她还要找人来好好消毒一番,凌霜这才不情不愿地去了隔壁的房间住,邓水仙已经搬回了那里,只是刘月娥被赶走后就只有她一个人住一间屋了,现在正好与凌霜凑成一对了,而凌霜和陆晼晚住的那间屋,恐怕要有一段时间空置下来了。 陆晼晚被那几个婆子带到了一间有些破旧的小屋里住下,那屋子应该是下人住的,外间是一个小间,里面是卧室,这里可以算是王府最偏僻的地方了,可以说是人迹罕至,几个婆子把陆晼晚丢在这里,便嫌恶地说道:“每日会有人定时给你送饭和药来,你就先在这里好好养身子吧,等痊愈了,王妃自然会给你重新安排的。”话一交代完,这几人就匆匆离开了,好像在这里多待一会儿,都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 陆晼晚看着肮脏破旧的小屋,还有那发霉发潮的被子,嘴角浮上一抹冷笑,心想着,这就是弃子的待遇啊,那秦王妃是想让自己在这里自生自灭啊,恐怕过不了多久,府上就会忘了还有她这号人的存在了吧,她还需要再忍耐一段时间。等秦王妃完全放下了戒心,就是她准备要出手的时候了。 陆晼晚是无法忍受在这么肮脏的环境下生活的,便关上了门,先将屋子里仔细打扫了一番,待到天亮的时候,陆晼晚才总算是把屋子打扫干净,除了那还有些发潮的被子,这屋子也总算是能够住人了,陆晼晚心想着,等一会儿有人来给她送早饭的时候。给她塞些钱,让她帮自己晒晒被子。 送早餐的丫鬟过来的时候,已经巳时了。她将有些粗糙的早餐放在外间,便掀了帘子进了卧房,见陆晼晚正靠左在床上看着窗外,面上便带着些同情神色地说道:“绾绾姑娘,奴婢叫铃铛。给你送早餐来了,以后您的一日三餐都是由奴婢负责了,还有今日您要喝的药,奴婢也给您带来了,您趁热赶紧喝了吧。” 陆晼晚转过头,看了那名唤铃铛的小丫鬟一眼。微笑着说道:“你知不知道我这个病是会传染的,还算莫要靠的太近了。” 铃铛却是笑笑回道:“我小时候就得过水痘呢,不怕传染。姑娘你也放心吧,这不是什么大毛病,好好静养一阵子就好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陆晼晚似是放心地点了点头,才又指了指自己身下的被子说道:“能不能麻烦你把这被子拿出去晒晒。实在是有些太潮了,我可以付你钱的。” 铃铛听陆晼晚说完这话。面上的同情神色更浓了,立即走上前去,便将她身下的被子抱了起来,边说道:“姑娘太客气了,不过就是一件小事,还提什么钱不钱的,我这就把被子帮你拿出去晒晒,晚上再帮您收回来,你今儿就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陆晼晚却还是执拗地从手腕上褪下了一只绞丝的金镯子,塞到了铃铛的手中说道:“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千万别拒绝,你也知道,我被送到了这里,这府上恐怕没别人会管我了,以后我要麻烦你的事情还很多,你收下了这镯子,我才能安心。”铃 铛本是不想拿陆晼晚的东西的,但她都说到这份上了,便也勉为其难地收了,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尽量好好照顾这个可怜的美姬。 铃铛帮陆晼晚晒了被子,还把早餐和药都给她端进来,本想伺候陆晼晚用完的,但陆晼晚并不想喝那碗药,便温和地说道:“铃铛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你应该也有许多事要做的吧,不要在我这儿耽误时间了。” 铃铛看陆晼晚精神确实挺好,这才离开了,陆晼晚则是默默将早餐吃了之后,便把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尽数倒在了外面的草丛里,心中暗暗庆幸着,周嬷嬷派来的是个善心的小丫头,这般一来,她往后要做什么事,也会方便许多。 陆晼晚安安静静地在这偏僻的小屋里养了几天的病,这一日早晨,铃铛如前几日一般送了早餐过来,脸上的神情却是与以往有些不同,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样。陆晼晚早看出了她的不对,便随意地问道:“最近府上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铃铛似是终于忍不住了,看着陆晼晚就说道:“姑娘,那祁城的驻军军官今儿已经到了府上的,王妃选了与您一同来的那一批美姬去伺候他们呢,奴婢知道您原来也是……” 铃铛没有把话说下去,陆晼晚自然听出了她话中的浓浓惋惜,却是不甚在意地继续问道:“哦?是全部都去了吗?” 铃铛摇了摇头道:“奴婢听旁人说就去了两个,因着与您有关,奴婢还特意打听了一下那两个美姬的名字,一个叫邓水仙,一个叫凌霜。” 陆晼晚正在夹菜的手微微顿了顿,很快便又若无其事地说道:“这样啊,那你见着那些祁城的驻军军官了吗?” 铃铛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恐惧的神色,颇有些胆怯地说道:“方才奴婢好奇,就跟着其他几个姐妹偷偷去瞧了瞧,这一瞧可着实吓了一跳,那些军爷长得可真吓人,几乎每个人都生了一把大胡子,又高又壮,那胳膊比奴婢的大腿还粗,简直比那些个门神还可怕呢。” “军人吗,难免杀伐之气重些。”陆晼晚淡淡地说道,在军营里待久了的男人大多都是这幅模样,陆晼晚早就看习惯了,但从小在高门大府里面长大的小姑娘自是没见过的,也难免会害怕。 铃铛见陆晼晚不说话了,以为她因为自己的处境心伤,便立即劝道:“姑娘,您也不要太过担心了,您生地那么美,只要您身子好了,王爷定是会喜欢您的。” 陆晼晚抬头冲铃铛笑了笑,“我没事的,只是有些担心你口中所说的那个叫凌霜的美姬,她从前与我是同住一间房的,关系一直很好,我怕她会出什么事,宴会是今天晚上举行吗?” 铃铛点了点头,“晚上王爷会在院子里宴请那些军官。” 陆晼晚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着铃铛说道:“铃铛,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能帮我带些东西给凌霜姑娘吗?” 铃铛犹豫了一会儿,有些为难地说道:“姑娘您知道,奴婢只是个小丫鬟,许是不能随便进美姬们住的院子的,若是奴婢能帮,便定帮您了。” 陆晼晚倒也不勉强,依旧笑笑道:“那便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你回去吧。” 铃铛又是歉疚地看了陆晼晚一眼,这才福了一礼,退了出去。 铃铛离开之后,陆晼晚才站了起来,走到窗台边,看着远方出神,她本是想帮凌霜一把,还了上一次的情,可按现在这个情形,恐怕也是无能为力了,只希望那秦王妃不要做的太绝。 晚上的时候,铃铛又过来送饭,今日的晚饭明显比平时丰盛了许多,铃铛偷觑了下陆晥晚的脸色,有犹豫着开了口,“姑娘,奴婢方才偷偷去花园里面瞧了一眼,凌霜姑娘没什么事儿,您不用担心,奴婢看着,王爷像是对她是另眼相看的。” 陆晥晚自然也不想凌霜真的出事,笑着感谢道:“倒是让你操心了,若是她真的能得了王爷的青眼,便好了。” 陆晥晚心底里其实还是十分抵触出卖自己的美色的,她此刻不知道凌霜是怎么想的,但若是她真的想得到秦王的宠爱,自己或许可以多少帮到她一些,在她来这里之前,可是从孟飞扬那里拿到了许多秦王的喜好,真想要花心思牵住秦王的心,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关于凌霜姑娘的事,你就多帮我注意着点吧,我就是想知道她好不好。”陆晥晚言语恳切地与铃铛说道。 铃铛本就是个心软的姑娘,又与陆晥晚相处了一段日子了,陆晥晚这般求出口,她自然是拒绝不了,便点了头应道:“姑娘您放心吧,我会尽量帮姑娘您打听的。” 等铃铛离开之后,陆晥晚就换了一身最朴素的衫裙,然后选了一张女子的人皮面具戴上,便悄悄出了房门。 陆晥晚除了上次跟着那周嬷嬷去见秦王府,还没有好好看过这秦王府呢,虽然之前看过王府的地图,但地图和现实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陆晥晚选着人少的地方走,好不容易终于寻到了花园,远远看到那里灯火阑珊,人声鼎沸,便又走近了一些,躲在一个假山后面,思忖着要怎么混进去。 陆晥晚正想着呢,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微微有点急促,陆晥晚赶紧将身子往假山里缩了缩,很快那脚步声便停了下来,然后便传来两人压着嗓子说话的声音,“那几个军爷好像已经喝地差不多了,等会儿就按着王妃的吩咐,把那两个美姬送到他们房里吧。”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病愈 另一个声音似微微有些犹豫,“真要那么做吗?那里可是有四个军爷呢,就他们的体格,那两个美姬恐怕会受不住吧” “你哪里管这么多,这是王妃一早就下的命令,我们就乖乖执行就行,再说这也是王爷默许的,你以为咱们王爷这么多年怎么能在这蜀川站地这么稳,还不是因为有这些人的支持,王爷虽是皇族,但咱们这里天高皇帝远的,皇上都管不着,要不是靠着王爷和王妃这么多年的经营,咱们秦王府可不会是现在这么风光的模样了。” 陆晥晚躲在假山里听着,身上一阵阵发寒,她没想到秦王府竟是这样处置送进王府的美姬,秦王竟然也是默许的,那凌霜今晚不是凶多吉少。 陆晥晚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她不动声色得跟上了那两个丫鬟,看着两个丫鬟走进院子,才选了一棵隐蔽的树后面躲起来,静静地按兵不动。 陆晼晚庆幸自己的视力还不错,在大树后面等了一会儿之后,就远远就看见那两个丫鬟带着邓水仙和凌霜从园子里走了出来,出了园子,就往前院走去,陆晼晚自然立马跟上,好不容易有惊无险地到了前院,确定她二人被领进了其中一个房间,便又躲在暗处静静等待。 那两个丫鬟很快就推门走了出来,神情有些鬼祟,急急掩上门就离开了。待那两人走远了,陆晼晚才从暗处现出身来,她并没有急着进那个房间,因为她只得,就算现在进去把凌霜带出来,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躲过了这一次,王妃自然还会安排下次。下下次,她本就只把美姬们当做是拉拢旁人的物件。陆晼晚凝神思忖了一会儿,心中便已是有了主意。 陆晼晚又耐心在屋外等待了一会儿,便看到方才的那两个丫鬟又领着四个五大三粗的男子过来了,那四个男子俱是满脸潮红,走路也颇有些摇晃,看样子就是喝多了酒,七分醉,三分醒。 那两个丫鬟将四个男子引进了房间,就很快走了出来。又是步履匆匆地离开了。陆晼晚在暗处看着,心想着这拉皮条的事儿做地这么熟络,看来定不是一次两次了。心中对秦王和秦王妃更生恶感。 陆晼晚怕等太久凌霜会有危险,便立即走到了那间屋子后面,拿出了一个形状特别的黑色物什,将她点燃,就扔在了后窗边上。几乎是瞬时间,就有浓烟飘起,星火以燎原之势点燃。 陆晼晚特意将窗户割开了一条缝隙,让浓烟与火光能够渗进去,很快便听到屋内传来一阵霹雳乓啷的响声,似是有人想从前门逃离。不过前门那里早已是被陆晼晚牢牢封死,除非用蛮力将门顶开,不然是绝对出不来屋子的。 那四个军官显然也是有极强的武艺傍身的。四人一合力,那门很快就被撞开了,但这时候,四人身上脸上都是极其狼狈了,衣衫凌乱。满脸灰黑,面上的神情甚是愤怒和尴尬。俱是骂骂咧咧地大步离开了房间。 陆晼晚看着那四人离开了,才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往那窜起的火焰处浇上了一种透明的液体,那火焰顿时便小了许多,直至慢慢消失。 这东西是她从孟飞扬那里要来的,见他在野外点火的时候用过一次,觉得十分实用,便要来了一些,据说是泽国才会出产的东西,没想到,今日却是派上了用场。 陆晼晚趁着还没来人,便进屋里看了看,见凌霜与邓水仙依然昏迷在床上,邓水仙的衣服已经褪去了一般,凌霜倒还是完好无损的,便暂且放下了心来,疾步离开了。 陆晼晚回到自己住的小屋,很快便洗洗睡下了,等到了第二日,才从铃铛口中知晓了后续发展。 陆晼晚也没有特意问什么,铃铛就很是兴致勃勃地与她说了,昨晚那几个军官黑着一张脸从那里出去,期间被许多人看见了,他们倒是不敢去找秦王兴师问罪的,只是在那种时候忽然遇到那种意外不管是谁都会心情不好,便只是让人通禀了一下,就连夜离开了,秦王妃知道这件事后,似是发了大火,派人细细地去查了起火的原因,不过也是无疾而终,毕竟现在正值干燥的秋季,会意外起火也是正常的事,但因着此时,秦王府算是在外人面前丢了一次脸吧,那些驻军军官回去之后肯定会有微词,秦王妃短期之内应该是做不了这等拉破条的肮脏活计了。 陆晼晚对这个结果还算是满意的,只是不知道会否牵连到凌霜,便又问了铃铛:“凌霜姑娘没什么事吧?” 铃铛自是也打听了,便回道:“姑娘放心吧,凌霜姑娘没什么事儿,奴婢一早问了厨房送饭的人,好好在屋子里呢,这次的事王妃虽然生气,但跟凌霜姑娘她们也没什么关系,应该是不会迁怒的。” 陆晼晚知晓府上许多人是不知道秦王妃拉皮条的事情的,依着她这些天对秦王妃的了解,即使她表面上十分大度,心里头定是不那么想的,恐怕以后凌霜郝黛日子依然不会太好过。 铃铛见陆晼晚沉思着不说话,便又忍不住说道:“姑娘,您别嫌奴婢多话,奴婢看你的病也好地差不多了,是不是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姑娘您就是心肠太好了,总是在为别人考虑,总忘了自己。” 陆晼晚却是淡淡一笑道:“我不是没有为自己考虑过,只是我觉得其实待在这里也不是一件坏事,其他的美姬虽然表面上看着比我过得好许多,但其实处境比我还更难,凌霜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你也应该知道,若不是我突然得地这场病,这次要去陪那些军官的人,便是我了。” 铃铛想了想,似是也觉得陆晼晚说的话有道理,便有些惋惜地说道:“若是王爷有机会见着姑娘您,一定会怜惜您的。” 陆晼晚笑笑没有再说话,只要有秦王妃在,如她这等势单力薄的美姬想要上位就极其困难,就这次的事情看来,秦王妃在王府的权利显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而且秦王已经过了迷恋女色的年纪,绝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女子跟秦王妃翻脸的,她离完成任务当真是越来越远了。 陆晼晚忽然想到,自己进了秦王府这么久,竟然一次也没有听到过李炜的消息,便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我进了王府这么久,竟是一次也没听人提起过秦王世子呢,当真是奇怪。” 听陆晼晚说到世子,铃铛也来了兴致,侃侃而谈道:“王妃是十分疼爱世子殿下呢,前段日子就一直在张罗世子殿下的婚事,给他相看了许多大家小姐,可世子殿下似乎一个都没看上,就是姑娘您来的前几天,世子殿下就为了这事儿躲出去了,说是跟着好友出去游学一阵子,要等到过年之前才回来呢。” 陆晼晚听到李炜不在府上,那颗心顿时安定了下来,最起码这一个多月她是不用担心会遇见他了,只是想想要勾搭他的老爹,她心中总是有些疙瘩,看来她应该要改换一下计划,其实也不一定要亲自上去勾搭,扶持一个人上位也不是不可行的。 陆晼晚脑海中百转千回地想了一茬,才又开口说道:“我的病确实好的差不多了,铃铛,要不你帮我问问周嬷嬷吧,看看我能不能搬回去,一个人住在这里确实是挺孤单的。” 铃铛见陆晼晚有这想法,自然是十分高兴的,连连点头道:“姑娘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我一会儿立马就跟周嬷嬷说说。” 陆晼晚感激地与铃铛笑了笑,便又是褪下了手上仅剩的一个玉镯子,塞到她手里说道:“那周嬷嬷十有八九应该是不愿意理睬我的,到时候你就把这玉镯子给她的,得了好处,她多少会帮我一些。” 铃铛本是不想再拿陆晼晚的东西的,但听了她的话后,还是把玉镯子收下了,毕竟她心里是十分想帮陆晼晚的。 铃铛离开之后,陆晼晚就做到了妆台前面,稍稍给自己化了点妆,让自己的气色看上去好一些,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能再继续装病下去了,她进王府已经快半个月了,到现在仍然一点进展都没有,若一直这样下去,她恐怕要在这王府里孤独终老了,这可不是她想见到的。 铃铛的办事效率还是十分快的,晚上的时候就带着周嬷嬷过来了,陆晼晚看到周嬷嬷的表情,就知道她其实是不愿意过来的,但想来她应该是收了那玉镯子,拿人手短,便跑了这一趟。 周嬷嬷进屋之后,便先打量了陆晼晚一番,见她脸上的水痘已经全部消退了,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咳嗽了一声说道:“我听铃铛说你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便过来看看,若真是已经痊愈了,我这边会禀告王妃的,到底怎么安置你,最后还是要看王妃的意思。”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攻略秦王的方法一 (首先先道歉,周末跑到山里去了,没按时更新实在抱歉,今天9000补上,亲们莫要抛弃我) 陆晼晚面上自是感恩戴德地与周嬷嬷说道:“那便劳嬷嬷您费心了。”说完便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只锦囊,递到了周嬷嬷的手里,“这是妾的一点小小心意,周嬷嬷您一定要收下,也算是感谢您为妾辛劳奔波一番了。” 周嬷嬷颠了颠那锦囊的重量,似是很满意陆晼晚的识相,脸上的表情又是和悦了一些,还出口安抚了她一句,“放心吧,王妃最是体谅下面的人了,你既然已经痊愈了,便还是会把你与其他美姬一视同仁的。” 陆晼晚送走了周嬷嬷后,心中倒是有了七八分的把握,周嬷嬷虽不会卖力地帮自己说好话,但最起码应该会在秦王妃面前提上一句,因为她已经在自己地方得了这么多好处,定是想着事成之后在从自己身上捞一笔的,对她来说也不过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何乐而不为呢。 陆晼晚又是耐心等了两天,才总算是等到了好消息,那一天早上,周嬷嬷是带着上次给她瞧病的老大夫一起来的,那老大夫又仔细地给她把了脉,确定她身体确实已经无碍了,周嬷嬷才让她自己收拾下行礼,跟她回芳芜院。 在回去的路上,陆晼晚自是又少不得给周嬷嬷塞了一次钱,心中虽然对这等贪财小人很是不屑,但也庆幸她是这等人,不然哪里有那么容易被自己收买。 陆晥晚回了芳芜苑,最惊讶的自然是那些美姬们了,她们压根就没想到陆晥晚还能回来,毕竟当初她那么狼狈地被抬出去,大多美姬都以为她已经死了。现在见她又活蹦乱跳地回来了,俱是在门外好奇地张望着。 陆晥晚能回来,最高兴的自然是凌霜了,她紧紧握着陆晥晚的手,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激动地开口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好起来了,好了,好了,现在总算是一切都好了。” 陆晥晚只是拍了拍凌霜的手,微微笑道:“咱们进屋里再慢慢说吧。” 陆晥晚拉着凌霜进了原来她们住的房间。关上门,才一脸严肃得与她问道:“凌霜,你实话与我说。那日晚宴后回来,王妃有没有为难与你?” 凌霜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紧紧抿着唇,却没有立即说话,许久之后。才低低说道:“绾绾,我终于知道你是对的了,王妃跟本不可能那么好心为我们着想,她不过就是想利用我们来拉拢那些对秦王府有用的人罢了,你不知道,就是晚宴那一日。若不是发生了意外,我可能就……可能就……” “不想说就别说了,过去的事情也不要想了。”陆晥晚轻轻拍了拍凌霜的肩膀。安抚着说道。 凌霜双眼红红地看着陆晥晚,似是终于忍不住,抱着她大哭了起来,仿佛是找到了一个情感的宣泄口,让陆晥晚顿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权当安慰。 凌霜直哭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才慢慢停了下来,只是轻轻地哽咽,陆晥晚这才又能说话,她十足认真看着凌霜,一字一句地问道:“凌霜,我只问你一次,你想不想得到秦王的宠爱,在这王府里有一席之地?” 凌霜显然被陆晥晚问地愣住了,许久之后,才有了反应,“绾绾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若是你想,我便可以帮你,但你要明白,得到多少,相对的就会失去多少,若是你选了这条路,以后的生活恐怕都不能平静了,许是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危。”陆晥晚依旧看着凌霜,十分严肃地说道。 若是旁人对她说这样的话,凌霜一定会觉得万分荒谬,只当她是在开玩笑,但这话从陆晥晚的口中说出,她却是信了,不知为何,从她第一次见到陆晥晚的时候,就觉得她与其他的美姬是不一样的,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但那就是一种感觉,陆晼晚并不是一般人。 凌霜没有立即回答陆晼晚,她想了许多,想到自己如同物件一般被秦王妃送给别人,又想到那差一点失身的痛苦与茫然。凌霜的眼神慢慢坚定,最后她终是点了点头说道:“绾绾,我想的,我不想再像现在这样窝囊了,也不想再任由那秦王妃摆布,我爹把我送进秦王府,不就是想让我成为秦王的妾,帮助家里的吗,再者……我昨日见过秦王了,似乎也并没有我原先想的那么糟……” 说到这儿,凌霜的脸颊微微红了红,陆晼晚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对秦王应该还是有些意思的,她自己虽然没见过秦王,但她是见过李炜的,那小子生地唇红齿白,虽然有一半是遗传自秦王妃,但儿子生地这般标志,想来老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凌霜,你想清楚了吗?”陆晼晚再一次与凌霜确定,就怕她是一时冲动。 凌霜已是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想清楚了,这一辈子我就赌这一次,输赢成败都是我的命。” “放心吧,我既然说了会帮你,就一定会让你成为秦王的妾室,只是后面有些事情,还是需要靠你自己。”陆晼晚拍着凌霜的肩膀,说道。 “那绾绾,我现在要怎么做?”“首先咱们要做的,自然是要让秦王先注意到你。”陆晼晚微微笑了笑,缓缓说道。 “可是那周嬷嬷根本就不让咱们出这院子,怎么才能遇到王爷呢?”凌霜皱着眉头问道。 陆晼晚却是不以为然地说道:“美丽的花朵自然能吸引蜜蜂亲自来寻,不用担心,我会有办法让王爷主动来寻你。” 凌霜显然有些听不懂陆晼晚的话,一脸疑惑地看着她,陆晼晚却又是神秘一笑,不再说话了。 这一天夜晚,陆晼晚在所有人都熟睡的时候起身。走到床边上,向着天空发出了一个小小的信号弹,这东西也是孟飞扬给她的,让她需要用人的时候就可以发出信号,孟飞扬似是对各种机关术也颇有研究,陆晼晚猜想着这东西应该也是他自己倒腾出来的,毕竟他以前在军营里,也没见过这般先进的消息联络方式。 第二日一大早,陆晼晚洗漱完毕,就发现来给她们送饭食的丫鬟换了一个人。陆晼晚坐在桌边,依旧如往常一般模样,凌霜倒是好奇地问了一句。“咦,从前没见过你啊,原来那个绿袖呢?” 那丫鬟腼腆一笑,便回道:“绿袖今日身子有些不大舒服,便让奴婢替她一天。”凌霜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那丫鬟从餐盒里拿出一叠凉菜,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放到陆晼晚面前的时候,手滑了一下,那碟子里的凉菜便有几块掉到了陆晼晚的身上。 那丫鬟似是十分惊慌,立即走到陆晼晚身边。急急地拿出帕子帮她擦拭,一边还连连道歉道:“姑娘,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姑娘莫要怪罪。” 陆晼晚自然不会生气,伸手将跪在地上的丫鬟搀起来,和颜悦色地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不是故意的。快起来吧。” 那丫鬟自然是顺势站起了身来,然后陆晼晚就感觉到。手心里多了一个小纸团。陆晼晚和那丫鬟显然都是会演戏的人,面上没有露出一丝其他的情绪,那丫鬟似是十分感恩戴德的模样,又说了几句歉意的话,便拎起了食盒,与陆晼晚两人福了一礼道:“两位姑娘慢用,奴婢中午再过来。” 凌霜见那人离开了,便与陆晼晚说开了,“这丫鬟看着像是个谨慎人啊,怎么做事这般毛毛躁躁的,你衣服没弄脏吧?” 陆晼晚一边悠哉地喝着粥,一边无所谓地回道:“反正不过就是旧衣服,脏了就脏了,无碍的,快些吃吧,吃完以后咱们还有事情要做呢。” 凌霜张了张嘴,本想问些什么的,但看了陆晼晚那冷淡的模样,便又闭了嘴,乖乖吃着自己面前的早饭了。用完了早饭之后,陆晼晚就让凌霜把房门关上,然后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凌霜好一会儿。 凌霜显然被陆晼晚打量地不自在了,伸手拉了拉衣角,结巴地开口问道:“绾绾,你看什么呢,看地我怪紧张的。” 陆晼晚似是已经看完了,就在凌霜对面坐了下来,缓缓说道:“秦王是什么样的人,就算他现在到了这蜀川之地,小时候也是在这大周一等一尊贵的地方长大的,从小到大,什么样的美人他没有见过,所以你觉得,想要吸引她的注意,会是一件简单的事吗?” 凌霜立马被陆晼晚说地气馁了,耷拉着脑袋说道:“哎……要是我长地有你这么漂亮,不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吗,王爷看到我还不神魂颠倒吗。” 陆晼晚却又是微微一笑,反驳道:“容貌虽然是吸引男人的第一先决条件,,但那也只是一时的,不论多完美无缺的脸都会有看腻的一日,想让男人喜欢你,宠爱你,就是不要让他对你感到厌倦。” “那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他不感到厌倦呢?”凌霜不耻下问道。 “这个问题我慢慢来告诉你,你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首先先从改变外貌开始吧,毕竟男人看你的第一眼,还是脸蛋儿和身材啊。”陆晼晚又是看了凌霜一会儿,才笑着说道。 凌霜本来对自己的模样还是很有自信的,自认为在这一批美姬中,除了陆晼晚,也就属她的模样最好了,可经由陆晼晚的巧手一装扮之后,她顿时觉得原来的自己那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啊,此刻她看着镜子里的人,都快不相信那就是自己,镜中少女长发披肩,全身只简单地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寝衣,似透非透,明明是最纯洁的颜色,却又透出几分魅惑,头发上只简单地束了条金带,在乌黑的长发中灿然生光,凌霜本来皮肤虽然够白,肤质却是不够细腻的,但她不知道陆晼晚在她的脸上涂了什么东西。此时的她肌肤胜雪,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眉如弯月,清眸流盼,滴水的朱唇甜甜的抿着,让人望一眼就几乎移不开目光。 凌霜伸手摸着脸颊,不敢置信地闻着陆晼晚,“绾绾,你是怎么做到的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自己这么漂亮的模样,虽说还赶不上你,但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了。” 陆晼晚看着凌霜那自恋地模样。忍不住笑容:“女人的容貌本来就是七分靠打扮的,你模样本就生的不差,本也是美人,其实我也并没有多做什么,只是修整了一些细微的小地方。有时候细节决定一切,你自己看着就会觉得差了许多吧。” 凌霜听地连连点头,然后又问道:“我要是现在这模样出现在王爷面前,总能让他眼前一亮了吧?” 陆晼晚只是轻轻点了点凌霜的额头,笑言,“还差得远呢。女子的美不仅仅在外貌,若是不配上优雅的仪态与让人见而忘俗的气质,也是不能足够吸引住男人的。更别说是秦王这般的男人了。” 凌霜顿时又成了泄了气的气球,双手托腮,无奈道:“仪态可以练,但气质这东西,我便真心没有办法了。你也知道我是小地方出来的,虽然从小到大琴棋书画是没少学。但就是没练成那大家闺秀的气质。” 陆晼晚却依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男人可不喜欢什么大家闺秀,再者你是要给秦王去做妾,又不是做他的正妻,要那么大家闺秀做什么,且你就算再装得大家闺秀,还能比得过秦王妃那样正牌的贵女,既是要做宠妾,便是要魅到极点,艳到极点,但你本身的长相又是偏清纯的,这样的反差许是会造成更好的效果。” 凌霜被陆晼晚说地一愣一愣的,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我该怎么做,才能即魅又艳呢,我不懂这个……” “放心,我自然会慢慢教你的,不过今儿还是先练习仪态吧,你在这方面可是大大的弱项啊……” 陆晼晚话一说完,凌霜顿时就愁眉苦脸,练习仪态什么的,她从小就不喜欢,说白了就是学规矩,她现在想想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陆晼晚和她们这些美姬们格格不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这仪态上,陆晼晚不管做什么动作都是让人赏心悦目,连最简单的走路,每一步落脚声音都几乎相等,那是每一步距离都精确一致才能达到,这必然是经过长期训练。而且她脚步声流畅而有韵律,绝不是刻意而为,这种仪态想必已经深入其骨髓了。 凌霜自问是做不到陆晥晚这样的,这般完美的仪态没有十几年的功夫是绝对练就不出的,她此刻已经隐隐开始怀疑陆晥晚的身份了,寻常人家是绝对养不出这样一个女儿来,但她也也不会贸然去打听陆晥晚的背景,她虽不是十分聪明,但有一个道理还是十分明白的,做人还是糊涂一点的好,太明白的,到最后可能就糊里糊涂地就死了。 陆晥晚训练凌霜的那套方法,是掺杂了训练女妓和宫女的方法,取两者的精髓,自然是事半功倍,虽然前期凌霜会吃一些苦头,但效果也是很显著的,到了中午的时候,凌霜已经可以有模有样的用餐了,虽然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 陆晥晚的心情却是十分不错,因为她也顺利地将东西交给了早晨来过的那个丫鬟,今天晚上开始,计划就要慢慢执行了。 夜半十分,凌霜正睡得香甜,却是被一阵推搡弄醒,有些迷茫地睁开眼,便看到陆晥晚穿戴整齐地站在自己的床边。 “绾绾,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凌霜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问道。 陆晥晚弯腰将凌霜扶了起来,轻声在她耳边说道:“自然是要去做正事,赶快起来穿衣打扮吧,我们现在就要去见王爷了。” 凌霜的瞌睡立马就醒了,猛地从床上蹦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陆晥晚,不敢置信地问道:“绾绾你刚才说什么,不是我听错了吧?” 陆晥晚已经将凌霜从床上拽了下来,拉着她到妆台前坐下,对着铜镜笑道:“你没有听错,就是现在。”说完,就不再理会凌霜的疑惑,仔细地帮她画好了妆,却并没有给她换衣服,依旧让她穿着那身月白的寝衣,只是在外面帮她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斗篷。 凌霜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打扮,将斗篷稍稍拉紧了一些,脸红红地说道:“绾绾,真的要这样出去吗,会不会……” 陆晥晚却是笑了笑,给了凌霜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吧,不会有人看到我们的。”说完,自己便也披上了一个黑色斗篷,戴上帽子,拉着凌霜走了出去。 秦王后院的侍妾不多,但也不少,不过秦王每月在这些姬妾们房里过夜的时候也不多,一般不会超过三分之二,而剩下那三分之一的时间,则是独自待在书房里安寝。 陆晥晚知道秦王今日就是睡在书房中,便领着凌霜,一路往那里走,她们两人走的很慢,也走地很小心,才没有让任何人发现。等终于到了书房的时候,凌霜却还是胆怯了,拉了拉陆晥晚的斗篷下摆,问道:“绾绾,我们真要这样吗,我怕……我们会变得跟刘月娥一眼诶。” 陆晥晚回头,拍了拍凌霜的手,轻声道:“放心吧,不会的,我既然敢过来,便是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陆晥晚带着凌霜走到了后窗边,轻轻推了推那窗户,发现果然未关严实,便在凌霜耳边小声地耳语道:“从窗户爬进去,进去以后把斗篷脱了,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坐在床边看着王爷就好,放心,他不会醒过来,也不会发现你。” 凌霜本来心中还十分害怕的,但对上陆晼晚那沉静的眼眸,心也慢慢定了下来,在陆晼晚的帮助下,爬窗进到了书房内。 陆晼晚只靠在窗外等候,看着夜晚清冷的月光,唇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当初孟飞扬夜半潜入她的闺房,是否也似今日这样,不过他定是会比自己做的更从容,更心安理得,在他心里,恐怕这世上没有什么地方是他去不得的吧。 陆晼晚在窗外等了半个多时辰,那迷梦香的幽幽香气不时飘到她的鼻尖,让她似是有些深思恍然,想起那许久不曾梦见的,那个清隽的身影,直到一阵冷风吹来,才打了一个激灵,猛然清醒,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提醒屋里的凌霜可以离开了。 凌霜似是有些依依不舍,回到陆晼晚身边的时候,依旧双颊绯红,双眸盈盈若水,一幅春心萌动的模样。陆晼晚也没说什么,只是重新戴上帽子,与凌霜一起,快步回了芳芜院。虽然两人一回屋便躺在床上睡下了,但陆晼晚知道凌霜已是失眠了,她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之后,终是忍不住,朝着陆晼晚的方向,开口问道:“绾绾你睡了吗?” 陆晼晚本也没睡,就回了她的话,“没呢。” “绾绾,我睡不着……”凌霜似是压抑着自己的激动说道,“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王爷了,方才我就这样坐在床边,就只是看着他睡觉的模样,我的心就像是要飞起来一样,真想就这样一直待下去……” 陆晼晚知晓如凌霜这般单纯的少女,是十分容易动情的,但她却并不希望凌霜对秦王动情,女人一旦沾上情之一字,就会变地完全失去理智了。 “霜霜,我只与你说一句,你可以喜欢秦王,依恋他,崇拜他,但切记,莫要爱上他,不然到头来,苦的还是你自己。” 凌霜顿时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才又问道:“绾绾,我怕控制不了我自己呢……”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攻略秦王的方法二 (存稿告罄,年底事情真心好多,某粥苦逼小会计一枚,真心想存稿,老是存不下,手速又渣,亲们多体谅吧) 陆晼晚没有再说什么了,情之一字,之所以动人,便是因为你无法掌控它,若人的心真的能随自己控制,那这世上便不会有怨侣了。 “绾绾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凌霜突然间又是发问,问地陆晼晚有些茫然,她深思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回道:“喜欢,定是有的吧,只是莫要轻易去尝试爱,爱一个人太重,也太累,不是谁都可以承担地起的。” 凌霜被陆晼晚说地越发茫然,有些纠结地说道:“绾绾,你说的这些我不懂,我只是想随心而为,我爱了便爱了,就算结局不那么好,我也认了。” 随心而为,好一个随心而为,曾几何时,她不也是这样想的吗,她曾也有这般无忧无虑,少女怀春的时候,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敢再去爱了呢。 凌霜与陆晼晚聊了一会儿,便慢慢睡着了,陆晼晚却是一点睡意也都没有了,心中一股忧伤惆怅,无处纾解。 接下来的日子,陆晼晚白日里训练凌霜的仪态与气质,晚上若是秦王独自睡在书房中,她便会带着凌霜暗夜潜入,凌霜对秦王的感情越来越深,有时候白日里都会神思恍惚,一个人坐在那里便会傻笑出声,陆晼晚虽然看在眼里,但也没再说什么,自从上次的谈话之后,她也想了很多,或许是要让凌霜狠狠伤一次,这样她才能对情爱一事看地更清楚。以后才不会再受伤。 那迷梦香还是十分有效果的,这将近一个月下来,秦王便时常被梦境所困扰,他发现自己总是梦见一个白衣女子,那女子身材窈窕,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抱在怀里,但每每当他想看清楚那女子的长相时,就会从梦境中醒来,发现那不过就是一场春梦罢了,梦到那女子的次数越多。秦王对这个女子的欲望也便越大,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平常不管他看上什么女子。不管那女子是什么身份,他总有办法能得到,但对这梦中女子,他却是无能为力,谁知她究竟是不是人。许是那孤魂野鬼,入他梦来,想与他一夕缠绵,又或是下凡的仙子,有了那思凡之心,才会日日入他梦来。 秦王开始渐渐地减少了去姬妾房里的日子。在书房里安寝的日子越来越多,秦王妃自然察觉到了秦王的不对劲,不过好在。初一十五,秦王还是会歇在她的房里,秦王妃自然是旁敲侧击地问了起来。 秦王妃与秦王一同用完晚饭,便装作不经意地问起:“王爷,您最近经常歇在书房内。是有许多公务要办理吗 ,不管怎样。还是要注意身体,莫要累坏了身子。” 秦王对着王妃的态度向来还是比较客气的,见她提到这个,便也表面上应承道:“我知晓了,你不用太担心,我自己有分寸的。” 秦王妃看秦王那心神不属的模样,似是也猜到了什么,淡淡一笑问道:“王爷最近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吗,若真是属意,便娶回来就好,不用顾忌我的。” 秦王被说中了心事,面上微微有些羞赧,轻咳一声道:“王妃莫要胡思乱想,本王近日确是公事繁忙。” 秦王妃这才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阴霾,很快便巧笑倩兮地转了话题。 陆晼晚做了这么久的铺垫,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是时候要开始下一步的计划了。陆晼晚的下一步计划十分俗,也不过就是那老套的偶遇桥段,不过偶遇和偶遇也是不一样的,当初刘月娥那偶遇显然纯属是找死,先别说有没有真的遇到秦王,就算让她运气好遇着了,秦王却也不会多看她一眼。而陆晼晚制造的这次偶遇却有技术含量多了。 孟飞扬在秦王身边安插了人,陆晥晚当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书房的香炉里点燃迷梦香就是靠了那内线,这一次也会有人专门将秦王引到她事先安排好的那个地点,保证隐蔽,且万无一失。 周嬷嬷虽是不允许美姬们离开芳芜院,但她也不可能一天到晚十二个时辰都看管着美姬们,且再者她们进府这么久,秦王府已经松懈了不少,现在除非有什么特殊事情,周嬷嬷已经不常来她们这儿了,不然陆晼晚和凌霜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地经常晚上溜出院子,所以陆晼晚选了一大清早让凌霜偷偷溜出院子,而她则留在房里,帮她隐瞒周旋。 凌霜一开始是十分忐忑不安的,毕竟她原先与秦王相见,都是在他没有意识的情况下,现在要真正与他相见了,心里自然发虚。 陆晼晚一边细细帮她化妆,一边宽慰着她说道:“你就与以往一样,尽量表现地自然一些就行了,记住我教你的,若即若离,只要稍稍出现一下,让秦王看见你的脸就行了,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一切,你到了那里,见到王爷,只要表现出惊讶慌张的模样,然后立马就离开。” 凌霜看着铜镜中美地有些不真实的自己,稍稍增添了些信心,点了点头道:“绾绾我记住了,只是……王爷见了我之后,真的会如你所说的那般找我出来吗?” 陆晼晚的双手轻轻地按压着凌霜的肩膀,肯定地说道:“一定会的,你难道还不相信我,此时此刻,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对你动心。” 凌霜又看了镜中的自己好一会儿,也重重地点了点头。凌霜走了之后,陆晼晚便在房中耐心地等候,悠闲地看着书,喝着茶水,面上无一丝焦急神色。她有信心,只要秦王见到了凌霜,确认她是在王府里,就会用尽一切办法将她找出来。 凌霜去的时间不长,一个时辰之后,就匆匆赶了回来,一张小脸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激动的。绯红绯红,娇艳欲滴。 陆晥晚也没有立即与她问什么,只是与她地上了一杯姜茶,让她先喝一杯暖暖身子。凌霜喝完一杯姜茶,才长长吐了口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晥晚开口道:“绾绾,我见到王爷了,我有听你的话,让她看到了我的脸之后就立马离开,他在我身后叫了许久呢。我都没有停下,后来还是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厮,我才能够脱身。我觉得……王爷好像真的是喜欢我的。” 陆晥晚坐在她身边,闻言笑道:“王爷自然是喜欢你的,且我会让她更喜欢你,从今日起,你就乖乖待在房间里。听我的话,千万不要出去,我们要开始,等鱼儿上钩了。” 凌霜依然有些懵懂,但她已经习惯了听陆晥晚的话,陆晥晚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毕竟原本那些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已经慢慢实现了。这全都是陆晥晚的功劳,她又怎么会质疑她的话呢。秦王李戍最近越发觉得神思不属,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已经搞不清梦境与现实了,他竟然在自己府上的竹林里见到了时常出现在他梦里的那个女子。他一开始有怀疑过自己的眼睛,但眼前的人儿那般真实。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与梦中同样的装扮,但这一次他竟是见到了那女子的模样,比他想象中的更美,清纯中却又带着些魅惑,就好像落入凡尘的仙子。但当他想要抓住她的时候,却又转瞬即逝,消失地无影无踪。李戍觉得自己有些疯魔了,朝思暮想的,好不容易见到了真人,却又那么快不见了,他心里自然是跟猫抓了一般难受,趁着还记得那女子的模样,便立即动手画了下来,而后将画给了贴身的小厮,让他亲自去寻寻,看府上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这秦王府的事,就算是遮掩地再牢靠,也是绝对逃不过秦王妃的眼睛的,她很快就知道了秦王在府上找一个女子,连那女子的画像都已经拿到了手上。 秦王妃细细端详着那张画像,若有所思,许久之后,才问的一旁的周嬷嬷,“嬷嬷,你有没有觉得这画中的女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周嬷嬷也在一旁看着,听秦王妃这般问,便也“嘶”了一声,说道:“您这么一说,老奴好像也觉得在哪儿见过,不过若这画中女子真是在王府里,那您曾经见过也不一定,这等狐媚子,就应该快些找出来,斩草除根!” 秦王妃似是看够了,便将画卷起,随手放到一边,神色如常地开口道:“嬷嬷你也派人一起寻寻,若这女子真是王府的人,便一定要在王爷之前找到。王爷也不过就是觉得一时新鲜罢了,等真真找到了人,宠上一段时间,也就觉得稀疏平常了,这事儿本就是我这个做主母的应该做的,总是让王爷这般牵肠挂肚的也不好,且我倒要先看看,能把王爷迷地这么神魂颠倒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秦王府虽然人多,但要找出来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且又只是一个女人,虽然凌霜的容貌与画上的还有那么些区别,但总有那么几个人能慧眼识英雄,很快就有人认出那画像中的人可能是新进美姬中的一人。 最先寻来的还是周嬷嬷,过来两人房里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盯着凌霜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就差把她的脸看出个洞来。 凌霜本来就有些害怕周嬷嬷,又多少猜到她是来做什么的,心中便自然有些发虚,只站在陆晥晚身后,低着头,不敢言语。 陆晥晚自是不怕周嬷嬷的,笑着拉着凌霜行了礼后,便出声与周嬷嬷招呼道:“嬷嬷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周嬷嬷没有马上说话,只是重重“哼”了一声,才挑着眉质问道:“我以前是不是警告过你们,不能随便走出这芳芜苑,你们是把我和王妃的话不当回事儿吗,竟然偷偷跑出去,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陆晥晚面上依旧带笑,不卑不亢地回道:“嬷嬷,未免是送给秦王殿下的美姬,并不是犯人,为何总要将我们关在这芳芜苑里面,且我们也没有像您所说的。冲撞过什么贵人,最多只是在这附近逛一逛,嬷嬷您为何要这般兴师问罪呢?” 周嬷嬷是秦王妃的陪嫁嬷嬷,在这府上的地位很是超然,就算是看在秦王妃的面子上,府上的人见着她那都是毕恭毕敬的,没几个会像陆晥晚这样直接地说话,顿时就把她惹怒了,冷笑一声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蹄子,谁说那么没有冲撞贵人。若是没有冲撞贵人,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寻上你们。”这般说完就对着身后的几个婆子挥了挥手道:“把她们两人给我带走。” 凌霜顿时就慌了,想到当时刘月娥的惨样。一张小脸吓得煞白煞白,只能紧紧抓着陆晥晚的衣服,在她耳边无措地问道:“绾绾,绾绾,怎么办啊。她们会不会把咱们赶出府去。” 陆晥晚只冷眼看着走过来的几个婆子,边轻声安慰着凌霜道:“别怕,没事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这状况。对你来说许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凌霜还来不及再问什么,就已经被两个粗壮的一左一右地抓住了手臂,往门外带去。陆晥晚却是一个闪身。躲过了另两个婆子的爪子,十分淡定地说道:“我自己会走,就不牢两位帮忙了。”说完便大步走向了门外。 陆晥晚两人很快便被带到了秦王妃的面前,秦王妃看着跪在地上的陆晥晚和凌霜,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她只是动作优雅地喝着茶水,似是并不打算理睬地上的两人。现如今天气已是越来越冷,陆晥晚两人被带出来的时候身上又都只着了单衣,这般跪在冷硬的地砖上,自然是十分受罪的。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秦王妃才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总算是正眼看了她二人一眼,施舍一般地开口道:“起来吧,我有话要问你们。” 陆晥晚的腿早就已经跪地发麻了,但这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她以前还跪过更长的时间,这时候脸色都没变,就拎着裙子站了起来,可凌霜显然没有陆晥晚这样的忍耐力了,她本就十分害怕,又战战兢兢地跪了这么久,整个身子都僵了,自然没有那么容易就能爬起来,陆晥晚自然也发现了凌霜的状况不对,立马小心翼翼地搀着她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慢慢扶了起来。 秦王妃一直默默地看着她二人,等见到两人都站起来了之后,才浅笑着开口道:“看来你们两人还真是姐妹情深啊。”这般说完,便看向凌霜问道:“我记得你叫凌霜是吧,当初我还挑选你招待过王爷的贵客呢,只是后来结果并不太好,我本以为你还算是个安分的,没想到是我看错了啊……” 凌霜被秦王妃吓地不敢说话,但想到原先陆晥晚与她说过的话,便结结巴巴地回道:“妾……不明白王妃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呵”秦王妃冷笑了一声,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缓缓说道:“我并不是容不下人的人,只是最厌恶底下的人做些小动作,那些心思不正的人,总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凌霜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陆晥晚轻轻扶了她一下,才走上前一步,缓声与亲王妃说道:“王妃,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若真是凌霜做错了,我们甘愿受罚。” 秦王妃的注意力本来只在凌霜身上,此刻陆晥晚站出来说话,她自是上下打量了陆晥晚一番,才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来你们姐妹的感情真不错啊,只可惜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你们要明白,想要进到秦王府的后院,没有我的同意,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王爷亲自来说,也没有用。” 凌霜的脸色又是变得更加苍白了一些,却只是抿紧了唇不说话,陆晥晚却似是丝毫不在意秦王妃的言语,继续说道:“王妃您说的对,妾等小小美姬,自然是要听王妃您的话的,且也绝不敢做出忤逆王妃的事情来,不过就是求一条生路罢了。” “你这么说,是想说本王妃没有给你们活路吗,本王妃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们这些闲人,可曾有哪里亏待过你们,谁给你们的胆子说这样的话,来人那,掌嘴!” 秦王妃显然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教训她二人一下,无论如何都能寻出由头的,站在她身边的几个婆子一听到她的命令,立即就撩了袖子上前来,一人抓一个,准备动手,那肥厚的手掌扇下来,只要挨上几下,不管多么的花容月貌,都得变成猪头。 陆晼晚也猜到了秦王妃会出手,不过却是没想到她这般不顾及秦王,上来就想悔了凌霜的容貌,在那几个婆子还没抓到她两人之前,陆晼晚飞快地站起身,拉起哭地梨花带雨地凌霜退后了几步,连连求饶道:“王妃,是妾惹怒了您,您要打就打妾吧,凌霜是无辜的,她的掌嘴,妾也一并承受了。” 秦王妃却又是冷笑了一声,道:“还由不得你来讨价还价,给我动手!” 陆晼晚只是想拖延一段时间,她估摸着秦王也快得到消息过来了,这会儿可不能让秦王妃把凌霜的脸打毁了,便立即反身将凌霜紧紧护在怀里,任由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过来拖拽扭打。 陆晼晚背上脸上都挨了好几下,眼瞅着就快撑不下去了,门外总算是传来了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王妃,那你这是在做什么!”秦王连通传都没让人通传,直接就闯了进来,看到被一群婆子围在中间扭打的两个柔弱少女,眼中怒火更甚,直接便与秦王妃质问道。 秦王妃显然没想到秦王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过来,面上闪过一丝惊诧,不过旋即就恢复了平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面上带着笑,温言说道:“王爷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不是说了今儿早上有些事要出门处理的吗?” 秦王妃这般陪着笑脸,秦王也不好再板着脸,只是语气仍是有些不豫地说道:“事情提前办完了,就早些回来了,王妃你还没回答本王,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好好地为什么要打人?” 秦王妃没有马上回话,只是浅笑地拉着秦王到上座坐下,又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水,才开口道:“王爷您先坐下,喝杯茶,我慢慢与你说,且这不过就是后院的小事,哪用您来费心啊。” 秦王妃这般做派,秦王自然不好再发火了,敷衍地喝了几口茶水,视线就不由自主地移向了还在地上的两人,看到其中那个熟悉的身影,眼神不禁亮了亮,轻声咳嗽了一声,便继续说道:“这后院的事情,本王自然是不会插手的,只是我看着地上这两个也不像是丫鬟,王妃何必还要做到打人这一步呢?” 秦王妃顺着秦王的视线,看向那一个哭地分外惹人怜爱的少女,眼中的温度瞬间冷了许多,但对着秦王依旧是笑着开口道:“不过就是教训一下出言不逊的美姬,那人王爷想来也见过的,就是上一回我安排招待祁城那些人的……” 秦王闻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是在思索的模样,再看向凌霜的眼神有些复杂,只是凌霜与那时候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经过陆晼晚调教了这么久,她自然比那时要美了许多,秦王没认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此刻在他的眼中,凌霜还是那个让他魂牵梦萦了许久的梦中仙子。 秦王收回目光,状若无事地说道:“王妃这么一说,本王倒是有些印象的,不过哦我看这两个美姬也已经受过教训了,王妃就饶过她们这一次吧。”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攻略秦王的方法三 秦王妃只是淡淡笑着,没有说话,心中知晓今天定是不可能把这两个丫头怎么样了,她虽然恼恨这贱丫头勾引秦王,但她也不会在秦王面前做出一幅妒妇的模样,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既然王爷都为她们求情了,那这一次就算了。” 凌霜依旧泪光盈盈地看着秦王和秦王妃,不过心中早就已经不害怕了,自从秦王来了之后,她的心就安定了下来,再加之陆晼晚又是那般淡定的模样,她自然没理由再害怕什么,只是陆晼晚在她耳边让她继续哭,她便拧着自己腿上的软肉,让那眼泪源源不断流下,让那双大眼睛越发地水雾蒙蒙。 秦王妃命令围在两人身边的婆子退了下去,陆晼晚自然是拉着凌霜与秦王和秦王妃磕头谢恩,陆晼晚方才用身体护着凌霜,身上脸上自然是挂了许多彩,此刻的模样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原本较小的脸庞此刻肿地高高的,颧骨那里还轻了一块,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娇美绝色的模样,而凌霜的脸上则是一点伤都没有,那张小脸仍然是白白净净的,因为哭地久了,两颊和眼眶还微微晕红,双唇亦是被咬地红润非常,她身上仍然穿着月白色的单衣,衬着她瘦削的身形,越发地惹人怜爱。 有了陆晼晚做对比,在秦王眼里,凌霜自然是美地跟天仙一样,一双眼黏在她身上,怎么都移不开了,一旁的秦王妃看在眼里,更是恨地牙痒痒的,心下恶毒的想着,方才怎么没让人抓破这贱人的脸。 美人尽在眼前,秦王自然不可能再放过,他轻咳了一声。才对着秦王妃说道:“她们就是这一次送进来的那批美姬吗,本王似是也有好久没有从美姬当中挑侍妾了,这样未免寒了下面人心,不如这样吧,本王便纳了这个吧。”说完还甚是无所谓地指了指地上的凌霜,一幅完全不是为了自己私心的正直模样。 秦王都这样直白的开口了,秦王妃自然也不能拂了她的意思,只能暗暗咬碎了牙,笑地勉强地应道:“既然王爷看上了她,那就是她的福气。我这就立马让人去安排。” 秦王很满意秦王妃的“贤惠”,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凌霜的身上,更是站起身来。亲自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摩挲了一下她的胳膊,十足温柔地说道:“怎穿地这般单薄,这么冷的天,冻病了可不好了。” 凌霜对上秦王脉脉深情的目光。顿时羞怯地低下了头去,只那长睫仍一颤一颤,上面几滴晶莹的泪珠儿,看地秦王的心也跟着颤巍巍,麻酥酥的,恨不能立刻将佳人搂在怀里揉搓爱怜一番。 秦王妃的养气功夫还是很不错的。看到自己的夫君当着自己的面跟别的男人调情,竟还能笑得那般自然,陆晥晚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心中着实是十分佩服的,这秦王妃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啊。 秦王终究碍着秦王妃,没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来,陆晥晚和凌霜得了秦王妃的赦免,总算是能回去了。这回还是周嬷嬷亲自送了她二人回去,只是这老虞婆的脸色显然不那么好看。却因为顾忌秦王,也不敢再对凌霜怎么样。好不容易回到了芳芜苑,那周嬷嬷便板着一张脸对凌霜说道:“既然王爷说了要将姑娘收房,那你姑娘从今儿开始就不能继续住在这儿了,姑娘等会儿将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晚些时候老奴再过来,领您到新安排好的住所。” 凌霜一听要跟陆晥晚分开,顿时有些发慌,正想要说什么,陆晥晚却是抓住了她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凌霜这才止住了话语,含糊地应了声,就跟陆晥晚一起回了房间。进到房间之后,凌霜就憋不住了,立马与陆晥晚说道:“绾绾,我不想搬出去,没有你在身边帮忙,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陆晥晚却依旧是不急不躁地安抚着凌霜,“你莫要着急,自己乱了阵脚,今日你见了秦王,应该看得出来,他是十分喜欢你的,你只要记住我教你的那些,慢慢一点一点地抓住他的心就行,再者你做了他的侍妾,也不是就不能和我见面了,我虽然不能随便出芳芜苑,但你可以随时来我这儿,只要秦王一直宠你,你便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听了陆晥晚的话后,凌霜虽是还有一些心慌,但总算是有了些信心,双眼希冀地看着陆晥晚问道:“绾绾你真觉得秦王会喜欢我吗,我心里总还是有些没底,你也说过王爷从小到大,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我也不是顶美,我真没信心能一直抓住他的心呢?” 陆晥晚也知道凌霜这顾虑,只能安慰她道:“你且放宽心,我会帮你的,我会想办法让秦王离不开你。” 凌霜向来是十分相信陆晥晚的,这次自然也不例外,紧紧拉着陆晥晚的手,道:“那绾绾我便全靠你了,我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喜欢王爷了,你不知道他今日赶来救我们,我有多开心。” 陆晥晚听凌霜这么说,面上只是微微一笑,也没说什么,只是觉得脸上的伤口越发有些疼起来了。 “行了,你快些先收拾东西吧,我估摸着那周嬷嬷过不久就会过来了,莫要耽搁了时间。”陆晥晚与凌霜催促道。 凌霜这才匆匆忙忙地收拾了起来,而陆晥晚则是坐在镜子前面,看着脸上的伤痕,没见着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一看可真是惨不忍睹,那些婆子们下手也真是狠,这一脸的伤恐怕等养上好几日才能好了,陆晥晚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对着正在着急收拾东西的凌霜说道:“对了,有几件事忘记提醒你了,我恐怕今晚秦王就会去找你,你就以‘养伤’为理由,一定要推掉他的求欢,最好能将圆房的日子拖得久一些,不管是怎样的男人,都会觉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若是太容易得手的东西,他们往往都是不会珍惜的。” 凌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顾虑地问道:“我若是一直推脱,王爷他……会不会生气啊?” 陆晥晚摇摇头,回道:“放心吧,他只要还没有吃到嘴里,就定会依着你的,且如他这般身份高贵的人,是不屑强迫人的,你态度放软些,再装地可怜些,他定是不舍得勉强你的。” 凌霜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来,又专心地收拾东西起来,到了下午的时候,周嬷嬷便领了人过来,凌霜与陆晼晚很是依依不舍了一番,才跟着周嬷嬷离开了。 陆晼晚站在门边上,目送着凌霜离开,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总算是已经跨出第一步了,接下来的事情便要看凌霜了,希望她能将秦王抓住,这般她在孟飞扬那里也总算能够有一个交代。 凌霜离开之后,陆晼晚的生活便一下子空闲了起来,不过她即使每日都待在芳芜院,凌霜的消息也依旧能源源不断地传到她耳朵里来,她还是个十分听话的孩子,似是一直没有跟秦王圆房,但秦王每日都会到凌霜的房里,最起码都要带上一两个时辰,虽然大多时候并不在那里过夜,但对她的宠爱却是不假的,各种赏赐每日都源源不断地送到凌霜房里,整个秦王府都已经知道凌霜是王爷的新宠,下面人的态度自然是不尽相同,有不屑鄙夷的,有想去讨好沾便宜的,反正凌霜此刻算是真正咸鱼翻身了。 凌霜并没有主动来找陆晼晚,陆晼晚也不着急,她知晓秦王现在刚得到凌霜,又还没得到她的身子,定是对她千般依,百般好的,两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凌霜没空来找她也是正常的。 日子不知不觉便到了快过年的日子,秦王府上下自是一片喜庆,连她们这些向来无人问津的美姬也得了些好处,每个人得了四匹不错的布料,只是大红大紫的,陆晼晚向来不喜欢,便也就压了箱底。 小年夜这一晚上,其她的美姬们全都聚在一起吃饭,却独独没叫陆晼晚,人的心里就是这样奇怪吧,原先凌霜刚刚成为秦王妾室的时候,那几个美姬看她与凌霜关系好,还来巴结过一阵子,可后来发现凌霜似是没再搭理她,慢慢地也就不来了,且似是联合起来排挤她了一般,陆晼晚想,她们或许是将对凌霜的嫉妒与愤恨都转嫁到自己身上了吧,不过她从来都不在乎这些的,她们不搭理她,她还乐得清静一些。 陆晼晚独自待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热闹,对着桌上微微有些冷掉的饭菜发愣,她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她刚进教坊的时候,那一年的小年夜温馨又感动,身边有真心实意的朋友,只是现在,那些事,那些人好像都已经离她十分遥远了,她曾经那么想从良,那么想离开教坊,但真正离开了,却仍会忍不住怀念那个地方,毕竟那里曾有一群用真心待她的人。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命运的重逢上 过年的前三天,陆晼晚得到了一个与她来说并不是那么好的消息,李炜回来了。 陆晼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吃晚饭,送饭的绿袖似是比往常还要兴奋,在院子里面滔滔不绝地跟美姬们聊着,声音大地连待在屋里的陆晼晚都听得见,绿袖那小丫头似是十分崇拜李炜,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陆晼晚越听越觉得没胃口,好好的晚饭也吃不下去了,本来这几日的饭菜她还比较满意的呢,因为要过年了,油水比平日里都要足了许多,现在知道李炜已经回到了秦王府,她心里顿时又烦躁了起来,总觉得自己跟他有些孽缘,现在又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保不定什么时候就遇见了…… 陆晼晚在焦躁不安中迎来了过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次秦王妃竟然大发慈悲,允许美姬们能在除夕夜这一日觐见秦王,并每人可以在秦王面前表演一个节目,权当助兴。 陆晼晚倒是能猜到几分秦王妃的想法,因为凌霜这些日子风头太劲了些,秦王妃自然想给她些难堪,凌霜毕竟是和她们这些美姬一起进府的,秦王妃将她们当做舞姬、乐姬,在秦王面前表演,不过就是想让凌霜看清楚自己的出身,自己的位置罢了。 陆晼晚对于秦王妃这个决定很是苦恼,她现在巴不得没有窝在芳芜院的房间里,这样抛头露面的,不是存心找死的节奏吗,要是让李炜发现了她的身份,说不定会把她的身份告诉秦王和秦王妃,到时候她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陆晼晚正想在一次装病呢,可显然秦王妃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派了周嬷嬷来与她传话,大致意思就是。除夕的表演她是一定要参加的,若是她不能参加,就等着被送出王府吧。 陆晼晚顿时更加忧伤了,着实仔细想了许久,唱歌、跳舞、弹琵琶这些擅长的肯定是不能表演了,不然定会让李炜那货瞧出来,最后陆晼晚还是绝对要弹琴,因为她发现其余六个美姬中有三个也是选择了弹琴,只要她稍稍弹得差劲一些,到时候再改个妆。离得这么远,李炜能认出她的几率应该就很小了吧。虽然这是侥幸心理,但陆晼晚此刻也只能这么办了。毕竟她要是真被秦王妃送走了,可不知道会被送到什么地方去,而且孟飞扬向来无情无义,许是不会救她也不一定。 离过年还有两日,芳芜院里每一个美姬都在苦练才艺。因为这可能是她们唯一能够出头的机会了,谁也不想以后随便被送给一个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人,自然要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除夕很快就到了,陆晼晚那天仔仔细细地给自己化了妆,自然是怎么丑怎么画,衣服怎么俗就怎么穿。把一众美姬都震惊了一下,看陆晼晚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陆晼晚却是淡定,完全无视那些眼神。跟在一众美姬后面,就往花园里去了。花园里面早就摆好了一个大大的台子,陆晼晚几人过去的时候,正看到那从外面请来的戏班子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什么,秦王与秦王妃一众人则是在离这里不远的暖阁里。陆晼晚这些美姬没有资格入席,便被带到了后台。等到那些戏子表演结束,就该轮到她们上场了。 其他的几个美姬都十分紧张,坐在那里心神不宁的模样,陆晼晚也很紧张,只是紧张的东西与她们不太一样,戏台子离着暖阁稍稍有些距离,方才她们走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清那里坐着那些人,她现在只能希望李炜眼神不要那么好,将她给认出来。 很快,那些戏子们的表演就结束了,第一个美姬上台去了,这个美姬表演的才艺是跳舞,在陆晼晚这个专业人士看来,那舞跳地是马马虎虎,可这美姬为了引起秦王的注意,显然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身上那件红色舞衣又轻又薄,就是外面披了一层纱,里面穿了一件裹胸,陆晼晚看着都替她冷,她却还是毫无知觉一般,还十分淡定地跳完了一支舞,只是她这般牺牲恐怕是不会有什么回报了。 接下来几个美姬的表演都比较中规中矩,不是弹琴就是跳舞,看得陆晼晚都快睡着了,她被安排在倒数第二个,快到她的时候,她才起身整了整衣服,轻轻吐出一口气,希望自己能逃过这一劫。 陆晼晚走上那台子的时候,特意偷偷抬眼看了看前面的暖阁,最起码她是看不清楚那里面坐着的人的长相的,她顿时稍稍松了口气,神态自如地坐到了古琴前面,起手随意地弹就奏了起来,要把琴弹好许是有些难度,但想要弹地不好可就太过简单了,陆晼晚特意许多个调都跑了,颇有些断断续续地弹完了一整首曲子,然后便敛衽行礼,施施然地退下去了,却是不知道暖阁里因为她的出现掀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波。 秦王妃坐在秦王身边,看着一个个美姬的表演,便偏头与他笑着说道:“王爷,你觉得这批新进来的美姬怎么样?” 秦王正看地兴趣缺缺,便有些意兴阑珊地回道:“一般般吧,与以前的没太大的区别。” 秦王妃等的就是这一句话,看了眼坐在后面的凌霜,却没有说话,而是秦王的另一个妾轻笑着开口了,“凌霜妹妹也是这批美姬中的一个呢,却当真是出类拔萃,才会被王爷看中呢。” 凌霜从那群美姬开始表演之后脸色就不太好看了,现在被那个姬妾这样直白白地说出来,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勉强笑了笑,才开口道:“妾哪里有姐姐说的那么好,不过就是蒲柳之姿,全赖王爷看重罢了。”说完还十分楚楚可怜地朝秦王的方向看了一眼。 秦王现在正宠着凌霜,自然不想让她难堪,就轻咳了一声,替她解围道:“都是过去的事,就莫要再说了。” 王爷都亲自发话了,那个姬妾自然是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面上闪过一丝嫉恨,而凌霜则是低下了头,掩藏住面上的那一抹得意。秦王妃却只是斜睨了她二人一眼,唇角扬起一抹冷笑。 陆晼晚上来的时候,秦王妃这才又笑了笑,掩唇对着秦王说道:“这个美姬我记得,模样在这批美姬中是最好的,当初我就是选了她招待祁城的那些人,只可惜她后来大病了一场,这才会让霜姨娘代替了她,她与霜姨娘的关系似也是不错的呢,当日王爷您不是也看见了,多亏这个美姬护着霜姨娘,要不她这张花容月貌的小脸哪里保地下来,霜姨娘,你说是不是?” 被提到这些难堪的过往,凌霜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一张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的。秦王倒是没觉得什么,听秦王妃说这个美姬的容貌是所有美姬中最好的,还特意细细打量了几下,才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看着也就那样子,比不了霜儿。” 秦王妃也是顺着秦王的话,继续说道:“方才我见了,也是觉得奇怪,上一回我见着这美姬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呢,今儿怎么似乎变地普通了,我心想着,肯定是她在脸上动了什么手脚,看来这美姬是不想在王爷您面前露脸呢。” 秦王一听之下,微微皱了眉头,在他的想法里,那些个美姬们自是都巴不得被他看上的,哪里还会有人掩藏美貌不被他发现,顿时心中就有些不悦,淡淡开口道:“那一会儿就传她过来吧,本王倒是要看看,这王妃口中的美人到底是有多美。” 秦王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对着两人福了一礼,禀告道:“王爷、王妃,世子说他不来看戏了,等会儿吃饭的时候直接上席。” 秦王妃唇角微微上扬,面上终于透出些愉悦来,但语气却是带着些责怪地说道:“这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整天闷在房里,看来我真是得赶快给他找个媳妇儿,好好管管他。” 秦王却是无所谓地摆摆手道:“炜儿那孩子向来都不喜欢看这些东西,你就随他吧,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去饭厅吧。” 秦王妃自是没再说什么,看着戏台那边陆晥晚的表演已经结束,便对着身边的周嬷嬷轻声吩咐了一句,这才起身离开了。而一直坐在后面的凌霜也似是如蒙大赦,也跟着众人一起出了暖阁。 那边厢,陆晥晚表演完后就在后台休息,心中微微有些忐忑,等最后一个人表演完后,才稍稍松了口气,正准备跟着众美姬一起回去,便见那周嬷嬷步履匆匆而来,陆晥晚心中没来由一咯噔,迅速向后面躲了躲,可那周嬷嬷一双老眼多毒啊,立马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陆晥晚,径自走到她面前,不苟言笑地说道:“王爷,王妃要召见你,你跟我来吧。”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命运的重逢下 (感谢紫龙狱、iwoiw9的粉红票、iwoiw9的打赏,年底暂时比较繁忙,某粥会尽量多更一点,谢谢各位亲的支持╭(╯3╰)╮) 陆晥晚低眉顺眼地跟在周嬷嬷身后,也不敢乱问什么,就怕万一不是她想的那样,反而弄巧成拙,考虑了许久之后,才模棱两可地问道:“嬷嬷,不知道王爷王妃为何忽然要见我呢?” 周嬷嬷没有回头,十分严肃地回道:“主子们想什么,我这个做奴才的怎么会知道,王爷王妃想见你,那是你的造化,问那么多做什么。” 知晓从周嬷嬷口中问不出什么来,陆晥晚就闭嘴不说话了,又走了一会儿之后,很快便到了饭厅门口停下,周嬷嬷让陆晥晚在门口等着,自己则是进去通禀了。 陆晥晚低着头站在门外,心情越发忐忑,正胡思乱想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便立马往后退了两步,将脑袋压地更低了。 脚步声渐进,走过陆晥晚身边的时候似是停顿了一小下,然后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折了回来,走到了陆晥晚面前停下。陆晼晚看着眼前那双皂色云纹靴子,心禁不住跳了几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你,抬起头来。”鞋子主人的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清亮,但说话的时候似是故意压低了嗓子,清亮中又带了些磁性,很是好听。 陆晥晚已经听出声音的主人是何许人了,不禁感慨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只能最后拼命隐瞒道:“妾容颜粗鄙,不敢污了公子的眼。”话一说完,陆晥晚就感觉面前那人的气压低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心底越发焦急,想着周嬷嬷怎么去了这么 久还没回来啊! “我不说第二遍。”声音中已经带了些威压,又是朝着陆晥晚走近了一步。就在这时,陆晥晚一直盼望的救星终于回转来了,她看到站在陆晥晚面前的少年,立马十分惊讶地上前行礼,道:“老奴给世子殿下请安,王妃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李炜又是看了一眼眼前这个让自己感觉分外熟悉的女子,才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身走进了大厅里。 陆晥晚此时已经出了一头一脑的汗。心想着差一点点就要面对面了,她从前怎么不知道李炜的感觉这么灵敏的。 陆晥晚正暗暗松口气,那周嬷嬷已经在她身边催促她了。“王妃让你现在进去,你跟我来吧。” 陆晥晚想着,这种家宴,男子和女子应该也是分开坐的,想来她应该不会再遇见李炜了。 陆晥晚跟着周嬷嬷进了大厅。很快便被带到了秦王妃的面前,她几乎是一个人坐了一桌,看到陆晥晚行礼,便言语温和地开口道:“起来吧,今日过节,不必多礼了。方才我看了你的表演,还是十分不错的,想到你原先是霜姨娘的好姐妹。便想着让你俩见个面,叙叙旧。”说完便朝着坐在另一桌的凌霜看了一眼,嘴角含笑,着实是一副贤淑大度的模样。 秦王妃话音刚落,场面便安静了下来。另一桌与凌霜坐在一起的那几个侍妾们,俱是看好戏一般地看着凌霜。凌霜此时也只能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了秦王妃的面前,福身谢恩道:“多谢王妃的关心,妾心中十分感激。” 秦王妃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慢慢地点了点头,又说道:“那就让下人们再加一把椅子吧,让她坐在你身边,一起吃就行了。” 秦王妃刚一说完,那周嬷嬷就上前了一步,面有难色地提醒道:“王妃,这不合规矩,绾绾的身份只是区区一个美姬,并不是是没有资格上桌的。” 秦王妃似是这才想起这条,也颇有些为难看着凌霜说道:“我倒是忘了这一茬了,要不就让她在你身边伺候吧,那么姐妹情深,想来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凌霜只低头不语,陆晼晚并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心中一阵烦躁,知道秦王妃是拿她当靶子敲打凌霜呢,正要开口说话,却是被人抢先了一步。 “凌霜妹妹既然与这美姬原先是好姐妹,那怎么舍得自己在那儿坐着吃,让好姐妹在一旁伺候呢,我看啊,凌霜妹妹也一起站着得了,这般才是真的好姐妹啊。” 陆晼晚这时候也不好说什么了,明显不是她逞强插话的时机,她一句话说不好,只会让凌霜更为难。凌霜也知道不能再继续沉默下去了,他微微抬头,似是有些歉疚地看了陆晼晚一眼,才终于开了口,“既然是府上的规矩,那自然是要遵守的,不过妾身也不好辜负了王妃您的一番美意,不如便让妾与绾绾一起伺候王妃您用餐吧,权当做是我们二人对王妃的答谢了。” 凌霜的这一回答算是十分机智了,既不会让自己难堪,也不会伤了陆晼晚的心。可惜秦王妃显然不想领情,摆了摆手说道:“我身边那么多丫鬟婆子,哪里还需要你们俩伺候,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们了,凌霜你回去坐下吃饭吧,至于绾绾……”话说一半,又是含笑地上下打量了陆晼晚一番,直把她看得心里发慌。“我看着是个挺不错的丫鬟,不如就到我身边做个丫鬟吧,绾绾,你可愿意?” 陆晼晚心中顿时叫苦不迭,她现在已经有些想不明白秦王妃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但她现在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问了,她自是不可能拒绝了。 “多谢王妃厚爱,只是妾怕自己手脚粗鄙,伺候不好您,反而给您添麻烦。”陆晼晚只能这般委婉地推却道。 秦王妃怎么可能给陆晼晚有拒绝的机会,依旧和颜悦色地说道:“我一看你就是个聪明的丫头,伺候人的活也不难,定是能很快学会的,这不是什么问题,莫不是你不愿意到我身边做我的丫鬟?” 陆晼晚当然不敢说自己不愿意了,只能强撑着笑容,点头道:“妾自然是愿意的。” 秦王妃见陆晼晚应下了,面上笑意更甚,将她拉了过来,状似温和地拉着她的手说道:“那你明儿就收拾了东西过来我这儿吧,我会让周嬷嬷给你安排的。” 陆晼晚自然只能低眉顺眼地应了是,想着秦王妃这招挑拨离间玩地可真是够妙的,这般一来,算是将自己拉到了她那条船上,顿时就站到了凌霜的对立面上,不管自己原先和凌霜的关系有多亲厚,现如今这般,定是会产生一些芥蒂,若是再能用自己打击到凌霜,那秦王妃的目的也算是全达到了。 凌霜此时已经回到了方才的位子上坐上,从陆晼晚这个方向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并看不清她此时脸上的表情,不过想来也不会有多好。晚宴依旧进行着,陆晼晚却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有些傻愣愣地站在秦王妃身边的那群丫鬟旁边,那些丫鬟也不让她动手,只当是将她无视一般,这让陆晼晚越发觉得煎熬。 除夕夜的这一餐饭自然不会吃地太短,大家都是要一起等到子时,迎接新年,陆晼晚站了两个时辰之后,便觉得又饿又累,一双腿都快没有知觉了,但她还是必须忍耐着,她身边的丫鬟都是轮流着去休息,且显然已经都吃过东西了,精神还算是不错,偶尔朝陆晼晚看过来的眼神,满是幸灾乐祸。 陆晼晚除了身体累些,心情倒还淡然,她知晓秦王妃是在故意折腾她,不过就是想让她心里不平衡罢了,凭什么是一样的出身,凌霜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那里吃香的,喝辣的,若陆晼晚真是一个寻常的美姬,恐怕现在早就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了,可惜啊,秦王妃不知道她与凌霜的复杂关系,这一番心思可算要白费了。 终于熬到了子时,听着外头敲响了新年的钟声,秦王妃才允了一众女眷们出去看新年烟火,陆晼晚也总算是被允许离开了。 陆晼晚独自一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往芳芜院走去,两只脚跟灌了铅一般,稍稍抬起多一点都疼地不行,她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往前挪着,走了好一会儿,都还没有走出花园。 花园里虽是张灯结彩,灯火璀璨,但并不是每一个地方都能被照亮的,陆晼晚在穿过一个假山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滑,眼看着就要摔倒到地上去,她立马用手护了脸,想将自己的伤害减小到最低。 可是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如约而至,陆晼晚感觉自己被一双有些微凉的手抱住,她惊诧又慌张地睁开眼,那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庞近在咫尺,陆晼晚的心猛然地跳了几下,看到李炜那有些戏谑的眼神,心跳才慢慢恢复,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久之后才总算是组织好了语言,缓缓开口道:“世子殿下,您是不是该放开我了,若是让旁人看见我们两人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霸道的李炜 (昨日有事,没有更新,今日补上,跟亲们道歉,下周裸奔,亲们也要多支持哦,╭(╯3╰)╮) 李炜却像是没有听到陆晼晚的话,抱着她直起身来,反而将她搂地更紧,陆晼晚被她箍在怀里,微微有些喘不过气,黑暗中,她有些看不清楚李炜的表情,只能试探着继续问道:“世子殿下为何要这般,妾身份虽低微,却也不能随意任人折辱,男女授受不亲,请世子殿下自重,赶紧放开我。” 李炜似是低低笑了一声,因两人靠地太近,她能感受到那胸腔微微地起伏,笑声落后,才终于在陆晼晚耳边低声说道:“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绾绾,你不是应该已经是一个死去的人了吗……” 陆晼晚其实知道李炜已经认出了自己,她虽然想死不承认,但显然这肯定是行不通的,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故作镇定地回道:“谁说我死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在这儿吗,久别重逢,小王爷用得着一见面就咒我死吗?” 李炜又是笑了一会儿,听那笑声,似是十分愉悦,“绾绾,你还是那么有趣,我可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与你重逢呢,还记不记得上曾经与你说过的话,若是有缘再见,你就做我的女人吧。”李炜依旧在陆晼晚耳边低语,仿佛情人之间的情话,那呼出的热气喷到她的耳垂,让她的耳朵一阵阵发烫,身体本能抗拒地后退了一些。李炜却是不允许她逃离,只是将手臂越收越紧。 陆晼晚上一次见李炜的时候,他还只能算一个半大少年,两年的时间过去,他长高了。也成熟了许多,那张脸虽然依旧标准漂亮,却多了一些男人的阳刚气,越发地让婢女人脸红心跳。不过陆晼晚对美色的抵抗力向来是十分强的,别说她自己就是个绝色美人,就是那孟飞扬,也是世上难寻的美男子,她自是不会被李炜所迷惑,长长出了一口气,才有些哀求地说道:“你能不能……先放开我。你这样我喘不过气来,我们能好好说话吗?” 李炜其实从来没有跟一个女人靠地这么近过,虽然他年岁不小了。秦王妃也曾经给他安排过许多姿色不俗的通房,不过他都是没什么兴趣,他向来觉得女人是一个很烦的东西,所以他一直逃避着秦王妃帮他安排婚事,就是不想这么早让一个女人管住。且她至今也没有什么看得上的女人。 陆晼晚可以说是一个例外吧,他初初见到她的时候,可以说是惊为天人,自那以前他从未因为一个女子的容貌而动心过,虽然只有惊鸿一瞥的半张脸庞,却足以让他难以忘怀。虽然后来因为她脸上的那道疤痕而感到惋惜,但那份美丽还是让她记在了心里,这才会有了离开时的那一番戏言。其实他自己心中明白,他说那话的时候是十分认真的,若是有缘再相见,定会让她成为自己的努力,看来他们两人的缘分着实不算浅呢。 李炜还是没有放开陆晼晚。只是将手微微松了松,腾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左脸颊,问道:“你脸上的那道疤呢,去哪儿了?” 陆晼晚已经已经忍受到了极限,带着些烦躁地回道:“遇到了一个名医,就把我脸上的伤治好了,世子您能放开我了吗?” 李炜也不想太吓着陆晼晚了,便总算是松开了她,陆晼晚立马往后迈出一大步,身子却是还有些踉跄,她用手扶着后面的假山壁,好不容易才站稳,便低垂着眼说道:“世子殿下,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有什么事我们能明日再说吗,今日我累了一天,身子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李炜看陆晼晚喘着气,脸色也略微有些苍白,心里便有些不忍,点了点头应道:“那今晚我先送你回去吧,听说明日你就要到我母妃身边去伺候,到时候我们可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叙旧呢。” 陆晼晚身上已经冒出了些冷汗,总感觉李炜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危险,她立马摇头拒绝道:“不必麻烦世子殿下了,我自己能回去的,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说完,便立马转身,也顾不上腿疼,尽量迅速地离开了这里,似是十分怕李炜会追上来的模样,而李炜则是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陆晼晚离开,唇角一直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而那眼中充满了明看见了猎物的神彩。 陆晼晚有些狼狈地回了房间,现在已是凌晨,芳芜院的美姬们也都回房休息下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倒是没有人注意陆晼晚什么时候回来。 陆晼晚回了房间,就立马把自己裹在了棉被里,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方才在院子里的时候,她吓出了一身冷汗,现在回了房,就觉得全身冷地难受,她真的很想洗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不过诚如周嬷嬷所说的,她不过就是一个身份卑微的美姬,连上桌吃饭的权利都没有,又那里有资格享受那些东西。 陆晼晚此刻又冷又饿,竟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她强撑着爬起身来,点燃了屋子里的炭盆,然后又缩回了床上,许久之后,才觉得身上稍稍有了些暖意,她蜷缩在墙角,看着炭盆里烧地正旺的炭火,心却越发地冷了起来,明日她就要到秦王妃身边,而李炜既然已经认出了她,凭着她的性子,定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看来这秦王府的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了,还有凌霜那边,看来真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不过她也绝对暂且不去管她,她若是自己不吃些苦头,是不会明白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的。 陆晼晚一夜没睡,等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的时候,她才发觉已经天亮了,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虽然双腿还有些酸痛,但已经无大碍了,她下了床。披了件衣服,便拿着水壶准备出去烧热水。陆晼晚出了房门的时候,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其她美姬们昨夜都睡得晚,应该不会那么早便起来。 院子里有一个烧水的小炉子,平日里热水不够的时候,她们就会用着炉子烧水。陆晼晚将水壶放在炉子上,点燃了火,便端了把小凳子坐在椅子旁,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等水开。 李炜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清晨略带着些金色的阳光照在少女白皙无暇的脸庞上。泛出透明的光泽,少女挽着一个松松的发髻,头上戴着一支极简单的白玉兰花簪,微微偏头时,被阳光勾勒出娟美如画的侧脸轮廓。她的肌肤白皙胜雪。两腮泛粉,好似一枝刚刚展开的娇嫩桃花,即使面上无甚表情,身上只着着素色单衣,却依然美地惊心动魄,倾国倾城。 李炜发觉自己又看呆了。就像第一次见到陆晼晚的时候,她出落地越来越美丽,不管是谁看到这样的她。都会无法将眼睛从她身上挪开,当真红尘真绝色也。 李炜的视线太过火热,陆晼晚自然很快就发觉了,她转过头去,看到站在光影里的李炜。十六、七岁的翩翩美少年,俊眉修目、丰神如玉。简简单单的翡色锦绣长袍,穿在他身上,也有了别样英姿出尘的风采。脸上的线条干净利落,长长的眼,薄薄的唇,乌黑眼眸正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陆晼晚撞上李炜的视线,心中略带慌张,他不像简钰,就算是喜欢着自己,也是含蓄的,温柔的,看着他的眼神也永远是缱绻的,不会让她有太多压力,而李炜那带着侵略性的,掠夺的目光,让她有些不敢迎视,陆晼晚收回目光,却没有起身,李炜却已经朝着她走了过来。 “没想到你会这么早起来,昨晚没睡?”李炜很是熟稔地站在陆晼晚身边问道。陆晼晚虽着实不想起身,但想想现在自己的处境,还是站起了身来,福身行了一礼,淡淡回道:“睡不着,便早些起来了,世子爷您来这儿没关系吗,要是让王妃知晓了,恐怕不好吧……”陆晼晚言下之意自然是让他赶紧走。 李炜却是不以为然地笑笑道:“你这是在为我担心吗,放心吧,母妃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这秦王府我想去哪里母妃都不会管,在她心里,我只要别再到处乱跑就行。” 陆晼晚汗颜,这秦王妃养了这么个儿子还真是挺辛苦的,又是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道:“那世子殿下您想逛便逛吧,我却是要进屋去了。”说完,便拎起了炉子上快要烧开的水,转身准备进屋。 李炜哪会那么容易放陆晼晚离开,连忙抓住她另一只空着的手,开口道:“绾绾,你不觉得有些事情你应该好好跟我解释一下吗,比如你为什么会以美姬的身份进了秦王府,你来秦王府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陆晼晚沉默了片刻,知道今儿 自己要是不跟李炜说清楚,他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便只能无奈地回头,看着李炜说道:“那世子殿下,咱们还是进屋再说吧,毕竟这外头,人多嘴杂的,小心隔墙有耳。” 能进屋,李炜自然是不会拒绝的,放开了陆晼晚的手,就跟着他一起走进了房间。陆晼晚关上门,用水壶里的热水泡了一壶茶,又将剩余的倒在脸盆里,拿了帕子,回头对已经很自觉地找位子坐下了的李炜问道:“我早晨起来还没洗漱呢,世子殿下可否等我一会儿。” “你随便,不用管我。”李炜自然没什么意见,看美人洗漱什么的,着实是一件赏心悦目事啊。 陆晼晚也不扭捏,就当李炜不存在,兀自拿了帕子洗脸,陆晼晚正是青春年少,又是天生丽质,素颜的皮肤好地能让任何一个女人嫉妒,被开水的热气一蒸熏,两颊泛起淡淡的粉色,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前一亲芳泽。 这大冬天的,李炜忽然觉得有些热,他扯了扯衣领,自己倒了杯茶,急吼吼地喝了一口,却被烫的差点喷出来,只能狼狈地在那里咳嗽。陆晼晚这时候已经洗完了脸,听到李炜的咳嗽声,立马转过头看过去,见他脸颊通红。紧皱眉头,十分痛苦的模样,便连忙问道:“世子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李炜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便随意擦了擦嘴,颇有些尴尬地回道:“没事,只是不小心呛了一下……” 陆晼晚也不疑有他,走到李炜对面坐下,就又帮他续了一杯茶水,这回李炜可不敢再喝了。只是随意拿着,笑看着陆晼晚说道:“行了,现在吗可以跟我说说了吧。你不是应该跟着芬儿去了泽国和亲的吗,我可是听说,芬儿去了之后,你就给她陪葬了,可现在你好端端地在我的面前。又成了送给我父王的美姬,这身份转换也未免太快了些。” 陆晼晚低垂着眼,心想着原来对外自己的结局是这样的啊,不过这样也好,陆晼晚这一生实在是太失败了些,不如换一个身份。重新来过。陆晼晚想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其实我在去和亲的路上就逃了出来,后来路上遇到了人贩。许是见我容色出众吧,便辗转把我给卖了,最后我就成了送给秦王的美姬。” 陆晼晚说的很简单,李炜一听就觉得是谎话,不过他也没有追究太多。心想就算她在说谎,她一个弱女子。就算真有什么图谋,又能怎样,难道自己还会怕了她不成,李炜向来都喜欢聪明的女子,若是能让她有些征服的**就更好了,而眼前的女子正好是这样一个人,身上好似永远蒙着一团迷雾,让人看不清楚,又生地那样一张脸,就应该是让男人魂牵梦萦的,李炜心中已经暗暗将陆晼晚当做了自己的私有物。 陆晼晚觉得李炜看她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舒服,便又低下了头,故作镇定地说道:“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世子殿下是不是应该要离开了,再一会儿其她的美姬也应该要起来了,那送早餐的丫鬟也会过来,要是让她们看到您在这儿,恐怕……” “怎么,难道你还怕别人误会不成,还是你真想做我父王的妾室。”李炜忽然冷笑一声,挑眉问道。 陆晼晚被他问地有些羞窘,语气也不怎么好地回道:“世子殿下若是想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 李炜盯着陆晼晚瞧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来,大步上前,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印下了一吻。陆晥晚只感觉唇上一软,顿时愣在了当场,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李炜。 李炜只是浅尝辄止,并没有太过分,在陆晥晚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然后用拇指擦了擦嘴唇,浅笑着说道:“和我想的一样,味道还真不错。” 陆晥晚已经气地说不出话来了,重重地擦了擦嘴,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说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就算我现在的身份是美姬,但也不能任你如此轻薄!” 李炜又笑了,眼睛亮亮地看着陆晥晚,“我想做什么,我很早以前不是就跟你说了吗,我想你做我的女人,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地够明显了。” 李炜话音刚落,陆晥晚顿时又傻眼了,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说实话,她可从来没把李炜当一个男人看过,刚认识他的时候就觉得他是小屁孩一个,现在虽然过去了两年,却也没有把他当男人看待过,忽然被这般调戏,着实是接受无能,她觉得自己应该先冷静下来,顺便打消李炜那荒唐的念头。陆晥晚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道:“世子殿下,您先听我说,先不说你是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你觉得我这样的一个女子,适合做你的女人吗?” 李炜却是无所谓地挑挑眉,道:“我不管你什么身份,我只知道,你是我喜欢的女人,就足够了。” 陆晥晚却是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世子殿下喜欢我,是因为我这张脸吗,我本以为你不会这么肤浅的,就算你现在迷恋我的美貌,但过一阵子,你或许就会厌倦了,你并不是真心喜欢我这个人啊。” 李炜却是不赞同陆晥晚的,直直看着她说道:“我承认,我被你吸引,你的容貌占了大部分,但也并不是全部,我觉得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你不怕我,也不逢迎我,虽然表面上一直装着对我十分恭敬,但心里面却不以为然的吧,绾绾,你以为你掩饰的很好,其实我都能看出来的。” 陆晥晚知道自己有时候真的掩饰的不够好,或许只是她不想掩饰,她恨透了像上一世一样卑颜屈膝,所以这一世,她对那些达官显贵,从心底里便是鄙视,厌恶的,那种情绪自然会多少流露出一点来。 “那样又能怎样,世子殿下您向来都是这么自说自话吗,您喜欢我,想得到我,难道我就要乖乖的接受,这世上好似没有这样的道理吧。”陆晼晚脸上的笑容渐冷,看着李炜说道。 “绾绾你是个聪明人,你现在是在秦王府,又只是区区一个美姬,你以为谁会在乎你的意愿吗,我只要去跟母妃说一句,许是你晚上就会出现在我的床上,只是……我并不想这样对待你。”李炜长得好,家世好,又是皇子嫡孙,从小到大就没有被人拒绝过,对陆晼晚自然也是势在必得。 陆晼晚的脾气向来不好,性子又烈,吃软不吃硬,自然是最受不得威胁的,她冷笑一声,瞪视着李炜说道:“若世子殿下真要做到这样,那我也无话可说,只是那结果并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李炜倒是一点不恼,唇角的笑意越发深邃,眯起眼说道:“放心吧,绾绾,若是你不愿,我不会逼迫你的,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地到我这边来,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是太无趣的了,绾绾,你说是不是?” 李炜这般说了,陆晼晚倒是放下了心来,虽然心中仍然有气,但语气却是缓和了许多,轻笑一声道:“那恐怕世子殿下您要失望了,我怕你会永远等不到那一天。”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李炜亦是跃跃欲试地说道,说完这一句,便转身推门离开了。陆晼晚坐在椅子上,眉眼间带着浓浓的疲倦,心想着,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希望李炜不要到秦王妃面前说些什么,不然她往后在王府的日子恐怕更加难过了,秦王妃是什么性子的人,勾引了他夫君许是还有一条生路,勾引了她儿子,恐怕要尸骨无存了,陆晼晚顿时有种撂挑子不干的冲动,但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只能继续撑下去,因为她已经无法回头了啊。 李炜离开没多久,便有丫鬟送了早饭过来,陆晼晚昨儿晚上就什么都没吃,早就饿地前胸贴后背了,就暂且把李炜的事放到一边,专心填饱自己的肚子,吃完了早饭之后,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估摸着,那周嬷嬷应该一会儿就会派人过来了。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周嬷嬷才急吼吼地过来了,看到陆晼晚已经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却依旧是板着一张脸与她命令道:“行了,赶快跟我走吧,这大年初一的,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呢。” 陆晼晚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拿了东西就跟她走了,她随身的行礼也不多,不过几件贴身衣物和常服,拿着也十分轻松。陆晼晚跟着周嬷嬷一路到了秦王妃的院子,大年初一的,秦王妃自然也正忙着接待客人,自是没有闲工夫管她 ,她自是也稍稍庆幸一下,至少最近这些日子秦王妃应该是没空找她的麻烦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有孕 (感谢a13823571811、Camus、来自EQ的撒拉的粉红票和打赏,么么哒╭(╯3╰)╮) 陆晼晚被新安排的房间虽然没有以前的那间大,但也还看得过去,毕竟还是独立的一间单人间,房间本身不脏,她只花了一个时辰便收拾干净了,然后便坐在椅子上发呆,她现在虽然说已经是秦王妃的丫鬟了,但秦王妃没有传唤也没有给她安排什么活计,她就只能这么闲着。 到了傍晚的时候,陆晼晚的肚子便饿了,现在已经没有人会给她送饭了,她就必须得自己去觅食。陆晼晚旁边的几个房间应该也是丫鬟住的,只是这时候她们大概都忙着,屋子里并没有人。周嬷嬷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她便溜达出了院子,厨房的大概位置她是知道的,便径自往那边去了。 现在正是饭点,大厨房也正忙得热火朝天,人流进进出出的,乱的紧,陆晼晚进去之后,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她被挤到角落里站定,大略地看了一下,许多都是粗使丫鬟们拿着一大匣子吃食便出去了,便拦住了其中一人,客气地问道:“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丫鬟们都是在哪里吃饭的啊?” 那粗使丫鬟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才回道:“每个院子都会派一个人到大厨房领饭菜的啊,然后每个院子再自己分配,你是新来的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们院子里没人跟你说嘛?” 陆晼晚只是讪讪笑了笑,道了声谢,便没再说什么,心中暗暗想着,看来自己是被完全孤立了啊。也不知道秦王妃院子里的那些丫鬟是不是早就已经领回了饭菜,只是没有人来叫自己罢了。 陆晼晚决定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她人生的美,虽然化妆遮掩了许多,但仍是让人看着赏心悦目的,再加上嘴甜地与那些厨娘们说了些好话,那些厨娘们知道她是秦王妃身边的丫鬟,自然也卖她这个面子,拿了许多好吃的给她。陆晼晚在大厨房里待够了半个时辰,才摸着微微有些发胀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 陆晥晚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总算是看到隔壁房间有人了,那人似是也听到了声响,开门张望了一下,见来人是陆晥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挤出了一个假笑,与她打招呼道:“你就是绾绾吧,我叫丁香,听说了你今儿要过来,没想到竟是住在我隔壁,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儿。以后尽管可以来问我。” 陆晥晚也敷衍地笑了笑,只淡淡地说道:“倒是没有什么事儿,对了。这位姐姐,晚饭你吃了吗?” 丁香没想到陆晥晚会问这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讪笑了一声道:“今儿不是大年初一吗,前头来的客人也多。这不正忙完吗,正准备去吃呢。” 陆晥晚闻言也没说什么了。微微笑了笑,便抬脚进了房间。丁香看着旁边关上的房门,嘴巴撅了撅,面上闪过一丝轻蔑,也关了门进屋了。 陆晥晚有些疲惫地走到了床边坐下,心里思量着这以后到底该怎么办,她知晓这府上是有孟飞扬的眼线的,自己并没有按他所说的,尽心勾引秦王,他似乎也没有让人给她什么警告,陆晥晚以前是一直没有想明白孟飞扬到底是什么身份,但经过了这么多事之后,她也隐隐有了些头绪,这回孟飞扬让她来勾引拉拢秦王,恐怕应该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东西,她到了秦王府这些日子,就一直在观察,秦王到底有什么是值得孟飞扬图谋的,总算是让她有了些眉目,秦王在蜀地多年,一直在经营自己的力量,与各处驻军的关系都不错,许多高阶军官似是都已被他收买,因蜀地离京城甚远,天高皇帝远,李琰手再长,恐怕也很难管到这里来,而且秦王显然也并不似听说中的那么安分浪荡,若是他真的一点野心也没有,就不必和秦王妃一起,想方设法地笼络那么多军官了。 陆晥晚不能确定秦王是否有不臣之心,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孟飞扬一定是想颠覆这天下的,他的野心并不仅仅在周国,或许更大也说不定,只是他一直在蛰伏,且他在暗,李琰在明,陆晥晚直觉觉得,李琰不会是孟飞扬的对手,而自己现在对孟飞扬来说,许算是一个比较好用的棋子,但她,可从来不甘心只做一个小小的棋子呢…… 搬了新住所,陆晥晚这一晚上睡地并不是那么安稳,第二天早上很早就醒来了,秦王妃依旧没有什么指示过来,陆晥晚也就照样闲着,不过今儿她学乖了,一直注意着她隔壁的丁香,听到她出门了,也就跟着她一起出去,也不管丁香那难看的脸色,顺利地领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早餐,悠闲地拿回房里吃了。 陆晥晚用完晚饭后不久,她这儿就来了第一位访客,她是没想到第一个过来看她的竟会是凌霜,凌霜的脸色并不怎么好,憔悴灰暗,身上穿着一条鹅黄色的裙子,似是比上次看见又瘦了一些,给人感觉病恹恹的。 陆晥晚也不着急说话,只把她迎了进来,给她倒了杯热茶,才缓缓开口道:“奴婢这儿没什么好茶叶,姨娘您莫嫌弃。” 凌霜听陆晥晚这么说,立即就红了眼眶,张了张嘴,才喏喏地开口道:“绾绾,你别这么说,我知晓你心里定是怨我的,但许多事,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你也看到了王妃是什么样,她现在将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就算王爷宠爱我,但我的日子也着实过的不易,我知晓王妃让你当她的丫鬟是想挑弄你我的关系,我是不会中她的计的,绾绾你也不会的是不是,你还会继续帮我的对不对?” 凌霜的眼里闪着泪花,很有些激动地抓着陆晥晚的手腕问道。陆晥晚只垂着眼,没有立即说话,她一开始帮助凌霜就是有目的的,凌霜后来那段时间的撇清,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现在凌霜又过来求她,她倒不会真不管她,只是她很不喜欢被人过河拆桥的那种感觉,所以还是要让凌霜长长记性的好。 “姨娘何出此言,奴婢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能帮到您什么,王爷那么宠爱姨娘您,就算是王妃,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地针对您的。” 凌霜听陆晥晚冷淡的语气,更是着急了,带着哭腔求道:“绾绾,我现在真是没有办法了,求求你,求求你再帮我一次,若只是我自己,不管怎样我都无所谓,但……我怀孕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有事啊!” 陆晥晚没想到凌霜竟然怀孕了,神情立即严肃了起来,看着她问道:“你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了?” 凌霜听着陆晥晚的语气,似是松了口气的模样,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幽幽回道:“已经一个多月了,我也是这几日才发现的,若不是绾绾你以前提醒过我,恐怕我还怀不上这个孩子呢。” 陆晥晚沉吟了片刻,才又问道:“王妃真的给你下药啦?” 凌霜点了点头,“所有送到我屋里的赏赐品,我都用你曾经教给我的方法查验了,里头确实有许多东西是加了料的,我偷偷地把它们都处理了,倒也没让身边的丫鬟起疑,只是,我的换洗日已经推迟了好几日了,且王妃这阵子也事忙,没心情关注我,但你也知道,这东西是瞒不了多久的,我怕一旦王妃知道我怀孕的事儿,定是不会放过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绾绾,这次你一定要救救我!” 陆晥晚沉默着,也思忖着,秦王妃给府上的姬妾避孕的事情她早就已经察觉,毕竟秦王除了秦王妃所处的一子一女之外,只有两个庶子和两个庶女,这对于一个有着众多侍妾的王爷来说,实在是有些太少了,且那两个庶子的生母又都早早亡故了,而那两个庶女的生母又都是曾经伺候过秦王妃的丫鬟,这实在是太巧合了些,像秦王妃这般强势精明的女人,自然是不会让秦王有太多的庶子,从而威胁到自己生的嫡子,所以她定是在偷偷地给府上的女子避孕的,具体用的什么方法也是很好猜测的,不过就是衣食住行,而食物方面又是最好做手脚的,这整个后院都是秦王妃管辖,她想做这些手脚实在是再容易不过,所以当初陆晥晚就教了凌霜许多检验吃食和用具的方法,也幸好凌霜在这一方面够听话,不然哪能在秦王妃眼皮子底下这么快就怀了身孕。 “这事儿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吧?”陆晥晚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问道。 凌霜连连点头,保证道:“我连王爷都没敢说,毕竟她是个男人,定是粗心大意的,也没法保我周全,我能想到的,能相信的人只有你啊,绾绾,你一定要帮帮我。”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灵童 (感谢Camus的粉红票,投了两票了呢,么么哒~~~) “你想清楚了,若是你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或许会失去秦王的宠爱,但若是你愿意用这个孩子做一次筹码,或许能让秦王和秦王妃之间产生裂痕,而秦王将会更加宠爱你。” 陆晥晚很无情但是很理智地帮凌霜分析着问题,若是控制的好,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管哪个男人,恐怕都忍受不了伤害自己子嗣的毒妇,秦王和秦王妃之间虽然并不是靠感情维系关系,里面还掺杂了许多的利益,但只要其中一人产生了怀疑,双方的不信任就会越来越多。 凌霜却是一脸惊恐地望着陆晥晚,紧紧地护住肚腹,拼命地摇头道:“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用自己的亲生骨肉做筹码,绾绾你没有怀过孕,你不懂,她是我身上的一块肉啊,我怎么舍得为了我自己,就杀了他呢!” 陆晥晚哑然,她确实没怀过孕,也没生过孩子,自然不明白凌霜为什么会如此的激动,她从小就缺乏亲情,生母早死,父亲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她自然无法理解孩子对一个母亲的重要性,她看着凌霜的模样,自然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道:“好吧,既然你想保住孩子,那我也不拦着你,不过恐怕你得先演一场戏,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必须受到秦王的极大关注,才有可能顺利地生下来,且最好能出府去安胎,让秦王妃的手伸不到。” “那绾绾我该怎么做?”凌霜满脸希冀得看着陆晥晚问道。陆晥晚想了想道:“你可知道秦王有什么信仰?” 凌霜思忖了一会儿,才缓缓回道:“王爷是信佛的,他曾经跟我说过,他与法华寺的圆澄方丈关系甚好。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去法华寺与圆澄方丈下棋喝茶,讨论佛法,也会定期给寺院捐一大笔钱,他上次似乎与我提过,过两日会去圆澄方丈那里拜年。” “哦?这样啊,这就好办了……”陆晥晚笑着说道。 凌霜却有些迷惑,看着陆晥晚不解问道:“绾绾,我不懂您的意思……” 陆晥晚却是但笑不语,许久之后,才说道:“你且先回去慢慢等着吧。等王爷从那法华寺回来,你再告诉他你怀孕的事。” 凌霜不明白陆晥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她却知道陆晥晚的能耐。便十分欣喜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 陆晥晚是不知道这个圆澄方丈是多厉害的得道高僧,但要在这蜀川贫瘠之地维持一个寺院,那定是需要很大的开销的,而秦王对圆澄来说一定是个十分好的客户。不过一段时间就会给他送钱,但只要这个方丈是收钱的,便什么都好解决,孟飞扬曾经承诺她,一切物资人力她都可以暂时调用,这回。就先用他一点钱吧。 秦王一直觉得自己子嗣单薄是因为杀孽太重,积德不够,所以这些年他一直笃信佛法。与法华寺的圆澄大师更是相识多年,对其十分之尊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寺内与他聊谈,倾听各种佛理,大年初三这一日。秦王去了法华寺与圆澄大师拜年,圆澄自也是如寻常一样接待了他。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之后。那圆澄仔细看了秦王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老衲一直觉得王爷您与佛有缘,不过进日老衲一直做梦,梦中有灵童转世,老衲一直苦恼该去哪里寻找转世灵童,今日一见王爷,却是豁然开朗了,原来佛祖早有安排。” 秦王听着圆澄这话,有些糊涂了,出声问道:“方丈此话是何意?” 圆澄捋了捋长长的胡须,含笑说道:“王爷您很快就会知晓了,到时候恐怕老衲还会有求与王爷您呢。”说完,便缄口不语了,秦王越听越是一头雾水,但圆澄不说了,他也不好继续再追问,便只是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秦王回到秦王府之后,心里还在思忖着圆澄的话,心想着,莫不是他的侍妾中有哪一个怀了身孕,不然这转世灵童又何圆其说,秦王思来想去,最近这些日子他也只有宿在凌霜的房里最多,便立即就往她的小院去了。 凌霜没有想到秦王这个时候会过来,丫鬟来通禀的时候,她都还没有装扮,只能慌慌张张地换了身衣服,就出去迎接秦王了。 秦王对凌霜的新鲜劲儿其实已经慢慢减弱了,毕竟他也算是阅女无数的,凌霜这个姿色的也不算总顶尖,能宠这么些时日已经是很难得了。 秦王在门外看到出来迎接的凌霜,自然是十分温柔地将她扶起,嘘寒问暖道:“怎么就穿这么点就出来了呢,不是与你说过,不用每次出来迎接我的吗,你身子弱,要是冻病了可怎么办。” 凌霜面上的神情很是感动,脸颊微微熏红,低声说道:“妾只是想早些见着王爷,就这么一会儿,不会有事的,王爷快进去吧,妾已经煮好了茶了。” 秦王这才笑笑,扶着凌霜走进了屋里。两人进到房间里之后,凌霜就屏退了一旁的丫鬟,亲自给秦王倒了茶。 秦王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便夸赞道:“霜儿煮茶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凌霜只低低一笑,并不言语,想着这手功夫还是陆晥晚手把手教给她的呢,心里便有些怪怪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想到,若是绾绾在她这个位置,定是能让王爷更加宠爱,欲罢不能吧,她那样的女子,本就是让男人神魂颠倒的啊。 凌霜晃神了一会儿,秦王便放下了杯子,试探着与她问道:“霜儿,你最近可有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凌霜心中一跳,下意识地想到了陆晥晚与她嘱咐的话,等到王爷从法华寺回来,就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他。凌霜平复了一下心跳,才缓缓开口回道:“妾本来是打算再过些日子与王爷您说的,不过王爷您既然问起,妾也不能隐瞒你,妾觉得自己可能……是怀孕了。” 秦王一听,顿时欣喜若狂,起身上前拉住凌霜的手问道:“是真的吗?你怎么不早些说呢!” 凌霜顿时又羞红了脸颊,声若蚊蝇地说道:“这不是日子还短吗,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想再等些日子再告诉王爷您的。” 秦王听了圆澄方丈的话,自然是笃定了,立马对着外面喊道:“来人!” 一直守在外面的丫鬟听到声音立即快步走了进来,还没来得及行礼呢,秦王就急急吩咐道:“赶快去请大夫来,越快越好。” 那丫鬟虽然心中疑惑,但秦王亲自下了命令,她自是不敢迟疑,快步离开找大夫去了。 凌霜看到秦王这般重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心中自是像吃了蜜一样的甜,接下来,秦王又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凌霜许多事情,凌霜心中自是越发开心了,眉眼都忍不住染满了笑意。 不消一会儿,那丫鬟就把大夫请过来了,老大夫细细地给凌霜把了脉,才恭敬地与秦王禀告道:“回禀王爷,确实是喜脉,只是时候尚短,还不满两个月。” “好!好!好!”秦王神色大悦,连连说了三个好字,便大大赏赐了那个老大夫,让丫鬟陪着大夫下去开药去了。 秦王回过身来握住凌霜的手,越发地小心翼翼,柔声问道:“霜儿,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以后定要好好注意,从明儿开始,我多派几个人过来伺候你,有什么要求,你也可以尽管跟我提。” 凌霜低低地应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道:“王爷,妾确实有一事想要求您,您也知道妾原先是美姬出身,曾经有一个很是要好的姐妹,名唤绾绾,她现如今成了王妃的丫鬟,妾想着……王爷能不能让她到我身边来,她本身是略通些医术的,应该能帮到我。” “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就这点小事,放心吧,我立马叫人把那丫鬟送到你身边来。”就这么一点小事秦王自然立马就应下了,现在不管凌霜提什么要求,恐怕他都会答应的。 凌霜想起身给秦王谢恩,秦王立马阻止了她,只将她抱在怀里,又是一阵软言温语,温存疼爱。 凌霜怀孕的消息不出半个时辰已经传到了秦王妃的耳朵里,她在下人面前向来是鲜少动气的,这一回却是失态地摔烂了一个杯子,陪侍一旁的周嬷嬷立马屏退了其她丫鬟,连声安抚她道:“王妃您稍安勿躁,那小贱人不是才刚怀了身孕吗,也不过才两个月,还有七个多月的时间呢,这孩子生不生的下来还不是您说了算。” 秦王妃深吸了几口气,压抑着怒火说道:“我只是没想到,那小贱人竟然藏得这么深,竟是偷偷摸摸地怀上了孩子,这都快两个月了,我竟是毫不知情,她可真是藏的够深的,这等祸患,定是不能再留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出府 (裸奔期间点击、推荐、订阅真是相当不给力呢,两天的点击还不如以前一天的,某粥楚楚可怜的求订阅啊~~~~) 周嬷嬷知晓秦王妃是在气头上,便依旧耐心地劝慰道:“王妃您现在可万万不能乱了阵脚,王爷此刻护那小贱人正胡得紧,您若是这时候出手了,恐怕会惹了王爷猜疑,不若再等一段时间,反正她的肚子还小,只要她还待在这府上,咱们便有的是机会呢。” 秦王妃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听了周嬷嬷的话后,点了点头道:“嬷嬷您说的对,我可不能因为那小贱人,坏了我和王爷的情谊,哼,她想生孩子,想飞上枝头,想母凭子贵,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这秦王府的后院,能不能生孩子,生下来还能不能活,可从来不是她们这些人说了算的。” 第二日一大早,秦王又是马不停蹄地去了法华寺,见到了圆澄方丈,就迫不及待地与他说道:“大师,我总算是明白了,你昨日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转世灵童,转世灵童现在就在我侍妾的肚子里啊。” 圆澄的脸上依旧是带着淡淡的笑容,抚着胡子,不急不躁地说道,“王爷明了了自是最好不过,那现在就轮到老衲有事相求了,这转世灵童与我佛有缘,不知王爷是否愿意让他在我寺降生呢?” 秦王愣了愣,一时半会儿似是还没转过弯来,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方丈您的意思是……” “老衲的意思是,王爷可以把您的侍妾接到法华寺内,离咱们寺庙不远处有一个别院,坏境清幽,很适合安胎居住。”圆澄也不绕弯了,直接挑明了说道。 秦王听了圆澄的话。微微有些迟疑,毕竟是自己的侍妾,却要到外面去安胎生孩子,这多少让他有些不能接受,迟疑了一会儿之后,才又开口问道:“大师,按您的意思,这孩子生下来是要在法华寺出家吗?” 圆澄微微一笑,回答道:“虽是转世灵童,但也不一定便要皈依我佛。转世灵童只是佛祖的寄托,是有大机缘的,我们这等凡夫俗子自是不能干涉他。以后他要做什么,都是由他自己决定,但他与我佛的关系定是十分密切的。” 听圆澄这般说完,秦王才稍稍放了些心,他虽然十分信佛。但也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出家当和尚,且自己的儿子本来就不多,若按圆澄所说的这个儿子是转世灵童,那就一定是会有大造化的。秦王又是思忖了一会儿,才点头应道:“好吧,就按大师的意思。我过几日就把我那侍妾接来。” 圆澄缓缓点了点头,面上慈祥的笑容越发深邃。 陆晼晚在新住所还没待上几日,就被告知着又要搬家了。她自己倒是毫不惊讶,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行装,等东西都收拾完了之后,那周嬷嬷还过来一趟。她那一张老脸冷地都快结冰了,看到陆晼晚的时候。更是横眉冷对,阴阳怪气地说道:“哼。有些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后悔!” 陆晼晚自然是懒得跟她废话,拿起自己不多的行装,便面带微笑地与周嬷嬷问道:“嬷嬷,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周嬷嬷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一脸怒色地转身,恨恨说道:“要滚就快些滚!” 陆晼晚直接选择无视她,施施然地走出了房间,在那些丫鬟晦暗不明地眼神中,离开了秦王妃的院子。 秦王派了专门的人来领陆晼晚到凌霜住的霜秋院,那丫鬟对她的态度不错,一路上都是笑脸相对的,也不多话,只尽职地将她带到了目的地,自从秦王知道凌霜怀了身孕之后,就又给她添了四个丫鬟伺候,算上原来的,她现在身边光伺候的丫鬟就有八个了,可都快赶上秦王妃了,也难怪秦王妃将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 那丫鬟带着陆晼晚径直进了屋,一边与她说道:“姨奶奶吩咐了,你到了就直接把您领进去,不用通报,绾绾姑娘和姨奶奶的感情可真好呢。” 陆晼晚没有就这个话题有任何回应,只是笑了笑,很快两人就到了凌霜的卧房。 凌霜这时候正侧躺在榻上,由两个丫鬟伺候着吃水果,屋里的炭盆烧地旺旺的,温暖地好像阳春三月一般,她的身上也只穿了一件单衣,样式虽然简单,但以陆晼晚的眼光,一眼就看出那衣服的料子是价值不菲的蜀云锦,十两黄金一尺的布料,而且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多是用来进贡的,陆晼晚恐怕这秦王府的仓库里也不会超过十匹,就算是秦王妃也不会有超过三件以上用蜀云锦做的衣服,现在却是被凌霜当常服来穿,看来秦王真是已经将她宠到极点了呢。 凌霜刚吃下一颗丫鬟剥好的葡萄,就看到陆晼晚进来了,立马从榻上坐了起来,言笑晏晏地说道:“绾绾,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呢。”这般说着,就挥手让身边的丫鬟都退了下去。 待到屋内只剩她们两人,凌霜才从榻上走了下来,陆晼晚则是走到她身边,顺手扶住了她,伸出手指在她的脉上一摸,才缓缓点头道:“胎儿养得不错,这些日子饮食可要千万当心了,秦王妃现在可是恨不得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立马消失呢。” 凌霜神色一凛,点头应道:“我知道的,我一直用你教我的办法再检查食物的,只要有一点点的不对,我都不会入口的。” 陆晼晚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两人在椅子上坐下之后,陆晼晚才开口问道:“王爷与你提了吗,要送你出府的事儿?” 凌霜闻言很惊讶地看着陆晼晚,“绾绾你已经知道了吗,王爷可是早上才跟我提的这事儿呢。” 陆晼晚轻轻一笑,心想着这事儿就是她一手策划的,她能不知道吗,圆澄那老和尚可不是那么好买通的,这回可真算是大出血呢,且他还能再从秦王手上捞一笔,这回可真算是赚地盆钵满载了。 陆晼晚也没有多解释,只是继续问道:“王爷说了什么时候送你走?” “三天之后,王爷说他要先去那边准备一下,保证我能在那里住的舒服。”凌霜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甜蜜,整个人好似会发光一样,陆晼晚微微皱了皱眉头,觉得凌霜现在这个状态很有些危险,太过安逸幸福的生活,可是会降低一个人的警惕性的,她可不认为,搬出这秦王府就能一劳永逸了,秦王妃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善罢甘休的性子。 “那你这几日要越发小心些,你要离开的消息恐怕是瞒不住秦王妃那儿的,我怕她狗急跳墙,会做出什么激进的事情来。”陆晼晚淡淡地劝告道。 凌霜却是一点不担心地说道:“这不是还有你吗,只要绾绾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了。” 陆晼晚却依旧是严肃地与凌霜警告道:“我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在你身边的,而且我也无法预料秦王妃会从什么地方下手,就怕到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你也应该知道,这怀胎头三个月是最最脆弱的,可经不起一点折腾。” 凌霜总算被陆晼晚说的有些怕了,神情忐忑地看着她道:“绾绾,你一定有办法保护我的吧……” 陆晼晚只不言语,其实她一开始就不想凌霜生下这个孩子的,只要秦王妃还在一天,她想保住这个孩子,机会就是微乎其微的,谁叫她出身卑微,又不是秦王妃的自己人呢。 “我尽量试试吧,不过你也不能想着依靠别人,不管什么时候,自己永远都是最可靠的。”陆晼晚如是说道。 凌霜似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得了陆晼晚的应允,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凑过来挽起她的手臂,就亲昵地说道:“现在时候不早了,绾绾你赔我吃午饭吧,今儿我让厨房准备了墨鱼羹,我听说人家怀孕都闻不得荤腥味儿,可我却是越发喜欢吃鱼啊,肉啊,没怀孕之前,我都是不爱吃这些的。” 陆晼晚笑笑,“这不是很好吗,孕妇要能吃菜好呢,你这虽然是第一胎,但胎相很稳,若是没有什么意外,一定是个健康的宝宝。” 凌霜听了顿时更高兴了,立马唤了丫鬟进来,让她们把午饭端上来。凌霜的午饭着实十分丰富,菜肴摆了满满一桌子,凌霜让丫鬟把她喜欢吃的端到面前,先用一根特殊的银针验了验,发现银针没有反应才敢开始吃,陆晼晚倒是也沾了她的光,难得美美地吃了一顿饭,她可也是许久没有吃过这些好东西了,虽然等她们两人吃完的时候还有剩了许多没有吃完,不过凌霜都很豪爽地赐给了下面的丫鬟们,那些丫鬟们谢恩之后,就把东西收拾好,端下去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法华寺 (从早上开始忙,一直没有闲下来过,到现在才能爬上来更新,苦逼小会计伤不起,亲们多体谅下,最后感谢一下Camus的打赏,打赏好几次了,真心很感激呢,么么哒╭(╯3╰)╮) 秦王妃知晓秦王要把凌霜接到外面养胎的消息,却是破天荒得没有发火,只是默默地喝茶,周嬷嬷这回却是急了,在秦王妃耳边就愤愤说道:“王妃,王爷这回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越过您就直接把那贱人送出去呢,这不是再打您的脸吗,王妃,您可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算了!” 秦王妃缓缓放下茶杯,幽幽说道:“王爷这次做这些事,跟本就没有找我商量过一个字,嬷嬷觉得我现在再跟他去说,能起到什么作用吗,他恐怕一开始就准备越过我去吧。”秦王妃面上的笑容渐冷,语带嘲讽。 周嬷嬷顿时更心焦了,连忙又道:“王妃,那我们要怎么办,若是让那贱人出了王府,再想有什么动作,可就难了。” 秦王妃又是冷笑一声道:“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不管王爷想将那小贱人送到哪里去,都瞒不过我,他以为把人送出去,我就不能出手了吗,也未免想的太简单了,我只是没想到,王爷竟然会为了那贱人做到这一步,我没来还没想要那贱人的性命的,现在看来是不做不行了……” “王妃,您打算怎么做?”周嬷嬷听着秦王妃话中的含义,只想她应该有了打算,便试探着问道。 “嬷嬷,你帮我去找来这城中所有有名气的稳婆,我要那贱人一尸两命。”秦王妃笑容微微有些扭曲地说道。 周嬷嬷一听秦王妃这话,也立即想明白了,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附和着说道:“还是王妃有主意,这生孩子本来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一尸两命也是常有的事儿,这产房里的事儿又都是稳婆说了算的,王爷一个大男人定也不懂这些,定是不会怀疑到王妃您头上来的。” 秦王妃微微笑了笑,淡淡说道:“王府里有我炜儿就够了,且王爷已经有三个儿子,足够了。” 陆晥晚与凌霜在王府里待的最后几天,却是平静地出乎人的意料。不管在衣食住行各方面都没有任何问题,直到两人坐上了前往法华寺的发车,陆晥晚都觉得这一切太过顺利了些。 凌霜却是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一上了马车就兴奋地不行,掀开那车帘朝着外头看,边与陆晥晚说道:“绾绾,我来了这儿这么久,除了最先进城的时候到过外面。可就没再出来过了,难得有这次的好机会,可得好好看看。” 陆晥晚无语地看着她那大惊小怪的模样,开口道:“看来看去不就是那些人和商铺吗,有什么好瞧的。” 凌霜却是不赞同地反驳道:“那哪里能一样,你看街上的人还有卖的东西。多有趣啊,要是我能有机会逛一逛街,那该有多好啊……”凌霜面上的表情满是憧憬。让陆晥晚倒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想想凌霜也不过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等生完孩子以后,恐怕就要一辈子困在秦王府这一隅天地中了。 出了城约摸三十里的路程,到了法华寺。 陆晼晚扶着凌霜下了马车。直接山脚下自然早就有软轿等候,搀着凌霜上了轿子。陆晼晚便随轿子徒步上山,边慢慢行走着,边感受着一丝丝清凉气息,似是把所有的烦恼都一吹而散,内心忽地安宁下来。 一行人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到了那法华寺,方丈圆澄亲自在寺门外等着她们。陆晼晚和凌霜都戴着帷帽,陆晼晚扶着凌霜,过去与那老和尚微微福了一礼,圆澄自是以佛礼回敬,口呼“阿弥陀佛”。 陆晼晚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圆澄,看着他须眉皆白,慈眉善目,当真是一派得道高僧的模样,但想着他这一次捞了这么多银子,心中便对他无甚好感了。 “老衲在此等候女施主多时了,老衲受了王爷所托,定会好好照顾女施主,那住所已经为女施主准备好了,请跟老衲来吧。”圆澄微笑着说道。 “多谢大师了。”凌霜又是道了谢,便跟在了圆澄的后头,凌霜的住所是安排在法华寺后面的一个小院落,原先是给那些前来上香的香客们落脚的居所,因为来法华寺上香的多是达官贵人,所以此处也修建地甚是雅致,陆晼晚看一眼就喜欢上了,院落四周又种满了修竹,更添了几分清雅。 凌霜显然也多这里还算满意,转头与那圆澄说道:“这儿我很喜欢,有劳大师了。” “老衲应该的,这个小院里有自己的厨房,所以所有的吃食您都可以自己动手准备,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让人带话给寺院里的小沙弥,他们自会传话与老衲。”圆澄仔细说道。凌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圆澄这才告退离开了。 凌霜这次来法华寺,秦王给她配的随行人员并不少,丫鬟算上陆晼晚一共有八个,四个贴身伺候,两个粗使,两个负责采买东西,另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一个负责每日的吃食,一个帮打理日常的琐事,毕竟她们是在寺庙里,有些事情她们这些未婚的姑娘家还是不好出面的。 这般陆晼晚和凌霜就在法华寺住了下来,每日早睡早起,听着寺庙传来的诵经声,心境倒是越来越平和了。 凌霜平日里的事情并不多,不过就是吃吃睡睡,外加每日的例行散步,陆晼晚除了要把关她每日的吃食,其他也没什么事情,贴身伺候自有其他的丫鬟做,闲下来的时间陆晼晚就喜欢在寺内乱逛,不过大多是做男装打扮,她也去听了圆澄讲过几次佛法,发现这个老和尚倒不是和她想的一点料都没有,确实是佛法深厚的,陆晼晚还单独跟圆澄坐在一起交谈过,许是她多了二十几年的记忆,想法与普通的年轻女子甚是不同,圆澄也赞她颇有慧根,陆晼晚则是打趣道:“看来我也可以找一个庵堂出家,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出路。” 圆澄却只是淡淡笑道:“女施主尘缘未断呢。” 陆晼晚本也就是随口一说,听他这般说,也是无所谓地笑笑,心中却是对这般清心寡欲的日子有些向往的。 不知不觉便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法华寺虽是寺院,但该过的节日也照样会过的,一入夜,那寺院内就亮起了各色的灯笼,看着十分喜庆。 凌霜的肚子已经有些微微隆起了,因为怀孕改变的口味,变地特别喜欢吃甜食和荤腥,晚上吃了一碗猪油桂花元宵之后,便早早休息下了,陆晼晚看着天色还早,便准备到寺庙里走走,在法华寺这些日子里她可以算是最自由的了,除了不能离开凌霜太远,哪里都去的。 现在不过才过了戌时,前来法华寺的香客还有不少,陆晼晚漫步到大雄宝殿前头,看着许多寻常的百姓人家,一家三口出来玩耍赏灯,心中缓缓升起一股酸涩,看着旁人过着平淡的生活,那么简单,那么幸福,却离自己那么遥远,仿佛最虚无缥缈的梦一般。 陆晼晚正怅然间,忽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从背后抱住,另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她还来不及反抗,就被拖进了不远处一个幽暗的矮墙下,陆晼晚双手被制住,两只脚还能动,却踢不到身后那人,直急地双目欲裂。 那人将她带到阴暗处,才在她耳边轻声开口道:“绾绾,绾绾你好啊,竟然敢不声不响地就给小爷我玩失踪,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陆晼晚听到那人说话的声音,那颗本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心总算是稍稍落回了一些,趁着那人捂着她嘴巴的手松了一些,便张嘴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背上,那人吃痛,便将捂住陆晼晚的手缩了回去。 陆晼晚也不管口里的咸腥味,大大喘了几口气,才沉着气,好声说道:“世子爷,您先放了奴婢,您应该知道,有些事奴婢也是身不由己的,奴婢不过就是个下人,能决定什么呢?” 李炜被陆晼晚咬了这一口,火气也上来了,冷哼一声道:“你身不由己,我看你是巴不得想离得我远远的吧,明明知道是我,还咬的这么狠,绾绾你到底是有多恨我啊,真是想咬下我一块肉来吗!?” 陆晼晚现在心中也气得不行,只不过是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怒火罢了,听李炜这般说,那火也再压不住了,冷声说道:“世子殿下真是好没道理,方才是谁忽然从后面偷袭奴婢,奴婢一个姑娘家,突然被人这样抱住,心中能不害怕吗,方才那……也不过是太害怕之下无意识的反应罢了,世子殿下若是想治奴婢的罪,奴婢也无话可说。”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喂我吃元宵 (今天早上出去办事情了,更新有些晚了,道个歉先,亲们还是要多支持某粥哦~\(≧▽≦)/~) 李炜依然紧紧抱着陆晼晚,闻着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这般软玉温香在怀,就算是再大的火气也消地差不多了,听着陆晼晚的指责,他也没再发火,只是放软了语气道:“我方才看到你一个人站在那儿,想着你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心里也窝着一把火呢,就想逗逗你,我吓了你,你也咬了我一口,那咱们俩就算是扯平了吧,你说好不好?” 陆晼晚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在这李炜也算她半个主子,她也真不可能把她怎么样了,心中虽仍还有气,嘴上也只能回道:“世子殿下说怎样就怎样吧,那您现在能放开我了吗,这佛门清净之处,还是检点些的好。” 李炜那舍得就这样放手了,依然腻着她说道:“我喜欢你的心,可是神佛可鉴,佛祖定是会谅解我的,你就再让我抱一会儿,你不知道,这么些天,我找不着你,可想你了。”陆晼晚被李炜这没羞没臊的话弄得尴尬万分,脸颊也忍不住染上了绯色,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世子殿下不是说过的吗,若是我不愿意,就不会勉强我,那您现在这又是再做什么呢?” 李炜终是不情不愿地放开了陆晼晚,陆晼晚得意脱离他的魔掌,立马飞快地往后退了几步,整理了一下衣衫,定了定神,才继续说道:“世子殿下,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您也该回去了吧。王妃娘娘定是在王府等您回去吃元宵呢。” “你这是要赶我走呢。”李炜挑眉笑了笑,那笑容很有些可恶,“你越是想让我走,我越是不回去,我这么久没见你,自然要好好与你诉诉衷肠的。” 陆晼晚微微皱了皱眉头,顿时一阵头疼,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小祖宗劝走。 “若是你能陪我吃一碗你亲手做的元宵,我或许能考虑吃完之后就回家。”李炜向着陆晼晚走近了一步,笑地人畜无害地说道。 陆晼晚知道自己不能把这小爷怎么样。哄又哄不走,轰又不能轰,只得咽下了这口气。着实不情愿地点点头说道:“好吧,世子殿下您跟我来吧,不过您可得说话算数了。”李炜笑着点了点头,陆晼晚才带着他往寺院的后厨房走去。 陆晼晚自然不会带李炜去她们所住的那个小院,这要是让其他的丫鬟们撞见。她就是身上长满了嘴,可也都说不清了。 李炜倒是无所谓的模样,跟在陆晼晚的身后,心情很是愉悦地四处看着,不时还与陆晼晚问些什么,陆晼晚也只能耐着性子解答了。待两人到了那厨房,陆晼晚才转身与李炜说道:“世子殿下,您现在外面等一会儿吧。等我做好了,自会端出来的,只是这毕竟是寺院,并没有荤食,倒是要委屈你吃素元宵了。” 李炜依然是无所谓地笑笑道:“没事。我不挑食,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吃的。什么东西我都能吃得下。” 陆晼晚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转身进了厨房。还好管厨房的和尚比较好说话,陆晼晚与他稍稍说了几句,便同意让出一个灶台给她煮元宵,因着今儿是元宵节,那厨房里做元宵的材料自然是不少的,陆晼晚取了糯米粉和芝麻馅儿,混着板油先将芝麻馅儿调好味,这才加水揉好了糯米粉。陆晥晚想着李炜的食量应该不会太大,所以也没多裹,就裹了整二十个,元宵本来就是很快熟的食物,放在锅里煮了一会儿,加了三次凉水之后,陆晥晚看它们都浮了起来,这才将它们捞出,放到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大瓷碗里。 陆晥晚想让李炜早点吃完早点离开,也等不及把元宵放凉一会儿,就急急端出去外面了。李琰正坐在厨房外面的长椅子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神情闲适,听到脚步声,才转过头来,冲着陆晥晚微微一笑,俊美地让人移不开眼。 陆晥晚可不会被他的外表所迷惑,快步走到他面前,勉强牵起一抹笑,将手中的碗递到他面前说道:“世子殿下,您要的元宵,已经煮好了,您快趁热吃吧。” 李炜却是不伸手,冲着陆晥晚腆着脸说道:“绾绾,我要你喂我。” 陆晥晚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大了,都快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世子殿下,这恐怕不太好吧,您也不是三岁小儿了,怎么再好让人喂呢,这要是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也不好吧。” 李炜却依旧是那幅不在乎的模样,摊摊手道:“名声这东西我从来就没当回过儿事儿,而且谁规定只有三岁小儿才能让人喂,我现在也就一定要让你喂了。” 陆晥晚此刻真有那东西拍死李炜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胸口那熊熊的怒火,心里一直催眠着自己,要忍辱负重!要忍辱负重!好不容易做好了思想工作,才一字一句地回道:“好……世子殿下既然那么想让人喂,那奴婢就喂你好了。”说完,也不得李炜有什么准备,就舀起一只元宵,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 元宵这食物,因为里头裹了馅料,所以里头的温度一般都比较高,这些元宵又是刚捞出锅没多久,自然更是烫口,陆晥晚便眼睁睁地看着李炜本来白皙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剧烈咳嗽了好一阵子,才把嘴巴里那只元宵给咽了下去。 陆晥晚站在那里,想笑又不敢笑,心中暗喜,想着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目测着李炜的嘴巴应该都烫红了,这下还不老实一点。 李炜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用袖子擦了擦嘴,皱眉看向陆晥晚,微微有些大舌头地开口问道:“绾绾,你这是故意的吧?” 陆晥晚立马睁大眼睛,做出一派无辜的模样,颇是委屈地说道:“世子殿下,您怎么能这么冤枉奴婢呢,是您说要奴婢喂您的啊,奴婢只是照您说的做了罢了,那么……您还要奴婢继续喂吗?” 李炜顿时语塞,很是纠结地看了眼陆晥晚手中剩下的大碗元宵,感觉嘴巴里那火辣辣的痛楚,便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恐怕我现在不管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了,你自己吃吧,怎么说也是你花了功夫做出来的,可不能浪费了。”说完,李炜就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陆晥晚坐下来。 陆晥晚却没有动,只是看着他问道:“我把剩下的元宵吃完世子殿下您就会回王府了吗?” 李炜面上又是无奈一笑,道:“你怎么总是不忘记要赶我走呢,行了,快坐下吧,我说到做到,看你吃完就走。” 得了李炜的应允,陆晥晚这才乖乖坐下了,拿起勺子,迫不及待地吃起了碗里的元宵。李炜看到陆晼晚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很是郁闷地说道:“你慢点吃,难道也想像我一样烫地嘴巴疼吗?” 陆晼晚有些艰难地咽下一个元宵,才笑眯眯地与李炜说道:“奴婢不是也有些饿了吗,而且奴婢可不如世子您金贵,奴婢不怕烫的。”说完就有舀了一个元宵,整个塞进了嘴里,还好她自己裹的元宵个头不大,正好一口一个,混合着汤水,倒也不会噎着。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陆晼晚已经把一整碗元宵都吃完了,将只剩下一些汤水的碗递到李炜面前,用眼神示意着自己已经吃完了。 李炜笑了笑,似是很开心的模样,看着陆晼晚还有些鼓鼓的腮帮子,忍不住就用手捏了一下,感觉手指上那温润滑腻的触感,顿时便舍不得放手了。 陆晼晚皱着眉头,好不容易咽下了嘴巴里的元宵,才有余力伸手去拿李炜在她脸上作恶的手。李炜却是十分狡诈的,陆晼晚的手刚碰上来,他就转而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面上带着十分可恶的笑,看着她说道:“绾绾,一会儿,就一会儿,我马上就走了。” 陆晼晚觉得很无奈,倒是没有再挣扎,只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与他说道:“世子殿下,您何必要这样呢,您应该知道我们两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奴婢身份卑微,配不上世子殿下,而奴婢也从没想过要做妾室或者通房,所以请世子您放过奴婢吧。” 李炜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慢慢染上了些许愠色,冷哼一声问道:“绾绾,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陆 晼晚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便很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奴婢对您未曾有过一丝非分之想。” 李炜面上极快地闪过一丝痛色,而后又冷笑一声,若无其事道:“既然得不到你的心,那得到你的人也是一样的。”说完这句话,便放开了陆晼晚的手,起身快步离开了。留下陆晼晚一个人坐在那里,眼神晦涩不明地看着李炜渐渐走远,面上慢慢浮上一抹忧色。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故人归 (好吧,我承认,我忏悔,我昨天约会去了,没来得及更新,今天赶紧补上,顶着锅盖遁走~~) 元宵节过去之后,天气便慢慢转暖了,转眼间便到了三月,法华寺的老杨树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嫩芽,寺庙中原先有些萧索的景色也瞬间鲜亮了起来。 陆晼晚她们所住的小院院子里种了一颗高大的枣树,这枣树似是也有些年头了,躯干粗壮,枝叶繁茂,听寺院中的小沙弥们说,每年**月的时候,这颗枣树上就会结满红彤彤的枣子,在下面摇晃树干就会源源不断地有许多熟透的大枣掉下来,下面的人连捡都来不及捡。 陆晼晚此时正坐在这颗大枣树下晒太阳,她似是睡着了,斑驳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照下来,在她的脸上形成一圈奇异的光晕,仿佛那坠落凡尘的仙子。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简单的浅绿色棉袍,上头并无一点装饰,乌黑的长发挽了一个单螺髻,有几缕鬓发散落,贴在那白皙的脸颊上,似是微微让她有些不舒服,那精致的不若真人的眉眼微微蹙起,一双水葱一样的手正执着一本书,随意地摆在胸口处,形容闲适而慵懒。 “绾绾!绾绾!”陆晼晚被一阵急促的叫声唤醒,缓缓睁眼,抬起一只手挡了挡有些刺目的阳光,才眯着眼,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绾绾,姨奶奶正在找你呢,好像说是王府里面来了人呢!”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小姑娘小跑到了陆晼晚勉强,弯腰喘匀了气,才与陆晼晚说道。 陆晼晚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落叶,才开口问道:“知晓是谁派来的吗?” 那丫鬟顿了顿,才回道:“好像是王妃派来的。所以姨奶奶才那么急着让我来找你呢。” 陆晼晚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快步与那丫鬟一起往房间里去了。 凌霜进了这法华寺将近三个月,秦王妃一次也没有派人过来过,好似完全将她遗忘了一般,而秦王则是隔几日就会来看看她,通常会住一晚再走,那时候陆晼晚就会自觉自发地避开,她能感觉到。凌霜似是对她有些忌惮,每次秦王要来的时候就会将她支开,几次以后。陆晼晚自然品出了味来,后面也不需要凌霜再开口了,自己就随便找个理由躲出去了。 许是凌霜这段日子过地太安逸了,都快忘了秦王妃这号人了,今儿秦王妃忽然派了人过来。她自是慌张地不行。 陆晼晚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凌霜神色有些不安地坐在软榻上,她的面前垂手站着面无表情的周嬷嬷,而周嬷嬷身边则是跟着四个年纪看上去挺大的女人,看着不像王府的下人,却不知是做什么的。 凌霜看到进门的陆晼晚。眼睛顿时亮了亮,拼命眨眼与她使着眼色。陆晼晚则是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先与凌霜福身行了一礼。然后才笑着与那周嬷嬷行了半礼,客气地问道:“周嬷嬷今儿怎么有空来这儿呢?” 那周嬷嬷似是撇了撇嘴,倒还没有完全挂了陆晼晚的面子,端着架子回道:“王妃派老奴过来,自是有事情跟姨奶奶商讨。你一个小小婢子,问这么多做什么。” 陆晼晚依旧面带微笑。看了凌霜一眼,凌霜立即会意,开口道:“绾绾是我的贴身丫鬟,我的事大多都是她来做决定的,嬷嬷你直接与她说也无妨。” 周嬷嬷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不好看了,轻哼了一声,才不情不愿地说道:“王妃这次派老奴过来,全是因为关心姨奶奶,知道姨奶奶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产了,便让老奴精挑细选了四个经验丰富的稳婆,到时候姨奶奶生孩子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陆晼晚静静听着,听周嬷嬷说那四个婆子是稳婆,还特意仔细观察了她四人一会儿,待她说完,才接话道:“王妃这般关心咱们姨奶奶,奴婢和姨奶奶心中都甚是感激,这么点小事还要劳烦周嬷嬷您跑一趟,我们实在是过意不去。” 周嬷嬷看着陆晼晚的反应似是微微有一些烦躁,不耐烦地说道:“老奴也是受了王妃的吩咐,你们只要记得王妃的恩德就行了,人老奴已经给送到了,这就离开了。”说完便不情不愿地与凌霜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待周嬷嬷离开,凌霜似是大大松了口气,这才正眼瞧了那四位稳婆,轻咳了一声与她们吩咐道:“你们也都先下去吧,我会让人给你们安排住所,你们就现在这里住下。” 那四个稳婆福身谢了恩,就跟着丫鬟出去了。屋中只剩下陆晼晚和凌霜两人,凌霜才立马拉着陆晼晚问道:“绾绾,你说王妃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啊?” 陆晼晚轻笑一声,缓缓回道:“送稳婆来,你说她能打什么主意,定是买通了那些稳婆,想害得你一尸两命,那样她便可以安枕无忧了。” 凌霜顿时变了脸色,拉着陆晼晚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颤声问道:“那绾绾,我该怎么办啊,她们都是王妃送来的,我也不能不用,要不要……告诉王爷?” 陆晼晚摇了摇头,“你先冷静一点,不过就是四个稳婆罢了,不至于你怕成这样,离你生产的日子还有四个多月呢,你也不用跟王爷说什么,只要稍稍提一下,王妃送了这四个稳婆过来,毕竟王妃面上是好意,你若是跟王爷说她想害你,无凭无据的,王爷恐怕不会相信,反而会觉得你小心眼,爱猜忌,你暂且先不用管她们,她们既然是王妃派来的人,就一定会露出马脚的,捉贼要拿脏,到时候有了证据,你在王爷面前说话才有信服力。” 凌霜听了陆晼晚的话,连连点头,十分感激地看着陆晼晚道:“还是绾绾你想的周到,不过有这几个王妃派来的人在身边,我心里总是有些不放心呢。” “那就将她们都先安排到寺外去居住。等你日子快到的时候再接进来,那时候她们定是已经十分着急了,说不定会狗急跳墙,更快地露出马脚。”陆晼晚出了主意道。 “好,那绾绾你去安排吧,不管怎样,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出一点事。”凌霜这般说着,手就不自觉地抚上了那微微隆起的肚腹,面上闪烁着浓浓的母性光辉。 陆晼晚看到她这般模样,没有再言语。她知道凌霜现在将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若是现在孩子有什么事,恐怕就会要了她半条命。陆晼晚仍是无法理解这种感情,不知道作为一个母亲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等着孩子降临到这个世界。 陆晼晚派人在寺庙外租了两个房间,很快就将那四个稳婆安置妥当,她们虽是有些微词,但陆晼晚端出了秦王压她们。她们自然不敢再有什么意见了。 而另一边,凌霜也跟秦王提了这事儿,秦王倒是对秦王妃这做法很是欣慰,觉得她大度又贤淑,在他的印象里,秦王妃一直是很贤妻。陆晼晚和凌霜心里却都很清楚,若不是秦王妃,秦王的子嗣也不至于这么稀薄。只是男人许多时候都会被表象蒙蔽了双眼。 凌霜的肚子到了七个月的时候,天气已经慢慢热起来了,凌霜作为一个孕妇,自然比平常人更怕热一些,那房间里每日都要放上一盆子冰块。因为法华寺本身是没有冰块存储的,所以她用的这些冰都是从秦王府运来的。基本上每日清晨就会送到,一般负责去取冰的都是那采买的丫鬟,只是这一日那丫鬟前一点晚上吃多了冰,有些闹肚子,便求陆晼晚帮她去取冰,毕竟陆晼晚在众多的丫鬟当中算是最空闲的,陆晼晚想反正闲着也没事,便答应了下来,天还没亮,便慢悠悠地往寺门外去了。 那前来送冰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见到来的是陆晼晚,还微微红了脸,有些结巴地开口问道:“您是……莲子没来吗?” 陆晼晚微笑着回道:“莲子今儿身体有些不舒服,便让我替她来取冰,您给我就行了。” 那小厮又是偷偷瞧了陆晼晚几眼,才麻利地将装着冰块的桶从车上卸下来,扛着说道:“我帮您送进去吧,这怪重的,你一个姑娘家拿不动。” 陆晼晚自然不会推辞,点了点头,便与那小厮一起进了寺内,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那小厮才似是想到了什么,与陆晼晚说道:“对了,有件事儿我要与你们说一下,明日王府里要来客人,这用冰量许是会比较大,明儿早上我可能不能过来了,您与姨奶奶说一声,这些冰让她节约着些用。” 陆晼晚听罢,微微有些疑惑,试探着问道:“明日来的人很多吗,要用那么许多冰,你也知道姨奶奶现在身子重,最受不得热了,我怕……” 那小厮只能很是无奈地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晓似乎是京里来的贵人,好像听说是王妃娘娘娘家的亲戚,身份精贵着呢,便招呼着要好生招待,咱们蜀地可比京城热许多呢,便嘱咐冰是绝对不能短的。” 陆晼晚知晓是京里来人,便略略沉思了下,但她也不敢多问,怕让那小厮怀疑,便只是笑笑说道:“难怪呢,原来是京里来的贵人啊,那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说不准还是什么皇亲国戚呢。” 那小厮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两人说话间,就已经到了放置冰块的仓库。那小厮放下冰块之后,就离开了,陆晼晚也回了房,却是有些神思不属,她总觉得这京里头来人,似乎不是一个好预兆,总感觉着会发生什么事,而且是对她不好的事情。 这个预感,在晚上的时候便应验了,傍晚陆晼晚吃过晚饭,便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乘凉。刚坐下没一会儿,在外头守门的小丫鬟便一溜小跑地到了她面前,与她说道:“绾绾姐,外头有一个和尚找你呢。” “和尚?”陆晼晚有些迷糊,倒是不知道自己在这法华寺内还有什么熟悉的和尚,便出声问道:“长什么模样的和尚?” 小丫鬟描述了个大概,陆晼晚确定自己不认识这和尚,但又怕是谁真找她有事,便点了点头道:“行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出去看看。” 陆晼晚走到院门外的时候,便看到一个陌生的和尚等在那里,疑惑地上前,还没开口问什么呢,那和尚便“阿弥陀佛”地行了一礼,道:“方才有位男施主让小僧前来与女施主您传话,说她在厨房的老地方等您,请您务必要过去。” 陆晼晚一怔,没想到这和尚只是个幌子。真正要找她的是另有其人啊,自从她上一次和李炜不欢而散之后,这几个月他都没有来找过她。这时候突然又出现,会是为了什么呢。陆晼晚与那和尚谢过之后,就径直去了厨房,远远地就看到李炜坐在上次她们做过的那条长凳上,脸色似乎并不那么好看。 陆晼晚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她知晓今日自己要是不见他,依着李炜的性子,说不准就会直接闯进她住的小院,真到那时候,她可就麻烦了。 李炜听到脚步声。便猛地抬起头来,看到缓缓而来的陆晼晚,面上似是晃了晃神。陆晼晚走到了李炜面前。正要行礼,李炜却是抬手一把拉住了她,将她按到椅子上坐下,语气不善地说道:“行了,那些表面功夫你也别给我做了。我知道你心里有多烦我,我今日过来。是有件事想跟你说。” 陆晼晚看李炜一脸严肃的模样,就知晓他要说的事情定是挺严重的,便只是乖巧地坐着,等李炜继续说下去。 李炜思忖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我从母妃那里知道,明儿京里面有人要到咱们秦王府,表面上说是我母妃娘家的亲戚,可我总觉得有些奇怪,我那些表妹不是已经出嫁了就是差不多快到出嫁年纪了,这时候不在京城好好待嫁,跑到蜀川来做什么,后来我无意间听到了父王和母妃的谈话,这才知晓,其实要来的根本就不是我的表妹,而是……淑阳公主。” 陆晼晚听到“淑阳公主”这四个字的时候,身体忍不住晃了一下,神情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李炜一直注视着她,显然发现了她的反常,轻轻扶了扶她的肩膀问道:“你……没事吧?” 陆晼晚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言语,李炜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跟公主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名义上明明都已经是死人了,却仍旧是好好活着,且现在她也要到王府来,听我父王话中的意思,似乎是皇上的安排,皇上一向都是十分疼芬儿的,若是她真没死,定不会放任她不管,蜀川地处偏远,也没有人见过她的样子,她的真实身份肯定不会被人发现,且我父王也是她的长辈,定是不会亏待她的,皇上这算盘打的倒真是不错。” 陆晼晚心中暗暗冷笑,李琰的算盘自然是打的好,让自己替她的宝贝女儿去死了,而那正牌的公主却依旧逍遥自在地活着,过着那公主一般的逍遥日子。 “绾绾,我看你以后还是都不要回王府了,若是让芬儿看见了你,她恐怕不会跟我一般替你保密吧,若是让父王母妃知晓了你的真实身份,你就真只有死路一条了。”李炜很有些担心地说道。 陆晼晚只是冷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是啊,李毓芬那么恨她,若是知道她没事,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定是想再弄死她一次的吧,只是自己不会再给她这个机会了。 李炜见陆晼晚一直不说话,有些焦急地拿手碰了碰她,道:“你倒是说句话啊,一直闷声不响的是什么意思,你若是担心,我会帮你的,就算等那霜姨娘生完了孩子,我也可以把你带出来,在外面买一个房子安置你的,芬儿不可能一直住在咱们王府,想来皇上还是希望她嫁人的吧,等她离开了,你也就不用偷偷摸摸了。” 陆晼晚抬起头,对着李炜微微一笑,终于开口说话了,“世子殿下,谢谢你特意过来告诉我这些,不过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麻烦世子殿下您,我自己会看着解决的,您若是真为我好,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了。” 李炜听陆晼晚这般说,立即就紧紧皱起了眉头,很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绾绾,你就一定要跟我撇地那么清吗?” 陆晼晚没有回答,她不想让李炜这般一直执着下去,自己注定不可能给他任何答案。 李炜见陆晼晚不说话,冷哼了一声,拔高了声音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了,你可知道这次送公主来的人是谁?” 陆晼晚并不在意这个,但李炜这样特意说出来,陆晼晚便知道那人肯定是她和他都认识的,而他们两人都认识的人其实并不多,心中自是已经有了猜想,忍不住又想哀叹出声,这可真是越来越乱了。 李炜看着陆晼晚的神情,又是冷笑一声,“看来你已经猜出来了呢,果然那人在你心中分量还是挺重的吧,最起码比我要重。”李炜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很是自嘲,面上极快的闪过一抹伤怀。 “他只是送公主殿下过来,应该很快就离开的吧,她不知道我还活着的事情,我也不想他知道,这般,对我对他都好。”陆晼晚难得与李炜说了句心里话。 李炜也很是惊讶的样子,面上的神色也好看了一点,又说道:“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倒是舒服多了,最起码我还知道你活着,还能经常见着你,这就比他强多了,他恐怕现在还在为你伤心吧,啧啧,想想就可怜呢。” “世子殿下,您还有别的事要跟奴婢说嘛,若是没事的话,奴婢要回去干活了,姨奶奶应该快要寻奴婢了。”陆晼晚打断了李炜似是要滔滔不绝的话语,站起身来说道。 李炜的脸顿时就黑了,也站起来,一把拉住陆晼晚的手说道:“你真打算一直用这个态度对我,你应该知道我是真喜欢你,绝对不会比那个简钰差的,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保证!” 陆晼晚听着李炜还有些孩子气的话语,不禁失笑,抬头看着李炜说道:“世子殿下您说您是真心喜欢我,那您的真心到底在哪里呢,您能够名正言顺地给我一个名分吧,我今日就实话与你说了吧,我是绝对不会给人做妾的,而且若是你有了我就不能给有别的女人,现在,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陆晼晚看着李炜脸上震惊的神情,又是忍不住嘲讽一下,就爱挥开了他抓着自己的手,转身快步离开了,她虽身份卑微,但却傲骨仍在,宁做穷人妻,也不做富人妾,从前世到今生,她都是这般想的。 陆晼晚回到院子的时候,凌霜果然已经在找她了,挺着个大肚子坐在软榻上,脸上的神情很是烦躁,见到陆晥晚进来,语气便有些不怎么好得质问道:“绾绾你方才去哪儿了,怎么都不见人。” 陆晥晚也不在意凌霜的态度,微微笑了笑,心平气和地回道:“方才有些事儿,便耽误了一会儿,您找奴婢是有什么事儿吗?” 凌霜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才又说道:“绾绾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在我面前你不必自称奴婢的。” 陆晥晚又是抿唇一笑,没有说话,凌霜却又是皱着眉头,抱怨开了,“绾绾,王爷他已经有一个月没过来了,你说他是不是把我忘了啊?” “许是王府里最近事情比较多吧,他脱不开身,王爷心中定也是十分记挂你的。”陆晥晚缓言劝道。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隐情愫 凌霜却依旧是忧心不已,摇摇头说道:“绾绾我心中还是不踏实,慌的紧,这几日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怎么老实,一直折腾地我不行,要不……你回一趟王府吧,去帮我瞧瞧,到底是怎么个情况,王爷为什么那么久都不来看我。”说完,便用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着陆晥晚,让她不答应都不行。 若是陆晥晚没有从李炜那里知道要来秦王府的人是李毓芬,她或许还会敷衍凌霜一下,不回王府,但既然她知道李毓芬会来,那她就不可能无动于衷了,她跟她之间的账,可远远都没有算清楚呢。 陆晥晚点了点头,笑着应道:“好吧,既然您这么担心,那我便回去一趟吧,您也可以让人给王爷带个口信去,若是他知晓您身子不舒服,定是会马上赶回来看您的。” 凌霜却又是轻叹一口气,道:“谁说没送呢,不管是信还是口信,都让人送了好几次了,可都是杳无音讯,我总怀疑着,是不是都让那王妃给拦下了。” “您也不必胡思乱想了,等我回去看看就知道了,您这般,对孩子也是不好的。”陆晥晚依旧劝道。 凌霜这才稍稍舒展了眉眼,伸手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腹,柔柔说道:“我也总算是明白了,绾绾你以前与我说的都是对的,男人说的话都是不能信的,他们喜欢你的时候,就把你当眼珠子一样的捧着,不喜欢你的时候却是拿你当鱼眼珠,早早得抛到脑后去了,总没有自己的亲骨肉靠谱,真希望我这一胎能一举得男,这般我这后半生也算是有靠了。” 陆晥晚听着凌霜的话语,看着她的变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觉得悲哀,似乎不久之前她还是那个爱情至上的少女,此时此刻却已经蜕变成了一个现实的母亲,难怪别人都说,为女子弱,为母则强了。 凌霜让陆晥晚去准备一下,明儿一早就回王府去,打得名头就是回去取一件凌霜很喜欢的首饰,当时走地急。便没来得及带走。虽说这理由有些牵强,但也无所谓,谁会在乎一个姨奶奶身边的小丫鬟回府做什么呢。 次日一大早天还未亮。陆晼晚便从法华寺出发了,她一个小丫鬟可没有什么专车接送,不过好在法华寺有专门的和尚每日清晨都会到城里去采买新鲜的瓜果蔬菜,陆晼晚便蹭坐他们的板车,一同进城。走了大约两个时辰。板车便进城了,陆晼晚与和尚们道了谢,便独自一个人往秦王府的方向去了。也不知道是说她的运气太好,还是太差,她快到秦王府侧门的时候,便远远看见有几辆奢华的马车停在那侧门门口。而那最前头则有一个熟悉的男子正从那高头大马上跳下,那男子穿着一身窄袖骑装,用镂空雕花的金冠束着头发。一身黑衣,袖口禄口也缀着明黄缎边儿,模样甚是英挺和潇洒,端的是意气风发。 他与前来迎接的管家仆妇交谈了几句,便走到那其中的一辆马车前。俯身与那马车中人说了句什么,然后那车门便缓缓打开。一个戴着白色帷帽的女子,被两个容色姝丽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搀下马车,那女子穿着一身湘妃色的十八幅裙子,行动间,流光溢彩,当真是要花了人的眼。 陆晼晚只在暗处静静看着,就算那女子并没有露出脸来,但依她对李毓芬的了解,也一眼就瞧出那便是李毓芬本人,此时她心中不知是怎样的感受,若说是恨也算不上,只是心口闷地发疼,有种想立即冲过去狠狠质问的冲动。 陆晼晚终究是静静地看着那一行人缓缓走近了秦王府,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她握紧的拳头才慢慢松了开来。陆晼晚从暗处现出身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往角门的方向去了。 陆晼晚进府的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与那角门的门房好生说了一番,又塞了些碎银子,便顺利进来了,而后立即往后院去了,她决定先去找找李炜,她昨天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必须要见李毓芬一面,有些事情她要与她问个明白。 另一边,李毓芬和简钰被迎进了王府,便被那府内的管家径直引到了秦王和秦王妃那里,他二人一早就等着见他们了。 进到了府内,李毓芬自然就脱下了帷帽,便往前走着,便侧头看向离她不远的简钰,见他脸上依旧带着一成不变的冷冽表情,贝齿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脸上的神情颇有些委屈。 管家将两人引到了会客厅,通禀过后,便被丫鬟迎了进去,秦王妃一见他二人,便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来,一脸亲和地走到李毓芬面前,立马牵起她的手,语气略带心疼地说道:“果然是芬儿呢,当初听着你的事的时候,我还着实难过了一阵,现在看到你安然无事,我总算是安心了。” 李毓芬腼腆地笑了笑,微微低下头,说道:“让您担心了,实在是芬儿的不是,当初那事情着实有些误会,不过现在我已经没事了,这段时间可还要叼扰王妃您了。” “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都是一家人啊,皇上把你安排到我们这儿,那是对我和王爷的信任,我们自然是要好好照顾你的。” “是啊,芬儿,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来吧,有什么事尽管与我和王妃说。”秦王也在一旁点头说道。 秦王妃拉着李毓芬到椅子上坐了,这才看向了坐在另一边的简钰,浅笑着与他说道:“简公子也是许久没见了呢,上回我去京城的时候倒是见过你母亲一面,不知道她现在可好?” 简钰从方才开始,脸上就没有什么表情,此时微微牵了牵唇角,回话道:“劳王妃您挂念了,家母身体挺好的,这边的事结束后,我会回京城一趟。” 秦王妃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在他和李毓芬之间逡巡了一下,才缓缓说道:“皇上让你把芬儿送到这儿,你就在咱们府上多住一段时日吧,总要看到芬儿完全安定下来了,你才能回京赴命啊,你说是不是?” 简钰没有说话,眉宇间有轻微的蹙起,片刻之后才点点头回道:“我会的。” 秦王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李毓芬嘘寒问暖了,秦王似是觉得有些无趣,便轻咳一声,与简钰说道:“对了,本王记得简公子似是对兵器有些研究,我这儿有几柄别人送来的名器,不如你与我一起鉴赏一下。” 简钰闻言已经站起了身来,点头应道:“王爷美意,自然不敢推辞。”说完,两人就结伴离开了。 李毓芬虽然一直与秦王妃说着话,但看到简钰离开的时候,脸上仍是闪过一丝落寞,连秦王妃的问话都忘记回了。 秦王妃显然看出了李毓芬的反常,便微笑着与她问道:“怎么,这人才刚走呢,你就魂不守舍了?” 李毓芬的脸颊顿时便羞红了,无措地辩解道:“王妃,您说什么呢,我哪里有?” “我也是过来人,怎么会不明白你的心思,可都写在脸上呢。哎……只可惜,若是没有和亲的那件事,你与简钰也是极般配的一对,你现在身份尴尬,若是想与他在一起,恐怕会有些波折呢,不过呢,这也全看皇上的意思,若是他同意了,就定能帮你铺好路的。” 李毓芬神情微微黯了黯,才苦笑一声说道:“就算父皇都帮我安排好,若是他本人不愿意,又有什么用呢,我不想强迫他的,他若不喜欢我,两个人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呢。” 秦王妃听李毓芬说这话,微微有些惊讶地开口道:“芬儿你可是咱们大周金枝玉叶的公主,他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再者,哪一对夫妻是在婚前就互相喜欢的,就拿我自己说吧,我当初嫁给王爷的时候,可是连面儿都没见过,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也是好好的,这男人啊,跟你相处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你既然喜欢他,就要自己去争取,你们住在府上的这些日子,我会尽量帮你们制造些机会的。” 李毓芬有些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她自然是知晓秦王妃的好意,但她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她跟简钰可不是只认识一日两日了,那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她还曾经救过他一命,他却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只因为他心中还想着那个女人,那女人死都死了,为何还这般阴魂不散,来烦着自己呢,李毓芬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如临深渊。 陆晼晚这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又被人惦记了,好不容易找到了李炜住的房间,正远远地看着,看见李炜走出了房间,便捡了一块小石头往他身上扔去,她的准头着实不错,一扔就扔到了李炜的脑袋,李炜惨叫一声,双眼喷火地大骂道:“谁那么不长眼那,敢偷袭小爷我!?”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再见李毓芬上 (感谢夜黎丽的评价票、camus的打赏,本周继续luo奔,存稿等待爆发,年底事忙,大家体谅,么么哒╭╮) 陆晥晚从大树背后lu出头来,冲着看过来的李炜笑了笑,果然看见李炜稍稍变了脸sè,大步朝她走来过来。 李炜走到陆晥晚身边,一把拉起她的手,将她拉到隐蔽处,才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回府了,不是让你好好在法华寺待着的吗,你是嫌自己现在的日子过得太安生了是不是?难道你不知道公主已经到了王府了吗,还是你想让她认出你来,然后再让你死一次啊?” 陆晥晚抿了抿chun,正准备说话,李炜又是紧紧地捏住她的手,冷笑地问道:“还是……你急着想来见你的老情人啊,怎么,不愿意做我的妾,倒是上赶着给别的男人做妾去啊!?可惜啊,那个男人说不准马上就要当驸马了吗,你想啊,皇上特地让他护送公主过来,这其中不是另有深意?” 陆晥晚看着李炜带着怒sè的面孔,也皱起了眉头,挣脱着双手,轻喝道:“世子殿下,请您放开奴婢,奴婢回府自是有奴婢的原因,并不是如您所说的那样,我与公主殿下之间的事也远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李炜愣了愣,听了陆晥晚的话语,抓着她的手总算是稍稍松了松,忍不住开口追问道:“那你和她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晥晚低垂着眼,沉默了一会儿,知晓若是不与李炜说出一些真相,恐怕他也不会愿意帮自己,便缓缓开口道:“其实当初去泽国和亲的人并不是公主,而是我,其实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若不是因为我死了,我也不可能逃出来……” 李炜听得有些mi糊了,忍不住问道:“什么叫你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现在不是好好活着的吗,不要告诉我你是死人啊,我可是不会信的。” 陆晥晚没想到李炜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假笑一声道:“我要真是死人世子殿下能还能这么悠哉地跟我说话吗,当时只是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死了,后来我x着假死逃出泽国之后,便辗转来到了这蜀地。” 李炜显然还是没有怎么听明白,继续问道:“那当初,用你代替公主的主意到底是谁出的,这事儿可是欺君大罪,谁那么大胆子啊?” 陆晥晚不说话了,只睁着眼睛看李炜,李炜被陆晥晚那有些渗人的眼神看了一会儿,脑子转了个弯,才又不确定地问道:“难道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所以我才一定要回府来,我要亲自问问她,为什么要那样对我?”陆晥晚的chun角浮出一抹笑容,十分平静地说道。 李炜却是轻轻咳嗽了一声,神情为难地劝解道:“绾绾,事情既然都已经过去了,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芬儿毕竟是一国公主,而你……” “我知道我许是没有资格质问她什么,我其实也没想过要向她报仇,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清楚罢了,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我。”陆晥晚看着李炜,请求道。 李炜是喜欢陆晥晚的,她又难得这般软言相求,心顿时便软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那你要我怎么帮你呢?” “你能带她来见我吗,我想要与她单独问清楚一些事情。”陆晥晚如是说道。 “不行!她要是见了你,难免不会说出你的事情,到时候恐怕连我都保不了你!”李炜摇着头,坚决拒绝道。 陆晥晚却是微微一笑,道:“您放心吧,我保证,公主见过我之后,绝对会当做不认识我,许是她比我还要害怕旁人知晓我还活着这件事呢,她巴不得我早就已经死了呢……” 李炜听着陆晥晚的话语,眉头又皱紧了一些,看着她脸上的笑。却是该莫名的心疼,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绾绾,我知道你受了许多的苦,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既然你现在还好好活着,难道就不能朝前看吗,以后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陆晥晚的面上lu出了一丝苦笑,未来?未来真的会好吗,自从她答应了与孟飞扬做交易之后,她的未来也早已经是一塌糊涂了吧,她的心中没有爱只有恨,她又怎么可能会幸福呢。“世子殿下,我只问您一句,您愿不愿意帮我?” 李炜放在陆晥晚脸颊边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才终于点点头应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有什么危险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陆晥晚自然是笑着点了点头,轻声与李炜说道:“那我就谢谢世子殿下了,其实我想让你帮忙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只要在晚上的时候把公主殿下待到府上西北角那个没什么人的荒芜角落就行了。” 李炜听罢,心中越发觉得有些不安,这对他来说自然不算什么难的事儿,毕竟自己的话李毓芬还是会相信的,只是把人约定这么偏僻的地方,李炜又怕陆晥晚会做傻事儿,便忍不住又开口问道:“绾绾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吗,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陆晥晚知道李炜是想岔了,便笑着解释道:“你放心吧,我真的只是与她问几句话的事儿,还是你觉得我会对公主殿下不利?”李炜自然立马摇头,“绾绾你不会的,我相信你。” 看着李炜如此信任的模样,陆晥晚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将他微微推开一些,道:“那……我晚上就在那里等着你们了,若是你不来,我便会等上一整夜的。” “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不会食言的。”李炜拍着xiong脯保证道。 在遇到陆晥晚之前,李炜本来就是要去见李毓芬的,这时候与陆晥晚说完了话,便立马向会客厅赶去,到了那里的时候,秦王妃已经与李毓芬说了好一会儿话了,见自家儿子这才过来,便嗔怪着说道:“怎么这么晚啊,芬儿难得来这一趟,你这个做叔叔的都拖拖拉拉的,怎么做长辈样子的。” 李毓芬却是笑笑,在一旁为李炜解围道:“小叔叔定是有事情忙才耽搁了,王妃您别骂他了,当时在京城的时候,小叔叔对我可好了,我可还记得呢。” 李炜在一旁,看着李毓芬依旧烂漫天真的笑脸,心中很有些复杂,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她会是绾绾所说的那样的女子。“你还在那里发什么愣,赶快过来给芬儿赔不是啊!”秦王妃见李炜依然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就瞪了他一眼说道。 李炜这才醒过神来,走到了李毓芬的面前,笑着说道:“芬儿,这么久没见你,你都长成大姑娘了,小叔叔我都快要不认识了。” 李毓芬也站了起来,抬头笑着看李炜说道:“小叔叔也长高了好多呢,也变成男子汉了呢,要是您现在这模样去京城转上一圈,保证有许多姑娘家都要对您芳心暗许了呢。” 李炜听着李毓芬俏皮的话语,不禁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小鬼精灵,长大了怎么这般不知羞,这话也是你女儿家能够随便说的吗。” 秦王妃却是很不给面子地在一旁附和道:“我看芬儿说的对,你看看你都多大年纪了,相当年你父王跟你这么大的时候,第一个孩子都快要出生了,你呢,就一直知道拖拖拖,每次我跟你提成亲的事儿,你就会躲得远远的,我看都是我给你惯坏的,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可就不管你了,随便找个人就让你娶了,到时候不喜欢也是你自作孽。” 李炜的脸顿时又垮了下来,看着李毓芬幸灾乐祸的模样,连忙走到秦王妃面前,讨好地说道:“母妃,我这不是没见着合适的吗,你也知道你儿子眼光一向来高,你原先给我看的那些姑娘还没我长地好看呢,你说我怎么能看得上眼,你儿子我要找,自然是要找个绝sè的。” “你啊你!娶妻要娶贤,哪里有就看中外貌的,这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每次征求你的意见,是不想让你娶个不喜欢的人,将来夫妻失和,还要反过来埋怨我这个做娘的,但你可不能给我得寸进尺,这样貌上我会仔细给你挑好的,你也不能给我太挑剔了,这绝sè的姑娘世上能有几个,有那资本的不都进宫做娘娘去了,哪里还由的你来挑啊。”秦王妃伸出手指头,点了点李炜的脑袋,虽是说着责备的话语,但那神情语气却依旧是多点宠溺的。 李炜闻言,只不再言语了,只是笑笑,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陆晥晚的脸,心想着,眼下他身边可就真有个绝sè佳人呢,只可惜佳人的身份所碍,想要修成正果,恐怕是前路迢迢啊……rs!。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再见李毓芬下 三人聊着天,不知不觉便到了晚食的时间,秦王妃派人去通知了秦王和简钰,便拉着李毓芬和李炜往饭厅去了,许是因为马上就能见到简钰,李毓芬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许多,与秦王妃说说笑笑地到了饭厅,三人刚坐下没多久,那秦王妃派去的丫鬟便进来禀告道:“启禀王妃,王爷与简公子说还不饿,就不先来用饭了,让您和客人们先用。” 那丫鬟话音刚落,李毓芬的眼神瞬间就黯淡了下来,眉宇间瞬间染上了一抹黯然。秦王妃也有些不悦了,埋怨地说道:“这王爷和简公子也太废寝忘食了,哪有连饭都不吃的道理,不行,我得亲自叫他们回来。”说着便要起身去找他们。 李毓芬却是也站起了身来,笑着拉住了秦王妃,劝道:“王妃,算了,既然他们不想吃,许是真的还不饿呢,您就别过去了,我已经饿了呢,咱们就先吃吧。” 秦王妃闻言,颇有些歉疚地看着李毓芬说道:“芬儿,你可真是懂事,这回可真是咱们怠慢你了,你看这……” “没事的,咱们就先吃吧,我是真的饿了呢。”说话间,李毓芬已经拉着秦王妃坐回到了椅子上,夹起自己面前的一块鸡肉,边吃边赞道:“王妃您府上的厨师手艺可真好,这鸡肉煮地可真nèn,比宫里头的都不差,王妃您也快吃啊。” 秦王妃无奈一笑,只能多往李毓芬盘子里夹了些菜,柔声劝道:“既然喜欢吃,便多吃点。” 李炜一直在一旁不动声sè地观察着,倒也看出些道道来,似乎是自己这个小侄女儿对那简钰有那么些男女之思,可就简钰的态度,好像对她并没有那意思,不过想想也是,这简钰跟绾绾相识那么多年,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别的女子呢。 这位一顿饭就在有些诡异的气氛下结束了,李炜心中一直记挂着陆晥晚的委托,便故作无意地与秦王妃提议道:“母妃,不如我带芬儿去院子里逛逛吧。” 秦王妃也想让李毓芬散散心,便点头应允道:“好吧,你带着芬儿到处转转也好,咱们这院子风景虽不如皇宫,但也别有一番风致。” 李毓芬这会儿正心不在焉,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意见,便跟着李炜出去“逛园子”了。秦王妃不放心他两人,自然会安排许多丫鬟婆子跟着他们,李炜自是要先想办法甩掉这这人,若就是他一个人,自然很容易,不过现在多了李毓芬一个,便要动些脑筋了,他让那些丫鬟婆子远远跟在后面,便小声地与李毓芬问道:“芬儿,我问你啊,你想不想去见简公子啊?” 李毓芬没想到李炜会问地这么直白,脸颊立即绯红,但想见简钰的渴望又盖过了女孩子的矜持,便轻轻点了点头,侧头问道:“小叔叔你有什么办法?” 李炜神秘一笑,继续道:“我们先甩掉后面那些烦人的尾巴,然后我就带你去找他。”李毓芬立马重重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做?” “等会儿等我喊一二三的时候,我就拉着你赶快跑,你记得要跟上我的脚步,知道了吗?”李炜与李毓芬嘱咐道。 李毓芬倒也听话,待听到李炜下了那“一二三”的指令,便立即跟着他狂奔了起来,若是和亲前的她,可能还跑不了多快,可经历了许多次逃亡之后,她的体力早就不能同日而语了,紧紧跟在李炜的身后,竟也是丝毫不慢,很快,两人就把身后那些丫鬟婆子都给甩掉了。 两人躲到一处假山后头,稍稍喘匀了气之后,李炜才笑着与李毓芬调侃道:“没想到芬儿你跑的还ting快的呢,我方才还怕你跟不上我呢。” 李毓芬干干一笑,没有说什么,只是急急问道:“小叔叔,咱们现在可以去找简公子了吧。” 李炜立马暧昧的一笑,打趣道:“这就这么迫不及待啦,行了,我带着你绕近路去找他,你可得紧紧跟在我后头哦,千万不要跟丢了。” 李毓芬自然连连点头应了,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往前走去,一开始的时候,李炜还没走地多块,李毓芬也还算跟地上,但走了一会儿之后,李炜的脚步顿时加快了一些,且那路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偏,李毓芬很艰难才能跟得上他,等好不容易穿过一条小路,来到一片空地上的时候,李毓芬却是找不见了李炜的身影,她顿时便着急起来,一边往前走,一边轻声喊道:“小叔叔!小叔叔你在哪儿呢?” 找了一会儿都没有找到人,李毓芬便有些害怕了,这空地四周黑漆漆的,好像随时都会蹿出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般,李毓芬的脸sè微微有些发白,猛地转过身,就想循着原路跑回去,哪知道这一转身,就看到一个白sè的影子在自己的面前一闪而过,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渐渐逼近,那女子的头发披散着,覆住面部,看不清模样,luolu在外面的皮肤白得有些不正常,在月光之下,还泛出些淡淡的青sè,李毓芬已是吓得面无人sè,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想要逃跑,但那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却突然飞快上前,已是到了她的面前,就差要与她面对面了。 李毓芬吓得尖叫一声,脚下一踉跄,便跌坐在了早地上,浑身都颤抖着,牙齿也忍不住地打架,脸sè愈发苍白,带着哭腔地颤声问道:“你是谁!?你走开!别过来!” 陆晥晚藏在头发后面的脸lu出一抹冷笑,想着当初李毓芬设计自己时是多么的冷静镇定,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现在这时候却又为何变得如此地软弱了呢,或许是安逸的生活又过地太久了,让她又慢慢变回那个jiāo生惯养,无忧无虑的公主殿下了吗? “公主……您,可还记得奴婢?”陆晥晚幽幽出声,声音中透着浓浓地冷意,那股yin寒的味道,直能渗进人的骨子里去。 李毓芬听到这声音,吓得只是瞪大了眼睛,连眼泪都止住了,只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晼晚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李毓芬,忽然觉得这场面很有些荒谬,许是她们两人都没有想过,再见面会是这样一个场景。 李毓芬惊吓过后,似是慢慢醒过了神来,她死死咬着下chun,似是不想让自己lu怯,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也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陆晼晚,一字一句开口道:“哼,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你吓不倒我的,绾绾,我承认是我害了你,但这都是你欠我的,你以前明明信誓旦旦地与我承诺,你会帮我的,你不会让我去泽国和亲,可后来呢,你把我一个人丢下,你知道我遭遇了些什么吗,绾绾,你那么漂亮,那么聪明,那么多人喜欢你,就算你去了泽国,也能很好地活下来吧,但是我不一样啊,我若是真去了泽国,便只有死路一条了,绾绾,你就真的想让我死吗,你忘记了,是谁把你从教坊司带出来,让你脱籍从良,我不欠你什么,这些都是你要还给我的!” 陆晼晚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李毓芬,忽然便平静了下来,觉得原来自己执着的东西是那样的可笑,她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笑声在这幽静的夜里竟是带上了一抹戚戚。让人听着心酸,“是啊……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吧,但公主殿下,请你也要记住,这世上,没有谁是一定要为谁做些什么,和亲泽国本就是你的使命,是你身为大周公主的使命,你不能因为你的自si,而让别人承担这些你所需要承担的东西,以前的那些事情,不管谁对谁错,都不必再去言说,但以后,请你记住,不要拿别人对你的好,当做是理所当然,不然……” 陆晼晚话还未说完,李毓芬突然猛地上前两步,抓住了她宽大的衣袖,面目有些狰狞地尖声质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别在这里跟我装神弄鬼,绾绾,你明明不是已经死了吗!明明不是已经死了啊!” 陆晼晚往后退了一步,低低叹气,“公主,你就真那么想让我死吗,我死了,你的心就真能安宁吗?” 李毓芬却根本不听陆晼晚说些什么,只是步步紧逼,“是!我就是巴不得你死,只有你死了,他才能断了念想,若是他知道你没有死,定是再不会看我一眼,明明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我还救了他的命,为何他心里想的,口中念的却还是你,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陆晼晚看着李毓芬状似癫狂的模样,忽然生出一股子浓浓的疲惫来,也许她今日就不该来见她的,许是她心中还存着那些侥幸吧,只是结果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 “既然你那么想我死,便就当我是个死人吧。”说完这话,陆晼晚的袖口中便洒出一些粉末,那粉末刚碰到李毓芬的脸,她便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rs!。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对面不识君 (感谢20111003的粉红票,这两个星期都更的有些少,月底到一月初会多更新一些,马上要圣诞节了,大家都要happy哦~~~) 李毓芬刚倒下,陆晼晚便一挥宽大的衣袖,那空中的粉末顿时消失殆尽,她抬起头,伸手将覆面的长发夹到耳后,才缓缓开口道:“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出来了吧。” 陆晼晚话音刚落,李炜就从一棵大树后显出身来,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的,走到陆晼晚的面前,才指着地上的李毓芬问道:“她……没什么事儿吧?” “不过就是一点迷药,一个时辰之后就会醒过来了,你把她弄回去吧,到时候等她醒过来该怎么说,应该不用我再教你了吧。”陆晼晚淡淡的说道。 李炜挠了挠头,皱着眉头与陆晼晚劝道:“方才你们俩的话我都听见了,芬儿她……是任性偏激了一些,但她终归是大周的公主,从小都是被皇上教养着长大的,性子难免会有些骄纵,她做的那些事情确实不对,但你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也不要太计较了,她以前什么样,你我也都是知道的,今次会做这种事定是因为太着急害怕了,所以你……” “我从来没想过要向她报复什么,不过任何人都不能为自己做下的事情找借口,你也听到了,她是想让我死的,她早就已经不是我们原先认识的那个李毓芬了。”陆晼晚脸上无悲无喜,只是陈述事实一般地说道。 “还不是因为简钰那小子吗。芬儿是太喜欢他了,而那小子喜欢的又是你,女人吗,最容易被嫉妒冲昏头脑了,才会说出那些话来的,芬儿本性不坏,她心中也定是有后悔的。”李炜还是想做个和事老,尽力地帮李毓芬解释道。 陆晼晚却没有对此再说什么,只是嘱咐李炜道:“快把她带回去吧,再晚一些恐怕会惹人怀疑了。” 李炜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地上抱起李毓芬。准备回去,走之前还不忘叮嘱陆晼晚,“绾绾,你先回我房间门口等着我。等我安顿好了芬儿。我就先送你出府。你得赶快回法华寺,简钰也还在这府上呢,要是再撞见可就麻烦了。” 陆晼晚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披上了来时准备好的斗篷准备离开,不然这大晚上的,穿着一身白着实有些渗人了,她戴上斗篷的帽子,朝着来时的路走了。 陆晼晚觉得,人倒霉的时候,就算喝凉水也会呛着,她觉得自己真是已经倒霉到家了,李炜才刚说过让她小心点别撞见简钰,她竟是就撞见了。 陆晼晚本来好好地走在小路上,却是没想到忽然从旁边窜出一个人来,将她撞倒在地上,那人手上似是还拿着一个食盒,盒子被撞翻在地上,里头的汤汤水水也洒了一地。陆晼晚扶着被撞疼的肚子,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冲出来的人,原是个小丫鬟,也不过就十三四的模样,生地一张圆脸,看上去很是稚嫩,她似是摔地比陆晼晚还要重,手上脚上都蹭破了皮,渗出丝丝血丝,小丫头的眼睛里已是盈满了泪水,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急的。 “完了!完了!这可是王妃指定要的银耳莲子羹,被我打破了,这回我一定会被嬷嬷打死的。”那小丫鬟强撑着爬到饭盒边上,泪眼濛濛地说着,说完之后就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那模样别说多可怜了。 陆晥晚可看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哭得那么惨,立马走上前去,正要安慰呢,便听到不远处又是传来一个男子的质问声,“何人在那里喧哗?” 陆晥晚和那小丫鬟都吓了一跳,陆晥晚下意识地就想要避开,怕会节外生枝,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几个锦衣男子已经往这边来了,陆晥晚飞快地瞧了一眼,魂就吓去了一半,那几个男子中有一人竟是简钰,他那身衣裳她今儿才见过,就算隔得远,她也绝不会认错。 陆晥晚也顾不上那地上的小丫鬟了,转身就拔腿跑了,也不管后面似是隐约传来的呵斥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跑着。 秦王和简钰走到陆晥晚方才站着的地方时,他已经跑地没影儿了,秦王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对着身边的侍卫吩咐道:“把方才那个人找出来,这大晚上的穿着一身黑,又看到本王就跑,实在是太可疑了些,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怀不轨之人。” 那侍卫立即领命去寻人了,秦王这才注意到了跪在他脚边上,正瑟瑟发抖的小丫鬟,便轻咳一声,问道:“你可认识方才在这里的那个人?” 那小丫鬟头已是吓得连头都不敢抬了,带着些颤音地回道:“奴婢……奴婢……不认识她,奴婢是不小心与她撞见的……” “那你可有看清她的容貌?”秦王继续问道。 那小丫鬟想了想,才结结巴巴地回道:“看得不是很真切,好像是个挺漂亮的女子……” 简钰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身影实在是太熟悉了,他明明知道那或许只是他的异想天开,但却又忍不住想去求证。 “王爷,若是寻到了方才那人,能不能先让我见一见,那人有些像一个我认识的人。”简钰终究忍不住这般请求道。 秦王闻言很有些疑惑,神情诡异地打量简钰一会儿,才点点头道:“好吧,若真是你的故人,那今日的事便算了,本王想着那人也应该是府上的婢女,方才是吓了一跳才逃走的吧。” 简钰有些敷衍地笑了笑,没有说话,两人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那方才被秦王派出去找人的侍卫便回转而来了,面上的神色很有些战战兢兢得回话道:“回禀王爷,那人逃得太快,属下们没有追到。” 秦王听罢显然很是生气,一拂袖骂道:“连个女人都追不到,我养你们这群废物做什么!” 那几个侍卫立马跪下来请罪,简钰心里虽是有些失落但却又好像是松了口气,便在一旁劝道:“算了,王爷,王府那么大,天色又黑,他们又不知道那人的模样,要找一个人确实不容易,不过一个女人,也做不出什么危害王府的事情来,便算了吧。” 秦王本也不想太追究,简钰都这般说了,便没有再为难这些侍卫们,只是罚了他们三个月的俸银。“不过这人本王还是要找的,说不准就真是你的故人呢,这个小丫头不是说见过那人吗,就让她把那人的模样描述出来,只要是在这个府上的,总能找到。”秦王指着那跪在地上的小丫鬟,说道。 简钰自然也是想把人找出来的,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边厢,陆晥晚正小心翼翼地从树丛里探出头来吗,确定已经见不到那些找她的侍卫了,才慢慢地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快速往简钰住的院子去了。 而简钰那边此时此刻可是比陆晥晚更加倒霉,他正被秦王妃骂地头都抬不起来呢。 “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当长辈的,你说你带芬儿出去走走,半道上干嘛要把下人们都甩开了,这下好了吧,人现在成这样了,你要我怎么说你好,若是让你父王知道这儿事,定是要揍你一顿了!” 秦王妃坐在床边上,对着李炜就是一顿臭骂,李炜则是耷拉着个脑袋,乖乖听训,等秦王妃骂完了,才小心翼翼地赔笑道:“母妃,我知道错了,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可千万别告诉父王,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秦王妃又是瞪了李炜一眼,正要继续再骂,那本来躺在床上昏睡的李毓芬却是轻咳一声,幽幽醒了过来。她刚醒来,表情还很有些迷茫,待看清楚床边的两人之后,才呐呐开口道:“王妃,我这是怎么了?” 秦王妃立马关切地与她问道:“芬儿,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马上找大夫给你来瞧瞧。” 李毓芬只是摇了摇头,回道:“只是觉得头有些晕晕的,别的都很好。” 秦王妃一听,这才放下了心来,帮李毓芬拉了拉被子,才又一脸愧疚地说道:“这次都是炜儿的不好,若不是他带着你乱跑,也不会让你不小心摔倒了,幸好你没什么事儿,不然我可就真不知道要怎么跟皇上交代了。” 李毓芬听秦王妃这般说,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微笑着安抚着她说道:“王妃,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而且是我自己不小心,没有看清楚脚下的路,才会摔倒的,真的不关小叔叔的事,您莫要责怪他。” 秦王妃见李毓芬这般善解人意,面上的表情更是爱怜了一些,柔声道:“芬儿真是好孩子,不过你也不必给你小叔叔说情,他做错了事情就是要罚的,要不是他带着你甩脱了那些下人,你又怎么会摔倒了,好了,今儿也晚了,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李毓芬的试探上 秦王妃这般说着便起身要离开,李毓芬看了眼李炜,张了张嘴,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王妃,我想跟小叔叔单独说点话,可以吗?” 秦王妃瞅李炜一眼,才笑着劝道:“你刚醒过来,要多休息休息,有什么话明儿再说吧。” 李炜还在担心陆晼晚,显然也不想跟李毓芬解释太多,便附和着说道:“是啊,芬儿,你还是赶快休息吧,不然母妃可是不会饶过我呢。” 李毓芬这才没再说什么,点点头便是知道了。秦王妃拉着李炜离开了李毓芬的房间。李炜被秦王妃又是一顿好训之后,才总算是脱了身,急急忙忙往自己的房间赶去,到了那儿之后找了一圈,直到陆晼晚主动现出身形来,才似是大大松了口气,走到她面前说道:“还好你没事儿,我方才可一直再担心呢,就怕你撞上了什么人。” 陆晼晚很无奈地笑了笑,开口道:“还真是被您给说中了,我确实撞上了不该见的人,方才还被王爷派侍卫追捕呢,不过好在险险逃了过去,你赶快送我出府吧,我怕再慢一些可就真要被他们找着了!” “父王派人抓你,为什么,你做了什么吗?”李炜显然很是惊讶地开口问道。 陆晼晚只能很是郁闷地把方才遇着的事情与李炜说一遍,李炜听完之后,也很是无语,叹了一口气道:“你的运气也太差了一点,不过还好你跑得快。没让简钰看见你的脸,那小丫鬟想来也应该记不得你长什么样,简钰应该怀疑不到你头上。” 陆晼晚心中可没有简钰这般放心,她知道简钰的直觉是十分强大的,当初她都易容成了男人的模样,还能让简钰给认出来,更别说现在是以真面目示人了,许是简钰已经开始怀疑了也说不定。 “我赶紧送你出去吧,最近这段时间你都不要离开法华寺了,等霜姨娘生完孩子。做完月子。也好几个月过去了,简钰肯定也离开了,至于芬儿吗,确实跟你说的一样。不用太担心。” 听李炜提到李毓芬。陆晼晚便忍不住开口问道:“怎样。她已经醒过来了吗?” 李炜点了点头,“刚刚醒过来呢,为了这事儿我还被我母妃狠狠骂了一顿呢。不过看来芬儿好像也是想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或许她还真把你当女鬼也说不定呢。” 陆晼晚淡笑不语,李毓芬是聪明人,是人是鬼,她还能分不清楚,只是不想承认她其实还活着的这个事实罢了。 李炜以往就经常偷溜出府,自然知道王府里面有那些地方能出去,他带着陆晼晚爬了次墙,好在陆晼晚身手矫健,倒也是顺利出去了,到了外边,李炜又弄来了一辆马车,然后便亲自将陆晼晚送回了法华寺。 把人送到之后,李炜显然还有些依依不舍,对着陆晼晚嘱咐道:“绾绾,你自己上山要小心些,明儿一早我会再找人过来的,到时候你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陆晼晚自是点头应了,沉吟了片刻之后,便与他说道:“若是公主与你问起我,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吧,这件事情我并不想让你牵扯进来。” 李炜也沉默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应道:“好,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只是……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你就一个人,是不可能跟整个皇室斗的,即使你心中有恨,但有什么仇能比命还重要呢。” 陆晼晚却只是不言语,这个道理她自然是知晓的,可有些仇恨,已经是铭刻进骨子里了,并不是说忘掉就能忘掉的,上一世她就是没了性命,能重活本就是上天厚待,但不是重活一世,所有记忆和痛苦就能全部抹灭,加之这一世新添的仇恨,已是不能够释怀了。 李炜见陆晼晚不说话,也知晓不能那么容易就让她改变主意,只能低低地叹了口气,理了理她的头发,转身离开了。 陆晼晚回到法华寺的时候,来后门替她开门的小沙弥显然很有些吃惊,毕竟一个姑娘家半夜来寺庙实在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陆晼晚与他解释了一通之后,小沙弥才放了她进来,陆晼晚回到别院的时候,里头的人基本都睡下了,她也没想着要吵醒别人,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上床休息了,本以为自己度过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天,定是不那么容易睡着的,没想到脑袋才挨着枕头没一会儿,就沉沉进入了梦香。 第二天,陆晼晚醒地有些晚,起来出门打水洗漱的时候,外头的几个丫鬟见着她都面露惊诧,很是疑惑地问道:“绾绾,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晼晚笑了笑,回道:“昨晚上回来的,因为挺晚了,就没吵醒你们,姨奶奶昨儿还好吧?” 被问地那个丫鬟顿时苦了脸,压低了声音回道:“绾绾姐你不在,可苦了咱们了,你也知道姨奶奶这些日子脾气差地紧,动不动就发脾气,昨儿还摔了好几个碟子呢,你赶快去劝劝她吧,这样动气,对肚子里的宝宝也不好吧。” 陆晼晚心中有数,知道凌霜这阵子情绪起伏这般大,一方面是因为怀着孩子,另一方面是怕失去了秦王的宠爱,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会没有了保障。 陆晼晚洗漱完之后,就径自去了凌霜的房间,凌霜也正用完了早饭,正懒洋洋地歪在软榻上,神情很有些萎靡。见到陆晼晚进来,也是很惊讶地模样,立即坐了起来,惊喜地问道:“绾绾,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陆晼晚走过去,恭敬地行了个礼,才开口回道:“王府那边,从京城来了很重要的客人,王爷这些日子正忙着接待客人呢,这才没功夫到您这儿来,不过想来他忙完这一两天,应该就会过来了,毕竟姨奶奶您也快到生产的日子了。” 凌霜的眉眼稍稍舒展了一些,点了点头道:“我想也是的,只是不知道是怎样的贵人,能让王爷如此看重呢?” 陆晥晚不好直接说出李毓芬的身份,只能敷衍地回道:“听说是王妃娘家的亲戚,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凌霜的脸色顿时又不好看了,半晌没有说话,不知想到了什么,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又有些郁郁,“绾绾你说,要是我这一胎生的不是男孩儿,可怎生是好啊?” “姨奶奶你还年轻,就算这胎生的是女儿,以后也会有机会的。”陆晥晚只能这般安慰道。 凌霜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会再有机会了,绾绾,我不是你,真有那般的绝色美貌,王爷对我的新鲜劲儿早就过去了,要不是我怀上了这个孩子,他也根本就不会再宠我这么久,且你也知道我为了要生下这个孩子有多辛苦,想方设法地躲到这寺院里来,才敢安心养胎,就算我下一次还能再怀上,你以为王妃会让我顺利生下孩子吗,许是今次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都不一定会放过呢。” 陆晥晚轻叹了口气,知道凌霜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却还是安慰她道:“姨奶奶您莫要多想了,现如今好好安胎才是要紧,您竟然知道这个孩子得来不易,就要尽全力去保护他啊,不管他是男是女,他都是你和王爷的孩子,想来王爷也会很疼爱他的。” 听陆晥晚这般说,凌霜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些笑容,开口道:“若真是如你说的这样就好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他是个儿子,这般就算没有王爷的宠爱,我的下半生也有依靠了。” 陆晼晚没再说什么,儿子女儿又能怎样呢,只要有秦王妃在,能不能平安长大还是个未知数呢,若生的是个女儿或许还好一些呢。 此时的秦王府亦是不那么平静,李毓芬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睡着,一大早就醒了过来,用完了早饭之后,便不顾丫鬟们的阻拦,去寻了李炜。 李炜昨日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凌晨时分了,李毓芬来的这会儿他还在睡呢,丫鬟们通报了好几次,他才极不情愿地爬了起来,随意穿了件衣服,草草洗了把脸,便出来见李毓芬了。 李毓芬显然也很有些不好意思,看到没什么精神的李炜,便笑着上前与他撒娇道:“小叔叔,我是不是吵着你休息了?” 李炜倒是也猜到了李毓芬会过来找他,却是没想到她这么心急,便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只是你身体已经全好了吗,就敢下床了,这要是让我母妃知道,又该大惊小怪了。” 李毓芬微微笑了笑,伸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回道:“我早都没事了,昨儿就跟王妃说过了,一点事儿都没有,因为我还害得你被王妃骂了,我心里面很过意不去呢。” “这有什么,母妃骂我可是家常便饭了,你不用为小叔叔担心,母妃那是刀子嘴豆腐心,”李炜无所谓地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李毓芬的试探下+再见简钰 (首先还是先道歉,星期六又没更新,基本周六都要去外婆家,各种没网的乡下,下次若是没更新直接星期天来看补的好了,今天6000字,顺带补昨天的,收藏又开始下降了,亲们要相信我真是很努力的,么么哒╭(╯3╰)╮) 李毓芬又是随意与李炜闲聊了几句,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叔叔,昨儿你怎么忽然就不见了呢,后来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可由看到什么其他人?” 李炜见李毓芬终于忍不住问了,却只是装着一脸迷茫地回道:“昨儿也怪我,走的太快了,没注意到后面的你,等我发现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我回过头去找你,好不容易才在那片草地上发现了你,你那时候已经倒在那里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吓了我一跳呢,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啊?” 李毓芬微微垂眸,掩藏住了眼神里的闪烁,缓缓回道:“没有,哪会遇到什么人啊,只是不小心被石头绊倒了,幸好小叔叔及时找到了我呢。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李炜只笑了笑,没有说话,心想着,看来绾绾猜地可还真准,李毓芬并不想让别人知晓她的存在。 “对了,不知这府上最近可有采买过丫鬟,或是有什么女子进府?”李毓芬忽然换了话题,抬起头,状似无意地问道。 李炜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便依旧装着糊涂回道:“这种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啊,要不我找下面的人帮你问问。不过你问这些做什么啊,是要找什么人吗?” “昨日不小心在府上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故人……”李毓芬笑着回道。 “那我找人帮你查一下吧,你把那人的大概模样告诉我就行了。”李炜顺着她的话说道,脑子里正想着该怎么打消她的念头。 李毓芬眼睛微微亮了亮,似是就在等着李炜说这一句话,点点头道:“那就麻烦小叔叔了,我那故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子,模样长得很漂亮,不。是非常漂亮。只要见过她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的。” 李炜听完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道:“若是如你所说的这样,那就不会是丫鬟了。一般也不会买年纪这么大的丫鬟进府。我帮你去查查吧。你等我消息就行。” “那我就等小叔叔的消息了。”李毓芬又是甜甜地回了一句,却是不知道,她以为对面坐着的这个是自己的盟友。其实早就已经成了对方的人了。 简钰那边,也正寻寻觅觅着陆晼晚的踪迹呢,只可惜因为是晚上,陆晼晚又穿着件黑斗篷,那个与她撞见的小丫鬟确实没有看清她的长相,也描述不出究竟是什么样子,这王府里的人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算少,要找到这么个脸连都不是很清楚的女子,当真是很不容易啊。 简钰还在那里苦恼的时候,他身边的小厮就与他说了李毓芬昨晚上受伤的事,且委婉地提醒他最好应该去看一看。简钰心中微微有些烦躁,她自然知晓李毓芬对他的心思,但他不可能有任何的回应,只要一看到她,他就会想起绾绾,若不是因为要救她,绾绾怎么可能会去泽国,后来也不会身死异国他乡了,不管李毓芬对他多好,甚至曾经还救过他的命,他的心都不会有一点涟漪,似乎自从知晓绾绾死了的那一刻,那颗心便死了,这一辈子,或许再也不会那样的爱上一个人。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看看。”简钰还是这样回答了,他并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李毓芬曾经救过他,这份恩情他不会忘记,定会找机会好好偿还的。 李毓芬显然没有想到简钰会来看她,丫鬟们进来通报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是狂喜,急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裳,才迫不及待地的对着丫鬟吩咐道:“快把简公子请进来吧。” 简钰进来之后,李毓芬就屏退了身边的丫鬟,亲自帮他倒了茶水,递到他面前说道:“简大哥,喝茶吧。” 简钰微微点了点头,拿着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抬头看着李毓芬问道:“我听下人说你昨儿在院子里摔倒了,现在没事了吗?有找大夫瞧过了吗?” 李毓芬脸上抑制不住的微笑,点点头回道:“没什么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王妃早就找大夫帮我瞧过了,你看我现在也知道我没事了。” 简钰也淡淡地点点头,道:“那你自己还是要小心些,若是有哪里不舒服就多休息一下吧。” 李毓芬见简钰似是有起身离开的意思,立马站起身来,焦急地说道:“简大哥,你才来了这么一会儿,就要走了吗,不能多陪我说说话吗……我只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简钰抬起头来,看了李毓芬一眼,轻声叹了口气,道:“公主,我觉得我已经与你说的很明白了,我对你……” “简大哥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的。”李毓芬强撑着笑脸,双手紧紧拽着衣服下摆,“我知道你心里还想着绾绾姐的,可是……你不能一直活在回忆里啊,你是武安侯府的嫡子,你以后终究还是要娶妻生子的啊,我不求你会像喜欢绾绾姐那样喜欢我,我只求能够成为你的妻子,便满足了。” “公主,你不必这样的,你既然知道我心里放不下绾绾,何必还要这样委屈自己呢,你明明可以找一个一心一意只疼爱你一人的男人的。”简钰很有些无奈地说道。 “可他们都不会是你啊,我想嫁给什么人我要自己做决定,父皇也同意了的,这也算是他给我的补偿吧……”李毓芬的神情平静了下来,看着简钰。浅浅笑道,语气分外坚定。 简钰确是被李毓芬说的有些语塞,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公主,你也知道绾绾是为什么死的,她既然用她的命换了你的命,便是想让你好好生活下去,我也许会如你所说的,为了我的家族,娶一个我完全不爱的女子。这样对一个女子来说太不公平了。我并不想让你变成那样的。”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想要怎样的生活呢,简大哥,你救过我。我也救过你。我们也算是生死与共过。这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会嫁的!” 李毓芬已是做出了非卿不嫁的架势。简钰面上的表情越发郁闷了,站起身来,无奈地说道:“今日这话题便到此为止,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想地还太简单了些,成亲并不是跟你想的那么容易的。”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毓芬有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一行眼泪缓缓从眼眶中流出,面上满是不甘与悲戚,她的手紧紧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的软肉里,她却似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片刻之后,她才抬手拼命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眼中冷意渐升,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那眼神透出凛冽的寒意。 李毓芬与简钰寻找陆晼晚的行动自然是不那么顺利,李毓芬那里有李炜这块拦路石,只要李炜不叛变,李毓芬想要找到陆晼晚恐怕要另费一番周折,而简钰那边,其实倒是容易许多,只要简钰把陆晼晚的模样告诉秦王,或许倒是能很快找出来,但简钰显然是不想暴露陆晼晚的身份的,就靠着他自己暗暗查访,自然也要困难许多。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还是让他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与陆晼晚一同进府的那些美姬们,如今还住在当初那个小院里,简钰也是查到了这一批美姬是在去年秋天进的王府,倒是与陆晼晚死的时间正合上了,便特意去打听了。 如今那小院里面已经只剩下四名美姬,在陆晼晚和凌霜离开之后,便又有一个美姬被秦王送给了他的下属,如今剩下的美姬们也都淡了想成为秦王妾室的心思,只安安分分地在这小院里待着,想着就算秦王妃要将她们送人,也能挑些好的送。 简钰找到那个小院的时候,在外面踌躇了一会儿,正想着该找什么借口进去的时候,便看到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准备倒水的小丫鬟,那小丫鬟也看到了简钰,微微愣了愣神,面上的神情很有些惊讶,毕竟这偏僻的小院平日里都鲜少见着一个人的,忽然冒出来个穿着华贵,模样英俊的男子,自是十分奇怪。 简钰怎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立即上前一步问道:“这问姑娘,我想请问一下,你是否见过这个人?”边问便从袖口中拿出一卷纸,展开给那小丫鬟看。 那小丫鬟探头看了一眼,思量了片刻才似是想了起来,点点头道:“见过!见过!绾绾吗,虽然跟这画像上还有些区别,但眉眼轮廓大致是一样的,她可是这批美姬中最漂亮的,可惜啊……最后竟是只做了丫鬟,而另外一个不如她的,却是飞上枝头成了凤凰,现在都快要母凭子贵喽!” 简钰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声音都有些颤抖地继续问道:“那她……现在还在这府上吗?” 那丫鬟却是摇了摇头回道:“今年年初的时候就跟着霜姨娘去了法华寺,说是要伺候霜姨娘安心养胎,恐怕要等到孩子生下来才会回府吧……” 那小丫头话还没说完呢,就看到眼前的男子已经转身飞奔离去,顿时一头雾水,心想着,她还不知道这人是谁呢,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个贵人,十有**应该是府上的客人,只是这客人打听这些美姬做什么,而且那人看起来还是认识绾绾的,当真是让人想不明白呢。 简钰已经管不住别人的想法了,他向府内的人问清了法华寺的方向,便飞快地出了秦王府,骑上马就直接往法华寺去了。 简钰一路策马飞奔,仅仅只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法华寺的山脚,随意地将马儿拴在路边,就上了山。此时的陆晼晚正在园子里浇花,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棉布衣裙。袖口与裙摆都沾染了些泥土,浇完一片花之后,便直起腰来,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绾绾姐,你在这儿呢,外面有人找你?”小丫鬟寻到花圃边上,冲着里头的陆晼晚喊道。 陆晼晚放下手中的花洒,疑惑地问道:“这时候又是谁找我?” 小丫鬟笑了笑,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语气带着些暧昧地回道:“是个男的呢。长得可好看了。恩……跟咱们世子爷差不多好看,不过比咱们世子爷还多些男子气概呢!” 听着小丫鬟的描述,陆晼晚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基本上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了。这时候她倒是淡定了。也没想过要再继续躲了。因为她只是再躲也是躲不过去了,就算她今日不见简钰,明日。后日,大后日,他还是会来的。 陆晼晚拿了帕子擦了擦手,便转身走出了花圃,小丫鬟看她往门口走去,便在后面问道:“绾绾姐,你不回去换身衣服再去吗?” 陆晼晚却是无所谓地摆摆手道:“不用了,这一来一去,恐怕要让人等急了。”她什么模样简钰没见过,还会在乎她穿什么衣服吗。 陆晼晚一走出门口,简钰的目光就紧紧钉在了她的身上,嘴里心里俱是一阵阵发苦,多少次,在梦里,他有想象过她如现在这般向他走来,可每次醒来都会发现只是梦一场,此时此刻此般场景,简钰却不知道究竟是现实还是置身于梦境中了。 陆晼晚走到简钰面前,见他只是愣愣地看着她,便抬手在他脸前面摆了摆,微微笑道:“好久不见……” 简钰似是终于醒过神来,面上缓缓露出一抹苦笑,“真的是……好久不见呢,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绾绾,你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吗,你说你会跟我一起回去的,但你终究没有兑现你的诺言。” 陆晼晚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她眼中的所有情绪,许久之后才开口道:“简钰,对不起,是我食言了,我不会乞求你能原谅我,我只是希望你就当我已经死了,以后就好好地生活,过你该过的日子,战场也不要再去了,武安侯府现在就剩你一个嫡子,若是你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陆晥晚话还未说完,简钰就已是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将她的话语戛然与口中,“绾绾,只要你说一句,愿意跟我走,什么武安侯世子,什么荣华富贵,我全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陆晥晚太了解简钰,知道他因为自己的死受了些刺激,如今再见到她,才会说出这般不管不顾的话语,便也没有挣扎,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在他耳边说道:“简钰,你明明知道你和我都不可能真正的抛下所有,这世上的事,并不是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这道理我们不是早早都知道了吗,若所有事都能够随心所欲,便也没有那般多无可奈何了。” 简钰的身体似是在微微颤抖,许久之后,才闷声道:“绾绾……不想再失去你……” 陆晥晚瞬间觉得鼻尖一阵酸涩,她微微仰头,将眼眶中的泪水慢慢逼回,才开口道:“我不是还好好活着吗,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真的……” 简钰终于将陆晥晚缓缓松开,却还是强势地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问道:“绾绾,我想知道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明明答应地我好好的,等公主去了泽国之后,就跟我一同回去,可后来你为什么又代替公主去了泽国和亲,后来的死讯是怎么回事?你又怎么会到了蜀地秦王府……” 陆晥晚被简钰的一连串问题砸地有些迷糊了,抬起手,缓缓道:“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我慢慢与你说。” 陆晥晚带着简钰去了寺庙内的一处亭子里,刚坐下,陆晥晚便先开口与简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确定那天你应该是没看到我的脸的。” 简钰似是有些焦急,摆摆手回道:“先别管那些,你先回答我方才问你的那些问题。” 陆晥晚无奈,却也没有马上回话,而是先与简钰问道:“那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与公主在一起。” 简钰看陆晥晚的表情似是有些不对,便也乖乖地回道:“就是你代替公主去和亲的那一日,那一日花轿走了之后,我在房里左等右等却都等不来你,我就知道可能是出事了,便亲自去找你,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运气好,刚走出去没多久,就让我看到了你,不对,应该是易容成你的模样的公主。” 陆晥晚嘴角浮上一抹冷笑,插话道:“看来当时你是把她当做是我了吧?” 简钰却是摇摇头道:“远远看着我以为是的,可一走进,我就知道那人定不是你,不过我自然不会放走她,直接就拽着她到了隐蔽的地方,逼问她的身份。” “那她后来都怎么与你说的?”陆晥晚饶有兴趣地问道。 “她当时也被我吓了一跳,拼命得挣扎着要逃走,我就威胁她我知道她的身份,她立马就安静下来了,然后我就问她你在什么地方,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是怎么得来的。” “看来公主殿下应该当时就跟你表明身份了吧。”陆晥晚轻笑着问道,笑容里并没有什么温度。 简钰很敏感地察觉到了陆晥晚情绪的变化,有些狐疑地点点头,继续道:“是的,她当下就哭着跟我说了,说你为了救她,代替她去了泽国和亲……” “你也就相信了?” “当时我根本没有心思想其他的,直接拉着她就飞奔出了驿馆,可是和亲的花轿已经离开很久了,我便立刻寻了匹马,带着公主骑了马去追,可我忘记了,我身上还有伤,没骑出多远,就因为伤口崩裂,摔下了马……” 简钰在回忆这些的时候,面上的神情依旧是痛苦万分,陆晼晚即使再铁石心肠,这时候也忍不住动容,心里头又是酸涩,又是内疚,更多的是满满的感动,她却不知道,在她最无助最悲惨的时候,也有一个人为她这样的拼命,这样的痛过。 “那后来呢……”陆晼晚看了简钰一眼,低声问道。 “后来……”简钰似是陷入了回忆中,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那时候我摔下了马,当时就晕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床上了,原来是公主把我带回来郾城,暂时先住进了一家客栈。 “公主倒也聪明,知道这时候躲在城里才是最安全的。”陆晼晚很是直观地评价道。 “我本来是想再去找你的,可公主告诉我,我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你应该早就已经到了泽国了,就我一个人,是不可能再把你救出来的……” 陆晼晚能想到简钰当时的绝望,身上还带伤,那般地无能为力。“那以后的事情我也不多说了,反正就是后来我养好伤了之后,就带着公主回了军营,我心里虽然怨恨她,但她终归是你豁出了性命救回来的,她一个女子,又是那般的身份,我也不可能放任她一个人的。” 陆晼晚听后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对,那你是带她回了军营吗?” “除了军营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她身上带着人皮面具,随便换上一张跟我一起回军营也不会有人怀疑。”简钰情绪颇有些低落地回道。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把公主交给王坦之,你应该知道王坦之肯定在拼命找她。”陆晼晚疑惑地问道。 简钰的面上露出一抹苦笑,“这纯粹是我的私心,当时王坦之还没有从泽国回来,我一心念着你的安危,便想着等到他回来,便用公主去换取你的信息,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竟然会等到了你的死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诉请衷 陆晼晚沉默了下来,也不知晓该怎么跟简钰解释,简钰倒也没逼问陆晼晚什么,继续说道:“当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几乎什么也没想,便不管不顾地想要去泽国,我也真那样做了,可你也知道,那时候虽然大周和泽国暂时休战,但泽国也不是想进就进的,结果可想而知,我受了重伤被带回来,若不是我的身份,恐怕早已经身首异处了,不过那时候的我,也无所谓了,想着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别说了!”陆晼晚打算了简钰的话语,牙齿紧紧咬着下唇,眼眶微红,“简钰,我根本不值得你为我这样做的,不管何时,你都不能随意放弃你自己的性命!” 简钰低下了头,神情黯然,“那种时候,我哪里还有想那么多……” “那后来呢?”陆晼晚忍住情绪,又问道。 “那一次我伤的太重,军营里的大夫们都无能为力,我是后来才知道,公主为了救我,便去求了王坦之,后来王坦之找来了御医,才算是保住了我一条命。” “公主殿下倒是对你情深意重。”陆晼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李毓芬虽然对她心狠,但对简钰却是真的有恩,且还不止一次,看来对简钰当真用情十分之深。 “绾绾,你告诉我,代替公主去泽国和亲之事,是不是并非你自愿?”简钰是聪明人,从陆晼晚方才的言辞神情中已是猜出了些端倪。正紧紧皱着眉头问道。 陆晥晚也不说话,只是冷笑着反问道:“你说呢?”陆晥晚并不想帮李毓芬隐瞒,她自然也知道李毓芬对简钰的心思,但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别怕人知道,再者,她也并不觉得李毓芬和简钰在一起合适,就李毓芬现在这见不得人的身份,可不是简钰的良配。 “是不是……公主她设计了你?”简钰地眉头皱地更紧了,语气中隐隐带了些怒气。 “也是我自己太蠢了,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陆晥晚淡淡回道。算是默认了。 简钰听罢,却是猛然站起身来,转身欲往外走。陆晥晚有些莫名,也站起身来。追上去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你别管我。我要去与她问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害你,又为什么要骗我!”简钰脸色阴沉地说道。 陆晥晚却轻叹了口气说道:“你现在再去问又有什么意义呢,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且你这样一问,她不是就知道你已经见过我了吗。” 被陆晥晚这般一说,简钰倒是冷静了下来,很是郁闷地对着亭子的柱子捶了一拳,泄愤似地说道:“当初我便应该要怀疑的,你明明与我保证过会跟我一起回去的,怎么会又临时变卦,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呢!” 陆晼晚低头不语。片刻之后才回道:“这世上的事,谁又能够说的清楚呢,你以为最亲最能相信的人,下一秒就能向你捅刀子呢。” 简钰一脸内疚神色,轻轻地将陆晼晚拥在怀里,闷声说道:“绾绾,我现在说的这些话都是真心的,你跟我回京城吧,我虽然不能马上给你什么名分,但我与你保证,总有一天,会明媒正娶地娶你过门的,此生我简钰的妻子只能是你。” 陆晼晚却不说话,若是上一世的陆晼晚,或许会被简钰的话所感动,相信这有些遥不可及的承诺,但有时候太美的承诺不过是因为太年轻,而她……其实早就已经老了吧。 “简钰,我知道你对我好,也从未怀疑过你的真心,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想怎样就能够怎样的,你有你的家族,父母,而我的身份也不能轻易让旁人知晓,若我跟你回了京城,别说公主一定会知道,你觉得到时候皇上知道我没死,他会放过我吗?” 简钰瞬间哑然,他自然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或许很难实现,但他总想着,努力一下,或许就有希望呢…… “你还是回去吧,我现在过的不错,你也应该看到了,跟你回京城的事情是不可能的,公主那边,若是真知道了我还活着,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吧。”陆晼晚推开了简钰,转过身说道。 简钰皱着眉,上前一步,回道:“公主那边,你不用担心,就算她知道了你还活着,我也不会让她再害你了,只是你还未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到了蜀川,又怎么以美姬的身份进了秦王府,这背后定是有人再帮你的吧?” 陆晼晚也知道简钰会猜到这些,毕竟凭她区区一个小女子,根本不可能从泽国千里迢迢到这蜀川,而且那美姬的身份,也并不是那么容易伪造的啊。 “简钰,有些事并不是我不想跟你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你就让我保留一点秘密吧,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我想要自己解决。”陆晼晚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简钰沉默了许久,终究没再继续问下去了,而是闷声说道:“我可以不再问,但你要跟我保证,不要再忽然消失不见,让我能找到你,看到你,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陆晼晚对简钰是有愧疚的,从前世到今生,简钰一直是真心对她,说起来,却是她一直在给他找麻烦。 “你出来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我也要去做事了,不然离开太久了,姨奶奶该找我了。”陆晥晚想着今日与简钰也说地差不多了,便转身这般与他说道。 简钰显然很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不满地说道:“是那个霜姨娘吗,你干嘛还要伺候她,要不我去跟王爷说说,让你不要再继续做丫鬟了。” 陆晥晚却是无所谓地笑笑回道:“你忘了我原先是做什么的吗,你刚认识我的时候我可还是一个女使呢,就是专门伺候人的,后来做了公主身边的宫女,虽然听着好听不还是伺候人的活,我都伺候惯的了,以前能做得,现在怎么就做不得了,我可从来就不是那等精贵的女子。” “你说的是都没错,可是我……不是心疼你吗,现在和以前,又怎么能一样呢。”简钰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眼睛看向一边,脸颊微红。 陆晥晚心中是感动的,却又不想现在给了简钰希望,往后又让他失望,只能装着若无其事地说道:“还是一样的啊,那个时候你把我当妹妹一样照顾,我是希望你能一直那样对我的……” 陆晥晚话一出口,简钰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快速地往前走了几步,将陆晥晚逼到了亭子的角落,语气中满是怨气地说道:“绾绾,当初在军营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清楚地跟你说了吧,我喜欢你,想要你做我的女人,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你当我的妹妹!” 简钰喷在陆晥晚脸上的气息分外灼热,她忍不住偏过头去,低声说道:“简钰,这里是寺庙,你注意一点,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说不想吗……” “不行!”简钰伸手将陆晥晚的脸扭过来,直视着她说道:“绾绾你不要想着逃避我,我说过我不会放开你的,你是我认定了的妻子,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我发誓,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简钰都说到这份上了,陆晥晚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拒绝他了,只能先用缓兵之计了,“简钰,我现在还不想想这些,你也知道我现在连身份都是见不得光的,这些事情,等以后外面再说,可以吗?” 简钰的脸色缓了缓,也不想太逼迫陆晥晚,便退开几步,点点头道:“你身份的事,我会想办法尽快解决的,不过这秦王府也不是久留之地,毕竟公主在这里,你现在人在法华寺还好,也不会与她遇见,但总是会有回府的一日,到时候恐怕就会有些麻烦了。” “公主殿下的年纪也不小了吧,皇上她不可能一直这么藏着她吧,总是会有什么打算的,恐怕也不会让她在秦王府待太久,过上一段时间,等人们都淡忘了端阳公主的事,公主就可以再换一个身份回宫了,说是皇上的私生女,也没有什么人会怀疑吧。”陆晥晚倒是对李琰的想法猜得十分透彻,这做皇帝的,最是喜欢沽名钓誉,不给李毓芬寻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李琰恐怕是不会让她在人前露脸的。 “你说的也对,公主那边,我来想办法吧,你还是恨她的吧,她当初那样的对你,虽然你没有真的丢了性命,但我也能想象,你在泽国定是九死一生的。”简钰又是十分怜惜地看着陆晥晚问道。 “现在已经不恨了呢,为何还要为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感情呢,恨一个人也是一件很累的事呢。”陆晥晚淡笑着,云淡风轻地回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凌霜生产 最后还是陆晼晚亲自送了简钰离开,简钰自然是千不愿,万不愿的,又是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才算是离开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陆晼晚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回到小院的时候,却还要应付那一群八卦的小丫鬟。方才来传话的小丫鬟丝草见陆晼晚回来了,便一脸暧昧地凑上来问道:“绾绾姐,方才那个贵公子是你的朋友吗,看样子身份就不低呢,他来找你什么事儿啊,是不是……看上你了啊?” 陆晼晚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笑骂道:“你这小丫头脑子里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方才那人是我哥哥的同窗,我哥哥知道他要来蜀川,就让他带了东西给我,他也是刚从郾城过来。” 丝草的眼珠子咕噜一转,又说道:“绾绾姐你还有个哥哥啊,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生的那么美,你哥哥定是十分英俊的吧,是个读书人吗?” 陆晼晚敷衍地笑了笑,回道:“你们都没问,我也就没提了,是啊,他现在还在读书呢。” 陆晼晚倒是真有一个哥哥,名唤陆擎苍,只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当初陆家整个下狱的时候,陆擎苍正在外游学,倒也算是幸免于难,只是不知现在是死是活了,他自然算是个读书人,陆晼晚说这话也不算是说谎。 “绾绾你就好了,还有一个在读书的哥哥,要是他以后考上了科举,飞黄腾达了。你定是也不用待在这儿了,肯定会有好日子过,而且方才那个贵公子,我看着,对你是十分有意思呢,他既是你哥哥的同窗,说不定也会跟你来提亲呢。” 陆晼晚觉得自己这谎扯得有些大了,要是传开来了,恐怕会惹麻烦,便板下脸。对丝草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的。那公子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哪是我们能够高攀的起的,你可莫要随意在人前说什么闲话,当心惹祸上身!” 丝草年纪小。心思还比较单纯。但也不是拎不清的人。怎么说也是王府出来的丫鬟,被陆晼晚这般一警告,再想想简钰那模样做派。也信了他身份不简单,立即惊惶的捂住嘴,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绾绾姐,我保证不出去乱说,只是今日那贵公子来寻你,有好多人都看见了呢,这闲话恐怕难免会有一些的。” 这点陆晼晚倒是不担心,毕竟她们现在也不是在秦王府,小院里的丫鬟们也只能互相说说八卦,说个几日这新鲜劲儿也就过去了,等她们回王府的时候,她们早把这茬给忘了。 陆晼晚担心的流言还没来得及传开呢,就立马被另一件事给盖了过去,凌霜早产了。按理说,凌霜应该是在八月底的时候才会生产,可现在才七月中旬,那肚子里的孩子便想要早早落地了。 凌霜的胎因为有陆晼晚看顾着,所以一直养地很稳,并不应该有这种早产的情况发生,只可惜任何事情都有意外,这一日久未露面的秦王终于过来了,凌霜自然是喜出望外,两人在房间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可秦王离开的时候,脸色却不太好,然后凌霜就忽然肚子疼,等陆晼晚等人进去的时候,她的羊水已经破了。 凌霜那时候趴在桌子上,双手捂着肚子,脸上的神情十分痛苦,见到她们几人进来,便艰难地开口道:“快叫稳婆,我的肚子……肚子……好痛……” 陆晼晚身边的丫鬟们都吓了一跳,陆晼晚却是很快冷静下来,立马跑上前将凌霜扶到了床上躺在,便回头对那些依旧手足无措地丫鬟们吩咐道:“快,赶快去烧热水,准备生产需要的东西,然后派一个人下山去请稳婆和大夫。” 陆晼晚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丫鬟上前一步,说道:“王妃派来的那四个稳婆还住在山脚下呢,要不要……”陆 晼晚想了想,便摇了摇头道:“不用稳婆了,我亲自来接生,还有,不要让她们知道姨娘要生的消息。” 凌霜虽然正疼的厉害,但也听到了陆晼晚的话,便立即伸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紧咬着牙说道:“绾绾,你一定要救我!救我的宝宝,宝宝一定要平安生下来!” 陆晼晚连忙安抚她说道:“你别担心,孩子会没事的,孩子原先在你肚子里就很健康,虽然是早产,但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话一说完,那些出去准备东西的丫鬟们已经拿了热水帕子和别的东西回来了,陆晼晚立马把闲杂的人都赶了出去,专心帮凌霜开始接生。 陆晼晚虽然没有接生过,但她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大夫,医术没少看,凌霜虽然是早产,但情况还不算差,宫口已经开了,虽是头一胎,但只要孩子不是太大,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 凌霜喊地声嘶力竭,陆晼晚只能有技巧地引导她,但凌霜终归是第一次生孩子,才没多久的时间,就没有力气了,陆晼晚立马让丫鬟们给凌霜含上参片,又是在她的几个穴道上扎了几针,这才总算是让她又有了力气,折腾了整整两个时辰之后,一声婴儿的啼哭终于在屋内响起,陆晼晚手里捧着那个血淋淋,皱巴巴的小东西,长长出了口气,将孩子交给等待在一旁的丫鬟,叮嘱道:“小心洗干净了。” 那丫鬟小心翼翼地接过婴儿,连连点头答应。陆晼晚用衣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水,看到躺在床上昏睡过去的凌霜,心中微微有些动容。母亲要生下自己的孩子,几乎拼尽了的半条命,当初她的亲生母亲也是这样拼了命的生下她的吗,只可惜,生而不能养,也是一种悲哀啊。 陆晼晚让丫鬟们先照顾凌霜,因为现在是半夜,所以要等到明日一早才会给王府带消息,陆晼晚换了一身衣服回来,凌霜已经醒了过来,这侧头看着躺在枕头边小婴儿,脸上的表情并不是欣喜,却是分外悲戚,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陆晼晚走上前去,拿了热帕子帮她擦脸,颇有些疑惑地问道:“姨奶奶这是怎么了,您生了一个小少爷,应该要高兴的啊,怎么还一幅快要哭的模样,这女人做月子的时候可是不能流眼泪的,不然以后眼睛会落下毛病的。” 凌霜吸了吸鼻子,看向陆晼晚,眼泪却依旧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带着些哭腔地开口道:“绾绾,绾绾,怎么办,怎么办,王爷要把我的孩子交给王妃,你知道的,我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了多少,我不能没有他啊……” 陆晼晚眉头微微一皱,总算是知道了凌霜为何会早产,只能安抚着她说道:“王爷或许只是说说罢了,你是孩子的亲身母亲,这一点是怎样也不会改变的,再者孩子还这么小,与生母离开也不好,你再跟王爷好好求求情,事情或许还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凌霜哽咽了两下,才又说道:“绾绾,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他们或许明后天就会来抢我的孩子了,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帮我保住孩子的对不对!” 陆晼晚无奈叹了口气,才又说道:“姨奶奶,你先莫要太过激动了,我来想办法,想来王爷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他明日应该会过来,你再求求他,若是实在不行,我再想想办法。” 凌霜拼命点了点头,几乎是将陆晼晚当做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直无意识地喃喃说道:“我不能和孩子分开,不能……” 陆晼晚又哄了凌霜许久,才将她哄睡下了,看着躺在她身边正睡得安然的婴孩,无声叹息,难道毫无地位的女人的命运就都是一样的吗,连拥有自己孩子的权利都没有? 陆晥晚在凌霜身旁陪到了第二天早上,孩子半夜醒过一次,应该是饿了,凌霜睡的浅,也很快惊醒了,即使身体还很弱,仍然执拗着给孩子喂奶,哄着孩子睡下了,她也才又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人送了信去秦王府,等有回信传回来的时候,已是过了晌午了,秦王让人传来了话,说是晚上就会过来,而秦王妃则是直接派了一个奶娘和一个嬷嬷过来,这两人一过来,就和陆晥晚与凌霜发生了冲突。 凌霜自从看到这两个人来,就十分地紧张,已经认定了她们就是帮着秦王妃来抢她的孩子的,便一直把孩子紧紧抱在手中,一刻也不肯撒手。而那两人显然也是受了秦王妃嘱咐的,表面上对着凌霜虽是十分恭敬,但语言举止还是十分强硬的。“姨奶奶,咱们府上可从来没有姨奶奶亲自奶孩子的先例,向来都是交给奶娘们喂养的,请姨奶奶您也不要坏了规矩,把孩子交给奶娘们,咱们府上的奶娘都是专门调养过身子的,对小少爷的身体也有好处。”那年纪稍长的王嬷嬷,虽是低眉顺眼的站在凌霜的床边,但那说话的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王府派来 “我的身体很好,我可以喂好我的宝宝,我不需要奶娘!”凌霜颇有些歇斯底里地对着那王嬷嬷喊着,情绪微微有些失控。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王嬷嬷却依然是巍然不动,只是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轻蔑,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姨奶奶,请莫要耍脾气,您刚刚生产完,身体还狠虚弱,怎么还能照顾一个孩子呢,姨奶奶还是把孩子交给奶娘吧,她才是专业的。”这般说完,她便对一旁的刘奶娘使了个眼色,想让她上前去把孩子抱过来。 陆晼晚早就注意到了她们两人之间的小动作,那刘奶娘才刚刚上前几步,她就已经挡在了凌霜的身前,笑眯眯地与那王嬷嬷说道:“嬷嬷,您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这府上的规矩咱们姨奶奶也知道不能坏,只是她才刚生下小少爷,心中自然是万般舍不得的,两位能不能通融一些时日,等过几日,再把孩子抱走可好?” 王嬷嬷抬眼看了陆晼晚一眼,才继续慢悠悠地说道:“我们也都是奉了王妃的命令,姨奶奶还是莫要让我们难做了,赶快把小少爷交给奶娘吧。” 陆晼晚听她拿秦王妃出来压人,也不怵,微微笑了笑,接话道:“我们当然也知道王妃是好意,只是吴妈妈也知道姨奶奶是早产,好不容易,拼尽了半条命才把小少爷生下来,您一下子就要把小少爷抱走,她自然是有些接受不了,且两位也知晓。王爷向来是很宠爱咱们姨娘的,咱们姨娘这回生了小少爷,想来他心里定也是十分高兴的,所以……就请嬷嬷宽限几日吧,王妃就算是看在王爷的面上,也不会责怪您的。” 能压住秦王妃的自然也只有秦王了,凌霜这次生了儿子,秦王自然是高兴也来不及的,秦王妃就是怕凌霜母凭子贵,才会这么急着派人过来抢孩子的。 王嬷嬷听完陆晼晚的话。果然是有些犹豫了。她虽然听命与秦王妃,但也怕秦王责罚的,毕竟凌霜表面上确实十分受宠,她似是思忖了片刻。才勉强点点头说道:“好吧。奴婢也不勉强姨奶奶。等明儿再和奶娘过来,咱们府上确实是没有姨奶奶亲自奶孩子的例子,姨奶奶还是早些想明白。把小少爷交给奶娘的好。”说完便躬身行了一礼,便与那刘奶娘一起退了出去。 凌霜看到这两人走了,才总算是松了口气,泪眼汪汪地看着陆晼晚说道:“绾绾,怎么办,她们还是要抢走我的孩子,你一定要帮帮我!” 陆晼晚坐在床沿上,尽量放柔语气,安抚着凌霜说道:“姨奶奶,你先莫要着急,事情还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晚上王爷不是要过来吗,你先好好与他说说,想来您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定也是十分高兴的,我尽量想办法让孩子留在您的身边,但王妃派过来的这两个人肯定是赶不走的,但只要孩子还在您身边,我便不会让她们做什么手脚的。” 凌霜本来也是怕王妃派人把孩子带走,她的孩子会遭毒手,只要孩子还在她身边,她就满足了,便连连点头道:“只要孩子还能在我身边,我怎么都行。” 陆晼晚点了点头,又安抚了凌霜一会儿,这才出了房间,而后便径自去了圆澄那里,她早就便想过了,想让孩子继续留在寺庙里,也只有这个老和尚说话最管用了,且原先他便与秦王说过这个孩子是转世灵童,现在让孩子在这寺庙内多待些时日也算是正常,只可惜啊,对上那老和尚,可又得要破费一次了。 傍晚的时候,秦王便过来了,径自便去了凌霜的房里,两人在房间里待了有一个多时辰,秦王才出来,出来的时候,陆晼晚在暗处看了,见他面上的表情看上去还不错,便知道凌霜的哭诉起了些效果,就算是看在孩子的份上,秦王也不该对孩子她娘太过狠心。 秦王一出了院子,就被圆澄派过来的小沙弥请了过去,陆晼晚这才放心地进了凌霜的卧房。 凌霜这时候正在哄宝宝睡觉,身上只穿了件单衣,因为怀孕而更加丰满的胸部高高耸起,看着倒是别有一股子诱人的味道。 陆晼晚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凌霜怀里的小婴儿已经熟睡了,她看到陆晼晚,便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回到床上,面带微笑地与陆晼晚小声说道:“王爷方才抱了宝宝好一会儿,看来是很喜欢宝宝的,我与他求了,他答应了,会暂时让宝宝待在我身边。” 陆晼晚点了点头,道:“你现在刚生了孩子,不能移动,就算王妃要让你回府,也要等到你做完月子,这段时间孩子和你应该都是安全的,其实若是咱们能在这法华寺多待一段时间,孩子应该会更安全些。” 凌霜的脸上又是露出了忧色,缓缓说道:“你说的这些我自然都是知道的,可我毕竟是王爷的侍妾,宝宝是王爷的亲生儿子,不可能一辈子不回王府吧,但是王妃那里,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晼晚想了想,才说道:“王妃现在既然派了两个人过来照顾小少爷,想来应该不可能一点小动作也没有的,若是到时候让咱们抓个正着,王爷很难不怀疑到王妃头上吧,到时候姨奶奶您再在一旁煽风点火一下,王爷心疼小少爷,自然会防着王妃,到时候有了王爷在您身后做后盾,你也就不必在那么担惊受怕了。” 凌霜听了陆晼晚的话之后,还是沉思了片刻,颇有些迟疑地问道:“这样做会不会让宝宝有危险?” “放心吧,姨奶奶,有我看着呢,定是不会让他们伤到小少爷一分一毫的。” 凌霜这才放下了心来,摸了摸熟睡中孩子的脸,幽幽说道:“只要他能够平安长大,就算是让我折寿十年我也是愿意的……” 陆晼晚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退了出去,凌霜或许这一刻已经真正成长起来了吧,为母则强,想要守护自己的孩子,便要真正的强大起来啊。 挺晚的时候,秦王又过来了一趟,与凌霜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才离开,待他离开之后,凌霜便十分兴奋地叫了陆晼晚进去,一脸笑容地与她说道:“绾绾,方才王爷跟我说,咱们的孩子与佛有缘,会在这法华寺多待一些时间,让我养好身子,不必着急回去。” 陆晼晚听完后也笑着点了点头,心中想着,看来这圆澄老和尚还是十分守信用的,拿了钱就妥妥的办好了事儿。 “那姨奶奶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咱们还在法华寺里,王妃就不敢太明目张胆,毕竟这里可不是她的地盘。” 凌霜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晚上也能睡个安稳觉了,陆晼晚心中却另有思量,想来秦王本来定是已经答应秦王妃,会把凌霜的儿子给她养,才会有了上次秦王与凌霜说那番话,但现在秦王又突然变卦了,秦王妃定是气得不行,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陆晥晚倒是想的一点没错,秦王回到王府之后,就与秦王妃说了,会让凌霜和孩子再在法华寺待上一段时间,圆澄大师所说的那转世灵童的话,他自然也说给了秦王妃听,秦王妃当下脸色就有些僵了,只是在秦王面前,还强撑着贤良淑德的模样,夸了孩子几句有福气,才体贴地送走了秦王。回到房间之后,那脸色却是瞬间黑地能底下墨汁来。 林嬷嬷看着秦王妃的脸色,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便立马在一旁安慰道:“王妃,您别着急,总还有别的方法对付那小贱人的,王爷也只是一时被他们蒙蔽罢了,那贱人的贱种不过才刚生出来,咱们有的是办法弄死他呢。” 秦王妃的脸依旧黑沉沉的,捏紧着手中的茶杯,手上的青筋微微有些凸起,冷笑一声说道:“我倒是想不到,那贱人竟是有那么多的手段,转世灵童?哼!她以为那贱种也配,当初王爷把她带到法华寺我就已经怀疑了,不过就是小小一个侍妾,怀孕了也不至于让王爷这般另眼相看,原来这里头还有其他原因啊,那圆澄大师什么时候还做起这活计了,我看这得道高僧也不过就是骗子一个,恐怕早就被那贱人买通了,也就是王爷,竟还真信了这等荒谬的言辞。” “那王妃,您打算,用什么法子对付那两人呢?”林嬷嬷在一旁问道。 “她们会搞这些装神弄鬼的噱头,难道我就不会吗,转世灵童?我看是转世灾星还差不多……” 秦王妃这般说着,便对林嬷嬷吩咐道:“你去准备,准备,我们明儿就到法华寺去烧香,顺便拜访一下圆澄大师,我倒是要看看,那德高望重的大师对着我会说些什么,且要好好问问,他到底是从哪里看出那贱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转世灵通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来者不善 (昨天电脑崩溃了,文档都在电脑里,没法更新,今日补上,晚上还有一更~~~) 秦王妃的动作是十分迅速的,次日一大早天还未亮,她就携着李毓芬一起,坐上了前往法华寺的马车。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李毓芬今日穿了一件极精致的浅粉色褶裙,用的是顶上好的冰丝,上头绣着雅致的梅花花纹,袖口和裙摆上是雪白滚边,和她头上的羊脂玉玲珑梅花发簪交相辉映,衬托着那小巧精致的五官越发明媚,整个人都好似一点盛开的梅花。 此时李毓芬正坐在马车的车窗边,频频掀起那竹帘子,朝外头看去,离着他们马车不远的地方,简钰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挺直着腰杆骑在马上,许是因为上过战场的原因,他骑马的姿态比一般人多了一股子淡淡的杀伐气,这等气质却更是让女子痴迷。李毓芬就这般痴迷地看着他,脸上满满俱是甜蜜的笑容。 秦王妃坐在李毓芬的对面,见她这般模样,只微微笑了笑,便开口调侃道:“今儿芬儿怎么这么高兴啊?” 李毓芬还拿着帘子的手顿时便缩了回来,拨了拨脸颊旁边的碎发,有些慌乱地说道:“好不容易可以出来一趟,我自然是高兴的。” “哦?是这样吗?难道不是因为某人?” 秦王妃将那“哦”字拖地有些长,语气中满是质疑,李毓芬顿时更加羞赧,脸颊红红地说道:“王妃,你怎么也……这么取笑我呢……” 秦王妃又是轻笑一声。继续道:“我这可不是取笑你哦,我是想要告诉你,好好抓牢今儿这次机会,你和他平日虽都在府里,但我看你们见面接触的时候也不多,现在这正是个好机会呢。” 李毓芬脸颊红红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没想到,他今日会提出与我们一起去法华寺呢,我本以为他不会陪我去的……” “这就说明他心里面还是有你的,你再努力一把。就定没有问题了。”秦王妃这般说着。脸上的笑容却有些意味深长,她今日会带上李毓芬也不过就是不想让秦王产生怀疑,倒是没想到简钰也会一起跟来,若是能撮合他们两人。倒也是好事一桩。看来这趟法华寺还真是走对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到了法华寺所在的山脚,秦王妃和李毓芬自然是坐了软轿上山,等到了法华寺门外的时候。时辰已是到了晌午了。寺内的人知道是秦王妃前来,自然不敢怠慢,先带了她们去厢房休息。 秦王妃和李毓芬用了些斋菜之后,李毓芬就与一旁侍候的小沙弥问道:“你们方丈在吗?本王妃想见见他。” 小沙弥即可躬身,语气微微有些为难地回道:“方丈正在见客,许是一时半会儿不能见王妃,王妃您可否等待一会儿。” 秦王妃倒是不生气,也没有仗着王妃的身份压人,缓缓点了点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便等等吧,我先去前面为王爷祈个福,一会儿等方丈有空了,便来通知我吧。” 小沙弥自然是满口应下,退了下去。秦王妃到了法华寺的消息,陆晼晚等人自然是第一时间便知道了,凌霜初初还有一些慌乱,不过很快也淡定了,叫来了陆皖晚,与她问道:“婠婠,,你说王妃今日过来,是为什么原因。” 陆皖晚思忖了一会儿,才回道:“恐怕昨日王爷回去之后与王妃说了会让小少爷留在法华寺的事情,王妃今日过来,恐怕是来者不善啊……” 凌霜听陆皖晚这般说,立马变紧张了起来,又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她可会对我儿不利?” “应是不会这般明目张胆。”陆皖晚沉吟着说道,“毕竟王妃今日来这儿,王爷定也是知道的,若小少爷在这时候出了什么事,王爷能不怀疑王妃吗,她应该不会这般给自己惹一身腥。” 凌霜听着也觉得有道理,脸色稍稍缓了些,道:“婠婠,你今日就一直守在宝宝身边吧,我怕那王妃许是会过来,到时候有你在宝宝身边,我心里也安定一些。”陆皖晚自然是应了,她从凌霜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那小丫鬟萱草正在外面张望着,见她出来,立马跑上前将她拉到一边,小声与她说道:“婠婠姐,上次来找过你的那个贵公子又来了呢,现在正在外面等着你呢。” 陆皖晚眉头微微一皱,心想着简钰这时候过来,未免有些蹊跷,她已是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与萱草道了谢之后,就去了门外。 简钰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见到陆皖晚出来,便从隐蔽处现出身来,将陆皖晚拉到一边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边开门见山她与她说道:“公主今日来了法华寺,你小心一些,千万莫要让她看见你。” 陆皖晚已是猜到了,这时候表现倒是十分淡定,微微笑着说道:“就算是见着了也没什么,我本也并不打算能瞒着多久,该见的总是要见到的,我也不可能一辈子躲躲藏藏吧。” “话虽是这么说,但……我还是怕她会对你不利。”简钰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 陆皖晚没有说话,突然觉得李毓芬也挺可怜的,她应该是十分喜欢简钰的,但自己喜欢的人不仅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还这样百般提防,当真是悲哀极了,所以一段感情里,若是掺杂了欺骗与隐瞒,最终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你想什么呢,不用太担心了,我会尽量不让她往这边来的,而你也莫要走出院子就行了。”简钰这般与陆皖晚叮嘱道。 “公主今日是和王妃一起过来的吧?”陆皖晚忽然抬起头问道。 简钰愣了愣,而后点了点头,陆皖晚边又开口说道:“王妃今日会过来,主要是为了霜姨娘和她刚生的小少爷,她一会儿定是会过来看看你霜姨娘的,公主应该也会跟在她身边吧。” 简钰闻言,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个我来想办法吧,你不用担心。” 陆皖晚知道简钰是想引开李毓芬,便开口道:“你不必为了我去做什么,就让事情顺其自然也好。”陆皖晚并不想让简钰为了自己,就对李毓芬做些什么,他既然并不喜欢李毓芬,就不该给她希望,不然以李毓芬现在微微有些偏激的性子,结果恐怕要两败俱伤。 她是不想简钰受到伤害的,李毓芬现在的身份虽然是有些尴尬,但她总还是大周的公主,李琰的女儿,若是简钰伤她太深,陆晥晚也不知道她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来。 简钰并没有答应陆晥晚什么,只是岔开话题说道:“我不能出来太长时间,你也快进去吧。”说完便又忍不住轻轻抱了陆晥晚一下,这才转身离开了。 陆晥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中微微浮上担忧神色。 秦王妃那边,与李毓芬一起去了大雄宝殿,还真在那里虔诚地祈福了好一会儿,秦王妃还好些,可李毓芬却是不信佛的,跪了这么会儿,早就不耐烦了,趁着秦王妃不注意,就偷偷站了起来,溜到殿外头透气去了。 李毓芬到了殿外,便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看到那个想见的身影,便微微有些沮丧,叫来了随身伺候的丫鬟问道:“可有见着简公子?” 那丫鬟想了想,才回道:“方才小姐您吃饭的时候奴婢还见到过简公子呢,后来就没见着人了。” 李毓芬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正准备转身回到大殿里,余光便看到一个身影正从远处走来,她立马惊喜地转身,抑制住过去的冲动,站在原地,装出矜持的模样。 简钰走到了李毓芬的面前,才开口问道:“公主不是在里面与王妃祈福吗,怎么出来了?” 李毓芬微微低了头,浅笑着回道:“里头太闷了,我就出来透透气,对了,你方才去哪里了啊?” “我第一次来法华寺,便在寺庙里到处转了转,这里风景还是不错的。”简钰神色如常的回道。 李毓芬抬起头,眼神微微亮了亮,说道:“我也想看看这儿的风景呢,你也知道我难得出来一次,下次再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李毓芬语气中的渴望那么明显,简钰怎么会听不出来,便顺着她的话说道:“那我便陪公主您去看看吧。”李毓芬的眼神顿时灿然如星,娇羞地点了点头。 简钰却做出仍有些顾虑的模样,迟疑着开口道:“你就这样走了,那王妃那边……” “你等等我,我进去与王妃说一声,很快就回来。”李毓芬似是也才想起了秦王妃,便立马开口道,然后就提着裙子,转身跑进了大殿内,简钰则仍是站在原地,看着李毓芬的背影,眼眸微沉,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秦王妃自然不会阻止李毓芬和简钰单独相处,欣然同意了,等李毓芬兴高采烈地离开了之后,便与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去看看圆澄大师那边的客人走了没有。”那丫鬟应下,立即退了出去,秦王妃双手合十,抬头看向高高的佛像,面上的神情依旧虔诚无比。(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交锋 圆澄虽是个和尚,却是个懂得变通的和尚,当他还是一个小沙弥的时候,法华寺并不像现在这么大,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寺庙,那时候的方丈也是个得道高僧,在佛法的造诣上比之现在的圆澄还要精通许多,但为人却十分迂腐死板,小时候的圆澄,几乎很少有吃过一顿饱饭,整个寺庙的和尚也大多同他一般,饥一顿,饱一顿的,圆澄小时候的愿望就是,以后天天能吃饱饭。 圆澄在佛法上面的悟性十分高,他的这一天分也很快被当时的方丈发掘,并且亲自教导他佛法,等他长大了一些后,更会带着他去别的寺庙交流佛法,从那时候开始,圆澄慢慢了解了外面的世界,他发现你原来并不是每个寺庙都像他们寺庙这样清贫,它们大多都壮观的寺院,和尚们个个衣着体面,脸上也不会因为长期吃不饱饭而面有菜色,他们的方丈虽然表面上受人敬重,其实暗地里是被人看不起的,从那时候开始,圆澄心里面便有了一个宏愿,一定要将法华寺发扬光大,让所有僧人都崇拜仰视他。 老方丈去世的时候,圆澄正值壮年,老方丈从小教导他,自然对他寄予厚望,将方丈的位置传给了他,自从圆澄接任了方丈之后,法华寺就整个大变样了,圆澄十分聪明,他知晓要打响寺庙的名声,便要多认识些达官贵人,于是他便想尽各种办法与那些达官贵人们偶遇,慢慢取得他们的信任,再加之他本身确实也精通佛法,法华寺的名声也就越来越大了,原本不过一个小小的寺庙,靠着那些达官贵人们的支持和他自己的经营,不过短短二十年,已经成了蜀川最大最出名的寺庙,每日前来的香客没有上千也绝对有上百。寺内光是记录在册的和尚就有五百多人,要维持这般大一个寺庙,这其中的银钱自然不少,所以圆澄不仅仅是佛祖的虔诚信徒,对于银子也是来者不拒的,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是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伤天害理,不该赚的银子,他也是一分都不会沾的。 圆澄是能猜到秦王妃的来意的。便特地泡好了茶迎接她,秦王妃也是不紧不慢地边饮茶,边与圆澄讨论佛法,因为秦王信佛。秦王妃自然也是信佛的,因为她平日里在后院比较空闲,她在佛法上的造诣比之秦王还要深几分呢。 “大师觉得,出家人打妄语是否犯戒之事。”秦王妃放下手中的茶杯,微笑着与圆澄问道。 圆澄伸手捋了捋颚下白须,缓缓回道:“老衲以为。这要看是何等妄语,若是那等能救人一命的妄语,就是佛祖也不会怪罪的。” 秦王妃的眼眸微沉,却依旧笑着说道:“大师这话我可就不同意了。你怎就知道那妄语是能救人还是害人,不过若是方丈您能收回那些您曾经说过的妄语,或许佛祖还会原谅您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圆澄却只但笑不语,秦王妃面上的笑意却是慢慢褪去了,语气渐冷,“大师,本王妃敬重你是得道高僧。但有些事情。还希望你莫要多管闲事,别人的家事,也不是你想管就能管是。你收了那人多少好处,我自会加倍送上,只不过也只要你在王爷面前说几句话罢了,怎样衡量,方丈你心里也应该清楚的吧?” “阿弥陀佛……”圆澄只是轻轻吟了一声佛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王妃您还是请回吧,最后老衲忠告您一句,杀孽太重可是要下阿鼻地狱的。” 秦王妃却只是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对着圆澄最后说了一句,“方丈您好自为之吧。”便拂袖而去了,只留下圆澄依旧坐在那里,低声吟着佛号。 秦王妃出了圆澄的会客室,已是一肚子怒火,林嬷嬷一直守在外头,这时候自然是迎了上去,看到秦王妃的脸色,也猜到了定是没有跟圆澄达成协议,便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妃,咱们现在是要回府吗?” 秦王妃沉默了一会儿,冷冷说道:“既然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去瞧瞧那一大一小呢。”说完便径自往凌霜住的小院走去。 秦王妃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小院前头,院门开着,院子里本来有两个打算的小丫鬟,一看这阵势,立马吓得连手上的笤帚都掉地上了,两人立马跪了下来请安。 秦王妃进到院子里,便又从屋里匆匆出来几个丫鬟,与秦王妃请安之后,秦王妃才淡淡开口道:“你们姨娘呢,可在屋子里头?” 其中一个丫鬟连忙低着头回道:“姨奶奶在屋里呢,因为她正在坐月子,所有不好前来迎接王妃您,请王妃见谅。”秦王妃随意摆了摆手说道:“这本王妃自然是知道的,霜姨娘为咱们王府添丁,算是大功臣了,自是要好好养身子的,我今日过来祈福,便顺便过来看看,霜姨娘既是在坐月子,我就不去打扰她了,我看看孩子就走。”说罢,又四处看了看,出声问道:“王嬷嬷和奶娘呢,怎么没见着她们?” 丫鬟还没来得及回答,被秦王妃问到的那两人已经疾步走了出来,脸上俱是带着激动的神色,行了礼之后,那王嬷嬷便抬头看着秦王妃,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急急说道:“王妃,您来了就好了,老奴正有要事想要向您禀告呢!” 秦王妃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和颜悦色地问道:“哦?王嬷嬷有什么要向我禀告的,尽管说来便是。” 那王嬷嬷立马回道:“回禀王妃,老奴有负您所托,还请王妃您责罚。” “这话可从何说起?”秦王妃装着十分疑惑地问道。 “王妃您派了老奴和奶娘前来照顾小少爷,可到现在为止,小少爷依旧由霜姨娘亲自喂奶,照看的活则是全权让一个还没有生过孩子的丫鬟在负责,老奴实在是无颜面见王妃您了!” 秦王妃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沉声问道:“这事王爷知道吗,他可有怎么说?” 王嬷嬷立马苦着一张脸回道:“王爷让老奴先由着姨奶奶,说是等以后回了王府,再让奶娘们照顾不迟。” 秦王妃没有再说话,许久之后才继续道:“先带我去瞧瞧小少爷吧。”王嬷嬷立马应了声,带着秦王妃去了婴儿房。 外头动静那么大,陆晥晚怎么可能没有听到,但她却一直待在屋里没有动,她坐在悠车旁,宝宝在悠车里睡地正香甜,几天过去,宝宝已经长开了,小脸豆腐一般白嫩嫩的,让人看了就想亲一口,因为是男孩儿,那眉眼长地像凌霜多一些,鼻子却是十分像秦王,直挺地十分好看。 陆晥晚听到外头那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往前走出一步,便看到了走进门来的秦王妃。 秦王妃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陆晥晚,轻笑一声开口道:“原来是绾绾啊,我方才还在想,霜姨娘会把照顾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哪个丫鬟呢。” 陆晥晚与秦王妃福身请了安,待秦王妃在椅子上坐下了,陆晥晚才站起了身来,低眉顺眼地回道:“回王妃的话,因为小少爷是未足月出声,所以身子比寻常的婴儿要弱一些,而奴婢以前是学过一些医术的,姨奶奶这才让奴婢来照顾小少爷的。” 秦王妃似是了然地点了点头,这才把视线转向了正在悠车里睡得香甜的小婴儿,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近前,浅笑着开口道:“果然是个漂亮的孩子,也难怪王爷会那么喜欢呢,在我面前可不止夸了一次呢,霜姨娘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说完便准备伸手去抱孩子,陆晥晚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出声阻拦,她看着秦王妃将孩子抱起来,抱在怀里轻轻地哄了哄,她抱孩子的手势十分娴熟,比陆晥晚自己和凌霜都要熟练的多,毕竟是已经生过两个孩子的人,自然是比陆晥晚这种门外汉跟懂得照顾小孩。秦王妃抱了一会儿孩子,也没做什么动作,便把孩子放回了悠车里,孩子睡得很熟,竟是也没有被吵醒,秦王妃便笑着赞了一句,“倒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这样都没有醒,想来你平时照顾起来应该也不怎么费心吧。” “除了饿了和尿了的时候会哭,别的时候小少爷都是挺安静的。”陆晥晚如实回道,确实这个孩子是很让人省心。 秦王妃走回椅子上坐下,便又笑着说道:“想当初我生世子的时候,可是折腾地不行呢,那孩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当初可是有七八个人围在他身边照顾他呢,光喂奶的奶娘就有三个,可还是被他折腾的够呛,你现在看着这孩子似是挺安静的,只是那闹腾的时候还没到呢,我特意派了奶娘和嬷嬷过来,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呢。”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回王府上 秦王妃话音刚落,王嬷嬷和那奶娘已经走到了前头,那王嬷嬷微微仰着头,看了陆皖晚一眼,便开口道:“姨奶奶刚生完孩子,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想明白,你这做丫鬟的就应该好好劝劝她,姨奶奶刚生产完,身子骨还亏着呢,怎么能一直自己喂奶呢,这长久以往,身子也吃不消啊,还是早些让奶娘来喂的好。” 秦王妃在一旁笑着听王嬷嬷说完,才又开口道:“王嬷嬷说的话,这也是本王妃的意思,绾绾你记得跟霜姨娘说一说,还有等她做完了月子,就回王府吧,毕竟是咱们秦王府的女眷,老是待在这寺庙里也不是个样子。” 陆皖晚一直低眉顺眼得听着,不管秦王妃怎样施压,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过,待她说完,才恭敬得开口回道:“回王妃的话,这事儿奴婢会与姨奶奶提的,只是奴婢也只是一个下人,并不能左右姨奶奶的想法的。” 秦王妃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上下打量了陆皖晚一会儿,才又开口道:“绾绾,我以前就说过,你这般人才相貌,应该不甘心只区区做一个丫鬟的吧,若是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更好的前程的。” 陆皖晚抿了抿唇,颇有些受宠若惊地低下头,回道:“奴婢身份卑微,从来没有肖想过什么,奴婢觉得像现在这样做丫鬟也挺好,从不敢妄想别的。” 秦王妃笑意渐冷,语气也带着些冷意地说道:“绾绾。这做人那,最重要的便是要识相,这个道理你应该是明白的吧,我不想多说什么,你自己想想清楚。” 陆皖晚只是不说话,秦王妃的威胁她倒是一点不怕的,反正在她的任务没有完成之前,孟飞扬也不会看着她死的。 秦王妃显然耐心不怎么够,见陆皖晚半晌没有回应,便认定了她是不识抬举。对着身旁的周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周嬷嬷二话不说,就上前给了陆皖晚一耳刮子,陆皖晚虽然已经躲得足够快了,但也拦不住那周嬷嬷业务纯熟。一抬手就是快很准。要不是陆皖晚及时后退了一步。周嬷嬷的巴掌只擦到下半边脸,不然一整个右脸保准都得立马肿起来。 陆皖晚捂着脸,立马跪了下来。带着哭腔求饶道:“王妃饶命!奴婢知道错了,请王妃饶了奴婢吧!”陆晥晚早就已经过了硬骨头的年龄,她知道秦王妃完全就是迁怒,她此时不好教训正在坐月子的凌霜,便只能拿她这个“不识好歹”的丫鬟出气了。 周嬷嬷本来还想再打陆晥晚几巴掌的,陆晥晚这般突然跪下来求饶,倒是让她不太好下手了,只能意犹未尽地收回了手。秦王妃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陆晥晚,也不说话,只是状似悠闲地喝着茶。周嬷嬷方才动静搞这么大,那悠车里的孩子已是被吵醒,许是感受到了屋子里有那么多陌生人,自然而然便大声哭了起来,婴儿的哭声本就不轻,凌霜的卧房又就在这婴儿房的隔壁,没过一会儿,凌霜便带着几个丫鬟匆匆赶了过来。 看到屋内这乱糟糟的情景,凌霜本是有些泛白的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她忍着冲向宝宝的冲动,先是站在门口,与秦王妃恭敬地福了一礼,开口道:“妾身来迟了给王妃您请安,请王妃恕罪。” 秦王妃看到凌霜,脸上倒是露出了些笑意,缓言说道:“霜姨娘怎么过来了,这坐月子的人可是不能吹风的,怎好下床来呢。”这般说着,又是厉声呵斥到凌霜身边的几个丫鬟,“你们是怎么伺候姨娘的,还不快扶她回去休息!要是姨娘有个什么闪失,就把你们通通都给发卖了!” 凌霜身边的几个丫鬟吓得不轻,连忙伸手扶住了她,想要把她劝回去,凌霜却是已经急红了眼,挣开她们,小跑到秦王妃面前,跪了下来,哀求道:“王妃,您有什么就冲着妾来吧,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啊……” 秦王妃听了凌霜这话,便柳眉一竖,皮笑肉不笑得说道:“霜姨娘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的意思是我虐待了孩子吗,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呢,这里这么多人看着,难道你还想诬赖本王妃不成!?” “不是的王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凌霜拼命摇头,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看着哭得越来越凄惨的孩子,面上的神情越来越焦急。 秦王妃似是很满yi现在这种状况,又是等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悠悠地对站立一旁的奶娘说道:“奶娘,你去看看孩子是不是饿了啊,哭得这么厉害,我听着心里头怪不落忍的。” 那奶娘得了秦王妃的命令,立即上前抱起了悠车里的婴儿,很是娴熟地与他喂起奶来,只是那孩子方才还哭得厉害,喝了几口奶之后立马被呛住了,将那些奶尽数都吐了出来,顿时哭地更大声了,一张小脸也是憋地通红,看上起可怜极了。 凌霜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此时什么也管不着了,起身就跑过去将奶娘手中的孩子抢了过来,紧紧抱在手中,一边哄着,一边默默的流泪。 秦王妃皱了皱眉头,看着凌霜,语气不善地说道:“霜姨娘这是什么意思,我让奶娘喂奶,也是为了孩子好,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找人害孩子吗,你可别忘了,我才是这个孩子的嫡母呢,他将来可是要叫我母亲的。” 凌霜闻言,瘦弱的身子晃了晃,却是将怀中的孩子抱地更紧了,宝宝似是也是闻到了娘亲熟悉的味道,倒也是渐渐止了哭声,只还余一些轻声的哽咽。 “我看霜姨娘身子好的很吗,又能跑又能跳的,那就别继续在这寺庙里待了,早些回王府去吧,周嬷嬷,带人去给霜姨娘收拾东西,咱们今天就回府去,王爷那边我自会交代的。”秦王妃轻蔑地瞥了凌霜一眼,便对身边的周嬷嬷吩咐道。 周嬷嬷自然是立即应了,带着几个丫鬟就要出去,凌霜站在一边,吓得顿时连哭都忘记了,只是呆愣在那里,整个人都在发抖。 陆晥晚跪在地上,脸色顿时也变了,她是没想到,秦王妃竟然会使出这般ji烈的举动,看来真的是气极了,也已经不管秦王什么态度了,这下子,可是有些难办了…… 陆晥晚看这时候似乎没人注意自己,就慢慢地挪到了凌霜的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姨奶奶,您先别着急,这时候千万要镇定,孩子你且抱牢了,记住千万不要松手。” 凌霜见到陆晥晚,似是找到了主心骨,泪眼汪汪地正要说话,那秦王妃又是发话了,瞪了一眼还站在门边上的凌霜的几个丫鬟,疾言厉色地说道:“你们几个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把霜姨娘扶回屋里去,伺候她换一身衣服,记住给姨娘多加几件衣服,这月子期间,可是不能吹风的,不然以后可是会落下病根的。” 那几个丫鬟自然不敢违抗秦王妃的命令,俱是连声应是,快步向凌霜走去,陆晥晚却是先她们一步,扶住了凌霜,开口道:“姨奶奶,奴婢扶您回去吧,您小心着些。”说完也不看秦王妃的脸色,扶着凌霜就快步出了房间。 此时在凌霜原先住的卧房里,周嬷嬷正指挥着几个丫鬟将屋里的东西往外头搬,见陆晥晚扶着凌霜走了进来,便上前两步,敷衍着说道:“姨奶奶怎么回来了,这儿正乱着呢,怕是对您的身体不好,要不您先去外头等会儿?” 陆晥晚立马接话道:“奴婢就是进来替姨奶奶拿件厚实的斗篷,嬷嬷也知道姨奶奶正在坐月子呢,若真是要跟王府回王府,这一路上难免要吹风,穿件厚一些的斗篷,也多少能够挡挡。” 陆晥晚的理由这么正当,周嬷嬷自然也不可能拒绝,便让丫鬟们打开了放衣服的箱子,让陆晥晚自己挑一件。 陆晥晚装着仔细挑了一件白色的厚实斗篷,拿出来给凌霜披上了,凌霜的手里还紧紧抱着孩子,许是因为在母亲的怀抱里,孩子已经又沉沉睡了过去,小手抓着凌霜的胸部,似是怕娘亲又一下子不见了。 凌霜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一些,眼里只看着怀里的孩子,陆晥晚帮她披上了衣服,她才抬起头来对周嬷嬷说道:“周嬷嬷,这屋里的这些东西,你也不用费心思整理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不拿走也没关系,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若是要回王府的话,还是要快些启程呢。” 周嬷嬷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似是很奇怪凌霜怎么这么快就想通了,疑惑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回道:“好吧,既然姨奶奶您都这么说了,那老奴就帮您把您惯常穿的衣服整理一些,要不能先回王妃身边去,老奴这儿马上就好了。”</P>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回王府下 (先道歉,因为某粥自身的原因,断更了这么久,恢复更新以后尽量不断更,有事会提前请假,后面补上,请亲们原谅::》_《:: !) 陆皖晚扶着凌霜出来,竟是远远看到李炜正往这边走来,后面一群丫鬟跟着,面上的神色为难又焦急,似是想要阻拦他,陆皖晚立马拉着凌霜又退回了屋里,这时候她可不想跟这小祖宗撞上,不过……他这时候过来,莫不是也是怕她和李毓芬会撞上? 陆皖晚心中捉摸不定,倒是已经淡然了,反正她还活着这事儿总是瞒不住的,李毓芬早晚都得知道,又何必要一直这样遮着掩着呢。周嬷嬷见两人又回转来,正疑惑得想要发问,陆皖晚便立马开口解释道:“刚出门便看到世子爷过来了,想着若是撞见了,总是不太方便,便还是进来等一会儿。” 周嬷嬷微微皱了眉,脸上浮上一抹担忧神色,指挥着下面的丫鬟动作麻利些,便急急走出了房间。 秦王妃那边,显然是没想到李炜竟然会过来,见到他进门的时候,还愣了愣,而后脸色就不好看了,轻声斥责道:“你怎么来这儿了,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不好好读书跑这儿来做什么!” 李炜左右看了看,没见着自己想见的人,心中微微有些失望,面上却是笑着与秦王妃讨好地说道:“母妃,今儿先生有事儿,就放了我们半天的假,我听说你跟芬儿来了法华寺,便想着也过来陪陪你,怎么,母妃不喜欢见着我吗?” 秦王妃显然是不信李炜的话的,板着一张脸继续训斥道:“我还不了解你,就会说些好话骗我,哪里有那么巧就今儿放假了,你且就会偷懒,莫要让你父王知道了,不然又该教训你一顿。” “是是是,母妃最了解我了,我就是读书读闷了,想出来玩玩。”李炜走到秦王妃身边,好言哄到。 秦王妃最是心疼儿子,很快便被他几句话给哄好了,点着他的脑仁就说道:“行了行了,你就这张嘴甜,我这儿也差不多了,你同我一起回府吧。” 李炜点了点头,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咦,怎么不见芬儿啊,这丫头是又去哪儿了?” 秦王妃斜了他一眼,才回道:“芬儿难得出来一趟,我便让她在寺院里逛一逛,一会儿我便让丫鬟叫她回来了。” 李炜的神色舒展了一些,才又小声与秦王妃问道:“母妃,这儿就是父王那姨娘住的地儿啊,你今天来是为了把他们接回去吗?” 秦王妃没好气地回道:“这事儿你别管,后院的事你也少打听,你先出去外头吧,我也马上要走了。” 李炜自然是不想这样离开的,找了个借口道:“那我就在外面等母妃你吧。” 秦王妃正不满地还要说什么,那周嬷嬷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先是与秦王妃和李炜行了礼,才开口说道:“王妃,霜姨娘那边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可以走了,只是小少爷……她一直抱在手上,老奴也不好硬抢,您看……” 秦王妃在李炜面前也不想多说,便开口道:“先随她吧,等回了王府,可不就是她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了。”周嬷嬷便应了声,遂又退了下去。 秦王妃站起身来,便对身边的李炜说道:“行了,咱们也回吧,我让人去唤芬儿,我们在外头等他。” 李炜这时候正想事情呢,秦王妃叫了几声才回过神来,扶着她出了房门。 陆皖晚一直注意着外头,见李炜陪着秦王妃出了房间,才算松了口气,转而对身边的凌霜说道:“姨奶奶,这次回王府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孩子肯定是要交给奶娘们喂养的,毕竟不管哪个府上,都没有姨娘亲自喂养孩子的先例。” 凌霜紧皱着眉头,缓缓点头道:“这个我也不奢望了,只希望王妃莫要把我的孩子抢走,我就怕……王妃会让王爷把孩子抱到她那儿养,毕竟她才是孩子的嫡母……” 陆皖晚倒是也不排除这个可能,转而一想,便又安慰着凌霜道:“姨奶奶也不用太担心了,您是孩子的生母,不管怎样,王爷也不可能不让您见孩子的,再者说,就算孩子真地让王妃抱走,也不一定就是坏事,王爷挺看中孩子,想来王妃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小公子怎么样。” 凌霜却是依然紧皱着眉头,缓缓摇头道:“不管怎样,孩子没在我身边,我总是不放心的,王妃这么恨我,她管着王府后院又那么多年,手段定时不会少的,我不能冒一丁点的险。” 陆皖晚也可以了解凌霜的心情,便也不再说什么了,这时候周嬷嬷刚巧进了屋,见到她二人,便立马开口道:“姨奶奶,东西都已经差不多收拾妥当了,您跟老奴一起出去吧。” 凌霜点了点头,由陆皖晚扶着,便跟在周嬷嬷身后出去了。 简钰那边厢还不知道陆皖晚已经准备回王府了,依旧陪着李毓芬在寺内闲逛,表面上虽是与李毓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心思却依然还是在陆皖晚的身上,心想着这么一会儿过去了,秦王妃也应该要走了吧。“简大哥,你今天是有什么心事吗?”李毓芬心思细腻,早发现了简钰的心不在焉,便有些失落地侧头问道。 简钰只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没有啊,公主多虑了。” 李毓芬脸上的落寞神情更重,停下脚步,抬起头,盯着简钰的脸,神情十分认真地问道:“简大哥,你是不是还忘不了绾绾姐?” 听李毓芬这么问,简钰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语气有些生硬地回道:“问这个做什么,我记得我早都与你提过,关于她的事,莫要再说。” 李毓芬紧紧咬住下唇,面上的表情越发委屈,眼眶中亦是泛起了泪光,却竟是倔强地反驳道:“我知道你心中还是想着绾绾姐的,可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该要放下了,难道你就不能看看身边的人吗。你明明知道我……” “公主。”简钰根本不让李毓芬把话说完,便开口打断,“有些事情我不想说地太明白,但公主心里应该也清楚,微臣对您并没有一丝非分之想。” 李毓芬纤瘦的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十分苍白,面上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她似乎稳定了一下心神,才继续开口道:“难道我做了那么多事,就真的都是白费吗,简大哥,你不觉得你对我太狠心了吗,你最痛苦,最困难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明明是我啊!别说绾绾现在已经死了,就算她还活着又能怎样呢,她那样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你的正妻,而她的性子,简大哥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吧,她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做别人的侍妾呢,所以不管她是死是活,你跟她都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回过头来看看我呢!?” 李毓芬说到最后,情绪甚是激动,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模样甚是楚楚可怜。简钰却是丝毫不为所动,板着一张脸,看也不看李毓芬一眼,说道:“不管我和绾绾会否有结果,这都是我和她的事情,与公主您也没有关系,且有些事情,公主您做了,就应该知道瞒不住人,微臣也并不想戳穿你,只希望你好自为之。” 简钰估摸着秦王妃也是时候回去了,便不想再与李毓芬浪费时间,转身快步离开了,独留下李毓芬一人站在那里,面上泪痕未干,面上还带着一抹惊恐的神情,面色愈发地苍白如纸。 李毓芬此时心里乱急了,她不知道简钰是知道了些什么,他的话语虽然说地模棱两可,但她心中本就有鬼,自然忍不住就往陆皖晚的事情上想,莫不是简钰已经知道了是她设计陷害的陆皖晚,但这事情除了她和陆皖晚之外,也就只有王坦之和她原先的两个贴身宫女知晓了,那两个宫女早就她回来之后,便已经被暗中解决掉了,如今知晓这件事的只有王坦之,但王坦之……李毓芬觉得王坦之不可能会将此事告诉简钰。但她又宁愿只王坦之向他透露的这个消息,不然……她的那些怀疑和猜想,或许就要成真了…… 李毓芬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那本是侍候在不远处的丫鬟们便走了过来,她立马拿帕子拭干了脸上的泪痕,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模样。 “小姐,方才王妃身边的清灵姐姐过来通报,说是王妃准备回去了,让您和简公子直接到门口与她们会合。” “我知道了,你派个丫鬟去通知简公子,咱们先去寺院门口,免得王妃等急了。”李毓芬尽量神色平静地吩咐道。 那丫鬟虽然奇怪简钰怎么没和李毓芬在一起,但她一个丫鬟,自然也不敢多问,便只是躬身应是,跟在李毓芬身后匆匆离开了。rsl3l4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狭路相逢上 (双休日争取多更一点,现在某粥不能对电脑太长时间,亲们体谅一下哈。) 此时寺院门口,陆皖晚扶着凌霜已经走到了王府的马车前,为了避嫌,两人头上都带了帷帽,并看不清容貌。陆皖晚扶着凌霜上车之前,便感觉一道灼热的目光黏在她身上,她即使不抬头也知道那是李炜的目光。 李炜今日是骑马过来的,坐在马上,自然是能将站在下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陆皖晚一走出来,他便认出她来了,虽然因为带着帷帽,没有看到她的脸,但确定了她安然无恙,李炜也放下了心来。 陆皖晚和凌霜上车后没多久,李毓芬便带着丫鬟们到了,她自然要先到秦王妃那边打个招呼。李毓芬走到秦王妃的马车前,李炜便策马走了过来,翻身下了马来,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与她调侃道:“芬儿,今儿出来玩儿,开不开心啊?” 李毓芬的脸色仍有些不好看,但她也不会给李炜脸色看,便只能强撑着笑容回道:“自然是开心的,我在府上待了这么些日子,着实闷得慌,也多亏王妃今儿带我出来散心了。” 李炜却又是轻笑了一声,说道:“我看不是因为散心才开心吧,我可是知道,方才那简钰……” “炜儿!你又在那里胡说八道些什么。”李炜的话还没说完,秦王妃的声音便从马车里传来,李炜便马上噤了声。无奈与李毓芬比划了一下,才与秦王妃回话道:“母妃,我没说什么呢,就是跟芬儿闲聊一下。” 李毓芬心中虽然极不舒服,却还是勉强地笑着附和道:“是啊,王妃,小叔叔跟我开玩笑呢。”这时候,秦王妃身边的丫鬟已经将马车的车门打了开来,秦王妃在里头招呼道:“芬儿,你就与我坐一起吧。回去的路上。咱们也好说说话。” 李毓芬自然不会拒绝,便点点头上了马车,只是上马车之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脸上的落寞神情更加深重了。 陆皖晚与凌霜所坐的马车离秦王妃的马车并不远。透过车窗缝隙。陆皖晚自然也看到了李毓芬,她细细打量着李毓芬,脸上闪过一抹极浅极淡的笑容。狭路相逢勇者胜,一直东躲西藏显然不是她的风格,还不如正大光明地来个正面交锋的好。 马车缓缓启程,陆皖晚却一直没有见到简钰,她不知道简钰知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法华寺,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能够改变什么,她知晓简钰是一心想要保护她,但她却不想一直躲在某个人的羽翼下,且没有人能一直帮她,到头来她能够依靠的也只有她自己。 马车在天黑之前回到了秦王府,李毓芬扶着秦王妃下了马车,陆皖晚和凌霜自然也下了车,因为两辆马车离得并不远,两人一下车,李毓芬就已经注意到了她们,她只用余光扫了一眼,当看到陆皖晚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震惊,却又似乎不太确定,只是将目光紧紧地黏在了陆皖晚身上。 秦王妃发现了李毓芬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瞧去,奇怪地在她耳边问道:“芬儿,怎么了?”李毓芬这才收回目光,尽量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微笑着回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想看看能让王爷那么宠爱的小妾长什么模样。” 秦王妃的面上闪过一抹不屑,冷笑一声道:“还能是什么模样,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只是运气比旁人好了一些,替王爷生下了个儿子罢了。” 李毓芬点头迎合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透过帷帽,又深深地看了陆皖晚一眼,这才随着秦王府进了府内。 陆皖晚自然也感受到了李毓芬的目光,也猜到她应该认出了她,看来这以后她在这王府的日子许是会十分精彩呢。 陆皖晚扶着凌霜,带着孩子回了她们原先住的那个小院,那院子平日里似乎并没有人认真打扫,这半年多的时间过去,小院里的花草树木都有些荒芜了,屋子里也有一层淡淡的灰尘,凌霜只进去看了一眼,面上便染上了一层愠色,愠怒地开口道:“真是欺人太甚,我才离开这么一段时间,那些下人们就一个个不把我放在眼里!” 凌霜说话的声音不重,陆皖晚立马在她耳边提醒道:“姨奶奶,慎言,这儿可不是在法华寺里了……”说完还别过眼,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王嬷嬷和奶娘。 凌霜这才忍住了抱怨,只是皱着眉,撇着嘴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屋子要打扫干净最起码都半天吧,我和孩子总不能一直在外头待着吧?” 陆皖晚微微思忖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姨奶奶您先别着急,我想着再过一会儿,王爷就该回来了,姨奶奶您在忍耐一会儿,等王爷过来瞧你和小少爷,要是看到这院子这般模样,定是会帮你换一个新院子的。” “那万一王爷她不过来呢,王妃现在也在府上,她难道不会拦着王爷过来吗?”凌霜仍是有些担心地说道。 陆皖晚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想让王爷过来,这还不简单,现在小少爷在姨奶奶您身边,只要让人去通报一声,说是小少爷不舒服,保准王爷他立马就会过来了。” 凌霜看了看仍在怀里熟睡的宝宝,面上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也只能这样了……”陆皖晚知道凌霜是不想利用孩子,便也只在一旁安慰她道:“你这样做也是为了小少爷好,王爷越是在意小少爷,对你对他都是好事啊。” 凌霜脸上的表情也便缓和了许多,陆皖晚又继续说道:“姨奶奶您先等一会儿,我带着几个丫鬟先把卧房整理出来,您先休息一会儿,您毕竟还没出月子,小少爷也太小,经不起劳累。” 凌霜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疲色,陆皖晚正招呼几个小丫鬟收拾卧房,那王嬷嬷和奶娘便凑了上来,王嬷嬷依然是一脸傲气,对着凌霜说道:“姨奶奶,您看您还没出月子,又抱着小少爷这么久,身体定是吃不消的,不如先把小少爷交给奶娘吧,您休息一会儿。” 凌霜十分警惕地看着王嬷嬷,摇头回道:“不用了,我不累,就不麻烦奶娘了。” 王嬷嬷神色不悦地还想说什么,就被陆皖晚挡住了,笑意盈盈地说道:“王嬷嬷,小少爷粘咱们姨奶奶粘得紧,离开一会儿都要大哭大闹,咱们姨奶奶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小少爷这么小,自然是粘着生母一些了,若是小少爷有什么不好,想来王爷王妃也会怪罪的吧,咱们姨奶奶可也全是为了小少爷着想呢!” 陆皖晚这一番话把王嬷嬷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只能极不甘愿地看了凌霜手上的孩子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开了。 陆皖晚让凌霜进了屋,自己则是与其他丫鬟一起打扫房间,只是收拾一件卧房也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已经将房间收拾干净了。 陆皖晚看看时辰,觉得秦王也差不多要回府了,便与凌霜交代道:“姨奶奶,我现在出去看看,我估摸着王爷应该回府了。” 凌霜也是巴巴地想见秦王,顺便诉一诉委屈,便连忙点头让陆皖晚去了。 陆皖晚匆匆走出院子,才走了没一会儿,便被一个模样俏丽的小丫鬟拦着了去路,还没等陆皖晚开口问呢,那小丫鬟便眉眼弯弯地笑着开口道:“是绾绾姑娘吧,咱们小姐想见见你,请你跟奴婢走一趟吧。” 陆皖晚很奇怪这个丫鬟怎么能堵住她,不会一直在这儿等着她吧,便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家小姐是……” “是新来的表小姐呢,绾绾姑娘应该听过的吧。”那丫鬟回道。 陆皖晚也自然猜到了眼前的丫鬟是李毓芬派来的,看来在门口的时候李毓芬果然是认出了她来,陆皖晚也丝毫不慌张,微微一笑道:“这可怎么办呢,我们姨奶奶刚刚吩咐了事情让我去办,也是顶顶紧急的事情,能不能让你们家小姐先等等,等我办完了姨奶奶交代的事情,再过去见她呢?” 那丫鬟迟疑了一会儿,显然不想就这么容易放陆皖晚离开,便又开口说道:“那要不这样吧,我先回去回了咱们家小姐,绾绾姑娘你先去办你的事儿,等晚上吃过饭之后,我在来这儿等你,带你去见我们家小姐,你看行吗?” 陆皖晚自是不好再拒绝,便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还要让你们家小姐等我,我真是过意不去。”那丫鬟却是笑笑回道:“这样什么,我听我们家小姐说,她与绾绾姑娘你以前就是认识的,是故友呢,却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迫不及待地想与你叙叙旧呢。” 陆皖晚只浅笑不言语,心中想着:是啊,这“旧”是该要好好续续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狭路相逢(下) ps: 断更了这么久,心里对亲们很是亏欠的,但因为身体原因,还是不能长时间对着电脑,也请亲们体谅,这本书成绩不算好,但也不差,就这么丢下了,某粥心里也很不舍,但我会尽力把它写完,亲们可以先收藏着,应该不会等太久的,再次致歉! 秦王回府的时候还不知道凌霜已经回来了,只是一进府,便被秦王妃的丫鬟请了过去,他是知晓秦王妃今儿去了法华寺上香,隐隐也猜到秦王妃请他过去是为何事,便也就去了她那里。 秦王妃虽然是自作主张接回了凌霜和她的幼子,但她也不怕秦王怪罪,知晓秦王回来了,便神色从容地站起身来,走到房门外去迎他。 秦王看到立在房门外等候着他的秦王妃,便快走两步上前,扶住准备俯身行礼的秦王妃,道:“王妃不必多礼,今日这么急着唤本王过来,可是有急事?” 秦王妃却依然是垂首回道:“我是想要给王爷您请罪呢,我没进您的允许,就把霜姨娘和孩子接回了府里……” 秦王闻言,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生气,语气依旧如常地说道:“我们先进去再说话吧。” 秦王妃点了点头,神色恭谨,跟在秦王身后,便进了屋里。两人坐定之后,秦王才出声与秦王妃问道:“王妃为何要突然接回她们母子,本王不是与你说过吗,那孩子是有慧根的,圆澄大师说他是转世灵童,本王这才想让他在法华寺多住一段日子,你现在忽然将人接回王府,我要如何与圆澄大师解释。” 秦王妃却依然是不疾不徐地解释道:“王爷先稍安勿躁,我今日去那法华寺上香,自然是顺道去看了霜姨娘,霜姨娘现在住在法华寺的别院内,与那法华寺不过咫尺。先不提法华寺中那众多的僧人,就是每日前来上香的香客,亦是不计其数,霜姨娘是咱们王府的女眷,又是王爷您宠爱的人,她的品行我自然是信的过的,但难保不会有那些个宵小之徒,觊觎霜姨娘的美色,法华寺又不若王府守卫森严,到时候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儿。不仅仅是对霜姨娘。对咱们王府的声誉恐怕也会有影响呢……” 秦王妃这话是一心一意地为王府着想。秦王自然是挑不出错处来,且这话说的也着实有道理,秦王沉吟了一会儿之后,语气才有些动摇地说道:“王妃所顾虑的也不无道理。只是……” “我知道王爷是稀罕那‘转世灵童’的身份,只是孩子毕竟才刚出生,还太小,不若先在府上养个两三年,等懂事了些,到时候再送到那寺内,跟在圆澄大师身边学佛法,不是更妥当,王爷您说呢?”秦王妃早洞悉了秦王的顾虑。又是抢先一步说道。 秦王听罢也觉得有理,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点了点头道:“还是王妃考虑地周到,那便听王妃的意思吧,先让孩子养在王府里。圆澄大师那边,我会亲自与他去解释的。” 听着秦王这般说哦,秦王妃脸上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又是一脸贤淑地说道:“这孩子出生了这么些日子,王爷您都还没给他取名字呢,这眼瞅着马上就要满月了,您看……” “名字这事,我早就求了圆澄大师了,大师既说这孩子与佛有缘,那这名字自然也要有些缘法,圆澄大师选了‘性慧’二字,不知王妃觉得如何啊?” 秦王含笑,颇为满意地说道。秦王妃自然也是点头应好,“大师取的名,自然是好的,也是这孩子有福气。” 秦王妃又是夸赞了几句,便很是贤惠地与秦王商量起这孩子的满月该怎么办,两人这边正说着话,陆皖晚已是到了秦王妃的院子门口,自然而然地是被几个丫鬟挡在了门口。秦王妃身边的丫鬟,就算是个二等丫鬟,在这王府里头,也没人敢不给她们面子,对着府中其他的丫鬟,自然是倨傲许多,且这段时间秦王妃正看凌霜不顺眼,那些个丫鬟知晓陆皖晚是凌霜身边的丫鬟,自是不会给她好脸色看,在那院门口就将她拦了下来。 “王妃正在跟王爷说话呢,吩咐了不准闲杂人等进去打扰的,你且回去吧。”丫鬟甲很是不客气地与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早就知道要见到秦王妃是不容易的,面色丝毫不变,缓缓说道:“这位姐姐,若不是有紧急的事情,我也不会这么唐突地来求见王妃,实在是因为小少爷出了事儿,我们姨娘急地不行,这才会急急来找王妃的,想让王妃赶紧请个大夫瞧瞧,求姐姐您通融一下,若小少爷真出了什么事儿……” 陆皖晚虽没把话说全,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若是小少爷出了什么事儿,王爷怪罪下来,她们都脱不了干系。那丫鬟迟疑了一下,显然也想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抿了抿唇,方才又开口道:“那你先在这里等等,我进去通禀一下,见不见你,权看王妃的意思。” 陆皖晚微微一笑,便敛衽行了一礼道:“那便有劳姐姐了,不过事关紧急,也请姐姐快些。”那丫鬟也没敢耽搁,把事情告诉了周嬷嬷知晓,周嬷嬷思虑了一下,还是进到屋里与那秦王妃说了,只是禀告时在她耳边轻声耳语,并未让秦王听见。 秦王妃知晓这事,面色不变,也没想要隐瞒,笑着与秦王说道:“您看巧不巧,您这才刚一回来,霜姨娘就派人到我这儿来了,说是孩子有些不舒服,求我请个大夫给瞧瞧。” “怎么会忽然不舒服了呢,是不是回来的路上受了风,孩子还小,恐怕这一路折腾身子吃不消。快些找大夫过去瞧瞧吧。”秦王闻言,颇有些担忧地说道。 秦王妃立马安抚道:“王爷您放心吧,我已吩咐了周嬷嬷请大夫过去看了,那孩子与佛有缘,自是有佛祖保佑的,不会那么容易有事的。” 秦王面上神色仍是十分不放心,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秦王妃的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冷意,却依旧是笑意盈盈,十足体贴地说道:“王爷要不要过去看看,想来现在霜姨娘定也是焦急地不行呢。” 秦王心中虽挂心孩子和霜姨娘,但面上还是要给秦王妃面子的,便摇了摇头道:“不急,也快到晚膳时候了,本王也许久没有陪王妃用过膳了,有什么事,用完了膳再说也不迟。” 听秦王要留下来用膳,秦王妃脸上才有了些光彩,立马吩咐了手下的丫鬟们去摆膳,而后与秦王相携往饭厅去了。陆皖晚这边没有等来秦王,却是等来了周嬷嬷,倒也是在她意料之中,她自然知道秦王妃不可能那么容易放走秦王,看到来人是周嬷嬷,依旧面色平静地行了一礼,恭敬道:“嬷嬷您来了。” 周嬷嬷向来看陆皖晚不惯,从鼻子里出了一声,算是应答,而后不冷不热地与她说道:“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去了,应该很快就到了,王爷王妃此刻事忙,没工夫去管那些个闲杂小事,你领我去看看你们姨娘和小少爷。” 陆皖晚自是应是,等到她与周嬷嬷到了凌霜的院子的时候,那大夫也已经请来了,周嬷嬷亲自看着大夫给小少爷请的脉,老大夫显然也知道这个小少爷是王府唯二的儿子,便也十分认真谨慎,摸着山羊胡子,把脉良久。 凌霜站在一边,紧蹙的眉头却一直没有松开过,她本是盼望着陆皖晚能把秦王请来,最后看到来人只有大夫和周嬷嬷,自然是失望至极,她心中知晓孩子的身体是没什么事的,那大夫把脉的时候,神思便颇有些恍惚,心不在焉的模样。 那老大夫把完脉,便起身恭敬地与凌霜和周嬷嬷说道:“老夫方才与小少爷细细把了脉,小少爷的身体并无大碍,哭闹不止许是因为忽然换了个环境,有些不太适应,熟悉几日便会好起来了,这药我便不开了,是药三分毒,小少爷年纪太小,并不适合喝药。” 周嬷嬷听到孩子没事,一直绷着的脸也松了下去,对着那大夫点点头,道:“有劳大夫了,既然小少爷没什么大碍,您就顺便帮姨奶奶也把把脉吧,咱们姨奶奶还没出月子呢,这几日又这般舟车劳顿,王妃也怕她的身子会吃不消呢。” 凌霜方才还在发愣,听了周嬷嬷的话语,立即警醒过来,连忙摆手道:“不必了,妾的身子挺好的,就不用劳烦大夫了。” 周嬷嬷难得对着凌霜笑了笑,缓言劝道:“姨奶奶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又不是大夫,怎知道自己的身子是好还是坏,你这也是头一糟生孩子,什么都不懂,王妃也是怕你把身子折腾坏了,让大夫给瞧瞧,总是没错的。” 凌霜张了张嘴,终是没有什么理由再拒绝,只好让那老大夫帮她把脉。这回那老大夫速度倒是挺快,只一会儿就收回了手,开口道:“姨奶奶第一回生产,身子本就有些虚弱,月子期间又没有好好调理,气血亏损很是严重啊,再加之忧思过重,若再不好好调养的话,恐是会留下病根啊,老夫先开几幅调理的汤药,姨奶奶先吃着,好好调理一番吧。”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再相见 (某粥又爬上来更新了,默默地为自己抹一把辛酸泪,某粥的责编真是一个负责任的编辑,锲而不舍地催促着某粥更新,只可惜某粥不能长时间上网,每天只能写一点点,攒够了一章就赶快发上来,真心觉得对不起亲们和责编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结,心中郁郁orz) 陆皖晚和凌霜听了大夫的话,心中俱是一咯噔,周嬷嬷面上却是浮上一抹笑意,对着老大夫点点头道:“有劳大夫了。”说完便对着身边的丫鬟吩咐道:“送大夫出去吧。” 那丫鬟应声,跟着老大夫离开,周嬷嬷才慢悠悠地对着脸色瞬间苍白的凌霜说道:“姨奶奶听见了,大夫说你身子太虚,要好好的调养着,恐怕想照顾小少爷也是有心无力了,老奴会把这事儿禀告给王妃和王爷的,想来王爷王妃体恤姨奶奶您,也定会让您好好将养身子的,至于小少爷,府上自然有专门的奶娘照顾,姨奶奶就不用太过挂心了。” 凌霜此时的脸色已是越发惨白,身子微微颤抖着,似是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陆皖晚看出了凌霜的不对劲,立即上前,坐在床沿上,紧紧拉住凌霜的手,似是在安抚着她,而后转头对着周嬷嬷说道:“嬷嬷,奴婢代姨奶奶与王妃谢恩了,王妃这般关心咱们姨奶奶,姨奶奶心中亦甚是感激,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嬷嬷您还是赶快回去复命吧,莫要让王妃和王爷等急了。” 周嬷嬷看着一脸淡笑的陆皖晚和失魂落魄的凌霜,轻蔑一笑,才点点头道:“那老奴便回去了,姨奶奶您好好休息,老奴明儿一早会派人来接小少爷,姨奶奶早些做好准备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周嬷嬷说要带走孩子,似乎是触动了凌霜脆弱的神经,她歇斯底里地冲着门口大喊道:“不要抢走我的孩子。不要!” 陆皖晚立马捂住了凌霜的嘴,在她耳边小声劝道:“姨奶奶,慎言,您现在绝对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凌霜被陆皖晚捂着嘴挣扎着,但因为身子虚,力气没有陆皖晚大,挣扎了一会儿之后,似是气力用尽,才慢慢冷静了下来。陆皖晚这才放开了她,却是没想到。凌霜反手就甩了她一巴掌。一脸怨毒地看着她说道:“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想的这个法子。王妃怎么会派大夫过来,孩子又怎么会被她们抢走呢!” 陆皖晚捂着脸,神色冷漠,凌霜的力气并没有很大。这一巴掌也不是很疼,陆皖晚对凌霜,也早不是原先看待,只是心下越发阑珊,缓缓吐出一口气之后,便说道:“姨奶奶,奴婢知道你心里一下子接受不了,不过奴婢也早就与您提醒过,一旦您回了王府。小少爷很难留在您的身边,就算不是今天,王妃也会想法设法把孩子从您身边带走的,奴婢说句不好听的,您一个妾侍。怎么可能斗得过王妃呢,但越是这时候,您越是要镇定,小少爷是您生的,您是他生母的这个事实并不会改变,只要您活着一天,您就有依仗,所以您现在要做的,并不是在这里伤悲哀求,自怨自艾,而是赶紧养好身子,将王爷的心笼络回来,才是上策。” 凌霜虽然不甚聪明,但好在也不是太蠢,陆皖晚那一番话倒也算是说到了她心里,她慢慢止住了哭声,抬头看着陆皖晚微微有些红肿的脸颊,顿时颇有些悔意地说道:“绾绾,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伤心了,一时心急才……你疼不疼……” 陆皖晚面上依旧无甚表情,只是垂着眼回道:“奴婢无碍的,姨奶奶不用为这点小事挂心。” 凌霜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她自是也感觉到了陆皖晚疏冷的态度,许是心虚,也许是觉得自己和陆皖晚的关系再不可能回到以前那般,便没再在此事上说些什么了,而是转了话题问道:“那绾绾,我接下来要怎么办呢,王妃把宝宝抱走,会不会对宝宝不利?” 陆皖晚神色沉静地回道:“这点姨奶奶可以放心,小少爷刚被王妃抱走,若是立马出了什么事,有眼睛的人都能猜到是王妃动的手脚,王妃还不会笨到这般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所以最起码近段时间,小少爷定是安全的。” 凌霜听罢,也缓缓松了口气,有些虚弱地靠在枕头上说道:“那我也就放心了,只要孩子平平安安的,让我做什么都行……” 陆皖晚沉默了一会儿,面上依旧无波无澜,躬身说道:“那姨奶奶您先休息吧,奴婢先带着人把院子归置好,奴婢估摸着,晚些时候王爷应该是会过来的,姨奶奶您准备一下。” 凌霜听秦王可能会来,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兀自盘算着什么,却是没发现陆皖晚已经无声无息地退出了房间。 陆皖晚走到门外,长长吐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微微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暂且将凌霜和王妃的事情丢到一边,想着一会儿见到李毓芬,该怎般应对。 陆皖晚随意用了点晚饭,就又去了下午遇到那丫鬟的地方,那丫鬟果然早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到陆皖晚过来,立马快步上前说道:“可算是等到你了,快跟我走吧,我们家小姐可是一直念叨着绾绾姑娘你呢。” 陆皖晚笑而不言,却也是恭顺地跟在那丫鬟身后,很快两人便到了李毓芬所住的院子。那丫鬟先让陆皖晚在外间等着,进去通报了一声之后,才让陆皖晚进去。 陆皖晚表现的一直十分淡定,直到踏进房间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改变,她走到屋子的中央,看到了坐在梳妆台前头的李毓芬,她是背对着她坐着的,陆皖晚并看不清她脸上是何表情,不过她想着,此时的李毓芬应该也已经淡定了吧,毕竟不管怎样,想来在她的面前,李毓芬也不可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慌张的。 “你来啦?”在陆皖晚还在思忖间,李毓芬忽然开口,她像是招呼一个老朋友一般,语气淡淡地说着,但她并没有转过头来,而是拿起一把梳子,对着镜子轻轻地梳理着长发,继续缓缓说道:“真是好久不见了呢,绾绾姐……” 陆皖晚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浅笑。亦是冷淡地开口道:“这个‘姐’字奴婢可不敢当,不过……也不算好久不见吧,公主殿下。” 李毓芬终于转过了身来,白净甜美的脸颊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她看着陆皖晚的眼睛,似是有些抱怨地嗔怪道:“绾绾姐,你自然是我的姐姐,你不知道,知道你在这秦王府,我有多开心吗?” 陆皖晚面上依旧无甚表情,心中却早已冷笑连连,还是这般会装模作样呢,只是现如今这副模样,又能骗得了谁去呢!陆皖晚也懒得拆穿李毓芬了,依旧神情淡淡地说道:“奴婢多谢公主殿下抬爱,只是恐怕奴婢承受不起,不知今日公主叫奴婢过来,究竟是为何事?” 李毓芬低低地谈了口气,将手中的梳子放在了妆台上,站起身来,走到陆皖晚面前,与她平视着,情真意切地开口道:“绾绾姐,你是还在怪我吗,你应该知道的,当初我之所以会做那些事,也是情非得已罢了,我知道你跟我不一样,你聪明,漂亮,又有那么多了不起的本事,我是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就算当初听到了你身亡的消息,我也是一点不信的,你看,果然,你一点事儿都没有,现在不也是好好地站在我的面前了吗,我就知道绾绾姐是有大本事的人。” 陆皖晚抿了抿唇,没有言语,只是抬头,眼神灼灼地看了李毓芬半晌,直把李毓芬看得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睛,她才开口道:“公主殿下现在提这些事,是想说明什么呢,是想说奴婢命大,死不了吗,这样您心里是否会舒服一些,或许……您心中本来是想着我死的,只是我没死,是不是让您微微有那些……失望呢?” 李毓芬似是没想到陆皖晚会说的那么直白,低了头,敛住了面上的表情,轻笑一声道:“绾绾姐,你说什么呢,是,我们之间是有那么些误会,但我觉得,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是不是应该不要再去纠结那些了呢,反正你现在不也还是好好活着吗,有些事,我是做的不太妥当,但我也只是想要活下来,我并不觉得自己那样做有什么错,若是你站在我的角度,或许也会做跟我一样的选择呢……” 陆皖晚不想跟她做这些无聊的争论,冷冷地开口道:“既然公主说了,不用再纠结过去那些事,那我现在在公主心里应该也算是一个‘死人’了,公主又为何要与我相认呢,不觉得从此陌路,对你对我才更好吗?” 正文 第一八四十九章 逼走 (终于更新了,亲们等的辛苦了吧,有你们的支持我才能坚持下来啊,么么哒~) 屋中的气氛瞬时凝结了起来,陆皖晚脸上依旧一片冰冷寒意,李毓芬的脸色也不那么好看,沉默了许久之后,李毓芬才复又缓缓开口道:“绾绾姐,我知你心中对我有怨,但你觉得你我二人真能做到相逢陌路吗,哼……想来我确实没有绾绾姐那般宽大的心胸呢……” 陆皖晚皱了皱眉,听出李毓芬话中有异,却是没有接话,李毓芬也兀自继续说道:“绾绾姐应该见过简大哥了吧,我本有许多事想不明白,今日知晓绾绾姐在这王府,便瞬间茅塞顿开了呢,绾绾姐你或许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呢,你与简大哥少时便相识了吧,你二人的情谊,自是旁人远远不及的,但我不曾想到的是,就算在他的心里,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他却依然对你放不下,念念不忘,甚至愿意为了你,终身不娶,这份情深不寿,真是让旁人艳羡不已啊,只是……我很不甘心呢,姐姐,我虽与简大哥相识的时日不长,但却也是生死与共过的,他却从没有回头看看我,甚至连一个怜惜的眼神也不曾施舍给我,你说,这般情景,我又怎能视你为陌路,不过……我此刻心中还是庆幸的,倒是觉着绾绾姐你还活着是一件好事了,毕竟比起与一个死人争,我倒宁愿与一个活人争,且姐姐现在这般无身无份的人,简大哥想要与你在一起,恐也是要费一番周折的,而以我对姐姐你的了解,你并不是那等愿意屈居为妾的人。若是你愿意,妹妹我倒是不介意成全你和简大哥的,就算看在姐姐你救过我这么多次的份上。我也定会好好待姐姐你的,你说是吗?” 李毓芬话音刚落。陆皖晚终是忍不住嗤笑出声,李毓芬闻声,眉宇间瞬间染上了一抹愠色,但很快便收敛起来,依旧和颜悦色地问道:“绾绾姐觉得我说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吗?” 陆皖晚抬起头,唇角依旧挂着一抹蔑笑,冷冷开口道:“公主殿下想地可真是够多的,您可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变呢。嘴上说着多么喜欢简钰,其实心中未必真有那么喜欢吧,若简钰心中没有我,像其他寻常男子一般,对您公主的身份趋之若鹜,您还会像如今这般对他心心念念吗?说白了,公主您心中更多的只是不甘心吧!” “你胡说!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对简大哥的感情,绾绾你说我一点都没变,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你总以为自己足够聪明,自以为是地猜度他人的心思,你凭什么就那么武断地评价我对简大哥的感情。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吗,冷心冷情的吗,简大哥那般对你,因为你差点就丢了性命,你心中可有一点想到过他,说到底,绾绾,你才是那个最无情的人,又凭什么能得到简大哥那样死心塌地的爱!” 陆皖晚看着双眼赤红。情绪有些失控的李毓芬,一时竟是找不到话语反驳。她对简钰一直都是心存感激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但她内心也很清楚的知道,那仅仅也只是感激,并不是爱,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爱了。 “怎么不说话,是被我说中了,无话可说了吗?绾绾姐,如果你想简大哥好的话,就请你从他生命里,永远消失吧!”李毓芬紧紧盯着陆皖晚,咬着牙说道。陆皖晚此时已经将情绪平复下来,淡淡地看着李毓芬,冷然地开口问道:“怎么,公主殿下是嫌上一次没有弄死我十分可惜,想再让我死一次不成?” 李毓芬摇了摇头,回道:“绾绾姐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会想让你去死呢,你可是救过我的命的,我怎会如此忘恩负义,我只是想让你离开这里罢了,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想再去过问,但今日既然我能认出你来,保不准他日旁人也能认出你来,若是父皇发现了你没死,定会做出那斩草除根的事情来,绾绾姐也不想好不容易保住的一条性命就又这样白白没了吧。” 陆皖晚怎能听不出李毓芬话语中的威胁,却是不怒反笑道:“那公主殿下打算把我送去哪儿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又觉得哪里是绝对安全的呢。”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安排,定会让绾绾姐平平安安地离开,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度余生的。”李毓芬以为陆皖晚被自己说动了,脸上总算又有了丝笑意,安抚着说道。 “公主殿下这么为我着想,我是否要感恩戴德呢,只可惜,我并不想领您的这份情呢……”陆皖晚唇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幽幽说道。 李毓芬眉头一皱,正要说什么,陆皖晚立马又接着说道:“公主殿下您好像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可是比我还要尴尬许多呢,您这个大周的公主,现在应该是要躺在泽国的皇陵里,而不是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帮我安排以后的生活,若是让泽国的首领和民众们知晓大周这般狠狠地戏耍了他们一回,他们会不会恼羞成怒,向大周讨个说法呢?” 陆皖晚看着李毓芬的脸色因为自己的话语一点一点的变白,并没有一丝怜惜地继续道:“哦,还有,据我所知,皇帝陛下现在可并不一定有闲心思管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那些个叛军已经让他够头疼了吧,您说若我把你还活着的消息透露给那些叛军,会不会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李毓芬的脸色愈发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有些发抖,不知是被陆皖晚的话语吓的,还是气的,她拼命压抑住情绪,看着陆皖晚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阴狠凶戾,咬牙切齿地开口道:“可笑,你以为旁人真会听信你这小小女子的言语吗,信不信本公主今日就能让你出不了这个门!” 听着李毓芬已经毫不掩饰的赤裸裸威胁的话语,陆皖晚却是莞尔一笑道:“公主殿下以为我凭什么能从守卫森严的泽国皇宫轻松脱身,您觉得靠我一人之力做得到的吗,想来公主殿下也是聪明人,若您能承担杀了我所带来的后果,那您便尽管动手吧。” 李毓芬的脸色顿时又变得阴晴不定起来,半晌之后,才轻笑一声道:“绾绾姐,我定是不敢小看你的,你有多少本事我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我也是真为了你好,我只想让你过地好一些,实在不忍你继续在这秦王府做这卑贱的下人了。” 陆皖晚亦是不冷不热地笑了笑,看着李毓芬回道:“公主殿下说的这话可真是好笑,您该知道我原来是什么身份的,比这更卑贱的事情我都做过,还会在乎这些吗?” 李毓芬看着陆皖晚油盐不进的模样,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她猛然一下子站起身来,走到陆皖晚面前,抬高了下巴,宣战一般地与她说道:“即使简大哥喜欢的是你,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一直都是你,但我也绝不会放弃的,能成为简大哥妻子的人一定是我也只能是我!” 陆皖晚只静静地看了李毓芬一会儿,“那便祝公主殿下……心想事成。”话说到这儿,却是又来了一个转弯,“只是,这世上,但凡是强求来的东西,总不那么尽如人意,这算是我对公主您的最后一点忠告吧。”话一说完,陆皖晚便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李毓芬一直站在那里,背脊挺直,一如既往的骄傲模样,那瘦削的身形显得愈发倔强。 陆皖晚从李毓芬房间里出来后,长长吐了口气,她没想到李毓芬对简钰会有如此深的执念,恐怕只要简钰一日对自己有情,自己便会是她心中的一颗刺,她不必要做什么,便已经能够让她够痛的了。但此时陆皖晚心中却并没有报复的快感,反而是深深的无奈,这无奈来自简钰,对于简钰的深情,她无法回应,时间越长,只会让他伤的越深,毕竟自己现在这样的身份处境,只会拖累他,陆皖晚觉得,为了简钰好,也为了自己,她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陆皖晚加快脚步回了院子,刚进门,就与迎面走出来的一个小丫鬟撞上,陆皖晚看那丫鬟走得匆忙,似是有什么急事儿,便出声问道:“慌慌张张地怎么了?” 那小丫鬟抬头见是陆皖晚,便微微一福身回道:“绾绾姐,王爷方才过来了,姨奶奶遣奴婢去厨房看看,看她一早交代炖的补品好了没有。” 陆皖晚缓缓点了点头,与那小丫鬟说道:“那你快去吧。” 那小丫鬟又是匆匆福了一礼,便离开了院子。陆皖晚依旧站在原地,往卧房的方向看了看,心想着,这回能不能拴住秦王的心,便全看凌霜的本事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凌霜的背叛 (复更前期么有推荐,只能靠亲们的支持了,希望亲们能多多订阅正版,某粥在这里也跪谢了,么么哒╭(╯3╰)╮~) 此时卧房之内,凌霜正拿着帕子,双眼通红地与秦王哭诉,而秦王坐在她的对面,面上的神色却微微有些不耐烦。 “王爷,妾真的舍不得宝宝,宝宝还那么小,这时候离开娘亲,定然是不习惯的,但那是王妃的意思,妾又不得不从。”凌霜红着眼眶,楚楚可怜地看着秦王道。 秦王看了她一眼,面上却闪过一丝厌烦,人都说灯下看美人,借着朦胧的烛光,八分姿色也能看成十分了,但此时的凌霜,却着实没有几分姿色,她刚做完月子,脸色还是蜡黄的,虽然涂了厚厚的粉,但被烛光一照,惨白惨白的,跟糊了一层石灰在脸上一般,着实到人胃口,而她为了博取秦王的同情,从秦王坐下之后,就一直在哭,一双眼哭得跟核桃一般,配着那惨白的脸色,更加惨不忍睹了。 秦王也是有一段时日没见着凌霜了,本也是想为了孩子的事情来安慰一下美妾,却没想到来了竟是这般倒胃口,耐着性子坐了这一会儿,就再也受不了她的哭诉抱怨,猛地站起身来,皱着眉不耐地说道:“你刚生了孩子,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好,王妃不让你照顾孩子,自是为了你好,你也不要哭哭啼啼的了,好好养身子吧,孩子自有奶娘嬷嬷们照顾,他是本王的儿子,难道还有人敢亏了他不成。” 见秦王神色不豫,似是要离开的架势。凌霜顿时慌了神,她忙站起身来,收了眼泪。用讨好地语气与秦王说道:“王爷,妾自然是知道王妃的好意的。妾只是……只是舍不得孩子罢了,王爷您难得来一趟,多坐一会儿吧,妾特意为您做的补品,一会儿就该送过来了。” 秦王终究还是心软的,想着凌霜好歹帮他生了个儿子,便又耐着性子坐了下来,却仍然不看凌霜。 凌霜也清楚现在自己这姿色是留不住秦王的。脸上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心,她站起身来,笑着与秦王说道:“王爷,您先坐一会儿,我出去看看,那补品拿回来了没有。” 秦王也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凌霜微微福了福,便快步走出了卧房,到了门口。便与那外头的丫鬟问道:“绾绾回来了吗?” 小丫鬟们也习惯了凌霜一有事就找陆皖晚,便立即点头回道:“奴婢刚见着绾绾姐回房去了。” 凌霜脸上闪过一丝庆幸,便又与那丫鬟吩咐道:“你赶紧去她房里找她。就说我这儿出了大事,让她赶紧过来,一刻都不能耽搁。” 小丫鬟的神情有些狐疑,但也不敢多问什么,领了命之后便匆匆去了陆皖晚的房间。 小丫鬟找到陆皖晚的时候,她已经洗了脸,准备上床休息了,听凌霜这么着急地找自己,以为真出了什么大事儿。便立马披了件衣服,跟着她去了。 陆皖晚到了凌霜卧房前。也没顾得上敲门,就直接进去了。却看到凌霜和秦王好端端的地坐在里面,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下来。 凌霜却是神态自然,微笑着看陆皖晚说道:“绾绾啊,是补品已经送过来了吗?”她这般问着话,眼角余光还不断地朝对面的秦王看去,只见他眼神愣愣地看着陆皖晚,眼都不眨一下,她知道自己赌对了,心中庆幸的同时,却也多出几分酸涩与嫉妒,果然如绾绾这样的美人,是个男人见到都会神魂颠倒的吧,而她除了儿子,却已是一点筹码都没有了,为了留住王爷,她也只能对不起绾绾了。 陆皖晚这时候若是还不清楚凌霜的打算,那她这两世便就算是白活了,她眼神冷冷地看着凌霜,那眼光凌厉的好像一把匕首,就要将她刺穿。 凌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看陆皖晚的眼睛,她扭过头,勉强挤出一抹笑,看着秦王说道:“王爷,这是我的最好的姐妹绾绾,您还记得吗,她是跟妾同一批送到王府的美人。” 秦王很有些疑惑地“哦”了一声,又是细细打量了陆皖晚一会儿,此时的陆皖晚穿着一身简单的棉布衣裳,却依然掩不住那令人惊艳的绝色之姿,因为她是刚洗完脸就被匆匆唤过来了,所以脸上没有涂抹平日里遮掩肤色的胭脂,便显出那白皙晶莹的皮肤来,柔美如玉,如透明的一般。因着方才她是小跑而来的,此刻双颊也微微泛红,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 秦王这一看,又是愣了半晌,心中愈发奇怪,想着这样的绝色美人,他当初怎么会没看见呢,反而选了姿色只有中上的凌霜,当真是瞎了眼了。 柳素看着秦王赤裸。裸的目光,心里越来越冷,她福身行了个礼,声音很有些冷清地说道:“奴婢见过王爷,奴婢不打扰王爷和姨娘了,这就告退了。” 秦王见了陆皖晚,魂都丢了一半,怎么会让她这样就离开,立马开口阻止道:“你就留下来伺候吧,这儿正少了个伺候的人呢。” 柳素抿了抿唇,眉宇之间如同结了层寒霜,刚要开口拒绝,那凌霜却是忽然站起了身来,走到陆皖晚身边说道:“王爷都开口了,绾绾你还不快过来。”边说着,就已经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了桌边,并一直暗中给他使着眼色,面上露出些哀求的神色。 陆皖晚权衡了一下利弊,也不想当场翻脸,惹怒了秦王,那样她在秦王府恐怕就待不下去了。 陆皖晚压下心中那口气,低眉顺眼地帮秦王添了些茶水,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丝毫没有离开,她压下心中的厌恶感,只想想办法赶快离开这里。 “梅香那丫鬟怎么回事,拿个补品都去了这么久,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还是亲自去看看安心。”这般说着便又站起身来,与秦王盈盈福了一礼,也没经他同意,就匆匆离开了房间。 陆皖晚脸色又是一变,眼看着屋中只剩下了自己和秦王,连忙也福身行了一礼,对着秦王说道:“那奴婢也退下了。” 此刻孤男寡女,秦王也终于按捺不住,起身一把拉住陆皖晚,笑看着她问道:“你是叫绾绾?” 被秦王抓住那一瞬间,柳素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为上一世的遭遇,她极是抵触男人的碰触,几乎是想都没想,就重重甩开了秦王的手,一脸寒气地说道:“请王爷自重。” 秦王却是被她的态度逗乐了,他身居高位,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拒绝他,他倒也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新奇,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陆皖晚,反问道:“自重?你让本王自重?若是本王没记错的话,方才霜姨娘说了,你也是送给本王的美人,那就等同于是本王的姬妾,你既是我的姬妾,本王又何必要自重?” 陆皖晚对秦王这种强盗逻辑很是厌恶,她压住心中的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就算奴婢原先是进献给王爷的美人,但现在也只是一个丫鬟,并不是王爷您的姬妾。” 陆皖晚话一说完,秦王又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大笑了几声,才开口道:“好,就如你所说的,你现在只是王府的一个丫鬟,但本王要告诉你,这府上的任何一个丫鬟,只要本王喜欢,下一刻都能成为本王的侍妾,本王现在很看中你,要纳你为妾,难道你敢不从!?” 陆皖晚自然是不从的,要她成为秦王的侍妾,还不如让她死了,但她知道现在不能跟秦王硬碰,不然只会更加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她在教坊待了这么多年,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便也放软了语气道:“王爷能看得上奴婢,自然是奴婢的福气,但奴婢希望您能挑个黄道吉日,将奴婢纳入门,而不是此时此刻在霜姨娘的闺房里,这样做只会让奴婢和霜姨娘都难堪,若是王爷真的喜欢奴婢的话,应该会答应奴婢这点小小的要求的吧。” 秦王以为陆皖晚是在欲擒故纵,虽然不能马上吃了这个美人很是遗憾,但人就在他府上,也逃不走,便也不急于一时,作为男人,秦王还是很怜香惜玉的,便点了点头道:“那好吧,便依你的意思,我明儿就让王妃去选个良辰吉日,早日纳你为侍妾。” 陆皖晚听秦王这般说,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能拖一时是一时,只要给她些时间,她总能想出些应对的计策来。 “不过……在那之前吗,美人怎么着也该给本王尝些甜头。”秦王忽然话锋一转,猝不及防地便将陆皖晚拉进怀里,一双大手就在她身上上下游走,脸也慢慢靠近她的脸。(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杀人 陆皖晚的脸色顿时就白了,脑子里也是空白一片,手却是先于脑子做出了行动,猛然从袖子中掏出一把匕首,直直刺入了秦王的胸膛。 秦王大叫了一声,推开陆皖晚就连连退后了好几步,一个踉跄就坐倒在了地上。 陆皖晚依旧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殷红的鲜血顺着匕首锋利的尖端“嘀嗒嘀嗒”地往下滴落,她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眼中竟是闪过一抹凶光,趁着秦王还吃痛地坐在地上,猛地冲上前,坐到他的身上,捂住了他的嘴巴,匕首又是朝着他心脏的位置狠狠刺了下去。 秦王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陆皖晚,身体还在拼命挣扎着,被陆皖晚捂住的嘴里也发出“呜呜”的痛苦叫声,挣扎了一会儿之后,眼中的神采越来越暗淡,又过了一会儿,终于不动了,只是那双眼依旧瞪地大大的,死死地盯着陆皖晚,显然死不瞑目。 陆皖晚感受着身下的身体慢慢失去温度,整个人也瞬间瘫软了下来,像是被人抽去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一动都不能动弹,她握着匕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许久之后,才觉得自己稍稍恢复了些力气。 就在这时,门外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然后传来凌霜有些疑惑的声音,“绾绾,我刚才在外面好像听见王爷的叫声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陆皖晚并没有应声,她木着一张脸,用秦王身上的衣服把匕首上的血迹擦干净,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回袖子里,她真是要感谢自己有随身藏兵器的习惯,不然今天恐怕不能这么干净利落地杀掉秦王。 她又把手上的血迹擦了擦。这才抬着秦王的尸体,艰难地爬起身,十分艰难地将将尸体搬到了床上。用棉被掩盖住。然后她把身上沾血的外衣脱了下来,擦干净了地板上的血迹。顺手把那弄污了的外衣也塞进了棉被里。 “绾绾,你怎么不说话?到底出了什么事?王爷呢?我进来了。”凌霜等了许久都不见陆皖晚的回应,声音越发焦急了,拔高了声响问道。陆皖晚这才淡定地走到了门边上,在凌霜要闯进来之前,打开了房门。 凌霜猝不及防地对上陆皖晚那双如寒冰一般的眼眸,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声音竟是带上了些胆怯地问道:“绾绾。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王爷他人呢?” “你自己进来看吧。”柳素直直盯着凌霜,声音中也带了森森的寒意,然后便转身进了屋内。 凌霜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她走了进去,一进屋,她就皱起了眉头,屋子里有一股很古怪的腥味,虽然被熏香盖去了一些,但那味道还是十分浓重。凌霜也说不出那是股什么味道,就是闻着让人想恶心呕吐。 凌霜忍不住用帕子遮住了鼻子,皱着眉问道:“绾绾。这屋子里怎么有一股怪味啊,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可还没有呢。” 陆皖晚扭过头,看着她冷笑了一声,凌霜顿时又被她这个表情吓住了,咽了口唾沫,才想起这屋里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顿时心惊地问道:“绾绾,王爷人呢?” 陆皖晚站在床边,下巴冲着床里抬了抬。冷冷开口道:“就在这里面呢。” 凌霜已是察觉到不对劲了,她不久前才听到秦王的叫声。到现在最多也不过一刻钟时间,秦王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睡着了呢。而且还睡得这么熟,连她进来了都不知道。 凌霜看着面无表情的陆皖晚,心底的不安越来越重,她大着胆子走到床边,先是试探地叫了几声,见没有回应,才抖着手拉开了床幔,就看到秦王趴睡在床上,脸靠在枕头里,并看不清。 凌霜隐隐觉得有些古怪,但也说不出是哪里古怪,她咬了咬牙,伸手轻轻推了推秦王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出声唤道:“王爷?王爷?”她唤了许久,都没见秦王有什么回应,心中越发慌张,忍不住加大了推动的力度,竟是不小心将他的身体翻了个身,一张惨白的脸顿时出现在她眼前,那张脸上,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正直愣愣地瞪着她。 “啊!”凌霜发出了一阵短促的惊呼,在她要大喊大叫之前,被一旁的陆皖晚捂住了嘴,用阴森的语气在她耳边警告道:“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闭紧了你的嘴!” 凌霜的眼泪立马就流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被秦王吓的,还是被陆皖晚吓的。 陆皖晚确认凌霜不会再喊叫,才缓缓放开了她,凌霜顿时瘫软地摔倒在地上,眼睛不敢去看床上的秦王,只是六神无主地看着陆皖晚,满脸泪水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他……这是怎么了?” 陆皖晚冷笑一声,看着凌霜,语气不善地回道:“这你还看不出来吗,人已经死了。” 凌霜显然不敢接受这个事实,捂住嘴呜咽了几声,眼泪流地更凶了,摇着头,不敢相信地自语着,“怎么会!怎么会呢!好好的,王爷怎么会死呢!?” 陆皖晚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凌霜也不傻,这屋里方才只有秦王和陆皖晚两个人,现在秦王身死了,如果她不是自杀,那杀他的人就一定是陆皖晚。 “是你!是你杀了王爷!”凌霜猛地站起身来,跑到了屋子的另一边,睁着一双惊恐的眼,冲着陆皖晚吼道。 陆皖晚却丝毫不见慌张,她依旧是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凉爽,突然露出一抹讥诮的冷笑,缓缓开口道:“你要是想死,就尽管更大声一点,最好把整个王府的人都招来,让他们都知道王爷死在了你的卧房里,看看你能不能安然活到明天早上。” 凌霜害怕了,怕地不敢说话,怕地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虽然杀死秦王的人不是她,但她知道,陆皖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不管秦王是怎么死的,没谁杀死的,但死在她的卧房里是不争的事实,若是被人发现了,她同样难逃一死。她突然十分憎恨陆皖晚,恨她为什么要杀了秦王,恨她为何要将自己拖下水,她神情有些扭曲地瞪着陆皖晚,怨毒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就算你想死,也不要扯上我!” “你问我为什么?”陆皖晚不怒反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若不是因为你的那些龌龊手段,我又怎么会对秦王动手!” 面对陆皖晚的指责,凌霜却并不认为她自己做错了,亦是神经质地笑着反驳道:“我手段龌龊!我是送你一场富贵,你还不知好歹,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跟我一样,被人送进来的玩物罢了,你还当你是贞洁烈女呢,王爷看上你是你的造化,你竟然还杀了他!你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我是疯子,但我宁愿做一个疯子,也不会任由男人随意糟蹋我,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吧,我对做秦王的姬妾一点兴趣都没有,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的结果,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陆皖晚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站在那里神色平静地说道。 凌霜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她不得不承认,若是今日不把陆皖晚叫来,不让秦王见到她,便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就算秦王真的厌弃了她,她凭着儿子,也可以再王府里过的很好,但因为她的不甘,她的贪心,吧这一切都毁了。她把脸埋在手里,抑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陆皖晚也没理睬她,就在另一边冷冷地看着她哭,眼神微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凌霜哭累了,哭够了,她的理智也总算回来了,她知道陆皖晚一向有急谋,而且从出事到现在,她镇定地不同寻常,凌霜便知道,她一定有脱身的办法。 凌霜此时也顾不上其它,手脚并用地爬到了陆皖晚身边,拉着她的裙子戚声道:“绾绾,绾绾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一定能让我们不用死的,绾绾我求你,你一定要救我,宝宝还那么小,他不能没有母亲啊,不然他在这王府肯定是活不下去的,我知道我做错了,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一定要救救我!” 陆皖晚缓缓闭上眼,不发一语,凌霜就这样一直哭求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轻语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绾绾,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凌霜听到陆皖晚说话,更是激动地抱着她的腿求道。 “人是我杀的,我本来也没想过能那么容易脱身,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局,你若是能对自己下狠心,或许还有一丝生的希望。”陆皖晚神情漠然地说道。 凌霜终于止了哭声,心中的恐慌越来越浓,她怔愣地看着陆皖晚,呐呐问道:“那是……什么办法?”(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放火 柳素并不后悔杀了秦王,就算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依然会毫不犹豫地下手,她厌恶一切强迫女人的男人,那些男人都应该去死!她知道她的想法或许有些偏激,但因为上一世的遭遇,她很难不痛恨这些人。而且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杀人,在最初的恐惧过后,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她面临过那么多次绝境,他不能因为这样一个无耻的男人,就把自己的命赔上,所以从秦王死的那一刻开始,她已经再想着要如何脱身了,而她的计策,必须要凌霜配合才能完成,这也是她为何还能容忍她的原因。 “我们不能让人发现王爷是被人所杀死的,若是他死于意外,我们或许能逃脱罪责。”陆皖晚定定地看着凌霜,缓缓说道。 “意外?人死在我的卧房里,又是被匕首刺死的,怎么可能做成意外的样子。”凌霜显然觉得陆皖晚是在异想天开,皱着眉头说道。 “那就毁尸灭迹好了,一把火烧个干净,就谁也不知道人是怎么死的了。”陆皖晚脸上浮上一抹冷酷的笑,幽幽地说道。 凌霜显然被陆皖晚的话给震住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神情忐忑地追问道:“那绾绾,你打算怎么做?” “能怎么做,简单的很,在房里放一把火呗,现在这天气,干燥的很,要着火还不简单,但要把火扑灭,可就要费一番功夫了。”陆皖晚如实说道。 凌霜听了陆皖晚的话,面上的神色顿时十分挣扎,变幻不定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绾绾,方才我离开卧房之后,就把门外所有的丫鬟都遣散了。但她们都知道,此时此刻,只有你和王爷在房里……” 陆皖晚瞥了神色不安的凌霜一眼。眼中满是讥诮,她知道凌霜说这些话的用意。不过就是要告诉她,是她和秦王待在房间里,要烧也是她留在房间里被烧。 “放心吧,一开始我就没有指望你,就你那拙劣的演技,你以为你能骗得过王妃和府上众人?”陆皖晚面上讥诮神色更甚,嘲讽地说道。 凌霜不说话了,眼底却是极快地闪过一抹怨毒。 陆皖晚这时也没心思揣测凌霜心中的想法。沉吟了片刻之后,才又开口道:“你只要负责去把人找来,到时候被审问的时候别说漏嘴就行了,别忘了我没警告你,要是这件事情败露了,死的可不是我一个人,王妃定会让我们两人都给秦王陪葬!” 凌霜的身体忍不住抖了抖,然后抬起头,眼神诚挚地对着陆皖晚保证道:“绾绾你放心,我一定会守紧秘密。绝不会露出马脚的。” 陆皖晚没有再同凌霜说话,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你出去吧,记住不要让人发现奶奶进来过。” 凌霜立马擦干了眼泪。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来,最后看了陆皖晚一眼,留下一句“绾绾你自己保重。”就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随着那一声关门声响起,卧房里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陆皖晚缓缓吐出一口气,走到了烛台前面,纤纤素手拿起烛台上的蜡烛,转身走回床边,点燃了那层层叠叠的纱帐。 很快。火舌便吞噬了纱帐,火势已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极快地蔓延。不消一会儿,整张雕花大床都烧了起来。卧房里顿时浓烟滚滚,陆皖晚早就将帕子用茶水打湿,掩住口鼻,退到了窗户边上,思忖着一会儿什么时候从窗户逃生才最妥当。 “着火啦!着火啦!快救火啊!”最先发现着火的是一个小丫鬟,看到浓浓的黑烟从凌霜的卧房里冒出来,她便抑制不住惊慌地大喊起来,然后第一时间冲到了院子里。 凌霜也装着十分慌张地模样,被丫鬟搀扶着逃到了院子里,却并不着急招呼人救火,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越烧越旺的火苗,心中挣扎不已,若是绾绾在这场大火中被烧死了,是不是王妃就不会追究她的责任了?但她总算还尚存一丝理智,知道只凭自己不可能逃过秦王妃的审问,而且秦王妃一向不喜欢自己,恐怕会借着这次机会弄死自己呢。 “快找人来救火,王爷还在房里。”凌霜焦急地大喊着,已是哭出声来,面上又是担忧又是无助。 秦王妃和李炜很快便闻讯赶了过来,可这时候火势已经蔓延到整个院子,几乎是泼水成烟,那火舌吐出足足有一丈多远,舔住就着,烤也难耐,连那些救火的下人们也不敢靠前,坏的是这几日正好刮风,大火随着风势旋转方向,很快连成一片火海。丈余长的火舌舔在房檐上,又接着燃烧起来,只听得屋瓦激烈地爆炸,瓦片急雨冰雹般地满天纷飞,顷刻间砸伤了十几个人救火的下人。瞬间又是一片爆响,一片惨号,下人们滚滚爬爬逃离火场,再也不敢靠近。 秦王妃显然被这场面吓到了,看到火光冲天的房子,又得知秦王还在里面,一下子受不了刺激,便晕了过去,要不是有两个丫鬟搀扶着她,恐怕就要摔倒在地上,她身边的嬷嬷丫鬟只能七手八脚地把她先抬回了房去,现场便只留下了李炜依然,还好他还算镇定,命下人将棉被浸湿,头顶木桶上房,把近火房檐全都遮住。那棉被被烤得吱吱冒汽,不停地泼水,还是烧了一个又一个窟窿。 李炜黑着脸,拉过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凌霜,厉声问道:“火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为什么火势小的时候没有让人进去救我父王?还有,你为什么不在卧房里?为什么只有我父王在里面?” 凌霜哭地那叫一个梨花带雨,颤抖着回道:“王爷他…他看中了妾的一个丫鬟,就让妾先行退下了,当时卧房里并不是只有王爷一人,还有妾的那个丫鬟,因为门被从里面反锁了,所以当时下人们想救人的时候根本就打不开门,后来火势太大,就没有人敢去救人了……” 李炜一听卧房里面还有一个丫鬟,心中顿时一紧,更加攥紧了凌霜追问道:“那个丫鬟叫什么名字?” “她叫……绾绾……”凌霜有些不明白世子爷为什么忽然这么激动,她已经快被他的气势压地说不出话来,胳膊也被他拽地生疼,艰难地回话道。 绾绾?绾绾!绾绾她竟然在里面,李炜不敢置信地看着烈火熊熊的房子,这时候经过下人们的努力,那火势似乎小了一些,他几乎没有经过思考,一咬牙,就从身边的下人手中拿过一个水桶,尽数倒在自己身上,然后拿过一条浸湿了的棉被,在众人还来不及阻止之下,就冲进了火海。 陆皖晚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了,她本来是打算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就从窗户逃出去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房梁上突然掉下来的一块木头,将整个窗户都挡住了,也挡住了她的求生之路。 天无绝人之路的是,陆皖晚在卧房里发现了一个装满水的木桶,应该是凌霜在房里洗澡,洗完澡之后又没来得及将洗澡水倒了,这才给了陆皖晚一丝生机,她立即就跳进了水桶里,整个人都浸在水中,因为她原先学过闭气,所在在水里待上几分钟不换气都是没关系的。 陆皖晚不知道自己在水桶里待了多久,只觉得火好像越来越大,她觉得水桶里的水都渐渐变得有些温热,她害怕这火海没被熄灭,这水桶就先撑不住了。 忽然,陆皖晚依稀听到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但她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便将脑袋微微探出水中,发出微弱的呼救声。 李炜到了卧房门前时,那门已经被火烧地十分脆弱了,他只轻轻踢了一脚,便把门给踢开了,还好里面的火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大,他咬着牙冲了进去,因为浓浓的黑烟,他并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能捂着嘴喊着,当他听到一丝微弱的回应的时候,精神顿时一振,立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也是陆皖晚的运气不错,水桶附近并没有什么阻碍物,李炜很顺利地就到了那边,然后就看见了泡在水桶里的陆皖晚,他立马将她从水桶里面抱了出来,用棉被将她一起裹起来,飞快地离开了卧房。 李炜救了人出来,一回到院子里,立马有一群人围了上来,俱是脸色煞白地看着他,见他除了被烟熏黑了一些,并没有受什么伤,这才俱是松了口气,毕竟秦王已经生死不知了,要是世子爷再出什么事,他们就真的都得给两人陪葬了。 李炜将陆皖晚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她身上,确定她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昏迷了,才稍稍松了口气。 “世子爷,王爷人呢?”秦王妃身边的周嬷嬷见李炜从火场里救出了人来,立马焦急地追问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癫狂的秦王妃 李炜顿时便哑然了,方才卧房里那样的大的烟,根本就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若不是陆皖晚出声回应了他,恐怕他连陆皖晚都救不出来。 “……我没有找到父王……”李炜神色很是沉痛地说道,面上满是悲痛和懊恼,搞得那嬷嬷也不敢再问了,又看向了地上昏迷的陆皖晚,皱着眉头问道:“那这个人是……” “嬷嬷,她是我的丫鬟,名叫绾绾,今天晚上,就是她在屋里陪着王爷的。”凌霜突然出现在了两人身后,怯怯地开口道。 凌霜看到陆皖晚被救出来的时候,心情很是复杂,而且世子对绾绾那非同一般的关心,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她原先从来不知道,原来绾绾跟世子竟然是认识的,而且关系还不一般,难怪绾绾会那么不愿意成为王爷的侍妾呢,定是因为世子同她承诺过什么吧,世子竟然也愿意为了她,冒着生命危险进火场去救人,她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世子如此的对待,现在王爷已经死了,世子爷铁定能成为下一个王爷,绾绾她恐怕就要飞黄腾达了…… 凌霜越想越是觉得不甘心,本来王爷一死,她和绾绾肯定都是逃脱不了罪责的,虽然绾绾将王爷真实的死因掩盖了,但按着王妃的性子,一定会迁怒与她们,但若是绾绾有了世子的庇护,或许可以躲过一劫,而她呢,可能就要承担王妃的全部怒火。此刻凌霜心中充满了对陆皖晚的嫉妒,她觉得自己如今这般凄惨,都是陆皖晚造成的,也定不能让她好过了,决不能让她如愿同世子爷在一起,便想着找机会。让大家都以为她已经是王爷的人了。 那周嬷嬷一听凌霜的话,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语气不悦地问道:“你是说起火的时候。王爷是跟她在一起吗?” 凌霜又是怯怯地点了点头,期期艾艾地回道:“王爷要绾绾一个人留下来伺候。让我们都退下了,妾怎么也没想到,后来竟然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周嬷嬷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才神情严肃地与李炜说道:“世子殿下,这个人奴婢要带回去,这次起火的原因我们还不知道,恐怕关键就在此女身上,待王妃醒来之后。定是要亲自问询的。” 李炜心系陆皖晚,是不相信她会放火的,即刻不满地开口道:“绾绾她也是受害人,若不是运气好,现在也定是葬身火海了,这次起火是意外,能同她有什么关系,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请个大夫来给她诊治。” 周嬷嬷没想到李炜这般袒护这个名叫绾绾的女子,又想到方才他奋不顾身地进去救人,心中产生了些猜疑。但面上依旧是恭敬地说道:“大夫老奴一定会请的,老奴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只是按规矩办事。请殿下不要为难老奴。” 李炜神色挣扎了一会儿,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袒护陆皖晚,不然定会让母妃猜疑,只能黑着脸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将人给周嬷嬷了。 就在这时,小院里又是涌进来一群人,带头的是一脸焦灼神色的简钰,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显然是出来的急了。连外衣都没顾上披上,这瑟瑟寒风的夜晚。他竟似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一般,疾步而来。眼睛更是四处逡巡着,很快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陆皖晚,神情一松,立马朝着她跑了过来。 简钰身后不远处,是衣着微微有些凌乱的李毓芬,她披散着头发,未梳发髻,手上紧紧捏着一件白毛披风,一脸心疼地看着前面的简钰,却因为他走地太快,追赶不上他,脸上又气又急,眼眶都微微发红,抓着披风的手都已是微微发白,她显然也看到了地上的陆皖晚,眼中闪过怨恨的神色。 简钰也顾不上周围那许多人,立马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确认她还有气息,才稍稍松了口气,而后抬起头,紧皱着眉头问身旁的李炜,“她怎么了!?” 李炜对于忽然冒出来的简钰显然也很是不爽,语气也不怎么好地回道:“只是被火熏了一下,又在水里泡地久了,可能是虚脱了,一会儿大夫来瞧了,才能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毛病。” 简钰显然也懒得跟简钰废话,直接把人抱起来,准备去请大夫,却是被一旁的周嬷嬷给拦下了,脸色不善地说道:“简公子,这个人您不能带走。” 简钰眉头一挑,黑着一张脸,冷冷开口道:“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谁也别想拦我。” 见简钰这么不给面子,周嬷嬷显然有些挂不住脸了,脸上的肌肉抖了抖,亦是毫不客气地说道:“简公子,这人是咱们王妃的下人,您就这么给带走了,恐怕不合适吧,而且她还牵涉到这次起火的原因和王爷的生死,若是您一定要把人带走,那就别怪老奴不客气了。”这般说着,她已经给身边的丫鬟使了眼色,很快就有一群王府侍卫围了上来,这时候火势已经基本控制了下来,许多人也都没有继续救火了,大家心里也都心知肚明,这样大的火,秦王铁定是没救了,以后这府上恐怕都要听秦王妃的了,这周嬷嬷是王妃最信任的亲信,他们自然乐意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简钰却依旧是冷冷地看着这群人,面上丝毫没有惧色,他可是上阵杀过敌的人,怎么会被这区区的侍卫吓倒,就是再来一倍的人,他也有信心带着陆皖晚全身而退。 李毓芬这时候已是气喘吁吁地赶了上了,看着两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她只得苦笑了一声,连忙挡在简钰身边,打着圆场说道:“周嬷嬷,一场误会,你莫要跟简公子当真,这绾绾是我和简公子的故人,原先也算是救过我和简公子的命,所以简公子才会这么紧张,反正不管怎样人都是在王府里的,怎么也跑不了,您不用担心,若是王妃怪罪下来,我自然会去与她解释的,定不会让嬷嬷你为难的。” 周嬷嬷虽然不知道李毓芬的真实身份,但她现在表面上也是王妃的侄女儿,而她自己则是王妃的心腹,人家小姐都这样好声好气地来劝架了,她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想想她说的也对,反正人总是在王府里面的,王妃想召见随时都可以见,便也就妥协了,点了点头道:“那好吧,这人就先让简公子带回去,不过人绝对不能离开王府,若是王妃传召,她也必须要马上过来。” “嬷嬷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亲自把人送过去。”李毓芬轻笑着与周嬷嬷保证道。 周嬷嬷这才吩咐那些侍卫们退下了,简钰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抱着柳素快步离开了,李毓芬则是又与周嬷嬷寒暄了一句,等到抽出身来的时候,却是已经看不到简钰的身影了,那一直攥在手里的斗篷也无声无息地掉落在了地上,脸上带着落寞,缓缓转身离开了。 李炜站在原地,看着简钰把人带走,说不出心里是怎样的情绪,他知道这对绾绾来说是最好的,在简钰那里,她定能得到最好的照顾,但心里那份酸涩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心中有些后悔,若他能如简钰那般地果决,现在绾绾或许就在他的身边了…… 李炜满心怅然,凌霜却是暗暗心惊,她怎么也没想到,绾绾竟然与府上那两个贵客也有关系,听那小姐话中的意思,绾绾竟是她们的旧识,关系还匪浅,但若真的是那样的关系,为什么她们来了王府这么久,到现在才与她相认呢,这未免有些太奇怪了,凌霜心中想不明白,却也羡慕陆皖晚的好运气,有了这两位贵人护着,想来她应该不会吃什么苦,倒是她自己,无依无靠的,又是王妃的眼中钉,恐怕是凶多吉少,她得赶紧想想自保的法子。凌霜面上神色变幻不定,似是做了什么决定,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直到天际泛起了鱼肚白,风才渐渐停息下来,乌云压上了王府头顶,厢房也全部塌了架,只余满满弥漫的浓烟,火终于是完全熄灭了,众人才算是舒一口气,虽然火势很大,但总算没有波及到别处,李炜一脸疲惫神色地指挥着众人做着善后工作,众人终于在卧房的废墟中发现了一具焦尸,尸体已是完全看不清原来的模样,只能依着身上玉佩一类的饰物,辨认出这具尸体就是秦王。 看到父亲变成一具焦尸,李炜自然是悲痛万分,但当着下人的面,他也是强忍悲痛,让人先把秦王的尸体收殓,准备安排下葬,他还未从悲痛中缓过来呢,周嬷嬷那边就派了人过来通报,说秦王妃醒过来了,李炜心中愈发苦恼,想着该怎么安慰自己的母妃,她知道母妃对父王的感情还是十分深的,父王不明不白地身死,她恐怕会受不了这个刺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凌霜的反目 (今天更新有点晚了,同时更新两本书真心不是人干的活,都快要得精分症了,要是亲们在手中看到另一个主角的名字,请默默地原谅啊……) 李炜进到秦王妃卧房的时候,便看到满地都是瓷器的碎片,七八个丫鬟俱是噤若寒蝉地站在门边上,脸色煞白,只有周嬷嬷一人垂首侍立在床头,而半坐在床上的秦王妃则是一脸病容,脸色十分难看,放在被子上的手似是在微微发抖。 李炜无奈地叹了口气,让屋里的那些丫鬟都退了下去,饶过地上的一片狼藉,走到了床边。 秦王妃看到李炜,眼眶立刻就红了,拉着他的手边恸哭道:“炜儿,你父王他……他……他死地太惨了,明明昨儿晚上我还跟他一起吃了晚饭,不过就一个晚上,怎么就阴阳两隔了呢,剩下我们母子两人,该怎么办啊……” 李炜虽然心中也十分悲痛,但作为家中唯一的成年男人,他便要坚强起来,柔声安抚着秦王妃道:“母妃,你节哀顺变,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啊,父王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了您这样伤心,定也会去的不安的。” 秦王妃又是嚎啕大哭了一会儿,忽然便抬起头来,龇目欲裂,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父王定是被人害死的,不然好好的,怎么会忽然着起火来呢,而且着火的时候也不是很晚,他不可能睡下了,应该马上能逃出来的,怎么会就那样待在屋里被火烧呢,定是有人要害他啊!” 李炜闻言愕然,还没开口说什么,秦王妃已经擦干了眼泪,神色阴沉地与周嬷嬷问道:“嬷嬷。你去把那个小贱人带过来,我要好好问问她,到底存何居心。竟然敢谋害王爷!” 周嬷嬷立即躬身应了,疾步退出了卧房。李炜看着此时已经几乎失去理智的秦王妃,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母妃,我觉得事情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吧,那霜姨娘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妾,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谋害父王啊,再者说了,谋害了父王对她可一点好处也没有。她想在这王府安身立命,还不都是要依仗父王。” 秦王妃此刻却是听不进这些的,她咬牙恨恨地说道:“谁知道那贱婢是怎么想的,反正王爷死在她那里是事实,她定是脱不了干系,不管是不是她害死的王爷,我都要让她和她的贱种给王爷陪葬!” 李炜听秦王妃连凌霜的孩子也不愿意放过,皱了皱眉头,依旧忍不住劝说道:“母妃,稚子无辜。那孩子总归是父王的骨肉,父王生前也十分疼爱他,您就饶他一命吧。” 秦王妃瞪了李炜一眼。十分不满地说道:“你这孩子,从小就心肠太软,秦王府只需要有你一个世子就够了,从别的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都是你的绊脚石,留着他们做什么,再说又是害死你父王的贱人生的,身体里流的也是贱人的血,留下来就是祸害,不如早早除掉!” 李炜知道现在再说什么。母妃也是不会听的,索性就闭嘴不言了。心想着等以后有机会,再悄悄救下那个便宜弟弟。好歹也是一条性命啊。 秦王妃见李炜不再为凌霜的孩子求情,以为他听进了自己的话,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又是哀哀凄凄地与他说道:“炜儿,现在你父王去了,你就要撑起整个王府,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了,这蜀地的势力向来复杂,你父王刚到这里的时候,也是整整花了三年的时间才算是站稳了脚跟,又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收买了许多人,现在你父王忽然身死,恐怕底下那些人要不安分,所以我们必须要先压下你父王的死讯,对外称病,秘不发丧,等母妃让你见几个人,为你铺好了路,才能将你父王的死讯公布出去。” 李炜虽然平日里不是很着调,但她也明白母妃再担忧什么,不就是怕那些祁城本地的将领们造反,把秦王府架空,若一旦让他们得逞,秦王府在蜀地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原来父王在世的时候,手下亲兵也不少,后来花费了好一番力气与那些当地的驻军将领们谈判,角逐,总算是把他们收入麾下,供自己驱使,但现在父王身死,他们恐怕不会愿意屈居于他这个毛头小子身下,而且他们其中的一些,对秦王府也多有不满,万一知道父王去世的消息,恐怕会立即有所行动,夺取祁城的掌控权,这还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也难怪母妃那么担忧了。 秦王妃见李炜眉头紧锁,以为他是在害怕,面上又是浮上一抹心疼,轻轻拍了拍李炜的手,劝慰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娘会帮你的,定会让你安安稳稳地接收秦王府。” 李炜只是点了点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倒并不害怕那些驻军将领,他们就算闹得再大,还能造反不成,若是他们在这里实在撑不下去了,他还可以向京城那边求救,让皇上发兵支援,总能把这些人搞定的,他现在倒是比较担心陆皖晚她们,看她母妃现在的状态,应该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 李炜正思忖着呢,周嬷嬷已经把凌霜带来了,她此时的形容甚是狼狈,身上还是穿着昨晚上那身衣裙,似是被烟熏过了,沾染了难看的焦痕,头发也是散乱着,沾着许多尘土,脸上也是白一道,黑一道的,被两个身形粗壮的嬷嬷一左一右地抓着手臂,往前拖行,脸上的神情很是惊恐。 两个嬷嬷将人带到屋子中间,就松开了手,把凌霜当破麻袋一样的仍在地上,周嬷嬷则是站在最前头,地垂着眼,恭敬地与秦王妃禀告道:“王妃,老奴把人带来了。” 秦王妃缓缓点了点头,眼神如刀一样射在凌霜身上,却没有急着问话,而是与李炜说道:“炜儿,你先下去吧,现在这府里乱的很,你先好好理一理,等我这边事情处理完了,我在让你叫你。” 李炜虽然很想留下来旁听,但知道秦王妃定是不允的,她向来是不让自己沾染后宅那些事的,只能起身欲她行了一礼,便退下去了,心想着一会儿抽空去看绾绾一趟,也好给她提个醒。 李炜离开之后,秦王妃立马就爆发了,抓过离自己最近的瓷枕,就朝着凌霜扔了过去,这时候的凌霜哪里敢躲,那硬邦邦的枕头直接就砸在了她的身上,砸地她身子一歪,脖子和脸上立马就流出了鲜血,那瓷枕摔在地上,顿时就成了碎片,让屋内的几人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周嬷嬷立马上前,轻声劝着秦王妃道:“王妃,动气伤身,别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再气伤了您的身子。” 许是发泄了一番,秦王妃的气稍稍顺了一些,她厉声与地上的凌霜问道:“贱人,王爷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谋害他!” 凌霜此时已是吓破了胆,就怕秦王妃会立马要了她的命,也顾不上身上正在流血,立即磕头求饶道:“王妃饶命,妾冤枉啊,妾对王爷衷心耿耿,怎么会谋害王爷呢,当时妾并不在房间里啊,是妾的一个丫鬟,她跟王爷待在一起,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以为这样就能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王爷是在你那里出事的,不管关不关你的事,你都要给王爷陪葬!”秦王妃看着凌霜,眼神阴狠,毫不留情地说道。 凌霜听了秦王妃决绝的话语,顿时魂都吓飞了,不要命地磕头,恳求道:“王妃,妾真的愿望啊,您就看在小少爷的份上,饶奴婢一命吧,就算让奴婢做牛做马也没有关系啊,奴婢就是一个蝼蚁,求王妃大发慈悲,高抬贵手,饶妾一条贱命吧!妾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会报答王妃的!” 凌霜不提孩子还好,一提孩子,秦王妃火更大了,冷哼一声道:“孩子有你这样的生母当真是一种耻辱,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也不要拖累孩子,我也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你自缢吧,你既然对王爷忠心耿耿,正好在下面陪她了。” 凌霜见秦王妃铁了心要自己的命,便也什么都顾不上了,歇斯底里地大喊道:“王妃,妾真的冤枉啊,是绾绾,是绾绾害死了王爷,当时王爷看上了妾的丫鬟绾绾,让她留下来作陪,妾看得出绾绾是不愿意的,后来妾离开后,卧房就马上起火了,一定是绾绾害死了王爷,想毁尸灭迹,妾真的是冤枉啊,当时妾想救王爷的,只是门被绾绾从里面反锁了,妾进不去啊,才回眼睁睁看着王爷遇害!”凌霜哭得涕泪横流,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陆皖晚身上。 秦王妃听完之后顿时震怒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丫鬟竟然有这样的胆子,立马抬头与周嬷嬷问道:“嬷嬷,那个叫绾绾的丫头呢,她人现在在哪里?”(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醒来 (再求一下订阅,因为重新更新没有推荐,各种苦兮兮,亲们的支持便是我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跪谢!) 周嬷嬷迟疑了一下,怕再刺激秦王妃,便决定隐去世子将人救出来的事情,简单回道:“人被简公子和表小姐带走了,表小姐说那绾绾是她们的旧识,奴婢当时有向她们要人,可是表小姐说了,人总是在王府里,也丢不了,她们先带走,若是咱们要人,咱们再去找她们就行,老奴也不好同她们硬抢,便让她们先把人带走了。” 秦王妃听完,脸上的神色顿时有些惊疑不定,她是知道李毓芬和简钰的真实身份的,那绾绾不过就是一个小小贱婢,怎么可能是她们两人的旧识,她便又看向凌霜,厉声喝问道:“那绾绾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到你身边伺候的?” “那绾绾原先是同妾一起进府的美姬,后来做了妾的丫鬟,她究竟是什么人,妾也不清楚,但妾知道她一定不简单,她除了有过人的美貌外,还十分有心计,妾能得到王爷的宠爱,又能顺利生下小少爷,都是她在背后帮妾参谋,妾觉得她的真实身份一定不会是一个美姬,可能是别人派来的奸细,她害死王爷,一定是有预谋的,妾也是被她骗了啊!”凌霜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自然知不不言,言无不尽地回道。 “既然你早知道她有问题,为什么不早早禀告,就这一条,你就该死!”秦王妃咬牙切齿地说道。 “王妃,妾知道错了,妾当时是猪油蒙了心。被她骗了,求王妃给妾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凌霜依旧声嘶力竭地哭喊道。 秦王妃现在也不想在凌霜身上浪费力气了,在秦王的死因还没真正搞清楚之前。她也不会那么急着就要了凌霜的命,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便与周嬷嬷吩咐道:“把她先给我押下去,看牢了,等我找来那绾绾问话之后,再一并发落。” 凌霜身边的两个婆子立马会意,一左一右地将她架起,就往外头拖,凌霜此时也似是用尽了力气,任由那两个婆子拖拽着。只是嘴上依旧锲而不舍地喊着饶命,直到走远了,才听不到声音。 秦王妃从醒来开始,情绪起伏便极大,这时候终是有些撑不住了,恹恹地靠在床上,周嬷嬷立马端来了早就准备好的人参汤,与秦王妃劝道:“主子,您先喝完汤,您早晨起来可还一点东西都没吃呢。再这样下去,身子可真要垮了。” 秦王妃喝下了半碗人参汤,才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够了,休息了好一会儿之后,似是缓了过来,才缓缓与周嬷嬷交代道:“嬷嬷,您去找人查一查那个绾绾的底细,尽快过来告诉我。” 周嬷嬷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主子您不先问表小姐把人要过来?” “人反正都在府上,不着急,只是这个绾绾的身份蹊跷。我要先查清楚了,才好问她们要人。你先去吧。”秦王妃沉吟了片刻,淡淡回道。李毓芬的身份隐秘。阖府上下只有她和秦王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而她竟然早认得那个绾绾,可见那绾绾的身份不一般,秦王妃就怕万一那绾绾是李琰派来的人,这才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据他所知,这些年,李琰虽然表面上对他们秦王府挺是照拂,但其实暗地里对他们早有忌惮,毕竟这蜀地偏安一隅,又易守难攻,秦王在这里经营多年,也可以算是拥兵自重了,而李琰又一向多疑,定是想除掉这样一个“隐患”的,一旦秦王身死,蜀地定当大乱,他自可以隔山观虎斗,等到两方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再来做那渔翁,从中得利,或许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蜀地的兵马收入囊中了。 秦王妃越想越是觉得秦王的死就是李琰所为,顿时恨不得吃他的肉,但却又是无能为力,现在正是秦王府身死存亡的时刻,前有那些虎视眈眈的驻军,后面还蛰伏着李琰这条毒蛇,她更要冷静筹划,不能自乱阵脚,打草惊蛇,若是让李琰知道自己发现了他的诡计,那他便很有可能会提前出手,先灭了他们秦王府,再一一收服那些驻军。 秦王妃下定了决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那绾绾真是李琰派来的人,她便不能死,她一死,李琰就会有所察觉,若是再派些人来,倒是更让她们防不胜防,留着她反而可以做个幌子,反正现在李毓芬还在秦王府,李琰也不会那么快与秦王府撕破脸,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计谋,自然就有了防备,现在至关重要的就是要把那些不听话的驻军将领先收服了,只要把蜀地的这些兵马都牢牢握在手里,那蜀地就是铁板一块,不管李琰派多少人来,她都不怕了,到时候若是真撕破了脸,大不了就自立为国,让她的儿子也做个皇帝当当。 秦王妃打定了主意,一颗心倒是也放了下来,最怕敌人在暗,自己在明,现在她已经发现了那隐在暗处的敌人,便没什么好怕的了。 此时仍在昏迷的陆皖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秦王妃定性为李琰派来的“奸细”了,若是她知道秦王妃的所思所想,定会仰天长笑三声,她巴不得秦王府和李琰对立呢,最好是打一个你死我活,让李琰焦头烂额,那她才是最高兴的呢。 简钰从昨晚上开始就一直守在陆皖晚身边,一步也没有移动过,到现在最起码有三四个时辰了,因为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陆皖晚,眼睛都熬地通红,看得也是一直在屋子里的李毓芬心痛不已,却是无济于事,手上那条丝帕,都快被扭烂了,看着早晨丫鬟们送过来的早餐已经快凉透了,她终于是忍不住开口劝道:“简大哥,你先过来吃点东西吧,你要是一直这样不吃不喝不睡的,还没等绾绾姐醒过来呢,你就该先倒下了。” 简钰却是头也不回,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陆皖晚,语气冷淡地回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李毓芬又是气地恨恨扭了一下帕子,却不想让简钰看到她嫉妒的丑态,愤愤的神色只是一闪而过,便又柔声说道:“简大哥您放心吧,绾绾姐不会有事的,大夫不是已经来瞧过了吗,说她不过是在水里待久了,受了些凉,又因为后来吸了些浓烟,这才会昏迷不醒的,等到中午肯定就能醒来了,不如你先去洗个澡,吃个东西,我来看着她就好了。” 李毓芬话音刚落,简钰这回终于有了反应,他冷哼一声,沉声说道:“绾绾我自然能照看好,就不用公主殿下费心了,您若是觉得累了,就回去休息吧,不必一直在这里陪着我们,这样您休息不好,绾绾也休息不好。” 李毓芬怎么听不出简钰话语中的逐客味道,气得差点压碎一口银牙,她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忍住了那口气,声音发涩地说道:“简大哥,我不累,我怎么会累呢,我一直把绾绾姐当亲姐姐一样,她如今这样,我也是十分担忧的,我自然是要亲眼看到她醒来,才能放心的。”她只是不放心让简钰和陆皖晚孤男寡女地待在一间房里,也怕万一陆皖晚醒过来后,对简钰说一些不该说的话,那样她可能就永远也挽不回简钰的心了。 简钰背对着李毓芬,面上闪过一抹嘲讽之色,没有再说话了,若他还不知道真相,或许真会被李毓芬的话给骗了,但他知道李毓芬曾经那样害过绾绾,便愈发厌恶她的险恶用心,她恐怕是巴不得绾绾醒不过来吧。 陆皖晚本以为自己会在一个阴暗肮脏的囚室里醒来,没想到她一睁开眼,看到的竟然是一脸焦急神色,胡子拉碴的简钰,她颇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心中怀疑着,她该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 “绾绾……”简钰许是太激动了,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却最终只是交出了陆皖晚的名字,他还想再说些什么,那本是坐在不远处的李毓芬已是快步走到了床边,蹲下身来,双目含泪,泫然欲泣地开口道:“绾绾,你总算醒过来了,你不知道我和简大哥有多担心你!” 李毓芬的乱入,让陆皖晚颇有些惊讶,看着她那般“热情关心”的模样,陆皖晚只是干干笑了笑,没有做任何回应,而鉴于也当做是看不见她一般,焦急地开口询问道:“你觉得怎么样,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现在去帮你找大夫来?” “不用了,我觉得挺好的,你不用为我担心。”陆皖晚感激地笑了笑,回道,她想着自己现在能平平安安的在这里,恐怕简钰帮了大忙,但又不想他因为自己惹了麻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简大哥,我怎么会在这里?”(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简钰的抉择(上) “绾绾姐,你不记得了吗,你所住的那个院子着了火,你和王爷都被困在卧房里了,后来炜哥哥带人来救火,冒死将你从火海里救出来了,可惜王爷就没姐姐你那么好命了……”李毓芬又是抢着回答道,脸上的神情很有些微妙,最后又忍不住问了一句,“可是绾绾姐……你怎么会和王爷两人单独待在卧房呢?” 陆皖晚当然知道李毓芬问这个的用意,她也就假装没听见,低着头装傻,而一旁的简钰则是皱了皱眉头,也终于扭头正视了李毓芬,却是缓和了语气,对她说道:“公主,我有些饿了,想喝点热粥,您能不能去厨房让她们熬些粥来。” 李毓芬的贝齿咬着下唇,委屈而又不甘地看着简钰,她怎么会不知道简钰只是找借口支开自己,好跟陆皖晚单独相处,她声音发涩地回道:“这点小事我让丫鬟去做就可以了。” “哦,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简钰的神情立马冷淡了下来,不再看李毓芬,冷冷地说道。 李毓芬的心顿时便是一痛,面上神色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妥协道:“……那好吧,你在屋里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叫人熬粥。” “多谢你了。”简钰总算又给了李毓芬一个笑脸,虽然那笑容未达眼底,明显是假装出来的,李毓芬却依然很满足,她似乎微微苦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陆皖晚看着李毓芬离开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想到自己曾经说过她并不是真的喜欢简钰,但看她方才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子,显然真的是对简钰用情至深的,只是这一份感情中加入了算计。就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见李毓芬离开了,简钰这才又担忧地看着陆皖晚,又一次问道:“绾绾。你真的没事了吗,若是哪里难受。一定要说不出,千万不要忍着。” 陆皖晚冲着简钰安抚地笑了笑,这才回道:“我真的没事了,再休息一晚上就能下床了,你不要担心。” 简钰紧紧握着陆皖晚的手,放在胸口,大大松了口气道:“绾绾,你真是吓死我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我怕自己会再一次失去你,那种心被挖空一样的感觉,我不想在尝一次……” 看着如此用情至深的简钰,陆皖晚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实在不忍心去拒绝,伤害他,但若是她不拒绝,到最后受伤的也只有简钰。 陆皖晚狠了狠心,将手从简钰手中抽回。笑容疏离地开口问道:“你还没告诉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简钰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却依然撑起笑。回答陆皖晚道:“我一知道你那里着火了,就立马赶了过去,到了那里的时候,你正好被人救出来,我怕王府的人会对你不利,便立即带了你出来。” “不是你救我出来的吗?”陆皖晚有些疑惑地问道,她记得在卧房里的时候,就是听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才会回应。但那时候烟太大了,她并没有看清楚救她的人到底是谁。醒来的时候看到简钰,就以为是他救了自己。现在听他这么一说,看来救她出火海的是另有其人。 “不是我……那时候太乱了,到底是谁救你出来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简钰的脸上闪过一丝懊丧,低声说道,似是对自己没有亲自将陆皖晚救出来感到十分后懊恼。 陆皖晚也没有继续追问,心想着这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到时候随便问一个当时在场的人,应该就能知道了。 “那王爷他怎么样了,有被救出来吗?”陆皖晚还是十分挂心秦王的情况的,就怕被人发现他死的蹊跷。 “好像是没救出来……当时火场立马就你和秦王,若是要救定是一起救出来了。”简钰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只这般分析道。 陆皖晚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思忖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简钰看着陆皖晚变幻不定的脸色,却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绾绾,你怎么会跟王爷单独待在卧房里呢,这好好的又怎么会着火呢,是不是王爷他……对你做了什么?”简钰问出这些话之后,神情就变得分外忐忑,好似怕惹怒了陆皖晚,也不敢看她的眼睛。 陆皖晚相信简钰,便也没打算将这个事情瞒着他,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说道:“火……是我放的。” “为什么!?”简钰显然很是惊讶,瞪大眼睛追问道。 “因为我杀了秦王。”陆皖晚神色平静,似乎杀人对她来说,已是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了。 简钰是上过战场的人,手上沾过的人命也是无数,自然不会觉得杀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了解陆皖晚,自然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他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亦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这一把火恐怕是不能打消秦王妃的疑虑的,按着她的性子,定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陆皖晚低下头,神情颇有些疲倦地说道。 简钰的脸上闪过一抹心疼,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又是与陆皖晚问道:“这件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吗?” “还有凌霜,我估计,她现在已经被秦王妃带去审问了吧,说不准已经将我供出来了。”陆皖晚脸上带着嘲讽的笑,轻描淡写地说着,她算是了解凌霜,知道若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凌霜一定会把她出卖个彻底的。 “既然这样……”简钰脸色有些难看,声音微沉,“那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陆皖晚抬头看着简钰,似是已经猜到了他要怎么做,缓缓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跟你走,这样会连累你的,为了我,不值得,而且你也不是一个人,你的母亲还在家中等你,难道你要永远不回去了吗?” 简钰顿时哑然,神情痛苦挣扎,他就是背负了太多,才一直不能下定决心,若是他可以什么都不管,他早就带着绾绾远走高飞了,但正如绾绾所说的,他还有母亲,还有家族,他若是这样一走了之,他母亲一定活不下去了……他不能那么自私,为了自己,不顾母亲的性命。 “你不用担心我,王妃也没有证据证明王爷的死就跟我有关系,放心,我命硬,不会有事的,我经历过那么多生死之际,不都是好好活下来了吗,这一次,也不会例外。”陆皖晚倒是没有太多担忧,反而笑着安慰简钰道。 简钰听了陆皖晚的话,却越发痛苦,他双眼发涩,拼命忍住才没有流下泪来,他将头微微仰高,猛地站起身来,背对着陆皖晚,闷声说道:“你休息一会儿,我出去看看粥有没有熬好。”说完也不等陆皖晚反应,就快步离开了房间。 陆皖晚亦是没有挽留,她觉得让简钰自己想想清楚,也是好的,她的心也是肉长的,简钰这样对她,她不是没有一点感动的,只是她现在这样的身份,就算同意了跟他在一起,也是拖累罢了,还不如让他早点死心,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好。 简钰走出房间,呆愣愣地望了阴沉的天空好一会儿,突然听到不远处的转角有轻微的声响,立马快步走过去,低声喝问道:“谁!谁在那里?” 李毓芬低着头,从拐角的阴暗处走了出来,慢慢走到了简钰对面,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是我。” 简钰顿时恼羞成怒,脸色墨黑地喝问道:“你躲在这里做什么,难道刚才你一直在门外偷听!” 李毓芬只轻笑一声,一点也没有偷听被抓到的窘迫,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索性大大方方地回道:“是啊,我是一直在外面偷听,那又怎样,你们孤男寡女的待在屋里,如果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难道还会怕人偷听吗!” 简钰气地不行,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似是下一秒就会出手打李毓芬一般。 李毓芬看着简钰的模样,眼眶立马就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落下来,她压抑着哭声,朝着简钰控诉道:“简大哥,你是想打我吗?为了绾绾,你要打我吗,你难道忘了,是谁几次三番救了你的命,难道你就要这样对我吗,简钰,你摸摸你的良心,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简钰的拳头终于松了下来,他低下头,不去看李毓芬,只有那微微抖动的肩膀还能透露出他此刻的情绪。 李毓芬紧紧攥着简钰的衣袖,呜呜地痛哭着,似是要将所有情绪发泄,她失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绾绾,你的心里只有绾绾,但就算我知道你不爱我,我也想把你留在身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我承认我曾经做了许多错事,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绾绾,但我会改的,我会用尽我一切办法补偿她,只要你一句话,我什么都愿意去做……”(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简钰的抉择(下) “好……”长久的沉默之后,简钰终于说话了,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音节,却似乎用尽了他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 李毓芬瞬间就愣住了,脸上挂着眼泪,就那样不可置信地看着简钰,许久之后,才醒过神来,更加用力地拽紧了他,声音发抖地问道:“简大哥,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好,我给你一个补偿的机会。”简钰面上仍然没有表情,缓缓说道,“你刚才在房门外,应该把一切都听清楚了吧,秦王是绾绾杀的,王妃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若是你能保绾绾平安无事,我便答应留在你身边。” “简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没有骗我?”李毓芬显然还有些不相信,眼睛睁地大大的,又一次问道。 “我说到……做到。”简钰的神情万分疲倦,点头肯定地说道。 得了简钰的肯定,李毓芬的眼睛越来越亮,悲喜交加间,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情绪,连连点头与他保证道:“简大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绾绾姐有事的,她曾经救过我的命,这回也该轮到我报答她了。” “希望你记住现在说的话。”简钰淡淡地说道,眼睛望着远方,空洞洞的,里头似是藏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人望之而哀。 李毓芬看着这样的简钰,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感到很害怕,以往就算简钰心中没有她,只心心念念地想着陆皖晚,她也觉得凭着自己的努力。总有一天能够打动他的,但简钰现在给她的感觉,却好像要将他的心将要完全关上。任谁也走不进去。李毓芬摇了摇头,想将这种错觉从脑子里甩去。她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认输过,只要能将简钰留在身边,她就有信心,总有一天,简钰会忘记陆皖晚,只全心全意地想着她一个人。 李毓芬擦干净脸上的脸上的泪水,又恢复了端庄娴静的模样。浅笑地看着简钰说道:“简大哥,要不你还是回去照顾绾绾姐吧,我马上派人把粥和小菜给你们送过去,你跟绾绾一起吃一点,我一会儿马上过去王妃那里,先探探她的口风。”她不在意在这个时候显示一下自己的大方,简钰既然答应会和她在一起,就一定不会反悔,自己大度一些,也能增加简钰对她的好感。反正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她一定会送绾绾离开的,以后再见面,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便让他们多待一会儿吧。 “不用了,我有些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你派个丫鬟照顾绾绾就行。”简钰神情倦倦地说道。 出乎李毓芬的意料,简钰居然表现出一幅不想见陆皖晚的模样,她顿时十分惊喜,连忙点头道:“好,那你快回去休息吧,我这就派个稳妥的丫鬟过去。一定会照顾好绾绾姐的。” 李毓芬看着简钰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陆皖晚所在房间的房门。心情愈发复杂,她应该算是赢了吧。可为何心中却并哪怕一丝喜悦,反而那般沉重呢,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此时秦王妃那里,周妈妈已经派人去查了一遍绾绾那一批美姬的底细,却发现绾绾的身份竟十分干净,她原为潮安境内的一个农家女,父母早逝,只留下她一个孤女,后因为容色娟好,被当地的官家教坊买下,调教了几年,恰逢秦王在各地甄选美姬,经过层层的选拔,她被选上,送往了蜀川,周嬷嬷又是询问了当时护送美姬们前来的陈总管,也没问出什么可疑来,在陈总管的印象里,那绾绾跟其他七个美姬一般,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周嬷嬷将调查出来的结果告诉秦王妃,秦王妃似是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冷笑一声道:“我也知道定是查不出什么来的,但能把身份伪造地这般毫无破绽,可见其背后之人身份定是不一般。” “那主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周嬷嬷与秦王妃问道。“你现在去一趟表小姐那里,就说我想让她过来陪我说说话,记得,不用提绾绾的事情。”秦王妃思忖了片刻,吩咐道。周嬷嬷立即领命下去了。 李毓芬本打算洗个脸换身衣服就过去秦王妃那里,没想到秦王妃身边的周嬷嬷倒是先过来了,彼时她还没换衣服,便急匆匆地出去见了周嬷嬷。 “嬷嬷这时候过来,是为了绾绾的事吗?”李毓芬刚坐下,便率先出声问道。 周妈妈立马笑着回道:“表小姐别着急,老奴过来只是给您传个话,王妃想找您过去说说话。” 李毓芬面上闪过一丝疑惑,但周嬷嬷既然没提陆皖晚,她也便不再说了,客气地笑道:“那嬷嬷在这里坐着等一会儿,我进去换身衣服就去见王妃。” 李毓芬见到秦王妃的时候,她已是恢复了平日里端庄雍容的模样,只是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哭过的模样,她见到李毓芬进来,就屏退了房间里的丫鬟,连周嬷嬷也退了下去,她脸上勉强撑起一抹笑意,与李毓芬招了招手说道:“芬儿,你来啦,快过来坐下。” 李毓芬快步走上前,在床边坐下,神色担忧地看着秦王妃,似是有些犹豫地问道:“婶婶,您没事吧,王爷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您千万不要太伤心了,就算为了炜哥哥,你也要支撑下去……” 秦王妃一听李毓芬的话,眼眶里又泛起了星星点点的泪花,用帕子压了压眼角,才哀哀凄凄地开口道:“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这好好的,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儿,王爷明明昨个儿还在我这里吃饭,说好了今儿还会过来的,可转眼……就发生了那样的惨事,你让我怎么受得了。”说完,便小声抽泣了起来。 “婶婶,你莫要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这种事情谁能料到呢,您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注意身体,王府还等着您做主呢。”李毓芬亦是一脸悲痛地与秦王妃劝道。 秦王妃慢慢止了哭声,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着李毓芬说道:“芬儿,婶婶让你笑话了,我现在心里乱的很,这才想找你过来说说话。”“婶婶这般信任我,我很高兴,我也希望婶婶您能节哀顺变,将王爷的身后事处理好,让他好早些入土为安。”李毓芬这般说道。 秦王妃闻言,却是面露难色,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紧皱着眉头说道:“芬儿啊,你不是外人,婶子有些话跟你说也无妨,婶子不打算这么快就把王爷的死讯公布出去,你刚来蜀川,不知道这里其实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太平,王爷和我在这儿经营了十多年,才有现如今表面上的平稳,但若是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知道王爷的死讯,恐怕我们秦王府就危险了。” 李毓芬从小在宫里长大,各种阴谋阳谋也见识了不少,自是听出了秦王妃话语背后的凶险,神色立即紧张了起来,微微有些害怕地问道:“那……婶婶您打算怎么做呢?” 秦王妃似是发觉自己把李毓芬吓到了,冲着她安抚一笑道:“吓着你了吧,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留个心眼,不要将王爷的事说漏嘴了,王爷的死越晚被发现便越对我们有利,我会利用这些时间把一切都安排好,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我和王爷都答应过你父皇,要好好照顾你的,要是你在我们这儿有什么闪失,我可就不知道要怎么跟你父皇交代了。” “我知道婶子对我是极好的……”李毓芬低了头,轻声说道,心中却仍是存着些担忧,她知道蜀川偏僻,却不想竟然还如此危机重重,看来她要找机会给父皇写封信,让他赶紧派人来将自己接回京城。 “对了,芬儿,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带走了一个叫‘绾绾’的丫鬟?”李毓芬这思忖着呢,那秦王府忽然便出声问道。李毓芬心下一凛,知道戏肉来了,她缓缓抬起头来,尽量装着不甚在意地回道:“是啊,我本来也是想告诉婶子的。” “我听周嬷嬷说了,是你把人带走的,说那丫鬟是你的旧识,可我查了那丫鬟的底细,她被送到王府之前,一直是生活在潮安的,据我所知,芬儿你可是除了京城和泽国,可没去过别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旧识呢。”秦王妃几乎就是一针见血地戳穿了李毓芬的谎言,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解释。 不知道怎么回答,便索性不回答,李毓芬便装着一副为难的模样,摇了摇头道:“婶子,我有我的难言之隐,有些事情我实在不能跟您说……” 秦王妃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毓芬一眼,似是十分体谅地说道:“你不愿说我也不强逼你,只是这个绾绾和王爷的死有关,你总得给我一个交代。”(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秦王妃的试探 (某粥最近累得跟狗一样,一起更两本书真心hold不住啊,这个月坚持下来,下个月要按两本书的成绩酌情更新,如果亲们喜欢从良的话,就请订阅正版哦,这样某粥才能坚持日更!) 李毓芬顶着秦王妃的灼灼目光,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婶子,绾绾她曾经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我能替她担保,她跟王爷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婶婶您放过她吧。” “婶婶自然是信你的,但你终归年纪小,见过的人不多,婶婶就怕你被人骗了,把坏人当做好人,我听下面的人说,着火的时候,她跟王爷是待在一起,王爷出事了,她却好好的,你不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吗?”秦王妃循循地与柳素说着,似是一心为她着想的样子。 李毓芬十分愧疚地低下了头,装着受教的样子,点点头道:“我知道婶婶是为我好,但我跟绾绾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她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 秦王妃听了李毓芬的话语,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面上却是十分疑惑地说道:“你这样说,我倒是十分好奇了,那绾绾到底是何方神圣?莫非……她是宫里出来的……” 李毓芬见秦王妃误会了绾绾的身份,索性就顺势往下说道:“其实绾绾是父皇派来保护我的……” 秦王妃的面上顿时露出了惊讶神色,半晌之后,才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那绾绾是皇上派来的人?” 谎话都说出去了,李毓芬自然要把它圆过来,点着头道:“是啊,绾绾以前一直是我的贴身宫女,后来我诈死之后,父皇也给绾绾安排了一个新身份。让她来秦王府继续保护我。”这理由实在是有些牵强,不过就是一个宫女罢了,直接送到她身边就好。何必还要改换身边,扮作美姬。混进秦王府呢。 秦王妃倒是没有提出书面疑议,沉吟了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既然是皇上派来的人,我自然不能把她怎么样,但王爷死的蹊跷,她又是最有嫌疑的人,我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毓芬有些搞不清楚了,秦王妃究竟想要怎样。听她话里的意思,她也并不想要绾绾的性命,她有些疑惑地看着秦王妃,等着她接下来的言语。 “祁城此地驻军颇多,但拥兵最多的也就只有两位将领,其中一人与我们王府的关系不错,我只要稍稍拉拢,他还是会继续臣服我们,但另一个却一直对我们心存不满,只要找到机会。他恐怕就要拥兵自立,并且还可能会策反那些小将领,一起来对付我们王府。” 秦王妃慢悠悠地说着。李毓芬却是听得一头雾水,眼神甚是茫然地望着她。 “我听闻那绾绾有倾城之色,而那将领又是色中饿鬼……”秦王妃说到这儿,便看了李毓芬一眼,只这一眼,李毓芬就瞬间什么都明白了,秦王妃是想对那个将领使用美人计,而那个美人,就是绾绾。 秦王妃也不说透。她看出李毓芬明白了她的意思,才继续说道:“只要这次事成。以前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追究。” 李毓芬怔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她心里闪过无数念头,简钰绝对不会同意让绾绾去做这种事的,绾绾那样性子的女子,恐怕也不会愿意去做那种事,但她心底里面却有个声音,一直在同她说,“让她去,让她去,只要她隐瞒的好,简钰是不会知道的……” 李毓芬心中已经做了决定,面上却还是装出一付犹豫不决的模样,与秦王妃问道:“婶婶您是要绾绾去做什么?” “并不是什么难事。”秦王妃微微一笑,语气很轻松,“我就是想让她去迷惑那个将领,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在他的酒里下些迷药,然后从他身上偷来兵符,我便可以趁着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将他手下的兵都控制起来,归我们所用。” 李毓芬听完后,缓缓点了点头,又是陷入了深思,秦王妃所说的事情确实并不难,凭着绾绾的聪明和美貌,要办成这件事轻而易举,而且也并不是一定要献身才能完成,想通这点,李毓芬心中最后的一点负罪感也没有了,她点点头道:我回去同绾绾说说吧,但婶婶您也别忘了答应过我的,若是绾绾帮你做成了这件事,你就放她离开。” “我既然答应了既往不咎,就不会后悔。”秦王妃笑容和蔼地回道。 李毓芬还是十分相信秦王妃的,与她达成了约定,便站起身来说道:“那婶婶您先休息吧,我回去好好劝劝绾绾,她向来是个识大体的,一定会愿意帮您的。” “你也知道王爷的死瞒不了多久,所以我们没多少时间,趁着现在那将领对我们没有防备,计划才最容易成功,所以我打算今天晚上就把人送过去。”秦王妃看着李毓芬,十分严肃地与她说道。 “这么快!”李毓芬没想到秦王妃竟然这么着急,瞬间有些措手不及,但她也很快镇定了下来,又与秦王妃说道:“今天晚上就送走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送绾绾出府的必须都是我的人,婶婶您的人就等在府外的一个地方接应我们就行了。”李毓芬这样做自然是不想让简钰怀疑,若是让简钰知道了真相,那她前头做的那些努力就都白费了。 秦王妃虽然有些奇怪李毓芬为什么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但反正对整个计划没有影响,她便也欣然应允了。 商量完这个,秦王妃便唤了候在外头的周嬷嬷进来,与她使了个眼色,周嬷嬷便去一旁的柜子里拿了一个棕色的小瓷瓶出来,恭敬地送到了秦王妃的手上。 秦王妃又把瓶子递到李毓芬面前,柔声说道:“这是迷药,你拿好了,到时候交给绾绾就可以了,这药药效极好,只需要指甲盖那么一点,就能让一个成年男子昏迷许久。” 李毓芬双手有些发颤地接过药瓶,放在袖子里妥帖地藏好,镇定了一下情绪,问道:“婶婶还有什么其他嘱咐吗?” 秦王妃摇了摇头,又与她说道:“你也不用套担心,我的人会随时在外头接应的,那绾绾定是不会有事的。” 李毓芬心神不属地点了点头,就起身离开了,秦王妃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渐渐阴郁。 见人已经离开了,周嬷嬷才小声问道:“主子,真的就这么轻易放过那个绾绾了吗?” 秦王妃却是冷笑一声道:“我不能亲手杀了她,就借刀杀人,我方才给芬儿的可不是什么迷药,那可是见血封喉的毒药,那个绾绾杀了郑厚明,难道还想活着回来吗,此去定是有去无回的!我也算是为王爷报了仇了!” 李毓芬并不知道秦王妃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过陆皖晚,她只是设了一个套,让李毓芬和陆皖晚钻进去,这般她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一下消灭两个仇敌,当真是一箭双雕的极好计策。 李毓芬揣着那瓶“迷药”回了自己的院子,简钰知道她去了秦王妃那里,早早便在院子外等着她回来了,李毓芬乍一看道简钰,心中还有些慌乱,但她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脸上露出一抹笑,如同往常一般亲昵地问道:“简大哥,你是在等我吗?” 因为要让李毓芬救陆皖晚,简钰对着李毓芬的态度自然不能太差,他脸上仍带着些疲倦,但语气还算温和地回道:“我听说你被王妃叫去了,便有些担心……” 李毓芬不想追究简钰到底是担心她还是担心陆皖晚,她上前挽住简钰的胳膊,甜笑着说道:“我们进屋里去说吧,我有好消息要告诉简大哥哦。” 简钰的身子僵了僵,却是没有反抗,任由李毓芬挽着进了屋。两人进到屋子里,在椅子上坐下,简钰便有些沉不住气了,追问道:“你方才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是什么消息?是不是王妃不追究绾绾了?” 李毓芬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面上却还是带着笑,亲自帮简钰倒了杯茶水,递到他面前说道:“简大哥你真是着急,你这样心中只想着绾绾姐,就不怕我吃醋吗?” 简钰闻言即刻尴尬地低下了头,不再说话,李毓芬的脸上又是浮上了些许落寞,但很快又被笑容代替,轻笑着说道:“简大哥猜对了呢,我骗王妃绾绾是父皇派给我的人,她便不敢对绾绾怎么样了呢。” “王妃真这么简单就放过绾绾了吗?”简钰似是有些怀疑,语气中带着质疑地问道。 “简大哥,你相信我,王妃真的答应我不追究了,还同意今天晚上就让我送走绾绾,毕竟这府上人多嘴杂,着火的时候绾绾跟王爷在一起的事情也有不少人知道,若是让她继续待在府上,对她也不好。” 听着李毓芬这般笃定的言语,简钰也只能信了,他缓缓点了点头,神情有些痛苦地说道:“早点离开也好……”(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美人计 (昨天出差了,今天补更新,6000么么哒(づ ̄3 ̄)づ╭?~) “简大哥,我要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绾绾,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李毓芬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简钰问道。 简钰神情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他不敢见她,他怕再见到她,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决绝了,会忍不住……再回到她身边。 李毓芬似是早就猜到简钰会这样说,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转身走出了房间。 陆皖晚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被人操控,简钰离开房间以后,她就想了许多事情,她知道自己从进入秦王府开始,就没有遵照过孟飞扬的要求,去勾引秦王,现在反而将秦王杀了,想来孟飞扬一定会被自己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当初没有救过她吧。陆皖晚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何心情瞬间就畅快了,她就是要让孟飞扬知道,自己可不是那般任人摆布的女子,其实她大抵也猜到了孟飞扬要自己勾引秦王的目的,不过就是看中了秦王手下的兵马,想收归己用,孟飞扬野心昭然,在泽国再次遇到他的时候,陆皖晚已经看出来了,自己为了保命,心甘情愿成了他的棋子,但她却并不甘心当一枚棋子,所以她才会帮凌霜得到秦王的宠爱,又那么决然地杀了秦王,因为她相信,只要自己对孟飞扬还有用,他就不用让轻易让自己死,她的用途其实还有很多不是吗?陆皖晚轻轻抚上自己的脸,无声地笑了。 正当陆皖晚想的出神时,便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她抬起头来。看到缓缓走近的李毓芬,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表情,算算时间。王妃应该已经向他讨人了,他也是时候要来找自己了。 “绾绾姐是在等着我吗?”李毓芬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陆皖晚,笑着问道。 “是啊,你让我等的有些久呢。”陆皖晚也不看她,神情淡淡地回道。 李毓芬坐了下来,笑容灿烂地继续说道:“让绾绾姐久等,可真是我的不对,不过我给你带来了好消息,应该也算是补偿了呢。” “哦?是什么好消息?”陆皖晚终于转过头看她。微微眯起眼问道。 李毓芬看着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有一瞬间的闪神,便垂下了眼,微笑着回道:“我刚从王妃那儿回来,王妃答应,不会再追究王爷的死了。” 陆皖晚听了这话,却没有露出一丝欣喜的神色,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毓芬,缓缓开口道:“王妃还提了什么要求,公主您就照实同我说吧。” “跟绾绾姐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李毓芬笑容越发灿烂。恭维了陆皖晚一句,才又说道,“王妃有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要绾绾姐你去做。只要这件事做成了,对于王爷的死,她便既往不咎,到时候我会让人送绾绾姐你离开,也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吧。” “公主殿下是想用这次的事偿还你欠我的命吗,可惜你似乎忘记了,你欠我的命可不止一条。”陆皖晚面上带着嘲讽的笑,看着李毓芬说道。 李毓芬神情一僵,却没有发怒。依旧心平气和地说道:“一码归一码,以前的事我们先不提。先把这次的难关度过了再说,难道绾绾姐不想听听王妃让你做的是什么事吗?” 陆皖晚斜睨了她一眼。脸上的嘲讽神色依旧没有收起,缓缓点了点头道:“那公主就说来听听吧。” 李毓芬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从袖子里拿出那个秦王妃交给她的棕色瓷瓶,递到柳素面前,方才开口道:“绾绾姐,这瓶子里装的是强效的迷药,秦王妃想让你去迷惑一个驻军的首领,你只要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将这个迷药下在他的酒里,然后从他身上偷来兵符,回来交给秦王妃就可以了,这对绾绾姐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儿吧?” 陆皖晚看着李毓芬手中的棕色瓷瓶,神色变幻不定,却是没有说话,她缓缓伸出手,从李毓芬手中接过瓷瓶,打开上头的塞子,放到鼻子底下轻轻闻了闻,眼神立即一凛,强忍着才没有痛骂出声,这哪里是什么迷药,明明就是剧毒鹤顶红,她对毒药也算有些心得了,这种档次的毒药她不可能分辨不出来,秦王妃也真是把她当傻子了,其实这根本就是一个杀局吧,想要骗得她往里面跳,就是不知这李毓芬在其中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她是知道秦王妃的安排呢?还是也一样是被她骗了,以李毓芬以往的表现来看,陆皖晚更相信是前者。 “绾绾姐,你怎么了,这迷药有什么问题吗?”李毓芬是知道陆皖晚精通医术的,以为秦王妃给她的迷药有问题,便颇有些忐忑地问道。 陆皖晚却是不动声色地将瓶子重新塞起来,神色莫名地看了李毓芬一眼,似笑非笑地回道:“没问题……” 李毓芬却是被陆皖晚看得越发忐忑,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强笑着说道:“没问题就好,那……绾绾你可是答应了?” “答应,我自然是答应,若是我不答应,不就要给秦王偿命了吗,你知道我这人向来是很惜命的。”陆皖晚缓缓点了点头,笑容诡异地回道。 李毓芬面上即刻闪过一抹喜色,似是十分真诚地抓住了陆皖晚的手,笑着说道:“绾绾你放心吧,你一定会没事的,王妃与我保证了,到时候会安排人在外头接应你,等你把人弄晕了,就立刻救你出去。” 陆皖晚将手从李毓芬手中收回,只是笑,却没有说话,她微微眯了眼,心中已是有了别的算计,秦王妃想弄死她,可她怎么能那么轻易就让她如愿呢?驻军将领,兵符。对走投无路的她来说,这简直就是一次绝处逢生的机会,只要她拿到了兵符。控制了那个将领,他手下的兵不就等于全都听她的了吗。若是她有了自己的力量,就有了同孟飞扬谈判的资本,或许,事情就会慢慢朝着有利于她的方向发展。 李毓芬被陆皖晚笑地有些发毛,小心翼翼地问道:“绾绾姐,若是没什么别的事,你就准备一下吧,我们晚上就出发。” 陆皖晚收敛了笑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便又看着李毓芬问道:“这件事简钰是不知道的吧?” 李毓芬被陆皖晚问得一噎,脸上的神色有些心虚,迟疑了一会儿之后,才回道:“绾绾姐,你我都知道简大哥对你的感情,若是我将这事告诉他,他一定不会同意你去的,但这是你现在唯一的生机,我们都知道。你是真的杀了秦王,恐怕王妃也是那么认为的,所以……现如今你只能按她的要求做。才能脱身,让简大哥知道这件事,也不过是适得其反,还不如瞒着他,让他只知道最终的结果,不是更好吗。” 陆皖晚自然知道李毓芬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简钰,她也只是随便一问,若是她,也不会将实情告诉简钰的。他这个人太过耿直,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但不管是李毓芬,还是她自己。性格中都是有阴暗的一面,这跟她们的成长环境有关,其实李毓芬之所以会那么喜欢简钰,陆皖晚也不难理解,她这等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中的人,最向往的自然是单纯耿直的品质,而简钰则完全符合这些品质,他正直,坦荡,做什么事都问心无愧,就因为他是这样一个君子,才让李毓芬这般迷恋的吧。 “是啊,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但是我有些好奇,你究竟是怎么跟他说的呢,你要怎么解释我的忽然离开,他那样一根筋的人,恐怕没有问到原因,是不会罢休的吧。”陆皖晚沉吟了片刻,继续问道。 李毓芬低着头,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舔了舔干涩的唇,才缓缓回道:“我同他说……我跟王妃说你是父皇派来的人,王妃才同意让我带你离开,他,相信了。” 陆皖晚无奈一笑,他还是那么单纯啊,这般拙劣的谎言,竟真的信了,只是这样也好,趁着这次机会,便段了他的念想,没有她,他应该能过得更好吧,今生也不会再英年早逝,或许会娶一个温柔的妻子,生一大群孩子,过着平淡却安逸的生活,这才是他应该过的生日,而不是被她将命运搅得一团糟。 “绾绾姐,我求你,能不能帮我瞒着简大哥,你知道他的性子,我怕……”李毓芬见陆皖晚沉默不语,怕她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简钰,那她之前做的这一切努力就算是白费了,忍不住低声哀求道。 陆皖晚醒过神来,神情颇有些倦倦地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今次我离开,我们之间的仇怨便算是一笔勾销,以后若是有机会再见,也就当做不认识的好,我对你没什么话好说,只想为简钰同你说一句,他并不适合你,若是你真心喜欢他,就放他走,真正爱一个人,并不是占有,而是要让他幸福,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话,但若是有一日他也喜欢上了你,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会祝你们幸福。” 听了陆皖晚的话,李毓芬却不知该说什么了,心里好像堵了一块,酸涩地难受,她一直以来嫉妒陆皖晚,恨陆皖晚,都是因为她太喜欢简钰了,而简钰的心里却只有陆皖晚,她虽然明白陆皖晚说的话,但却做不到那样豁达,成全简钰和另一个女子,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能让她发疯,说她占有也好,自私也好,她只是想要跟简钰在一起,难道这就真的那么难吗? 陆皖晚看着李毓芬脸上不断变换的痛苦神情,知道她恐怕是不会理解自己说的那些话了,不过她也并不能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别人。至于她和简钰最终会怎样,她也无法掌控。 “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要说吗,我累了,想休息了。”陆皖晚轻轻呼出一口气,神色甚是疲倦地说道。 李毓芬跟陆皖晚说了这么多,神情也有些恹恹,点了点头道:“那好吧。你先休息,等晚上……我再来接你。”说完便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房间。 陆皖晚则是闭上了眼睛。貌似是在闭目养神,其实脑子里是在思忖着晚上的计划。想要控制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但最快捷,最方便的一种就是用蛊,孟飞扬留给她的那些书里面,有一本是专门介绍蛊术的,孟飞扬似乎对蛊术也颇有些研究,而她到了这里之后,闲着无聊的时候也会做一些研究。特别是在法华寺的时候,因为法华寺地处山林之地,寺院后面又有一处挺大的沼泽,多是毒虫出没之地,她便趁机找了许多毒虫,悄悄培养了起来,经过一段时间,倒是也让她做出了一些成果来,正好有一种蛊虫能够在今晚发挥作用,不过她要先回自己房间一趟。把那些有用的东西都取出来。 李毓芬心情有些郁郁地走回房间,走到门口时,发现简钰竟是在她的房门外等着她。脸上立即浮上一抹惊喜,快步上前问道:“简大哥,你是在等我吗?” 简钰轻咳了一声,神情似是有些不自然,踌躇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你已经见过绾绾了吗,她……怎么说?” 李毓芬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来,似是自嘲地笑了笑,才缓缓回道:“简大哥既然这么想知道。怎么不亲自去问问绾绾姐,今天过后。你们可能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你不应该同她好好告个别吗?” 简钰听了李毓芬的话。面上的神情很是挣扎,片刻之后,却还是颓丧地摇了摇头说道:“算了,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呢,终究都只是……”徒惹伤心罢了。 李毓芬看着这幅模样的简钰,心越发疼起来,她强撑着笑容,又开口道:“简大哥,你放心吧,绾绾姐虽然离开了,但我会安排好她以后的生活,一定会让她过的快乐。” “也许那样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吧……”简钰轻声感叹着,他忽然想起了她们两人初初相识的那段日子,她最大的愿望就是从良,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但世事变幻,她离这个曾经的愿望越来越远,现在,他总算能帮她实现这个愿望了,他只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能享一世安宁。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李毓芬带着一个丫鬟来接陆皖晚,此时陆皖晚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等着她们了。 李毓芬看到这样淡定的陆皖晚,想着她就要去做的事情,心中忍不住生出些愧疚来,虽然她将这事情说的那样简单,但她自己也知道,这其中风险很大,说不准她就回不来了,但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想要再反悔,已是不可能了。 “绾绾姐,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李毓芬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均掩去,带着笑,问道。 陆皖晚神色平静站起身来,看着李毓芬说道:“我想回我原来住的房间拿一些东西,可以吗?” 李毓芬微微一愣,没想到陆皖晚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但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她便也答应了下来,“那好吧,我陪你一起去。” 随后,李毓芬就陪着陆皖晚来到了原先凌霜住的那个院子,经过上次的火灾之后,这个院子就被秦王妃封了起来,不再住人了,她们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更有几个丫鬟将她们拦在了外面,警惕地问道:“你们是谁?不知道王妃已经下了命令吗,任何人不得进入这里!” 李毓芬立马上前一步,神情不悦地说道:“你们不认识我吗,别人不能进去,不代表我不能进去,我自会跟王妃解释的。” 那几个丫鬟犹豫了一会儿,她们显然也认出了李毓芬,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才退到一边,恭敬地开口道:“那表小姐您进去吧,不过请快一些,莫要让奴婢们太为难了。” 李毓芬敷衍地点了点头,就带着陆皖晚进了院子,陆皖晚直奔她原先住的房间,李毓芬在房门前就停下了脚步,没跟着她进去,只在门外等她。 陆皖晚推门进屋之后,眼神就是一黯,她的房间明显被人搜过一遍,箱子柜子都是打开的,里面的衣服杂物凌乱地散了一地,猜也知道定是秦王妃派人来过了,想寻找什么东西,不过恐怕她们没能如愿,若是她的东西能那么容易被找到,那她就不是陆皖晚了。 陆皖晚快步走到床边,蹲下身,将手探到床底下,摸索了一会儿之后,便从里面拿出一块地板,然后从那地板下面的狭小空间里,拿出许多瓶瓶罐罐。她小心翼翼地将上面的灰尘用袖子擦干净,挑出其中一只白色的小圆瓶,然后又将李毓芬给她的那只棕色瓷瓶拿了出来,将里面的粉末倒干净,再将那白色瓶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入了棕色的瓷瓶里,做完这一切,才重新将那棕色瓶子贴身藏好。 陆皖晚顺手将那只空的瓶子放回了地板下面,又在那许多瓶瓶罐罐中,挑选了几样,贴身藏好,然后将一切痕迹抹除,这才又从梳妆台上随意拿起一只镯子,便走出了房间。 等在门外的李毓芬见陆皖晚出来,便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这么久?对你一定要过来一趟,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陆皖晚将手中的镯子拿出来给李毓芬看了看,才说道:“这个镯子对我有特殊的意义,我是一定要把它找回来的,方才就是为了找它,才耽搁了一些时间。” 李毓芬有些奇怪地看了看那个镯子,回忆了一下,也想不起陆皖晚以前是否有这么一只镯子,想不起来,索性就不想了,她随意点了点头,便催促道:“我们快走吧,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陆皖晚跟着李毓芬快步来到了王府后门,门外已经有一辆不怎么起眼的马车等在那里了,李毓芬催促着陆皖晚快上马车,陆皖晚顺从地踩上脚凳,却是在躬身进马车前,停滞了一下,她转过身,最后看了王府一眼,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她本想再见简钰一眼,同他告个别,不过现在看来,许是没有机会了。 陆皖晚进到马车里,听到马鞭拍打在马背上的一声脆响,而后马车缓缓向前行进,行了大约几十米之后,马车却猛然停了下来,因为惯性,陆皖晚的身子忍不住朝前面一晃,她急忙抓住了一旁的扶手,才稳住了身子。她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儿,便听到了马车外头李毓芬的声音,“简大哥,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意外,还有些……不为人知的惊恐。 然后,陆皖晚便听到那个熟悉的男声,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想……来送送她。” 这个“她”,不言而喻,自然是指陆皖晚,陆皖晚强忍住冲出马车的冲动,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隔着马车门,语气尽量平稳地与外头的简钰说道:“简大哥,你的心意我领了,你回去吧,我就……不下来见你了……” 马车外头沉寂了好一会儿,陆皖晚屏着呼吸,也没听到简钰再说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略微有些沉重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慢慢便听不见了,陆皖晚的心里突然有些难受,好像有什么缺了一块,过了今日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马车又一次缓缓开启,这一次十分顺利,很快就走出了很远,又是行驶了大约一刻钟之后,才缓缓停了下来。 陆皖晚没有下车,她听到有一行人快速地靠近了马车,而后,马车门被人打开,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秦王妃身边的周嬷嬷。(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美人倾城 (昨天有事没有更新,今天补上,年底了,糟心的事儿就是多啊,熬过了十二月不知道能不能轻松一点,么么哒~) “姑娘快下车吧。”周嬷嬷看了车内的陆皖晚一眼,说道。对上那双黝黑地似乎不见底的眼睛,她心底怵了一下,很是不明白一个年级不大的小丫头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陆皖晚没有说话,只微微眯了眯眼,她懒洋洋地下了马车,而后扫了周嬷嬷几人一眼,神情似笑非笑地问道:“就这样去了吗,是不是应该要准备一下?” 周嬷嬷为首的几人明显一愣,显然是被陆皖晚那气势给震住了,还是周嬷嬷最先反应过来,立即回道:“已经给姑娘准备好了衣服首饰,请姑娘移步到那边马车里,先梳妆打扮一番。” 陆皖晚便没再理她们几人,兀自走到了不远处那辆马车边上,动作麻利地上了车,那辆马车可比她来时坐的那辆华贵宽敞多了,里头的摆设也精致,想来是王妃特制的马车。 陆皖晚上了马车之后,周嬷嬷和几个婆子也陆续上了车来,周嬷嬷从马车的置物箱内取出一件软烟罗之城的华裳来,轻轻将裙子抖开,展示给陆皖晚看,并十分客气地开口问道:“姑娘对这条裙子还满意吗?” 陆皖晚眯着眼,看向了周嬷嬷手上拿着的那条裙子,白色的牡丹烟罗软纱,烟笼梅花的百水裙,同花色的软烟罗披帛,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陆皖晚不是不识货的,她知道软烟罗是西域特产的布料。一般都是作为贡品献给皇帝的,而且每次进贡的数量还不多,一般是皇帝用来打赏宠幸的妃子的。当初李琰对她献殷勤的那阵子,也送过她几匹软烟罗。没想到秦王妃这么舍得花本钱,这样的软烟罗裙子,她自己恐怕也没几身吧。 “软烟罗都拿出来了,我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陆皖晚笑着说道,那笑容里满是嘲讽的味道。 周嬷嬷显然没想到陆皖晚能认出软烟罗,更加觉得王妃的猜测是对的,这个绾绾,恐怕真的来头不小。 “既然姑娘满意。那是最好了。”周嬷嬷讪讪地笑了笑,将裙子先放到一边,给另几人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婆子立马挪到陆皖晚身边,与她说道:“姑娘,奴婢们帮您梳头,上妆。” 陆皖晚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自己来。”说罢,就将放在桌子上的妆盒打开,自顾自地拾掇起来。 那两个婆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为难地看向了周嬷嬷,周嬷嬷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朝她们点了点头,意是随陆皖晚怎样,她们在旁看着就行。 说起梳妆打扮。陆皖晚不觉得那两个婆子的手艺能胜过自己,她两辈子可都是在学这些东西,再者她了解怎样装扮才能让自己更美丽,虽然她已经够美了,但若想用美貌去杀人,那还是需要费一番功夫的。 陆皖晚灵巧地帮自己挽了一个看似寻常的发髻,辫子绕着细碎的珠子垂在胸前,髻间仅插着一支莲花滴露宝顶玉簪,却似是能显出异样的光彩来。映着她那双寒泉映星的剪水双眸,几乎能将人的呼吸都夺走了。她在脸上浅浅地抹上一层胭脂。刹那间娇颜酡粉,像桃花汁淘澄出来的胭脂一般。点在那羊脂玉一般的肌肤上,周嬷嬷几人是侧对着陆皖晚的,其实她们都没怎么看清楚她的容颜,但偏偏又觉得到那一定是至美至极的,那美有着一股惊人的魔力,看得几人的心都不争气地跳了跳。 陆皖晚装扮好之后,就扭过头来,冲着几人微微笑了笑,那笑仿佛能吸人魂魄,让人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只是傻傻的,贪婪的,看着她。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帮我换衣服。”陆皖晚终于收起了笑,神色冷淡地说道。 周嬷嬷几人也总算是从魔障中醒过神来,面上的神色均有些不自然,却都是不约而同地不敢去再看陆皖晚的脸了,这样魅惑人心的美,哪里还是人啊,说是妖魅都有人信吧。 陆皖晚换上那软烟罗的裙子,便懒懒地靠在马车内的软枕上,低垂着眼,不知道再想什么事情,似是丝毫不怕将这华美的衣裙压出褶皱来。一旁周嬷嬷几人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周嬷嬷竟是隐隐生出些荒诞的错觉,似乎眼前的这个女子并不是一个奴婢,一个姬妾,而是一个比王妃还要尊贵的人,毕竟那样的气度容貌,实在是她平生罕见的。 陆皖晚不知马车开了多久,她的心思一直没在那儿,她并不害怕,却有些忐忑,她那样的厌恶男人,厌恶自己生着这样一张惹祸的脸,但她却又一次次地利用她这张脸,来取得她所要的东西,所以她本身也是个极虚伪的人吧,一边唾弃着,一边却又离不开它,美貌,当真是个双刃剑啊,刺向他人的同时,她自己亦是鲜血淋漓。 马车缓缓在一座宅邸的后门停了下来,陆皖晚被周嬷嬷扶着下了马车,此时她的头上已经带上了苇帽,长长地白纱将她的脸遮盖处,只在行动间,能稍稍窥探些帽子里头的风景。周嬷嬷与那门房似是熟识,低声同他说了几句什么,那门房便笑着给他们一行人让开了路。 陆皖晚走过那门房身边的时候,他的目光带着些淫邪地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那样的眼神,陆皖晚见地多了,她的脚边略微停顿了一下,宽大的袍袖微微扬了扬,便又继续姿态优雅地向前走,并无一人发现她这个小动作。 等到陆皖晚一行人离开了之后,那门房才眯起眼,回味似地砸了咂嘴,心想着,这秦王府送过来的美人真是越来越销魂了,虽然没看见脸。但光那身段,就能让人移不开眼,心里痒痒的。他们家老爷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那门房这般感慨着,忽然觉得鼻子上有些痒。他伸手抓了抓,但那痒意却并没有止住,反而身上别地方也痒了起来,他用两只手拼命在身上挠着,几乎要将身上的皮肤都挠破,可还是止不住那痒,最后他只能在地上打滚,哀嚎着。但那刻骨地痒意却丝毫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离开,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再啃咬他的皮肉,让他生不如死…… 已经走出了一段路的几人并不知道后面那门房的惨状,只是走在最后的一个婆子轻轻拉了拉身边婆子的衣袖,小声与她问道:“诶,你有没有听到惨叫声啊?” 另一个婆子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疑惑地回道:“你听错了吧,这大半夜的。哪里来的惨叫声,你别吓我。” 先头那个问话的婆子亦是忍不住抖了抖,面色微微有些泛白地说道:“也许吧。我也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叫地那叫一个惨啊,别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另一个婆子的脸色立马也变得有些不好看,靠近了那个婆子一点,抖着嗓子说道:“你可别吓我,我这人胆子小,不经吓,咱们还是快些把人送到,离开这里吧……” 先头那婆子立马点了点头。加紧了脚步,走在她们后头的陆皖晚将她们俩的话语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心情忽然就变好了许多呢。 周嬷嬷将陆皖晚领进一个小房间里。转身与她嘱咐道:“我们就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一会儿这府上会有人来领你去见那郑将军,你自己小心着些,莫要露出了马脚,等事成之后,自会有人来接应你。” 陆皖晚打量着屋中的摆设,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周嬷嬷虽然担心,却也不能再留下了,只能又深深地看了陆皖晚一眼,才转身同另两人一起离开了。 那周嬷嬷离开后不久,便又有人进到了这屋内,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子,身后跟着四个小丫鬟,那女子生着一张刻板严肃的面孔,像打量一件货物一般将陆皖晚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才冷漠地开口道:“把帽子摘下来。”陆皖晚很听话地摘下了帽子,屋子里顿时响起了一阵抽气声,有一个年纪比较小的丫鬟竟是一下子痴住了,被她身边的同伴狠狠拧了一下,才吃痛地醒过身来,然后便低下头,再也不敢看陆皖晚的脸了。 陆皖晚的表情却一直没变,她微微眯起眼,唇角含笑地看着面前的几人,缓缓开口问道:“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那女子极不自然地将目光从陆皖晚脸上移开,才轻咳了一声,开口道:“跟我来吧。”只是那说话的气势,明显没有方才足了。 陆皖晚跟着那女子来到了一间净房,那女子用命令的口吻与她说道:“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吧。”而后便紧紧盯着她,似是再观察她的表情。 陆皖晚脸上神色不变,很是从容地将身上的衣服缓缓脱下,待全身上下只余一件肚兜之时,便笑着与那女子问道:“还要脱吗?” 那女子已是不敢再看陆皖晚,面上不知道是热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显出了淡淡的绯红,她又是咳嗽了一声,似是要掩饰自己的情绪,缓缓道:“不用了,进浴室里面吧,洗干净了以后再上来。” 陆皖晚轻笑着转过身,缓步走向浴池,那几个跟在女子身后的小丫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等陆皖晚进到温热的水池里,她们便立即将一旁盆子里的花瓣撒在浴池里,陆皖晚顿时觉得鼻尖盈满了鲜花的香味,她也不动,只是趴在浴池边上,闭目养神。 陆皖晚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睡着了,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见那女子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目光看着她。 陆皖晚翻了个身,笑着看向她说道:“你定是奇怪我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能睡得着吧,其实我真的是太累了,我从昨天开始就没有睡一个好觉呢……” “你若是洗好了,就上来吧,别让将军等急了。”那女子收回目光,又是用十分严肃地语气说道。 陆皖晚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便从浴室里出来了。一直等在浴池边上的三个小丫鬟立即过来给她擦干了身子,其中一个丫鬟想要给她抹上香体露,却是被陆皖晚拒绝了。她笑看着那小丫鬟说道:“这个就算了吧,我不喜欢在身上涂这些东西。” 那小丫鬟为难地看了一旁的女子一眼。女子沉吟了片刻,便微微点了点头,示意随陆皖晚的意思。 那几个小丫鬟替陆皖晚穿上了一件白色的丝绸长袍,只在腰间系一条细细的带子,只要轻轻一拉扯,整件长袍就会从身上滑落,而且那件袍子虽然并不透,但穿在身上却是曲线毕露。比不穿衣服更是让人血脉喷张。 陆皖晚看了看此刻镜中的自己,微微皱了皱眉,这样暴露的装扮她实在是不喜欢,但为了她的计划,也只能暂且忍一忍了。 一直站在一旁观察着陆皖晚的女子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跟我去见将军了。” 陆皖晚转过身冲着她莞尔一笑,盈盈福来了一礼,“有劳这位姐姐了。”那女子定定看了陆皖晚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好好伺候将军。你这般模样定是能得到将军宠爱的,往后荣华富贵定是少不了的。”说完便转过身,带着陆皖晚走出了净房。 出了净房。外面已是准备好了软轿,陆皖晚上了软轿子,摇摇晃晃地行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便停了下来,陆皖晚被两个小丫鬟搀扶着下轿,跟着那女子直接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很大,摆设也很是豪华,那女子让陆皖晚在一个屏风前停下,转身与她叮嘱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里面通禀一声。” 陆皖晚乖顺地点了点头,那女子便快步进了屏风里。陆皖晚在外头竖起耳朵听着,隐约听到里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是秦王送来的人吗?呵。也不知道又有什么事要找我了,流云,把人带进来吧。” 陆皖晚这时候才知道,原来那女子叫流云,她想着自己马上就能见到那个“将军”了,便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然后便等待着那流云出来。 片刻之后,流云便来到了柳素身边,低声与她说道:“将军就在里面,你进去吧。”陆皖晚又是与她福了一礼,这才款款走了进去。 陆皖晚一直低着头,待走到房间的中央,才停下了脚步,福身行礼道:“奴拜见将军。”她的视线中仅能看见一双黑底的绣金云水纹靴子,靴子的主人端坐在榻上,就是不抬头,也能感觉到他那灼热的视线投注在她的身上。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榻上的男子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并不难听。 陆皖晚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榻上的“将军”,见到他真容的那一刻,显然也愣了一下,她先入为主的以为,这个祁城最大驻军的将领,应该是个满面虬髯胡须的大汉,没想到其真人却是个相貌清俊的消瘦男子,他的肤色很白,却是那种病态的白,看着竟是让人平白生出几分怜惜来。 那将军看到陆皖晚的时候,也是明显地愣了一会儿,然后唇角慢慢上扬,露出一抹轻笑,慢悠悠地说道:“秦王从哪里寻来你这样的美人啊,我已算是阅美人无数,今日见了你,却是觉得以往那些美人都变成了地上泥,只可惜我前些日子受了些伤,今日恐怕是要无福消受了。 陆皖晚有些懵,这发展跟她原先想的完全不一样,若是这将军不需要她陪侍,那她该怎么对他下蛊呢…… 陆皖晚正苦恼间,那将军又说话了,“不过……你这样的美人,即使是多看几眼也是能让人赏心悦目的,你过来,陪我喝点酒吧。” 陆皖晚心中一喜,却还是装着矜持了一下,垂着眼说道:“将军不是说您前些日子受伤了吗,这饮酒伤身,恐怕……” “无碍的,只喝一点罢了。”那将军依旧笑容温和地说道。 陆皖晚这才顺从地走上前去,在软榻前面的矮几上跪坐下,拿起酒壶帮自己和将军各倒了一杯酒,倒酒的时候那袍子宽大的袖口滑落至肘部,露出莹白如玉的一劫玉璧,几乎能晃花了人的眼。 陆皖晚皓腕执杯,送到将军面前,低垂臻首说道:“将军,奴敬您一杯。” 那将军从陆皖晚手中接过酒杯,不知是有意而是无意地碰到了她的手指,然后含笑着将酒液送入了口中。 陆皖晚抑制住被碰触的厌恶情绪,勉强撑着笑,另一只手已是伸到了发髻间,假借扶发簪的动作,手一挥,那本是藏在发髻里的蛊虫自掌心飞出去,紧紧贴上了近在咫尺的将军的后颈,只听他闷哼一声,随着蛊虫在他的皮肉中隐没,他眸中的光彩也渐渐消失了。 陆皖晚紧紧地盯着他脸上的变化,见他眸中失去光彩,脸上的表情也越发呆滞,才总算松了口气,用衣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在他耳边低声吩咐道:“让外头伺候的人全部退下。”那将军缓缓点了点头,用那沙哑地声音同外面的流云几人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陆皖晚听到流云恭敬地应了是,然后便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她这才完全放下了心来。 确定房中只有她和将军两人,陆皖晚这才又对那将军吩咐道:“将兵符给我。” 那将军如同一个听话的木偶,动作很是僵硬地从自己贴身的衣物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铁牌子,交到了陆皖晚手上。 陆皖晚拿着那个铁牌,脸上闪过一抹欣喜,这兵符看上去挺小,却颇有些份量,看着像是玄铁制成的,她拿在手上颠了颠,而后便贴身藏好了。 找到兵符之后,陆皖晚的一颗心也算是完全放了下来,顿时便感到身心俱疲,肚子也饿的难受,好在那矮几上本就摆了许多菜肴,她便挑了几样看上去没动过的,先填饱肚子。 吃饱喝足之后,陆皖晚便命令那将军去床上睡了,她自己则准备在软榻上将近一夜,倒不是她不喜欢睡床,只是素闻这将军是色中饿鬼,也不知道同多少女人在那张床上行过颠鸾倒凤之事,这样肮脏的床,她可不想睡在上面。 陆皖晚实在是累及了,在软榻上躺了没多久,就睡着了,不过她并没有睡地很熟,待到天快亮的时候,她便醒了过来,走到床边,与那将军问道:“你平时什么时辰醒来?” “辰时。”那将军已经坐起身来,双目无神地回道。 陆皖晚看看止晷,现在已是卯时三刻了,便准备再等一会儿,那流云应该快来了。 辰时正一到,流云果然便在外面敲响了门,出声问道:“将军,您起来了吗?奴来替您洗漱更衣。” “让她进来。”陆皖晚已是进到了床内,继续在将军耳边小声命令道。 “进来吧。”将军很听话地按着陆皖晚的命令做。 流云得了应允,便带着几个丫鬟鱼贯而入,将手中提着的热水倒入一旁的铜盆中,又从一旁的衣橱中拿出一套皂色的袍子,走到了床边,跪在地上与他道:“将军,今日穿这件衣服可好?” 那将军只轻轻嗯了一声,流云正准备起身帮他更衣,只听那帐中的将军缓缓说道:“我今日有些不舒服,再歇一会儿,流云,你把昨日秦王府送来的那个美人送回去吧。” 柳素微微一愣,便抬起头来,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帐中的将军,但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低下头,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陆皖晚这时才从纱帐中显出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流云说道:“又要麻烦流云姐姐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乔装改扮 “你们出去吧,我要休息了。”将军最后说了这一句,就没有再说话了,流云冲着床内躬身行了一礼,就带着陆皖晚出去了。 流云将陆皖晚带到了隔壁的一间耳房,便让小丫鬟取来了她昨日穿着身上的那件衣服,将衣服递给她,才冷冷地说道:“快穿上衣服,我马上会派车送你回王府。” 陆皖晚立即用哀求地语气同流云说道:“流云姐姐,您能不能别把我送回去,若是王妃娘娘知道我被退回去了,一定饶不了我的,姐姐,我求求您了。” 流云面上闪过一丝不忍,但依旧一脸冷然地说道:“我不能违背将军的命令,将军说要把你送回去,我便一定要把你送回去。” 陆皖晚的眼眶立马就红了,贝齿咬了咬下唇,默默穿上衣服,没有再说什么了。 陆晥晚跟着流云离开房间之后没多久,便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远远跟在了她们身后,那婆子很是小心,一直跟陆晥晚一行人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直到确认她们走出了后门,才没有再继续再跟着,而是转身匆匆离开了。 流云的效率着实很高,等她戴着陆晥晚到了后门的时候,马车已是等候在那里了,流云亲眼看着陆皖晚上了马车,又与那车夫嘱咐了几句,这才让他离开了。 当马车缓缓开启,车中的陆皖晚才露出了一抹微笑,她耐心地等到马车开出一段路程,便打开了车门,对着那车夫说道:“师傅,您看看,这是什么?” 那车夫不疑有他。疑惑地转过头来,然后便问道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再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陆皖晚动作麻利地跳出马车。拉住了被车夫松开的马缰绳,然后将马车开进了一个小巷弄里。将车夫抬进车厢里,然后脱下他身上的衣服,穿在了自己身上,并将自己身上那件华服和身上的首饰全部放在了车夫身边,也算是给他的一点补偿吧。 此刻天色还早,除了那些做生意的摊贩,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谁也没有注意从一个小巷弄里走出的那个布衣打扮的少年。 而那被陆晥晚弄晕的马车夫。不到一刻钟时间便醒来的,他很是惊惶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除了外衣不见了,别的都没有什么大碍,而且身边还多了几件金银首饰。 那马车夫并不是一个富裕的人,一下子看到这么多金银,自然很是激动,他将那些东西攥在手里,面上的神色变幻不定,片刻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将那些首饰随身藏好,然后驱车出了小巷子。 那马车夫回了府上之后。立马就换了一身与今日穿的差不多的衣服,这才去与流云复命。 “人已经送回秦王府了吗?”流云与那马车夫问道。 “姑娘放心,人已经安全送到王府了。”马车夫低着头,低眉顺眼地回答。 流云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让那马车夫退下去,便听他又开口说道:“姑娘,小人想请几天假,不知行不行?” “所为何事请假?”流云开口问道。 “前几日我家里人来信了,说是家中老母病重。让我赶紧回家看看。”那马车夫立马回道。 流云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既是这等人命关天的事情。那你便快回去吧。” 马车夫自是感恩戴德了一番,离房间之后。就立即匆匆回了自己的住处收拾了行李,此一去,却再也没有回来了。 陆皖晚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小小举动就改变了一个马车夫的命运,也是她运气好,流云并不知道她中途逃脱了,只以为她回到了秦王府,不然定是会派人找她的。 陆晥晚出逃之后,便立即去了当铺,将自己的那只玉镯当了十两银子,然后便去了成衣店,买了一身素净的男装,一顶书生帽,又去胭脂水粉铺子买了胭脂和炭笔,然后便找了一间客栈,开了间房,开始装扮起来。 此刻陆皖晚身上虽然没有了人皮面具,但那些最基础的易容术她也不是白学的,她用炭笔和胭脂将肤色弄黑,又画了一些惟妙惟肖的皱纹,但她的长相太过女气,这样还不足以骗过人,她思忖了一会儿,便用剪子剪了一把头发下来,将那些头发剪成了胡子状,用先胶水贴在鼻子下方和下颚上方,然后在将剩下的头盘成了髻,戴上书生帽,再贴上鬓角,此刻再看镜子里的人,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 陆皖晚却还是有些不满意,她摸了摸光滑的脖颈,若不是手边没有制作假喉结的材料,她定能扮地更天衣无缝一些。不过好在她买来的男装领子比较高,倒是也遮掩了这个瑕疵。 陆皖晚将胸部缠平,又在外衣里面穿了好几层衣物,让自己的身形显得厚实一些,最后才穿上了那件男装,她的身材在女子当中属高挑的,即使扮成男子也不会给人有违和感。 陆皖晚又在镜中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算满意了,准备工作全都做完了,接下来就是耐心地等待了。 而此时的秦王府内,秦王妃已经知道自己的计策失败了,那郑厚中一点事都没有,绾绾并没有按照她的吩咐,给郑厚中下药。 “贱人!早知道这样,我就该直接杀了她的!”秦王妃狠狠摔碎了一个杯子,面色狰狞地骂道。 “主子您莫要着急,郑府那边传来的消息,那小贱人不是已经被送回来了吗,等人回来了,还不是随您怎么磋磨!”周嬷嬷在一旁劝说道。 秦王妃方才不过也就是说的气话,她已经认定陆晥晚是李琰的人了,自是不敢轻易要了她的性命,怕被李琰怀疑,不过不让她死,却也有能让她生不如死的办法。 “凌霜那贱人已经送到万花楼去了吗?”秦王妃阴沉着脸,忽然问道。 “昨儿晚上已经送过去了,我跟那老鸨子嘱咐过了,让她接最脏最差的客人,每天最起码接五十个,主子您就放心吧。”周嬷嬷立马回话道。 秦王妃听了这个之后,似是气顺了一些,面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她当初不是用尽了法子勾引王爷吗,现在我就如她的意,让她每天都少不了男人,看她能坚持多久,过了今日,我就让绾绾那贱人也过去陪她,她们不是好姐妹吗,正好凑一起了。” “娘娘,老奴就怕表小姐知道了这事儿,会节外生枝。”周嬷嬷面上带着些顾虑,与秦王妃说道。 秦王妃神色一肃,立马与周嬷嬷吩咐道:“你一会儿就亲自去后门守着,要是人回来了,也不用让她进府了,直接灌了哑药,废了双手,送去万花楼,不过你可千万要跟那老鸨说,把人给看牢了,决不能让人给跑了,知道吗?” 周嬷嬷立即躬身应是,退下去办事了,可惜她和秦王妃都没有想到,陆晥晚在半道上就已是逃走了,她们想的那些阴狠手段,恐怕永远都没有机会用在她身上了。 第二日一早,陆皖晚便去了城中最大的一家医馆,她在暗处耐心地等待着,临近午时的时候,果然看见了那一个熟悉的身影,待那人进了医馆,他便也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医馆。 “大夫,我家将军到现在还没有醒来,您昨日也去看过了,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柳素的脸上已是不见昨日的淡定冷然,很是焦急地与医馆中的一个老大夫问道。 那老大夫也是紧紧皱着眉,摸着下巴上的胡子,很是为难地说道:“老夫行医数十年,也是从未见过你家将军这样奇怪的病症,恕老夫无能为力,姑娘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流云一听大夫这般说,愈发着急了,不死心地又问道:“大夫,您这儿已经是祁城最大的医馆了,若是连您都救不了我们家将军,还有谁能救他呢?” 那老大夫却依旧是无奈地摇头道:“不是老夫不想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救,姑娘就莫要再问难老夫了,这祁城这么大,总会有些奇人异事,你有时间在这里求老夫,还不如另想别的办法。”说完,那老大夫便起身进了后堂,想来也是为了躲避流云的继续纠缠。 流云一脸颓丧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步伐沉重地缓缓走出了医馆。陆皖晚一直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到流云准备离开,便也立即跟上了她,在流云走出医馆的时候,才出声喊道:“这位姑娘,请留步。” 流云听到声音,便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疑惑地看向陆皖晚问道,“这位你先生,你是在叫我吗?” 陆皖晚笑着点了点头,摸着下巴上的胡子,一派高人模样,她走到流云面前,缓声说道:“我方才无意间听姑娘和大夫说,你家将军得了一种怪病是吗?我对岐黄之术颇有些研究,最喜欢研究一些疑难杂症,姑娘若是信我,可把你家大人的情况同我说说。”(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瞒天过海 流云闻言心中顿时一喜,不过她还是十分谨慎地打量了面前这个中年男子一番,见他长相儒雅俊逸,气质超然,想到方才大夫口中所说的奇人异事,态度便立马恭敬了起来,同陆皖晚行了一礼,方才开口回道:“实话跟这位先生说吧,我家主人确实是得了怪病,从昨日早晨开始便一直昏睡,怎么叫都叫不醒,我们已是找了许多大夫来瞧了,却都没有查出病因,若是您能治好我家主人,我们必当重谢!” 柳素又是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才缓缓点头道:“医者仁心,救人本就是我们医者的职责,不知姑娘可否带我去看看你家将军。” 流云忙点头应了,带着陆皖晚一起回了府。隔了一天又走进这将军府,陆皖晚的心境却是完全不一样了,前一日晚上是担惊受怕,而现如今却是胸有成竹,闲庭信步。 流云带着陆皖晚进了将军的房间,两人走到床边,流云看了眼依旧昏睡在床上的将军,转身与陆皖晚说道:“陆大夫,您快些看看我们家将军吧。”在路上的时候,陆皖晚已经告诉了他,自己姓陆,单名一个仁字。 陆皖晚点了点头,便走上前去,她本身就是精通医术的,把起脉来自然是有模有样,这将军身上除了有旧疾之外,便只有自己给他下的蛊了,自己这个下蛊这人离得他远了,他自然就同活死人一般,除了昏睡,其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陆大夫,我们家将军还有救吗?”流云见陆皖晚这么久都没有说话,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陆皖晚这才收回了手,沉吟了片刻。站起身来回道:“将军这次昏迷,是因为身上的旧伤加上前不久的新伤,两相叠加便生出了这新病症。若是不能早日医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流云一听陆皖晚这话。顿时大惊失色,立马与她求道:“陆大夫,您一定要救我们家将军啊,只要您能就我们家将军救醒,您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陆皖晚却是挥了挥手,做出一付豁达的模样,道:“行医救人本就是我辈人本分。哪里还要什么酬劳,我这就给你写一张药方,你自去抓药,这几日我便留在府上为将军施针,最慢三日,低价将军应该就能醒来了。” 流云一听,顿时大喜,连连与陆皖晚道了谢,便拿着陆皖晚写给她的药方,急急去抓药了。 陆皖晚被另一个丫鬟带到了一个小院子住下。她以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为由,让那两个流云给她的小丫鬟离开了,心想着利用这几日把那个将军的底给摸清楚。才能继续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陆皖晚给流云的是活血化瘀的药方,只是换了其中的几味药,一般的大夫都基本拿不准这药方的具体功效是什么,她虽不知道流云会不会拿着他的药方给别的大夫去查验,但凡是做到有备无患,却是她的习惯。 陆皖晚给那将军扎了两天的针,第二日的晚上,他便让那将军“醒”过来了,流云自是欣喜若狂。更将她奉为上宾,陆皖晚看着依旧受控的将军。准备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流云这些日子觉得有些落寞,自从自家将军被那陆大夫救了之后。便变得不像以前那般倚重她了,而是对这个新来的陆先生十分信服,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陆先生确实有大才,一开始,她只以为他精通医术,后来才慢慢知晓,原来不只是医术,陆先生会的东西还有许多,医卜星相,兵法谋略,他都十分精通,流云知道自家将军向来是爱才之人,现下有这么一个全能的人才,自家将军自然是极力拉拢。 但有一点另流云十分不解的是,自家将军每日都要同那陆先生关在书房里说上好几个时辰的话,还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连饭菜都是要她们放在门口,这似乎有些太反常了吧。 陆皖晚自然知道自己的某些行为已经引起了流云的怀疑,但她却不得不这么做,被蛊虫控制的人终归跟普通人有些区别,那流云服侍了郑厚中这么多年,自然能看出他的异样来,陆皖晚也只能减少他俩见面的时间,才能尽量拖延被发现的时间。 这些日子,陆皖晚自然也没闲着,她已是把郑厚中手下的兵马都摸了个清楚,且已经将秦王身死的消息散播了出去,只等那些本就对秦王有不满的驻军将领做出反应,待时机一到,她就去拉拢那些驻军将领,慢慢将所有的兵马收归己用。 这一日,陆皖晚又在郑厚中的书房中待的很晚,流云送了夜宵过来,看到只有陆皖晚一人坐在外间,便低声与他问道:“陆先生,将军又在里间睡下了吗?” 陆皖晚放下手中的书册,抬起头来,看向流云回道:“是啊,将军这一日身体有些不适,总是会感到疲倦,就先去休息了。” “将军这些日子恐是太劳累了,我看他似是一直没有什么精神。”流云缓缓点了点头,面上的神情很有些担忧地说道。 “还不是因为秦王的事情,将军一直在操心此时,最近外头可还有什么别的传闻。”陆皖晚不动声色地与流云问道。 流云想了想,才回道:“最近祁城上下都传的沸沸扬扬的,有说那秦王身染重病,命不久矣的,也有说那秦王已经死了的,而且还是被他的侍妾害死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也不知道哪个真,哪个假。”说完便又看向陆皖晚,一脸好奇地问道:“陆先生,您说那秦王究竟有没有死啊?” 陆皖晚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笑着说道:“你说了祁城上下到处都在传秦王的事,那秦王府有没有出来澄清呢?” 流云摇了摇头,道:“这倒没听说,我也奇怪呢,这流言都传成那样了,怎么秦王府还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因为他们心虚了。”陆皖晚眯了眯眼,冷笑着说道,“若是秦王真的无事,恐怕早就出来澄清流言了,之所以迟迟没有一点反应,就是因为秦王已经出事了。” 流云觉得有理,也了然地点了点头,却是微微叹了口气道:“若秦王真的死了,那这祁城恐怕就要乱了。“ 陆皖晚的唇角闪过一抹笑,心想着,她想要的就是乱,越乱就对她越是有利,此人心不稳的时刻,便是成事的最好时机。 “先生,我担心将军的身体,他前些日子刚大病了一场,现在又这样劳心劳力的……”流云有些犹豫地将自己的担忧说出了口。 “你放心吧,将军的身体我自会时刻注意着的,而且将军已是将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了,也不会劳累的。”陆皖晚笑着说道。 流云又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终忍不住说道:“先生,我最近觉得将军有些奇怪,不知道您有没有查觉,他好像不喜欢说话,整个人有些……有些……”愣愣的,最后那三个字,她并没有说出口,她觉得陆先生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陆皖晚听了流云的话,皱了皱眉眉头,片刻之后便深深叹了口气,做无奈状道:“看来还是瞒不过你啊……” 流云听这话,心立马“咯噔”了一下,面带焦急地询问道:“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将军他……有什么事?” 陆晥晚缓缓点了点头,神色沉重地说道:“将军上一次的旧伤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之所以会昏迷不醒,是因为脑子里有淤血,我勉强用针灸和药物将他脑中的淤血控制了起来,却没有办法将它们全部化去,那些淤血仍旧存在于将军的脑子里,所以他现在才会这般反常,只要稍稍一思索事情,脑袋就会十分疼痛,且也会特别容易疲倦,所以你才会觉得他特别反常。” “那可怎么办,先生您医术这般高超,一定有办法治好将军的吧!”流云显然没想到会这般严重,惊慌失色地问道。 陆晥晚却是做出十足无奈的模样,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我有办法,早就帮将军医治了,因为将军这淤血是在脑子里,所以便特别棘手,一个弄不好,将军又会像上次那样,一睡不醒,我现在能做到的,也只是将那淤血控制起来,不让它危害将军的性命。” “难道真的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流云脸上的神情很是绝望,却依然不死心地问道。 “我已是尽力了,或许是我医术浅薄吧,若流云姑娘可以找来别的大夫,或许能治愈……”陆晥晚依旧摇头说道。 流云紧紧咬着牙,沉默不语,心中无力地想着,当初将军昏迷的时候,她已经几乎找遍了城中所有的名医,俱是一筹莫展,若是没有遇到陆先生,自家将军还有没有命都不得而知,她现在又要去哪里找比陆先生医术还要高明的大夫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混乱之始 (么么哒,某粥更新了,忍不住求一下订阅,某粥现在的编辑离职了,没有人安排推荐,请亲们一定要支持正版哦~) “陆先生,将军现在这样……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吧?”流云思忖了好一会儿,又是皱着眉头问道。 “这点你可以放心,我虽然不能完全治好将军的病,但至少可以保证他性命无忧。”陆晥晚立马与流云承诺道。 流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用恳求的语气同陆晥晚说道:“陆先生,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您可不可以不要把将军得了这个病的事说出去。” “放心吧,除了你,我谁都不会说的,将军也不希望这件事让旁人知道,我知道你一心一意为将军着想,也不想继续瞒着你,只是当着将军的面,你就装作不知道吧。”陆晥晚轻叹了口气,这般说道。 流云也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却是对陆皖晚的话深信不疑的,她又是与她福了一礼,说道:“那就全拜托先生了。” 陆皖晚自是含笑点了点头,心想着总算将流云先骗了过去,只是用蛊虫控制郑厚中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看来她得加快速度,赶快将这些兵马握在手里,她估算着,那个人也快来了。 同陆皖晚这边的运筹帷幄不同,此刻的秦王府已是乱成一团,自秦王身死的消息传出之后,亲王妃便将所有知情的下人抓了起来,一一拷问了一遍,却依不知道,究竟是谁走漏了这个消息,秦王妃自是十分愤怒。连着斩杀了好一个下人来泄愤,后来若不是李炜及时阻止了她,恐怕死的人还要多。一时之间。秦王府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简钰本是不关心这些的。但秦王妃一下杀了这么多下人的态度,让他忽然觉出写味儿来,他总觉得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不可能会这么轻易放过陆皖晚,毕竟他可是杀害秦王的最大嫌疑人,简钰越想越觉得这其中有蹊跷,他便去找了李毓芬,想从她口中得到些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你说你已经将绾绾送走了。当时我也没来得及问你,你究竟将她送去哪儿了?”简钰看着李毓芬,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当初不是有跟你提过吗,怕是你忘记了吧,我把绾绾姐送到江南去了,那里风景秀丽,又四季如春,最适合人居住了,绾绾姐到了那里之后,一定会过的很好的。”李毓芬面上带着笑。装着十分轻松地回道,其实心中却是紧张地不行,就怕简钰知道了些什么。 “是这样吗……我怎么没有印象了……”简钰皱了皱眉头。兀自呢喃道。 李毓芬却又是急急说道:“简大哥,你在担心什么呢,当初我送绾绾姐走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吗,若是我对绾绾姐做了不好的事,她会心甘情愿地走吗,我想着她现在应该已经快到江南了吧,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就再写信把人招回来喽。” 简钰眼底闪过一抹疑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了一个方式又问道:“秦王府这些日子着实不太太平。要不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吧,听你说那江南这般好。我们不妨就去那里暂住一段时日,正好也可以去看看绾绾,看看她过的好不好。” “不行!”李毓芬心头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叫出声来,而后看到简钰那凌厉的眼神,她又是话语一滞道:“你也说了王府这几日不太平,王妃因为王爷死讯传出的消息,脾气也十分不好,若是这时候我们提出要离开,恐怕会惹她怀疑。” 简钰颇有深意地看了李毓芬一眼,冷冷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又没做什么,怕她怀疑什么,我们真要走,她还能拦着我们不成,您可是公主殿下,难道她还敢强扣下您!”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李毓芬一时之间不知该用什么借口劝简钰留下了,脸上顿露出些许慌张来。 “公主,您到底瞒着我什么?”简钰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毓芬,神色很是危险。 李毓芬被简钰这般一质问,顿时越发慌张了,她的手握紧茶杯,强作笑颜道:“简大哥,你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啊……” 简钰对李毓芬却并没有信任,他站起身来,逼近李毓芬,甚是咄咄逼人地继续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究竟瞒着我什么?绾绾真被你送到江南去了吗,若是你不曾心虚,为何不肯跟我一起去江南!?” “我哪里有不肯!我只是怕……怕王妃不放我们走罢了,你既是这般不相信我,我马上就去王妃那儿,同她说我们要离开,这般你就该信我了吧!”李毓芬做出一付极是委屈怨念的模样,泪汪汪地看着简钰说道。 简钰一时半会儿也分不清李毓芬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只能拿眼审视了她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担心的也有道理,不若这样吧,你也别跟她说你要离开,你就说你想去郊外游玩一阵,到时候我们离了这秦王府,不就可以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吗。” 李毓芬沉吟了一会儿,心中依然很是心虚,她倒是想让秦王妃扣下她们的,这样简钰也不能去到江南,从而识破她的谎言了。 “那我就去同王妃说说吧。”最终,李毓芬只能这般硬着头皮说道,她其实心中还与另一个疑惑,绾绾被秦王妃派去了那驻军将领府,到底有没有顺利偷到兵符,不过其实她心中早已有了猜想,若是那绾绾已是偷到了兵符交给秦王妃,那现在秦王妃也不会这般焦头烂额了,只是若那绾绾没有偷到兵符,那她现在人又去了哪里呢,是逃走了,还是……已经被秦王妃给灭口了。李毓芬隐隐希望是第一种,到现在,她已经不那么想陆皖晚死了,因为她心中很明白,若是陆皖晚真的死了,那她跟简钰,或许真的就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李毓芬的猜测自然是没有错的,而那秦王妃,此时也十分愤怒地再猜测,猜测秦王身死的消息,是否就是那失踪了的陆皖晚所为。 “一定是那个小贱人!一定是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郑厚中,我们都被郑厚中和她摆了一道,其实郑厚中根本就没把她送走吧,而是把她给藏了起来,那郑厚中早就不安分了,现在逮着了这个机会,还不想尽办法造反!”秦王妃显然气得不轻,恶狠狠地咒骂道。 “王妃,你现在万万不能乱了阵脚,不然就真的中了那小贱人的计了,那郑厚中手上不过两万兵马,咱们王府可是有五万精兵呢,若真是打起来,可是不会怕他的,而且,咱们不是还有其他驻军的帮忙嘛,那郑厚中,怎么都不会是咱们的对手的。”那周嬷嬷怕秦王妃气坏了身子,连忙在一旁安抚道。 听了周嬷嬷的话,秦王妃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她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我只是痛恨那小贱人,太过狡猾了些,这一边答应了我们去偷郑厚中的兵符,那一边却又偷偷与他勾结,真是个阴险至极的家伙,此人不除,实难解我心头只恨!” “王妃,那等小人,您又何必为她耗费心神呢,只要咱们打败了郑厚中,逼着他把人叫出来不就得了,到时候您想怎么处置她都行。”周嬷嬷又是给秦王妃出着主意道。 秦王妃这几日也是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闹的急火攻心,才会这般暴躁,而且那些平日里与王府交好的驻军将领也均是上门试探,让她颇有些疲于应对,她才会将怒火都迁到那不知所踪的陆皖晚头上。 周嬷嬷与秦王妃正说着话呢,那外面伺候的小丫鬟颇有些战战兢兢地敲了敲门,颤声禀告道:“启禀王妃,世子爷在外求见。” 秦王妃听是李炜过来了,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语气比较和缓地说道:“让他进来吧。” 李炜进到屋内的时候,先是看了看秦王妃的脸色,见他神情还算是平静,才稍稍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为了父王的事,府上已是一团糟,原本十分端庄大度的母妃,也像是忽然变了个人,变得暴躁残暴起来,李炜体谅秦王妃是因为秦王的忽然惨死才会性情大变,所以许多事情也只是依着她,并没有因为她的一些不当行为而苛责他,只是她有些担心,怕自己母妃若是一直这般下去,早晚会憋出病来。 “炜儿,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儿要找母妃吗?”秦王妃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还是会保持着原来温和可亲的模样,亲昵地询问道。 “母妃,我今日过来,就是想和您商量一件事儿,现在外面风言风语传的那么厉害,父王的死恐怕是瞒不下去了,咱们不如就将此事公布了吧。”李炜蹙着眉头与秦王妃提议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秦王妃的威胁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秦王妃的神色略微有些疲惫,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又开口道:“你父王发丧的事就交给你了,对外就说……你父王是染了重病去世的吧。” 李炜知道秦王妃心中不好受,便温言劝道:“母妃,死者已矣,你莫要再为父王的事伤心了,这些日子您也是累坏了,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自己儿子如此关心自己,秦王妃心中还是很高兴的,面上也有了些笑容,说道:“放心吧,母妃没事的,我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所以你也一定要争气,好好继承秦王府,莫要辜负了为娘的一片苦心。” “娘,您才是秦王妃的主心骨,儿子只要在一旁辅佐您就行了。”李炜听了秦王妃的话,神色颇有些讪讪地说道,他本就不是那等野心很大的人,以往府上的事他是从不插手的,只顾着吃喝玩乐,游戏人间,现在秦王忽然去世,秦王妃把所有的压力都砖家到他的身上,他便觉得有些撑不住了。 “你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性子,你现在年岁也不小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糊涂过日子了,现在你父王已经去了,你就王妃唯一的男人,若是你不能讲王府撑起来,母妃还能去指望谁!” 李炜已是习惯了挨训,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道:“母妃,我知道了,你莫要生气了,我会按着你的话做的。” 秦王妃长长地叹了口气,颇有些不耐地同李炜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下去处理你父王的事吧,这些日子你把皮给我绷紧些。在那些长辈们面前要做出个样子来,不要因为年纪轻,就让他们给看轻了!” 李炜自是连连应是。便退了下去,待他离开之后。秦王妃脸上的愁色更甚,很是无奈地对着周嬷嬷说道:“炜儿这孩子其他的都好,就是少了些野心,心思也简单的很,也不知道是像了谁,我真担心他以后会撑不起秦王府,若是我在倒还能帮衬帮衬他,但若是哪一天我也走了。可真怕他被那些老奸巨猾的家伙吃的连骨头也不剩了。” “主子,您也不用太担心了,世子爷不是还小嘛,您多教他一些,他那么聪明,应该很快就能学会了,而且老奴觉得吧,世子爷是因为还未成亲,才不定性,主子您不妨帮他选一个心思灵巧的妻子。这般往后也能帮衬着他不是?”周嬷嬷很快给秦王妃出了主意道。 秦王妃本来也没想到这茬,此刻被周嬷嬷提醒,倒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主意。眼睛微微一亮,便很有些兴奋地开口道:“嬷嬷,我记得孙程思是不是有个女儿,今年似乎正好及笄,据说是一个才貌双全的美人,倒是能堪堪配上炜儿。” 周嬷嬷一听,也觉得这主意绝佳,立马应声道:“主子英明!若是咱们能和孙家成为儿女亲家,那就是把孙家牢牢绑在咱们王府的这条船上了。郑厚中再想挑拨,恐怕也没机会了。” “可惜炜儿还要守丧。不然这婚事就能早早定下来了。”秦王妃本来脸上还在沾沾自喜,此刻又颇有些懊恼地说道。 “主子您不用着急。咱们这儿女子出嫁都晚,十七八岁嫁人的也大有人在,您可以先与孙家口头订下婚事,先将他们牢牢拉拢了再说。”周嬷嬷立马又说道。 秦王妃想想也可行,便点了点头道:“那好吧,等过几日,孙夫人过来吊唁,我便与她试探着提一下此事。” 从秦王妃那里出来不久的李炜并不知道自己的终身大事已是被秦王妃这般草草决定下了,最近这些日子,除了忙他父王的事之外,他还一心牵挂着陆皖晚的事情,那日陆皖晚被简钰和李毓芬带走了之后,他心中一直挺担忧的,怕母妃会找绾绾的麻烦,他提心吊胆地等了几日,也未见母妃那里有什么动静,倒是听说那霜姨娘被整治地十分悲惨,心下便侥幸地想着,许是母妃只认为是那霜姨娘一人搞的鬼,放过了陆皖晚,但再转念想想,又觉得这不像是她母妃的性格,他的母妃,他自然是最了解的,父王死的时候,绾绾就在他身边,连那霜姨娘都被她整治地那么悲惨,不可能就这样简单得放过了绾绾。 李炜心中十分担心绾绾,就去了简钰那里几次,想问问绾绾的情况,但每一次连那简钰的人都没见着,就被敢了回来,为此他很是窝火,可又无能为力,谁叫他的身份不简单,自己对他也不能用强的。李炜本打算使用迂回战术,从李毓芬那里打听些消息出来,可李毓芬似乎也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采取了装病方法,他也照样见不到人,两人这般刻意回避的态度,让李炜越发着急,身怕陆皖晚出了什么意外,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他隐隐也有了些另外的猜测,猜测绾绾早就已经离开了秦王府,也只有这样,母妃才没有机会整治她。 李炜走出了秦王妃的院子,便看到远远往这里走来的李毓芬,顿时眼睛一亮,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芬儿今儿怎么有时间出来了,身上的毛病可都全好了?”李炜走到李毓芬面前,似笑非笑地问道。 李毓芬知道李炜话中有话,被他臊的微微有些脸红,心虚地笑了笑,才开口说道:“谢小叔叔关心,我已是没事了。” “既然没事了,那不介意我到你那儿去坐一会儿吧,我们可是有好久没好好说说话了。” 李毓芬脸上顿时露出一抹为难,踌躇了一下,才开口道:“我正找王妃有事儿呢,要不……改天吧,我一定亲自去找小叔叔。” 李炜却只是笑了笑,语气调侃地说道:“那到时候芬儿可千万不要又‘病倒’了,不然我可真是会很头疼的。” 李毓芬面上神色更加窘迫,只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便又同李炜福了一礼,便绕过他匆匆离开了。 李炜则是站在原地,看着李毓芬离开的背影,眼神有些玩味,她总觉得李毓芬似乎隐瞒了什么事情,他思忖了片刻,便也转身往回走去。 李毓芬匆匆离开,走出许久才放缓了步伐,紧皱着眉头,心情十分不佳,她觉得这秦王府确实不能久待了,不仅仅是秦王妃,她可以肯定,那李炜频繁得找她,定也是为了陆皖晚的事情,她可没有忘记,那陆皖晚可是李炜冒死从火场里救出来的,他对了我我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了。想到这里,李毓芬顿时又忍不住嫉妒起陆皖晚来,凭什么各个男人为了她,可以连性命都不要,简钰是这样,李炜也是这样,他们都被美色糊了眼了吗,李毓芬觉得陆皖晚真是她命中的一个孽障,她似乎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只要有她在,男人们的眼睛都只会看着她,那样争着抢着要为她去死,当真是红颜祸水,却也是让每一个女人都羡慕不已的能力。 李毓芬胡思乱想间,已是到了秦王妃的院子,待那丫鬟通报之后,她才颇是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间。 “芬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秦王妃依旧如以前一样,笑容温柔地同李毓芬说着话,但李毓芬看到她这样的笑脸,心中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莫名地紧张起来。 “我想着也有些日子没来看王妃您了,便过来瞧瞧您,您现在身子可有好些了?”李毓芬振作了精神,强打起笑颜,与秦王妃说道。 “不还是老样子,都是被下面那些人给气的!”秦王妃满脸愁容地说着,便说话还边拿手抚上了胸口,作出一付虚弱的模样。 “王妃莫要思虑太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该好好将养身子才是,身体可是最重要的。”李毓芬神情十分真挚地劝道。 秦王妃又是哀声叹了口气,拉过李毓芬的手,缓缓说道:“哎,若是上次我同你说的那件事情成了,我现在也不用这么操心了。” 李毓芬自然知道秦王妃所说的是哪件事,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掩饰地轻咳了一声,才开口道:“我今日过来,也是想通王妃问问此事呢,不知绾绾她……” “你可别跟我提她了!”秦王妃抚着胸口,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当初我以为派了她去迷惑那郑厚中,定是十拿九稳的,没想到她竟是一去不回,不仅那兵符没偷到,现在连人影都不见了,现在王爷的事情传得满城人都知道了,我都怀疑是她传出去的!” 李毓芬顿时哑然,许久之后,才呐呐地开口道:“王妃您的意思是,绾绾她现在……是找不到了吗?” 秦王妃一双眼盯着李毓芬,眼中闪出微微寒光,似笑非笑地继续道:“若是能找着人,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伤脑筋了,要不是我了解你的性子,还以为你同她一起算计了我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李炜的婚事 (更新啦,新电脑还是蛮好用的,某粥会坚持更新,这个故事本来是想再十万字完结的,可是写起来就发现收不住尾了,不知道还要写多久,纠结,反正求一个支持订阅啦~~) 陆皖晚闻言心下一惊,他没想到李炜竟然知道了此事,虽不知他是从何处得知,但他竟像自己打听“绾绾”的下落,莫不是以为郑厚中将“绾绾”藏了起来。 陆皖晚心中虽是十分惊诧,面上却一丝不显,皱着眉头,装作努力回忆的模样,片刻之后,才似是想了起来,回答道:“我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个美人,因为容貌倾城,被府上的下人们谈论了一阵,不过据我所知,将军好似并没有留下她,早就已经将人送回王府了啊,怎么?世子殿下您跟那美人很熟吗?” 李炜敷衍地笑了笑,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又说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见李炜不再说话,陆皖晚便又一次告退了,转身离开之前又看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李炜,心中的愧疚之情越发浓了。 离开灵堂,陆皖晚就被丫鬟带到了后面的大厅,那里已经摆上了宴席,许多前来吊唁的宾客正在那里吃饭。 陆皖晚并没有什么胃口,随意吃了几口菜,便放下筷子,与身旁坐着的宾客攀谈起来,他自报了家门,那些宾客就立即对她热情了起来,喝了他们敬来的酒,熟稔了之后,陆皖晚与聊起来便更随意了一些。 他们这桌其中有一位宾客,似是一个小驻军的将领,显然有些喝高了,红着一双眼。小声与陆皖晚几人说道:“我跟你们说啊,我听说……听说,王府有意和孙家结亲呢。方才我就看见王妃身边的周嬷嬷把那孙夫人请进后院去了。” 陆皖晚一听,心中立马重视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开口道:“王爷这才刚走,王妃就这么着急张罗世子殿下的婚事,未免也太着急了些,再说了,世子殿下可还要守三年的丧呢,那孙家小姐等的起?” 那醉酒的宾客却是一付“你啥都不知道”的表情,颇为得意洋洋地继续说道:“谁不知道……王爷走了之后,这祁城就要乱了。咱们这地方,天高皇帝远的,向来都是各自为政,以前有王爷在上头压着,大家都还不敢太乱来,现在王爷说走就走了,说不想站出来做老大啊,你们家将军不就是头一个……嗝……” 一旁的人听他越说越不像话,立马纷纷在一旁劝他,让他少喝一点。陆皖晚却只是煽风点火地继续说道:“龙将军说笑了,我家将军向来是最本分的,且也一直是以王府马首是瞻的。怎么敢做那等大逆不道的事,只是你方才说的那些,又跟世子殿下的婚事有什么关系呢。” 那姓龙的将军长臂一推,将那些劝酒的人都推了开去,继续说道:“这里面的关系可就大了,谁不知道这祁城就你家将军和孙将军的兵多,王妃这样做,是要把王府和孙家牢牢拴在一条船上呢,要是孙家能全心全意地帮王府。那王府的地位就还和以前一样,咱们谁也别想……翻出天去!”说完这话。那龙将军就彻底醉倒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他旁边的人这才松了口气,身边坐着个这般口没遮拦的人,真怕被他给连累了去。 得知了这个消息,陆皖晚就再没什么心情留在这儿了,她必须要快些回去思量一个对策,便借口身体不适,告辞离开了。 陆皖晚一直低头思索着事情,走至前院月亮门的时候,忽然与人碰撞了一下,她猝不及防地退后了几步,伸手捂住涨疼的肩膀,紧皱起了眉头。 “你没事吧?我方才走的太急了,不好意思撞到了你。”撞到陆皖晚的那人立马出口道歉。 陆皖晚一听这人的声音,即刻就愣住了,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慌张,她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随意地点了点头,便饶过眼前的人,快步离开了。 简钰站在原地,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个匆匆离开的背影,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又是快步朝里面走去。 陆皖晚疾步走出好远,才缓缓停下了脚步,颇有些心慌地看了看身后,确定没有人跟上来,才缓缓松了口气,她在原地驻足了好一会儿,才自嘲一笑,神情颇有些萧索。 陆皖晚回到灵堂,看到李炜仍站在那里,脸色似是比方才更不好了,她想到方才从龙将军那里听说的婚事,心中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陆皖晚又是走到了李炜身边,小声与他说道:“在下先提前恭喜世子殿下了。” 李炜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看到陆皖晚,只微微皱了皱眉头,人家老爹死了,他还来道喜,实在是不像话,便语气不善地问道:“先生说这话什么意思?” 陆皖晚立即做出一付惊讶的神色,张着嘴问道:“怎么?世子殿下连您都还不知道吗,那看来是那些人胡说的。” 李炜听着陆皖晚的话语,眼中的疑惑顿时更深了,这才放缓了语气又问道:“你说的那些人是谁?他们说了我什么吗?” 陆皖晚微微一笑,状似随意地回答道:“方才我在后面与一些人饮宴,那龙将军说,王妃准备为世子殿下您求取孙家小姐呢,他说的很是真切,我们都以为这是真事儿呢,原来这都是他们胡说的吗?” 李炜显然很是震惊,对此事他确实一无所知,但空穴不来风,这等传言不会无缘无故地传出来,便黑着一张脸继续问道:“那龙将军是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 陆皖晚看李炜的脸色,便知晓他确实是毫不知情,便小心翼翼地回道:“那龙将军说,他看到王妃身边的周嬷嬷请了孙家夫人去后院……” 李炜没有说话,沉着脸沉默了片刻,便转身离开了灵堂。 陆皖晚依旧站在原地,她知道其实李炜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以往他都是一付凡事不上心的模样,只是因为他没有遇到什么一定要自己拿主意的大事,但其实对于自己想要什么,他比谁都清楚,秦王妃若是想操控他的婚事,恐怕没那么容易。 李炜一路疾走,很快就来到了秦王妃的院子,连通报都没有,就想要闯进去,在外头伺候的几个丫鬟,立即十分为难地拦住他说道:“世子殿下,您不能进去,王妃现在正在见客呢!” 李炜冷哼一声,眸光发寒地扫了那几个丫鬟一眼,冷冷说道:“你们都给我让开。” 那两个丫鬟显然是被李炜给吓到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将房门让了出来。 李炜这才大步走进了房间。此时房间内秦王妃正和那孙夫人黄氏聊地投机,看到忽然闯进来的李炜,均是十分讶异,秦王妃冲黄氏歉意一笑,就用责备的语气同李炜说道:“炜儿,怎的这般不知礼数,没有通报就进来了?” 李炜没有回秦王妃的话,而坐在她对面的黄氏却是笑着打圆场说道:“世子殿下应该是有什么急事要找王妃您吧。” “让您看笑话了。”秦王妃又是不好意思地对黄氏笑笑说道。 “怎么会呢,世子殿下一表人材,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俊杰呢。”黄氏笑着与秦王妃恭维道,看着李炜的眼神很是满意。 秦王妃闻言,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心想着这门亲事恐怕是十拿九稳了,脸上的笑容顿时越发浓郁了。 李炜在一旁听着她两人的对话,脸色却是越发难看了,心中已是确定陆皖晚所说的婚事是真的了,心顿时便凉了半截。 “炜儿,这般急急找我,可是前面出了什么事儿?”秦王妃此时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出声问道。 李炜看了那黄氏一眼,还是没有言语,那黄氏却是已经会意,站起身来,与秦王妃告辞道:“王妃娘娘,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告退了,改日再来拜访。” 秦王妃对李炜的反常举动很是奇怪,虽是还有些话没跟黄氏说,但又怕李炜真有什么紧要的事要跟自己说,只能站起身来,万达歉疚地跟黄氏说道:“我儿不懂事,我送你出去吧。” 秦王妃陪黄氏一起出了房间,走过李炜身边的时候,还瞪了他一眼。 李炜则是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对秦王妃的眼神视而不见。过了一会儿,秦王妃就回转来了,看了眼站在那里的李炜,语气很是不虞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还把客人都赶走了?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今日可绕不了你!” 李炜终于抬起了头来,沉声与秦王妃问道:“母妃,方才你跟孙夫人,是在商量我的婚事吗?” 秦王妃闻言,面上微微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笑看着李炜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娘帮你物色了一门亲事,就是那孙家三小姐。”(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情敌‘把酒言欢’ 李炜低着头,许久没有说话,终于在秦王妃疑惑的眼神中,一字一句地说道:“母妃,我不会娶孙家小姐的。” 秦王妃闻言,当即柳眉一竖,轻斥道:“你说什么傻话呢,那孙家小姐我也是见过的,生的娇俏可人,知书达理,还是配得上你的,到时候你见一面就知道了,难道娘还会害你不成。” 李炜却是苦笑一声说道:“难道我的婚姻大事,我自己都不能做主吗?” 秦王妃似是察觉到李炜有些不太对劲,走到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你这孩子今儿是怎么了,莫不是操办你父王的丧事累着了,怎么净说些不着四六的话啊,这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直都是个听话的孩子,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是娘帮你拿的主意,这婚事自然也是一样。” “可是娘,这一次,我想自己拿一回主意了。”李炜拿下秦王妃放在他额头上的手,眼神坚定地盯着她说道。 秦王妃顿时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李炜会说出这样的话,半晌之后,才轻笑道:“炜儿,你这是怎么了,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你跟娘说……” “娘,我没有不舒服,我现在很好,很清醒,我再同您说一遍,我不会娶孙家小姐的,我知道您心里是怎么打算的,但我们秦王府还没有沦落到这个地步,要用联姻这种手段去保周全。”李炜神色十分平静地说道。 秦王府似是也发现李炜是在同她说认真的,脸上顿时浮上一抹怒色,厉声说道:“你懂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会拿你的婚事去换秦王府的平安吗,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是,就算不用结亲这个手段拉拢孙家,孙家也不一定会背叛我们。但秦王府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你父王一死。有多少人在暗中蠢蠢欲动你知道吗,就算我们手下还有兵马,但我们孤儿寡母,根本就压不住他们的,或许现在表面上看着还十分太平,但你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就会露出爪子来,把你撕碎,所以你必须找更多的盟友。才能保住自己,孙家人世世代代都住在祁城,他们在这里根基深厚,只要你娶了孙家小姐,让他们与我们王府利益共享,他们才会彻底对我们放心,也才会更彻底地为我们卖命!” 李炜的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他瞬间感到一阵疲惫,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争权夺利,就算他们秦王府不再是祁城的掌控者。那又能怎样呢,难道那些人还会将他们赶尽杀绝,他并没有什么雄心大志。只做一个闲散王爷难道就不行吗。 “母妃,我们何必要这样去争呢,我们是皇亲国戚,我们手上也有兵,那些驻军首领他们敢拿我们怎样呢?”李炜很有些疲惫地摇头问道。 秦王妃听着他的话,似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冷笑了许久之后,才看着李炜,很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傻孩子。我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傻孩子呢,你以为我们不争不抢就能明哲保身了吗。你实在是把那些兵蛮子想得太好了,有许多事情你是不知道的。当年我和你父王刚到这里的时候,你还很小,蜀川这地方,穷山恶水的,自然就多刁民,当初皇上看咱们不顺眼,才会把咱们弄来这地方,这里山高皇帝远,衙门从来是不管事的,也管不了事儿,在这里说话算数的是那些个驻军将领,当初你父王到这里的时候,只随身带了一万亲兵,这么些兵,放在这里,连个屁都不是,那些兵蛮子眼里从来没有官,在他们眼里,一个王爷和一个县官是一样的,管你什么皇亲国戚,看不顺眼了,一样亮刀子,你父王进祁城的时候,他们为了给你父王下马威,直接斩杀了他的三个马前卒,还好你父王是个能屈能伸的,也没跟那些兵蛮子硬碰,先服了软,才算是顺利进了城,后来我们便过了一段忍辱负重的日子,你父王做出一付纨绔王爷的模样,每日只是寻欢作乐,什么事也不管,还隔三差五地给那些驻军将领们送美人,送金银,总算是麻痹了那些人,然后又暗中拉拢了几个势力比较弱的将领,后来成功策反了他们,一起合作杀掉了当时祁城最大的驻军将领,接受了那将领留下来的兵马,后来才慢慢在祁城有了话语权,到现在祁城上下的驻军都要听命与我秦王府,这其中经历了多少凶险,你是不会明白的,若是当初你父王不争不抢,或许早早就没命在了,到时候官府的人往上报个暴毙,朝廷又能说什么呢,这里山高皇帝远的,又地势险峻,朝廷想派兵过来,也是难上加难啊……” 李炜心中终究存了份侥幸,紧皱着眉说道:“我们都不争不抢了,难道那些人还要赶尽杀绝吗!” 秦王妃极其失望地看着李炜,觉得自己方才那一番话算是白说了,她很铁不成钢地继续说道:“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若是不争不抢,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可是……” 见李炜还想要说什么,秦王妃却是已经没有这耐心再同他解释了,她猛地一挥手,颇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行了,你别再说了,你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你想去也得娶,不想娶也得娶!“ 李炜的倔劲也上来了,他一梗脖子,执拗地道:“那要是我就是不愿娶她呢,您难道还打算架着我拜堂成亲吗?” “你!”秦王妃显然是被他气到了,脸色铁青地捂着胸口,怒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不就是还惦记着绾绾那个小贱人吗,当初你把她从火场里救出来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没想到你到现在还鬼迷了心窍,她可是害死了你父亲,难道你就不怕你父王在九泉之下闭不了眼吗!?” 李炜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痛苦,而后才咬着牙说道:“母妃,你误会了,我确实是喜欢绾绾,但我并不是为了她才不愿意娶孙家三小姐,再者父王的死因究竟是怎样也并没有查清楚,您怎么就能肯定是她害死了父王,而且您不是也想利用她对付那郑厚中吗,您当时是想借刀杀人的吧,可惜后来还是让她逃了……”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秦王妃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与李炜质问道。 李炜惨然一笑,摇了摇头道:“是谁告诉我的又有何关系呢,只是我从未想过母妃你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那小贱人她该死,炜儿,你不要被她迷惑了,她害死了你父王,难道不该拿命偿吗,而且我做着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啊,还不是为了你,为了秦王府,难道你就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吗,你实在是太让人伤心了!”秦王妃捂着胸口,神色十分痛苦地说道。 “母妃,我从来不曾怪过你,也从不怀疑你对我,对秦王府的心,但我只希望,你莫要再为了我做这些事情了,你可曾问过我,我是否想要这些?”李炜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哽咽地说道。 “难道娘会害你吗,娘给你的都是最好的啊……”秦王妃似是自言自语地喃喃着,亦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李炜没有再说什么,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缓缓摇了摇头,“您认为的最好,却不是我想要的……”说完,便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屋子,秦王妃在他身后唤了一声,他却终究没有回头。 陆皖晚并不知道李炜和秦王妃爆发的这次争吵,此时她已经坐在了回郑府的马车上,心中思量着,若是秦王府和孙家真的结了亲,两家的联盟就更加坚固了,想要在中间搞些小手段就难了,她其实本来的打算是整合除秦王府之外的所有兵力,这样也有了和秦王府叫板的筹码,她自己也有了自保的能力,但这个设想虽然很美好,但真正实施起来,困难却很大,那些小的驻军还好说,许他们一些利益还是很好拉拢的,但如孙家这样的,原先就同秦王府的关系不错,想要拉拢就必须多费一些筹码和功夫,所以她必须在两家结亲之前先用足够大的利益说动孙家,看来,她明日得先全孙家一趟了。 李炜从秦王妃房间出来之后,也没有再回前厅了,他去厨房拿了一坛子酒,直接酒在院子里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倒头喝起闷酒来。 简钰本是路过,无意中看到在角落里喝酒的李炜,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离他几步的地方停下,出声问道:“世子殿下不在前面招呼客人,怎么躲在这里喝酒呢?” 李炜听到声响,转过了头来,他此刻已是有三分醉意,眼神迷蒙地看着简钰,忽然咧嘴笑了笑,抬了抬手中的酒坛子与他说道:“原来是简公子啊,要不要过来一起喝一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喜欢她什么? 简钰愣了愣,没想到李炜会邀请自己,但他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走到他面前坐了下来。 李炜很豪迈地将酒坛递到简钰面前,示意他喝,简钰也不扭捏,直接接过来,就灌了一大口。 李炜看到简钰的动作,显然很是高兴大喊一声“好!”,说罢又将酒坛接过去,又是猛灌了好几口。 简钰看到李炜这般豪迈的喝酒动作,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劝说道:“你这般喝酒,很容易醉的。” “醉?”李炜红着脸,自嘲一笑道:“我就是要醉,越醉越好,这样我就不用去想那些让人痛苦的事情了......” 简钰听了李炜的话,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地喝酒,两人就这样又对喝了一会儿,李炜似是真的喝醉了,他笑容颇有些神经质地看着简钰,说道:“简公子,我以前其实挺嫉妒你的......” “嫉妒我什么?”简钰疑惑地看着简钰问道。 李炜又是一笑,眯着眼回道:“羡慕你和绾绾啊,你们那么早就认识了,你同她又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可以说是生死与共吧,这难道还不值得我羡慕吗?” 简钰其实早就知道李伟的心思,从他奋不顾身讲绾绾从火海中救出便可见一斑,按这样说起来,他们两个应该算是情敌,但他却并不讨厌他,还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因为他心里清楚,他们两人或许都得不到绾绾的心。 “其实你没什么好羡慕我的,虽然我跟她认识了那么多年,我也一直爱慕与她,但我却始终没有走进她的心。也不可能与她在一起。”简钰说完这话,脸上浮上一抹苦涩,拿过酒坛子。就灌了好几口。 李炜似是产生了共鸣一般地苦笑一声,又开口道:“简大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吧。”见简钰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你到底喜欢绾绾哪一点呢?是漂亮?还是聪明?” 简钰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回忆的笑,“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一定不是你说的那两个,我刚认识绾绾的时候,她还是那个脸上有疤的小丫头呢,虽说确实很机灵聪明。但那些小聪明每一次都把我整地很惨,我到宁愿他笨一点,这样也不会老是被她耍,其实她真正吸引我的还是那坚强乐观的性格吗,即使是生活在最底层的教坊之中,她也丝毫不会自怨自艾,且每天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活着,我从没见过有人能活地像她一样鲜活,我看她一步步这样走来都是付出了努力与汗水,但命运却似乎从不眷顾她。让她遭受一次又一次的苦难,但每一次她都能挺过来,这或许就和她的性格一样吧。永远都打不垮。” 简钰说到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回忆起与陆皖晚认识的这么多年,有快乐,有痛苦,但都已经成为他生命中无法磨灭的一部分,就算终究不能得到她,他也会将这个女孩珍藏在心底的最深处。“那你呢,你又喜欢她什么呢?”简钰抬起头来。反问李炜道。 李炜的表情有些矛盾,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回道:“不喜欢了……也不能喜欢了,她们都说。是她害死了我的父王,你告诉我,我又怎么能再继续喜欢她呢?” 简钰听了李炜的话语,眉头微微一皱,才试探着开口问道:“她们……是指谁?” “她们……就是我母妃和……”李炜的话没有说完,就很是困顿地闭上了眼,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似是完全醉过去了。 简钰没有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心中略微有些遗憾,他不确定是不是李毓芬将绾绾的事说了出去,反正他已是开始怀疑她了,怀疑她并没有将绾绾送走,他又去寻当时送绾绾走的那些下人们,虽然他们都信誓旦旦地说已经将绾绾送到了码头,送上了床,但他们都是李毓芬的下人,他并不能完全相信他们,他已是后悔当初自己为了那一些小小的心结,而没有亲自送她走,不然现在也不会有这样的担心,他明明很清楚,李毓芬是不可信的,却还是轻信了她,若是绾绾真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简钰将醉酒的李炜送了回去,秦王妃似乎正派人到处找他,看到罪的一塌糊涂的简钰,他脸上满是心疼,吩咐丫鬟们将他扶进房间,她才与简钰致谢道:“今日多亏简公子你了,炜儿这孩子不懂事,麻烦你了。” 简钰摇摇头,很是客气地湖回道:“我也是无意间发现世子殿下的,其实说来世子殿下会醉酒我也有责任,当时若我不是陪着他多喝了一会儿,他可能就不会醉了。” “哎,这孩子可能是因为他父王的死太伤心了,才会这样……”秦王妃叹了口气,如是说道,说完还不定声色地观察着简钰的表情。 “人之常情,我能理解的,王妃您也节哀顺变,今日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简钰脸色一如寻常,起身与秦王妃行礼。 秦王妃自是没有挽留,还让周嬷嬷送了简钰离开,待周嬷嬷回转来,秦王妃才沉着一张脸与周嬷嬷问道:“嬷嬷,你说炜儿有跟那简钰说什么不该说的吗?” 周嬷嬷有些不确定地回道:“从表面儿上老奴也看不出来,这简公子向来都不怎么说话,想从他嘴里套出些话来,看来很难。不过就算世子跟他说了什么,应该也不会是很重要的东西。” 秦王妃确实重重哼了一声,说道:“这我也说知晓的,但我就是怕炜儿被他给骗了,嬷嬷你也知道炜儿这孩子有多单纯了,别人说一两句话他就相信,却偏偏不相信我这个母亲,对我做的安排这不满意那不满意,难道我这个做娘的还会害他不成!” “主子您也不要太担忧了,世子殿下早晚有一天会明白您的苦心的,他现在只是被那些人的妖言惑众给迷惑了,您慢慢教,他总会明白过来的。”周嬷嬷安抚着劝道。 “我也想要慢慢教,可是现在时间已经不够了,你也看到了,城中其他的那些驻军将领知道王爷去世之后都是虎视眈眈的,若炜儿他不能赶紧立起来,咱们秦王府就真的危险了。”秦王妃一脸愁色地说道。 “反正同孙家的婚事是一定要结的,这可由不得炜儿他耍性子,等他清醒了,我再好好劝劝他吧……”秦王妃揉了揉额头,很是焦心地自语道。 “都怪那小贱人,若不是她,我炜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原先是最听我话的,只是究竟是谁告诉他我把那小贱人送给郑厚忠的事的呢……”秦王妃皱着眉头问道。 “依老奴看,很有可能是那表小姐说的,原先世子爷同表小姐的关系可一直不错。”周嬷嬷这般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这边的下人我都是放心的,谅他们也不敢同炜儿多说一个字,会把这事儿说出去的也只有芬儿那丫头了,只是也不知道她是有心,还是无意。”秦王妃脸色沉郁地说。 “表小姐应该是想救那小贱人的吧,主子您说,那小贱人忽然失踪了,会不会跟表小姐也有关系?”周嬷嬷猜测道。 “你的猜测很有可能,前几日那芬儿就过来跟我说要去法华寺祈福,说不准就是要去见那小贱人,或许她一早就把那小贱人藏在某个地方了。”秦王妃恨恨地说道。 “王妃不妨到时候多找些人跟着他们,或许就能发现些蛛丝马迹了。”周嬷嬷提议道。 “我早有此打算,若她真要继续包庇那小贱人,可就别怪我我不顾皇上的脸面,要同她撕破脸了,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了,王爷都死了,皇上难道会为了对付我们孤儿寡母,千里迢迢地从京城派兵过来吗!”秦王妃对陆皖晚的恨意已经到达了临界点,连原先还顾忌的李琰,现在也毫不畏惧了。 李炜因为醉酒整整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才在剧烈的头痛中醒过来,刚醒来的时候,他的记忆还有些混乱,完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回了房间,直到喝了丫鬟们送上来的醒酒汤,脑子才总算是清醒了一些。他最后的记忆是和简钰坐在一起喝酒,还和他相谈甚欢,只是有些记不得自己究竟跟他说了些什么了。 “炜儿,你总算是醒过来了。”李炜正在回忆昨天晚上的事情呢,耳边便传来了秦王妃担忧的声音,他此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王妃,只能闷声不说话。 “炜儿,你还在怪母妃吗?”秦王妃已经走到了李炜床边坐下,一脸忧伤地看着他问道。 李炜昨天确实挺生气的,这一晚上过去了,他的气也消了大半,再者他也知道秦王妃确实是一心为他着想的,只是没有用对方法罢了,便轻轻摇了摇头。(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孙家的秘密 秦王妃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喜色,苦口婆心地与李炜说道:“炜儿啊,娘昨日仔细想了想,确实觉得有些地方做的不对,娘昨日同你说的那些话确实是重了些,你莫要生娘的气,你若是真不想娶那孙家小姐,娘也不会逼你,咱们不娶就是了。” 李炜听了秦王妃的言语,心中顿时多了些愧疚,他抬头看着秦王妃,缓缓开口道:“娘,昨日的事,我也有不对,我不该那样对您说话,您的用心良苦我也都知道,我只是……不想娶自己不喜欢的人罢了。 “行了,行了,娘都明白,娘不逼你,反正现在你也是在守丧期,这成婚还有一段时间呢,你现在先好好学习处理一些事务,多跟你父王原先的那些幕僚们学习学习,争取能早日像你父王一样,独当一面。”秦王妃摸了摸李炜的头,一脸慈爱地说道。 李炜顿时觉得压力甚重,但他经过了昨晚,也想明白了一些事,他知道这些都是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父王去世之后,他就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做一个吊儿郎当,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世子爷了,他必须担负起整个秦王府,虽然他没有像父王那样的雄心大志,但最起码,他要让秦王府能在祁城生存下去,不受旁人欺辱压迫。 “炜儿,关于那绾绾的事,娘想再跟你解释一下……”秦王府看了看李炜的脸色,颇有些小心翼翼地开道。 “娘,您什么都不用说了,孩儿已经将这个人忘记了,就像娘您所说的,她害死了父王。我怎么能再记挂着这样的女人,以后他的事情……都与我无关了。”李炜垂下眼,深色有些冷淡地说道。只是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他的双手已紧紧握成拳。止不住地颤抖,不想让自己心中真实的情绪外泄。 秦王妃显然没想到李炜会这般说,顿时惊喜莫名,她拉起李炜的手,万分欣喜地说道:“你能这样想就好了,这世上美貌女子何其多,只要你喜欢,娘可以给你找许多个来。保准个个都不会比那绾绾差,当你看多了,就会知道,其实那些美貌都只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东西,女子最重要的还是才情与心性,只有那等有教养,识礼数,才貌双全的女子,才有资格陪在你身边。” 李炜只低着头不说话,他虽然已经决定忘记绾绾。但心中依然十分痛,陆皖晚算是他第一个真正喜欢上的女子,他曾经想过要娶她做妻子。给她一切她想要的,一辈子对她好,但世事弄人,他们两终究是不可能的,她杀死了他的父亲,就算他还爱她,但却过不去心中那个坎,他不忍心杀她为父报仇,便只能选择忘记她。永不相见,这或许是对他与她。最好的选择。 陆皖晚不知道自己生命中又一朵桃花,正慢慢凋谢。她此刻正坐在孙家的会客厅里,等待着孙家家主,孙剑英是接见。 陆皖晚有些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杯中已经冷掉的第三杯茶水,面上的神情却不见一丝急躁,云淡风轻的,让人不得不赞一声“好涵养!”她也没出口询问身旁伺候的丫鬟,就这样,悠闲的,耐心的等着。 “先生,奴婢再帮您换一杯茶水吧。”陆皖晚右手边的一个小丫鬟红着脸说道,许是因为年纪小,脸皮薄,很有些不好意思。 陆皖晚确实抬头,微微笑了笑,回道:“不必了,我并不渴,要是继续喝茶,可就要出丑了。” 小丫鬟又是羞窘地笑了笑,退到一边去了。 陆皖晚想着那孙剑英应该是故意晾着自己,这一时半会儿应是不会出现了,便索性闭上眼睛假寐,虽是闭上了眼,但精神仍是十分集中,不时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又是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陆皖晚才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她缓缓睁开眼,站起了身来。 片刻之后,那孙剑英便大步走进了会客厅,他是一个四十开外的男子,身上穿着一件墨色长衫,他比之郑厚忠要年长许多,长相也并不出众,肤色黝黑,两鬓微微泛白,身上有着军人特有的杀伐之气,陆皖晚一看就知道此人出身并不好,她前世今生在教坊待了这么久,自然练就了一双极会看人的眼睛,那些出身富贵之人,与生俱来就有一股自矜之气,只是有些明显,有些不明显罢了,而这个孙剑英身上却并没有那种气质,应是穷苦出身。 孙剑英到厅内的陆皖晚,便大笑着致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先生你久等了,方才正好有一件棘手的公务要处理,耽搁了些时间,还请先生海涵。” 陆皖晚躬身与孙剑英行了个礼,才含笑开口道:“陆某并没有等很久,再者孙将军府上的茶叶十分之好,在下正好有机会多品尝品尝,倒也觉得不虚此行。” 孙剑英眉毛微挑,他本以为晾了这个郑厚忠派来的人这么久,他的那个定是十分不满了,没想到此人城府不浅,这时候还懂得给他找台阶些,他不免便在心中高看了陆皖晚几分。 “先生客气了,你若是看得上府上的茶叶,待你走的时候,我让丫鬟给你包上一包带走。”孙剑英很是豪爽地说道。 “那在下就先谢过孙将军了。”陆皖晚抱拳,笑着回道。两人初初见面,气氛倒还算是不错。 这时候丫鬟们已经端上了新的热茶,孙剑英缓缓喝了一口,才又开口与陆皖晚问道:“不知陆先生今日到访,是为何事?可是你家将军有什么事要交代与我。” “交代实在是不敢当,您或许不知,我家将军这些日子身体欠奉,已是在床上疗养多时了,今日他派我前来,是想同孙将军能商量件事。”陆皖晚笑着回话道。 “哦?不知郑将军要与我商量何事?”孙剑英又是一挑眉,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家将军想要同孙将军结盟。您也知道,秦王已是去世,秦王府必当渐渐示弱,这祁城让秦王府管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换个人说话了,我家将军觉得,孙将军您不论资历,还是人品都是最合适的人选。”陆皖晚也不绕弯子,很是直接地与孙剑英说道。 孙剑英只含笑看了陆皖晚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回道:“你家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年纪大了,已是没有那等雄心壮志了,且我一向觉得秦王妃将祁城管理地挺好的,而且秦王虽然去了,那不是还有世子殿下吗,世子殿下今年也不小了,也能独当一面了。” 孙剑英拒绝的很是爽快,几乎一点余地都没有陆皖晚留,按理说陆皖晚再游说下去也不过是白费口舌,但她从来都不是那等轻易放弃的人,被孙剑英这般直接的拒绝,她面上也没露出一丝羞恼,依旧笑容和煦地说道:”孙将军不必急着拒绝我,这世上的事难料,或许今日您是这样的主意,明日就改变主意了呢,您说是不是?” 孙剑英却只是笑而不语,并不回陆皖晚的话,陆皖晚忽然站起身来,对着孙剑英作了作揖,开口道:“陆某方才喝多了茶水,现在有些不方便,不知……” 孙剑英立即会意,与那个方才给陆皖晚倒过茶水的小丫鬟吩咐道:“你,领陆先生去下茅厕。” 那小丫鬟立即领命,与陆皖晚做了个“请”的姿势。陆皖晚又是与孙剑英行了一礼,这才跟着那小丫鬟走出了会客厅。 陆皖晚跟在那小丫鬟身后,慢悠悠地踱着步,闲聊一般地问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那小丫鬟微微侧了头,笑着回道:“先生可以唤奴婢小枣。” “早?哪个早?”陆皖晚饶有兴趣地继续问道。 “枣子的枣。”那唤小枣的丫鬟继续回道。 陆皖晚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赞道:“好名字,颇有趣味。很是衬你的人。” 那小枣被陆皖晚称赞地小脸红了红,似是有些羞怯地不敢再说话了,两人便这般沉默着到了茅房。 “先生,茅房就在前面,奴婢就不过去了,您完事了就到这里来寻我吧。”小枣的脸颊还有些微微泛红,轻声说道。 陆皖晚点了点头,便朝着茅房走去,她其实并不是真的想去茅房,只是想多推延些时间罢了,看看还能不能想出别的别的说服孙剑英的办法,虽然希望颇有些渺茫。 陆皖晚很有些无奈地在茅房周围转了一圈,时间已是过去了一刻钟,再待下去恐怕便要引起小枣的疑惑了,她便准备回去,离开之前,忽然在一个隔间的角落里,看到一个颇有些眼熟的东西。 陆皖晚立马停下了脚步,快步走进那个隔间,也不嫌脏,直接从茅坑边沿捡起了那个东西,拿在手上仔细一看,才终于确定这就是他所猜测的那个东西。(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郑家军营 小枣在茅房不远处等地有些着急了,心想着这陆先生怎的去了这么久啊,该不会是吃坏东西闹肚子了吧,她有些担心地朝茅房的方向张望着,片刻之后,总算是看到了陆先生缓缓而来的身影。她立马快步迎上前去,颇有些担忧地问道:“先生,您没事儿吧,怎的去了这么久?奴婢还以为您不舒服。” 陆皖晚立即面带歉意地说道:“让小枣姑娘您久等了,我方才的确是有些不舒服,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咱们快回去吧,莫要让孙将军等急了。” 小枣点了点头,便带着陆皖晚往回去了,陆皖晚则是边走边旁敲侧击地与她问道:“小枣啊,贵府上的三小姐最近可有身体不适?” 小枣疑惑地回头看了陆皖晚一眼,不知道她为何会忽然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地回答道:“先生您是怎么知道的,三小姐最近得了风寒,一直卧床休养呢。” 陆皖晚面上闪过一丝了然,点了点头,回道:“我方才进府的时候正巧听到了有几个丫鬟在谈论此事,才知晓的。” 小枣懵懂地点了点头,只以为陆皖晚是心血来潮随便一问,便也没再说什么。两人很快就回到了会客厅,孙剑英显然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陆皖晚刚一坐下,他便准备要端茶送客了,陆皖晚却是抢先他一步,说道:“将军,陆某方才不是说我家将军得了病,这几日一直在床上休养,您可能不知道,陆某在雌黄之术上微有些造诣,我家将军的病一直都是我在医治的。” 孙剑英显然很是奇怪陆皖晚为何忽然说起这个,神色越发不耐烦。嘴上颇有些敷衍地说道:“原来如此啊,先生可真是大才。” 陆皖晚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方才在茅房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若不是略懂医术,恐怕还发现不了……” 孙剑英不傻。他知晓陆皖晚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些,顿时眉头蹙地更紧了,语气中微微有些不安地问道:“先生……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了一些药渣子。”陆皖晚微微眯了眼,笑看着孙剑英,并不将话点明。 孙剑英的脸色霎时一变,变幻不定了一会儿之后,仍是嘴硬地说道:“陆先生在说什么,我可听不太明白。” 陆皖晚却只含笑不语。双手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欣赏着孙剑英越来越黑的脸色,终于还是孙剑英先忍不住,声音有些急促地开口道:“你要是胆敢把这件事泄露出去,不仅仅是你,你们郑府我也不会放过。” 陆皖晚立即诚惶诚惧地站起身来,弯腰拜服道:“陆某自然是不敢的,只是这纸包不住火,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是说如果。如果外头稍稍有一点点的风言风语,三小姐这辈子可就毁啦……”“你敢威胁我!”孙剑英手掌猛地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地喝问道。“在下自然是不敢的。我只是提醒孙将军罢了,这等事可不能有一点闪失……”陆皖晚抬起了头,唇角含笑地看着孙剑英说道,话语中的含义很是耐人寻味。 孙剑英的脸色又是变了几变,一双铜铃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陆皖晚,半晌之后,才开口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陆某想要什么,将军心中不是很清楚吗?”陆皖晚站直身子,依旧笑着回道。 孙剑英沉默了一会儿。才黑着一张脸,道:“你先回去吧。你今日所说的事情我会考虑的。” 听孙剑英松口,陆皖晚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大了。点了点头道:“那好吧,将军您就先好好考虑考虑,不过可别考虑地太久哦,我家将军的耐心可是一向不怎么好。” 孙剑英本想发火,却是生生咽下了这口气,对着门外的丫鬟吩咐道:“来人,送客!” 陆皖晚也不在乎孙剑英那黑如锅底的脸色,十分恭敬地与他行了一礼,又说道:“将军,想必三小姐现在的身体应该是很虚弱的,陆某有几幅专门温养身体的方子,若是将军您答应了我的条件,我定是将这几张方子双手奉上,保证让小姐的身体比以前还要康健。”说罢,这才跟着丫鬟离开了会客厅。 孙剑英看着陆皖晚离开的背影,愤怒之于又是夹杂了一份很是复杂的情绪。 陆皖晚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心情仍旧十分舒畅,她觉得自己今日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去一趟茅房都能发现这等扭转局势的东西,看来连老天都在帮她。 其实陆皖晚在茅房里发现的药渣只是一味很普通的药材—红花,其具有特异香气,味微苦。有活血通经,散淤止痛等功效,常用于闭经,痛经,恶露不行,症瘕痞块,跌扑损伤,疮疡肿痛。但陆皖晚仔细检查了那些药渣,凭着她的医术,很容易就能看出那服药是做什么用的,且药渣又处理地这般隐秘,很显然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孙剑英有一子二女,长女早已出嫁,长子现年二十八岁,早已娶妻,但他与妻子成婚八年,只生下了一个儿子,若是其妻再有身孕,那可以说是阖家高兴的喜事,是绝对不可能喝打胎药的,而他的另一个女儿,也是他最小的女儿,今年才不过刚刚及笄,因为是他的老来女,所以格外疼宠,陆皖晚看到那些药渣的时候,已经猜到吃这幅药的人应该就是这位三小姐,只是不知她怎会这样不小心,竟是跟人珠胎暗结,替他父亲惹下了这等祸事,不过对她来说却是幸事,她手中有了这个把柄,不怕那孙剑英不就范,就算那孙剑英宁愿不要女儿的名声,也不同意同郑家联盟,那她也可以利用这件事,让孙家和秦王府结不成这门亲事。 陆皖晚的马车并没有直接回郑府,而是去了郑家在郊外的兵营,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陆皖晚的马车到了兵营门口,那本是在兵营外守卫的士兵立马上前来问询道:“来者何人,前方为郑家军营,速速下车!” 陆皖晚这才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看了眼马车旁的几个士兵,才拿出郑厚中的手令说道:“我是奉了将军的命令前来巡视的,还不速速带我进去。” 那几个士兵见到郑厚中的手令,立即行了一个礼,十分恭敬地对陆皖晚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陆皖晚便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军营。 军营这地方,陆皖晚并不陌生,上辈子,她有好几年都是在这里渡过的,那时候她真是恨透了这地方,那些士兵看她的眼神从来都是淫邪的,猥琐的,所以到现在,她对士兵都隐隐带着些嫌恶,但她逼迫自己忘掉那些曾经黑暗的过往,很是认真地看着那些在操场上操练的士兵,陆皖晚看了一会儿,不得不感叹,这郑家军虽看上去挺勇猛,但比之皇朝的那些正规军,还是差远了,而且郑家军的数量只有两万多,放在动则十万数十万的大军里,当真连盘菜都不是。 “先生,将军的营帐就在前面,两位副将现在就在那里呢。”跟在陆皖晚身边的一个士兵与她说道。 陆皖晚点了点头,便抬脚向不远处的营帐走去。 陆皖晚走进那营帐的时候,便看到两个男子站在大案之前,听到动静,俱是转过身看了过来,这两个男子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站在左边的那一个方脸粗眉,下巴上一把凌乱的大胡子,看长相就知道是性格豪爽之人,而右边那一位则生的斯文了许多,小眼睛,眉毛细长,若不是皮肤黝黑,说他是书生都有人信。 陆皖晚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两人一会儿,才笑着走上前,抱拳说道:“想比二位就是钱副将和王副将吧,久仰久仰!” “你就是那位陆先生?”那大胡子率先开口问道,神色颇有些不善。 “我就是,您应该就是钱副将吧,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勇武啊。”陆皖晚满脸笑容地与他说道,一付很是崇敬的模样。 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大胡子被陆皖晚奉承了一番,也不好再给她摆脸色,咳嗽一声道:“我叫钱武志,先生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那陆某就托大,叫您一声钱兄弟可好?”陆皖晚继续套着近乎道。 钱武志没说话,而是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的斯文书生,那书生的小眼睛眯了眯,才缓缓开口道:“我二人也是久仰陆先生大名已久,知晓陆先生不仅治好了将军的顽疾,还深得将军赏识,实在让是我二人敬佩有加啊。” “王副将实在客气了,陆某只是运气好,运气好,哪比得上二位,是真刀真枪凭真本事打出来的,那才是真厉害呢。”陆皖晚已看出这王副将才是军营里真正做主的人,想要搞定这些兵,就必须先搞定他,便十分谦虚地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阴谋阳谋? “陆先生也不必太谦虚了,我这人是莽夫,向来最敬佩那些有本事的人,先生能得将军赏识,想来也是极有本事的人。”王副将看着陆皖晚,似笑非笑地说道。 “实是不敢当王副将这般夸赞啊。说起来,你们才应该是将军最倚重的左膀右臂啊。”陆皖晚依旧谦逊地说道。 “陆先生也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在下姓名王柏洲。”王柏洲淡淡笑着说道。 “那陆某就托大,喊你一声王兄弟。”陆皖晚依旧套着近乎说道。那王柏洲倒也没有拒绝,而是一指身旁的椅子说道:“咱们坐下说话吧,这军营中简陋,可委屈陆先生了。” “哪里,哪里,你们别看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从前在各地游历的时候,荒山野岭都睡得,可不是那等矫情之人。”陆皖晚说罢,便很大喇喇地在椅子上坐下了。 王柏洲听陆皖晚这么说,面上多了几分笑意,和那钱武志一起坐在了他对面,很是直接地问道:“陆先生今日前来,是奉了将军的命令吗?” 陆皖晚却是摇了摇头回道:“是我自己想过来看看的,将军最近身子不适,一直卧床休养,但心中还十分惦记着军营,每日都要念叨好几回,我便想着过来看一看,若是能给将军分忧,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将军病的很重吗?为何我们每次过去,将军都不见我们呢?”钱武志是个急脾气,皱着眉头,微微有些不满地问道。 陆皖晚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回道:“将军不是不想见你们,实在是不能啊。他这病可不是一般的毛病,而且有一定的传染性,他是怕把病传染给你们。才不见你们的。” “这么严重!那先生……将军的病,还能治好吗?”王柏洲显然没想到郑厚中病得那么严重。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焦急问。 “这我说不好,毕竟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只能让将军的病不继续恶化,想要完全治愈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陆皖晚依旧摇头,皱着眉说道。 王柏洲一听,神情顿时更加严肃了。他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又看向陆皖晚问道:“那将军……可是有什么打算?” “打算……自然是有的。”陆皖晚微微笑了笑,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眼前的王柏洲也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向来是最轻松的。“先生请讲?”王柏洲盯着陆皖晚的脸,沉声问道。 陆皖晚这才缓缓开口道:“最近,祁城因为秦王去世一事,已经变得有些不太平了,将军想抓住这个机会,来一个险中求胜。 “这……恐怕不太容易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秦王虽然走了,但秦王府的势力还在。支持秦王府的也是大有人在,将军想在此时行事,恐怕也不容易。”王柏洲很是客观地分析道。 “这点将军自然想到了,所以从知道秦王死的那一刻起,他已是派我游说这城中大大小小各方驻军,尽量将他们拉到我们的阵营中来。”陆皖晚与王柏洲透了个底,说道。 “那些小的驻军,大多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作用不甚大。再者秦王府本身就有五万亲兵,加之他们与孙家的关系一向甚好。两相兵力相加,恐怕不是我们能对付的。”王柏洲对城中局势也是很了解。挑眉看着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只微微笑了笑,缓声道:“那如果我说……我已经说服了孙将军加入我们的联盟,是不是我们就有胜算了呢?” 王柏洲闻言,眼睛顿时一亮,面上却依然带着怀疑态度,盯着陆皖晚的脸看了许久,才又开口道:“先生没有骗我们吧。” “我从来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若是你们不信我,自可以等着看。”陆皖晚并不急着让王柏洲相信自己,眼见为实,等他看见了,自然就相信了。 王柏洲定定地看了陆皖晚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来,抱拳与她行了一礼,道:“先生大才,在下佩服,有先生相助,将军大事可成。”陆皖晚也立马站了起来,虚扶了王柏洲一下,开口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也只是侥幸罢了,怎能受王兄弟一礼,你我都是为将军做事,自然是要全心为将军考虑的。” 两人重新在椅子上坐下,这时王柏洲的态度已经同方才不同了,他言语十分恭敬地问道:“若按先生您所说,孙家也愿意与我们为盟,我等两相兵力加起来,完全可以同秦王府抗衡,而且现在秦王府又只剩下秦王和秦王世子一个毛头小子,实在不足为惧,若是他们识相,我们大可供着他,若是他们不识相,斩杀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放把火,毁尸灭迹了,就算朝廷派人来,也查不出什么来,那秦王不就是这么死的吗。” 陆皖晚没想到王柏洲这般心狠手辣,已是提前安排好了秦王妃母子的下场,果然这些行伍之人,身上总带着些嗜杀的血啊。 “这些事等到我们掌控了祁城再说也不迟,现在最重要的事,要怎样不战而屈人之兵,虽然秦王已经死了,但秦王府的兵力还在,那可是整整五万人,要真打起来,可也是一场恶战,我并不想打的两败俱伤,这样对我们并不利。” “那先生是怎样打算的?”王柏洲虽然聪明人,但他的智慧更多用在行军打仗上,那些个阴谋诡计,并不是他所擅长的。 “秦王府有意和孙家结亲,想把孙家同他们绑在同一条船上,我们可以让孙家假意同他们结盟,然后临阵倒戈,来一个瓮中捉鳖。”陆皖晚浅笑着将自己的计划说出。 王柏洲却是皱着眉头,仍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那孙家可靠吗,若是他们真的跟秦王府结亲,先生怎么又能肯定他们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呢?” “这你不用担心,因为孙家有把柄在我手中,他们自是不敢不听我的话的,而且其实孙家不管帮谁,对他们而言都是没有损失的,只要我们给的筹码够多,他们自会心甘情愿地帮忙。”陆皖晚胸有成竹地说道。 王柏洲最终还是选择相信陆皖晚,因为他有些看不透这位最近才出现的陆先生,但觉得他能这么快成为将军的心腹,应该不是简单的人物,而且他方才所说的那些,确实是可行的,若是此事真成了,往后他们在祁城,那就真的可以横着走了。 陆皖晚和王柏洲“相谈甚欢”,到后面,王柏洲更是邀请陆皖晚去观看他们练兵,陆皖晚不好推拒,便欣然前往。 王柏洲行军打仗这么多年,对自己训练出来的士兵还是很有信心的,他十分自豪地指着那些看起来勇猛健硕的士兵,与陆皖晚说道:“我郑家军,在祁城那可是数一数二的,除了孙家军实力与我们相当,别的都比不上我们!” 陆皖晚看着这些士兵,只笑笑没有说话,他见过比这些更勇猛数倍的士兵,那就是简钰训练出来的那些亲兵,那才是个个以一敌十的猛士,只是那样的士兵,都是万里挑一的,等闲训练不出来。 “我郑家军的将士自然是最好的,再加之有两位副将的操练,自然是更加不凡。”陆皖晚依旧意思意思地夸赞了几句,心中却有些意兴阑珊,想着一会儿该找什么理由离开。 “哈哈哈~~先生真是有眼光!”那钱武志哈哈大笑道,显然很是自得,又是兴致勃勃地陪着陆皖晚看了一会儿。 陆皖晚看时间差不多了,便与钱王二人说道:“我今日出来许久了,也差不多是时候该回去了,不然将军那儿若是有什么事,恐怕麻烦,陆某就与二位拜别了。” “先生客气,将军身体要紧,您赶快回复吧。”王柏洲轻扶了陆皖晚一下,与她说道。 陆皖晚不动声色地躲开了王柏洲的手,站直了身子,王柏洲有些奇怪地收回了手,便与钱武志一起,亲自将陆皖晚送出了军营,直到看着她上了马车,那钱武志才在王柏洲耳边问道:“王哥,你说这人能不能信啊?” “看看再说吧,这人……我有些吃不准,现在将军病重,咱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这陆先生……能拉拢就拉拢,不能拉拢,我也自由对付他的办法,不过就算一个初来乍到的谋士,不足为患,不过看着还是有些本事的,先让他折腾一阵子,咱们有好处拿就行。”王柏洲冷冷一笑,无所谓地说道。 “我看那些个读书人每天关在屋子里读书有个屁用,个个身子骨都弱成那样,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这个陆先生也是,瘦巴巴的,我一巴掌都能拍死他。”钱武志颇有些不屑地说道。 王柏洲没有说话,只是想到方才自己去扶那陆先生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臂,确实很细啊,只是并不是那种干瘦,而是绵软的,倒像是女子的手,王柏洲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便将那些奇怪的念头甩出了脑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联盟成功 (昨日没更,今天补上,这个月马上就要结束了,最后几天都会加更,算是给点年终福利吧,亲们要不要给某粥发年终奖呢?求订阅,求订阅啊,么么哒(づ ̄3 ̄)づ╭?~) 陆皖晚在府中等来了三日,那孙剑英终于派人送了信过来,说是想要同郑厚中亲自谈一谈,陆皖晚也没当回事儿,只写了回信过去,说将军病重,不能见客,有什么事由她转告即可。 孙剑英无法,只等又跟陆皖晚约了次日早上见面相谈,这次两人约在了外面,毕竟不管是孙剑英来郑府还是陆皖晚去孙府,都会引起秦王府不必要的猜疑。陆皖晚可不想这时候就打草惊蛇了。 第二日一大早,陆皖晚就坐着马车从府中出发,前往约好的酒楼,等她到了约定地点的时候,孙剑英已是比她早到了,小二引着陆皖晚到了二楼的包厢。陆皖晚一进门,看到屋中只有孙剑英和一个随从,便立即躬身行礼道:“让孙将军您久等了,陆某实在是抱歉。” 孙剑英对陆皖晚可没有什么好脸色,闷哼一声,才开口道:“废话也别多说了,你我都知道我们今天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早些说完,我们也都好安心。” 陆皖晚也没打算孙剑英给她好脸色看,依旧满脸带笑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开口道:“孙将军是爽快人,陆某最喜欢和爽快人谈事情,想来我们定是能商量个两全其美的结果。” 孙剑英又是重重哼了一声,没搭理陆皖晚,陆皖晚也不在意,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又是缓缓问道:“将军可是已经考虑好了。愿不愿意和我们家将军合作?” 孙剑英瞪了陆皖晚一眼,瓮声瓮气地回道:“那要看你们郑府能不能拿出诚意来了。” 陆皖晚眯了眯眼,轻笑一声道:“自然会让将军您满意的。若是将来我们控制了秦王府,秦王府的兵力你我一人一半。您看如何?” 孙剑英却只冷笑了一声,缓缓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你三我七!” 对于孙剑英的过分要求,陆皖晚也不生气,只缓缓说道:“孙将军,做人最好还是不要太贪心,我们将军可是很有诚意的,我在这能做主与您最大的限度,也只有四六。若是您不同意,那我们也不用继续再谈下去了。”说完,陆皖晚便紧紧盯着孙剑英,一付毫不退让的模样。 孙剑英脸色变了变,终于还是点头应道:“好,四六就四六吧,不过你们到时候若敢反悔,我即使与你们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个孙将军尽管放心,我家将军也是个很守信的人。一旦答应下来,是绝不会反悔的。”陆皖晚笑着与孙剑英保证道。 “哼,不反悔就好!”孙剑英显然对陆皖晚不是那么信任。冷笑着说道。 “好了,说完这个,那咱们再来说说接下来的合作计划。”陆皖晚话锋一转,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 “你有什么计划?”孙剑英有些狐疑地开口问道。 “秦王府不是正在跟您商量结亲的事情吗,将军可以暂且口头答应他们,但也不需要急着定亲,你只要让秦王妃相信,你是和她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就行。” 孙剑英的脸色变幻了一下,才开口道:“你想让我做双面间谍?” “这不是现如今最好的办法吗?既能让秦王府降低戒心。到时候我们又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秦王府,只要您抓住秦王妃当人质。她手下的那些兵还不都会乖乖地束手就擒,随我们驱使。”陆皖晚笑地云淡风轻。那模样似乎并不是在说什么阴谋诡计,而只是在吟诗作对一般。 孙剑英却是咬了咬牙,鄙夷地看着陆皖晚说道:“我孙剑英做事,从来光明磊落,怎么能行这般无耻行径!” 陆皖晚却是皱着眉,摇了摇头说道:“孙将军,您这说法我可就不同意了,什么叫无耻小人行径,我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策略罢了,孙将军是带兵打仗之人,应该知道什么叫‘兵不厌诈’吧。” 孙剑英说不过陆皖晚,只能气闷地不说话,但那态度很明显,就是不愿意配合陆皖晚骗秦王妃。 陆皖晚也不慌,继续与他劝说道:“孙将军,我知道您行事磊落,想光明正大地与亲王府开战,可您有没有想过,你我的兵力相加,与亲王府相差无几,若真要打起来,那恐怕就是一场恶战,到时候,您手底下的兵,伤亡还不知几何呢?您难道就忍心看着您手下的将士去送死,且到时候若秦王妃一发狠,要同我们来个鱼死网破,又不知道又会有怎样的变故呢,所以我希望您还是想清楚。” 孙剑英听了陆皖晚的话,面上的神情顿时挣扎起来,他自然也是不想让手下的兵去送死的,想了许久之后,他才轻叹了口气,与陆皖晚说道:“我可以同意你说的,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不要伤王妃和世子的性命。” 陆皖晚点点头,应道:“将军放心,即使您不说,我也不会伤他二人性命的,我们只要她们手下的兵,等事情了解之后,秦王府还是秦王府,秦王妃和世子也依然还是现在的身份,不会有任何改变。” 孙剑英闻言才算是松了口气,毕竟当初那秦王算是对他有恩,他现在为了自己的女儿,反过来对付秦王府,已经是十分不义的行为了,若还伤了秦王妃和世子,那可真就成了忘恩负义之人了。 陆皖晚与孙剑英商量完毕,他便匆匆离开了,而陆皖晚却没有急着走,她手中拿着一壶酒,倚在包厢外的围栏上,朝下面看去,直到看到孙家的马车缓缓驶离,她的嘴角才生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她倒了一杯酒,仰头灌下,微微带着辛辣味的酒液顺着喉咙而下。有一股刺激的灼烧感,让她的心里莫名的兴奋。她觉得这段日子,自己做的足够好,且再过不久,或许她就可以控制祁城的所有兵力,但那以后呢,她又要做什么,是依附在孟飞扬的身边,还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做自己想做的事,若是她真的想做,会比那些男人们做的差吗? 陆皖晚又是仰头喝尽了一杯酒,两颊顿时有些发热,她将头枕在胳膊上,双眼有些迷蒙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她似是看到了什么熟人,眼神瞬间专注起来。 简钰骑在马上,眼角余光扫了眼四周围密密麻麻的士兵,心中闪过一丝烦躁。他虽然早就想到秦王妃会派人盯着他们,但没想到她会派那么多士兵来。 李炜骑着马,慢悠悠地走到了简钰身边。神情有些懒洋洋地抱怨道:“也不知道母妃怎么想的,派这么多士兵跟着,我们是去祈福,又不是要去打仗。” 简钰微不可闻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嘲讽,淡淡地回道:“或许是王妃怕我们遇到歹人吧,这才多派了些人跟着” “那也不用派这么多啊!”李炜又是轻声嘟囔了一句。简钰没有再说话了,心里思忖着,一会儿该怎么才能摆脱这些人离开。 酒楼上的陆皖晚看着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眼中疑惑更甚,她静静地看了他们一会儿。按照他们前进的方向,猜测着他们应该是要去法华寺。 陆皖晚忽然觉得有些奇怪。若只是要去寺庙,为何要带那么多士兵?想不明白的事,陆皖晚也不费脑筋继续想了,直接去一探究竟不是更方便,这般想着她便站起身来,快步离开了房间。 简钰一行人行了许久,终于到了法华寺,李毓芬被丫鬟从马车上扶下,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色,她看了前面马上的简钰一眼,那抹忧色愈发浓重了。 李炜并没有祈福的心情,他勒了勒马缰绳,就对简钰说道:“我就不进去了,在外面逛逛,你们去吧。” 李炜的提议正中简钰下怀,他便点了点头,道:“那我就陪公主进去了。”说完,便跳下马来,走到了李毓芬身边。 李毓芬看到身边的简钰,心中稍稍安定了些,便与她一起,进了法华寺内。而那些秦王妃派来的士兵则是一半守在寺门外,一半跟着两人进了寺内。 李毓芬先去大雄宝殿内祈了福,然后又求了签,接着找寺内的和尚解了签文,这一圈折腾下来,便已是到了正午,她便直接到了后院厢房内用斋菜,这时候,他们才总管摆脱掉了那些士兵,能单独说说话了。 “简大哥,那些士兵一直跟着我们,我们根本离开不了啊!”厢房内,李毓芬很有些焦急的与简钰说道。 “别着急,总有机会的,我知道这座寺庙有另外离开的出口,我们只要引开那些士兵的注意力,应该就能离开。”简钰还算冷静,面色凝重地说道。 “可他们这样盯着我们,我们怎么脱身啊?”李毓芬依旧皱着眉问道。 “制造些混乱就好了。”简钰微微一笑,似是已经有了主意。 此时已是到了初春时节,但天气还没有完全暖和起来,即使是正午的阳光也没有什么热气,而那些守卫在厢房门口的士兵们却似不知寒冷一般,如松柏一般地笔直站立在那里,十分尽忠职守地“看守着”李毓芬几人。 过来送斋菜的小沙弥都是畏畏缩缩地进去的,显然是被这群人吓到。简钰看着那小沙弥将饭菜整齐地放在桌子上,行了一个佛礼,准备离开,才开口叫住他说道:“小师傅,不知能否请你帮个忙?” 那小沙弥年纪不大,看着不过十三四岁,他有些畏惧地看了简钰一眼,才开口问道:“不知施主想让小僧做什么?” “我进寺门的时候,看到寺外有许多乞丐,你去把他们都召集起来,就说要给他们派发免费的衣物和食物,让他们都来寺门外领取。”简钰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阿弥陀佛,施主真是慈悲为怀!”小沙弥呼了一声佛号,很是感慨地说道,不过很快又皱起眉头道,“施主许是有所不知。寺外的乞丐并不只是您看到的那些,他们平日里都是分批出来乞讨,若是寺庙有什么布施的活动。他们才会全部出现,人数少说也有……好几百。小蹭怕将施主的消息告知他们,他们会一拥而来,到时候场面可能会很难控制……” 简钰却是微微笑了笑,他就怕人不多,场面不失控呢,便无所谓地摇了摇头道:“你没看我们带了这么多士兵来吗,有他们在,维持秩序还不是小事一桩。” 小沙弥想起外面那些精壮的士兵。立即打消了心中的担心,又是行了一礼,道:“那好吧,小僧这就出去通知乞丐。”说完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厢房。李毓芬看着那小沙弥离开,面上依旧带着丝担忧,与简钰问道:“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那些可都是王妃手下的精兵,会挡不住那些乞丐吗?” 简钰只是微微一笑,回道:“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呢。你方才也听那小沙弥说了,那些乞丐有好几百人,对付那些不到一百的精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毓芬看着简钰的模样,心中也稍稍定了一些。那小沙弥的动作很快,半个时辰之后就回转来,告诉简钰几人已经通知了所有的乞丐。 简钰立马带着李毓芬出了厢房,看了门外的那些士兵一眼,才缓缓开口道:“表小姐为了表达她对佛祖的诚心,要亲自给寺门外的那些乞丐布施,你们帮着她去维持秩序吧。” 那些士兵自然没什么意见,跟着简钰和李毓芬又去了寺门外。此时的寺门外。已经聚集起了一群乞丐,一眼望去。黑压压的,竟是望不到头。显然那小沙弥还少说了这群乞丐的人数,现在这般一看,四五百都不止,也不知道是不是祁城的所有乞丐都聚到这里来了。 简钰和李毓芬显然也吓了一跳,简钰本叫人立即去买了一批棉衣和馒头,现在看来,他买的那些显然远远不够呢,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将东西发到每一个人手上,有些人有,有些人没有,才能激起愤怒吗。 “简公子,这乞丐的人数太多了,可能会发生不必要的危险,您和表小姐还是赶快离开吧,布施的事情,让那些下人们来做就行了。”这些士兵的头头,一个姓马的队长对简钰与李毓芬说道。 没等简钰开口,李毓芬立马不满地开口道:“这怎么行呢,若不是我亲自布施,不就显得我心不诚,那佛祖还怎么会达成我的愿望,我是一定要亲自布施的。” “既然表小姐坚持,你们就随她吧,有你们保护,我们还怕什么。”简钰在一旁,凉凉地说道。 那马队长无法,只能紧皱着眉退到了一边,吩咐手下的兵去做好维持秩序的工作。简钰这才护着李毓芬,来到了布施的棚子前,与她一起给那些乞丐派发起衣物和食物来。 许是因为被那些凶悍的士兵吓住了,乞丐们还是十分听话的,乖乖地排起了队,只是因为人数实在太多,难免就会发生一些推搡争吵的事情,但很快都被士兵们给镇压住了,布施也算是有惊无险地进行着。但简钰准备的东西本就不多,才发放了不过一百多人,东西就告罄了,简钰也没有再去买的打算,布施也只好就这么结束了。可还有一大半的人没拿到东西呢,那些没拿到东西的乞丐自然是不甘心,立即大声叫嚷起来,很多都直接冲上来想要争抢,许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人多,那些士兵们不会把他们怎样,便肆无忌惮起来。简钰趁着这机会,立即护着李毓芬退回了寺内,而大部分的士兵都留在了寺门外抵挡那些乞丐,只有少数几个护着简钰和李毓芬退回了寺里。 寺院大门一关上,简钰一行人便算是安全了,那马队长紧皱着眉头,神情十分严肃地与简钰两人说道:“简公子,表小姐,你们先在这里暂时等待一下,属下立即派人去找救兵过来,应该很快就能……”那马队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抵住了脖子,顿时变了脸色,结结巴巴地开口道:“简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简钰手中握着刀,神情冷冷地说道,“我不会要你的命,只是让你睡一会儿而已。”话音刚落,他便反手用刀柄敲晕了马队长。而其他几个跟着马队长进来的士兵自然不是简钰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他打晕了。 李毓芬看简钰这么快解决了这些人,立马上前问道:“简大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走,从寺院后门离开下山。”简钰也不多言语,带着李毓芬就往寺院后门去了。两人轻装简行地逃跑,倒也算十分顺利,那寺院后门平日里只有送菜和送泔水的人才会进出,所以也没什么人看守,两人离开了法华寺,便沿着小路一路往山下跑。 李毓芬平日里虽然娇身惯养,但她也曾经跟着陆皖晚逃过命,虽然跑得脚上都磨破了,她也没有叫一声苦,只咬牙忍着,两人大概跑了半个多时辰,终于下了山,看到来时的官道了,简钰在上山时趁人不注意在官道旁藏了一匹马,只要找到那匹马,她们就可以骑马离开,秦王府的人想再找到她们就难了。 简钰凭着记忆,很快找到了藏马的地方,正当他在解开拴马的绳子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一阵马蹄声朝他们逼近。他顿时大惊失色,再想要逃却已经来不及了,他看着李炜骑在马上,后头跟着一对骑兵,再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遥遥看着他们。 简钰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他有些颓然地松开了拉着缰绳的手,看着不远处马上的李炜,缓缓开口道:“我怎么都想不到……竟然是你,你一直在这里等着我吗?” 李炜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了简钰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想离开,我也只是留了个后手罢了,我只是觉得,虽然母妃了那么多人跟着你们,但凭着你的本事,想摆脱他们逃走其实并不难,果然并我猜到了。” 简钰听罢,确实自嘲地笑了一声道:“我以前还一直以为你只是个娇身惯养的大少爷,看来我真的事低估你了。” 李炜却病没有因为简钰的夸奖而高兴,苦涩一笑道:“我倒宁愿一直是一个凡是不用操心的大少爷,只是身不由己啊……” “你要带我们回去吗?王妃打算怎么处置我们。”简钰已是冷静了下来,看着简钰沉声问道。 “放心吧,母妃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最多就是将你们软禁起来,毕竟你们的身份摆在那里。”李炜似是安抚着他们说道。 简钰只冷笑一声,没有再说话了。而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李毓芬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她的脸隐在阴影中,在简钰看不到的时候,似是闪过一抹如释重负。 “把少爷和小姐带回车上去。”李炜对身后的士兵吩咐道。 简钰和李毓芬都没有反抗,因为他们知道反抗也没有用,就这样被带回了马车上。 李炜看了眼马车,确定人都已经上车了,这才一勒马缰绳,转身往城里的方向去了。 他们这一行人走的不快,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李炜却是忽然神色一肃,勒马停了下来。他看着迎面而来的那一群人,脸色渐渐黑了下来。 “世子殿下,别来无恙啊。”陆皖晚骑着马走在最前头,冲着李炜小泽打了声招呼,态度甚是熟稔。 李炜的脸色却不怎么好,冷哼一声道:“陆先生这时候在这里出现,是想要做什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所想要的 陆皖晚的神色很是大方,她笑看着对面的李炜,坦荡荡地开口道:“最近我家将军身体欠安,在下便想着去法华寺祈个福,求佛祖保佑我家将军赶紧恢复,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世子殿下,实在巧合,实在巧合!” 李炜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他自然不会相信陆皖晚的说辞,只觉得她居心诡谲,不知道又再耍什么把戏。 “既然如此,那陆先生请吧。”李炜面无表情地说着,一挥手便让身后的手下让开了一条路。 陆皖晚含笑朝李炜抱了抱拳,策着马缓缓向前走去,经过那辆马车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转身与李炜说道:“世子殿下,斗胆问一句,这马车之中是何人哪?” 李炜的脸色顿时又是一变,语气十分不善地回道:“陆先生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些吗?这马车之中是何人与你又有何相干!你还是快快离开的好,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世子殿下何必这般大火气呢,陆某是绝无恶意的,只是对车中之人的身份甚是好奇罢了,若是王府某位贵人,那陆某定是要拜见一下的,这般才不会失了我郑家的礼数,世子殿下您说对吗?”陆皖晚依旧气定神闲,淡笑着无奈道。 李炜想发作,却又拼命忍住了,实在是因为陆皖晚带的人比他多太多,一旦翻脸,他恐怕讨不到一点好,他只得压抑着心头火,一字一句地说道:“陆先生客气了,马车之中是我秦王府女眷,实在不好与外男相见。” 陆皖晚一听,面上立即做出一付惊讶的神情,出声道:“哦?莫非车内之人是王妃娘娘。那陆某一定是要拜见一下了,王妃娘娘不出来见面也可,只是陆某有几句话要替我家将军带给王妃娘娘。” 李炜顿时气苦。想不明白陆皖晚为何这般纠缠不休,语气越发恶劣地说道:“马车之中并非我母妃。而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妹,陆先生莫要再胡搅蛮缠,不然我可就真不客气了。” 马车里的简钰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从陆皖晚出现,他便觉得有些蹊跷了,然后听完陆皖晚和李炜的这一番对话,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个李炜口中的‘陆先生’是为了他们而来。简钰决定要抓住这个机会,错过这一次,他们恐怕就很难再逃出秦王府了。 简钰在李毓芬惊诧的目光下,推开了车门,跳下了马车,对着马背上的陆皖晚的背影朗声说道:“在下简钰,不知先生怎么称呼?”陆皖晚的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她没想到简钰会直接从马车里出来,身子微微一僵,却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拉着马缰绳缓缓转过身来,冲着马车旁的简钰微微一笑,开口道:“在下陆仁。莫非简公子就是世子殿下的表妹,当真是奇哉,怪载!” 李炜此时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恨不得亲自把简钰塞回马车里,陆皖晚方才的话简直是明晃晃地在打他的脸,简钰现在这样做是为什么,他以为这个郑家的人会救他离开吗,他怎的这般不识好人心,自己带她们回秦王府。自然不想让母妃为难她,她们只要跟了她回去。定是不会有事,但他偏偏不信自己。要信那居心叵测的郑家人,那郑厚中野心昭然,若是他知道了简钰和李毓芬的身份,定是会利用她们为自己谋利,哪会管他们的死活! 简钰此时可不知道李炜心中所想,他只是愣愣地看着马上的陆皖晚,眼中闪过浓浓的迷惑神色,他的眉紧紧皱着,眼睛一刻没有离开陆皖晚的脸,就这样盯着她看了许久,似是在思索什么千古难题,久久没有言语。 陆皖晚不知道简钰有没有认出她来,不过看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应该也差不远了,陆皖晚心中很是无奈,果然简钰就是简钰,自己不管易容成什么模样,他都能认出来,不过她也是早想到了这个,本也没打算瞒着他的。 陆皖晚只是对简钰微微笑了笑,便看向脸色黑如锅底的李炜,缓缓开口道:“世子殿下,您其实没必要说谎话骗陆某,我是当真没什么恶意的,只是纯粹想拜见一下罢了。” “现在人你已经见到了,是该离开了吧!”李炜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瞪着陆皖晚,恶狠狠地说道。 陆皖晚也不说话,只看了简钰一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简钰此时也已经回过了神来,神色复杂地看着陆皖晚,缓缓开口道:“在下一直十分敬仰郑将军,想去府上拜访一番,不知可否?”“我家将军最惜天下英才,简公子这般俊杰人物,自然是我家将军最欢迎的。”陆皖晚微微眯了眼,笑着回道。 李炜此时已是再也忍不下去了,直接命令了身边的士兵,围上了陆皖晚和简钰,威胁地看着陆皖晚说道:“陆先生这样做恐怕不妥吧,简公子可是我秦王府之人,没有我秦王府的允许,你怎敢擅自将人带走,是不把我秦王府放在眼里吗!?” “世子殿下此话诧异。”陆皖晚摆了摆手道,“这位简公子是自愿要同我去拜见我家将军,怎么能说是我带他走的呢,而且简公子应该也是秦王府的客人吧,他想去哪里,他自己自会决定,为何要你秦王府同意,他又不是你秦王府关押的犯人。” 李炜被陆皖晚说的语噎,知道自己说不过她,索性也就不跟她废话,直接大声喝道:“陆先生是要让郑家与秦王府为敌吗,你今日要是将人带走,明日我秦王府必上门同郑家讨个说法!” 陆皖晚可不怕李炜,且她心里也清楚的很,现在这个时候,秦王妃可不敢与秦家为敌,他们现在羽翼未丰,若是仓皇与郑家宣战,只会得不偿失。“世子殿下何必这般大火气。不过就是请这位简公子去郑家做个客,您又何苦弄得这么剑拔弩张的呢,想来要是秦王妃在这里。也不会赞同您这般冲动的做法的。” 李炜的脸色顿时更黑了,他虽是不甘心。但也知道陆皖晚说的是实话,若是母妃在此,也不会同意自己这般冲动的行事,但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郑家的人也实在是欺人太甚! “简公子,我看您还是赶紧好好劝劝世子殿下,让他莫要这般大火气,我家将军向来以秦王府马首是瞻。可不想与王府交恶。”陆皖晚此时看向了简钰,笑着说道。 简钰面上的神情很有些微妙,他又是定定地看了陆皖晚好一会儿,才转而看向李炜说道:“世子殿下,我不过就是想去郑府做个客,您又何必这般苦苦阻拦呢。” 李炜此时已经恢复了些理智,他紧皱着眉,看着简钰说道:“简钰,你想清楚了,你跟我回王府。那是绝对安全的,但那郑府,可并不一定是如你想的那样好。说不准就是龙潭虎穴,你这般聪明的人,应该知道要怎么选吧。” 本是一直待在车内的李毓芬终于按捺不住,也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她显然是听到了李炜的话,神色十分担忧地看了简钰一眼,犹豫了一下劝道:“简大哥,我们要不……还是跟着他回去吧。” 若简钰没有认出陆皖晚,他自是不会相信“郑家的人”。而选择跟李炜回去了,但那人是陆皖晚。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让他无条件相信的人。 简钰的神色很是坚定,他对着李炜一抱拳说道:“多谢世子殿下提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就算真如您所说的,那是一个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说不准就有一线生机呢?” 李炜见简钰这般不听劝,只能恨声问道:“你想清楚了!?” 简钰又是点了点头,一旁的李毓芬见他这般坚定模样,也没再说什么了,她虽然不想去那郑府,但她更不能离开简钰,所以不管他去哪里,她都要跟在他身边。 这几人里,最满意的恐怕还是要数陆皖晚了,她本来就是想来救简钰的,此时见任务这么快就要完成了,自然十分高兴。 “那简公子,我们就快出发吧。”这般说着,就与身后的一个士兵吩咐道,“给简公子匀一匹马出来。” 那士兵办事效率十分高,不过一伙儿就牵来了一匹马,送到了简钰的面前。 这时候李毓芬也已经下了马车,语气有些焦急地问道:“那我怎么办?” 陆皖晚微微眯了眯眼,没有搭理李毓芬,而是笑眯眯地看着简钰问道:“简公子,您要带上这位小姐一起吗?” 简钰被陆皖晚问的表情一滞,竟是犹豫起来,李毓芬顿时更加焦急了,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催促道:“简大哥,你说话啊!” 简钰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陆皖晚的问话,只是那眼睛怎么都不敢看向她了。 对于这意料之中的答案,陆皖晚倒也没有生气,若是简钰真的抛下了李毓芬,那他就不是自己认识的简钰了。 “给这位姑娘再准备一匹马。”陆皖晚悠悠地说道。 “不用了,我……我不太会骑马,我可以跟简大哥共乘一匹……”李毓芬忽然上前一步,与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脸上的神情顿时更加玩味了,在简钰与李毓芬身上转悠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道:“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这位姑娘与简公子是什么关系,你可想清楚了?” “我跟简大哥是……”“我跟她没什么关系!”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只是李毓芬是看着简钰说的,简钰是看着陆皖晚说的。 “我们还是各自骑各自的马吧,再说这里离城门已经很近了,也没有多少路程。”简钰紧紧盯着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抿了抿唇,这才缓缓点点头道:“那好吧,就按简公子的意思,再去准备一匹马来。”说完这话,又看向一脸受伤神情的李毓芬,说道,“这位姑娘不用担心,我会让人给你挑一匹温顺的马,定不是让你太难受的。” 李毓芬没有说话,只闷声点了点头。神色越发沮丧难过。 待简钰和李毓芬都上了马,陆皖晚才遥遥与李炜抱拳说道:“世子殿下,那陆某就先行离开了。改日有机会再去拜访您。”说完,便一拉马缰绳。转身离开了。 李炜盯着陆皖晚的背影,双手紧紧握住马缰绳,上面的青筋根根突起,显然是在拼命压抑自己的怒火。 “殿下,我们不追上去吗?真的让他们把人带走?王妃娘娘那儿……”李炜身后的一个将领,在他耳边小声问道。 李炜冷笑一声道:“你们若是想上去送死,我不拦着。” 那将领这才不说话了,默默地退到一边。而李炜则是调转了马头,阴沉着一张脸吩咐道:“回去法华寺,看看那里到底是怎么了!”众士兵领命,李炜便带着一行人往反方向去了。 为了照顾李毓芬,陆皖晚一行人行进的速度不快,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总算是到了城门口,期间陆皖晚和简钰没有再说一句话,简钰的目光却一直没从陆皖晚身上离开过,那眼神中包含了许多复杂的情绪。却是无法诉说,让简钰心中愈发难受。 陆皖晚在城门前停了下来,对身边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说道:“今日辛苦刘兄弟了。接下来我自己就可以了,你带着弟兄们回军营去吧,顺便帮我跟王副将再道声谢。” “陆先生客气了,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您的话我会跟副将带到的,那我们就告辞了。”那刘姓士兵说完话,便与陆皖晚行了一个军礼,带着一众士兵离开了。 待那些士兵走远了,陆皖晚才对简钰和李毓芬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们也快走吧,郑府我就不请你们去了。后会有期。” 简钰怎么可能会就这样让陆皖晚离开,他很是焦急地出声喊道:“等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陆皖晚却没有回头。她只拉紧了马缰绳,沉默不语。 简钰此刻也顾不上一脸茫然的李毓芬,猛地一夹马肚子,飞快地策马到了陆皖晚身边,拉着她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说道:“我们谈一谈!”说完也不管同不同意,就抢过陆皖晚手中的马缰绳,操控着两匹马,往一旁奔驰而去,完全不顾李毓芬在她们身后大声呼喊。 简钰控制着两匹马,驶出了几千米,才缓缓停了下来,他牵着陆皖晚的马走在前面,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还是陆皖晚轻叹了口气,先开口了,“你是准备一直这样不说话吗,我的时间可不多,若是你没什么话要说,我可要回去了。”此时陆皖晚已经恢复了自己的声音,算是对简钰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我只是……没脸面对你,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总是说要保护你,但却总让你受伤……”简钰低着头,神情很有些挫败地说。 “我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哪里有受伤,倒是你,怎么变得这么狼狈,秦王妃难道敢对你们下手?”陆皖晚苦笑着摇头,皱着眉说道。 “秦王妃现在是草木皆兵,我想她是怕我们破坏她的计划,想把我们软禁起来吧。”简钰亦是皱眉回道。 “那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回了京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陆皖晚淡淡说道。 “绾绾,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听李炜叫你陆先生,你怎么会变成‘陆先生’的,你不是应该被送走了吗,怎么会易容成这付模样,而且还是为郑家效力?”简钰抓住陆皖晚的手,眉头紧皱地问道。 陆皖晚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道:“这中间过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清楚……”简钰却是将陆皖晚的手抓地更紧了,摇着头说道:“这些以后可以跟我慢慢说,现在,你必须跟我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不管是秦王府,还是郑府,我们都不用去管,离开这里,一切就都过去了……” “今年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呢……”陆皖晚打断了简钰的,苦笑着说道。 简钰脸色一变,神情痛苦地说道:“我不是不明白,我只是说服不了我自己罢了,我曾今试过要放开你,但是我发现自己真的做不到,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简钰,你与你说过许多次,我不爱你,我只是把你当哥哥看待,所以我并不想耽误你,而且,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可以为爱而放弃所有的女人,我有我想要去做的事,想要去完成的目标,我承认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会为了达成目标用尽一切手段,这样的我也不配得到你的喜欢,你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更适合你的女子。”陆皖晚狠了狠心,将手从简钰手中抽出来,转过身去,与他说道。 简钰愣在当场,许久之后,他似乎才消化了陆皖晚所说的那些话,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他看着陆皖晚,缓缓开口道:“我知道,知道你不喜欢我,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你,我喜欢你就行了,你说你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何尝又不是呢,所以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自私地像让你留在我的身边,我知道你同一般女子不一样,从刚认识你的时候,我便知道了,但绾绾,你知道吗,你变了,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什么吗,那时候的你那样单纯善良,你说你只想从良,然后买很多地,当个地主婆,安安稳稳地过平淡的日子,但现在呢,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陆皖晚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想要什么?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她只想着要从良,要过跟上辈子不一样的生活,她也一直是那样在努力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想要的不一样了,是被李毓芬背叛的时候,还是被孟飞扬利用的时候,她好似一片无主的飘萍,似乎永远都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所以她想要权利,能掌控自己命运的权利,她不想再被他人左右,不想让自己的命运捏与他人之手。简钰说她变了,她承认她确实变了,她想要什么?她想要不再由人轻易践踏,不再身不由己。 “你问我我想要什么,我现在告诉你,我想要‘我命由我不由天’!想过安安稳稳的平淡日子,并不如你想的那样简单,我现在已深陷泥潭,我甚至不能用我真实的姓名活着,但我想光明正大地活着,所以,我必须用我自己的方式,过我想过的生活。”陆皖晚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与简钰回答道。 “所以说……你是不可能跟我离开的了……”简钰看着陆皖晚,神情苦涩,他觉得自己同眼前这个女子,已是渐行渐远。 陆皖晚没有回答,不过她的答案已是很明显了,她重新拿回自己的马缰绳,算是给了简钰一个无声的答案。 “……那你能告诉我,接下来你究竟想要做什么?”简钰知道自己劝不回陆皖晚,只能无力问道。 “这重要吗?”陆皖晚摇着头,苦笑着反问道,“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我虽有计划,但却不能保证能成功,所以,就算告诉你也无济于事,因为结局或许不会是我所想要的那一个,所以,还不如走一步看一步,若我失败了,那或许就是我的命。” “你不会后悔吗?” “不会,至少我曾今努力过,得之吾幸,失之吾命。”说完这一句,陆皖晚便勒紧马缰绳,驾马离开了,这一次,简钰没有再阻拦,他只远远望着陆皖晚的背影,神情渐渐清明,若这是你想要的,我必将双手奉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先发制人 陆皖晚策马回了城门,见李毓芬仍手足无措地等在那里,她可没什么闲心思管她,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驱马进了城门,城门的守卫认得她,自然不敢拦她。 李毓芬觉得今天一整天真是糟透了,但就算被李炜抓回去的时候,她也没觉得这般恼怒过,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简钰怎么会将她独自一个人留在城门外,而跟那个莫名其妙的“陆先生”跑了,因为害怕简钰回来了会找不到她,她便一直站在原地没敢乱动,她好不容易等到那陆先生回来,正想拦下她的马问个明白,没想到那陆先生根本就没理他,径自架马进了城,只让她吃了一屁股的灰,她气极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她暗暗咬牙,心想着,若是有机会再遇到这个陆先生,定是不会让她好过的! 李毓芬在原地生了一会儿气,就看到简钰也策马回来了,她立马迎了上去,十分委屈地问道:“简大哥,你去哪儿了,你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和那个陆先生……” 简钰可没功夫听李毓芬这些废话,他不耐烦地打断道:“上马,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李毓芬看着简钰的脸色,识趣地不再说话,而是乖顺地上了马。简钰一甩马缰绳,也不跟李毓芬多说废话,调转马头就飞奔而去,李毓芬有些艰难地赶在他身后,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但她仍是咬紧牙,一句怨言都没有。 陆皖晚进了城没多久,就下了马来,她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也没看到有人进城。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她知道简钰是离开了,今日的话说的那么决绝。他应该是能够死心了吧,往后他们两人或许真就没有什么交集了。只希望他能够过得好吧。 陆皖晚回了郑府,依旧做她的“陆先生”,而李炜这时候却还在法华寺,终于将那些乞丐通通压制住,他的火气也消了大半,将善后的事情交给马队长,他就驾着马回了秦王府,秦王妃还不知道简钰和李毓芬被陆皖晚带走的事情。但看到只有简钰一人回来,也猜到事情定是有了变故,便皱着眉问道:“简钰和芬儿呢?” 李炜神色阴郁,沉声回道:“让郑家的人带走来了。” “郑家的人?”秦王妃愣了愣,才又问道,“是郑厚中的人?他带走他们做什么,难道他知道了芬儿的身份?” 李炜不知道郑厚中是不是知道了李毓芬的身份,但也想不出别的原因,那个陆先生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将人带走。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定是这样的,他们知道了芬儿的身份,想抓了他们来威胁我们。一定是绾绾,是绾绾告诉郑厚中芬儿的身份的,芬儿的身份那般隐秘,除了我们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一定是绾绾泄露出去的,那个贱人,为了保命,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秦王妃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恨恨骂道。 李炜微微皱了皱眉头。秦王妃当着他的面这样骂绾绾,他还是有些不太舒服。但他心中也明白,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李毓芬的身份隐秘,知道的没有几个人,郑厚中不可能从别处知道这个秘密,也只有从绾绾口中得知一个可能,那么……绾绾真的还在郑府。“那母妃,我们要上门去把人要回来吗?”李炜又是出声问道。 秦王妃沉吟了片刻,才冷笑一声说道:“不需要,那郑厚中打的好算盘,想用芬儿威胁我们,可他或许还不知道,我们跟皇上也差不多快撕破脸了,我本来也是准备着用芬儿威胁皇上的,现在人被郑厚中弄走了,我正好能借着这个由头,向他发兵,他以为他最近做的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吗,想拉拢那些小驻军策反,他想得倒是挺好的,不过也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李炜依旧在想着陆皖晚的事,听了秦王妃的话,只是沉默不语,秦王妃看向他,眼中有莫名的情绪在闪动,她拿起茶杯缓缓喝了口茶水,才复又柔声与他说道:“炜儿,娘其实不想逼你,但现在事情紧迫,若我们想把郑家一网打尽,就免不了需要孙家的帮助,所以……” 李炜静静听着,显然已经知道秦王妃想要说什么了,这一次他的反应却十分平静,他没等秦王妃说完,就直接道:“母妃,我明白娘娘的意思,我也可以答应跟孙家的小姐定亲,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希望您能答应我。” 秦王妃显然没想到李炜咋么容易就答应了,他本还以为要废一番口舌的,顿时大喜过望,满口应道:“炜儿有什么要求,只管说便是,娘一定答应你!” 李炜微微迟疑了一下,才似是下定决定一般,开口道:“若是在郑家找到了绾绾,我希望娘能把人交给我。” 秦王妃闻言,脸色当即大变,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怎么还惦记着那个小贱人,这世上女人这么多,你怎么偏偏记住这么个害死你父亲的女人,你对得起你父皇的在天之灵吗!”, 李炜的神色亦是十分痛苦,但他仍然坚持道:“娘,这是我唯一的要求,我只想当面问问她,到底是不是她害死的父王,不然这个心结,我将永远都不能解开!” 秦王妃气极,但终究没有什么好说,她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绝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再想想也不过是个女人,若是人真弄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弄死,不如现在先答应了儿子。 秦王妃终究是点了头,十分无奈地说道:“好吧,娘就依你,不过你明日要跟着我一起去孙家提亲。” 听秦王妃答应了,李炜也松了口气,立马点头道:“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娘,就一定会娶孙家小姐的。” 秦王妃这才放下了心来。又叮嘱了一些民日去孙家的注意事项,这才让李炜回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大早,秦王妃就带着李炜去了郑家。因为他们事先递了帖子,所以那孙剑英和其夫人便亲自在门外等着他们。待王府的马车到了孙家门口的时候,那孙剑英立即变携着夫人迎了上去,“王妃、世子殿下大驾光临,鄙将真是有失远迎。” 李炜是骑马来的,他立即从马背上下来,与那孙剑英行了一礼道:“孙将军您客气了,该是晚辈向您见礼。” 孙剑英连说不敢当,这时候秦王妃也被丫鬟们从马车里扶了下来。笑着走到孙剑英面前道:“犬子本就是晚辈,在孙将军您面前自然是要行晚辈礼的,将军您当的起。” 孙剑英这才没说什么,迎着秦王妃两人进了府。几人到了大厅之内,才坐下说起话来。孙剑英是主人,便先开口问道:“不知王妃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秦王妃只笑了笑,与那孙夫人对视了一眼,才缓缓开口道:“前些日子,尊夫人到王府的时候。我便与她提了一下,我知晓将军与夫人的小女儿今年就及笄了,而我儿也正好到了弱冠之年。我想着我儿与令爱年纪相当,便想替我儿求娶令爱。” 其实孙剑英早就猜到了秦王妃今日亲自前来的目的,心中却是暗暗叫苦,若是没有发生那档子破事,他一定是十分愿意同王府结亲的,但那事不被发现还好,一旦被发现,结亲就变成结仇了,且那件事自被郑家人发现之后。他便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所以孙剑英只是皱了眉头道:“这……秦王才刚刚下葬没多久。王妃就提亲事,这。恐怕不怎么妥当吧?” 秦王妃也知道孙剑英会有此顾虑,早就想好了对策,笑笑说道:“只是让两个孩子先定亲,也不急着这么快成亲的,我只想将军和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定是舍不得她这样早出嫁的,我便想着,咱们两家先把婚事定下来,等三年守孝期满了,再举行婚礼,这样令爱还能陪将军和夫人三年,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 那孙夫人对李炜这个乘龙快婿是十分满意的,而且能与王府成为亲家,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事,她自然是不想放过的,而且还是在女儿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这样一桩好婚事,她自然更要抓紧,她与孙剑英想的不一样,她觉得女儿做的那事被他们瞒的很好,只要处理的好,是绝对不会败露的。 那孙夫人正要开口答应,孙剑英却是先她一步,开口道:“王妃,这事我还要考虑一下,您看……” 听到孙剑英的话语,秦王妃脸上的笑容顿时减淡了一些,她本以为,她亲自上门提亲,这孙剑英应该会满口答应,没想到他竟还要考虑一下,她心中顿时觉得此人不识抬举,但面上还是轻笑着点点头道:“这毕竟是婚姻大事,孙将军确实要好好考虑考虑,但我希望考虑的时间不要太长了……” 孙剑英最终答应了三天之后给秦王妃答复,他亲自送了秦王妃和李炜离开,看着他们坐上马车缓缓而去,面上神色很是凝重。 站在他身边的孙夫人很是不解地与他问道:“老爷,您为什么不答应她们呢,这婚事对咱们蕊儿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妇人之见!你以为秦王妃会无缘无故上门求娶,不过就是想用这桩婚事换取我孙家为她卖命罢了。”孙剑英正心烦呢,听孙夫人这般说,便轻哼一声斥道。 孙夫人顿时十分委屈,她确实是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只是继续说道:“你也知道蕊儿她……现在这样,恐怕一年半载是议不了亲,那秦王妃说了可以三年后再成亲,这不是正好吗……” 孙夫人提到这事儿,孙剑英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吹胡子瞪眼地骂道:“慈母多败儿,要不是你太宠着她,她怎么会这般无法无天,竟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我们孙家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孙夫人却只是哭丧着脸说道:“我们蕊儿还不是被那奸人骗了,她年岁小,又那么单纯,听信了那些花言巧语,才会……她现在不是已经悔过了吗。老爷您一定要帮她,我可不能看着我的女儿毁了下半辈子幸福啊!” 孙剑英听了孙夫人的哭诉,亦是面露愁色。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是抬起头来与她警告道:“你只管好好照顾蕊儿。他的婚事我自有打算,不过一定不会是秦王府,这事儿你就不要管了。”孙剑英说完就拂袖而去,只留下孙夫人还在那里拿帕子抹着眼泪。孙剑英回了书房,就给陆皖晚写了一封信,写完就直接命令手下心腹暗中送往郑府,陆皖晚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亦是暗中有些惊讶。没想到秦王妃会这么快就说服了李炜,她将那封信烧了,随手又写了一封回信让人带给孙剑英,看来她的计划是要提前实施了。 孙剑英接到陆皖晚写回来的回信,就知道他们的计划可能要提前实施了,他没想到秦王府是这般沉不住气的人,但他既然已经与郑家联盟,便也只有对不起秦王府了。 秦王妃并不知道这其中的阴谋诡谲,次日,那孙夫人就亲自上门。应下了他们两家的婚事,秦王妃自然大喜过望,没过几日又宴请了孙家一家。只可惜孙家小姐孙兰蕊抱恙,没能前来,但除了这一点遗憾之外,倒也算是宾主尽欢。 酒宴过后,秦王妃就把孙剑英约到书房来商谈重要事情,秦王妃隐晦地将陆皖晚劫持了皇家公主的事情透露给了孙剑英。 孙剑英一听之下,甚是惊诧,神色立即严肃了起来,沉吟了片刻。才与秦王妃问道:“王妃所说都属实?” “千真万确,我怎敢拿这种事开玩笑。那公主是皇上暂且安排在我这里照顾,哪知道那郑厚忠不知从何处得到了这个消息。竟是劫持了前去上香的公主,以此来威胁我,此等行为实是罪无可恕,请将军您一定要助我,一起讨伐那郑厚忠,救回公主殿下。” 孙剑英皱着眉想了许久,他也不知道秦王妃说的这是真是假,不过他心中其实是不在乎的,不过就是区区一个见不得光的公主,那皇上也不可能为了她大动干戈。 “那王妃想要什么时候行动?”孙剑英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自然是越快越好,避免打草惊蛇,趁郑厚中不注意的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秦王妃神色焦急地回道。 孙剑英并未急着答应,只试探着问道:“那若是一举打下郑府,郑厚中手下的那些兵力……” 秦王妃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孙将军,我们很快就要成为一家人了,哪里还需要计较那么多,你的我的,不都是一样的吗?” 孙剑英听了秦王妃的回答,对她的态度自是已然心知肚明,心中顿时生出了些鄙夷,嘴上说是一家人,心里还不是想将那些兵独占,真把他当冤大头了,那也怪不得他联合郑家对付秦王府。 秦王妃见孙剑英不说话,以为他心生不满,便试探着问道:“孙将军是否有什么意见,尽管说出来便是,我们不必那般见外的。”孙剑英这时才抬起了头来,笑着说道:“我同意王妃您的说法,咱们反正很快就要成为一家人了,确实不需要计较那么多。” 秦王妃这才放了心,又是与孙剑英商量了些细节上的事情,那李炜一直坐在一旁静静听着,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些不安,觉得事情好像……太过顺利了些,但他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只能将心中那些疑虑暂时压下。 孙剑英从秦王府出来,天色已经十分晚了,但他却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直接让马车开去了上一次他与陆皖晚见面的那个酒家,还是在同一间厢房,等他到了那里的时候,便看到陆皖晚一人叫了一大桌酒菜,吃地十分开心。 陆皖晚见孙剑英过来,便放下筷子站起身来,与他行了一礼,笑着说道:“将军终于过来了,总算让陆某没有白等。” 孙剑英走到桌子边坐下,对陆皖晚的态度也没有前两次那么恶劣了,语气稍稍温和了一些,缓言道:“让你久等了。” 陆皖晚起身亲自给孙剑英倒了杯酒,才笑着说道:“为了你我两家的大事,陆某再等久一些,也是值得的。” 孙剑英也不客气,拿起酒杯与那陆皖晚一碰杯道:“那就预祝我们能早日事成。”说完,便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陆皖晚自是也立马喝干净了杯中酒,坐下来,与那孙剑英问道:“将军今日前往秦王府,秦王妃可是有说了她准备何时动手? 孙剑英神色浓重地点了点头道:“秦王妃准备五日之后就发兵讨伐郑府,他们准备趁夜突袭,趁郑府毫无防备之时,就将郑府包围起来,一网打尽。” 陆皖晚点了点头,倒是与她原先所想的差不多,正沉思间,那孙剑英又问道:“陆先生,有一事老夫想与你证实一下。” “孙将军有何事,尽管问便是。”陆皖晚立即抬起头来说道。 “据秦王妃所说,你们挟持了一位公主,这是真的吗?”孙剑英看着陆皖晚问道。 陆皖晚也想到孙剑英许是会问这个,便立即回道:“孙将军,你被那秦王府骗了,我们并不是挟持了那位公主,而是救了她啊。 “哦?莫非这其中还有隐情?”孙剑英没想到这事情还有两种说法,顿时十分疑惑地问道。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那公主本来确实是暂住在秦王府,只是后来与秦王妃有了些矛盾,她本想离开秦王府,谁想到秦王妃竟然想软禁她,她便偷偷派了一个侍女出来报信,正好那侍女被我们郑家人遇见了,我们知道了这件事,自然不能见死不救,趁着那公主去法华寺祈福的时候,我们就把人救了出来,然后就直接将人送走了,现在那公主恐怕已经在回汴京的路上了。”陆皖晚娓娓与孙剑英道来,她也没有说谎,只是将事情的真相重新组织了一下。 孙剑英听完之后,眉头顿时皱地更紧了,他现在也有些糊涂了,不确定究竟谁说的才是真话。不过这并不是什么紧要的事,他现在和郑府联盟,自然是更相信陆皖晚的话多一些,便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还好陆先生你及时告知了我,不然我真要被蒙在鼓里了,那秦王妃可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连公主也敢软禁,难道她就不怕圣上雷霆一怒吗。” 陆皖晚轻笑了一声,才缓缓说道:“秦王妃自然是不怕的,先不说这儿离京城十万八千里,那公主就算想传信给皇上,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就算真让她把信送到了皇上手上,皇上想派兵过来救人,也要大费一番周折,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可是古来就有的,咱们这儿道理险阻,行军自然十分艰难,不然咱们这些驻军,也不能安安稳稳地待在这蜀川了。” 经陆皖晚这么一解释,孙剑英自然是连连点头,看着陆皖晚笑道:“还是陆先生您想的周到啊,您把公主送回去,等她到了京城,跟皇上一说,皇上在心里肯定记着郑家这功劳,这赏赐铁定是少不了的,先生到时候可别忘了我等老朋友啊。” “将军这话就见外了,皇上的赏赐对我等来说算不得什么,有孙将军帮衬着我家将军,往后陆某在这祁城,才能真正逍遥自在啊。”陆皖晚笑了笑,十分谦逊地说道。 孙剑英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亦是笑着说道:“我看陆先生是有大本事的人,郑将军有了你的辅佐,将来定是不可限量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血腥之夜(上) (2014年最后一天,某粥提前祝亲们新年好~明天休息一天,12月真是劳累的一个月啊,更两本书真心累,下个月应该会先完结一本,亲们要继续支持某粥哦~) 陆皖晚与孙剑英寒暄了一会儿之后,才又说到正题上,“五日之后,我会带兵在宅子里埋伏,到时候孙将军先假装带着兵闯入郑府,然后咱们再来个瓮中捉鳖,直接先把头领擒住,这般她们手底下的士兵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孙剑英想了想,觉得这策略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便点了点头道:“好,就按陆先生的意思办吧,今日时辰也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陆皖晚只起身将孙剑英送出门,还是像上次一样,看着孙剑英的马车走远了,她才慢悠悠地离开了酒店。 因为事情紧急,第二日一大早,陆皖晚便又去了军营,这回是王柏洲亲自出来迎的她,陆皖晚自然不敢托大,立即下了车,抱拳与王柏洲说道:“怎能劳王副将亲自来接呢,陆某实在是不敢当,不敢当啊!” 王柏洲却是十分自来熟地拍着陆皖晚的肩膀说道:“陆先生还是这么客气,你我同在将军身边效力,自然是亲如兄弟,不分你我的,陆先生若还是这么客气,我可就要生气了,还有我说过许多次了,莫要再叫我王副将,直接叫我的名字柏洲即刻。”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柏洲兄弟。”陆皖晚又是不着痕迹地躲开了王柏洲的大掌,笑着说道。 两人进到大帐里坐下,陆皖晚便立即说明了来意,王柏洲听了原委之后,沉吟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先生有几成把握?” “若是不出意外,九成的把握,此次是秦王府主动出击。他们以为我们没防备,自然对我们的防备也是最低的。我们便能用最少的代价拿下他们,这般好的机会可不多。”陆皖晚很是胸有成竹地说道。 王柏洲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但他对孙建军还是不那么信任,微微皱着眉说道:“我可是听说,那秦王府和孙家已是订了亲,你确定孙家会帮着我们对付秦王府,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自是有好处的。我许了秦王府四成的兵力给孙将军,那可是足足两万的兵马,您觉得他会不动心。”陆皖晚笑着说道。 王柏洲的眉头却是跳了跳,四成?这也未免太多了一点,他心中有疑虑,便又问道:“这事,是将军答应的吗?” “自然是将军应允了,我才敢这么做的,这四成的兵力虽然多了一点,但以后也不是没有收不回来的可能。”陆皖晚微微眯了眼。笑容颇有些奸诈。 “哦?看来先生还有后招等着拿孙家呢。”王柏洲挑了挑眉,玩味的笑问道。 “佛曰,不可说。”陆皖晚决定打一个关子。悠悠地说道。 王柏洲便没有继续再问,只说道:“既然先生打了包票,那我也就放心了,五日之后,定当整齐兵马,祝先生一臂之力!” 陆皖晚想要的就是这句话,立即又是抱拳行了一礼道:“那就一切拜托柏洲兄弟了,此次若是事成,我郑家定能坐上祁城头一把交椅。” 王柏洲还是像上次一样亲自送陆皖晚上了马车。待看那马车驶远,他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面上又是闪过一丝疑惑。 这几日陆皖晚频繁外出,他一旦出去。便无法控制郑厚中身上的蛊虫,那郑厚中便只能昏睡,流云每日守在郑厚中身边,看着他似是一日比一日“病重”,日日担忧地饭也吃不下,整个人也跟着消瘦了下来。 陆皖晚从军营回到郑府,刚一进书房,便看到流云正等在里面,流云看到陆皖晚,立即快步走到他面前,问道:“先生,您总算是回来了,将军他又昏睡了,从您离开之后,就一直昏睡到现在,您快去看看吧。” 陆皖晚轻声叹了口气,却没有动,而是对流云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下。流云此刻心中焦急,却又不敢违背陆皖晚的意思,只能走到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但那模样却似如坐针毡一般。 “流云啊,我实话跟你说吧,将军的病……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最多只能保住他的性命,想让他变成原先那样,恐怕是不可能了。”陆皖晚紧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说道。 流云听了陆皖晚的话,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六神无主地问道:“那可怎么办啊,将军现在这样子,不是跟废人一样了吗!” 陆皖晚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所以将军病重这件事,我们决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我最近收到消息,秦王府正筹谋着要围攻郑府,也许就是这几日的事情,所以现在情况十分紧急啊……” 流云不过是一介女子,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伺候人,现在听陆皖晚说的这般严重,立即慌张起来,哭道:“怎么会这样,那秦王府也太趁人之危了些,将军现在这个样子……我们要怎么办啊,先生,求您一定要救救郑府,救救将军啊!” 陆皖晚看着流云那可怜的模样,只能尽量安抚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和王副将商量过了,一定会尽力保住郑府,你只要好好照顾将军,处理府上的琐事,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不复刚开始的不信任,流云现在已经完全将陆皖晚当做了主心骨,被她安慰之后,也渐渐冷静了下来,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又说道:“真是辛苦先生了,若是没有您,奴婢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若是将军能清醒过来,一定会好好赏赐先生您的……” 陆皖晚听了流云的话,只微笑着没有说话,流云是个聪明的姑娘,也是个忠心的姑娘。只是这忠心,有些不合时宜,看来等处理完了秦王府的事。也该轮到流云和郑厚中了,流云既然这般忠心。就让她长长久久地陪在郑厚中身边吧。 五日的时间,转瞬即逝,这一天晚上,陆皖晚用完了晚饭就在书房里看书,到了戌时的时候,流云就急急进来与她禀告道:“先生,钱副将和王副将已经过来了,现在正在安排手下的那些士兵。”陆皖晚当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来,微微笑了笑,才点头说道:“很好,一会儿等那些士兵埋伏好,你就把两位副将带到我这里来。” 流云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又过了一个时辰,那王柏洲和钱武志被流云带了过来。 陆皖晚立即起身相迎,请他两人坐下,亲自问他们斟了茶。这才开口问道:“那些士兵都已经安排好了?” 王柏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回道:“差不多吧,幸好这院子够大。现在又是晚上,各处都藏一些,倒也报录不了。” 陆皖晚点点头,又问道:“那来的时候,可有被人发现?” “我是让他们分批过来的,我们走的谨慎,应该不会让人发现端倪。”王柏洲想了想,才回话道。 陆皖晚这才稍稍放下了心,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她看了看王柏洲又空了的茶杯,立即又帮他倒了杯茶水。笑着说道:“今日真是辛苦两位兄弟了,咱们暂且在这里歇一会儿。等候猎物上门。” 王柏洲没有说话,他的注意力被陆皖晚的手吸引住了,那是一双极好看的手,五指纤细,指甲莹润生光,广袖下的腕子亦是纤细异常,连执着茶壶的动作都那般好看。王柏洲有一刹那的晃神,觉得拥有这样一双手的人,应该是一个姿容绝世的女子,但当他抬起头来,方才从臆想中醒过神来,他觉得自己最近有些不对劲,似乎对这个陆先生过分关注了些,但这个陆先生,确实有些奇怪,王柏洲又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他此时正微微侧头,露出一小截白白的颈子,黑发挽着白玉簪,垂在肩上,虽然肤色黝黑,但细看之下,五官却十分漂亮,一身银线暗绣缠枝莲的广袖黑袍,广袖垂地,那眉目间竟是透着几分清冷艳丽,说不出的奇怪。陆皖晚早已察觉到王柏洲在看她,她只是不动声色,想着过一会儿他应该就不会再看了,可那王柏洲的视线却好似黏在她身上一样,这让她十分难受,她只能微微抬头,开口问道:“王副将,你怎么了?” 王柏洲这才发觉自己似是失态了,连忙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许是太累了吧。” 坐在王柏洲身边的钱武志却是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道:“王哥,你是不舒服吗,平时可从来没听您喊过累啊。” “有一点吧……”王柏洲有些敷衍的回道,心中却是有些烦躁,心想着看来自己最近是素的太久了,才有些不正常了。 陆皖晚心中担忧,觉得那王柏洲是看出了些什么,决定以后要跟他保持些距离,以防万一。三人俱都不说话,时间很快就到了三更天。 打更人的声音远远传来,陆皖晚看向窗外,幽幽说道:“三更天了,时候应该差不多了……”她话音刚落,门外就急急进来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与屋中三人行了礼后,才开口禀告道:“报告三位大人,秦王府的人已经出发了。” 王柏洲顿时神色一凛,站起身来说道:“好,发令下去,全军进入备战!”那小厮领了命,便立即退下了,王柏洲和钱武志也准备离开去准备了。 陆皖晚自然是要跟上,她跟着王柏洲,刚走到门口,那王柏洲却转过身来,与她说道:“陆先生还是在屋里等着吧,一会儿外面刀光剑影的,你又不会武艺,小心伤了你。” 这种时刻陆皖晚怎么能不在场,她立马无所谓地摆摆手道:“柏洲兄不用担心我,我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这等生死存亡的时候,我怎么能龟缩在屋里呢。” 王柏洲见陆皖晚坚持,便也没有再劝,三人一起朝着大门外走去。 那边厢,离郑府不远的地方,李炜率领着几千人,正蓄势待发,他的身旁,孙剑英也带着自己的人,神色凝重地骑在马上。 “世子殿下,咱们出发吧。”孙剑英看李炜一直不动,便在一旁催促道。 李炜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铠甲,冰冷坚硬的铠甲让他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冷冽,他攥紧手中的马缰绳,神色微微有些疲倦地低语道:“为何总是要用这等血腥杀戮的办法来解决问题呢……” 孙剑英听到了他的话,却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他心中忽然有些怜悯这个世子殿下,他不过就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心怀仁厚,且不懂得什么叫做弱肉强食,在这个世上,本来就是谁更狠,谁才是赢家,这个少年恐怕还没有明白这个道理,看来自己的选择是对的,秦王死了,单靠这个少年,是撑不起秦王府的,而那秦王妃虽然够狠,却终究是个女人,难以独当一面,秦王府的时代确实过去了,这祁城,是时候要换换主人了。 “世子殿下,时候不早了,再不出发,恐怕就来不及了……”孙剑英再一次催促道。 李炜只是长长出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缰绳猛地一甩,这才号令道:“出发!”(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血腥之夜(下)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前行,就算是在半夜,也惊动了一些人,但那些平民百姓见到这种阵仗早就吓掉了魂,哪里敢轻易冒头,就连那些打更巡夜的人也是躲得远远的。 此时陆皖晚几人已经来到了府邸的门口,三人站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王柏洲派去前方查探的斥候又是回转来,气喘吁吁地禀告道:“副将,秦王府的人马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会到这里了。” 也不用那斥候说,陆皖晚几人也已经隐隐听到了马蹄声,显然那些人已经离他们不远了。 “总算是……要开始了啊。”陆皖晚神色有些怔忡地望着远方,幽幽叹道。 王柏洲看了陆皖晚一眼,忽然开口道:“先生一会儿记得一定要跟在我身边,这般我也好保护先生,以免被流矢伤到。” 陆皖晚并没有看王柏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并不甚在意自己的安危。 秦王府的人来的很快,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已经到了郑府门口,李炜一声令下,那群士兵就将郑府层层包围了,那阵势,恐怕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陆皖晚几人站在大门里,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那王柏洲却只是冷笑,心想着一会儿定要好好搓搓这秦王世子的锐气。 “他们好像是准备撞门呢,我们怎么办?”一旁的钱武志一直盯着门缝往外看,看到那些士兵们抱着一根硕大的主子,便对着陆皖晚两人问道。 陆皖晚沉思了片刻,便开口道:“直接开大门,放她们进来。” 钱武志有些诧异地看了陆皖晚一眼,有些不赞同地说道:“这样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吗?” 陆皖晚摇摇头。淡淡回道:“不会的,我们主动开门,他们只会感到惊讶。一时半会儿定是反应不过来,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占先机。最好能把那秦王世子擒住,当做人质。” 王柏洲听了陆皖晚的话,显然很是跃跃欲试,立马开口道:“那亲王世子,就由我来抓吧。” 陆皖晚侧头看了王柏洲一眼,便点了点头,随后嘱咐道:“那你小心一些。” 两人商量定策略,王柏洲就趁着外面的人撞门前。把大门打开了,果然如陆皖晚所料,那些人看到开启的大门,立即惊讶地愣在了原地,王柏洲就趁着这时候,猛地冲了出去,只是几个动作,就翻身跳到了李炜所在的马上。 那李炜顿时脸色大变,当即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翻身想从马上下去。被大声嘶吼道:“快抓住他!” 本来围在李炜身边的那些士兵们终于反应过来了,立马上前营救,而不远处的弓箭手却是不敢有动作。因为李炜和王柏洲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若是他们放箭了,很可能会伤及李炜。 王柏洲征战沙场多年,着实是一元猛将,一直很受郑厚中器重,此刻他虽然没抓住李炜,却也是已经将他逼下马来,而他自己则是十分娴熟地操控着马儿,砍杀着一旁的士兵。很快便突出重围,驾着马回到了大门内。 王柏洲进了大门。很快就拉了马缰绳,停下来朗声大笑了几声。看着那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李炜,挑衅地开口道:“世子殿下这大半夜的带着这么多兵马来造访,是意欲何为啊!” 李炜已经被身边的人扶了起来,他此刻身上脸上都有多处挂彩,脸上的神色十分阴郁,方才被王柏洲杀了个措手不及,不仅损失了许多将士,连他这个主将都脸面丢尽,这仗还没打呢,就已是先输了一筹了。 李炜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怎会被郑家人知晓,让他们早有防备,不过他们今日带足了兵马,是一定要将郑府一网打尽的。 李炜站直身子,重重哼了一声,冷冷地看向王柏洲,与他对峙道:“王副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府上的陆仁将我秦王府的客人强行带走,我今日是过来要人的,若是你们识相的话,快快把人交出来,不然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王柏洲轻蔑地看了李炜一眼,正想要说话,那本来站在一边的陆皖晚朝他挥了挥手,走上了前来,她遥遥冲着李炜一作揖,擦笑着开口道:“陆某想世子殿下轰趴是有点误会,当日我将简公子带走的时候您可是也在场,我到底是不是强行将人带走的,您应该很清楚,而且当日简公子只在我们府上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您现在来问我要人,可就没道理了。” 李炜心中虽是有些理亏,但面上却一点不显,依旧是恨恨地说道:“你不必和我说这些废话,反正当日人是被你带走的,你今日必须给我交出人来!”说完这话,他放在身侧的手微不可见地给不远处的那些弓箭手做了一个手势。 说时迟,那时快,陆皖晚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几支箭矢便破空朝她射来,还好她身边的王柏洲反应快,一把将她抓起,躲到一旁,堪堪躲过了那几支箭,但陆皖晚的动作还是稍稍慢了一些,她头上束发的发冠被箭尖擦到,一头如瀑的黑发立即散落下来,瞬间遮掉了大半张脸。 王柏洲将陆皖晚抱到马上,他此时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也没再说什么,立即下令身边的士兵们开战。 王柏洲抱着陆皖晚回到了门内,觉得怀中的身体竟是格外的娇小柔软,他看着怀中人精致的侧脸,声音忍不住放柔,低声问道:“陆先生,您没事吧?” 陆皖晚脸色有些发白,她仍有些惊魂未定,就差一点点,她刚刚就一命呜呼了,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总算是让自己的心跳没那么快,才勉强冲着王柏洲笑了笑,道:“我无碍的,柏洲兄弟放我下来吧。” 王柏洲这时候竟是有些不想放手,他定定看了陆皖晚一会儿,越看那张脸越觉得娇媚,特别是衬着那如瀑的黑发,更添了几分柔弱感,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男人。 “陆先生,您还是待在我身边吧,您不会武艺,若是在发生像方才那样的事情,您恐怕无法自保,还是由我来保护你最稳妥。”王柏洲有些鬼使神差地说道,他以前可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主动提出保护一个男人的一天。 陆皖晚却是轻轻拉开了王柏洲抱着她的手,委婉的拒绝道:“柏洲兄弟放心吧,不会再发生方才那样的事了,我想这场战斗很快就会结束了。”这般说着,就已经跳下了马。 王柏洲感觉怀中一空,心中竟是有几分失落,他感觉手中似乎还残留着几丝淡淡的香气,他看向不远处陆皖晚的背影,白衣黑发,好像暗夜之中的精灵,心中的野望竟是抑制不住地滋长。 此时,双方交战的情形非常激烈,李炜黑着脸看见自己的部下不断地中箭倒地,几乎快要崩溃了,他手一挥,剩下的军士立刻就加入了战团,因为要来围剿,这一次带来的全是军中的好手,但现在百十个人还打不过这门口的五十几人,这让他非常恼怒。 孙剑英在李炜后方,一直有些消极怠战,他其实是在暗中找时机,一个制住李炜的最好时机,但经过方才王柏洲的偷袭,李炜就变得非常的谨慎,他的身边守了十几个人,自己若是冒然靠近,恐怕会惹他怀疑。 李炜没想到郑家军如此的勇猛,打了这么久,却连宅子都没有进,他顿时有些焦躁了,若再这样拖下去,让他们找来了援军,恐怕会对自己不利。 李炜皱着眉头,忽然转身往孙剑英所在的地方走去。孙剑英看到朝他而来的李炜,眉宇间顿时露出一抹喜色。 “孙将军,我想我们要换个策略。”李炜沉着脸与孙剑英商讨道。 孙剑英也做出十分凝重的模样,点点头,十分赞同地说道:“我跟世子殿下想的是一样的,我方才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世子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炜不疑有他,便点了点头,跟着孙剑英走到了一边。 说时迟那时快,孙剑英忽然抽出了身侧的刀子,左手勒住了李炜的脖子,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然后连连退出了好几步。 李炜身边的那些护卫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孙剑英就已经带着李炜退到了自己的士兵们中间。 “孙将军,您这是做什么!?”李炜此刻脸色煞白,双拳紧握,颤声问道。 孙剑英的脸上闪过一丝歉意,但很快就消逝不见,他在李炜耳边低声说道:“世子殿下,对不起了,老朽我也是迫不得已,等此间事了,一定亲自到秦王府同您和王妃赔罪。”说完这些话,孙剑英就抬起头来,同李炜带来的那些士兵喊道:“都放下武器,不然我手上的刀可就不知道会不会伤了世子殿下!” 李炜此时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他可就真是蠢了,这一刻,他心如死灰,怎么也想不明白,孙剑英为何会突然反水。(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就擒 李炜手下的那些兵看他被孙剑英制住,立即就不敢轻举妄动了,但他们也都还没有放下武器,只是盯着孙剑英手中的李炜,想看他是什么意思。 李炜此刻心中虽是万分不甘,但他也是惜命之人,他可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就死了,便阴着脸,对那些士兵们命令道:“都把兵器放下吧。” 那些士兵们听令,立刻就将手中的兵器都扔在了地上,做出一付束手就擒的模样。 孙剑英立即吩咐自己的人将这些士兵们制住,眼中透露出一丝兴奋神色。 李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都被制住,脸色又是阴沉了几分,他冷冷地对孙剑英说道:“孙将军,现在可以了吧,您拿好您手中的剑,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刀剑无眼这个道理,不用我说您也比我更明白吧。” 孙剑英将剑刃稍稍离开了李炜的脖子几寸,才语带歉疚地说道:“世子殿下,让您受会儿委屈,不过老夫保证,只要您配合,老夫绝对不会伤您一根头发。”这般说完,便挟持着李炜往郑府走去。此时陆皖晚见大门外已经没有危险,就也往外走去,正好与孙剑英会和。 陆皖晚看着孙剑英手中的李炜,笑着夸赞道:“孙将军真是老当益壮,身手一点都不逊于那些年轻人啊。” 孙剑英这时候倒是没什么心情跟陆皖晚说废话,直截了当地开口道:“人我给你抓到了,我们该谈谈接下来的事情了吧。” “是你!”李炜瞪着陆皖晚,几乎目眦欲裂,听着陆皖晚和孙剑英的对话,他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自己是被这两个人联手坑了,想来他们早已经勾搭成奸,设下这个陷进。就等着自己下套呢。陆皖晚心中对李炜有愧疚,面上自然十分客气。她歉意一笑道:“世子殿下,委屈您了,不过若不是迫不得已,陆某也不会出此下策,就请您先在府上做客几日,等这边事情了了,陆某就将您安然无恙地送回秦王府。” 李炜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心中对陆皖晚和孙剑英是恨的不行,但也不可能将他二人怎么办,只得将这口气生生先咽下去,保住性命才是最紧要。 陆皖晚让孙剑英把架在李炜脖子上的刀给收了,吩咐了一旁自己的士兵先把人带了下去,并嘱咐他们万不可怠慢了他,这才对孙剑英作了一揖,说道:“孙将军,今儿天也不早了,我就不留您喝茶了。您带着您的人先回去,这后面的事儿,等天亮了以后咱们再好好商讨。” “那外头的那些兵……”孙剑英有些迟疑地问道。 “孙将军您把人带走就是。”陆皖晚笑眯眯地回道。表现地十分大度,听得一旁的王柏洲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孙剑英显然没想到陆皖晚这么好说话,也是大喜过望,与陆皖晚说了些客套话,就压着李炜带来的那些兵撤退了。 这群人来得快,走得也快,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便全都走了个干净。刹那间,郑府又恢复了寂静。王柏洲站在陆皖晚身边,斟酌了一下语言。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这样简单就让他们把人带回去。会不会太便宜他们了?” 陆皖晚眼眸在夜色下忽明忽暗,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道:“若是我要将那些兵马强行留下,孙剑英恐怕会以为我们想独吞成果,若是他心中存了猜忌,可能会被秦王妃有机可乘,就算世子现在在我们手里,若是秦王妃发了狠,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还不如我们现在就摆明姿态,舍弃那些小利益,后面才会有更大的收获。” 王柏洲听完后,又是若有所思地看了陆皖晚一会儿,看得陆皖晚颇有些不自在,微微侧过头,含笑问道:“柏洲兄弟是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王柏洲笑着摇了摇头,笑道:“我自然是全听先生您的,今日一战能这般轻松取胜,也全是先生的功劳。” 陆皖晚却连忙摇头道:“不敢当,若不是有柏洲兄弟是众将士,我恐怕早就没有命了,对了,还未谢过兄弟方才的救命之恩。”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先生若是有什么事,才是我们郑家军的损失,先生不必太在意。”王柏洲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 “救命之恩,怎能不在意,等过几日有空闲了,陆某定是要设宴好好感谢柏洲兄弟一番的。”陆皖晚语带感激地说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柏洲也不推脱,朗声一笑就应了下来。 “外头风凉,先生也累了一夜了,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笑完之后,王柏洲又十分关心地与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本是想先去看看李炜的,但转念一想,觉得他此刻应该还在气头上,情绪恐怕不是十分稳定,所以还是决定天亮之后再去看他,心中有了打算,便就点点头道:“柏洲兄弟也现在府上休息一下吧,我让流云帮你和钱兄弟都准备了客房,可小睡几个时辰,养精蓄锐。” “还是陆先生想的周到,那咱们快进去吧。”王柏洲边说着,边与陆皖晚做了个请的姿势,陆皖晚便先在前面走了。 王柏洲跟着陆皖晚走了几步,忽然余光瞄到草丛里有一个绿莹莹的物什,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便快步走上前去,将那东西捡了起来,然后藏进了自己怀中。 陆皖晚并不知道身后的王柏洲做了什么,她扭头看向王柏洲的时候,他已是站起了身来,冲着她微微笑笑,就快步跟了上来。 陆皖晚回了房间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看着镜中脸色微微泛白的自己,唇角露出一抹无声的苦笑,杀戮,从今夜开始,从今以后,她这双手就要沾染满血腥,但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她已退无可退,只能踏着荆棘,一路往前…… 天亮了,第一缕阳光照着郑府的府邸,让整个府邸笼罩在一片红光之下,大门处的青石砖上,依旧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未冲洗干净,与那艳红的朝霞遥相呼应,透着些诡异的肃杀。 陆皖晚一夜未眠,她随意喜了把脸,就从房中走出来,正巧遇上了前来送早餐的流云。 “怎么你亲自送早餐过来了,这种事你交代给那些小丫鬟去做就行了。”陆皖晚有些诧异地看着门外的流云说道。 流云只是笑笑,解释道:“我知晓先生昨晚上忙碌了一夜,就特地过来看看,送早餐也不过就是顺便。”这般说完,又是疑惑地问道,“怎么,先生现在是准备要出去吗?怎么也要等吃完早饭吧。” “我不饿,你把东西放我房里吧,一会儿我回来再吃。”陆皖晚摆摆手与流云说道。 陆皖晚这般说了,流云也不勉强,便准备将手中的食盒拿进了屋子里。等她出来之后,陆皖晚又是与她问道:“将军他怎么样了,昨天晚上没有被惊扰到吧?” 流云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缓缓地点了点头,苦笑着回道:“将军昨儿晚上睡的很好,一点都没有被惊动,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呢……” 陆皖晚闻言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才又与流云吩咐道:“那你好好照顾将军,外面的事情不用太担心,我都会处理好的。” 流云面容苦涩地点了点头,看着陆皖晚焦急离去的背影,眼神中的情绪很是复杂。 陆皖晚径自去了关押李炜的房间,在门外看守的士兵见到陆皖晚,自然没有阻拦,她也没有急着进去,先是与门外的士兵询问道:“他在里面可有什么异样的动静?” 那士兵立即十分恭敬地与陆皖晚回道:“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听到摔东西的声音,后来便没有动静了。” 陆皖晚缓缓点了点头,便准备进屋里去,那个方才回话的士兵却是迟疑地提醒道:“先生,要不要在下陪您进去,那秦王世子会些武艺,在下怕……他会对先生您不利。” 陆皖晚想单独跟李炜说话,便摇头婉拒道:“不碍事的,我还没有那么弱不禁风,就算我打不过他,跑总还来得及的,若是有什么事,我便大叫一声,你们立即就可以进来救我。” 陆皖晚都这般说了,那两个士兵便没有在说什么,让她独自一人进到了屋里。 屋子里很黑,窗户关的十分严实,也没有点灯,房门被陆皖晚关上之后,屋子里便更黑了,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冷气,让人不寒而栗。 借着从窗缝里透进来的阳光,陆皖晚看清了坐在桌边的李炜,他已经脱去了那件银白色的铠甲,身上只穿着白色的里衣,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整整半张脸,他似乎听到了声响,缓缓抬起了头来,隐在黑发中的脸白若金纸,眼底有重重的淤青,整个人竟是透着一股浓浓的死气,他看清楚来的人是陆皖晚之后,那双眼就一直死死地钉在他身上,入嗜血的狼一般。(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绾绾死了 陆皖晚看着李炜的眼神,暗暗心惊,心中的愧疚之情越发浓重,想着李炜曾经的救命之恩,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情,是不是错了。 “你来做什么,是想来看看我有多凄惨的吗,还是想直接杀了我灭口,若是前者,你现在已经看到了,就赶紧滚吧,若是后者,你尽管动手,我绝不会吭一声!”李炜的脸隐在黑暗中,陆皖晚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那一双眼,日泛着寒光的匕首,一直扎在她的身上。 陆皖晚一时半会儿竟是不知该如何言语,她轻声叹了口气,才软言开口道:“世子殿下这样又何苦呢,您应该知道,我抓住您,不过就是权宜之计,并不会伤您一分一毫的,只要我跟王妃谈妥了条件,就会将能安安稳稳地送回秦王府。” 李炜听了柳素的话,许久之后才自嘲地笑了一声,声音萧索地开口道:“母妃的话果然是对的,我处在这位子上,就是想要太平,旁人也不会让我太平的,若我不杀人,我就会被人杀,以前的我果真还是太天真,只是现在明白,却是有些太晚了……” 陆皖晚听着李炜话中浓浓的后悔,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我知晓世子殿下宅心仁厚,这并没有什么不对,我敬佩世子殿下的人品,您若是想当一个安稳的王爷,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可以向你保证,在这蜀川的地界里,没有人能随意欺辱你。” 听了陆皖晚的话,李炜看向她的眼神里终于不再只有恨意,而是带上了几分疑惑,他沉吟了一会儿,才嗤笑着说道:“陆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准备施舍我吗,你不过就是郑厚中手下小小一个幕僚,你凭什么说出这样的大话。且你以为你控制了秦王府就算是得了整个蜀川了吗,孙剑英今天能背叛秦王府。明日照样能同郑府开战,你就真这么有信心能胜了他,他在祁城的时间可是比你们家将军还要久,根基更深更劳,若是他想出手,你们以为你们能那么简单取胜?” 陆皖晚自然知道孙剑英不好对付,现在为了利益,孙剑英表面上同郑府还算友好。但一旦双方有了利益冲突,孙剑英定是会立即翻脸,这祁城就是一块肥肉,陆皖晚和孙剑英都想要这块肥肉,双方的开战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你定是拿了我们王府的兵力做诱饵,才说动了孙剑英倒戈的吧,我母妃也是傻,以为同孙家结了亲,孙家就一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殊不知。这世上为了利益,亲人反目的都不少,更遑论是那并不怎么亲近的姻亲呢。”李炜苦笑一声说道。他在这屋中待了一夜,也几乎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顿时觉得不论是自己,还是母妃,都想地太过简单了。 “世子殿下所说的这些,陆某自然也都想到了,不过世子殿下不用担心,我今日既然说出了这话,就一定能做到。你只管在这里安心的待几日,待我处理好了与王府的事情。自然会让人送你回去的。”陆皖晚诚意十足地说道。 李炜却只是轻哼了一声,便闭上眼。将头扭到那一边,那模样已是不打算再与陆皖晚多说什么了。 陆皖晚知道李炜心中恨他,也没打算再辩解什么,转身就准备离开了。 “等一下。”就在陆皖晚正准备推门的时候,李炜却是又忽然叫住了她。陆皖晚疑惑地转过身去,面带疑惑地问道:“世子殿下还有什么话想同在下说吗?” 李炜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才神色复杂地开口问道:“府上真的没有王府送来的一个年轻姑娘吗,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生的十分漂亮。”陆皖晚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诧异,她没想到李炜这时候还会问自己的事情,呆愣了半晌,才狠了狠心,开口说道:“既然世子殿下几番问起,那我便同您说吧,那姑娘我是见过的,当初因为生的貌美,就被将军留下来了,不过那姑娘性子倔强,不肯委身与将军,当天夜里就一头撞死了,将军嫌晦气,就让人偷偷把尸体处理了,因为人是秦王府送来的,将军怕传出去秦王妃会有什么想法,就索性把消息封锁了,只有郑府之中寥寥几人知道,世子殿下若是认识那姑娘,就也不要再想了,人死灯灭,什么也都不剩下了。” 李炜显然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双拳紧握,身子忍不住地颤抖,双目赤红地瞪着陆皖晚,许久之后,才从口中生生挤出一句话,“你说谎,绾绾不会死的!她不会就这样死的!” 陆皖晚看着李炜龇目欲裂的模样,只能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嘴上依然坚持地重复道:“那姑娘确实是死了,我还见过她的尸首,真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姑娘,我还鲜少见过有这样美貌的。可惜年纪轻轻,红颜薄命啊……” 李炜忽然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吼,然后整个人就跪趴在了地上,脸深深的埋进手掌中,似是在无声的恸哭。 陆皖晚忽然觉得呼吸困难,看着这样的李炜,她心中的愧疚亦是不停蔓延,这一刻,她真正觉得李毓芬曾经说自己的那句话是完全正确的,她真的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她的心这样狠,对着这样一个对她满怀爱恋的男子,她可以说出这样狠心的话,或许,她会下地狱的吧,可是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就让李炜以为她是死了,才不会在再为了她这样的人,白白浪费感情了。 陆皖晚走出房间,脸色十分难看,精神还有些恍惚,守在门外的那两个士兵见她这般模样,有些担心地问道:“陆先生,是出什么事了吗?要不要我们帮忙?” 陆皖晚缓缓摇了摇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才开口说道:“我没什么事,你们只管看住屋里的人,不要让他出事,若是有什么事,定要叫人马上来通知我,知道了吗?” 那两个士兵立即应是,保证会好好看守李炜,陆皖晚这才又深吸了一口气,大步离开了这里。 等回到书房的时候,陆皖晚已经恢复了正常,书房门外,王柏洲和钱武志似是在等着她,见她过来,王柏洲立马迎上前来说道:“听说先生去看那秦王世子了,不知他可听话?” 陆皖晚情绪不怎么好,只勉强扯出一抹笑,有些敷衍地回道:“他挺好的,清醒了一夜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了,等我们跟秦王府谈妥条件,我就会派人送他回去的。” “倒是辛苦先生了,这一大早就去看他。”王柏洲笑笑,与陆皖晚一起走进了书房。 王柏洲看陆皖晚一脸倦色,便关心地问道:“先生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陆皖晚强打起精神,装做无事地摇摇头道:“无碍的,再怎么也没有你们辛苦,你们可真是打了场硬仗呢。” “多亏先生的计谋,才没有太多人死伤,此次能如此轻松地除掉秦王府,先生居功甚伟。”王柏洲看着陆皖晚,十分佩服地说道。 “我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还是两位副将出力多。”陆皖晚依旧甚是谦逊地说道。 王柏洲又是笑了笑,忽然便转了话题问道:“从昨日到现在,我怎么都没见将军,昨日这样大的事情,他都没露面,这可不像他的性格。” 陆皖晚心中一凛,以为王柏洲察觉出了什么,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地回道:“将军的病现在是越来越严重了,动不动就会昏睡很长时间,昨日他就一直在昏睡,我没同你们说,就是怕你们担心。” 王柏洲闻言微微皱了眉,又是开口问道:“真有这么严重,难道就治不好了吗?” 柳素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也实在是无能为力,柏洲兄弟不妨可以遍寻一下名医,或许有能人能医治好将军的病。” “若是连先生都无能为力,那旁人恐怕是更不济的。”王柏洲似是很相信陆皖晚的能力,摇摇头说道。 陆皖晚连忙又谦虚了几句,不动声色地扯开了这个话题,神色严肃地另说道:“柏洲弟,一会儿我就要去秦王府,不知你可愿意陪我一同前往?” “陆先生就是不开口,我也想陪先生去的,虽然世子现在在外面手上,那秦王妃不敢轻举妄动,但就怕她丧失理智,做出什么不利先生的事情来,所以还是由我保护先生的好。”王柏洲笑笑说道。 “那在下就先谢过柏洲弟了。”陆皖晚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假胡须,感谢道。 “先生准备怎么对付那孙将军,他可不像秦王府孤儿寡母的这么好拿捏。”王柏洲似是忽然想起这事,试探着问道。 “船到桥头自然直,只是现在时机还未到,咱们再等等便是,现在我们与孙家也算是势均力敌,他们不敢妄动的。”陆皖晚微微笑了笑,打着机锋回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各有妙招 陆皖晚和王柏洲一起骑了马从郑府出发,他们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众士兵,就这样走了一路,街上愣是看不到一个百姓,想来是早都躲起来了。等她们到了秦王府的时候,竟是发现王府内外均已是被士兵重重包围住,王柏洲只看了眼那些士兵,就在陆皖晚身边说道:“看来有人已经等不及了,准备先下手为强呢。” 陆皖晚却是无甚所谓地轻笑了一声,开口道:“孙将军年纪挺大,没想到性子倒是跟小伙子一样,这般急躁,咱们也快些进去吧,不然让他一个人唱大戏,恐怕也没什么意思。” 说罢两人就下了马车,直接往王府大门走去。那守在大门外的一个将领模样的士兵,就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直接将两人拦了下来。“是陆先生吧,将军吩咐过若你们来了,就让属下直接带你们去见她,只是您带来的那些人,恐怕不能一起进府。” 王柏洲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陆皖晚脸上神色却不变,笑着开口道:“孙将军来的倒是挺早,昨晚恐怕就没有回府吧,从我们那儿离开就直接来了王府吧?” 那将领被陆皖晚说的有些尴尬,掩饰地咳嗽了一声,才又开口道:“先生,您快进去吧,莫要让将军等急了。” 王柏洲却是将陆皖晚拉到一旁,在她耳边耳语道:“不让咱们带人进去,万一一会儿那老家伙翻脸怎么办,就我们两人,手无寸铁的,可难脱身啊……” 陆皖晚却只是微微一笑道:“放心吧,孙剑英还没那么蠢,李炜可还在咱们手上呢,秦王妃也不是那么蠢的人。只要她没看到李炜,就绝不会把手上那些兵交出来的,若是我们俩出了什么事。李炜还焉能有命在。” 王柏洲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便点点头道:“先生既然早有打算,那便都听您的。” 两人便又走到那将领面前,陆皖晚笑着开口说道:“那便请你带路吧,莫要让孙将军和王妃等急了。” 对于秦王府,陆皖晚是再熟悉不过了。此次再回来。却已经是物是人非。陆皖晚两人跟着那将领,很快就到了大厅,大厅外边也是围了许多士兵。透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陆皖晚走进屋里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上座的秦王妃,此时的她早已没有从前的高高在上,一张脸惨白如纸,整个人好似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孙剑英此时依旧是一身铠甲,却并没有因为一晚上么休息而面露疲色,反而是精神奕奕的。那模样一点都看不出是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看来权利这东西真是好东西,能让一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陆皖晚只瞥了孙剑英一眼,便走到了大厅中央,冲着秦王妃俯身行了一礼,道:“在下陆仁。拜见秦王妃。”也没等她应允。就直接直起了身子。秦王妃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瞪着她。那眼神阴郁地可怕,陆皖晚却是丝毫不惧,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屋子里一时之间静地可怕。 最后还是孙剑英先开了口,他站起身来,对着那秦王妃说道:“王妃,您可莫要忘了世子殿下的安危啊。” 听了孙剑英的话之后,秦王妃才似惊醒一般,面上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尽量让自己做出温和的模样,与陆皖晚说道:“陆先生赶紧坐吧,是我招待不周,若是知晓您前来,定是要叫人去迎你的。” 陆皖晚脸上依旧挂着笑,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嘲讽,她从善如流地在孙剑英对面坐下,才缓缓回话道:“王妃实在是客气了,我今日上门也没跟您打过招呼,算是十分唐突,您没怪罪我我心中已是万幸了,只是我没想到孙将军也在您这儿呢,我昨晚还刚见过她,若是知晓他也要来您府上,我昨晚就同他结伴而行了,也不用费那么多麻烦,您说是吧,孙将军?”陆皖晚忽然看向孙剑英问道,着实让他有些无措,尴尬地笑了笑,却没有回她的话。 陆皖晚似也只是随意一问,又是看向秦王妃,笑意盈盈地说道:“今日在下前来,是要同王妃您做一个交易。” 秦王妃闻言脸色“倏”地一变,却是强装镇定地问道:“哦?不知陆先生要同我做什么交易?” 陆皖晚似乎没看到秦王妃脸上紧张的神情,依旧悠悠地说道:“秦王世子殿下先正在我府上做客,想来此事王妃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秦王妃面上伪装再也支持不住,焦急地开口问道:“我儿怎样了,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陆皖晚淡淡一笑,便开口回道:“秦王妃放心,世子殿下安然无恙,一根头发都没有少呢,我郑府是讲道理的人,若不是昨日半夜世子殿下带着一群兵将将我府上团团围住,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将他留在我府上做客的。” “你们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来,只要能放了我儿,我都能应允你们。”秦王妃已是急红了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陆皖晚神色和悦,似是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王妃果然爽快,我们要什么,王妃应该是比我们更清楚的,若是您愿意拿出来,在下立即就将世子殿下安全送回。” 秦王妃的神色挣扎了一会儿,但秦王府的兵力终究抵不上李炜在他心中的分量,她重重点了点头道,“你们想要的东西我会给你,但我必须亲眼见到我儿安然无恙,不然就算我死了,也不会便宜了你们!” “王妃放心吧,在下虽不是君子,但也不是那等背信弃义之人,王妃若是不信我们,就带上东西同我们走一趟,咱们一手交人,一手交东西,这般你该放心了吧。”陆皖晚一脸纯良地说道。 “不行,万一我带着东西去到郑府,你再来一个赶尽杀绝,我又去哪里说理。”秦王妃摇了摇头,显然是不信陆皖晚的。 “那要不这样,咱们约个时间地点,我将世子殿下带去,王妃您将我们要的东西带来,倒是就由孙将军做见证,您看如何?”陆皖晚又是退了一步,提议道。 秦王妃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孙剑英一眼,终究是勉为其难地点头应允了。 陆皖晚看秦王妃答应了,又与对面的孙剑英问道:“孙将军觉得在下的提议如何?” 孙剑英神色有些闪烁,总觉得陆皖晚似乎太好说话了一些,从昨日到今天,都显得这般“谦让”,实在是让他觉得有些奇怪,按他与陆皖晚的了解,他不应该是狡诈如狐的吗,怎么忽然变得纯良起来了。事有反常必为妖,孙剑英越发觉得自己不能掉以轻心,不然很可能就着了她的道了。 “既然王妃和陆先生都答应了,那老夫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了。”孙剑英面上并不露出对陆皖晚的怀疑,欣然应承道。 “那我们就说定了,时间便定在明日中午,至于地点吗,我看就法华寺吧,那里是佛门清净之地,我等身上多少都沾染了些血腥,正好在佛祖面前忏悔一番,也能更心平气和的交易,王妃,孙将军,你们说是吧?”陆皖晚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看着他二人笑道。 秦王妃和孙剑英都没觉得时间地点有什么不妥,便也相继点了点头答应了。 该说的事都说完了,陆皖晚便站起了身来,与那两人抱拳说道:“那咱们就这般说定了,明日午时,在下一定恭候在法华寺,等着两位前来。”说罢,就与王柏洲两人走出了房间,只留下心思各异的孙剑英和秦王妃,相对默默无语。 走出秦王妃,陆皖晚两人就上了马,快速离开了,等确定孙剑英的人不会再追上来,才放缓了前进的步伐。 王柏洲坐在马上,笑看着陆皖晚说道:“先生打算明日带人过去,去换秦王妃手上的兵符吗?其实我早就像同您说,即使就算兵符在手,也不一定能调动那些兵马的,毕竟他们在秦王麾下那么多年,定都是忠心耿耿,只要秦王府还在一日,我们便也是不驱使不了他们的。” “你说的这些我自然都明白,但其实属于秦王的亲兵也只有泰半,还有一大半都是秦王当初吞并了那些小的驻军将领得来的,他们与那些原先秦王麾下的亲兵定是不和的,而我们要争取的就是这些士兵。”陆皖晚笑着回道。 王柏洲觉得这个方案倒是可行的,便赞同地点了点头,而是又是继续担忧地说道:“我看那老匹夫恐怕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吧,在我们来之前,他定是没有少游说秦王妃吧。” “这到嘴肥肉,他自然不会放过,他与张良计,我自也有过墙梯,我们就来个暗渡成仓,打他一个措手不及。”陆皖晚脸上浮上一抹算计的笑容,缓缓说道。 “看来孙先生已有妙计,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王柏洲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神情玩味地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暗渡成仓 (下次更新可能要到星期天了,星期四出差上海,亲们不用等,到时候来看吧,争取把另一本完结了再来更这本,本来不想写这么长的,现在发现根本停不下来……) “这事恐怕还需要柏洲兄弟的帮忙呢。”陆皖晚看向王柏洲,轻笑一声说道。 “先生需要什么帮忙,尽管说来便是。”王柏洲现在已是十分信服陆皖晚了,立即开口说道。 “今天入夜之后,我们还要再去秦王府一趟,我猜想孙剑英派去的那些士兵应该不会退去,所以我需要你帮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秦王府。”陆皖晚将自己的打算与王柏洲说道。 王柏洲想了片刻,才点了点头道:“先生放心,我会找几个好手,把先生送进王府的,绝对不会让那些人发现。” 陆皖晚听王柏洲这般有信心的模样,便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着自己的计划应该能够顺利实施。 陆皖晚回了郑府之后,就立马又去了关押李炜的房间。李炜再见到她,显然很是惊讶,不过此时他的情绪已经平和了很多,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陆皖晚倒是做好了要与他长谈的准备,走到他对面坐下,倒了杯茶水放到他面前,才开口道:“我刚从秦王府回来,见了你的母亲秦王妃。” 李炜终于正眼瞧陆皖晚了,脸色却很不好看,似是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到底想要怎样,是准备再奚落我一番吗,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你们用我从我娘那边换了想要的,难道还不够吗?” 陆皖晚微微叹了口气。知道李伟对自己的误会着实很深啊,不过她也知晓自己现在怎么解释他都不会听的,只能心平气和地继续说道:“你让我把话说完再骂我也不迟。” 李炜却不领陆皖晚的情。只重重地哼了一声,将头撇向一旁,不看她。 陆皖晚依旧不急不缓地说道:“我确实是想要那么秦王府的兵力,但我也并不想对你们赶尽杀绝,我知晓当初秦王到祁城的时候,只带了两万的亲兵。后来在剿灭一些小的驻军的时候。才陆陆续续地又收拢了三万士兵,而我想要的,就是秦王后来收拢的那三万兵力。至于原先的那两万亲兵,还是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们秦王府,世子殿下觉得在下这样的安排还妥当否?” 李炜听完陆皖晚的话,总算是有了些反应,但看着她的眼神却满是怀疑,眼神里满满地写着:你会这么好心? 陆皖晚本也没打算让李炜这么容易便相信她,只笑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中疑我。不过最迟明日你也就知道我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了,我已经与秦王妃约定好了,明日一手交兵符,一手交人。”说完这话,陆皖晚便站起了身来,准备离开。可刚没走几步。就又被李炜叫住了。 “等一等,你特意过来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施舍同情我和秦王府吗?”李炜语气中满是愤懑地问道。 陆皖晚转过身去,淡笑着回道:“世子殿下实在是多虑了,您觉得在下真的有那么空闲吗,几次三番地跑来同情你。” 李炜脸上的神情微微有些挣扎,许久之后,终于开口道:“……你方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若是虚言,我又何必再来走一趟。”陆皖晚神色很是诚恳地说道。 李炜却是嘲讽一笑,嘴上又是十分不留情地说道:“我虽然是很想相信陆先生,可陆先生的信用实在是不怎么好啊,你说你要让我怎么相信你呢,而且你特意又来我这走一趟,恐怕不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吧。” 陆皖晚觉得李炜似乎变聪明了一些,看来挫折真是能让一个人成长啊,她也没有一丝被人看穿的窘态,依旧笑着说道:“还是让世子殿下看穿了,陆某实在是惭愧啊,那我就如实与殿下说了。”说罢又是走到了原来的椅子上坐下。 “世子殿下也知晓我和是孙将军结了盟,才能将您请到了这里,只是……孙将军也如同您猜测的那般,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盟友,在下为了保住郑府,也只能另想他策,不然恐怕也低挡不住陆老将军啊,所以才想着与世子殿下和王妃做一个交易,让咱们双方都能达到双赢。” 陆皖晚话说到这儿,李炜已经基本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脸鄙夷地看着他,许久之后,才幽幽说道:“陆先生可真不愧是墙头草,两边倒的小人典范啊,那边和孙将军的结盟还没结束呢,这边就已经开始和我这个阶下囚商量着要怎么坑他了,我可真是佩服的紧!” 陆皖晚听着李炜明褒暗贬的话语,却是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只看着李炜问道:“那世子殿下可同意我的计划?”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再灭了孙剑英之后反过来再灭了我,陆先生可是最擅长做这等反复小人之事了。”李炜冷冷说道。 “世子殿下放心,我之所以会对付孙剑英,是因为孙剑英想要对付我,我不过就是自保罢了,等事成之后,世子殿下与王妃对我并无威胁,我自然是会遵守诺言的,世子殿下若是不信我,事情完结之前可以将我押在秦王府当人质,陆某定是毫无怨言。” 李炜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冷冷地看了陆皖晚好一会儿,才总算是缓缓点了点头应道:“那我就再相信你一回,也算是给我秦王府争取一线生机吧,你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陆皖晚脸上的笑容顿时放大,将屋中的笔墨放到了李炜的面前,开口道:“世子殿下只要写一封信给王妃,将咱们的计划告诉她就行,想来王妃娘娘定是十分信服你的话的。” 李炜拿了笔,迟疑了一下,便下笔写了起来,陆皖晚只坐在一旁悠悠地喝茶,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李炜便收笔抬起了头来,看到陆皖晚静静喝茶的侧脸,恍惚间竟是与朝思暮想的那个人隐隐重合,他觉得自己真实鬼迷了心窍,怎么会觉得这两个人长的相像呢,明明是那样不一样的两个人,他猛地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陆皖晚注意到了李炜的动作,便笑着问他,“怎样?世子殿下已经写好了吗,可以拿给在下看看吗?” 李炜忽然有些不敢看陆皖晚的眼睛,只是随意将纸拿了起来,放到了她的面前。 陆皖晚拿起纸,仔细地看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道:“有了世子殿下这封信,想来王妃娘娘一定会相信我们了。”说完她便将纸仔细叠好,放到了信封里。 “你想要的东西你都拿到了,快走吧。”李炜心中烦躁,不想再看到陆皖晚的脸,就把头扭到一边说道。 陆皖晚早已习惯了他的态度,将信收好,便与他行了一礼说道:“那世子殿下休息吧,陆某告退了。” 直到陆皖晚走出了房间,李炜才扭头看向门外,面上的神情十分纠结复杂。 午夜时分,整个汴京城都陷入一片寂静当中,秦王府外头依旧守卫着密密麻麻的士兵,在后门角落处士兵相对比较少的地方,几个士兵正昏昏欲睡,他们站了一天的岗,早就累坏了,恨不得能立刻躺下来睡一觉,但上头下了命令,他们必须站守到凌晨,才会有人来接他们的班。 其中一个士兵困地打了一个哈欠,忽然他就觉得脖子上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摸了一下,没摸到什么东西,也便不管了,然后他就爱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间,竟是睡了过去。他身边的另一个士兵也是同他一样的情况,两人就这样毫无知觉地呼呼大睡起来。 几米外的房顶上,趴着几个穿夜行衣的人,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隐在这黑衣中,让人几乎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陆皖晚就是这群黑衣人中的一个,她惊讶地看着王柏洲手上竹管一样的小东西,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柏洲兄弟,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般厉害,竟然这么快就把那两个士兵给弄晕了。” 王柏洲将那竹管一样的小东西收起来,笑笑回答道:“不过就是个小玩意儿,里头装了些涂了迷药的牛毛针,也是那些士兵精神不济,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迷药迷倒了。” 陆皖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以为她在教坊里待了那么多年已是十分见多识广了,但这种东西却还从来没见过,当真是让他开了眼界。 “先生,我们快进王府吧,必须赶在天亮之前把事情办好,别耽搁了时间。”王柏洲坐起身来,抓住陆皖晚的手臂说道。 陆皖晚不自然地挣脱了王柏洲的手,点了点头。 几人下了房顶,便翻进王府后门的那条小巷内,因为两个看门的士兵都被王柏洲给迷晕了,她们一行人便直接从后门溜进了秦王府内。(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夜闯秦王府 (这章有点少,不过太久没更新了,先发上来,快过年了,隔日更的进度都保持不了,自己赏自己一嘴巴……) 陆皖晚既然顺利地进了王府,然后一路小心翼翼,终于是来到了后院秦王妃的院子,王柏洲又如法炮制地弄晕了几个外间伺候的丫鬟,这才让陆皖晚顺利进到了秦王妃的闺房里。 这时候时辰已经到了三更,秦王妃早已入睡,只是她睡眠比较浅,陆皖晚开门进屋的声音惊动了她,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十分警惕地问道:“谁!?是银月吗?” 被发现了,柳素便索性不躲藏,直接将屋内的灯点亮,站在离床比较远的地方,缓缓开口道:“在下陆仁,拜见王妃,深夜造访,请王妃不要怪罪。” “是你!”秦王妃几乎惊叫出声,在她要喊人之前,陆皖晚又是立马开口说道:“王妃请先不要慌张,在下深夜前来,是给王妃您带来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等你看过之后,定会有意外的惊喜,此东西是关系到世子殿下的……”她怕秦王妃不相信,便加了最后这最重要的一句。 秦王妃如预料当中的沉默了下来,许是因为陆皖晚站的比较远,她渐渐不那么慌张了,只是语气中仍带着满满戒备地说道:“陆先生可真是会挑时间啊,不过你的话实在让我无法拒绝,那就请您先背过身去,让本王妃整理一下衣冠。 陆皖晚自然是立即转过了身去,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听到神户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好了。陆先生可以转过身来了。” 陆皖晚立即转过身,看到秦王妃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桌边,长发只松松用玉簪挽了一个单髻,头上身上饰品全无,没有了白日里的精致妆容,烛光下的秦王妃显得有些憔悴,眼角眉梢都有淡淡的纹路。整个人显出几分老态。 陆皖晚并没有将视线放在秦王妃身上太久。他从怀中掏出那封李炜写的信,放到她面前,笑着说道:“王妃先看看这个吧。看完我们再来谈后面的事。” 秦王妃撩眼看了陆皖晚一眼,面上神色不善,然后拿起他递过来的信,仔细地看了起来。大约一刻钟之后,她才放下了信纸。脸上的神情颇有些凝重,她沉思了片刻,才又抬起头来,看向陆皖晚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陆皖晚却微微一笑道:“王妃这话错了。在下并没有帮你们,我们只是互相帮助罢了。” “你就不怕我现在大叫,把孙剑英的人都引过来。直接就把你给杀了。”秦王妃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眼神锐利地看着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的脸上却依旧是带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王妃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做傻事,应该知道怎样的选择对您,对世子殿下,对秦王府更好。” 秦王妃不说话了,似是已经默认了自己的选择,而后又忽然抬起头与陆皖晚问道:“你真的愿意将那两万亲兵还给我们,难道你就不怕我再转过头来报复你们?” “我很愿意同王妃您结盟,但也不会怕与您为敌,但我更愿意同您同秦王妃做盟友,若是您一定要让我们成为敌人,那我也只有十分惋惜了,不过我相信王妃您不会让我失望的。”陆皖晚依旧笑眯眯地说道。 秦王妃定定看了陆皖晚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儿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和你合作,那么我也不会反对,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会如你所愿,但也希望你能兑现你说过的话。” “陆某定是说到做到,王妃娘娘尽管放心。”陆皖晚躬身与秦王妃作了一个揖,语气十分诚恳地说道。 秦王妃却没有再与陆皖晚说话的欲望,只疲惫地挥了挥手道:“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那就不打扰王妃您休息了,在下告退。”陆皖晚说完这话,便后退着退出了房间,顺便将房间的门紧紧关上。 陆皖晚一转身,就看到了一直守在门外的王柏洲,王柏洲见她出来,立即走上前去,小声与她问道:“怎么样,她同意了吗?” 因为来的时候陆皖晚已经跟王柏洲说明了她的计划,王柏洲也知道秦王妃是计划的关键,神色便有些紧张。 陆皖晚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放心吧,我说过,只要世子还在我们手上,秦王妃就一定会答应与我们结盟。” 王柏洲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面上带了满满的喜色,拍了拍陆皖晚的肩膀说道:“先生大才,这回若是成功,我们不仅能将孙剑英这个心腹大患除掉,还可以借着秦王府的名义为所欲为,真是一箭双雕的绝妙计策。” 陆皖晚躲过王柏洲的大手,笑笑道:“柏洲兄弟谬赞了,不过就是些雕虫小技,实在不足挂齿,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赶快回去吧,若是让孙剑英的人发现了我们,那可就麻烦了。”说完,陆皖晚就越过了王柏洲,大步向外头走去。 王柏洲现在已经习惯了陆皖晚有时候的古怪行为,也知道她不喜欢被人碰触,只是那埋在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深,又觉得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若真如他猜测的那样,这世上真会有那样的人吗,他觉得自己应该要找机会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陆皖晚几人按原路离开了秦王府,等他们回到郑府的时候,天也快亮了,陆皖晚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又起来了,虽然身体很疲倦,但还是要强撑着,用冷水洗了脸之后,就觉得精神好多了,想想她前世的时候,也常常一整夜的练舞练琴,早晨一样很早起来,也全赖自己还年轻,若是等年纪大一些,恐怕就不行。 草草用了些早饭之后,陆皖晚依旧先去了李炜的房间,进门之后,见李炜已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烟青色长袍,长发整齐的竖起,用青玉冠固定,脸色比之昨日也好看了许多,整个人精神还算不错。 陆皖晚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夸赞道:“世子殿下今日看起来分外器宇轩昂呢,真不愧为是皇子凤孙,身上自带一股非凡的气质啊。” 李炜斜睨了陆皖晚一眼,却是没好气地说道:“别说那些没用的废话,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若是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出发了。”陆皖晚笑着回道。 “那就快走吧,这鬼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待了。”李炜神色厌恶地说道。 “我倒是还希望世子殿下以后能来府上做客呢,到时候在下一定尽力招待您。”陆皖晚依旧笑容十分诚恳地说道。 李炜只重重哼了一声,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死也不会再来了!”陆皖晚和李炜一起走出房间,王柏洲正好这时候也到了,他身上穿着铠甲,整个人显得分外英挺,看到陆皖晚和李炜一起走来,微微皱了皱眉头。 王柏洲走到陆皖晚面前,轻轻瞥了李炜一眼,才同她说道:“先生,人都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们出发吧。” 陆皖晚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一步,王柏洲立即与他并排而行,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将李炜挤到了后面。 李炜稍稍落后了几步,看着走在前面两人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他摇了摇头,将那种奇怪的感觉甩去,便快步走了上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法华寺会师 (我又上来填坑了,顶着锅盖闪人~~~) 陆皖晚既然顺利地进了王府,然后一路小心翼翼,终于是来到了后院秦王妃的院子,王柏洲又如法炮制地弄晕了几个外间伺候的丫鬟,这才让陆皖晚顺利进到了秦王妃的闺房里。 这时候时辰已经到了三更,秦王妃早已入睡,只是她睡眠比较浅,陆皖晚开门进屋的声音惊动了她,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十分警惕地问道:“谁!?是银月吗?” 被发现了,柳素便索性不躲藏,直接将屋内的灯点亮,站在离床比较远的地方,缓缓开口道:“在下陆仁,拜见王妃,深夜造访,请王妃不要怪罪。” “是你!”秦王妃几乎惊叫出声,在她要喊人之前,陆皖晚又是立马开口说道:“王妃请先不要慌张,在下深夜前来,是给王妃您带来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等你看过之后,定会有意外的惊喜,此东西是关系到世子殿下的……”她怕秦王妃不相信,便加了最后这最重要的一句。 秦王妃如预料当中的沉默了下来,许是因为陆皖晚站的比较远,她渐渐不那么慌张了,只是语气中仍带着满满戒备地说道:“陆先生可真是会挑时间啊,不过你的话实在让我无法拒绝,那就请您先背过身去,让本王妃整理一下衣冠。 陆皖晚自然是立即转过了身去,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听到神户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好了,陆先生可以转过身来了。” 陆皖晚立即转过身。看到秦王妃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桌边,长发只松松用玉簪挽了一个单髻,头上身上饰品全无,没有了白日里的精致妆容,烛光下的秦王妃显得有些憔悴,眼角眉梢都有淡淡的纹路,整个人显出几分老态。 陆皖晚并没有将视线放在秦王妃身上太久。他从怀中掏出那封李炜写的信。放到她面前,笑着说道:“王妃先看看这个吧,看完我们再来谈后面的事。” 秦王妃撩眼看了陆皖晚一眼。面上神色不善,然后拿起他递过来的信,仔细地看了起来,大约一刻钟之后。她才放下了信纸,脸上的神情颇有些凝重。她沉思了片刻,才又抬起头来,看向陆皖晚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陆皖晚却微微一笑道:“王妃这话错了,在下并没有帮你们。我们只是互相帮助罢了。” “你就不怕我现在大叫,把孙剑英的人都引过来,直接就把你给杀了。”秦王妃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眼神锐利地看着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的脸上却依旧是带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王妃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做傻事,应该知道怎样的选择对您,对世子殿下,对秦王府更好。” 秦王妃不说话了,似是已经默认了自己的选择,而后又忽然抬起头与陆皖晚问道:“你真的愿意将那两万亲兵还给我们,难道你就不怕我再转过头来报复你们?” “我很愿意同王妃您结盟,但也不会怕与您为敌,但我更愿意同您同秦王妃做盟友,若是您一定要让我们成为敌人,那我也只有十分惋惜了,不过我相信王妃您不会让我失望的。”陆皖晚依旧笑眯眯地说道。 秦王妃定定看了陆皖晚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儿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和你合作,那么我也不会反对,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会如你所愿,但也希望你能兑现你说过的话。” “陆某定是说到做到,王妃娘娘尽管放心。”陆皖晚躬身与秦王妃作了一个揖,语气十分诚恳地说道。 秦王妃却没有再与陆皖晚说话的欲望,只疲惫地挥了挥手道:“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那就不打扰王妃您休息了,在下告退。”陆皖晚说完这话,便后退着退出了房间,顺便将房间的门紧紧关上。 陆皖晚一转身,就看到了一直守在门外的王柏洲,王柏洲见她出来,立即走上前去,小声与她问道:“怎么样,她同意了吗?” 因为来的时候陆皖晚已经跟王柏洲说明了她的计划,王柏洲也知道秦王妃是计划的关键,神色便有些紧张。 陆皖晚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放心吧,我说过,只要世子还在我们手上,秦王妃就一定会答应与我们结盟。” 王柏洲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面上带了满满的喜色,拍了拍陆皖晚的肩膀说道:“先生大才,这回若是成功,我们不仅能将孙剑英这个心腹大患除掉,还可以借着秦王府的名义为所欲为,真是一箭双雕的绝妙计策。” 陆皖晚躲过王柏洲的大手,笑笑道:“柏洲兄弟谬赞了,不过就是些雕虫小技,实在不足挂齿,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赶快回去吧,若是让孙剑英的人发现了我们,那可就麻烦了。”说完,陆皖晚就越过了王柏洲,大步向外头走去。 王柏洲现在已经习惯了陆皖晚有时候的古怪行为,也知道她不喜欢被人碰触,只是那埋在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深,又觉得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若真如他猜测的那样,这世上真会有那样的人吗,他觉得自己应该要找机会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陆皖晚几人按原路离开了秦王府,等他们回到郑府的时候,天也快亮了,陆皖晚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又起来了,虽然身体很疲倦,但还是要强撑着,用冷水洗了脸之后,就觉得精神好多了,想想她前世的时候,也常常一整夜的练舞练琴,早晨一样很早起来,也全赖自己还年轻,若是等年纪大一些,恐怕就不行。 草草用了些早饭之后,陆皖晚依旧先去了李炜的房间。进门之后,见李炜已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烟青色长袍,长发整齐的竖起,用青玉冠固定,脸色比之昨日也好看了许多,整个人精神还算不错。 陆皖晚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夸赞道:“世子殿下今日看起来分外器宇轩昂呢。真不愧为是皇子凤孙。身上自带一股非凡的气质啊。” 李炜斜睨了陆皖晚一眼,却是没好气地说道:“别说那些没用的废话,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若是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出发了。”陆皖晚笑着回道。 “那就快走吧,这鬼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待了。”李炜神色厌恶地说道。 “我倒是还希望世子殿下以后能来府上做客呢,到时候在下一定尽力招待您。”陆皖晚依旧笑容十分诚恳地说道。 李炜只重重哼了一声,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死也不会再来了!” 陆皖晚和李炜一起走出房间。王柏洲正好这时候也到了,他身上穿着铠甲。整个人显得分外英挺,看到陆皖晚和李炜一起走来,微微皱了皱眉头。 王柏洲走到陆皖晚面前,轻轻瞥了李炜一眼。才同她说道:“先生,人都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们出发吧。” 陆皖晚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一步,王柏洲立即与他并排而行。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将李炜挤到了后面。 李炜稍稍落后了几步,看着走在前面两人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他摇了摇头,将那种奇怪的感觉甩去,便快步走了上去。 陆皖晚一行人在官道上浩浩荡荡地前行,领头的便是王柏洲和陆皖晚,为李炜则被一群士兵看守着,走在队伍的最中央。 此时不过巳时,太阳却早已高悬,灼热热地照在人身上,闷热异常。 陆皖晚身上穿着厚厚的几层衣服,骑马将近半个时辰,汗水早已浸湿了她后背的衣衫,粘腻地让人难受,她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即使脸上有着易容的伪装,也透出虚弱的苍白。 王柏洲一直注意着她,见她脸色难看,便立即开口说道:“先生,您没事吧,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要不要我让下面的人去找辆马车来,您进马车里休息一下。” 陆皖晚深吸了一口气,才无所谓地笑着说道:“我没事,只是昨晚没有好好休息,这才精神有些不好,一会儿到了法华寺休息一下就好了,不要因为我耽误了大家的行程。” 王柏洲又是看了陆皖晚一眼,才点点头说道:“那先生您自己小心些,若是撑不住了,定要告诉我。” 陆皖晚点点头算是应了,便强打起精神,继续策马向前。并没注意身边的王柏洲,视线一直没从她的身上移开过。 众人又是行了半个时辰,才到了法华寺所在山头的山脚下,远远的,他们就已经看到有许多士兵守在那通往法华寺的小路上,若是有人要上山,那些士兵就会将人拦住,不让他们上山。 陆皖晚看到此情景,忍不住轻笑一声,转头与王柏洲说道:“孙将军的人倒是来得挺早,现在他们的人恐怕已经将整个法华寺都围住了吧。” 王柏洲亦是冷笑一声,讥诮地说道:“那孙剑英就是只老狐狸,他是想看着我们和秦王府的人斗,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呢,不过这次他铁定是不能如愿了。” 陆皖晚又是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看向后面的李炜,微微笑道:“世子殿下,您走前面来吧,这山下除了孙将军的人,恐怕还有你们秦王府的人,他们应该很是担忧你的安危,你同我一起过去吧。” 李炜眼神复杂地看了陆皖晚一眼,而后沉默着策马上前,走到了陆皖晚身旁。 山脚下的那些士兵显然也看到了陆皖晚一行人,很快便有一个将领模样的人上前来,在他们马前停下,躬身作揖道:“末将秦守仁,乃秦王府的家将,奉了王妃娘娘的命令,在这里恭候陆先生和世子殿下。” 陆皖晚几人从马上跳下,她神色和煦地看着秦守仁,微微点点头道:“辛苦秦将军了,我等稍稍晚来了些,让您久候了,王妃娘娘和孙将军已经在寺里了吧,那我们赶快上去吧。” 那秦守仁看到李炜平安无事,自然放下了心,想着秦王妃对她的嘱咐,自是对陆皖晚言听计从,又是躬身行了一礼,便带着陆皖晚一行人往前走去。 孙剑英只留了一个姓石的副将在山脚底下,看着秦守仁带着陆皖晚一行人过来,也立即迎了上来,面上还算恭谨地说道:“末将见过陆先生,王副将,我家将军已经在寺里等着二位了,末将特意为陆先生和世子殿下准备了软轿,两位请上轿吧。” 李炜看了不远处的轿子一眼,冷冷开口道:“我又不是女人,坐什么轿子,我自有脚可走上山。” 那石副将被李炜这般一噎,脸上的神色顿时十分尴尬,不过他也知道眼前的人暂时得罪不起,便只能咽下这口气,却是语气不善地对身后的士兵吩咐道:“没听到世子大人的话吗,快把轿子撤下去。” 那些士兵立即领命,飞快地将两顶软轿都撤了下去。 柳素站在李炜身边,默默地看着轿子被人拿走,心里真是有苦说不出,本来骑了这么久的马,她已经有些体力透支了,本看着有软轿,上山可以轻松一些,没想到李炜来这么一出,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用两条腿爬上去了,毕竟她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像女人一样坐轿子上山呢。 王柏洲似是感受到了陆皖晚心中的哀怨,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小声问道:“先生,要不要我去让人给你准备一顶软轿?” 陆皖晚只是摇了摇头,轻声回道:“不必了,我可以的,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上山吧。” 王柏洲看着陆皖晚的侧脸,沉默了片刻,才又是说道:“你若是撑不住,尽管与我说,我们也不是外人。” 陆皖晚随意地点了点头,没有去揣测王柏洲这话中的深意。(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厉萧 (4000字一章果然还是不习惯啊,希望能坚持的久一点~~) 法华寺内,秦王妃身着一身华服端坐在厢房的椅子上,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乍一看,是美艳端庄的,但此时此刻,再厚重的妆容也掩不住她眼角眉梢的疲惫。 她的对面站着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军人,年纪约莫四十岁,身材高大,五官线条坚硬冷冽,眉骨处一个闪电形状的疤痕为他平添了几分煞气。 “厉将军,今日本宫就全仰仗你了。”秦王妃和颜悦色地同那男子开口说道,语气中竟还隐隐带着些讨好。 “王妃您放心吧,末将一定会把世子殿下平安带回来。”那姓厉的将领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地说道,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秦王妃虽是得了他的应允,心中却依旧是惴惴,全因眼前这人并不是她能驱使的动的。这人名叫厉萧,她曾听秦王说过,此人应是前朝后裔,不知为何流落到了这祁城,且颇有些心计手段,单枪匹马的就在这祁城收拢了一批兵马,当初秦王不知与他允诺了什么条件,才得到了他的追随,除了秦王府本来就有的两万亲兵,其余的三万兵马,俱是由他掌控,原来秦王在的时候,都未曾能完全压制住他,更便说现如今她一介女流了,她之所以那么爽快地同意陆皖晚提出的条件,也是知道自己是握不住这个烫手山芋是,还不如将他丢出去,让郑家的人去苦恼。 “孙将军的人是在另一个院子吗?”秦王妃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又是与那厉萧问道。 厉萧点了点头,回道:“孙将军本想安排人马进来。被我拒绝了,他们只能将人撤到了隔壁的院子,王妃若是不喜,我让他们将隔壁的人也撤走。” 秦王妃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就这样吧,现在我们也不好太得罪他了。那出尔反尔的老匹夫。总有人会来收拾他!”秦王妃恨恨地说道,比起郑家,她现在更恨孙剑英。若不是孙剑英突然倒戈,他的炜儿又怎么会被郑家的人抓住。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便响起一阵敲门声,然后便听到有人禀告。“启禀王妃、将军,郑家的人已经到了法华寺外了。” 秦王妃一听。立即激动地站起了身来,似是想要立即去拿寺外见李炜。 那厉萧却是挡在了秦王妃的面前,沉声说道:“王妃娘娘请在这里等候,一会儿外面不知会发生什么。娘娘千金之躯,不可以身涉险,还是让末将去吧。末将定会把世子殿下平安带回,娘娘放心便是。” 秦王妃虽然心中焦急。但也知道自己去了没有什么大用,还不如在这里等厉萧的消息,便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点点头道:“那一起就拜托厉将军了,本宫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厉萧与秦王妃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了厢房。 此时的法华寺外,陆皖晚一行人驻足而立,因为迁就着她的体力,他们一行人花了一个时辰才爬上了山,但因着她本就是一个孱弱书生的形象,倒也没人说什么,只是那李炜一直朝她投来鄙视的眼神,从头到脚地将她嘲讽了一下。 “先生,秦王府的人来了。”王柏洲眼尖的很,远远就看到了带着兵而来的厉萧,立即在陆皖晚耳边提醒道。 陆皖晚立即打起精神,看着快步而来的一众人。 李炜看到“自己人”来了,显然更是激动,莫不是他身边有七八个士兵看着,恐怕早就挣脱出去了。 厉萧带着人走到离陆皖晚五米远的地方停下,然后眼神冷冽地扫了陆皖晚一眼,眼中满满的蔑视毫不避讳,他的视线在陆皖晚身上并没有停留太久,直接看向人群当中的李炜,沉声与身后的士兵吩咐道:“去把世子殿下带回来。” 那些士兵们即刻领命,一群人气势汹汹地上前,那样子就是即刻要用武力抢回李炜。 王柏洲见他们这般举动,眼中亦是寒光一闪,冷笑一声,就对着身后的士兵们打了个手势,那本是包围着李炜的几个士兵立即将腰间的长刀拔出,毫不犹豫地架在了李炜的脖子上。李炜的本来还是面带喜色的,这会儿立即变了铁青,很是难看。 厉萧手下的那些士兵立即停下了脚步,却也同样拔出了腰间的长刀,等待着厉萧下一步的指示。 这般剑拔弩张的情况下,陆皖晚却依旧是淡然地微笑着,抬起双手,轻轻往下压了压,举重若轻地开口道:“大家都不要激动吗,今日我们是来谈判的,又不是来打打杀杀的,何必这样动刀动枪的,伤了和气就不好了。”说完这话,她就给王柏洲使了个眼色,王柏洲盯着对面的厉萧,冷哼了一声,才又对身后的士兵做了个手势,他们这才均是放下了手中的刀,李炜这才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只是脸色依旧难看,阴沉沉的,仿佛能滴出墨来。 厉萧显然没有想到王柏洲竟然会听陆皖晚的话,他随即重新审视起不远处这个看起来十分孱弱的男人来,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我知晓你们想要什么,可是想拿走我的兵,也要问问我同不同意,我的兵,只听我一个人的,郑厚中,他还不配让我臣服。” 陆皖晚闻言,眼眸微微一沉,她原先并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从眼前的男人一出现,她就知道这是个极危险的人,他的眼神像野兽,冰冷,带着嗜血的凶光,并不是那等轻易屈居于人下的人。 “你敢再说一句试试!”王柏洲显然被厉萧的话激怒了,目露凶光地盯着他恨恨说道。 陆皖晚伸出手将王柏洲拦了拦,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极快地将眼中的情绪隐下,依旧含笑看着厉萧说道:“这位将军……似乎对我们有些误会。不如我们先进去,跟孙将军一起坐下来好好商谈一下再说。” “不必了,孙剑英的人已经被我看住了,若是你们识趣的话,就把世子殿下交出来,不然的话……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厉萧依旧是冷言说道,语气中带着一抹淡淡的杀意。 陆皖晚的神情终于慎重起来。因为他发现对面这个男人明显是软硬不吃的。恐怕连李炜的安危,他都没怎么放在心上,若是他不顾李炜的死活。凭着他手中的三万精兵,确实可以将他们这些人的性命都留在这里了。 这般想着,陆皖晚的眼中便闪过一丝狠厉,看来。她不得不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了,不然今日恐怕很难安然无恙地离开这法华寺啊。 “人……我可以放了。不过……”陆皖晚停顿了片刻,眼睛直视着厉萧,“得这位将军亲自过来领。” 厉萧不知陆皖晚玩的什么把戏,不过他有足够的自信。凭着他的武艺,对面这些人还不能拿他怎么样。 “好!”厉萧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陆皖晚的要求。然后他将手放在腰间的刀鞘上,神色冷然地大步朝陆皖晚走来。 王柏洲没想到陆皖晚竟然会同意放人。立即十分焦灼地看向她,正准备开口说什么,那陆皖晚先一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许是陆皖晚的神态语气太过笃定,王柏洲还是选择相信了他,他皱着眉,没有再说什么。 厉萧走到陆皖晚身边的时候,忽然觉得脖子微微刺痛了一下,好像是被什么虫子扎了一下,不过这么一点小痛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他也没太在意,又是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间,他感到身上的力气似乎一下子被抽干净了一般,双腿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转瞬间,就有许多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却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全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无,别说是拿刀了,就算是一双筷子,恐怕也拿不起来。 厉萧艰难地抬起头来,看到不远处那个笑容诡异的男人,只见他悠悠开口道:“将军,现在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是想要命呢?还是你手下的兵?” 厉萧知道自己中了对方的暗算,神色狰狞地看着陆皖晚,却也并不开口求饶,只一直拿眼盯着陆皖晚,眼神阴鹜的可怕。 王柏洲立即站到了陆皖晚面前,用身体将她挡住,然后狠狠回瞪厉萧,冷眼嘲讽道:“阶下囚还这么嚣张,难道就不怕我一刀结果了你!” 厉萧并不看王柏洲,而是一直盯着陆皖晚,缓缓开口道:“我不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名字,不过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我手下的那些兵也不会听你们的。” “不降者,杀无赦,若你想看着你手下的那些兵都为了你死,我不介意让你亲自看着他们掉脑袋。”陆皖晚残忍地说出这一句话,面上竟还是微微笑着的,那笑容却是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王柏洲听了陆皖晚的话也是有些震惊,他当兵那么多年,也可以说是杀人无数,但他显然没想到,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陆先生”竟然也能说出这般残忍的话语。 厉萧的脸色终于变了,如嗜血的狼一般恶狠狠地看着陆皖晚,但气势俨然已经弱了许多,他心中自然是害怕陆皖晚真会如他说的那样做。 “将军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样才是对你我最好的,只要你加入了我们,有什么要求尽管可以提,我们将军定会尽力满足你的。”陆皖晚打一棒子,又甩出一颗甜枣,神情很是“和蔼可亲”地继续道。 厉萧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但在陆皖晚看来,他是已经默认了,她面上带着笑,对那些士兵说道:“将军是我们客人,我们自然要以礼相待,你们快将他脖子上的刀去下,将军是识时务之人,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的。” 那些士兵听了陆皖晚的话,又得了王柏洲的命令,这才纷纷拿开了架在厉萧脖子上的刀,将厉萧从地上拉了起来。 厉萧看着笑地云淡风轻的陆皖晚,几乎把牙咬碎,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厚脸皮的人,他现在浑身无力,她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哪里还能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将军在前面带路吧,现在,我们该把世子殿下交回到王妃娘娘手中了。”陆皖晚让士兵们扶着厉萧走在最前面,笑容淡淡地说道。 “先生,为何你不让人杀了厉萧,此人甚不简单,留下来恐有大患。”王柏洲在陆皖晚耳边轻声问道。 陆皖晚这时才知道这个男人叫厉萧,听王柏洲的口气,看来同她想的一样,这人应该是个人物,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随随便便杀了,以她的经验,留下来肯定是会有用处的。 “留着这人,以后有用。”陆皖晚也不多解释,只淡淡说道,至于究竟有什么用,她也要再回去好好思量思量。 从厉萧被陆皖晚制住之后,李炜就没再说过一句话,看着陆皖晚的眼神更加复杂,还带了些畏惧,厉萧的实力,旁人或许不了解,但作为秦王府唯一的继承人,李炜却是十分清楚的,即使是他父王,也并不能够随意驱使命令他,厉萧表面上虽然是听命与父王,但其实是因为父王用了什么东西同他做交易,才能够驱使他,而刚刚那陆仁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是让厉萧毫无还手之力,这让李炜又是畏惧又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心中已是隐隐生出一个念头,就是不要与他为敌。 陆皖晚自然不知道李炜此刻心中所想,她带着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秦王妃所在的那个院子,原本守在院子周围的那些士兵看到被王柏洲手下的兵挟持而来的厉萧,俱是变了脸色,也不用陆皖晚开口,便主动地让出路来。 陆皖晚看在眼里,知晓这些士兵是看到厉萧才这么做的,想来厉萧在他们之中威信很足,才会有这般的结果。(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杀孽 陆皖晚在院子里驻足,却并没有进厢房的打算,她回头看了李炜一眼,微微笑着与他说道:“世子殿下,您的母妃就在里面,现在就请您进去好好与她谈谈吧,您应该知道,我们将军其实对你们都没有恶意,我们一直都想与秦王府和平相处的,或许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但这都是可以调和的,世子殿下是聪明人,定是能明白我的苦心的。” 一旁的厉萧听着陆皖晚的话,忍不住嗤笑出声,他还真是没有见过像陆皖晚这般脸皮厚的人,明明狼子野心,却将自己说地这般纯良,当真是厚颜无耻。 陆皖晚可不管厉萧,只用真诚的眼神看着李炜,等待着他的回答。 李炜知道自己现在是别无选择,只是苦笑了一声,看着陆皖晚说道:“我现在只希望陆先生同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我秦王府与不如当初,现在我只想通母妃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不是父王,也做不到他那样,若陆先生真能放我们母子一马,我必……感激不尽。”李炜说完这番话,就躬身深深同陆皖晚鞠了一躬,他的脸埋在宽大的袍袖之中,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陆皖晚神情微微有些动容,对李炜,她本就是有愧疚的,因为李炜曾经的维护和救命之恩,即使秦王妃那样对她,欲置她于死地,她也可以看在李炜的面上,将那些仇怨统统一笔勾销,她从来都没想过要将秦王府赶尽杀绝,但看到李炜此刻的模样,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甚至怀疑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是不是错了。 “先生?”许是陆皖晚太长时间没有言语。王柏洲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轻声唤道。 “恩……”陆皖晚低低应声,抬头看向李炜,缓步走到他面前,亲自将他扶起。 李炜对上陆皖晚的眼睛,心头没来由的一颤,那眼神他觉得十分熟悉。却又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眼睛里黝黑的瞳仁,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他移不开眼眸。 “世子殿下。您放心便是,我同您承诺,定不会伤秦王府任何一人。”陆皖晚一字一句,语态坚定地说道。 李炜愣愣点了点头。本来这样的空口白话,他是不会相信的。但看着陆皖晚的眼睛,他竟是不自觉地去信服了她。 “好了,你现在进去吧,好好同秦王妃说说。”陆皖晚又是拍了拍李炜的肩。轻声安抚道。 李炜又是点点头,便走进了厢房。 王柏洲看着陆皖晚对李炜那般温柔的态度,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他走到陆皖晚身边,低声与他说道:“先生。这秦王世子留着终是个祸害,你现在这般承诺他,后面恐怕会挺难办,再者将军那边……” “将军那边我自会去解释的,若是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便是了。”陆皖晚神情冷淡说道,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王柏洲的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他看了陆皖晚一会儿,终究没再说什么。 那边李炜推门走进厢房,屋子里头听到声响的秦王妃顿时惊恐地抬起头来,在看到李炜的那一瞬,整个人明显一松,然后便是踉踉跄跄地朝他跑来,已是丝毫不顾平日里最看重的规矩与仪态。 秦王妃紧紧抓着李炜的手臂,将他上上下下地仔细瞧了一遍,这才满眼含泪地哽咽道:“我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娘真怕……真怕……” 此时的李炜亦是眼眶泛红,却是紧咬着下唇,生生忍着泪意,因为他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扶住因为激动站立不定的秦王妃,小心地将她扶回椅子上坐下,这才开口与她说道:“娘,我没事,一点伤都没有,你放心。” 这时候秦王妃的情绪也平复了许多,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周嬷嬷立即上前给她递了干净的帕子,秦王妃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又是恢复了平日里端庄的模样。 周嬷嬷想让他们母子单独说说话,便立即开口与秦王妃说道:“娘娘,老奴去外头守着,您和世子爷好好说说话。” 周嬷嬷刚一转身,李炜便开口阻止道:“周嬷嬷您就在屋子里待着吧,这外头……不是很太平。” 李炜虽是说的很委婉,但秦王妃也听出些其他的东西来,她方才在屋里就听到些动静,知道外头定是出了什么变故,所以在李炜进来的时候她才会表现地那般惊恐,现在听李炜这般说,已更是肯定了心中所想。 “是不是厉将军他……出了什么事?”秦王妃心中仍是抱着一丝希望,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李炜顿时沉默了下来,默默地点了点头。 也不需要多解释什么,秦王妃已是知道了他们现在的处境,她慌张地攥紧李炜的衣袖,惊恐地说道:“那郑家的那些人会对怎么对我们?他们会杀了我们吗?” “娘,你别着急,方才那个陆仁同我承诺了,他们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李炜连忙安抚着秦王妃说道。 “他们说的话你怎么能信!他们怎么会那么好心,他们定是想赶尽杀绝,霸占我们秦王府的兵力!”秦王府情绪失控的尖叫道,面上的惊恐神色越来越甚。 “娘!你先别激动,若是他们想杀我,早就动手了,又何必要等到现在,只要我们不在与他们作对,与他们没有威胁,他们会放过我们的,毕竟我们还是皇亲国戚,若是真将我们都杀了,朝廷派下人来,他们也会有些麻烦的。”李炜继续与秦王妃劝说着,极力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秦王妃总算是稍稍冷静了一些,但她还是紧紧抓着李炜的手,不安地问道:“他们……真的不会杀我们?” “不会的,娘,你不要担心。一会儿我就陪你回府了,他们不是想要兵吗,我们给他们就是了,只有我们对他们完全没有了威胁,我们才能安然无恙。”李炜柔声劝说道。 秦王妃紧紧咬着牙,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愤怒,半晌之后。她才又一脸不甘地说道:“我就是不甘心。我们堂堂秦王府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若是你父王还没死,怎么轮到的他们这群跳梁小丑嚣张。我们母子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担惊受怕,我们会变成如今这样,都怪那个小贱人……” “娘!您别再说了!”李炜听秦王妃提到陆皖晚。脸色立刻沉了下了死,忍不住出声打断她。而后又是低下头,闷声道,“反正那人都已经死了,再说还有什么意义……” “你说绾绾那贱人死了!”秦王妃显然很惊讶。语气中又带着些快意地说道,“死的好,可惜不是我们亲手杀死的。” “娘。以后莫要再提她了!”李炜烦躁地打断了秦王妃的话,而后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好。便又缓声说道:“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要怎么自保,方才我同您说的那些话您都听明白了,一会儿我陪着您出去,您可千万不能给郑家的人起冲突。” 秦王妃长长叹了口气,才点点头道:“娘明白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儿好好的,咱们秦王府一定不会就这样败落的。” 李炜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秦王妃还没死心,心中还是想着等以后有机会东山再起,但他确是已经没有这等念头了,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实在不想每日里尔虞我诈,打打杀杀,那等生活光想想就让人厌倦。 厢房外面,王柏洲等得有些焦急,且他一直是紧皱着眉头,脸色不甚好看。 陆皖晚看了他一眼,开口与他说道:“柏洲兄弟,你若是等得无聊,不妨先去解决了旁边院子的孙剑英,方才厉将军不是已经说了吗,他的兵已经把人制住了,咱们现在正好捡个现成的便宜。” 王柏洲闻言,看了紧闭房门的厢房一眼,沉吟了片刻,这才点点头说道:“那好吧,我先带人去解决孙剑英,先生您在这里看着,我会留一半人下来保护你,你自己也小心一点。” 陆皖晚冲着王柏洲感激地笑笑说道:“柏洲兄弟放心去吧,我这里不会有事的。”边说着,又是指了指不远处的厉萧,“对了,柏洲别忘了将厉将军也带上,这样你应该能省事不少。” 王柏洲点点头,让人把厉萧带上,这才带着一半士兵离开了院子。 王柏洲离开没多久,李炜就和秦王妃从厢房里面出来了。陆皖晚立即快步上前,在离他们几米的位置停下,躬身行礼道:“在下见过王妃娘娘。” 秦王妃此刻已不似在厢房中那惊惶无措的模样,她又是端起了王妃端庄雍容的架子,淡淡扫了陆皖晚一眼,从鼻腔中轻轻发出一个“恩”声,算是对陆皖晚行礼的回应。 李炜生怕秦王妃的态度惹怒了陆皖晚,立即开口替她解释道:“陆先生,我母妃身体有些不适,请您见谅。” 秦王妃更恶劣的态度陆皖晚都见识过,自然不会在意她方才的冷淡态度,依旧笑容谦恭地说道:“世子殿下言重了,倒是这几日陆某多有得罪之处,也请世子殿下和王妃娘娘见谅。” “陆先生只要记住答应过我的话,我就感激不尽了,其他旁的,都无关紧要。”李炜紧紧盯着陆皖晚的脸,如是说道。 “世子殿下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陆皖晚微笑着点头道。 李炜被陆皖晚的笑容晃了一下神,觉得此情此景,似乎从前也在哪里见过,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道:“陆先生,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 陆皖晚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但也很快掩饰了过去,神态自若地摇头回道:“陆某也是前不久才到的这祁城,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应是没有那个荣幸与世子殿下相识的。” “哦……”李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脑海中的一点疑惑甩去,这才又开口问道:“ 那……我跟母妃可以回府了吗?” 陆皖晚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回道:“已经快午时了吧,王妃娘娘和世子殿下不妨用完了午饭再回去吧,这法华寺的斋菜可是挺出名的,你们难得来一趟,总归要品尝一下再走,等用完了斋饭,便让在下亲自护送两位回府吧。” 秦王妃和李炜现在哪里有心思吃斋饭,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怕自己若是拒绝,陆皖晚就会以此发难不让他们离开。李炜便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道:“好吧,便听先生的,用完了午饭我们再离开。” 陆皖晚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是很“好心”地开口说道:“现在外面太阳太烈了,王妃娘娘不是身子不适吗,还是不要再外面待太久了,赶紧进屋里歇着吧,要不要我去找位大夫来给王妃娘娘看看?” “不必了,母妃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李炜立即委婉地拒绝,扶着秦王妃,又是转身快步走回了厢房内,那模样,似是想离陆皖晚远远的。 陆皖晚看着那两人离开,也微微松了口气,方才有一瞬间,她以为李炜认出她来了,现在看来不过是虚惊一场,她现在这模样,李炜怎么也不会往绾绾身上想的。 孙剑英那边,王柏洲并没费什么周折,直接提了孙剑英的人头过来,杀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且又是斩杀一个敌方将军,让他更有成就感。 陆皖晚只瞟了那人头一眼,便移开了眼光,转而看向王柏洲问道:“孙剑英手下的那些兵都降了吗?” 王柏洲此时的心情显然好了许多,将人头递给底下的士兵装好,这才与陆皖晚回话道:“我同他们说了,归顺者不杀,他们中大多也都是识时务的,有八成以上的都归顺了我们,其余的两成……我让人带到山脚下去了。” 王柏洲的话虽未说尽,但陆皖晚已是猜到那另两成士兵的下场了,她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道:“佛门之地,还是少造些杀戮的好。”(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回城 (这两天感冒又犯了,这个文断更了太久有些找不到头绪,剧情有点拉不回来,努力想扳回正道,某粥也是好辛苦的说,但不知道有没有人再看呢……) 王柏洲看了看厢房的大门,才又与陆皖晚问起,“秦王世子呢?已经离开了吗?” 陆皖晚摇摇头回道:“现在时辰不早了,我让他们留下来用了午饭,一会儿我们送他们回府。” 王柏洲深深看了陆皖晚一眼,眼神中颇含深意,她缓缓开口道:“先生,我发现您对那秦王世子很有些不一样。” 陆皖晚微笑着,装作若无其事地回道:“哦?有吗?柏洲觉得哪里不一样?” 王柏洲并没有回答陆皖晚的问题,而是又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我从很早就想问先生了,先生您是哪里人,怎么回到这祁城来,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 陆皖晚心中微微一凛,觉得王柏洲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然也不会无缘无故地问这样的问题。她面上尽量装的镇定,依旧浅笑着说道:“柏洲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 “只是好奇罢了,毕竟像先生这般大才的人,以前都为展露头角,可见不是我祁城人士,定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我惯先生模样,倒像是南边的人。”王柏洲也是笑着,言语中竟是试探地问着。 “哦?从何处看出呢?”陆皖晚心中微微警惕,努力控制自己不露出一丝破阵。 “先生的口音像是南方那边的人,而且先生的身材也不像蜀川这边的人这般壮硕,更像是江南那边的书生呢,颇有君子之风呢。” “柏洲真是谬赞我了。实话同柏洲说,我确实不是蜀川人士,不过也不是你所猜的南方人,我是从京城来。”陆皖晚半真半假地说道。 王柏洲闻言颇是惊讶,呐呐开口道:“先生竟是从皇城来的,那为何……” 陆皖晚知道他想问什么,便只是浅浅一笑。道:“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先去吃饭,边吃边聊,毕竟这说来话可有些长呢。” 法华寺的斋菜向来出名。许多前来祈福拜佛的香客都会在寺内吃一顿斋饭再走,今日有士兵在山脚下守着,寺中自然没有旁的香客,那住持亦是战战兢兢地伺候着他们这群凶神恶煞的兵痞子。吩咐底下的僧人准备了最丰盛的斋菜,送到了陆皖晚和王柏洲所在的厢房。 王柏洲正值壮年。又是行伍之人,平日里大鱼大肉惯了,对这等素淡小菜,自然是不怎么感冒。但他看对面的陆皖晚吃的津津有味,也便象征性地夹了几筷子,但大多数还是只在吃白米饭。不过一会儿,就已经吃下三大碗白米饭了。 陆皖晚倒是对王柏洲的食量见怪不怪。她知道当兵的人火气重,荤腥的食物少不了,让他们吃素,还真是要了他们的命。 陆皖晚将一块白玉豆腐夹到碗里,豆腐很嫩,几乎入口即化,她又是喝了口李子酒,才抬头看向王柏洲,缓缓开口道:“我知道柏洲心中对我有许多疑惑,毕竟我出现的突然,其实我心中也知晓,你对我并不是十分信任的。” 王柏洲听了陆皖晚的话,正想要开口要解释,陆皖晚却是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的话语,继续说道:“你先听我说完,我本是京城人士,家中世代为官,但后来我父得罪了朝中权贵,家产被抄,族人被流放,那时我正在外游学,算是躲过了一劫,但我妻子女儿却均是遭受大难,一直跟在我身边的老仆替我进京打探,我才知晓我妻不愿受辱,已在牢中自尽,而我女儿则被没入教坊,还好当时她年纪还小,倒也没有受恶人凌辱,我当时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我女儿救出来!” 陆皖晚将自己的遭遇稍稍改编了一下,倒也是让人听不出破绽,再加上她诉说的时候感情充沛,那种绝望和悲愤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倒是让王柏洲信了八九分,心中对陆皖晚同情了几分。 “那先生后来……可有救出您的女儿了吗?”王柏洲忍不住问道。 陆皖晚被这般一问,神情顿时黯淡了下来,悲痛异常地摇了摇头,回道:“当我终于好不容易进到教坊,想要见我女儿一面,却被告知,她被一个大官给赎走了……” “那您难道没有问清赎走您女儿的人是谁,再去找她吗?”王柏洲又是焦急地追问道。 “我自然是问了,而且我也立马去找了那人,可等到找到那个官员的府邸时,才知道他半月直前已经致仕返回祖籍了,而他的祖籍,就在蜀川。”陆皖晚的面上泛起一抹深深的悲苦,形容惨淡地说道。 “所以先生才会千里迢迢地从京城来到蜀川啊,那您可有打听到您女儿的消息?”王柏洲顿时恍然大悟,又是问道。 陆皖晚苦涩一笑,又是摇了摇头,“那官员走了半月有余,我就算再尽力追赶,也追赶不上,蜀川那么大,我又不知他的祖籍具体是在哪里,只能兜兜转转,边行边找,这一找就是好几年,后来我想着,祁城是蜀川最繁华的城市,说不准那官员会来这里,我便暂时在祁城住了下来,而后阴差阳错的,遇见了替将军找大夫的流云,这才得以进了郑府。” 王柏洲听完陆皖晚的遭遇,亦是长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先生莫要太伤心了,您一定能找到您的女儿的,等咱们回去之后,您去求求王爷,让他派些兵马帮你一起找寻,总能找到的。” “我现在只希望我那苦命的女儿能好好活着,其余的我也不奢求了,等我找到了她,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弥补她这些年吃过的苦楚……” “先生。您的女儿多大了,叫什么名字,我也一起帮您留意一下。”王柏洲又是问道。 “她今年应该十七了,单名一个‘晚’字。”陆皖晚回道。 “婉?那个婉,温婉的婉吗?” “不,是暮色将晚的晚。”陆皖晚抬头看了王柏洲一眼,纠正道。 王柏洲明了地点了点头。将这个名字在嘴边轻轻念叨了几声。而后又笑着说道:“倒是鲜少有人用这个字做女儿家的闺名啊。” “我女儿出生在晚上,我就给她起了这个名字,当时没怎么把这个女儿放在心上。现在想补偿,却是已经晚了。”陆皖晚感慨了一声,又是十分伤感地说道。 王柏洲觉得是自己勾起了她的伤心事,立马又是安慰了几句。 “算了。不说这些了,倒是让你陪着我伤感了一下。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该回了。”陆皖晚似是强打笑容地站起身,而后推门走了出去。王柏洲跟在她身后,看着站在艳阳之下的她。他安安静静的样子,显得甚是娇小,细细的眉。小巧的鼻尖,薄而紧闭的唇。左侧眼角下有一颗痣,看着精细,也有点冷淡。就像是一滴老天在勾画人间卷轴时,不小心遗留的水墨,竟让人怎样都移不开眼眸。 王柏洲又是走近了一些,近到能闻到她发梢之间淡淡的香味。他忽然鬼使神差的,就出口问道:“先生,您的女儿是不是跟您生地很像?” 陆皖晚闻言微微一愣,转过身疑惑得看着王柏洲,却没有答他的话。 王柏洲被她看得很有些窘迫,慌张地低下了头,不知多少年没有红过的老脸竟是有些发烧,他咽了口唾沫,尽量装着寻常的模样,又开口道:“我只是觉得,先生这般风仪,女儿定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柏洲谬赞了,若是我能寻到我的女儿,定会让他认你为兄长。”陆皖晚倒是没有想太多,随口说道,说完,便又转身往前走去。 王柏洲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那簇小小的火苗似是变成了一团火焰,若眼前这人的女儿真跟他一般模样,那他定不会只愿意做她的兄长了,王柏洲在心中暗暗想着,觉得自己当真是魔怔了。 来的时候,陆皖晚一行人只带来了一万兵马,而回去的时候,他们身后足足跟了有七万兵马,不算他们原来的一万,五万是秦王府的兵马,一万是孙剑英的兵马,洋洋洒洒七万大军走在官道上,看着甚是壮观。 回程的路上,陆皖晚依旧是骑着马,不过现在日头已是偏西,她又是吃饱了上路的,所以倒也不像来时那般疲惫,还有心情与一旁的王柏洲聊天。 “先生,反正现在秦王府对我们也没有威胁了,不如将那余下的两万兵马……”王柏洲的话未说尽,意思却已经十分明了了。 陆皖晚却是摇了摇头说道:“那些兵是秦王当初从京城带来的,算是朝廷的兵马,而且那其中还有一些将领是世家之子,虽然只是没落的世家,但也不是我们能随意驱使的动的,再者我们现在兵马充足,也不缺这区区两万兵马,若是为这两万兵马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陆皖晚在秦王府也算是待了挺长一段时间,也多少知道那些秦王府亲兵的来头,他们不比秦王后来召集的那些士兵,一个个眼高于顶,除了秦王,基本是不会听旁人的号令的,而且这些人还不好随意斩杀,实在是有些鸡肋。 王柏洲听了陆皖晚的解释,也就没再坚持,一行人走了两个多时辰,才来到了城门外。 陆皖晚勒紧马缰绳,对着一旁的王柏洲说道:“柏洲先带这些兵回军营,我送世子殿下和王妃回府,一会儿再来与你会和。” “那我留下五百亲兵护送你们吧。”王柏洲显然还是有些担心陆皖晚,这般说道。 陆皖晚点了点头,没有拒绝,然后又是策马走到了秦王妃和李炜所坐的马车前,在车门外说道:“世子殿下,已经到了城外了,您府上的那两万亲兵恐怕不能进城,要麻烦您让他们回军营去。” 李炜从车内出来,神情明显很是惊讶地看着陆皖晚,显然没想到陆皖晚竟然没有霸占这些亲兵,他愣愣地看了陆皖晚半响,才反应过来,仍是有些不信地开口问道:“先生您的意思是,让这些士兵回我王府的军营?” 陆皖晚微微笑了笑,语带调侃地回道:“那难道世子殿下想让他们回我家的军营吗?只可惜我陆某孤家寡人一个,可养不起这么多人呢。“ 李炜可没被陆皖晚的玩笑话给逗乐,他干干地笑了笑,立马又开口道:“我这就让他们回去。”说罢就跳下马车与那秦守仁吩咐了几句,就见那秦守仁与李炜行了一礼,就带着他手下的兵马,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王柏洲见秦王府那些亲兵都离开了,这才完全放下了,策马走到陆皖晚身边,与她说道:“那我也先走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陆皖晚点点头,道:“我送他们到秦王府之后,就会回军营去,那个厉萧,柏洲你要看牢了,我一会儿回来要亲自审问。” 王柏洲点头表示明白,一拉缰绳,就带着大部队撤离了。 陆皖晚这才带着仅剩的五百将士,还有秦王府的那辆马车,缓缓进了城。 城中百姓看到他们一行人,均是纷纷避让,因为秦王的去世,城中最近的治安很有些动荡,百姓们也大多惶惶不安,官府这时候倒是起了些作用,加强了官兵维持治安,不过这些在陆皖晚他们这些人眼里,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官府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就好比现在,陆皖晚和五百士兵在前面开路,大摇大摆地在祁城的主干道上前行,也不会有一个官兵上来阻拦,即使那队伍当中的马车有明晃晃的秦王府的标志,却也没有一个官兵敢上来询问一下,这就是祁城的潜在规则,谁的势力强,谁的拳头大,谁才是这祁城真正的老大。(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厉萧身世 (又到周五~\(≧▽≦)/~啦啦啦,某粥很担心明天能不能按时更新啊,一到周末就各种忙,不过还是希望能按时更新啦~~) 陆皖晚一行人在秦王府门前停下,陆皖晚特意下了马车,转头正看到李炜也扶着秦王妃从马车上下来,便将马交给一旁的士兵,缓步走了过去。 秦王妃见到陆皖晚走进,神色立马警惕了起来,抓着李炜手臂的手也不自觉收紧,面上虽依然是一副高傲冷淡的模样,但眼神中还是透出一丝恐惧。 李炜倒还算镇定,许是同陆皖晚打交道多了,知道他这人也还算好说话,便安抚地拍了拍秦王妃的手,这才笑看着陆皖晚问道:“陆先生还有什么话想同我们交代的吗?” “交代实在是不敢当,只是想告诫世子殿下和王妃一句,近些日子若是没事就尽量别出门,这祁城最近恐是有些不太平。”陆皖晚笑眯眯地好意说道。 “陆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你还想限制我们母子的自由不成,出不出府,我们自是有分寸的。”秦王妃终是没忍住,尖着嗓子愤愤地开口道。 陆皖晚也补脑,依旧笑着,语气谦恭地说道:“在下也只是给二位提个建议,若是王妃娘娘一定要出府,我自是也不会阻拦,但若是出了什么事,就别怪在下事先没有提醒过了。” 秦王妃的脸色顿时就白了,咬着牙,十分怨毒地看着陆皖晚,却也不敢再出言不逊了。 “陆先生放心吧,我和母妃这些日子不会出门的。我母妃身体不好,自是要好好将养一阵子的。”李炜不动声色地挡在秦王妃身前,语带歉意地与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旋即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王妃娘娘就快进去吧,外面风大,若是再着了风寒就不好了。” “那我们就在此别过了,陆先生您慢走。”李炜这般说完。就想扶着秦王妃离开。却是被陆皖晚伸手挡住了去路。 李炜微微一皱眉,有些不满地开口问道:“陆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陆皖晚依旧笑着,回道:“世子殿下不要误会。我只是有几句话想要单独问问世子殿下。” 秦王妃一听,立即像护犊的母鸡一般,挡在李炜面前,戒备地看着陆皖晚说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陆皖晚不说话。只是拿眼看着李炜,等着他的表态。 李炜上前。轻轻拍了拍秦王妃的手,柔声安抚道:“娘,您先进去,我同陆先生说完话就进去。没事的,你放心。” 秦王妃依旧是紧张地看着李炜,显然死不愿意。李炜又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秦王妃这才不情不愿地先行一步。进了府内。 待只有李炜和陆皖晚两人,李炜才看着她说道:“陆先生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陆皖晚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开口说道:“我想请世子殿下同我说说厉将军这个人。” 李炜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颇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陆皖晚一眼,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厉将军这个人,很不简单,当初我父王还在的时候,也不能完全驱使他。” “看出来了,不才在下没什么本事,但是看人还是挺准的,我第一眼见那厉将军,就觉得他不是一个愿意屈居人下的人,所以我对他会归顺秦王一事,很有些好奇。”陆皖晚微眯了眯眼,饶有兴趣地说道。 “关于厉将军,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我曾经听我父王提起过,好像是父王与他做了一个交易,他才愿意听命与我父王。”李炜想了想,又说道。 “哦?不知是何种交易?”陆皖晚来了兴趣,立即追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父王没同我说。”李炜摇摇头道。 陆皖晚多少有些失望,看来李炜对那厉萧也是知之甚少啊。 “哦,对了,父王好像还曾提过,那厉萧是前朝后裔。”李炜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是说道。 “前朝!?”这下连陆皖晚都有些惊讶了,她没想到现如今还能见到前朝后裔,而且还是在这祁城。 “就是前朝,因为当时父王对我说的时候我也很惊讶,所以我一定不会记错。”李炜很是笃定地说道。 陆皖晚缓缓点了点头,这个信息还算是比较有价值,据她所知,大周到李琰这代,已经是第三任皇帝了,李琰的祖父周高宗李隼就是大周的开国帝王,年轻的时候是前朝大厉的将军,当时大历的皇帝只是一个七岁稚子,由皇太后辅佐治理国家,而当时的李隼就是辅政大臣之一,有前朝秘闻说,那李隼与当时的大厉皇太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后来那皇太后似是欲铲除李隼,便与他闹僵,李隼却早已勾结了另几位辅政大臣,威逼小皇帝退位,最后那小皇子颁下了罪己诏,又亲自写了禅位给李隼的诏书,李隼才名正言顺地成了皇帝,改国号为周。而那小皇帝和皇太后便被移到了行宫居住,听说后来是双双死于了大火中,烧的尸骨无存,但因为没有见到尸首,所以后来也有传闻出来,说是太后带着小皇帝潜逃了,至于究竟逃到了哪里,就谁也不知道了。 而后来的李隼许是因为心中不安,将前朝的那些嫔妃和宫人都一一逮杀了干净,偶有漏网之鱼的,也早都隐姓埋名,过起了寻常百姓的日子,哪里还会自称是前朝后裔,所以这能见到真正的前朝后裔,着实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陆皖晚这时又想到那厉萧姓厉,便顿时有种恍然的感觉。 “那秦王可有同你说,厉萧是哪个人的后代?”陆皖晚又是问道。 “这我父王倒是没提,我父王平日里并不会轻易提起厉萧的事,当初与我说这个的时候,也是因为喝醉了。才无意间说起。”李炜摇头回道。 陆皖晚知道在李炜这里已是再问不出什么,便点点头道:“多谢世子殿下告诉我这些,你快进去吧,免得王妃娘娘等得着急了。” 李炜又是看了陆皖晚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而陆皖晚则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是在思索什么事情。片刻之后。才骑上马离开了秦王府。 秦王府内,李炜陪着秦王妃进到屋里,秦王妃当即就摔碎了手边的一个花瓶。口中一直恨恨地重复着,“欺人太甚!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娘,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李炜只能在一旁无奈地劝道。 “不过就是一介贱民。他怎么敢这样对我说话,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算了!”秦王妃有些歇斯底里。咬牙切齿地说道。 李炜看她这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仍是耐心劝道:“娘,我们现在的处境。还是不要跟他们硬碰硬的好,您也知道,他们这次收拢了我们和孙剑英的兵马。这祁城,恐怕再也没人能和郑家抗衡了……” 秦王妃终于沉默了下来。她只是不甘心,却不是没脑子,她知道现在的秦王府根本不是郑家的对手,她只是高高在上惯了,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那我们以后要怎么办,难道就要在郑厚忠手底下苟活吗,说不准哪天他就要拿我们母子开刀!”秦王妃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一脸哀戚地说道。 “娘您放心吧,我会护好您,护好秦王府的,实在不行我们就回京城去,皇上看在皇家血脉的份上也定是会照拂我们的。”李炜早就想好了退路,与秦王妃安慰道。 “不!我们不能回京去,难道你忘了芬儿和简钰吗,他们两人回京之后,还不知道会在皇上面前怎么诋毁我们呢,我们去那里,只会是羊入虎口,我宁愿留在蜀川,就算死,也能跟你父王葬在一起,绝不回去让旁人羞辱!”秦王妃心气向来高,自是受不得一点看轻侮辱的。 李炜看秦王妃这般激动的模样,便也没再说什么了,只是继续劝道:“娘,您先别想那么多了,好好睡一觉,把身体先养好了,只要我们听那陆仁的话,不到处乱跑,短时间之内死不会有事的。” 秦王妃心中虽不甘,但也知道他们现在只能委曲求全,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点了点头。 李炜母子两人谈话的时候,陆皖晚已经策马回了军营,她在军营门口下马,就径自走到了王柏洲的营帐外。 “副将大人在里面吗?”陆皖晚与营帐外头的守卫士兵问道。 “回先生的话,大人在里面,他同小人吩咐过了,若是大人来了,便直接带您进去。”那士兵立即回话道。 陆皖晚点了点头,便跟着士兵进了营帐内。 营帐之内,王柏洲正与钱武志商讨着该怎么安置今日新收编的那些士兵,见陆皖晚进来,立即放下了眼前的事,与钱武志说道:“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晚上我们俩再合计一下。” 钱武志点点头,他知道王柏洲有话要跟陆皖晚讲,便收拾了东西,与陆皖晚行了一礼,离开了营帐。 王柏洲则是亲自帮陆皖晚倒了杯茶水,让她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将茶水递给她,边问道:“怎样,已经将那两人送回秦王府了吗?” 陆皖晚确实觉得有点渴,喝下半杯茶,才开口说道:“已经送回去了,提醒了他们几句,近段日子,他们应该会安安分分的。” 王柏洲点点头,对李炜和秦王妃并不太在意,随意点了点头,又是说道:“厉萧我已经先将他看守起来了,先生准备怎么处置他?” 陆皖晚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柏洲先同我说说这个厉萧的来历吧,我对他并不是很了解,我只是直觉觉得他是一把好刀,若是能为我们所用,那自是最好不过了。” “他确实是个不简单的人。”王柏洲以前自然听过一些厉萧的传闻,对他这种悍将也是有几分欣赏的。 “我记得我刚入伍的时候,厉萧已经在祁城有了些名头,他全靠自己一拳一脚打拼,收拢了一些手下,然后他带着那批人,投靠了本地的一个驻军,因为他本身武力高强,身上又有股狠劲,很快便得到了那个驻军首领的赏识,但后来他杀了那个首领,夺了他手中的兵权,一跃成为这祁城数一数二的人物,只是我们都没想到他会归顺秦王,而且若不是他归顺了秦王,秦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在祁城站稳脚跟。” 陆皖晚听完,沉默地点了点头。王柏洲看她陷入沉思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在法华寺的时候,他怎么会忽然失去力气,好像是……中了什么毒的模样。” 陆皖晚似是早猜到王柏洲会问这个,神情坦然地回道:“是我对他下的毒,也是他觉得我对他没什么威胁,我才能那么容易就得手。” 王柏洲虽然早就想到,但现在听陆皖晚这般直接的承认,还是颇有些心惊,眼前这个看似毫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其实也是暗藏。毒牙的。 “没想到先生不仅医术高超,毒术也十分高超啊……”王柏洲似是夸赞,又似是惊讶地说道,看着陆皖晚的眼神越发暗藏深意。 “柏洲谬赞了,不过就是一些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的。”陆皖晚低下头,将眼中的警惕隐藏了起来。 王柏洲没有再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很快又将话题转到厉萧身上,与陆皖晚问道:“先生现在要去看看他吗?” 陆皖晚缓缓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要去看看他,也要与他好好谈一谈……” “那我带先生过去吧。”王柏洲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 陆皖晚随即也站了起来,跟着王柏洲走出了营帐。 厉萧被王柏洲安置在一个偏僻的营帐内,他带着陆皖晚来到营帐门口,才转身与她说道:“人就在里面,先生进去吧,他现在中了先生的毒,应该对先生不会有什么威胁。”(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交易 陆皖晚一行人在秦王府门前停下,陆皖晚特意下了马车,转头正看到李炜也扶着秦王妃从马车上下来,便将马交给一旁的士兵,缓步走了过去。 秦王妃见到陆皖晚走进,神色立马警惕了起来,抓着李炜手臂的手也不自觉收紧,面上虽依然是一副高傲冷淡的模样,但眼神中还是透出一丝恐惧。 李炜倒还算镇定,许是同陆皖晚打交道多了,知道他这人也还算好说话,便安抚地拍了拍秦王妃的手,这才笑看着陆皖晚问道:“陆先生还有什么话想同我们交代的吗?” “交代实在是不敢当,只是想告诫世子殿下和王妃一句,近些日子若是没事就尽量别出门,这祁城最近恐是有些不太平。”陆皖晚笑眯眯地好意说道。 “陆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你还想限制我们母子的自由不成,出不出府,我们自是有分寸的。”秦王妃终是没忍住,尖着嗓子愤愤地开口道。 陆皖晚也补脑,依旧笑着,语气谦恭地说道:“在下也只是给二位提个建议,若是王妃娘娘一定要出府,我自是也不会阻拦,但若是出了什么事,就别怪在下事先没有提醒过了。” 秦王妃的脸色顿时就白了,咬着牙,十分怨毒地看着陆皖晚,却也不敢再出言不逊了。 “陆先生放心吧,我和母妃这些日子不会出门的。我母妃身体不好,自是要好好将养一阵子的。”李炜不动声色地挡在秦王妃身前,语带歉意地与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旋即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王妃娘娘就快进去吧,外面风大。若是再着了风寒就不好了。” “那我们就在此别过了,陆先生您慢走。”李炜这般说完。就想扶着秦王妃离开。却是被陆皖晚伸手挡住了去路。 李炜微微一皱眉,有些不满地开口问道:“陆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陆皖晚依旧笑着,回道:“世子殿下不要误会。我只是有几句话想要单独问问世子殿下。” 秦王妃一听,立即像护犊的母鸡一般,挡在李炜面前,戒备地看着陆皖晚说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陆皖晚不说话。只是拿眼看着李炜。等着他的表态。 李炜上前。轻轻拍了拍秦王妃的手。柔声安抚道:“娘,您先进去,我同陆先生说完话就进去。没事的。你放心。” 秦王妃依旧是紧张地看着李炜,显然死不愿意。李炜又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秦王妃这才不情不愿地先行一步。进了府内。 待只有李炜和陆皖晚两人,李炜才看着她说道:“陆先生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陆皖晚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开口说道:“我想请世子殿下同我说说厉将军这个人。” 李炜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颇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陆皖晚一眼。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厉将军这个人,很不简单,当初我父王还在的时候,也不能完全驱使他。” “看出来了。不才在下没什么本事,但是看人还是挺准的,我第一眼见那厉将军。就觉得他不是一个愿意屈居人下的人,所以我对他会归顺秦王一事。很有些好奇。”陆皖晚微眯了眯眼,饶有兴趣地说道。 “关于厉将军,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我曾经听我父王提起过,好像是父王与他做了一个交易,他才愿意听命与我父王。”李炜想了想,又说道。 “哦?不知是何种交易?”陆皖晚来了兴趣,立即追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父王没同我说。”李炜摇摇头道。 陆皖晚多少有些失望,看来李炜对那厉萧也是知之甚少啊。 “哦,对了,父王好像还曾提过,那厉萧是前朝后裔。”李炜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是说道。 “前朝!?”这下连陆皖晚都有些惊讶了,她没想到现如今还能见到前朝后裔,而且还是在这祁城。 “就是前朝,因为当时父王对我说的时候我也很惊讶,所以我一定不会记错。”李炜很是笃定地说道。 陆皖晚缓缓点了点头,这个信息还算是比较有价值,据她所知,大周到李琰这代,已经是第三任皇帝了,李琰的祖父周高宗李隼就是大周的开国帝王,年轻的时候是前朝大厉的将军,当时大历的皇帝只是一个七岁稚子,由皇太后辅佐治理国家,而当时的李隼就是辅政大臣之一,有前朝秘闻说,那李隼与当时的大厉皇太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后来那皇太后似是欲铲除李隼,便与他闹僵,李隼却早已勾结了另几位辅政大臣,威逼小皇帝退位,最后那小皇子颁下了罪己诏,又亲自写了禅位给李隼的诏书,李隼才名正言顺地成了皇帝,改国号为周。而那小皇帝和皇太后便被移到了行宫居住,听说后来是双双死于了大火中,烧的尸骨无存,但因为没有见到尸首,所以后来也有传闻出来,说是太后带着小皇帝潜逃了,至于究竟逃到了哪里,就谁也不知道了。 而后来的李隼许是因为心中不安,将前朝的那些嫔妃和宫人都一一逮杀了干净,偶有漏网之鱼的,也早都隐姓埋名,过起了寻常百姓的日子,哪里还会自称是前朝后裔,所以这能见到真正的前朝后裔,着实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陆皖晚这时又想到那厉萧姓厉,便顿时有种恍然的感觉。 “那秦王可有同你说,厉萧是哪个人的后代?”陆皖晚又是问道。 “这我父王倒是没提,我父王平日里并不会轻易提起厉萧的事,当初与我说这个的时候,也是因为喝醉了。才无意间说起。”李炜摇头回道。 陆皖晚知道在李炜这里已是再问不出什么,便点点头道:“多谢世子殿下告诉我这些,你快进去吧。免得王妃娘娘等得着急了。” 李炜又是看了陆皖晚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而陆皖晚则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是在思索什么事情。片刻之后。才骑上马离开了秦王府。 秦王府内,李炜陪着秦王妃进到屋里,秦王妃当即就摔碎了手边的一个花瓶。口中一直恨恨地重复着,“欺人太甚!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娘。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李炜只能在一旁无奈地劝道。 “不过就是一介贱民。他怎么敢这样对我说话,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算了!”秦王妃有些歇斯底里。咬牙切齿地说道。 李炜看她这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仍是耐心劝道:“娘,我们现在的处境。还是不要跟他们硬碰硬的好,您也知道,他们这次收拢了我们和孙剑英的兵马。这祁城。恐怕再也没人能和郑家抗衡了……” 秦王妃终于沉默了下来。她只是不甘心,却不是没脑子。她知道现在的秦王府根本不是郑家的对手,她只是高高在上惯了,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那我们以后要怎么办,难道就要在郑厚忠手底下苟活吗。说不准哪天他就要拿我们母子开刀!”秦王妃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一脸哀戚地说道。 “娘您放心吧,我会护好您。护好秦王府的,实在不行我们就回京城去。皇上看在皇家血脉的份上也定是会照拂我们的。”李炜早就想好了退路,与秦王妃安慰道。 “不!我们不能回京去,难道你忘了芬儿和简钰吗,他们两人回京之后,还不知道会在皇上面前怎么诋毁我们呢,我们去那里,只会是羊入虎口,我宁愿留在蜀川,就算死,也能跟你父王葬在一起,绝不回去让旁人羞辱!”秦王妃心气向来高,自是受不得一点看轻侮辱的。 李炜看秦王妃这般激动的模样,便也没再说什么了,只是继续劝道:“娘,您先别想那么多了,好好睡一觉,把身体先养好了,只要我们听那陆仁的话,不到处乱跑,短时间之内死不会有事的。” 秦王妃心中虽不甘,但也知道他们现在只能委曲求全,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点了点头。 李炜母子两人谈话的时候,陆皖晚已经策马回了军营,她在军营门口下马,就径自走到了王柏洲的营帐外。 “副将大人在里面吗?”陆皖晚与营帐外头的守卫士兵问道。 “回先生的话,大人在里面,他同小人吩咐过了,若是大人来了,便直接带您进去。”那士兵立即回话道。 陆皖晚点了点头,便跟着士兵进了营帐内。 营帐之内,王柏洲正与钱武志商讨着该怎么安置今日新收编的那些士兵,见陆皖晚进来,立即放下了眼前的事,与钱武志说道:“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晚上我们俩再合计一下。” 钱武志点点头,他知道王柏洲有话要跟陆皖晚讲,便收拾了东西,与陆皖晚行了一礼,离开了营帐。 王柏洲则是亲自帮陆皖晚倒了杯茶水,让她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将茶水递给她,边问道:“怎样,已经将那两人送回秦王府了吗?” 陆皖晚确实觉得有点渴,喝下半杯茶,才开口说道:“已经送回去了,提醒了他们几句,近段日子,他们应该会安安分分的。” 王柏洲点点头,对李炜和秦王妃并不太在意,随意点了点头,又是说道:“厉萧我已经先将他看守起来了,先生准备怎么处置他?” 陆皖晚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柏洲先同我说说这个厉萧的来历吧,我对他并不是很了解,我只是直觉觉得他是一把好刀,若是能为我们所用,那自是最好不过了。” “他确实是个不简单的人。”王柏洲以前自然听过一些厉萧的传闻,对他这种悍将也是有几分欣赏的。 “我记得我刚入伍的时候,厉萧已经在祁城有了些名头,他全靠自己一拳一脚打拼,收拢了一些手下,然后他带着那批人,投靠了本地的一个驻军,因为他本身武力高强,身上又有股狠劲,很快便得到了那个驻军首领的赏识,但后来他杀了那个首领,夺了他手中的兵权,一跃成为这祁城数一数二的人物,只是我们都没想到他会归顺秦王,而且若不是他归顺了秦王,秦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在祁城站稳脚跟。” 陆皖晚听完,沉默地点了点头。王柏洲看她陷入沉思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在法华寺的时候,他怎么会忽然失去力气,好像是……中了什么毒的模样。” 陆皖晚似是早猜到王柏洲会问这个,神情坦然地回道:“是我对他下的毒,也是他觉得我对他没什么威胁,我才能那么容易就得手。” 王柏洲虽然早就想到,但现在听陆皖晚这般直接的承认,还是颇有些心惊,眼前这个看似毫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其实也是暗藏。毒牙的。 “没想到先生不仅医术高超,毒术也十分高超啊……”王柏洲似是夸赞,又似是惊讶地说道,看着陆皖晚的眼神越发暗藏深意。 “柏洲谬赞了,不过就是一些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的。”陆皖晚低下头,将眼中的警惕隐藏了起来。 王柏洲没有再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很快又将话题转到厉萧身上,与陆皖晚问道:“先生现在要去看看他吗?” 陆皖晚缓缓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要去看看他,也要与他好好谈一谈……” “那我带先生过去吧。”王柏洲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 陆皖晚随即也站了起来,跟着王柏洲走出了营帐。 厉萧被王柏洲安置在一个偏僻的营帐内,他带着陆皖晚来到营帐门口,才转身与她说道:“人就在里面,先生进去吧,他现在中了先生的毒,应该对先生不会有什么威胁。” 陆皖晚就这样孤身进了营帐,现在已是傍晚时分,营帐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让人看不清里面,陆皖晚适应了一会儿,才适应了黑暗,看到屋子中央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怀疑 (今天早早就更新了呢,求表扬~\(≧▽≦)/~) 流云的神情又是一黯,十分伤感地开口道:“将军从今天早晨开始就一直再睡,不管奴婢怎么叫,都叫不醒他,他就那样一直昏睡不醒,不吃也不喝,奴婢真怕……” “我去看看他吧。”陆皖晚看着流云此时的模样,轻声叹了口气说道,心中的负罪感愈发的深厚,她许是该早些拿决定了,究竟要如何安排郑厚中。 陆皖晚跟着流云到了郑厚中的房间,郑厚中果然还在沉睡,陆皖晚装模作样地帮他扎了一会儿针,然后便驱动蛊虫让他“醒来。” 流云看到悠悠转醒的郑厚中,脸上的担忧神情终于稍稍缓解了一些,立马趴到床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您觉得怎么样,饿不饿,要不要奴婢去给您准备一些吃食?” 郑厚中的眼神呆呆的,盯着那床顶看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转向流云的方向,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流云看郑厚中这模样,忍不住便红了眼眶,却是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她面上撑着笑容,又是说道:“那将军您等一会儿,奴婢马上去给您准备吃的。”说完便站起身来,转身走到陆皖晚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先生跟奴婢出来一下吧,奴婢有话同您说。” 陆皖晚点了点头,便跟着流云走出了房间。 到了外头,流云先吩咐了底下的小丫鬟去准备一下好克化的吃食,这才走到陆皖晚面前,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问道:“先生。您实话同奴婢说,将军还能坚持多久,是不是您不像今日这般用银针,他就要一直睡着醒不过来了?” 陆皖晚犹豫了一下,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便点了点头,道:“我本是不想同你说的。怕你担心。将军现在的情况,怕是不乐观啊……” 流云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她沉吟了片刻,才继续开口道:“好吧,既然将军现在都成这样了,那也不能一直隐瞒下去了。先生明日把两位副将都找来吧,总要让他们也知道将军现在的情况。好为以后的事情做打算。” 陆皖晚没想到流云会做这样的决定,心中微微有些惊讶,面上倒是不显,依旧好意地与她劝道:“流云姑娘。你可想清楚了,若是把将军的真实情况告诉了两位副将,会发生什么状况可就不知道了。将军若是不在,恐怕就没人能压制住他们了。” 流云只是苦笑一声。喃喃道:“将军现在这幅模样,也不可能压制得了他们啊,况且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两位副将也不是蠢人,总会发现的。” “那好吧,既然流云姑娘意已决,我明日就派人请两位副将过府一叙。”陆皖晚点了点头,神情亦十分凝重地说道。 “奴婢先谢过先生了。”流云福身拜谢,神态语气很是真诚。 陆皖晚连忙将她扶起,“流云姑娘折煞陆某了,陆某来了这么久,也没能治好将军,着实惭愧啊,实在是当不得如此大礼。” “先生莫要说了,若不是先生,将军恐怕早就不行了,这一礼,先生是着实当得起的。”流云站直身子,感激地说道。 陆皖晚又是说了一大篇惭愧之语,才在流云的目送下,离开了郑厚中的房间。在她转身之后,却没看到流云眼中闪过的一抹寒光。 第二日一早,陆皖晚就让人送了消息去军营,王柏洲和钱武志收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往郑府赶来,等他们到了府门口,便看到俏生生地立在门口等候的流云。 钱武志对流云一直挺有好感,在郑府侧门下了马,将马缰绳递给侍立在一旁的小厮,便大步走到流云面前,那一张大胡子脸满是笑容地开口道:“流云姑娘,你是在等我们吗?” 流云冲着钱武志盈盈福了一礼,语气恭敬地开口道:“奴婢见过两位副将大人,两位一路上辛苦了,请跟奴婢进来吧。” 王柏洲比钱武志晚了几步,刚走到钱武志身边,那钱武志就拉着他,在他耳边小声问道:“诶,你说将军的病是不是好了?他今天寻咱们俩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儿要吩咐呢?” 王柏洲表现地有些心不在焉,淡淡回道:“一会儿不就知道了吗,咱们何必在这儿瞎猜。” 钱武志想想也是,便同王柏洲一齐快步往府内走去。 流云将两人带到了会客厅,请他们在椅子上坐下,让丫鬟们上了茶,这才又同两人说道:“两位副将大人先在这儿稍事等候一会儿,我进去看看将军大人准备好了没有。” “流云姑娘快去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着。”钱武志笑呵呵地同流云挥了挥手,说道。 流云这才又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待流云离开之后,王柏洲又是走起神来,微微皱着眉头,不知再想些什么,连钱武志同他说话都没听见。 “王哥,你听见我说话了吗?”钱武志是个粗人,嗓门儿也大,见自己同王柏洲说话没有反应,便又加大了声音问道。 “听到了。”王柏洲不耐地挠了挠耳朵回道。 “你说我这次跟将军求娶流云那丫头,将军会不会同意啊?”钱武志压低了声音,与王柏洲问道。 王柏洲斜睨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道:“你家里头不是有婆娘吗,还给你生了两个大胖儿子,你当将军不知道这事儿啊,流云可是将军跟前最得力的丫鬟,将军怎么舍得把她给你做妾,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钱武志被王柏洲打击了一下,瞬间变得有些有些恹恹的,很是失落地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也是,将军向来倚仗流云,应该会给她找个好人家的。哎……可惜了,可惜了啊。” 王柏洲没去管一脸沮丧模样的钱武志,他看向门外,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了…… 王柏洲正思忖着,那流云就回转来了,她同王柏洲二人行了礼。才抬起头。看向王柏洲说道:“王副将,将军请您过去相见。” 王柏洲闻言便站起身来,同流云抱拳施了一礼。开口道:“有劳流云姑娘带路了。” “将军只是叫了王哥吗?那我呢?”钱武志见没叫他,便有些焦急地起身问道。 流云扭头冲钱武志安抚地笑笑,才回道:“钱副将稍安勿躁,将军见完王副将。应该就会见您了,您再耐心等待一会儿。” 流云都这般说了。钱武志也不好再说什么,悻悻地重新坐会椅子上。 王柏洲跟着流云走出会客厅,两人走了一会儿,流云便将王柏洲带进一个院子。然后也没见她通报,就直接将王柏洲带进了郑厚忠的卧房。 流云在卧房中央站定,这才转过身。神情严肃地看着王柏洲说道:“王副将,将军他……现在就在床上。” 王柏洲往那张大床上看了看。神情很是惊讶,又是低头看了看面前的流云,不知作何反应地问道:“怎么会?将军他……究竟是怎么了?” 流云听了王柏洲的问话,脸上的神情沉了沉,缓缓开口道:“王副将,奴婢怀疑……将军他是中了毒。” “哦?你为何会这样想?”王柏洲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道。 “奴婢也是猜测的。”流云捏着自己袖子的手紧了紧,似是陷入了思索,片刻之后,又是说道:“本来将军只是受了些轻伤,而且已经快痊愈了,而前段时间,将军不知为何,忽然就昏睡不醒,奴婢找遍了祁城的大夫,他们都查不出将军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就在这时候,陆先生忽然出现了……” “难道你怀疑陆先生?”王柏洲忽然打断了流云的话语,微皱着眉头问道。 “奴婢本来也没这个想法,只是副将您不觉得,那个陆先生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了吗?流云紧蹙着眉头,神色亦是有些迟疑地说道。 王柏洲忽然沉默了下来,似是凝神思索,而流云则是按着自己的猜测,继续说道:“我当初是在医馆门口遇到那陆先生的,且是他主动叫住的我,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自己运气好,但现在回过头去想想,却发现这事儿处处透着蹊跷,那陆先生没病没痛的,为何会出现在医馆,而且我同医馆大夫交谈的时候,声音也不是很大,若不是别有用心的人,怎会仔细听我俩的对话,虽然那陆先生刚来的时候,将军确实是好了一点,但也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每日除了那陆先生,什么人都不见,而且只要那陆先生一离开府上,将军就会陷入沉睡,奴婢和旁人不管怎么叫都叫不醒,而陆先生一回来,随意扎几针,将军就立刻醒来了,您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王柏洲又是沉默了片刻,才抬头看着流云说道:“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吧,你并没有任何证据说明就是陆先生谋害的将军,无凭无据的,你就算是当面与他对质,恐怕他也不会承认的吧。” 流云却是摇摇头说道:“王副将,你恐怕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现在并不是想让你去揭穿那陆先生,我知道这些时日您一直同陆先生一起,解除了许多郑府的危机,且收拢了许多兵力,想来将军若是知晓了这些,也一定会很欣慰的,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治好将军,所以……我想请王副将您帮忙找一些精通医术的奇人异仕来,替将军诊治,不管将军是真的得了重病,还是中了毒,我们都不能只听陆先生一面之词,请王副将您一定要帮帮奴婢,帮帮将军。”说完,流云便同王柏洲深深行了一礼,态度诚恳。 流云这样简单的要求,王柏洲自然不能不答应,他伸手虚扶了一下,将流云扶起,这才应承道:“流云姑娘放心吧,我会尽量多找些人来为将军大人诊治,若是祁城找不到,我就去附近的城镇找找,总能找到人治好将军的。” “那就一切拜托副将大人了。”流云感激地看着王柏洲,眼眶隐隐泛红。 王柏洲在流云殷殷期盼的眼神下,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下,回头看着流云问道:“为什么会把这件事告诉我?” 流云微微怔了怔,才缓缓回道:“那陆先生不是一般人,心思缜密又……足智多谋,奴婢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打草惊蛇,而副将大人也是多谋之人,应该有办法不让她发现的。” 王柏洲微微笑了笑,心想着,流云方才应该是想说陆仁诡计多端吧,自己在她眼里应该也算是一个聪明人,这才能跟陆仁抗衡,不过那个人向来是一派朗朗君子作风,就算是对待敌人,也心存宽容,不赶尽杀绝,他这样的人,真的会下毒谋害了将军吗。 王柏洲回到会客厅,钱武志已是等得有些焦急了,见他回转,立即上前问道:“怎么样?将军有要召见我了吗?” “将军方才身体忽然不适,现在已经休息下了,我们回军营吧。”王柏洲淡淡说道。 “啊,这样啊……”钱武志面上明显失望,却也无法,只是怏怏点了点头,心情明显不佳地跟着王柏洲走出房间。 两人出侧门,待上了马,钱武志才向里头张望着问道:“怎么没见流云姑娘啊?” “她要留在将军身边侍候,自然没空出来送我们了,走吧。”王柏洲说完,便一拉马缰绳,策马离开了郑府。 钱武志显然十分遗憾,长叹了口气,也是一拉马缰绳,跟上了王柏洲,迅速地消失在了长巷尽头。 而在他们两人看不见的地方,一袭青衣的陆皖晚显出身形来,她的目光注视着王柏洲和钱武志消失的方向,脸上无甚表情,她就这样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又是消失在了阴暗处,也不知她究竟在这个地方站了多久。(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孟神医 (忙了一天,终于又空更新了,赶在下班前/(tot)/~~) 陆皖晚其实早就知道流云对她起了怀疑,但她并不在意,毕竟谁也不是傻子,流云每日伺候在郑厚中身边,自然会发现许多疑点,转而怀疑她也很正常。 流云会求助于王柏洲,也是在她意料之内的事情,但是她并不紧张,她笃定王柏洲不会对她怎样,不然前些日子王柏洲在对她试探的时候,就会露出些蛛丝马迹来。流云虽然聪明,但终归是内宅妇人,不懂军营中的制衡,和男人的心思,王柏洲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忠诚于郑厚中,若流云求助的是钱武志,陆皖晚或许还会有些担心,毕竟如钱武志这样的莽夫,或许会直接跑到她面前来质问,亦或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将她绑了拷问,那样对她来说才真是灾难呢,只可惜流云聪明反被聪明误,选择了精明的王柏洲,却不知王柏洲私心里面,其实也是隐隐希望郑厚中这个将军消失的吧。 这天下午,陆皖晚一如既往地去往军营,进到军营里之后,她便看到厉萧正在操场操练他手下的兵马,按陆皖晚的眼光看来,厉萧手下的那些兵素质极高,已是快赶上朝廷的正规军了,比之王柏洲他们练出来的兵更胜一筹。 陆皖晚在操场外头驻足看了好一会儿,厉萧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他将指令交给一旁的副将,便快步朝陆皖晚走来。 陆皖晚笑眯眯地打量了他一下,才点点头道:“看来你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呢,我那解药不错吧。” 厉萧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了一下。脸色顿时黑了下来,那狼一样的眼神阴测测地看着陆皖晚,片刻之后,才开口道:“我现在毒也解了,你就不怕我报复你吗?” 陆皖晚还是那付万事不惧的模样,摇了摇头道:“厉将军是聪明人,怎么会做这般不明智的事情呢。陆某以为。咱们昨日已是冰释前嫌了,而且你我不是已经都达成了协定吗,厉将军这般英雄人物。定也是最守信用的吧。” “哼,我自然是守信用的。”厉萧冷笑一声说道,然后话锋一转,“但我最痛恨那些不守信用的人。陆先生,你好自为之吧。”厉萧对陆皖晚说完这些话。便给了她一个冷酷的后脑勺,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当真是一点都没有合作者的自觉。 陆皖晚对厉萧的态度不甚在意,她知道他傲气的紧。虽然只是前朝后裔,但比那真正的皇孙贵胄李琰还要有皇家派头,陆皖晚不知道他进宫要做什么。但只要他不是想复国,应该都没有什么大问题。 陆皖晚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操场,往王柏洲的营帐走去。 王柏洲看到陆皖晚过来,到时没有什么惊讶的,他打发了账内的士兵去外面守着,才让陆皖晚坐到自己的身边。 “我本以为先生今天不会过来呢。”王柏洲端着茶,打量着陆皖晚说道。 “我不放心厉萧,便过来看看。”陆皖晚淡定地说道。 王柏洲轻笑了一声,点头道:“其实我着实是十分佩服先生的,厉萧这样一根难啃的骨头,先生您都轻而易举地将他拿下来,恐怕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事能难道先生您吧。” 陆皖晚有些不清楚王柏洲说这些话的意图,面上不动声色,口中十足谦逊地说道:“柏洲实在是高看我了,我不过也就是侥幸罢了,若不是我从秦王世子那里知晓了厉萧的一些事情,恐怕也不能这么顺利说服他。” 王柏洲佯装了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此刻他手中的茶已是有些泛凉,他似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问道:“先生可知道,我昨日得了将军的召唤。” 陆皖晚若无其事地饮茶,听了王柏洲的话也只是稍稍顿了顿,然后悠悠开口道:“据我所知,将军大人病重昏迷,他恐怕没法召见你呢。” “先生果然是知道些什么的吧。”王柏洲放下手中的茶碗。目光灼灼地看着陆皖晚问道。 “我以为柏洲早就猜到了呢,而且你不是曾说过,怎么都会站在我这边的吗?”陆皖晚不紧不慢的说着,面上神情依然闲适轻松。 “我自然会站在先生那边,但我也希望先生能把我当自己人,有些事情我想亲口听先生同我说。”王柏洲依旧紧紧盯着陆皖晚,似是想看清楚她的反应。 “你想让我同你说什么,你是想叫我亲口告诉你,将军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吗?”陆皖晚没想过再隐瞒王柏洲,十足坦然地说道。 王柏洲显然没想到陆皖晚会这般直接地承认,他愣了片刻,才紧皱着眉头,继续问道:“先生您……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将军他其实是个好人……” “因为我想要权利,我想要势力,我想要能颠覆这个王朝的能力。”陆皖晚那黝黑的眸子看着王柏洲,吐出一句让人震惊无比的话语。 王柏洲显然被陆皖晚的话惊住了,呆若木鸡地看着她,半晌都没有言语。 陆皖晚也觉得自己恐怕是吓着王柏洲了,便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柏洲,你应该知晓我的经历,仅仅是因为上位者的一句话,便使得我家破人亡,我的女儿更是沦落风尘,生死不知,你让我怎么能不痛恨这个国家,不痛恨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若是我有能力,为何我不能试着推翻他呢?” 王柏洲这时候终于是缓过神来了,但他显然还是没有消化陆皖晚说的那些话,毕竟那太惊世骇俗了,现在大周的皇帝虽说不上有多英明睿智,但最起码也不是荒淫无道,想要推翻这样一个存在了一百多年的国家。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王柏洲觉得陆皖晚一定是疯了,就算他的经历确实凄惨,却也不该有这样荒唐的念头,他觉得相识一场,自己有义务好好劝劝陆皖晚。 “陆先生,今日你说过的话我都会忘记。我知道你心中不平。但有些事还是只放在心中想想就好了,那些大逆不道的念头,只会害得你尸骨无存。”王柏洲语气尽量委婉地与陆皖晚劝说道。 陆皖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挥了挥手道:“柏洲你还当真了吗,你觉得我会傻到去做那样的事情吗,不过是跟你说了一个玩笑罢了。” “可我一点也不觉得这个玩笑好笑,请先生以后千万莫要再说了。”王柏洲忽然站起了身来。神色微微有些冷冽地说道。 陆皖晚看着他,不说话。低头喝了口茶水,低语道:“柏洲是生我的气了吗,你不是说过,不管怎样。都会站在我这边的吗……” 王柏洲顿时哑然,片刻之后,才讪讪地说道:“先生明明知道。我说这话的意思是……” “我明白的,柏洲不必多解释。”陆皖晚抬抬手。打断了王柏洲的话语,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尽量与王柏洲平视,一字一句地问道,“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希望将军的病痊愈吗?” 王柏洲被陆皖晚这样注视着,心里没来由地慌张,忽然就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了,只愣愣地回道:“我都听先生的……” 陆皖晚笑了,那笑容美得如昙花一现,王柏洲又是很不争气地看痴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不对了,不然怎么会屡屡对一个男人失神呢? “你放心吧,将军那边,我会处理妥当的,并不会让他出事,等将来……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他。”陆皖晚拍了拍王柏洲的肩膀说道。 王柏洲只是呐呐应是,不敢再与陆皖晚对视。陆皖晚觉得该说的都说了,便转身准备离开营帐。 “先生。”王柏洲忽然又是在身后叫住了她。 陆皖晚回头,询问地看着他。 “您的女儿,有消息了吗?”王柏洲眼神有些闪烁,轻声问道。 陆皖晚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消息,我想等此间事了,便再仔细地找找。” “让我帮您吧,您到时候画一张您女儿的画像给我,只要她在祁城出现过,我就一定能帮您找到她。”王柏洲说道。 “好,我一会儿就让人将晚晚的画像送来,有劳柏洲了。”陆皖晚点点头说道,那不过就是她杜撰出来的人,王柏洲既是要找,她也不会阻拦,只是恐怕他永远都找不到那个人。 陆皖晚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回了郑府之后,便随手画了一张自己的画像,只是在细微处稍稍改变了一些,虽与她本身长相有七八分相似,但那神韵却是远远不及的,光看画像,也顶多觉得是个美貌女子。 陆皖晚派人将那画像给王柏洲送去,王柏洲拿到画像的时候,也没想到陆皖晚的动作这般快,着实有些惊喜,他先将身边的人都打发了出去,这才小心翼翼地展开了宣纸。 画上的女子十六七岁的模样,有着熟悉的眉眼,芙蓉面,柳叶眉,唇若樱瓣,似嗔似笑,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但不知为何,王柏洲心中却有些许失望,画中的美人比他心中所相像的,似是少了点什么,他又是端详了良久,才恍然发觉,画中美人美则美矣,却是少了点神韵,虽与那人长相相似,气质神韵却相差十万八千里,难怪他会觉得差了许多了。 王柏洲微微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但转念一想,这只是一张画像,与真人总是有些差距,那样的父亲,生出的女儿总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王柏洲这般想着,心情又好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宣纸重新折起,这才叫了自己的几个心腹进来,准备吩咐他们去找人。 陆皖晚并不知道王柏洲正为了找一个不存在的人而大费周章,她这几日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向来都是贴身侍候在郑厚忠身边的流云忽然间没了踪影,似乎每日都是早早出去了,晚上又极晚回来,这般连着好几日,让陆皖晚闻出一些不寻常的味道,结合前些日子流云还想拉王柏洲对付自己,陆皖晚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苗头,她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日中午,流云忽然派人来请陆皖晚,说是让自己去郑厚忠房里一趟,陆皖晚只以为是郑厚忠出了什么事,便急急赶到了他所住的院子,一走进房间,便看到流云正跟一个男子在说话,那男子背对着陆皖晚,看不清长相,但却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她又是走近了一些,而那男子也正好转过了头来。 陆皖晚看到那人长相的瞬间,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瞪大着眼,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那个男人的面容十分普通,是那种扔在人堆里就会立马寻不见的长相,他看到陆皖晚,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似是在笑,又好像不是在笑,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能让人眼前一亮,眼形狭长,瞳孔黝黑,看得久了,仿佛会被那双眼睛吸进去一般。 “陆先生,您怎么了?”流云似是发现了陆皖晚的异状,亦是转过头,奇怪地问道。 陆皖晚这才醒过神来,她飞快地低下头,调节了一下此刻慌乱的情绪,将面上的惊讶神情全部收起,这才重新抬起头来,神色坦然地看向对面那两人,缓缓开口道:“我无事,只是没想到将军房中还会有外人,不知这位是……” 流云脸上的神情很是兴奋,立即拉着那男子给陆皖晚介绍道:“这是我寻来的神医,医术可了不得了,我亲眼看到他将一个将死之人救活了,我求了神医好几日,他才愿意来我们府上给将军诊治的。”流云这般说着,脸上的神情愈发激动,都染上了淡淡的绯红,而后又是想起什么,接着道,“哦,对了,神医大人姓孟,陆先生您可以叫他孟神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李代桃僵 “陆先生吗,真是久仰大名……”那位孟神医微微眯了眯眼,拖长着声调说道,言语间有股子说不出来的调侃味道。 “呵呵呵……”陆皖晚这时候真是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僵硬着脸,含混不清地笑了几声。 流云觉得这两人很有些古怪,用眼神疑惑地打量了他们一会儿,才又对陆皖晚说道:“陆先生,奴婢特意把您叫过来,就是想让您跟孟神医交流一下,原来主子一直是您负责诊治的,主子的情况您应该更清楚,您跟孟神医仔细说说,他诊治起来应该就会更容易些了。” 陆皖晚眼神躲闪,尽量不与对面那人对视,她现在完全不知该怎么办了,她怎么会想到,这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流云姑娘,要不你先出去吧,我的治疗手法有些特殊,普通人是不能随意观看的。”孟神医忽然转头与流云说道。 流云看了看床上的郑厚中,面上神情有些犹豫,她又是看了陆皖晚一眼,出声问道:“那陆先生呢?” 孟神医斜睨了陆皖晚一眼,面上依旧带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容,淡淡回道:“陆先生也是大夫,倒是无碍的,正好也可以给我帮帮忙。” 流云似是十分信服这个孟神医,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便与两人恭敬行了一礼,退出了房间。 房中只剩下陆皖晚和孟神医两人,两人都不说话,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凝滞了起来。 陆皖晚一直低着头,但也能感应到对面那人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她咽了口唾沫。因为紧张,喉咙干渴的厉害,她知道逃避不是办法,便终于鼓足勇气抬起了头,直视着对面那人,开口道:“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绾绾。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初我派你来蜀川,怎么也没想到,这蜀川被你区区一人。搅地一团乱,看来我终究还是小看你了,所以我这次亲自来找你,我终究觉得。还是将你放在身边安心一些。”孟神医,自然也就是孟飞扬。缓步走到陆皖晚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语明明是温柔的,却让陆皖晚感到一股难以抵抗的压力。 陆皖晚额头微微沁出了汗水。却依然是仰着头,毫不示弱地与孟飞扬对视,她紧咬着下唇。冷然说道:“先生应该早就猜到的吧,我不可能心甘情愿地以色侍人。我既然要自保,就要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我是个自私的人,若是旁人不让我好好活,我自是也不会让他活得安稳!” “所以你就杀了秦王。”孟飞扬眼眸微眯,淡淡说道。 “是,我从未后悔杀死他。”陆皖晚此时倒是觉得没什么好畏惧地了,迎着孟飞扬的目光,坦然承认道。 “绾绾,从你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同别的女子是不一样的,你能对自己狠下心来,为了不成为女妓,你连女子最在意容貌都舍得毁去,一个对自己都这般狠心的人,对旁人只会更加狠,所以我一直是很喜欢你的,真的把你当妹妹一样教导,即使是那次派你来蜀川,我也是不忍心的。” 陆皖晚听着孟飞扬的话,却只觉得可笑,她冷笑一声道:“先生这话我可真不能苟同了,我真没觉得您有多喜欢我,您若真把我当妹妹,难道你会舍得让你的亲妹妹去勾引别的男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这样的人,若是我的亲妹妹,我是绝不会让她去做这种事的,所以先生说我心狠,其实真正心狠的人应该是您才对吧。” 孟飞扬脸上的神色微变,神色瞬间变得有些阴沉,他定定看了陆皖晚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说的对,我确实是个狠心的人,为了达到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所以我今天来了,因为绾绾你……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 陆皖晚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与孟飞扬拉开了一些距离,然后如临大敌地看着他问道:“那所以你今日来,是要来处置我的喽?我没有按照你的命令行事……” “绾绾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孟飞扬笑容温柔,却是逼近了陆皖晚一步,“其实你将秦王杀死了也算是一件好事,只是有些东西,并不是你一个女子能碰的。” 孟飞扬一说这话,陆皖晚就明白了,孟飞扬口中的“有些东西”,应该就是指秦王府的兵力,她一直知道孟飞扬不是一般人,且野心勃勃。恐怕一开始他让自己来勾引秦王,打的就是那些兵力的主意。 陆皖晚这时候倒是镇定下来了,因为她知道孟飞扬若是想得到那些兵,就必须要通过她的帮助,这是最快捷也是最省时省力的法子,她脸色瞬间恢复了许多,轻笑一声说道:“先生,我虽是区区一个女子,却也做到了那么男人能做的事,我取得秦王府的兵力,并没花多扫力气,你信不信,若是再给我些时间,我可以做的更好。” “我信,绾绾你这般聪明,就是将这蜀川的所有兵力都收拢,我也是信的,只是你要那些有什么用呢,难道你也想要像男人那样上阵打仗,你可别忘了,你终归是个女子,虽然你易容的很好,但若是长久跟人待在一块,总是会露出破绽的。”孟飞扬不疾不徐地说道。 陆皖晚自然知道自己女子的身份是最大的阻碍,男尊女卑,这几乎是无法改变的观念,不管她多聪明,智计无双,只要被发现是女子,所有人都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看待她,恐怕大多数的男人只想要征服她,因为这样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成就感,而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绾绾,你应该很清楚,只要我告诉别人你的身份,你现在得到的一切都会化为虚无,你这么久的努力也变得徒劳无功。你真的愿意变成那样吗?”孟飞扬看陆皖晚已是有些动摇的模样,继续循循地劝说道。 陆皖晚被抓住的这根软肋,让她根本无法抵抗,但让她就这样妥协,她又不甘心,她明明努力了这么久,但现在要她把这一切都交出去。那她原来的那些希望。都不过是异想天开吗。 “绾绾你是聪明人,知道怎样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孟飞扬依旧淡淡地说着,面上的神情却是志在必得的。 陆皖晚紧紧握着拳。指甲掐进手心的软肉里,她都浑然不觉,只不过是几秒的时间,对她来说却好似过了几年。要下这个决定,对她来说。实在不是那么容易。 终于陆皖晚缓缓抬起了头来,她的嘴唇被咬地嫣红,眼睛也微微泛红,她沙哑着声音。缓缓回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个承诺。” “什么?”孟飞扬似是料到陆皖晚会提条件。毫不意外地问道。 “我想有一只自己的亲卫军,人数不用多。五千人就可以。”陆皖晚平复了一下情绪,回道。 孟飞扬眉头微微一挑,显然没想到陆皖晚会提这个条件,他沉吟了片刻,才又问道:“五千人,你能做什么?” “不做什么,自保足矣,我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陆皖晚沉声说道。 孟飞扬失笑,似是在笑陆皖晚的天真,毕竟在他眼中,若是真到了生死关头,五千兵力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好,我答应你。”孟飞扬很是爽快地应道,而后又是看着陆皖晚道,“其实绾绾你不用对我这般大的戒心,我们终归是师徒一场,我总会护着你的。” 陆皖晚只是冷笑,没有说话,她曾经确实十分信任孟飞扬,觉得他或许是这个世上鲜少几个真正关心她的人,但后来的一切证明,那不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自从孟飞扬利用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心中那点仅存的信任,便已是荡然无存了。 孟飞扬只看着陆皖晚脸上的神情,也知道她心中是怎么想的,她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既然你来了,那我也不用操心了,床上那个人,你准备要怎么处理。”陆皖晚板着一张脸,冲着不远处的大床抬了抬下巴。 孟飞扬闻言,转身朝那张大床走去,只稍稍看了看,便又扭头与陆皖晚问道:“你对他下了蛊吗?我记得我可没有教过你这个。” “自学成才。”陆皖晚不愿与他多说,依旧是冷冰冰地回道。 孟飞扬也不在意,又是仔细查看了一下郑厚中的身体,喃喃自语地说道:“看来还不是普通的蛊虫呢……” 陆皖晚不理他,只冷眼看着,其实蛊虫的制法孟飞扬留给她的那些书里虽然也提过,但并不详细,若不是她前世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年迈的苗女,那苗女临死之前给过她一本关于蛊虫的书,她恐怕也不能那么容易做出蛊来。 陆皖晚一直看着孟飞扬,却发现他似乎并不打算给郑厚中解蛊,他从手中拿出一粒药丸,直接就塞到了郑厚中口中。 “你给他吃的什么?”陆皖晚很是疑惑地问道。 孟飞扬直起身子,淡笑着回道:“化尸丹。” “什么!你想让他死吗?”陆皖晚一听之下,顿时惊悚了,化尸丹,化尸丹,那是用来化尸体的,活人吃了虽然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因为丹药的作用,五脏六腑都会慢慢被化成水,不用一日,整个人也就变成一滩尸水了。 孟飞扬神色依旧淡然,扫了陆皖晚一眼,慢悠悠地说道:“怎么?难道你真的想让我治好他吗,到时候麻烦的可是你啊。 陆皖晚顿时哑然,她本来也是正在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郑厚忠,但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杀了他,毕竟从头到尾,他都是极无辜的,遇上自己,也算是他的无妄之灾。 “可他现在就这样死了,郑府的人一定知道是我们动的手脚,那我们不是更麻烦。”陆皖晚紧皱着眉头说道。 “那就让她们不知道他死了不就行了。”孟飞扬依旧轻描淡写地说道。 “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见人,这府里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陆皖晚话说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看向孟飞扬,“难道您还会想……” “总算还不是太笨。”孟飞扬微微一笑道,语毕便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然后俯身便将郑厚忠的一整张脸皮都割了下来,他的速度极快,那匕首又是罕见的锋利,所以也没留多少血,他将那脸皮放在随身携带的匣子里,然后又随意拿了块布擦干净匕首上的血,这才把匕首和匣子都收好,转瞬间又变成了一派神医模样,仿佛刚才下毒割脸的是另一个人。 陆皖晚以前就知道孟飞扬不是善类,但此刻见他这般利索地杀人割脸,还是颇有些不习惯,她错开眼,不敢去看床上那血肉模糊人,低声问道:“你打算怎么瞒过流云,一会儿她要是进来看到郑厚忠这个样子,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让她进来不就好了。”孟飞扬却是一扶不在意的模样,“一会儿你出去就跟她说,我救治将军需要一天一夜,期间不准任何人打扰,等这一天一夜过去,她保证能再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将军’了。” 陆皖晚猜想孟飞扬恐怕是早就计划好一切了,也不再多言,她实在有些受不了这屋中的血腥气,便匆匆与孟飞扬说道:“那我就先走了。”说完,便转身飞快往外走去。 “绾绾,我其实很想听你再叫我一声师父,若是你愿意的话,你也可以是我的妹妹,我会保护你。”在陆皖晚快要走出房门之前,孟飞扬突然在她身后淡淡说道。 陆皖晚的脚步一顿,脸上随即浮上一抹苦笑,她没有回头,只低低回道:“先生,您觉得现在您再同我说这些,还有意义吗?”说完,脚步再不停顿,推门离开了房间。(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醒来 (预祝周末快乐,双休日也要好好更新啊o(n_n)o~~) 一直焦急守在房门外的流云见到陆皖晚出来,立即迎了上来,拉住陆皖晚的衣袖,出声询问道:“陆先生,我家将军怎么样了,孟神医呢?他没有出来?”说完还往陆皖晚身后看了看。 陆皖晚怕她闻到屋中的血腥味,立马将门关上,开口与她说道:“流云姑娘放心,有孟神医在,将军大人一定会没事的,孟神医让我出来就是告诉你,他要一心一意救治将军,所以接下来的一天一夜,你们谁也不要去打扰他,不然让他分了心,将军大人就危险了。” “孟神医真是这么说的?”流云似是有些不太相信陆皖晚,颇有些不安地问道。 “自是孟神医亲口说的,你若是不信自可以进去问他,但若是打扰到他救人,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陆皖晚轻哼了一声说道,装着不满地说道。 “陆先生莫怪,奴婢只是太过担心将军,才多有冒犯,先生您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奴婢会在这里守着的,”流云立即福身告罪道。 陆皖晚这才稍稍满意了些,抬脚准备离开,可刚走出两步,又是不放心地回头,与流云一再嘱咐道:“流云姑娘切记,千万不要进去打扰孟神医。” 流云又是点点头,保证道:“先生放心吧,我省得的。” 接下来的一天一夜,陆皖晚还像往常一样的过,在见到孟飞扬的那一刻,她确实惊惶无措,但后来也就释然了。既然凭她现在的能力不能改变什么,那便随遇而安吧。 流云派丫鬟过来通知陆皖晚将军醒了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惊讶,那时候她正在吃晚饭,且才吃了一半,她只是淡淡地告诉那传话的丫鬟“知道了”,便继续将晚饭吃完。然后又是换了一身衣服。这才慢悠悠地去了郑厚忠的院子。 郑厚中的院子里还挺热闹,丫鬟们个个端着东西匆忙地进出。到了卧房里,倒是清净了许多。里头只有流云和一个小丫鬟守着。 陆皖晚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郑厚中”,她虽然知道此郑厚中应该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郑厚中了,但还是微微惊讶了一下,因为实在是太像了。那张脸几乎没有一点破绽,陆皖晚不得不承认。在易容方面,这世上恐怕没几人能及得上孟飞扬。 陆皖晚看流云一心扑在“郑厚中”身上,一直没有发现她,便轻声咳嗽了一声。 泪眼汪汪的流云这才看见了陆皖晚。偷偷擦掉了眼角的泪花,笑着与陆皖晚说道:“先生您过来了,您快来看看将军吧。将军他……好像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陆皖晚闻言愣了愣,然后极快地瞥了那孟飞扬版郑厚中一眼。正碰上他看过来的目光,那眼里似有些微的精光。 “孟神医他人呢?怎么不让他为将军诊治?他医术这般高明,都能将将军治好,这么一点小小的后遗症定也是完全没问题的吧。”陆皖晚又是看向流云,颇有些明知故问地说道。 流云幽幽叹了口气,神情十分惋惜地缓缓回道:“孟神医他……他已经离开了。” “离开?好好地怎么突然离开了?”陆皖晚玩味地看了孟飞扬一眼,故作惊讶地问道。 “这我也想知道呢……”流云面上亦满满俱是不解,“孟神医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留了一个纸条,说是有一个急诊病人要去救治,就这样离开了。” “难道府上就没人拦着他吗?”陆皖晚继续问道。 “奴婢猜测孟神医应该是半夜的时候离开的,当时府上的人都休息了,而且他没有走正门,他这般的奇人异事,本就不能按常理去推测的。”流云蹙着眉头说道。 陆皖晚本还想再问几句,某人却是不给他机会了,孟飞扬版郑厚中轻咳了一声,看向流云问道:“这位先生是?” “在下陆仁,见过将军,将军难道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陆皖晚微微躬身,装模作样地行了一礼,问道。 孟飞扬也是演技派,佯装打量了陆皖晚一会儿,才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记得了。” 流云的眉头顿时皱的更深了,安抚地与孟飞扬说道:“将军莫要着急,咱们慢慢来,定是能想起来的。” 孟飞扬也是皱着眉头,缓缓点了点头,那模样看着还真是让人有些心疼。 “先生,您快过来帮将军看看吧,到底是什么问题呢……”流云又是担忧地看了孟飞扬一眼,与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自是快步上前,装模作样地帮孟飞扬查看了一番,这才一脸凝重地开口说道:“我以前不是说过,将军哪里有血块,当时以我的能力,是没办法帮他清楚脑子里的血块的,但孟神医的医术比我要高明许多,他已是将将军脑子里的血块都清楚了,只是因为那血块存在太长时间,现在虽然清楚了,但终究还是有一些后遗症,想来这失忆就是后遗症之一吧。” 流云听陆皖晚这样一说,脸色顿时白了白,又是急急追问道:“那还会有其他的后遗症吗?” “流云姑娘不用担心,我看将军现在精神还不错,应该不会有别的什么问题了,过后我再给他开几副药,静养一段时日,很快就能恢复了。”陆皖晚立即安抚着说道。 流云这才松了口气,看向孟飞扬,语气无奈地说道:“记不得以前的事就记不得了吧,大不了我以后一点点慢慢讲给将军听,说不准他就能想起来了。” 陆皖晚赞同地点点头,道:“这也是一个好法子,说不准将军大人哪天就想起来了。”陆皖晚说完这话,又是不着痕迹地看了孟飞扬一眼,见他还是那付懵懂的模样。不禁在心中感叹他的演技,不过这个时候装失忆也是最稳妥的一个办法,毕竟孟飞扬对郑厚中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脾性习惯都不一样,稍稍不慎,就会露出马脚呢。 “将军刚醒来,还是要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开几服药。让将军先服下吧。”陆皖晚看着流云说道。 流云此刻的态度已是和前些日子大不相同了,她感激地看着陆皖晚,起身与她福了一礼道:“一切就拜托先生了。” “流云姑娘言重了。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陆皖晚连忙扶起流云说道。 陆皖晚离开郑厚中院子的时候,长长舒了口气,她扭头往卧房的位置看了一眼,心中思量着。这几日孟飞扬只要装傻充愣,应该还能够蒙混过去。但时间一长,流云定会产生怀的,毕竟她跟在郑厚中身边那么多年,对郑厚中定是十分了解的。就算那张脸是一模一样,行为习惯还是会有差别的,若是按着孟飞扬的性子。应该会在被发现之前,将那不安定因素扼杀在萌芽之中吧。她突然就有些同情流云了,但她也不会出手救她,毕竟她跟孟飞扬才是狼狈为奸啊。 第二日,郑厚中恢复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军营,王柏洲和钱武志几乎是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赶到了郑府,不过他们两人来得有些不巧,郑厚中刚巧喝了药睡下了,他们自然也没见着郑厚中的面。 王柏洲坐在会客厅内,双眉微微皱着,情绪颇有些焦躁。他频繁地往门外看着,十分焦躁的模样。 钱武志也看出了他的异样,出声问道:“王哥,你咋啦?从早上开始你就有些不对劲了?” “我没事,只是担心将军。”王柏洲摇了摇头,敷衍地回道。 钱武志也没多想,自顾自地说道:“我就说将军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你看被我说准了吧。” 王柏洲轻声“嗯”一下,一付心不在焉的模样。 就在这时,流云匆匆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与王柏洲两人行礼道:“让两位大人久等了,奴婢刚伺候了将军喝了药睡下,这才来晚了。” “流云姑娘快快免礼,我们今日过来也没有事先通知,只是知晓将军大人痊愈了,心中焦急,便赶紧过来探望他。”王柏洲这时倒是镇定了下来,神色如常地说道。 “两位大人放心,将军已经没事了,早晨就已经可以下床了,只是还需要再静养几天。”流云暂时不打算把郑厚中失忆的事情透露出去,便只是这般说道。 “这样啊……”王柏洲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又是问道:“那我能问问,是哪位大夫医术这般高明,治好了将军大人的病。” 流云倏然一笑,回道:“也是奴婢运气好,遇到了一位医术超群的神医,我费了好大力气将那位神医请到府上来,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一出手,就将将军治好了。” “那不知这位神医现在何处?我等想当面谢谢他。”王柏洲又是追问道。 流云当即惋惜地回道:“奴婢也想跟孟神医当面致谢呢,可惜他医好将军之后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可是连诊金都没付呢。” “当真是一位高风亮节的神医啊……”王柏洲也颇为惋惜地感慨着,而后又是装作无意地问道,“不知那位神医有没有提,将军大人的病因是什么?” 流云听了王柏洲的问话,面上神色微微有些惭愧,回答道:“孟神医说,将军大人是因为脑中有血块,才会昏迷不醒的,他替将军祛除了血块,将军自然就没事了,和原先陆先生的诊断是一样的。” 流云说完这番话,王柏洲脸上便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笑容,缓缓点了点头道:“这样啊……那可真是凶险,不过好在将军大人已经没事了,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是啊,现在奴婢也放心了,恐怕再过一些日子,将军就能重新去军营视察了。”流云十分开心地说道。 王柏洲又是附和了几句,便起身告辞道:“既然知道将军无碍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等再过几日,将军好转一些我们再来看她。” 流云亦是点头道:“奴婢会把两位大人来过的事情告诉将军的。” 王柏洲没让流云相送,他和钱武志出了前院之后,就与那钱武志说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要去找陆先生商量一下。” 钱武志不疑有他,便先离开了,王柏洲拐外了个弯,便去了陆皖晚所住的院子。 陆皖晚住的地方只有几个洒扫丫鬟,而且她们也只会在要打扫的时候出现在院子里,所以平日里这偌大的院子里就只有陆皖晚一人。王柏洲找上门来的时候陆皖晚正在房中看书,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宽大的袍子,里面没有像平日里一样多穿些衣服让身材看上去魁梧一点,显得分外的瘦弱,及臀的长发随意挽了个髻,还有继续发丝垂落在耳边,有一股说不出的慵懒味道。 陆皖晚听到敲门声微微愣了愣神,不知道这个时候谁会来找她,她又是披了件衣服,才起身去开门。 王柏洲看到前来开门的陆皖晚也是愣了一下神,他觉得今日的先生似乎与平时有些不同,看着……分外地孱弱,惹人怜惜。 陆皖晚也没想到来人会是王柏洲,神情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过来,笑着开口问道:“柏洲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说到这里,似又是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哦,是来看将军的吧。” 王柏洲低下头,视线看向别处,神情不自然地点了点头,“是啊,可惜有些不巧,将军刚休息了,想着反正已经过来了,便顺便来看看您。” “那就快进来说话吧,我正好煮了些茶,也请柏洲品一品。”陆皖晚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王柏洲的目光所及之处正好看到陆皖晚一劫白如玉石一般的皓腕,脸颊不受控制地就红了,轻轻嗯了一声,便快步走进了房间。(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陆皖晚动作娴熟地帮王柏洲倒着茶,缓缓递到王柏洲面前,而王柏洲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那碗茶上,他眼中只看得到那一双纤纤素手,皓肤如玉,映着绿波,便如透明的一般。 “先生的手……倒是比一般女子的都要好看呢。”王柏洲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地就说出这么一句。 陆皖晚心中一惊,面上却依旧若无其事,缓缓收回手,用宽大的袍袖遮住,淡淡说道:“许是因为我是读书人的关系吧,平日里也不做什么重活,这双手自然保养的好。” 王柏洲不可置否地笑笑,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倒是也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 “柏洲来找我,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陆皖晚及时转移了话题,问道。 王柏洲的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语带愧疚地说道:“我是来同先生道歉的。” “这话从何说起?”陆皖晚状似不解地问道。 王柏洲神色懊悔地回答道:“我今日从流云那里得知,先生其实一直是尽心尽力地在替将军治病的,之前是我误解了先生,还以为先生……”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现在将军醒来了,不是皆大欢喜吗,咱们以后在将军手下,好好为他效力就是了。”陆皖晚打断了王柏洲的话,神色淡然地说道。 “我只是觉得心中不安,毕竟我曾经那样怀疑过先生……”王柏洲小心翼翼地看着陆皖晚的表情,仍是说道。 “我当柏洲的朋友,自是不会在意的,柏洲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陆皖晚依旧摆了摆手说道。 王柏洲看陆皖晚确实是一点都不介怀的模样,才算是放下了心来。心中一松,便与她随意闲聊道:“我听流云说救了将军的人是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神医,医术十分高明,而且是来无影去无踪,这才刚给将军治好了病,人就不见了。” 陆皖晚淡淡笑了笑,笑容玩味地说道:“是啊。我也是很佩服孟神医呢。他的医术不知比我高明多少,将军好在是遇到了他,不然可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反正我没见过那个什么神医。我心里自然还是先生您最厉害,若不是您前段日子一直帮将军续着命,将军哪里还能等到那神医啊,您这般尽心尽力。却没人看得见您的功劳。”王柏洲很有些不忿地说道。 陆皖晚看着眼前这个被蒙在鼓里,对自己全心相信的男人。心中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滋味,她有时候真是觉得,男人其实是一种很天真的动物,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而不愿意去想那些不好的可能。 “我不过就是做我分内的事,哪有什么功劳。”陆皖晚淡笑着,摆摆手说道。 “先生谦虚了。若不是先生您,我们怎么能这么顺利就收拢了秦王府和孙家的兵力。现在这祁城内,可算是我们一家独大。”王柏洲看着陆皖晚,面上满是敬佩之情。 “这些话柏洲以后可不能在将军面前提起,免得将军他……”陆皖晚的话只所了一半,但话中的意思已是很明显,功高盖主,最是易得主子的猜忌。 王柏洲自然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道:“先生您放心吧,我会谨记您的话的,不会再胡乱说话了。” 陆皖晚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茶盏中的茶已是有些微微泛凉,便开口与王柏洲说道:“柏洲,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你离开军营也有一段时间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王柏洲闻言点点头,站起身来与陆皖晚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先生自己保重,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通知我。” “我会的,你放心回去吧。”陆皖晚笑着点了点头,亲自送了王柏洲出门,来到门口的时候,王柏洲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是开口说道:“对了,我已经把先生您女儿的画像交给我的心腹了,他们会找人在全城寻找,只要您的女儿一出现,就一定会有线索的。” “那真是谢谢柏洲了,若是能找回我的晚晚,你就是我最大的恩人,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陆皖晚神情激动地说道。 “先生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也希望先生跟您女儿早日团聚的。”王柏洲笑笑说道。 送走了王柏洲,陆皖晚才算是松了口气,她其实隐隐已经感觉到,王柏洲对待自己的态度有些异样,虽然她确信王柏洲暂时没有看破她的身份,但若是接触的时间再久一点,她没不那么肯定了,毕竟孟飞扬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她终究还是女子,不可能骗过身边的人一辈子。 陆皖晚正烦恼间,便又有丫鬟过来与她传话,说是将军大人要见她。陆皖晚知道定是孟飞扬有什么事要同自己商量,待丫鬟离开之后,便换了身衣服,去见孟飞扬了。 流云这几日因为郑厚忠的恢复心情很是不错,且显然还没发现现在这个郑厚忠是个冒牌货,见陆皖晚过来,便十分开心地上前与她招呼道:“陆先生您过来啦,将军大人刚睡醒呢,他今日的精神很不错,早晨还下床走了一会儿,中午的时候吃下了一大碗鸡丝粥,按着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再过几日应该就能完全痊愈了吧。” 陆皖晚自然是笑着附和道:“将军恢复地确实很好,再过几日就能同以前一样了。” 流云听了陆皖晚的话,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领着陆皖晚边走边说道:“先生快点进来吧,将军在里面等您呢。” 陆皖晚跟着流云进了卧房,孟飞扬坐在床上,身上穿着白色的寝服,外面披着一件烟青色的袍子,长发不扎不束。就这样披散下来,郑厚忠本来就生的不错,许是因为那张面皮里面是孟飞扬的芯子,比之陆皖晚以前见过的真正的郑厚忠,孟飞扬这个冒牌货却俨然更好看些,少了几丝酒色之气,反而多了几许出尘的气质。 孟飞扬朝陆皖晚的方向看过来。流云最先接受到他的目光。两人视线一相遇,流云的脸很不争气地就红了,她微微低下头。神情很有些窘迫。 “流云,你先出去吧,我要跟陆先生单独说一会儿话。”孟飞扬将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淡淡吩咐道。 “是。奴婢退下了。”流云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快步离开了房间。 陆皖晚回头看了眼流云消失的背影。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孟飞扬说道:“先生现在这是在动用‘美人计’吗?” 孟飞扬听着陆皖晚明显贬义的话语,也不生气,懒洋洋地回道:“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也是,你应该早就发现流云对郑厚忠的那点小心思了吧。你这也只算是将计就计吧,最起码她现在被你迷得七晕八素的,就不会那么快发现你是个冒牌的了。”陆皖晚调侃地说道。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孟飞扬知道自己也知道。这种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流云早晚会发现他是个冒牌货。 “那你打算怎么做?”陆皖晚虽然猜到了孟飞扬的想法,却还是与他问道。 “我看流云年纪也不小了吧,是到了应该配人的时候,你说呢?”孟飞扬微微抬眼,看了陆皖晚一眼,缓缓说道。 陆皖晚微微有些诧异,她没想到孟飞扬这次倒是仁慈了一回,并没有像对郑厚中那样,对流云赶尽杀绝。 孟飞扬看陆皖晚没有说话,也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又是说道:“我杀了郑厚中,是因为他非死不可,但流云不一样,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丫鬟,打发了出去就是,就算她以后在别人面前说什么,也影响不到我们,谁会相信一个丫鬟的言语呢,且我也不是嗜杀之人,除非是我认为必须要死的,不然我是不会下杀手。” 陆皖晚低低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曾经觉得孟飞扬是善良的人,若是不善良就不会为那些可怜的女妓看病,但后来越来越了解他,又觉得他其实是个冷酷的人,他只是喜欢用悲悯的态度看着世人,宛如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祗,但现在看来,他其实更喜欢用善良来包裹自己冷酷的内心,这或许也可以说是一种伪善吧。 “流云……是个不错的姑娘,对郑厚中也是忠心耿耿,若是可以,先生帮她找一个号的归宿吧。”陆皖晚犹豫了一下,还是这般说道。 孟飞扬微微偏头,含笑看着陆皖晚,“你这性子向来都是外冷内热,据我所知,那流云原先还怀疑过你吧,你现在为她说话,算是以德报怨吗?” 陆皖晚微微皱了皱眉,缓缓道:“也不算吧,她虽然对我有过怀疑,却并没有真正对我做什么,而且她也只是一心为郑厚中,会怀疑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好吧,既然绾绾你帮她说了话,那她夫婿的人选就由你来选吧,不过你要记得,最好一次就把事情解决了,不要让她惹麻烦。” “好吧……”陆皖晚没想到孟飞扬会把这差事推给自己,想了想之后,还是无奈接下了,毕竟孟飞扬刚来这里,也不认识什么人,要是乱点鸳鸯谱就不好了。 “还有一件事,”解决了这件小事,孟飞扬的神色稍稍严肃起来,看着陆皖晚问道,“我听说你跟郑厚中手下的副将王柏洲关系挺好的?” 听说……应该是听流云说的吧,陆皖晚现在都有些后悔帮她说话了,她也不知道流云在孟飞扬面前说了些什么,是不是把她这段日子的老底都兜给孟飞扬了,真是让人……很不高兴啊。 “不过就是同僚之间的普通关系,我同钱副将也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不一样。”陆皖晚神色淡定地回道。 “这样啊……”孟飞扬淡淡点了点头,又是笑着说道,“那就没事了,既然你同他关系不是很亲近,那你若是离开了,他应该也就是难过一阵子,不会追根究底吧。” 陆皖晚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看着孟飞扬道:“你现在这是要过河拆桥吗?” “绾绾,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孟飞扬抬了抬手,事宜陆皖晚不要着急,“你顶着现在这个身份也不是长久之计,再说你一个女子,老是跟一群男子混在一起,总是不好……” “先生多虑了,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除了您之外,也没人看得出我是女子,我的易容术可是您教的,你对我没信心,也就是对您自己没信心喽。”陆皖晚打断了孟飞扬的话,面带嘲讽地说道。 “绾绾,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孟飞扬也忍不住皱起了眉,神色中似是有些苦恼,“我知道你心中还在怪我让你进秦王府的事,我也不想为自己解释什么,但你应该很明白,你不可能永远不被人发现,毕竟男子和女子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不管多精妙的易容术,都不可能让一个女子完全变成男子,说不准现在就已经有人在怀疑你了,与其以后被人揭穿,还不如先做打算。” 陆皖晚也知道自己是有一点在与孟飞扬置气,也许是因为曾经太过相信依赖,如今才会如此忿忿,心有不平。 “我自有打算,先生就不必为我多操心了,时辰也不早了,先生若是没其他什么事要说,我就先离开了,不然恐怕流云就该怀疑了。”陆皖晚似是不想再同孟飞扬多说扫描,转身就要离开。 “绾绾,不要因为生我的气,而让自己做出错误的决定。”孟飞扬在陆皖晚身后缓声说道。 “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要气也只是气我自己,曾经那般天真,简单的以为,对我好的,会对我好一辈子……”陆皖晚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低低自语,她没有停下脚步,不想让身后的人看到自己脆弱的那一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做媒 天还没亮透,流云便早早从床上起来了,她选了一件桃花红的襦裙穿上,坐在妆台前,看着自己怎样都抑制不住的笑脸,心情又是欢喜了几分。流云拿起桌子上前几日才刚从梅艳斋买回来的桃花胭脂,取了一些,轻轻地抹在了脸颊两侧,她的长相本有些寡淡,但不知是因为涂抹了胭脂,还是相由心生,镜中那张熟悉的脸庞,看上去竟是比以往多了几分娇艳,那是独属于小女儿家的妍丽,眼中微微闪动的春意,似是快要满的溢出来。 流云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脸颊,羞臊地自语道:“瞎想什么呢,明明知道主子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以往在她身边的,哪一个不是美人啊……” 但流云又不禁想到主子看向她的温柔眼神,和淡淡的宠溺笑容,那原本已经恢复了的脸颊又是染上两抹红云。 流云用力甩了甩脑袋,逼迫自己不再去想,起身又是整了整衣裙,这才走出了房间。 郑厚中的卧房外头,流云接过小丫鬟手中的脸盆和帕子,伸手轻轻敲了敲门,问道:“主子您醒了吗?奴婢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里面很传出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 得了应允,流云这才推门进了房里,快步走到床边,看了眼已经起身的郑厚中,便将手上的脸盆和帕子放到一旁的架子上,然后同郑厚中福身行了一礼,开口道:“主子,奴婢伺候您更衣。” 床上的那人看向流云,微微点了点头,淡笑着说道:“辛苦云儿了。” 流云有些不敢与郑厚中对视。轻声回道:“这是奴婢份内的事儿,哪里会辛苦。”说完便开了一旁的衣橱选起常服来。 “主子,您看今日穿这件可好?”流云捧出一件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拿到郑厚忠面前问道。 “云儿觉得好,那我就穿这件。”郑厚忠点点头,笑着说道。 流云听着郑厚忠的话语,脑袋却是越发地低了。想藏起脸上那越发深的红晕。 流云伺候郑厚忠换上那件劲装。然后又提他束上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那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流云看着越发丰神俊朗的郑厚忠,觉得他似乎比以前高了一些,也瘦了一些,瘦了流云倒是可以理解。毕竟病了这么久,吃不好。整日里只是昏睡,自然会消瘦,只是高了就有些奇怪了……流云旋即又多看了几眼,觉得应该是瘦了才会显得高了。便没再多想。 流云帮郑厚忠整理好衣冠,便与他问道:“主子您今日是要去军营吗?您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怎么不多休息几日。奴婢担心……” 流云的话还未说完,郑厚忠便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让她口面的话生生噎在了喉中,神情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郑厚忠。 郑厚忠却只是拉着流云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然后很快放开了她的手,缓缓开口问道:“流云,你在我身边伺候几年了?” 流云低着头,被郑厚忠握过的那只手缩回袖子里,她满脸绯红,低声回道:“奴婢十岁就被卖进府里做丫鬟了,一开始只是在厨房做烧火丫头,后来蒙主子厚待,将奴婢调到您身边伺候,到如今,已是有八个年头了。” 郑厚忠又是点了点头,缓缓问道:“那云儿今年是十八岁了吧?” “奴婢的生辰小,是在腊月里,所以还有几个月才到十八呢。”流云依旧低着头,低声回道。 “那也不小了,咱们大周的女子,大多十五六岁就嫁人了,许多在云儿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郑厚忠又是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些调侃地说道。 流云不知郑厚忠忽然说这些的深意是何,她的手有些紧张地绞着衣服的下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郑厚忠的话语。 “倒是我耽误了云儿,不知云儿可有心仪的男子?”郑厚忠忽然很是直白地问道。 流云闻言顿时更加窘迫了,一张脸如熟透的红苹果,半晌之后,才声若蚊蝇地回道:“主子莫要取笑奴婢了,奴婢怎么会有那种心思,奴婢只想全心全意地伺候主子。” “云儿,我知晓你是个好姑娘,但嫁人生子才是一个女人应该经历的人生,我不能这样自私地耽误你。”郑厚忠忽然很是语重心长地与流云说道。 流云听了郑厚忠的话,猛地抬起头来,眼眶微红地看着他说道:“主子,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吗?您要赶奴婢走?” 郑厚忠摇摇头,无奈回道:“云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你没有哪里做的不好,我只是觉得,让你一直在我身边做下人,太委屈你了,我会给你脱了奴籍,在给你找户好人家,算是奖赏你这段日子对我尽心尽力地照顾吧。” 流云一听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碰”地一声就跪在了郑厚忠的面前,满脸泪水地说道:“求主子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什么奖赏都不要,只要能留在您的身边。” 郑厚忠看着流云哭得那模样,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然后便站起身来,亲自将流云从地上扶起来,轻叹一声说道:“傻丫头,你这样又是何苦,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强逼你,但是你一个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不然等以后成了老姑娘,你定是要在心里怪我的。” “不会的,奴婢不会的,只要能让奴婢留在您身边,就算一辈子不嫁人,奴婢也心甘情愿。”流云语气很是坚定地说道。 “不如这样吧,你也不必急着拒绝我,若是往后你有什么心仪的对象,尽管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做主。”郑厚忠貌似是退了一步。神情宠溺地看着流云说道。 这一刻,流云差点就要说出,她心中真正喜欢的人,就是主子您,但她还是忍住了,因为她害怕,害怕郑厚忠知道了之后。更会将她送走。其实她并没有奢望过能成为他的女人,只要能时刻陪在他身边,她已是十分满足了。 孟飞扬看着流云从房中离开。本还带着淡淡微笑的脸顿时便冷了下来,他骨节分明的手在圆木桌上轻轻敲击着,似是在思量着什么计划。 陆皖晚最近有些苦恼,她本以为孟飞扬让自己给流云物色夫君不过是一句戏言。没想到他是来真的,今日早晨又把自己叫过去。让她赶紧找人,然后带到府上来。 陆皖晚觉得孟飞扬这段日子定是装病装出毛病来了,办法是他自己想的,却要让她帮他善后。真是够了。 陆皖晚觉得自己总不能满大街去拉男人去,然后经过她一番深思熟虑,倒是真让她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哪里男人最多?那自然就是军营了,而且那里她认识的人也多。可以先试探着问一下,总好过乱点鸳鸯谱。 因为上次孟飞扬同自己说了那番话后,陆皖晚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来军营了,毕竟她自己心中也会有担心,怕被有心之人会看出端倪。 王柏洲看到陆皖晚过来,显然很是惊喜,放下正练了一半的兵,就带着陆皖晚进了营帐。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之后,陆皖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王柏洲开始这个有些尴尬的话题。 “先生有好些日子没过来了,是在府上照顾将军大人吗?”王柏洲帮陆皖晚倒了茶,先开口问道。 陆皖晚没什么心情喝茶,只是随意地拿着杯子,心不在焉地回道:“是啊,将军前些日子刚醒来,自然还需要恢复一段时日,我自是要多看顾一段时日。” “那先生今日来是……”王柏洲似是察觉到了陆皖晚的异样,看着她问道。 陆皖晚又是斟酌了一下言语,才缓缓开口道:“柏洲啊,我们两人认识的时日也不短了,我都不知道你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哪些人。” 王柏洲疑惑地看了陆皖晚一眼,不知她为何忽然会问这些,但还是如实回道:“我今年二十九了,家长有老父老母,还有一弟一妹,都均已成家了。” “那你自己呢?你弟弟妹妹都成家了,你应该也早就成亲了吧,可我都从没听你提起过你的……妻子?”陆皖晚继续问道。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所以我也就没跟先生提。”王柏洲很是无所谓地说道,“我十六岁就从家里出来,在外做了三年工,便从了军,在军营里一待就是十年,曾经也有媒婆帮我介绍过女子,只是我觉得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战死沙场,便也不祸害人家姑娘家了。” 陆皖晚听王柏洲说自己还未成亲,眼睛顿时一亮,便又是追问道:“那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找一个合心意的女子来照顾自己的生活,毕竟你总不可能一辈子不成婚吧。” 王柏洲听了陆皖晚的话,脸上的神色顿时越发狐疑了,他上下打量了陆皖晚一会儿,才又开口道:“先生您今日有些奇怪诶,为什么一直问我这些问题,难道是你想帮我做媒。”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王柏洲猜到,陆皖晚脸上顿时一窘,轻咳了一声,尴尬地点了点头说道:“柏洲啊,你也别嫌先生我多管闲事,只是我这里有一个很好的人选……” “等等等等”,王柏洲及时打断了陆皖晚的话语,苦笑着说道:“先生,我现在真的不想考虑这方面的事。” “柏洲,你先别急着拒绝吗,你也得先听听我要给你介绍的是什么人吧。”陆皖晚亦是苦笑地说道。 王柏洲也不想太驳陆皖晚的面子,只能无奈地笑道:“那好吧,先生您先说。” “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咱们府上的流云姑娘……” “先生您别说了,若是流云姑娘的话,我真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你还是再找其他人吧。”王柏洲立即打断陆皖晚的话说道。 陆皖晚这回真无奈了,流云虽不是什么大美人,但也算是清秀小佳人一枚吧,王柏洲就算真的不喜欢,也不用这样嫌弃的样子吧。 “柏洲你再想想嘛,其实流云姑娘人真是好很不错的,她……”陆皖晚还想再努力一下,王柏洲却没等他说完,又是抢白道,“先生,不是她不好,是我真的对她没什么想法,而且我也看得出来,流云姑娘其实心中喜欢的事将军大人。” 陆皖晚没想到王柏洲也知道这事儿,顿时便更加尴尬了,呐呐道:“这样啊……那倒是我欠考虑了……” “先生,您可不是那等多管闲事的人,今次怎么那么费心地替流云做媒,究竟是何缘由?”王柏洲很是奇怪地问道。 陆皖晚顿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吞吞吐吐道:“这个啊……其实……是因为……” 没等陆皖晚说出理由,王柏洲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拍手说道:“是不是将军吩咐您做的,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陆皖晚自然只好默认了,本来就是孟飞扬把这莫名其妙的差事塞给她的。 “这可真奇怪了,我一直以为将军会将流云姑娘收房的,毕竟这么多年了,都是流云姑娘贴身在将军身边伺候,将军对她应该是有些感情的。”王柏洲明显很是不解地喃喃道。 “将军是想让流云找个能一心一意对她的男子,毕竟将军他是不可能娶流云当正妻的啊。”陆皖晚随意找了个理由说道。 “这倒也是,将军若是收了流云,最多也只能让她当个妾侍,正妻自然还是要娶那些良家女子的。” 陆皖晚听了王柏洲的话,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反驳道:“流云只是奴籍,怎么就不算良家女子了。” 王柏洲闻言,歉疚一笑道:“先生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将军是做大事的人,他的妻子,家中自然是要有些背景势力的,这样以后也可以给将军些助力。”(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惜别 陆皖晚没有说话,她顿时有些意兴阑珊,或许所有男人都是那样的吧,只是把女子当做一个附属的物件,女人是用来联姻的,是用来为男人锦上添花的,这个世道说白了还是男人主宰,所以只要一个男人足够强大,所有的女人都可以任他挑选。 “先生您怎么了?”王柏洲察觉陆皖晚神色有些不对,便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 陆皖晚醒过身来,淡淡一笑道:“没事,我只是在苦恼流云的事,毕竟是将军大人交代下来的差事,我总是要想办法完成啊,不知你那里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王柏洲略微想了想,才开口道:“原本我倒是知道有一个人对流云姑娘有意思的,只是……他已经有家室了,所以……我也不好跟先生推荐,免得耽误了流云姑娘。” 听王柏洲说那人有家室,陆皖晚连名字也没欲望打听了,点点头道:“你说的事,有家室的自然不行,将军大人这样看重流云姑娘,自是不能让她做妾的。” “那我这儿还真是没有什么人选了,要不先生您就去找个媒婆吧,媒婆是专门干这活的,或许会有合适的人选呢。”王柏洲给陆皖晚提议道。 “也只有这样了……”陆皖晚很有些无奈地说道。 “对了,我想到一个人,或许挺合适的。”就在陆皖晚已经失望的时候,王柏洲忽然一击掌,又是说道。 “谁?”陆皖晚又来了精神,抬头问道。 “厉萧啊,他应该没娶妻呢。”王柏洲立即说道。 陆皖晚一听之下,又皱了眉头。不赞同地摇头道:“他啊……年纪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先生,厉萧只是长得有些老,他其实跟我差不多大的,而且我打听过了,他也是孑然一人,没有家室的,连父母亲人都没有。他手下带着那么多兵。也是很有前途的,应该也算配得上流云姑娘吧。”王柏洲这般说道。 陆皖晚默然,她可真是没想到。厉萧原来跟王柏洲是同龄人啊,那厉萧长得可真是够沧桑的,说他是三十五六岁都有人信吗,一定是吃了太多苦。所以面相才这么老成啊…… “那行,我去问问那厉萧吧。看看他有没有娶妻的意愿。”陆皖晚沉默了片刻,才这般说道,其实在她心中,厉萧并不是一个好人选。毕竟他身世不明,又藏着太多秘密,实在不是一个良配。但陆皖晚现在也实在是没人选。只能抓到一个算一个了。 王柏洲见陆皖晚要离开,连忙起身相送。两人走到营帐外,陆皖晚回头看了王柏洲一眼,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样。 “先生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王柏洲看着陆皖晚问道。 陆皖晚轻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道:“柏洲啊,我本来想晚点在跟你说的,只是……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着还是提前告诉你一声,再过不久我可能就要离开了……” 王柏洲不知为何,听到陆皖晚说要离开,心中就是一慌,很是紧张地抓住她的手臂问道:“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离开?您要离开去哪里?是将军大人要派你出去办什么事吗?” 陆皖晚却是摇了摇头,先是将手从王柏洲手中挣脱出来,才回道:“是我自己跟将军大人请辞的,我来这祁城,本就是为了找我的女儿,阴差阳错地才到了将军府上为他治病,帮他出谋划策,现在将军的病已经痊愈了,而祁城的局势也基本稳定了,我前几日,有了我女儿的消息,我想准备一下,便去那里寻寻看。” 王柏洲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才苦笑一声说道:“不能派个人去找吗,若是先是那里没人尽管可以同我说,我一定会尽力帮忙先生的……” 陆皖晚看着王柏洲慌张无措的模样,依旧是缓缓摇了摇头,道:“柏洲,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是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了,那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怎能假手与他人,定是要亲自去寻找的,你也不用太难过,若是有缘,自会再见面的。” 王柏洲低着头,又是沉默了半晌,才情绪低落地说道:“那先生能告诉我您要去的地方吗?若是有机会,我想再去寻你。” “我要去山城,离祁城还是有些远的,我会先找一个房子暂住下,等我安顿好了,自是会想办法托人给你送消息的。”陆皖晚安抚地拍了拍王柏洲的肩膀说道。 王柏洲得了陆皖晚的承诺,情绪稍稍好转了一些,笑着点点头道:“那先生我们说定了,等你到了地方安顿下来,一定要给我送信,我若是得空,定是去山城看你,我骑快马,也就赶个两三日的路,不算太远。” 陆皖晚看着王柏洲希冀的眼神,心中微微有些内疚,她是打算要舍弃现在这个身份了,此次离开之后,恐怕再不会与王柏洲见面,最起码不会以这个身份与他见面,她其实也不知道,王柏洲原来对他这般舍不得啊。 陆皖晚从王柏洲那里离开,便去找厉萧,他同王柏洲说了这么一会儿的话,时辰已是到了午时,厉萧这时正在用餐的帐篷里跟他手下的士兵一起吃饭,陆皖晚去的时候,就看到他捧着一个大海碗,跟身边的士兵一样,从前面的菜盆里面捞肉吃。 陆皖晚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心想着厉萧这将军可真是平易近人啊…… 陆皖晚重重咳嗽了一声,这才引起了厉萧的注意,他咽下口中的一大口饭,又是把碗里面剩余的饭全部扒到嘴里,这才用袖子擦了擦嘴,走到陆皖晚面前问道:“你找我有事儿?” 陆皖晚又是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才一本正经地开口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去你的营帐吧。” 厉萧点了点头,便跟陆皖晚一起走了出去。 两人进了厉萧的营帐之后。陆皖晚准备长话短说,便直接开口道:“厉将军啊,我今日才知道你原来还未满三十岁啊?” 厉萧斜睨了陆皖晚一眼,有些不满地反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自然是没问题。”陆皖晚依旧是笑,继续问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娶妻了没有?” 厉萧看向陆皖晚的眼神顿时更加古怪了。显然不想配合她回答这个问题,语气不善地回道:“这同你有什么关系吗?” 陆皖晚被噎了一下,却只能讪笑。笑过之后,才继续厚着脸皮说道:“厉将军,我也是关心你吗,我们现在也算是合作伙伴。多关心你一下,也无可厚非吧。” “这是我的私事。就不牢先生你费心了吧。”厉萧依旧油盐不进,十分防备地看着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看他这般不配合的态度,也不打算把下面的话再说下去了,只能无奈地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了,我今儿过来是想跟你提前说一下,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去哪里?”这下子厉萧也紧张起来了。只是他和王柏洲不一样,他是怕陆皖晚就这么跑了。就不能履行他们俩的交易了。 “放心,我会同你保持联系的,而且我也不会离开太久,很快就会回来的。”陆皖晚与厉萧保证道,只是等她再回归时,就不是现在这个身份了。 厉萧这才放下了心,点头道:“那好吧,等你回来的时候知会我一声就行。” 陆皖晚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说完这个,她就没什么话要跟厉萧说了,便直接告辞道:“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那我走了。” “等等,听说那郑厚中病好了,应该很快就会来军营吧。”厉萧突然上前拦住了陆皖晚,这般问道。 陆皖晚以为厉萧是怕郑厚中会对他怎样,便连忙安抚道:“不用担心,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将军他待人很宽容,不会为难你的。” “我并不是担心这个。”厉萧依旧是冷冷地说道,“当初你与我的约定中,可没让我听命与他。” 陆皖晚知晓厉萧这人桀骜的很,轻易不肯屈居于人下,许是与他前朝皇族的身份有关,她听了他的言语,只微微一笑道:“你没让你听命与他啊,你只要别太不给他面子就行了。”说完,陆皖晚也不管厉萧是什么反应,径自走了出去。 陆皖晚到了外头,胸中顿时十分畅快,自从孟飞扬忽然出现,她就一直憋屈到现在,能给他使些绊子,她心中也是乐意之至的,这叫什么来着,对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陆皖晚来到军营大门,就看到王柏洲正站在那里,见到她过来,快步往她的方向走了几部,然后又慢了下来,只能陆皖晚走到了他的面前。 “柏洲是在这里等我吗?”陆皖晚笑着问道。 王柏洲的神情有些哀怨,他抬头看了陆皖晚一眼,才似是叹息地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要离开,我想去送送你。” 陆皖晚也不是真的离开,王柏洲一送别不就露馅儿了吗,便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平生最受不了这等依依惜别的场面了,柏洲你的心意我领了,送别之事就免了吧。” “先生即这样说,那我也不勉强,只是请先生千万记得,到了山城之后,一定要记得让人给我送信。”王柏洲的神情很是低落,还是不忘与陆皖晚叮嘱道。 陆皖晚一再保证会给他送信,这才得以离开。 回到郑府,陆皖晚水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又被孟飞扬派人叫了过去。 陆皖晚被流云带进郑厚中的书房,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心中情绪却是不佳,一是饿的,二是累的,待她进到书房里,看到孟飞扬书桌之前摆了许多碟精致的点心,而他本人则是斜斜倚靠在宽大的太师椅上,一面喝茶,一面手持兵书观看,形容好生惬意,心中的不满顿时更压不住了。 孟飞扬看到她进来,先是让流云退下,然后便放下手中书籍,亲自斟了杯茶,抬头与陆皖晚说道:“绾绾,过来喝茶。” 陆皖晚撇了撇嘴,虽然心中不高兴,但还是听话地走到了桌案边,却并不坐下,只冷冷得看着另一边的孟飞扬,冷笑一声道:“先生你倒是轻松,您这是打算装病装到什么时候。” 孟飞扬抬头,视线落在陆皖晚的身上,然后把通透的白瓷茶杯推到她面前,缓缓说道:“绾绾现在是在怪我什么事都不做吗?” 陆皖晚没有回话,脸上神色却是已经一清二楚地表达,她也不跟自己过不去,端起茶杯就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茶水甘甜,显出泡茶之人的手艺,不知是不是茶的原因,随着这杯茶入肚腹,陆皖晚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 “流云的事情,我无能无力,我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选了,先生还是自己看吧。”陆皖晚索性就撂挑子不干了,她又不是媒婆,干什么要做这保媒拉纤的活。 “哦……这样啊,那我就把这人给你了,要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若是惹出了什么乱子,我也就找你。”他音色沉沉,醇如佳酿,但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像是一个调子,听不出情绪来。 陆皖晚眉头微挑,神色愈发不忿,冲口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我把这丫鬟赏给你了,该怎么安排,你自己看着办。”孟飞扬神情淡淡地说道。 “你不是让我脱了现在这个男子身份吗,那为何又要弄一个女人给我?”陆皖晚这时候也是气乐了,失笑道。 “你是要恢复身份吗,那正好,就让她给你做侍女好了。”孟飞扬依旧悠悠说道。 “你以为她会愿意?”陆皖晚冷笑一声,言语间颇有些讥诮地问道。 “她有什么可不愿意的,她是我郑家奴仆,我让她去伺候这郑家未来的女主人,天经地义吧。”孟飞扬眉宇间忽然带了笑意,看向陆皖晚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旧情 有那么一瞬间,陆皖晚觉得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女主人?谁家的女主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吗?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然后用见鬼的眼神看着孟飞扬,竟是有些失态地尖声质问道:“孟飞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别激动。”孟飞扬的态度倒是一惯的冷静,兀自继续说道,“这府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总要有个合情合理的身份,而且你以后还要名真言顺地站在我身边呢,自然没有什么身份比我的‘妻子’更合适了。 陆皖晚竟是无言以对……但她觉得自己是被孟飞扬气的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了,她深吸了好一口气,才算是将情绪稳定下来,只是脸色依旧甚是阴沉,她瞪着孟飞扬,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可有问我过愿不愿意?” “怎么?绾绾不愿意吗?我说的这个不过就是权宜之计,是为了方便我们以后行事,难道你还当真了不成?”孟飞扬突然露出一抹诧异的表情,似是这时才想起来问陆皖晚的意见。 陆皖晚很想大声的说不愿意,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孟飞扬说的这个办法,确实是现下最稳妥的,而且他都说出了那样的话,若是自己不答应,反而显得她心中有鬼了。 陆皖晚很不喜欢现在这种被人压制的死死的份,本来之前,只有她压制别人的份,但自从孟飞扬来了之后,她就一直处于劣势,现在又要假扮他的妻子,真是想想都不甘心啊…… “怎么?难道绾绾还有更好的主意吗?不妨说出来听听。”孟飞扬看着陆皖晚,很是真诚地问道。 陆皖晚现在真有一种冲动。就是把孟飞扬那张假脸皮撕下来,然后好好的……揍他一顿,方解她心头只恨啊。 陆皖晚终究是忍了选来,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地开口道:“你想的倒是挺好,可你莫要忘了,你该怎么解释我的身份呢,你堂堂一个祁城将领。总不可能娶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做正室吧。” 孟飞扬的手指轻轻敲打的桌面。待陆皖晚的话音落,他又是思忖了片刻,才缓缓道:“这你不用担心。我在这祁城正好认识一个故人,他家祖上有人成家,也算得上是诗书礼仪之家,而且我知晓她有一幼女。今年也差不多十五六岁的年纪,但从小身体不好。所以一直住在乡下疗养,你正好可以顶了她女儿的身份,嫁进郑府来。” 陆皖晚极度怀疑孟飞扬是早就计划好的,但人家的计划天衣无缝。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轻哼一声,闷闷说道:“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了。你只要早些让陆先生离开郑府,别的事情我都会安排好的。” “先生算无遗策。绾绾实在佩服。”陆皖晚最后说了这一句,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孟飞扬依旧坐在那里,身形巍然不动,看着桌子上陆皖晚喝过的茶盏,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皖晚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把软绵绵的被子当做孟飞扬,重重地捶了好几下,心头的无名火才算是平复了不少,发泄完之后,她又是拿起桌上的茶壶,仰头就是一阵猛灌,但因为喝地太急,差点就呛到。陆皖晚捂着嘴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咽下口中颇有些苦涩的茶水,她颓然地在椅子上,面上满是挫败神色。 陆皖晚发现自己一碰上孟飞扬,似乎就会乱了方寸,明明在别人面前,她不是这样的,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孟飞扬是鲜少几个能让她心绪不宁的人,但却也是她最不值得该怎么面对的人,许是当初刚刚重生的时候,实在是太过无助彷徨,所以那个向她伸出援手,给她温暖的人,才会那般刻骨铭心,就算后来知道他对自己并不是自己曾想象的那样真心,但那份温暖却已是深藏在心底,扎根下牢,再也不那般轻易地拔除了。 “陆先生,您在里面吗?” 外头一阵敲门声将陆皖晚从沉思中唤醒,她猛地站起身来,便出声回道:“我在呢,这就来。”说话间,已是急急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 流云俏生生地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个红色的漆木食盒,冲着陆皖晚微微笑了笑,福了一礼,开口道:“先生,将军吩咐奴婢给您送些吃食过来,他说是先生爱吃的,让您赶紧趁热吃。” 陆皖晚不知孟飞扬又是搞得什么把戏,只是一肚子狐疑地将流云迎进屋,便说道:“麻烦流云姑娘了,你把东西放桌上就好。” 流云按着陆皖晚的话做了,将食盒放到桌上,这才又转身与陆皖晚说道:“陆先生,将军大人可是十分关心您呢,他知道您上午去了军营,军营的饭菜肯定是不和您胃口的,说您怕是什么都没吃,就特意嘱咐厨房替您准备了吃食,方才还催着奴婢给您送来。” 陆皖晚默默点了点头,看着桌子上的食盒,脸上的神情有些微妙,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让将军大人费心了,在下实在是受宠若惊。” “那先生您快吃吧,我先回去了。”流云说完,便又与陆皖晚福了一礼,便退了下去。而陆皖晚则是缓步走到桌前,又是端详了那食盒一会儿,这才缓缓将盖子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碗面,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上面浇了一层红红的辣油,看着就十分有食欲,陆皖晚就这样静静看着,眼眶竟是微微有些发热,脑海中那些被深埋的那些记忆似是又翻涌了出来。 “师父,我最喜欢吃牛肉面了,上面最好再浇上一层辣油,吃起来满嘴喷香流油,最过瘾了!”小小的陆皖晚摇晃着脑袋,稚嫩的面孔上满是对美味食物的向往,两个小小的总角在脑袋上晃来晃去。既是单纯,又是可爱。 一身白衣的清俊男子正背对着她,似是在摆弄什么草药,细长的手指从那一片片不知名字的草药上划过,听到陆皖晚的言语,便缓缓回过头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伸手将一块药材丢到了小女孩儿的头上。“有空想着吃,还不如多认些药材,我昨日布置的那些功课。你可都完成了?” 小女孩儿委屈地摸了摸被药材砸到的脑袋,噘着嘴说道:“师父你真没劲,整天就只知道药材,药材的。偶而也要有些别的娱乐嘛,不然活着多无趣啊。等有机会,我一定要做碗牛肉面让您尝尝,您吃过之后就知道它的美味了……” “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做功课,不然就罚你晚上没饭吃。”男子也不看小女孩儿,继续忙碌着手中的活。兀自说道。 “大不了我回教坊吃就是了。”小女儿狡黠地笑笑,一脸无所谓的低语道。 男子明明听到了小女孩的自言自语。却也没说什么,只笑了笑,脸上带着淡淡的宠溺。 陆皖晚将思绪从回忆中拉回,明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为何还这样鲜活的,仿佛就在昨日,是她将那些回忆记得太深,还是不舍忘去,陆皖晚不想去深究,她坐在椅子上,将那碗面从食盒中端出,氤氲的热气熏得她的眼睛越发红了,她拿着筷子,挑起一根面条慢慢的吃着,她吃的很仔细,似是想将面里面的每一种味道都品尝清楚,但吃着吃着,她感觉到好像有液体从脸颊滑落,一滴一滴,止不住一般,她心想,定着这面太辣了,辣的她……都控制不住流泪了。 陆仁的离开是无声无息的,就像当初孟神医离开的时候一样,因为他身边没有伺候的丫鬟,所以还是那洒扫的丫鬟见他几日都没有出房门了,才起了疑心,将这事儿禀告给了流云。 流云进到他房间的时候,发现屋里早已是人去楼空,卧房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食盒和一个空了的瓷碗,而那瓷碗边上则静静地躺着一封书信。 流云认得那个食盒,是几日前她给陆先生送来的食盒,她本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此刻看着这个还飘着油花的空碗,她猜测应该是面食一类的食物,她忽然有了一个猜想,陆先生是不是吃完了这碗面之后就离开了呢,只是为何他要不告而别呢? 流云想不通其中缘由,便只能轻叹了口气,将书信拿起,转身离开了房间。 流云将那封书信呈给孟飞扬的时候,他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他并没有马上拆信,而只是把信夹在手指中,眼神游离在信封之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流云觉得这样的郑厚中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其实郑厚中自从醒来之后,有许多地方都同以前不一样了,但流云只以为他是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性情才有所改变。 “将军,要不要派人去把陆先生找回来?”流云见孟飞扬一直不说话,便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 “我让你送去给陆先生的吃食,她吃了吗?”孟飞扬突然开口,却是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流云有些不懂孟飞扬为何忽然问这个,但还是点点头回道:“奴婢方才看了食盒和碗都空了,陆先生应该是吃完东西才离开的。” 孟飞扬缓缓点头,然后霍得站起身来,神情淡淡地说道:“备马,本将军亲自去把人找回来。” 祁城的夜晚是安静的,也是热闹的,安静的是西大街,平民百姓和达官贵人们居住的地方,而热闹的是东大街,这里夜夜笙歌,花楼妓坊,客栈酒家,赌坊舞乐,应有尽有。 而那东大街的尽头,却仿佛是一片净土,那里晓风残月般地露出几点灯光,时隐时现的古楼,散发着一股典雅的气概。古楼之中传来阵阵绕梁的琴声,琴声渐快,楼,仿佛隐没在茫茫夜色之中,只能依稀见得几丝微弱的灯光,在那里起舞,低唱。 女子坐在古楼上弹琴,她的容貌隐匿在重重夜色之中,但那白的发亮的肌肤却仿佛能在这黑夜中发出光来,女子在琴上抚动的手格外漂亮,十指尖尖,宛若青葱,每一个指甲都修得完美,上面涂着淡淡的粉色丹蔻,妩媚飘逸如花瓣一般,却又更加透明清澈。 一曲终了,女子的手轻轻按压在琴上,让那余音渐渐消散,然后她站起身来,倚靠在一旁的凭栏上,举目远眺。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女子忽然开口,眼神却望着远方,不知在同谁低语。 “你该知晓的,我不放心放你一人。”男子的声音低低的,醇如美酒一般,让人迷醉。 “那你就是承认你在派人监视我了。”女子的语气有些不善,身上宽大的玄色衣袍迎风鼓动,显得她身形越发羸弱。 “那你应该知道你是走不了的。”男子低低叹了声,说道。 “我有说过我要走了吗?”女子的语气中多了些烦躁,而后亦是低低一叹,道:“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罢了……” 男子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问道:“你这地方不错,买下来了吗?” “我哪有那闲钱,只是当初我救过这里的老板一命,这最上面的一层他承诺只留给我。”女子淡淡回道。 “呵,这老板也够小气的,一条命就换一层楼,你当初真不应该救他。”男子调侃地说道。 “我救人从不看报仇,全看自己高兴,毕竟比起我救的人,还是我杀的人更多。”女子颇有些自嘲地说道。 男子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既是喜欢,那就在这里住一阵吧,半月之后,我再来接你回府。” 女子没有回答,依旧是看着远方,等她确定身后的人已经离开,她才缓缓转过身来,若是此刻有人看到,定会感叹,觉得这人生来便是为了“眉目如画”四字而造就,所谓步步生莲,越香掩掩,紫衫猗狔,袅袅从风,美人不外如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成婚 (最近某粥真是好勤奋啊,每天4000字,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希望能坚持完一个月吧,发现这个旧文也是越写越顺了呢~~) 流云又是看了陆皖晚一眼,突然觉得这位新夫人的眉眼好像有那么几分熟悉,自己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最后只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等头发烘干,陆皖晚就让那些丫鬟们全部出去了,她将房门紧闭,独自坐在床榻边,隐隐还能听着外面觥筹交错的笑闹声,她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最后干脆什么都不想,就在床榻上一躺,背身朝外睡下,那笑闹声却依旧直直钻入她的耳中,她觉得太过烦躁,索性抬手捂住了耳朵。四周静谧时已至夜半。 陆皖晚并没有睡着,且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睡得着,耳中听着有脚步声进了房,他僵着的身子没有动弹。 脚步声在床边停住,来人似乎站立了许久,而后脚步声又响起,他似乎往净室那边走去了。 过了片刻,房门被掩上,灯火也被吹灭,身侧微微下陷,陆皖晚感觉有人躺到了床上。他的身上有沐浴后淡淡的清香,陆皖晚心中有些紧张,下意识缩了缩身子。不知道是该醒来还是继续装睡。忽然她感觉一双大手放在了她的腰上,她的身子猛地一个激灵,立即便坐起身来,缩到了床脚,用十分警惕的眼神看着对面的孟飞。 “怎么,不继续装睡了?”黑暗中。孟飞扬的眼睛依旧很亮,陆皖晚似乎能看清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调侃神情,顿时明白他是在甩自己,心中又是一阵气恼,只紧咬着唇,闭口不理睬她。 “今日我们必须同宿一屋,不然怎么掩人耳目。”孟飞扬继续悠悠说道。 “那也不需要同睡一张床吧。先生该看见房中还有一张卧榻吧。”陆皖晚板着脸。冷声说道。 “难道绾绾要让为师睡在卧榻上,我记得你以前最是尊师重道的。”孟飞扬的语气很有些忧伤。 陆皖晚气急,不明白孟飞扬怎么还有脸提以前。就算是为了争这口气,她今天也要死赖在床上了。 “先生是男子,又正值壮年,难道还要跟我一个姑娘家争床榻吗?这未免有些不太君子吧。”陆皖晚眨了眨眼。开启嘲讽模式。 “我可从为自诩过是君子,不过若是绾绾你开口求我。那我会稍稍考虑一下,把床让给你睡。”孟飞扬丝毫不受陆皖晚话语影响,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 陆皖晚顿时语噎,孟飞扬是知道她的性子的。让她开口求人,几乎是不可能。 陆皖晚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索性也不管不顾了。和衣往床内侧一躺,无赖地说道:“反正我今天就是要睡在床上。先生您请便吧。” 孟飞扬看着陆皖晚的模样,无奈一笑,倒也没再继续戏弄她了,起身跳下床,去了不远处的罗汉榻上坐下。 陆皖晚听着身边的动静,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她就知道孟飞扬会妥协的,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些年,她还是有些了解他的,他其实是个很守礼的人,不会轻易做出格的事情。 陆皖晚本以为自己睡不着,却没想到她很快就睡着了,徐时候白天真的太累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天光大亮了。 陆皖晚还是很警醒的,一睁开眼,看到床边上有个模糊的人影,身体就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一脸警惕地看着床边那人。 孟飞扬看着陆皖晚的举动,颇有些无奈地一笑道:“绾绾,你不必如此防备着我,你知道我是不会害你的。” 陆皖晚低着头,没有说话,眼底闪过一抹嘲讽,这种事情谁又知道呢,当初还不是那样将自己当物件一般地送了出去。 “一会儿丫鬟就要进来了,我们最起码要做做样子吧。”孟飞扬在床边坐下,一脸无奈地看着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用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裙,没有说话,只是身子往床里头让了让,空出外面的半个身位子,算是默认了孟飞扬的提议。 孟飞扬笑了笑,然后上了床,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将瓶子里的液体倒在了床单上。 陆皖晚看着孟飞扬的动作,好奇地伸脑袋敲了敲,待看到瓶子那红褐色的液体,脸颊顿时红了,立马装作没看见一般地将头扭到一旁。 孟飞扬将瓶子的液体倒完,又是将床单和杯子故意弄皱,使得床上看起来一片狼藉,这才满意了。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陆皖晚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神情明显很是窘迫,装作将注意力放在别处。 孟飞扬扭头看了她一眼,似是觉得陆皖晚这般模样很是好玩,便有意戏弄一下她。 “绾绾知道我是在做什么吗?”孟飞扬看着她,笑眯眯地问道。 “关我什么事……”陆皖晚的脸顿时更红了几分,眼睛不敢与孟飞扬对视,佯装镇定地说道。 “自然关你的事,若是新婚之夜,新娘子就被夫君冷落,恐怕你要被这府上的下人轻视的。”孟飞扬淡笑着说道。 陆皖晚轻哼了一声,她才不怕呢,留在这里不过就是权益之计,若是实在过的不开心,她极带着她的人马走就是了。 孟飞扬许是知道陆皖晚心中所想,只温言安抚道:“这段时间你先安心待在府上,等我将祁城的局势都理顺了,我们就没必要待在这里了。” “那我们要去哪儿?”陆皖晚根本不知道孟飞扬是怎么打算的,忍不住开口问道。 “自然是回京城,我当初离开的时候,就发过誓,一定会再回去的。光明正大的回去。”孟飞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缓缓说道,但那黝黑的眼中,似有什么东西汹涌而出。 陆皖晚看着孟飞扬的眼睛,却对那种情感万分熟悉,因为她在自己眼中也曾经看到过,那时候恨意。滔天刻骨的恨意。是什么让孟飞扬这样的恨,陆皖晚不禁又想起他那扑朔迷离的身份,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而如孟飞扬这般的,他的秘密,又会是怎样的呢,陆皖晚竟是忍不住想要去探究。 “我当初也曾经同人说过这样的话呢。”陆皖晚似是陷入回忆。轻笑一声,“我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了,我对那人说,‘我定是会回去的。等到那个时候,再看看是谁来决定谁的死活’。” 孟飞扬诧异地看了陆皖晚一眼。失笑道:“倒是像你会说的话,我会拭目以待的,看看那个得罪了你的人。是不是能生不如死。” 陆皖晚没有说话,神情变得冷硬。她此刻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要将那个人拉下至尊王座,她隐隐觉得孟飞扬与她目标似乎是一致的,她才会选择暂时留在他的身边。 “行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了,今天可是我们新婚第一日,要开开心心的。”孟飞扬这般说着,便摇响了床头的小铃,然后便有许多脚步声到了卧房门外,片刻之后,流云的声音变在门外响起,“将军,夫人,你们起来了吗?奴婢们进来了。” “进来吧。”孟飞应了一声,然后便从床上下去了。 流云与一众丫鬟鱼贯而入,她们各自将手中的物什放好,才一起来到床边,与孟飞扬和陆皖晚行礼。 孟飞扬轻轻点了点头,让她们都起了身,这才吩咐道:“你们先伺候夫人吧,我去净房沐浴。” 流云几人低声应是,也没有跟上去,因为知道孟飞扬沐浴的时候,不喜欢有丫鬟在身边伺候。 待孟飞扬离开,流云才走到床边,恭敬地与床上的陆皖晚问道:“夫人,是现在洗漱吗?”隔着床幔,流云依稀能看到躺在里面的陆皖晚,她云鬓微散,乌黑的长发掩去了半张脸,这样半遮半掩的,却美得异常惊心动魄。 陆皖晚轻轻应了一声,丫鬟们就上前掀起了床幔,没等她们动手,陆皖晚便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穿鞋下床。随着她的动作,如瀑的黑发散在胸前背上,衬着那如玉的肌肤,给人一种极大的视觉冲击。 屋里的丫鬟们昨晚上已经被新夫人的美貌给震撼了一下,现在白日里再看,更觉得美得不像凡人,她们俱是屏着呼吸,似是怕动作大一点,就会惊着这般琉璃一般的美人。 陆皖晚可不知道这些丫鬟们的心情,照样洗漱穿衣,新娘子头三天都要穿红,流云便帮陆皖晚选了一身石榴红织金灵芝瑞锦纹曲裾,雪白的立领中衣,陆皖晚对穿着向来随意,自是不会有什么意见。 穿戴好衣裙之后,又有专门的梳头丫鬟帮陆皖晚梳了一个灵蛇髻,插戴了一支嵌红宝石的雀衔珠金步摇。 陆皖晚这样庄重的打扮,让一直在一旁看着流云心里有些不明滋味儿。这位新夫人,模样实在太美了,穿着石榴红的曲裾,更衬得他越发稚嫩妍弱,皮肤白皙晶莹,吹弹可破,粉腮带红,粉团团像枝头第一朵木芙蓉,尽管她姿态娴雅,神情端庄,可眼波流转处自有一股娇憨的媚态,仿佛一只小小的鱼钩,勾得人不停地想再看她一眼,越看就约沉迷。这样倾国之色的美人,不知道会不会给自家将军带来什么祸患,毕竟红颜祸水啊…… 陆皖晚可不知道流云心中的担忧,她也是好久都没有这样仔细的打扮了,看着镜中艳光四射的自己,陆皖晚都觉得仿佛回到了前世,其实没有哪个女子是不爱美的,她虽然嘴上说厌恶自己的长相,希望只有一张平平凡凡的脸,但其实内心深处,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十分自豪的,毕竟没有几个人,能有她这样的姿容,这也算是上天的一种眷顾吧,再者她现在也想明白了,老天给了她这样一张脸,就是想让她好好利用的吧,她不能再一直暴殄天物下去了。 等陆皖晚装扮完毕,孟飞扬也从净房出来了,他今日穿了件靛青色长袍,袖口与领口处都有精致的刺绣,袍袖宽大,给人一种洒脱飘然之感。 陆皖晚从镜中看到这样的孟飞扬,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看到了几年前那个师父,即使面容普通,身上那股卓然与众人的气质却是让人见而忘俗。 屋中的丫鬟们见到这样的孟飞扬也俱是红了脸,纷纷福身与他行礼。 孟飞扬径自走到陆皖晚身后,俯下身来,双手放在她的肩上,神色亲昵地看着她镜中的倒影感叹道:“夫人真是美得让人心醉啊。” 陆皖晚从来没有跟哪个男人这样近的接触,她显得很不自在,身子也绷紧了,表面上却还要陪孟飞扬一起做戏,假笑着问道:“那夫君醉了没有?” “自然是醉了,从昨天晚上开始醉起,到现在还没醒呢。”孟飞扬极快地在陆皖晚脸颊处留下一吻,温柔缱绻地回道。 陆皖晚猝不及防地被孟飞扬偷袭,身子顿时更僵硬了,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她忍着被轻薄的怒火,缓缓低下头,恨恨地瞪了孟飞扬一眼,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夫君可真会开玩笑,不过往后这种玩笑还是少开的好,凭的让下面的人笑话。” “夫人真是太严肃了,不过就是一个小玩笑,夫人莫要生气,而且我府上的丫鬟们都是极听话的,并不会乱嚼舌根的。”孟飞扬直起身来,又变成了那付淡然的模样,跟刚才挑逗陆皖晚的模样判若两人。 陆皖晚这时候才注意到,本来还在她身边伺候的那些丫鬟已经退出很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退下的。 “先生,我希望您以后不要再做出这种逾矩的事情来,这对您来说或许只是演戏,但与我真的接受不了,也请您考虑一下我的感受。“陆皖晚确然那些丫鬟不会听到她们的谈话,才十分严肃地与孟飞扬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洞房 (更新了,昨天的章节有修改哦,看过的亲别忘了再看一下,么么哒~~~~) 流云又是看了陆皖晚一眼,突然觉得这位新夫人的眉眼好像有那么几分熟悉,自己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最后只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等头发烘干,陆皖晚就让那些丫鬟们全部出去了,她将房门紧闭,独自坐在床榻边,隐隐还能听着外面觥筹交错的笑闹声,她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最后干脆什么都不想,就在床榻上一躺,背身朝外睡下,那笑闹声却依旧直直钻入她的耳中,她觉得太过烦躁,索性抬手捂住了耳朵。四周静谧时已至夜半。 陆皖晚并没有睡着,且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睡得着,耳中听着有脚步声进了房,他僵着的身子没有动弹。 脚步声在床边停住,来人似乎站立了许久,而后脚步声又响起,他似乎往净室那边走去了。 过了片刻,房门被掩上,灯火也被吹灭,身侧微微下陷,陆皖晚感觉有人躺到了床上。他的身上有沐浴后淡淡的清香,陆皖晚心中有些紧张,下意识缩了缩身子。不知道是该醒来还是继续装睡。忽然她感觉一双大手放在了她的腰上,她的身子猛地一个激灵,立即便坐起身来,缩到了床脚,用十分警惕的眼神看着对面的孟飞。 “怎么,不继续装睡了?”黑暗中,孟飞扬的眼睛依旧很亮,陆皖晚似乎能看清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调侃神情,顿时明白他是在甩自己。心中又是一阵气恼,只紧咬着唇,闭口不理睬她。 “今日我们必须同宿一屋,不然怎么掩人耳目。”孟飞扬继续悠悠说道。 “那也不需要同睡一张床吧,先生该看见房中还有一张卧榻吧。”陆皖晚板着脸,冷声说道。 “难道绾绾要让为师睡在卧榻上,我记得你以前最是尊师重道的。”孟飞扬的语气很有些忧伤。 陆皖晚气急。不明白孟飞扬怎么还有脸提以前。就算是为了争这口气,她今天也要死赖在床上了。 “先生是男子,又正值壮年。难道还要跟我一个姑娘家争床榻吗?这未免有些不太君子吧。”陆皖晚眨了眨眼,开启嘲讽模式。 “我可从为自诩过是君子,不过若是绾绾你开口求我,那我会稍稍考虑一下。把床让给你睡。”孟飞扬丝毫不受陆皖晚话语影响,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 陆皖晚顿时语噎。孟飞扬是知道她的性子的,让她开口求人,几乎是不可能。 陆皖晚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索性也不管不顾了。和衣往床内侧一躺,无赖地说道:“反正我今天就是要睡在床上,先生您请便吧。” 孟飞扬看着陆皖晚的模样。无奈一笑,倒也没再继续戏弄她了。起身跳下床,去了不远处的罗汉榻上坐下。 陆皖晚听着身边的动静,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她就知道孟飞扬会妥协的,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些年,她还是有些了解他的,他其实是个很守礼的人,不会轻易做出格的事情。 陆皖晚本以为自己睡不着,却没想到她很快就睡着了,徐时候白天真的太累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天光大亮了。 陆皖晚还是很警醒的,一睁开眼,看到床边上有个模糊的人影,身体就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一脸警惕地看着床边那人。 孟飞扬看着陆皖晚的举动,颇有些无奈地一笑道:“绾绾,你不必如此防备着我,你知道我是不会害你的。” 陆皖晚低着头,没有说话,眼底闪过一抹嘲讽,这种事情谁又知道呢,当初还不是那样将自己当物件一般地送了出去。 “一会儿丫鬟就要进来了,我们最起码要做做样子吧。”孟飞扬在床边坐下,一脸无奈地看着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用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裙,没有说话,只是身子往床里头让了让,空出外面的半个身位子,算是默认了孟飞扬的提议。 孟飞扬笑了笑,然后上了床,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将瓶子里的液体倒在了床单上。 陆皖晚看着孟飞扬的动作,好奇地伸脑袋敲了敲,待看到瓶子那红褐色的液体,脸颊顿时红了,立马装作没看见一般地将头扭到一旁。 孟飞扬将瓶子的液体倒完,又是将床单和杯子故意弄皱,使得床上看起来一片狼藉,这才满意了。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陆皖晚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神情明显很是窘迫,装作将注意力放在别处。 孟飞扬扭头看了她一眼,似是觉得陆皖晚这般模样很是好玩,便有意戏弄一下她。 “绾绾知道我是在做什么吗?”孟飞扬看着她,笑眯眯地问道。 “关我什么事……”陆皖晚的脸顿时更红了几分,眼睛不敢与孟飞扬对视,佯装镇定地说道。 “自然关你的事,若是新婚之夜,新娘子就被夫君冷落,恐怕你要被这府上的下人轻视的。”孟飞扬淡笑着说道。 陆皖晚轻哼了一声,她才不怕呢,留在这里不过就是权益之计,若是实在过的不开心,她极带着她的人马走就是了。 孟飞扬许是知道陆皖晚心中所想,只温言安抚道:“这段时间你先安心待在府上,等我将祁城的局势都理顺了,我们就没必要待在这里了。” “那我们要去哪儿?”陆皖晚根本不知道孟飞扬是怎么打算的,忍不住开口问道。 “自然是回京城,我当初离开的时候,就发过誓,一定会再回去的,光明正大的回去。”孟飞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缓缓说道,但那黝黑的眼中,似有什么东西汹涌而出。 陆皖晚看着孟飞扬的眼睛,却对那种情感万分熟悉,因为她在自己眼中也曾经看到过,那时候恨意,滔天刻骨的恨意。是什么让孟飞扬这样的恨。陆皖晚不禁又想起他那扑朔迷离的身份,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而如孟飞扬这般的。他的秘密,又会是怎样的呢,陆皖晚竟是忍不住想要去探究。 “我当初也曾经同人说过这样的话呢。”陆皖晚似是陷入回忆,轻笑一声。“我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了。我对那人说,‘我定是会回去的。等到那个时候,再看看是谁来决定谁的死活’。” 孟飞扬诧异地看了陆皖晚一眼,失笑道:“倒是像你会说的话。我会拭目以待的,看看那个得罪了你的人,是不是能生不如死。” 陆皖晚没有说话。神情变得冷硬,她此刻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要将那个人拉下至尊王座,她隐隐觉得孟飞扬与她目标似乎是一致的,她才会选择暂时留在他的身边。 “行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了,今天可是我们新婚第一日,要开开心心的。”孟飞扬这般说着,便摇响了床头的小铃,然后便有许多脚步声到了卧房门外,片刻之后,流云的声音变在门外响起,“将军,夫人,你们起来了吗?奴婢们进来了。” “进来吧。”孟飞应了一声,然后便从床上下去了。 流云与一众丫鬟鱼贯而入,她们各自将手中的物什放好,才一起来到床边,与孟飞扬和陆皖晚行礼。 孟飞扬轻轻点了点头,让她们都起了身,这才吩咐道:“你们先伺候夫人吧,我去净房沐浴。” 流云几人低声应是,也没有跟上去,因为知道孟飞扬沐浴的时候,不喜欢有丫鬟在身边伺候。 待孟飞扬离开,流云才走到床边,恭敬地与床上的陆皖晚问道:“夫人,是现在洗漱吗?”隔着床幔,流云依稀能看到躺在里面的陆皖晚,她云鬓微散,乌黑的长发掩去了半张脸,这样半遮半掩的,却美得异常惊心动魄。 陆皖晚轻轻应了一声,丫鬟们就上前掀起了床幔,没等她们动手,陆皖晚便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穿鞋下床。随着她的动作,如瀑的黑发散在胸前背上,衬着那如玉的肌肤,给人一种极大的视觉冲击。 屋里的丫鬟们昨晚上已经被新夫人的美貌给震撼了一下,现在白日里再看,更觉得美得不像凡人,她们俱是屏着呼吸,似是怕动作大一点,就会惊着这般琉璃一般的美人。 陆皖晚可不知道这些丫鬟们的心情,照样洗漱穿衣,新娘子头三天都要穿红,流云便帮陆皖晚选了一身石榴红织金灵芝瑞锦纹曲裾,雪白的立领中衣,陆皖晚对穿着向来随意,自是不会有什么意见。 穿戴好衣裙之后,又有专门的梳头丫鬟帮陆皖晚梳了一个灵蛇髻,插戴了一支嵌红宝石的雀衔珠金步摇。 陆皖晚这样庄重的打扮,让一直在一旁看着流云心里有些不明滋味儿。这位新夫人,模样实在太美了,穿着石榴红的曲裾,更衬得他越发稚嫩妍弱,皮肤白皙晶莹,吹弹可破,粉腮带红,粉团团像枝头第一朵木芙蓉,尽管她姿态娴雅,神情端庄,可眼波流转处自有一股娇憨的媚态,仿佛一只小小的鱼钩,勾得人不停地想再看她一眼,越看就约沉迷。这样倾国之色的美人,不知道会不会给自家将军带来什么祸患,毕竟红颜祸水啊…… 陆皖晚可不知道流云心中的担忧,她也是好久都没有这样仔细的打扮了,看着镜中艳光四射的自己,陆皖晚都觉得仿佛回到了前世,其实没有哪个女子是不爱美的,她虽然嘴上说厌恶自己的长相,希望只有一张平平凡凡的脸,但其实内心深处,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十分自豪的,毕竟没有几个人,能有她这样的姿容,这也算是上天的一种眷顾吧,再者她现在也想明白了,老天给了她这样一张脸,就是想让她好好利用的吧,她不能再一直暴殄天物下去了。 等陆皖晚装扮完毕,孟飞扬也从净房出来了,他今日穿了件靛青色长袍,袖口与领口处都有精致的刺绣,袍袖宽大,给人一种洒脱飘然之感。 陆皖晚从镜中看到这样的孟飞扬,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看到了几年前那个师父,即使面容普通,身上那股卓然与众人的气质却是让人见而忘俗。 屋中的丫鬟们见到这样的孟飞扬也俱是红了脸,纷纷福身与他行礼。 孟飞扬径自走到陆皖晚身后,俯下身来,双手放在她的肩上,神色亲昵地看着她镜中的倒影感叹道:“夫人真是美得让人心醉啊。” 陆皖晚从来没有跟哪个男人这样近的接触,她显得很不自在,身子也绷紧了,表面上却还要陪孟飞扬一起做戏,假笑着问道:“那夫君醉了没有?” “自然是醉了,从昨天晚上开始醉起,到现在还没醒呢。”孟飞扬极快地在陆皖晚脸颊处留下一吻,温柔缱绻地回道。 陆皖晚猝不及防地被孟飞扬偷袭,身子顿时更僵硬了,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她忍着被轻薄的怒火,缓缓低下头,恨恨地瞪了孟飞扬一眼,拼命压抑住自己心头的怒火,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夫君可真会开玩笑,不过往后这种玩笑还是少开的好,凭的让下面的人笑话。” “夫人真是太严肃了,不过就是一个小玩笑,夫人莫要生气,而且我府上的丫鬟们都是极听话的,并不会乱嚼舌根的。”孟飞扬直起身来,又变成了那付淡然的模样,跟刚才挑逗陆皖晚的模样判若两人。 陆皖晚这时候才注意到,本来还在她身边伺候的那些丫鬟已经退出很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退下的。 “先生,我希望您以后不要再做出这种逾矩的事情来,这对您来说或许只是演戏,但与我真的接受不了,也请您考虑一下我的感受。”陆皖晚确然那些丫鬟不会听到她们的谈话,才十分严肃地与孟飞扬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论功行赏 孟飞扬依然从镜中看着陆皖晚,那张绝美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她想起刚认识这个女孩儿的时候,她似乎也是这样戒备而严肃地看着自己,直到后来慢慢相熟,这个与众不同的倔强女孩才对他露出了一丝丝真心的笑容,孟飞扬竟有些想不起来,上一次看到她那毫不设防的笑容是什么时候了,不过这一切,不都是被他自己搞砸的吗,不过他本以为他是不在乎的,可为何心中还是生出一丝丝黯然呢…… “先生?”陆皖晚见孟飞扬久久没有言语,便皱着眉头出声唤道。 “我明白了,以后不会这样了。”孟飞扬的脸上重新浮上一抹笑,对着陆皖晚保证道。 陆皖晚暂时放下了心,也不追究孟飞扬方才的“轻薄”举动了,她也没有多心的认为孟飞扬是对自己有意思,只当他是在做戏,只是这样的方法,让她有些不喜欢罢了。 梳洗完毕之后,便是早饭时间,底下的丫鬟们早就准备好了各色点心,在外间的桌子上吗,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陆皖晚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喝了碗粥,吃了几块点心。孟飞扬也没吃多少东西,只是每样东西都稍稍尝了尝,就让丫鬟们将东西撤了下去。 饭后流云又上了茶,孟飞扬就将她单独留了下来,指着她与陆皖晚说道:“这是我最器重的丫鬟,名叫流云,做事很细心,以往我的饮食起居都是由她来照顾的,往后就让她伺候你吧。” 孟飞扬话音刚落,流云的身子就微微颤抖了一下。 孟飞扬并没有发现流云的异样。依旧是笑看着陆皖晚,而一直观察着流云的陆皖晚却是发现了,她的手轻轻拨动的茶杯盖子,缓缓开口道:“既然是夫君用惯了的人,给了我应该会不习惯吧,而且流云姑娘跟在夫君身边这么久了,夫君不问问她自己的意愿吗?” 孟飞扬知道陆皖晚是故意这样推诿的。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与自己闹变扭。便只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才转向一旁的流云问道:“云儿是什么意思呢,愿意去夫人身边服侍吗?” 流云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听到孟飞扬的问话,她似是稍稍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能在夫人身边伺候。是奴婢的荣幸,奴婢自然是愿意的。” 孟飞扬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是看向陆皖晚问道:“你看,云儿也是愿意的,那从今日起就让她去你那边吧,她在府上这么多年定是能帮到你的。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事,也可尽管问她。” “既然是夫君的一番心意,那我就不推辞了。”陆皖晚知道孟飞扬是想早点把流云推出去。心中虽不想接手这个麻烦,但也无法。只能无奈答应道。 “那行了,夫人这几日先熟悉一下府上,我先在要去军营了,中午我会回来陪夫人一起用饭的。”孟飞扬起身,十分温柔地与陆皖晚说道。 “妾送夫君出去。”陆皖晚也尽力地扮演一个体贴的好妻子,与孟飞扬相携出了房间。 直到送孟飞扬出了府,陆皖晚才算是松了口气,她看了眼身后低眉顺眼的流云,淡淡开口道:“流云是吧,跟我来吧。” 流云看着陆皖晚的背影,面上闪过一抹忐忑,她此时也顾不上被郑厚中“抛弃”的伤心,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去应对这个新夫人。 而此时此刻的军营里,某人宿醉才刚醒,而且他是被人粗暴地用帕子擦脸疼醒的。 王柏洲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好像是有人用鬃马刷子在他脸上不停地刷一般,他抓住那在他脸上作乱的手,皱着眉,睁开了眼。 坐在床边的钱武志看到王柏洲醒来,面上顿时十分精细,那厚厚的大胡子抖了抖,如洪钟一般的嗓子便叫道:“王哥,你可总算是醒了,这太阳都快照屁,股了。” 王柏洲依旧紧皱着眉,看着钱武志手上拿着的那块帕子,不满地说道:“我不就是宿醉吗,你用得着用那东西在我脸上狠命擦吗,你这是把我的脸当马背啊。” 钱武志看着自己手中的帕子,立马丢到一旁,神色讪讪地说道:“哎呀,我就是想给你擦把脸,说不准你能早点醒来,现在看看还是蛮有效果的吗。” 王柏洲对钱武志这种大老粗也是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在他眼里,可自己擦脸和给战马刷毛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给我倒杯水来。”王柏洲抚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同钱武志说道。 钱武志立马起身去倒了杯水,端到王柏洲面前,王柏洲接过碗,一口就喝了干净。 “还要吗?”钱武志又问道。 王柏洲点了点头,直喝了三大碗白水,他才觉得好受了些,长长地出了口气。 钱武志看王柏洲差不多喝饱了,便将碗放到一旁,开口与他问道:“王哥,你昨天是怎么了啊,一直在那边喝闷酒,我怎么劝你都劝不住,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王柏洲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坐在床上,似是在思索什么事情,许久之后,他才忽然与钱武志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昨天将军的婚宴上,那个新娘子……有些眼熟?” 钱武志闻言古怪地看了王柏洲一眼,才凑上去,很是语重心长地说道:“王哥啊,这心思咱可不能有啊,都说朋友妻不可欺,更别说那是咱们将军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王柏洲哭笑不得地打断了钱武志的话语,神色颇有些烦躁地说道,“我只是觉得那新娘子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难道王哥您原来见过她?”钱武志见王柏洲不似开玩笑的模样,便这般猜测道,“可是听说新娘子是董家小姐,而且因为身子不好一直在乡下养病,您应该没什么机会见到她啊……” “可能是我……多心了吧。这段时日,我都快魔怔了……”王柏洲苦笑了一声,摇头低语道。 钱武志担心地看了王柏洲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王哥,你是不是还为陆先生的离开难过呢?” 王柏洲不说话,那模样似是默认了。钱武志伸手拍了拍王柏洲的肩膀。安慰道:“王哥。你也别难过了,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陆先生不是说了会给你写信吗。你就再等等呗。” 王柏洲就是因为这个而焦躁,这都过去半个多月了,陆先生却是一点音讯也无,也不知道有没有到了山城。 也许陆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在路上耽搁了。王柏洲也只有这样安慰自己,但他心中总是不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对了,我给你的那幅画像,你可有里面女子的消息。”王柏洲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与钱武志问道。 “我已经叫弟兄们四处去寻了。可还是没有消息。”钱武志立即回道,而后又忍不住询问道,“王哥。这女人到底是谁啊?你这么紧张,该不会是你的红颜知己吧。” “别瞎说。只是我一个故人之女,我也是帮着他找的。”王柏洲并没有把陆仁的寻女的事情告诉别人,他觉得陆仁是信任自己才会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他,他却不能讲他的事情到处乱说。 “这样啊……”钱武志点点头,神情憧憬地回忆道,“不过那画中的女子可真是漂亮,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呢,不知道嫁人了没有,若是没有嫁人,你倒是可以娶进门做媳妇。” “想什么呢,再胡说八道我可对你不客气了。”王柏洲在钱武志脑袋上捶了一下,不高兴地说道。 钱武志这才闭口不语了,王柏洲从床上起来,换了身干净衣服,洗漱完毕,就跟钱武志一起出了寝帐。 刚出帐子,便有一个小兵上来禀告,“禀告两位副将大人,将军大人刚才进营了,让小人来请二位过去。” 王柏洲与钱武志对视了一眼,这才同那士兵说道:“你回去禀告将军大人吧,这位和钱副将马上过去。” 那士兵领命,便飞快地离开了。钱武志撮牙轻“嘶”了一声,满脸疑惑地开口道:“这将军大人可真是够拼的啊,今儿才是他新婚第一天吧,就火急火燎来军营里办公室了,也不怕冷落了刚进府的美娇娘?” “别胡说八道了,许是将军大人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我们商议呢,咱们赶紧过去吧。”王柏洲显然也很是意外郑厚中的到来,不过他没有像钱武志一样表露出来,只是催促着他说道。 两人来到将军的大仗外,外面的士兵通报之后,就请了两人进去。 营帐之中,除了端坐与上座的郑厚中之外,厉萧也已在里面了,他看到王柏洲两人进来,只微微扫了他俩一眼,便将视线转到了一边。 王柏洲的眼睛只看到大案之后的郑厚中,与记忆中熟悉的那个将军不一样,他并未穿以往最常穿的劲装,而是穿了一身宽宽松松的直裾深衣,外面披着玄色鹤氅,他只是很随意的坐在那里,却能让人心生忌惮,不敢直视。 孟飞扬缓缓抬起头,只淡淡扫了王柏洲和钱武志一眼,他二人就立即低下头,躬身抱拳行礼,“末将,王柏洲/钱武志,见过将军。” 王柏洲感觉有一道视线投注在他身上,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股压迫感,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片刻之后,他才听到一个略带随意的声音缓缓说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王柏洲顿时觉得身上压力骤减,这才抬起头来,又是看了座上的郑厚中一眼,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上,他面上虽是笑着的,却仍是让人心生忌惮。 “几位副将都坐吧,不必拘礼。”孟飞扬一手托腮,边说着边指了指面的几个空座位。 王柏洲三人又是致谢,纷纷在椅子上坐下了,这坐下的位置也很有讲究,王柏洲和钱武志坐在一边,王柏洲坐在钱武志的前面,而厉萧则是坐在另一边,面对着王柏洲,显然是不乐意居他之下的。 孟飞扬看着这一幕,心中自是已经有了几分考量,他的食指在桌上轻轻敲着,缓缓开口道:“你们几位应该都知晓,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场大病,最近才刚刚恢复,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我病中的这段日子,多亏了柏洲和武志,这军中才没有出什么乱子。” “将军谬赞,末将实在不敢当。”王柏洲已是站起身来,谦虚地回道,而后又长叹了口气道,“要说功劳。其实还是陆先生的功劳最大,只可惜……他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陆先生的功劳,我自然都是知晓的,若是没有他,我也不可能这么快恢复,只是他执意要离开,我也不好阻拦,他离开之时,我已经送了他一份大礼了,柏洲无须再挂心了。” 王柏洲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坐下了。 “你二人的功劳,我不会忘记,我会赏你们每人一百金,你们可莫要嫌少。”孟飞扬调笑地看着王柏洲二人说道。 “末将不敢,谢将军赏赐。”王柏洲和钱武志立即起身与孟飞扬谢恩。 孟飞扬挥挥手,让他二人起来,然后又继续说道:“我今日来,除了论功行赏,还唷一件事想同三位商量。” 王柏洲三人俱神情认真地看向孟飞扬,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柏洲,我军营上下,现有多少士兵?”孟飞扬并未马上说是什么事,只看向王柏洲问道。 “回将军,我郑家军现已有将近八万兵马司,其中三万为我郑家军原有将士,两万为孙家降兵,现已打散编入我军,还有三万为原秦王府降兵,现由厉副将单独统领。”王柏洲说到最后一句,还顺便看了对面的厉萧一眼,话中意有所指,似是想提醒郑厚中,厉萧还未完全归顺郑家。(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试探 孟飞扬静静听完,脸上是深思的表情,片刻之后,才又缓缓开口道:“八万兵马……也不算少了啊。” “将军,如今在祁城,我郑家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霸主了,孙家已尽数被我们剿灭,秦王府更是不足为惧,若不是当初陆先生放了他们一马,他们连仅剩的那两万亲兵恐怕都保不住。”王柏洲如是说道。 孟飞扬缓缓点点头,垂眸思忖了一会儿,才又说道:“既然已是霸主,那我们就要做名副其实的霸主,从今日起,我不希望看到祁城之内还有谁屯私兵,我会公布一篇告文,若是愿意投降依附我们的,我郑家必不计前嫌,加以重用,若是不愿投降的,那就别怪我们不仁德了。” 王柏洲听了孟飞扬的话,显然很是惊讶,却也隐隐有些热血沸腾,因为按他估算,这祁城大大小小的驻军,加起来也有五万余人,若是整合了这五万余人,那不仅仅是祁城,就算是蜀川,也是他们郑家军说了算了。 “将军,我怕我们这样做了,那些祁城的官员应该不会坐视不管,若是他们把此事上报朝廷……”王柏洲想到另一层,还有有些不放心地进言道。 “报上去了又怎样,朝廷难道还会派兵来围剿我们,先不说京城离这里何止千里,就算真来了,这蜀道艰难,他们想要打进祁城,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吧,我们只要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设伏,恐怕还没到祁城呢,他们便要全军覆灭了,朝廷才不会做这等亏本的买卖呢。而且朝廷前段时日刚与泽国交战,兵力大多都驻守在汴京,且南边还有内乱,京城兵力不足二十万,怎么可能还有余力前来祁城讨伐我们。”孟飞扬冷笑一声,缓缓分析道。 王柏洲听地一愣一愣的,毕竟这时候各地消息并不是那么流通。祁城远离京城。京城的消息几乎是传不过来的,更别说其他地区了,官员们倒是能收到京城来的邸报。只是他们都不会轻易拿出来,所以他们这些人对京城各地的局势知之甚少,而郑厚中忽然将大周各处情况都说的这般清楚,着实是将他震慑了一下。 “若真是如将军您所说的。那我们便没什么好顾忌的人,属下即刻去办此事。争取在一月内将祁城的那些驻军都收拢起来。”王柏洲立即跃跃欲试地领命道。 孟飞扬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儿又说道:“那这件事就交给柏洲你去办吧。” “定不会让将军失望。”王柏洲即刻表决心道。 钱武志见孟飞扬只把此事交给王柏洲,顿时有些着急,他性格本就大大咧咧。直接起身问道:“那不知将军可有什么事要交代给属下做?” 孟飞扬看着钱武志笑笑,开口道:“这儿正好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我打算再征新兵。数量无上限,只要是满了十六岁的男丁。都可以征收进来。” 钱武志听了孟飞扬的话,神情十分诧异,与王柏洲对视了一下,才迟疑地开口道:“将军,这般大肆征兵,属下怕粮饷方面……”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自有法子解决的。”孟飞扬淡淡回道。 孟飞扬都这样说了,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钱武志也是即刻领命。 “行了,你们两人先下去吧。”与两人交代完了该做的事情,孟飞扬就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王柏洲又是不动声色地看了对面的厉萧一眼,这才同钱武志一起退下了。 “厉将军应该很清楚,我为何将你单独留下来吧?”孟飞扬看着厉萧,缓缓开口问道。 厉萧依旧是那付冰山脸,对着孟飞扬也不怎么买账,直接了断地回道:“陆先生离开的时候应该也跟将军说了吧,我之所以会加入郑家军,是因为同他做了一个交易。” 孟飞扬的眼神微闪了一下,而后点点头道:“陆先生确实有与我提过,不过我心想着,厉将军可以跟她谈条件,自然也可以跟我谈条件的,这对厉将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说是吧?” 厉萧用怀疑的眼神看了孟飞扬一会儿,才缓缓问道:“他都给你说了吗?” “陆先生同我说的不太详实,为了我们能更好的合作,厉将军不妨再同我仔细说说吧。” 厉萧沉默了一会儿,却是直接拒绝道:“陆先生说他很快会回来,等他回来之后,我们再说交易也不迟,反正我不着急。” 孟飞扬显然没想到厉萧竟然连考虑都没考虑就拒绝了他,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微微笑道:“我没想到厉将军是这么重承诺的人,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 “我并不是重承诺,我只是不相信你,你给我的感觉……很危险,直觉告诉我,还是不要和你合作的好。”厉萧也不遮掩,直接就将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若是陆皖晚在这里,一定会赞厉萧一声,狼的直觉! 孟飞扬闻言轻笑了几声,眯着眼道:“我可以把厉将军这话当做是夸奖吗?” “随您怎么说吧,要是没什么事,在下就先告退了。”厉萧显然不想与孟飞扬多言,直接一抱拳,转身便离开了营帐。 营帐中眨眼就只剩下孟飞扬一人,他微侧着头,一手托腮,神情又变成了一派清冷的模样,只是眼眸微沉,不知在思量什么,片刻之后,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唇角浮上一抹笑意。 再说王柏洲和钱武志出了营帐,就一路往前走,钱武志边走边摇头低喃,“王哥,您有没有觉得,将军这一病,怎么跟从前大不一样了,以前他就算是扯着嗓子骂我,我也没觉得有多害怕,可今儿他脸上明明一直是带着笑的。我这心里头却一直发憷,就怕说错什么话,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别说钱武志想不明白,王柏洲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虽说他知道将军是失忆了,可不过就是失忆,难道连性子都变了。若不是那张脸一模一样。他都怀疑方才那个跟他原来认识的将军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了。 “不过我觉得将军现在这样也不错,您不觉得将军现在变得有魄力多了吗,又是收拢驻军。又是征兵的,我看将军接下来定是会有什么大动作,你猜,他会不会是想拥兵自立啊?”钱武志依旧自言自语地说道。似是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忽然拔高了声音问道。 王柏洲立马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四处看看没有旁人,这才黑着脸与他训斥道:“什么话都能乱说的吗,也不怕祸从口出。” 钱武志怏怏地点了点头,拿开了王柏洲的手。这才压低嗓子又说道:“我这不是也就随便说说吗,不过王哥你难道就没这样想,不然怎么解释将军忽然大肆征兵呢?” 王柏洲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其实他跟钱武志的想的是一样的。只是这猜测太过惊悚,他不敢随意说出来罢了。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咱们只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儿就行了,我看将军同以前不一样了,我们在他手底下,往后要更加小心才是。” 对于王柏洲这句话,钱武志深以为然,他性子虽然粗莽,但也不是笨人,将军大人现在给他的感觉可比以前危险多了,所以他会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好好做自己的事。 军营这边是波涛暗涌不断,郑府之中却十分祥和,陆皖晚唤了流云进房,便十分和气地与她说道:“我刚嫁进来,什么都不懂,以后这府上的事还是由你来负责,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你就报到我这儿来,我们再一同解决。” 流云没想到陆皖晚还会让她管事,面上的神情甚是惊讶,也不知道陆皖晚是不是在说反话试探他,便立即慌张地推拒道:“夫人您才是这府上的主子,这府上之事自然是由您做主,奴婢不敢逾矩,奴婢最多在一旁协助与您,万万不敢拿主意的。” 陆皖晚知道流云是误会她了,只能无奈地说道:“我是真的想让流云你帮我,你或许也听说过,我从小身子不好,不能劳累,更不能做太费脑子的事儿,不然弄不好就会旧疾复发,所以我才想把这府上的事儿交给你做,毕竟你原来都是做惯的,也不会有什么困难,但若是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你,只好另寻他人了,只是旁人定是没有你做的好的。” 流云见陆皖晚言辞恳切,倒是对她的话有几分相信了,只是面上还是有几分难色,毕竟府上已是有了女主人,她若再管着府上诸事,恐怕会让旁人落得话柄。 “奴婢毕竟只是个下人,原来管着后院的大小事宜,只因为将军未娶妻,府中没有名正言顺的主子,奴婢也算是代管,但现在夫人您进来了,奴婢再管这事儿,恐是于理不合。”流云为难地说道。 陆皖晚也知道流云的难处,遂笑着与她出主意道:“不若这样吧,这府上的事儿你还是管着,对外就说是我的命令,这不就好了,反正现在你也是我的贴身丫鬟了,做什么事都方便。” 流云斟酌了一下,陆皖晚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好再拒绝,便勉强点了点头应道:“那好吧,奴婢就先帮夫人料理一阵,等将来夫人身子好一些了,还是让夫人亲自管理。” “那就辛苦流云你了。”陆皖晚很是和蔼地说道。 “夫人言重了,这本就是奴婢的分内事。”流云立即福身说道。 把这管家的担子甩给流云,陆皖晚总算是轻松了,她本来就不通庶务,而且她的心思也不在这内宅之中,更是不乐意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有流云管着,她自是不怕府上出乱子,也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 陆皖晚借口身体不适,就让流云和几个丫鬟退下了,然后便在榻上小憩起来,昨晚上因为紧张,她到挺晚才睡着,早晨又那么早起来,与孟飞扬斗智斗勇了一番,早就累了,这时候趁着孟飞扬不在,正好补补眠。 陆皖晚睡了大概半个时辰,就听到敲门的声音,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语气略有些不好地出声问道:“有何事?” 门外安静了一小会儿,才传来流云小心翼翼的声音,“夫人,奴婢拿了午饭的餐单,想让您挑选一下。” 陆皖晚揉了揉酸胀的额头,从罗汉榻上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裙,才懒洋洋地开口道:“进来吧。” 流云低垂着头走进来,并不敢看陆皖晚,走到她面前,敛衽行礼之后,便把手上的餐单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她面前。 陆皖晚缓缓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流云递上来的餐单,仔细看了起来,她刚睡醒,神色还有些倦怠,看上去就更显得冷漠。 流云只偷觑了她一眼,就立即又低下了头,行为动作更加小心了一些。 陆皖晚细细看着餐单上那一道道菜肴,她知道这些应该是郑厚忠平日里喜欢吃的菜,但却并不合孟飞扬的胃口。 看了一会儿之后,陆皖晚才抬起头来,与流云问道:“我刚过来,也不知道将军的喜好,我看这餐单上多是些辛辣的菜肴,将军是嗜辣吗?” 流云点点头回道:“将军是土生土长的祁城人,自是偏爱辛辣的菜肴,前段日子因为他大病未愈,所以厨房做的一直是偏清淡的菜肴,现在将军已经康复了,奴婢便想着让厨房准备些他爱吃的菜。” 陆皖晚了然地点了点头,手指在那份餐单上轻轻滑过,嘴角忽然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就按上面这些做吧,想来将军应该会十分‘惊喜’的。”陆皖晚笑盈盈地吩咐道,心情显得十分不错。 流云不明白陆皖晚的情绪怎么转变的这么快,她压下心中的疑惑,收回那餐单,便躬身福了一礼,转身出去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章 戏弄 孟飞扬回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他回到院子,就看到陆皖晚站在房间门口等他。 “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你身子又不好,我不是早就同你说过,不用出来等我的吗。”孟飞扬快步上前,伸手扶住陆皖晚的肩膀,神情十分“温柔”地说道。 陆皖晚看着离自己肩膀还有几寸的手,稍稍放下了心,脸上同样挂起“温柔可人”的笑,轻言细语地回道:“我心中想你的紧,听丫鬟们说你回来了,就出来看看。” “以后可莫要这样了,乖乖在屋里等着我就好。”孟飞扬又是宠溺一笑,便携着陆皖晚一起走进了屋内。 流云跟在他们身后,看着这一双璧人的背影,眼神又不禁黯了黯。 两人进到屋内,陆皖晚立即转头与孟飞扬说道:“夫君定是饿了吧,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赶紧用饭吧。” 孟飞扬自然是欣然答应,但当他看到那满满一桌子“美味佳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却是有一瞬间的凝滞。 陆皖晚却是恍然没看见,依旧一付兴高采烈的模样,伸手夹了一块椒麻鸡到孟飞扬面前的碟子里,笑盈盈地说道:“夫君快吃啊,我问过流云了,这些菜可都是你原先最喜欢吃的,今天你可得把它们都吃完了,不然我可不依。” 孟飞扬的养气功夫真心是很不错的,她只深深看了陆皖晚一眼,就把碟子里的那块鸡肉夹了起来,毫不含糊地就吃了下去,面上没有一点异样,仿佛那就是他最爱吃的东西。 陆皖晚面上含笑。心中却是十分惊讶的,因为她知道孟飞扬是最不能吃辣的,以前在教坊的时候,她时常会用泡椒腌制一些凤爪,她本身是很喜欢这种凉菜的,没事的时候就会啃几根,有一次她带了些去孟飞扬那里。想着看医术的时候当零嘴吃。但孟飞扬误以为那是给他准备的饭食,便直接拿来吃了,才吃了一口。就辣的脸红脖子粗的,连着喝下了好几壶水,才算是缓了过来,因为这事。他还罚陆皖晚抄了好几日的医术。从此之后,陆皖晚再不敢带任何辛辣的食物到孟飞扬那儿了。 但此时。陆皖晚看着孟飞扬优哉游哉地一口接一口吃着桌上每一样都辛辣无比的菜肴,心中顿时不淡定了。 “夫君,怎样,这些菜肴还合你的胃口吗?”陆皖晚依然笑着。眼眸深深地看着孟飞扬,好似想看破他那淡定的伪装。 孟飞扬又是吃下一片水煮鱼肉,然后缓缓喝了口茶水。才言简意赅地评价道:“不错。” “那我就放心了,夫君既然爱吃。就多吃点吧,可不能辜负了我和流云的一番心意啊。”这般说着,陆皖晚就把桌上最辣的几盘菜都推到了孟飞扬的面前。 孟飞扬执筷子的手微微一顿,而后抬起头,对着陆皖晚展颜一笑,“夫人的心意我领了,但你也别光顾着我,自己也多吃些啊。”说完,也夹了一块满是辣椒的肉片送到了陆皖晚的碗里。 陆皖晚却是十分歉意的一笑道,“夫君也知晓我从小身体不好,最不能吃这些辛辣的食物,倒是要浪费夫君的一番心意了,我就吃些清粥小菜就好了。”她的面前是一小碗鱼片粥和和几碟子清爽的小菜,显然是让厨房另做的。 孟飞扬意味深长地一笑,然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顿午饭吃的有些漫长,两人除了刚开始说了一会儿话,后来就没有什么交流了,都是自顾自地吃着桌上的饭食,其实陆皖晚是早就吃完了,然后就拼命地帮孟飞扬夹菜,孟飞扬倒是也来者不拒,陆皖晚夹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到最后,桌上的菜肴一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陆皖晚见吃的差不多了,就与一旁的流云几人吩咐道:“把东西都收了吧,泡壶茶拿上来,将军今天吃的有些多,该解解腻。” 流云躬身应是,立即下去准备了,片刻之后就端上来一壶解腻的普洱。 陆皖晚亲自倒了一杯,然后拿起来闻了闻香味,便笑着对孟飞扬说道:“还算不错,夫君快尝尝吧。” 孟飞扬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很沉默,他接过陆皖晚递来的茶杯,缓缓喝了一口,点了点头,道:“还行吧。” 陆皖晚笑笑,没有说话,也只是默默地喝茶。 一壶茶喝了大半,孟飞扬便站起身来,神色淡淡地陆皖晚说道:“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先回书房了。” 陆皖晚看着孟飞扬离开的背影,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心想着,撑了这么久,终于撑不住了吧,这回,总算是让她扳回一局。 一旁的流云看着心情似乎甚好的陆皖晚,心中尤为不解,她看着方才将军那模样,似是有些不太高兴呢,不然也不会这么匆匆地就离开了,可为何夫人却还是这样一付悠哉的模样,一点都不放心心上,实在是……很奇怪呢。 回了书房的孟飞扬,一进屋就紧紧关上了房门,他的书房向来是禁地,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进来。 孟飞扬一只手撑在桌案上,另一只手松了松衣服的领口,因为方才走的太极,发髻有些松散,几缕碎发散在他脸颊边上,让他的形容看上去有些狼狈。 孟飞扬在桌案旁站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移到了桌案后面的椅子上坐下,闭上眼,有些急促地喘着气,似是很不舒服的模样。 “主子,您没事吗?”忽然,一个浑身黑衣的蒙面男子出现在书房中,虽看不清他的脸,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是十分担忧地看着孟飞扬。 “去帮我打盆冷水来。”孟飞扬依旧闭着眼,缓缓吩咐道。 那蒙面男子的动作很快,眨眼又消失了,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将装了冷水的脸盆放到了孟飞扬面前。 “退下吧。”孟飞扬乏力地同那蒙面男子挥了挥手。那男子微微一低头,便又是不见了。 孟飞扬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几个小瓷瓶,拿起其中一个白色的,倒出里面的粘稠液体,涂在脸上,然后对着水中的倒影,小心翼翼地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面具一落下。便露出了他原本那张完美无瑕的俊颜。他肤色如玉,似是散发着莹润的光泽,但那双颊处。却是一片潮红,仿佛抹了胭脂一般,衬着玉白的肌肤,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妩媚。但他的双眼生得分外深邃,眼形漂亮的过分。像是由画师毫不拖泥带水一笔呵成,眸光清亮,唇线紧抿,悠悠一眼。只会觉得他高洁出尘,与俗世毫无瓜葛,让人生不出一丝亵渎的欲望。 孟飞扬用盆中的冷水洗了洗脸。脸颊上的潮红似是稍稍褪去了一些,而后又从另一个褐色瓷瓶中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直接放入口中吞下。他闭着眼,仰躺在椅上,眉头微微蹙起,额头上泛起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他的神情似是有些痛苦,仿佛是在压制什么东西,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眉头才渐渐纾缓,脸上的潮红也尽数褪去,一张脸白日皓雪,却带着几分病态。 孟飞扬神色清冷,伸出手指在眉宇之间轻轻按压了一会儿,这才重新拿起那张人皮面具,戴在了脸上,将那绝世容颜又掩藏在了其中。 陆皖晚下午的时候又睡了一觉,这一觉倒是睡的极其安稳,直到自然醒来,也没有人再来吵她。她从床上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这才摇了床边的小铃,让屋外伺候的丫鬟们进来。 流云进来替陆皖晚重新梳了头,这才开口与她禀告道:“夫人,将军方才让人传话过来,说是一会儿过来接您去湖心泛舟。” 陆皖晚闻言一愣,第一反应就是孟飞扬没安好心,毕竟她中午的时候坑了他一回,他虽然表面上没表现出什么,但暗地里定是吃了回苦头,这会儿又要找她去湖心泛舟,显然是筹谋着要报复啊。 陆皖晚眼波一流转,便显出一付倦怠模样,神情恹恹地说道:“我觉得有些不舒服,你让人回了将军,就说我身子不适,改日再陪他泛舟。” 流云看了陆皖晚一眼,神情有些为难,抿了抿唇,终究没有说什么,同陆皖晚福了一礼,就退下去传话了。 片刻之后,陆皖晚听见身后有人推门进来,她以为是流云回转来了,也没有回头,边梳着头边出声问道:“将军那边怎么说?” “看来夫人精神还不错吗,不会是不想同我去泛舟,特意让流云来诳我的吧。”孟飞扬那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奴婢不敢!”流云跟着孟飞扬进来,急急跪下请罪道。 陆皖晚还是没有回头,唇角撇了撇,才放下手中的梳子,缓缓开口道:“流云先下去吧,我跟夫君说。” 流云立马应了是,飞快起身退下来,顺便把门也给带上了。 “绾绾是哪里不舒服啊?”孟飞扬走到陆皖晚身后,看着镜中的她问道。 “中午吃的有些多,胃有些不舒服。”陆皖晚干干笑了笑,随口扯了个谎说道。 “那更要出去活动一下,消消食。”孟飞扬笑了笑,如此说道,说完也不等陆皖晚反应,就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陆皖晚一介弱女子,总归没有孟飞扬力气大,身子一个不稳,就已经扑进了他的臂弯间,脸色顿时惊的又白又红。 “孟飞扬!”陆皖晚气急败坏,忍不住叫出了孟飞扬的全名。 “嘘!”孟飞扬将食指放在唇边,轻嘘了一声,看着陆皖晚因愤怒而越发娇艳的容色,轻笑道:“小声些,让旁人听见了可就不好了。” 陆皖晚胸口重重起伏了一下,才压下那丝怒火,从孟飞扬怀中挣脱出来,总算是记得压低声音说道:“先生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吗!” “自然是没有忘的,只是绾绾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做一些无意义的事,这对你,对我,都没有什么好处。”孟飞扬眉眼清冷,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虽说的隐晦,但陆皖晚自然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的,不就是暗指自己中午不该戏弄他吗。 “我也没做什么,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不吃吗……”陆皖晚还是嘴硬,低声喃喃道。 “过去的我就既往不咎了,只是以后我不希望还会发生同样的事,绾绾,不要再这么幼稚了。”孟飞扬表现的倒是豁达,一付不同陆皖晚计较的样子。 她才不是幼稚呢!陆皖晚咬着下唇,心里不满地叫嚣着,却也不知该怎么反驳,只能背对着孟飞扬生气。 “好了,别生气了,咱们出去泛舟,东西都准备好了,我正好有些话要同你说,在那里说话最是安全了。”孟飞扬拉了陆皖晚的手,直接就牵着她出了房门。 陆皖晚又是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一下,小跑了几步,才好不容易跟上了孟飞扬的脚步,她本是想抽回手的,却不管怎么用力,都无法从那只干燥的大手中挣脱出来,试了几次无法,也只能任平他这样拉着了。 外头的丫鬟们看到她二人这样手牵着手出来,俱是在一旁掩嘴轻笑着,心中纷纷想着,将军和新夫人和真是恩爱啊,这样一对璧人,当真羡煞旁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皖晚也不好露出太抵触的表情,只是心中还在生气,面上就没什么表情,她看着前面孟飞扬的背影,心中那股复杂的情绪又是出现,其实在她心中,孟飞扬终归还是不一样的,若是旁的男人,她根本不会让他们碰她哪怕一下,但孟飞扬虽然屡屡对她做出亲密的举动,但她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生气吧…… 两人走的挺快,不消一会儿,就到了湖边,中午刚下了雨,湖四周的景致又多了几分看头。孟飞扬站在湖边,玄青宽带的深衣,瘦削白净的侧脸,映着盈盈的碧波,倒像是人也入了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零一章 戏舟 郑府现在的宅子原先是一个蜀川富商的府邸,那富商附庸风雅,便在这宅子里挖了一个大大的人工湖,湖里引了活水,一年四季都别有风致。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微风拂来,湖面泛起一层涟漪,湖边的垂柳婆娑起舞,炫耀它那妩媚多娇的英姿。虽然杨柳已过了最生机勃勃的春季,不如以前的嫩绿,可亭亭玉立中却透着淡淡的成熟,娇嫩的柳儿变得更有一番风味。细长的柳条划过清澈的湖面,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柳条儿倒映在湖面上,使湖水也染成了绿色,仿佛一湖翡翠向东奔流。 陆皖晚和孟飞扬两人坐在小舟上,荡舟在烟波浩渺、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竟让人觉得似到了世外桃源。 陆皖晚手中本拿着双桨,此时被微风一吹,倒是有些熏熏然,索性支起双桨,坐在小舟上,任湖风轻拂她的脸颊,任碧波拍打船弦。 孟飞扬坐在她的对面,看她这幅惬意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索性也放下了手中的浆,任由小舟在湖上飘飘荡荡。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对坐了一会儿,忽然,陆皖晚口中便溢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为何叹气?”孟飞扬出声问道。 陆皖晚睁开眼,却不看孟飞扬,只看湖上的景致,慢悠悠地回话道:“难得有机会这样的悠闲,什么事都不想,只听风声水声,却又知道,这样的时光只是须臾,即刻就要醒过来啊……” “年纪若是不愿意醒来。那便不醒就好。”孟飞扬轻笑一声,看着陆皖晚,很是认真地说道。 “先生莫要同我说笑了,你方才不是说,有话要同我说的吗,现在可以说了吧。”陆皖晚的感性也只维持了一刹那,很快理智又回归。准备与孟飞扬谈“正事”。 “你可真会扫兴。我本还想带你玩一会儿,再说事的呢。”孟飞扬微微有些埋怨地与陆皖晚说道。 “玩物丧志,还是赶紧说正事儿的好。”陆皖晚肃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孟飞扬看着陆皖晚这般模样,脸上笑意更浓,自是拧不过她,便点点头道:“好。那就说正事。” “厉萧此人,你知道多少?”孟飞扬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切入正题。 陆皖晚知道孟飞扬早晚回来问她关于厉萧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她定了定神,笑容玩味地说道:“先生这般神通广大。应该已经查出些什么来了吧。” 孟飞扬看着陆皖晚的表情,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淡淡说道“我只知他是前朝后裔。其他的……也没什么了,我不知你与他达成了什么协议。但绾绾,你应该清楚,这人不是你能够掌控的了的。” “先生这话的意识,是想让我知难而退,把人拱手相让吗,先生这么厉害,应该能自己搞定他的吧。”陆皖晚难得没有生气,脸上依旧挂着笑说道,只是那笑容明显带着些挑衅。 孟飞扬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绾绾,你可知,你这是在玩火,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别为了眼前的一些东西,而失去更重要的东西。” “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的了。”陆皖晚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我的人生本就一直在谷底,你以为我为何要做那么多事,不过就是想让自己活的不那么窝囊,不再任意受人欺凌,你不会知道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在这个世道生存是有多艰难,但我从不是认命的人,既然这世道不公,那我就要拼尽所有,去取得我想要的东西,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孟飞扬看着陆皖晚坚毅的眼神,原本还想说的那些话语,竟然有些说不出口了,他与这个女孩儿相处了三年的时间,他以为自己是足够了解她的,她坚强,果敢,且超乎年龄的成熟,他一直觉得这个女孩心中有个大秘密,而就是这个秘密让她变得与众不同,但以前他并没有机会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探究,但此刻,他却忽然很想知道,她拼尽所有想要得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孟飞扬沉默了许久,才似是妥协地开口道:“好吧……厉萧的事我可以不问,但你必须答应我,在我需要他和他的军队的时候,他们都要站在我这边。” 陆皖晚没想到孟飞扬会这么容易妥协,她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权衡了一下利弊之后,便点了点头回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若有一日我要离开,我也会带着他们走,到时,希望你不要阻拦。” “为何要走,跟在我身边不好吗,我可以给你足够的庇护,你想要什么,我也可以帮你拿到。”孟飞扬看着陆皖晚,诱惑着说道。 陆皖晚却丝毫不为所动,坚定地摇摇头道:“我从来都不觉得这世上会有免费的午餐,你想得到什么,就要拿相应的东西去换,我自觉得是没有什么能换给你的,所以你提的那些好处,不管多诱人,我都不会动心,且我连你究竟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我又怎么能安心跟在你身边,说不准哪天,就又被你给卖了,这种遭遇,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陆皖晚话中那浓浓的讽刺意味,孟飞扬自然是听出来了,他无奈地笑笑,知道因为上次的事,陆皖晚很难再相信自己,便也没有再继续劝说,只是带着惋惜地说道:“绾绾,你总要试着去相信别人,不然,你要一直孤家寡人下去吗。” “我不是不相信别人,只是不那么轻易地相信人罢了,我也会判断,哪些是人对我好的,哪些人只是在利用我的,但若是那些曾经背叛利用过我的人,我就不会再相信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傻过一次就足够了,何苦还要再傻第二次。”陆皖晚神情平静,淡淡说道。 “可我不仅仅利用过你,也救过你,还教了你那么多东西,难道你就记得我对你的不好,将那些我对你的好都抹杀了吗?”孟飞扬皱着眉头问道。 “我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所以先生你出现的那一刻。我才会那么快就放弃了一切,甘愿同您演这一场荒诞的戏,您觉得。若是我不愿放弃当时拥有的一切,一定要与您鱼死网破,您即使最后或许能赢,但也要付出些代价吧。”陆皖晚轻描淡写地说着。话语中却暗藏锋锐,一阵微风刮来。吹乱了她额前鬓发,也将她眼中的情绪一并掩藏了起来。 孟飞扬微微愣了愣,而后便笑出声来,且越笑越开心。许久之后,他缓缓伸出手,似是想要去抚摸陆皖晚的头发。却被她躲开,后者神色警惕地看着他。 “绾绾。我发觉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孟飞扬浅笑着低语,那声音飘散在风里,让对面的陆皖晚有些听不真切,下意识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吧。”孟飞扬浅笑,拿起一旁的船桨,重新划起小舟来。 陆皖晚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看了孟飞扬一会儿,也不说话了,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享受这难得的时光,她竟是有种十分荒唐的想法,若是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她同孟飞扬,又会是怎样一种光景呢?她心中隐隐有一种猜想,只是不敢去细想,或许她本身就是有些害怕的吧,害怕心底那份最真实的答案。 两人回到岸上,日头已是有些偏西了,一直等在岸边的流云见他们上岸,立即迎了上来,面上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她躬身福了一礼,才起身开口说道:“将军,夫人,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准备在哪里用?” 听流云提到晚饭,孟飞扬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陆皖晚自然是察觉到了,忍住笑意,缓缓开口吩咐道:“就摆在亭子里吧,我和将军都有些饿了,快些上菜才好。”说完又是看向孟飞扬,语气微微带着些调侃地问道,“我中午的时候吩咐过流云,让她晚上吩咐厨房准备些清淡的菜肴,毕竟晚上吃那些油腻的东西对身体也不好,夫君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孟飞扬看着陆皖晚脸上那狡黠的笑容,失笑道:“为夫自然不会怪夫人,而且我觉得夫人做的非常好,以后我们确实是要多吃些清淡的食物,那些太重口味的,还是少吃为妙。” 陆皖晚是个知道见好就收的人,她知晓孟飞扬中午的时候绝对不好受,所以晚上还是不要再继续惹他的好。 两人移步到了湖边的亭子里,流云的动作很快,他们才坐下没多久,菜肴便已经上齐了,孟飞扬很是主动地一直帮陆皖晚夹菜,似是想显示他们夫妻恩爱,陆皖晚却很是不习惯,神情僵硬地接受着孟飞扬的殷勤,却又不能表现出一丝不耐烦,这一顿饭着实是吃的味同嚼蜡。 用完了饭,两人又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但没过多久,天上便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不少雨丝飘进亭子里,又因为亭子就在湖边,风较别处也大了许多,陆皖晚身上那件红裙本就轻薄,被风雨这般一吹,便透出几分阴寒来。 “下雨了啊,我们早些回去吧。”陆皖晚面上并没有表现出难受的模样,神情依旧正常地说道。 孟飞扬望着夜色中的雨丝,轻轻点了点头。陆皖晚先站起身来,在孟飞扬之前走出了亭子,刚走下阶梯,她便感到身上一暖,脚步顿时停滞了一下,微微偏头,便看到了身上属于孟飞扬的那件玄色鹤蟾。 “晚上风大,你身子弱,小心着凉了。”孟飞扬的手轻轻搭在陆皖晚的肩头,缓声说道,那双温暖的大手只停留了一瞬,便离开了,不含一丝亵渎的味道。 陆皖晚有一瞬间的怔愣,她似是想张口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孟飞扬此时已经走到了她身前,见陆皖晚还停在原地,他便转过身来,含笑看着她问道:“怎么还不走,是要我牵着你吗?” 陆皖晚方才醒过神来,低下头,快步跟上了孟飞扬。 回到房间,陆皖晚就先去净房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出来,便看到流云正端着一碗姜汤进屋。 陆皖晚在罗汉榻上坐下,便看向流云问道:“将军人呢?” 流云将手中的姜汤端到陆皖晚面前,回话道:“将军方才回书房去了,说是要处理一些紧急的军务,让夫人您不必等他,早些安置即可。” 陆皖晚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听到流云又说道:“将军特意吩咐了奴婢,让奴婢给夫人您准备了驱寒的姜汤,夫人您快趁热喝了吧。” 陆皖晚接过姜汤,神色有些怔忡,凝视了那碗姜汤好一会儿,才把汤碗放到嘴边,慢慢喝了,汤里面放了蜂蜜,入口微甜,还带着生姜独有的辛辣味道,就好似她此刻的心情,复杂的不知该如何表达。 许是白日里睡得多了,陆皖晚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入睡,她翻来覆去许久,脑海中不断闪过白日里的场景,心绪第一次这般纷乱,这般辗转了一会儿之后,她索性从床上坐起来,披上外衣,看了眼床边的漏刻,亥时三刻,已经快到三更了。 陆皖晚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便穿了鞋下床,从衣橱里选了一件深色的常服穿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并没有惊动外屋守夜的几个丫鬟。 陆皖晚提着盏灯笼,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孟飞扬的书房外头,她看到书房里还亮着灯,那个人的剪影映在纱窗上,透出那么几分寂寥,她在外面驻足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想要敲门,但手在离门板还有一寸的地方,又停了下来,她眉头紧皱,贝齿咬了咬下唇,似是在思量什么,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炷香有余,最后她还是放下了手,转身离开了,就仿佛她从未来过一般。(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零二章 惊马 书房内,孟飞扬正坐在桌案前看书信,他修长的手指执着白纸,有股子说不出来的美感。那封信上的字并不多,但他却看了好一会儿,神情异常专注。 “主子,有人来了。”白日里出现过的那个黑衣人忽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孟飞扬的身后,轻声说道。 孟飞扬缓缓点了点头,却并没有问是谁,只是将手中的那张纸放到了不远处的烛火底下,纸张被窜上的火苗舔舐,转瞬就变成了飞灰。孟飞扬轻轻拍了拍手上的余灰,才缓缓开口道:“不用管她,她一会儿就会离开的。” 那黑衣人点了点头,身形又是隐没在了黑暗中。 孟飞扬抬起头,眼神看向门外,似是能从那扇门看到外头那人婀娜的身影,他的唇角慢慢地上扬,似是十分愉悦,然后便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陆皖晚。 若是陆皖晚在场,看到孟飞扬写下的这个名字,一定会感到吃惊,因为她从未告诉过孟飞扬自己的真名,而孟飞扬既然知道她的真名,自然也就知晓她的身份,那就说明,他曾去调查过她,这就表示,他对她这个人是重视的,并不当她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晚晚……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单单一个罪臣庶女……应该没那么简单,你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呢……”孟飞扬轻声自语这,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纸上那个名字,动作温柔至极,仿佛抚过爱人的脸颊,但面上的神情难辨。叫人分不出喜怒。 陆皖晚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切举动都逃不过孟飞扬的眼睛,她回了房间之后,就勉强自己睡下了,只是随眠质量仍不怎么好,一晚上都在做些荒诞无稽的梦,梦境很是跳脱,一会儿是小时候她和孟飞扬在他那间小屋里的场景。师徒两人无忧无虑。宁静安详,一会儿画面又变到了泽国皇宫,孟飞扬如鬼神一般地出现。将一粒药丸送入她的口中,最后定格在两人泛舟的湖上,孟飞扬深情而又温柔地望着她,片刻之后。却又狰狞地将她推落湖中。 “啊!”陆皖晚惊呼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汗水浸湿了轻薄的亵衣。她急促地喘着气,伸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心中一直告诉自己,不过是做梦罢了…… “夫人您怎么了。是被梦魇着了吗?”流云在外头听见陆皖晚的叫声,已是赶了进来,神情担忧地看着陆皖晚问道。 陆皖晚此时已经镇定了下来。看了流云一眼,缓缓摇头道:“我没事。只是睡得有些热……” “昨夜刚下了雨,天气还有些闷,一会儿奴婢在屋里放一个冰盆,应是回凉爽一些的。”流云小心观察了陆皖晚一会儿,确定她没什么事,才这般说道。 陆皖晚又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眼一旁的漏刻,已是快到辰时了,便看向流云问道:“将军呢,已是起了吗?” 流云知道将军昨晚上没有回房,以为陆皖晚会生气,便更加小心翼翼地回道:“将军一早就出府去了军营,他病了有段时日,恐怕积压的事务有些多……” 陆皖晚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便披了衣服从床上下来,懒洋洋地说道:“伺候我洗漱吧。” “是。”流云见陆皖晚似是没有什么生气的征兆,这才放下心,唤了其她几个丫鬟进来,一齐帮陆皖晚洗漱打扮。 陆皖晚昨晚没睡好,神色便有些倦倦,平日里她都是不涂脂粉的,今日眼底的青痕实在是太过明显,便用了些水粉压下,看着镜中自己越发清瘦的脸颊,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前段时日实在是太过劳累,身子有些吃不消,趁着这段时日清闲,她应该要好好补补了。 陆皖晚用过了早餐,便去花园里溜达了一圈,回来之后,觉得精神清爽了许多,便坐在床边看书,快到隅中的时候,流云便过来了。 流云同陆皖晚行了礼,禀告道:“夫人,将军从军营那边传话过来,说是中午不回来用饭了。” 陆皖晚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军营中的伙食可不怎么好呢,将军身子才刚刚复原,正是要好好补养的时候……”说到这儿,陆皖晚又是停顿了片刻,才是决定了什么,又是说道:“叫厨房将饭食准备好,多做些清淡滋补的菜肴,我亲自给将军送给去。” 流云闻言愣了愣,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反问道:“夫人,您是说……要亲自送过去吗?” 陆皖晚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道:“对,我要亲自送过去,这般将军才能知道我的心意。” 流云面上顿时露出为难的神情,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开口劝道:“夫人,这军营……一向是不让女子进的,毕竟里面都是男子,奴婢恐怕……” “这有什么,我们就在外面等着就是,我就坐在马车里不下来,也没人能看得见我。”陆皖晚依旧不以为然地说道。 流云看陆皖晚的模样,知道她是铁了心要去了,也就不再劝说,心中只是疑惑,不是说大家闺秀都最看重清誉的吗,寻常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位新夫人似是有些不同呢。 陆皖晚换上了外出的衣裙,又戴上了黑色的帷帽,将自己的容貌完全掩藏其中,这才坐了马车出门。 从郑府到郑家军营的路线陆皖晚是很熟悉的,只是她以前都是骑马,最慢半个时辰就能到达,但此时她坐在马车上,车夫怕颠着车内的夫人,自然是驾驶的很慢,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军营门口。 流云看到了地方,便转头与陆皖晚说道:“夫人,奴婢下去问问。您在这儿等奴婢一会儿。” 陆皖晚缓缓点了点头,脸隐在帷帽中,并看不清表情。 待流云下了马车,陆皖晚就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塞,里头飞出一只蜜蜂大小的飞虫,那虫子从窗户缝隙中飞出。转眼就不见了。 片刻之后。就听前头赶车的车夫一声惊呼,然后便是马儿惊慌的嘶叫,坐在车中的陆皖晚感到马车忽然一阵颠簸。而后便不受控制地往前冲去。她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紧紧抓住车壁,稳住身体,让自己不至于摔出马车。 那马车狂奔了一阵。车中的陆皖晚听到许多人的声音,那其中包含流云的惊叫。和其他男子的呼喊,她知道自己已经冲进了军营,马车依然在往前冲,她面上却不见一丝慌张。隐在帷帽下的脸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突然,陆皖晚又似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人大吼一声。声音离得很近,她只是稍稍想了想。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他似是跳上了发疯的马,大约一炷香之后,就制服了那发疯的马儿。 陆皖晚等马车完全停下来,便听到那人下马的声音,然后就听他问道:“夫人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陆皖晚没有立即回话,手摸到了自己的脚踝上,然后微微一用力,眉头顿时轻轻一皱,却并没发出什么声音。 车外那人没等到陆皖晚的回话,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语气更加焦急地问道:“夫人?您听到属下说话吗?您没事吧?” 陆皖晚这时候才缓缓回道:“多谢这位将士相救,我无碍的。” 这时流云总算是赶了过来,看到瘫在地上的马儿和撞得残破的马车,记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也顾不上旁边的人,赶忙开门进了车里。 “夫人,您没事吧?”流云的声音中隐隐带了哭腔,显然是吓到了。 陆皖晚表现的很是平静,安抚着回道:“我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这般说完,便动了动身子,但似是牵动了哪处痛处,发出一阵轻微的抽气声。 流云自然发现了陆皖晚的不对劲,循声望去,只见她的脚踝似是肿了一些,脸色顿时一变,大惊失色地说道:“夫人,您的脚受伤啦!” “不碍的,只是有一些扭到了。”陆皖晚依旧平静地说道。 “不行,奴婢要立即去寻将军。”说完,也不等陆皖晚反应,就转身飞快地下了车,一下车,正好看到被一群人簇拥而来的孟飞扬,立即就小跑上前,与他禀告道:“将军,夫人的脚受伤了。” “知道了。”孟飞扬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面上无甚表情,看不出喜怒,他走到马车前,看到站在车旁的王柏洲,便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开口问道:“是柏洲截下了马车吗?” 王柏洲立即抱拳,与孟飞扬施了一礼,回话道:“属下正好在附近练兵,看到这马车失控,便立即过来救人,后来才知道这马车中坐的是夫人,属下失礼了。” “你做的很好,我代夫人谢谢你,等回去之后,定是会给你重赏。”孟飞扬赞了一声说道。 “这不过是属下举手之劳,不敢要奖赏。”王柏洲立即十分谦恭地说道。 “王副将不要在推诿了,你总是救了我一命,我理当应该好好感谢你的。”这时候车中的陆皖晚也突然说话了。 孟飞扬看了马车一眼,没有再同王柏洲说话,只是躬身上了马车。 车中的陆皖晚看到孟飞扬进来,也没抬头,只淡淡说了一句,“你来了。” 孟飞扬立即注意到了陆皖晚受伤的脚踝,轻轻抓住她的脚,似是无奈,似是疼惜地开口道:“怎么样?很疼吗?” 陆皖晚的脚下意识地缩了缩,却因为牵动了伤处,疼得又是轻叫了一声,孟飞扬连忙将她的脚放下,俯过身一把将她抱起,引来陆皖晚又是一阵惊叫。 外头的人听到车里的动静,却不敢上前,直到孟飞扬抱着陆皖晚出来,流云才赶紧上前了两步,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人身后。 王柏洲看到孟飞扬抱着陆皖晚下车,便立即低下了头,向后退了一步给她二人让路,孟飞扬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一阵浅淡的香气飘到他的鼻尖,那气味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闻过,她鬼使神差地抬起头朝香味的来源看去,正好一阵风吹来,吹起了陆皖晚头上帷帽的纱布,纱布中的脸若影若现。 只一眼,王柏洲便呆立在了原地,他双眼发直地看着孟飞扬和陆皖晚的背影,直到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王哥,你怎么了?人都走了,好看什么呢?”钱武志在王柏洲肩上拍了一下,神情古怪地问道。他方才是跟着孟飞扬一起过来的,看将军抱着夫人走了,自然不会跟上去讨嫌。 王柏洲醒过神来,立即低下了头,但眼中那抹惊诧却依旧没有消散,那张脸,明明就是…… “将军同夫人看来感情不错啊,我可从来没见过将军对哪个女人这般体贴。”钱武志似是自语地在王柏洲耳边感慨道。 “这将军夫人,听说是城中董家的闺秀吧?”王柏洲总算镇定了下来,不动声色的问道。 “是啊,据说是董家的小女儿,从小体弱多病,一直养在乡下,这两年身体好了些才开始谈婚论嫁的,不过董家这样的书香世家,向来看不上咱们这些兵痞子,这回竟然会把千金的嫡女许给将军,也实在是奇怪了。”钱武志不疑有他,将自己知晓的都说了出来。 王柏洲闻言,缓缓点了点头,紧皱着眉头,眼中满满俱是疑惑。 “王哥,你到底是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魂不守舍的,难道是让那疯马伤着了?”钱武志见王柏洲依旧是十分不对劲的模样,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只是觉得奇怪,将军夫人怎么会突然来了军营。”王柏洲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道。 “我也觉着奇怪呢,她一个女人,好好地跑到军营来做什么,现在吃苦头了吧,这军营哪里是女人能进来的。”钱武志亦是附和着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零三章 惊情 “行了,不说这些了,那可是将军夫人,哪是我们能随便议论的,我还是继续去练我的兵吧。”王柏洲不想让钱武志怀疑,立即转移了话题说道。 “那我也得赶紧去办征兵的事情了,方才将军还催我来着呢。”钱武志看王柏洲恢复了正常,也大咧咧地说道,然后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 王柏洲装模作样地往校场那边走,走了一会儿之后,确定没人注意他,便一个闪身,往郑厚中大帐的方向去了。 此时孟飞扬已经抱着陆皖晚进了营帐,他吩咐流云去烧些热水来,然后便把怀中的陆皖晚放到了大帐角落里的小床上。 陆皖晚这回倒是没有对孟飞扬发火,反而安静地反常,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孟飞扬摘了陆皖晚头上的帷帽,替她梳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鬓发,这才蹲下身来,看着她说道:“我要看看你脚上的伤。” 陆皖晚的脚又是瑟缩了一下,才终于开口道:“我没事……” “都肿起来了,怎么会没事,你也是跟我学了那么久医术的,难道不知道伤了筋骨的脚若是长时间不处理,很可能会错位无法痊愈,难道你以后想做个瘸子。”孟飞扬强硬地拉过陆皖晚的腿,半开玩笑地说道。 陆皖晚这才不反抗了,只是不满地低下头,嘴上轻声嘟囔了一句,“你才是瘸子呢。” 孟飞扬已是脱了陆皖晚的鞋袜,专心地检查她脚上的伤势,只当做没听到她的低语,只是那唇角,似是有些许上扬。 “还好。没什么大事,只是脱臼了,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这般说着,也不给陆皖晚反应的时间,手上就是一阵用力,将她脱臼的部位给正了回来。 陆皖晚完全没有准备。自是痛地大叫了一声。脸色都白了白。 孟飞扬的动作很快,自然没让陆皖晚受太大的苦,他的手依然握着陆皖晚小巧玲珑的玉足。抬头笑言道:“这不就好了吗。” 陆皖晚也顾不上脚腕还隐隐作痛,立即将脚从孟飞扬的手中抽回,缩到裙子底下,脸色微微有些黑的说道:“这点小伤我自己也能治。怎么还劳先生您大驾呢。” “我怕你狠不下心,治的不彻底。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孟飞扬已是站起了身来,淡淡说道。 陆皖晚将头撇向一边,并不看孟飞扬,似是在生闷气。 “绾绾。你今日为何而来?”孟飞扬突然问道,眉宇间瞬时带了些冷意。 陆皖晚地垂着眼,也并不打算隐瞒。直接开口道:“我要见厉萧一面,我有些话要与他说。” “你可以直接同我说。我会帮你转达,你现在的身份,不应该来这里。”孟飞扬的语气仍旧有些冷,言语中暗含了些警告。 “我同你说了,你就会让我见他吗?”陆皖晚冷笑了一声,语带嘲讽地问道。 “你都没问过我,怎么知道我不答应你,你这样自作主张,只会让我更生气。”孟飞扬看了她一眼,又说道。 “哼……”陆皖晚轻哼了一声,不说话,似是在赌气的模样。 孟飞扬忽然俯身靠近陆皖晚,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绾绾,你是个聪明人,就不要试着挑战我的底线,我可以容忍你,但我不会一味的容忍你,所以你要清楚,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 明明是那般亲昵的动作,陆皖晚却觉得一阵阵寒意从心头泛起,她仿佛回到了昨晚的梦里,孟飞扬神色狰狞地将她从船上推下去,但此刻的感觉,只会比那时更恐惧,她忽然就发不出声音,只能睁大眼,愣愣地看着孟飞扬近在咫尺的脸,许是因为带着人皮面具的关系,他脸上的表情一直没有太大的波动,冷冷的,淡淡的,仿佛拒人千里,他的唇从陆皖晚耳边移开,擦过脸颊,移到唇角,那温软的触感,让她一度以为是错觉。 流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付场景,自家将军大人正俯下身,亲吻新夫人的唇,她吓了一跳,自以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手上的脸盆差一点没拿稳,但还是有些许热水洒了出来,溅到了地上,发出声响。 孟飞扬和陆皖晚都被惊动,孟飞扬倒是没怎么慌乱,只是转过身,挡住了陆皖晚,神态依旧淡定地看向门边的流云。 “奴婢该死!”流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立马跪了下来,身子伏地低低的,请罪道。 “夫人的脚脱臼了,你用热帕子好好给她敷一下。”说完这句,他就大步走出了营帐,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余光看到孟飞扬走远,流云紧绷的神经才算是松了些许,但想着陆皖晚还在帐子里,她也不敢放松,依旧保持着跪伏的姿势,没有起来。 “你起来吧,别跪着了。” 许久之后,流云听到陆皖晚的声音,这才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端起一旁的水盆,走到了床边。 流云用热水绞了帕子,低着头走到床边,这时才敢稍稍抬头看陆皖晚一眼,见她一付恍惚的模样,便轻声开口道:“夫人,奴婢给您敷脚。” 陆皖晚缓缓点了点头,神情还是有些恍惚,只是将藏在裙子底下的脚伸了出来。 流云立即将热帕子敷在陆皖晚的脚上,然会又是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情,越看越是觉得古怪,这位新夫人好像是失了魂一般,眼神有些空洞,不知再想些什么。 其实陆皖晚此刻想的很多,方才孟飞扬对她做出那一番举动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逃,有多远跑多远,一定要离这个人远远的,但等她冷静下来。心中又是有了其他想法,她觉得凭着她现在的能力,想要逃走,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她曾经也想过离开,却被孟飞扬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她知道孟飞扬有许多暗中的势力。并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抵抗的。所以,她只能徐徐图之,先示弱减低孟飞扬的戒心。再慢慢做打算。 “夫人,您觉得这温度可以吗,会不会太烫了?”流云忽然开口问道。 “可以,挺好的。”陆皖晚从沉思中醒过神来。呐呐回道。 流云又是帮陆皖晚热敷了一会儿,这才起身说道:“夫人。这水有些凉了,奴婢再去打盆热水来,您等着奴婢。” 陆皖晚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流云看着仍是有些神思恍惚的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便端着水盆出去了。她走出大帐,没走几步,就遇上了迎面而来的王柏洲。立即便停下脚步,福身与他行礼。 “流云姑娘不必多礼。夫人她没事了吧?”王柏洲虚扶了一下流云,神情随意地问道。 “夫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劳副将大人费心了。”流云立即回道。 王柏洲放心地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又是说道:“我方才看到将军大人好像离开了,现在帐中是只有夫人一人吗?这样恐怕不太妥当吧。” “奴婢就是去盛点热水,很快就回来的。”流云扬了扬手中的水盆,如是说道。 “那流云姑娘就早去早回吧,莫要让夫人等急了。”王柏洲这般说完,就点头离开了,再说下去,恐怕流云就要怀疑了。 其实流云已是觉得有些古怪了,这王副将一直有意无意地提到夫人,着实让人奇怪,但她转念一想,王副将方才刚救了夫人,对她关心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流云甩开脑中的疑惑,打水去了,而王柏洲则是快步到了郑厚忠的大帐外头,在暗处看了看账外守着的两个士兵,便一转身,到了帐子的后头。 大帐中,陆皖晚依旧坐在床上,神情颓丧,在不久之前,她还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呢,凭借自己的智慧,除掉了秦王府和孙家两大障碍,可孟飞扬一出现,却是一下子将她打回了原形,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又成了那个无依无靠,沦落教坊的孤女,这种感觉实在是很难受。 陆皖晚正沮丧着呢,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声响,她立即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警惕地开口喝问道:“谁!?谁在那里!” 陆皖晚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一处,当她看清楚站在那里的那个人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就隐去了,只依旧警惕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我给你个机会快快离开,不然我就要叫人了!” 王柏洲呆愣愣地看着床上的陆皖晚,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被魇住了一般,直到她发出警告,才猛地回过神来,却是有些语无伦次地开口道:“夫人,您别害怕,属下没有恶意,属下贸然过来,是想同您确认一件事,因为属下曾看过您的画像,您跟画中一模一样,不……您比那画中还要美丽的多,属下认识一个同您长的很像的人,他也有您这样大的一个女儿,他……” “你是方才救了我的那个王副将吗?我认得你的声音。”陆皖晚忽然打断了王柏洲的话语,语气瞬间缓和了许多,问道。 王柏洲被陆皖晚看着,脸顿时红了,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才低下头说道:“能帮到夫人,是属下的荣幸。” “你方才说同我很像的人,她叫什么名字?”陆皖晚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又是问道。 “他叫陆仁,他有一个女儿叫陆晚,他正四处寻找他的女儿,我与陆仁先生是朋友,陆先生曾经给了我一幅他女儿的画像,让我帮他一起寻找他的女儿。”王柏洲急急说道。 陆皖晚低头略略沉思了一下,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应该是流云回来了,他立即对王柏洲说道:“我的丫鬟回来了,副将你先回避一下吧,要是让她看到了你,恐怕会有些不必要的误会。” 王柏洲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一个闪身就不见了,陆皖晚都不知道他是从哪个地方进到大帐里的。 流云端着热水进来,在帐中四处看了看,神情有些疑惑,她方才在外头好像听到有人说话,本以为是将军回来了呢,现在看来,应该是她听错了。 流云将水盆放在床边,又是帮陆皖晚热敷起来,等热敷的差不多了,陆皖晚忽然开口与流云说道:“我的脚已经不那么疼了,我现在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流云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明显是不放心的,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夫人,奴婢不会吵到您的,您安心休息就是。” “我睡觉一向很轻,不喜欢有人在旁,你就在外面守着吧。”陆皖晚直接用命令的口气与流云说道。 流云咬了咬唇,虽然不情愿,但是也不敢忤逆陆皖晚的意思,起身福了一礼,便转身出了大帐。 流云一出去,王柏洲就又显出身来,他神情很有些激动地看着陆皖晚,颤声问道:“夫人您认识陆先生是不是,您就是他要找的女儿陆晚对吗……” 陆皖晚在看到王柏洲的时候,思绪已是百转千回了一圈,她当初留下自己的一幅画像,就是为了往后会发生的特殊情况做准备,王柏洲是一个不错的人,最起码对她来说,有很大的利用价值,此刻这般情况,王柏洲显然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陆仁的女儿陆晚,只是因为她现在将军夫人的身份,让他心中还有些疑虑,只等着自己解释。 陆皖晚低低叹息了一声,那叹息声中满是无奈与凄苦,她抬起头,那双水润润的美眸看着王柏洲,轻启朱唇道:“王副将,此时说来话长,我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还请您一定要将我的身份保密。” 王柏洲听陆皖晚话中的默认之意,面上的神情更是激动,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人,也只有先生那样的人才能生出夫人这样的女儿……”(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零四章 求全 陆皖晚看着王柏洲有些魔怔的模样,眼波微微流转,掩唇轻笑了一声,柔声道:“看来王副将与我父亲真是关系匪浅,我父有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他的幸事。” 王柏洲回过神来,越发不敢直视陆皖晚,只是十分谦恭地说道:“能与先生交好,才是我的幸事,先生教会了我许多事,只可惜先生现在不在这里,不然他定会十分高兴的,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夫人您。” 陆皖晚听了王柏洲的话,脸上又是闪过一抹黯然,无比惆怅地叹了口气。 王柏洲以为是自己惹了陆皖晚伤心,一时又不知该怎么言语了,眼前的女子,美好的让人不敢亵渎,她只要轻轻一蹙眉,就能牵动世间所有男子的心神,仿佛只能供人仰望,却无人可采撷。 “这里总不是说话的地方,万一一会儿将军回来就不好了,王副将你先回去吧,等以后找机会,我们再详谈。”陆皖晚低垂着头,柔声说道。 王柏洲自然不会有意见,连连点头,转身就要离开,陆皖晚却又是忽然叫住了他。 “王副将,你等等,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王柏洲又是转过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阴暗角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里原先有个洞,后来是我找毡布堵上的,但那毡布是可以拆卸的……” 陆皖晚这才了然,知道这应该是王柏洲曾经的一些小心思,没想到现在用上了,便缓缓点了点头,赞道:“王副将果然巧思。” 王柏洲被陆皖晚夸的有些窘迫。毕竟这实在不是一件值得夸赞的事情,他也不敢久留,直接就从那破洞处离开了。 陆皖晚此刻心情好了许多,王柏洲这步暗棋算是走活了,接下来就是厉萧那步明棋了,只可恨孟飞扬显然是知道了她的打算,并不想让她再和厉萧接触。 陆皖晚在账内凝神思索。账外候着的流云却是越发焦急。她方才又好像听到账内有人说话的声音,但没有陆皖晚的吩咐,她也不敢随便进去。眉头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连有人走近都没有发觉。 “你怎么在外头?夫人一个人在里面吗?”孟飞扬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流云面前,语气微有些冷得问道。 流云不禁打了个寒颤,立即跪下请罪道:“将军。是夫人让奴婢出来的,说是要休息。不喜有人在身边,奴婢该死。” 孟飞扬没有看她,只是快步进了帐内,流云看着翩然而过的衣角。脸色发白,眼中闪过一抹深刻的委屈。 孟飞扬进到帐内,便看到陆皖晚侧躺在床上。墨黑的青丝铺在白色的床单上,仿佛一幅上好的水墨画。她的脸颊隐在长发中,只露出那小巧的下巴和嫣红的唇,左手自然低垂,手指白嫩如葱,指甲嫣红,手腕上的装饰仅仅是一个红色的玉镯,乍眼一看红白相映十分美丽。 孟飞扬静静看了一会儿,才缓步朝床榻走去,他似是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等他走到床边的时候,床上那睡美人却是已经醒了过来,她睁开眼,凤目微眯,眼神迷离,更显得魅惑至极。 “是要回去了吗?”陆皖晚坐起身来,拢了拢散落的长发,神态慵懒,语气随意,仿佛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样。 孟飞扬亦是眯起了眼,只是神色疑惑,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淡然的表情,微微点点头道:“我是要回去了,过来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府。”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陆皖晚挑眉,撩了孟飞扬一眼,神态越发魅惑。 孟飞扬玩味地看了陆皖晚一会儿,忽然蹲下身,将她的鞋袜拿起,十分强硬地拉过她的脚,就帮她穿上了鞋袜。 陆皖晚差点就要惊呼出声,却是生生忍住了,她面上带着笑,任由孟飞扬摆弄她的脚。 “我该是第一个让你帮她穿鞋的女人吧?”陆皖晚鬼使神差得问出了这一句。 孟飞扬的动作一滞,他沉默着帮陆皖晚穿好鞋,才缓缓开口道:“并不是。” 陆皖晚忽然觉得有些无趣,飞快地收回脚下了床,脱臼的脚踝已经不那么疼了,勉强也能够行走。 孟飞扬却还是扶住了陆皖晚,十分温柔地说道:“你的脚还没好,小心一些。” 陆皖晚身子僵了僵,却并没有推开孟飞扬,两人就这样姿态亲昵地走出了大帐。 流云依旧低垂着头守在门外,见到孟飞扬和陆皖晚出来,立马迎了上去,她本想去搀陆皖晚的另一只手,却被另一边的孟飞扬吩咐道:“你去把马车叫到这里来,动作快些,不要让夫人久等了。” 流云低下头,立即应是,转身匆匆离开了。陆皖晚看着流云的背影,抬头问道:“你方才说她了?” 孟飞扬没有否认,语气淡然地回道:“不过一个丫鬟。” 陆皖晚微微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神情略有些微妙。 为了照顾脚伤的陆皖晚,孟飞扬陪着她一起坐了马车。马车上的两人,各坐一边,陆皖晚靠坐在窗边,神思有些不属地望着窗外,而孟飞扬则坐在她对面,视线一直放在她身上,似是在探究什么。 “师父为何一直看我,我很好看吗?”陆皖晚忽然转过了头,笑容明媚地看着孟飞扬问道。 孟飞扬听到陆皖晚的称呼就是一愣,立即出口问道:“你叫我什么?” “师父啊,怎么,师父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陆皖晚歪了歪头,神色有些无辜。 “我自然是喜欢的,只是……你怎么忽然想通了?”孟飞扬显然对陆皖晚的改变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 “也没什么,不过是累了罢了,师父您说的对。我不过区区一介女流,有人愿意保护我,善待我,我应该很感激了,何必还要以德报怨呢,从今往后,我就安心陪在师父身边了。只是师父你不要厌烦我才好。”陆皖晚又是灿然一笑。看着孟飞扬,说道。 孟飞扬眼睛微微一眯,似是在考量陆皖晚话中的可信度。他凝视了陆皖晚许久,才慢悠悠地说道:“只要绾绾乖乖的,我自然不会厌烦你,我不仅会把你当徒弟。更会当做妹妹,只要你乖乖的。待在我身边。” 孟飞扬说这话的时候,陆皖晚不知为何莫名感到一股寒意,她立即低下头,乖巧地应了是。额前的刘海挡住眼中差一点流露出来的情绪,她觉得自己此刻是在与虎谋皮,但事到如今。她已别无选择。 回到郑府之后,陆皖晚就借口太累想回房休息。孟飞扬亲自将她送了回去,且温柔地嘱咐了几句让她好好休息,这才离开了。 待孟飞扬离开,陆皖晚脸上的笑意才渐渐褪去,变得冰冷无比,她自然不会那么天真地认为孟飞扬已经相信了她,只是来日方长,她总能慢慢消磨他的戒心。 从那日以后,陆皖晚开始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她仿佛成了一个真正合格的妻子,每日帮孟飞扬准备一日三餐,连他每日里穿的衣服都是她挑选准备的,她曾在孟飞扬身边待了三年,自然最清楚他的喜好。 孟飞扬似是也欣然接受了陆皖晚的这些改变,他变得很忙碌,每日里都是早出晚归的,就算待在府里,大多时间也是在书房内处理事务,陆皖晚偶尔会送些滋补的汤水去书房,但每次也只是在书房停留片刻,并不多待,她可不愿意在这些小细节上,打草惊蛇。 这一日孟飞扬又在书房待到深夜,陆皖晚端着提神的茶汤到了书房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孟飞扬似是知道来人是陆皖晚,淡淡开口道。 陆皖晚推了门进去,笑盈盈地看向坐在桌案后面的孟飞扬,她今日穿了件素淡的月白罗裙,长发分两侧梳至脑后束起,发上戴了一枚精致的华胜,垂珠悬在额前,那张脸犹如被明珠烘托,闪着惑人的光芒,她难得上了妆,黛眉朱唇,让人简直移不开眼眸。身上罗裙雪白,腰带上配着盛满花瓣的香囊,每走一步都有淡淡的香气弥散开来。 孟飞扬一直目视着她走到跟前,微微笑了笑:“绾绾今日有些不同。” “哦?有何不同。”陆皖晚没坐在对面,而是依着孟飞扬身旁坐了下来,展颜一笑,故作懵懂地问道,“师父觉得我哪里不同?” 孟飞扬很自然地伸手揽了她一下,笑着说道:“比以往更美了。” 陆皖晚抬头看着他,却是微微一笑道:“哪里及师父您的一分,您才是真正的美人呢”她是见过孟飞扬的真容的,对他的倾城绝色之姿自然难忘。 孟飞扬闻言,眉头微微一蹙,显然有些不悦了。 陆皖晚见好就收,撒娇似地偎进他怀里,眼睛盯着他案上,那里全是一张张卷纸。 “绾绾要看吗?”孟飞扬扶她坐正,随手抽了一张纸朝她递了过来。 陆皖晚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他这么大方地就把东西递给自己,倒弄得像是她有意要窥探一样。她接过来展开,随意扫了一眼,又递给他,摇摇头:“密密麻麻的,看不下去。” 孟飞扬笑了笑,随手扔在案上,起身道:“你是给我送了点心过来吗,那就陪我一起吃一点吧。” 陆皖晚点了点头,便跟着他站起了身来,两人走到不远处的桌边,陆皖晚亲手将食盒里的点心茶汤拿出来,端到孟飞扬面前,笑着说道:“师父,这枣泥糕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我知道你不喜欢甜的,便没怎么加糖。” 孟飞扬拿起一块吃了,旋即点点头道:“绾绾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枣泥糕比外头卖的都要美味几分。” 陆皖晚掩唇笑了笑,似是因为孟飞扬的夸赞,很是开心。 “师父,绾绾想求您一件事。”陆皖晚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哦?有什么事要用‘求’这个字,绾绾言重了,你想要什么,尽管说便是。” “我想学些武艺,每日在这府上太无聊了,总要找些事情做做。”陆皖晚伸手扯住了孟飞扬的衣袖,神情颇是可怜地说道。 “无聊可以做些别的事,怎么就想起学武呢?”孟飞扬手托着她的后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陆皖晚似是已经习惯了孟飞扬的亲昵举动,依旧拽着他的衣袖不放:“我时常想到在军营里惊马那次,若是我有武艺在身,就不会那么容易受伤了,以后若是遇上什么危险,也能够自保,不会成为师父您的累赘。” “你说的倒也有道理……”孟飞扬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 “那师父您是答应了!”陆皖晚惊喜地看着孟飞扬说道。 孟飞扬看着陆皖晚,面上带笑,那笑容有些意味不明,直看得陆皖晚有些心虚,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点了点头道:“既然绾绾那么想学,我自然是要答应的。” “师父你真好!”陆皖晚又是偎进了孟飞扬的怀里,绝美的脸上带着甜腻的笑意,任任何一个男人都难以拒绝,只是那笑容背后的东西,却也是让人猜不透。 新夫人要学武,这件事在郑府传开,惹得一众丫鬟仆役们议论了许久,不过他们也只敢私底下议论议论,毕竟那是主子们的事,他们再觉得稀奇也只能在心里头想想。 此时的陆皖晚却在为选择哪种兵器而苦恼,她身为女子,本身力气就小,那分量重的刀枪一类,直接舍弃,至于剑吗,对用者要求太高,想要练好,没有一年半载几乎是不可能的,也只有舍弃,最后经过多番考虑,陆皖晚选择了弓,弓箭对力量要求较小,而且可以远距离对敌,且练习起来比较容易,只要有耐心,经过不断的熟练,总能射中目标,对现在的陆皖晚来说,算是最适宜的武器了。(未完待续) 正文 地两百零五章 秋猎 陆皖晚决定了要练习弓箭,便马上跟孟飞扬汇报了,孟飞扬倒也挺支持,很快就叫人在后院竖了个练箭用的靶子。 陆皖晚头回拿弓箭,也是十分兴奋,她换上了紧贴腰身的男装,将头发用发冠全部竖起,那弓是按着她的力道特制的,拉开也并不怎么困难,只是她第一次射箭,难免没有准头,射了十几箭,全都脱了靶,这让陆皖晚很有些沮丧。 不过一会儿,陆皖晚已是出了一身的汗,拉着弓歪着脖子瞪着那箭靶,仿佛看着大仇人一般,忽然,身后有人轻笑说道:“绾绾,你这拉弓的姿势可不对。” 陆皖晚愕然转头,孟飞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师父你怎么才来,说好会给我找老师的,我的老师呢?在何处”陆皖晚抱怨道。 “我不就是最好的老师,绾绾你这一声师父可不是白叫的”蒙福的目光扫了一眼远处的箭靶,边说着,身体已是贴到了她的背后,左手托起她执弓的手臂,右手覆在她右手上,引着她将弓拉满:“不要耸肩,放松一些。” 这般亲昵的举动,陆皖晚哪里能放松得下来,她的背紧贴着他的胸口,头顶上有他的呼吸,手背上有他的温度,她缓了好久才缓了过来,硬生生地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弓箭上。 “就这样,慢慢松手……”孟飞扬带着陆皖晚,一起松手放箭,只听“嗖”地一声破空之声,那箭支直直朝着靶心而去,稳稳地正中了靶心。 “射中了!”陆皖晚看着那仍然在微微颤动的箭尾。兴奋地叫了一声。 孟飞扬看着兴奋的红了脸颊的陆皖晚,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扬,亦是笑着在陆皖晚耳边说道:“不错,就是这样,不是很简单吗?” 陆皖晚顿时感觉背上孟飞扬胸膛的温度,心中又是有些无措,她装着随意地动了一下。从孟飞扬怀中挣脱出来。才回头笑容天真地与他说道:“师父,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让我自己练习一下吧。” “好。那你就自己先练练。”孟飞扬随即负手站立一旁,看着陆皖晚射箭。 陆皖晚从小学武,肢体的协调性还是可以的,再加之眼力也不错。不过练习了一会儿,已是有模有样的。十箭之中,有七八箭都能射中靶子,虽然并不一定能射中靶心,但这对初学者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啪啪啪啪!”孟飞扬在一旁看着,轻轻拍了几下掌,含笑与陆皖晚夸赞道:“绾绾果然是有天赋。这才一会儿就已经掌握到要领了,假以时日。定可以成为一个神射手啊。” 陆皖晚收了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头看了看孟飞扬,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师父您可别笑话我了,什么神射手啊,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不过就是学着玩的。” “已经很不错了,寻常人可没你这般有天赋。”孟飞扬走到陆皖晚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面上依旧带着赞赏。 陆皖晚还是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笑笑,又是说道:“我还想学些基本的拳脚功夫,师父能帮我找个女师傅吗?” 孟飞扬看了陆皖晚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笑道:“既然绾绾这么想学,我自然是支持的,虽然这会武的女子不多,不过师父还是会给你找来的。” “师父你真好!”陆皖晚显然很是高兴,拉着孟飞扬的袖子晃了晃,脸上的笑容如春花绽放,能让人看迷了眼。孟飞扬似也是有一瞬间的怔愣,只是很快就又恢复了那淡然的模样。 孟飞扬很是守信,第二日就给陆皖晚找来了一个女武师,据说原先是戏班子的武生,后来转行去镖局做了女镖师,专门护送那些出远门的女眷,身手还是十分不错的。 那女武师名唤柳玉,刚来的时候,着实被陆皖晚的模样给惊艳了一把,心中也甚是疑惑,这般娇滴滴的美貌娘子,怎么会想要习武呢,别没学几日,就哭着跑去找夫君诉苦了吧。 柳玉一开始只是抱着随意的态度,想着没几日自己应该就要回去了,可三日之后,她就对陆晚改观了。 众所周知,学武的初期都是最枯燥的,因为要打基础,若是基础打得不牢,后期再怎么努力也是没用的,所以那柳玉一开始布置给陆皖晚的任务就是蹲马步,一蹲就是一两个时辰,若是换成普通女子,肯定是吃不消的,恐怕蹲一会儿就会嚷着要休息,可陆皖晚绝对是一个好学生,柳玉说蹲一个时辰,她就蹲一个时辰,只多不少,就算到最后明明是撑不下去了,她也会咬着牙坚持下来。 整整蹲了七日的马步,柳玉对陆皖晚也是刮目相看,开始认真起来了,蹲马步之余,也开始教陆皖晚一些简单的招式。 陆皖晚因为有练舞的底子,所以学起那些武功招式来也是又快又好,除了力量上还稍稍有些欠缺,其余的柳玉基本上是挑不出什么错来。 这一日,柳玉看着陆皖晚打了一套完整的五步拳,指点了一些力道不够的地方,便很是感慨地说道:“夫人,您真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了,您若是一直坚持练习,或许将来我都不是你的对手呢。” 陆皖晚收了拳,接过一旁流云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得了柳玉这么高的评价,她显然很高兴,满脸笑容地说道:“柳姐姐你太夸奖我了,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在柳姐姐手上,可是连十招都走不了呢。” “夫人您这才学了多久啊,我可是从小就习武了,您已经是比一般人有天赋多了。” “柳姐姐你可别夸我了,不然我可真就觉得自己挺厉害的了。”陆皖晚吐了吐舌头,虽是这般自谦着。但面上仍旧带着些得意神色,其实她也觉得自己挺有练武的天赋的,许是因为练习舞蹈打下的基础,身体的柔韧性比一般人好,这才能学得那么快。 “将军,您来了。”陆皖晚和柳玉正说话呢,流云眼尖。看到了不远处的孟飞扬。立即福身行礼道。 一旁的柳玉也是立即同孟飞扬施了一礼。只有陆皖晚微笑着转过身去,走到了孟飞扬的身边,神态亲昵地问道:“夫君。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想过来看看你练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偷懒。”孟飞扬很自然地扶住了陆皖晚的腰,浅笑着说道。 陆皖晚顺势推了推他,不满地说道:“我才不会偷懒呢。不信你问柳姐姐,她方才还夸我呢。”说完。便看向了柳玉。 柳玉立即上前一步,开口道:“将军,夫人确实很努力,且夫人天赋上佳。不佳时日,定是能有所小成。” “哦?绾绾你这么厉害。”孟飞扬闻言,又是挑眉看了陆皖晚一眼。说道。 陆皖晚也同样挑眉与他对视,得意之色显而易见。 “那看来再过些时日的秋猎。可以让你去试试身手。”孟飞扬轻轻点了点陆皖晚的鼻尖,宠溺地说道。 陆皖晚愣了愣,旋即很是兴奋地抓住孟飞扬的衣袖询问道:“秋猎,什么秋猎?” “这秋猎是祁城的驻军们发起的,每年九月初九这一天举行,以往每年都是由秦王府带头组织,今年……自然是轮到我们郑府了。”孟飞扬慢悠悠地解释道。 陆皖晚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前几年这个时候,她都是在秦王府内,因为只是后宅的一个小小侍女,自然也无从知晓这秋猎,没想到今年倒是让她赶上了。 “我真的可以去吗?”陆皖晚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含着一汪清泉,希冀地看着孟飞扬。 “若是你的箭术练地差不多了,倒是可以去玩玩的。”孟飞扬这回难得的好说话。 陆皖晚当即拼命点头道:“我可以的,我现在都可以射中一百米之外的靶子了,你就让我去吧,每天待在家里可闷死了。” “好,那你自己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猎不到猎物,可别找我哭鼻子。”孟飞扬这般说道,就算是允了。 陆皖晚心中顿时雀跃起来,难得有这样好一个机会,她可一定要抓紧了。 接下来的时日,陆皖晚就一直在为秋猎做准备,每日里的空余时间,几乎都是用来练箭,这样高强度的练习,让她的箭术又是好了许多,已是可以射中移动中的事物了,只是次数没那么多罢了。 九月初九,天清气爽,此时才刚入了秋,这会儿应当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时节了,将欲令人窒息的闷热已经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天天临近的凉爽。虽然白日里还得继续穿夏衫,但入夜之后却要加上一床薄被了。 云天高阔,大雁回南,芳草萋萋,青树翠蔓。 陆皖晚起了个大早,今日她穿了一身鹅黄的骑装,是专门为了今日秋猎订做的,因着她腰细腿长,身量又比一般女子高挑,这一身衣裳穿在她身上显得特别的英姿飒爽,她又将头发梳成男子式样,再戴上特制的黑色面纱,揽镜一照,镜中人只余一双美目在外,顾盼生姿,依旧让人移不开眼,那双美目弯了弯,显然是十分满意自己此刻的妆扮的。 流云在一旁看着,面上却是有些发愁,她忍不住还是开口道:“夫人,您真的要去围场吗,今日围场人多,箭支无眼的,多危险啊。” “我自然要去,难得有出去透透气的机会,我怎么能不去呢,再说有将军派人保护我,我不会有事的。”陆皖晚依旧对着镜子照看,不容置喙地说道。 流云也不敢再劝,只是心中疑惑更甚,夫人不应该是身娇体弱的大家闺秀,怎的行事越来越越来越荒唐了,又是习武,又是抛头露面的,将军却也任由着她,这可一点都不像将军的性子,以前将军就算再宠爱哪个女子,也不会这般纵容她,不过自从将军失忆醒来之后,也越来越不像他原先认识的那个将军了。 流云惆怅地轻叹了一声,那边孟飞扬已经进了屋,陆皖晚立即从妆台前站起,小跑到他跟前,问道:“夫君,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孟飞扬上下端详了一下陆皖晚,才带笑说道:“这般着急做什么,早饭都没吃呢,吃饱了再出发,不然一会儿射猎该没力气了。” 陆皖晚讪讪一笑,立即叫流云将早饭端上来,两人用过早饭之后,才兴致盎然地出发了。 郊外围场,一匹快马飞鸿留影般从众人的视线中掠过,余下那道令人惊艳的鹅黄色,久久未散。 在她身后,又是几人疾驰而过,有男有女,看穿着打扮,因是一众护卫。 那打头的女子,身段窈窕,骑术精湛,虽用纱布遮了容貌,但那双露在外头的美目,依旧让一众看客惊艳,幻想那纱布下的容颜,定也是倾国倾城,那女子一马当先,跨过重重障碍,让一旁看客发出阵阵喝彩欢呼! 但见低矮平坦的芳草之上,数人往前飞驰,在如此之快的速度下,为首那名鹅黄色衣裳的女子,竟还一边在马上作出拉弓射箭的动作,瞄准前方一处-- 弓弦绷到极致,继而一松,动作一气呵成! 野外的光线太过明亮耀眼,使得围观者的眼睛完全无法跟踪那箭支的轨迹,只能依稀看到一道流光疾掠而过,射向远处树丛遮蔽的猎物。 从随后传出的动静来听,他们似乎的确是射中了猎物。 陆皖晚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弓,等到随从去前方查看,不过片刻,他们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郑夫人猎得白狐一只。” 陆皖晚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显然十分开心,她勒了一下马缰绳,快步上前,随从很快将猎物送了过来,被陆皖晚射中的狐狸是只白狐,只伤了腿,还活着,乌溜溜的小眼睛瞅着陆皖晚,好像知道她就是那个让自己受伤的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零六章 诓骗 陆皖晚见状有些歉疚,她本来就没打算置这只白狐于死地,否则也不会特意盯着四肢射了。 “把它给我罢。”她轻声道。 随从将白狐递来,陆皖晚接过,一只手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操纵缰绳,将马匹掉头往回走,打算回去给这只白狐包扎一下,待养好伤再放它走。 陆皖晚往回走,也正好遇上了策马而来的孟飞扬,他的身后跟着王柏洲、钱武志、厉萧三人。王柏洲自从上次认出了陆皖晚,就一直挂念着她,但因她现在是孟飞扬的夫人,无特殊情况,两人根本没机会见面,虽陆皖晚说过让他等待时机,但他心中仍十分焦灼,此次能在秋猎再见到陆皖晚,倒是意外之喜。他拼命让自己表现地寻常一些,但目光仍是忍不住往陆皖晚身上看,不过这围场大半的男人都在偷看陆皖晚,他这模样,倒也不会让人怀疑什么。 “怎样,猎到了什么猎物。”孟飞扬策马到陆皖晚身边,笑着问道。 陆皖晚将手上的白狐给孟飞扬看,“喏,就是这个小东西。” 孟飞扬看了看白狐受伤的后腿,调侃地问道:“怎么,夫人还想带回去养吗,这畜生野性难驯,养不熟的。” 陆皖晚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打算等它伤好一些,就把它放回去呢。” 孟飞扬闻言又是轻笑一声,“夫人可真是好心肠,不过就算你这次将它放了回去,下次它还是会落入猎人的手里,又何必这般多此一举呢。” 陆皖晚显然不赞同孟飞扬的话语,低头逗弄着怀中的小东西。面上若有所思地说道:“都说狐狸是最聪明的动物,它此次吃了亏,差点丢了性命,以后肯定是记住了,定不会在跑到猎人们活动的地方了。” “随夫人喜欢吧,我们要去猎虎,夫人要一起吗?”孟飞扬又是看了眼陆皖晚手中的白狐。开口问道。 陆皖晚的眼睛微微亮了亮。而后装着凝神沉思了片刻,才点点头道:“我自然是要去的,夫君若是猎得了老虎。我自也是与有荣焉。”陆皖晚说这话的时候,笑容灿烂,那双眼亮的惊人,又是让一众人看花了眼。 此时在围场的另一侧。用绫罗绸缎临时搭建以遮蔽日光的竹蓬下面,还有不少年轻男女。分坐左右,也不知是骑术不精,怕上了马丢人,还是不愿意动弹挥汗失了妆容体面。只坐在那里休息,遥遥看着场上那些人的马上英姿,一边谈天说地。 靠前边的位子上。坐着一个打扮雍容的贵妇,她的妆容一丝不苟。极为精致,但不论怎么遮掩,依旧掩不住那眼角眉梢的疲态,若是陆皖晚在此,一定能认出这妇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秦王妃。 秦王妃并不与身旁贵妇攀谈,她一手执扇,掩住了半张脸,也掩住了面上略微焦躁的情绪,她频频往一旁看,似是在等什么人。 片刻之后,她似是终于看到了她要等的人,虽碍着礼仪,没有起身,身子却已是明显往前倾,面上也有了些许笑容。 到那人走到她跟前,她才展颜笑道:“炜儿,你总算是来了,娘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母妃,您这又是何苦呢,您明明知道,我们再怎么做,也是无济于事的,”来人自是秦王世子李炜,此时正苦笑着摇头,他今日穿了身玄色劲装,看着比之前成熟稳重了许多,只是整个人明显清减了许多,眉宇间亦是有些憔悴。 秦王妃闻言,脸上带了愠怒,将李炜拉到身边坐下,低声训斥道:“你怎的可以这般丧气,你父王虽去了,但我秦王府不是还有你,只要我们静候时机,熬过如今这些时日,定是能再有出头之日的。” 李炜却依旧是无奈苦笑,郁郁回道:“母妃又不是不知,最近那郑厚中已是招降了祁城泰半的驻军,就算是有未降的,也不过是些小鱼小虾,掀不起风浪,而且他又大肆征兵,接下来,恐怕要有大动作,这等时候,我们正是应该蛰伏,若是不小心得了他的猜疑,恐会万劫不复啊。” “你是我儿,怎会如此胆小怕事,你该知晓富贵险中求,正是因为那郑厚中现如今有诸多举动,才是我们行动的大好时机,现在祁城,已有许多人对郑家不满,我们正好趁着这时,说动他们与我们联盟……”秦王府却不同李炜所想,千方百计地想要重振秦王府。 李炜知道自己一时半刻也说不定秦王府,索性闭口不语,只将目光放到围场之中,看其中人骑马围猎。 忽然,他的目光捕捉到一个鹅黄身影,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他猛地站起身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马上那人,还未等一旁的秦王府反应过来,他已是用最快的速度离开竹棚,朝围场去了。连身后秦王妃急促的呼喊,都置之不理。 陆皖晚自然不知竹棚里的动静,依然同孟飞扬一起打马向前,很快一行人便深入林中,这一路走来,陆皖晚倒是看到了许多猎物,却唯独不见什么老虎,她也不信这围场会将如此凶猛的野兽放进来,便将信将疑地开口问道:“这林中真有老虎,就不怕它跑出来伤人?” 孟飞扬还没回话,那钱武志倒是先激动地开口了,“夫人你可别不信,这林子里不仅有老虎,还有熊瞎子呢,去年拔得秋猎头筹的人,就是猎了一只熊瞎子呢。” 陆皖晚闻言甚是惊叹,顺着钱武志的话问道:“那去年拔得头筹的人是谁啊?” 钱武志正要再说,王柏洲却是咳嗽了几声,打断了他的话语道:“那些陈年旧事还提他做什么,反正今年的头筹,一定会是我们将军的。” 陆皖晚听了王柏洲的话,也大概猜到去年拔得头筹的人是谁了,定是当时祁城最有势力的秦王。不过她可不信秦王有那等能力,恐怕也是靠着底下护卫帮忙,不过按着当时秦王府的地位,也没人敢在他之前,就如同王柏洲所说的,今年的头筹一定会是孟飞扬的,因为他如今已是祁城名副其实的霸主了。 一行人又是往深处走了一段。其他的猎物倒是又猎了不少。陆皖晚手痒,也是射了一只麻雀,倒是她运气好。那麻雀正好从她眼前过,她顺手就给射下来了,倒是得了众人一番夸赞。 “我看那老虎定是知道夫君你要来,躲起来了。”过了这么久。连根老虎毛都没见着,陆皖晚便调侃地与孟飞扬说道。 孟飞扬只是浅浅一笑。道:“许是它知晓夫人刚学了弓箭,怕被夫人误伤,暂避锋芒呢。” “夫君又是笑话我,我这三脚猫的箭术。恐怕连老虎的皮都伤不了吧。”陆皖晚嗔怪地看了孟飞扬一眼,说道。 “吼~~~”众人正说笑间,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兽吼。陆皖晚面上顿时一喜,拉住缰绳。安抚了身下因为兽吼而有些慌乱的马儿,叫道:“看来老虎就在前面了,这一声吼,除了老虎,恐怕也没什么能有这样的动静了。” 孟飞扬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一拉马缰绳,就看了看身后三人,思忖了片刻,才看着厉萧和钱武志说道:“你们二人陪我过去瞧瞧,至于柏洲,就留在这里护夫人周全。” 陆皖晚心下一喜,面上却丝毫不露,冲着孟飞扬点点头道:“你们放心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们的,可一定要将那老虎猎回来哦,我还等着那虎皮做一个虎皮毡子呢。” 孟飞扬冲着陆皖晚点了点头,这才猛地一拉马缰绳,与厉萧钱武志带着十几个士兵,朝着林中飞奔而去。 陆皖晚看着孟飞扬的背影,直到再看不到了,这才同剩下的十几个士兵说道:“我们也继续行猎吧。”说完便一拉缰绳,往前奔去,离开之前,自是与王柏洲使了个颜色,王柏洲自然会意,立即紧紧跟了上去。 陆皖晚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同那些士兵拉开了距离,倒是王柏洲,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 陆皖晚确定那些士兵们听不到她和王柏洲的谈话,这才稍稍放慢了速度,轻声与他问道:“王副将,我爹他还好吗?” 王柏洲听了陆皖晚的问话,神情俨然是十分激动,立即开口道:“夫人真的事陆晚姑娘吗,可陆先生曾同我说过,您是被一个辞官告老的官员赎买了去,可如今怎么会……” “只能说世事弄人,我也没想到会走到如今地步。”陆皖晚苦笑一声,低头轻叹道,“当初我确实是被那官员赎了去,后来那官员带着我回了他的祖籍四山,那官员之所以买我,是为了将我送给他的好友做人情,而他的好友,就是这祁城董家的老爷。董老爷向来畏妻,虽是接受了我,却并没有动我,董夫人又十分不喜我,便将我打发到了乡下,而正好这时,将军向董家提了亲。” 王柏洲听到这里有些糊涂,不解地问道:“将军要娶的是董家的小姐,怎么会成了陆晚姑娘你呢?” 陆皖晚脸上带了些嘲讽,缓缓解释道:“董家当时只有一个适龄的闺秀,也确实是体弱多病,从小养在乡下,可在我被送到乡下的时候,那位小姐已是病入膏肓了,连床都下不来,还谈何成亲嫁人,只是董家不愿意舍弃这个攀附郑家的机会,他们虽是书香世家,却也并没有实权,若是有了将军做靠山,自是对他们大有裨益。” “所以,他们就让你假扮董小姐,嫁给将军?难道他们就不怕你把实情告诉将军?”王柏洲此刻也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皱着眉头问道。 陆皖晚点点头,继续道:“他们自然是不怕的,因为她们觉得我不会傻到把实情说出去,毕竟我原来的身份可是一个官妓,如今却有了这样一个体面的身份,除非我是傻了,才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将军。” “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将军大人知道了实情,虽然这李代桃僵之计不是你的意愿,但他恐怕也会迁怒于你,到时候你的处境可就艰难了。”王柏洲依旧紧皱着眉头,神情担忧地说道。 “我自然也想过这个后果,可我一介孤女,身如飘萍,除了随波逐流,又能怎样呢。”陆皖晚神色甚是凄苦的说道,眼中还盈盈有水光,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泪来,脆弱地让人心碎。 王柏洲看着陆皖晚这般模样,心中亦是疼惜的不行,思忖了片刻之后,才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地说道:“姑娘若是愿意,在下愿意帮你离开郑府,去寻你父亲。” “王大哥真的愿意帮我?”陆皖晚猛地抬起头,一脸希冀地看着王柏洲,连称呼都变了。 “你既称呼我一声大哥,我自是将你当做自家妹子一般,我与陆先生也算是生死之交,你是他的女儿,我自是要替他好好照顾你,而且我也同他允诺过,要帮他找到女儿的,现如今,也算是信不辱命了。”王柏洲看着陆皖晚,神色坚定地说道。 陆皖晚感激地看着王柏洲,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是十分担忧地说道:“可是……王大哥你毕竟是将军手下的人,若是让他知晓,你同我一起骗他,恐怕会连累王大哥你的。” 王柏洲听了陆皖晚的担忧,也是沉吟了一下,才又开口道:“没事,我们做的小心一些,不会让将军发觉的,且我跟你原本就没什么交集,你若是成功出逃,将军那边应该也想不到我头上来。” “那我们只能万事小心了。”陆皖晚轻叹了一声,幽幽说道,眉宇间仍是忧心忡忡。 王柏洲自然是看出来了,心中又涌上一股怜惜,出声安慰道:“姑娘也不要太担心了,我一定会把你送到你父亲那里,让你们父女团聚的。” “恩,我相信王大哥。”陆皖晚点了点头,感激的看了王柏洲一眼,满含信任地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零六章 身份识破 陆皖晚和王柏洲说完了话,便装模作样地又开始行猎了,王柏洲箭术不错,射了几只大雁下来,后来又射中了几只灰兔,却都在陆皖晚的劝说下放生了,这让他心中对陆皖晚更添好感,觉得她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善良单纯的女子。 两人正玩得开心呢,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王柏洲立即警醒起来,将陆皖晚护在了身后,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前方,就看到一队人马朝这边飞驰而来,领头那人甚为眼熟,待那人走近了,王柏洲才认出,原是秦王世子李炜。 李炜驾着马,在离王柏洲五米处的地方停下,却并不看他,眼睛只直直盯着他身后的陆皖晚。 陆皖晚自然感觉到了李炜的眼神,又是往王柏洲身后躲了躲,心中很是郁闷,没想到竟是会在这里撞见李炜,不过她也并不太担忧,毕竟自己戴着面纱,李炜不一定认得出自己,就算认出来了,她也可以打死不认,她现在的身份可是郑厚中的夫人呢,难道李炜还能将她抢了去不成。 王柏洲看到李炜那灼灼的目光,面上神情越发警惕,他策马上前一步,语气不善地说道:“是世子殿下啊,真是好久不见了,你也参加了秋猎吗?我本以为今年看不见你了,我们夫人在这里行猎,请世子殿下您回避一下,免得冲撞了我们夫人,惹来我家将军的不悦。” 李炜听了王鼻子的话,瞳孔微微一缩,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重复着王柏洲方才的话,“你们夫人……你说她是你们将军的夫人?” “正是。我家将军前些日子刚娶了妻,我记得也是给秦王府发了请帖的,只是王妃和世子殿下并没有来罢了。”王柏洲语气渐冷,不甚客气地说道。 李炜又是沉默了下来,只是依旧紧紧盯着陆皖晚,好似想透过那薄薄的面纱,看清里面的真容。 “怎么?世子殿下是不愿回避吗?”王柏洲见李炜半晌没有说话。眯起了眼。神情危险地问道。 “我只是觉得,这位夫人很像我一位故人,所以想证实一下罢了。”李炜终于开了口。神情执拗地说道。 “我们家夫人原是董家的小姐,怎么,世子殿下是认识董家小姐吗?”王柏洲挡在陆皖晚面前,遮住他的目光问道。 “董家的小姐吗?”李炜又是沉吟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许久之后。才又说道:“那或许是我认错人了。” 王柏洲见李炜不再继续纠缠,满意地点了点头,手往旁边一扬,说道:“那世子殿下请吧。” 李炜微微一笑。指着王柏洲身后的方向道:“我要往那一边,那王副将,郑夫人。在下告辞。” 说完,李炜便策马朝着王柏洲走来。王柏洲护着陆皖晚往一旁退了一些,显然对李炜还是十分警惕。 李炜与王柏洲擦身而过之际,朝着陆皖晚看了一眼,毫无症状地突然暴起,用自己手上的弓狠狠拍打了一下王柏洲的马腹,然后便是一个跃起,借着马儿的冲力,跳到了陆皖晚的马背上。 王柏洲的马一惊,便不受控制地往前冲,李炜趁着他自顾不暇的瞬间,控制住了身前的陆皖晚,将她脸上的面纱一把扯了下来。 变故来的太快,陆皖晚怎么也没想到李炜的胆子会这么大,在知道她是郑厚中夫人的情况下,还这般不管不顾德出手,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李炜给制住,被揭下面纱的那一刻,她恼怒地一转身,抬手就给了李炜一巴掌。 “李炜,你好大的胆子!”王柏洲这时候已是制住了惊马,大喝一声,便朝着他与陆皖晚奔来。 李炜带来的那些护卫立即挡住了王柏洲,他们均是手持冰刃,而王柏洲只带了弓箭,且双拳难敌四手,他一时无法突破重围,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李炜,暗暗后悔,方才将那些士兵甩地太远了。 “绾绾,真的是你。”虽然被陆皖晚打了一个巴掌,李炜却浑然不觉,只是愣愣地看着陆皖晚的脸,失魂一般地看着她。 “什么绾绾!你认错人了,我是将军夫人,你若是再敢对我无礼,一会儿将军回来了,定是不会放过你的。”陆皖晚柳眉倒竖,似是气极的说道,她惯会演戏,这时候自然是咬死不认。 “绾绾,你以为我会认不出你吗,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李炜依旧魂不守舍得喃喃自语,眼睛一瞬也不舍得离开陆皖晚的脸。 陆皖晚此时着实头疼至极,以前她怎么没看出来李炜是个这么执着的死脑筋,她俏脸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试着心平气和地与李炜沟通道:“这位世子殿下,我真的不认识你,这天底下难免有容貌酷似的两人,我想你定是弄错了,请你快放开我,不然一会儿将军回来,我可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事,我们家将军脾气不好,一怒之下,所以斩杀几个人,也不是没有的。” 李炜又是深深看了陆皖晚许久,也不知是被陆皖晚的话吓到,还是想通了什么,他手中的力道终于松了些许,陆皖晚趁着这机会,就从他手中挣脱出来,慌张地跳下了马。 李炜眼神复杂地看了陆皖晚一眼,也从马上跳下,慢步走到陆皖晚面前,低头看着她,那张俊秀的脸上,荡开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他凑近她,呼吸相触间,李炜轻轻呢喃道:“我爱慕了那么久的女子,难道带了一个面纱,我就会不识得了吗?绾绾,你还欠我一个解释,我,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话音一落,李炜在陆皖晚脸色一变中,轻轻一笑后转身离去,转眼间。他跨上了自己的马儿,再转眼间,他就带着他的人,飞快地消失在了陆皖晚的视野中。 陆皖晚的眼神晦暗不明,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李炜好像哪里不一样,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方才的李炜。给了她危险的感觉,他已是认定了自己就是绾绾,而绾绾与他。是曾经所爱,也是杀父仇人,她有些拿不定李炜现在对她是什么感情,就是因为这份不确定。才让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姑娘,你没事吧?”王柏洲此时也已经跳下了马。急忙跑到陆皖晚身边问道。 陆皖晚暂且压下李炜给她带来的忧虑,看向王柏洲,摇头说道:“我没事,王大哥不用担心我。” “那李炜实在是太胆大包天了。明明知道你是将军夫人,还敢对你如此不敬,我一定要把此时禀告给将军。然后亲自带兵剿了那秦王府,给你出这口气。”王柏洲神情阴沉。阴测测地说道。 陆皖晚又是摇了摇头道:“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将军,我们现在最主要是要想着怎么离开,还是莫要节外生枝,而且那秦王世子不过是认错了人,也没真对我做什么,还是算了吧。” 王柏洲显然不想那么容易就放过李炜,但陆皖晚说的也有道理,这时候节外生枝确实不是明智之举,便恨恨说道:“这次就算是便宜那小子了,若是下次他再敢对你不敬,我定是不会对他客气!” “谢谢王大哥,你对我真好。”陆皖晚放下了心,对着王柏洲展颜一笑道。 陆皖晚脸上的面纱已经除去,绝色的容颜自是展露了出来,她只是这般浅浅的一笑,又是让王柏洲看失了神。 王柏洲的脸不可抑制的红了,他有些狼狈地低下头,佯装在地上找什么东西,终于在一棵大树底下找到了陆皖晚的面纱,掸了掸上面的灰,才将她递到陆皖晚面前,委婉地说道:“姑娘还是戴上面纱吧。” 陆皖晚自是笑着接过了,重新戴上面纱之后,就跳上了马。她与王柏洲一起,找到了与他们走散的士兵,因着方才的那场意外,陆皖晚不敢乱跑了,只安安分分地在原地等着孟飞扬回来。 陆皖晚没等多久,孟飞扬就回来了,陆皖晚远远就看到,孟飞扬的身后,有两个士兵抬着一个东西,距离远了,她也没看清那是什么,不过猜想应该就是猎物老虎。 王柏洲显然也看见了,神情很是兴奋地与陆皖晚说道:“将军真的把老虎猎来了,看来这次秋猎又要轰动了。” 陆皖晚附和着笑笑,孟飞扬很快就策马到了陆皖晚跟前,跳下马来,走到他面前说道:“等久了吧,这次总算是没有空手而归。” 他的神情温柔,陆皖晚只是羞涩一笑,便好奇地往那两个士兵抬着的物什看去,这一看之下,还真是把她吓了一跳。 只见那是一只黄色吊晴巨虎,身长有一个成年男子那么长,只看那身形,就知是雄壮凶猛至极,大大的虎头之上,那老虎凶戾的双眼已然只剩下了一只,另一只完好的依旧怒睁着,凶光四射,似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人杀死。 陆皖晚伸手掩着小嘴,将目光收回,惊叹地问道:“这样大一只老虎,那么猎杀了它,定是费了很大的力吧?” “哈哈哈哈,将军大人神勇,一箭就射穿了那老虎的眼睛,重创了这畜生,厉萧也是了得,生生将这只老虎给打死了,这样不伤皮毛的老虎,可是十分难得的上上品啊,这祁城除了咱们,可没人能猎到了。”钱武志是个爱炫耀的,孟飞扬还没开口呢,他便哇啦哇啦说了一通。 孟飞扬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浅笑地看着陆皖晚说道:“你不是要这老虎皮吗,我让人处理好了给你送去。” 陆皖晚又是看了那老虎一眼,虽然是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但还是有些骇人,她抿唇笑了笑,很是开心地说道:“真好,等这皮子弄好了,我就把它扑在那罗汉榻上,冬天枕着它定是十分舒服的。” “你喜欢就好。”孟飞扬伸手摸了摸陆皖晚的脑袋,神情宠溺,忽然话语就是一转,问道:“我们不在的时候,可有发生什么事?” 王柏洲的神情瞬间有些不自然,不过他站在孟飞扬的身后,孟飞扬也没看见,陆皖晚便自然许多,摇了摇头回道:“我们一直在这附近行猎了,能有什么事儿。” 孟飞扬似是没有怀疑,点了点头,又是伸手揽住陆皖晚的腰,亲昵地问道:“累了吗?” 陆皖晚不习惯在人前跟孟飞扬这般亲热,推了推他,退后一步,不甚在意地说道:“我在府上的时候哪天不是比今日用功,怎么会累。” 孟飞扬看出了陆皖晚的抗拒,也没有再做什么动作,负手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也好让那些人看看什么才叫行猎。” “好嘞,我都等不及了。”钱武志大吼一声,显然是十分兴奋。 孟飞扬转身,重新回到了马上,王柏洲和陆皖晚也上了马,一行人就这般抬着一直大老虎,往围场去了。 此时李炜已经回到了围场,与他一起的一个护卫显然很是担心,神情不安地与李炜问道:“世子爷,那位夫人好像真的是郑将军的夫人,我们今日唐突了他,会不会……” “没事的,我自有分寸。”李炜眼神幽暗,打断了那护卫的话说道。 那护卫看着李炜的脸色,面上闪过一抹惧怕,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李炜沉吟了片刻,才对身后十几个护卫说道:“今日之事,你们谁也不准多嘴一字,若是让我知道谁把今日的事情说了出去,不止你们的性命,你们家人的性命也别想要了。” 那十几护卫即刻噤若寒蝉,纷纷跪下,口中连连保证,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 李炜没有看跪在地上的这些护卫,眼神看向树林的方向,片刻之后,之间浩浩荡荡一行人从树林的入口出来,在捕捉到那一抹鹅黄身影之事,李炜的眼眸又是暗了暗,心中似是有个声音在说,“绾绾,游戏才刚刚开始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零七章 恨意 (6月马上就结束了,暑假就要来临,有么有即将放假的学生亲呢,要多多支持某粥哦~~) 陆皖晚一行人回到围场,就引起了一阵极大的轰动,只因为那只老虎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往年秋猎自然也会猎到一些大家伙,但老虎是万万没有的,毕竟这老虎是百兽之王,而且皮厚,一般的羽箭根本连它的皮都破不了,近身与它搏斗更是痴人说梦,一般的马儿见到这老虎,早就吓得四肢酸软了,不把主人摔下马背已经是顶好了,哪里还敢上前争斗,而此次孟飞扬他们猎回来的老虎,一看就知道是先射瞎了它一只眼睛,接下来才能顺利将它打死。 众人围在那大老虎前,啧啧赞叹着,自然少不了对孟飞扬箭术的称赞,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和敬畏,经过此次秋猎,他在这祁城的威望又是上升了一个台阶。 陆皖晚自然不适合待在一群男人中间,她一下马,流云便上前递了帕子和酸梅汁。 陆皖晚一边喝着沁凉的酸梅汁,一边往那竹棚走去,刚走到竹棚前面,她就看到不远处,李炜扶着秦王妃,似是准备离开的样子。 李炜朝着陆皖晚的方向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让她心底微微发寒, 虽然隔了五六十米,可那个眼神陆皖晚看得一清二楚,那双眼似乎发着幽光,让她一时无法动弹。 索性李炜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搀扶着秦王妃,转身离开了。 陆皖晚此刻心中不知是何种感觉,她知道是自己伤害了李炜,要承受他的报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当初那个纯善的男子,似是亲手被自己给毁了,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夫人,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流云看着陆皖晚脸色发白的样子,紧张地问道。 “我无事,只是有些累了。”陆皖晚低下头,掩住心中的情绪。既是恨。那就狠狠恨吧,当初她做那些事的时候,不是早已经想到如今的结果了吗。但她从未后悔过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她不过……也只是想好好活下去,像个人一样的活下去,而不是一件玩物。 陆皖晚被流云扶到竹棚上坐下。情绪已是恢复了过来,但神色却有些恹恹。对接下来的秋猎活动,都兴趣索然了。 “流云,你去同将军说一下,就说我有些累了。想先行回府。”陆皖晚单手撑着头,懒洋洋地吩咐道。 流云见陆皖晚确实是精神不济的模样,便立即去与孟飞扬通禀了。再回转来的时候,身后便跟了孟飞扬。此时他已是换了一身衣袍,依旧是他喜爱的宽袖长袍,行走间一派风流,当真是风姿灼灼。 “怎么,累了吗?”孟飞扬走到陆皖晚面前,弯下腰贴近她,神色温柔地问道。 陆皖晚微微错开了脸,没有说话,只是微阖了眼睑,点了点头。 “那我陪你回去吧。”孟飞扬神情依旧温柔,轻声道。 “夫君应该还有事的吧,我自己回去无碍的。”孟飞扬的呼吸近在咫尺,陆皖晚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很是体贴地回道。 孟飞扬沉默了一下,才直起了身子,神情淡淡地开口道:“那就让柏洲护送你回去吧。” 陆皖晚心中顿时一凛,暗暗猜测孟飞扬让王柏洲送自己回去的用意,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道:“随夫君您的意思吧。” “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吧,我看你脸色……确实不怎么好。”孟飞扬说完只一句,才转身离开,陆皖晚这也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生出些许担忧,若是王柏洲和她的关系让孟飞扬知道了,那她便功亏一篑了,往后行事,她该要更小心了。 陆皖晚准备上马车的时候,正看到王柏洲驾马而来,她只是略略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上了马车。 王柏洲看到陆皖晚冷淡的模样,心中略略有些失望,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他驾着马到了马车前头,与那车夫吩咐道:“出发吧,路上稍稍走慢一些,免得颠簸了夫人。” 那车夫恭敬应了,便甩了马鞭,缓缓开起了马车。 流云坐在马车里,自然听到了王柏洲对车夫的吩咐,笑着与陆皖晚说道:“王副将真是有心,难怪将军会让他护送夫人您回去呢。” 陆皖晚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搭话,神情有些心不在焉,流云只以为她是真的累了,就没有再说话。 马车走的很慢,很平稳,陆皖晚闭着眼,不知不觉,倒真是有了些睡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才缓缓挺了下来。 “夫人,咱们已经到了。”流云在陆皖晚耳边小声说道,似是怕惊着了她。 陆皖晚缓缓点了点头,起身由流云扶着,下了马车,她在外面站定,看到不远处的王柏洲,便柔声与他说道:“今次全托了王副将了,辛苦你了。” “本就是属下分内之事,夫人不必多礼。”王柏洲下了马,远远对着陆皖晚抱拳说道。 “那我就告辞了,王副将也早些回去吧。”陆皖晚又是对他点了点头,这般说道,说完便转身走进了府里。 王柏洲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神情有些怅然,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那秦王世子好像称呼她为“晚晚”,他不是应该认错人了吗,为何能叫出她的真实姓名,莫不是,她们以前真的认识的,那她到底,又同自己隐瞒了写什么呢? 王柏洲心中满是疑虑,却并不打算去找陆皖晚追问,他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应该自己去查清楚的好。 陆皖晚自然不知道王柏洲已是对她起了怀疑,她回房之后喝了些粥,就睡下了,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等她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是擦黑了。 陆皖晚揉着睡得有些酸疼的脑袋,起身看了眼漏刻,亥时。 陆皖晚叫了屋外的流云进来,神情倦倦地与她问道:“将军回来了吗?” “将军刚回来不久,方才还过来看过夫人您,知晓您正睡着,就没进来。”流云恭敬回道。 陆皖晚缓缓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让厨房准备些银耳莲子羹,我一会儿要给将军送去。” 流云躬身应是,便退了下去。陆皖晚拍了拍困倦的脸,便下床穿衣装扮。 等她梳妆打扮完,流云也端着银耳莲子羹回转来了,陆皖晚将那还温热的羹小心翼翼地装进食盒里。这才出了房门往孟飞扬的书房去了,她并没有让流云跟着。流云也很识相地留在了屋子里,目送着陆皖晚离开。 陆皖晚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发现书房的门竟然开着,里面的灯似是就快没油。光线微弱。陆皖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提了食盒走了进去,他将食盒放在屋子中央的桌子上。目光就落到了不远处案上那堆书信上,她的神情有些犹豫。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似是下定决心地抬起脚,忽然脚步“叮”的一声轻响,一支短箭射在了她的面前,堪堪离她脚面咫尺。 她强忍住回头查看的冲动,装作毫不知情般低头擦了擦鞋,站直身子抖了抖裙子,原路返回走了。 正厅里,孟飞扬正在接待几个驻军的,忽然一个相貌普通的下人走进了屋内,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孟飞扬找了个托词暂别客人,起身去了书房,刚到门边,从远处闪出一个黑影。 “谁叫你贸然出手的?” “我以为她想看书信。” 孟飞扬左右扫了一眼:“你的箭射在何处了?” “就在桌案前。” 孟飞扬走进了书房内,在桌案前停下,蹲下.身,手指轻轻抚了一下地板,上面有个小小的圆坑,而造成这圆坑的短箭却没有了踪影。 此时的陆皖晚已经回了房,她同流云吩咐自己要睡下了,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便将房门紧紧关上,并吹熄了屋子里的灯。 陆皖晚手中拿着一个火折子,细细地观察桌子上的那根箭簇,她其实本不打算将这箭簇带回来的,只是她蹲下身来的时候,觉得这箭簇甚是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她心中拿不定主意,便索性借着擦鞋将短箭拔下来,藏在袖中带了回来。 她靠着火折子,缓缓转动着箭身,忽然,她发现箭身上面有一块小小的血渍。 那是她之前将箭拔下来时不小心划破手指造成的,可能因为射箭的人离得比较远,这支箭在地板里入口很深,她又要迅速拔出不留下痕迹,难免心急,一不小心就割破了手指。 鬼使神差的,陆皖晚拿出帕子,沾了点茶水慢慢将那块血渍擦掉,忽然“诶”了一声。 陆皖晚的眼神微微发亮,这上面竟是刻了字,更是仔细地看着那块沾了血渍的地方。 难怪这里还会留下血渍,因为刻痕凹陷,血渍留在里面没有及时清理干净。大概是刻得时间久了,已经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出大致模样。 陆皖晚仔细地辨认着那些字,用手细细摩挲,总算是辨认出了那字,似乎是“云召”二字。 “云召……”陆皖晚低声呢喃着,觉得越发熟悉,是在哪里听到过呢。 陆皖晚冥思苦想了一阵,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又将那箭簇细细看了一遍,面上的神色愈来愈惊骇。 云召,云召,那已逝太子李煜的亲卫军不就是叫“云召军”,她重生前还曾经见过一次云召军的余孽,被李琰抓住,死状很是惨烈,难怪她会觉得这箭簇这般熟悉,当初那云召军刺杀李琰,用的不就是这种箭簇。 想起了这箭簇的由来,再将种种事情联系在一起,孟飞扬的身份几乎呼之欲出,陆皖晚握着箭簇的手已是沁出汗来,她曾经猜想过孟飞扬的身份,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是皇族中人,当年皇太子李煜身死,而他的一双子女却是不知所踪,云召军也是在一夜之间不知所踪,若那朝她射箭之人真是云召军,那能让他们效忠的人,除了太子,便是太子的子女了,孟飞扬曾说过,他还有一个妹妹,不知所踪,所有的线索都对上了,孟飞扬定就是李煜之子,他做了那么多事,不过就是想把属于他的皇位抢回来。 陆皖晚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手中的箭簇着实烫手,如今她知道了孟飞扬的身份,也不知他会不会灭了自己的口呢…… “绾绾,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呢,是在等着为师吗?” 陆皖晚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身子猛地绷紧,握着箭簇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他没有转身,也不知是不敢,还是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师父,这大晚上的,您怎么来了。”陆皖晚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才缓缓转过身,神情僵硬地说道,火折微弱的光芒照在她的脸上,并未照红她的脸,却显得愈发苍白。 孟飞扬不知是何时出现在的房中,他衣衫雪白,站在窗边,微弱的月光一照,竟是有些鬼魅。 陆皖晚只见他手指轻轻一弹,那本是黑暗的卧房内顿时亮了起来,她的脸色顿时更白了几分,将那箭簇藏在身后,语气尽量平静地开口道:“师父,您有什么事吗?” 孟飞扬缓缓朝陆皖晚走来,他的唇角一直带着淡笑,仿佛人畜无害,但在陆皖晚看来,却仿佛是侩子手,正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屠刀,慢慢地向她走来。 陆皖晚不敢动,只是身子越缩越小,待到孟飞扬走到她的近前,她已经几乎将脑袋缩到了怀里。 孟飞扬很温柔的俯下身,一只手绕到陆皖晚身后,嘴唇紧贴着她的耳廓,轻柔地呼出了一口气,低声道:“乖,把那东西给我……” 陆皖晚仿佛手蛊惑一般,紧紧握着箭簇的手慢慢送来,那箭簇几乎要落到孟飞扬的手中,她才猛然惊喜,整个人弹了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撞开了孟飞扬,疾步地退到了门边。(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零八章 强逼(有肉~福利) (这章写的很辛苦呢,肉什么的,真是很难啊,要河蟹,又要满足亲们的胃口,某粥真是已经尽力鸟~~~~~) 孟飞扬显然没想到,到嘴的猎物竟然挣脱逃跑了,他依旧站在桌子边,神情清冷地看着门边上的陆皖晚,浅浅一笑,道:“绾绾,你在害怕什么呢,我说过……我不会害你的。” 陆皖晚的背紧紧贴着门,将箭簇藏在身后,身上的衣服已是被汗水浸透,她相信,孟飞扬只要想,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捏死她,在他的眼里,她算什么呢,不过是一件偶尔消遣的玩物罢了,所以此刻她手中的箭簇,或许就是她最后的护身符。 “绾绾,你紧张什么?莫不是你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孟飞扬已是慢慢靠近陆皖晚,脸上犹带着笑意,但在陆皖晚看来,却是遍体生寒。 陆皖晚知道此时要躲恐怕也是躲不过去的,她索性便豁出去一搏。 “师父,您真是骗得我好惨啊……”陆皖晚抬起头来,看着孟飞扬,面带委屈地说道。 “绾绾这话怎讲?”孟飞扬停下了脚步,在离她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师父原是这样的身份,我到今日方才知晓,难怪当初湘君同我说,若是我知晓了你的身份,恐怕我就会有性命之忧。”陆皖晚低下头,轻声说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孟飞扬幽幽问道,神情让人有些看不透。 陆皖晚不做声。也算是默认了,孟飞扬又是往前走了几步,几乎将陆皖晚抵在门上,他垂眼看着她的脸,鼻息轻轻扫过她的额角,“那你觉得我会对你怎么样?” 易姜轻笑一声,忽然反手勾住了孟飞扬的脖子,他手臂不禁松了一些,她便趁机转过了身去,垫脚抬头。压住了他的唇。 感觉到孟飞扬呼吸紊乱真是件畅快的事情。陆皖晚用尽了前世所学的本事,为了活命,她现在也算是什么都不顾了,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是忍不住用尖利的牙在孟飞扬的唇上咬了一口。 陆皖晚离开孟飞扬的唇。稍稍平复了一下气息。神情委屈而又天真地看着他说道:“师父想要怎样对我?杀了我灭口吗?我想您定是会不舍得的?” 孟飞扬没有说话,他的身上穿着最能掩饰自身的黑衣,长发散在脑后。双眼深邃慑人,就这么背倚着门板站着,神色没有什么起伏,只有微微喘息的胸膛揭露出些许情xù,嘴角沁出一丝血珠。 陆皖晚的视线牢牢盯着那粒血珠,这样的孟飞扬是她从未见过的,但还不够。她恨不得伸舌舔去他嘴角的血迹,剔去他最坚硬的壁垒,期待从他脸上看到各种平常难以看到的情xù,最好能够让他彻底缴械投降…… 这想法简直让她激动的有点手抖,大概是她被孟飞扬压抑的太久了,一招爆发,她竟是有些克制不住自己,重生那么久,她从未想过,竟然有一日,会对一个男人做这样的事。 “师父不回答我的问题吗?”陆皖晚抬手替他抚平衣襟上被自己拽出的褶皱。 孟飞扬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接触到她似笑非笑的双眼,又立即松开。 “绾绾,我确实舍不得你,但你既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从今往后,你便只能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能去。” 陆皖晚的心里顿时生出一丝慌乱,但她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神情乖顺地说道:“我本也没想过要逃啊……” “哦?是吗?你这话我可不信,旁人或许不知,可我却一清二楚,你是多么狡猾,比你亲手猎的那只白狐,还要狡猾的多。”孟飞扬的手轻轻抚上了陆皖晚的脸颊,然后又移到那白皙光洁的脖颈,“所以,我要想一个法子,让你……离不开我。” 孟飞扬的手覆在她肩上,扳着她的身子面向自己,瞬间就抽去了她腰间的腰带。 陆皖晚被孟飞扬这一手弄了一个猝不及防,前世不堪的记忆似要卷土重来,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声音轻颤地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让你成为我的人” 陆皖晚被他的直白弄得脸一红,她想都没想,就将那支箭簇抵上了自己的脖颈,视死如归的说道:“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今日就死在你面前。” 孟飞扬只是笑着看她,似是并不认为她有自尽的勇气,语调如常地说道:“我们可是正紧拜了天地的夫妻,我履行我作为丈夫的义务,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陆皖晚没有说话,只是双眼通红,那剑尖已经刺入了她的皮肤,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 孟飞扬就这样看着她,最终,陆皖晚还是颓然地放下了手,眼泪如潮般汹涌而出,她是该唾弃自己吗,还是佩服孟飞扬将她看得如此透彻,她确实没有自尽的勇气,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更懂得活着的可贵,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她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陆皖晚身上的衣衫没了腰带的束缚,轻巧地滑开,陆皖晚的手想要遮挡,却被孟飞扬一把拨开,顺便也抢走了她手上那支箭簇,剑尖划到他的掌心,似是有液体流出,那温热的掌心触到了她颈边的肌肤,里衣也松散开来。 “孟飞扬……”陆皖晚有些绝望,更多的却是委屈和不甘。既然不爱她,何必做这种亲密的事。 “嗯。”孟飞扬竟然应了一声,一把将她抱起,大步走向了床边,然后翻身将她压在了床上。 陆皖晚如溺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想做最后的挣扎,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推他,却依旧毫无用处。 孟飞扬的动作顿了顿,垂首贴近,鼻尖轻轻触到她脸颊:“简钰、李炜、郑厚中,现在又多了一个王柏洲。绾绾,其实我不喜欢你放太多的心思在他们身上,你曾经说过你不想要你的美貌,但它已经为你招惹来太多狂蜂浪蝶,所以……我想给你一个了结。” 陆皖晚的鼻尖靠着孟飞扬的颈窝。他身上的气息让她大脑昏昏沉沉。干脆闭起眼睛道:“轮不到你来了结。” 孟飞扬的脸抬起几分,似乎在黑暗中盯着她的脸看了一瞬,忽然手下重重扯开了她的亵衣。 身上一凉,陆皖晚口中不自觉惊呼一声。唇却被他堵住。他的手掌探入她身下。衣衫尽除。扶着她的腿,狠狠撞了进来。 骤起疾风暴雨,搅碎一夜安宁。陆皖晚疼得冷汗涔涔而下。手指紧紧扣入他肩头,破碎的呜咽被吞没在他唇间,几乎要流出泪来。 孟飞扬,我绝不原谅你!绝对不会! 流云早晨醒来的时候,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好像昨晚上没有睡好,可她明明记得,她很早就睡了,却不知为何会这般头疼。 流云用冷水洗了好几度的脸,才让自己稍稍清醒些,她端着热水和洗漱的用品,站在陆皖晚房门前,轻敲着门问道:“夫人您醒了吗?奴婢进来了。” 流云在门外等了一会儿,门突然就被从里面打了开来,流云一愣,微微退后了一步,抬头就看见孟飞扬神色淡然地站在他面前。 流云连忙躬身行礼,心中愈发疑惑,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将军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孟飞扬拦下他,朝身后的房里看了一眼,吩咐道:“夫人还在休息,你过半个时辰再来吧。” 流云有些诧异,因为陆皖晚向来很准时起床,就算是将军来过夜,她也会比将军起的早。她压下心中疑惑,低声应了是。 孟飞扬在外面洗漱完毕,连早饭都没用,便匆匆离开了府上。搞得流云又是一阵莫名,心想着将军今日真是有些古怪。 流云又是耐心地等了半个时辰,这才又去敲了卧房的门,“夫人,您醒了吗?奴婢可以进来吗?” “进来那。”许久之后,陆皖晚的声音才从里面传来,带着些许沙哑。 流云得了应允,这才小心翼翼推门进去了,走到床边停下,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待陆皖晚的吩咐。 陆皖晚醒得很晚,任谁被那样摧残都会累地恨不得晕过去。 她庆幸醒来的时候孟飞扬已经不在了,不然她真的可能会忍不住杀了他。 陆皖晚动了一下,觉得腰下很疼,轻哼了一声。 外面的流云听到动静,立即关心地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陆皖晚强忍着撑起身子,看着满床的狼藉,本是苍白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床单上还有许多血迹,不仅仅有她的落红,还有孟飞扬的血,他的手昨日被箭簇割破,也流了不少血。 这样狼藉的场面,陆皖晚绝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靠坐在床上,对着外面的流云说道:“你将东西放下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流云看了床幔里的陆皖晚一眼,虽然心中有疑惑,但还是照办了,将洗漱的东西都放下,便退了下去。 陆皖晚忍住下身的酸痛,从床上下来,然后将那些染血的衣服床单被套都拆了下来,藏到了衣橱的角落里,想着以后有机会再处理掉,然后她从衣橱中取了一床新的床单被套出来,铺上之后,才算松了口气,还好衣橱中有一套一模一样的备用床单,不然她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做完这一qiē,陆皖晚才稍稍洗漱了一下,顺便唤了流云进来。 流云进来之后,陆皖晚又让她准备热水,因为她偶尔也会在早晨沐浴,流云也没觉得奇怪,很快就将热水准备好了。 陆皖晚整个人泡在温热的水中,舒服得叹了口气,身上的酸痛也缓解了许多,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青紫痕迹,贝齿又紧紧咬住了下唇了,眼中闪过一抹屈辱。她用手拼命地在身上搓洗着,似是想洗掉那个人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但她心中知道,不管她怎么洗,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等陆皖晚冷静下来,她的皮肤已是被搓地通红,泡在水中亦是火辣辣的疼痛。陆皖晚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哀伤,终是叹了口气,从浴桶中走了出来。 待她换好衣服回房,已是看不出一丝脆弱痛苦,依旧如往常一样,安静地用了早饭,然后便让流云拿了些书卷来,坐在软榻上静静看着。她的目光虽是放在书卷上,但脑海中想的,却是另外的事。 陆皖晚想起,孟飞扬昨日提到了简钰、李炜和王柏洲,当时她因为屈辱害怕,并来不及细想,此刻再细细想想,心头不禁一阵阵泛寒,孟飞扬会提到这些人,定是清楚她与他们的关系,难道他一直派了人监视自己,不然怎么将她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那自己同王柏洲的这几次接触,他是否也知晓呢?陆皖晚心中忽然生出许多恐慌,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猎物,而孟飞扬就是猎人,将她放逐在山野里,只是为了增添狩猎的乐趣,但其实她的一举一动,根本逃不过猎人的眼睛,不过就是想等到猎物以为自己已经逃脱的时候,再一网打尽,那样猎人才会更有成就感。 陆皖晚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她怎么甘心一直就这样当猎物,就算她没有把握将猎人咬死,最起码也要先从他的手掌心中溜走,才能考虑以后该怎么做。 而且孟飞扬这个猎人显然并不想杀死她,只是想将她圈养,那她便继续假装顺从,徐徐图之,猎人虽然强大,但她只要足够耐心,就总能找到破绽的。 陆皖晚的性格,显然是越在逆境,越不会屈服,想明白了以后该怎么做,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回来了,中午的时候吩咐厨房做了些滋补的菜肴,好好吃了一顿,感觉自己的身体恢fù的差不多了,下午还练了一会儿箭,等到晚上的时候又吩咐厨房做了些孟飞扬爱吃的菜肴,仔细打扮了一番,准备等孟飞扬回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零九章 委蛇 (终于可以上传了,松口气,/(ㄒoㄒ)/~~) “夫人,将军刚刚从军营派人过来传话了,说是今日会晚些回来,让您不用等他一起用饭了。”流云站在陆皖晚面前,恭敬地与她禀告道。 陆皖晚垂眸想了片刻,才缓缓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流云却没有立即退下,抬头看了陆皖晚一眼,又看了眼桌上满满的菜肴,犹豫了一下,开口劝道:“夫人,要不您先用饭吧,将军也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陆皖晚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我没有胃口,你先让人把桌上的菜撤下去吧,再让厨房准备些容易克化的宵夜,晚上将军回来了,恐怕会饿。” 流云躬身应是,也不再劝,便退了下去。 陆皖晚斜倚在榻上,眉头微蹙,她有些想不明白孟飞扬这是什么意思,是想晾一晾她,还是真的有事回不来,她此刻心中有些忐忑,她若是揣摩不透孟飞扬的心思,那就很难再同他周旋下去,这场游戏,她便注定了是输家,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经过了昨日的事情。她已决定要孤注一掷,无论如何,都要尽kuài脱离孟飞扬的掌控,成为一个男人的禁脔玩物,这是她无法忍受的,就算那个人是孟飞扬,也不行。 陆皖晚没有用饭,一直等着,等着等着,她就靠在软榻上睡着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便感到有一双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抚摸,她觉得有些痒,便微微皱了眉头,然后伸手将那双作怪的手打开,待她触到那真实的触感,才猛然发觉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陆皖晚惊醒,看着站在面前的那人,眨了眨还有些惺忪的睡眼,才呐呐地开口道:“你回来啦……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孟飞扬伸手拨了拨陆皖晚散在额前的头发,淡淡回道:“已经过了三更了。” 陆皖晚欢欢呢点头。神情仍有些恍惚。 “我听流云说。你没有用晚饭?”孟飞扬轻轻捏了下陆皖晚的下巴,问道。 陆皖晚没有躲开,柔顺地靠在了孟飞扬的身上,轻声回道:“我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孟飞扬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怀中小小的人儿。她的长发如墨油光可鉴。只以发带束在脑后,没有一点装饰,身着素白纱裙。腰带上以紫线绣成了祥云纹样,悬着的玉环香袋在身侧轻轻摇荡,颇有些迤逦味道。 “那就一起吃吧,我正好也有些饿了。”孟飞扬将陆皖晚从榻上抱起,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陆皖晚依旧低垂着眼帘,姿态柔顺,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竟是透出一份与以往不同的,脆弱的美感。 流云很快将夜宵送到了卧房里,然后便退了出去。陆皖晚拿起烫好的酒,帮孟飞扬斟了一杯,唇角带笑地说道:“师父今日这般晚回来,让绾绾好等,该罚一杯。” 孟飞扬似笑非笑地看着陆皖晚,那眸光似是要将她看透,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悠悠说道:“这酒中,绾绾不会是淬了毒吧。”说完也不等陆皖晚回答,就仰脖饮尽。 “若我真是淬了毒,那便让我同师父同归于尽吧。”陆皖晚这般说着就拿过了孟飞扬手中的酒杯,又是自斟了一杯,一口饮尽,喝下这杯酒之后,她的脸上便浮出了微微的红晕。 孟飞扬又是看了陆皖晚许久,便起身坐去了她的身边。 陆皖晚似有些不胜酒力,一杯酒下肚已经有微醺之态,此时眼如媚丝,双颊微红,孟飞扬鲜少看到她这般媚态,心中一动,顺势揽住了她,低头便吻了上去。 陆皖晚勾住他的脖子,唇掠过他的眉梢眼角,瞥见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忍不住笑出声来。 孟飞扬的神情的语调永远不会有多大变化,可是一旦她热情主动地吻他,他的耳根都会泛红。这个秘密还是不久前才发现的。 孟飞扬听得她笑声,立即将她扣到身前。她却不安分,手抚着他的脸,跨坐到他身上,打散了他的发髻。 陆皖晚不喜欢被控zhì和征服,可是这种时候垂眼看着他的双眼,亲手搅碎里面的沉静和幽深,仿佛自己已经征服了他,却会有兴奋的感觉。也许孟飞扬控zhì和征服她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感觉吧。 “绾绾……”孟飞扬深深吻着她,轻轻呢喃着她的名字,有那么一瞬间,陆皖晚有些恍惚,她很清楚,孟飞扬对她并没有爱,但为何,每每他吻着她的时候,总是让她有一种,他是深爱着她的错觉,这种念头多么可笑,如孟飞扬这样的人,心中应该不会有爱吧…… 陆皖晚的双手插入孟飞扬的发中,如江上泛舟一般,浮浮沉沉,她在欢愉中保持清醒,只想看到孟飞扬的沉沦和失控,或许这是她此刻唯一能利用的东西。 到最后,陆皖晚累得睡着了,她恍惚记得自己被孟飞扬抱去净房清洗,然后又抱到床上,孟飞扬竟是就这样抱着她入眠,这是从前都未曾有过的,陆皖晚迷迷糊糊地靠在他的胸膛,听着那有节奏的心跳声,竟是奇异地睡得安稳,等她醒来的时候,外头天色已是大亮。 孟飞扬似是还在沉睡,陆皖晚仰头看着他的脸,他依旧带着那张郑厚中的面具,但陆皖晚并不会将他和郑厚中认错,即使那张脸一模一样,但她依旧能从那双眼中看到真正的他。 陆皖晚的视线移到孟飞扬袒露的胸膛上,她忽然有一种冲动,若是此刻将发簪插入那心脏的位置,是不是他就永远醒不来了,而她的噩梦是否能就此醒来? 正当陆皖晚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时,孟飞扬缓缓睁开了眼。他垂眸看着陆皖晚,眼中有些说不清的情xù。 “你醒啦。”陆皖晚扬起一抹笑,将脑袋枕在他的胸上,略带欢喜地说道, “绾绾,这不像你。”孟飞扬凝视了陆皖晚许久,才说了这一句话。 陆皖晚忍住眼中的轻蔑,莞尔一笑,反问道:“那师父觉得我应该怎样?抵死不从,负隅顽抗。还是要死要活。难道这样就像我了吗?” 孟飞扬又是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他才将手覆上陆皖晚的头发,似轻声地呢喃道:“绾绾。你要乖一点。我会……好好待你。” 陆皖晚抬头看孟飞扬。说不出他此刻脸上是怎样的情xù,仿佛与寻常一样,但似乎又多了些什么。他不知道那句话是不是他的真心,但竟是那样令人信服,陆皖晚重新低下头,偎依在他的胸膛里,口中似是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在叹息什么。 陆皖晚先一步起来,替孟飞扬穿衣服,她帮她慢慢整理领口的褶皱,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便仰头看着他问道:“先生的本名是什么?孟飞扬只是个化名吧。” “怎么想起问这个。”孟飞扬低头看了她一眼,问道。 “就是好奇吗,我对师父,几乎说得上是一无所知,若不是我从箭簇上猜出了您的身份,现在还是懵懵懂懂呢,怎么会想到您的身份那么尊贵。”陆皖晚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帮孟飞扬系着腰带,她双手环过他精瘦的腰,动作很是亲昵。 “李昶(chang),我的名字。”孟飞扬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回道。 陆皖晚愣了愣,没想到孟飞扬会这般坦白,她在口中轻声将这名字念了几遍,而后又问道:“‘譬犹众目营方,则天纲自昶’的昶吗?” 孟飞扬奇异地看了陆皖晚一眼,才缓缓点了点头。 “很好的名字呢,比起李琰可好多了。”陆皖晚轻笑了声,甚是口没遮拦地说道。 孟飞扬看着陆皖晚的眼神更加古怪了,缓缓开口道:“我听着你这口气,怎么好像跟那位有仇似的。” 陆皖晚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没有搭话,心中暗暗说道:她不仅上辈子跟姓李的犯冲,这辈子也是冲的厉害,反正就是遇到姓李的就要倒霉,真是恨不得灭了你们全家呢。 陆皖晚替孟飞扬穿好了衣服,才让流云几人进来了,她自己比较随意,只穿了常服,披了外袍,洗漱之后让丫鬟帮她梳了髻,这才同孟飞扬一起用早食。 陆皖晚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吃,只喝了点酒就跟孟飞扬滚到床上去了,经过一晚上的体lì劳动,自然是饿的狠了,直喝了三碗鱼片粥,外加一笼四只水晶烧麦,另两块马蹄糕,才将将吃饱。 待她放下碗,就看到孟飞扬用调笑的眼神望着她,顿时脸上便羞窘不已,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咳,我平日里是不吃这么多的……” 孟飞扬没等陆皖晚解释完,就打断她道:“这样挺好的,多吃一些,你太瘦了,我喜欢稍稍丰腴些的,摸起来比较舒服。” 陆皖晚绷了好久才好不容易绷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这般淡定的说着这样无耻的话,真是要脸皮足够厚才可以啊…… 用过了早饭,孟飞扬又要去军营了,这回陆皖晚将他送到了大门外,直看着他上了马走远。 流云站在陆皖晚身边,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番,见她今日心情似是不错,便开口说道:“夫人这两日有些不一样了。” 陆皖晚眼神依旧看着孟飞扬离开的方向,心不在焉地说道:“哦?哪里不一样了?” “奴婢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好像更有女人味,比之前更漂亮了。”流云想了想,这般说道,虽然她觉得夫人之前就已经很美了,但这两日似乎又更美了几分,那种美同以前不一样,是让人看着看着,就会心神恍惚的那种。 陆皖晚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她却一点都高兴不出来,将心中又要涌上来的负面情xù压下,才转过身,淡淡说道:“回去了。” 流云敏锐地觉察到陆皖晚又不高兴了,也不知自己哪句话惹了她不喜,面上闪过一丝懊恼,心想着往后还是少说些话,免得多说多错。 陆皖晚回了房,便又拿了一本书打发时间,没看多一会儿,流云便匆匆进来,手上拿着一封帖子,呈与她说道:“夫人,方才秦王府的下人过来送了这份请帖,说是三日之后,秦王府要举办赏菊会,请夫人您过去参加。” 陆皖晚结果那请帖,略略看了看,面上就浮上了一抹深思,秦王妃这时候忽然要举办什么赏菊会,实在是……有些蹊跷,莫不是李炜同她说了些什么,她便想借着这赏菊会,试探我一番。 陆皖晚手上拈着这请帖,有些拿不定主意,沉吟了片刻,方与流云说道:“你先去回了那送帖子的人,就说我会准时参加。” 流云得了陆皖晚的命令,便立即退下去传话了,她本也觉得陆皖晚应该会答应的,毕竟这种交际,在夫人们之中是十分寻常的,更别说是秦王妃相邀,虽然秦王已死,但秦王府在祁城的威望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殆尽,秦王妃仍旧是祁城最尊贵的女眷,由她亲自相邀,这祁城之中还是鲜少有人不赏脸的。 晚上孟飞扬回来,便知道秦王妃派人送来了请帖,陆皖晚倒是一直没提这事,同往常一般陪着孟飞扬用了晚饭。 用完饭后,两人相对饮茶,孟飞扬忽然开口于陆皖晚问道:“秦王妃请你去参加赏菊宴,你应下了?” “恩,反正也没什么事,就过去瞧瞧。”陆皖晚浑然每当一回事地回道。 “你倒是不担心她会认出你来?”孟飞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 陆皖晚浅浅一笑,站起身来,在孟飞扬面前盈盈转了一圈,而后回眸一笑道:“我现在这般样子,秦王妃恐怕也不会把我认作当初在她府上伺候的那个小丫鬟吧,就算她认出来了我来又如何呢,我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董家小姐,就算她说我是秦王府的丫鬟,也没几个人会信吧,那我又怕她作何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一十章 赏菊宴(上) 孟飞扬看着陆皖晚自信满满的模样,也忍不住轻笑出声,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吧,不过若是被人欺负了,可莫要回来同我哭鼻子。” 陆皖晚闻言嗔怪地看了孟飞扬一眼,才娇嗔道:“我才不会呢,从来都是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我可不会让人欺负到我头上来。”她说这话的时候,眉宇间隐隐有傲然之色,当真信心十足。 孟飞扬见她这般好胜模样,忍不住将她搂进怀中,在她耳边小声问道:“那不知我可否欺负你呢?” 陆皖晚垂下眼帘,柔顺地偎依在孟飞扬怀中,唇角微微上扬,樱唇轻启,“自然是只有师父一人能欺负我。” 陆皖晚话音刚落,孟飞扬已是将她抱起,缓缓走向床榻,而陆皖晚则是主动伸手勾上了他的脖颈,媚眼如丝。 三日之后,陆皖晚就准备赴秦王妃的赏菊宴,她精挑细选之下,便选了一件双宫绸子的粉色襦裙,袖口和裙角绣着桃花,花纹是直接以明暗两色绣上,远远看着就像是树上花瓣落在裙上却不掉下来,当真精巧绝伦,栩栩如生。 配着裙子,她又选了一对桃花簪和粉色的滴水状耳环,虽不奢华,但胜在雅致,让她本是绝丽的容貌平添了几分雅致。 陆皖晚带着流云和另一个丫鬟,坐着马车去了秦王府,马车在秦王府后门停下, 陆皖晚一行人一入内,门口早有婢女侍立。负责登记访客名册,收取众人带来的菊花。 未等陆皖晚吩咐,流云就已经叫两个小丫鬟将她们带来的菊花抱了上来,围观众人一看她们的菊花,皆是纷纷赞叹。 陆皖晚脸上也有几分得色,这盆菊花是孟飞扬给她的,说是她既然代表郑府参加着赏菊会,便不能堕了名头,遂找来了这盆名菊。 陆皖晚对菊花不甚了解,但光看卖相。也知道孟飞扬给她的菊花不凡。那菊花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雪罩红梅,花色为浅紫红色、兼有黄、绿、白色。细管有细畸匙瓣,外围瓣较长,飘散或垂。煞是好看。瓣端又有大小不等珠样匙环及畸匙瓣、匙环、畸匙瓣尖端为红、黄、绿白间杂色。近中心内瓣密抱或卷曲。匙环如朵朵梅蕾初开样。 陆皖晚一行人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便被人迎进府内,很快她们便到了秦王府的后花园,此时那花园内已是人来人往。来往的女眷俱是衣履华美,长相出色,陆皖晚此时还带着帷帽,在众多莺莺燕燕中,倒显得不那么出众了。 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盛景,流云和身后几个小丫鬟俱是表露出惊叹神色,想来以往郑府没有女主人,她们几乎没有机会参加这等盛会的。 陆皖晚让几个丫鬟仆役留在外面后,自己则是只带着流云,缓缓步入了花园里。 秦王府花园里出现的婢仆,一个个也都极雍容有礼,在看了一眼陆皖晚递上去的有着秦王妃邀约手书的信封后,一个容貌秀美的丫鬟连忙说道:“原来是郑夫人。郑夫人这边请。”在这个丫鬟地带领下,陆皖晚穿过重重叠叠的走廊,来到了一处赏花的楼阁外。 此时,已是入了深秋,花园中树木大多凋零,但因为此刻正是下午。太阳渐渐西沉,太阳的金光照楼阁左侧的湖水上,照在那亭台楼阁上,便也有了几分浓厚的秋意。 陆皖晚一出现,就吸引了楼阁内众人的目光,这些女眷大多都是没见过她的,再加之她又神神秘秘地戴了个帷帽,便更是叫人好奇了。 陆皖晚在门口停下脚步,这才将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递到流云手上,她这般堪堪一露面,那楼中众人便俱是发出低低的惊叹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了陆皖晚的身上。 自古美人可倾城,但这也多是比喻,世人们都是怀疑,到底是多么美的美人,才会让一个城池覆灭,但陆皖晚的容貌,绝对当得上倾国倾城,就算她穿着破衣烂衫,也能让人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更别说她此时盛装打扮,更是让人们的眼光无法从她身上挪开,当真是姿容绝艳,身段风流,眸如含泪,一回顾一行走之际,都是绝色美人的气度。 陆皖晚前世今生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她神色从容地走入楼阁内,微微点头与屋内众人致意,而后便找了一处偏僻的位置坐下,目光看向窗外,似是在欣赏风景。 此时屋内众夫人也恢fù了平静,只是三五一群地坐在那里小声议论着什么,间或会朝陆皖晚这边看一眼,眼神中俱是满满的好奇。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起身朝陆皖晚走来,那是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头上插着一支晃人眼的红宝石金步摇,耳朵上也坠着大大的红宝石耳环,一看就是家底殷实,她走到陆皖晚身边坐下,面上带笑,态度亲和地开口问道:“这位妹妹甚是眼生,从前似是没见过,我姓吕,我夫家姓何,做些私盐买卖,不知妹妹……” 何家是城中大富,靠贩卖私盐发家,据说其靠山是京城的大官,所以在这祁城中,也是有几分脸面的,陆皖晚看眼前这夫人都已经自报了家门,便也是含笑看着她,回道:“我夫君姓郑,不过是个武夫,也不知何夫人听过没有?” 这吕氏城府不错,听陆皖晚报出郑厚中的名字,眼神只是微微闪烁了一下,便若无其事地笑道:“妹妹何必如此见外,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姐姐就是,妹妹的婚礼我可也是参加过的,只是当日没能见着妹妹,我回去也是遗憾了一阵,没想到今日碰见了。我一见妹妹你,就觉得甚是投缘,我长这么大,可再没见过比妹妹颜色更好的女子了,当真是让我们这一屋子女眷,都自惭形秽啊。” 吕氏这话听着像是再夸赞,却是给陆皖晚拉了满满的仇恨,屋内那些女眷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了。 陆皖晚倒也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道:“吕姐姐真是谬赞了,我也就这一张脸能看几分。别的当真是一无是处的。” 陆皖晚这般自嘲。吕氏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她目光望向不远处一个黄衣女子,便又是轻轻一笑,说道:“我知晓妹妹是董家的小姐。只是从小体弱。一直在乡下养病。你可知今日这里有你的族姐董璇,怎么也不过去打个招呼?” 陆皖晚微微愣了愣,顺着吕氏的目光。看向了那黄衣女子,那女子的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大约二十出头,正是女子最好的年纪,面容只能算是清秀,但身材娉婷婀娜,在一众女眷中亦是十分招眼,她应该就是吕氏口中的董璇,只是她此刻看着陆皖晚的眼神充满了探究,似也是第一次见她一般。 陆皖晚不知道这董家小姐是不是知晓她的底细,只稍稍打量了她一下,便收回了目光,浅笑着说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主家,去了乡下养病,这位族姐许是小时候见过,但现如今也是不识得了,但终归是我失礼,也多谢吕姐姐提醒我。”这般说完,陆皖晚便站起身来,步履优雅地走向了那黄衣女子。 那女子似显得有些局促,等陆皖晚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也站起了身来,见陆皖晚要行礼,连忙伸手扶住了她,开口道:“馨儿不必多礼,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这般见外,虽然你出阁前与我们姐妹相处甚少,但我们终归是一家人,往后可要多亲近亲近。” 陆皖晚自是含笑应是,这姐妹情深倒是也装得颇像。 吕氏的眼睛在陆皖晚和董璇身上打量,片刻之后,才又笑着说道:“两位妹妹虽说是姐妹,可生的并不怎么像呢,若是不知道的人,可万万想不到你们两人是一家人。” 吕氏这话可明显就有些挑拨离间的味道了,董璇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眉宇间颇有些难堪。 陆皖晚微微眯了眼,不知道这吕氏是要针对她呢,还是要针对董璇,不过她可不是软柿子,任意谁能捏圆搓扁,她掩唇一笑,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看着吕氏缓缓道:“吕姐姐这般说来,那您跟府上大小姐看着可也不像是一家人,这眼睛鼻子可没一处相像的。” 在座之人听了陆皖晚的话,面上神情都甚是古怪,毕竟这里谁不知道,吕氏是嫁进何家做续弦的,那何家大小姐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两人的长相自然不像。 吕氏脸上的表情顿时尴尬至极,眼中亦是闪过一抹怒色,但显然她也知道了陆皖晚并不是好欺负的人,且她也得罪不起郑家,便只能先咽下这口气,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回了自己的位子。 陆皖晚轻蔑地看了那吕氏一眼,才转头与董璇说道:“璇姐姐,你可别生气,有些人就是看不得别人好。” 董璇此时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拉着陆皖晚在位子上坐下,缓缓开口道:“这吕氏原本就同我不对付,今日倒也算是我连累了你,我看你今日是第一次来这赏菊宴,应该有许多事情不明白,一会儿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陆皖晚看着董璇神态和气,且好像是不知她的真实身份的,便放下了心来,笑着点头应了。 许是见识到了陆皖晚的伶牙俐齿,在座的人也不敢再出言挑衅她了,气氛顿时和谐了许多,陆皖晚与董璇随意聊了一会儿,便又有一个丫鬟过来,请众人往重华苑去。 重华苑此时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桌案被单独成列出来,摆上一盆盆菊花,中间空出可供走动的通道,方便宾客赏花,秦王妃正指挥着王府下人将佳肴摆在另外一边的桌案上,受邀而来的不仅有祁城名门出身的世家小姐,也有有许多青年才俊。 董璇的兴致显得很高,她拉着陆皖晚,指着不远处那一众男宾,小声在她耳边说道:“你许是不知,这赏菊会每年都举办,但它其实是有另外一个名字的,便是‘相亲会’,你现在是没看到那些小姐们吧,其实她们个个都躲在那边帘子后面呢,说不准已是看中了哪位公子,正想着要怎么结识呢。”董璇边说着,边指了指不远处用帘子隔开的一方天地。 陆皖晚只随意瞄了一眼,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与董璇两人走在众人后头,倒是没有引起前边秦王妃的注意,她也没在秦王妃身边看到李炜,不知为何,心中渐渐不安起来。 突然,陆皖晚只听旁边玉磬一响,宾客们都自然而然停下交谈声,却听秦王妃笑道:“多得各位大驾光临,往年虽也有赏菊宴,却不像今日这样群贤毕至,嘉宾咸集,令寒舍蓬荜生辉,本人感激不尽,唯有以珍藏美酒款待,请诸位待会儿务必多喝几杯,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她言罢,纤纤玉手指向那边案上各色名贵菊花:“赏菊宴,顾名思义,自是以赏菊为主,我祁城菊花也算闻名天下,今日各色名菊在侧,还请诸位贵客移步,挑出自己最中意的一盆,将手中牙牌投入菊花前的竹筒中,最后以牙牌多者为胜。” 规则很简单,男宾在入门之后,每人手中就得到一块指甲大小的象牙小牌了,参与评比的菊花拢共四十多份,统计起来也很是方便,在此过程中,女宾不能过去与男宾会合,只能看着他们将手中的牙牌投入菊花前面的竹筒,心中紧张自是不待言。 当然,得胜者的奖赏固然丰厚,可大家又不是没见过世面,主要目的还在于享受那份众星捧月的风头。 董璇忽然探过身来问陆皖晚:“你的花在哪儿呢?” 陆皖晚努努嘴,道:“喏,左边第二排第二个便是,也是我运气好,得了这么一株名菊,就带过来献丑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一章 赏菊宴(下) 陆皖晚话音刚落,就见重华苑外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穿了一身紫袍,带着紫玉发冠,身形隽逸,贵气难掩,他缓步走到一众男宾中间,与其中几人说话,他的嘴角始终噙着笑意,神情似是颇为愉悦。 即使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单是这份风仪,便已经引得不少女子注目了。 陆皖晚看到那人,立即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董璇却是扯了扯她的衣袖,有些激动地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还以为世子今日不会来了呢,听说前些日子,他被郑家的人俘虏去了,关了好几日才放回来……”她话说到一半,才想起陆皖晚好像也是郑家的人,那未说完的话顿时戛然而止,神情有些尴尬地看着陆皖晚。 陆皖晚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安抚地与董璇笑了笑,说道:“此事我还真不知情,那时我还未嫁进郑府呢。” 董璇闻言也松了口气,心想陆皖晚终归是董家女,应该是更向着董家的,便放下了心,小声与她继续说道:“听闻是郑家的一个谋士,使手段擒住了世子,后来又让秦王府用兵马来交换世子,旁人都以为世子会因那次的事情而一蹶不振,现在看来,他好像并未受太大影响吗。” 陆皖晚没有说话,只是又看了李炜一眼,同时,那李炜好似有感应一般,目光正好朝陆皖晚看来,两人的视线撞上,竟是都没有回避。片刻之后,李炜微微一笑,便将目光移开了,仿佛并未看到陆皖晚一般。 陆皖晚与董璇说话间,许多男宾已经走到案前,开始逐个品评菊花。 品评的方式也很简单,看其形,闻其味,最后将牙牌投给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即可。 有些男女彼此有意,事先也有约好了的。男方先确认目标。然后直接走到那盆菊花前面,稍微闻一闻,看一看,便将牙牌投进去。虽然遭到了朋友的嘲笑。脸色微红。却也甘之如饴。 有些粗枝大叶的,看了几个之后就没有耐心,直接随便投一个也是有的。 还有的当真是以赏菊为乐趣。一路慢慢走,慢慢闻赏,记住心仪的,最后再决定,这算是最认真的参与者了。 在那些人的不同表xiàn中,耳边传来众人的的窃笑声,有许多人都觉得这个过程颇为有趣,尤其是观察每个人闻香之后的表情反映,以及猜测那些俊俏郎君将牙牌投向何方,其实是很好玩的。 不过这些人里自然不包括陆皖晚,她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李炜身上,她总觉得秦王府会邀她参加这次赏菊会,其中目的恐怕没那么简单。 陆皖晚心不在焉,自是没发现她身旁多了个端菜的丫鬟,那丫鬟双手端着菜,似是被自己的裙角绊了一下,整个人便往陆皖晚身上扑来,还好坐在她身旁的董璇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拉了起来,但终究还是有许多汁水落到了陆皖晚的裙子上,红红黄黄的汁液,看着甚是狼bèi。 “奴婢该死,夫人赎罪!” 陆皖晚还未说话呢,那小丫鬟先是吓了个半死,脸色惨白地跪下来,不停得给陆皖晚磕头请罪。 “你是怎么做事的,这么不小心!”董璇看着陆皖晚那条精美绝伦的粉色襦裙上满是污秽,顿时一脸惋惜,这样浅色的裙子,算是废了,便忍不住与那丫鬟训斥道。 陆皖晚本不是小气的人,一条裙子罢了,她也不大在乎,只是她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这园子里这么多宾客,怎么就这么巧,会把菜汁泼到她的身上。 陆皖晚下意识抬头去寻找孟飞扬的身影,却未见到其人,心中猜疑顿时更甚。 秦王妃本是在主座,许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此时已是匆匆赶来,她浦一看到陆皖晚,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厌恶,但等到身边的丫鬟在她耳边耳语了一句什么,她面上又浮上了一抹疑惑,细细打量了陆皖晚一番,这才压下了面上的情xù,面带微笑地走到陆皖晚面前,开口道:“这位是郑夫人吧,是我王府的下人招待不周,我明日会让人到府上送礼致歉,算是补偿郑夫人的损失。” 陆皖晚将秦王妃方才看到她时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中已是明了,李炜应该没有同她说自己的事,此时便也只是微微一笑,形容豁达地说道:“不碍的,府上的丫鬟想来也不是故意的,不过一条裙子罢了,王妃不必挂心。” 秦王妃又是深深看了陆皖晚一眼,眼中仍是有疑虑,她缓缓点了点头,又说道:“郑夫人此刻这般也不便,我让下人陪你去换一身衣服吧。” 陆皖晚现在这样确实不方便再在人前,便点头应下了,不过她也长了个心眼,与秦王妃说道:“不知我可否让族姐陪着我一起。” 秦王妃又看了陆皖晚身边的董璇一眼,此时眼中的疑虑已是少了许多,笑着点头应道:“自是可以的,两位请便吧。”说罢她就吩咐了身后的丫鬟几句,那丫鬟上前与陆皖晚两人行了礼,便带着她们去换衣服了。 陆皖晚和董璇跟着那丫鬟到了后院厢房,那丫鬟让两人坐着稍等了片刻,便搬来了一个箱子,那箱子里都是崭新的襦裙,少数也有十几套,倒是让两人有些看花眼。 那丫鬟将箱子里的裙子一件件拿出,给陆皖晚挑选,其中每一件都不亚于她此刻身上穿的那件,陆皖晚倒还好些,董璇脸上却已是满满赞叹神色。 陆皖晚最终挑了一件与身上颜色差不多的襦裙,拉着董璇一起去屏风后面换衣服。 董璇手中拿着那条崭新的襦裙,很是感慨地说道:“我以前就知道那秦王妃是京城大家族的女子。若不是秦王的封地在祁城,她也不会过来这里,京城的世家大族就是不一样啊,你方才也看见了吧,那一箱子的衣服,每一件都是咱们祁城没有款式,那些还都是王妃不穿的呢,现在想想,可真是衬得我们跟乡巴佬似的。” 陆皖晚从前见过的好东西可不少,听了董璇的话。只是不可置否地笑了笑。说道:“你也别妄自菲薄,那秦王妃表面看着是光鲜亮丽的,内里却不一定过的好,不过就是一箱子衣服。有什么好稀罕的。” 董璇觉得陆皖晚的话也颇有道理。奇异地看了她一眼。才满脸意味地说道:“馨妹妹,我发现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可惜你不是在董府长大的。不然我们俩一定好,你或许不记得了,你那大姐实在是不怎么招人喜欢,整日里眼高于顶的,让人看着不舒服,还好她嫁去京城了,不然在这祁城,我还得看她脸色。”董璇的父亲在董家排行老二,因为并未出仕,所以只是处理一些家族的生意,地位自然不比那当官的大哥二哥,而陆皖晚现在顶着的这个身份,正是董家大爷的女儿,而那董家大爷在前几年就升迁去了京城,董璇口中的大姐,就是董馨的大姐,跟着董家大爷一起去了京城,婚配自然也在京城。 “我真是不记得了,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庄子上,爹娘怕我过了病气给姐姐,也鲜少让她来看我的。”陆皖晚顺着董璇的话,随意说道。 董璇看着陆皖晚的眼神里顿时多了几分同情,十足惋惜地说道:“若是馨妹妹你没病,凭着你的相貌,上门求亲的人恐怕是要踩破咱们家的门坎了,你大姐姐总自以为自己是个美人,那是她没见着你,不然她定是再没脸提个‘美’字了。” “哪里有姐姐你说的那么夸张。”陆皖晚鲜少与同龄的女子交往,今日与这董璇倒是十分投契,也是十分喜欢她这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 “我这人从不夸张说话,你方才应该也看见了吧,你刚进来的时候,大家可都是看呆了呢,我们这些人可也算是从小见惯了美人的,还不是被妹妹你惊艳了一把,我敢打包票,京城的那些贵女里,恐怕也找不出一个比妹妹容貌还出色的。”董璇信誓旦旦地说道。 陆皖晚对自己的容貌自是有信心,前世的时候,京城能与她比美的,一个手都数的出来,不过她本身还是很谦虚的,本来已经十分惹人嫉妒了,态度要是再嚣张一些,不是更招人恨了吗。 陆皖晚快换好衣服的时候,董璇忽然脸色一变,用手猛地捂住肚子,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了,那模样看着十分难受。 “你怎么了?”陆皖晚看董璇这副模样,立即上前问道。 “我好像……吃坏肚子了……”董璇的脸色很不好看,十分羞窘地说道。 “那你先让外面的丫鬟带你去如厕吧,我在这里等你。”陆皖晚的神情顿时有些微妙,却也立即同董璇说道。 董璇显然已经快忍不住了,忙不迭地点了头,就冲去了外面。 陆皖晚看着她那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最后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袖口,就缓缓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这时候厢房里已经没有了人,她走到桌子边上,拿起方才董璇喝过的茶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面上顿时闪过一抹了然,她放下茶杯,就在椅子上坐下,脸上无甚表情,只是那黝黑的眸中似是氤氲着怒色。 陆皖晚并没有久等,房门很快被人推开,当她看到进来的那个人时,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用眼睛盯着他,眼睛里涌上许多复杂的情xù。 “绾绾,我说过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李炜关上房门,低着头浅笑,他的笑容有些古怪,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陆皖晚倒显得十分镇定,虽然现在的情况明显是对她不利的,现在的李炜已经不是她原先认识的那个李炜了,她已然看不透他,在不知道李炜会对她做什么的情况下,陆皖晚此刻的状况十分危险。 “李炜,我们或许该好好谈一谈。”陆皖晚沉吟了片刻,终于开口道。 “我以为你还会装作不认识我呢,郑夫人!不过不管你是谁,我们确实都需要好好谈!一!谈!”李炜已是走到了陆皖晚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眼睛里多了一抹阴鹜。 陆皖晚皱了皱眉,李炜现在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好像一条阴冷的毒蛇,她觉得一个人就算改变,也不会变得那么彻底,不可能从一只无害的动物,转瞬间就变成嗜血冷血的毒蛇,所以她猜想,这会不会只是李炜的一种伪装。 陆皖晚抬起头,眼神真挚地看着李炜,柔声开口道:“李炜,我希望你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李炜看着陆皖晚,忽然冷笑了一声,然后俯下身来,紧紧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就是用你这张脸将那郑厚中迷得神魂颠倒的吧,不仅帮你伪造了一个出身,还娶你做了正妻,你现在是春风得意了吧,只是不知道简钰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呢,想当初,他可是爱你爱的连命都可以不要,现在想想,他可真是傻的可以,不过我也没什么资格嘲笑他,因为我也是那个傻子,不过绾绾,你这样将男人玩弄于鼓掌,就不怕有朝一日,会反受其害吗?” 陆皖晚没想到自己在李炜眼里已经是这样一个淫荡恶毒的女人了,不过她也没打算为自己辩解,只是神情冷淡地说道:“你要这样想我,我也是无话可说,只是你今日费尽心思把我弄到这来,不是想跟我说这些废话吧。” “绾绾你还是这样聪明……”李炜轻轻一笑,似是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轻抚陆皖晚的脸颊,却是被陆皖晚机警地避开了,然后身子灵活地起身远离了李炜,好在她这些日子都在练武,不然以她女子的力气,面对李炜定是要落下风。(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一十二章 回“娘”家 李炜看着几步之外的陆皖晚,眼神闪动了一下,才冷笑着说道:“绾绾,看来你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我记得你在秋猎的时候,一手箭术也十分不错,这些都是郑厚中教你的吗,看来你跟他的感情真是不错呢。” 陆皖晚亦是冷冷地看着李炜,她也懒得在同他拐弯抹角,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到底想同我说什么?直说便是。” 李炜神色阴晴不定地看了陆皖晚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我就想问你一句,我父王真的是你杀的吗?” 陆皖晚本也没打算隐瞒,直接点了点头说道:“是我杀的,但你难道没想过,我为何无缘无故地要杀你父王吗?” 李炜盯着陆皖晚,半晌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沉声说道:“不管怎样,他都是我的父王,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要杀他,但你终归是杀了他。” “是又怎样,你现在是想替你父王报仇吗?”陆皖晚冷笑一声,身体更加戒备。 李炜忽然笑了,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从没想过要你的命,其实我心中早已猜到是你杀了我父王,只是以前的我太天真,总是幻想种种可能,一直将你放在一个弱者的位置上,却没想到,你才是那个最有心计的人。” 陆皖晚知道自己现在在李炜心中已经成了心机深沉的恶毒女人了,她也没想要辩解,只依旧冷静地说道:“不管你想怎么报复我。我都接着,当初你救我一命的恩情,我也没有忘jì,你想要什么,可以尽管跟我说,我都会想办法满足你,” “呵……”李炜听了陆皖晚的话,似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那笑中,满满俱是嘲讽。他朝陆皖晚走了几步。情xù有些失控地说道:“我真是后悔当初救了你,若是当初就让你葬身在火海,我如今恐怕也不会这么痛苦自责,我秦王府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绾绾。这样的代价。你又能拿什么补偿我!” 陆皖晚紧皱着眉头,神情复杂地看着李炜说道:“你以为秦王府的变故,都是因为秦王的死吗。这祁城本就动荡,再者人心易变,就算秦王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他若多行不义,你秦王府终究会走到如今的地步,再者你秦王府不过也就是少了几万兵马,根本未伤及根本,在这祁城里,你和你的母妃依然过的风光自在,今日的赏菊宴就是一个应证,但你若是想把诸多罪名都加在我身上,我亦是无话可说。” 李炜的脸色瞬间变换了几下,而后十足阴沉地说道:“你就不怕我把你以前的事情都告sù郑厚中,我倒要看看,她若是知道你以前的那些事情,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宠着你。” 李炜这样的威胁,陆皖晚自然是不怕的,孟飞扬可比李炜还要了解她,故她只是冷眼看着李炜说道:“你若是想说,便尽管去说好了,不过我觉得,你若是有这心思想着报复我,还不如多想想该怎么振兴你秦王府,我想秦王府大肆举办这赏菊宴,应该也是为了你吧。” 陆皖晚没有把话说尽,但这话中未尽之意李炜也是听明白了,他的脸色更加难看,只一个跨步已是来到了陆皖晚的面前,他一把捏住陆皖晚的肩膀,双目微微发红地低吼道:“绾绾,你以为我为什么想要报复你,是因为我恨自己,明明已经看透了你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却还是放不下,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对你这样的女人动心!” 陆皖晚的肩膀被李炜捏地生疼,但她却强忍着,一声都没有坑,等到李炜似是发泄完毕,她才又开口道:“李炜,你我相识本就是一场意外,你可以仔细想想,我与你认识的这些时日,何时有故意撩拨勾引你的行为,就算是简钰,与他交往中我也从未掺杂过其他的感情,我同他坦言过不止一次,只是你们心中都有执念罢了,或许这就是人性吧,得不到的,永远都觉得是最好的,若是我像所有其她女子一样,欢喜地委身与你,你是否还会对我有这般执念呢,你不妨自己好好想想吧。” 陆皖晚说完这些话,就将李炜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此时他的力气已不复刚才,有些颓然地放开了陆皖晚,怔怔地立在原地,似是真在思忖陆皖晚说的那些话。 许久之后,李炜才重新抬起头来,这回他看向陆皖晚的眼神平静了许多,但依旧包含这许多复杂的情xù,“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杀父之仇,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绾绾,我现在不动你,也动不了你,不过我很快会启程回京城,等我再回来的时候,我就不会这般轻yì地放过你了。” 陆皖晚看着李炜,亦是沉默不语,心中却有些惊讶,她不明白李炜这时候回京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去找李琰求助,不过按李琰的性子,他是不可能会派兵帮忙李炜的,那李炜回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陆皖晚想不明白,也没再多想,只看着他说道:“好,那我便等着你,我还是那句话,我欠你的,我自是会还清。” 李炜又是深深看了陆皖晚一眼,才毅然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到房门重新关上,陆皖晚才松了口气,无力地坐回椅子上,她虽然知道今日李炜并不会将她怎样,但李炜现在对她恨意着实深刻,说不准一个失去理智,那她可就真的要倒霉了。 陆皖晚又是坐了一会儿,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之后,董璇就和那秦王妃身边的丫鬟走了进来。 董璇的脸色有些难看,走路时脚步也有些虚浮,陆皖晚立马上前扶着她的手臂问道:“怎么样?好些了吗?” 董璇苦着一张脸,对着陆皖晚伸出了五根手指。怨念地开口道:“妹妹,你知道我上了几次吗?五次啊,整整五次,我现在腿都软了,恨不得马上回床上躺着呢。” 陆皖晚微微皱了皱眉头,她闻了方才董璇喝过的茶水,知道里面是多加了些决明子,这味药材本就是清肠通便的,一般人吃了最多也就是拉个两三趟,但董璇会拉这么多次。说明她本身肠胃就比一般人虚弱。 “你这模样。恐怕无法再继续参加宴会了,不如同秦王妃说一声,我先陪你回府吧,”陆皖晚扶着董璇说道。 董璇神情有些挣扎。毕竟这赏菊宴也算是祁城一年一度的盛事。就这样回去了。难免有些遗憾,但她又想到自己此刻的身体状况,恐怕是坚持不到结束的。便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同意了陆皖晚的提yì。 秦王妃现在正忙着主持赏菊宴,陆皖晚和董璇最终没机会与她道别,陆皖晚便只让那丫鬟传话给秦王妃,就和董璇一起坐了马车离开了。 陆皖晚坐在董璇的马车上,董璇则是靠在软垫上,休息了这么一会儿之后,她的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精神也好了一些。 “你一会儿回去,让你府上下人帮你炖一些山药薏米粥,喝下可以滋养你的肠胃,你应该会觉得舒服些。” 董璇闻言点了点头,依旧十分郁闷地说道:“也不知我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才会遭了这难,我平日里肠胃就不好,饮食上面也是十分注意的,这次倒是疏忽了。” 陆皖晚知道董璇是因为自己才遭了池鱼之灾,心中倒是有些愧疚,思忖了片刻,方才又说道:“我这里有一个可以温养肠胃的药方子,到时候让人送去给你,你就按着那方子调养,应该会有所改善的。” 陆皖晚一番好意,董璇自然是接受,立即道谢道:“那我就先谢谢你了,想来你那方子一定是很管用的,看你就知道了,想你小时候体弱,现在看着却是十分康健呢,听说前段日子秋猎的时候,你还亲自猎了许多猎物,可真是厉害。” 陆皖晚低了头,浅浅一笑道:“不过就是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医术超凡的神医,不然我恐怕到现在还缠绵病榻呢。” “那也是你本身福源好,不过还是有些可惜,你若是再早些遇到那神医,治好了病,或许就能跟你爹娘一起回京城了,也就不用待在这偏远地方,嫁给一个兵蛮子了。”许是同陆皖晚熟了,董璇说话也不再多做遮掩,且语气中对那郑厚中似是十分看不上。 “我这样说你的夫君,你不会生我的气吧?”董璇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小心地观察着陆皖晚的神色,问道。 “无碍的,我们自家姐妹说话,没什么拘束。”董璇看不上郑厚中,对陆皖晚来说无所谓,若她说的是孟飞扬的坏话,他许是还会附和几句呢。 董璇这才放下了心来,拍拍胸口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是真心觉得你嫁给那人不值,咱们董家虽说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也是书香传家,家族里面也有许多人在朝为官,我大伯,也就是你爹爹,更是京官,与那些正经的官宦人家结亲也是可以的,我真是想不明白,大伯大伯母怎么会把你嫁给那样一个人!” “爹娘自然有他们的打算,我这做女儿的,自是只要乖乖听话就好,姐姐一片真心,我能感觉的出来,但现在我已经嫁进了郑家,这些话以后姐姐可莫要说了,免得让家中长辈听见了,反而要说姐姐的不是。”陆皖晚看着董璇,怕她口没遮拦在家中长辈面前乱说话,便软言提醒道。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不过也就是在你面前说说,可不敢再别处乱说的。”董璇也知晓陆皖晚的好意,立马保证道。 “对了,你成亲之后就没有回过娘家吧,不如趁着今日,咱们一起回家一趟。”董璇忽然就突发奇想,拉着陆皖晚的手说道。 陆皖晚神情惊讶地看着董璇,没想到她这么想一出是一出,便神情为难地说道:“这般不好吧,毕竟没有提前打过招呼,再者姐姐这样忽然回娘家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我平日里都是想回去就回去,我相公是我表哥,本就是我娘亲的亲戚,从不会管我,而且那可是我们的家,哪里还需要打招呼,说起来你也没怎么在老宅住过,正好回去看看。”董璇浑不在意地说着,那模样是定要将陆皖晚拉回董家了。 陆皖晚心中无奈,但董璇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好拒绝说不去,只能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这下董璇更高兴了,立马就吩咐了车夫,让他改道往董府去了。 董府离的并不远,不过两刻钟的时间,马车便到了董府的后门,陆皖晚与董璇相扶着下了马车,而后面一亮郑府的马车上,流云和几个丫鬟也下了马车,几人看着近在眼前的董府,神情中都满是迷茫神色。 陆皖晚唤了流云过来,与她说道:“我要同我族姐一起回娘家看看,吗派人回府上传个信,就说我可能会晚些回去。” 流云虽不知陆皖晚为何会忽然要回娘家,但此时也不敢多问,福身应了是,便下去派人传话了。 董璇立即拉着陆皖晚进了门,门房自然是认识她的,并没有阻拦,而陆皖晚这时已是戴上了帷帽,门房也并不知道跟在她家三小姐身边的女子是谁,只以为是她的朋友,便让人向府中的三夫人通报。 董府比郑府还要小些,但院落却看着更为古朴精致,陆皖晚同董璇相携而行,董璇一直在她耳边说着小时候在府上发生的趣事,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到了三房所住的院子,名为翠新园。 董璇刚进院子,便又一个绿衣丫鬟快步走了过来,她在董璇面前停下,福身盈盈一拜,便笑着说道:“三姑奶奶今日不是应该在秦王府参加赏菊宴吗,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绿倚,可别提了,我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在秦王府闹了肚子,迫不得已就提前离开了。”被那叫绿倚的丫鬟这般一问,董璇便又是苦着一张脸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三章 董家 那绿倚丫鬟一听,面上顿时浮上一抹关心,急急问道:“严zhòng吗,要不要奴婢立即找大夫给三姑奶奶您看看。” 董璇微微一笑,拍了拍绿倚的肩膀说道:“现在已经好多了,你们不用担心,我娘呢,在屋里吗?” “夫人本来正在休息,听说姑奶奶您来了,现在已经起来了,正在屋里等您呢。”绿倚立即回道。 董璇闻言顿时喜笑颜开,“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娘亲了,还真有些想她呢。” “夫人也时常念叨姑奶奶您呢。”绿倚说着,便看向了董璇身边的陆皖晚,开口问道,“姑奶奶,不知这位夫人是?” “她是咱们府上的四小姐,大姐的嫡亲妹妹,前些日子才嫁去灵力董府,绿倚你应该没见过她。”董璇立即回道。 董璇这边介绍着陆皖晚的身份,陆皖晚已经把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浅笑地看着那绿倚说道:“今日冒昧前来,倒是唐突了。” 绿倚显然也被陆皖晚的容貌给惊了一下,怔愣片刻之后才醒过神来,立即俯身与她行礼道:“奴婢见过四姑奶奶。” “快起来吧,不必多礼。”陆皖晚笑着将绿倚扶起,那笑容又是让绿倚晃了一下神。 这位美得像仙子一样的女子,真的曾经是他们府上的小姐吗,为什么她从来都不知晓呢?绿倚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将陆皖晚和董璇两人领进了董三夫人刘氏的卧房。 刘氏就董璇一个女儿。从小就是娇养长大的,看到女儿回来,她自然是十分高兴的,上前拉起女儿的手就问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今儿不是赏菊宴吗,你从小就喜欢凑热闹,怎么舍得这么快回来。” “女儿想娘了吗?”董璇抱着刘氏的手亲昵地娇嗔道,然后将她身后的陆皖晚拉到前面,与刘氏介绍道,“娘。您猜猜她是哪个?” 刘氏看到陆皖晚。亦是被她的容貌惊艳了一下,但她的阅历终归不是绿倚这等小丫鬟可比的,很快便恢fù了过来,又是细细打量了陆皖晚一会儿。才与那董璇说道:“这样标志的姑娘。我若是见过一定会记得的。璇儿你别卖关子了,不知这位姑娘是?” “娘,她是四妹妹啊。你还记得四妹妹吗?是大伯的女儿。”董璇立即揭晓了答案。 “你四妹妹?”刘氏听了董璇的话,面上的神情显然有些狐疑,她又是细细打量了陆皖晚一番,才又说道,“真的事馨儿吗,快过来让三婶仔细看看。 陆皖晚闻言,顺从地走上前去,与柳素躬身行了一礼,“馨儿见过三婶婶。” 刘氏拉着陆皖晚的手,很是亲热地说道:“我记得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只有五岁吧,这一晃眼就长这么大了,上一次你出嫁的时候婶婶也没仔细瞧你,你就在这府上待了一会儿就被郑家的人接走了,婶婶当时还遗憾呢,你爹娘都不在祁城,你三婶自是应该多看顾你的。” 陆皖晚仔细看着刘氏脸上的表情,那关切之情不似作伪,应该不知道她是冒牌货这件事,只把她当做真的董馨对待。 陆皖晚斟酌了一下言语,才开口道:“多谢三婶婶,前些日子我因为刚嫁到郑家,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也没工夫回来,今日凑巧在赏菊会遇上了璇姐姐,这才得空与她一起回来拜见长辈,往后若是有时间,我定会时常回来看望婶婶的。” “真是个乖孩子,长得又这般标志,你爹娘要是能看见你这般健康乖巧的模样,定是会十分欢喜的。”刘氏看着这样的陆皖晚,脸上露出些惋惜神色。 陆皖晚闻言低下头,露出一抹黯然神色,她不知道真正的董馨在哪里,是死了还是继续生活在某个地方,不过现在她既然顶替了她的身份,就还是要尽一些应尽的义务,眼前这个三婶看来是真心怜惜她的,起码比董馨的两个亲生父母要好多了,毕竟也鲜少有父母会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扔在乡下十几年不管的。 刘氏以为自己的话触到了陆皖晚的伤心处,便立即转了话题说道:“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咱们说些私房话,你在郑家可过的舒心?” 陆皖晚被刘氏这般一问,下意识地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回道:“我挺好的,婶婶你不用担心,我上头没有婆婆,郑府原来只是一个丫鬟管事,我嫁进去之后,府上诸事就由我做主了。” 刘氏是过来人,听陆皖晚只说府上的事情,却不提郑厚中,便猜出些端倪,又是问道:“那你夫君呢,对你可好?咱们女子嫁人,不是嫁家室门第,只有夫君对自己好,日子才能过得顺心。” 陆皖晚装作羞怯地低了头,才缓缓回道:“夫君对我挺好的,婶婶不用担心。” 刘氏观察着陆皖晚的神情,这才又说道:“馨儿可要跟婶婶说实话,咱们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好瞒着的,咱们董家,向来都会给出嫁的女儿撑腰的。” 陆皖晚想着定是方才自己的迟疑让刘氏误会了什么,连忙又解释道:“婶婶,夫君真的对我挺好的,您不用担心。” “妹妹这般美貌,有哪个男人会舍得对她不好啊,娘您别操心了。”董璇走到刘氏的身边,抱着她的肩膀嬉笑着说道。 刘氏伸手敲了董璇的脑门一下,轻斥道:“你这鬼丫头,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跑回娘家,也不怕你婆婆嫌你。” “姨母才不会嫌我呢,姨母可是最疼我的,她可是巴不得我常常回家来看您呢。”董璇狡黠一笑,脑袋靠在刘氏的肩膀上说道。 “你这丫头,都嫁人这么久了。还是这跳脱的性子,也还好你是嫁去了你姨母家,不然哪家婆婆能容你哦。”刘氏看着董璇耍赖的模样,无奈地笑道。 陆皖晚在一旁看着董璇母女两人的相处,心中浮上一抹浅浅的艳羡,她两世为人,却从未享受过父母的疼爱,她的母亲刚生下她就去世了,而她的父亲却是将她当做污点看待,她从小如透明人一般地在陆府生活着。才会养成了她前世那般怯懦的性格。不过她在转念想想。这董馨同她倒也是同病相怜,有父母却恍若没父母,从小亦是孤孤单单地在乡下别院长大,命运定也是十分多舛。 陆皖晚又与董璇母女闲聊了一会儿。刘氏看时辰不早了。便与陆皖晚说道:“馨儿。你今日就留下来陪我们一起吃饭吧,等会儿你三叔也该回来了,正好让他见见你。” 陆皖晚觉得她那个所谓的三叔。恐怕应该是知道她的底细的,她觉得此刻还不是时候见他,便斟酌了一下言语,委婉地拒绝道:“今日恐怕是不行了,我夫君前些日子有些忙,一直待在军营没怎么回来,今日他特地与我说了会回来陪我一起吃饭,所以……” “那就算了,还是家里的事情要紧,吃饭以后还会有机会的。”刘氏听陆皖晚说完,便很是通情达理地说道。 董璇却是有些小郁闷,看着陆皖晚说道:“你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我感觉咱们俩都没聚一会儿呢。” “放心吧,以后我会多去寻你的,你得空了也可以来郑府寻我。”陆皖晚这般与董璇安抚道。 董璇想想也是,她在家里相对比较自由,也是有许多时间可以去找陆皖晚。 “馨妹妹,我送你出去吧。”董璇起身,拉着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自是欣然应允,与刘氏告了别之后,便出了府,董璇亲自送陆皖晚上了马车,颇有些依依惜别的味道。 陆皖晚坐着回去的马车,流云坐在她的身旁,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董府,开口与陆皖晚说道:“夫人,您同您族姐的关系可真好,董家真不愧是书香世家,就是不一样。”流云在董家待了这半天,看到董家那些丫鬟们都各个知书识礼的模样,免不了自惭形秽,由衷地感慨着。 “那是因为你见的人少了,真正的世家大族,随便一个丫鬟,都比我们这儿的小姐还像小姐。”陆皖晚笑笑,这般说道。 流云闻言咂了咂舌,显然是想象不出,怎么样的丫鬟才会像小姐一般,她又是忍不住看了陆皖晚一眼,心中暗暗想着,如她们家夫人这般容貌风仪,定是不会比京城那些贵女们女差吧,就算是在那秦王妃面前,夫人那气度,也丝毫不弱呢。 马车很快就回了郑府,陆皖晚折腾了这一整天,已是有些疲倦了,她回了房,刚坐下,连衣服都还没换呢,孟飞扬就过来了。他只看了陆皖晚一眼,就微微皱了眉头,出声问道:“你早晨出去的时候穿的不是这身衣服吧,怎么去了趟赏菊宴,还换了身衣服回来。” 陆皖晚没想到孟飞扬竟然记得自己早晨穿了什么衣服出门,她在秦王府已是挑了一件最相似的换上了,没想到竟被孟飞扬一眼就看出来了。 “宴会的时候有个小丫鬟不小心把菜倒在我身上了,弄污了我的裙子,秦王妃就找了身干净的衣裙与我换上。”陆皖晚淡淡回道。 孟飞扬闻言,沉默了片刻,才又说道:“这丫鬟也太不小心了,秦王府怎么会让这样不知道规矩的丫鬟出来伺候呢。” “当时赏菊宴人那么多,难免会有些疏忽,也不能怪那丫鬟。”陆皖晚随意笑了笑,淡淡说道。 “不说这个了,我出去了一整天,现在是又饿又累的,咱们先吃饭吧,有什么话用完饭再说。”陆皖晚不想继续衣服的话题,就这般说道。 孟飞扬点了点头,也没再继续追问,然后陆皖晚就进房间换衣服去了,等她换完衣服出来,外头已是摆好了饭菜。 “不是饿了吗,快过来吃饭吧。”孟飞扬已是坐在了桌边,与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是真饿了,中午那赏菊宴上也没吃几口菜,现在一坐下就飞快地吃了起来。 孟飞扬坐在陆皖晚身边,却也不吃,只静静看着她,等陆皖晚吃的差不多了,才轻笑一声道:“看来你是真的饿了,我记得上一次看你吃的这么快,还是在教坊的时候呢……” 陆皖晚听了孟飞扬的话,本是在夹菜的手微微一滞,口中那些美味的饭菜,似是也瞬间变得索然无味了,她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水,淡淡说道:“这么久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是吗?关于绾绾你的事,我可是都记得清清楚楚清楚呢。”孟飞扬给陆皖晚的碗里夹了一块牛肉,亦是淡笑着说道。 陆皖晚现在却已是没什么胃口了,她放下筷子,看着孟飞扬说道:“我吃饱了,师父怎么不吃?” “我不饿。”孟飞扬淡淡说道,“既然吃饱了,那我们就来说说别的事,今日你去秦王府,那秦王妃可有认出你?” 陆皖晚摇了摇头,回道:“她虽然有所怀疑,但并未认出来。” 孟飞扬点点头,又问道:“那李炜呢?” 孟飞扬突然问起李炜,让陆皖晚稍稍有些无措,她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那孟飞扬便已是笃定地开口道:“看来是认出来了,不过也正常,他那样喜欢你,怎么会认不出你来呢。” 陆皖晚瞬间有些哑然,许久之后才干干说道:“就算他认出我了又能怎样呢,我现在可是郑厚中的夫人,他也不能将我怎样。” “是啊,绾绾现在可是我的夫人呢。”孟飞扬浅笑着重复着,看着陆皖晚的眼神意味不明。 不知为何,陆皖晚竟是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低垂了头说道:“李炜从前却是是喜欢我,但我杀了他的父王,成了他的杀父仇人,他现在对我恐怕是恨多于喜欢。” 孟飞扬听了陆皖晚的话,却是缓缓摇了摇头道:“我可不那么认为,李炜本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长这么大,你是他第一个喜欢上的人,依着他的性格,不会那么容易忘了你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一十四章 可怜人 “那又怎样呢。”陆皖晚神色十分淡然地说道:“他是恨我也好,喜欢我也好,都不会有什么不同,师父不是说了会护着我的吗?” 孟飞扬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才伸手覆上陆皖晚的脸颊,似是轻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绾绾,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好?” 陆皖晚顿时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孟飞扬,茫然地问道:“师父,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飞扬只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陆皖晚的问话,只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缓缓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感慨一下罢了。” 陆皖晚被孟飞扬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转移话题道:“师父,我今日在秦王府遇到了董家的人,是我这个身份的族姐,名叫董璇。” 孟飞扬却是并不意外的模样,淡淡说道:“董家本就是祁城数得上的人家,你会遇到他们家的人也不稀奇。” “后来董璇与我提前离开赏菊宴,她还拉着我回了董家,我看董家三夫人刘氏的模样,似是并不知晓我是个冒牌货,对我的态度十分亲昵。”陆皖晚又是试探着说道。 “她自然不会知道你的身份。”孟飞扬悠悠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与陆皖晚解说道,“董家知晓你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其一就是你此刻身份的亲生父母,或许还要加上兄长和姐姐。不过他们现在人都在京城,知不知晓也无所谓,其二就是董家的老夫人,不过她前些日子去了白云山礼佛,现在还没回来,所以你应该是没见着她的,还有一个就是那董家三老爷董林辉了,不过你今日应该也没见着他吧。” 陆皖晚了然地点了点头,思忖了片刻,才又问道:“那真的董馨现在在哪里?我冒充了她的身份。董家难道就不管她了吗?” “你倒是好心肠。还想着旁人。”孟飞扬斜睨了陆皖晚一眼,调侃地说道。 陆皖晚微微皱眉,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个董馨也是个可怜人,从小爹不亲娘不爱的。出生没多久就被家人扔到了庄子上。孤零零地长大。现在又被我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鸠占鹊巢,夺去了本属于她的身份,我自然是会心中不安。” 孟飞扬似笑非笑看了陆皖晚一会儿。才又说道:“你可知那董馨患的是什么病?” 陆皖晚自然不得而知,但孟飞扬既然会这样问,那董馨的病便定是有什么蹊跷,她便摇头说道:“我并不知道,但从董家人的言语中,应该是挺严zhòng的病吧……” “说严zhòng也严zhòng,说不严zhòng也不严zhòng,这病并不会要人的性命,但却能让人一辈子都不能见人。”孟飞扬缓缓回道。 “这是什么毛病?”陆皖晚有些惊讶地问出声,她也是学过医的,却是想不到有什么毛病是不能见人的。 “唇缺。” 孟飞扬只说了这两个字,陆皖晚顿时便恍然大悟,但随后又皱着眉头,不解地说道:“不会吧,若那董馨真的又唇缺,刘氏说她是见过小时候的董馨的,那她应该知道啊,这个病可算是先天残缺,是治不好的,可她见到我现在的模样,也没有丝毫惊讶啊……” “若你有一个唇缺的女儿,你会让她不做任何掩饰就见人吗,想来当初董馨的爹娘一定是打着她有恶疾的幌子,来遮掩她唇缺的毛病,她定是整日都待在房间里装病,一旦有人来探望她,她不是躺在床上,就是用东西掩唇,装重病的模样,刘氏以前定是没有看到过她的唇,所以也不知道她唇缺的毛病。”孟飞扬深知世家爱脸面的作风,董家大老爷生出这样一个有残缺女儿,自然是想尽办法遮掩了。 陆皖晚听完之后,对董馨的同情又深了几分,而那董馨的亲生父母,则是多了几分厌恶,母不嫌子丑,董馨生就唇缺本已是十分不幸,身生父母不仅不怜爱疼惜,还将她视做污点,拼命遮掩,更是放她一人在乡下自生自灭,此等行径,实在是枉为人父母。 “那董璇现在人还是在乡下吗?”陆皖晚神色有些不好看,沉声问道。 “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我当时只是派人与董家人知会了一声,至于他们将真的董馨送到了何处,我亦不知。”孟飞扬不甚在意地回道。 陆皖晚垂头沉吟了片刻,也没有再问了。 “别说这些无趣的了,你今日可累了,咱们早些休息吧。”孟飞扬忽然站起身来,走到陆皖晚身后,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语气着实温柔地说道。 陆皖晚的心忽然一跳,微微有些惊慌地回转头去,便看到孟飞扬伸手拔去了她发上的玉簪,瞬间,三千柔顺青丝顺着香肩垂落而下,直至那柳腰处,方才停止蔓延,孟飞扬的手滑过那如丝缎般的长发,而后猛地将陆皖晚拦腰抱起,缓缓步入内室。 陆皖晚的脸掩在长发中,并看不清表情,对那他的手紧紧攥着孟飞扬宽大的衣袖,将那柔滑的丝缎攥出满满的褶皱,仿佛她此刻的心,酸涩地似乎也皱了起来。 董府,今日董家三爷董林辉回来的有些晚,他一回房,便笑着与那刘氏问道:“我听门房说今日璇儿回来了,今儿不是那什么赏菊宴吗,那贪玩的丫头怎么会这时候回来。” 刘氏体贴地帮董林辉脱下外袍,又将早就准备好的热帕子递过去,这才开口道:“那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做什么事儿都是一阵一阵的,指不定是觉得赏菊宴无趣了,便早早离开了,不过她会回娘家来,倒是另有一个原因。 董林辉洗了脸。去了些疲色,听了刘氏的话,面上便生出些好奇,顺着刘氏的话问道:“哦?那是什么原因?” “你先吃饭,等吃完了饭,我再慢慢同你说。”刘氏拉着董林辉到了饭桌前,笑着道。 董林辉无法,只能先乖乖地吃饭,等到吃饱喝足后,刘氏亲自沏了茶。才缓缓与他说明原委。 董林辉听完刘氏的诉说。脸上的神情却是变得十分古怪,他沉吟了片刻,才出口问道:“你是说璇儿遇上了馨儿,然后将她带回了家?” “是啊。我小时候只去见过馨儿几次。她还都在床榻上。也从来没仔细看过她的脸,当时只觉得这丫头又小又瘦,着实是个可怜的。可今日一看,才知晓这丫头竟是生得如此好,老爷您是没看见,那眉眼,真是跟一幅画似的,我长这么大,还真是没见过比她长相更出色的了,只可惜这样一颗明珠,却是被大哥大嫂糟蹋了啊,若是当初他们将馨儿一起带去了京城,恐怕凭着馨儿的容貌,就是那京城的权贵世家,也不见得不能进,哪会像现在这样,便宜了郑厚中那兵蛮子。”刘氏很是惋惜地说着,如他们这样的书香世家,其实打心底里是十分看不起如郑厚中这般泥腿子出身的将领的,以往莫说是联姻,就是平常的交往都很好。 “夫人,慎言,郑家……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董林辉听着刘氏话中的不屑之意,十分严sù地说道。 刘氏微微笑了笑,立马说道:“你放心,我不过就是在你面前说说,对着旁人是绝不会说这些的。” 董林辉也知晓自家夫人是有分寸的,便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那郑厚中……同以前已是不一样了,如今既然已经同我们结了亲家,那我们不妨同郑家多加强些来往,过几日等母亲回来,你再往郑家下个拜帖,请他们夫妻二人过来做客吧。” 刘氏听了董林辉的话,亦是十分惊讶,她很了解自家那位老夫人的性子,向来是不耻与那些拥兵自重的驻军交往的,会同意将董馨下嫁给郑家,已是出乎许多人意料之外了,自家老爷却还要让她却接见那郑厚中,恐怕会有些困难吧…… “老爷,老夫人那里,会愿意见郑厚中吗,不如我们还是只请了馨儿过来吧。”刘氏委婉地与董林辉说道。 “不必,就听我的,母亲那边你不用担心,就请他们夫妻两人一同过来即可。”董林辉似是打定了主意,坚持地说道。 刘氏看董林辉的模样,知晓他是打定了主意,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心中疑惑更甚。 董林辉此时心中情xù可比刘氏复杂多了,不同于刘氏的一无所知,他是很清楚今日前来府上的这个“董馨”,并不是他的侄女董馨,因为真正的董馨可是他亲自送去了别处,而且这是由他母亲亲自吩咐他去办的,他母亲亦是极其隐晦地告sù了他,这个顶替董馨的女子,身份不一般,且那郑家,也不是以前的郑家了,具体他们背后站着的是怎样的人物,却不是他能知道的,似乎连母亲也并不是十分了解,但绝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是他们这阶层能够接触的到的。 陆皖晚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计划外的拜访给董家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风波,此时她正疲倦地躺在床榻上,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而造成她此时模样的罪魁祸首,却是精神奕奕,正站在床边穿衣,待他整理好衣衫,才俯下身来,在陆皖晚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我要去书房处理事情,你不用等我,早些休息。” 陆皖晚闭着眼,只轻轻“恩”了一声,算作应答,心里却是翻了个大白眼,想着:谁会等你啊,我巴不得你一直别回来呢,赶紧走,别再我跟前碍眼了,看着就心烦! 孟飞扬却好似看透了陆皖晚心中所想,揉着她的头发笑道:“你该不会是在心里骂我吧,你若是想骂什么就骂出来,我是绝计不会怪你的。” 鬼才相信你的话,陆皖晚暗暗想着,面上却是一点不显,睁开眼,甚是无辜地看着孟飞扬,笑道:“师父胡说什么呢,绾绾怎么会骂你呢,绾绾只是累了,没力气说话,这还不是都怪师父……”说到最后,陆皖晚的脸颊似是羞红了,如云霞染过一般,看着分外撩人。 孟飞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手指有些流连地在陆皖晚脸上拂过,这才坏笑着说道:“我下次会尽量注意的,让绾绾不那么累,不过偶尔控zhì不住,绾绾也莫怪。” 陆皖晚看着孟飞扬脸上的笑,心中已是气得咬牙切齿,面上却还要赔笑,当真是郁闷的不行,直到看着孟飞扬走出了房间,那眼中才闪过一丝阴鹜,心中恨恨想着:总有一日,总有一日,她会将今时今日所受屈辱,全部奉还。 陆皖晚在心中将孟飞扬虐了千遍,心中气才稍稍顺了一些,便叫了流云进来。 流云很快进了卧房,看到陆皖晚云雨过后那慵懒的媚态,心又是不受控zhì地酸了一下,面上却不敢显露一丝,仍是恭敬地开口问道:“夫人有什么要吩咐奴婢?” “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陆皖晚心情不怎么好,说话的神态亦是冷冰冰的。 流云立即躬身应是,便退下去准备了。 流云的动作十分迅速,没一会儿就已经将热水准备好了,陆皖晚去了净房,洗去了一身粘腻,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再加上她真的是很累了,回了卧房,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而此时的孟飞扬,仍在书房中处理事务,他的身前放着好几封书信,有拆开的,也有没拆开的,他的身边依旧站着那个蒙面的黑衣男子,他的身形隐在黑暗中,乍一看,似是都寻不到他。 “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孟飞扬放下手中的信纸,淡淡与那黑衣男子问道。 “前些日子正是秋闱,我们的人已是都到了京城,应有九成的把握能中,就等着来年的春闱,到时候暗桩就能发挥作用了。”黑衣男子低声恭谨回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一十五章 回京 (骤然看到扫黄打非的,真心是吓了一跳,以为是来扫某粥的,看清楚之后才安了心,开来以后都不能炖肉了,坚决脖子以上,现如今当写手都有风险啊,,,某粥决定要好好去避避风头╮(╯▽╰)╭) “那看来……我们回京的日子,不远了呢……”孟飞扬浅浅一笑,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反显得有些阴森。 黑衣男子并不敢直视孟飞扬,也不说话,只低垂着头,默立一边。 “暗谍那边,可有公主的消息了?”孟飞扬又是问道,神色瞬间变冷。 “属下们无能!”黑衣男子的头顿时低地更低了,沉声回道。 孟飞扬并没有出声训斥那黑衣男子,只是眼神锋利如刃,高高在上,冷酷凛冽,许久之后,方才缓声说道:“我在与你们半年时间,若等我进京之时,还没有公主的消息,你们暗谍就没有存zài的必要了。” 那黑衣男子已是冷汗岑岑,跪在地上保证道:“属下定会让底下暗谍全力寻找,定将公主殿下找回。” 孟飞扬不再言语,只将手中那些信件劝扔进了不远处的火盆,他的脸在烛光下或明或暗,毫无表情,那双眼亦如数九寒天,让人即使身在处暑,仍旧如堕冰窖。 陆皖晚觉得这一觉睡的挺踏实,她自己觉得最主要是因为孟飞扬后半夜都没有回来,她才能睡得安慰,早晨醒来的时候已是一扫疲态,她也没唤流云她们进来,只随意疲了件外衫,就下了床,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了纱窗。 孟飞扬昨夜只休息了一个时辰,早晨洗了个脸,就出了书房,若按平日里的习惯。他应是先到院子里活动一下手脚,可不知怎么的,他鬼使神差地竟是到了陆皖晚的卧房前,他遣退了外面那些丫鬟。无声无息地推门走进了房间。 孟飞扬微微抬眸,就瞧见窗边的佳人,身姿婷嫋,云鬟蓬松,肌肤莹润。似娇花照水,又似弱水扶风。 初秋的早晨,原是暖和的。可起了风,就有寒意。 蔚蓝的天,不知何时悄然变脸,天际一片青黑,雨势欲来。院子里不远处的木樨树,红稀翠密。 初秋,景致尚未见萧索颓败,冷意却荒凉凄迷。 陆皖晚看着这景致。微微有些痴迷。待到身上忽然一暖,方才醒过神来。 她错愕地转过头,看到替她披了斗篷的孟飞扬,面上却不知该做何种表情。 “快下雨了,小心着凉。”孟飞扬收了手,站在她身后淡淡说道,他的唇角似乎闪过笑意,只是太过浅淡,陆皖晚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陆皖晚垂下眼,转过身来。轻声说道:“师父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孟飞扬没有回话,只定定看着陆皖晚,而后笑着问道:“怎么?不喜欢我来看你吗?” 陆皖晚抿着唇不言语,压下心头那抹古怪的感觉。方才抬起头来,莞尔一笑道:“怎么会,只是觉得有些意外罢了,我总觉得,师父是很忙的呢。” “再忙也是记得绾绾你的。”孟飞扬抬手摸了摸陆皖晚松散的发髻,神色不明地说道。而后又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不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的,抱了她好一会儿。 孟飞扬虽看起来瘦削,但胸膛却格外的宽厚,让人觉得十分有安全感,被他这般毫无**地抱着,陆皖晚竟是觉得有几分温暖,这份念头刚刚浮起,就被她狠狠压了下去,并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番,怎么能对这样一个强迫了自己的人产生这种感情呢,对他,她应该只能有恨的。 陆皖晚如以往一般陪孟飞扬用了早饭,只是期间神情微微有些恍惚,明显地不在状态,孟飞扬似是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同她一起用完了早饭,便离开府上去了军营,独留下陆皖晚一人,还在房里反复地自我唾弃着。 接下来的几日孟飞扬都回来的很晚,也就没有进陆皖晚的房间,陆皖晚自是清净了许多,经过几日的调整,她的心情已是恢fù了许多,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同孟飞扬待的时间太久了,才会被他那假惺惺的模样给蒙骗了,往后定是更要坚定心防,再不受表象所迷惑。 这一日陆皖晚正用过了早饭,流云便进来与她禀告,说是有一位李家夫人送了拜帖,明日要过来看望她。 陆皖晚正想着这李家夫人是谁呢,流云便说话了,“夫人您这族姐同您真是亲厚,前几日才刚见过,今日又是递来了拜帖。” 陆皖晚这才恍然,这李夫人指的就是董璇,她的夫家正是姓刘。 陆皖晚打开流云递上来的拜托,细细看了一下,这才抬头与流云嘱咐道:“你去回了那送帖的人,就说我明日会在府上等候李夫人前来。” 流云领了命,便退了下去,陆皖晚想着自己最近为了在孟飞扬面前装乖巧柔顺,日子过的极是无趣,董璇过来,到正好同她说说话,解解闷。 次日,董璇如时到访,陆皖晚自是亲自去迎了,两人真如同亲姐妹一般,亲亲热热地进了陆皖晚的房间。 董璇与陆皖晚一起在软榻上坐下,董璇稍稍打量了一下陆皖晚房中的摆设,眼中流露出些许惊叹,她也不避讳,直接与陆皖晚说道:“你这屋布置的不错,光那百宝阁上的古董就是价值不菲的,看来那郑厚中对你还不错。” 陆皖晚与董璇到了茶,笑笑说道:“这些我向来都是不在意的,平日在家,我连首饰都不怎么戴的,今日你过来,我才稍稍添了几样呢。” 董璇一听,这才打量起陆皖晚来,见她只在发髻上簪了一支紫玉的发簪,并几朵同色的绢花,耳朵上也只坠了两粒小小的珍珠,再加上手上一个碧绿的玛瑙镯子,身上便再没其它饰物了,端的素净。但即使这样,她依旧是美得动人心魄,仿佛任何饰物在她身上。都只能成为陪衬。 董璇看了陆皖晚一会儿,竟也是有些痴了,不禁啧啧感叹道:“妹妹你就算是不戴那些首饰,美貌也不会减一分。姐姐我可真是羡慕你,我要是长成你这样,定是做梦都能笑出来。” 陆皖晚已是习惯了董璇的直白,但还是被她的话给逗乐了,掩唇轻笑了一会儿。才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姐姐可莫要再笑话我了,你再这样说,我可真是要无地自容了。”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董璇仍旧是一本正经地说道。陆皖晚的容貌,是个女人看了都要羡慕嫉妒恨的。 陆皖晚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下去了,立即转了话头说道:“我本以为你会过些日子才过来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了。” “我在家待着也是没事,就来找你说说话呗。”董璇十分爽朗地说道。 “那你夫君和婆婆不说你。”陆皖晚忍不住就问道,毕竟据她所知,高门大宅中的夫人可没有像董璇这般空闲的。 董璇听了陆皖晚的疑问,很有些郁郁地叹了口气。娓娓说道:“我们家我夫君是老二,我婆婆还年轻,家里的事情一向都是我婆婆和我大嫂在管的,怎么都轮不到我这个二媳妇,我夫君呢,他是个只会读书别的啥也不会的榆木头,整日里就是在书房里念他的四书五经,无趣的很,当初要不是看表哥老实,我也不会答应我娘嫁给她了。可到头来却是太老实了,整日里就是读书,连陪我的时间都甚少……”说到这儿,董璇脸上的神情越发哀怨了。 陆皖晚倒是也理解她的苦闷。毕竟董璇现在还年轻,嫁给她夫君的时间也不长,正应该是夫妻俩蜜里调油的时候,但若按她所说,他的夫君是一个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对她并不怎么关心。她会有怨气也正常。 “你可以换个角度想想啊,你夫君现在这般用心地读书,还不是为了以后让你过上好日子,说不准明年他就可以金榜题名,到时候还能给你弄个诰命当当呢。”陆皖晚这般安慰着董璇说道。 董璇又是幽幽地叹了口气,方才苦笑一声说道:“我现在也是这般安慰自己的,毕竟我表哥虽说是个书呆子,但在读书上也算有些天分,不然也不会在弱冠之年就考取了举人,明年他也是想下场试试,虽说可能考不中,但也算是一次经验吧。” 陆皖晚看得出来,董璇对他夫君大体还是满意的,除了不解风情这一点,不过她本身也是个开朗的性子,自是能找到排解烦闷的法子,看她每日里娘家外面到处跑就知道了。 陆皖晚听董璇说她夫君明年就要参加春闱,心中顿时一动,面上却是装作不经意地说道:“若是要参加明年的春闱,那是就要准备提前出发上京了,你也会陪着你夫君一起去吗?” 董璇被陆皖晚这样一问,面上神情顿时愈发怨念,闷闷地说道:“我自然是想陪着表哥一起上京的,可我娘不让,说是怕我影响了表哥,让我乖乖待在祁城等着他回来……” 陆皖晚了然地点了点头,看来刘氏还是十分了解她的女儿的,知道董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上京恐怕只是为了去玩,这才不同意她去的。 “我只盼着表哥这回真的能考中,这般我婆婆定会让我上京陪表哥的,到那时候我娘也没什么话说了。”董璇满脸希冀地说道。 陆皖晚笑笑,没有说话,心中却有了些别样的念头。 “对了,你可知昨日的时候,那秦王妃和秦王世子出城了,我有个丫鬟的父亲同秦王府的门房交好,我从我她那里得来的消息说是,秦王妃和世子应该是要去京城。”董璇忽然想起了什么,兴致盎然地与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听到是关于李炜的事,也稍稍来了些兴趣,顺着董璇的话问道:“那他们是为何上京呢?” 董璇顿时一付你真是问对人的表情,立即回道:“据说好像是秦王妃帮世子在京城寻了一门亲事,今次就是带着世子去京城提亲的。” 陆皖晚微微吃惊,没想到李炜回京竟是这个原因,但再想想又觉得这是最恰当的理由,毕竟秦王已是死了有些日子了,李炜虽然还没有被朝廷受封为秦王,但这也是早晚的事,藩王没有正当的理由是不能随便离开管辖地的,但娶亲是大事,为了表示对女方的尊重和对亲事的看重,秦王妃和李炜也是要亲自上门提亲的。 “那不知秦王妃看中的是京城哪户人家呢?”陆皖晚又是装着好奇地问道。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好像有传闻说是君家的小姐。”董璇也不是十分确定地回道。 “君家……”陆皖晚轻声呢喃了一句,脑海中那些尘封的回忆也慢慢苏醒起来,似乎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君家都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家族,因为他们家出了一个皇后,且不止一个女子进了宫,虽是外戚,家中却也有成器的子弟,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虽然比之许多老牌世家还有所不足,但凭着君绮姗这个皇后,在京城,也没人敢得罪他们。 陆皖晚记得她上次入君府,是随秦琴去教授君家小姐才艺,帮助她们进宫选秀,而当初她见过的那四位小姐,肯定不可能是李炜结亲的对象,年龄上首先就不对,而且那四个人现在不是进宫就是已经成亲了吧,不过君家女儿多,除开这四位,还有许多后备人选,最有可能让秦王妃看中的,肯定就是她姐姐赵氏的女儿,君家大房的嫡幼女了,那位小姐叫什么名字来着?时间太过久远,陆皖晚有些记不清了,只是记得这位小姐是行七的,是赵氏最小的女儿,极得赵氏的宠爱,年纪肯定是比李炜小的,也是李炜的表妹,估摸李炜要是去提亲,就是求娶这位君七小姐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一十六章 湘君 “妹妹,你想什么呢?你知道那君家吗?”董璇看陆皖晚在那儿发呆,便推了推她说道。 董馨这个身份自小在乡间长大,自然不会知道什么世家君家,便故作茫然地摇摇头说道:“我没听说过呢,那是很厉害的人家吗?” “自然是十分厉害的。”董璇咂了咂舌说道,开始给陆皖晚科普起来,“君家可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而且当初又有从龙之功,世子要是真娶了君家的小姐,也算是门当户对,不过那君家小姐从小娇身惯养,应该不会想从京城那繁华之地嫁到我们蜀川来的吧。” 陆皖晚听了董璇的话微微笑了笑,心中想着,那君七小姐定是不愿意的,李炜虽说的好听是秦王世子,且马上要成为秦王,但在京城却是比不上一个老牌世家子弟,或是新贵的高官之子的,毕竟从小在京城长大的世家女,是不会愿意离开那繁华之地,嫁到别处去的,更别说君家的根基势力都是在京城,赵氏恐怕也不会愿意把女儿嫁到祁城,但若是秦王妃去求了李琰赐婚,那赵氏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乖乖给君七准备嫁妆了。 “我要是那君家小姐,我肯定也是不愿意离开京城的,京城多好啊,皇家之地,繁华迷人眼,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去那里……”董璇对京城似是有种执着地向往。 “以后,定是有机会的。”陆皖晚只能这般安慰着她,但她觉得,若是有朝一日,董璇真的去了京城,或许不会是现在这般想法了,京城虽繁华富庶,却并不是一个能让人愉悦的地方,最起码对陆皖晚来说,那里有太多噩梦般的回忆与往事,但终有一天她也是会回去的。回去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陆皖晚与董璇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晌午,陆皖晚让丫鬟们上了菜,两人便开始用饭。 董璇看着桌上一水的清淡菜肴。很有些怨念地看了陆皖晚一眼,道:“妹妹,你这也吃的太寡淡了吧,咱们这儿的人,哪一个是不嗜辣的。看你吃的这些,我还以为你是江南那边的人呢,那边的人才吃这种清汤寡水呢。” 陆皖晚只笑笑,兀自地舀了一碗羹汤,才开口道:“我从小体弱多病,自然不能吃那些辛辣的食物,有这清淡的菜肴吃,我已经很满足了,总比成日里喝药的好。” 陆皖晚这样一说,董璇看着她的目光便满是同情。语带怜惜地说道:“看来妹妹以前真是过的不容易,不过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我看妹妹现在身子挺好的,以后定是不会再有什么毛病了。” “那就借姐姐吉言了。”陆皖晚笑着应道,“这些菜既然你不合姐姐的胃口,我让厨房再去准备一些吧。” “不用了,我今日就陪妹妹吃点清淡的,就算是养身了。”这般说着,董璇就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块白斩鸡肉,津津有味得吃了起来。 两人说说笑笑间。很快就吃完了饭,下午董璇只稍稍坐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再三邀了陆皖晚。让她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去李府做客,陆皖晚自是应了,亲自将她送出了府门。 晚上孟飞扬回来,知晓那董璇今日来过,便与陆皖晚打趣着说道:“看来她还真把你当妹妹了,不过你可别当真了。” 陆皖晚斜睨了孟飞扬一眼。语气有些不赞同地说道:“我顶替了董馨的身份,对着董璇的时候已是心中有愧,与她相处的时候自然更要真心待她的。” “恐怕若是她知道了你是个冒牌货,只会以为你是个居心叵测。”孟飞扬语气凉凉地说道。 陆皖晚不甚在意地撇了撇嘴,不再接孟飞扬的话。 陆皖晚想着李炜已经离开祁城去了京城,而孟飞扬却是一付打算常驻在祁城的模样,他招兵买马已是有一段时日,手下兵马也快过了十万,但他似乎一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难不成是准备将蜀川当做自己起义的根据地。 自从孟飞扬强占了她之后,她就没在孟飞扬面前提过他身份的事情,就是想让他对自己放松警惕,但此时,她却忍不住试探地问道:“师父,我们是要一直待在祁城吗?” 孟飞扬闻言便深深看了陆皖晚一眼,缓缓道:“怎么,绾绾是想回京城了吗?” “京城有什么好,我离开了,就没想过要回去,我自然是要一直跟着师父的,师父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陆皖晚眨了眨眼,很是乖巧地说道。 孟飞扬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陆皖晚,直看得陆皖晚心中发毛,正想着要说些什么,却是被孟飞扬一把搂紧了怀里,在她耳边低语道:“绾绾这般乖,想要我怎么奖励你呢?” 陆皖晚缓缓松了口气,双手勾住孟飞扬的脖颈,娇嗔着说道:“今日董璇邀了我去她那里玩。” “绾绾想去?”孟飞扬摸了摸陆皖晚的脸颊,淡淡问道。 陆皖晚点了点头,一脸希冀地看着孟飞扬。 “想去就去吧。”孟飞扬轻笑了一声,竟是十分爽快地同意了。 陆皖晚顿时喜笑颜开,仰起头来吻他,搂着他的脖子主动而热情,甚至撬开了他的牙关。孟飞扬被她的手轻轻抚着脸,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她湿热的吻伴着低低的呢喃:“我觉得就要离不开你了,师父……” 孟飞扬陡然托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她的双腿缠上了他的腰。他本是想要先去书房处理一些信件,不过现在他决定暂时还是不去书房了。 陆皖晚使了些小小的美人计,如愿以偿地能出门了,虽然跟着她一起出去的丫鬟护卫也很多,但她已是很满足了,最起码,她能想办法同外界传递消息。 陆皖晚坐在前往李府的马车上,心情不错,一旁的流云递上刚沏好的茉莉花茶,顿时整个车厢都弥漫着一股茉莉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陆皖晚接过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然后掀开车帘朝外头看了看,心想着时候应该差不多了。 陆皖晚脑海中念头刚一闪过,突然马车就是一个趔趄。把孟飞扬手中的茶盏都差点甩出去,那其中的茶水自然是洒落了一地。 马车剧烈波动之后,就停下来了。 流云也撞到了车壁上,磕到了头。她不顾自己疼痛,连忙上前与陆皖晚问道:“夫人。可是撞到哪里?” 陆皖晚摇摇头,她有心理准备,自然没受什么伤。 流云这才撩起了车帘向外头的车夫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立即回答:“流云姑娘,咱们的车轴断了” 他们走了一刻钟,出了郑府所在的那留一巷,正在一条不算特别繁华的街尾。街上行人稀稀疏疏的。 车轴断了,是很难一时间修好的。 流云顿时皱起了眉头,心中亦是十分奇怪,按理这马车也没用几年,从前都没有坏过。怎么今日刚刚出家门,车轴就断了呢。 “流云姑娘,您和夫人先别下车。”车夫对流云道,“这车走不了,小的回去重新套车,还是去街上租赁一辆车?” 流云顿时踌躇了下。回去套车,至少要耽误两刻钟。况且,家里也没有马车了。 郑府统共就两辆马车,今早上孟飞扬已经驶了一辆出去。车夫这么问,不过是怕流云脸上尴尬。 流云顿时看向了陆皖晚。等着她做决定。 这附近也有坊。每个坊内,都有各种生意铺子。虽然不及东市、西市繁华,却也能满足平常的需求。 “你去看看,有没有马车租赁的。”陆皖晚对流云吩咐道。 流云立即同那车夫说了。那车夫应是,便去租马车了。 “我们先下车吧,这马车坏了轴,往一边倾斜。一个不慎,马车都要翻落的,我们在上面太危险了。” 流云也是蜷曲得难受。况且。这是街尾,不时有马车过路,她们这样也会挡了人家的道路。不如下车,等会儿若有人急事非要过去,可以把这车推到一旁。 于是,陆皖晚和流云便下车等了。 此时已是入了秋,祁城的街头还是有几分寒冷。陆皖晚穿着新做的樱紫折枝海棠纹风氅,把风氅的兜帽戴在头上,顺便也遮去了面容。 这条街,比较冷清。祁城的人口集中在北边,靠近城门的地方。南边人口稀薄,街道人迹罕至。 黄土夯实的道路,并不宽阔,两边种满了槐树。 落叶蹁跹,虬枝荒芜,这条街道就显得更加冷清,越发寒冷。 陆皖晚两人刚刚下了车,前面就来了一队车马。 真是,凑巧的很呢。 来者大约有五六辆马车,都是四匹马拉着的朱缨华顶马车,往这边而来。 街道窄狭,对面的马车又都是宽敞的。 恰好被他们家的马车挡住了路。 对面的车队缓缓停了。 须臾,一个穿着藏蓝色长袄的中年男人,从后面的马车里下来,他四十来岁,个子比较高,不胖不瘦,眼睛炯炯有神。笑着上前问道:“这是谁家的马车,怎么停在道中间?” 流云立即上前,跟那个中年男人答话:“这是郑府的马车。我们家夫人出门,车轴断了,车夫正去雇车了……” 那个中年男人的神情似是稍稍变了变,往马车那边看了看。 陆皖晚就站在马车的左侧,低着头,带着兜帽,并看不清容貌。 “我们夫人说了,若是你们着急赶路,帮我们把马车抬到角落,过去就是了。”流云又道。 中年男人似只是个管家,并不是主人。 他将目光从陆皖晚身上收回,点了点头,便冲流云施了一礼,表达谢意,然后折回去,询问自己的主子了。 车队里面的第二辆马车,一双纤长白净的手指,撩起了车帘。 是一双年轻女人的手。 手指修长,又白皙纤瘦,宛若青葱,看得出是坐在里面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那管家正和马车里的女子商量着。 那马车里的女子只是掀起车帘,并没有下车。她低声交代着什么,然后又放下了帘子,悄无声息。 当真是一个矜持的女子,应是一位闺中小姐,陆皖晚立在一旁看着,心中如是猜想。 管家重新走向了流云。 “这位姑娘,着实不敬,要把您的马车挪开了。”那管家对流云说道。 流云道:“不妨事,原就是我们挡了路。” 说妥之后,流云就同陆皖晚一起,退到了马路旁边的树下。那个管事,吩咐几名随从,把他们家的马车挪开。 挪开之后,管家又来给陆皖晚和流云道谢,然后一行人开路,让前方而去。 第二辆马车路过陆皖晚她们时,陆皖晚忍不住抬头看去,瞧见那车帘半卷,半卷的车帘后面,是一双清亮的眸子,朝着陆皖晚和流云看了一眼。 陆皖晚也在看她,两人目光一撞,陆皖晚心头猛地一颤,就飞快地低下了头去。 陆皖晚不知道车里的人有没有看清自己,她希望是没有看清的,因为她看清了车里的人。 湘君……陆皖晚没想过自己还会在见到她,且是在此时此刻见到她,陆皖晚隐隐猜到了她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不知,她知不知自己也在这里呢。 马车快速而过,转瞬就不见了,流云望着远去的马车,忍不住啧啧赞叹道:“真是阔气,只是不知这是城中哪户人家,那马车上也没有标识,看那排场,以前也没见过莫不是刚搬到这祁城来的。” 流云喃喃自语了一会儿,便转过头来,看到依旧兀自站在那里发呆的陆皖晚,轻声唤道:“夫人,您怎么了?” 陆皖晚醒过神来,神情恢fù了寻常,淡淡回道:“没事,只是再想些事情罢了。”说完她又四处看了看,指着不远处那家酒楼说道:“车夫也没那么快将马车赁来,我有些累了,咱们去那里坐一会儿吧。” 流云自然是听从陆皖晚的意思,跟着她就朝那酒楼走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七章 馒头计 这酒楼名叫云来居,与这大街一般,同样冷清,店内没多少客人,陆皖晚一行人进去之后,那店小二立即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道:“这位客人,您是吃饭还是住店?” 陆皖晚自然不会回话,而她身边的流云已是打量了这酒店一圈,然后掏出一个银锭子,递到那小二手中说道:“寻一个清净的厢房,我们坐一会儿就走。” 那店小二接过银子,自是一脸喜色,毕竟他们这样的偏僻地方,平日生意都不怎么好,难得今日来了这一行贵人,出手又这般阔绰,他心中自是乐开了花。 “客官要喝什么茶,我们这儿有上好的龙井,要不要给您沏一壶。”那小二神色谄媚地与流云推销道。 流云却是撇了撇嘴,心中不屑地想,这样的小地方能有什么好茶,“不用了,我们自己带了茶叶,你只要派人那些热水上来就行了。”说完,流云就扶着陆皖晚上了楼。 陆皖晚选了一个有露台的包厢进去,站在那露台上,居高临下地往下看,楼下没什么行人,只依稀能看到几个小乞儿,冲着过路行人哀求乞讨。 陆皖晚凝神看了那些乞儿一会儿,心中有了思量。 楼下的小二提了热水上来,流云用热水沏了茶,又让小二去对面糕点铺买了一叠玫瑰饼,这才与陆皖晚说道:“夫人,这玫瑰饼看着还新鲜,您过来吃一点吧。” 陆皖晚收回目光,缓缓点了点头,就走回了桌边坐下,心不在焉地喝茶吃点心。 “你让小二做些馒头送上来。”陆皖晚忽然与流云这般说道。 流云愣了愣,有些不解陆皖晚的意图,没等她发问,陆皖晚就缓缓开口道:“我看下面有许多乞儿,甚是可怜,我今日既然见着了。就与他们写吃食。” 流云闻言恍然地点了点头,看向陆皖晚的眼神呢顿时很是钦佩,心想着自家夫人真是个菩萨心肠的人。 流云下楼去吩咐了店小二,那小二很快就把热乎乎的白面馒头送了上来。这馒头是酒楼本就有的,倒也不需要再做。 “夫人,要奴婢让人去把馒头分派给那些乞儿吗?”流云看着桌上满满十几个馒头问道。 陆皖晚却是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先不用,一会儿我下去亲自派,这样才显得我们是在诚心帮人。” 流云本觉得有些不妥。但转念一想,若是路人看到他们郑家的夫人亲自给乞儿派馒头,定会大加夸赞夫人和郑家,这般他们郑家的口碑自是会更好。 “还是夫人您想的周到。”流云笑着说道,觉得自家将军真是娶了一个贤内助。 “这玫瑰饼不错,你也尝一块。”陆皖晚吃下一块玫瑰饼,便对那流云说道,因为平日里陆皖晚也经常赏吃食给下人,流云便没有推拒,谢了赏便也吃了一块饼。只是刚吃下去没多久。她便觉得肚子隐隐作痛,似是要腹泻的感觉。 陆皖晚观察到流云脸色难看,便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流云的脸色有些发白,实在是也有些忍耐不住了,便与陆皖晚实话说道:“夫人,奴婢想去如厕……” “那你快去吧,别憋出病来了。”陆皖晚很是善解人意地说道。 流云即刻告了罪,便火急火燎地冲出了房门。 陆皖晚看着流云的背影,面上闪过一丝歉意的表情,不过她给流云下的只是排毒清肠的药。拉上两回也不会对身体有坏处。 此刻厢房中只有陆皖晚一人,她立即将随身的手帕撕扯成一条条小布条,然后用簪子蘸着口脂,在那些小布条上面写了一行小字。随后便把那些小布条揉起来,用擦净的簪子捅进了那些馒头里面,待做完这一qiē,又将馒头仔细放好,因为簪子的洞眼很小,若是不仔细看。并看不出端倪来。 流云拉了几回就觉得肚子舒服多了,连带着身体都轻盈了许多,却是一点不像以往腹泻之后的虚弱,她心中顿时十分疑惑,本以为自己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拉肚子,现在看来倒是不像。 陆皖晚看流云回来,端详了一下她的脸色,方才问道:“好些了吗?” 流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回道:“奴婢已经没事了,夫人不必为奴婢挂心。” 陆皖晚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又开口道:“时候不早了,车夫的马车应该也快租来了,咱们走吧。” 流云自是应是,端着那一盆子馒头,便跟着陆皖晚走出了房门。 待她们走到酒楼门口,车夫果然已经租来了马车,流云吩咐着侍卫将自家马车上的东西先搬到那新马车上,然后便跟着陆皖晚去给乞儿们派馒头了。 本来这条街上的乞儿不多,只有四五个,可陆皖晚一开始派馒头,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七八个乞儿,将流云手中的馒头一抢而光,陆皖晚看馒头不够分,又让那小二拿出了一些,直到每个乞儿都分到了馒头,她和流云才上了马车,启程离开。 陆皖晚坐在马车里,挑开车帘看了看身后不远处还在四散游荡的几个乞儿,面上的神情若有所思,她知道自己这个法子或许并不能将消息传出去,她只是在赌,赌总有人会为了她布条上所许诺的重金将消息送到王柏洲手上,但其实这成功率并不高,首先,有多少乞儿能识字呢,恐怕大多数是看不懂她布条上写的什么的,不过她也实在是别无他法,孟飞扬的眼线无处不在,她只要稍稍有些出格动作,就定会让他发现,只能这般走一步看一步。 马车平稳行驶,很快就到了李府,董璇已是派了丫鬟在门口等着她们,陆皖晚一下马车,她便迎了上来,恭敬地与陆皖晚行了一礼说道:“奴婢桃夭,见过郑夫人,我家夫人一早就在念叨您了,奴婢带您过去吧。” “路上耽搁了一些时候。倒是让姐姐久等了。”陆皖晚歉意地笑笑,与那桃夭说道。然后便跟着她进了府内。 李府与董府一般,都是书香世家,只是李家为官的人不多。族中男子多是做学问,这祁城唯一一家书院,就是李家开的,在祁城的声望倒是比郑家还要高一些。 陆皖晚跟着桃夭一路到了后院董璇住的院子,董璇的夫君是李家二房。院子所在的位置虽不是顶好,倒也不算差。 陆皖晚刚进了院子,董璇已是迎面走了过来,快步走到陆皖晚面前,就埋怨地开口道:“妹妹可真是让我久等啊!” 陆皖晚歉意一笑,解释道:“本来是很快就能到的,只是半路上那马车车轴断了,只能临时又去租了一辆马车,这才耽搁了些时候。” 董璇自然不是真的嫌陆皖晚慢,听了她的解释。便笑笑拉着她进屋了。 董璇的房间并不十分奢华,却处处透着一股书香气息,不管是墙上挂着的名人字画,还是桌案上那些珍品笔墨纸砚,都透出房间主人不凡的品味。 陆皖晚稍稍打量了一下,便出口赞道:“姐姐这房间布置的可真是雅致。” 董璇闻言莞尔一笑道:“这些都是我表哥弄的,他向来醉心诗书,且喜欢搜罗那些古人字画和墨宝,我也懒得管他,便随他折腾了。” 陆皖晚笑笑。没说什么,听董璇这般说,她那夫君倒也不是完全的书呆子。 董璇本就健谈,虽陆皖晚的话不多。但由董璇起话头,两人也是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时辰。 “都快午时了,咱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再接着聊。”董璇这般说着,便让丫鬟们摆了饭。 董璇果然是嗜辣的。上的菜肴中有一半都是辣的,另一半许是为了照顾陆皖晚的口味,选的都是不辣的菜肴。 董璇拉着陆皖晚上桌,亲自给她夹了块扣肉,说道:“看你这么瘦,多吃点肉,不然身子怎么会好。” 陆皖晚笑笑,自是不会拒绝,用筷子夹起那肉,刚送到口边,却是闻道那肉上重重的油腥味,腹中便泛起一阵恶心感,忍不住就干呕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我这菜也没做的这么难吃吧,都引得你要吐啦。”董璇看陆皖晚这模样,立即起身轻轻拍着她的背,皱着眉头说道。 陆皖晚干呕了一会儿,又喝了几口茶水,这才将胸中的恶心感压下,歉意地与董璇笑笑,说道:“不是这菜的问题,是我自己,不知怎么的,闻到那肉味就想吐,许是胃胀气了吧。” 董璇听了陆皖晚的话,神色却是微微一动,在她身边坐下,神情很是严sù地问道:“妹妹,姐姐问你,你上一次来月食是什么时候?” 陆皖晚闻言愣了愣,很快就想到了董璇所想,心中却是泛起一股恐慌,她的月事本就不准,有时两月来一次也是正常,再者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又多,她便也没在意这月事上的事,现在被董璇这般一问,才想起,她确实已是很久没有来月事了…… 董璇见陆皖晚发呆,以为自己是猜准了,面上带了一抹笑意,小声说道:“你也是个糊涂的,看你这模样,八成是有了吧。” 陆皖晚悚然惊醒,连忙摇头辩解道:“并不是的,我的胃一直都不好,因为以前喝药喝多了,就经常会反胃恶心,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董璇闻言顿时有些失望,仍是有些不死心地说道:“我看你这模样真像是有了,你还是回去找个大夫看一下稳妥些。” 陆皖晚有些心不在焉地笑笑,随意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还不知道啊,再者我病了这么多年,都算是半个大夫了,这种事情,我是不会搞错的。” 董璇听陆皖晚这般说,便有些惋惜地摇摇头道:“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以为,你是真有了呢……” 柳素强忍住替自己把脉的冲动,装着若无其事地与董璇说道:“看你这般紧张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是你有了呢,姐姐成亲也有些时候了吧,怎么还没要孩子呢?” 听陆皖晚问起这个,董璇的神色顿时一黯,幽幽叹了口气,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与夫君成亲也快两年了,我这肚子一直没什么动静,我娘找过好几个大夫给我看,都说我没什么问题,可不知怎的,就是怀不上……” 陆皖晚看着董璇愁苦的模样,思忖了片刻,才开口道:“姐姐不介意让我给你把个脉吧。” 董璇自然是不介意的,撩起袖子就把手伸到了陆皖晚面前。 陆皖晚仔细地给董璇把了脉,确定她的身体确实没什么大碍,这才缓缓收回了手。 “姐姐的身体确实没什么大碍,若是算准行房的日期,想要怀孕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听姐姐您的话,似乎已是试了许久,都没有动静,那或许……并不是你的问题。”陆皖晚斟酌了一下言语,与董璇说道。 董璇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说的我也想过,只是表哥毕竟是男人,不管是娘还是婆婆都不觉得是他的问题,且这种事情,我也不知该怎么同他开口。” “姐姐若是信我,我可以给你一些食疗的方子,你就按方子做补品给你夫君吃,或许会有些效果。”陆皖晚知晓遇到这种事男子大多会讳疾忌医,但这样最终只会苦了女子,便想着能帮董璇一些是一些。 董璇只当陆皖晚是好意,握着她的手,轻叹一声道:“妹妹的好意姐姐心领了,我也是看开了,若是再过几年还是没怀上,我就让婆婆做主给表哥纳房妾室,到时候能生下孩子,养在我膝下也是一样的。” 陆皖晚听着董璇的话,却是忍不住皱了眉头,很是愤愤地道:“姐姐,明明不是你的问题,你不必……” “行了,咱们不说这些了,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董璇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重新给陆皖晚夹了块清单的竹笋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一十八章 醋意 这一顿饭吃的很是索然无味,陆皖晚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体几乎没什么胃口,董璇也是因为孩子的事情而满心忧虑,随意吃了些就放下了。 用完了饭,陆皖晚自己心思不属,给董璇留下了那食疗的方子,便告辞离开了,董璇依然是将她送到了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才进去。 陆皖晚坐在马车上,手止不住地颤抖,她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安慰自己,或许结果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糟糕…… 陆皖晚的双手隐在宽大的斗篷之中,右手慢慢摸上左手的脉门,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虽然很微弱,但货真价实的是滑脉。 真正确定的这一刻,陆皖晚却是没那么慌张了,其实她早已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犹如她自己所说的,她最是了解自己的身体。 陆皖晚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肚子,那里有一个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世上的生命在慢慢成长,她其实有许多种法子将这个还是米粒大小的生母扼杀在体内,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不管怎样,那都是她的孩子,是实实在在存zài的,虽然他的到来并不是她所希望的,但他既然已经来了,她便舍不得杀了她。 不行,她必须要尽kuài逃离孟飞扬,在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zài前,就逃离他,他绝不能让他知道有这个孩子存zài。 陆皖晚下定了决心,眼神变得坚毅起来,她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是生是死,就看这三个月了,若是今日她送出去的消息能到王柏洲的手里,那他就又多了几分机会。 北街,一个阴暗的小巷里,一个衣着阑珊的小乞儿飞快地向前奔跑着,他跑到小巷的尽头。那里有一个废弃的土地庙,这个庙是附近乞丐的聚集地,小小的庙里,就住了十几个乞丐。 小乞丐飞快地跑进土地庙。跑到了庙里一个最角落的地方,这里几乎没有瓦片遮头,只有几根木头撑起一块雨布,堪堪将一个小小的人儿遮挡在下面。 那小人儿身上盖着厚厚的稻草,只有细细的脖子和脑袋露在外面。那脖子很细,仿佛一折就断,就显得那上面的脑袋越发的大。 小乞儿在小人儿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东西,他缓缓将油纸打开,以防自己的脏手碰到了油纸里面的东西,然后压低声音在小人儿耳边说道:“妹妹,你看哥哥给你带来了什么,是白面馒头,你不是最喜欢吃的吗。我记得以前娘做这个,你一个人就能吃掉三大只,你快别睡了,快起来吃一点,你要是再不起来,可都要让我吃光了。” 尽管小乞儿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那躺在草堆上的小人儿却依然没有声响,紧闭着眼,罔若未闻,若不是她胸口还有些许起伏。根本就已是与死人无异了。 那小乞儿似是有些着急了,用力地将馒头掰开,送到小人儿的鼻子下,说道:“妹妹。你闻闻,多香啊,你快起来吃点吧……”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已是有些哽咽了。 小乞儿平复了一下情xù,擦了擦眼角流出来的泪花,忽然眼角余光看到那被掰开的半块馒头里有什么东西。 小乞儿将那东西从馒头里取出。发现竟是一根小布条,他微微皱了眉头,将那布条展开,待看了上面写的东西,神色顿时惊疑不定起来。 小乞儿虽然看着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却是识字的,小时候还念过几年私塾,若不是家里闹了水灾,他父母都在水灾中丧生,他也不会带着妹妹逃难到祁城,可是他们两个孤儿,根本无法在祁城中生存,他只能沦为乞丐,每日乞讨些食物,与他和妹妹度日,但他妹妹每日都吃不饱,身体越来越弱,终于撑不住病倒了,他没有钱请大夫,只能看着妹妹一日虚弱过一日,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了…… 小乞儿紧紧捏着手中的布条,不管上面写的是不是真的,但他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只能拼着命去试一试。 陆皖晚并不知道她的运气很不错,有一个乞丐正准备将她的小布条送给王柏洲,此时她已经回到了郑府,只是看着门口停着的那许多华贵的马车,面上的神色有些莫测。 流云显然也认出了这些马车,神情很是惊讶,下意识地看向陆皖晚,轻声说道:“夫人,这马车不就是咱们今天遇到的……” “府上恐怕来了贵客,咱们快进去吧。”陆皖晚冷笑一声,打断了流云的话语,快步走进了府内。 流云面上亦是忧心忡忡,她想到那马车的主人似乎是一个女子,这般上门拜访,不知是何事,而且看夫人的态度,似是有些生气了…… 流云又是看了那马车一眼,这才快步跟上了陆皖晚。 陆皖晚没有回房,而是径自往书房去了,在离书房不远的地方,她停下了脚步,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身着淡青裙袍的女子,那女子亭亭玉立,背对着她站在书房门外,盈盈一握的纤腰处,轻束着一条紫带,将那腰肢,勾勒得极为诱人。只看那背影,也知道这定是一个难得的美人。 流云见陆皖晚停了下来,她自然也停了下来,她也看到了书房门口的那个女人,然后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呢,便看到自家将军从书房里走出来,轻轻搂住那女子的纤腰,似是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流云想要说的话顿时便哽在喉咙里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身旁的陆皖晚,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越发没底了,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她已经多少了解一些自家夫人的脾性了,她面上越是冷静淡定,恐怕心中越是生气。 流云不敢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家将军虽然以前挺风流的,但自从大病一场之后,就仿佛变了个人,娶了夫人之后更是一心一意对她,连身边的丫鬟都换成了小厮。只是今天忽然冒出一个女人,也不知道是将军的谁…… 流云正胡思乱想之际,那边孟飞扬已经看到了她们,而背对着她们的那个女子也缓缓转过了身来。 美。很美,这是流云见到那女子的第一感觉,她的美和自家夫人的又很不一样,她的美是那种纤纤弱质,出水芙蓉般的洛神之美。而自家夫人的美。更近乎一种艳。却也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艳,而是一种内媚之艳。是一种初初看去,皎艳无双,仔细看时,却又觉得既媚且糯软的艳。这种艳,并没有多少攻击性,只是让人看久了,却恍然觉得,这女子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都透着一种介于少女和少女之间。无法言喻的神秘诱惑。流云自以为,同那陌生女子比起来,还是她家夫人更美一些。 那女子,自是湘君,在看到陆皖晚的那一瞬,她展颜一笑,又是凑近孟飞扬,在他耳边轻声耳语了一句,此时这两人靠地很近,脸几乎已经贴在了一起。形容再暧昧不过。 “夫人……”流云终于忍不住,轻声唤了陆皖晚一声。 陆皖晚又是看了他们两人一会儿,脸上神色一直没变,冷静异常地说道:“我们走吧。” 流云愣了愣。没想到陆皖晚这样就要走,她神情错愕地看了不远处的孟飞扬两人一眼,又看了看陆皖晚,正想要说什么,陆皖晚已是转身往外面走去,她犹豫了一下。便还是小跑着跟上了陆皖晚。 湘君看着两人渐渐不见的身影,又是轻笑了一声,身子倚着孟飞扬,悠悠说道:“阿昶,我是不是把你的小徒弟给气跑了,你要不要去追追她?” 孟飞扬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转身走进了书房,声音毫无情xù地说道:“进来吧,你千里迢迢的过来,不是为了做这等无聊的事吧。” 湘君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看着孟飞扬漠然的背影,眼神亦是微微一黯,又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进了书房。 这时候陆皖晚已经回了卧房,如同往常一般,沐浴更衣,然后换了身常服,倚在软榻上,神情倦倦的,发起呆来。 流云看着陆皖晚这般冷静的模样,心中更加担忧,她端了茶水和点心上来,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夫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陆皖晚扫了流云一眼,才淡淡说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要放进来。” 流云张了张嘴,本想问将军包不包括在任何人里面,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心想着,这会儿还是不要去触她家夫人的霉头了,应了身是,就乖顺地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她一人,陆皖晚终于可以安静地想事情了,湘君的到来,更加剧了她想要赶快离开的决心,且他更可以利用这个借口,让孟飞扬不再近她的身,毕竟她现在怀了身孕,有些事情,还是能避免就避免,不然对腹中孩子也不好。 陆皖晚伸手摸上自己的小腹,面上难得的浮上了一抹笑意,她其实是喜欢孩子的,上辈子没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孩子,没想到这辈子竟是生出了这样一个意外,但既然他已经来了,那她便会生下来,好好将他养大,也算是……对自己这一生的一个慰藉吧。 陆皖晚在房内想着事情,房门外头,孟飞扬已是过来了,他看到守在门口的流云,便出声问道:“夫人是在里面吗?” 流云点了点头,而后十分为难地开口道:“夫人正在休息,说是不能放任何人进去……” 孟飞扬听了流云的话,却是轻轻一笑,似乎十分愉悦的模样,而后对流云几个丫鬟说道:“你们先退下去吧。” 流云想将军定是来哄夫人的,夫人方才说的那些也定是气话,便也没说什么,行了一礼之后,便同其他丫鬟一起退下了。 孟飞扬推门走了进去,陆皖晚听到声响,立即看了过去,看到那倚在门边上的孟飞扬,即刻就佯装生气,扭过了头去。 孟飞扬又是闷笑了一声,便缓步走到了陆皖晚面前,他坐到软榻上,从背后抱住了陆皖晚,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柔声问道:“怎么,我的绾绾吃醋了吗?” 陆皖晚忍不住抖了一下,心中没来由一阵恶寒,孟飞扬说这样的话,真是让她有些接受不了啊……她装着赌气不说话,依旧不扭头看孟飞扬。 “湘君,你不也是认识的吗,我同她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孟飞扬将陆皖晚的脸扳过来,甚是无奈地说道。 陆皖晚旋即瞪了孟飞扬一眼,嗤笑一声说道:“是啊,我是认识她,我还知道她跟师父你的关系匪浅呢,当初在教坊的时候,她一失踪,师父您也跟着失踪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两人私奔去了呢,她害我被那古怪的老太婆抓去逼供的事我可还记得呢,后来要不是我自己逃了出来,我恐怕就死在那地牢里面了!” 孟飞扬看着陆皖晚气鼓鼓的模样,只能将她揽入自己怀里,安抚着说道:“都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了,你还记着呢,那次的事情也算是我的失误,不过这也不怪湘君,她也是听命行事。” “听谁的命?难道不是听你的命令吗?我早知道你们是一伙儿的,联合起来欺负我!你且去陪她就是了,还赖在我这里做什么!”陆皖晚挣扎着从孟飞扬怀里直起身来,愈发愤怒地看着他说道。 孟飞扬只是苦笑,正想要解释,陆皖晚便猛地从软榻上站起来,背对着孟飞扬说道:“你也别管我了,去管你的美人去,人家千里迢迢的过来,可见对你情深意长!你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算是什么啊,不过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在你心里,恐怕连湘君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吧……”(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一十九章 良配 (这个月更的有点少,下个月会补上,发现自己说这话真是没啥说服力,幽幽飘走(~ ̄▽ ̄)~) 孟飞扬也从软榻上站起来,他看到陆皖晚的肩膀微微抖动,似是在无声抽泣,心中不知为何,竟也是生出些疼来。他缓缓走到陆皖晚身后,又是将她转过来,搂在怀里,轻声安抚道:“傻绾绾,你是你,湘君是湘君,你们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但我只对你一个人许过承诺,这个你要记住。” 陆皖晚靠在孟飞扬怀中,默默地流着泪,眼泪将孟飞扬的前襟都濡湿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这么多眼泪,许是心中积郁的委屈太多了,也许是演技爆发了,不管怎样,效果都是好的,这便足够了。 孟飞扬捧起陆皖晚满是泪痕的小脸,她的脸色苍白,黑色的眸子里酝酿着水光,黑色发丝落在脸颊处,上面还有泪水,就好像刚被浇灌过的幼苗,脆弱而无助,却又带着惊心动魄的美,只是看一眼就能激起人心中最大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孟飞扬的指尖轻轻抚上陆皖晚的脸颊陆皖晚微微闭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一滴硕大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就滚了下来。 孟飞扬忍不住吻了陆皖晚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想再看她流眼泪,即使那样美丽,美丽地……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陆皖晚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泣,她像受了伤的小动物一样,靠在孟飞扬的怀中,恹恹地开口问道:“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恶不想看到她,她在这府上一日,你就别来我房里了。” 孟飞扬想了一会儿,倒是也没有反对,点头应道:“好,都依你。” 陆皖晚得了孟飞扬的应允。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般,犹豫了一下,又是忍不住问道:“湘君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事啊?” 孟飞扬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我不是同你说过我有一个妹妹吗,她带来了我妹妹的消息。” 陆皖晚本以为孟飞扬不会告sù她的,现在他说了,她倒是有些意外,半晌才反应过来。呐呐道:“这样啊……那是挺重要的事。” “过几日,我许是要离开一阵。”孟飞扬想了想,又是说道。 这个消息可是让陆皖晚心中一震,她拼命忍住狂喜之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异常,语气寻常地问道:“哦?那你要离开多久?” “说不定,快则两三日,慢则五六日。”孟飞扬如是回道。 “那湘君同你一起去吗?”陆皖晚抬眼斜睨了孟飞扬一眼,满含醋意地问道。 “小醋坛子,放心吧。还有别人一起的。”孟飞扬觉得陆皖晚这模样甚是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陆皖晚旋即又是气鼓鼓地将脸转到一边,眼中却是极快地闪过一抹喜色。 “绾绾你要乖乖的,等我回来,我会给你一个惊喜。”孟飞扬在陆皖晚额头上亲了一下,语气分外温柔地说道。 陆皖晚却是有些心不在焉,脑中已是思量开了,要怎么趁着孟飞扬不在的时候,顺lì联系上王柏洲逃出去,若是有可能。最好再带上厉萧,那样她逃跑的成功率就更大了。 孟飞扬从陆皖晚房中出来,走出院子,便看到湘君正朝着他缓缓走来。她一身春水碧纱,腰间用白色镶玉缎带束着,一树玉兰横胸而卧,几簇碎花又延伸至衣襟,更衬得她发如墨肤胜雪,身段窈窕凹凸有致。 湘君面上带着笑。在孟飞扬面前停下,莞尔一笑道:“怎样?哄好你的小徒弟了吗?” 孟飞扬面上无甚表情,只淡淡说道:“没什么事了。” 湘君的笑容淡了几分,看着孟飞扬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那边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干爹的意思是让我们越快越好。” “我知道,我需要准备一下,三日后即出发。”孟飞扬淡淡回道。 “这就好,我就怕阿昶你陷进温柔乡里出不来了,我还觉得奇怪呢,你本来只说在祁城盘旋几日,却是一去不复返了,原来是因为你的小徒弟也在这儿啊。”湘君看着孟飞扬,言语之中满是试探。 “不是因为她。”孟飞扬只说了这一句,并不多解释什么。 湘君又是探寻地看了孟飞扬一会儿,才莞尔一笑道:“我自是相信阿昶不会为了女色误事的,那我就先在府上住下,三日之后即刻出发。”说完,湘君便越过了孟飞扬,径自往前走去。 孟飞扬看她去的那个方向是陆皖晚的院子,便叫住她问道:“你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与我的故友叙叙旧。”湘君转过身,理所当然地与孟飞扬回道。 “不必了,你同她也并不是那么熟吧。”孟飞扬微微皱了皱眉,说道。 湘君回了孟飞扬一个笑容,继续道:“阿昶或许不知道吧,绾绾曾经救过我的性命,这么久了,我都没机会再见到她,现在遇见了,我自是要报答她的。” 孟飞扬依旧不说话,显然并不想让湘君去见陆皖晚。 “阿昶在担心什么呢,难道我还会害她不成,若是她不愿意见我,我也不会强求的。”湘君又是掩唇一笑,眼中却是闪过一丝讥诮。 孟飞扬没有再拦,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就行。”说完,便转身离开。 湘君看着孟飞扬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那张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又是浮上一抹冷笑,转身朝着陆皖晚的院子走去。 陆皖晚听流云说湘君在外面想要见她的时候,倒也没有多惊讶,她也是早料到湘君会来见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罢了。 “夫人,要不奴婢去回了她吧,就说您身子不适,已经休息了……”流云见陆皖晚迟迟没有回应,便这般提yì道。 “不用,你让她进来吧。”陆皖晚摇了摇头。十分淡定地说道。 流云偷觑了陆皖晚一眼,低声应了,心中想着,恐怕那女子来者不善。这将军刚走,她就过来了,莫不是来示威来的。 流云出去领了湘君进来,陆皖晚坐在软榻上看着缓步而来的湘君,只见她莲步轻移间。裙上便有一对鸿雁云上飞舞,宛如活物,然停下脚步,又变成了简单的绿色裙摆,一丝绣花都不曾见。 “姐姐这裙子真是别致。”陆皖晚挥手让流云下去,便先出声赞了湘君的裙子。 湘君已经走到了陆皖晚面前,轻轻拂了拂裙摆,浅笑说道:“这是春水碧纱,妹妹若是喜欢,我那里还有一匹。可以送你,只是裙子上面的暗绣恐怕是没法一样的,这是前朝宫中的技艺,现在已经失传了,帮我绣这条裙子的是前朝的一个老宫女,现在也已经不在了。” “姐姐不必这样客气,这样的裙子,恐怕只有穿在湘君姐姐身上才合适,哪里是我这种小丫头能穿的。”陆皖晚歪了头,一脸天真模样地说道。 “绾绾可不再是小丫头了呢。现在已是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了,连姐姐在你面前,都要逊色几分呢。”湘君轻笑了一声,意味声长地说道。 “姐姐过奖了。我在你面前永远都只是个小丫头呢,我还记得当初在教坊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真以为是九天仙女下凡呢。”陆皖晚也笑,神情真挚地继续夸着湘君。 “行了,咱们也别这般互相吹捧了,绾绾。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湘君嘴角依然噙着一抹笑意,神情却是认真起来。 “我也没想过。”陆皖晚看着湘君,淡淡说道。 “说起来我还欠你一次救命之恩呢,当初若不是你,我恐怕早就让李琰的人抓住了。”湘君在陆皖晚对面坐下,忆起了前事。 “你那弟弟还好吗?”陆皖晚帮她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问道。 “假的,是花翎他们找了个差不多年纪的人冒充的,我早就将那人放走了。”湘君的脸上难得浮上了一抹真实的情xù,语气颇有些伤感地说道。 “哦?那真是可惜了……”陆皖晚一看湘君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找到真的弟弟,也便不再说下去。 “你呢,怎么从教坊出来的?”湘君看着陆皖晚,隐隐好奇地问道。 “这说来就话长了,恐怕一天一夜都说不完呢。”陆皖晚手指摩挲着杯壁,轻笑着说道。 “想来定是十分精彩的。”湘君是聪明人,知道陆皖晚不愿说,也便没有再问。 “你现在知道你师父是什么人了吧。”湘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这样说道。 陆皖晚点了点头,面上神情有些涩然,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也不会走到现在这般进退维谷的地步。 “阿昶会把你留在身边,看来是真的喜欢你的。”湘君突然又叹了口气,感慨地说道。 陆皖晚听到湘君对孟飞扬的称呼,也能猜测出她们关系斐然,忍不住出口问道:“那你们俩又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湘君“呵呵”一笑,饶有兴趣地看了陆皖晚一眼,似是早就料到陆皖晚会问这个,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的爷爷是前任宰辅,而我爷爷又是前太子的老师,我还小的时候,太子就经常会带着阿昶来我们府上,那时候我才是个五六岁的小娃娃,阿昶虽只比我大了三岁,却像是个小大人一样,十分懂事,只要他一来,我就喜欢你缠着他,每每她要走的时候,我都会哭的很伤心,哭缠着不让他离开……” 湘君似是陷入了回忆中,面上不自觉地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但那笑意却是转瞬即逝,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眉宇间慢慢阴郁了起来,“可惜这样美好的日子总是不长久的,在我十岁的时候,太子殿下忽然身死,而阿昶和她的妹妹阿月也不知所踪,李琰那个卑鄙小人更是使计陷害了我爷爷,我林家才落得家破人亡,我爷爷拼命护着让我弟弟逃了出去,我虽没了教坊,却还有一条命在,却不知我那可怜的弟弟现在是生是死……” 陆皖晚默默听着,心想这湘君的遭遇其实同她挺相似的,只是她还有牵挂之人,自己却真正是孑然一身,她是从天之骄女沦为卑微女妓,心中落差定是更大,但自己本就一无所有,很低,才能将心态摆平啊,而且湘君显然是当了女妓之后也不安生,看她后来又跟孟飞扬联系上就知道了,自己本来只是想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想办法从良就好,那知晓造化弄人,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我为了弟弟,才忍辱偷生地活在这世上,但上天总算是垂怜我,让我又遇到了阿昶,不然我现在恐怕还在那教坊蹉跎。”湘君轻舒了口气,神情甚是感慨。 “绾绾,我同你说了这么多,你总该明白了吧。”湘君忽然看向陆皖晚,这般说道。 陆皖晚愣了愣,神情有些不明所以,只疑惑地看着湘君。 “阿昶的身份你也知晓了,那你还觉得,他是你的良配吗?”湘君看着陆皖晚,眼神灼灼地问道。 陆皖晚被她这般一问,却是笑了,她笑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止住,优雅得摇着头说道:“湘君姐姐,我从来就不觉得师父是个良配,我同师父也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两情相悦?私定终身?那不过就是笑话罢了,我也是在不久前才知道师父的身份,因为这事,师父还差点杀了我灭口呢,你觉得我们两人是什么关系?” 湘君微微皱了皱眉头,觉得陆皖晚所说的,和她所看到的,并不一样,她与李昶认识那么多年,虽然不能说是非常了解他,但多少还是知道一些他的为人的,她观察李昶对着这绾绾的态度,绝对不只是像绾绾所说的那样。(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一十九章 乞儿 湘君仔细观察了陆皖晚的神情一会儿,才又开口问道:“这样说,绾绾对阿昶,并没有男女之意喽?” 陆皖晚将食指放在唇边,对着湘君轻轻“嘘”了一声,“姐姐可千万别把这告sù给师父,他最小心眼了,就算他不喜欢别人,却也不准别人不喜欢他的。” 湘君看着陆皖晚,神情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轻笑一声道:“绾绾放心吧,我们今日的谈话我不会同阿昶说的,我倒是没想到……绾绾你同阿昶的关系是这样的,我觉得按着你的性子,应该不会……” “不会怎样?”陆皖晚打断了湘君的话问道,“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名无分地委身与人吗?”她的脸上闪过一抹抹讥诮,“不过那又怎样呢,我不过是个弱女子,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湘君姐姐也同我一样是女子,应该能明白我的感受吧。” 湘君想到曾经在教坊的遭遇,亦是感同身受,轻叹了口气说道:“即是这样,绾绾你便继续陪着阿昶吧,他身边……也的确需要一个女人。”说完这一句,湘君便站起柳素身来,似是准备离开。 “湘君姐,你是喜欢师父的吧?”在湘君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陆皖晚突然问道。 湘君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陆皖晚的话,她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才推门走了出去。 陆皖晚虽然没有得到湘君的回答,但是也知道了答案,她突然对湘君有些改观,觉得她着实是一个十分大度的女人,自己喜欢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她却依然能这般冷静,且不忘为孟飞扬着想,身边有这样的女人,孟飞扬也算是艳福不浅了。 此刻天色已晚,先不说陆皖晚、湘君、孟飞扬之间的三角关系(?)。郑家军军营外头,一个浑身脏污的小乞丐十分执着地站在那里,他的对面,是两个气急败坏的守卫士兵。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胡搅蛮缠。都跟你说了王副将现在在忙,没空见你,快走快走!”其中一个卫兵推搡了那小乞儿一下,很是不耐烦地说道。 那小乞儿本就瘦弱,被那卫兵一推之下就摔倒在了地上。手上都蹭破了,流出血来,但他依然一声都不吭,神色坚毅地站起身来,闷声道:“小人就在这里等着王大人,小人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见他。” 那卫兵似是被他气乐了,依旧语气粗暴地说道:“咱们这儿是军营,不是过家家的地方,你一个乞丐老是站在军营门口算是怎么回事,快走快走!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那卫兵作势挥了挥手拳头。似是要将那小乞儿吓跑。 小乞儿不说话了,却是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无声的表示,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走的。 “嘿!我还治不了你个小子了!”那卫兵显然是被惹怒了,大步上前就将那小乞儿拎起,就想要往外面扔。 那小乞儿看着虽瘦弱,但力气着实不小,被卫兵抓住了,还有反抗的余力。反身抱住卫兵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疼得那卫兵大喊一声,就松开了抓着他的手。 小乞儿一招脱了禁锢。就没命似地往军营里头跑去,那两个卫兵缓过神来,他已是跑了很远了,两人这才气急败坏地追了进去。 小乞儿终归是人小腿短,没一会儿就被那卫兵抓住了,这回他可小心了。两只手狠狠钳制住小乞儿,不给他一点逃跑的机会。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见王大人,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他说!”小乞儿不停地挣扎,大喊大叫着,那张乌黑的小脸都憋地通红。 “怎么回事啊!这大半夜了还吵吵嚷嚷的!” 许是那小乞儿喊的太大声,终于是引来了人,本来在这附近巡视的钱武志听到声响,便闻声走了过来。 那两个卫兵见到钱武志,立即俯身行礼,其中那个抓着小乞儿的卫兵依旧住牢牢拽着他,并捂住了他的最,小心翼翼地与钱武志禀告道:“回禀副将大人,是属下的失误,让着小乞丐闯了进来,惊扰了将军,属下这就将他赶出去。 那小乞儿听了卫兵的话,立即大力挣扎起来,被捂住的口中更是发出不甘的“呜呜”声,眼睛瞪着大大的,看着那钱武志。 钱武志自是被他吸引了注意,亦是低头看着他,片刻之后才笑着说道:“我方才好像听这小子说要见王副将,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同她说。” “大人您别听着小子胡说八道,他就是一个乞丐,能有什么重要的事。”那卫兵讪笑着说道。 钱武志又是饶有兴趣地看了小乞儿一会儿,见他实在是挣扎的厉害,眼睛都红了,便开口说道:“你先放开他,我听听他有什么话说,这小子胆儿也够大,就这么把小骨头也敢闯军营,倒是有意思。” 那卫兵得了命令,只好先放开了小乞儿,小乞儿得了自由,便立即跪在了钱武志的跟前,拼命给他磕着头说道:“大人,求求您让我见见王大人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他说!小人求求您了!” 钱武志用手摸了摸下巴上的大胡子,才笑嘻嘻地说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出乎钱武志意外的是,那小乞儿却是摇了摇头,十分坚定地说道:“这事我是一定要见到王大人才能说的。” 钱武志闻言,看着小乞儿的眼神愈发古怪,他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小子还神神秘秘的,好!我就带你去见我王哥,看看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说罢,钱武志那只大手就把小乞儿提了起来,大步往王柏洲的营帐走去。 王柏洲这时候正在看军事路线图,忽然看到钱武志提了个脏兮兮的小子进来,神情还有些错愕,放下手中的图纸,看向钱武志笑问道:“阿志,这么晚了你搞什么名堂?” 钱武志甩了甩手中的小乞儿,才开口道:“喏,就是这个小子。闯进军营瞎嚷嚷着一定要见你,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同你说。” “哦?还有这样的事?”王柏洲一听也来了兴趣,细细地打量着钱武志手中的小乞儿,饶有兴趣地问道。 钱武志松手将那小乞儿放了下来。那小乞儿就直盯着桌案后面的王柏洲瞧,片刻之后才不确定地问:“您就是王副将大人?” 王柏洲一听失笑,反问道:“你不认识我还嚷嚷着要找我?” 小乞儿咬了咬牙,说道:“我是不认得您,我只是帮人送东西来的。” 这时王柏洲的神情才稍稍严sù了些。又是看了那小乞儿一会儿,才与那钱武志说道:“阿志,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问这小子。” 钱武志虽然奇怪王柏洲怎么也神神秘秘的,不过他也没多问,直接就出去了。 待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钱武志才又问道:“是什么人让你来送东西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一个年轻的夫人……”小乞儿咬了咬唇,不是很确定地回道。 王柏洲眼中精光一闪,继续追问道:“那夫人长的什么模样。是不是很漂亮?” 小乞儿又是摇了摇头,“我没看见她的长相,应该是……很漂亮的吧。”在他的印象里,那些有钱人家的夫人都是很漂亮的。 王柏洲听了小乞儿的话甚是无语,神情古怪地说道:“那你先告sù我那夫人让你同我说什么?” “你真是王副将大人?”小乞儿抬头看了看王柏洲,仍是有些不放心。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王柏洲苦笑着摇了摇头,肯定地说道。 小乞儿这会儿才似放下了心,长长吐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然后慢慢展开来,从里头取出一根细细的布条,送到了王柏洲的面前,“给您。就是这个。” 王柏洲立即将布条拿起来看,等看完了上面的字,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将那布条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那位夫人是怎么将这布条给你的?”王柏洲抬起头看向小乞儿,神情严sù地问道。 小乞儿被王柏洲的威势所骇。立即恭敬回道:“那位夫人在北街派馒头给乞丐,小人运气好,正好得了一个,就看到了里面的布条。” 王柏洲缓缓点了点头,心中感叹陆皖晚的七巧玲珑心,在郑厚中那般严密地看守下,都能找机会用这种巧妙的方法把消息送出来,真心是太不容易了。 小乞儿一直偷觑着王柏洲,见他一直在那里蹙眉沉思,心中愈发焦急,大着胆子开口问道:“大人,东西我已经给您送到了,那上面承诺的奖金……” 王柏洲听到小乞儿的声音,回过神来,笑看着他说道:“放心,奖赏绝不会少你的,布条上面承诺给你一金,我再给你加一金,一共给你两金,算是额外奖赏你。” 小乞儿闻言,面上顿时十分惊喜,但那喜色过后,他又是拧紧了眉头,片刻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跪在地上与王柏洲恳求道:“大人,小人不要金子,只求大人帮小人找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 王柏洲听了小乞儿的要求,面上浮起一抹疑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又开口道:“我看你身上也没伤没病的,你要大夫做什么?” “小人的妹妹得了重病,危在旦夕,小人求大夫,是为了给她看病。”小乞儿也不隐瞒,直接将实情吐出。 王柏洲听完,这才恍然,对面前这小乞儿的观感也好了一些,“大夫我会帮你找,金子我也照样会给你,不会依你现在的情况,拿着金子恐怕也不安全,看你模样,应该也有十二岁了吧,我帐下还缺一个侍候的小兵,你可有兴趣?” 小乞儿感觉自己被一块巨大的馅饼儿砸中,半晌都没醒过神来,直到确定王柏洲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便立即狂喜得跪了下来,拼命磕着头应道:“小人愿意,小人愿意!小人一定会好好侍候大人,绝不会让您失望!” “行了,快起来吧,别老是动不动就跪下,男儿膝下有黄金,往后到了我手下,可不能再这样随意给人跪了。”王柏洲抬了抬手,与那小乞儿说道。 小乞儿听话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王柏洲又是看了会儿手中的布条,便叫了账外的士兵进来,吩咐他陪着小乞儿去找大夫。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王柏洲叫住正准备离开的小乞儿问道。 “小人姓童,单名一个武字,文武的武。”小乞儿,既是童武回道。 “童武,倒是一个好名字,适合当兵。”王柏洲随意赞了一句,就让他们离开了。 待帐中只剩下王柏洲一人,他又将那布条细细捋平,放到桌上,凝视了它好一会儿,才将它拿起,靠近了不远处的烛火,但当那火苗就快要舔上布条的时候,他又忙不迭地将手收了回来,仔仔细细将布条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一丝毁损,才稍稍松了口气,而后珍而重之地将布条卷起,贴身藏了起来。 陆皖晚并不知道自己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王柏洲手上,这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孟飞扬还是很信守承诺的,晚上陪着她吃了晚饭之后,就又去了书房,直到陆皖晚上床就寝都没有回来,这让陆皖晚甚是满意。 而流云则和陆皖晚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她本以为自家将军和夫人下午的时候已经和好了,但晚上看到陆皖晚一个人独守空闺,忍不住又替他们担心起来,并心中猜测着,自家将军之所以没回房睡,是不是去找了那个今天才刚来的美人,她还以为夫人已经搞定那个女人了,现在看来,那女人的威胁依旧在啊,他家夫人明天定是又要发火了……凡事都要操心的丫鬟,这一晚上默默地说不着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二十章 准备离开 (这个月马上就结束了,这个月因为本身有些事情,更新的比较少,下个月保底18w,一定不会食言,本书预计9月会完结吧,这本算是某粥写的最久的,更更断断也有几次,能写完就很安心了,最后谢谢亲们支持~~) 陆皖晚每日数着日子,看孟飞扬什么时候要走,这几日孟飞扬似乎很忙,每天都是一大早出去,深更半夜地才回来,而那湘君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两人神神秘秘,也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陆皖晚不关心这个,她只关心孟飞扬什么时候滚蛋,她也好赶快跑路。 不同于陆皖晚的悠闲,流云却是越来越忧虑,看着自家将军跟那个不知来历的美人形影不离,她看向陆皖晚的眼神越发怜悯了,虽然陆皖晚每日能吃能睡,表xiàn地与从前并没什么不同,但流云只认为自家夫人是假装坚强,其实心中不知道有多难过呢! 陆皖晚也察觉到了流云的不对劲,每天被她用看悲剧的眼神看着,她着实有些受不了了,这天吃着饭,陆皖晚便忍不住与她问道:“流云啊,你为什么老是用那种眼神看我啊?我很不舒服呢。” 流云被陆皖晚问的一愣,而后十分惶恐地开口道:“夫人,奴婢……奴婢……奴婢是担心您……” 陆皖晚听着流云结结巴巴的言语,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担心我?我有什么好让你担心的?” 流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夫人,将军已经好几日没过来了,一直陪着那位‘小姐’,难道您……不担心吗?” 陆皖晚看着流云,眼神更加古怪,她一直以为流云是不喜欢自己的,毕竟她也算是她的情敌,但此刻流云的表xiàn,却是真的在为她担心的。 陆皖晚对流云笑了笑。安抚着说道:“无碍的,将军他只是有事情要办,至于那位小姐……你也不用太在意了。” 陆皖晚自己都这么说了,流云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只是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夫人要是快些有孕就好了,这般将军的心思就定会放在您和孩子身上了。” 陆皖晚听了流云的话,觉得她的想法可真是天真啊,如果生一个孩子就能把男人绑住,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怨妇了。就看那些高门大户的主母们,哪个不是生了三五个孩子,可他们的夫君不是照样三个五个的娶小妾,男人本就是无情的动物,喜欢的你时候是万般皆好,不喜欢你的时候看也不会看你一眼,就算是你和他所生的孩子,都懒得看一眼。 流云和陆皖晚说完这些话的晚上,孟飞扬就过来了,他今日特地早了许多回来。正赶在陆皖晚用过了晚饭。 陆皖晚看到孟飞扬,也是十分惊喜,立马让屋中的丫鬟们都退下,亲自上前帮孟飞扬脱下外袍,神色关切地说道:“这几日都不见你人,我真怕你出了什么事。” 孟飞扬的心情似是不错,轻轻搂着陆皖晚的肩膀,与她一起走到软榻旁坐下,这才开口道:“我无事的,只是在准备一些事情。今日总算得些空,就早些回来告sù你,我明日一早就要离开了。” 陆皖晚面上露出惊讶神色,而后微微皱了皱眉说道:“这么急啊?” 孟飞扬看着陆皖晚的反应。面上笑意更甚,将她搂在怀中,柔声安抚道:“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的,你只要在府上,乖乖等我回来就好。” 陆皖晚靠在孟飞扬怀中。温顺地点了点头,她垂着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眸光,也掩住了那其中兴奋而跃跃欲试的情xù。 这一夜,孟飞扬本是想留下与她好好温存一番,但陆皖晚借口月事来了,将孟飞扬劝了回去,等送他出了房门,她才是如释重负地松口口气,面上的激动神色怎样都掩饰不住,她马上就可以离开,再也不用每日虚与委蛇地演戏,倒是只要她隐藏的深一些,就算是如孟飞扬这般神通广大,也不见得能找到她。 翌日,天还未亮透,一行人马在郑府门前准备出发,孟飞扬穿着一身黑衣坐于马上,双手紧紧拉着马缰绳,他的身旁,湘君亦是骑着马,她今日着了一身男装,竟也是雌雄莫辩的俊美。 孟飞扬的目光看着府内,竟是透露出些许不舍, 湘君在一旁,神情有些苦涩,她忍不住开口道:“阿昶,时辰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孟飞扬收回目光,点点头,这才控zhì着马儿调转马头,往城门的方向去了。很快,这一行人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陆皖晚醒来的时候,觉得精神不错,梳洗完毕之后,又让流云去孟飞扬的书房打听了一下,知道他一大早就已经离开了,心情更是舒畅,用完了早饭之后,便与流云说道:“我要去一趟李府。” 流云不疑有他,让下面的人套了马车,准备送陆皖晚出门。 陆皖晚的马车一出了郑府的大门,在郑府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一个小小的身影便慢慢地显出身来,他紧紧地盯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然后一溜烟地闪进小巷里,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马车到了李府门外,陆皖晚便由流云扶着下了车来,她今日依旧戴了帷帽,看不清面容,但那李府的门房是识得她的,立即开门将她迎了进去。 而在李府不远处,那个瘦小的身影又出现了,他看着陆皖晚从马车上下来,又看着她进了府内,确定她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才又转身快速地离开了。 “你确定那位夫人进了李府?”王柏洲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童武问道。 童武喘匀了气,便立即回道:“小人这几日按着大人您的吩咐,白日里一直在郑府门口守着,千真万确地看到有辆马车出来,然后小人一直尾随着那辆马车,看着马车到了李府的后门,从车上下来的那位夫人小人是一定不会认错的,就是那日给小人派馒头的夫人,她头上戴着的帷帽都没变呢。” 王柏洲缓缓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才赞赏地说道:“你做的很好,接下来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你附耳过来。” 童武闻言,立即快步上前。王柏洲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边听边点头,然后王柏洲又拿了张纸条塞到他手中,他仔细收好了,这才与王柏洲行了个礼。快步走出了大帐。 陆皖晚在董璇那里用了午饭,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回程的路上她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上次送出去的消息有没有到了王柏洲手上,但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想想也是希望渺茫。 陆皖晚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思量着,这几日一定要想办法联系上王柏洲,最好是能见着本人,不然她不管有什么逃跑计划。也不好实施。 陆皖晚正思量着,马车就是一个急刹,她和流云由于惯性都是猛地向前一扑,还好这马车里都铺了垫子,本也十分绵软,才没有伤到。 流云扶着陆皖晚坐起来,面上浮上一抹愠色,怒气冲冲地说道:“这车夫是怎么驾车的,差点就伤着夫人您,夫人您在车里等等。奴婢出去看看。 流云说完便开了车门去了外面,一下马车,便看到车夫很是手足无措地站在马旁边,马儿前面坐着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妇人。正捂着自己的腰“哎呦哎呦”地叫唤着。 看到如此情景,流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立马上前走到车夫身边问道:“这怎么回事?” 车夫的脸色有些发白,看到流云似看到了主心骨,立即与她小声诉苦道:“老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老奴本来驾车驾的好好的。这老妇人突然从从路边闯出来,真奔着咱们的马车来,我已经是立马勒住了缰绳,肯定没有撞到她,是这老妇人自己摔倒在咱们的马车前面……” 这车夫在郑家也干了好几年了,驾车向来很稳,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cuò,流云还是相信他说的话的,如果真按他说的,那就是这个老妇人故意找麻烦,想讹上他们郑府了。 流云的目光又看向那个在地上哀嚎的老妇人,她看着面相倒是不恶,从头到尾也没有说话,只是扶着腰在那边痛苦的叫着,看着……倒真不像是在演戏。 流云蹲下身去,好声地与那老妇人说道:“老婆婆,您有伤到哪儿了吗,我送您去看大夫好不好?” 那老妇人终于停下了哀嚎,混浊的眼睛看了流云一眼,又是喊着说道:“我不要跟你说,我要跟你的主子说。” 流云又是劝说了一会儿,可那老妇人只是痛苦哀嚎,完全不听她的话,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已是引来了许多百姓围观。流云顿时拧紧了眉头,知道再这样下去,事情只会越闹越大,对他们郑府的名声也大大有损。 陆皖晚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掀开车帘,对着前面的流云问道:“流云,到底出了什么事?” 流云无法,只能站起身来走到陆皖晚身边,将来龙去脉与她说了清楚。 陆皖晚看了眼马车前头的老妇人,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道:“她既然想见我,那我便去见见她吧,也好知道她到底搞什么把戏。”这般说完,陆皖晚便下了马车。 流云陪着陆皖晚走到了马车旁,那老妇人看到陆皖晚,立马就不嚎了,那有些发肿的眼睛盯着陆皖晚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就是她的主子。” 陆皖晚审视地看了那老妇人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 “先把老婆子我扶起来。”那老妇人似是一下子恢fù了正常,看着陆皖晚说道。 流云闻言就要俯身去扶那老妇人,老妇人却是挥了挥手,依旧看着陆皖晚说道:“我不要你扶,我就要你们主子亲自扶我起来。” 流云闻言皱了眉头,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陆皖晚阻住了,她上前一步,语气温和地说道:“既然这位老人家说了,那便让我亲自来扶她吧。” 陆皖晚弯腰,用两只手抱着老妇人的胳膊,准备将她搀起来,老妇人很胖,看着最起码有两个陆皖晚,陆皖晚扶着她的时候,甚是有些吃力,那老妇人伸出另一只手,拉住了陆皖晚的胳膊,借着力,从地上站了起来。 “老人家,您没事吧?要不要我们带您去看大夫,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同我们说就是。”待那老妇人站定,陆皖晚才开口问道。 那老妇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陆皖晚一会儿,才摇着头开口道:“老婆子我没事儿,刚才也是我不小心摔倒的,跟你们没关系,你既然扶了我起来,那就没事了。”边说着,还边拍了拍陆皖晚的手。 陆皖晚愣了愣,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言语,然后在她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老妇人已是用最快的速度,转身离开了,不过须臾间,已是进了一个巷弄不见了身影。 本是在一旁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们见那老妇人就这样离开了,也便觉得无趣,纷纷散去了。 流云瞪大着眼,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许久之后,才看向陆皖晚问道:“夫人,那老妇人,不会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吧?” 陆皖晚闻言忍不住笑了笑,捏紧了手中的那个纸条,缓缓回道:“谁知道呢……” “夫人,快上车吧,外面风大。”流云也不管那奇怪的老婆子,扶着陆皖晚的手说道。 陆皖晚没有急着上车,目光四下逡巡了一下,看到不远处一家蜜饯铺子,便与流云丰富道:“我忽然想吃些桃脯,你帮我去买些回来。” 流云自然也看到了不远处那家蜜饯铺子,立马点了点头应道:“那夫人您先上马车,奴婢去买了果子就回来。” 陆皖晚点了点头,转身先上了马车,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手中的纸条看了一遍,趁着流云还没回来,就把那张纸条撕了个粉碎,扔到了车厢外面,一阵风吹来,瞬间变散开,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一章 暗夜奔逃(上) 流云回到车上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包桃脯,她将桃脯放到陆皖晚面前,笑着说道:“夫人,东西买来了,您是回府吃,还是现在就吃。” “回府再吃吧。”陆皖晚自然不是真想吃这东西,她将桃脯先放到一边,又同流云说道,“我们先不回家,我听我姐姐说,东街的东森书局新到了一批绝版的孤本,我想过去看看。” 流云自然是都听陆皖晚的,也不疑有他,直接叫车夫掉头往东街去了。 马车到了东森书局门口停下,流云扶着陆皖晚下来,她们一进到书局,便有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迎上前来,十分恭敬地与陆皖晚两人说道:“这位夫人,您需要什么样的书,咱们书局的书可是这祁城最全的,一定能让您满意。” “听说你们书局最近进了一批孤本,我很感兴趣,想要看看。”陆皖晚悠悠说道。 那伙计听了陆皖晚的话,微微愣了愣,看了她几眼,才压低声音说道:“夫人您的消息可真灵通,不过这批孤本甚是珍贵,并不放在大堂里,我们掌柜地把它们收到了内室里,夫人若是想要看,还得跟小人到内室去。” 陆皖晚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些,便点点头道:“那你便带路吧。” 那伙计应了声,便带着陆皖晚去了大堂后面,带着她们走到一个房间前头,才停下来转身说道:“这里面有些小,每次只能一人进入,这位夫人您看……” “流云,你在外头等着我,我挑好了书就出来。”陆皖晚回头与流云说道。 流云虽然有些担心,但想着她就守在门口,若是陆皖晚有什么事,她也可以立马进去,便点了头答应。 陆皖晚推门走进了这房间,入目便是一架架极大的书架。书架中间的空隙确实只能够容纳一人通行,也难怪方才那伙计会说这样的话了。 陆皖晚的注意力却并不放在书上,她一边往里走,目光一边四处寻找着。终于在最里面的那个书架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心下一喜,立即快步走了过去。 “陆姑娘,我总算是等到你了。”王柏洲看到陆皖晚,也是大大松了口气的模样。笑着说道。 “王大哥莫要叫我陆姑娘这般见外,叫我晚晚就行。”陆皖晚走到王柏洲面前,浅笑着说道。 王柏洲的脸颊又是一红,窘迫地低下头,轻咳了一声,立即转移了话题道:“我们好不容易能见一面,还是赶紧说正事儿吧,我听说将军似乎是离开了祁城,三日之内不会回来。” 陆皖晚点点头说道:“是的,我也是因为他离开了。才能找机会出来。” “那这对我们来说,应该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了。”王柏洲看着陆皖晚,神情十分严sù地说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想趁着这个机会,离开祁城。”陆皖晚神色坚定地说道。 “晚晚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王柏洲看着陆皖晚,很是真诚地说道。 陆皖晚看着王柏洲,面上却是闪过一抹愧色,缓缓道:“王大哥,我怕我会……连累了你。毕竟若是你帮了我,等将军回来之后,说不准会查到你身上……” 王柏洲似是早已下定了决心,神情坚毅地说道:“你一个人离开我也不放心。所以我决定陪你一起。” 陆皖晚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王柏洲会愿意舍弃这里的一qiē,陪自己一起出逃,她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她也猜得到王柏洲为何会这般卖力地帮自己,但其中原因却让她心中有些负罪。 陆皖晚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王大哥,其实你不必为了我做到这样,祁城是你的家,你的父母亲人,所有的一qiē都在这里,我不能这么自私,让你为了我放弃一qiē,你若真的放弃一qiē跟我走了,我心中也会一直不安的,所以,你不必陪我离开,只要等我离开之后,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等风头过了再出来,应该就没事了。”陆皖晚相信孟飞扬不可能一直待在祁城,而且他有许多重要的事要做,不会为了一个王柏洲大费周章的。 王柏洲听了陆皖晚的话,却是有些急了,继续劝说道:“我没事的,晚晚你不用担心我,反而是你一个弱女子,若是孤身一人上路,恐怕会遇到歹人的,而且你又生了这付模样……” 陆皖晚却是十分坚决,依旧摇着头说道:“王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我有自保的法子的,等我找到了我爹爹,我定会写信给你报平安的。” 王柏洲听了陆皖晚这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记得当初陆先生也同他说过一样的话,但是他离开之后,却是杳无音讯了,别说是信了,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晚晚,我不放心你,你爹爹当初离开之后,也没有音讯传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事,我怎么能放心你又一个人离开呢。”王柏洲也是十分坚持地说道。 陆皖晚心中甚是无奈,心想着这就是当初自己骗了王柏洲的后遗症,她不想让王柏洲同自己一起离开,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陆先生”,果然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啊,她可不想让王柏洲知道自己同“陆先生”是同一个人,不然王柏洲定是要恨自己了呢。 “王大哥若是坚持不顾自己要陪我离开,那我也索性不走了。”陆皖晚装着十分固执的模样,低着头说道。 “别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走呢,错过了这次,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有机会离开了。”王柏洲也是急了,立马开口道。 陆皖晚抬起头,神情倔强地看着王柏洲说道:“王大哥,你要相信我,我自己可以的,你已经帮了我许多了,我心中十分感激,但你不可能帮我一辈子,接下来的路还需要我自己走下去,就算我父亲在这里。也不会想看到你因为帮我而连累了自己。” 王柏洲看着眼前女孩执拗的神情,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妥协道:“好吧……但你最起码要让我送你出了祁城。” 这点小要求陆皖晚自然是会答应的,只要不是一直跟着她就行了。 “王大哥。你知道有什么捷径离开这祁城的吗,若是能不走城门,咱们尽量还是别走城门的好。”陆皖晚怕孟飞扬留了眼线在城门,故这般说道。 王柏洲沉思了一会儿,才眼睛一亮道:“有了。我知道有一条路可以直接通往城外的官道,只是那里有些危险……” “是哪里?”陆皖晚并不怕危险,只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祁城就行。 “是围场,只要出了围场的那片林子,外面就是官道。”王柏洲回道。 “好,那我们就走那条路,你回去准备一下,我们明日的晚上就出发。”陆皖晚下定了决心,这般说道,晚上出发。也好掩人耳目,等到天亮的时候,她应该已是逃出很远了。 王柏洲也知道应快不应慢,便点头应道:“好,我会一直在那里等你,若是等不到你,我也不会走的!” 陆皖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思量着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郑府了。 “对了,今日那个老妇人,是你的人吗?”陆皖晚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王柏洲点了点头,回道:“是童武找来的人,对了,童武就是帮你送消息的那个小乞儿。” 陆皖晚也想到王柏洲会做今日的安排定是收到了她送出去的消息。但没想到他把那送消息的小乞儿都留下了。 “那小子挺机灵,这几日也是他一直在郑府附近盯着,你一出来他就给我报信了。”王柏洲对童武的能力很是肯定,称赞着说道。 陆皖晚缓缓点了点头,一脸的若有所思,她沉吟了片刻之后。才又说道:“那你派他明日傍晚时分到郑府来传信,就说李夫人有急事要寻我。” 王柏洲自然明白陆皖晚这般做的深意,不过掩人耳目,找一个机会出府,童武是生面孔,做这件事倒是最为合适。 “我不能在这里久留,不然流云就该要怀疑了,我先离开了,有什么话我们后日再说。”陆皖晚说罢,便与王柏洲福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开了。 王柏洲看着陆皖晚的背影,神情甚是惆怅,他其实真的很希望跟陆皖晚一起离开的,但他自己也承认,他在祁城有许多东西放不下,而且陆皖晚的态度又那么坚决,他也只好作罢。 陆皖晚出去的时候,流云已是等得有些焦急了,看到陆皖晚,立马上前说道:“夫人,时候已经不早了,咱们若是再耽搁下去,回到府上的时候天该黑了。” “回去吧,我没找到我想要的。”陆皖晚这般说完,就与流云一起离开了书局,回到郑府的时候,正好赶上用晚饭,孟飞扬不在,也没人会追究陆皖晚晚归的事情,她用完了晚饭,就遣退了下人们,独自在房间里想事情。 陆皖晚觉得事情怎样做都不可能是十全十美,便索性走一步算一步,今日先好好休息,明日才有力气逃跑。 翌日,陆皖晚如往常一样起床,梳洗,吃饭,看书,下午的时候练了一会儿弓箭,并看不出一丝异常。 晚上流云端来饭食给陆皖晚时,与她禀告道:“李夫人派了人过来,说是有急事要夫人您过去一趟,夫人您看?” 陆皖晚微微皱了皱眉,立即放下碗筷说道:“你就说我换了衣裳就马上去见她。” 流云自是立即出门传话去了。 等她再回来,陆皖晚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衣,外面还罩着一件宽大的披风,浑身上下都一片黑。 “夫人您怎么穿这样?”流云疑惑地问道。 “大晚上的,还是不要穿的太花哨。”陆皖晚随意解释道。 流云又瞥了一眼桌案,饭食一口没动,便出声劝道:“夫人您还是用了晚饭再过去吧?为何连饭都不吃就急着去了?” 陆皖晚只是轻蹙眉头说道:“姐姐这般焦急,定是有什么急事,我哪还有心思吃饭。” 流云只好不再多说,跟着她出了门,陆皖晚的脚步轻快,甚至有点像在小跑,在她看来似乎有种急迫感。 陆皖晚并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从马厩拉了一匹吗,转头对流云说道:“咱们骑马去吧,这般快一些。” 流云觉得今日的陆皖晚甚是古怪,正准备开口问什么,陆皖晚已是声音冷肃地开口道:“别耽搁时间了,跟着我走便是。” 流云骇了一跳,不禁噤了声,跟着陆皖晚,默默地上了马。 陆皖晚驾着马儿一路疾驰,流云跟在她身后,越跑越是觉得古怪,这明明就不是去李府的路! 很快两人就到了一处停下,流云抬头一看,竟是围场,这会儿她再也忍不下去了,紧皱着眉头问道:“夫人,咱们不是去李府吗?怎么到了这里?” 陆皖晚拉紧马缰绳,回头看了她一眼,神情冷冽,而后缓缓说道:“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你的将军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将军了吗,若是你不想死的话,今日就跟我走,我没那么多闲时间跟你解释,不想就留下来,我亦不强求。” 流云直到此时才意识到陆皖晚是要逃跑,惊慌地叫了她一声,但陆皖晚话语中所含的信息量又太大,让她一时接受不了,瞪大眼,愣在了原地。 陆皖晚看流云的模样,微有些不耐烦,也不想管她,边拉了缰绳往前,边说道:“我话就说到这里,怎么做你自己决定,你是最了解郑厚中的人,他是真是假,你应该最清楚。” 流云面上神色变幻不定,最终她咬了咬唇,点点头道:“我跟你一起走!” 陆皖晚微微笑了笑,便驾着马儿进了围场。 陆皖晚和流云驾着马儿快速奔跑,一直到看见前方隐隐闪烁的火光,更是加快了速度,跑了过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二十二章 暗夜奔逃(下) 王柏洲坐在马上,手上还牵了两匹快马,一看到她们走近便将火把捣灭,他看了眼陆皖晚身后的流云,也没说什么,只看着陆皖晚说道:“夫人您仔细跟随我,免得惊动野兽。”说罢便拍马在前,疾驰而出。 陆皖晚仅凭着那道模糊的影子便追了上去。 王柏洲昨日已是制定好了详细的路线,顺着这条路线出了围场,再往南一直行,就会到官道了。 围场占地极广,先是稀稀疏疏的树木,往前越来越幽深,树木也越来越繁盛,陆皖晚两人片刻不敢放松,紧紧盯着前方那道身影前行。后面的流云骑马次数少得可怜,一路上时不时发出惊呼,不过大概是想彻底搞清楚郑厚中的事,竟然咬牙坚持了下来。 趁着夜色,此时城门处一人一骑正快速入城来,虽然此时城门早已关闭,但守城的卫兵看到来人,连问都不敢多问一句,忙不迭地就开了城门,将人迎了进来。 孟飞扬毫不停歇地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郑府门口,他身上的黑衣已是沾染了许多灰尘,显得有些狼bèi,完全不复平日里的清爽,但他的精神似是不错,翻身下了马来,便疾步往府内而去。 孟飞扬到了陆皖晚的卧房,侍婢们都恭恭敬敬地站在门边,桌案上放着已经冷了的饭食,他在房中看了一圈,问道:“夫人呢?” 一个侍婢垂首回答:“夫人带着流云姑姑去见李夫人了。” 孟飞扬眉心一蹙,又问侍婢,“夫人去了多长时间了?” 侍婢道:“半个时辰左右。” 孟飞扬的眉头顿时蹙地更紧,他没再问什么,转身快步走出了门去。 孟飞扬又到了书房,却也没有找到留在这里的影枭,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影枭给他留下的记号,孟飞扬又是上了马,顺着记号一路追去。 孟飞扬追到了围场门口,便看到了站在围场外的影枭。他的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只十分冷静地问道:“人在何处?” “围场……已经不见了。”影枭低着头回道,冷汗已是从额头上滚落。 “我不是让你要随时盯着人的吗,怎么没照做。”孟飞扬继续问道。 “是属下的失职!”影枭此时真是有苦难言。他怎么会想到陆皖晚这么个弱女子竟是敢大晚上的逃跑,等他发现的时候,再追上去已是来不及了。 孟飞扬抿着唇没有说话,片刻之后就驾着马,准备进围城。 “主子万万不可冒险。还是再调人过来找吧。”影枭慌忙上前拦住孟飞扬说道。 孟飞扬沉着脸没有吭声,人已经进了围场。 影枭依旧执着地挡在孟飞扬神情,焦急地说道:“主子,湘君姑娘她们明日就要回来,您当以大局为重啊!” 孟飞扬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陆皖晚是故意算准时机走的。 影枭已是抢先上前一步,扯了一下缰绳道:“主子放心,属下会带着人去找夫人的。” “往官道方向搜寻,速度越快越好。”孟飞扬淡淡与影枭吩咐道。神色晦暗不明,如山雨欲来。他立在原地没动,手指在夜风中微微发凉,还以为她已经接受现状,没想到她还是离开了…… 影枭带上了足足三千暗卫,都是快马轻骑,出围场直奔官道方向,速度快的惊人。 陆皖晚其实知道孟飞扬派了人监视她,孟飞扬敢对她放松警惕,也是因为自信她即使跑了也能追上。她现在唯一的优势只是多了个王柏洲这样的帮手。 所以才出了围场不久,她就提yì王柏洲改道,并没有走官道,而是直接上了一条小路。往祁城后面的四山而去。 接连赶路,除了草草吃了些东西,连夜没有休息,陆皖晚脸色苍白憔悴,王柏洲看了心中不忍,便提yì休整片刻再上路。 陆皖晚却是断然拒绝。坚持要到了四山再休息。王柏洲只好答应,讪讪笑道:“晚晚你真是跟先生一模一样,一样的固执。” 陆皖晚脸上没有一丝轻松,只要想到孟飞扬的人时刻会追上来,神经就一直是紧绷着的。 到天亮的时候,她们总算是到了四山,这时城门刚刚开启,她们就立即进了城,王柏洲很快就找了马车行,买了一辆华贵的马车,陆皖晚被扶进铺着软垫的马车,一直没什么言语的流云也是松了口气。 王柏洲又是买了几个奴仆,一行五六人,男仆女奴俱全,这使陆皖晚看起来像是哪个地方来的富豪商贾或是达官贵人。四山是个小城镇,百姓淳朴,也不敢招惹,一路走来都没多大风波,很顺lì地上了官道,慢慢驶离蜀川。 陆皖晚此时已经是困倦至极,即使马车速度行驶的飞快,她还是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车外传来说话声,陆皖晚一时竟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好一会儿才回忆起自己已经跑出来了,赶紧坐起身来。 探身出去一看,马车停在荒郊野外,女仆们围着一小丛火堆,王柏洲带着男仆们在远处巡视。 流云正在吃东西,神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见到陆皖晚醒了,连忙擦擦手,端了吃的送过来:“夫人可算醒了,您都睡了两天两夜了。” “这么久了?”听她这么一说,陆皖晚觉得真是饿了,赶紧接过东西吃了起来。 等吃饱了之后,陆皖晚取了帕子擦了擦嘴,走下了车来。 不远处的王柏洲早就看到了陆皖晚,这时也走上前来,笑着问道:“休息好了吗?” 陆皖晚点点头,冲着他感激地笑笑道:“让王大哥您担心了。”说罢看看四周风景,又是问道,“咱们走了这么久,应该快出蜀川了吧?” 王柏洲点头回道:“到明天晚上,应该就能出了蜀川界了。” 陆皖晚垂眸思忖了片刻,才对王柏洲福身行了一礼,说道:“那王大哥将我送我到蜀川界吧,接下来的路,晚晚自己可以的。” 王柏洲脸上神色一滞。虽然早就知道会这样,心中还是万分不舍,忍不住开口道:“难道就不能让我陪着你吗?” 陆皖晚低着头,没有看王柏洲。只平静地说道:“王大哥,我们不是早都约好的吗,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您现在是要说完不算数吗?” 王柏洲顿时哑然。本是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只能苦涩地笑着说道:“那好吧,我就送晚晚到蜀川界,咱们就……别过。” “王大哥您多保重,您千万记得,先别这么快回祁城,在外头躲个一月半月再回去不迟。”陆皖晚脸上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温言软语地劝道。 “晚晚放心吧,我晓得的。”王柏洲听了陆皖晚的话,脸上又有了些笑容。点头说道。 流云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两人说话,虽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但面上的神情依旧疑虑重重。 陆皖晚同王柏洲说完了话,便朝流云走来,她在她面前停下,淡淡说道:“我知道你有许多事要问我,同我一起上车来吧。” 流云点了点头,也没做声,就跟着陆皖晚上了马车。 “夫人……”流云上了马车就先唤了陆皖晚一声。待叫出口又觉得这称呼似是不太妥当,便又沉默了下来。 “你可以叫我先生。”陆皖晚看了流云一眼,缓缓说道。 “先生……”流云又是喃喃道,然后眼睛猛然瞪得老大。失声道,“你是陆先生!” 陆皖晚觉得流云还是挺聪明的,只是让她改了个称呼,她便猜出来了。 “怎么可能……”流云显然还是不太相信,惊疑不定地看着陆皖晚,跟见鬼了似的。 “这其中原由我一时半会儿也同你说不清楚。你只要知道,现在郑府的那个‘将军’已经不是原来你认识的那个将军了,你回去只有死路一条,若是你不想死,就乖乖跟着我,你这几日不是都做的很好吗。”陆皖晚看着流云,依旧平静地说道。 流云咬了咬唇,脸色有些发白,她深吸了几口气,才颤声问道:“那真的将军,他现在……现在……” “已是死了,你也别想着报仇,那个人……并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你能捡回来一条命,已是算不易了。”陆皖晚说这话虽有些冷血,但也全是为流云着想。 流云的脸色顿时更加白了,下唇几乎被咬出血来,许久之后,她忽然跪了下来,将脑袋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哽咽着说道:“先生,我不甘心,我家将军怎么能死的不明不白,连尸骨都没有,我不甘心啊!我知道先生是有大本事的人,请您……一定要帮帮我……” 陆皖晚看着拼命磕头的流云,却只是苦笑了一声,说道:“我现在自身都难保,哪还有余力帮你,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这般狼bèi地出逃,且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完全逃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抓回去呢。” 流云颤巍巍地直起身子,她方才磕头磕地太用力,脑门都已是肿了起来,陆皖晚看她这般模样,心中有些不忍,叹了口气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先离开,报仇的事,等以后慢慢筹谋吧。” 流云呆愣地在那里坐了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黝黑的眸中没什么生气,好似一具没生命的木偶一般。 “你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了。”陆皖晚闭上眼,缓缓说道。 流云低垂着头,下了马车。陆皖晚心中虽然有许多事,但也很快就睡着了,她因怀了身孕,本就嗜睡,不然之前她也不会一睡就睡了两日,不过好在她腹中胎儿还算听话,就算她之前那样骑马,也没出什么事,真是让人省心的孩子,等生出来,也一定是个听话的孩子。 第二日天未亮,马车就又上路了,马车一路疾驰,速度飞快,不知不觉已是快到蜀川界。 “先生,您这是要去往哪里啊?”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到蜀川界,流云在车中小声地问陆皖晚。 “出了蜀川,咱们就往改走水路,往京城去,那里对我们来说,该是最安全的了。”易姜叹了口气,她其实也想了许多地方,但没有一个比京城更合适,虽然,她并不愿如现在这般模样回去。 流云听了陆皖晚的回道,若有所思:“京城啊,那不是皇上住的地方,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模样……” 陆皖晚正想同流云说两句京城的风貌,忽听车外王柏洲高声喊了起来。车夫闻声立即呼喝着甩鞭,身下的马车陡然加速,险些将她摔着。 她连忙探身出去看了一眼,后方烟尘滚滚,即使离得远,为首的人即使光是看一眼身形也能知道是谁。 “那个人居然亲自追来了。” 流云吓得脸色都白了,朝着车外看了一眼,失声说道。 陆皖晚没想到孟飞扬竟是来得这般快,她想了想,对流云说道:“他们速度太快,肯定都盯着马车,我们偷偷下车,上马逃走!” 流云早都没了主意,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两人换了侍从的衣服,便匆匆下了马车。 夕阳刚刚下山,白色的月影已经悬在空中。 前方那群人越离越近,当中一辆马车疾驰着,甚至连车夫呼喝马匹的声音都能听见。 再往前不远就有城镇,孟飞扬怕陆皖晚逃进城里又有变故,当即连下几道命令全速追赶。 影枭搭弓引箭,接连射杀了两个马车旁的仆从,一边又搭起一箭指到车旁另一名骑马的侍从身上。 孟飞扬的视线也正落在那侍从身上,忽然跃马上前,伸手拦他:“住手!” 影枭的箭已经射了出去,但被他推了一下歪了方向,只射到了对方身下的马臀。马吃痛狂嘶,将身上的人甩了下来,对方一声闷哼,影枭才惊觉那是个女子。 刚意识到这点,身下的马已经又往前疾驰了一段距离,他依稀看见那摔在地上女子的脸,似乎正是陆皖晚。(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三章 追来 (今日有两更,祝大家周末快乐,某粥要开始发力了,8月份会每日更,且有加更~~) “主子,我……”影枭怎么也没想到是陆皖晚穿了男装,心下惶恐,骑马的速度也不禁放慢下来。 孟飞扬顾不得与他说话,心中只觉后怕,若非对她身形太过熟悉,方才险些就要酿成大错。 陆皖晚伏在地上,视线隔着层层叠叠人和马望过来,撞上他,眼神疏离的像是陌生人。 孟飞扬陡然勒住了马,随行的人从两侧流水一般往前冲去,而他眼中却只看得见那个半天爬不起来的人。 不久之前还相对言笑晏晏,今日竟已冷眼相对。 陆皖晚不是不想爬起来,实在是爬不起来。方才那一摔伤到了她的肚子,腹中竟然一阵绞痛,瞬间浑身冷汗涔涔而下,半分力气也使不上,她知道定是动了胎气,也不知腹中胎儿熬不熬得过这关。但她又不得不庆幸,假如那一箭射在她身上,可能这会儿她连命都没了。 所幸有侍从及时挡住了她,那些追兵未能靠近。王柏洲纵马过来,臂力惊人,竟直接弯腰将她携到了马上,拍马便朝前方冲去。 陆皖晚一手捂着小腹,忽然感觉身体有些异样,抖索着手悄悄往身下探了探,浑身一僵,待手指拿到眼前,果然见上面有一丝血迹。 “晚晚你受伤了?”王柏洲瞥一眼她的手指,脸色当即就变了,却也不敢放慢速度,依旧拼命往前赶路。 陆皖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下的马踩在泥地上,尘土飞扬,每一下颠簸都如同撞在她的心上。 她缓缓闭上了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想,这个孩子定是同她没有缘分吧。不过他本就是不受期待的孩子呢,不然也不会死在他父亲的手上…… 王柏洲带着陆皖晚一路疾驰,竟是也没管后面的人马,也好在他们运气不错。出了蜀川界,离得不远就有一个城镇,名叫鲁城,王柏洲一口气进了城,就往医馆冲去。 王柏洲在医馆前停下。发现孟飞扬的追兵竟是没有追来,心下总算是松了口气。 “快!放我下马!”一确认已经安全,陆皖晚便扯住王柏洲的胳膊,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衣衫几乎要被汗水湿透,脸色更是白如金纸。 “晚晚你再忍忍。”王柏洲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下马,就进了医馆里。 流云这时候也已经到了医馆前,还好沿路都有王柏洲留下的马蹄印,不然她还真跟不上他们两人,她看到陆皖晚被王柏洲抱进了医馆。也赶紧跑了进去。 王柏洲将陆皖晚抱进内堂,放在就近的榻上,便准备出去找大夫。 陆皖晚躺在床上,却挥了挥手对王柏洲说道:“王大哥,这里有大夫在,你不用担心我,你先去外面将我们的痕迹抹去,我怕他们很快会追上来。” 王柏洲自是知道其中利害关系,虽然担心陆皖晚,但还是听了她的话。匆匆走了出去。 刚进屋的流云见陆皖晚神色有异,料想有事,便连忙跑到她跟前,看到她身下一片殷红。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道:“先生,您是不是?” 陆皖晚知道流云要问什么,只点了点头,声音轻颤:“你先别问这么多了,按我的吩咐去抓药……” “不让大夫看吗?”流云看着陆皖晚这般模样。很是忧心地问道。 “我自己心中有数,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陆皖晚虚弱地说道。 流云这才想起陆先生的医术可是了得的,这才细细将陆皖晚说的药材记了下来,拿去让一旁的大夫抓药了。 陆皖晚听着流云忙碌不息的脚步声,手紧紧捂着小腹,手指一片冰凉,心中杂陈了五味,脑中混混沌沌,甚至撑不住要晕过去,她忽然有些难过,她本以为她对这个孩子并不那么喜爱,毕竟他有孟飞扬一半的骨血,但此刻或许要失去他,心中又仿佛缺了一块什么,疼的厉害。 流云用最快的速度将药煎好,喂了陆皖晚喝下。喝了药之后,陆皖晚便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之后,王柏洲便匆匆赶了回来,进了内堂,看到躺在床上熟睡的陆皖晚,心中闪过一丝钝痛,她此刻虚弱苍白,像是个破碎的纸鸢,全不复以往的灵动鲜活。 这时,流云端了盆热水走进来,她的额头上还带着汗,神情也有些憔悴。 王柏洲看到她,立即上前焦急地问道:“夫人怎么样了?” 流云紧皱着眉头,脸色很不好看,嘴唇发白地说道:“王大人,夫人恐怕暂时不能赶路了,以她如今的情形,至少得调养个一年半载才能痊愈。” 王柏洲大惊失色:“夫人究竟受了什么伤,竟需要调养这么久?” 流云蹙着眉垂下头:“她小产了。” 王柏洲脸色顿时一白,身子竟是有些站不稳,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沙哑着嗓子说道:“怎么……会这样……” 流云依旧低着头,缓缓说道:“王大人,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给夫人找一处安静的地方修养,夫人现在的身体太虚弱,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王柏洲缓缓点了点头,神情很是凝重地与流云说道:“我现在就去找住的地方,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夫人。” 流云点点头,又是有些担忧地抬头问道:“那些追兵……不会再追上来了吧?” “方才我在城内外小心查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将军的人,毕竟这里已经不是蜀川境界,将军也不敢带着兵马乱闯,应该只会暗中寻访,我们只要小心一些,应该不会被发现。”王柏洲安抚着流云说道。 流云这才放下了心,看着王柏洲快步离开内堂。 流云将热水放在床边上,然后绞了帕子给陆皖晚擦脸,就见她缓缓睁开了眼。 “先生,您醒啦?觉得怎么样?”流云欣喜地出声问道。 “王副将进来的时候我已经醒了。扶我坐起来。”陆皖晚缓缓说道,刚刚一觉睡醒,她的双眼还带着惺忪,手却一直护着腹部。 流云替她拉了拉薄被。目光落在她腹间,迟疑着问:“先生您为何要骗王大人呢?我看王大人是真心关心您。” 她说的是流产的事。虽然方才是见了红,但失血不多,也并没有到滑胎的地步。 这孩子竟然这般顽强,居然在她腹中安稳地度过了一劫。 陆皖晚喝了药之后。肚子就渐渐不疼了,也不知道是那碗药真的有奇效,还是孩子的求生意志太强了,陆皖晚觉得是后者,所以她更坚定了决心不放弃这个孩子,虽然知道将来会有许多不易,但这孩子还好好的本身就太不易了。何况她也并不想堕胎,就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无论是自残还是用药都太危险了,很容易有生命危险。 “这个孩子的存zài。我不想让太多人知晓,而且王副将这一路上已经帮了我们许多了,我不想再连累他,他已是因为我,陷入了极危险的处境了。”陆皖晚淡淡说道,接下来的日子她定是会好好养胎,所以实在不适合让王柏洲再陪在她身边了。 流云想想也是,便不再言语,她看了眼陆皖晚的肚子,心中情xù十分复杂。她有些不明白陆皖晚为什么会想要生下这个孩子,明明是仇人的孩子不是吗?她直觉觉得陆皖晚和那个假扮将军的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简单,但她现在并不打算问她,因为连她自己现在都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报仇?若真如陆皖晚所说,那个人的身份非同小可,那她一介弱女子,又拿什么报仇,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离鲁城不远的一处荒野,一丛火光熊熊燃烧着。影枭坐在火堆旁。小心翼翼地看着对面孟飞扬的脸,从先前陆皖晚逃跑到现在他就没有开过口,连暗影送来的消息过来也是他代为过目的。 “主子,为什么我们不继续追了呢,凭着我们的人手,一定能将夫人追回来的。” 孟飞扬的视线落在别处,神情异常清冷,许久才收回来:“只要她不愿意,还是会继续跑的。” 影枭讶异道:“那就这样让夫人走了吗?” 孟飞扬又想起陆皖晚那记排斥的眼神,“大概我从来就未留住过她吧。” 他的手中握着一只翡红的镯子,因为用力过猛,指尖都有些微微泛白,本来今次他是想把这只镯子亲手戴在她手上的,这是她母亲留下来的遗物,曾经玩笑地与他说过,要把这镯子传给他的妻子,年幼的他是当真了的,他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想看她戴上这镯子的模样,现在想想,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不过这样也好,他从不会强求任何人…… 王柏洲的效率很高,很快就从间人手中租赁了一个清幽的小院子,租期是一年,王柏洲想着陆皖晚要修养身体,一年的时间总归是够了。 王柏洲将那几匹马卖了,又是租了辆马车,将陆皖晚和流云带到了新租的院子。此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太阳渐渐升高,初冬的风开始在鲁城中盘旋,院子里种了许多草木,生机勃勃。偶尔有鸟雀从院中经过,叽叽喳喳的喧闹一会儿又飞走,这一方小天地仿佛成了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陆皖晚被王柏洲抱进卧房,吃了流云早晨买回来的粥和早点,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便让流云先出去,只留下王柏洲一个人说话。 “王大哥……明日你便离开吧,我有流云照顾就可以了。”陆皖晚低垂着眼,缓缓说道。 “这怎么可以,你现在身体这样,流云又是个小丫头,我怎么放心她一个人照顾你,而且将军的追兵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王柏洲立即反对道。 “将军一时半会儿不会追来了,王大哥,你要相信我,我比你更了解他。”陆皖晚神情淡定,她知道孟飞扬的骄傲,昨日他既然没有追过来,以后就更不会追来。 “那也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你一个姑娘家,又刚刚……”王柏洲话说到一半,神情便有些尴尬,还有几分懊丧,竟是不知该怎么把话说完。 “王大哥不用担心我,我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这里的,我让你离开是想让你回去看看祁城的情况,我怕将军会迁怒你身边的人,你还是早做打算的好。”陆皖晚耐心地与王柏洲劝说道。 王柏洲听了陆皖晚的话,眉头微微一皱,想到自己的父母兄弟,神情微微有些踌躇。 陆皖晚看王柏洲神情松动,立马继续劝道:“王大哥若还是不放心我,等安置好父母兄弟,再回来看我不就成了,反正我在这里也不会跑。” 王柏洲终是被陆皖晚说服了,答应她明日一早便离开,回祁城先探探情况,陆皖晚这才松了口气。 次日清楚,王柏洲牵了马儿离开,陆皖晚还躺在床上修养,自是没去送,便让流云将他送出了城门。 孟飞扬那边,比王柏洲更早返回祁城,只是他们人较多,到没有王柏洲一人一骑那般轻省,他回了祁城之后,就立即赶回了家,说动了家里的老父老母,举家搬往了鲁城。 孟飞扬一行人回到祁城,已是三日之后了,此时湘君仍然在郑府中等着他,知晓他回来,立即迎了出来,看到他那一身憔悴风尘模样,心下忍不住就是一阵心疼,但又因为没看到另一个身影,没来由地又是松了口气。 “你回来了,我让下人准备了热水喝吃食,你是先吃饭还是先沐浴?”湘君也不提陆皖晚的事,只是十分体贴地与孟飞扬问道。 孟飞扬没有说话,仿佛没看到湘君一般,径自去了净房,湘君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的模样,等到净房的门关上,她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回了书房。(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二十四章 生产 (第二更到了,某粥没有食言,(づ ̄3 ̄)づ) 孟飞扬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便也去了书房,一进门,便看到湘君坐在桌边,桌子上还摆放着许多菜肴,仍是冒着热气,都是孟飞扬平日里爱吃的。 “先吃些东西吧,不管怎样不能伤了自己的身体。”湘君站起身,很是平静与孟飞扬说道。 孟飞扬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走到桌边坐下,慢慢吃起东西来,待他吃完一碗米饭,方才放下碗筷,终于开口说话道:“再过几日,我让人来接手祁城的兵马,我准备回京城去了。” “现在?会不会太着急了些,京城那边还没完全安排好呢……”湘君微微皱了皱眉,不是十分赞同地说道。 “我自有分寸。”孟飞扬的语气不容置喙,而后站起身来,走到了桌案前坐下,开始写起信来。 湘君看着孟飞扬的模样,忍了再忍,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阿昶,你是对绾绾动了真心了吗?” 孟飞扬提笔的手顿了顿,微微皱了皱眉,方才语气清冷地回道:“没有!” 湘君从小同孟飞扬一起长大,自是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这个没有说的恐怕是违心话,只苦笑一声道:“既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只是究竟有没有,恐怕也只有你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了。”说完这话,湘君便缓步走出了房间,只是唇角那抹苦涩的笑意,久久不散。 屋中,孟飞扬握着笔的手迟迟没动,他自认向来是个心冷的人,却是在绾绾身上,犯了些魔障,往日的温存笑意,仿佛还历历在目,可如今再想想。却又觉得不过是一场笑话,那一qiē不过都是她为了离开而装出来的柔情。曾经的甜蜜,如今也都成了心头剑。 孟飞扬自嘲地笑了笑快速落笔,直须臾间。就将信写完,然后细细封在信封里,递给了一旁的影枭。他的脸颊在烛火下忽明忽暗,脸上的神情似是有些阴鹜,他拿出袖中的镯子。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将那镯子放回怀中,闭上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柏洲带着父母返回鲁城的时候,已经是十日之后了,因为他父母年纪大了,就算是坐马车,也禁不住颠簸,所以走走停停,就耽搁了些时日。王柏洲虽是心急如焚,却也没办法,好不容易将父母带到鲁城安置好,就匆匆去找陆皖晚了,哪成想等他到了那个小院,却已是人去楼空,空荡荡的小院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王柏洲顿时慌了神,立即去找了当时租房子给他的间人,那间人告知。住在院子里的女眷五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不过他倒是给了王柏洲一封信,应是陆皖晚留下来给他的。 信的内容很简单,陆皖晚只说要去找她爹。让王柏洲不用担心她,若是以后有缘,总会有再相见的时日。 王柏洲看完了信,只紧紧捏着信纸,脸上的神色很是不好看,他有些想不明白。这晚晚为什么就是想甩脱他呢,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难道她真的一点都没感觉吗,这般不言不语得一走了之,当真是好狠的心,也怪自己傻,一心一意地帮她,到头来,不仅什么都没得到,还失了大好的前途。 先不说王柏洲在那里失魂落魄,而那罪魁祸首陆皖晚已是到了离着鲁城不远,一个叫云水乡的地方,这里风景甚是不错,依山傍水,很是灵秀,而且这里人口也十分简单,只有几十户人家,大多都是姓名云的。 陆皖晚带着流云,在这里买了一座小宅子,然后又雇了几个手脚利索的婆子,就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云水乡的村民们对陆皖晚这个外来户自是十分好奇的,更别说她又生得这般貌美,如他们这样的小地方,哪见过这般品貌的女子,直猜测她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只是不知怎么会到了这云水乡来。 陆皖晚雇的几个婆子都不是碎嘴的,但她们对陆皖晚的身份也多有揣测,陆皖晚只说自己是死了丈夫的寡妇,小时候曾经来过这云水乡,觉得实在是个好地方,才会想来这边定居。 那些个婆子将信将疑,不过陆皖晚出手阔绰,给的工钱是别家的好几倍,而且为人和善,有这样一个主家,她们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便也安安心心地在她这儿干活,不知不觉,日子便过去了好几个月。 陆皖晚的情形其实的确算不上太好,倒不是身体不好,只是太过担心。 肚子一日日大了,可她几乎没怎么害过喜不说,也丝毫感觉不到胎儿的动静。到底之前摔过一回,心里难免会多想。 流云一个姑娘家当然不懂这里面的奥妙,只有云周氏能安慰她,云周氏是陆皖晚提前请来的奶娘,她生下了两个健健康康的孩子,经验足的很。 “还没到时候呢。”云周氏看着陆皖晚的肚子,好笑地摇着头。 “大概是需要我走动走动吧?”陆皖晚扶着腰站起身来走了两圈。 云周氏忙张开双臂护着她:“小心小心,可别动了胎气。” “哪有什么胎气?多走动一些是有好处的。”陆皖晚也是学过医的,自然是坚持己见。 云周氏无奈,觉得这个主子哪儿都好,就是总有一堆古怪的主意,可怜旁人一惊一乍的。 一直到了盛夏,院外蝉鸣阵阵,陆皖晚浮躁地擦汗时感到肚子被踢了一下。她几乎立即就坐了起来,手抚着肚子不可思议。 原来孕育一个生命是这样的感觉。她稀罕地摸着肚子,唇角不可自抑地往上扬。 刘云娜拿了冰盆进来,看到陆皖晚满脸带笑地摸着肚子,便立即将冰盆放到一边,上前问道:“先生,您哪里不舒服吗?” 陆皖晚摇了摇头,眉眼弯弯地笑道:“没有呢,是孩子踢我了。” “真的!那先生您怀的一定是个壮实的小公子。”流云看着陆皖晚的肚子,也是笑眯眯地说道。 “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孩子。我都一样喜爱。”此时陆皖晚同肚子里孩子的感情已是愈发深厚,身上也是充满了母性,双手轻轻抚摸着肚子,满脸宠溺的笑容。 几个月的时光流水般滑过。陆皖晚在云水乡的生活也异常的平静,每日除了在房中看书,就是在在院中活动身体,生活的很充实也很积极,倒是流云依旧有些惶惶不安。似总担心有一日孟飞扬的人会找到这里,虽然日子看似平静有条不紊,可总归有许多隐忧。 流云觉得陆皖晚不可能一辈子躲在这云水乡里,任是她,也不甘心一辈子躲在这里,且还有那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在这个时代,一个单身女子独自抚养一个孩子,那该有多艰难。流云为以后的日子甚是忧心忡忡。 流云一直想问陆皖晚,甚至想问她有没有打算把孩子送给别人抚养,但每每看到到看着肚子时的温柔神情,又闭上了嘴,心中叹息地想着,没有那个母亲,会舍得将自己的孩子送人的吧。 陆皖晚可不知流云的种种担忧,有一次,她闲了下来,拉着流云和云周氏一起给她的孩子想名字。云周氏看了陆皖晚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还不知道夫人的夫君姓什么呢?” 陆皖晚想了想,淡淡说道:“姓陆,这个孩子跟我姓。” “……”这在云周氏看来简直不可思议,愣了半晌之后就不再言语了。毕竟她只是个外人,人家的私事她也不好过问。 流云也不说话,其实她早都猜到,先生一定会让孩子跟她姓,孩子的父亲当初还想杀她呢,肯定也是不会要这个孩子的。 陆皖晚算过日子。等她临盆的时候是秋天了,也不用着急。不过她已经无法久站,总觉得疲惫,肚子里那小东西倒是不知疲倦,经常折腾她,晚上都睡不好。 可是没想到那一天来的如此突然,那晚刚要入睡就感到了镇痛,她只来得及叫一声流云就扶着床榻跪在了地上。 流云当时也是慌了,声音也一下抬高许多,立即出去找了云周氏,云周氏得了消息,马上指挥流云烧热水拿布巾,仿佛是战场上的将军。 流云平时挺有主意,这会儿完全慌了,什么都“好好好”,“是是是”,“马上来”…… 陆皖晚慌张地拽住云周氏的手:“孩子还没足月,不会有事吧?” 云周氏心里也没底,但得安抚她:“不会有事的,也没差几天了。” 流云端着热水匆匆进门,脸上沾了炭灰,手背上还被烫红了一块,全然顾不上。 云周氏怕她害怕,叫她按住陆皖晚的肩别多看。她看着疼的死去活来的陆皖晚,深吸好几口气才有勇气走去榻边。 后来发生了什么流云简直不想回忆了,孩子怎么出生的,过程有多纠结痛苦,实在对她造成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等云周氏将孩子抱去清洗时,她几乎比陆皖晚还累,一下就瘫在了地上,口中喃喃:“太可怕了……我以后可不要生孩子……” 陆皖晚强撑着身子朝云周氏望去,战战兢兢地问:“怎么不哭?” 云周氏“啪”一下打在婴儿臀上,她终于如愿听到一声啼哭,陆皖晚这才放心地躺了下去,虚弱地问道:“是男是女?” 云周氏也是一头的汗,此刻却松了口气,这孩子虽然不足月,但声音洪亮,看着也没什么问题,就是个头小了一些,需要悉心照料。她用软绢包着婴儿送去榻边,屈了屈膝,笑道:“恭喜夫人了,是个小郎君呢。” 陆皖晚没力气抱他,只能歪头看着他的脸。其实红通通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可是这是她的孩子,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让她有了对这一世的温柔眷恋。 孩子眼睛还没睁开,嚎了几声就啜手指去了,陆皖晚终于放心地睡了。 流云终于从榻边爬出来,狼bèi不堪,脸色有些苍白得说道:“我……去给夫人炖鸡汤。” 要照顾产妇还要照顾婴儿实在费神,云周氏和流云都是忙得脚不沾地。 大概是因为不是足月出生,孩子很安静,除了饿了的时候,很少啼哭吵闹。但是胃口真是不小,能吃的很,经常是刚喂过奶过一会儿又饿了。 云周氏便常笑道:“能吃就没事,用不了几个月就要长成大胖小子了。” 陆皖晚剪了一搓自己的头发用绢布裹起来细细缝好,给他做了个小手链拴着。她前世的时候看别的母亲给孩子做过这个,据说这样能护佑孩子平安。 云周氏瞧了还夸她手巧,一边问:“夫人若是还没给想好孩子的名字,先取个小名叫着也好。” 陆皖晚看着孩子熟睡的脸想了一会儿:“小名就叫平安吧,我希望他活得平平安安、无忧无虑,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流云从窗边转过头朝她看了一眼,又若有所思地移过了头去。 转眼便到了冬天,平安也已经满月,陆皖晚在自家院中办了一个小小的满月宴,虽然人不多,但都是衷心祝福,夸赞孩子聪明漂亮。陆皖晚看着襁褓中已经养得白白胖胖的儿子,面上俱是欢喜的笑容,她的儿子自然是漂亮的,都说儿子长得像母亲,像了她的相貌,那自是一等一的容貌。 新生的婴儿几乎是一天一个样,连本身对这个孩子的身世有所顾忌的流云,现在都喜欢的不得了,谁叫这孩子生得实在太好了呢,云周氏和流云每日里抱着孩子,都忍不住啧啧赞叹,云周氏看一眼孩子,再看一眼陆皖晚,轻笑着说道:“这眼睛真是长得跟娘一模一样,又黑又大,鼻子也挺……应该是像了父亲吧……” 流云不知道孟飞扬究竟长的什么样,听了云周氏的话只撇了撇嘴,“才不是呢,我看眼睛鼻子长得都像我家夫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二十五章 回京(上) (星期一就是各种繁忙啊,更新晚了,提前先在这里预告,明日某粥有双更哦,亲们耐心等耐吧,么么哒~~~) 陆皖晚看着小平安,偶尔也会愣神,因为他一日一日的,生得越发像孟飞扬,他是见过孟飞扬真正的容貌的,那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天底下一等一惊艳的容貌,她是疼爱孩子的,只是看着他的模样,有时候也会觉得心中别扭,只是更多的却是担忧,怕万一有一日,孟飞扬看到了平安,怕是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他的儿子,她不知道孟飞扬对平安会如何处理,但无论结果如何,都不是她能承受的。 待到来年三月的时候,平安已经五个多月了,许是因为云水乡的水土好,他比寻常的孩子长得更结实一些,才这般大,已经会开始爬行了,按云周氏的说法,一般小娃娃都要等到**个月才会爬,平安这么早就会爬,显然比一般孩子更聪明。 现如今陆皖晚做的做多的事,就是拿着玩具引着平安向自己爬,许多时候,平安爬到了她怀里,就不愿起来了,从他有意识以来,就一直十分粘她,陆皖晚自然是欢喜的,毕竟母子连心,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依恋她。 陆皖晚本以为这样悠闲的日子可以再过些时日,但计划总敢不上变化,她没想到云水乡这样的世外桃源,也会被战乱波及。 这一日早晨,流云从外面买菜回来,就让下人们把院子里的各个门都关紧了,然后急急到了陆皖晚的卧房里,神色颇为慌张地说道:“先生,我今日在集市里买菜,听说蜀川那边起了反叛军,那军队已是一路往前,快过了蜀川界,到鲁城来了。” 陆皖晚这时正拿着拨浪鼓逗平安玩。听了流云这话,便让云周氏进来抱了平安去隔壁房睡觉。 “这消息是听谁说的,准确吗?”陆皖晚皱了眉头问道,她们现在住在这小山村里。消息确实有些闭塞。 “集市上人人都这么说,粮米店的粮食都快被人抢光了,大家都说要打仗了,多备些粮食心里安心。这里离鲁城也不远,您说那些反叛军会不会打到咱们这来啊?”平民百姓向来最怕战乱。虽然流云以前也在驻军府伺候过,但驻军从来很少打仗,她的日子一直很安逸,此刻听到反叛军来了才这般慌张。 陆皖晚沉思了一会儿,才立即说道:“你即刻派个人去鲁城打听一下情况,看看这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流云没什么主意,自然是全听陆皖晚的,立即就找了人去鲁城,等到傍晚的时候,派去鲁城的人回转来。就把消息带给了陆皖晚,反叛军确实已经在去鲁城的路上了,鲁城已是全城戒严了,只许出不许进,打听消息的那人也只是在城门外转了几圈,找了几个过路的人询问,才问出了消息。 流云这下子更慌了,六神无主地看着陆皖晚问道:“主子,咱们怎么办,说不准那些反叛军就会打来。咱们这一屋子不是女人,就是孩子,恐怕凶多吉少……” 陆皖晚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她一个弱女子。又带着孩子,而且看起来钱财也不缺,在安定的时期还好说一些,一旦战乱将至,别说是那些反叛军,就是那些想趁着战乱捡便宜的人。对她也是极大的威胁。 “你安排人去收拾东西,咱们明日就走。”陆皖晚下定了决心,与流云吩咐道。 流云忙不迭地点头,立即下去办事了。 到了晚上,该收拾的行李基本都已经收拾好,陆皖晚又将那些下人的工钱结了,让他们都归家去,本还有些拥挤的小院,顿时便空荡了起来。 流云抱着平安站在大厅里,她的面前堆放着许多打包好的行李,正一脸无措地看着陆皖晚。 陆皖晚将流云收拾的行李又是挑拣了一番,大件的物品一律不带,只带着银票、衣服和平安平日里用的一些必需品,再三精简,便只剩下了两个大包裹。 流云看着被丢弃在一旁的东西,显然有些不舍。 “这些东西没必要,等我们到了地方,可以再添置,且带着这许多东西,容易引来旁人觊觎,而且我们到了东山就要走水路,行李多了也是累赘。”陆皖晚只是淡淡说道。 流云想想也是,便没有言语。这一晚上,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平安外,陆皖晚和流云都没有睡好,第二日天还未亮,两人便顶着两个大大的眼圈起来,陆皖晚在梳妆台前倒腾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画成了一个青年男子模样,然后换上一身男装,当真是雌雄莫辩。 流云看着陆皖晚的脸,啧啧赞同了一番,忽然就想到了当初的陆先生,不过陆皖晚现在的模样,同那陆先生还是有些区别的,最起码比陆先生年轻了许多。 “在外面的时候,你就叫我夫君,平安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家正要往京城投亲。”陆皖晚这般嘱咐着流云。 忽然升级为人妻人母的流云显然有些不自在,但想想这已经是再妥帖不过的说法,自然也不会有异议,还好平安现在还不会说话,不然小孩子不懂这些,一开口可就露馅儿了。 主仆两人抱着还仍自昏昏欲睡的平安离了院子,到了后门外头,一辆看上去微有些破烂的驴车正停在那里。 流云以往都是坐惯了马车的,看着陆皖晚特意让她买来的驴车叹了口气,将平安搂在怀里,无奈说道:“这驴车简陋,恐怕要颠着小少爷。” “男孩子皮实,哪里有这么精贵了,而且又有你抱着,颠不着的。”陆皖晚却是不甚在意地笑着说道,然后便跳上了驴车。 流云看陆皖晚这架势,似要自己驾车,微微有些惊讶,立即开口阻道:“先生,怎么能让您做这驾车的伙计,怎么也该奴婢来。” 陆皖晚已是拉起了缰绳,拿起了鞭子,低头对流云说道:“现在我是男子。自然是我来驾车,而且恶以前驾过马车,有经验,赶路也可快些。你就好好照顾平安就行。” 流云只好作罢,拿着东西上了驴车,待她一坐定,陆皖晚便一甩鞭子,轻喝一声。便上路了。 驴车没有马车那样的速度,但却也平稳许多,再加上流云垫了许多垫子在车里,一路上倒也不那么颠簸,等天光大亮时,她们已是使出了鲁城的范围。 到午时,陆皖晚才停下了赶路,与车厢里的流云说道:“咱们休息一会儿,吃些东西再上路。” 流云已是从包袱里拿出了干粮和水,将馒头和肉干都泡在水里。待泡软了,才拿出去。 陆皖晚也不急着吃东西,而是将流云手中的平安抱过来,走进了车厢里头。等再出来的时候,小平安脸上已是一付餍足表情,嘴角还有些奶渍。 流云接过平安,将吃食递给陆皖晚,边哄着平安边说道:“小少爷可真是乖,这一路上也不闹腾,不是睡着就是自己在那儿玩。” 陆皖晚也笑。摸了摸平安的小脸蛋,说道:“这小子生来就不闹腾,胆子也大,当初在我肚子里的时候也是磨难多多。不是每次都挺过来了。” “我看着小少爷就同别的孩子不一样,将来一定有出息。”流云亲了亲平安水豆腐一样的小脸,笑眯眯地说道。 小平安现在正是任人吃豆腐无法反抗的年纪,只拿大眼睛瞅了流云一眼,就阖上眼,那模样似是又要睡着了。 陆皖晚两人吃完了饭。也休息地差不多了,便上了驴车继续赶路,想着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东山,进了城住一晚,明日一早便能坐上去京城的船。 陆皖晚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城门关闭前进了东山城,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便就近找了一件客栈住下。 这一晚,虽然是住的陌生的客栈,但陆皖晚和流云几乎是贴上枕头就睡着了,毕竟白日里赶路太累,两人早已困得不行了。倒是平安,因着白天睡得太多了,晚上倒是睡不着了,还是陆皖晚强撑着睡意哄了他一会儿,又是喂了一回奶才让他安生下来。 第二日两人还是天未亮就起来了,陆皖晚眼底的淤青越发明显了,看得流云一阵担心,但她们急着赶路,匆匆吃了早饭之后,便带着行李赶去码头。 也是她们运气好,刚到码头就碰见一条要去往京城的大货船,那船比一般客船要大好几倍,不仅仅能装货,住人的厢房也挺多,都是给船上的伙计住的。陆皖晚直接就找上了那艘船的船长,与他塞了些银两,便搞到了一个船舱,趁着船还未出发,赶紧就上了船。 陆皖晚和流云以前都没坐过船,头一两天,当真是吐了一个天昏地暗,整日里只能在船舱里面歪着,一点力气都使不出,过了三四日,才稍稍好了一些,反观还是婴儿的小平安,却是一点事没有,能吃吃,能睡睡,倒是比在云水乡的时候还白胖了些,弄得陆皖晚很是郁闷,觉得自己活了这两辈子,连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奶娃都不如,不过再想想这个小奶娃是她的儿子,她便觉得心里平衡了些,果然是她的儿子,就是比一般人墙。 大船摇摇晃晃,走了大半个月,才总算是快到京城,陆皖晚这几日时常会在甲班上转悠,远远眺望一番,总希冀能看到一些熟悉的风景。 她想着自己其实离开京城也不过三四年时间,却仿佛已经过了许久,也不知道昔日那些故友们都怎样了,秦师父,青青,珍儿……她们都过的好不好,当初她离开教坊的时候,也没同她们道个别,她们心中定是会埋怨自己的吧…… 陆皖晚想着往日在教坊的那些时光,面上已满是怀念,曾经,她以为自己是厌恶那个地方的,所以她千方百计地想要从良,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才发现,其实自重生以来,在教坊的那些时日才是最轻松,最自在的,即使有些不愉快,也不过就是小打小闹,与她后来遇到的那些攸关性命的事一笔,真心不算是什么,就连当初那个处处与她为难的诗诗,现在想来都没那么讨厌了。 商船在三日后靠港,陆皖晚重新回到这京城的地界上,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看着眼前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人景,竟是半晌无语。 流云以往在祁城,然而如今到了这京城的地面,却是骤然变得畏首畏尾了。她缩着脖子端着肩膀,一脸茫然的睁着大眼睛,仿佛连东张西望的胆量都没有了;除此之外,笑平安也被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似是怕他被人拐跑了一样。 陆皖晚看到她这模样,颇有些好笑,“这么紧张做什么,放轻松,别让旁人看了笑话。” 流云点点头,一眼不眨的盯着陆皖晚的背影,生怕走丢了。一出了码头,她登时有些眼晕――人太多了! 处处都是人,人人都说话,正好凑成个人声鼎沸,开锅似的没一处清静。流云自从下了火车,不知怎的,嗓子还变细了,挣命似的在后方问道:“先生,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陆皖晚在前边走着,给了她一个侧影:“咱们先找个客栈把东西放下,然后再去见见我的老朋友,以前对我挺好的,也是极信得过的人,把小平安托付给她,我也放心。” 流云闻言微微一愣,顿时有些慌张地开口道:“先生,您要把平安送人吗,千万不要,奴婢能帮您养,定是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不让你费一点心。” 陆皖晚看着他这付焦急的模样,又是笑了一声,“紧张什么,那是我亲儿子,我哪里舍得送人,只是先把他放到我故友那里养一阵儿,毕竟若是带着他,我做事也放不开手脚,与他也不安全。” 流云听了陆皖晚的话,也觉得有道理,这才放下了心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二十六章 回京(下) 陆皖晚循着记忆,着实花了一番时间,才找到了当初那个熟悉的巷子,弯弯绕绕了好一阵之后,才找到了曾经去过的那个小院儿。 流云贴着陆皖晚站着,仰头看那小院,低声问道:“先生,您朋友就住这儿啊?” 陆皖晚当初跟珍儿来过一次,这院子还是张墨中了进士之后买的,虽然不大,但在你京城这地界,买这样一个院子,可要花费别处三四倍的价钱,张墨不过刚中进士,能买得起这样的院子已是很不错了。 陆皖晚试探着敲了敲门,片刻之后,便又一个五六十岁的婆子过来开门,她探头看了看陆皖晚和流云,神情很有些警惕地问道:“你们是何人,要找哪个?” 陆皖晚礼貌地笑了笑,开口问道:“请问是否有一位张墨张公子住在这里?我是他的朋友,专程前来拜访他的。” “你是说张大人吧。”那婆子的脸色稍稍好了些,“张大人早就不住在这儿了,他升了官,已是搬去西河胡同了,你们去那儿找找吧。” 陆皖晚愣了愣,没想到这才过了三年,张墨就升官啦,这官运可着实不错,西河胡同她也是知道的,那可是达官贵人聚集的地方,住在那里的人身份都不低。陆皖晚心中替他高兴,便继续问道:“不知这位大娘能否把张大人的具体住址告知在下。” 那婆子看陆皖晚模样生的好,又是一付温文有礼的模样,想他也不会是个坏人,便把张墨的新家地址告sù了她。 陆皖晚拿着新地址,转身与流云说道:“好了,咱们恐怕要再找找了。” 流云方才也听到了那婆子的话,很是惊奇地说道:“先生,您的朋友是在京城当大官的啊?” 陆皖晚只笑笑回道:“当初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算是大官呢,现在过去了这几年,凭着他的资质。升官了也很正常。” 流云听了陆皖晚的话,心中更加疑惑,对陆皖晚本来的身份越发浮想联翩,她与陆皖晚相处这么些时日。自是知道她的不凡,她以往心中也有猜测,陆皖晚或许是什么世家大族的小姐,后来一定是遭了难才沦落到祁城来,现在看她对京城这般熟悉的模样。以前定是生活在京城的,说不准还真是让她猜对了呢。 陆皖晚可不知道身后流云胡思乱想,她拿着地址询问了好几个路人,总算是找到了西河胡同,这么多年没回京城,她都有些不认路了。 陆皖晚辗转之下总算是找到了张府,站在那三进宅院前面,流云颇有些发憷,陆皖晚依然是那付淡然模样,嘱咐流云站在原地等她。便上前敲响了后门。 过来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小厮,看到门外的陆皖晚,语气还算和气地问道:“请问这位公子找谁?” “请问这里是张墨张大人家吗?”陆皖晚笑着问道。 那小厮点了点头,又问道:“公子是要找我们家大人吧,我们大人现在不在府上,要不您先把您的拜帖留下,等大人回来了,小人定是会转交给他的。” 陆皖晚闻言便沉默了下来,面带难色地说道:“我刚从外地来,一下了船就过来了。并没工夫准备拜帖,不知这位小哥能否通融一下。” “这样啊……”那小厮低头想了想,才又说道,“那先生您把您的姓名和住址留下吧。等老爷回来了,小人一定帮您禀告。” “我姓万,单名一个晚,现在在留福客栈居住,就拜托小哥与你家大人告知了。”陆皖晚抱拳行了一礼,请托着说道。 “公子放心吧。等我家大人回来,我一定会告知的。”那小厮笑着保证道。 陆皖晚又是感谢了一番,才转身离开了。 流云见陆皖晚与那门内小厮说了一会儿话,便回转而来,立马紧张地上前问道:“先生,怎么样,您的朋友愿意见您吗?” “他现在不在府上,我已经留下了姓名住址,等他回府了,应该会联系我们。”陆皖晚这般与流云说道。 流云却依旧是忧心忡忡,紧蹙着眉头说道:“先生,您这朋友现在做了大官,还会像以前那样待你吗,我怕……” 陆皖晚虽然自认还算了解张墨的性格,不是那种不念旧情的,不过自己跟他的交情终归没有跟珍儿姐姐的强,想着先来拜访他也是因为他好歹是个官员,应该能比较容易找到,本打算等见到他后,再向他打听珍儿的近况,现在既然找不到他,她便决定还是先去找珍儿。 陆皖晚记得珍儿的夫君好像是一个名叫刘安的木匠,后来自己开了一家家具铺子,现在过去了这几年,那家具铺子应该也挺大了吧,毕竟珍儿可是有一个当官的亲哥哥呢。 “先生,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啊?是不是要回客栈去啊?”流云抱着已是昏昏欲睡的小平安,垂头丧气地问道。 “不,我先带你去逛逛,顺便吃点东西。”陆皖晚冲着珍儿笑了笑,说道。 流云不明白陆皖晚怎么还有闲情逸致逛街,不过她刚来京城,本也是十分好奇,便依旧兴致勃勃地跟着陆皖晚走了。 陆皖晚带着流云去了她以前常去的东市,这里痛以前一样,依旧是十分繁华热闹,街道两年的店pù林立,里面伙计在外头招徕着生意,做小生意地摊贩也站在街道两旁大声地吆喝着,引来不少行人驻足。 流云在祁城可没见过这样大,这样热闹的市集,她睁大了眼,觉得什么都好看,什么都新奇,真恨不得多张一双眼睛。 而陆皖晚的脸上,则多是缅怀的神色,街上的许多东西都是她所熟悉的,这一别经年,似是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陆皖晚走着走着,便在一个馄饨摊前停下了脚步,她看了看那个做馄饨的老板,无声地笑了笑,然后与身后的流云说道:“咱们就在这吃点东西吧。” 流云早都饿了,自是不会有什么异议。抱着小平安便坐了下来,陆皖晚点了两碗虾肉馄饨,趁着馄饨还没上来,她便又去一旁的小摊位上买了两个灯盏糕来。将其中一个递到流云手中,“先趁热吃这个先垫垫肚子吧。” 流云拿着灯盏糕,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番,才问道:“这是什么吃食?” “这叫灯盏糕,是南边儿的小吃。里头馅料丰富,又有肉又有鸡蛋,而且价格还不贵,在京城里,算是十分受欢迎的小吃。”陆皖晚慢悠悠地与流云解释着,已经咬了一口手上的灯盏糕,还是那记忆中的味道。 流云点点头,也迫不及待地咬一口,却因为太着急差点就烫到,便只是不停地用手扇着嘴巴。模样甚是狼bèi。 “慢些吃,又没人同你抢。”陆皖晚好笑地说道。 两人说话间,馄饨以机构做好端了上来,陆皖晚就这馄饨汤,三两口就吃完了灯盏糕然后从流云手里抱过小平安,给他喂了些馄饨汤喝,小平安现在已经可以吃些辅食了,以往在云水乡的时候,流云常常会蒸个蛋羹,或是煮个肉糜粥给小平安吃。只是这一个月她们都忙着赶路,也没空给他准备这些,只是给他喝母乳,倒是委屈他了。 三人吃饱喝足。付了钱之后,就要开始办正事儿了,陆皖晚在东市转了一圈儿,又问了些人,总算是找到了一家刘记家具铺。 这家铺子挺大,在这东市卖家具的铺子里也算是头一份。陆皖晚走进店pù,立即有伙计上前招呼,态度十分热情。 “这位客官,您想买什么家具,咱们刘记家具在这京城也是数得上号的,要不要小的帮您介绍一下。” 陆皖晚看着他,微微一笑,问道:“你们东家是不是叫刘安?” 那伙计看着陆皖晚的眼神变了变,神情变得谨慎了许多,试探着问道:“这位客官认识我们东家?” “你们东家还没发迹前,我认得他,不知他现在住在哪里?”陆皖晚继续问道。 那伙计又是打量了陆皖晚一会儿,仍是十分谨慎地说道:“小人领您去见我们掌柜吧。” 陆皖晚想他应该是做不了主,便点了点头,跟着他进了里面。 那伙计让陆皖晚先坐一会儿,便去找掌柜了,两人稍稍等了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便过来了。 那掌柜暗暗打量了陆皖晚两人几眼,才抱拳施了一礼说道:“是两位要找我们东家吧?” 陆皖晚站起身来,也与那掌柜回了一礼,“我找你们东家确有急事,请掌柜帮忙则个。” “好说,好说,今儿正好是咱东家巡店的日子,两位只要在这里等着,就能见到我们东家。” “那就太好了,麻烦掌柜了。”陆皖晚松了口气,笑着说道、 那掌柜又是客套了几句,便离开了,流云看着那掌柜的背影,低声与陆皖晚说道:“先生,那掌柜也没给咱们给具体时间,咱们这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现在是咱们求人,自然是多久都要等得。”陆皖晚倒依旧十分淡定,喝了口茶说道。 流云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着,这到了京城就处处吃瘪,这皇城底下就是不一样,不管是官还是商,派头都比别的地方大,连见一面都这么难。 两人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总算是等来了刘安,他是被掌柜带着过来的,看到陆皖晚两人却是愣了愣,神情微微有些迷茫,显然是在想自己何时认识这两个人。 “在下万晚,见过刘东家。”陆皖晚率先站起身来,与刘安行礼道。 “这位公子……我们认识吗?”刘安又是端详了陆皖晚一会儿,满脸疑惑地问道。他虽然曾经见过陆皖晚,但那时陆皖晚才十四岁,容貌与现在本已经有很大差别,而且现在陆皖晚又是易容成男人,他自是更认不出来了。 “刘东家,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陆皖晚自然猜到刘安认不出她来,便这般说道。 刘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走到了陆皖晚身边。 “姐夫,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绾绾啊。”陆皖晚在刘安耳边小声耳语道。 刘安一听陆皖晚这个称呼,眼睛顿时瞪大了许多,又是仔细端详了陆皖晚一会儿,这才惊讶地开口道:“绾绾,你是绾绾?怎么可能,你不是……” “这事说来话长,等以后我再慢慢同姐夫您解释。”陆皖晚打断了刘安的话语,急急说道。 刘安又是盯着陆皖晚的脸瞧了一会儿,确定与自己记忆中那个小丫头有几分相似,才重重点了点头道:“是了,这些事咱们以后再说,我先带你回去见珍儿,她要是知道你回来了,可该高兴疯了。”说罢也不巡什么店了,带着陆皖晚和流云就上了外头的马车,直奔家里去了。 一路疾驰到了目的地,陆皖晚下车之后还稍稍震惊了一下,刘安的院子可比张墨家的院子还要大,只看外面的门脸儿,最起码也是个四进的大院子,没想到刘安的生意做的这么大,看来珍儿还真是享福了。 陆皖晚跟着刘安进了院子,穿过前院,径直去了后院。 刘安进到宅中主院,进了房间后,屋里的人已是听到动静,迎了出来。 “老爷,您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不是说要去巡店会晚些回来吗?”说话的女子肤色白皙,身量微福,眉眼温润,虽不十分美丽却别有一番韵味,她大约二十五六虽的年纪,身上穿着一件湖色梅兰竹暗纹交领的长袄,梳着一个同心髻,髻上别着一点海棠绢花,耳朵上戴着一幅垂珠耳坠子,她的身上很是素净,一点都不像一个富家太太。 “娘子,你看是谁回来了!”刘安急急开口,侧过身,便把后头的陆皖晚让了出来。 陆皖晚一眼就认出眼前的妇人便是当初的珍儿,虽然她的变化也是很大,但眉眼轮廓依旧没变,让人看着很是舒心可亲。 “珍儿姐姐,我回来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七章 重逢珍儿 (今天的第二更,某粥是不是很努力啊,亲们看在我这么勤奋的奉上,一定要订阅正版哦,(づ ̄3 ̄)づ) 珍儿看着眼前容貌俊逸的男子,神情很是茫然,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位公子啊,正要开口询问一旁的夫君,便听那位俊公子开口说了话,她立时又是一愣,这声音,还有这称呼…… 珍儿又是愣愣看了眼前的俊公子一会儿,眼眶忽然就红了,三两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拳头狠狠地打了她的手臂两下,“你个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在外面了呢,枉我当初对你那么好,全当是好到狗身上了!” 珍儿看上去打的很,其实根本没用什么力,陆皖晚也知道当初她是伤了她的心,便任由她发泄,等她打够了,才可怜兮兮地开口道:“珍儿姐姐,绾绾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一次吧。” “不原谅!你这小没良心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给我突然不见了,然后再消失个好几年,我原谅你有什么用!”珍儿伸出手指在陆皖晚的脑门上点了几下,恨恨说道。 陆皖晚摸了摸脑门,依旧扮可怜,扁着嘴说道:“珍儿姐姐,绾绾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能消气……” 珍儿看着陆皖晚这小模样,憋着的气顿时散了好多,再者她也不是真的生陆皖晚的气,只是太担心她了,她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今日又重新见到她,心中当真是悲喜交加。 “姐姐也不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好好的,我也就没什么牵挂了。”珍儿流着泪,轻轻抚了抚陆皖晚的脸颊说道。 陆皖晚的眼眶顿时也红了,但她一向不喜在人前哭。便拼命忍住,只是吸着鼻子,低声说道:“珍儿姐姐你放心,我现在挺好的……” 珍儿忍不住便抱着陆皖晚哭了一会儿。陆皖晚轻轻拍着珍儿的背,已是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眶越发红了。 “那个……咱们有什么话进屋再说吧……”刘安方才在旁边一直插不上话,这时候看自家夫人和陆皖晚抱头痛哭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劝道。 “看我都糊涂了。咱们进去坐着慢慢说。你今日要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可是不会放你走的!”珍儿强势地拉住陆皖晚,就牵着她往里屋走。 陆皖晚听着珍儿的话,心中的悲伤顿时散了许多,心想着,她的珍儿姐姐还是年少时的脾气啊。 进了里屋,珍儿招呼陆皖晚和流云两人坐下,刘安则是避嫌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珍儿这才又拉着陆皖晚的手问道:“绾绾,你一定得给我好好交代。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当初你不是跟着公主……” “珍儿姐,这些事咱们以后再慢慢说,现在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拜托您。”陆皖晚适时地打断了珍儿的话,想着流云还在这里,她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太多的过往。 珍儿愣了愣,便顺着陆皖晚的话问道:“什么重要的事?” 陆皖晚看了流云一眼,对方立刻会意,将小平安送到了她身上。 流云看着陆皖晚手里粉雕玉琢的孩子,眼睛瞬间就亮了亮。她看了看那孩子,又看了看陆皖晚,这才笑着说道:“这样漂亮的娃娃,也只有绾绾你能生得出来了。可真是看不出啊,这些年你也没闲着,连孩子都生了,看这孩子的模样,他爹的容貌定也是一等一的。” 陆皖晚眼神微微暗了暗,只稍稍扯了扯嘴角。便立即转移话题说道:“珍儿姐,我想让您帮我照顾平安一阵子。” 珍儿观察陆皖晚神色不对,沉吟了片刻,才试探着问道:“绾绾,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孩子的父亲……” “这孩子没有父亲,她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陆皖晚闷声打断珍儿的话,皱着眉头道。 珍儿听了陆皖晚的话,很是惊讶,但看陆皖晚一付不想多说的样子,便也压抑住了询问的冲动,只轻叹一口气道:“你开口要我帮忙,我自然是不会不应的,但平安这样小的孩子,离开娘亲太久,总是不好的。” 陆皖晚低垂着头,神色越发黯然,幽幽说道:“这我自然是知晓的,我只是没有办法……”她早都考虑过了,平安跟在她身边并不安全,这里可是京城,她的熟人不少,仇人也不少,先不说李毓芬,就是遇上别的什么人,也不是现在的她可以对付的,若是就她一个人,她自然是不会害怕的,但她绝不能忍受平安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珍儿看着陆皖晚的眼神越发担忧,她不知道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些什么,但只想想,也能猜到她定是十分不容易的,不然她也不会一个弱女子带着孩子回京来。 “你放心吧,孩子放在我这儿,我定会好好照顾他的,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珍儿这般说着,已经从陆皖晚手中抱过了平安。 小平安倒是一点不认真,只拿那双黑曜石一样眼睛好奇地看着珍儿,那呆萌模样可爱的不行。 珍儿也是生了好几个孩子的人,看到小平安这般可爱模样,自是母性泛滥,将她搂在怀里亲了好几口,才依依不舍的放下。小平安似是被珍儿弄得痒了,“咯咯”笑个不停,藕节一样的小胖手一个劲儿地拍着珍儿的胳膊。 陆皖晚看着平安这模样,也稍稍放下了心,她是相信珍儿的,孩子在珍儿这里,她也能安全放下心来。 珍儿与平安玩了一会儿,平安便有些累了,大眼睛一眯一眯的,头也是一点一点的,一付瞌睡的模样。 陆皖晚便将孩子抱过来,交给流云,让她带孩子去隔壁休息一会儿。 流云自是应了,带着便离开了房间。待屋中只剩下陆皖晚和珍儿两人,珍儿这才又开口与陆皖晚说道:“我看你与你那丫鬟,似是并不那么亲近呢。” 陆皖晚笑笑,心中感叹珍儿这些年看人越发精准了。开口道:“姐姐可真厉害,流云那丫鬟,说起来也不算是我的丫鬟,她的主子另有其人。只是已经身死了,流云跟着我,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找机会与她的主子报仇,不过她这人心肠不坏,这两年在我身边也帮了我许多。只是关于我的事情,我还是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流云听了陆皖晚的话,这才恍然,点点头说道:“所以你才会将她支出去啊。” 陆皖晚亦是点头,接着说道:“我离开京城这些年,京城也变了许多,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当年我离开地太急,也没机会跟姐姐,还有教坊里的姐妹们好好道别。不知现如今,她们都怎样了……” 珍儿亦是幽幽叹了口气,缓缓回道:“这几年,我也是鲜少回教坊了,但逢年过节,还是会派人送礼去给秦教习,秦教习这些年挺好的,只是再也没收过弟子了,我想她心中定是十分想念你的。” 陆皖晚想到当初秦琴对自己的好,眼眶也微微有些泛红。当年若不是有秦琴一直护着她,恐怕她也不能在教坊安安稳稳地过这么多年。 “还有那诗诗,她现在也跟秦教习一样,做了教坊里的教习。看那模样也是不打算嫁人了,喜欢她的男子倒是很多,不过她似乎一个都看不上,许是真的是被男人伤的太彻底,现如今也不想情爱这事了。”珍儿提到诗诗,语气倒是十分惋惜。 陆皖晚倒是觉得诗诗这样挺好的。不被情爱所累,倒是也能活得更洒脱些,但前提是,她是真正的放下了,而不是因为心中那股怨气,而拿自己的终身开玩笑。 “说起来还是咱们的青青娘子命最好,去年的时候,她曾经回来过京城一次,还特意带着夫君孩子过来拜访了我,我同她聊了许久,知晓她这些年日子过的也是顶不错的,且因为生了一对龙凤胎,她婆婆对她也好了许多,不再介怀她女妓的身份了,且她的丈夫也对她很是体贴,她在京城盘恒了数日,便离开了,当时还是我亲自去送的她。”提到诗诗,珍儿也免不了提到了她和绾绾曾经一起伺候的司青青,言语之中对司青青现如今的日子颇为庆幸。 陆皖晚听完之后,亦是笑着说道:“司娘子性子温柔,待人又一向和善,现如今能有这样好的生活,也是她应有的福气,至于诗诗娘子,她这人性子本就最执拗,我们向来都是知道的,她现在做了教习也好,总不用再同那些男人虚与委蛇了。” “你还说她呢,你可是比她任性多了,出去这些年,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搞得我们一个个都为你担心,这一回来,还带回个大胖儿子,我呀,真是要被你吓死!”珍儿嗔怪地笑骂道。 陆皖晚不好意思得吐吐舌头,难得做出一派小女儿姿态,抱着珍儿的胳膊好言说道:“珍儿姐姐,绾绾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不会了,你可别再生我的气了。” “我哪里敢生你的气啊,说不准你啥时候又跑了,我可找不到你人去。”珍儿在陆皖晚额头上轻点了一下,笑骂道。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不告而别了。”陆皖晚伸着三根手指头保证道。 珍儿斜睨着陆皖晚,勉勉强强地应道:“那我就相信你一次。” 陆皖晚又是与珍儿笑闹了一会儿,珍儿才复又问道:“你是刚回来吧?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今儿刚下的船,暂时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陆皖晚回道。 珍儿闻言顿时皱了眉头,不满地说道:“怎么能住客栈了,你是把我当外人吗,快去把行李从客栈取出来,搬到家里来住。” 陆皖晚一开始就没打算住到珍儿这里,不然她也不会把小平安托付给她,听她这般言语,立即出声安抚道:“珍儿姐姐,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说。” 珍儿这才不说话了,看着陆皖晚,等着她解释。 “你也知道,我当初是作为公主的陪嫁宫女离开京城,前往泽国的,只是中途发生了一些事情,我逃了出来,所以现在我的身份,其实是见不得光的,我若是住在姐姐您这里,恐怕会给您带来祸患。” 珍儿听了陆皖晚的解释,却依旧是不为所动,皱着眉说道:“都这么久以前的事了,朝廷恐怕早都忘了吧,再说你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个小宫女,朝廷怎么会一直揪着不放,而且你现在这般模样,就算让他们看见,恐怕也认不出来了吧。” 陆皖晚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若是有姐姐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我且问你,这几年,宫里头可有皇上封了什么义女的消息?” 珍儿想了片刻,才一拍大腿说道:“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的,只是这消息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从我哥那里听说的,因为当时那册封公主的诏书,就是我哥拟的,我当时还跟我哥开玩笑呢,说皇上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要认义女,恐怕那不是他的义女,而是他的私生女呢,我哥还为此训了我一顿。” 陆皖晚闻言,嘴角浮上一抹冷笑,幽幽道:“这就对了,你以为当今圣上是什么人,为何会突然册封一个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做公主,这其中本来就很奇怪不是吗……” “那按你的意思,那位公主真的是圣上的私生女?”珍儿瞪大眼睛,不确定地问道。 “不,不是私生女,但却是名义上已经死去的女儿。”陆皖晚神情冷冽,嘲讽地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珍儿已是听得有些糊涂了,不解地问道。 “那位新公主,就是当初死在泽国的淑阳公主,现如今不过是换了个壳子,重新回来了罢了。”陆皖晚冷声道,面上的嘲讽神色愈发浓郁。(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二十八章 张墨相邀 珍儿听了陆皖晚的话,震惊不已,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才呐呐开口问道:“这……这是真的,绾绾……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皖晚想想告sù珍儿也无妨,便缓缓说道:“因为……我就是那个代替李毓芬去死的人,若不是命大,使了些手段,现在我的尸体恐怕也早就在地底下腐烂了。” 这简直是骇人听闻了,珍儿没想到陆皖晚竟然被这样惨无人道的对待,眼眶立马就红了,紧紧握着她的手,颤声问道:“那你究竟是……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事先吃下了假死药,让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七日之后,又从棺木中逃了出来,才得以逃生。”陆皖晚淡淡说道,仿佛并不是在说自己的生死之事。 珍儿却是听得惊心动魄,她一心只觉得陆皖晚实在是太苦了,至于她是从哪里得来了假死药这等奇药,已是无心去管了。 “……那你此次回京,不是很危险,圣上和淑阳公主若是发现你没死……”珍儿抓着陆皖晚的手微微颤抖,惊恐万分地说道。 “所以我才不想连累你,你只要帮我照看好平安,我已是十分感激了。”陆皖晚抓紧珍儿发抖的手,如是说道。 “可是,你一个姑娘家,又能去哪里呢,依我看,你只要小心些,不出门,圣上他们又怎么会知道你还活着呢?”珍儿显然是不想让陆皖晚一个人,依旧不死心地劝道。 陆皖晚却是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才开口道:“我还有些……必须要做的事情……” 珍儿只以为陆皖晚要去报仇,立马焦急地劝道:“绾绾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你现在就一个人,根本斗不过他们的,既然你好不容易逃出一条命,又为何要去送死呢!” 陆皖晚看着自己的手都快被珍儿抓红了,就知道她心中有多紧张,便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抚着说道:“珍儿姐姐,你别着急,我又没说我要去报仇,我也是惜命的,这等以卵击石的事情,我怎么会去做,我只是怕万一我被人发现了,会连累了你们一家人,这般就是我的大罪过了。” 珍儿现如今终究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单纯热血的丫头了,她现在不仅为人妻,还是三个孩子的娘亲,就算她不怕死,却也万万不舍让丈夫和孩子处于危险的境地的。 “那你……准备住在哪里呢?”珍儿长长叹了口气,面带苦涩地问道。 “我准备回教坊去,毕竟也只有那里才是我最熟悉的地方,而且圣上和公主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会再回到那里。”陆皖晚早已做好了打算,与珍儿说道。 珍儿闻言显然也很是压抑,沉吟了片刻之后,才点点头问道:“教坊确实是挺安全的,但是你要用什么身份进去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其实并不难,我记得教坊会对外招募教导女妓琴棋书画的老师,我用这个身份进去不就可以了。”陆皖晚将自己的计划与珍儿说道。 “这样也好,你先回教坊看看吧,若是秦教习和诗诗知晓你回来了,定会十分高兴的。”珍儿叹息着说道。 “若是有机会,我会同她们表露身份的,只是怕会连累了她们。”陆皖晚低垂着头,低语道。 “你也别太担忧了,现在的情况其实并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毕竟当初那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而且谁又能想到你能起死回生呢,而且这京城这么大,那圣上公主哪里是我等小老百姓能见着的,你就安心过日子,等过个三五年,我恐怕你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认不得你了。”珍儿显然想的很开,强撑着笑颜与陆皖晚安慰道。 “恩,我本也不害怕,我既然敢回京来,就什么也没怕过,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连阎王都不收我的小命,哪里是那么容易死的。”陆皖晚也是轻笑着说道,仿佛是在自我安慰。 屋中的气氛顿时好了许多,珍儿看时候不早,便让外面的丫鬟进来,吩咐她们将晚饭端上来。 陆皖晚说到底也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虽然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许多时候都是在外面漂泊,但最爱吃的,还是京城的菜肴,此时吃到那熟悉的味道,胃口也比平日里好了许多,难得地吃了两碗米饭。 用过了饭,陆皖晚看时候不早了,便同珍儿告辞,珍儿自是十分不舍的,定是要拉着陆皖晚在府上住一晚,陆皖晚拗不过她,且心中也确实不舍得平安,便留了下来。 陆皖晚去看平安的时候,他已经睡下了,流云正在一旁陪着他,见陆皖晚进来,立马起身。 陆皖晚摆了摆手,让她不用多礼,然后便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着在床上睡的安稳的平安,面上露出了放心的微笑,等看了他一会儿,才给流云使了个眼色,让她跟着自己出来。 出了房门,陆皖晚才与流云问道:“平安晚上吃的什么?” “刘太太专门安排了乳母过来喂的小少爷,听说府上也正有个一岁大的小姐,还未戒奶呢。”流云一一回道。 陆皖晚了然地点了点头,想着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可真是不称职,与珍儿说着话,就忘jì给平安喂奶了。 “先生……咱们真的要把小少爷留在这儿吗?不能带着他吗,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流云照顾平安久了,心中自然对他不舍,十分不愿将他留下。 “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适合平安待,而且平安在这里,才能受到更好的照顾。”陆皖晚自然也舍不得平安,但为了平安好,她也只能狠下心来,她有预感,这天下很快就要大乱,既然蜀川的反叛军已经开始攻城略地,那别处恐怕也不能幸免,恐怕除了京城,已经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了,且按着孟飞扬的性子,与曾经害了他父母的李琰,定是不死不休的,她此刻要做的,就是等,等到一qiē尘埃落定,到时候不管是谁输谁赢,也不关她的事了,她会再择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带着平安好好过日子,经过了这么多事,她对报仇之事也早已看淡了,现如今只想要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因为她已经不是一个人,她有了平安,有了牵挂,就算为了他,她也要好好活下去。 “我们……要去哪里?”流云神色茫然地问道。 “不是我们,是我。”陆皖晚看着流云,缓缓说道。 流云闻言,顿时着急了,拉着陆皖晚的衣袖问道:“先生,您要丢下我吗?” 陆皖晚无奈笑笑,与流云解释道:“我要去的地方,也同样不适合你,你不是舍不得平安吗,正好留下来照顾她啊。” 流云神情晦暗地低下头,咬着唇不说话。 陆皖晚看她脸色,便试探着问道:“流云,你是不是还想着帮郑将军报仇的事?” 片刻之后,流云才抬起头来,红着眼眶说道:“先生,我不甘心,将军死地这般不明不白,我实在是不甘心啊,我老是做梦梦到将军,他满脸血地让我帮他报仇,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实在是……愧对将军啊!” 陆皖晚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她能够理解流云,毕竟曾经的郑厚中对她来说就是天,就是神,突然一天天塌了,她当然会接受不了。 “流云……我真的没法帮你,若是从前我可能还会想着拼一拼,但现在我有了平安,我不能将自己置于危地,平安身来就没有爹,万不能再没有娘了。”陆皖晚如实与流云劝道。 流云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地说道:“先生,我知道的,我也想看到平安健健康康地长大,我只是还没过去心里那个坎儿罢了,先生您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平安的,确实,我们两要是都离开了,平安定会受不了的。” 陆皖晚听了流云的话,这才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流云看着陆皖晚的背影,表情有些怔怔,她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转身回了房。 第二日一早,陆皖晚早早起来,用过早饭之后,便由珍儿陪着,出了刘府,流云抱着平安,一声不响地跟在她们身后,神情悲戚,她怀中的平安却依旧是没心没肺的,“咿咿呀呀”地叫着玩。 一众人出了后门,陆皖晚才转过身来,与珍儿说道:“珍儿姐姐,就送到这里吧。” 珍儿依依不舍得点了点头,拉着陆皖晚的手一再说道:“你自己要保重,到了那里记得时常给我写信,让我知晓你平安。” 陆皖晚点头应了,然后看向了流云手中的平安。 流云自然会意,抱着平安走上前,将他交到了陆皖晚手里。 陆皖晚抱着平安肉肉的小身子,先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才开口与他说道:“平安,娘要离开你一阵子,你要好好听流云姨姨和珍姨的话,娘很快就会回来接你了。” 平安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陆皖晚的话,一双大眼睛却一直看着她,然后两只小胖手也是紧紧箍着陆皖晚的脖子。 珍儿看到着场景,悄悄抹了抹泪,忍不住开口说道:“绾绾,你就别走了,你看平安也舍不得你呢,你难道就舍得了他。” 陆皖晚的眼眶已经红了,却是强忍着泪意,将平安硬塞到流云的怀中,然后转身说道:“你替我好好照顾平安,我走了。” “哇哇~~哇哇~~” 陆皖晚刚走出两步,身后便想起平安撕心裂肺的哭声,这孩子从小就极少哭,总是一付没心没肺的乐呵模样,此时却哭得这样伤心,恐怕也知道,娘亲这一走,就要很久都见不着了。 陆皖晚的脚步顿了顿,眼泪已是不受控zhì地流了下来,她多想转身再回去抱住平安,好好地安慰他一番,告sù他娘亲不会丢下他,娘亲只是……为了以后能够长长久久得跟你生活在一起,才迫不得已地离开,暂时的分别,只是为了以后长久地相依…… 陆皖晚擦干眼泪,快步走了许久,明明已经离着刘府很远了,但平安的哭声仿佛仍在耳边回荡,她强迫自己只是不停地往前走,丝毫不敢回头,她怕一回头,原先的那些狠心坚持就会如溃堤一般,荡然无存。 陆皖晚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客栈前面,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xù,才若平常一样,走进了客栈。 “这位公子,您可回来了。” 陆皖晚刚迈进客栈大门,那小二便迎了上来,与她行了一礼,神色焦急地说道。 陆皖晚看了他一眼,只淡淡问道:“寻我有事?” “是这样的,昨儿傍晚的时候有个人来寻您,说是张修撰张大人家的下人,知晓您不在,便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方离开,离开的时候还特别嘱咐小的,若是您回来,定要与您告知,张大人正在等您,让您今日申时之后再到他府上去。”那店小二说道。 陆皖晚想了想,知道张墨定是已经猜到了是她,才会这般着急的来寻她,便点点头说道:“我知晓了,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本就是小人分内的事。”那店小二对着陆皖晚的神情很是谄媚,显然也是因为张墨的缘故,毕竟就算是在京城里,能在翰林院任职的官员那都是不简单的,说不准就是将来的宰辅,他自是要小心伺候。 陆皖晚打赏了那店小二些银钱,就上楼回了房间,将行李稍稍收拾一下,她便又出了门。 陆皖晚叫了辆车,便说要去本司胡同,那车夫看着他的眼神顿时就不对了,想来是没见过人大白天去妓院的,便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这位公子,现在这时候,教坊可都不开门哩。” “我知道,你尽管去就是。”陆皖晚也不解释,只淡淡说道。 车夫又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甩了马鞭开车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二十九章 皇帝义女 (预告一下,今天晚上还有一更,最近某粥是不是萌萌哒,这么努力要不要奖励一下~~~~) 白日里几乎没什么人来本司胡同这一带,马车自然行的顺畅,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胡同口。 那车夫停下车来,就转身与陆皖晚说道:“这位公子,到了,承惠一个五十钱。” 陆皖晚付了车钱,便下了车,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神情微微有些恍惚,白日里的教坊楼牌显得分外冷清,却也有着难得的静隘,她就这样站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才抬脚往里头走去。 陆皖晚熟门熟路地到了教坊的后门,敲响了门,片刻之后,就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过来开门,看到门外的陆皖晚,吧、先生上下打量了一下,才懒洋洋地开口道:“娘子们现在都在休息呢,你要找人晚上再过来吧。”这般说着便要关上门。 陆皖晚立马抵住那门板,带着笑与那婆子说道:“这位姐姐,您先慢着些,在下并不是来找哪位娘子的,而是想找一份活计。” 那婆子听了陆皖晚的话,倒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似是因为陆皖晚的称呼让她心中很是熨帖,对着她的脸色便好看了些,又是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才慢悠悠地说道:“咱们这儿可是教坊,你一个男人家来找什么活计?” “我听说教坊要找那教导书画的先生,所以想来试试。”陆皖晚试探着说道。 那婆子斜着眼看她,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教坊确实是想招先生,不过都要年纪大些的,像你这般年轻的俊俏公子,妈妈们可不喜欢,你也知道咱们教坊都是些年轻轻的娘子,放你这样一个人在园子里,妈妈们可不放心呢。”说完还有些暧昧地笑了笑。看着陆皖晚的眼神那叫一个露骨。 陆皖晚忍着恶心,面上仍是带着讨好的笑意,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锭子,塞到那婆子手里。继续求道:“这位姐姐,您就帮我跟妈妈说说好话,就说我只教导书画,定不会做什么逾矩的事情。” 那婆子收了银子,眼睛一亮。不动声色地将银子放进袖子里,态度又和悦了不少,“好吧,那我就帮着你在妈妈面前说一说,成不成就全看你的造化了,你明日这个时辰再过来吧。” “诶,那就多谢这位姐姐了,若这事儿成了,我定是请姐姐去万豪酒楼吃宴席。”陆皖晚躬身与那婆子作揖道。 那婆子顿时笑地花枝乱颤,脸上的白粉都“秫秫”往下掉。手一摆说道:“你这后生真是会说话,看模样家里也是有些钱财的吧,姐姐虽不知道你进教坊是为了哪位娘子,不过好言提醒你一句,别的园的娘子没什么关系,那宜春院的你可是不能碰,那些可都是要伺候天家的,小心给自己惹祸。” “姐姐的话在下记住了,那我就先告辞了。”陆皖晚态度谦恭地说道。 那婆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说了这么久,你还没告sù我你的名字呢。” “在下姓陆,单名一个仁字。” “陆仁是吧,行了。我记住了,回去等着吧。”说完,那婆子便关上了门。 陆皖晚直起身来,仰头看着高院,心中有些不确定,不知道能不能顺lì进去教坊。若是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得想想别的法子了。 陆皖晚回了客栈,用过午饭之后,便在房间里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换了身衣服,往张墨的府邸去了。 这回与上回明显不同,陆皖晚刚在张府后门下了马车,便看到门口候着一个青衣丫鬟,大概二十岁的模样,模样生得十分温婉,比同龄女子看着更稳重些,她看到陆皖晚下车,便立即迎了上来,走到她面前,福身行了一礼,开口问道:“请问公子您可是万公子?” 陆皖晚点了点头,那丫鬟立即笑了笑,低头继续说道:“奴婢书香,是老爷让奴婢在这里等着公子,请公子您跟奴婢来。” 陆皖晚又是点了点头,便跟上了那丫鬟,张墨的府邸虽然没有刘府的富丽,但胜在雅致,假山亭水十分之多,让人进去之后便觉得十分舒服。 陆皖晚跟着那书香走在雕花回廊之上,几个转道之后,就到了一个院子里,书香掀开了石青色万字不到头的锦绣棉帘,又经过抱夏,未经通传,就直接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到了书房门口,书香才停下了脚步,转头与陆皖晚说道:“万公子,老爷就在里头呢,您进去吧。” 陆皖晚点头与书香致谢,这才抬脚进了书房。 一进到里面,就看到了坐在书案后面的张墨。两人的视线都在各自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张墨看着陆皖晚的眼神明显是惊奇,还有些狐疑,似是在探究什么。 陆皖晚看着张墨,亦是感慨时光荏苒,她第一次见张墨的时候,对方还是一个刚过弱冠的少年,而现如今,却已是一个过了而立之年的成熟男子了,他的长相与从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蓄起了胡须,让他本来就十分斯文的长相更添了几分儒雅,相较于外貌,变得更多的则是气质,从以前的稍显锋芒,到如今的圆润内敛,光华自现。 “绾绾,你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张墨站起身来,笑看着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轻笑了一声,也是开口道:“张大人也变了许多,我也有些不敢认了。” “你从前可是都叫我张大哥的,现在怎么这般生分了。”张墨边说着边走到桌边,亲自与陆皖晚倒了杯茶,做了个请的姿势。 陆皖晚也不扭捏,在他对面坐下,方才回道:“张大哥现在已是成了大官了,我可不知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妹子呢。” “你当初帮了我和珍儿许多,我张墨亦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怎么会不认你这个妹妹呢。”张墨这般说着,神情有些怅然,似是回忆起了以前的事。 “是珍儿姐姐帮了我许多才是。”陆皖晚摇着头说道。在她心里,珍儿可是她重生以来第一个恩人。 “你昨日已经去过珍儿那里了吧?”张墨问道。 “昨日我先来找你,也是想向你问问珍儿姐姐的住处,可惜你那时不在。后来我便去守株待兔,总算是侥幸让我寻到了珍儿姐姐的住所。”陆皖晚言语中很是庆幸地说道。 “绾绾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这么聪明,我想这世上并没有什么能难倒你。”张墨笑着赞道。 “张大哥你可太高看我了。我做不到的事可多着呢,不然也不会想求道你这儿来。”陆皖晚轻叹了口气说道。 “那……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你这次回京来应该并不是看望我们这些老朋友这么简单吧。”张墨看着陆皖晚,试探着问道。 张墨比珍儿就高杆许多,他并不询问陆皖晚这几年的经历,只直接问她回京想要干什么,算是逼着陆皖晚直接亮底牌。 陆皖晚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张大哥您知道,外面现在都在打仗吗?” “我身在翰林,每日都翻看各地的邸报,自然是知道一些的。”张墨悠悠回道。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回京城这是非之地来的,只是现实并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的,现在反叛军四起,这天下除了京城之外,恐怕将没一个太平地方了。”陆皖晚神情异常凝重地说道。 张墨听了陆皖晚的话,也是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圣上这些日子也正为这叛军之事大伤脑筋,朝廷也派了许多兵力去镇压,可这些反叛军不知从何处冒起,有别与从前的小打小闹。人数十分庞大,且多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并不是那种临时集结而成的乌合之众,镇压起来十分困难。已是有多处城池失守啊……” 陆皖晚直觉觉得这些反叛军跟孟飞扬有关,便也试探着问道:“那这些叛军可有首领?既然是叛军,那打的又是谁的旗号呢?” “这就是奇怪之处。”张墨看了陆皖晚一眼,回道,“这些反叛军各有首领,但俱不打出名号。虽看着各自为政,却也互不干涉,看模样应该是敌非友,估计背后应该有一个共同的首领。” 听张墨这样说,陆皖晚更肯定这反叛军的头头是孟飞扬了,心想着孟飞扬终于是开始动作了,不过朝廷称他的军队为反叛军倒并不正确,毕竟他才应该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若是他老爹没有因年早逝,说不准现在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是他也说不准。 “绾绾,你想什么呢?”张墨见陆皖晚神色有些呆愣,便出声问道。 陆皖晚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才笑着说道:“现在外面都不安宁,我自也只有回来京城避难了,还有一事,我想问问张大哥……” 张墨似是知道陆皖晚要问什么,只浅笑着看着她说道:“绾绾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只要是我知晓的,定是会都告sù你的。” 陆皖晚亦是浅笑着低下头,掩住眼中情xù,缓缓说道:“我听珍儿姐姐诶说,皇上去年的时候,收了一个义女,并加封为了公主。” “是的,这事儿还是我告sù珍儿的呢。”张墨笑着点头应道。 “张大哥可有见过那个新公主?”陆皖晚抬起头来,定定看着张墨问道。 “不曾,这位公主极为神秘,几乎没多少人见过她,她被皇上封为端阳公主之后,就直接指婚给了武安侯,婚期应该就在半月之后吧。”张墨将他所知的,尽数都告sù了陆皖晚。 陆皖晚听到武安侯的名字,神情明显有些不对,她似是怕自己弄错了,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武安侯,是不是……” “就是简钰简公子。”张墨没等陆皖晚说完,就直接道,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陆皖晚一眼,继续道,“我记得那简公子,似是与绾绾关系不错吧,你这回回来,倒是能赶上他的婚礼。” 陆皖晚低下头,请浅浅一笑,面上波澜不惊地说道:“张大哥误会了,我同那简公子不过萍水相逢罢了,而且他那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与我有什么交集呢,不过也就是他少时的玩笑罢了,现在知道他要尚公主,我心中也是为他高兴呢。” 张墨又是细细端详了陆皖晚一会儿,开口问道:“绾绾,你实话同我说,那端阳公主是不是就是淑阳公主?” 陆皖晚觉得张墨恐怕早就猜出来了,也不隐瞒,点点头道:“张大哥应该早知道了吧。” “原先不过是猜测,毕竟圣上可不像是会认什么义女的人,且还正儿八经地给了封号和封地,这待遇,可是连那些真正的公主都比不上呢。”张墨这般说道。 “虎毒不食子,圣上当初送淑阳公主去和亲的时候就是万般不舍的,现在那淑阳公主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他自然要加倍补偿她的。”陆皖晚冷笑一声,缓缓说道。 “这事儿圣上着实做的不妥,若是让泽国的首领知道了淑阳公主还在世,恐怕要气得立马挥大军压境了。”张墨很是忧心忡忡地说道。 “张大哥,这杞人忧天的事儿您就让圣上和那些大臣们去操心吧,既然圣上都敢做这事儿了,自然是不会怕后果的,你也别操心了。”陆皖晚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她倒是觉得泽国很有可能利用这个借口发动战争,毕竟泽国的首领,不也是孟飞扬那家伙了,他可是巴不得李琰倒霉吧,不过他现在人不在泽国,就不知道那里做主的人是谁了。 张墨苦笑着摇摇头,不再说李毓芬的事儿了,转而与陆皖晚提醒道:“你既然回了京城,便事事小心些,我记得当初你也是淑阳公主的陪嫁之一吧,你既然逃出来了,可别让朝廷的人知道你还活着,不然恐怕凶多吉少。”(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三十章 重回教坊 陆皖晚知道张墨虽然什么都没问她,但也多少能猜到她现在身份尴尬,听着他的提醒之语,心中亦甚是感激,点头说道:“张大哥您放心吧,我会小心的,我今次回京城,也是经过多番考虑的,而且我现在这般模样,就算是熟悉我的人,恐怕也很难认出来吧。 张墨听了陆皖晚的话,忍不住便笑了,挑眉看了她几眼,就说道:“你这话说的到对,我方才见你的时候,也实是认不出来了,我记得你当年也是一个漂亮的丫头,怎么才没几年就变成个男人模样了。” 陆皖晚得意地笑了笑,说道:“我自然有我的法子,我一个弱女子在这世上行走,自然要有些掩人耳目的法子。” 张墨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赞同地说道:“这法子确实不错,一般人可看不出你是女扮男装的。” 陆皖晚咧嘴笑了笑,又与张墨说了会儿话,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便起身告辞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要不吃了饭再走吧。”张墨起身挽留陆皖晚。 “不了,我刚回京,还有许多事情要料理呢。”陆皖晚婉拒道。 张墨也没再留,只是又问道:“我以后若是有事要去哪里找你,你不会要一直住在客栈吧。” “不会,我打算回教坊去,张大哥若是想找我,就来教坊吧,若是嫂子不介意的话。”陆皖晚眨了眨眼,很是狡黠地说道。 张墨显然没想到陆皖晚竟然还要回教坊,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神色无奈地笑了笑。 张墨亲自将陆皖晚送出书房,陆皖晚转身与他说道:“张大哥,留步吧,咱们往后有机会再叙。” 张墨点了点头,目视着陆皖晚离开。陆皖晚走出院子,远远看到似是有女眷往这边来,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为了避嫌,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陆皖晚出了张府,才忽然觉得方才看到的那个女眷似乎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陆皖晚皱着眉头凝思了一会儿,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总算是想起在哪里见过那个女眷了,陆芊尘!这个名字对陆皖晚来说稍稍有些久远了,她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这个嫡出姐姐好像还是在刑部大牢,当时她被她的母亲保护的很好,第二日便被娘家人赎出了大牢,就是上辈子她都不知道,原来她是嫁给了张墨,而且看来还是她离开京城之后的事,不过她这个大姐也不算坏人,当初在牢里还曾想过要救她,以她现在的身份,能嫁给张墨倒也是不错的,她忽然觉得缘分这东西可真是奇妙,兜兜转转,张墨竟成了她的姐夫,只是在这之前,他们彼此之间并不知道罢了。 张府之中,陆芊尘自然也看到了陆皖晚,但她可不能一眼就把陆皖晚认出来,只是与身边的丫鬟问道:“这位公子就是老爷的故友吧?” 她的贴身丫鬟立即回道:“回太太的话,应该就是她,奴婢昨儿听笔墨说,老爷听到这位公子的名字,愣了好一会儿,想来是挺早以前就认识的吧,而且老爷还挺重视他的,昨儿虽然挺晚了,还是派了砚台去他住的那家客栈找人呢,不过好像那位公子不在,这才让他今天过来。” 陆芊尘了然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陆皖晚离开的地方,怔怔说道:“倒是没听老爷说过还有这样的朋友。” “老爷原先也不是京城人士,说不准是他入仕前的朋友呢。”那丫鬟这般说着,面上微微露出了一抹轻蔑,想来是有些看不上张墨的出身的。 “这话以后不可再乱说!”陆芊尘瞬间变了脸,与那丫鬟斥责道。 那丫鬟即刻惶恐应是,噤声不语了。 陆芊尘到了书房门外,守在外面的书香立即与她行礼,“奴婢见过夫人。” 陆芊尘笑笑虚扶了她起来,问道:“老爷还在里边吗?” 书画点头回道:“还在呢,要奴婢进去禀告吗?”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吧。”说罢就将丫鬟们都留在了外头,走进了书房。 张墨看到陆芊尘进来,也没多少惊讶,起身走到她面前问道:“夫人怎么过来了?” “我看时辰不早了,过来提醒你一句,你今儿可是答应了母亲陪她一起用饭的。”陆芊尘浅笑着说道。 “看我这脑子,差点就往了。”张墨闻言,立即恍然道,而后又是感激地看着陆芊尘说道:“多亏了娘子提醒我,我们这就过去母亲那里吧。” 陆芊尘点了点头,拉着张墨的手就要往书房外走。 “对了,芊尘,我记得你说过,你只有两个妹妹是吧?”张墨忽然转过身来,看着陆芊尘问道。 “是啊,我那两个妹妹是双胞胎,当年也同我一样回了外祖家,她们的外祖家并不在京城,所以我也有许多年没见着她们了,按着她们的年纪,现在也应该都嫁人了。”陆芊尘不知道张墨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亦是如实回道。 “只有……这两个吗?”张墨又是问了一遍。 陆芊尘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却依然笑着,语气肯定地说道:“就只有她们啊,夫君,有什么问题吗?” 张墨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没事儿,咱们快去母亲那里吧,一会儿她该等急了。” 陆芊尘走在张墨的身后,看着他俊逸的背影,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阴霾,她对夫君说谎了,她其实是还有一个妹妹的,只是……不能为外人道,她娘从小就一直告sù她,让她就当做那个妹妹已经死了,毕竟进了教坊当女妓,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这世上女子本就名节大于天,若是让旁人知道她又一个当**的妹妹,还不知要如何诋毁她呢,就是夫君,也定会看不起她的吧。 陆皖晚并不知道她的这个姐姐将她视为耻辱,这时候的她已经回了客栈,随意地吃了些东西之后就进了房间里,在房里折腾了几个时辰,才上床休息。 第二日,陆皖晚早早起来,换了身干净的书生长袍,戴上四方巾,便出了房门,用过早饭之后,便又上了去往教坊的马车。 陆皖晚到了教坊后门,没敲几下门,便有人来开了门,还是昨日那婆子,看到门外的陆皖晚,立即咧着嘴笑道:“后生来的可早,我昨日为了你的事,可是在妈妈面前说破了嘴皮子,那妈妈才同意看一看你,也是你运气好,原先教书法的那个教习辞工回乡了,现在教坊里头正缺人呢。 陆皖晚听了那婆子的话,脸上便带了笑意,躬身作了一揖道:“有劳姐姐了,若是此事真成了,我定当好好感谢姐姐。” 那婆子又是得意地笑了笑,才招呼着陆皖晚进院子,“行了,你废话也别多说了,快进来吧,我带你去见吴妈妈。” 陆皖晚闻言立即迈步进了院子,跟着那婆子往里面走,看到院中那些熟悉的景致,陆皖晚脸上又是浮上一抹怀念的神情。 那婆子走的快,不一会儿就带着陆皖晚到了一个耳房门口,转身与她说道:“吴妈妈就在里面,你一会儿回话小心些,若是说错了什么话,我可也帮不了你。” 陆皖晚自是点头应是,那婆子这才敲响了房门,冲着里面说道:“吴妈妈,我是张婆子啊,那人我给您带来了。” 片刻之后,耳房的门便开了,穿着蓝色比甲的吴妈妈站在门里面,看了眼张婆子和她身后的陆皖晚,面上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张婆子你自去忙吧,那人跟我进来。” 张婆子笑着点了点头,转身与陆皖晚使了个眼色,便踩着小脚走了。陆皖晚同吴妈妈行了一礼,便跟着她进了耳房。 吴妈妈在屋内椅子上坐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陆皖晚一番,才开口问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看公子也是个读书人的样子,怎么会想到咱们教坊来做教习?” 陆皖晚很有风度地洒然一笑,回道:“在下陆仁,在读书上并没有什么天分,屡试不第也便歇了那科举之心,而家中父母早在我年幼就以去世,因着这几年读书,祖上留下来的那些钱财也快耗尽,便也只能出来自力更生了。” “公子想要赚钱,这京城多的是地方,为何独独要来教坊呢?”吴妈妈依旧持着怀疑态度地问道。 陆皖晚只苦笑一声说道:“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从小念书,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那些体lì活自是做不得,想去酒楼做个账房,又因为我不是本地人,那些掌柜都不敢用我……” “哦?公子不是本地人吗?”吴妈妈又是问道。 陆皖晚点点头,“家乡遭了兵祸,我是变卖了家产到京城避难来的。” 吴妈妈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公子许是不知,我们这边招教习,也是多少需要些真材实料的,毕竟教坊里的娘子们以后也是要靠着才艺吃饭的,所以……” “吴妈妈不妨先看看我写的字,再决定我有没有当教习的资格。”陆皖晚没等吴妈妈说完,就将昨晚上花了两个时辰写的那副字画递到了她面前。 吴妈妈话说了一半,微微有些不满,但还是接过了陆皖晚递过来的字,展开一下,面上微微有些惊讶,不是不好,是太好了,比原先那个教书画的老先生可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吴妈妈看了一会儿,才收起手上的话,看着陆皖晚的眼神和悦了许多,微笑着说道:“公子大才,看来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只是自谦吧。” 陆皖晚却是摇摇头说道:“我在诗书文章上面确实没有什么天赋,但在书画一途上倒还有几分慧根,倒是让妈妈见笑了。” “本来还是我误会先生了,现在看来你在我们这儿当教习恐怕是大材小用了,因为你要教导的不过是那些刚开蒙的孩子,恐怕不能将你的本领学到一二。”吴妈妈委婉地说道。 “孩子初学书画,正是打基础的时候,若是基础打的好了,后面就事半功倍,所以就更需要好的老师,这般浅显的道理,想必妈妈定是知晓的。”陆皖晚语气平静地说道。 吴妈妈闻言笑了,定定看了陆皖晚一会儿,才又开口道:“看来陆公子是铁了心要在咱们这儿当教习了。” “请妈妈成全。”陆皖晚躬身作了一揖,诚意十足地说道。 吴妈妈看陆皖晚这般坚持的模样,便松了口说道:“那好吧,公子先留在教坊试教一个月,若是好的话,我便将你举荐上去。” “多谢妈妈,在下一定会竭尽所能,不让妈妈失望。”陆皖晚欣喜地说道。 吴妈妈点点头,与他挥挥手道:“好了,你今日先回去吧,明日过来我再与你安排。” 陆皖晚却没动,面上颇有些羞赧地问道:“妈妈,不知教坊里头提不提供住宿,在下现在还住在客栈之中,每日花费……甚笃。” 吴妈妈听了他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无奈地看着陆皖晚说道:“好吧,我就好人做到底,先给你安排个地方,你今儿就搬家,在教坊里头住下吧。” 陆皖晚自是连声道了谢。教坊分内院跟外院,外院都是那些杂役婆子们住的,一些男性的杂技生和男教习也都是住在外院,因为这些人人数不多,所以外院空置的房间不少,而内院则是娘子们和有地位的女性教习住的地方,外院的人等闲是不得进内院的,陆皖晚前世的时候是以前一直都是住在内院的,基本不踏足外院,而今世因为做了女史,来外院的次数倒也不少。 吴妈妈带着陆皖晚去了外院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这里因为位置不佳,大部分的房间都是空置的,她只是随意一指,“这儿的房间都是空的,你自己选一间喜欢的吧。”说完也不再管陆皖晚,径自离开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三十一章 诗诗近况 (不知不觉,又到周五,预祝大家周末愉快哦,么么哒~~~) 陆皖晚看着这冷清偏僻的地方,却是十分满意的,他正不想跟人接触太多,住在这样的地方刚刚好,至于房间破旧,对她来说却是无所谓的,她可住过比这更差劲十倍的地方,且对她来说,这不过就是个睡觉的地方,足够安静就行,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 陆皖晚离开房间,又去找了张婆子,塞给她一两银子当做谢礼,这才离开了教坊。回到客栈,她就把房子退了,然后带着行李又回了教坊,一整个下午,她都在打扫收拾房间,地方可以破旧,但不能肮脏,直做到了太阳落山,才总算是清爽了许多。 陆皖晚已是许久没做这种体lì活了,昨晚之后腹中已是饥饿难忍,便洗了脸,换了身衣服,直接往饭堂去了。 这时候正赶上饭点,饭堂里面满满当当坐了许多人,陆皖晚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空位子,拿了馒头和粥食咸菜,坐下来吃起来,虽是粗茶淡饭,但她也是吃的津津有味。 直到填饱了肚子,陆皖晚却也不急着离开,坐在那里听着一旁的杂役们说闲话。 “诶,你们听说了吗,君家三少爷昨日又来了,一定要见那诗诗姑娘一面,可人家诗诗姑娘连门都没让他进呢。”一个年级不大的杂役十分八卦地与身旁几个杂役说道。 “这都是这个月第五次了吧,那君家三少爷可真够有耐心的,以前可没见他对哪个娘子这么上心的。”另一个麻子脸的杂役啧啧说道。 “谁叫诗诗娘子这些年越发美了呢,我有幸远远看过一眼,真的是比天上的仙女儿都不差,也难怪,她原先可也算是咱们教坊的花魁呢!”那年纪小的杂役一脸神往地说道。 “那也是以前了,我想不明白那诗诗姑娘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那么多达官贵人不嫁,偏偏要留在教坊当教习。这是准备孤独终老的节奏啊。”那麻子脸的杂役惋惜地说道。 “诗诗姑娘好像跟秦教习的关系不错,说不准就是受了她的影响呢。”那年纪小的杂役猜测道。 “可惜啊可惜,这些个女人就是想不开,要是我……” 陆皖晚听了几耳有用的信息。对下面他们说的废话没什么兴趣,起身离开了饭堂。 回房的路上,陆皖晚边走边想着事情,那君家三公子她倒是还有些印象,当初他和简钰为了司青青还打过一架。也是因为这事,他才早早认识了简钰,没想到现如今他又对诗诗痴心一片了,可真是博爱的紧呢。 陆皖晚心中还是十分想念诗诗和秦琴的,想着若是有机会,还是表露身份,同她们见一面,让她们知道自己现在平安。 陆皖晚回了房间,早早便歇下了,也不知是不是到了熟悉的环境。这一晚上她睡得分外香甜,等醒来的时候,天光已是大亮了。 陆皖晚洗漱完毕,就直接取寻了吴妈妈,吴妈妈让他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才出来与他说道:“今日正好有一批新进来的女妓,你先试着上一堂课吧。” 陆皖晚自是应是,吴妈妈又是出言提醒他道:“一会儿你要跟着我进内院,进去之后你且紧跟着我,万万不可乱走乱看。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哪位娘子,我可也保不了呢。” “妈妈放心吧,我定会谨守着本分的。”陆皖晚立即表态道。 吴妈妈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带着陆皖晚往内院去了。 内院陆皖晚可也熟的很。对那些熟的不能再熟的景致,她自然没有什么好奇心,低着头,很是本分地跟在吴妈妈身后,连头都没抬一下。 吴妈妈看他这般规矩的模样,心中暗暗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人应该可以留下。 走了大约一刻钟时间,吴妈妈便将陆皖晚待到了预备女妓平日里上课的地方,她让陆皖晚在外面候着,进去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才出来与他说道:“现在秦教习正在给女妓们上课,应该还要半个时辰,你就先在耳房等着吧。” 陆皖晚恭敬应是,便去了耳房,心想着一会儿说不准能见到秦琴,心情就十分之好。 半个时辰并不久,陆皖晚不过喝了几盏茶,便听到有脚步声往这里来,立马便站起了身来等候。 打头先进来的是吴妈妈,后面跟着一个陆皖晚在熟悉不过的身影,她身材细窕,穿着大红遍地金的梅兰竹暗纹交领长袄,勾勒着她的身姿婀娜聘婷。一身肌肤白皙细嫩,保养得当,很是雍容妩媚。她有双特别好看的眼睛。眼睛细长,斜飞入鬓,妩媚动人,眼眸深邃明亮,似墨色的宝石。 陆皖晚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心中却是感慨着,教习风姿真是丝毫不逊当年啊,且还有越来越美的趋势,看来这些年应是过的不错。 秦琴看着屋中低着头恭候的陆皖晚,心中暗暗点头,觉得这个新来的书画教习还算懂事,便与那吴妈妈使了个眼色。 吴妈妈会意,便轻咳一声,与陆皖晚说道:“陆先生,这位是秦教习,是教授女妓们乐器和舞蹈的,但她对女妓们的诗书才艺也很是看重,便想来见见你。” “陆某见过秦教习。”陆皖晚恭敬行礼,丝毫不敢懈怠。 秦琴的唇角微微弯了弯,轻轻一抬手,很是和悦地开口道:“陆先生不必多礼,我等都是为教坊培养女妓,往后自当互相帮忙才是。” “我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事要向秦教习请教才是。”陆皖晚连忙谦逊地说道。 秦琴又是轻笑了一声,觉得眼前这个陆先生很是顺眼,这些年能让她看得顺眼的男人已是越来越少了,若是以后能成为同僚,倒也不错。 “那陆先生先去给孩子们上课吗,等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聊。”秦琴这般说道。 陆皖晚点头应了,便随着吴妈妈去了课堂。 课室里,那些预备女妓们已经都在位置上坐好了,见陆皖晚进来,具是睁大眼好奇地打量着她。 陆皖晚看着她们。仿佛是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面上不自主地浮上一抹浅笑,朗声开口道:“我是你们新的书画教训,我姓陆。你们可以叫我陆先生。” 预备女妓们立即站起身来,恭敬地叫了一声陆先生。 陆皖晚压压手,让大家都坐下,继续说道:“你们上我的课不必紧张,学得好就学。学不好也不用沮丧,反正你们也不需要考状元,但书画一道,勤奋与天分各占一半,若是你们努力了,总会有收获的。” 预备女妓们听了陆皖晚的话,全部放松了许多,紧绷的小脸上也带了笑意。 “好了,我们现在开始上课。”陆皖晚让女妓们铺好笔墨纸砚,开始讲授。“凡学书字,先学执笔。” 陆皖晚一边讲,一边示范,“今日授予你们的五指执笔法,需五指并用,讲究按、压、钩、顶、抵” 底下的女妓们大多是初学写字,所以都听得格外仔细。 所谓五指执笔法,“按”指的是大拇指的第一书内侧按住笔杆靠身的一方,大拇指处于略水平的横向状态;“压”指的是食指的第一节或与第二节的关节处由外往里压住笔杆;“钩”指的是中指紧挨着食指,钩住笔杆;“顶”指的是无名指紧挨中指。用第一节指甲根部紧贴着笔杆顶住食指、中指往里压的力;“抵”指的是小指抵住无名指的内下侧,帮上一点劲。这样形成五个手指力量均匀地围住笔的三个侧面,使笔固定,手心虚空。同样是五指执笔法。又因手格的张开和并拢、笔执在指尖处还是手指第二关节处而形成多种形式,又称之为“凤眼”、“虎口”、“鹅头”等五指执笔的不同态势。 陆皖晚讲解完后,就下去一个个的将女妓们错误的地方指正,手把手的教会他们正确的握笔手势。 见女妓们都掌握了握笔手法后,陆皖晚又讲了下腕法,枕腕、悬腕、悬肘。因为女妓们都是初学,陆皖晚只是给他们着重讲解了悬腕法。 “学书贵有恒,练书须用心。心正则笔正,笔决记心中。下笔不离点,转折贵圆露。有垂还欲收,勾划忌平庸。左垂宜竖露,右直利悬针。捺似金刀势,撇如犀角形。横行锋务敛,结构气欲清”陆皖晚不能说自己是一个称职的老师,但她将自己两世的经验都一一的给女妓们讲来,并且不厌其烦的纠正每一个人错误的地方。 这就是自学和有老师的区别了,如果自学毛笔字,自己不知道书写中需要注意的一些地方,可能会在一个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但有老师的话就不会走弯路了,在开端就领先别人。 课室外头的窗边,吴妈妈和秦琴已是伫立观看了许久,秦琴看着陆皖晚的表xiàn,更是频频点头,转身与吴妈妈问道:“妈妈,这人不错,你是从哪里寻来的,虽然年纪不大,但比原来那位先生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吴妈妈显然也没想到陆皖晚的表xiàn这么好,很有些意外惊喜,“是他自己找来的,我本来看他年轻,还怕他没经验,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那就让他留下来吧,也省得在找别人了。”秦琴点头说道。她在教坊里面说话是极有分量的,在挑选教习这块,就算是教坊使花公公也不会驳了她的面子。 吴妈妈自然也是高兴的应了,这般她就不用再花心思找人了。 这儿暂时没什么事,秦琴就准备离开了,带着女史回了自己的院子。 秦琴一回房,她的女史秋葵便上前与她说道:“教习,诗诗教习已经等了你有一会儿了。” 秦琴闻言无奈一笑道:“这丫头又是到我这儿避难来了吧。” 秋葵亦是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压低声音与秦琴说道:“方才还在那儿生闷气呢,教习您快进去劝劝她吧。” 秦琴点了点头,便走进了内室,抬眼就看到那坐在如意呈祥罗汉床上的美貌女子,那女子眉眼精致异常,桃心小脸,眉似新月,双眸如水善睐,廖如晨星,鼻如悬胆,粉面桃腮,唇不点而朱,配着已长到腰间的云丝,坐在那里如水月观音般,莲华自生。只是此刻面上神情太过清冷,拒人千里之外。 秦琴笑着走到床前的雕花杌子上坐下,缓缓开口问道:“哪个不开眼的又惹咱们诗诗姑娘生气了?” 诗诗嗔怪地看了秦琴一眼,面上冷意稍融,却依旧是没好气地说道:“还能有谁,不就是哪个君家的讨厌鬼,怎么就跟一块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还不是因为我们诗诗姑娘魅力太大,这才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我要是男人,我也得对你穷追不舍。”秦琴伸手摸了摸诗诗的小脸,很有些不正经地说道。 “亲姐姐,您在这般我可要生气了。”诗诗的脸颊微微红了红,嗔怒地说道。 “行了,行了,我不闹你了。”秦琴拍了拍诗诗的手,安抚道,“不过你老是躲我这儿也不是办法啊,你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啊,那君家现在势头正盛,我可是听说那君子莫已经去求了花公公好几回了,若不是因为你原先是宜春院的人,花公公恐怕早就把你送出去了。”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君家是皇后的娘家,我不过无权无势一介风尘女子,又能怎么办呢……”诗诗的清丽的眉间染上一抹哀愁,语气中满是怨愤不平。 秦琴闻言,亦是沉默了下来,面对君家这样的强权,她们确实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坐以待毙罢了。 “若是那丫头还在,说不准能有办法,她向来鬼点子最多。”诗诗突然冒出这一句,面上满是伤感与怀念。(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三十二章 见义勇为的简钰 秦琴自然知道诗诗说的丫头是谁,心中也是一阵难受,那丫头销声匿迹已是好几年了,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但她心中一直坚信她定是活着的,她那样聪明,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死了呢。 “行了,别说这些丧气话了,改明儿我再去求求花公公,让花公公去皇后娘娘面前说几句话,那君子莫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侄子,成日里混在教坊也真是给君家和皇后娘娘丢脸,看看那武安侯,比他还小几岁呢,人家已是建功立业了,想来皇后娘娘知道他的荒唐行径,也会约束他的。”秦琴劝着诗诗说道。 “也只有这样了,也不知道君家怎么教的,教出这样一个纨绔子弟。”诗诗很是不屑地说道。 “行了,你也别气愤了,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没有啊。”秦琴依旧安慰着诗诗,让她消消火气。 诗诗喝了口消火的菊花茶,神情总算是好看了些,想着秦琴方才提到了那武安侯,便捧着茶盏问道:“武安侯的婚礼就在下月吧,宜春院的人是不是到时候要去武安侯府献舞啊。” “花公公早就同我说过了,我也让宜春院的那些丫头们排了个喜庆些的舞,说起来现在宜春院真真不如你们那时候,我也不说别人,就说你和湘君,随便一个出去,哪个不是独当一面,可惜现在这些丫头,比你们当初,总是少那么点灵气啊。” 诗诗闻言撇了撇嘴,说道:“想当初我退下来,让那石静瑶做了花魁,我就知道这宜春院的水准要低许多,那贱蹄子也就一张脸能看,平日里心思都不放在歌舞上,勾男人的本事倒是学了个一等一,要不后来怎么能搭上……” “诗诗,小心说话,这儿可是隔墙有耳,要是传到上面去,咱们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秦琴立马出言打断了诗诗的话,提醒道。 诗诗噘着嘴,不言语了,片刻之后,才闷声说道:“若是绾绾在,哪里还有那小蹄子的位置,论长相,论才艺,她才是一等一的呢,可惜了……” “绾绾本也志不在此,不然当初就不会划伤脸,宁愿当女史也不当女妓,你我都知道她的性子,最是倔强不过,你越是为难她,她越是要同你对着干。”秦琴轻叹一声,接着诗诗的话说道。 “是啊,我还记得她刚进教坊的时候,我还教训过她呢,她就是那倔脾气,宁愿在冰天雪地里冻着,也不愿开口求一句,当时我觉得这丫头可真讨厌,哪曾想过现在会这般想她。”诗诗又陷进了回忆里,幽幽说道。 “不是说武安侯的婚礼吗,怎么又扯到绾绾身上去了,这人最经不起念叨,说不准她现在已是在打喷嚏了呢。”秦琴故作轻松地说着,但脸上的笑容总有几分牵强。 “那到时候姐姐你是要带队去武安侯府的吧?”诗诗转了话题,兴致阑珊地问道。 “是啊,就那几个丫头,我肯定是不放心的,本来我还想带上你的,但因着君子莫的事,我想着你这段时日还是不要出门的好。”秦琴这般说道。 诗诗闻言又是不开心了,她现在做教习,出门的机会比以前当女妓的时候少了许多,她本就不是个安静性子,难得出门看热闹的机会因为君子莫泡汤了,让她对君子莫更是恨了几分,想着下次定不再对他客气。 “你也别不舒服,等到了端午,不是一样能出去了。” 诗诗想想也是,这才稍稍舒心了些,拿了块糕点咬了一口,忽然想起来什么,咽下糕点便问道:“诶,对了,我记得那武安侯以前是不是对绾绾有点意思?”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他们都还小,小孩子的事哪里当得了真,不过是投缘了玩儿在一起,且你也不看看武安侯什么身份,绾绾那性子,怎么可能会跟他有什么。”秦琴觉得这两人根本就不可能,直接说道。 诗诗想想也是,将剩余的糕点一口吃完,感慨道:“今儿也不知怎么了,总是想到那臭丫头的事情,看来是因为太久没见想的紧了,这臭丫头,要是让我再见着她,我一定……” 此时正在专心致志给预备女妓们上课的陆皖晚忽然毫无预兆地打了好几个喷嚏,她奇怪地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皱着眉头想:难道说昨晚上睡觉的时候着凉了,看来我今天得多盖一条被子。 陆皖晚就在教坊安定了下来,每五日上三堂书画课,一次两个时辰,等于说一天有泰半时间,她都是空闲的,这空下来的时间她也没闲着,去城里的兵器店里买了一张弓,若干箭支,每日就在房间前面的小院里练习弓箭,反正这儿也就她一个人住,并不会影响到其他人,几天下来,就已是将原来射箭的感觉找了回来。 这一日下午,陆皖晚上完课,走在从内院回外院的路上,忽然前面急匆匆地跑来好几个女史,慌不择路的,差点就把陆皖晚给撞到了,一个红衣女史看到陆皖晚就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即上前拉着他说道:“先生快跟我们来,要去救命啊!” 陆皖晚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被她们推搡着往反方向走去,好不容易找到说话的机会,立即问道:“你得先告sù我是什么情况吧?” “那君公子要硬闯诗诗教习的闺房,我们已经去通知了秦教习,本想去外院找护院过来的,现在看到先生也一样,您是男子,应该能拦得住那君公子。”红衣女史拉着陆皖晚,噼里啪啦地便说了一大堆。 陆皖晚听完苦笑,心想着,她表面上看着虽是男子,内里却是货真价实的姑娘喂,怎么可能拉的住一个男人吗,你们这不是吭我吗…… “我觉得,你们还是应该再去找些护院,虽然我是男子,但我毕竟是读书人,没什么力气的,我恐怕拦不住那君公子啊。”陆皖晚委婉地说道。 “护院也有人去找,这不是您就在这儿吗,先解解燃眉之急。”那女史显然不会那么容易放走陆皖晚,两人说话间,就已经到了诗诗的院子。 还没走进去呢,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摔打东西的声音,显然里面的情况并不怎么乐观。 那红衣女史急得不行,拉着陆皖晚就往里头跑去。 进到屋内,里头却是诡异地静了下来,诗诗闺房的门正关着,女史们都守在外头,一脸焦急。 红衣女史立即拉了一个女史问道:“君公子……进去了?” 那女史已是急得快哭了,颤声回道:“是教习让他进去,教习也不让我们进,方才里头已经碎了好多东西了,我真怕……” “她不让你们进去你们就不进去啊,万一真出了事该怎么办!”陆皖晚这时候也急了,她知道诗诗有几分烈性,怕她会一激动做了傻事。 那几个女史俱是看向陆皖晚,神情越发六神无主,红衣女史仿佛把陆皖晚当做了主心骨,抓着她的衣袖问道:“那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管了,你们跟我进去。”说罢就抬脚狠狠踢了门,那门本就不严实,一下就踢开了,众人跟着陆皖晚鱼贯而入,一进门就看到诗诗拿着一块碎瓷片抵着脖子,一脸决然模样,而君子莫则是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面上神情很有些愠怒。 “教习!”那红衣女史叫了一声,立马跑到了诗诗身边,哭着劝道,“教习您快把东西放心,您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反正活着也不能快活的过,不如死去算了。”诗诗眉目凛然,冷声说道,手中的瓷片已是抵上脖颈,那处白皙的皮肤上已是有血丝渗出。 “诗诗,难道你就宁愿死也不愿从我?”君子莫看着诗诗的眼神越发阴鹜,沉声问道。 “我已经同君公子说的很清楚了吧,我死也不会入君府为妾的,你若继续相逼,我宁玉石俱焚!”诗诗丝毫不惧,冷声说道。 “好!好!好!”君子莫的脸色更阴了几分,连说了好几个好,“诗诗,我本不想迫你的,你应该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但你也莫要太不吃好歹,我有太多法子让你心甘情愿跟着我,只是我心中对你有怜惜,不想用罢了,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了吗,若是你想身边的人为你陪葬,那你就尽管动手。” 诗诗脸色一白,身子微不可见地晃了晃,贝齿紧咬着下唇,面上浮上一抹绝望,但手中的瓷片却也丝毫不松,就这样同君子莫对峙着,屋子中的气氛顿时凝滞了下来,连落针的声音都听得到。 “诗诗,你做什么,快把东西放下!”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嘹亮的轻斥声,片刻之后,声音的主人便疾步走进了屋子里,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那男子穿着一身漆黑如墨的长衫,镶出一道描金的边,黑发被墨色玉冠竖起,趁着小麦色的皮肤,沉稳又不失俊逸。 只一眼,陆皖晚便认出了那男子,她立即将身子躲在了众女子后面,低下头,减弱自己的存zài感。 秦琴快步走到诗诗身边,在诗诗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强势地将她手中的碎瓷片夺下,也不管那瓷片会割伤手,立即就扔的远远的,然后拿出帕子捂住诗诗流血的伤口,一脸心痛地斥责道:“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傻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诗诗方才面对君子莫的时候勇敢的紧,现在一见到秦琴,眼泪立即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哭地那叫一个伤心委屈。 秦琴自是不舍再说什么重话,只将她搂在怀中轻声安抚。 君子莫此时的注意力却已不在诗诗身上,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个黑衣男子,冷笑一声说道:“武安侯可真是有闲心啊,这种时候还有空逛教坊,也不怕公主殿下知道了生气。” 来人自是简钰,他嘴角扯出一抹轻蔑的笑,慢悠悠地说道:“君子莫,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这么一付惹人嫌的模样,人家姑娘不喜欢你,你就要使强逼的手段吗,同为男人,我都替你丢人呢,前几日我才见过皇后娘娘,若她知道有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侄子,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亲自过来赏你一巴掌。” 君子莫被简钰的话气得脸一阵白一阵青的,却也是咬着牙不敢反驳,他生怕简钰真在皇后面前说些什么,那他的好日子可要过到头了。 “我在这里奉劝你一句,识相的就不要再歪缠人家姑娘了,好好回家过日子,你后院的女人还不够多吗,莫要强迫人家不愿意的姑娘,怎么就这么没脸没皮,我劝你不要再来,不然就算皇后娘娘不收拾你,我先收拾你。”简钰阴沉着脸,冷声警告道。 君子莫的脸顿时又黑了,但他也不敢跟简钰叫板,别说简钰现在是武安侯,且他很快就要尚公主,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已不是他能得罪的,他只能先忍下这口气,重重甩了一下衣袖,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陆皖晚躲在角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简钰,从前她都不知道他这般会说话,看来这几年真是变了许多,看他现在的模样,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他要娶那李毓芬,是他自己愿意的吗? 陆皖晚胡思乱想之际,秦琴已经安抚好了诗诗,领着她一起上前,恭敬地与简钰行了一礼。 “多谢侯爷相助,小女子铭感五内。”诗诗的声音平静了许多,满含感激地说道。 “不必多礼,我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若是他以后再来,你只管让人来通知我,我会教训他的。”简钰恢fù了寻常温和模样,淡淡说道。 诗诗和秦琴又是千恩万谢了一番,才亲自送了简钰出去,从头到尾,她们都没有发现躲在角落里的陆皖晚。(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三十三章 认出 (今天的第二更哦,双休日也是有福利的吗,一到周末就各种不想码字啊,求安慰,看到亲们的支持就有动力了,么么哒~~~) 陆皖晚跟着一众人出了诗诗的房间,正要松一口气呢,就看到回转来的秦琴和诗诗,秦琴看到他,很有些疑惑,便开口问道:“陆先生怎么在这里?”说罢,又看向诗诗介绍道,“这是教坊新来的教书画的陆先生。” 诗诗此刻神色有些恹恹,只是朝着陆皖晚略略点了点头,当做是打招呼了。 陆皖晚讪讪笑笑,回道:“方才我刚上完课,就被诗诗教习屋里的女史拉来了,说是要让我来帮忙,可我还是没帮上什么忙,惭愧,惭愧。” “陆先生有这个心就够了,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秦琴点了点头,反过来安抚陆皖晚道。 陆皖晚点头应了,便快步走出了诗诗的院子。 诗诗转头看了眼陆皖晚的背影,轻“咦”了一声,与秦琴说道:“我怎么看这个陆先生,这么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秦琴笑了笑,方说道:“我第一次见这陆先生的时候,也觉得挺面善的,但后来仔细想了,确实是第一次见他,想来是因为他生了一张面善的脸吧。” “是这样吗……”诗诗仍有些疑惑,皱着眉头细细想了想,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只好作罢。 “别说这了,你脖子上的伤要不要紧,要不要我给你找大夫来看看。”秦琴看着诗诗仍就包着帕子的脖子,担心地问道。 “不过一些皮肉伤,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会儿抹些玉肌膏,几日就好了。”诗诗不甚在意地说着。 “你让我怎么说你好,胆子也忒大,真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儿啊,以后可万不能再这般胡闹了。”秦琴这回儿才又想起教训诗诗来。 诗诗自觉理亏,很是乖觉地与秦琴说道:“我不过是想吓吓那君子莫,可没真想死,姐姐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我看你可一点不像吓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要死要活的,你以前不是最会哄人的吗,先哄住了他,以后慢慢想办法不行吗?”秦琴依旧是恨铁不成钢地骂着。 “我以后保准不敢了,姐姐你放心。”诗诗立马伸出三根手指头起誓道。 秦琴叹了口气,只是无奈地摇头道:“一个个的都这么不省心……” 诗诗见秦琴不说了,便上前抱着她的胳膊问道:“姐姐,你怎么找来武安侯的,我看到他的时候可吓了一跳呢。” “也是我运气好,赶去你那里的时候正好遇见他了,他听了事情的原委,就跟着我一起来了。”秦琴这般说道。 “那可真是太巧了,只是他这时候来教坊做什么呢?不是快成亲了吗,让公主知道了恐怕不好吧。”诗诗疑惑地说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好在有武安侯在,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把君子莫吓走。”秦琴很是庆幸地说道。 诗诗抿抿嘴,只觉得这事儿透着奇怪,不过她心里亦是十分感激简钰,今日若不是他来了,这事儿还不知要怎么收场呢,不过她觉得简钰之所以会帮她,因是看在绾绾的面子上,她一直觉得简钰对绾绾是有真情的,只可惜这两人,终究是有缘无分。 陆皖晚这时候已经快走出了内院,经过这么一折腾,天都快黑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决定去外面找些吃食,这时候大厨房定是忙的不行,也没什么东西能吃了。 陆皖晚刚走出内院,就被一只手大力地掳到一边,她正想大叫,那只手就在她出声之前迅速地堵住了她的嘴,陆皖晚只能拼命挣扎,这些日子她每日练弓箭,手臂的力量比以前打了许多,但挟制住她的那只手却仿佛铁钳一般,让她怎样挣扎都是徒劳,最后,她只有放弃了无谓的挣扎,省些力气。 那人将陆皖晚带到角落,却是很小心地不伤到她,陆皖晚方才太过慌张,也没有看清抓她那人的容貌,此刻冷静下来,拼命睁大眼,却也只看到了那人的下巴,但仅仅是这一点下巴,也足够她辨认那人的身份了。 那人将陆皖晚抵在墙壁上,却没有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只是贴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绾绾,你以为我认不出是你吗……” 陆皖晚大眼睛眨了眨,看着眼前的人,眼中倒是没有怒火,只是满含无奈。 那人终于将捂着陆皖晚嘴巴的手放开,然后与她拉开距离,也是静静地看着她。 “简大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干嘛动手动脚的。”陆皖晚微微笑了笑,揉了揉被简钰捏的有些发疼的手臂,十足委屈地说道。 “还不是因为你太狡猾了,我怕我稍稍放松警惕一些,你就又跑不见了。”简钰的心情似是不怎么好,直直盯着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撇撇嘴,不可置否,又是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教坊里?” 简钰笑了笑,双手环胸看着陆皖晚说道:“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简钰这样问,陆皖晚就警醒起来,“难道……你知道我在这里?”陆皖晚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她回京这件事绝对做的隐秘,简钰是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你做的一qiē就天衣无缝了吗,但你恐怕没有想到,我会在教坊和珍儿家里都安插了我的人。”简钰看着陆皖晚的神情,心情似乎不错。 陆皖晚没想到简钰即使暗地里做了这么多事,也只有无奈一笑,道:“简大哥,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这儿可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不如去我房里。” “我自是没意见的,只要你不再忽然玩失踪就行。”简钰似笑非笑地说道。 陆皖晚讪讪一笑,知道自己在简钰那里的黑历史太多,也不为自己辩解,领着简钰就去了自己的住所。 “你就住这里?”简钰看着那萧索败落的院子,皱着眉头问道。 “这里清净,挺好的,你知道我在这方面并不那么讲究。”陆皖晚无所谓地笑道。 两人进了屋里,陆皖晚找了茶杯,帮简钰倒了杯茶,到了这里之后,她就没有买过茶叶,教坊虽然也有,但那没什么味道的粗茶她也不爱喝,索性就直接喝白水。 简钰拿起那杯已经冷掉的白水,眉头皱的越发紧了,他看着陆皖晚,神情有些莫名地问道:“你在祁城不是待地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回京城来了?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陆皖晚不知该从何处跟简钰说起,孟飞扬的事情是一句都不能跟他提的,她便用了最言简意赅的一个理由,“祁城打仗了,乱的很,待不下去我便回来了呗。” 简钰却是一脸不信地看着她,又说道:“你不是在那什么郑厚中麾下做军师吗,祁城乱了不正是他的机会,他舍得放你离开。” “郑厚中早就已经死了,也是他命不好。”遇到了孟飞扬,陆皖晚默默感叹道。 简钰仍然觉得陆皖晚与他隐瞒了许多事情,但他知道陆皖晚既不想说,他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就不再纠结她回京的原因,只是转了话锋,忽然咄咄逼人地问道:“那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什么孩子?”陆皖晚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佯装镇定地问道。 “就是你带去刘府的那个孩子?”简钰看着陆皖晚,眼神灼灼。 “哦,那个啊,那是我丫鬟的孩子,我那丫鬟忠心的很,一定要跟着我来京城,但我带着她和孩子总是不方便,便让珍儿姐帮我照顾她们了。”陆皖晚面色如常地说道。 简钰却是忍不住笑了一声,神情复杂地看着陆皖晚,“绾绾你真把我当傻子吗,你们从祁城到京城,长途跋涉地还带着个孩子,而且还只是个丫鬟的孩子,绾绾,这样不明智的决定可不像是你会做的,除非你们是非得带上那个孩子不可,承认这个孩子是你的,有那么难吗?” “简大哥你想太多了,那孩子怎么会是我的呢,你若是不信我,我也没办法。”陆皖晚不管简钰怎么想,她就是死咬着不松口。 “那好,既然不是你的孩子,出了什么事也无所谓的吧?”简钰看着陆皖晚问道,神情冷漠。 “简钰,你要做什么,那不过是个孩子!不管他是谁的孩子,你都不能乱来,我认识的简钰可不是那般丧心病狂的人。”陆皖晚顿时紧张起来,也顾不上什么了,直接说道。 “哦?那你同我说说,你认识的简钰又是怎么一个人?”简钰又是嗤笑一声,看着陆皖晚问道,却没等陆皖晚回答,又是自己回答道,“你认识的那个简钰是一心一意为你着想,心中一直爱慕着你的男人是吧?可是那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地被你拒绝,又看着你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现在他的心已经快死了……” 简钰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疯狂的,痛苦的,悲伤的,还带着一丝恨意,陆皖晚从未在简钰的脸上看到过对自己的恨,她以前都从未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伤简钰这般深…… “对不起……”这句对不起是简钰说的,他低下头,将手覆在脸上,声音沙哑着,“我知道我不该对你发火的,因为你从未说过爱我,我只是太难过了,为什么我这么爱你,你却从来都只是把我当哥哥看待,其实若是你找到了幸福,我应该为你高兴才是的。” 陆皖晚的心里突然很难过,因为她觉得是自己伤了简钰,简钰和其他那些喜欢他的男子不一样,他从来都是默默的喜欢,就算她不愿,她拒绝,他也没有强求,依然帮看她许多,这让她觉得自己更是亏欠了他许多。 “听说你要跟李毓芬成亲了?”陆皖晚不知道说什么,鬼使神差地就冒出了这一句。 “你在意吗?”简钰抬起头来,他的眼睛有些发红,苦笑地看着陆皖晚问道。 “我自然在意,我并不想看到你不幸福。”陆皖晚沉默了一会儿,才这般说道。 “幸不幸福,只有我自己知道,这辈子,若是不能同你在一起,跟哪个女人成亲,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简钰的情xù好了一些,淡淡一笑,神情萧索。 陆皖晚哑然,却是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到如今,她同简钰已是没有任何可能,而且她也不想骗简钰,因为她并不爱他。 “那个孩子……”简钰忽然开口,看了陆皖晚一眼,才继续说道,“不管他是不是你的孩子,我都会帮你暗中保护,既然你会特意把他交给珍儿,想来你也是十分看重他的。” 陆皖晚已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便只成了五个字,“谢谢……还有对不起……” “不要同我说对不起,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情爱之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许是月老一开始就没把我们牵在一起吧,我能为你做的,已是不多了,等我成了亲,我也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的。”简钰神情涩然地说道。 “本就该这样的,你已是帮了我许多了,既是要成亲了,就好好过吧。”陆皖晚垂眼,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待在教坊里吧。”简钰深吸一口气,恢fù了平静模样,关心地问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天下正乱,我回京城不过是躲乱来了,等天下大定,我就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隐居去。”陆皖晚将自己的想法告sù了简钰。 简钰愣了愣,显然有些不相信这是陆皖晚说的话,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你不是跟我说过,你想光明正大地活着,用你自己的方式,过你想过的生活。但现在你虽回了京,还不是一样要东躲西藏,隐姓埋名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三十四章 李毓芬的执念 陆皖晚被简钰问的一滞,苦笑一声道:“我终归是太过天真,许多事,并不是我想了,就能做到的,还是那句话,得之吾幸,失之吾命,我也知道了,那些我曾经追求的东西,并不如我想的那样简单,我只是个小人物,一个不小心,或许就会粉身碎骨,尸骨无存了,且还可能会连累到身边的人,所以与其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不如好好活着……”这些事她在生了平安之后才想明白了,或许当了母亲的人都不在只为自己想,而是将孩子放在第一位,只要平安能够平安,让她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简钰皱紧了眉头,神情茫然起来,他曾经暗暗发誓,那些她想要的东西,他必双手奉上,但现在她跟他说,她什么都不要了,那他为此做的一qiē不能白费了,他还需要……继续下去吗。 “简大哥,你怎么了?”陆皖晚看察觉到简钰有些不对劲,担忧地问道。 简钰醒过神来,勉强地笑了笑,缓缓站起身来,与陆皖晚说道:“今日……就这样吧,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以后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走出几步,他又似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块刻着武安侯标志的玉牌,放到桌上说道,“若是你有什么事,拿着这块牌子来武安侯府找我。”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陆皖晚虽然知道简钰有些不正常,但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亲自将他送了出去。 简钰回到武安侯府的时候,已是戌时三刻了,还没进门呢,便看到贴身的小厮等在门口,他的眉头不由地皱了皱。 那小厮看到简钰,立即上前行礼,等简钰下了马,便立即开口道:“侯爷,您可总算是回来了,公主殿下已经来了好几个时辰了,现在正在您房中等您。” “夫人呢?”简钰的眉头顿时皱的更紧,声音听不出喜怒地问道。 “夫人一直陪着公主呢,两人才用完饭没一会儿。”那小厮立即回道。 简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就大步往府里走去。 进到自己的院子,简钰便看到院外密密麻麻地站了许多宫女和侍卫,他只当做没看见,径自进了房间。 外面伺候的人早就通报了他回来的消息,故他一进门,便看到一个蔚蓝的身影迎了上来。 “简大哥你回来啦。”说话的少女穿着蔚蓝襦裙,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李毓芬与一年前没什么变化,只是少了几分阴郁,多了几分活泼,仿佛又变成了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简钰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还未等他开口呢,便见一个三十几岁的雍容贵妇已缓缓走了过来,她的面容与简钰有六七分相似,气质温润典雅,肌肤晶莹白细,看不出一丝岁月痕迹,她走到少女身边,怪责地看了简钰一眼,才温婉开口道:“钰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芬儿可是等了你有一会儿了。” 简钰与那少妇和少女都行了礼,这才开口说道:“有些事耽误了。”然后又看向那少妇,“娘,时候也不早了,您先回去休息吧,我陪着公主就行了。” 那少妇微微担忧地看了简钰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嘱咐简钰道:“那你好好陪芬儿说说话,娘先回房休息了。”说完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简钰看着母亲何氏离开,才转身又看向李毓芬问道:“公主今日来,恐怕是兴师问罪来的吧。” “简大哥怎么这么说呢,我是太想你了,好不容易才央了父皇,让我过来看你的。”李毓芬贝齿咬了咬下唇,十分委屈的模样。 简钰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他静静看了李毓芬一会儿,才悠悠说道:“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小人,迫不及待地去你哪里告状了呢。” 李毓芬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就恢fù了,挪着步子上前,拉住了简钰的衣袖,楚楚可怜地开口道:“简大哥,我才不会相信别人的话呢,你的人品难道我还信不过吗,只是我们下个月就要成亲了,你现在还去那地方,若是让那别有居心的人告到父皇那里去,我怕父皇会怪责你……” 简钰神色莫名地听着李毓芬的话,片刻之后,才抬手轻轻抚了抚李毓芬的头,语气柔和了许多,“我知晓了,以后不去便是了。” 李毓芬的脸上浮上一抹红晕,唇角亦是漾起了甜美的笑容,亲昵地拉着简钰在屋中的椅子上坐下,而后自己在他身边坐下,兴致勃勃地开口道:“我今儿去看了我的嫁衣,父皇让尚衣局赶制了两个多月了,不愧是前朝的绣娘,连那失传的绣法都会,那嫁衣上的龙凤图案修得栩栩如生的,仿佛下一刻就要从那嫁衣上冲出来一般,你要是见着了,也一定会十分惊讶的。” “不是很快就能见到了吗。”简钰淡淡一笑,喝了口茶,这般说道。 李毓芬见他这般冷淡表xiàn,微微有些失望,但也很快就恢fù了过来,继续笑着说道:“对了,你吃饭了没有,我最近又学了些点心,你尝尝,看好不好吃。”这般说着,就从一旁桌子上拿来了一个食盒,那食盒里面还有些碎冰,用来保持食物的新鲜。 李毓芬小心翼翼地端出一个小盅,放大简钰面前,然后掀开盖子,微微有些期待地看着他说道:“这是糖蒸酥酪,我拿了甜米酒与牛乳混合后蒸的,小火慢蒸一刻钟就凝固了,冰过后配上蜜豆、葡萄干,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简钰看了那卖相十分不错的糖蒸酥酪一眼,也没说话,只拿起精巧的小勺子,挖了一勺放入口中,酒香轻盈牛奶,甜而不腻,还带着微微冰镇过的凉意,确实是美味。 “怎么样,好吃吗?”李毓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简钰,显然十分紧张,就怕他说一个不好吃。 “很不错,公主费心了。”简钰微微笑了笑,缓缓夸赞道。 李毓芬这才放心了,眉开眼笑地说道:“我做坏了好多个才得了这么一个还算满意的成品,总算是还能入口。” 简钰笑笑,不好拂了李毓芬的好意,便又连着吃了几口。 李毓芬托着腮,在一旁笑着看他吃。 简钰将那糖蒸酥酪吃了大半,才放下勺子,看着李毓芬说道:“公主,时候不早了,您应该回宫了,不然皇上和娘娘该担心了。” 李毓芬闻言微微有些沮丧,轻叹了口气,神情怏怏地说道:“我难得见你一面,这会儿就要走了啊……” “公主,来日方长。”简钰只说了这一句,就让李毓芬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李毓芬站起身来,拉了拉简钰的衣袖,颇是依依不舍。 简钰点点头,亲自将李毓芬送到了门口。 离开之际,李毓芬忽然回转头来,看着简钰问道:“简大哥,你能告sù我,你今天为什么要去教坊司吗?” “有一个朝中官员约我在那里谈事情,我便去了。”简钰神色不便,淡定回道。 李毓芬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不舍地看着简钰说道:“那简大哥,我回去了,大婚之前我可能都不能出宫了,你若是想我,就进宫吧,在宫里咱们还能见面。” 简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李毓芬这才依依不舍地与他告别,离开了。 简钰看着李毓芬离开的背影,眼中并没有什么温度,他转身走回房里,看了眼桌上那碗还没吃完的糖蒸酥酪,没再管它,径直走进了内室。 李毓芬被宫女扶着上了马车,等车帘落下,她的神情立即就冷了下来,对着跪在对面的宫女问道:“查清楚了吗?驸马去教坊司都做了什么?” “回公主殿下的话,驸马去见了兵部的刘大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又遇上了教坊司的教习秦琴,然后又被她带着去了诗诗的房里。”那宫女低着头,恭敬地回道。 “就只有这些?”李毓芬挑眉看着那宫女问道。 “探子回报的就只有这些了。”那宫女将头低的更低,轻声答道。 李毓芬沉吟了片刻,才冷笑一声,缓缓开口道:“你同教坊司的花公公去打个招呼,让她把诗诗给君子莫送去,不过一个女人都搞不定,真是废物。” “诺。”宫女恭敬应了,没有再说话。 “公主,咱们现在是要回宫吗?”另一个宫女小心翼翼得与李毓芬问道。 李毓芬又是思忖了片刻,才开口道:“不,我们先去行宫一趟。” 宫女们恭敬应了是,马车才缓缓开启,往行宫去了。 行宫平日里一般都是空着的,只有在藩王们入京的时候,才会居住在那里,李毓芬之所以要去那里,是因为现在住在那里的是秦王太妃,和秦王李炜。 李毓芬到达行宫的时候,已是亥时半了,若不是看到是公主的御驾,那门房根本不会开门。 好在李炜向来晚睡,知道李毓芬过来了,便第一时间从书房出来见她。 “怎么这么晚过来?”李炜在会客厅见到李毓芬,直接问道。 李毓芬手上拿着茶杯,对着李炜微微一笑,“太妃睡了吗?没打扰小叔叔你休息吧?” “母妃已经睡下了,我没让人吵她。”李炜回道。 “那就别让太妃知道我来过了。”李毓芬淡淡说道。 “这么晚过来,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李炜皱着眉头问道。 “小叔叔应该知道的。”李毓芬眼神灼灼地看着李炜说道。 “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吗,她的下落我也不知道,你逼我也没用。”李炜很是烦躁地回道。 “可我怎么都觉得小叔叔你是在骗我呢,我知道她被送到郑家之后就逃走了,只是后来我离开了祁城,也不知道她究竟躲在了哪里,可她只要活着一日,我心中就不安心。”李毓芬眼中闪过一丝利芒,冷冷说道。 “你不是马上就要和简钰成亲了吗,你还担心什么,你们是圣上指的婚,难道还怕她突然出现横刀夺爱啊。”李炜似乎对李毓芬赶尽杀绝的行径很是不屑,亦是冷笑着说道。 “你懂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杀她了!”李毓芬微微有些激动,拔高声音说道。 “那你为什么千方百计地要找她出来?”简钰不解地问道。 “这世上,从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简大哥既然那么喜欢她,我就做主让简大哥纳了她,她不是向来高傲的紧吗,最不屑的就是与人为妾,那我就偏要让她做妾,就算她往后生出来的孩子,也要比我的孩子低一等,我倒要看看,她到时还能不能傲的起来。”李毓芬似是早就想好了这个对策,很是得意地说道。 李炜神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才试探着问道:“那她如果已经嫁人生子了呢?” 李毓芬的脸色突地一变,不可置信地说道:“怎么会!怎么可能?她那样的性子,怎么会随随便便把自己嫁了,若是一般的男人,怎么可能能让她委身!还是你已经知道了什么?对,你定是知道什么吧,她是不是还留在祁城,你告sù我,她到底怎么样了?” 李毓芬的语气咄咄逼人,直追问着李炜。 李炜看着李毓芬的模样,觉得她真是可笑,便嗤笑着说道:“她要找什么样的男人,是她的权利吧,我不妨就告sù你,她确实是已经嫁人了,且嫁的是个在你眼里不怎么样的男人,现在说不准连孩子都有了,你觉得你报复她还有什么意思吗?” 李毓芬显然还不相李炜的话,自言自语地说着,“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嫁人了呢,她不可能会嫁人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三十五章 诗诗被掳 “这不是很好吗,你们从今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了,她嫁她的人,你过你的日子,也不会再有交集了。”李炜被李毓芬吵地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不好,非常不好,这样简大哥就会一辈子都忘不了她,这是我绝不能忍受的。”李毓芬的眼里闪着寒光,幽幽说道。 “那你想要怎样?”李炜十分不耐烦地问道。 “你确定她人现在还在祁城吗,你把她嫁的那个人的名字告sù我?”李毓芬盯着李炜说道。 李炜却是不以为然,摊摊手道:“你想知道就自己去查,我无可奉告。” 李毓芬的脸上闪过一抹怒色,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是浮上一抹诡异的笑,看着李炜说道:“我记得小叔叔你好像也是喜欢那绾绾的吧,现在怎么又要求父皇给你和君家小气赐婚呢。” 李炜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板着一张脸说道:“我的事还不用你来管吧,我爱跟谁成亲跟谁成亲。” 李毓芬又是轻笑了一声,悠悠道:“我自然不会管,只是那君家小七我也见过,是个不错的姑娘,我那皇弟也是已经到了要成婚的年纪了,我若是跟父皇提一提,让她做我皇弟的良娣,你说我父皇会怎么决定?” 李炜的脸色顿时一变,眼神很是阴鹜地看着李毓芬,片刻之后,才冷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这怎么能算是威胁呢,我不过是跟你做个交易罢了,若是你把你知道的告sù我,我就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能是能让你顺lì与君家结亲,想来太妃也是想看到这个结果的吧。”李毓芬面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继续说道。 李炜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许久之后,才沉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小叔叔放心吧,你应该知道我一向都是很受承诺的。”李毓芬如愿以偿,满意一笑道。 陆皖晚这时候并不知道她已经被李炜给卖了。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对她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因为她现在人已经不在祁城,李炜和李毓芬怎么都想不到,他们都心心念念的人会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陆皖晚依旧安安稳稳地在教坊做着书画教习。若不是因为出了那件事,她想她恐怕一直不会去找简钰…… 那是简钰出现后的第三日,陆皖晚正在上课,就看到有女史急匆匆地过来把秦琴叫走了,她心中微微有些不安,便让女妓们先自己练习,然后走出课室,拉住了方才在秦琴身边的以为女史询问。 “是出了什么事吗?秦教习怎么这么急着离开了,一会儿还有她的课呢。” 那女史蹙着眉头,很是不忿地说道:“花公公好像要把诗诗教习送走。方才带着一群人闯进了诗诗教习的房间,诗诗教习的女史是来请秦教习救她的。” 陆皖晚一听也立即皱了眉头,她以为经过上次简钰的干预,诗诗应该没事了,但现在花翎又带着人去抓她,看来定是君子莫那边又使了什么手段,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诗诗被带走,按着诗诗的性子,恐怕不会委曲求全,说不准会拼死抵抗。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诗诗因为那等人渣丢了性命。 陆皖晚进了课室嘱咐女妓们专心练习自己留下来的课业,然后就快步往教坊后门去了,她猜测花翎应该会从那里将诗诗送走。 而此时诗诗的卧房里,花翎已是让人将她绑起来。并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嘴,而后在一旁看似好心地劝解道:“诗诗啊,你也别怪咱家心狠,那君公子能看上你也是你的福分,你就乖乖听话,别再做那些无谓的挣扎了。君公子答应了咱家,会纳你为妾的,也算是给了你一个名分,你往后享福的日子还多着呢。” 诗诗被绑住手脚不能动弹,亦不能说话,只能瞪着那双赤红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花翎,那眼神中满是恨意,仿佛要将他射穿一般。 花翎有些不自在得避开了她的眼神,对着那几个壮硕侍卫摆摆手,吩咐道:“快把人给咱家抬出去。” 那几个侍卫抬着诗诗的手脚,便准备出门,这时候秦琴正好赶到,看到诗诗被五花大绑着抬出来,脸色都便了,立即挡在那花翎面前,强撑着笑容问道:“花公公,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要这般粗鲁,您也知道诗诗从来都是娇身惯养的,您这样,小心会伤了她。” 花翎微微叹了口气,似是十分无奈地说道:“咱家也不想啊,只是这丫头太顽固了,我要是不绑着她,她恐怕是安生不了,放心吧,我用的都是细绸布,伤不了她一身细皮嫩肉的。” “那您要把诗诗带去哪儿啊,您总得给我们知会一声吧,怎么说她也在教坊待了这么久了……”秦琴尽力挡在花翎几人身前,阻住他们就这样将诗诗带走。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就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放心吧,咱家也是疼诗诗的,不会委屈了她,咱家可是要带着她去享福呢。”这般说完,又用眼神示意了几个侍卫,那几个侍卫立即越过秦琴,大步往前走。 秦琴还想再追,却是被身边的秋葵拉住了,在她耳边轻声劝道:“教习,您先别跟花公公硬碰,诗诗教习应该是要被送去给君公子的,咱们知道她人在哪儿,再想办法救她就是了,若是把您也给折进去,那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秦琴也知道这个道理,便硬生生止住了脚步,但她一想到方才诗诗那绝望的眼神,心里就仿佛被刀剜一样的疼,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难道她们教坊中的女子,就真的一点尊严和自由都没有吗,只能任人摆布,这世道对她们何其不公! 花翎的动作很快,不消一刻钟,便已经带着诗诗到了后门,那里早已等候着一辆马车。车上的人听到动静,立马从里面探出头来,看到花翎身后被一众侍卫抬着的诗诗,那人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 “公公。这样有些太过了吧……”车上之人自就是君子莫,他跳下车来,神情语气颇为不赞同地说道。 花翎斜了他一眼,却是没好气地说道:“咱家要不是受了公主的吩咐,哪里会帮你做这些。诗诗怎么说也是原先咱们教坊司的头牌,要是让那些女妓们知道咱家就这样把人送了你,以后咱家在她们面前还有什么威信,自然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来,你放心吧,伤不了她,等到了地方,马上就给她松绑。” “公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就怕诗诗过后会生我的气吗。你也知道她的性子。”君子莫就算对花翎有不满,也不敢表xiàn出来,立即带了笑,好声说道。 花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指使那些侍卫把诗诗放上马车。 君子莫也没急着少车,而是暗暗地塞了一样东西到花翎手中,低声说道:“公公,一块前朝的古玉,小小意思,您一定要收下。算是我对你的谢礼。” 花翎轻咳了一声,面上不动声色,手却很快地将那古玉收进了袖子里,面上带了笑。看着君子莫说道:“诗诗是咱家从小看着长大的,跟了你也算是她的福分,你往后可要好好待她。” “公公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把她当眼珠子一样对待,我要不是真喜欢她,我能搞那么多事儿吗。”君子莫立即保证道。 花翎看着君子莫上了马车。目送那马车离开,这才带着身后的人,也是转身离开了。 这时候,后门一个不起眼的阴影处,显出一个人影来,自是陆皖晚,她将方才两人之间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很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公主”二字,想到前几日简钰才出手帮了诗诗,便明白了今日花翎为何会亲自过来抓人,看来是受了那公主的授意。 陆皖晚走到方才马车停着的地方,观察了一下车轴的痕迹,便跟着那痕迹,慢慢寻找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陆皖晚跟着那车轴痕迹找到了西街的一个胡同,她看着那痕迹在一个二进宅院前面消失,便猜测马车应该是进了这里。 陆皖晚自然不会贸然敲门,只是在暗处观察,等了大约两刻钟之后,便看到那辆熟悉的马车从宅院后门出来,基本便已确定,诗诗应该是被带到这里来了。 陆皖晚也不多停留,飞快离开这里便往武安侯府去了。 武安侯在东街,陆皖晚赶到那里花了整整一个时辰,这时候天色已是暗了下来,他敲响侯府后门的时候,那门房显然十分不耐烦,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过来开门。 门房看到外面的陆皖晚,神情很是不善地说道:“今儿天晚了,有什么事明儿一早再过来吧。” 陆皖晚眼见那门房要关门,立即伸手挡住了,并将手上拿玉牌亮出来,放在那门房眼前晃悠,“我有急事要见侯爷!” 那门房见着这玉牌,神色立即严sù起来,接过那玉牌仔细瞧了,才又把它郑重其事地交还到陆皖晚手里,十分恭敬地说道:“小奴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公子莫要介意,轻跟小人进来。” 陆皖晚跟着那门房进了侯府,许是因为她说有急事,那门房也不敢耽搁,一路疾行地将她带到了会客厅。 “公子您在这坐着等一会儿,小人马上去通禀侯爷。”那门房与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点点头,看着门房急急离开的背影,手指摩挲着手中的玉牌,心想着简钰给她的这个东西还真管用。 陆皖晚只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那门房便带着简钰回转来了,简钰看到她的时候,眼睛明显地亮了亮,却因着那门房在场,神色依然不变,与那门房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那门房告退之后,简钰才立即上前与陆皖晚问道,“绾绾你这时候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陆皖晚此时心中焦急,立即点点头开口道:“诗诗被花翎送给君子莫了,现在应该在君子莫的私宅中,诗诗性子刚毅,我怕时间长了,她会有危险。” 简钰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面带愠色地说道:“花翎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做这种事,那别院在哪儿,我立即带了人去救诗诗。” 陆皖晚却是拦住了他,沉声说道:“我暗中偷听了他们的说话,花翎似是得了哪位公主的意思,才敢动手抓诗诗的。” 简钰听了陆皖晚的话,脸色顿时变了变,两人心照不宣地一对视,都知道这位“公主”是哪一个。 “我知晓你为难,但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诗诗死,我想你进宫去见皇后娘娘一面,那君子莫不是皇后的侄子吗,我猜想皇后也是不会同意他娶一个曾经的教坊女妓进府吧,而且皇后娘娘应该是认得诗诗的,她以前经常进宫,也是有鱼牌的,如她这样的女妓,就算要赎身嫁人,也必须是自己愿意的,若是不愿,任何人也不能强迫她,毕竟她们曾经都是御前的人,也是有些脸面的。”陆皖晚将自己想的法子与简钰说了。 简钰的脸色很是阴沉,许久之后才缓缓点了点头道:“绾绾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诗诗平安带回来的。” 陆皖晚却仍是有些担忧地看着简钰,怕他一时冲动反弄巧成拙,便继续劝说他道:“简大哥,你万不可与李毓芬当面冲突,不然今次你就算救回了诗诗,她下次恐会继续发难。” 简钰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依我看,就算是把诗诗救回来,也不能让她再待在教坊了,不然总能让公主找到机会发难,不若直接另找个人将她赎身算了。” 陆皖晚想了想,觉得简钰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便点头应道:“这事儿我会去想办法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人先救回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三十六章 解救 陆皖晚离开武安侯府之后,简钰就立即去见了她的母亲阮氏。 阮氏这时候正歇了午觉起来,看到简钰急匆匆地过来,便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即开口询问道:“钰儿,怎么这般着急,是有什么事吗?” 简钰把阮氏屋里的丫鬟都遣退了下去,这才同她说道:“娘,我想让你马上进宫去见皇后娘娘。” 阮氏的神情肃了肃,以为真出了什么事,十分担忧地开口问道:“怎么这时候要去见皇后娘娘,你实话同娘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简钰也没打算瞒着阮氏,直接将诗诗的事情与她说了,只是并未提到李毓芬,只说是君子莫同花翎勾结,将诗诗掳出了教坊。 阮氏听完之后,神色却是有些不虞,皱着眉头说道:“不过区区一个教坊女妓,哪里需要你这般大费周折,若是让皇后误会了你同她有什么,那不是还要把你牵连进去,你可别忘了你马上要同芬儿成亲了,还是少惹这些事的好!” 简钰早就猜到说动阮氏有些困难,但他自有办法,便只板着一张脸说道:“那诗诗是我一个好友的红颜知己,只是我那好友在银钱上有些困难,本打算攒够了钱就把诗诗赎身出去,可哪里想到那君子莫竟会这般无赖,伙同了花公公做了这等下做事,我作为朋友也不能坐视不理,娘,我难得求您帮我办件事,您就看在儿子的份上,帮我这一回吧。” 阮氏看着简钰这般求她,心便有些软了,毕竟是自家儿子,她想了想,才又问道:“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朋友,我怎的不知道,看你这般挺力帮他,你两人的关系应是很不错,怎么从前没听你提过。” 简钰轻咳了一声,回道:“是我在军营里的朋友,曾经也算是救过我一命,他虽然家境不怎么样,但人品着实不错。” 阮氏听简钰这个朋友还救过他的性命,心中顿时对他多了几分好感,终是松了口,点头说道:“好吧,那我就帮这一次忙。不过我也只能同皇后娘娘旁敲侧击一下,娘娘到底要怎么做,那我就控zhì不了了。” 简钰箭阮氏答应了,心中一喜,“娘您只要把这事儿告sù了娘娘就行了,娘娘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一定会好好教训教训那君子莫的。” 阮氏换了身宫装,便上了马车往皇宫的方向去,因为阮氏的封好是二品夫人,所以进宫觐见皇后也不是什么难事。 阮氏进宫递了牌子,就等待皇后君绮姗的召见,许是今日君绮姗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阮氏只等了半个时辰,就被宫女领着去了凤章宫。 君绮姗今日心情确实不错,因着昨日李琰终于松了口,说是会考虑立太子一事,她的承佑如今也有十六了,在她这个做母妃的看来,自是处处都是好的,又是嫡长子,若是立太子,也只有他这个儿子。 君绮姗听宫女禀告那武安侯府阮氏求见,便也欣然应了,换了身衣服去见她。 阮氏见着君绮姗的时候,她穿着一件浅紫色宫装,肩披淡粉色薄纱,内衬紫色薄衣。头戴一枚金杈,数十根金色细丝延金杈垂下,十分庄重端庄,君绮姗虽是年逾三十,但因为精于保养,看着也至多只有二十出头,五官虽不是十分精致,但因为常年身居高位,身上的气质更甚容貌,让人不敢逼视。 阮氏恭敬地行了礼,君绮姗让她起身,并赐了座。 “阮姐姐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君绮姗抿了口茶,笑着与阮氏问道,阮氏只比君绮姗大了五岁,君绮姗便一直是将她做同辈相待。 “前些日子妾得了些上好的毛峰,想着娘娘您最喜欢喝这茶,便送些过来。”阮氏早就想好了托词,这般说道。 “你有心了。”君绮姗笑着点了点头。 君绮姗又与阮氏说了会儿闲话,那阮氏才找了个空档,开口道:“皇后娘娘,妾这有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君绮姗笑看了阮氏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说的,你尽管说便是。” 阮氏放了心,这才又开口道:“这事儿我也是从钰儿那里听来的,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我钰儿有一个至交好友,喜欢上了教坊一个名叫诗诗的女妓,本打算存够了钱将她赎身出来,可半道上却杀出了一个陈咬金……”说到这儿,阮氏便抬眼看了君绮姗一眼。 君绮姗似是正认真听着阮氏的话,面上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若不是因为这个人,妾也不用亲自来同娘娘您说这事儿了。”阮氏又是这般说道。 这下君绮姗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起伏,微微皱着眉头问道:“哦?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正是娘娘您的侄子,君家三公子。”阮氏缓缓回道。 君绮姗听阮氏说了君子莫的名字,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显然她也知道这个侄子是个会惹事的,想到他为了个女妓去同别人争风吃醋,气就不打一处来。 “本来也没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常事,可今日君三公子连同花公公强行将那诗诗带出了教坊司,这事儿就有些……”阮氏的话点到为止,只把君子莫做的那些事告sù君绮姗,一边看着她的脸色。 君绮姗的脸顿时黑了,没想到君子莫竟然会做这般荒唐的事,只为了一个下贱的女妓,她甚是恨铁不成钢,心想着君家怎么就出了这个个不成器的家伙,若是让皇上知道了这事儿,对君家定是会有看法,说不准还会连累了承佑册封太子之事。 君绮姗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扯出一抹笑,对着阮氏说道:这事儿我知晓了,我会处理的,有劳阮姐姐你费心了。” “妾不敢当。”阮氏立即惶恐地起身说道。 君绮姗现在也没心思再跟阮氏闲扯了,随意交代了几句,就让她退下了,然后便立即唤了马嬷嬷进来。 君绮姗的情xù很是烦躁,见到马嬷嬷进来,便直接与她说道:“嬷嬷,你一会儿去君家一趟,把君子莫那孽障带进宫来见我!” 马嬷嬷见君绮姗正在气头上,也没多说什么,立即领了命便下去办事了。 那边厢阮氏已经坐上了马车出宫,想着方才君绮姗拼命压抑怒气的模样,猜想她应该会立马处置那君子莫,心中也松了口气,觉得总算是帮了儿子一把。 诚如阮氏所想,马嬷嬷快便带着人找到了君子莫,二话没说便将他强制带进了宫,带到了君绮姗的面前。 君子莫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呢,看到君绮姗的时候依然是一脸迷茫,正要开口询问,君绮姗一个杯子就直冲着他的脑袋甩了过来。 君子莫一个闪身,险险地躲过了杯子攻击,却是吓出了一身一脸的汗。 “你还敢躲!”君绮姗伸出涂着丹蔻的长长指甲,指着君子莫怒喝道。 “姑姑,侄儿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竟惹您这般生气。”君子莫也察觉到事态不妙,立即跪下身来,颤声说道。 “你自己做的破事儿你自己不知道啊!我且来问你,那诗诗是怎么回事!?”君绮姗见君子莫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更是气了几分,厉声喝问道。 君子莫的脸色立即就白了,他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做的不妥当,可因着有安阳公主授意,他便也大着胆子做了,现在被君绮姗质问,即刻就请罪道:“姑姑,侄儿知道错了,您就饶侄儿这一回吧,侄儿只是一时糊涂……” 君绮姗的胸口起伏了几下,理智有些回来,觉得凭着君子莫的胆子,还不至于会做这等事儿,背后定是有人在撺掇,又想到阮氏曾提到花公公,便继续责问道:“这事儿花翎那阉货也掺和了是不是?” 君子莫战战兢兢地点头,不敢做任何辩解。 “那阉货向来是个谨慎性子,怎么会帮着你做这种事,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指使他?”君绮姗能坐在这皇后的位子上,自然不是没脑子的人,稍稍一想,就想通了其中关节。 君子莫也不敢再隐瞒,立即如实说道:“是安平公主,安平公主同那花公公打了招呼,让他把诗诗送给我,花公公才会这样做,我也是听了安平公主的话,才敢把诗诗藏起来的。” 君绮姗闻言,眉头顿时蹙了起来,怎么都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跟李毓芬有关系,毕竟她马上就要成亲,不应该会掺和到这种事情来,不过君绮姗也不信君子莫有这个胆子骗她,便顺着他的话问道:“这事怎么又跟安平公主扯上关系了?你给本宫如实道来。” 君子莫这才将在教坊遇到简钰,简钰解围救了诗诗的事一一告sù了君绮姗。 “你向安平公主告了武安侯的状?”君绮姗皱着眉,缓缓与君子莫问道。 君子莫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回道:“侄儿当时也是在气头上,才一时糊涂……” 君绮姗倒没有因为此事怪责他,思忖了片刻,方才又问道:“所以说安平公主会让花翎处置诗诗,也是因为简钰救了诗诗喽?” “侄儿想应该是这个原因吧,公主殿下对武安侯可是情深意重。”君子莫小心翼翼地回道。 “哼,确实是情深意重,不然公主也不会央了皇上一定要指婚于武安侯。”君绮姗意味莫名地笑了笑,缓缓说道。 君子莫偷眼看了君绮姗一眼,摸不准她究竟要怎么处置自己,只得噤声不语。 君绮姗兀自思忖了好一会儿,才又看向君子莫,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赶快把人给本宫送回去,然后安安分分地待在府上,要是再让本宫知道你惹了什么事,就然你爹把你送到西北去,扔到军营历练你几年,你也就安生了!” 君子莫听了君绮姗要把他送去军营的话,当即吓得面无血色,立即连连保证道:“姑姑,侄儿再也不敢了,您就饶我这一回吧!” 君绮姗重重哼了一声,看着这个闹心的侄子心里就烦,便立马叫了马嬷嬷进来,让她把人带出去。 君子莫离开之后,君绮姗一个人静静想了许久,旁人不知道这安平公主的身份,她可是一清二楚的,她从未想过本已去了泽国和亲的李毓芬能回来,李琰竟然还做了那么多事掩饰她的身份,重新封了她做公主,这让君绮姗重新估量了李毓芬在李琰心中的分量,但李毓芬终归只是个公主,不管怎样也是要嫁人的,对朝堂的影响力并不大,君绮姗更看重的是简钰,武安侯府世代忠良,手中又有兵权,若是能把他拉到承佑这边来,那承佑将来登鼎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也可为她们君家再添一个助力。 君绮姗在这边将局势分析了一番,心中坚定了要拉拢简钰的想法,便让马嬷嬷去盯着君子莫,让他赶快把人放回去。 此时君子莫的别院中,君子莫怕诗诗大闹,仍是没有解开对她的束缚,诗诗便依旧被捆绑着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床顶,面上神情灰败,仿佛死了一般。 忽然一群人推门进到屋内,诗诗惊恐地望向门口,身体又忍不住挣扎了起来。 进到屋里的人是马嬷嬷派去的几个婆子,她们从君子莫那里知道了这处宅院的具体位置,这才找上了门。领头那婆子只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诗诗,立即同身后的婆子打了个手势,众人便上前帮诗诗解开身上的绳子。 那婆子怕诗诗误会,一边解绳子,还一边十分耐心地解释道:“诗诗姑娘,你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马车已经宅子外头候着了,我们马上就把你送回教坊去。” 诗诗惊魂未定,听了那婆子的话,倒也不再挣扎了,等到能开口说话了,便立即问道:“你们是谁?是谁让你们来救我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三十七章 幕后黑手 那婆子只笑了笑,便命人将诗诗扶起,语气尽量和善地说道:“诗诗姑娘不必问这么多,只要知道我们对你没有恶意就行了。” 诗诗被绑了这么久,身上又软又麻,一点力气也没有,要不是那些婆子扶着,恐怕连站都站不稳,她虽然对那婆子的话有些怀疑,但现在她没有旁的选择,也只能先暂时相信这些人。 诗诗被这些婆子扶着上了马车,她的精神一直紧绷着,马车开起来后,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窗外,确认是往教坊的方向行驶,才算稍稍放下了心来。 马车行驶了两刻钟的时间,才在教坊,后门停了下来,诗诗被那些婆子扶下马车,然后一路护送她回了房,这时诗诗才完全相信这些人确实是来救她的。 婆子们将诗诗安置到床上,诗诗才算是完全松了口气,此时她看向那些婆子的眼神已全是感激,但心中疑虑却更甚,想不通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便又忍不住说道:“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若不是诸位姑姑,诗诗恐怕生死难测,只是……诗诗还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救的我,这般我以后也可以报答……” “报答就不必了,诗诗姑娘好生休息吧,我们这就走了,你放心,以后那君少爷绝不会再来纠缠你了。”那领头的婆子这样说完,就带着一众人匆匆离开了,留下更加迷惑的诗诗。 秦琴知晓诗诗被送回来,第一时间就赶来了,看到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诗诗,眼眶立即就红了,却是拼命忍住泪意,走到床榻边,欣喜地说道:“你没事就好了,我真怕你有什么事……” 诗诗此刻已经缓了过来,看着秦琴一脸后怕的模样,反过来安慰她道:“我这不是已经没事了吗,你不用担心我。” 秦琴握着诗诗的手,看着上面的红痕,眼泪终是忍不住流了下来,低泣道:“你被花公公抓去的时候,若是我能拦住他,许是你就不用受这些苦了。” “当时花公公带了那么多人,你又怎么能拦得住他呢,我知晓你已经尽力了。”诗诗想到花翎当时强行将她绑起,眼里就满是恨意,对着秦琴,却依然是劝慰的话语。 秦琴轻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说这个,而是转而问道:“那些送你回来的人是谁啊?她们是怎么找到你的?” “这我也不是太清楚,她们只说是来救我的,却不说是谁派来的,将我送回来后就匆匆离开了,搞得我想道谢都不知要找谁。”诗诗皱着眉头,无奈地摇头道。 秦琴一听,也觉得这事情蹊跷,皱着眉头思忖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问道:“你说会不会是简公子派的人?” 诗诗也想了想,却是否决道:“我看着不像,若是简公子的人,没必要这样藏头露尾的,而且那些人又都是女的,看着不像是简公子的人。” “那还有谁呢?”秦琴也想不出还有谁会这样帮诗诗,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 “算了秦琴姐,咱们也别东猜西猜了,那人既然有意不想让咱们知道她的身份,我们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不过她的身份应该不简单,因为那婆子让我放心,说是君子莫以后都不会来纠缠我了。”诗诗这般与秦琴说道。 秦琴便也不再纠结,又是与诗诗说道:“那你这几日好好休息,把身体先养好了,既然那贵人这般说了,我们就可以暂且先放下心来。” 诗诗怏怏点了点头,便自休息下了,秦琴看着她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 秦琴出了诗诗的院子,她的女史秋葵便上来与她说道:“教习,方才那陆先生托人来找了我,说是有事情要同您商量。” “陆先生?陆仁?”秦琴与陆皖晚并没有什么交集,便有些疑惑地问出声。 秋葵点点头,“就是那陆仁陆先生,听传话那人的语气,似是有什么急事,说是在课室旁的耳房等着教习您。” 秦教习缓缓点了点头,倒是没怎么在意,但同是教坊的教习,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便与秋葵一起往那课室去了。 陆皖晚回府之后就一直等着消息,总算是在傍晚的时候听到诗诗回来了,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为了诗诗的安危,便立即进行下一步的计划,找人去通知了秦琴,说自己有急事要见她。 秦琴到了耳房的时候,便看到陆皖晚坐在椅子上,神情微微有些焦急,便笑着开口与她说道:“陆先生等急了吧,我方才有些事要处理,便耽搁了些时间。” 陆皖晚立即站起身来,与秦琴作了一揖,方才开口道:“是我唐突了,这么急着找秦教习。” “我听下面的人说先生有急事要找我,不知是什么事?”秦琴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陆皖晚看了看秦琴身后的秋葵,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这事有些隐秘,所以……” 秦琴看着陆皖晚的脸色,亦是迟疑了片刻,才同身后的秋葵说道:“你去外面候着吧,没我的吩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秋葵恭敬应了是,便退出了门去,关上房门,秦琴才又开口道:“这下陆先生可以说了吧。” 陆皖晚这才坐下,苦笑一声,看着秦琴,用本身真实的声音同她说道:“教习,您真的一点都认不出我来了吗?” 陆皖晚忽然用女子的声音说话,秦琴显然吓了一跳,怔愣了许久之后,才不可置信地指着陆皖晚,“你……你……你……”说了好几个“你”字,却是没有下文。 “教习,我是绾绾啊……”陆皖晚见秦琴这般惊诧的模样,便直接与她坦白了身份。 “你真是绾绾?”秦琴缓了口气,却还是不敢相信,瞪大眼睛问道。 “我现在是易了容,看着便有些不像,但我的声音您还认不出来吗?”陆皖晚又是说道。 陆皖晚的声音秦琴自然是认得的,经过了最初的惊讶不敢相信,她此刻再细细看着陆皖晚的脸,总算是有些相信了,眼前这个俊秀文雅的青年,就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绾绾。 秦琴二话不说,就先伸手在陆皖晚的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然后红着眼睛骂道:“死丫头,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既然好好活着,怎么连封信都不写回来,你不知道我们都在为你担心吧,真是个没良心的死丫头!” 秦琴看着虽然用了力,但打在陆皖晚身上却一点都不疼,但她的眼圈也发红,眨了眨眼,一直让自己笑着,“教习我错了,您再打我吧,先解解气。” 秦琴真的又打了几下,只是都没用力,然后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才又说道:“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当年淑阳公主去世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跳,他们说随行的宫女们都殉葬了,我和诗诗都不信,找了许多官员打听这事儿,但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诗诗当时还偷偷躲在屋子里哭了一场,出来就跟我说你一定不会死的,你这么机灵,谁死都轮不到你啊,我们都相信你没死,想着等以后有钱赎了身,一定要去泽国寻你的……” 陆皖晚听了秦琴的话,没忍住,眼泪还是下来了,她吸着鼻子,上前抱住秦琴,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吸着鼻子说道:“教习,我对不起你们,我让你们担心了。” 秦琴轻轻摸了摸陆皖晚的脑袋,神情柔和了下来,轻叹一口气,道:“这事又怎么能怪你呢,我知道你定也是受了许多苦,但你既然回来了京城,为何还要乔装打扮瞒着我们,就那么不想让我们知道吗?”这般说着,又是气呼呼地拍了陆皖晚一下。 陆皖晚破涕为笑,抹了把眼泪与秦琴撒娇道:“教习,我知道错了,但是我也有苦衷啊,我现在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要是让人知道我回了京城,恐怕不仅仅要抓我,还要连累了你们呢。” 秦琴想到陆皖晚原来和亲宫女的身份,心中也有些忌惮,便十分担忧地问道:“那你可得小心着点,我和诗诗是定不会将你的身份说出去的,不过就看你现在这模样,也没人会把你和原来那个绾绾联系在一起,你就安心待在教坊,我自然会护着你。” “那教习是不生我的气了?”陆皖晚眨了眨眼,十分狡黠地说道。 秦琴看她那娇憨的模样,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说道:“哪里那么简单,我现在还生着你气呢,不会你往后若是能好好表xiàn,我倒是考虑一下原谅你。” “教习您放心吧,我一定乖乖的。”陆皖晚保证着说道。 “你只要平平安安的,我就放心了。”秦琴又是理了理陆皖晚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道。 陆皖晚觉得眼睛又是有些发涩,低下头来,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教习您放心吧,我们都会好好的。” 两人叙了这么会儿的旧,陆皖晚才想起正事儿来,立马肃了神情,与秦琴问道:“教习,诗诗没事了吧?” “已经无碍了,方才我看着她睡下的,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事了。”秦琴轻叹一口气,回道。 “教习,其实诗诗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您想过没有,为什么那花公公会有胆子就这般明目张胆地将诗诗送给君子莫?”陆皖晚很是严sù地与秦琴问道。 秦琴皱了眉头,思忖了一下,才开口道:“我本也有这疑问,花公公执掌教坊司这么多年,做事向来是十分谨慎的,这次对待诗诗的态度,确实很是古怪。” “因为他背后有人撑腰,所以他才敢这般胆大妄为啊。”陆皖晚冷笑一声,说道。 秦琴看向陆皖晚,眼神里有些疑惑,迟疑着开口问道:“绾绾,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陆皖晚点了点头,“我知道花翎背后的人是谁。” “是谁?”秦琴显然很是紧张,立即追问道。 “安阳公主。”陆皖晚一字一句的说着,眼睛微微眯起,里面闪现出危险的光芒。 “是她!”秦琴显然很惊讶,但片刻之后,她仿佛想通了,惊声说道,“难不成,是因为武安侯帮了诗诗,那安平公主才对诗诗下手!?” 陆皖晚点了头,表示秦琴猜对了,秦琴的神情立即慌乱起来,无措地说道:“那怎么办,若是安阳公主,她定是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吧,诗诗现在虽然平安回来了,但说不准……” 秦琴说到一半,又似想到了什么,看向陆皖晚问道:“那救了诗诗回来的人又是谁,难道是武安侯,那他此般行为,不是更惹怒了公主,诗诗恐怕凶多吉少啊!” 陆皖晚摇摇头,摸着秦琴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救出诗诗的人并不是武安侯,但他也出了一份力,真正救出诗诗的人,是皇后娘娘。” 秦琴听了陆皖晚的话,神情总算是好看了些,轻呼了一口,“若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那安阳公主……应该就不会再为难诗诗了吧?” “说不定,那些皇亲贵胄的脾气可都不怎么好,安阳公主若真想处理诗诗,恐怕皇后娘娘也不会再插手,毕竟为了一个教坊女子与安阳公主交恶,皇后娘娘会觉得不值。”陆皖晚缓缓与秦琴分析道。 秦琴顿时又紧张起来,握着陆皖晚的手问道:“那绾绾,我们要怎么办?”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将诗诗赎身出去,她也不是获罪的官宦女眷,只要有足够的银钱,就可以离开教坊的。”陆皖晚这般说道。 秦琴却仍旧是皱着眉头,语带苦涩地说道:“诗诗刚出了这事儿,还有谁敢帮她赎身呢,就算她赎了身,那安阳公主就会放过她吗。” “赎身的人选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等她离开了教坊,我们就把她送走,找个地方先藏起来住一阵子,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三十八章 赎身 (今天晚上还有一更,某粥保持着隔日双更的速度,表示对自己很满意,亲们满不满意呢?) 秦琴听了陆皖晚的话,想了好一会儿,也觉得现在只有这个办法最是妥帖,便点了点头道:“好吧,明日我亲自去同诗诗说一说。” 陆皖晚点点头,又是与秦琴提醒道:“教习你暂时先别把我的事情告sù诗诗,到时候我亲自与她说。” 秦琴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而后又看着陆皖晚说道:“诗诗那脾气,你我也知道的,若是她知道你瞒着她这么久,肯定饶不了你,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吧。” 陆皖晚的脸顿时苦了下来,无奈地点头说道:“这我也知道,到时候大不了我同诗诗姐姐负荆请罪好了。” 秦琴好笑地看了陆皖晚一眼,又想起一件事,看着她的眼神顿时变得古怪起来,“绾绾,你不是刚回来吗?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那安平公主和皇后娘娘做的事,应该都是极隐秘的吧,你又是从哪里知晓的?” 陆皖晚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简钰上次来教坊的时候,就认出了我,诗诗被花翎抓走的时候,也是我去通知的简钰,让他想办法把诗诗救出老,至于皇后……是我同他提的建yì,让他找皇后去帮忙,所以我才知道救出诗诗的那些人是皇后派来的。” 秦琴顿时恍然,旋即便有些感慨地说道:“看来武安侯真的是很看重你呢,不然你都易容成这样了,他都还能认出来。” 陆皖晚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先不说这个,现在先要保证诗诗能平安离开教坊,最好是尽kuài,等安平公主知晓的时候,我们已经将人送走,让她再找不见。” “可是教坊里的人要赎身,都是必须要上报给花公公的,我怕他若是知道了,会不让诗诗离开。”秦琴又是担忧地说道。 陆皖晚也是皱了眉头,她倒是没想到这个。 “实在不行,我再去找找简钰吧,让他对花公公施压,那花公公应该不会不给简钰面子的。”陆皖晚想了想,这般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只是若武安侯再出面,我怕那安阳公主对诗诗会更记恨了。”秦琴依旧十分担忧地说道。 “教习您也不用太担心,既然皇后娘娘都出手了,想来安阳公主应该会收敛一些,而且她定是也不想她做的这些事情让简钰知道的,毕竟他们两人还没成亲呢。”陆皖晚脸上带着冷笑,缓缓说道,对李毓芬,她可以说是太了解了,当着简钰的面,她是定是要装着单纯善良的模样,背着简钰吗……却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 秦琴被陆皖晚安抚了一下,也稍稍放下了心,看着外头天色已是暗了,便又说道:“今日有些晚了,你先回去,明日一早我就同诗诗说这事儿。” 陆皖晚点点头,忽然又想到什么,出声问道:“对了,帮诗诗赎身需要多少银钱?” “诗诗原先是宜春院的,现在虽然不挂牌了,但出生还是在的,当初那桑洋为青青赎身整整花了三千两白银,诗诗……怎么也不会比她少的。”秦琴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皱着眉头说道。 陆皖晚久不在教坊,倒不知道现在行情长得这般快,不过以前都是那些达官贵人替女妓赎身,他们自然都不在乎银钱,女妓自赎的确实极少,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那费用太过巨大,并不是她们能够承担的起的。 “我这里倒是有一千两的私房,诗诗在宜春院这么多年,也多少攒了些钱,不过她向来花钱大手大脚的,顶了天了也就一千两,这却是还差了些,我想想办法吧……”秦琴有些发愁,叹了口气说道。 陆皖晚离开孟飞扬的时候,是带了许多银票的,但后来陆陆续续花了一些,现在也只剩几百两了,但她也不会要秦琴和诗诗的钱,那是她们好不容易攒下的积蓄,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样,有钱财傍身,才是最紧要的。 “赎身的钱我会想办法的,教习您不用担心。”陆皖晚这般说道。 秦琴却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道:“三千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你能想什么办法,本来就是给诗诗赎身,这钱怎么能让你出。” 陆皖晚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忽然有了一个空手套白狼的主意,便冲着秦琴神秘一笑道:“教习,这钱咱们谁都不用出,自然有人会出。” 秦琴知道陆皖晚鬼主意最多,却是怕她又惹出什么事,便不放心地劝道:“现在不比当初了,你可别做什么危险的事。” “不危险,不危险,我自有分寸的,教习您不用担心。”陆皖晚依旧笑着说道。 秦琴也知道自己劝不住陆皖晚,便只能叹了口气说道:“那你自己万事小心些。” 秦琴离开耳房之后,陆皖晚又在里面坐了一会儿,这才离开回了房间。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秦琴就穿戴整齐去看诗诗,诗诗昨晚睡的早,早晨也是很早就醒来了,秦琴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桌边吃着早饭。 “怎么就下床来了,不在床上多躺一会儿。”秦琴关心地与诗诗问道。 诗诗放下勺子,拿帕子擦了擦嘴,才笑着与秦琴说道:“昨晚上睡了一觉,我已经觉得好多了,我又没受什么大伤,不碍的,姐姐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秦琴让屋里的人都退了下去,这才在诗诗面前坐下,神情严sù地与她说道:“我有些事要同你说。” 诗诗看秦琴这般严sù的模样,也是不敢怠慢,正襟危坐地等着她说话。 “昨日救你出来的是皇后娘娘的人。” 秦琴只说了这一句,就惊地诗诗睁大了眼,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怎么会……皇后娘娘……” “你先别说话,先听我说。”秦琴打断了诗诗的言语,“指使花公公将你抓走送给君子莫的,是安阳公主。” 继皇后之后,又是安阳公主,诗诗已是整个呆住了,许久之后,才自嘲地苦笑一声道:“我倒是不知道我竟是能得了这么多大人物的关注,说出去也算是了不得了吧。”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现在虽然回来了,但若是安阳公主不放过你,你照样还得吃苦头。”秦琴气恼地瞪了诗诗一眼说道。 诗诗却是有些破罐子破摔,摊摊手说道:“那我又能怎么办呢,我一个小小女妓,不管是哪个,都是我无法对抗的吧。” 秦琴闻言神情也是一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所以我想着,你还是赶紧离开教坊出去避一避的好。” “离开教坊?”诗诗眉头动了动,神情古怪,“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你我也是教坊的老人了,最清楚其中关节,而且花公公那边,恐怕也不会放人吧。” “若是有人要将你赎身,花公公总不能扣着不放人吧。”秦琴说道。 “赎身?谁会替我赎身,现在这时候,又有谁敢为我赎身呢?”诗诗显然觉得这不现实,摇着头说道。 “这你就别管了,你就收拾好东西等着离开就是了。”秦琴也没跟诗诗说太多,只这样嘱咐道。 诗诗顿时神色狐疑地看着秦琴,眯了眼问道:“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秦琴并不善于说谎,被诗诗这般一质问,就有些心虚了,眼神闪烁地狡辩道:“没有啊,我没有什么瞒着你。” “那就是有什么了。”诗诗十分了解秦琴,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定是有事瞒着自己,便双手环胸,老神在在地说道,“姐姐若是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秦琴气急,忍不住骂道:“你这丫头怎的这么不识好歹,不是不想告sù你,只是还没到时候。” 诗诗却不管,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秦琴,一付顽固到底的模样。 秦琴终究是拗不过诗诗,只能无奈叹了口气,“行了,行了,我真是败给你了,我告sù你还不行吗,是绾绾回来了,这些事都是绾绾告sù我的,要你赎身也是她出的主意。” “什么!你说谁回来了?”诗诗显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很是激动地反问道。 “绾绾,是绾绾回来了,你不是总念叨着她的吗。”秦琴想着自己方才也是同她一般的反应,好笑地说道。 诗诗忽然“倏”地一下站起了身来,手臂一挥道:“那死丫头现在在哪儿,我一定要给她好看,竟然敢失踪了这么久,一句话都不传回来……” “你先给我坐下,大呼小叫的做什么,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才不告sù你的。”秦琴拉着诗诗的手臂让她坐了下来,哭笑不得地说道。 诗诗虽听话地坐下了,但神情还是气鼓鼓的,对着秦琴说道:“姐姐,难道你觉得她不过分吗,走了这么久,现在才知道回来……” “我已经替你骂过她了,而且咱们也知道她定是身不由己,不是故意不想回来的。”秦琴这般说道。 诗诗听到绾绾回来,其实心中多是欣喜的,便又有些别捏地问道:“那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怎么样了,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秦琴知道诗诗心中也是关心绾绾的,便笑着答道:“她挺好的,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等你见着她,一定会十分惊讶的。” “我才不要见她呢,个没良心的。”诗诗颇为傲娇地哼了一声,言不由衷地说道。 秦琴也不拆穿,只轻笑地看着她。 “这主意是那鬼丫头出的?”诗诗高冷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又开口与秦琴问道。 秦琴点了点头,“你不是常说那丫头鬼主意多吗,那现在你可是愿意照做啦?” 诗诗又想了一会儿,才气鼓鼓地说道:“我就暂且相信那丫头一回吧。” 秦琴这才笑了,说道:“那你先准备着吧,我走了。” 诗诗见秦琴起身准备离开,又忽然叫住他问道:“对了,既是赎身,那赎身的银两……” “这你也不用担心了,绾绾说她会想办法的。”秦琴这般与诗诗答道。 诗诗神情虽然狐疑,却也没有再追问,想着很快就能见到绾绾了,心中也十分高兴。 陆皖晚这时候已是出了府,去了武安侯府,今日简钰特地等着她过来,所以她一进府就被带到了简钰的书房。 陆皖晚见到简钰,首先便是与他致谢,“昨日诗诗已经回来了,多亏简大哥你帮忙。”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的,未免太见外了,而且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让我母亲去宫里同皇后娘娘说了几句话罢了。”简钰却是不甚在意地说道。 陆皖晚却依旧坚持地说道:“我是替诗诗谢谢你的,与你或许只是几句话,与她却是一条性命,诗诗性子执拗,定不会委屈求全,若是那君子莫真要强占她,她定是拼死抵抗的。” 简钰微微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好吧,你们的谢意我收到了,诗诗姑娘现在没事了吧?” “还好救出来的及时,现在已经无甚大碍了。”陆皖晚回道。 “你不是说过要让她赎身离开的吗,需不需要我帮忙?”简钰想到上次陆皖晚与他说的话,便又问道。 陆皖晚想了想,方才开口道:“确实是有些事想让你帮忙。” “可是赎身的银钱不够,需要多少,你尽管开口就是。”简钰似是早就想到了这点,直接说道。 陆皖晚摇了摇头,开口道:“怎么能让你出钱的,这不是有个更合适的人吗。” “你说君子莫?”简钰稍稍想了想,就知道陆皖晚说的是谁。 陆皖晚点头,简钰却是皱着眉头又说道:“昨日君子莫被皇后娘娘召进了宫,回君府之后就直接被禁了足,这几个月恐怕都出不来了,再者他虽然脑子不怎么灵光,但也不至于蠢到主动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吧,你要怎么问他拿银子?”(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三十九章 识破 (第二更到,某粥码完字准备睡觉,亲们也晚安哦,么么哒(づ ̄3 ̄)づ) 陆皖晚没想到还有这茬,也是皱起了眉头,思忖了片刻才又问道:“那若是要送封信到他手里应该可以吧?” “这个我倒是可以想想办法,你想送什么信进去?”简钰问道。 陆皖晚的眼神看向简钰的桌案,然后又转过头问他道:“可以借用你这地方写封信吧。” “自然可以,你随意。”简钰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说道。 陆皖晚起身走到桌案前,拿了毛笔和纸,便开始写起信来。 大约一刻钟之后,陆皖晚才放下了笔,将纸张拿起来轻轻吹了吹,抬头对着简钰扬起一抹笑,说道:“得了,就是这封信。” 简钰似是被她的笑晃了下神,须臾之后才回过神来,亦是冲着她笑道:“拿来我瞧瞧吧。”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陆皖晚便很大方地将那信纸给了简钰看。 简钰看完之后,唇角那抹笑意顿时更大了,抬头调侃地看着陆皖晚说道:“绾绾这是想空手套白狼,让那君子莫人才两失啊。” 陆皖晚却是冷笑一声,说道:“不过就是给他些教训,只让他破些财,已是便宜他了。” 简钰笑着点点头,将信纸折好,找了个信封装进去,方才又说道:“信我会帮你想办法交到君子莫手上,不过他愿不愿意掏钱出来,我就不能保证了。” “他不会不愿意的,他怎么会舍得到嘴的肉就这样飞了呢。”陆皖晚很是笃定地说道。 简钰笑而不语,心中已是决定,若君子莫不愿出这钱,他来出就是,只要绾绾高兴就好。 “对了,安阳公主那边,可有什么反应?”陆皖晚突然想起来,神情微微严sù地问道。 简钰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许多,摇了摇头道:“这几日她都待在宫里,我也没见到她。” 陆皖晚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似是在思忖什么别的事,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问道:“简大哥,你是一定要娶她吗?” “你在意吗?”简钰并没有回答陆皖晚的问话,却是转而反问道,眼神灼灼地看着她。 陆皖晚顿时哑然,竟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应该要在意吗,其实方才那句话她就不应该问出口的吧,自己这样,不是又要让简钰误会。 “算了,你不必回答我……”简钰苦笑地摇了摇头,转过头不看陆皖晚,神情说不出的落寞。 陆皖晚心中一阵懊悔,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书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压抑。 “咚咚咚”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想起敲门声,简钰迟疑了一下,方才有些烦躁地开口问道:“什么事?不是说了谁都不见的吗。” 外头敲门的丫鬟显然有些被吓到,停了片刻之后,才怯生生地开口回道:“是夫人,夫人在外头,说是要见老爷您……” 简钰一听是阮氏,便顿时没了脾气,闷头不说话。 陆皖晚则很是识相地站了起来,同简钰问道:“那我……要不要跟夫人请个安,顺便当面谢谢她?”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母亲不喜欢见外人。”简钰语气略微有些疲惫,摆摆手说道。 陆皖晚也没再说话了,与简钰告了别,快步走到门边,推门出去了。 简钰忍着没有去看陆皖晚,只压抑地叹了口气,那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陆皖晚出了房门,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阮氏,他立即低下头,恭敬地与阮氏行了一礼。 阮氏暗暗打量了她一番,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才笑着问道:“你就是钰儿的朋友吧,怎么不多坐一会儿?” “小子家中还有事,便不多叨扰了。”陆皖晚恭敬回道。 “那好吧,让丫鬟们送你出去。”阮氏只淡淡说了一句,便越过陆皖晚进了书房。 陆皖晚松了口气,不知为何,简钰的母亲明明态度很是亲和,她却觉得很有压力。 阮氏进到书房,看到简钰坐在桌旁,便随意地问道:“方才那位就是你说的很是要好的生死之交吧?” 简钰心绪仍是未平,只随意点了点头。 “可我怎么看来……她是个女子呢?”阮氏忽然慢悠悠地说出这一句,探寻的目光看着简钰。 简钰此时才猛然醒觉,很是惊愕地看向阮氏,连忙开口说道:“娘您是不是看错了,人家明明就是个男子……” 阮氏只笑了笑,依旧不急不缓地说道:“钰儿许是不知晓,娘未出阁的时候是跟着宫中的御医学过一阵子医术的,那也是我的一个爱好,只是与你爹成亲之后,就久不碰了,不过原先学的那些东西,还是没有忘jì的,我以前学过相骨,看一个人,皮相肉相都不准,骨相才是最准的,方才出去的那人,虽然是男装打扮,模样也看不出一丝女相来,但那骨相却明明是女子,这点你娘绝不会看错的。” 阮氏都说到这份上了,简钰自是无法再辩解,他从前都不知道自家娘竟然有这样的本事,索性就不说话了,不承认也不否认。 “儿啊,娘是最了解你的,你同方才那个女子,关系不简单吧,你……是不是喜欢她?”阮氏已是敏锐地察觉出了什么,直接问道。 简钰不想否认,他觉得自己就算否认也是苍白无力的,他是那么喜欢绾绾,若是说不喜欢,恐怕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若是家世清白,你就先把她接近府里,委屈她先做个丫鬟,等你同公主成了亲,再找机会抬她为妾好了。”阮氏只看简钰的神情,也猜出了他属意这女子,便与他出着主意道。 “娘,你不明白……”简钰只是苦笑着说道。 “你既是觉得娘不明白,那就同我说明白就是了,你堂堂男子汉,怎么能为一个女子郁郁寡欢。”阮氏皱了眉头,不满地说道。 “娘,您就当没见过她吧,我虽喜欢她,却从未想过强求她,我与之她,不过一厢情愿罢了。”简钰摇摇头,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阮氏闻言,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她是无法想象有哪个女子会不喜欢她的儿子的,心中对陆皖晚顿时厌了几分,转而与简钰安慰道:“既是这样,就不要再想了,你是要尚公主的人,旁的女子算不了什么,芬儿身份高贵,又是一心一意爱慕你,你还是好好对她吧。” 简钰没有说话,其实在重新见到陆皖晚之后,他已是生出不跟李毓芬成亲的念头了,但这婚事是皇上赐婚,他若是悔婚,定是会连累武安侯府,这是他所承担不起的,也许以前绾绾说的对吧,他有太多的牵挂,太多的身不由己,所以,他并不是她的良人。 陆皖晚出了武安侯府,却并不急着回去,而是走路去了西市,那里有一个京城最大的茶楼,那茶楼里面南来北往的商贩最多,经常能听到一些外面最新的消息。 陆皖晚到了那座茶楼,选了大厅一个中央的位置坐下,然后叫了一壶碧螺春,一叠茶点,自斟自饮起来。 “你们知道吗,反叛军已经打到槊城了,这回要不是我跑得快,再晚几天可就回不来了。”一个身形肥胖,商人模样的男子十分后怕地与他身旁的朋友说道。 胖商人对面一个留八字胡的中年男子闻言也是一脸担忧的模样,不安地开口道:“我看今次的反叛军同以往那些小打小闹的不一样,这都打到槊城了,过了槊城,那可就是界河,要是没有界河挡着,反叛军不是要直接杀到京城来了吗!?” “谁说不是呢,朝廷到现在也没什么动作,莫不是真以为这皇城是稳如泰山的……”另一个年岁比较大的男子,摸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唏嘘道。 “若是反叛军过了河来,朝廷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了,原先离着远,朝廷发兵也不方便,现在可已经不远了,我看朝廷马上就会有所动作了。”那中年男子说道。 “要打就打呗,若是打起来,这粮价定是立马要涨,我得趁着这机会多存些粮食。”那胖商人眯着一双精明的眼睛,搓着手说道。 年老男子闻言轻哼了一声,好似对胖商人逐利的行为很是不屑,随即感慨道:“这仗若是打起来,苦的还是平民百姓啊……” 陆皖晚坐在这桌人的后面,静静地听他们说话,等到壶中的茶喝完,她才在桌上留下些银钱,起身离开了。 陆皖晚回到教坊的时候,已是到了傍晚,远远的就看到自己院子前面站着一个人,见他走来,便也急急迎了上来。 “陆先生您总算是回来了,我家教习都找了您一天了,您快跟我去见她吧。”来人是秦琴的贴身女史秋葵,她也是急了,上来就拉起陆皖晚往秦琴的房间走。 陆皖晚被她拉着走了几步,也猜到秦琴找她应该是为了诗诗的事情,便语带歉疚地说道:“今日没有我的课,我便出去买了些东西,倒是让秋葵姑娘等久了。” 秋葵对陆皖晚挺有好感,也没生气,笑吟吟地转过头来与她说道:“这哪里怪先生,我们教习也没提前跟先生说好,教习虽然也着急,但定不会怪先生的。” 两人说话间已是到了秦琴的房间,秋葵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只让陆皖晚进去。 秦琴看到陆皖晚进来,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嗔了她一眼说道:“你跑哪儿去了,都找了你一天了。” 陆皖晚在秦琴对面坐下,这才笑嘻嘻地回道:“我去找交赎金的冤大头了啊。” 秦琴听了陆皖晚的话,心中甚是好奇,忍不住追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自然是找到了。”陆皖晚面上的神情甚是得意,“教习您再耐心等等,说不准明儿就有人会送钱来给诗诗赎身,而且保证没有后患。” “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找的谁给诗诗赎身?”秦琴被陆皖晚说的疑惑更甚,更加想知道那出钱给诗诗赎身的人是谁了。 “就是那君子莫。”陆皖晚也不再隐瞒,如实回道。 秦琴一听,脸色立即就变了,颇有些激动地斥责着陆皖晚,“绾绾,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明明知道诗诗对那君子莫是恨之入骨,你怎么能让他帮诗诗赎身,你这不是又把诗诗往火坑里推吗!” “教习,您稍安勿躁,听我慢慢跟您解释。”陆皖晚知道秦琴是关心则乱,便安抚地说道。 “那你说,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我怎么收拾你。”秦琴稍稍压住火气,与陆皖晚说道。 “我只是让君子莫出钱出面,人自然是不可能给他的,而且他现在正在君府中禁足,也不可能实施监督着赎人的过程,我们只要买通了他的下人,就能借着他的名头,神不知过不觉地将诗诗送走了。”陆皖晚将自己的计划与秦琴说道。 秦琴听完,倒也是冷静了下来,思忖了片刻之后,方才带着疑虑地说道:“可那君子莫手下的人有那么容易买通吗?” “要买通的人不多,一个足矣,其余的人吗,等他们来赎人的时候,只要把他们都打晕了,再换上我们的人,不就万无一失了吗。”陆皖晚早就计划好了,而她们要买通的那个人,简钰那边自然会帮忙搞定。 “听你这么说完,倒也是可行的,就怕那君子莫事后发现了真相,会再向教坊要人。”秦琴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他不敢的。”陆皖晚却是胸有成竹地说道,“教习以为他为什么会被禁足,就是因为皇后娘娘知道了他做的那些荒唐事,等他禁足出来,知道人才两空,却也不敢到教坊来闹的,这要是再传到皇后娘娘耳中,定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咱们现在可不用怕他。” 秦琴听陆皖晚这般说,也总算完全放下心来,就等着君子莫这冤大头送银子来赎人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四十章 送走 不得不说简钰的办事效率是十分高的,陆皖晚同秦琴说话的这会儿,她用诗诗的口吻写的那封信已经送到了君子莫手中了。 君子莫在自己的房里,看完那封信,当真是愁肠百结,恨不得立马出府去找诗诗诉一诉衷肠。 “这信真是诗诗身边的女史送来的。”君子莫抬起头,与身边的小厮问道。 那小厮满脸带笑,连连点头道:“小人怎么敢骗少爷您呢,就是那小芝亲手交给我的,嘱咐我一定要送到少爷您手上。” 君子莫放下信纸,轻叹了一口气,十分郁闷地说道:“诗诗要是早些想通不就好了吗,现在我被姑姑禁了足,我爹又派了人在外面看守我,我是怎么都出不去啊……” “少爷,您出不去,小人不是出的去吗,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人去做就是了。”那小厮很是谄媚地说道。 君子莫看了看他,又想着自己被禁足,没有三个月是绝对出不去的,但佳人又这么急地写了信给她,若是不按着她信中的意思做,恐怕会让她伤心失望…… 君子莫一咬牙,便对那小厮说道:“你先替我拿了银票去给诗诗赎身,然后先把她安置在我那别院里,等我爹消了气,我再找机会出去。” 那小厮自然是应了是,君子莫就拿了银票给他,这银票是他早就准备好给诗诗赎身用的,为了凑这些钱他还卖了他手底下的一个店pù,可算是下了血本了。 然后他又写了两封信,让那小厮一封给到花翎,另一封带给诗诗的女史。 小厮拿了银票和信,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君府,但他却没有往教坊去,而是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隐蔽的小巷,小巷的尽头,穿着黑色长袍的简钰正在那里等着他。 那小厮立马小跑到简钰面前,躬身与他行礼道:“小人拜见侯爷。” 简钰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那小厮将君子莫给的银票和两封信呈给简钰,回话道:“这是那君七公子给我的,请侯爷您过目。” 简钰接过东西,微微扫了几眼,才又点点头说道:“你做的很好,拿着这些东西去教坊吧,把银票和信交给花翎,早些把人赎出来,事成之后,你会得到你应得的报酬,我会安排你离开君府。” 那小厮应了是,又是与简钰千恩万谢了一番,这才收好东西,往教坊司赶去。 教坊司内,花翎拿着君子莫送来的银票和信,神情很有些复杂,皇后派人将诗诗送回教坊的事他自然知道,一开始他还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但看那皇后的人并没有来找他,他又稍稍松了口气,想着皇后也应该是顾忌安阳公主,这才没有对他动手,想明白之后,他便也没有那么害怕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皇后娘娘都出手干预之后,君子莫还敢来赎人,不过花翎倒是乐见其成的,他正担心着要怎么跟安阳公主交待呢,若是君子莫真把人赎走了,他在安阳公主那边也算是有了说法。 花翎将银票和信都放到一边,方才与那小厮说道:“既然你们公子执意要赎人,咱家也不好拦着,不过咱家还是要问问诗诗的意思,赎身这事儿,总是要讲求你情我愿,不然若又是弄得像上次一样,那就不美了。” “花公公您放心吧,这次跟上次可不一样,这回是诗诗姑娘主动写信要咱们家少爷帮她赎身的,您尽管去问她就是了。”那小厮笑着说道。 “哦?是诗诗要求的?”花翎觉得这事儿可就怪了,前几日还要死要活地不肯跟君子莫走呢,现在就忽然想通了,还主动要君子莫帮她赎身,这也未免变得太快了吧。 “对是,就是诗诗姑娘要求的,我们家少爷可开心了呢。”那小厮很是肯定地说道。 花翎又想了想,才缓缓说道:“既然诗诗本人都同意了,那咱家自然也不会有意见,你把银票拿来,一会儿就跟着咱家去接人吧。” 拿小厮连连道谢,恭敬地把银票送到了花翎的手中。 花翎状似随意地瞄了眼银票的数额,这才满意地将那些银票收入了袖中。 花翎带着小厮到了诗诗院子的时候,心中还有些忐忑,怕那诗诗其实并不愿意,又要大闹一番,但等到他们进到诗诗房里,她已是收拾好东西,形容闲适地坐在椅子上等候了。 花翎看她这般模样,也总算是放下了心,面上带着笑,上前与诗诗说话道:“诗诗啊,已经都收拾好啦,要是没什么问题,那就走吧,你能想明白,咱家也很欣慰啊。” 诗诗抬眼撩了花翎一眼,又是垂下了眼,掩住了眼底的嘲讽和恨意,悠悠说道:“这些年多谢公公您照拂了,现如今要离开了,还真是有些不舍呢。” “这话说的,你是教坊的人,咱家照拂你那自是应该的,现如今看到你能有一个好归宿,咱家也就放心了。”花翎眯了眼,很是和善地说道。 诗诗没再说话,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吩咐身后的女史,帮她拿上行李,就往门外走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教坊后门,马车早已经停在那里了,诗诗在马车前站定,才又回头看了花翎一眼,灿然一笑道:“那公公,咱们就就此别过了,后会无期。” 花翎听着诗诗的话,笑容有些僵硬,被下了面子,脸色总有些不好看,但他也没说什么,毕竟诗诗现在已经不算教坊的人了,她又跟了君子莫,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诗诗心情大爽地上了马车,却看到马车里坐了个人,她微微愣了愣,等那人转过头来,她才认出这人是教坊里新来的教书画的陆先生。 “你……”诗诗疑惑地开了口,只见对面那人宠着她咧嘴一笑,开口唤道:“诗诗姐。” 诗诗又是愣了一下,听着那有些熟悉的女声,她的脸色顿时变成惊诧,半晌之后,才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开口道:“绾绾,你这死丫头,可骗得我好惨。” 陆皖晚立马抱头,总算是挡住了诗诗袭来的粉拳,一边急急地求饶道:“诗诗姐,你手下留情啊,这可是在马车里,安全最重要啊!” 诗诗也是一时气急了,捶了几下之后就收了手,哼哼唧唧了一会儿,才斜眼看着陆皖晚,语气不善地说道:“你这臭丫头,该不是一直躲起来看我们的笑话吧。” “我怎么敢呐……”陆皖晚只是苦着脸,扭扭捏捏地回道。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不是最胆大包头的吗!”诗诗又是忍不住伸手揪了下陆皖晚的耳朵,恨恨说道。 陆皖晚可不敢反抗,乖乖让诗诗揪了,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诗诗姐,现在消气儿了吧……” 诗诗只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理睬陆皖晚。 陆皖晚又是好言哄了许久,诗诗才总算是消了些气,但依然没什么好脸色,开始抓着她问这段时间的事情。 陆皖晚将对秦琴的说辞,又对诗诗再说了一遍,诗诗听到她这些年一直隐姓埋名地生活,看着她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也总算是不气了,温言与她问道:“看在你这么不容易的份上,我也不怪你这么多年不联系我们了。” 陆皖晚立马凑上去拉着诗诗的胳膊,甜甜一笑道:“我就知道诗诗姐你最疼我了。” 诗诗嗔了陆皖晚一眼,才又有些担忧地说道:“你这次坑了那君子莫,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陆皖晚却是无所谓地说道:“怕什么,方才跟在花翎身边的那个小厮已经被我们给买通了,等把你送到地方,他自己也会离开京城,到时候君子莫不管是找他还是找你都找不着,他能去找谁的麻烦,总不可能到教坊来闹吧,那皇后娘娘还不剥了他的皮啊,他要不是那么蠢的话,就只能吃这哑巴亏。” 诗诗听完也笑了,捏了捏陆皖晚的脸颊道:“就说你鬼丫头主意最多,让你算计的那些人,都是有苦说不出啊。” “诗诗姐可别这样夸我,也不都是我的功劳,若没有简钰的帮忙,这事儿可没那么顺lì。”陆皖晚其实也知道,若是没有简钰帮忙,她不可能这么容易就骗了君子莫。 诗诗闻言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感慨道:“是啊,简公子真的帮了我们许多,不过他大抵也是为了你啊。”说完就用一种暧昧的目光看着陆皖晚。 陆皖晚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立马转了话题说道:“诗诗姐,一会儿我们要去的地方可能比较偏僻,你要在那里住几个月,你不会介意吧。”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能从教坊出来我已是很满意了,再说我小时候也是穷苦人家出生,什么苦没吃过,就是到了教坊里,虽说生活条件是好了许多,但练舞学艺哪样是不辛苦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诗诗摆摆手说道。 陆皖晚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她自然知道诗诗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她掀开车帘子,冲着外头瞧了瞧,又说道:“等咱们出了城,再走一会儿应该就要到了,那地方也是简大哥帮我们挑的,据说是一个小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一般鲜少有外人来。” 诗诗缓缓点了点头,面上倒是有些憧憬,她在教坊待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走出这么远,心中自然是十分兴奋的。 马车又行了一个时辰,总算是在一个小山坳前停了下来,因为前面道路狭小崎岖,马车不能再继续向前,陆皖晚和诗诗便下了马车步行。 那小村庄在山坳里头,陆皖晚两人又是往里面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看到了星星点点的房屋。 诗诗在教坊养尊处优久了,走了这会儿的路早已是气喘吁吁,看到总算是快到地方了,才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喘着气说道:“总算是到了,这地方可真是够偏的,不过也好,外面的人总算也找不着。” 陆皖晚这段时日一直坚持练武,体lì早已不像当初那般不济,此时虽走了这么久的山路,也脸不红,气不喘的,连汗都没怎么流,她伸手扶了诗诗一把,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宅院说道:“简大哥跟我说的地方就在前面了,他在那儿买了一座小宅子,你住住定是将将够了。” 诗诗点点头,两人就进了山村,山里的村名看到陆皖晚和诗诗两人,均是投来好奇的目光,因为这山村偏僻,所以平日里都鲜少来外人,更别说是如诗诗这般标志的女子了。 诗诗也不在乎那些人的眼光,她现在只想找张床好好休息一下,两人又是往里面走了一会儿,总算是到了那小宅院前面。 这座宅院可以说是山村里头最豪华的一所房子了,两人走到侧门处敲了门,片刻之后,便又一个圆脸的小丫头过来开了门,看到陆皖晚和诗诗两人,立即将门打开,把两人迎了进来,“是诗诗姑娘和陆公子吧,快进来,奴婢们等了你们许久了。” 陆皖晚和诗诗进到院子里,里面已是站了三个丫鬟和两个仆役,加上方才开门的丫鬟,一共有六个人,陆皖晚没想到简钰安排地这般妥当,连下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两位一路来辛苦了吧,奴婢已经烧好了热水,两位向要沐浴或是清洗都可以。”那圆脸的小丫鬟十分恭谨地与陆皖晚两人说道。 陆皖晚看了诗诗一眼,才回道:“你们伺候诗诗姑娘洗个澡吧,再准备些吃食,我还有些事,便不久待了。” 诗诗听陆皖晚似是要离开的意思,立即拉住她的手说道:“你怎么也要坐下休息一会儿吧,这么着急做什么。” 陆皖晚安抚地拍拍诗诗的手,回道:“秦教习现在定是在教坊等着我的消息呢,我怕她等久了会担心。”(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四十一章 出征(上) (明天又到周末了,亲们是不是很开心啊,某粥也很开心呢,今日双更送上哦~~~) 诗诗听了陆皖晚这理由,也不再强求了,只是一再与她嘱咐道:“等你得了空闲,一定要记得来看我。” “放心吧,我记着呢,等风声过去了,我同教习一起来看你,你自己也要小心,最近这些时日不要出门,安心在这里待着。”陆皖晚亦是叮嘱道。 诗诗怏怏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这才送了诗诗出门,目送她离开了村子。 马车还停在山脚下没有离开,那小厮见陆皖晚从山上下来,立即从车上跳下,小跑到她面前说道:“公子,您快上车吧,小人送您回去。” 陆皖晚冲他点了点头,道了谢,便飞快地上了马车,马车用很快的速度向前驶去。 因着回去的时候只有陆皖晚一人,马车的速度自是快了许多,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回到了教坊,陆皖晚在隐蔽处下了马车,便与那小厮道了别,趁着没人注意,从后门进了教坊。 陆皖晚立即就去找了秦琴,秦琴也确实是一直等着她,听秋葵说她过来了,便立即拉着她进了房间,关上门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人都安置好了吗?” 陆皖晚点点头,“教习你放心,人已经送到安全的地方了,定不会让人找着的。” 秦琴知道一路上没出什么事儿,才总算是松了口气,拉着陆皖晚倒椅子上坐下,并亲自与她倒了杯茶。 陆皖晚也真是渴了,连着喝了好几杯,才放下了杯子,随意地用袖子擦擦嘴,与秦琴说道:“教习,最近这些日子你也低调些,就待在教坊里不要出去,等风声过了咱们再一起去看诗诗。” 秦琴连连点头应道:“是要这样的,你自己也小心些,不要让人发现了你的身份。” “你不用担心我,除非是同样精通易容的人,不然不可能发现我的真实身份的。”陆皖晚很有自信地说道。 “武安侯爷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还有安阳公主……”秦琴怕简钰会受了牵连,略担忧地问道。 “这你不用担心,安阳公主那边就算知道人不见了,也不会在简大哥面前表xiàn出什么的,她做的那些事都是私底下暗中进行的,她可是更怕简大哥知道她的那些所作所为呢……”陆皖晚面带轻嘲,微微一笑道。 秦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而这时候的简钰,却是被一道圣旨召进了宫,他平日里见到李琰的机会也并不多,此时被召进宫,也多少知晓是为了什么事。 李琰并没有在御书房召见他,而是直接将人叫到了万祖阁的顶层。 简钰被那御前的太监带着拾级而上,到了顶层的殿阁,那太监便退了下去,简钰便看到不远处站在围栏旁的李琰,他抄手而立,玄衣迎风,头戴垂珠冕旒,广袖鼓舞。 简钰走上前,正要行跪拜之礼,那李琰却已是转过身来,将他的手臂抓住,和蔼说道:“易之,不必多礼,起来吧。”易之是简钰的字,李琰会这般称呼他,也是显示与他的亲近。 简钰也没有扭捏,便站直身子,在李琰身后站定。 李琰转过头看向前方,双手搭在那围栏之上,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问道:“易之,反叛军的事情你应该也知晓了吧?” 简钰低着头,恭谨回道:“前方传来消息,反叛军已是占领了槊城,马上就要准备过界河了。” 李琰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道:“此次反叛军不同与往常,不管是将领还是兵士,都是训练有素,想来蓄谋已久,不过你也只朝廷的大半兵力都已是调去了边境,还有大半要固守京城,所以朕才迟迟没有对反叛军动手。” 简钰细细听着,没有说话。 “今次那反叛军既是已到了界河,那朕就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陛xià,臣自请领兵剿灭叛军。”李琰的话还未说完,简钰便已是抱拳说道。 李琰停下话语,转头看向简钰,神情愧疚,“朕其实心中是不想让你带兵出征的,毕竟你和芬儿的婚期将近,你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芬儿若是知道此事,怕是要埋怨朕的。” 简钰神色坚毅地说道:“儿女私情哪里有家国大事重要,公主大义,想来若是知道了陛xià您的决定,也只会支持。” 李琰只苦涩地笑了笑,“我与芬儿本已是有许多愧疚,本想着在婚姻大事上要好好补偿她,怎想又会生出如此的变故,我只希望你能早日凯旋而归,到时候朕亲自替你们主持婚礼。” “谢陛xià圣恩。”简钰弯下腰,恭敬行了一礼,面上虽无甚表情,心中却是莫名松了口气,其实他知道,他内心里并不想同李毓芬成亲,如今有了这样一个推脱的借口,反而觉得庆幸。 简钰从万祖阁上下来,回头望了眼仍在上面的李琰,忍不住长长舒了口气,他转身正要往外走,便看到迎面匆匆而来的李毓芬。 李毓芬见着他,显然十分激动,忍不住小跑了两步,到了他面前,焦急问道:“简大哥,父皇叫你过来是什么事?” 简钰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此事事关机密,恕我不便跟公主说。” 李毓芬却是不依不饶,抓着简钰的手臂说道:“简大哥,你不用瞒着我,我已是知道了,是不是父皇要让你领兵剿灭那反叛军。” 简钰也不惊讶李毓芬会知道此事,毕竟在这皇宫里头,本来就没有什么秘密,他也没再继续隐瞒,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公主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也不必再问了。” “不行!父皇怎么能这样呢!他明明知道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派你去打仗呢!”李毓芬脸色已是十分难看,贝齿紧咬着下唇说道。 简钰沉默着,没有说话。李毓芬兀自焦躁了一会儿,便拉起简钰往前走,边说道:“走,我们去求求父皇,让他别派你去,这朝廷上又不是没有可以领兵的人了,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去呢。” 简钰却站在那里巍然不动,李毓芬拖不动他,便转过头来看他,神情越发焦急地问道:“简大哥,你怎么不走啊?” “公主,您别闹了,请以大局为重,现如今反叛军已是要过界河,若是真让他们过了界河,京城就危险了,您也不想看到那些反叛军真打上门来吧。”简钰神情十分严sù地说道。 李毓芬被他这样一说,眼眶立即就红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她猛地甩开简钰的手,颇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那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想要安安稳稳地嫁给你罢了,这难道真有这么难吗,我不是不顾国家,只是为什么一定要是你,难道旁的人都死光了吗!” 简钰看着失态的李毓芬,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陛xià会派我去,自然有他的考量,并不是没有旁人了,只是没有人比我更稳妥,你也不必去陛xià那里说了,本就是我自请去缴费的。” 简钰的话音刚落,李毓芬就呆住了,她愣愣地看着简钰,片刻之后,才大笑出声,只是那笑声有些癫狂,她笑了许久,笑得眼泪越发汹涌,才有些神经质地开口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从来都没有我,不管我怎么努力,你心里想的都是别人,那你又为什么要答应娶我,既然给了我希望,又为何要让我失望,简钰,你有没有良心,你到底把我李毓芬当什么了!” 面对着已是有些癫狂的李毓芬,简钰只是沉默,一句话也不反驳,等到李毓芬骂累了,哭累了,他才复又开口道:“公主想要骂我,打我,我都无甚怨言,但我简钰并不是那等背信弃义的人,你我既定了亲,我便一定会履行,只等我剿匪回来,便与公主举行婚礼。” 李毓芬似是哭累了,此刻只是默默流泪,她抬起那双红肿的泪眼,双手紧紧攥着简钰的衣袖,嘤嘤说道:“简大哥,简大哥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是不是?” 简钰没有回答,本来打仗一事就是九死一生,他又能承诺些什么呢。 “简大哥,我再问你一句,你心中可曾有过我一分?”李毓芬泪眼朦胧,却是满含希冀地问道。 简钰沉默了许久,却是转而问道:“公主想让我怎样回答。” 李毓芬顿时哑然,连连苦笑了几声之后,便颓然地松开了拽着简钰衣袖的手。 简钰看李毓芬摇摇欲坠,似是要摔倒的模样,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低声劝道:“公主,请保重身体,也莫要太担心我,待我得胜,便会即刻归来。” 李毓芬有些失神地点了点头,许久之后,她才站直身子,伸手擦干眼泪,冲着简钰勉强一笑道:“简大哥,方才是我失态了,你说的那些都对,与国家比起来,我那点小小的私念又算的了什么呢,你尽管去吧,我等着你回来。” 李毓芬忽然的转变让简钰很有些不习惯,但李毓芬能想通,不再继续胡闹,他总算也是放下了心,点了点头,吩咐一旁李毓芬的宫女要将她平安送回去,这才转身离开了。 李毓芬一直站在原地,看着简钰的背影慢慢消失,眼中似乎有火光,直到简钰的身影再看不见,她的唇角才慢慢弯起,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因为现在形shì急迫,反叛军随时可能渡过界河,简钰在接到这命令的第三日,便已是整装准备出发。 简钰本是没有把这个消息告sù陆皖晚的,但陆皖晚这几日一直混迹在市井茶楼,从那些茶客的口中知晓简钰要领兵出战,所以在简钰准备出发的那一日,便等在了城门口。 简钰远远地就看到了站在城门下的陆皖晚,她穿着一件深色的长袍,黑色顺滑的头发随意地挽了一个男子发髻,那双漆黑的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如同黑曜石般深沉,但又散发着点点的光晕,她迎着橘色的朝阳站着,眸子似乎被染上了橘红的暖光,里面清澈而又干净。 不仅仅是简钰看着陆皖晚,陆皖晚也正注视着他,高大的劲装男子腰板笔直立于马上,一身雪白的骑装被朝霞镀上了一抹绯红。英俊的脸庞因为背着阳光,看得有些不甚分明。 陆皖晚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她第一次见到简钰的时候,那时候似乎就是这般的场景,他也是这般年纪,坐于马上向她看来,但此去经年,却早已物是人非。 陆皖晚胡思乱想之际,简钰已是跳下了马,走到了她面前,他动了动嘴,似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简钰踌躇许久,总算开口问道。 陆皖晚微微笑了笑,答道:“你要去打仗这样重要的事,为何不知会我一声,你这是不把我当朋友了啊。” 简钰闻言显然有些惊讶,他不知道陆皖晚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立即解释道:“不是的……我没有……”她忽然觉得自己都不会说话了,吱呜了许久,才憋出了这两句话。 “若是我想要与你同行,你不会介意吧?”陆皖晚忽然这般问道。 简钰被吓了一跳,立即摇头拒绝道:“不可,那般危险的地方,我怎么能让你去。” “我不是去涉险,我是去帮你的。”陆皖晚神情十分认真地看着简钰说道。她此次前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上一世简钰死在战场上,这一世虽然他的命运轨迹已是有所改变,但陆皖晚依旧不放心,她怕因为自己的重生,会让他的命运也随之发生变化,说不准上次没出事,这次就出事了,毕竟这场战可想而知的凶险,这一世简钰帮了她许多,她不能看着简钰陷入危险的境地,而置之不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四十二章 出征(下) 简钰听了陆皖晚的话,又是愣了好一会儿,心中却是泛起一阵喜意,但他的理智终归是占着上风,依旧坚定地摇头道:“不行,你不能去,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忙,我堂堂一个男子,哪里需要……”简钰的话戛然而止,显然是想到了陆皖晚的身份,并未言尽。 “简大哥,你应该知晓,我是可以帮你的,若是你不同意我随行,那我一会儿便偷偷跟着你,总之你是阻不了我的。”陆皖晚微微一笑,颇有些没脸没皮地说道。 简钰被陆皖晚说的着实无奈,他知道陆皖晚胆大包天的紧,若是自己现在将她赶回去,她一会儿定是会跟上来,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就将她带上,自己将她护在身边,总不会让人伤了她。 “那好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不得擅自行动。”简钰总算是妥协了,却依旧神情严sù地与陆皖晚叮嘱道。 陆皖晚笑了,点了点头应承道:“你放心,我不是那般没有分寸的人。” 简钰无奈地笑了笑,便让人牵了一匹骏马过来。 陆皖晚翻身上马,动作很是利索,简钰这才发现,她身后居然背着一张弓,旁边还有装箭的箭囊。 陆皖晚注意到简钰的视线,便微微扬了扬身后的弓箭,面上得意地笑道:“你放心,我也不是没有自保之力的,到时保证不给你拖后腿。” 简钰又是一笑,也没把那弓箭当回事,只当那是陆皖晚用来壮胆的。 一行人重新上路,行兵贵在神速,他们为了早日赶到界河,中间几乎没有消息,日夜兼程地赶路,总算在两日后的清晨,赶到了界河边。 界河边上,已是有六条大船等在那里。那六条大船,据说是当年赤壁之战用过的。此后这一二百年间,又被工匠改进了不少,可以说是每一条船都结实可靠,不但耐远航,也对水浪有极强的抗撞之力。接下来就是一阵忙碌,一万将士陆陆续续地上船去,还要将粮草全部搬上船,众人忙碌到中午,才将所有东西都搬上了船,简钰一直在一旁监督着,最后才与陆皖晚一起上了船。 船缓缓启航,陆皖晚站在船头,看着宽阔的河面,心情难得的舒畅。 “怎么站在这里,外面风大,快进船舱里去吧。”简钰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陆皖晚身后,柔声与她说道。 陆皖晚回过头,冲着简钰微微笑了笑,“难得看到这样的景色,便想多看一下。” “你不太坐船,小心一会儿晕船,那可就够你受的。”简钰又是关心地说道。 陆皖晚却是无所谓地摇摇头,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孱弱女子了,现在身体好的很,而且她以前也坐过船,并不会晕船。 “那些反叛军在哪里?他们也已经上了界河了吗?”陆皖晚突然出声问道。 “从槊城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他们几日前应该就已经开始过河,界河并不大,只要我们一直往槊城的方向航行,总能遇到他们的。”简钰缓缓回答。 陆皖晚默默点点头,心中突然有些不安,不知道是在恐惧些什么,她心中隐隐有预感,或许会遇到那个人…… 船在界河上航行了三日,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有遇到其他的船,无波无澜,风平浪静地诡异。但简钰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每日都让士兵们分批巡逻,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必要马上上报。 这一日深夜,许多士兵们都已经进入梦乡,只有一批士兵在甲板上巡逻,也多是昏昏欲睡,就在这时候,前方黑暗的河道上,突然灯火大作! 这样的夜间,本来是黑暗的,沉寂的,这般突然亮堂起来,一时之间,所有的士兵都警醒起来,一同看向那灯光的地方。却是不知什么时候起,从各处山峰后,从旁边的支流中,冒出了数百上千只船! 这些船,是统一的黑色快船,船不大,船头呈尖刀形,是那种可以在水中高速行驶的!此刻,这些宛如幽灵一样的船只是如此之多,出现得如此之突然,它们把河道堵了个结结实实,使得陆皖晚所在的六艘大船在不知不觉里,已处于包围当中!。 上千船船的最前方,站着一个戴面具的玄袍青年。 那玄袍青年,只是闲散地站在一叶舟上,他的脸上,也戴着面具至五官不显,可任何人只是一眼,便被他那双黑暗中澄澈明亮到了极点的双眼,便被他那身无与伦比的气派震得动弹不得! 这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气派,绝不是普通的权贵能有的风度! 一时之间。大船上的所有兵士,都安静了下来。 简钰已是接到士兵的通报,第一时间上到了甲板上,而陆皖晚因为睡的浅,也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穿上衣服,上了甲板。 两人看到四周围那密密麻麻的船只,都是倒吸了一口气,简钰看着对面那玄袍男子,看着那些船只上的旗帜,也知道这些人定是他们要找的反叛军,他也不多言语,只一挥手,便冷着脸喊道:“将士们,准备迎战!” 船上的士兵们已是架起了弓箭,对向了那些小船。 那玄袍戴面具的男子。却似是对大船上的士兵们毫不在意。点亮了整个河面的火把光中,那个男子右手朝空中一举,淡淡说道:“杀!一个不留!” “是!”四面八方传来的朗应声。让大船上的人赫然发现,自己的四周,竟然都是这种船只。简钰此时脸色已是变了几变,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反叛军竟是能调动这么浩大的,足以倾覆一个朝庭的水军? 他的惊骇还没过去,那足足三千条船,便同时射出了箭! 明亮的夜空里,一只只黑色的箭,像雨点一样朝着大船铺来,只是一个转眼,头顶上,便传来几十声惨叫! 就在这时,那玄袍男子说出了第二句话,“压进!” “是!” 三千条船朝着六条大船逼近而来,船只以一种缓慢的速度逼近时,黑船上的箭手,正以一种不疾不徐的速度射出一**箭雨!因为这种箭雨是覆盖式的,是从四面八方,从头顶上空,以一种密密麻麻,黑压压的方式覆射而来的,所以,当那些人射到第五波时,大船上已是死伤过半。 “全部撤回船舱!”简钰看死伤的士兵太多,便嘶吼着下了命令。他话音刚落,便有一支箭直直冲着他的面门射来。他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手猛地拉到地上,在甲板上滚了两圈,才堪堪稳住了身形,一想到方才的惊险场面,身上已是被吓出了一声汗浆。 “简大哥,你没事吧?”陆皖晚跪在简钰身旁,用一个沙袋掩住了两人的身形,关心地问道。 简钰缓缓点了点头,猛地看向陆皖晚说道:“绾绾,我派几个人用小舟送你走,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太危险了!” 陆皖晚却是缓缓摇了摇头,神色坚毅地说道:“简大哥,我不会走的,而且我们不一定会死,还有办法的。” 简钰的神情却是有些绝望,他没想到反叛军竟能调动如此多的船只,他带来的人只有一万,而反叛军三千多艘小船,船上起码十个人,这就已经有三万多人了,一万对三万,哪里还会有胜算。 简钰惨笑一声,抓着陆皖晚的肩膀劝道:“绾绾,你听我的话,马上离开,若再不走,恐怕来不及了。” 陆皖晚却并不慌乱,她只握住简钰的手,安抚道:“简大哥,你先别着急,你先听我说,我们是大船,他们是小船,我们其实还是有优势的,你方才让士兵们先撤回船舱是对的,先保存我们的人,然后我们全速前进,他们拦不住我们的,等我们冲出包围圈,再想办法怎么对付他们。” 简钰听了陆皖晚的话,也是冷静了下来,略略一思索,便觉得陆皖晚的话可行,他拉着陆皖晚的手,很是感激地说道:“绾绾,还好有你。” 陆皖晚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不自在地笑道:“先别说这么些了,咱们也快回船舱去。”这般说着,她便已是站起身来,往船舱跑去。 小舟上的玄袍男子一直紧紧注视着大船之上,因着他脸上带着面具,并看不出他的表情,忽然,他口中轻“咦”了一声,脚不自觉地就往前走了一步。 玄袍男子身边站着一个皂衣男子,他似是发现了玄袍男子的异样,立即开口询问道:“少主,有什么问题吗?” 玄袍男子隐在面具后的脸似是没有情xù,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没事,继续压进,不要让他们有机会逃脱。” 那皂衣男子即刻恭敬应是,小船们的速度顿时更快速了,片刻之后,就已是到了大船底下,且已有许多士兵开始往大船上攀爬。 此时陆皖晚和简钰已经回到了船舱,简钰飞快地到了控zhì室,便与那掌舵的士兵命令道:“全速前进,我们冲出去!” 那士兵被骇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将军,周围船只太多,若是我们强行突破,很有可能会造成船身受损……” “难道我们这么大一艘船还撞不翻那些小船,你尽管冲出去就是!”简钰红着眼,喝令道。 那士兵噤若寒蝉,立即点头应是,一咬牙,就将那舵轮转到最底,朝着一方船只较少的地方猛冲去。 陆皖晚被强大的惯性晃得一个踉跄,还好简钰在一旁及时地扶住了她,然后大船又是一阵猛烈的震荡,显然是撞到什么东西了。 掌舵的士兵脸有些白,但迫于简钰的命令,依旧一点都不放松,仍是快速地往前冲撞。 又是经过一阵颠簸之后,大船终于慢慢趋于平稳,简钰和陆皖晚面上都是一喜,从船舱看着外面的情形,显然他们的船已经突围。 “继续全速前进,远离包围圈。”简钰又是与那掌舵的士兵命令道。 因着平安冲出包围圈,那士兵的脸色也好了许多,继续按着简钰的命令全速前进。 这一次成功之后,简钰与后面几条船也下了命令,除一条船上的士兵损失严zhòng,后力不继无法突围,其余五条船均是成功突围。 此时,天色已是大亮,那舟上的玄袍男子看着渐行渐远的大船,没有说话。 “少主,怎么要不要追上去,那些大船的速度是远远比不上咱们的快船的,而且他们现在死伤惨重,我们正好乘胜追击,一网打尽。” “不必。”玄袍男子淡淡说道,“现在天已大亮,我们的优势就减弱了,昨晚我们也是靠偷袭,才能将他们打的措手不及,而且我们的弓箭手都适应夜战,才能将大船上那些士兵射杀,而现在……大船上的士兵居高临下,却更好射杀我们的士兵,却大船防御比我们的快船要强上许多,对我们并不利。” 那皂衣男子听了玄袍男子的话,连连点头应是,立即指挥了手下士兵们撤退,那三千快船转瞬之间就退了个干干净净。 简钰一直注意着后方,看到那些快船撤退,总算是大大松了口气,然后他立即让所有士兵又上了甲板,开始清点死伤人数。 清点完毕之后,简钰的脸色就更不好了,他们船上的士兵算是死伤的最少的了,因为之前跟着简钰上这一艘船的都是精锐,昨日一开始虽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因为良好的对战素zhì,很快便调整起来反攻,但即使是这样,他们这一艘船也死了三百多人,伤了一百人,船上本来有士兵两千人,这样一下子就去了将近五分之一的战斗力,损失可谓惨重,连他们这艘船都是如此,更遑论其余它四艘船了,伤亡人数高达三分之一,更是有一条船没能冲出重围,全军覆灭,这般一算,他们这边就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士兵了,形shì不可谓不严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四十三章 落水惊魂 陆皖晚是以军医的身份加入的军队,这时候便也跟着船上的军医一起,救治着受伤的士兵,还好全是一些箭伤,且并未伤在要害部位,所以只要把箭支拔出,再上药包扎就可以了,陆皖晚动作很利索,处理伤口又快又好,与其余两位军医一同努力,花了两个时辰,总算是将所有的伤员都处理好了。 所有的伤员都被安排在船舱的中层,等喝了熬好的汤药,应该就无大碍了,陆皖晚看着这儿没她什么事了,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脚步虚浮地走出了船舱。 陆皖晚走到甲板上,方才深深吸了口气,微风吹来,吹淡了她鼻尖萦绕不散的血腥味,让胸中那股烦闷感总算是纾解了些许。 忽然,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米香,瞬间勾起胃里的一阵空虚,旋即转过头去,便看到简钰端着一碗白粥,拿着两个白面馒头缓缓走来。 简钰走到陆皖晚跟前,将白粥塞到她手上,说道:“快吃些东西吧,我看你早饭都没来得及吃,现在都快晌午了,你肚子不饿啊?” 陆皖晚接过碗,摸了摸肚子,讪讪地笑道:“确实是饿了呢,方才一直在忙还没觉得,现在我应该能吃下一头牛。” 这般说着,陆皖晚便又接过简钰手中的大馒头,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又喝了口粥,这才觉得胃里面舒服了许多。 “现在厨房都在熬伤员的药,也没什么空闲煮别的吃食,等晚上我让人帮你烧些肉菜吃。”简钰有些心疼地看着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咽下一口馒头,连连摇头道:“不用,我刚才就是打个比方,你知道我不挑这些的,有的吃就行了,现在还是照顾伤兵要紧。” “不碍的,我本也打算要多煮些肉食让那些未受伤的士兵吃,这样才能攒足力气,应对接下来的苦战。”简钰沉声说道。 陆皖晚听了简钰的话,顿时便食不知味了,毕竟他们现在当真是前途未卜。 简钰看着陆皖晚的神情,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立即开口安抚道:“你也不用太担忧了,我看那些反叛军会那么快撤退,也是没有把握与我们硬拼,他们虽然人多,但却都是小船,偷袭还可以,若是正面对战,恐怕也不是我们的对手,我已经从其它船上调了些兵力过来,以后我们这条船就是进宫的主力,其余的船就用来冲撞,只要不被他们包围,我们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陆皖晚本也没有那么悲观,她只是想到了昨晚惊鸿一瞥见到的那个玄袍男子,那人虽然带着面具,但她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孟飞扬,若是别人领兵,她觉得自己这边还有取胜的机会,但若是孟飞扬,她却是没底,她向来知道孟飞扬智计多端,而且现在又是在有利于他们的情况下,她不知道孟飞扬接下来会用怎样的手段,但不管怎样,她都要想办法保住简钰的性命,若只是这样,她觉得自己还是做得到的。 白天如前几日一样十分平静,但等到太阳落山,夜幕渐渐降临,船上的气氛便越来越紧张了。 简钰一直站在船头,看着四周警惕地巡逻着,且留了一半的人在甲板上待命,其余的人都在船舱里休息,养精蓄锐。 陆皖晚也一直待在简钰身边,虽然简钰一直劝她回船舱休息,但她借口不累,坚持陪在简钰身边。 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简钰就在甲板上点亮了许多火把,将周围的水域都照的一清二楚。 等到了后半夜,依旧是风平浪静,那些黑色快船仿佛如真的幽灵一般,消失在了这片水域中。 等待向来是最煎熬的,简钰一直紧绷着精神,此刻已是有些疲累了,陆皖晚看着他眼底青色的痕迹,便在一旁劝道:“简大哥,你先进去休息一会儿吧,你这样一直强撑,身体会垮的。” 简钰却是执拗地摇了摇头道:“不用,我没事的,倒是你,还是进船舱休息一会儿吧,等会儿天马上就要亮了,你不用陪着我熬一夜。” “这种时候我怎么睡得着呢,等天亮吧,我再回去补觉。”陆皖晚这般说道。 简钰也不再劝,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周边的水域。 简钰和甲板上的士兵们虽然已经十分仔细地巡查,但依然没有发现,有几条淡淡的波纹慢慢靠近他们的船只,那些波纹之上有着一根细细的,极不显眼的芦苇。 随着天空慢慢泛白,简钰一众人也开始慢慢放松警惕,就在这时,船身一个晃荡,而后本是在控zhì仓里的士兵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脸色发白地与简钰禀告道:“将军,咱们的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水了,我们现在必须立即下船,不然再过不久,这船就要翻了!” 简钰的脸色当即也变了,不敢置信地质问道:“船怎么会漏水呢!白天的时候都是好好的!?” “属下……属下也不知,就是在刚刚,船舱底下开始渗水,具体……什么原因,属下也不知啊……”那士兵结结巴巴得回话道。 “会不会是人为的?”陆皖晚忽然开口问道。 简钰一愣,当即便想明白了,立即指挥着船上的士兵,“快,所有人都转移到另外三艘船上去。”然后他又挑出了十几个水性好的士兵,让他们潜到水底去检查水下是否有可疑的人。 “让他们先去检查剩下的三艘船,不要再让人有机可趁,凿沉了船。”陆皖晚在一旁提醒道。 简钰便立马与那几个人嘱咐了,看着他们下水,他的脸色却是愈发难看。 “这叛军首领实在是太狡猾了,竟然想出这样的毒计来!”简钰的拳头重重敲在船栏上,恨恨说道。 “主要还是因为咱们的船目标太大,他们很容易就能发现我们,而我们却很难找到他们,敌在暗,我们在明,对我们自是十分不利。”陆皖晚倒是依旧十分冷静地分析道。 “绾绾,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简钰以前鲜少在水上作战,此刻也是没了主意。 “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我也想不出什么对敌的好办法,对方的将领不简单,这一回我们当真是凶多吉少,实在不行,我们就先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陆皖晚这般说道。 简钰闷闷地点了点头,现如今,也只有这样办了。 简钰指挥着士兵将那些伤员先松下大船,放到救生的小舟上,这样的小舟船上并不多,只有五艘,所以要将全部的伤员都送走,颇需要一些时间,眼看着船慢慢在下沉,士兵们头上都沁出了汗水。 “把伤员都送上小舟,所有士兵跳船逃生!”最后看实在是来不及,简钰便下了这个命令。他拉着陆皖晚,将她推到一个伤员身边,嘱咐道:“你跟他们一起做小船走,我一会儿就来跟你会和。” 陆皖晚想了想,却是没有走,依着她对孟飞扬的了解,他定是还有后手,若是等到这船上的士兵全部跳下水,那在水中,他们几乎没有反抗能力,孟飞扬只要派一船人过来,那他们就变成俎上鱼肉,任人宰割了。 “简大哥,我们或许不必跳水,你只要在两个船的桅杆上拉上绳索,然后让士兵们顺着绳索划过去,这样可比下水安全多了。”陆皖晚将自己想到的这个法子告sù了简钰。 简钰一听也是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这个法子好,我马上让他们试试。”说完就命令士兵们拿来长绳子,在两条船之间架起绳索,还好两条船靠的挺近,绳子也不会不够长,将绳子的两头一高一低地绑在两条船的桅杆之上,他们这条船的高一些,另外一条则是低许多。 完成之后,简钰就立马派了一个士兵,让他抓着一个布条,顺着那绳索,慢慢地滑向了另一条大船,因为有从上到下的坠力,那士兵很快就到了对面的大船上。 简钰看到这个方法果然有用,也很是兴奋,立马让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从绳索去往另一条大船上。 这个办法快速又方便,不过半个时辰,大半的士兵已是到了另外一艘完好无损的大船上。 而在简钰和陆皖晚看不到的地方,玄袍男子手中拿着一个“千里眼”,观察着船上众人的举动,当看到简钰在两艘船之间架起了绳索时,几不可闻地发出了一声轻笑声。 他身旁的皂衣男子很敏锐地听到了这笑声,立即开口问道:“少主,那朝廷派来的将领看来也有几分本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玄袍男子放下“千里眼”,缓缓说道:“不过是小聪明罢了,你让那些蛙人继续待命,将缴获的那艘大船也用上,现在是时候,正面交锋了。“ “诺!”那皂衣男子恭敬应是,便吩咐了下面的人下去布置属。 玄袍男子又是拿起“千里眼”,对准了那个身形略显纤瘦的少年,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隐在面具里的唇角微微上扬。 此时仍在大船上的陆皖晚只觉得后背一凉,一股被人盯住的感觉油然而生,她下意识地在周围张望,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物,才狐疑地收回了目光。 “绾绾,快,这船快沉了,咱们赶紧离开。”这时简钰已是抓住了陆皖晚的胳膊,带着她到了绳索前头,这时候甲板上都已经开始渗水,整个船身也是沉降了许多。 “绾绾,我带着你一起过去。”简钰显然不放心陆皖晚,抱住她的腰说道。 陆皖晚不习惯这样亲密的姿势,但现在情况紧急,也由不得她扭捏,点了点头,反手抱住简钰,顺着绳索往另一艘船移动,但不知是因为两个人的重量太重,还是因为船沉降了许多,本是自上而下的绳索已是几乎持平,他们两人往前的速度便慢了许多。 简钰咬着牙,依靠身体的扭动,拼命往前进,就在两人快要到达对面的船时,忽然有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箭支直直朝着他们两人射来。 简钰先发现那箭支,立即抱着她一转,将她护在胸前,眼看那箭支就要射中他的后背,陆皖晚却是猛地将简钰一推,而后松手直直掉进了水里,那箭支正好贴着简钰的胸前划过,后继无力,也掉入了水中。 简钰看到陆皖晚落了水,自是也什么都不管了,径自跳入水中。 陆皖晚是会游水的,但水性并不怎么好,她刚落水的时候,还有些惊慌,喝了几口水之后,才总算缓了过来,双手扑腾了几下,稳住身形,就往那不远处的大船游去。忽然,她感到水底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脚,将她往底下拖,她立即拼命蹬脚,想甩脱那东西,却是无济于事,身子已是渐渐往下沉。就在这时,简钰正好也跳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她正在往下沉,便立即抱住了她,将她往水上托。 陆皖晚被简钰救起,口鼻总算是到了水面上,她轻咳了几声,才慌张地大叫道:“快,快走!下面有人在拽着我的脚!” 简钰神色一凛,将陆皖晚抱得更紧,往不远处的大船游去。 而那水底下拽住陆皖晚脚的人并没有就此罢休,而且继一个人之后,又出现了一个,将简钰的脚也拽住了,拼命往下拖。 简钰低低吼了一声,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却依旧被慢慢拖下了水,他的手依旧紧紧抱着陆皖晚,想将她送到水面上,却是无济于事,他们两人慢慢浸入水中,透过河水,简钰终于看清了,下面抓着他们脚的是什么人,那是几个穿着奇特衣服的蛙人,口中衔着用于呼吸的芦苇,将他和陆皖晚往下拽。 简钰渐渐失去了意识,他的心中有些悲伤,他不是没想过会死,但看到身旁已经昏迷的陆皖晚的脸庞,心中又万般愧疚,若他当初没有一时心软将绾绾一起带来,她现在也就不用陪着自己一起死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四十四章 喜欢 (亲们周日好哦,今天也有双更的说,某粥周末也这么勤奋,真是感动啊,所以要不要给我订阅投票捏~~~(づ ̄3 ̄)づ╭?~) 从入水开始,陆皖晚的脑子就变得混沌起来,水从鼻腔口腔进入,她也不觉得难受,反而是无知无觉的,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魂游了天外一圈,却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去…… 突然,她感觉胸口猛地一阵钝痛,然后那肺仿佛灼烧一般,有什么东西,想吐又吐不出来,胸口持续疼痛着,终于,再一阵剧烈的撞击之后,有东西从鼻腔喉腔涌出,让她猛地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陆皖晚的眼前突然出现亮光,但却是模糊的,斑驳的,她好不容易睁开眼,才发现湿透的长发黏在了脸上,让她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但此刻她手脚酸软无力,却也没力气拨开覆在脸上的头发。 陆皖晚像搁浅的鱼儿一般,拼命地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让空气重新充盈进肺里,就这样过了几分钟,才觉得好受了些。 “清醒了吗?”骤然间,陆皖晚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问话,她猛地一惊,茫然地转过头,透过头发的缝隙,影影绰绰地看到一张青铜面具。 “你……”陆皖晚只发出了一个音,就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的不行,且疼痛异常,连说话都有些困难。 “你的喉咙呛了水,暂时不要说话。”那人说完这话,就打横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往前走去。 陆皖晚这时候擦发觉,自己竟然是在那大船上,而此刻正被抱着往船舱里走。 陆皖晚被带到一个厢房,然后被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那戴面具的玄袍男子动作轻柔地将她的湿透的乱发整理干净,然后又拿了帕子,细细地帮她擦了脸。做完这些,他的手便移到了她的腰带上。 “不……”陆皖晚睁着眼睛看他,十分勉力地出声,她虽然知道他应该是想帮她换下湿透的衣服,但心里依旧接受不了。 玄袍男子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很是熟练地接来她的腰带,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这船上并没有女子,反正我也不是没看过。” 陆皖晚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孟,飞,扬!” 玄袍男子,既是孟飞扬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然后闷笑了几声,那笑声透过面具传出来,有一种别样的情xù,“我以为你没认出我呢。” 陆皖晚不说话了,只是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她怎么会认不出他来呢,这世上,若是说她最熟悉的人是谁,或许只有孟飞扬,虽然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 孟飞扬除去了陆皖晚身上湿透的衣服,然后仔细地替她擦了一遍身,这才帮她换上了干爽的衣服,那衣服穿在她身上明显大了许多,陆皖晚猜测,这应该孟飞扬自己的衣服。 等替她换完衣服,孟飞扬又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手上便多了一碗药汤。 孟飞扬也没征求陆皖晚的同意,直接就将那碗药汤给她灌了下去,陆皖晚现在也没有反抗的力气,且她也觉得孟飞扬没那么无聊,救了她然后再毒死她,便也乖顺地喝下了汤药。 孟飞扬将空的瓷碗放在一边,替陆皖晚盖上被子,轻声说道:“好好睡一觉吧,等醒来就没事了。” 陆皖晚觉得自己的眼皮有些重,不用孟飞扬说吗,她也慢慢阖上了眼,就这样睡过去了。 陆皖晚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她再醒来的时候,看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她发现自己身上的力气回来了一些,便连忙批了衣服,踉跄地下床来。 陆皖晚刚扶着床帏站定了,就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就看到戴着面具的孟飞扬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孟飞扬看到床下的陆皖晚,轻哼了一声,缓缓开口道:“就知道你不安生。”这般说完就大步走到床边,在陆皖晚还没反应过来时,将她抱起重新放回了床上。 这时候陆皖晚的嗓子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她也没有谴责孟飞扬这不合宜的行为,只是十分焦急地与他问道:“简钰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陆皖晚刚问完这句话,她便觉得孟飞扬周身的气似乎冷了下来,他依旧保持着将她放到床上的姿势,然后冷笑一声说道:“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 “你告sù我,简钰到底是死是活!”陆皖晚此刻心中焦急地不行,她记得简钰是为了救她然后落水的,现在自己被孟飞扬救起来了,那简钰应该也是获救了才对。 孟飞扬面具后面的瞳孔冷冷看着陆皖晚,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幽幽说道:“死了,你就不用惦记着了。” 陆皖晚定定看了孟飞扬一会儿,才缓缓出了口气,既然孟飞扬这样说,那简钰应该是没死,最多只是被他俘虏了。 “怎么?不相信,那要不要我让人将他的尸体送来给你瞧瞧?”梦魇看着陆皖晚,冷冷说道。 陆皖晚立即摇了摇头,闷声道:“不用了,他对你还有用,你不会杀他的。” 孟飞扬怒极反笑,弯腰逼近陆皖晚,忽然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那张毫无瑕疵的面容就在离陆皖晚几寸的地方,他的唇很红,红的有些不太自然,她看着那薄唇,听到从那里面吐出一句话来,“看来……你很了解我?” 陆皖晚瞪大眼,俨然是愣住了,她没想到孟飞扬竟是没戴人皮面具,她虽然知道他原本的长相,但这么久之后再重见,仍是十分震撼,愣了几秒钟之后,才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错开眼,冷哼一声,却不说话,其实她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的话。 孟飞扬仔细看着陆皖晚的眉眼,一年多未见,她似乎又添了许多变化,眉梢眼角都多了些成熟的风韵,神色间也多了几分世故。看着他的目光没有以前的亲近,但也不至于疏离,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又是开口道:“你现在也别管旁人了,先顾好你自己吧。” 陆皖晚抬起头来,眼神幽幽地看着孟飞扬,冷冷问道:“怎么?你又想把我囚禁起来吗?” 孟飞扬看着她的双眼,又是逼近了几分:“囚禁?原来我们在一起的时日,你就是这样定义的吗?我却一直以为,你我是一家人的?” 陆皖晚挑眉,无法从他平静的神情和语气中揣度出深意,只好嗤笑道:“你我竟还算一家的么?” “如何不算?” “你我不过就是逢场作戏,哪里算是一家人?”陆皖晚虽然和孟飞扬拜过天地,但那也不过就是逢场作戏,她从未当过真,也不认为孟飞扬会当真,而且既然她已经跑了,又谈什么一家人呢?陆皖晚觉得他简直反常。 孟飞扬的眉头微微皱了皱,陆皖晚的脸上带着笑,话里却带着刺。他垂头看入她眼中,音色低沉,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我现在告sù你,我从未没当那只是一场戏,如今你的丈夫就在你眼前,你我就是一家人。” 陆皖晚从来知道男人是不能刺激的动物,何况是孟飞扬这样一个高高在上习惯掌控一qiē的人。自己方才那般关心另一个男人,他心里不爽也很正常。不过他说着这样的话又让她不解,倒像是要有心和好一样,她一直以为,孟飞扬不过是将她当做一件玩物,从未想过,他对自己会有真心。 “孟飞扬,你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孟飞扬的眼神又沉了几分,他这一年多无时无刻不在受着煎熬,等到终于见到她,这份煎熬没有半分缓解反而愈发浓烈,而她却是这样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越是这样越难以忍受,他的手先于自己的意识有了动作,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扣进了怀里:“我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陆皖晚的背被他死死地按着,脸贴在他的肩窝,那股熟悉的气息这么多年也没有变过,只要靠近就能嗅见,像是已经刻在了她的脑子里。但她还是推开了他,眉头皱地死紧。 陆皖晚其实有想过自己再遇见孟飞扬会是怎样的场景,但她总以为,以孟飞扬的骄傲,当初既然放了她离开,如今应该是将她视如草芥,不屑一顾的,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他似乎没有以往那般沉得住气了,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孟飞扬僵着手臂,缓缓收了回去,语声渐轻:“我当初是有不对,但我对你从无坏心,你就这般厌恶我?” “你是没有坏心,你总觉得你做的一qiē都是对的,却从未考虑过我的感受。”陆皖晚冷笑:“你从未问过我,是否接受你的安排。试问这世上有哪个女子会愿意被这样对待?仅仅是因为利益,你就把我派去秦王身边,那他日若再有利益纠葛,你又会如何对待我?再把我像物件一样送出去?” “不会有那么一日。”孟飞扬对女子的心思从未深究过,但陆皖晚却是个例外,他从前并未理清自己对她的感情,直到她离开的那一刻,才如醍醐灌顶,知晓自己已放不下她,却没想到她其实并不在意他,只一心想要逃离他。 陆皖晚嘴角那抹冷笑又深了几分:“你不会告sù我,你已经喜欢上我了吧?” 孟飞扬忽然狠狠地瞪着她:“是啊,我喜欢你,你明明也喜欢我,为何要在我喜欢上你的时候离开我?” 陆皖晚先是一怔,接着便笑出声来:“你的喜欢我懂,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何况就算你喜欢我又如何,难不成你以为凭一句喜欢就能正大光明的强迫我?孟飞扬,我就算喜欢你,也不会强迫你什么?但你呢,是想将我当金丝雀一般养在笼中吗?” 孟飞扬看着她眼中的自己,脸色发白,有些陌生。他早该想到的,她看着温顺,心性却那么强,怎么会屈从于他? “你不肯原谅我?”他几乎是从喉中一字一字地挤出了这句话。 “原谅?”陆皖晚看着他的脸,笑中带了些许不解:“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吧,若是你真的喜欢我,想要让我好,便将我放了,你该知道,就算你将我拘在身边,我总是会想办法逃走的。” 孟飞扬无言以对,是他一手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如今想要她留在身边,已经成了一种奢望。 陆皖晚垂眼,似是有些疲累了,抬手做请:“孟公子请回吧。” 孟飞扬没有动,神情复杂地看着陆皖晚,她就在自己面前,看着很近,却像又隔着很远。一年多来不曾对她有半分查探,就怕她再有半分抵触,可时间并没有给他眷顾,她终究还是决绝的拒绝了。她依然可以平静地对待他,但只将他看做陌生人一样对待,而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带着些许依恋的唤他师父了。 “你好好休息。”仿佛是喉头无意识翻滚出的一句话,他慢慢移动脚步,终究转头出了门,步伐不疾不徐,玄色的衣角隐入黑夜,脚步声渐行渐远。 陆皖晚抬头,茫然地看着孟飞扬离开的背影,那些压在心里的怨愤终于吐了出来,仿佛把心里的思绪也掏空了。她茫茫然然地发了很久的呆,再也没有丝毫的睡意了。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透进来些许光线,陆皖晚才恍然已经天亮了,她拿了手边属于孟飞扬的宽大袍衣,披在身上,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朝外头看去,这一看她才发觉,不远处的前方,还有几艘大船,她看不清船上面的是什么人,但简钰带来的那些兵八成应该也是被俘虏了。 陆皖晚轻轻叹了口气,将窗户放下,又是坐回了桌边发呆,她想要救简钰,却不知该怎么做,孟飞扬昨日的表xiàn明显反常,他如今连自身都难保,又遑论救人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四十五章 简钰受伤 陆皖晚本以为经过了昨日的谈话,孟飞扬近段时间应该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但没想到大约辰时的时候,陆皖晚又看到了端着水盆进来的孟飞扬。 陆皖晚有一瞬间的错愕,视线停驻在孟飞扬手中的水盆上,神情很是古怪。 “过来洗漱吧。”孟飞扬却不以为然,他今日换了身白色的衣服,一样没有待面具,他转过身来,雪白的交领长袍衣摆舒展,将背后的颜色划出了一道波纹,腰间大带上镶绿松石的带钩熠熠生辉,却半分未能夺了他的颜色。 陆皖晚瞬间觉得不仅女色惑人,男色同样也可以惑人,恍神间,孟飞扬竟是已经绞好了帕子送到她的面前。 陆皖晚顿时觉得孟飞扬帮她绞帕子这件事颇有些惊悚,迟迟不敢伸手去接。 “怎么,你是想让我帮你洗脸吗?”孟飞扬看陆皖晚没有动作,挑了挑眉问道。 陆皖晚闻言更加悚然了,立即伸手接过帕子,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然后再也不敢麻烦孟飞扬,自己起身去拿了牙具漱口。 孟飞扬看陆皖晚洗漱完毕,才又开口问道:“早晨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陆皖晚微微皱了眉,觉得这样的孟飞扬太过反常,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我?” 孟飞扬瞥了陆皖晚一眼,似是有些不敢与她对视,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从京城来,等船上了岸,我就派人送你回京城去。” 陆皖晚没想到孟飞扬会这样简单地放她走,忍不住又瞪大了眼,一付不敢置信的表情。 孟飞扬被她这样看的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说道:“你不是说我从未考虑过你的感受吗,既然我留不住你的心,留着你的人也没用,与其让你以后不断地想要逃跑,不如早早放了你离开。” 陆皖晚没想到孟飞扬会想通,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若是能安然离开她自然是高兴的,但她心中仍是放不下简钰,便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我能不能去看看简钰……” “陆皖晚,你不要太过分!”孟飞扬突然眯了眼,神色凌厉地看着她,语气不善地说道。 陆皖晚心中一跳,面上却仍是毫不畏惧的模样,倔强地回道:“我怎么就过分了,他是为了我才会被你们抓住的,我自然不能看着他出事,我只是想看看他,确认他平安……” “呵……”孟飞扬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而后眼神灼灼地看着陆皖晚,“我可以放他离开,但要以你的留下为代价,你愿意吗?” 陆皖晚颇为惊讶孟飞扬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在她看来,简钰可比她重要多了,孟飞扬抓了简钰,可以用他同李琰做交易,但留下自己,却是毫无用处,且简钰虽不擅长水战,领兵却也是一把好手,放他回去等同于给他接下来的进攻增加了难度,这简直是太不划算的交易了。 “怎么样?你的意思是?”孟飞扬却是当真的,催促着问道。 陆皖晚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要怎么回答,答应吧,她心里会不甘,不答应吧,又觉得愧对简钰,思来想去,她才猛然惊觉这是孟飞扬给她挖了一个坑啊,还让她不得不往里跳,他是拿捏准了自己的性子,不会丢下简钰不管。 陆皖晚黑着脸,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说道:“我留下就我留下,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不过你得答应我,让我见简钰一面。” 孟飞扬这次倒是没有黑脸了,反而欣然地点了点头,“可以,不过……我必须在场。” 陆皖晚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想着这里是孟飞扬的地盘,他若是一定要来,自己也拦不住他,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了。 “对了,你还没告sù我你想吃什么呢?”孟飞又转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问题,神情愉悦地与陆皖晚问道。 “没胃口!不想吃!”陆皖晚没好气地回道。 孟飞扬却依旧不以为然,兀自说道:“这水上也没什么好食材,唯那河鲜还不错,就鱼片粥吧,再加份水晶虾饺,还有鱼丸汤,中午我再让那厨娘帮你做条松鼠桂鱼,你不是最爱吃酸甜口的吗。” 陆皖晚不说话,心中有些复杂,她没想到孟飞扬会将她的喜好记得那么清楚,她又想他昨日说过喜欢她,心中顿时又茫茫然的,不知何种感觉。 早餐送过来的时候,确实就是孟飞扬与她说的那些,还添了几碟简单的小点心,满满的摆了一桌子,陆皖晚就算想骨气一回,也被那美食的香气征服了,她从昨天早晨开始就什么东西都没吃过,到现在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便也没再扭捏,放开肚子吃起来,足足吃了半个多时辰,竟是将桌上的东西都吃完了,到最后,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下定决心中午一定要少吃点,可一想到有松鼠桂鱼,她的口水就又忍不住要流下来了,心中暗暗唾弃自己着实没出息。 等陆皖晚吃完早饭,也没见着孟飞扬的身影,这让她稍稍安心了些,她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着今昨两日发生的事情,不知不觉间,便已是到了午时。 这回陆皖晚看到孟飞扬亲自拿了午饭过来,倒是没有像早晨那样惊讶了。 孟飞扬把饭菜放到桌子上,然后又拿出了两副碗筷摆好。 陆皖晚瞟了一眼,微微有些惊讶地开口问道:“你也要在这里吃?” 孟飞扬从善如流地坐下,很是自然地拿起碗筷,抬头看向陆皖晚说道:“怎么,不可以吗,我们以前不都是这样一起吃饭的吗。” 陆皖晚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想着从前那不是逢场作戏吗,不过现在人都坐她对面了,她也不可能把人赶走,便也没说什么,拿起筷子默默地吃起饭来。 孟飞扬似是没什么胃口,只略略吃了几口菜,就放下了筷子,泰半时间都是在看着陆皖晚吃,搞得陆皖晚十分不自在,本来十分喜欢吃的松鼠桂鱼,也没吃多少。 两人用完了午饭,陆皖晚正在喝水漱口,孟飞扬忽然开口说道:“你不是想去看看简钰吗,就现在吧,我带你去。” 陆皖晚很是惊喜,口中的漱口水也差点咽了下去,她吐了水,立即追问道:“真的吗?” 孟飞扬看她这般激动的模样,脸色又有些不好看了,轻哼了一声,道:“我骗你作甚。” 陆皖晚随意擦了擦嘴,便站起身来说道:“那我们快走吧。” 看陆皖晚着急的模样,孟飞扬的脸色更黑了,“豁”地站起身来,重重一甩衣袖,转身朝门口走去。 陆皖晚心下觉得孟飞扬怎么这般喜怒无常,真是暴突讨人喜欢,撇撇嘴,也立即跟上了他。 陆皖晚随着孟飞扬走到了最底层的船舱,这里一般都是放置货物或是压船的重物,环境自然不好,且因为常年照不到阳光,也十分阴暗潮湿,味道也不怎么好闻。 陆皖晚越往下走,心中越寒,她想到简钰被关在这样的地方,就愈发担忧起来。 终于,孟飞扬在最尾部的一个舱门前停下,才转过头与陆皖晚说道:“人就在里面,你要现在进去吗?” 陆皖晚忙不迭地点头,孟飞扬脸上无甚表情,转过身去,就拿了钥匙开门。 门打开,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透出来,孟飞扬取了一个火折子给到陆皖晚,才侧身让到一边,让她进去。陆皖晚急忙上前,先走了进去。 进到屋子里,陆皖晚拿着火折子照亮了屋内,屋子里很简陋,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她很快便看到不远处的一块木板上躺着一个人。 “简大哥!”陆皖晚一个迈步小跑到了床边,蹲下身子看着床上的人,声音中满是担忧。 床板上的简钰本是紧紧闭着眼,听到声音才幽幽转醒,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的陆皖晚,眼眸微微亮了亮,而后那干燥脱皮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缓缓出声道:“绾绾……你没事就好了……” 陆皖晚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她没想到自己高床软枕,大吃大喝的时候,简钰竟然是这般惨状,心中顿时满满俱是负罪感,她将火折子放到一边,伸手握住简钰的手,却发觉他的掌心滚烫,然后又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更是烫的不像话,显然是病的不清。 陆皖晚气得不行,强忍住眼中的泪意,转过头去怒瞪身后的孟飞扬,她本是想要开口骂人的,但又想到现在还需要孟飞扬帮忙,气势一下子就弱了,深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xù不那么激动,片刻之后,才算是心平气和地开口问道:“他现在正在发烧,怕是感染了风寒,你能弄些药材过来吗?” 孟飞扬将陆皖晚方才的情xù全部看在眼里,他此时心中也是十分不虞,特别是看着陆皖晚握着简钰的手,心下愈发烦闷,听到陆皖晚的言语,冷笑一声问道:“我若是不愿呢?” 陆皖晚听了孟飞扬的话,竟是习以为常,诡异地习惯了他的反复无常,平静地看着他说道:“你我都知晓,风寒可大可小,一个不慎就会丢了性命,想来你当初救了他,现在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了吧。” 孟飞扬挑眉微微一笑,不甚在意地说道:“他死了不是更好,也算是除了李琰一大助力,对我而言,可没什么损失。” 陆皖晚看孟飞扬油盐不进的模样,顿时气苦,贝齿咬了咬下唇,起身缓缓走到孟飞扬面前,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小声说道:“简钰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我不能看着他就这样死了,你就当是帮我,我求你……” 孟飞扬眼睛微微一眯,抬手抓住陆皖晚的下颚,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求我?” 被孟飞扬抓着的地方莫名发烫,陆皖晚看着他的眼睛,心中有一瞬间想要逃离,她猴头滚动了一下,才艰难地开口道:“是的,我求求你。” 孟飞扬并没有因为听到陆皖晚的回答而高兴,意兴阑珊地放开手,转身淡淡说道:“我一会儿会让人把药熬好送过来。” 陆皖晚看着孟飞扬走出房门,这才松了口气,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心跳已如擂鼓,她将手放在胸口,慢慢平复了心跳,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她也不想去深思。 陆皖晚转过重新回到简钰身边,发现她似是又昏睡了过去,心中担忧又盛了几分。她想着先帮简钰降降温,便准备出去弄些水来。 船上的淡水一般都储藏在厨房里,方便随时取用,陆皖晚在船上住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厨房在哪里,便匆匆忙忙地往那里跑。在跑过一个转交的时候,突然迎面也走来一个人,陆皖晚一时躲闪不及,直直与那人撞上了。 “你没事吧?”被陆皖晚撞的那人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也没有怪罪她的莽撞,还十分关心地出声问道。 陆皖晚站稳了身子,这才抬起头,正要与对面那人道歉,等看到他的模样,却是愣住了。 对面的男子身着一件皂色长衫,衣袖宽摆,黑色的头发用白玉紗冠束在头顶,俊美的相貌被衬托得平添了几分文气,一副温文尔雅的翩翩书生气质。 那男子看到陆皖晚的模样,也是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会是个女子,看着她的眼神顿时带了些探究。 陆皖晚知晓自己失态,立即低下了头,躬身福了一礼,语带歉意地说道:“方才是我太莽撞了,冲撞了这位公子。” 那皂衣男子微微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不碍的,想来小姐应是有什么急事,请吧。”说完便側了身让出道,很是有风度。 陆皖晚又是致了谢,这才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那皂衣男子看着陆皖晚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似是在思忖着什么,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四十六章 一起离开 (更新有些晚了,明日双更,最近身体不知怎么了,每天都好困……) 陆皖晚快步走出许久,直到又过了一个弯,才稍稍放缓了脚步,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方才那个男子他明明认得,虽然记忆有些久远了,但她绝不会认错,那人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陆擎苍,当年陆家被抄家的时候,他正出去游学,从而躲过了一劫,却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他。 陆擎苍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大变,只是比当初去了些青涩,多了些沉稳,所以陆皖晚才能一眼认出他来,但看他方才的模样,应该是没有认出她来的,毕竟陆擎苍最后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才十岁,离现在也有十年之久,而且当时她年岁也小,容貌根本还没有长开,与现在模样大相径庭,他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陆皖晚不知道陆擎苍遇到了什么,又怎么会成了孟飞扬的手下,不过细想想也是正常,陆擎苍现在是朝廷的钦犯,父亲兄弟又都被李琰杀死,他除了跟着孟飞扬造反,也没有没的路好走了,如果成功了,他便能恢fù陆家的荣耀,顺便报了杀父之仇,当真是一举两得。 陆皖晚将陆擎苍的事情先抛到脑后,找了水盆打了一盆冷水,然后又拿了帕子,便匆匆赶回简钰的舱房。 简钰此刻烧的意识不清,陆皖晚拼命用帕子帮他降温,直到一盆子冷水都微微发热了,简钰身上的温度却还是没怎么降下来,当真是愁煞了她。就在这时,陆皖晚问道一股子淡淡的药味,立即回头看去,就见孟飞扬一脸高冷地拿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陆皖晚面上一喜,立即起身上前,眼巴巴地看着他手中的那碗药。 孟飞扬看陆皖晚这模样,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有些粗鲁地将碗塞到她的手中,凉凉说道:“这可是我亲自配的药,保证一副药就能药到病除。” 陆皖晚自然知道孟飞扬的医术,面上喜意更甚,冲着孟飞扬灿然一笑道:“谢谢你!”说完便端着药回床边,仔细将简钰的脑袋扶起,小心翼翼地喂着他喝药。 还好简钰还能自己吞咽,陆皖晚将药碗放到他的嘴边,他便下意识地喝了起来,片刻之后,就将药喝净了。 陆皖晚用帕子替简钰擦干净嘴角的药渍,这才重新将他放回床板上。 孟飞扬一直冷眼瞧着陆皖晚,见她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了自己面前。 陆皖晚仰着头,神情很是小心地问道:“能不能给简大哥换一件干净些的房间,他现在正病着,住在这里实在不适合养病……” “呵呵……”孟飞扬有些阴测测地笑了笑,“绾绾,你怕是忘了他是什么身份了吧,他是我的俘虏,不是我的客人,我能救他一条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陆皖晚顿时哑然,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但简钰现在这般模样,她实在不放心放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陆皖晚思忖了片刻,便垂着头说道:“既然这样,我就在这里陪她吧。”说完便转身往回走。 孟飞扬闻言面上愠怒,一个身后就将陆皖晚拉到了自己面前,神情阴郁地问道:“怎么?你就这么放不下他?” “他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丢下他不管。”陆皖晚神色坦然地回道。 孟飞扬顿时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他才仿佛轻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会让人把他送到上面的舱房去。” 陆皖晚低着头,唇角微微弯了弯,亦是轻声说道:“谢谢你。” 孟飞扬将陆皖晚的脸抬起,脸上的神情不知是生气还是无奈,沉声说道:“绾绾,莫要再挑战我的底线,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陆皖晚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而后低下头,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承认方才她做的那些都是以退为进,她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因为她总不信孟飞扬是喜欢她的,但现在,她稍稍有些信了。 陆皖晚看着简钰被送到了干净清爽的舱房,这才完全放下了心,又重新给简钰把了脉,确定他病情稳dìng了,就离开了舱房。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陆皖晚回房随意吃了些东西,便躺在床上睡下了,她自己的身体其实也没有完全恢fù,而且这一日又跟孟飞扬斗智斗勇,实在是累得不行,躺在床上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的时候,陆皖晚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有一只巨大的章鱼将她禁锢住,让她无法动弹,她拼命挣扎,那章鱼却是将她箍地越紧,到最后弄得她满头汗,她也只有放弃了。 陆皖晚就这样不舒服地睡了一个晚上,等天亮的时候,她艰涩地睁开眼,赫然发现腰上有一双手,正紧紧地箍着她,她总算是知道那梦中可恶的大章鱼是什么东西了。 陆皖晚挣脱了一下,没挣开那手,便用手去掰那手指,刚没掰几下,那手指的主人便反握住了她的手。 陆皖晚不回头也知道这人是谁,气急开口道:“孟飞扬,你不要太过分,你把我当什么了,不声不响地就爬到我床上来!” “妻子。”孟飞扬忽然闷声回道。 陆皖晚顿时一愣,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是拜过堂,入过洞房的,你自然是我的妻子。”孟飞扬坐起身来,将陆皖晚抱在身前,下巴搁在陆皖晚的头上,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陆皖晚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便是一阵茫然,她重生到现在,从未想过情爱的事,重生以来的目标,一是从良,二是报仇,第一个目标她算是已经达成了,但报仇却是遥遥无期,因为仇人太过强大,而她本身又太过弱小,曾经孟飞扬的出现似打破了这一qiē,他让小小的自己第一次感到了温暖,即使那温暖或许是并不是真心的,但也确实温暖了她,所以她对孟飞扬的感情一直很复杂,就算后来他那样对待她,即便有恨,有不甘,却从来没有厌恶,她不知道自己对孟飞扬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但此时此刻,被他这样抱着,她心中竟是又生出那股温暖的感觉,让她有些不舍离开这个怀抱…… “你别说笑了,你知道我们不可能的。”陆皖晚的理智终究还是占据上风,他掰开孟飞扬的手,背对着他,冷硬地说道。 “绾绾,你何故不能原谅我呢,我知道以前是我做错了,但以后,我会对你好的,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尊重你。”孟飞扬的声音带着些伤感,幽幽说道。 “我不可能原谅一个强迫过我的人,孟飞扬,你不必白费功夫了,且你对我也不一定是真的喜欢,或许只是执念罢了。”陆皖晚淡淡说道,忽视心底那一抹酸涩。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喜欢你。”孟飞扬的声音在陆皖晚身后响起,带着些许涩然。 陆皖晚正想要开口反驳,就听孟飞扬又是说道:“人与人之间,本就是慢慢相处产生感情的,我当初……的那些做法确实不对,你说我强迫过你,我并不想辩驳什么,也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陆皖晚不说话,她听到身后那人从床上离开的声音,说不清自己心中是怎样的情xù,她从来都小心谨慎,不敢轻yì接受任何一个人的感情,因为她知道,若是接受了,或许就会受到伤害,她不想受伤,便只有关上心房,拒绝一qiē人的进入,就算这样,会让许多人受伤,但她固执地觉得,只要她自己不受伤就好了,所以,就如以前李毓芬所说的,她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但那又怎样呢,既然已经自私了,便自私到底吧。 陆皖晚在床上缓了一下,才起身,随意洗漱了一下,就去厨房打了盆热水,往简钰的舱房去了。 进了舱房,陆皖晚看见简钰已经醒来,便立即快步上前,关切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简钰看到陆皖晚,也是十分惊喜,并没有回她的话,而是反问道:“绾绾,你没事吧?” “你看我这样就知道我没事的。”陆皖晚将脸盆放到一旁的矮几上,绞了热帕子,递到简钰手边说道:“昨天你可吓死我了,你不知道你当时的模样多吓人。” 简钰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冲着陆皖晚笑了笑,又说道:“我现在已经没事了,看到你也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陆皖晚闻言却是苦笑了一声,开口问道:“简大哥,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吗?” 简钰倒是豁达,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不就是成了那些叛军的俘虏吗,能捡回一条命我已经十分庆幸了,我只是奇怪那些叛军怎么会救我们,当初那几个蛙人明明是想置我们于死地的。” 陆皖晚沉默了片刻,才呐呐说道:“可能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才留下我们的性命吧。”陆皖晚不想让简钰知道自己和孟飞扬的关系,便只能这样说道。 简钰闻言皱起了眉头,十分苦恼地说道:“那叛军首领不简单,他留下我的性命定是所图非小,我们要早做打算。” “简大哥,你先养好身体吧,至于以后该怎么办,还是等身体养好了再说。”陆皖晚这般与简钰劝道。 简钰点点头,表示知晓,正要跟陆皖晚再说什么,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屋内两人的注意力顿时都转移到门口,一身雪白交领长袍的孟飞扬缓缓走了进来。 简钰看到孟飞扬,神情立即警惕起来,他伸手拉了拉陆皖晚,似是想将她护在身边。 陆皖晚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这时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孟飞扬,便沉默地低着头不说话。 简钰不知道孟飞扬的身份,只觉得他有些面熟,看身形似乎是那天在小舟上的面具男子,但他也不能肯定,便也没有说话。 “看来我的药挺有效的,恢fù的不错啊。”最后还是孟飞扬先开了口,站在屋子中央悠悠说道。 “不知这位公子是……”简钰听了孟飞扬的话,脸上神色更加复杂,开口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身份,我来是想告sù你,三日之后,船就会靠岸了,到时候会有人送你离开。”孟飞扬神色冷漠,淡淡说道。 “你……要放我走?”简钰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明显是属于反叛军的男人会放自己离开,十分惊讶地反问道。 孟飞扬冷笑一声,语气不善地说道:“你要是想留下来,我也没什么意见,只是你做好投敌的准备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简钰立马开口辩解道,“我只是没想到……” “这世上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呢,叫你滚你就滚,别到时候我改了主意,你想走都走不了了。”孟飞扬的语气越发不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简钰立即不再多话了,拉着陆皖晚的手轻声说道:“绾绾,你也赶快去准备一下,咱们上了岸马上离开。”他虽然不知道反叛军为何抓了他之后又要放了他,也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其他的什么阴谋。但现在他也顾不上了,只想带着陆皖晚安全离开这里。 陆皖晚犹豫了一下,却是摇摇头道:“简大哥,我暂时不走,到时候你先离开吧。” “为什么!?”简钰立即满脸不解地问道。 陆皖晚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跟简钰解释,皱着眉头思忖着该用什么说法将简钰瞒过去。 “她跟你一起离开。” 正当陆皖晚愁眉苦思的时候,孟飞扬清冷的声音突然降起,他看着陆皖晚,神色莫名。 陆皖晚惊诧地转过头,看了孟飞扬一眼,却看不懂他眼中的情xù。她张了张嘴,想要问什么,但却不知道该问什么。 孟飞扬亦是深深看了陆皖晚一眼,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便转过身,毫不停留地离开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四十七章 再见了,孟飞扬 陆皖晚愣在当场,心中生出一股复杂的情xù,久久不能回神。 “绾绾,你怎么了?”简钰拉了陆皖晚一下,神色担忧地问道。 陆皖晚转过头,默默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简钰敏锐地察觉出陆皖晚和刚才那个白衣男子之间似乎有些什么,便试探着问道:“绾绾,你认识方才那人男人吗?你是不是比我早醒来,他有同你说什么吗?方才你为什么说不能同我一起离开。” 陆皖晚现在没心情与简钰解释那么多,只歉意地冲他笑了笑,“简大哥,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你也好好休息。”说完,便起身要离开。 “等等,绾绾,等上岸了之后,你会同我一起离开吧?”简钰立马叫住陆皖晚,又是问道。 陆皖晚停下脚步,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陆皖晚走出房门,在外头发了会儿呆,才往自己的房间去了,等快到的时候,抬头一看,就看到等候在门外的孟飞扬。 陆皖晚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停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轻轻咽了口唾沫。才说出了一句话,“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孟飞扬避开陆皖晚的视线:“我放手了,以后你我只是师徒,再无其他。”自从听了她早晨说的那些话,他便有了这个念头,以后她想如何生活都可以,他再不会过问。 陆皖晚的神情有些讶然,不懂孟飞扬为何会突然变得那么快,她的眼光在他身上流连了一圈,见他面上的神情似是并无一点玩笑,便收回目光,缓缓点头道:“一言为定。” 孟飞扬微微颔首,转过身去。 陆皖晚注视了片刻他的背影,这道背影以往尊敬过,恨过,也亲近过,如今形同陌路,大概是最好的结果。 她掩着口咳了一声,亦是转身往房间走去,才刚推开房门,身后忽然一阵脚步声而来,急促如鼓点,猛止于她身后,接着她的背就落入一个宽厚的胸膛。 孟飞扬的脸贴在她颈窝,微微的凉,手掌扣在她腰间,却带着火一般的热。那股熟悉的气息又弥漫在她鼻尖,叫她的脑袋愈发昏沉。 “师父……” 陆皖晚低低叫了一声,他仿佛如梦初醒,倏然撤回了手。待她转头看去,他已经离去,背影渐行渐远。 一qiē仿佛是场幻觉,陆皖晚迷迷瞪瞪地在房间里坐了一天,孟飞扬说的那番话着实叫她震惊,他认识的孟飞扬,做出的决定从未轻yì更改过,可他现在居然就这样放弃了。当时那一个拥抱算什么?不舍得?难道他对自己动了真情? 陆皖晚合上双眼,她又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了,要一个根本不知情为何物的人动真情,这根本不可能,所以她只能不停地说服自己,孟飞扬是对自己厌倦了,才会将她放走。 几日的时间一晃而过,那几艘大船很快就要靠岸,这几日天气越发冷了起来,天色每日都是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雪的模样。 陆皖晚穿着一身不怎么合身的男装,站在船头眺望着远方,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已是隐隐能看见河岸,再过不久,既能上岸。 陆皖晚的神情有些茫然,说不出是怎样的情xù,她觉得她应该是要高兴的啊,终于不用再在船上晃了,终于可以离开那个人了…… 有一滴冰凉的东西落在她的脸上,陆皖晚恍然抬头,看到灰蒙蒙的天空下慢慢飘落下一点点洁白晶莹,忍不住感慨道:下雪了啊……这应该是今年的初雪呢,往年在蜀川的时候基本看不到雪,都快忘了那美景是怎么样的了。 初下雪时,往往雪片并不大,也不太密,如柳絮随风轻飘,随着风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密,雪花也越来越大,像织成了一面白网。陆皖晚抬头透过稀疏的雪帘望去,那远处的风景,隐隐绰绰,好像在雾中,又宛如在云里。 陆皖晚正为这美景愣神间,身上忽然被披上了一件斗篷。她诧异转头,透过兜帽的边沿,看到简钰那英俊的侧颜。 “怎么下雪了也不进船舱里,你身子还没好透,淋了雪会病的。”简钰神色担忧地看着陆皖晚,替她紧了紧斗篷说道。 “好就没看到下雪了,一时看迷了。”陆皖晚唇角微微上扬,伸出手接了几片雪花,盈盈笑道。 简钰静静地看着陆皖晚的侧颜,似是有些痴愣,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马上就要上岸了啊。” “是啊……”陆皖晚不知道为什么,竟是叹息了一声,眼底流过一丝落寞。 “绾绾,你这几日有些魂不守舍,你能告sù我,在我清醒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简钰盯着陆皖晚的眼睛,皱眉问道。 陆皖晚面上神情一滞,却是不知该怎么回答,最后,她只是低垂着眼帘说道:“没什么,简大哥你莫要多心了,我挺好了,快要上岸了,我也挺高兴的。” 简钰又是注视了陆皖晚一会儿,终究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也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伸手扶了扶陆皖晚的肩膀说道:“雪下大了,快进去吧。” 陆皖晚乖顺地点了点头,由简钰揽着往船舱走去。 就在他们快进到船舱的时候,舱里忽然走出一个人来,陆皖晚两人与那人打了一个罩面。 “这位姑娘,又见面了。”从船舱里走出来的皂衣男子先同陆皖晚打了招呼。 陆皖晚愣了片刻,也微微点了点头,算是与他打了招呼。 “姑娘快进船舱吧,外面风雪大。”皂衣男子,也就是陆擎苍又是和善地与陆皖晚提醒了一句,便略过他们两人,往甲板走去。 简钰是第一次见他,转头看着他的背影,神情微微有些狐疑,“这人……好像有些眼熟呢……” 陆皖晚听着简钰无意识的呢喃,眼眸微微闪了闪,才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走吧。” 简钰立马回转头,应了一声,便同陆皖晚一起进了船舱。 因为这忽然而来的雪,大船航行的速度便慢了许多,本是傍晚能上岸的,直拖到了第二日的清晨,天还未亮,陆皖晚便被一声声嘈杂的声音吵醒了。 陆皖晚皱着眉起身,手指揉着有些钝痛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喉咙也干渴的很不舒服。她披了衣服起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下,才觉得稍稍舒服了些,但脑袋还是有些隐隐发疼,心想着,定是昨日里吹了风,淋了雪,有些受寒了,一会儿要去厨房讨碗姜汤喝喝,祛祛寒。 陆皖晚正在用手指按压着太阳穴,减少脑袋的钝痛,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陆皖晚心中一动,竟是隐隐生出一抹期待,声音尽量平静地问道:“哪位?” “姑娘,小人奉命给您送衣服过来。”门外响起一阵清亮的声音,还带着些稚嫩,听着像是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儿。 陆皖晚忽略心中一抹淡淡的失望,和蔼地说道:“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果然是一个男孩儿,穿着一件蓝色短打布衣,圆圆的小脸上带着些婴儿肥,看模样不过十二三岁。 男孩手中拿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裙,他进到屋里,将衣裙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边的矮几上,而后恭敬地与陆皖晚行了个礼,“姑娘,衣服送到了,小人告退了。” 陆皖晚看着那男孩儿要离开,便立即出声叫住了他,“这衣服,是谁让你送来的?” 男孩回过头,依旧恭敬回道:“是公子,凌晨的时候船已是靠岸,公子特意让人去岸上置办的。” 陆皖晚闻言,垂眸思忖了片刻,才与那男孩儿说道:“你替我谢谢你们公子。” “诺。”那男孩儿应了声,便又行了一礼,离开了房间。 陆皖晚走到床边,看了看那些衣裙,虽不是十分华贵,但料子都是极好的,穿在身上定是十分舒服暖和,除了衣裙,还有一件大红色的镶毛边斗篷,帽檐上那圈毛摸着十分软和,应该是狐狸毛。 虽是女装,陆皖晚犹豫了一下,还是穿上了,粉色的襦裙,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上面绣着一只翩翩起舞的蓝色蝴蝶,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系出一个蝴蝶结勒紧细腰,显的身段更加窈窕,给人一种灵动的感觉。 陆皖晚将长发打散,挽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然后穿上斗篷,准备出门。 陆皖晚刚走出房门,就看到简钰缓缓往她这边走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她,明显愣了神。 此时的陆皖晚穿着大红色的斗篷,带着兜帽,只露出一张桃心小脸,大红的颜色,衬得她的肌肤越发莹白透明,几绺散碎的头发帖服在脸颊之旁,那双眼如含盈盈秋水,让人一望之下,便要醉在其中。 陆皖晚冲着简钰微微笑了笑,“简大哥,早啊。” 简钰听着声,总算是醒过神来,脸颊一红,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含糊地应道:“早,早……” “船已经靠岸了呢,咱们快走吧。”陆皖晚说道。 简钰立即跟上,走到陆皖晚的旁边,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忍不住开口说道:“好久没见你穿女装了,这衣服是……” 陆皖晚抿唇笑了笑,“原先几日的衣服都不合身,我拜托别人帮我准备的。” 简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两人很快到了甲板上,此时码头已经被孟飞扬的人肃清,除了孟飞扬手下的人,并看不到其他百姓的身影。 孟飞扬站在船头,他今日又穿了玄色衣袍,带着青铜面具,整个人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陆皖晚看向他时,他也看向了他,他虽然带着面具,但是陆皖晚也能肯定,他是在看着她的。宽袖中的手不禁紧了紧。 “绾绾……”简钰见陆皖晚站着不动,拍了拍她的肩膀唤道。 陆皖晚收回目光,低声与简钰问道:“我们现在是可以直接走了吗?” 简钰也看到了船头的孟飞扬,和他身边的陆擎苍,他的神情很是警惕,挡在陆皖晚身前,低声回道:“我看他们没什么反应,咱们自管自己走就是。” 陆皖晚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跟在简钰身后,亦步亦趋地往船下走。 孟飞扬一直注视着陆皖晚,直到她走下大船,他也没出声叫住她。他身边的陆擎苍却是忍不住开口道:“少主,真的就这样放他们走吗?” “我自有我的打算。”孟飞扬悠悠开口道,视线依旧没有离开陆皖晚。 陆擎苍自然看出了孟飞扬对陆皖晚的特别,但他很聪明地什么都没问,他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很美的女子,已是到了祸国殃民,倾国倾城的地步,少主会对她动心,也是无可厚非,但他从来觉得,女子是附属品,要成大事者,怎能被儿女情长所累,所以他对少主反常的表xiàn,仍是有些担忧,虽然放走简钰本就是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但这个女子,却是在计划之外,他隐隐觉得,这个女子会成为少主成就大事的阻碍,他倒宁愿少主把人放在身边,就这样将人放走,却让他心中怎样都不安。 陆皖晚踏上岸的那一刻,似是松了一口气,但鬼使神差的,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孟飞扬依旧站在船头,静静地俯视着她,她觉得心中有些不舒服,却又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情感。 “绾绾,怎么了?”走在前面的简钰看陆皖晚停在原地不动,疑惑地问道。 “没事。”陆皖晚收回目光,转过身快步上前两步,赶上了简钰。不远处,停着两匹马,牵马的是给陆皖晚送衣服的那个男孩儿,他将马缰绳交到陆皖晚和简钰手中,开口与他们说道:“这是公子给你们安排的快马,已是喂饱了粮草,跑到下一个驿站绝对没有问题。” 两人真诚得道了谢,便翻身跨上了马,陆皖晚坐在马上,抑制住回头的冲动,紧紧一勒马缰绳,往前方狂奔而去。 再见了,孟飞扬。(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四十八章 李毓芬追来 马儿确实是好马,脚力十分快,跑了一上午,已经到了最近的一个驿站。 简钰勒紧马缰绳,停下了马,形容虽是风尘仆仆,精神却还不错。 陆皖晚跟在他身后,斗篷罩住她整个人,让人看不真切她的模样。 两人下了马进了驿站,将马儿交给伙计喂草,便寻了一个偏僻的位子坐下。 伙计上了茶水,简钰点了两碗汤面和几样小菜,便捧起茶杯取暖,看向陆皖晚问道:“冷不冷?” 陆皖晚轻声咳嗽了一声,摇摇头回道:“没事,我不冷。” 简钰看着陆皖晚略显苍白的脸色,眉宇间满是担忧:“早知道我就应该找辆马车的,昨日刚下了雪,正是最冷的时候,再这样下去,恐怕你身体吃不消。” “不碍的,我没你想的这么弱。”陆皖晚笑笑,神情不甚在意,两人说话间,小二已经将他们点的吃食送了上来。 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下肚,陆皖晚觉得师父了许多,额头上稍稍沁出的汗水,总算驱散了寒意。 “诶,又下雪了。”一个坐在窗边的客人看着窗外,大声说道。 陆皖晚与简钰闻言,也均是朝窗外看去,那雪来势汹汹,不一会儿,就已是入鹅毛一般大,窗外的景物都仿佛看不清了。 “看来我们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简钰看着这纷纷扬扬的大雪,无奈地说道。 “不着急,等雪停了再说吧。”陆皖晚亦是看着窗外,淡淡说道。 “还是租一辆马车吧,过几日恐怕会更冷。”简钰还是担心陆皖晚的身体,忍不住提yì道。 “不必。”陆皖晚依然摇头,“雪下的这么大,等雪积起来,马车在雪中更加难走,还不若骑马轻省,你不是得把反叛军的消息送回京的吗。 简钰听了陆皖晚的话,眼中闪过一抹忧虑,不过很快又恢fù了寻常模样,“我也不着急,还是你的身体比较重要,等雪婷了,我们多休息一会儿再离开也无妨。” 简钰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很快,就有一个衣着华贵的妙龄女子走进驿站内,神色焦急地与那小二说着什么。 驿站内的客人均是好奇地看了过去,简钰也随意瞄了一眼,可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变了。 陆皖晚注意到简钰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也是朝那女子看了一眼,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就回转头来与他问道:“你认识那个女子吗?” “她是李毓芬的贴身宫女,名叫汀蓝。”简钰闷声开口,微微低下头,将身体往里面靠了靠。 陆皖晚闻言倒还算冷静,只是有一些惊讶,“李毓芬的宫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也不是不了解她,我怕是京城里传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她定是沉不住气,偷跑出来找我了。”简钰眉头紧皱,语气有些烦躁。 陆皖晚了然地点了点头,又是看了那叫汀蓝的宫女一眼,才低声与简钰说道:“我过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别去,万一她们认出你来……”简钰叫住陆皖晚,不赞同地说道。 “没事的,那些宫女应该是没见过我的,而且我也不会走近,我带着帽子,她们看不见我的。”陆皖晚这般说着,没等简钰反应,已经起身朝门边走去。 “……伙计,你多找几个人,银子不是问题,我们家公……小姐还在车上呢,你尽kuài让人把车子从雪里弄出来。”名叫汀蓝的宫女用命令的语气同那驿站的伙计说着话,态度十分不好,边说着,还边频频回头看,似是十分不放心还在车上的她的“小姐”。 “这位姑娘,要不这样吧,现在外头雪这样大,你家小姐在车上也不安全,您先请她到驿馆里休息一会儿,小人立马找人把车弄出来,你们等雪停了再上路,这般不是更稳妥。”那小二好意提醒道。 汀蓝略略思忖了一下,才又开口道:“这我要问问我们家小姐,我们急着赶路呢,你先去找人帮我们推车吧。”说完便甩了一锭银子给那小二,然后便急急转身出去了。 小二接过银子,自是欣喜万分,立即找人去了。 在离那小二不远处的柜台,陆皖晚正拿了两个崭新的杯子,慢慢悠悠地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简钰箭陆皖晚回来,立即紧张地与她问道:“绾绾,你没被认出来吧,你太鲁莽了。” 陆皖晚笑笑,随手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低声说道:“我刚听了那汀蓝和小二的对话,李毓芬应该真的是来寻你的,而且她说不准一会儿也要进这驿馆来。” “那我们快上去吧。”简钰自是怕遇到李毓芬横生枝节,便焦急地起身道。 “简大哥你稍安勿躁。”陆皖晚拉着简钰让他坐下,“依我看,你不妨就跟着她回去,最好装出虚弱受伤的模样,让她觉得你是好不容易,九死一生才逃出来的,这样你回京之后,在皇帝面前,也好说辞些。” 简钰闻言皱紧了眉头,虽然知道陆皖晚的提yì是为了他好,却似乎并不想如此做。 陆皖晚看出了他的心思,继续劝道:“简大哥,这一次战败虽并不是你的错,但朝廷终归是损失了一万士兵和五艘大船,等你回京之后,皇上恐怕会治你得罪,到时候你武安侯府恐怕也会受些责难,但若你带着伤回去,皇上看在李毓芬的面上,或许还会网开一面。” “这次本就是我的失误,才会败地那么惨,皇上治我的罪,也是应该的……”简钰的神情已是痛苦又是自责,颓丧地说道。 “简大哥,我知道你不怕被治罪,但你应该知道你不能有事,难道这次的惨败你就甘心吗,这次若不是你不善水战,恐怕也不会输得这样惨,那些反叛军眼看着就会上岸,到时候才是你真正反击的时候。”陆皖晚劝人还是很有一套的,直接抓住了简钰的软肋。 简钰听完就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才缓缓点了点头,神情沉重地说道:“好,我听你的就是……” 陆皖晚笑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就先回避了,接下来……就看简大哥你的了,记住,可千万不要让李毓芬起疑心。”说完,她便缓缓走上了楼。 简钰看着陆皖晚离开,咬了咬牙,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然后从窗户跳了出去。 驿站外头,雪花已是弥漫满天,鹅毛一样的飘飘洒洒,积雪也到了脚背,让人行走都有些困难。 李毓芬的马车陷在了离驿站一里多外的地方,就这样短短的一段路,汀蓝便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她撑着伞,摇摇晃晃地到了马车旁,与里头的人说道:“公主,奴婢已经找了人来推车了,一会儿就到,这雪太大了,一时半会儿看来也停不了,要不您先回驿站休息下吧,等雪停了咱们再走。” 汀蓝的话音刚落,马车厚厚的棉帘子就被稍稍掀开了一些,从里面传出李毓芬微微有些烦躁的声音,“这样大的雪让我怎么走到驿站去。”说完之后有停了片刻,才又是不耐地说道:“你去找顶轿子来吧。” 汀蓝立即应了喏,便准备返回驿站,找轿子去。她刚没走两步,便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个黑色身影,因为雪太大了,她也有些看不真切,要不是那黑色在一片白色里实在晃眼,她恐怕不会注意那个身影。 汀蓝好奇地看了两眼,眼睛顿时瞪圆了,只见那黑色身影脚底下是一滴滴殷红的血色,衬着皑皑的白雪,分外打眼,那身影正在慢慢地走进,而红色也连成了一条血线,看着分外渗人。 汀蓝一个弱女子,胆子本来就不大,这时候已是脸色煞白,忍不住尖叫出声,踉踉跄跄地往马车的方向跑。 “咋咋呼呼的,瞎叫唤什么呢,见鬼了你,惊着公主怎么办!?”马车里,李毓芬的另一个贴身宫女岸芷掀开帘子与汀蓝骂道。 “姐姐,那里……那里……”汀蓝的牙齿一直在打架,扒着马车,一脸惊恐地指着前方说道。 岸芷顺着她的手往前看去,顿时脸色也是一变,她比汀蓝好些,还算比较镇定,颤声说道:“这是什么人,快让人拦住他!” 马车周围的侍卫们得了命令,已经一起缓步上前,随着那黑衣人越走越近,岸芷和汀蓝都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忽然,那汀蓝似是发现了什么,惊叫着与那些侍卫说道:“你们先等等!” 岸芷皱眉看了汀蓝一眼,喝问道:“你又发什么疯?” “那人……那人的模样……跟侯爷好像……”汀蓝战战兢兢地回话道。 她话音刚落,李毓芬已是推开了窗边的岸芷,一脸焦急地将头探出了窗外。 李毓芬只看了一眼,就急急与那些侍卫命令道:“快,把那人带上马车来。” 那些侍卫自是照着李毓芬的命令,将那黑衣人扶着,小心翼翼得送上了马车。 李毓芬此时已是下了马车,帮着侍卫们一起,将人扶上了马车。 马车里面燃着暖暖的炭炉,从外面进到里面,都能浮起一片雾气,李毓芬也顾不上那人身上的脏污,直接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在他脸上擦拭起来,岸芷此时也送上了热水和帕子,李毓芬连忙换了沾水的热帕子,将他脸上的血污擦了干净。 “简大哥……”看到那人的面容,李毓芬的眼泪断了线一样的流了出来,抱着简钰的头,伤心地哭了起来。 简钰此刻意识其实是很清楚的,看着李毓芬哭成这般模样,心中微微有些无奈,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甚是“虚弱”地开口道:“别哭了,我不是……没事吗……” 李毓芬连连点头,却依旧止不住泪水,她将简钰小心翼翼地靠在软枕上,立即与外面的汀蓝吩咐道:“叫那些推车的人赶紧来,再去找个大夫来,咱们马上回京去!” 汀蓝立即应是,小跑着往客栈内赶,片刻之后,就带着一群人出来了。 那群人都是体格健壮的男子,齐心合力地一起推着陷在雪地里的马车,一刻钟之后,马车终于推出,正好雪也开始慢慢小了起来,应是很快就能停了。 李毓芬命令所有人上车,准备上路,汀蓝给了那些推车的人打赏,便也准备上车了,上车前,她余光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许是方才的事情吓到她了,亦是忍不住定睛瞧,那是一个绝美的女子,穿着一件火红的斗篷,帽檐边几丝散发随风飘扬,滑过她白皙的脸颊。黑色眼睛中流露出淡漠的神情。她左耳微红,似是戴着淡红色的耳坠,随风轻轻摇动着。她就那样站在雪地里,血红与雪白互相交错,像是一朵夺目的蔷薇。 汀蓝觉得自己的眼睛被雪晃了一下,闭了眼,再睁开的时候,却已是看不到那个火红的身影了,她迷茫地四处找寻,仿佛魔怔了一般。 “汀蓝,你做什么呢,还不快上来,耽误了侯爷回京治疗,你担得起吗!?”岸芷掀开车帘,语气不善地与汀蓝催促道。 汀蓝立即道歉,甩开脑子里的奇怪念头,立即上了马车。 此时大雪已停,马车晃晃悠悠地上路,很快便再看不见了。 陆皖晚从驿馆门前的大树后头显出身来,凝视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片刻之后,她又收回目光,看向了地上还未完全消失的那些血迹,唇角慢慢露出了一抹苦笑,她没想到简钰竟是会如此拼命,弄伤了自己以求逼真,这般一来,不管是李毓芬还是李琰,应该都不会怀疑他了,毕竟人家是真的受伤了呢。 陆皖晚无声叹了口气,缓缓往驿站走去,其实她多少猜到了孟飞扬放走简钰的意图,不过就是想让李琰猜忌他,李琰这人本就猜疑心大,若简钰完好无损的回去,恐怕真的就凶多吉少,不过……她又怎么能让简钰出事呢,正好李毓芬出现,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四十九章 回京 (最近收藏有渐渐上涨的趋势,很是欣慰,这本书某粥写的最久,希望能在今年完结吧~~) 今年冬天因为下了几场雪,比往年更冷了几分,但偌大的京城,依旧人来人往,天亮了没多久,城门处的摊贩店pù,已是渐渐热闹起来,在清晨薄雾中,城门已是打开,不算少的人群在城门外排开队,井然有序地进城。三五个脚夫赶着五匹驮炭的毛驴,缓缓走向城内,这种天气,最不缺卖的就是这般上好的炭了。 进城的队伍最后,站着一个牵马的女子,她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斗篷,在一众灰扑扑的百姓中,显得分外惹眼,但她的脸完全隐在了兜帽中,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很快就到了那个红斗篷的女子,入城要交十个铜钱的入城费,那守城门的官兵本是等着收钱,随意瞄了面前的人一眼,眼睛就直了。 红斗篷的女子自然就是陆皖晚,她伸手从怀中掏出十个铜钱,青葱一样的手指捏着铜钱,说不出的好看。 “官爷,收钱。”陆皖晚红唇张合,声音略有些低沉,提醒着眼前明显走神的官兵。 那官兵恍然醒过神来,眼睛却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陆皖晚的脸,模样颇是痴呆地接过了铜钱。 陆皖晚给了钱,没什么表情地低下了头,又是紧了紧兜帽,快步牵马进了神。 那官兵好半天才真正清醒过来,回头去寻找陆皖晚的身影,伊人却早已无踪。 “诶,你刚才看见了没有!”那官兵也顾不上手钱了,直戳着身边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同伴。 那同伴显然昨晚上没睡好,本是闭着眼补觉的,现在被吵醒,很是不耐烦地回道:“什么事儿啊,咋咋呼呼的,我正困着呢。” “睡什么睡啊,我刚才看见仙女儿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呢。”那官兵砸吧砸吧嘴,似是在回味,极尽夸张地说道。 那同伴却是不以为然,看着他奚落道:“我看你是白日做梦吧,还仙女儿呢,仙女儿能满大街乱跑啊。” 那官兵气苦,不甘心地说道:“真是仙女儿,漂亮的不得了,你那是没见着……” “我是没见着,见着了又能怎么着呢,还得给抢回家去,那仙女儿是天上的人,可不是咱们这种泥里的人能觊觎的,你要是想女人啊,晚上我带你去本司胡同转转,兴许还能遇着你的仙女儿。” 那胡乱调侃的官兵许是没想到,他们口中的“仙女儿”还真是到了本司胡同。 陆皖晚是一路快马赶回京城的,她算过那马车的脚程,李毓芬一行人起码要比她晚上两三日才能回京,所以她想着先回教坊看看。 陆皖晚在胡同前驻足了一会儿,低头看着身上这身装扮,还是没有选择现在。她掏了掏衣袖,只剩下不到十两银子了。回来的路上,他把给简钰的那匹马儿给卖了,虽是匹好马,但因着她急着用钱,也只卖了二十两,这一路上吃住行,已是用去了块十两,现在还剩下十两银子,置办那易容用的物品,显然还差点。 陆皖晚捏着散碎银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刚重生时那一清二白的模样,将这些银子重新收好,便准备找个地方再把手上这匹马给卖了。 京城里马行不少,陆皖晚找了家比较大,价格又公道的,把马给了伙计进去验,便坐在外头大厅等着结银子。 陆皖晚刚喝了一盏茶,门口便走进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来,身材细窕,穿着淡紫色的风氅,戴着帽子。 陆皖晚本是随意地扫了一眼,但那妇人将帽子一摘下,她才发觉,原是熟人。 妇人将身上的风氅脱下,露出里面藕荷色熟湖罗对襟上衣,领口处有一对蜂赶菊金纽扣,月白色马面裙,饰着三寸宽的墨竹绣纹裙襕,头顶没有分发,一股脑往后梳成堕马髻,鬓边各插一对金镶宝石西番莲簪子,发髻用一支长而扁的象牙簪子贯穿其中,简约而大气。 马行的伙计看到来人,立马就迎了上下,小心恭谨地开口与她说道:“夫人,您今儿怎么过来了,也没提前打声招呼,小人好让人去门口迎您。” 那妇人将风氅交给身后的小丫鬟,方才和颜悦色地开口道:“今日去了皇觉寺进香,回来的时候顺道路过,便进来看看,最近生意可好。”这般说着,就在大厅里头稍稍逡巡了一番,此刻大厅里没什么人,只陆皖晚一人坐在椅子上,她的目光自然就停在了陆皖晚身上,而后越看,脸上的神情越是惊讶。 妇人从方才进门到现在,一直仪态端方,这时候却是隐隐失了态,提着裙摆快步走到了陆皖晚面前,眼神定定地瞧着她,嘴唇张了张,似是想要问什么,却又有些犹豫的模样。 陆皖晚却是坦然许多,想着反正已是被认出来了,也没有再隐瞒的意思,站起身来,同面前的妇人说道:“民女见过张夫人。”陆皖晚并没喊出妇人的名字,只以夫家之姓称之。 张夫人,亦是陆芊尘,听了陆皖晚对她的称呼,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又是看了她一会儿,才故作镇定地开口问道:“这位姑娘,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皖晚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就跟着陆芊尘进了马行的内室。 陆芊尘遣退了身边的丫鬟,这才压抑着情xù,有些激动地颤声问道:“四妹妹,是你吗?” 陆皖晚也不回答,只沉默着,陆家对她来说,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回忆了,她也没想到这辈子还会有人称呼她为“四妹妹”。 “你还认我这个妹妹?”陆皖晚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芊尘问道,眼神玩味。 陆芊尘面上闪过一丝愧疚神色,缓缓问道:“四妹妹,你是不是怪我,当年若是我再劝劝母亲,说不定……” “我并不怪你,我又有什么资格怪你呢,大夫人也不是我的生母,她并没有什么义务救我,你替我求了情,我还要谢谢你呢。”陆皖晚微笑着,不甚在意地说道。 陆芊尘看着陆皖晚莹白的侧脸,神情有些恍惚,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这个庶妹长得好,小时候因为那幼稚的嫉妒心,她也会伙同姐妹们一起欺负一下这个木讷胆小的妹妹,但自从陆家遭遇了那场大难,她仿佛一夕之间就长大了,她回到外婆家以后,对这个妹妹就一直心怀愧疚,若当时在牢里她再坚持一下,母亲或许就会将她一起带走,她也就不必沦落风尘了…… 陆皖晚看陆芊尘发呆,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过这么多年没见了,陆芊尘有感慨也是正常。 陆芊尘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才又看着陆皖晚问道:“四妹妹,你这些年过的好吗?还是在那里吗……”陆芊尘显然不好意思说出教坊两字,便只是用那里代替。 “我已经从良了。”陆皖晚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淡淡回道。 陆芊尘闻言,似是松了口气的模样,脸上的神色也轻松了许多,带了笑问道:“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那你现在住在哪里?来这儿是买马的吗?” “不,我是来卖马的。”陆皖晚忽略了第一个问题,直接挑了愿意回的说道。 陆芊尘闻言一愣,看着陆皖晚的眼神又变得复杂,片刻之后,才踌躇着说道:“四妹妹,你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跟姐姐说,不管怎样,我都会帮你的,我们……是亲姐妹啊。” 陆皖晚听了这话,抬起头来直直看着陆芊尘,那眼神颇有些诡异。陆芊尘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便错开了目光。 “张夫人,你想清楚了吗,要认为这个妹妹,认我这个曾经在教坊待了那么多年的妹妹,我知晓你嫁的人也是有地位有学识的朝廷命官,以后定能得一个诰命,你确定你真的要认我这个妹妹吗,以后不管在何人面前,你都要介绍我是你的亲妹妹,你可,想清楚了。”陆皖晚看着陆芊尘,语气淡然地开口问道,只是那黝黑的眼中始终带着一抹玩味。 陆芊尘愣住了,她觉得自己的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简简单单的“确定”二字却是怎样都说不出口,陆皖晚那双眼仿佛洞察了她心底的那些龌龊,现在只有她们两人,她自然毫无顾忌地认她这个妹妹,但若是在那些夫人面前,她恐怕是避之不及的吧,若是她们知道她有这样一个妹妹,恐怕就再也不会与她来往了。 “张夫人,你想明白了吗,若是想明白了,往后就不要再说那些傻话了。”陆皖晚眯着眼笑,笑容悠然,却也暗藏了嘲讽,她看得出陆芊尘对她有愧疚,有同情,她自己或许没有发现吗,她与她说话的姿态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带着些许施舍的情感,但她陆皖晚最不需要的就是施舍与同情。 “若是张夫人没什么话要说,那我就告辞了。”陆皖晚站起身,戴上兜帽,准备离开。 陆芊尘也慌慌张地起身,焦急地拉住她说道:“四妹妹,你等等,我想你是误会我了,我是真的想帮你的。” 陆皖晚被她拉住,只得回头看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漠地看着她。 陆芊尘总是无法直视陆皖晚的眼睛,那双眼睛明明十分漂亮,瞳仁黝黑,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但她却觉得,这双眼睛能看到人的心底。 “谢谢,只是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忙。”陆皖晚淡淡说道,将陆芊尘的手从自己的袖子上拿下,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陆皖晚走出内室,方才接待她卖马的那个伙计突然迎了上来,手中捧着一个钱袋,递到她面前说道:“这位姑娘,这是您卖马的银子,您收好。” 陆皖晚掂了掂,估摸着这钱袋中最起码有三十两,便笑了笑,从中取出看十两银子,甩到伙计手中说道:“赏你的。”说完便扬长而去,只留下伙计有些错愕地捧着手中的银子,神情古怪。 这时候,陆芊尘也是走了出来,看到站在门口发呆的伙计,立马上前问道:“刚才那个姑娘呢?” 那伙计看到陆芊尘,立即垂首回道:“回夫人,那位姑娘刚刚离开了。”说完犹豫了一下,又道,“小人本来看她是夫人您的客人,还特意将她卖马的银两多加了两成,谁成想,她竟是将多出来的钱又全赏给小人了。”说完,便把那十两银子拿给陆芊尘看。 陆芊尘看了那银子一眼,也没说什么,只微微蹙了眉头,轻叹了口气,便让那伙计下去干活了。她走到门外,驻足观望,可哪里还找得到陆皖晚的影子。 陆皖晚其实并没走出多远,她得了银子,就拐进了不远处一家成衣铺子,买了套与她身量差不多的棉袍,加上鞋袜风氅,一共花去了二十两银子。她虽然心疼,但还是很爽快地付了银子,这些要贴身穿戴的衣物,她从来都是不将就的。 出了成衣铺,陆皖晚又去了胭脂铺子,买了些胭脂水粉、黛笔,就近找了家客栈,改头换面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陆皖晚从客栈里出来,已是又恢fù了翩翩少年郎的模样,方才穿的那身女装也被她收了起来,装进了包袱里。 陆皖晚叫了辆车就回了教坊。等她回到教坊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忐忑,因为她当时离开的时候,也只给秦琴留了口信,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想来秦琴定是要急死了,少不得要教训他一顿。 陆皖晚进了教坊没多久,秦琴就知道了,火急火燎地就找来了,看到陆皖晚的时候,明显是一付如释重负的模样,然后就立马虎了脸,拉着陆皖晚去了她的房间。 陆皖晚自然是一声都不敢坑,乖顺地随秦琴拉着,去了她的房间。(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五十章 悠然山村 回了房,秦琴把门一关,就伸出纤纤玉指点着陆皖晚的脑门,恶狠狠地教训道:“你这是什么臭毛病啊,每一次都留书出走,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陆皖晚一直缩着脑袋,也不敢反驳,眼前晃动着秦琴的手指,被她点到的地方却也不疼,她知道秦琴只是做个样子,不舍得伤她的。 秦琴骂了半晌,总算是稍稍解了气,坐回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就喝完了。 陆皖晚立马狗腿地上前,又是帮她续了茶水,乖巧地递到了她面前,“教习,您别生我的气了吗,当时情况太紧急,我也是太着急了,才没来得及亲自跟您说。” 秦琴斜睨了陆皖晚一眼,总算是赏脸接过了陆皖晚手中的茶杯,又是喝了几口,才开口道:“再忙连说句话的空档都没啦,就是把你惯的!” 陆皖晚依旧满脸带笑,贴在秦琴身边说道:“我这不是已经知道错了吗,以后肯定不敢了,去哪儿都跟教习您报备行不行?” 秦琴看着陆皖晚撒娇的模样,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是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才没好气地道:“我就是个瞎操心的命,要是旁人,才懒得管你呢。” “我知道教习对我好,我以后一定不让您担心了。”陆皖晚又是保证道。 秦琴闻言拉着陆皖晚在对面坐下,很是认真地与她问道:“绾绾,你实话跟我说,这一个月你去哪儿了?” 陆皖晚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回道:“教习,不是我不想告sù你,只是有些事情我不希望把你和教坊的姐妹牵扯进来,反正我与你保证,我并不是去做什么坏事了。” “这我自然知道,你的人品我还信不过吗,我只是怕你没分寸,把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跟一般的女子不一样,你脑子聪明,胆子却太大,上一次你失踪这么久,我和诗诗心中虽然十分担心,但一直坚信你没有死,因为我们觉得,凭着你的能力,是没有那么容易死的,但不管一个人多聪明,多厉害,她也有栽跟头的时候,所以我希望你做任何事的时候,都要三思而后行,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你明白了吗,绾绾。”秦琴轻轻摸了摸陆皖晚的头,循循地劝解道。 陆皖晚缓缓点了点头,心中很是感动,秦琴虽说是她的姐姐,却更像是她的母亲,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心中也一直是将秦琴当做母亲看待的,前世秦琴的早逝让她十分痛苦,今世虽然改变了她的命运,却想让她过的更好,也想让教坊中那些可怜的女子过的更好,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这个目标,但只要她努力了,总会有结果的。 “行了,我也不追问这段时日你去干什么了,总归你平安回来了就好,我只盼你把我的话听进去,也就不用让我整日提心吊胆了呢。”秦琴慈爱地看着陆皖晚,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容。 陆皖晚也笑了,认真地允诺道:“教习您放心,我会记住您说的话,不再让您为我担心了。” “那你可要说到做到,以后就是要出去做什么事,也要提前与我打个招呼。”秦琴这般说道。 陆皖晚自是连连点头应允了,然后立马转了话题,与秦琴问道:“教习,诗诗那边怎么样了,有传信回来吗?” 秦琴听陆皖晚问道诗诗,也是立马打开了话匣子,“诗诗可跟你不一样,人家隔个两三天就会写一封信回来,我看她信中写的,她在那小村子里过的还不错,那村子里的人淳朴,时常会给诗诗送些东西,虽都是些吃食,并不值什么钱,但诗诗心中也十分熨帖,常常会留她们聊聊天。” 陆皖晚听了秦琴的话,也放心了不少,知晓君子莫和李毓芬都没找着诗诗,想来再过一阵子,诗诗就可以离开那里回京城了。 “要不明儿咱们一起去看看诗诗吧。”陆皖晚这般想着,就直接提yì道。 “可以吗?会不会……让那些人发现了?”秦琴又是期盼又是犹豫地问道,这些日子她一直不敢去看诗诗,就是怕万一被君子莫或是李毓芬发现了诗诗的行踪,反而害了她。 陆皖晚微微一笑,颇有些神秘地说道:“教习您放心吧,君子莫现在应该还在禁足,可是分身乏术,而那安阳公主吗,她并不在京城,就算她在京城,她此刻也没心思管诗诗的事了。” 秦琴对陆皖晚的话还是十分相信的,虽然她不知道陆皖晚是从哪里得到这消息的,但她说的话似乎从未错过,潜意识里便早已相信。 陆皖晚在教坊里休息了一晚上,第二日一大早,就和秦琴一起坐了马车往城郊去了。 因为道路有积雪,马车行驶了两个时辰才到了山脚下,陆皖晚扶着秦琴下车来,看着一片白雪茫茫的山,有些担心地看着秦琴问道:“教习,我们要爬上这山去,你没问题吧?” 秦琴笑了笑回道:“你别把我看得太娇弱了,我平日也是时常练舞的,体lì还是不错的。” “行吧,那我就放心了,咱们上山吧。”陆皖晚这般说着,就和秦琴一起开始爬山了。 山上也积了雪,山路比平日里湿滑了许多,秦琴一开始还可以,等到了半山腰,已是露出些疲态了,陆皖晚扶着她,又是走了一阵,等快到山顶的时候,她已是气喘吁吁了。 “看来我真的是年纪大了,不如你们年轻人体lì好了。”秦琴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自嘲地说道。 陆皖晚却是不赞同地说道:“哪有,教习您还是年轻的很呢,您要是不说,旁人都以为您同我一般大呢,您这是不常爬山,才会不习惯,您要是每日爬山,肯定脸不红气不喘的。” “行了,别拍马屁了,就你嘴甜。”秦琴被陆皖晚逗乐了,掩嘴笑了一会儿,方才又继续上路了。 等两人到了那山村外,已是快正午了,秦琴在山村外头驻足看了一会儿,才笑着与陆皖晚说道:“这地方确实不错,山清水秀的,怪不得诗诗住的都不愿意走了呢。” 陆皖晚也赞同地点点头,当初她将诗诗送来的时候,也是觉得这地方不错。 两人进了村,就径自去了诗诗住的那所房子,陆皖晚敲了门,在外头等了一会儿,门便打开了,只是让她们没想到的是,开门的竟是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 小丫头只有陆皖晚腰那么高,梳着两个冲天的羊角辫,仰着一张肥嘟嘟的小圆脸,睁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陆皖晚和秦琴二人,许是见到了陌生人,她面上还有些胆怯,小声问道:“你们找谁啊?” 陆皖晚自从生了平安之后,就十分喜欢孩子,她蹲下身去,平视着小丫头,笑着回道:“我们找住在这个房子里的漂亮姐姐,小妹妹你是谁啊?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是找诗诗姐姐吧,诗诗姐姐正在给我哥哥他们上课呢,要不我先带你们进去吧。”小丫头很是单纯,听陆皖晚她们说要找漂亮姐姐,就自然的认为是诗诗,毫无保留地回道。 陆皖晚闻言,微微有些疑惑,心想着诗诗什么时候成先生了,她与秦琴对视了一眼,秦琴显然也是不清楚情况,两人便只有先跟着那小丫头进去了。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陆皖晚边跟着小丫头往里走,便逗着她问道。 小丫头扭过头来看了陆皖晚一眼,仍有些羞怯地回道:“我叫二丫。” “那二丫,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里呢?”陆皖晚继续问道。 二丫咬了咬手指,思忖了片刻,才说道:“哥哥在这里念书,我没地方去,就陪着哥哥。” 陆皖晚听了她的话,倒是猜到了大概,说话间,她们已是到了院子里。 “二丫,是谁来了?”说话的人从院子角落的厨房里走出来,看到陆皖晚两人,立马就快步上前,走到她们面前,躬身福了一礼道:“陆公子您过来了,怎么不提前让人送个信,奴婢也好让人去接你。” 陆皖晚将那丫鬟扶起来,笑着说道:“我又不是不认路,哪里还要你们来接。”陆皖晚记得这个圆脸丫鬟,上一次送诗诗来的时候就见过,好像是叫橙儿。 “橙儿,这是诗诗姑娘的姐姐秦教习,今日特地同我一起来看诗诗姑娘的。”陆皖晚介绍着身旁的秦琴说道。 橙儿闻言也要与秦琴行礼,秦琴立马扶住了她,“快别这样了,我可受不起,这些日子多亏你帮忙照顾诗诗了。”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橙儿站直身,眯眼笑道。 “橙姐姐,二丫饿了……” 几人正说话呢,小丫头二丫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拉着橙儿的衣角说道。 橙儿同陆皖晚和秦琴歉意一笑,这才弯腰摸了摸二丫的头,说道:“姐姐做了点心,放在厨房里呢,二丫要是饿了,先去拿点吃吧。” 二丫一听有点心吃,眼睛都亮了,点了点头,蹦蹦跳跳地就往厨房去了。 待到二丫离开,橙儿才主动与陆皖晚两人解释道:“二丫是村子里的孩子,前些日子不是大雪吗,村子里唯一一所学堂被大雪压塌了,孩子们没地儿读书,诗诗姑娘看着不忍,便召集孩子们到咱们宅子里上课,说是咱们宅子够大,房间也多,空在那里也是浪费,还不如借给孩子们读书,等新学堂造好了,再让孩子们回学堂去。” 陆皖晚听罢,才了然地点点头,说道:“我方才听二丫说诗诗在给她哥哥上课,看来诗诗不仅是借了房子,还借了她自己吧。” 橙儿亦是笑着点点头,继续说道:“是啊,诗诗姑娘心肠真是好,这村子里就只有一个先生,名叫刘士安,是个秀才,也是村子的人,学问不错,只是家里不太宽裕,供他念到秀才,已是十分勉强了,他为人也豁达,并不勉强着要继续往上考,而是在村子里开了个给孩子们启蒙的学堂,收些束脩贴补家用,前些日子学堂塌的时候,他为了救那些孩子,被落下来的瓦片砸伤了腿,前些日子一直在家里修养,诗诗姑娘便帮他给孩子们上几日课,这几日他能下床走动了,但也不能久站,便让诗诗姑娘上上午的课,他上下午的课。” 陆皖晚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对这个刘士安的观感倒是不错,能舍生去救孩子,总不会是坏人,想来诗诗愿意帮他,也是看在这点上。 “那二丫怎么没跟着一起上课?”陆皖晚想到那小丫头,忍不住问道。 “二丫有个哥哥,名叫大虎,两个孩子的父母当年进山打猎的时候被野兽吃了,当时二虎只有六岁,二丫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奶娃娃,村民们看他们兄妹可怜,便一起抚养他们,两个孩子可以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大虎自从爹娘死了,就一直照顾妹妹,是个懂事又聪明的孩子,刘先生觉得他有灵性,便也让他在学堂里读书,并不收他的束脩,二丫年纪小,又没什么定性,让她在课堂里面坐上一两个时辰,她可受不住,可她从小就跟哥哥长大,自然是哥哥去哪儿她去哪儿,以前大虎在学堂读书的时候,他便在外面自己玩,也不会娶打扰哥哥,现在学堂搬到咱们这儿来了,她也就跟过来了,诗诗姑娘很怜惜他们兄妹俩,就让他俩暂时住在这里,方才我忙着给姑娘准备午饭和孩子们下午的点心,便让二丫替我去开门了。” 陆皖晚与秦琴听了二丫的身世,也对这兄妹两人生出许多怜惜来。 橙儿看了看天色,又是笑着说道:“里面应该快下课了,奴婢带两位去见诗诗姑娘吧。”说完,便带着陆皖晚两人进了大堂。(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五十一章 红鸾星动 橙儿的时间算的很准,陆皖晚三人刚走进那大堂,坐在上首的诗诗便对底下正襟危坐的孩子们宣布下课,孩子们毕恭毕敬得与诗诗行了礼,才纷纷散去了。 诗诗收拾了手上的课本,抬起头就看到门边的陆皖晚几人,面上顿时一喜,立即起身往她们走来。 “绾绾,亲姐姐,你们怎么来了!?”诗诗小跑到她们俩面前,拉着她们的手,惊喜万分地说道。 “怎么,不欢迎我们来啊?”秦琴的心情不错,调侃着说道。 “怎么会,我天天都想着你们呢,可想回去看看你们了,不然我也不会天天给姐姐你写信啊。”诗诗甩了甩秦琴的手,娇嗔着说道。 秦琴拍了拍诗诗的手,亦是笑着说道:“行了,方才还是一付为人师表的模样,现在怎么成小孩儿了,也不怕让孩子们看见笑话。” 诗诗这才想起屋中还有没离开的孩子呢,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是说道:“你们还没吃午饭吧,咱们先去吃饭,边吃边说。”这般说完,便回头对屋中央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儿招招手,“大虎,快去把二丫叫回来,吃饭了。” 秦琴和陆皖晚听到诗诗的话,都将目光看向了那个叫大虎的男孩儿,自然知道他就是二丫的哥哥,橙儿口中那个父母双亡,却异常坚强的孩子。 大虎虽叫大虎,却并不像一般乡野孩童那般粗蛮,反而生得十分清秀,皮肤白皙,有一双同二丫十分相像的大眼睛,身上的衣服虽然有些破旧,却浆洗的十分干净,他有些腼腆地冲着陆皖晚几人笑了笑,方才应声道:“诗诗姐,我这就去找二丫。”说完便小跑着出了大堂。 “这孩子就是大虎啊。”秦琴看着大虎小小的背影,缓缓说道。 “姐姐见过他吗?”诗诗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 “方才我们在外面见过他妹妹二丫了,橙儿也把这两个孩子的身世告sù了我们。”陆皖晚替秦琴回答道。 诗诗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这两个孩子都很乖,只是命苦了些,我看到二丫总想到我小时候,我父母也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不然我也不会被我叔叔婶婶卖到教坊去。”诗诗说到小时候的往事,神情很是黯然。 “他们不是遇到了你吗,也算是他们的福气了。”秦琴拍了拍诗诗的肩膀,安慰着她道。 “我也是尽我的绵薄之力,看着这些孩子的笑脸,我也觉得很开心。”诗诗淡淡地笑着,那笑容里散发着一抹母性,甚是醉人。 “行了,咱们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吧,不然饭菜该凉了。”陆皖晚拉着秦琴和诗诗,边说着,边往外头走,一行人很快便到了饭厅,而大虎和二丫已经站在桌子前等着她们了,二丫更是口中含着手指头,十分渴望地看着桌上的菜肴。 诗诗看到二丫那小馋猫的模样,忍不住上前将她抱起,放到椅子上问道:“二丫饿了吧,快吃饭吧。” 二丫扑闪着大眼睛看着诗诗说道:“哥哥说要等姐姐一起吃,姐姐吃了二丫才能吃。” 诗诗笑着看了眼身旁有些不好意思的大虎,又说道:“现在姐姐来了,你们两个都快吃吧,要多吃一点,知道吗?” 二丫重重点了点头,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吃,别看她年纪小,筷子却使的很熟练呢。 诗诗让橙儿给两个孩子盛了饭,这才与陆皖晚秦琴一起坐在桌边,开始吃饭。 陆皖晚爬了一上午的山,也实在是饿了,还好橙儿做的菜够多,不然可真不过她们三个大人两个孩子吃的。 吃完了饭,诗诗就让橙儿带着大虎和二丫回房午睡了,而她则是亲自泡了茶,和陆皖晚秦琴说起话来。 “绾绾,你当初把我送来这儿的时候,可是跟我承诺过会来看我的,怎么这都一个多月了,才来看我。”诗诗看向陆皖晚,颇为不满地说道。 陆皖晚面上的神情有些尴尬,秦琴更是暗地里瞪了她一眼,轻咳一声,帮她解释道:“绾绾也是太谨慎了,怕君子莫他们发现了你的行踪,这才不敢来看你,现在过去了一个多月,她觉着差不多了,才拉着我一起来看你。” 诗诗也不是真生气,只是刚来这儿的时候,觉得有些孤单,不过现在已经好了,日子还过得十分舒心,便也只是嗔了陆皖晚一眼,道:“既然秦姐姐都这样说了,我就先饶了你。” 陆皖晚讪讪一笑,又转了话头说道:“我看诗诗姐你在这儿很是惬意吗,现在还多了个夫子的活,定是不会无聊了吧。” 诗诗闻言轻笑一声说道:“我也是怜惜那些孩子,你别看这村子靠山靠水的,可田地并不适宜耕种,村民们平日里只靠打猎来维持生计,春夏秋的时候还好,林子里猎物不少,猎到些野兔山鸡什么的,也能够一家人几日嚼用,可一到了冬日,大雪封山,野兽们也全藏起来了,有时候上山几日,都是一点收获也无,村民们的日子自然也艰难起来,所以村子里的村民大多是穷困的,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跟他们一样过苦日子,也都知晓读书有出息,便勒紧了裤腰带,也要让孩子读书识字,可惜村子里的读书人太少,除了那刘先生,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而孩子们都是喜欢读书的,刘先生伤了腿,便没人给他们上课,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尽些绵薄之力。” “我向来知道诗诗姐你心肠是最好的,也得亏你来了这儿,不然那些孩子们可就真没书念了。”陆皖晚很是狗腿地奉迎道。 “我也是暂时帮帮忙,那刘先生现在已经能下床了,再过一阵应该能好全了,到时候也没我什么事了,而且我也不会一直待在这儿。”诗诗轻声说着,言语中流露出几分不舍。 陆皖晚和秦琴都看出来了,默默地对视一眼,觉得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事儿。 “是啊,说不准你马上就能回京了,君子莫现在还在被禁足,皇后娘娘还有意把他弄到军营里去历练,那再回来定是三五年之后的事情了,至于安阳公主,她现在也不在京城,等她回来,恐怕也顾不上你了。”陆皖晚这般说道。 “这样啊……那挺好的。”诗诗嘴上虽然说着挺好的,但面上并无太多喜悦,反而那不舍的情xù越发浓厚。 “怎么,姐姐不愿意回去吗?”陆皖晚试探着问道。 诗诗立即笑着摇头道:“怎么会,我只是……有些舍不得孩子们。” “那诗诗姐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也无妨,现在京城也不太平,听说反叛军已经过了界河了。”陆皖晚想让秦琴她们先有个警觉,便先将这个事与她们说了。 秦琴与诗诗果然大惊失色,秦琴很是焦急地询问道:“朝廷不是派了武安侯领兵去镇压那些反叛军了吗,怎么还会……” “武安侯……败了,全军覆没。”陆皖晚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 秦琴闻言脸色更差了几分,也顾不上问陆皖晚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慌乱地问道:“那……怎么办,那些反叛军真的会打到京城来吗?” “暂时应该不会,朝廷现在肯定会重视起来,应该很快就会再派兵镇压。”陆皖晚如是说道。 秦琴听罢,就拉着诗诗的手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别急着回京了,还是待在这儿,最起码安全不是。” 诗诗却皱了眉头,摇头道:“不行,我怎么能不顾教坊的姐妹们,一个人躲在这里呢。” “傻丫头,若是那反叛军真的打进来了,就算你在教坊里也是无济于事。”秦琴苦笑着说道。 “行了,你们都不要担心,先别说那反叛军还没打过来呢,就算真来了,我也会想办法护着教坊里的姐妹的。”陆皖晚拍了拍秦琴是诗诗的肩膀,安抚着她们说道。 秦琴转头冲她无奈一笑道:“绾绾,我知道你有本事,但我们不能总是指望你,而且,我们也并不是你想的那么软弱。” 陆皖晚闻言愣了愣,而后莞尔一笑道:“我知道,教坊中的姐妹们个个都是不简单的,就算咱们都是女人,也不会比男人差。” “行了,咱们别总说这些不好的事儿,说些高兴的,诗诗你给咱们说说那些孩子吧,都有什么有趣的事儿。”秦琴岔开话题,挑了个轻松的话头与诗诗问道。 诗诗自是滔滔不绝地与秦琴说了起来,这一说,便说了一个多时辰。 陆皖晚三人并没觉得时间过的有多快,直到橙儿进来告sù她们,刘先生和孩子们已经过来了,马上就要准备上下午的课,她们才惊觉已经这么晚了。 陆皖晚想要见见那刘士安,便起身拉着诗诗的胳膊说道:“我对这个刘先生很是好奇呢,诗诗姐你带我出去见见他吧。” 诗诗不知为何,脸竟是莫名地红了,故作不在意地说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酸腐秀才。” 陆皖晚不说话,只是冲着诗诗意味深长地笑笑,倒是让诗诗越发不好意思了。 陆皖晚和诗诗刚走出饭厅,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央的那个男子,他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色棉袍,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蓝色的方巾之中,清秀的面孔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出完美的侧脸,修长洁净的右手遮挡着阳光,而另一只手则是拄着一只木质的拐杖,身上有着一股难得的温润气质。 陆皖晚眼前一亮,却是没想到这小小的山村里还有这等人物,虽然穿着破旧,但那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却是在他身上展露无遗。 “知道自己腿伤了还不好好坐着,在院子里折腾什么啊,到时候真瘸了可别怪人没劝过你。”陆皖晚还在打量那男子呢,诗诗已是先一步走到了他身边,扶着他的手臂往大堂里走,嘴上也是开启了毒舌模式,毫不留情地教训着那男子。 那男子却是习以为常,偏过头冲着诗诗笑笑,露出一口闪亮的白牙,“我想见过你之后再去上课。” 诗诗听了这话,脸立马就红了,轻声嘟囔道:“油嘴滑舌。” 陆皖晚看着诗诗那娇羞的模样,心照不宣地与秦琴相视一笑,然后走到她二人面前,眼睛看着那男子问道:“这位应该就是刘先生吧?” 刘士安停下脚步,与陆皖晚作了一揖回道:“在下刘士安,不知这位兄台是……” “我是诗诗的弟弟,你就叫我陆晚吧。”陆皖晚笑吟吟地看着他回道。 “原来是诗诗姑娘的弟弟,失敬失敬。”刘士安立即又恭谨了几分,肃声说道。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方才也听说了许多刘先生你的事迹,实在是佩服的很呢,难得你能为了那些孩子不管自己的安危,一般人可做不到你这样。”陆皖晚装模作样地说着,在那刘士安看不见的时候冲着诗诗眨了眨眼,换来她一阵白眼。 刘士安自然以为是诗诗在陆皖晚面前说起他,面上多了几分喜意,含情脉脉地看了诗诗一眼,方才继续说道:“不敢,不敢,在下并没有做什么事,任谁也不会眼看着那些孩子处于危境的,倒是诗诗姑娘大义,不仅将自家屋落供给孩子们读书,还在我受伤之时担起先生之职,义务给孩子们上课,实在让在下很是佩服。” 刘士安这话说的诗诗脸颊又是红了几分,娇艳的很,她忍不住开口说道:“行了,行了,你们也别在这儿说酸话了,有什么话等上完了课再说,孩子们该等急了。”说罢,便扶着刘士安往屋内走去。 陆皖晚和秦琴没有进屋,而是在门口等着,秦琴用手肘碰了碰陆皖晚,神色暧昧地说道:“我看这次诗诗是红鸾星动了,你觉得那刘士安人怎么样?”(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五十二章 试探真心 陆皖晚稍稍想了想,才回道:“现在看来应该是不错的,不管是长相气质都配得上诗诗,就是那品行,也经得起推敲,从他舍生就孩子这件事中就可以看出,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学识,若一直是现在这样,诗诗跟着他恐怕是要吃苦的。” 秦琴闻言赞同地点点头,说道:“是啊,那刘士安一看就是挺穷的,而且又还只是个秀才,诗诗跟着他,定是要吃苦的。” 两人正讨论着那刘士安呢,诗诗便走了出来,眼神古怪地看着她二人,问道:“你们背着我说什么呢。” 陆皖晚嘻嘻一笑,走到诗诗身边说道:“诗诗姐,我们在说那刘士安呢,我和秦教习都觉得他人不错。” “不错什么啊,还不是一个酸腐秀才,你们知道我最讨厌秀才了。”诗诗撇了撇嘴,颇有些欲盖弥彰地说道。 陆皖晚又是微微一笑,佯装不解地说道:“这样啊,那诗诗姐你为什么还这么帮他啊,我方才看你扶着他的模样,可真是关心的不得了呢。” 诗诗被陆皖晚这样一调侃,顿时羞窘地不行,伸出粉拳在陆皖晚身上一阵敲打,气鼓鼓地骂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哪有关心他了,我只是怕他走的太慢了,耽误个孩子们上课。” “哦……”陆皖晚拖长音地“哦”了一声,却依旧是一脸不信的模样。 诗诗作势又要打她,秦琴赶忙上来“劝架”道:“好了绾绾,你也别再闹诗诗了,你也知道她一向来脸皮薄。”说完又拉了诗诗到身边,小声与她问道:“诗诗,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对那刘士安有意思?” 诗诗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只咬紧了牙不说话。 “你要是不说话,我可当你是默认了。”秦琴亦是轻笑了一声,说道。 “秦姐姐,怎么连您都这样啊!”诗诗是羞极了,跺着脚说道。 陆皖晚又是凑上前,火上浇油道:“诗诗姐你就别害羞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若真是遇上了心仪的人,我和教习都会替你高兴的。” “我才没有呢……”这回诗诗否认的声音有些弱了,明显是没底气。 秦琴拉着诗诗进了她的房间,几人在软榻上坐下,秦琴才十分认真地问道:“诗诗,现在这儿也没旁人,你就实话同我们说吧,若是你能有个好归宿,我也就放心了。” 诗诗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声若蚊蝇地回道:“你们也都知道,我经了那张祚永的事情后,最烦那些个穷秀才书生了,初初见着他时,我对他也是没有好脸色,不过他这人也奇怪,好似不会生气一般,不管我怎么冷嘲热讽他,他都是一付笑脸,渐渐的我也觉着没趣,就不再针对他了,但那时我待他跟其他人一般,并没什么别的意思,后来学堂被大雪压塌时,他舍身救了还在学堂里的孩子们,我就觉得他这人不错,跟我以前遇到的那些男子都不一样,后来我去看望受伤的他,主动提出帮他代一段时日的课,他与我讨论了一下上课的内容,顺便也讨论了一些诗词歌赋,我发觉他这人其实学问不错,就是家里太穷了,若是能继续往上考,定是大有作为的,后来我便时常带些滋补的汤水去看他,顺便讨论上课的内容,这一来二去,我发觉他慢慢看我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那这么说,是他先喜欢上诗诗姐你的了,他一定是被你的美貌善良打动了,若我是男人,也一定会喜欢你的。”陆皖晚在一旁搭腔道。 诗诗忍不住羞恼,又是打了陆皖晚一下,气恼地说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可不说了啊!” 陆皖晚立马做出闭嘴的模样,表示自己不会再多话了。 “那你对他是什么意思呢?”秦琴看陆皖晚和诗诗两人闹完,才出声问道。 诗诗面上的神情有些迷茫,思忖了片刻之后,才缓缓摇头回道:“我自己也不清楚,我从未想过我还会对哪个男人动心,毕竟如我们这样的女子……又有几个男人会真心以对呢,或许今日是甜言蜜语地哄着你,转过头去就将你弃之如敝,这样的事情,我又不是没碰到过,当初是我太傻,才会被那样的男人骗,现如今我已是过了那犯傻的年纪,自是不敢再奢望什么情爱了。” 秦琴听了诗诗的话,也是沉默了许久,面上浮上一抹黯然,她轻轻抚着诗诗的头发,柔声劝道:“我知道你心中担忧什么,但你不能因为害怕失去,而放弃拥有的权利,这世上总是还有许多好男人的,你还年轻,并不能因为一次的受伤,而否定所有的男人,且你不去试着尝试,又怎么能得到幸福呢?” “秦姐姐,你说的这些话我都懂,可是我就是过不了我心里的那道坎儿……”诗诗蹙着眉,很是颓丧地说道。 秦琴闻言亦是轻叹了口气,无奈道:“这就要靠你自己去想明白了,其实我和绾绾都看得出来,你对那刘士安是不一样的,你问问自己的心,若是你心中真的有他,就不要再犹豫了,不然错过了,将来后悔的还是你自己。” 诗诗脸上的神情越发纠结了,许久之后,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就算我对他也有那个意思,但他若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对我了……” 秦琴哑然,片刻之后才缓缓问道:“你没有同她说过……你的身份吗?” “无缘无故的我为何要说那个,反正我想着早晚要离开这里的,也不想与这儿的人有太多交集,而且我也不想让那些村民用有色的眼光看我……”诗诗涩然道。 这下连秦琴都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知道世人是怎样看待教坊女子,除了少数男子,鲜少有人会娶教坊女子为妻,娶来做妾的倒是不少,只是与人为妾,上面有主母压着,日子总是不会过得太好。 “若那人嫌弃诗诗姐的出身,自然是不能托付的,我看不如就由我们说破诗诗姐的身世,试试他对诗诗姐是不是真心的,若他对诗诗的心一点不变,诗诗姐你不妨就给他一次机会。”陆皖晚在一旁听了许久,才忍不住开口提yì道。 诗诗有些迟疑,只思忖着不说话,秦琴也在一旁附和道:“我觉得绾绾说的这个法子可行,到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我也算是见过不少男人了,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诗诗被她两人说的有些动摇了,又是想了片刻,方才点头应道:“那好吧,就按绾绾的意思,试试他吧。” 得了诗诗的应允,陆皖晚便想了想一会儿该怎么跟那刘士安说辞,等到下课的时候,她便同秦琴一齐来到了课室外头。 刘士安看到门外陆皖晚两人,微微有些惊讶,许是没有见着诗诗,他面上隐隐还有些失望神色,不过掩饰的很好,依旧十分有礼地与陆皖晚二人问道:“两位是在这里等我的吗?” 陆皖晚点了点头,笑着回道:“我们想私下与刘先生聊两句,不知可否?” 刘士安眼中有疑惑,却也没多想就应承了下来,“自然可以,陆贤弟有什么话尽管说。” “那请借一步说话。”陆皖晚说完,便领着刘士安到了隔壁的耳房。 确定没有外人能听到他们的说话,陆皖晚才又开了口,很是直截了当得问道:“刘先生是不是对我姐姐有意?” 刘士安显然没想到陆皖晚会问地这般直白,面上神色也有些尴尬,但还是鼓起勇气点了点头,回道:“陆贤弟看出来了吗,可惜我知道我的身份,配不上诗诗姑娘啊。” “只要两个人真心喜欢,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再者,你又不知道我姐姐家世如何,怎么就知道自己配不上呢?堂堂男子汉,何必妄自菲薄”陆皖晚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士安说道。 刘士安被陆皖晚说的有些羞愧,躬身与她作了一揖,“贤弟此番话振聋发聩,是士安浅薄了,只是我看诗诗姑娘腹中有诗书,又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怎样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这才有此顾虑。” “我姐姐的身世确实不简单,她一女子不好与你说明,就让我这个弟弟告sù你,若你是身心喜欢我姐姐,不管她什么身份,家世如何,你都应该不会介意吧?”陆皖晚看着刘士安的眼睛,十分认真地问道。 “我本就是喜欢诗诗姑娘这个人,她的身世家世我自然不会介意。”刘士安甚是笃定地答道。 “好!希望你说话算数。”陆皖晚眯了眯眼,还算满意地说道。 陆皖晚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诉说起诗诗的身世,“我姐姐少时家境贫寒,父母早逝,被叔叔收养,但其叔婶无良,为了三十两银钱,将其卖给了教坊,幸我姐姐资质聪颖,在教坊中刻苦学艺,一心想要赚足银自赎离开教坊,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不久之前,我姐姐终于凑够银两,自赎离开了教坊……”陆皖晚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刘士安,但凡他露出一丝嫌恶的表情,就不会同他再多说一句废话,但刘士安从头到尾都表xiàn的十分冷静,倒是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现在你知道我姐姐的身世了,你有什么想说的?”陆皖晚看不出他是怎么想的,只能直接问道。 刘士安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我还是那句话,我是喜欢诗诗这个人,她的身世家世我不会在意,只要她也喜欢我,我便愿意娶她。” “你不介意她曾经身在教坊?陆皖晚又是一问。 “身在教坊又怎样,这本也不是她愿意的,我既然喜欢她,便要喜欢她的全部,没有一个人是十全十美的,就好像我现在这样穷,许多女子都看不起我,但我自己知道,我不会永远这样穷,诗诗姑娘若是不嫌弃这样的我,我又有什么立场嫌弃她呢。”刘士安很是坦然地说道。 “你自己也说了,你不会永远这样的穷,你是读书人,将来定会继续考科举,说不准有朝一日就能金榜题名,入朝为官,到时候你有钱有地位,还会一如既往地对诗诗好吗?”陆皖晚十分犀利地问道。 “我现在不管说什么誓言,都是虚妄的,我希望用行动来证实,我对诗诗姑娘是真心的,若是你们真要我起誓,我可以白纸黑字写下来,这般以后也有个凭证。”刘士安并没有胡乱许下誓言,而是这般说道。 陆皖晚和秦琴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满意神色,陆皖晚斟酌了一下语言,才又说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劝我姐姐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真的能用行动来证实,你对我姐姐是真心的。” “定不辜负贤弟期望。”刘士安又是弯下腰,深深作了一揖,态度甚是诚恳。 陆皖晚先把刘士安打发回去,这才跟秦琴一起回了诗诗的房间。诗诗此刻正在房中坐立不安呢,看她二人回来,立即从榻上站了起来,张了张嘴想要问什么,却是又生生忍住了,模样甚是纠结。 “诗诗姐,等着急了吧。”陆皖晚走到诗诗面前,笑着说道。 诗诗却是不自然地撇撇嘴,装着不在意地说道:“我不着急,我着什么急啊……” 陆皖晚闻言促狭一笑,慢悠悠地说道:“既然姐姐不着急,那我也不着急,我先休息一下,吃会儿点心,我方才说了那么多话,口都干死了。” 诗诗闻言就有些急了,冲着陆皖晚怒目圆睁,却又不好说她,实在憋屈的很。 “行了,你别逗她了,赶紧的说。”秦琴上前拍了陆皖晚一下,笑骂道。 陆皖晚这才又冲着诗诗一笑,开口道:“我们方才已经把你的身世给那刘士安说了,他不仅不介意,还说会用行动来证明他对你的真心。”(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五十三章 阮氏的心计 (又到周五了,昨天是七夕哦,亲们有么有出去浪啊~~~送上两更,算是补七夕祝福吧(づ ̄3 ̄)づ╭?~~~) 诗诗听了陆皖晚的话,耳根就红了,却还是嘴硬地说道:“谁知道他是不是花言巧语地骗你们,毕竟能有几个男人真的不介意自己的妻子曾经以色侍人。” “是不是真心实意的,我和秦教习两个人两双眼睛还会看不出吗,若他真是装的,那只能说明他这个人演技太厉害了,这样费心伪装,定是有什么目的的,以后定会露出马脚,若是真心实意的,诗诗姐你不就赚到了,虽说你说的那种男人很少,但也不是没有啊,你看司姐姐不就遇到了,桑洋对她不知道多真心呢。” “那是青青命好,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她一样的。”诗诗低声感慨道。 “诗诗姐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若司姐姐当初也与你一样,瞻前顾后的,恐怕也不会有现在这幸福日子了。”陆皖晚继续劝道。 “是啊,诗诗,你就给那刘士安一个机会,说不定他就是你的良人。”秦琴也帮着劝道。 诗诗抬头看了她二人一眼,却是失笑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个是他刘士安请来的说客呢,怎么就尽帮着他说话呢。” “我们哪里是在帮他,明明就是在帮你啊,你知道的,我们都希望你能幸福。”陆皖晚柔声说道。 诗诗又看了陆皖晚一眼,突然就说道:“那绾绾你呢,你年岁也不小了,有没有想过……找个好男人嫁了,你同我不一样,你虽在教坊里待过,却并未做过女妓,而且那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只要你不说,也没人会知道。” “说你呢,怎么好好的就说到我身上了,我还年轻呢,先把你解决了再说。”陆皖晚无语道。 “我看诗诗说的话也对,不管是你还是她,这终身大事都不能耽误了,等回去之后我就帮你物色人选。”秦琴亦是笑看着陆皖晚,很是认真地说道。 陆皖晚顿时苦了脸,无奈说道:“这算不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诗诗与秦琴闻言笑了一会儿,那诗诗才终于松了口,说道:“好吧,我就听你们的,给那刘士安一个机会,不过能不能打动我,全看他怎么做了。” “那是自然,他若是假情假意,我第一个不放过他。”陆皖晚伸了伸拳头,恶狠狠地说道。 陆皖晚和秦琴劝好了诗诗,看外头天色已是不早,便准备离开了,诗诗很是不舍,亲自将她们送到了村口,又是说了好一会儿话,才依依不舍地目送她们下山。 下山比上山要轻松许多,陆皖晚两人没用多久就到了山脚下,上了马车就往城门方向驶去,争取在天黑之前进城。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终于来到了城门外,却发现城门口不知为何多了许多士兵,对进城的人很是仔细地一一盘查。 陆皖晚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了眼前面长长的队伍,便回到车里与秦琴说道:“教习,我下车去问问,是发生了什么事。” 秦琴点了点头,面上浮上一抹忧色,“你说会不会跟反叛军有关,不然朝廷也不会派了那么多兵过来。” 陆皖晚心中也是这般猜测的,却是安抚着秦琴说道:“教习您别担心,没事的,就算是反叛军不是还有朝廷在吗,也牵连不到咱们。”说完,她就跳下了马车。 陆皖晚找了个排在队伍前面的老汉,笑着与他询问道:“这位大爷,您知道出什么事儿了吗?怎么这么多官兵啊?” 那大爷看模样是个农民,手中还提着一个大麻袋,他看了陆皖晚一眼,才压低声音说道:“小哥,你算是问对人了,方才我到城门口的时候,正好一个特别华丽的马车从我身边经过,光看那马车旁边的侍卫,就知道马车里的一定不是一般人,等那马车进城没多久,这儿就来了许多官兵,说是要排查反叛军的奸细,我看啊,八成是那马车里的人带去的消息,不然怎么就这么巧呢,那马车一进城,朝廷就开始排查奸细了。” 陆皖晚闻言默默点了点头,与那老汉道了谢,才又回到了马车上。 “怎么样?有问出什么来吗?”陆皖晚一上车,秦琴就立即紧张地问道。 陆皖晚冲着秦琴安抚一笑道:“没事的,只是因为反叛军过了界河,朝廷开始重视起来,这才在城门增加了守备,与咱们没有什么大关系。” 秦琴听完之后却也没有松一口气的模样,依旧十分担忧地说道:“看来那些反叛军当真不一般,不然朝廷也不会这样重视。” “是啊……”陆皖晚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 两刻钟之后,陆皖晚她们的马车终于顺lì进城了,陆皖晚让车夫先送秦琴回教坊,自己则是借口要去西市买些东西,下了马车。 陆皖晚下了马车之后,就转而去了武安侯府,到了武安侯府附近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没有立即走近,而是躲在暗处观望,发现武安侯府周围多出了许多禁卫军。 陆皖晚趁着夜色,小心翼翼地来到后门处,用特质的迷香迷晕了守在后门处的几个禁卫军,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府内。 还好府内并没有禁卫军,陆皖晚一路小心翼翼地往前行,避过了丫鬟仆人,总算是到了简钰的院子里。 陆皖晚躲在简钰卧房的窗户下面,屏住呼吸,依稀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简大哥,你觉得怎么样?”李毓芬坐在简钰床边,紧紧抓着他的手,红着眼睛问道。 简钰脸色苍白,明显是失血过多的模样,他显然是不怎么想说话,只缓缓摇了摇头。 李毓芬看着简钰虚弱的模样,眼泪又是忍不住流了出来,很是自责地说道:“都是我的错,若是我当时坚持不让你去,你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芬儿,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钰儿本就应该要为国出力,皇上派他去剿灭反叛军,是相信他,哪里知道他这般不争气。”阮氏坐在李毓芬的对面,柔声安抚着她说道,她嘴上虽是说简钰自己不争气,但看着他的眼神亦是万分心疼,只是在李毓芬面前,不好太表露出来。 “不是的!不是的!父皇明明知道这些反叛军跟以前那些不一样,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了的,他却还要派简大哥去,若是我当初再坚持一下,简大哥也不用受这样的苦了!”李毓芬哭的越发伤心了,整个人都抽泣起来。没有发现躺在床上的简钰听了她的话,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阮氏没说什么,只轻声叹了口气,拿出帕子给李毓芬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方才说道:“今日也不早了,你先回宫吧,皇上那边恐怕怒气还未消,你也莫要再惹他生气了,你善作主张地跑出去,皇上当时可是大发了一通脾气。” 李毓芬好不容易止了泪水,才神情坚定地与阮氏说道:“伯母,您放心,我会好好劝父皇的,这次的事情不是简大哥的错,他已是尽力了,我不会再让父皇降罪与他的。” 阮氏闻言握住李毓芬的手,感激地说道:“好孩子,钰儿这次也是多亏你,才捡回了一条命,伯母都不知要怎么感谢你,皇上真要降罪,那也是应该的,你可千万不要为了他再跟皇上起冲突啊!” 李毓芬并不做声,显然是没把阮氏的话听进去,阮氏只得轻叹了口气,拉着李毓芬起身,“你记着我的话,早些回去休息。” “伯母,我明日再来看简大哥。”李毓芬这般说完,才与阮氏一起走出了房间。 阮氏站在房门外,看着李毓芬渐渐走远,面上的神情亦是渐渐变冷。她转身回到屋里,看着躺在床上的简钰,眼中的心痛之色愈盛。 简钰缓缓转过头,看着阮氏说道:“娘,我没事了,你莫要伤心!” 阮氏的眼眶泛红,面上神情却是冷冽地开口道:“钰儿,你方才也听见了,皇上明明知道那反叛军不简单,却还要把你派去送死,他这是想趁机除了咱们武安侯府最后一个独苗,将兵权收回去啊!” 简钰闻言只是不说话,想来他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钰儿,你还记得你爹是怎么死的吗?”阮氏的面上满是寒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 简钰面上浮上一抹黯然,缓缓点了点头,“当初我去边境的时候,也调查过父亲的死因……” “你父亲定是被人害死的,他一个守将,怎么会跑到前线去,还是被流矢射中,说出来我都不信,后来尸体被送回来的时候,都看不清原来的模样了,当时若不是你自请随军出征,皇上定是会解了咱们侯府的兵权,皇上他……是容不下我们啊!”阮氏几乎是声泪俱下地说道。 简钰紧皱着眉头,却不知该说什么话劝解阮氏,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李琰确实对他们家颇多顾忌,他父亲当年一直带着兵镇守边关,就算是现在,边境的那些将领也大多是他父亲手下的人,李琰会忌惮他,也不是没有道理。 “钰儿,娘想过了,咱们不能在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皇上既然对我们不仁,那也就别怪我们不义了。”阮氏那秀美的脸上寒意凛凛,冷冷说道。 简钰疑惑地看着阮氏,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晓,当今圣上登位的手段,并不怎么光彩吧?”阮氏忽然转了话锋,这般问道。 简钰愣愣点了点头,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有传闻说,皇上是害死了当时的太子,才得以登上了帝位。” “这个传闻是真的。”阮氏神情很是认真地说道,而后她仿佛是陷入了回忆,“太子遇害的时候,当时我正带着你住在娘家,无意中听到你外祖父和一个朝中大臣谈话,那大臣正好是太子一党,当时是来向你外祖父求援的,但你外祖父不想陷入党争之中,便拒绝了那个大臣,后来没过多久,那大臣就死了,你外祖父怕受到牵连,便借病辞了官,举家回了老家,而我则是亲耳听那大臣说,是李琰派人害死了太子,只是他这是做的太过隐秘,那大臣也只是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不然他也不会来找你外祖父,直接就把证据递到先皇跟前去了。” 阮氏顿了顿,又似是想到什么,神情讥诮地说道:“李琰此人心狠手辣,他害死太子之后,自是不会放过他的一双儿女,不过后来他应该也没有得手,因为那两个孩子都失踪了,虽然下落不明,但应该还是活着的。”阮氏并不知道太多秘辛,也只是猜测。 简钰有些不明白母亲说这些事为何,忽然就听她问道:“钰儿,你跟娘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逃回来的?” 简钰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打算隐瞒阮氏,如实道:“我并不是自己逃出来的,是那叛军首领主动放了我。” 阮氏闻言,亦是有些吃惊,沉吟了片刻,又是问道:“那你可有见过那叛军首领的长相?” 简钰凝神回忆了一下,他对那首领的印象一直是带着面具,但记忆中好像又迷迷糊糊见过一次,那次绾绾也在他身边。 “好像见过一次,但看得不是很清楚,那个人一直带着面具。”简钰回道。 “那叛军首领不简单啊,他把你一个人放回来就是想让皇上猜疑你,还好你够聪明,假装出逃,又碰到了前来寻你的李毓芬,总算是让皇上少了一个发难你的机会。”阮氏感慨地说道。 简钰却是不言语了,他知道这一qiē都是绾绾的功劳,若不是她,自己傻傻的完好无损地回京,还不知道要被皇上和朝堂上的那些大臣怎么猜疑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五十四章 平安 陆皖晚一直躲在窗户底下偷听,虽然听的不是很清楚,但依旧能听清大半对话,越听就越是惊讶,现在不禁感慨人不可貌相,她记得自己上次见过简钰的母亲,看着明明就是个温柔娴淑的贵夫人,哪里想到竟是有这般的心计城府,不过三言两语,就能让那李毓芬为了简钰和李琰顶撞,且将李琰的暗中算计,和武安侯府的处境看得明明白白,且听她话中的意思,似是已经想到了脱困的法子,实在是让人佩服。 陆皖晚又听那阮氏问到了孟飞扬,心中便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屋中,阮氏继续与简钰说道:“现如今你先好好养身体吧,你伤的这样重,皇上那边应该暂时不会对你怎么样,而且还有李毓芬帮你挡着,碍着李毓芬,他也不会对你动手。” 简钰没说什么,似是累了,恹恹地闭上了眼。阮氏看他这模样,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帮他掖了掖被角,柔声说道:“那你先休息吧,娘回房了。” 简钰点了点头,阮氏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待到阮氏一走,陆皖晚这才小心翼翼地从窗台下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脚,用迷香又是迷晕了简钰房中的一众丫鬟,这才偷偷摸摸地进了他的房间。 陆皖晚轻手轻脚的关门,但难免还是会发出一些声音,床上的简钰显然是没睡着的,也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他以为是阮氏又去而复返,便撑起身子问道:“娘?是你吗?” 陆皖晚立马小跑到床边,小声回道:“是我!” 简钰立马就听出了陆皖晚的声音,猛地掀开床幔,很是惊喜地看着她说道:“绾绾!你怎么来了?” 陆皖晚走到简钰床边坐下,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方才又开口道:“你小声些,我弄晕了外面那些丫鬟,可别再把她们给吵醒了。” 简钰立马点头便是明白,然后也压低声音问道:“绾绾,你怎么进来的?外面那么多禁卫军。” “我自然有办法的。”陆皖晚笑笑,也没多说,又看了看简钰身上,见他包的严严实实的模样,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当时不是让你只是做做样子吗,你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凄惨,你这一身伤,没有十天半个月的,还真是养不回来。” 简钰却是不甚在意,笑笑说道:“反正都是演戏,那还不如演得逼真些,你别看我伤的好像挺重,其实都是些皮外伤,当时只是血流的多一些,很快就会好的。” “你是不知道,血流多了可伤身的,你记得多吃些补血的东西。”陆皖晚与简钰告诫道。 简钰听了陆皖晚这般说,越发高兴了,自是连连点头应了,“我还想着过几日派人去找你呢,知道你也平安回京了,我总算放心了。” “你现在还有心思担心我呢,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方才你娘和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若是李琰真的想除了你,那你可真是凶多吉少。”陆皖晚紧皱着眉头说道。 简钰自己反而倒没怎么挂心,苦笑一声道:“俗话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死我是不怕的,但若真就这么死了,我会觉得太窝囊,就算是hi要死,我也想像我父亲那样,死在战场上,那样才算是死得其所。” “你可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不然你娘听到了该多伤心了,他已经失去了丈夫,可不能再失去儿子了。”陆皖晚瞪了简钰一眼,不满地教训道。 “我知道,不仅仅是为了我娘,就是为了你,我也不想死啊。”简钰看着陆皖晚,很有些不正经地说道。 陆皖晚被他气力了,看他这般有精神的模样,也知道他的伤势无碍。 “我今儿是知道你回来了,偷偷摸摸过来看你的,我不能待太久,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回去了。”陆皖晚说完,便作势要起身。 简钰动作更快地伸手拉住了陆皖晚,神情很是不舍地看着她说道:“绾绾,别那么快走,再陪我一会儿,你这一走,我就不知道下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了。” 陆皖晚心软,简钰这样一说,她也不忍心再走了,便又重新坐会床边,无奈地说道:“好吧,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就再陪你一会儿。” 简钰这才开心地笑了,不过那笑并没有维持多久,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事,笑容渐渐转淡,看着陆皖晚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 “为什么这样看我?”陆皖晚察觉到了简钰的变化,疑惑地问道。 “绾绾,你实话同我说,你跟那叛军首领是不是认识的,你虽然尽力在掩饰,但我看得出来,你看他的眼神很不一样。”简钰沉声问道。 陆皖晚顿时哑然,不知该要怎么回答,她本以为瞒过了简钰,现在再想想,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当时因为我们都在船上,情况太过危急,我也没有多想,但我后来回想起来,才发现了许多疑点,绾绾,你本来其实是要留在那里的吧?”简钰看着陆皖晚的眼睛,很是笃定得问道。 陆皖晚依旧沉默,她也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谎话,恐怕都骗不过简钰了。 “绾绾,若是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但我希望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个叛军首领不简单,你若是同他有什么瓜葛,只会牵连到你自己,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该为你的孩子想。”简钰神色担忧地与陆皖晚劝道。 陆皖晚听简钰提到平安,心下没来由一紧,她自然知道自己不能再同孟飞扬纠缠,就如同简钰所说的,她自己怎样都没有关系,但绝对不能连累到平安,她不敢想象,若是孟飞扬知道了平安的存zài,会发生什么事。 “简大哥,你放心,我与那人……已经没有关系了,不然当日他也不会那么轻yì放我离开,你放心吧。”陆皖晚犹豫了一下,还是这般说道。 简钰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绾绾,我有时候真看不懂你,你身上好似有太多的谜团,我本以为已经很了解你了,其实那不过是我的自以为,我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你吧……” “简大哥,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太晚了,我走了,若是有什么事,你让人到教坊送信,我一直在那里。”陆皖晚默默站起身来,闷声说道,她有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简钰,许是因为他的情深,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永远都存了一份愧疚之情,若是她足够理智,就应该离得远远的,若是见不到她,那份感情或许会慢慢消散,但她却又不够心狠,看他遇难,就会忍不住想要出手帮忙,或许就是这一次一次的,让简钰越发泥足深陷,也让她越发讨厌这样的自己。 简钰这回没有再叫住她,看着她的背影缓缓离开,面上的浮上一抹怅然,他缓缓抬起手,似是虚虚地想要抓住什么,但最终只是颓然放下,那抹怅然渐渐转为痛苦。 陆皖晚回到教坊的时候,已经快到三更了,她估摸着秦琴应该已经睡了,便也没去找她,想着明儿一早再与她解释,洗漱完毕之后,便直接合衣躺在床上睡了,只是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她想着简钰今日说的那些话,心中越发担心平安,想想也有好几个月没有看他了,心中也着实想念,下定决心明日去珍儿那里看看小平安,心想着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模样了,小婴儿都是一日一变,这些日子过去,他定是长大了许多,怕是连她这个做娘的都要认不出来了呢。 陆皖晚带着这个期许,总算是缓缓进入了梦乡,梦里她竟是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牵着小平安缓缓朝她走来,待走进了,她才猛然发觉,牵着小平安的那个人竟然是孟飞扬,她吓得立马抱起小平安就跑,但不管怎么跑,那孟飞扬总是笑吟吟地在他面前,似乎她不管怎么,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最后陆皖晚惊出了一身汗,才好不容易从梦中惊醒。 陆皖晚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粘腻的汗水,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昨日那梦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到现在即使醒过来了,心中那种恐慌感依然没有减弱太多,她苦笑一声,觉得自己当真是没用,不过是做梦罢了,就怕成这样,其实她心里明白,她并不是害怕孟飞扬,他怕的是孟飞扬知道了平安的存zài,将他从自己身边抢走。 陆皖晚看窗外天色也是微微亮,便从床上起来,出门打了水回来,洗漱之后,才觉得精神好了许多,然后便直接去了后院秦琴那里。 秦琴这时候也是刚起来,看到陆皖晚过来,便让身边的女史去厨房端早餐过来。 “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秦琴从梳妆台前站起来,没好气地看着陆皖晚问道。 “没多晚,回来的时候我已是很累了,就直接睡下了。”陆皖晚含混其词地回道。 秦琴闻言瞪了陆皖晚一眼,不满地说道:“老是到处乱跑,不见人影,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心啊!” 陆皖晚一付听训的模样,低下头说道:“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乱跑了。” 秦琴还要再说什么,女史们已是端着早饭进来了,她便也没再继续教训陆皖晚,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行了,我也管不了你,去吃饭吧。” 陆皖晚嘻嘻笑了一声,便跟着秦琴走到饭桌旁坐下,吃起早饭来。 用完了早饭,陆皖晚才又与秦琴说道:“教习,我今日要去看望一下珍儿姐姐,提前跟您报备一下啊。” “珍儿也知道你回京了吗。”秦琴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陆皖晚问道。 陆皖晚点点头回道:“我刚回京的时候就找过她了,说过些日子再去看她,我想着最近我也没什么事,就想着去看看他。” 秦琴闻言点了点头,叮嘱道:“那你去吧,记得早些回来,别老是在外面瞎跑,你也知道现在这城里不太平。” 陆皖晚连连点头应了,同秦琴告了别,就离开了教坊之后,径自往珍儿住的地方去了。 因为陆皖晚前不久才来过,刘府的门房还是认得她的,便直接带着他去见了刘安。 刘安见到陆皖晚,很是惊讶,连忙将她请进了屋,让丫鬟们上了茶水,然后开口说道:“绾绾姑娘是来看平安的吧,珍儿正带着他在院子里玩呢,我让丫鬟带着你过去。” 陆皖晚与刘安道了谢,便跟着丫鬟去了院子,走过曲曲折折的回廊,终于到了宅子中心的院子,领路的丫鬟本想过去与珍儿禀告,却被陆皖晚拦住了,只说等一会儿再叫他们,那丫鬟也没说什么,乖顺地立在一旁等候。 陆皖晚立在廊下,隔着一丛花木看着园中众人。珍儿今日穿了一件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的绿草百褶裙,外面披着一件月白的的毛绒斗篷,看着仿佛是少女一般,她的手上捧着一个暖炉,笑吟吟地看着院中几个孩子玩耍,不远处,侍女们小心围着几个孩子,其中最大的也不过七八岁,是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儿,穿着一身瓜果纹的棉袄,带着一个虎皮帽,正抓着雪地上的雪球玩儿,而他的对面蹲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棉袄,头上带着一个雪白的卧兔,一双肥嘟嘟的小手捧着同样肥嘟嘟的脸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男孩儿玩雪球。两个小娃娃长得十分像,眉眼都有着珍儿的影子,而在他们不远处,有一个更小的娃娃,穿着簇花团锦的绣衣小袄,戴着软软的兽皮帽,张着双臂蹒跚学步,口中咿咿呀呀的叫嚷,脚下没数,一脚深一脚浅,偶尔险些摔着。陆皖晚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那个小小的身影,随着他的走到,她的心都要揪一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五十五章 分离 “鸿儿,芝儿,别关顾着自己玩,看好弟弟啊。”虽然有许多丫鬟护着孩子们,但珍儿显然还不是很放心,冲着那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喊道。 那本是玩得专心致志的男孩儿回头应了一声,便拍了拍手上的雪,站起身来,小跑到小娃娃身边,牵着他的手说道:“平安弟弟,你小心些,我牵着你走。” 那个女娃娃也跟在小男孩身后,牵起了小娃娃的另一只手,奶声奶气地说道:“弟弟,我也牵着你。” 不远处的陆皖晚看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便笑了,她自然认出那一男一女两个娃娃是珍儿和刘安的孩子,没想到已经这般大了。 珍儿的注意力一心放在三个孩子身上,并没有发现不远处的陆皖晚,还是她身边的流云无意中看见了,很是惊喜地叫了一声,“先生!您来啦! 珍儿闻言立即朝陆皖晚站的方向看来,看到她的身影,眼睛瞬间就亮了一下,立即站起身来,朝她走来。 “来了怎么也不出声,还一个人站在这儿,要不是我丫鬟看见了,我还不知道你来了呢。”珍儿上前拉住了陆皖晚的手,语气微微带着些埋怨的说道。 “哎呦,手怎么这么冷啊,你在这儿站了多久了,这里可是风口,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珍儿心疼地拉着陆皖晚的手搓了搓,又将手中的暖炉转到她手中,这才拉着她往三个孩子的方向走。 “我跟你说啊,平安已经会走路了,我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学会走路了,他才**个月大吧,真是聪明,我那两个讨债鬼,都是一岁多了才会走路的。”珍儿边走边说着,眼睛一直看着三个孩子,满脸的喜意。 “不过是比寻常孩子皮实了一些,哪有什么聪明不聪明的,我看珍儿姐姐你的两个孩子才是好呢,看着就讨人喜欢。”陆皖晚虽然心中欢喜,嘴上却十分谦虚地说道,顺便也夸赞了珍儿的一双儿女。 三个小豆丁也很快注意到了珍儿身边的陆皖晚,小平安的反应最大,那张小脸瞬间就兴奋了起来,挣脱了左右两个人的手,便迈着小短腿,“咿咿呀呀”地朝陆皖晚奔来。 小平安刚学会走路没多久,走起来还有些踉跄,更别说跑了,刚没走出几步,就摔倒在了雪地上,他的小脸顿时垮了垮,却没有像一般孩子那样哭出声来,只是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委屈地看着不远处的陆皖晚,两只小胖手更是张来着,似是想要让陆皖晚抱他。 陆皖晚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立即跑上前去,将他从地上抱起,轻轻拍去他腿上屁股上的雪粒子,柔声哄道:“平安摔疼了没有,娘给你呼呼。” 靠在陆皖晚的怀里,平安脸上的委屈神色早已荡然无存,只一个劲地“咯咯”笑着,口中还发出不明所以的咿呀声,陆皖晚仔细听着,倒像是在喊她“娘”,但这么小的孩子,能走路已经很了不起了,哪里能说话。 这时候珍儿也已经走到了陆皖晚身边,看着她怀中的平安感慨道:“真不愧是你生的孩子,这也太机灵了,知道你回来了,就跟你亲近。”她的话音刚落,那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也一是到了她身旁,一人一边抱着她的腿喊娘,两人的目光却是不约而同地看向陆皖晚,很是好奇的模样。 珍儿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头,方才笑着与陆皖晚说道:“这是我的两个孩子,大的这个今年八岁,叫刘鸿,小的五岁,叫刘芝。”这般说完,又低头看着两个孩子说道:“这是那么绾绾姑姑,快叫姑姑。” 小刘鸿却并没有听珍儿的话,很是疑惑地开口道:“姑姑不应该和娘您一样是女的吗,他明明是叔叔才对。” 珍儿顿时被自家儿子噎了一下,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瞪了他一眼说道:“让你叫姑姑你就叫,哪儿那么多话!” 刘鸿却显然不怎么怕珍儿,一噘嘴道:“夫子说了,不明白的事就要问,那明明就是叔叔,为什么要叫姑姑呢。” 眼见珍儿又要骂人,陆皖晚连忙出声打圆场道:“鸿儿既然要叫叔叔,那边让他叫叔叔吧,反正不过就是一个称呼,不打紧的。” 珍儿这才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瞪了刘鸿一眼,显然也是拿这个儿子没办法。 “叔叔好,鸿儿见过叔叔。”刘鸿很是有礼地与陆皖晚问了好,刘芝亦是有样学样,也同陆皖晚问了好,珍儿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叔叔,您是平安弟弟的爹爹吗?”刘鸿看着陆皖晚,忽然又问道。 陆皖晚蹲下身,看着刘鸿笑着回道:“算是吧,你看我们像不像。” 刘鸿的目光在陆皖晚和平安的脸上来回了好几下,方才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道:“恩,挺像的,比我跟我爹像。” 陆皖晚被他的话逗乐了,起身看着珍儿说道:“珍儿姐姐,你这儿子可真好玩,看着就聪明伶俐的很。” “他哪算什么聪明啊,就是淘的很,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我和他爹都很头疼呢。”珍儿又是摸了摸刘鸿的小脑袋,郁闷地说道,但面上明显是带着笑意的,显然是十分疼爱自己的孩子。 “淘小子出巧,小时候淘气些,长大才会有出息呢。”陆皖晚又是赞了一句。 “你可别夸他了,我也不奢望这小子成多大气候,长大了以后不给我们做爹娘的添麻烦就不错了。”珍儿摇头笑着说道。 “娘,您可别看不起我,先生都说我天赋好,将来可以考状元的,等我考上了状元,一定给你弄个诰命夫人当当。”刘鸿年纪小小,志气却是很足,仰着脑袋说道。 珍儿却是在他的小脑门上弹了一下,打击着他的积极性,“娘也不奢望当什么诰命夫人,娘只要看着你和你妹妹都好好的长大,就心满意足了。” 刘鸿用手捂着额头,嘴巴还在不服气地嘟囔着什么。一旁的陆皖晚看着他们母子这一幕,却是也忍不住笑了,天下父母应该都是这样的吧,并不在乎子女有什么多大的成就,只要他们能平平安安的,就足矣。 “咱们进屋说话吧,外面怪冷的,别冻着孩子们了,要不是这个小子吵嚷着要出来玩雪儿,这大冷天的,我才不敢让孩子们到外面呢。”珍儿又是捏了刘鸿的脸一下,不满地说话。 刘鸿面上不满,嘴上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屈服与他娘的淫威之下。 “今日太阳大,冻不着孩子们的,在这孩子的天性本就爱玩,自是不能拘着他们。”陆皖晚倒是很赞同让孩子多在外面玩玩的,不然长大后养出个弱不禁风的身体,那才叫伤脑筋呢。 “玩了这一会儿也够了,让他们进去换身衣服,吃点点心,一会儿鸿儿就该上课了。”珍儿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刘鸿的,似是在叮嘱他。 刘鸿倒是不像一般孩子那样排斥读书,很是听话地点了点头。众人这才往屋子里走去。 进了屋内,丫鬟们带着刘鸿刘芝去换衣服,陆皖晚虽然不舍,也把平安交给了流云,让她抱下去换衣服。而她和珍儿则是坐在卧房的软榻上,喝着热茶说起话来。 “你今儿怎么过来了?是事情办完了吗?是不是要带平安走了?”珍儿性子比较急,刚坐下就连问了陆皖晚三个问题。 陆皖晚微微笑了笑,回道:“我就是来看看你,平安我暂时还不会带走,而且你把他照顾的很好,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的。”珍儿嗔怪地看了陆皖晚一眼,而后又叹了口气道,“你也别嫌我多嘴,平安现在还小,总还是待在亲娘身边最好,你刚走那几日,他可是哭得不行,我看着都不忍,这些日子倒是好了些,可你方才也看到了,他看见你的时候多亲,你这回要一走,他恐怕又得伤心一阵。” 陆皖晚闻言,神色颇为黯然,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很不称职,但自从再见到孟飞扬之后,她更不敢把平安带在身边了,就平安现在这模样,孟飞扬只要一见他,就能发现端倪,她可是一点都不敢冒险。 “我也想时刻都陪在平安身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吧,等过一阵子……”陆皖晚这般说着,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便看着珍儿,十分慎重地说道,“京城接下来可能会有些不太平,你们自己小心些,急得多备些粮食存着,没事儿也不要到处乱跑。” 珍儿也不是无知妇人,当初在教坊的时候也听说过许多事情,现在听陆皖晚这般说,立即觉察出些许端倪,紧张地抓着她的手问道:“你说这些……是不是要打仗了?” “我现在也说不准,只是推测,反正你自己小心着点就是了……”陆皖晚也不想让珍儿太紧张,便这般说道。 珍儿却是十分相信陆皖晚的话的,她蹙眉想了一会儿,才十分担忧地开口道:“怪不得这些日子城里气氛那么紧张呢,我也多少听我夫君说起过,说是反叛军快要打来了,这几日城里都多了许多禁卫军,据说好像就是在搜查反叛军呢。” 陆皖晚怕珍儿太紧张,便安抚着说道:“这儿终归是京城,反叛军没那么容易打进来,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在这现在朝廷也重视起来了,应该很快就没事的。” 珍儿轻叹了口气说道:“若真没什么事儿就好了,这日子才安稳没多久呢,这要是打起仗来,苦的不还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们。” 陆皖晚亦只是附和着叹了口气,但她心里清楚,这场仗是不可避免的,按着孟飞扬的性子,他布置了这么久,准备了这么久,是一定要抢回属于他的位子的。 陆皖晚与珍儿正说着话,流云便抱着换好衣服的平安回来了,平安本来趴在流云的肩膀上一付昏昏欲睡的模样,一看到陆皖晚立马就精神了,张开双手咿咿呀呀地要让她抱。 陆皖晚看到平安,面上一扫忧虑,亦是露出了笑颜,小心翼翼地从流云手中接过他,亲了亲他水豆腐一般的小脸,笑着问道:“平安在珍姨这边乖不乖啊,有没有给云姨和珍姨惹麻烦?” 平安似乎听得懂陆皖晚的话,拍着手咿咿呀呀地一阵叫唤。 “平安她可乖呢,就是时常想先生您。”流云在一旁说道。 陆皖晚闻言很是欣慰,又是亲了亲他的脸颊,柔声说道:“平安要乖,娘很快就会再来看你的。” 珍儿听了陆皖晚这话,立马着急地问道:“你这就要走啦,才来了多久啊,起码也要等吃了饭再走啊,这么着急做什么?” 陆皖晚将平安放在腿上,才看着珍儿说道:“我一会儿回教坊还有些事儿,等我得空了,我会再来看你和平安的。” 珍儿叹了口气,也不强留陆皖晚,只是有些埋怨地与她说道:“孩子这么久才见到娘,这没一会儿就又要分开了,你也真是狠心……” 陆皖晚低头看着怀中的平安,现在亦是万分不舍,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待太久,平安在珍儿这里的事,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了。 “没事的,再等等,很快……很快就能在一起了……”陆皖晚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但心中却又万分迷茫,她希望这一qiē的事情能够尽kuài过去,但现实总不如她想的那么完满。 平安似是也感觉到了母亲要走,两只小肉手紧紧地攥着陆皖晚的衣服,一双大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就是不肯放手。 陆皖晚被她这样看着,险些流下泪来,但最后还是狠了狠心,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安抚道:“平安乖,娘只是离开一会儿,你只要乖乖的,娘一定很快就回来看你的,记得听珍姨和云姨的话。”(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五十六章 陆芊尘的疑惑 平安似是听懂了,大眼睛包了一汪泪,却是很听话地没有落下来,只是攥着陆皖晚衣服的手依然没有丝毫松开。 “孩子这是不想让你走呢……”珍儿也是看得眼眶泛红,轻叹了口气说道。 陆皖晚最终还是狠了心,将平安交给流云离开了,也不让她和珍儿送她,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舍不下平安不想走了。 陆皖晚逃也似地离开了刘府,因为跑的太急,差点就撞到了同样驶向刘府后门的一辆马车,那车夫吓了一跳,还好马车的速度不快,车夫拉紧马缰绳立即停了下来,看向车前同样有些惊魂未定的陆皖晚,生气地骂道:“怎么走路的,没看到有车来啊,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陆皖晚也知道是自己的过错,立马歉疚地开口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走的太急了。”这般说着,就退到一旁,让那马车通guò。 那车夫见陆皖晚态度不错,也没再继续骂人了,这时后面车厢里探出一个头来,与前面的车夫责问道:“这是怎么开车的,差点伤到夫人知道吗?” 那车夫立马冲着后面点头哈腰道:“春儿姑娘实在对不住了,吓着夫人了吧,这突然闯出个人来,我才来了个急刹车,已经没事儿了。” 那名叫春儿的丫鬟顺着车夫的言语,也看到了路边的陆皖晚,因为陆皖晚现在的模样俊俏,她也是多看了几眼,并没与她说什么,只是又冲着那车夫说道:“行了,快些开车吧,前面就到了。” 那车夫应了声,便一甩马缰绳,马车便又缓缓行驶起来。 陆皖晚等到马车过去,才重新上路了,也是没把这当一回事。 马车里的春儿看着陆皖晚离开的背影,放下了车帘,面上神情却是若有所思。 那车中的夫人看了春儿一眼,方才开口问道:“怎么了?一付魔怔的模样。”若是方才陆皖晚见着了她,定是能认出来,这马车里的夫人就是陆芊尘,想来她也是来见珍儿的。 那春儿醒过神来,方才看向夫人回道:“夫人,奴婢看着方才财叔差点撞到的那个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哦?那人是男是女,生的什么模样?”陆芊尘不以为意,只浅笑着问道。 “是个男子,生的挺俊俏……”春儿这般说着,忽然眸光一闪,猛地提高了声音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人是上回来拜访过老爷的,好像是老爷的同乡……” 陆芊尘闻言,也重视了起来,神情微微有些疑惑地开口道:“哦?你确定真是那人?” 春儿笃定地点点头道:“一定是的,那人的模样穿着和上次去咱们府上的时候都没变,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呢,而且看样子还是从里面出来的,前面可就只有姑奶奶一家啊……” 陆芊尘闻言亦是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那人既是老爷的同乡,自然也就是珍姐姐的同乡,若是来拜访珍姐姐的,倒也正常。” 春儿想想也是,便没在说什么,两人说话间,马车已是到了刘府门口。 陆芊尘被春儿搀扶着下了马车,便立即让人去通禀了门房,门房自然是认得陆芊尘的,即刻们将她们迎进了府。 因为陆芊尘过来没有提前打招呼,珍儿也是有些惊讶的,听到丫鬟禀告便立即迎了出去。 “嫂子怎么过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让人出去迎你啊。”珍儿走到门外,陆芊尘也正好到了,她立即拉着陆芊尘进屋,一边说道。 “都是一家人,哪需要这样客气,不过也是我唐突了,确实需要提前与你打声招呼的。”陆芊尘满脸带笑,语带歉意地与珍儿说道。 两人进了屋内,那本是在屋中抱着平安的奶娘正要福身退下,却是被陆芊尘叫住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长得也太俊了。”陆芊尘看着奶娘怀中的平安,眼睛发亮地问道,她正好也有一个儿子,同平安差不多年纪,所以看得平安的时候,就格外激动。 珍儿早就想好了说辞,便笑笑说道:“这孩子的娘是我从前的一个姐妹,只是她命苦,夫君死的早,生下孩子没多久又得了重病,把孩子托付给了我,我就把他当自己孩子一样养着。” 陆芊尘闻言自是感慨了几句,越看平安越是喜欢,便忍不住与珍儿说道:“珍姐姐,我能抱抱这孩子吗?我可真是没见过生的这样还的孩子。” 陆芊尘都这样说了,珍儿也不好拒绝,只能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陆芊尘从奶娘手中接过平安,抱在手中哄了几下,平安刚离了娘,精神有些恹恹的,眯着眼睛很是困顿的模样。 陆芊尘看着怀中小人儿精致的五官,又是忍不住感叹道:“这孩子的爹娘定是生的十分不错,不然也生不出这样的孩子来啊。” “还行吧,这孩子会长,专挑爹娘好的地方长。”珍儿这般说着,她是不知道平安的爹长的什么模样,但绾绾生的确实是不错,就算是陆芊尘这样的大美人,比之她也是差了许多。 陆芊尘抱着平安哄了一会儿,看他一付睡着的模样,也没了兴致,便交还给了奶娘,奶娘立即抱了他下去休息。 珍儿这才松了口气,亲自替陆芊尘到了茶水,开口问道:“嫂子今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陆芊尘神情立即严sù了许多,点点头说道:“是夫君让我过来的,他要我来提醒姐姐你,过段时日京城会不太平,让你和妹夫无事就不要出门了,多备些粮食待在家中就好。” 因为陆皖晚刚说过这个,此刻珍儿听了陆芊尘的话也没太多惊讶,十分淡定地点了点头应道:“我知晓了,嫂子回去告sù哥哥,让他放心吧,我和夫君都会小心的。” 陆芊尘看珍儿的反应,微微有些疑惑,因为她实在是太淡定了,连多问一句都没有,便忍不住又开口问道:“姐姐也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珍儿却是淡淡一笑道:“哥哥在朝中做官,他既然告sù我们这样做定是有他的原因的,我只要照做就是,问那么多做什么,就算问出个所以然来,也是让自己心中担忧。” 陆芊尘听了珍儿这话,顿时对她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她面上虽对这个小姑子亲热,但心底里还是有些看不上她的,因为知晓她曾经在教坊里做过活,虽然只是做女史,但说出去也不好听,而且她又大字不识,与她更是没有什么话说,要不是夫君十分敬重这个妹妹,她也不必这般小心地虚与委蛇,但此刻看她这般处变不惊的模样,又觉得是自己狭隘了,虽是没读过什么书,但见识还是有的,毕竟去教坊的达官贵人很多,也是耳濡目染了一些道理。 “姐姐这样想很好,夫君这段时日着实有些忙,我也有好几日没见他了,想来朝中事情着实很多。”陆芊尘微微叹息,面上神色倒是有几分担忧。 “嫂子不用担心,大哥是文官,又身在翰林,不会有什么事的。”珍儿并不担忧,反而安慰着陆芊尘说道。 陆芊尘勉强笑了笑,又想到方才春儿看到的那个人,便试探着问道:“姐姐,今日府上可有什么客人?” 珍儿微微一愣,不明白陆芊尘为什么会忽然这样问,便装作疑惑地问道:“没有啊,嫂子为何这样问?” 陆芊尘便只是笑笑回道:“方才我过来的时候,在巷子里差点撞到了一个人,想着这巷子里只有姐姐一户人家,就猜测那人是府上的客人。” 珍儿自然猜到陆芊尘差点撞到的人是陆皖晚,心中虽有些担忧,面上却依旧若无其事地说道:“这样啊,可能是我夫君的客人也说不准,早晨我事儿忙,也没怎么在意。” “这样啊……那可真是庆幸了,若真的撞到了妹夫的客人,那可是我的罪过了。”陆芊尘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这般说道。 “那……那人没事吧?”珍儿还是忍不住问道。 陆芊尘微微笑了笑,回道:“还好车夫当时开的慢,及时刹住了马车,那人没什么事,想来也是他有什么急事,才没看前面的车。”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嫂子今日难得过来,便留下来用午饭吧。多待一会儿再走。”珍儿又帮陆芊尘添了些茶水,转移了话题。 陆芊尘自然应了,只是心中疑惑更甚,若春儿没看错的话,那人是夫君的同乡,应该跟刘安不认识,不可能如同珍儿所说,是刘安的客人,珍儿要么是在说谎,要么就是在隐瞒什么,那她究竟想要隐瞒什么呢?是那个男人的身份吗?那个男人到底又是什么人。 陆芊尘心中的疑惑越来越甚,却也只能胡乱猜测,明明那个男人应该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但不知为何,她心中就是特别在意,也不知是为什么…… 这时候陆皖晚已经回到了教坊,去见秦琴的时候,正赶上她在吃饭,便坐下与她一起吃了,用完了饭,秦琴便与她问道:“珍儿现在过的怎样?我也有好长一段时日没见她了。” “她过的不错,有儿有女,两个孩子都很聪明,夫君也对她挺好,当真是好人有好报。”陆皖晚笑着回道。 “我当初就觉得她是个有后福的,就看她哥哥这样有出息就知道了。”秦琴又是感慨地说道。 “教习您心肠这般好,将来也定是有后福的。”陆皖晚握住秦琴的手,真心地说道。 “我都这把年纪了,也不奢望什么,能安安稳稳地过完小半辈子就行了,要是能看到你和诗诗都成亲,那我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秦琴也伸手覆上陆皖晚的手,感叹着说道。 陆皖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言语,只能低着头不说话,只是思绪又有些飘远,脑中似是闪过某个人的面孔,却也是转瞬即逝。 腊月的时候,京城又下了一场雪,天气又是冷了几分,这样冷的天,寻常无事的时候,百姓们都不愿意出门了,连大街上的摊贩都少了许多,但城中的戒严气氛依旧没有减弱多少,时常会有穿戴盔甲的士兵们在大街上匆匆走过,城门处也依旧把守着大量的官兵,对每一个入城出城的人进行严格的盘查。 此时在离京城不远处的驿站里,住着一个商队,据说那商队是来自泽国,千里迢迢到京城来贩货。 今日难得是个艳阳天,驿站的院子里,一个男子正坐在那里下棋,他身上穿着雪白的单衣,披了一件厚厚的风氅,几乎要与那雪地融为一体,那被拈在修长手指间的棋子久久不落。他微微側了側头,长发垂落,掩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见他生的如何模样。 驿站外头,一身黑衣的影枭策马而来,车马刚刚套好,他便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走进了驿站的院子,在孟飞扬身前站定,小山一般遮了一片阳光。 他的声音却很轻:“主子,属下查探到,夫人之前在一个小山村里整整待了一年,期间与外界没有任何来往。” 待一年不奇怪,许是要养伤,许是那山村极难让人找到,她算是隐居在里面,后来的离开也好解释,可以说是躲避战乱,但她为什么会来京城呢,京城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啊…… 孟飞扬手中的棋子终于落下,缓缓与影枭吩咐道,“夫人这一年里都做了什么,全都去好好查一查。” 影枭即刻应是,转身飞快离开。 孟飞扬又是捻起了一个白子,他微微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那样的面孔,仍在人堆里立马就会找不见,但明明是那样普通,却有让人移不开眼的魔力,再仔细瞧,原是那双眼,那样平平无奇的面孔上,本不应该出现那样一双眼的,深邃黝黑,仿佛无底幽深的井,要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五十七章 孟飞扬寻来 孟飞扬身下的棋盘已是纵横交错,他自己与自己对弈,落了白子之后,手上又捻起一枚黑子,却是久久没有落下,仿佛无从下子,他又将黑子扔回棋篓里,站起身来,目光远远望向那依稀可见的城楼,眸色又深了几分。 这一日用过晚饭之后,珍儿总觉得心慌的很,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早早地哄了两个孩子睡下,便让下人关紧了府上的大门,不再接待访客。 亥时的时候,珍儿和刘安洗漱完毕,正准备安寝,那府上的老管家便慌慌张张地跑来,说是有客到访,已经在门外恭候多时,他说话的时候额头上竟沁出了细微的汗来。 珍儿不知为何,心中猛地一跳,立即出口问道:“是什么人?在哪个门?” “老奴……老奴也说不上来,他们自称是夫人您的旧识……”老管家结结巴巴地回道,显然那些访客给他的压力很大。 珍儿眉头紧皱,心中不详的预感更甚,起身便换了衣服,然后便与身后的刘安说道:“夫君,既是我的旧识,那我就去会会他,您赶紧派人去通知我哥哥,若是有什么不对……” “珍儿,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我不放心你……”刘安也察觉出事情不对,紧皱着眉头说道。 珍儿想了想,有男人在身边总安心一点,便点点头道:“好吧,咱们一起。”说完两人便匆匆出了卧房。 往后院的廊下高悬了一排的灯火,珍儿是个体贴人,担心府上的女眷孩子晚上磕着碰着,因此特地在这条路上多挂了许多盏灯。 那些访客们此时就站在这排灯火之下,居中的一个男子穿着雪白的交领宽袍,灯光之下,有浅浅的金绣透出,腰间玉佩润润无声,手中提着精致入鞘的长剑,地上一道斜长的身影,连着他背影阑珊。而他是身旁,两排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卓然而立,他们身上气质森冷,只看一眼,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院子周围的奴仆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俱是吓得sè瑟发抖,抱成一团地所在角落里,脸色惨白地不敢抬头看。 珍儿和刘安此时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两人的双手紧紧握着,似是在给彼此壮气,最后还是珍儿先开口:“不知这位先生……” 珍儿话还未说完,那站在院子中央的白衣男子已缓缓转过头来,神色平淡:“珍儿,真是许久不见了。” 珍儿看到那人的脸,手猛地抓了刘安的手一下,而后惊讶出声,“孟大夫,怎么是您!” 孟飞扬没什么回应,只淡淡点了点头,似是有些心不在焉,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敛着微微的波光,幽幽的深沉,似乎正积淀着他的心事。 他没有出声,珍儿却是越发紧张,面上强撑起一抹笑,问道:“孟大夫,真是许久不见了,您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孟飞扬长袖舒展,手中的长剑轻轻抵地,双唇轻启,却似用了许多力气:“绾绾曾在一小山村中滞留一年余月,入了京城后第一个来见的人就是你,你该知道我为何而来。” 珍儿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此时她早就看出孟飞扬并不如她以前所认识的那样简单,看如今的阵仗,他的真实身份实在是细思极恐,珍儿迟疑了片刻,才勉强笑着说道:“我不明白孟大夫您的意思……” “珍儿何必要我说的那么明白呢,绾绾……与我有一些误会,遗珠于此,今日我来此,便是来取这颗遗珠的。” 珍儿心中又是一个激灵,虽然她已是隐隐猜到了一些,但听孟飞扬亲口说出,她还是心中一惊,她怎么都没想到,平安的父亲会是孟飞扬,两人不管是长相还是其他什么,根本没有一处相像。“孟大夫,您说的话,我是真的不明白……” 珍儿的话音刚落,那些黑衣人已是齐齐上前了一步,为首的就是那人高马大的影枭。 “珍儿既然不明白,那我便自己动手了,请你见谅。”孟飞扬的语调像是一汪平静无波的湖,没有起伏,但随时都有可能掀起风浪,不容反驳。 珍儿脸上已是毫无血色,却好像是豁出去一般,咬了咬牙:“孟大夫究竟想要如何?” 影枭在阶下忍不住道:“夫人为主上留了子嗣,你这妇人有什么好掩藏的!” 珍儿心中虽是万分恐惧,但已是打定主意不让孟飞扬带走平安,便依旧是十分嘴硬地说道:“就算绾绾遗珠于此,你又如何能断定那孩子便是你的?我看那孩子与你可无一分相似” 孟飞扬情xù毫无波澜:“你的意思是说,如果那孩子长得像我,你就确定那是我的孩子,你便把他交还给我?” “……”珍儿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她是认得平安跟孟飞扬没有一丝相像,两人不可能是父子。 “得罪。”孟飞扬提剑转身,径自向后院而行,那些黑衣人立刻跟随,无人敢阻。 珍儿吓了一跳,立即与刘安一起快步跟上,且也是豁出去不管不顾了,“孟大夫不觉得此番举止很是不妥吗,你这是擅闯民宅!” 孟飞扬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珍儿一眼,当即回道:“那私自藏匿别人的亲骨肉,又是什么罪名呢!” 珍儿脸色僵了僵,盯着孟飞扬的脸,想要看出些什么,但终究徒劳无功。“珍儿曾经十分敬重孟大夫,当初若不是孟大夫救我一命,许是就没有现在的珍儿了,然而对于孟大夫此刻的作为却无法理解,倘若今日您一意孤行,我也只能请官府的人出面协商了!” 孟飞扬眸光轻转:“我的作为不需要理解,今日只是私事,愿能私了。” 这后院之中没有陌生男子可以进入,眼下却有外人堂而皇之的闯了进来,还好刘安府中只有珍儿一个妻子,并无其他侍妾,单页陆陆续续有女眷侍婢出来偷看,半遮半掩地缩在花木丛后盯着最前面的男子看。火光半明半暗地照了他大半张脸,白衣出尘的人物,倒像是哪皇亲贵胄,不然也不敢这般肆无忌惮。 “也罢!”僵持多时,珍儿终是妥了协,招手唤来一个侍婢,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 侍婢匆匆去了后方,不多时抱着个孩子沿廊下而来,将他小心翼翼放到蒙福跟前,又连忙后退开去。 孩子粉雕玉琢的一张脸,睡眼惺忪的模样,茫然无措地举着小拳头揉了揉眼睛,看看蒙福,又转头看看珍儿,奶声奶气地唤了句:“珍姨……” 珍儿眼中神色很是复杂,只是低低抿唇应了一声。 孟飞扬上前一步,垂眼看着孩子,许久没动,忽而手腕一转,长剑出了鞘,轻轻搭在他稚嫩的肩头。 “孟飞扬,你想做什么!”珍儿脚步迈出一步,脸色微微泛白。 孟飞扬身边的影枭也有些慌张,但见主子神色如常,便也忍着没有说话。 孩子很茫然,他还太小,不太明白剑搁在肩头是什么意思,只是转着乌溜溜的眼睛茫然无措。 孟飞扬的视线移到珍儿脸上:“珍儿如此慌张,莫非这是你的亲生骨肉?” 珍儿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更白了几分,视线胶着在孩子身上,狠狠心,又收了回来,冷着脸道:“绾绾托我抚养的孩子,我自是视作亲生骨肉。” “夫人不要!夫人不要!” 忽然,珍儿的身后忽然冲出一个妇人,跪在她面前哀哀哭泣:“救救我的孩儿啊,你明明说他不会有事的……” 珍儿脸色惨白,看着跪下面前的奶娘,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本也没想到孟飞扬竟然会如此狠辣,竟是连这样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孩子听到妇人的声音有了反应,开始唤“阿娘”,可惜被孟飞扬按住肩头无法转过头去,忍不住呜哇一声哭了起来。 “珍儿,你现在还有什么话想说,这般拙劣的谎言,你以为我看不出?”孟飞扬看向珍儿,淡淡说道。 珍儿已是满脸泪痕,惶然不知所措。 女子的哭声,孩子的哭声,小院子顿时一阵喧闹,一片忙乱。 此刻,在离院子不远的一处房间里,流云紧紧地抱着平安躲在床上,她的脸上毫无血色,神情惊恐,只是紧紧地抱着孩子,怕他发出声音,惹来了外面的人。 流云因为太过紧张用了太大的力,平安十分不舒服,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她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孩子的嘴,却已是无济于事,随着一阵破门声,她的身子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 孟飞扬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流云,提着长剑,径自走了过去,挑开床幔,就看到了脸色惨白的她,和她怀中的平安。 “把孩子给我。”孟飞扬握紧的手微微发抖,他尽量压制情xù,让自己不要吓到流云怀中的孩子。 流云看着孟飞扬,眼中露出一丝恨意,她自然猜到眼前这个人是谁,虽然又换了一张脸,但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认得,流云忽然就发了狠,抱着孩子猛地向前一撞。孟飞扬猝不及防,被她撞得一个踉跄,猛地向后退了几步。 流云已是从床上下来,站在孟飞扬不远处,冷冷与他对峙。 孟飞扬身后那些黑衣人早已将她围住,腰中的长剑全部出鞘。 “收剑,小心伤到孩子。”孟飞扬淡淡开口,眼神极冷地看和流云,“把孩子给我,你想要什么尽可以开口。” “你做梦,我死都不会把孩子给你的!”流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并不想杀你,但你应该知道,我尽可以杀了你,再把孩子带回去。”孟飞扬依旧冷声道。 “除非我死,我绝不会把孩子交给你!”流云话音刚落,却感到颈后一阵剧痛,然后身子就软了下去,但她抱着平安的手并没有立即松开,她眼看着身旁的黑衣人要来抢孩子,硬撑着转了个身,才慢慢倒了下去。 平安被流云放到地上,瞬间就不哭了,茫然地看着四周的人,然后迈着小短腿,很是生气地跑过去推了一下正要来抱他的影枭。 流云还没完全失去意识,看到平安的动作,脸上闪过一抹慌乱,焦急地喊道:“平安,快回来!” 孟飞扬霍然撤了手中的剑,看着不远处那个孩子,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不需要任何方式来辨认他就知道找到了人,因为这个孩子的五官与他太过相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蹲了下来,手中的剑轻轻放在地上,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平安?你叫平安?” 孩子双眼扑闪,看着他不做声,大约是方才跑得太急,头上的帽子歪了半边。 孟飞扬抬手给他扶正,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有些发抖。 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怀疑了许久,绾绾当初那般决绝,他不敢相信她会愿意留下他的子嗣。可现在人就在面前,这竟然是真的。多年孤身一人,踽踽独行于世,家人离散,一叶障目,今日方知血脉相连是何滋味。 “我儿平安……”他的手掌贴着孩子的小脸,软软嫩嫩的触感,孩子歪了歪脖子让开,推开他的手掌。 孟飞扬心中愧疚,隔了近两年才发现他的存zài,他算什么父亲,被推开也是应该。 孟飞扬不顾平安的排斥,直接将平安抱起,走出了房间。 珍儿此时还在院子里被剩下的黑衣人看守,见到孟飞扬抱着平安出来,立即想要上前,却是被黑衣人拔剑阻挡。 孟飞扬收敛情xù,整了整衣服,向珍儿见了大礼:“犬子蒙珍儿姑娘照顾之恩,难以为报,改日必备重礼以答。”说完便快步转身离去。 平安还小,却知道认人,被孟飞扬抱起时已是在他怀中哭闹不休,这会儿更是朝珍儿伸出小手去,咿咿呀呀地叫唤着。 珍儿在重重兵刃后止不住地流泪,她什么都没做到,到底还是有负绾绾所托。刘安在一旁安慰她,看着孟飞扬带着众人离开,却是明显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五十八章 吾儿平安 孟飞扬身下的棋盘已是纵横交错,他自己与自己对弈,落了白子之后,手上又捻起一枚黑子,却是久久没有落下,仿佛无从下子,他又将黑子扔回棋篓里,站起身来,目光远远望向那依稀可见的城楼,眸色又深了几分。 这一日用过晚饭之后,珍儿总觉得心慌的很,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早早地哄了两个孩子睡下,便让下人关紧了府上的大门,不再接待访客。 亥时的时候,珍儿和刘安洗漱完毕,正准备安寝,那府上的老管家便慌慌张张地跑来,说是有客到访,已经在门外恭候多时,他说话的时候额头上竟沁出了细微的汗来。 珍儿不知为何,心中猛地一跳,立即出口问道:“是什么人?在哪个门?” “老奴……老奴也说不上来,他们自称是夫人您的旧识……”老管家结结巴巴地回道,显然那些访客给他的压力很大。 珍儿眉头紧皱,心中不详的预感更甚,起身便换了衣服,然后便与身后的刘安说道:“夫君,既是我的旧识,那我就去会会他,您赶紧派人去通知我哥哥,若是有什么不对……” “珍儿,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我不放心你……”刘安也察觉出事情不对,紧皱着眉头说道。 珍儿想了想,有男人在身边总安心一点,便点点头道:“好吧,咱们一起。”说完两人便匆匆出了卧房。 往后院的廊下高悬了一排的灯火,珍儿是个体贴人,担心府上的女眷孩子晚上磕着碰着,因此特地在这条路上多挂了许多盏灯异界之战争领主全文阅读。 那些访客们此时就站在这排灯火之下,居中的一个男子穿着雪白的交领宽袍。灯光之下,有浅浅的金绣透出,腰间玉佩润润无声,手中提着精致入鞘的长剑,地上一道斜长的身影,连着他背影阑珊。而他是身旁,两排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卓然而立。他们身上气质森冷,只看一眼,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院子周围的奴仆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俱是吓得sè瑟发抖,抱成一团地所在角落里,脸色惨白地不敢抬头看。 珍儿和刘安此时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两人的双手紧紧握着。似是在给彼此壮气,最后还是珍儿先开口:“不知这位先生……” 珍儿话还未说完。那站在院子中央的白衣男子已缓缓转过头来,神色平淡:“珍儿,真是许久不见了。” 珍儿看到那人的脸,手猛地抓了刘安的手一下。而后惊讶出声,“孟大夫,怎么是您!” 孟飞扬没什么回应。只淡淡点了点头,似是有些心不在焉。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敛着微微的波光,幽幽的深沉,似乎正积淀着他的心事。 他没有出声,珍儿却是越发紧张,面上强撑起一抹笑,问道:“孟大夫,真是许久不见了,您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孟飞扬长袖舒展,手中的长剑轻轻抵地,双唇轻启,却似用了许多力气:“绾绾曾在一小山村中滞留一年余月,入了京城后第一个来见的人就是你,你该知道我为何而来。” 珍儿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此时她早就看出孟飞扬并不如她以前所认识的那样简单,看如今的阵仗,他的真实身份实在是细思极恐,珍儿迟疑了片刻,才勉强笑着说道:“我不明白孟大夫您的意思……” “珍儿何必要我说的那么明白呢,绾绾……与我有一些误会,遗珠于此,今日我来此,便是来取这颗遗珠的。” 珍儿心中又是一个激灵,虽然她已是隐隐猜到了一些,但听孟飞扬亲口说出,她还是心中一惊,她怎么都没想到,平安的父亲会是孟飞扬,两人不管是长相还是其他什么,根本没有一处相像。“孟大夫,您说的话,我是真的不明白……” 珍儿的话音刚落,那些黑衣人已是齐齐上前了一步,为首的就是那人高马大的影枭。 “珍儿既然不明白,那我便自己动手了,请你见谅。”孟飞扬的语调像是一汪平静无波的湖,没有起伏,但随时都有可能掀起风浪,不容反驳。 珍儿脸上已是毫无血色,却好像是豁出去一般,咬了咬牙:“孟大夫究竟想要如何?” 影枭在阶下忍不住道:“夫人为主上留了子嗣,你这妇人有什么好掩藏的!” 珍儿心中虽是万分恐惧,但已是打定主意不让孟飞扬带走平安,便依旧是十分嘴硬地说道:“就算绾绾遗珠于此,你又如何能断定那孩子便是你的?我看那孩子与你可无一分相似” 孟飞扬情xù毫无波澜:“你的意思是说,如果那孩子长得像我,你就确定那是我的孩子,你便把他交还给我?” “……”珍儿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她是认得平安跟孟飞扬没有一丝相像,两人不可能是父子。 “得罪。”孟飞扬提剑转身,径自向后院而行,那些黑衣人立刻跟随,无人敢阻。 珍儿吓了一跳,立即与刘安一起快步跟上,且也是豁出去不管不顾了,“孟大夫不觉得此番举止很是不妥吗,你这是擅闯民宅!” 孟飞扬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珍儿一眼,当即回道:“那私自藏匿别人的亲骨肉,又是什么罪名呢农门稻花香!” 珍儿脸色僵了僵,盯着孟飞扬的脸,想要看出些什么,但终究徒劳无功。“珍儿曾经十分敬重孟大夫,当初若不是孟大夫救我一命,许是就没有现在的珍儿了,然而对于孟大夫此刻的作为却无法理解,倘若今日您一意孤行,我也只能请官府的人出面协商了!” 孟飞扬眸光轻转:“我的作为不需要理解,今日只是私事,愿能私了。” 这后院之中没有陌生男子可以进入,眼下却有外人堂而皇之的闯了进来,还好刘安府中只有珍儿一个妻子。并无其他侍妾,单页陆陆续续有女眷侍婢出来偷看,半遮半掩地缩在花木丛后盯着最前面的男子看。火光半明半暗地照了他大半张脸,白衣出尘的人物,倒像是哪皇亲贵胄,不然也不敢这般肆无忌惮。 “也罢!”僵持多时,珍儿终是妥了协。招手唤来一个侍婢。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 侍婢匆匆去了后方,不多时抱着个孩子沿廊下而来,将他小心翼翼放到蒙福跟前。又连忙后退开去。 孩子粉雕玉琢的一张脸,睡眼惺忪的模样,茫然无措地举着小拳头揉了揉眼睛,看看蒙福。又转头看看珍儿,奶声奶气地唤了句:“珍姨……” 珍儿眼中神色很是复杂。只是低低抿唇应了一声。 孟飞扬上前一步,垂眼看着孩子,许久没动,忽而手腕一转。长剑出了鞘,轻轻搭在他稚嫩的肩头。 “孟飞扬,你想做什么!”珍儿脚步迈出一步。脸色微微泛白。 孟飞扬身边的影枭也有些慌张,但见主子神色如常。便也忍着没有说话。 孩子很茫然,他还太小,不太明白剑搁在肩头是什么意思,只是转着乌溜溜的眼睛茫然无措。 孟飞扬的视线移到珍儿脸上:“珍儿如此慌张,莫非这是你的亲生骨肉?” 珍儿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更白了几分,视线胶着在孩子身上,狠狠心,又收了回来,冷着脸道:“绾绾托我抚养的孩子,我自是视作亲生骨肉。” “夫人不要!夫人不要!” 忽然,珍儿的身后忽然冲出一个妇人,跪在她面前哀哀哭泣:“救救我的孩儿啊,你明明说他不会有事的……” 珍儿脸色惨白,看着跪下面前的奶娘,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本也没想到孟飞扬竟然会如此狠辣,竟是连这样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孩子听到妇人的声音有了反应,开始唤“阿娘”,可惜被孟飞扬按住肩头无法转过头去,忍不住呜哇一声哭了起来。 “珍儿,你现在还有什么话想说,这般拙劣的谎言,你以为我看不出?”孟飞扬看向珍儿,淡淡说道。 珍儿已是满脸泪痕,惶然不知所措。 女子的哭声,孩子的哭声,小院子顿时一阵喧闹,一片忙乱。 此刻,在离院子不远的一处房间里,流云紧紧地抱着平安躲在床上,她的脸上毫无血色,神情惊恐,只是紧紧地抱着孩子,怕他发出声音,惹来了外面的人。 流云因为太过紧张用了太大的力,平安十分不舒服,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她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孩子的嘴,却已是无济于事,随着一阵破门声,她的身子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 孟飞扬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流云,提着长剑,径自走了过去,挑开床幔,就看到了脸色惨白的她,和她怀中的平安大明武夫全文阅读。 “把孩子给我。”孟飞扬握紧的手微微发抖,他尽量压制情xù,让自己不要吓到流云怀中的孩子。 流云看着孟飞扬,眼中露出一丝恨意,她自然猜到眼前这个人是谁,虽然又换了一张脸,但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认得,流云忽然就发了狠,抱着孩子猛地向前一撞。孟飞扬猝不及防,被她撞得一个踉跄,猛地向后退了几步。 流云已是从床上下来,站在孟飞扬不远处,冷冷与他对峙。 孟飞扬身后那些黑衣人早已将她围住,腰中的长剑全部出鞘。 “收剑,小心伤到孩子。”孟飞扬淡淡开口,眼神极冷地看和流云,“把孩子给我,你想要什么尽可以开口。” “你做梦,我死都不会把孩子给你的!”流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并不想杀你,但你应该知道,我尽可以杀了你,再把孩子带回去。”孟飞扬依旧冷声道。 “除非我死,我绝不会把孩子交给你!”流云话音刚落,却感到颈后一阵剧痛,然后身子就软了下去,但她抱着平安的手并没有立即松开,她眼看着身旁的黑衣人要来抢孩子,硬撑着转了个身,才慢慢倒了下去。 平安被流云放到地上,瞬间就不哭了,茫然地看着四周的人,然后迈着小短腿,很是生气地跑过去推了一下正要来抱他的影枭。 流云还没完全失去意识,看到平安的动作,脸上闪过一抹慌乱,焦急地喊道:“平安,快回来!” 孟飞扬霍然撤了手中的剑,看着不远处那个孩子,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不需要任何方式来辨认他就知道找到了人,因为这个孩子的五官与他太过相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蹲了下来,手中的剑轻轻放在地上,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平安?你叫平安?” 孩子双眼扑闪,看着他不做声,大约是方才跑得太急,头上的帽子歪了半边。 孟飞扬抬手给他扶正,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有些发抖。 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怀疑了许久,绾绾当初那般决绝,他不敢相信她会愿意留下他的子嗣。可现在人就在面前,这竟然是真的。多年孤身一人,踽踽独行于世,家人离散,一叶障目,今日方知血脉相连是何滋味。 “我儿平安……”他的手掌贴着孩子的小脸,软软嫩嫩的触感,孩子歪了歪脖子让开,推开他的手掌。 孟飞扬心中愧疚,隔了近两年才发现他的存zài,他算什么父亲,被推开也是应该。 孟飞扬不顾平安的排斥,直接将平安抱起,走出了房间。 珍儿此时还在院子里被剩下的黑衣人看守,见到孟飞扬抱着平安出来,立即想要上前,却是被黑衣人拔剑阻挡。 孟飞扬收敛情xù,整了整衣服,向珍儿见了大礼:“犬子蒙珍儿姑娘照顾之恩,难以为报,改日必备重礼以答。”说完便快步转身离去。 平安还小,却知道认人,被孟飞扬抱起时已是在他怀中哭闹不休,这会儿更是朝珍儿伸出小手去,咿咿呀呀地叫唤着。 珍儿在重重兵刃后止不住地流泪,她什么都没做到,到底还是有负绾绾所托。刘安在一旁安慰她,看着孟飞扬带着众人离开,却是明显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五十九章 吾儿平安 (上一章传重了,大家买了也没关系,以后会替换番外~~么么哒,今日双更) 孟飞扬用披风裹着平安将他一路抱上车时他还在哭,小脸上全是泪水。上了车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仅开始哭还开始挣扎,小手挥舞,忽然一把拍在孟飞扬脸上,发出清亮一声脆响。 影枭立在车边怔了怔,左右皆是大气也不敢出。 孟飞扬单膝着地,垂首于他面前,执着他的小手按在自己脸上,喉头微哽:“打得好,是为父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的母亲。” 其实他会发现平安的存zài,着实是个偶然,本来是想让影枭查查陆皖晚失踪的这些时日都做了什么。 后来影枭查到陆皖晚当时受伤以后便去了鲁城的医馆,影枭直接找到了那个医馆,询问了医馆中的大夫之后,那大夫才记起确实来过这样一个病人,只是当时并未找任何一个大夫诊治,自行抓了药,那大夫只记得抓得似乎是安胎药。 那大夫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后来他随口问了病人身边的丫鬟一句,那丫鬟说自家夫人小产了,他还惋惜地安慰了几句。 影枭始终因当初那一箭而愧疚着,得知此事后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的罪过,哪里顾得上再追查什么结果,返回孟飞扬身边,告了罪便要拔剑自刎。 孟飞扬阻止了他,很沉静地坐在案后,却掩不住脸色苍白。 他记得绾绾摔在地上时看他的那一眼,决绝生疏,之后再因他的追赶而小产,不知受了多少苦。 过往不懂人情冷暖,只知世事无常。这次是生平第一次感到后悔,他希望自己当初根本没有将她强留在身边。她想离开就离开,要去哪里都好,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好好的,无病无灾便好。 他终于想到了放弃。今后只完成他的责任,那些大业,那就够了。 因这消息,孟飞扬沉寂了好几日没再过问陆皖晚的消息,甚至好几日都没有说话。 影枭却并没有放弃,似是为了赎罪,锲而不舍地继续追查着,他查到陆皖晚回京后,两次去过同一个人家里,而且把流云也留在了那里,这便让他生出了些怀疑,不过他也不敢贸然告知孟飞扬,怕一提到孩平白惹他难受。别人看不出孟飞扬情xù,他一个多年的属下岂会不知? 接下来他就每日在那户人家中监视,终于让他看到了出来玩耍的平安,那酷似自家主上的眉眼让他甚是激动,终于将这个消息告sù了孟飞扬。 孟飞扬自然不敢相信,但细思一番,倘若并没有流产一事,以绾绾坚强的心性,是肯定会留下孩的,便又追查了下去。 之后得到的消息越确切,他心里就越没底,直到去刘府时他都还带着担忧。但老天实在眷顾他,竟然真的给他送来了个平安。孩子生的健健康康,标致可爱,可因为他的缘故,却差就无法来到这世上。 平安,这必然是绾绾为他取的名字。他的手朝孩伸过去时轻颤着,有些小心,亦有些无措。他对父母的映像已是有些浅淡了,现在居然自己也为人父母了。 他知道一旦带回平安,绾绾必定会更恨他,但他无法让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这是他迟了两年的责任,终己一生也要承担。 陆皖晚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珍儿亲自去了教坊找她,一面说一面哭,一直不敢看她的眼睛,内疚自责的几欲要死。 陆皖晚浦一听到这个消息便觉头脑眩了一下,几乎要站立不住,她已经用尽了办法保护孩子,没想到,竟还是被孟飞扬夺去了…… “绾绾,那孟飞扬会不会对平安不利啊,虽然他嘴上说平安是他的孩子,可我怎么看都不像,我真怕……”珍儿依旧在流眼泪,低泣着说道。 陆皖晚倒是没有哭,她也曾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她以为自己会崩溃,但其实没有,反而心中更加坚定,那是她的儿子,没有人能从她身边抢走,她会亲自去将孩子带回来。 “没事,你不用担心,他确实是孩子的父亲,他不会对孩子怎么样。”陆皖晚冷静了下来,缓缓说道。 珍儿闻言愣了半晌,才又开口道:“可他的模样……” “那并不是他真的模样,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陆皖晚淡淡解释道。 珍儿没再继续问,她已是知道孟飞扬的身份定是不简单,不然也不可能带着那么多黑衣人堂而皇之的上门。” “那……需不需要报官?说不准能找回来……”珍儿又是忍不住问道。 “不用,孩子我自己会去找回来。”陆皖晚立即拒绝,孟飞扬的身份特殊,平安是他的儿子,报官只会让平安更加危险。 珍儿观察着陆皖晚的模样,见她是不想将官府扯进这件事中来,便又有些犹豫地开口道:“昨日失态紧急,我把这事儿告sù我哥了……” 陆皖晚微微皱了皱眉头,立即问道:“那你有没有告sù他平安是我的孩子?” 珍儿立即摇头道:“这个我没有说,我只是说了有人闯进了我家,等他带人过来的时候,孟飞扬已经离开了,只是我怕府上的下人会说什么,我哥说不准会猜到平安的身份。” 陆皖晚没出事,半晌之后才开口道:“你帮我同你哥哥说一声,就说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让他不必为我cāo心。” “我知道了。”珍儿小心翼翼地看了陆皖晚一眼,轻声应道。 陆皖晚看着珍儿的模样,知道她因为没护住平安心中不安,便软言劝慰道:“平安的事情不能怪你,你莫要太内疚了,那人若想要带人走,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拦着他。” “但孩子终归是从我手上丢的,我难辞其咎。”珍儿语带哽咽地说道。 “我知晓你已经尽力了,当初也是我想的不周到,以为孩子不在我身边,就不会被那人发现,现在想来,还是我太天真了。”陆皖晚苦笑着说道。 “他……真是孩子的父亲?”珍儿到现在还有些不相信,又是问道。 陆皖晚点了点头,神情忧伤。 “他……好像本来不知道孩子的存zài,绾绾,你实话同我说,你是被迫的吗?”珍儿心疼地看着陆皖晚,忍不住问道。 陆皖晚怔愣了一下,按照当时那情况,她应该是被迫的吧,可如今说这个也毫无意义。 珍儿见陆皖晚不回答,以为她是默认了,便又问道:“他……对你不好?” 孟飞扬对自己不好吗?陆皖晚问自己,平心而论,他其实对她很好,只是……不爱她罢了。 珍儿以为自己勾起了陆皖晚的伤心事,立即又说道:“好了,我不问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不要在想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孩子找回来。” 陆皖晚闻言点了点头,但这件事急不来,毕竟她现在连孟飞扬在哪里都不知道,总不能像没头苍蝇一样地去找他。 “流云怎么样,找大夫瞧了吗,没事吧?”陆皖晚方才已经听珍儿说了流云受伤的事,便又问道。 “没什么大事,只是受了惊吓,大夫让好生养着,她今天早上醒来之后也是一直哭,怎么劝都不行……”珍儿语带担忧地说道。 “她从平安出生就一直带着他,跟平安感情最深,现在平安被孟飞扬带走了,她自然最难过。”陆皖晚神色黯然,涩然地说道。 “大家心中谁不难过,平安那样乖巧可爱,你这个做娘的该是最难过的,现在也只希望能早些找到孟飞扬,把孩子要回来。”珍儿戚戚然地说道。 “他既然昨晚到的你府上,那人应该没有走远,或许还在京城里也说不定。”陆皖晚沉吟了片刻,这般猜测道。 诚如陆皖晚所猜想的,孟飞扬扮作商贾,昨日傍晚的时候就进了京城,他所在的商队谎称从泽国来,因为有泽国的通关文牒,所以那些盘查的士兵也并没有阻拦,毕竟现在这时候泽国和大周的关系还算融洽,李琰实习攘外必先安内政策,想先把反叛军处理了,所以对那泽国便采取了怀柔的手段,官兵们自然不会与他们为难。 孟飞扬带着小平安到了城西的一座宅院,在去接平安之前,便派人寻了可靠的奶娘进府,等他回去的时候,奶娘已是在府上恭候了。 孟飞扬本以为照看一个孩子没什么困难,实际上却是分外艰难,因为平安认生,就算是寻了奶娘照顾也照旧哭闹。以往流云和珍儿都是十分宠溺他的,他脾气大得很,旁人在孟飞扬面前无不毕恭毕敬,他却最不怕,有时候打几下踹几下常有的事。 无奈孟飞扬性子又那么冷,他一个小孩,撒了几回气见没落得回应,渐渐就不闹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有七八日,因为每日大多时间平安都是与孟飞扬待在一起,渐渐熟悉了以后,他慢慢不再排斥孟飞扬,反而有些黏糊起来。 影枭看着平安小小的身子乖巧地伏在孟飞扬肩头,心中也甚是欣慰,想着:果真是父子连心,到底拆不散。 他却是不知道孟飞扬心中的苦,他带了这几日孩子,总是会不免想起陆皖晚,想她当初独自在外生下孩子,又该是何等的艰辛。 这深冬时节,入了夜便如泼了凉水似的冷。孟飞扬在书房里忙到半夜,正要抬头挑拨灯芯,忽而听见若隐若现的哭声,连忙起身出了门。 平安还是不太习惯,近来到了断奶的时候,更是闹腾。今夜更是精神足,卯着劲地哭。 众人手忙脚乱,影枭在门外又不敢进去,怕吓着他更惹得他哭,正无可奈何,孟飞扬到了房门前,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平安坐在床榻上仰着脖嚎哭,一见到他倒是不哭了,可还在直抽气,脸上全是泪水,挂在粉嘟嘟的脸上像节庆时做的春团。屋里早已跪了一地的人,害怕责罚,瑟瑟发抖。 孟飞扬觉得他太过娇宠,走到榻边,轻轻蹙眉,便想说他几句,可话还没开口,平安就朝他张开了小手,边抽气边哽咽地看着他。 那依赖的眼神一下就撞到了他的心里,孟飞扬登时便心软了,弯腰抱他入怀,叹了口气:“哭什么?害怕么?”这声音比什么时候都轻柔,叫地上跪着的一群仆妇震惊得不敢看,就连门外的影枭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原来他家主公还会哄孩子啊。 平安伏在他肩头搂着他的脖子,依旧抽气个不停。孟飞扬只好腾出一只手来拍着他的背,脚下轻移,缓缓来回走动。 那些仆妇见他这模样便不再害怕,忍不住给他出谋划策:“公子,您需哄哄他,说些话。” “对,哼支歌也成。” 孟飞扬幽幽一眼扫过去,她们顿时噤了声。原来他依旧是不好亲近的,还以为转性了呢。 在屋里踩了好几圈,平安可算是好些了,渐渐不再抽气。孟飞扬还有事要忙,也不能一直待着,便要放他去床上。哪知他机警的很,原本已有些昏昏欲睡,一沾着床便立时清醒过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孟飞扬,立时又要瘪嘴。 孟飞扬连忙又将他抱起,他这回学聪明了,牢牢搂着他的脖不放手。 孟飞扬无奈,取了架上的大氅往他身上一裹,坐去案后,吩咐影枭:“去将书房里的书都取来这里。” 结果便是仆妇们全都退了出去,孟飞扬一手抱着儿子,一手处理事务。 直到入夜三分,孟飞扬低头一看,平安睡得正香甜,只不过一手还紧紧揪着他的衣领,将那绣着的盘云纹饰给揉成了乱麻。 孟飞扬屈指刮了一下他的脸,还好他还小,倘若再大一些,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与自己亲近了。 连着好几日都这样,仆妇们渐渐习惯孟飞扬亲自照料孩。孟飞扬自己也差不多习惯了,后来干脆夜里也带着他一起睡,倒有种既为父又为母的感觉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六十章 留下 这半月,陆皖晚每日都精神恍惚,夜里做梦都能梦到平安,梦里他在孟飞扬的怀里,哭着向他伸手,孟飞扬却只是冷冷地看她一眼,然后抱着孩子走远了,不管她在后面怎么叫,他都不回头,就这样消失在她的眼前,那种感觉刻骨铭心,每日她醒来,都会忍不住痛哭一场,身体也日渐虚弱,各种病症都来了,秦琴因为她这般模样担心不已,找了大夫为她诊治,大夫也只说是忧思过重,若她自己不想开,这病也好不起来。陆皖晚觉得自己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她想要立即去找到孟飞扬,身子却不争气,她觉得自己可能要疯了。 而孟飞扬这边,与平安的关系越发融融,他一有时间,就会将平安抱坐在腿上,读书给他听,平安本来就极聪明,因为以前也没人特意引导他说话,现在孟飞扬每日都认真教导,他很快就学会了说话,他的学习能力很强,没几日就能很连贯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这一日,孟飞扬将平安放到腿上,低头问他:“我们去见你母亲可好?” 平安眼珠转了转:“珍姨说母亲在很远的地方,见不着。” “为父带你去见便不远了。”孟飞扬微微笑了笑,视线看向远方,笑容悠长。 陆皖晚没想过竟会这样见到孟飞扬,哪一日早晨难得天气不错,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天方亮便将窗户开了道缝,透入一缕明媚的冬阳,夹带了些许的风,伴着屋中桌案上点着淡淡的熏香,也不觉消散了些她胸中的闷腻。 忽然,她听见掩门的声音,乍然回首,便看到孟飞扬,立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 孟飞扬身上宽大的袍衣雪白一片,只在衣摆上绣了一支瘦竹,随风带起衣摆拂动,便如同枝叶随风摆舞,姿容似沾染上了几分随性。 陆皖晚身上只穿了中衣,披了外袍,长发散在肩头。孟飞扬看着她,觉得她似乎清减了许多,腰肢又细了几分,从那白皙的脖颈到腰肢生生蔓延出几分娇软,脸色有些苍白,便愈发显得眉目颜色深了一分。 “平安呢,他在哪里?”陆皖晚泛白的嘴唇抖了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会让你去见他的。”孟飞扬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陆皖晚身上,淡淡说道。 “为什么,你不是说了要放我走的吗,为什么还要从我手上抢走平安!”陆皖晚情xù渐渐激动,她刚刚缓和的病症似乎又被勾了出来,接连咳嗽了几声,脸上染上潮红。 孟飞扬连忙上前,伸手想要扶她,看到她防备的双眼,又缓缓收回了手:“你想见他吗,我现在就带你去。” “你会把平安还给我吗?”陆皖晚抚着胸口舒了口气:“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把,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孟飞扬的眉头轻轻蹙起又舒展开,他轻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道:“我原是想放手的,但现在不同了,有了平安,难道你忍心让平安从小没有父亲吗?” 陆皖晚眉目清冷,脸上的潮红却未褪去,冷冷开口,“平安不会没有父亲,我自会替他找到。” “我的孩子不可能叫别人父亲。”孟飞扬态度强硬,不容置喙地说道。 “哼,你还是那样,这世上所有人都该听你的吧,我早该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就不该抱有任何幻想。”陆皖晚冷笑一声,面带嘲讽。 孟飞扬的眉头又紧了几分,似是不欲与陆皖晚多说,直接将外袍脱下往陆皖晚身上一裹,便将她打横抱起。 陆皖晚猝不及防地低呼了一声,然后便开始挣扎。 “若是想让旁人看到你我如今这般模样,你就叫吧。”孟飞扬却有些肆无忌惮,只在她耳边轻声告诫道。 陆皖晚顿时噤了声,两边脸颊却是更红了,只能恨恨地瞪着他。 “你不是想见平安啊,我这就带你去见他。”这般说完,孟飞扬就抱着陆皖晚大步走出了房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一路走出教坊,竟是一个人都没有撞见,反叫陆皖晚虚惊了一场。 陆皖晚被孟飞扬抱上马车,她立即挣脱出他的怀抱,缩到了马车的一角,压抑着咳嗽了几声,低着头不看他。 孟飞扬只站在马车外看了她一会儿,也没有上车来,然后就关上车门离开了。 陆皖晚这才慢慢平复了情xù,咳嗽也渐渐止住,只是在这憋闷的小小车厢里,她觉得胸中越发堵闷,她忍不住开了窗户,便看到不远处的前方,孟飞扬骑在马上缓步而行,他的外袍在陆皖晚身上,他的身上只着了单衣,却好似感觉不到冷,挺直的背看着竟是有几分孤寂。 孟飞扬似是察觉到了陆皖晚的视线,有所感地转过头来,但这时车帘已是放下,他只是凝视了那车窗一会儿,便转过了有去。 马车到了孟飞扬所住的那个府邸,陆皖晚用最快的速度自己下了马车,特意与孟飞扬隔开了些许距离,才跟着他进了府内。 孟飞扬带着陆皖晚到了他的卧房里,走进卧房便是一架屏风,他在屏风前停下,转身与她说道:“平安这会儿该是还在睡,你在这儿等一下。” 陆皖晚抑制住激动的心情,点了点头,她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扇屏风,好似要透过屏风看到里面的小人儿。 孟飞扬走去屏风后。陆皖晚的视线追过去,只听见里面传出窸窣的轻响,接着是他低低的声音,带着些许宠溺和安抚,像极了当初在祁城与她耳鬓厮磨时说话的语气,却又有些不同。 接着是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她立时激动起来,脚步又往前迈了一步,更是牢牢地盯住屏风。 “睡了许久,该起身了,不是说好要见你母亲的么?” 孩子的声音带着惺忪的睡意:“父亲说母亲在远方,见不着。” “这里就是远方。” “抱抱……” “嗯。” 又是一阵窸窣的轻响,孟飞扬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怀里的平安一手攀着他脖子,一手揪成拳揉眼睛,身上搭着披风,脸上红通通的。 陆皖晚出神地看着他,只不过才半个对月没见,却好像过了许久,这些时日的担惊受怕统统都转变成了思念,她贪婪地看着平安的脸,眼中已经泛起泪光,此时这一大一小站在面前,她才发现平安竟是长得与孟飞扬这般相像,亏得珍儿还那般自责,这种相貌,想要瞒住孟飞扬根本不可能。 “娘,抱抱!”平安看到陆皖晚,显然也很是兴奋,在孟飞扬怀中扭动着身子,就要往陆皖晚这边凑。 陆皖晚顿时百感交集。孟飞扬随即蹲下身,将平安放到地上,指了下陆皖晚,“去吧,去找你母亲吧。” 平安立即迈着小短腿跑到了陆皖晚面前,陆皖晚当即蹲下身,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眼泪汹涌而出,但她又不敢哭地太大声,怕吓着了平安。 “娘,你为什么哭?”平安用手擦着陆皖晚脸上的泪水,也是难过地问道。 “娘看见你太开心了……”陆皖晚努力撑起一抹笑意,看着平安说道。 “平安也开心!”平安并不知陆皖晚的复杂心情,又是咯咯笑道。 陆皖晚抱了平安一会儿,情xù终于是慢慢平复,止了眼泪,笑着与他问道:“平安饿了吗?你想吃东西吗?” 平安刚睡醒,还没吃早饭,自然是连连点头。陆皖晚心中终于高兴起来,将他抱起来,又怕将感冒传染给他,便用一块布遮住了口鼻,仔仔细细问他想吃什么。 平安好久没有见陆皖晚了,十分腻歪地窝在她怀里,一直用手扯她脸上的布,闹个不停,咯咯直笑。 孟飞扬早就让下人送来了平安的早饭,等到陆皖晚陪吃陪玩结束,平安又累了,歪在陆皖晚怀里沉沉睡去,一只手还揪着她衣服不放。 陆皖晚病尚未好,也是有点累,可是更多的却是满足。她想起以前听说过,这样睡觉的孩子大概是有些没安全感,心里难免愧疚,自己将他放在珍儿那里这么久,许久才去看他一次,倘若孟飞扬带走他后不让自己再见他,她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到他了。 孟飞扬叫来奶娘小心安置平安睡下,陆皖晚又是看顾了他一会儿,才与孟飞扬一起出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孟飞扬早有吩咐,外面的院子里并没什么人。远处太阳光融融地攀升起来,常青的树木带着几分黛色,贴着嶙峋的假山石壁,枝叶伸到白石栏边来。 日头照下来,白石栏细砂的白连着精致绸布的白,裹在前面不远处孟飞扬修长的身躯上,在地上拉出浅浅的影子。他立在那里看景,仿若那石壁上刻凿出来的乘龙吹笛的仙人,一阵风雾便能消隐不见。 陆皖晚一直走在他的背后,他一时转过身来看着她。 “说吧,你到底怎样才会把平安还给我?”陆皖晚脸上病态的潮红未退,却依旧撑着精神,语气也颇为强硬。 孟飞扬长睫掩眸:“我们就这样一起陪着孩子,难道不好吗?” 陆皖晚走近几步,仰头看着他:“你明明知道我们两人不可能在一起,又何必说这种话,你把平安带走,难道是想用他逼我回到你身边吗?那样就太卑鄙了。” 孟飞扬无言以对,被这样质问,反倒比先前还要冷静。“你为何要这样想,我只是想为平安好,为你好,我们是平安的父母,本就应该一起抚养他长大,这有什么不对吗。我许是真的有私心,想要把孩子和你都留在身边,但我也从未想过从你身边把平安抢走,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平安若是在你身边,你能呼他周全吗?” 陆皖晚贝齿紧要,似是赌气地回道:“我可以护好平安,这不用你来操心。” “我怎么能不操心,我是孩子的父亲,若是平安出了哪怕一点事,我一样会心痛,我是什么身份你最清楚不过,你只看看平安现在的长相,若是让那些有心人见到了,会是怎样的后果。”孟飞扬继续沉声说道。 陆皖晚顿时哑然,这也是她最担心的事情,平安长得太像孟飞扬,若是再长大一点,或许就会更像小时候的孟飞扬,若是让那些以前认识孟飞扬的人见到,告sù给李琰,只要他起了疑心,凭着他的性子,定是宁杀死,不放过,一想到这种可能,陆皖晚便浑身发寒。 “绾绾,你明白了吧,平安必须在我身边,只有我才能更好地保护他。” 这一回,陆皖晚没有再反驳,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孟飞扬看着她,回道:“你若是愿意,可以留在这里照顾平安,平安总是需要你在身边的,但你若真不愿留在我身边,我也不勉强,不过你什么时候想来看平安,我都不会阻止。” 陆皖晚听完之后神色却越发纠结了,原先她把平安放到珍儿那里,是怕孟飞扬发现了他的存zài,不然她哪里舍得离开他,而现在孟飞扬已经接回了他,她也不得不承认平安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作为一个母亲,哪个愿意与孩子长久分开,她若只是偶尔来看一下平安,恐怕渐渐的,平安就会与她这个母亲生疏了吧,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所以孟飞扬给的这个选择题,其实他自己也早知道了答案吧。 “我会留下来,但我希望你辟出单独一个院子给我和平安住,你随时可以来看平安,但请不要打扰我的生活。”陆皖晚最终只能退了一步,无奈地说道。 孟飞扬的眼睛微微亮了亮,才看着陆皖晚点了点头,含笑应道:“好,就按你说的,我会让下人去准备,你就跟平安住在他现在那个院子吧。” 这个陆皖晚没什么意见,她想到自己出来还们跟秦琴打过招呼,且要从教坊搬出来也要同她说一声,便又说道:“你一会儿先送我回教坊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六十一章 养娃日常 陆皖晚坐着来时的马车回了教坊,还好她出去的时间不长,并没有人发现,这时还未到午时,陆皖晚刚回了房,秦琴身边的秋葵就送了汤药和午饭过来。 她一进来见陆皖晚站在床边,就立即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担忧地开口道:“绾绾,你怎么下床了,你这还病着呢,快回床上躺着去吧。”秋葵是知道陆皖晚的身份的,所以秦琴才派她来照顾陆皖晚。 “不过就是一些小风寒,无碍的,不用太紧张了。”陆皖晚笑笑与秋葵说道。 “这病都是由小病拖成大病,你不重视它,它自然会给你点厉害瞧瞧,行了,你快别说话了,快回床上去躺着吧,也赶紧把药喝了。”秋葵这般说着,已是把桌上的汤药端到了陆皖晚面前。 陆皖晚知晓秋葵是一片好意,便也顺从地喝了药,然后把碗递还给她说道:“我想见见教习,她现在在吗?” “她现在应该刚上完课,我一会儿就回去同她说,你先吃了饭再说。”秋葵接过碗,又把食盒里的饭菜端了出来,就是简单的粥食和清淡的小菜,全是适合病人的清淡口味。 “那你先吃着,我回去看看教习,一会儿我就让她过来看你。”秋葵这般说完,就推门走出了房间。 陆皖晚并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自己的身体,还是喝下了那碗粥,然后便坐在软榻上发呆,许是那碗汤药起了作用,她没坐一会儿便昏昏欲睡起来,索性便在软榻上睡了起来。 “绾绾,绾绾,醒醒,别在这儿睡,你身子还没好,又该着凉了。” 陆皖晚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看到坐在身边的秦琴,这才总算是清醒了一些,揉着眼睛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说道:“教习,你来啦……” “怎么在这儿就睡上了,床就在边上也不知道回床上睡。”秦琴替陆皖晚批了批衣服,教训着说道。 “方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我也没在意。”陆皖晚揉着发涨的太阳穴,笑着回道。 “听秋葵说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秦琴起身帮陆皖晚倒了杯热水,递到她手上问道。 陆皖晚低头喝了口水,斟酌了一下言语,才开口道:“教习,我许是要搬出去住了。” 秦琴闻言,顿时皱了眉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教坊里住的不好吗,做什么要搬出去?” 陆皖晚沉默了片刻,方才又说道:“教习,其实我一直没告sù您,我已经成了亲,连孩子都有了……” 陆皖晚这话无疑是惊到了秦琴,张着嘴半天没有声响,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神情古怪地看着陆皖晚说道:“绾绾,你可瞒得真够紧的,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你为何现在才告sù我。” “因为我同孩子的父亲有一些矛盾,我本不想提他,但现在他找来了,所以我……”陆皖晚为了不让秦琴担心,只能扯了个谎。 “不就是小夫妻吵架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床头打架床尾和,你既然连孩子都替她生了,就好好跟他过日子。”秦琴其实也是一个挺传统的人,觉得女子嫁了人,便该好好相夫教子,故才这样劝着陆皖晚。 陆皖晚点点头,很是受教的模样,“所以我决定跟他回去了,他晚上会派人来接我。” 秦琴这回倒是没什么意见了,只是有些好奇地问道:“绾绾,你同我说说呗,你夫君是怎样一个人,能让你看上,恐怕不是一般人吧。” 陆皖晚不知该怎么形容孟飞扬,顿时有些为难,皱眉想了想,才勉强说道:“他啊……挺强势的,别人做什么都要按照他的意思来,反正……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秦琴听着觉得陆皖晚口中这人似乎不怎么样,便不死心地继续问道:“那他是做什么的?” 陆皖晚又是想了片刻,才缓缓回道:“做生意的吧……” 秦琴闻言疑惑地看了陆皖晚一眼,“怎么,你连自己男人做什么的都不确定啊。” “他现在是在做生意呢。”陆皖晚硬着头皮说道,当真是违心的很。 “做生意好啊,珍儿和青青的夫君不都是做生意的吧,她们现在都过的很好,这做生意的可比那些当官的好,当官的人心眼儿多,又惯会花言巧语的,不值得托付终身。”秦琴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道。 陆皖晚只想“呵呵”,若是秦琴知道孟飞扬是个反贼头头,恐怕就会把方才那些话收回去了。 “那他什么时候来接你啊?”秦琴又问道。 “晚上。”陆皖晚与那马车夫约好了时间,让他们晚上再过来。 “这么着急啊。”秦琴面上有些不舍,喃喃道。 “反正我也没走远,他买的宅子就在城西,你若是得空,可以来我府上看我。”陆皖晚安慰着秦琴说道。 “你夫君若是不介意,我自然会上门。”秦琴犹豫了一下,这般说道。 “他自然不会介意,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他才不会有什么话说呢。”陆皖晚自然听出了秦琴话中的隐意,直接说道。 秦琴闻言便笑了,“看来你夫君是十分喜欢你的,不然你也不会这般无忌惮了。” 陆皖晚愣了愣,心中顿时十分复杂,她一直觉得孟飞扬是不喜欢她的,但她会说出方才那般言语,便是笃定孟飞扬不会为难她的朋友,但她为何会有这样的笃定呢,陆皖晚一时不敢多想。 “行了,那你收拾一下吧,你身子还没好,记得晚上走的时候多穿些衣服,我晚上要是忙,就不去送你了,等过几日我再去你府上看你。”秦琴这般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倒也是豁达。 陆皖晚本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随意捡了几件常穿的衣服,便算是收拾了,然后就又躺在床上睡了,这回因为没了心事,便睡得分外的沉,一下就睡到了天黑。 等陆皖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她觉得脑袋清醒了许多,头也没那么昏沉了,便洗了脸,换了衣服,拿着行礼离开了房间。 陆皖晚走到后门的时候,便看到秋葵等在那里,见着她立即便迎了上来。 “教习今儿晚上要给一个挂牌的女妓撑场,可能不能过来送你了,她让我把这些东西给你。”秋葵边说着,边把手中的包裹交给了陆皖晚。 陆皖晚拿着包裹,有些好奇地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教习让你到了地方再打开来看。”秋葵笑着回道。 陆皖晚也没再多问,与秋葵道了别,便走出了教坊。 孟飞扬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这次孟飞扬并没有亲来,只派了影枭过来,倒是让陆皖晚松了口气,她与影枭微微点了点头,便上了马车。 陆皖晚回到孟飞扬府上的时候,他已是派人将房间收拾好了,不仅多添了一些家具,连被褥都换了一床新的。他并没有再露面,茶水点心也是丫鬟送过来的,想来他也是有事要忙。 平安一见陆皖晚回来,就又黏在了她身上,生怕她又忽然不见了一般,然而到了要就寝的时候,陆皖晚还是要与他分开,去外间的榻上睡,她的风寒还没好,担心传染给他,便让奶娘带着他睡。哪知平安死活不肯,哭闹着要跟她睡。他回到孟飞扬身边后脾气已渐渐有所收敛,只不过认人这个习惯可不容易改掉。 奶娘哄了他许久,他还是不肯跟她走,委屈地瘪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陆皖晚:“母亲不带我睡……” 陆皖晚见他这模样,心都要揪起来了,指着脸上的布巾柔声安抚他:“母亲病着,怕将你也弄病了,你跟奶娘一起睡好不好?” 平安撅着嘴便朝外跑:“我要去跟父亲睡。” 陆皖晚连忙追上去,他的小脚步倒是飞快,好一会儿才叫她追上。他还是坚持要去找父亲,说父亲一定会带他睡的。 陆皖晚朝西角亮灯的书房看了一眼,低下头与他问道:“每晚都是你父亲带你睡的吗?” “嗯!”平安用力点头。 这倒让陆皖晚没想到,孟飞扬居然会亲自带孩子,他哪里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我要找父亲。”平安摇着她的手央求。 晚上天寒,一直站在外面怕会冻着,陆皖晚将他仔细抱在怀里:“好,我送你去。” 影枭守在书房外,见到陆皖晚抱着孩子过来,眼睛都直了,连忙进去禀告,又匆匆出来迎接,“夫人怎么来了?”他神色讪讪,自然是又想起了当初那险些射中她的那一箭。 “叫陆姑娘。”孟飞扬自他身后走出来,衣裳单薄,夹带了一层炭火的热气,手中搭了件披风。 影枭愣了愣,一时无言。 陆皖晚抿着唇将平安放下来,平安便立即跑去了孟飞扬身边,抱着他的腿抽着小鼻子。 孟飞扬弯腰将披风披在他身上,一边系一边问:“怎么哭了?” “母亲不带我睡。”他瘪着嘴抽抽搭搭,一面朝陆皖晚瞄。 陆皖晚又不舍又无奈,叹息道:“我病着呢,你带他睡吧。” 孟飞扬看了看她的脸色,那病态的潮红在双颊上还未退去。“既然病着就别站在风里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平安见陆皖晚转身要走,连忙伸手拽住她衣角:“母亲不走。” 孟飞扬拍拍他的小手:“让母亲去歇着,你也早些睡。” 平安摇头,一手抱着他腿,一手扯着陆皖晚的衣角:“一起睡一起睡。” 陆皖晚不禁有些尴尬,看了一眼孟飞扬,他也有些不自在。白日里刚刚把话说清楚,可要如何对这么小的孩子说清楚? “乖,母亲明日一早再来看你。”陆皖晚轻轻拨开他的小手,脚步匆忙地转身走了。 孟飞扬一直目送她远离至不见,才弯腰抱起平安回屋。 大约是生病的缘故,来孟飞扬府上的第一晚她竟是睡得极沉,第二日陆皖晚是被人弄醒的,一睁开眼就见到平安趴在床头边,穿着厚厚的袄衣,戴着兽皮软帽,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 陆皖晚怕过了病气给平安,便侧过了头去,抬手摸了摸脸颊额头似乎没那么烫了,便放心了一些,一边穿衣一边逗平安:“你居然偷偷跑进来,小心母亲打你。” 平安抱着她的胳膊,小腿蹬着想往床上爬,口中哼哼唧唧,也不知回了什么,反倒将她逗笑了。 陆皖晚梳洗完便出了卧房,期间平安跟着她一步不离。外间的桌案上放着饭食和汤药,门口却站着孟飞扬。 昨晚又下了雪,枝头担了雪,院子里的景致又多了几分看头。他站在门边,玄青宽带的外袍,瘦削白净的侧脸,映着廊下的白雪,倒像是人也入了景。 平安又迈着小腿跑到他跟前,他低头看了孩子一眼,转头才注意到陆皖晚出来了,对平安道:“既然母亲起来了,你便跟着母亲吧,为父先去忙。” 他是特地送平安来的,以为陆皖晚还未起身,不放心小孩子乱跑便没急着走。 平安这会儿倒听话,又滴溜溜地跑回了陆皖晚身边。 陆皖晚弯腰将他抱起,拍了拍她的小屁股说道:“走,娘亲带你去吃早饭。” 陆皖晚就在这府上住了下来,又写了信给珍儿,告知她平安已经找回来了,让她不用再担心。 几日之后,陆皖晚的病好的差不多了,每日只安心陪伴平安。虽然她心中对以后还有许多担忧,但只要有平安软糯的笑声,便能得到抚慰。越与平安相处,她就越贪恋这时光,想到差点要与他分离,就万分庆幸自己的选择。 平安却并不知道母亲的心思,大雪落了又停,天气终于稍稍回暖了些。他每日都穿的跟个毛茸茸的小球一样,从父亲的膝盖滚下来,骨碌碌转到母亲的怀里,又咯咯笑着跑到父亲屋中,往返不断,来来回回地当做一件好玩的事,乐此不疲。(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六十二章 一家三口逛集市(上) (话说又快到月底了,该订阅该投票的都别忘了啊,这个月某粥真的好努力的说,下个月要好好休息休息~~) 陆皖晚病好之后,终于可以带着平安睡了,平安窝在她的臂弯里听她讲故事,其实也没怎么听懂,但是很高兴的样子,拽着她的手道:“母亲再讲,天天讲。” 陆皖晚捏捏他的小脸:“等你回了齐国怎么这么爱听故事,你跟你父亲谁的时候,他也同你讲吗?。” 话问出口她自己也不免觉得好笑,且不说孟飞扬会不会讲故事,真讲出来只怕也是一本正经严sù非常的典故,平安小小娃娃应该更加听不懂。 平安歪着脑袋看陆皖晚,嘟着小嘴道:“父亲说的不好,母亲好。” 陆皖晚听了平安这话就乐了,忍不住在他脸上香了一口,这才又说了个故事,直到他沉沉入睡。 这一日,是个难得的艳阳天,较前些日子的寒冷,此时站在太阳底下终于有了些暖意,让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平安一大早醒来,便没有安生,踩在软榻上,趴着窗沿,叽叽喳喳地说想出去玩,他此时说话已是比较熟练,许是天资聪颖,竟是比两三岁的孩童口齿还要清楚,但一直不停地重复一句话在你耳边念叨,也着实是让人心烦,起码陆皖晚是被他烦着了。 陆皖晚将他从窗沿上扒下来,抱着他回了桌边,很是无奈地说道:“你先乖乖吃饭,等你吃完了饭,娘再考虑要不要带你出去玩。” 平安一听高兴了,乖乖地由着陆皖晚喂食,很快就吃下了一碗白粥,一碗羊乳和一碗蛋羹。 陆皖晚看他吃的差不多了,便替他擦了脸,然后帮他戴上帽子,穿上保暖的小斗篷,抱起他说道:“我们去寻你父亲,若是他同意你出去,娘便带你出去玩。” 平安欢呼了一声,便抱着陆皖晚的脖颈出去了。 陆皖晚抱着平安去了孟飞扬的书房,到了书房门口,让影枭通报之后,便抱着孩子进去了,她依旧疏离客套地与孟飞扬点了个头,然后将平安放了下来,让他去找父亲。 平安倒是窜得快,一下就跑到孟飞扬脚边,扒着他的裤子往他膝盖上爬,一面说道:“父亲,父亲,平安要出去玩!出去玩!” 陆皖晚看着平安这幅模样,也忍不住笑了,出声解释道:“闹腾了一早上了,就是要出去玩,我也拿他没办法了。” 平安这时候已经爬到孟飞扬腿上了,一双大眼睛希冀地看着他,那可怜的小模样,着实让人难以拒绝。 孟飞扬也忍不住笑了,他这时候没戴面具,是原本的模样,堪称完美的五官无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他轻轻勾起嘴角,仿佛阳光般温暖渐渐融化人的心房,让人无法抗拒。 陆皖晚不禁红了脸,即刻低下了头,心想着这人明明是那样冷冰冰,讨人厌的性子,又怎么会有这样温暖的笑容,正是让人匪夷所思。 “平安既是想出去,那就出去吧,不过记得要听你母亲的话。”孟飞扬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应允道。 “父亲不一起去吗?”平安摸摸鼻子,很是懵懂地问道。 “父亲有许多事情要忙,平安不要打扰他,乖,娘陪你去就行了。”陆皖晚闻言立马开口说道。 平安瞬间便有些失望,依旧抓着孟飞扬的腿不肯下来,那小眼神瞅着他,巴巴地问道:“父亲真的不去吗?” 孟飞扬伸手将他抱着坐在腿上,然后眼睛看向陆皖晚,浅笑着回道:“去,若是陪我们的小平安,父亲再忙也要去。” 这些平安可开心了,两个小胖手拍个不停,在孟飞扬伸手扭来扭去,摇头晃脑地欢呼,“好哦,我们一起去玩。” “我进去换身衣服,你们等我一下。”孟飞扬这样说着,就起身把孩子交给了陆皖晚抱着。 陆皖晚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复杂,她还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同孟飞扬一起出门逛街。 孟飞扬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并戴上了“孟飞扬”的面具,平安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父亲会变脸这件事,丝毫没有大惊小怪的模样,或许在他的认知里,只会觉得父亲真厉害,会变脸的魔术。 陆皖晚倒没换衣服,只让丫鬟帮她去房间取来那件外出的红色斗篷,她今日穿的是女装,其实进了府之后,她便一直穿女装了,大部分原因是平安喜欢她穿女装的模样,而且不得不说,秦琴替她想的十分周到,当时她让秋葵转交给她的那个包裹里装的就是各种衣裙和首饰,虽然不多,但也够她日常穿戴了,虽然孟飞扬也帮她准备了衣服首饰,但她并不怎么穿,因为那些衣服实在是太华贵了,她这人向来不喜张扬,所以还是喜欢穿得素淡点。 丫鬟不仅给她拿来了斗篷,还拿来了出门的帷帽,很是贴心,陆皖晚现在可没有孟飞扬这样的人皮面具,便只能用帷帽遮掩一下容貌,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准备妥当,陆皖晚和孟飞扬就带着平安上了马车,直奔东市去了。 一路上陆皖晚一直要照顾闹腾不已的平安,与孟飞扬倒也没觉得尴尬,马车很快到了东市,却在街口就进不去了,因为临近过年,东市可谓是人满为患,驾车的是影枭,他看到着场景,便很是为难地过来与孟飞扬禀告,“主子,这边路都堵上了,马车根本进不去。” 陆皖晚闻言掀开车帘朝外头看了一眼,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便微微皱了皱没有,收回目光有些担忧地说道:“人这么多,还是算了吧,要是出了什么事儿……” “不!不!我要玩吗!”平安在家里着实是憋坏了,不依地看着陆皖晚说道。 “没事,我会让多些人护着,不用担心。”孟飞扬却不甚在意,淡淡说道。 孟飞扬都这样说了,陆皖晚就真的不担心了,且她也不想让平安失望,便又说道:“那好行吧,既然车进不去,咱们就下车走吧。” 孟飞扬表示同意,两人便相继下了车,陆皖晚因为抱着平安这个小胖墩,下车的时候还有些困难,孟飞扬适时地扶了她一把,且扶完就放了手,倒让陆皖晚不好说什么,只是灿灿地说了声谢谢。 孟飞扬与陆皖晚一起走进了街市,而那些暗卫们则是分散到各处,不近不远地保护着他们三人。 市集里头人声鼎沸,卖货的小摊儿一个挨着一个。从东到西长长的街道两旁,都围满了人。只见离着陆皖晚不远处一个卖小孩儿衣服鞋帽的摊子旁,一个中年妇女拿着一串铜钱,指指身边的小孩问:“有这样的孩子戴的帽子吗?” “有”。“多少钱?”“十文钱。”孩子的奶奶说:“这么贵,别买了。”孩子听了委屈的说:“我要,我要。”那妇女跟老婆婆说:“今年咱们收成还不错,就给孩子买一顶吧!”奶奶答应了,那妇女把钱递给了小贩,小男孩儿戴着崭新的皮帽子,高兴地跳了起来。 平安靠在陆皖晚怀里,十分羡慕地看着那小男孩儿,虽然他身上穿的戴的比那小男孩儿不知好了几倍,但也不妨碍他羡慕小男孩儿有新帽子戴。 陆皖晚看到了平安的小眼神,便低下头笑着问道:“怎么,平安也喜欢那帽子吗?” 平安很是认真地点点头,回道:“喜欢!” 平安话音刚落,孟飞扬已经走到了那摊子前,将一锭金子放到那摊主面前,淡淡道:“你这儿的东西我全都要了。” 那摊主还没反应过来呢,孟飞扬就拿了一顶老虎图案的帽子,走到陆皖晚面前,将帽子戴到平安的头上,浅笑着夸赞道:“我们平安戴这帽子真好看。” 平安顿时高兴了,转过头与陆皖晚炫耀,“娘,好看吗!?” “好看!好看!平安最好看了。”陆皖晚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夸赞道。 这下平安更兴奋了,不停地伸手摸头上的帽子,在陆皖晚怀里扭来扭去的,陆皖晚险些就抱不稳他。 “让我来抱他吧。”孟飞扬适时与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抱了这么久,确实有些吃不消,便点了点头,把孩子交给了孟飞扬抱着。 平安可不在意是谁抱着他,他现在还没兴奋完呢,大眼睛滴溜转着,四处不停地看。 一行人再往里面走一些,街道两边的小吃摊就多了起来,羊肉“热锅”散发出扑鼻香味。人越来越多,狭窄的小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小贩们也是争相吆喝着,这边喊:“卖包子咯!皮薄肉厚的猪肉包子咯!”那边喊:“减价货!减价货!上等的白棉布,只要十文钱一尺。”“要吃吗,刮啦啦五香葵花籽。”“甘蔗!甘蔗!又嫩又甜的!”“臭豆腐,又香又臭,快来买哟!” 最热闹的还是那羊肉热锅旁,周围围满了人,俱是津津有味地吃着,许多小孩子都缠着他们的爹娘要吃“热锅”。大人们都心疼孩子,便也都会掏钱买上一碗,与孩子分着吃。 平安看着那香喷喷的热锅,手指头放在嘴边,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陆皖晚看他这付馋嘴模样,就忍不住在一旁逗她道:“不是刚吃过早饭吗,怎么,又饿啦?” 平安吸了吸口水,大眼睛眨了眨,说道:“香……那是什么啊,好香捏……” 平安断奶之后就已经开始吃一些辅食了,只是家里厨娘做的精细,最多给他吃些瘦肉、鱼、蛋之类的食物,像羊肉这般膻味比较重的东西向来是不会上桌的,但羊肉本就至鲜,熬出来的汤也是美味异常,加了调料去掉腥膻味,自然是香飘万里,也难怪平安会闻得流口水,其实连陆皖晚都有些馋了。 “那是羊肉汤,闻着确实挺香的。”陆皖晚替平安答疑,眼睛也是看着那羊肉锅,喉头动了动。 孟飞扬本是想同陆皖晚说外面卖的东西不干净,不要让平安吃,但看到这一大一小俱是馋得不行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开口道:“平安既是想吃,那便去买吧。” 陆皖晚眼睛亮了亮,她本以为像孟飞扬这样讲究的人是不会让平安吃街边的东西的,没想到竟然主动提出来,不过她面上还是要装装样子,故意有些担忧地说道:“这街边的东西,会不会不太干净啊,能让平安吃吗?” 孟飞扬又是瞟了一眼那摊位,才慢悠悠地说道:“不是有这么多孩子都在吃吗,我们家平安没那么弱,不过只许吃一点,尝尝味道就好了。” 陆皖晚听了孟飞扬的话,忍不住眉开眼笑,瞬间觉得好有道理,便抱着平安到了那摊子前,让摊主给她来一碗羊汤。 热气腾腾的羊汤很快就送到了陆皖晚手上,她用嘴吹了吹,便舀起一小勺送到了平安嘴边。 平安早就迫不及待了,张开嘴就喝了起来,也还好陆皖晚已经吹凉了,不然定是要烫到嘴。 平安喝了几口就喝不下了,小孩子胃口本来就小,再加上他是吃饱了早饭才出来的,方才馋得不行也是因为那羊汤太香了,这会儿尝了味道也就满足了。 剩下的大半碗羊汤自然都归了陆皖晚,她趁热喝了几口,便觉得浑身都暖和起来了,果然天冷的时候还是喝羊肉汤最是取暖了。 陆皖晚面上露出满足的神情,抬头便看到孟飞扬正盯着她瞧,忍不住就红了脸,觉得自己这样吃独食似乎不太好,鬼使神差地拿起碗看着他问道:“……你也想喝吗?” 孟飞扬眼神微微一闪,然后含笑点了点头,在陆皖晚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抱着平安上前,低下头直接趁着碗口喝了一大口。 陆皖晚这时候已是呆住了,他看着孟飞扬近在咫尺的脸,心中却是冒出一个诡异的想法:其实孟飞扬也只是个普通人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六十三章 一家三口逛集市(下) 因为一碗羊汤,陆皖晚和孟飞扬之间的气氛仿佛不那么尴尬了,几人又逛了一会儿,时间渐渐到了中午,此时平安已是有些累了,精神恹恹地靠在孟飞扬肩膀上,眯着眼睛似是要睡着的模样。 陆皖晚看到平安这模样,便与孟飞扬说道:“咱们找个地方吃了中饭就回去吧,我看平安也是累了。” 孟飞扬自是点头应了,三人就找了一家比较大的酒楼,单独要了一间二楼的雅座。 平安没来过这种地方,顿时又精神了,抓着陆皖晚的衣服要去窗边看风景,陆皖晚便抱着他走到了窗边,而孟飞扬则是坐在凳子上悠闲地喝茶,含笑看着她们母子,那些暗卫们都被他打发到了酒楼四周保护,他自然不想让人打扰他和陆皖晚母子单独相处的时间。 大约一刻钟之后,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孟飞扬以为是伙计送菜过来了,便喊了他进来,没想到进来的却是那胖胖的掌柜。 那掌柜一进门,便略带歉意地看着孟飞扬两人,开口道:“两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来了位贵客,要包下二楼所有的雅间,能不能请二位移步到一楼大堂去就餐,您几位今日的餐费本店就全免了,您看……” “不换。”没等那掌柜说完话呢,孟飞扬就冷冷地拒绝道,然后就不再看那掌柜,自顾自地喝茶。 那掌柜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挂不住了,讪讪一笑,继续说道:“这位客官,我知道我们这样做是怠慢了您,但我们也没办法啊,那要包下二楼的贵客身份显赫,不是我们这小小酒楼能得罪的起的,您看,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会尽量满足您。” 孟飞扬没有说话,又是冷冷瞧了那掌柜一眼,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眼,那掌柜却觉得遍体身寒,仿佛坠入冰窖一般。 陆皖晚此时已经抱着孩子走到了孟飞扬身边,看那掌柜一付噤若寒蝉的模样,倒是有些同情他了,说来这掌柜也是无奈,不能得罪那些达官贵人,只能过来求他们。 “按理说是我们先来的,你说的那人若是明理的,便让他包下别的空闲的雅间就好,我们并不缺那点钱,只想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所以也请掌柜体谅一下我们,再去同那贵人说说吧。”陆皖晚的言辞虽比较委婉,却也是表露出了不想换房的意思。 胖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神色越发沮丧了,他也看出孟飞扬不好惹,只能无奈地说道:“那我再去跟那贵人说说吧,就怕那贵人生气,反而会派人找两位客官的麻烦,那时……” “尽管让他来。”孟飞扬又开口了,冷笑一声道,屋中的温度顿时又降了几分。 胖掌柜这下再不敢说话了,匆忙便退了下去。 陆皖晚抱着平安在孟飞扬对面坐下,也不说话,面上略略有些担心,想着若真是得罪了什么达官贵人,倒也是麻烦。 “不用担心,他们若是敢来,必叫他们回不去。”孟飞扬面对着陆皖晚,神情柔和了许多,安抚着说道。 陆皖晚抬头看了孟飞扬一眼,开口道:“本就是一件小事,何必节外生枝,你也该知道你自己的身份,若是让人发现了端倪,恐怕……” “你是在担心我吗?”孟飞扬的眼睛微微一亮,浅笑着与陆皖晚问道。 陆皖晚面上一讪,立即否认道:“我是担心平安,怕你将他陷入危险的境地。” 平安本是在自己玩,忽然听到陆皖晚叫他的名字,立即抬头说道:“娘不用担心我,我会乖乖的。” “恩,娘知道你乖,娘在跟你父亲说事情,你先乖乖地自己玩。”陆皖晚摸了摸平安的头,柔声与他说道。 平安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便又低下头自己玩了。 陆皖晚哄完了平安,也不再看孟飞扬,屋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之后,房门忽然又是重重地响了起来,陆皖晚吓了一跳,连忙抱着平安站了起来,很是警惕地看向门外。 孟飞扬也站起了身,挡在了陆皖晚和平安前面,低声说道:“一会儿若是发生什么事,那么尽管躲在我身后就是。” 陆皖晚默默点了点头,拿起进了屋就摘下放到一旁的帷帽,重新戴上,然后轻轻地拍着平安的背,以做安抚,还好平安胆子本来就比一般孩子要大,倒也没被吓到。 很快房门便被人从外面破开,几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们看到屋中的孟飞扬,眼中明显露出轻视神色。 “我们小侯爷将这酒楼的二楼都包了,你们要么去楼下,要么就赶紧离开。”领头的一个男子语气不善地说道。 孟飞扬神情阴冷地看了这几人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侯爷,什么侯爷这般霸道,这雅间是我们先定下来的,我不管你什么侯爷,若是想让我把房间让出来,便让他亲自过来。” “放肆!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敢让我们小侯爷来见你,你是不要命了吧!”领头的魁梧男子嗤笑一声,喝骂道。 孟飞扬的眼神顿时不对了,那慑人的利芒不闪而过,转而淡淡一笑道:“到底是谁不要命,还不知道呢……” 那壮汉见孟飞扬油盐不进的模样,眼神越发不善,与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便凶神恶煞地往屋里走。谁成想,他们刚走没几步,便有一把匕首直挺挺地插在了他们的面前的地板上,入木三分,离最前头那个壮汉的脚尖几乎只有一线,那壮汉的脸顿时吓白了,额头上顿时冒出汗来,他喉头滚动了一下,眼神惊惧地看向依然稳坐与椅子上的孟飞扬,他几乎没有看清眼前这人是什么时候出手的,这才是让他最恐惧的地方。 “若是你再往前一步,这匕首就不仅仅是插在地上了。”孟飞扬悠悠说道,他看也没看那几个壮汉一眼,只自顾喝茶。 那几个壮汉流了一会儿冷汗,终于也察觉到眼前这人不简单,面上虽仍是不甘心的神情,却不敢再像刚才那般大放厥词,几人对视了一眼,便慌慌张张地转身离开,只那领头地壮汉在走出门口的时候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你等着!”然后几人便消失地影也不见了。 陆皖晚看了看那地上的匕首,又看了看门口,方才开口道:“那些人会回来的吧。” 孟飞扬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冷一笑道:“等的就是他们来。” 陆皖晚也没再说什么,只看了眼不远处刺入地板的匕首,心想着她方才也没看清孟飞扬是什么时候把匕首扔出去的,看来这孟飞扬的武艺也不弱啊,就是不知是跟谁学的,按理他当年只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子,最多学些骑射功夫,恐怕是后来有奇遇才学得这一身武艺。 平安这时候已是趴在陆皖晚怀里打起瞌睡来,他年纪小本就嗜睡,这又玩闹了一个上午,早就累坏了。 有孟飞扬在,陆皖晚倒也不担心,只轻轻地拍着平安的背,哄他睡觉。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门外又是传来一阵脚步声,只是这次比较缓慢,比刚才平和了许多。 陆皖晚抬起头来,看向门口,而孟飞扬依旧是低着头,淡定地喝茶。 片刻之后,那脚步声的主人便走到了门口,领头的男子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穿着玄底镶红的大氅,上面绣着大片大片张扬的花纹,衣料厚重,恰好遮住人的苍白瘦弱。大氅里头是重锦团纹的袍子,发上束着镶玉镂金的高冠,腰上玉佩香囊,那模样就是个贵气逼人的贵公子。 来人看到坐在屋里的孟飞扬几人,微微皱了皱眉,视线往下一瞄,又看到那入木三分的匕首,目光微不可见地变了变,然后面上就带了几分笑,走到那匕首前面停下,态度还算友好地开口道:“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方才是我的下人冒犯了你,我特意前来替他们同公子你赔不是。” 孟飞扬这才抬头看了来人一眼,缓缓开口道:“你就是那个什么侯爷。” 那人听了孟飞扬的话,眉头微微一皱,面上笑容却不变,点点头回道:“不才在下定安侯府陈永宁。” “定安侯是你父亲?”孟飞扬不动声色,继续问道。 那陈永宁也是看不透孟飞扬的底细,继续道:“正是,公子难道认识我父亲,不公子姓名……” “无名小卒罢了,不过当年与你父亲,倒是有数面之缘。”孟飞扬面上露出一抹诡异笑容,淡淡说道。 孟飞扬此话一出。陈永宁越发吃不准他的身份了,迟疑了片刻,方才又说道:“今日在此相见也是有缘,公子不妨将姓名住址告知,在下也好遣人去你府上赔罪。” “不必了。”孟飞扬说完这话就站起了身来,“你不是要包下这里吧,那就请便吧,我们正好也要走了。” 陆皖晚看孟飞扬起身,颇有些莫名其妙,方才还气势汹汹地怎么都不让,现在怎么就要走了,这也变得太快些看吧,不过她也没问什么,跟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公子何必急着走呢,方才那些都是误会,不若我们坐下来小酌几杯,我给公子和你的家眷赔罪就是。”陈永宁有些着急地上前了一步,不想让孟飞扬离开。 “不必了,小侯爷还是请吧。”说完就转身拉起陆皖晚,快步走出了房间。 陈永宁脸上的笑容终于隐去,神色有些阴霾,他身后的一个仆从看着孟飞扬两人已是走出房间,便立马探身上前与他问道:“小侯爷,要不要小的派人拦住他们?” 陈永宁缓缓摇了摇头,开口道:“算了,就让他们走,派人跟上他们的车,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不给本爷面子。” 那下人立即应是,便跑去吩咐下面的人。 陈永宁顺了顺气,便与身边另一个仆从吩咐道:“你下去把瑶夫人请上来吧。” 那仆从应了是,便一溜烟下去了。 此时酒楼外头正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那马车里的娇客似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掀开车帘,然后便有一个女子由丫鬟扶着下车来.那女子穿着一身雪白的狐毛斗篷,这般冷的天气,那斗篷里似只有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她看来约莫十七八岁年纪,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风鬟雾鬓,发中别着珠花簪。眼神有神,眼眉之间点着一抹金调点,撩人心弦,果真是一位绝色佳人。 那佳人下了车来,路边好几个男子看到她的容貌都好似痴了一般,愣愣地无法回神。那女子似早已习以为常,她眉宇间有些焦色,语带埋怨地开口道:“郎君怎么回事,怎去了这般久?” “瑶夫人您莫要着急,小侯爷还不是怕酒店里的人唐突了您,这才让人去清场的,您在等一等吧。”女子身旁的绿衣丫环安抚着她道。 女子闻言面上闪过一抹甜蜜,而后点了点头,她朝酒楼里看了一眼,然后眼神就定住了,面上露出惊讶神色。 绿衣丫鬟察觉到女子神情,很是疑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了一个长相普通的男子,拉着一个怀抱婴孩的女子向外走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啊。 “夫人,您认得那两人吗?”绿衣丫鬟小声与还在发愣的女子问道。 那女子回过神来,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很快将目光收回,微微侧了头说道:“是我看错了,我以为是我的一个故友呢……” 绿衣丫鬟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就在这时,绿衣丫鬟眼睛一亮,就对着刚从酒楼走出来的那个人招手道:“顺子,我们在这儿呢,小侯爷那边怎样了?” 那叫顺子的小厮跑到两人面前停下,方才说道:“上面已经都清净了,小侯爷让瑶夫人您上去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六十四章 打赌 (今天只有一更,亲们不用等了,明天会有两更,亲们周末快乐哦,么么哒~~) 绿衣丫鬟这才放心了,扶着那女子的手说道:“夫人,咱们快上去吧,别让小侯爷等急了。” 那女子有些神思不属地点了点头,由绿衣丫鬟扶着往酒楼里走去,只是快进到里面的时候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时,她方才见到的那个女子正好要上车,一阵风吹过,微微吹起她的帷帽,露出了精致的下巴和嘴唇。 那女子又是忍不住皱眉,方才虽然只看了半张脸,却意外地觉得十分熟悉,会跟他在一起的人,难道是……那个人!? 陆皖晚此时已经上了马车,她并没有看到方才酒楼外的那个女子,因为那女子正好站在马车的后面,与陆皖晚两人算是盲区,若是她看到了,定是能认出来,那女子就是她曾经在教坊里的“姐妹”,石静瑶,却不知她有什么样的际遇,会与那定安侯的公子在一起。 陆皖晚此时抱着睡熟平安,心中仍是十分疑惑,不知孟飞扬为何会忽然离开,不过她也并没有开口询问,在她所想,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何忽然离开?”陆皖晚没问,孟飞扬倒是先开口问了。 陆皖晚抬头看了孟飞扬一眼,缓缓道:“你自然有你的道理,不必同我说的。” 孟飞扬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兀自继续道:“方才那个陈永宁的父亲陈新昌我认得,他原先是我父皇麾下的一个文官,只是后来我父皇被害之后,我才知道他是李琰安排在我父皇这儿的奸细,我父皇的死,他要负很大的责任,这个定安侯也是李琰登基之后才封的,现在他的儿子撞到我手下,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条大鱼。”孟飞扬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看得陆皖晚微微有些心惊。 “那你准备怎么做?杀了他吗?”陆皖晚知道孟飞扬已是动了杀意,故此一问。 “就这么让他死了,未免太过容易,我还要放长线,掉大鱼呢,陈新昌的这笔账,我也是时候要讨回来了。”孟飞扬轻轻一笑,幽幽说道。 陆皖晚被他笑得起鸡皮疙瘩,抱紧了怀中的平安,没有再说话,不过她也可以猜到,这陈新昌父子下场一定十分凄惨。 此时的陈新昌却不知道自己已是大难临头,他包下了酒楼的所有雅座,让掌柜上了酒楼里最好的酒菜,然后便与石静瑶相对而坐,碰杯小酌。 “瑶儿,你再委屈一阵子,我已是快说通祖母,马上就能接你进府了。”陈长宁放下酒杯,握住石静瑶柔弱无骨的小手,深情款款地说道。 石静瑶却是垂下了眼帘,我见犹怜地开口道:“你次次都是这样说,却次次都让我失望,你该是知道我等的多辛苦……” 陈长宁闻言,面上顿时一阵心疼,连忙安抚道:“瑶儿你别伤心,这次是真的快同意了,祖母知道你怀了身孕,已是松了口,你怀的毕竟是咱们陈家的骨肉,他老人家可舍不得陈家的子嗣流落在外。” “那老夫人会不会只要这孩子不要我这娘呢,我知道我出身风尘,不配进你们侯府,但我对郎君你却是一片真心,我只是心疼我的孩子,若是没有亲娘在身边,也不知要怎么被人欺负呢……”石静瑶说着说着,已是落下泪来,那泫然欲泣的模样,越发惹人怜爱。 “行了,快别哭了,好好的怎么又哭起来了,我不是说了一定会让祖母同意接你回府的吗,可莫要再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一哭我就心疼的不行。”陈长宁一边软言哄着,一边将石静瑶搂进了怀里。 石静瑶又是轻声抽泣了一会儿,方才慢慢止住了哭声,轻轻推了陈长宁的胸一下,娇嗔道:“你就会说些好听的哄我,可别又是骗我的,眼见着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可不想挺着个大肚子进门,那可太丢人了。” “小姑奶奶,我保证,很快,很快就能接你进府了。”陈长宁伸着手指发誓道,他话刚说完,房间的门就被人推开了,然后走进来一个小二打扮的男子。 陈长宁顿时一愣,看着那男子怒声喝问道:“你谁啊?谁让你进来的?外面的护卫都死了是不是?” 那小二本是低着头,这会儿慢慢抬起头来,然后神情诡异地与陈长宁两人笑了笑。 陈长宁顿时心头火气,刚想再骂,只觉得忽然头上一黑,就失去知觉,人事不省了。 “把人带走。”那小二打扮的人就是影枭,此时他脸上带着阴鹜的笑,在陈长宁瘫软的身子上踢了一脚,然后对屋中其余的黑衣人吩咐道。 “那这个女人呢?”其中一个黑衣人问道。 影枭看了同样昏迷的石静瑶一眼,而后冷冷说道:“一起带走。” 此时陆皖晚已经回到了孟飞扬府上,平安睡了一路,这时候又精神了,陆皖晚让厨房准备了一些好克化的食物,亲自喂了他,然后又陪他玩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了。 陆皖晚哄了平安先睡下,便准备起身去洗漱了,今天在外走了半天,她也着实有些累了。 陆皖晚刚走到外面大厅,便看到孟飞扬站在门外,她微微有些惊讶,因为自从她同孟飞扬说清楚之后,孟飞扬就没有再主动找过她了。 “你……有什么事吗?”陆皖晚微有些尴尬,先开口问道。 孟飞扬看了陆皖晚一眼,方才开口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孟飞扬都这样问了,陆皖晚也不可能不让他进去,只能默默点了点头道:“那你进来说吧。” 陆皖晚亲手沏了茶,端到了孟飞扬面前。孟飞扬扶着茶盏,让屋内伺候的丫鬟退到了门外。 陆皖晚看孟飞扬此举,心中有些忐忑,不知他要跟自己说什么事。 “下午的时候,我已经让人将陈长宁抓来了,不过……在我意料之外的是,竟还捎带上了一个人。”孟飞扬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 陆皖晚心下更加疑惑,不知道孟飞扬跟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那人……你也认识。”孟飞扬抬头看了陆皖晚一眼,继续说道。 “是谁?”陆皖晚这下更加疑惑了,脑海里顿时浮出了好几个名字,却又都一一否认,实在想不出,便又问道。 “石静瑶,你可还记得此人?”孟飞扬也不卖关子,直接回道。 这名字陆皖晚真是许久没听到了,自此这一世离开教坊之后,她便以为自己同她再不会有交集,却是没想到竟会在这种时候遇到,她前世的时候被石静瑶陷害充军,并不知道她后来际遇如何。 “是她啊,我记得,怎么,她当时和那陈长宁在一起吗?”陆皖晚从回忆中醒来,便又问道。 “她是陈长宁的外室,且肚子里已经怀;陈长宁的孩子。”孟飞扬淡淡回道。 陆皖晚闻言皱了皱眉,她还还存着点小心思,想报复石静瑶一番,但她竟然怀了身孕,这倒是让她有些不忍下手了。 “我听说你以前好似同她有些过节?”孟飞扬看着陆皖晚,又是问道。 陆皖晚微微笑了笑,回道:“都是些女儿家的小矛盾,没什么大事。”陆皖晚不是烂好人,但也不会对孕妇下手,石静瑶是欠她的,但她只会向她自己讨回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总是无辜的。陆皖晚自从生了平安之后,就见不得那些对小孩子下手的,他们本就无知懵懂,又有什么错呢。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陆皖晚忍不住,又是一问。 “她与我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被抓来也只是因为运气不好,当时正好跟陈长宁在一起,等到我把定安侯一众人处理了,我自会放她走的,不过她肚子里孩子自是不能留了。”孟飞扬淡淡说道。 陆皖晚心顿时一紧,神色微微有些不忍,不过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孟飞扬却还是看出了陆皖晚现在所想,开口问道:“怎么,你同情她吗?还是觉得我太狠心了?” 陆皖晚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回道:“我并不同情她,只是可怜她腹中的骨肉,还未出生,就已经注定了死亡。” “那你觉得我该把这孩子留下来?”孟飞扬看着陆皖晚,又是问道。 陆皖晚又是摇了摇头,说道:“按我对石静瑶的了解,若是陈长宁死了,定安侯府败了,她也是绝对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的。” 孟飞扬听完之后,忽然笑了,问道:“不如我同你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陆皖晚不知孟飞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问道。 “你去见见那石静瑶,就同她说,若是她愿意舍掉肚子里的孩子,就放她走,看她是什么反应,若她不肯舍掉腹中骨肉,那我就不杀她腹中的孩子。”孟飞扬这般说道。 陆皖晚思忖了片刻,觉得这个赌还是挺划算的,那孩子本来注定要死,现在有了一线生机,全看石静瑶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做了。 “好,我便赌了,是生是死,便看那孩子的造化了。”陆皖晚点了点头,答应了。 陆皖晚跟在影枭身后,走在空旷阴森的地牢过道上,她在这大宅住了这么些时日,都不知道这大宅下面竟是这样一个地牢,地牢的入口就是院子里的假山,只是就算她看着影枭在那假山上倒腾了一遍,让她找也找不到这假山的入口。 不知是不是陆皖晚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地牢之中格外的冷,一股阴冷的寒意,从脚底往身体里窜。 终于,走在前面的影枭停了下来,转身与陆皖晚说道:“陆姑娘,人就关在前面的牢房里,您自己过去吧,我在这里等着您。” 陆皖晚与他点了点头,便越过他往前走去。 陆皖晚走到牢房门前停下,看了眼被关在里面的石静瑶,此刻她身上雪白的斗篷已是一片脏污,发髻散乱,形容有些狼bèi,她本是闭着眼的,许是听到了声响,猛地睁开了眼朝陆皖晚看来,面上满是惊恐神色。 “是你!”石静瑶看清门外的陆皖晚,不敢相信地惊呼出声。 陆皖晚却十分淡定地点了点头,“是我,许久不见了,石静瑶!” “是你抓了我吗!?你为什么要抓我!我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快放我出去!”石静瑶有些歇斯底里,猛地上前抓住铁门,冲着外面的陆皖晚喊叫,那本是楚楚可怜的模样显得有些狰狞。 陆皖晚依旧淡然地看着她,也不解释,只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听说你怀孕了,你既然有了身孕,还是不要太激动的好,免得对孩子不好。” 石静瑶闻言,下意识地捂住肚子,依旧恶狠狠地瞪着陆皖晚,喊道:“你想对我的孩子做什么,难道你还想害我的孩子!” “石静瑶,你不用太紧张,若是我真的想害你,我根本不必来这一趟,你不妨冷静一点听我说。”陆皖晚微微放缓了语气说道。 石静瑶神色依旧戒备,但总算是将陆皖晚的话听了进去,稍稍冷静了一点,问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石静瑶,我可以放你离开,但是有一个要求,只要你答应我这个要求,我马上让你离开。”陆皖晚微微笑了笑,说道。 石静瑶看着陆皖晚的笑容,却是有些不寒而栗,但一听到自己能离开,便又立即追问道:“什么要求?” “我要你腹中的孩子,自有和孩子只能选一个,只要你打掉腹中的孩子,你就能离开。”陆皖晚依旧笑着,蛊惑地说道。 石静瑶顿时大惊,双手紧紧捂住肚子,又是嘶喊起来,“不!你不能杀死我的孩子!” 陆皖晚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最后追问一句,“你想好了吗?你若是执意要留下孩子,便要被关在这里,不知何日才能出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六十五章 说客 石静瑶沉默了,她的手依旧捂着肚子,面上却隐隐出现了挣扎神色,许久之后,她才颤抖着,缓缓问道:“陈郎呢,他……还好吗?” “他已经死了。”陆皖晚冷冷说道,几乎将石静瑶最后一丝希望打破。 石静瑶顿时愣住了,眼泪在你眼眶里面打转,她颓然地瘫坐在地上,默默流泪。 陆皖晚不知道石静瑶哭是因为她真的爱陈长宁,还是伤心这个金主没有了,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问道:“你决定了吗?是留下这个孩子,还是打掉他。” 石静瑶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吗,看这个陆皖晚的眼神依旧是满满的恨意,她的贝齿咬着下唇,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的肉里,许久之后,才一字一句地问道:“我若是打掉孩子,发生危险了怎么办?” 陆皖晚听了石静瑶这句话,神情有些复杂,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便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扔给了牢里的石静瑶。 “这里面是一颗打胎药,你只要吃下去,孩子就会流掉,我的药你自可放心,绝对不会有危险,你以后再想要孩子也不会妨碍。”陆皖晚声音略有些冷地说道。 石静瑶伸手捡起身前的瓷瓶,握着那瓷瓶久久没有言语,因为用力太猛,那手指都泛出了些许淤紫。 陆皖晚看她这模样,又是忍不住开口道:“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等你一旦吃下这药,就再也不能后悔了。” 石静瑶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很绝,将那瓷瓶的盖子打开,也没有看里面的东西,直接仰头吞了下去。 陆皖晚没有说话,只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其实早就想到石静瑶会做这样的选择,因为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的性格都是这样,她可以为了达到某个目的,不择手段,就像她上辈子陷害她,只是因为自己挡了她的路,这一辈子没有她挡在面前,但她依然没有得到李琰的青眼,所以她又想尽办法傍上了陈长宁,还怀上了他的孩子,只可惜机关算尽一场空,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还要把腹中骨肉折进去。 “现在可以了吗?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石静瑶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愈发苍白,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裙角,低声问道。 陆皖晚沉默了片刻,才幽幽说道:“石静瑶,你知道吗,是你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石静瑶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猩红,仿佛要吃人一样地瞪着陆皖晚,几乎失控地低吼道:“我的孩子明明就是你杀死的,陆皖晚,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石静瑶今日发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一定不会,今日我所受的所有耻辱,还有我孩子的命,总有一日我要向你讨回来,我要你血债血偿!” 陆皖晚依旧十分冷静的模样,丝毫没有被石静瑶吓到,她面上波澜无惊,等到石静瑶说完,才慢悠悠地说道:“你若是想要这样自欺欺人也没什么,但有一件事我还是要告sù你,你方才吃的那个并不是什么打胎药,只不过是普通的糖丸罢了,你的孩子还在你肚子里,但你已经选择了他的命运,其实你并不在意他不是吗,不然你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就毫不犹豫地杀死他,若我是你,不论在怎么样的情况下,我都不会杀了自己的骨肉,你既是做了选择,就要承担这后果。” 石静瑶听了陆皖晚的话,完全呆住了,许久之后,才愣愣开口,“你是说……我的孩子还在……” 陆皖晚没有回话,只冷眼瞧着她,后悔了吗,但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她的孩子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 石静瑶突然冲到牢门前面,双手紧紧抓着木栏,冲着陆皖晚痛哭着说道:“绾绾,绾绾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了我和孩子吧,我舍不得我的孩子,求求你不要杀了他……” 陆皖晚撇过头,避开了石静瑶的目光,淡淡说道:“我方才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只是你并不珍惜,现在……已是晚了。”说完也不再看石静瑶,转身便要离开。 “陆皖晚。你怎么这么狠心,我都这样求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就算我有千错万错,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你凭什么杀死他!你凭什么!”石静瑶在陆皖晚身后,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陆皖晚脚步微微一滞,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在外面等候的影枭看到陆皖晚出来,也听到了石静瑶的声音,担忧地看了看她问道:“陆姑娘,你没事吧?” 陆皖晚摇了摇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影枭点了点头,立即跟上陆皖晚的脚步,护卫在她的身后。 出了地牢,重新回到院子里之后,陆皖晚总算是松了口气,下面的感觉太过压抑,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回到地面上再见到这阳光,她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陆皖晚回了房,孟飞扬还在那里等着她,见她回来,便微笑着问道:“怎么样?是我赢了吗?” 陆皖晚点了点头,没好气地说道:“其实你早知道自己会赢吧。” 孟飞扬含笑抿了口茶,才又说道:“你不也是知道的吗,只是你心软,想再试一试罢了。” 陆皖晚不言语了,轻声叹了口气,苦笑道:“其实我很可笑吧,人家亲娘都不在乎,我又何必在乎呢。” “不,一点也不可笑,绾绾,你从小就是这样,嘴硬心软,你总是让自己看上去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却其实是最心软的一个,若你不是这样的性格,或许平安就不会出生了。”孟飞扬深情地凝视着她,缓缓说道。 陆皖晚忽然觉得有些脸热,她避开孟飞扬的目光,有些尴尬地说道:“是这样吗,我都不觉得自己是你说的那样……我只是循着自己的本心做事罢了。” “这样便很好,可以循着自己的本心做事,因为这世上,有太多的人要违背自己的良心做事,但他们又不得不那样做……”孟飞扬这样说着,面上似是有一丝寂寥。 陆皖晚有些听不懂他的话,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说,他知道孟飞扬身上有很多秘密,且背负着血海深仇,她知道她的身世,她也知道他想要什么,她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或许……自己可以帮帮他。 “师父,你此次进京,有带了军队吗?”陆皖晚忽然这般问道。 孟飞扬看了陆皖晚一眼,意味不明,而后摇摇头回道:“并没有,我这次不过是先来探探路,现在还没到发兵的时候。” 陆皖晚沉吟了片刻,才又说道:“我可以帮你……” “怎么,又想跟我谈条件了?”陆皖晚话还没说完,孟飞扬便截了她的话头问道。 陆皖晚顿时噎了一下,轻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缓缓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相信你能够得到你想要的,但等你抢回了属于你的那些东西,你有没有想过我和平安要如何自处。” “你还是想离开是吗?”孟飞扬神情莫名,淡淡问道。 陆皖晚点了点头,“现在我同意将平安放在你身边,是因为这样对他好,能保证他的安全,但若是等你登上了那个位子,平安的身份便会变得很尴尬,你以后会有自己的皇后,自己的嫡子,他们都会视平安为眼中钉,肉中刺,因为平安分去了他们的利益,挡了他们的路,你身为皇室中人,应该比我清楚,宫廷之中的尔虞我诈是多么可怕。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我想让平安在单纯的环境下长大,想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在乎他有多大的出息,只希望他平安、健康。” 孟飞扬听完了陆皖晚的话,又是沉默了许久,才苦笑一声,看着她说道:“绾绾,若是我说,我心中最适合的皇后人选只是你,你会不会信我,我从小出入皇宫,我父皇又是太子,我本身也有好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妹,我确实看多了宫闱之中的那些丑闻,所以,我想我的孩子们能过的轻松一些,我希望他们只有一个母亲,教导他们兄友弟恭,而不是为了利益,相互倾轧,你那么聪明,定是可以做好的。” 陆皖晚没想到孟飞扬会说出这样的话,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却还是坚定地摇头道:“孟飞扬,我们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你我之间是不可能的,现在为了平安我留在你身边,但总有一天,我会离开的,你我在一起这么久,你该知道我的性子,我本就是不喜欢束缚的人,你也别再说这些不实际的了。” 孟飞扬面上越发苦涩,低低叹了口气道:“是啊,我就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才不敢把你拘在身边,我怕哪一天你又逃走了,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现在这样,我最起码还能看到你。” 陆皖晚不知该接什么话,便只低着头不言语,她其实已经有些分不清孟飞扬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但就算喜欢又能怎样呢,他们两个终究不是一路人,他为他的千秋霸业,她为她的自由安宁,总是要分道扬镳的。 “算了,不说这些了,以后……还不知会是怎么样呢,你说你要帮我?你要怎么帮我?”孟飞扬忽然摆了摆手,换了话头问道。 陆皖晚自然也顺着他的话回道:“我知道李琰对武安侯府,就是简钰并不怎么信任,似乎是想将他们家的兵权收回,但因为简家的军队世代驻守边境,对武安侯府和老武安侯都十分忠心,李琰应是怕手段太激进会引起那些部将的反弹,所以他才想除掉武安侯府的男丁,然后顺理成章地收回兵权。” 孟飞扬听罢,冷笑一声道:“李琰此人,向来多疑,很少能有人完全得到他的信任,向来上次派出简钰,就是给他设了一个套吧,没想到他竟然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李琰心中应该很失望吧……” “你会这么轻yì放简钰走,不就是存了挑拨他们君臣的打算。”陆皖晚斜着眼睨孟飞扬,凉凉说道。 孟飞扬对上陆皖晚的目光,也不回避,轻笑一声道:“你不是帮他出了主意了吗,又是自残,又是利用那李毓芬的,这一手补救也算做的不错,起码短时间内李琰不会再找他的麻烦了。” “说起来简大哥才是最可怜的,他一心为国,却落得这般下场,那李琰当真不是明主,还不若弃暗投明的好。”陆皖晚试探着说道。 “你倒是挺关心他的。”孟飞扬似乎听错了重点,似笑非笑地说道。 陆皖晚没好气地瞥了孟飞扬一眼,说道:“简大哥是我的朋友,我自然关心他。” 孟飞扬又是轻笑了一声,语气有些冷了下来,“既然你说他一心为国,那你要让他‘弃暗投明’,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若要说动他是不怎么容易,但若是要说动另外一个人就很简单了,那个人的话简大哥是不可能不听的。”陆皖晚胸有成竹地一笑,说道。 孟飞扬微微眯了眯眼,似是猜到了什么,看了陆皖晚一眼,说道:“你说的是……他的母亲?” 陆皖晚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接触过简大哥的娘,那可不是个一般的深闺妇人,她早就看破了李琰的阴谋,对朝廷也无甚好感,毕竟她的夫君可也是李琰害死的,我想,我们只要找人与她谈一谈,并开足足够的价码,她就会倒戈到咱们这边来。” “若是按你说的,那个妇人不简单,那我们恐怕要开出不菲的价码了,不然还真难打动她。”孟飞扬这般说道。 “你只要想想对方手里有十分的边境军,你就会觉得开出去的筹码值得了。”陆皖晚却是不以为意得说道。 “那便由你去跟她谈吧,既然你这般有信心。”孟飞扬含笑看着陆皖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六十六章 母子叙话 陆皖晚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乌黑的眼珠子一转悠,便看着孟飞扬说道:“由我去做说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总要给我些好处。” “我知道你要什么,不过我不能答应你,你可以提些别的要求,我都能答应你。”孟飞扬自然知道陆皖晚想要什么,先是堵了她的路。 陆皖晚气急,顿时无语,只能不甘心地说道:“那就先欠着,等我以后想起要什么了再说,不过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口说无凭,立字为证如何?”孟飞扬很是大度地说道。 “这般自然最好……”陆皖晚哼了一声说道。 孟飞扬当下就写了字据,还按了自己的私印,给了陆皖晚。 陆皖晚看了一眼,这次贴身收好,总算是气顺了些,她帮孟飞扬,本也是顺势而为,她现在其实比孟飞扬更希望李琰下台,那可是她的大仇人,可不是重活一世就可以抵消的,且李琰此人多行不义,此生若是能看到他的下场,也不枉她重生一回。 陆皖晚是答应了就会立马去做的人,第二日一大早,她陪着平安吃完早饭之后,便换了男装出门了,孟飞扬不知又去忙什么事了,只派了影枭跟着她。 陆皖晚坐着马车到了武安侯府的门口,这时候侯府外面的那些禁卫军已经撤走了,陆皖晚因为以前就来过武安侯府,那门房倒也认得他,只进去通报了一声,就迎她进去了。 陆皖晚坐在会客厅中喝了两盏茶,那阮氏才姗姗而来,她今日穿了一件靛青色的马面裙,妆面很是素净,头上只有寥寥几只雕花镂空的碧玉簪,脸上依旧带着端庄而又得体的笑容,她看到陆皖晚的时候,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唇边的笑容却是不变。 “在下陆晚,见过夫人。”陆皖晚已是起身,恭敬与阮氏行礼道。 “快坐吧,不必多礼,我记得你,你是钰儿的朋友,你是来看他的吧,可惜不巧啊,他方才喝了药,刚才睡下,可能不能见你了,要不你改日再来吧。”阮氏在上首坐下,方才笑容矜持地说道。 陆皖晚微微笑了笑,方才说道:“我今日过来不是来找简大哥的,而是专门来拜见夫人您的。” 阮氏听了陆皖晚的话,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奇怪,凝视了她一会儿,才悠悠问道:“哦?你是来找我的?不知陆姑娘是有什么事?” 陆皖晚这要开口答阮氏的话,才猛然惊觉阮氏的称呼不对,不过她也只是惊讶了一瞬,虽然不知道阮氏是怎么看破她的身份,但她面上也不显,依旧是笑着说道:“夫人好眼力,夫人莫要见怪,我隐瞒身份也是为了在外头方便行事。” “我怎么会见怪呢,陆姑娘愿意打扮成什么模样也不是我能管得着的,我听钰儿说你曾经救过他的性命,想来你应该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钰儿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也很高兴。”阮氏依旧笑容温和,夸赞着陆皖晚道。 陆皖晚可不会天真地以为阮氏这样说就是喜欢她,她听阮氏话中的意思,倒有些像是在敲打她。 “夫人这话我可不敢当,先别说简大哥曾经帮了我许多,有他这样的朋友才是我的幸事呢。”陆皖晚十足谦恭地说道。 “这些客套话陆姑娘就别说了,不如说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吧。”阮氏含笑看着陆皖晚,那笑容颇有些意味深长。 “这事情说来话长,不知能否让我单独与夫人叙话。”陆皖晚迟疑了一下,这般说道。 阮氏也没说什么,只与屋中的几个丫鬟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丫鬟便立即福身退下了,顺便还关上了房间的门。 “现在陆姑娘可以说了吧。”等屋中只剩下她们两人,阮氏才又开口道。 陆皖晚点了点头,终于开口道:“夫人,我知晓这次简大哥是九死一生,能平安回来已是十足幸事,夫人您应该不希望简大哥再陷入这般险境吧。” 阮氏目光一闪,低头喝了口茶,方才缓缓道:“钰儿被圣上封为武安侯,本就应该要效命朝廷,行军打仗,哪里有不受伤的,我这个做娘的,虽然心疼儿子,但也知晓这些道理的。” 陆皖晚也笑了笑,继续不慌不忙地说道:“其实这次镇压反叛军,我是同简大哥一起去的,其中凶险夫人或许不知,我们差一点就回不来了,我知晓武安侯府一门忠烈,但夫人您作为一个母亲,难道真的舍得看到儿子马革裹尸,死在战场吗,最起码,作为朋友,我是不想看到简大哥有这样的结局的。” 阮氏终于有些耐不住了,脸上的笑容隐隐不见,她眼神灼灼地看着陆皖晚,试探着问道:“陆姑娘,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应该比我更清楚,皇上这次派简大哥领兵镇压反叛军,是想让他去送死呢。”陆皖晚直接挑明了说道。 阮氏脸上神色终于变了,低声喝道:“你莫要胡说八道!” 陆皖晚也不惧,依旧直直盯着阮氏,“夫人您其实心中比我更清楚吧,这次他没有成功,定是还会有下次的,您应该知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帮您,帮简大哥,帮整个武安侯府啊。” 阮氏这回没有说话了,脸色变了几变,方才看着陆皖晚说道:“陆姑娘,你好大的口气,你凭什么能帮我,帮武安侯府,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底细,但你区区一个弱女子,说话的口气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夫人您不信我也是正常,但是有一个人你应该要相信。”陆皖晚迎上阮氏质问的目光,浅笑着说道。 “夫人应该知道前太子吧?”陆皖晚忽然很是突兀地问出了这个。 阮氏眼神狐疑,却仍是慢慢点了点头。 “前太子当初去世之后,他的两个孩子不知所踪,这皇室秘辛夫人应该比我清楚,但有一点您恐怕不知道,前太子的儿子李昶其实并没有死,到现在依旧好好地活在人世。”陆皖晚说到这里,又仔细观察了阮氏面上的神情,见她神情微妙,似是在思忖什么事情,唇角不禁微微上扬。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这跟你怎么帮我武安侯府有什么关系。”阮氏神色古怪地问道。 “夫人莫要着急,马上就有关系了。”陆皖晚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您以为那些反叛军怎么会那么容易让简大哥逃出来,若不是有人从中授意,他恐怕是回不来的……” 阮氏听了陆皖晚这话,面上就是一惊,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陆姑娘,你可知你现在说的这些话是会惹祸的,要是让有心人听到了,我们武安侯府可就有灭顶之灾!” “夫人在怕什么呢,今日我说的话只有你知我知,保证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夫人这样聪明,应该已经猜到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吧,您应该比我清楚,您现在的选择就关系这武安侯府的未来。”陆皖晚面色一肃,沉声说道。 阮氏被陆皖晚的气势慑住,半晌没有说话,许久之后,她才缓缓说道:“你的话我并不能全信,我能……亲自见那位大人一面吗?” 陆皖晚听阮氏的语气已是有些松动,面色亦是一松,回道:“自然是可以的,有些事还需您和他慢慢详谈。” 阮氏闻言点点头,又是沉吟了片刻问道:“那……具体的时间是?”她这般问完又立马加了一句,“我自然希望是越快越好的,毕竟现在侯府的情况并不怎么乐观,我也确实要早做打算。” “夫人放心吧,那位也是诚信想与武安侯府结盟,不会让夫人您等太久的。”陆皖晚笑着说道。 阮氏这才稍稍放心了些。陆皖晚见火候差不多了,便起身准备告辞,她也不敢在这里多待,说不准武安侯府有李琰派来的探子呢。 “那我今日就先告辞了,下次再来拜访夫人。”陆皖晚站起身,恭敬地与阮氏行礼道。 阮氏又是定定看了陆皖晚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陆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很重要吗?夫人只要记住,我是一心想帮武安侯府的。”陆皖晚莞尔一笑,淡淡回道。 阮氏又是深深看了陆皖晚一眼,亦是笑着点头道:“我自然是相信陆姑娘的,毕竟你同我儿交情匪浅,我看陆姑娘年纪,应该已经成亲了吧?” 阮氏突然突兀地问出这个问题,倒让陆皖晚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心中稍稍一想,也知道阮氏在担忧什么,便淡淡一笑,很是大方地说道:“我同夫人您一样,也有一儿,如今已是快满两岁了。” 阮氏听了陆皖晚的话,面上的神情明显舒展了开来,看着陆皖晚的眼神也慈爱了许多,轻笑着说道:“这样啊,那陆姑娘倒是同我差不多的,我也是像你这样年纪的时候生下钰儿的,以后若是有机会,你就带上你的孩子让我见见,我最喜欢小孩子了。” “那就让简大哥赶紧给您生个孙子,让您早些颐享天伦之乐。”陆皖晚猜中阮氏的心思,顺着她的话说道。 这下阮氏更开心了,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心,又是开口挽留了陆皖晚一句,陆皖晚一再推辞,她才起身亲自将她送出了房门。 阮氏站在门边看陆皖晚走远,才与身边的丫鬟吩咐道:“今日这位来过的事情,不要跟侯爷提起,让下面的人都把嘴管牢了,若是有一丝一毫透到侯爷耳朵里,说漏嘴的人就再也不用在府上出现了。” 阮氏的贴身丫鬟立即噤若寒蝉地应了是。阮氏用手抚了抚额头,面上微微露出一丝倦色,“我回房休息一会儿,一会儿侯爷醒了你再来叫我。” 那丫鬟恭敬应是,便与阮氏一同回了房。 简钰将养了这些时日,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气色也不像当初那样苍白了,只是自从上次同陆皖晚见过面之后,他的精神总有些萎靡,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这样下去,现在的武安侯府风雨飘摇,全靠他一个人支撑,他哪里还能分出心思去儿女情长,他必须为武安侯府做些事情,让母亲不再操心。 简钰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便从床上起来,正好阮氏从外面进来,看到简钰站在床边,立即焦急开口道:“好好的怎么起来了,御医不是让你好好养着吗,你自己的身子,怎么一点都不心疼呢!”阮氏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简钰的身份,扶着他在床上坐下。 简钰很是无奈地看着阮氏说道:“娘,没你想的那么严zhòng,你也知道我都是些皮外伤,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总在床上躺着骨头都要软了,我就起来活动一下。” “娘可不管你是皮外伤还是皮内伤,反正御医说了你失血过多,要在床上好好将养一阵,才能恢fù元气。”阮氏可不管简钰说的那些,十分执拗地说道。 简钰说不过阮氏,只能点头道:“好!好!我休息还不行吗。”说完便又躺会了床上。 阮氏这下才满意了,细细替简钰盖好被子,又替她倒了杯热茶,送到他手边说道:“你也别嫌我啰嗦,身体毕竟是你自己的,养好了才能干别的事。” “娘,我知道你为我好,只是我心里着急,不知道以后该怎样……”简钰手捧着茶杯,神色黯然。 阮氏闻言,眼中也闪过一抹黯然,却依然强撑着笑容说道:“你也别太着急,现在皇上不是把那些兵都撤走了吗,这就是一个好兆头啊……” “可公主已经好几日没有过来呢,娘您难道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简钰紧皱着眉头与阮氏问道。 阮氏顿时哑然,她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很蹊跷,按李毓芬的性子,是巴不得一日来三次的,可到今日为止,已是三日没见着她人了,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现象。(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六十七章 一起过年 (月底最后一天,亲们有票的都别藏着了,某粥好像也没怎么拿到过那个新的月票,让某粥见识见识呗~~) “许是宫里有什么事,她给绊住了吧,你也不要太杞人忧天了,说不准她一会儿就来了。”阮氏只能这样安抚着简钰,但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再自欺欺人,李毓芬就算再忙,自己不能过来,也定会派宫女过来,但现在却是毫无音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和她身边的人都被限制了自由。而贵为公主,当今世上也只有一个人能限制她的自由,若真是那人授意的,那恐怕他很快就要对武安侯府出手了。 简钰也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他才又开口问道:“娘,这些时日反叛军可有什么动静?” 阮氏摇摇头,回道:“现在大街上每天都有官兵在巡查,整个京城都跟铁桶一样,就算苍蝇都飞不进来,更别说是反叛军了,再说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反叛军也不会挑这种时候来吧。” 简钰闻言点了点头,也觉得阮氏说的挺有道理的,缓缓道:“那看来那位应该也不会那么快有动作,不过等到开春以后……我可能又要上战场了。”简钰已是预料到了李琰会怎么做,面上犹带着苦笑。 阮氏面上闪过一丝痛色,立即抓住简钰的手说道:“钰儿,你放心,娘一定不会让你去送死的,娘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步你爹的后尘,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简钰看着阮氏双眼通红的模样,面上满是颓色,却又是无可奈何,只能无力地安慰着阮氏,“娘,您也不用太悲观了,说不准爹在天之灵我保佑我,我还能像这回一样平安回来呢。” 阮氏不说话了,只是抹了抹眼角的泪,神情变得坚毅起来,她紧紧握着简钰的手说道:“钰儿,你放心,娘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简钰听了阮氏这话却丝毫没有放心,反而心中生出一抹担忧,狐疑地看着阮氏问道:“娘,你不会要瞒着我做什么吧?” 阮氏的演技着实好,也不否认,只是生气地拍了简钰一下,骂道:“我能瞒着你做什么啊,不要胡思乱想。” 简钰这才打消了疑虑,也是扯出一抹笑说道:“娘您也不用太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侯府一定能渡过这一关的。” 阮氏亦是勉强地露出一抹笑,低声附和道:“是啊,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母子两人都是在互相安慰,但气氛总算是没有那么悲伤了,阮氏想到了什么,便装作不经意地与简钰问道:“钰儿啊,上次娘见过的那个你的救命恩人,她到底是什么来历,你能跟娘说说吗?” 简钰听阮氏提起陆皖晚,神色忍不住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娘,您问这个做什么啊?” “娘就是想知道一下吗,我儿子喜欢的女孩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跟那芬儿的事应该是不成了,娘总要给你物色些别的姑娘,不然,难道你想一直打光棍啊,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岁数了,你爹在你这个年纪,你都能走路了。”阮氏嗔怪地看着简钰,不满地说道。 简钰真是不明白,他娘的思维怎么这么跳跃,方才还在为武安侯府多舛的前途担忧,现在又操心起他的终身大事来了。 简钰拿阮氏没办法,只能搪塞地说道:“绾绾就是一个普通的姑娘,没什么不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她,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我看着她可一点不像普通女孩子,你也别骗娘了,这样的姑娘不少见,可惜你们没缘分,你也别想着她了,这世上好姑娘多的是,咱们简家的男子可不是这么死心眼呢。”阮氏知道简钰没同她说实话,不过她也没敢多问,怕引起他的怀疑,只能旁敲侧击地劝解他。 简钰只是苦笑一声,说道:“娘您就别笑话我了,你说的我都懂,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我知道我同她是不可能了,我也会祝福她,希望她能找到属于她的幸福,但我恐怕不能那么快走出来,所以希望娘您可以谅解我,但我想,我总有一天能忘jì她的,到时候,我再给娘您找一个合心意的姑娘。” 阮氏听完了简钰的真心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娘明白了,娘不逼你,娘了解你的感受,当初我知道你爹的死讯时,也恨不得立马跟着你爹去了,但一想到你,娘就忍住了,想来你爹也是不希望我为他的死太痛苦的,但这一辈子,我心里也能有你爹一个人,等我看到你成家立业,生儿育女那一天,我就能没有牵挂地去找你爹了……” “娘您说什么呢,您是要长命百岁的,不然爹一定会托梦骂我不孝顺,没有好好照顾您。”简钰看着阮氏,不满地说道。 阮氏这才又笑笑,摇着头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好好休息,不要急着下床,再将养几日,等大夫过来看了,确定你可以下床了,你再下来。” 简钰点头表示知道了,阮氏这才起身离开了。留在简钰呆呆地看着雕花的床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陆皖晚已经回了孟飞扬的府上,进门才发现今日府上有些不同,张灯结彩的,很是喜庆。 陆皖晚刚回到房间,就看到一个红色的圆球一滚一滚地扑进了她怀里。 陆皖晚蹲下身,一把将这个胖乎乎的圆球抱起,一脸宠溺地问道:“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奶娘呢?” 陆皖晚话音刚落,就见奶娘匆匆忙忙地从里屋出来,看到抱着平安站在门口的陆皖晚,立即停下躬身请罪道:“奴婢没照看好小公子,请姑娘责罚。” 陆皖晚知道自家儿子皮的很,稍稍一个不留神就能在眼皮底下不见了,倒也不能怪奶娘,便与她笑笑说道:“奶娘不必自责,定是这小子又趁你不注意的时候顽皮了吧。” 平安听了陆皖晚的话却是不依了,双手勾着她的脖子说道:“才不是呢,我很乖的,我只是想出来找娘,一下就被我找到了。” 陆皖晚闻言忍不住笑了,“你下次要是再找我,也要跟奶娘说一声知道吧,不能再自己一个人乱跑了,万一要是出了事儿,娘可要心疼死了。” 平安很受教地乖乖点了点头,然后紧紧地抱住陆皖晚,扁着嘴委屈地说道:“平安不要娘死……” 陆皖晚意识到自己的话吓着平安了,立即又是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才让他破涕为笑了。 陆皖晚抱着平安进屋,屋里烧了地龙,一进去就是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平安身上穿着厚实的棉袄,没一会儿小脸就热得红通通的了。 陆皖晚脱了外袍,只穿一件单衣,把平安放在软榻上,这才扭头与奶娘询问道:“在屋里怎么也给孩子穿着棉袄啊?” 奶娘立即回话道:“回姑娘的话,是这样的,奴婢方才正在给小公子试过年的新衣呢,早晨刚做好总来的,怕小公子长得太快,尺寸有些问题,便先让试一试,若是有不合适的,也可再拿回去改。” 陆皖晚听了奶娘的话,这才恍然惊觉,原来快过年了啊,难过府上布置地这么喜庆了。 陆皖晚又是转头瞅了自家孩子一眼,见他一身大红棉袄,因为衣服的料子极好,还绣了暗绣,那红色就算是在室内都仿佛会发光,俨然一个红彤彤的大灯笼,再加上小脸也是红扑扑的,仿佛跟衣服融为一体,陆皖晚很不厚道地笑了。 小平安显然不知自己被无良母亲嘲笑了,还歪着头十分呆萌地同她一起笑。 陆皖晚笑够了,便将自家呆萌宝贝拉过来,一边替他解身上的棉袄,一边说道:“我看这棉袄挺合身的,也不用再改了,就收起来吧,等大年初一的时候穿,喜庆。” 奶娘应了是,便上前帮陆皖晚一起脱衣服,很快就把平安从大红灯笼的萌态中解救出来了。 脱了厚重棉袄的平安立即开始撒欢,满屋子跑了几圈,又和陆皖晚腻歪了一会儿,这才稍稍露出了疲态,吃了点东西之后,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陆皖晚自然是在一旁陪着他,看着他天真美好的睡颜,面上的笑容便一直没有散去。 确定平安睡着了,陆皖晚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这时候已经是未时了,陆皖晚想着孟飞扬现在应该也在休息,便决定过一会儿再去找他。 陆皖晚在外头坐了一会儿,不知道太累还是屋子里太暖和,竟是有些昏昏欲睡,索性便决定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 陆皖晚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竟是迷迷糊糊地看见眼前有个人影,她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猛然直起身子,看着面前的人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都不叫醒我。”她刚一坐起身来,就感觉背上有什么东西滑落,立即伸手一抓,才发觉是一件外袍,看那外袍的颜色款式,就知道是属于眼前这人的,陆皖晚的脸顿时就忍不住红了。 “我看你睡得这么想,就没想叫醒你,不过下次还是不要在外屋睡了,虽然有地龙,但你穿这么单薄的衣服,也容易受凉。”孟飞扬看着陆皖晚,十分体贴地说道。 陆皖晚有些羞窘地点了点头,含糊地应了,这才将手上某人的外袍递给了他。 孟飞扬神色自然地接过外袍,方才继续说道:“我听影枭说了,你同阮氏似是谈得不错。” 说到正事,陆皖晚立马抛开那一丝丝窘迫,神色严sù地说道:“夫人她基本已是意动了,只是对我还不太信任,想要见见你本人,想来你再同她详细谈谈,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很好……”孟飞扬缓缓点了点头,显然十分满意,“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若此事真成了,你的功劳我也不会忘jì。” 陆皖晚本来帮孟飞扬也是有私心的,她觑着孟飞扬心情似乎不错,便试探着说道:“快过年了啊。” 孟飞扬不明所以地看了陆皖晚一眼,表示认同地点点头道:“是啊,快过年了。” 陆皖晚有些着急,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那个……其实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孟飞扬挑了挑眉,没有说话,似是等着陆皖晚接下来的话。 陆皖晚被孟飞扬看得有些压力,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虚地继续道:“……我想带平安去外面过年。” 陆皖晚这话一说完,她感觉屋子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几秒,然后耳边便传来孟飞扬那独特的低沉嗓音,“可以。” 陆皖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孟飞扬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简直不可思议!她惊喜地抬头看向孟飞扬,想要从他脸上确认他不是在说假话骗自己。 不过陆皖晚显然是高兴的太早了,孟飞扬的话可只说了一半呢,后半句很快便让她陷入了矛盾之中。 “不过我也要一起。” 陆皖晚明显愣神了几秒,才张了张嘴,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平安是我的儿子,我陪儿子一起过年不是很正常吗。”孟飞扬不以为然地说道, 陆皖晚正想要开口反驳他,便看到奶娘抱着小平安从卧室走出来。 小平安明显是还没睡醒的模样,两只小胖手揉着眼睛,看到陆皖晚和孟飞扬都在屋里,眼睛顿时亮了,推了推奶娘的胳膊,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奶娘只好将他放到地上,他便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到孟飞扬脚边,一把抱住他的腿,略带着些委屈地说道:“父亲昨天都没来看平安……” 孟飞扬脸上的表情顿时软了下来,弯腰将平安抱到大腿上,揉了揉他脑袋上的胎发,柔声说道:“平安是生父亲的气了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六十八章 除夕夜(上) (9月份开始某粥家里要装修,可能只能保证每天一更了,亲们见谅啊~~~) “许是宫里有什么事,她给绊住了吧,你也不要太杞人忧天了,说不准她一会儿就来了。”阮氏只能这样安抚着简钰,但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再自欺欺人,李毓芬就算再忙,自己不能过来,也定会派宫女过来,但现在却是毫无音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和她身边的人都被限制了自由。而贵为公主,当今世上也只有一个人能限制她的自由,若真是那人授意的,那恐怕他很快就要对武安侯府出手了。 简钰也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他才又开口问道:“娘,这些时日反叛军可有什么动静?” 阮氏摇摇头,回道:“现在大街上每天都有官兵在巡查,整个京城都跟铁桶一样,就算苍蝇都飞不进来,更别说是反叛军了,再说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反叛军也不会挑这种时候来吧。” 简钰闻言点了点头,也觉得阮氏说的挺有道理的,缓缓道:“那看来那位应该也不会那么快有动作,不过等到开春以后……我可能又要上战场了。”简钰已是预料到了李琰会怎么做,面上犹带着苦笑。 阮氏面上闪过一丝痛色,立即抓住简钰的手说道:“钰儿,你放心,娘一定不会让你去送死的,娘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步你爹的后尘,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简钰看着阮氏双眼通红的模样,面上满是颓色,却又是无可奈何,只能无力地安慰着阮氏,“娘,您也不用太悲观了,说不准爹在天之灵我保佑我,我还能像这回一样平安回来呢。” 阮氏不说话了,只是抹了抹眼角的泪,神情变得坚毅起来,她紧紧握着简钰的手说道:“钰儿,你放心,娘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简钰听了阮氏这话却丝毫没有放心,反而心中生出一抹担忧,狐疑地看着阮氏问道:“娘,你不会要瞒着我做什么吧?” 阮氏的演技着实好,也不否认,只是生气地拍了简钰一下,骂道:“我能瞒着你做什么啊,不要胡思乱想。” 简钰这才打消了疑虑,也是扯出一抹笑说道:“娘您也不用太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侯府一定能渡过这一关的。” 阮氏亦是勉强地露出一抹笑,低声附和道:“是啊,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母子两人都是在互相安慰,但气氛总算是没有那么悲伤了,阮氏想到了什么,便装作不经意地与简钰问道:“钰儿啊,上次娘见过的那个你的救命恩人,她到底是什么来历,你能跟娘说说吗?” 简钰听阮氏提起陆皖晚,神色忍不住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娘,您问这个做什么啊?” “娘就是想知道一下吗,我儿子喜欢的女孩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跟那芬儿的事应该是不成了,娘总要给你物色些别的姑娘,不然,难道你想一直打光棍啊,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岁数了,你爹在你这个年纪,你都能走路了。”阮氏嗔怪地看着简钰,不满地说道。 简钰真是不明白,他娘的思维怎么这么跳跃,方才还在为武安侯府多舛的前途担忧,现在又操心起他的终身大事来了。 简钰拿阮氏没办法,只能搪塞地说道:“绾绾就是一个普通的姑娘,没什么不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她,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我看着她可一点不像普通女孩子,你也别骗娘了,这样的姑娘不少见,可惜你们没缘分,你也别想着她了,这世上好姑娘多的是,咱们简家的男子可不是这么死心眼呢。”阮氏知道简钰没同她说实话,不过她也没敢多问,怕引起他的怀疑,只能旁敲侧击地劝解他。 简钰只是苦笑一声,说道:“娘您就别笑话我了,你说的我都懂,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我知道我同她是不可能了,我也会祝福她,希望她能找到属于她的幸福,但我恐怕不能那么快走出来,所以希望娘您可以谅解我,但我想,我总有一天能忘jì她的,到时候,我再给娘您找一个合心意的姑娘。” 阮氏听完了简钰的真心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娘明白了,娘不逼你,娘了解你的感受,当初我知道你爹的死讯时,也恨不得立马跟着你爹去了,但一想到你,娘就忍住了,想来你爹也是不希望我为他的死太痛苦的,但这一辈子,我心里也能有你爹一个人,等我看到你成家立业,生儿育女那一天,我就能没有牵挂地去找你爹了……” “娘您说什么呢,您是要长命百岁的,不然爹一定会托梦骂我不孝顺,没有好好照顾您。”简钰看着阮氏,不满地说道。 阮氏这才又笑笑,摇着头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好好休息,不要急着下床,再将养几日,等大夫过来看了,确定你可以下床了,你再下来。” 简钰点头表示知道了,阮氏这才起身离开了。留在简钰呆呆地看着雕花的床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陆皖晚已经回了孟飞扬的府上,进门才发现今日府上有些不同,张灯结彩的,很是喜庆。 陆皖晚刚回到房间,就看到一个红色的圆球一滚一滚地扑进了她怀里。 陆皖晚蹲下身,一把将这个胖乎乎的圆球抱起,一脸宠溺地问道:“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奶娘呢?” 陆皖晚话音刚落,就见奶娘匆匆忙忙地从里屋出来,看到抱着平安站在门口的陆皖晚,立即停下躬身请罪道:“奴婢没照看好小公子,请姑娘责罚。” 陆皖晚知道自家儿子皮的很,稍稍一个不留神就能在眼皮底下不见了,倒也不能怪奶娘,便与她笑笑说道:“奶娘不必自责,定是这小子又趁你不注意的时候顽皮了吧。” 平安听了陆皖晚的话却是不依了,双手勾着她的脖子说道:“才不是呢,我很乖的,我只是想出来找娘,一下就被我找到了。” 陆皖晚闻言忍不住笑了,“你下次要是再找我,也要跟奶娘说一声知道吧,不能再自己一个人乱跑了,万一要是出了事儿,娘可要心疼死了。” 平安很受教地乖乖点了点头,然后紧紧地抱住陆皖晚,扁着嘴委屈地说道:“平安不要娘死……” 陆皖晚意识到自己的话吓着平安了,立即又是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才让他破涕为笑了。 陆皖晚抱着平安进屋,屋里烧了地龙,一进去就是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平安身上穿着厚实的棉袄,没一会儿小脸就热得红通通的了。 陆皖晚脱了外袍,只穿一件单衣,把平安放在软榻上,这才扭头与奶娘询问道:“在屋里怎么也给孩子穿着棉袄啊?” 奶娘立即回话道:“回姑娘的话,是这样的,奴婢方才正在给小公子试过年的新衣呢,早晨刚做好总来的,怕小公子长得太快,尺寸有些问题,便先让试一试,若是有不合适的,也可再拿回去改。” 陆皖晚听了奶娘的话,这才恍然惊觉,原来快过年了啊,难过府上布置地这么喜庆了。 陆皖晚又是转头瞅了自家孩子一眼,见他一身大红棉袄,因为衣服的料子极好,还绣了暗绣,那红色就算是在室内都仿佛会发光,俨然一个红彤彤的大灯笼,再加上小脸也是红扑扑的,仿佛跟衣服融为一体,陆皖晚很不厚道地笑了。 小平安显然不知自己被无良母亲嘲笑了,还歪着头十分呆萌地同她一起笑。 陆皖晚笑够了,便将自家呆萌宝贝拉过来,一边替他解身上的棉袄,一边说道:“我看这棉袄挺合身的,也不用再改了,就收起来吧,等大年初一的时候穿,喜庆。” 奶娘应了是,便上前帮陆皖晚一起脱衣服,很快就把平安从大红灯笼的萌态中解救出来了。 脱了厚重棉袄的平安立即开始撒欢,满屋子跑了几圈,又和陆皖晚腻歪了一会儿,这才稍稍露出了疲态,吃了点东西之后,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陆皖晚自然是在一旁陪着他,看着他天真美好的睡颜,面上的笑容便一直没有散去。 确定平安睡着了,陆皖晚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这时候已经是未时了,陆皖晚想着孟飞扬现在应该也在休息,便决定过一会儿再去找他。 陆皖晚在外头坐了一会儿,不知道太累还是屋子里太暖和,竟是有些昏昏欲睡,索性便决定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 陆皖晚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竟是迷迷糊糊地看见眼前有个人影,她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猛然直起身子,看着面前的人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都不叫醒我。”她刚一坐起身来,就感觉背上有什么东西滑落,立即伸手一抓,才发觉是一件外袍,看那外袍的颜色款式,就知道是属于眼前这人的,陆皖晚的脸顿时就忍不住红了。 “我看你睡得这么想,就没想叫醒你,不过下次还是不要在外屋睡了,虽然有地龙,但你穿这么单薄的衣服,也容易受凉。”孟飞扬看着陆皖晚,十分体贴地说道。 陆皖晚有些羞窘地点了点头,含糊地应了,这才将手上某人的外袍递给了他。 孟飞扬神色自然地接过外袍,方才继续说道:“我听影枭说了,你同阮氏似是谈得不错。” 说到正事,陆皖晚立马抛开那一丝丝窘迫,神色严sù地说道:“夫人她基本已是意动了,只是对我还不太信任,想要见见你本人,想来你再同她详细谈谈,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很好……”孟飞扬缓缓点了点头,显然十分满意,“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若此事真成了,你的功劳我也不会忘jì。” 陆皖晚本来帮孟飞扬也是有私心的,她觑着孟飞扬心情似乎不错,便试探着说道:“快过年了啊。” 孟飞扬不明所以地看了陆皖晚一眼,表示认同地点点头道:“是啊,快过年了。” 陆皖晚有些着急,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那个……其实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孟飞扬挑了挑眉,没有说话,似是等着陆皖晚接下来的话。 陆皖晚被孟飞扬看得有些压力,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虚地继续道:“……我想带平安去外面过年。” 陆皖晚这话一说完,她感觉屋子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几秒,然后耳边便传来孟飞扬那独特的低沉嗓音,“可以。” 陆皖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孟飞扬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简直不可思议!她惊喜地抬头看向孟飞扬,想要从他脸上确认他不是在说假话骗自己。 不过陆皖晚显然是高兴的太早了,孟飞扬的话可只说了一半呢,后半句很快便让她陷入了矛盾之中。 “不过我也要一起。” 陆皖晚明显愣神了几秒,才张了张嘴,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平安是我的儿子,我陪儿子一起过年不是很正常吗。”孟飞扬不以为然地说道, 陆皖晚正想要开口反驳他,便看到奶娘抱着小平安从卧室走出来。 小平安明显是还没睡醒的模样,两只小胖手揉着眼睛,看到陆皖晚和孟飞扬都在屋里,眼睛顿时亮了,推了推奶娘的胳膊,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奶娘只好将他放到地上,他便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到孟飞扬脚边,一把抱住他的腿,略带着些委屈地说道:“父亲昨天都没来看平安……” 孟飞扬脸上的表情顿时软了下来,弯腰将平安抱到大腿上,揉了揉他脑袋上的胎发,柔声说道:“平安是生父亲的气了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六十九章 除夕夜(中) 平安转过身,伸手要抱抱,等孟飞扬将他抱在怀里,他有在孟飞扬脸上亲了一口,这才说道:“平安不生父亲的气,娘说你再做大事,让我乖乖的,不要去打扰你。” “哦?你娘是这样说的吗?”孟飞扬闻言笑了,抬眼看了对面的陆皖晚一眼,见她神色有些不自然,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平安点点头,“娘就是这样说的,父亲你在做什么大事啊?”平安很是好奇地仰着脑袋问。 “等平安再长大一点,父亲再告sù你好不好。”孟飞扬捏了捏平安的脸,哄道。 平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那父亲今天还要去做大事吗?” “平安是想让父亲陪着你吗?”孟飞扬解读出了平安话中的潜台词。 平安点了点头,希冀地看着孟飞扬,“平安想和父亲,娘一起吃饭。” “平安这么一点小要求,父亲自然是要答应你的,只是不知道你娘愿不愿意。”孟飞扬这般说着,又是似笑非笑地看向了陆皖晚。平安也立即看向陆皖晚,小眼神攻势立即发起。 陆皖晚向来最受不了平安的小眼神,立即就妥协了,点头应承道:“娘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太好了,可以一起吃饭了。”平安显然很高兴,拍着小手在孟飞扬的腿上蹦跶了几下,小脸红扑扑的身世兴奋。 陆皖晚看到平安这般兴奋,心中忽然很是心酸愧疚,寻常这般大的孩子,应该正被父母呵护宠爱着吧,而平安却才跟她和孟飞扬相处了这么短的时间,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特别珍惜与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吧,只不过是同父母吃饭这样的小事,也能让他这么兴奋。 孟飞扬脸上的神情也甚是感慨,似是欲陆皖晚想到了一处,他轻抚了平安的脸颊,神情中满是愧疚。 “你方才说的,我同意了,就一起吧,一起过年。”陆皖晚看着孟飞扬,突然开口说道。 孟飞扬笑了笑,似是并不意外陆皖晚会这么快想明白,点了点头道:“好,我们一家人一起。” 腊月二十八的时候,陆皖晚就抱着平安离开了孟飞扬的府邸,相陪的自然还有孟飞扬和他的一干暗影卫们,只是他们都在暗处保护,并不露面。 陆皖晚早就写了信去教坊,同秦琴约定了一起去诗诗所在的那个小山村过年。她离开了这么多年,在外面几乎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过年,今年,她想好好地热闹一下,跟亲近的人一起过年,那感觉一定很不一样。 陆皖晚坐在去往山村的马车里,怀里抱着还有些缺觉的平安,眼睛却时不时地看向不远处的孟飞扬,他今日穿的是便服,一身很普通的藏青色袍子,头发也只是用同色的发巾一束,这样的装束,走在大街上,十个人中倒有两三个和他穿的一样,明明很普通的装扮,可是衬着他那张脸,还是让陆皖晚一阵恍惚。 孟飞扬早便发现了陆皖晚时不时地偷瞄,他唇角微微一勾,眼睛斜睨着陆皖晚问道:“做什么老是看我?” 陆皖晚立即收回了目光,像是被抓住做坏事的小孩,窘迫地轻咳一声道:“哪有……” “因为父亲好看,呵呵呵……”平安这时忽然插嘴道,面上一派天真模样。 孟飞扬闻言忍不住笑了笑,刹时满室清辉,他冲着平安招招手,平安便像滚丸子一样滚到了他的怀里。 “平安记住了,以后评价男子的长相,可不能用‘好看’二字,你娘才是真的好看。”孟飞扬教育完自家儿子,又是抬头看了陆皖晚一眼。 陆皖晚顿时不自在起来,装作没听见孟飞扬的话,一心看着窗外风景,只是耳根微微有些粉红。 而平安则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稚声稚气地说道:“都好看,父亲和娘都好看。” 陆皖晚听了平安的话,忍不住笑出声,然后看着孟飞扬问道:“你今日怎么不戴面具,难道不怕有人将你认出来吗?” 孟飞扬洒然一笑回道:“咱们去的那地方不会有认识我的人,而且我此次去可是以平安父亲的身份,我要是戴着面具遮掩了原本的容貌,诗诗和秦教习定会怀疑我和平安的关系的,但现在吗,她们只要一看,就知道我和平安一定是父子。” 陆皖晚看着那两张一大一小酷似的脸庞,默默地就不说话了,只是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跟孟飞扬的关系真是越老越复杂了,本来是说明了要划清界限的,可现在又开始不清不楚了,其实她早应该想到的,只要有平安在,她跟孟飞扬的关系又怎么清楚的了呢。 陆皖晚在车里苦恼了一路,不知不觉就到了山脚下,三人下了马车,因为一会儿要爬山,平安就由孟飞扬抱着,许是因为这阵子吃的太好了,他长胖了许多,陆皖晚这小身子骨抱着他时间长了也会觉得有些吃力,孟飞扬是大男人,又是练武之人,抱着平安爬山对他来说不过是小意思。 平安从没进过山林,看到树啊,鸟啊的都异常兴奋,在孟飞扬怀里很不消停,三人走一会儿便要停下来让他玩一会儿,这般走走停停,直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到了山上。 陆皖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站在村子门口,长长舒了口气,这一路走的可真是艰难,平安这小家伙实在是太磨人了。 孟飞扬倒是还好,依旧一身清爽的模样,平安因为玩地太累了,这时候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那透明的口水都把孟飞扬肩膀上的衣服濡湿了。 陆皖晚看平安这幅酣睡的模样,面上忍不住带了笑意,出声与孟飞扬说道:“还是让我来抱他吧,看他把你的衣服都弄脏了。” 孟飞扬十分温柔地拍着平安的背,轻声回道:“没关系,就我抱着吧,一会儿折腾来折腾去的,就该把他吵醒了,好不容易才睡这一会儿呢。” 陆皖晚点点头,也没强求,便与孟飞扬一起往村子里走去。 刚进了村里,陆皖晚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身影,正要开口见呢,那小人便跑到了他们面前。 “你是……陆大哥吗?”小男孩仰着头,眼中有些疑惑,不确定地问道。 “大虎啊,这才这么些日子不见,你就认不出我了啊。”陆皖晚面上带笑,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 大虎立马就红了脸,低头扭着自己的衣角,很是羞怯地说道:“不是认不出……是上次见您的时候您还是陆大哥,今天就变陆姐姐了……” 陆皖晚又是忍不住笑了一会儿,方才说道:“那大虎你眼力还是不错的吗,一眼就认出来了。” “诗诗姐姐让我一早就在这儿等着你们了,咱们这村偏僻,平日里几月都来不了一个人,我看到你们进来,就猜到应该是了。”大虎脸还哄着,喏喏回道。 “大虎真是聪明,行了,咱们快回你诗诗姐姐那儿吧。”陆皖晚赞了他几句,便拉着他一起往里面走。 许是因为过年,大虎今日特地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色棉袍,但样子是大人的款式,应该是穿旧改小的,但改衣服的人手艺不错,所以穿在大虎身上倒也不违和。他本身因为读书,比一般这个年龄的孩子多了几分沉静,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不过他终究是小孩子,生性依然是十分好奇的,这一路走着,便总是悄悄地偷看孟飞扬,想来对他的身份十分好奇。 一行四人到了诗诗的小院门口,大虎便立即敲响了门。 门很快便开了,门缝里一个梳着冲天辫的小脑袋探了出来,看到门外的大虎,黑黝黝的眼睛立马亮了,脆声喊道:“哥哥,你回来啦!” 大虎摸了摸二丫的小辫子,才回道:“嗯,我把客人也接回来了,你快去通知诗诗姐姐。” 二丫乖巧地点点头,转身一溜烟就跑走了。 陆皖晚则跟着大虎进了小院。刚进去没一会儿,便看到迎面走到一堆人,打头的是诗诗和秦琴,她们俩身后还跟着橙儿,刘士安和二丫,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色。 诗诗最先走到了陆皖晚面前,她脸上虽带着笑,却很是下狠手地拍了下陆皖晚的肩膀,埋怨地开口道:“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啊,从早晨就开始等你们了,你再不来我们可都要下山去找你们了。”诗诗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不时瞟着陆皖晚身边的孟飞扬和平安,目光里满是探寻。 陆皖晚有些不好意思,歉疚一笑道:“孩子闹的紧,所以就晚了些,让姐姐们久等了。” 诗诗冲着陆皖晚暧昧一笑,这才又慢悠悠地开口道:“这样啊……那倒是情有可原,不过你身边这位是谁啊,怎么也不给大伙儿介绍介绍。”诗诗向来性子直接,已是调侃起陆皖晚来。 陆皖晚脸颊微微一红,神情立即不自在起来,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介绍孟飞扬。 “在下是平安的父亲,姓李,单名一个三,见过诸位。”孟飞扬没等陆皖晚开口,便自己先介绍了自己。 李三?这名字可真是……够随意的。在场的人呢听了孟飞扬的话,脑中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原来是李公子啊。”诗诗边说着,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孟飞扬一番,好像要通guò表象看到本质一样。 诗诗看够了,才微微点了点头,似是对孟飞扬的卖相还是十分满意的,便又是笑眯眯地问道:“李公子这气度当真是不凡,不知是做什么营生的啊?” “诗诗,怎么的这么没礼貌,有什么话咱们进去坐下再说,绾绾和李公子这一路来,定是很劳累了。”秦琴怕诗诗惹了孟飞扬不喜,便在身后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提醒道。 诗诗这才又莞尔一笑道:“看我,见到绾绾实在是太高兴了,都忘了礼数了,咱们快进去吧,去屋里坐了再慢慢聊。” 陆皖晚突然又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眼疾手快地冲到孟飞扬面前,从他怀中抱过平安,与他眨了眨眼说道:“我先带平安回客房去睡,你们先去啊。”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孟飞扬看着陆皖仿佛晚落荒而逃的背影,很是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便拍拍衣袖,跟着诗诗几人去了大厅。 几人在大厅坐下,橙儿上了茶水和点心,便带着大虎和二丫退下了,刘士安似是觉得自己也不怎么合适留在这儿,便随意找了个借口,也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诗诗、秦琴和孟飞扬,三人相对而坐。诗诗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末子,动作优雅地喝了口茶,这才抬头看了对面的孟飞扬一眼,缓缓开口道:“咱们接着方才的话头吧,李公子,您是做什么营生的啊?” 孟飞扬没有喝茶,只用杯盖拨弄着茶叶,修长的手指执着白玉的茶盏,煞是好看。 “就是做些小生意,勉强赚些银钱,养活妻子儿女是不愁的。”孟飞扬淡淡一笑,回道。 诗诗闻言,与秦琴对视了一眼,两人显然对孟飞扬这般含糊的说辞不怎么满意,诗诗轻笑一声,看着孟飞扬,语带调侃地说道:“我看李公子这一身气度,倒是一点不像做商人营生的,我自认看过的达官贵人也不少,可鲜少有你这般气度的,李公子可要同我们说实话,别随便扯些有的没有诳我们啊。” 孟飞扬脸上一直带着淡笑,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疾不徐地说道:“诗诗姑娘有所不知,我少时家中还略有些资产,也是读过十几年书的,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便做起了生意,所以许多人看我都不像商人,诗诗姑娘也不是第一个说的。” 诗诗听罢,神情恍然地点点头,沉吟了片刻,方才又问道:“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我觉得李公子这般特别的,那您父母亲,现在可还安好?”(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七十章 除夕夜(下)孟飞扬下厨 孟飞扬沉默了许久,脸上的笑容敛了几分,不知为何,诗诗和秦琴觉得这室内似乎也跟着冷了几分,让她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她们都已经离世了,在我家遭逢巨难的时候,我家的家产也尽数被我叔叔夺去,他将我赶了出来,若不是我命大,恐怕也活不到现在。”孟飞扬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冷冷说道。 诗诗和秦琴眼中俱是露出同情之色,也是为孟飞扬的身世动容,秦琴微叹了口气,开口道:“李公子您节哀,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好在你有本事,现在也过得不错。” 诗诗赞同地点了点头,对孟飞扬的观感好了许多,似是想改变一下这压抑的气氛,便又问道:“对了,你和绾绾是怎么认识的啊?” 孟飞扬听了这问题,唇角微微上扬,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半晌之后,才缓缓回道:“这说来话可长了,我认识绾绾的时候,她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呢。” “你是在绾绾入教坊前就认识她了啊。”诗诗很自然地以为孟飞扬是在陆皖晚家还没获罪前就认识她了,脑中已经脑补了许多世家之交,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类的。 孟飞扬也不解释,只将错就错,继续说道:“当时我也只是将她当妹妹一样对待,谁想到世事弄人,后来我们在泽国又相遇……” “你们这么多年没见了,你竟还认得出绾绾来啊?”诗诗有些惊讶地问道。 “我怎么会认不出她呢……”孟飞扬浅浅一笑道,眼中满是柔情。 诗诗又同秦琴对了一个眼神,两人显然都看出了孟飞扬对陆皖晚的表情,心中俱是放心了许多,也为陆皖晚感到高兴,觉得她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良人。 “我和诗诗也算是看着诗诗长大的,她性子要强,当初宁愿毁容也不愿做女妓,当初在教坊的时候受了不少苦,但她都挺过来了,现在我们能看待她嫁人生子,心中也都为她高兴,李公子,我们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待她,绾绾她一定会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的。”秦琴今日没怎么说话,此时看着孟飞扬,很是真诚地说道。 孟飞扬微微有些动容,点了点头应道:“秦教习,你放心吧,我定会好好待绾绾的,此生不离不弃,相约白首。” 秦琴一脸欣慰地笑着,方才又笑着说道:“绾绾这丫头,方才定是觉得害羞才跑走的,我和诗诗现在过去看看她,你要一起吗?” 孟飞扬只摇摇头说道:“你们去说话,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就可以。” 秦琴和诗诗相视一笑,便一起起身离开了大厅。 陆皖晚这时候正在不远处的厢房里发呆,她坐在软榻上,身边躺着睡得香甜的平安,而在平安前面,则站着二丫和大虎两个小家伙,两人似乎对软绵绵的小娃娃很是好奇,更别说平安生得那样玉雪可爱,更是让他们觉得稀罕,双双趴在软榻边看个不停。 陆皖晚却是魂游天外,不知道诗诗两人跟孟飞扬在说什么,应该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话,孟飞扬最近脾气好像挺好的,就算诗诗她们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他也不会生气的吧…… 陆皖晚也只是往好处想想,她也不确定孟飞扬会不会发飙啊,早知道她刚才就不跑了,最起码诗诗要是问出什么不妥当的问题,她还可以拦一下,也省得她现在在这里担惊受怕的。 陆皖晚正胡思乱想呢,诗诗和秦琴就双双走进了房里,倒是吓了陆皖晚一跳。 “你们……你们来吧?”陆皖晚站起身,神情有些局促,不安地问道。 诗诗走到陆皖晚面前,冲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方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绾绾,你可真是瞒得够严实的,这突然冒出一个夫君和这么大一个儿子,到底是想给我们惊喜呢,还是惊吓啊?” 陆皖晚一向知道诗诗嘴上不饶人,立马拉着她的手求饶道:“诗诗姐,我知道我瞒着你和教习这么久是我的错,但我真是有难言之隐啊。” 诗诗嗔了她一眼,才伸手点点她的鼻子说道:“算了,你这丫头向来总是做些惊世骇俗的事情,我也已经习惯了,再说这也是好事,我和秦姐姐都为你高兴呢,方才咱们和你那郎君聊了聊,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你的,他人又长得那么俊俏,跟你倒也是般配。” 陆皖晚讪讪笑笑,也不反驳,只当默认,她知道自己喝孟飞扬之间的事情太复杂,还是不要说出来让诗诗和秦琴担心了,再者孟飞扬的身份也实在是特殊,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娘……” 陆皖晚正在和诗诗秦琴说话呢,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 三人立即转头看过去,只见平安已是坐起了身来,肉呼呼的小胖手揉着眼睛,眯着眼朝陆皖晚喊着,他刚睡醒,似乎也没发现对面围观的两小只,只憋着嘴要找陆皖晚。 陆皖晚还没动手呢,诗诗已经忍不住了,神了手上前将平安抱起,搂在怀里轻声问道:“小平安,你是叫小平安吗?” 平安现在大了些,也不怎么怕生人了,而且又是这样漂亮的阿姨,他更是不会害怕,只是睁着眼眨巴了两下,才嘴甜甜地说道:“我是平安,你是谁啊?你长得真好看。” 诗诗听了平安的话,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胖脸,诱哄着问道:“那是我好看啊?还是你娘亲好看?” 平安嘟着嘴,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才回道:“父亲最好看!” 诗诗听了平安的回答,又是一阵花枝乱颤,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才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对着陆皖晚说道:“绾绾,你这儿子可真有意思,我真是爱死了,要不就送给我做儿子吧。” 陆皖晚听了诗诗这话,亦是轻笑道:“好吧,本来就是准备认你和教习当干娘的,只是我这儿子也是表面看着乖,皮的时候可要闹得你们头疼。” “这样漂亮的娃娃,闹就让他闹吧,我受的住。”诗诗边说着边在平安的脸上亲了一下,一脸宠溺的模样。 陆皖晚这才不说话了,只笑呵呵地看着诗诗和秦琴在那里哄着平安玩。 平安这下可是兴奋地不行,被两个漂亮的阿姨围着,一会儿滚到这个怀里,一会儿滚到那个怀里,玩得不亦乐乎。 一群人玩闹着,不知不觉天就黑了,还是橙儿过来传话,说是年夜饭已经准备好,她们才停下来,诗诗抱着平安,陆皖晚牵着二丫,秦琴领着大虎,往那院子里走去。 此刻正是晚上戌时,小山村的村民门也都准备吃年夜饭了,但在吃饭之前,村民们都会在自家门前的空地上放鞭炮,鞭炮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平息,不少人家亮了屋檐下的红灯笼。家家户户的灯光宛如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在夜幕下静静地闪烁。而那些已经吃完年夜饭的村民们陆续走出家门,开始燃放烟花。漆黑的夜色下,七彩的烟火映亮了连绵的群山,映红了村民们一张张喜悦的笑脸。 因为一起吃年夜饭的人有点多,诗诗便让人把桌子支到了院子里,主子客人们一桌,丫鬟下人们一桌,大家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满满俱是过年的团圆味道。 这小山村里有一个习俗,便是每到过年的时候大家都要坐下来一起搓圆子。陆皖晚对这事感到挺新奇的,看到橙儿她们几个丫鬟坐在小桌子旁搓着圆子,便也忍不住加入其中。 陆皖晚洗了手,学着橙儿她们的模样,揪馅蘸面粉,她手挺巧,很快就搓好了第一个圆子。有了第一个,第二第三个就快了,不过一会儿了,她就搓了一碟子的圆子。 平安被诗诗抱着,玩性儿也挺大的,不过他那小胖手,可挫不好圆子,不过就是拿着面团在那里玩耍,捏出些四不像的奇怪东西,不过就算这样,诗诗也一直夸他聪明,也不管他一手一脸的面粉,隔一会儿就在他脸上香一口。 陆皖晚没在院子里看到孟飞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不过她也不担心,先不说孟飞扬本身的功夫,就他身边那些神出鬼没的暗卫,他也不可能遇到什么危险。 而此时的孟飞扬,正站在屋子后面的一个角落里,与影枭说话。 “主子,这山村周围我们都查过了,没什么问题,这里地处隐蔽,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那影枭站在孟飞扬面前,恭敬说道。 孟飞扬缓缓点了点头,淡淡说道:“你让下面的人就驻守在这山头附近,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影枭立即应了是,转瞬就消失了,孟飞扬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了宅子里。 孟飞扬从后门进到宅子里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从茅房回来的刘士安,那刘士安立即十分热情地上前与孟飞扬打招呼。 “这不是李公子吗,你怎么在这里,没去院子里吃年夜饭啊?”刘士安走到孟飞扬面前,笑着问道。 孟飞扬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缓缓回道:“我正准备去如厕呢,院子里应该已经开席了吧,你快回去吧。” 刘士安闻言面上闪过一丝狐疑,但也没多问什么,只是笑笑与孟飞扬告别了。但是转过头去,他面上疑惑却是更甚,因为他远远看见孟飞扬从后门进来,且也不像是要去茅房的模样,但究竟他为何要说谎,他便不得而知了,只是心中多了个警醒,觉得这李公子着实奇怪,他虽说自己是商人,但那模样气度怎么看都不像是商人,倒更像那些达官显贵,不过他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就是县太爷,不过那县太爷可也远没有这李公子这样的气度。 刘士安回了院子没多一会儿,那孟飞扬也施施然地回来了,他看到陆皖晚和平安都在搓丸子玩,便走到了陆皖晚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说道:“这都是你搓的丸子吗,看着不错呢。” 陆皖晚本是专注在搓丸子的,孟飞扬又是从她后面走来,突然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话,顿时吓了一跳,手中刚搓好的丸子也掉在了地上。 “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陆皖晚脸颊微红,神情紧张地问道。 “父亲!父亲!你看我的丸子!我捏的好不好?”坐在陆皖晚对面的平安看到孟飞扬过来,很是兴奋地与他炫耀起自己手中的那些四不像丸子。 孟飞扬没有回答陆皖晚的话,而是伸手将平安从诗诗怀中接过来,仔细地端详了一下他手中的小玩意儿,才点头夸赞道:“平安真厉害,这丸子捏的可真好,你父亲我就捏不出来。” 平安得了孟飞扬的夸赞,开心的不行,拿着丸子笑得牙齿都看不见了,孟飞扬看到他这幅模样,笑容也忍不住放大,柔声与他说道:“平安,父亲给你酥丸子吃好不好?” 平安闻言眨了眨大眼睛,点了点头,其实他并不知道孟飞扬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地点了头。 而陆皖晚和桌上一众女眷听了孟飞扬的话,却是更更惊讶地瞪大了眼,特别是陆皖晚,那大眼珠子就差一点要瞪出来了,她实在是无法想象孟飞扬下厨的模样啊,那太惊悚了好不好,就算是他在教坊旁当大夫的那段时期,陆皖晚也从来没见他进过厨房啊,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话说他堂堂一个皇孙,现在虽然属于龙潜,但也是货真价实的皇孙好不好,皇孙亲自下厨炸丸子,那画面太美,陆皖晚实在是不敢想啊,她忍不住便出声道:“这样不太好吧,这厨房油烟大,你恐怕不习惯,还是让我来吧。” 一旁的诗诗却是烟波一转,微笑着开口道:“我倒是觉得没什么,虽说君子远庖厨,但李公子是做给自己儿子吃,那可是他作为父亲的一番心意,咱们怎么能拒绝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七十一章 两个人的烟火 陆皖晚哀怨地看了诗诗一眼,脸上的神情顿时复杂至极,心想着,要是诗诗知道孟飞扬的身份,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今日说的这些话。 陆皖晚本还想阻止,可孟飞扬已经拿起陆皖晚搓好的一叠丸子,抱着平安往厨房走去。陆皖晚不放心自然是紧随其后,诗诗几人想着去看看热闹,也是起身跟了上来,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去了那厨房。 孟飞扬很是自然地走进厨房,然后把手中的平安递给陆皖晚抱着,准备上手酥丸子。 诗诗抢先一步,将挂在厨房门口的一个围裙递到孟飞扬手上,道:“酥丸子油大,仔细脏了你的衣服,还是系上围裙吧。” 陆皖晚见孟飞扬面上的表情明显一滞,不忍地看着诗诗手上拿白底红花的围裙,却是诡异地没有开口,想来心中亦是有些恶趣味。 孟飞扬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接过了诗诗手中那个大花围裙,还算利落地系上,酥(油炸)起圆子来,他是动作很是纯熟,一点都不像是第一次下厨的模样,倒油,放丸子,很快就把一盘圆子酥好了。” 金黄滚圆的丸子酥好了盛入盘子里,孟飞扬顺手拈了一个,放入口中尝了尝,“蛮甜的,是什么做的?”他回头问了陆皖晚一句。 陆皖晚愣了愣,也是有点茫然的模样,后面的橙儿代替她回答了,“是荞麦面和糯米面做的,都是村民们自家种的,可比外面买的好吃多了。” “父亲,我也要,我也要吃!”平安看着那香喷喷的丸子,早就忍不住了,伸着小胖手,身子拼命往孟飞扬的方向探,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陆皖晚看着平安这模样,忍不住笑了,但又立即把他拉回来,很是严sù地说道:“你这小馋猫,你还小,这东西你不能吃,吃了肚子要难受的!” 糯米这东西本来就不宜多吃,这个做法油还大,平安年纪还小,肠胃怕是承受不了这些,陆皖晚这才不让他吃。 平安顿时委屈了,扁着嘴,一付马上就要哭的模样,眼睛依旧眼巴巴地瞅着那一碟子丸子,小模样可怜极了,他也聪明,知道求陆皖晚行不通,便改求了孟飞扬,伸着一个手指头说:“父亲,我就吃一个嘛……就一个!” 哎嘛,小平安你真可怜。屋内的众人都憋着笑,却也不敢多嘴,毕竟人家爹妈都在呢,她们也不好说什么,就看着孟飞扬怎么个反应。 孟飞扬夹起一个丸子送进自己嘴里,挑眉看了平安一眼,慢悠悠地说道:“不行,你娘都说了,你现在年纪小,吃这个不好。” 平安眼眶立马一红,扁扁嘴,觉得磨父亲可能比磨娘更难,又蹭回去央陆皖晚:“娘,就一个!我以后一定好好吃饭,再也不挑食了!” 小屁孩儿真是越来越机灵! 陆皖晚想了想,便揽着她说道:“这样好不好?今天不许吃了,一会儿就要睡觉,晚上吃了真的会不舒服。明天早上起来娘做给你吃,许你吃两个。” 两个! 平安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当即点头说好!终于将目光从那盘丸子上依依不舍地挪开了,趴在陆皖晚的肩头,终于安静了下来。 “看我来尝尝,李公子的手艺怎么样。”诗诗看陆皖晚处理了平安的事情,便笑着走上前,随手拿了一颗丸子,放进嘴里尝了尝。 “味儿还真不错,绾绾,你夫君这手艺不赖啊。”诗诗砸了砸嘴,方才斜眼看着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讪讪一笑,也不知该接什么话,她认识孟飞扬这么久了,可不知道他还会做菜,更没那福气吃过他做的菜,就算是现在,她也有些不敢吃呢。 “行了,咱们出去吃饭吧,剩下的丸子就交给橙儿她们酥了,这丸子本就是饭后的甜点,吃完了年夜饭,咱们再吃这个。”秦琴在后面说着,便招呼着众人回去院子里去。 孟飞扬施施然地脱下围裙,随手交给了一旁的橙儿,姿态十足优雅,仿佛他脱的不是围裙,而是什么名贵的衣物。 橙儿也是小心翼翼地接了,连她自己都恍惚觉得,好像接的不是一条围裙,而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让她很是奇怪,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李公子跟一般人不一样,就算他面上一直带着笑,说话也很是和气,但就是让人觉得畏惧。 陆皖晚抱着平安,和孟飞扬走在最后,平安因为方才的事儿,这会儿还在跟孟飞扬记仇呢,故意扭过脸不去看他,闷闷的模样。 孟飞扬也知道平安是小孩脾性,自然也不会介意,只看着陆皖晚说道:“平安是男孩子,你也别太惯着他了,等他再大一些,我就给他寻几个老师,到时候便好好磨磨他的性子。” 陆皖晚闻言微微皱了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会不会太早了一些,平安他还这么小。” “过了年便算是三岁了,平安又早慧,该要早些教起来,毕竟……他是我的儿子。”孟飞扬看着陆皖晚,语气笃定地说道。 陆皖晚心疼孩子,自然是不舍得他小小年纪地便要学习,还是有些不赞同地说道:“我不管他是谁的儿子,我只希望他能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我不希望你将你的一些观念强加到我的孩子头上。” 孟飞扬听了陆皖晚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似是退了一步说道:“其实也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zhòng,不过就是先教他一些道理,并不会很辛苦的。” 陆皖晚思忖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到时候再看看吧,毕竟平安还那么小呢。” 孟飞扬便也不再说什么了,两人说话间,已是到了院子里。 陆皖晚几人入座之后,便开始吃些年夜饭来,虽说这儿只是个小山村,但年夜饭也是十分丰盛的,鸡鸭鱼肉样样齐全,且还有许多外面都吃不上的山珍,都是村民们从山里弄来的,特意等到年下才弄来吃。 平安本就是个小馋猫,看到这么多还吃的,兴奋的不行,只要是他能吃的,一定要陆皖晚夹给他吃,陆皖晚也不敢让他吃太多,每样菜也只给他尝尝,弄得平安又是一阵不高兴。 等这顿年夜饭吃完,也已是快到亥时了,平安吃饱了,就窝在陆皖晚怀里开始打哈欠,睡眼惺忪的模样。 诗诗坐在陆皖晚身边,低声在她耳边问道道:“一会儿这儿要放烟火,你要不要留下来看?若是平安困了,你就先带他回房睡吧。” 平安一听有烟火看,立刻就精神了,睁大眼睛跃跃欲试道:“诗诗姨姨,我一点儿不困,我要看烟火。” 陆皖晚无奈地揉了揉平安的小脑袋,嗔怪道:“刚才还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呢,这会儿就精神啦。” 平安仰着头,看着陆皖晚说道:“我其实只有那么一点点困,看完烟火再睡觉也可以的,娘,你就让我看吧。” 陆皖晚自然拗不过他,抱着他找了一个好位置,准备一会儿看烟火。 陆皖晚记得以前在教坊的时候,每年过年也会看烟火,教坊就图个喜庆,一般都会放上大半夜,许多小女使们还会爬上房顶去看。一簇绽开、消失,又窜起另一簇,五光十色的,在天边开个不停。 前世她还是女妓的时候,都是站在自己院子里看的,烟花就在头顶盛开,会觉得特别羡慕。 烟火开始的时候,陆皖晚竟是有些恍惚,明明眼前的烟花并不如当初那样绚烂美丽,但不知为何,心中却又一股说不出来的喜悦。 当初的绚烂算起来比现在漂亮千百倍,但想想当时的心绪也还是会心中复杂,这么看了一会儿后,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孟飞扬已经站到了她身边。 他风轻云淡地站着,白曦的面庞在光火中映出一片阴影。她看着他那仿佛淡视天下的神色,心里泛起一股复杂情xù。 “怎么?”他稍偏过头看向她,陆皖晚抿抿唇,轻言道:“没事。” 他忽然轻笑一声,然后伸手握紧了她的手,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他们的手,倒是没人看得见。 陆皖晚只挣扎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她怕自己使太大力会让平安发现,只能任由他握着。 二人十指相扣地站了一会儿后,孟飞扬稍凑近了点:“我刚刚在想,这一年,与我过去的这二十多年相比,真是变了许多……人和事都在变,连看的烟火都和当年不一样了。” “哦。”陆皖晚颔首一哂,“所以呢?” 孟飞扬的声音稍轻了些,在在众人的欢呼笑闹声中,只二人能听见:“我只想今后的几十年……还能像今日一样,,牵着我在乎的人一起过,我爱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要离开。” 陆皖晚眼底稍稍一颤,俄而偏首认真地看向她,她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只是垂眸沉默、陆皖晚知道孟飞扬素来不是个会说情话的人。曾经她们在一起那么久,也只有在打情骂俏间来过几句,想听他一本正经地说柔情似水的话,当真难上加难。 但他总是这样……像今天这样在现在感慨不定时,给她一句简单易懂地承诺。 听上去好像不够走心,但陆皖晚仔细想来,却觉得比那些华而不实的话要值得信服。 烟火一直放到子时,欢声笑语一直没有断。到了后来,平安都累得睡着了,口水都染湿了陆皖晚的衣襟。 子时的钟声敲响时,最大的一簇红色烟火窜上天际,几乎将天幕染成红色。彼时,陆皖晚抱着平安,孟飞扬牵着她的手,忽然,他转过头开,看着陆皖晚说道:“绾绾,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陆皖晚笑回了一句,那笑容难得的真诚,不掺一点虚情假意。 看完了烟火,便到了新的一年,众人各自拜了年后,便陆陆续续地回房休息了,陆皖晚抱着已经睡熟的平安回客房,一进房间,才恍然发觉,诗诗给她和孟飞扬安排在了同一间房里。 陆皖晚先把平安放到床上,替他脱了外衣,盖好被子之后,便坐在床沿上,心中略略有些发慌。 孟飞扬走进卧房的时候,就看到陆皖晚坐在床边发呆,他也猜到了陆皖晚心中所想,先一步开口说道:“你先睡一会儿吧,我就在外头坐着,一会儿就该天亮了。” 陆皖晚看向他,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然后看了眼不远处的软榻,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要不你也在软榻上歇息一会儿吧,外面太冷了些,坐几个时辰,怕是会伤风的。” 孟飞扬闻言,唇角勾起了明显地弧度,带着些调笑地问道:“你是在心疼我吗?” 陆皖晚的神情顿时不自在了,轻啐了一声,板着脸说道:“你爱睡不睡,我还不是怕你染了风寒,传染给平安。” 孟飞扬只当陆皖晚在嘴硬,面上依旧带着笑,大步走到软榻上坐下。 陆皖晚故意将头偏向床里边不看他,只看着床上熟睡的平安,这般坚持了一会儿,她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陆皖晚做了一个梦,梦中她似乎被人拥在怀里,那人的怀抱很温暖,竟是让她有些贪恋,但她始终看不清抱着她那个人的面容,仿佛是隐在一团迷雾中,她隐隐觉得那人是谁,但又不敢承认,等到那人离开的时候,陆皖晚才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陆皖晚发现自己仍然倚靠在床沿上,并没有移动过位置,她看了眼不远处的软榻,上面已是空无一人,不知为何,竟是微微松了口气。 陆皖晚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已是露出了些鱼肚白,她伸手抚着额头,脑袋依然有些昏昏涨涨的,想来是睡眠不足,转头看向床上,平安依旧香甜地睡着,她面上露出一抹安心的神色,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忽然发现,在自己的身旁,竟是有一块白色的勾玉。(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七十二章 追兵袭来 陆皖晚是认得这块玉的,早上出门的时候,这块玉就挂在孟飞扬的衣服上,因为这玉的形状独特,她还特意多看了几眼,绝不会认错。但是孟飞扬的勾玉怎么会在床上出现呢…… 陆皖晚想到了一种可能,却也不敢深思,索性先不想了,只把勾玉收了起来。 陆皖晚站起身来,正准备出门打水洗漱,房门却正好被人推开,孟飞扬穿戴整洁地从外面走进来,手上还拿着一盆散发着热气的脸盆,他看到站在床边的陆皖晚,立即笑着说道:“你醒啦,过来洗脸吧。” 陆皖晚愣了半晌,怎么都想不到孟飞扬竟会帮她打洗脸水,或许是太过惊讶了,便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了?”孟飞扬将脸盆放在桌上,看陆皖晚一直不动,便疑惑地出声问道。 陆皖晚这才醒过神来,立即应了一声,低头走到桌边,绞了帕子洗脸。 陆皖晚洗漱完毕之后,孟飞扬似是要把水拿出去倒掉,被陆皖晚眼疾手快地抢过,神情闪烁地说道:“还是我来吧。”这般说完便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孟飞扬站在那里,面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陆皖晚拿着脸盆走到外面,神情有些懊恼,她不知道方才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态,或许是因为昨晚那古怪的梦,或许是她被孟飞扬那过分的“体贴”给吓到了。 陆皖晚倒了水,也不急着回房,而是去了厨房,他准备亲自做些吃食给平安做早餐,算是安抚他昨日没吃上丸子。 陆皖晚进到厨房的时候,橙儿和几个厨娘早就在里面忙活开了,今日毕竟是大年初一,吃食也是要准备丰盛的。 橙儿看到陆皖晚进来,立即过来与她福了一礼,满脸带笑地说着喜庆话,“陆姑娘新年大吉,您起的可真早,是有什么想吃的吗,奴婢立马帮您做。” “你也新年好!”陆皖晚笑着回道,然后在厨房看了一圈,才又开口道:“我想自己做些吃食,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个多余的灶?” “当然可以,陆姑娘您尽管用就是了,有什么需要唤奴婢一声就好了。”橙儿爽快地应道。 “那你去忙吧,我自己行的。”陆皖晚这般说完,便朝着角落里一个空的灶台走了过去。 陆皖晚稍稍思忖了一下,便想好了要做什么,她当初在教坊的时候,珍儿经常会做烤馒头片给她吃,据她自己说,是儿时在家常吃,进了教坊之后也改不过来,只是越做越讲究了――在家时是一个馒头切成四五片,烤至焦黄涂点酱就心满意足。而后来喜欢的吃法,是将馒头片在加了盐和葱花的蛋液里泡一泡,裹上一层鸡蛋后再上火烤。出来之后外面的葱花蛋很像,里头的馒头却不显干硬,好吃许多。陆皖晚尝了几次之后也爱上了,还跟珍儿学了怎么做,做了几次给珍儿尝,珍儿都说她又天赋,快做的比她还好了。 这手艺陆皖晚现在也没拉下,熟练地切了馒头片,不消一会儿就烤了满满一碟子的馒头片,每一片都金黄喷香,上面还撒了些糖霜,光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陆皖晚自己尝了一块,觉得手艺越发精进了,想着一会儿平安定是爱吃。 因为过年,所以橙儿和厨娘们做了许多年糕在厨房备着,陆皖晚便顺手取了一些,准备再烤些年糕,过年吗,总是要吃年糕的。 她将整块的年糕切成小指厚的片,放在火上烤,烤到筷子能顺lì戳过差不多就是正好外焦里嫩的时候。她做了一半咸口,一半甜口,她想着平安喜欢吃甜的,而她自己则喜欢咸的多一些,其实咸口甜口都好吃,吃咸的就自己调喜欢的酱来,吃甜的就撒白糖。 陆皖晚觉得这两个差不多了,但想着屋里还有一个大男人要一起吃早饭,便又从橙儿那里要了两碗粥和几碟糕点,看看也差不多了。 橙儿看到陆皖晚做的那些吃食,夸赞地说道:“姑娘您心思真巧,我都不知道馒头还可以这样吃的,光闻着就香的不得了。” 陆皖晚得了夸奖,心里也是很高兴,回道:“其实简单的很,我把法子交给你,你自己也可以做。” 橙儿闻言细细问了做法,准备一会儿也做一些,让府上的孩子们尝尝鲜。 陆皖晚将做好的东西一一放在食盒里,趁着菜肴都还没凉,便拎着食盒匆匆回了房间,等她到了房间的时候,平安已经醒过来了,正坐在孟飞扬腿上跟他说话呢。 “娘,你回来啦!”平安看到陆皖晚,眼睛就是一亮,立即从孟飞扬的腿上爬下来,小跑到了陆皖晚面前。 陆皖晚立即放下食盒接住他,担忧地说道:“跑慢些,你这才刚会走多久啊,就跑的那么快,一会儿摔了你又该哭鼻子了。” 平安装疯卖傻地笑了笑,立即转移话题,指着桌子上那食盒问道:“娘,这里面是什么啊?好香啊,平安饿了。” “小馋猫,鼻子还真是灵啊。”陆皖晚边笑说着,便将他抱到椅子上坐下,然后打开了食盒,将那些吃食一叠叠地拿了出来。 平安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些点心,眼神放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吸溜了一口口水,就伸出小胖爪,想去拿力他最近的那个馒头片。 陆皖晚立马轻轻拍了他的手一下,神情严sù地说道:“先洗手,洗了手再吃。” 平安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胖手,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陆皖晚仔细地给平安洗了手,这才夹了一块馒头片到他面前的碟子里,笑着说道:“好了,现在可以吃了。” 平安得到指令,立即迫不及待地抓起那馒头片,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陆皖晚看他吃的喷香的模样,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然后她又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的孟飞扬,有些别扭地开口问道:“我做了挺多东西,你要不要一起过来吃?” 孟飞扬似就是等着陆皖晚问这句话,施施然站起身,面上带着笑说道:“好啊,我也是饿了,而且我也好久没吃过你做的饭了。” 陆皖晚不吭声,自顾自地盛了碗粥喝,见平安已经开始吃第三块馒头片了,便与他盛了碗粥说道:“慢些吃,小心噎着,没人跟你抢。” 平安嘴巴里塞地鼓鼓囊囊的,自然也没空闲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孟飞扬笑着走到桌边,自己盛了碗粥,也夹了块馒头片吃了起来,他看着虽然吃得很斯文,其实吃的很快,一块馒头片几乎两口就没了。 孟飞扬又尝了块年糕,他选的是咸口的,吃完一块之后,又紧接着夹了一块,看来这年糕更合他的胃口。 陆皖晚看孟飞扬准备吃第三块年糕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道:“年糕这东西不怎么容易消化,还是少吃一点的好。” 孟飞扬正准备夹年糕的手顿了一下,转而去夹了一块糕点,放到碟子里说道:“都怪绾绾你做的太好吃了,我竟是停不下来了。” 陆皖晚闻言,唇角忍不住微微弯了一下,然后立即轻咳一声,继续保持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方才那一抹浅笑只是错觉。 孟飞扬的心情似是甚好,吃下了大半点心和粥,便和平安一样,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消食。 陆皖晚看着他们父子两人这模样,又是一阵忍俊不禁,收拾了碗筷,就准备抱着平安去活动一下,顺便消消食。 此时宅子外头的大街上,各家各户的门口都聚集了许多孩子,等着抢哑鞭。鞭炮声“噼啪”一阵子过后,硝烟尚未散尽,孩子们便借着熹微的阳光,弯腰躬背从一地碎鞭炮纸中寻找哑鞭,像抢钱似的。一阵子忙乱之后,又朝下一家门口跑去。这些哑鞭炮如果还有信子的,可能也十分短小了,有的仅仅露个头罢了,有的连个头也见不着。 抢到了哑鞭的孩子,便聚在一起准备燃放,燃放这种哑鞭是十分需要胆量的,有胆子小的不敢直接点燃,而是用一根长香来点燃,还有些实在点燃不着了,就把鞭炮扒开,用火柴点燃火药,只听“嗤!”的一声,便是一声爆响,周围围观的孩子们便发出一声欢呼声。有的孩子手上没有火柴,便用块石块或者斧头砸哑鞭,也能听到一声爆响。 平安在陆皖晚怀里,小手捂着耳朵,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些放炮的孩子们,明明心里有些怕,却又忍不住要看,那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 “娘,我也想放炮。”平安转过头,很是羡慕地与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平安乖,不要着急,等你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像哥哥姐姐一样放鞭炮了。” 平安扁了扁嘴,显然有些沮丧,但他向来懂事,也没缠着陆皖晚一定要放炮,只是依然羡慕地看着不远处的孩子们放炮。 陆皖晚又是抱着平安在门口站着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去的时候发现孟飞扬已经不在了,也不知是何时离开的,陆皖晚也没多在意,想着他可能有什么事走开了。又是站了一会儿吗,她就抱着平安回了宅子。 陆皖晚抱着平安,径自去了诗诗的卧房。 诗诗住的地方,在小院的最后面,中间有一片挺开阔平台,旁边围了栏杆,正好可以迎风眺望山下景色,诗诗平时闲着无聊,就时常栏杆边凭风而立,――自我感觉十分惬意。 陆皖晚抱着怕平安过去的时候,她正和秦琴坐在栏杆边喝茶,见着陆皖晚进来,立即招呼道:“我干儿子来啦,快过来给干娘我抱抱。” 陆皖晚笑着将平安递到了诗诗怀中,平安咯咯笑了一会儿,便与诗诗玩耍起来。 秦琴替陆皖晚倒了杯茶,递到她的面前,笑着说道:“我以为你今日会晚些起来呢。” 陆皖晚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嗔怪地看了秦琴一眼说道:“教习连您也笑话我吗。” 秦琴轻笑一声,回道:“我哪里是笑话你,我是替你高兴啊,我看出来了,那李三是真心实意对你的,你自己要珍惜。” 陆皖晚闻言顿时不说话了,神色颇有些复杂。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但夫妻俩哪里有隔夜仇,你就算是看在平安的面子上,原谅了他吧。”秦琴年岁大,眼力自然比诗诗她们厉害多了,也看出陆皖晚对着孟飞扬的时候有些别扭,便好言劝道。 “教习,我有分寸的,你不用替我担心。”陆皖晚只能这样说,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茫然。 几人这聊天说着话呢,橙儿拿了铜盆去打水,片刻后空手而回,慌张进来说道:“姑娘您出去看看,有好多人往山上来了。” “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有什么人来”诗诗笑话她道:“你以前在京城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怎么还是这般毛毛躁躁。”一面说,一面往栏杆外头看去――这一看,顿时便吓得魂飞魄散! 哪里是好多人?分明是一大群身着戎装兵丁杀了上来,仔细一看,前面的村中百姓落荒而逃,后面的人凶神恶煞穷追不舍! 陆皖晚也着实吓了一跳,脑子里第一个反应这些人是为了孟飞扬而来的,她当机立断地说道:“快!去把宅子里的人都聚集起来!” 橙儿的动作还算快,片刻之后宅子里的人都聚齐了,让人绝望的是,这里竟是没有一个男人,刘士安一大早就带着大虎和二丫去赶集了,说是要傍晚才会回来。 “怎么办?那些凶神是要杀人吗!” 有人哭了起来,哀怨道:“怎么会这样,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姑娘,我们快逃吧!”橙儿与陆皖晚几人说道。 逃?往哪里逃?!陆皖晚脑子飞转,心口却是止不住“砰砰”乱跳,她不知道孟飞扬此刻去了哪里,她有预感他此刻定是自顾不暇,不然不会把她和平安留在这里,难道她今日就要葬身此地?她们一群妇孺,只能等着被杀的份儿。(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七十三章 突围 陆皖晚看向秦琴诗诗熟悉的脸庞,还有稚嫩的平安,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担心,多是难过不舍,后一咬牙,做了一个生死诀别的决定。 “你们别慌。”陆皖晚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院子后面柴房里,有一个用来囤粮食的地窖。”这还是她今天早上做早餐的时候知道的,她看到厨娘们从那地窖里往外面取了食物。她也不管仆妇们哭天喊地,一面走一面道:“咱们赶去看看,能不能藏人?” 生死危机关头,人们总是本能跟着别人一起走。不用说,还听到了求生希望。 大家一起冲到柴房,拼命扒拉那些晒得焦干枯木树枝,果然下面有一个地窖入口,一个仆妇欢喜道:“快!咱们赶紧藏进去!” 还有虽然慌乱,但仍然记得自己是下人,朝诗诗几人说道:“姑娘们先下去吧。” 有两个抢先冲了下去,不由神色尴尬。 “没事,咱们人少挤得下。”陆皖晚跟着下去了,然后等着诗诗和秦琴,以及其他仆妇都下来了,她便忽地往诗诗跟前一跪。 “绾绾?!你这是做什么?”诗诗和秦琴大惊,众人亦是面面相觑。 “诗诗姐,教习……”陆皖晚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泪流满面,“我在教坊这么多年,你们照顾我的情分,这辈子怕是没机会报答了。” 秦琴慌忙弯腰去搀扶陆皖晚,“绾绾你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陆皖晚却是往后退了一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收了眼泪,缓缓站起来,“咱们人藏地窖里,必须有一个人上去用柴禾做遮掩,否则别人一进来,就会看出下面藏了人。” “绾绾……”秦琴伸手去拉她,忽地顿悟,急道:“我去,我去!” “不!教习。”陆皖晚已是又退后了几步,站在洞口,声带哽咽地说道,“其实今日的事,说起来应该也算是我连累了你们,我怎么能还让你们去送死。”说到这里,陆皖晚又是看向了诗诗,“诗诗,你一定要活下去,带着平安一起,等他长大了,就告sù他你是他的亲娘吧,让他不要再急着我,这样他也就不会难过了……” 平安似是知道母亲要离他而去,歇斯底里地哭着,身子不停地在诗诗怀中扭动,想要到陆皖晚那边去。 诗诗已是失声大哭,“那是你的儿子,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绾绾你回来,你还不如让我去了干净……” 陆皖晚流着眼泪微笑,看向橙儿,“橙儿好丫头,照顾好你家姑娘。” 橙儿早就被吓呆了,听她忽地说起这个,猛地醒神,大声道:“不不……,你不要去死,你去了一定会死的……” 她大哭起来,觉得怕极了,从来没想过竟然会遇到这种生离死别的事情。 陆皖晚知道剩下时间不多,一步一步往后退。 “要死一块儿死!”诗诗突然凄厉大叫,指着她道:“绾绾你若就这么死了,我也不活着!决不活着!” 陆皖晚看向其他那几个仆妇,“看好诗诗和秦教习,我才会给你们找一条活路。”待诗诗被人拽住了,然后又道:“诗诗,替我照顾好平安。” 诗诗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平安,舍不得这个,又放不下那个,左右为难急得痛哭起来。 陆皖晚竖起耳朵聆听,隐隐约约,已经能够听到越来越近打杀声,转身毅然上了楼梯,出去之前,又是眷恋地向后看了一眼,“诗诗,教习,千万别让我白死了。”然后便快步离开了地窖,顺便上了锁,又用干草细细地铺上了一层,保证不会被发现,才转身离开了。 “都搜遍了吗?决不能放过一个前朝余孽!” 一个身着戎装佩剑少年站门前,面如冠玉的脸庞上,沾着残血,透出一股浓浓杀人戾气,使得整个人笼上一层阴冷。 “殿下。”一个兵丁紧跟步子上前,指了指,“只剩下这个小院儿了。” “砰!”一声,朱漆木门被狠狠踢开!―― 李承佑被眼前景象震住。与外面血光飞溅、厮杀遍地全然不同,此处仿佛是一个世外桃源,几间青瓦白墙小屋,中间一块干净整齐小空地。视线开阔那一边,围了半幅栏杆,一株积年古树下面,俏立着一个绿衣白裙佳人。 约摸十七、八岁年华,云髻斜绾、珠坠摇曳,玉容映着夕阳,宛如一株雪莲初初绽放,颇有几分不入凡尘的味道。 有那么一刹那,李承佑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陆皖晚回头看了一眼,奇怪是,脸上居然没有半点惊慌,云淡风轻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私闯民宅?” 声音很好听,语气却是咄咄逼人。 李承佑眉头微皱,没有耐心跟她解释那么多,摆手止住身后人,自己提着剑走了过去,“你又是谁?” 陆皖晚摇了摇头,“反正我都要死了,是谁又有什么要紧?” 李承佑纳罕,“你怎么一个人此地?” “她们都走了。”陆皖晚眼角眉梢涌起忧伤,幽幽道:“各自逃命,没有一个人肯留下来。”轻声叹息,“罢了,谁又不怕死呢?我不怨别人。” 李承佑这一路杀人无数,早就红了眼,可面前女子却似一泓清澈山泉,轻声慢语叫人熄了火,说不出不合时宜。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你逃吧。” “逃?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么逃?”陆皖晚禾眉微蹙,一面往后退,一面转头往旁边打量,像是打算翻过栏杆跳下山去。 李承佑身边的随从在他耳边低声提醒道:“殿下,这女子有些古怪,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将她抓起来吧。” 李承佑看着陆皖晚绝美的脸庞,显然是心中不忍,但想着出发前父皇与他的承诺,便还是一狠心,点点头道:“将人抓起来,押回去再审。” 他话音刚落,那些士兵们就已是一哄而上,准备将陆皖晚绑上带走。 陆皖晚是宁愿死也不想让这些人将她抓回去,他在那些人还没碰到她时,便身子往后仰,翻过栏杆,往山下坠去。 耳边有风呼啸而过,她本以为自己好会就这样死了,却没想到下一刻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怕,我在这里,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陆皖晚一瞬间就安心了,但下一刻,便又有一个极其愤怒的声音传来。 “快,放箭,绝不能让他逃了!”李承佑瞪着两人的身影,对着身边的士兵们命令道,转瞬间,便有无数箭矢朝他们射来,孟飞扬为了保护她,一个人抵挡了大部分的箭矢,就算他武艺再高强,身上也是中了数箭,但最终他还是突出重围,带着陆皖晚飞速地逃进了山林里。 孟飞扬的速度很快,转瞬就消失不见了。李承佑脸色阴沉,没想到这样还能让人跑了,想到父皇的交代,心中越发气急。 “殿下,要不要立即派人去林子里搜?”李承佑身边的随从在一旁询问道。 李承佑脸色阴郁,沉吟了片刻才问道:“那些暗影卫解决的怎么样?” “他们人虽然不多,但每一个人都武艺精湛,且善于隐匿在暗处,我们派出去许多人,却只杀死了三人……”那随从低着头,很是小心翼翼地回道。 李承佑的脸色顿时更加阴沉了,继续问道:“一个活捉的都没有吗?” “那些人俱是训练有素,看到没有逃跑的希望,便都服毒自尽了……” 李承佑闻言冷笑一声,神情很是阴狠地说道:“服毒?也不是只有他们会,方才射出去的那些箭上,箭尖都涂了宫中秘毒,想来他也捱不了多久……” 李承佑这般说完,便又与身边的随从吩咐道:“也不必派人去林子里搜寻了,直接守住各个下山的出口,我就不信他们能一直待在山上不下来!” 而此时,受伤的孟飞扬已经带着陆皖晚进了林子深处,他怕李承佑的人追上来,一路都是用尽了全力,等确定不会被追兵轻yì地找到,他才支持不住颓然倒下。 陆皖晚一直在孟飞扬的怀里,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背,鼻腔之间萦绕着的浓浓血腥味,让她几欲作呕,她的手似乎被他的血浸湿,她整个人都控zhì不住颤抖起来。 孟飞扬倒在地上的时候,还先小心翼翼地把陆皖晚放到了地上。 陆皖晚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看着自己满手发黑的鲜血,一下子就愣住了,片刻之后,才颤抖出声道:“那箭上……箭上……有毒……” 孟飞扬因为失血过多,此刻显得十分虚弱,但他依然对着陆皖晚露出了一个笑容,安抚着说道:“没事的,没事的,你别怕……” 陆皖晚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她便哭边拿起孟飞扬放在旁边的佩剑,开始帮他脱衣服。 “我先替你把箭拔出来,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陆皖晚哽咽着说道。 孟飞扬面上依旧带着笑,似乎很开心的模样,缓缓点了点头。 还好陆皖晚跟过孟飞扬学过医术,知道怎样拔箭才不会造成大出血,她先用火折子将佩剑消毒了一下,这才下手开始拔箭。 陆皖晚紧咬着下唇,克制着不让自己的手抖,剑尖插进肉里的时候,她的眼泪有控zhì不住留下来,紫黑色的血顺着白皙的背部皮肤滑落,显得那样触目惊心。 等陆皖晚将孟飞扬背上的三支箭都拔出来,她浑身已是汗湿了,看着依旧流着黑血的伤口,陆皖晚第一次感到那样的无力。 为了不让孟飞扬再继续失血,陆皖晚便将干净的里衣裁成布条,将他的伤口先包上止血。 从拔箭开始,孟飞扬就一声都没有吭过,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只是闭着眼不说话。但陆皖晚知道他定是痛苦的,从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便可以看出。 “师父,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吗?”陆皖晚盯着孟飞扬的伤口,焦灼地问道,在毒术上,她只能算是半吊子,当初孟飞扬只留下了一本书,并没有亲自教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宫中的一种秘毒,只有历代的皇嗣才有机会接触。”孟飞扬睁开眼,看着陆皖晚回道。 “那有解药吗?”陆皖晚又是焦急地问道。 “若是寻够药材,我应该能配制出解药,但是现在……应该是来不及了。”孟飞扬很是平静地说着,仿佛中毒的不是他。 陆皖晚心中生出些希望,只要有解药,就还有救。“影枭他们呢?我去找他们来救你!”许是太过焦急,陆皖晚没等孟飞扬开口说什么,就起身跑起来,却没发现脚下有一个大大的虬枝,直接就被绊倒摔在地上。 十里残叶萧萧,像是撕裂后破碎的绸缎,无边乱舞。陆皖晚抱着受伤的腿,勉强站起来,却是又一次跌倒。这一回扭伤了脚踝,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但她知道,不可以再流泪。哭泣在这个时候并没有任何用处。 她抓着一棵小树站起来,忍着剧痛,跌跌撞撞地往前继续奔跑。 但是没走多久,便有一双手搀住她的胳膊。陆皖晚回头。天已微沉。浓浓的云朵,高高的苍穹。潮湿阴郁的空气中,碎叶磨擦的沙沙声,像是灰雀的哀鸣。 “怎么这么不小心,又弄伤自己了吧?” 孟飞扬一如既往,嘴角边挂着淡淡的笑意。他的身后,疏林秋叶,苍黄与枫红,灰烟茫茫,连成一片。 孟飞扬的脖子右侧,以及右脸颊,已经变成了青色。 “你……怎么起来了?”陆皖晚看着他脸上的青色,一时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你不要拦着我,我要去找影枭,找解药,对……解药呢!” 孟飞扬微微低头,半晌才走近两步:“我不是说了,来不及了吗。”他便说着边扶住她的手臂,“你摔伤了?走得动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七十四章 不要丢下我 孟飞扬刚一搭上陆皖晚的手臂,她便敏感地躲开。他神色微微暗淡,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很快笑道:“已经到脸上了吗?” “不是的,你不要瞎想。”陆皖晚急道,“你不要管我了,赶快想办法,先把毒解了,别的事再说。” “这毒?就算你找到了影枭,我配解药起码也要三日。” “现在还有多少时间?” “你是说到扩散至全身么?”孟飞扬掰掰手指,“大概六个时辰。” “那我们还可以回去找刚才那个男人要解药,他一定会有的。” “我不管。”陆皖晚使劲摇头,拽着孟飞扬就往回赶,“就算是和他硬拼,也要把解药找回来。” “不要去了,他本来就是来杀我,我死了他的任务就完成了,怎么可能给我解药。” “可是你怎么办?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孟飞扬站住脚,不再前进。陆皖晚也跟着停下来,回头看着他。 风冷萧瑟,残叶纷纷。他的白色里衣在深渊中染上了一些尘土,右脸也因为剧毒变得有些狰狞可怕。但是不曾有哪个时候,陆皖晚会像此时这样,迫切想要拥抱他。 “我一直以为绾绾你是个很固执的人。”孟飞扬脸上笑意淡了许多,“你有自己想做的事,并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今天什么都忘了,是么。” 陆皖晚一时哑然。她知道他在暗指什么。 “无论做什么事,都会付出代价。你要懂得衡量利弊,选择利大于弊的一条路去走。你想好了,今天若是我们回去,不仅仅是我,就是你可能也活不了,说不准还会连累平安。” “但是你若死了呢?” “对你来说,我不重要。” “重要。” “好吧,重要。但是跟你要做的事比。不重要。” “不,很重要!” 孟飞扬愣了愣,靠近她一些,微笑道:“你会这么想。我很满足了。” “这个毒的青色,会扩散得越来越多吗?” “据我所知,到快死的时候,颜色会全部退散,所以别人就看不出来是什么死因。” “那看样子。可能你身体好,还能坚持一段时间。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们赶快去找影枭。” “也好。”于是两人一起往树林外赶。 天黑得很快,最后一缕光都渐渐消失。不出半个时辰,树林里已是擦黑,陆皖晚持着火把,看到一条小河在夜色中隐隐闪光。 顺着小河往北走,很快又穿过一个树林,孟飞扬说身体不舒服,想坐下来休息片刻。于是两人在小河旁的大石上坐下。陆皖晚替他理了理衣领。见他脸色很差,又想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他。孟飞扬拒绝了,说这像什么样子。陆皖晚只好握住他的双手,一个劲问他感觉如何。 孟飞扬靠近她一些,声音已经非常虚弱:“绾绾,我觉得我们不用去了。” 陆皖晚心中一凉,立刻站起来,拽住他的手往上拖:“休息好了就赶快走。” “我的身体我最了解。”孟飞扬摆摆手,“还有没有救,我也最清楚。” “起来。不要偷懒了。” 孟飞扬慢慢往下滑,最后坐在地上,浑身力气都瘫在了大石上:“我想这毒,也就只剩下一两个时辰了。我觉得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有问题想问你。” “你说。”陆皖晚终于停了下来,回头看他。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可曾有一点喜欢我?”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青色已经退到了颈间。 陆皖晚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只吃力地吐出几个字:“喜欢过。” “如果当初没有利用过你,后来又没有强迫你。你会不会愿意和我在一起?” “会。”陆皖晚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说道。 “如果我还有命能活下去,你会和我在一起么?”孟飞扬眼中带着些希冀地看着她。 “不会。”陆皖晚虽然不忍心,但还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份。” “果然。”孟飞扬笑得很无奈,“这个时候了,你都不愿意撒谎骗骗我么。” “我不愿意骗人。”陆皖晚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越发苍白的面容,还有失去颜色的嘴唇,她再忍不住,轻轻靠在他怀中,搂住他的腰:“不能和你在一起……但是,也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 孟飞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坐直了身子,讶然地看着她:“绾绾,你确定……是在跟我说话?” 陆皖晚不说话,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夜色朦胧。在淡淡的云雾中,丛林缄默无声,唯有孤单的大雁叫得分外凄婉。这个时节,仿佛万物苍生都在悄悄的哭。她依然清晰地记得,前世第一次看到孟飞扬,他递给自己的那条帕子,那时候他也是穿着一身白衣,让人心中莫名的温暖。 直到这一世,与他朝夕相处了这么久,陆皖晚才发现,自己在这个人身上付出的感情,已再收不回来了。 “我时常会想,若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大概会希望自己能跟别的姑娘一样,不用没日没夜担惊受怕,守着父母长大,然后嫁给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如果我能选择……希望那个人是你。” 孟飞扬有些无措地看着她。 倏然间,他将陆皖晚紧搂入怀,深深吻住她。 这时候,太阳升了起来,早霜已经融化。林木在走向光秃,老树孤零零地站立,冷风早已刮下了它们的衣裳。于是只剩下一块块青褐色的苔藓,盖住它满身的皱纹。 萧索的冬季,临别的剖白焚烧了一qiē。 两个人不知拥吻了多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孟飞扬抚摸着陆皖晚的长发,像是极度疲倦一般。眼睛半合着,靠在岩石上: “不知道是怎么了,身上一点也不难受,只是觉得很困。” 陆皖晚猛然抬头:“不行!” “我只睡一会儿。”孟飞扬握住陆皖晚的手。慢慢闭上眼睛,“……真的很困。” “不行,不行,不能睡!”陆皖晚用力摇晃他的肩,急道。“不要丢下我。” “永远不会的。”孟飞扬闭着眼睛,声音越来越虚弱,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绾绾,我很爱你……” 到最后,她已经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林间,河水涣涣流动。除此之外,只剩孤雁哀鸣,偶尔会划破一片寂静。 也是同一时间,陆皖晚心中突然有一种感觉。令自己都感到害怕。 孟飞扬合眼的一刻,好像所有的一qiē都失去了意义。孤雁在空中徘徊了许久,又扑扑翅膀,飞离了树林的高空。 陆皖晚伏在孟飞扬身上,哭得撕心裂肺,哭声回荡在只剩下水声的丛林间,显得苍凉且悲戚。 以前照顾她的乳母曾跟她说过,难过了可以哭,只是哭过了还要上路。哭过了……还是要上路。 林子很大,枯叶很小。 天下很大。她很小。 可是不知道将来的日子里,她还可以用什么事来激励自己,在这片无边的天下活下去,坚强走下去。 “都走了。全部都走了。”陆皖晚一边擦拭眼泪,一边自言自语道,“师父,如果有来生,我们一定会在一起一辈子。” 她轻轻掰开孟飞扬握住自己的手指,双手捧住。握在手心:“……一定会的。” “为何要等到来生?” “因为你已经――”陆皖晚说到一半,猛然抬头。 “我不相信轮回这样的事。”孟飞扬坐起来,将另一只手也搭在陆皖晚的手背上,“人的一生只有一次,错过就再也没有了。你既然这样喜欢我,那就跟我在一起。” 陆皖晚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没死?” “我刚就说了我是要睡一会儿,几时说要死了?” “可是,刚才你脉搏都停了。” “我觉得可能是我身体比较特殊的原因,我刚真失去知觉了。醒来就听到你在哭。” “你不是说没有时间了吗?” “我有说吗?” “我没说。” “你不是说只有一天的时间,毒性就会扩散到全身吗?” “是的。” “你都这么说了!” “有什么问题吗?” “……”陆皖晚气得说不出话来,索性起身扭头就要走。 孟飞扬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她,嘴角微微勾起,“生气了吗?别生我的气,你现在丢下我,我可能就真的死了。” 陆皖晚顿了顿,心中虽憋着一口气,但也不会真放着孟飞扬不管,只是气鼓鼓地坐到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转过头不去理他。 孟飞扬又是慢悠悠地绕到了陆皖晚的前面,一脸无辜地说道:“绾绾,我做错了什么吗?我刚才说的都是真话,帮没有骗你啊。” “走开!”陆皖晚现在不想看到他,黑着脸喝到。 孟飞扬无奈地笑了笑,方又缓缓地说道:“绾绾,你越生气,就表示你越在乎我。别生气了,快回到我怀里来。” 孟飞扬的这一句话,终于让陆皖晚爆发了,忍不住就伸手推了他一把,却没成想,只这一下,就直接将他推到了地上。 许是伤口蹭到了地上,孟飞扬的背上又渗出血来,陆皖晚的脸色方才变了,立即紧张地将他扶起来,担忧地问道:“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孟飞扬脸色发白,靠在陆皖晚怀里,却还是笑着说道:“绾绾,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陆皖晚被他气乐了,恨恨说道:“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真把你丢下不管了!” 孟飞扬不说话,只是笑,想来是不怎么相信的,他知道陆皖晚心软,他也是抓准了这一点,才敢使方才那苦肉计的。 “你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吧,你身上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陆皖晚还没忘jì方才的事呢,不死心地问道。 “绾绾,你还记得当初我还在教坊旁做大夫的时候,发过一次病吗?”孟飞扬突然这样问道。 陆皖晚回忆了一下,方才点点头道:“我记得,当时你好像还病得挺严zhòng的,却怎么都不让我管,我当时还奇怪呢……”为这事儿她还和孟飞扬冷战了好一阵子,她怎么会忘jì呢。 “其实我小时候啊,也曾经中过一次毒,那时候我认为我死定了,但我命硬啊,老天爷不收我,让我遇到了我的师傅,他在我身上下了一个蛊,吃掉了我体内的毒素,从此我就变成了百毒不侵的体制,只是那蛊虫太霸道,过一段时间就会在我身上发作,让我浑身发寒发热,后来我专门配了一味药,才算是暂时压制住了蛊虫,让它发作的时间少了一些,但一个月总还是要发作一次,你别看我现在好像中毒很深的样子,等再过几个时辰,我体内的蛊虫就会将这些毒素都吃完了,这对它是很好的养料,不过经此一次,我那药恐怕再压制不住这蛊虫了。”孟飞扬说到最后,面上已满是苦笑。 陆皖晚听完后也不知是该悲该喜,喜的是孟飞扬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但听他将那蛊虫说的这般玄乎,有担心这蛊虫在他体内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你师父难道没告sù你,怎么把那蛊虫弄出来吗?”陆皖晚蹙着眉头问道。 孟飞扬苦笑着摇摇头,“我师父当时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因这蛊虫十分霸道,一般人受不住,要不是我命大,这蛊虫吸收了毒素之后蛰伏了一阵子,当时我恐怕就熬不过去,师父后来也想了许多办法,但都没法将这蛊虫从我身体里取出,它几乎已经快成为我身体里的一部分了,我死它死,我生它生,说不准哪一天我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你别胡说!”陆皖晚有些急了,低声呵斥道。 孟飞扬面上带着笑,仿佛对自己的生死不甚在意,他伸手摸了摸陆皖晚的脸颊,眼神温柔,“放心吧,有你在我身边,我不舍得死的,我说过人的一生只有一次,错过就再也没有了。既然我们彼此喜欢,就要一直在一起,白头到老。”(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七十五章 漫漫追妻路 陆皖晚从来都是不相信情话的人,但不知为何,孟飞扬说出的这句话,让她由心底的欣喜,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或许是因为刚刚一起经历了生死,那本是坚硬的心防,破开了一条缝隙,但她也并没有回应孟飞扬的话,她觉得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搞清楚自己心中的感情,她知道她其实是一个薄情的人,对孟飞扬,或许真的是有一些感情的,但那感情能不能支持他同孟飞扬一起面对以后所会发生的困难,一起过完一生,她并不确定。 “我们先想办法出去吧,你现在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身上的伤还是要赶紧救治。”陆皖晚错开了话题,神情躲闪。 孟飞扬也不逼她,只是浅浅一笑道:“我们现在不用着急,那李承佑定是以为我中毒已深,命不久矣,现在应该已经在山下的出口布满了伏兵,我们现在下去,等于是送死,不如在这林子里多待一阵子,等我养好了伤,再做打算。” 陆皖晚听吧,沉吟了片刻,才又开口问道:“影枭呢,还有你的那些暗影卫,他们应该会来找你的吧。” “他们有别的任务,我命令他们护送平安和女眷去安全的地方,有他们在,平安他们的安危你不必担忧。”孟飞扬给了陆皖晚一个安心的眼神,看着她说道。 陆皖晚闻言,心中确实松了口气,知道平安他们安全,她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也不枉她牺牲了一把,总算没有人伤亡。 “那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呢?你说的那李承佑会不会等不到我们就直接派人到林子里搜寻?”陆皖晚依然有些担忧地问道。 “也不无可能,他这回来带兵上山,是铁了心要将我抓回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定是不会那么容易放弃,不过你也不用害怕。这林子里环境复杂,他们没那么容易抓到我,我们只要拖延一段时间,救兵很快就会来的。”孟飞扬似乎并不担忧。只安慰着陆皖晚说道。 “那李承佑……是李琰派来的吗?”陆皖晚对李承佑的印象有些模糊,前世她进宫的时候,李承佑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她只是远远看过一眼,现在再回忆起来。倒是与昨日那个少年的容貌相重合。 “李承佑是君绮姗的儿子,君绮姗一直想让李琰立他为太子,但李琰这人多疑你也是知道的,他正值壮年,并不着急立太子,而且李承佑毕竟年幼,性子并未定,李琰也是在考量他的能力,而这次李琰派李承佑来抓我,应该是许诺了太子之位的。”孟飞扬沉声与陆皖晚分析道。 陆皖晚脸上神色一黯。“李琰会找到你,是因为你陪我来了这里吗?若我不是坚持要出府过年,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次伏击了?” 孟飞扬神色一软,轻轻搂了搂陆皖晚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李琰其实早就知道我进京了,只是他也在找一个机会罢了……他不敢轻yì动我,因为我那十几万大军还在界河那里等着呢,他不敢明着动我,只有等一个机会。暗中解决了我,让我没有机会把消息传出去,这样他才能再找机会解决我手下的兵力。” “那还是我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不仅连累了你。还连累了平安诗诗她们……”陆皖晚听了孟飞扬的话,心中却越发自责,紧皱着眉头说道。 “行了,不要胡思乱想了,你看这天都亮了,你就不饿吗?”孟飞扬又是伸手摸了摸陆皖晚的脸。不想让她再继续纠结,笑着问道。 陆皖晚扁扁嘴,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伤还没好,先休息着吧,我去找些吃的来。” 孟飞扬动了动手脚,浑不在意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身体壮实的很,这林子虽然看着安全,但说不准有什么大型的野兽,你还是不要乱跑了,咱们做一个鱼竿,钓鱼好了。” 陆皖晚觉得这主意也不错,便去周围的树上砍下了一根粗细适中的树干,然后孟飞扬就用他的那把刀把树干上的枝桠都砍干净,又用陆皖晚的耳环做了一个鱼钩,钓上些泥里抓来的蚯蚓,便开始钓鱼了。 孟飞扬挂好线,上好鱼饵,熟练地用力甩向河中心,然后静静地注视着浮漂。片刻之后,只见那用草编的浮标一头向下沉,孟飞扬便迅速用力提起鱼竽,转瞬间,一条大鱼便跃出了水面,陆皖晚没钓过鱼,看鱼儿上钩很是兴奋,立即上前抓住鱼取下鱼钩,鲫鱼拼命挣扎,滑溜溜的身子几乎逃脱了她的双手。 孟飞扬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倒是十分淡定的模样,转头含笑看着陆皖晚,开口道:“这儿看来以往没什么人来钓鱼,这么一会儿就能钓上一条鱼来,你要不要也来试一试。” 陆皖晚这会儿正吧那条大鱼弄到石头上拍死,听了孟飞扬的话,神情微微有些开心,反问道:“我可以吗?我以前从没钓过鱼呢。” “又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再说这里鱼多,保证你没一会儿就能钓上好几条。”孟飞扬笑着回道。 陆皖晚这才跃跃欲试地准备试一试,她拿着鱼竿,记住孟飞扬叮嘱她的话,耐心地看着鱼漂,鱼漂有一点动时,孟飞扬便在一旁指导她:“别着急,先不理它。”大概又等了一会儿,鱼漂打动以下时,孟飞扬才抓着陆皖晚的手说道:“提!” 陆皖晚随着孟飞扬的口令猛地提起鱼竿,提起鱼竿的那一瞬间,她的手感觉有东西使劲地往下拽鱼竿,鱼竿弯了,我高兴得大叫:“你看!你看!我钓到鱼了!” 那鱼像被她“连根拔起”似的,“拔”的时候,它的尾巴还止不住的摇摆,溅出的水花溅到了陆皖晚的脸上,陆皖晚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正好靠进了孟飞扬的怀里。 孟飞扬低下头,在陆皖晚耳边低语道:“做的很不错,再多钓一些,我们今天一天的伙食就都解决了。” 孟飞扬说话时呼出的气吹在陆皖晚的耳朵里,让她的身体不禁微微发麻。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是被孟飞扬牢牢箍在怀中,不得动弹,她顿时有些气恼地开口道:“孟飞扬。你放开我。” “怎么不喊我师父了?”孟飞扬偏头看陆皖晚,面上带着调侃的笑意。 她能说她叫不出那两个字吗,不知为何,心中竟是觉得有些羞耻,师徒什么的……她实在不想去想了。 “绾绾。你刚才都承认了,你是喜欢我的,为什么还要一直逃避呢,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你担心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的。”孟飞扬依旧在陆皖晚耳边低语道。 陆皖晚不吭声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孟飞扬,你是要从李琰手中夺回皇位,做皇帝的吗?” 孟飞扬也沉默了,并没有回答陆皖晚的问题。只是反问道:“若是我当了皇帝,你就会离开我是吗?” 陆皖晚没有回答,但态度已是十分明显,她不可能做一个困在深宫里的女人,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绾绾,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一定会给你你想要的生活。”孟飞扬低语着,虽然语气清浅,但话语却又十分让人信服。 陆皖晚很想相信他。但她在心底里又劝自己不要幼稚了,如孟飞扬这样的男人,又怎么会为一个女人,放弃家国天下呢。” “我现在还不想想这些事情。你不是饿了吗,咱们先烤鱼吃吧,我去摘些果子来调味。”这般说完,陆皖晚就挣脱了孟飞扬的怀抱,一溜烟跑走了。 孟飞扬看着空荡荡的怀抱,面上浮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似是觉得自己苦肉计、攻心计都上了,却依然无法完全敲开陆皖晚的心防,看来这条追妻道路,还漫长的很呢。 陆皖晚并没有走远,她走了一会儿也慢慢冷静了下来,想想自己昨日对着孟飞扬的那些表xiàn,着实有些脸红,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孟飞扬在她的心里是那么重要的,不然也她也不会在他快要死的时候,有那样的反应。 陆皖晚心不在焉,随意摘了些果子便回去了,等她返回小河边,就看到孟飞扬已经将那几条鱼处理好,叉在树枝上烤了。 陆皖晚默不作声地拿着果子到河边洗了,然后用裙子兜着,走到孟飞扬身边,轻声说道:“这鱼应该还要一会儿才能烤好,你先吃些果子垫垫肚子吧。” 孟飞扬其实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看着陆皖晚,见陆皖晚主动拿果子给他,便很是开心地接过,开口道:“我就知道绾绾心疼我。” 陆皖晚的脸色顿时又有些不好看了,她总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孟飞扬了,怎么会变得这么厚脸皮呢…… 陆皖晚坐在火堆旁,默默地吃了果子,这果子的味道并不好,酸酸的,还带着些涩味,不过他们现在这样的处境,也是聊胜于无。等陆皖晚吃完一个果子,孟飞扬的鱼也烤地差不多了。 孟飞扬先撕下了块鱼肉放进嘴里,稍稍尝了尝,才把整条鱼都递给陆皖晚说道:“可以吃了,没有调料,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总能填饱肚子。” 陆皖晚立马推拒道:“我不要,还是你先吃吧,你还有伤在身呢,吃饱一些,伤才能快些好。” 孟飞扬却是笑笑回道,“这里有这么多条鱼,够我们吃了,你若是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陆皖晚最终拗不过孟飞扬,只能接过鱼,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鱼肉入口细嫩,也没有什么腥味,只是味道寡淡了些,但真的不算难吃,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鱼,只有最中间的一根主鱼骨,并没有旁的小刺,所以吃起来很方便,陆皖晚也真是饿了,三两口就把一条大鱼消灭了。 孟飞扬一边烤鱼,一边含笑看着陆皖晚吃,等陆皖晚将一条鱼都消灭干净,她才注意到了孟飞扬的目光,顿时脸颊一红,低下头弱弱说道:“这鱼烤地挺不错的,真看不出来,你手艺这么好。” “我原先同师父在深山老林里住过一段时日,师父惫懒,他的衣食住行便要我这个做徒弟的帮他料理,烤鱼烤野物是常有的事,若是手边有趁手的材料,我定是能做的更好,有机会我会让你和平安好好尝尝。”孟飞扬一边翻着手中的鱼,一边与陆皖晚解释着自己手艺的由来。 陆皖晚闻言,定定地看了孟飞扬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我一直听你提到你师父,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师父啊……”孟飞扬似是陷入了回忆,含笑慢言,“他算是一个奇人吧,我并不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我父亲年轻的时候曾帮过他一个忙,他愿意救我,也是为了还人情,后来许是看我顺眼吧,便收了我做记名弟子,虽说是记名的,但他教我的东西却不少,就比如你知道的那些,武艺、医术、毒术……还有那些旁门左道的,比如易容,师父总说我悟性高,学这些东西比旁人快了不知多少,若不是我的身份,他会将毕生衣钵都传给我,可惜我终不是他理想的传人……” 陆皖晚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又问道:“那你师父他现在人在哪里呢?” 孟飞扬却是有些伤感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晓,我学成下山的时候正好二十岁,然后我就回了京城,在教坊附近开了家医馆,一边打探消息,一边钻研我体内的蛊虫,这一待便是三年,我曾经回过我和师父一起住的山上,可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师父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就不知所踪了,这些年我其实一直都在找他,不过以师父的本事,若是不想让人找到他,我就永远找不到他。”(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七十六章 逃出 陆皖晚真是对孟飞扬口中这个师父好奇极了,又是忍不住问道:“那要是我见到他,是不是应该要教他师祖啊?” 孟飞扬听了陆皖晚这话,忍不住笑了,“那师父一定会打死我的,把自己的徒弟拐了做娘子,他一定会大叫‘师门不幸’的。” 陆皖晚听了又忍不住脸红,嘴硬道:“谁是你的娘子,你不要胡说八道啊!” “不管你承不承认,一直都是啊,平安就是最好的证据。”孟飞扬现在也不怕陆皖晚生气了,理所当然地说道。 陆皖晚发现自己竟是无法反驳,索性转过头去不理她,现在太阳已经升到了当空,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她双手抱着膝盖,把脑袋窝进膝盖来,闭上眼养起神来。许是因为吃饱了就容易犯困,陆皖晚保持了这样的姿势一会儿,就昏昏欲睡起来。 陆皖晚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泛灰了,她猛然清醒了许多,发现身上披了一件外袍,一看是孟飞扬的,便立即抬头四处寻找他的身影,却是什么都没看到,现在顿时慌了起来。 陆皖晚站起身,看了看面前的火堆,那火熄灭应该没一会儿,还留着些余温,想来人应该没走多远。陆皖晚只是在附近找了找,也没敢走远,找不到人,便又回到了河边,心里很有些恐慌,她并不怕孟飞扬丢下她。却是怕他出了什么事。 陆皖晚又在河边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还是没有等来孟飞扬,心中越发慌了,料定孟飞扬定是出了什么事,便决定去寻他。 陆皖晚刚走出没一会儿,就在前面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她定睛一看,才确定那人就是不见了许久的孟飞扬,立即快步上前,走到他面前。气愤地质问道:“你跑到哪儿去了?为什么走开也不跟我说一下。” 孟飞扬闻言。脸上带了些歉意,出声解释道:“我看你睡的香,便不想吵醒你,我本以为很快就能回来的。没想到耽搁了些时间。” 陆皖晚方才也只是着急。看到人平已经安回来。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没好气地问道:“你去哪儿了,这么久才回来?” “我去抓了些野物。晚上我们要在这山里过夜,光吃鱼恐怕吃不饱,我便抓了些山鸡野兔。”这般说着,便从背后拿出了一只兔子和一只山鸡,两只猎物的腿都用藤条绑了,看块头都是不小,足够两个人饱餐一顿了。 陆皖晚眼神复杂地看了孟飞扬一眼,教训道:“你自己伤都没好呢,怎么还弄这些,要是伤口再裂开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没事了,不过就是些皮肉伤,养几日就好了。”孟飞扬的心情似乎很不错,笑着与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拿过野物,闷声不响地往河边走去。 回到了河边,陆皖晚将山鸡和野兔剥了皮洗净,便又点起了火,先把小一点的野鸡架在火上烤。 孟飞扬坐在陆皖晚身边,只静静地看着她,气氛很是温馨和谐。 “要是有锅就好了,还可以煮鸡汤……”陆皖晚看着架子上的烤鸡,轻声感叹了一句。 “没事的,这样就很好了。”孟飞扬一直注视着陆皖晚,神情温柔。 此时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火光映照在陆皖晚的脸上,透出一抹不一样的绯红。 因为是肉食,烤鸡自然是比烤鱼更美味,等那鸡烤熟了之后,陆皖晚与孟飞扬三两口就分食了,陆皖晚胃口小,又吃了几个果子,便差不多饱了,而孟飞扬因为受伤,也没什么胃口,剩下的那只野兔,陆皖晚就决定明日留着当午饭。 夜幕降临,林中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了许多,陆皖晚身上衣衫并不厚实,再加上林子里露重,湿意加寒意,让她着实冷得够呛,只能靠近那火堆,汲取火光的一点点温暖。 孟飞扬心疼陆皖晚,便把自己的外袍给她,却是被陆皖晚拒绝了。 “你还受着伤,不能再着凉了,其实我也不怎么冷,忍一忍就过去了。”陆皖晚说这话的时候,嘴唇都冻得发白了,十分没有说服力。 孟飞扬看着她这模样,无奈地点了点头,靠近她身边说道:“绾绾,你也知道我受伤了,不能着凉,咱们俩就靠近些,可以互相取暖。” 陆皖晚闻言偏头看了看孟飞扬,眼中有些犹豫,但还没等她犹豫完,孟飞扬已经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轻声说道:“这样,我们就都不会冷了。” 陆皖晚的头靠在孟飞扬的胸口,脸上顿时如火烧一样,虽然这样的动作以前在祁城的时候也是常有,但那时的心情和此刻完全是不一样,她耳中听着孟飞扬沉稳的心跳,觉得身体仿佛真的热了起来,心脏也仿佛跟着他的心跳一起,“扑通扑通”直跳,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明明那样心悸,却不觉得难受,心底里竟还有些欢喜,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了孟飞扬的毒,只希望这毒能有药可解…… 许是孟飞扬的怀抱太过温暖,没过多久陆皖晚就睡着了,她的手抱着孟飞扬的手臂,似是怕他又突然离开一般,虽是在睡梦中,眉头却依然紧紧蹙着,那白皙的小脸上还残留着些污痕,看着甚是可怜。 孟飞扬并没有睡,而是一直注视着陆皖晚的睡颜,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抚平她蹙起的眉头,但又害怕吵醒她,便只是在她眉头间轻轻地抚摸,神情温柔地好像抚摸什么稀世珍宝。 天快亮的时候,陆皖晚悠悠醒来。发现自己依旧偎依在孟飞扬怀中,还紧紧抱着他的胳膊,脸顿时就红的不行,却也不敢立即放开,怕吵醒了同样熟睡的孟飞扬。 她只能一点一点地从孟飞扬怀中挪开,微微抬起头来,就见到孟飞扬睡着的侧脸,如墨的长发静静流淌在肩边,剑眉微蹙,深邃的眼睛此时紧闭着。只能看到睫毛垂下来的阴影。俊挺的鼻梁勾勒出完美的侧脸。也许是非常疲累的关系,他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微嘟的嘴唇也为这张完美的俊脸添上了一丝童趣,平日的清冷似乎尽数卸去。竟显出一点可爱的感觉来。 “看什么?”孟飞扬忽然睁开眼。含笑看着陆皖晚问道。 陆皖晚只微微愣了愣。竟鬼使神差地回道:“看你好看啊。” 孟飞扬唇角的笑意顿时更盛,悠悠问道:“那……好看吗?” “还不错,就是……比我差一点。”陆皖晚神情如常地回道。她觉得自己当真是近墨者黑了,传染了某人的厚脸皮。 孟飞扬伸手,有些轻佻地抬起陆皖晚小巧的下巴,浅笑调侃,“哪家小娘子,如此倾城国色,为夫真是三生有幸。” 陆皖晚脸皮再厚,这时也不禁红了脸,拍开了孟飞扬的手,眼神躲闪地说道:“行了,别玩儿了,快起来洗漱吧。”说完陆皖晚便已是起身走到了河边。 孟飞扬脸上依旧带笑,亦是站起身来,看着湖边洗漱的佳人。 河边那垂目梳洗的美人,葱尖一样的指头穿过乌黑的发,她嘴角浅浅一抹笑,便将最最寡淡无味的黑白两色衬出酒醉微醺的恍然。侧耳听,她似乎哼着小曲在唱,“碧窗下画春愁,捞一笔,画一笔,想去岁光景。描不成,画不成,添惆怅…………” 孟飞扬就这样静静看了好一会儿,才又抬头朝着天空看了看,片刻之后,便同陆皖晚说道:“绾绾,今日我们或许能离开这里了。” 陆皖晚激动地转身,欣喜问道:“真的吗?”她的脸上还犹带着水珠,在朝阳映照下,好似发光的水晶。 孟飞扬点点头,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 陆皖晚这时候已经小跑到孟飞扬面前,眼睛微微发光地问道:“我们真的可以出去了吗?怎么出去?” 孟飞扬伸手摸了摸陆皖晚的头发,才开口回道:“我昨夜观天象,今日午后山中应会有大雾,能见度只数十步,我们可以趁着这大雾,离开此处下山去。” 陆皖晚闻言,却仍有些疑虑,“山中有雾,山下也有雾吗?” 雾气会蔓延到山脚,而且已是过去了一日多,那些守卫的士兵定是也疲乏了,我们小心一点,应该能逃脱。 陆皖晚又是思忖了一会儿,才点头说道:“好,那我们下午就走,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总不能一直被困在山林里。”陆皖晚此刻心中仍是十分担忧平安她们,想着早些出去,也能早些与她们相会。 陆皖晚和孟飞扬吃了些东西,便等着大雾的到来,陆皖晚心中焦急,过一会儿就要看看天上,脖子都看酸了,惹得孟飞扬一直笑她,“再仰着头你脖子都要掉下来喽,别担心,很快就会起雾了。” 陆皖晚这才揉着脖子低下了头,又是安静地等了一会儿,便看到林子丝丝水汽增加,眼前的空气渐渐粘稠起来。 不一会儿,大雾把他们两人团团裹住了,孟飞扬即刻牵着陆皖晚,准备下山,还回头叮嘱她,“一会儿一定要跟紧我,此刻雾正大,不要在林子迷失了方向。” 陆皖晚乖顺地点了点头,紧紧跟在孟飞扬身后,两人在大雾中摸索下山。 陆皖晚也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只感觉天似是渐渐黑了起来,配着大雾,山中景色越发模糊,她一点也不敢离开孟飞扬,紧紧握着他的手,艰难前行。 又是走了一会儿,孟飞扬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在陆皖晚耳边轻声说道:“前方就有守兵,你小心一些,我带着你用轻功闯过去,你记得,抱紧我。” 陆皖晚立即点了点头,孟飞扬便伸手抱住她,快速地往山下掠去。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陆皖晚在孟飞扬怀里,其实并看不见什么,只依稀听到耳边似乎有人声,但孟飞扬的速度极快,片刻之后,那些人声便渐渐远了,直到再也听不见。 驻守在山脚下的十几个士兵正在原地支火灶饭,他们点了一个大大的火堆,以此来驱散大雾。 硕大的行军锅中煮着一些野菜粟米,一大锅粘稠的,看着便没什么食欲。 一个身材略矮的士兵拿着大铁勺百无聊赖地在锅中翻搅着,神情烦躁地看了眼四周的大雾,忍不住抱怨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不知道咱们要待到什么时候。” 另一个坐在他对面的瘦高个,手中拿着一个碗,从大锅中舀出一些米粥,盛到碗里,一边吹凉一边说道:“就熬着呗,什么时候林子里的人耐不住出来了,咱们就可以解脱了,不过我就怕那里头的人早都死了,咱们在这儿受了也是白守。” “谁说不是呢,我看还不如直接进了林子,不管是死是活,先搜一遍再说,也好过在这里干等。”一个年纪略小,娃娃脸的士兵说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殿下要抓的那人,可不是一般人,当时我在那露台上放箭,可亲眼看到那人中了三四箭,还能带着一个人逃走,你说这武艺得有多高强,这林子里地势险峻,遮蔽物又多,咱们进去啊,只会给人送菜。”另一个年纪较大,仿佛是弓箭手的士兵说道。 “那人不是受伤了吗,而且还中了毒,哪里还能那么厉害。”娃娃领士兵显然不信地说道。 “就说你们这些后生就是不知道利害关系,这天下多少能人,我看那人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咱们现在一群人守在山脚,有什么事可以立刻叫支援,拼着人多自是能将他抓住,又不会消耗咱们的兵力,最是稳妥了。”老兵满足地喝了一口热腾腾的米粥,悠悠说道。 娃娃脸士兵却依旧焦躁,看着大锅中的米粥,面带厌恶地说道:“这都吃了几餐米粥了,我嘴巴都淡出鸟来了,真想进林子里弄些野味打打牙祭。”(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七十七章 界城 另几个兵听了那娃娃脸士兵的话,也均是咂咂嘴,想到肉的香味,对着面前的米粥亦是索然无味起来。 “行了,别说这些废话了,赶紧吃,吃完了还要去巡逻,这大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前面殿下下了命令,要我们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一直苍蝇也不能放下山。”瘦高个的士兵将手中的米粥喝干净,便起身与另外几人说道。 另几人神情虽是恹恹,但也均是点了点头。 那娃娃领士兵喝着米粥,忽然感觉脖子后面一凉,便惊疑不定地抬起头来,看着身边几人问道:“你们有感觉到什么吗?我怎么觉得这风这么奇怪呢……” 另外几人顿时也提高了警惕,拿起身边的火把驱散四周的雾气,警戒了一会儿之后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便又放下了火把。 “应该是这山上起风了吧,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快点吃饭。”那瘦高个士兵语气不善地娃娃脸说道。 娃娃脸心中虽还有疑惑,但没发现什么异常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又坐下吃起饭来。 而此时已经走远的孟飞扬陆皖晚两人正低声耳语着,“你刚才在那士兵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不过就是还给李承佑的一点小东西罢了,希望他和他手下的兵能活着走出这里吧。”孟飞扬低低回道,语气中带了些愉悦,却听得陆皖晚不寒而栗,她自然知道孟飞扬的手段。也知道他绝不是那种白白吃亏的人,看来那李承佑和他的兵此次真是凶多吉少了。 陆皖晚和孟飞扬又是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彻底走出了山林,期间又碰到了几拨巡逻的士兵,孟飞扬都靠着大雾顺利躲过,且送了他们些小东西,一路上有惊无险,两人总算是回到了官道上。 陆皖晚站在官道上,忍不住回头望去:那雾还没有散尽,山峦迭翠。莽莽苍苍。雾霭好像给它们披上一层薄薄的轻纱,神秘而又美丽,不知为何,她心中竟是生出一丝不舍的情绪。或许是因为在山中。只有她和孟飞扬两人。她可以不用去考虑很多现实的事情,但马上就要回到人间,许多事便不是能再由着她的心意来的了。 “在想什么呢?”孟飞扬揽住陆皖晚的肩膀。轻声问道。 陆皖晚回过神,没有说话,只缓缓摇了摇头。 孟飞扬似是知道陆皖晚心中所想,依旧在她耳边说道:“绾绾,你只要记住一句话,要相信我,我们既然约定了,我便不会反悔。” 陆皖晚却依旧沉默不语,承诺这种东西,她向来是不信的,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特别是男女间的情爱,太过脆弱,她相信孟飞扬这一刻是真的喜欢她的,但再过十年,二十年呢,她不敢用自己的后半生去赌,但她觉得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心了,所以……就这样吧,随心而为,大不了以后再抽身出去,虽然痛,但总不会后悔。 陆皖晚抬头看着孟飞扬,点了点头,孟飞扬面上顿时狂喜,将陆皖晚搂在怀中,“绾绾,绾绾,我们回家……” 陆皖晚和孟飞扬沿着官道没走一会儿,就遇到了影枭和暗影卫,他们似乎是专门等在那里,看到陆皖晚两人,影枭便立即上前,俯身与孟飞扬行礼,“主子,您没事就好了,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立刻就可以出发。” 孟飞扬缓缓点了点头,转头柔声与陆皖晚说道:“绾绾,我们走吧。” 陆皖晚没有说话,任由孟飞扬牵着上了马车,眉头却微微蹙起,心中觉得古怪,他们明明才刚从山上下来,这影枭是怎么知道的,看他的架势,好像是带着暗影卫在这里等了许久了,且见到她和孟飞扬的时候,也一点都不惊讶。 陆皖晚同孟飞扬一起上了马车,马车上热水、食物、药物一应俱全,因为原先孟飞扬身上的伤只做了简单处理,陆皖晚就先替孟飞扬清洗伤口,上了伤药,细细包扎好伤口,又找了干净衣服替他换上,着实累得自己出了一身汗。 “绾绾,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孟飞扬此时又恢复了寻常高洁清冷的模样,捧着杯茶与陆皖晚问道。 陆皖晚也不像以前一样总是藏着掖着,直接便问道:“你是不是早就与影枭联系上了?” 孟飞扬也没隐瞒,直接承认道:“是,我与影枭自有特别的联络法子,不会让李承佑那些人发现。” 陆皖晚不说话了,低垂着头不知再想什么。 “绾绾是怪我没有告诉你吗?”孟飞扬看出了陆皖晚心中不悦,开口问道。 陆皖晚却是摇了摇头回道:“并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挺蠢的,想想也知道,你孟飞扬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困住呢。”陆皖晚说完这话,还自嘲地笑了笑。 孟飞扬闻言,立即皱了眉头,伸手抓住陆皖晚的手,缓声说道:“绾绾,山上的事情我知道我做的不妥当,但那时我也不确定影枭能不能及时赶来,我想我能带你出来,便不想假他人之手,其实我也有私心,我想跟你多待一些时间,只有我们两个人。” 陆皖晚本还在生孟飞扬的气,听他说了这话,心顿时软了,气也消了一大半,却也不想这么容易原谅他,便依旧低着头不看他。 陆皖晚等了许久,也不见孟飞扬再说话,忍不住抬起头来,便看到他脸色苍白地歪在一旁,手扶着胸口,一脸痛苦的模样。 陆皖晚顿时吓了一跳,想到孟飞扬同她说过的那个诡异蛊虫,立即上前,紧张地问道:“师父你怎么了?你哪里疼?是蛊虫发作了吗?” 孟飞扬的脸色依旧苍白,似是十分艰难地抬眼看了陆皖晚一眼。然后十分虚弱地说道:“我没事……只要……你不生我的气。” 陆皖晚正想说自己不生气了,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怀疑地看着孟飞扬,重重在他胸口敲了一下,质问道:“你不会是骗我的吧,你方才还好好的呢,怎么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就刚好这时候发病啊!” 孟飞扬的手紧紧握着陆皖晚的,稍稍一用力。就将她带到自己怀里。“我就知道绾绾最心疼我了,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陆皖晚被他这一闹,当真是又生气又无奈。忍不住又伸手推了推他的胸口。恶狠狠地说道:“你要是再拿这骗我。我就真生气了。” 孟飞扬抓住陆皖晚的手,轻叹一口气说道:“我是确实觉得我体内的蛊虫有些不安分,究竟什么时候会发作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这些年泰半的时间一直都在研究它,却始终找不到解决之法,我也不知道我这残破之身还能撑几年……” “为何说这般丧气话,不过是一个小小蛊虫罢了,你孟飞扬还会怕这个了,你没有办法解,不是还有你师父吗,找到他或许就有解救之法了。”陆皖晚直起身子,语气略带焦躁地说道。 “师父他……也不知道在哪里。”孟飞扬苦笑了一声,摇头说道。 “难道自己的徒弟就要死了,他也不现身吗,那他可真不配做人师父!”陆皖晚有些气愤地说道。 孟飞扬听了这话,神色微微一动,伸手轻抚着陆皖晚的脸颊,感慨着说道:“其实我也不配做人师父啊,当初你生死之际,我也没有出手救你。” 孟飞扬提起,陆皖晚也想到了当初,神色却异常平静,“我并不想一直纠结在过去里,当初若不是你救我,教我这么多东西,或许就不会有现在的我,后来你对我做的那些事也让我无法释怀,但现在……我们有了平安,诚如你所说的,其实我心里是有你的,所以我愿意去试一试,忘却前事,只往前看,让平安如正常孩子一般,有爹娘的疼爱,快快乐乐地长大。” 孟飞扬听完了陆皖晚的话,面上难免动容,她扶着陆皖晚的肩膀,亲了亲她的脸颊,“绾绾,遇到你,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 陆皖晚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孟飞扬的脸,“那你更要好好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不然,怎么能让我和平安过得好。” 孟飞扬郑重地点了点头,将陆皖晚拥入了怀里。 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前行,很快就出了京城地界,这时候已是快要天亮,陆皖晚掀开车帘朝外头看了看,便与孟飞扬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界城。”孟飞扬淡淡回了两个字,“平安和其他人我已经让影枭护送回界城了,等你到了那里就能够见到她们了。” 陆皖晚闻言,面上便是一喜,“那真是太好了,平安他们都没事吧?” “没事,当时她们都在地窖里,李承佑的人并没有发现他们,地窖里的食物也很充足,影枭去救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好好的。”孟飞扬回道。 陆皖晚这才完全松了口气,想着还好自己当时够果断,才保住了她们。 “绾绾,答应我,以后莫要再做那样的事了。”孟飞扬看着陆皖晚,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陆皖晚被她说的一滞,然后不甚在意地笑笑说道:“也不是那么严重的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一点事没有吗。” 孟飞扬神色依旧凝重,看着陆皖晚说道:“若当时我没有及时赶到将你救下,你有想过你现在会是怎样吗,恐怕我这时候就要为你收尸了,绾绾,我想你记住,这世上没有人能让你舍了命去保护,就算是我和平安也不能,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平安以后知道了自己母亲是为了救他而死,他会是怎样的心情,而若你为我死了,我将会生不如死。” 孟飞扬从未同她说过如此严重的话,陆皖晚觉得有些懵,许久之后,她才缓过神来,缓缓摇了摇头,反驳道:“在没有生平安之前,我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世上没有人值得我舍出命去保护,但平安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我的骨血,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若是他死了,我想我也会疯掉的吧,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有我自己的坚持,你应该明白的,但你有一句话我是认同的,若是你为我而死,我亦会生不如死,在山上的时候,我就是这种感觉,所以我希望这样的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 孟飞扬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陆皖晚,但听了她的那些话,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动,情不自禁地将陆皖晚搂在怀中,低语道:“你所说的那种事,我定不会让它们发生,我会用我自己的生命,保护好你和平安。” 陆皖晚静静地偎依在孟飞扬怀中,不再言语,她不管孟飞扬说的这些话是否情之所至,又能在将来的日子维持多久,但此刻,她相信他是出自真心的,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对男女情爱畏如蛇蝎,但她觉得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该给孟飞扬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此去界城,还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陆皖晚和孟飞扬几乎是一直待在马车上,孟飞扬在车上养伤,陆皖晚便照顾他,连他每日的饮食,都是陆皖晚亲手料理的,虽然在路上并没有条件做什么太精致的食物,但熬些米粥,做些简单的小菜还是可以的,孟飞扬现在受伤,吃些清淡的东西,对伤口愈合才有利。 两日之后,马车终于到了界城城门,此时界城的城门外驻守的都已经是孟飞扬手下的兵士,走在最前面的影枭只出示了一个令牌,那些守城的士兵就立即恭恭敬敬地将他们一行人迎进了城去。 陆皖晚上一次虽然来过界城,但那次跟着简钰来得太匆忙,直接就去了界河,也没有从界城过,这一次进城,才算是对这界城的风貌了解了大概。(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七十八章 哄儿子 (某粥先要道歉,昨天一天都没有时间碰电脑,今天白天也都在外面,晚上一回来就抽时间码字,刚刚码出一章,最近事情太多,更新不给力,请亲们见谅,(づ ̄3 ̄)づ)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界城。”有古代诗人用这样一首诗来形容界城,把界城展现的淋漓尽致。这是一个古雅素净的地方,充满了无尽的魅力。 陆皖晚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的一角往外面看去,入眼的是玲珑剔透的雨花石,街边小贩们叫卖着制作精巧的草席,让人直流口水的大仪牛肉,一口便回味无穷的十二圩香干…… 陆皖晚看到那么丰富的街边小吃,忍不住便笑出了声来。 孟飞扬坐在她身边,看她忽然发笑,便出声问道:“怎么了?是见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吗?” 陆皖晚放下车帘,抿唇笑着回道:“我看着界城这么多好吃的小吃,平安那小馋猫定是要乐坏了。” 孟飞扬闻言也是乐了,“我看平安那小家伙现在应该是在哭呢,毕竟已经这么久没见到你了,定是想的紧了。” 陆皖晚挺了孟飞扬的话,亦是蹙起了眉头,轻叹一声说道:“我也想他啊,不知道他这些日子有没有好好吃饭,可千万不要饿瘦了……” “男孩子,瘦一些无妨的,等他再大一些,我还要让他开始练武呢,这样等他长大以后就能保护你了。”孟飞扬笑着说道。 陆皖晚却似不满地斜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亲爹啊,一会儿让他学这个一会儿让那个,他还那么小,你想累死他啊。” “我只是想让我们的儿子优秀一点,你不用担心,我的儿子,定不会是平凡之辈。”孟飞扬揽着陆皖晚的肩膀说道。 陆皖晚不吭声,她虽然也希望平安成才,但更希望他能平稳和顺地过完一生。 马车到了界城主街中央的一座府邸前停下,陆皖晚从马车上下来。在那大门外驻足看了一会儿。才转头与孟飞扬问道:“这里……原先应该是知府的府衙吧?” 孟飞扬扶着陆皖晚的腰下了马车,缓缓点头道:“我们破城之时,那知府已是带着家眷逃离,就留下了这一座空宅。就顺手拿来住了。” 这也能顺手啊……陆皖晚无奈一笑。没有再问什么。 就在两人说话这话儿。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穿蓝布长衫的男子从里面匆匆走了出来。 “少主,您回来了。您平安回来就好了。”那男子在孟飞扬面前站定,俯身恭敬行了一礼,微微有些激动地说道。 孟飞扬只略略与他点了点头,开口道:“我无事,平安他们是在府上吗,待我们去见他。” “少主您放心,小少爷平安无事,现在正与几位姑娘待在一起,属下这就带您过去。”陆擎苍说完身子就往旁边側了側,想让孟飞扬和陆皖晚先行。 孟飞扬牵着陆皖晚越过了陆擎苍,陆皖晚只稍稍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眼,心中依旧对陆擎苍的身份有些疑惑。 陆擎苍本一直低着头,等孟飞扬两人走过了,才抬起头跟上,目光在陆皖晚身上凝视了片刻,眼中亦是有疑惑。 陆皖晚此刻想见平安的心情急迫,脚步也不自觉快了起来,孟飞扬自然理解她的心情,也是加快离开脚步,两人几乎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后院,现在正是下午,后院十分安静,只有一些小丫鬟行色匆匆地走过,再看到陆皖晚几人的时候,会停下脚步躬身行礼。 有了陆擎苍的指引,陆皖晚很快来到了平安所住的院子,陆擎苍站在院子里,与院里伺候的下丫鬟问道:“小少爷现在在里面吗?” 那小丫鬟福身行了个礼,才回话道:“小少爷现在在里面休息呢,诗诗姑娘和秦姑姑陪着他。” 陆擎苍挥手叫那小丫鬟下去,便与孟飞扬说道:“少主,小少爷就在里面,那我就先退下了。” 孟飞扬点了点头,道:“擎苍,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这是我分内的事,怎会辛苦。”陆擎苍很是谦恭地回道,然后便退了下去。 陆皖晚这时候也顾不上陆擎苍,拉着孟飞扬,就急急进了房内。 诗诗来到界城已经有三日了,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到现在慢慢冷静下来,自从知道陆皖晚没事之后,她便一直耐心地在这里等着她,这几日住下来,她心中亦是惊涛骇浪,她已是猜到陆皖晚那个夫君身份不简单,当日那些上山的士兵恐怕也是冲着他来的,而她们这些人不过就是城门的池鱼,虽然她们现在是安全了,但处境却并不乐观啊。 “诗诗,你又走神了。”秦琴坐在诗诗对面,在两人面前的棋盘上落下一子,抬眼看着她说道。 诗诗手中拈着一个白子,恍然醒过神来,才歉意一笑道:“你看我,下着下着就走神了。”说完便随手落了一个白子。 “就你这样子,这一盘棋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去。”秦琴索性也不下了,将手中的棋子扔到一旁棋篓里,调侃地说道。 诗诗幽幽叹了口气,扭头看向窗外,低声说道:“也不知道绾绾现在怎样了,虽说已经知道了她没事,但心中还是担忧啊,毕竟当时情况那样危急。” “你也不用太担忧,绾绾既然性命无忧,应该也不会有别的事的,再者,那‘李公子’这般神通广大,也不会让她有事的。”秦琴缓缓说道。 “姐姐,你说那李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我看这界城上下的兵,似乎都不是朝廷的人。”诗诗眼神闪烁了一下。很是隐晦地说道。 秦琴的神色也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这我也看出来了,不过……这不是我们能够管的事,我们就安安心心地在这里住着,帮绾绾看好了平安,等她回来。” 诗诗仍面带忧色,但也是点了点头,棋是没心情再下了,便站起身来说道:“我去厨房看看,平安的酥酪做好了没。一会儿他醒来没看到这个。又该闹了。”说完便朝着门外走,没走几步,就看到门从外面被打开。 “诗诗,我回来了。”陆皖晚看到不远处的诗诗。声音微微颤抖。很是激动地说道。 诗诗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便转过了身去,肩膀微微颤抖,声音隐忍地说道:“你这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啊,你不是很伟大吗,死都不怕,你还回来做什么!” 陆皖晚低着头,不说话,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片刻之后,才咬了咬唇,走到诗诗身后,伸手轻轻搭上诗诗的肩膀,神情黯然地低语道:“诗诗姐,其实我当时什么也没想,就是想你和教习平安他们都好好活着,其实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当时我都怕死了,怕再也见不到你们,见不到平安,但我就是想着,我一个人死,总好过大家一起送死……” “是!你自己是做英雄了,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啊,若是你真的就这样死了,我们下半辈子能过的好吗,我和秦姐姐恐怕一直会活在痛苦悔恨中,这难道也是你想看到的吗!”诗诗猛地转过身来,哽咽着与陆皖晚说道,面上早已满是泪痕。 陆皖晚一直忍着泪,这时候也落了下来,她只是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孟飞扬说的是对的,她当初那样的决定确实很自私,没有考虑过诗诗她们的感受,以为自己死了,所有人便能好好地活下去,但对那些真正爱她的人,她的死或许会成为她们一辈子的伤疤,永远无法愈合,一碰就痛。 “好了,既然大家都没事,诗诗你也别说那些了,不管怎样,绾绾她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秦琴此时走上前来,搂住诗诗的肩膀,安抚着说道。 孟飞扬也揽住了陆皖晚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她。 两人哭了一会儿,总算是平复了情绪,诗诗肿着一双眼,神色别扭地说道:“我要去厨房看平安的点心了,你们随意吧。”说完就大步走出了房间。 秦琴看着她的背影,轻声叹了口气,扭头与陆皖晚说道:“诗诗她就是嘴巴硬,其实心中是最担心你的,方才我和她下棋的时候,她还担心你有什么事呢。” 陆皖晚擦了眼泪,点点头说道:“我知道的,诗诗姐的性子我自然是了解的,就是嘴硬心软,想来她也是气狠了,不过现在大家都没事,真好。” “是啊……若不是后来李公子的人及时将我们救出来,我们这群人也不能安然无恙地离开村子,真是要多谢李公子了。”秦琴感慨地说着,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陆皖晚身边的孟飞扬。 “该是我说谢谢才是,谢谢你们保护了平安。”孟飞扬面带感激,与秦琴说道。 “不,保护平安的是他的娘,若没有绾绾,我们恐怕都会出事。” “平安呢,她怎么样了?”听他们两人提到平安,陆皖晚才猛然急急问道。 “在里屋睡着呢,看时间应该也快醒了,你快进去看看他吧,你没在这几日,他几乎是天天闹,别看这孩子年纪小,他其实什么都明白,一开始以为你死了,哭了好久,后来我们安慰他说你还好好活着,他才稍稍好了些,只是依旧每日里吵着要去找你,你若是再晚来一些,我跟诗诗恐怕就要哄不住了。”秦琴又是感慨,又是无奈地说道。 陆皖晚的眼睛忍不住又湿了,拉着孟飞扬就快步进了里屋。 陆皖晚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小心不吵醒在床上睡着的平安。 陆皖晚在床边坐下,床上的平安正沉沉睡着,柔顺的睫毛乖巧的落在粉嫩的脸颊上,他的眉头微微蹙着,似是睡得不怎么安慰,小手也紧紧攥成拳头模样,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陆皖晚的眼睛一直黏在平安身上,不过才几天不见,她就觉得他瘦了许多,模样也憔悴了许多,若不是怕吵醒他,她真想立马就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没事的,平安不是好好的吗,你也莫要再哭了,要是等平安醒来看到你这样,该笑话你了。”孟飞扬在陆皖晚身旁,伸手轻轻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 陆皖晚勉强露出一抹笑,点了点头,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平安身上。 “呜……娘您在哪里?平安好害怕……” 忽然,床上的平安发出了一声轻声的呜咽,让陆皖晚的心猛地就是以揪,再也顾不上什么,就把平安抱在怀里,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平安别怕,娘就在这里,别怕,娘会一直在你身边……” 平安睁开眼,迷蒙地看着陆皖晚,他似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看到的,又是拿小拳头揉了揉眼睛,才略带着哭腔说道:“娘,平安这不是在做梦吧……” 陆皖晚亲了亲平安的小脸,哽咽地说道:“平安不是在做梦,娘就在这里,娘不会再离开你了。” “呜呜……娘亲,你去哪儿了,你怎么能丢下平安呢,平安好想你,好怕再也见不到你!”平安的小手紧紧抱着陆皖晚的脖子,边哭边说着,好像怕下一刻陆皖晚就会不见了。 “好孩子!好孩子!别哭了,娘不会不见的,娘会一直在你身边。”陆皖晚的泪水已是糊住了眼,面上却依旧带着笑,安抚着平安说道。 陆皖晚哄了平安好一会儿,才终于让他不再哭了,但他仍旧紧紧抱着陆皖晚的脖子,不肯离开一步,似是怕她又不见了。 陆皖晚看着平安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阵心酸,偏过头去将眼泪擦干净,才回过头笑着与平安说话。 “平安这几日有没有乖,有没有听诗诗姨和秦姨的话?” 平安大眼睛垂着,犹豫了一下,才弱弱回道:“平安没有乖,平安因为想娘,闹了诗诗姨和秦姨,平安是不是坏孩子……” “平安你记住,”陆皖晚看着平安的眼睛,十分慎重地叮嘱道,“就算以后娘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坚强,因为你总有一天是会长大的,爹娘都不可能陪在你身边一辈子。”(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七十九章 劝解 平安听了陆皖晚的话,立马就慌了,紧紧抓着她的手问道:“娘你刚才不是说再也不离开我的吗?” 陆皖晚无奈一笑,又是解释道:“你现在这么小,娘自然要在你身边照顾你,但等将来你长大了,就不需要娘的照顾了,到那时候娘也老了,自然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陪在你身边了。” “那就换我来陪着娘。”平安语气坚定地说道,“平安会快快长大,不管娘以后变得什么样,平安都会一直陪在娘身边,照顾娘的。” “你娘你爹爹会照顾,到时候你自是另有人要照顾。”孟飞扬突然蹲下身,揽住陆皖晚,笑着与平安说道。 平安顿时不开心了,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孟飞扬,却是敢怒不敢言:呜呜……父亲跟我抢娘亲肿么办? “行了,在孩子面前注意一点。”陆皖晚脸一红,推了推孟飞扬说道。 平安看着两人的互动,歪着小脑袋思忖了一会儿,心中暗暗想着,父亲和娘亲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呢。父亲和娘亲忽然变得这么好,那父亲会不会把娘亲抢走呢,平安顿时陷入了浓浓的忧虑当中。 “平安还想睡吗?”陆皖晚低头与怀里的平安问道。 平安摇了摇头,“我已经睡好了,娘,我们出去吃点心吧,一会儿有糖蒸酥酪吃。” “你这小馋猫。”陆皖晚看平安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开朗模样,这才放下了心。抱着他走出了内室。 正好这时候诗诗也拿了点心回来,看到陆皖晚的时候神情还有些别扭,她把点心放在桌上,只对着平安说道:“平安,快过来吃点心,不然一会儿该凉了。” 陆皖晚将平安放到地上,让他自己过去。有点心吃,平安自然跑的飞快,一溜烟就到了桌子旁,自己爬上了椅子坐好。像模像样地拿着小勺子。吃起酥酪来。 陆皖晚则是走到诗诗身边,拉着她的手,可怜兮兮地说道:“诗诗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啊。别气了好不好。生气多伤身啊。” 诗诗本来也不是真生陆皖晚的气。见了台阶也就下了,回头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要是真生你的气。早就被你气死了,我可跟你说好啊,以后你再不能做那样的事了,不管多困难,我们都共同进退,听到了吗?” 陆皖晚连忙点头保证,“诗诗姐你放心吧,我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诗诗这才稍稍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陆皖晚的手,低声与她耳语道:“咱们进去说说话呗,我和秦姐姐可有许多事情要问你呢。” 陆皖晚有些犹豫,眼神瞄了不远处的孟飞扬一眼,那孟飞扬也是十分识趣,看到平安已经把点心吃完了,就把他抱了起来,缓缓说道:“吃完了吧,父亲带你出去消消食。” 平安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自家坑爹给抱出去了,心中顿时泪目,人家还想跟娘亲多待一会儿呢~~~ 诗诗看到孟飞扬离开了,立即上前关上了房门,然后拉着陆皖晚到了内室的软榻上坐下,她与秦琴各坐陆皖晚一边,诗诗性子急,先是开口问道:“绾绾,你实话同我们说,你那相公到底是什么人物?” 陆皖晚纠结了一下,心中还是有许多顾虑,但她转念一想,诗诗会这样问,定是已经猜出了些端倪,反正早晚也会知道,便斟酌了一下言语,回道:“我知道也瞒不了你们多久,但他的身份实在敏感,我并不能同你们言明,我当初在教坊的时候,也跟教习提过反叛军的事情,他……就是反叛军的首领。” 诗诗和秦琴对视一眼,眼中俱是十分震惊,虽然她们已是猜到了一些,但听陆皖晚亲口说出来,心中仍是十分慌张。 “绾绾,你怎么会……和他认识的呢?”秦琴的言辞比较委婉,其实是想问陆皖晚怎么会和这等煞星混在一起。 “这事儿说来话长,三两句也说不清楚,但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诗诗姐,秦姨,你们就安心待在这里,他会让人保护好你们的。”陆皖晚安抚着她二人说道。 秦琴却并没有因为陆皖晚的话语而安心,依旧柳眉紧皱地说道:“但这……终归不是正途,朝廷那边,不会放过他们的吧。” 陆皖晚知道秦琴担忧什么,也不可能一下子打消她的疑虑,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秦姨,我知道把你们卷进这些事里不好,若是你同意,我就让他派人暗中送你回京,官兵当时进村的时候,你和诗诗姐都没落过面,想来你们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陆皖晚话音刚落,诗诗就不乐意了,立即反对道:“不行!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当时要不是你舍身救我们,我们哪里还能像这样坐在这里说话,反叛军又怎么了,我早就看那皇帝不顺眼了,也该换人来坐坐了。” 秦琴的性子总是谨慎一些,不赞同地看了诗诗一眼,迟疑了一下,又说道:“我倒是不怕什么的,诗诗,我只是担心你,我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将来你夫君失败了,你要怎么办,难道你要陪着他一起赴死吗?你的性子我们都了解,真到了那时候,你定是不会一个人独活的。” 秦琴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诗诗也神色慎重地沉思起来,片刻之后,才一脸急躁地说道:“那可怎么办,总不能让诗诗抛夫弃子吧,那李公子……不可能让绾绾带走平安的吧?” 陆皖晚却异常淡定,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走的,平安也不能没有父亲,再者那些官兵已经见过我的模样,到时定是会在京城里发通缉令的。更会发放到各地,我就是想走也没地方去,这普天下,也只有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绾绾说的对,她现在只有在他夫君身边才最安全,而且我看这反叛军势头很猛,也未必不能成事。”诗诗点点头附和道。 秦琴也没再说什么了,只是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看向陆皖晚的眼神越发担忧了。 陆皖晚也只能尽力安慰秦琴,“秦姨。你不用担心我。我们一定会好好的,总有一天我们会再回到京城,到时候,我一定会让教坊里那些可怜的姐妹们全都从良。她们想嫁人还是做别的什么。都可以。” 秦琴看着陆皖晚。只是浅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感慨道:“你这孩子。总是把事情想的太好了,我现在也不说什么了,只希望我们都能好好活下去吧,若是真的要打仗,那乱世便要来了,最终可怜的还是那些百姓,若是可以,我希望你劝劝你夫君吧,尽量少造杀孽。” 陆皖晚知道秦琴心肠好,这点要求她自然会答应的,她也不想看着那些无辜的人惨死。 “你们也别说这些伤感的事了,我这儿倒是有一件事想求求绾绾你。”诗诗忽然插嘴,转移了这有些沉重的话题。 陆皖晚稍稍想了想,就知道诗诗想求什么了,抿唇一笑道:“诗诗姐是想让我帮你找刘士安吧。” 诗诗的脸颊顿时微微泛红,即刻辩解道:“我知道担心二丫和大虎,那刘士安……不过就是顺带脚的,你可别误会啊。” 陆皖晚依旧笑着,眨了眨眼道:“我怎么会误会呢,刘士安一个大人也确实不用担心,那两个孩子有他照顾,应该也没事的,你放心吧,我会让人赶紧去找他们的,一找到就将他们送来界城。” 诗诗缓缓点了点头,拉着陆皖晚的手说道:“那我先谢谢你了,那两个孩子都是苦命人,我现在就是担心士安要是看到村子的惨况,会受不了做出什么傻事……” 陆皖晚却觉得刘士安不是那么冲动的人,立即安慰诗诗,“应该不会的,我看那刘士安为人还算谨慎。他应该会待在村子附近,但绝不会去自寻死路。” 诗诗也只能叹息地点点头道:“希望如此吧,那李琰也太没人性了,村子里不过都是些没有反抗之力的百姓,他们怎么能这般赶紧杀局。” 陆皖晚听了诗诗的话,神色灰败,她紧咬着下唇,十分内疚地说道:“都怪我,若不是我带着他去了村子里,村子也不会遭此大难……” 诗诗很想说这不能怪你,谁也不会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但话到嘴边又哽住了,毕竟那么多死尸,她是亲眼看到的,前一刻还是亲切友爱的村民,以一颗便是死不瞑目的模样,诗诗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是一场噩梦。 屋内顿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最终还是陆皖晚忍不下去了,低声说了一句,“我去出去看看平安,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看着陆皖晚宛如落荒而逃一般的背影,秦琴只能无奈叹息,看着诗诗说道:“绾绾心里也不好受吧,但这事又能怪谁呢……” “我自然也知道……”诗诗神色黯然,我现在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士安他们,若是一开始我就没来这里,那么后面的所有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你们不要个个都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士安是个明理的,他知道这一切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绝不会迁怒到你们身上的。”秦琴安慰着诗诗说道。 “我知道士安不会怪我,我只是心里不好受罢了。”诗诗幽幽说道。 秦琴也不知该怎么劝了,只能幽幽叹了口气。 陆皖晚有些神思不属地走到了院子里,一付失魂落魄的模样,她低着头,也不看周围情况,只是无意识地往前走,神情甚是沮丧。 陆皖晚又走了一会儿,忽然撞到了人,她立即慌张地抬起了头,正要开口道歉呢,就被一只大手揽进了怀里。 陆皖晚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忽然鼻尖就有些发酸,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走路怎么也不看人,这要是撞到了别人身上怎么办?”孟飞扬的声音很轻柔,带着些宠溺味道。 陆皖晚没有抬头,贴着孟飞扬的胸膛,闷闷问道:“师父,我不知道该怎么赎罪,那么多人的性命,都因为我们没了……” 孟飞扬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要赎罪也是由我来赎,并不关你的事,你莫要胡思乱想。” “阿昶,能不打仗吗,那样的话死的人会更多。”陆皖晚第一次叫孟飞扬的真名,竟也叫得十分顺口,她曾经听湘君这样叫过,其实当时心中还是有那么些许嫉妒的吧,现在自己叫出来,又有另一番味道。 孟飞扬也是微微愣了愣,才摸了摸陆皖晚的头说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有些东西本就是建立在千万人的尸体之上,就如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不管是谁坐上去,都将满手鲜血。” 陆皖晚的身体微微僵硬,许久之后,才艰涩地开口道:“那你……就不能不要它吗?” “绾绾,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是拿下那个位置,要么是死,我只能选择其一,我不想死,也不能死,所以我唯有一直走下去。” 陆皖晚微微垂下眼,眼底有些许阴霾,她知道她没办法说动孟飞扬,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试一试,其实她也知道的,他们此刻已是毫无退路…… “娘,平安也要抱抱!”平安的小脑袋忽然从孟飞扬身后钻出来,满含醋意地说道。 方才两人之间的凝重气氛顿时消失地一干二净,陆皖晚飞快地从孟飞扬身上离开,面上带着些尴尬神色,弯腰将平安从地上抱起来,径自往前走,嘴上絮絮叨叨地说道:“你怎么这么沉啊,以后可不能吃这么多点心了,不然长成一个小胖墩,娘可就抱不动你了。” 平安抱着陆皖晚的脖子,嘟着嘴不满地点了点头,心想着娘这是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一定是父亲惹他生气了,这般想着就对孟飞扬做了个鬼脸。 孟飞扬看着他们母子俩的背影,脸上笑意一直没减,但眉宇间那抹淡淡的忧虑,也一直没有消失。(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八十章 相随 相对于外面将要来到的血雨腥风,界城之内还是十分安宁祥和的,当初孟飞扬带兵入城的时候,并没有伤害无辜百姓,那些百姓们发现叛军并不如想象的那样凶残,便也是继续安心地过自己的日子,界城依然是繁荣的,半点没有被战争的阴影笼罩。 陆皖晚让孟飞扬帮忙找刘士安和两个孩子,孟飞扬自然安排了最合适的暗影卫去查,很快影枭便带来了他们的消息。 有人说曾经在京城城门附近看到过他们三人,影枭便猜测他们现在可能进了京城,京城那么大,要找到三个人恐怕没那么容易,而且他们现在犹如惊弓之鸟,一定是找个地方藏起来了,便更不会暴露行踪。 李承佑在林子里搜索了十日,寻找孟飞扬两人无果之后,便从那山上撤了兵,只留下十几人在村子周围巡逻,搜寻些漏网之鱼。 影枭猜测,刘士安若是有所动作,定是会选在这时候,村子里守卫减弱,他只派了暗影卫时刻守在村子附近,只要看到他人,便立即将他带回来。 这般守株待兔了几日,暗影卫们果然发现了刘士安的踪影,他乔装打扮成了一个砍柴的樵夫,缓缓上山,看似每一步都走得不经意,但似是又有什么玄虚。暗影卫一直在暗处观察,等到他到了村子附近,才见他从背后的篮子里拿出一样黑乎乎的陶罐,然后用火折子点燃。猛地扔到了村子外头,只听一声巨响,那个跟踪的暗影卫只觉得一阵耳鸣,眼睛也忍不住闭上,等他再睁眼看的时候,那被扔陶罐的地方已是一片黑烟,而本是在那里附近巡逻的几个士兵已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那暗影卫看得目瞪口呆,着实愣了好一阵子,然后才想起去搜寻刘士安的身影,可这时候他早已不知去向。 那暗影卫立马把这件事禀告给了影枭。影枭觉得这事儿挺严重。便也立马禀告给了孟飞扬。 “你是说,刘士安当时扔出了一个黑罐子,然后那罐子就爆炸了?”孟飞扬听完事情的原委,沉吟了片刻。方才问道。 “是的。十一说他当时看的很清楚。就是一个黑乎乎的罐子,因为隔得远,也不知道罐子里装得是什么东西。就那样扔出去就炸了。”影枭回道。 孟飞扬又是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便与影枭命令道:“让暗影卫进村子里找,那刘士安不可能在十一的眼皮底下跑掉,他应该没下山,而是躲进村子里了,把人找到之后,带回来。” 影枭即刻领命下去了,而孟飞扬则是去见了陆皖晚,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陆皖晚听过之后也很是惊奇,啧啧称奇地问道:“你说那黑罐子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我大概能猜到一些,当初我跟着师父学习的时候,他同我提过一样东西,名叫黑火药,据说是前朝的一名炼丹道士发明的,因为它呈褐色,也有人叫它褐色火药。”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种东西?”陆皖晚觉得自己读的书也不算少,可对着东西却是闻所未闻。 “那位道士本是为前朝皇帝炼制不老丹药的,无意中发现了黑火药,因其威力极大,让当时的皇帝深深忌惮,便将那道士给杀了,并毁了这黑火药的配方,可那皇帝百密一疏,让那道士身边的一个小道童跑了,那道童一直帮着道士炼丹,对黑火药的配方早就烂熟于心,倒算是将这一了不得的东西保留了下来,只是后来那小道童不知去向,这黑火药自然也没人再提起了。 “那你师父可是知道这黑火药的配方?”陆皖晚总觉得孟飞扬的师父是那等无所不知的神人,便这般问道。 “我师父知道那黑火药的主要成分,却也不是很清楚它们之间的比例,因这东西十分危险,他也不敢轻易尝试,我只听他提过一次,知道那黑火药里面有硫磺和木炭,这种混合物极容易燃烧,而且燃烧起来相当激烈。” “那看来黑罐子里放的应该就是黑火药了,只是那刘士安怎么会知道黑火药的配方,而且他那个罐子威力这么大,恐怕也不是一般的黑火药吧。”陆皖晚猜测道。 “我师父还曾说过,假若黑火药是包裹在纸、布、皮中或充塞在陶罐、石孔里的,燃烧的时候由于体积突然膨胀,增加到几千倍,就会发生爆炸,威力极大。” 孟飞扬说完就与陆皖晚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读出了彼此眼神中的含义。 “看来这刘士安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啊。”陆皖晚神情微微一动,说道。 “我不管他隐藏了些什么,我只知道,这人若为我所用,将是一大助力。”孟飞扬如是说道。 “先把人找到再说吧,到时候好好问问他,本以为他身份单纯,与诗诗挺般配,现在看来得要好好再细细问问了。”陆皖晚打算先不跟诗诗说这事儿,等一切问清楚了再说。 正如孟飞扬所料的,刘士安正是躲在村子里,巡逻的士兵因为那次突然的爆炸已是暂时撤走,暗影卫将人带走的时候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刘士安看到孟飞扬和陆皖晚时,神情很是惊讶,但也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只是眸色沉郁地看着他们二人,缓缓开口问道:“是因为你们吗?村子里的乡亲们才会被杀?” 陆皖晚听了他这话吗,神色就是一黯,斟酌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徒然,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是我连累了乡亲们……” 刘士安没有说话,眼睛有些发红,他盯着孟飞扬和陆皖晚看了一会儿。才声音嘶哑地说道:“诗诗她们人呢?应该也没死吧?” “诗诗被我们救下了,现在也住在这里。”因为愧疚,陆皖晚不敢直视刘士安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回道。 “呵……”刘士安突然惨然一笑,“呵呵呵,死的都是村子里的人啊,你们都活得好好的,活得好好的……现在整个村子就剩下我和二丫大虎三个人了……” 陆皖晚看了孟飞扬一眼,对刘士安此刻的情况有些担忧,孟飞扬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 “刘士安。你应该弄清楚,杀死那些村民的真正凶手是当今的大皇子李承佑和他手下那些朝廷的兵士。”孟飞扬面上并没什么表情,淡淡说道。 刘士安面上依旧带着冷笑,看着孟飞扬冷冷说道:“我当时看你就知道你不可能是什么商人。若是我早知道你的身份。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进村子的。我村里一百多条人命,难道你就觉得跟你一点关系没有吗,你为那些村民的死哪怕有一丝愧疚吗!?” “刘先生。你不要激动,村民的死我们也很难过,我们一定会为他们的死做补偿的……”陆皖晚知道刘士安心里定是不好受,连忙劝说道。 “补偿?人都死了还要补偿做什么?”刘士安盯着陆皖晚,神情冷然。 陆皖晚顿时哑然,神情无措,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劝他了。 孟飞扬的表情倒是一直都没变过,他本也不是那么多同情心的人,“刘士安,我知道你现在心中不平,但我希望你不要失去理智,你若想帮那些村民报仇,我可以帮你。” “你这话说的真是好听啊,帮我报仇?若不是因为你们,村民们怎么会死!”刘士安的眼睛越发红了,双拳紧握,似是要失控的模样。 孟飞扬似是有些不耐烦了,正想要再说什么,陆皖晚握住了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然后对着刘士安说道:“村民的死我们确实有责任,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说出来便是。” 刘士安冷静了些许,冷冷回道:“我不需要你们的补偿,也不用你们帮我报仇,这些人命我都记着,总有一日会向你们讨回这笔债。” 刘士安说完这些话便转身想要离开。 陆皖晚便立即焦急地出声道:“你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又带着两个孩子,谈何报仇,我希望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为那两个孩子想想,难道你想让他们跟着你活在仇恨里面吗?” 刘士安脚步一滞,停了下来,似是陆皖晚的话触动了他。 “还有诗诗,难道你不想再见她了吗,那当初你承诺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陆皖晚也为诗诗不忿,忍不住质问道。 刘士安终于转过身来,神情复杂地看着陆皖晚,“孩子我已经找人照顾了,报仇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会将他们牵扯进来,至于诗诗,只能说我和她有缘无分吧,我不可能……再同她一起了,就算是我负了她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皖晚看他真的离开了,便有些着急,拉了啦孟飞扬的手问道:“真的就这样让他走了?” 孟飞扬拍了拍陆皖晚的手,安抚道:“这个刘士安性子太执拗,我若是将他强留下来,也不可能从他口中知道我想要的东西,还不如就放他走,我会派暗影卫暗中跟着他的,他应该还会回京城,依着他的性格,接下来应该会做什么事,我会让暗影卫们尽量保护他,不让他出事。” 陆皖晚听了孟飞扬的话,才稍稍安心了下来,轻叹了口气道:“说来他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我们害了他,只是诗诗那边……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说。” “就让他们自己说清楚吧,我已经让人把他回来的消息告诉了诗诗,现在他们两人应该已经见面了。” 正如孟飞扬所猜想的,诗诗同那刘士安已经见面了,诗诗知晓刘士安进了府,便匆匆赶来了正院门外等着,看到一脸颓丧的刘士安从里面走出来,便立即迎了上去。 “士安……”诗诗走到刘士安面前停下,小心翼翼地唤了他一身。 刘士安失魂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眉如黛、眼似星,一头乌云似的青丝随意挽了个髻,身姿宛若风中弱柳一般。周遭灯光闪烁,那少女只是一身普通寻常装束,但仍难掩其明眸皓齿、玉容芳华,说不尽的殊色照人,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被她这般的姿容倾倒吧,但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有多好啊,现在,即使他心中对她依然有爱,却也不可能同她在一起了。 刘士安定定地看了诗诗好一会儿,便迈步与她错肩而过。诗诗本想说什么,却也尽数哽在喉中,她飞快地转身,对着刘士安的背影喊道:“刘士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士安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声音冷淡地说道:“没有什么意思,诗诗姑娘,请你自己保重吧,此次别过,以后恐怕也没有什么机会再见了。” 诗诗怎么还会不明白刘士安的意思,瞬间已是泪流满面,她猛地将手上的一样东西朝着刘士安扔去,大声哭喊道:“刘士安,你混蛋!你这样说走就走,到底是把我当什么了!你回来!你给我回来说清楚!” 刘士安的脚步顿在原地,低头看向脚边的东西,那是一双厚底的千层布鞋,针脚细密,样式朴实,同他平日里穿的那些差不多,他能想象诗诗在做这双鞋子的时候,是用了多大的心血,是怎样一针一线地将它缝出来,他曾经听诗诗说过,她这辈子是最讨厌的就是做针线活,一拿上针总能把自己的手指戳上好几个窟窿,所以除非是她未来的夫君,不然她绝对不会给别人缝东西……刘士安看着那双鞋子,眼眶渐渐湿润了,他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强迫自己将视线收回,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诗诗看着刘士安越来越远的背影,已是泣不成声,她蹲在地上,捂着脸无声的哭泣,孱弱的肩膀如风中落叶一般地抖动着,她哭了许久,忽然抬起了头,那双本是十分漂亮的美目如今肿胀如核桃,但神情却异常坚毅,踉跄得站起身来,朝着刘士安离开的方向追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八十一章 龙抬头 第两百八十二章 “什么!你说诗诗跟着刘士安一起走了!?”陆皖晚听下人来禀告这个消息的时候,惊地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提着裙子就要往外面跑。 孟飞扬立即伸手拉住了她,安抚着说道:“你别着急,有暗影卫跟者呢,他们不会有事的,这既然是诗诗自己的决定,你去劝她也没用,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诗诗吧,你觉得她会是一个听劝的人吗?” 陆皖晚闻言气馁地跺了跺脚,皱眉说道:“我不是担心她吗,诗诗跟那刘士安不一样,她在京城麻烦事不少,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别的都先不说,就算遇到那君子莫的人也是麻烦。” “放心吧,我多派些人跟着就是了,一定不会让她有什么事的。”孟飞扬知道陆皖晚很在乎诗诗她们,便这般安抚她道。 陆皖晚点了点头,但孟飞扬虽这么说了,她心中仍是有些不踏实,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以至于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陆皖晚都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就怕听到关于诗诗的噩耗,还好那暗影卫过一段时日就会传消息过来,刘士安确实是回了京,诗诗也同他一起,刘士安并没有像孟飞扬所说的有什么特别的举动,而是整日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倒腾什么东西,诗诗则每日照顾他的起居,二丫和大虎也跟他们在一起,诗诗现在每日里除了要照顾刘士安和两个孩子。也会找些替别人抄书的伙计,贴补家用。 陆皖晚听了暗影卫的汇报之后是有些生气的,诗诗从前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在教坊的时候,连穿衣洗手也是要丫鬟伺候的,后来离开了教坊也就没那么讲究了,但衣食住行也是有丫鬟伺候的,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不禁要伺候一大两小,还要赚钱贴补家用。这刘士安堂堂一个大男人。要一个女人养着,也未免太过分了。 陆皖晚心中本来对刘士安还是十分愧疚的,但现在却是气愤多一些,恨不得立马将诗诗从他身边带回来。 而孟飞扬却是不以为然。与陆皖晚这样说。“他们两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诗诗若不是喜欢刘士安,也不会心甘情愿地为他做这些事。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你便不要再掺和了。” 陆皖晚听过后很是气馁,但想想也觉得孟飞扬的话也有道理,便不再纠结了,只希望刘士安能明白诗诗的苦心,不要让她白白付出。 日子不知不觉就到了二月,二月初二这一日,是传统的“龙抬头”,每年到了这一日,家家户户都要给小孩儿剃头,俗话说“龙不抬头,天不下雨”,龙是祥瑞之物,又是和风化雨的主宰。农历二月二,人们祈望龙抬头兴云作雨、滋润万物,便素有“二月二剃龙头”的说法,民谚说“二月二剃龙头,一年都有精神头”。而且正月里剃头一直被人们视作忌讳,所以每到二月初二这一日,那些剃头摊子都是生意兴隆。 这一日一大清早,陆皖晚就将平安从床上拉了起来,然后用特殊的熏香熏床炕,美其名曰,熏虫儿。二月二正是惊蛰前后,百虫蠢动,疫病易生,熏虫祈望龙抬头出来镇住毒虫。 但平安可不知道这些习俗,他向来喜欢赖床,天刚蒙蒙亮就被叫醒,起床气可是不轻。 平安坐在软榻上不理睬陆皖晚,陆皖晚也不管她,兀自将丫鬟们端上来的早餐摆到桌上。 平安闻到香味,眼睛就黏到桌上的那些点心上了,小脸挣扎了一下,才扭扭捏捏地下了塌,走到陆皖晚身边,抱着她的腿,仰头问道:“娘,今天早上咱们吃什么啊?怎么这么香啊?” 陆皖晚低头,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故意板着脸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讨厌娘亲,不要理娘亲的吗。” 平安立即一脸无辜地说道:“我有说吗?娘您一定是听错了……” 陆皖晚看着他这无赖的模样,当真是哭笑不得,心想着真是跟他爹一模一样。 陆皖晚正这样想着呢,孟飞扬就从屋外走了进来,他今日穿了件玄色箭袖锦袍,显得容貌越发清雅绝伦。 陆皖晚一抬头就看到他,脸颊不由自主就红了,这些日子两人虽然亲密了许多,但陆皖晚晚上还是同平安一起睡的,两人此刻的状态,倒不像夫妻,更像恋人。 “平安你又惹你娘不高兴了吗?”孟飞扬进屋看到陆皖晚和平安的模样,就冲着平安眨了眨眼问道。 平安立即就转移了阵地,跑去抱孟飞扬的大腿,还很是谄媚地拍马屁,“父亲,您今天真好看。” “嘴这么甜,是吃了什么糖?”孟飞扬笑着将平安从地上抱起来,问道。 平安噘着嘴,又是看了眼桌子上的吃食,似是咽了口口水,才回道:“没有吃呢,正等着吃点心呢……” “看他那馋样,也不知道是像了谁了。”陆皖晚无奈一笑,摇头道。 “我倒是觉得平安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孟飞扬这般说着,就已经抱着平安在桌边坐下,指着桌上一点金黄的糕点问道,“平安可知道这是什么?” “好吃的点心。”平安闻着那糕点的香味,心不在焉地回道。 “这是枣糕和米糕油煎而成,专门是在二月初二这一日吃的,名叫熏虫糕。”孟飞扬与平安解释道。 “那我可以吃一块吗?”平安睁着眼,萌萌地与孟飞扬问道。 孟飞扬夹了一块到面前的碟子里,然后说道:“这东西不怎么好消化,只许你吃两块,不可贪嘴。” 平安得了应允。立即伸出小手拿起糕点,但也不急着吃,又是怯怯地看了陆皖晚一眼。 “吃吧,可别太着急了,慢慢吃,小心别噎着。”陆皖晚无奈地笑了笑,说了一句。 平安这才放心地品尝起美食来,这熏虫糕煎得脆脆的,却又不是很油腻,且有枣子和大米的香甜。很是合小孩子的胃口。 平安一口气吃了两块。又是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这才将视线艰难地从那叠还剩许多的熏虫糕上移开,乖乖地喝着陆皖晚盛给他的鸡肉粥。 孟飞扬平日里不怎么吃甜食,今日也连吃了几块熏虫糕。看来这糕点也挺合他的胃口。 三人用过了早饭之后。陆皖晚就让丫鬟们把平安放在软榻上。然后在他脖子上系了个块白布,准备亲手给他剃头。 平安还不知道陆皖晚要干什么,在软榻上扭来扭去。转头与陆皖晚问道:“娘,我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陆皖晚将平安的头摆正,观察了一下他头上生长地十分茂盛的头发,微微笑了笑,回道:“娘亲给你剃头啊,今天是二月初二,就是要剃头的日子。” 平安还是十分稀罕他那一头头发的,听陆皖晚说哦要给他剃头,立马伸出小胖手将脑袋捂住,身子躲到旁边说道:“不剃头,我不要剃头!” 陆皖晚眼明手快,立马将他抓过来,一边哄道:“平安乖,娘一定会帮你剃一个好看的头,别害怕啊。” 平安身子小小,也很是灵活,左躲右闪了一会儿,就滚到了软榻底下,在里面与陆皖晚喊着:“就是不要剃头!” 陆皖晚无法,只能跪在地上,往软榻底下看,连哄带骗地说道:“平安乖,你快出来,里面脏,你一会儿只要乖乖剃了头,娘给你做好吃的点心,你不是喜欢吃炸丸子吗,娘允许你今天晚上吃五个丸子,好不好?” 作为一个小吃货,平安在丸子和剃头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自己宝贵的头发,冲着陆皖晚摇摇头,很坚定地拒绝,“不要!” 陆皖晚气极,又无法把平安从软榻底下捞出来,只能直起腰来,扭头对着坐在一旁的孟飞扬说道:“你看看你儿子!” 孟飞扬一脸无辜,心中想着平时爱的不行的时候都是“我儿子……”,现在怎么又变成“你儿子”了。不过孟飞扬这时候当然不会说这种话惹怒陆皖晚,只是清咳一声,起身走到软榻旁蹲下,对着底下的平安说道:“快出来吧,你看你娘都生气了,你要是乖乖听话让你娘给你剃头,过几日父亲就带你出去逛街。” 平安听了孟飞扬的话,眼睛顿时一亮,“真的?父亲不会骗我吧?” “父亲什么时候骗过你。” 平安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总算是从软榻底下爬了出来,伸出小手指,与孟飞扬说道:“我们拉钩钩。” 孟飞扬也伸手与他拉了钩,平安才满意了,由着孟飞扬将他从软榻底下抱出来,重新坐回了软榻上。 陆皖晚还在生气,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平安的脸,气鼓鼓地说道:“你看你,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一会儿丫鬟姐姐们还得给你重新洗澡,衣服也弄脏了,你能不能消停点儿啊,不就剃个头吗,有那么不情愿吗?” 平安噘着嘴,眼神哀怨地看着陆皖晚,“人家想跟父亲一样好看吗,父亲的头发那么长……” 陆皖晚听了他这个解释,忍不住笑出声,将他的小脑袋板正,忍不住嘀咕道:“这么小年纪就这么这么臭美,也不知道随了谁……”边说边瞟了一旁的孟飞扬一眼。 孟飞扬无辜躺枪,表示自己真的不是臭美的人啊,他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陆皖晚终于能顺利地给平安剃头了,为了遏制自家儿子臭美的恶习,他准备给平安剃个光头,男子汉就是要光头才好看吗! 有这么一个坑儿子的娘,小平安真是前途多舛啊…… 这边陆皖晚正兴致勃勃地给平安剃头,那边外面的侍卫进来在孟飞扬耳边低声禀告了些什么,孟飞扬便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 影枭候在外面,见到孟飞扬出来,正要开口说话,孟飞扬与他打了个手势,两人走出院子,孟飞扬才开口问道:“有什么事,不是叫你最近不用回来吗。” “主子,出事了,诗诗姑娘她……被朝廷的人抓走了。”影枭神情凝重,语气艰涩地说道。 孟飞扬顿时眉头一皱,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沉声说道:“不是让你们好好保护她的吗,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不能怪下面的人,当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们根本就没机会出手,而且那刘士安简直是疯子,诗诗姑娘也是为了救他才被抓的。”影枭神情十分愤慨地说道。 “先别说这些,你同我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影枭这才把事情的原委道来,大周从高祖开始,在二月初二这一日就一项重要的国策,每到这一日,朝廷就要举行重大仪式,让文武百官都亲耕一亩三分地,且皇帝和皇子们还要首当其冲,以身作则,在京郊的皇家田地里面耕种。 这项仪式京城的百姓们也都知道,所以在二月初二这一日,全城的百姓便都要恭迎圣驾,直到圣驾出城,他们才能起来。这一日大清早,已是半月没有出过房门的刘士安突然从房间里出来,在诗诗和两个孩子都在熟睡的时候,离开了他们所住的那个小院。 一直在暗中保护几人的暗影卫立即就发现了不对,自是马上跟上那刘士安,只是那刘士安似是知道有人跟着他,直接就进了最热闹的早市,在人流簇拥中,暗影卫就这样将人跟丢了,他虽是懊恼,却无济于事,只能叫消息报告给了影枭。 影枭当时就觉得有刘士安可能要有什么行动,便派一部分人继续守在小院里,另一部分人在城里寻找刘士安的踪迹,但因为今日皇帝要出城,所以京城中守备格外的森严,暗影卫们行事便更加束手束脚,京城这么大,要将一个人找出来着实不容易。 等到了中午时分,皇帝的御驾离开了皇宫,御驾顺着京城大街出了城门,走出没多久,就出了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八十二章 隐瞒 走在御驾最前面的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御林军们,他们威风赫赫地替御驾开路,也时刻警惕着四周的情况,防止有人对圣驾不轨。骑兵后面,跟着的是整整齐齐的五百精锐御林军,他们讲御驾层层围在其中,包裹如铁桶一般,即使有敌人来犯,也能马上护着御驾逃离危险,皇帝的御撵后面是几位成年皇子,他们并不坐在马车里,而是直接骑马,端的英姿飒爽,李承佑作为嫡子,自然是走在最前面,身后是比他大两岁的大皇子和比他小一岁的三皇子,两人俱是以他马首是瞻的模样。 李承佑今日穿了红色的箭袖骑装,上有鎏金暗纹缠绕,华贵而不张扬。头上用金镶玉冠束顶,让本是稍显稚嫩的脸庞多了几分威仪,他的心情似乎并不怎么好,面上的神情有些阴郁。 跟在队伍最后面的就是文武大臣们,队伍的最末尾,还有一个熟人,张墨身为翰林院的编修,这种时候也要一起来凑凑数。 队伍又往前行驶了一会儿,忽然,异变突起,一个穿着蓝布棉袍的男子突然从官道旁边的树丛里跑了出来,他手上拿着两个黑黝黝的陶罐,在御林军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那两个陶罐扔到了队伍中央的御撵上,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两个陶罐瞬间炸裂开来,顿时人群中发出了无数惨叫,那些马儿也因为爆炸受到了惊吓,纷纷疯魔起来。带着上面的御林军四散逃逸。 那扔陶罐的男子自然是刘士安,他扔完火药之后,竟是也没想要逃走,只冷冷地看着那被炸地七零八落的御撵,还有那些被炸地血肉模糊的士兵,面上是复仇的快意。 李承佑离着御撵最近,虽然那火药扔过来的时候他已是有反应,想要策马逃开,可是周围都是御林军,他根本无法逃出太远。最后被那火药的余威波及到。从马上滚落下来,半边身体也被炸地血肉迷糊,当即就晕了过去。 那些没被炸到,或是只受了轻伤的御林军立即反应过来。均是上前要将刘士安抓起来。可说时迟。那时快,忽然又从四周冲出来许多蒙面的黑衣人,这些黑衣人的身法都极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刘士安救走了。 御林军追出去了一会儿,却仍是无功而返,现在情况这般紧急,自也顾不上仪式了,立即将受伤的人送回城里,毕竟里面可还有皇子和许多举足轻重的大臣,一时之间,兵荒马乱,张墨跟在队伍的最后,倒是没有被火药波及,但也是吓出了一身汗,他帮着御林军们搬送伤员,视线却不由自主地一直看向御撵,那里被许多御林军重重围住,但若是皇上真坐在里面,现在恐怕也是炸成碎块了,但看那些御林军还算镇定的模样,恐怕里面坐着的人并不是皇上。 大臣们个个都是人精,自然同张墨有一样的想法,所以经过最初的慌张,众人也都冷静了下来,在剩余御林军的保护下,回了城。 刘士安的通缉令立即贴满了京城大街小巷,朝廷更是派出了大量士兵,挨家挨户地搜寻,很快就有见过刘士安的人同朝廷举报,朝廷的士兵用最快的速度堵住了刘士安原先租住的那个小院。 负责保护这个小院的暗影卫本可以马上带诗诗离开的,但是因为早晨的时候二丫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玩,那几个暗影卫自然是以小院为重,并没有派人跟着她,这时候院中只有诗诗和大虎两个人,诗诗说什么也不愿意丢下大妞,更是直接将大虎交给了暗影卫,自己一个人走出了小院。然后,她自然是被那些士兵带走了。 孟飞扬听影枭说完事情的原委,脸色越发阴沉,不满地呵斥道:“那几个暗影卫是怎么回事,当时那种情况,就应该把人直接打晕带走!” 影枭苦着脸,还是替手下辩解道:“当时诗诗姑娘以死相逼,十八和十九也不敢轻举妄动,就怕她伤了自己。” “这不是理由,该怎么处罚,你比我清楚!”孟飞扬轻斥道。 影枭不吭声了,只是默默应了是。 “刘士安人呢,现在在哪里?”孟飞扬沉吟了片刻,又问道。 “我们的人带着他逃跑的时候他也受了些伤,现在正让陆先生帮他治伤呢。”影枭回道。 “就该让他吃些苦头,不用管他的伤,反正也死不了,把他扔进地牢里,先关他一阵子再说。”孟飞扬神情阴冷地吩咐道。 “是。”影枭自然不敢反驳,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问道:“那诗诗姑娘那里?” “李琰应该不会杀她,而是留着她当饵,我们派出去人救她也不过是去送死,我不会让我手下的人无谓牺牲。”孟飞扬淡淡说道,话中的意思已是很明显。 影枭自然也不想手下为了诗诗去送死,默默点了点头,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不能让夫人知道。”孟飞扬忽然出声与影枭叮嘱道。 “主子放心,属下明白的。” “那你先下去吧,把京城里的暗影卫都撤回来,我看……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孟飞扬眉眼冷肃,淡淡说道。 陆皖晚并不知道诗诗遇难的事情,依然以为她还好好地跟刘士安在京城过着日子,直到有一天她撞见了一个人。 上一次剃头之后,平安就每天吵着陆皖晚说要出去玩,但因为这段时日孟飞扬忙得很,陆皖晚自己都好几日没见着他人了,她被平安吵得烦了,便索性决定带他去城郊的江华寺,看看风景,拜拜菩萨。反正这界城都是孟飞扬的人,安全绝对是不会有问题。 平安似乎与生俱来对逛街有极大的兴趣。坐在马车上也一点不安分,一直趴在窗框上往外头看,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就会拉着陆皖晚说要,陆皖晚被他缠的无法,便只能让丫鬟下去买来。 这才走了没多一会儿,马车上就被这些个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占满了,陆皖晚只能狠下心,把窗户关上,不管平安再怎么耍赖,都不给他买东西了。 平安耍性子。就气鼓鼓地背对着陆皖晚不理她。陆皖晚也乐得清静,随意拿了本书在手上看着,总算能闲下来片刻。 马车以平缓的速度往前行驶着,忽然。那车夫不知为何来了个刹车。平安本来是坐着的。因为惯性身子往前一倒,头就栽在了车板上,还好车里铺了许多厚厚的垫子。不然这一下脑袋肯定要受伤。 陆皖晚却还是吓了一跳,连忙将平安抱起来问道:“怎么样?脑袋没摔疼吧?” 平安只是受了些惊吓,倒没有受伤,只是有些委屈地摇了摇头。 车上的丫鬟早就已经下车去问情况了,片刻之后,便回转来与陆皖晚禀告道:“夫人,路边突然冲出来一个小乞丐,把咱们的马车给拦了,那小乞丐嚷嚷着说认识您,要见您,奴婢看他说的真切的模样,也拿不定主意,所以过来问问您。” 陆皖晚微微愣了愣,她可不记得自己在界城有什么认识的人,而且还是小乞丐?她心中带着疑惑,对丫鬟说道:“你把人带来与我看看吧。” 那丫鬟得了陆皖晚的命令,就过去把人带了过来,陆皖晚一看之下,立即惊讶地开口问道:“你……你是大虎吗?”陆皖晚问的有些不确定,因为眼前这个孩子脸上黑乎乎的,五官都看不清楚,只有那双眼格外清澈明亮,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那小乞丐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激动,快步上前了几步,急迫地与陆皖晚说道:“夫人,求求您救救先生和诗诗姐吧,他们快要死了!” 陆皖晚神色一惊,脸色当即就变了,也不顾大虎身上肮脏,抓着他的手问道:“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虎听了陆皖晚的问话,眼眶立即就红了,带着哭腔说道:“诗诗姐姐被官府的人抓走了,先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和二丫被奇怪的黑衣人带来了这里,我是费了好大劲才跑出来的,诗诗姐与我嘱咐过您在这界城最大的宅子里,要我有什么事就去找您,我等了好几日,才找到机会见到您……” 陆皖晚听完大虎的话,脸色又是变了几变,立即将大虎带上车,焦急说道:“你先同我回府,等回了府,你再把事情详细与我说说。” 马车立即调转了车头,向着大宅飞驰而出,平安也不闹着要逛街了,似是知道陆皖晚此时心情不好,便十分安静地窝在她怀里,只时不时地拿眼偷觑坐在不远处的大虎,眼中满满俱是好奇神色。 一刻钟之后,马车便到了府上后门,陆皖晚抱着平安,牵着大虎,快步走进了府内,他们一进府,便有人去禀告了孟飞扬。 孟飞扬这几日可算是忙得焦头烂额,那些父亲的旧部们已经是等不及了,而上一次的围杀事件之后,也打消了一些疑虑,边境那边的暗棋也已经布好,确实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他乍一听陆皖晚带了一个孩子回来,就已经隐隐猜到了那孩子的身份,心中对那暗影卫的不满顿时又添了几分,不过现在他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陆皖晚将大虎带到自己的房间,先让丫鬟们领他去净房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等到大虎重新站到她面前,她才将热茶和点心放到他面前,温柔地与他说道:“大虎你先吃点东西,再慢慢同我说,刘先生和诗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虎虽然饿了有些时候,但却并没什么胃口,只稍稍吃了两块糕点,喝了点茶,才紧皱着眉头与陆皖晚说清了事情的经过。 陆皖晚听完之后,蹙眉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问道:“你说诗诗是被官兵带走的,那你知道官兵为什么会把她带走吗?” 大虎挎着小脸,摇了摇头回道:“我不知道,当时官兵来的时候,诗诗姐姐已经让那黑衣人把我带走,若不是因为二丫,诗诗姐姐也不会被官兵带走的……”大虎声音中带着哭腔,眼眶又红了。 “那刘先生呢,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后来一直没回来吗?”陆皖晚又问道。 大虎脸上神色有些迷茫,想了想才回道:“我也不知道先生是什么时候走的,反正我早晨起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他人了,当时诗诗姐姐也很着急,因为之前先生已经待在房里好几日了,一直都没有出来,现在突然不见了,我们都很着急,但诗诗姐姐又担心我们,所以并没有出去寻找。” 陆皖晚已经大致猜到,那些官兵要抓的恐怕是刘士安,诗诗不过是当了替罪羊,想到这里,她心中顿时又气又急,气的是诗诗怎么就这么傻,为了个男人值得把自己的命也陪上吗,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一点没变!急的是她已经被抓走好几日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陆皖晚不敢去想最坏的可能,只想赶快将她救出来。 陆皖晚长叹了口气,便伸手摸了摸大虎的脑袋,柔声安抚道:“大虎你别怕,你先生和诗诗姐姐都不会有事的,我会把他们都找回来的,你就先安心在这里住着。” 大虎低着头,犹豫了一下,才又抬起头,似是鼓起了勇气,看着陆皖晚说道:“夫人,您能帮我把我妹妹也带来这里吗?她现在还在那些黑衣人给我们准备的宅子上,那些黑衣人虽不会伤害她,但我怕她久不见我,会害怕。” 陆皖晚自然知道大虎口中的黑衣人是暗影卫,便点点头应承道:“放心吧,你很快会和你妹妹团聚的,你现在先回去睡一觉,等睡醒之后,就可以见到你妹妹了。” 大虎面上总算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起身与陆皖晚道了谢,便跟着丫鬟离开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八十三章 帝王之心 孟飞扬走进陆皖晚房间的时候,就见她闷头坐在软榻上,屋里就她一人,平安也不再她身边,她明明应该听到了动静,却也不抬头,让人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 “绾绾。”孟飞扬只好出声轻轻唤道。 陆皖晚依旧不抬头,孟飞扬便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身看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柔夷,又是唤道:“绾绾,怎么了?” 陆皖晚总算是抬头看向了孟飞扬,面上却只一抹讥诮的神情,缓缓道:“你问我怎么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孟飞扬沉默了片刻,方才轻叹了口气,缓声说道:“我知道你怪我没把诗诗的事情告诉你……” “你知道我明明很在意,为何还要瞒着我!?”陆皖晚憋了一口气,色厉荏苒地质问道。 孟飞扬只是又叹了口气,“告诉了你又能怎样呢,只会让你徒增担忧,现在去救人不过就是送死。” 陆皖晚想说的那些话哽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理智上知道孟飞扬说发都是事实,但情感上却不能眼看着诗诗身陷囫囹,却置之不理。 孟飞扬看陆皖晚的俏脸一会儿苍白,一会儿通红,终究心中不忍,抓着她的手安抚道:“你放心,诗诗应该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李琰还想拿着她做饵呢,再过几日,我就向京城发兵了,一定把她救回来。” 陆皖晚知道,孟飞扬并没有帮她救回诗诗的义务。她只是气他不肯告诉她实情,此刻听了孟飞扬的承诺,气也消了大半,却依旧板着一张脸说道:“你知道我不是那样冲动的人,诗诗被官兵抓走,应该是受了刘士安的连累吧,你不去救她,我自然能理解,毕竟你没有这个义务,你能派人一直保护他们。我已是很感激了。但我希望下次若是还有这样的事,你能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不想等到见到了她的尸体,才知道她已经死了。那么……一切就都晚了。” “我也是怕你着急。她既然是你在意的人。我便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你不要太担心了。”孟飞扬起身坐在陆皖晚身边,安抚着她说道。 陆皖晚秀眉紧蹙。似是在思忖什么事情,片刻之后,才又开口问道:“那刘士安现在什么地方,是被你的人救走了吗,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官兵上门来抓,按理说他跟诗诗在京城住了这些时日都相安无事,朝廷的人应该不知道他们就是当时在村子里的人吧?” 孟飞扬现在也没打算隐瞒了,便把刘士安做的那些事都告诉了陆皖晚。 陆皖晚听完惊异万分,直接脱口问道:“你说刘士安的火药炸碎了御撵,那御撵中坐着的人定也是有死无生,不过按着李琰的性情,那御撵中的人应该只是他的替身吧……”说到这儿,她脑中又是灵光一闪,“恐怕这次出行,应该也是他设的圈套吧,就是想把你诱出来。” 孟飞扬缓缓点头,很是赞同地说道:“看来我们俩是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这李琰也真够心狠的,我听暗影卫上报,那李承佑被炸弹炸伤,半边身子都血肉模糊,就算是不死,恐怕也废了。” 陆皖晚闻言暗暗心惊,却又有些快意,神情讥诮地说道:“李琰就是这样的人,在他心中,恐怕只有皇位是第一位的,别的不管是亲人爱人,都是可以舍弃的。” 孟飞扬听了陆皖晚的言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绾绾,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你很了解李琰一般,你同他应该没有多少交集吧。” 陆皖晚一不小心将前世的态度带了出来,立即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李琰这人太不择手段了,当初李毓芬的事情是这样,这次李承佑又是这样,想来他的子女在他心中也不过就是可以随意舍弃的棋子,这样做人,难道不可悲了吗,那个位子,真的就有那么重要吗?” 孟飞扬顿时沉默了,他十分认真地看着陆皖晚,许诺道:“绾绾,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李琰可以为了那个位子不择手段,但我绝不会那样,你……信我吗?” 陆皖晚看着孟飞扬的眼,那里面满含情意,她不由地在心底问自己:她相信他吗,相信他有朝一日坐上了那个位子,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她,她本身就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但她又是一个执拗的人,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就算是错的,她也会走到底。 “我信你。”陆皖晚看着孟飞扬的眼睛,神情坚定地回道。 孟飞扬闻言紧紧将陆皖晚搂在怀中,动容地说道:“绾绾,此生得你,定不相负。”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陆皖晚才又想起刘士安的事情,便从孟飞扬怀中坐起,与他问道:“那刘士安既然被暗影卫的人救走了,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听陆皖晚问道刘士安,孟飞扬眼中闪过一抹不屑,缓缓回道:“我把他扔进地牢里了,这人就是该受些教训,自己想死没人会拦着,连累了无辜的人为他顶罪,就该死了。” 陆皖晚闻言,神情微微有些挣扎,片刻之后,才气馁地吐出一口气道:“我现在虽也很讨厌他,但还是不能让她死了,不然可真就白费了诗诗一番牺牲了。” “放心吧,死不了,不过也不会让他好受就是了。”孟飞扬冷冷说道。 陆皖晚“同仇敌骇”地点了点头,而后又说道:“还有那两个孩子,大虎已经在府上了,你把二丫也一起送来吧,由我来照顾她们,这两个孩子也是可怜,现在整个村子就剩她们两个,若是我们不管他们。真的便要流离失所了。” “不过就是两个孩子,你愿意就养在府上,听说那个男孩儿有些读书的天分,我便让擎苍教他便是,擎苍的学问可是一等一的。”孟飞扬不甚在意地说道。 孟飞扬一提到陆擎苍,陆皖晚就有些不自在,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她和陆擎苍的关系告诉孟飞扬,“阿昶,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同你说,你手下那幕僚陆擎苍。应该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孟飞扬面上并无什么惊讶表情。只点点头道:“我知晓。” 陆皖晚抬头看他,神情疑惑,“那你为何从来都没有问过我?”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既不想说。我又何必问。等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孟飞扬笑容温柔地说道。 陆皖晚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意。她自然明白孟飞扬不问的原因,想来他是不想让自己想起以前的伤心事吧。 “我与这个……哥哥,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当初我不过是陆家一个被人遗忘的熟女,而他是父亲母亲都寄予厚望的嫡子,他恐怕根本不记得有我这样一个妹妹,不过我也不在意,在这世上我也并没有什么家人,所以就算遇上了,也不想相认,本就不是什么真正的兄妹,彼此说破了,不过更尴尬。”陆皖晚的神情有些淡漠,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 “你既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干涉,你若以后要一直待在我身边,确实要舍弃陆家女儿的身份,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新身份,这般你与陆家的那些人,便再无瓜葛了。”孟飞扬轻轻抚摸着陆皖晚的发,柔声说道。 陆皖晚只笑笑,对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也不甚在意,因为不管她变成什么身份,陆皖晚这个人永远都不会变。 “你方才说你要向李琰开战,是在什么时候?”陆皖晚想起孟飞扬方才提过的这句话,忍不住问道。 “若无意外,应该在半月之后。”孟飞扬沉声回道。 “我要同你一起去。”陆皖晚并没有考虑,便直接决定道。 孟飞扬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阻止,只是出声问道:“那平安怎么办,你放心他吗?” 陆皖晚顿时便犹豫了,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平安这么小,她确实放不下心。 “你不必担心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我可没那么容易死的。”孟飞扬面上带着笑,安抚着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却只是不说话,神情忧伤,她怎么会不知道孟飞扬只是说好听的话安慰她,她也算是上过战场的人,战场上刀剑无眼,谁又能保证一定可以毫发无伤,虽然孟飞扬武艺不错,但有暗疾在身,也不知何时会发作,而且他的敌人是李琰,那人阴狠狡诈,又诡计多端,不是她不相信孟飞扬,只是有太多的危险可能会发生,她现在这样,应该算是关心则乱吧。 “记得我和平安在这里等你,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若是你死了,我可不会给你守寡,到时候一定带着平安改嫁,你若是不希望平安叫别人父亲,就一定要活着回来。”陆皖晚背过身去,不看孟飞扬,语气冷硬地说道。 明明是赌气的话,却听得孟飞扬心中越发柔软,他忍不住从背后抱住陆皖晚,亲吻着她小巧的耳垂,在她耳边承诺道:“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我怎么会让你跟别的男人,就算是我死了,我的魂也一定会来找你……” 陆皖晚听着这有些毛骨悚然的话语,却是忍不住笑了,这就是她爱的男人,霸道,小气,占有欲还那么强,可她偏偏就爱上了,他明明有那么多缺点,可她就是爱这个人,或许这就是诗诗曾经说过的,若你爱上了一个人,哪怕他浑身都是缺点,在你眼中那都变成了优点。 孟飞扬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不能陪陆皖晚太久,离开之前,他与她说道:“诗诗的事情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我在京城还有一些暗钉,会尽量照顾她的,最起码让她性命无忧。 陆皖晚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她知道救人这事不能着急,但只要诗诗性命无忧,就总能想到办法。 而此时几百里之外的京城皇宫,皇后所住的椒房殿内,一片愁云惨淡,皇后君绮姗抱着儿子在儿子床边已是哭成了个泪人,李琰也难掩伤心地站在床边,沉默不语。 宫中所有的宫人都满脸是泪地跪在地上,表情简直痛不欲生。 “绮姗,你也别太难过了,太医不是说了吗,佑儿性命无忧……” 刘未话说了一半哽咽在喉,竟无法接着再安慰下去。 李承佑虽然性命无忧,但不仅被火药毁了容,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腿也断了,太医诊断说以后恐怕无法再走路,就是废人一个…… 看着满脸纱布,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儿子,李琰忍不住闭上了眼,心中质问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若是他一开始就不举行这场仪式,佑儿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难道真是天意如此? 君绮姗紧紧抓着儿子的手,连李琰都没有办法近身,但她这样哭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哪怕李琰再怎么伤心,心中也有了不耐。 “让佑儿休息一下吧,你这个样子,让他根本无法好好休息。” 李琰伸手去拉君绮姗的手臂。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震得整个屋子里的宫人将头埋得更低,生怕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李琰不敢置信地捂着被拍红了的手背,那表情就像是在说“你敢打我?” “我修身养性,我主持后宫,我什么都按你说的做了,为什么你还这么狠心,要拉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去死!?” 君绮姗不但打了他,还痛哭流涕地低吼着:“如果你不让佑儿同行,他就不会遇到那样的事,变成现在这样,李琰,虎毒还不食子,你怎么就这样狠心!” 李琰自登基之后,已经许久没有人敢这样同他说话了,但他体谅君绮姗作为一个母亲担心儿子的心情,只生生将这口气忍下来。依旧好言相劝道:“绮姗,朕知道你伤心,但朕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啊……” 说罢他就要伸手去拉君绮姗,却依旧被君绮姗一把甩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八十四章 缠绵(上)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李琰,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在意过佑儿的死活吗,若是你真的在意,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将他陷入到危险之中,现在你高兴了,他变成这幅模样,他这辈子都毁了,你现在满意了吧!”君绮姗像是一只发疯的母狮子,任谁靠近她的幼崽都会发起攻击。 “你闹够了没有,你要是再胡说八道,你这个皇后也不用继续再当了!”李琰一下子火了,怒斥道。 “佑儿变成现在这样,朕也很难过,朕保证以后会给他一块富庶的封地,甚至现在就可以封他为王,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朕的儿子,都是这大周的皇子!” “哼,封地,王位,能让我佑儿变回从前吗,你说的这些东西,我通通不稀罕,我只要我佑儿能变回以前那样健健康康的模样!”君绮姗咬牙切齿地抓着李琰地袖子。 “你真是不可理喻,我没时间再同你扯这些没用的,今日你说的这些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过,但你不要太过分,我不会一直有这样好的耐心。”李琰拉扯出自己的袖子,皱着眉与君绮姗警告道。 “皇后还是好好休息吧,来人,将皇后送回房去休息……” 宫人们立即上前将君绮姗扶起,准备将她带离这里,君绮姗不停挣扎,冲着李琰吼道:“李琰,你多行不义,一定会有报应的,一定会有报应的!” 李琰的脸几乎黑透了。对着殿内噤若寒蝉的宫人们冷声吩咐道:“皇后因为太担忧二皇子的伤势,以至于神智恍惚,口出胡言,需要安静地调养一段时日,没有阵的允许,谁都不准去打扰她。” “诺。”宫人们低着头应是,只想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都未发现躺在床上几乎裹成粽子一样的李承佑微微动了动手指。 此时离椒房殿不远的一处宫室内,李毓芬正斜倚在软榻上,她身上着了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她面上未施粉黛。脸色苍白。一丝血色皆无,仿佛是久病之人,但也因为多了这几分病弱,让她的容貌看起来更显娇软。 “你是说,父皇把母后……关起来了?”李毓芬微微蹙着眉头。问着跟前跪着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宦官。 “回公主的话。奴才不敢胡言。皇后因为二皇子的伤,对陛下说了些不合宜的话,惹怒了陛下。这才……”那宦官小心翼翼地说道。 李毓芬听罢缓缓点了点头,而后懒懒挥了挥手,“你下去吧,你这次做的很好,找汀蓝领赏去吧。” 那宦官喜滋滋地谢了恩,便跟着李毓芬身边的宫女汀蓝出去了。 李毓芬在软榻上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同另一个贴身宫女岸芷说道:“替我更衣,我要去看望我那可怜的二弟。” 岸芷闻言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公主,皇上要是知道您出了宫殿……” “他还想关我一辈子不成!”李毓芬秀眉一挑,隐含怒色地喝道,“我又不是要出宫去,不过就是在宫里走走,他有什么好担心的,佑儿可是我的弟弟,他现在伤成这样,我若是不闻不问的,不是显得我太无情了吗,父皇应该也希望看到我们姐弟和睦的。”李毓芬说完这话,脸色越发阴沉, 李毓芬换好衣服,就径直出了宫殿大门,外面守卫的太监们本想阻拦,被李毓芬呵斥了几句也没敢再继续拦。她就这般大摇大摆地出了宫殿,往椒房殿去了。 椒房殿外面的太监宫女们看到李毓芬前来,也并不敢阻拦,没说什么就放了她进去。 李毓芬将宫女们都留在了寝殿外,独自一个人进了殿内,殿内本来伺候的宫女们也让她赶了出去,她坐在李承佑床边,看着他满身纱布,面目全非的模样,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 “二弟,大姐来看你了,你还好吗?”李毓芬调整了一下坐姿,语态温柔地问道。 床上的人却仿佛死了一般,一动不动,对李毓芬的问话丝毫没有回应。 “二弟,我知晓你听得到的,母后被父皇关起来了,你知道的吧,说不准再过不久父皇就会废了她,但母妃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二弟你吗,难道你就想一直像这样行尸走肉一般地躺下去,你对得起,你的母后吗?”李毓芬说的很是动情,仿佛那君绮姗是她的亲生母亲一般。 床上的李承佑终于动了,虽只是动了动手指,但细心的李毓芬也看到了。她立即倾身上前,小声在李承佑脸边问道:“二弟你能说话吗?” “可以……”李承佑终于开口说了话,虽然声音很轻,但也最够让李毓芬听到。 “姐姐我想帮你啊,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实在是于心不忍。”李毓芬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似是十分难过地说道。 “怎么……帮我?”李承佑声音沙哑,却带着希冀地问道。 李毓芬用手帕掩住的唇角微微勾了勾,才用极低的声音在李承佑耳边说道:“父皇这样对我们这些子女,不管是你我,还是其他的弟弟妹妹,我们都是伤透了心,这样的父皇,怎么还有资格坐在那个位子上呢,我觉得倒不如二弟你来得更合适,你一定会是一个仁慈爱民的……好皇帝。” 李承佑脸上的纱布似是微微抖了抖,那模样似是在苦笑,片刻之后,才又开口道:“我现在这幅模样……还能做皇帝吗?” “二弟,你不用担心你的伤,大姐我认识一个医术十分高明的医生,她一定能够治好你的,你会变得跟以前一样。”李毓芬给李承佑画了一个美味的大饼,安抚着他说道。 李承佑的眼睛转了转。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毓芬,身体也忍不住颤抖,十分激动地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变回以前的模样?” “我怎么会骗你呢,你一定能……变回去的。”李毓芬的唇角带了笑,保证地说道。 李毓芬走出寝殿的时候,心情似乎不错,她的唇角一直带着笑,与外面负责伺候的宫女吩咐道:“二皇子已经醒过来了,现在有些饿,你们赶快进去伺候他吃东西。” 那几个宫女听了李毓芬的话面上也很是欣喜。立即行了礼。便匆匆进了殿内。 离开之前,李毓芬又是回头看了一眼,眼中笑意愈发浓厚。 李琰并不知道他的儿子女儿在背后谋划了什么,他此时正在刑部大牢中。对面是被架在刑架上的诗诗。她此刻衣衫褴褛。面容惨白,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尽是瘀伤,形容很是凄惨。 “诗诗。你应该知道朕不是一个好耐心的人,朕只是想知道那个拿火药的人到底是谁?若你想要不再受苦,还是乖乖说实话。”李琰坐在椅子上,明显有些不耐烦的模样,沉声说道, 诗诗闭着眼,似是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苍白起皮的唇微微动了动,才微不可闻地说道:“民女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李琰闻言皱了皱眉头,似是不耐烦了,他缓缓站起身来,对着身边的侍卫吩咐道:“把他扒光了吊到城楼上,朕倒是要看看,她还能嘴硬多久。” 那侍卫立即低头应是,恭送着李琰离开,李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头来吩咐道:“对了,不要让人死了,留着还有用呢。” 时间如白马过驹,已是到了三月,新春的气息已十分浓厚,初春的暮色仿佛是薄蓝的绸子浸了水,微蓝的天色里蒙着一层淡淡的灰,穿过层层树影从窗外扑进来,映在陆皖晚的脸上,影影绰绰的遮掩了她眉梢眼角里的风情。 她已是有好几日没见到孟飞扬了,这些日子他忙得很,几日才露一次面,连平安都已是开始抱怨,许久没有见到父亲。陆皖晚却只等他也是身不由己,实在是战事将即,脱不开身。 “夫人,锦绣坊已经将做好的春衫送来了,您要过去看看吗?”橙儿走进卧房,与陆皖晚福了一礼问道。 “去看看吧。”陆皖晚挺喜欢橙儿,便将她叫到了身边伺候,此刻平安正在屋里睡觉,她也没什么事,就这般说道。 易姜穿了件外袍出门,脚步匆匆地转过回廊拐角,耳中已听到脚步声,转头一看,就见不远处陆擎苍身后跟着几个衣锦饰玉的男子,为首的已经头发花白,忽然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陆皖晚怔了一下,被那人这样一看,心中竟是有些莫名的寒意。她很快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心中却已是将这几人的身份思量开了。只看他们的模样,定不是一般人,且由陆擎苍亲自领着,定是去见孟飞扬的,若她猜测的没错,这些人应该就是前太子的旧部。 陆皖晚也没了看新衣的心情,随便看了一会儿,她回了房,又是坐在软榻上想了片刻,就起身去了内室。 平安本来是在午睡,这时候已是醒了过来,一眼看到她就抱住小脑袋:“娘您又来催我读书了。” 最近陆皖晚闲的无聊,就开始教平安识字,刚开始平安还挺新奇的,但小孩子总是玩儿心重,这时候已是厌倦了。 陆皖晚又好气又好笑,将他拽起来:“不催你读书就是了。” 平安这才放心了,揽着她的腰撒娇,弄得陆皖晚发痒想笑,正闹作一团,房门被推开,孟飞扬走了进来。 陆皖晚见到他微微愣了愣,平安倒是先反应过来,对着孟飞扬伸开手说道:“父亲,抱抱。” 孟飞扬走到床边,顺手将平安抱起来。平安在他怀里腻歪了一会儿,才控诉道:“父亲,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孟飞扬歉意地笑笑,安抚着平安说道:“是父亲不好,父亲以后一定找时间陪你。” 陆皖晚走上前来,捏了捏平安的脸说道:“平安你别闹你父亲,他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才没能陪你。” 平安撅了撅嘴,似是有些委屈,但也不说话了。陆皖晚将平安抱到自己的怀里,便与孟飞扬说道:“我方才在院子里看到陆陆擎苍带了几个人过来,他们是什么人?” 孟飞扬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回道:“他们是我父亲曾经的旧部,当初就是他们将我救了出来,后来也曾教导过我一段时间,算是我的老师。” 陆皖晚点了点头,又是问道:“那他们今日来是为了战事吗?” 孟飞扬又是沉默了片刻,才回道:“他们想要将平安带去去抚养教导。” “想得美。”陆皖晚立即将平安紧紧搂在怀里。像一头护犊的狼。 “你放心吧,我已经拒绝了,一切都有安排,我自然也明白他们此举的用意,一来是可以有个把柄挟持我,二来是防着万一我出了事,他们还有个希望。”公西吾走到陆皖晚跟前,抚了抚平安的头顶,他显然还没弄清楚眼前状况,眼珠转来转去。 陆皖晚沉默不语。她相信他算无遗策,会有妥善的安置,但最终结果会不会出现一个难以预知的分岔,谁也无法预料。 孟飞扬同陆皖晚说完了话,便又去书房里忙碌了,并嘱咐了陆皖晚早些安寝。 晚上陆皖晚将平安哄睡着,便起身去了孟飞扬的书房,她站在门外,房中开着窗,夜风幽凉,孟飞扬融着夜色坐在窗口,抬头便看到倚在门框上陆皖晚,她今日穿了新做好的春衫,重锦绣衣,玄底镶红,上面绣着大片大片张扬的花纹,衣料轻薄,穿在身上很是贴身,将她的婀娜曲线尽显,孟飞扬忽然觉得心中那些许烦躁之意瞬间就祛除殆尽了。 “你怎么来了?”孟飞扬放下手中的事务,低低问了一句,声音里有些疲倦。 “嗯。”陆皖晚走到孟飞扬身边,伸手抚住他的脸,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感觉又清瘦了一分:“阿昶累了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八十五章 缠绵(下) 孟飞扬闭了闭眼,轻轻舒出口气来,将她往怀里按了按,没有作声。 以往也有疲倦的时候,但没有可以慰藉心怀的东西,也从未想过这种东西,如今有了她在身边就不一样了。人心果然奇妙,一旦尝到情爱滋味,竟然欲壑难填,真恨不得天天与她拴在一处才好,可想到这纷杂如泥沼的时局,又深知不可能。 “何时要出发,定下时间了吗?” “就在这几日吧,宜早不宜迟。”孟飞扬的手指轻轻拨着她脑后散着的长发:“京城这些日子乱的紧,又没有什么守将的人才,此次而去倒是有七分胜算。” 陆皖晚听了他的话,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就扣住了他的腰:“你就没想过抽身事外吗?” “抽身事外?” “这天下有什么好,做皇帝又那样累,等你杀了李琰报了父母之仇,便抽身离开多好,那皇位谁爱坐就谁去做呗,何必让自己这般辛苦。” “……”孟飞扬苦笑,却没有说话。 陆皖晚将脸埋进他胸口。她知道他如今深陷其中,要抽身很难。可她却只是一个区区弱女子,想要帮他却有心无力,她不能时刻跟在他身边,这样只会成为他的累赘,更何况平安也离不开她。 孟飞扬微微叹了口气,知道陆皖晚担忧的是什么,但他本身却也不能改变什么,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仿佛不说事情就不会发生一般。 “今日留下来可好?”孟飞扬将她的双手拢入掌心。双眼看来,一寸秋波,千斛明珠也暗淡了下去。 陆皖晚怔怔得看着他,脸白的近乎透明,双眼便愈发黑白分明,从其中卷出几分茫然和羞涩来。 孟飞扬的手指不自觉地抚过她微微张着的双唇,未曾思索便已低下头,轻轻地触上去,又柔柔地拂过,酥酥的麻痒仿佛钻进了心里。他托着她的腰。唇上渐渐用了力,待到退开,彼此都是气喘吁吁。 陆皖晚唇上火热,料想原本毫无血色的双唇已经红艳欲滴。不愿被他发现。埋头在他怀里。 孟飞扬箍在陆皖晚腰上的手越发收紧。然后猛地站起身,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进书房后面的小厅里。 孟飞扬将陆皖晚放在软床上。她依旧有些羞怯,只低着头不看他,孟飞扬察觉出她的情绪来,手抚上她的脸,微凉滑腻的触觉在掌中越来越清晰,忍不住索取更多。只是思及她们许久未在一起,不敢放纵,只是小心轻柔地亲吻她,将她抱紧在怀里,衣衫渐渐尽落,满室迤逦,叫人迷醉。 第二日陆皖晚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她用手笼着被子坐起身来,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如瀑一般,孟飞扬已是不在她身侧了。她微微掀开床幔一角,能看到孟飞扬坐在外面的书桌前,不知为何,只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就忍不住溢出笑来。 陆皖晚裹着被子下床,发现腿软的不行,好不容易捡了昨日乱丢在地的衣服穿好,便随意束了发,走到了外面书房。 孟飞扬听到动静,便回转头来,看到神情慵懒的陆皖晚,便顺手将她揽进怀中,笑着问道:“怎么样,昨晚睡得可好?” 陆皖晚的脸顿时羞红,略带嗔意地瞪了他一眼,却也不说话。 孟飞扬知道陆皖晚脸皮薄,便也不再逗她,只亲了亲她说道:“我让丫鬟拿水进来给你洗漱。” 陆皖晚连忙摇头,“不用了,我回自己房间洗漱就好了,一会儿平安就该醒了,他要是见不着我,又该闹了。” “这死小子,整日就知道歪缠你,你可莫要太宠着他了。”孟飞扬似是吃自己儿子的醋了,轻笑着骂道。 “他还那么小,自然是依赖我,等再大一些,同我可能就没现在这般亲了。”陆皖晚很是无语地看着孟飞扬说道。 孟飞扬不再说什么,只亲自将陆皖晚送出房门,在她离开之前又是腻歪地搂了搂她,这般模样若是叫外人瞧见了,只怕会以为眼睛出了毛病。 陆皖晚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平安还没醒过来,橙儿见她回来,正要出声唤她,陆皖晚将食指放在嘴唇上轻嘘了一声,这才走到了床边,她在床沿坐下,看平安睡得香甜,面上忍不住浮上浅笑,俯身轻轻在平安额头上吻了吻,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的小厅,陆皖晚才与橙儿吩咐道:“去打些热水与我洗漱。” 橙儿偷觑了一下陆皖晚的脸色,面上也带了笑,盈盈应了是,便出去了。 陆皖晚看着橙儿的表情,顿时有些羞窘,心想着昨晚上就不该这么冲动在孟飞扬那里留宿的,现在着实有些难为情。 陆皖晚洗漱完毕之后,平安就醒来了,一睁眼就要找她,陆皖晚亲自替他洗漱,帮他换了衣服,又同他一起吃了早饭,才让橙儿将他抱到秦琴那边玩了,秦琴现如今几乎深居简出,除了陆皖晚偶尔会带着平安去看她,她平日里也不怎么见人,陆皖晚有事的时候,也会直接让丫鬟把平安带去她那里玩,平安也很喜欢秦姨,说是她那里有许多好吃的东西,每次要去的时候都是兴奋不已。 陆皖晚空出时间来,便想给孟飞扬做几双鞋,虽然他不缺鞋穿,但由她亲手做的,总是不一样。 陆皖晚本以为孟飞扬会再过一段时日走,没想到三日之后,他就要出发了,而陆皖晚的鞋也才刚做好了一双。 孟飞扬出发的前一晚,陆皖晚着实有些不舍,将自己已经做好的鞋子给他,秀美紧蹙。贝齿轻咬下唇,犹豫了许久才幽幽吐出一句,“你自己万事小心,记得我和平安在这里等你。” 孟飞扬将陆皖晚轻轻搂在怀里,轻叹了口气,道:“放心吧,我一定平安回来,到时候……我一定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夫人。” 本是十分伤感的离别愁绪。却被孟飞扬这一句话驱散了许多。陆皖晚忍不住发笑,用手捶了捶他的胸膛,“我在同你说正事呢,你正经一点。” 孟飞扬低下头。一脸我很正经的模样。然后亲了亲陆皖晚的额头。“我很正经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希望你能记住。” 陆皖晚不言语了。想到曾经那场荒谬的婚礼,却是止不住地想要发笑,曾经的她从未想过,会真正爱上眼前这个男人,所有爱啊,恨啊交织在一起,就变成了如今的离不开,舍不得,或许曾经她会那样恨他,也是因为心中有爱。 这一夜,陆皖晚和孟飞扬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却什么都没做,只是相拥而眠,那种感觉很温暖,是她未曾尝试过的,他曾经厌恶男人,畏惧男人,但现在却可以与一个男人这般亲密无间,只因为他是她所爱的,所以爱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能让人舍弃许多,也得到许多。 第二日天未亮,孟飞扬就起来了,陆皖晚亲自帮他穿好铠甲,并将他送到大门外,十万将士已是在城外等候,陆皖晚看着孟飞扬一身戎装,翻身上马,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他低头凝视着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陆皖晚忽然觉得眼睛有点热,却是拼命忍住泪,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马蹄声想起,征战的夫君渐行渐远,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孟飞扬离开之后,陆皖晚的日子越发清闲,府上的人都尊称她为夫人,据说是孟飞扬吩咐的,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习惯,后来慢慢听习惯了,也便没让他们改过来。 孟飞扬将影枭和一部分暗影卫留了下来,保护她和平安,陆皖晚虽觉得在界城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也知道孟飞扬是有备无患。 到了三月中旬,孟飞扬已是离开有十日了,陆皖晚收到他派人送来的信,十分兴奋地拆开了,里面的内容并不是很详细,只写了已经快到达京城,行进当中攻占了好几个城池,并未有什么重大伤亡,让她与平安勿念。 陆皖晚细细看了好几遍,才仔细地将信收了起来,却是越发牵肠挂肚,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去孟飞扬身边,看他如今好不好。 “夫人,夫人,外面来了几位客人,指明要见您。”橙儿有些慌张地走进屋子里,神情慌张地与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将手中的信收进匣子里,边说道:“不就是来客人了吗,你这般慌张做什么。” 橙儿眉头紧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夫人,那些客人中的一人奴婢认得,前些日子他才刚来过府上,不过那时候他是来见公子的,而且他们似乎来者不善,还带了许多侍卫来。” 陆皖晚一听,神情才稍稍严肃了起来,脑中精光一闪,便出口问道:“你说的那人,是否就是咱们上次在回廊上遇到的那个?” 橙儿连忙点头,“是的夫人,就是那人。” 陆皖晚的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又是问道:“他们统共来了多少人?” “进到府内的只有十几人,但应该还有没进府的,具体有多少奴婢也不清楚了。”橙儿回道。 陆皖晚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你先出去传话,就说我正要换衣服,要过些时候出去见客。” 橙儿担忧地看了陆皖晚一眼,才犹犹豫豫地低声应了是,转身出去了。 橙儿前脚刚离开,陆皖晚就去了隔壁的书房,平安正在里面由秦琴教导着认字,而影枭则是守在门外,目不斜视的模样。 陆皖晚在影枭面前停下,急急与他说道:“影大哥请跟我进来,我有要事相商。” 影枭不明所以,却还是跟着陆皖晚进了书房,秦琴看他二人一起进来,也是十分惊讶,敏感地察觉到不妙,出口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陆皖晚让影枭关上门,才开口说道:“方才橙儿过来禀告说是府上来了客人,而那客人我和他曾经都见过,我怀疑他想趁着夫君不在,带走平安。” 影枭微微皱了皱眉头,面上神情顿时一片肃然,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问道:“难道是……陈老?” “你认识他?”陆皖晚立即看向影枭问道。 “陈老是三朝元老,曾经是先帝的老师,后来又教导过太子一阵子,不过在太子去世之后,就告老还乡了,他一直暗中拥护太子,当初还是皇子的李琰追杀公子的时候,也是他庇护了公子,所以他对公子可以说有救命之恩,公子一直十分敬重他。”影枭与陆皖晚说明了那老人的身份。 陆皖晚心中越发沉重,知道自己与这陈老不能力敌,便很快下了决定,看着影枭说道:“影大哥,请你带着秦姨和平安立即离开,将她们带到夫君身边去。” 孟飞扬离开时让影枭全权听从陆皖晚的,所以影枭也没有犹豫,立即点头应道:“夫人您放心,我一定会将秦姑娘和小公子安全送到公子身边。” “那你呢绾绾,难道你不跟我们一起走?”秦琴也知道许是要发生什么事,紧张地拉着陆皖晚问道。 陆皖晚立即安抚着她说道:“我要留下来与那陈老周旋,放心吧,他又不是朝廷的人,他不会伤害我的,你带着平安赶紧去到夫君身边,绝不能让他们带走平安,等夫君回来自然就没事了。” 这般说完,陆皖晚又是将平安抱起,亲了亲他的脸颊说道:“平安乖,先跟秦姨去找父亲,娘很快就同你们会和。” 平安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陆皖晚,犹犹豫豫地问道:“娘您不会骗我吧,您会马上来的是不是?” “那是自然,平安每天数一个数,等数到一百,娘就回来了。”陆皖晚笑着安抚平安道。 平安却是苦恼地拧起了眉,要数到一百啊,好像要好久的时间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八十六章 求死 陆皖晚安抚好平安,便让影枭赶紧带她们离开,秦琴虽然不放心陆皖晚,但也知晓以大局为重,带着平安匆匆离开了。 安顿好平安,陆皖晚才算是松了口气,随意换了身衣服,就去了前厅。 陆皖晚进到前院大厅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穿着深灰长袍的老人站在屋中央,他听到动静,便缓缓转过身来,他约莫六旬年纪,鬓角处花白,瘦削的脸,面色黝黑,淡淡的眉毛下,一双眼炯炯有神,他挺直身站着,身上透出一股刚正的气质。 陆皖晚缓缓走到老人面前,恭敬地裣衽行礼,语带歉意地说道:“让诸位久等了,实在是没想到有客来访,整理仪容便耽搁了些时间。” 陆皖晚在打量着老人,老人也在打量着她,眼前的女子也不是第一次见,但那等惊艳的感觉并没有减弱,如一颗微微发光的明珠,肌肤透着玉质的光泽,眉间的一点朱砂更让她多了几分灵气,端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老朽突然造访,确也是惊扰了,姑娘不必介怀。”陈老抚了抚额下长须,缓缓说道。 陆皖晚起身,浅笑着与陈老说道:“咱们坐下说话吧,还不知道客人贵姓。” “老朽姓陈,旁人都称呼我为陈老。”陈老在一旁椅子上坐下说道。 “不知陈老今日前来,是为何时?”陆皖晚也不拐弯,直截了当地问道。 陈老看着陆皖晚。笑而不语,拿起茶盏缓缓喝了一口,方才开口道:“你与殿下的关系,我多少知道一些,殿下的私事我不会管,但我知晓你们有一儿子,我曾经与殿下要求过,要亲自教导小公子,但殿下语焉未详,所以我只能亲自再来这里一趟。” 陆皖晚心中一凛。面上却还带着笑。斟酌了一下言语,开口道:“既然当初殿下都未曾同意,陈老今日这般前来,恐怕不太妥当吧。” 那陈老没想到陆皖晚会这么快拒绝。神情微微有些不悦。眼神灼灼地看着她说道:“姑娘。您可要想好了,小公子是殿下的儿子,不可能一直待在生母身边。而且还是你这样的身份……” 陆皖晚闻言心中冷笑,知道这陈老怕是打心底里瞧不起她,以为她是以色侍人,但她面上表情依然没变,淡淡说道:“陈老的话我有些不明白,孩子从出生起就一直在我身边,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陈老若是想带走孩子,还是等殿下回来再说吧。” 陈老听了陆皖晚的话,面上的神色已经很是不好看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道:“绾绾姑娘,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夫现在是好言用你说,你若是冥顽不灵,那老夫只能用别的手段了。” “怎么?陈老您还打算抢人吗?”看对方就要翻脸,陆皖晚也扯了面具,冷冷问道。 “绾绾姑娘若执意不肯交出小公子,那老夫只能出此下策了。”陈老语带威胁地说道。 “陈老这般行事,就不怕殿下知道了以后怪罪与你吗。”陆皖晚依旧毫不示弱地说道。 “殿下定会明白老夫的苦心的。”这般说完,就与身边的侍卫示意,那些侍卫们立即出了大厅,想来是去找平安的所在了。 陆皖晚只冷冷盯着陈老,并没有什么动作,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些侍卫便回转而来,在陈老耳边耳语了几句,那陈老的脸色就是一变,而后神色不善地看向陆皖晚,“没想到老夫还是小看绾绾姑娘了,既然小公子已经不在府上,那老夫只有轻绾绾姑娘走一趟了。” 他话音刚落,陈老身边的侍卫们就朝着陆皖晚而来,十分粗暴地将她抓了起来。 陆皖晚知道反抗不过,倒也没有浪费力气做无谓的挣扎,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那陈老,缓缓说道:“陈老,希望你不要为今日所做的这些事后悔。” “绾绾姑娘放心,老夫这一生从未做过什么后悔的事,老夫不论做什么事,都是为了先帝,为了先太子,为了殿下,为了大周。”陈老沉声说道。 侍卫押着陆皖晚直接出了府上了马车,也没有允许任何一个丫鬟跟随,陆皖晚也不知道他们要将她送到哪里,只是昏昏沉沉地一直坐在马车上,陈老派人送来的食物不多,只是薄薄的稀粥,根本填不饱肚子,许是怕她逃走,才不让她吃饱。 两日之后,马车终于到了目的地,陆皖晚被带下车来,她此时已是浑身无力,任由侍卫将她带进了一间茅舍,这茅舍四周都是守兵。每日里吃的东西如同粗糠,难以下咽,她从锦衣玉食的生活一朝跌至深渊,简直生不如死。 她想要离开,却根本避不开那些守兵的耳目,她若一直被禁锢于此,恐怕朝不保夕。 初春寒夜,风卷过土地,呜呜的响,在晚上听起来分外瘆人。 陆皖晚缩着身子在枯草铺就的木板床上睡不着,她离死亡的距离如此之近,不禁生出害怕来。 守军在外围,如实自己稍稍有动作,他们就会动手,她随时都有可能没命。 刚想到此处,茅舍的门开了,她几乎立即就翻坐起来,来人悄无声息地接近,伸手捂着她的嘴。 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她才安静下来,一把拉下他的手:“怎么是你?” 来人的声音低低地在她耳边响起:“怎么不能是我,我想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陆皖晚唇色苍白,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湘君,你同那陈老是一伙的吗?你现在来是想看我如何狼狈的吗?” 她陡然来了力气,将他拖拽到门边:“你现在看到了。快走吧。” “绾绾,我是来救你的。”湘君穿着宽大的斗篷,白皙的面孔隐在兜帽中,缓缓说道。 陆皖晚一怔,侧头朝外看了一眼,然后苦笑着反问道:“救我?你为何要救我?” “因为你曾经救过我一命,我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今次就让我还了你。” 陆皖晚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定定地看着湘君,想从她脸上的神情辨别她话的真伪。 “我知道你也许不信我。但我今日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来找你。我希望你再撑一些时日,很快,我很快就会救你出去了,”湘君这般与陆皖晚承诺道。说完这些话。她又是对陆皖晚叮嘱了句“保重”。便匆匆踏入了夜色中。 陆皖晚还没回过神来,外面很快就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领头的守军打马近前。举着火把到了茅舍前,四下找了一圈,又瞥了一眼陆皖晚,毫无收获地走了。 待到人都走了干净,陆皖晚才大大出了口气,摇摇晃晃地走到床上坐下,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湘君,但此时此刻,她还能信谁呢,哪怕只有一丝离开的希望,她也要牢牢抓住。 后面的几日,陆皖晚每晚都睡不安稳,每日的饮食也是糟透了,接连好几日都没有干净的清水梳洗,她觉得自己简直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守军每日都会到茅舍前面转悠一圈,顺带将周围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 陆皖晚抬头看了看天,雨季应该就快要来了,这地方再待下去会无法住人的。 这一日天快黑时,守军又出现了,这次他们一队人马停在了茅舍前没急着走。领队之人下了马朝茅舍而来,手中托着一个漆盘,其上盛放着精巧的青铜酒爵。 另有二人上前,分左右按住陆皖晚的肩胛手臂。 那领头的守军此刻手中已经端上酒爵,走到了她跟前,重重叹息一声,眼底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不忍:“姑娘也莫要怪我们,谁叫您冥顽不灵呢,陈老已是失了耐心。” 说完他一手抬起陆皖晚下巴,将酒爵抵在了她的唇边。 陆皖晚紧抿着唇,一直涣散的思绪愈发飘忽。 她从前只是个卑微不过的小人物罢了,前生那般凄惨的死去,重生已是将近十年,从回避到迎难而上,为了生存无时无刻不再挣扎,她曾经有机会成为最顶端的一员,摆弄天下大局。可最终,她终究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救不了想救的,改变不了想改变的,企盼不了可企盼的。 这些年她迷茫过,彷徨过,跌跌撞撞,走过弯路,爱过人也被人爱过。一面为了生存在这世间苦苦挣扎,一面又因为这个灵魂而不愿屈服这世间的规则。 怨责于被.操纵的生活,期望着自由,可为了这份自由自己又何尝没有操纵过别人?何尝没有利用过别人?一面不愿变成别人手里的人,一面将别人变成自己手里的模样。她又算得上什么好人? 庄周梦蝶,一梦浮生。究竟重生是对的,还是错的,究竟是她改变了命运,还是命运改变了她?究竟是现在身在梦中,还是心中的世界才是南柯一梦? 陆皖晚闭上双眼,嘴唇被用力捏开,那杯酒一滴不剩地灌了下去,守军的手一顺她脖子,她便咽了下去,竟是轻车熟路的架势。 陆皖晚虽是死过一次的人,但这一世面临死亡竟然出奇的平静。 人之将死,忽然没有了怨责,没有了企盼,没有了一切情绪,无欲亦无恨,无怨亦无怖。 唯有可以庆幸的是,还好平安没有在她身边,还好孟飞扬已经走了,不会为她的死而难过…… 如果她从未来过该多好,从未遇上该多好,这里的一切都不曾触及该多好。她本就不属于这里,也不该在这里苦苦挣扎,也许这是一种解脱,无声而来,寂然而去。 夜已深,那些守军将陆皖晚的尸体包裹在草席之中,逃出了茅舍,不远处,陈老正负手站着,见守军们出来,便沉声问道:“已经处理好了吗?” 那方才给陆皖晚灌毒酒的守军恭敬地向陈老回复,“绾绾姑娘已经没了气息。” 陈老缓缓点了点头,才又开口道:“捡块薄地安葬了。” 那守军低声应是,便带着那草席离开了。 界城外的山后宅邸里只有几间屋子点了灯,远远一看根本察觉不出光亮,像是无人居住一般。 有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匆匆地踏上回廊,那阵空茫的回响仿佛是报信,湘君穿着一身男装,闻声已经从内院而来,脚步十分急促。 “人呢?” “小厅里。”小丫鬟侧身请他先行。 “可曾引起外人注意?” “姑娘放心,早就做了安排,出城时分外顺畅,那些守军并未盘查。” 湘君点点头,幸好她早早地买通了那看守陆皖晚的守军,不然哪有现在这般便利。 “她人可有事?” 小丫鬟叹了口气:“陈老事先验了毒,所以鸩酒不敢全换掉,玩玩姑娘多少还是中了毒,大夫正在诊治呢。” 湘君脚下愈发快了几分,过了回廊穿过丈长的木桥,到了前院小厅里。 立屏后隐隐浮动着人影,她绕过去,陆皖晚躺在榻上,口眼紧闭,脸色一片青灰,看起来有些骇人。大夫正在一旁翻她的眼皮,愁眉苦脸的模样。 大夫是湘君父亲留下来的人,是她可以信任的人,以前一直照顾她父母的身体,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湘君心中立时有些不安:“如何?” 大夫看了她一眼,斟酌了一瞬才道:“饮鸩不多,时间也短,送来的路上已经给她灌了汤药下去,却不见效果。” 湘君皱紧眉坐去榻边,仔细看着陆皖晚,她的唇边还沾着浓黑如墨的药汁。 鸩虽是剧毒,但也不是无药可解,宫中御医曾得出医治的法子,用鸩鸟栖息之地的草药捣碎了煮汤灌服,刮下肠胃里的毒素。饮的少的是可以救回的,以她的情形,分明不该如此才是。 大夫看了看湘君的神色,再开口时有些小心翼翼:“我猜测或许是这姑娘本身的身体已是十分虚弱了,鸩毒喝下去的时间虽不长,但中毒已是颇深,能不能活过来,就看她自己的求生意识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八十七章 攻城 湘君面上浮上忧色,转头又去看陆皖晚,她的呼吸微弱,的确是没有一丝生机的模样。 大夫微微叹了口气,也不敢久待,安抚了几句,便出去准备汤药去了。 “姑娘,现在怎么办?要是绾绾姑娘一直不醒怎么办?”站在一旁的小丫鬟颇有些担忧地问道。 屋子里全是浓郁难闻的药味,窗口开了一道缝,黑夜夹着冷风从外挤进来。湘君起身掩好窗,又坐回榻边,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思忖了片刻之后,才缓缓摇头道:“她这样的人,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且再等等,每日汤药尽灌着,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而百里之外的孟飞扬并不知晓陆皖晚此刻生死未卜的模样,他的大军已经将京城围住整整三天了。 京城驻军并不多,只得六万人,而孟飞扬带了二十万兵马攻打,双方人数悬殊,京城对孟飞扬来说又是熟门熟路、清楚薄弱之处在哪,但京城城墙高又坚固,李琰占了地利之便,只坚守不出。 孟飞扬并不打算强攻,……京城就如同自己的家一样,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也是李家根基所在,他不愿意弄得尸横遍野、一片废墟。 孟飞扬只派了数员副将,各自领上几百骑兵,在城外策马举旗来回奔走,扬尘数里、埃尘连天!然后命人不断往城门射劝降书,言明二十万大军压境,京城顷刻击破。他才是李家正统,只是取回根基所在,绝不对城内百姓有秋毫所犯! 所有归降者……,一律好生安置。 孟飞扬应允了对陆皖晚的承诺,绝不滥杀无辜百姓。 此一举,便使得京城内民心动摇不已。 孟飞扬冷冷的看着,“今日午时,便是最后时分。” 孟飞扬说罢,便调转马头,朝着身后三千精甲将士看了一眼。这三千人是他训练的最最精锐的兵马。不光个个身强力壮,而且把能挑的偏将军、副将、校尉,以及大、小都统、百夫长、什长、伍长,全都挑了出来!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有着超强的执行能力。 而领头之人赫然是当初在祁城的厉萧。他依旧板着一张脸。犹如杀神一般。在这战鼓声声震天响的大环境当中,全身上下都有一种热血沸腾之意。 日头渐渐升了上来,不暖。但却明亮。 孟飞扬提枪策马,以熟练的马技绕了一圈儿,往前冲了一段距离,震声大喝道:“李琰,你降是不降?!” 其实并没有等着李琰真的投降,这三天所有的作为,以及喊话,都是用来动摇城内军心的…… 李琰一直守城不出,做了缩头乌龟,孟飞扬又不断的射劝降书,敌军士气早已低落不已,正午时分,又正是人懒洋洋昏昏欲睡的时刻,进攻则精神振奋,退守则容易倦怠。 孟飞扬坐直了身体,目光陡然间变得特别明亮,“……午时到!”他转身朝身后将士喝了一声,“斩杀逆贼,夺回京城!” “斩杀逆贼,夺回京城!” “斩杀逆贼,夺回京城!!” “斩杀逆贼,夺回京城……!!!” 三千人附和,三万人齐声附和,二十万大军随之附和,……一波高过一波的震天吼声!就连大地都跟着抖了几抖! 京城城楼上的守军,一个个都是畏惧不已。 孟飞扬抬起手挥动旗帜,“箭雨,……发!” 城外数万精兵一拨又一拨,撒开漫天箭雨! 孟飞扬又道:“云车,……列阵!” 一阵咕噜咕噜的沉闷声响起,近百辆云车列阵,绵延铺开几十丈之远,围住了京城整整半边城墙!“轰”的一声巨响,一块巨石被投掷飞上城头,顿时砸得一片鬼哭狼嚎的!很快,一块又一块的巨石,密密麻麻的砸向了城内,城头的弓箭兵,几乎没有办法正面回击…… 厉萧领着数辆辎重石车,上缚长柱,不断撞击大门,声势震天,最后亲率三千精骑破门而入,高声大喝,“归降皇孙,秋毫无犯!” “归降皇孙,秋毫无犯!!” 话音未落,跟随进攻的三千精甲将士,不断地一起大喝!他们突然闯入,又是风卷残云一般,血光四溅、杀声震天,守城大军早已吓得人心溃散! 两个人一前一后,孟飞扬开路,厉萧断后,有如搭配和谐的绞肉机,带动三千精兵良将不停厮杀,城中兵卒无人敢掖其锋! 一路过去,血流成河! 城里几万惶惶不安的守城大军,很快就被冲散开…… 片刻后,孟飞扬快马银枪、势不可挡直奔主帅指挥台,勒马嘶鸣,准确无误的停在守军主帅身前,喝道:“……受死吧!” “你……”那主帅瞪圆了眼睛,似乎不能相信对方会站在自己跟前,“你是怎么冲过来的……” 难道几万将士都覆灭了?这绝对不可能! 主帅身边的几员副将冲了上来,孟飞扬身后的人亲信也不是吃素的,两边人马顿时厮杀起来,刀光剑影、血肉模糊,一个个都红了眼。 “受死的是你!”那主帅正坐在中军的指挥台上,连战马都来不及骑,抓起大刀狠狠朝上砍了过去,“乱臣贼子……” “贼子?!”孟飞扬痛失父母的仇恨和愤怒,顿时被挑了起来,又快又狠又准,一枪刺向主帅的胳膊,痛得他握不住大刀,咬牙切齿道:“今日……,就让你死在我这贼子的手里!” 那主帅站在马下吃了亏,忍着剧痛去捡刀,下一瞬……,脑袋却被孟飞扬的利剑分了家。骨碌碌滚落在其马下! 主帅被斩,中军顿时大乱! 京城内的守城兵卒慌作一团、争相溃逃,被杀、践踏、投降者不计其数,几乎不攻自溃…… 城门已是摇摇欲坠,眼看就要破了,忽然,城墙处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影,她被从城墙上吊下来,不知死活。 孟飞扬却是一眼认出来这吊在城墙上的人就是诗诗,他立即让厉萧停止了攻城。冷声命令道:“去。派人将城楼上那人救下来。” 厉萧不知道城楼上那人是谁,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救人的好时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劝道:“殿下。属下怕这是一个陷阱……” “我知晓。但这人必须得救。”孟飞扬打断了厉萧的话。语气很是坚定地说道。 厉萧无法,只能安排了一队士兵上去救人,但城楼上面的人果然只是拿这个人做诱饵。那里站满了弓箭手,不管上去多少人,都被尽数射杀。 死了十几个精兵之后,孟飞扬身边的谋士也着急了,陆擎苍皱紧了眉头,与孟飞扬说道:“殿下,这就是朝廷使的拖延之策,我们不能再继续耽搁,不然恐怕援军会至。” 孟飞扬脸上神色有些犹豫,一旁的厉萧忽然请缨道:“殿下若是相信属下,属下可以将那人救下来。” 孟飞扬看向他,眼神灼灼,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那就全拜托你了。” 厉萧领命,便带着一队精兵上了城楼,他们在那弓箭射程之外停下,然后厉萧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对准吊着诗诗的绳子就射了出去,匕首准确无误地割断了绳子,厉萧立即飞身上前,将诗诗接在了怀中,入手才发现是个女子,而且几乎衣不蔽体,神情不禁一讪,立即脱下了身后的斗篷,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厉萧将人带到孟飞扬面前,微微喘着气说道:“殿下,幸不辱命。” 孟飞扬只稍稍看了诗诗一眼,便立即吩咐道:“将人送到军医那里,好生医治。” 解决了诗诗的事,孟飞扬继续命人攻城,此时城楼上的朝廷士兵已是回头乏力,城门被攻破的那一瞬,孟飞扬这边的士兵俱是震天欢呼,孟飞扬骑在马上,脸上也露出了兴奋神色,带着身后的精兵,便是长驱直入。 城中百姓早已躲至家中,朝廷士兵也大多被杀的杀,逃的逃,孟飞扬带领着大批人马,直接去向了城中央的皇宫。 武安侯府中,简钰已是一身戎装站在前院,他的对面站着一身素衣的阮氏,两人神情都不十分肃穆,似是在僵持对立。 “钰儿,你听娘一句,莫要去趟这浑水,你难道忘了那李琰是怎么对待你父亲,怎么对待你的吗!?”阮氏几乎声泪俱下,苦苦劝说着简钰。 简钰面上神情万分挣扎,他看向阮氏,一字一句地说道:“娘,这等国破家亡的时刻,我怎能置之不理,我武安侯府几世忠烈,就算皇上有对不起我们的地方,但我们忠于大周的心是不会变的,你莫要拦我,我已是决定了。” “钰儿,你怎么那么傻啊,什么国破家亡,娘直接同你说吧,大周还是那个大周,现在攻城的那个人就是当初的皇孙,前太子嫡亲的儿子,他只不过是来拿回属于他自己的皇位罢了,这不过就是李家自己内部的争斗,我们这些外人,又何必去送死!”阮氏心中焦急,便将这个迷茫说了出来。 简钰愣了愣,想到自己曾见过的那个叛军首领,半晌才回过神来,呐呐开口道:“您说的……是真的?” 阮氏为了劝住简钰,犹豫了一下,索性将她和孟飞扬私底下达成的协议告诉了简钰。 “钰儿你进来,娘慢慢同你说。”阮氏拉着呆愣的简钰进了屋,她下面要说的这些话或许他的儿子不能接受,但她现在也不怕他怪她了,她做这一切,不过就是过了她的儿子,为了整个武安侯府。 “什么!您竟然把调用边境的兵力的虎符给了别人,娘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您明明知道边境的兵是不能动的,万一泽国趁这个时候打进来怎么办,您就成了千古罪人了!”简钰听完阮氏的诉说,很是激动地说道。 阮氏已经猜到简钰会这样的反应,只是缓缓摇了摇头,无奈说道:“钰儿,你不明白,我武安侯府世代驻守边境,你父亲也是死在边境上,那些兵只对咱们武安侯府忠心耿耿,一块虎符并不能调动边境的那二十万大军,必须是要虎符和武安侯的私印才能调动,我会将虎符给皇孙,也只是向他表明一种态度,让他知道咱们武安侯府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这样等他事成之后,咱们才能安然无恙,保住这武安侯府。” 简钰自然也理解阮氏的良苦用心,只是他难以接受这样的方法,一张脸憋得通红,许久之后才说道:“那这样我们同乱臣贼子又有什么区别。” 阮氏立即神情一肃,斥责着简钰说道:“钰儿,你要搞清楚,当初若不是那李琰害了太子,现在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说到正统,那皇孙才是真正的正统,我们不过是拨乱反正罢了。” 简钰却是讥诮一笑,又说道:“那娘怎么知道,这皇孙不会变成第二个李琰呢。” 阮氏神色稍稍放缓了些,继续说道:“这你可以放心,我已经同皇孙谈好了条件,等他登上皇位之后,便会将边境的沛城给我们作为封地,到时候我们去了那里,就是天高皇帝远,又有军队撑腰,再也不会有人能害我们了。”阮氏早就做好了打算,想好了退路,当时将虎符给孟飞扬的时候,就已是谈好了条件。 简钰竟是无言以对,半晌之后,面上才浮上一抹挫败神色,其实在大军攻进城的时候,他已是知道大局已定,只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罢了。 阮氏见简钰似乎妥协了,便再接再厉,继续劝说道:“娘知道你喜欢那个绾绾姑娘,你若是真的喜欢她,娘做主,帮你去跟她提亲就是了,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去沛城生活,再也不管这京城的腌臜事了。”其实自从上次陆皖晚替孟飞扬来游说她时,她已经有这个打算了,若她在皇孙身边地位不低,那钰儿娶了她做媳妇,也是一道保障。(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八十八章 李琰之死 简钰这回是完全愣住了,她几乎没跟上她娘的思维,方才还在谈论国家大事,怎么一下子就跳到儿女情长了。 阮氏只以为简钰是高兴傻了,无奈一笑道:“傻孩子,竟然高兴成这样,看来娘是非把她给你娶进门当媳妇不可,不然你下半辈子还不得一直想着她。” “不是的娘……我不是……”简钰十分羞窘地辩解道。 阮氏摆了摆手,直接打断简钰的话说道:“行了,你也别说了,这几日就好好待在家里,有什么事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 简钰不说话了,只是面上依旧忧心忡忡,他抬头望向窗外,残阳如血色般红艳,他忽然感到莫名地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是自己,还是身边的人。 大周的皇宫,是极尽奢华之能事的。金柱琉璃瓦,在眼光下亮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殿檐九龙雄踞傲视,狰狞着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国家。 阳光射进菱格檀木窗,将朱红地面切割成繁复的图案。白光之下,有一些奇异的光点和尘埃飞舞,在静静的空气中弥漫着。 琉熙宫是朝会之所,平日文武百官就是在此处上朝,此刻殿上空荡荡不见半个人。沿着台阶向上看,镶金描红的龙椅之上,坐着一名身形消瘦的男子。 龙椅极大,男子坐在其中,好像占了还不到一半的空间。他穿着一身明黄龙袍,头上却什么也没有戴。长长黑发散下来,挡住小半脸庞。 本应是静谧的周围忽然喧闹起来,嘈杂由远及近慢慢叠加成震耳的喊杀,人声脚步声到了宫殿之外,停在殿门。 男子从龙椅中慢慢站起来,明黄色的绸缎沉沉垂下,行动间几乎可以听到娑娑声音。他走到台阶旁边,从身侧系的剑鞘中缓缓抽出宝剑,拄着立在阶边。 “当”的一声,琉熙宫大门被撞开。一群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兵器闯了进来。仔细看去。这些人身上衣衫俱是血迹斑斑,上面猩红乱溅,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想来是一路杀进来的。当先一人自然是孟飞扬。他身上银白色的铠甲几乎染成了血色。手里拿着一把刀。刃上却没有半滴血。显然是柄宝刀。 进了琉熙宫,这群人见大殿空空荡荡,先都是一怔。孟飞扬抬起头来。正与台阶侧站着的男子目光相对。他忽然就笑了,笑容清浅,虽是戴着半副面具,但唇角微微上扬,依旧说不出的好看。 “皇叔,真是好久不见了……” 台阶上的李琰看着俯视着孟飞扬,神情复杂,片刻之后,他也笑了,笑容中竟是有些温情,“阿昶,你也长大了,你父亲若是还在,看到你如今这样,定会十分高兴的。” 孟飞扬唇角的笑容渐渐隐去,语气瞬间变得冰冷,“若是我父亲还在,皇叔又怎么会坐在这个位置上,皇叔当年那般不择手段,赶尽杀绝,有没有想到会有今日。” “皇兄是个好皇兄,但朕并不觉得他会是一个好皇帝,太过宅心仁厚的人并不适合坐在这个位子上,其实在皇兄死的那一刻,我已是想到会有今日,但我不后悔,我这一生在这个位子上坐着,便已经足够了。”李琰面上依旧带着笑,似是陷入了回忆中。 孟飞扬冷笑一声,“适不适合当皇帝并不是你说了算的,你弑兄夺位,本就天理不容,若是你心存一丝善意,也不会连我和我妹妹都不放过,我小妹当时不过三岁稚龄,因着你的追杀,现在都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李琰听了孟飞扬的话,面上突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缓缓问道:“阿昶,你想知道你妹妹在哪儿吗?” 孟飞扬脸色一变,直直盯着李琰的脸问道:“你知道?” 李琰的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快意,“小阿宁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她,我一直很疼爱她,怎么舍得杀她呢,你放心,她现在活得很好……” 孟飞扬听着李琰的话,面色变了几变,正要说话,却就在此时,李琰面上露出一抹癫狂的笑来,他举起手中的剑。剑在夕阳下,反射出眩目的光芒。 下面诸人以为他要动手,便是一阵喧闹。在闹声之中,李琰高声说了句:“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回阿宁了!” 孟飞扬大惊,沿着台阶跑上去:“等等,你先别……” 李琰向下看了一眼,说了句:“我早知道我难逃一死,不若自己来个了断,也算是去的有尊严!”语毕,他举高宝剑,回手由高及低,从侧脸直直砍向脖颈。 血飞溅出来,洒了冲上来的孟飞扬一身。李琰慢慢倒下,明黄被猩红渲染吞噬,成了鲜艳的大红。 孟飞扬的脸上沾染了李琰的鲜血,他静静站在尸身前,半晌没有言语,或许他并未想过,那个他曾经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仇人,竟是这样死了,并带走了或许他心中的那个秘密。 李琰死了之后,整个皇宫基本上都在孟飞扬掌控之内了,后宫中早已有许多宫女太监从各个隐蔽的出口逃出,孟飞扬带来的人不可能守住每一个出口,所以总有许多漏网之鱼,一行穿着宫女服的女子就在李琰自刎时匆匆翻过了后宫隐秘处的一堵高墙,最后一个宫女翻过高墙,站在外面,她抬头仰望墙内那巍峨的宫殿,眼中似乎有星星点点的泪花,片刻之后,她便毅然转过身,将斗篷上的帷帽戴上,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孟飞扬用了一晚上,才将整个周皇宫的人数清点清楚,周王宫非常大,除了财宝之外。还有美人。 李琰在时,她们便是深宫禁脔,如今李琰身死,她们自然也成了被人随意挑拣的货物。 李琰并不是好色之人,后宫真正被他临幸过的女子不会超过一百人,除了这些后妃之外,大多数都是宫女和宦官,但他的子女们却只找到了几个年幼的皇子公主,还有大皇子和三皇子,而他曾经最看重的一双儿女。李毓芬和李承佑。却是不见了踪影。 孟飞扬看着陆擎苍递过来的名册,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他的手指在那名册上有规律地敲打着,思忖了片刻之后。才出声问道:“你说君绮姗疯了?真疯还假疯?” 陆擎苍犹豫了片刻。才回答道:“属下听君绮姗的贴身宫女说。她是因为李承佑成了残废,才会疯癫成现在这般。” “那就是从她口中什么都问不出来喽……”孟飞扬皱着眉头自语道,“我也是奇怪。那李承佑已是废人一个,他究竟是怎么逃出宫去的。” 陆擎苍对此事也十分疑惑,李毓芬能顺利逃走他还是能理解的,但李承佑……连走都不能走,他究竟是怎么逃出去的。 “先派人将城门各处守住吧,不准放一个人出城,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插上翅膀飞了。”孟飞扬冷冷吩咐道。 陆擎苍立即应是,孟飞扬似是又想起什么,开口问道:“厉萧不是说要在宫中找一个人吗,怎么样,他找到了没有?” “属下方才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在找呢,应该是还没找着,皇宫那么大,人也那么多,且他也许多年没见过要找那人的容貌了,要一个个看下来,恐怕需要些时间。”陆擎苍回道。 “那就随他吧,你也好几日没有安睡了,先下去休息吧。”孟飞扬还是十分体恤下属的,这般说道。 陆擎苍惶恐地行了礼,又看了看孟飞扬,方才斟酌着开口道:“陛下也早些休息,您万金之体,可比属下们贵重多了。” 孟飞扬听了陆擎苍的话,失笑道:“现在叫陛下,还太早了些吧。” 陆擎苍亦是微微一笑道:“不过是早晚的事,且殿下本就是正统,早就应该坐上这位子了。” 孟飞扬听完也只是笑笑,不再言语,他忽然想起件事,便看着陆擎苍问道:“我记得擎苍你的父亲是陆尚书吧?” 陆擎苍听了孟飞扬的问话,面上隐隐有些激动,立即回道:“回殿下的话,正是,家父当年也是被那昏君赐死,我陆家几十男丁,除了属下在外游学,侥幸逃过,其他的……俱是生死。”陆擎苍面上神色沉痛,虽然此事已是过去了十几年,但对他来说,却依旧是不可抹灭的伤痛。 “那你家中可还有人生还?”孟飞扬又是问道。 “当初我父亲兄弟虽死,但一些女眷却侥幸活了下来,我的亲姐因出嫁并未被波及,但因为我家遭难,想来这些年日子定是不好过,不过因为她远嫁,我这些年都没有见过她,而我母亲和妹妹都被我外祖家救出,我母亲回了娘家之后就一直带发修行,替我父亲兄弟超度,而我那唯一的妹妹前些年也嫁人了,嫁的是一个新进的进士,因为当时我还在被通缉,连妹妹的婚礼都没有参加。”陆擎苍话语中满是遗憾,面上神色很是惆怅。 “你就只有这两个姐妹,再没有其他的了?”孟飞扬神情有些古怪,又是问道。 陆擎苍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神情,心中疑惑孟飞扬怎么忽然这么关心起他的家事来,但面上不敢有一丝怠慢,继续回道:“还有几个堂妹,当初也都是被她们的外祖家救出,现在是什么近况,属下也不知了。” 孟飞扬这才不再发问,微微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会给你陆家一个交代的。” 陆擎苍得了孟飞扬这话,面上满是欣喜神色,立即深深鞠了一礼,声音微微发颤地说道:“属下谢殿下恩典,定不负殿下恩泽。” 孟飞扬挥手让陆擎苍退下,便将书案上的文件往边上一推,身体放松下来,一旁的宫女自觉地过来为他揉按肩膀,却被他拒绝了,只是闭着眼,不知是在养神,还是在思忖什么事情。 他忽然很想你陆皖晚和平安,半月多不见,也不知他们现在怎样了,过的好不好,平安有没有耍小脾气,绾绾……有没有想他了…… 孟飞扬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浅笑,心想着等这儿安顿好,就把她们接来京城。 皇宫里的宫室很多,华丽奢靡的更是数不胜数,单是从前几位帝王喜欢住的,就有十数间,孟飞扬现在住的这一间叫龙泉,既不是最华丽漂亮的,也没有帝王曾居住过,只是他小时候曾经在这里居住过,这里有他父亲和母亲的回忆,而且他也很喜欢这里的位置,只要宫室的大门敞开着,即使坐在里面也可以眺望到远处的绿野山峦,这让孟飞扬有种置身云间,俯瞰苍生的感觉。 此时,宫女在外头道:“殿下,厉将军求见。” 孟飞扬收回心神,缓缓道:“见。” 厉萧走进殿内,脸色并不怎么好,却也依旧是恭谨地与孟飞扬禀告道:“殿下,方才有人晕倒在宫墙外,身上带着特殊的玉牌,那人晕倒之前自称是暗影卫的,有急事求见您,属下不知如何处置,特来禀告。” 孟飞扬一听,脸色顿时一凛,立即与厉萧命令道:“快把人带进来!” 人其实已经在宫门外等候了,厉萧得了孟飞扬的应允,立即让人把影枭抬了进来。 影枭此刻的形容甚是狼狈,身上衣服多处破口,渗出殷红的鲜血,脸色惨白,显然是失血过多造成,他紧闭着唇,若不是胸口还有些微弱的起伏,定让人觉得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快找太医过来诊治!”孟飞扬此时的脸色阴沉地可怕,沉声吩咐道。 因为宫里换了主子,太医们本也是噤若寒蝉,这时候被孟飞扬招来,一个个胆小地如鹌鹑一般,一群太医围在软榻边上,小心翼翼地为影枭诊治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来了杀生之祸。 孟飞扬的脸色一直阴沉地可怕。见太医们替影枭包扎好了伤口,才冷声问道:“他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八十九章 影枭重伤 太医们互相看了一眼,那其中年岁最大的才微微上前一步,战战兢兢地开口道:“回殿下的话,下官们方才已经给这位大人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他身上的伤口虽多,但并不致命,只是失血过年,力竭晕倒,等一会儿下官再与他喂一碗参汤,应该很快能醒来了。” 孟飞扬眉头微微皱了皱,冷声命令道:“我要他在半个时辰内醒过来,不然你们就都不用留在这里了。” 孟飞扬说这话的时候,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就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无声的威压,还是让太医们噤若寒蝉,连连应是。 太医们使出浑身解数,又是扎针,又是灌汤药,总算是在半个时辰快到的时候把影枭给弄醒了,看到悠悠转醒的病人,众太医俱是长舒了一口气,并默默抹了抹头上的汗水。 孟飞扬的神情也稍稍好了些,走到榻边坐下,与影枭问道:“你怎么样?出了什么事?” 影枭脸色惨白,看到面前的孟飞扬,脸色一喜,立即哑声开口道:“主子,小公子和秦琴姑姑现在人在教坊,您快去接她们,夫人她……她被陈老带走了,您快去救她……” 影枭很是艰难地说完了这些话,孟飞扬的脸色顿时阴沉地可怕,他命令了太医们好好看顾影枭,便立即站起身来,走到外头,与厉萧吩咐道:“来人,去教坊司。” 厉萧一直守在门外,此刻听到孟飞扬的命令。神色微微有些古怪,但他也没说什么,依旧恭谨应了是,然后跟着带着兵跟着孟飞扬一起出了皇宫。 教坊司本是彻夜不眠的,但也总有例外,就比如今日,整个教坊司寂静地可怕,连一丝光亮也没有,仿佛里面的人都死了一般,不过不仅仅是教坊司。今夜。整个京城都寂静如鬼城,百姓们紧闭门户不敢出门,那些平日里高人一等的官员此刻也像是一只只受惊的动物,瑟缩在自己家中。就怕忽然有凶神恶煞的士兵闯进来。砍了他们的人头。 秦琴抱着昏睡不醒的平安。瑟缩在厨房的角落里,平安身上很烫,似乎是发烧了。秦琴的心里也仿佛同火烧一般,恨不得此刻生病的是自己,而不是小平安,影枭带着她们从界城一直逃出,一路上不仅要应付那些前来追捕的人,还要小心躲避官府的人,平安这般小年纪,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风餐露宿,快到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发低烧,她们险之又险地进了城,但平安显然已经不能再继续奔波,秦琴这才会带着平安先回了教坊,影枭则是进宫去向孟飞扬传消息。 秦琴带着平安从后门溜进教坊的时候,教坊里面已是混乱一片,大批的女史和女妓们趁着这机会收拾细软逃出去,秦琴却是混在人群当中,躲到了厨房里,之所以躲在这里,是因为他们一路上急着赶路,常常都是饥一顿饱一顿,她和影枭是大人,挺挺也就过去了,可平安还是这样小的孩子,每日里吃不好,已是瘦了许多,秦琴知道厨房里会有许多点心汤水,就算没有现成的,食材也是有的,她可以做些粥食给平安吃,坚持到影枭带人来接她们是没问题的。 秦琴运气不错,在厨房里找到了鸡汤和一碟子米糕,鸡汤虽有些凉了,但放在灶上煨一下也很快就热了,米糕放在蒸笼里稍稍蒸了蒸,就变得松软软糯,平安也真是饿了,等不及秦琴帮她吹凉,就想要伸手去拿米糕,秦琴立即将米糕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掰成小块送进了他的嘴里,看着平安吃得那般狼吞虎咽的模样,她的眼角莫名的有些发酸,心中伤感,孩子还那么小,怎么就要受这些苦呢,绾绾要是看到孩子现在这样,一定要心疼死的。 想到陆皖晚,秦琴心中又是一阵难受,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那陈老有没有为难她…… 秦琴又给平安喂了一碗鸡汤,便哄着他睡了,许是因为吃饱了,平安睡得很快,可是到后半夜的时候,平安身上就开始发烫,秦琴心急地不行,想出去找大夫,但又怕错过影枭,只能继续耐心地等着,找来凉水帮平安擦身降温,希望平安能熬过这一关,不要出事。 天快亮的时候,秦琴忽然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她顿时心中一惊,立即起身趴在窗框上往外看,只见前方隐隐绰绰地满是火光,她不敢确定是不是影枭带人来救他们了,便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待那群人走近了,秦琴才看清,领头的那人就是绾绾的夫君,虽然他面上带了面具,但他的身形气质还是十分好认的。 秦琴顿时放下了心,心情激动地将平安抱起来就跑了出去。 “李公子,我们在这里!”秦琴一走出厨房,就对着孟飞扬喊道。 孟飞扬自是一眼就看到了秦琴,也顾不上其他,转瞬间就到了她的面前,看到她怀中满脸通红,眉头紧锁的平安,脸色顿时大变,立即从秦琴怀中接过他,焦急问道:“平安他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秦琴面带愧疚,自责地回道:“平安怕是染了风寒,有些发热,都怪我没照顾好他,我有负绾绾所托……” 孟飞扬现在也顾不上是谁的责任了,只想快点救治平安,他什么话也没说,先把平安抱进了最近的房间里,然后立即与他把了脉。片刻之后,他面上神色才稍稍缓了一些,平安只是因为太过劳累,才会让邪风入体,发起烧来,只要喝几幅汤药,再静养一段时日就会没事了。 孟飞扬立即亲自写了药方,让下面的人去抓药回来,想着先让平安喝了药。等天亮之后再带他回宫。 孟飞扬走出房间的时候,看到秦琴还在外面焦急等候,她此刻的形象并不怎么好,为了赶路,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棉布衣吗,且上面还有许多污渍,长发用一条蓝色布巾裹住,面上神色憔悴,倒像是一下子老;好几岁,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气质。 秦琴看到孟飞扬出来。立即迎了上去。神色焦急地问道:“平安他……没事吧?” 孟飞扬神色还算和缓地点了点头,开口回道:“放心吧,只是受了风寒,等一会儿喝了药。明天应该就能退烧了。” 秦琴这才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面上难掩疲色。 孟飞扬知道她将平安从界城送回京城。这一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心中也甚是感激,语气越发柔和地说道:“多谢秦姑姑将平安平安送回来。您先回房去休息吧,有什么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秦琴闻言,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于孟飞扬问道:“那个……不知影大人他如何了,他昨日离开的时候身上伤加重,不知现在怎样了? “放心吧,影枭他无碍的,我已经叫太医们替他诊治了,这些伤还要不了他的命。”孟飞扬回道。 秦琴这才放下了心,躬身与孟飞扬福了一礼,又是开口说道:“妾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说不当说。” “秦姑姑尽管说来就是。”孟飞扬承了秦琴的情,对她还是十分客气的。 “这教坊里面应还有些女妓和女史,她们都是些可怜人,请公子莫要为难他们。”秦琴说道。 “这是自然的,今日我会前来,也是为了寻找你和平安,现在你们都安然无恙,我自然不会对教坊中人怎么样。”孟飞扬淡淡应允道。 秦琴这才放下了心,又是福了一礼,这才退下了。 孟飞扬回房守着平安,等到下面的人将药熬好了,他又亲自一点一点地喂他喝药,平安一直沉睡着,喂药的过程十分艰难,一碗药只喂下去三分之一,幸好孟飞扬预料到了这种结果,让下面的人熬了两碗药,全部给平安喂下之后,才总算是够了药效。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天已是亮了,平安仍是睡着,但脸上已没了痛苦神色,身上的烧也退了下去,孟飞扬摸了摸他的脑袋,总算是放下了心来,稍稍松了口气。 孟飞扬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看到一直守在门外的厉萧,轻声与他说道:“你也累了一晚,回去休息一下吧,让人替你就行。” 厉萧的精神确实不怎么好,他看向孟飞扬,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殿下,属下有一事想请殿下您应允。” 孟飞扬也看出厉萧一直心事重重,便顺势问道:“可是你想要找的那人并没有找到?” 厉萧神色一黯,默默点了点头。 “需要我帮什么忙吗,此次你力了功,若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厉萧轻叹了口气,又开口道:”并不需要麻烦殿下,只要您允许属下在宫中待一段时日,我要找的那个人,许多年都没见过了,我也不知她现在是什么模样,我想找些宫中的老人问一问,看看她们会不会知晓。” 厉萧并没有同孟飞扬说明他要找的是什么人,但孟飞扬知道定是跟前朝有关,毕竟他也多少知道些厉萧的底细,也是前朝后裔,但前朝都已作古快百年了,他也并不怎么在意。 孟飞扬沉吟了片刻,方才说道:“前朝的事情,我少时倒是也听说过一些,高祖皇帝当初打下这天下的时候,曾心慕前朝的一位公主,这位公主绝色无双,却性子刚烈,假意顺从高祖,却依然在暗地里偷偷谋划,拉拢旧部,想要复国,后来被高祖发现,她便直接自缢在寝宫中,当时她才刚生下女儿没多久,高祖对这位公主也是真心喜欢的,着实难过了一阵子,对这位公主留下来的女儿,也不知该如何处置,若按律法来说,谋逆妃子的儿女都是要处死的,当时的大臣们也俱是建议斩草除根,以不留后患,但终归是自己的女儿,高祖没有忍心,便让小公主的奶娘带着当时还未断奶的她进了掖庭,这一住就是十几年,直到高祖驾崩,都没有再见过这个小公主,后来我祖父继位,他老人家刚继位的时候,世家有些不太安稳,他便想用联姻的方式稳住这些世家,但当时宫中的适龄公主太少,他便又想起了住在冷宫里面的这位姑姑,那小公主虽然辈分挺大,但年纪也不算大,当时也只有二十岁,祖父觉得年岁差不多,就把她许配给了当时一个挺有声望的世家弟子为妻,可惜那位公主也是命苦,嫁人不过三年,那个世家就在一次变革中被满门抄斩了,她一个公主自然是幸免于难的,但她带着一个刚生下来的女儿也没地方去,便又回了宫。然后同我祖父请求,让她带着女儿回掖庭居住。 我曾祖父对她也是心有愧疚,便也同意了她的请求,那公主便带着女儿又在掖庭住下了,她们深居简出,后来连宫里的人都几乎忘记了她们的存在。” “那殿下您是怎么知道的呢?”厉萧沉默着听孟飞扬讲完,神情有些莫名地问道。 孟飞扬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方才回道:“因为我的母妃,与那位小公主的女儿,曾经是手帕之交。” 厉萧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诧异,而后又沉默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人,我只想告诉你,据我所知,那个人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孟飞扬淡淡说道。 厉萧眼中闪过一丝哀痛神色,然后飞快低下了头,闷声说道:“我要找的并不是她,而且我也知道,她早就……不在了,我要找的那个人是我的妹妹,当初她就是为了妹妹,才……”厉萧没有说下去,神情更加悲戚。 孟飞扬也没有再问,他对厉萧的心情很理解,毕竟他也是有妹妹的人,其实他会知道这些事,也纯属是意外,若不是厉萧提起,他也不会记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九十章 死谏 当年孟飞扬的妹妹刚出生的时候,孟飞扬很喜欢来找她玩,那样软软糯糯跟团子一样的小家伙,总觉得怎么都玩不够。 有一次他逃了先生的课,偷偷从窗户爬进了母妃的寝宫,她母妃当时正好与他父亲在说话,也没注意到他。 孟飞扬当时看到妹妹躺在母亲身边,没法将她弄过来玩,便微微有些沮丧,正准备再偷偷摸摸地从窗户离开,便听到母亲开了口。 “阿媛怎么那么傻啊,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啊,我当时就劝过她,那孩子不能留,她却不听我的……”孟飞扬的母亲,当时的太子妃冷氏哀叹着说道。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明明知道这个孩子不能容于世,却还是选择生下来,说明他早已料到了后果。”太子便冷静了许多,也没有冷氏那么多妇人之仁,不甚在意地说道。 冷氏又是叹了口气说道:“我同阿媛也算是相交多年,看到她落得这般下场,我心中终是不忍,而且那孩子……也是无辜,她同束儿差不多时候出生,却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她难道一点都没同你透露,那孩子的父亲是谁?”太子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 冷氏只是摇了摇头,“阿媛口风紧,我试探了好几次,她都把话题岔开了,但我总觉得那人应该也是经常进宫的,毕竟阿媛除了时常会进宫来看望德馨公主。平日里并不去别的地方,且阿媛从小在宫中长大,眼光也是很高的,一般男子她应是看不上的,而却若对方真是普通人,她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太子显然觉得冷氏分析得很有道理,点头附和道:“你想得倒是同我一样,我看我那几个弟弟都不有可疑,而且我最疑惑的是,那孩子一出生就不见了。也不知去了哪里。且辛氏的死也有些蹊跷,谁会刚生下孩子就去自缢呢?这太说不通了。” 冷氏显然也有这个疑惑,只是没有说出来,正要再说话。她身边睡着的婴儿忽然醒来。不知是饿了还是尿了。大声啼哭起来,冷氏连忙俯身去抱孩子,一阵手忙脚乱才把孩子哄好。话头一下就断了。 躲在内室的孟飞扬将父母的话都听在了耳中,只是当时他也只是一个半大少年,只是对父母口中那个和他妹妹差不多时候出生的婴儿很是同情,转眼也就忘了,直到遇到了厉萧他才将这事想起来,因为曾经留在宫中的前朝后裔只剩下德馨公主一人,而德馨公主早就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便是那辛氏阿媛,恐怕也就是厉萧的母亲,那辛氏曾经是嫁过人的,同夫君生过一个儿子,后来他夫君得病去世,她便一直寡居,再后来她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死了,她那唯一的儿子也不知去向,按岁数来看,与厉萧倒是符合的。 “这件事,我会帮你去查,至于你那妹妹……要找出来恐怕没那么容易,你要有心理准备。”孟飞扬这般与厉萧说道。 厉萧垂下头,闷声不语,默默点了点头。 孟飞扬与厉萧说了这么会儿话,天色已是十分亮了,他派人去秦琴昨日住的房间看看她有没有醒,他还有许多事情要问她呢。 秦琴再过来见孟飞扬的时候,已经是将自己整理了干净,她穿着原先留在教坊里的靛青色春衫,盘了同心髻,发髻上只簪了一只缠枝梅花簪,十分朴素,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她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底的淤青也很是明显。 秦琴与孟飞扬恭敬地行了礼,孟飞扬立即与她免了礼,让她在自己对面坐下,然后与她问道:“影枭昨日进宫的时候就晕倒了,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来接你们,还有就是去救绾绾,我想知道,我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琴显然也很是担心影枭的伤势,急急追问道:“影大人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放心吧,都是皮外伤,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秦琴这才放心了,然后就将在界城发生的事告诉了孟飞扬。 “你是说陈老带着人闯进了宅子,绾绾猜测他们是来带走平安,便让影枭护着你和平安逃出来了是吗?”孟飞扬听完了秦琴的诉说,才沉声说道。 秦琴连连点头,继续说道:“公子您快去救绾绾吧,我们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那陈老也不知会怎么对她……”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绾绾带回来。”孟飞扬的眉宇间已是染上了一抹厉色,冷冷说道。 孟飞扬看着秦琴,又忽然想到了诗诗的事情,便委婉地与她提道,“诗诗受了伤,我正派了大夫与她诊治,你们原先交情不错,你若是有空也可以去看看她。” 秦琴闻言大惊失色,她一直不知道诗诗受伤的事,与孟飞扬道了谢,便急急出去看望诗诗了。 秦琴刚走不久,便有下人过来禀告,说是房中的平安已是醒了,因为周围都是些陌生人,正在那里哭闹不止。 孟飞扬立即去了隔壁房间,平安一看到他,那哭肿的眼睛顿时又蓄满了一汪泪水,几乎要从床上下来扑向他怀里。 孟飞扬用最快的速度走到床边,将平安抱在怀里,然后让屋里的人都退了下去,孟飞扬并不怎么会哄小孩子,他只是一直用手轻轻拍着平安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嘴上也一直不停地重复着,“平安不怕,父亲在这里,平安不怕……” 平安许是苦累了,情绪终于稍稍稳定了一些,他抽噎着,从孟飞扬怀中抬起头。一双红肿的眼看着他,十分委屈地说道:“娘骗平安,娘不要平安了……” 孟飞扬看到平安这般小可怜的模样,顿时心痛地不行,立即哄道:“你娘怎么会不要你呢,你该知道,你娘是最疼你的。” “可是娘说……只要我数到一百……她就会回来我身边了,我每天数……每天数……都已经数了好多个一百了,娘却还没回来,她……她一定是不要我了……”平安一边抽噎。一边说着。模样可怜至极。 孟飞扬有些无奈,只能用笨拙的言语继续哄道:“你娘并不是不要你了,而是因为有事情耽搁了,父亲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平安听了孟飞扬这话。终于不哭了。只是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颤颤巍巍的,那希冀地小眼神看着孟飞扬,弱弱问道:“娘真的不是不要我吗。那我们快些去找她,平安想娘了……” 孟飞扬只是平安虽然一直表现地乖巧懂事的模样,但他内心里是十分缺乏安全感的,当初他被陆皖晚送到珍儿那里,大半年都见不到她,难得见到一次,陆皖晚待一会儿就又要离开,那时候他虽然年纪小,但是现在也留下了阴影,总觉得母亲一走,便好久好久都看不到了。 孟飞扬安抚好了平安,喂他喝了粥,又哄他吃了药,平安才乖乖睡下了,因为孟飞扬承诺了等他病一好就带他去找娘,所以他也不哭不闹了,就等着身体好了,就去找娘亲。 孟飞扬走出平安的房间,觉得自己打仗都没这么累过,心中越发想念陆皖晚,真恨不得马上就去找她。 可孟飞扬刚刚带兵打进了皇宫,还逼死了李琰,现在正有一堆事儿摆在他面前,等着他去处理呢,就这会儿,那留在宫中处理事务的陆擎苍已是派了人过来,说是有一堆文臣跪在宫门口,要死谏。 孟飞扬一听,没说话,只是冷笑一声,“死谏?那帮文臣为何要死谏,难道真是对李琰那么忠心耿耿,想随着他一起去,那我就成全他们好了。”孟飞扬脸上的冷笑愈发深了,还带着些讥诮,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文臣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就是想联手压制他罢了,定是那些世家挑的头,不管是哪个朝代,向来是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他们其实并不怎么在意究竟是谁坐在那个位子上,只要不触犯到他们的利益就行。 孟飞扬当即下了命令,随他们的跪着,派一队精兵守着他们,不管谁要死要活,都不必拦着,想死的就让他们死,死了只负责收尸就行。 孟飞扬敢这么做自是有他的倚仗,其实从许多年前他已经开始做安排了,当初他父亲还在太子位的时候,就最是讨厌那些自视甚高的世家,但世家的势力实在太大,若要动,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从他祖父开始,就一直想削弱世家的力量,他祖父当时也确实是成功了,但他也只是拿一部分新兴的世家开刀,对那些老牌的世家也并不敢轻易动手,他父亲是一直想秉承祖父的策略,削弱世家,只可惜他父亲还什么都没做,便已是被李琰害死了,其实这其中也有许多世家的影子,李琰就是因为世家的支持,才能那么顺利的登基,而现在李琰死了,他这个前太子的儿子要坐上那个位子,世家们自然是着急了,因为他们是知道前太子的作风的,他这个儿子有很大的可能同他爹一样,所以世家们便慌了,他们必须先下手为强,先将他这个“新帝”的气焰压下去,才能控制住以后的局面,但孟飞扬显然是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孟飞扬的倚仗便是那些新兴的庶族,孟飞扬从十年前开始就暗中资助一些有潜力,但家境贫困的寒门子弟,这些人大多没有根基,虽有才学,但要在官场上想熬出头却是一件极困难的事,孟飞扬会资助他们考完科举,并在后面授官的时候稍稍出一些力,让他们能到一些有实权的位子上,即使一开始官阶不高,但却也是磨练了他们的心性和能力,等到以后再有机会,就是前途不可限量。 现如今,这其中最早的一批人,已是都到了一些十分重要的机要位置,正是可以用起来的时候了。 孟飞扬因为担心平安,这时候也并不离开教坊,那些老臣这样闹,不过就是想见他,当面与他谈条件,他正好趁这机会搓搓他们的锐气,至于死谏?算了吧,他可不信那些老奸巨猾的东西真的就舍得这样死了。 此时的宫门外,一众大臣跪在那里,场景分外的壮观,跪在最前头的是一个鹤发老者,身上穿着白色的孝服,孝服里面上古厚重的玄色朝服,他端正地跪在那里,脸上满是凛然的神情,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奏折,朗声说道:“圣上惨死,我等老臣锥心泣血,无能惩治奸佞,只愿以死为谏,保全帝业大统……” 那老臣的对面,陆擎苍带着一众精兵,只是冷笑,看着他,仿佛看耍猴的一般,陆擎苍知道孟飞扬不在乎这些世家,他便也不必对这些人客气。 那老臣是百年世家赵家的家主,名叫赵鹤年,赵家曾与君家联姻,也曾与皇家联姻,君家大夫人赵氏和秦王妃都是赵家的女儿,而自从君绮姗失势了之后,君家便已是大不如前,但君绮姗死的时候也还是皇后,所以君家还是坚定地站在保李琰的立场上的,而且李承佑现在不知所踪,他们自然觉得还有希望,此时君家的几位文臣,就跪在队伍的中央,小心翼翼地偷觑着前面的赵鹤年。 赵鹤年见陆擎苍那无视的态度,顿时气得够呛,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手举着奏折喊道:“臣死谏,期望臣一腔热血,能够换回我大周王朝的安宁!” 孟飞扬手下的那些兵可也不是吃素的,见那赵鹤年似是有过激行为,立即沧啷啷宝剑个个出鞘。就要过去抓住他。 谁知……那赵鹤年似是真的狠下了心,对着苍天抱拳行了一礼,“皇上!老臣来寻您了,咱们君臣地下再见!”只见他双脚一蹬,便向宫门撞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九十一章 毁容 (明天就放假了,提前预祝大家中秋快乐哦,(づ ̄3 ̄)づ) 陆擎苍本是站在离宫门不远的地方,看到赵鹤年这般视死如归的模样,他只给身边的精兵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先不要动,然后便向旁边退了一步,给那赵鹤年让出了好大一个位置,便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赵鹤年往城墙上撞。 陆擎苍这边的人不拦,赵鹤年那边的人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样撞死在宫门口,立即大喊着冲上去,想要拦住他,可惜这赵鹤年方才姿态做的太猛了,这时候怎么也刹不住了,眼看着脑袋已是撞到了宫门上,还好他身后的那些人稍稍拉了他一下,不然这一下就必定头破血流,直接一命呜呼了,现如今头也是破了,血也流了,性命倒是没有大碍,只是这一撞,顿时把老头的精气神都给撞掉了,只是捂着脑袋,躺在地上直哼哼。 方才救他的那些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抬到阴凉处,而后十分悲恸地喊道:“苍天不公啊,奸佞当道,竟是要逼死忠义之臣啊!” “这人非要死,谁都拦不住,但若是想死,也请走远点,别脏了这宫门,不然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状,也是可以的。”陆擎苍冷冷一笑,终于开口了,但那语气,颇有些不屑。 方才那说话的人显然也是赵家子孙,顿时被陆擎苍气得说不出话来,只一张脸涨的通红。你……你……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擎苍神色渐渐变冷,对着还跪在那里的剩余众人冷冷说道:“你们今日还有谁想死,都尽管站出来就是,殿下可不是某些人口中的什么奸佞,他是太子亲子,这皇位本就应该是属于殿下的,那李琰才是奸佞,当初他杀害太子,迫害殿下和他的妹妹,现如今才是天理昭昭。轮回不爽。殿下不过是取回自己的东西,谁若是再敢胡言造谣,可别怪我倒下不留情了!” 陆擎苍说完这些话,他身后的那些精兵便“刷刷刷”地将刀一齐出鞘。那明晃晃的刀光在太阳的照耀下能晃花人眼。透出一股不寒而栗的冰冷。 那些还跪在地上的文臣们顿时都不可抑制地抖了抖。一付噤若寒蝉的模样,方才还吵吵嚷嚷的,现在却是一个屁都不敢放了。 陆擎苍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又懒洋洋地说道:“时辰也不早了,各位再继续跪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还是让我派人送你们回去吧,一定会将诸位安全地护送回府,你们放心便是。”说完便同身后的精兵打了个手势,那些精兵们立即上前将文臣们如同拎小鸡一样的拎起,然后一一“护送”他们回府,至于那赵鹤年和赵家的子弟,陆擎苍才懒得管,反正也死不了,不过就是一群装腔作势的家伙罢了。 陆擎苍把那些闹事的文臣送回府之后,便抽空去了一趟教坊,他在平安房间外等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孟飞扬才从房间里出来,见到他在外面,只与他挥了挥手,说道:“去旁边说话。” 陆擎苍应了一声,便跟着孟飞扬进了隔壁的房间。 孟飞扬让陆擎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陆擎苍将自己的位子摆的很正,恭敬谢恩之后,才在椅子上坐下。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叫你过来一趟。”孟飞扬本也想找陆擎苍同他说自己离开要离开几日的事情。 “殿下是为了那些文臣的事吗?已经按照您的安排解决了,现在那些人已经都回了府,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在闹事了,咱们手上有四十万大军,就算是世家,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陆擎苍这般禀报道。 孟飞扬似是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随意点了点头,淡淡说道:“那些人不必管她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他们,我让你过来,是想同你说一声,我或许要离开京城几日,快则五六日,若是不顺利的话,恐要十几日时间。” 陆擎苍听了孟飞扬这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毕竟现在这个时刻,正是要孟飞扬主持大局的时候,他若是不在,许多事情都会变得很麻烦。 “殿下,不能等再过一阵子,等京城内的局势稳定下来,属下怕要是让人知道您不在京城内,恐会有宵小之辈对您不利,而且李琰说不准李琰的那些残部还会反扑,毕竟李承佑现在还不知所踪……”陆擎苍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我离开的事,便要靠你替我遮掩一番了,我会尽快办完事情回来的。”孟飞扬是下定决定要离开的,陆擎苍跟了他这么多年,是他绝对信任的人,再者京城里早已经有他布局下的人,他只是离开这一段时日,并不会有太大的变故,至于陆擎苍所担心的他的安全,他反而是最不担心的,先不说有暗影卫,就是他本本身的实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陆擎苍看孟飞扬不容置喙的态度,也便不再多劝,只是低头说道:“那就请殿下万事一定小心,京城之中属下会做好安排,定不会让人发现端倪。” 与陆擎苍交代好了之后,孟飞扬又找来了厉萧,厉萧那边并没有陆擎苍那么多的顾虑,孟飞扬只与他稍稍交代了几句,他便保证在孟飞扬不在的时间里一定会将京城守好,定不会让任何人有机可趁。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孟飞扬便想等着平安身体完全恢复了,就去界城把陆皖晚找回来。 ====================================== 秦琴从孟飞扬那里知道诗诗受了伤,却没想到她竟是伤地如此严重,刚看到她的时候。她几乎都认不出来了,躺在床上那个人,全身都裹着纱布,连脸都不例外,只露出一双眼睛,正紧紧闭着,那唯一一些裸露在外的肌肤,也是青红一片,可想而知那纱布底下的肌肤,是怎样的惨状。 秦琴的双手忍不住发抖。心里说不出的悲戚。她几乎鼓起了勇气,才与一旁的大夫问道:“大夫,我妹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大夫看向秦琴,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同情。似是斟酌了一下言语。才开口回道:“这位姑娘应该是受过各种大刑。而且旧伤没好,新伤又积累了下来,但那行刑的人又不想让她死。便一直以人参吊着命,她被救下来的时候已经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了,但这姑娘原先身体底子不错,殿下又让我们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将她救活,我们也是几乎用尽了所有续命的珍贵药材,才把这姑娘从鬼门关拉出来,不过……就算性命保住了,她往后还是会留下许多后遗症,而且她身上许多伤口都深可见骨,就是脸上也有好些伤痕,以后恐怕会留疤,我看这姑娘原先容貌应该是不错的,你既是她姐姐,等她醒来,你便好好劝劝她,索性性命是保住了,往后好好调养着,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秦琴几乎不敢再听了,脸色已是煞白,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是谁会对诗诗下这样的重手,她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罢了,也从未与人结过什么仇怨,到底是谁,竟然用这般残忍的手段对她。 秦琴压住心中的愤怒,颤声问道:“大夫,您知道……我妹妹是为什么会伤成这样,到底是谁伤的她?” 那大夫奇怪地看了秦琴一眼,回道:“你是她姐姐,你都不知道吗,殿下攻城的时候,这姑娘就是被挂在城墙上,为了把她救下来,我们还损失了好多精兵,这姑娘的具体身份我也不清楚,她身上的伤自然是在刑部弄的,我不是同你说过吗,她是受过大刑的,也只有刑部大牢,有那么齐全的刑具。” 秦琴听了大夫的回道,眼睛已经红了,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语气请求地说道:“大夫,您或许知道,我妹妹原先是个十分爱美的人,我怕她醒来之后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会受不了,所以我求您,能不能尽量治好她。” 大夫却是为难地皱起了眉头,无奈说道:“不是我不想办法,实在是……没办法啊……” 秦琴又是一阵沉默,才涩然开口道:“能让我……和我妹妹单独待一会儿吗?” 那大夫也很是同情秦琴,点了点头,便起身退出了房间。 秦琴走到诗诗床边,呆呆地看着她,就这样坐了许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诗诗幽幽醒了过来,她看到坐在床边的秦琴,眼中有明显的惊讶神情。 秦琴看到她醒来,也紧张起来,立即将身子往前探,焦急地问道:“诗诗,你觉得怎么样,身上还疼吗?” 诗诗显然比秦琴想象的要坚强的多,她身上缠着纱布,不能乱动,但说话还是没问题的,她动了动嘴,声音沙哑地回道:“秦琴姐,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 秦琴听了诗诗这话,眼泪已是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哽咽着说道:“你都成现在这样了,怎么还能说没事呢,你说你怎么这么傻啊,当初你要是没跟那个男人走,你现在还好好的呢,你这丫头,怎么就是这么傻呢……” 诗诗脸上裹着纱布,并看不清表情,她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声音弱了许多,“秦琴姐,我当时真没有想太多,我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你后悔吗?”秦琴忍不住问道。 诗诗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说不上后悔不后悔,若是再让我做一次决定,恐怕我还会是那样的选择,你知道我这个人执拗的紧,轻易不会改变主意。” 秦琴听了诗诗的话,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姑娘实在是太傻了,傻地她都不舍得再用言语苛责她,而且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受了那么多苦,老天对她何其不公。 “秦琴姐,你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吗?”诗诗看秦琴不说话了,忍不住出声问道。 秦琴自然知道诗诗口中的“他”说的谁刘士安,便恨铁不成钢地回道:“我不知道,你们走了之后,我就再没听过那刘士安的消息了,倒是大虎和二丫,被接到了界城,现在应该还在界城的宅子里呢。” 诗诗听了秦琴的回回答,面上稍稍安心了些,她的眼睛看着床顶,似是迷茫了一阵子,才又开口问道:“秦琴姐,我现在这样子是不是特别丑啊?” 秦琴顿时语噎,眼睛一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诗诗这个问题。 诗诗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知道的,当时那些人对我用刑的时候,我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那狗皇帝本来还想把我扒光了挂在城墙上的,但后来不知怎么的,还是让我穿了衣服,现在想想还真是庆幸呢,若我真的赤身裸体地被挂在城墙上,我恐怕当时留自尽了,也不会忍到现在,其实……我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吓人,但想着我还活着,便已经是上天给我的恩赐了。” 秦琴听着诗诗的话,眼泪已又是汹涌而出,她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边哭一边说道:“你怎么这么傻啊,你都成现在这样了……你怎么这么傻啊……” “秦琴姐,不要哭了,我都没哭,你快别哭了……”诗诗拼命眨着眼睛,语气有些焦急。 秦琴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才小心翼翼地抓起诗诗的手,“诗诗,答应我,以后再不要再做这种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傻事了,有些人不值得你这样做,你这次已是几乎丢了性命,但下一次,你的运气就不会那么好了,答应我,不要在做这种傻事了……” 诗诗沉默了半晌,才总算是眨了眨眼,答应道:“秦琴姐,我知道了……我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便不会再傻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九十二章 昏迷 秦琴长叹了口气,眼中神情复杂,“你能想开就好,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就什么都不管了,找一处风景好的地方住下,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不要去想了……” 诗诗没有再说话,闭上眼,似是也轻叹了口气,片刻之后,又似想到了什么,睁眼与秦琴问道:“秦琴姐,你是什么时候到京城的,是李公子把你们接过来的吗,绾绾呢,怎么没见着她?” 秦琴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不露出端倪,装作平常一般回道:“平安这几日病了,绾绾都在照顾他呢,她本来今日是想同我一起来的,我没答应,想着你反正都在这里,又不会跑,就让她等平安病好了再来。” 诗诗对秦琴的说辞也没有怀疑,听到平安病了,也是十分担忧地问道:“平安病了,没什么大碍吧?” “就是感染了风寒,小孩子头疼脑热的很正常,你就别担心了,先顾好你自己吧。”秦琴板起脸说道。 诗诗这才不问了,秦琴又是小心翼翼地替她改好了被子,声音放柔了许多道:“好了,咱们今日也说了许多了,你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诗诗眨了眨眼,便很是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休息了。 秦琴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了。等秦琴关门离开之后,床上诗诗又缓缓睁开了眼,此时她眼中已是没有了方才的不在意,满满俱是痛苦之色。 秦琴回到教坊之后。又被孟飞扬叫了去,孟飞扬告诉她再过几日就会去界城将绾绾带回来。秦琴自然十分高兴,但听孟飞扬说还要带上平安,心中便又生出些担忧,毕竟平安的身体才刚好一些。 孟飞扬也看出了秦琴的担忧,只淡淡说道:“平安非常想他的娘,而且我想绾绾也是希望能第一时间见到平安的,而且有我在,平安不会有事。” 秦琴想想觉得孟飞扬说的有道理,便只是叹了口气。幽幽道:“绾绾一定会没事的。” 孟飞扬没有说话。等秦琴离开之后,他还一直坐在椅子上愣神,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两日之后。平安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凌晨天还未亮的时候。孟飞扬便带着平安,坐着一辆马车低调地出城了。 京城到界城,其实并不远。打马也不过只需要两日,孟飞扬一行人坐的是马车,自然要比马儿慢一些,但因为心中焦急,紧赶慢赶,也是在第三日到了界城。 孟飞扬进城的时候是戴了一张普通人的面具,此时的界城看守也并不怎么严密,他很容易就带着平安进城了,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回界城的府邸,只是在那附近的客栈开了一间房,让平安先在里面休息,然后等到晚上才潜进了府邸。 府里面有许多孟飞扬原先留下来照顾绾绾的人,但因为陈老的人控制了这里,他们想传消息出去都很难,他直接找到了管事,亮明了身份之后,那管事便是一阵请罪,孟飞扬急着想知道绾绾的事,自然是立即打断了他,直接问道:“你可知陈老将绾绾带去了哪里?” 那管事却也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当时陈老的人找不到小少爷,就直接把夫人带走了,具体带去了哪儿,小人也不知。” 孟飞扬微微皱了皱眉头,也没再问什么,离开府邸之后,就去了城内的守备军处,用职权直接调来了精兵,就把府邸围了,然后便揪出了府中所有陈老的人,威逼拷打之后,终于问出了陈老将陆皖晚带去了哪里。 孟飞扬做完这一切,天已是亮了,他怕平安醒了没见着他会哭闹,便立即赶回了客栈,但意外的平安并没有哭闹,而是十分安静地坐在床上,见到孟飞扬回来,还高兴地笑着与他说道:“父亲,我马上可以见到娘了!” 孟飞扬以为他是太想念绾绾了,便只是抱着他,柔声哄道:“是的,平安马上就可以见到娘了,父亲同你保证。” “父亲,我说的是真的,我知道娘在哪里,咱们赶紧去找她吧,方才我遇到一个漂亮的小姐姐,她同我说的。”平安睁着大眼睛,笑容灿烂地说道。 孟飞扬一听平安这话,脸色就变了,站起身来,眼神冷冷地扫了一圈平安身边伺候的人,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小少爷为什么会遇见外人,还同她说了话?” 那些仆妇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吓得不敢言语,倒是平安从床上跳下来,拉了拉孟飞扬的手说道:“父亲,不怪她们,是平安半夜的时候睡不着,自己跑出了房间,正好遇到了小姐姐,那小姐姐不是坏人,她只告诉了我娘在哪里,然后就不见了。” 孟飞扬对着平安自是不会再冷着脸,语气还算和蔼地询问道:“哦?那你同父亲说说,你见过的那个小姐姐长什么模样。” 平安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大概有这么高。”他的手伸长,正好到孟飞扬的肚子上,“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笑起来脸上有两个窝窝。” 凭着平安的描述,孟飞扬自然猜不出那个所谓“小姐姐”的身份,他只是大概能知道,那应该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 “父亲,父亲,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娘啊。”平安小脸红红的,眼睛也是亮亮的,抓着孟飞扬的手问道。 孟飞扬摸了摸平安的头,又是问道:“平安怎么就知道那小姐姐说的话就是真的呢,万一她是骗你的呢?” 平安立即拼命摇了头,然后从怀中拿出一个小东西,放到孟飞扬手中说道:“这是娘的耳坠子。平安不会认错的,小姐姐一定是见过娘的,不然怎么会有这个!” 孟飞扬看着手上的耳坠,神色越发严肃了起来,他也认得这个耳坠,因为这是他亲手挑选送给陆皖晚的…… “父亲,那小姐姐真没有骗人,咱们快去找娘亲吧。”平安拉着孟飞扬的衣角,焦急地催促道。 孟飞扬这儿也没空去猜度那“小姐姐”的身份了,不管她要让平安去的是什么地方。就是龙潭虎穴。只要绾绾在那里,他就要去闯一闯。 孟飞扬将平安抱起,神色坚定地说道:“好,咱们这就去找你娘亲。”说完就抱着平安出了客栈。坐上了马车。 据平安所说。那小姐姐与他说的是一个叫“樊园”的城郊庄园。离着界城并不远,只半日路程就到了,所以他们到了那樊园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下午。 这樊园地处偏僻,四处都杳无人烟,孟飞扬的马车停在了那樊园门口,他便让下人过去敲门,他抱着平安则是站在离门还有几米远的地方。 下人敲了好一会儿门,才有人迟迟来应门,开门的是一个小童,七八岁的模样,看到门外的人也不怕生,只笑容可掬地说道:“少爷早就嘱咐过今日许是有客人上门,没想到这么早就来了,几位请随我进来吧。” 孟飞扬只看了那小童一眼,没有说话,沉默地跟着他进了园子,穿过影壁之后,便是一个空旷的天井,过了天井就穿进了一个花园,那院舍竟是在花园后面。 小童将孟飞扬几人领到了待客的小厅,亲自给他们上了茶水和点心,才笑笑说道:“我这就去禀告我们少爷,几位客人稍等一下。” 孟飞扬微不可见地皱了眉头,似是觉得这园子主人在故弄玄虚,若是平日里,他许是早就拂袖走了,但现在对方许是知道绾绾的下落,他只能耐着性子等,只要绾绾没事,别的什么都无所谓。 孟飞扬等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便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然后走进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梳着双环髻,发髻上面系着粉色的丝带,身上穿着月白色短上襦,高腰的粉色襦裙,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颊边似有两个小酒窝,很是清纯可爱。 平安见到这女孩,眼睛立马亮了亮,高声喊道:“小姐姐!”若不是孟飞扬与他抱得紧,他恐怕就要激动地跑过去了。 孟飞扬将怀中焦躁的平安往下压了压,看着那女孩的眼神里带着警惕与审视,虽然他不觉得这样一个小姑娘能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但他依旧没有放松一丝警惕,毕竟这个小女孩昨晚上能神不知过不觉地出现在客栈,还能成功同平安说上话,就说明她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 那小女孩冲着平安笑了笑,然后快步走到孟飞扬面前,福身行了一礼,“公子请跟奴婢来吧,奴婢这就带你们去见绾绾姑娘。” 孟飞扬闻言心中有些惊讶,他本以为她会绕些弯子,没想到竟是会直接带她们去见人。 小丫头带着他们进了后院,穿过回廊,便在一间房间门口停下,然后转身与孟飞扬说道:“绾绾姑娘就在里面了。” 孟飞扬看着眼前这个房间,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即使是站在门外,他都闻到了浓浓的药味,这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的主人也在里面吗?”孟飞扬看向那小丫头,忽然开口问道。 那小丫头轻轻点了点头,“主子正在里面等着你们呢。” 孟飞扬没再问什么,神情冷然地推门走进了房间。 一进到房内,那药味便更浓了,穿过外面的小厅,绕过屏风,孟飞扬就看到一个身穿素白长衫的男子背对着他坐在床边,他虽着着男装,骨架却很小,以孟飞扬的眼力,一眼就看出这人并不是男子,而是女子假扮的,孟飞扬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又是上前了几步。 床边的人听到动静,缓缓转过了头来,她的目光与孟飞扬的对上,对方明显愣了一下神。 “是你?”孟飞扬微微有些惊诧地问出声。 “是我。”那人却很是平静地回道,站起身来,目光投向孟飞扬怀中的平安,而后笑问道,“这应该是你们的孩子吧,同你长的可真像,还好没让陈老抢了去。” 孟飞扬闻言,脸色一黑,他对面站着的自然就是女扮男装的湘君,此刻他也没工夫与她闲扯,飞快地越过她,来到了床边。 床上躺着的人儿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陆皖晚,但此刻她早已没有了以往的生机勃勃,她脸色苍白如金纸,双眼紧闭,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若不是胸口还有浅浅的起伏,就真如同死人一般。 孟飞扬顿时心中一紧,连忙将平安放在身后,然后伸手去替她把脉。 片刻之后,他才颤抖着收回手,面上神情冷得像冰,他看向湘君,眼神如冰锥一般,一字一句地问道:“她怎么会中了毒,而且还是致命的鸩毒!?” 湘君被孟飞扬看得有些胆寒,她从小就认识孟飞扬,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心中觉得有些委屈,她明明是救了人,怎么他反而把她当做仇人一样。 湘君心中虽又委屈又气愤,但嘴上依旧如实回答道:“是陈老下的毒,我使了些手段,把人给救出来了,可多少还是中了些毒,当时已经立即灌了药了,只是她本身身子太虚弱了,这些日子一直这样昏迷着……” 孟飞扬静静听完,面上神色越发阴冷,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出去吧,我陪着她就可以了……” 湘君面上神情越发委屈,但终究没说什么,摇了摇下唇,便转身出了房间。 趴在床边的平安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小手拉着陆皖晚的小手,焦急而又不解地抬头与孟飞扬问道:“父亲,娘为什么不同我说谎,我叫她她也不理我?” 孟飞扬很是勉强地同他笑了笑,轻声安抚道:“你娘她……太累了,所以睡着了,平安不要吵着她好吗?” 平安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保证道:“平安不吵娘,可娘什么时候才会醒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九十三章 醒来 孟飞扬却是无言以对,面上露出一抹痛楚,她紧紧握着绾绾的手,这个答案,他也很想知道……他垂下头,将她的手贴在脸上:“你就当真舍得这样走?一点不记挂我和平安了么?” 床上的陆皖晚毫无声息,静默地躺在那里,仿佛这世间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孟飞扬为了治好陆皖晚,带着平安在樊园住下了,他的医术比原来那个大夫好,自是接手了一切治疗事宜,他寻了许多种药,每日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试药,宅邸里终日飘荡着药香,陆皖晚却依旧毫无起色。 平安也突然间听话了许多,每日一醒来就会跑去房间里看望母亲。 每次去都能看到父亲在,有时坐在榻旁,有时立在窗边,但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说过话,只偶尔会撞见他贴在母亲耳边说话。 平安也时常会学着他的模样趴在榻边对着陆皖晚的脸说话:“娘你怎么还不醒呢?天都要热起了呀,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可是没有回应。 过几日,下了一场大雨,天阴沉沉的,没有风,四下骤然寂静,尤其是这安静的卧房里,仿佛可以听见落雪的窸窣声。 湘君撑着伞走进小院,抖了抖裙角的雨珠,转过屏风,果然又看见坐在榻边的一动不动的孟飞扬。 他的脸颊又瘦削了几分,双眼愈显深邃,形容憔悴。从往常那清贵淡雅的气韵中生出了颓然来,虽又是另一番独到的景致,可湘君瞧着却有些担忧。 “阿昶,你也别太担心了,忧思郁结于心,只怕对身体不好。” 孟飞扬恍若未闻,视线只落在床上的陆皖晚身上,手里倒是拿了一卷医书,但半天都没翻动过。 湘君认识他时间也不算短了,却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暗暗叹了口气。便想去榻边喂陆皖晚喝药。 孟飞扬忽然伸手过来:“我来!”他站起身来,骤然一晃,险些摔倒,一手扶住榻沿才稳住身形。 湘君连忙搁下药碗。快步走过去扶住了他。关心地问道:“阿昶。你没事吧,快坐下休息一会儿。” 孟飞扬缓了一会儿,才挥开了湘君的手。淡淡说道:“我没事,你出去吧。” 湘君眉宇间依旧有忧色,但她也了解孟飞扬的性子,没再说什么,默默离开了房间。 孟飞扬坐在床沿上,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床上的陆皖晚,许久没动…… 陆皖晚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她走在一条长长的路上,四周都是重重雾霭,只有一束微光引着她前行。 等到终于走到尽头,却是别有洞天,阳光和暖,天蓝云淡,四周草木繁盛,鸟语花香。一路走来,落英缤纷,旁边一汪小池,池水清浅,游鱼恣意。 头顶漫天花雨,她伸手接了一片在手里,觉得自己到了仙境,前方树下倚着个少少女,身披大红的女装,忽然转过头来,冲她微微笑着。 那少女五官精致,修长的眉毛弯出漂亮的弧度,眼睛又黑又亮,像是落满星光。 秀挺的鼻头下是嫣红的唇,娇嫩像是沾着露水的花瓣。 陆皖晚看着她,神情又是呆愣又是惊异,因为那明明就是自己。此时正歪着脖子看着她笑而不语。 陆皖晚心想自己果然是死了,现在是到了地府吗,她竟然见到了一个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会是她的前世吗。 “你是谁?”陆皖晚缓步走到她面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那另一个陆皖晚眨了眨眼,声音悦耳地回道:“我是谁你还不知道吗。” 听她这样说,陆皖晚心中却越发疑惑了,用手指着自己继续问道:“你也是我吗?” 另一个陆皖晚又是微微一笑,美目流转间,轻启朱唇问道:“我自然是你,我想问问你,你可有心中放不下的人或事?” “有……我放心不下平安,自他出生我就未能好好照顾他,如今又丢下他一走了之。好在他在孟飞扬身边,我不用担心他的安全。” “那其他人呢?” 陆皖晚有些怅惘,许久才道:“没有了。” 另一个陆皖晚的双眼润了水般明亮,声音轻飘飘的荡在风里:“真没有了?” “嗯。” 另一个她站起身来,朝她伸出手:“那走吧。” 陆皖晚一愣:“去哪里?” “你都没牵挂了,还问去哪里做什么?”另一个她拽她起身,引着她朝前走,一直到了那清澈的池水边,伸手朝里一指。 陆皖晚探头看过去,池水里映着她自己的脸,恍然竟有陌生之感。再看看,又多了平安的脸,又有孟飞扬的脸。 身后的另一个她忽然就推了她一把,她朝前一倾,跌入水中,狠狠呛了一口水,鼻腔刺痛,顿觉窒息。 连忙要划动手臂,却发现自己浑身被绑的严严实实,惶恐地抬头,水面上是一轮明月,冷冷地照下来。这场景那般熟悉,竟然她与孟飞扬对战时溺水的场景。 他拼命挣扎,有人拖住了她的手臂,贴着她的唇渡了口气给她。她睁大了双眼,借着月光看到了那是孟飞扬的脸。 惶惶然间竟然渐渐浮到了水面,她深吸了口气,陡然睁开了双眼。 入眼是一片白茫茫的布,湿漉漉地搭在她脸上,那块布缓缓地在她脸上移动。原来是有人在用湿帕子给她擦脸,动作有些笨拙,时不时抹过她口鼻,叫她呼吸有些困难。 她终于明白为何在梦里会感觉到水还有窒息了。 好不容易有力气抬起手来,捉住那只抓着帕子拼命忙活的手。却是一愣,那只手很小。 “娘您醒了?”帕子被一把扯开,平安的脸探了过来,大半个身子都扑了上来,视线落在她脸上,眼珠转个不停。 陆皖晚怔了怔,抬手抚摸着他的小脸,原来是他在给自己擦脸。 “我去告诉父亲!”平安刺溜一下滑下床,蹭蹭跑了出去,外面回廊上登时一阵空灵的回响。 陆皖晚没什么力气。来回扫视。榻顶遮了软幔垂帐,帐外是一方屏风,漆木方窗外阳光投射而入,打在屏风上。入眼时不再刺眼。柔和了许多。 外面脚步声纷乱。她撑着身子想坐起来,试了两下没有成功,来人已经绕过屏风到了跟前。 陆皖晚抬头。愣了愣,眼前的女子头发绾成了柔和的圆髻,垂在脑后,分外温婉,交领上儒的袖口缠着竹青色的绣纹,整个人都素淡雅致了许多,看着她的眼神也没了往日的棱角。 “湘君?”一开口才发现喉咙嘶哑的厉害。 湘君连忙转头去屏风外倒了水来,坐到塌边,扶她坐起,一点一点喂她喝下去。 陆皖晚喉中总算舒服了一些:“是你救了我?” “我当日就同你说过,我一定会救你的,算是还了欠你的那条命,现在你幸好是醒过来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还了。” 陆皖晚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那我真是多谢你了,我本以为我这次熬不过来了……” 湘君也笑了一下,说不清什么意味:“我也没想到,更没想到阿昶竟然因为你的事一病不起。我原从未见过他对哪个人这般上心,我从前还妄想同你争一争,现在却再也不敢想了。” 陆皖晚有些发怔:“他……怎么样?” “平安去叫他时他刚喝了药睡了,我便先来看你。”湘君的口气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放心吧,他这病,你才是药,你没事了,他就好了。” 陆皖晚思绪空茫,困倦和饥饿一并袭了上来,毫无精神。 湘君似乎变得会照顾人了,与她说了几句话便扶她躺下,一面出门去准备吃的。 陆皖晚吃了些东西,迷迷糊糊间又睡了过去,中间醒过一回,就见平安趴在她榻边,紧紧抿着唇,一脸谨慎,见她睁开眼睛才松懈。 “母亲不会又睡着不醒了吧?” 陆皖晚心疼地刮了刮他的鼻子:“母亲只是睡觉,不会不醒的。” 平安这才放心了,搂着她的脖子蹭来蹭去。 再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屋中炭火烧的正旺,暖融融的一片。 陆皖晚一睁眼就看到榻边坐着的人,散着头发,衣衫不整,整个人都颓唐着,视线怔怔地落在她身上,见她醒来,他的眼中陡然有了神采,俯身一把抱住了她。 陆皖晚被他用力扣在怀里,身躯浮软,只能伸手搭住他的肩。他的脸埋在她怀里,扣在她腰后的手微微的抖,只能用力按住才停歇。 “你终于醒了……” 陆皖晚窝在他肩头低声道:“这次又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孟飞扬闭了闭眼,直到此时依然有些后怕,倘若再不醒,终日灌那些流质食物也无法维持她的性命了。 陆皖晚瞥见他消瘦的侧脸,心微微地揪了一下,又缓缓地松开。 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眉角,贴在她耳边低低呢喃:“别走,任何时候都别离开我。” 陆皖晚闭上眼睛,他的气息在身边弥漫,塞满了意识。 孟飞扬就这样搂着她,像是担心她再昏迷不醒一般,守了大半夜才离去。 第二日一早平安便跑来了,将陆皖晚摇醒,但没一会儿就被湘君给哄走了。 陆皖晚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四肢,想要穿衣下榻,却没什么力气。 孟飞扬走了进来,已没了先前的颓然,一丝不苟地束着发髻,广袖长袍也齐齐整整的。走至榻边,他一面帮她系腰上结带,一面道:“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就回京城。” 陆皖晚撑着他的手臂下了榻:“不必那么心急,我看平安也挺喜欢这里的,不妨多待几日,你若是着急就先回去吧。” 孟飞扬扶着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分外清新怡人,还夹杂着花草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深吸一口。 孟飞扬勾手将她揽进怀里:“你这话说的,你觉得我怎么舍得下你。” 陆皖晚神情有些恍惚,抬手抚了抚他的鬓角,此次鬼门关走了一道儿,没想到还能再像现在这般,现在不禁有些感慨。 孟飞扬按着她的手贴在脸上,深吸了口气,微风沁入心脾,连那点苦涩也一并卷走了。 “战事怎么样了?”陆皖晚抬头看着孟飞扬,问的有些小心,但他对孟飞扬有信心,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事他做不到的。 “放心吧,李琰已经自尽,以后,你没什么再需要担心的了。”孟飞扬温柔地将她颊边的发顺到而后,轻语道。 陆皖晚闻言很是惊异,她从未想过,如李琰这样的人竟然会选择自尽,不过再想想,也觉得合理,李琰此人本就是顶骄傲的,许是皇族众人都是这样骄傲的性子,语气屈辱地死在他人的手上,还不如有尊严的自我了解。 陆皖晚知道京城局势已定,心中却又担忧起来,缓缓道:“这等关键时候,你怎能离开京城呢,还是快些回去吧,我已经无碍了,你莫要再耽搁在这里了。” 孟飞扬闻言却是微微皱了眉头,他本与陆擎苍约定最多半月就会回转,只是为了照顾陆皖晚,如今早已过了半月之期,陆擎苍那边已是让人带了好几封信回来,但因为陆皖晚的事,他一直无心回复,现在绾绾身体稍稍有了些起色,他只是不舍留下她离开。 陆皖晚见孟飞扬眉头紧蹙,心中微微有些愧疚,伸手抚平了他的眉宇,才缓缓说道:“我现在已经好了,咱们明日就回京吧。” 孟飞扬却立即摇头道:“你现在身子还太虚弱,经不起车马劳顿,再等一阵子吧,反正也不差这么几日了……” 陆皖晚知道孟飞扬是为了她好,便也不再说了,只是将头靠在他的肩头,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其实她倒更喜欢这样的日子,悠然自在,好似神仙眷侣一般,她这次算是九死一生,昏迷了这许久,醒来算是已经物是人非,前世的仇人也死了,前世的所有便也就化作尘埃,他不再去纠结,只想岁月静好,守着爱的人安稳度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九十四章 报复 又过了五日,陆皖晚的身体恢复了许多,这一日傍晚,两人坐在花园的亭子里,初夏的暮色仿佛是薄蓝的绸子浸了水,微蓝的天色里蒙着一层淡淡的灰,穿过层层树影从窗外扑进来,映在陆皖晚的脸上,影影绰绰的遮掩了她眉梢眼角里的风情。她仰起脸看着孟飞扬:“已是准备好了吗,明日就离开?” 孟飞扬的双眼在暮色下轮廓愈显深刻,点了点头,“该安排的我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陆皖晚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知再想什么事情。 “等回了京城,马上就是登基大典,你做好准备了吗?”孟飞扬忽然定定看着陆皖晚问道。 “我需要做什么准备……”陆皖晚故意偏过头,不看孟飞扬的眼睛。 孟飞扬却是将陆皖晚的肩膀扳过来,强迫她面对自己,一字一句地说道:“做我的皇后。” 陆皖晚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缓缓开口道:“你都没问过我的意愿,就这样决定不好吧,我从未想过要进宫,也从未想过要做什么皇后。” “那你现在可以开始想了,我会给你时间。”孟飞扬语气不容置喙地说道。 陆皖晚却不说话了,面上虽没显露出什么表情,但心中是极不愿的,她上辈子就极度厌恶皇宫,这辈子让她再进到那个囚笼一样的地方,光想想就觉得可怕。 孟飞扬也看出了陆皖晚的抵触,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看天色将暗,便拿起一旁的斗篷与她披上,柔声道:“天色晚了,今日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得早起赶路呢。” 陆皖晚点了点头,缓缓起身,任由孟飞扬揽着回了房间。 孟飞扬看着陆皖晚睡下,才从她的房间里出来,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便看到等候在外面的湘君。 湘君今日换回了女装。穿了一条白底青花纹路的春衫。那春衫料子轻薄,衬得她身材玲珑美好,在廊下灯笼火光的映照下,肤白胜雪。她看到孟飞扬过来。娇艳的粉唇动了动。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样。 “找我有事?”孟飞扬对着湘君的态度有些冷淡。无甚表情地问道。 “能进去说话吗?”湘君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孟飞扬看了湘君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越过她,推开了房门。湘君亦是一声不响地跟着他进了房间。 孟飞扬没有关门,直接走到桌边坐下,说道:“有什么话,说吧。” 湘君抬眼看了孟飞扬一眼,有些幽怨,而后才缓缓开口道:“阿昶,我知晓你明日要回京了,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你若是想同我说陈老的事情,那就不用再说下去了。”孟飞扬忽然打断了湘君的话,语气冷冽地说道。 湘君显然是着急了,急急说道:“陈老怎么说也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就算他做错了事,也罪不至死吧……” 孟飞扬却是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死的,只会让他尝尝失去最重要人的滋味,我记得陈老的孙子现在也挺大了吧,据说……他们家是一脉单传的。” 湘君闻言顿时皱紧了眉头,忍不住开口道:“那孩子有什么错……” “那绾绾又有什么错,我知道陈老那些老臣们在我身上耗费了许多心力财力,我也十分感激他们,但做事不喜要有一个度,此次这件事已是触及了我的底线,若是我不做些什么,下一步他们将会更加得寸进尺,你只想我最讨厌世家权臣,我不会让他们的家族成为那样的存在。”孟飞扬神色冰冷,毫不留情地说道。 湘君顿时语噎,她父母早死,陈老与她父亲是至交,若不是当时有他出手相救,她或许早都死了,而后她虽然被安排进教坊,但为了报仇,她亦是无怨无悔,后来自己暴露,也是陈老费了一番心思将她救回,然后就当女儿一般养着,上一次,她背着他将陆皖晚救出,已是背叛了他,若是因为她,而害得他的孙子失了性命,她一定会内疚一辈子的。 “绾绾不是没事了吗,我不是把她救回来了吗,为何还要再牺牲一条性命呢……”湘君的声音有些颤抖,神情乞求地看着孟飞扬说道。 “就是因为绾绾没什么事,我才只要他一个人的性命,若是绾绾有什么事……他满门陪葬都不足矣。”孟飞扬冷冷地看了湘君一眼,毫无感情地说道。 湘君的嘴唇抖了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有什么事吗?”孟飞扬不再看湘君,神情清冷地问道。 湘君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房间,心中一片苦涩,或许在他心里,只有陆皖晚和平安是值得在意的,其他旁的人不会就是草芥罢了,只是自己那么傻,直到了现在才看得清楚…… 湘君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在里面呆坐了好一会儿,她身边那小丫鬟便匆匆进了屋,在她耳边小声说说道:“小姐,有您的信,亚父那边送来的。” 湘君闻言,顿时清醒了许多,连忙接过信,立即就拆开看了,看完之后,她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十分古怪,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再闪动。 “小姐,没什么事儿吧?”小丫鬟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湘君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片刻之后,她“嚯”地站起身,与那小丫鬟吩咐道:“赶紧收拾衣服,咱们马上去亚父那里。” “现在……吗?”小丫鬟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道。 “就现在!”湘君点点头确定道,她不知晓这信中所说的是不是真的。但陈老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面骗她,若是真找到了她,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湘君连夜离开了宅子,孟飞扬自然也知晓,他却并没有干涉,因为他并不觉得湘君能左右什么事,就算她现在去陈老面前说了自己的计划,他想要做的事也一定会做成。 第二日一早,陆皖晚一睁开眼,就看到在他身旁熟睡的孟飞扬。她微微有些惊讶。然后又忍不住地想要发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陆皖晚睁着眼,就这样看了孟飞扬好一会儿,忽然孟飞扬也睁开了眼。把她吓了一跳。 孟飞扬看着如受惊小兔一般的陆皖晚。亦是忍不住笑了。然后将脑袋又与她凑近了些,额头与之相抵,轻轻笑了一声:“怎么看到我是这个表情。” 陆皖晚闻言失笑道:“谁让你这么突然上床来的。我刚才真是吓了一跳。” “我们是夫妻,不就应该同床共枕的吗?”孟飞扬没羞没臊地说出这句话,眼睛一直看着陆皖晚。 陆皖晚的脸瞬间就红了,她本身皮肤就白,顿时就像是染了色的荷花瓣,格外的娇艳欲滴。 孟飞扬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不由自主地便在陆皖晚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陆皖晚的脸顿时更红了,睫毛微微颤动着,羞窘地不言语。 孟飞扬愈发凑近了些,鼻尖与她相触,语气里带了几分笑意:“怎么,害羞了吗,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还害羞呢?” 陆皖晚顿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嗔怪道:“谁同你老夫老妻啊!” 孟飞扬轻轻摩挲着她的鼻尖:“除了你还会有谁,这辈子都只能是你。” 这人即使说着甜言蜜语也是一副平淡无奇的调子,陆皖晚早已习以为常。“不与你废话了,我该起来了,一会儿还要去叫平安起床呢。”因为陆皖晚这些日子病着,平安一直是跟奶娘睡的。她稍稍推开孟飞扬起身,披了衣服便准备下床去。 没成想却又是被一双大树欧待到床上,孟飞扬搂着陆皖晚,又是与他一阵耳鬓厮磨,险些要惹起火来。 尚是此刻,他的手在她腰间缓缓游移,看着她压抑住自己的声音,身体柔化成水,在火热的呼吸下嘤咛婉转,自己也仿佛醉了酒,昏昏沉沉,不愿苏醒。 “阿昶。” “嗯?” 易姜难耐地弓起身子,想要推他。 “嘘……”他在耳边低低安抚,清冷被灼热的情潮化去,越来越如鱼得水。 陆皖晚连耳根都要红了,却几乎逃不出他的温柔陷阱,半推半就的,喘息声与**声在床榻上轻轻响着,直到天光完全大亮,才渐渐停歇。 平安知道今日要回京城,所以一大早便起来了,在奶娘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洗漱完了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跑去了陆皖晚的房间。 “娘!娘,我来了。”平安也没有敲门,径自就小跑进了屋,就看到母亲穿着中衣坐在妆台前,面上神情恹恹的,似是没什么精神,而他的父亲则是衣着整齐地站在母亲身后,手中拿着梳子帮母亲梳头。 平安看到这幅场景,微微有些发愣,片刻之后才呐呐开口道:“父亲,您也在啊……” 孟飞扬听了平安这话,忍不住笑了,语气似是有些不满地说道:“怎么,父亲不能在这里吗?” 平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而是小步地挪到了孟飞扬的脚边,伸手抱住了他的大腿,仰着脑袋说道:“没有……我只是奇怪吗,父亲这么早就过来了,难道父亲昨晚上是跟娘一起睡的……”说到最后,平安的语气中竟是有些委屈,水汪汪的大眼睛还不时地看向陆皖晚。 陆皖晚被他这小模样逗乐了,伸手将他抱到腿上,捏着他肉呼呼地小脸说道:“平安这是在怪娘不陪你一起睡喽。” 平安咧着嘴,不好意思地回道:“才没有……只是父亲跟我说过,说我长大了,是男子汉了,不能一直粘着娘,可为什么父亲都这么大了,还要粘着娘呢。” 陆皖晚被他这话说的脸色一红,想到方才的羞事,忍不住就瞪了一旁的孟飞扬一眼。 孟飞扬却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假装没看到陆皖晚怨念的眼神,轻咳一声,对着平安说道:“我同你娘是夫妻,自然是要在一起的,等你再长大一点,就会明白了。” 平安自然不会理解夫妻是什么意思,他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才皱着眉说道:“那我不要做娘的儿子了,我也要跟娘做夫妻。” “不行!你娘只能跟我做夫妻,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有跟你做夫妻的人。”孟飞扬板着脸,很是严肃的模样。 平安立马就不高兴了,心里委屈的不行,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同娘做夫妻。 陆皖晚看平安一付快哭出来的模样,又是怪责地看了孟飞扬一眼,嗔道:“行了,你就别再逗他了,怎么一点做父亲的样子也没有,我都替你害臊。”这般说完,有转头哄着平安,“平安别难过啊,别听你父亲胡说八道,娘今晚上就陪着你一起睡。” 平安一听陆皖晚这话,立马就破涕为笑,小手揽着她的脖子,撒娇道:“还要听娘讲故事。” “好!平安想听什么,娘就跟你讲什么。”陆皖晚在儿子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宠溺地说道。 平安顿时更高兴了,吊在陆皖晚身上不肯下来,顺便又给了孟飞扬一记示威的眼神,无声地表示:看,娘最疼的还是我喽,做不做夫妻也无所谓啦。 孟飞扬心中顿时不爽,连带着手都有些发痒,真想把这臭小子从自家夫人身上扒下来揍一顿,这么小就知道跟他抢人了,实在是太鬼了。 平安歪缠了陆皖晚一会儿,才被陆皖晚哄去榻上自己玩,她这才得空洗漱换了衣服,然后便让下人送来了早餐,一家三口用完了早餐,便准备出发了。 孟飞扬揽着陆皖晚,走到了门外,马车早就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临上车前,陆皖晚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与身旁的孟飞扬问道:“湘君呢,怎么没见着她,我还未同她告别呢。” “不必了,她昨日就离开了。”孟飞扬淡淡说道。 “离开了?是回去了吗?”陆皖晚有些不解的问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九十五章 堂兄?皇兄? readx; 孟飞扬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似是并不想多说的模样,陆皖晚便也没有再问,拉着平安一起上了车,孟飞扬最后一个上车,然后关上车门,吩咐车夫启程,马蹄的滴答声在地上响起,车里的陆皖晚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后看去,园子越来越远,不消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点,不知为何,她现在竟是有些不舍,许是这段时日太过甜蜜也太过难得,等回到了京城,就不知何时才能再有这样的日子里。笔?趣?阁wWw。biquge。info 因为陆皖晚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所以马车行驶的并不是很快,而且每到天快黑的时候,孟飞扬一定会去寻找最近的驿站,让陆皖晚和平安晚上能好好休息,这般一来,等他们一行人回到京城,已经是四日之后了。 此时的京城仍是属于戒严时期,行人和马车均不能随意出入,必须有官府发放的专门通关文牒才能进城,而且是只许进,不许出。 陆皖晚他们坐的马车并不起眼,但孟飞扬只是派人与守城的官兵交涉了一番,那官兵就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迎进了城,惹来旁边排队进城的百姓纷纷侧目。 顺利进了城,陆皖晚看着马车的行驶方向,便与孟飞扬问道:“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自然是回宫。”孟飞扬淡淡回道。 陆皖晚闻言,微微皱了眉头,沉吟了片刻之后,方才说道:“我现在不想进宫,先送我回教坊吧。” 孟飞扬顿时也皱了眉头,有些不满地问道:“为何不愿?”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陆皖晚难得任性了一次,并不看孟飞扬。淡淡说道。 马车里的气氛顿时僵持起来,片刻之后,还是陆皖晚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看了一眼窗外,道:“就在这儿让我下去吧。” “娘,您要去哪里?”平安以为陆皖晚又要走,顿时紧张起来。小手抓着陆皖晚的衣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问道。 “你难道又想把平安留下吗,还是你准备把他也带到教坊去,你觉得他适合待在那地方吗?”孟飞扬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看着陆皖晚质问道。 陆皖晚顿时语塞,看着面前一脸紧张的平安,心中顿时纠结起来,最后眼睛都微微泛红了。搂着平安安抚道:“平安放心,娘不会丢下你的。娘再也不会留下你一个人了……”边说着,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孟飞扬看着他们母子俩抱在一起哭的模样,面上神情顿时有些沮丧,片刻之后。只能无奈地开口道:“好了,你若实在不想进宫,我便先找处地方让你们母子住下。这总可以了吧,反正现在宫里头也有些乱。你们晚些时候再回去也无妨。” 陆皖晚一听,立马抬起了头,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呢,一脸希冀地看着孟飞扬问道:“真的吗?” 孟飞扬看着她这模样,伸手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将她和平安都拥在怀里,宠溺地回道:“自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可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陆皖晚靠在孟飞扬的怀里,睫毛微微颤动着,唇角上扬,明显是在笑的,心想着,女人的眼泪果然是很好的武器啊,最是能让男人心软了,不过前提是,这个男人是在乎你的。 孟飞扬让马车调转了方向,去了原先他在京城内的住所,等到了那里,陆皖晚和平安都已是恢复了笑模样,陆皖晚抱着平安下车,刚把他放到地上,他便已是拉着陆皖晚,小跑进了宅子里。孟飞扬在他们后面,看着她二人这般开心的模样,面上的神情也忍不住释怀了几分。 这一路上风尘仆仆,进了府后,陆皖晚先带着平安去净室里洗了澡,等她梳洗干净,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孟飞扬也已是梳洗干净,穿着一身白色长衫坐在房里等她了。 “你若是有事忙,就先回宫去吧,不必在这里陪着我们的。”陆皖晚在孟飞扬身边坐下,十分体贴地与他说道。 孟飞扬伸手将她揽了过来,亲了亲她的头发,方才说道:“我就是想同你说,这几日我恐怕抽不出空过来,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派一个宫中的御医过来,你若是有哪里不舒服,直接找他就好了。” “知道了,你尽去忙你的吧,我会照顾好自己还有平安的。”陆皖晚抬头,与孟飞扬微微一笑道,显然心情不错的模样。 孟飞扬看她笑颜如花的模样,现在却是有些郁闷,捏了捏她的脸说道:“你倒是一点都没有不舍得我啊!” 陆皖晚莞尔一笑,藕臂勾着孟飞扬的脖子说道:“我自然是想时时同你在一起的,但我知晓你是做大事的人,并不会一味的儿女情长,我自然也要体谅你,只心中默默想着你就好了。” 孟飞扬听了陆皖晚的话,心中还是十分熨帖的,亲了亲她的唇,调笑着说道:“我倒是希望你多缠着我些,这样我也知道你心中有我。” 陆皖晚被孟飞扬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起身推了推他,说道:“行了,我心中有没有你你还不知道啊,别在这儿肉麻了,快走吧。” 孟飞扬无奈一笑,只能站起身来,又是去平安那里看了看,同他说了过几日再来看他,这才离开了。 孟飞扬一进城,陆擎苍便已是接到消息了,孟飞扬的马车刚进了皇宫,他便和厉萧一同出来迎了。 两人正准备行礼,孟飞扬就挥手免了他们的礼,然后径自进了大殿。 “我不在这段时日有什么事吗?”孟飞扬先看向陆擎苍,直接与他问道。 “回陛下的话,那些文臣们看您迟迟没有动静,曾蠢蠢欲动过,不过后来厉将军带兵去围了其中一人的府。那些大臣们便再也不敢有什么言语了,还有就是,那些站在我们这边的官员们已经送了好几封折子上来,都是请您尽快举行登基大典的,您看……”陆擎苍抬头看了孟飞扬一眼,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这件事便交给礼部去办吧,反正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办好的。拖些时日无甚大碍。”孟飞扬似是对此并不上心。随意说道。 皇帝的登基大典是一件至为繁琐隆重的盛事。这也是任何一个帝王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日,而天下兴亡,万民福祉。又尽数系于帝王一身,故而这登基大典实在是马虎不得,仅仅与其相关的礼仪典籍只怕就多得能把人埋了,而要操办一场隆重的登基大典。至少也得礼部上下官员废寝忘食赶工个十天半月才行。 陆擎苍显然也知晓这一点,犹豫了一下。便又是说道:“因微臣觉得此事为重中之重,所以在半月前已经让礼部的官员先准备起来了,最多再过半月,应该就能准备妥当了。” 孟飞扬淡淡扫了陆擎苍一眼。悠悠说道:“你倒是比我还要着急些呢。” 陆擎苍听了孟飞扬此话,心中微微一跳,立即说道:“微臣不过是担君之忧罢了。一切还是要等陛下回来抉择,只是现在陛下您还未登基。若是要做什么决策,总是名不正,言不顺,容易让那些文臣留下话柄。” 孟飞扬自然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登基,他只是不喜欢陆擎苍自作主张,才会有方才的言语敲打。 “这件事就这么办吧,可还有其他的事。”孟飞扬没打算追究,继续问道。 陆擎苍与厉萧对视了一眼,方才又开口道:“回禀陛下,两日之前,有一行人找到了微臣的府邸,说是要见陛下您,因那几人身份特殊,微臣也拿不定主意,便先让他们在微臣府上住下了……” “身份特殊?在你口中能说出身份特殊,那看来定不是普通人,说说是谁吧。”孟飞扬忽然打断了陆擎苍的话问道。 “是陈林奇陈阁老,他还带来了一个女子,说是陛下您的……亲妹妹。”陆擎苍回道。 孟飞扬听了前半句话,眼中还有些寒光,听到后半句,便已是失态地站了起来,厉声质问道:“是他亲口说的吗,说是我的……妹妹?你可有见过那女子?” “这等事情微臣自然不敢胡言,只是当时那女子用面纱遮住了脸部,微臣也没看清她的长相。”陆擎苍谨慎回道。 “立即召他们进宫来。”孟飞扬眸色越发深沉,与陆擎苍命令道。 陆擎苍即刻领命退了下去。孟飞扬坐会椅子上,眉头紧紧蹙起,总觉得这事情有些太巧合了,他正想找机会收拾那陈林奇,他就带着“他的妹妹”进京了,他自是对那女子的身份抱着怀疑的,毕竟他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那陈林奇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找到了,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他能想到的就是,这不过是陈林奇给自己造的一个保命符,只是这符恐怕没那么牢靠,他的妹妹,他自然是最了解,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假扮他的妹妹。 孟飞扬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便有宫女进来禀告,陆擎苍已经带着人在外面求见了。孟飞扬自是让他们进来,整暇以待,准备见他的“妹妹”。 最先进殿的还是陆擎苍,他身后跟着穿着玄色长袍的陈林奇,他面色如常,丝毫没有畏惧,大步走进了殿内。而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身量纤细的女子,穿着一件简单的鹅黄色高腰襦裙,脸上用同色面纱覆了面,并看不出模样,只露出一双眼睛,是长长的凤眼,倒是有些似曾相识的味道。 三人刚进到殿内,孟飞扬的目光已是锁在那黄衣女子身上,他目光灼灼,仿佛想透过女子的面纱看到她的面容,待三人站定,还未行礼,他便直接开口道:“既然进宫面见我,何故还要戴着面纱,速速除去。” 陈林奇看了孟飞扬一眼,没有说话,又是以眼神示意了身旁的女子,似是在告诉她,可以接下面纱了。 那黄衣女子裣衽与孟飞扬行了一礼,这才伸手缓缓接下了面纱。 孟飞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女子的脸,等到那面纱被除下,他的脸色顿时剧变,猛然站起身来,厉声喝道:“陈林奇,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我不认识她吗,你把她带来,说她是月儿,你是把我当傻子吗!?” “殿下请息怒,请听老臣慢慢同您说明。”陈林奇的脸上依旧没有惧色,缓缓开口道,“老臣怎么敢欺瞒殿下,老臣知晓殿下这些年一直都是寻妹心切,便也一直在替殿下您关注,老臣的夫人当年抱过小公主几次,知道她而后又一个梅花形的胎记,这个胎记很是特别,一般人恐怕不会有,殿下您寻了这么多年,不就是凭着这个在寻人,而她的耳朵后面,就有这样一个胎记。”陈林奇这般说着,已是让那女子转过了身去。 孟飞扬余怒未消,但仍顺着陈林奇的手看向了那女子的耳后,果然如他所说,有一个梅花形状的胎记,他顿时心神俱荡,快步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那女子身边,又是细细看了看,才确定那胎记是天生就有的,而不是后来做上去的。 “殿下,您也看到了,证据都摆在这儿呢,她就是当年的小公主啊,您在仔细看看她的模样,是不是同当年的太子妃殿下很是相像,这些年她一直在宫中,是我们忽略了啊,从未想过,我们要找的人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陈林奇很是感慨地说道。 孟飞扬此时心中很是复杂,说不出是怎样一种感受,他既不想承认眼前这人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但种种证据摆在他面前,又由不得他不认,他忽然想起李琰临死之前同他说的那些奇怪的话语,此刻,他终于明白,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孟飞扬正思忖间,那女子忽然转过头来看他,莞尔一笑道:“堂兄……不,我现在是该叫您皇兄才对吧……”(未完待续)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从良纪事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两百九十五章堂兄?皇兄?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正文 第两百九十六章 丧气 readx;?. “啊!”陆皖晚从噩梦中惊醒,惊出了一头一脸的汗,他单手扶着心脏,看了眼身边的依然在熟睡的平安,见他没有被吵醒的迹象,才稍稍舒了口气。笔?趣?阁wWw。biquge。info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被茶,一口气就喝了干净,然后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手中攥着茶杯,又是一阵发愣,她不知晓自己怎么会做那样的噩梦,梦中有一个女子拿着一把尖刀,刺进了她的心口,她睁大眼看清那人的面容,没想到竟是许久未见的李毓芬,她的脸上带着疯狂邪肆的笑容,还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陆皖晚甩了甩头,想忘掉梦中那些血腥可怖的场景,她觉得自己最近定是太累了,才会做那样的梦。她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夜色,黑漆漆的,连月光都看不到,突然有些害怕起来,孟飞扬已是离开了十日了,期间虽有让人传来消息,却也只是只言片语,只让自己和平安安心待在府上,他很快就会来看他们。 陆皖晚缓了一会儿,心绪总算是恢复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按理来说,她已是许久没有见过李毓芬了,现在李琰身死,她显然也没有了以前的权势,再想像以前那样设计陷害自己,恐怕也不可能了,但这梦却像是在预示着什么,让人心中莫名不安…… **陆皖晚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外面的天色已是蒙蒙亮了,她索性也不睡了。出去外屋叫了丫鬟打水洗漱,然后去厨房亲自给平安做了他喜欢吃的早晨。 早饭的时候,平安津津有味地吃着陆皖晚亲手做的蛋卷,眼睛亮亮的,等吃了四个之后,见陆皖晚没有像平日一样不让自己再吃,便试探着开口说道:“娘,平安今天吃了四个蛋卷哦~~” 陆皖晚微微笑了笑,又是夹了一个蛋卷到他碗里,“吃吧。娘今儿不说你。” 平安听了陆皖晚的话。眼中疑惑更甚,却是不吃了,只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娘,是有什么事吗?” 陆皖晚听了平安的问话。心中很是感慨。心想他这儿子实在是太精明了。几个蛋卷就看出问题来了,她无奈得笑了笑,开口道:“娘今儿要出去一会儿。平安乖乖跟着奶娘,可以吗?” 陆皖晚今日想去看看诗诗和秦琴,其实刚回京的时候她就想去看她们了,只是那时候平安粘她实在是粘的紧,生怕一不小心她又不见了,她实在是没机会出来,现在都过去这些时日了,她想着平安应该能放心一些了,才这般试探着与他问。 平安听了陆皖晚的话,小嘴立马扁了起来,那小模样似是马上就要哭出来,陆皖晚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正想要开口说什么,那平安也开口了,“……那好吧,不过娘一定要快些回来,不然我晚上就不睡了,直到等到娘回来!” 陆皖晚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伸手抱了抱平安,安抚着说道:“放心吧,娘办完了事就马上回来。” 平安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头。陆皖晚换了衣服就出门了,她从孟飞扬那里知道,秦琴已经接了诗诗回了教坊,现在的教坊也不像以前一样营业了,里面的女妓也是逃的逃,散的散,偌大的教坊现如今也没剩下多少人了,只余了些年老的艺人和没来及逃出的女史。 陆皖晚到了教坊门口的时候,发现外面还有孟飞扬派来的守卫,本是欲拦住他们的,同陆皖晚一起来的侍女上前同那些实尾岛说了句什么,又拿出了一块铜牌,那些侍卫便立即变得十分恭敬,小心翼翼地将她们迎了进去。 陆皖晚进了教坊,看到里面萧索的景色,着实有些感慨,往日的繁华和热闹还历历在目,不过这么些时日,已是变了另一副模样。 陆皖晚踩着落叶,一路走到了原来秦琴所住的院落,她想着依秦琴的性子,一定还是会住在那里的。 果然,当陆皖晚走进院子的时候,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也看到陆皖晚,显然很是惊讶,立即快步上前,神色微有些激动地说道:“绾绾姑娘,你……回来啦!” 陆皖晚微微笑了笑,点头回道:“恩,我回来了,教习呢,在里面吗?” 秋葵重重点了点头,回道:“在呢,在呢,她前几日还说起你呢,真好,你们都没事,我这就带你过去见她。”这般说着,便伸手拉着陆皖晚往前走。 两人刚走到房间门口,房门就从里面被人推开,秦琴手上拿着一个托盘,从屋里走了出来,抬头看到门外的陆皖晚,神情顿时变得十分激动,转身关上门,便上前抓住陆皖晚的手说道:“绾绾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什么时候回的京?” 陆皖晚同样伸手覆上了秦琴的手,立即回道:“前几日才回来,平安粘我粘的紧,今日才得空出来见你。” 秦琴闻言轻叹了口气,十分理解地说道:“平安那孩子也是吓坏了,你可不知道,我这一路把他带到京城来,他受了多少苦,前不久还病了一场,若不是李公子及时找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也是有负你所托,没有把孩子给你照顾好。” “秦琴姐,你快别说这些了,若不是你一路护着平安回京,他怎么能像现在这样平平安安的,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谢您呢。”陆皖晚立即摇头说道。 “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们这样的关系,说谢不就见外了吗,而且平安是好孩子,任谁都不忍心让他受伤的。”秦琴微微笑着,嗔怪地说道。 陆皖晚心下感动,只将这分情记在心里,便不再继续说了。她心中记挂着诗诗,看到秦琴手中的空碗,看到里面残留的些许黑色药汁,面带担忧地问道:“诗诗她……现在如何了?” 秦琴听了陆皖晚的问话,亦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望了眼身后的房间,轻声与陆皖晚说道:“诗诗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好,她在我面前的时候表现的跟以前没什么区别,但若是独自一人待着的时候,可以一整天都不说话。只是坐在床上发呆。仿佛一切事情都引不起她的关心注意,我很担心再这样下去,她真会出什么事……” 陆皖晚闻言皱紧了眉头,沉吟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她方才刚喝了药。睡下了。你先去我那里坐坐,等她醒了,让秋葵过来说一声。你再过来吧。”秦琴这般说道。 陆皖晚心中虽担忧,但也不急于一时,便点点头,跟着秦琴去了她的房间。 秦琴对自己离开之后,陆皖晚的处境很是关心,便拉着她问了许多,陆皖晚自然是有所隐瞒,把那些凄惨的经历掩去了,只说自己被陈老软禁了一段时日,但并没有什么大碍,后来孟飞扬亲自带了人来救她,才将她救了出来。 秦琴对陆皖晚的说辞显然是有些怀疑的,她也猜到陆皖晚定是挑了不让人担心的话说,看她明显比之前消瘦的模样,便知晓她定是受了许多苦,心中顿时一阵难受,她现在也猜到了那李公子的身份,对陆皖晚以后的路更是担忧。 “绾绾,你可有想过以后……该怎么办?”秦琴问得隐晦,但她相信陆皖晚这般聪明,定能明白她这问话的含义。 陆皖晚自然是听懂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道:“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您知道我的性子,若是让我进到那里,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听了陆皖晚这话,秦琴看向她的眼神愈发担忧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又开口道:“绾绾,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地方,但你现在有了平安,许多事情便不是能随心而为了,无论如何,你都该为他的以后考虑……” 陆皖晚其实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便甚是心平气和地说道:“您说的这些我自然是明白的,平安不只是我的儿子,也是他的儿子,他现在还小,不能自己做决定,等他再大一些,我会遵循他自己的意愿,不论他是想留在这里,还是离开,我都会尊重她的决定,毕竟我这个娘,也不能陪着他一辈子,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也全都取决于他自己。” 秦琴显然没想到陆皖晚已经想的这么远了,愣了愣,却依旧十分担忧地回道:“原来你已经想了这般远了,只是这样一来,到最后,苦的不还是你自己……” 陆皖晚却是无所谓地笑笑,“我也什么好苦的,想想我这辈子,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能得平安这个孩子,已经是我最幸运的事了,我没有什么好遗憾的,等平安长大之后,我便到处去走走,你也知道我是闲不住的性子,外面如此之大,我早想去看看,等年纪大了,再走不动了,我便找处风景好的地方住下来,了此余生,这一辈子也算是圆满了。”她这一生,本就是偷来的,能过成如今这样,她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秦琴佩服陆皖晚的豁达,知晓自己若是处在她的位置上,定是不能这般洒然,轻叹一口气,摇头道:“看来我们都不如你,顾虑的太多,即使要做这样的决定,也不容易。” 陆皖晚却只是苦笑地摇了摇头,她同样有许多顾虑,她嘴上虽说的简单,心中其实也是煎熬万分,只是现实逼得她不得不早做打算,其实她只要想想要离开平安,心中便难受的不行。 “教习,诗诗姑娘方才醒过来了,似乎是有些饿了,我方才送了碗粥过去,现在她正在喝粥呢。”陆皖晚和秦琴正说着话,秋葵便快步进来禀告。 陆皖晚一听,立即站起了身来,与一旁的秦琴说道:“诗诗既然醒了,咱们便一起过去看看她吧。” 秦琴却依旧坐着,笑笑道:“我就不过去了,你们这么久没见,好好说说吧。”秦琴自是想让诗诗单独与陆皖晚说话,若是她在场,有些话诗诗恐怕不好说出口。 陆皖晚想了想也没勉强,便跟着秋葵离开了秦琴的房间。 秋葵还是将陆皖晚带到诗诗房门口,然后便告退离开了。 陆皖晚先是敲了敲门,冲着屋里叫道:“诗诗姐,我是绾绾,我来看你了。” 片刻之后,屋内才传来诗诗有些冷淡的声音,“进来吧。” 陆皖晚这才推门进了屋内,屋子里有股子苦药味,并不那么好闻,但陆皖晚曾跟药材打过好一阵子交道,对这味道倒不厌烦,只是心中对诗诗越发疼惜,觉得她这段日子定是吃了不少苦。 陆皖晚走到里屋,却只是隔着床幔看到了坐在雕花大床里诗诗的身影,床幔是深灰色的,让人几乎看不见里面人的模样。 陆皖晚走到床边坐下,看到床边的矮几上放着一碗没吃完的燕窝粥,粥还余了大半,显然是没吃几口。 “我方才听秋葵说你醒来就饿了,怎么就吃了这么点?”陆皖晚看向床内的诗诗,语带担忧地问道。 诗诗似乎笑了一声,发出一阵短促的气音,而后慢悠悠地说道:“刚醒来的时候确实是有些饿,但等粥送过来又突然没了胃口,许是药喝多了,我现在总是这样,你不用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你也知道我会些医术,吃不下饭,喝再多的药也于事无补。”陆皖晚神情越发担忧,叹了口气说道。 “我现在这模样,身子好不好也无所谓了,反正总是只能待在屋子里,也说不准还有几年好活……”诗诗说话的语气依旧带着笑,但那话语却又仿佛是万念俱灰。 陆皖晚闻言顿时皱了眉头,立即反驳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不是已经有许多大夫同你诊治过了吗,你还年轻,只要好好将养着,身子总会恢复的,为何要说那些丧气话,你若是不放心,我亲自给你治!定要治好你。”(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九十七章 孟飞扬归来 诗诗听了陆皖晚的话,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绾绾,你没有见过我现在的样子吧?” 陆皖晚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诗诗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身上几百到伤痕,现在几乎已经结痂了,但连我自己都不愿意看我现在的样子,受伤以后我从未照过镜子,我看不到我的脸,但身体却依然能看到,但我宁愿我看不到……”这般说着,一只手便慢慢从床幔里面伸了出来。 陆皖晚看着那只瘦弱的手臂,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生生的疼。诗诗原本虽然也瘦,却是那种骨肉均匀,好看的瘦,因为她从小学舞,身姿自是十分窈窕娉婷,但眼前的这条手臂,却是干瘦枯槁,且上面错落着许多条狰狞的疤痕,如蜈蚣一般,横亘在白皙的皮肤上,可怖丑陋。 陆皖晚一时竟是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拉着那条手臂,眼底有浓重的哀伤。 诗诗微微用了力,便将手收了回去,她的声音中依旧没有什么情绪,缓缓道:“你也看到了,我手上的伤还是比较轻的,这般你能想象我身上脸上该有多严重了吧,我现在这样子,你也能治好我吗,就是那宫中的太医,也对我无能为力了……” 陆皖晚咬了咬牙,立即开口道:“诗诗,你还记得小时候我脸上的疤吗,那疤痕不是也很严重,后来不是一样治好了,你现在看我,还能知道我脸上曾经有那么明显的一道疤吗?我既然能治好我自己,自然也能让你恢复原来的模样。” 诗诗又沉默了,似是在思忖陆皖晚的话,陆皖晚再接再厉,继续说道:“诗诗,难道你忘了,你是因为谁受了那么多苦,难道你不想重新站到他面前。与他质问一句,为何要这样对你?” 诗诗又是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许久之后,才幽幽开口道:“他……还好吗?” 陆皖晚知道诗诗是重情义的人。但她的运气真是不怎么好,遇到的都是辜负了她的男人,若当初刘士安不是那般不管不顾,许是就不会连累诗诗了。 “他现在人还在赖州呢,被我夫君关在地牢里。人虽死不了,但也受了些教训,算是我替你从他身上讨点利息。”陆皖晚的神情顿时变冷,恨恨说道。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诗诗的语气有些复杂,许久之后才又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两个孩子都没事吧?” “他们都好好的,我把他们安置在赖州的府上,自是有人照看,你不用担心。”陆皖晚放缓了语气。回道。 “把他也放了吧,我并不怪他,不过也不想再见他了,我想我可能注定是要孤独终老的,情爱什么的,对我来说还是太奢侈了……”诗诗自嘲地说着,语气中却是说不出的苦涩。 “诗诗姐,你放心,我定会治好你的……” 陆皖晚从教坊出来的时候,心情前所未有的差劲。直到回到了家里,看到小跑着扑到她怀里的平安,心情才稍稍好了一些。 陆皖晚陪着平安一起吃了晚饭,便与他讲了一会儿故事。早早哄他上床睡了,然后便一头栽进了书房里,翻着孟飞扬留在这里的医术,想试着调配孟飞扬曾给过她的那种祛疤的药。 陆皖晚研究地很投入,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连有人推门进了房间。她都没有察觉。 “怎么又对医书感兴趣了?” 陆皖晚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着实吓了一跳,原本捧在手里的书也掉在了桌子上,猛地转过头去,睁大眼看着身后的人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不高兴我回来?”孟飞扬俯身轻轻搂着陆皖晚的肩膀,笑问道,他今日穿了一件赤玄深衣,月光照出他衣襟上大片严峻狞厉的绣纹,束冠上碧绿的宝石莹莹地蕴着微光,即使整个人清冷异常,但那怀抱却是格外地温暖。 陆皖晚觉得脑袋有些晕,愣愣地回话道:“只是没想到你会这时候回来。” 孟飞扬又是笑了一声,将陆皖晚从椅子上拉起来,然后自己坐到椅子上,让她坐在他的腿上,轻柔地摸着她的脸说道:“实在是太想你了,若是再不见你,恐怕便要无心理事了。” 陆皖晚的脸立马就红了,用手撑着孟飞扬的肩膀,立即转移话题道:“有去看过平安了吗?” 孟飞扬点了点头,“方才顺路便去看了,那小子睡得熟着呢,根本不知道我来了。” 陆皖晚闻言也笑了笑,“小孩子吗,睡得比较沉也正常,明天醒来要是见了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孟飞扬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便将陆皖晚搂入怀中,语带歉意地问道:“我这么久没有来看你们母子,你可有怪我?” 陆皖晚靠在孟飞扬怀里,脸上表情倒是不甚在意,淡淡一笑道:“知道你现在定是忙的不行,不然也不会大半夜的过来了。” 孟飞扬低头看着陆皖晚,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似是想了一会儿,才复又开口问道:“绾绾,你还是不愿同我进宫吗?” 陆皖晚愣了愣,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转了话题道:“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再者你这么忙,也没空顾及我们。” 孟飞扬闻言轻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陆皖晚的长发说道:“三日之后,便是我的登基大典,我希望你和平安都能在场。” 陆皖晚没有说话,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若是文武大臣们看到我们母子,会怎么想我们呢,定会认为我是那祸国媚主的女人吧,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不想让平安处在那样的位子上。” 孟飞扬的神情微微泛冷,凛然道:“他们敢!” 陆皖晚却依旧是摇头道:“阿昶,即使你坐上了那个位子,也不能阻止他人心中如何想,阿昶,现在还不是时候,平安还太小了,我只想让他安静的生活,等他再大一些,明白了事理,你再让他去做那些事,可好?” 孟飞扬知道陆皖晚心疼孩子,他又何尝不心疼呢,只是现在不把平安的身份昭告天下,他怕多些时候,恐会生变。 陆皖晚并不知道孟飞扬的担忧,只又轻轻叹了口气道:“今日你难得回来,咱们别说这些了,夜也深了,早些休息吧。” 陆皖晚说完便起身从孟飞扬身上下来,孟飞扬有些不舍地拉住了她的手,似是无意地出声问道:“方才我看你正在看医术,是有什么事吗?” 陆皖晚微低了头,神情有些沉郁,“我今日去看了诗诗,她现在很不好,因为身上的伤,她很痛苦,她原先是那么漂亮的一个人,现在却变成了这样,我想尽量帮帮她……” 孟飞扬静静地听她说完,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这里有一个方子,你就按这方子配药膏,让那诗诗每日涂抹一次,三月之后,疤痕应该就会淡了,只是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我也不敢保证。” 陆皖晚的眼睛微微亮了亮,语气中隐隐带着些激动地问道:“是你曾经给我用的那个药膏吗?” 孟飞扬微微点了点头,面上却带了些无奈,“我怎么觉得,你关心你那些姐妹比关心我还多一些。” 陆皖晚抿唇笑笑,面上神情带了些追忆,“当初我还在教坊的时候,都是她们帮我,现在我有能力了,自然要多帮帮她们,她们都是可怜的女子,身边本也没有什么人了……” 孟飞扬听了陆皖晚的话,面上浮上一抹怜惜,伸手摸着陆皖晚的脸颊问道:“当年……若是我多看顾你一些,或许你的日子就不会过地那么苦了。” “其实你已经帮了我许多了,而且我也没觉得自己过的苦,至少……”比起前一世,已是幸福许多了。最后这句话陆皖晚自然没有说出口,她向来是不喜欢自怜自艾的,再者当初孟飞扬其实已经帮了她许多,若不是他教了她医术,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次的化险为夷。 “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时辰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陆皖晚笑着与孟飞扬说道。 孟飞扬看着陆皖晚的脸,似是在发愣,片刻之后们忽然开口问道:“绾绾,你对那李毓芬……是什么看法?” 陆皖晚也被她问地一愣,心中没来由地一突,忽然就想到了昨晚上做的那梦,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微微皱了眉头问道:“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是在宫里找到她看吗?” 孟飞扬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笑着回道:“没什么,只是知道她从前有与你为难,便想知道你同她之间的恩怨。” 陆皖晚眉头皱的更紧了,面上闪过一丝嫌恶,摇着头说道:“我现在不想提她,你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善人,李毓芬害了我许多次,我对她没有什么好感,我不是以德报怨的人,若是有机会,我还是要问她讨回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