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纪元》 正文 第一节 苏醒 2013-06-11 07:31:14 苏浩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一朵雏菊。 白色的花瓣绽放在晨光下,带着晶莹的露珠,透射出一道非常微弱,五颜六色的彩虹。 它离苏浩躺着的位置很近,距离鼻尖只有五厘米,甚至可以闻到淡淡的香气。 远处,传来沉闷庄严晨钟报时的声音。 苏浩默念着数字,从一,数到八。 那个方向,是城市南面的火车站。最显著的标志性建筑,是一座巨大的钟楼。 记忆,与现实完全吻合。 他微笑着从地上爬起,看了一眼车流和行人已经显得密集的马路,转过身,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脚,走进旁边玻璃门已经敞开的“百盛”商业广场。确定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自己之后,这才缓缓走向公共卫生间,狠狠挥拳砸碎带有醒目“119”字样的红色橱窗,从中取出沉重的消防斧…… 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苏浩来自五十六年以后。 也就是未来。 那是一个充满着腐臭和死亡的世界,记忆中最清楚的部分,完全被鲜血、骨骼、碎肉占据。天空一片阴暗,就连太阳也很少出现。 苏浩制造了一台时空穿梭机。然而,超光速迁跃产生的维度重压,对生命体会造成极其强烈的精神震荡。迫不得已,他只能采取备用方案————利用收集到的各种材料,制造一具最为强悍,集中了人类所有体征优点的身体,通过意识灌输和能量催化,使重生后的自己,顺利返回二零二零年。,…… 镜子里的苏浩,不再是记忆中老态龙钟的模样。 他现在的个头很高,肩膀非常宽阔,身上穿着的皮制夹克虽旧,却显示出腰、腿和上身之间完美的黄金比例。胸前的纽扣敞开,露出薄汗衫覆盖下纠结发达的胸肌。高挺的鼻梁,配上略微深陷的黑色眼珠,使得他看上去充满了力量与英气的魅力。 转过头,看了一眼墙壁上悬挂的石英钟————指针刚刚走过上午八点十五分。 时间,差不多了。 苏浩眯着眼睛,露出略带忧郁的微笑。他静默了几秒钟,拎起斧头,穿过走廊,沿着楼梯走入商场地下部分,在指示箭头的帮助下,来到一扇表面贴有红圈白底标志,旁边标注着“仓库重地,闲人禁入”的金属闸门前。 值班室里走出一名身穿灰色制服的保安。他有些发怔,显然不太明白苏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目光随即落在对方手里的消防斧上,神情也变得惶恐而紧张。 他下意识伸手摸出自卫棍,抓紧,警惕地大声发问:“站住————你是谁?想干什么?” 苏浩淡淡地笑笑,脚下骤然发力,以超过百米冲刺的速度朝前猛冲。保安尚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冲进仓库,反手将闸门关上,用力扣紧沉重的铁闩。 未来收集到的能量,只够穿梭机运行到这个时间。 他无法去做更多准备,只能让自己在尽可能安全的情况下,默默等待。 闸门外传来怒吼和喊叫。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和电话报警。聚集在外面的人越来越多,很嘈杂。钥匙插进锁眼用力转动,还有皮鞋以及重物狠狠撞击门壁,咒骂和斥责声伴随其中。声音很模糊,勉强能够听到“警察”、“可能想要抢劫”、“会不会是逃犯”之类的字句。 门闩已经从内部卡死,想要从外面强行突破,就必须使用爆破、氧焊切割,或者破坏墙壁之类的方法。 苏浩转过身,用挑剔的眼光打量自己所在的仓库。 货架上整齐码放着数以百计的纸箱。从外部标签来看,储藏品应该是鞋子和各种箱包。他非常耐心的在堆积如山的货物中仔细挑拣,翻出一只牢固耐用的多功能登山背包,一双与自己尺码对应的气垫型运动鞋。 时空传送充满不可知的危险,他没办法从未来带回更多的东西。除了一些提前传送到预定坐标的武器和药剂……绝大部分装备和生活必需品,只能从现实世界获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六个多钟头以后,闸门外已经没有任何声响,死一般的寂静。 苏浩收拾好自己需要的所有东西,拿起斜放在脚边的消防斧,慢慢握紧。 他的嘴角在渐渐向上弯曲,脸色是病态的苍白。 用力抓住冰冷的钢闩,朝开启的方向拧转。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沉重的闸门缓缓松开一条缝隙。 看着从门缝里透出的光,苏浩忽然有些犹豫。他低下头,沉默片刻,再次抬起,眼瞳里已经看不到迷惘。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凶狠、果决、坚毅。 “不管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这都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阳光透过玻璃橱窗洒落下来,地面上凝聚起沉闷的炎热。 地下室的走廊不长。很快,苏浩已经走到尽头,登上通往地面的楼梯。 没有人,白色的水磨石梯面上,残留着触目惊心的大片血迹。 像一只警觉灵活的猫,苏浩动作轻快且敏捷的拾级上行,目光与地面商场空间接触的刹那间,立刻捕捉到一个站在正前方大约十米外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黑色套裙,从外表判断,应该是商场某个柜台的员工。腿上的丝袜已经撕破,脚上没有穿鞋,上身的白色衬衫从肩部破开,露出粉白色的胸罩吊带。脸上的皮肤像水泥一样灰暗,带有非常明显,呈不规则形状的尸斑。原本擦抹的粉底龟裂开来,形成一片密集的网状缝隙。眼眶被肿胀的眼球撑得很大,看不到瞳孔,如同死尸一般翻着眼睑。 她显然不是依靠视觉捕捉目标,仰着头,用力嗅着空气中一丝丝掺杂着活人气息的味道……突然,她发现了刚刚走上台阶的苏浩,立刻张开流淌着黄绿色脓水的干裂嘴唇,露出尖利的牙,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嗬嗬”声,跌跌撞撞地猛扑过来。 “咔嚓————” 苏浩手里的消防斧准确劈中了女人前额,坚硬的颅骨被轻而易举破开。女人仿佛被某种机器瞬间抽空了力气,睁大双眼,烂泥般瘫倒在地上。 二零二零年五月十一日,全球被一股诡异的病毒风暴席卷。这种肉眼无法看到的恶魔应该是随着空气传播,在上午八点十五分的时候,突然对毫无防备的人类露出獠牙。 只有不到百分之五十的人类得以幸免,但他们却必须面对比死亡更加残酷的现实————变成丧尸的同类,对一切活动的物体都有着浓厚的兴趣。它们虽然动作迟缓,却是不折不扣的肉食生物。啃啮、撕咬,甚至被指甲抓伤,都会导致病毒直接进入体内,用最野蛮和直接的方法,不断缩减幸存者的数量,扩充密密麻麻的丧尸大军。 在未来,这是众人皆知的历史。 现在,只是存在于苏浩脑海里的记忆。 他伸手抓住脚下正在不断抽搐的女尸衣服,将尸身翻转,抓起斧头,对准尸体后腰与臀部的连接部位狠狠劈下。坚硬的金属刃锋割裂了脆弱的皮肉,一直没入脊椎深处。 苏浩伏低身子,用斧尖翻动着黏烂的血肉。很快,一块从尾椎部位反向逆生出来的白色骨片,赫然出现在眼前。 它很小,体积只有米粒大小。很白,表面浮泛着几丁质物体特有的光泽。 这叫“卢瑟凝集层”,简称“银骨”。 病毒爆发后,有很多人都在对丧尸进行研究。二零二一年,英国人卢瑟。卡维兹在解剖丧尸标本的时候发现:第二节尾椎部分有异样凸起。这种奇怪的异生物,在上百例丧尸身上都得到了验证。根据丧尸的生活习性和行动特征,这块硬质凸起最终被证实,是病毒和丧尸体内微量激素相互作用下的堆积物。 银骨当中能够提炼出一种奇异的活性物质。研究者很快发现,它能够强化金属硬度和韧度,大幅度提升钢材K值。而它最大的作用,则是对人类中枢神经具有显著镇定与聚合元素凝固效果。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银骨被所有集团势力列为最重要的战略物资之一。 透过玻璃橱窗,可以看到商场外面蹒跚着十几头行动缓慢的丧尸。街道上横七竖八停满了各种车辆。它们相互碰撞在一起,有的车门大开,有的座位上满是鲜血。远处的道路尽头和商场内部,不时传来急促奔跑的脚步,令人惊悚的凄厉尖叫。 苏浩大步走到商场门口,抬起头,百感交集地望着阳光灿烂的天空。 没错,这里是地球,是秩序崩坏,混乱、暴力、杀戮、死亡等一切罪恶的开始。 我不可能改变什么,也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扭转局势。 我只想得到更多。 他抬起脚,迈下台阶,默诵着脑海里早已熟记的地图,朝正前方的街道深处走去…… 这里是昆明。 一辆顶部带有“389路”字样的双层公共汽车侧翻在马路中央。橡胶轮胎与金属车身在柏油路面上划出三十多米长的摩擦印记,半数以上的车窗都敞开着,从里面带出一条条酱红色的血痕。模糊不清的玻璃内侧到处都是带血的手印,十几名已经变异的感染者围在一具遇难者尸体旁边,用力撕咬曾经是自己同类身上的肉。 信号灯仍然在红色与绿色之间不断变换,密密麻麻的车辆堵塞了整条街道。高大的银桦树下,瘫坐着一名死去多时的交通警察。他的双腿被一辆冲上人行道的“捷达”轿车碾断,戴着警帽的头颅像皮球一样滚落在轮胎旁边,脖颈断口残留着清晰的牙印,从胸腔里喷涌而出的鲜红液体涂满全身,又从黄白条纹的荧光背心表面慢慢滑落,被棉质警服吸收,变成一块块潮湿的黑红色覆盖物。 远处,不时传来疯狂且歇斯底里的喊叫。被太阳晒得无比炎热的空气,充满了浓至近乎窒息的血腥。目光扫及的范围,到处都是步履蹒跚的感染者,有的正处于失去理智的疯狂边缘,更多的,已经彻底变成了丧尸。 苏浩微曲着身体,在绿化带与墙壁之间的缝隙中迅速穿行。身上的旧皮夹克和灰色长裤款式普通,却能够与大多数环境融为一体,是最好的伪装。 几分钟后,他已经穿过商场大楼与附近建筑形成的巷道,看见悬挂在电线杆顶端醒目的圆形蓝底“P”字标志。就在它的正下方,一个右侧指向的红色箭头,正对着通往地下的坡道入口。 如果不是偶然获得了几张旧城改造图纸,苏浩也不会选择这个城市作为时空道标的接收位置。原先身处的那个时代,发黄破旧的图纸只是在黑市上等待买家赏识的古董。熟记了图纸上所有街道和建筑坐标后,这个地下停车场底层的杂物储藏室,成为他发送第一批重要物资的降落点。 带有黄黑色斜纹的道杆横栏在路口。旁边,狭窄的监控亭里,困着一头身穿黑色西装的丧尸。它的左臂连同衣服袖子一起被扯断,伤口边缘满是脓水和半腐的灰色肌肉。佩戴在胸前铭牌显示,它原本是大厦停车场的管理员。 “嘭————嘭嘭————” 头部和身体与墙壁碰撞的声音沉闷而清晰。它应该是遭遇感染者袭击,仓惶之下逃进岗亭躲避危险。从伤口进入的病毒迅速占据了身体,把它变成了喜欢新鲜肉食的可怕怪物。 苏浩脸上交织着残忍与亢奋,他快步上前,抡起斧头,狠狠砸碎岗亭侧面的玻璃。被感染的管理员立刻从锋利的玻璃碎片中探出头来,拼命挤扭着身体,想要脱出禁锢自己的牢笼。未等它发出为自由而吼的第一声嚎叫,再次落下的消防斧已经准确命中颈部,把那颗丑陋狰狞的头颅当场劈飞。 在散发着恶臭的尸体中间,苏浩准确找到了那点微不足道,却非常珍贵的银骨。他没有浪费时间,把战利品装进事先准备好的管式金属瓶后,立刻绕过道杆,朝着一片漆黑的停车场深处大步走去…… 这里无法被阳光照到,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黑。墙壁转角都装有节能灯,虽然瓦数不高,发出的光线却足以让人看清路面和障碍物。 距离一层出口二十多米远的洗车平台上,停着一辆昂贵豪华的“奔驰”越野车。驾驶座两边的车门敞开着,挡风玻璃被砸得粉碎,数十头丧尸像蛆虫一样在车厢里来回蠕动。透过车窗与身体的缝隙,可以看到尸群正在争食的目标,是两名被啃得面目全非的男女。他们早已死去多时,如果不是一头正抱着臀部撕咬肥肉的丧尸嘴边还挂着蕾丝丁字裤,车门另外一端则掉落着沾满血污的男士皮鞋,苏浩也无法判断那两堆骨头和烂肉的真实性别。 他无声无息地行走在背光的阴影里,像一只最敏捷的壁虎,没有留下丝毫可供寻找的痕迹。 苏浩不是什么武功盖世的奇人,也不是漫画里强悍无敌的牛逼主角。他现在这具身体虽然拥有最优秀的人类基因,但就本质而言,仍然还是最平常的普通人。 他还没有进化。 在对抗丧尸和各种怪物的漫长岁月里,人类积累了极其丰富的经验。病毒风暴开始后出现的所有非人类物种,在未来的教科书当中,都有彩色图鉴和相关说明。苏浩知道它们的生活习性,也清楚它们的弱点。 由于病毒对中枢神经系统造成的破坏,丧尸几乎没有什么视觉能力。作为对外界感知的补充,它们的听觉和嗅觉变得尤为敏锐。它们行动缓慢且笨拙,却感受不到疼痛,对食物的渴望也使得力量剧增。杀死它们的唯一方法,就是破坏已经萎缩了三分之一,却仍然控制着整个身体的大脑。 苏浩可以利用地形、距离和气味等因素,解决落单的感染者。可他无法同时应对两头以上的丧尸,更不要说是密集的尸群。 新鲜血肉对丧尸具有无法抵挡的诱惑。谁也不知道尸群的进餐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他必须尽快拿到自己提前传送过来的装备。多耽误一分钟,出现意外的可能也成倍增加。 很幸运,尸群没有发现潜行在阴影里的苏浩。沿着墙壁上带有荧光效果的箭头,以及脑海当中熟背下来的图纸,他很快来到停车场地下三层的尽头,走进与记忆吻合的储藏室隔间。 这里只是一块面积大约三十平米左右的空地,没有门。因为两侧立柱和管道之间的距离过于狭窄,只能用于堆放笨重且不值钱的包装箱等杂物。 保持着均衡敏捷的速度,跨进储藏室的一刹那,苏浩立刻感觉有数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与之伴随在一起的,则是隐隐的杀气,还有恐惧。 正文 第二节 活人 沉重的木制板条箱背后,藏着两男两女。 “你……你是谁?” 首先发问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材削瘦,深色长裤从臀部垂下,高挽着衣袖,白色衬衫领部的纽扣敞开,胸口有一大片不知道从哪里擦上的油污。他手里握着一把小铁锤,声音很低,说话节奏也很快,声色俱厉,身体却在不受控制般剧烈颤抖。 苏浩全身上下的肌肉已经收紧,只要稍有变化,就会立刻抡起斧头毫不犹豫地反扫。他警惕地看了对方一眼,发现没有任何人被病毒感染,身体表面也没有被啃咬或者抓破之类的伤口。 “和你一样,逃难的。” 说完这句话,他迅速从男子身边闪过,走进储藏室内间。 屋角,靠近墙壁的位置,有一只布满灰尘的旧木箱。它很小,容积不过一立方米左右,表面覆盖着一层肮脏破烂的麻布碎片。伪装,加上储藏室里暗淡的光线,使躲藏在这里的避难者们并未发现,或者应该说是没有对它产生丝毫兴趣。 苏浩直接而强硬的闯入,使中年男人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然而,目光刚刚接触到苏浩手里那把沾满血肉黏浆与人类毛发,散发出强烈血腥与杀戮意味消防斧的瞬间,他的眼角也不由自主抽了抽,张了张嘴,硬生生吞下已经冲到咽喉,正准备脱口而出的愤怒斥责。 苏浩根本没有注意到男子脸上微妙的情绪变化。墙角这只旧木箱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当他看到紧紧扣住箱盖的铁锁仍然保持完整,没有被撬动破坏过的痕迹之后,从几小时前就一直高悬的心脏,也终于缓缓平落下来。 “咣————” 算不上锋利,但足够沉重的钢斧,狠狠劈碎了锁扣。苏浩蹲下身子,用力掀起箱盖,一件件曾经被自己亲手摆放进去的物品,也随之出现在眼前。 这是他从五十六年后传送过来的第一只箱子。 箱内空间被分为三格。在第一格里,苏浩拿起一支点五零口径的M500手枪,熟练地拨弄了一下装满子弹的转筒,“咔嚓”一声合拢,迅速插进腰间的皮套。 超时空传送随时可能遭遇无法预料的危险。苏浩清楚地记得————除了手枪,自己还在箱子里装了整整两百发子弹。现在,它们只剩下十六颗,其余的,都变成散落在箱底厚厚一层灰黄色的粉末。 他没有哀叹或者恼怒,直接从保存完好的第二格里抓起橡胶止血带,挽起左臂衣袖,又取出一只带有红色“十”字的金属盒,打开……尽管子弹在时空传送过程中大部分被损失的先例,使他多少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目光接触到盒子里那些空空如也泡沫填充槽的时候,苏浩仍然有种忍不住想要骂娘的冲动。 很幸运,在金属盒的尽头,还躺着一枚用胶管包装的针剂。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可以看到其中滚动着淡蓝色的液体。 苏浩很快冷静下来,他以最快的速度从盒子里拿起注射器,从胶管里抽出药液,将针头对准自己左臂上微微凸显的青色血管用力扎下。当针管里的蓝色药液被活塞全部推入身体之后,神经一直紧绷的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未来时代,已经研制出对抗病毒的疫苗。体内产生了免疫的人类,再也不会因为被丧尸抓咬而感染。这种疫苗对新陈代谢同样具有活化效果,注射者体内的白血球也会不定时强化分裂。一般情况下,这种状态会在两年内得到稳定。然而,苏浩没有时间等待新造身体渡过这个漫长的阶段,时空传送仪也无法保证活化细胞在穿越过程中绝对安全。他只能选择最保守,也最稳妥的办法————把身体和药剂分开传送,抵达之后,再进行注射。 一股难以形容的滚烫在血管里流动,这种感觉说不上痛苦,却也绝对算不上舒适。有那么几秒钟,苏浩只觉得身体和大脑之间失去了联系。仿佛就站在通往地狱深渊的入口,谁也不知道那扇大门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但再也没有可供选择的退路。 他拉开背包,把箱子里最后一格里的物件全部装了进去。那是一大袋用强化聚酯包装的白色粉末,还有一整套精密计量工具,以及数百个空置的椭圆形胶管。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着苏浩。一双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目光,有好奇、疑惑、戒备和冷漠等成份。也只是到了现在,确定自己不会被病毒感染变成丧尸的苏浩,才有余暇去关注除了中年男子以外的另外三名避难者。 两个女孩都很年轻,十八、九岁左右,长得也很漂亮。她们显然相互认识,其中一个总是和旁边同龄的男孩靠在一块儿,似乎是一对情侣。 “你究竟是谁?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 中年男人一直盯着苏浩腰间的手枪,他脸上流露出一丝懊悔和恼怒————他比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来得更早,却因为慌乱,没有发现墙角里隐藏的箱子。否则,那支威力巨大的M500,现在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苏浩平静地站着,用麻布碎片用力擦拭着消防斧上半凝固的血肉。他仿佛没有听到男子的问话,直接对房间里另外三个人说:“你们打算一直留在这儿?还是离开?” 几个人面面相觑,却谁也没有开口。苏浩没有因为对方的迟疑浪费时间。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装有银骨的管式金属瓶,旋开瓶盖,把两粒刚刚收集到的银色骨粒倒进嘴里,咽下。 “卢瑟凝聚层”具有强化骨质的作用,同时对钙质和人体各种微量元素进行凝固转化。按照未来世界共同认可的标准,只有骨骼硬度达到20K(硬化),肌肉强度达到20P(强韧)之后,才有资格被称为一阶强化人。 当然,也只有注射过免疫药剂的人类,才能直接服用银骨。否则,其中附带的病毒会对服用者造成感染,当场致死,或者直接变异成丧尸。 银骨很轻,刚刚吞咽下去的那两粒,重量可能还不到三毫克。它们对骨骼硬度的强化效果至少需要二十四小时后才能体现。苏浩很清楚————这具新造的身体虽然优秀,但就本质而言,仅仅只是比普通人略强。尽管他熟悉丧尸的习性,却不可能单凭一把斧头,十几发子弹就能在混乱的城市里安身。 他需要帮手,需要朋友。 过了大约两分钟,站在那对情侣右边的女孩微微张开嘴唇,犹豫地问:“你……能不能带我们一起走?” 她身材苗条,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纯白色的棉质衬衫紧裹住挺拔的胸部,下身是一条简单的蓝牛仔短裤,修长而显现出优美弧度的双腿上绷着丝袜,平滑的肌肤,长而浓密的睫毛,鲜明的面部轮廓,使她看起来充满年轻与活力的独特美感。 “欣研!我们……我们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未等苏浩开口,旁边穿粉色短裙的女孩连忙阻止:“我们已经打过110求救电话,警察应该很快就会过来。这里很安全,可能……” “我们已经整整等了七个多小时,至于警察……” 叫做欣研的女孩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用力按下重播键,彩色屏幕上立刻出现“紧急呼叫110”字样。她再次点开手机免提,扬声器里却传出极其怪异,也非常刺耳的“沙沙”声。 “我们尝试着拨打过所有认识的电话,都没有回复。各种求救电话也打不通,警察可能永远也不会来。这里没有水,也没有吃的……黄怡,我们必须离开,现在就走。” 说着,欣研转过身,认真地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苏浩:“他既然能够进来,就一定有办法带我们出去。” 最后这句话,使叫做黄怡的女孩明显有些心动。她紧紧咬住嘴唇,畏惧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苏浩。也许是觉得实在无法从这个陌生人身上找到安全感,又偏过头,把目光聚集到站在旁边的男孩身上,带着这个时代美貌女性特有的傲慢和优越,偏偏因为恐惧而显露在脸上的恐惧和期待,神情复杂,又很不情愿地小声说:“郑超……那个……你,你会保护我吗?” 叫做郑超的男孩很胖,敦实的面部肌肉同样因为恐惧而发抖。他应该是黄怡的追求者,从女孩口中说出来的话,对他产生了任何语言都无法比拟的强烈刺激。他握紧了一直攥在手里的拖把,紧张,却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 苏浩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幕,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拿起箱子里最后剩下的一把匕首,递给距离自己最近的女孩欣研。 自始至终,他也没有问过中年男子的意见。 他本能的不喜欢这个人。 不过,他却知道对方的名字————中年男子衬衫胸口部位别着一枚铭牌,上面清晰地刻着“项目部副经理李立斌”…… 停车场里的灯光依然昏暗,通往地面的斜坡上到处都是血,如果不是弥漫在空气中刺鼻的腥味,很容易被误以为是不慎泼洒的红色油漆。 苏浩站在粗大的立柱背后,默默注视着远处那些聚集在奔驰车附近的丧尸。它们仍然在啃食那两名男女的残骸。肉和内脏已经基本上被分吃一空,只剩下血迹斑驳的残破骨架。 地下停车场总共有四个出口。他逐一查探过,其中三个是与地面商场连通的楼梯,那里徘徊着数以百计的庞大尸群,稍有不慎,立刻会陷入重围,被蜂拥而来的丧尸活活撕碎。 可供选择的唯一出口,就是自己的来路。 通往停车场二层的坡道上,摆着几个带有荧光标志的三角形锥筒。旁边,还有一块标注着“管道施工,禁止通行”的牌子。它们的出现,使所有车辆只能在一层逗留,无法进入地下摆放。 砸碎车窗,拉出火线强行接驳,发动汽车引擎,高速冲出……这办法很安全,也很稳妥。然而,这需要时间,车窗遭到撞击的同时,也会引发电子警报器,为正在寻找食物的丧尸提供他们这些活人的准确坐标。 “一、二、三、四……” 苏浩默数着数十米外正在嚼食人肉的丧尸,有三十七头。 身后,胖男孩郑超已经看得两眼发直,喃喃自语:“我一直以为米拉。乔沃维奇主演的《生化危机》仅仅只是游戏。没想到,这些可怕的怪物竟然真的存在?” 黄怡脸色白的像纸,她不断小声追问,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你们确定这不是在拍电影?你们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那……那我们该怎么办?还有我爸爸,我妈妈……” 中年男人李立斌脸色铁青,一双腿却在不由自主地抽搐着。 欣研的面孔同样苍白,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坡道上方投射下来的阳光。沉默了近半分钟,她凑近苏浩耳边,用非常轻微,却足够听清楚的声音问:“现在,该怎么办?” 苏浩拔出手枪,再次检查了一遍装满子弹的转筒,淡淡地说:“等。” 欣研皱着眉,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等它们吃饱。” 苏浩耐心地解释:“它们是生物,饥饿的时候更具攻击性和威胁性。填满食物的肠胃能让它们动作变得迟缓笨拙,到了那个时候,无论解决它们还是直接逃跑,都要容易得多。” 中年男人李立斌插进话来:“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两个死人不够它们分,该怎么办?” “总有一部分牙口好的会吃饱离开,剩下的也会慢慢散去。当然,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想要继续守株待兔的饿鬼。遇到这种情况,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你们手里的武器。” 苏浩的话音逐渐变冷,他转过身,盯着李立斌的眼睛:“记住!这些家伙的弱点是头部。” 李立斌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目光转向苏浩手里的枪,表情有些僵硬:“我受过军训,知道如何使用这玩意儿。” 苏浩正准备开口讥讽,只听见旁边的郑超低声惊呼:“快……快看,它们,它们朝这边过来了。” 苏浩脸色微微一变,迅速转过身。只见趴在奔驰车外围的两头丧尸已经站了起来,朝自己藏身的立柱方向不断张望。它们似乎发现了什么,仰着头,鼻孔不断抽缩,狰狞半腐的面孔隐隐散发出亢奋和激动,朝几个人的藏身处缓慢蹒跚过来。 气味……是气味———— 在几个人之间迅速扫视一番,苏浩的目光最终落定在黄怡身上。 她很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烈的香水味道。对于爱漂亮爱打扮的女孩来说,这样做当然无可厚非。现在,这种对男人具有强烈诱惑的香气,却引来了嗜血食肉的丧尸。 “快!大家一起上————” 苏浩低吼着朝前冲了几步,抡起斧头对准走在最全面的丧尸头部狠狠劈下。肮脏的头颅像西瓜一样裂开,流淌出粘稠的黄白色脓浆。其他几个人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当场震慑,思维停滞了几秒钟,欣研和李立斌首先清醒,挥舞着手里的武器猛冲上前。一个用匕首扎进丧尸的肩膀,一个手里的铁锤却砸中丧尸下颌。 “很好!看准一点儿,攻击它们的要害部位————” 苏浩再次挥动消防斧,用力劈断另外一头丧尸的脖颈。同时急促且低沉地说:“不要害怕,这里的地形对我们有利。丧尸行动速度很慢,把它们都引过来,围着这些车和柱子绕圈,我们可以趁机冲到出口。不要慌,慢慢来,让它们形成一股追在我们后面,千万不能分成两头合围。我们,我们还有机会。” 不到万不得已,苏浩不想浪费子弹。文明社会对枪械有极其严格的管制措施,根本不可能像国外电影里那样,很容易得到弹药补充。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自己传送过来的其它几只补给箱?眼前的情况虽然意外,却不是必死的无解之局。何况,枪声肯定会引来更多丧尸,而病毒爆发初期出现的感染者综合实力并不算强。它们唯一的优势,就是数量。 欣研手抖得厉害,她的胸脯剧烈起伏,呼吸急促。旁边的李立斌情况也差不多,他眼眶里已经布满红色血丝,却仍然挥动铁锤,朝头颅已经被砍断的丧尸身上乱砸。 郑超倒提着拖把朝前冲了几步,听到苏浩的吩咐,又慢慢倒退回来,小心翼翼保持戒备。他不断吞咽着口水,肌肉紧绷,额头与脸上满是汗水,衬衫也已经湿透。 正文 第三节 绕圈 不知不觉,所有人都开始下意识服从苏浩的命令。这并非盲从,他的准确斩杀,对形式的精明计算和判断,已经在其他人心目当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择优者为首,是智慧生物的本性之一。 围在奔驰车附近的丧尸都被吸引过来。在它们简单野蛮的思维意识里,活人就是“食物”的代名词。这种诱惑根本无法抵挡。它们只能沿着最短的路线,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嚎叫着,疯狂亢奋地猛扑过来。 停车场中央摆满了上百辆汽车,以斜坡出口为端点,曲形通道呈不规则的“O”字。苏浩的意图很简单————只需要且战且退,吸引丧尸追逐自己,单方向围绕通道做逆时针运动。等尸群追至通道最下方,也就是距离出口最远的时候,所有人立刻加快速度,就能安全脱离这片困境。 未来世界的研究表明:病毒爆发初期的感染者行动速度,大约为每小时三至四公里。与普通成年人每小时五公里的步行速度相比,无疑要缓慢得多。尤其是在奔跑情况下,丧尸根本无法追赶。这种情况会随着病毒在感染者体内进化而逐步改变。但就目前而言,苏浩的计划其实非常稳妥。 “噗通————” 苏浩再次砍翻了一头丧尸,当斧刃从对方头部正中劈下的瞬间,面目狰狞的丧尸竟然双颊一鼓,在巨大的能量压迫下,将一颗眼球猛然弹了出来。这团散发着浓烈恶臭的球状物质在空中飞旋,笔直击中了站在队列末尾黄怡的肩膀。 这东西没有任何杀伤力,其实就是一团蛋白质和脂肪的混合体。可对于几小时前还沐浴在文明光辉之下的女孩而言,却如同亲身经历最恐怖影片一般可怕。黄怡立刻被吓呆,她瞪大双眼,牙齿和身体拼命颤抖,喉咙深处也发出剧烈的干呕……突然,她仿佛从浑噩的梦境中清醒,不顾一切地惨叫着,拼命挥舞双手,朝着通道出口方向拔腿狂奔。 这变故实在太突然,以至于就连苏浩一时间也没能反应过来。浓烈的香水气味,发自活人口中的尖叫,感染者对这些东西无比敏感。徘徊在掠食队伍末尾的几头丧尸立刻调转方向,发出“嗬嗬”的兴奋嚎叫,以顺时针方向迎面扑来。 “拦住她————” 脸色骤然剧变的苏浩反手劈翻距离最近的丧尸,急切愤怒地连声咆哮:“不要让她过去。抓住她!快抓住她————” 神经绷紧到极致的人们,根本无法做出最及时的反应。欣研看了一眼奔跑中的黄怡,下意识地想要转身,手里的武器却仍在朝着丧尸身上乱捅。郑超攻击的动作也明显慢了下来,眼睛里流露出犹豫和恐惧。李立斌的反应明显要比他们快一些,他呆了两秒钟,后退了几步,似乎想要转身追赶,却不自觉地把垂询的目光投向苏浩。 他们脑子里此刻的思维意识全部都是“求生”和“丧尸”。他们没有应对这种恐怖场景的经验。仍然停留在文明社会规律之下的惯性思维,使他们无法立刻去阻止黄怡此刻的举动。毕竟,任何人面对死亡和恶心的东西都会感觉恐惧。 何况,黄怡还是一个女孩。 “你们这些白痴!都看着我干什么?快抓住她!一旦被尸群包围,我们大家都会死在这儿————” 苏浩一边咒骂,一边灵活地调整步伐,不断改变与丧尸之间的距离,寻求最适合的攻击角度。这些感染者是最低级,也是最容易对付的变异生物。但即便的各方面能力都得到强化的人类,也无法对抗密集涌来的尸群。 他刚刚注射过疫苗,也服用过银骨。虽然不惧怕病毒感染,但骨骼强化效果至少需要八至十二小时以后才会开始初步显现。 苏浩一直认为自己的计划非常慎密:他用分别传送的方法,保证了身体安全,也使物资损耗率降至最低。他按照城市图纸的建筑坐标,在商场地下仓库里呆了很久,从而避开了病毒爆发最初时期的狂暴与混乱。然而,他却低估了这个时代人类对于死亡的强烈恐惧心理。 强烈的求生意志,使黄怡爆发出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短短五、六秒钟,她已经冲过了停车场侧面的边线。如果将中间部位摆满车辆的整个通道看做圆形钟面,把出口斜坡看做正十二点,那么黄怡已经逆时针跑到了大约四至三点钟的位置,而苏浩等人还停留在相当于八点钟的位置上苦苦支撑。 丧尸没有思维,却拥有比任何掠食生物都灵敏的嗅觉和听觉。几头刚刚从奔驰车前离开的丧尸,立刻捕捉到那股距离越来越近的活人气息。它们开始变得激动,立刻转向,加快移动速度,朝着口中不断胡乱尖叫,更散发着浓烈香味儿的黄怡扑来。 短暂的思维停顿之后,重新恢复正常运转的大脑立刻释放出强烈的危机意识。李立斌和郑超不约而同转过身,带着满脸的惊惧和愤怒,朝着黄怡的背影发足狂奔。 苏浩已经连续劈翻了四头丧尸,他根本没有时间收集银骨,只能且战且退。当他再次抡起消防斧,准备劈向对面那头丧尸脖颈的时候,站在身侧的欣研忽然冲了上去,将匕首准确、凶狠地插进对方眼窝。 “很好!干得不错。” 欣研脸色仍然苍白,眼瞳深处也流露出恐惧。但她的手脚抖动幅度已经不像先前那么剧烈,牙齿也咬得更紧。 苏浩颇为意外地看了看这个女孩,大口喘息调整呼吸,说:“走吧!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儿。” 黄怡的喊叫,使原本朝着苏浩等人涌来的尸群分成了两拨。尾随在后改变方向的丧尸虽然只占整体的三分之一,却仍然多达十余头。继续吸引和坚守,已经失去了意义。 突然,奔跑中的黄怡像踩住刹车一样骤然停下脚步,双手紧紧捂住脸,发出一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尖叫。在空荡荡的地下停车场,立刻变成震耳欲聋的可怕回音————就在她正前方大约十几米远的位置,尸群已经堵住了通往地面的斜坡,正挥舞着肮脏腐烂的爪子,朝她步步逼近。 李立斌从背后猛冲过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以最凶残的方式,连拉带拽将整个人倒拖回来。他毫不顾忌女孩口中的哭喊与哀求,抡起右手,朝那张涂抹着昂贵化妆品和泪水的漂亮脸蛋上重重挥舞,连声狂吼:“贱/货!臭/逼!你会害死我们的————” “你给我放开她————” 郑超爆发出一股和他矮胖身形毫不相称的巨大力量,用拖把将李立斌重重砸开,不顾一切将失声痛哭的黄怡紧紧搂在怀里。他昂起头,怒视着正准备抡起铁锤反击的李立斌,像疯子一样喷溅着口水:“再敢动她一下,老子就砸烂你的脑壳!” “死胖子!你他/妈/的再说一遍试试?” 李立斌挽起衣袖,异常凶狠地盯着半跪在地上的郑超。肩膀被拖把砸中的位置火辣辣的疼,刺激着胳膊上的血管高高凸起。如果不是顾忌越来越近的尸群,他会毫不犹豫用铁锤砸烂对方的那张嘴。 黄怡不再哭喊,她仍在抽泣,不时抬起塌落了一半的假睫毛,偷偷观望着表情足以吃人的李立斌,双手不自觉地抱紧郑超的腰。 苏浩和欣研已经跑过来。他大步向前,站在争执的两个男人中间,怒吼:“都给我闭嘴。你们究竟想死还是想活?” 李立斌和郑超仍在相互怒视,微微颤抖的眼角却表明,他们都在用余光注视着步步逼近的尸群。 体力消耗太大的欣研单手撑住膝盖,躬着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浩挺直胸膛,像狼一样凝望着正前方挡住去路的尸群,瞳孔深处释放出来的闪烁光泽,在幽暗的环境中格外显眼。 “没有别的办法。” 他摇了摇头,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拎起斜靠在腿边血迹斑斑的消防斧,冰冷沉着地说:“只能杀出去。” 说完,他环视了一圈站在周围的人,从李立斌和郑超两个人中间大步走过,低吼着,冲向蹒跚而来的丧尸。 欣研仍然跟在他的身后,虽然体力尚未完全恢复,脚步有些虚浮,那把匕首却被她握得很紧。 李立斌的喉头不断上下耸动,他恼怒地盯了郑超几秒钟,留下一句森冷狰狞的话。 “老子回头再跟你算这笔账————” 说完,他把铁锤斜插进皮带,捡起黄怡扔在地上的木棒,头也不回的离开。 很快,通道正前方传来激烈的喊杀声。其中,也掺杂着清晰可辨的骨裂,重物碰撞身体的闷响。 黄怡脸上的表情渐渐不再恐惧,她显然不愿意被人用这种姿势搂抱着。她用力扭动着,从很是满足的郑超怀里挣脱出来,用无比期待,隐隐也带有几分阴谋的目光注视对方。 “你说过,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 郑超显然不太明白黄怡为什么要提及这个问题,但他仍然点了点头。 “你写的那些情书我都看过。你在里面不止一次发过誓————愿意为我而死?” 胖胖的男孩疑惑地看着她,似乎已经猜到从那张涂满鲜红唇膏嘴里即将说出的话。 “保护我,我……我不想死,不想被那些怪物吃掉。” 黄怡紧紧抓住郑超的手,又很快松开,用无比恳切,又带着无比诱惑的口吻说:“只要活着离开这里,我答应你,做你的女朋友。” 她说话的速度很快,显然早已想好了字句排列的前后顺序。胖子眼里立刻释放出炽热的光,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不知道为什么,郑超忽然感觉很想哭。 第一眼看到黄怡的时候,他就疯狂喜欢上了这个女孩。他苦苦追求了两年,对方却连手指都没有让自己碰过一下。当然,这并不奇怪。郑超的家庭很普通,“英俊”、“高大”之类的词语,永远不可能与矮小肥胖的他联系在一起。 他从不放过每一期买彩票的机会,也会利用空余时间在学校附近打工。追求女孩子并不是嘴皮上说说那么简单。送花、吃饭、逛街、看电影……所有这一切都需要钱。虽然他自己也很清楚,黄怡在众多追求者当中选择自己的机率几乎等于零,但他仍然努力做着每一件应该做的事。因为郑超相信:在爱情天平上的另外一端,在金钱和英俊等等引人注目的因素当中,还有一枚毫不起眼,却被无数故事引为经典的重要砝码。 那就是真诚。 也许是觉得刚才说的那些话还不够分量,黄怡又抓起胖子的手,重重按在自己的胸口,毫不犹豫,急切地说:“只要能离开这儿,我就嫁给你。” 郑超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精彩,他觉得浑身的血在往上涌。强烈的激动,难以形容的亢奋,使他拼尽力气,才从黄怡胸前艰难地抽回自己的手。 “你说的……是真的?” 他心里仍然还有一丝怀疑。毕竟,自己曾经被拒绝过无数次。 黄怡的眉头开始皱紧,她偷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恐怖尸群,咬了咬牙,忽然捧住对方那张胖乎乎的脸,闭上眼睛,认命般重重吻了下去。 两张嘴唇接触的时间不到两秒钟,从天而降的幸福瞬间贯穿了郑超全身。他不再怀疑,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抓起摆在旁边的拖把,像发情的野狗一样嗥叫着,勇猛无比加入击杀丧尸的战斗。 他没有看见————就在自己转身的一刹那,黄怡脸上的温柔瞬间变为冰冷。她用手背狠狠抹去沾在唇上的口水,又从衣袋里掏出面巾纸,无比厌恶地继续擦拭…… 阴冷的水泥地面上,躺着六具头部受到重创,或者干脆被砸得稀烂的丧尸。 幸存者们击杀感染者的效率并不高。虽然清楚对手的弱点,但实际战斗中仍然不可避免会出现慌乱。尤其是那一张张在病毒侵蚀下扭曲腐烂的面孔,总会使预定的武器落点出现偏差,命中丧尸头部以外的位置。每当这种时候,苏浩就不得不及时挥舞钢斧,为动作迟钝且手足无措的队友解除危机。 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很多人都会死。只有那些最顽强,最疯狂的人,才可以通过一次次拼杀活下来。 很残酷,却是每一个人都必须面对的事实。 “加快速度,我们得再快一些————” 苏浩身上满是飞溅而来的血肉碎末,他紧盯着对面的尸群,焦急而不失沉着地发布命令。消防斧已经换到了左手,右手则握着刚刚拔出的M500。这些话并非多余————从出口方向绕过来的丧尸又增加了七头,因为生物的群体影响,那些原本沿着逆时针方向前进的尸群,也有相当一部分正在转向。 四个人都在集中精力对付丧尸。谁也没有注意,黄怡就跟在队伍后面。当正前方两头丧尸刚刚被干掉,后续而来的尸群被吸引到通道左侧的时候,黄怡突然从通道右侧大约三米左右的空隙钻了出去,朝着二十多米外的出口斜坡飞跑。 她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前后中断的尸群,使这一距离出现了空档。只要速度足够快,完全可以安全逃出地下停车场。 苏浩等人并非没有察觉这个机会。只是他们耗费了太多的力气,速度也更慢一些。 “臭婊子,她根本就不管我们的死活————” 李立斌恨恨地骂着,拎起木棒追了上去。其余的人没有说话,只是踩着满地粘稠的血浆肉泥,尽量加快脚步。 与其浪费力气叫骂,不如等活着离开再说。 黄怡像疯子一样朝前奔跑,她并不觉得自己卑鄙,她只是不想死,不想成为丧尸嘴里的肉。 就在她修长左腿刚刚迈入阳光下的瞬间,一头饥饿无比的丧尸突然扑了过来。“救,救命!救救我————” 黄怡口中发出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她拼命蹬着腿,想要挣脱这种无比可怕的死亡束缚。柔软的橡胶鞋底也准确踩在丧尸狰狞的脸上,把那张不断朝前延伸的嘴一次次蹬开。这是一场力量和意志之间的较量,相互都在比拼谁能坚持到最后。然而,黄怡却绝望地看到:就在五、六米远的位置,另外一头丧尸正越来越近,随时可能加入这场角力之中。 “郑超!救救我!救救我————” 黄怡选择了唯一可能帮助自己的人。 她一向都很聪明,尤其是在恋爱方面。 正文 第四节 憎厌 胖子很累,装载了太多脂肪的身体,使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力气。 他一直在粗重地喘息。然而来自黄怡的呼救,却使他不得不继续消耗所剩不多的体力,像皮球一样义无反顾开始疯狂跳跃。他象一枚炮弹般,轰然与扑过来的丧尸相撞。沉闷的肉体撞击声,甚至让沉重冷静的苏浩面孔也微微扭曲。郑超继续怒吼着,高高抡起拖把柄端,对准抓住黄怡足踝的丧尸后脑狠狠插下。伴随着插穿硬物并且深入空洞的清晰坠入感,黄怡看到丧尸脸上的狰狞瞬间定格,死死抱住自己右腿的那双爪子,也无力地松开。 她一秒钟也没有迟疑,动作麻利地挣开束缚,以舞蹈专业人员特有的柔软和灵敏,迅速爬起,转身就跑。 胖子有些愕然,因为拯救爱人而膨胀的自信,也使他有些理解黄怡此刻的举动。他继续喘着气,正准备拔出被卡在丧尸头部的拖把,却猛然听见身后传来苏浩的怒吼。 “快跑————” “砰————” 吼声与枪声几乎同时发出。脱膛而出的子弹,准确钻进了一只刚刚朝胖子扑来的丧尸头部。巨大的能量将整个头颅轰得粉碎,烂肉和臭血顿时泻落如流瀑,溅得到处都是,洒落胖子全身。 郑超惊恐万状地发现:从黑暗中扑向自己的丧尸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苏浩再次扣动扳机,转筒里剩余的四颗子弹,接二连三轰爆了同样数目的丧尸头颅。距离和体力的限制,使他只能做这么多。然后,眼睁睁看着最后三头丧尸张开大嘴,狠狠啃向孤立无援的胖子。 无法抗拒的重量,瞬间压垮了郑超。 他感觉到从肩膀和背部传来的剧痛,也听到皮肤和肌肉从身体被撕裂的声音。倒下的一刹那,他忽然想起《西游记》里,被如来佛祖压在五行山下的那只猴子。 突然,郑超脸上泛起一层异样的潮红,喉咙间更是涌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叫。他发疯一般抡拳朝啃咬自己身体的丧尸乱砸,像饿疯的狗一样张嘴撕咬对方的皮肉。目光所能扫及的范围,有已经追赶上来,正拼命挥动棍棒狠砸的李立斌;有脸色苍白用匕首乱捅的欣研;还有正在清空转筒,飞快填充子弹的苏浩。 郑超感觉自己的肠子被拉了出来,肝脏正被牙齿撕咬。那些被病毒控制的感染者,仿佛是几个星期没有吃过东西的海上遇难者。妈的……老子的下身,它们,它们正在吃老子的睾丸。 意识越来越模糊,胖子艰难地扭过头,朝洒满阳光的斜坡上方看了一眼,无限期待,也无比渴望地呻吟。 “黄……怡……救……救救我。” 直到眼皮完全合拢,意识被黑暗吞没的最后,郑超也没有看到过心爱女人的身影。 她跑得很快,根本没有听见胖子最后的声音…… 黄昏的余晖从楼房间隙中照射下来,使人无法直视,只能躲避在阴暗的角落里。现在已近日暮,最多半小时后,整座城市就会陷入最深沉的黑暗。 这是一间与马路邻接的五金电器铺。面积不大,却足够四个人容身。也许是觉得卷帘门锁扣下面那道几厘米高的缝隙不太安全,李立斌干脆用十几枚水泥钉将其牢牢固定。 三面都是墙,没有第二道出口。想要离开这个在两小时被他们改造成临时牢笼的地方,唯一的方法,就是利用店里的氧气瓶和乙炔发生器,把卷帘门割开。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为了不引来黑夜中徘徊的尸群,幸存者们没有使用店里的柴油发电机,只用几根蜡烛驱赶黑暗。 桌子上摆着一堆装满各种食物的塑料袋。有馒头和面包,也有大块的熟肉和烧鸡。桌脚的地面上还有几箱矿泉水。这些,都是逃亡途中从食品店和超市掠夺的战利品。 苏浩吃得很慢。烧鸡和馒头都是未来时代难以见到,价格也极其昂贵的珍品。那个时候,只有将军之类实权人物才有资格享用这些。 欣研坐在靠墙的椅子上,把面包撕成小块,慢慢塞进嘴里。她默默注视着桌上那支正在燃烧的红色蜡烛,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李立斌已经脱掉被脏血污染的衬衫,换了一件从店铺里找到的蓝布工装。他显得很饿,吃得也很快,两边腮帮高鼓着,不时灌上一口啤酒。 黄怡坐在距离餐桌稍远的一直木箱上,用挑剔的眼光看着食品袋里的叉烧。她用细长的手指在沾满酱汁的肉块里来回翻了翻,皱着眉头嘟囔:“实在太肥了,简直没办法吃。” 另外三个人不约而同抬起头,把目光集中到她的身上。 “都看着我干什么?” 黄怡愠怒地用纸巾擦着手,很不高兴地说:“我是学舞蹈的,必须保持身材。欣研,你还不是一样。” “没错!你说得对————” 李立斌用力咽下嘴里的食物,盯着她,“嘿嘿嘿嘿”冷笑起来:“那个小胖子对你很痴情,你却临死也看都不看他一眼。小妞,我得承认你的心真的很黑,和白雪公主他后妈有得一比。” “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他————” 黄怡眼睛里立刻射出怨毒的目光,她恶狠狠地盯着李立斌,提高音量:“他根本提供不了我需要的物质基础。那么矮,那么胖,还整天像狗一样围着我转。看见他就觉得烦,想想就令人恶心。” “物质基础?” 李立斌一直注视着她高耸的胸部,邪恶地笑着:“你以为你值多少钱?“帝豪”夜总会最红的头牌,出台过夜的价格也只是人民币五千块。像你这种货色,五百老子都嫌贵。” “你……” 面色骤变的黄怡正准备喊叫,冷不防迎面飞过来一件黑乎乎的东西,正砸中头顶。她伸手摸了摸,是一只已经啃光的烧鸡骨架。 “都给我闭嘴————” 苏浩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鸡肉,冷冷地说:“要不要给你一只话筒,把全城的丧尸都引过来?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撵出去,扔给那些怪物当宵夜?”…… 半小时后,晚餐结束。 桌子已经被清空,苏浩用一块浸湿的海绵蘸着洗涤剂,仔细擦拭着残留在桌上的油渍和泥垢。直到确定桌面足够干净,这才拎起背包,取出从地下停车场储藏室木箱里拿到的那包白色粉末,以及整套计量设备,逐一摆开。 撕开塑料封口,用量匙舀出白色粉末,装进用砝码压稳比重的天平秤盘。小心翼翼计定数量后,再把粉末分别装进两只容量为五百毫升的管式聚酯瓶,灌入自制的生理盐水,搅拌均匀……很快,透明管壁内部的液体,已经变成如同稀释牛奶一般的淡淡乳白。 李立斌凑了过来,皱着眉头,对苏浩刚刚制成的两瓶溶液看了很久,不太明白地问:“这个,是什么?” 不仅是他,黄怡和欣研的眼睛里,同样充满好奇。 苏浩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有条不紊收拾好散落的各种工具,平静地回答:“与你无关。”…… 夜,很深,也很静。 店铺后间有两张床,分别被苏浩和李立斌占据。两个男人都没有表示出谦让的意思,也没有从谁嘴里听到“女士优先”之类的废话。 苏浩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男人在生理上的特殊构造,决定了他们拥有比女人更加强大的力量。在未来世界随时必须面对怪物的生存战斗中,强化人,尤其是男人,是抗争与厮杀的绝对主力。他们必须获得足够的食物和舒适的休息环境。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身后那些被保护的弱者存活。 仰卧在床上,苏浩的眼睛微微合拢,呼吸逐渐变得平缓缓。上满子弹的M500手枪斜插在右腿的皮带里,触手可及。左手则轻轻覆着腰间的匕首,保持随时能够抽出的状态。 这里是完全陌生的环境,找不到未来世界自己熟悉的痕迹。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就必须随时保持警惕。 子弹只剩下九颗,除了已经磨利的消防斧,五金铺里还有一些足够坚硬的钢管。这些,都是目前可供使用的武器。 腰肢和肩膀微微有些酸疼,这意味着几小时前服用的银骨正在产生作用。虽然目前的强化效果最多只有百分之三十,但骨骼的硬度已经得到了全面改善。 强化人的概念,具体表现在两个方面————K值和P值。 K值,是人体骨骼硬度的强化指数。P值,则对应肌肉韧性、强度、抗击打能力和疲劳时间等综合因素。按照未来世界共同认可的标准,只有当K值和P值均达到二十的人类,才有资格被称之为“强化人”。 这种身体素质得到全面改善的最显著标志,是力量、速度和思维反应能力的大幅度提升。其中,力量方面的表现尤为明显。正常情况下,一阶强化人挥拳击打产生的数值,大约为五百公斤。 人类强化,是一个漫长的摸索阶段。按照已知历史,这一理论从提出到逐渐形成被公众认可系统,至少还需要一年。 苏浩慢慢睁开眼睛。 “卢瑟凝聚层”不仅仅只是对骨骼产生的效果,同时被强化的还有中枢神经系统。他已经能够对小范围空间产生模糊的思维感触,发现:屋子里的另外三个人都没有睡着。 李立斌的呼噜很响,却过于频繁的翻身。 至于黄怡和欣研两个女孩,她们靠在墙角,没有像停车场里那样相互簇拥着,而是保持着大约三米左右的距离。 欣研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抱住膝盖。从卷帘门底部透入的微光,映照着她洁白修长的双腿,还有正在瑟瑟发抖的身体。 虽然是夏天,这座城市的早晚温差仍然很大。 苏浩翻身下床,抱起还带有自己体温的被子,走到微微有些发怔的女孩面前,抖开,盖上。 黄怡一直注视着苏浩的每一个动作。她的身体颤抖幅度变得更加剧烈,脸上的表情也楚楚可怜,活像饥寒交迫无家可归的猫。 然而,苏浩自始至终也没有朝她所在的位置看过一眼…… 清晨,太阳照常升起。 苏浩起得很早,随便吃了两个昨天晚上剩下的馒头,便非常干脆的用乙炔割开卷帘门,走了出去。 这条街道很僻静,周围也没有发现丧尸的踪影。远处的街口隐隐约约有人影晃动,距离很远,构不成威胁。 行道树旁边的路面上,停着一辆银灰色的“雪佛兰”轿车。苏浩抡起钢管狠狠砸碎驾驶座侧面的窗户玻璃,伸手拔起门闩,以最快速度用力扯断正在尖啸的电子警报器连线,再把背包扔进副驾驶座,猫腰钻了进去。 用最野蛮的方式,砸开方向盘下的线路盒,从中挑拣出与点火器连接的部分。失去胶皮保护的金属线连续摩擦,沉默的引擎终于在火花中爆发轰鸣……几分钟后,苏浩已经驾驶轿车在马路上打了个回转,停在屋门敞开的五金铺前。 他没有熄火,推开车门走下车,在店铺墙角抱起一堆事先收集好的工具和零件,装进车尾后箱。做完这一切,苏浩走到正啃着半个冷硬馒头的欣研面前,注视了她几秒钟,淡淡地说:“上车吧!” 黄怡动作很快,苏浩刚把车子挺稳,她就已经跑过来,拉开后座车门钻了进去,以最舒服的姿势,躺在柔软的坐垫上。 地砖很硬,墙也很冷。她昨天晚上一直没办法合眼,早上起来只觉得腰腿酸软得厉害。 苏浩皱了皱眉,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平静地说:“下去。” 黄怡睁开眼睛,很不耐烦地看看四周,忽然发现————车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立刻坐直身体,紧紧抓住车窗旁边的扶手,茫然且惶恐地连连摇头。 苏浩眼里闪烁着冰寒的光芒。他从皮套里拔出手枪,对准黄怡的眉心。后者胆战心惊地望着他,在如此近的距离,女孩清楚地看到了那双眼睛里释放出的憎恨与厌恶。尤其是眼瞳深处,更无丝毫宽容和仁慈。 “为……为什么?” 黄怡结结巴巴地问,她的话音带有明显的哭腔。 “没有为什么。滚————” 苏浩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冷漠。 黄怡开始抽泣,她很不情愿,却毫无办法的慢慢挪下车,在乌黑冰冷的枪口指对下,缩着身子,用胆怯而哀求的目光,在每一个人身上来回打转。 她很清楚:自己被抛弃了。 欣研有些不忍心,她正准备开口,却被苏浩用冷厉的目光当场制止。 “求求你,带我……带我一起走吧!” 黄怡脸上爬满了滚烫的泪水,她一直在苦苦哀求,却无法让苏浩如合金般坚硬的目光变得柔软。 李立斌幸灾乐祸地走了过来,冲着无助哭泣的黄怡啐了口唾沫,伸出手,正准备拉开车门,却惊惶失措地发现————苏浩紧握在手里的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调转方向,瞄准自己。 “喂!喂!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立斌面色有些发白,他本能地举起双手,慢慢后退了几步。 “我只答应过和你们一起离开地下停车场。现在,合作结束了。” 苏浩的目光深邃,声音悦耳富有磁性,听起来却很冷。 “别这样……我说,真的别这样。我们是朋友,是一个团队。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那些该死的怪物到处都是,我们必须互相帮助。你应该相信我,我是好人……” 李立斌眼里闪过一丝怒意,他脑子里有股想要爆发的冲动,却必须在枪口威胁下无奈蛰伏。他搜肠刮肚寻找可能打动苏浩的字句,语序混乱,说话速度也越来越快。 “我不欠你任何东西。” 苏浩手里的枪丝毫没有倾斜,他注视着对面这个男人,慢慢坐进副驾驶的位置,从敞开的车窗里一直保持瞄准状态。同时,对已经坐在驾驶座上的欣研问了一句:“会开车吗?” 女孩有些畏惧地看着他,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 苏浩抛出一个鼓励的眼神:“离开这儿。”…… 带有强烈紫外线的阳光无情灼烤着大地,骤然升高的气温,使整个城市如同被火焰笼罩。地平线尽头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在光和热的相互作用下产生折射,使所有一切看上去都在摇晃。 一头衣衫褴褛的丧尸趴在街道中央,用力啃着一根散落在地面的肋骨。尽管上面没有多少肉,但它依然嚼得很香。 远处,传来一阵引擎轰鸣。 正文 第五节 居所 丧尸疑惑地抬起头,朝声音来源的方向努力张望。只见从远处冲来一辆急速飞驰的“雪佛兰”轿车,渀佛脱缰野马朝这里急剧接近。未等动作迟缓的丧尸从地上爬起,狂吼的车头已经笔直冲了过来,将它从腰部狠狠撞断。脆弱半腐的下身当场轮胎碾碎,上身则紧贴车头,直到百米外车子挺稳后,才失去空气阻力依托,重重掉落。 苏浩从车上走下,抡起消防斧,狠狠劈断丧尸的两条胳膊。紧跟其后的欣研则抓紧一根长度超过两米,前段带有“y”字形分叉的铁杆,用力夹住丧尸脖颈,死死压在地面,无法动弹。 铁杆,是苏浩昨天晚上在五金铺用各种材料焊接而成。在未来世界,这种东西是所有猎尸者的必备工具。 蹲下身,用匕首挑开丧尸身上的衣服,再用刀尖轻轻割开丧尸背部的皮肉。病毒侵蚀,加上大部分生理机能损坏,使外翻的肌肉呈现出大片灰斑。沿着刀尖切开的部位,苏浩聚精会神搜索着破败的韧带和肌肉。很快,后颈略微偏下的位置,一条颜色仍然保持暗红的粗大血管,从不断分剥的肌肉深处显露出来。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瓶用白色粉末制成的溶液,把注射器插进橡胶瓶塞,抽出二十毫升,拔出,再把针头扎进丧尸背部的血管。随着白色溶液被活塞慢慢推入,被套杆牢牢卡住脖颈的丧尸也如同受到刺激般疯狂嚎叫起来。它的眼球立刻开始膨胀,向外鼓凸,并且填充了整个眼眶。身体像癫痫患者一样剧烈抽搐。如果不是失去了手脚四肢,欣研根本不可能将其压制,而是被这头恐怖的食人怪物当场撕成碎片。 苏浩认真地看着丧尸,左手按紧对方不断扭动的头颅,右手迅速从背包里取出另外一支准备好的空注射器。他把至少有十五厘米长,粗而坚硬的针头用力扎进丧尸后脑,将活塞朝后猛拔,抽出一管灰褐色的脓液。 丧尸一直在嚎叫,随着那种神秘脓液从头部被抽取,它也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动力,歪着头,张大嘴,身体渐渐僵硬。 看着苏浩把脓液注入一支容量为五毫升的胶管,欣研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腐菌激素”。 苏浩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平静,但欣研仍然听出,其中带有一丝隐隐的激动。 和银骨一样,腐菌激素也是未来世界最为重要的战略物资之一。在解剖丧尸以研制病毒疫苗的同时,后世生物学家发现:丧尸脑部松果腺会分泌出一种粘稠的灰褐色液体。由于这种脓液带有活性极高的特殊菌类,很快成为强效基因药剂和生物培养基的重要添加物质。这些药剂的使用范围很广,除了强化服用者的身体素质,更重要的,是能够活化细胞,延长新陈代谢效果。简而言之,就是增加服用者的正常笀命。 包括苏浩在内,所有未来人类都把病毒刚刚爆发的二零二零年称之为“黄金时代”。原因很简单————腐菌激素产生的条件非常苛刻。而这一时间段,却是收取各种贵重材料最容易,也是收获量最大的时期。 已知的所有怪物,都可以通过刺激松果腺的方式获取腐菌激素。在未来,猎尸者通常是把高纯度海洛因溶液注入怪物中枢神经,在刺激效果最强烈的时候,用注射器从怪物头部进行抽取。整个过程与苏浩刚才的动作完全一致。其中最关键的部分,就是从刺激溶液注入,到激素抽取全过程中,怪物必须保持鲜活,而不是中途死亡。 病毒拥有自我进化能力,被它们寄生的感染者同样也在进化。按照未来世界的概念,病毒爆发初期的感染者实力最弱。在诸多怪物的等级评判表当中,它们位列表格最末,等级大多为“1”,或者“—1”。 苏浩所在的时代,低等级怪物已经完成了最基本的进化环节。据官方公布的数据,野外观测到的生物,最低标准大多为“3”至“4”级。和人类一样,它们的骨骼肌肉也在强化,即便捕捉后砍断四肢,在注入药剂的刺激过程中,仍然有很多怪物会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凶悍。苏浩就不止一次见过怪物颈部被钢环卡住,却通过自身力量强行扭断脊椎,自杀,或者反首啃断旁边捕捉者喉咙的活例。 捕捉和猎杀怪物都很简单,刺激过程却经常出现意外。也有人尝试使用刺激效果不是那么强烈的稀释药剂,却无法促使松果腺产生激素。 腐菌激素在未来世界属于顶级战略物资。它的售价昂贵,产量也极低。据苏浩所知,即便是控制力最强大的军方,年收集量也只有五十毫升左右。 只有最低等的“—1”或者“1”级丧尸,才是制取腐菌激素 的最佳载体。然而,在未来世界,它们早已绝种,或者进化成更高等级的怪物。 苏浩默默注视着摆在手心里的胶管,眼角微微有些抽搐。 他认识的很多朋友,都是在猎取腐菌激素的过程中遭遇不测。有的被怪物所杀,有的死于窥视者之手,还有的则是在抽取过程中出现意外。这种灰褐色的脓液,在后世价值简直高得可怕,甚至比文明时期最著名的钻石还要珍贵。 “你怎么了?” 欣研一直在看着他。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和这个昨天刚刚认识的年轻男子在一起?他的确很英俊,却散发出一种极为强烈,也非常神秘的特殊气质。但更多的,则是那双黑色眼眸深处不断流露出来,很淡,也确实存在的忧郁、坚决、强硬。 “没什么。” 苏浩没有感慨,他用粗大坚硬的神经,狠狠拽回即将从眼眶边缘流出的泪水,迅速恢复了僵硬冷漠的外表。 他把装满脓液的胶管小心翼翼收好,岩石般刻板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们应该找一个安全稳妥的地方住下来。这很重要,不是吗?” 欣研沉默着点了点头,又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他们还很陌生,即将住在一起…… 女孩有些茫然,想要反驳,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抬起头,只见苏浩已经拎起消防斧,朝着远处路面上被碾碎的丧尸残骸大步走去…… 城市里很空旷,没有摩肩接踵的人群,也很少看到鸟雀的踪影。没有风,气氛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街道上随处可见被遗弃的车辆。它们大多碰撞在一起。连续几个十字路口都被车辆阻塞,很多车身前后都被死死夹住,车牌和保险杠被挤得完全凹陷,或者直接脱落。几乎每一辆车里都有死尸,有青壮男女,也有老人孩子。由于车窗和感染者的生物特性所限,死者胸部以上的血肉都被啃光,下肢部分则大多保持完好。虽然肌肉和皮肤都被丧尸吃掉,可尸体脸上仍然残留着骇然惊恐的神色。在刺眼的阳光下,渀佛一具具用白骨和暗红肉浆混合凝固的雕塑。 到处都是血,地面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部分都染红。在炽热高温的蒸腾下,它们早已凝固,渐渐变成黑色。 远处,隐约可以听到惨呼。它们时断时续,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似乎很近,又好像很远。这意味着,城市里的居民没有死绝,仍然还有一部分幸存者。 在热浪蒸腾的地平线尽头,还可以看到有人在走动。这种感觉非常诡异,那些影像稀薄而又模糊,只是一些无法辨别面目的黑点,不知道究竟是人类?还是丧尸?它们似乎很茫然,四下张望,徘徊,好象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苏浩再次放倒一头丧尸,高浓度的海洛因溶液迅速注入血管。他用力按住失去四肢的丧尸头部,从后脑部位准确抽出腐菌激素,带着毫不掩饰的亢奋和满足,把装有激素的胶管塞进口袋。 用黑色泡沫填充的金属盒里,静静摆放着二十六支注满激素的胶管。另外一支管式瓶里,还有同样数目的银骨颗粒。所有这些,是他在两小时内的全部收获。 总共一百三十毫升腐菌激素,大约六十毫克银骨。 这是一笔极其庞大的财富。在未来世界,这些东西可以换来一个将军的头衔,或者是几个巨型基地的控制权。因为,进化到第二等级的丧尸,神经和肌肉等强度也随之提高。海洛因溶液对它们产生的刺激效果,远远超出正常的承受极限。极度紧绷的大脑会崩溃,肌肉和韧带也会因为剧烈扩张产生爆裂。 这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溶液浓度不足,就无法刺激松果腺产生激素。强烈的刺激效果也会导致怪物当场死亡,使激素成分出现变化,或者根本无法抽取。正常情况下,成功抽取的比例大约为二十万分之一,甚至更少。 最多不超过两年,人类世界的价值观就会被彻底颠覆。苏浩此刻需要做的,就是尽量积蓄资本。毕竟,现在是获取腐菌激素最容易的黄金时期。 就着需泉水服用银骨,有种吞咽糖衣片的感觉。这种东西看似坚硬,其实很容易被胃酸溶解。他计算过:连同昨天服用的数量,这些银骨产生的效力,足够自己进入骨骼强化的第二阶段。 骨质改造的效果非常明显————苏浩已经感觉到体内力量正在增加,身体柔韧和灵活程度也比以前更甚。他现在只需要单手就能稳定� 擞孟栏信常哿屯罅ι踔帘雀腥菊吒俊<幢阃泵娑匀飞ナ蘸埔灿行判脑诓皇苌说那榭鱿拢浅沟谆魃薄� 然而,银骨无法对肌肉产生同样的效果。想要成为强化人,还需要肌肉强化药剂。苏浩选择这个城市作为时空道标降落点的原因,就在于此。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一个足够安全的住所…… 宽阔的马路边,有一幢精致的三层小楼。四米多高的铁栅,随时保持修剪的鸀化景观,把这座小楼与周围高大林立的灰色建筑群中分离出来,显得庄重雅致。面朝马路的屋檐顶部,还悬挂着一只银行特有的圆形方孔钱币标志。 苏浩仔细研究过那份古老的城市规划图纸。相关资料显示,这里是工商银行设置在该城的分理办事处。与普通的对外营业部不同,这里最主要的职能,是负责城市废旧货币的回收和集中。经过清点和计算,再由监管人员进行销毁。这种具有一定保密级别的工作,使办事处不可能像普通营业厅那样随意租用合适的场地。这幢小楼由银行方面独资建设,各种建筑材料都按照高防护能力进行配置。尤其是作为支柱的墙壁和地基,完全达到五级抗震标准。 车子就停在路边,苏浩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双手分别握住斧头和枪,慢慢穿过敞开的玻璃门,走进空旷的一楼大厅。 一片死寂,沉闷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 大厅正面是一张二十多米长的立式接待平台。整体设计风格与酒店类似,光滑的水磨地砖上到处是血。楼梯旁边躺着一具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女尸。如果不是足骨位置散落着两只高跟鞋,根本无法判断出她的真实性别。 苏浩弯着腰,迅速穿过大厅,找到通往后院的小门。确定出路畅通无阻,周围也没有发现丧尸痕迹,他用力扣上门闩,大步返回前厅,对守候在那里的欣研点了点头。后者立刻拉开背包,取出两把从五金铺带出来的链式锁,紧紧栓在玻璃门两边的扶手上。 连同厕所在内,一楼只有六个房间,里面摆放着各种办公用具,唯一的活物,就是围绕血肉残渣“嗡嗡”乱飞的苍蝇。 苏浩没有耽误时间,他用软锁扣死通往地下金库的大门,招呼欣研一起,拖过沙发和立柜,堵住楼梯两边,只留下一个宽约米许的出口。 “现在,我们要逐层清理每一个房间。” 看了一眼女孩紧握在手中的钢管,还有她挂在后腰上的匕首,苏浩认真地说:“不要怕!丧尸只对活着的生物感兴趣。昨天的混乱,已经把它们吸引到城市的其它地方。这里不是对外开放的公共场所,残存在楼里的丧尸不会很多。跟紧我,不要胡乱喊叫,注意后面和两侧,我会保护你。” 欣研身上到处都是污痕,汗水和灰尘使她的脸色比平时更加灰暗。头发上沾着蛛网,腿上的丝袜也被撕开了几道口子。她用力点了点头,表情有些紧张。 苏浩忽然笑了笑,伸出手,捏住欣研的面颊,恶意地揉了揉。 这动作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女孩顿时瞪大双眼,目光先是惊愕,然后迅速变得恼怒。不等她有所动作,苏浩已经松开手,将食指立在唇边,用眼睛看了看楼上,露出一丝善意的微笑。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和欣研开这种玩笑。 这具身体很年轻,只有二十一岁。而他真实的心理年龄,已经超过四十。 也许,这是对女孩值得自己信赖的一种表示? 或者,是摆脱长时间压抑的本性流露? 苏浩收起脸上的笑意,握紧武器,慢慢迈上楼梯。 他刚刚说过:会保护她…… 楼道上铺着地毯,很厚,也很软。踩上去,有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苏浩用最粗暴的方式,直接抡起消防斧砸烂门锁,走进第一个房间。 与一楼的办公区不同,这里的装修风格与高级酒店客房完全相同,甚至更为豪华。席梦思和地毯都是这个时代颇为著名的品牌,木制酒柜里整齐摆放着“xo”和“茅台”,床头柜上的避孕套也不是常见的“雄风”或者“健伟”,而是包装精美,规格齐全的顶级“杜蕾斯”。 没有丧尸,房间里也很干净,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欣研颇有些怨念地看着酒柜里那些价值昂贵的瓶子。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希望在那里看到方便面和火腿肠,哪怕是一包涪陵榨菜也好。 二零一安全。 二零二安全。 二零三也没有问题…… 欣研跟得很紧,她抿着嘴唇,一声不吭观察着周围环境,也颇为不满地偷偷飞瞟着走在前面的苏浩。 她知道自己长得很漂亮,在学院里,是很多男生追求的目标。就在去年,音乐系一个身材高大,长相与韩国歌星rain有几分相似的男生,堵在宿舍大楼前,声称一定要做自己的男朋友。那家伙油嘴滑舌,甚至卖弄风骚,摆出自以为很酷的pose,让人看着就火大。当时欣研想了没想,直接用手里的热水瓶当头猛砸……从那以后,所有男性花瓶看见她就绕着走。 正文 第六节回收 她一直很畏惧眼前这个男人。从他身上释放出来的凶狠、野蛮、暴力,简直令人难以接近。但他很勇敢,也很强大。尤其是今天早上在五金铺前的那一幕,使欣研忽然发现他身上还有另外一种特殊的魅力。 可是,他竟然摸我的脸!捏我的肉! 想到这里,欣研忍不住狠狠咬了咬牙,握紧手里的钢管,眼睛下意识盯住苏浩身体的各个要害部位。尤其是两腿中间。 “如果你再敢摸一下,老娘就立刻把你变成太监————” 欣研脸色绯红地默念着这句话。只是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不动手?而一定要等到下一次?…… 三楼的客房里,清理出两头丧尸。对于这些落单的怪物,苏浩非常迅速的从它们身上获取了激素和银骨。残破的尸身和断肢扔出窗户,落在外面的马路上。 自来水供应早已停止,但小楼内部还有另外一套**的地下水抽取系统。楼顶的水箱很大,巨大的太阳能光板不仅能够二十四小时提供热水,还可以提供充足的电力。 窗外的防盗笼异常坚固,钢筋直径至少超过五厘米。苏浩计算过,想要强行破坏这层防护,至少得拥有二阶强化人的体质,也就是一千公斤的撞击力量。 返回大厅,用铁链加固已经锁住的后门。苏浩放下卷帘门,拉上窗帘,将这里变成完全封闭的空间。 “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安全。” 苏浩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走到沙发前坐下,从背包里取出装有冷馒头和卤肉的塑料袋,扔给站在对面的欣研,说:“先随便吃点儿,我们还有很多活儿要干。”…… 地下室的清理工作,比苏浩预计中要简单得多。 金库,是一个面积五十多平米的小房间。厚重的圆形闸门敞开着,四周徘徊着六头浑身血污的丧尸。它们都穿着黑色的防弹衣,戴着钢盔,胸前配有“安全护卫”的金属铭牌。两具身穿银行制服的男尸躺在金库门前,内脏和四肢被扯得七零八落,旁边一辆涂有“昆明护卫”的运输车后门敞开————显然,病毒爆发的瞬间,这里正在进行押送款项的交接工作。 没有黄金,也没有崭新的红色钞票,只有几十只带有编号的帆布口袋。里面装满了残破不堪的废旧货币,面额大多是一元。 走过被消防斧劈碎的血肉黏浆,苏浩从刚刚被击杀的丧尸身上剥下防弹衣,挑出一件尺码最小的,递给欣研。 地上散落着四枝97式防暴霰弹枪,从丧尸身上和车里搜出来的子弹,共有两百多发。除了这些,押运车厢里还有五面防暴盾牌,以及同样数目的警棍和电击器。 苏浩脱下身上的夹克,穿上防弹背心。看到欣研正摆弄着刚刚弄到手的武器,不禁淡淡地笑了笑,问:“知道怎么用吗?” 女孩摇了摇头。 苏浩走到欣研身后,握住她持枪的手,抬平,用平静稳重的语调说:“这种枪属于近距离杀伤性武器,不需要太过精确的瞄准,每次射击都需要重新上膛。警用弹头虽然杀伤力不是很大,但不管怎么样,总比钢管好用得多。” 隔着防弹背心,欣然仍然可以感受到来自苏浩身上的体温。那股带有强烈男性气息的汗味,让她的神经一直保持紧绷。她不知道,苏浩有没有察觉胡须正刺着自己的脖颈?很痒……奇怪的是,自己却并不觉得他的动作讨厌…… 通往地面的钢门徐徐开启,在保证电力供应的情况下,从银行职员尸体上找到的感应磁卡,使地下停车场封闭装置重新恢复了运作。 停在马路边的“雪佛兰”轿车已经被遗弃————押运车方向盘下插着钥匙,无论安全还是牢固程度,它都要比普通民用车辆优秀得多。在这个秩序框架逐渐崩溃的时代,只要有能力占有,你就是一切事物的主人。 苏浩开得很快,车厢内充满了发动机的轰鸣,还有轮胎摩擦地面时发出的尖锐刺耳声音。他从容不迫避让着马路上不时出现的各种障碍,偶尔也会冲上人行道横冲直撞。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欣研只能握紧扶手,脸色铁青,默默咒骂这个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家伙。 沿途的巷道和街口,到处都是来回走动的丧尸,在阳光下四处寻找可吃的目标。从远处飞驰而来的押运车使它们变得亢奋。这些可怕的生物张大满是利齿的嘴,朝前伸直手臂,从公路两边蹒跚过来,却在高达八十多公里的时速撞击下,飞散成一块块颜色鲜红的血肉残渣。 苏浩大脑里回放着图纸的每一个细节。他用敏锐的目光搜索前行道路,默默记下沿途丧尸最密集的地区,以及那些对自己有用的建筑位置。商场、加油站、超市……很快,押运车已经驶入与主干道连接的社区马路。在一间临街的垃圾回收站前,苏浩用力踩下刹车,停稳。 这是一间临时搭建的简易建筑。蓝色棚顶,白色薄墙,与周围颜色灰暗的民居显得格格不入。敞开的门窗里,散发出腐烂菜叶和垃圾特有的臭味。 欣研看着苏浩跳下车,从垃圾房里拖出一只底部带有滑轮,三米多长,一米多高的木箱。当箱顶盖板被撬开的时候,她只觉得心脏渀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抓住,无法跳动,也无法呼吸。 这是苏浩从未来传送的第二只补给箱。除了几把适合砍杀的锋利猎刀,其余的东西,全部都是枪械和子弹。 很幸运,这只箱子在传送过程中没有遭到意外————两枝sa80,两枝fnc突击步枪,一枝被分拆成零件摆放的巴雷特,四枝勃朗宁手枪,以及两千六百多发不同口径子弹,无一损失。 苏浩选择的降落点令人匪夷所思。没有人会想到,肮脏恶臭的垃圾房深处,竟然埋藏着装满枪支弹药的补给箱。箱子内部经过特殊防渗处理。如果不是确定了安全稳妥的驻地,他也不会急于收取这批武器。 搬运武器上车的过程,整整持续了十多分钟。 欣研感到意外和惊讶,习惯于按照文明世界逻辑规范进行思考的她,很清楚这些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她再次感觉畏惧和恐慌。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只能按照苏浩的意思,面无表情,麻木的往来于车厢与木箱之间。 坐进驾驶室,转动钥匙,发动引擎。看着远处渐渐下沉的落日,苏浩转过身,眯起眼睛,注视着坐在身边的欣研。 “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说完,他缓缓松开离合器,右脚踩下油门。随着车速不断加快,一缕微凉的风,从敞开的窗外飞了进来。 不管信与不信,这就是苏浩的解释。 至少,目前是这样…… 夜幕,沉沉坠下。 晚餐很丰盛:金钩白菜、干焙土豆丝、油煎午餐肉、榨菜丝炒豆豉,外加一个西红蜀鸡蛋汤。 望着摆在桌上的饭菜,苏浩只觉得有些发愣。他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记得,返回银行办事处的路上,欣研和自己顺便在一家小型超市里,舀了一些米、面、罐头之类的食物。白菜只有一颗,叶子很烂,土豆也只有不多的几个。至于榨菜和豆豉,似乎是这个时代非常著名的品牌,好像是叫“老干妈”,还是什么别的…… 苏浩确定自己没有舀过鸡蛋和西红蜀。那个时候,他正忙于往车里背着大米和豆油。显然,这应该是欣研的杰作。 实在太奢侈了————在未来世界,只有大人物才有资格享用这些美味儿。对于像自己这样的普通人,食物的概念,仅仅只是维持生命的必需品。 在苏浩的记忆当中,“食物”并不是意义广泛的笼统词语,很大程度上专指又硬又黑的粗麦面包、咸而难嚼的腌肉,以及五毫克标准装的维生素颗粒。 欣研端着两碗米饭走了过来。电磁炉、炒锅、电饭煲……这些东西在很多超市和电器行里都能找到。楼顶的小型太阳能发电机虽然功率不大,却足以维持正常的照明和各种生活设施运转。 苏浩端起碗,大口拨拉着米饭。他吃得很快,也很仔细。偶尔有饭粒掉在桌上,也会被他用手指吝惜地拈起,吃掉。 “晚上多煮点儿饭。明天我们会很忙,可能没时间弄吃的。” 欣研默默点了点头,她当然明白苏浩话里的意思————活着,不仅仅只是吃饱肚子那么简单。衣服、被褥、药品……想要在这幢小楼里呆下去,还需要从城市里收集更多的物资。 看着狼吞虎咽的苏浩,不知道为什么,欣研忽然没有了胃口。她放下碗,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心爱的诺基亚手机,用纤细的手指点开触摸屏,黑色屏幕立刻显现出色彩鲜艳的各种图标。然而,屏幕右上角代表传输信号强弱的波状小三角,仍然不见踪影。 苏浩咽下一大口味道不错的饭菜,喝了口汤。他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欣研,发现:女孩的眼神里充满了彷徨与无助,完全不像从地下停车场里拼杀出来,为了逃生而无所畏惧、凶悍、狠辣、不顾一切的模样。也许,只有现在,她的表现才真正符合应有的年龄。 欣研还不到二十岁。以现在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看,她还是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学生。不过,在充满血腥与死亡挣扎的未来世界,象她这样年纪的女人,基本上已经是三、四个孩子的母亲,甚至更多。 他放下筷子,伸出右手,非常明确地指了指对方手里的移动电话,用不容抗拒的命令式口吻说:“给我!” 欣研的反应明显有些迟缓。犹豫片刻,她还是递出了自己的电话。 苏浩接过,摆在面前,又从腿边的皮套里摸出一支勃朗宁手枪,在掌心里灵活地调转方向,握住枪身,把枪柄对准女孩,径直塞了过去。 “这是一个你从未想象过,也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的残酷世界。不要问我外面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也不要问我灾难与噩梦什么时候会结束?我和你一样,不知道答案,也找不到答案。但我们必须活下去。忘记那些最美好,也是最脆弱的东西。丧尸和怪物没有审美能力。黑与白,在它们眼里没有任何区别。美女和老太婆在那些家伙看来,都是可供果腹的肉。这是个该死的,肮脏、卑鄙、黑暗的时代。我们可能永远也无法改变什么,只能适应越来越糟糕的环境。忘记手机和警察吧!不会有什么救援。与其活在空虚和幻想当中,不如多杀几头怪物。记住————无论在任何时候,刀子和枪,是最好,也是最值得信赖的伙伴。”…… 夜深了。 苏浩提着装满子弹的sa80突击步枪,在小楼的每一个角落里来回巡视。 大厅入口已经封死。卷帘门底部用铁丝和钢钉牢牢固定,沉重的沙发和立柜成为封堵大门的第二道障碍。带有纱帐的厚厚窗帘隔绝了光线,也挡住了从外面窥探的一切目光。 几根手臂粗细的钢管牢牢顶住了后门。这条与大厅连接的走廊两边,摆满了苏浩从其它房间搬过来的组合立柜。它们堆放的角度很特别,上下衔接位置没有扣拢,里面装满了毫无用处的文件和废纸。遇到紧急情况,只需要取下架在顶部柜子与墙壁之间的金属撑架,这些重量惊人的东西会像积木一样坍塌,顷刻之间塞满整个走廊。 只要保证电力供应稳定,与地面连接的停车场坡道就能畅通无阻。死者尸体和丧尸遗骸都被搬了出去,那里现在已经成为摆放食物和各种物资的仓库。利用死亡职员身上找到的磁卡,苏浩把大部分枪械放在金库里。那里有厚重的混凝土墙壁和金属防护层,非常安全。 楼顶,安装了一条长而结实的粗麻绳。不到万不得已,苏浩绝对不会使用这条最后的逃路。 他选择二零六房间作为休息室。这里处于整幢小楼的核心位置,可以最快速度应对突发状况。 白天收集到的腐菌激素已经放入金库,在明亮的灯光下,苏浩聚精会神的用天平称量毒品,继续配置高浓度溶液。 欣研就住在隔壁。 窗外,传来蟋蟀和纺织娘的微鸣。 远处,偶尔还有在黑夜里游荡的丧尸不断嚎叫…… 天色尚未全亮,苏浩已经从睡梦中醒来。他睁开疲倦的眼皮,看了看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八点十六分。 昨天剩下的米饭和榨菜豆豉被混合在一起,捏成饭团。这东西欣研做了很多。除了早点,还可以当做午餐。 她洗了个澡,换了一身从商场里弄来的灰色运动套装。脸上再也看不到尘土和污垢,没有化妆,皮肤显得很白。 看着她穿好防弹背心,仔细地装好手枪和子弹。苏浩把所剩不多的饭团塞进嘴里,搓了搓手,从沙发上舀起一顶带有面罩的防暴头盔,递了过去,认真地说:“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马路依然空旷,按照昨天往来的路线,苏浩驾驶着押运车在各个店铺前停下,装运需要收集的物资。 在药店,他用麻布口袋装起一盒盒维生素胶囊、绷带、医用药棉、抗生素片剂,以及止血钳和剪刀之类的手术器械。 鞋店大门敞开着,他在仓库里撕掉包装盒,把数十双透气性和防护性良好的运动鞋塞进口袋,扔上车厢。 虽然现在是夏天,却并不妨碍他走进一家门口挂着“清仓打折”,专营“鄂尔多斯”羽绒服的店铺。他抡起猎刀斩断徘徊在店里的两头丧尸手脚,一边迅速制取腐菌激素,一边招呼欣研把看中的衣服装上车,然后离开。 这座城市其实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丧尸是一种没有主动思维的生物,它们很容易被其它动物吸引。一只老鼠,一只麻雀,都可能使它们聚集在某个角落里很长时间。一旦无法获取食物,它们又会散开,去寻找另外的目标。 苏浩必须尽快收集更多的东西。除了尸群,很多食物都会腐烂,失去人员管理的货架会积满灰尘……想要得到它们,只能尽快,尽早。 正文 第七节 常识 “宜家超市”位于街区北面,距离银行办事处小楼不到两公里,店里的面积不大,货物品种却很齐全。 把押运车停在路边,苏浩从驾驶室里跳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环境,确定没有感染者的踪迹后,这才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栓在超市卷帘门上的链式锁。 上一次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清空了店铺里的所有丧尸。为了防止物资受损,也避免再次战斗,他拉上店门并将其封锁。 苏浩没有选择物资储量丰富的大型商场。那里属于闹市,病毒爆发的时候,人流已经非常密集。谁也说不准那里究竟有没有密集的尸群。虽然苏浩不惧怕病毒,身体素质也因为服用银骨而处于改造阶段,但他不想冒险,也不敢那样做。 毕竟,他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强化人。 欣研手持防暴霰弹枪站在超市门口,不断观望着街道远处,眼里隐隐流露出紧张的目光。 押运车后门敞开,苏浩不断往返于车门和商店之间。车厢里很快装满了成袋的米面,大桶的食用油、尚未撕开箱口包装的罐头。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辛勤的土拔鼠,贪婪地收拢眼睛所能看到的每一样东西。腊肉、香肠、饼干、食盐和各种调料、糖果……就连堆积在店门侧面的卷筒纸,也丝毫不想放过。 街角的墙壁后面微微有些动静,欣研立刻盯紧那里,握在手里的警用霰弹枪也平端至胸前。 苏浩放下一袋正准备装进背包的白糖,迅速摘下背在肩上的突击步枪,端平,密切注视着瞄准镜里那片圆形空间。 未来世界的生存经验让他明白————危险,往往来源于那些容易被忽视的动静。疏忽,是最致命的因素。谁也不知道极度危险的生命究竟会隐藏在何处?它们出现或者爆发的时候,总会连带着某些微弱的迹象。无法确定准确位置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趁早离开。 “去开车,快!” 苏浩单手控枪,用力关上车厢后门,目光丝毫没有离开过那片发出响动的墙壁。欣研没有争执,她迅速钻进驾驶室,旋转钥匙发动引擎。就在苏浩准备上车离开的一刹那,墙壁背后突然蹿出一道黑影。 “嘿!别开枪!别开枪!看清楚,我是人,是人,不是那些怪物————” 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男人。他穿着一件黑衬衫,高挽着袖口,衣领敞开,袒露出大半个胸膛。也许是看准了对方不会开枪射击,他高举双手,小跑着冲到马路中央,挡在押运车前,满面惊喜地用力挥舞手臂,用刻意压低的声音不停叫嚷:“喂!看到了吗?我不是怪物,不是————” 墙壁后面又走出另外两个男人,他们手里握着棍棒之类的武器。和站在马路上的男子一样,为了表示并无敌意,他们举着双手,快步走过来。 欣研已经踩下离合器,正准备松开。看到这一幕,她立刻重新踩下,挂空档位,飞快看了一眼已经跳上副驾驶座位的苏浩,问:“现在怎么办?” 苏浩默默注视着这些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枪口准星在对方身上来回扫描。 他们很强壮,腰上挂着匕首,木棍经过特殊加工,顶端要么包着铁皮,要么密密麻麻布满钉子。他们的表情很是兴奋,目光也充满狂喜。可不知道为什么,苏浩总觉得,那一双双眼睛里,还隐藏着一些难以猜测的成份。 “开车————” 苏浩的声音很冷,却很清晰。 欣研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意外。 苏浩握紧她扣住操纵杆的手,用力推上第一档位,不容置疑地命令:“快离开这儿,现在就走————” 缓缓转动的车轮,让为首的中年男子感到紧张。他脸上的神情立刻变得恼怒,另外两个人也开口咒骂,他们挥舞着手里的棍棒,迅速绕到车身侧面,重重狠砸车门与窗户,发出沉闷的“嘭嘭”声。这些动作根本无法阻挡押运车离开,男子只能让开道路。当车辆从他身旁驶过的瞬间,隔着车窗玻璃,欣研听到了从对方口中爆发的一连串污言秽语…… 满载货物的押运车,以六十公里的时速冲出街口,朝着城市西面驶去。 欣研握住方向盘稳定车速,眼睛却透过望后镜窥探苏浩脸上的表情。沉默了几秒钟,她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不带上他们?” 苏浩注视着车窗外面的镜子,确定没有任何尾随者后,摇起车窗,淡淡地说:“那些人很危险。” “你怎么知道?” 女孩眼里明显流露出不信。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他们身上的衣服?” 苏浩仰靠在椅子上,认真地说:“无论背心还是衬衫,都有些潮湿。他们很脏,洗过未干这种解释显然说不通。唯一的可能,就是出汗过多。其中一个人的裤裆中间还带有湿印。你还年轻,在“性”和生理方面的经验可能不是很多。那个站在路上喊叫的家伙和我距离很近,那个时候,我闻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 “气味?” 欣研皱起了眉头。 “准确地说,是精液的气味。” 苏浩平静地说:“在这种环境下,居然还有兴趣做那种事情,这表明他们不缺食物,精力也过于旺盛,身边可能还有女人。一群强壮而无所事事的家伙……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其实比丧尸更危险。” 欣研咬着下唇,脸色有些难看。 所有的一切都是猜测。苏浩也没有绝对证据表明自己的判断真实无误。 然而,他不敢冒险。在未来世界,他看过太多类似的例子。那些男人也许只想问问情况,也可能只是想要搭车离开,但苏浩的确在他们身上发现了异常。他不想去证明,也不愿意去做什么。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如果判断被证实,他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尽管押运车已经从视野里消失,中年男人仍旧满面怒色骂个不停。他颇为恼怒地捡起一只空酒瓶子,使劲儿轮圆胳膊,朝着远处的街口狠狠扔去。墨绿色的玻璃瓶在空中划出一条标准弧线,摔落在地。散成无数碎片的同时,也在空旷无人的街道发出刺耳声响。 “你这个没脑子的白痴。快住手!这样会把那些怪物都引过来————” 身后,猛然传来极其粗暴,带有强烈怒意的低吼。男子下意识地偏过头,只见一个体格高大的男人正朝自己快步走来。他个头将近两米,穿一件弹性极佳的汗褂,胳膊和胸脯上凸起大块发达的肌肉,面颊两边布满钢针般坚硬的胡须,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扭曲纠结。因为惧怕吼叫带来更大的麻烦,他只能尽量压低声音,一把抓住男子衣领,将其拖到面前,右拳随即重重砸在对方脸上。 男子鼻孔立刻流出两条鲜红的血线。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被飞驰的车辆狠狠撞击,很晕,脑子里出现了无数诡异莫名的画面,双眼发黑,就连身体也失去平衡,甚至无法保持站立。 “胡……胡哥……那,那两个家伙,是……是警察。”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哀求,又好像在挣扎着尽量表明自己的意图。他和被称作“胡哥”的男人距离很近,身高和力量上过于悬殊的对比,使他无法反抗,也不敢哀嚎,只能踮起脚尖,使呼吸保持通畅,双腿却在不由自主地抽搐着。 “老子有眼睛,自己会看————” 胡哥粗暴地打断了男人的话,他阴沉着脸,朝押运车消失的方向盯了很久,才松开手,扔下半死不活,面色白得像纸一样的男人,转过身,冲着站在旁边围观的另外两个人叫骂:“都/他/妈/像木头一样站着干嘛?都给老子去搬东西,把所有吃的全部带走。动作快点儿,那些怪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 胡赫是一个健身教练,他也同样喜欢泰拳和空手道。病毒爆发的时候,他正好在附近的健身房里做练习。强悍的体格,普通人难以相比的力量和格斗技巧,使他很自然成为幸存者群体的领袖。 包括刚刚被打的男子在内,所有在场者都屏息凝声,生怕惹得胡赫将到怒火发作到自己身上。他们小跑着冲进店铺,以最快的速度从货架上拿取自己所需的物品。 最初,胡赫和其他人一样感到恐慌。这种慌乱的感觉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发现丧尸其实很容易对付。只要不是数量密集的尸群,落单的它们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没有秩序,没有限制和束缚,来自幸存者期盼和无助的目光,使他真正感受到力量给自己带来的好处。这种混乱时期产生的权力,让他得到了很多平时梦寐以求的东西。比如女人,比如对食物和水的分配……他很满足现在的一切,也不想改变什么。 他一直盯着远处的街口,脸上的横肉微微颤动,显露出掩饰不住的狰狞与凶残。思考了几分钟,胡赫脸色渐渐变得平缓下来。他转过身,对忙于搬运货物的中年男人勾了勾手指,后者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跑了过来。 “你安排一下,让钩子和铁蛋在附近多转转。那些家伙住的地方应该距离我们不远。找到他们,抢先下手……可以弄到不少好东西。” 苏浩和欣研身上都穿着护卫队员的防弹背心,很容易被误认为警察。胡赫不希望外人扰乱健身馆的现状,也不想看到什么该死的秩序守护者。何况,他亲眼看到————对方手里握着枪…… 押运车的速度正在降低,行驶方向却背对银行办事处小楼。苏浩不希望别人发现自己的藏身之所,绕个圈子,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隐匿往返路线。 没有风,知了在树梢上死命地叫嚣着。 午后的阳光非常强烈,把地面晒得滚烫,白茫茫的光线令人眼睛发酸,忍不住想要犯困。 忽然,正前方的街道转角,传来疯狂且歇斯底里的咆哮。 苏浩和欣研下意识地朝声音所在的方向望去,又迅速收回目光,彼此对视。 “是幸存者。” 女孩不由分说便转动方向盘,用力踩下油门。 苏浩皱着眉头,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他本能的想要制止。 与欣研不同,苏浩来自未来,也可以说是另外一个世界。在那里,人类社会有着另外一套截然不同的生存法则。人们很难真正相信对方,“友情”这两个字几乎不存在。一块面包可以让夫妻反目,一瓶干净的饮用水就能引起杀戮。陌生人眼里充满了敌意,除了赤裸裸的利益交换,你永远不会明白“信赖”之类词语的真正含义。 苏浩仍然沿用未来世界固定的思维模式。如果不是需要帮助,他也不会从地下停车场把欣研等人带出来。这个女孩很听话,也从不违背他的意见。但不管怎么样,苏浩仍然对她抱有淡淡的戒备心理。 他已经习惯于对任何事物都抱有怀疑。 转过路口,循着声音来源,押运车缓缓驶入一条相对狭窄的社区马路。正前方立刻出现一大群浑身脏污的丧尸。它们就像盘踞在腐肉表面的密集蛆虫,朝一幢楼房的单元入口蜂拥。透过楼层表面砖块堆砌的空隙,可以看到它们的攻击目标位于三楼,是一间房门紧闭的普通居民住宅。 距离尸群二、三十米远的空地上,有一个满面慌张,神情惊恐愤怒到极点的男人。 他个头粗壮,身材高大,皮肤黑而粗糙,看上去大约二十五、六岁。右手握着一根前端磨尖的钢管,左手扣住斜担在肩上的背包带子。包很大,透过拉绳无法系拢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装满了“好吃点”饼干、“双汇”火腿肠之类的食物。 男子发狂一般嚎叫着,不断用钢管敲击地面,发出刺耳难听的闷响。他用这种动作吸引尸群,企图将它们全部引朝自己所在的方向。同时,用钢管尖端朝扑向自己的丧尸头部猛刺,尽可能减少这些可怕怪物的数量。 他浑身上下都是血污,似乎消耗了太多力气,钢管挥舞的频率越来越慢,吼叫声也变得嘶哑。但他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一面神情木然地来回奔跑,一面焦急惶恐的四处张望。隔着很远,苏浩仍然可以看到他眼里布满血丝,脸上残留着半干的泪痕。 “我们得帮帮他!必须帮助他————” 欣研瞪着眼睛,咬着牙,恶狠狠地用力推档,一脚将油门踩到底。押运车猛地向前一冲,叫嚣着,以极其迅猛的速度笔直冲向尸群。两头距离最近的丧尸被当场撞飞,正前方车头充满威慑力的“护卫”二字,溅满了暗红腐臭的血。 女孩跳下车,端平手里的警用霰弹枪,紧张,却极其仇恨地朝着尸群猛扣扳机。口径粗大的动能弹头轰然爆开,喷射出无数细小的钢珠,在丧尸身体表面钻出密如蜂巢的小洞。 苏浩没有说话,也没有制止。他坐在车里,默默看着疯狂拼杀的欣研。从瞳孔里释放出来的目光依然冷漠,眼眸深处却滚动着另外一些他从未体会过,也是刚刚才莫名产生的东西。 他忽然发现,自己忘记了时间和环境等等最重要的一些因素。 这个时代与自己身处的未来截然不同。人类尚未泯灭最基本的道德,他们仍然相信彼此。利益可以打动人心,却不足以成为评判善恶的关键。 在未来,苏浩从未听说过,有谁会为了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勇敢冲向密密麻麻的丧尸。这种事情,无异于神话。 现在,那个身材柔弱、单薄的女孩,正像疯子一样朝丧尸咆哮。 她很笨————霰弹枪属于近距离杀伤性武器,她却在五十多米外就开始射击。何况,这还是用于对抗防暴袭击,杀伤力偏弱的警用弹头。 她很傻————那个人的生死关你屁事?居然就这样开着车冲进来,不顾一切跳了下去。 这就是末世? 这就是在未来世界已经被抛弃的善良? 苏浩觉得思维有些沉重,其中添加了太多自己从未考虑过,也根本没有想过的东西。这些陌生的思维意识并不令人厌恶,却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位置,让他觉得身体正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寒冷,而是感动。 “这个傻丫头,竟然连招呼也不打,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动手……” 苏浩摇着头自言自语,他取下突击步枪,拔出弹匣迅速检查了一下,推开车门,朝距离最近的丧尸大步走了过去。 正文 第八节 团队 陶源做梦也没有想到,真的有人会帮忙。 离开房间的时候,他一直非常小心,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这并非谨慎过度,他曾经亲眼看见————两名逃难者就因为说话声过大,被听觉灵敏的丧尸团团围住,啃得只剩下一堆骨头。 他到处搜寻食物,动作也很麻利。从离开房间到返回楼下,只花了不到半小时。然而,通往楼上的单元入口已经挤满了丧尸。密闭的房间里,也传来刚满六个月儿子的哭声。 大人可以忍饥挨饿,婴儿却不明白这些。 陶源目欲眦裂,他用尽力气嚎叫着,狂暴击杀着每一头丧尸。他想方设法把尸群从房门前引开,却几乎没有什么效果————丧尸对气味和声音的反应方式非常特殊,它们能够判断猎物强弱,数量多少,然后做出正确选择。 陶源感觉很幸运。自己不是一个人。隔着厚厚的防暴头盔,他无法看到欣研的面孔,却可以从身材和动作判断出这是一个女人。这使他不再绝望,也膨胀出对丧尸越发强烈的杀意。 但他也同时忘记,自己的体力消耗太多。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 聚集在单元入口前的丧尸太多了。粗略计算,至少超过五十头。 粗暴的枪声,带有明显女性特征的叫骂,使无法破门而入的尸群开始掉头攻击外来挑衅者。外围尸群已经转向,十余头丧尸从单元门内蜂拥出来。它们跟得很紧,与陶源和欣研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这些感染者显然不知道什么是累,布满尸斑和腐烂脓液的脸上,纷纷露出令人畏惧的贪婪和恐怖表情。大张着嘴,手臂朝前伸得笔直,仿佛那团鲜美的,会自己跑动的肉近在咫尺,只需要再朝前延伸一点点,就能狠狠抓过来,肆意啃啮。 陶源脸色灰白,他感觉肺里的氧气几乎都被抽空,呼吸的速度无法满足身体负荷。脚步越来越沉,背包也越来越重,像山一样死死压住自己,连朝前迈步都很难做到,更不要说是挥动钢管拼杀。 很快,冲在最前面的丧尸,与他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至不足五米。 那张可怕的烂脸比任何时候都近,甚至可以闻到从牙齿缝隙中散发出来的浓腥。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做过美甲的手指很长,却尖的像锥子,薄得像刀。 陶源嘴唇颤抖得厉害,瞳孔紧缩得比针尖还要细密。忽然,正在倒退的他,被地上的缝隙绊倒,顾不上搓揉疼处,连忙歪斜着身子爬起来,艰难而痛苦的努力挪动脚步,大口喘息着,再次举起钢管,对准丧尸脓烂乌黑的眼眶狠狠刺入。 这一击,耗尽了他所剩不多的最后力量。 陶源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连半跪着爬起来这种最简单的动作都觉得困难。 疲惫不堪的身体正在疯狂碾压着求生的意志,粉碎坚决和毅力,使脑子里残存的最后念头,变成即将被死亡吞噬的绝望。 正前方,丧尸特有的浓重喉音越来越清晰。 陶源满面麻木地抬起头,双眼骤然睁大,在那深黑色的瞳孔深处,映照出扭曲干瘪,带着异样亢奋的怪物之脸。 “呯————” 突然,一道肉眼无法看到的线从空中掠过,伴随着沉闷的撞击,指尖即将在下一秒钟搭上陶源肩膀的丧尸头颅轰然爆裂,巨大的压力将颅顶掀飞,冲出去出去十几米远,重重砸在街道对面的墙上。 苏浩瞄得很准。 他没有浪费子弹,沉稳冷静地不断扣动扳机。被瞄孔套中的丑陋头颅接二连三爆开,失去控制的腐烂身体歪斜着倒下,横躺在地上不断抽搐。 人类在生死拼杀的过程中获得进化。不仅仅是身体和力量,智慧也经验也不例外。未来世界拥有一整套对付各种怪物的基本教程,四岁大的孩子就必须接受斯巴达式的格斗训练。他们也许无法在短时间内拥有比怪物更强的力量,却必须比自己的对手更加聪明,知晓对方的弱点,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和方向下手,一击毙命。 枪械,是人类弥补自身力量不足弱点的重要发明。 只要有足够的子弹,占据地利优势,苏浩可以独自杀光数百头丧尸。 它们其实很弱,在怪物等级评价表上,位列实力最低的“1”,或是“—1”。 “不要慌,注意保持距离。这些家伙动作很慢,走近一些再射击,否则无法对它们造成伤害。” 苏浩已经打完一个弹匣,他从背后拔出猎刀,对准迎面而来的丧尸颈部狠狠劈下。一边吼叫着指点动作慌乱的欣研,一边仔细观察尸群动向,牢记每一头丧尸的步伐、速度、姿态,迅速判断出对方的攻击轨迹,寻找对自己有利的角度和方向。他精确控制着体能的消耗速度,每一次挥刀都恰到好处。既造成致命,又不浪费太多的力气,及时变换位置的脚步也能迅速避开危险。 为了降低传送过程中的不稳定因素,他选择城市另外一端作为另外两只补给箱的降落点。苏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获得弹药补充,他只能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尽量节省使用。 庞大的尸群正迅速缩减着数量,横死的丧尸铺满了地面。陶源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心头忽然泛起一阵强烈的畏惧,下意识地用力吞咽着口水。 实在……太强了。 他从未见过有人单凭一己之力对抗如此之多的丧尸。他当然不知道,如果在两天前,身体尚未获得强化的苏浩,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服用基因药剂获得免疫,“卢瑟凝聚层”对神经中枢和骨胳进行全面改造……苏浩现在的力量并不强,却拥有超出普通人两倍以上的反应速度。 “嘭————” 神情狰狞的欣研再次扣动扳机,轰烂了最后一头丧尸的脑袋…… 三楼,紧闭的房门,从里面慢慢推开。 几分钟后,欣研和苏浩搀着陶源,踏着遍地尸骸的楼梯,走进屋子,关上门。 首先迎上来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老人。很胖,却并不显得臃肿。雪白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般深邃,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他以近乎狂热的态度紧紧捂住苏浩的手,眼里满是感恩的目光。对方掌心里传来淡淡的温热,苏浩甚至能够感觉老人的脉搏速度很快,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谢谢!谢谢……” 老人一直重复着这两个简单的字。他不停地握着苏浩与欣研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内心深处最强烈,也是最炽热的情感。 两个年龄大约十六、七岁的女孩快步走到陶源身边,扶着他在沙发上慢慢坐下。她们的长相不算漂亮,身材也如同大多数少女一样纤瘦。当欣研摘下防暴头盔的时候,两个女孩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情。她们大概从未想过————这个手里拎着大口径霰弹枪,浑身上下沾满腐烂血肉的人,竟然也是一个女人? 沙发侧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妇。她穿着一套宽松的家居服,用一块白色手帕把头发束在脑后,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叼着柔软的胶质奶嘴,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眼前的陌生人。 苏浩擦干净手上的血肉黏浆,从背包里取出一块很大的巧克力,微笑着塞进婴儿襁褓。 陶源坐在沙发上,身体无力地瘫软下来。他大口喘息着,胸脯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直到现在,死里逃生的他才发现,冷汗早已将内外衣服都浸了个通透。 他抬起头,带着无限感恩的表情,看着给予自己生命的两个陌生人。 “你好,我……我叫陶源。” 他活动着酸麻的腿脚,想要从地上站起。过度疲劳的神经却无法绷紧肌肉,只能无力地抬高右臂,虚弱且感激地伸出手。 “我叫苏浩。” 随着沉稳的话音,两个男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简短交流,让他们很快明白了彼此的处境。 这是一个临时拼凑起来的幸存者团队。 老人叫宋志忠,住在二楼。 两个正上高中的女孩是双胞胎姐妹,住在六楼。房子,是早亡父母留给她们的唯一遗产。 三家人平时关系很融洽————老人上街买菜,总会给自己的邻居带上一份。韩晶和韩莹姐妹俩对他很尊敬。陶源是几户人家里唯一的男子,他主动承担了所有重体力活。当然,每当他外出上班的时候,哺乳期的妻子也能得到邻居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 苏浩面带微笑地听着陶源说话。这个年轻人很友善,也很健谈,从他的话里,可以分析出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我们一直被困在这儿,和外面也联系不上。没有水,食物也越来越少。我必须出去弄点吃的,否则,只能活活饿死……” 陶源的声音越来越轻,目光也渐渐变得暗淡。 苏浩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他暗自叹了口气,脱下防弹背心,露出穿在里面的长袖T恤,认真地说:“我不是警察。” 宋志忠老人的表情不再充满希冀,更多的,是失望。 两姐妹面如死灰,她们紧紧拥抱着,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李晓梅,也就是陶源的妻子。她用力咬住嘴唇,脸色苍白,看上去很虚弱,也很想哭。 “不会有什么救援,也没有军队和警察。这是一个没有秩序的混乱世界。我们只能依靠自己,相信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忽然有些不忍心去看那一双双失去希望的眼睛。自己身处的那个世界,只有死亡和黑暗。现在的时代却截然不同————这里还残留着友情与关爱,虽然无限接近暴虐与杀戮的乱世,却仍然能够体会到最后一丝温暖。 彻底掐灭他们心底的希望……这样做的确很残忍。但苏浩没有更好的选择。与其让这些人心理仍然留有虚无缥缈的幻念,不如让他们看清现实,变得理智。 陶源低着头,把脸深深地埋在双手中。他的手指用力插进头发深处,连关节都变得发白。良久,他才慢慢直起身子,用颤抖的声音说:“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我会让你们变强。” 苏浩怜悯地看着他,神色逐渐变得凝重:“不过,你还需要帮我做件事情。” 陶源眼里满是彷徨:“什么?” “把楼下的那些丧尸残骸全部劈开,取下它们尾椎部位的骨头。” 说着,苏浩从衣袋里摸出管式金属瓶,拔掉瓶塞,抖出一颗之前收集到的银骨…… 两小时后,满载人员和物资的押运车返回了银行办事处。 新住客的加入,使这幢小楼变得富有生气。苏浩非常慷慨的与他们分享了除枪械之外的一切资源————充足供应的热水,让女人们立刻喜欢上全新的居所;太阳能光板提供的电力,使婴儿可以随时吃上奶粉和米糊;坚固慎密的防护措施,彻底解除了紧张心理,让随时保持警惕的大脑开始放松,也得到休息。 餐桌上的蔬菜品种依然单调。除了萝卜和土豆,只有各种不同种类的罐头。新来的人们却吃得很高兴,也很满足。 苏浩带着新加入的成员走遍小楼内外,详细说明通道和各种应急措施的作用。他的本意,是为居所增添更多的眼睛和耳朵。但在陶源等人看来,这种把所有秘密都告诉自己的举动,正是信赖和真诚的表现。 “我们还需要很多东西。食物、药品、汽油……再过几个月,天气就会冷下来,燃料和衣服必须现在就开始收集。” 老人考虑问题的思维方式,比年轻人要全面得多。他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出去。我还有力气,能对付那些怪物。” 苏浩淡淡地笑着,递给他一枝警用霰弹枪:“女人和孩子都需要照顾。你得保护她们。” 宋志忠接过枪,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陶源,不再坚持,沉稳、认真地点了点头…… 晨光,洒满了整个世界,在所有物体表面沾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苏浩不自觉地眯起眼睛,瞳孔很快适应了过于强烈的光线,也看清楚正前方十多米远的地方,那头被困在铁笼子里,双手平直伸出,张嘴嘶吼的丧尸。 这里,是距离银行办事处不远的一个院子。四周都是高墙,各个房间里的丧尸都被清空。苏浩花了两天时间,把出入院落的铁栅封死,只留下一道宽度八十公分左右的小门。利用滑轮,在入口上方高悬起一道沉重的金属挡板。一旦松开系绳,重达半吨的钢板立刻就会落下,断绝院落与外界的最后出路。 院子上方已经架起两条粗大的木梁。用防盗笼改装的铁笼也很坚固,完全可以困住两至三头丧尸。 苏浩抓了几十只老鼠。 新鲜的血肉,对丧尸具有无法抵挡的诱惑————这些被病毒控制的生物不挑食,它们从不考虑肉块的具体来源。一只刚刚被割下来的老鼠脑袋,或者半个血肉模糊的老鼠身子,在它们看来都是空瘪肠胃最急迫需要的补品。在敏锐嗅觉的帮助下,丧尸能够从很远的地方找到这里。狭窄的小门却限制着它们进入院子的数量。为了争抢那点连塞牙缝都不够的肉食,它们必须相互推攮,从数十名同伴中拼命挤出来。当这头幸运的丧尸进入院子,嚎叫着扑向摆在地面新鲜鼠肉的时候,站在二楼的苏浩也立刻松开绳索,放下金属挡板和铁笼,用最简单的方式将其捕获。 陶源抡起猎刀,狠狠劈断丧尸的胳膊。再用金属撑杆套住丧尸脖颈,把它拉到铁笼角落,隔着钢筋,用铁钳敲掉满嘴尖牙,或者干脆割掉整个下巴。确定丧尸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后,这才重新升起铁笼,把丧尸按在地面,注入海洛因溶液,从容抽取腐菌激素,最后再收取银骨。 在未来世界,苏浩做过一段时间猎人。他很清楚应该如何对付这些怪物。它们没有智慧,除了外表狰狞可怕,容易被感染,实际上,与凶猛的野兽没什么区别。 有了这个被当做陷阱使用的院子,捕杀丧尸变得安全而简单。不要说是陶源,就连欣研或者老人宋志忠也完全可以胜任。几天下来,存放在金库里的腐菌激素已经多达数百毫升,苏浩服用的银骨也超过三百多毫克。 骨质强化同样存在等级限制。 正常情况下,五至十毫克,能够让服用者达到第一阶段的坚硬程度。这个数字,会随着服用者体质和重量产生变化。第二阶段所需的银骨则更多一些,却不会超过五十毫克的极限。 苏浩服用的银骨已经超过第三阶段所需标准。这一时期的丧尸的确容易猎杀,从它们身上制取腐菌激素成功率也很高。但苏浩也明白————自己从未来世界传送到现在的真正目的,并不完全是这些东西。 正文 第九节 历史 包括欣研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捕杀丧尸?并且从它们身上获取激素和银骨? 苏浩经常当着其他人的面服用银骨。他也坦言:这种东西可以强化骨质,改造身体。同时他也一再警告:自己不惧怕丧尸体内的病毒,这是服用银骨的前提。 他甚至当着其他人,主动伸手让丧尸咬了一口,表明自己所言非虚。 他不想隐藏秘密。 因为,随着时间推移,其他人也会发现银骨的存在。 比如,银骨的命名者,远在英国的卢瑟。卡维兹。 渐渐的,人们开始习惯这一切。欣研和陶源外出收集物资的时候,也往往会帮他带回来一些银骨颗粒。 看着微微有些失神的苏浩,陶源咧开嘴笑了起来。他跨过横躺在地上的尸骸,拍了拍苏浩的肩膀,递过一支装满腐菌激素的胶管。 “嘿!你怎么了?” “……没什么。” 苏浩收回散游的思维意识,把胶管仔细装进贴身衣袋,收好。他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陶源,说:“明天,我要出去一趟。” 陶源点了点头。 就在上个星期,苏浩带着他,从城市另外一端的某个垃圾房里,找到了一只沉重的木箱。那里面装有上百公斤白色的粉状物,还有两把手枪,一千多发子弹。 苏浩给他的感觉一直很神秘。陶源从未问过那只箱子的具体来源。他不善于言辞,也知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宋志忠老人和妻子都说过————苏浩不是坏人。 否则,他不可能在那个时候出手,也不会让他们住进防护森严的小楼。 陶源下意识地认为,苏浩说的“出去一趟”,只是有私事要办。 这不奇怪,很正常…… 这座城市的地图,已经牢牢刻画在苏浩脑海深处,成为永不磨灭记忆的一部分。 他像往常一样背着SA80突击步枪,带着装有弹匣、食物和饮水的背包,凌晨时分离开小楼。选了一辆停在马路边上的“夏利”轿车,砸碎车窗,用电线触发引擎,朝着城市西面驶去。 死一样的寂静,到处都是沉默的钢筋水泥建筑,车辆散落在街道上,微冷的晨风夹杂着淡淡的臭味儿。死者尸体正在腐烂,被啃光的遗骸也渐渐风干。苍蝇和蚊子在死尸上空盘旋,腐臭的骨骸旁边聚集着老鼠和蟑螂。它们可能已经察觉到这个世界正在变化,却并未改变喜欢血肉的习性。无论活人还是死者,对它们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分别。 苏浩驾着车,在城市里来回乱绕。他似乎没有固定的目标,只是在大街小巷里来回穿行。朝左偏移的油表指针显示,油箱里的燃料只剩下三分之一,他却毫不在意,仍然保持固定的速度。 没有红绿灯,也没有人对逆行方向表示斥责。他像一个外星球的来客,正用冷漠的目光注视这座城市,漫无目的散步其中。 他避开了那些尸群密集的街区,引擎轰鸣对食肉生物具有显而易见的吸引效果。很多徘徊在阴暗角落里的丧尸慢慢走了出来,嚎叫着追逐擦身而过的轿车。也有几个很倒霉的家伙被当场撞飞,在地面上打了几个滚,又如同不死超人般再次爬起。 在一个颇为著名,被当做这个城市标志的古老牌坊前,轿车缓缓停住。苏浩带着背包和武器走下来,机警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任何窥探者尾随后,迈开脚步,不疾不徐走向街道对面那幢数十米高的大楼。 他用猎刀干掉了几头盘踞在大楼入口前的丧尸,没有发出声响,如幽灵般蹿上楼梯,用事先准备好的工具,撬开二楼某个房间的门,闪身钻了进去。 这是一间办公室,面积不大。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宽阔的马路,以及对面矗立牌坊的广场。 用家具挡住锁芯被破坏的门,确认可以沿着排水管从窗户离开房间的逃离路线之后,苏浩放下背包和枪,取出一只还带有温热的饭团,慢慢吃起来。 时光传送器可能是人类文明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也是苏浩的独创。他很清楚————这种东西一旦研制成功,只能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死亡。那个时候,苏浩非常聪明的选择了与军方合作。然而,觊觎成果的那些豪门大族并不甘愿白白便宜军方。他们买通军方高层,想要逼迫自己交出全部研究资料。苏浩没有选择,只能毁掉所有技术参数,设定机器完成自动传送之后,引爆炸弹自毁。 最成功的逃亡,就是前往无人认识自己的陌生世界。也许后人还会研制出具有相同功能的机器,但他们永远不可能找到自己所在的空间维度。 远处的马路尽头,缓缓走过来一头神情茫然的丧尸。它走得很慢,四处张望、寻找可以食用的活物。它并不孤独————身后十多米远的地方,还尾随着五、六名衣衫褴褛,面容丑陋狰狞的同伴。从空中俯瞰,它们像是一个不太规则的箭头,引导着数十米外蹒跚而来的密集尸群。 这是一个由数千头丧尸组成的庞大尸群。它们漫无目的朝前挪动,谁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也无法判断它们究竟是被什么吸引?各种款式的鞋子践踏着绿化带,散落在路上的废弃车辆被尸群淹没。喜欢脓液烂肉的蚊虫也聚集过来,在尸群上空飞舞。很多丧尸抬着头,不断伸手去抓这些体积微小的生命体。偶尔有几个动作敏捷,或者说是非常幸运的家伙能够捉到苍蝇和蚊子。它们立刻把猎物塞进嘴里,非常用力,也极其响亮地咀嚼,引来周围同伴仇恨、恼怒、羡慕和渴求的目光。 被银骨改造过的视力,使苏浩可以在不需要望远镜之类辅助器材的帮助下,观察到普通人三倍视距范围的动静。他坐在窗户边,冷漠地看着下面街道上密集行进着的尸群。没有瞄准,也没有显露杀意,更不准备采取任何行动,就是单纯地观察。 穿越时空的最大优势,就是提前知晓未来。 当然,一些小概率意外,也可能影响到尚未发生的事件进程。比如:自己从丧尸口中救下的欣研和陶源,在另外一个时空,他们可能早已变成森森白骨。 得益于未来世界高级科技研究人员的身份,苏浩曾经在电脑档案里查阅到很多外人无法知晓的秘密。 种种迹象表明:政府和军方可能早已预料到这次全世界范围的病毒爆发。没有救援,也没有针对民众的广播。人们纷纷逃离城市,在荒野上建立新的居住点。此后,人类社会的变化和发展,苏浩已经非常熟悉。不过,他还是从档案里发现了一些颇为特殊的东西。 那是一条关于军方研究基因药剂的相关记录。在文档的“备注”栏目,写着“原型药剂遗失”几个字。 苏浩当时就觉得震惊————按照不同效果,基因药剂被分为免疫、强化、增加细胞活性等种类。军方的档案录入非常严谨,其中绝不可能掺杂无关信息。尤其是“备注”这种必须特别加以说明的栏目,记录文字必须可靠详实。 这条简单的信息里,隐藏着两种彼此关联的内容。 一、基因药剂的详细分类,应该是军方对原型药剂的研究成果。文档没有提及原型药剂的具体功效。苏浩猜测,原型药剂的使用效果应该远远超过基因药剂。甚至,是不同种类基因药剂的综合。 二、早在病毒爆发前,军方就已经获得原型药剂,只是突然遭遇意外,没有对药剂进行系统研究。他们很可能只得到了一部分相关数据,资料和配方也不全面。因为,“备注”栏的最下方,还附带着一个日期————“2020年5月29日”。 也就是今天。 为了寻求真相,苏浩当时搜遍了自己能够查阅的全部资料。终于在一份密级很高的文件里,找到了原型药剂遗失事件的相关记录。 二零一三年南博会期间,柬埔寨王国与政府签订了一系列合作项目。其中,包括相互委派专家,就古文化方面进行学术交流。当时的国王西哈莫尼,主动邀请国内考古权威共同参与对吴哥窟地宫的发掘计划。 半年后,国内一位喜欢收藏古董的豪商开始参与挖掘,并对考古研究项目注入了一大笔资金。记录显示,这些钱的真正源头,来自军方。 在重见天日的吴哥窟地宫里,总共找到了大约价值两百亿美元的文物。其中有一只经过碳十四检测,显示产于古王国时期的陶瓷小瓶。它以极其隐蔽的渠道被送回国内。六年后,昆明基地研究所从东南亚地区某个古代遗迹里,得到了原型药剂。 由于牵扯了太多机密要素,这些资料有很多地方含糊不清。苏浩当时的身份也无法继续查找更多。不过,关于原型药剂的遗失过程,却记载得很详细————获得药剂后,昆明基地一直努力破解具体配方和成份。病毒大规模爆发前,研究人员已经取得部分进展,并通过卫星联网,把相关资料传送到总部。5月29日,也就是今天,军方决定把原型药剂转送到中央基地。在这个过程中,护卫部队意外遭遇了数量庞大的尸群,全军覆没。 资料显示:原型药剂最后出现的位置,就是苏浩眼前的这片广场。运输车队携带着“北斗”卫星定位系统,这个坐标绝对没有问题。 至于时间……苏浩抬起右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指针刚刚走过八点二十七分的刻度。 “还有六分钟。” 他默默倒数着被计算成秒的数字,脑子里不断回放曾经看过的那些资料内容。双手紧紧握住突击步枪,手指在扳机和弹匣之间来回摩挲,一直在颤抖,幅度越来越大。 被银骨改造过的中枢神经系统至少强化了三倍以上。苏浩可以感觉到地面正传来轻微的震颤,与广场连通的街道尽头,远远传来发动机的轰鸣,撕破了清晨的宁静,也扰乱了他内心深处那缕被强行压制住的躁动。 那是一辆墨绿色涂装的军用“猛士”越野吉普。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远处疾驰过来。狂暴的速度,咆哮的引擎,像磁石一般牢牢吸引着聚集在广场和街道上的丧尸。它们眼里放出红光,带着突然间发现食物的狂热,从四面八方纷纷聚拢过来。从苏浩所在的位置望去,吉普车就像一块笔直蹿进矿砂堆的磁铁,被吸附过来的丧尸彻底围拢。宽大的橡胶轮胎从悍不畏死的尸群中间碾过,趟出一条沾满肉末血浆的路,也不断撞飞想要挡住道路的活体障碍。然而丧尸根本不知道疼痛和恐惧,它们张大嘴嚎叫着,如潮水般疯狂冲击车身。 “哒哒哒哒————” 架在车顶的重机枪开始喷射子弹。 冲在最前面的丧尸身上,立刻冒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孔洞,夹带着骨末碎肉的暗红色液体喷涌出来,湿冷的空气随即变得一片血腥。不断有丧尸被活活打成两段,只能依靠双手在地面匍匐。很多中弹的丧尸胸口和腹部被彻底洞穿,流淌出黄绿色的脓水和内脏。由于没有命中要害,它们成排倒下,又从地面上纷纷爬起,极其疯狂的张开双臂,想要抱住汽车轮胎,却被强大的冲击力和重量当场碾碎。 车里只有三个人。 隔着上百米远的距离,苏浩仍然可以看到他们铁青的面孔,以及释放出恐惧和绝望 苏浩半蹲在窗前,注视着那辆冲上广场,被密集尸群团团围住的越野吉普。深黑色眼眸深处,流露出越来越难以控制的亢奋和冲动。 “护送部队遭遇大规模尸群,中校刘建国被丧尸围杀。” “基地守备部队增援受阻,伤亡惨重。” “原型药剂遗失……” 他脑子里不断出现那些无数次背诵过的字句。人名、地点、时间、失事车辆的牌照……来自数十年后的各种信息,在大脑深处被编组成模拟场景,与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完全重叠,没有丝毫遗漏。 重机枪仍在喷吐火焰,围拢过来的几头丧尸立刻僵在半途,前胸后背都喷出数道血泉。更多的丧尸则形成人墙,牢牢挡住吉普车前行的道路,飞速旋转的轮胎被裹上一层黏糊的血肉,在脓浆腐液里不断打滑。很快,两头丧尸从车尾爬了上来,抱住站在车顶机枪射手的肩膀,分从左右两边狠狠啃住他的脖颈,军人惨叫着侧摔下车,被狂潮般的尸群吞没。 司机拼尽力量死死踩住油门,引擎释放出的力量却无法与尸群抗衡。这些悍不畏死的生物推攮着车身,把爪子伸进车窗,抓住司机的胳膊,不顾一切地啃咬、撕扯。在这种无法抵挡的可怕力量拖拽下,司机只能用尽力气惨嚎,眼睁睁看着左臂从肩膀上分离,迅速消失在车外那一张张尖利狰狞的饿口之中。 中校右肩已经被丧尸咬烂,他脸上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暴虐,瞳孔深处甚至开始泛起血色的波纹,进而变化为坚硬如岩石般的绝望。他抬起握枪的右手,瞄准旁边奄奄一息的司机,一枪射穿对方侧颅,又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重重扣动扳机。 人,已经死了。 尸群却变得更加躁动。它们聚拢在吉普车旁,从各个方向拥挤过来,啃吃着死者身上的皮肉。司机和中校的尸体从车窗里被拖了出来,很快被撕成碎片。这点食物显然不够庞大的尸群均分,它们开始互相争抢,为了一根手指,或者一小块带着毛发的碎肉而嚎叫。熄火的吉普车如同大海中孤零零的礁石,被疯狂密集的尸潮一遍遍冲刷,一次次淹没。 苏浩靠在墙上,缓缓呼吸着。 他什么也做不了,也不敢发出丝毫响动。 即便是第二、第三阶级的强化人,也无法应对多达数千的庞大尸群。它们虽然很弱,只是位列评价表最末的低级生物。但谁也无法否认,当数量累计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它们足以吞没一切,掩盖一切。 苏浩一直盯着中校手里的公文包————它用手铐固定在死者腕部,随着尸体来回拖拽。丧尸对它毫无兴趣,那条从中校身上撕下来的胳膊,被十几头丧尸来回争抢。皮包表面沾满了脏血肉末,随着被啃成白骨的断肢,在尸群中间来回传递。 正文 第十节 拾遗 皮包被不断捡起,又一次次被抛下。丧尸只对新鲜血肉感兴趣,却不会像最挑剔的女人那样,用精密和老到的眼光,仔细审视公文包质地究竟是真皮?或者人造革? 这些饥饿的生物狼吞虎咽,吃得非常干净。几分钟后,三具尸体只剩下一堆互不相连的骨头,表面布满坑坑凹凹的牙印,就连韧带和稍微柔脆的部分也被争抢一空。丧尸们开始把注意力转向残留在地面和车身内部的血液。沾连着部分肉丝和血水的公文包,也再次成为尸群追逐的目标————它们显然饿极了,闻到血腥,却没有挤进食物圈尝到肉味儿的丧尸至少多达数百。它们看上去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饿鬼,趴在地上用舌头舔血,抱着无法嚼动的硬骨来回啃啮。至于公文包……它在尸群中间不停地传递着。后面接到,或者捡起的丧尸,总会用更加仔细的方式来回搜索。它们舔得非常认真,连渗透至皮包缝隙里的血块也丝毫没有放过。 感觉,就像一块半干不湿的海绵,被一张张渴求食物的嘴轮流咂吸。以至于半小时后,公文包已经被撕扯的面目全非,露出用高强度凯夫拉材料制成的防弹内层。 它是一只没用的弃物。被无数丧尸不断将它捡起,又随手抛弃。以熄火的吉普车为核心,整个广场已经成为数千头丧尸的聚餐食堂。死者身上的衣物、骨头、碎肉,从尸群中央不断分散开来。聚集在外面的丧尸很想挤进去,里面的丧尸却牢牢占据着最佳进食位置。每一件与食物有关的物件,都会引起外围丧尸强烈的好奇心,随即再被抛弃……就这样,在单调的重复过程中,残破不堪的公文包渐渐远离纷乱喧嚣。一头徘徊在广场边缘的丧尸将它捡起,确定没有任何食用价值后,很是恼怒地嚎叫着,朝身后用力扔掉。 它被抛得很高,不偏不倚掉落在另外一只丧尸头顶。皮包边缘被扯破的部分恰好卡住丧尸头发,在重力和惯性作用下,两者之间系合得越来越紧。皮包再也无法掉落,它在丧尸脑后来回摇晃。远远看去,仿佛一只颜色和外观都非常特别,加大号的新款蝴蝶结。 苏浩慢慢眯起眼睛,注视着那只浑然不觉自己外形与其它同类产生了微妙变化的丧尸。它木然地转过身,朝着广场侧面另外一条街道走去。 “原来,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按照未来世界的资料所述,由基地前往机场的这段道路,军方派出了整整一个加强连进行护送。突然遭遇的庞大尸群,吞没了所有护卫部队。就在出事前几分钟,保护原型药剂的军官发出求救信号,基地方面也派出了力所能及的全部增援。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装有药剂的公文包竟然是以如此古怪的方式被丧尸带走,遗失。 系在手铐上的定位追踪器早已被扯落,公文包也变得面目全非,那头得到皮包的丧尸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如果不是潜伏在附近看到了事件的全过程,恐怕苏浩也很难想象————那团裹附着无数污垢泥浆,像废弃烂布一样吊在丧尸脑后的东西,竟然是未来世界被无数人争相寻找,军方也以重金悬赏的珍贵宝物。 这座城市很大,谁也不知道那头丧尸的目的地究竟是哪儿?旧时代的文明体系已经彻底崩溃,即便出动几个齐装满员的步兵师,军方也无法对密布着数百万丧尸的城市展开搜索。何况,电脑档案里也提到过:这个时候,基地能够派出的增援部队只有两百余名武装人员。他们无法在短时间内突破尸潮,更不可能来到这里。 注视着那头渐渐远去的丧尸,苏浩只觉得心跳速度正在加剧,思维意识被狂热和亢奋占据,掌心里全是冰凉的汗水,滑腻、湿冷,十分的难受。 “这就是我的机会。我盼望了整整一个世纪,从未来返回现在,耗费了巨量能量换来的机会……” 他喃喃着,用微微颤抖的手拉开背包,取出一包事先准备好的丧尸腐液和内脏,撕开封口,顺着肩膀两边,倾倒在身上。 病毒爆发初期的丧尸,是一种意识和感知能力非常低下的生物。它们对外界事物的认知,完全来源于嗅觉和听觉,模糊的视力只能勉强判断白天与黑夜。只要降低呼吸频率,不剧烈运动,控制汗液分泌,在身体表面涂抹带有恶臭的脓液和腐肉,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欺骗丧尸。使它误认为,你是自己的同类。 这种简单的伪装手法,会随着丧尸与病毒的变异逐渐失效。当它们进化为“—2”,或者更高等级生物的时候,视觉和触觉能力也得到强化。想要继续欺骗下去,会变得越来越困难。 聚集在广场上的丧尸至少超过五千,更多丧尸正从邻近街道源源不断走过来。苏浩的骨质和神经虽然经过改造,却不可能对付如此庞大的尸群。想要得到原型药剂,他只能选择这种极其危险,却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毕竟,他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强化人…… 苏浩打开一盒军用油彩,对着窗户玻璃开始涂抹面孔。紧接着,他把突击步枪装进背包,盖上一张早已分辨不出本来颜色的脏布,倒上腐烂的脓液。然后,闪身跳出窗外,抱紧墙壁上的排水管,滑落到地面上。 他佝偻着背,颈部后缩,伪装后的效果使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身材矮小的驼子。当然,除了苏浩,谁也不会知道,那其实是经过外形处理的背包。 四周都是丧尸。 它们歪着头,龇着牙,脚步蹒跚,像一群患有小儿麻痹症,正处于恢复期的病人。任何非正常的声音都会引起丧尸注意,蚊蝇和蚂蚁也会让它们耗费大量时间去追逐和观察。那一张张散发着恶臭与血腥的嘴,好像随时都在蠕动。裸露的身体表面到处都是破裂的皮肤,腐烂的肌肉和脂肪外翻出来,曝露出血管和韧带。这些原本饱含水分的身体器官正在渐渐干涸,边缘发黑,脆化,板结。 苏浩小心翼翼地游走在尸群中间。他的脚步轻盈而柔软,动作看上去却显得笨拙迟缓。如果不是特别关注,很难看出他的移动速度其实要比丧尸更快一些。厚厚的罩布,以及涂满全身的腐烂脓液,使他的气味和体温都不会外泄。他尽量屏住呼吸,身体运动幅度也并不促使血液流动加速。这些小心谨慎的举动,使围绕在附近的可怕生物难以发现他的存在。只有偶尔从身旁经过的丧尸,才会疑惑地用力抽吸鼻孔,努力寻找那一丝可疑味道的实际来源。 目光,一直跟着那头带着皮包却浑然不知的丧尸。它已经离开广场,走进一条两旁种植着梧桐树的街道。 突然,天空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 苏浩只觉得目光一滞,他立刻加快速度,从几头丧尸中间穿过,走近广场边缘。 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那是军方的直升机————没有人会放任原型药剂就此遗失,军方肯定会追查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档案记录显示:调查人员在事发广场附近整整搜索了好几个月。军方情报部努力想要还原当时的场景,却因为痕迹被大量破坏,以及时间和条件限制等问题不得不中止。 发动机的刺耳啸叫,倾刻间笼罩了整个广场。高速旋转的直升机桨翼掀起冲天尘土,在广场中央形成一层层不断外扩的环形尘浪。尸群被这种显然不属于自己同类的巨响吸引,纷纷仰起头,双手伸向天空,聚集到距离飞机最近的垂直区域。 苏浩测过身,从尸群间隙中飞瞟着悬于空中的直升机。可以看到敞开的舱门两边架着机枪,一名军官正满面怒色冲着丧尸大声叫嚷。另外一名士兵则扛着摄影机,镜头从尸群当中缓缓扫过。这越发刺激着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丧尸,它们的嚎叫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亢奋。为了缩短与直升机之间的距离,丧尸开始利用地面上的各种物件。它们爬上吉普车,甚至相互拥挤着叠罗汉。一双双干裂腐烂的灰色手掌笔直伸出,却仍然无法触摸到飞机底部的起落架。 军官的咆哮声越来越大,发动机轰鸣彻底盖过了他的音量。直升机开始降低高度,与地面距离大约十米左右。已经离开广场的苏浩再次转过头,恰好看见机舱两侧的重机枪正在调整方位,黑洞洞的枪口把尸群罩进射程。负责射击的士兵的眼里满是狂怒,他迫不及待扣动扳机,枪口喷发出粗大的火舌。 “嗒嗒嗒嗒————” 尸群里立刻爆发出一片冲天的血雨,站在吉普车顶的丧尸成为首先攻击的目标。它们从最高处摔落下来,又有更多丧尸悍不畏死继续爬上。苏浩不知道自己是否成为被关注的目标,但他确定直升机没有追上来,机枪子弹也没有朝自己喷射。他们似乎只想驱散广场上的丧尸,得到那辆血迹斑斑的吉普车。 走进被梧桐树掩映的街道,苏浩立刻沿着人行道旁边的屋角狂奔。 这个角度非常隐蔽。他不确定军方派出的增援什么时候抵达?也不知道直升机会不会飞近街口,对广场周边进行搜索? 他跑的很快,街上的丧尸不多,嗅觉与视觉产生冲突的情况下,丧尸需要时间对捕捉到的信息进行判断。苏浩连一秒钟也没有浪费,转眼间,他已经冲出近百米远,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接近目标。沿途,几头丧尸本能地随着他行进的方向不断转身,迟疑不决想要搞清楚那究竟是同伴还是食物? 苏浩整个人如同与风融为一体,他急速冲近目标丧尸,从腰间抽出匕首,锋利的刀刃贴着丧尸头皮平平划过,连同皮包在内,脑后整片毛发都被削去。 这一系列动作实在太快,丧尸模糊的视力根本无法捕捉。浓烈的腐臭气味阻碍了它们正常的思维意识。就连目标丧尸也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它只感觉到有物体从身后蹿过,头部一轻。那股奇怪的风里,夹杂着人类特有的鲜活气息,却瞬间被熟悉的腐臭掩盖。 奔跑的身影,在街道拐角划出一道无轨迹可循的线,迅速消失在林立的钢筋水泥建筑群深处…… 苏浩像猫一样奔跑着。 他避开了增援部队最有可能搜索的区域,在大楼内部和围墙边缘绕行。改造过的骨质和神经中枢为身体源源不断提供能量,超过普通人数倍的肺活量使氧气交换频率降至最低。他骤然加速,却随时注意落脚部位尘土的厚薄,尽量选择不留下痕迹的干硬地面。虽然是无规律的变向跑,但是速度依然快得令人心悸。大约十五分钟后,他和广场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两公里,无人尾随,周围也没有丧尸。 苏浩蹿进路边的居民楼,选了一间大门虚掩,确定没有丧尸,主人也不知去向的空房,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乱,散发出一股长时间没有清理过的霉馊味儿。苏浩径直穿过客厅,用力掰下厨房墙上的水管,当做门闩封死房间入口。透过窗户,观察着外面依然没有动静的街道。他在沙发上坐下,调匀呼吸,平复跳动速度过快的心脏。直到一切都恢复宁定,这才取出皮包,摆在面前的茶几上。 苏浩忽略了最外面那层破烂不堪的部分,撕开拉链,从皮包里拿出一只沉重的金属盒,打开。 用泡沫填充的防震隔板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只带有注射针头的螺旋胶管。其中存放着大约三十毫升的液体,在窗口射进的阳光映照下,浮泛出晶莹夺目的蓝色微光。 “这就是原型药剂?” 苏浩默默地望这管蓝液,忽然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悸动。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是厌恶?或者期盼?也可能是付出太多精力最终得到,却没有产生应有喜悦的平淡? 他挽起左臂衣袖,从背包里取出止血带,绑在胳膊上端,将拔掉封闭套的注射器直接插进血管,平静地看着蓝色液体被推入身体的全过程。 没有出现预想中细胞激烈运动的场景,一切都很平淡。也许是因为骨质和神经中枢都被强化过的缘故,苏浩感觉不到痛苦或者刺激。就像是注射了一瓶最平常的生理盐水,悄无声息融入,迅速被吸收,立刻转化为构成身体的一部分。 苏浩脸上显现出疑惑的神情————在未来世界,他见过很多注射基因药剂,从普通人进化为一级强化人的场景。那过程非常痛苦,外来激素会促使红细胞数量成倍增加,血管和肌肉纤维在半小时内扩张百分之三十。骤然强化的骨质,使整个人突然间增高,体格变大,皮肤瞬间破裂,露出肌肉和新生的肤质粘膜……很多人对服用基因药剂的态度不一,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强化过程过于痛苦。甚至还有人无法承受剧烈的刺激,神经中枢当场崩溃,死亡。 抬起左手,皮肤依然光滑,手腕附近显现出淡青色的血管,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苏浩忽然觉得恐惧————他穿越时空返回现在,以及耗费心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支神秘的原型药剂。如果,它不能发挥作用,没有预想中那么强大的效果……我,该怎么办? 腮边的肌肉开始抽搐,额头上也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苏浩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很彷徨,脑子里突然充满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感受不到力量————每一个强化人的肌肉都会成倍膨胀,这是身体细胞急剧分裂的最显著表现,也是强化人与普通人最明显的外观差异。现在,自己的身体很平静,那管蓝色药剂的注入,仿佛投入深潭的小石子,连水花都没有溅起。 “不……不!这,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苏浩眼睛中透出惊骇欲绝的神色,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就像一心寻找宝藏的人挖开陵墓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就像化学家耗尽钱财的实验没有任何结果,他的心也从云层顶端笔直下坠……空荡荡的,像石头一样冰冷…… 太阳,渐渐从天空斜落,黑暗再次覆盖大地。 坐在沙发上的苏浩一直没有动静。他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塑。不会思考,也没有生命。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正文 第十一节 阴暗 他一直在自言自语。声音很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残酷的现实,撕碎了充满美丽色彩的梦。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他知道未来是多么的痛苦和黑暗,却仍然要再次面对经历过的一切。 四肢麻木,身体僵硬,长时间保持固定坐姿,使颈部感觉很是酸麻。苏浩机械地转过头,目光下意识地落到左手腕上,静静平视了几秒钟……忽然,他感觉脑子里出现了一丝极其古怪,从未有过的陌生意识。 手腕。 血管。 针孔…… 没错!针孔,就是针孔———— 他清楚地记得针头扎入的位置。正常情况下,那里会留下一个暗色的小斑点。然而,苏浩却根本找不到那个黑点。 他有些莫名的激动,随手抓起摆在旁边的注射器,想要仔细检查一下针头。就在右手食、拇指刚刚夹起注射器,正准备拿稳,拎高的同时,苏浩忽然听到清脆的裂音,指端也传来清晰的刺扎感。 碎了……我竟然捏碎了注射器。 苏浩有些发怔。 这东西应该是聚酯材料制成,很软,却具有很强的韧度。将它折断、弯曲并不困难,用手指捏碎却需要极其强大的力量。而且,碎裂的部分不是脆弱的管壁,而是尾端硬实的活塞。 苏浩用力吞咽着喉咙,他忽然感觉呼吸有些急促,脑子里闪现的思维过于跳跃,却异常清晰。 他终于感受到身体内部不断涌现的力量。它们没有促使肌肉膨胀,而是隐藏在纤维和细胞当中,包裹着强化过的骨骼与神经,相互融合。只有来自大脑的命令,才能触发它们,以最狂暴,最凶猛的姿态显现出来。 第三阶段……这是第三阶段的强化力量。 苏浩确定————原型药剂的确具有无法言语的神秘效果。它对细胞产生的作用并非刺激,而是融合。它能够在短时间内适应强化过的神经,以骨骼为基础,迅速突破极限,在体内产生难以想象的巨力。这已经不是未来世界自己熟悉的力量等级。毫无疑问,体内产生的力量的确是三阶,自己也是真正的强化人,拥有的力量强度却远远超过预定标准。 一阶强化击打力量,五百公斤。 二阶强化击打力量,一千公斤。 三阶强化击打力量,两千公斤。 而我拥有的力量,足足超过正常数值一倍。 三阶,四千公斤力量……这几乎等同于最强大的五阶强化人。 转过身,透过破损的窗户,看着外面正渐渐隐入昏暗的世界。忧郁和绝望从苏浩眼睛里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强烈的激动。 他注意到,装有原型药剂的金属盒里,还有另外两样东西。 一枚精致小巧的U盘。 一块略呈三角形状,巴掌大小,表面为灰白色的陶片。 U盘里应该记录着极其重要的资料,或者是军方对原型药剂的研究数据。 苏浩拿起陶片,轻轻抚摸着,指尖传来一种非常光滑的流畅感。 这东西并非陶制,而是介于瓷器和金属之间的某种奇怪物质。 没有说明书,也找不到任何相关的文字。 苏浩把U盘和陶片装进贴身的衣袋,以最快的速度收好背包。虽然不清楚这块陶片的具体功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能够与原型药剂装在一起,被吉普车里那名中校用生命作为守护的物件,绝对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普通。 他非常小心地走出居民楼,把剩余的腐烂脓液倒进已无用处的皮包,揉作一团,扔进距离最近的下水道井口,再合拢地面盖板。 这只皮包事关重大。苏浩必须消除所有痕迹。这也是他离开广场以后,没有击杀任何一头丧尸的真正原因————非正常死亡的丧尸,会引来更多的追踪者。 密布夜空的云层渐渐变得淡薄,露出一轮亮银色的弯月。 苏浩像鬼魅一样行走在月下,前往远在城市另外一端的银行小楼。 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强大。 原型药剂赋予了他自然进化的特殊体质。只要拥有足够的骨骼硬度和神经承受能力,不需要更高等级的基因药剂,细胞也能同时产生等量的肌肉强度。 除此而外,苏浩还得到了一项非常特殊的能力。 手腕上的针孔,绝不可能在短短几小时内突然消失。 在未来世界,苏浩听说过类似的事情————有些体质特殊的人类,在进化过程中会产生变异,从而获得异于常人的能力。其中一项,就是自愈。 没错,自愈。 受伤的身体能够迅速自我修复。就像针头扎过的手腕,皮肤光滑如初,不会留下疤痕…… KD03号基地位于城市西北,从地图上看,这里与市中心的直线距离大约为六十公里。严格来说,其实只是军方设置的一处临时据点————除了一个简易机场和几间平房,这里什么也没有。连同守卫在内,所有工作人员还不到五十人。 上校袁斌是这个基地的临时主管。他高大、强壮、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似乎刻印得一丝不苟,带有极其强烈的军人气质。肩膀上的校官徽章,与二十五岁左右的年龄构成鲜明反差。毕竟,在和平时期,正常情况下很难看到如此年轻的同阶级军官。 他站在办公室敞开的窗前,沉默地看着外面电台基座附近忙碌的士兵。远处的机场尽头,停放着两架刚刚加满油弹的“武直—10”,还有一架墨绿色涂装的军用运输机。 一名少尉站在他的身后,用愤怒且不失平稳的语调,述说着自己在城市广场上看到的一切。他努力回忆着那些血腥恐怖的画面,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肌肉紧绷的脸上充满显而易见的失落,也有愤恨和不甘。 “也就是说,你们赶到的时候,护卫人员已经全部遇难。除了那辆吉普车,现场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袁斌饱满的双唇浮上淡淡的冷笑,讽刺的意味全然不加掩饰。从少尉所在的位置无法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声音。 “当时的丧尸实在太多,飞机根本无法降落。我们打光了所有机载弹药,仍然无法改变局势……只能返回。” 感觉到少尉语气的认真,袁斌收起脸上的讥讽,转过身,思索着。片刻,深沉而凝重地问:“你确定?” 这句话带有强烈的怀疑成份。少尉的面颊瞬间涨红,他不自觉地提高音量:“我没有撒谎。飞机上所有的人,都可以证明。” 袁斌的黑色双瞳注视着少尉,释放出森冷严厉的目光。这种审视宛如直接插进身体的刀子,少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重新挺直身体,保持最标准的站姿。 沉默了几秒钟,袁斌挥了挥手,淡淡地说:“就这样,你先下去吧。” 少尉如释重负般喘了口气,连忙举手行了个礼,转身离开房间。 袁斌冷冷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用力按下肩膀上电子呼叫器的开关。片刻,一名身穿墨绿色制服,臂章配有“警卫”字样的年轻上尉推开门,走进房间。 “解除刚刚回来的出勤小组武装资格,对所有人进行审查。仔细核对他们的口供和现场录像,认真查找疑点。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强制手段。” 袁斌的声音很冷,听起来如机械般刻板,坚硬。 上尉点了点头,没有多问,随即转身离开。 房间里再次恢复平静。然而,袁斌脸上的表情却变得越来越丰富。他的双眉紧紧拧在一起,浓眉掩映下的的双眼,也流露出急躁复杂的目光。 忽然,他大步走到办公桌前,右手扣住桌角,低吼着,以极其恐怖的力量,硬生生地掰下一块坚硬的木料,在掌心里狠狠搓揉成散碎的粉末。 如果苏浩在场,一定不难判断出,袁斌已经拥有二阶强化人的实力。 他一直压抑着心底的怒意,但强烈的狂暴欲望却必须得到发泄。否则,袁斌感觉自己会被活活憋至发疯。 从研究实验室到KD03号基地,耗费时间最短,也最安全的运输方式,就是直升飞机。 然而,这不是他想要的。 袁斌查阅过昆明实验室递交的研究报告,他知道原型药剂是从某个遗迹里发掘出来的东西,也明白目前尚不清楚药剂的具体功效和配方。因此,从某种意义来说,原型药剂具有无法被复制的唯一性。 作为KD03号基地和研究实验室最高指挥官,袁斌一手制订并安排了这次的护送计划。具体实施流程:由研究院方面派遣武装人员进行护卫,把原型药剂运至KD03号基地,装机,飞抵中央基地。 袁斌没有安排直升机,而是命令研究实验室直接地面转移。理由很简单:飞机重要部件磨损严重,正在抢修。为了不耽误时间,药剂转由车队护送。 他提前派出心腹,在车队行经的路线上埋伏。几个人当然不可能阻击上百名士兵,但他们只要制造混乱引来大批丧尸,整个车队将被彻底吞没。 袁斌的目的,就是原型药剂。 当然,他也可以飞抵研究实验室,利用职权当场抢夺。这样做无疑于反叛。因此,他需要制造一次意外,让原型药剂在运输过程中遗失。如此一来,非但洗脱嫌疑,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护卫人员竟然在遭遇大规模尸群的时候,集中火力掩护吉普车突围。那辆装有药剂的汽车没有按照指定路线行进,而是选择了看起来丧尸数量稀少的方向。然而,这座城市里的不死怪物实在太多了,这些勇敢的人仍然遭遇不幸,被活活啃成白骨。 事情的发展,彻底失去了控制。 袁斌看过增援小队带回来的录像————广场上没有爆炸,也没有战斗过的痕迹。吉普车被多达数千的丧尸死死围困,虽然找到了带有感应器的手铐,装有原型药剂的公文包却不翼而飞……他很愤怒,很惶恐,也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空虚和负罪感。 二阶强化药剂,是目前军方认可的最高等级基因药剂。中央基地已经开始批量试制,月产量大约为五支左右。 强大的感觉很不错。袁斌从未想过,自己居然可以成为拥有击打力量超过上千公斤的超人。也正因为如此,他也期盼继续获得更高级别的基因药剂。 据说,第三和第四阶段的强化药剂已经有了系统理论依据,正处于实验过程。但所需时间谁也说不准。也许是几个星期,或者半年,甚至更久…… 强化人对丧尸携带的病毒免疫。作为成熟型强化个体,袁斌曾经独立击杀过数十头丧尸。他真正感受到力量给自己带来的好处,也比任何人都渴望提升实力。 贪婪,源自欲望。 他很自然地看中了原型药剂。他知道这是现有药剂的研究基础,也明白这东西在军方高层看来无可替代的重要性。袁斌仍然胆大包天,监守自盗。这并非无知或者狂妄,而是基于目前的混乱现状。 他有一个中将父亲————护送过程中出现意外,自然有人帮他说话,到最后,很可能不了了之。退一步来看,就算有人对此提出疑问,发现是袁斌自己策划了整件事,他也完全可以推托到丧尸身上……总而言之,他早已想好了退路,但现实却出乎意料之外。 袁斌默默地注视着掌心里的木屑,眼瞳四周密布着无数血丝。 “丧尸只对活着的动物感兴趣。原型药剂应该还在……必须找到它!一定要找到它!”…… 天气仍然酷热。 眼前的建筑,是一座加油站。 被水泥平台和加油器分隔开的通道上,逡巡着四、五头神情木然的丧尸。它们似乎对突然之间被病毒强行转换的生活方式很不适应,张着嘴,无神的眼眶里满是茫然,扭动着怪异的步子,在炎热的阳光下漫无目的地走着。 欣研端着警用霰弹枪,背靠墙壁,看着手持猎刀的苏浩走进加油站大门,非常干脆地砍断了距离最近的丧尸头颅。然后,再次挥舞刀锋,重复简单无奇,却非常管用的杀戮动作。 当最后一头丧尸躺在血泊中,抽搐着无头身体的时候,须发皆白的宋志忠也驾驶一辆崭新的“保时捷”越野车,缓缓开进加油站。 苏浩走到车前,拉开后门,拿出摆在车架上的消防斧,用力劈开死亡丧尸的臀部,收取银骨。 欣研从车内取出一只小型蓄电池,快步走近油站控制室,摸出钥匙打开栓在门上的链式锁,进入地下操作间,接通电泵抽取汽油。 老人则握着一枝斯太尔AUG突击步枪,以车厢为掩体,警惕地注视周围。 三个人分工默契,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 很多城市都设有汽车超市。花了两天时间,幸存者们弄到了三辆越野车、两辆皮卡,还有一辆极其坚固,据说是从国外进口,摆在市场里当做样板的黄黑色校车。 燃料,都储存在加油站的地下油罐里。只需要接通电源,电泵就能自动抽取油料。得益于未来世界所学的知识,苏浩对这一整套过程并不陌生,也顺带将它们传授给团队的其他成员。几天下来,银行办事处小楼的地下室里,已经多了数十个满装油桶。 车里随时都备有链式锁和破坏钳,遇到有大量物资,一时间无法运走的店铺,幸存者们就用锁扣将其封闭。现在,他们最重要的物品清单里,已经多了一大串钥匙。上面贴有一块块胶布,写着“加油站”、“南街超市”、“五金店”等字样。 没有风,空旷的街道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和所有尚未进化出智慧的高等生命一样,丧尸也不喜欢太阳,它们在白天的活跃程度,远没有夜晚那么积极。 苏浩把最后一颗银骨装进瓶子的时候,汽车已经加满油。欣研从控制室里走了出来,照例把门关上,锁紧。 陶源仍然在陷阱小院里制取腐菌激素,女人和孩子呆在楼上。门窗和地下通道被再次加固,那里很安全。 武器已经分发下去。 人们对这些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很陌生,好奇,也有些害怕。尤其是李晓梅和韩氏姐妹,足足花了一整天时间,才基本上弄明白应该如何使用勃朗宁手枪。 苏浩不再惧怕背叛————对强化人而言,子弹同样致命。但敏锐的思维和神经感知,使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察觉危险。无论躲避还是反击,速度已经达到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何况,他救了这些人,对方没有理由背叛。 他们尊敬苏浩,下意识的把他奉为团队领袖。 正文 第十二节 仓库 加满油的越野车一路向北,驶出了城市。 “再有几个月,天气就会冷下来。太阳能发电效率至少得缩减一半。西郊有一个煤厂,旁边就是火车中转站。我们最好是弄一辆卡车,多储备一些冬天的燃料。” “超市里很多东西已经腐烂变质。能吃的食物大多只有米、面和罐头。这样下去可不行。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应该在城外新建一个据点,种植蔬菜,或者再弄点儿什么别的……” 欣研和老人一直在交谈,苏浩握着方向盘,偶尔插进几句话。他们脸上已经看不到病毒爆发初期的惶恐和绝望,只剩下历经灾难之后的沉稳和冷静。老人是因为年龄和岁月沉淀而产生,少女则亲身经历了残酷血腥的厮杀,变得越发成熟。 沿着从城市中央流过的那条河,越过北面尚未完工的绕城公路,越野车在路边一处敞开的铁门前停住。 这里位于城市边缘。附近有一个正在建设的楼盘工地。绿化景观优雅的售楼中心在路口东面。豪华的装修风格,与旁边刚刚搭起脚手架,连安全网也尚未设置的钢筋混凝土基础形成鲜明对比。在稍远的位置,是大片田地,庄稼大部分是玉米,也有略微发黄的小麦。 远处,仍然有丧尸的身影在晃动。它们已经代替人类成为这个世界上数量最多的生物之一,几乎随处可见。 苏浩跳下车,推开铁门。一个带有几幢仓库式建筑,占地面积至少有上千平米的场院,顿时出现在眼前。 仓库入口正对着铁门。被太阳照晒到的屋檐下面,坐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干尸。身上的肉几乎被啃光,脊柱支撑着颅骨不至于掉落,旁边散落着被污血浸透,已经干硬的破烂胸罩,还有一只沾满泥垢的高跟鞋。凭着这些东西,可以断定死者是一名女性。 苏浩抡起斧头,几下砸烂栓在仓库门把上的铁链。他用力推开沉重的滑轨钢门,让欣研把车开了进去。 仓库内侧,整齐堆放着数十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老人走过去,凑近,用手从袋子缝隙里扣了扣,惊讶地叫了起来:“米,这是大米。” 苏浩微笑着点了点头,拎着蓄电池,走到库房南面的墙角,接通电源,用力按下控制台上的绿色扳闸。随着电机和齿轮沉重的撞击,平整的地面忽然朝两边分开,露出一条十多米宽的倾斜坡道。 通道内部很黑,透出一股令人畏惧的凉意。 蓄电池能量有限,不可能供应整个设施足够的电力,也无法维持照明。 苏浩拉开车门钻进驾驶室,看了一眼满面震惊的老人和少女,旋开车头大灯,用力踩下离合器,缓缓驶入坡道…… 从未来世界返回过去,苏浩当然要做好各种应对措施。 补给箱里的武器和药剂,只是最基本的装备。选定原型药剂遗失的城市作为传送降落点的同时,苏浩也通过各种渠道,在电脑和图书馆里疯狂查阅与这座城市相关的一切信息。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第二次世界大战刚刚平息。谁也不知道战争是否再次爆发的情况下,新生的国家政权花费了大量人力和资源,修建了数量庞大的地下避难所和防空洞。 前人永远无法想象身后时代的变迁。长时间的和平,使原本用于抵御战乱的地下设施逐渐荒废。为了合理利用资源,它们大多被改建、填埋,或者转为它用。眼前这间仓库,就是某个商人以租用的老旧避难所为基础,增加地面设施改建而成。 建国初期的工程质量,拥有后世同类建筑无法相比的坚固。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地下水抽取管道仍然畅通,商人在地面架设的小型太阳能电力系统足以维持通风系统运转。经过防水和渗漏处理,地下库房温度虽低,却很干燥。以至于越野车进入地下库房之后,出现在三人眼前的,是整齐码放成垛,以吨数为单位的无数粮袋。 宋志忠老人呆呆地站着,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骇然。他努力咽了咽喉咙,艰难地问:“这里……都是……它们,究竟……有多少?” 虽然字句模糊,苏浩仍然听懂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回忆了一下曾经在未来图书馆废旧文件里看到的那些数据,认真地说:“总共有五个标准库房,每一间的容积为两百吨。地面部分的仓库容量和这里一样,但储备的粮食却没有那么多。” 资料显示:商人把避难所改建为仓库后,从泰国进口了三千五百吨优质大米。其中一部分直接投放市场,剩余一千六百多吨存入库房。也正因为如此,入关申报资料才被录入电脑,成为几十年后可供查阅的历史档案。 “地面的小型发电系统可以修复,附近的井水可以直接饮用。这里非常隐蔽,断开电源,谁也不知道地下入口的位置。如果遇到紧急情况,这里就是我们的第二避难所。” 老人深深地吸了口气,扶着旁边的水泥柱慢慢坐下。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也需要抚平跳动速度过快的心脏。此刻,他脑子里丝毫没有想要将这一切占为己有之类的念头,只有无限沉重的责任。 “你……不该告诉我这些。至少,应该过些时候再说。” 苏浩听懂了老人话里隐藏的意思。他淡淡地笑笑:“我们应该彼此信任。” 老人沉默片刻,缓慢地点了点头,望向苏浩的目光,也变得更加温和。他叹息着:“你为我们做了很多……实在太多了。” 苏浩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欣研站在旁边,眼眸里闪烁着莹色微光,慢慢地笑了…… 从前天开始,小楼里的三个男人,开始负责不同的分工。 苏浩把陶源和欣研带到郊外,花了一整天时间,教会他们如何使用已有的几款枪械。并且用酒瓶之类的东西当做标靶,进行实弹训练。 他以轮流教学的方式,让这个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学会射击,就连尚在哺乳期的李晓梅也不例外。 也许是因为文明时期枪械管制的缘故,幸存者们对这些陌生的武器非常好奇,然而,枯燥乏味的训练迅速消磨着他们的热情。沉重的枪械使胳膊酸麻不堪,长时间举臂动作单调无聊……如果不是能够对着远处目标不时扣上几次扳机,恐怕谁都不会顶着炎炎烈日,重复这种如同木偶一般的动作。 苏浩很清楚————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合格的士兵。何况,团队成员大多是老弱妇孺。但不管怎么样,他们必须学会使用枪械,知道如何射击,有实弹操作经验。 枪声,在空旷的野外并不显得突兀。幸存者们每天都要接受训练。陶源和欣研在这方面的进步很快,苏浩也得以腾出手,在自己忙碌的时候,由他们充当其他人的教练。 考虑到子弹消耗与零件磨损,射击训练最多只能进行两周。尽管如此,预计耗费的弹药至少超过八百发,甚至更多。 幸存者当中大概永远也不会出现神枪手,但他们已经明白如何使用武器,不会在慌乱中忘记打开保险,也知道更换弹匣和上膛等一系列动作。“1”和“—1”等级的丧尸行动缓慢,三十米、二十米、十米……老人和女人不会主动进攻庞大的尸群,苏浩也从未产生过此类疯狂的念头。他只需要这些人在危急降临的时候,能够做到自保。 丧尸一直在光顾陷阱小院。猎取腐菌激素和银骨的工作,逐渐由韩氏姐妹和李晓梅来完成。最初,她们非常抗拒,也非常反感。苏浩为她们配备了防弹背心和头盔,陶源和老人也在旁边演示了数十次相同的动作。在鼓励和责骂声中,在所有男人的示范下,她们终于战战兢兢地举起斧头,咬着牙,瞪大双眼,像童话故事里面目狰狞的巫婆,咆哮着砍下从铁笼里伸出的丧尸手臂。 “你们必须学会如何使用武器。不仅仅是枪,还有匕首和棍棒,以及所有能够给对手造成伤害的物件。这不是残忍,而是自我保护。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可能某一天,你们就必须负担起保护自己亲人的职责。没错,腐烂的血肉,发臭的骨头,脑浆和眼球……这些东西看上去的确很恶心,但它们不会造成任何威胁。你们要做的,就是抛弃无用的美丑逻辑,拼尽全力干掉每一个怪物,砸碎它们的脑袋。” 每个人都有第一次。 用颤抖的手挥舞钢斧,重重砍开丧尸头颅的时候,李晓梅只觉得一阵反胃,当场吐出一团酸臭无比,夹杂着奶腥和绵软饭粒的半消化物。 韩晶力气不够,斧刃卡在丧尸头顶。被激怒的丧尸变得越发狂暴,它隔着铁笼拼命朝外伸出双手,像饿极的野兽一样嚎叫。不知所措的韩晶只觉得身体一软,瘫在地上放声大哭。 韩莹显然从姐姐身上吸取了教训。她异常凶狠地抡起斧头,使出浑身力气劈下,却没有注意准确度,落点偏移到了丧尸左颈。破裂血管里立刻喷出大团脓血,溅透了女孩全身。她愣愣地站在那里,脸色惨白。过了好几分钟,才用尽力气拼命尖叫起来。 苏浩一直在教她们如何格斗。 除了斧子和猎刀,还有前端磨尖的钢筋,从体育商店里弄回来的棒球棍。看着院子里一头头被砍得七零八落的丧尸,女人们渐渐克服最初的恐惧心理。血肉和骨头这些曾经无比厌恶的东西,也变得习以为常。她们开始尝试着,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颤颤巍巍用手按住丧尸后脑,在旁边男人的帮助下注射溶液,抽取腐菌激素,劈开臀部割下银骨……最后,把破碎的尸体装上小推车,像垃圾一样倒掉。 与其说是习惯,不如说是麻木。 她们已经学会如何在这个可怕的世界上生存。 每天晚上,幸存者们都会在小楼里聚集。 去野外进行实弹训练的人,会带回来一些水芹、蕨菜、豆角、辣椒之类的新鲜野菜、蔬菜。这些东西在郊区田地里很常见,也很受幸存者厨房的欢迎。 在城里收集物资的人,会带回各种生活必需品,以及尚在保质期内的大量食物。 至于腐菌激素,地下金库里已经储备了很多,但苏浩仍然觉得不够。 老人拔掉了楼下绿化带里的灌木,土壤被仔细清理过,种了一些西红柿和青菜,只是还没有发芽。 他们都在努力适应这个混乱无序的世界。 准确地说,是在生活…… 清晨,刚下过一场雨。 地面很潮湿,沟槽和凹痕里到处都是积水,落叶仍然泛着青绿,阳光从树梢缝隙里斜射下来,树叶边缘的水珠透出灿烂缤纷的色彩。远处,甚至传来依稀可辨的鸟雀鸣叫。 弥漫在城市上空的血腥味已经变淡。这很大程度上必须归功于夜晚的降雨。丧尸依然存在。与病毒爆发初期相比,城市里的活物数量也大为减少,它们感觉越来越饥饿,也越来越疯狂。 苏浩开着车,从小楼旁边的岔路开上主干道。 欣研和韩莹坐在后座,警惕注视沿途的建筑和动静。她们手里都握着粗大沉重的螺纹钢筋,后腰或者皮带里插着手枪。两个女孩年龄相近,彼此也已经熟悉。紧张之余,总会窃窃私语谈论着感兴趣的话题,不时爆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汽车在十字路口右转,在空寂无人的街道上匀速行驶,半小时后,在一家“戴尔”电脑专卖店前停住。 三个人拿起武器走下车,迅速在不同位置形成警戒。这些动作他们已经很熟练,也明白同伴和自己在这种时候应该做些什么。 苏浩站在潮湿的人行道上,朝商店里注视了很久。 玻璃店门敞开,屋檐上歪歪扭扭悬挂着“节日优惠”的红色布标,水磨石地面被风吹进了很多树叶和垃圾。有散落的纸张、塑料牛奶小罐和饮料瓶,邻街的钢化玻璃墙面上有几只血手印。由于时间过的太久,它们显得发黑,不再鲜红。 苏浩拎起钢筋,走到商店门前,朝摆放着电脑的展示台方向喊了一声:“有人吗?” 回答他的,是外面树梢间瑟瑟的风声。 他弯腰捡起一只空瘪的“可口可乐”拉罐,朝挡住视线的货架背后扔了过去。“丁零当啷”的撞击声显得很突兀,也很刺耳。这种故意制造出来,没有丝毫美感可言的噪音,的确收到了应有的效果————一头身穿淡绿色员工制服,面孔灰白干瘪,只剩下右臂的残缺丧尸,从货架拐角处慢慢走出。 苏浩转过身,朝站在越野车旁的韩莹使了个眼色。女孩会意地跑上前来,握紧手里的钢筋,把磨尖的前端对准丧尸左边眼窝,重重捅了下去。 她已经学会如何对付这种怪物,也有足够的勇气。所欠缺的,只是经验。 在陷阱小院里制取腐菌激素非常安全。苏浩不想在其它地方冒险,也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危险因素。 他选了两台性能不错的笔记本电脑,以及各种配件,装进拎包,然后离开。 苏浩很好奇————那只和原型药剂装在一起的U盘,究竟记录着什么秘密?…… 被雨水冲洗过的“家乐福”标志很干净,在百米外也能看清。 关上车门,用钥匙锁好,苏浩与尾随其后的两名女孩走上人行道,推开一楼“肯德基”临街的店门,从另外一个方向进入超市。 银行办事处附近的商店已经基本搬空。想要弄到更多的东西,就必须走远一些。毕竟,大型超市里货物品种更齐全,数量也更多。 从病毒爆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六天。 冷鲜货架上的肉类早已腐坏,散发出强烈的臭味。水箱里的鱼挺起鼓胀的腹部,翻着白肚皮,鳞片散落,水面也聚起一层薄薄的褐色脓浆。 电梯入口躺着几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这些死者都是颈部被咬断,致使无法变异为丧尸。他们的腹部被掏空,肋骨也被拆断,空洞的眼窝深处渗出暗黄色的脓液,面颊和腋下仍然残留着部分腐肉。就在尸体与地面接触的位置,凝聚着一层极其粘稠,暗褐色的液体。它们是皮肤和肌肉分解的产物,里面蠕动着无数肥胖圆滚的白色蛆虫。它们把这里当做游泳池,也是变成苍蝇以前最为舒适,随时可以汲取营养的食堂。 正文 第十三节 外人 三人各自推着一辆购物车,在货架间小心翼翼地挑选所需物件。 电热毯、毛巾、牙膏、香皂……很快,购物车里已经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就连护手霜和防裂油膏之类的东西也没有放过。 在旧时代,也就是文明时代拍摄的很多灾难片中,幸存者们往往与“饥饿”两个字联系在一起。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至少在混乱刚刚开始的时候,由于惯性思维和盲从心理的作用,恐慌的人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城市,留下了极其庞大,堪称宝库一般的海量资源。 病毒爆发初期,人们只想远离丧尸,却没有考虑过食物的问题。因此,在城市里其实很容易找到吃的。苏浩曾经看过未来世界的军方调查报告————直到二零二七年,也就是病毒爆发七年后,仍然有人呆在城市里,依靠文明时期遗留下来的冷藏罐头食品为生。这些东西的保质期虽然只是一至两年,但它们还可以吃,味道也马马虎虎。尤其是在饿极了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去考虑什么该死的防腐剂,或者罐头变质带来的健康问题。 小楼里的幸存者不缺乏食物,他们的粮食储备很充足。从附近商店里弄到的各种食品,几乎堆满了整个地下室。以至于苏浩不得不在郊外另寻了几处隐蔽的地窖,成为应对突发状况的第二、第三粮仓。 当然,这种“充足”,仅仅只是针对现有的团队成员。 欣研站在日用品专柜前,偷偷看了一眼站在通道中央警戒的苏浩,从货架上飞快抓起十几包卫生棉装进购物车。韩莹走进旁边的内衣专柜,仔细挑选着适身尺寸的胸罩。出于共同的兴趣和需要,两个女孩很快聚在一起,搜刮了很多在她们看来必不可少的物件。 苏浩注视着通往超市出口的电梯,思维意识也尽量发散,寻找可能带来危险的潜在因素。 欣研将一包丝袜塞进背包的时候,恰好被苏浩看见。两个人的脸不约而同微微发红,刚刚碰撞的目光又迅速闪开。 在婴儿用品专柜,购物车里又多了两箱配方奶粉,几只橡胶奶嘴————陶源的儿子很需要这些。 “走吧!去下面看看。” 苏浩背起突击步枪,推着装满货物的小车,穿过走廊,进入超市底层的食品专区。 很多货架已经被清空,显然,有人已经提前光顾过这里。搜寻者对此并不在意,他们的目光直接掠过沉重的大米和面粉,落在更远处,也更具吸引力的水果身上。 菠萝很大,厚厚的墨绿色外皮隐隐有些发黄。苏浩抽出猎刀,用力削去顶端粗硬扎手的螺旋形叶片,用这些富含维生素和柠檬酸的东西,填充购物车里所剩不多的空间。 红富士苹果显然是去年的冷藏品。招牌上“每公斤六十四元”的价格很是吓人。它们很小,数量也不多,苏浩只能尽量挑选那些看上去完好无损的果实。 另外一端的柜台上,还堆积着库尔勒香梨和香蕉。苏浩很想再拿上几个,却发现购物车已经装满。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准备招呼站在奶制品货架前的欣研离开。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察觉————从自己下来的二楼电梯方向,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还有重物从地面上碾过发出的摩擦。 两名女孩立刻把目光转向他,却见苏浩扬起左手,分朝两边做了个隐蔽的手势。同时,取下突击步枪,快步蹿到堆放狗粮的三脚架后面,瞄准电梯出口。 欣研和韩莹握着手枪,蹲在距离不远的柜台背后。三个人背靠墙壁,形成相互支援的射界。 强化人拥有普通人类难以理解的异能。比如现在,苏浩可以感觉到,墙壁后面的电梯走廊上,有两个正在移动的人影。作为三阶强化人,他的探测半径大约为五十米。虽然比不上肉眼直接观测,却可以感知视线无法看见,被物体遮挡住的隐藏生物。 欣研半跪着,睫毛微微有些颤抖,精致美丽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的恐慌和紧张。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发现苏浩正注视着自己。 “那些……外面……是什么?” 女孩尽量选择简短的字词来表达意图。她有些发慌,因为害怕,也因为害羞。 苏浩摇了摇头,压低声音:“不清楚。不过,应该不是丧尸。” 欣研眼里露出几分惊奇:“你怎么知道?” 苏浩抬起右手,从侧面指了指头部:“注意声音的节奏,丧尸的移动速度没有那么快。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其他幸存者。” 片刻,一辆装满各种杂物的推车,已经出现在通道出口。两名男子顺序走出。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穿着贴身的运动型汗衫,肩膀很宽,身体厚实得好像一堵沙垒,肌肉发达,充满力量感。他看上去至少有三十岁,头发剃得很短,手里握着一根粗大的包铁木棒,用鹰一般的眼睛扫视四周。 另外一个要年轻得多,大约二十,或者更小,身材细瘦,穿着颇为时尚的牛仔夹克。看上去很好动,也很精明。 他们不停地翻找货架,从冷藏柜里拿出尚未变质的火腿肠和熏肉,装进购物车。这些工作基本上由个头瘦小的年轻人完成,健壮的中年男子则站在旁边负责警戒。 他们脸上没有尸斑,身上也没有散发出丧尸特有的腐臭。苏浩说得没错————他们是幸存者。 确认对方没有携带枪械之类的武器,苏浩端平枪口,从货架背后慢慢站起。这种如幽灵般诡异的现身方式,把专心收集食品的两名男子吓得倒退了几步。直到看清楚对方也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这才大口喘着粗气,渐渐放松紧绷的神经。 “嘿!你们……我……你好……你们……好。” 穿牛仔夹克的年轻人重新站稳,抬高双手,脸上挤出故作轻松的微笑。他紧张地看了看苏浩等人手里的枪,又迅速转过身,确定旁边的中年男人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这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试探着朝前走了半步,结结巴巴地对苏浩说:“我们……我们不是丧尸,也没有被咬过。” 苏浩丝毫没有想要放下枪的意思。他盯着对面的两个男人,缓缓点了点头。 即便是在文明时期,陌生人之间也很少进行主动交流。何况,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混乱。在未来世界,为了争夺食物彼此杀戮的事情比比皆是。 强壮的中年男子一直没有松开手里的木棒。他看着苏浩手里的枪,又看看身穿防弹背心的欣研和韩莹,眼睛里释放出夹杂着喜悦成份,无比灼热的目光。 他从货架背后绕了出来,站在走廊中间,舔了舔嘴唇,急切地问:“你们……你们是警察?” 韩晶摇了摇头,欣研则没有说话。 “那你们为什么穿着这身衣服?你们从哪儿搞到的武器?” 中年男子说话的速度很快,脸上的表情也很焦急。他朝前走了几步,用力拍了拍胸口,诚挚地说:“我不是坏人。我叫杜天豪,我们需要帮助……” “站在那儿别动————” 苏浩厉声打断了对方的话。他抬高枪口,对准杜天豪的眉心,冷冷地说:“我不喜欢杀人,但并不代表我不会杀人————” “嗨!嗨!别开枪!别开枪————这是个误会,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穿夹克的年轻人急忙蹿了过来,伸开双手,挡在杜天豪身前。他满面惊恐,声音也变得干涩:“我们之间没有过节。我……你好,我叫廖秋。我们从未见过,我们听你的!听你的!就站在这儿不动,这里的东西全都归你……我们,我们不是坏人,真的不是。”说着,他背靠在杜天豪身上,用力朝后倒推了好几米远。 苏浩的神情依然冰冷。他警惕地注视着对面,慢慢退回购物车前,分出左手指着不远处的超市出口,命令守候的两边的欣研和韩莹:“把东西装上车,动作要快。” 杜天豪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他用力握紧左拳,在空中愤愤不平地狠狠挥舞,低声咆哮:“我们真的不是坏人。你应该相信我说的话。我没有撒谎,没有!” “杜哥,别冲动————” 廖秋抱紧杜天豪粗壮的胳膊,死死按住不放。中年男子的力气显然要比他大得多,却被他硬生生地朝后倒推了几步。剧烈的体力消耗使廖秋面色发白,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他不时回头看着苏浩,目光很是畏惧,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失望,也有几分哀求的成份。 欣研和韩莹推着购物车从苏浩身旁走过。她们可能是被对方的态度打动,有些迟疑,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 “动作快点儿,你去开车————” 苏浩从衣袋里摸出钥匙递了过去,控枪的右手很稳,丝毫没有晃动。 在未来世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有/赤/裸/裸/的欺诈、利用、背叛和出卖。为了获得食物和生存的机会,亲情和爱情变得一钱不值。到处都在上演《农夫和蛇》的现实版本,雷锋式的人物只能在历史书籍和传说里才能看见,听到。 苏浩的思维逻辑,仍然停留在未来。 他本能地不相信别人,下意识的把不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当做谎言。毕竟,在他曾经身处的那个时代,“朋友”的确是一个非常稀罕,使用频率极低,几乎不可能成为现实的词。 廖秋的举动,让他觉得惊讶————一个被枪口指着的人,竟然还能拼命维护另外一个人。这种事情,苏浩听都没有听说过。 他微微眯起眼睛。 或许,我应该听听他们想说什么? 这种充满善意的念头刚刚冒出萌芽,立刻被冷冰冰的惯性思维碾得粉碎————他们不是自己的团队成员。陶源和其他人因为获救而对自己感恩,但这两个人与他们截然不同……不能冒险。 强化过的身体,并不意味着无敌。普通人有很多方法可以干掉比自己强大的存在。子弹、匕首、猛击太阳穴之类的神经节点……在未来世界,五阶强化人被一杯毒酒放翻的例子很常见。普通人从死亡强者身上搜刮财物,再把尸体做成腌肉,留着以后慢慢吃。 小孩子都知道蚂蚁啃大象的故事。何况是苏浩。 超市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苏浩开始沉稳冷静地后退。他随手掀翻一堆码放通道旁边的卷筒纸,如小山一般的白色袋装卷纸立刻坍塌下来,堵塞了通道。苏浩趁机转身飞跑,从超市里迅速消失。 廖秋表情一松,仿佛被突然抽掉脊骨,整个人立刻变得绵软,瘫坐在地上。 杜天豪依然站着,死死盯住苏浩消失的方向。他紧咬着牙,强壮结实的胸口剧烈起伏,眼角因为愤怒而不断抽搐,粗犷坚硬的面部轮廓中央,渐渐显露出一丝痛苦。 他抬起脚,很是失落地慢慢走到墙边,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又摸出打火机连扣数下。望着那团微微有些晃动的火苗,他忽然失去了抽烟的欲望,反手把香烟从嘴里抓掉,捏在手心里用力折断,狠狠揉碎。 “他们,看上去像是好人。” 杜天豪的表情很是惆怅,声音也变得深沉而落寞:“那两个女孩都有枪,不像是被胁迫的样子。我……我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换个环境,像正常人一样活着。” 廖秋双手撑住地面,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从货架上抱起一箱纯净水装进购物车,很是勉强地笑笑,似乎想要说点儿什么来安慰一下同伴,却还是没能开口。 谁也没有说话,两个男人都能听见彼此沉重的呼吸。 沉默了几分钟,杜天豪慢慢搓掉沾在掌心里的烟丝,握紧购物车后方的推杆,长长地叹了口气。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超威霸”健身馆位于街区西面,是一幢占地面积数百平米的两层小楼,属于市体育场众多附属建筑的一部分。 两米多高的立式合金柜,加上沉重的杠铃,彻底封死了健身馆一楼的大门。大楼背后的院子里停着几辆轿车,杜天豪和廖秋各自扛着装满食物和水的背包,小心翼翼躲过游荡在附近的丧尸,走近场馆北面紧闭的侧门,一轻三重敲了敲。很快,屋子里传来沉重物体的移动,门板也松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双紧张而警惕的眼睛。 这是一条与二楼和大厅连接的通道。刚刚走进,一个只穿着花布短裤,脚上趿着夹趾拖鞋,鼻梁上架着眼睛,手里握着哑铃当做武器的胖子已经迎了上来,从廖秋手里接过装满食物的背包。 “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你们要在外面过夜呢!” 这句话显然是在调侃,但杜天豪和廖秋都不觉得好笑。他们默默地看了一眼胖子,什么也没说,直接走进大厅。光滑的木地板上,散乱地铺着十几张软垫。靠近墙壁的位置,堆放着标枪、铅球、铁饼之类的体育用品,还有从跑步机和腹压机上拆下来的钢管。十几个男女很是无聊地围在一起。他们要么在低声交谈,也有人躺在软垫上睡觉,还有人一声不吭坐在角落里发呆。 大厅里的装修很豪华,四周都镶嵌着两米多高的镜子。由于角度和光线的缘故,镜子里投射出的人影有些扭曲,看上去像鬼,很滑稽。 杜天豪走到墙边的一张软垫前坐下,两个守在二楼通道口的壮汉立刻围了过来。他们体格强壮,贴身背心下面凸拱出一块块结实的肌肉,没有说话,只是用冷漠的眼神打量着杜天豪,还有他刚刚放下的背包。 廖秋连忙从旁边的胖子手里拿起另外一只背包,讪笑着递了过去,用带有几分谄媚的语调说:“周哥、李哥,这是你们的那份儿。东西都是一样的,呵呵……一样的。” 说着,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两包精装“红塔山”香烟,一起塞了过去。 为首的黄姓壮汉接过烟,看看体格与身材跟自己差不多了多少的杜天豪,目光阴沉地点了点头,淡淡地“唔”了一声,抓过廖秋手里的背包,转身离开。 杜天豪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冷淡的脸上渐渐显露出怒意。他努力控制着想要轮起铅球砸碎对方脑袋的冲动,尽量平静下来,从背包里取出两瓶纯净水和一包苏打饼干,递给旁边眼巴巴看着的胖子。 大厅很空旷,可以听见楼顶传来的脚步声,还有不断爆发的哄笑。 正文 第十四节 混乱 二楼的格局与一楼截然不同————这里铺着地毯,墙壁四周摆放着绿色盆栽植物。场馆被分隔为三个不同面积的区域,分别用于器械、瑜伽和芭蕾训练。 七、八个身高体壮的男人聚集在一起,还有两名穿着暴露的女人。他们围成一圈,关注着胡赫与另外两个人手里的纸牌。 墙角摆着几十个玻璃瓶子,还有一堆喝光的空饮料罐,通往天台楼梯拐角的小房间里,堆着厚厚一摞废报纸。当马桶因为断水彻底失去作用以后,这些东西开始发挥出盛装粪便的功能。幸存者们解完大便,用报纸裹住,从楼上远远扔出……尽管如此,健身馆里仍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臭味。 “顺子联牌到幺,三个二带一对五,大鬼,最后一张红桃六。哈哈哈哈!老子赢啦————” 胡赫这把牌很不错,直接打得对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他心满意足地抓起摆在旁边的两包香烟,装进口袋。 他很喜欢赌博。尤其是现在这种环境,打牌是唯一的娱乐。 健身馆里有五十多名幸存者。只有得到胡赫许可的人,才有资格走上二楼。 病毒爆发的时候,胡赫正在场馆里整理器械。谁也没有想到,健美操早班的几名学员竟然变成了丧尸。胡赫非常凶猛地抡起钢管砸碎了这些家伙的脑袋,迅速封闭一楼大门,连续收容附近的逃亡人群……强壮的体格,加上危急关头的惊人之举,使他被众多幸存者拥戴,很自然的成为首领。 他很公平的分配食物和水,也勇敢的带领人群外出收集资源。然而,幻想中的救援一直没有出现,手机电池耗尽也没有收到信息,最初的恐慌和紧张过后,幸存者们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未来也渐渐变成一片灰色。 凭着强于普通人的力量与格斗技巧,胡赫收拢了一群核心成员。他开始在健身馆里制订规则————所有外出回来的人,都必须上缴一半的物资。否则,将被赶出去,独自面对恐怖可怕的丧尸。 他很快喜欢上这种行使权力的滋味儿。能随意处置不听话的人,看着他们跪在脚下痛哭流涕,用最谦卑的口气哀求,甚至伸出舌头来舔自己的鞋尖……这一切,让月薪三千多块钱的胡赫感觉空前的满足。他忽然发现:成为大人物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比其他人强,让他们害怕就行。 窗外的横杆上,挂着一具孤零零的尸体。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他不是丧尸,也没有被病毒感染。深深勒进皮肉的绳索是致命死因,他脸上还残留着极度痛苦的表情。从死亡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高度腐烂的尸体表面不断有蛆虫钻进钻出,发出很轻微,却勉强可以听见,“叽里咕噜”的声音。 那是健身馆的一名副总,也是胡赫亲手干掉的第一个人。原因很简单————外出收集食物的时候,他私藏了两袋牛肉干。胡赫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高高吊死在横杆上。 他相信这个世界已经变得混乱。否则,警察和军队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 “哈哈哈哈!今天手气不错,真的很不错————” 胡赫收拢摆在面前的烟,从软垫上站起,大笑着离开,走向场馆南面的办公室。那里现在已经变成了他的私人居室。 身后空出的座位,立刻被旁边的围观者占据,纷乱的叫嚷和嬉笑声中,开始了新一轮发牌。 饼干、香烟、瓶装水和糖果,甚至衣物都可以当做赌博的筹码。至于钱……在楼顶天台的角落里,还残留着几张粉红色的百元大钞。它们被揉得很皱,表面沾满发黑干硬的屎。 胡赫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从柜子里拿出一只背包,再用钥匙打开房门。办公室里的家具大多被搬到了外面,地板上铺着两张软垫。这种东西在健身馆里很多,主要是用于瑜伽训练。现在,却变成简单的床铺。 一个女人蜷缩在墙角。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男式衬衫,领口敞开,露出大半个乳房。皮肤很白,相貌也很美丽。她双手抱住膝盖坐在地面上,目光呆滞,喉咙里偶尔发出一两声啜泣。散乱的长发顺着肩膀滑落,挡住了一部分赤裸的身体,也让她找回一点点可怜的自信。 她用恐惧的目光盯着胡赫,双脚下意识蜷起,手臂把膝盖抱得更紧,身体也微微颤抖。 胡赫咧嘴一笑,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水,一小包梳打饼干,摆在脚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她的眼睛里立刻释放出极度渴求的目光。片刻,她的胸口开始剧烈起伏,欲望正拼命挣脱理智的束缚,她决心让自己重新恢复平静,然而意志却像她那白皙纤弱的双手一样无力。胳膊渐渐松开膝盖,驱使着她像狗一样爬到胡赫脚下,翕张的嘴唇间流出了非常微弱,也异常坚决的声音。她一遍又一遍地低声悄语:“饿……我饿……我要……吃……” 胡赫大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抱住女人的腰,将她背朝自己重重按在办公桌上,扳起两条修长白嫩的腿,牢牢夹在腋下。女人对于这种粗暴的动作显然并不抗拒,她紧紧抓住饼干和水瓶,用牙齿撕开包装,无比慌乱,也非常迅速地咀嚼。身后,胡赫狞笑着狠狠向前一挺,撞得女人一声尖叫,又连忙低下头,带着耻辱悲愤的表情,继续吞咽尚未嚼碎的饼干。 女人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曹蕊。 虽然年过三十,却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仍然还是二十来岁的模样。她有一个事业成功的丈夫,婚姻和家庭都很幸福,属于被众人羡慕的上流社会成员,也是健身馆豪华瑜伽班里最美貌的学员。 胡赫曾经无数次望着曹蕊窈窕的身影流口水,也暗地里拍下这个女人的照片,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当做意淫对象。他知道自己和这个女人之间的差距很大,只能仰望,而无法真正得到,甚至就连稍微触摸也不可能。 在健身馆避难的最初几天,胡赫照常分配给曹蕊足够的食物。到了第五天,他忽然发现————自己完全可以利用食物和水,从心爱女人那里得到更多的东西。 “不知道在这里还要呆多久,外面都是丧尸。没办法,大家都吃不饱。我可以额外多给你一袋方便面。不过……你必须让我亲一下。” “让我抱抱,多分给你半瓶水。” “脱掉衣服,否则你永远别想得到吃的————” 从最初的胆怯、畏惧,到后来的野蛮、强硬,胡赫的心理变化非常奇妙。他惊奇地发现自己成为了规则制定者,也发觉人们都本能地服从于力量之下。至于曹蕊身上那层高贵显眼的光环,也随着秩序框架崩溃而消失。这个拥有数千万家产的美女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她也会饥饿,也会渴。只要有水,有食物,她就会像狗一样匍匐在自己脚下。 胡赫紧贴着曹蕊的身体,支起的胡茬都擦在了女人脸上。他非常享受现在的时候,这让他感觉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能征服一切,消灭一切。 曹蕊仍然在不停地吃东西。她随着身后的冲撞摇晃身体。除了食物,脑子里没有任何念头,连思维都变得不太正常。不会反抗,不会尖叫,也忘记了哭泣。丈夫和家人只是遥远且不真实的名词,来自胃部的酸痛,身体的虚弱,使她彻底放弃尊严,甚至忘记自己是一个人类。 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并不算好,外面的人很容易判断出里面发生了什么。很快,赌徒之间爆发出亢奋和满足的喊叫,赤裸的身体也在白色肌肤间晃动。 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甘愿堕落,但她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服从于现实…… “嘭!嘭嘭!”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胡赫猛然皱起眉头,在这种时候被人打断的确很是愤怒。他用力将怀里的女人推开,狠狠啐了一口,光着身子大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以最狂暴的动作抓住猝不及防敲门人的喉咙,重重按在对面墙上,无比暴怒地咆哮:“混蛋!有什么该死的事情,不能晚点儿再说?” 敲门人叫做钩子,是胡赫颇为信任的一名手下。他努力扭动着,从坚硬如铁的手指间挣出一丝缝隙,艰难地说:“……我……我找到,找到了……那些人。” 胡赫眯起了眼睛,表情有些不耐烦,又隐隐有几分疑惑。他略微放松虎口,阴沉森冷地问:“什么人?给老子说清楚点儿。” “就是,就是上次遇到的那两个……在,在侧街的超市门口,穿警察制服的一男一女。我,我找到他们的住处了。”…… 笔记本电脑背景是马尔代夫某个著名的海滩。有淡蓝色的海洋和白色的贝壳,椰树和木屋在阳光下显得静怡。这种格调轻松的画面对苏浩没有产生丝毫效果,他仍然怔怔地看着屏幕中央那块空白的长方形输入栏。 他无法打开U盘。提示信息要求输入口令。苏浩记得很清楚————皮包里没有任何与文字有关的东西。 在未来世界开发时光机器的过程中,苏浩与军方高层有过一定程度的接触。他知道这种启动密码通常为二十四位,由数字、英文字母,以及天干地支相互混杂组成。对于苏浩而言,解码这种数字组合并不困难。可是,由于编组顺序繁琐,普通型号的读数器根本无法完成运算。 他没有设备。 想要得到密码,只能让那些知道它的人主动告诉自己。 这显然不可能。 交出U盘,就意味着承认自己捡到皮包,得到了原型药剂。 这样做,跟主动投案自首的傻瓜没什么两样。 苏浩无语地摇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金属管,旋开盖子,倒出几颗银骨,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他的骨质强化程度已经提升至第三阶段,牙齿可以轻松解决这些几丁质凝结物。 这一时期的丧尸很容易对付,虽然收获的银骨颗粒不多,累积服用下来,数量也极其可观。苏浩计算过,大约还需要一百六十毫克银骨,自己就能进入第四强化阶段。 他现在的实力,相当于未来世界的高级猎人。在没有保护措施与武器的情况下,可以独自应对多达数百头的庞大尸群。如果不是为了在其他人面前隐藏实力,他完全可以用最狂暴的姿态,用拳头轰杀附近区域的所有丧尸。 想到这里,苏浩转过身,看了一眼镶嵌在侧面墙上的镜子。 那里面,有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面部轮廓显得坚硬,修剪整齐的短发使整个人看来富有朝气。高挺的鼻梁带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态势,嘴角淡淡的微笑却使面颊两边显得柔化,散发出全神贯注且具有智慧的学者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神秘味道。 皮肤很光滑,甚至比女人还要柔嫩。这显然是原型药剂产生的效果。它促使受损的细胞加速分裂,以自愈的方式迅速修复伤口。这种修补对皮肤表面暗斑和疤痕同样产生作用,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苏浩变得越来越漂亮。 这大概就是原型药剂与基因药剂最根本的区别之一。在未来世界,苏浩从未听说过有某个强化人会出现类似的变化。 屋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他收起外放的思绪,把摆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侧面,然后走到门前,打开。 欣研站在门口,正在微笑:“吃饭了。” 苏浩没有说话。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女孩似乎比平常显得漂亮。 她的肌肤光滑细白,嘴唇丰润,鼻子高贵挺拔,颧骨很高,无袖T恤领口露出诱人锁骨轮廓。短小的热裤衬托出笔直的双腿,淡灰色的丝袜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迷人线条,散发出极其强大的魅力,还有诱惑。 苏浩看得很认真,欣研的面颊却微微有些烫红。 这样的打扮很平常,也很普通。她知道自己身材和长相都很不错,只是不明白苏浩为什么会如此专注?他和自己并不陌生,也在这幢楼里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彼此已经非常熟悉,但他的眼睛里却释放出带有惊讶成份的目光。 在未来世界,只有从事特殊行业的女人才会注重装扮。毕竟,她们以此为生。 苏浩可以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叹息————他忘记了,这里是另外一个时空,是文明崩溃的末世。 女人都爱漂亮,欣研的穿着并不显得奇怪。尤其是在这个时代。 他自嘲地笑笑,随手关上门,从沉默的女孩面前走过,平静地说:“一起走吧!去吃饭。” 苏浩决定改变以往的思维方式。因为他忽然发现:不应该把欣研当做女孩看待。 她……是一个女人…… 一楼大厅南面被立式橱柜分隔开来,成为供所有人聚集在餐厅。腾出来的空地上,两口大号汤锅分别架在电磁炉上。一只散发出饭香,另外一只则敞着盖子,里面的浓汤已经沸腾,可以看见正在熬煮的白菜、粉条,大块的午餐肉和豆腐皮。 李晓梅像往常一样坐在炉灶旁边,穿着一件宽松的家居服,斜跨在左腿上的皮套里插着手枪。左手抱着已经睡着的婴儿,右手握着铁勺在汤锅里来回搅动,不时舀起一点尝尝,再撒进盐和味精之类的调料。 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转过头,看见是欣研和苏浩,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 陶源站在餐桌旁边分配碗筷。他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小楼里不缺水,在陷阱小院里制取腐菌激素会沾染大量血污。不清洗干净,浑身上下都会觉得难受。 老宋和韩莹坐在桌子对面,韩晶在楼顶天台负责警戒。轮流值班已经形成制度,幸存者们虽然不是专业军人,但他们都接受过射击训练,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开枪。 大锅菜的味道不错,里面有苏浩一直都很喜欢,在未来时代却很难吃到的豆瓣酱。 饭桌上的气氛很融洽,大家都尽量选择轻松愉快的话题,或者是对未来的筹划和憧憬。 满头大汗地扒完了满满一大碗饭菜,苏浩把空碗放在一边,摸出一盒香烟,在人群中间散了一圈,又抽出一支点燃,深吸了一口,淡淡地说:“明天,我们得去一趟,搞点儿作物种子回来。” 正文 第十五节 食诱 陶源把椅子拉近一些,不解地问:“要种子做什么?耕种?” 苏浩弹了弹烟灰,说:“城里的可用物资很多,但总有消耗光的时候。这里的防护很薄弱,不利于防守。我们必须另外寻找合适的驻地。” 人们脸上露出惊讶和意外的表情。老宋有些愕然,他囫囵咽下嘴里的饭菜,急切地问:“你的意思,是要离开这儿?” 苏浩点了点头。 “也许……我是说也许,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犹豫片刻,韩莹插进话来:“那些丧尸虽然可怕,行动速度却很慢,动作也很迟缓。我们可以对付。只要相互协作,用普通的武器就能消灭它们。当然,它们的数量很多,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是。我们已经干掉了很多这种怪物,只要不遇到成群结队的大规模尸群,其实完全可以应对。” “这房子很坚固,不过窗户的确是个问题。我们可以在里面加装一层钢丝防护网。” 陶源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妻子,把目光转向苏浩,诚恳地说:“西面的钢材交易市场有很多材料,应该利用它们,把这里改造成一座堡垒。” 老宋点头附和:“是啊!这里有水,也有电。其它地方很难找到类似的生活设施。” 苏浩安静地坐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预料到提议会遭到反对。 这很正常。刚刚身处末世的幸存者,很难抹去思维深处文明时代留下的烙印。他们往往只看到事情好的一面,却选择性遗忘了各种不利,甚至是危险因素。这种乐观的态度来源于长时间的和平,生活物资的丰足,安定的环境,使他们习惯于把所有问题都推向政府,而忘记如何独立应对。 “情况……会比你们想象中更糟。” 沉默了几分钟,苏浩终于再次开口。他注视着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声音也变得沉着冷静:“丧尸会进化,会变异。就像婴儿长大成人的过程。它们现在正处于幼生期,一年,甚至十个月,会进化出新的形态。它们的行动会变得敏捷,速度也比现在快得多,对外界的感知能力更加敏锐。简单的钢筋棍棒无法对它们造成威胁。尤其是在生理能力得到进一步强化之后,它们……甚至会开始生育,自我繁殖。”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一片死寂。 陶源额头上不由自主地渗出汗水,老宋的白色胡须也随着嘴角抽搐。李晓梅和韩莹的脸色惨白,欣研紧紧抓住筷子,肩膀不受控制般微微颤抖。 老人用力揉了揉青筋凸起的太阳穴,很是疲惫,也难以置信地问:“这……这怎么可能?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苏浩略带忧郁的英俊面孔上,忽然露出一个笑容。很淡,隐隐之中却含着说不出的沉重:“就像我曾经说过的那样:警察和军队永远不会出现,没有救援,也不会得到帮助,只能靠我们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 失落和恐惧的情绪没有持续太久。震惊之余,幸存者开始对未来感到担忧。陶源和老宋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李晓梅和欣研眼里充满忧虑,她们和年龄最小的韩氏姐妹一起,不约而同选择了保持沉默。 他们都相信苏浩不会撒谎,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故作玄虚。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相信,就应该让对方有所保留。 餐桌上的碗筷已经收拾干净,从附近书店里弄到的城市地图被平整铺开。苏浩调出记忆深处那张花了大价钱买到的平面图,与眼前的真实图纸相互重合、印证,从无数图形和文字当中,找到了“市农资公司”的具体位置。 “应该分两步走:收集可用资源的同时,还必须去城外勘察地形。另寻驻地可不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居住区附近一定要适宜耕种,还要有充足的水源。” “得多弄点儿建筑材料。我们人手不够,在野外修建房屋会很困难。” “我们需要具有越野能力的重型卡车。那玩意儿一次能装很多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动用城外仓库里储备的粮食。另外,还必须收集一些太阳能或者风力发电设备。安装过程其实很简单,只要有说明书就行。” “还有汽油,还有药品……” 除了楼顶天台上的警戒者,所有人都参与了计划和讨论。制订的方案虽然简单,可操作性却很强。每一个项目都经过不断完善和补充,意见和矛盾总会存在,仍然可以提取最具实用价值的部分。 “除了这些,我们还需要继续猎杀丧尸。” 苏浩环视了一圈,从口袋里摸出金属管,倒出一颗银骨,平摊在掌心,认真地说:“这东西很重要,我没有夸大事实。尽量多收集一些。记住!越多越好!”…… 天色,渐渐微明。 城市仍然死寂,喧嚣与繁华仿佛被黑洞吞没,只留下冰冷的混凝土废墟。灰色的高楼大厦看上去不再是文明发展的象征,而是代表死亡的墓碑。街道和角落里堆积着死者尸骸,它们和混乱时期尚未处理的垃圾一起腐烂,散发出越来越浓烈的臭味,笼罩着整个城市,使这里越来越像地狱。 胡赫站在一幢二十四层高的大楼前,抬头仰望这雄伟冰冷的建筑,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几分显而易见的亢奋和狰狞。 在他身后五米多远的街道上,停着两辆黑色轿车。连同司机在内,车上还有五个男人,一个女人。 很多人都会开车,也有不少人会偷车。即便是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砸烂方向盘下方,用电线打火发动引擎的方法,只要多摸索几次就能掌握诀窍。 钩子站在胡赫身旁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带有伤痕的脖子,凑过头,讨好般低声说:“头儿,就这儿最合适。” 大楼位于银行办事处东面,直线距离大约为三百米。借助从一家俄罗斯商品专卖店里弄到的望远镜,可以清楚看到对面幸存者的所有举动。 根据窥探人员的报告,胡赫已经大体知晓苏浩团队的基本情况。 他们至少有五个人,最多不超过九个。 有老人,有女人,只有两个强壮的男人。 他们有车,每天都会外出,应该积蓄了很多生活物资。 无论数量还是力量,对方都处于劣势。换句话说,胡赫的赢面极大。 环境,可以把一个人改变得非常彻底————与病毒爆发前相比,胡赫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早已忘记健身馆里教练的角色,不再谦和,也不再谨慎。暴力和绝望,使他真正感受到权力带来的好处。他可以随心所欲做任何事情,杀掉看不顺眼的每一个人,在那些原本高不可攀的女人身上肆意发泄,甚至冲进银行和首饰店,抢劫自己看中的东西……他感觉自己像吸毒者一样对权力上瘾,根本无法戒除,野心和欲望也进一步膨胀,无时无刻都在想要得到更多,抢劫更多,占有更多。 负责窥探的钩子等人发现:那幢小楼里有水,很可能还有小型太阳能发电系统。 这消息让胡赫心痒猫抓,恨不得立刻带人冲进去占有一切。 他直到现在才发现,水,竟然如此珍贵。 胡赫已经记不清楚上次洗澡是在什么时候?他浑身都觉得不舒服,很热,很油腻。健身馆二楼随时都散发着精液和体臭的味道,虽然他三令五申必须用空瓶、废纸和塑料袋处理粪便,但卫生间里总会残留下一部分污物。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以至于场馆里的空气都变得污浊不堪,令人恶心欲呕。 对于女人,胡赫及其手下已经很难提起兴趣————她们实在太脏。没有水清洗,皮肤表面到处都是污垢,下体的臭味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性欲。这种情况在未来世界早已被野外生存者习惯。可是现在,胡赫的脑子里仍然保留着文明时代的各种生活常识。他难以适应,也无法忍受。 他不断派出手下另外寻找新的居所。由于惧怕遭遇大规模尸群,搜索范围只能局限在附近。 为了防止过量抽取地下水造成地面沉降,十几年前,城内的大多数水井都被封堵。只有经过特别审批的少数单位,拥有取用地下水的权限。尽管胡赫想要另寻舒适居所的念头无比强烈,却不得不屈从于残酷的现实。 有水,有电。在病毒爆发以前,这是每一个城市居民都能得到的生活便利。 现在,却是令人无比羡慕,甚至为之疯狂的幸福。 胡赫没有轻举妄动。他清楚地记得曾经在小超市门口发生的那一幕————苏浩等人手里有枪,这是自己一方很难弥补,也根本无法相比的绝对优势。 他必须谨慎。 他需要从更好的角度,仔细,全方位监视银行办事处,发现苏浩等人的弱点,寻找最有利的出手时机。眼前这幢大楼,就是最好的观察点。 按捺住内心深处的强烈冲动,胡赫斜睨着旁边神情恭敬的钩子,问:“怎么样,都处理好了?” 钩子半躬着腰,怯生生地说:“我们只搜查了一楼大厅,除了正门,其余的通道都用木板和钢筋封死。那些丧尸只能从这里出入。” 这是一幢商用写字楼。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盘踞着多少丧尸?情况尚未明确,谁也不敢深入更高的楼层。那样做,无异于自杀。 胡赫缓缓点了点头,转过身,看了一眼坐在车厢后座,被两名强壮手下夹在中间的女人,嘴角流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 见状,钩子会意地走了过去。 和曹蕊一样,女人也是健身馆瑜伽班的学员。四十来岁,很胖,长相一般。如果不是为了预防出现食物短缺的困境,胡赫早就把她扔出去,当做零食喂给丧尸。 她身上的衣服都被脱光,双手反绑在背后,嘴巴被大块胶布封住,只留下鼻孔呼吸。钩子走近轿车,做了个手势,两边的壮汉立刻扭住女人胳膊,连拉带拽将她拖出车厢。钩子再次检查了一遍女人捆绑手腕的绳索,从车尾拖出一根铁链,牢牢固定在绳结中央。 女人拼命挣扎,她瞪圆双眼,两边腮帮鼓得老高,鼻孔和喉咙里发出无比惊恐的“唔唔”声。她使劲儿扭动身体,眼眶里满是泪水,脸上的表情凄苦可怜,显然是在哀求。这些举动越发刺激着男人强烈的施暴欲望。他们哄笑着,用脚踢,用拳头砸,用棍子抽,把女人驱赶到马路上,孤零零地站着。 胡赫靠着路边的电杆,点燃香烟,饶有兴趣地观望。 也许是察觉到即将来临的危险,女人忽然不顾一切地转身飞跑,赤裸的脚底被石子咯得生疼,也无法降低奔跑的速度。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使她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了绑在手上的绳索,以及铁链。 白色的赤裸身影刚刚冲出一百多米就被彻底固定。绷直的铁链表明,这是她能够逃亡的最大限度。女人被惯性拽得当场倒地,远处观望的人群爆发出戏谑的大笑。而女人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扭曲身体,用头,用脚,用肩膀尽量与反绑的双手接触,想要挣脱束缚。 “妈了个逼的,这有什么好笑的?” 胡赫很抽了一大口烟,照着距离最近的手下身上重重踢了一脚,连喊带骂:“把她给老子弄过来,快点动手,我们时间不多,都他妈给我快点儿————” 带着欢喜和亢奋的表情,男人们把女人硬生生拽了回来。几个壮汉分别按住女人的肩膀和四肢,钩子从车厢里取出一把消防斧,在手里掂了掂,嘴角掠过一丝残忍的笑,高高挥起,对准女人左腿膝盖部位狠狠劈下。 骨头破裂的清脆声响,撕碎了城市上空阴郁的寂静。 女人在血泊里来回乱扭,就像失水乱钻的泥鳅。她的双眼几乎瞪出眶外,喉咙深处发出无比可怕的闷嚎。壮汉们松开手,看着她在血水和泥垢中死命翻滚。她紧紧按住的伤口,充血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几米外的断腿。封住嘴唇的胶布被蹭的满是尘土。她趴在地上,蠕动身体不断缩短与断腿之间的距离,同时伸出血管暴起的右手,似乎觉得还可以把断肢拿回来,重新装上。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但钩子对这种血腥的场景仍然有些惧怕。他用力咽了咽口水,在胡赫冷冰冰的目光驱使下,捡起地上的断腿,小跑着钻进大楼入口,把这团新鲜的肉块在大厅地面顿了顿,又沿着外流的骨髓和血迹往外拖。最后,平摆在台阶上。 五分钟。 十分钟。 大楼里传来沉重缓慢的脚步声,杂乱而密集,越来越清晰。 胡赫抬头看了看被派至街道尽头的另外一辆车,对方没有发出任何信号。这意味着那个方向很安全,没有丧尸出现。 二十秒后,大楼入口的阴影深处,露出了丧尸蹒跚的身影。 有一大群,至少超过三十头。 它们佝偻着背,动作僵硬,像是电量不足,随时可能停止的玩具。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勉强能够通过式样分辨出感染前的性别。可能是因为缺水,裸露出来的肌肉大多萎缩,嘴唇朝上下两边皱翻,露出一排排尖利的牙。走在前面的几头丧尸唇边带着血,颜色鲜艳,也刺激着后面的跟随者加快脚步,嚎叫着扑向摆在台阶上的断腿。 轿车已经发动,从车尾延伸出来的铁链,死死栓住躺在马路中央血泊里的女人。胡赫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注视着丧尸把断腿争食一空,又在鲜血和气味的诱导下,把饥饿目光投向奄奄一息的女人。 “开车!速度慢一点儿,让那些该死的家伙跟上来————” 他骂骂咧咧地坐进车厢,看着望后镜里蜂拥而至的尸群。 轿车轮胎缓缓转动,拖着半死不活的女人,也吸引着尾随其后对鲜血和肉无比渴求的丧尸。司机交替踩下油门和刹车,使女人和尸群之间的距离保持在十米左右。不断有丧尸嚎叫着朝前扑倒,却无法抓住近在咫尺的食物。它们被刺激的双眼发红,越来越愤怒,却永远无法加快速度,距离大楼也越来越远…… 老宋从凌晨四点接班,替换韩晶站在楼顶天台负责警戒。层层叠叠的高大建筑阻碍了视线,没有尖利的喊叫作为提示,他不可能看透一切发现数百米外上演的惨剧,也无从谈起察觉什么阴谋。 正文 第十六节 拉人 农资公司的店面不算很大,临街,有一排用于展示样品的玻璃橱窗。 苏浩拎着粗大坚硬的螺纹钢,在手里灵活地挽了个转花,把尖锐的一端从丧尸口中狠狠扎进,透穿,用力拧转着,直到这头面目可憎的生物再也不会动弹。 欣研像往常一样带着头盔,双手举着防暴盾,把另外一头丧尸推到墙边,按紧。旁边的韩莹抡起包铁的棒球棍,咬紧牙关,低吼着,把肿胀腐烂的丧尸头颅砸得稀烂。 店铺外面的人行道上,躺满了被杀死的丧尸。它们的头颅无一例外都遭到重击,有些还在微微抽搐,却永远不会爬起,更不可能复活。 苏浩干掉了六头,欣研和韩莹合力干掉九只。 陷阱小院里的训练很管用————她们按照苏浩传授的技巧,用抛石头的方法,把聚集成群的丧尸逐一引开。确定不会遭到包围后,以最快速度将它们击杀。前后行动必须间隔二至三十秒,便于体力恢复,也可以观察周围不断变化的局势,计算与尸群之间的距离,准确判断下一次出手的最佳时机。 苏浩抬起脚,踢了踢已经死亡的丧尸脑袋。这些变异生物的骨头比正常人更软,也更脆。这种骨质疏松的现象,会随着病毒自我进化得到改善。最多只需要一年,丧尸就会变得更强,由现在的“—1”,变成“1”,甚至“—2”的等级标准。 一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玻璃橱窗里摆放着数十个倒锥形的瓶胆,里面装有各种不同类型的农作物种子。苏浩默记下瓶身上的标签和代码,直接走进与店铺连接的仓库,从钢架上抓起一袋冬小麦种子,大步走了出来,装进停在路边的越野车后箱。 水稻、玉米、南瓜、向日葵……装有种子的麻袋迅速填充车厢,就连顶部剩余的缝隙,也被塞进两只农药喷射箱。 商店的种子只是作为样品,实际数量并不多。对于银行小楼里的幸存者而言,其实已经足够。 当苏浩收拢散碎的白菜和胡萝卜种子,把它们装进一只聚乙烯袋子的时候,欣研和韩莹也用斧头砍碎了外面街道上所有的丧尸残骸,收集到的银骨差不多有三十毫克。 苏浩没有直接吞服。这些银骨必须经过清洗,才能去除粘连在表面的腐烂血肉。虽然他服用过免疫药剂,已经不再惧怕感染,却仍然觉得这些东西很脏,难以下咽。 望着两个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女孩,他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用充满鼓励的口气说:“干得不错,你们比很多男人都强。” 与丧尸战斗必须有足够的勇气,从死亡腐尸身上收取银骨,却需要忍耐和毅力。文明时代的人类大多都欠缺这些东西。当灾难降临的时候,他们往往也死得最快。 韩莹掀起防暴头盔的面罩,长长呼了口气。不知道有意还是疏忽,她放下手里斧头的时候,正好落在一头死亡丧尸的双腿中间,把那团代表男性身份的腐烂生殖器,当场砸得稀烂…… 胡赫站在大楼二十二层北面的房间里,双手举着一只从俄罗斯商品专卖店里弄到的高倍望远镜,透过厚厚窗帘中间的缝隙,聚精会神地观察对面小楼里的动静。 望远镜里的景物很清晰,可以看到天台围栏背后晾晒的衣物,也可以看见走廊上偶尔晃动的人影。他们的防护措施非常严密,所有窗户都用帘布遮挡,天台顶端也用砖头和沙袋垒出瞭望哨。警戒者采用轮班制,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来回巡视。 “见鬼!他们究竟从哪儿搞到的枪?难道这些家伙真是警察?” 放下手里的望远镜,胡赫骂骂咧咧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用短粗的手指挠了挠头,皱着眉,开始冥思苦想。 钩子和另外两名体格强壮的手下坐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玩着纸牌。地面散落着几只空啤酒瓶,还有密密麻麻的烟头和厚厚一层烟灰。 大楼里的丧尸都被引到了外面,入口和通道附近都有人看守。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动静,丧尸不会对毫无这幢冰冷坚硬的建筑产生兴趣。 胡赫已经在这里观察了三天————小楼里的幸存者每天都会外出,在外面逗留的时间不会少于三个小时。有时候是两个人,或者四个,他们通常在中午或者晚上回来。虽然不太清楚小楼内部的留守人员具体有多少,胡赫却在昨天下午非常偶然地看见:三楼某个房间里坐着一个少妇,怀里抱着婴儿。 胡赫越发肯定,这帮占据有水有电小楼的幸存者当中,至少有几个人是警察。否则,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带着孩子。他们看上去显然不是一家人。只有正义感过度泛滥,自以为能够拯救全世界的笨蛋,才会带着这种毫无用处的累赘,也解释了他们为什么有枪。 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好消息————发生混乱或者意外的时候,小楼里的幸存者至少要分出一个人去照顾婴儿。这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他们数量稀少的人力。自己一方也得以占据更大的优势。 有水,有电,还有一个非常稚嫩的婴儿……胡赫狞笑着搓了搓手,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带着手下冲进那幢小楼,好好享受一番。从病毒爆发到现在,他几乎每天都在吃开水泡面。午餐肉罐头之类的快餐食品令他感到恶心,也无比渴望米饭、菜汤之类的东西。哪怕是在睡觉的时候,他也经常梦见炖鸡、煮牛肉、鱼香肉丝、麻婆豆腐之类的美味儿。 据说,新生婴儿很嫩,吃起来像鸡肉的味道。 胡赫并不觉得自己邪恶,他只是想要尽量满足欲望。反正,死在他手上的人已经不是一个两个,而杀人这种事情一旦有了开头,就很难再收手…… 所有人都聚集在健身馆一楼大厅,以地板中间那条醒目的白线为界,分成相互对立的两部分。 胡赫身后站着包括钩子在内十几名手下。他们身材高大,体格强壮。从汗衫袖口露出的胳膊与肩膀上,布满了饱满贲张的肌肉,筋络虬结如巨蟒缠身,手里拎着田径用的标枪和棍棒当做武器。几个特别壮实的家伙甚至像玩具一样扛着沉重的杠铃,炫耀似的抖动着身上的肌肉。 站在对面的人,比这边将近多出一倍。他们大多很瘦,个头也偏于矮小。其间还掺杂着七、八个面带畏惧,也谈不上什么姿色的女人。 只有被胡赫看中的人,才有资格住在二楼,而一楼的幸存者每天都要出去寻找补给。他们不会全部出动,必须留下一个与自己关系最亲密,或者是在其他人的监视下才能外出。如果有谁没有返回,或者被监管的人中途逃走,那么留下来当做人质会被杀掉。 这种连带责任的方法很残酷,却很有效。 杜天豪和廖秋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里。前者的目光带有强烈的愤怒和仇恨,后者虽然同样带有恨意,却隐隐有些畏惧。 站在旁边的胖子,和他们相处的很要好。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胖子已经成为二楼那些人监管的人质。否则,杜天豪和廖秋早就逃出这个该死的地方,另外寻找安身之所,而不是每次回来都要上缴一半的食物和水,忍气吞声度日。 “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胡赫用力清了清嗓子,他站了出来,慢慢走到场馆中央,用蛇一样的目光来回扫视对面的人群,干笑着说:“我承认,在这里,的确有些人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你们辛辛苦苦外出寻找食物,其他人却坐享其成……呵呵!我能理解你们的想法,也明白你们心里的怨气。好吧!这种事情到此为止。从明天开始,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必须为了这个集体付出努力。我们要团结,要全力应对一切困难。当然,作为奖励,那些最勤劳的人,将分配到足够的食物和水。” 人群渐渐有些骚动,杜天豪和廖秋也觉得意外。他们原本以为胡赫召集大家的目的,是为了公开杀掉某个冒犯了他的家伙,借以震慑那些活着的人。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听到这么一番自我辩解的话。 “他究竟想干什么?” 廖秋皱着眉头,凑近杜天豪的耳朵,用很低的声音问:“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站在旁边的胖子也靠了过来,窃窃私语:“相信他的人都是白痴。这家伙是个混蛋,是凶手。我敢打赌,世界上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坏的恶棍。” 杜天豪没有发表议论,他眼睛里的目光越来越冷,头也仰得很高。 胡赫的演讲仍在继续。 “我们是一家人。有困难就必须相互帮助。我很直爽,也喜欢和做事情干脆的人打交道。以前有些事情的确是我做的不对,你们必须理解,现在是非常时期,外面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让一部分人去供养另外一些人,这种做法的确有些过火。但你们得明白————所有付出都会得到回报,在你最危险的时候,我们会站出来,挡在最前面。” 他说得口沫四溅,声音却压得很低。如果不是怕引来大规模的丧尸,胡赫还会继续提高音量,让自己的演讲听起来充满气势。 应该承认,他的话的确带有蛊惑性质。有些人已经动心,脸上冰冷的表情也渐渐融化。 “我们要全力应对困难。我们是朋友,是兄弟,是一家人。我不会只是嘴上说说,我这就让你们看到诚意————” 说着,胡赫“桀桀桀”地笑着,朝站在身后的钩子等人挥了挥手。几名抱着大纸箱的壮汉立刻从二楼走了下来。他们把手里的箱子摆在场馆中央,用力撕开封口的胶带,四散敞开的箱子里,露出整齐码放的罐头、方便面、火腿肠、面包…… “放开肚子吃吧!这些东西都是你们的,我们要公平对待所有人,每一个人!” 胡赫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从旁边的钩子手里接过一条香烟,用力掰开,高高抛向对面激动的人群。这种动作打消了一部分人的疑虑,他们开始朝前迈步,在纸箱里翻找自己喜欢的食物。后面的旁观者很快加入争抢食物的行列,场馆里的局势变得混乱,声音也嘈杂。 “别担心,我们的储备很充足,不用抢,每个人都有————” 随着胡赫越来越高亢的喊叫,更多装满吃食的纸箱从楼上被搬了下来。他的确没有说谎,水和食物都很丰富,足够所有人饱餐一顿,甚至还吃不完。人们眼里的目光开始变得狂热,他们簇拥在胡赫身边,争先恐后说着恭维和奉承话,想要得到更多的好处。胡赫脸上也一直挂着微笑,不断递出去更多的糖果和香烟。这些东西已经成为奢侈品,即便是在健身馆二楼,也必须实行配给。 廖秋拿着几只罐头和面包走到场馆角落里,与杜天豪和胖子坐在一起。他偏过头,看着几米外一个正在大声夸耀胡赫的男人,很不理解地摇摇头:“我不明白,他们究竟怎么了?就在昨天,那个人还被二楼的家伙打了一顿,连门牙都掉了。可是现在……” “疯子的思维意识永远都超乎常人。” 胖子撕开一盒沙丁鱼罐头的铁盖,扶着略微下滑的眼睛,低声说:“胡赫这样做显然违背常理。我可不觉得他会突然良心发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一定在策划着什么阴谋。” 杜天豪刚把一听啤酒举到嘴边,听到胖子的话,动作立刻僵住,下意识地转过头看着他。 “别那么惊讶,我说的是真的。” 胖子看了看周围,确定谈话没有引起旁人注意,这才压低声音,认真地说:“这几天你们都在外面收集物资,楼上的那些家伙也没有闲着。胡赫每天都带着人出去,却没有带回什么有用东西。我敢打赌,他肯定想要实施某个计划,只是还缺少人手。所以,他必须笼络我们,利用我们。” 廖秋脸上的肌肉有些颤抖:“他,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 胖子从罐头盒里拈起一条油炸沙丁鱼塞进嘴里,边嚼边说:“我只是猜测。” 杜天豪没有参与讨论,他默默喝着啤酒,用深沉森冷的目光注视远处喧闹的人群…… 窗帘内渐渐透进晨曦,苏浩抬起右手遮住眼睛,仿佛阳光鲁莽地把他吵醒。他仰躺着,身体缠着床单,让意识从混沌中慢慢苏醒,直到身体逐渐充满了力量,眼睛也完全明亮之后,这才从床上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 李晓梅的厨娘角色已经固定。她煮的粥很香,馒头也热气腾腾,当然,餐桌上还少不了从外面商店弄回来的豆腐乳和泡菜。 楼上客房传来开门和漱口的声音,人们彼此问候早安,用各自熟悉的语气谈论今天的安排。内容千篇一律,不外乎就是收集物资、勘察地形、制取激素等等……但小楼里总是洋溢着友善温暖的气氛。 吃过早餐,老宋照例去楼顶警戒。那支大口径巴雷特已经成为他的私人物品,虽然很重,但老人很喜欢。 陶源的装备是AUG步枪,外加猎刀和斧头。腐菌激素的价值至少要等一年后才能逐渐体现出来,从某种意义上看,它其实比粮食和水更重要。当然,其中的关键性,只有苏浩最清楚。 和所有的家庭主妇一样,李晓梅同样不喜欢暴力。她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丈夫和孩子身上。然而环境和经历的危险仍然历历在目,她几乎是强迫自己学习使用枪械,学习如何操作这些沉重冰冷的武器。陶源为她做了一个贴在大腿外侧的枪套,手枪和弹匣放在那里不会妨碍日常哺乳,有宽松的长裙作为遮挡,谁也看不到她身上还带着这些东西。 婴儿的嗅觉似乎比大人更灵敏。不知道为什么,襁褓里的小家伙很喜欢枪油和火药的气味。李晓梅也渐渐发现:每当自己把枪套摆在稍远位置的时候,婴儿总会啼哭。当她重新戴上,儿子又再次变成笑脸。这种情况让所有人都哭笑不得,她也不得不二十四小时随时保持武装状态。不是为了安全,只是为了孩子。 欣研和韩晶已经穿好防弹衣,带着头盔、钢筋和猎刀准备出发。除了这些东西,她们还配有手枪和警用霰弹枪。连同苏浩携带的SA80,足以对付小规模的尸群。 离开小楼,钻进越野车驾驶室的一刹那,苏浩忽然觉得有些感慨。 他觉得自己很幸福————有人支持,有人尊敬,这些人对自己也抱以信赖。 他们是我的朋友。相处时间长了,甚至产生出更加亲近的感觉。 从未来回到这个世界,是对的。 只是不知道,这种珍贵的幸福,还能维持多久? 正文 第十七节 中伏 没有人管理,这座城市变得越来越脏。 到处都是飞散的纸片和塑料袋,落叶和各种弃物散布在街道上。很多马路被车辆堵塞,尸体仍然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路边的排水沟里聚集着很多老鼠,它们开始占据本该属于人类的房屋,肆无忌惮地啃食尸肉,匆匆往来于地面和下水道之间。 苏浩默默注视着车窗外面掠过的风景。 用不了多久,病毒就会扩散到鼠类、鸟类和其它动物身上。没有任何种族可以幸免。而它们,会变异得更加迅速,更加恐怖。 这些事情在未来档案里都有记载。没有确切数据表明变异会在何时开始。也许一年,或者更短。 后座上的欣研注视着苏浩侧脸,眨着明亮的眼睛,问:“我们今天去哪儿?” 苏浩看了一眼望后镜,说:“北面的一个汽车超市。” “哦?要换车吗?奔驰怎么样?一般来说,德国人的产品比较坚固耐用。” 韩晶很是兴奋地插进话来。以前的家境使她不可能接触到这些东西,但并不妨碍她从报纸和网络上知晓类似的信息。 苏浩淡淡地笑了:“我们需要载重量更大的车。卡车,或者像上次弄到的那辆校车。” 汽车超市是一个大型广场。按照不同厂家和使用功能,划分为数十块相互连接的区域。建筑大多是轻便材料搭建的简易仓库,透光和通风性良好,只是场地中央摆放了太多的车,使周围通道变得狭窄,只能容纳一辆车的宽度。以至于进出市场都必须按照逆时针方向,沿着通道顺序绕行。 越野车就停在市场外面,苏浩的脚步也一直保持着匀速。欣研和韩晶尾随其后,三人各自对不同方向形成警戒,慢慢深入市场内部。 沿途没有遇到丧尸,只有几具被啃光皮肉和内脏的骸骨躺在阳光下,晒至发黑,发臭。 很安静,没有丝毫异常。 苏浩的搜索意识全部外放,他努力寻找那些无法被肉眼看到的角落,寻找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存在。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隐隐的危机感,仿佛一只无形巨手随时准备笼罩自己,却没有任何端倪可寻。 还是没有发现丧尸,也没有危险迹象。 意识搜索半径已经延伸至五十米的极限。在这个距离,苏浩有绝对把握应对任何敌人。然而萦绕在脑海深处的忧虑却越来越深,越来越明显。 已经走过了“尼桑”汽车的展示区,正前方可以看见一辆喷涂着黄色油漆的重型搅拌机。那里,就是载重车辆的销售区域。 “等一等!” 突然,苏浩猛然停住,伸手拦下正准备继续往前的欣研和韩晶。 他隐约听见,有一种非常轻微的响动。 像是脚步声,又好像哮喘病人在喘息。 他不知道究竟是真的? 还是辨听神经被意识能量干扰产生的错觉? 至今为止,他仍不明白原型药剂的具体作用。 没错,自己已经是第三阶段的强化人。力量、速度、思维反应能力超过普通人数倍,听觉和嗅觉也非常灵敏。但即便如此,在某些非正常因素的干扰下,大脑同样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声音,越来越近。 这一次,苏浩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也不是什么幻觉。 他陡然睁大微眯的双眼,骤缩的瞳孔里闪射出震惊。迅速摘下背上的突击步枪,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过身,用紧张的目光死死注视着远处的通道,低沉且凶狠地说:“快走!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说着,他用力拉起突击步枪的保险,朝着市场的来路入口方向狂奔。欣研和韩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满怀狐疑地跟在后面。 市场很大,占地面积有好几平方公里。 “奇瑞”、“大众”、“雪佛兰”几十个品牌的厂商都有各自独立的展示区,停放在仓库和展台上的各型车辆多达数百。按照不同的使用功能,又被分为民用和工程车辆两大板块。由于场地限制,也出于想要把广告效应发挥到极致,以及销售数量等因素,工程车辆被安排在市场南面,距离出口位置也最远。 那种恐怖的声音越来越近,苏浩额头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不断加快速度,默默祈祷可怕的猜测千万不要变成现实。几分钟后,他们已经跑过“丰田”汽车的展示区域,刚刚绕过通道拐角的一刹那,苏浩猛然站住,仿佛被突然急冻的雕塑,在原地保持僵硬的姿势,再也不会动弹。 “啊————” 身后,韩晶发出一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尖叫。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几乎当场瘫软在地,颤抖的手一直指向远处市场出口位置,口唇大张,却无法说出一个字。 丧尸,成百上千头丧尸,正从道路尽头蜂拥进来。 它们挤断了横落在路口的道杆,占据了通道南面的小广场。这些可怕的生物不会尖叫或者呐喊,它们显然闻到了这里有活人的气息,在崭新的车辆与道路间徘徊。虽然动作缓慢,进入市场的数量却越来越多,出口正前、左、右三个方向的通道都被阻断,蔓延开的半径范围至少超过两百米。 欣研感觉心跳的很急促,几乎喘不过气。她伸手从后腰枪套里抽出勃朗宁,龇着牙,用力拉开枪栓,正准备抬起,却被苏浩伸手拦了下来。 “先不要开枪。这些家伙的听觉比视觉灵敏,这样会引来更多的丧尸。” 他抬起头,迅速扫了一遍四周,目光定格在几十米外“大众”汽车的仓库。苏浩连忙低声催促着,带领两个女孩绕至屋后,顺着扶梯爬上屋顶。 视野立刻变得开阔,可以看见出口外的马路上聚集着数量庞大的尸群。它们堵在市场门口,仿佛刚刚得到汽车大减价,一辆宝马只需要五百元人民币就能开回家之类消息的顾客,争先恐后想要挤进来,用密集的群体像海水一样淹没所有。 苏浩注视着市场出口。 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车头正对着大门,数百头丧尸聚集在车尾,形成一个非常密集,也不太规则的圆。核心位置的丧尸嘴里咀嚼着血肉,不断有破碎的人体断肢从圈里被传递出来。隔着数百米远的距离,但苏浩被强化过的双眼仍然可以看清楚————被丧尸争食的是一名死亡的人类。长长的鲜红血痕从“桑塔纳”轿车尾部延伸开来,一直连通到远处的马路街口。 血腥,像信号一样被狂风四散传播。 在各个角落里漫无目的游荡的丧尸,朝着这个方向慢慢靠拢。 灰色的马路上渐渐出现了一个个黑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多。 苏浩的听觉很灵敏,但他自始至终也没有听到汽车引擎的轰鸣。 这意味着驾驶那辆“桑塔纳”的人非常小心,车速也不快。至于那具已经被丧尸撕食一空的尸体从残留在路面的血迹判断,应该是刚刚死亡不久,从其它地方被拖过来。 目的,就是为了吸引丧尸堵塞出口,让自己这些人全部死在这里。 只花了不到五分钟,苏浩已经通过观察想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肯定自己的猜测不会有错,脑子不断回放着清晰的事件模拟画面,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显然,有人要对付自己。 他们是谁? 军方? 还是未来世界的追杀者? 脑海里刚刚产生的两道疑念,立刻被他否决。 从广场上得到原型药剂至今,已经过去了四天。军方不可能等到现在才下手,也绝对不会使用丧尸围堵之类的方法,而是直接进攻银行小楼,杀光那里每一个人。 至于未来的追杀者这根本就不可能。时空传送充满无法预料的危险。想要重合两个完全相同的时间端点,几率相当于亿兆分之一。时光机已经被炸毁,未来世界的追踪者没有坐标,也不知道具体的传送时间节点。只要出现零点一微秒的误判,就会被传送到另外一个时空维度。那些人根本不可能冒这样大的险。 究竟是谁想要自己的命? 和人类相比,苏浩宁愿选择丧尸作为对手————它们智慧低下,完全依靠生物本能引导动作。而人类却截然不同。他们聪明,无法看透内心善良还是邪恶。微笑背后,往往隐藏着寒光四射的锋利刀子。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韩晶的牙齿在打颤,语不成句。她面对面击杀过数十头丧尸,却从未见过规模如此庞大的尸群。虽然女孩努力控制着情绪,想要平静下来,却总是忍不住浑身发抖。 “不要慌,马上检查武器,确保不会出现射击故障。” 苏浩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把手里的突击步枪递给欣研,一边从口袋里取出备用弹匣,一边指着侧面方向的高大围墙,认真地说:“你负责狙杀靠近这里的丧尸,韩晶下去找一辆车开过来。最好是马力强劲的那种。我会随时注意你们这边的动静。相信我,这算不上什么困难,我们都能活着离开————” 说完,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拎起摆在脚下的螺纹钢筋,跳下屋顶,阴沉着脸,大步走向从出口方向蔓延过来的丧尸。 韩晶握紧手枪,满面绝望地看着苏浩的背影,非常吃力地问:“他,他想干什么?自杀吗?” 欣研克制想要追上去的念头,声音有些空洞:“我不知道。” “他他会死的!会被吃掉的————” 忽然,韩晶用力抓紧欣研身上的防弹衣,发疯似地叫道:“不能这样,我们得帮帮他,必须和他一起。”欣研只觉得脑子很乱,眼前不断闪过无数陌生而熟悉的画面。有地下停车场与丧尸拼杀的血腥,也有郑超被尸群撕裂时的痛苦。充斥着死亡和绝望的每一个场景都有苏浩的身影。他每次都冲在最前面,脸上从未出现过害怕或者恐惧之类的表情。他似乎随时都在微笑,就像绚烂的阳光,让人感觉很舒服,也值得信赖。 “去开车————” 欣研抓紧手里的突击步枪,半跪着,急促呼吸使丰满的胸部一阵颠动。她端平枪身,把右眼凑近瞄准镜孔,用前所未有的凶狠语气狰狞低吼:“你还站在这儿干嘛?照他说的做。去开车,选最好的车,不用刷卡,也不用付钱,直接碾爆那些该死的变异杂种————” 苏浩浑身上下的肌肉已经收紧,巨大的手掌握力使钢筋变得有些弯曲。他活动着两边肩膀上的关节,迈着看似悠闲的步伐走向尸群。在这个距离,他身上散发出的汗味已经足够浓烈,走在最前面的丧尸也发现了新的猎物。纷纷嚎叫着,如同被无形之手扯住控制的木偶,跌跌撞撞扑了过来。 “嘭————” 横扫挥舞的钢筋准确击中一头丧尸前额,剧增的压力使头颅轰然爆开,飞溅的血点和肉末几乎染红了通道旁边整面墙壁,就连几米外的一辆“吉利”轿车引擎盖上,也绽放开数朵血花。 他暴喝着,把染血的钢筋像标枪一样笔直掷出,接连透穿了两三头丧尸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使尸群略微困顿了几秒钟,苏浩抓住机会一把扣住旁边扑来的丧尸颅顶,像掰甘蔗那样,将这头可怕的食肉生物脊骨当场扭断。不等失去行动能力的丧尸瘫倒,又重重挥拳砸中另外一只的面颊,使原本就显得扭曲的丑陋头颅瞬间瘪缩,断裂。 暴风雨般的激斗,打破了汽车超市上空的平静。尸群的嚎叫声越来越大,涌过来的丧尸也迅速增加。苏浩对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怪物毫无惧意,他伸开胳膊夹住旁边丧尸的喉咙,把腐烂的脑袋连同发黑的脊骨,从破烂不堪的身体里狠狠拔出。又从后腰抽出两把匕首,狞笑着,以闪电般的速度从两头丧尸中间硬挤过去。锋利的刀刃从左、右两边划过空气,发出呜呜的低啸,丧尸脖颈立刻出现一条细密的血痕,不断扩大,直至整颗头颅向后仰翻,身体摔倒。 浑身上下都是血,浸透了衣服。苏浩只觉得越来越亢奋,杀意越来越强烈。他像暴怒的野熊一样释放能量,用最狂暴的动作撕碎每一头丧尸。飞溅的脏血涂满整个面孔,他也毫不介意携带着大量病毒的碎肉飞进嘴里,反而下意识地咀嚼着。 他对病毒免疫,肠胃也完全可以消化这些东西。 虽然,谈不上什么营养,味道也很一般。 层层叠叠的丧尸毫无惧意的向前冲,无数双手从四面八方伸展过来。灰白色的手指如枯树老根,遮挡住阳光,从中间拧抓苏浩的身体,仿佛最凶狠野兽构成的牢笼,用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囚禁,然后撕裂,最后吞噬。 匕首挥舞的速度正在加快。刃尖从不断涌来的丧尸咽喉划过,像流水线一样制造出数十具无头尸体。准度如同被测量过一样精密,杀戮速度也以迅速暴增。前后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苏浩脚下已经躺满厚厚一层抽搐的血肉,地面上也滚落一颗颗呲牙咧嘴的肮脏头颅。 它们还没有死。 这种状态和死其实没什么两样。 身体不会在缺少大脑控制的情况下自由活动,断开的脑袋也不可能通过外科手术的方法,重新回归原来的位置。 苏浩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泥,挥舞的刀锋狠狠插进对面丧尸的眼窝。 第三阶段的强化效果显示得淋漓尽致。他反手挥舞砸中另外一头丧尸胸口,强达两吨的力量,把丧尸的内脏、骨骼全部搅得粉碎,瞬间变成糜烂的血泥。 这种击打力量堪比重型机械,如果不是骨骼与肌肉都接受过强化,质量密度增加,发力者自身也根本无法承受巨大的重压。服用“卢瑟凝聚层”和原型药剂的意义,正在于此。 他像一堵墙,一堵没有实际形体的,只存在于空幻虚想中的墙,牢牢挡住了想要前进的丧尸。 附近地面上堆积的尸骸越来越厚,不知恐惧为何物的丧尸也继续蜂拥过来。 一个人,面对一大群死而不僵的人。 就像两只不断比拼力气的拳头,死死拧在一起。彼此谁也奈何不了对方,都在疯狂无比的厮杀。 “—1”阶段的丧尸也许没有智慧,但它们仍然属于生物。 它们知道什么食物能够适应自己的肠胃,也明白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视觉上的障碍,使它们无视脚下的陷阱,一往无前固执地扑向目标。但它们遭遇阻碍的时候,也会绕开屏障,另外寻找出路。 拥有第三阶段强化体质的苏浩很强。他可以独自杀光数以百计的丧尸。 但他只有一个人,只能守住一条路,挡住一个方向。 正文 第十八节 后手 欣研的头盔面罩已经掀起,她龇着牙,咬着一缕深黑色的发丝,光洁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水。她死死注视着刚刚被瞄准镜套中的一头丧尸,用力扣下扳机。 “呯————” 子弹准确命中目标头部,丧尸身子一歪,随即翻倒。 零散的丧尸从侧面和后面的通道蹒跚过来,横躺在地面上的十几具尸体,足以证明欣研的战绩。她在仓库屋顶来回跑动,不断改变射击方位,从枪托上传来的后坐力撞击着肩膀,很酸,也很疼。但她毫无知觉,眼睛里在冒火,心却如手中的枪一样冰冷。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逃出去————尸群数量庞大,至少有上千头,甚至更多。突击步枪只有三个满装弹匣。虽然尽量瞄准,让这些怪物走到近处再打,可她终究不是职业射手,也没有什么经验,差不多有半数左右的子弹都会射空。 对于新手,这个成绩已经算是优秀。 然而欣研无法原谅自己,她的眼睛变得血红,瞄准时间越来越长,射击距离也从二十米不断缩短,甚至十米、五米 韩晶在靠近围墙的展区里来回飞奔,不断寻找可用的车辆。 苏浩教过她用线盒打火发动引擎的方法,但这些新车都被锁住,车门根本就打不开。 无助的女孩越来越绝望。 她哭着,连喊带骂,用脚踢,用拳头砸。光滑的车身留下一个个杂乱的脚印,却仍然没有松动分毫。 “打不开呜呜怎么办?没有钥匙打不开!我打不开它们————” 她第一次应对这种紧张危险的局面,自然感到恐惧。就算是一个成年男子,在这种时候也不会表现的比她更好。 “哭有什么用?” 屋顶传来欣研暴躁狂怒的吼叫:“把车窗玻璃砸碎,用砖头,用棍子,用你的枪,随便什么都行,快点儿————” 韩晶不假思索地抡起手枪,用坚硬的枪托狠狠撞击旁边的越野车窗。被求生意志控制的身体,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坚固的车窗表面开始出现印痕,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像蜘蛛网一样朝四面裂开,散碎。 她的年龄比欣研要小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欣研的叫骂对韩晶产生了无法解释的安抚效果。 韩晶忽然变得冷静,砸碎电线盒接驳引擎的速度也平时要快。 韩晶感觉此刻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身体和思想完全分家,行动起来像机器而不像人类。她完全凭着本能坐进驾驶室,关上车门,朝着苏浩用力按了按喇叭。然后往后半倾着身体,瞄准从侧面方向扑过来的几头丧尸,一边哭着,一边开枪、上膛、再开枪。 苏浩扔掉刀刃已经出现缺口的匕首,从后腰摸出M500手枪,反身闪开正面扑来的丧尸,以惊人的速度冲到围墙前面,站定。 这一幕很是诡异。就连欣研和韩晶也忘记了危险,用迷惑的目光注视着他。 那里是死路,是墙,不是出口。 突然,苏浩全身肌肉隆起,瞬间前冲一步,怒吼着,猛然朝着墙壁击出收缩的右拳。 坚固的砖墙瞬间坍塌,破碎的砖块和砂砾从撞点中央飞弹开来,墙壁上出现了两米多宽的缺口。透过飞扬的尘土,可以看到外面的马路和人行道。 苏浩继续挥舞拳头拓宽缺口,头也不回地朝着看呆了的两个女孩怒吼:“赶快过来,我们的时间不多————” 韩晶咬着牙,用力踩下离合器,迅速松开,又狠狠踩下油门。获得动力的越野车仿如脱缰野马般冲出,碾过满地的散碎砖块,剧烈颠簸着开下人行道,在马路上停稳。 苏浩站在仓库前面,望着站在屋顶的欣研,张开双手,厉声大吼:“跳————” 没有丝毫犹豫,欣研只觉得大脑驱赶着自己做出向外跳跃的动作,思维也变得迷乱,然后是短暂的心跳加速,意识被高高拎起,身体却在急速下坠没有接触地面,也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疼痛,而是被一双强劲有力的胳膊牢牢接住,将整个人横抱着朝墙外狂奔。 然后,自己被硬生生地抛上车厢后座。 坐进副驾驶位置,关上车门的一刹那,苏浩清楚地看见————就在马路正前方的十字路口,一辆黑色的“奇瑞”轿车从左边开了过来,时速大约为四十公里。几张满面惊讶,继而变得惊恐的脸,从没有贴防爆膜的前挡风玻璃后面透出来。 黑色轿车猛然停住,僵持了差不多三秒钟,那些陌生人忽然如同从梦中惊醒,轿车带着引擎剧烈发动的轰鸣,摇晃着冲向对面的街道。 韩晶下意识地问:“他们是谁?” 没有人回答。 包括她自己在内,三个人都清楚地看到————在那辆黑色轿车的尾部,系着一条很长的铁链,上面栓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她赤裸着身体,从腰部被砍成两段,空洞的腹腔里不断掉落出散乱的肠管和内脏,在地面上拖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丧尸已经走到围墙缺口,距离越野车很近。 远处的马路尽头,有不断扩大的密集黑点。虽然看不清形状和模样,但他们都很清楚那是什么。 韩晶再次启动越野车,朝着银行小楼方向疾驰。 欣研的神情恍惚,对眼前看到的这一切有些不太相信:“他们,他们想困住我们想,想杀死我们?” “不!不止是我们。还有其他人,我们的人。” 苏浩的声音像冰一样冷 谁也没有注意天空什么时候出现了乌云。它们从地平线上慢慢堆积过来,遮挡住阳光,使整个世界变得阴暗。风也越来越大,淤积在地面上的高温被驱散了不少,显出一阵阵微冷的凉意。 要下雨了。 胡赫坐在一辆皮卡车里,眯着眼睛,用望远镜观察着百米开外的银行小楼,目光闪烁,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里正好是街道拐角,由于高度和附近建筑的关系,正好处于楼顶天台警戒人员的视觉死角。 除了胡赫的这辆车,另外两辆轿车也坐满了人。旁边,还站着二十多个手持棍棒,神情紧张的男人。杜天浩、廖秋、胖子都在其中。 他密切注意着小楼里的动静。清晨苏浩等人驾车外出后,胡赫就命令手下驾车尾随,杀了几个被囚禁的女人为诱饵,从不同方向吸引丧尸,彻底堵死汽车超市的出口。 如果没有计算错误,那幢楼里应该还剩下一个男人、两个女人、一个婴儿,还有一个死不掉的老杂种。 有枪怕什么? 我这边有几十个人。 伟大领袖当年说过:“美帝国主义的原子弹是纸老虎,会被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淹没。” 用人命去填,子弹怕个屁! 胡赫嘴角掠过一丝狰狞。他放下望远镜,对守在车外的钩子笑笑,口气不善地说:“开始吧!让那帮小子动作麻利点儿,别浪费时间。如果被谁搞砸了老子就用他当材料,开一次露天烧烤宴会。” 小楼天台上的观察哨视野开阔,利用从楼下搬上来的花盆和砖块,幸存者们堆砌了十几个不同角度的射位。虽然谈不上什么美观,却非常管用。 老宋穿着宽松的圆领汗衫和短裤,趿着拖鞋,站在防护墙后后的阴影下面,满面深沉地抽着烟。口径粗大的巴雷特狙击步枪就摆在旁边,触手可及。 按照国人的观点,七十二岁已经算是高寿。与同龄人相比,脸上满是酥浮皮肉的宋志忠无疑要显得更加年轻,富有活力。他总是直着腰,脑子也很清楚,手脚力气虽然没有以前那么足,但拎个好几公斤重的西瓜或者米袋上六楼,仍然气不喘,脸不红。 几乎所有老人知道宋志忠真实年龄的时候,都会流露出羡慕惊讶的表情。这让他有种非常得意的满足感,也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对求教者公开自己的日常食谱、作息时间、活动规律。看到那些人像小学生一样拿出本子认真记录,他总是很想发笑。说真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比其他同龄人显得年轻?为什么满面红光身强力壮?他从来不吃什么补药,每月一千多块钱的退休金也不够买保健品。黄瓜、西红柿、白菜豆腐、猪牛羊鸡鸭、狗肉田鸡蜂蛹他从不忌口,也不挑食,有什么就吃什么,偶尔喜欢喝上几杯,还要抽烟。 以前住的居民楼附近有几个同龄老头很崇拜老宋,也按照他的日常菜谱吃了一段时间。 结果,有一个因为吃牛肉引起高血压,另外一个喝酒中风,还有一个抽烟导致支气管哮喘复发,没过一个星期咽气蹬腿 他挺有女人缘————不少在小区里跳广场舞的老太太都很喜欢他,有几个独身的还非常明确地表示“我们一起过吧”之类的意思。老宋对其中一个六十多岁的退休教师很满意,也有过想要再次去领结婚证的念头。遗憾的是,突如其来的病毒爆发,改变了这一切。 就在那天上午,老宋亲眼看着她被感染,继而变成丧尸,再然后再然后,老宋用菜刀砍掉她的脑袋,从六楼窗户扔了出去。 她会做很好吃的红烧肉,洗好的衣服总是折得整整齐齐,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很高兴自己能有这么个伴儿,乖巧些的孩子甚至已经开始叫她“宋奶奶”。 眼角微微有些发酸,老宋扔掉指间的烟头,用手背重重抹了抹眼睛,抱起摆在旁边的狙击步枪。 这东西表面找不到“madeinchina”之类的文字,威力也大得惊人。老宋练习了好几天,才终于弄明白枪械构造和基本原理。他不知道苏浩究竟从什么地方搞到如此之多的武器,但他和陶源从未问过,也没有对类似的事情进行私下探讨。他饱经世事,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纪委监察人员可能私下很喜欢看着AV用五姑娘撸管,德高望重的男性市长可能是爱穿丁字裤和丝袜的异装癖,卫生局领导也许很爱抠臭脚丫子,上完厕所也没有主动冲水的习惯。  至于苏浩他救了这幢楼里所有的人,却并不以此自抬身价,为人谦和,脸上总是带着微笑,长得也很帅。 他是一个好人。 这就足够了。 感觉嘴里很淡,老宋又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准备点上。 刚刚扳动打火机,老宋忽然听到,从远处传来一阵刺耳凄厉的尖叫。 他猛然站了起来,端起狙击步枪,从天台护墙上伸出头,紧张地注视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楼下街道的东面,跑过来一个看上去慌张到极点的女人。她的外表大约三十左右,裹着一件宽大的外套,前襟上的纽扣只随便系了几颗,隐约可以看到丰腴嫩白的乳房。除了鞋子,下面似乎什么也没穿。她可能是受了伤,左边衣袖已经湿透,鲜血顺着袖口不断往下滴淌,在灰色的柏油路面上形成断断续续的线。 老宋下意识地把瞄准镜沿着女人奔跑的方向后移————在她身后五十多米远的位置,几头丧尸正紧追不舍。它们显然是闻到了血的味道,女人的尖叫不断刺激着空瘪的胃囊。这些可怕的变异生物嚎叫着,像沙漠旅行者看到绿洲一样亢奋,追赶速度也不断加快。 老宋弯腰从脚下抓起两只玻璃空瓶,朝小楼内侧方向重重扔出。片刻,急速下坠的瓶子发出“嘭”的一声炸响,在地面上砸得粉碎。 天台上到处都散落着吃完的空罐头盒。这些废弃物从楼上扔下发出的响动非常刺耳,小楼里的幸存者们就用这种方式当做警报。 “嘿!往这儿来,快————” 老宋用力挥着手,以能够发出的最大音量拼命叫喊。 女人可能跑得有些脱力,速度开始变慢,后面追赶的丧尸渐渐缩短距离。感觉到死亡临近的女人满面绝望,她努力朝前移动脚步,一边惨叫,一边剧烈喘息,吸入体内的氧气被迅速消耗,嘴唇和手脚抖动得很厉害,脸色也如死人一样苍白。 “砰————” 12。7毫米口径的弹头准确命中为首丧尸前胸,巨大的动能把整个身体炸成两截。失去控制的身体下段踉跄了几步,摔倒在路边,上半部分却固执凶狠地朝前爬着,嘴角不停流淌出腥浓粘稠的黄浆。 枪声,让女人看到了希望。 她眼睛里泛出惊喜,立刻改变方向朝小楼跑来。 巴雷特的后座力很大,只开了两枪,老宋就觉得整个肩膀仿佛被高压锻机狠狠砸过,随时可能散架。他摇晃着身子,把狙击步枪放在一边,掏出手枪,转身拉开天台小门,一瘸一拐地朝楼下走去。 陶源在陷阱小院里收集腐菌激素。 这边的动静很大,他听到后会很快赶过来。现在,楼里只有韩莹和李晓梅。如果想要帮助外面那个女人,就必须尽快开门,放她进来。 宋志忠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错————丧尸是所有幸存者共同的敌人,只要没有被感染,也没有变异,那么她就是自己的同类,必须救她 胡赫在街道拐角注视着这一幕,脸上露出无比狂热的亢奋。 他一直在酝酿,在计划,等了够久,也忍耐了很久。 现在,楼顶那个负责警戒,爱心泛滥的老头已经消失。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想要去楼下开门。 好吧!我会让他感到惊喜,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意外。 “桀桀桀桀” 他得意地舔着嘴唇,冲着旁边等候命令的手下捏了个响指,发出一阵极其放肆的大笑:“快!就是现在。上!都给老子上————” 小楼里一片混乱。 韩莹端着警用霰弹枪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迎面遇上正在下楼的老宋,顾不得详细解释,老宋气喘吁吁地说:“外面,外面有人帮她快!” 李晓梅站在被辟作餐厅的一楼大堂侧面,紧紧抱着怀里的婴儿。这个平时话不是很多的女人神情紧张,显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种突发状况。她蜷在沙发角落里,脑子里反复起到自己的丈夫赶快出现,苍白纤瘦的右手本能地摸出手枪,死死握住。 丈夫和苏浩都对她说过:在一个人的时候,这是她最好,最值得信赖的伙伴。 搬开沉重的立柜,打开作为临时通道的后门,老宋握着手枪冲到外面。 此刻,逃难的女人距离小楼只有二十多米。 她的脚步越来越慢,快要耗干能量的身体在摇晃,看上去疲惫到极点,随时可能摔倒。 老宋双眼急的发红,他大步迎上,用力抓紧女人的胳膊,连扶带拖拉着她往前走。 身后的尸群已经很近,只有四头。老宋转过身,端平手里的枪,对准距离最近的丧尸头部用力扣下扳机,不等失去脑袋的尸体摇晃倒下,他已经抱住女人的腰,朝着几米外敞开的房门走去。 正文 第十九节 凶狠 韩莹站在门口,紧张地注视着不断接近的丧尸。就在这个时候,女孩忽然发现————刚刚获救的女人眼里闪过一丝诡异光。她双手抱住着老宋,两只脚离开地面,不是依靠自己的腿脚移动,而是把身体全部重量都压在对方身上。 “等等不对!她有问题————” 老宋对韩莹的喊叫有些迷惑。他没有发现异常,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很重,活动很困难。他很想喘口气,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引擎的轰鸣。转过头,只见街道对面转角冲出两辆汽车,正朝着这边疾驰过来。 车窗敞开着,可以看见一张张交织着残忍与亢奋的脸,还有一根根粗大沉重的棍棒。 “中中计了?” 老宋猛然醒悟过来时,心头立刻泛上一阵强烈的寒意。就在他想要甩掉女人拔枪射击的同时,女人忽然身体前倾,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张开嘴,朝他的肩膀狠狠咬下,撕掉一大块皮肉,吐掉,再次张嘴咬住老宋握枪的右手,丝毫不肯放松。 无法想象的剧痛,使老宋不由自主惨叫起来。老人像受伤的狮子一样咆哮起来,反手抓住女人的头发,想要把她从身上拎开。这种被欺骗和狂怒产生的巨大力量,并没有让女人放弃。她的头发被揪得笔直,发根发渗血,双眼因为惨痛瞪圆,牙齿却没有松动,仍然咬得很紧,仿佛死死嵌在上面。在这种情况下,老宋根本没办法开枪。 汽车冲进巷道,把两头丧尸当场撞飞,从车上下来的暴徒轻而易举围杀了其余的变异生物,朝着小楼入口跑过来。 “关门!快关门!不要让他们进去————” 老宋惨叫着,抡起左拳朝女人面颊猛砸。短短几分钟,他就变得苍老和虚弱了许多。但他的反击仍具力度,女人脸上的皮肤破裂,满是鲜血,却依然像初尝鲜血滋味儿的水蛭一样死死趴在他身上,丝毫不肯放松。 胡赫说过————必须不惜任何代价抱住从楼里出来的人。否则,就把她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切下来,喂给那些变异生物。 这并非恐吓。已经有好几个人被他用同样的方法杀死。不是因为泄愤或者报复,仅仅只是为了取乐。 韩莹有些手足无措。她想关门,却不愿意放弃无法脱身的老宋。想开枪,对面却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 她杀过丧尸,却没有杀过人。 她的逻辑思维仍然停留在文明时代————杀人,就是犯罪。 一名体格强壮的暴徒看出了韩莹眼里的犹豫,故意扔掉棍棒,摊开手,做出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他谨慎小心的往前走,步子很慢,脸上带着诱惑式的微笑,故作惊讶地说:“嗨!我没有恶意,真的!我只是想要找你们要点儿吃的,再要点水。我不是那些吃人的怪物。我们,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别相信他说的————” 老宋的脸色已经由红变紫,他抓住女人的头发乱扭,惨嚎着对韩莹发出警告。几名刚刚从车上跳下的暴徒一拥而上,抡起棍棒朝他身上乱砸。老迈的身躯渗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浸透了衣服,在皮肤表面流淌出一条条红溪。 “嘭————” 韩莹瞪红双眼,咬牙扣动扳机。站在五米多外的暴徒脸色骤然剧变,他看见粗大的枪口喷出很淡的火焰,数百粒铁砂如暴雨般散射过来。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忽然多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孔洞。站在旁边的几个人也抽搐着,惨叫着栽倒在地,每人身上都至少有十几个弹孔同时涌出鲜血。这种伤势可能不一定致命,却足以让他们丧失行动能力。 上膛,再次扣动扳机。 韩莹像疯子一般嚎叫着,从台阶上大步走下,枪口接连不断喷射出火焰和铁砂。这种明显失去控制的的疯狂,使暴徒们为之胆寒。他们纷纷后退,在车厢和墙壁之间来回逃蹿,寻找安全的避弹点。不断有人被子弹击中,哭叫着在地面翻滚。 “冲上去,都给老子冲上去————” 极其败坏的胡赫躲在几十米外的轿车背后,缩着头,声嘶力竭地咆哮:“她只有一个人,也没多少子弹。冲,都他妈的给老子冲啊————” 一名暴徒蹲在胡赫身边,蜷着身子躲避铺天盖地射来的霰弹。他眼里充满了恐惧与无助,完全不是几分钟前那个无所畏惧、凶悍狠辣的样子。他像受惊的老鼠一样想要缩进轿车底盘下面,不受控制般地连声尖叫:“头儿,她有枪,她有枪。救命我,我不想死。” “你怕个屌!” 胡赫眼里露出凶暴的光,他一把抓住大半个身子已经钻进车底的暴徒后颈,顺手抓起旁边地上的一块砖,重重砸在对方头顶。额头当即皮肉绽开,鲜血直流。胡赫并不解恨,又抡起砖块继续朝着暴徒脸上乱砸,发出“噗噗”的可怕声响。男人的鼻梁整个塌陷下去,嘴里的牙齿也被全部撞断,微张的嘴角喷涌出一大股粘稠的血。 “都给老子上,必须杀了那个女人,否则我们都要死————” 也许是这种邪恶诅咒的确产生了效果,韩莹手里的霰弹枪突然卡壳。她恼怒地连扣数下扳机,却总是发出空洞的金属撞音。一个蹲在墙后的暴徒抓住机会猛扑过来,抡起棍棒狠狠砸中膝盖,她连声惨叫,歪斜着倒下。 “冲进去,里面所有东西都是我们的————” 看着不远处敞开的房门,胡赫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他走近捂住膝盖在地面上来回翻滚、惨叫的韩莹,张开右手五指抓住她的长发,将整个人上半身硬生生揪起,盯着那张充满痛苦、泪水、灰尘和仇恨的脸看了几秒钟,阴森森地笑笑,吩咐守候在旁边的几名暴徒:“把她抓起来,捆紧一点儿。” 一个身材瘦高的暴徒捡起掉在地上的霰弹枪,看着韩莹发育成熟的胸口,用力咽着口水,狞笑着说:“头儿,这小妞儿很不听话,打伤了我们不少兄弟,应该让她吃点儿苦头。嘿嘿嘿嘿男人的苦头。” “不行!” 胡赫断然否决:“他们还有几个人在外面。那些家伙有枪。我们现在需要人质。只要掌握主动控制了局面,到时候想怎么玩都行。” 说着,他扔下韩莹,走到已经被暴徒们抓住,用铁丝卡住双手拇指,反绑在路边电线杆上的老宋跟前。 十几米外的路口,躺着三具头部被砸碎的丧尸遗骸。另外一头被暴徒用削尖的钢管从背后插穿锁骨,牢牢钉在绿化带里无法移动,只能望着近在咫尺的“食物”张嘴嚎叫。 女人瘫坐在路边,她双眼无神,嘴角和胸口带着血,不少头发被连根拔掉,头皮表面渗出密集的暗红色血点。被狠砸过的面颊青紫肿胀,仿佛熟透绽裂,又被重力挤压的果实。她抬起头,张开只剩下几颗残破牙齿的瘪嘴,对胡赫讨好地笑着,不住地点头,活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老宋一边艰难地喘息,一边瞪大充满血丝的双眼,狠狠盯着站在面前的胡赫。 “老杂种,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神勇。” 胡赫从钩子手里接过突击步枪,用枪口戳着老宋的脸,浮现出残忍阴冷的笑:“放心吧!你暂时还死不了,你得活着,按照我需要的方式活着。” 老人似乎看透了他脑袋里的想法,讥讽地摇了摇头,冷不防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吐在那张得意忘形令人厌憎的脸上。 “你你该死————” 暴跳如雷的胡赫立刻咆哮起来,他用力揩掉沾在面颊上的污物,抡起右拳,重重砸向老宋的腹部。奄奄一息的囚犯连发出惨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身体在不由自主地抽搐,蜷缩。 尚未解恨的胡赫四处张望,他看见了被钢管插在泥地里兀自挣扎的那头丧尸,大步走过去,从一名暴徒手中抢过消防斧,直接砍下丧尸的脑袋,残酷地狞笑着,把这颗不断张口想要啃咬鲜肉的头颅拎到老宋面前,重重按在肩膀上 李晓梅抱着婴儿缩在小楼大厅墙角,脸上、脖子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身体绷得很紧,眼睛里满溢恐惧左手臂弯里搂着襁褓,右手握住勃朗宁,保持平举的待击发状态。她尽量保持这种近乎僵硬的姿势,确保得到足够的安全空间。 十几个男人站在对面,以墙角为核心,围成密不透风的圈。一双双眼睛里闪烁着邪恶与淫欲,冷漠和狂暴的目光。 当然,也有几个人面带怜悯,脸上的表情充满愤怒。 杜天豪一直没有加入战斗。他已经认出韩莹就是那天在超市里遇到的女孩,也很想恳求胡赫将其放掉。然而,那颗被胡赫抓在手里正在啃食物老宋的丧尸脑袋,使他感到本能的畏惧————这些人已经杀红了眼,想要让他们良心发现做出某种善举,根本就不可能。 他只能踩着别人的脚印走进小楼。在这个时候,任何质疑或者反对的声音,都会招致围杀。 廖秋和胖子也一样。 很多人在嘻嘻哈哈地怪笑。堆放在大厅里的米、面袋子和罐头,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所有饥饿的眼睛。水龙头被拧至最大,暴徒们围在水池前轮流狂饮。他们肆意掠夺屋子里的所有东西,拉开橱柜嚼吃凉透的馒头和冷粥,争抢不属于自己的衣物,在楼上楼下各个房间里乱窜,仿佛一群刚刚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疯子。 围住里李晓梅的圈子越来越密集。由于是夏天,她的衣裳很薄,罩衫上隐约可以看到两个诱人的凸点,因为刚刚给婴儿喂过奶的缘故,周围渗开一小片潮湿的水渍。这对想要肆虐的暴徒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刺激与诱惑。他们肆无忌惮地哄笑着,谈论着,只是畏于对方手里的枪,谁也没有朝前迈步,也没有人后退。 与韩莹最初的想法一样,李晓梅此刻也不敢开枪。“杀人偿命”、“法治社会”、“坐牢”之类的字句,在脑海里不断盘旋。她觉得抬枪的右手越来越沉,随时可能坠下,只能用力咬紧下唇,让疼痛刺激神经保持清醒。 一个站在圈外的壮汉大声撺掇:“大伙儿一起上,这婆娘绝对不敢乱动。” 旁边立刻爆发出反对:“行啊!那你先来,你冲在前面挡子弹。” 壮汉脸上明显有些畏缩,却仍要做出一副表现的样子,恼怒地咆哮:“一起上她才不敢动。这女人长得不错,小孩子也很嫩。妈了个逼的,在健身房里呆了那么多天,老子必须弄几块鲜肉吃吃。” 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像针一样深深扎进杜天豪的心脏,无比刺耳,如同汽油一样让怒火燃烧得越来越旺。 “够了————” 他从人群里挤出来,挥舞着粗大的棍棒,像山一样挡在李晓梅面前,冲着完全丧失理智的暴徒狂吼:“看清楚,这只是个女人,是个孩子。你们这帮混蛋就那么下得了手?滚,都他妈的给我滚————”廖秋和胖子相互对视一眼,有些担忧,也有些畏惧,犹豫片刻,还是走到杜天豪身边站住,背对着缩在墙角的女人,形成一个防护圈。 喧嚣的人群渐渐变得沉默,又慢慢分开足够的宽度,露出胡赫与钩子等一干手下的身影。 “你想干什么?想当英雄?” 胡赫拎着原本属于老宋的突击步枪,阴森森的目光顺序扫过三个人,最后停留在居中的杜天豪身上:“别说我不给你机会。现在让开,这里的东西也有你的一份儿。” 杜天豪眼角微微抽搐着,与对面的人怒目相视。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那些恐怖的丧尸? 他只知道自己是人,不是野兽,也不是任由别人驱使的狗。 自己必须做点儿什么不论生死。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沉闷。有人畏缩,也有人跃跃欲试,还有人眼睛里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 当冲动与亢奋过后,冷静下来的头脑都会重新思考。 胡赫清楚地感觉到这种变化。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根本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浪费口舌。 他眼里掠过一丝狰狞,后退一步,朝前重重挥下胳膊:“宰了他————” 旁边,钩子等一干手下会意地点了点头,不由分说抡起棍棒,从不同角度扑向挡在面前的三个人。 杜天豪几乎同时发出咆哮。低沉原始的吼声,高大强壮的体格,使他看上去如同狂怒的巨猿。他迎着胡赫所在的位置冲去,拼命挥舞着手上粗大的木棒,把挡在面前的人一个个扫翻。但更多的武器也从其它位置招呼过来。他感到左肩挨了很重的一棍,右腹被某种尖锐的硬物刺中。最后,踝骨被一把横扫过来的椅子砸中,他失重般栽倒在地,一条早已准备好的电线当即套上脖子,反绕一圈勒紧。 他很勇敢,也很强壮,却终究不是无敌的超人。 呼吸很困难,肺部的空气正在急剧减少,杜天豪眼前出现一片片黑晕。他用双手扣紧已经勒进肉里的电线,艰难地转过头,看见廖秋被几个人按翻,在无数双脚的践踏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至于胖子他的脑袋被杠铃完全砸瘪,眼睛以极其诡异的方式嵌进鼻梁,整个侧脸与地面齐平。乍看上去,就像一张贴地而烙的厚厚肉饼。 血沫不断从杜天豪嘴角涌出,他抬起头,哀求地看着胡赫,微弱地说:“求求你,放了她那只是个孩子。” 钩子狞笑着走了过来,手里握着从健身馆带出来的杠铃。他刚才就是用这东西把胖子活活砸死,铅黑色的金属圆块表面,还挂着半截破烂的舌头。 “砰————” 房间里响起了的巨大枪声,随即空气里迅速弥漫起刺鼻的火药味。脱膛而出的九毫米弹头呼啸着钻进钩子前胸,把他当场打得倒仰出好几米远,再也无法爬起。 “谁再敢上前一步,我,我就杀了他————” 几缕长发从李晓梅额前垂下,让那双充满怒意和惊惧的眼睛变得狰狞凶狠。她喉咙里发出狼一样的低喝,眼眶里燃烧着熊熊火焰。也许是察觉到这种发自内心的恨意,襁褓里熟睡的婴儿忽然睁开眼睛,好奇地看着面前这群瑟缩发抖的男人,非常怪异,也令人无法理解地“格格格”笑了起来。 正文 第二十节 发狂 跳下车,走进小楼的全过程,苏浩都保持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冷静和高速。 留在外面看守的人只有四个。他直接捏断了正在撕裂韩莹衣服的暴徒喉咙,用M500打爆另外三个人的脑袋。 欣研抓住啃咬老宋肩膀的丧尸头颅,扔在地上,反手一斧劈成两半。 韩晶抱起自己的妹妹,怒不可遏地寻找可供杀戮与泄愤的目标。 远处,陶源的身影正在迅速接近。他听到枪声就不顾一切的赶过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苏浩领头,几个人从门口冲进小楼的时候,正好看见钩子中枪从人群中间倒飞出来,也听见李晓梅的怒吼,还有婴儿的笑声。 陶源扣动手中突击步枪扳机的瞬间,苏浩已经开始朝前移动。 他握着匕首,鬼魅般地游移到人群最外侧的暴徒身后,干脆利落地割断喉管。不等满目愕然的尸体倒地,锋利的刀刃又迅速掠过另外一个人的相同部位。 欣研和韩晶双手握枪,分别占据了房门两侧的有利位置,朝眼前的陌生人射击。一个又一个目标进入准星,又逐一惨叫着倒下。死者和濒死者在地面翻滚,暴徒的数量在迅速减少。此前从未杀过人的两个女孩面色苍白,目光却前所未有的平静,握枪的手也丝毫没有颤抖。 她们第一次杀人。 但她们的心已经变得冰冷如坚石,手段如迅雷阴火,强悍狠辣,无所不为。 “杀光他们!一个也不要留————” 陶源怒吼着冲进人群扫射,枪口吞吐着火舌,把他写满仇恨的面孔映得一片赤红。飞射的子弹钻进暴徒身体,溅起无数血花,人们痛哭哀求,在狭窄的空间里来回奔跑。也有些悍不畏死的家伙躲在暗处,想要趁乱冲出去抢夺武器,却被守在旁边的欣研射中要害,当场横死。 不需要任何证据澄清事实,绑在外面的老宋和韩莹足以说明问题。 苏浩杀戮的速度不比陶源慢。没有人能够看清楚他的动作,感觉就像一阵风从旁边掠过,刀锋轻而易举划开肌肉,把内脏搅得稀烂。他们根本无法对抗超越普通人的三阶力量,眼睁睁看着刀子砍断胳膊,切下双腿,或者干脆抹过颈部,切下整颗头颅。 没有人可以逃脱,也无人能够藏匿。小楼是幸存者的家,他们对这里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如果不是此前的疏忽和善良被对方利用,暴徒们根本不可能攻破防线。现在,他们必须以死亡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硝烟和血腥弥漫了整幢小楼。 陶源冲到妻子身边,从她怀里接过婴儿,珍宝般紧紧抱住,用满是汗水的额头轻抚那双柔嫩的小手。 欣研和韩晶互为掩护,在倒地的暴徒群中来回搜寻。前者握枪瞄准目标,后者拎着斧头,狠狠砍断那些没有死透家伙的脖子。 苏浩抓起一具尚在抽搐的尸体,在对方的衣服上来回擦干净匕首,大步走到胡赫面前,盯着那张勉强挤出恐惧笑意的脸看了几秒钟,从后腰摸出手枪,抵住对方前额。 李晓梅手里的枪一直瞄准他的眉心。也正因为如此,胡赫在众多暴徒里显得尤为另类————他双手高举,双膝跪倒在地。身边的死亡和混乱近在咫尺,不断有血肉喷溅在身上,使他看上去像个死人,实际却还活着。 反抗和逃亡者是狙杀的第一目标。没有武器的降者,往往能活到最后。 李晓梅控制着剧烈起伏的情绪,指了指躺在血泊里的杜天豪和廖秋,说:“他们是好人。救救了我。” 韩晶立刻扯开套在杜天豪脖子上的电线。 他的脸已经呈暗蓝色,颈动脉上摸不到脉动。见状,苏浩抡起拳头重重击打他的胸部,扒开嘴唇做人工呼吸,再用掌心连续按压胸部。终于,被阻断的咽喉沉重地喘了口气,开始呼吸。 他扳过杜天豪的脸,用手指抬住下巴,使气管保持畅通。逐渐恢复的杜天豪茫然地看着他,又偏过头,注视着被埋在血肉脑浆深处的廖秋,确定对方还活着,看见欣研把他扶到墙边坐下,这才将目光转移到另外的方向。 胖子身上到处都是脚印,血迹斑斑,死状凄惨。 胡赫的目光一直在追随苏浩。 连日的观察,以及此刻的表现,使他确定这个男人就是幸存者群体的首领。他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字句,想要解释此前的举动,为自己脱罪,却发现大脑仿佛被灌注了大量水泥,彻底凝固。 苏浩平静地看着他,瞳孔深处没有丝毫怜悯或者犹豫,惟有无穷无尽的冰寒。 “听我说,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不等胡赫把话说完,韩晶已经如母兽般怒吼着,抡起枪托,把他狠狠砸翻。 “住手————” 苏浩冲过去将她拦腰抱住,把手指插进扳机后面,不让韩晶射击,用沉稳平静的语调说:“相信我,再让他活几个钟头。” 韩晶面目凶狠地啐了口唾沫,咬牙切齿地咆哮:“他必须死!必须死!” 苏浩转过身,冷冷地注视着面色惨白的胡赫,点了点头 一切都平静下来。 欣研和陶源从附近弄来几辆车,把所有尸体搬进车厢,运到距离小楼几公里外的远处,连车带尸全部扔掉。它们很快就会腐烂,很臭,会招来大量丧尸和蚊蝇,必须尽快处理。 韩晶从厨房接出水管,冲刷着布满血污的地面。在未来的一段时间,这里仍然还是他们的居所。 李晓梅在客房里照顾受伤的韩莹,苏浩扶着老宋走进一楼特意腾出来的空房,关上门。 肩膀被丧尸咬伤的部位已经变成灰色。破烂的皮肉组织带有些许绿脓,皮肤向后退缩开来,肌健有脱落的迹象。看上去就像大面积溃烂造成的病菌感染,那些肉眼看不见的病毒正随着血液扩散到全身。 “我没救了我见过这种伤口,那些被咬过的人都会变异。” 老宋脸上已经泛起了潮红,眼神也有些散乱。他忽然想起那个差一点儿就跟自己结婚,却被自己砍掉脑袋的退休女教师。 苏浩沉默着,没有任何动作,但心底却蕴含着随时可能爆炸的狂怒。 他不喜欢杀戮。 他一直觉得,自己选择的时空降落点,是道德与规则的框架下的文明时代。这里可以找到朋友,这里的人们存有良知。他们热情而善良,虽然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措手不及,却尚未泯灭最根本的人性。 就像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的那朵雏菊,美丽,淡雅,脆弱,却保留着最清纯的颜色,成为最深刻的记忆。 然而,他低估了环境对人性的破坏和影响。在死亡威胁面前,道德秩序金字塔变得前所未有的脆弱。轻轻一触,即刻崩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老宋的手一直在颤抖,他坐在椅子上,拿起一瓶从外面商店里弄回来的高度白酒,用力旋开瓶盖,仰脖灌了一大口,喷吐着浓烈的酒气,声音嘶哑地说:“我已经活够了。呵呵我从没想过什么长命百岁,那种事情不适合我。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任何牵挂。都说越老越成精,但我还是那么蠢。居然没有看穿那女人是个诱饵,否则,那些混蛋也不可能冲进来老子站在楼上,完全可以一枪一个。” 苏浩倚靠在墙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他紧抿着嘴唇,低头默默注视着老人肩膀上逐渐变黑的伤口。 在未来,他见过无数种死亡方式。但最悲痛,也是最令人绝望的,莫过于看着重伤的同伴在自己眼前渐渐终止呼吸。 丧尸的咬伤并不致命,病毒却可以通过血液传播寄生在感染者体内。从未来出发的时候,苏浩准备了很多免疫药剂。时空乱流吞没了其中大半部分,只给他留下最后一支。 这种药剂在未来世界非常普遍,就像文明时代的感冒药一样毫不为奇。现在,苏浩却宁愿用十年的生命去交换。 他从来就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他也有感情,也有属于人类的正常思维。小楼虽小,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从某种意义上说其实早已演变为家庭。 他靠着墙,身体顺着墙壁慢慢下滑,最后瘫坐在地面上。苏浩低着头,把脸深埋在双手中间。人为制造的黑暗驱散了光明,却无法带走心底最深处的彷徨,还有悲哀。 他救不了这个老人,无能为力。 “我我还剩下多久?” 老宋又灌了一口白酒,醉醺醺地问:“一个小时?三十分钟?被那些怪物咬过会变,会成为它们当中的一员” 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不断有血沫从嘴角涌出。那或许不是真正的血,其中也掺杂着酒精和唾液。它们顺着下颌滴淌,湿透了衣服前襟。 “出去吧!你不该呆在这儿。” 老宋脸上的皱纹显得越发密集,因为过于用力,脸上的青筋都在跳动着。他虚抬着眼皮,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还有很多事要做,他们缺了你可不行。我这辈子运气不错,遇到的都是好人。小陶、那两个丫头他们都需要你的帮助,用不着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知道该怎么做。”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苏浩腰间的手枪,长长呼了口气:“给我留颗子弹。这种死法应该很痛快。我我不想变成那种怪物。” 艰难地说完这些,体力接近干涸的老人慢慢闭上了眼睛,将头低垂着,仿佛是陷入对往昔岁月的回忆。 苏浩静静地坐着,脑子里瞬间出现了无数画面。他抛弃了其中无用的感情和理智,疯狂搜寻着所有与“免疫药剂”这几个字有关的信息。这是意识回流,也是对现实世界的补充。他想要挽救这个老人的性命,但希望很渺茫,几乎等于零。 他不知道免疫药剂的配方。这种东西在未来世界虽然普通,生产流程却被军方牢牢把持。哪怕豪门贵爵,也根本无法参入其中。 忽然,他从地板上猛然站起,大步走到老宋身前,蹲下,抽出匕首,对准左腕狠狠划下,一条鲜红明亮的血线顿时从皮肤中间显现出来,迅速拓宽,变成小溪般的血流。 老人眼里满是疑惑。 “张开嘴,喝下去。” 苏浩把滴血的手腕伸到老人嘴边,用不可置疑的口气命令道:“多喝点儿,动作要快。” 他注射过免疫药剂,拥有对病毒的抗体。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最好的“药”。病毒随时都在发生变化,细胞自身强化与病毒变异是两个互为矛盾的存在。就好像某个癌症患者被治愈,然而他的血液永远不可能对其他人产生效果。人类个体的细胞和基因具有共性和唯一性,适用于自身的有力因素,不可能适用于其他人。 用血治病这种事情非常荒谬,甚至要比远古时代胜利者吃掉敌人尸体而获得勇气的概念更为荒唐。但从理论上看,多少带有一点点可行性。 苏浩的身体,是集中了能够收集到所有优秀人类基因的复制品。他的细胞结构很独特,也产生了某些出乎意料之外的变异。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自愈”。据他所知,这种事情从未在强化人身上出现过。 既然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真实,也就意味着细胞或者病毒的演化方向有所偏移。他没有研究设备,无法对自己的身体进行全面检测。但不管怎么样,他必须尝试着用这种被无数生物权威和医学专家斥为谬论的观点,去挽救老宋的生命。 酒精发挥的效果,远比血液迅速。很快,老宋已经躺在床上沉沉睡去。麻醉,或者说是困顿,消磨了体内最后的精力。他睡得很熟,连苏浩用绳索将自己手脚捆绑都毫无知觉,鼻孔里发出有节奏的鼾声 夜风,有些冷。 苏浩驾着车,在夜幕掩护下连续穿过几个街区,来到一条幽深的“丁”字路口附近。 他搜索过这一带,对周边情况非常熟悉。从交通主干道上延伸出来的岔路,通往一个原本人口密集的居住区。那里没有活人,只有遍地的死人残骸在发臭腐烂,以及数以千计的庞大尸群。 丧尸是一种非常古怪的生物。它可能仍然保留着生前的部分残留意识,也拥有群聚的特性。这里虽然没有食物,它们却在本能意识的诱导下,依旧在曾经的住所附近徘徊。也许,在它们所剩不多的主动思维深处,仍然还有那么一点点对曾经生活的短暂画面。 苏浩没有熄火,直接走出驾驶室,掀开紧闭的车尾箱,拎出被捆绑成粽子一般的胡赫,重重扔在地上。 他用匕首割断绳索,把半死不活的囚徒放了出来,却没有松开从背后紧紧捆住双手的铁丝。 胡赫大口喘息着,让肺部尽量吸入足够过的空气。车尾箱空间狭窄,他差一点儿没被活活憋死。 “为为什么来这儿?” 对于这座城市,胡赫比苏浩更熟悉。他当然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却不知道街道深处隐藏着大量丧尸。 他本能地感到畏惧。产生这种心理其实并不奇怪————他杀了很多人,也差一点儿占领银行小楼。如果不是在预料中本该被丧尸当做点心啃光的苏浩等人突然出现,胡赫早就已经躺在小楼客房里最舒适的床上,肆意玩弄被打成重伤的韩莹。 苏浩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这让胡赫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一尊无生命的雕塑。 他从车厢里拿出一根两端磨尖的钢筋,抓起胡赫的衣领,连拖带拽走到马路中央,站住,以令人吃惊的力量,把钢筋硬生生地插进地面。 胡赫站在旁边,呆呆地看着苏浩的每一个动作。 巨大而本能的恐惧已经彻底控制了他的身体。 他不是傻瓜,虽然猜不出苏浩的用意,但他明白对方绝不可能放过自己。他感觉空气几乎凝固,脑子里一片空白,求生的意志瞬间成为贯穿脑海的唯一思维。他不断地挣扎,用能够想到的各种字句哀求,甚至像狗一样跪在地上,伸出舌头去舔苏浩的鞋尖这些动作没有收到丝毫效果,那个英俊年轻的男人依然冷漠,用野兽猎食般的森冷目光注视自己。 苏浩非常谨慎。 之所以没有在几小时前当场杀死胡赫,是因为他怀疑对方的身份。详细审问之后,确定胡赫与自己原来的时空没有任何联系,这才将其带过来。 小楼里刚刚打扫干净,血水会污染环境,尸体会招来更多的丧尸,也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在远一些的地方干掉他,一了百了。 正文 第二十一节冷清 “别杀我求求你。” 胡赫仿佛失去了语言功能,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一句话。他脸上满是泪水,鼻涕沿着上唇直接流进嘴里。最终,死亡的压力终于让他挣脱了恐惧的束缚。他狂吼着,丝毫被反绑的双手,腿脚突然迸出庞沛的力量,以超惊人的冲刺速度,转身朝着远处的街道亡命奔跑。 身体刚刚离地跃出,他忽然感觉失去重量,被一股巨力揪住后领倒拖回来。 苏浩将逃跑的囚犯狠狠甩在地面,抓起事先准备好的消防斧,对准胡赫强壮的左腿用力砍下。 撕心裂肺的惨叫,刺破了黑夜覆盖下的沉静。游荡在街道深处的饥饿丧尸迅速捕捉到声音来源,朝着路口缓慢走来。 躺在血泊的断腿仍在不停地抽搐,它似乎是被分切下来的另外一个生命。胡赫抱住伤口不要命地哀嚎,在地面上来回翻滚。苏浩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眼眸深处释放出冰冷,还有一丝残忍的快意。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及时赶回,如果暴徒们冲进小楼的时间更早一些,如果那将会变成何等凄惨的场景? 李晓梅被几十个暴徒的精液活活淹死? 还是襁褓里的婴儿被煮进锅里熬成浓汤? 这绝不是臆想,而是完全可能变成真实的残酷。 他见过。 也经历过。 很幸运,他活了下来。 想到这里,苏浩忍不住浑身颤抖。他沉默着走到胡赫跟前,左手按住对方咽喉,右手抽出刀子,在腹部划出一道斜长的破口。在胡赫绝望且恐惧的目光注视下,他从伤口里抓出一截肠子,像麻绳一样慢慢拖出,从钉在地面上的钢筋顶端穿过,一直抹到最底。 “你你不是人,不是人你,你是鬼,是妖怪————” 胡赫感觉肚子疼得厉害,他很想爬到钢筋那里取回自己的肠子。但他没有这样做,只是转过身,用双手攀住地面,不断嚎叫着,艰难的向街道另外一端爬去。 他不敢过去————他不知道苏浩还会用什么恐怖的方法折磨自己,本能地想要离这个人远一些。就像被屠夫砍掉后腿的猪,不会反抗,只会惨叫着爬进猪圈角落,躲得越远越好。 黑夜里的丧尸脚步声变得沉重而清晰,一张张丑陋腐烂的面孔出现在月光下,它们成群结队,身旁和头顶盘旋着蚊蝇,涌向浑身发冷,意识逐渐模糊的胡赫 清晨,下起了小雨。 小楼里的气氛比平时显得沉闷,人们也更加忙碌。 陶源代替老宋在天台负责警戒,李晓梅背着婴儿,像往常一样做好了早餐。韩莹的腿脚经过处理,绑上了夹板,无法动弹。包括吃饭在内的所有生理活动,只能在韩晶的帮助下进行。 其余的人围坐在大厅的餐桌旁边,默默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 杜天豪掰开热气腾腾的馒头,用筷子挑起一块油腐乳,均匀抹在断面上,合拢,带着难以言语的舒服和期待,狠狠咬了一大口。 他整整吃了两个多星期的方便面和饼干,比起在健身馆里的时候,现在可以算是非常幸福。 能够活下来,的确算是个奇迹————如果昨天苏浩的急救再延迟几分钟,他也许就被活活憋死。相比之下,身上的其它伤口要轻微得多。 “你好,在超市的时候,我们我们见过。” 杜天豪尽量寻找合适的字句表达内心的感激,从嘴里说出的话却刻板生硬,结结巴巴。他不善于交流,只能隔着桌子,朝对面伸出右手。 苏浩放下刚喝了一半的粥碗,平静地注视着对面这个体格魁梧的壮汉。沉默了大约二十多秒,他忽然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用力握住对面的那只手。 “我们都得谢谢你。欢迎加入!” 餐桌上沉闷的气氛顿时变得活跃。 “真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 廖秋光着上身,胸口斜缠着厚厚的绷带。他捂着肋骨断裂的部位,缓慢沉重地说:“我不知道是你们在这儿。否则我们会尽力阻止。” “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谢谢你们。” 李晓梅端着一碗拌好的咸菜走了过来,柔声道:“说实话,当时我很害怕。虽然手里有枪,却完全忘了该怎么用。很抱歉你的朋友没能活过来。” 她指的是胖子。 他死得很惨,面目全非。 气氛再次变得沉默。 “一切都会好的。我们必须相信自己,相信彼此。因为我们是朋友。” 最后几个字,苏浩特别加重了语气。在这种时候,他只能用这些话来鼓励还活着的人。 一直柔软微凉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抓住他的手腕,渐渐握紧。 是欣研。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眼里有些忧郁,也有着苏浩无法看穿的期待 下午三点二十六分,苏浩推开了老宋房间的门。 他没有死,也没有变成丧尸。 “嘿!把我解开,我还没死。这样很难受,水我要喝水。” 他一直在喋喋不休,扭动身体叫嚷着颈部发麻,身体酸痛。当苏浩用最快速度解开绳索,欣研也从楼下端来净水的时候,刚刚坐起的老人却身体陡然僵硬,重重躺翻在床上。 老宋的额头很烫,身体像一团燃烧的火。温度计一量,体温高达三十九度。 苏浩勉强算是半个医生。他用冷水和酒精擦身为老宋降温,又注射了一部分抗生素。来来回回反复折腾,到了晚上八点多钟,体温终于降了下来。 窗外的月光很冷清,远处仍然传来令人心悸的尸嚎。 老宋躺在床上,透过玻璃看着外面正渐渐一片黑暗的世界。那双被皱纹包裹,有些浑浊却不失精明的眼睛中,隐隐释放出忧郁和深沉目光。 “真想不到,我居然还活着。” 苏浩微笑着,抽出一支香烟点燃,吸了一口,递了过去。 老人接住香烟,没有抽,转过头,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他,说:“我看过一部叫做《暮光之城》的电影。你和里面的吸血鬼长得很像。唯一的区别,你的皮肤是黄颜色,那些家伙却很白,像没用过的卫生巾。” 他努力找出一个明显不合适的词用作对比。 听起来很好笑,苏浩却毫无反应。他又摸出一支烟,点燃,用力抽着,喷吐烟雾。 老宋的眼睛里,渐渐渗出酸咸的泪。 “她十几年前就没了老伴儿,本想再找一个,但女儿一直反对。我们是跳广场舞的时候认识的。她老说我笨,我也总是踩她的脚。我们一起上街买菜,我做的甜藠头和泡萝卜她很喜欢吃。那天约了人在家里打麻将,我在厨房里倒茶水,她和朋友在客厅里聊天。听见有人叫救命,跑出来一看,她把人家按在沙发上,已经啃光了半个脑袋。我害怕极了,把厨房门反锁。她变得越来越凶,从死人身上拽下胳膊,像酱猪蹄一样乱啃我从没见过她一次吃下那么多的肉,我朋友几乎被她全部吃光。她的肚子像气球一样鼓,里面都是肉,肚皮胀得很薄,连衣服都被撑破。她躺在沙发上喘气,我怕得要死,打电话也没人接,楼下到处都吃人的疯子。没办法,我打开门出去,她可能是吃得太饱站不起来,眼睛里却闪着红光。我只能用菜刀砍掉她的脑袋,那些肉呜呜那些还没有消化的肉,从喉咙里全部喷了出来,溅得到处都是。我,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会这样,呜呜我,我想她,想她啊” 老宋的叙述语无伦次,苏浩一根接一根默默抽着烟。老人断断续续的抽泣,痛苦悲凉的呜咽声,在夜空里传得很远 当破晓朝阳从夜幕背后窥探大地的时候,苏浩已经站在窗前,注视着远处参差不齐的冰冷建筑。 强化人的生理机能比普通人发达。正常情况下,睡眠时间会随着强化等级提升而逐步缩减。以苏浩目前第三阶段的强化体质为例,大约只需要四至五个小时。 推开房门,走进楼下的餐厅,给电磁炉插上电源,放上装有冷粥和馒头的两用蒸锅。做完这些,他走到大厅中央的空处,开始活动身体。 从很小的时候,苏浩就在基地市里生活。那里有高大厚重的城墙,各种物资和设备也很齐全。当然,这一切不会白白供给,也不可能让居住者免费无偿使用。想要得到保护和食物,就必须付出相应的报酬。 和文明时代一样,在未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 男人必须参加战斗。女人如果足够漂亮,可以付出身体。如果你需要供养更多的人,也就意味着必须向基地管理者付出更多,更大的代价。同样,一旦你拿不出等价交换的东西,那么只能被赶出城市,在野外流浪。 现在,已经是病毒爆发后的第三个星期。道德与法律的影响正在逐步淡化。用不了多久,这两个在未来书籍里代表美好和文明的光辉词语,将被扔进垃圾堆,蒙上厚厚的灰尘。 八点钟,幸存者们齐聚在一楼大厅。老宋恢复得很快,精神状态也不错。 人们围坐在一起,吃着自己的一份早餐,偶尔互相交换个眼神,也会有几句无关疼痒的玩笑。他们都尽量避开“死亡”和“伤痛”之类的话题,也心照不宣没有对刚刚过去的暴徒围攻发表意见。这种谦让和善意使房间里充满热烈祥和,也让李晓梅怀里的婴儿渐渐成为谈论核心,得到无数话语的赞美。 “我们必须加快在城外修建驻地的速度。” 苏浩打断了人们的谈论,使气氛重新变得严肃:“重型机械、车辆、建筑材料这些东西都要花费大量时间寻找、收集。按照原来制订的计划,我们至少应该在冬天来临以前,完成新驻地的混凝土基础浇灌工作。” “材料和物资都不成问题。现在整个城市都没有人对这些东西进行管理,把它们收集归拢并不困难。” 陶源抚摸着儿子的额头,皱着眉说:“问题是,我们的人很少,要在短期内完成工作的确有些困难。抽调太多人手,如果再发生类似的意外,恐怕” “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变得更强————” 苏浩环视了一圈众人,用不可置疑的口气说:“从今天开始,再继续两周射击与格斗训练。记住,你们并不孤独,我们是一个整体。每一个人的身后,都有妻子、孩子、丈夫、姐妹、朋友想要保护他们,自己就必须变得更强。” 杜天豪和廖秋两个人加入训练,无疑会加剧弹药的消耗。八百、一千,甚至更多。但苏浩必须这样做————与其让他们在战斗中胡乱开枪浪费子弹,不如提前进行训练。熟手和生手之间有着难以比及的区别。身边的同伴越强,对自己的帮助就越大。 说完,他从口袋里摸出八支形状类似安瓿的胶管摆在桌上。透过的聚酯材料制成的管壁,可以看见里面晃动着颜色微红的液体。 “每人一份,把它们喝掉。” 欣研伸手拈起一支,对着窗外射进的阳光仔细端详,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一种药。” 老宋适时的插进话来,和蔼地说:“它能让你对丧尸产生免疫。如果被咬,不会感染变异。喏,就像我这样。” 说着,老人解开衣领,偏过头,露出被丧尸咬过的肩膀————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边缘部位长出淡淡的粉红色新皮。没有发皱,也没有干枯,一切都如同正常人般健康。 他不会说穿这其实就是苏浩的血。因为这听起来的确很怪异。人们可以接受输血的概念,却无法尝试把别人的血直接喝下之类的事情。 “你从哪儿搞到的这东西?” 陶源的表情同样充满好奇。 “我尝试着把几种抗生素进行混合,再添加一部分特种蛋白。当然,每个人的生理情况都不一样,它可能不会对所有人都管用,药效也许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但不管怎么样,很值得试试。” 苏浩说话的语调很诚恳,也非常认真。 前半段话当然属于编造,后半段却是他脑子里的真实想法。他无法确定自己的血是否对所有人都产生相同的效果。 不过,就目前来看,老宋还活着,没有变异 路边,绿化带里的灌木被刨开,松软的红土层中央挖出一米多深的坑。杜天豪和廖秋抱着用塑料布裹紧的胖子,缓缓放入坑底。 除了在小楼天台警戒的韩晶,所有人都站在马路上,默默注视着他们的动作。 尸坑渐渐被泥土覆盖,堆平,变成一个尖锥形的小丘。最后,杜天豪在坟前用力插上一块写有胖子姓名的木牌。 陶源和李晓梅夫妇抱着孩子站在墓前,神情肃穆地鞠了三个躬。 杜天豪走到苏浩面前,长呼了一口气,有些犹豫地说:“关于你的计划,我有个建议。嗯我们缺少人手。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接受其他人加入我的意思是,我以前呆的地方,还有一些人。胡赫已经死了,而他们不完全是坏人。” 苏浩看出这个粗豪男人内心的局促,他淡淡地笑了,抬手拍了拍对方肩膀,认真地点了点头 健身馆的大门依然紧锁着。 大厅空旷无人,木质地板上散落着食品包装袋和空饮料瓶。布满脚印的软垫被扔得到处都是,四周屋角残留着深黄色的尿痕,散发出浓烈呛鼻的臭味。连接二楼的隔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不时传来沉重的撞击声,还夹杂着女人断断续续的抽泣和呻吟。 两个浑身**的壮汉坐在椅子上,仰着头,双眼微闭。他们双腿分开,面前各自跪着一个同样**的女人,用最肮脏,也是最令男人享受的方式为他们服务。 胡赫没有带走所有人,他留下两名心腹作为看守。至于女人除了当做丧尸幼儿被杀掉的那些,还剩下七个。她们有着相同的特点————都很年轻,很漂亮。 用美女去喂丧尸,真的很浪费。 曹蕊双手杵着地,机械地上下耸动头颅。她偶尔会抬起眼皮飞瞟椅子上的男人————他们脸上的表情很爽,很舒畅,丝毫没有想要睁开眼睛的意思。 胡赫离开的当天,所有剩下的女人,都成为他们的玩物。( 正文 第二十二节女人 食物和水,是控制女人们绝对服从的根本。 两个男人毫不担心这群软弱胆小的女囚。 他们的体格与力气女人们望尘莫及,长时间半饥半饱的生活,不断消磨着女人所剩不多的精力。房间里没有任何一件能够当做武器的东西。用皮带抽,用拳头砸,用烟头烙,用能够想到最卑鄙下流的手段反复折磨两名留守者已经习惯看到女人们战战兢兢的样子。 他们确信:自己是狼,她们只是一群不会反抗的胆怯绵羊。 **的呻吟在房间里回荡着,没有参与“服务”的女人畏缩在墙角,相互簇拥,用紧张恐慌的眼睛看着他们。 她们站立的位置距离椅子很近,这个角度位于留守者视线的死角,听得见她们哭泣,却看不到她们的动作。 曹蕊感觉自己下身正流出某种粘稠的液体。这不是例假,而是行房次数太多导致的病症————连喝得水都不够,根本谈不上什么清洁。很痒,很痛,但更多的,是占据整个脑海,无比强烈而疯狂的杀意。 是的,我要杀,杀了他们———— 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 从胡赫带人离开的那天开始,曹蕊就偷偷在剩余的女人当中不断游说。面临死亡威胁和蹂躏现实的惨状,把所有人紧紧维系起来。她们表现的更胆小怕事,服侍男人也更为尽心,甚至开始主动争宠。 “对!就这样,我很满意继续今天的晚餐,可以多给你们一个罐头。” 一名壮汉很是舒服地嘟囔着,沉浸在迷乱**中的他根本没有注意————曹蕊和另外一个女人迅速交换着眼色,她们微微抬起胳膊,朝分散在四周的其他人做了个手势,然后,咬肌陡然发力,两排森冷的牙齿重重合拢,把坚硬的棍状物从男人身上狠狠咬断。 “啊————” 他们猛然瞪圆双眼,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胯下喷出浓密的血泉,浑身上下所有神经彻底麻木。感觉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停止跳动,全部血液都以无法抑制的速度向外喷涌,大脑一片空白,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的声音好像在哭,身体也不受控制的从椅子上滚落,双手紧紧捂住伤口,绝望恐惧的来回乱扭。 畏缩在墙角的女人们一拥而上,把两张椅子翻倒,用粗硬的椅腿横压在男人脖子上。几个人一起发力,男人颈部如同橡皮般迅速瘪缩了近半的厚度。他们的眼睛几乎凸出眶外,伸长舌头,双手松开伤口,在空中和左右乱抓。剧痛、窒息、愤怒和狂暴,使他们想要用最残忍的方法杀死这些女人。但想法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实在太远,几分钟后,他们已经僵硬着躺在地面,再也无法动弹。 女人们依然压住椅子,丝毫不肯放松。大量的血从男人尸身下面流淌出来,渗透了地板。 “噗————” 目露凶光的曹蕊,从口中吐出一块淋漓的血肉,那赫然是被活活咬断的男人生殖器。她快步走出房间,冲下楼梯,在大厅里找到一颗生锈的铅球,艰难地抱回楼上,对准已经没有呼吸的男人脑袋狠砸。 一下。 两下。 三下。 四散溅开的血肉到处都是,没有人制止她疯狂残忍的行为,每一双眼睛里都流露出释然和紧张两种矛盾目光————她们担心对手还没有死,庆幸自己终于摆脱了被蹂躏的命运。 把完整的人头砸成肉泥,这听起来的确很恐怖。女人们交替着,带血的铅球在一双双手里轮回,直至地板上多了两摊面目全非的碎肉烂骨,她们才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相互搀扶着爬起,摇摇晃晃走向储藏食物和水的柜子 苏浩等人用斧头砸碎健身馆一楼门锁的时候,曹蕊正努力嚼着一块刚刚塞进嘴里的梳打饼干。 楼下传来的巨大响动,使楼上的女人们一阵惊慌。她们迅速抓起各种能够当做武器的东西,冲下楼梯。 “哐啷————” 轰然砸开的房门带起一阵飞灰,杜天豪一脚蹬开挡住门框的立柜,带着苏浩和欣研走进大厅。看清眼前的形势后,几个人愕然怔住,就连杜天豪握在手里的斧头也差一点儿滑落在地。 七个肮脏不堪,浑身**的女人,紧握着标枪、铅球、椅子,像受伤的狼一样站在对面。 她们并不觉得羞耻。衣服这种东西已经随着曾经噩梦般的屈辱磨难被遗忘。女人们嘴边都沾着食物碎屑,有饼干,也有干硬的方便面,她们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火焰,嘴里还在不停咀嚼着尚未咽下的食物。位置靠后的几个人微微有些颤抖,腿脚和手上到处是血。不是她们的,而是来自那楼上那两具早已死硬的尸体。 “你们你们怎么会这样?” 杜天豪失声叫了起来,难以置信的连连摇头。 没有人回答,七双眼睛里透出拼死也要反抗的冰冷和凶残。她们眼里的火焰燃烧得越发猛烈,感觉根本不像是人类,而是一群凶狠狰狞的野兽。 “等等,我们,我们没有恶意————” 就在曹蕊正准备抡起标枪扑向杜天豪的一刹那,欣研非常及时地朝前走了两步。她满面震惊地看着这些女人,下意识地抬起双手,紧张、愤怒,也警惕地说:“请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曹蕊凶狠的脸色略微有些缓和————欣研的性别让她感到意外。她握紧标枪,谨慎地后退半步,用审视戒备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三个陌生人。 他们的态度很友善,不像是坏人。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里闪现,立刻被曹蕊狠狠掐灭。 哼!看起来不像坏人的家伙多了。比如胡赫,他就无数次对自己献过殷勤,主动为自己洗车,然而 从记忆深处翻出来的画面,让曹蕊的眼睛顿时一片血红。她用力磨着牙,眼睛在几个人身上来回打转,对比着双方人数、武器和力量的综合优势她原本不擅长这些,可是为了活命,为了不再忍受蹂躏,她强迫自己被无数男人强暴的时候,学会计算,学会观察。 “滚滚出去!” 这些人很强,他们手里有枪。 不过,这并不是曹蕊没有动手的真正原因。 她看到了欣研身上的警用防弹衣。这让她紧张得几乎随时可能崩断的神经略微有所松缓。“警察”这两个字,使潜意识产生了对方可以信任的念头。尽管这种概念非常微弱,但确实存在。 还有另外一个因素————欣研也是女人。这多少消除了一部分敌意。 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们值得相信。 曹蕊相信过胡赫,那个男人和他的手下几乎活活把自己玩死。 想到这里,她猛然觉得脸上如同烧起了火,身体里的血几乎都涌上头部,血丝瞬间布满眼眶,不顾一切失声尖叫起来:“出去!你们全都出去!这里是我们的地方,不想死,就滚远一点————” 苏浩安静地站着,迎着曹蕊刻骨如刀的目光,视线没有分毫动摇。他看到了这些女人毫不掩饰的凶狠和愤怒,也看到她们眼眸深处想要隐藏的惊慌和畏惧。虽然不知道在这间散发着恶臭的健身馆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但他很清楚在社会秩序崩溃的情况下,女人,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人,会有着什么样的悲惨遭遇。 沉默了片刻,从另外一个时空带过来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苏浩叹了口气,轻轻地说:“我们这就走。” 他从杜天豪手里拿过消防斧,又从欣研手里要过猎刀,把两件武器归拢,摆在脚下。 这些女人很惨。在无法取得信任的情况下,她们不会离开这里,更不可能跟自己走。 她们没有武器,外面到处都是游荡的丧尸当然,苏浩也不是毫无底线大发善心。他可以留下刀子和斧头,却永远不会送出一枝枪,一颗子弹。 杜天豪从外面车上搬进来一箱备用的纯净水,欣研从背包里取出用塑料袋包装的夹菜饭团。这些东西,原本是他们的午餐。 “沿着体育馆外面的大路一直往东,到第二个十字路口左转,遇到岔路转右,再转左,过了立交桥的那条路中段,就可以找到我们。” 说完这句话,苏浩深深地看了一眼曹蕊,转身离开。 任何煽情的词语和字句,在这种时候都不可能发挥作用。只有当愤怒与仇恨冷静下来,她们才会理智的思考问题 雨季来临了。 从天空泼洒下来的雨水没有规律可循,有时候会下一整天,地面湿漉漉的,到处都是垃圾和落叶。遗弃在街头的腐尸被泡得发胀,尸肉稀烂得就像掺水的浆糊。蚂蚁和蟑螂活动的越来越频繁,朦胧的雨幕背后经常可以看见丧尸在活动。它们可能正在洗澡,或者是用这种独特的方式补充水分。即便是在早晨空气最清新的时候,城市上空依然弥漫着淡淡的尸臭。 这座城市的居住环境正在逐渐恶化。没有准确数字表明被病毒感染导致死亡的人类究竟有多少。苏浩也只能通过历史记载,套用未来世界的大概比率进行估算。按照这种算法,死者数量至少超过好几百万。 这仅仅只是一个城市。如果思维再放宽一些,全国、亚洲、欧洲、世界 银行小楼的大厅和走廊上,摆满了几十个盛满水的大桶和脸盆————地下水可能已经被污染,为了避免感染,幸存者们在水管上加装了滤网,每天使用的水都必须煮沸。未来世界的研究表明,寄生病毒在摄氏八十度以上的高温环境无法存活。 杜天豪从化工商店弄来了整整一车消毒剂,连同此前搞到的硫磺,全部泼洒在小楼内外,以及附近百米范围的所有街道。 做这些事情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却没有人对此抱有怨言。既然已经从恐怖的丧尸口下活了下来,那么谁也不希望死得不明不白。 手机依然没有信号,电视图像永远是密密麻麻的雪花,收音机里只能传出“沙沙”的电波忙音。 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幸存者们偶尔也会抱怨,悲观气氛会很快被对未来的希望以及各种笑话取代。他们很忙碌,彼此都在打气,正如苏浩说过的那样:“我们并不孤独,我们有家,还有朋友。” 除了制取腐菌激素和银骨,陷阱小院还兼具着猎杀与格斗训练的功能。廖秋用薄铁皮做了几对护具,在胳膊和肩膀得到保护的情况下,人们尝试着用匕首与丧尸展开近距离搏斗。这些怪物的头部和颈部仍然是要害,四散喷溅的腐肉和脏血虽然恶心,却刺激着幸存者产生愈加强烈的杀意。训练的效果非常明显,就连李晓梅这个团队里实力最弱的女人,也可以在没有旁人辅助的情况下,利用时间差和地形,独自击杀来自三个方向的丧尸。 陷阱小院每天都会产生数十具丧尸遗骸,幸存者用卡车把它们运走,扔在几公里外的一个广场上。相应的,地下金库里储存的腐菌激素越来越多,足足有数千毫升。 苏浩并不确定自己的血液是否可以在其他服用者体内产生免疫。没有绝对把握的前提下,他不敢尝试,也不愿意让某个同伴因此丧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病毒对老宋无效,来自丧尸本体的感染,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很自然的,老宋成为小楼里第二个服用银骨的人。数量不多,只有十毫克。 “我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如果有谁再像上次那个女人一样扑过来,我用一只手就能拧掉他的脑袋————” 这番话说得气势磅礴,但苏浩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在郊外射击训练场,老宋用突击步枪打下数百米外正在飞行的一只麻雀。这表明他的视觉和反应速度均大幅提高。换在以前,就算是用加装了高倍瞄准镜的巴雷特,老人也无法命中体积微小的高速运动物体。 至于力量苏浩亲眼看着老宋站在楼顶天台,抡着一只贴有“青岛啤酒”标签的空瓶,狠狠扔到数百米外的一幢大楼上,砸得粉碎。 所有证据都表明————这不再是以前那个七十多岁的老宋,他已经进化为一阶强化人。 苏浩只觉得脑子很乱,充满各种复杂的念头和情绪。震惊、高兴、疑惑、茫然 他看过未来世界的历史档案————大约病毒爆发一年后,存活下来的人类群体当中才出现了一阶强化人。这并非药物刺激产生的效果,而是从城市逃至野外的幸存者,在无数次战斗、拼杀过程中自然演变的结果。 他们的神经随时保持紧绷,很少有真正能够吃饱的时候。高强度运动的身体,激烈的消耗,时刻警惕来自附近的威胁任何研究都无法弄明白,普通人为什么会在没有服用基因药剂的情况下,因为某种契机突然变成强化人。也许是松果腺分泌的激素?或者是潜意识导致的变异。但不管怎么样,这些人活了下来,也变得越来越强。 老宋身上的变化,显然与自然进化无关。导致这种情况的唯一可能,就是苏浩的血。 任何猜测都没有意义。苏浩不愿意用其他人作为实验对象,他必须对自己的血液进行研究。 这需要相应的设备。 至少,要有一台精密显微镜。 除此而外,还必须解决另外一个问题。 武器 刚刚下过雨,马路两边的沟槽里蓄满积水。除了整齐排列的行道树和建筑,占据视线最多的物体,就是城市里随处可见,杂乱散落的各种无主车辆。 一辆“别克君威”的车门敞开着,驾驶座上的女人脑袋只剩下三分之一。她仰靠着,一条足节虫从她大张的嘴里爬了出来,在枯黄的牙齿中间来回逡巡。也许是因为丧尸想要追求更加新鲜肉食的缘故,她没有被吃光,胸前和腹部左侧的肌肉依然保持完整。被尸水浸透的胸罩带子已经乌黑,松垮垮的吊在锁骨与肋骨之间。她差不多已经烂透,内脏在腹腔里腐化成脓液,数以千计的蛆虫和蚂蚁在尸身上攀爬。它们各取所需,在粘液和烂肉之间寻找自己最喜欢的食物。 苏浩戴着从医药品商店里弄来的口罩,挥拳砸碎旁边一辆“力帆”轿车的窗户。伸手拔起插销,打开车门,钻进驾驶室,熟练地寻找发动引擎的线路。 车窗碎裂的瞬间,车内也响起刺耳的警报。路边店铺和街道拐角,跌跌撞撞走来几头被噪音吸引,动作迟缓的丧尸。远处,也晃动着更多的灰色身影。( 正文 第二十三节武库 杜天豪挥舞着棒球棍,以不弱于全垒打的强悍力量,连续砸爆了四头丧尸的脑袋。守候在旁边的欣研立刻跟上,用斧头朝丧尸臀部一阵乱砍,收取银骨颗粒。 轿车引擎很快发出轰鸣,两个人没有恋战,迅速钻进车厢,苏浩非常适时地踩下油门,驾着车辆朝城市西面驶去。 坐在车上,杜天豪拿起装有银骨颗粒的金属管,凑近眼前好奇地端详,疑惑地问:“这东西真的可以强化骨质,让服用者变得更强?” 苏浩抬起头,看了一眼望后镜,淡淡地说:“老宋的力气比你大,这是事实。” 话一出口,杜天豪满是胡茬的面孔,微微有些发红。 他一直难以理解发生在老宋身上的变化,也想方设法与之进行较量。就在昨天,两个人刚刚扳过手劲儿————即便是双手对单手,杜天豪也被对方死死压制。 他输得很惨,很彻底。 懊恼和震惊之余,他产生了两种极其微妙的心理。 杜天豪的体格比普通人高大强壮,对这种奇异进化力量感到好奇的同时,也越发渴望得到。 他很奇怪苏浩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对于这个神秘的男人,他本能的感到敬畏,以至于服从,坚决彻底执行从对方口中发布的一切命令 二十多分钟以后,车子在路边停稳,三个人走了下来。 对面,是一道用红旗和火炬雕塑作为装饰的宽敞大门。青灰色的石梁中央,镶嵌着红、黄两种颜色构成的醒目军徽。旁边的铜质竖牌上刻着“昆明市警备司令部”几个大字。 苏浩从另外一个时空传送过来的五个补给箱已经全部回收。鉴于未来世界腐菌激素的珍贵程度,补给箱绝大部分空间都用于装运海洛因。毕竟,就他个人而言,几千发子弹和现有枪械已经足够消耗很长一段时间。但小楼里的幸存者数量正在逐渐增加,有女人,也有孩子。 丧尸不会永远只在“—1”阶段徘徊。它们的实力会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强化。想要从这些可怕怪物满是獠牙的嘴里活下来,就需要装备更多的武器。 这是一个四面呈现不规则“凹”字形的大院,出口与马路邻接。十几头衣衫破烂的丧尸闭着双眼横躺在人行道上,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可能是病毒寄生导致的变异效果,丧尸在夏天的活动频率远远没有冬季频繁。酷热的环境下,它们往往会呆在阴暗的角落休息。即便是在睡觉的时候,丧尸的感知神经依然保持灵敏。一旦附近有声音或者响动,它们就立刻睁开双眼,四处搜索活的,可以当做食物的东西。 三个人的脚步很轻,沿着墙壁蹑手蹑脚走进院子。赫然映入眼帘的,是六辆散乱停放在操场上的重型军用卡车。有两辆碰撞在一起,车厢与驾驶室彻底变形。轮胎和车底躺着几具只剩下骨头的人类遗骸,无法判断究竟是市民还是军人。 绕过办公大楼,沿着通道走进营房区,敞开的房间里到处都是人体断肢和血迹。很多尸体上留有弹孔,还有的明显是被丧尸啃食。死者身上都穿着军装,有些还戴着“纠察”字样的臂章。 苏浩用鞋尖拨开地面散落的弹壳,站在一具背靠墙壁惨死的尸体前注视了很久,皱紧眉头说:“这里有人来过。” 欣研和杜天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这里显然爆发过战斗,然而一路走来,除了随处可见的弹壳,他们没有找到一枝枪,一颗子弹。 城市里应该还有其他幸存者。死亡士兵身上的武器可能是被他们拿走。 苏浩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他从死尸身上把目光移开,四下扫视:“再找找,尽量收集有用的东西。” 三人没有分散,也没有上楼————在陌生的环境里总会遇到不可知的危险,人多,也就意味着安全。至于武器仓库,它们通常都设置在一楼,或者地下室。 半小时后,他们已经绕出营房,从大楼后面的侧门进入办公区。沿途,有几头听到响动的丧尸从暗处走来,被棍棒和钢筋当场将脑袋砸烂。 走廊里亮着灯,光线充足。 “这里有独立的电源运转系统。说不定,能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苏浩站在连接二楼与地下室的梯道中间,抬头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楼上,摸出m500手枪,朝着地下走去。 走廊上横卧着一具无头的军人尸体。杜天豪狠狠踩死几只在腐尸旁边蠕动的白色肥蛆,径直走到尽头的钢门前,用青筋盘虬的粗大手掌抓住门把,想要用力拉开。 门,纹丝不动。侧面墙上的密码输入器亮着蓝光,周围没有线路管道之类的东西,也没有文字标识。 杜天豪依然没有放弃用暴力开门的企图。他把棒球棍柄端插进把手,使出吃奶的力气从反方向硬掰。整张面孔被憋得赤红,牙齿几乎咬碎,沉重的钢门却没有松动分毫,坚固得令人感到绝望。 “呼呼呼!这,这里面一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魁梧的巨汉终于败下阵来,他拎着棍棒,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很不甘心地瞅着这道门,悻悻地说:“我敢打赌,这种用密码才能打开的地方,肯定是个宝库。” 苏浩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拍了拍站在身前的欣研,示意她走到一边,让出足够的空间。 他盯着眼前的钢门,慢慢握紧双拳,充沛的力量感瞬间布满全身。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一弹而起,刚硬的拳头挟着超过两吨的力量,狠狠砸了过去。 一阶强化人拥有的力量,相当于普通人巅峰状态的两倍。文明时代拳王泰森的全力一击,发力程度大约为250公斤左右。苏浩拥有的三阶能力早已超越这个极限,虽然服用的银骨数量尚未达到四阶标准,但他已经能够发出两吨的拳力,甚至更多。 剧烈的冲击速度,使拳头周围不断响起细微而密集的爆鸣,拳上的骨骼和肌肤间流转的能量使它变得坚不可摧。“嘭”的一声巨响,杜天豪和欣研感觉整幢大楼都在动摇,两边墙壁表面的白色涂层瞬间剥落,被拳头砸中的钢门立刻朝内凹陷进去,边缘与建筑连接的部位出现一道道裂缝,发出“吱吱嘎嘎”的脆音。 苏浩后退一步,继续朝前挥拳。无论攻击角度和力量,都没有什么变化。他重复着这种破坏力巨大的动作,走廊里响起令人牙酸的闷响。杜天豪被吓得从地上猛然跳起,和欣研一样用双手捂住耳朵,目瞪口呆望着苏浩如坦克般朝钢门猛撞,直至墙壁破碎,露出连接钢门的金属栓。最终,失去支撑的厚重门板仿佛被万吨水压机反复蹂躏过的玩具,轰然倾倒。 望着墙壁上尘土飞扬的大洞,杜天豪只觉得喉咙一阵发干————这种可怕的破坏力已经超出了想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会相信这是人类赤手空拳所为,而是属于机械或者怪物的范畴。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装有银骨颗粒的金属管,用力咽下一口唾沫,脸上露出无比期待的表情。 欣研面色发白,她感觉心跳得厉害,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望向苏浩的目光微微有些发颤。 苏浩抖抖手上的灰,目光早已透过尘土和碎砖,看到房间里的一切。 这是一个面积很大的武器储藏室。墙壁木架上整齐摆着一排排自动步枪,旁边立柜上放着配套使用的35毫米榴弹发射器。靠近房间内侧的位置,还有m99重型狙击步枪,以及两挺95式班用机枪,成箱的炸药。 苏浩踢开挡在中间的废弃钢门,左手从木架上抱起一摞枪,右手抓起一箱5。8毫米子弹挟在腋下,转过身,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两个人说:“快!把这些东西都装上外面的卡车。” 得益于令人畏惧的强大力量,堆放在仓库里的军火仅用了不到半个钟头就全部搬空。苏浩像一头破坏力惊人的人形列车,用拳头砸开另外一个设置在地面的库房,从里面找出数百箱堆积如山的军用罐头和压缩干粮。 看着这些东西,苏浩兴奋地搓了搓手,又紧握成拳,在空中狠狠挥动了一下。 他指着从刚刚前面操场开过来,停在大楼侧门,后厢已经全部装满的两辆重型卡车,对杜天豪和欣研说:“你们马上把车开回去,再叫几个人过来,争取在天黑以前,把这里的物资全部运走。” 欣研点了点头,有些担心地问:“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会不会有危险?” 这句话,让杜天豪听了只觉得眼角一阵抽搐。他感觉很滑稽,却笑不出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实在想象不出究竟有什么人,或者丧尸之类的怪物会对苏浩造成威胁。说句不客气的话————这家伙比怪物更像怪物。 女人,尤其是陷入恋爱陷阱的女人,根本毫无理智可言。 他苦笑着,不住地摇头,转身走向一辆满载的卡车,钻进驾驶室 随着引擎轰鸣逐渐远去,外面的世界再次变得安静。 苏浩在大楼的各个房间里游走。他感觉自己像一只初次尝到香油美味的蟑螂,迫切想要得到更多。贪婪的念头占据了整个思维空间,他挥舞铁拳,用最暴力的方式砸开所有的门。巨大的响动,使附近的丧尸察觉到食物的存在。它们三五成群走进司令部大门,从不同方向围拢过来,却被正在兴头上的苏浩逐一击杀,收集的银骨颗粒多达五、六十毫克。 很幸运,他又找到了一些军用防水睡袋、上百套崭新的战训制服、军靴、水壶、工兵楸和行军床。 这些东西牢固耐用,质量比外面商店里的同类产品优秀得多。城外地下仓库有很大的剩余空间,完全可以用于储存。 “嘭————” 苏浩一脚踢开三楼办公室的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家具不多,除了办公桌椅,只有贴墙摆放的书柜。屋角有两盆生长茂盛的绿萝。靠近窗户的高背椅上,坐着一具身穿上校军服的尸体,脑袋歪朝一边,看上去应该是男性。炎热,加上封闭的环境,使尸体高度腐烂。肿胀的头部面目全非,不断有脓液和烂肉从脸颊上掉落。他没有左手,肩膀部位零乱的撕扯伤口表明整条胳膊是被外力扭断。右颅太阳穴上的弹孔周围有些焦黑,一支“92”式手枪掉在椅子旁边的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金属光泽。 苏浩慢慢地看着尸体————只有近距离射击才会在皮肤表面留下烧灼痕迹。显然,死者不愿意被左臂的伤口感染变成丧尸,只能选择自杀。 捡起地上的枪,苏浩熟练地拉开枪膛,拔出弹匣,仔细检查确认可以使用,把手枪插进背包侧袋,将载有尸体的高背椅挪到一边,拉开抽屉,翻找着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有两颗5。8毫米子弹,其余的都是文件和书籍。在抽屉侧面的最深处,苏浩甚至找到一盒尚未撕开的“杜蕾斯”避孕套。上面加盖着醒目的红字标注封印————“计生专用”。 他漫不经心地翻阅文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内容。苏浩有些失望,他随手把厚厚的文件朝桌上一扔,却从文件夹里滑出一只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是一本日记。 拿起来的时候,掉出一张夹在里面的照片————军人和一个体态丰满的女子站在一起,中间的小男孩笑得很可爱。 苏浩拿起照片看了很久,轻轻摆在身后的腐尸胸口。然后,翻开日记本。 “2019年3月11日:刚刚拿到这批新征入伍士兵的体检报告。这是他们的第二次复测,检验结果已经上报给成都军区,老王的小孙子也在其中。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就一再要我帮忙,把这个年轻人留在司令部当警卫员。这种事情我也做不了主,只能先问问其他人的意思。实在不行就打个报告,由上面决定。毕竟都是熟人,抹不开面子。” “2019年4月3日:坦克旅的老洪过来办事,中午一起吃了顿饭。这家伙真能喝,两瓶“五粮液”下去就跟白开水似的。说起新兵,就连他也头疼。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竟然把全旅三分之二的人调去西安,然后补充了一大批在装甲兵学院接受过初级培训的新兵。上周的训练有三辆坦克发生碰撞,幸好没有人员伤亡。” “2019年4月21日:整整一个星期都在解决新兵的问题。上面抽走了将近一半的人,其中有很多专业军士。上面调人的标准有些奇怪,就连还有半年就要退伍的老兵也要。31师、40师、炮4师据说整个集团军调走了三万多人。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上面不要那几个高炮旅有名的技术尖子?也不要特种大队的比武冠军?偏偏看中那些非常普通,日常训练成绩一般的人?” “2019年6月30日:今年新征士兵的体检表格已经多达四万份。跟前几次一样,体检结果不像过去那样,划分为优秀、合格、不合格三个等次。而是直接盖上“甲”、“乙”两种印章。我查看过以前的记录,只有“甲”类人员才会调往西安或者成都。上面似乎并不看重体格和能力,仅仅只以体检的方式作为衡量标准很奇怪,也看不明白。上面的人究竟想干什么?有消息说是要另外组建新的部队,也有人说是要执行某种秘密任务。但我看不像,也很担心。” “2019年11月27日:野战医院的老魏昨天约我吃饭,说是接到命令,准备去山西。不光是他,空军和陆军医院有半数在编人员都要调走。他们一样接受过体检,也获得过“甲”类评估。昨天我没喝酒,脑子很乱,回家以后冲老婆莫名其妙发了一通火,整个家里闹得乌烟瘴气怎么说呢!我的体检结果是“乙”,我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味着什么。” “2020年1月3日:今天开欢送会。警卫连和办公室的文职人员加在一起,总共有四十二个人要走。他们的体检结果都是“甲”。食堂做了不少菜,现场气氛也很热烈。也许是我疑神疑鬼,这只是正常的人员调动。现在毕竟是和平时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会爆发武装冲突或者战争。看来是我想多了”( 正文 第二十四节迟到 日记内容大多是琐事,除了记录者本人对体检结果的猜测,没有更多值得注意的部分。 从断断续续的叙述来看,早在病毒爆发前,已经有相当数量的军队被调走。 苏浩慢慢皱起眉头,喃喃自语:“甲类乙类” 未来世界军方档案没有提到过任何与之相关的信息。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自己的查阅等级不够,无法看到更多被隐藏的秘密。 远处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 苏浩快步走到窗前,只见两辆军用重型卡车顺序驶入大门。一头不知道从那里钻出来,正在操场上游荡的丧尸兴奋地扑了上去,却重重撞在保险杠上,随即被轮胎碾翻。 杜天豪跳下车,抡起棍棒砸碎压在车底的丧尸头颅。身后,刚刚从车厢里跳出来的韩晶端着突击步枪守在门口负责警戒,陶源驾驶另外一辆卡车缓缓驶近通道内侧的仓库。透过驾驶室前面的挡风玻璃,可以看到欣研满是汗水,略带紧张和兴奋的脸。 苏浩迅速跑下楼,加入搬运物资的行列。 四辆卡车来回跑了三趟。到下午六点多钟,军火和后勤库房里存放的所有东西都被清空,没有丝毫遗漏 满载物资的车队直接驶出城市,沿着幸存者们早已熟悉的路线,一直开进郊外那座看似废弃,实际却是以地下避难所为基础改建的仓库。 韩晶和欣研端着崭新的“95”式自动步枪,分别从驾驶室里跳了出来。她们迅速关闭仓库大门,爬上旁边的小楼顶部警戒。在苏浩的指挥下,陶源和杜天豪将卡车徐徐驶进库房,等他接通电源按下电钮,再沿着坡道小心翼翼开入地下。 米面储备区旁边,堆放着几小时前运来的武器弹药。不用苏浩招呼,两个男人已经拉开车厢挡板,卸下成箱的罐头和压缩饼干。 “食品和武器分开,被服和工具放到对面。东西不要卸完,按照不同种类,各自留下一半。” 除了这里,城郊南面和北面还有另外两个地下仓库。那里实际上只是废弃的防空洞,面积大约只有这里的五分之一,没有配备电力设施和水管。长时间的和平,使人们早已忘记了它们原本被赋予的作用,甚至当做随时可能拆除的地下建筑处理。 为了避免损失,只能把各种物资分开存放。谁也无法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苏浩没有多余的人手驻留在仓库附近。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些仓库保持荒废的外表,继续伪装下去。 陶源拿起一支自动步枪,举至胸前,对着瞄孔看了几秒钟,赞叹着说:“我们很强大。也只是到现在,有了这些东西,我才真正觉得安全。” 杜天豪显然是饿了,他撕开一包压缩干粮,递了两块给苏浩和陶源,又拿起一块塞进自己嘴里,大口咀嚼,含含糊糊地说:“这些武器足够装备好几百人,子弹也很充足唔,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那间地下室的确是个藏宝库。” 苏浩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三口两口吃完饼干,拍了拍沾在手上的碎屑,从车厢里抓起一捆伞兵背包,认真地说:“动作快点儿,争取今天晚上把所有事情做完。” 雨水和夜幕一起落下,在黑暗中冲刷地面,洗去淤血和污垢,也抹掉了残留在地面的轮印辙痕。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天空已经放晴。厚厚的云层早已变成夜雨消失得无影无踪,阳光毫无阻拦直射地面,残留在沟渠的积水迅速蒸发,整个城市又被炎热继续笼罩。 西面的马路尽头驶来一辆小型“金杯”客车。乳白色车身在阳光下显得尤为抢眼,它穿过寂静无人的红灯路口,从苏浩等人离开时截然相反的方向开了过来,平稳的转进警备司令部大门。 “哗————” 拉开车门,一群神色紧张的男人跳了下来。有三个人手里握着枪,其余的人拿着钢管和长柄砍刀。他们显然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迅速分散开,用警惕的目光巡视周围。 “等等,不对不对啊!” 一个体型偏胖的男人看着停在操场上的军用卡车,满面惊讶地叫了起来:“车的数目不对。怎么,怎么只有这些?还有四辆哪儿去了?” 他的话立刻引起所有人注意。顿时,周围响起七嘴八舌的议论。 “没错,我也记得这里停着不少车。” “是啊!上次我来的时候都还在,现在怎么没有了?” “肯定有人来过。说不定就是被他们开走的。” 一群人乱哄哄的各自发表意见,察觉到情况有所变化,他们加快脚步,穿过大楼旁边的通道,看到营房区一楼那几间铁门敞开仓库的时候,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惶恐紧张起来。 库房里空空如也,没有剩下一件东西。 “地下室,快去地下室————” 不知道是谁首先想到这个问题,焦躁的人群立刻改变方向,慌乱地涌入大楼侧门,跑下楼梯。 被砸开的钢门仍旧保持着昨天被破坏的模样,地面到处都是碎砖,墙边剥落着一块块水泥涂料。虽然从昨天上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四小时,房间里的空气依然沉闷,保留着淡淡的火药味。 愕然、震惊、惶恐、怀疑一张张脸上复杂各异的表情,在地下室门前构成丰富沉寂的画面。没有人说话,即便喉咙痒得难受,也只是用手捂住发出轻微咳嗽。 他们不约而同把目光聚集到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身上。 他穿着牛仔裤,站姿笔挺,身材高大,体格不是很健壮,从短袖T恤两边外露的胳膊可以看到清晰的肌肉线条。他的头发很短,梳得一丝不苟,看上去显得态度强硬,具有威严。 张继林眼中充满了火焰般强烈的愤怒。 他是一名房地产商,也是相对普通人而言,所谓的“成功人士”。 病毒爆发的时候,他正好在一处工地的售楼中心开会。以老板的身份和威势,员工和工人很自然的被聚集起来。依靠这些人,利用楼盘工地的建筑材料,张继林迅速建立起具有防护的营地。至于日常生活所需的食物和水一片混乱的局势下,谁又会顾忌这些东西的具体来源究竟是抢?还是买? 在这个时代,能够拿到地皮用作房地产开发的人,与政府官员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通过酒桌饭局,以及各种娱乐场所,张继林认识了形形色色的官员。在警备司令部,他也有几个交情不错的军官朋友。因为这层关系,他来过这幢办公楼几次,知道地下室里有一个小型军械库。 他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当然不会突然冒出抢劫军火库之类的可怕念头。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这个世界竟然会出现病毒爆发,会议桌旁边端着文件夹报告楼盘出售数据的漂亮秘书,还有自己最信赖的资源部经理,突然变成电影里狰狞恐怖的丧尸,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工地上很多建筑材料都可以当做武器,但它们只能用于肉搏。在对外联络全部中断,没有警察,也没有救援人员出现的情况下,张继林很自然的想要搞枪,想到了警备司令部的地下军械库。 四天前,他和其他人就已经来过一次。从营房和死亡士兵的尸体上,他们找到了一把手枪和七支步枪,还有两百多发子弹。军械库的钢门异常坚固,铁锤和钢钎无法使它松动分毫。无奈之下,张继林只能带着手下暂时离开,去别处寻找威力更大的破坏性工具。 他花了两天时间,在重工机械厂的展示大厅里,找到一套用于矿石采掘的小型冲击钻头。这东西连厚厚的花岗岩都能穿透,更不要说是普通的混凝土墙。 可是现在 张继林狠狠地咬着牙,发出“咯咯吱吱”的摩擦。他的眼角一直在抽搐,眼球四周布满了血丝,脑海里渐渐弥漫开绝望。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后悔。哪怕是几年前因为外遇被妻子抓到,通过离婚分走一半财产的时候,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抽自己几记耳光————那些丧尸非常可怕,没有足够的武器,很难在这座城市里存活。如果当时在这里留下几个人,如果不是害怕引来更多的丧尸,直接从工地上开来一辆挖掘机,那么军械库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在掌握之中。 是谁? 是谁偷走了我的枪? 张继林并不觉得这种想法有什么不对。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变成丧尸,但他肯定这个世界出现了某种变化。没有电波,没有秩序,街上店铺里的东西可以随便拿他不喜欢这样,感觉非常可怕,很惶恐,也本能的畏惧。 他的名下资产多达五亿。 他拥有漂亮的**观景别墅,价值数百万的豪华跑车。 他掌握着公司里多达数百人的就业岗位。无论秘书、经理、工人甚至就连普通的政府下级官员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里总是下意识流露出谄媚和尊敬的目光。 张继林很享受这一切。也正因为如此,他对战争、灾难、动乱之类的词感到厌恶,极度憎恨。 他从不看灾难片或者战争片。《2012》、《世界大战》之类的电影名字,他听听都觉得恶心。《花好月圆》、《花田喜事》之类的娱乐片却是他的最爱。原因很简单————战争和混乱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只会让他从高高的社会顶端轰然坠落,奋斗多年拥有的财富瞬间化为泡沫,存款和豪宅变得一钱不值。如果世界真的变成那种样子我,我该怎么办? 这种事情的确很可怕————再也没有人愿意为自己工作,钞票只是废纸,原本俯首帖耳的员工不再像以前那样听话 这绝对不是幻想,而是就发生在身边的真实。 病毒爆发后,张继林聚拢了工地上的所有幸存者。他很清楚,这些人之所以服从命令,只因为自己是他们的老板。地位、财富和积威是维持自己目前身份的唯一依仗。但这些东西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失去效果。他已经发现有工人对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还有人私下密谋想要离开工地。就连司机和自己的助理,也变得不那么听话。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害怕。 张继林明白:一旦抛弃财富和地位的耀眼光环,就再也不能命令和控制这些人。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要比自己强壮。如果不是相信混乱只是暂时,警察和军队很快就能赶来救援,他们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听话。甚至会杀掉自己。 就像历史上的战乱时期,最富裕的人,永远都是被掠夺和抢劫的首要对象。 张继林必须保持住财富和地位带来的优势。除了随时可能被戳破的身份泡沫,他只能绞尽脑汁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他要表现的比其他人更聪明,更有谋略和远见。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当做垃圾一样抛弃。 望着空空如也的军械库,还有旁边变成“凹”形的钢门,他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挣扎已久的溺水者,彻底耗尽力气,猛然沉了下去。 没有枪,该怎么办? 究竟是谁偷走了原本属于我的武器? 我,我要杀了他! 陶源站在电磁炉边,看着汤锅里那只已经炖了两个多钟头,表皮泛着浓亮黄色油光的母鸡,很是兴奋地舔了舔嘴唇,从桌子上拿起一包“王守义十三香”胡椒粉,撕开,抖了进去。 廖秋蹲在大厅角落的水池前,用小刀挑开一只已经剥掉外皮,浑身溜光净白的田鼠肚皮,动作麻利地挖掉内脏,再斩去头尾和爪尖,把白嫩肥滑的身段朝旁边已经弄好十几只的竹篮里一扔,又从地上捡起另外一只,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母鸡,是郊外射击训练回程途中,从一户农家小院里发现的。 那个时候,它正蜷缩在圈里最深的角落,满面惊恐盯着已经变成丧尸,却被鸡笼挡在外面,想吃,却无法抓住自己的女主人“咯咯咯咯”一阵尖叫。于是,幸存者们砍掉了农妇丧尸的脑袋,把可怜的母鸡洗净拔毛开膛破肚,加上葱姜一道煮进锅里。 反正它的结局一样都是死,区别只在于煮熟还是生吃。 至于田鼠这些家伙很肥,放上八角、草果、桂皮和辣椒,黄焖出来滋味儿很不错,也很酥嫩。 饭桌上的气氛很热烈,人们交口称赞着菜的味道。几个女孩子对于鼠肉明显有些抗拒,却无法抵挡浓郁的香气侵扰。欣研首先夹了一小块尝尝,立刻放弃了脑子里关于这种动物恶心、肮脏、寄生虫之类的评语,转而变换为鲜嫩、美味之类的主观思维。在她的带动下,双胞胎姐妹也不再畏惧,甚至吃得比男人还要豪放。 很快,汤被喝得精光,肉被嚼得连骨头都不剩。 幸存者们吃了太久的罐头,如果不是郊外田地里可以找到一些新鲜蔬菜,他们往往会产生吃饭根本不需要味觉,仅仅只是食物从口腔进入胃部机械过程的错觉。 杜天豪抹了抹油光光的嘴,摸出香烟,在桌上散了一圈,又给自己点上一枝,狠狠抽了一口,无比舒坦的呼了口气。 “很久没吃过这么舒服了” “其实,我们可以搭个鸡圈。” 李晓梅像往常一样抱着孩子,她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丈夫,提出建议。 苏浩摇了摇头:“不行。那样做会把丧尸都引过来。当然,养殖和耕种意味着我们未来的补给。不过在此之前,尽快建造野外驻地,才是最重要的事。” 欣研插进话来:“我去过附近的钢材交易市场。可以用柴油机发电,把钢筋切割成我们需要的建筑材料。” 老宋端起泡好的茶水抿了一口,说:“城外水泥厂仓库里有不少存货,半数以上都是高标号水泥。我们可以随便取用,呵呵不用付钱。” 陶源伸手抚摸着儿子毛茸茸的脑袋,参与讨论:“我从汽车市场弄了几本关于挖掘机和混凝土搅拌机的书来看。操作这些机械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都些靠眼睛观察的活儿,需要多练习。” “那就再多准备两个星期。” 苏浩站起来,认真地说:“我们的食品和武器储备都很充足,只欠缺足够的人手。这座城市里应该还有不少幸存者,争取在这段时间里尽量收拢一些。人多,野外驻地的建造速度也会更快。”( 正文 第二十五节掳人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现在,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蔚蓝的天空看不到一丝云,毫无阻挡直射地面的热箭仿佛要把一切都烤干、溶化。 灰色的马路尽头,远远走来两个相互搀扶的女人。 曹蕊脸上满是汗水,她把张晶晶的胳膊担在肩上,几乎是在挣扎着朝前挪动。酷热的天气迅速消耗着所剩不多的体力,她们目光呆滞,嘴唇干裂,动作也变得如同丧尸般僵硬、机械。 衣服,是从路边服装店里弄到的运动套装。紫色金丝绒布料表面沾满了尘土,以及大片的血污和泥垢。尤其是左腿侧面的位置,还有一滩颜色暗黄,令人无比恶心的干燥粪便。 曹蕊知道自己很臭————昨天晚上,遭遇了一群丧尸。她和张晶晶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干掉一头。在无处可逃的情况下,她们用刀子割开丧尸腹部,把腐烂的内脏涂满全身,屏住呼吸躺在地上,用死尸盖住身体。那种与死亡无限接近的场景,直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忍不住发抖。至于气味和身上的污物曹蕊觉得,自己的嗅觉神经已经麻木,即便是用最昂贵的“香奈儿”喷洒全身,她也无法分辨出腐肉和香水之间的差别。 她不知道用腐肉和内脏欺骗丧尸的方法,只是听过熊不吃死人的故事。歪打误撞,活了下来。 张晶晶的右脚崴了,足踝肿胀得像个馒头。担着她,曹蕊感觉像有一座山压在肩上。她觉得下身很痒,隔着裤子也能闻到一股异味。前段时间在健身馆里一直被男人蹂躏,白带增多,分泌也不正常。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好好洗个澡。想到这里,脑海里下意识出现了水,发干的喉咙也觉得越来越渴。 她茫然地抬头张望,街道两旁的店铺要么关着门,要么混乱不堪。远处隐隐可以看到走动的丧尸,四周白茫茫一片,到处都是刺眼的阳光。 如果是在以前,自己现在应该呆在家里,或者和闺蜜好友一起在咖啡馆里聊天。有冰凉爽口的奶油草莓冰激凌,有空调,有巧克力胡桃饼、杏仁蛋酥、苹果馅乳酪蛋糕 不该去想这些,肚子越想越饿,越难受。 “曹姐我,我没力气了” 耳边,传来张晶晶近乎哭一般的声音。很虚弱,半死不活。 “你给我闭嘴————” 曹蕊心惊胆战地看着正在路边小巷里游荡的几头丧尸,恶狠狠地压低声音怒骂:“别说话就没事。如果被它们发现,我们谁也活不了。” “我,我早就不想活了。” 张晶晶的声音越来越弱:“把我放下来你,你自己走吧。”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究竟在说什么废话?” 曹蕊机械地朝前迈着步子,艰难地扭头看了看趴在肩膀上的同伴,脸上的表情说不清在笑还是在哭:“已经没多远了,只要再走过这条街,就能找到上次给我们留下吃的那些人。他们说过,就住在附近。” “你还相信男人的话?” 张晶晶沉默了几秒钟,忽然像疯子一样“哈哈哈”狂笑起来:“我什么也没有了。不会有警察,也不会有人来帮我们。那些人无非是想要欺骗和利用我们,就像梅子和小丹,玩够以后就被吃掉。我我我不想变成她们那样,我救命救命啊————”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张晶晶猛然从曹蕊手里挣开,踮着脚,一瘸一拐连蹦带跳朝前小跑。她一直在哭喊,头发也完全散开。巨大的响动引起小巷里丧尸的注意,它们慢慢走出来,努力嗅着滚热空气里那丝带有活人味道的气息,离马路上的两个女人越来越近。 “站住,你给我站住————” 曹蕊用最后的力气扑了过去,把张晶晶狠狠按倒,声音嘶哑地哭喊:“难道我想吗?我,我早就受不了了。我什么也没有了,我还能怎么样?能怎么样?” 她抡起胳膊狠狠甩了张晶晶两记耳光,后者被彻底打懵,几秒后清醒过来,没有还手,只是抖索着抱紧曹蕊的肩膀,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曹姐,我不想活了,根本就活不下啊呜呜让我死,就这样让我死,一了百了吧!” 曹蕊用力咽下一口干粘的唾液,仿佛木头一样任由张晶晶来回摇曳。她默默地流泪,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就连远处摇晃着走来的那几头丧尸,也变成无法分辨本来面目的混乱图像。 是啊!就算能活下来,又能怎么样? 死吧! 这个念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 她用力抽了抽鼻子,抱紧不断抽泣的张晶晶,最后看了一眼远处曾经被寄托了无限希望,却如同宇宙尽头般无限遥远的街口,颓然地闭上双眼,咬紧牙关,默默等待丧尸扑过来,啃啮自己身体的死亡时刻。 忽然,她感觉到地面有轻微的震动。很快,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 “砰————砰砰————” 耳朵听到沉闷得令人心慌的枪声。它异常响亮,有种说不出的狂野和粗暴。曹蕊感觉莫名的紧张,她立刻睁开眼睛,只见距离自己只有十多米的两头丧尸僵在半途,胸前后背喷出数道血泉,侧颅各有一个清晰的弹孔。它们左右摇晃着,嘴张得很大,不约而同扑倒在地。 远处的汽车已经驶近,透过前挡风玻璃,可以看到欣研清秀的面孔。旁边,苏浩从车顶天窗探出身来,握着“95”式自动步枪不断朝周围步步逼近的丧尸点射。 “得救了” 带着脑海最后出现的这三个字,极度疲惫的曹蕊只觉得眼前一黑,歪斜着身体晕倒在地 一股淡淡的香味,诱惑着曹蕊从沉睡中醒来。 那是一碗粥,表面泛着被搅得很碎,看起来很舒服,也很美味儿的蛋花。 屋子很干净,有很多人围着自己。有几张面孔曾经见过,有男人,有女人,还有一个妇人怀里抱着孩子。他们很和善,都对着自己微笑。 曹蕊下意识地伸手在旁边摸了摸,发现张晶晶和自己一样,躺在同一张床上。 我还活着? 她确定这不是梦。因为,这一切都很真实。 欣研端起盛粥的碗,舀起一勺轻轻吹散热气,小心翼翼凑近曹蕊嘴边。 有很淡的咸味儿,粥里加了盐,吃起来很香。 屋子里很多都是陌生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曹蕊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 欣研微笑着摸出纸巾,为她擦了擦眼角,温柔地说:“我们带着食物和衣服回去找过你们,可健身馆里已经没有人。你们去哪儿了?” 这问题像针一样深深扎入曹蕊的心脏。她满面痛苦地转过头,看了看旁边正在流泪的张晶晶,两个人当场抱头痛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 活下来的七个女人拒绝了苏浩的帮助,她们也不想留在那间充满腐臭与罪恶的健身馆里。对于未来,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意见,可是对于“家”的概念,她们却异乎寻常的一致。 她们都是胡赫专门留下来的女人,年轻、美貌。 她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清楚丧尸究竟从何而来。从被囚禁的那天起,她们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只知道有种可怕的食人怪物。她们想回家,想和亲人一起,无论死,还是活。 “我们集中了健身馆里剩余的水和食物,弄到一些衣服,带上你们留下的武器,然后离开。” 一碗粥,让曹蕊和张晶晶恢复了不少力气。让她们重新回放脑海深处充满死亡和血腥的记忆。 因为策划了杀死看守者的缘故,曹蕊被女人们推选为首领。她罗列出七个人的住址,按照距离远近,在地图上标出一条弯曲扭绕的线。 “我们都是女人,没有警察,电话也打不通,谁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们只能依靠自己,相信彼此,顺序寻找我们的家人。” 七个抱成团的女人应该承认,在当时的情况下,这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胡薇丽的家距离最近。 她们只走了半个小时,就到了预定路线上的第一个停留点。很幸运,沿途没有遇到丧尸。当满面急切的胡薇丽兴冲冲推开虚掩房门的时候,却从里屋扑出来的一头丧尸,狠狠咬中她的胳膊。 那是胡薇丽的哥哥。 包括曹蕊在内,女人们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付丧尸。她们像疯了一样喊叫着,用刀子和棍棒朝丧尸身上乱捅,甚至把丧尸从腰部活活劈成两段。没有伤及要害的丧尸很快啃伤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小腿,而她们的惨叫声也引来了数以百计的庞大尸群慌乱和震惊之余,五个女人只得放弃同伴远远逃开。直至冲出居民楼很远,仍然可以听到胡薇丽被尸群分食前的凄厉尖叫。 她们一直被胡赫关在健身馆,根本不明白丧尸的弱点。 “我,我要回家。” “人多,目标太大。最好还是分开走。” “我不想死,我还是一个人走比较好。” 人,都有自以为是的毛病。混乱和死亡威胁,使这个临时小团体瞬间分裂。五个女人,三种意见她们只能约定,如果遇到问题,就在附近的广场纪念碑那里碰头。在这种时候,她们只能相信同样受过苦难的彼此。 曹蕊和张晶晶都住在刚开发不久的新城区。豪华社区和普通居民住宅之间只隔着一条马路。她们撬开了路边的一辆自行车锁,两个人结伴而行。 曹蕊家的房门敞开着,昂贵的大理石地板上到处都是干涸的黑血。大屏幕背投的液晶板被砸碎,父亲的尸体被夹在冰箱和橱柜之间。他似乎是想要搬动冰箱挡住进出厨房的那扇门,却被侧翻的橱柜重重压在下面。他腹部以下的身体已被全部啃光,只留下一节节随时可能脱落的脊椎骨。剩余的上半部分身体变成了丧尸他已经无法认出自己的女儿,当满面痛苦的曹蕊抡起菜刀迎面劈下的时候,他仍然张开嘴,挣扎着想要撕咬。 卫生间的门反锁着,门把被粗硬的铁丝捆紧,里一直传出“咚咚咚”的撞击。一具头部被啃烂的男尸躺在连接卧室的通道上。他手里握着一把老虎钳,已经高度腐烂。尽管如此,曹蕊还是从死者左手上的戒指辨认出,这就是自己最心爱的丈夫。 她战战兢兢的爬上高脚凳,把头探进卫生间顶部的天窗。里面关着一头丧尸。很老,头发花白,浑浊的眼睛里释放出饥饿与狂暴,毫无人类应有的理智。它仰着头,恶狠狠盯着俯视自己的曹蕊,死命伸手想要把她从天窗里揪下来,却因为高度不够,只能背困在下面不断发出令人惊悚的嚎叫。 那是我的妈妈。 曹蕊已经忘记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出那间屋子。她感觉浑浑噩噩,像个没有正常思维的无脑者。她拼命地哭,不顾一切地喊叫,像疯子一样挥舞棍棒砸碎了家里的各种摆设。最后,从车库里抱出一桶汽油,从带有浪漫气息的卧室一直浇到客厅,在张晶晶无比畏惧的目光注视下,掏出原本属于丈夫的“ZP”打火机,打着火苗,满面流泪扔进价值数百万的豪宅。 至于张晶晶的家她们没能进去。那里被多达上千头丧尸占据着,附近的街口和马路上到处都是游荡的食人生物。张晶晶只能远远望着居民楼里那扇代表自己家里的窗户,站在路边失声痛哭。 她们返回约定集中的广场,在雕塑下面默默守候。 然而,她们没有等到分散行动的另外三名同伴,却等来了五个陌生的男人。 “我是梅子和小丹的朋友。我们有住处,有充足的食物和水,她们在那里很安全。” 为首的男子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零乱的头发略微显长,目光总是在曹蕊和张晶晶身上来回打量。他的嘴唇很薄,笑容看起来有些夸张,带有几分令人很不舒服的得意。 他握着一支双筒猎枪,其余的几个人手里也有各种各样的自制武器。曹蕊和张晶晶毫无选择,只能被他们夹在中间,威胁,挟持着离开广场。 住处,是新城区东面的一个沐浴会所。曹蕊以前和丈夫来过,那里的装修风格豪华,消费也不低。 会所是一幢六层高的大楼,里面聚集着上百名幸存者。看到曹蕊和张晶晶的时候,那些男人眼睛里不约而同释放出奇怪的目光。 她们被搜走所有随身物品,关在五楼一间客房里。用刘建涛,也就是那名为首男子的话来说:“这里,是分配给你们的房间。” 有人定时给她们送来吃的。食物大多是几小块饼干,或者一点儿方便面碎渣。至于水闻起来有些发臭,表面飘浮着薄薄一层污垢,显然是池子里原本用作洗浴的液体。 曹蕊花了半天时间把床上的被单撕成条,连接成一条很长的布绳,计划着趁夜从窗户里逃出去。至于能否成功,连她自己也没有把握。 这里毕竟是五楼。 送饭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有些面善。张晶晶主动脱光衣服,跪在他面前重重磕头,哭着哀求对方救命。也许是被她的话语打动,男人悄悄塞给她一把刀子,低声告诉她们最好是把自己打晕,然后从守卫松散的六楼防火梯逃出去。 面善的男人说了这么一段话。 “我听他们说起过你们的事情。之前有两个被抓住的女人应该是你们的朋友。她们昨天就被吃掉了。这附近已经找不到食物。你们赶快逃吧!” 两个女人在街上跑了很久,有很多男人从楼里冲出来四下搜索。她们躲进路边空无一人的居民楼,用那户人家饮水机里残存的水,泡着厨房里找到的生米,吃了两天。确定没有人追赶之后,这才离开藏身处,朝着苏浩原先说过的据点走来。 途中遇到丧尸,为了避开,不得不绕行,有时还需要躲藏起来避开其他寻找物资的幸存者。她们本能的不相信别人。没有食物,也没有水,如果苏浩和欣研不是正好从那条路上经过,恐怕曹蕊和张晶晶已经变成两具被丧尸啃光的骸骨 捧在手里的粥碗带着温热,让两个获救女人颤抖的身体重新变得平静。她们擦掉眼泪,看着围站在旁边的陌生人,那一双双眼睛里充满怜悯和同情,也有愤怒和平淡,唯独没有邪恶和欲念。 欣研从床前站起,看着默不作声的苏浩,认真地说:“还有一些女人没能逃出来,得帮帮她们。” 苏浩眼里的目光很复杂。 他看过太多比这更加残忍的事情,他原本也不想与这个陌生的世界有太多纠缠。然而,他已经是这个时空的成员,无法置身事外,从某种意义来说,他其实就是小楼里这群幸存者的带头人。 注视着欣研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苏浩肯定地点了点头。( 正文 第二十六节摧枯 十多分钟以后,小楼地下通道里驶出一辆重型军用卡车,一辆“别克”越野车。 带着孩子的李晓梅理所当然成为留守者,老宋像往常一样抱着狙击步枪站在楼顶天台负责警戒,韩莹留下来照顾体质虚弱的张晶晶。其余的人,全部带上武器,分别坐进两辆车里。 凭心而论,苏浩并不觉得这是一次正义的复仇。在死亡威胁下,人类本来就会做出很多疯狂残忍的举动。他不想对此做出评价,也没有进行道德审判的义务。然而,从传送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不再属于未来。 他不再是一名逃亡者,而改换身份变成参与者。甚至,可能是重建这个世界,重建秩序的更高级存在。 这个团队需要更多的成员。无论男女,都可以通过磨练和苦难成为战士。“忠诚”这种东西很大程度上会因为某件事情被无限扩大————如果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曹蕊和张晶晶根本不会相信自己。然而现在,她们必须,也只能依靠苏浩的力量。帮助她们复仇,就是获得认可与服从的基础。 曹蕊不顾旁人的劝阻,拖着仍旧酸胀无力的腿脚,挣扎着爬上卡车后厢。她眼里满是执着和顽固,用同时带有恳求和狠辣意味的口气对苏浩说:“给我一支枪,教教我该怎么用。” 车辆战栗着,轰鸣着,发动机很快达到最大加力限度。它们缓慢开行,速度越来越快,朝着新城区方向疾驰而去 通往城外的道路被彻底堵塞,成千上万的车辆密密麻麻拥挤着高架桥,不留一丝缝隙。 一只猫蜷缩在桥下的阴影里,看着那些在沉寂车流上方盘旋的乌鸦。数量不多,有二十来只。它们“呱呱”地叫着,不时钻进车厢,从早已腐烂的死尸身上叼下一块肉,吞咽下肚。 远处传来的引擎轰鸣引起了猫的注意。它顺着水泥柱迅速爬上桥面,驻足在分隔栏顶部。在阳光下,它破烂的皮毛显得尤其明显,头部从鼻侧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爪子和牙齿都很锋利,瞳孔释放出野兽特有的红光。 “喵嗷————” 越野车从逆行道驶近的瞬间,被感染后变异的猫猛然蹿出,尖叫着扑了过来,却被升起的车窗挡在外面,然后跌落。未等爬起,紧跟其后的重型卡车已经迎面驶来,厚重的轮胎当场碾过猫的身体,将这只可怕的变异生物压成一张异状肉饼 无人清扫的城市早已布满了灰尘。刺眼的阳光照晒下,很容易就能看见远方扬起的片片烟尘。站在沐浴中心楼顶的警戒者发现了异样,他有些不知所措,慌里慌张拉开通往楼下的小门,飞快跑了下去。 刘建涛坐在二楼的办公室里,心不在焉的用一块抹布擦拭着猎枪。 他是这间沐浴中心的一名侍者。至于实际的工作,就是站在进出浴室的通道里,为浑身湿漉漉的客人送上毛巾。 这工作不累,收入也很客观,经常有小费入账。 当然,这个位置有很多人都在垂涎。如果不是刘建涛长得很帅,用男人特有的力量在床上征服了部门主管,也不可能得到现在的这份工作。 主管那是个年纪超过五十,体重超过一百五十公斤,满脸暗斑,嘴里经常散发着烟臭和蒜味,差不多可以做他妈的女人。如果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刘建涛实在很想把她从床上一脚踹下去,而不是用最甜腻的话语微笑着问她:“满不满足?”、“舒不舒服?” 老女人在洗浴中心的人缘并不好。她似乎天生对年轻漂亮的女孩有刻骨铭心的仇恨。这种可能是更年期带来的负面效果,使她的名字往往和“咆哮”、“暴力”之类的词语联系在一起。很自然的,刘建涛身上也聚集了愤恨和嫉妒的目光。好事者把他和老女人之间非友谊的关系加油添醋四下散布,老女人的丈夫几次来到洗浴中心找他的麻烦就在病毒爆发的前一天,感觉头上被戴了无形绿色小帽的丈夫砸开客房大门,把浑身**的老女人和刘建涛当场打得半死。 那个暴怒的丈夫壮得像野猪,据说他的职业就是杀猪。老女人和洗浴中心老板多少有那么一点亲戚关系,事发后只是被扣了三个月薪水。至于刘建涛,则当场开除。 第二天,鼻青脸肿的他跑到洗浴中心找经理苦苦哀求,声泪俱下这份工作对他有多么的宝贵。希望老板看在自己努力工作的份上,再给一个机会。 所有话都等于白说,老板非常干脆的指着房门让他滚蛋。绝望中的刘建涛也不知道究竟从哪里来的胆子,暴怒无比冲过过去,揪住老板的领带,将其整个人从二楼窗户扔了出去。 怒火渐渐平息,冷静下来的他开始感到恐惧,躲在办公室里不肯出来。然而,预料中的警察没有出现,也没有保安冲进来抓住自己。楼下和外面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叫,还有人不断在喊“救命”,街上到处都是混乱的人群。从窗户望出去,很多人在像狗一样相互撕咬。他们把人按翻在地,从伤者身上扯下胳膊和大腿,连皮带肉吃得津津有味。 刘建涛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明白这是自己洗脱罪名的最佳时机。他从柜子里拿出老板珍藏的猎枪,冲到楼下轰爆了尚未死透,还在抽搐和喘气的老板脑袋做完这一切,他立刻转换身份,用手里的猎枪在街上连续救下十几个人。在他的指挥下,这个幸存者群体渐渐扩大,然后冲进洗浴中心,关上大门。 从杀人犯到拯救者,刘建涛只觉得仿佛做了一场梦,很真实,也很血腥。 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有了这些人作证,警察只能认定杀死老板的动作是正当防卫。 事情的发展变得出乎意料。没有救援,通讯断绝。洗浴中心浴池里虽然蓄满了水,却没有足够的食物。而他从丧尸口中“救”下来的人,已经多达一百二十余人。 他们四处寻找食物,把附近商店里所有吃的都运回来,支撑着过了第一个星期。 刘建涛不是那种天生的领袖人选,但他端着猎枪从街上救回来的那些人,却对他有着下意识的感激。他很自然的开始发号施令,开始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挑选出长相不错的女人叫进办公室,打发时间。 他身边渐渐聚集起一批有着相同“爱好”的人。这个小群体成员数量其实不多,只有三十来个。他们年轻力壮,喜欢用暴力方式解决问题。其他人为了不被欺负,只能选择加入,或者忍气吞声。 附近的商店已经全部搜空,食物越来越少,没有水,也没有电。为了夜间照明,大楼里很多木制品都被砍碎当做烧柴 有人建议:把那些年老体弱的幸存者抓起来,用绳索捆绑双手,当做诱饵扔到街上,围困路口的丧尸自然会让开通道,然后趁机跑出这条街,从更远的商店里寻找补给。 他们这样做了四次,“消耗”了八个人。 暴徒们很快发现,活人也是一种可用资源。尝到甜头的他们挑选出足够听话的服从者,把那些拒绝命令的人关起来,殴打、侮辱,甚至直接杀掉。 吃人,不是刘建涛的首创。 他只是在厨房里发现一锅焖熟的肉。新鲜熟食对长时间吃方便食品的胃简直就是无法抗拒的诱惑。于是他吃了,然后从其他人口中得知,那是一个年轻女人身体的一部分。 至于那锅肉是谁做的,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后面的事情就比较简单————外出寻找食物的暴徒,发现了在广场上等候同伴的梅子和小丹。又从她们嘴里逼问出,在那里还能等到另外几个女人。于是,又抓住了曹蕊和张晶晶 两辆车以极其张狂的速度冲过路口,把几头漫无目的站在马路中央晒太阳的丧尸撞飞,然后减速,在洗浴中心临街的门前停了下来。 苏浩用最野蛮的方式,直接用拳头砸开数公分厚的钢玻大门。破裂的透明玻墙“哗啦”一声崩塌,散成无数珠子般晶莹的碎块。 “站,站住!你们你们是谁?” 三个守候在一楼大厅里的男人围了过来。他们手里握着刀子和钢管,身上的短皮夹克和金属链明显是模仿电影里的古惑仔。吼叫的声音中气十足,却结结巴巴,可以听出掩饰不住的惊恐。 苏浩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直接走向距离最近的男人。他右手握拳重重击出。男人胸口立刻爆发出“噼里啪啦”的骨裂,像是被挤压的海绵一样凹陷进去,整个人如同失去了重量,轻飘飘的倒飞出几十米远,惨叫着直接贴在大厅对面的墙上。 他不想浪费子弹。这些人对他根本无法构成威胁。 “嗒嗒嗒嗒————” 身后,响起沉闷刺耳的的枪声。另外两个男人身上立刻多出十几个弹孔,喷溅出暗红色液体,歪斜着身子扑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扭曲。 曹蕊怒吼着冲了过来,端起自动步枪朝濒死的男人身上猛扣扳机。不到半分钟,满装弹匣已经被射空,她却仍不解恨地抡起枪托,朝毫无知觉的尸体头部一阵乱砸。 苏浩抬手挡住想过去劝解的欣研,淡淡地说:“她需要发泄。愤怒和痛苦淤积在心里,会把人活活逼疯的。这几个人也许罪不至死,但他们现在必须死。” 踏着鲜红的地毯走上二楼,慌乱的人到处都是。 有的,衣衫不整拖着女人来回乱蹿。 有的,藏在暗处瑟瑟发抖。 更多的,先是惊讶,随后拿起砍刀、削尖的木棍、钉头棒之类的自制武器,叫嚣着,悍不畏死地扑过来。 他们大多很年轻。二十、十九,也许更小。 杜天豪平端在手里的“95”式机枪口,立刻喷射出炽热的火焰。 这是一场对比力量根本谈不上均衡的屠杀。 苏浩身体往下一沉,借助腿部强大的反蹬力量,在无法言喻的短暂瞬间冲到一名男子身前,左手抓住对方喉咙,右手迅速卸掉两边肩膀和下颌关节。他把无法动弹的男子扔在地上,又转身扑向另外一个。 大楼里不断地响起枪声,除了留在楼下看守车辆的韩晶和廖秋,杜天豪、陶源和欣研三个人足以构成致密的火网。曹蕊已经连续更换了两个弹匣,朝着从楼上跑下来的人疯狂开火。从中弹者口中发出的疯狂喊叫,比密集的枪声还要响亮。除了刘建涛,其余的人根本无法反抗,最多就是拎着刀子猛冲几步,立刻被呼啸而来的子弹穿透身体。 “别都杀光了,留几个活的————” 苏浩把一个被卸去双臂,失去行动能力的俘虏扔了过来,用足够清晰的音量喊道:“四处找找,把那些被关押的人都放出来。” 漫无目的的杀戮毫无意义,也不值得把太多子弹浪费在这些暴徒身上。 至于俘虏苏浩需要试验品来验证,自己的血液是否真的可以代替免疫药剂?在缺少设备的情况下,他无法分析血液细胞的具体结构。他一直很后悔愤怒之下杀了胡赫。应该把那个家伙留下来。 当然,现在也不算晚————用几个丧失人性的渣宰做实验,苏浩并不认为这是错误。 刘建涛端着猎枪冲出办公室,想要依托走廊侧面的墙壁反击。他没有丝毫实战经验,像电影里主角那样在地上非常花哨的打了个滚,未等站起就被杜天豪发现,一梭子当场打死,顺手把猎枪捡起,背在肩上。 四名全副武装的复仇者直接冲上楼梯,在三楼与四楼之间的拐角,迎面跑下来两个上身精赤,胳膊表面带有丑陋纹身的年轻男子。他们手里握着刀,看到走上楼梯的苏浩等人,猛然吃了一惊,注意力随即集中到杜天豪手里的机枪上。两个人下意识地将身体靠向墙边,贴紧,用力吸着腹部,努力让出足够宽敞的空间,手上的刀子也掉在地上,顺着楼梯滚落下来,发出“叮呤当啷”的乱响。 他们也许杀过人,也吃过人。然而此刻,眼睛里只流露出恐惧。 苏浩转过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曹蕊,女人立刻摇了摇头。 曹蕊说过:有一个男人偷偷把她们放了出来。 苏浩不想造成误伤。 杜天豪大步走到距离最近的年轻人面前,右臂夹紧机枪握柄,枪口向下倾斜,抵住他正在颤颤发抖的双腿中间。随即,抬起左手重重拍了拍对方肩膀,用命令式的口气狞笑着问:“说,那些被关起来的人都在哪儿?” 可怜的年轻人浑身上下都在战栗,结结巴巴地回答:“五五楼,会议室。” 杜天豪满意地笑笑,双手端平枪口,对着脸上紧张表情略微有所松缓的年轻人看了几秒钟,忽然调转枪身,挥舞枪托狠狠砸了过去。 惨叫。 鲜血。 沉重的人体顺着楼梯滚落 会议室的房门紧闭,一把链式软锁栓住两边的把手。楼层通道和走廊上都没有人。枪声和喊叫早已让这里的盘踞者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很聪明,不会留下来白白等死。 苏浩拔出手枪,直接轰碎锁链,顺势飞起一脚踢开房门,封闭的视野顿时变得开阔。 到处都是散乱堆放的桌椅,三十多个人或坐或躺,呆在空出来的地面上。可能是长时间没有吃东西的缘故,他们显得很虚弱,神情麻木,很多人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只能机械地抬起头,用空洞的双眼注视站在门口的这群陌生人。 曹蕊的目光飞快掠过人群,在墙壁侧面的角落里,她没有找到从健身馆里逃出来的其他同伴,却发现了那个偷偷放走自己的中年男子————他脸上一片肿胀,眼窝和嘴角残留着淤青和血痕,左眼泡肿得已经无法睁开,衣服几乎被扯烂,袒露的胸脯有刀子之类锐器刻划留下的伤口。边缘的皮肤翻卷着,露出不断渗出淡黄色脓液的鲜红肌肉。 所有窗户都被封死,房间里的空气污浊不堪,夹杂着令人欲呕的屎尿臭味。苏浩皱着眉头,用警惕的目光逐一审视面前的获救者。他发现这些人身边都有一个饮料瓶,里面或多或少装着明显是人类小便的液体。 关押者显然不想给他们提供食物和水。为了不至于渴死,只能喝自己的尿。 苏浩收起手枪,走到被曹蕊认出的中年男子面前,抓住他的胳膊,将整个人扛在肩上,同时吩咐守在门口的其他同伴:“把他们都弄上车,尽快离开这儿。” 正文 第二十七节对比 下晚时分,小楼里开始变得非常热闹。 大厅里挤满了从洗浴中心救回来的幸存者。他们已经换上干净的衣服,排着队,顺序领取食物。 陶源站在几张临时摆开,充当隔架的桌子背后,用铁勺为每个人碗里舀进热气腾腾的粥。旁边的两只粥桶装得很满,粥里飘浮着剁碎的罐头肉和油珠,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欣研和廖秋站在大厅外围。他们端着上满子弹的自动步枪,注视着十多米外的人群。一旦有什么异常情况,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 按照正常思维,获救者多少会产生感激的心理。然而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苏浩也无法保证每一个获救者都会服从命令。他只希望这些人能够听从安排,尽快融入自己的团队。 苏浩没有给获救者发放武器,甚至收缴了他们身上所有可能对别人造成伤害的东西。这些人被安置在小楼内侧客房,楼梯拐角和走廊的关键位置,都由全副武装的团队成员把守,各个楼层之间也安排了对应的警戒人员这些措施并非多余。没有充分证据表明这些人值得信赖的情况下,苏浩不会冒任何风险。 野外驻地的位置已经选好,他需要足够的人手,赶在冬天来临前完成房屋和外围护墙的建设工作。 大厅里的人们都很遵守秩序。没有混乱,也没有大声喧嚷。他们端着粥碗坐在餐桌旁边,一边喝,一边小声交谈。也有些人帮着做事,收拾东西。 他们都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外面到处都是狰狞可怕的丧尸。谈话内容不外乎就是各人经历的恐怖,对时局的看法,对未来的担忧。 一个背躬微驼的中年人从怀里摸出手机,凑近眼前,皱着眉头连续播了几个号码。最后,哭丧着脸说:“还是没有政府的广播,也收不到任何消息。” 旁边身材干瘦的男子卷起身上的衬衫衣袖,用拇指揩了一把鼻子,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所有人发问:“那些怪物它们,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没有人回答,只有小口喝粥发出的吸溜声。 “会不会是日本人搞的鬼?” 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妇女扶了扶鼻梁上下滑的眼镜,不太确定地说:“福岛电站核泄露事故之后,那里的老鼠就变得特别大,也特别疯狂。还有,以前的**病毒,据说也是日本人搞出来的。” “那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来救援?” 瘦高男人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他提高了音量反驳:“军队在哪儿?警察在哪儿?就连电话也打不通,突然之间与外界断绝联系你觉得这种解释合理吗?可能吗?” “不管怎么样,我得回去看看。在这里休息几天,我要回去找我的家人。” 漫无目的的讨论,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 杂乱无序的猜测,让本就沉闷的气氛越发变得压抑。很快,人们离开了一片狼藉的餐桌,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小楼里的居住环境很不错,有水,也有电。对于长时间生活在肮脏干燥环境中的获救者而言,这根本就是极其奢侈的享受。 站在卫生间的沐浴喷头下面,曹蕊闭着眼睛,任由水流冲刷身体。水花在光滑的肌肤表面不断溅开,顺着凹凸有致的曲线向下流淌,在浑圆的足踝下面汇聚,消失在浅凹的地漏管口。 从扶手栏上拿起干燥的毛巾,推开沾满水珠的房门,长长呼了口气。扑面而来的微凉空气刺激着刚刚被热水刺激导致毛孔敞开的皮肤。那种难以言喻的舒畅,使曹蕊忍不住想要呻吟。 “整座城市的人几乎已经逃空,这里居然还有热水。你们真的很幸福。” 说话的对象,是坐在床沿上的欣研。联想起过去一段时间的经历,曹蕊很感慨,也觉得只有“幸福”这个词才能表达此刻的内心感受。 欣研淡淡地笑笑,拉过摆在床脚的军用背包,取出两个空置的5。8毫米手枪弹匣,一颗一颗压进子弹。 她穿着宽松的t恤和短裤,露出大半个挺翘的**,修长的双腿盘坐着,臀部显得紧绷,腰部没有丝毫赘肉,一切都充满着少女特有的青春活力。 “清理这幢楼的时候,有很多丧尸。那时候很危险,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欣研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听得清楚。 曹蕊端起装有凉开水的杯子,抿了一口,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欣研。 作为有过婚姻经历的成熟女人,她当然可以看出欣研的青春魅力,也明白话里所指的“他”究竟是谁。不可否认,作为团队首领,苏浩的确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英俊、强悍、狠辣、坚毅反过来看,欣研很年轻,无论身材还是相貌都很出众。这样的一对男女,在安全舒适的小楼里独处的时间也不算短,可他们外表看起来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的确让人感到好奇,也很疑惑。 曹蕊并不认为苏浩是性无能,或者欣研在此类问题上有相同性别的爱好。 他们都默守着最基本的礼节和规矩。 而我,却偏偏遇到一群比野兽都不如的男人。 不知不觉,曹蕊眼角溢出淡淡的泪水。 她终于理解,很多年以前在抒情散文集里看到的一句话。 “只有对比,才能感受到幸福。” 与陷阱小院相邻的马路对面,是几幢刚刚建好没多久,外观崭新,带有强烈现代设计风格的高层居民住宅。这个楼盘位置不错,售价也一路上涨。报纸和电视广告上总是声称空房已经售罄,但无论有谁到售楼部咨询,售楼小姐总是故作小心而神秘地告诉对方:“xx幢还有两套空房,要买的话,就现在、立刻、马上。” 从外面看,这些大楼异常安静。空旷的电梯间比坟墓还黑暗。没有光,走廊里透出令人畏惧的凉意。 沿着粗糙的水泥台阶,苏浩小跑着冲上三楼。用钥匙打开其中一个房间的软锁,闪身进去,反手关上房门,扣紧暗锁。然后迅速走近窗户,透过垂落下来的窗帘缝隙,仔细观察着外面。确定无人跟踪,也没有异常情况,这才转过身,拧开摆在墙角的应急灯。 这是一间尚未装修过的毛坯房。房间里没有摆设家具,窗帘也是苏浩从附近商店里弄来的几块黑布。三个手腕和足踝被绳索紧紧捆住的男人蜷缩在墙角,没有说话,也不会动。 他们是苏浩从洗浴中心抓到的俘虏。获救者和曹蕊仔细辨认过,这些人和已经死掉的刘建涛一样,都参与了使另外几个女人致死的暴力活动。 三个人睡在冰冷的地板上,毫无知觉。他们都被打晕,嘴里反绑着厚布条,无法动弹。 苏浩默默看着这些人,从背包里取出一只医用玻璃瓶。淡蓝色的应急灯光照耀下,可以看见瓶子里装着粘稠的灰褐色液体。他把注射器针头插进瓶口的橡皮塞,抽出大约十五毫升,没有用酒精消毒或者清洗,直接注入其中一名俘虏手腕上的血管。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俘虏都注射过苏浩的血。至于那只医用玻璃瓶里面的灰色液体来自于丧尸体内。这种东西的感染效果非常显著,扩散性极强,人体反应甚至比丧尸咬伤还要剧烈。 用活人做实验,的确违背道德。 不过,想想那些惨死的女人,这样做其实也不算过分。 悬挂在窗前的布幔被风吹开,露出一片如墨似漆的夜空,还有一轮弯曲如眉的月亮。 苏浩收好药瓶和注射器,从衣袋里摸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燃,深吸一口,喷吐着淡淡的烟雾,默默注视着这颗距离地球最近的自然天体。 今天是他的生日。 如果在未来时代,自己已经四十六岁。而现在的这具躯壳,实际生理年限最多不超过二十岁。 离开那个时空,就意味着永远告别仇恨、罪恶、过去,还有在那里的朋友,以及所有熟识的人。 很多事情就像昨天才发生,历历在目。这种感觉有些滑稽,它们实际“发生过”,可是从时间上看,却是在几十年以后的未来。 我,再也回不去了。 那些人,也永远不可能追过来。 抽着烟,苏浩有种莫名的感伤。他很想找个人好好聊聊,却没有一个倾诉者。毕竟,有些事情永远无法说出口,只能当做秘密埋藏于心。 未来跟过去有什么区别?那里不属于我。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低下头,腕上手表的指针显示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七分钟。 未来世界对于丧尸的研究已经形成系统学科:按照各人基因、体格、身体状况等因素,正常情况下的咬伤或者抓伤,大约会在三至六小时内产生效果。换句话说,就是被丧尸咬伤的人,因为感染导致变异没有准确的时间界定。然而,带有大量病毒的丧尸体液则不同。这种东西会在短时间内造成感染,变异时效不会超过十五分钟。即便是感染后服用免疫药剂,有效时限也不能低于七分三十秒。 三名俘虏的呼吸轻悠而缓慢,体温稳定,没有升高的迹象。手指和面部皮肤没有脱水。拨开眼皮,瞳孔没有放大,周围也没有充血。 夜间,比白天温度要低一些。房间里的的空气似乎也因为寒意而变得凝滞。苏浩蹲在墙边,默默注视着昏迷不醒的战俘,右手虚握,保持随时准备攻击的状态。 考虑到夜间低温对病毒造成的惰性,他多等了十分钟。 何况,注射剂量足足超过正常值三倍以上。 没有人变成丧尸,也没有发现被注射者身体不适的副作用。这一切都表明————此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自己体内的确产生了强大的免疫基原。即便没有未来世界制造的基因药剂,这种抗体也能够通过血液方式传播给其他人。 看着自己的手,苏浩苦笑着摇摇头。他开始有些理解,《西游记》里被妖怪捉住,塞进蒸笼里准备做熟吃掉的唐僧。 当然,这种实验仍然带有一定偏差,也没有仪器进行数据分析。但苏浩不准备再进行类似的实验。加上老宋,实际上已经有了四例依据,不需要更多的证明。 从后腰抽出格斗刀,对准仍在昏迷的俘虏侧颈狠狠刺下,刀锋从另外一端穿透出来,割断了喉咙,也截断了整个颈椎。 苏浩出刀的方位很准。刀子从骨块之间的缝隙穿过,没有丝毫阻碍。这并非是虐杀的残忍,而是身为未来世界猎人的习惯————有很多类人生物仅靠割断血管并不足以致死,只有切断神经中枢,才能让它们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几分钟后,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留下三具逐渐变冷、僵硬的尸体。 血液对病毒产生免疫效果,也就意味着其他团队成员可以服用银骨,能够成为像自己和老宋一样的强化人。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这意味着现在就可以建立一支强化人部队。 当然,前提是那些人对自己足够忠诚。 对于未来,这是难以想象的巨大优势。因为,现在是病毒爆发初期,“—1”等级的丧尸实力薄弱,很容易获取大量银骨,也能迅速提升强化人等级。 即便是自己原来身处的时空,五阶强化人也非常稀少。环境、食物、水源,还有日趋强大的怪物所有这些,都制约着银骨的产量和来源。虽然那个时候的人类普遍都得到强化,等阶却大多是一至二级。哪怕最有经验的猎手,也很少进化到第三阶段。 实验,只解决了关于免疫的猜测。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苏浩仍然没有找到答案。 免疫和强化,是两种效果截然不同的基因药剂。就连未来世界的军方研究院,也没有研制出类似的东西。那么,为什么自己的血会同时兼具两种功效? 苏浩很疑惑。他感觉脑子有无数问号,刚刚弄清楚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却发现了更多无法看透的谜团。 但不管怎么样,这对自己有利。 拥有这股力量,就意味着可以趁现在收取大量战略资源。对病毒免疫的前提下,“—1”级别的丧尸对强化人几乎无法造成威胁。当然,这种说法并不绝对。还必须考虑到地形、体力消耗、意志等多项因素。不过,就整体方面来看,一支全强化人的团队,的确可以横扫小规模的尸群。 银骨,会随着时间推移,在丧尸和其它怪物体内不断增长。即便是在未来世界,从单一怪物个体身上获得的银骨,最高纪录也不过是22。8毫克。 病毒爆发初期的丧尸生理机能非常低下,根据前一段时间的战斗记录推算,它们体内的银骨大约为1。8至2。3毫克左右,平均值不会超过2。1。 如果把这一时期的丧尸看做老鼠,那么一年,甚至一年半以后出现的高等级怪物则相当于老虎、狮子之类的猛兽。特别是那些尤为强悍的变异个体,甚至可以看做是恐龙之类的存在。 冒着损失惨重的威胁,耗费大量人力和资源猎杀一头霸王龙,大约可以得到20毫克左右的银骨。 猎杀十只老鼠,得到的收益对等,甚至可能略多一些。 两种答案对于这道选择题而言都是正确。 但无论是谁,都只会选择后者 阳光和雨水永远都在争夺这座城市的统治权。晴朗和阴霾在城市上空纠缠徘徊。前者带来刺眼火辣的阳光,连柏油马路都生生烘烤软化的炽热。后者把整个世界都变得阴冷凄苦,潮湿而泥泞。感觉就像无赖与泼妇之间的战争————你踹我一脚,我再喷你一脸口水,谁也占不了上风。 苏浩站在一幢数十米高的大楼顶层,看了一眼充斥着无数钢筋混凝土建筑,却如同死狱一般的城市,微不可查地轻叹着,慢慢转过身。 欣研、老宋、双胞胎姐妹、陶源夫妇、杜天豪、廖秋,还有刚刚加入不久的曹蕊和张晶晶,整个团队的核心成员,都站在房间里。 这里距离小楼不远,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就能看到小楼天台。苏浩不可能把秘密告诉那些陌生的获救者。就算他们真的在小楼里搞出什么意外,自己也能在短时间内将其彻底清除。 看着眼前这些人,苏浩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形容的笑。他淡淡地说:“现在,你们感觉如何?” 这并非无的放矢————就在昨天,每个团队核心成员都服用了10毫克银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四小时。( 正文 第二十八节欢爱 所有人眼里都透出震惊。他们显然都明白苏浩为什么把自己召集到这个地方,也清楚他肯定会解释自己内心的疑惑。然而,一夜之间在身体里陡然出现的力量,让他们本能的感到恐惧,也用自己能够理解的方式揣测、猜疑怎么说呢!感觉像是做了一场难以言语的梦,兼具惊恐和喜悦,令人无法想象。 可是,源自本能深处的声音却不断地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 陶源从旁边拉过一只合金折叠椅,双手抓住两条椅腿,像对付拼接玩具一样把它们扯开。然后,将两根空心金属管并拢,弯曲,扭折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坚硬的机械制造物被硬生生变成团状,凸起的部分被一点点按平,最后,成为勉强算是规则,却分量十足的金属球。 “这就是生物进化的力量。” 苏浩注视着目光微颤的陶源,声音像往常一样平静:“任何药物刺激都无法取代来自身体内部的细胞潜能。一颗小小的银骨颗粒就能让力量倍增,这不是神话,也不是巫术,而是真正存在的科学。丧尸的强大同样来源于此,但它们付出了失去理智作为代价。换句话说,你们现在拥有的力量并不神秘。只要对病毒免疫,任何人都能进化。这无关于身份或者见识,仅是一种机遇、运气。当然,想要真正得到,还需要必不可少的勇气。” 从腐烂的尸体当中寻找银骨,再把它们当做补品吞咽对于野兽,它们可能没有肮脏和恶心的概念。可对于人类,绝大部分都无法接受这种现实。 李晓梅和韩莹就拒绝服用。她们甚至把银骨看做世界上最可怕的毒药,如果不是陶源和韩晶一再劝解,同时作为榜样首先吞下,她们大概连碰都不会去碰这种形状如同沙砾,反射出金属光泽的东西。 “毫不夸张地说,你们现在已经是地球上最强大的人类之一。” 苏浩举起双手,神色凝重地说:“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剧变。没有人知道这一切的源头究竟在哪儿?灾难为什么会发生?即便是我也没有答案。放弃潜意识里最后的幻想吧!我们必须面对实际遭遇的困难。丧尸会越变越强,更多可怕的怪物会源源不断的出现。永远不会有人来救我们,力量才是统治一切的根本。我承认,这听起来的确很恐怖,也让人难以置信。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团结,相信彼此。” 杜天豪慢慢握起左拳,胳膊上渐渐显出盘凸的青色血管,以及大块结实的肌肉。在深褐色的皮肤映衬下,整个人体内仿佛蕴藏着恐怖的庞大能量。 他张开粗大的手指,又用力合拢,捏紧,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响亮:“有些事情不是光靠嘴皮上说说就能让人相信。我有眼睛,也用棍子打爆过丧尸脑袋。那感觉很真实,也很可怕。苏浩,你是个好人,很聪明,也有力量。我很高兴能在最困难的时候,有你这么一个伙伴,有你这么一个公正强大的头儿。” 说着,魁梧的巨汉走到苏浩面前,主动伸出右手。后者紧紧握住,露出充满友善的微笑。 陶源和妻子相互对视一眼,也走了过来,伸出手,搭在前面两个人的手背上。 欣研走到苏浩身边,倚靠着他的肩膀。苏浩能够感觉到女孩身体摩擦手臂传来的微痒,他发现欣研非常狡猾地把手插进几个人中间,很调皮,也很使劲儿地捏了捏自己的指尖。这让他感到莫名的安心,心里也充斥着淡淡的刺激和快乐。 廖秋挠了挠头,伸出右手与众人握住,很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的牙齿很白,有着独属于年轻人的活泼。 张晶晶在犹豫。她看着韩氏姐妹朝着人圈走了过去,有些紧张,也很心动。她用力咬着下唇,怯生生地拉了一下旁边曹蕊的衣服下摆,眼里隐隐有些期盼,也有些畏惧。 她加入团队的时间不长,很想得到其他人的认同,又怕曹蕊拒绝。虽然前一种心理占据了绝对重量,却也无法抛弃曾经同生共死的伙伴。 老宋也走了过去,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曹蕊。 她面色凝重,应该是在非常认真的考虑问题。也许是觉得周围的气氛过于沉闷,曹蕊慢慢摇着头微笑起来。 她从地上捡起一块巴掌大小的厚木片,用食指和拇指用力捏碎。看着从指间松散碎开的木渣,她长长呼了口气,抓住张晶晶的手,拖着她走进人堆,平摆在各人手掌的顶部,盯着苏浩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很喜欢你昨天给我那种叫做“银骨”的小零食。不过,我很担心这东西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说着,她抬起胳膊,做了个健美运动员标准的举臂动作,戏谑地笑道:“呵呵!力量,来源于肌肉。我可不想变成艾瑞斯。克里(08年世界女子健美冠军)。对于任何看重身材的女人来说,那都是难以想象的噩梦。” “秘密”这种东西,永远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苏浩没有透露所谓的“免疫药剂”其实就是自己的血。 老宋是唯一的知情者,也是值得信赖,能够守口如瓶的人。 苏浩很谨慎。他从老宋、欣研等核心成员身上各自抽取了五十毫升血液,分别注入丧尸和捕捉到的老鼠体内,发现病毒依然会扩散感染。 也就是说,能够产生免疫基原,并且分散传播到其它生物体内发挥效果的人,只有自己一个。 毕竟,这具身体很特殊,集中了未来时代可以收集到的最优秀人类基因。 或许,这就是最根本的原因? 或者,是因为原型药剂 想要证实,还需要一系列的实验。但苏浩手上已经没有合适的**人选,他也不愿意再用类似的方法进行证明。 团队核心成员当中,分出三个猎杀小组:老宋和韩晶、杜天豪和韩莹、廖秋和张晶晶。他们的任务很简单————每天在城市里寻找小规模的尸群,用最简单,最暴力的方法,击杀丧尸,收取腐菌激素和银骨。 猎杀小组成员并不固定,曹蕊、欣研和李晓梅会不间断的与另外三个女人交替出巡。只要不遇到多达千计的大规模尸群,猎杀小组都没有什么危险。为了增加安全性,苏浩还从城内商店里弄到几套短程通讯系统,在直径五公里的范围内,都可以呼叫支援。 体质强化只是基础,灵活多变的格斗技巧却必须来源于实战。强化人终究不是绝对无敌,被银骨改造过的皮肤和肌肉虽然结实,仍不可能挡住子弹。 厮杀,会让他们变得更强 日历又翻过一页,从五月变成了六月。然而前后之间的相隔,仅仅只有一天。 “沃尔玛”超市巨大的蓝色招牌仍然醒目,路边的商场入口依旧有丧尸在徘徊。它们似乎这里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总是杀光了又来,消失以后又出现。 与几个星期以前相比。它们变得更加丑陋。缩水的肌肉紧附着骨头,面部和身体彻底萎缩,仿佛缺水的干尸。眼球一片腻白,其间夹杂着淡淡的脓泡。很多不知名的小虫子在鼻孔里钻进钻出,偶尔有多足虫和蟑螂从破烂的鞋子里冒出来,摇晃着触角,冷冷注视着死寂无人的城市。 欣研抓住一头很胖的丧尸。它生前应该属于胆固醇摄入过量的肥胖患者,腹部很大,虽是男性,肥厚的**却从破开的衬衫里垂落下来。它被欣研从后面卡住脖颈,重重按在路边的银桦树上。女孩单手挥舞斧头劈断了丧尸四肢,又从腰包里摸出注满毒品溶液的针管,张嘴咬掉针头上的胶质密封套,再狠狠扎进丧尸头部,抽取腐菌激素。最后,劈开骨盆,用刀子取下银骨。 一系列动作她娴熟无比,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苏浩站在旁边。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欣研挥起斧头,咬牙切齿砍向已经死亡丧尸双腿中间的时候,总有种说不出的心悸。 走进商场的路上,连续有六头丧尸被逐一砍翻。欣研把购物车扔给苏浩,径直走向远处的化妆品柜台。 她绕进空无一人的“雅诗兰黛”专柜,从柜台上取下化妆棉和爽肤水,对着镜子,仔细擦抹着脸上的污垢。当面孔重新变得洁净,用指尖蘸着粉底,在脸上涂抹均匀,淡淡地描上眉毛,刷上睫毛膏最后,用眉夹使睫毛变得弯曲。 苏浩推着装满食品的购物车走过来,欣研转过身,展示出刚刚化好妆的自己,微笑着问:“好看吗?” 她的皮肤白嫩,散发出健康的光泽。一双标准的杏眼,配合淡淡的弯眉,仿佛一汪秋水。粉色唇彩显得润泽诱人,让人感觉很软,就连苏浩也有种想要重重吻上去的冲动。 看到他没有吭声,欣研又加重了语气,忽闪着明亮的眼睛,问:“好看吗?” 苏浩松开推车扶手,走近女孩的身边。摆在柜台上的镜子映出此刻充斥在他眼眸深处的温柔和亲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欣研心里忽然有种强烈的慌乱,她下意识地偏过头,又忍不住回转过来看着苏浩。从那双棱角分明的眼睛,喷射出带有强烈阳刚气息的火焰。 没有多余的动作,两个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紧紧抱在一起。欣研仰着头,柔软的嘴唇被苏浩紧紧吮吸着,嘴里和鼻孔不断发出诱人的呻吟和喘息。这种紧张兴奋的感觉,让两个人觉得一刻也不想分开,抱得越来越紧。 “当啷————” 寂静的商场里传来清脆刺耳的金属撞击。欣研嫩白的脸上已经罩住一层粉色红晕。她努力挣扎着,从苏浩强悍有力的怀抱中挤出一部分身子,透过男人高大厚实的肩膀,看到一头正从不远处货架背后走出丧尸。它踢翻了一罐婴儿奶粉,正朝着这边慢慢走来。 显然,是闻到了活人的气味。 欣研瞳孔瞬间紧缩,她用力扭动着想要摆脱苏浩,却被男人紧紧按在墙上,无法说话,只能慌乱地伸手朝远处乱指,嘴里不断发出“唔唔”的声音。 她感觉苏浩的左手伸进自己的衣服,正抚摸着**光滑的后背,手掌不断转朝前面,握住**。 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欣研可能会很享受。 可是现在 “唔后面后面” 她惊恐地望着越来越近的丧尸,苏浩仿佛沉浸在美妙的粉色梦幻中,根本不愿意清醒。欣研一面粗重地喘息,一面用手狠掐苏浩的腰,却没有丝毫效果。她屈起膝盖朝苏浩身上猛撞,也没有任何反应。如果不是嘴里那条不断纠缠的舌头仍然在动,她几乎要怀疑这个男人已经睡死,或者干脆就没有反射神经。 苏浩身后的丧尸越来越近,距离他只有五、六米远。 欣研几乎崩溃了,她感觉心里的那根弦已经绷到极致,随时可能断开。她很后悔自己此前的举动,两个人现在都站在悬崖边上,只要那头恐怖的食人生物再朝前走几步,就能张开大嘴啃断苏浩的喉咙。 就在这一刹那,她忽然看见苏浩伸手从后腰摸出M500手枪,反手举起,头也不回地朝着扑过来的丧尸扣动扳机。 “砰————” 狂暴的枪声响起,狰狞丑陋的丧尸脸上顿时炸开,飞溅得血肉到处都是,整个脑袋都被炸飞。它踉跄着来回走了几步,双手在空中乱抓,最终还是失去平衡,重重摔倒。 苏浩缓缓放下握枪的手,把枪口仍在冒烟的M500插回枪套。 自始至终,他都紧紧抱住欣研,一直在接吻,丝毫没有放松。 女孩整个人彻底迷乱了,她感觉眼前一片茫然。想哭,又想笑。 担心和忧虑都是多余,他知道一切,也明白应该如何应对。 欣研眼里闪过一丝愠怒。 我要报复! 她用力咬住苏浩的嘴唇,不是很紧,却足以让他感觉很疼。 这个该死的男人! 黄昏,外出忙碌的人们纷纷回到小楼,让这座建筑重新充满热闹和欢愉。 苏浩把车停在路边,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位上满面绯红,脸上仍然留有愠色的欣研,坏坏地笑笑,拔掉钥匙跳出车子。他从后车厢里扛起一箱超市里弄回来的菠萝水果罐头,大步走到小楼后侧的门前,用约定好的方式,一重三轻敲击着。很快,紧闭的房门朝内松开缝隙,露出一张中年男子干瘦的面孔。 “快!快进来。” 他殷勤地招呼着,接过苏浩肩上的罐头箱,满面堆笑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从洗浴中心救回来的人。连通他在内,获救者总共有三十七名。 大厅里飘荡着饭菜的香气,几只大号炊桶沿着墙壁一字排开,里面装着刚刚煮熟的米饭,颗粒晶莹,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餐桌上摆着两只很大的汤盆。颜色微红的汤面浮泛着辣椒和油花,可以看到切成厚片的午餐肉,掺在肉里一起煮的榨菜丝,以及黑色的胡椒颗粒。 一个身材矮壮,只穿着汗衫和短裤的男人走了过来,把一只大碗摆在桌上。他从旁边的纸箱里拿起两袋真空包装的甜藠头,用力撕开封口,把袋子里的咸菜倒进碗里。 饭菜都很简单,蔬菜也很少。 毕竟,在这座城市里几乎就找不到什么新鲜肉食。由于断电的缘故,商场冷库里的冻肉早已腐烂。幸存者们只能退而求其次,除了罐头和腌肉,还必须收集咸菜和干货,以及所有能够长时间保存的东西。 苏浩走到餐桌前,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他取下突击步枪,从贴身衣袋里摸出一瓶维生素C,旋开瓶盖,在掌心里倒出两粒,就着温水仰脖服下。 小楼外的绿化带里已经种了一些黄瓜和西红柿,播下去一个多星期的小白菜种子也已发芽,还有一些老宋从附近菜市场找到的姜和大蒜。尽管现在不是某些作物的正常栽种季节,但人们总要未雨绸缪。 餐厅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楼上的客房也从里面推开,走出不少从洗浴中心带回来的获救者。他们当中有人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也有人口沫四溅争论着什么;还有人仰头望着天空发一阵呆,房门也不关,屋子里亮着灯,趿拉着拖鞋下楼,径直走进大厅,毫不客气地占据餐桌边最好的位置 正文 第二十九节概念 摆在大厅里的几张餐桌很快已经坐满,人们围拢在一起,为了碗筷之类的小事情争抢、叫嚷,身体不时做出大幅度运动。他们手忙脚乱的从桶里添饭,争先恐后从盆里舀汤,就连碗里的咸菜也很快被瓜分一空,气氛极为热闹。不少米饭和汤菜在争抢过程中掉在地上,被无数双脚踩来踩去,变成一团团污黑粘黏的胶泥。 每个人都端着冒尖的大碗,用得意的眼神瞅着那些刚刚走进大厅的后来者。来晚的人也不甘示弱,用勺子从桶底挖出残剩的米饭,把盆里最后的汤汁全部倒进碗里。即便如此,他们的食物仍然要比先来的那些人少了将近一半,肉块和咸菜也不见踪影。 “抢你妈个逼,都是些饿死鬼投胎的杂种————” 一个中等个头的男人端着碗,愤愤不平地走到墙边蹲下。一边吃,一边满腹牢骚发出小声怨言:“什么都要抢,整那么多你们吃得完吗?撑死这些狗日的!” 这话倒也是实情————为了方便清洗和保管,苏浩此前从商店里弄了很多大号不锈钢盆当做餐具。这种菜盆很大,一斤多的米饭装进去,刚好打齐盆口。连通汤水,冒尖的一满盆饭菜,重量至少超过两斤。 从洗浴中心救回来的这些人已经修养了近一个星期。他们的胃部完全可以承受正常意义的食物,而不再需要流质调养。也许是那段可怕的经历,使他们对“饿”这个字有异乎寻常的感受,这些人对于食物有着极其强烈的占据**。 虽然,他们根本吃不了那么多。 一个颇为虚胖的中年妇女从盛饭的大桶前站了起来。她属于晚到的后来者,手里端着半空的碗。女人很是恼怒地转了一圈,发现几张餐桌上的汤盆已经倒空,连肉渣也没有剩下。这种可怕的事实让她感觉备受侮辱,面部肌肉被神经牵动着,迅速扭曲成带有强烈愤怒的表情。 她很想发怒,很想指着那些正在吃饭的人大骂一顿。几个坐在桌子旁边的强壮男人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目光充满毫不掩饰的讥讽和鄙夷。这种带有挑衅暗示的举动,像冰水一样立刻浇熄了中年妇女眼睛里正在燃烧的熊熊火焰。她恶狠狠地盯着那些男人,通过力气和数量,在自己和对方之间迅速作出比较,用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不干不净地骂着,转身朝苏浩所在餐桌走来。 这是大厅里唯一还有空位的餐桌,属于团队核心成员。当然,饭菜品种和质量,与摆在其它几张桌子上的没有分别。 还有三个空位————李晓梅背着孩子正在厨房里忙碌,廖秋和韩晶在赶回来的路上。围在桌子旁边的其他人还没有开始吃。倒不是他们不饿,而是觉得所有同伴都聚在一起,这顿饭才能吃得安稳。 他们每天都要外出。尽管体质已经获得全面强化,但谁也不知道可能面对什么样的危险?灾难和死亡拉近了幸存者之间的关系,从不同手掌紧紧相握的那个时候,他们与其说是团队,不如说是一个家庭。 所有人都知道这张桌子属于核心成员,也从未有人在旁边落座。胖女人对这些事情知道的很清楚,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来,毫不客气的拿起勺子,从尚未有人动过的汤盆里舀出几大块肉,盛进自己碗里。 杜天豪的烟抽了一半,夹住烟头的右手僵在半空。 韩晶和张晶晶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把目光投注在胖女人身上。 老宋有些愕然,微张着嘴,没有说话。 曹蕊身子往后一靠,双手交叉在胸前,冷冷地盯着她。 陶源微微皱起眉头。 欣研转头看看苏浩,发现他那双很好看的眼睛正在慢慢缩紧,目光冰冷而锐利。 胖女人也察觉到气氛变得沉闷,她讪笑着,加快手里的动作,继续从汤盆里舀肉,又从咸菜碗里刨出不少藠头,迅速把自己的碗装满,堆尖。 “把它放下。” 苏浩抬手指着女人手里的碗。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周围的人都能听出,其中带有随时可能爆发的成份。 女人脸色变得阵红阵白,她眼里掠过一丝恼怒,很不甘心地放下已经很沉重的碗。也许是觉得这东西难以放弃,又立刻伸手紧紧捧住。 “我我还没有吃饭。” 她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字句。 苏浩看着她很不情愿的脸,平静地说:“我们也没有吃————每天的饭菜都是足量供应,应该够了,而且每个人都有。至于你打算带走的这些,属于其他人。当然,如果你确实需要,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须给我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 胖女人显然没有被人如此责难的心理准备。她脸色变得很难看,似乎想要努力缓和气氛,于是转过身,指着已经满座的另外几张餐桌,恨恨不平地叫嚷:“都是他们把菜全部分光。我不过是稍微来晚了一些,就什么也没有了。这这不公平————” 这句话瞬间得罪了大厅里几乎所有的人。很多人放下碗筷,用凶狠不善的目光看着她。尽管摄于苏浩等人的威严,没有人说话,但眼眸深处的威胁和阴沉,却不言而喻。 欣研把手按在苏浩腿上,认真地问:“既然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那你为什么要来晚?早一些下来,不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吗?” 作为女性,欣研要比苏浩心细一些。她想把话题引向其它方面,不至于引起众怒。 胖女人抱紧手里的碗,理所当然地回答:“我睡过头了,没注意时间。” 这话让苏浩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表————指针已经走过六点五十的刻度,再过几分钟,就是晚上七点。 他疑惑地看看周围,发现每个核心成员脸上都显露出古怪的表情。 睡觉一直睡到下午六点多? 目光又转回到胖女人身上。苏浩忽然发现:她的衣服虽然很脏,也被撕开几处破口,商标却是不折不扣的法国名牌“梦特娇”。裤脚侧面有一条缝,露出淡灰色的蚕丝衬里。至于鞋子,绑带边缘有一圈被泥灰裹住的字母,好像是“Belle”。 苏浩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的思维方式很大程度上仍然停留在未来,经常忘记现在身处的时代位于文明末期。 未来世界水资源匮乏,洗澡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奢侈。必须花费重金,才可以在军方开设的公共浴室得到五分钟沐浴时间。由电脑控制的计时器甚至把出水时间控制到以“秒”为单位的程度。 现在,洗浴中心是一种平民化的设施。但它的消费依然昂贵,普通人很少光临。以至于里面的顾客不是有一定身份,就是颇有资财。 老宋从座位上站起,伸手握住被胖女人抱紧的碗,非常用力地强行“接”了过来。这种无言而强硬的举动,使胖女人感觉遭受了莫大的羞辱。她狠狠咬着牙,恼怒凶狠地瞪着对方。距离最近的张晶晶甚至可以听到从她嘴里发出的牙齿摩擦。 很刺耳,令人心颤。 “会有人来的。不要以为救了几个人就是天大的功劳,政府的救援很快就会过来。到时候,你们会因为今天所做的这些而后悔。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你们惹不起,也得罪不起。你们最好给我牢牢记住————” 她恶狠狠地留下这段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用力掰断手里的筷子,怒气冲冲快步走出大厅。 杜天豪看着消失在楼梯口嚣张肥胖的背影,摸着满是粗硬胡茬的下巴,很是好笑地摇摇头,满怀恶意地说:“这婆娘怕是脑子有毛病吧?她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韩晶看看摆在桌上的那碗饭,不太确定地问:“会不会是饿糊涂了?” 曹蕊依然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做任何评价。 李晓梅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糊走出厨房,在餐桌前坐下。陶源帮她解下背上的孩子,抱着,用调羹舀起米糊,凑近唇边吹凉,慢慢送进孩子嘴里。 “我原本打算晚一点再跟你们说的。不过现在你们也看见了,有些人真的很不像话。” 李晓梅顺了顺耳边的头发,用她特有的细弱嗓音说:“你们每天外出,看不见,也不知道这幢楼里发生的事情。他们很懒,很多人不到吃饭时间根本不会起床。中午吃过又接着睡,或者几个人聚在一起,不是吹牛聊天,就是打牌下棋。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也有几个主动帮我做点儿事情,煮煮饭。” “最初的时候,我总想着他们被关了不少日子,身体不好,也没什么精神,多休息有助于恢复。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恢复的也已经差不多,这些人却越来越懒,什么也不想做。他们从楼下仓库里拿了很多香烟和酒,还有储备的各种糖果。房间里脏得要命,到处都是包装纸和烟灰。就算是白天,很多屋子也亮着灯,洗漱的时候水放得很大。就在今天上午,还有人居然问我为什么不打扫房间?甚至把弄脏的床单扔在门口让我洗干净” 李晓梅脸上透着愤怒。这个和善的女人平时很少说话,总是对人温柔地微笑。她的很多心思都放在孩子和丈夫身上,没有人硬性摊派,完全是主动承担了团队的后勤保障。她属于那种性格柔弱的女人,能吃苦,随遇而安,没有太多物质需求,但骨子里却有着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的尊严。 “他们似乎没有搞清楚状况,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次灾难,外面的人很快就会派出救援队。他们不害怕,也不担心。我觉得问题症结是在我们这边。应该和他们好好谈谈,说明情况。” 李晓梅没有要求具体惩罚某一个人。她平静地说完这些话,用调羹舀起米糊,专心逗弄怀里的孩子,重新进入妻子和母亲的角色。 老宋叹了口气:“我们可能犯了个错误————不该把他们带进来,应该在附近另设一处营地。” “我们需要人手。” 陶源的意见介于反对和赞同之间,却很中肯:“野外驻地最好尽快开始建设。把这些人都带过去。他们很快就会明白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样,也可以从中挑选出愿意加入我们的人。” 杜天豪转过身,斜睨着对面聚在其它几张餐桌旁吃饭的人群,自言自语:“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多了也一样,牛鬼蛇神种类齐全得给他们点儿教训。或者,把他们扔到外面?” 苏浩微躬着背,身体前倾,双手在餐桌相互交叉。他的目光中明显有些别的东西,他努力压制着情绪,声音尽可能变得平缓:“把多余的武器和物资都搬进地下车库。那里的闸门很结实,再额外加上两把锁。明天,把他们都带出去。陶源说的没错————材料已经齐备,差不多可以开始建设工作了。” 欣研有些担心地连连摇头:“他们不会听从你的安排。” “难道我们就该白白养着他们?” 韩晶口气生硬,言辞也变得激烈:“我们在外面拼死拼活,他们却缩在房间里享受。这算什么?刚才那女人的话虽然刻薄,至少有一句是对的————这不公平。” “只要把武器控制好,他们玩不出多少花样。” 苏浩淡淡地笑笑,说:“别忘了,我们是强化人。哪怕是拳王泰森,这样可以一拳干翻。” 太阳像往常一样从地平线上冒出头,淡金色的光线把天空照得一片微蓝。空气中流动着湿润和凉意,几只翅膀被露水浸透的虫子趴在窗户玻璃上,拼命挣扎着想要重新飞起来。它们的动作很艰难,摇摇晃晃,仿佛被蹂躏了一个通宵,只能喘息着慢慢等待恢复。 小楼大厅里照例飘散开食物的香气。早餐很简单,昨天晚上的剩饭加水煮开,就着咸菜,很清淡,吃起来也很爽口。 “吱呀————” 三楼的一间客房门被拉开,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精神健旺的中年人。他站在走廊上看着朝霞,兴致勃勃地挥臂做了几个扩胸动作,转身回到房间洗漱,然后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下楼梯。 除了苏浩等团队核心成员,他是获救者当中起得最早的人。 “咦!今天怎么没有馒头?” 中年人走近餐桌,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从廖秋和老宋之间插了进来,看着众人碗里的泡饭和咸菜,慢慢皱起眉头,很不高兴地问:“就不能做点儿别的东西吗?我看库房里米面什么的都有,罐头和腊肉也很多。该吃就吃,干嘛要省呢?” 苏浩放下碗筷,转过身,注视着他,问:“你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这问题显然让中年人感到意外。他微张着嘴,愣愣地点点头:“那些怪物很恐怖。我认识的几个朋友都被感染,这应该是一种病吧?” 苏浩不置可否地再问:“那你知不知道有很多人都死了,活下来的人也大多离开这座城市?” “当然知道。” 中年人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不满:“如果不是洗浴中心那帮暴徒,我也不会被困在这儿。” 苏浩深深地吸了口气,放松下来,不无讥讽地说:“你现在就可以走,没人会拦着你。” 中年人惊讶地看着他,眼睛里多了些迷茫:“我为什么要走?外面到处都是那种怪物,我可不想被它们当做点心吃掉。” 苏浩摸出香烟,点燃,吸了一口,喷吐着烟雾问:“你打算一直呆在这儿?” “当然!” 中年人的表情多了几份鄙夷:“遇到灾难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呆在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就像几年前的大地震,总会有人来支援我们。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些志愿者做的也不错。否则,我们还得被那些坏人关在洗浴中心,说不定会活活饿死。” “志愿者?” 这三个字,使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过来。 欣研脸上满是震惊:“你,你居然认为我们是志愿者?” “难道不是吗?” 中年人的表情同样很丰富:“手机一直打不通,这说明通讯已经中断。你们能找到洗浴中心那个地方,说明对周围的环境很熟悉。我不知道你们的枪是哪儿来的,但你们肯定不是警察,也不是军人。能在这种疾病肆虐时候赶来救援的人,只能是志愿者。嗯就像前些年大地震的时候一样。” 苏浩很想说点儿什么。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陶源叹了口气:“晓梅说的没错————他们的确还没搞清楚状况。” 曹蕊绷着脸,吐出几个字:“一群白痴。” “不!是一群自以为是的白痴。” 杜天豪咽下嘴里的食物,纠正她话里的错误。( 正文 第三十节傲慢 小楼里早起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真正被饿过的经历,对于早餐,他们还是非常看重。就在苏浩和中年人谈话的时候,另外两个男女也走进大厅。 他们不是情侣,仅仅只是住的房间在隔壁。两个人都是四十来岁,男人的表情有些倨傲,腆着肚皮,过早谢顶的脑门很是光亮。女人长相普通,算不上胖,腰部却积累着救生圈一般的赘肉。他们朝餐桌这边看了一眼,没有对任何人打招呼,自顾走近墙边的大桶,掀开桶盖,没有找到预料中应有的吃食。 “怎么是空的?” 胖男人走了过来,皱着眉看了看桌子,又在众人身上环视一圈,用官员特有的威严口气问:“为什么没有早餐?这里谁负责?” 苏浩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和中年人之间的问答。 “你觉得会有人来救我们?” “肯定有。政府不可能放弃这么大一座城市。” “刚才你也说了,这是一种传染性非常强烈的疾病。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里已经被封锁?任何人不得出入?” “有这可能。但总应该有救援部队携带食物和药品进来。这里不是切尔诺贝利,病毒不是核污染,他们不可能,也没理由抛弃我们。要知道,这座城市的居民多达数百万。” “如果有救援,早就应该到了。时间过了这么久,难道你们就没有怀疑过?假如这不是疾病,而是战争?” “根本不可能爆发什么战争。世界未来只会趋向于和平,任何发动战争的国家都会遭到谴责和围攻。呵呵,这种事情不会发生,至少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不会” 中年人很健谈,苏浩也从对方话里渐渐明白固执的念头究竟从何而来。 他们在洗浴中心里被关了很久。 准确地说,应该是三个星期零四天。 他们从守卫言谈中知道外面发生了骚乱,却不知道整个世界不再是想象中的模样。 他们很幸运的与世隔绝,又很幸运的获救。对于丧尸,意识概念仍然停留在病毒爆发那一刻。加上文明时代人类特有的惯性思维,从国家秩序化方面思考问题很正常,不奇怪。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产生相同的意识。肯定也有人认为事情不对,觉得外面的世界出了某种状况。他们很难相信,也本能的否认这种思考结果。加上来自旁人的言谈在封闭的小圈子里,很容易让所有人对事件发展和认知达成共识。 说穿了,这其实是潜意识拒绝承认现实,把一切理想化的自我麻醉。 苏浩平静地看着满面自信的中年人,眼里满是怜悯。 不光是他,其余的团队核心成员也把目光聚集到中年人身上。有冷漠、讥讽、嘲笑,也有平淡、感慨、悲哀 “喂!我问你们话呢!这里究竟谁负责?” 站在一边的胖男人很不满意被自己冷落的局面。他非常愤怒的挥掌猛拍桌子,一再重申之前就已经问过,却无人回答的问题。 “为什么没有早餐?” 苏浩伸手拦住想要暴起揍他一顿的杜天豪,盯着胖男人看了几秒钟,淡淡地说:“想吃,自己去做。” 这句不冷不淡的话,让胖男人顿时噎住。他压制着怒意,稍微缓和脸上紧绷的表情,语重心长,也带有几分威胁地说:“年轻人,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要以为救了几个人就是天大的功劳。志愿者,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为了在履历表上多一项额外记录,看起来引人注目,找工作和分配的时候更容易罢了。哼!别用“舍己为人”之类的词儿来打发我,这个地方不属于你们,这里的物资也是公有。我不想对你们做任何评价,但你们既然来了,也的确做了一些事情,就应该须接着做下去,做好。” 也许是杜天豪凶狠冰冷的眼神让他感觉到威胁,胖男人用力咽着唾沫,表情略微变得和缓,说话口气也带有更多和善的成份,也越发义正言辞:“你们从那些暴徒手中把我们救了出来。这很对,值得表扬。可你们毕竟不是警察,也不是政府职能人员。我理解对于相同事物的倦怠和冷淡。你们很累,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商量、安排,做出更为合理的计划。我会给你们写一张评价不错的感谢信。但是现在,你们必须把手上的事情做完。” 包括苏浩在内,所有团队核心成员都感到意外。他们面面相觑,完全没有想到胖男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廖秋眼瞳里掠过一丝迷惑:“你究竟想告诉我们什么?怎么我感觉什么也没有听懂?” 胖男人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他抽搐着嘴角,彻底放弃了和颜悦色的耐心,不由自主提高音量:“这是一场传染病毒引发的大规模灾难。身为志愿者,却不愿意提供帮助,那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我说过,这幢楼房不属于你们,这里的物资也是国家财产。如果你们拒绝为灾区民众提供服务,那就请你们离开————” 杜天豪的目光陡然变得冷厉,他抓起靠在脚边的自动步枪,“嗖”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把枪口对准胖男人的肚子,狠狠抵上去。 “你想干什么?我要告你!你,你不能你无权这样做————” 胖男人如同杀猪般嚎叫着,连连后退几步,没留神脚下踩上一块油污,重重滑倒。 苏浩微眯着眼,叹了口气,拍了怕满面怒容的杜天豪肩膀,走到他前面,按低枪口,蹲下身,注视着满面惊恐的胖男人,冷冷地问:“你住哪儿?” 这句话问得很突然,胖男人莫名其妙地看看他,没有说话,也没能反应过来。 苏浩的眉毛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从枪套里拔出M500,粗大的枪口直接抵上对方脑门,再次重复刚才的问题:“你住哪儿?” 胖男人脸上立刻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惊恐愤怒地看着苏浩,又转动眼珠看看周围,发现已经有十几个人从楼上下来,走进大厅,震惊而畏惧地站在旁边观望,却没人过来阻止,或者帮着说几句好话。 他感觉到额头上那个金属质地圆环散发出的冰冷,很硬,刺得皮肤有些发痛。这让胖男人联想起几个星期以前,自己在洗浴中心被暴徒们用棍棒殴打,趴在地上惨叫痛嚎的可怕经历。 “沿沿江西路363号,雅雅韵康园三栋,四楼,B座。”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苏浩手里的枪,尤其是那只扣住扳机的手指。胖男人忽然发现:这些救了自己的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说话,也没有普通民众应有的驯良和容忍。他们可能比先前那些暴徒更可怕,更凶悍。志愿者他们真是志愿者? “你说得很对,这幢房子属于国家财产,不是你的家。” 苏浩的声音很平淡:“所以,你不该呆在这儿。现在滚吧!去你应该去的地方,回你自己的家。” 胖男人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用力耸动着喉骨,身体畏惧地后缩,几乎快要哭出声来:“不,我不出去。你不能这样做,不能” 苏浩眼里闪烁着阴冷的光:“为什么不呢?” “外面外面到处都是那种怪物。” 胖男人浑身都在颤抖,两腿之间的裤裆湿了一大块:“它们它们会吃了我。” “哦!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苏浩故作惊讶地摇着头,他伸出左手,从胖男人脸上恶意地揪起一把,又拍了拍,冷漠地说:“不过,你弄错了两件事。第一:我们不是志愿者。第二:这里是我的地盘,做什么和干什么,我说了算。既然你觉得在这里很拘束,那么我也不难为你。喏!门在那边,走出去就是。” 说着,他抬起手,指了指走廊尽头。 “不我不走!我不走————” 胖男人惨叫着,猛然从地上爬起,飞快跑到餐桌旁边,紧紧抱住桌腿。仿佛这比什么都要坚固,稳定牢靠。 苏浩嘴角露出邪恶的笑。他抬起魔鬼般的手,指指缩成一团的胖男人。杜天豪会意地大步走过去,用力抓住这个曾经趾高气扬,现在却几乎快被吓疯的家伙。死亡威胁使胖男人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气,他抱着桌腿,仿佛整个人被焊在上面,根本无法拽开。这种死皮赖脸的做法使杜天豪陡然暴怒,他咆哮着拉开胖男人的两根手指,朝手背方向狠狠掰下。刺耳的“咔嚓”声中,可怜的手指松垮垮地塌落,无法想象的剧痛使它的主人像鬼一样发出惨叫,立刻松开双手,捂住伤口在地上乱滚。 杜天豪弯腰抓起胖男人的右脚,拎高,拖出大厅。 围站在四周的人群立刻闪开道路,远远避开这个高大粗鲁,仿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瘟疫的壮汉。他“桀桀桀”地冷笑着,丝毫不顾对方脸上已经一片青紫,连哭带喊拼命哀求自己,大步走近小楼侧门,拉开挡在门前的各种障碍物,把奄奄一息的胖男人重重扔了出去。 小楼里一片死寂。 大厅与楼梯之间的空地上站满了人,楼上的所有房门敞开,很多人从楼层上方探出头来,屏息凝神看着这一幕。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像昨天晚餐时候那样喧哗,更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 虽然,很多人眼里释放出愤愤不平的火花。他们攥紧拳头,牙齿咬得“格格”直响,脸上紧绷的皮肤和肌肉都在表明,他们正努力控制着愤怒。 苏浩转过身,发现先前与自己说话的中年人满面苍白,冷汗浸湿了衣服,双腿在不自觉的发抖。 “我不喜欢用暴力方式解决问题。可对于固执己见的人,这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冷漠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慢慢扫过,苏浩的声音依旧平静:“现在,你们有一个小时收拾东西,打扫房间。我希望这里变得干净,像人住的地方,而不是垃圾满地的猪窝。我不管你们曾经拥有过什么,身份是如何高贵,只要在这儿,就必须听从我的命令,服从我的安排。你们最好牢牢记下我说的每一个字,因为我不会重复第二遍,也没有耐心容忍谁犯下相同的错误。当然,如果你们觉得这是对所谓自由的侮辱,那么现在就可以离开。” “嘭!嘭嘭————” 胖男人在砸门,其间还伴随着连哭带喊的哀求。 愤怒的人群仍然保持沉默,阳台上的人也把头缩了回去,房间里很快传来急促慌乱的脚步声。 没有人去开门,大厅里的人群渐渐变得稀疏。转身上楼的一些人在窃窃私语,不时可以听到“疯子”、“强盗”、“杀人犯”之类的字眼。也有人拿起楼道拐角的钢筋和棍棒,悄悄带在身上。 “把他们救出来是个错误。” 老宋看着在楼梯尽头消失的人群,用干涩的声音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相信居然有人抱着这种想法。他们难道不明白,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 欣研神情凝重,悠悠地说:“他们被关了很久,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多少可以理解。” 韩晶点了点头:“应该让他们明白真相。” 时近中午,两辆重型卡车一前一后从小楼底部顺序开出,驶向城外。 敞开的车厢里装满了人,他们或坐或站,用冷漠且充满敌意的目光,默默打量着站在车厢最里面,全副武装的团队核心成员。 陶源和老宋开着车,苏浩和杜天豪分别守着各自车厢里的人。这种架势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管。人们都不愿意和他们接近,只是聚集在车厢两边,沉默而茫然地看着不断后掠的风景。 车队很快开到与南面环城公路邻接的路口。马路上杂乱横放着几辆已经撞毁,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轿车。隔着数十米远的距离,可以看见脱落的驾驶座上有焦黑的人体残骸,断肢残片和破烂衣服到处都是。十几头丧尸在废弃的车辆之间寻找食物,卡车的引擎轰鸣引起它们的注意。于是,慢慢接近,围拢就在车厢里获救者不断发出尖叫和惊呼的时候,车轮已经缓缓转动,从逆行方向开上高速公路。 阳光刺眼,炙热的天气令人昏昏欲睡。人们感到疲倦,却没有人敢合上眼皮。他们仍然用戒备的眼神看着苏浩和杜天豪,也把目光渐渐投向车外熟悉而陌生的世界。 通往城外的道路被车辆阻塞,长长的车流望不到头。不断有尸体或者丧尸进入视线。最初的时候,面目狰狞的食人生物还能引起阵阵恐惧尖叫。看得多了,恐惧心理也变得淡化,甚至麻木。也有人轻数着沿途看到的死者遗骸,一具、两具、三具这个数字很快超过千位,变得混乱不堪,连计数者本人也感到畏惧。他干脆转过身,背靠车厢挡板,双手抱头,十指深深插进头发,满面绝望的嚎啕痛哭。 苏浩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过一个字。 与其解释,不如让这些人亲自看看外面的世界。残骸和尸体是最好的证据,无法作伪。数以万计阻塞道路的汽车比任何风景都要壮观。他们可以看见在马路上腐烂的死者,从人类身体上啃下来的头颅,像垃圾一样被抛弃的腿脚、手臂,爬满蛆虫和苍蝇,被孑孓钻来钻去,孕育着无数吸血昆虫的腐尸。 十多分钟以后,车队已经驶出城区范围。两边景观变成起伏的山丘。不是很高,其间也有平整的田地。植被密集,人工栽植的行道树和灌木生长茂盛,路边偶尔会蹿出几头衣衫褴褛的丧尸,冲着卡车张牙舞爪。也有些悍不畏死的变异生物走到公路中间,被飞驰的卡车当场撞飞。 苏浩靠在车厢挡板上,默默抽着烟,随着车辆的行进不住摇晃着。 大部分人已经坐下,或者瘫在挡板旁边。他们面如死灰,眼睛空洞而无神地瞪着。他们在发抖,只是因为车身摇晃使得幅度不太明显。很多人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哭,又好像在笑。车厢里弥漫着轻微的呜咽,无法分辨声音的具体来源。沉重、密集,令人心颤。 卡车在一条岔路口转向,开下公路,沿着荒弃的小道行驶了近十分钟,在一片长满庄稼的田边停住。 这是一片麦田。麦子已经微黄,再有几个月就能成熟。滚动的气流带来叶子的清香,也驱散了一部分令人难熬的酷热。 苏浩和杜天豪跳下车,拉开挡板。没有命令或者斥责,车厢里的人们都明白这就是此行终点,默默地抓住扶手,下车,聚集在麦田旁边一块长满蒲公英的空地上。( 正文 第三十一节现实 苏浩走到田边,随手摘了一把正在灌浆在麦穗,搓去表面的硬壳,把柔软的麦粒放入口中,慢慢咀嚼。高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早上在大厅里和苏浩谈话的那个中年人。他神情凄然地走过来,站在距离苏浩三米多远的位置,用失声的语调颤抖着问:“能不能请你告诉我,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 苏浩注视着他,平静地回答:“其实你们已经猜到了答案。没错,这是一种传染性非常强烈的病毒。感染者会在短时间内被寄生,变异成你们沿途看到的丧尸。” “那为什么你没被感染?我们也没有变异?” 一个身材高挺的女人挤到前面,声音低沉地问:“不应该有这种东西不,既然是通过空气传播,那为什么没有扩散到每一个人身上?你,你一定是在撒谎。我就是搞免疫工作的,你骗不了我————”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对病毒的适应能力也不一样。” 苏浩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基因、性别、血型、细胞这些都可能对病毒造成影响,适者与不适者之间的微妙区别很难用几句话说清楚。既然你从事这类工作,就应该明白疫苗不可能通用于所有人群。就好像青霉素,虽然可以杀菌,却同样有人对它过敏,导致半身不遂,甚至死亡。” 女人眼睛里晃动着异样的光:“你的意思是,只要活下来的人,都对病毒免疫?” 苏浩摇了摇头:“空气传播和直接咬伤截然不同。你可以理解为进入体内的病毒数量有差异。如果把空气传播看做病毒进入人体数量为“1”的标准,那么丧尸咬伤和抓伤就是病毒进入量达到“10”,或者成倍增加的“20”、“30”、“100”总而言之,那些变异生物很危险,它们以活人为食。” 人群里,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自言自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灾难,肯定有人会来救我们,事情不会是你说的那样。” 最后这句话,像激素一样使人们顿时活跃起来。他们议论纷纷,有人神色忧虑,也有人表情麻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每个人都摆出证据想要说服对方。有人赞同,有人反对。有人失声痛哭,也有人神情激动现场一片混乱,声音越来越大,像苍蝇乱飞发出的“嗡嗡”噪音。 老宋和陶源跳出卡车驾驶室,和杜天豪一起走到苏浩身边,默默注视着纷乱的人群。 “不!我绝对不会相信这种事。这是谎言,他在欺骗我们。国家和政府不会抛弃这个城市,肯定有救援!” “他们不像是在撒谎,也没必要骗我们。我们都看到了路上的那些车,那些尸体。那都是真的,不是摄影道具。还记得在洗浴中心的时候吗?那些暴徒也说过这世界变了,变了” “我们该怎么办?逃出去?”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中年人仍然站在苏浩身旁,前后不过几分钟,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他佝偻着背,对身后人群的议论充耳不闻,用迷茫的目光看着苏浩,很不确定,也很期待地问:“我我儿子在广州。你觉得,他他会不会有事?” 这问题有些出乎意料,苏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摇头:“我不知道。很多人都死了,活下来的人其实很少。” 中年人的表情渐渐变得悲苦,脸上满是绝望:“真的没有救援部队?那你为什么会来救我们?你们是谁?” 老宋怜悯地看着他:“我们和你一样,都是普通人。” “可是,你们有枪。” “士兵和警察也是人,一样会感染,变成丧尸。” “那幢小楼,里面储备的食物足够上百人吃的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城里很多商店都可以找到这些东西。既然还活着,我们就需要食物,也需要住的地方。” 一切解释都合乎逻辑,混乱的人群慢慢开始平静,一张张面孔如同雕塑般僵硬。 “天啊!” 不知道是谁先喊出的这一声,炸雷般在所有人空落落的心头来回震荡。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尖叫着冲出人群,朝远处的山崖拼命跑去。她挥舞双手,凄厉的喊叫足以刺破耳膜。几个刚刚回过神的男人追上去想要把她捉住,却怎么也法超过她疯狂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冲到悬崖边,像传说中的殉难者,一头栽了下去。 崖底,是水流湍急的江水。在地图上,它的名字叫“牛栏江”。 法接受现实,只能在崩溃中活活发疯。 人们呆呆地看着女人跳下去的那个方向,瞪大双眼,张着嘴,仿佛一群中了咒语的木偶。 忽然,一个瘦高的男人陡然惊醒,飞跑到苏浩面前,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拼命地摇晃,异常兴奋,神情癫狂地连声发问:“不!不应该是这样。病毒的感染区域没有那么大,它们不可能扩散到全世界。美国、英国、瑞士这些国家医学科技非常发达,那里肯定有疫苗对不对?我们离开这儿,去机场,去找飞机,离开中国。我我我有美国护照,我要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苏浩和陶源对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冷漠而讥讽。 “现在就走。肯定是这样。以前的禽流感只有“达菲”才能治愈,那种东西国内根本造不出来,国外一定有药能够消灭病毒。你们有枪,保护我,一起走。我有钱,不会让你们白跑。你,你,还有你,每人五十万……不,一百万。” 男子越来越兴奋,他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词句不连贯的话。尽管语序颠倒混乱,却足以让人听明白想要表达的意思。 杜天豪扔掉夹在指间的烟头,喷出一个浓浓的眼圈,仰望着蔚蓝的天空,呼了口气:“老子的银行存款只有一万两千块。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是个穷人,哈哈哈哈呼————这感觉真***好,真爽!”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红色的百元大钞,当着男子的面,用打火机点燃。 这动作比任何话语都具说服力。 瘦男人呆呆地望着从火焰尽头不断飞起的黑色灰烬,眼睛里亢奋和激动渐渐蜕去。他感觉呼吸变得比困难,仿佛一块形巨石沉甸甸压在心口,碾去自尊,粉碎信念。像魔鬼一样把以往熟悉的秩序活活撕碎。 “扑通————” 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倒,他把头插在地上,双手在泥土里乱抓,有如神经质般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骗我,你们一定是在骗我。钱,钱怎么可能会没有用?我在银行里还存着几千万,你居然说钱没用?烧钱哈哈哈哈!骗子!都是骗子!” 忽然,他猛地跳了起来,冲到杜天豪面前,指着他的鼻尖,以所能达到的最高音阶咆哮:“这一切都是你们搞出来的骗局,是阴谋。我不相信你说话,一个字也不信————” 他的双眼充满血丝,脸因为有太多血冲上头顶显得通红,他指着杜天豪,又转身指着苏浩,然后不断转换方向,在人群中来回乱指,声嘶力竭地乱喊:“我比你们都有钱,老子的“宾利”值几百万,随便吃顿饭你们一个月 工资也不够付。我还有黄金,有股票,有房子,有” 杜天豪阴沉脸,大步走过来,狠狠一拳砸中瘦男人面颊,把尚未说完的话彻底堵在喉咙深处。然后,他冲着蜷在地上助哀嚎的男人啐了一口,很不屑地骂了句粗口:“有你妈个逼————” 沉默了许久的中年人走到苏浩面前,满面悲怆地问:“我们,该怎么办?” 苏浩看着他,又看看站在对面的其他人,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有犹豫,也有敌意和冷漠。多的,则是期待和茫然。 “城里到处都是丧尸,还有其它可怕的变异生物。我们必须在这里建立的营地。附近有很多可以耕种的农田,也有充沛的水源。相信我,我们能活得很好,不会死。” 仍然有人在低声哭泣,望朝苏浩的目光仍然带有不信任和提防的成份。显然,区区几句话法消除他们内心的戒备和固执。可是,在“信”与“不信”之间,他们只能选择前者。 因为,选择“不信”,就意味着离开,被抛弃。 意味着被陌生、混乱、残酷的世界彻底吞噬 山坡上扎起四个灰绿色的军用帐篷,透过半遮掩的防水帘,可以看见里面排列着整齐的行军床,被褥,以及各种私人用品。 南面五十多米远的空地上,堆满了沙石和袋装水泥。它们表面覆盖着苫布,四周地面挖有排水沟。几条车辙印记从远处延伸过来,连接着这片田地与公路。偶尔有风吹过,松散的浮土到处飞扬。 远一些的地方,各有一辆挖掘机和混凝土搅拌机。三角形架桩已经建好,旁边堆放着切割好的钢材。包括路边那几辆满载砖块的重型卡车,所有这些建筑材料都来自城内的各个楼盘工地。这几年房地产被炒得很热,到处都在大干建。与其说那是一座城市,不如说是被挖得遍地破烂的大工地。各种材料种类齐全,数量也极其庞大。 清理平地、采掘土样、订立建筑式样,直至现在的开挖地基,都是苏浩和其他团队核心成员商议着拟定。他们也曾问过刚刚加入的依附者,想要从中找出熟悉建筑工程的人并得到帮助。然而所有人都对此表示很陌生,此前也从未接触过类似的东西。 奈之下,他们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从书店里搜集关于建筑方面的书籍仔细研读。不需要精通,只需要弄明白最基本的原理,以及各种最基础的建造工序。 苏浩对于野外驻地的要求并不高————至少满足一百人居住的房屋,配套的蓄水池、仓库、车库。 最重要的,要有一道够高、够厚、够结实,把所有建筑都环护起来的围墙。 从城内商店里弄来的小型太阳能发电设备已经安装完毕。这东西很便宜,标签上的价格不过是“人民币36800元”。科技含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深,对照说明书,廖秋只花了几个钟头就把它架在帐篷外面开始发电。 从开始建立营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九天。 从洗浴中心救回来的人,还剩下三十一个。其中有二十二个男人,九个女人。 其余的人,有的不相信苏浩的话,直接离开,另外寻找出路。 有的法接受现实,疯了。 还有的选择自杀 城内,以银行小楼为据点,三个猎杀小组每天都要外出。他们的任务是击杀丧尸,获取腐菌激素和银骨,尽量收集食品、衣物、工具、燃料,以及所有可用资源。 城外,苏浩和陶源一直呆在工地上,负责野外营地的施工进度。每隔两天,城内就会运送一批补给物资和材料过来。加入的很多团队成员都会开车,虽然他们此前从未有过驾驶卡车的经历,但空旷的道路是最好的试验场。没有交通规则限制,也没有警察过来敬礼,然后罚款。 地基被挖得很深,也很烂。人们见过挖掘机,却没有实际操作经验。铲斗不是伸得太长,就是插进泥里忘记回收,甚至有两次失去重心,整个车体前倾。不过很幸运,没有人受伤。 对照书籍,苏浩发现三十多米的地基已经超出正常值。这种深度不要说是普通楼房,就算大厦也已经足够。懊恼之下,只能在附近另选地点,重建设。 他不想浪费时间。巨大的深坑可以改建为地下仓库,或者停车场。 当然,以团队目前的技术实力不足以完成这件工程。应该把它留给以后的加入者。 很多人都在埋怨,也有人愤愤不平叫嚷着不想干了。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他们当中没有谁从事过类似的工作,这种劳动也没有任何技术性可言。纯粹就是挖土、打桩、搅拌、砌砖单调而聊,体力消耗很大。 并不是每个人都对此抱有怨言,也有人沉默着继续工作 午后的阳光比平时加强烈,没有一丝风,汗水刚刚渗出皮肤,就立刻被滚滚热浪蒸发,只留下一圈淡白色的盐末。 苏浩站在挖的地基旁边,用提桶把搅拌好的水泥浆灌进基柱。这些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柱子异常粗大,体积超过普通建筑标准四倍,钢筋消耗量也随之增加。它们就这样矗立着,看上去让人充满成就感,坚固、稳定、扎实。 一切都在摸索着进行。只要下层基础足够牢实,重心平稳,上层建筑就肯定不会坍塌。虽然消耗了超过正常用量数倍的材料,却很值得。 不光是苏浩在独自忙碌,周围还有十几个人进行着类似的工作。为了抵挡酷热,老宋专门从城里弄了一批颜色各异的遮阳帽。人们对这份礼物很喜欢,也很满意。只是没有人选择绿色的帽子。 中年人推着小车走过来,把车斗里的水泥浆倾倒在设置好钢筋的柱槽里。他只穿着一件汗褂,裤脚卷的很高,身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泥浆,脸上也堆满尘土,看上去比几天前加苍老。 苏浩搓了搓满是泥灰的手,走进旁边用遮阴搭成的休息棚,拿起两瓶水,递了一瓶给他。很是满意地说:“基础已经差不多了。再有几天,等水泥干透,就可以开始地面部分的建造工作。” 可能是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中年人的表情有些萎顿。他淡淡地点了点头,接过水瓶,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长长呼着热气,感慨地叹道:“真没想到,我居然会来做这些事情。换在以前,根本就是个笑话,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哦?” 苏浩放下手里的饮料瓶,疑惑地看着他。 中年人淡淡地说:“虽然不懂建筑,但我多少也看得出来,你的营地是按照多人居住的大房间来规划,也就是俗称的“通铺”。有公共厕所,公用浴室,还有塔楼,就连最外面那堵墙,厚度和高度也远远超过正常比例。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看出来,但我很清楚————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房子,而是一座监狱。” 苏浩拿起泥刀,均匀抹去灰浆层表面的颗粒,平静地笑笑:“这里没有电,牢固而结实,也很安全,不是吗?” “我有两套房子。” 中年人也许是累了,他蹲下来,很是感慨地摇摇头:“原本以为差不多到年纪退休,可以安安稳稳过上几年舒服日子,没想到仍然还是要跟别人挤在一起睡。那些房子加起来可以卖好几百万,而我现在却必须指望着别人才能填饱肚子。” 正文 第三十二节懒惰 苏浩没有说话。 虽然他没有在充满秩序的文明时代生活过,却看过电脑资料里很多关于这一时期的影视和文学作品。怎么说呢!很多人都在为了体现自身价值忙碌。薪水、待遇、房子尤其是最后一种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制造物,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是身价和能力的最佳体现。有时候想想真会觉得很可笑————人类征服自然,定居,建造城市,又把斗争矛头指向自己的同类,大人物用各种方法弄光小人物口袋里最后一个铜板,从而缔造出所谓的“经济辉煌”。 看着蹲在旁边的中年人,苏浩目光有些复杂。 “你叫什么?” 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我姓陈,陈昆。” 中年人的声音很平淡。 “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个儿子。嗯多大了?” 苏浩尽量寻找合适的话题。 “十三岁,和我妻子住在广州。” 陈昆清了清喉咙,不自然地把目光移开,但苏浩仍然瞥见他眼中闪烁的暗淡和痛楚:“准确地说,应该是前妻我们离婚了。” “说说你儿子吧!” 苏浩抓起抹布擦了擦手,从衣袋里摸出香烟,抽出两支递了过去:“他怎么样?” 陈昆沉默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的笑:“他长得像我,在那边上重点中学,成绩不错。” “你一定以他为荣。” “他每年暑假都会回来看我。说到离婚她是个好女人,如果以前我没喝那么多酒,也没那么多应酬,事情应该不会像后来那样不可收拾。她给了我最后的机会————五年时间,如果我能变成刚认识她时候的样子,那就破镜重圆。现在” 他用力揉碎夹在指间的烟,使劲儿抽着鼻子,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 苏浩怜悯地看着他,平静而诚恳地说:“至少,你还活着。” “我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陈昆木然地摇着头:“很多人都死了,没死的也大多变成怪物。比较下来,活着反而有些不正常。也许,我应该学学那个跳下悬崖的女人,另外寻找一种舒服的死亡方式。” 苏浩没有劝解,也没有发怒。他思索着陈昆的话,不愿意认同对方的说法,却又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去反驳。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直至临时工棚里走出几个帮厨的女人,对着工地这边用力挥手,示意忙碌的人们过来吃饭。 “也许某一天,你会发现自己的想法是错的。” 他站起来,心平气和地说:“死人什么也不知道,只有活着才能看到未来。说不定,你还能看到你儿子。” 陈昆的身体微微一颤,目光仍然迷茫,却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至于现在,我们得先吃饭,然后才有精力去谈别的。” 苏浩笑了笑,伸出右手 食堂,是一个用木头和防水布随便搭起来的棚子。用石块垒起来的土灶里燃烧着木柴,蒸笼里米饭堆得冒尖,锅里的米汤也很稠。另外一口锅里装着切片的腌肉,码得整整齐齐,冒着油光,散发出诱人的浓香。 用粗木料拼成的桌子很简陋,却很结实。两只脸盆里盛满了刚炒的水芹菜,嫩绿的菜叶之间夹杂着红辣椒,看起来就很有食欲。炎热的季节植物生长茂盛,洼地和山上有很多野菜,雨后的松林间甚至还有许多味道鲜美的蘑菇。人们需要做的,就是把它们拾取、洗净、炒熟。 苏浩负责掌勺,他先把一个很大的饭盒装满,再放上厚厚一摞腌肉和炒菜。旁边一个帮忙做饭的女人连忙接过,小跑着送给站在远处砖垛上负责警戒的陶源。 饭菜数量足够所有人吃饱,没有人对苏浩或者陶源拿头份饭的举动表示反对————他们的劳动量比任何人都大,干活也比其他人多得多。其中虽然有那么一点点亲厚的成份,表面上看起来却很公平。毕竟,除了团队核心成员,没有人知道丧尸体内银骨的具体效用,也没有强化人的概念。 人们排着队,拿着属于自己的碗筷,一个个走到木桌前等候分派饭菜。不需要多费口舌,他们都知道规矩。气氛谈不上热烈,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沉闷。 一个穿着衬衫,气质颇为儒雅的中年男子依序走到桌前,微笑着递过饭盒。在他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年纪相仿的男女。他们之间似乎已经熟识,正在谈笑风生,与周围略显沉闷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苏浩放下手里盛饭的铁勺,扫了一眼站在面前的男人,抬起左手,用手指顺序虚点着对方,慢慢地说:“你,你,你,还有你们几个,全部给我让开。” 他的话没有说完,隐含的意思却非常明显。只要不是脑袋被丧尸啃过,都可以听懂。 端着空饭盒的中年男子脸色微微有些发僵。这种变化像病毒一样,立刻传染了他身后被苏浩指到的其他人。他们呆了几秒钟,顿时像火山一样爆发开来。 “凭什么不给我们吃饭?” “为什么这样?” “这饭又不是你做的,我们大家都有份儿。” 这些人神情激愤,纷纷围拢过来,隔着桌子怒声叫嚷。 苏浩用锅盖遮住蒸笼,挡住从那些嘴里喷溅四射的口水。他注视着这几个人,平静地说:“我很讲究民主和原则。我想问几个问题————每天上午的工作时间是八点至十二点,那时候你们在哪儿?卡车上货物需要卸载的时候你们在哪儿?给地基浇灌混凝土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儿?” 叫嚷声渐渐变得低落,围在桌子前面的人仍然愤怒,却没有像刚才一样继续喊叫,也没有人回答苏浩提出的问题。队伍后面的其他团队成员等得不耐烦,于是插进前面,一面让苏浩继续分配饭菜,一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他们一直在帐篷里呆着,睡到十点多还没有起床。” “这几天他们几乎没做什么事情,不是聚在一起打牌就是聊天。没帮忙做饭,也不参加劳动。老张今天早上好心过去提醒他们,还被为首那个家伙嘲笑,说了一通什么“狗性和奴性都是天生”之类的话” “这种人活该没饭吃。就算没被丧尸咬死,也要被活活饿死。” 来自周围音量也渐渐变大,正在吃饭或者打饭的人们显然没有小声说话的觉悟。他们或蹲或坐,要不是站在旁边埋头吃饭,竖起耳朵听着其他人议论,不时加入进去发表几句个人见解。核心内容不外乎就是“有付出才有收获”、“不劳不得”之类的意思。他们饶有兴趣地看着站在木桌前的那些人,目光里充满讥讽、冷漠、嘲笑、鄙夷。 很,木桌前的队伍已经走到了末尾。苏浩把最后一个人的饭盒装满,照例给足腌肉和蔬菜,将蒸笼抬到一边,端起自己的那份饭,走到一块石头上坐下,一边吃,一边平静地看着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 他眼里充满愤怒和怨毒,手里空饭盒被捏得很紧,散发出自上而下的威严。 没错,的确是威严,官员特有的,也是上级对下级最基本的气势。 苏浩直接视对方带有威胁意味的目光。他并不知道自己平淡自然的动作,在中年男子看来简直就是**裸 的蔑视。 这场景很令人尴尬————木桌上的蒸笼和菜盆已经被收走,人们都在吃饭,除了围聚在旁边的另外五名同伴,没有任何人对此表示异议, 中年男子脸色铁青,他满面怨恨地盯着苏浩,恼怒和羞辱使他的目光几乎变成实质性的刀子,狠狠割下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每一块肉。 僵持了近三分钟,他最终没能做出任何举动,只是飞从工棚周围的人身上扫了一眼,握紧空饭盒,带着充满怒气的沉重脚步,朝远处的帐篷走去。 另外五名男女有些犹豫,其中几个人脸上明显带有焦虑表情,却仍然跟在他的后面。 在工棚里吃饭的人们没有对此发表言论。当一切变得冷场,彻底陷入沉默之后,不知道是谁首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很,多的人发出笑声,迅速变成所有人的哄堂大笑。 苏浩也在笑。他用筷子夹起一块肥厚的腌肉,嚼得很带劲儿。 他有很多方法可以处理这件事————体罚、斥责,甚至干脆把中年男子为首的那群人统统杀掉论任何方法,都不会有人表示反对。 在未来时代,这些粗暴野蛮的方法非常管用。被饥饿与死亡随时威胁着的人们需要强大冷酷的首领。然而现在,这类方法很可能会引起其他团队成员的反感。原因很简单————黑暗时代才刚刚来临,他们经历过病毒爆发,也亲眼见过丧尸的残忍和疯狂,思维逻辑却仍然停留在文明时代。食物、懒惰,这些事情在他们看来并非足以致死的重罪,充其量不过是各人性格与身份造成的缺陷罢了。财富、地位、官阶很多人脑子都保留着对这些用之物的恒定概念。但不管怎么样,平民对上位者的容忍只存在于和平时期。在一片混乱的序世界里,只有力量,才是决定,并统治一切的根本。 未来,荒野上的平民之间都流传着一句话:“官员的肉,很好吃。” 因为他们很肥。 在核心成员当中,苏浩是毫疑问的团队首领。 然而,他的身份并不被其他近加入的成员所接受。 从洗浴中心救回来的人大多家境富裕,拥有令人羡慕的财产、身份、地位。他们在潜意识当中都以自我为中心,他们知道丧尸和病毒之间的关系,却法在短时间内消除骨子里的傲慢。一味的力量压制只会让他们心生反感,与其貌合神离,不如把矛盾公开,用最公平的办法来获得认同,从而得到拥护。 苏浩和所有核心成员都是强化人,他们不怕这些人反抗。在未经其他核心成员认可的情况下,近人员不会得到枪械之类的武器。如果真的出现大规模群体反乱,即便是核心成员当中实力最弱的李晓梅,也能杀光全部。 为了杜绝潜在威胁,核心成员以外的人都没有得到苏浩的血,谈不上什么服用银骨进行强化。 苏浩需要足够的人手赶在冬天来临前,完成野外营地的建造工作。因此,他不会轻易杀人。他也相信这些人在亲眼见过可怕的末日景观后,不会因为某些小事情贸然离开。 毕竟,呆在这里有饭吃,有地方住,还有人专门负责保卫。 而需要付出的,仅仅只是一般强度的劳动。 团队凝聚力是靠时间和生活才能产生。苏浩不敢保证每一个进成员都能真心拥护自己,但只要完成野外营地的初步建设,他们至少会产生足够的认同感。 公平的奖惩,是维系团队的根本。 但苏浩没有发现————中年男子站在木桌前面的时候,眼睛总是不自觉地扫视自己挎在腰间的手枪 “啪————” 两只筷子从中间被狠狠折断,带着从断口位置裂开的木刺,被扔到地上,重重踩上一只脚,来回践踏。 李永祥面色阴沉地坐在行军床上,一动不动注视着踩在脚下的筷子。空饭盒被扔在旁边的地上,由于捏得太过用力,光滑的盒身已经出现一道道裂缝。 他一点儿也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水泥、砂浆、石头、钢筋见鬼!这些事情应该是农民工的专利,为什么要分派到老子头上?当然,带着安全帽,对着摄像机铲几下土,作作秀是应该的。以前,这种事情自己也没少做。可问题是,现在连手机信号都接收不到,有哪家电视台会派记者到这里为自己做专访? 作为一名副处级别的官员,李永祥有着普通人难以理解的高傲和威严。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为此整整奋斗了数十年,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放弃了包括尊严在内的很多东西,才真正爬上现在的位置。 他还想爬得高。这并非臆想或者幻念————他正与一家跨国企业就投资问题进行洽谈,如果真正得到落实,这种功绩足以使他再往上提升一级。 病毒爆发的很不是时候。如果不是对方公司代表头天晚上下榻在那间洗浴中心,李永祥也不会赶在那个时候去那种地方。事情结果令他苦笑不得:身份尊贵的代表变成了丧尸,自己也被一帮暴徒挟持,关在暗天日的黑屋子里,差一点儿被他们吃掉。 很愤怒,也可奈何。 李永祥曾经认为苏浩是军方或者警方派来的救援人员,结果却令他失望。离开城市来到这片荒野的沿途,他看到了令人震惊的恐怖场景。堆积如山的尸体令他永生难忘,四处寻食的丧尸让他畏惧发抖。然而,他脑子里却出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 理智说:“这世界已经变了,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老老实实活下去。” 幻想说:“这一切都是假的,眼睛在欺骗你。” 前者,有数鲜活例子作为证明。 后者,却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美妙,法捉摸。然而,它在李永祥脑海里占据的思考份额越来越大,直至最后,彻底驱逐了理智。 他没办法不这样做。 相信前者,意味着必须放弃很多东西:身份、官阶、财产、利益他几乎奋斗了一辈子才得到这些。突然从高高云端掉下来,回归普通人身份这种事情简直就是最可怕的噩梦。 他宁愿被丧尸活活咬死,也决不相信这是真的。 正因为这种古怪而执拗的思维,他根本不愿意听从苏浩的指令,转换身份成为野外营地的建筑工人。 “我们该怎么办?要不我们下午也去帮着干活儿吧?只要做了,他应该会分给我们晚上的食物。” 旁边的女人有些胆怯,声音也很小。她紧张地望着满面阴狠的李永祥,却不知道对方已经把自己归为墙头草的类别,随时准备抛弃。 这女人很胖,体重至少超过一百公斤。如果不是看足够年轻的份上,李永祥根本不会跟她产生超乎友谊的亲密关系。 这个小圈子的成员还有另外三男一女。李永祥不知道他们拒绝劳作的原因是否和自己一样,但就目前为止,他们是唯一的可拉拢对象。 “我要离开这儿。” 李永祥直言不讳:“那个姓苏的小子肯定在撒谎。往北走,成都、西安、北京其它城市一定没有发生混乱,军队应该驻扎在病毒尚未波及到的范围之外。我不相信整个世界一夜之间变成地狱。这不科学,也没道理。” 正文 第三十三节意识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把目光聚集到他身上。 “我也不喜欢那个姓苏的家伙发号施令。但就目前的情况看,他应该没骗我们。” 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皱着眉头说:“从城里出来的时候,我们都看到了那些堵住公路的车,还有丧尸和死人。这些东西不是造假或者道具能够伪装出来的,它们” “外面有两辆车————” 李永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急促而坚决地说:“储物帐篷里的油桶都是满的,苫布下面就是大米和面粉。有食物,有燃料,有车,我们今天晚上就出发,明天一早就可以进入四川境内。” “他不可能给你这些东西。” 另外一名中年男子连连摇头,显然不看好这个所谓的计划:“车辆和物资都有人看管,苏浩不会同意,也不可能让我们随便使用。当然,我不喜欢那个年轻人,我也想离开。应该和他好好谈谈,跟他要点儿食物和水,然后我们自己走。我想,他应该会答应这种要求。至少,不会当着其他人的面拒绝。” “自己走?哼!你能走到哪儿?” 李永祥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这场病毒引发的瘟疫波及范围很广。沿途城镇很可能都被感染,任何一间屋子里都可能藏着丧尸。一旦遭遇,你能跑得过那些怪物?即便侥幸逃脱,随身携带的水和食物又能撑多久?你知道什么地方有吃的?什么地方不是疫区?自己走你能走多远?” 一顿抢白,使中年男子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他很不高兴地把脸转朝一边,口气生硬地问:“那你说怎么办?我不想呆在这儿,不愿意被人当做牛马一样使唤。” 李永祥阴测测地笑了。他探出身子,朝远处工棚方向看了看,收回目光,压低声音,说:“没错,谁也没有资格对谁下命令。我们要离开,要有车,有充足的食物和水。姓苏的小子连饭都不给我们吃,不可能给我们这些。想要得到,只有一个方法————” 说着,他抬起右手,重重向下一挥,表情狰狞地低吼:“硬抢!” 帐篷里的几个男女只觉得喉咙一阵发紧。他们彼此看了看,目光微微有些发颤。坐在对面行军床上的矮胖男人犹豫着问:“怎么抢?具体点儿。” 李永祥慢慢扫视着眼前这些人,蛇一样的目光仔细地检视着对方脸上所有值得注意的微妙变化。沉默了几秒钟,他忽然狞笑起来,压低声音说:“他们有枪。准确地说,苏浩和另外一个叫做陶源的年轻人手里有枪。” 他抬起左手,张开五指,又重重握成拳头:“他们只有两个人。而我们,有六个。” 中年男人面带忧虑地说:“数字上的对比没有意义。他们比我们年轻,体格也很强壮。即便三打一,我们也不一定是对手。何况,还有两个女人。” “他们总有松懈的时候。” 李永祥舔着嘴唇,眼角因为激动而有些抽搐:“大家一起上,六个对一个绝对没有问题。只要从一个人身上得到武器,杀了他,再趁乱去对付另外一个。” 野外的夜,比城市黑。 一盏冷光色调的节能灯缠绕在木棍顶端,高挑着插在沉重的粮袋之间,照亮了整个营地。数蚊虫被吸引过来,围绕着它来回飞舞,仿佛那是世界上最漂亮风骚的雌虫。在这种法抵挡的诱惑下,被迷乱想法冲昏脑袋的虫子朝着灯管接二连三发起冲击,伤筋动骨,折腿断肢,却仍然悍不畏死前赴后继。 营地里一片寂静,人们都呆在帐篷里休息。他们睡得很沉,麻木和疲惫使头脑在这种时候彻底放松。此刻,只有睡眠和休息才是一切事物的核心。至于其它都不重要。 苏浩背着突击步枪,坐在已经完成水泥浇灌的塔楼顶端,抽着烟,望着远处的城市方向沉思。塔楼位置很高,从这里望过去,虽然有一个个连绵起伏的山丘,视野却很开阔,便于警戒。 强化人优于普通人的方面不仅仅是体质。陈代谢运转和细胞活动同样得到强化。苏浩服用的银骨虽然尚未使他进化到第五阶段,然而他现在除了正常进食,每日所需的休息时间已经缩短为三个钟头左右。甚至少。 营地外围埋设了上百根木杆。以它们为支撑,来回缠绕的纤维带和铁丝共同构成绵密的,上面栓系着大大小小不同式样的空罐头盒与拉罐筒。一旦有某种物体强行突破,绳立刻会发出“叮呤当啷”的警报。 距离帐篷二十多米远的背风处,是一个用砖块和雨布临时搭建的厕所。陶源的裤子褪至膝盖,光着屁股,蹲在土坑上,双目鼓凸,憋着气,使劲儿拉屎。 强化人比普通人厉害,但他们仍旧是人类。吃饭、睡觉、排泄正常的生理活动一样也不能缺少。 简易厕所没有门,来回折绕的入口勉强可以起到遮挡视线的作用。就在陶源刚刚释放出大肠里的第一团堵塞物,浑身上下都觉得比舒畅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是谁?” 他很随意地问了一句————警戒没有发出异响,负责守夜的苏浩也没有鸣枪。这意味着来人应该是营地里的某个团队成员。 起夜解手这种事情很正常,不值得大惊小怪。 没有回答,来人直接走进厕所,来到陶源面前。 陶源的思维探测范围远远不如苏浩,即便如此,他仍然通过意识和视觉,判断出站在面前来者的身份。 她叫王艳丽。 名字本身并不重要,问题的关键在于————她是个女人。 而陶源此刻正光着屁股,蹲在土坑上做标准的排泄动作。 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情,大脑都会出现几秒钟的思维空白。震惊、意外、人类本能的羞耻,使意识判断彻底陷入困顿。 陶源也不例外,尽管他是一阶强化人,仍然法在短时间内对这种突发事件作出及时反应。脑子里也并不觉得危险。他只是下意识的飞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想要以最速度完成擦屁股和提起裤子等一系列动作。至于伸手摸枪瞄准对方,同时大声示警这种事情,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此前,苏浩曾经就进团队成员的问题和他谈过。 他们都觉得这些人不会绝对服从指挥,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像核心成员那样团结。混乱和纠纷肯定会有。不过,基于自己已经获得强化,而对方只是普通人的优越心理,苏浩和陶源都不觉得面对进团队成员的时候,会遇到什么危险。 他们谁也没有料到,对方居然会在厕所里突然发难。 陶源的思维意识捕捉到厕所外面有五个急速接近的人类。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们已经冲到门口。站在面前的女人也如同母豹般扑过,她“嘶嘶”地低吼着,用满是肥油的硕壮身体凌空压下,像山一样把仍然保持蹲姿,尚未站起,手足措的陶源狠狠推翻,死死盖在 下面, 一片混乱。 有嘈杂的脚步声,还有压低音量的责骂与叫嚷。陶源已经看清楚冲进来围殴自己的每一张面孔。为首的男人是李永祥,他们显然早有预谋,分工明确。按住陶源肩膀和大腿的同时,两根钢筋也狠狠砸中膝盖。 这一切实在太了。如果交换一下时间、地点,陶源的反应肯定会比现在迅速得多。不得不承认,李永祥的确牢牢把握住了他的心理。虽然体能和力量远远不如陶源,却在对方猝不及防之下突然出手,膝盖和肩膀部位的连续重击并不致命,争取的时间也足够他们从陶源身上顺利地拿到枪。 陶源感觉膝盖骨几乎碎了,身体下面和后背湿漉漉的,很滑,散发出令人欲呕的臭味。他想撑住地面站起,却发现双手插在粪坑里,一抓都是屎。难堪、耻辱、愤怒各种复杂情绪像炮一样在脑海里冲撞。他什么也不顾,暴怒地咆哮着,挥舞右拳狠狠砸中紧紧趴在身上的女人侧颅。清脆的骨裂和惨叫混合声中,肥胖的身躯立刻翻转过来。在远处帐篷区微弱灯光的照射下,可以看见女人左边面颊已经凹陷,眼球从眼眶里硬生生地震飞,被神经和血管连接着,塌落在鼻孔旁边。 李永祥握着从陶源身上拿到的“95”式手枪,用力打开保险,把枪口对准陶源头部。 他在军队上有几个朋友。对这款手枪虽然不是很熟悉,也谈不上操作熟练,却多少知道该如何使用。 李永祥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 在法制社会,杀人,是可赦免的重罪。 片刻,这种惯性思维已经被他彻底驱除,目光也变得残忍狠戾。他咬着牙,准备扣下扳机。 “砰————” 厕所入口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一团火焰。李永祥感觉脑袋里钻进一个尖锐的硬物,释放出难以忍受的高温和剧痛。视距也发生怪异的转换,在血色与黑暗之间摇摆。它们迅速掩盖了能够看到的一切,也吞没了最后一丝意识。 苏浩眼中充满杀意,他左手握着格斗刀,右手持枪,像一头暴怒的野兽,在慌乱恐惧的人群里肆意虐杀。锋利的刀尖准确割断了一个男人的喉咙,带着尚未失去温度的血,调转方向从侧面插进另外一个人的面颊。在口腔里撞落牙齿,切断舌头,捅穿另外一层脆弱的皮肉,伴随着撕心裂肺且含糊不清的嚎哭,用力抽出。 帐篷里沉睡的人们已被惊醒。他们满面惊异地跑过来,在几分钟内把整个厕所围得水泄不通。腿部受伤,浑身脏污的陶源被人从里面扶了出来。面部被刺成重伤的男人被抬至营地中央的空地上。另外两名还活着的参与者站在旁边瑟瑟发抖,不断颤栗的脸上满是恐惧。 审讯没有持续太久。面对死亡威胁,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坦白。何况,死亡和重伤的同伴就躺在旁边,他们是最好的例证。 人们围站在四周,形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圆。 “我救了你们,提供你们食物和水,还有安全的住所。我告诉过你们这个世界已经有所变化,没有救援,也不会出现你们想象中应有的军队和警察。除了自己,我们没有任何依靠。城市很会变得充满危险,食物和水消耗得很,我们必须在这里建立的营地,播种、耕种,从土壤里获取维持生命的东西好吧!我承认你们是一群肢体健全的聋子、瞎子,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充耳不闻。你们的内心仍然充满幻想,认为世界只能,也必须按照固定思维运转。其它城市仍然繁华,钞票可以在那里使用,还可以在那些地方重收回失去的地位、身份、财产哈哈哈哈!你们的执着和顽固令我感到惊讶,我不得不承认,你们就是一帮冥顽不灵的白痴。那么多证据,那么多现实,那么多的尸体,在你们看来都是假的,空的,甚至死亡和鲜血,也法让你们变得聪明。” 苏浩在场地中央来回踱步,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字句,来表达此刻的愤怒心情。他终于感受到未来与现实之间的巨大差距。现在的幸存者法体会,也不可能理解几十年后荒野流民的艰辛和痛苦。他们脑子里充满幻想,根本没有自救,或者自力生的意识。他们只会依靠别人,想象着有救援部队带来食物和药品,以及来自全社会的大量捐款 文明时代的人类的确值得自豪。他们拥有完备的抗灾救灾系统。未来世界的流民对此由衷的羡慕,也在书籍和诗歌当中将这当做传说吟唱。人们甚至以病毒爆发的时间作为分隔,将往昔冠以“文明时代”、“充满美好回忆的旧时代”等等头衔。至于以后,则是穷尽的恐怖、死亡、疾病、饥饿这种说法得到未来世界所有人一致公认,而病毒爆发的2020年5月11日,也被看做辉煌与衰败的界点,称之为“黑色纪元”。 没有人对苏浩的话做出回应。一双双眼睛里投射出的目光,释放出各自不同的含意。冷漠、麻木、愤怒、畏惧、讥讽但论是谁,都可以感受到苏浩身体里正酝酿着狂暴火焰,随时可能爆发。 “我们是在建设自己的家。” 他举高双手,在空中用力且愤怒地挥舞:“我从未强迫过你们,我一直把你们看做同伴,看作朋友。是的,你们从未接触过这类工作,很自然的产生抵触心理。认为这些事情与自己毫不相干,拒绝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义务。我不想因为类似的事情产生冲突,所以使用较为温和的方法,以实际工作来换取每天必须的食物和水。这样做错了吗?居然让你们想到杀人,杀死自己的同伴别忘了,陶源救过你们的命,他救过你们————” 说着,苏浩咬牙切齿冲到李永祥的尸体前,一把抓住失去头颅的尸身,像丧失理智的疯狮般咆哮着,把尸体狠狠撕裂,分成两半。 血和碎肉溅了他一身,在远处灯光照射下,恍如刚刚从血泊里站起来的凶魔。 围观的人群开始出现骚动,人们惊恐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后退,想要离远一点,很让出一片被数脚印践踏过的空地。 一个带着深度眼镜的中年妇女站在人群背后,紧张畏惧地看着浑身血色的苏浩。也许是觉得这种野蛮疯狂的举动有悖于正常思维,而站在尸体旁边的另外两名男女表情实在可怜。她很是不甘,也颇为义愤地叫道:“你凭什么命令我们去做那些脏累的重活儿?你有什么资格分派食物和水?别忘了,你不是政府人员,这些物资也都是从城里弄到的。它们属于人民,属于国家,不属于你————” 沉默片刻,苏浩分开人群,慢慢走到女人面前,注视着那双比紧张,也隐隐带有一丝后悔的眼睛,淡淡地问:“你真这么想?” “你,你要干什么?” 女人惊慌失措地后退几步,语音颤抖:“别!别过来!你你刚杀过人,是杀人犯。” 苏浩低着头,像魔鬼一样狞笑着:“对!你说的没错。那些东西的确不是我的。可你也没少吃。不光是你,这里所有人都吃过,喝过对了,你刚才说什么?它们属于国家?属于人民?” 正文 第三十四节整合 女人神色越来越慌张,她战战兢兢地看着苏浩,从口袋里手忙脚乱掏出几张钞票,颤抖着递了过去,满面惶恐,却丝毫不失正义地叫嚷:“我我给钱,我会付钱的。” “钱有个屁用————” 苏浩一边叫骂,一边大步走近远处的卡车,拉开车门,从背包里抓出几张红色的百元大钞,冲过来狠狠砸在女人脸上,怒声咆哮:“现在,老子给钱,把你这几天吃的、喝的全部给我吐出来。就像你说过的:它们属于国家,属于人民。” 凶神恶煞的外表,如同刀子般锋利的言辞,使态度强硬的女人瞬间崩溃。她开始流汗,双手朝旁边乱抓,大口喘息,不自觉地后退最后,重重摔倒,像被人当街抽过耳光,又被吐了满身口水的泼妇般嚎啕大哭起来。 苏浩大步走过去,一把抓紧她的头发,低声怒喝:“这外面到处都游荡着丧尸。如果不想死,现在就给我闭嘴————” 松开女人头发的一刹那,苏浩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空虚,仿佛所有力量从身体里被瞬间抽空,只剩下一具没有灵魂,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陶源的伤并不致命。强化过的体质可以让他很得到恢复。 然而,厕所里上演过的那一幕却让苏浩感到害怕————如果发现时间稍晚一些,开枪速度慢上几秒,那么陶源必死疑。 强化人并非敌。 远处的灯光,把苏浩染血的面孔照得一片通红,显得狰狞而惨然。 他救了这些人,而他们却想要杀了自己。 苏浩从不惧怕近处和远处、明面或暗藏着的敌人。即便是未来世界那些巨人般强悍的对手,他也所畏惧。然而,他此刻必须面对最不愿意接受的现实。心痛、奈、麻木 “你们走吧!” 他看不到自己眼里充满血丝,却能听见从喉咙里冒出的声音极其沙哑,情绪也很低落。他环视一圈,平静的对所有人说:“我给你们选择的机会。可以离开,也可以留下。还是那句话————我不强迫任何人。” 人群再次变得骚动。 坐在地上的女人站起来,用力抹掉眼泪,怨毒地盯着苏浩:“你安的什么心?谁都知道夜晚比白天危险得多。现在离开,疑于自杀————” “你们可以明天再出发。现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总之,离我远点儿。” 苏浩的声音很轻。他觉得疲惫,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慢慢变大,围观的人群渐渐变得松散。既然话已经说开,留下来围观尸体的确没有意义。夜已经深了,问题可以留到明天再解决。 至于现在,他们得回去睡觉。 也有包括陈昆在内的一些人没走。他们默默注视着苏浩,慢慢走过去,不停地劝慰着。 站在尸体旁边,参与混乱被活捉的两名男女颤巍巍地走过来,哀求着说了一大堆后悔的话。他们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李永祥和其他死者身上。为了撇清,甚至把整个计划和盘托出,所有细节交代得一清二楚。最后,带着讨好的媚笑,恳求苏浩放过自己,让他们像其他人一样,第二天自行离开。 看着这两张涂满泪水和泥土,被恐惧和期待支配的脸,苏浩心里只觉得有种挥之不去的沉重,以及憎恶。 “你们居然还想走?” 他的声音有些怪异的变腔,冷笑也令人畏惧。 “请,请放我走吧!” 男人用力吞咽着喉咙,强压下越来越强烈的恐惧,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不用等到明天,我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说着,他满面慌乱地后退几步,不等苏浩发话,连忙转过身,朝着远处的营地出口跑去。 苏浩盯着在黑暗中迅速缩小的背影,眼瞳深处释放出阴狠而坚决的光。没有任何预兆,他猛然冲出,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追了过去,照准男人后背狠狠击出左拳。巨大的力量瞬间贯穿皮肉,整个拳头完全没入对方身体。男人惨叫着,头部朝后一仰,整个人像烤熟的虾一样扭曲着,大口喷出鲜血。他不断地尖叫,声音却被喉头不断涌上的鲜血打断。听起来就像在哽咽。 男人胸口嘴边到处都是血迹,他感觉有只手在自己身体里到处乱抓,似乎在摸索什么,也许是心脏这种可怕的念头使思维变得困顿,他缓缓转过头,呆滞地看着站在身后的苏浩,颤抖着说:“我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 不等最后一个字说完,面目狰狞的苏浩已经狠狠捏爆了心脏。他冷漠地扔下尸体,从男子身上撕下一块衣服布片,用力擦抹手上的血肉。转过身,朝仍然守在尸体旁边的女人走去。 她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蜷曲着身子,连话也说不出来。 苏浩盯着女人看了几秒钟,摸出匕首,干脆利落地割断她的喉管。 陈昆屏息凝神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手脚冰凉,浓烈的血腥刺激着鼻孔阵阵发痒。他心惊胆战地微微偏头看看四周,发现其他人表情和自己差不多,额头满是冷汗。 “我不会对自己的敌人心软。如果他们此前要求离开,我不会阻拦。可他们偏偏采取暴力极端的方式。这其实相当于战争。我不会眼看着同伴受到伤害而动于衷,也不会因为怜悯放过想要杀死我们的人。既然做了,就必须付出代价。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任何人都是法律的制定者和执行者。你们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也可以把裁决权交给另外一个人,由他来决定你的生死。不要问什么公平与否,叫骂和哀求都是软弱力的表现。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 说完这段话,苏浩狠狠吐出一口郁积在胸中的闷气,转身离开 天亮了。 十几个人聚集在帐篷前的空地上议论纷纷。他们昨天就已经决定离开,之所以等到现在,是因为其它一些原因。 身材臃肿且戴眼镜的中年妇女站在人群中间。因为没有睡好,她双眼有些泡肿,头发也显得凌乱。可能是因为身边有不少支持者的缘故,她一直用仇恨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苏浩,仿佛那是夺走自己初夜,却连一个字,一分钱也没有留下,办完事就提起裤子迅速离开的卑鄙男人。 他们想要得到一定数量的食物和水————“离开”这两个字说说简单,可谁也不知道目标在哪儿?要走多远? 苏浩沉默了一会儿,皱着眉头,有些奇怪地问:“你们觉得我是慈善家吗?” 没有人说话。沉默意味着对这问题的否定答案。 “我凭什么要给你们食物?你们已经不属于这个营地,这里的一切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要走就趁早,这里不欢迎你们。” 苏浩言辞尖锐,话语充满毫不掩饰的讥讽。这在想要离开的人群当中再次引起愤怒,却没人敢站出来当面反驳。 营地外面已经刨出六个大坑,腐烂后的尸体会使土地变得加肥沃。苏浩没有在驻地附近悬挂尸体彰显武力的习惯。这样做会引来大批丧尸,使空气充满恶臭。但不管怎么样,场院中间的那几滩血迹还在。它们像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画,时刻提醒那些居心叵测者尽打消危险的念头。 苏浩看了看腕上的表,平静地说:“你们有十分钟收拾自己的个人物品,然后离开。” 一个中等体格的男人有些犹豫,他看看周围的人,又看看苏浩,语气诚恳地说 :“我们需要的数量并不多。几袋米,或者面粉就行。帐篷里有很多粮食,这要求并不过分。我想” “还有九分钟————” 苏浩冷冷地看着他,取下背在肩上的突击步枪。 这动作的威胁成份不言而喻,站在四周的人群瞬间陷入沉默。他们看着苏浩,目光中除了畏惧和胆怯,还多了些仇视。外围的几个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走,其他人也忍不住想要转身离开。看着身边的人群越来越稀疏,为首的中年男人也心生退意,然而迫在眉睫的食物问题却使他犹豫了。 “那个算我求求你,没有吃的,我们可能会被活活饿死。” 他觉得喉咙很干,完全是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浩讥讽地瞟了他一眼,继续报时:“八分二十秒。” “等等,你你不能这么做。” “八分钟。” “那,那就换个要求。给我们一点儿干净的水,这总可以吧?” “七分三十二秒” 谈判彻底破裂。 人群三三两两朝着营地出口走去。他们走得很慢,不断回头张望,幻想有人会站出来大声阻拦自己不要走,也期盼有人继续和苏浩争论下去。 说不定,那个表情冷酷的年轻人会心软。 他们终究还是失望了————留下的人聚集在营地门口,目光冷漠,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这让选择离开的人感到愤怒,也渐渐对自己的决定产生疑问。 “我们也许不该走。” 一个神情惶恐的女人低声说:“我们都看到了公路上的那些尸体。离开这儿可能是个错误。这里有吃的,还有人负责保护说真的,那些工作虽然又脏又累,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 旁边立刻响起反对的声音:“那个姓苏的小子就是个骗子。我不相信他说的话。灾难来临的时候总有不少人趁火打劫,中饱私囊。我们现在就走,沿着公路一直向北,肯定可以找到别的救援组织。红十字会、壹基金,还有志愿者一定会遇到他们,一切都会好的。” 苏浩独自站在卡车旁边,默默看着离开的人群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公路尽头 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老宋和欣研开着两辆满载补给品的卡车,缓缓驶入营地。 不需要招呼,留下的人纷纷围拢过来,主动帮忙卸下车厢里的货物。开始的时候,气氛有些沉闷。随着几包糖果和香烟被撕开包装,在人群里逐一分发,人们脸上也慢慢露出善意的微笑。 陶源的伤势并不严重,却至少得卧床休息几天。 欣研走到苏浩身边,从衣袋里摸出纸巾,仔细为他擦去额头上的热汗。 “我听他们说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欣研细长滑腻的手指从苏浩脸上轻轻抹过,感觉柔和,非常舒适。她微笑着说:“想开点儿,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有人离开,就会有人愿意留下。这不是你的错。” 沉默良久,苏浩才张开口,自言自语:“我给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可他们不要。事情已经很清楚,离开只有死路一条。那些人为什么不相信我?” 欣研想了想,说:“他们没有经历过,自然不会相信。” “可他们有眼睛,有耳朵。能看!能听!” “有很多人拒绝承认现实。” “为什么?” 欣研笑了起来,拢拢微乱的长发,说:“我不是专业研究这类问题的权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维。不过,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因为,只有相信你的人才会选择留下。” 苏浩抬起头,凝视着她,认真地问:“你呢?也会离开我吗?” 欣研脸上的笑容深了。她伸出手指,非常调皮的在苏浩鼻梁上刮了一下。 “呵呵!你猜?” 地基浇筑进度很顺利,人手不足的问题也因为混凝土晾晒需要时间而淡化。包括陈昆在内,总共有十六个人选择留下。其中,十一个男人,五个女人。 他们被分为两批,分别由苏浩和老宋带领,在城内小楼和野外工地之间,每周轮换一次。 从野外营地返回城市的路程还是那么长,坐在车厢里的人们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期盼。 出发的时候,苏浩召集所有人,开了个会。 他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想知道他们究竟需要什么? 答案出乎意料的一致————“我们想回家看看”。 苏浩忽然发现:自己疏忽了某些事情。不过,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在小楼里呆了一夜。第二天清晨,第一批轮换的八名进团队成员每两人编为一组,分别由杜天豪、韩晶、曹蕊和苏浩带领,前往各人的家 越野车从人空旷的马路上驶过,带起一阵漫天飞舞的灰尘。 苏浩扶着方向盘,默默注视着这座已经显得荒凉的城市。 远处的街道仍然有丧尸出没,小巷和房屋里不时传来可怕生物低沉的嚎叫。上次离开时看到的尸体仍然摆在原处,车辆残骸也没有什么变化。 它们终究是死物。 长时间猎杀迅速提升着团队核心成员的战斗实力。大量收获的银骨使他们每个人都强化至第二阶段。就在昨天晚上,欣研把一只鼓鼓囊囊的小包塞给苏浩,里面装着足足八百毫克银骨。 连同以前服用过的那些,银骨总量足够苏浩突破限制,成为第五阶段的强化人。 车里还有另外两名乘客————副驾驶座上的陈昆,后座上的周辰。 从洗浴中心救出来的这些人当中,周辰显得尤为特殊。他三十二岁,很高,也很瘦。宽大的肩膀能撑起衣服,却因为前胸后背缺少肌肉显得很空。他皮肤很白,样子也很面善,多多少少带有一点忧郁气质,很少说话,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 他救了曹蕊和张晶晶,也正因为如此,被占据洗浴中心的暴徒打成重伤。获救后,他一直呆在小楼里静养,没有参与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也没有和其他人前往野外营地参与建设。 陈昆和周辰身边都放着钢管。上面沾着血,还有部分腐烂的皮肉。 与其他核心成员刚刚加入团队的时候一样,选择留下来的这些人也要接受格斗训练。他们在陷阱小院里与丧尸近距离接触,通过搏杀的方式消除内心恐惧。苏浩等人在旁边协助指导,训练他们如何使用武器,也会在这些初战者麻痹大意的时候出手相助。震惊之余,自然也会产生感激心理。 生活,在训练和外出收集物资的往返重复中慢慢度过。 人们开始理解苏浩,也渐渐明白,他为什么会在陶源受伤的那个夜晚变得如此凶残?这是一种非常复杂,很难用言语表述的感情,只有面对强敌彼此掩护的战友才清楚。 (本节出场人物“周辰”,由listen~breath童靴扮演。鼓掌!撒花!口水另外赘述一下:需要扮演角色的朋友,请在书评区置顶栏目里跟帖,不要另外发贴,名字也不要络化和奇化。本书背景为现代,需要一定数量外国人角色,国人姓名尽量贴近现实。至于“西门吹雪”之类的牛人就不要来凑热闹了。那是那句话:这里是丧尸和病毒的世界。你武功再高,还是一枪摞倒。 正文 第三十五节等死 进成员依然重复着核心成员曾经接受过的训练流程,同样需要在野外进行实射击训练。他们从枪械组装和拆卸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学起,明白丧尸的弱点,学会利用地形与尸群周旋,在移动过程中不断击杀丧尸他们对这些从未接触过的课程感到好奇,亲身经历死亡威胁并体会到战斗艰辛后,对核心成员的戒备和敌意也渐渐消退,真正开始融入这个团队。 每一个回家的人,都会带回痛苦悲伤的记忆。 没有任何人的家人幸存。他们要么被病毒感染变异成丧尸,要么已经死亡,或者干脆不知所踪。每当这种时候,李晓梅总会想方设法使餐桌上的饭菜丰盛一些。杜天豪和双胞胎姐妹会根据对方性别、年龄,和颜悦色的安慰、劝解。 这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必须承受的过程。团队成员会在这种时候彼此打气,用鼓励和劝慰的方式让他们忘记悲伤。 枪械和药已经下发。有了相互理解作为基础,尽提升整体战斗力已经成为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 敞开的车吹进一阵阵风,驱散了炎热。 陈昆看着眼前不断后退的道路,很是好奇地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想到要在野外建立营地?城市里有很多可供居住的空屋。只要加固或者改建一下就行,各种设施也很便利。” 苏浩控制着车速,淡淡地回答:“丧尸会进化,城市里的建筑太多,地形很复杂,不利于防守。而且,我们需要一堵足够厚实的墙。” 后座上的周辰注视着他的背,插进话来:“有个问题:我不太明白,你从哪儿搞到的这种药?” 说着,他取出一只空的注射用胶管,径直递到苏浩面前。 这东西原本是满的,里面装有苏浩的血。 看了一眼望后镜,苏浩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平静说:“我勉强可以算是半个医生,配置药剂方面也颇有心得。放心吧!这种药很安全,我们每一个人都服用过。” 他巧妙的回避了某些关键性的问题,但周辰显然不太满意这种模棱两可的解释,他又从衣袋里摸出一块银骨颗粒,继续追问:“那么这个呢?为什么要收集这种东西?” 苏浩微微皱起眉头。 他一脚踩下刹车,飞速旋转的轮胎被簧片骤然卡住,在地面上急滑出十几米远,发出刺耳难听的噪音,拖出一道长长的黑色磨痕。 苏浩从驾驶座上转过身,盯着周辰,语调冰冷:“你是在审问我吗?” 周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意外。他茫然且惶恐地摇了摇头,连声辩解:“别!别误会!我绝对没有那种意思。我只是觉得好奇,觉得这种东西很神秘。分发药剂的时候你曾经说过:它可以对抗病毒,产生免疫。所以我想这种药一定很珍贵。这段时间以来,你一直要求我们击杀丧尸,从它们体内收集银骨。我猜测,这两者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银骨应该是配置药剂不可或缺的原料,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这种假设应该是成立的,至少理论上如此” 他说话的语速很,解释很有条理,带有大量个人见解。也许是忽然发现苏浩和陈昆两个人都在看着自己,周辰白皙的面孔隐隐有些发红。他低着头,不太好意思地低声道:“我是个医生,我没有想要窥探你个人**的意思,只是觉得很有趣,很好奇。” 苏浩注视着周辰,沉默不语。 如果时间往后推移半年,他会觉得这个人是混进团队的间谍。 现在,根本没有这种可能。 时间和遭遇,确定了周辰只是个普通人。他和其他团队成员一样,都是病毒爆发灾难中的幸存者。 差一点忘了,曹蕊曾经提起过:周辰是医科大学的博士研究生,对这类问题产生兴趣也很正常。 “我真没有别的意思,请相信我。” 他脸上的表情比诚恳。 苏浩淡淡地笑了。他用力拍拍周辰的肩膀,认真地说:“找个时间我们好好谈谈。你的专业知识应该对某些困扰我的问题很有帮助。” 周辰眼睛里释放出兴奋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 陈昆脸上的紧张神情渐渐退去。他一直很担心事情会朝失去控制的方向发展。此刻,终于放下心来,重坐好,目光偏向外,在远处的街道和建筑之间逡巡。 忽然,数百米外一幢尚未完成建设,被淡绿色防护笼罩的大楼引起他的注意。朝那个方向凝视了大约五秒钟,陈昆陡然睁大双眼,右手伸出外指着自己看到的位置,左手抓住苏浩衣服用力揪扯,急促地叫道:“!看!那边,那是什么?” 苏浩和周辰的目光同时聚集过来。 楼顶,有一面红旗在来回挥舞。幅度很大,非常醒目。 “应该是幸存者。” 苏浩盯着远处那面招摇的旗帜,缓缓地说:“他能看到我们,想用这种方法引起注意。” 周辰的脸色认真而凝重:“也可能是在求援,他们遇到了麻烦。” 张继林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头发凌乱,衬衫被扯得七零八落,面颊和肩膀侧面明显可见带有血丝的大片擦痕。左腿绑着夹板,被破布条捆得很紧,却法抑制腿部伤口发炎,化脓肿胀。 这里是大楼天台,也是整个工地的最高点。 他最终还是没能找到从警备司令部带走武器的那些人。尽管很恼火,却只能另想办法。 这座城市很大,苏浩团队一直以银行小楼为核心,在邻近区域活动。张继林的工地位于城郊,位置偏僻,两帮人碰面的几率很低,几乎不可能遇到。 他们一直都被食物缺乏的问题所困扰————这一带属于开发区,附近的商铺很少,邻近街区也有大规模的尸群在活动。对外联系全部中断,没有人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张继林也想过离开,却法在短时间内找到比工地安全的居所。从死亡士兵身上获取的枪支药数量并不多,每次外出收集食物都要消耗一些。还有开动车辆所需的燃油,也越来越少。 几个星期下来,聚拢在工地上的人走散了一半。 张继林遇到了和苏浩同样的问题————很多人都相信能够在其它地方找到救援部队。他们以各种借口离开,或者干脆不告而别。这些人从未回来过,也没有传回任何消息直到有一天,几个工人开车外出寻找食物,在半公里外的街道上,发现了两具只剩下骨头的尸体。 死者衣服被扯碎,地面散落着从口袋里掉出的钞票、身份证、工地出入卡所有证据都表明死者就是自己曾经朝夕相处的工友。现在,却连骨骸都拼不完整。 没人再提离开之类的话题。人们像疯了一样拼命加固围墙,用各种材料填补缺口。发生在同伴身上的惨剧,使他们彻底放弃幻想,对食物和水的分配也不再抱有怨言。他们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比工地安全,也不想浪费时间另外寻找合适的居所。这里有砖块水泥,有钢筋和机械,工人们甚至用桩机打了一口井。 附近田地里的庄稼被搜刮一空,人们割下未成熟的麦子,搓掉最外层的硬壳,把正在灌 浆的麦粒煮熟果腹。他们尝试着用卡车冲开聚集在附近街道上的尸群,想要从远的地方寻找食物。这种办法听起来可行,实际操作之后才发现————密集的尸群根本不畏生死,它们像潮水一样涌向高速行驶的卡车。很多丧尸被撞翻,被碾碎,腐烂的血肉像泥浆一样黏住车轮,使它在原地打滑空转,法前行。坐在驾驶室里的司机被多达数百头丧尸包围,可怕的食人生物挤破挡风玻璃爬进去,啃光了那个可怜人身上的每一块肉。 人们彻底绝望了。 他们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站在尚未竣工的大楼天台四处观察。用铁皮敲成喇叭筒,用墨汁在宣传旗上写下“sos”、“这里有人”、“救救我们”之类的字样。他们不止一次通过望远镜看到有其他幸存者活动的迹象。可距离实在太远,对方听不见,也看不清楚。 上个星期,张继林和手下的工人把最后的燃油装进挖掘机油箱,用这具工程机械从地下挖出一大堆观音土。这东西颜色洁白,很细腻,凑近闻闻还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张继林用手指拈了一点尝尝,味道还可以,马马虎虎。 即便是饥荒年间的流民,也很少用观音土果腹。不可否认,它的确能吃,但进入体内却却会膨胀。胃酸法分化,肠壁也根本不能吸收,几乎是原样进,原样出。能拉出来当然不错,拉不出来就彻底阻塞肠道,最终活活憋死。 少吃一些可以,吃多了必死。 挖观音土,是包括张继林在内所有人的主意————工地上剩余的食物已经不多,只有不到五公斤的大米、一大包“老坛酸菜”方便面、十几颗“金丝猴”棒棒糖,还有一些从附近田地里找来的野菜。 这点儿食物撑不了多久。想活下去,尤其是想要让大多数人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抽签。 这听起来很残忍,也很疯狂。张继林的老板身份在工人中间仍然拥有权威,他最终否决了这种可怕的念头,转而以另外一种看似加人道,实际上却没有太多区别的办法。 挖一堆观音土出来,谁要是饿得受不了,就去吃。 这东西吃多了肯定会死,而其他活着的人,就以死者尸体果腹。 所有人一致赞同————亲手杀掉抽签抽中的同伴,会产生强烈的负罪感。吃掉自然死亡的同伴就完全不同,也变得理所当然。 挖出来的白色泥土像一座小山堆在外面。饥饿的人们坐在尚未竣工的大厦一层,呆呆地看着他。没有人说话,他们的嘴唇微张,**和意志在眼睛里厮杀,手在颤动,脚在发抖。就连张继林也不知不觉流出口水,从嘴角一直拉到地面,看起来就像大脑中风失去自我控制能力的白痴。 观音土很白,用手一搓就能碾成很细的末,像糯米粉。 张继林终于理解在络上那些减肥者所写的文章————饿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把地砖看做切块的绿豆糕,把竹编凉席看成面条,就连天边的云彩也被幻化为烤鸭、馄炖、馒头、叉烧 谁都不想死,也不愿意亲手杀掉同伴。 大家都在等待某个意志薄弱的人首先站出来。为了尽吃到第一口肉,工人们甚至在旁边土灶上提前烧了一大锅开水。 谁先死,就把谁扔进去。 很不幸,他们没有在期盼而抗拒的复杂心理中等来第一位死者,却等来了一大群可怕的丧尸。 工地附近有很多丧尸徘徊。其中一头透过铁门中间的缝隙,发现了这群饿得半死不活的幸存者。如果换在以前,张继林和工人们会在第一时间干掉这头丧尸,以免它引来多怪物。可是,被饥饿折磨得麻木困顿的神经使他们疏忽了这一点。聚集在铁门外的丧尸越来越多,几头、数十、上百 铁门很坚固,还有粗硬的钢筋横在上面充当门闩。聚集在门外的尸群没能挤开门闸,却把旁边的围墙推到,一拥而入。 那堵墙看似坚固,其实不过是砖块灰浆层叠起来的临时建筑。尽管工人们一直在加固,却法兼顾到每一个点。 张学忠被两头丧尸扑翻,脸上的肉被扯下一大块,鼻子也被啃掉。那些怪物把他的眼睛挖出来,吃得津津有味。 陈富贵的身体被当场撕裂,头也被掰成两半。他连最后的惨叫也没能喊出来,舌头已经被丧尸从喉咙里揪出,扯断。 刘大力的屁股被丧尸咬烂,肠子从肛门里被整条拖出,好几头丧尸都在争抢。它们吃得很,似乎根本不用嚼,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沾满从肠管里挤出来的屎。 工地上一片混乱。 张继林带着剩下的人逃进大楼,沿着楼梯不要命的往上爬————通往天台的楼层是平时休息的地方,加装了两道铁栅栏,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然而,也是一条死路。 只有六个人跟着张继林逃上天台。他们蜷缩在锁死的铁栅背后瑟瑟发抖,满面惊恐绝望地听着脚下这幢未完工大楼里传来的啃啮、撕咬、嚎哭、惨叫。 张继林前几天摔了个跟斗,小腿被钢筋插穿。如果不是几名工人拼死架着他一起逃,他早已变成一堆面目全非的骨骸。 他从未拖欠过任何人的工资。在工人心目中,这就是有良心的老板。 天台很安全,可没有食物,也没有水。 他们彻底绝望了。 这个时候,他们看见了远处马路上行驶的越野车 涌入工地的丧尸大约有上百头,算是中等规模的尸群。 高速飞驰的越野车从坍塌的围墙缺口直接冲进工地,把几头徘徊在外围的丧尸撞飞。粗厚的轮胎在地面上犁出四道满是血肉的深沟,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猛然在大楼入口前刹停。 未等车子挺稳,满身杀气的苏浩已经从驾驶室里跳了出来。他穿着从“阿迪达斯”专卖店里弄到的黑色运动套装,坚毅冷峻的面孔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充满爆发力的双手各自握着一把猎刀。他像狼一样奔跑着,从返身迎上的尸群合围中硬挤过去。锋利的刀刃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掠过,带着高速划过空气发出的震颤,把丧尸脖颈切开,头颅掉落。 陈昆和周辰跟在后面,端着自动步枪朝丧尸射击。这是他们在没有旁人指导和监管的情况下,首次与尸群近距离接触。慌乱和紧张不可避免,也彻底忘记射击训练时苏浩一再提起,“射击头部”、“不要连发”、“保持距离”之类的叮嘱。三十发子很打空,周辰手忙脚乱蹲在地上换匣,神经紧绷的陈昆则彻底忘记补充药,直接抡起枪托砸向对面扑过来的丧尸。 他们都服用过苏浩的血,不怕咬伤,也不会感染。可他们终究没有太多的战斗经验,面对数量密集的尸群也会害怕,会感到恐惧。 “跟紧我,注意两边的侧翼————” 苏浩一边搏杀,一边对身后两个人不断发出指令。他的思维意识探测范围超过直径两百米,可以精确把握住陈昆和周辰的每一个动作。强化后的大脑信息处理速度极。丧尸所在的位置,移动速度,攻击角度都可以通过计算的方式得到答案。苏浩根据这些结果挥刀出击,也指引着两名尾随者将杀戮效果提升到极致。 正文 第三十六节自杀 聚集在大楼外围的丧尸很被灭杀一空。最踏着尚未平整过的松软地面,黏滑不堪的血肉尸骨,苏浩大步走进楼底一层。 通往天台的楼梯底部,两头丧尸正围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狠命撕咬。它们吃得很专心,丝毫没有发现身后走来的苏浩等人。 周辰直接打爆了其中一头丧尸的脑袋。陈昆从旁边的沙堆上抽出钢筋,咆哮着冲过去,把嘴里含着肉块的丧尸头部捅穿,狠狠插在对面的墙上。 男子胸口被撕开,巨大的伤口一直延伸到肩膀,露出粉红色的肺,甚至可以透过肋骨间隙,看见正在收缩跳动的心脏。 苏浩眼里闪过一丝怜悯,他默默注视了男子几秒钟。从对方尚有生命气息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希冀和振奋的目光。 丧尸已经被杀光。得救了不是吗? 苏浩看上去就像一具沉静的雕塑。面表情,呼吸浅得不足以带动胸膛起伏。 “抱歉!你伤得很重。谁也救不了你。” 摇着头,苏浩右手握着猎刀直接插进男子咽喉,用力横切,把满面愕然的头颅从颈部砍断。 如果仅仅只是身体外部的咬伤,或许可以救他。然而,即便浑身鲜血流光,苏浩也法恢复男子重伤的身体机能。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死得一点,尽量减少痛苦 通往楼顶天台的铁栅紧锁着。苏浩抬脚走上台阶的一刹那,栅栏那边立刻闪出几道黑色人影。有两个人手里握着枪,其他人的武器大多是钢筋和铁管。他们脸上满是狂喜和震惊的表情,嘴唇和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站住!你们你们是谁?” 陈二柱感觉脸在燃烧,这表明有很多血冲上了头顶。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恶狠狠地冲着站在台阶上的苏浩连声叫嚷?事情很明显————这些人杀光了楼下的丧尸,他们救了自己,救了逃到天台上的所有人。 可为什么 这是一种恐惧产生的本能。长时间处于危险环境下的人,很难在短时间内对陌生人产生信任。 “别开枪————” 苏浩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收起猎刀,对守候在栅栏对面的人认真地说:“我看到那面旗子,就赶了过来。希望,还不算晚。” 作为穿越者,苏浩能够理解这些幸存者的想法。强化后的敏捷思维和身体机能可以在近距离躲避攻击。在全神贯注的情况下,对方手里的枪对他没有任何威胁。只需要时刻注意那只扣住扳机的手指,就能及时避开子。 沉默了大约三分钟,锁住的栅栏从里面被推开。 陈二柱扑过来,紧紧抱住苏浩的肩膀,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短暂的敌意消退之后,强烈的感激和庆幸如同潮水般涌进大脑,淹没了所有思维。 “走吧!离开这儿。” 苏浩不断催促这些神经几乎崩溃的人,陈昆和周辰搀扶着体质虚弱的幸存者朝楼下走去。这里很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出现一大群丧尸,长时间饥饿使活下来的人们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甚至有些浮肿。 张继林瘫坐在太阳能储水池旁边,神情木然地看着他们。 苏浩走过来,看了看他腿上的伤,没有说话,直接抓住对方右手想要将他扶起。张继林显然对这种动作非常抗拒。他紧咬着牙,不断扭动着,想要抽回自己的胳膊,发疯一般狂喊乱叫:“把我放下!放下!放下————” 苏浩有些意外,他松开手,站到一边,很是奇怪地看着这个满面悲苦,脸色苍白的男人。 陈二柱走到苏浩身边,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张继林,低声说:“他是我们老板,是个好人。” 说完,没有多做解释,他直接转身走下楼梯。 天台上的风很大。 在如此近的距离,苏浩清楚地看见————张继林仰望天空的那张面孔挂满泪水,仿佛是在祈祷,又好像是在忏悔。 “你们,你们走吧!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他看也不看站在旁边的苏浩,自言自语。 苏浩皱起眉头,目光扫过对方肿胀的伤腿,说:“别担心你腿上的伤,我们有办法处理,你不会变成丧尸。” 张继林转过头。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但苏浩可以感受到对方深埋在体内的绝望和悲哀。他注视着苏浩,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走吧!让我一个人呆在这儿。” 这一刻,苏浩仿佛看到了那些在未来时代死去的那些朋友。他们临死前的表情与眼前这个男人一样,被不知名的阴影笼罩着。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清理思绪,从枪套里摸出枪。 看到这种动作,满面麻木的张继林再次笑了。他抹掉眼角的泪,清了清喉咙,但因为身体虚弱,嗓音变得沙哑:“谢谢!不用那么麻烦,也不要为我浪费子,我自己能行。” 苏浩沉默片刻,说:“我们可以一起走。我们有充足的食物,有水,还有安全的驻地。一切都会好的。” 张继林仍在微笑:“谢谢。” 他的声音很坚定,比苏浩以往听到的任何声音都要严肃。 苏浩叹了口气,不再坚持。他默默注视了这个男人几秒钟,转身离开。 除了张继林,天台上空一人。 他仔细听着楼梯上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挣扎着爬到天台边缘,从围栏上探出身子,俯瞰着人们走进越野车,发动,驶出工地,越来越远 这一刻,世界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爬下围栏,从太阳能热水器护板下面取出一只皮箱。熟练地拨开密码锁,掀起箱盖的瞬间,里面露出一叠叠整齐码放的红色钞票。 数目很大,有好几十万。 张继林用颤抖的手抚摸钞票,眼里满是感慨。 病毒爆发的时候,他正好从银行提出这笔款子,准备发放给工人和公司下属当做福利。因为,从那个时候起的第二个月初,是“六一”儿童节。 陈二柱说得没错————他的确是个不错的老板,是个好人。 张继林脑子里回放着过去的画面————有儿子、妻子、亲戚和家人有欢乐,有争吵,也有冷漠和温馨的记忆。 “我真蠢!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为什么不多花点儿时间陪陪她们?” 他自言自语,流着泪,表情和眼睛却在笑。 他伸手从皮箱里拿出钞票,撕掉捆钞纸,将它们高高抛起,远远扔出。尚未完工的楼顶天台上空,顿时飞扬起一片随风翻滚的红幕。 已经看不见越野车的影子。 张继林脸上的表情很满足,充满期待。他感觉自己终于扔掉了最沉重的包袱,轻松比,舒畅的感觉使他觉得几乎可以像鸟一样飞。 他重爬到天台边缘,双手撑起上身,探出去看着下面如同深渊般的楼底。又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曾经限留恋的世界,带着泪水和微笑,纵身跃下 越野车沿着熟悉的通道缓缓驶入地下,通过车载线电接到消息的留守人员已经站在楼梯口。他们从车里搀下一个个体质虚弱的获救者,慢慢扶进一楼的房间。 老宋曾经提过:应该在附近另外设置一个临时营地,用于接纳加入的团队 成员。因为谁也法看穿对方心里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和诉求。随着团队扩大,人员数量增加,各种矛盾和困难也会随之产生。城外营地尚未完成建设的情况下,只能另寻空屋安置加入者。 苏浩已经选中街道对面一幢十余层高的大楼。那里原来是宾馆,只需要带领人手清空里面的丧尸,就能获得足够数百人的安置空间。 李晓梅熬了一大锅粥。她应对此类事情已经非常熟练,知道在这种时候应该干什么,从外面救回来的人需要什么。 六张床头都挂着吊瓶,周辰依照顺序给每一个人进行注射。瓶子里的药液是葡萄糖,连同静脉注射器一起,都是从附近药店或者医用品公司弄回来的。 周辰是非常专业的医生,他提出的急救方案符合人体生理结构,也得到了所有团队核心成员的认可,甚至被苏浩要求当做制度沿用。 “这些人体质都很强壮,只是缺乏营养。路上有四个人晕倒,还有两个被丧尸咬伤,不致命,但已经出现体温上升的迹象,必须尽注射免疫药剂。” 站在苏浩面前,周辰有些紧张。倒不是因为惧怕苏浩强大的武力,只是担心不能得到药剂,两名伤者最终只能感染,变异。 苏浩走进二楼他的专属房间,从墙角暗格里取出十支预先准备好的免疫药剂,离开房间,走到楼下递给周辰。 “这些东西以后就由你来保管。如果不够,再找我要。” 周辰有些惊讶,也感受到来自苏浩的重视和信任。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夜幕降临的时候,小楼里忙乱的气氛已经恢复平静。 葡萄糖吊瓶注射的确管用,从工地救回来的六个人很恢复清醒。他们坐在床上默默地喝粥,脸上看不到获救后的喜色,只有麻木和疲惫。 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房间门口,怜悯而沉默地望着这些与自己命运相似的获救者。尤其是从洗浴中心救回来的陈昆等人,目光里满是同情,也隐隐有些庆幸和感慨。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首先放下喝空的粥碗。他身材修长,个头高大,骨架从没有多少脂肪的皮肤下面凸显出来。皮肤黝黑,五官很温和,也很削瘦。 “谢谢!” 他有些茫然地环顾站在周围的人群,把目光定格在明显是为首者的苏浩身上,虚弱地笑笑,说:“谢谢你们的粥,非常好吃。” 苏浩淡淡地点了点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董国平。” 可能是因为体力损耗太大的缘故,男子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苏浩继续追问:“那个工地还有其他幸存者吗?” 董国平疲惫地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显出悲苦的神情:“没了最初的时候,我们总共有八十多个人。死的死,散的散,不断有人离开。再这样下去,我们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也许我是说也许,你们再晚来几个小时,我们可能都会那幢楼上跳下去呵呵,与其被那些怪物吃掉,不如选择自杀。” 房间里一片沉默,人们连呼吸节奏也变得平缓。 这一刻,苏浩不由得想起未来时代那些在荒野上为了食物和水劳碌奔波的流民。他暗自叹息着,目光重返回对面的男人身上,平静地说:“现在,你们有什么打算?” 他不想重复一次在洗浴中心获救者身上出现的错误————与其让团队因为不同意见出现分裂,不如现在就扼杀这种危险苗头,给予对方选择的机会。 董国平与躺在病床上的其他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抬起头,郑重其事,也颇为期待地回答:“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加入你们。” 欣研从门口围观的人群里站出来,走到苏浩身后,认真地说:“有件事情必须说明————我们和你们一样,都是这座城市里的难民。这里没有救援人员,也永远没人会来救我们。食物、住所、安全所有的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 “其实,我们已经想到了。” 旁边,注射过免疫药剂,肩膀伤口被绷带裹住的陈二柱插进话来:“混乱刚刚开始的那天,工地外面有车队经过。那时候我正在路边商店里买烟。听维持秩序的交警说,那是前往泰国驻昆领事馆的商业代表团。好像还有一个副市长之类的人物在里面。那阵势很大,有警车开道,清一色的奥迪、宝马那些人死得很惨,很多车都撞在一起怎么说呢,他们都是有身份的达官显贵,那些人的命肯定比我们值钱。我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却多少知道一些道理————连他们都死了,尸体就扔在大街上腐烂发臭也没人管,不会有人会来关心我们这种小角色。” 话很粗糙,却很有道理。 另外一个声音粗哑的工人点了点头:“离开工地的人一直没有消息。其它地方的情况估计和这里差不多。” 董国平从床上站起来,双手握成拳头,体质虚弱使站姿有些不稳。他长呼了口气,认真地注视着苏浩,咬了咬牙,诚恳而凶狠地低吼:“我们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我们只想杀掉那些该死的怪物杀,杀光它们!” 看着这张堪比沙漠野人般狰狞,充满杀意和恨怒的脸,苏浩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坚定且用力地握住对方的手 幸存者们的生活仍在继续。 刚刚加入的六名成员,给团队带来的意想不到的好处————他们对工程建设很在行,董国平是一名经验丰富的高级工程师。 去过一次正在建设中的野外营地以后,他们提出了一大堆意见和看法。 “地基挖得太深了。如果从安全性的角度考虑,只需要增加外围墙壁的坚固就够了。而且材料浪费太多,根本没有必要。” “这房子实用性太差,仓库构建不合理,必须重设计。” “水管和排污管得从两个方向接入。这里地势很高,化粪池最好距离住宅区远一些。原先预留的通道也太窄,最好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充一倍。” 经过所有人一致赞同,苏浩非常干脆的宣布,由董国平全权负责野外营地的一切工作。放权的同时,他也提出造营地必须把“坚固”这个问题放在首位。尤其是环绕营地而建的围墙,必须足够高大,能够承受巨大的力量冲击 收集物资是日常生活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距离银行小楼最近的“家乐福”大型超市基本上已被搬空。从那里得到的物资大多是食物和被服。它们被装上卡车,直接运到野外营地。一旦仓库和居室完成建设,这些不可或缺的物资足够维持两年以上的消耗。 陈二柱和陶源另外弄来了两辆挖掘机。他们花了两周时间,在野外营地南面挖出一个尺寸惊人的巨大凹坑。然后,其他几名团队成员分别驾驶四辆重型卡车,从城郊火车货运站装载燃煤,运至这片凹地倾倒。套用老宋的原话:“我们必须未雨绸缪,提前储备冬天的取暖燃料。” 所有团队成员都得到了免疫药剂。除了老宋,没有人知道这种药液其实就是苏浩的血。很多人都觉得振奋,苏浩也选择了适当的机会,公开银骨对免疫者的强化效果。至此,论加入时间先后的所有人都获得强化。其中的最强者,仍然是苏浩。 正文 第三十七节五阶 他已经强化至第五阶段。 得益于原型药剂的神秘改造能力,苏浩在进化初期的强化效果已经超过普通人两倍。这种变化似乎会随着时间推移和服用银骨数量而不断增长。他制造了一个简易测力器,发现全力击发状态下,可以释放出十五至十八吨左右的力量。这个数字足足超过普通五阶强化人三倍,甚至多。毕竟,未来时代同阶强化人的拳击力量通常为五千公斤,即便最优秀的测试记录也只是五千八百公斤。 如果没有这种超乎寻常的强大力量,苏浩根本不可能给所有团队成员注射免疫药剂,让他们能够服用银骨,获得强化。 免疫和强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即便是未来时代也没有研制出两种功能合二为一的综合型药剂。现在,苏浩的血不仅将二者融合,服用者甚至不需要高级别的药剂就能继续强化。目前,自苏浩以下,强化实力最高的成员就是老宋、欣研和杜天豪。他们都跨入了第三阶段。只要有足够数量的银骨,随时可能进入第四阶段。 这意味着,只需要得到苏浩的一滴血,根本不需要什么第二、第三、第四阶段的强化药剂。在未来世界,这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苏浩并不指望每一个人对自己俯首帖耳。这种想法根本就不现实。人类从原始时代一路进化至今,科学技术和生产力获得飞速发展的同时,卑鄙与狡诈也占据了人类思维的很大一部分。即便某人当面宣誓效忠,也极有可能在巨大利益诱惑下从背后捅刀子。 只有最强大的力量,才是真正制约一切的根本。 与之前的第四阶段相比,成为第五阶段强化人的苏浩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怎么说呢子对他仍然能够造成致命伤害。然而,他已经不像刚刚传送过来时那样惧怕。 苏浩很难被枪杀。 到不是强化后的细胞加速分裂,使身体表皮增厚产生类似“防”的效果。而是与之前相比,他的大脑开发量整整扩充了两倍效果,思维反应和计算速度都得到增强。强化后的中枢神经系统对视、听、嗅等器官收集到的信息反馈极。反射时间缩短了百分之二百六十,视膜图像辨认加清晰,身体协调性增幅甚至超过原来三倍。 这些身体器官的综合效果反应非常明显。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对物体运动速度和轨迹的判断。简而言之:以三十米半径为界,发射的枪对苏浩可以造成致命伤害。但他有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把握能够避开攻击。 因为,子的飞行速度在他看来实在太慢了。 他还有谁也法比及的特殊技能————自愈。只要中枢神经系统不被破坏,有足够的时间,迅速分裂的细胞可以填补任何伤口。哪怕脾脏破裂,肝肾粉碎、四肢截除只要头部和心脏保持完整,他都能恢复过来。 一旦突破五阶限制,银骨对人体再也法产生强化效果。 这是未来世界人体生物学科所有权威,以及军方最高研究院的共识。也正因为如此,强化人依照不同实力被划分为五个等级。从来就没有“第六阶段强化人”的说法,这种超越第五等级的评判标准也根本就不存在。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实力高,强大的人类个体。但他们已经不属于强化人的范畴,而被归类于“进化人”。 进化人同样分为三种不同等级,每一等级都有五个由弱至强的阶位。 苏浩曾经见过一名青铜一阶进化人的能力测试。那种庞大的力量已经超出人类应有的极限,堪比机器,或者说是“人形战车”也不过分。进化与强化截然不同,密度极高的皮肤虽然不能阻挡12。7毫米重机枪子,却可以扛住该口径下非钢芯内质的普通头。那种场景令苏浩至今记忆犹————暴雨般的5。56毫米子从四面八方喷射过来,测试者只是用双手挡住眼睛和下体,在赤身**的状态下毫发伤。命中身体的子仿佛撞上一堵金属墙壁,反后掉落,只留下一道道微红的印痕。 进化人是非常神秘的存在。以苏浩当时的高级研究员身份也接触不多。军方对这些人看得很紧,他们与外界接触的机会不多,然而,生活在未来世界的人类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强大群体存在,一些荒野流民甚至把进化人看做是神。 苏浩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由强化人变成进化人。未来时代生物研究结果表明:只有首先成为五阶强化人,才有机会成为强大的进化人。这是必不可少的程序,突破极限的障碍可能是某种药剂。但苏浩从未见过,也没有听说过。 他在数书籍和文件中寻找答案,发现进化药剂很可能与腐菌激素有关。即便不是原料,也肯定是重要添加剂的一部分。遗憾的是,直到启动时空传送器离开未来的时候,苏浩仍然没能突破到第三强化阶段,自然不可能以第五阶段强化人的身份,从军方那里知道多相关信息。 之所以选择病毒爆发初期作为时空降落点,有两个至关重要的因素。 第一:苏浩当时收集到的能量只够降落在这里。他很想把时光机运转坐标定位在一八xx年,或者为遥远的古代。谁都想安安稳稳富贵一生,他也想尝试一下返回古时候做皇帝的感觉。至少,应该成为权倾天下的重臣。然而当时的局势已经由不得多选择,也不容等待,他只能匆匆上路。 第二:病毒爆发初期可以收集到足够多的腐菌激素,很容易得到银骨。 苏浩最初的想法只是逃亡,变强。 显然,自己的血之所以能够让服用者免疫,肯定是因为原型药剂在其中发挥的增幅效果。他从未想过能得到一群强化人同伴。要知道,病毒爆发距离现在只过了不到两个月。这个时候出现的一阶强化人对丧尸处于绝对压制地位。用通俗的话来说:只要有充足的体能,他们就可以得到数量惊人的腐菌激素和银骨。 黑色纪元以后的生物学研究方向会偏重于变异生物。人类对银骨的使用也不再是普通意义上的服食。它会被分解,以元素方式与金属融合,从而得到硬度惊人的高防装甲,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成为未来世界的通用货币。 至于腐菌激素在未来世界经常可以听到诸如此类的传闻————某人费尽千辛万苦才搞到一毫升腐菌激素,军方在基地市核心区奖励了他一整幢别墅。有自来水,有**的供电、空调系统,甚至还配备了两名容貌绝佳的复制人女佣,足足一百五十年的“a”级食物配额。吃不完的,可以立下遗嘱,由指定者继承 现在,储存在小楼地下金库里的腐菌激素多达数万毫升,数量仍在继续增加。 按照未来世界的历史记载,还需要八至十二个月,从病毒和丧尸围杀中存活下来的人类群体,才会出现第一个自然进阶的强化人。 军方应该不属于这个范畴。他们隐藏着很多秘密,苏浩看不透,也很难猜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军方已经掌握了强化药剂的配方,只是不知道具体等级和使用效果。 连同苏浩在内,银行小楼里的幸存者团体共有三十二个人。其中,除去那名尚在哺乳阶 段的婴儿,他总共有三十名强化人手下。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在丧尸尚未进化变强的未来一年间,苏浩完全可以统治这座城市 两周过去了。 野外营地的建设速度比预计要得多。除了董国平等人的加入,很大程度是因为建设者都得到强化的缘故。他们可以在不需要机械帮助的情况下独自搬运水泥预制板,也可以扛着大量建筑材料免去车辆装运时间。一期工程昨天已经结束,其中包括三幢总计一百个小型**居室的四层小楼,两个占地面积超过五百平米的储物仓库。这些建筑地基非常牢固,大量钢筋混凝土和三角形稳固结构使它们强度稳定。作为二期建设最主要的目标,营地围墙已经开始基础平整。按照董国平的设计方案,墙体采用直角倒立的方式,从外侧形成防御面,四边角落配置高度超过五十米的警戒塔。一旦完成墙体部分,工程也将进入最后阶段,也就是以原先挖出,后来被废弃的地基为基础,修建营地的地下部分。 住宅楼最终还是没有采用苏浩最初设想的大房间————董国平直言不讳:“每个人都需要**的私人空间。**和安静的环境有助于安定团队秩序,公有制只会引发懒惰和混乱。就目前的情况看,小型住宅是最佳选择。男人需要女人,女人需要家庭,家庭需要足够的私密空间。” 苏浩在这方面没有多发言权,他的建筑经验大多来源于未来世界的流民定居点。他承认专业建筑师的确比自己站得高,看的远。现在的团队已经不是几个月前病毒爆发初期的时候。各种物资迅速增加,使每一位成员都拥有相当大的占据量。强行剥夺原本属于他们的部分,很可能引发反对甚至敌意。 小楼里的人们仍然每天外出,驾驶车辆在城内四处搜寻物资和建筑材料。得益于强化过的身体和灵敏的感知器官,他们发现城市很多角落里其实都隐藏着幸存者。数量不多,位置也很分散。一些高大建筑楼顶开始悬挂出写有“sos”、“救救我们”之类的横幅,搜索过程中也经常有空中飞来的空瓶。它们砸在地上,撞得粉碎,用最直接的方式表明还有活人生存。 两个星期,小楼里又增加了十一名住客。他们来自四个破碎的家庭,有的动荡中失去了父亲或母亲,有的则失去了孩子。 野外营地附近的田地都有庄稼栽种。老宋带着几个人,在邻近空地上种了一批白菜和胡萝卜。黄瓜西红柿的种子已经播下,虽然时间已经嫌晚,多少总会有点收获。尤其是那些被原先主人遗弃在地里的玉米和土豆,大多已经成熟。幸存者们很高兴有煮玉米之类食物代替几乎吃腻的罐头,小楼和营地厨房单调的菜谱里,也偶尔会出现“煎玉米饼”、“南瓜糊”、“绿豆汤”之类令人兴奋的甜点。 夏天,是一个到处充满绿色的季节。 野外营地每天都会分出两名人手,在附近寻找可食用的瓜果野菜。从城内运载建筑材料卡车返回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些鲜脆嫩的菜蔬。就在上个星期,幸存者们在城市北郊三十多公里的村庄旁边,找到一个果园。枝头上的桃子仍然发青,李子却早已成熟。颜色有红、黄两种,很软。轻轻一挤,薄薄的果皮就立刻绽开,露出鲜甜的果肉。 幸存者对这座城市很熟悉。他们还在附近郊县找到几处瓜园。大棚里的西瓜很多已经熟烂,也有不少晚熟品种可供采摘。老宋特意收集了几只种瓜,又留了一些瓜藤作为预种。他对如何栽种这东西并不在行,却很喜欢摸索研究 正午的阳光火辣刺眼,太阳似乎很喜欢**身体彻底暴露在天空的活动方式。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抬头仰望,也没有人喜欢在如此炎热的时候外出。于是,这个火红浑圆的家伙光着屁股在天上肆忌惮的溜达,让人感觉很变态,也很奈。 董国平坐在挖掘机驾驶室里,全神贯注盯着正前方伸缩臂下的铲斗。蒸笼般的环境使他汗流浃背,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短裤,但还是热。 围墙地基已经完成混凝土浇灌,粗大的螺纹钢水泥柱矗立着,如同密密麻麻的森林,散发出森冷、坚固的意味。 操纵着巨大的机械臂,在地面挖出满满一铲斗泥土,董国平长吁了口气,抬起手背擦掉额头上的热汗,自言自语:“我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变态的工程。足足六十米深的地基,只为了修建一道围墙换在以前,真是不可想象。” 即便是数百米的大厦,地基也不过是二、三十米。按照后来修改过的设计方案,营地围墙最高点为四十一米,使用的钢筋密度高得可怕。董国平计算过,这种厚度的墙体足以抵挡大口径炮攻击,强度甚至超过一般概念的军用防御工事。 丧尸行动缓慢,不会跑,平均移动速度大约为每小时二至三公里。这些变异生物没有翅膀,也不会跳跃攀爬,只需要一道三米的围墙就能挡住它们。而现在的墙高足足有四十米如果不是确定苏浩神智清醒,董国平会毫不犹豫否决这个过度浪费人工和材料的工程计划。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对苏浩俯首帖耳,服从来自那个年轻人的每一条指令? 也许,他比我强大? 也可能,是因为他救过我? 这问题注定没有答案,董国平只能苦笑着摇摇头,把注意力重投注到机械铲斗上,继续未完的工作 苏浩沿着通向城市另外一端的街道慢慢行走。时间已过下午六点,阳光渐弱,在他身后照着一条很长的影子。不时有凉爽的风迎面拂过,泌人心脾,仿佛身在天堂一般。 这是他第二次单独外出————团队主控权暂时交给欣研和老宋负责,他们有处理一般事务的经验,也有其他人法比及的威望。毕竟,最早加入团队的成员总是要比后来者具权威。 苏浩从路边弄了一辆“桑塔纳”。运气不好,点火之后才发现油箱几乎是空的。开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彻底停在路边。 与原型药剂摆在一起的u盘和白色陶片一直没有任何研究结果。苏浩尝试过很多方法,仍然法从中找到答案。奈之下,他忽然想起那个神秘的研究基地。按照未来时代的军方记录,原型药剂遗失后,那里就被废弃,人员和主要设备早在事发前就已被转移。在那种地方几乎不可能找到什么线索,但多少也得试试。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路边有一间卷帘门敞开的小服装店。面积不大,挂着各种衣服的货架歪倒在地,满是泥土和脚印。收银台背后坐着一具腐烂的女尸,已经法看清楚面容,只是大张的嘴里有两颗金牙很是诱人。 苏浩捂着口鼻走进店里,拎着摆在死尸前面的单座沙发,径直走到人行道与马路邻接的地方,坐下,从背包里取出饭盒,打开。 蛋炒饭是欣研做的,里面还有切成薄片的香肠。担心他吃不饱,女孩把盒里的炒饭压得很紧,沉甸甸的。 苏浩可以不睡觉,却不能不吃饭。 饭已经凉透,嚼起来有些硬,别有一番风味。 正文 第三十八节基地 这是一条与马路相邻的侧街。方言望去,两边是居民楼,底层都是大小不一的店铺。黑暗笼罩下的街道没有丝毫人类气息。夜风吹着行道树发出“沙沙”的声音,越发增添了恐怖意味。 苏浩仍然不紧不慢地吃着炒饭。他熟知历史,知道这一时期的变异生物等级最多不超过“1”。它们不是自己的对手。走进这条街道的时候,他在百米外的路面上设置了一些警戒装置————那是未来世界猎人们常用的手法,在空旷的坚硬地面上垒起几只小石块,顶端放上一只空罐头盒或者玻璃酒瓶。这种倒三角摆法重心不稳,稍微触碰就会使上面的空瓶翻倒下来,砸在地面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 这种简易警戒器大多是针对智慧底下的怪物所设。在死寂沉静的夜里,“叮呤当啷”的罐头盒响动会传的很远,足够警觉的人们及时作出反应。 如果有大规模尸群出现,苏浩可以在第一时间迅速离开。目前为止,周围平静如常,没有什么意外打断他的晚餐。 但他还是发现了异常。 街道对面的居民楼里有动静。四楼,以自己所在位置为中点,略微偏左的房间里似乎有幸存者。帘很厚,苏浩法看到帘布背后那双窥视的眼睛究竟是男是女?他只能通过发散开的思维意识进行探测,由于距离太远,超出正常搜索范围,微弱的意识触角只能隐约模拟出模糊图像。从大略的外形和身体高度判断,应该是个八、九岁大的孩子。 这结论让苏浩有些愕然。他收起吃了一半的饭盒,找到居民楼的入口,沿着台阶走上四楼,在对应的房间门口停下脚步。 意识搜索画面变得越来越清晰,可以感应到这是一间五十多平米的住宅,标准的两室一厅,只有一个孩子,他已经发现苏浩的动作,就站在门的另外一边,透过猫眼紧张地注视外面。 隔着防盗门,苏浩清楚地感受到从门后传来的紧张和恐惧。强化后的神经意识使他发现这个孩子体温正在上升。这表明对方血液流速加,而门口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的低沉喘息也证明了这一点。 一片混乱且毫秩序的世界,陌生人相当于敌人。 苏浩能够理解————在未来世界,孩子往往是荒野流民之间的食物或者货币。饿了就把他们吃掉,长相不错的幼女可以换到子或者其它生活必需品。 苏浩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也没有敲门。 发散开的探测意识发现,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头丧尸。它似乎是被绳索之类的东西捆住,关在客厅旁边的房间里。丧尸嘴巴应该塞着毛巾,法嚎叫。它一直在挣扎,却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原地,法动。 一个孩子,一头丧尸论从哪方面看,这事情都透着古怪。 苏浩很想以暴力方式破门而入,思考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放弃这种念头。 楼道里光线很暗,猫眼背后的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他。在如此近的距离,发散开的意识触角已经模拟出孩子的大概形体和相貌————他浑身肌肉紧绷,左手握着一支长柄改锥,右手握着一把菜刀。 苏浩站在黑暗深处,沉默了大约五分钟。 他解开背包,拿出一包半公斤装的压缩干粮、几块巧克力、两瓶干净的水,连同那盒吃剩一半的炒饭,轻轻摆在紧闭的门口。做完这一切,便转身离开 未来世界很多历史研究资料都记载着这样的故事————病毒爆发初期的人类有着近乎愚蠢的善良。他们知道丧尸会带来死亡,却法抛弃那些已被感染的至亲。面对变异的丈夫、妻子、孩子、父母,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对方捆绑、禁锢,锁在人知晓的房间里,尝试着用各种方法使感染者恢复原状。那些办法很可笑,也很荒诞。有人给丧尸注射福尔马林溶液,希望以此缓解肌肉腐烂速度。有人给丧尸服用抗生素,也有人在丧尸面前摆上一台电视机,反复不断播放旧时的家庭录像,给丧尸唱歌,想要用对方最熟悉的东西唤回记忆。 这些做法没有一例获得成功————病毒侵蚀已经深入感染者大脑,丧尸脑干逐步取代了大脑皮层,成为的记忆载体。声波刺激螺旋器周围的突耳蜗神经节取代肉眼成为最主要的探测器官,视觉弱化效果甚至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如它们已经进化成另外一种生物。脑子里残存着某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这些微弱意识法占据主导,使得它们在啃食自己亲人的时候多少有些疑惑,却永远不会因此恍然大悟,不可能停止咀嚼。 2031年的时候,军方研究人员曾经在乌鲁木齐旧城区发现了一名男子。他和变异为丧尸的妻子在废墟里生活了整整十一年。该男子在住宅楼下面挖了一个地下室,以降低环境温度的方式延缓腐烂。他一直在捕捉老鼠,甚至杀死遇到的陌生人,以此喂养变异的妻子。在那间地下室,研究人员发现了大量过期的抗生素干粉空瓶。品种包括头孢曲松钠、唑啉钠和他美脂。男子承认这些药品来源于市内各大医院。他拒绝接受帮助,以自杀威胁研究人员不准靠近出于对这头在地下室喂养了十一年,一直没能进化为高等级,仍然保持初期“—1”状态丧尸的好奇,也想要收集多相关研究数据的考虑,军方派出一个战斗小队在男子住宅附近监视。他们不断派人与男子接触,送给他很多食品和药品。然而,这种善意在男子看来却是想要夺走妻子的企图。恐惧和狂怒之下,他用斧头劈碎了妻子的头,然后抱着那具腐烂不堪的身体,从六层高的楼顶跳了下去。 苏浩完全可以破门而入,杀掉那头丧尸,带走孩子。 他找不到这样做的理由。 那扇门里的一切,都属于那个孩子。旁人的善意在他看来就是敌意,为了守护心底最珍贵的存在,很多人惧死亡。 很悲壮。 很痛苦。 很渺小。 却让人忍不住想哭。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为之坚持的信念,关卑微还是崇高。就像儿童因为父母扔掉了好不容才抓回来的蝌蚪而哭闹,大人却法理解孩子的内心感受。 未来世界有一个诗人,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当丑陋丧尸扑过来的时候,我在它灰暗发黄的眼睛里,看到了妈妈的影子。” 苏浩在路边砸碎一辆“丰田”轿车的户,开着它穿过城市。天明时分,已经来到郊外,沿着一条勉强够两辆车并行的水泥支道,驶入被高墙环绕的院子。 这是一处颇为另类的军事管制区。大门和院内四周矗立着警戒塔,围墙顶端设有电,入口处的地面有横截面超过两米的钢板。按照未来时代军方设置基地的惯例,苏浩猜测这应该是一台横向自动升降器,上面负载有高度超过半米的水泥墩。一旦接通电源从地下升起,立刻就能形成一道反装甲隔离带。 没有人,也没有丧尸。四周静的出奇。 只有一幢依内墙而建的两层小楼,几乎所有房间的门都敞开着,到处都是零乱的脚印和拖痕。没有战斗或者厮杀过的痕迹 ,场院北面停着两辆军用重型卡车,不知道是否还能用。东面草坪中央有一个带“h”标志的水泥平台,是空的,没有直升机。 早晨清冷的空气很被阳光扫净,炎热与沉闷意味着时间正接近正午。和昨天夜里的做法一样,苏浩用空饮料瓶在院子入口前设置了警戒,又走近卡车仔细检查————他运气不错:有一辆车方向盘下面插着钥匙,汽油还剩下半箱。 搜索未知区域的时候,首先保证有足够安全、迅速的退路。这是未来世界的生存法则之一。 苏浩在军方电脑里看过研究所的结构图,明白地表建筑的作用只是防御和伪装。真正的核心,位于地下。 没有战斗痕迹,意味着这里所有的人都及时撤离。他们可能只带走了最重要的文件和数据,却留下了一些过于沉重的武器————四个警戒塔上的12。7毫米口径重机枪都在,旁边的药箱也没有打开。苏浩需要做的,就是把它们拆下来,装上卡车。 小楼顶层装有太阳能电力系统,在高原地区,这种清洁能源的普及率很广。苏浩沿着地面四处搜索,发现了六个**车库。其中五个已经空了,剩下的一个,里面停有一辆轮式轻型步兵战车。它可能出现了某种故障,炮塔与车身分离,被绞盘高悬在库房顶端。车轮也被卸下,旁边摆着一大堆各种零件,散发出浓烈的机油味。 尽管有些遗憾,苏浩还是不得不打消修好这辆装甲车的念头————他不是万能的神,对机械修理并不在行。何况,这不是普通概念的民用车辆,而是军方的战斗机械。 走进小楼内侧,可以看到一条长约百米的走廊。由外及内呈梯形,像一个倒置的喇叭,两边设置有四个混凝土环形工事。不过里面没有人,也没有留下任何武器。 走廊尽头,是一具大型升降平台。控制器亮着灯,表明太阳能电力系统仍在运转。苏浩推开涂有黄黑色斜纹的围栏,走进平台,扫了一眼代表不同底层的三个数字,用力按下排在最前面的“—1”键。 地下一层有两个车库和一个修理车间。车库仍然是空的,旁边修理车间地面上散落着履带等零件。从地面的辙印与压痕判断,车库原先存放的车辆可能是重型坦克,或者履带式步兵战车。 车间旁边有两个小型储油罐,应该是与地面设备连通。油压器显示液面还剩下大约三分之二,只要接通电源,随时可以抽取。 地下二层是仓库。武器库房基本上已经搬空。苏浩只找到四只“95”式自动步枪、十几枚防步兵手雷、两箱5。8毫米子,以及两具pf98式火箭筒,十六发火箭。除此之外,还有数百公斤烈性**,仓库角落还留有一台四联装高射机枪。也许是因为没有车载部件,自重过大的缘故,部队撤离的时候没有带上它。 相比之下,常用品库房剩下的东西却很多,存放的物资大多是军用口粮和蓄电池。苏浩撬开几只巨大的木制板条箱,发现里面装满了绷带和医用棉,底层则是各种战场急救药品和抗生素。 站在升降台上,伸手按下最后一格“—3”键的时候,苏浩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电梯隔绝了视线,但他依然能够闻到从楼下传来的血腥味,发散开的思维意识也探测到几个躺在那里的人体。他们一动不动,显然早已死亡。 升降机底部传来液压机械独特的声音,苏浩的目光有些严峻。他握紧了手里的枪,当升降机挺稳,封闭闸门朝两边徐徐开启的时候,大步走出。 这是一条没有弯折的走廊,连通尽头的另外一个房间。 有四具尸体,手里都握着枪,临死前仍然保持着战斗姿势。服装和武器配备表明他们都是军人。腐烂的尸体已经法看清死者本来面目,身体表面密集的孔是致命死因。 苏浩从背包里取出口罩和橡胶手套戴上,最到距离最近的尸体旁,蹲下。封闭的环境会滋生大量细菌,尤其是与腐尸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尽量采取保护措施,总是有备患。 死者穿着这个时代最式的战斗服,身体重要部位均由凯夫拉材料制成,胸口和侧腹位置装有陶瓷防护甲片。就连掉落在尸体旁边的武器,也不是常见的“95”式自动步枪,而是口径大的7。92毫米特制突击步枪。 显然,这些死者不是普通的军人。 苏浩小心翼翼地检查着,他惊讶地发现:枪伤并不是致死的唯一原因。这些人或多或少都遭到重击,有的左肩完全脱落,还有的腹部有大面积裂伤。尤其是靠在墙角,肩膀上佩有上尉军衔的那具尸体,胸廓已经凹陷,露出从中央部位断裂的肋骨。感觉就像是被穿甲炮直接命中,将整个人打穿。 翻动腐尸,苏浩在死者左臂上找到一块盾形佩章。图案是一颗黑色的龙头,大张着满是獠牙的巨口,狰狞凶残且不失威武。 苏浩见过这样的臂章————在未来世界,军方有一支特殊精锐部队,成员至少拥有三阶强化人以上的能力。它的名字,叫做“龙牙”。 未来世界的标准不可能通用于现在,这些死者当然也不可能与苏浩所在世界的“龙牙”相提并论。当然,他们肯定比普通士兵强,甚至可能达到一阶强化标准。但不管怎么样,以目前的病毒变异和军方研究速度,他们不可能达到三阶强度。 这个研究所非常隐秘,苏浩也只是在密级很高的档案里,才找到与之相关的资料。由地面至地下,沿途的各种防御工事异常坚固。从营房里留下的床位来看,守备部队应该不少于一个加强连,甚至配备有装甲车和坦克,外面的直升机平台显然是紧急情况下的特殊撤离方式可是为什么,这些军人会战死在这里? 苏浩没有在周围发现丧尸的痕迹,也没有变异生物特有的粘液。所有证据都表明他们死于人类才会使用的战斗模式————孔来源于枪击,至于那些巨大力量留下的撞痕据苏浩所知,只有强化人才会这样做。 走廊里光线昏暗,地面上到处都是壳,两边墙壁上满是干涸的黑血。靠近房间入口的天花板朝内翻起,露出两具电子防卫器。转轮式枪口低斜,黑黝黝的枪管指向地面。混乱发生的时候,它们似乎没有发挥应有的效果。可能是被电子信号干扰,也可能是被人切断了控制连线。 苏浩推开走廊尽头的虚掩的门,发现这是一个面积广大的房间。里面摆满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电子仪器,墙壁上凸起的粗大管道显然与电力系统连接。所有屏幕都一片灰暗,只有两盏冷光灯维持照明。 电子显微镜前的工作台后面有一具尸体。从外表判断,死者为男性。他穿着军队特有的制式夏装衬衫,外面罩着一件白大褂。尽管皮肉早已腐烂,却维持着临死前的坐姿。尸体右臂下垂,座椅旁边的地上扔着一支手枪。侧颅有一个巨大的孔,出不判断,死因应该是自杀。 正文 第三十九节遗书 苏浩环视一圈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把目光重聚集到死者身上,凝视许久,发现白大褂左侧的衣袋里装有某种重物,坠着衣服,使尸体看上去显得怪异。 他把手伸进死者衣袋,摸出一台微型录放机。这东西很精致,体积和打火机差不多大小。苏浩仔细研究了几分钟,用力按下带有三角形符号的播放键,狭长的机器顶端立刻释放出一道淡蓝色的光,映在对面墙上,形成一块可以通过伸缩距离调整清晰度的投影画面。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身材削瘦的年轻军人,穿着白大褂。从肩章和胸前佩戴的履历表来看,应该就是坐在转椅上的那具尸体。他颧骨很高,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表情充满疑惑和凝重。 “现在是2020年5月29日,下午十八点四十七分。警报!原型药剂运送计划很可能是个骗局。我们派出所有武装人员进行护卫,却接到了全军覆没的最后通讯。个人认为,这起事件的应该与kd03号基地主管袁斌有关。车队行进路线和护卫人员全部由他来安排,可六分钟前我收到的紧急通讯内容,却是有不明身份武装人员袭击车队。现在整个研究所只剩下四名“龙牙”队员,我们法提供支援,卫星通讯也被中断,目前只能等待。” “十七点。仍然没有护送队的消息,kd03号基地声称已经派出了直升机接应。袁斌也一再重申会保证我们的安全。我不相信他,却毫选择。上级命令我放弃kd01基地,按照计划,这里还有一份资料副本需要销毁。我不打算执行这个命令————护卫队遭遇大规模尸群,原型药剂和负责押运的刘建国中校下落不明。北方军区迫切需要这些资料,卫星传输至今法恢复畅通,我毫选择,只能抗命。” 画面很模糊,不断出现闪烁和跳跃性干扰。屏幕上的年轻军人神色严峻,毫不掩饰焦虑的目光。他说话的速度很,总是不断回头朝身后张望,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二十二点四十一分,kd03号基地派出的救援部队总算抵达。监控镜头显示外面有两架直升机。仍然还是没有护送队的消息,我又复制了一份资料以备应急。我不明白,袁斌到底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那些人的死肯定与他有关。他究竟想要什么?难道是原型药剂?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事情的变化已经超出可控范围暂时先不管那么多,只要离开这儿,到达成都基地以后,总部自然会派人过来查明真相。” 图像播放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剧烈摇晃起来。电波发出刺耳的“滋滋”声,长方形的蓝色屏幕也仿佛被形之手朝两边撕扯。处于屏幕正中位置的年轻军人声音变得越发急促,他比震惊和愤怒地嘶吼:“等等!这是怎么回事?电波干扰太强烈是那些支援部队,他们在干什么?不不,他们在攻击我们,想冲进来见鬼!他们释放了强电磁震荡波,基地防御系统已经法启动” 画面越来越混乱,有几道全副武装的身影从年轻军人身后闪过,偶尔有人从屏幕旁边插进来,低声、急促地商议着什么。屏幕上布满了雪花点,可以听见零乱的枪声,还有凄惨尖利的喊叫。 年轻军人再次出现的屏幕中央,他的面孔随着电波干扰而扭曲,背景夹杂着嘈杂的“滋波”跳音,使他的话语变得很不连贯,带有不间断的画面凝固和紊乱。即便如此,苏浩还是从支离破碎的音节当中,辨别出对方想要表达的意图。 “我的猜测没错,的确是袁斌一手策划了整个事件。他冲在最前面,那副肮脏张狂的嘴脸比任何时候都让我感觉恶心。他们已经杀死了两名“龙牙”队员,应该是想要灭口。自动防御系统彻底陷入瘫痪,我们没办法挡住他。如果有谁发现了这份影像记录,请立刻转交给成都或者西安基地的赵志凯上将。走廊尽头的灭火器背后有一个暗格,你可以在那里找到备份的资料,文件自带二十四位开启密码。我是kd01研究所最高主管徐屹,这是我留下的最后信息再见了。” 蓝色光幕消失的一刹那,苏浩只觉得眼前一暗,整个房间又恢复到死寂沉闷的状态。空气中依然弥漫着尸臭,转椅上死去的军人显得面目狰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浩并不觉得这具腐尸恐怖,只是心里流淌着一股淡淡的悲凉。 未来世界的军方档案曾经提到过“徐屹”这个人。三十一岁,生物学专家,中校军衔。在那份文件里,他别列为kd01号基地的失踪人员。 苏浩对于研究历史不是很感兴趣。何况,那些尘封的秘密当中,也因为现在自己参与而出现了变化。他收起微型录放机,按照图像指示走出房间,沉默着来到走廊尽头,取下悬挂在墙上的罐式灭火器,用匕首撬开暗格。 那是一个差不多十厘米见方的空间。里面摆着一枚淡绿色的u盘,一把上满子的“95”式手枪。 苏浩拿起u盘,对着远处射来的微光看了很久————除了颜色,论款式还是外形,这东西都与自己之前得到的那枚u盘完全一致。 苏浩感觉肾上腺素分泌骤然加速,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几乎可以确定,这枚u盘里肯定有自己需要的东西。何况,徐屹留在录放机里最后的消息也说过:他复制了一份资料。 办公桌上摆着十几台电脑,重恢复的电力可以使它们立刻开始工作。苏浩强压下想要启动其中一台,插入u盘一窥其中秘密的冲动,飞收好从房间里找到的枪械和子,又走到几名死亡军人尸体前,捡起突击步枪和匣,迅速走上升降机,用力按下返回地面的钮键。 因为自己的出现,这个世界的未来走向已经出现了偏差。综合在另外一个时空掌握的情报和信息,不难推断原型药剂遗失事件的确如徐屹所说的那样,是某个利欲熏心的军人在贪婪之下搞出来的阴谋。他应该掌握着很大的权力,在军方内部可能拥有数量众多的支持者,还控制着极其庞大的资源否则,法解释为什么未来世界档案里没有“阴谋”之类的记载?甚至根本没有提到过“袁斌”这个人。 苏浩一再告诫自己————必须尽离开这儿。 军方上层不可能白白放任原型药剂遗失。地下研究室仍然留有战死军人的尸体,也就意味着调查人员还没有来过。从广场上尸群围攻吉普车至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kd01基地却没有任何变化显然,有人在阻挠,干扰军方高层对遗失事件的调查进程。 钻进重型卡车驾驶室,关上车门,苏浩觉得心脏跳得厉害,几乎从喉咙里跃出。 他眼里闪过一丝狰狞和果决,咬着牙,狠狠踩下油门。骤然得到动力的卡车如同发现猎物的饿狮,咆哮着,朝远方由数建筑构成的模糊地平线驶去 从回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 苏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独自面对两台笔记本电脑。 这种事情的确有些反常,小楼里其他团队成员不禁为他感到担心。欣研一直守在门口,到吃饭时间便小心翼翼敲敲门,苏浩则按时打开,接过水和食物,简短急促地吩咐几句,转身走进房间。 “13丙ghj辛9巳xx51戊9rt7申未 44fh”。 这是u盘文件附档里的二十四位密码。也许是因为输入方式过于繁杂的缘故,两枚u盘的开启密码完全一致,内容也没有什么分别。 “免疫药剂最优化配方及临床试验报告。” “一阶强化药剂配方。” “二阶强化药剂配方。” “三阶强化药剂(实验型常温状态使用报告。” “四阶强化药剂理论数据及真空模拟效果” 各种文件记录多达数百万字,连同其中加载的影像记录,全部信息总容量多达十五g。根据这些名录,不难看出军方在药剂研究方面已经取得突破性进展。他们应该拥有量产二阶强化药剂的能力,三阶药剂正在研究当中,还需要进一步完善。至于四阶和五阶,已经有了系统的理论依据,甚至一整套实验数据。 除了正常进阶的强化药剂,文件还提到另外两种在未来世界被普遍使用的药剂名称。 能量药剂。 活化药剂。 第一种药剂的基本作用是补充体能,按照不同的强弱功效,分为a至d四个品质等级。它以活性因子为载体,进入胃部之后,迅速被肠道吸收。通过刺激细胞和中枢神经系统的方法,使身体在短时间内获得肌肉舒缓、红血球运动速度加、大脑判断能力提高等一系列效果。简而言之,这种药剂相当于激素,在五至十秒的时间里,使服用者迅速获得充沛体能。尤其是高级药剂,甚至会削弱伤者痛觉,使身体爆发力倍增。 未来世界几乎所有人都会常备一瓶能量药剂。 只要使用恰当,这玩意儿在关键时候相当于第二条性命。那个时候,能量药剂是军方和几个大家族的专利,价格也极其昂贵。一般情况下,即便效果最差的“d”级药剂,也需要一个品貌俱佳的女人,或者三十毫克银骨才能兑换。 第二种活化药剂是通过刺激松果体的方式,在服用者体内产生类陈代谢激素,以达到延长寿命的效果。不过,这种药剂很大程度上停留在理论阶段,所有实验一例成功。苏浩从原先时空离开的时候,该研究项目依然没有丝毫进展。军方高层甚至一度传出停止拨款,中止项目的呼声。 苏浩注意到,u盘里的文件夹建立时间大多为五年前。也就是未来世界电脑档案提到过,从柬埔寨王国考古现场取得突破性进展的那个时间。 其中,“一阶强化药剂配方”文件夹内的资料多达上千份。最的实验数据记录为2018年6月27日。 “二阶强化药剂配方”文件夹建立时间为2018年4月6日。 关于三阶强化药剂配方资料的文件夹,建立时间为2019年11月19日。 探究时间并非没有意义。从文件排序和建立时间来看,研究者显然是以一阶配方作为基础,循序渐进研发出高等级的药剂。这些药剂之间肯定有某种关联,四阶和五阶药剂研制成功仅仅只是时间问题。而一切研究的基础,正是那瓶神秘的原型药剂。 望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淡黄色文件夹,苏浩不禁长吁口气,摇头轻叹着自言自语:“他们究竟从哪儿弄到的原型药剂?吴哥窟的古代地宫里到底埋藏着什么秘密?” 没人能告诉他答案。即便穿越时空返回现在,他仍然只能独自寻找真相。 有一点可以确定————军方早已知晓会出现病毒爆发,他们提前做好了准备,拥有免疫药剂和初阶强化药剂。可是,抛弃平民和城市的做法,对他们到底有什么好处?即便是脑子不正常的战争疯子也不会杀光全人类。那样做,只能得到一个光秃秃的地球,把自己变成比大熊猫还珍贵的稀有动物。 苏浩仰靠在椅子上,皱着眉,陷入沉思 街上渐渐出现了落叶。 天气依然炎热,树木却开始略显枯黄。枝梢不再冒出绿芽,叶子表面布满斑点,水分渐少的树枝变得干硬。它们经常掉落在地上,用这种含蓄的方式提醒活着的人,另外一个季节即将来临。 野外营地的高大围墙仍然没能按时完工。这不是董国平的错,而是苏浩一再修改设计图,要求在营地里增加一幢拥有地下部分的三层小楼。不得已,人们只能改变计划,按照他的要求进行建设。 苏浩并非突发奇想,也不是想要在野外另造楼盘发展房地产。他需要一个医院。 准确地说,应该是一间带有医院职能的研究室。u盘里记载着第一、第二阶段的强化药剂配方。它们经过验证,拥有牢固的数据基础。苏浩要做的,就是按照配方把它们制造出来。 原型药剂具有比强大的功效,它使苏浩体内的血拥有极其高端的强化作用。不需要注射高等级的药剂,老宋等人通过不断增加银骨服用量就能自然进化。这意味着,军方花费大量财力、物力苦心研制的各级强化药剂已经失去作用。这些在未来世界原本价值昂贵的东西,还比不上苏浩身上的一滴血。 这很可怕,也很恐怖。 不难想象,一旦被外人发现这个秘密,或者被军方查知,苏浩的命运只能是被禁锢起来,成为供研究使用的小白鼠。 他必须掩盖自己的秘密。 编造一套合情合理的谎话,声称意中发现了远在郊外的kd01研究所,从死亡军人身上找到微型录放机,得到u盘 这谎话没有任何破绽。至于药剂电子文档里有详细的配置资料,主要成份不外乎是从丧尸体内获取的腐液。通过低温培养方式使之产生变异,从而获得原生菌种,加入一定比例的活性细胞,就是真正的初阶强化药剂。 苏浩必须尽建立实验室,从城内废弃的医院里搞到各种设备。有周辰协助,配置药剂应该没有太大困难,也能解释其他团队成员身上的强化现象。 病毒爆发没有杀光全人类,幸存者还有很多。随着越来越多的丧尸被捕杀,人们会逐渐发现银骨和腐菌激素。自然产生的强化人终究是少数,面对越来越强的变异生物,人们也在不断寻求得到强的力量。用初阶强化药剂向其他人交换银骨,以及一年后怪物体内生长出的其它材料,的确非常划算。 如此一来,苏浩可以迅速积累大量银骨。他会把鲜血给予那些值得信赖的人,短时间内获得一群听命于自己的五阶强化人。 这是势力扩充的基础,也是强大的根本 沿着那条曾经走过的路,苏浩再次站在废弃的服装店前,仰着头,默默注视着马路对面那扇被厚厚布帘遮挡的户。 他一直法放弃那个独自呆在单元楼里,与丧尸共同居住的孩子。 苏浩背着鼓鼓囊囊的包,里面装满了各种食物。他甚至打算给那个孩子留下一支手枪,几十发子。 这种做法已经明显违背原则。 可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眼前总会浮现出一个瘦弱矮小的身影,就像未来世界荒野上的小流民。他们往往十岁就成年,男孩和大人一起外出捕猎怪物,女孩则出卖身体换取食物,养活自己和家人。 正文 第四十节女孩 现在是下午,光线强烈,很热。 苏浩沿着熟悉的路线,走进背朝街道的楼房入口。还未踏上楼梯,发散开的探测意识已经发现楼道里有三头丧尸。它们聚集在四楼,用头和肩膀重重撞击紧闭的门板,用爪子在防盗门表面来回抓摸,带起“吱吱嘎嘎”令人牙酸的摩擦。 这些变异生物已经发现屋子里还有活人,它们很激动,或者应该说是亢奋。被病毒寄生的身体释放出极其强大的力量,朝紧闭的防盗门猛撞。它们不知疼痛,也没有使用工具的概念,只是用愚蠢、野蛮的办法,固执疯狂的想要冲进去。 它们显然在这里呆了很久,门板中央已经被撞出浅凹的弧度,四周与墙壁连接的部分出现缝隙。巨大的震动使墙面裂开,“悉悉索索”抖落很多白灰,露出与门板连接的金属螺栓。 没有丝毫犹豫,苏浩迅速冲上四楼。左手探出,一把抓住距离最近的丧尸肩膀,右手扣住后颈用力一撕,将整个头颅狠狠拧掉。苏浩扔下手里的头腐尸,五指伸张抓起另外一头丧尸后脑,拽过来,以法抗拒的强大力量重重推到对面墙上砸得粉碎,溅起一片触目惊心的腐血之花。 这一系列动作迅猛比,等最后一头丧尸转过身,想要张口撕咬的时候,苏浩已经抓住它的胳膊开始反拧。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丧尸却法摆脱韧带与骨骼的束缚。在巨大的反制作用下,它只能被强行转向,被重重按在墙上,反扣住颈部。法动的丧尸恨怒比地嚎叫,手脚来回乱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扭。它努力偏着脑袋,眼睁睁看着苏浩腾出右手,从口袋里摸出装有***溶液的注射器,把针头狠狠插进自己的头。 收好抽取出来的腐菌激素,苏浩反手从背包挂扣上取下钢斧,狠狠劈开丧尸臀部,收取银骨。 忽然,他感觉到身后紧闭的房门松开一条缝。 苏浩没有做声,神色如常的把银骨颗粒装进金属管,收好,缓缓转过身。 门已经从里面被推开。 一个差不多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如幽灵般站在门口。身材瘦小,枯黄发干的头发散垂下来,遮挡住大半部分苍白的面颊。她穿着一条皱巴巴的卡其色裙子,脚上是一双磨破了的扣带布鞋,右手握着一把锈渍斑斑的菜刀,左手隐没在门后,似乎是握着扶手。一旦有什么突发状况,立刻就能把门关上。 她头部微微前倾,静静地盯着苏浩,后者也目不转睛盯着她看。这种奇特而古怪的对峙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苏浩语地点了点头,分开双手,耸了耸肩膀,在丧尸衣服上擦干净斧头,插进背包。 他退后几步,站在台阶下面,选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从背包里拿出罐头和压缩饼干,还有一些馒头和瓶装水,摆在那里。 做完这一切,他背起已经空了的包,对着小女孩友好地笑笑,转身便要离开。 “我见过你。” 忽然,女孩说话了。她的声音很尖锐,在满地尸骸的楼道里显得突兀。 苏浩站住脚步,转过身,用探询的目光注视着她。 “你上次来过。” 女孩细细地瞧着苏浩,眼睛透过发丝释放出警惕的目光。她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认真地说:“那盒蛋炒饭很好吃。” 苏浩不禁有些莞尔。他想了想,说:“如果你喜欢,下次我可以再带一些过来。” 这句话拉近了两个人的关系,女孩充满冷漠和警惕的表情略微有些松缓。她仍然牢牢抓住防盗门扶手,丝毫不肯放开。 苏浩一直注视着她的情绪变化,他尽量放缓说话的速度,语气充满温和:“你也看到了,这里其实很危险,到处都是这种吃人的怪物。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走。我们那里有充足的食物,很安全,还有” 不等把话说完,女孩的目光瞬间变冷。她飞后退半步,“嘭”的一声把门关上。紧接着,从门的另外一端传来扭动门闩锁死的声音。 苏浩僵在了原地。 他可以理解小女孩的感受————这是一种在极端危险环境下产生的强烈自我保护意识。她可能受过伤害,也可能被欺骗,或者背叛过。潜意识当中,她本能的不相信陌生人,也抱有敌意。当然,苏浩不是坏人,他对小女孩也没有什么变态的想法。他只是觉得怜悯,想要给对方一个足够安全的生存环境。 苏浩默默看着摆在台阶上的食物,心情很是沮丧。刚才那些话虽是好意,却操之过急。在彼此陌生的情况下,其实很难与不认识的人沟通。 虽然小女孩说过,蛋炒饭很好吃。 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再次转过身,朝楼下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紧闭的房门再次被推开,黑黝黝的门缝里透出女孩紧张畏惧的双眼。 苏浩站在原地,平静地注视着她。 女孩的嘴唇抽动了一下,她先是看看苏浩的手,又迅速看了一眼横在门前的丧尸遗骸,丝毫不肯放松戒备地说:“上一次有个男人想进来,差一点儿成功了。我把他关在外面,他一直在砸门,骂的很凶。” 苏浩灿烂地笑道:“他骂你什么?” 小女孩眼里满是提防,慢慢地说:“他想强奸我。” 强奸这个词让苏浩有些困惑,甚至有那么几秒钟感觉思维陷入混乱。他仔细打量着身材瘦小的女孩,语气古怪,不太确定地问:“你多大了?” “九岁。” 女孩回答的速度很。她侧着身子,露出紧握在右手的菜刀,说话语气带有令人心酸的成熟与凶狠:“我怕他引来多的怪物,于是就杀了他。” 苏浩站在那里没有动。他知道。如果自己有所动作的话,女孩会立刻关上门,可能再也不会有谈话交流的机会。 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苏浩从背包侧面摸出一支预先准备好的“95”式手枪,弯下腰,把枪和食物摆在一起,用探询的目光注视着笑女孩,问:“会用吗?” 女孩盯着他的手,视线焦点随即转移到手枪上,目光渐渐变得热烈,却没有丧失最基本的警惕。她一支沉默着,没有说话。苏浩看得出来她正在努力思考,仿佛要做出某种决定。 “吱呀————” 僵持了近五分钟,防盗门终于完全敞开。小女孩从房间里走出来,光线阴暗的门洞里散发出浓烈刺鼻的恶臭。 她走到台阶前,捡起手枪,好奇地握住,仔细端详。从楼道侧面镂空砖孔斜射下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显出凸出的颧骨,曲线优美的鼻子。她的嘴唇很厚,被拉伸成露齿的微笑。 苏浩伸出右手。 这动作立刻引起女孩注意。她用力握住手里的枪,没有动,紧张而警惕地望着那只大手慢慢探过来,落在头顶,轻轻抚摸着松软的头发。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苏浩的声音很温柔。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此刻似乎改变了性别,像世界上最优秀的奶妈。 女孩冷厉的目光渐渐消失。她迟疑着回答:“杨璐璐。” 苏浩继续问:“你一个人住?” 女孩表情明显是在犹豫,沉默了几秒钟,她摇了摇头,用非常轻微的声音说:“还有我爸爸。” 苏浩注视着那张稚嫩的面孔,眼睛里充满深深的怀疑。他看了一眼敞开的防盗门,从那里面溢出的空气很浑浊,夹杂着法掩饰的尸臭。 他不再刨根问底,从女孩手里接过枪,演示着应该如何操作,换匣,仔细解说最基本的射击常识做完这一切,苏浩把枪递给女孩。正当他打算离开的时候,杨璐璐忽然拉起他的手,紧紧握住。 苏浩吃了一惊。 “你应该是个好人。” 女孩盯着他,声音里已经没有敌意,带有一丝期待和依赖:“我想跟你一起走。门坏了,那些怪物随时会冲进来。” 解释很充分,理由也很恰当。 苏浩点了点头,从肩膀上取下背包,开始收拾摆在台阶上的食物和水。女孩站在旁边,看着他把所有东西装进背包,重站起,再次抓住苏浩的手,有些犹豫地说:“我想带着爸爸一起走。” 她拉着苏浩走进房间。 很乱,家具很简单,摆设也没有什么出奇的效果。地面散落着垃圾,显然很久都没有打扫过。墙壁上贴着发黄渗油的报纸,门框上的油漆大部分已经剥落,一切都显得破旧。 两个人穿过客厅,走进最里面的卧室。 一把款式普通的椅子摆在地板中央,上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已经变异,失水的皮肤皱缩着,露出下面颜色微红的半腐肌肉。整个鼻子已经烂掉,空洞深黑的孔里流着脓水。眼窝深陷,灰白色的眼球在中间显得突兀。它仍然会转动,却没有瞳孔。 手、脚和腰部都被绳索捆住,一条很厚的毛巾绑住了它的嘴,在脑后扎成活结。为了让它不至于拖着椅子到处乱跑,旁边的书柜被推倒,和床一起把椅子夹在中间。绑在椅子上的丧尸只能来回乱扭,却法挣脱。 也是看见有陌生人进来,变异的中年男子显得很激动。它扭动着身体,眼睛几乎瞪出眶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试图扑过来。 杨璐璐上前几步,站在男子与苏浩中间,带着幼稚和期盼,比诚恳和认真地说:“他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只是病了,只要吃药打针,会好的。” 苏浩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 他想劝阻,脑子里的思维很混乱,下意识地伸手摸枪,却没有拔出来一个小女孩与丧尸住在一起,这种事情论从哪方面看都很荒诞,可这一切就发生在眼前,比真实。 “他是你爸爸?” 苏浩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变调,很粗哑。 杨璐璐紧张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点着头。 “这不是病嗯!当然,你要从疾病的概念来理解也不是不可以。这是病毒在人体寄生的最直接体现。那些肉眼看不见的生物占据了大脑,控制了身体,我们,我们” 苏浩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词句解释。他努力想要让女孩明白自己的意图,却发现高深的生物学显然很难在几分钟内说清楚。尤其是拗口的转悠名词和病毒之间的关系,根本不是大灰狼凶恶小白兔善良那么简单。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脑子里的颓然和奈越来越沉重,以至于思维被困在非常狭窄的空间里,不断冲撞,随时可能在狂怒中爆发。 杨璐璐的目光透出孩子特有的清纯。她幽幽地说:“爸爸只是病了,他没有死,他还会吃东西。” 这些听起来普通奇的话,使苏浩的神经莫名抽紧。他看着小女孩从面前走过,走出卧室,在客厅侧面站住,拉开冰箱,从满是血污的塑料盒里拿出一只灰黑色的手。 那是人类的手掌,从肘部被砍断。断口很钝,可以想象从原来主人身上把它砍下来一定很麻烦,也费了很大的力气。 女孩拿着断手返回卧室,解开丧尸脑后的毛巾活结。变异男子脖颈被一截电线牢牢拴住,法扭动,它瞪着发红的双眼盯着那只手,表情也变得狰狞。 女孩把断手举至男子口边,它立刻张嘴狠狠咬下一大块肉,急促而满意地乱嚼。 看着这一幕,苏浩不由自主颤抖起来。他用尽可能冷静的口气问:“这个就是那个想要强奸你的男人?” 杨璐璐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一丝血色。她点点头,淡淡地笑了。 苏浩没来由的感到恐慌————自从来到这个全的世界,他还是头一次产生这种心理。不是因为面对强敌导致的惧怕,而是不符合常理事实引发的惊悚。他可以理解杨璐璐的做法,却并不代表赞同。怎么说呢这本来就是一个比混乱,随时可能死亡、发疯的时代。可问题是,站在眼前的并非荒野流民,也不是未来世界饱受折磨的幸存者。她只是一个孩子只有九岁。 “听我说————” 忽然,杨璐璐感觉一双粗糙而坚硬的手抓住自己的肩膀,把她的身体猛地扳过去。她本能地低头狠狠咬住,腥浓的血从牙齿与皮肉之间渗了出来,抬起眼睛,看到的却是苏浩充满愤怒和痛苦的面孔。 “他已经不是你的父亲,是另外一种生物。我不知道你脑子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究竟从何而来,但你必须立刻停止这种疯狂的做法。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你得面对现实,清醒一些。没错————他以前的确是你的父亲,可现在不是!” 苏浩在低吼,他感觉咬住手臂的紧痛感渐渐变得松缓,也看见杨璐璐仍然盯着自己。那双眼睛里充满震惊和畏惧。她的瞳孔深处陷入迷茫,唇边的血和苍白肤色看上去如同鬼魂。没有这个年岁应有的天真活泼,只有痛苦和麻木。 没有任何预兆,她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什么也没有————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学校里每一个人都在嘲笑我,没人愿意和我玩,老师总是把我安排坐在最后。我不想让爸爸变成怪物,谁也不能把他从我身边夺走。我要陪着他,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她脸上满是泪水,被污垢和尘泥覆盖的小脸被冲刷出一道道湿痕。杨璐璐转身抱紧变异男子被捆住的手,过于用力,腐烂的皮肉被当场挤掉,露出已经变成灰色,森然刺眼的骨头。这种比可怕的画面把她当场吓呆,愣愣地僵住,过了几秒钟,仿佛刚刚从噩梦中清醒过来,猛然回头抱住苏浩的腿,连声痛哭。 苏浩蹲下身,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抚拍着小女孩的背。 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看着最亲近的人受伤,变异。为了生存,她捆住已经变成怪物的父亲,杀掉居心叵测的窥视者,用人肉饲养丧尸。 杨璐璐拥有的本来就不多,远比其他人少,自然会把每一点滴亲情都看得比珍贵,丝毫不肯放弃。 小女孩何尝不知道生与死之间的区别,何尝不明白活人和丧尸之间的差距。理智产生了恐惧,感情却命令她驱逐理智,与丧尸共同生活。 在和平时代,这应该是颇为卖座的剧本,有数观众叫好。 现在,只是幸存者当中普通奇的遭遇。 她有着信念和坚持。 她有着骄傲与自尊。 她甚至没有什么奢求,只想像正常人那样活着。有父母,有亲人,有家 (本节出场人物杨璐璐,由书友“云中宝贝”扮演。撒花!鼓掌!口水! 正文 第四十一节焚烧 丧尸遗骸仍然躺在楼梯口,肮脏的血和脓液从它们身上流淌出来,像脱光衣服的女人一样勾引着苍蝇. 苏浩砸开楼下废弃车辆的油箱,接了满满两提桶汽油,均匀泼洒在房间里每一件家具上。 当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杨璐璐就抱着一本影集站在旁边,默默注视着。 影集很薄,照片也只有不多的几张,都是中年男子与小女孩的合影。他的皮肤是铜黑色,牙齿有些暗黄,密集的皱纹使他比同龄人看上更加显老。父女俩在照片上显得很亲密,笑容发自内心。 苏浩把一件旧衣服捆在树枝上,做成火把,浸透汽油,点燃,递给杨璐璐。 交接火把的时候,他感觉小女孩的手正在颤抖。 “他肯定希望你高高兴兴的活着,而不是脸上随时都挂着眼泪。你已经长大了,必须学会接受,学会承担。每个人都会有痛苦,我们无法逃避,只能面对。” 杨璐璐并不怀疑苏浩所说的这些话。她已经到了能够判断真假善恶的年龄,生活的艰辛使她比同龄人懂得更多世故。她泪流满面,将握在手里的火把用力扔进屋子,房间里顿时腾起一股疯狂乱窜的火焰。 站在楼梯口,热浪滚滚而来。火舌像肆意涂抹红色的精灵,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屋子里的一切。床铺、书柜、桌椅、壁橱这些伴随了杨璐璐整整九年的东西将被烧成灰烬,只能在记忆深处才能找到。屋子里传来“毕毕剥剥”的响声,肮脏与罪恶在火焰中被净化。不时有惊慌失措的蜘蛛从房间角落里爬出,没头没脑四处乱窜,却被嘶吼的火焰当场吞没,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中年男人仍被捆在椅子上,火焰烧断了绳索,使他挣脱束缚,却无法从充满高温的房子里逃出来。被病毒占据的大脑似乎并不害怕火焰,他脸上的表情麻木不仁,只是仰着头,在空中四处乱嗅,拼命寻找活人的气息。飞扬的灰尘和烟雾彻底覆盖了苏浩与杨璐璐的存在。他们站在外面,默默注视着那个黑色身影在火焰深处疯狂舞蹈,发出令人惊惧的尖嚎。 “爸爸————” 小女孩眼眶通红,脸上满是泪水。她把相簿紧紧抱在胸前,声嘶力竭地叫着,重重跪倒在地。 无数往昔画面在杨璐璐眼前闪动————她看见爸爸每天早上都煮给自己吃的那个鸡蛋;骑在爸爸脖子上,父女俩高高兴兴走进游乐园;生病的时候,他陪伴自己打吊针,哼着儿歌哄自己入睡 那张刚过中年却布满皱纹已显老态的慈祥面孔,正在渐渐远去,永远消逝。 苏浩没有劝阻。 他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火光映红了他棱角分明的脸,也点燃了他眼眸深处潜藏了整整一个时空跨度的杀意、怒意,释放出越来越强烈的冷硬和坚决 当苏浩带着杨璐璐出现在小楼里的时候,引起一阵不大不小的轰动。男人们对这个小女孩没有表现出太多热情,女人们也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欢迎。他们都不排斥团队有成员加入,只是因为个人性情和经历导致反应不一。 杜天豪走到苏浩身边,吊儿郎当地抱着突击步枪,饶有兴趣地看着正被欣研和李晓梅围在中间的杨璐璐,若有所思地说:“这座城市里的人差不多快死光了,剩下的大多已经逃走。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小的娃娃留下来能找到她,你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苏浩有些奇怪地转过头,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应该办个幼儿园。” 杜天豪非常认真地说:“陶源的娃娃再有几个月就满周岁了,这座城市里活下来的小孩子不是一个两个。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心肠狠毒的家伙。但我得提醒你:不是每个获救的人都会对你感恩戴德,这世界上有很多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混蛋。小娃娃也不例外。你耗尽心力抚养他们长大,很可能只收获到怨恨和反感。” 苏浩没有发表意见。他转过身,仔细地注视着对方。 “当然,幼儿园什么的只是句玩笑话。我真正想说的是————我们得改改规矩。” 杜天豪的声音听起来充满顽固和劝诫的成份:“我们没必要白白供养刚刚加入的新人。还记得上次的事情吗?他们会觉得获救和吃饭理所应当。你应该明白,我对任何人都没有偏见,这话也不是针对团队里的某一个人。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提前做个计划,制订出规则,我们会共同维护,并且把各种条款转化为法律。你说得对:这世界已经变了,想活下去就必须团结。我相信这幢楼里和野外营地所有人都会赞成这种说法。你有力量,也值得我们信赖,是毫无争议的领袖。所以,你必须拿出魄力和决心,未雨绸缪。为了你的女人,为了那些孩子,也为了我们。” 苏浩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满面认真的杜天豪。 因为他已经明白了。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 说着,苏浩又加上一句:“我有些好奇,你打算怎么做?” 杜天豪笑了,露出两排很白的牙齿:“我们很强大,有足够的武器和食物。野外营地建成以后,肯定有很多人想加入进来。我还是那句话————规矩不会针对某一个人。但他们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要么战斗,要么耕种。” 野外营地的建设在稳步有序地进行着。由于人手不足,围墙只完成了三分之一。几幢住宅楼和仓库正在做防水和渗漏处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最迟下个星期就能入住。 从天空俯瞰,整个营地很像一座中世纪的城堡。除了分列在四角上的警戒塔,城内其它建筑比外围墙壁低矮得多,周围还有大面积的空地。按照董国平的建议,未来几个月将对这些空出来的位置进行挖掘,修建隐秘的地下仓库和机械修理车间。 苏浩蹲在南面的警戒塔平台上,用起子和扳钳用力固定重机枪底座上的螺栓。 今天是星期二,老宋昨天就已经带着上一批留下的轮换人员返回城市。苏浩将带着另外十二名团队成员继续建设营地,两周后进行下一次轮换。 远在郊外的KD01研究所几乎被他全部搬空————除了仓库里遗留下来的武器和物资,战车修理车间的所有重型设备都被拆下,连同各种零件,被存放在野外营地新建的仓库里。谁也说不准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就能能派上用场,未雨绸缪总比临时抓瞎好得多。 欣研站在旁边,从衣袋里抓出一把葡萄干,仔细挑去杂质,用手撮着,微笑着送到苏浩嘴边。 沿着东北方向的临时公路走十多公里,有一个很大的葡萄园。那里属于某个很有名的酒业集团。幸存者们在地窖里找到了几十吨正在发酵的桶装葡萄酒,还有三十几个装满葡萄干的集装箱。所有人都为这发现感到高兴。这意味着可供选择的食物品种有所增加,还获得了稳定的酒水供应渠道。 嚼在嘴里的葡萄干很甜。苏浩用力拧紧枪座上的最后一颗螺丝,站起来,双手抓住机枪后面的握柄,透过瞄准镜,把枪口沿着射界旋转一周,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把目光转移到欣研身上。 她一直在微笑,却再也不是最初在地下停车场那个惶恐无助的小女生。 她的手指纤长,充满艺术系女孩特有的气质,与“力量”、“肌肉”、“强悍”之类的词语没有丝毫联系。然而,从病毒爆发直至现在,欣研已经亲手干掉了数百头丧尸。 她像平时一样穿着短裤和T恤。极度饱满的胸部把衣服撑得很高,身体曲线沿着腰部急剧收缩,在臀部位置又迅速扩张成圆润的弧度。苏浩注视着那双令人充满幻想的细长双腿,无视了佩在腿侧极具威胁力的手枪,伸出双手,从女孩两边耳侧穿过,将她非常霸道,野蛮地按在墙上。 “你想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小白兔面对大灰狼时候使用最多的句子。此刻,欣研的声音没有夹杂丝毫颤抖和恐惧,却明显可以听出兴奋和期待。 “你说呢?” 苏浩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他对准欣研的嘴唇重重吻下,尝到了从对方舌尖弥漫开的潮湿和滑腻。 他左手拢住女孩的脖颈,右手从对方衣服下面探入,肆无忌惮地抚摸**。 “唔不要在这里,晚上晚上再说。” 虽然两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欣研仍然感觉紧张。她努力推开苏浩的手,想方设法让他打消荒唐无比的念头。后者却丝毫不肯想让,抗争最终演变成谁比谁力气更大的较量。出于男人对女人特有的生理优势,苏浩显然更占上风。 就在他想要更进一步,解开欣研短裤纽扣的时候,东面警戒塔上负责瞭望的人突然吹响了哨子。顿时,整个营地上空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 炎炎烈日下,一群步履蹒跚的人正沿着公路缓缓走来。 他们大约有七、八十个人,男女参半,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推着装有各种杂物的自行车。他们目光呆滞,在酷热的天气下机械地迈着步子。这支队伍在公路上前后拖出上百米远,由东至西缓缓行进。 建设中的营地,或者说是城堡,距离公路约有五百多米。透过稀稀拉拉的树梢,很容易就能看见高大的围墙。远来的人群很快发现了通往城堡的那条土路,他们迅速聚集,脸上表情也变得激动,朝这边走了过来。 苏浩站在营地外的路口,默默注视着越来越近的人群。身后,四座已经装上警戒塔都留有足够的人手,营地中央住宅楼顶也有数名武装人员负责警卫。一旦出现突发状况,绵密的射击网足以消灭任何偷袭者。 陌生人群来得很快。大约半小时钟后,他们已经走到距离围墙三十多米的位置。塔楼顶端的水泥护墙挡住了机枪,强烈的阳光也使视线变得模糊。他们不断交谈,情绪很是热烈,眼睛里流露出希冀的光,脚下速度也变得更快。 当苏浩出现在视线里的一刹那,这些人脸上的表情立刻凝固,当场僵在原地。每一双眼睛焦点都聚集到他平端在手里的突击步枪上。 没有人继续向前。隔着近十米的距离,人群站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后面赶来的人陆陆续续加入进来,使这块图案不断变大,与苏浩形成丝毫不成比例的对峙。 惊讶、恼怒、疑惑、畏惧一张张脸上显露出各自不同的表情。这些人都带着武器。有的是长短不一的刀子,也有金属或者木质的棍子,还有几个人背包上斜插着铲子之类的东西。也许是感受到来自苏浩手里突击步枪的威胁,他们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武器。 一个中年男人从人群里用力挤了过来。他身材高大,给人以老成稳重的感觉。双手的摆臂动作充满力量,身上衣服虽然沾有不少泥土,却也勉强还算干净。 “你好!这里是什么地方?军事管制区?还是紧急救助站?” 他的话不疾不徐,语局像是询问,却带有几分命令式的口气。苏浩微微皱起眉头,把枪口准对男子,冷冷地喝斥:“就站在那儿,别动————” 男子身形一僵,眼里闪过一丝恼怒,脸上却仍然带着微笑。他举起双手,看看四周,又把目光返回到苏浩身上,说:“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要点儿食物和水。我们从南边过来,已经走了快一个星期。很累,想休息一下。” 苏浩淡淡地问:“南面?” “我是保山的。” 中年男子放下高举的手,指了指站在旁边的几个人:“他是开远的,那个是石屏人。我们一路走过来,沿途陆陆续续有人加入。最初的时候还有几辆车,开着开着就没了汽油,都扔了。我们那边很惨,死了很多人,不知道你们这里” “往北走也一样。” 苏浩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波及整个世界的灾难,没有任何城市可以幸免。说明一下————这里不是什么救助站,我们和你们一样,都是逃难的幸存者。” 这句话在人群里立刻引发了惊呼和议论。很多人变得绝望而麻木,他们呆呆地站着,表情充满凄苦和疲惫。还有人干脆坐下,用困顿的眼神看着苏浩。 “这不可能,他一定是在骗我们。” “我早说过是这样,无论走到哪儿都没有区别。死人太多了,谁来管过?” “嘘!小声点儿,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那种吃人的怪物。” 低沉的议论声听起来很嘈杂。也许是因为沿途看过了太多可怕景象,这些人的表现只是略微有些激动,并没有歇斯底里和疯狂。他们注视着苏浩,以及他身后那堵高大的墙壁。疲惫和炎热早已将他们的体能消耗一空,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争吵。 男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他发现苏浩丝毫没有放低枪口的意思,也看到远处城墙上还站着更多的人。对方表露出来的冷漠已经足够明显,他仍然朝前走了半步,却畏惧于死亡,没有开口。 苏浩注视着眼前这群人,用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问:“你们需要食物?” 很多人都听到了他的话,中年男子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满面兴奋地想要朝前迈步,却发现苏浩的眉头越皱越紧,平端的枪口正指自己眉心。 他立刻放下已经抬起的右脚,非常明智的后退几步。忙不迭地说:“我我谢谢!谢谢你能帮忙。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德清,我们总共有八十七个人。如果可以的话” “我需要工人————” 苏浩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淡淡地说:“这里有很多工作需要完成。愿意的话,我可以提供足够的水和食物。” “请等一等。” 一个握着棍棒的男人站了出来,他从贴身衣袋里翻出钱包,数出几张钞票,非常诚恳地说:“我们不会白要你的东西。该付多少钱,就付多少钱。” 苏浩盯着对方的脸,口气变得森冷,提高音量:“我可以提供你们食物和水,以及安全的住所。我不勉强任何人,不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至于钱你可以自己留着当玩具。” 最后这句话说得很重,男子听了脸上满是讶然,表情继而变得复杂,紧接着就愤愤不平地收起钞票,紧紧攥在手里,转身退回人群深处。 正文 第四十二节争食 苏浩没有计较. 这种和善的态度,使很多人不自觉解除了心理提防。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从地上站起来,声音沙哑地说:“可以问一下,都是些什么工作吗?” “盖房子、挖地、搬东西。” 苏浩看了她一眼,补充道:“都是些体力活儿,任何人都能胜任。” 女人没有继续问下去。她迟疑了一下,从地上拎起背包,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走到苏浩面前。 “我我对这些事情不太熟悉。” 她挽起袖子,很是疲倦地说:“不过,我会尽力去做。” 苏浩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淡笑。他转过身,指了指站在不远处戒备的欣研:“去吧!她会告诉你该做些什么。只要不是太挑剔,你应该对我们的伙食感到满意。顺便说一句————这里的床很舒服,也很干净,还有热水。” 女人立刻瞪大双眼,脸上满是惊喜。 对于长途跋涉疲倦到极点的人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具诱惑的了。她不假思索地使劲儿点了点头,朝着欣研小跑过去。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站在外面的人群不断缩小。当头脑中那堵墙出现缺口以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翻越它,想要去对面看看陌生的景观。从人群所在的位置和角度,可以清楚看见欣研带着最先进去的几个人,走进营地侧面的广场,掀开盖在物资堆上的防水帆布。他们把各种物件装上推车,运到新建的仓库里放好。 墙外,人群里,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扛起背包,对身边的同伴说:“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坏人。那个拿枪的年轻人说得没错,钱和废纸差不多,没什么用处。既然如此,我们身上也没有值得他们觊觎的东西。反正已经饿得够呛,不如在这里好好休整几天。那些工作很简单,最多就是费点儿力气,但至少有吃有住。” 另外一个男人点了点头:“他们有枪,晚上应该可以安安心心睡一觉。” 旁边立刻传来不屑的声音:“依我看,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这番话,使两个男人显得犹豫起来。沉默了几秒钟,为首的男子摇摇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苏浩,说:“应该不会。如果想扣押我们,根本用不着那么麻烦————别忘了,他们有枪。” 尽管又累又饿,仍然有近半的人因为各种顾虑不肯进入营地。苏浩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多做解释。他照例留下足够的警戒人员,转身离开。 黄昏,天气已经微凉。忙碌的人们放下手里的工作,纷纷聚集到新建的厨房前,排着队,等着吃晚餐。 主食仍旧是米饭。 由于突然增加了四十多张嘴,临时煮饭已经来不及。负责后勤的人只好以最快的速度和面,烙了不少没有发酵的死面饼。吃起来有些硬,却很香。 荤菜是干辣椒炒火腿,素菜则是新鲜的炒豆芽。从工地上救回来的一个工人曾经开过豆腐坊,用电磨加工制成的豆腐味道很不错,幸存者们也非常喜欢早餐能有豆浆之类的饮料。 餐厅是一个上百平米的大房间,桌椅和橱柜都是从家具店里弄回来的新货。除了几名按照苏浩命令守在房间出口和有利攻击位置的警戒者,其他团队成员都和这群刚来的新人坐在一起,气氛倒也显得热烈。 一个块头很大的男人大口拨拉着碗里的饭菜,含糊不清地说:“唔!真好吃快一个月了,这是我吃到的第一顿热饭。” 旁边一个身材瘦弱的女人撕开一块面饼,用筷子挟了些火腿辣椒合着一起吃。她嚼得很带劲儿。由于吃得太多,太快,尚未嚼碎的面饼卡在喉咙里无法上下,噎得她双眼像金鱼一样鼓凸,面孔胀得通红。餐桌对面的人发觉情况不对,连忙跑过来拍她的背,又灌了几大口水,这才把喉咙里的食物冲下去。然后整个人虚脱般仰靠在椅子上,如濒死的老牛般喘息着。 苏浩坐在餐桌前,注视着对面正在大口吃饭,也是第一个走进工地的年轻女人。 她应该二十左右,也许更小。穿着一件烟灰色的男式夹克,下面是一条黑色的运动长裤。透过敞开的衣领,能看见裸露的锁骨和胸罩肩带。夹克里面没有衬衫或者T恤之类的衣服,只有一条黑色的棉质抹胸。尤其是外露的左乳上部,纹着一朵淡红色的玫瑰花,很是惊艳。整个人看上去符合骨感的定义,也很性感。 “挺漂亮,不是吗?” 她注意到苏浩的目光从自己胸前掠过,淡淡地笑着,毫不掩饰地脱掉外衣,露出光滑浑圆的肩膀,用带有炫耀般的口气说:“你们男人都喜欢这个。” 苏浩的脸色很平静,他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慢慢地说:“比起那些死去的人,其实你们已经很幸运。” “幸运?我可不这么认为。” 女人,或者应该叫她女孩更合适。她咽下最后一口饭菜,抹了抹嘴,想要伸手去拿苏浩摆在桌子上的烟盒,又犹豫着缩了回来,用探询的口气问:“能给我支烟吗?” 苏浩拿起烟盒,抽出一支递了过去。他点燃香烟抽了一口,吞吐着烟雾,抬起头,扫视了一圈坐在周围的人群,目光再次回落到对面的女孩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卢糯儿。你可以叫我糯儿。” 女孩抽烟的熟练动作丝毫不亚于几十年的老烟民。她偏着头,看了一眼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的欣研:“她长得很漂亮。你女朋友?还是你老婆?” 这问题让苏浩感觉很意外。他继续抽着烟,没有回答。 “我能一直住在这儿吗?” 过了几秒钟,卢糯儿转过头,她把长发在脑后挽成发髻,认真地说:“你们这儿不错,我也不是好吃懒做的废物。看得出来,你和你女朋友都是好人。让我留下来吧!” 苏浩依然注视着她,继续保持沉默。他拥有未来世界长达数十年的生活阅历,知道在这种时候根本不需要发问,对方也会主动说出很多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我不想跟着那些人再走下去。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沿途没有任何人可以提供帮助。我干掉了一个浑身腐臭的变态怪物,用我的高跟鞋呵呵!听起来很刺激不是吗?以前在酒吧上班的时候,根本没想过有一天必须做搬运工来挣饭吃。我扒了很多死人身上的钱包,弄到两千多块钱,却什么也买不到。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那些有钱的家伙再没办法用几张红头毛爷爷就逼老娘我脱裤子。街上到处都是车,我看中一辆“宝马”,却没有钥匙开不了。我在首饰店里弄到一颗很大的钻戒,标价是人民币699999块。我脱下高跟鞋插进浑身腐烂的珠宝店老板眼睛里,砸碎橱窗拿到了戒指。可那东西没什么用,男人们只想睡我,干我,没人愿意跟我结婚” 卢糯儿开始啜泣,也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叫嚷的声音越来越大,引起周围的人注意,欣研也走了过来,扶着苏浩的胳膊坐下,颇为担忧地看着她。 “我也想当个好女人。但老天不给我这个机会。我没钱上学,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在酒吧卖酒的女孩都被男人看做是鸡。为了完成每个月卖酒的保底任务,我得陪着笑脸和男人们喝酒。他们让我喝多少我就得喝多少。每天晚上六打啤酒,听起来是不是很吓人?就算一头牛恐怕也喝不了这么多。我想方设法偷偷把酒吐掉、倒掉,一旦被发现就会被灌更多,甚至被打。好不容易找了个所谓的男朋友,整天就知道翻我包里的钱出去赌博。老娘我喝得胃出血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他却把我的手机卖了去网吧玩《魔兽世界》……嘿嘿!哈哈哈哈!其实现在这种满世界的混乱也挺好。大家都一样。没有谁高人一等,也没有谁比谁更有钱。知道吗?外面那些人当中,有几个家伙很有钱。路上听着他们不停吹嘘,我几乎快被烦死。他们包里装着几大捆钞票,像防贼一样提防别人。看见他们坐在外面饿肚子的感觉真好。他们没多少食物,一旦吃完,再饿上几天,恐怕老娘我拉泡屎他们都会爬过来抢着吃。哈哈哈哈!这感觉真好,真好————” 虽然在笑,但卢糯儿的脸近乎扭曲,看起来显得神经质。 苏浩久久地看着她,叹了口气,平静地说:“只要保持今天这种劳动强度,没人会撵你走。” 卢糯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又看看坐在旁边的欣研,笑了。 她的瞳孔深处有感激的成份,还有前所未有的释然和满足 野外的夜空比城市晴朗得多。没有各种污浊气体的遮挡,星星的可辨率也比平时更加清晰。它们密密麻麻在天幕上构成银河,令人遥想美丽的爱情神话。牛郎织女这种白富美和**丝之间的荒诞故事,在现实中几乎不可能发生,却仍有无数小说和连续剧乐此不疲将其作为蓝本毕竟,这本来就是充满谎言和欺骗的世界,只看你是否愿意保持清醒?还是沉迷其中? 营地入口前聚集着一大群人,围着守候在哨位上的陈昆七嘴八舌。 “请放我们进去。” “让能说话的人出来谈谈,我们要求不高,有吃的和住的地方就行。” “大家都是逃难的,彼此照顾一下。说不定以后你们也有求到我们的地方。” 饭菜的香气刺激着辘辘饥肠,连续几个星期依靠饼干和方便食品果腹的人们,根本无法抵挡熟食和热菜的诱惑。尚未建成的大门使视线畅通无阻,从外面就能看到里面的住宅楼。虽然无法看到房间里的摆设,渴求者却可以通过大脑幻想出宽敞的床,柔软的被子和枕头,构想出一幅温馨舒适的画面。 何况白天的时候,苏浩也提起过————“有热水”三个字。 一种非常奇怪的心理,开始在外面的人群中迅速蔓延。 “凭什么其他人能进去,我们却不能?” “我可以付钱,我还有几个黄金戒指。喏,手表也是正宗的ROLEX。放我进去吧!都给你————” “我现在愿意干活儿了,让我进去。” 面对乱哄哄的局面,陈昆只是不厌其烦的一再重申:“有什么问题等到明天再说。不要继续围在这儿,声音小一些,否则会引来丧尸。” 这种冷漠而中肯的回答,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人群依旧混乱嘈杂。他们神情激动地相互交谈,像一群发现腐肉大餐,却被玻璃隔在外面愤怒乱飞的苍蝇。 突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猛地伸手去抓陈昆的枪。旁边另外一个人从背后扣住陈昆的肩膀,摁住他的头,狠狠撞到墙上。这一切发生的没有任何预兆,陈昆只听见自己脑袋撞击水泥墙面发出的沉闷响声,眼睛似乎在脑海里被强行翻转过来,耳边响起嗡嗡的声音。 他努力挣扎着不让眩晕使身体失去知觉,双手死死握住枪托。陈昆感觉很愤怒————自己已经是一阶强化人,无论力量还是反应速度都超过眼前这些家伙。他们让自己丧失警惕,以为都是同类就绝对不是敌人妈的!**! 如果是正常情况,他们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然而,突如其来的撞击使大脑陷入麻痹,陈昆拼命调整视线,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他咆哮着,不断挣扎,身后却竖起一根粗大的棍棒,狠狠砸中他的侧颅。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令人措手不及,陈昆感觉头发里湿漉漉的,有些热,应该是血。这种判断,很快被沿着头顶渗入眼眶的那片鲜红所证实。它挡住了光线,使所有物体看上去都显得暗淡,却无法掩饰一张张凶残暴虐的面孔这些该死的混蛋,他们抢了我的枪,居然在笑。 无数拳头和脚印落在陈昆身上,遭到重击的大脑使他无法反抗,只能蜷缩身子护住头、腹这些容易受伤的部位。即便如此,他仍然感觉有非常尖锐的硬物扎进自己的腿。 那似乎是一把刀,插得很深,割出一条很长的伤口。 “砰————” 警戒塔上传来的枪声盖过了陈昆的惨叫,随即响起的尖利哨音传遍了整个营地。从屋子里立刻冲出几道身影,上身**的苏浩跑在最前面。他刚洗完澡,只穿着一条短裤。脸上的表情很是震惊,也充满不可遏制的愤怒。 子弹打穿了手里拎刀男人的头,他倒在陈昆旁边,一动不动。 聚集在营地门口的人群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全副武装的团队成员从四周围住。几个发觉情况不对的人想要趁乱逃跑,被当场抓住,几枪托砸倒,躺在地上痛苦翻滚,连声哀嚎。 包括白天接受条件进入营地的外来者,屋子里所有人都跑了出来。他们站在旁边,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发觉身后另外两座警戒塔上的守卫已经用重机枪瞄准自己。稍有异动,就会立刻开枪射击。 苏浩握住陈昆的手,另一只胳膊抱住他的背,将整个人拉起来。陈昆觉得身上很痛,刺激着胃也开始作呕。他眼前一片迷糊,感觉自己被横抱着交给另外一个人,在空中移动,也许是被托着走进医护室这种脚不落地的感觉很飘,意识思维却告诉他:自己没死,还活着。 苏浩面色冷得像冰。他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些人,胸中正在燃烧的怒火随时可能爆发。 陈德清站在人群最前面,脸色很难看。 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无法收拾的样子。 原本商定的计划很简单————只是聚集起来随便闹一下,让里面负责管事的人出来,然后摆事实,讲道理。不停的说好话,外加恳求,让对方把自己这些人放入营地,吃一顿热的食物,再好好睡一觉。 在外来者眼中,这些要求其实并不过分————白天搬运货物的时候他们都看得很清楚,防水帆布下面有很多装满米面的口袋。几幢住宅楼的空屋也不少,一人一间也绰绰有余。 这计划实施起来很容易,陈德清有很大把握能达到目的。 他早已预料到钞票没有什么购买力,沿途也收集了一些金银首饰和玉器挂件之类的贵重物品。加上背包里剩下的几包“精品玉溪”香烟,应该可以说服那个叫做苏浩的男人。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想象中那么顺利。陈昆很固执,丝毫没有通融的可能。他拒接了外来者的所有要求,坚持不放任何人进入,也拒绝通报。一群人围着他七嘴八舌说了快半小时,舌头发干,嘴巴发麻,又累又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已经进去的人舒服享受两相对比,愤怒和冲动自然在所难免。 正文 第四十三节职责 谁也没有想过要伤人,更没有想到要杀人. 包括陈德清在内,从来就没有人有过类似的想法。他们从不认为对方手里的枪是无用的摆设,也并不觉得仅凭棍子和刀子就能占据上风。可是,当要求一再被拒绝,脑子里想要吃饭睡觉的念头变得越来越强烈,直至占据全部思维的时候,理智也被狂暴火焰吞没,不考虑任何后果的冲动成为逻辑概念中的统治者。 外来者本能的认为陈昆不会开枪。 难道不对吗?杀人就是犯罪。这里不是金库之类的重要场所,也不属于军事管制区。围墙里面那些人无论怎么看都很普通,甚至不是警察。打他一顿出出气,大不了事后说几句好话,赔上一点儿值钱的东西。 这些人的思维,仍然停留在一个多月前的文明时代。 已经无法追究是谁先动的手。但这根本不重要,陈昆身上能够找到每一个人的脚印,苏浩也把营地外面的所有外来者视作敌人。 四周一片寂静,愤怒和喘息渐渐平复,身体里的热血和头脑里的冲动也被冷却,一双双怒目相向的眼睛里流露出恐惧。他们想说点儿什么表明自己很无辜,却发现守候在周围的武装团队成员表情很冷,充满毫不掩饰的杀意。 陈德清提起沉重的腿脚,从人群里慢慢走出。他带着幽幽的神情,看上去无辜至极。 “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 他努力搜索着适合在这种场合使用过的字句,只是听起来干巴巴的,没有丝毫说服力:“我们,我们只是想得到和其他人相同的待遇,水和食物,真没有别的意思。我我很抱歉。” 苏浩盯着他的眼睛。 在如此近的距离,陈德清发现那张英俊的面孔和野人差不多。很狰狞,也很恐怖。这种奇怪的变化完全因为愤怒所导致,它把美好的东西扭曲到令人惊悚的程度。陈德清的心脏立刻颤抖了一下,接着又无比慌乱地急剧跳动起来,脑子里甚至萌生出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 “抱歉?” 苏浩的语调充满说不出的古怪。 他很惊讶————对方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个词? 陈昆几乎快被他们活活打死,如果警戒塔上的守卫晚发现几秒钟,很可能会被他们当场杀掉。如此严重的事情,居然只是几句轻描淡写的解释。 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难道对面这些人都是傻瓜和白痴吗? “我们愿意赔偿。” 一个身材修长,瘦骨嶙峋,看上去带有几分傲慢的中年男子走出人群,站在苏浩面前。他解下脖子上粗大的金链,用丝毫不带歉疚的冷硬语气地说:“如果你觉得黄金没什么用,我们也可以帮你干几天活。很遗憾发生刚才那种事情,我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不管怎么说,首先是我们不对,但你们的做法也有错误。我们只想得到食物和住处,你却一直咄咄逼人。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能理解。” 月光下,苏浩的皮肤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银辉。 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立刻出手砸爆对方那颗高傲的头? 没错,中年男子在道歉,却丝毫没有诚意,话语中反而带有显而易见的讥讽。看得出来,他保养得不错,身上的品牌服装和金链都不是普通人可以拥有的东西。然而现在是黑色纪元,以往的身份和财产根本说明不了什么。上亿元钞票连一个馒头都无法买到,军方回收黄金也只是用作工业原料。 难道这些人真的以为,杀人和打骂仍然和从前一样毫不为奇?肆意践踏他人尊严可以不受惩罚?随便用几十万钞票就能买人性命? 这跟未来世界的荒野流民有什么两样? 苏浩感觉浑身上下都在发冷,尤其是心脏,冷得像冰。 “这就是所谓的文明时代?” 他喃喃着,不自觉地眯起眼眸。瞳孔深处释放出的目光不仅森冷,更如刀般锋利。 不仅是他,围站在四周的所有团队成员都流露出相同的冷意,眼里的怒意也越来越狂暴。 “砰————” 身后传来枪声,一颗子弹以苏浩能够看清的速度,在空中划过轨迹,准确钻进中年男子的头。强烈的能量轰然爆开,掀飞头盖骨,使整个人朝后倾倒,仰翻。 欣研握着微微发热的手枪走上前来,挡在苏浩面前,盯着满面惊惧的外来者人群,恶狠狠地命令站在四周的团队成员:“杀光他们————” 枪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打破了夜幕下的宁静。 陈德清听见自己在叫嚷,在咆哮,在哀求。他的脸变得血红,嘴唇张开却呼吸不到空气,脖子上青筋拉扯着反复纠缠,周围传来的硝烟和惨叫声淹没了整个耳蜗。他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钻进胸口和腹腔的子弹正在粉碎内脏。想躲,却无法移动腿脚。这种难受的感觉很快弥漫全身,牵动身体非常缓慢的倾斜下去,重重摔倒。 二十多具尸体横卧在地面上,散发出浓烈的血腥。 卢糯儿和其他人站在营地入口,远远观望着这场屠杀。 她觉得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揪住,连忙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调整过来。艰难地转过头,发现站在旁边的人和自己表现差不多,浑身紧绷,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呼吸近乎凝固。 欣研眼中的怒火稍稍褪去。她抽出弹匣,从口袋里摸出几颗子弹用力压进去,后退半步走到苏浩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到声音说:“你是团队首领,必须保持正面形象。以后,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来做。” 话语简短,透露出的信息却很多。 苏浩感觉冰冷的心脏正被一股暖流围绕,使自己化冻。 他一直觉得与欣研之间的关系仅仅只是相互喜欢,在充满死亡威胁的黑色世界彼此拥护,温暖对方。 现在,他确定这种感情应该更加深刻。 也许,是爱 这一夜,很多人都没有睡好,甚至通宵无眠。 清晨的空气微凉而清新,淡金色的阳光透过针松林漫洒下来,映照着露珠,闪烁出一片晶莹的七彩光芒。鸟雀从巢中飞出,站在枝头开始一天的首次鸣唱。它们偶尔会飞下来,在冷硬僵直的尸体身上来回跳动,好奇地注视着这些早已死去的人们。 董国平指挥两名工人把挖掘机从营地里开了出来,在数百米外的林地边缘挖出足够深的坑。除了警戒塔上留守的哨卫,其余团队成员把死尸装上卡车,运到坑里填埋。 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昨天晚上有十几头丧尸被这股味道吸引,从林间与公路沿途寻来。它们吃得很开心,却不知道这一切已被警戒者看在眼里。人们用铁棍和砍刀干掉了这些怪物,连同被杀的外来者,全部扔进土坑。 厨房里依然飘出白色蒸汽,米粥和馒头的香味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人们站在靠近住宅楼的空地上,默默注视着远处引擎轰鸣的挖掘机。周围气氛变得紧张而沉闷,没有人觉得饿,也不觉得渴。 欣研站在苏浩旁边,神情有些黯然。 占据脑海的狂怒火焰熄灭之后,她忽然发现自己做得有些过分————虽然营地外的人们都参与了混乱,却并非所有人都伤害了陈昆。至少总有几个人很无辜。 苏浩点了一下站在面前的人,总共有四十六个,都是昨天下午接受条件,获得允许进入营地的外来者。 看着眼前这些人,苏浩淡淡地说:“今天,还有人愿意继续留下来干活儿吗?” 没有人回答。就连卢糯儿也紧抿着嘴,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每个人对同一桩事情都有不同看法。我不要求得到你们的认可,也不指望你们能站在我这边。” 苏浩感觉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却也足够响亮强硬:“我的人受伤了,差一点儿被杀。纠纷起因很简单,就因为外面那些人想进来,想得到住处和食物。我不想谈什么道德或者正义,也不勉强你们。这里来去自由,没有限制束缚。条件和昨天一样,愿意干活儿的人就有吃的和住处。觉得我这个人难以相处或者无法沟通,可以现在就走。” 长达好几分钟的沉默。 一个头发花白,略显苍老的男人首先站了出来。他用畏惧而憎恶的目光看着苏浩,嘴唇一直在颤抖,低沉愤怒地说:“你你怎么能这样?他们不是不讲道理,你可以好好劝说,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够理解。我们从很远的地方走过来,谁都想好好休息一下。你可以先答应请求,今天再让他们工作。我相信” “如果昨天晚上哨兵晚发现几秒钟,我的人可能已经被他们活活杀死————” 苏浩粗暴的打断了对方的话:“要求得不到满足就要杀人?就要制造混乱?恐怕任何时期,任何人都不会赞同这种说法。如果是一个乞丐站在你家门口强行讨要食物,不给就要冲进屋子杀人,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报警?拎起菜刀砍人?还是把他像国王一样迎进来,毕恭毕敬的伺候?” “那你也不能杀人!” 老人大声咆哮起来:“任何事情都必须**律。你无权杀死任何人,也没有权力占据任何共有的东西。包括你脚下这块土地,它属于国家,不属于你————” 这句话在围观的人群中引起很大反响,有相当一部分人在微微颌首。他们低声议论交谈,也有几个人跃跃欲试,想要走出来和苏浩争辩,只是畏惧四周警戒塔上的守卫,还有旁边全副武装的团队成员,才按捺下激愤的心情,观望等待事情的进一步变化。 苏浩的目光越来越冰冷。看着眼前自我感觉占据道德正义上风的男子,他忽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散发出极其诡异的魅力。 “法律?哈哈哈哈” 他保持着笑意,话音震颤且带有说不出的森冷:“这里没有法律,只有规矩。” 苏浩把目光转向男子身后的人群,语调非常认真,充满不可抗拒的威严:“我的规矩很简单————谁也不能动我的人。就像昨天晚上,谁敢这样做,或者想要尝试,我会杀了他。” “狂妄————” 老人几乎是在怒吼:“谁给你肆意妄为的权力?这是法制国家,不是你的**王国。我我要去告你!还有你旁边那个女人。昨天夜里我看得很清楚,是她开的枪!” 欣研的眼角一直在抽搐,死死咬住嘴唇。这些话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很难受,却无法立刻找到反驳的字句。 苏浩察觉到身边女人的情绪变化。他握着欣研的手,攥紧,冷冷注视着神情亢奋的老人,抬手指了指远处的营地入口,平静地说:“去吧!门就在那儿,没人拦着你。” 说着,他转过身,看了看聚在一起的外来者,淡淡地说:“你们有五分钟时间考虑。留下来,有食物和住处。离开,我不会阻拦。” 几乎所有人都在犹豫,也有几个神情坚定的人站出来,走到老人身边。人群很快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拨,每一张嘴里说出的话都和“食物”、“热水”、“安全”之类的词语有关。声音越来越大,议论也更激烈,如果不是畏惧四周警戒塔上荷枪实弹的守卫,甚至会演变为争吵。 “我实在不想再走了。估计北面的情况也跟这里差不多。没有军队和警察,到处都是那种吃人的怪物我觉得这里挺好。至少至少他们很讲规矩。” “狗屁的规矩!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法罢了。他们有枪,想杀就杀。没看过新闻上那些把人当做奴隶使唤的地下矿场吗?我看这里也没什么两样。老杨和老张都死了,我必须走,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别忘了,我们是人,不是猪狗————” “我们能走到哪儿?昆明?成都?还是更远的某个城市?目标在哪儿?” 嘈杂的气氛使苏浩皱起了眉。正当他准备重申剩余时间的时候,忽然看见卢糯儿从人群里走出,一直来到自己面前。 她眼睛里透出迷惑的目光。有些畏惧,也充满期待:“如果,如果我留下来,你会不会像对待昨天那个人一样对待我?” 也许是觉得这话说得有些繁复,她又补充道:“我想加入,你们会保护我吗?你刚才说过————谁也不能动你的人,谁敢这样做,就杀了他。是这样吗?” 苏浩盯着刘菲儿的眼睛————其中没有阴谋或者诡诈的存在,只有无限热切的期盼。女孩撅起嘴唇,眼眸深处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苏浩沉稳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我会尽一切力量保护每一个朋友,他们也会在需要的时候,给予我最有力的支持。这就是规矩!” “我愿意加入————” 话音刚落,卢糯儿不假思索地飞快说道:“我愿意留下!” 有了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就会有更多的人持相同立场。 卢糯儿虽然不是外来人群当中的主持者,也没有什么话语权,但她毕竟是一路走来的同伴。她的动作不可避免对其他人造成影响。加上恶劣的生存环境,没有目标的未来,饱受饥饿与疲惫折磨的人们自然不难做出选择。 站在高塔上的警卫一直用枪指着面容苍老的男子,看着他从苏浩面前走过,神情落寞地走出营地。 他并不孤单,有五个人陪他一起离开。 他们脸上都带着顽固强硬的表情————那是对思维理念的坚持,对丑陋与罪恶的愤恨,对正义的向往与维护。 苏浩注视着这些人远去的背影。这一刻,他忽然有些理解“文明时代”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那是一种只可能在乌托邦出现的理想。 很远,很空幻,却很美妙。 欣研走到他的身后,伸手抚摸着宽厚结实的肩膀,柔声道:“我真怕你动手杀了他们。他们和昨天那些人不同。他们没有错,只是有些固执。” 苏浩没有转身,他抬起右手,握住摆在左肩上柔弱的手腕,平静地说:“我知道,他们都是好人。可他们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也走不了多远。” 欣研用令人宽慰的语气说:“他们总会明白的。” 苏浩不置可否地摇摇头,转过,把深邃的目光投向远处的公路,颇有些感伤地喃喃:“他们会死的。” 地平线尽头,还有一群缓缓走来的黑点。 病毒爆发造就了丧尸,也有很多人仍还活着。 这条公路通向北面。 走了一群,还会有更多的人从这里经过。 正文 第四十四节蜂群 沿着公路过来的逃难者越来越多. 两周时间,已经有两百多人走进正在建设的营地,成为新的团队成员。 相对的,也有一百多人选择离开。 留下的,大多是女人和孩子,以及年长体衰的老人。长途跋涉使他们很疲倦,饭菜和床铺使他们感受到家的气氛,仿佛从遍布尸体的地狱又重新活了过来。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苏浩制订的规矩,但他们不想为了一些小事争辩,也不愿意再尝试颠簸流离的生活。 几乎每天都有三三两两的陌生人从公路上经过。 因为饥饿和疲惫,他们无一例外都会来到营地旁边。这些人提出的问题不外乎是食物和安全,还有对周边情况的了解,对方向和其它城市所在位置的咨询。也有人想要得到武器,或者无偿给予帮助之类说法。还有人干脆从背包里拿出成捆的钞票,直言不讳想要雇佣苏浩和其他团队成员,沿途提供保护。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无论灾难当前还是和平时期。这就是所谓的“个性”。 大量增加的团队成员数量,使营地的建设速度骤然加快。高大厚实的城墙已经初具规模,临时增建的两幢住宅楼开始挖掘地基,地下楼层的水泥基座也完成了浇灌。为了提供足够的电力,苏浩又在营地里增加了两套小功率太阳能发电设备。 城里运输补给和材料的卡车还是两天往返一次。不过,车辆数目已经随着团队扩充,由两辆增加到六辆。苏浩把食物公平分配给每一个愿意参加劳动的人。配给品包括糖果、酒水和香烟。这些东西很自然的引起不愿进入营地外来者的羡慕。他们聚集在营地外面,不愿意离开,也不想进去。每次城里补给车队抵达的时候,都会在这些人当中引起轰动。他们用羡慕、嫉妒、憎恨和贪婪的目光注视车队,看着卡车驶入营地,卸空货箱离开随着聚集在外面的人越来越多,加上附近有河流,那里渐渐形成一个小型居民点。很脏,也很乱。人员流动频繁,往往今天所有人全部走空,第二天又会被其他外来者填满。各种信息在这里交流,有人觉得应该重新返回城市,有人觉得应该加入苏浩的团队,也有人固执己见认为应该一直往北走。 有人,就有纠纷。 当有人趁夜想要混进营地偷取食物的时候,苏浩压制已久的怒火再次爆发。 他杀了两名潜入者。 尸体没有按照惯例入土掩埋,而是用木杆高高撑起,钉在距离营地大门五十多米远的位置。这种血腥残暴的做法,震慑了所有心怀叵测的外来者,也引来数十头丧尸嚎叫和惨叫在营地四周回荡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清晨,当围墙内的人们从睡梦中醒来,发现熙熙攘攘的居民点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遍地垃圾和鲜血,还有几具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尸骸。 八月十一日,老宋带领轮换人员随车队抵达营地。他非常认真的对苏浩言明————再有几个月,食物供应很可能面临短缺。 团队成员越来越多,将近三百人。 苏浩给所有人注射了免疫药剂,没有人知道这东西其实是他体内的血。整个团队仍然遵循城内、城外相互轮换的方式,分编为十个小队,在城市里四处搜寻物资,在野外寻找新的食物来源。 陶源从市农资公司搞来几辆手扶拖拉机。营地周围田地里成熟的庄稼被收割一空后,幸存者们立刻开始翻耕,种下数百亩土豆,还有相当数量的白菜和萝卜。 冬小麦还要再过一个多月才能播种,苏浩提前预留了大量耕地,邻近江水使灌溉很便利。一切顺利的话,冬季收获应该可以维持好几个月的消耗。 也许是对这个团队真正产生了存在感,很多刚刚加入的幸存者不再拘泥于劳动时间。他们变得比以往都要勤劳。很多人在围墙附近主动开垦荒地,虽然田垄歪歪扭扭,也谈不上什么耕种技巧,刚刚收割完麦子的土地上,终究还是渐渐冒出一片片绿芽。有南瓜,有豆角还有人在余暇时间下河捕鱼,上山捕猎,厨房里也经常飘散出肉汤或者鱼汤的浓香。 曹蕊和双胞胎姐妹在郊外发现一个养鸡场。杀光了聚集在那里的一百多头丧尸,她们从鸡笼里救出三十多只仅剩的母鸡。养鸡场规模很大,从笼子的数量判断,饲养的鸡禽应该多达数千。饿极的丧尸不挑食,它们不会顾忌嘴里的肉究竟是人类或者其它物种。如果不是曹蕊一枪崩掉那些正准备撕开铁笼丧尸的脑袋,恐怕它们连鸡骨头都会嚼光,什么也不会剩下。 这些可怜的母鸡当时缩在笼子角落里瑟瑟发抖。它们被全部带回野外营地专设的鸡棚。那天,每一个团队成员都围在鸡棚外面微笑。幸存者们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它们,脑子里幻想着诸如鸡蛋和烤鸡之类的美味儿。 廖秋在城外村子里找到三头小猪。他花了两天时间,在营地角落盖起一间足够宽敞的猪舍。他对所有人声明:《未成年人保护法》的效力将延续到这些肥胖的弱小生物身上。必须用最好的饲料喂养,禁止把它们当做宠物逗弄。当然,这种情况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只要它们生下足够多的后代,长得够肥,廖秋其实很愿意和大家一起分享排骨汤、卤猪耳朵、熘肝尖和爆炒腰花。 日常生活很单调,也很刺激。 除了劳作,每个人都必须按时接受格斗与射击训练。包括九岁的杨璐璐在内,苏浩要求所有人都能用棍棒之类的武器对付丧尸,在五十米距离内射中丧尸头部。 这要求其实并不过分。成为一阶强化人仅仅只需要十毫克银骨。也就是说,只要干掉五头丧尸,用斧头劈开它们的屁股,克制着强烈的呕吐与恶心,你就能变得更强。 苏浩尝试过服用更多的银骨。他发现这根本就是浪费。达到五阶强度的身体丝毫没有更进一步的反应。无奈之下,他只能把目光投注到收集更多的腐菌激素和银骨上。得益于大量增加的人手,这两种东西的数量已经达到极其庞大的程度。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如此信任新近加入的团队成员? 天刚放亮,营地围墙内的工地已经开始忙碌。搅拌机滚筒不停地转动,混合均匀的混凝土,被水泥泵机直接输送到地下的钢筋基座进行浇灌。昨天从城内运来的两套低温冷库被吊车拉起,慢慢放入尚未封顶的地下室。远处,高大的围墙缺口已经合拢,人们开始安装厚重的全钢闸门。这东西是在城北重工机械厂里找到的。说是闸门,其实就是一块二十多米宽,五十多米高,厚度达到二十五公分的巨大钢板。这样的钢板在机械厂仓库里整整有好几十块。据幸存者们猜测,它原本可能是用作军事途径。 苏浩走到装有钢制网格的窗前,看了一眼外面正用吊车悬挂着安装在地面滑槽上的闸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转过身,走到摆满各种实验仪器的办公桌前。 这里是一号住宅楼。按照苏浩的要求,这幢楼房被当做特殊用途。尤其是目前所在的这一层,所有房间都按照医院和实验室的使用功能进行改造。 宽敞的实验室里只有苏浩和周辰两个人。后者正伏在一台电子显微镜前观察着什么。沿着两侧墙壁,摆满了诸如恒温培养箱、蛋白质分解仪、电子混合基座之类的仪器。中间用水泥砌成的工作台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玻璃量杯、烧瓶、试管 这些东西全部来自城内各大医院、化学原料公司,或者是光学仪器商店。 苏浩一直无法解释对新进团队成员奇特的信任感————从洗浴中心获救者群体留下来的陈昆,到后来的董国平和陈二柱,直至现在为了食物和住所加入的外来者,他都有一种无法言语的亲密与温和。这种感觉并非单方面存在,苏浩也可以从对方身上察觉到相同的感受。就好像熟识多年的老友,或者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甚至,比这更加亲密。 这不正常。 他暗中观察了很久,终于发现这种感觉并不是针对每一个人,而是有非常特殊的条件限制。 那就是自己的血。 苏浩一度以为那是错觉。为了验证这种猜测,他有意识的给一部分新近加入团队的外来者注射免疫药剂。结果发现,思维意识对注射者与未注射者之间的区别对待非常强烈。前者很亲近,后者则是正常的陌生感。 这具身体集合了未来时代最优秀的人类基因。不过,苏浩并不认为这是导致问题产生的真正原因。据他所知,人类之间的主从关系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大脑,血缘导致的细胞亲和在其中所占的成份很少,最多不超过百分之五。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况很奇特,人类生物研史上没有任何与之相同,或者相近的案例。然而,抛开苏浩在未来世界的穿越经历,的确能够找出唯一的特殊点。 他服用过原型药剂。 周辰死死盯着显微镜,腮边肌肉在不住抽搐,脸上表情极为激动。除了苏浩,他是整个团队唯一有资格进行此类研究的人。 “你你应该过来看看这个。” 周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恐惧而震撼的光。他脑门上全是汗,像看见鬼一样盯着苏浩。这种怪异的模样使苏浩很不适应。他走过去,拍了拍周辰的背,后者立即从桌前走开,将电子显微镜让给他。 弯下腰,俯低身子,双眼凑上目镜后,苏浩只觉得视线被一片密密麻麻耸动的细胞占据。感觉就像拥挤在濒临干枯水坑里的蝌蚪,成千上万。它们疯狂攒动,在彼此之间来回蹿行。 镜头下的玻片上,是一滴从苏浩指尖挤出的血。其中,添加了营养液和另外一名未注射药剂外来者的血。 “红细胞数量超过正常值百分之五百,甚至更多。大幅度提升的供氧速度,可以使身体运动和肌肉膨胀效果倍增。这应该就是你说过的,强化人与普通人之间最显著的体征区别。我计算过白血球和其它细胞的单位含量,它们都出现了剧烈增幅现象。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因素。我想,你应该已经看到了那种黑色的颗粒。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也从未见过。” 周辰站在旁边充当解说。他觉得头皮发麻,眼前仿佛还在晃动着那一幕令人震惊的画面。苏浩显然对此并不在意。他的双眼没有离开镜头,只是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便重新沉浸在镜头下那片被放大无数倍的微观世界。 密集的红细胞之间,飘浮着一个个周辰刚才提到过的黑色颗粒。它们体积庞大,如同上百个红血球堆积起来的合成体。这些巨型颗粒周边聚集着大量细胞,无论红血球来源于苏浩,还是另外一个人,它们都会聚集在黑色颗粒附近,感觉很融洽。就像一个身材高大,拥有强悍武力的巨人,友好温和的对待附集在旁边的弱者。 “我为所有团队成员进行过血样检测。除了你,没有任何一例血样有这种黑色颗粒。” 周辰略带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苏浩的手随之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他抬起头,目光转向周辰,认真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我不知道。” 满面苍白的周辰摇了摇头,他用力咽了一下喉咙,结结巴巴地说:“现有仪器和数据都不够,我没办法对这种颗粒进行分析。从血样渗透结果来看,黑色颗粒与其它细胞之间的关系很像蜜蜂?” 苏浩皱起眉头。他不太明白这句话。 “是的!蜜蜂!” 周辰重复了一句。他看着苏浩,脸上的表情很古怪:“如果把一切都代入显微镜下的血液,我们我是指那些接受过免疫药剂注射的人,包括我在内,就像蜜蜂。那种颗粒相当于一个家庭里的最主要成员,你可以把它看做蜂后。这种蔓延和繁殖是无性的。它就像是细胞的灵魂,构建起一个错综复杂的社会。只要接近,或者进入另外一个身体,都会对新的接近体产生影响。它们会渗透对方,也许是产生某种稀有物质对陌生细胞进行培养。外来细胞很容易就能被转化,被影响。” 苏浩的脸色变得越发凝重:“你的意思是————我能命令所有被注射过的对象?” “不!” 周辰断然否决:“不是命令。蜜蜂只是一种比喻,你也不是真正的蜂后。这种由细胞产生的亲和力的确存在,却不能直接影响大脑对事物做出判断。我们会反对你提出的某些意见,却不会使情况变得更糟。但如果你执意要求,也许可能我们真的会执行命令。” 他脸色变得越发灰暗:“我从未想过会出现这种事情。这不科学,如果注入血液就能获得对某个人的控制权,那这个世界根本不会是现在的样子。这这实在太可怕了。我感觉身体里被注入另外一个灵魂,它是你意志的分身。真见鬼!为什么我根本没有反抗的念头?反而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赖的对象?哦不,在你面前我几乎是透明的,所有注射过那种药的人都一样。” 苏浩慢慢闭上眼睛。 他终于确定,产生这种奇特变故的真正原因,就是原型药剂。 这东西拥有神秘而强大的效力,足以改变正常的人类进化途径。 很幸运,它落到了自己手里。 灵魂渗透这名字似乎不错,很贴切。 然而,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正如周辰刚才说过的那样:血液上的相互融合不可能真正影响大脑。所谓“渗透”,应该主要作用于基因层面。 怎么说呢就像婴儿对母体有着与生俱来的依赖和亲昵,却仍然拥有**的思维意识。亲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把背叛率减至最低,但这并不意味着被注射者会对自己绝对盲从。 苏浩觉得自己像一只蜘蛛,以营地为核心,正在编织一张肉眼看不见的无形巨网。每一个被注射过免疫药剂的人,都是这张网上的丝线。他们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网也越来越结实。至于笼罩的范围已经远远超出想象。 他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冷汗淋淋。 “在别人体内输入一个灵魂,命令,控制” 苏浩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明显有些变调。 “不,不是灵魂。” 周辰再次否定了他的说法:“那只是一种偏向亲和的渗透。如果一定要用某个恰当的词来形容,我觉得应该是烙印。” 正文 第四十五节汽油 又是一个轮换的周末. 苏浩驾着越野车返回城内。沿途景观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密密麻麻的无人车流已经成为高架桥上的雕塑,城市上空依然飘荡着腐肉的恶臭,空荡荡的建筑里透出令人不安的死寂。 周辰留在实验室继续未完的研究。 他总觉得对黑色颗粒的验证还停留在表面阶段,苏浩也没有疯狂到把所有人都变成所谓“蜜蜂”的程度。至昨天为止,已经有三百一十七名团队成员注射过自己的血。他不打算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扩大免疫者群体。KD01研究所得到的资料表明,军方已经拥有免疫药剂配方,但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对这一地区周边人群进行发放。按照研究院军官徐屹留下的U盘配方,苏浩已经试制出一百多标准单位的免疫药剂。 这些药剂与苏浩的血完全不同,仅仅是在注射者体内产生免疫,无法起到自然强化的效果。在免疫基础上服用银骨,只能增加骨骼强度,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强化人。想要得到肌肉增效,还必须服用对应等级的强化药剂。 有这些免疫药剂作为伪装,苏浩才能掩饰原型药剂被自己服用后产生的一系列奇异效果,也可以对三百多名团队成员都是强化人这一现状作出解释。 军方不会放弃这座城市。他们总会回来。 因为,对抗不断进化怪物群体最主要的战斗力量,只能是强化人 小楼一切如故。 当苏浩走进一楼大厅的时候,韩晶首先迎上来,满面欢喜地搂住他的脖子。这种感觉不同于与欣研之间的爱情,而是兄妹之间的亲情。对韩晶而言,苏浩存在的意义不仅仅是从丧尸口中救过自己的性命,更像是值得依赖,尊敬,可依靠的兄长。 苏浩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问:“已经第三阶段了?” 韩晶笑着点点头:“上个星期我们围住了一大群丧尸,有好几百头。” “这么多?” 苏浩颇为意外地楞了一下,把目光转向站在旁边的杜天豪:“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病毒爆发至今,这座城市里的很多东西都在全新秩序下被固定。比如丧尸的活动范围,或者其他幸存者的生活习惯。以丧尸为例,它们往往会按照残留记忆,在某个街区徘徊。这些区域大多偏于阴暗,很少接触到阳光,周边环境温度比平时更低。就像大熊猫只在有箭竹生长的山林间生活,丧尸同样也有它们独特的生活习性。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丧尸通常不会离开固定的游荡区。 以韩晶等人的实力,对付几百头丧尸当然不成问题。据苏浩所知,城内各个已被探测过区域内的尸群数量均超过数千。想要把几百头丧尸从中引诱出来很困难。这些腐烂的生物几乎没有什么智慧,灵敏的嗅觉和听觉使它们对同一目标产生兴趣。不会谦让,也不会退缩。即便是未来时代经验丰富的猎人,也很难用诱饵从尸群里单独引出一部分。 “有很多人都还活着。” 杜天豪说话的声音很大,足够在场的每个人都听见:“据我们观察,附近几个街区都有幸存者在活动。他们前段时间可能是因为害怕躲了起来,但不管是谁,都必须外出寻找食物和水。这就不可避免与丧尸有所接触。那些怪物其实没有想象中可怕,它们速度缓慢,弱点非常明显。只要不是麻痹大意被围攻,很容易就能把它们干掉就这样,很多幸存者聚集起来,结成像我们一样的团队。南面街区有两个,大约三十人左右。西面还有一个规模比较大的,可能有上百人。” 苏浩逐渐听懂了杜天豪话里的意思:“你是说,那些人引出了丧尸?” 杜天豪点了点头:“是南面街区一个小团队做的。附近的超市和商店早就被我们搬空,他们没办法就近搞到食物,只能去更远的地方找吃的。那帮家伙很笨,发动汽车引擎的时候没有截断警报器线路,惊动了体育馆附近的尸群。那场面壮观极了,尸群规模至少超过四千,甚至更多。他们开着车乱跑,带着尸群横穿了半个城市。这种捕猎的好机会当然不能放过,我们截杀了落在后面的一部分丧尸,战果辉煌。” 说着,他拉开旁边壁橱上的抽屉,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小皮包扔过来。苏浩解开封口的拉链一看,里面装满了腐菌激素胶管,还有满满一袋清洗过的银骨,数量至少有几百毫克。 “老规矩————我们吃了一半,剩下一半归你。” 杜天豪的嗓门粗大,这句话使站在旁边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已经是强化人,都明白银骨的珍贵。但在所有人看来,这些东西理所当然应该有苏浩的一份。 如果没有他,自己可能已经死了。 苏浩心里同样回荡着说不出的暖意————他曾经怀疑,回到这个时空也许是个错误? 毕竟,如果不是能量不足,如果不是当时的情况逼迫,如果不是种种因素限制,他可能会选择更好的时间降落点。 然而,他现在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这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亲情与友善,根本无法被任何利益关系代替。 当然,其中也可能有原型药剂导致的微妙变化。苏浩往往会把这层关系忽略,只注重友谊和感情。 陶源站在杜天豪旁边,枪搭在肩膀上。他看上去很放松:“我们听老宋说了,野外营地的建设速度很快,预计下个月主体工程就能完工。那里比这儿更安全,女人和孩子也可以转移过去。” 苏浩点点头:“我们的人员数量增加了很多,这是个很麻烦的问题。” 李晓梅像往常一样抱着婴儿,声音柔弱:“食物应该够了。仓库里存货还有很多,如果再走远一点,其它街区应该还有不少没有光顾过的商店。” “不仅仅是食物。事实上,食物的问题不难解决。” 苏浩微笑着说:“我们收割了营地附近所有成熟的麦子,再过几个月,水稻也可以收获。新种的萝卜和土豆数量很多,足够吃到明年夏天还绰绰有余。何况,这座城市里很多地方都能找到食物。尤其是居民家里,或多或少都能找到一些吃的。这些食物累积起来,数量应该非常可观。不过,这些东西很分散,挨家挨户搜索要花费大量时间。我们目前必须迫切解决的问题,是燃油。” 他没有夸大其词。 事实上,燃油已经成为除食物之外,整个团队最为重视的物资之一。各种机械,重型卡车运作都需要柴油,普通型号的车辆也需要汽油才能驱动。油料供应一旦中断,城内与野外营地之间的联系会非常困难,物资与食物也无法互补。 苏浩走到桌前,从旁边壁橱里拿出市区地图铺开,指着图面上小楼所在的位置,对围过来站在四周的人们说:“我们在这儿,这附近几条街道是我们的实际控制区。距离最近的加油站,在三百多米外的横街上。那里的燃油一直供应着我们从五月份至今的全部消耗。众所周知,交通管制禁止大吨位载重车辆进入市区。因此,设置在市区的加油站都有共同的特点————柴油库容量小,而汽油库容量大。现在,这个油站库存的柴油已经不多,我们得另外寻找新油源。” 廖秋杵着自动步枪,眼睛盯着地图上那些代表加油站的标志,若有所思地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控制更多的加油站?” “我们需要油————” 苏浩平静地说:“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办法————散落在外面的废弃车辆都带有一部分存油。可以用皮管把它们抽出来,零散囤积。不过,这办法很慢,同样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我们只有三百多人,要修建营地,耕种,猎杀丧尸,寻找资源恐怕抽不出太多人手来做这种事情。所以,最方便,也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控制其它油站。” 杜天豪双手抱在胸前,皱着眉,努力运转着思维:“具体该怎么做?把其它油站的存油全部装车运走?我知道郊外有个停车场,那里有好几辆大型油罐车,可以好好利用它们。” “就算是三十吨装载量的重型油罐车,也不可能把所有存油全部运走。” 苏浩连连摇头:“我们可以把一部分燃油运到野外营地储存起来,也必须最大限度利用这些废弃的加油站。我计算过,全市的加油站总共有二百三十多个。虽然位置分散,有些油站也距离我们很远,但往返一次花不了多少时间。我们可以根据油站坐标,清理出几条常用的交通主干道。做这件事情并不困难,只需要把堵塞道路的汽车拖到一边就行。” “二百三十多个加油站” 陶源很感兴趣地插进话来,问:“那么每个油站的容量是多少?能有多少存油?” “不一定!” 站在旁边的曹蕊似乎对这方面很熟悉。她清了清嗓子,淡淡地说:“油站容量得看所在区域的车流量等情况而定。一般来说,容积通常为三十至一百吨。至于存量丧尸混乱爆发之前一段时间,城市里没有关于油料短缺之类的新闻,那时候的油价也很稳定。你可以打个对折,按百分之五十计算。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猜测,实际数字可能比这多得多。” 可以清楚听见不少人嘴里都发出倒吸凉气的“嘶嘶”声。 “这是一个很大的数字,非常可观。这些燃油足够维持现有机械和车辆运转很久。” 苏浩抬头看看四周,目光充满坚决和强势:“我们需要它们————” 第二天。 银行小楼外的马路上,停着一辆几分钟前刚刚从地下车库里驶出的“别克”越野车。这种车性能很不错,马力强劲,作为平时使用频率最频繁的车辆之一,幸存者们对它进行了全面防护强化改装。 车身周边加焊了一层钢板,四周和前挡风玻璃用细密结实的钢丝网罩住。车顶天窗改成活动式盖板,遇到紧急情况,可以从后厢里拖出一挺12。7毫米重机枪架在车顶。在长长的弹链旁边,还有两把加满油的电锯,以及一整套专门对应复杂路况的防滑链。 苏浩大口嚼着一个夹了腐乳的馒头拉开车门,弯腰钻进副驾驶的座位。他的两边腮帮鼓起肿泡似的两大团,看上去显得有些滑稽,握着方向盘的欣研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这种气氛很快感染了呆在后座上的杨璐璐,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顿时笑得前俯后仰。 苏浩用力咽下嘴里的食物,喘了口气,颇为愠怒地看看她们,又扳下遮阳板,对着镜子看了几秒钟,很不高兴地说:“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是一个男人应有的举动?能吃,意味着健康————” “你说的对!” 杨璐璐摇晃着带有婴儿肥的红润脸蛋,以明显不符合她这个年龄阶段的目光看看苏浩,又转头看看欣研,“吃吃”地笑着说:“健康就意味着有力气,才能在半夜睡觉的时候,不会因为生理上的原因,被欲求不满的女人一脚踹下床。” 这句话听起来很吓人。 苏浩和欣研同时用森冷的目光盯着杨璐璐。后者尴尬地戴上墨镜,轻咳一声,然后踩下离合器,推上前进挡。前者很是震惊地长大了嘴,瞪大眼睛问:“你从哪儿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理论?谁告诉你的?” 九岁的小女孩毫不在意苏浩眼中凶悍目光的威胁。她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撕掉包装纸,塞进嘴里含着,非常得意,含含糊糊地说:“我比你们想象中要聪明,不是吗?” 越野车横跨了大半个城市,穿过邻近南面的繁华地带,在一个带有红白标志的加油站前缓缓停住。 银行小楼对面那幢大厦已经清理过,连同每两周轮换一次的幸存者,总共有一百二十多名团队成员入住。除了连同李晓梅在内十多个人负责警戒与日常后勤,苏浩把其余的团队成员每五人分成一组。按照昨天议定的计划,这些搜索小组又分为两部分————陶源带领一半人,以银行小楼为核心,对周边区域进行搜索。他们的任务是猎杀丧尸,收集物资。苏浩和杜天豪带着另外一半人占领、控制邻近区域的所有加油站。 路边的绿化带里,有一辆侧翻的厢式轻卡。车身两边有醒目的蚂蚁图案和“蚂蚁搬家”字样。它的右前轮瘪缩,可能是碾到了某种锐物导致爆胎。一大堆零乱的家具从敞开的后车门里散落下来,压垮了绿化带里的灌木。就在这堆如山般倾倒的杂物下面,还露出半截被啃烂的人类遗骸。 苏浩跳下车,仔细观察周围动静。 油站里走廊游荡着四头丧尸————一头躺在太阳晒不到的屋檐下发呆,另外两头站在墙角旁边慢慢摇晃,最后一头趴在地上,像最专业的昆虫学家一样研究着几只蚂蚁。它非常好奇地伸出干巴巴的舌头,想要舔食这些看似美味儿的小动物。 虽然,没有多少肉。 越野车带来的动静很大,无论引擎轰鸣还是刹车响动,都足以引起丧尸的注意。它们仿佛被打了强心剂,立刻从懒洋洋的昏沉状态苏醒。脚步缓慢,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苏浩抡起消防斧砍断了为首丧尸的腿,跟在后面的杨璐璐立刻用叉杆套住它的头。失去行动能力的丧尸后颈被卡住,趴在地上不停的嚎叫,却无法依靠双手挣脱。苏浩和欣研趁机分开对付另外几头丧尸,以最快的速度抽取腐菌激素,再回过头来对付被杨璐璐按住的缺腿丧尸。腾出手的小女孩没有闲着,她抡起苏浩扔在旁边的斧子,狠狠劈开丧尸臀部。 虽然只有九岁,被银骨改造过的身体却比成年人更强。即便有身高限制,杨璐璐也完全可以单独对付落单的丧尸。 当然,她的猎杀过程要比成年人麻烦一些————在肉搏情况下,必须先砍断丧尸的腿,才能攻击丧尸头部。 团队成员都很喜欢这个九岁的小女孩,却并不因为年龄放弃对她进行格斗训练。和其他人一样,杨璐璐同样要在陷阱小院学习如何猎杀丧尸,在郊外接受射击训练,学会如何使用枪械。 斯巴达式教育很残忍,却可以造就一大批从幼年时代便生死相搏的优秀战士。 苏浩不过是把杨璐璐的成长时间稍微提前。 其实,未来世界的野外流民比她更早熟。那些七、八岁大的孩子对人体个怪物身体构造非常熟悉。他们知道如何利用对方的弱点进行攻击,对待食物从不挑三拣四。 正文 第四十六节混混 无论在警备司令部,还是KD01研究所,苏浩都没有找到子弹生产线之类的东西。这就意味着幸存者团队消耗的弹药,无法通过自产方式获得补充。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尽可能节省。 苏浩收起装有腐菌激素的胶管,走到越野车旁,拉开后箱,取出一只高容量蓄电池。 欣研拎着带血的钢管走过来,认真地说:“你感觉到了吗?这些丧尸的速度好像比以前快了不少。它们的动作已经不那么笨拙,力气也更大。” 沉默片刻,苏浩点了点头。 欣研的感觉很准确————丧尸的确在变强。 这种变化非常微妙,不是经常与丧尸搏斗的人很难有所察觉。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丧尸体表的肌肉不再腐烂,而是重新进入正常生长状态。 “—1”是所有怪物当中最低,也是最弱的等级指数。 从病毒爆发至今,几个月的时间,丧尸已经跨过了最初的弱化状态。它们将逐渐学会奔跑和跳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蹒跚挪动,攻击方式也趋于多样化到那个时候,丧尸会进化至真正的“1”等级。 人类可以不在意老鼠,却没人会忽视一头蹲在身边的老虎。这两种动物实力强弱完全不同,丧尸也如此。 苏浩露出一丝微笑,淡淡地说:“这不奇怪。别忘了————它们吃肉,不吃素。” 带有调侃性质的话语无法消减欣研的忧虑。她仍然皱着眉,和苏浩一起走向通道对面的油站办公室 加油站都有两个临街的入口,或者说是出口。 苏浩刚刚把手搭上办公室玻璃门,准备用力拉开的瞬间,对面十多米外的另外一个入口,忽然闪出几道人影。 那是一群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三个人。为首的男子身材瘦高,穿着黑色T恤和短裤。强烈的阳光照在他新剃短发上,照出一层湿漉漉的汗水。 他们手里握着棍棒和钢管,有一个还把刀子捆在铁管顶端,做成更适于格斗的长柄武器。有两个人手里拎着提桶,看样子应该是用来装油。站在办公室台阶上的苏浩等人让他们很吃惊,本能的后退几步,表情很是戒备。 “你们你们是谁?” 为首的年轻人举起手里的棍棒,厉声喝道:“为什么会在这儿?” 苏浩和欣研对视一眼,两个人立即散开。欣研和杨璐璐快步走到越野车前,占据着便于进退的有利位置。苏浩放下手里的蓄电池,朝着这些陌生人的方向上前几步,耸了耸肩:“如果我没猜错,我们的目的应该一样,都是为了汽油。” 三个年轻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确定站在眼前的苏浩没有被感染,也没有任何丧尸应有的腐烂痕迹后,这才把目光投向通道地面上的丧尸残骸。 “知道吗?你吓了我一跳。” 为首的男子放下棍棒,用疑惑、警惕的目光端详着苏浩,又不住偏头看看站在越野车旁边,端着自动步枪的欣研和杨璐璐,有些羡慕,又很是恼火地说:“这里的汽油不对外供应,你们最好离开这儿,去别处转转。” 他的话充满冰冷和敌意,想要表达的意思也足够明显。 苏浩眯着眼睛看着他,又朝前走了两步:“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男子盯着苏浩,冷冷的眼神里含着怒意和畏惧。他不停的用余光瞟着苏浩腰间的手枪,试着挤出笑容,表情却很不耐烦:“这个加油站是我们的。嗯!如果你们急需汽油,我可以给你们一部分。不过,下不为例。” “哦?” 苏浩有些疑惑:“你是这个加油站的老板?” 这句话似乎问得很没水平。从苏浩的角度,他只能通过对方的话语做出这种最合乎情理与逻辑的判断。然而,他的问话却在对面三名男子当中引发截然不同的回应————他们楞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笑的很张狂,肆无忌惮。 “哈哈!涛哥他居然,居然说你是这里的老板?哈哈哈哈!” 一个穿着有些另类的年轻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旁边,另外一个穿灰色衬衫的男人止住笑,用带有讥讽和炫耀的口气说:“如果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这一带是我们的地盘,包括这间加油站。” 苏浩下意识地摸了摸枪,有种想要拔枪射击的冲动。 他用冷漠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这些人,转身走到越野车前,对欣研说:“把杜天豪叫过来。告诉他:带上几个人,还有两辆他昨天说过的油罐车。” 野外营地和银行小楼之间依靠无线电进行联络,常用的几辆车里也装有短途呼叫器。以苏浩拥有的专业知识,很容易就能利用各种材料制作这种简单的通讯器。 说完这番话,他把蓄电池放回车上,从衣袋里摸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燃,冷冷地看着那些口气狂妄的年轻人。 “地盘”这个词,让苏浩联想起未来时代。 城市和野外没有实际控制者,军方占据的区域往往是重要资源或者粮食产地。包括废弃的城市在内,大多被颇有实力的人物占有。在那个时代,每一个居民点都有主人。只要有枪,有力气,比其他人强,就能成为一方统治者。外来人群必须向区域控制者交税,或者选择依附不可否认,站在权力顶端的感觉很不错,却必须时刻小心从背后捅来的刀子。 杀人与被杀,已经成为未来世界的永恒格调。只要干掉统治者,就能继承他拥有的一切。财产、食物、女人、地盘 苏浩一直很低调。 他知道这座城市里有很多人还活着。 杜天豪也说过,小楼周边有其它幸存者团队。 不过,苏浩并不觉得自己比那些人弱小————他服用过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原型药剂,来自未来,拥有数百名忠心耿耿,至少也是一阶强化实力的手下。除了军方和不断进化的丧尸,熟悉历史的苏浩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自己更强? 现在,居然有人站出来说:“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这感觉真的很滑稽。 如果刚刚与那些人接触的时候就开枪,事情不会演变成现在的样子。 苏浩不喜欢随便杀人。 何况,这些人对自己没有造成实际威胁。 也许,那几个年轻人潜意识认为自己不会开枪。 毕竟,这边只有苏浩一个男人。 欣研是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女,杨璐璐更是只有九岁。 他们明显很畏惧苏浩等人手里的枪。因此,没有继续过来争执。三个年轻人拎着提桶走近院子侧面的油罐,一个人爬上罐顶拧开铁盖,插进一根空心塑料管。另外两个人在下面吸气,用提桶接上抽出的汽油。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停的朝越野车所在的位置张望,目光警惕且充满戒备。 欣研看了一阵,摇着头,对站在车子另一端的苏浩说:“他们好像什么也不会。” 苏浩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这种设置的地面的油罐不大,容量最多不超过三百升。之所以设置这种东西,主要是便于某些特殊用途。比如:需要少量汽油擦抹污垢,为一些自行改装的车子补充油料通常只有大型油站才会有这种外设的油罐,里面的存油通常不会很多,甚至干脆是空的。 在停电状态下,可以用蓄电池连通办公室内的主控设备,使整个油站重新恢复运转。这方法不是什么高深的特殊学科,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的知识。苏浩不想因为无关紧要的小事情杀人,这些人与他也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他要的只是地下储油罐里的燃油。至于地盘既然对方态度强硬,那就当做是他们的好了。 三个年轻人应该不是第一次从外置油罐里抽油。很快,两只提桶已经装满汽油。苏浩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些人,发现那根抽油用的塑料管差不多有三分之二都被插进罐子。显然,罐子里的存油已经所剩不多。 那些人没有拎起油桶离开。他们一直朝这边张望,贪婪的目光在越野车和枪的上面打转,饶有兴趣地看着苏浩,还有守候在旁边的欣研和杨璐璐。 “他们从哪儿弄的枪?” 穿灰衬衫的男人话语充满羡慕和嫉妒:“那东西可比刀子管用多了。我说,是不是应该过去跟他们好好谈谈?妈逼的,连女人和小娃娃都人手一枝,这帮家伙真***阔气。尤其是那个妞,长得挺漂亮,腿长胸大,老子看了就想日。” “如果不想死,就趁早闭上你的嘴————” 被他们叫做“涛哥”的年轻人冷冷低喝,面色阴沉地说:“就算弄到枪又能怎么样?你会用吗?怎么打开保险?怎么换弹匣?出现卡膛的情况该怎么解决?连射和点射的区别是什么?刚才我就想说你,什么叫做“我们的地盘”?你知不知道他们是谁?随便开口就说出那种话,那个男的当时没开枪就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你想死就趁早滚远点儿,别来拖累我。” 这番斥责丝毫不留情面,灰衬衫男子的脸色阵红阵白,眼眸里不断释放出凶狠狂虐的目光。他龇着牙,像受伤的狼一样反目瞪着为首的年轻男子,握在手里的刀也摆出进攻姿势。尽管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凭着被强化过的敏锐视觉,苏浩仍然清楚地看见“涛哥”眼里的不屑和讥讽。 “我怎么会跟这种低能狂妄的白痴混在一起?” 陆涛,也就是叫做“涛哥”的年轻人摇了摇头,满面冰冷地沉默着。 从病毒爆发到现在,他脑子里已经不是第一次冒出这种念头,而且越来越强烈。 他是本地人,在北方一所名牌大学中文系念硕士研究生。 从去年开始,父母就一再打电话要求他回家一趟。正好陆涛投递求职信的那家公司也在本地,于是他回来了,按照父母的意思,在五月十一号那天穿上新西装,在约好两家人一同游玩的公园里,见到了相亲对象。 那是一个相貌甜美的女孩,性格温柔。陆涛和对方都对彼此感到满意,在场的双方父母也很高兴。四个老人甚至开玩笑说“差不多明年这个时候就能结婚”,还逗弄、催促他们尽快生个孩子。 那幕欢快幸福的画面,被陆涛的岳母首先打破————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瞬间变成丧尸,像野狗一样抱住站在旁边的女儿,几口咬断了她的喉咙。 包括陆涛在乃,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只觉得脑子很乱,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直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将他狠狠推朝旁边,陆涛才从浑噩中猛然惊醒,继而发现:父亲也不知时候变成生化电影里吃人的怪物。如果不是母亲拼尽力气把自己推开,落在那张满是狰狞利牙嘴里咀嚼的,恐怕已经不是母亲的脸,而是自己的肩膀、胳膊、胸口 整个公园都陷入混乱,到处都是求救与惨叫,刚刚被环卫工人打扫过的干净路面被鲜血染红。几乎所有在公园里晨练的老人都变成丧尸,它们嚎叫着扑翻一个系着黑带,在湖边摆出高难度踢腿动作的空手道教练。那个男人很快被撕得粉碎,连脑袋都被从挣裂,分成两半。 未来岳母趴在相亲女友身上乱啃。 旁边,未来岳父被一个戴红袖章,却已经变异的公园管理人员扯断了胳膊。 母亲腹部被父亲咬出一个大洞。他掏出肝脏,忘我投入地大口咀嚼。 一个在几米外晨练的老太婆咆哮着冲过来,挥舞手中宝剑狠狠扎进父亲后脑。她非常勇敢,一边拔剑刺向陆涛的未来岳母,一边大吼着让他打电话报警。话未说完,一个刚刚变异,穿着黑色健美裤的女人已经抓住老太婆的剑,把她用力拖到面前,对着喉咙一口咬下。 那天的阳光像往常一样明媚,大地却充满血腥。 陆涛已经忘了,究竟是怎么逃出那个可怕的公园。 自己似乎是抱起一台录音机。那东西属于一群练习舞蹈的晨练者,当时还放着节奏欢快的“今天是个好日子”。伴随着宋祖英欢唱的歌声,陆涛像疯子一样挥舞录音机,连续砸爆好几头丧尸的脑袋,跌跌撞撞逃出公园。 街上比公园里更乱。 很多车子都撞在一起,变异的丧尸从车轮下爬起来,扑向那些满面惊恐的人。一辆巡逻的警车侧翻在马路中央,丧尸把受伤昏迷的警察从车里拖出来,像分蛋糕一样撕成几块,抱着人体短肢坐在街上大口吞嚼。狂乱的恐怖风暴席卷了整个城市,到处都是尖叫与哭喊。不断有人从楼房高处跳下来摔死,身后窗户里伸出胡乱挥舞的丧尸手臂。一个穿西装套裙的女人高跟鞋被卡在窨井盖的雨漏口,无法挣脱,被紧追不舍的丧尸当场扑翻,从足踝部位活活啃断。还有一个中年男人想爬上路边的行道树,因为脚滑掉下来被丧尸围住。他不顾一切朝四面乱打,怒吼着从尸群里冲出。肠子从他腹部破口里滑出,被一头丧尸抓住,一人一尸的感觉就像在放风筝。他捂着肚子拼命跑出十几米远,又不得不惨叫着跑回去,对咬住肠子大口吞咽的丧尸拳打脚踢直到最后被密密麻麻尸群淹没的时候,那张凶狠狂暴的脸已是毫无血色,惨白得令人心悸。 陆涛一直在用手机反复拨打“110”,他很快放弃了这种毫无帮助的举动————和自己一样,街上逃亡的每一个人都在做着相同的事。无论在任何位置,都能听到他们对着手机狂呼乱喊的求救声,远处还传来尖利急促的车载警报。 混乱持续了很久,陆涛躲在路边一间垃圾房里。他脱下西装捂住口鼻,用腐烂发臭的各种弃物覆盖全身,藏在肮脏的角落里一动不动,任由蟑螂之类的虫子在身上乱爬直到手机里再也听不到任何讯号,嘈杂的电波彻底变成盲音,垃圾房外面一片死寂,他才从藏身处瑟瑟发抖地爬出来,努力睁大沾满粪便、口痰和泪水的双眼,绝望地看着遍布尸体和死亡的世界。 他像无家可归的狗一样在街头流浪,寻找食物过程中不止一次与丧尸遭遇,渐渐明白头部是对方弱点。凭着在中学时代打群架的经验,练过两年散打的陆涛,开始爆发出复仇的力量。他收集棍棒和刀子之类的武器,找了一个小房间作为隐蔽所。这种独行侠般的生活过了好几个星期,在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有两百多人的幸存者团体。 于是,选择加入。 正文 第四十七节布置 这个团体的人员构成非常复杂。 有普通市民有小贩有城管有交警也有小偷和黑帮份子总而言之都是为了活命而聚在一起。他们也许曾经因为职业和社会地位相互敌视然而现在却必须合作共同对付狰狞恐怖的丧尸。 灰衬衫是个二十来岁的混混。 他自称是城西某个片区的帮派老大能管好几条街。 没人知道灰衬衫叫什么他以“豹子头”这个外号自称。 平时无聊的时候“豹子头”总是喜欢口若悬河跟别人谈论《水浒》。言语当中不时掺进几句“宋江那个白眼狼”“政府就是因为蔡京这种人太多”“公务员都他妈是高俅”之类的话。他总跟人说林冲老婆如何如何漂亮如何如何被高俅儿子玩弄这一切都他自己的真实写照陆涛不知道“豹子头”是不是对这段情节情有独钟?还是真实遭遇的确如此?但有几点可以肯定————“豹子头”连小学都没有毕业;除了林冲宋江鲁智深武松《水浒》里其他人物一概不知;这家伙很好色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人从他嘴里说出来不是“骚逼”就是“贱货”。 至于另外一个穿着另类梳着爆炸式怪异奇特发型带有几分乡土气息的年轻人名字叫做李顺发是某个发廊里打杂的。 当然他自称是个“非常专业的理发师”。 可团队里有些人总喜欢管他叫“xx区洗剪吹”。 陆涛有种学者独特的傲气。 他本能的不喜欢这些人却因为丧尸威胁不得不加入这个团队。 陆涛的儒雅和傲慢同样不被别人所接受英俊冷漠的外表甚至引起某些人嫉妒。不过当他在一次遭遇战中独自干掉四头丧尸以后来自背后的冷言冷语顿时少了很多。诸如“豹子头”之类的人也愿意不时与他亲近 刚才那番话显然严重伤害了“豹子头”的自尊心。他感觉陆涛毫不客气剥夺了自己内心深处最为看重的东西。虽然那只是一层用来虚张声势恐吓别人的伪装。 “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个小逼娃娃少在我面前拿腔拿调。别以为平时给你几分面子就能蹬鼻子上脸等老子弄到枪” “那你去啊————” 陆涛打断了他恶狠狠的话指着站在对面的苏浩等人懒洋洋地冷笑道:“你过去找那个人要好了。你说过————这里是你的地盘。” 这个加油站北面就是团队栖身的营地。距离很近人们平时都从这里弄些汽油回去混合着木头之类的可燃物煮饭烧水。凭心而论陆涛也不愿意把汽油分给外人可他没有疯狂到认为能够与苏浩为敌的程度仅仅只是口头上随便说说。 专业理发师李顺发站在旁边张着嘴傻呵呵地看着。 他并不在意陆涛和“豹子头”之间谁输谁赢死活跟自己都没有关系。但不管是谁输了他都会跟在赢家后面狠狠踩输家几脚。 一:为了过瘾。 二:为了过瘾。 三:还是为了过瘾。 陆涛从来就不喜欢这些人认为他们无知而狂妄。 就比如刚才“豹子头”对于枪的理解完全来源于电影说话方式也基本上模仿新版《古惑仔》。真要把一支枪摆在面前他根本就不会用甚至只能当做废铁扔掉。 联想起平时“豹子头”对林冲娘子色情无比的谈论陆涛只觉得有种无力且烦躁的困顿感。他已经没有家人也失去了未来理想。活着完全是因为本能或者可以说是不想被丧尸当做食物。 他很迷惘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思维渐渐飘远神情也变得恍惚。“豹子头”一直咬牙切齿盯着陆涛立刻发现对方眼睛里光芒正变得暗淡。他阴冷地干笑着从裤袋里摸出三棱刮刀。 “豹子头”决定要好好教训一下陆涛————他对付丧尸虽然很厉害却不给自己面子也不守规矩。在他身上捅几个窟窿也可以震慑一下对面那个漂亮的奶油男人嗯!没错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旁边那个漂亮妞可能还会因此喜欢上老子。 电影里不都是这样吗? 一刀干翻对方老大然后就能开他的车子用他的票子脱光衣服干他的马子! 这就是生活。 拎着刀准备狠狠捅出去的一刹那“豹子头”感觉到耳朵里有强大的压力————那是从远处传来的引擎轰鸣地面也随之产生震动。如果换在病毒爆发前繁华热闹的城市根本不会产生如此强烈的震撼。现在整个城市几乎变空人们死得死散得散空旷死寂的马路上连老鼠跑过都会引起注意更不要说是车辆飞驰引发的动静。 “豹子头”满面惊愕地转过身恰好看见两辆重型油罐车在街口转向朝着加油站疾驰过来。铁灰色的车身充满令人畏惧的金属质感椭圆形车载油罐令人联想起“爆炸”、“火焰”、“死亡”之类的可怕名词。它们咆哮着越来越近直到驶近油站门前才缓缓降低速度。 魁梧强壮的杜天豪跳出驾驶室他嘴里叼着吸了半截的烟颇为奇怪地看了一眼陆涛等人随即把目光转向苏浩大步走过去用沙哑粗豪的声音嚷道:“头儿!急匆匆的把我们叫过来有什么问题吗?” 在他身后两辆车的驾驶室里又跳出五名团队成员。他们全副武装手里握着崭新的“95式”自动步枪迅速爬上屋顶占领加油站附近的制高点。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整个加油站已经被纳入射击范围。 苏浩不是专业军人。但他在未来时代与军方的关系密切多少知道一些训练方面的常识。 他看着对面僵在原地的三个年轻人拉开车门拿出蓄电池递给杜天豪语气平淡地吩咐:“去控制接通电源抽光这里所有的油一滴也不要剩下。” 两辆三十吨容量的车足够运走地下油库里剩余的汽、柴油。 杜天豪接过蓄电池吐掉嘴里的烟头用脚踩熄。他狞笑着看了看对面转手把电池交给站在旁边的欣研。 “这种技术活儿应该由你来做。我只适合站在这儿盯着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 说着他炫耀般脱掉身上的t恤露出魁梧且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胸肌。在刺眼的阳光下这个巨汉胳膊上凸起一条条粗络的青筋外露的肌肤表面泛着油亮的光仿佛用钢铁铸就的雕塑。 他很清楚苏浩的做事方式。虽未明说眼前这种状况显然是在对峙。杜天豪并不认为陆涛等人有威胁到自己的实力————他们很瘦老子有肌肉。高大健壮的体格加上武器这比任何语言恐吓都要更具说服力。 陆涛默默注视着苏浩等人。看着他们接通电源从办公室里取出粗大的软质油管把地下油库与车载油罐连接在一起。伴随着“突突突”的马达咆哮库存油像倒灌的海水一样疯狂涌入油罐。 “豹子头”早已收起刀子。他睁大双眼看着这一幕令人畏惧的场景是的这的确很震撼。他再次确认苏浩等人手里的枪是真家伙不是用塑化材料做出来的高仿真玩具。尤其是杜天豪那个比熊还强壮长得像野兽一样的男人让他真正明白了演义小说里对那些好汉的描述。 妈逼的————连喝十五大碗酒尿都不撒一泡发着酒疯把老虎打死的武松恐怕也不过如此。 还有鲁智深那个胖和尚在现实生活当中也有原型存在。倒拔垂杨柳看看对面那个胳膊比自己腰还粗的家伙恐怕拔电线杆都不成问题。 看看自己细瘦少肉的身体再看看人家擎天钢柱般的粗腿这感觉让“豹子头”很难受也多少明白陆涛为什么会对自己冷嘲热讽。 趁着天还没黑路上看不到什么丧尸走吧! 陆涛一直注视着苏浩。 这种关注不是因为敌意而是两个人年龄相仿引发的兴趣和猜想。尤其是外貌陆涛觉得对方可能比自己更年轻。 他的猜测没错————苏浩这具新造身体的生理年龄只有十九岁。 陆涛不太明白为什么杜天豪等人愿意尊苏浩为首? 他清楚地听见杜天豪管苏浩叫“头儿”。 还有其他人尤其是站在越野车旁的欣研。 他们没有现在自己身处团队的矛盾看上去很团结拥有令人畏惧的枪械懂得电力操作他们拥有的也许比表面上看起来多得多。 或许我应该加入他们? 苏浩没有注意到陆涛等人的离开。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两辆抽取油料的油罐车上。 这是一个大型加油站。 欣研接通电源后才发现地下油罐总容量居然多达一百二十吨各种不同标号的汽、柴油还余有九十多吨远远超出两辆油罐车的正常载重。 下午四点二十六分两辆车已经装满另外两辆接到命令已经赶来的油罐车缓缓驶入站内继续抽取剩余的库存油料。 抽油泵发出的噪音很大不可避免的引来一些丧尸。站在楼顶负责警戒的团队成员已经熟悉周围地形确认附近没有大规模尸群后他们派出三个人分头解决那些靠过来的丧尸。同时用无线电联络银行小楼请求尽快派出两个战斗小组过来支援保证油料抽取工作顺利进行。 苏浩把一头丧尸按翻在地掰断双手抽取出足够剂量的腐菌激素。这种淡棕色的生物液体在阳光下仍然显得浑浊看上去就像掺了太多牛奶的卡布基诺咖啡。不过苏浩却敏锐地辨别出:手里这管腐菌激素比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抽取的第一管同类物质颜色略深。 金属针头插进松果腺抽取的激素当中不可避免带有一部分丧尸本身的体液。可能是颅腔内的积水也可能是带有大量病毒的脓质。这些液体并不影响腐菌激素应有的纯度和效果但它们却可以从颜色方面显示抽取目标的力量强弱。按照未来世界通用的怪物实力评判法则:体液越深的怪物往往就越强。 没错!这个世界的丧尸正随着时间过渡而逐渐进化。 这不是错觉而是比任何事物都要清楚的真实。 苏浩暗自叹了口气收起装有激素的胶管认真地叮嘱站在旁边的杜天豪:“不要耽误太多时间注意警戒一旦发现有大规模尸群就立即撤退。我们需要燃油但我不希望看到有任何人为此付出伤亡的代价。” 杜天豪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不住地互握双手挤压着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银骨加上苏浩血液相互作用下对人体产生了融合式强化效果。这种改变不仅仅是力量和体质就连服用者外表也产生了影响。以杜天豪为例:这个早已停止生理成长的男人在短短几个月之间身高增长了近两公分皮肤表面角质层更厚肌肉变得如钢锭般沉重结实。尤其是那张典型的“国”字脸咬肌被高耸的颧骨紧紧绷开在下颌骨之间形成起伏。看上去比《终结者》里施瓦辛格那张冷冰冰的脸更酷更像雕塑。 交代完这件事苏浩转身钻进越野车副驾驶室。欣研和杨璐璐已经坐在车里等候九岁小女孩嘴里含着一根从路边商店里弄来的“阿尔卑斯”棒棒糖奶声奶气地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苏浩看了一眼欣研平静地说:“一号加油站。” 2020年1月昆明市交通状况报告显示:至上年12月统计结果全市私家车总数已经突破300万辆。 大量增加的汽车必须拥有足够的加油站。尤其是靠近郊外正处于修建中的环城公路沿途配备的油站数量甚至城内更多。与城内相比城外远离居民区安全方面多少可以得到保障交通状况也不是那么拥挤。 早在未来世界筹划逃亡转移的时候苏浩就通过电脑对时空降落点城市周边情况进行调查。 他仔细考虑过野外营地的建设坐标:那里临近交通主干道附近有水源充沛的河流。田地土壤肥沃地质结构可以承受深层建筑的建设周边地区没有发生过泥石流之类自然灾害。由于新旧道路更替等原因以营地所在位置为核心周围拥有七个在不同年代修建的加油站。其中四个属于新建距离从六百米至五公里不等。另外三个早在半年前就停止运作油站拥有者正在办理相关的报废拆除手续。 病毒爆发打乱了整个世界所有事务的进程。废弃的加油站再也无法拆除它们仍然保留着完整的电控设备以及一整套地下油罐和连线管道。其中两个油站因为邻近通往郊县的交通主干道每天都有大量货运卡车停靠加油油库容积也因此达到足足六百吨。 综合计算营地周边七个新旧加油站总容量超过两千吨。 苏浩考虑过自己可能遇到的所有问题。 为了应对不断进化的丧尸他对于燃油的需求也更大一些。这些废弃的加油站看似没有任何意义但它们与野外营地很近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调集大量燃油。毕竟一旦遭遇突发事件幸存者们不可能驾着卡车临时去几十公里外的市内油站补充燃料。 以团队目前的人员数量无法控制全市所有加油站。可苏浩不想放弃那些油站里剩余的燃料。解决方法很简单————把这些燃油装车运走注入距离野外营地最近的加油站。 这种办法虽然繁琐却利于控制也能最大限度节省人力资源。 只要对地下油罐做密封处理隔绝空气燃油就能长时间保存。 毕竟油站存在的价值仅仅只是燃油。 一旦地下油罐被抽空它们其实就是一幢装修风格另类的废弃建筑。 “一号加油站”是苏浩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的名字。这里距离野外营地最近只有六百多米。 董国平调了一部分工程机械和三名工人过来。连同十六名团队成员以加油站现有建筑为基础兴建一座规模较小的营地。 和几个月前相比欣研的驾驶技术可谓突飞猛进。对离合器的灵活运用对油门的疯狂践踏将越野车的整体性能发挥到极致。也许是因为神经中枢被强化过的缘故她并不觉得这些举动有多么狂野只是面带微笑猛踩油门驾车冲出市区以超过上百公里的可怕时速在公路上飞驰。 不到二十分钟越野车已经横穿城市稳稳停在一号加油站的入口。 主体建筑仍然还是高大厚重的围墙三座二十米高的警戒塔正在进行基础施工。由于缺乏人手图纸上被围墙圈拢的面积不大很大程度上缩短了建造时间 正文 第四十八节讹诈 董国平站在加油站前的空地上对着图纸仔细观察围墙基线。他穿着沾满泥浆的灰色工作服皮鞋上的水泥块早已干硬。看见苏浩和欣研走过来他示意性地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注到摊开的图纸上。 苏浩环视了一圈周围脸上的神情很是满意:“专业人员的确有着不可替代性。换在以前很难想象两天时间就能完成如此之多的工作。看来用不了多久这里就能投入使用。” 董国平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图纸他纠正着苏浩话里的错误:“如果你指的是加油站只要接通电源就能正常运转。如果你说的那堵墙至少还需要四天时间才能合拢。当然如果你派过来的人手能增加一倍这个时间还能缩短三分之一。” “哦?” 苏浩对他的话感到意外:“既然增加了一倍的人力为什么不能节省一半的时间?” “混凝土需要晾干人力因素无法影响这个过程。想要达到最佳强固效果墙体晾晒时间不能少于一个月。” 说着董国平扶了扶略微下滑的眼镜转过身抬手指了指沿着油站办公楼墙角摆放的数百只空玻璃瓶好奇地问:“这是今天上午廖秋送来的。他说是你的命令明天和后天还有更多的瓶子要运过来。我不太明白你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苏浩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把目光投向远处高大的围墙:“听说过“莫洛托夫鸡尾酒”吗?” 董国平微微皱起眉头继而恍然大悟:“你想自制燃烧弹?” 苏浩微笑着点点头:“除了这些瓶子廖秋还会运来一些从汽车交易市场找到的旧轮胎。化工物资公司有很多镁粉。这种自制燃烧弹威力很大制作非常方便。有那堵墙作为防护密集的尸群其实不难对付。” 董国平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兴奋:“你说的没错。我们可以大量制造这种东西烧光城里的所有丧尸。那些怪物虽然数量庞大每天缩减一些总有杀光的时候。” 苏浩没有搭他的话陷入沉默。 骤然停顿的谈话使董国平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连站在旁边的欣研和杨璐璐也不太明白。他们纷纷注视着苏浩想要从他的表情和眼睛里寻找答案。 良久苏浩终于抬起头长叹一声:“怪物是杀不完的。” 九岁的杨璐璐立刻追问:“为什么?” “它们会生育会繁殖就像我们人类一样。” 苏浩说话的口气比任何时候都要着郑重几个人听起来却觉得荒谬。 他们不止一次猎杀过丧尸收取银骨和腐菌激素的工作从某种意义上说其实相当于对丧尸进行解剖。包括外出次数最少的李晓梅在内所有团队成员都对丧尸无比熟悉。这种由人类变异而来的可怕生物根本谈不上什么性别。很多男性丧尸的生殖器早已腐烂或者在变异和争斗过程中被撕裂、扯断、脱落。女性丧尸体内的子宫要么萎缩要么腐烂成脓水。它们无法像人类一样产生精子和卵子通过正常交配经过受孕、胎养、分娩的过程诞下后代。 “这不可能————” 董国平连连摇头:“它们没有生殖器官也没有受孕的生理机能。这听起来实在太可笑了。它们它们连男女之间的事情都做不了怎么可能”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我们都无法理解。” 苏浩平静地打断他的话:“它们现在没有生理机能不代表以后也没有。现在不会生育不代表永远没有类似的能力。别忘了地球上最初的生命是依靠自我分裂进行繁殖。很多生物权威都论证过认为丧尸这种东西违背了最基本的生物法则。然而结果怎么样呢?不可能出现的东西出现了社会秩序瞬间被打破世界末日不是因为火山爆发、海啸和地震却来源于肉眼无法看到的病毒它们会进化会变异会成为谁也无法想象的可怕怪物。” 董国平满面惊骇眼睛都快从眼窝里瞪出来。他努力平复着悸动的心使思维回到正常状态声音颤抖着说:“你说的这些是真的?” 苏浩的声音不大却有着不容怀疑的沉重:“我们曾经相信这个世界永远不可能出现丧尸这种生物。可它们还是出现了。未知不代表不可能。我们是人类只能从人类角度去看待问题。有很多隐藏在我们视线之外的神秘对人类而言都只能用“不可能”、“不科学”、“不符合常理”来解释。其实它们和我们一样都是这颗星球上的居民。它们终究会出现。不管过去如何否认现实如何荒谬我们都必须面对。” 欣研抓住他的胳膊眼里满是忧虑:“我们该怎么办?” 苏浩脸上笼罩着坚毅和凶悍的光:“就像对付丧尸一样尽可能多的杀掉它们————” 夜幕降临天边出现一轮细长的弯月。宛如少女的峨眉性感充满诱惑。 陆涛坐在落满灰尘的沙发上通过没有玻璃的窗户默默注视着外面清冷的世界。 这是一幢二十六层高的居民楼。在地价疯狂上涨的城市这种几年前建成的高层户型早已人满为患。现在却成为数百名幸存者的栖身之地。 这个房间归陆涛所有他把客厅里的家具收到一边从楼下弄来几块砖头在客厅中央砌起简单的土灶。除了床柜子和壁橱之类的木制家具全部用斧头劈成碎块。这些刨花板和木屑板很难被点燃却很耐烧。 陆涛沿用了这间屋子原主人的所有厨具。水、电和煤气早已断绝必不可少的生活用水只能从楼下地井用桶拎上来。这个过程很累也没有人愿意住到二十六层那么可怕的高度。所以最初占据这幢大楼的时候幸存者们只清理了八楼以下的房间。他们用铁栅锁死了通往九层的楼梯在楼梯口摆上一大堆从各个房间里搜出的重物。在如此近的距离楼上的丧尸当然可以闻到楼下人类的气味。它们一直拥挤在铁栅和家具的另外一端不知疲倦地嚎叫着像老鼠一样张嘴啃啮坚硬的金属栏杆这种毫无作用的顽强整整持续了好几个月性情坚强执拗丧尸唯一的收获就是啃落了铁栅栏表面的漆皮留下一道道清晰可见的牙印。 土灶里的火苗不算太旺架在灶上的锅里装着米和水却一直没有煮开。 米袋子表面印着“稻花香”的招牌这同样也是房屋原主人的遗物。 陆涛闯进房间的时候那个变异的男人正趴在一具女尸身上疯狂撕咬旁边是一个被吃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孩子。很小可能只有六岁左右。那头丧尸腹部高高鼓起像吹涨的皮球。它很想张嘴咬断陆涛的喉咙却被愤怒的闯入者扣住后颈拎着大腿从阳台上直接扔下去。 窗外的月亮渐渐被云层遮挡。陆涛收回视线拿起摆在沙发旁边的刀子和木棍就着摇曳晃动的火光一声不吭地削着。 他收集了一些拖把木柄被锯成三段。这种长度的棍子削尖之后就是非常实用的近战武器。 陆涛是一个非常勤快的人————墙边放着两只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装满了从外面收集的各种方便食品。手电筒和电池都准备了双份床垫下面有两把磨利的菜刀一条粗长结实的麻绳牢牢系着床腿遇到紧急情况随时可以抛出阳台从那里逃生。 过去几个月的经历就像噩梦死里逃生的他根本不想成为丧尸嘴里的肉。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周围环境没有丝毫安全性可言他必须有所准备。 粥终于煮开了在屋子里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陆涛从沙发上站起走进厨房拉开冰箱取出一罐猪油非常吝惜地舀出小半勺走回土灶前在沸腾的锅里搅了搅。紧接着又放入盐和味精还有一小把从楼下绿化带里采来的荠菜。 他从床下拉出一只脸盆掀开蒙在上面遮挡灰尘的竹筲箕拿出两只巴掌大小的面饼。 这是前天做好的饼————没有酵母粉也为了省水陆涛只能在和好的面里加上盐和油贴在锅边烙熟。这饼子很干几乎没有什么水分却可以保存很长时间不变质。 正要从锅里舀粥忽然小腹传来一阵憋胀感。陆涛苦笑着摇摇头从床头翻出一捆塑料垃圾袋撕下一只脱开裤子把生殖器凑进敞开的袋口射出一股浓黄的尿液。 带着小便后的轻松他动作麻利地收拢塑料袋灵活地绕了个圈扎紧走到阳台上对准黑黝黝的夜幕重重甩出。 没有水卫生间自然失去了作用。每次外出陆涛都会在商店里搜集一些塑料袋用这种据说几百年都不会自然分解的东西来解决每日所需的排泄问题。 他直接用刚摸过生殖器的手抓起面饼狠狠咬了一口。 陆涛自认为是个有洁癖的人。 以前他必须用清洁液仔细洗手之后才会吃饭。否则一整天都会觉得恶心。 现在 “咄!咄咄————”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陆涛脸上露出一丝厌烦。 他沉默着摇摇头放下碗把面饼盆子塞进床下盖上装粥的锅摆到阳台角落里再用一只破椅子挡住……做完这一切他长长呼了口气站起来开门。 闯入房间的时候门开着。陆涛从屋主尸体身上找到了内、外两道门的全套钥匙。 拉开房门外面站着一个三十多岁体型偏胖的女人。 她穿着一件近乎透明的纱质睡衣腰部系着细细的闪亮金属链黑色网袜包裹着双腿很细的黑色丁字裤边缘露出浓密的毛。虽然现在是夏天这样的穿着也过于暴露。因为个头比外面女人更高从陆涛的视角望去她的整个正面几乎全裸。 “小帅哥!能找你借个火吗?” 女人抬起穿有十公分高跟鞋的脚毫不客气地伸进门框。她非常大胆的贴近陆涛用丰满而微微上翘的臀部在对方身上磨蹭。这种夸张的动作使双腿分叉露出卷曲的阴毛也散发出一股长时间没有清洗下身的浓烈臭味。 这女人名叫李洁。 她加入团队的时间比陆涛晚几天。几个外出收集食物的男人发现了她。她当时身上穿的衣服很是名贵戴着金银首饰。据说当天晚上团队里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强/奸/了她。具体情况陆涛也不太清楚。毕竟这幢楼里有很多房间关起门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是从那以后李洁就变得很放荡。她从不外出寻找食物也不愿意下楼取水。都是在各个男人之间来回走动以陪睡、陪玩的方式换吃的。 李洁以前就敲过陆涛的门。 不知道这女人是不是精神上受过什么刺激如果对方坚决不开她会一直站在门口敲到天亮甚至搬起东西乱砸。这种撒泼加无赖的方式很管用不堪其扰的人只能开门给她一些食物以求换的安静。也有很多吃饱了没事干的壮汉愿意放她进屋按翻在床上各取所需。 她的体态丰满皮肤很白对大部分男人有足够的吸引力。 然而陆涛对她没有丝毫兴趣。 他冷冷地注视着这个模样风骚的中年妇女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包早已准备好的饼干递了过去。 李洁接过饼干却没有想要转身离开的意思。 她用力吸着鼻子显然闻到从屋子里飘散开的菜粥香味。对于长时间用饼干面包之类方便食品果腹的人来说这味道简直就像摆在瘾君子面前的一样无法抵挡。 “我闻到了” 女人妩媚地抛了个媚眼她伸出舌头沿着嘴唇转了一圈将手伸向陆涛的裆部轻轻抚摸用极具诱惑力的声音低语:“你在煮什么?给我一份好吗?” 如果换在从前陆涛并不介意从屋里盛出一碗粥来分给这个女人。 可是现在倒不是说他心肠冷硬而是这个女人用这种方式上门讨要的次数实在太多几乎每天都要过来敲门。她很有眼色绝对不会主动招惹那些脾气暴躁身强体壮的男人却把陆涛之类性情温和的人当做频繁骚扰对象。 李洁自己也很清楚————前者虽然有生理上的需要却不会在满足之后给自己食物和水只会嘲笑和殴打甚至用各种变态的法子在自己身上取乐。后者截然不同他们虽然也会偶尔恶语相向却总会给自己足够的食物。 两相比较李洁上门的次数自然越来越多。 陆涛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反手准备关门。 “啧啧啧啧!别那么狠心嘛!” 女人眼明手快的闪身钻进门框挡住正在合拢的门板颇为恼怒嗲声嗲气地说:“分给我一点儿就一点儿好吗?” 陆涛注视着她脸上渐渐露出怒容:“你自己有手有脚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如果是害怕那些怪物我相信有很多人都愿意在外出的时候带上你。你完全可以过得更好而不是用这种方式从男人裤裆里找饭吃。看看六楼的小研再看看四楼的王大姐她们和你一样都是女人但她们都比你活得自在。” “那是因为她们没有我漂亮没有我这么讨男人喜欢。” 李洁非常放荡地“格格”笑着她解开睡衣前面的系扣露出两团肥大丰满的/乳/房涎着脸半讨好半威胁地说:“我要的不多一小碗就够了。难道你忍心看我一整晚都呆在门口?或许我该把床搬过来在露天走廊里光着身子睡觉一定很凉快。” 陆涛脸色骤变。 他只有二十四岁从未有过应对此类状况的经验。如果李洁是一头丧尸陆涛会毫不犹豫抽出匕首捅进她的眼窝。 可问题是她是人类还是同在一个团队的伙伴。 他根本不想与这个女人之间发生任何亲密关系。 他很怕对方真的会赤身睡在自己门前。 年轻人应对这类事情总会手忙脚乱。 何况在陆涛潜意识当中早已把那个相亲女孩当做未过门的妻子此刻他只觉得愤怒觉得慌张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东西在心里膨胀。恶心、淫荡、肮脏之类的字眼在脑海中闪过。 陆涛忽然有些羡慕住在楼上的“豹子头”等人。为什么李洁不敢在他们面前撒泼耍赖?为什么他们就敢把这个女人叫进屋子过夜以后什么也不给再光着身子踢出来? 正文 第四十九节解剖 假如没有这场病毒风暴,再经历几年社会上的风风雨雨,陆涛应该有足够的办法应对这个女人。 现在虽然他面对丧尸无所畏惧,有足够的冲劲和体力,却只能对丝毫不知“脸皮”为何物的女人畏畏缩缩。 “别挡在门口,让我进去嘛!” “喂!我说你站在那儿发什么呆?” “你,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怎么,整完了就想装作不认识?信不信老娘我抬着话筒楼上楼下喊一遍,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干的事情?” 李洁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她很清楚陆涛之类年轻男子脸皮薄的弱点。于是,她开始装疯卖傻,大呼小叫,“笃笃笃”地用高跟鞋用力踩地,泼妇骂街般狠狠拍着房门。巨大的动静惊扰了楼层上下其他人。很多人走出来,很是好奇地站在楼梯口看着她撒泼,投注到陆涛身上的目光有疑惑、鄙视、讥讽、嘲笑 陆涛的双眼微微颤抖,他感觉嘴角在抽搐,身体也不受控制来回摇晃。 他很想肆无忌惮的骂一顿,打一顿,却不知为什么,无法张口,也伸不出手。 “就你这么一个小男人,上了老娘还想不认账?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 李洁变得更疯了。她不断摇摆臀部,毫不顾忌外露的胸部,以夸张动作和尖酸刻薄的刺激语言吸引更多关注者。几个站在楼梯口的人也“嘿嘿”怪笑起来。他们小声议论,却没有人上来劝阻,都在旁边看热闹。 忽然,陆涛只觉得一股血猛然涌上头顶。 他几步冲进屋内,端出藏在阳台上的锅,冲着浑然不知变化,仍然站在门口口沫四溅起劲儿叫骂的泼妇头顶倒扣直下。顷刻间,滚烫的米粥洒落女人全身,极薄的纱质睡衣像皮肤一样粘在身上。她的头发沾满米粒和菜叶,脸上被冲出一道道黏热的湿痕。尚未散尽温度的热粥倾头落下,烫得女人一阵乱嚎,像刚刚落进油锅的鱼一般,声嘶力竭地尖叫着,跺着脚在地上来回乱跳。 “你不是要吃吗?给你!全都给你————” 陆涛咆哮着,把倒空的粥锅狠狠砸出门外。他剧烈喘着气,一向苍白的脸上涌起不正常的鲜红。激动狂怒的情绪支配着大脑,逼迫着他用最狂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叮铃桄榔————” 粥锅沿着楼梯滚落,发出清脆刺耳的金属撞击。 陆涛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畅快。他很奇怪————为什么以前那么惧怕这个女人? 她打不过自己,外面到处都是丧尸,她出去就得死,只能像狗一样依附别人而活,偏偏还要在自己面前上演如此的戏幕就算她呆在外面一直敲门,对我有什么损失?连生死都顾不过来的现实世界,还要什么脸面? 很多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此刻在陆涛脑子里都有了答案。他的眼睛越来越红,盯住女人的目光也越来越暴虐。他实在很想冲出去暴打对方一顿,却终究无法突破思维意识的底线,只能愤恨无比地啐了一口浓痰,“呯”的一声,重重关上房门。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阵阵狂笑。 李洁仍在尖叫。 各种讽刺的言辞像刀子一样扎过来,让她真正感受到浑身**带来的恐惧和耻辱。薄薄的睡衣和丁字裤再也不是吸引男人眼睛的最佳道具,而是把“淫荡”两个字束缚在体表的绳索。高跟鞋崴了,黑丝网袜破了,肩膀和脸上烫起一片血红水泡。湿漉漉的头发散发着饭香,却吃不到嘴里。脖子和胳膊油腻腻黏得难受嗯!那好像是猪油的味道。 女人再也不敢像平时一样吵嚷,她捂住胸口和脸,慌里慌张穿过人群,以最快速度冲向自己的房间。愤怒和羞耻迅速融汇成无比强烈的报复心理,她颤抖着,尖刻张扬地留下最后一句话。 “姓陆的小杂种,你,你给老娘我等着!” 就像动画片里惨遭蹂躏,落荒而逃的灰太狼 入秋第一场雨下来以前,野外营地的主体建筑终于竣工了。 以董国平专业工程师的眼光来看,这些工程量其实不大。其中包括四幢六层三角架构式住宅楼,一道总长大约为两公里的不规则围墙,四个六十多米高的警戒塔。 这些建筑消耗的钢筋超过同类工程三至五倍,高标号水泥使混凝土牢固达到极其可怕的程度。加上深达数十米的地基董国平相信,就算是105毫米榴弹直接砸过来,也不可能使厚重的围墙产生摇晃,最多只是炸掉表面水泥覆层,产生一些微不足道的渣末。 为了检测现有墙壁是否真的具有阻拦效果,上个星期,董国平和工人们抓了几头丧尸扔在墙下。那些浑身上下散发着腐臭的生物看起来很饿,它们瞪大双眼,手臂伸直,不顾一切朝站在城墙顶部的人们乱抓。隔着数十米的距离,远远观望着如同疯子般在下面狂吼乱叫的丧尸,的确有种在动物园里隔着笼子看老虎的感觉。 墙壁很光滑,丧尸想尽办法朝上面攀登。它们张嘴用牙去啃干硬的水泥,立起爪子用指尖在墙面乱抠。灰色墙面很快多出一道道酱红色的抹痕,以及清晰可见的爪印和牙印。这些食人生物没有智慧,也没有想到搬石头垫高,或者用木头之类的物件当做梯子。它们只是站在墙基下抬头伸手,仿佛这样做就能把墙顶上的人拉下来,然后啃掉脑袋吃肉。 那天,工人们很高兴。 他们用各种方法调戏这些丧尸————有的用小石头对准丧尸张开的嘴扔下去;有的把绳子抛到墙下,让丧尸抓住,然后几个人一起玩拔河;还有的指着丧尸,用最恶毒肮脏的词儿连声叫骂对了,陈二柱还脱掉裤子朝下面洒了泡尿。丧尸浑身上下都被淋了个湿透,也越来越臭。 凭心而论,董国平不太相信苏浩所说“丧尸会生育”之类的话。 他很尊敬这个把自己从绝境中救回来的年轻人,也愿意按照对方的命令带领人手继续施工。 他只是觉得很荒诞。 于是,特意抓了几头丧尸回来研究 一号加油站的地下油罐已经装满。原本空荡荡的场院里,停着三辆同样装满油的重型油罐车。这些车子主要是为了应对意外情况,或者营地方面急需油料而特意摆在这里。 苏浩心思慎密,他总会提前预留后路,遭遇危机的时候也能有更多选择。 董国平看了一眼远处已经合拢的围墙,跟旁边负责浇筑混凝土的工人交代了几句,转过身,朝油站办公室后面一个新盖的小房间走去。 那是一间囚室。很小,只有二十平米左右。 他推开门,走进,关上。阳光从距离地面三米多高的窗外射入,照亮了阴暗的房间,也让董国平看清楚被铁链捆绑在墙角水泥柱上的两头丧尸。 这是他和工人昨天下午在加油站附近抓获的战利品。 当时有五头丧尸,三头被收取腐菌激素和银骨后当场杀死,剩下两头被董国平留下来关进囚室。 丧尸被捆得很紧。它们双手后缚,大腿和胸、腹部位都用铁丝或者电线固定。工人们甚至用绳索在它们脖颈后面打上水手结。这种绳结很难解开,而且越拉越紧。丧尸不像人类一样需要氧气,自然也不会窒息死亡。 董国平注视着面前这两头丧尸。 它们一男一女。从残留的衣服判断,男性年龄大约四、五十岁左右,脑门已经光秃,裤脚被灌木和乱石划得七零八落。女性穿着吊带和百褶裙,年龄应该年轻一些。只是裙子侧面被撕一条裂缝,露出被腐液浸透,已经变成灰黑色的棉质内裤。它们被病毒侵蚀的面孔像被硫酸溶过一样斑驳恐怖。看见董国平进来,两头丧尸情绪立刻变得激动。它们不顾一切朝前伸直头颅,扭动身躯想要挣脱束缚,直勾勾地张大嘴,发出带有强烈饥饿**的“嗬嗬”声。 董国平脸上的表情很淡,他走到靠墙的木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把锋利的刀。然后,走近发出恐怖声音,实际上却寸步难行的丧尸,目光专注地盯着左边的男性丧尸。 “你们真的曾经是人类吗?” 他颇为伤感地摇摇头,用刀尖挑开丧尸的衣服,沿着肩膀两边狠狠撕下,露出紧紧裹附在肋骨上的褐色皮肤。 董国平手里的刀子继续向下,割开丧尸的皮带和裤子当破烂不堪的长裤失去束缚,从丧尸细瘦腰间松垮垮脱落的时候,他的眼瞳骤然缩小,面孔也不由自主开始扭曲,“嘿嘿嘿嘿”低声怪笑起来。 应该是长时间没有进食的缘故,丧尸体内的脂肪被消耗得很厉害。 它很瘦,自胸口以下,肋骨和骨盆从肌肉和皮肤下面高高凸起,仿佛一具蒙着外皮的骨骼标本。作为男性象征的柱状生殖器软垂在胯下,萎缩成一团核桃大小的黑色物体。如果不是对自己身体有着最直观的了解,董国平恐怕也不会把“生殖器”三个字与那团肮脏发臭的腐肉联系在一起。 他带上手套和口罩,又擦了擦眼镜,蹲下身,凑到距离丧尸下身约莫二十厘米的位置,聚精会神看着那团东西。 董国平用刀尖轻轻拨了拨,有一种松脆的质感。腐烂的生殖器很快从身体下面脱落,留下一段颜色略微发红,两、三公分长的凸起。有些透明,看上去很像动物体内的软骨。 掉在地上的腐肉,立刻吸引了两只在附近徘徊的蚂蚁。 它们爬过来,用触角在黏烂的肉浆上轻轻拍打,似乎是在研究着东西究竟能不能吃? 强烈的恶心顿时弥漫了董国平的大脑。他忍住想要呕吐的**,把刀子插进丧尸胸口,自上而下顺切出一条直达下身的线。这动作丝毫没有医生的谨慎小心,却比宰割猪羊的屠夫更粗野。当腹部皮肉朝两边敞开的瞬间,丧尸体内立刻滑出一大团黑褐色的内脏。滑腻腻的肠子之间夹杂着肾,萎缩变形的肝部裹着胆囊。它们早已失去应有的生理机能,表面粘膜很少,就像刚做好没多久,悬挂在通风口等待阴干的香肠。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董国平都无法通过它们产生丝毫食欲。 丧尸还活着。 开膛破肚的的可怕举动对它没有任何影响。被病毒侵蚀的中枢神经已经没有痛觉,也不会像人类一样产生恐惧心理。它仍在嚎叫,瞪着发红的双眼,看着董国平抓起松散的胸、腹皮肉,拉伸,用钉子和铁锤固定在两边墙上,又从自己体内逐一割下心脏、肺泡、胃囊 所有内脏都被清空,丧尸只剩下一具单纯由骨骼肌肉构成的躯壳。 它仍然活着。 “真想不通,这些东西对你究竟有什么用?” 董国平用刀尖挑起一截半腐的肠子,皱着眉,凑近眼前细细端详。 大学时期,他曾经在医学院选修了一年《人体结构》。虽然没有外科医生那么专业,却很清楚人体内部器官与骨骼的分布。 董国平不明白,这些器官对人类及其重要,缺少任何一样都足以致命。 然而,丧尸显然把它们当做体内的弃物,根本没有丝毫作用。 丧尸没有回答,只是发出毫无意义的嚎叫。它们不会思维,也不会说话。 董国平感觉脑子有些麻木。 他把刀子插进丧尸腹腔,削掉骨盆四周的腐肉,从非常熟悉的位置切下那团约莫两毫克左右的银骨,非常吝惜地在衣服上擦了擦,装进口袋。然后站起身,把目光转向旁边的女丧尸。 同样的解剖过程,同样的结果。 子宫已经腐烂,构成**的括约肌完全变成浆糊般的脓液。烂成一团的腹部器官也无法找到输卵管及对应的生殖系统看着脚下那堆烂得淌水的臭肉,董国平非常郁闷地连连摇头。他彻底失去了解剖研究的兴趣,从女丧尸身上取下银骨,便转身离开囚室。 外面阳光灿烂,微凉的清风吹散了腐臭不堪的气味,使他阴郁困顿的头脑为之清醒。 董国平对苏浩的话感到怀疑。 他无法理解————没有生殖系统,丧尸究竟依靠什么进行繁殖? 这两头丧尸并非特别选定。在此之前,他还解剖过好几头这种怪物。 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用颤抖的手指夹住,用力扣着打火机,却无法冒出火苗。 董国平感觉嘴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他扔掉没点燃的烟,泪腺涌出一股滚热的液体,被他牢牢禁锢在眼眶里。视线顿时变得模糊,无论看什么都仿佛隔着一层水幕。整个世界都在摇晃,令人眩晕。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老板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工地?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张继林从大楼天台上跳下,董国平却很清楚,老板只会选择自杀。 留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丧尸吃掉了我的家人,摧毁了我拥有的一切,甚至彻底颠覆了对生物与科学的理解。 我还剩下什么呢? 脑子里一片颓然,董国平好几次把手放在腰间的枪上,紧紧握住,又缓缓松开。 他不想死。 至少,不是用这种窝囊的方式自杀。 望着晴朗的天空,董国平脸上渐渐显出怪异的笑。 “就算你们会繁殖又怎么样?食人怪婴?还是像母猪一样下一窝从小喝血的怪物?老子有多少杀多少,杀到你们见了我就怕,就躲,就***远远滚开————我,我我不是一个人,我有朋友。我,我要整死你们,整死你们————” 他像疯子一样狂喊乱叫,引得几个工人站在远处好奇地观望。他们看见董国平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砖,像铅球运动员一样后退几步,然后奔跑,加速,带着脸上激动亢奋的神情,朝着围墙外那片肉眼看不到的世界,远远扔出去 九月,天气渐渐冷了下来。 银行小楼里的大部分物资都运到野外营地储藏。整整一个夏天,人们都在城内四处搜寻。董国平的建筑队在营地里修建了一个地下冷库,里面装满了苏浩从警备司令部弄回来的罐头,以及更早些时候从超市获得腌肉、腊肠、火腿连同郊外那个用避难所改建的地下仓库,几处隐蔽的防空洞里,都被米、面之类的粮食装满。正如苏浩曾经对李晓梅说过的那样:以现有团队成员数量为基准,这些食物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地里的白菜和萝卜已经长得很高。老宋带着人,在田边地头补种了一些葱蒜。南瓜秧子已经爬上了竹架,今年显然是吃不上了,希望明年它能长得更高,更多。 正文 第五十节蜂王 附近的田地都被铲平,接下来的几个星期,苏浩打算领带人种上麦子。他对如何耕种很陌生,只能从图书馆和书店里寻找相关书籍作为参考。 不会,可以学。 何况,这还关系到团队未来的粮食供应问题。 有了充足的汽油做保障,曹蕊的搜索小队开始走得远。他们驾着车,在邻近郊县搜寻物资,带回来十余头猪、牛、羊之类的家畜,还有几具耕种必不可少的犁。有些拖拉机法开上的山地只能依靠这种东西翻土。 廖秋鬼点子很多————他抓来几头丧尸,给它们套上铁夹。然后,一个人握紧棍夹在旁边控制,一个人在丧尸身后扶住犁,最后一个人拎着抓来的活鼠走在前面。饥饿的丧尸被“吱吱”乱叫的老鼠吸引,嚎叫着不要命的朝前冲,紧紧捆在身上的铁链和皮带牵扯犁身就这样,三人一组的翻地模式虽然有些复杂,却很管用。 毕竟,丧尸力气比耕牛大得多,速度很。不用吃草,也不用休息。 韩晶从城外菜地里弄回来一卡车成熟的苤蓝。在李晓梅的指挥下,女人们把这些块茎植物切成丝,晒至半干,用盐和辣椒腌好。这个冬天,应该不缺菜吃。 杜天豪对山下奔腾的江水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他带人挨家挨户“走访”了滇池边上的渔户,从空一人的村落里收集到不少渔。花了两天时间,杜天豪在江面上建起一道用木头和渔构成的“水坝”。这一带水流平缓,加上两只从上游村子里找到的小木船,他们成功起了近吨重的河鲜。其中,大部分是草鱼,也有江鳅和鲤鱼。 营地食堂的菜肴开始变得丰富多样。粉丝、木耳、蘑菇、海带之类的水发干菜配上鱼或腌肉一起煮,味道很是鲜美。山林间的野菜这个季节还有很多,加上苏浩从市内药店弄来的维生素c,人们的劳动量虽大,却很健康。 周辰仍然执着于对苏浩血液的研究。他对那种神秘的黑色颗粒感到着迷。团队需要管理,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苏浩实在暇分身,营地实验室几乎成了周辰的**空间。他从所有团队成员身上抽取血样,与每一个遇到而不肯加入团队的外来者进行抽血对比。这种枯燥的数据收集整整进行了一个月,周辰终于觉得,在黑色颗粒的研究方面,取得了极其重大的突破性进展。 实验室的门紧闭,苏浩和周辰坐在显微镜旁。 “这是一种从未被发现过的生物。它不是细胞,而是源于外界,寄生在你体内的病毒。抱歉,“病毒”这个词并非贬义,它们实际上也是生物。黑色颗粒应该是通过线粒体获得能量,你和它们之间不存在谁控制谁,两者关系应该是共存。现在我可以确定:是它们把你改造为“蜂后”。嗯我忘记了你的性别,或者“蜂王”这个词为恰当。这种颗粒很大程度上能够影响感染者,也就是通过血液接触达到免疫效果的其他人。黑色颗粒法控制思维,它们只是通过生物吸引的方式,让感染者对你产生亲近感,进而愿意服从你的命令。” 苏浩认为周辰的研究有一定道理。 否则,连他自己也法解释,为什么数百名团队成员都愿意服从自己的指令? 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平民,不是军队。他们每个人都有独特的想法,即便是因为食物和环境的威胁,迫不得已尊奉自己为首领,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怨言然而,从野外营地开始建设至今,整个团队都运作得很好。服用过免疫药剂,也就是自己鲜血的成员彼此之间配合相当默契。 苏浩不止一次对这种现象感到奇怪,即便是未来世界的猎人,也法达到如此高效的合作。 唯一的解释恐怕真是如周辰所说的那样,自己是一只巨大的人形“蜂王”。 周辰的研究结果还有后半部分。 “你的血不是对所有人都能产生效果。在全部研究数据中,有二百八十一例血样对黑色颗粒表示排斥。这些人都是拒绝加入团队的外来者。他们不愿意进行营地参加工作,也不想呆在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前途的地方。你知道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然而事实的确如此————没错,你长得很帅,可并不是每一个从外面公路上走过的人,都会像李欣研(欣研姓李一样喜欢你。这些人的思维方式,可能影响了细胞对黑色颗粒的接纳程度。它们拒绝与你的血进行融合,甚至排斥。嗯!解释一下,这里的“它们”,指的是细胞。” 苏浩注视着周辰脸上比诚恳的表情,微微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从未给过那些外来者免疫药剂。只有决定加入团队的人,才有资格注射我的血。” “没错!你的确没有给过他们,但你给过我!” 周辰微笑着站起身,走到墙角的医用冷柜面前,伸手敲了敲硬邦邦的柜门,不得意地说:“你给过我四百毫升血作为研究材料。我一向很节省。以“检疫病毒”的名义,从拒绝加入的外来者身上抽取血样的时候,我谎称你的血是抗生素对他们进行注射效果非常明显,主观意识拒绝承认你的那些家伙,黑色颗粒就法融入他们的细胞。我不清楚为什么大脑能够对细胞产生影响,可他们体内的确产生了免疫。和我们一样,只要服用银骨,他们就能成为强化人。” 苏浩顿时从椅子上站起来,满面惊愕地看着他。 “不!这种序扩散太危险了。你知不知道” “别着急!让我把话说完————” 周辰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外兜,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他看着苏浩轻声笑道:“我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不可能放任拥有免疫的外来者到处乱跑。他们只是我用于论证的载体。放心吧!那些人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威胁,团队里的秘密也不会被外人知晓。因为我把他们全都杀了。” 最后这句话声音很轻,苏浩只觉得脑子里有雷霆在震荡。他感觉有些失神,强调怪异地问:“你你说什么?” “我杀了那些拒绝加入团队,但注射过你鲜血的人。” 周辰白净的面皮上显出很阳光的笑,充满诚意和恳切,丝毫没有歉疚和阴冷:“所有注射过免疫药剂却没有加入团队的外来者都死了。一切都处理得很干净,没有丝毫遗漏。我是第二阶段的强化人,有枪。” 苏浩静静地站着。 他感觉脑子很乱,双眼直勾勾盯着坐在对面的周辰。 理智告诉他这很恐怖,很血腥。他从未想过身边的人居然会做这种事。 “他们他们是人,不是丧尸。” 苏浩眼里释放出冰寒的光。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容忍底线。 然而,内心深处却仍有一丝非常渺茫的期待。 他在等着周辰说这一切从未发生过,告诉自己只不过是个调节气氛的玩笑。 “我杀了他们。” 周辰比认真的话语,破灭了苏浩心中最后的幻想:“我需要实验数据,想从反方向证明一些对你有用的东西。何况,他们在那条路上走不了多远。到处都是丧尸,没有救援。就算不被丧尸咬死,他们也会饿死。” “那不一样。” 苏浩的声音变得嘶哑:“我说过————他们是人,不是丧尸。” 周辰不再说话。 房间里的气氛陷入凝固。 沉默了几分钟,周辰从椅子上站起,朝着苏浩走过来。他站定在显微镜旁,从外衣口袋里摸出配发的手枪,握住枪身,把枪柄递到苏浩面前。 “你可以杀了我。” 他的脸上丝毫没有愤恨之色,只有坦白和平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杀第一个人的时候,我心底的恐惧和震撼简直法用语言表述。我想过要收手,想过停止这种罪恶,以其他方式对活着的人进行补偿。但我仍然还是继续做着同样的事,一个又一个,抽取血样、对比、注射,然后跟踪到远处,瞄准他们开枪射击” 苏浩注视着周辰的眼瞳,想要看穿其中隐藏的所有成份:“你应该早点儿告诉我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也就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情,死多的人。” “不!你帮不了我。” 周辰的回答非常突然。他苦笑着摇摇头:“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却法收手。假如时间能够逆流,我相信自己还会这么做,仍然还是瞒着你。” 苏浩脸上显出怒意,咬着牙问:“为什么?” 周辰双眼直直看着前方,思考了好一会儿,抬起右手,指了指他的心脏,又指了指苏浩。 “你还不明白吗?我对你有认同感,也注射过你的血。你是蜂王,而我是工蜂。” 蜂群,是非常特殊的生物。 蜂王独一二且不可取代。每一只工蜂都是为了蜂王而存在。它们榨取花蜜,提炼王浆,所有一切工作都是为了蜂王而努力。它们永远不会叛逃,团结紧密得如同铁板。遭遇外敌的时候,任何一只工蜂都会挺起毒刺,义反顾蜂拥上前,用身体和生命捍卫自己的王。 为了王,它们愿意做任何事情。 哪怕背负罪恶 没有天气预报,幸存者们只能依靠经验对天象进行观测。空气中的热度一天比一天减弱,阳光也不再那么刺眼,即便是晴朗的时候,仍然觉得身上微微发凉。 团队成员都领到了冬衣。那实际上几个月前从城内商店里收集到了储备品。由于仓库空间大多用于存放食品和医药,存储的被服数量并不太多。统计下来,最多只能满足六百人左右的需求。 苏浩握着方向盘,沿着城内公路一直向西。每小时三十公里的车速算不上,偶尔有腿脚灵活的丧尸会扑上来抓住车身表面钢。它们很执着,死也不肯放手,就这样拖着,在柏油路上带起一条湿漉漉的血痕。 欣研穿着一套莫代尔质料的紧身衣裤,坐在副驾驶座上。她半侧着身子,颇有些担忧地看着面表情的苏浩。 苏浩没有对周辰作任何处理。那件事仿佛从未发生过,而他也什么也没有听说过。 那不是周辰的错。 苏浩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三令五申以后遇到任何类似的事件,论任何人,都必须在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而不是像周辰一样擅作主张。 “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欣研低声道:“你应该笑一笑,就像最初遇到你的时候。” 苏浩紧绷的面孔慢慢变得缓和,他左手掌握方向,右手握住欣研手腕,手指钻进女孩手心,来回轻挠。痒酥酥的感觉顺着手臂传至全身,欣研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苏浩偏过头,看着她,露出满意的微笑:“你也一样。” 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与周辰之间的谈话。苏浩也不打算继续追究。 做都已经做了,人也死了,任何补救措施都没有意义。 他相信,包括周辰在内的其他团队成员不会对命令阳奉阴违。 毕竟自己是蜂王。 不过,这代称真的很难听。 越野车行驶在空旷人的马路上,苏浩被各种负面情绪纠缠困扰了很久的思维,渐渐变得舒缓。 驾车外出当然不是为了散心。城市西面靠近二环路的旁边,有一个大型机械交易市场。在那里可以搞到很多有用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不同型号的太阳能发电设备。 脚下这座城市,在太阳能工程和建筑一体化方面靠近全国前列。年均日照率超过百分之五十六,年均日照时数2250小时以上这些数据并不是单纯停留在纸面上,而是以几乎铺满整个城市楼房顶层,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金属光泽太阳能电热设备的方式,真实显现在世人面前。 (来昆明旅游的朋友,你们可以站在高处俯瞰,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太阳能热水器。老黑不撒谎滴! 苏浩之所以选择昆明作为时空降落点,也是考虑到对于电热能源的使用。相比其它城市,这里的太阳能电热商要多一些,设备使用和安装都很简单。尤其是那几个靠近营地,正在改建中的加油站,都需要安装小型发电机。 驶过竖有红绿灯杆的十字路口,绕过几辆头尾瘪缩,相互碰撞挤在一起的废弃车辆,越野车朝着高架桥下的辅道缓缓驶去。 忽然,欣研皱起眉头,把目光投向外。 “开慢点!” 她抬起左手做了个示意停止的动作,右手迅速握紧斜靠在腿边的自动步枪,不太确定地说:“你听到什么了吗?” 苏浩表情凝重地眯起双眼,随即用力踩下刹车,旋转钥匙关停发动机。 欣研服用的银骨已经足够达到第四强化阶段。她的辨听和感知能力至少超过普通人两倍。何况,苏浩自己也听到一些不属于机械噪音的动静。关闭引擎后,这种声音也显得尤为清晰。 “滚该(开你们这下(些该死的加厚(家伙滚杀救,救命谁来帮帮我?” 求救声很弱,带有时断时续的喘息。听起来就像溺水濒死者在最后几秒钟拼命发出的挣扎。 不等欣研张口,辨明方向的苏浩已经重发动引擎,以最速度踩踏离合器,上档,加油,驾着越野车朝横穿马路,朝着发出声音的侧街小巷驶去。 这是一个邻街的居民区。 刚刚冲进巷道百多米远,两边角落里立刻扑过来几头丧尸。它们死死抱住车身,透过户玻璃,用发红的眼睛地盯着坐在车内的苏浩和欣研。它们显然饿极了,直接张嘴朝焊在车外的钢丝乱啃,伸长舌头拼命舔着车,在透明的玻璃表面留下一道道褐黄脓粘的恶心痕迹。 苏浩没有减速。 他已经看见,正前方数十米远的地方,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的老人站在配电房顶部,挥舞着一根从折叠椅长拆下来的细钢管,拼命驱赶着围拢在脚下的丧尸。吃人的怪物们紧紧围着他,周围路可逃,也没有电杆之类的东西可供攀爬。 老头慌乱到极点。他不停地咒骂,抡起钢管朝脚下的丧尸头顶猛砸。不断有丧尸被砸中脑袋后退,趔趄,但这种动作显然力度不够,没有太大杀伤力,被击退的丧尸用不了多久又会再次加入包围圈。这种可怕的局面,像魔鬼一样吞噬着老头的信心和体力。他大声嚎哭,浓密苍白的胡须上沾满眼泪和鼻涕,挥舞钢管的速度越来越慢,也加吃力。 (感谢祝老黑生日乐的诸位。呵呵!我的眼睛湿润了 正文 第五十一节报恩 他猛然推开车门,把一头趴在外面想要啃碎户的丧尸硬生生地开。旁边两头丧尸立刻扑过来,伸张开的双手笔直抓向苏浩胸口。他如灵猫般闪过,左手抓住一头丧尸后颈,将整条脊柱从腐烂的身体里狠狠拔出。右手扣住另外一头的后脑,稍微改变丧尸前扑的方向,借助惯性将其重重撞上墙壁,整个头颅顿时变成扁圆形的血团。 围住配电房的丧尸调转方向,像发狂的饿鬼般涌过来,差不多有二十头。 欣研已经跳下车,她拎着粗大的螺纹钢筋,像挥舞球拍一样朝前横扫。冲在最前面的两头丧尸鼻骨瞬间凹陷,空中飞舞着粉碎带血的牙。满面杀意的女孩怒喝着,竖起钢筋朝另外一头丧尸颈部斜劈下来。巨大的力量摧枯拉朽般贯穿了皮肉骨骼,失去支撑的丑陋人头从肩膀上垂落,“骨碌碌”滚进密集的尸群脚下,带翻了好几头丝毫不知“平衡”为何物的丧尸。 苏浩和欣研已经习惯粗野暴力的近身战斗模式。 “—1”级别的丧尸根本不是强化人的对手。不到万不得已,不值得在它们身上浪费子。 几分钟时间,巷道里躺满了丧尸遗骸。腐烂发臭的血肉堆在越野车前,偶尔有尚未死透的身躯和四肢抽搐。 欣研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双手挽住头发,用丝带随意扎成干练的发髻。然后把钢筋放进车厢,拿出消防斧,对准距离最近的丧尸遗骸重重劈下。 老头慢慢从配电房顶上爬下。 他脸色苍白,看上去显得很虚弱。脚一落地,整个人已经瘫软,靠着水泥墙蜷缩成一团。他瞪着站在面前的苏浩,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脸上沾满血污,想要张口说话,却一直喘着粗气。 “呼呼我,我差点儿被这些怪物活活咬死。” 喘息了几秒钟,他扶着墙壁慢慢站直,用戒备的目光在苏浩身上打量。眼睛瞟过苏浩腰间m500配枪的时候,分明流露出极其强烈的贪婪。 “喂!你们从哪儿搞到的枪?” 老头眨了眨眼睛,满是皱纹和污垢的脸上挤出一丝很难看的笑:“这东西很管用,我也想弄一支。嗯能告诉我你们在哪儿搞到的吗?” 苏浩弯腰从丧尸身上撕下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慢慢擦掉手上的血污,没有说话。 他不太喜欢这个人。 当然,不喜欢,并不意味着要将对方像丧尸一样杀掉。 苏浩只是觉得不太舒服————如果知道是现在这种状况,那么刚才他根本不会出手。 毕竟,没人能预知未来。 老头没有察觉到苏浩的情绪变化,他毫不掩饰眼睛里流露出的贪婪和嫉妒,目光不断的在越野车和两个年轻人身上打转。尤其是欣研,她挥舞斧头的动作很大,胸部和臀部的曲线显得加丰挺。老头死死盯着她身上那些最诱人的位置,不断耸动喉咙,吞咽口水。 “我说,你们在干什么?” 他很精明,一眼看出欣研的动作带有特殊意义:“你们是在挖这些怪物的骨头吗?究竟有什么用?” 银骨颗粒很小,从老头所在的位置法看清楚细节。他只看到欣研用力挥舞着斧头,然后弯腰从砍开的丧尸体内取出某种东西。可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是清楚。 老头立刻意识到这是获取好处的机会。 他朝前迈开脚步,想要走近些,以便看得加明白。苏浩立刻闪身拦住,居高临下冷冷地注视着他。 “这跟你关————” 话音森冷,表情也没有丝毫亲近的成份。 老头脸上顿时显出怒意,他的脸庞充满皱纹,全部向下拉扯,变成生气的褶皱。缺少牙齿的嘴唇紧抿,握在手里的钢管也朝前倾斜,随时准备刺出。 苏浩平静地站在那里,昂着头,警惕地睨视着面前身材佝偻,瘦小如猴子般的老头。 那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对自己构成威胁。 沉默中的对峙持续了近五分钟,老头凶悍的气势渐渐缩减,眼睛里的凶色也不如刚才那么强烈。他收起钢管,凶狠狡诈地转动着眼珠,“嘿嘿嘿”的干笑着,用沙哑难听的声音说:“这不太公平吧————我也干掉了几头这种怪物,从它们身上获得的宝物,应该,应该有我的一份儿!” 苏浩面表情地朝前走了几步,身体几乎贴上老头前额。 距离,加上身高,产生了强烈的压迫感和危机感。老头不由自主地后退,苏浩继续前进,一直将他逼到墙角。 “你,你想干什么?” 老头浑身直冒冷汗,苏浩挡住了视线,他法看到欣研的动作,自然不可能知道银骨的存在。何况,与“好处”相比,他现在必须首先应对来自苏浩的威胁。 他又退了几步,死死盯着一动不动的苏浩,仿佛那是条昂起上身随时准备攻击的眼镜蛇:“我们之间不应该这样。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你救了我,我很感激没错!谢谢,谢谢你们刚才做的一切。” 苏浩丝毫不为所动,欣研也加收取银骨的速度。 “你们就这样对待老人?” “你们这帮强盗,那些怪物身上的东西我也有份儿,你们不能独吞————” “好吧!那些丧尸都归你,它们是你的,是你的那么,我换个要求————告诉我,它们身上什么东西最值钱?能让我看看你们究竟在找什么吗?” 从凶悍狂恶,到息事宁人,老头嘴脸转变很。就像电视剧里卧底间在最后关头站出来转换身份的主角。 苏浩没有回应,他的嘴角向上弯曲,变幻成带有讥讽意味的嘲笑。 欣研砍碎了最后一头丧尸的骨盆,她把银骨颗粒装进口袋。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一直很小心,侧着身子不让老头看见做完这一切,她再次抡起斧头朝丧尸身上乱砍,胸前、脊柱、大腿直到现场一片血肉模糊,法从残留痕迹中找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苏浩并不是一个心肠冷硬的人。 如果眼前这个老头态度温和一些,加友善,他会邀请对方加入团队。 至于现在呵呵 摇了摇头,苏浩转身就要离开。当他侧过身子的一刹那,忽然发现路口拐角紧闭的卷帘门上方,悬挂着“利群商店”几个字。 这是一间居民区里很常见的小卖部。 包括搜索小队在内,任何外出的团队成员都会多多少少带回去一些物资。这已经成为团队不成文的惯例。这座城市里还有很多遗落的资源,论食物还是衣服,机械还是零件,它们都有用得上的时候。 苏浩也一样,从不放过任何收集资源的机会。 他大步走到店铺门口,弯腰抓住卷帘门的扶手,用力朝上一拽,强至数吨的力量立刻将卷帘门撕开。带着从水泥地面硬生生拔出的锁扣,薄薄的合金门板徐徐上升,在门顶“稀里哗啦”裹紧,露出摆满各种杂乱商品,光线阴暗的房间。 “站住!你不能进去————” 突然,站在旁边的老头扑过来,握紧钢管对准苏浩,嘶哑地尖叫着:“不准进去!是我发现了这个地方,我比你们来得早。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苏浩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 他一直不太明白,老头怎么会被丧尸逼着躲到配电室屋顶? 这里不邻街,附近也没有值得留意的建筑。幸存者在这种地方出现,的确不太对劲。 现在,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苏浩并不在意老头的威胁,他平静地看着对方,径直走进店里。 这简直就是**裸的挑衅。 老头脸上顿时涌起一团不正常的血色。他张大嘴,脸扭曲着,用尽浑身力气抡起钢管,朝苏浩背后狠狠砸下。 “嘭————” 钢管没有如同预料的那样砸中苏浩,却被他反手握住,紧紧抓在手中。老头使劲儿拽了拽,纹丝不动。 忽然,老头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钢管上顺延过来,拽着自己,以不可阻挡的威势,把钢管从手里狠狠抽出。他木然地呆站着,看着苏浩轻而易举把钢管掰弯,揉捏,像绳子一样扭曲打结最后,变成一团铅灰色的球体。 老头满面愕然地张大嘴。 眼睛看到的这一切,显然超出以往岁月对类似事物的正常认知。 他开始发抖,再次渗出皮肤的冷汗浸湿了衣服。弥漫在空气中的尸肉腐臭和血腥刺激着鼻孔,促使大脑对眼前这一幕做出加清醒的认识。 于是,老头的脚步慢慢后退,整个人缩到墙角,在越野车与商店之间让出足够宽敞的通道。 欣研掀起车厢后门,和苏浩一起,从店里拎出几大桶食用油,十几袋五公斤装的大米,成包的白糖他们搜刮得非常干净,零食、牙刷、洗衣粉、卫生巾之类的小物件也没有放过。这些意外收获物迅速占领了越野车内的空间,从后车厢一直延伸到前面的座位,以至于车门都法合拢。 迫不得已,欣研只好从里面拿出一包捆好的肥皂。她很不甘心就这样白白放弃,四下张望,目光很定格在越野车顶。 于是,搜刮行动继续进行。 直至苏浩把装满物资的几个大纸箱摆上车顶,用绳索捆好,他们才心满意足离开已经搬空的商店,一路倒车,驶上巷道外面的马路。 论苏浩还是欣研。从头至尾没有对老头说过一句话。 他们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多么邪恶————这个世界已经这样,只有相互合得来的人才能走到一起,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利益。老头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苏浩的举动也算不上强取豪夺。 何况,他还从一大群丧尸口中救了老头。 至于商店里的东西难道来得早,看得见,就能说是你的吗? 苏浩并不认为老头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即便有枪,普通人也很难杀死感官敏锐的强化人 魏文远,也就是老头,一直站在墙角,冷漠怨毒地看着奔走与店铺和越野车之间的苏浩。 直到他们离开,那辆车开出小巷,引擎声在远处消失,四周彻底恢复寂静。 魏文远用力咽下一口唾沫,蹲下身子,用满是皱纹的干枯手指在一具丧尸体内来回拨弄。 他找得非常仔细,没有放过任何斧头劈砍的痕迹。 胸口、腹部、胳膊、大腿丧尸遗骸被砍得稀烂,根本不可能从中找出银骨那个比米粒还小的切口。即便真能发现骨盆位置的伤口有问题,恐怕也没人会把丧尸与能吃的东西联系起来。 苏浩来自未来,他是个例外。 魏文远没能找到想要的东西。他瞪着如金鱼般鼓泡的双眼,恶狠狠地从尸堆里站起,长吁口气,急匆匆走进门帘大开的小卖部。 目光与屋内货架接触的瞬间,他只觉得心脏被紧紧抽住,浑身血液彻底凝固,再也不会流动。 都空了。 原本摆满食品和各种物件的货架,全部被搬空。 魏文远以前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他知道有这么个小卖部,也一直没有对其他人说过。 钞票早就没用了。食物、水、衣服、鞋子这些才是真正管用的东西。 魏文远和陆涛都在一个幸存者团队。那幢大楼里的人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出收集物资,平时的娱乐活动只有赌博。 前天,魏文远打麻将输了五包“红塔山”香烟、半口袋米、四瓶580毫升装的“农夫山泉”。 他想扳本,想吃饱,吃好,还想多弄点儿东西回去,让李洁那个女人过来陪自己睡一觉。 人老了,但某些方面的能力却没有衰退,仍然和年轻时候有着相同的生理需求。 李洁陪人过夜的价格不贵。一包“康师傅”方便面,或者一包苏打饼干就行。 换在以前,魏文远肯定乐于拿出十元钞票做这种交换。现在却不行————钞票用来擦屁股都嫌硬,女人在身体买卖方面的要求永远和经济挂钩。 “我我\操\你\妈\个逼————” 站在空荡荡的小卖部门口,魏文远抬头望天,用最恶毒的语言,声嘶力竭地叫骂。 他感觉希望彻底破灭,苏浩和欣研毁了自己生活的全部。 妈逼的!老子的要求哪里过分了? 我只是问问你们从哪儿搞到的枪?因为我也想要。 我只是多看了几眼那个砍丧尸骨头的漂亮妞。因为我也想搂着女人睡觉。 我只是问问你们从怪物身上弄到的宝贝是什么?因为我也好奇。 是我先发现了这个地方,你们有什么资格抢走属于我的一切? 至于救命呸!谁知道你们那时候究竟安的什么心? 愤怒使魏文远选择性遗忘了自己获救的事实,把全部注意力转移到如何报复与发泄方面。 “我绝不会放过你们!我,我要报复!我要你们死,全部都死————” 空意义的喊叫只能徒费力气,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吃过东西的肚子提醒他回归现实。奈,稍微平复内心狂怒的魏文远开始四下张望,寻找一切可供利用的东西。 他捡起遗落在地上的口香糖,从货架角落扫出一把落满灰尘的米。哦!纸箱下面有一块“旺旺雪饼”,柜子旁边还有几颗“大大”泡泡糖。 苏浩和欣研只拿走了容易装运的大件,店铺里还有不少散落的吃食和物件。比如毛巾、针线、筷子 魏文远取下挂在立柜旁的塑料袋,蹲下身,在屋子里到处搜寻。每找到一样,他都会觉得心脏不由自主地颤抖,丝毫没有收获的喜悦,只有尽的痛苦和仇恨。 这些,原本是我的,都是我的———— 忽然,魏文远的瞳孔微微收缩,目光接触到一辆靠在内墙边上的男式自行车。 车没有上锁,轮胎略微有些瘪缩,却还能骑。 这件普通奇的东西,刺激着魏文远脑子里重冒出报复的念头,迅速膨胀为法遏制的**。 “老子不能就这样白白放过你们。我要你们死,要你们死” 他像中了咒语般喃喃自语,眼睛里冒出穷凶极恶的光。 原本消失的邪恶思维再次占据头脑,促使着他以最速度收拢手里的塑料袋,推着自行车小跑出店铺,带着强烈冲动的血腥渴求,骑着车子蹿出小巷。 最初的“报复”两个字只是说说。 现在,有了真正实现欲念的工具。 苏浩的越野车没有走远,从巷子里碾过丧尸遗骸的时候,轮胎沾上了很多腐肉血浆,它们在马路上形成一道道清晰的血痕。 魏文远的想法很简单————跟着车辙,找到那对该死的狗男女。 正文 第五十二节军人 他很狂妄,却并不傻。 魏文远知道自己不是苏浩和欣研的对手。他也从未产生过与这两个人正面为敌的念头。苏浩把钢管揉成铁团的那一幕深深映入他的脑海,触目惊心,比任何言辞具说服力。 何况,他们有车,有枪,比我年轻体壮。 但这并不意味老子处于绝对劣势————我当然打不过你们,有人却能杀掉你们,摆平你们,玩废你们! 扑面而来的风有些微冷,六十八岁的魏文远却觉得浑身上下热血沸腾。他把自行车蹬得飞,布满皱纹的脸一直在笑 夜幕降临。白天残存的热度很被驱散,整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冷。 来自空中的引擎轰鸣驱散了山林间的静寂,在黑色夜幕笼罩下,一些恍如天外陨星般闪烁不定的微光逐渐变亮。它们像丧尸饥饿的眼睛一样红,越来越近,渐渐变成稳定刺目的光线。 那是五架载重能力极强的“夜鹰ii”型直升机。舵翼两边的黄底红星图案被灯光照得清晰可见,标注着这些飞机属于军方。 身穿灰绿色作战服的李道源从机舱里跳下,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片空地。 这里是kd03号基地,也是军方设置在昆明郊外,后被袁斌遗弃的驻扎区。 简易机场跑道两边的野草长得很高,挡住了作为引导向标的地面嵌灯。几幢临时建筑看上去显得单薄,松散的房门被夜风吹得“吱吱”乱响。警戒塔上的伪装早已塌落,像撕破的烂布,被风卷上树梢。 从直升机里下来的士兵分头检查基地设施,各种情况很汇拢到任主官李道源面前。 kd03号基地的情况比预想中糟糕得多————地面管线被破坏,太阳能系统法供应电力,蓄水池已经干涸,地下油罐没有存油,布满灰尘与杂物的房间也法居住。 总而言之,这里的一切都需要修复。 李道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强忍住想要骂人的念头,耐心听完最后一名士兵的报告,从紧绷面皮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淡淡地点了点头,说:“立即进行修复工作,争取明天上午恢复电力供应。” 如果不是有电子导航图,直升机中队不可能在山林间找到废弃的kd03,谈不上什么降落。 修复基地需要大量物资,直升机荷载法满足需求。唯一的办法,就是尽清除跑道,为地面塔台提供电力,引导运输机降落。 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想到这里,李道源眼前又浮现出袁斌那张带有阴沉狞笑的脸。他下意识地握紧配枪,狠狠咬了咬牙,又奈地松开。 原型药剂的遗失,在军方上层引起震动。研究部门主官强烈要求严惩相关责任人。在争吵和叫骂声中,最高警卫局扣押了返回中央基地的袁斌及其手下。监禁时间不到两个月,来自监察委员会的命令又将其释放很多人对此表示不理解,很多人惊愕,也有很多人觉得事情本该如此。 毕竟,他有一个当将军的父亲,还有几个在军方不同部门掌握实权的舅舅、叔叔、阿姨、婶婶 病毒爆发改变了世界,却法改变人类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思维方式。 只要背后有人支持,论你做过什么,都是对的。 李道源只是一名普通的上尉军官。他不可能从正常渠道知晓这些秘辛。 他有一个在“龙牙”特种部队任职的表兄。几年前在西北基地的时候,几个人曾经与袁斌吃过饭,喝过酒。因为这层关系,李道源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原型药剂遗失在军内研究部门引发的震怒。 以他的军衔和身份,当然不可能知道“原型药剂”这几个字。他只知道袁斌在kd03的所作所为有违军人身份,损害了国家利益,导致数百人的伤亡。 只要有人类存在的地方,就有矛盾。 军方内部并非铁板一块,高层也不可能完全由袁氏一族掌控。心怀愤恨的人很多,他们对袁斌事件极不公平的处理方式感到愤慨。先是几名力改变目前局面的将军在酒桌上抱怨,据说还砸了杯子。他们默许,或者应该说是纵容听到这些话的警卫人员,把谈话内容私下传播。“袁斌”、“重罪”、“处置不公”、“宽容”之类的字眼,很从几个人嘴里迅速蔓延,在短短几个星期的时间里,像病毒一样扩散进入每个的耳朵。 以前,李道源就不喜欢袁斌这个人。 现在,他只觉得厌恶。 可不管怎么样,作为继任者,他必须用最短的时间让kd03号基地重恢复运作。 军方情报部门仔细研究过袁斌带回去的报告和录像,对当时所有涉事人员单独进行审问。袁斌私自改变药剂运输路线的举动,已被证实是其个人行为。尽管他事后派出大量武装人员对广场进行搜索,也沿着运输路线反复寻找,原型药剂仍然渺踪影。在军方的高密级档案里,这支独一二的药剂去向,被打上了重重的问号。 和处理袁斌一样,情报部门在是否投入人力对原型药剂进行搜索的问题上,同样分为两种意见。 前者认为:kd01研究所已经破解了原型药剂百分之八十的秘密。根据传送过来的数据和资料,中央基地已经可以自产免疫药剂、第一至第三等级强化药剂、能量药剂,还有显著增加服用者寿命的活化药剂。虽然产量不一而论,可随着增生产线逐步投入使用,就能逐步供应多的幸存者。换句话说,原型药剂的使命差不多已经结束。虽然它还有一部分秘密尚未完全解开,还有某些隐藏成份没有研究透彻,对于大局而言,其实没有多的意义。 后者意见截然不同。他们认为原型药剂根本不可替代,尚未解开秘密的最后部分,一定比已经解密的部分重要得多。利用这起突发事件,军部反对派开始提出多的质疑————为什么当初要把原型药剂放在kd01研究所,而不是立即转运中央基地?为什么不在kd01基地配置多的警卫部队?以至于病毒爆发后,研究所的转运工作不得不受袁斌制约,以至于事发当天连一架直升机也没有,多达上百人的护卫部队全军覆没? 如果如果还是如果 休止的争吵令人厌烦,几乎所有部门都在追讨应该属于自己的利益。 当然,某些愤怒可以理解,借题发挥却不得不让人提防。在各个基地很掀起一场波及面极广的调查。论正方还是反方,在混乱中都不同程度收到打压。有些来自对手,有些则来自第三方势力。对于原型药剂的搜索问题只能限期拖延。以至于上个星期情报部再次召开会议,把这起事件重提上议事日程的时候,所有人都表示法继续搜索计划。 时间,是一剂可怕的药。 它能覆盖,毁灭很多原本存在的痕迹。 何况,那座城市早就已经是丧尸的天下。没有卫星定位装置,想要在一座特大城市里寻找区区一个皮包,异于大海捞针。丧尸固然不会对装有药剂的皮包产生兴趣,它们却可以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带着皮带到处乱走。当时的直升机录像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情报部门对分解出来的数十万张照片逐一清理,最终还是没有在 图片上找到类似的物体。 与苏浩在未来世界电脑里看过的档案记录一样,两天前,军方开始在全国所有城市设置监察管理局。这意味着,历史没有改变,仍然按照固定的轨迹运行。 李道源现在的身份是kd03号基地主官,也是昆明地区监察管理局局长。 与设置在其它城市监察管理局人员一样,他的主要任务有两项。 第一:对辖区内的幸存者进行实力评估,在民众中间发放免疫药剂。 第二:对那些战斗评价不错的人进行监控,给他们提供粮食、武器、药品。通过战斗力审验后,转换身份拥有军籍,送往成都基地。 论书面记录还是上级官员的当面叮嘱,其中的内容早已清楚误————李道源上尉只需要对那些活着的人负责,没有任何命令要求他清剿丧尸。就连上层部门对kd03号基地的防卫建议,也仅仅只是“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可以呼叫空军或者远程炮兵,对围攻基地的尸群予以反击。” kd03号基地的修复速度比预计一些。 第二天上午十点三十八分,基地塔台已经接通电源,恢复正常使用。至下午七点二十二分,由成都方向飞来的中型军用运输机开始降落,卸下基地方面要求的第一批物资。 其中,大多是通讯器材和药。 另外,还有三十名随机抵达的士兵。 和李道源等首批抵达的基地成员一样,他们都注射过免疫和第一阶段的强化药剂。这种配方源自原型药剂的生物改造药对人体没有副作用,只是由于服用者骨骼法与肌肉匹配,这些士兵还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一阶强化人。 这种情况,就跟苏浩几个月前刚刚在购物中心降落的时候一样。 他当时注射过免疫药剂,也服用过银骨,因此骨骼首先达到所需强化程度。如果不是从死亡军官手中得到原型药剂,他直到现在仍然还是不完整的非强化人。 毕竟,“强化”的概念针对骨骼和肌肉。仅有任何一方产生效果,都不可能发挥足够强大的生物力量。 换句话说,单单持有银骨或者强化药剂,都只能成为拥有百分之五十力量的“概念强化人”。 包括袁斌在内,尽管他身份特殊,通过另类渠道注射过尚在实验阶段的三阶药剂,仍然只是肌肉强度达标,骨骼仍旧法同步得到强化。这个问题直到一年以后,英国人卢瑟。卡维兹的研究成果公布以后才得到改变。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银骨”这种神奇微小的颗粒,才真正进入各国权力者的视线,成为竞相争夺的重要战略物资。 由此,人类对丧尸的研究开始进入深化阶段。除了骨骼,这些由人类感染变异形成的怪物被大量解剖。它们的皮肤、毛发、血肉,乃至激素和体液,都成为生物学家的全研究对象。包括腐菌激素在内的珍贵物品,也逐步被发现。 苏浩一直谨守着银骨的秘密。 他当然不会忘记军方在各个城市设置监察管理局的时间。 他并不打算把“银骨发现者”这项荣誉让给卢瑟。卡维兹。而是想要以此作为筹码,从军方手中得到多、大的好处。 这是属于穿越者的权利,没有任何人能剥夺。 除非,你能预知未来 一辆重型装甲运输车风驰电掣般开进城市,带着破坏一切的张狂和野蛮,撞开几辆首尾相接堵塞路面的废弃轿车,仿佛从地平线上狂冲过来的野牛,咆哮着驶入马路。 这里是城市西面,距离银行小楼所在的南面很远。 这种军用运输车防御坚固,动力强劲。经过特殊设计的轮胎足以碾碎任何敢于抵挡的物体。沿途,不断有丧尸摇晃着身体从路边扑过来,被疯狂旋转的轮胎绞入车底,伴随着骨碎肉烂的可怕响动,彻底变成模糊粘稠的血浆。 运输车一路驶入警备司令部,在空旷的操场上迅速打横,在驾驶员高超操作技巧下完成了全套飘移动作,把车头对准大门,缓缓停住。 紧闭的后车门轰然打开,十余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从车厢里纷纷跳下。 他们每三人为一组,对办公大楼和营区分散搜索。运输车顶部的装甲板缓缓变得倾斜,从车内升起两挺12。7毫米口径重机枪。一旦发现异常,这些武器将为士兵们提供给最强有力的支援。 武国光从副驾驶座上跳下来,大步走到操场中央。抬起头,看着楼顶那面很久没有换过,因为日晒雨淋变得褪色的旗帜,微微有些感慨。 他的体型高大粗壮,动作和站姿带有典型的军人气质。目光锐利,布满胡茬的面颊看上去很是粗犷,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颗粒粗硬的砂纸,或者磨刀石。 这座城市只有一个警备司令部。从病毒爆发至今,很多人都来过这里。苏浩属于其中比较幸运的家伙,他砸开地下军械库,弄走了所有武器和其它储备品,搜刮得很干净,连一双手套,一颗子也没有留下。 十分钟后,各个小队已经完成初步搜索任务。汇总过来的信息与预料中区别不大。不外乎是电力设备完好损,没有发现幸存者,大门内外的电控屏障仍然可以使用,地下机井没有遭到污染等等 “什么,地下军械库被破坏,所有武器药遗失?”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武国光只觉得意外。 按照命令,少尉武国光与这些士兵属于首批进驻城市的监管人员。 他们隶属于kd03号基地直辖,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在警备司令部建立防御和通讯机制。kd03号基地将根据武国光的请求,分批空运物资和士兵,以此为基础,相继建立第二、第三,乃至多的监控站。 军部从未有过对幸存者实施救援之类的计划。设置监控站的目的,只是从幸存者当中挑选强者。与历史一样,不仅仅只是服用药剂才能成为强化人,在满是丧尸的城市亡命搏杀,同样也有自然强化的可能。 警备司令部属于军事管制区。这里楼房全部依照军用标准建造,非常坚固。大门和营区入口还设有地下拦截墙。那是两道三米多高的钢栅,即便重型运输车也法撞开,只能用**或者炮直接命中才能破坏。 在一座失去秩序和控制的城市,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武国光早已做好了库存武器药全部遗失的心理准备。 然而,内心深处多少仍有一点点期盼。这些东西对于军方而言,其实不值一提。但有了这批军火,武国光可以在警备司令部附近迅速建立起十几个火力点。毕竟,用直升机从kd03号基地运载武器很麻烦,也需要时间。 作为首批进驻人员的指挥官,武国光仔细研究过警备司令部的建筑结构————地下军械库的墙壁很厚,是添加了大量钢筋的标准工事。全钢门壁防护力极强,只有大型冲击钻头才能破坏。现在,连这种地方都被破坏,那么这座城市里又有什么安全可言? 他脑子里迅速飞转过数个念头,然后叫上几名士兵与自己一道,朝着办公楼地下室走去。 武国光要亲眼看看那扇被破坏的门。 正文 第五十三节接触 破碎的墙壁与几个月前苏浩离开时候没有什么两样,走廊上的士兵尸体已被移走,到处都是零乱的脚印,储藏室空的令人发慌。一只蜘蛛攀在墙上,睁大复眼,从数个镜面图案中仔细打量着武国光,好奇地想要找出他身上是否有值得自己结做窝的地方。 武国光阴沉着脸,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虽然同样注射过免疫和一阶强化药剂,可是作为军官,武国光比普通士兵接受过多训练,对丧尸和病毒,进化和强化的理解也加深刻。 这扇钢门显然不是被机械力量破坏,而是被人以拳力硬生生的砸开。 武国光很清楚,这种事情即便是在士兵当中说出来,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在北方基地接受培训的时候,他曾经见过试验场上那些人用拳头砸烂坦克,扛起越野车当做沙袋进行负重练习之类的事情。据说,那好像是三阶还是四阶药剂产生的强化效果。配方并不完善,有很大的副作用。然而强化效果也远远超出自己注射的一阶药剂。 袁斌的事情在军内影响很糟糕,加上反对派蓄意扩大传播,很多人都知道kd01号基地和原型药剂。武国光只是一名三十七岁的少尉,他对脚下这座城市很陌生,不知道警备司令部里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是否与袁斌有关?因此,他沉默了几分钟,把各种不切实际的念头从脑子里清除,不再关注那扇被暴力破坏的钢门。淡淡地吩咐士兵注意警戒,在楼顶构筑工事之后,便慢慢走出地下室。 武国光接受的任务只是建立监察站。 他不可能,也不敢参与那些大人物之间的纠纷。除了被扯得七零八落,不可能从中得到任何好处。 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是丧尸。那些变异生物吃人,说不定也喜欢玩用脑袋撞门的游戏。至于那些遗失的武器药军部指令书里从未提起过它们,我又何必主动招惹事非? 反正,飞机总会运来足够多的军械和物资。 人生很漫长,多等几个钟头,或者几天,不算虚度光阴 雨后的城市,空气冷冽。 苏浩站在悬挂着“国泰君安”铭牌的三十六层大厦楼顶,举着战术望远镜,透过不时下坠的雨滴,默默注视着数百米外的警备司令部。 九百米,加上望远镜放大的倍数,足够看清楚那名少尉和士兵们的动作————他们在司令部楼顶安装滑轮,装了一台外置式升降机。楼顶的各种杂物都被清空,中央位置停着一架“夜鹰”直升机。邻街的几个口内部隐约可以看到机枪,大门入口多了两个用沙袋围成的环形工事。 未来世界的电脑档案显示————九月二十七日,是军方在各个城市设立监察管理局的时间。 按照记忆,苏浩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派出团队成员在城内四处搜索。 档案资料只有时间,没有城内的具体设置坐标。不过,军方丝毫没有想要隐蔽动作的意思。除了丧尸,想要在空寂的城市里,找到一群全副武装,毫不隐藏踪迹的军人,其实没有想象中困难。 想要在遍布尸群的城市设置监察站,必须首先考虑防御和安全。为了让多幸存者主动与站点内的军人联系,位置就必须足够显眼。想要满足这两个先决条件,第一监察站不可能设置在城外,他们只会选择,利用城内原有的某个军事管制区为基础,逐渐向城内其它区域扩散。 类似的建筑在城内很多:武警支队、消防支队、警察局苏浩只需要派出一部分团队成员在附近观察,发现有军队入驻的迹象便立刻回报。几天下来,自然不难找到警备司令部。 阴云下的城市一片黝黑,苏浩能够清楚听见自己的呼吸。 连同那名看似指挥官的少尉在内,总共有十六个人。 当然,苏浩不知道少尉的名字叫做武国光。即便知道了,名字对他来说也毫意义。 脚下的世界因为距离被拉得很远。街道很细,车辆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强化过的视力,使苏浩看见几头丧尸摇晃着走过马路,像闻到血腥的苍蝇一样朝警备司令部挪去。还未走到门口,突然身体后仰,仿佛扯线木偶被猛然拉回,重重摔倒在地上。 隔着很远,苏浩仍然听见冷风中传来轻微的震动。 那是开枪的声音,很小,却足以被强化后敏锐的听觉神经捕捉到。 很明显,负责警戒的士兵枪口装有消声器。他们不希望枪声引来多的丧尸。 放下望远镜,苏浩转身离开天台,顺着楼梯走进下面一层距离最近的房间。 他从背包里取出预先准备好的化妆盒,对着墙上镜子,用手指在脸上擦抹泥灰。很,他的面孔布满油污,肤色也比原来显得深,介于咖啡和浓茶之间。为了使外表看起来潦倒困苦,他从一个多月前就开始蓄发,胡子和指甲留得很长。尤其是后者,指缝间堆满了黑乎乎的淤泥,看上去很脏,也很恶心。 苏浩当然不会傻到刻意改变自己的容貌。他只是穿了一件旧大衣,一条长时间未洗的牛仔裤,鞋子在污泥里随便踩踩,然后晾干,穿在脚上整个人看上去就像躲藏了很久的幸存者,因为缺少食物和休息显得憔悴,却并不缺少必要的机警。 野外营地算不上什么秘密,相信很就有多的人会发现它。苏浩只是想要让自己的势力加稳固,面对军方接下来的考察,也能表现得合乎逻辑。重要的,是为了得到多利益。 比如银骨。 比如自己对丧尸的了解,未来世界早已普及的种种常识。 这些东西都可以当做筹码来交换。武器、食物、机械军方掌握着大量资源,苏浩完全可以从对方手中得到多。 天色渐渐暗淡。 苏浩准备好各种必备物品,对着镜子最后审视了一遍全身,确定没有任何破绽,于是淡淡地浅笑起来。 他装好“95”式手枪,拎起当做随身武器的铁管,脚步笃定地离开房间,下楼,朝着几条街外的警备司令部走去 武国光坐在椅子上,端着军用饭盒。 晚餐主食是米饭,菜是西红柿炖牛肉和干辣椒炒豆豉,紫菜蛋花汤管够。 装甲运输车里带有整套野战厨具和先遣小队一周的补给。下个星期,还会有的补充物资从kd03运过来。基地附近有几个容量很大的军用粮仓,里面的物资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备好。据说,类似的仓库在全国都有,目的是为了应对与某国之间可能发生的战争。 司令部营区的地下机井已经修复,清洁的地下水足够小队成员日常消耗,做饭炒菜自然不成问题。武国光很喜欢这种略有些硬的米饭,做菜的牛肉和西红柿都是罐头,算不上多好吃,却分量十足,有非常纯正的军队伙食味道。 “淅淅沥沥”的雨水从玻璃上滑下,流淌出一道道弯曲的湿痕。外面很冷,稀稀拉拉的雨线在屋内热气的烘托下,显得像迷雾一般难以捉摸。武国光惬意地嚼着嘴里的饭粒和牛肉,看着桌子对面朝外推开的户。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坐在旁边吃饭,前架着一挺大口径狙击枪。 这感觉很温馨,让武国光隐约有种家的感觉 不过,这念头在他脑海里只是一晃而过————因为论性别还是容貌,那名士兵都跟自己死去的老婆扯不上半点关系,也不可能穿上花裙子,戴上胸罩。 士兵一直看着外。 他负责这个方向的警戒,自然不会在值班时间偷懒。作为小队指挥官,武国光也没有其它节目可供娱乐。两个人就这样嚼着饭菜。默默注视着灰蒙蒙的世界。 “唔?” 过了几分钟,士兵从鼻孔里发出一声闷哼。他眯起眼睛,放慢咀嚼的速度,身子朝前探出,聚精会神盯着远处的马路尽头。 武国光也看见了————那是一个行走在雨中的男人。他距离这里还有很长一段路,衣服似乎是防水的,带着连衣罩帽,背着一只旅行包。衣服虽然是蓝色,整个人看起来却偏黑。 他走得很不!应该是在奔跑。有好几头丧尸从前面挡住他,还有两头在后面追赶。他手里握着钢管,朝四周拼命挥舞。幅度很大,落点也不准确,消耗了太多力气,却也砸中两头丧尸脑袋,从一双双灰黑色的爪子里仓惶奔逃。 士兵放下手里的饭盒,端起摆在前的狙击步枪,刚准备凑近瞄准镜,却被武国光伸手拦住。 “我们的任务不是救人。这座城市里至少有几百万头丧尸,我们杀不了多少。” 武国光神情关注地看着那个在尸群中间挣扎厮杀的男子,淡淡地说:“再等等!如果他能冲过来,就帮他一把。” 士兵放下手里的枪,表情有些迟疑,问:“如果被咬了呢?他可没有注射过免疫药剂。” “那只能算他倒霉。死了也白死。” 冷冷地丢下这句话,武国光重做回椅子,继续吃饭 苏浩的表演很成功。 当他满身血污,脚步踉跄,筋疲力尽,上气不接下气,瞪着随时可能上翻的眼睛跑到警备司令部门口的时候,电控防护栏开始缓缓下沉,露出足够通过的空间。他苍白血色的脸上立刻露出难以言语的惊讶和喜色,跌跌撞撞冲了进去,然后一跤摔倒,半天也法爬起。 倒在地上的苏浩像一滩烂泥,几名士兵跑过来,搀着胳膊,把他扶到墙边坐下。 武国光已经走到楼下,用忧郁怜悯的目光注视着他。 “谢谢总算总算有人来救我们了。” 苏浩眼里夹杂着感动与悲痛,他的表现完全符合惨遭大难劫后余生的幸存者。他接过一名士兵递过来的热水,带着说不出的幸福和舒服咕嘟嘟几口喝下,长长舒了口气,这才抬起头,用探询的目光打量着这些陌生人。 武国光从士兵群里走过来,站在距离三米多远的地方,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带着身份证吗?” 苏浩神情茫然地摇摇头,表情显得很奇怪。 他在之前那幢大楼里呆了两天,一直观察着这些军人的动静。他们态度冷漠,只对有能力跑进警备司令部的幸存者提供帮助。那是一条形的线,即便距离只差着十公分,他们也不会主动伸出援手,而是冷冰冰地看着对方被丧尸活活咬死,撕裂,分食。 这完全符合未来世界电脑档案里对监察管理人员的记录————所有被外派执行任务的军人都经过洗脑。他们只帮助那些在混乱中有能力挣扎,能够自我保护,在恐怖环境中活下来的幸存者。因为,只有这些人当中才可能出现自然进化的强者,军方把他们收纳、归拢,经过高强度训练,成为对抗高等级怪物的中坚力量。 既然要吸纳为士兵,当然要对幸存者身份进行核实。这种身份验证的真实性当然不可能与和平时期相比较。但不管怎么样,它多少具有一定效果。 与高等级怪物之间的战斗比惨烈,很多人都战死了。论他们在登记身份的时候是否诚实,活人永远不可能与死人计较。 “那些怪物专门吃人,我连逃跑都来不及,哪里有时间拿什么身份证?” 苏浩脸上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他紧紧捧着装热水的搪瓷缸,嘴唇颤抖,目光呆滞:“很多人都死了,他们被丧尸像点心一样吃掉。我和另外一些人呆在一起,到处寻找食物。我们每天都在打电话求救,在大楼上悬挂“sos”字样的横幅,安排人外出寻找救援部队可我们什么也没有得到,食物也越来越少。迫不得已,我们只能离开城市,到野外去建立营地。呵呵,我从未想过这辈子还有拿起锄头去挖地的机会。五月、六月、七月我们每天都在等待,期盼有人能过来救我们。这感觉很糟糕,就像《鲁滨逊漂流记》里的主角,站在悬崖边默默期望天边那片船帆” 说着,苏浩用力擦了擦眼角,抽着鼻子,限感激地望着周围的士兵,连声说:“谢谢!谢谢你们!我我我” 他言语慌乱,神情激动得法说不出话来。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前所未有的激动。 这表情是苏浩从别人身上学到的————从前天到今天,陆续有十多名幸存者从警备司令部门前经过。有四个人被尾随的丧尸杀死,其余的人都进入司令部大院,用差不多相同的口吻讲述各自经历的故事。隔着很远,苏浩不可能听到他们与军人之间的谈话,只能通过口型判断出大概含意。这些人都认为是政府派军队来救自己,直到少尉武国光说出让他们加入军队的时候,才露出惊愕与不解的神情。 并不是所有人都被看中,大约有三分之二以上的人不合格。他们实在不想重回黑暗恐怖的生活,连哭带喊哀求着想要留下。武国光根本不给他们多加解释的机会,直接把他们从防护钢栅顶部扔了出去。哭喊声惊动了周围的丧尸,这些食人生物代替军人完成了驱赶,在街道上一直追出很远。 几天以来听了太多悲惨故事的士兵们丝毫没有表现出怜悯。他们默不作声,武国光颇不耐烦地咳嗽着,加重语气:“没有身份证?那么,说说你的姓名,年龄,还有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 “我叫苏浩,22岁,住在盘江东路xx6号,电话是1339876xxxx嗯?你问这些干什么?” 未来世界电脑里储存着和平时期从民政部转接过来的大量人口资料。苏浩在其中搜寻了很久,找到这条与自己身份颇为类似的信息。他根据电脑记录的照片,对身体的面部轮廓进行修改,使双方外表、血型、指纹等信息吻合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九有了这层身份作为掩饰,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至于这条信息原来的主人未来世界每隔十年的人口普查都没有对应的发现。那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年轻人可能早就已经死了,或者是在病毒爆发初期被感染,然后变异。 武国光从衣袋里取出电子笔记本,迅速记下苏浩所说的身份信息。做完这些,他的面色稍微变得缓和,慢慢地说:“我得正一下————我们不是救援部队,也救不了任何人。” 正文 第五十四节收买 苏浩疑惑地看着他,下意识地抬起手,颤抖着指指旁边士兵身上的军装,惊惧地问:“那,那你们究竟是谁?” 武国光的脸在阴暗的光线中很难读懂。最他沉默了几秒钟,说:“我看,你属于符合条件的那一类人。我可以送你离开这座城市。” 苏浩先前在雨幕中搏杀丧尸的场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去哪儿?”苏浩的问题根本就是条件反射。 “你很勇敢,也很顽强。” 武国光没有直接回答,他清了清嗓子,说:“我们需要像你这样的人。当然,你的表现只能说是还不错。刚才你完全有机会干掉多的怪物,它们速度很慢,只要看准机会,掌握攻击的先后次序,你可以在安全的情况下杀光它们。其实,这些东西算不上多么高深的技巧,你只是缺乏训练。” 苏浩浓密的睫毛微微晃动,他正在思考武国光的话:“你的意思是,让我加入你们?” 武国光点了点头:“准确地说,是加入国防军。” 这句看似普通奇的话,使苏浩脸上的表情迅速变换着。惊愕、震撼、愤怒、失落到了最后,转化为比强烈的悲愤。 他抬起头,目光从每一个士兵身上缓缓扫过。视线碰撞的瞬间,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看到————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正燃烧着熊熊火焰。 “你们你们知道丧尸的弱点?你们为什么不去救救那些活着的人?” 苏浩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的眼眸深处释放出痛苦和恐惧。在未来世界,从出生后懂事的那一天,他就在不断思考这个问题,也利用身份在电脑档案中反复寻找答案。遗憾的是,直到启动时空传送器,逃离那个维度的时候,苏浩也没能从细密繁杂的文件档案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病毒爆发到现在整整过去了好几个月,你们究竟在哪儿?这座城市里至少死了上百万人。他们被丧尸咬死,当做食物吃掉。还有多的人因为抓咬导致感染。我们没有食物,没有水,与外界通讯中断,我们时刻不在期盼能看到救援队的影子,等了近五个月,唯一的收获就是失望和绝望。你们知不知道幸存者当中有女人和孩子?在我们最需要的帮助的时候,你们究竟在干什么?你们在哪儿?” 这是苏浩从未来世界带来的疑问。 他不明白,为什么各国政府会在病毒爆发初期同时保持沉默? 没有任何国家或者地区启动紧急对应预案,也没有任何国家首脑站出来给予民众信心和支持? 一夜之间,统治机构消失了。 当然,总统和元首也是人。他们可能在第一时间被病毒感染,以至于军队和最高权力机关彻底失去作用。 可是,苏浩查阅的资料表明:当时,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国家权力层保持完整。他们本该立刻发布总动员令,在各自权力范围内组织民众共同对抗灾难。然而,没有一名国家元首这样做,他们在这件事上共同保持沉默,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而几个月后,那些被丧尸占领的城市里,才第一次出现监察管理局军人的身影。 武国光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 不仅是他,所有士兵的神情都不太自然。他们测过身,把目光从苏浩身上移开,转到别的地方;要么抬头或者低头,把注意力转移到其它方面。 他们没有承认苏浩的指责,也没有否认。 苏浩脸上满是痛苦,他盯着武国光,缓慢,期盼地问:“为什么?” 这已经不是在演戏。其中也包含了苏浩自己的真实感受。 武国光审视着苏浩那张愤怒的脸。过了几秒钟,他叹了口气,似乎想要张嘴说点儿什么,却一直没能发出声音。他神情复杂地看着苏浩,眼睛在对方身上来回搜索,视线焦点很落在腰间那把“95”式手枪上。 “你从哪儿弄的?” 他随手指了指,想要用这个来转移话题。 苏浩冷冷地注视着他,声音强硬尖锐:“有些军人很勇敢,他们一直战斗到最后。很多人战死了,只留下武器。可惜,子很少,只有六颗。” 最后这句话,让武国光觉得找到了彼此都感兴趣的话题。他摸了摸裤袋,取出一只装满子的匣,递到苏浩面前:“这是5。8毫米口径的子。如果不够,我可以再给你一些。” 苏浩冷漠地摇摇头,他眼睛直直看着前方,站起来,朝着大门方向走了几步。忽然站住脚,转过身,低声说:“如果你死了,我会从你的尸体身上拿。” 他独自走出警备司令部大门,背影在灰蒙蒙的细密雨幕中渐渐消失。 一名中士摘下头盔,抹掉与头皮接触部分的汗,沉闷地说:“这小子挺有骨气,比先前那些家伙看起来顺眼得多。他说的那些话有一定道理。” 旁边一名士兵缓缓点着头:“有很多人都还活着,我们的确应该做点儿什么。” “我劝你们最好趁早打消这种念头。” 另外一个士兵皱着眉:“基地方面三令五申拒绝接受任何未经承认的幸存者。我们来的时候,上面就专门说过这个问题。直升机驾驶员不会让他们登机,就算步行走到基地,警卫也不会开门放行。除非除非他们的表现足够强大,能打赢那些丧尸。” “够了————” 忽然,武国光很不耐烦地低吼道:“不要再谈论这个问题。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必须奉命行事,不要把私人感情涉及其中现在,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继续警戒!” 人群渐渐散开。 雨水变得比刚才小,很细,像动物身上的绒毛。天地间弥漫着清冷的潮湿。 武国光站在司令部大门口,隔着粗大的全钢防护栅栏,点起一支烟,默默地抽着。 “这小子性格挺硬。他说的没错。或许我该帮帮那些可怜的人。” 苏浩直接回到了银行小楼。 他肯定武国光不会派人跟踪。设置在各个城市监察站点的军人数量其实很少,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挑选合适的幸存者送往基地接受训练。 对欣研简单地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苏浩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脱光衣服走进浴室。 他在满是脏污的环境里呆了好几天,没有什么比好好洗个澡舒服的事情。 闭着眼睛,任由密集的水流冲刷身体,发散开的思维像蚂蚁一样搬出大量记忆画面,在苏浩脑海中不断组合、堆砌。 历史走向与原来的维度没有任何区别。 军方开始在废弃城市里设置监察管理站。从病毒爆发至今,与丧尸搏斗了好几个月的幸存者将以筛选的方式,送往北方各个基地接受军事训练,然后编组成军。 只有经验丰富,生存能力最强,最凶悍的那批人会通过挑选。老人、女人、孩子和弱者的生活状况永远不会得到改变。他们仍然得为了食物和水而奋斗,与不断进化的丧尸继续搏杀这部分人构成了未来世界人口结构的基础。也许是因为环境,或者病毒,也可能是免疫药剂造成的基因突变,人类的生育能力迅速变强。正常怀孕期由十个月提升至六个月,受孕率提升百分之一百八十,哺乳时间缩短至一百 二十天,双胞、多胎比人类任何历史阶段都要普遍。 在大楼里潜伏观察的时候,苏浩看到了武国光给那些幸存者分发免疫药剂。但他没有像对待其他人那样给自己一支也许,那名少尉觉得自己还会回去?毕竟,一旦被军方选中,就意味着将踏上与其他幸存者截然不同的道路。 安全有保障,须再为食物和水的问题担忧,拥有火力强大的武器和防御能力强悍的战斗服。如果在战斗中表现出众,可以晋升军官,得到多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就像是和平年代一块标价两元五角的巧克力,只是摆在商店货架上随便谁都花钱能买走的糖果。 在未来世界,它的身份已经改变为限量特供物资,只有士官以上阶级的军人,才有资格以特殊货币(如银骨换购。绝色美女为了十克这种糖果主动脱光衣服之类的事情比比皆是,还有很多小孩子难以抵挡甜美的诱惑,心甘情愿卖身为奴。 苏浩在武国光面前的表演很成功。 从那些军人眼睛里,他找到了一部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是的,军方对待平民的态度从未改变过。 他们没有想象中那么冷血,只是力顾及每一个人,只能选取其中的最强者。 丧尸在不断进化,军队也需要扩充。只有主要战斗力量达到平衡,其余的人才有机会活下来。 至于多的问题,恐怕只能等到以后,前往北方基地去寻找答案。 苏浩也在不断透露自己的信息————他对武国光说起过自己不是一个人,有很多幸存者聚集在一起,对方也记录了自己所说的身份信息 就目前而言,这就已经足够。 监察站会一直在城市里存在下去,有很多机会与军人们打交道。苏浩想要从军方那里得到多的东西。 比如:大口径联装机炮、能量药剂、药 今天只是试探,苏浩手里掌握着很多底牌。 比如银骨,这东西一旦公开,将会迅速改变整个世界的价值观。苏浩牢牢掌握着时间节奏,只需要赶在它真正的发现者前面,也就是明年五月份以前把相关信息传递给军方,自己肯定能得到丰厚的收益。 他也想过利用自己的血,在监察军人中发展几名“工蜂”。 不过,周辰的研究表明:这种细胞吸引需要接受大脑思维控制为前提。与那些为了食物愿意进入营地工作的外来者不同,想要监察军人产生真正的接受意识,还需要进一步与他们接触 陆涛坐在沙发上,对着笼子里的老鼠发呆。 笼子是细格铁丝做的,很结实。里面装着六只老鼠。小的一扎来长,大的差不多有半尺。棕灰色的毛皮油光滑亮,细小的眼睛不断地转动。笼子里的空间对于这些老鼠来说显得过于狭窄。它们簇拥在一起,从彼此身上踩过,毛茸茸地耸动着,让人看了忍不住有些惊悚。 老鼠是魏文远要的。 陆涛花了两天时间,在大楼外的窨井和绿化带附近设下套子,前后抓到了二十几只。 城市的夜晚并不安全,陆涛也必须休息。当他等到天明下楼,去收取套子的时候才发现:大部分老鼠都被丧尸当做点心吃掉。这些饥饿的变异生物,并不因为老鼠身上的肉比活人少而挑食。它们吃得很开心。由于套子设置的位置偏僻,一头丧尸甚至把头伸进地下水管,硬生生被卡在中间法进退。只能眼睁睁望着正前方十多厘米远,那只被关在笼子里吓得半死的老鼠,激动且愤怒地“嗬嗬”喘息。 陆涛用斧头把丧尸从胸口位置砍成两截,把长钢筋从丧尸胸腔穿进去,直接钻透头部。然后,再用铁丝勾住水管里的笼子拉出来。 那个时候,他感觉这只可怜的老鼠已经被吓得大小便失禁,只能缩在笼子角落里瑟瑟发抖。 “笃!笃笃!” 有人敲门。 陆涛拉开房门,魏文远那颗光秃少毛的脑袋立刻钻了进来。他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饶有兴趣地说:“大学生,我要的东西呢?抓到多少了?” 几天前,魏文远找到陆涛,说是让他帮忙抓几只老鼠。按照事先谈好的价钱,一包方便面换两只老鼠。 陆涛转身走进房间,拎出装满老鼠的笼子。 魏文远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他伸手想要去接,陆涛却闪身把笼子朝后面一缩,同时伸出左手,淡淡地问:“你答应过的东西呢?” “呵呵!你这人真是的。” 魏文远讪讪地笑着,不太情愿地从背包里拿出三袋“统一”方便面。 陆涛接过,在手里捏了捏,确定袋子封口完整,里面的内容物没有作伪,这才把笼子递了过去,完成交换。 “怎么,你打算煮鼠肉火锅吃吗?” 看着正在点数的魏文远,陆涛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据他所知,魏文远还向大楼里另外几个人下过类似的订单。这几天,他已经林林总总收了差不多三十来只老鼠。 魏文远摇摇头,笑道:“谁会吃这种东西?脏得要命,成天在粪堆里钻。年轻人,别说我没提醒过你————田鼠和山鼠当然可以吃,味道也不错。可这种呆在下水道里的老鼠千万别碰。它们浑身都是毒,跟砒霜和敌敌畏差不多。” 陆涛点了点头。 他的想法跟魏文远差不多,只是觉得好奇————这老头为什么弄这么多老鼠,究竟想干什么? 联想到之前那头被卡在下水管里的丧尸,陆涛脑子里忽然非常不妙的感觉。他皱着眉,试探着问:“我说,你该不是想用这些老鼠去喂丧尸吧?” 魏文远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他迅速掩饰住面部表情,像往常一样“呵呵”笑着:“那怎么可能?我收这些老鼠肯定是有用的。我先得去试试,看看有没有效果放心吧!有好处的话,魏叔我不会一个人独吞,会有你的一份儿。” 关上房门,陆涛独自站在凌乱的客厅里沉思。 这幢大楼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首领,其实就是一个很多幸存者聚集起来的临时团队。幸存者们约定,由二十来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负责警戒,每天外出的人都必须拿出一部分食物提供给警戒者。 这种相互合作的方式很公平。 然而,从两个多月以前,团队气氛渐渐有了变化。 先是三楼一个男人抢了女人的食物,接着又是几个每天守在大楼入口负责警戒的人不知去向。就在上个星期,六楼的一个女人用菜刀砍死一个男人,据说她被那个男的强奸了好几次这些事件并不孤立,脱离最初的危险后,幸存者的心态都在发生变化。没有警察,没有人控制,每天的空余时间基本上用来睡觉,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发泄多余的精力。人们再也不像从前那样相互走动,而是紧紧关闭房门,用警惕凶狠的目光打量每一个外来者。 陆涛已经感觉到危险的预兆。 他在房间设了几处机关,背包里装满食物和水,床下的那捆绳子每天都要仔细检查一遍。为了保证在危急关头能够逃出去,他甚至在楼下绿化带里藏了一辆自行车。 接连几天,他都在上次那个加油站附近转悠,却再也没有发现过苏浩等人的踪迹。 因为,油库已经空了。 正文 第五十五节黄雀 陆涛不知道魏文远究竟想干什么。他只觉得,这个外表猥琐的老头似乎正在进行某种计划。 他只能尽量留意对方的动作 早上七点,天色还没有彻底放亮,魏文远已经裹着大衣走出大楼。他警惕地张望了几分钟,确认附近没有丧尸出没,这才返回大楼底层,推出自行车,沿着马路,朝城市南面歪歪扭扭地骑过去。 空一人的街道散发着死意,湿冷的感觉扑面而来。 那是些微小的雨点,或者是弥漫在空中的潮湿尘雾,刺激着魏文远困顿的大脑瞬间清醒。他非常恶意地冲着地面啐了口吐沫,淡淡地哼着“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床上荡悠悠”的模糊唱词,用力蹬着自行车。 他远远避开躺在路上的死尸,还有拥挤在道路重要的废弃车辆。丧尸这种变异生物不像人类一样需要上床睡觉,它们累了就随地躺下。有些“尸体”其实就是陷入短暂休眠的丧尸。只要周围有动静,嗅到活人的气味,它们会很苏醒,张牙舞爪扑过来。 穿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魏文远停了下来。他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对着数十米外一辆侧翻在“柔婷美容美体”店面下的“皇冠”轿车看了很久。 那车是黑色的。流线型的车壳很是漂亮。 魏文远曾经想过要买一辆这种车,也幻想着像那些有钱人一样,开着豪车载着美女四处潇洒。他去过几次车展,那些站在车前的模特儿美得让人流口水。她们毫不在意外露的性感内衣和丁字裤,摆出各种妩媚诱惑的动作任人拍照。每当这种时候,魏文远就觉得胯下生殖器不由自主的发硬,整个人青春焕发,仿佛年轻了好几十岁。 “皇冠”车早已面目全非。透过前挡风玻璃,可以看到驾驶座上躺着一具骷髅。干枯的脖子上挂着被血浸透又变黑的领带,死者显然是男性。旁边的座位上有一具头死尸。准确地说,应该是整个上身已经消失,只剩下两条倒立腐烂的腿。可能是发生事故的时候没有坐稳,死者身体倒翻着,穿着高跟鞋的大腿被天卡住。在晨光下,那只倒踩在车顶的乳白色高跟鞋很是显眼。魏文远脑子里又联想起车展上那些身材火辣的模特儿 “女人嘿嘿嘿嘿!女人” 他得意地笑着,整个肩膀都在耸动。 上个星期,魏文远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两袋大米。这几天他过得很惬意————不光是李洁,住在五楼的另外两个女人都陪他睡过,代价不过是几个饭团。想想以前,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那些女人眼光比长颈鹿还高,连他\妈\什么“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也不愿意在自行车后面笑”之类的屁话都说得出来。 嘿嘿嘿嘿现在好了,老子随便砸几个饭团,她们就得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双腿叉开,变成一个三八的“八”字。 所以说,钱就是一堆废纸,吃的才最重要。 想到这里,魏文远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蹬自行车的速度也了许多。 他丝毫没有发现,就在身后大约百米左右的位置,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银行小楼里的人们像往常一样早起。当欣研穿着睡衣从苏浩房间走出来的时候,没有引发任何意外和惊讶。所有人都觉得习以为常,有条不紊忙碌着各自的事情。 李晓梅已经搬到了野外营地,小楼里的后勤事务现在由韩莹和另外几个女人接管。陶源在城外营地负责吸纳外来者的工作。他必须确定进入营地的人对苏浩有足够认同感,才会给对方注射免疫药剂,也就是苏浩的血。 苏浩从未来世界带来的***差不多要用完。他手上目前拥有的腐菌激素数量极其庞大。按照那个时空维度的价格计算,这些珍贵的液体足以买下整个世界。 每当想到这一点,苏浩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冲动。他甚至期盼时间流逝速度变,让外面的人尽发现这种激素的作用。 存放在地下金库里的银骨大约有半公斤。按照惯例,团队成员每击杀一头丧尸,都必须上缴百分之五十的银骨。从“蜂王”和“工蜂”的角度来看,这种关系其实算不上剥削,苏浩也只是未雨绸缪,提前积累必不可少的资源。 整个小楼里秩序井然。用过早餐,人们按照事先制订的计划,分批驾车外出。 有的前往远处的加油站收取油料。 有的把准备好的建筑材料运往城外营地。 还有的在城内分散搜索,寻找、收集可用资源,猎杀丧尸。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生活节奏紧张而充实。 论在城内还是城外,人们总会不时遇到其他幸存者。不管对方以什么方式或借**谈,团队成员都不会泄露丝毫秘密,也不会强行要求对方加入。 因为,他们是“工蜂”。 病毒爆发的时候,有很多人逃离了这座城市,也有很多人活了下来。 与和平年代一样,在路上遇到陌生人这种事情不值得大惊小怪。人们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他们并不知道,在路上遭遇的幸存者当中,有一个人名字叫做魏文远。 他骑着自行车在小楼附近转了几天,已经摸清了附近的道路。 魏文远很精明,他没有走近那幢楼,只是在两、三百米外的街道上打转。 他见过苏浩和欣研,知道对方认识自己。所以,只跟团队里的其他人偶尔有过接触。 何况,他的计划根本不需要冒险靠近观察。只需要弄清楚几条主要街道就已经足够 陆涛在路口站了差不多半个钟头,犹豫着走近那幢楼。 就在他刚刚跨过马路横线,走到距离小楼五十多米远位置的时候,从楼顶传来一声不太响亮,却足够清晰与震撼的呵斥。 “站住————” 那是一名块头很大的中年男子。穿着黑色外套,斜端着步枪,瞄准陆涛胸口。 陆涛立刻举起双手站在原地,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小楼侧面的门开了,出来两个全副武装,满面警惕的男人。 陆涛仔细描述了苏浩、欣研、杜天豪和杨璐璐几个人的外貌,然后一再说明,自己要求见到他们其中某一个人,或者这个团队的首领。 很不巧,苏浩、欣研和杜天豪都外出忙于其它事务。至于杨璐璐这个九岁的小女孩住在野外营地。与城内相比,那里要安全些。 小楼里的警戒者没收了陆涛的武器,将他双手捆绑,关进一楼储藏室,专门留出一个人看守。 他们没办法判断陆涛这些话是真是假,只能用线电与苏浩取得联系,让他尽回来 两小时后。 “就是你要见我?” 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陆涛,苏浩脸上明显带有一丝怒意。 他正准备与警备司令部的监察军人再次进行接触,却被小楼里的突发状况打乱了计划。 陆涛注视着苏浩。他有些奇怪,这个年轻人年龄与自己相仿,为什么却散发出令人畏惧的气势? 他点了点头:“我们见过。” 这句话让苏浩有些意外,也越发激怒了他。 “我还没有到记忆力衰退的时候,很多东西都在我脑子里留有存档。” 苏浩讥讽着冷笑道:“我当然记得你,还有另外两个人。” 他指的是当时在加油站遇到的“豹子头”和李顺发。 陆涛没有争辩,也没有提及想要加入团队之类的话题。 显然,这个团队对于外来者抱有敌意,或者可以说是警惕。他们不至于杀了自己,但绝对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主动接纳外来者。 “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但你们的处境的确很危险。” 陆涛看着苏浩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认真地说:“有人要对付你们。” 苏浩一愣,继而本能的判断对方在撒谎。他把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冷冷地注视着对方。沉默了几秒钟,忽然摇着头,淡淡地笑了。 “没必要在我面前危言耸听。如果你需要食物和水,或者安全的住所,完全可以换个方式,或者直接提出要求。我这个人不难说话,但你必须”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魏文远的人?” 陆涛打断了苏浩的话。他把身体朝前挪了挪,尽量详细的形容对方外貌:“六十多岁,身高大约一米六五左右,很瘦,有些谢顶,走路时候外八字幅度很大。” 苏浩审视着陆涛脸上的表情,从那双谨慎清澈的眼眸里,他没有找到阴谋或者诡诈的痕迹。 “我见过他。” 苏浩缓缓点着头,记忆画面里浮现出小巷商铺门口的那一幕:“魏文远?这是他的名字?” 陆涛没有直接回答:“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但他很可能想杀了你们。” 他着重在“杀”字上停顿了一下,房间里的气氛立刻变得严肃。站在门口的另外两名团队成员下意识握住枪,眼睛里闪过冰寒的光。 苏浩淡淡地笑笑,平静地说:“看样子,你跟他很熟?” 陆涛点了点头:“住在一起,不过没在一个房间。” “我想也是。” 苏浩仍在微笑,他已经转换过态度,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产生了部分好感,戒备心理也没有先前那么强烈:“好吧!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 陆涛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看了苏浩整整好几分钟,慢慢地说:“我不知道他具体的计划。怎么说呢他用吃的从我这里换了几只老鼠,活的老鼠。” “老鼠?” 苏浩盯着他的眼睛,疑惑的加重语气。 “是的,老鼠。” 陆涛蹙着眉:“据我所知,还有另外几个人也在帮他做同样的事情。他弄了很多老鼠,二十只,三十只,也许多。魏文远不缺食物,我可不认为他会把老鼠做成炖肉。他自己也说过,那些东西很脏,不能吃。” “他这段时间频繁外出,我跟踪着找到这儿。魏文远的表现很奇怪,他似乎在躲着你们,注意力好像是放在周围地形和街道方面。今天早上我跟着他走了好几条街,他一直在用纸笔记录。除了你们,这附近没有人。他没有主动与你们联系,那肯定就是与你们有某种过节。总而言之,他可能酝酿着很疯狂的计划。魏文远以前就杀过人,他把同屋的伙伴从楼上扔了下去。起因只是为了争夺一件衣服。” “当然,也可能是我神经过于紧张。这座城市已经死了太多的人,我们的对手是丧尸,是那些怪物,而不是你死我活自相残杀。不管猜测是否正确,我都觉得有必要让你们提高警惕。那天在加油站的小女孩很可爱,她应该好好活下去” 陆涛的诉述时间不长,他偶尔露出苦涩的笑,声音沙哑。 苏浩没有继续追问。 他从衣袋里摸出香烟,抽出一支递了过去,陆涛摆摆手表示不需要。然后,苏浩把香烟点燃,慢慢地吸着,房间里很被缭绕的烟雾占据,气氛也陷入沉默。 病毒爆发使人类数量锐减,老鼠当仁不让成为地球上最庞大的哺乳动物种群。在未来世界的人类看来,老鼠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因为数量的缘故,很多变异生物都以老鼠为食。这种看似弱小的动物拥有惊人的繁殖力。城市、荒野、山林到处都能看到它们的影子。 苏浩并不认为陆涛在撒谎。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很多东西,都与自己的实际经历对得上号。 没错,小巷里发生的那些事情,足以让那个叫做魏文远的老人暴怒杀人。他有充分理由进行疯狂残忍的计划。 至于老鼠未来世界的猎人通常把它们当做诱饵。论古今,人类智慧在某些方面都有共同之处。虽然不清楚对方的具体实施过程,苏浩却隐约可以猜到魏文远打算如何使用那些老鼠。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再次开口,苏浩的面容已经充满微笑:“我想,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陆涛也笑了————他承认,这幢小楼森严的防卫的确使他震惊。警戒人员先前冷漠的敌意让他感到害怕。然而越是这样,他想要加入这个团队的心理就为迫切。结构松散的团队法适应残酷的现实。这些人对外严厉,对内极其团结。他喜欢这儿,也愿意留下来。 “我得回去一趟。” 陆涛推开椅子站起来,舒了口气:“我还有一些东西放在营地里。它们很普通,但对我来说却很珍贵。希望你能理解。” 苏浩看着他的眼睛:“照片还是日记?” 陆涛满面惊愕:“你你怎么知道?” 苏浩笑着连连摇头————他是未来的穿越者,自然很明白末世人类最后的心理寄托。食物和水只是满足生理需求的物质,在思维和理念方面,病毒爆发后活下来的很多人都以照片或者日记哀悼亡者。 尤其是那些死去的家人相片,是苦难岁月里最后的纪念。 苏浩拉开腰包,取出一支装有自己鲜血的胶管,摆在手心里,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陆涛有些好奇。 “它能让你对病毒免疫。” 苏浩平静地说:“我不希望你发生意外。因为从现在开始————你,是我们的人。” 陆涛婉拒了苏浩派车送自己回去的善意表示,独自骑着自行车返回。 他像往常一样把自行车藏进绿化带深处,折了一些枯树枝盖在上面。虽然只是上楼拿些很轻巧的东西,陆涛仍然不敢大意。 附近没有出现丧尸,挪开堆在大楼入口的沉重立柜,单元门铁栅后面立刻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他看看陆涛,从里面用钥匙把门打开。 那是一名剃着光头,身强力壮的警戒者。 他斜拎着一根前端磨尖的钢管,瞅着陆涛肩膀上空瘪的背包,似笑非笑地说:“看起来,你今天运气很糟糕?” “是啊!遇到一群丧尸,差一点儿就回不来。” 陆涛敷衍地笑笑,神情疲惫地说:“改天我们一起出去。我知道有个地方还没有被光顾过。里面的东西品种丰富,数量也很多。” 光头很感兴趣地凑过来:“哦!都有什么?” “主要是烟酒。有精品玉溪,还有茅台和五粮液。” 陆涛说的实话。 他和光头关系不错,每次回来或多或少都会带点东西给他。既然决定离开这个团队,陆涛想留点好处给光头。或者带他一起离开? 烟和酒,这两样东西对光头立刻产生了强烈诱惑。他不自觉地舔舔嘴唇,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 忽然,光头眼里闪过一丝黯淡,脸色也慢慢变得凝重起来。他用力拍拍陆涛的肩膀,用眼睛飞瞟着楼上,声音有些异样:“小心点。” 正文 第五十六节勒索 这幢居民楼被幸存者们改造过————底层入口堆放着上百张从各个房间里搬出来的壁。它们杂乱章,唯一的作用就是阻挡丧尸前进。还有几根水管从中间被电钻切开,做成与各个楼层链接的简易通讯器。遇到紧急情况,楼下的警戒者只需要用力敲打管壁,楼上的人们就能听见。不过,传音效果不仅是危险的时候有用,平时在楼下只要说话声稍大些,楼上的人一样可以听清楚。 陆涛在团队里呆了好几个月,当然清楚这些事情。光头虽未明说,但他的口型和表情都充满强烈的警告意味。 有危险? 陆涛的心脏骤然紧缩,他下意识地握紧手里的刀。看到这些举动,光头的眉毛越发皱紧,他拼命摇着头,竖起手指摆在唇边,指尖和眼睛同时朝上。虽然没有说话,却喻示出越来越强烈的危险成份。 显然,他想让陆涛赶离开。 楼上很平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脚步声。这表明危险源头不是封堵在六层以上的丧尸,而是来自别的方面。 这幢居民楼里的幸存者组成团队,却并不见得有多么安全。环境使人性当中最丑陋的部分限放大————几乎每个小时,这幢楼里都在上演抢劫和\强\奸,欺骗和诡计。如果不是因为特殊目的,谁也不会离开自己的房间。 理智告诉陆涛,必须马上离开这儿。 沉默了大约半分钟,他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再次握紧刀子,朝大楼内迈出脚步。 光头有些情急,他伸手抓住陆涛的胳膊,用力拽了拽,同时瞪着眼睛,龇起牙齿,右手横在脖子上,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他还是没有出声,紧密咬合在一起的牙齿和咧开的嘴唇,组合成令人恐怖的口型。 那是一个“死”字。 短暂,揪心的沉默。 陆涛脑子里飞转过数个念头。 毫疑问,有人等在楼上想要对付自己。最安全稳妥的做法,就是马上离开,然后去苏浩的营地找人帮忙。 可是他必须上去————房间里别的东西可以不要,唯独那本从家里带出来的影集不能丢失。那是相亲当天父亲让自己带上的,对方家长和父母是很好的朋友,他们都想看看陆涛年幼时候的模样。从出生到现在,那两百多张照片记载了一幕幕欢乐时光。 如果没有它们,陆涛不知道活下去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他很担心屋子里的东西被人翻乱。团队里那些最凶悍的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陆涛必须不顾一切保住生命中最后的珍物。 现在离开,找到帮手再来,疑是最安全稳妥的做法。 然而,那些人知道自己回来过,他们很可能因此一把火烧掉屋子里所有的东西。 陆涛不敢冒这个险,在生命与信念的天平上,他必须选择后者。 陆涛微笑着看看满面急色的光头,友好地拍拍对方肩膀,迈开脚步走上楼梯 楼道上的光线很暗,陆涛浑身紧绷,警惕地一步步慢慢上行。每往上走一层,走廊里总会出现几个晃动的人影。他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自制武器,围拢过来,用戏谑森冷的眼神看着陆涛,踩着他的脚印尾随其后。 陆涛很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他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站在旁边,扛着一根顶端带有很多钉子的木棍,脸上带着邪恶的笑,表情阴冷。 陆涛认识这个人————他姓谢,名字是什么已经忘了,不过有个外号叫“蝎子”。 人们都不清楚蝎子以前是干什么的,只知道他很能打,这幢楼里没人是他对手。很多人都愿意跟他合伙外出,渐渐的,蝎子身边聚集了不少幸存者,大多是身强力壮的男人,也有长得不错,却没有能力外出寻找食物的年轻女人。 陆涛从不招惹是非,他对蝎子这帮人敬而远之,也没有什么过节。想到这里,他感觉有些疑惑,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摆出这种专门针对自己的阵势? 陆涛把右手的刀子换到左手,从裤包里摸出钥匙准备开门。钥匙插进缩孔的时候,他偏过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蝎子,发现对方脸上的笑意越发阴冷,走廊和楼梯上的人也围拢过来。 想了想,陆涛转动钥匙把门打开。他没有急于进去,侧着身子让出足够的空间,对蝎子平静地说:“有什么事儿吗?” 蝎子微微有些惊讶,显然没有料到陆涛会主动找自己说话。他看看对方,发现这个年轻人没有表现出敌意,于是皮肉不笑地咧开嘴,大步走进房间,随意打量一番,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站在旁边的另外几个人随即涌进来,众星拱月般将他围在中间。 陆涛最后一个走进房间。他默默观察着房间里的情况,脑子里迅速闪过各种应急的念头。 “大学生,你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蝎子拎起一个装满食物的背包,解开拉链,拿出一包“奥利奥”饼干撕开,毫不客气地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狞笑着说:“我们兄弟都饿死了,你这里却丰衣足食。唔!让我看看,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说着,他倒拎起背包,把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全部抖出来。地板上立刻滚落了几听豆豉鱼罐头、几包咸菜、压缩饼干和卤鸡蛋,还有一些包装完好的火腿肠。 “啧啧啧啧!” 蝎子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他拿起一听滚落在脚下的罐头,又抓起另外一个背包,笑得很期待,很狰狞:“赫赫!都是瓶装水,有这么多。大学生,看来你平时很勤嘛!不声不响的弄了这么多好东西。瞧瞧!这么多,够我们这些人吃上好几天了。也许,我们今天晚上应该搞个聚餐什么的。” 陆涛一直仔细观察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他再次确定自己跟蝎子这帮人没有利益纠纷,也从未有过冲突。尤其是蝎子刚才说的这几句话,使他原本高吊的心,略微放低了那么一点点。 “你说得对。我的确不该一个人占着这么多的食物。” 陆涛放下背包,走到壁橱前,拉开柜门,取出一罐积存下来的糖果,又从床沿下面拖出两袋大米。最后,连同塞在阳台背风处,用雨衣盖住的几块腌肉,全部拿出来,摆在众人面前。 他的确很节省,也很勤。随着各种食物在地板中央逐渐堆积,众人口中不断发出惊讶的声音。有人倒吸凉气,有人摇头咂嘴,还有人眼睛里放着光,跃跃欲试想要冲上去占为己有。 最后,陆涛从床下拖出装有面饼的盆,摊开双手,非常诚恳地对蝎子说:“这些,都是大家的。” 蝎子眯起双眼打量着他,右手握着的钉头棍一下下地敲打着左手手心。 陆涛的表现出乎意料之外。 按照原来的计划,蝎子是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年轻人,再抢走屋子里所有的东西。 这种事情他做了很多次,都是看中团队里平时外出最频繁,收获最多的人下手。外面的资源虽多,却到处都是丧尸,远远没有大楼里安全。与其辛辛苦苦花费力气从外面寻找食物,不如直接在团队里“狩猎”。尤其是看着被抢劫对象惶恐助,悲愤异常的表情,总让蝎子觉得特别刺激。 蝎子想过陆涛会反抗,会挣扎,会嚎叫着跟自己拼命————他不可能是自己这些人的对手,蝎子打算把陆涛整成残废,打断手脚,然后从楼上扔下去。 这幢楼里的很多人最近不太听话,外出回来给自己的“上供”少了很多。蝎子需要杀几个人来立威,让那些心怀叵测的家伙明白“规矩”两个字的真正含意。让他们知道,这幢楼里究竟谁说了算! 陆涛很上道,他主动交出了所有食物,态度也很诚恳。 这种毫挑剔的表现,反倒使蝎子觉得不太好办————看得出来,大学生的确没有藏私。那盆里的面饼有一个表面还能看到牙印,显然是准备留着下顿再吃。 蝎子摸着光溜溜的下巴,阴沉的目光在陆涛身上打转。 眼前的情况跟预料中有些出入。 既然对方已经交出东西,也没有反抗,继续打人杀人肯定不合规矩。否则,其他人会觉得自己心狠手辣,避而远之。 陆涛走到床前,掀开床垫取出珍藏的影集,紧紧抱在手中。 这动作引起了蝎子注意。 他要过影集翻了翻,感觉没多大意思,于是扔给陆涛,半威吓,半讥讽地笑笑:“我喜欢跟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很不错,你挺明白事理,比那些顽固的家伙好多了。呵呵呵呵看来,你这大学没白上。” 陆涛没有争辩,只是淡淡地站朝一边,冷冷地看着闯进房间的暴徒拿起食物,你争我抢迅速分配一空,兴高采烈的离开。 当楼道里重恢复平静,陆涛才从房间里走出。他像往常一样锁上门,背着装有影集的包,带好武器,默不作声走下楼梯。 光头仍然守在一楼门口,他怜悯地看着陆涛,弯腰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用玉米面和黄豆做成的窝窝,递了过去。 “都说了不要上去不过,总躲着也不是办法,你早晚都得回来。还好你没跟他们打起来,东西没了就没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其实外面很多地方都能弄到吃的,就是要多花点儿时间。” 陆涛勉强挤压出一丝笑意,接过窝头咬了一口。他从早上就跟着魏文远出去,来回路上没有任何东西下肚。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很是惊心动魄,也只是到了现在,神经松懈下来,他才真正感到饥饿。 窝头很硬,对于实在是饿了的陆涛来说,吃起来却很香。 他用力嚼着,闷着头问:“蝎子怎么会突然想起找我的麻烦?” “他会找每一个人的麻烦。只不过时间早晚,顺序先后罢了。” 光头小心翼翼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你怎么惹上李洁的?难道你不知道,那女人就是个耍横撒泼的\骚\货?” “李洁?” 陆涛猛地抬起头,满面愕然。 “是啊!” 光头继续道:“她昨天去找蝎子,说是愿意免费陪睡几晚,让蝎子帮忙打断你的腿,或者把手砍掉也成。蝎子问她为什么?她说跟你睡过,你却吝啬得连块饼干都不肯给。这楼里的人都很清楚李洁是什么货色,蝎子当然不相信这种话,当时就脱掉裤子狠操了她一顿,又反手赏了她两个耳光。” “后来呢?” 陆涛面表情地问。他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今天上午,李洁又找到蝎子。这次她换了种说法。说是你房间里有很多吃的,足够十几个人吃五、六天。她怕蝎子不信,像上次一样再打她一顿,就板着指头一五一十算给蝎子听。” “算?” 陆涛嚼着干乎乎的窝头,疑惑地问:“怎么算?” “算你每天外出和返回的时间,还有次数。” 光头砸了砸嘴,声音变得越发低沉:“那女人是个疯子。她一直暗中盯着你,把你这几个星期每次外出的次数和时间全部记录下来。她说你的外出频率比任何人都高,每次至少要带回来两只满满当当的背包。蝎子最近一直想找人开刀,李洁这么一说,自然就选中你。还好你够聪明,没有死抱着那些东西不放。否则蝎子真的会动刀杀人。李洁那女人又骚又疯,蝎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陆涛把最后一块窝头塞进嘴里,恶狠狠地嚼成糊糊咽下。他抖掉手上的碎屑,看着光头,认真地说:“我知道有个地方” “你是说香烟和酒?” 光头飞打断他的话,颇为担心地看看四周,小声说:“这事儿咱们过几天再说。现在拿回来还不够蝎子那帮人分的。我可不想”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涛纠正着光头话里的错误:“我知道一个幸存者团队,有很多人。他们有武器,有食物和水,防护非常安全。最重要的,他们很团结,也没有蝎子这种烂人。” 光头眼睛一亮:“真的?” 陆涛点点头,拉开背包,晃了晃里面的影集,说:“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我现在已经留在那儿了。一起走吧!跟一群疯子做邻居,迟早会死在他们手上。” 光头迟疑着,面色有些犯难:“现在就走?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外面到处都是丧尸。” 陆涛系好背包的带子,语调坚决地说:“继续留下来过夜并不安全。丧尸只有牙和爪子,疯子手里却拿着刀。” 最后这句话,使光头不由得想起蝎子的狠戾。他觉得后背直冒冷汗,下意识地连连点头。 几分钟,两个人搬开挡住大楼入口的家具走出来,从绿化带里翻出自行车。 看着自行车,陆涛本能地联想起今天早上自己跟踪的目标,于是多问了一句:“魏文远呢?怎么没看见他?” 光头回答:“不知道。他出去以后就一直没回来过。” 尽管幸存者们用毡布挡住户,仍然还是有微弱的灯光从边缘缝隙里透出来。在黑沉沉的夜色中,这些模糊的光线使银行小楼隐隐有了轮廓。 魏文远站在一间临街的小服装店里。隔着被砸碎的玻璃门,可以看见外面街道上停着一辆三轮车。 这间店铺距离银行小楼大约有一公里远,位置偏僻,附近也没有丧尸。 除了魏文远,店铺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他横躺在墙角,手脚被紧紧捆住,似乎是睡着了。 魏文远看看腕上的手表,走近昏迷不醒的男人,摸出刀子,伸手拍拍男人的脸,想要把对方唤醒。男人的反应很迟钝,惹怒了魏文远。他干脆握紧刀子在男人脸侧狠狠一划,把整只耳朵割了下来。 骤然断开的神经迅速传递回剧烈痛觉,男人猛然惊醒,下意识地开口喊叫,却惊恐地发现嘴巴被一根带子牢牢勒住。 接着屋子外面暗淡的月光,男人终于看清楚魏文远那张苍老狰狞的脸。 “老老魏?” 话音含糊不清,却多少可以听明白男人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和魏文远一样,都是那幢居民楼里的幸存者。 今天中午在城南的一块广场上,男人遇到了老魏。他像往常一样打着招呼,想要约着对方一起去附近的商店转转,看看有没有意外收获。却怎么也没想到,魏文远从背后给了自己一棍。 然后就到了现在。 魏文远手里拎着刀,笑得令人发慌。 男人眼珠都瞪出来了。他拼命挣扎,像海豹一样在地上翻滚蠕动。 他不明白,这姓魏的老头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拿刀想干什么?宰了我? 这念头越来越强烈,魏文远什么也没说,站在一边冷漠地注视着男人。看着他满面惊恐,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浓,呼吸急促,被捆住的嘴里发出急促的“呜呜”声。 正文 第五十七节残忍 魏文远跟这个男人很熟。最 他好像是姓王?名字叫什么已经忘了,楼上楼下的人都管他叫“老王”。 不知道为什么,魏文远忽然想起去年,路过一家吧的时候,透过玻璃橱,看见几个年轻人对着电脑屏幕在嘻嘻哈哈。他们用讥讽调侃的语气谈论屏幕上的一副漫画。那是一个非常丑陋的脑袋,感觉就跟晒焉以后,又被酱油泡过的茄子差不多。听那些年轻人说,漫画里丑得要命的那个人,名字似乎叫做“王尼玛”。 “老王,王尼玛,哈哈哈哈————” 魏文远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把数皱纹挤压在眼角和嘴角,看上去活像刚刚被鲜牛粪滋润过的菊花。他抓紧老王的头发,对着那张充满限恐惧与绝望,渗出眼泪,不断摇晃挣扎,发出哀求“呜呜”声的脑袋看了几秒钟,用变腔变调怪异的声音说:“不要着急,王尼玛,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你的妈。” “嗖————” 锋利的刀子狠狠捅穿喉管,皮肤表面立刻出现比惊悚的可怕伤口。 魏文远不是职业杀手,也没有接受过类似的训练,捅进喉管的刀子立刻被会厌骨卡住。他皱着眉,很不耐烦地握住刀柄来回磨蹭。生疏的动作,使老王感受到异乎寻常的剧痛。他死命瞪大双眼,像泥鳅一样将身体乱扭,缩着脖子想要挣脱束缚。 老王感觉到喉咙里面有锐利的刀子在来回切割。脑子里感觉到痛苦,多的还是恐惧。这一刻,他下意识联想起两只后腿被高吊着,屠户狞笑着用尖刀插入颈部的猪。 “动你妈个逼啊!再动,再动老子砍死你————” 魏文远很愤怒。 用刀子杀人显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他咬着牙,拼尽吃奶的力气,才从骨缝里抽出被卡住的刀。粗暴野蛮的动作,使老王脖子上立刻喷溅出泉涌般的血。魏文远怒不可遏地按住对方的后颈,从旁边抓过一只事先准备好的盆,把老王的头用力按进去,再抡起刀子朝对方头上乱戳。 眼睛、鼻孔、嘴唇、腮帮粗野慌乱的动作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纯粹只是为了发泄怒意。每一刀,都会给未死的老王带来大痛苦。他感觉眼睛被刀尖剜出来,鼻子被整个削掉,牙齿被撞落,舌头和嘴唇被绞碎,脸上的皮肉破烂不堪。尤其是刀子戳中面部颧骨产生的坚硬感,几乎使他发疯,恐惧得几乎失去全部思维。 “唔,唔————” 突然,老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爆发出惊人力气挣开绳索。他没有当场摁住魏文远,而是双手掩住受伤惨重的脸,几把扯断捆住嘴的布条,像野狗一样哀声惨嚎着,跌跌撞撞朝门外跑去。 如果苏浩在场,一定不难看出:老王已经进入了一阶强化人的初期状态。 这种突然变异的刺激来源当然不是银骨或者药剂,而是内心深处法遏制的强烈恐惧。大脑在瞬间增幅比平时强烈数十倍的思维速度,松果腺同时产生出极其神秘的生物激素。二者相加中和,这就是未来世界没有服用过任何药剂,却能够在荒野上自然成为强者人类的进化来源。 任何事情都可能成为刺激源————愤怒、悲伤、喜悦一旦突破大脑思维限制,进入被未来生物学家称之为“狂暴”的状态,就能产生足够的激素,成为强化人。 老王丝毫没有察觉身体的巨大变化,他仍然迈着习惯了数十年的步子,像正常人一样向外奔跑。剧痛和恐怖彻底消磨了反抗的勇气,他根本没有产生要跟魏文远拼命之类的念头,只是想要跑一点,逃远一点。 突变,使魏文远有些愕然。 他立刻变得暴怒,顺手抄起摆在旁边的斧头,几步赶上脚步踉跄的老王,对准那颗颈部血管已经被割断一部分,血肉模糊早已法看清楚本来面目的脑袋,狠狠劈下。 “噗————” 斧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轨迹,深深没入目标左颈。老王惨叫着再次摔倒,他感觉头部与肩膀的连接明显变得松动,于是用力按住头顶,想要合拢身体与脑袋之间的缝隙。这种用的动作越发刺激着魏文远,他几步抢上前,拔出斧头,凶残比的一阵乱砍,直至脚下刚刚成为强化人的老王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强化人并不敌。普通人一样可以干掉他们。 一番混乱,迅速消耗着魏文远本就不多的体力。 他喘息着,拖着横躺在地面的头死尸,摇摇晃晃走到路边,又返回商店里端着接血的盆,凑近尸体断颈。此前的争斗消耗了老王体内大部分血,剩下的鲜红液体仍然还是接出了小半盆。 恢复部分体力的魏文远重拎起斧子,把老王的尸体砍成十几块。他把装血的脸盆和碎肉全部搬上三轮车,连绵软易碎的内脏也没有放过。最后,从地上捡起面目全非,舌头歪塌在唇边的老王脑袋,凑近看了很久,非常怪异的“格格格格”笑了起来。 魏文远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水浸透。他脱掉衬衫和长裤,随便抹了抹胸脯和脸,穿着身上唯一剩下的内裤,赤着胳膊爬上三轮车,朝远处银行小楼所在的方向用力蹬去。 浓烈的血腥在城市上空渐渐飘散,被黑暗笼罩的街头巷尾,传来饥饿丧尸的可怕嚎叫 “吱呀————吱呀————” 缺少机油润滑的三轮车发出被强奸般的呻吟,十多分钟后,魏文远已经骑着车子来到小楼半公里外的一个十字路口。 他停下车,扭头看看身后那片浓密似墨的黑暗,咧开没剩几颗牙的瘪嘴,笑了。 魏文远跳下车,掀开帆布,露出十几个用铁丝编成,大小跟竹蝈蝈筐差不多的笼子。 每个铁笼里都装着一只老鼠。它们细小的眼睛里散发出红光,凶狠残忍,令人不寒而栗。 所有收来的老鼠屁眼都被魏文远用干黄豆塞住,再用针线仔细缝合。 最多半天时间,被潮湿粪便泡胀的黄豆体积迅速变大,强烈的膨胀感挤压着老鼠。法排泄,也不可能从体内取出,那种法用语言描述的痛苦使老鼠彻底变疯。它们拼命撕咬身边的同伴,用牙齿去啃坚硬的铁丝,用头撞,用脚蹬,没有食欲也没有**,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要痛痛把肚子里所有东西全部拉出去。黄豆、粪便、肠子什么也不剩下。 从铁笼里拿出一只老鼠,魏文远忽然觉得————这只恐怖的小生物其实跟自己没什么区别。他用左手拇指名指夹住老鼠后颈上的皮,食指中指拈住尾巴,右手从三轮车兜里拿起一个准备好的空罐头铁皮盒,用铁丝将其与老鼠尾巴拴在一起。然后松手,看着被憋得想要自杀的老鼠在地上乱跳,拖着罐头盒朝马路尽头疯狂逃窜,发出清晰刺耳“叮铃桄榔”的响声。 做完这件事,他从三轮车上拿起老王的右手,随意扔在路上。 蹬着三轮车,朝前骑上五、六十米,扔一只尾巴捆有铁皮盒子的老鼠,再扔一块人肉。或者泼上一点血。 身后,杂乱的脚步和嚎叫声越来越大。 不用回头看,魏文远也知道那是多达数百头的丧尸。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周围勘查,路线和小楼位置在脑子里已经形成最深刻的记忆。鲜血肉,加上被老鼠拖拽着的空铁皮罐头盒,足以使沿途所有丧尸都被吸引过来。几百、数千、上万这些可怕的食人生物没有智慧。老子可以用人肉指挥、命令它们,像海啸一样淹没那幢该死的楼。 魏文远脑子里满是膨胀的复仇思维,他幻想着苏浩被丧尸撕成碎片,自己把欣研压在身下来回蹂躏的美妙画面。 换在以前,他最多就是嘴上说说,或者背地里发一通火,根本不会因为小卖部里的东西被抢走而搞出如此之大的动作。现在哈哈哈哈!这世界真***美好————没有警察,没有法律,老子爱杀谁就杀谁,谁惹我我就整死他! 一个人蹬着三轮车,在黑暗笼罩的夜幕下缓缓前行。 后面,尾随着数以千计,被血肉气味从四面八方吸引过来的丧尸 苏浩站在两百多米外的一幢大厦楼顶,默默注视着在月光下密集涌动的庞大尸群。虽然光线暗淡,强化过的视力足以看见那辆黑乎乎的三轮车,以及潮水般前行的尸群。 陆涛的预警非常及时。 苏浩带着所有人迅速撤出银行小楼,同时封闭所有出口。脚下这幢大楼储备有一部分补给,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至少可以维持一个星期。 野外营地建成后,小楼里的团队成员大多维持在二十人左右。苏浩不希望有太多人察觉到这里的异常,也不愿意监察管理局对这里产生兴趣。从上周开始,曹蕊和陶源已经各自带领一个三十人小队,在城市东面和北面寻找合适的建筑作为第二、第三驻地。 “这家伙一定是疯了。居然带着丧尸在城里游荡,他以为自己是怪物导游吗?还是免费的那种。” 旁边,传来杜天豪带有强烈男性特征的浑厚嗓音。他抱起一挺“99式”狙击步枪,越过苏浩,把沉重的三脚架落在楼顶边缘,咬着牙,脸上满是怒意和凶狠。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少疯子。” 苏浩目光一直追随着远处的魏文远,他淡淡地说:“瞄准一点,别打中要害。我可不想让他死得那么舒服。” 集合整个团队的力量,可以灭杀被魏文远引过来的所有丧尸。然而,这样做肯定会引起监察管理局的注意。苏浩不愿意过早暴露实力。何况,丧尸不会对人居住的小楼产生兴趣。它们吃光扔在街上的肉,喝完沿途洒下的血,等到天亮,自然会慢慢散开。 “没问题!” 杜天豪狞笑着回答。他凑近瞄准镜,强化后的敏锐视觉,使他可以毫困难将目标牢牢锁定在十字准星中央,然后冷酷情地扣动扳机。 “呯————” 刺耳粗暴的枪声响彻天空,甚至连大厦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震。隔着很远,苏浩看到三轮车被巨大的头动能掀翻,魏文远左腿被炸飞,右腿似乎还连着一点皮肉。他被倒翻的三轮车死死压住,爬不起来,也法动,旁边堆满了散乱的人体碎块和内脏,拼命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尸群加了朝前移动的速度。它们亢奋而躁动,再也没有什么能比法活动的鲜猎物吸引胃口。几分钟后,围拢过来的丧尸彻底淹没了三轮车,撕扯、啃咬、吞嚼除了血腥,肆意疯蹿的夜风中还夹杂着高亢尖锐的哀嚎 连续一个多星期的降雨,使这座几乎死寂的城市变得加阴冷、潮湿。 苏浩驾着一辆皮卡,停在警备司令部大门口。他拎着背包从驾驶室里跳下,得到警戒哨兵允许后,大步走进。 操场上站着一百多个人。 从外表判断,应该都是滞留在城市里的幸存者。 他们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也有人穿得很光鲜,武器也五花八门,砍刀、棍棒、钢管之类什么都有。一部分人头发很长,还有些人发型很是奇特,乱七八糟就像刚被糟蹋过的鸟窝。 几个月没有修剪,丛生的胡须和毛发使任何人看起来都像丛林土著。没有专业理发师,很多幸存者只能对着镜子,用剪刀自我整理。结果就是外貌谈不上任何形象或者气质,只是一群拎着武器,随时保持戒备的乞丐。 办公大楼顶层站着全副武装的士兵,设置在三楼的两挺重机枪由上自下构成交叉射界。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幸存者们明显感到畏惧。他们非常自觉地聚成群,满面期待地看着被士兵带进后面营房,刚刚换上崭军服,没有佩戴领花肩章的两名同伴。 那两个人是被选中者。他们将搭乘下一趟运送补给的直升机前往成都基地。 现在正是午餐时间。 经过清理重恢复使用的食堂里,飘散出诱人的饭菜浓香。隔着热气蒸腾的户,隐约可以看见桌子上摆着刚出笼的馒头,带有暗红糖酱光泽的红烧肉,夹杂着火红辣椒的炒白菜。 kd03基地已经恢复运作,为城内监察站提供给养并不困难。 除了苏浩和守在旁边的军人,所有幸存者喉头都在耸动,拼命狂吞口水。他们眼前晃动着一幅幅摆满饭菜的美好画面,很多人不由自主回想起关于吃饭的记忆。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用力按紧空瘪的腹部,“呜呜”直哭。 一名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满面沧桑,不停地舔着嘴唇。 还有些人身体微微发颤,不住耸动着鼻孔。他们慢慢挪动脚步,想要朝食堂方向走去,却发现站在楼顶的士兵目光森冷,用力拉起枪栓,瞄准自己的头。 武国光站在办公楼二层的走廊上,面表情注视着脚下这群衣衫褴褛的活人。 自从以警备司令部为基础,设置监察站以来,前后有四百多名幸存者来过这里。他们的要求都差不多,一例外都是要得到食物和衣服,请求军队保护,然后离开这座城市。 “就算离开,你们又能去哪儿?” 武国光自言自语,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有些暗淡。 他记录了每一个幸存者的身份资料。那些人并不知道这样做的真实用意。很多幸存者逻辑思维仍然停留在和平时期,他们努力抬高身价,不断述说自己是某某机关的官员,资产百万的豪商,或者在某方面颇有建树的权威。还有几个年轻人一再重申参加过“超x女”或“超x男”大赛,曾经入围参选,又或者得过令人羡慕的奖项,拥有国家认证建造师等级证书,英语考试过了六级,还过了“雅思”,在国外有亲戚关系 有一个急于离开城市的老女人,直言不讳美国前总统奥巴马是她的私生子。 很乱!乱七八糟! 最初的时候,武国光还是很有耐心的对这些人进行劝说。声明只有得到承认的幸存者能够成为预备役。 然而很多人不理解,仍然觉得只有抬高身价才会得到军队帮助。他们每天聚集在司令部大门口,吵嚷、哭泣、叫骂,甚至跪在地上哀求带他们离开。 武国光并不冷血,他觉得这些人真的很可怜。 可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从储备品当中挤出一部分食物,分发给那些身体瘦弱,的确需要帮助的人。同时,给所有幸存者注射免疫药剂。 在成都基地接受培训的时候,上级教官就反复重申:严禁对任何幸存者提供过度帮助。军队没有能力,也没有义务供养他们。免疫药剂只是避免活着的人惨遭病毒威胁。未来是生是死,仍然取决于个人意志,以及对抗丧尸的能力。 正文 第五十八节笔记 两名被选中的幸存者在士兵带领下走进食堂。 站在操场上的人眼巴巴望着他们,不约而同屏住呼吸,努力分辨着空气中那一丝模糊轻微的咀嚼声响。 如果没有亲身体验过,很难想象————一碗热腾腾米饭对每天依靠饼干冷食过活的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个穿棕色毛衣的男人朝前走了几步,声音沙哑地嘶吼:“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 另外一个面有菜色的女人紧跟其后,话音虽低,却带有不弱于任何人的强硬:“我,我也要跟他们一样。” 旁边立刻发出应和的声音:“我要吃的。凭什么他们能吃,而我不能?” 人群开始变得躁动,幸存者一步步朝前挤着,局势顿时变得有些失控。 武国光面色阴沉。他抬起右手,朝前一指,守候在周围的几名士兵立刻冲进人群,挥舞拳头朝叫嚣最激烈的人身上乱砸。尖叫、怒骂、咆哮顿时响起,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所有军人都注射过一阶强化药剂。虽然没有服用银骨使骨质强化,但就力量和身体柔韧度而言,早已超越了普通人能够达到的极限。 幸存者人数虽多,却没有必死反击的决心。加上周围还有其他士兵端着枪虎视眈眈,操场上的混乱局势渐渐被压制住。 当士兵们把为首几个幸存者打得奄奄一息,直接从司令部门前钢栅护栏上扔出去的时候,一切都重恢复平静。 武国光双手背在身后,分开双腿,像铁塔般站在楼上,冷冷俯瞰着剩下的这些人。 “你们似乎还不明白,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不管你们怎么想,如何愤怒,或者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也希望你们能转告其他人————军队没有保护你们的义务,我们只需要有能力的强者。你们都注射过免疫药剂,丧尸抓咬不会造成变异。这座城市很多地方都能找到食物,城外的土地可以耕种,附近水源可以饮用。简而言之,这里的环境,可以满足最基本的生活需求。如果” “我要离开这儿————” 一个穿高领毛衣,头发有些微秃的中年男人尖声打断他的话,神情激动地高叫着:“你骗不了我。你们不能这样。我们需要食物,需要衣服。我是市委办公室” “是你妈个逼————” 武国光神情恼怒地盯着中年男人,以超过对方数倍的音量怒声咆哮:“老子不管你是谁,总之不合格就立刻从这里滚出去。别用那种高贵得跟傻逼没什么区别的语调跟我说话。就算你爹你美国总统,你妈是英国女王,你也一样是男女杂交出来的精卵混合物。再多嘴废话老子一枪毙了你。滚!给我现在就滚————” 这番话严重伤害了中年男人的自尊。 他气得浑身发抖,笔直站在原地,用森冷怨毒的目光瞪着武国光,脸上浮现出愤怒的血色。 士兵们推攮着其余的幸存者朝门外走去。 这种动作很延续到中年男人身上,他立刻如受伤的野兽般暴跳起来,扯着嗓子低吼,咬牙切齿与士兵扭打。 论力量还是速度,他都远远不如持有武器的士兵。没有接到开枪的命令,士兵手中坚硬的枪托像重锤一样狠狠砸下。中年男人瘦高的身形渐渐变得萎顿,额角破裂,渗出血丝,面颊和肩膀显出青紫色的肿胀。他丝毫没有服输的迹象,仍然悍不畏死挥舞手里的铁棍,直至一名士兵挥舞枪托用力砸中后颈,才猛然惨叫着倒下。 武国光走下二楼,站在奄奄一息的男人面前。 他揪住中年男人凌乱的头发,将整个人高高拎起,愤恨不已地说:“现在离开这儿,刚才发生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中年男人虚弱地睁开肿胀的眼皮,艰难而坚决地回复:“我带我走,像那两个人一样。” 武国光的眼睛眯了起来。沉默片刻,他摸出佩在腰间的匕首,在男人前颈的血管部位用力一抹,厚厚的毛衣表面立刻出现一道裂缝,迅速被渗涌的血水浸透。男子顿时睁大双眼,嘴唇大张,双手不由自主朝胸口乱抓大约半分钟后,他的眼睛里永远失去了光彩。 松开手,看着瘫软在脚下的尸体,武国光冷漠的眼瞳中显出一丝痛苦。他控制住情绪,对旁边士兵冷冷地说:“把他扔出去,喂狗!” 苏浩被一名士兵带进办公室的时候,武国光正看着自己沾血的手发呆。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收起脸上惘然的表情,重恢复冷峻粗犷的军人外表。 看见苏浩,武国光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怎么是你?” 他记得这个曾经见过的年轻人。武国光微微皱起眉头,接下来的话语不可避免带有讥讽成份:“怎么,想通了?现在离开也不算晚,相信你刚才也看到了,很多人都有想有这样的机会,但他们” “我有些事情需要跟你谈谈。” 苏浩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随即从背包里拿出一只笔记本,平摆在桌子上。 武国光疑惑地看看他,拿起笔记本,翻开。 “这是我从混乱爆发那天开始做的记录。” 苏浩仔细观察着武国光脸上的表情,平静地说:“我是一名业余生物爱好者。在五月十一日以前,地球上从未发现过丧尸这种生物,也没有发现过类似病毒感染后变异的病例。它们就像突然之间降落在地球上的外来生命。我用显微镜观察过感染体的脓液样本,这种病毒具有强烈的吞噬特性。你上次给我的免疫药剂的确能够抑制它们。我不明白————既然你们有这种东西,为什么不早一些分发给民众?而且还要从幸存者当中合适的人?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武国光翻阅着笔记本,不为所动地回答:“我刚杀了一个人,别逼我再做同样的事情。” 苏浩淡淡地笑了,不再追问。 他没有从武国光身上找到任何想要的答案。 在未来世界,苏浩一直在寻找关于病毒爆发日和黑色纪元的秘密。他搜遍了图书馆和电脑,以及当时身份权限可能阅读的军方档案,却没有丝毫收获。很多东西都被军方掩盖,外人法窥入。 武国光是一名少尉,也是进驻这个城市的第一批监察军人。 很多时候,“第一”本来就有着其它数字法比拟的特殊意义。 虽然只是一名下级军官,但苏浩本能地觉得,武国光可能知道些什么。 同一件事,第一次与第十次进行的结果,截然不同。前者没有任何经验,后者却可以在前者基础上不断改进、完善。它拥有比前者坚固的防御和犀利的攻击矛头,相比之下,前者只能算是漏洞百出。 现在是黑色纪元初期。即便是军方,在应对丧尸这种可怕生物方面也没有任何经验可循。苏浩见过很多未来世界的监察军人。他们非常冷血,没有丝毫感情,一切事务皆以军例作为衡量标准。在他们看来,幸存者,也就是后世的流民,只有“合格”与“不合格”两种类型。 武国光与那些铁面心冷的后世军人不太一样。 至少,他的心脏还有些温热,没有彻底冷硬。 苏浩想拉拢他。以不断接触的方式,增加彼此的熟悉和亲密程度。当某一天,武国光愿意接收注射自己的血,目的自然也就达到。 强迫注入只会起到反效果。他会拒绝成为“工蜂”,甚至反噬“蜂王”。 武国光看得很专心,没有注意到苏浩眼睛里意味深长的目光。 “这笔记很不错,各种细节记录的非常全面,很有研究价值。” 这番话没有夸大其词。 虽然是军人,武国光仍然有着独到眼光。手上的这本笔记洋洋洒洒有好几万字。记录时间从病毒爆发初期开始,直到昨天结束。至于内容,是从不同距离和角度,对十余头丧尸和几个不同规模尸群的观察研究。涉及丧尸的生活习性和涉食内容,排泄和水分摄入情况,食物补充与热量估算,行动方式和判断反应速度等等。 笔记是苏浩写的,但他并非真正的作者。 他集中了未来世界对“—1”级生物的综合研究,还有那个时代很多猎尸人在战斗过程中的心得体会,以及2026年权威学术杂志《生物与进化》当中关于初阶丧尸的几篇论文。省略了一些可能引起怀疑的数据和学术名词后,复制出这本具有相当研究价值的笔记。 在笔记里,苏浩把自己描绘成一个从病毒爆发日当天就不断拼杀逃亡的幸存者。 出于对生物研究的兴趣,他利用空置的居民住宅,囚禁了几头丧尸展开近距离观察。他用各种食物喂养这些丧尸,老鼠、蚊蝇、蟑螂、从死者身上割下来的腐肉、各种植物为了取得多资料,他解剖了数十头丧尸,对这种生物的身体结构有极为详实的记录。出于安全考虑,对大规模尸群的观察只能使用望远镜。尽管如此,丧尸对温度冷热的喜好,温差对这些可怕生物的影响,昼夜之间的活跃程度,以及变异速度和肌肉腐烂等情况,在这本笔记里都能找到。 这其实就是一本综合未来世界幸存者日记、军方部分研究成果、猎尸人战斗记录的大杂烩。 当然,涉及内容仅限于“—1”级别的丧尸。 未来世界的相关档案表明:军方对丧尸的系统化研究,已经在两个多月前全面展开。苏浩相信,笔记里半数以上内容,军方都掌握了加详细的数据。但限于对丧尸的陌生与恐惧感,他们只是将其当做由人类变异产生的怪物,而不是从全生物种群的角度考虑问题。 因此,军方根本没有注意到笔记中提到的某些细节。 比如,丧尸体内可能存在的体液循环系统,细胞与寄生病毒之间的关系,以及骨骼肌肉再生情况等等。 这些东西至少要在一年后才会逐步列入研究项目。目前,它们对军方研究人员来说,根本是一片空白。苏浩在笔记里只是提了个开头,专业研究人员可以通过这种提示延伸出多的专业细节。 没有人会对此产生怀疑。 这本笔记论内容和记录手法,都能看出是业余人员所作。其中的差别,就好像在青霉素被研制出来的五十年前,某个孩童忽然对发霉的苹果产生兴趣。他收取了一些果霉在显微镜下观察,却没有对此展开进一步研究,只是当做打发时间的聊游戏罢了。 “这是我从几个月前就开始的研究记录。” 苏浩平静地说:“它对你们或许有些用处。我想从你这里换点儿有价值的东西。” 武国光合拢笔记本,抬起眼皮,仔细注视着苏浩。 与上次见面的时候相比,这个年轻人要从容许多。他身上没有那么多泥垢,洗干净的脸上透出儒雅坚毅的气质,眼睛黑而明亮,有股看准目标绝不放弃的倔强。虽然削瘦,肤色看起来却很健康。胳膊和肩膀强壮有力,甚至比训练营里很多兵都强。 “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武国光放缓语气,态度变得略有温和:“这是一场法用个人力量对抗的灾难。我们需要很多像你这样的人。这是一场战争,活人与死人之间的战争。你应该加入军队,与其他人在一起,团结起来,才有赢的希望。” 苏浩的面容有些沉重。他平静地注视着武国光:“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附近观察你们。” 武国光眼角微微抽搐,被办公桌挡住的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佩在大腿侧面的枪。 “我看着那些幸存者冲出丧尸包围圈,满怀希望走进外面那扇大门。也看到你们从中挑选出所谓符合条件的强者,然后给剩下的人注射免疫药剂,再把他们赶出去。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也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究竟何在?正如你刚才说过的那样————这是一场必须所有人团结起来才能打赢的战争。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抛弃那些人?” 武国光慢慢松开握枪的手,目光和声音陡然变得严厉:“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 “你说的对!” 苏浩不讥讽地摇着头:“知等同于幸福。这句话从来都是统治者对付平民的最佳工具。既然如此,我也有选择和拒绝的权力。” 武国光皱起粗大浓密的眉毛,叹了口气,遗憾地摇摇头:“你会死的。” “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很多同伴,有很多朋友。” 苏浩淡淡地笑了:“我没办法抛下他们。你说过,要团结。” 长达近三分钟的沉默。 隔着桌子,武国光看到了苏浩眼睛里法动摇的坚决。他再次叹息,收起摆在桌面上的笔记本,面部表情转换为公事公办的严肃:“这上面的确记录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说吧!你想要什么?” “五百支免疫药剂。” 苏浩的声音始终平静淡然,仿佛只是在提及微不足道的要求:“够两百人吃一个星期的甲种军用口粮,三百套防水被服,一套大功率线电发射器,两百套“95”式自动步枪维修零件,五百根备用枪管。另外,还需要两万发5。8毫米口径子。” 武国光没有回答。他脸上肌肉不由自主收紧,表情变得严厉而慎重。大脑思维下意识把苏浩与地下军械库的破坏者形象结合在一起。 他本能地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有问题。 但理智告诉武国光:这根本就不可能。 病毒爆发不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也不是某个利益集团暗中操作的阴谋。 这是全人类都必须面对的灾难。 如果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从自己手里得到好处,逻辑方面根本就说不通。 联想起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苏浩曾经说起过关于“营地”、“同伴”之类的那些话,武国光脸上的冷峻与凶色渐渐褪去,表情趋于缓和。 他根本没有把苏浩与“强化人”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因为那绝不可能。 “你要这么多物资干什么?你们有多少人?” 想通了这一点,武国光不再对苏浩抱有敌意,但说话语气依然冰冷。 “三百多。具体数目我也不确定。因为随时都有外来者加入,也有人随时可能死亡。” 苏浩认真地回答。这方面的数据没必要隐瞒,也不需要遮掩。 正文 第五十九节变态 武国光一直充满怀疑地看着苏浩。 他很清楚,这种怀疑没有任何理由。 一群在废弃城市里寻找活路的幸存者,正在酝酿着想要灭亡军队的阴谋? 这种事情听起来就觉得滑稽。 摇着头,尽量把思维拉回到理智轨道,武国光把注意力集中到苏浩索要的物资方面。他思考片刻,说:“你要的东西太多了,数量超过我能批准的权限。” “那就把这个问题转交给有能力解决的人去处理。” 苏浩抓住他话里的关键部位,微笑着说:“不过,我至少应该先得到免疫药剂,那应该在你的权限范围。” 武国光面表情盯着苏浩看了很久,缓慢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苏浩在两名士兵协助下,把装满免疫药剂的军用医疗箱搬上越野车。 武国光站在司令部主楼邻街的办公室口,背着双手,默默注视着他把医疗箱用皮带固定,然后钻进驾驶室,发动引擎,很消失在马路尽头。 一名下士走进办公室,在武国光身后以标准军姿立正站好。 “带两个人开车跟上去,看看这家伙的营地在哪儿?” 武国光用平常的语气吩咐:“观察一下他们的人数、装备、周围环境和人员构成。来回速度一些,注意安全。” 下士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短时间侦查恐怕很难,法达到隐蔽效果,情报也不太准确。” “这不是高密级的军事侦查。” 武国光转过身,走到办公桌旁,端起泡的茶水抿了一口:“用不着隐蔽,你们只需要跟着他走,到了以后看看大概情况就行。城里到处都是丧尸,他没必要对我们隐瞒,也不需要在我面前撒谎。” 下士越发疑惑:“既然这样,那为什么” “我很好奇,这小子身边都有些什么人?” 武国光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你们在周边多留心看看有什么异常。这里的日常事务交给第二小队队长处理。我要搭乘下一趟运送物资的飞机返回基地。这个笔记本上记录的东西很重要,必须尽交给上面。” 如果没有那条与外界相连的水泥路,很难有人找到隐蔽在群山中的kd03基地。 修复的太阳能电站足以维持整个基地日常供需,一度中断的地下仓库扩建工程重开始进行。机场跑道两边喷洒过大量除草剂,塔楼也恢复正常运行。 驻扎在基地内的武装士兵总共有一百三十六人,加上后勤、通讯、工程等方面的人员,总人数已经突破五百。人们在基地四周建了三座警戒塔,连同之前建造的各种防御设施,绵密的火力可以对任何方向形成封锁。就在上周,两道电控防护栏刚刚安装完毕。它们可以在危急关头挡住怪物,为基地人员争取足够的撤离时间。 武国光从直升机舱里跳出来的时候,李道源正坐在基地司令办公室里,看着一份刚刚从成都基地转发过来的文件。 简单却必不可少的敬礼、问候,李道源把手上粗略浏览过的文件摆在一边,专心研读这本厚厚的笔记。 三个小时过去了。 李道源丝毫没有放下笔记本的意思,脸上却显露出惊讶和赞赏的表情。 他的军衔和身份都比武国光高,知道的自然多。 军部有一整套应对大规模丧尸攻击的预案。就在上个月,又有三条一阶强化药剂生产线投入使用。这种药剂的产量整整提升了百分之八十。据说,目前的库存足以供应全军。按照这种生产速度,最迟年底,产出的一阶强化药剂就能对平民开放。到了那个时候,各地选送的幸存者补充兵可以在第一时间接受注射,对抗丧尸的胜率和生还率也能成倍提升。 坏消息,总是伴随着好消息。 首都地区的反击计划彻底失败————虽然全体士兵都注射过免疫药剂和一阶强化药剂,三十四装甲步兵师在密云方向的进攻仍然受挫。炮火和轰炸吸引了数十万规模的庞大尸群,该师陷入重围,战损率高达百分之七十四点八。如果不是陆航部队紧急实施空中撤离计划,恐怕没人能活着离开。 最研究结果表明:丧尸群体与个体之间存在着非常微妙的联系。它们并不孤立,在一定范围内发现目标后,丧尸彼此之间会相互召唤。可能是声音,或者嗅觉。而且,与病毒爆发初期相比,现在的丧尸动作越发灵活,杀伤力和掠食强度也越大。 军部再次调整了对丧尸研究的资金投入比例。相关的高阶强化药剂研究项目也有不同程度进展。高层开始针对目前局势制订的作战计划。参谋部必须考虑多附加因素,需要多关于丧尸生活习性和日常规律的情报。 这本笔记出现的正是时候。 里面记载的数据和内容很有参考价值。尤其是一些非常有趣的记录,应该对中央基地研究院正在进行的某些项目有所启发。 “这个近距离观察丧尸的幸存者很不错,非常聪明。” 李道源翻阅着手中的笔记本,不断发出赞叹:“我这就派人把这个笔记本送回成都。上面记录的信息非常重要,对我们很有帮助。唔!对了,人呢?这些信息的记录者本人,你把他带来了吗?” 武国光很是尴尬地摇摇头:“他不愿意离开那座城市,拒绝加入军队。” “为什么?” 李道源很好奇。 如果说刚才的笔记本带给他强烈的喜悦和惊讶,那么从武国光嘴里刚刚说出的话,已经引起他浓厚的兴趣。 城市里到处都是丧尸,没人愿意呆在那种地方。论在北方还是在这里,李道源遇到的每一个非军方幸存者都会哭喊着请求离开,哀求着想要获得帮助。 一个不愿意离开城市的幸存者真的很有意思。 “他有很多同伴,建立了一个营地。这家伙很年轻,很强壮,脑子也挺灵活。” 武国光说话的口气,说明他已经考虑了很久,速度就像老年人呼吸一样缓慢,很清晰:“怎么说呢他不是一个人。” 李道源忽然觉得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让他不自觉地眯起眼睛。他抬起右臂横在胸前,左手慢慢抚摸着下颌,若有所思地问:“他应该不会白白把这个笔记本交给你。说吧!他的要求是什么?” 武国光复述了一遍苏浩提及的物资名称,还有数量。 “一个三百多人的团队,对应这些物资倒也不算过分。” 李道源淡淡微笑起来:“终究是个年轻人,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份物资清单里隐藏的信息。他只要跟你要了步枪零件和备用枪管,还有子,却没有提及武器装备。毫疑问,他有足够的枪,所以不需要这些。” 武国光点了点头:“我们在警备司令部设置驻地的时候,发现地下军械库遭到破坏,里面存放的武器药全部都被搬空。” “那不重要。” 李道源摇着头:“再有几个月,部队就要换装。旧式5。8毫米口径的单兵武器,全部都要换为威力大的7。62甚至9毫米步枪。这些武器留着也是浪费。其实上面早就有人提出,在民众中间分发武器。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加上那句论在任何场合都使用,也非常官僚的“研究研究”我们浪费了很多时间,死了很多人。论已经逃出城市,还是留下来的幸存者都很惨。所以不管他们做什么都可以理解。就算他们弄到几门105毫米榴炮也很正常。在那种时候,他们必须想方设法才能活下来。” 说到这里,李道源转过身,认真的看着武国光:“我明白你的想法。但不要忘了,在北方基地培训的时候,教官就不止一次反复重申————不要用过去的眼光和思维看待这个世界。那本笔记的数据非常详实,对丧尸的观察描述细化到以小时为单位。当然,我不会轻易相信停留在表面上的东西。基地方面也对根据天气和时间记录,对上面记载的数据进行分析。作伪的可能性很低,我也不相信这是什么阴谋。那个年轻人,应该只是普普通通的幸存者。” 武国光没有回答,也没有争辩。 李道源的话差不多就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是出于军人特有的警惕心理,他才对苏浩有所留意。 “他们应该急需这些物资。不要拖延时间,每耽误一分钟可能就会多死一个人。我会再派两架飞机跟你一块儿回去。看在那个笔记本的份上,可以多给他们些子。” 李道源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在直升机委派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转身递给武国光的时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唔!这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武国光接过飞机委派单,仔细核对误,郑重其事地折好,装进上衣口袋。 “他叫苏浩。” 城内,银行小楼,三零六房间。 满面怒容的韩莹站在房间里,用力插上门闩,扣死。 廖秋站在三米多远的位置,浑身颤抖,脸色如土,畏惧的连连后退,脚跟很与床脚撞在一起,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后仰着重重坐在床上。瞪大双眼,惊骇恐惧地望着步步逼近,脸上带着狞笑,凶神恶煞的韩莹。 “你,你想干什么?” 廖秋用力吞咽着喉咙,他的牙齿在打抖,发出剧烈的“得得”声。 这里是廖秋的房间,韩莹是闯入者。 “我想干什么?嘿嘿嘿嘿亏你好意思问————” 韩莹不断互握手指,发出“噼里啪啦”的骨节脆响。她穿着一套紫色金丝绒衣裤,相比几个月前被苏浩从居民楼里救出来的时候,她长得高,发育好。虽然容貌普通,身材却值得夸赞。尤其是腰、胸、腹之间的比例几近完美,双腿长度惊人,连带着挺起的臀部,散发出令大多数女人羡慕的魅力。 韩莹双眉倒竖,锐利的眼角全是掩饰不住的杀气。她紧抿双唇,大踏步走到廖秋面前,抬起右脚狠狠踩上旁边的椅子,上身猛然俯低,从高度和气势上全面压制住这个可怜巴巴的男人。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目光躲闪,如同被猫儿活捉的老鼠,随时可能被一爪子按成肉酱。 “我我,我” 廖秋嗫嚅着,语不成句。 “你什么你?” 韩莹瞪着几乎变成圆形的眼睛,凶恶愤恨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狠狠摔在床上,用手指着,恶声咆哮:“告诉我,这是什么?” 那是一条女式内裤。 标准的三角形,很小,棉质,粉红色,半透明。 廖秋挤了挤嘴角,没有说话,额头上汗如雨下。 地球人都知道那是一条内裤。 韩莹也要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问题是几分钟前她走进廖秋房间借打火机的时候,在这个男人枕头旁边发现了它。 “说!你从哪儿弄来的?” 韩莹活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剧烈的喘息使胸部急剧扩大,随着呼吸上下颠动,像两团悬在空中随时可能坠下的肉山。 廖秋回答的声音很小,比蚊子大不了多少:“你晒在外面,那个于是就” 内裤是韩莹上个星期丢的。 她一直以为是记错了没洗,要么晒错地方被风刮走。 偷内裤的贼? 异装癖? 变态? 类似的念头,像螃蟹吐泡泡一样在韩莹脑子里接二连三冒出来。 她仿佛看见廖秋光着身子,穿着自己的内裤在街上乱跑。 还看见廖秋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用自己的内裤狠狠摩擦生殖器。 最后,这个小男人脸上被打上数马赛克,慢慢变幻出诸如“av”、“伪娘”、“心理障碍患者”之类的可怕文字。 怒火渐渐平息,怒意却法消退。 韩莹再次竖起眉毛,恶狠狠地问:“为什么你没拿曹姐姐的?偏偏只偷我的?” 曹蕊就住在韩莹隔壁,几个女人的内衣裤经常摆在一起晾晒。 韩莹记得很清楚,这条内裤丢失的时候,旁边正好挂着曹蕊的丝袜和丁字裤。也许是因为年龄和经历颇为成熟的缘故,曹蕊的内衣很性感————黑色丁字裤非常细小,透明沙边缘镶着蕾丝,质感光滑细腻,令人浮想联翩。论风格还是材质,都不是自己这种棉质内裤所能比拟。 这就好像闯入金库的贼,只拿毛票,不拿百元大钞。只装人民币,不碰美元英镑。 没道理,说不通。 韩莹狞笑着,眼瞳中闪过一丝妖异的光亮。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放低身子,隔空把廖秋压在下面,怒不可遏地低吼:“说!为什么要这样?” 可怜的廖秋脸色苍白,嘴角两边不断抽搐。他瑟缩着,战战兢兢地回答:“我我喜欢你。” 这答案很直白,出乎意料之外。 韩莹双眼顿时瞪大,脸上掠过一丝惊讶,还有慌乱。 第一次有男生对她表白。 在学校的时候,韩莹身边有不少女孩在谈恋爱。尤其是那些家境优越,相貌美丽的女生,很受男生欢迎。论在任何地方出现,总有种众星拱月的感觉。男生会邀请她们外出游玩,一起看电影,帮助代劳种种事务。这似乎已经成为漂亮女孩独享的专利,她们头总是抬得很高,伸直长长的脖子,仿佛高贵优雅的白天鹅。 韩莹知道自己是一只丑小鸭。 她和姐姐父母双亡,依靠微博的抚恤金和救济金生活。名贵服饰只是遥不可及的奢望,每个月的钱都必须精打细算,额外支出就意味着必须饿肚子。很幸运,以前住在同一幢楼里的老宋和陶源夫妇对她们都很照顾。谁家做了好吃的都会相互分一点,三楼和六楼的婆婆还会不时送来一些她们孙女的旧衣服。虽然颜色有些暗,却洗得很干净,散发着阳光特有的香味。 没有男生给韩莹写过情书,也没有人约她一起看电影。韩莹不知道姐姐的情况怎么样,但自己在班上一直很沉默。不爱说话,遇到事情也只是笑笑。很普通的长相,没有身份显赫的父母,学习成绩平平,走到哪里都不会引人注意。 她从未想过廖秋会对自己说这种话。 廖秋挺帅的。 很幽默,像一只论走到哪里都有限乐趣的猴子。 这可不是贬义,如果没有他的存在,相信团队里所有人都会觉得缺了点什么。就像机器的润滑油,很难发现,却总是在重要时候发挥作用。 廖秋一直偷偷观察着韩莹脸上的表情。 他忽然觉得,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自己的确喜欢这个女孩,也不是那种偷内裤悄悄穿在身上的变态。只是想要得到一件属于韩莹的贴身物品。 问题是,偷内裤是法抵赖的事实。 正文 第六十节双面 他喜欢这个女孩子。 廖秋总是选择跟韩莹一起外出。 他总是走在前面;总是第一个冲上去用钢管砸爆丧尸的头;总是从商店超市里带回一些女孩喜欢吃的果脯咸梅瓜子;总是在韩莹面前逗乐,然后满意十足地看着她哈哈大笑。 廖秋以前喜欢过一个很漂亮的女孩。 她从不理会自己,总是说自己没机会。廖秋并不对这些话感到愤怒。她长得很美,属于有资格穿着名贵婚纱,坐进宝马奔驰豪华房车里的那种女人。距离自己很远,仿佛在另外一个世界。只能远远观望,法伸手触摸。 就像癞蛤蟆与天鹅。 当然,廖秋从不认为自己与蟾蜍之间有某种亲戚关系。 韩莹心地善良————那次自己受伤,她比谁都急,几乎要哭出来。她在战斗中的表现很够哥们儿,总是帮忙守住自己最不注意的危险死角。她洗的衣服比洗衣机干净得多,做的麻婆豆腐和虎皮辣椒味道很好。长相普通,身材却比某些专业模特儿凹凸有致男人通常要结婚后才明白,女人外表并不重要,内在才是真正的关键。这道理很多人都懂,却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廖秋打算来点儿实际的。 他想找个适当的时候表白,于是就偷偷在陷阱小院旁边的绿化带里种了几株玫瑰。他一直对着图书馆里弄回来的专业书偷偷研究花卉栽培,想要在明年二月十四号那天把花摘下来,拢成一束送到韩莹面前。 两个人各有心思,谁也没有说话,房间里一片沉默。 韩莹忽然觉得很别扭。 自己的姿势单脚踩着椅子,上身几乎俯压在廖秋脸上。 她直到现在才发觉:自己的胸部距离男人鼻尖只有五公分,能感受到对方鼻孔和嘴里呼出的热气。 廖秋忽然觉得很纳闷,自己究竟有什么好怕的?为什么不能把事情摆开来好好说说? 他直到现在才发觉:女孩脸色绯红,耳根两边连同面颊就像熟透的苹果。之前的暴怒,使她与自己贴得很紧。尤其是下面,两条中间,那根男性象征物已经法控制着高高竖起,撑着裤子,像平地高耸的喜马拉雅山。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任何解释都苍白力。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廖秋突然抱住韩莹,狠狠吻上那张柔软颤抖的唇,用舌尖粗暴比撬开手足措的女孩牙齿,拼命吮吸 太阳在晨雾中缓缓爬升,初现的曙光在户玻璃上映出一片微红。没有车水马龙,没有喧嚷的人群,整个山谷里静悄悄的。 kd03号基地也许永远没有真正宁静过的时候。天刚放亮,士兵们已经唱着军歌在操场上跑步。一阶强化药剂使军队整体战斗力成倍提升,现在的正常武装越野距离已经扩大到十公里范围,负重增加到八十公斤。 这里距离城市很远,山林间经常有丧尸出没。就数量而言,大多是三、五头左右的小规模群体。偶尔也会有十至数十头丧尸从公路上经过,沿着小路找到基地。它们法翻越防护栏,只能站在外面伸直胳膊乱抓,扯着嗓子干嚎。每当这种时候,值班军官就会根据丧尸数量多少,派出一部分士兵进行格斗实战训练。 李道源把头插进装满冷水的脸盆,深深浸没。 足足憋了近五分钟,他才猛然抬起头,带着泼洒了整个肩膀的四溅水花,用力甩了甩湿漉漉的脑袋,长呼口气,比惬意地拿起干毛巾,仔细擦抹身上。 他体格健美,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没有欧裔人种强悍如牛的大块状肌肉,却也被高强度训练勾勒出清晰的腹肌线条。他赤着上身,迅速穿好衬衫,用力扎紧裤脚,对着镜子整理好仪容,拿起军帽戴上,走出房间。 湿冷的空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晨光已经大亮。 李道源站在机场右侧靠近塔台的位置,仰头注视着从灰白天际逐渐临近的一个小黑点。十多分钟后,已经可以看出那是一架军用运输直升机。 正了正军帽,李道源双腿略微分开,站好,目光中带有一丝期盼与火热,面容冷肃地注视着徐徐下降的飞机。 从直升机舱里跳下一男一女。 为首的男人有四十多岁,高大魁梧,面容威严,整洁的军服一丝不苟,肩膀上佩戴着两杠一星的中校徽章。 女人走在后面,很年轻。乌黑油亮的长发梳理整齐,轻盈飘逸的从肩膀两边洒落下来。淡绿色的军制衬衫虽然并不透明,质地却很薄,紧贴在身上,勾勒出高挺胸部的美妙曲线。相同颜色的套裙裹住臀部,露出白嫩修长的双腿。 看到来人走近,李道源下意识地并拢脚跟,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中校显然并不在意这种表面上的东西。他随便还了个礼,伸出右手,微笑着说:“你总是会带给我些惊喜。呵呵!干得不错。” 用力握了握手,中校偏过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佩戴技术军官肩章的女人,淡淡地笑笑,转身朝着远处的临时办公室走去。 李道源用热切的目光望着走到跟前的女人,照例地伸出右手。接触到对方指尖的时候,感受到一阵女性特有的细腻冰凉。 “你还好吗?” 李道源面色温柔,话音却带有一丝微颤和喜悦。 她叫肖琳,是李道源的女友。 肖琳一直在微笑,文静地点点头,没有缩回手指,就这样任由他握着。 “我很想你。” “我也是。” 停机坪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前走下飞机的中校鲁正雄在房间里慢慢喝着茶,透过户,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对有太多话要说的恋人。 他没有用权威打破这份甜蜜,久别重逢的男女也没有痴缠太久。十多分钟以后,三个人已经办公室里坐好,关上房门。 “你的工作成绩不错。kd03基地的扩建工程进度很,参谋部方面很满意。考虑到监察管理站不断增加带来的一系列问题,下个月,成都方面会增派一个步兵中队过来。” 鲁正雄身材高大,言语中带有不怒自威的强烈气势。李道源端坐椅子上,脸上满是军人特有的严肃表情。对于这位几年前曾经在北方基地负责自己步兵学科的教官,他总是带有足够的尊敬。 肖琳坐在旁边另外一张桌子背后,专注地做着笔记。她偶尔撩起遮住耳朵的长发,露出一片微红粉腻的肌肤。 鲁正雄没有长篇大论。他拉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直接进入了谈话主题。 “集团军参谋部第191号命令:kd03基地主官李道源,军衔上尉,军人编号df0062551。因能力优秀,表现突出,特予以嘉奖,晋衔少校。” 这完全出乎意料外,李道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先是看看站在对面的鲁正雄,又把目光转向旁边的肖琳。目光中有振奋,也有疑惑。 鲁正雄轻咳了一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副崭的少校肩章,从桌子背后绕出,为已经站起来的李道源慢慢戴好。然后,拍了拍他的胳膊,笑眯眯地说:“这就是我要亲自过来宣读命令的真正原因。呵呵!很意外不是吗?这副肩章很漂亮,跟你很配。” 李道源眼里仍然带有疑惑。 他很清楚,自己在kd03的工作成绩虽然不错,却还达不到在短时间内晋升的程度。显然,从上尉变成少校的真正原因并不是这个。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与那份武国光交给自己,再由自己上交成都基地的丧尸研究笔记,才是关键。 果然,鲁正雄接下来说的话,证实了李道源的猜测。 “好了!安排一下飞机,我们还得去城内监察站,对武国光少尉宣布他的晋升令。你们在这件事情里表现不错,上面很满意。说不定,再过段时间,你就能换上一副跟我相同的肩章。” 李道源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紧接着迅速变幻成失望:“这么急?吃过中饭再走吧!这里的物资虽然没有成都基地那么丰富,却有很多鲜野菜和菌类。知道你们要来,食堂从昨天就开始准备了。” 鲁正雄抬手拈了拈满是粗硬胡须的下巴,摊开双手,看看站在旁边的肖琳,又把目光转回到李道源身上,颇为奈地摇摇头,苦笑着说:“我也很想多留点儿时间给你们。事实上,我真的很想留在这里吃晚饭,或者明天再去处理这些繁琐的事情。可是没办法————上面对那本笔记的重视程度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否则,作为经手人,你和武国光也不会因此而获得晋升。现在,我们得尽找到那名记录者,跟他好好谈谈。” 他的话很诚恳,表情也带有几分歉疚。 李道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站在对面的肖琳。 气氛有些沉闷。鲁正雄叹了口气,用复杂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扫视片刻,认真地说:“我先上飞机,五分钟后出发。” 说完,他戴好军帽,走出办公室。 门刚一关上,李道源已经用力抱紧肖琳,肖琳也分开双手死死箍住他的背。两个人像疯了一样互相狂吻,发出激烈粗重的喘息。 “我好想你!” 李道源狠狠亲吻着心爱女人柔嫩的脖颈,含糊不清地说。 肖琳仰着头,对男人粗暴的举动很是享受。 她尽量从对方舌唇的封堵中挤出足够的声音,只是听起来有些微颤:“我会尽量找机会来看你。就像这一次。只是时间上你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 过了近两分钟,李道源终于从狂热中清醒。他用双手握住肖琳的肩膀,拉开两个人之间距离,久久凝视着。 她的额头光洁,眉毛细弯,浓密的长睫毛不断忽闪。脸颊细致光滑,唇缘的曲线优美,很小,圆而丰润。由于刚才的举动过于激烈,肖琳脸上带有阵阵潮红,舌尖从微张的嘴唇中透出来,暧昧又动人。 “我外派执行任务的时间,还有五年。”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道源有些黯然。 肖琳微微点起脚跟,昂着头,把鲜艳的嘴唇送到他的嘴边,满含爱意地说:“我会等你回来结婚。” 这句话比任何劝慰都管用,却如同熊熊烈火重刺激着李道源略微平复的心脏。他不禁搂住肖琳纤细的腰,久久沉迷在那片永远不愿放弃的温柔秘境深处 从kd03基地起飞的直升机,很在天边变成肉眼难以辨别的小黑点。 密闭的机舱很大,鲁正雄谢绝了李道源派出的护卫人员,在机舱剩余的空间装满罐头和药。用他的话来说:“城内监察站的士兵们很需要这些。” 透过舷,已经看不到脚下的kdo3基地。 鲁正雄收回目光,转过头,目光怪异地看着坐在旁边,脸上仍未褪去潮红,衣领也有些散乱的肖琳。 渐渐的,鲁正雄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与头顶螺旋桨巨大的转动混合在一起。他侧过身子,左手从肖琳裙底伸进去,隔着薄薄的丝袜,狠狠揉捏着她大腿上光滑的肌肤。 “你还真是狠心。谈了这么多年的男朋友,居然说走就走。嘿嘿嘿嘿!其实我们的时间很宽松,根本没必要这么赶。你大可以留在kd03过夜,陪他好好睡一觉。” 肖琳毫不在意鲁正雄的侵犯动作。她仰着头,用双手顺了顺长发,这动作使她的胸部越发挺拔,**也被提得很高。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宣布完命令立刻就走,为什么还要多耽误几分钟?” 她的声音很尖,充满冰冷和怒意。轰鸣的飞机引擎掩盖了音波,只能被旁边的鲁正雄听见,却法传到驾驶舱飞行员的耳朵里。 “我只是有些好奇,想看看五分钟里那个傻小子都能对你作些什么?” 鲁正雄仍然在笑。他用手指撕开肖琳的丝袜,手掌满满握住大腿上滑腻的肉,然后沿着腹股沟朝双腿中间滑入。肖琳只下面很热,她扭动着身体,想要尽量使坐姿舒服一些,却感觉到身体里被钻入某种硬物,引发出一片湿热润滑的分泌物。 “不要这样,很难受。” 她的声音发颤,表情却很平静。 鲁正雄凑近,淫笑着舔了舔她的耳垂,低声轻语:“知道吗?你比我想象中加放荡。那个时候,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学生的女朋友居然会主动勾引我。呵呵既然你不喜欢他,为什么不干脆挑明?” “这跟你关————” 这句话显然对肖琳有着任何语言都法相比的刺激效果。原本有些木然呆滞的她立刻挪开身子,狠狠甩开鲁正雄的手,带着美貌女性特有的骄傲与冷漠,说:“别忘了,我跟你来的目的,是为了从那个人手里得到多。而不是充当你外出任务的情人兼秘书。” 鲁正雄收起笑容,脸色变得凝重。他皱着眉头看了肖琳近半分钟,忽然伸手在对方胸口狠狠抓了一把。看着肖琳揉着被捏疼的**,咬紧下唇不敢发出声音的可怜模样,满意地笑了 两小时后,几辆满载货物的军用卡车缓缓开出警备司令部大门,朝着城市南面银行小楼方向驶出。 当苏浩把鲁正雄等人迎进小楼大厅的时候,其余团队成员也在士兵们的帮助下,从卡车车厢里卸下一箱箱武器零件和药。 所有这些,都是李道源答应过,用于交换笔记本的物资。 “真想不到,在一片混乱的时候,居然还有像你这么棒的年轻人。那本笔记对我们帮助很大,其中一些想法和建议很有价值。你做得很好,真的很不错。” 鲁正雄的开篇讲话,完全是几小时前在kd03的相同模式。甚至语气、表情、肢体动作也没有什么两样。 但不可否认,这番充满激励肯定的话语,的确使小楼里的幸存者感到激动,气氛也迅速变得活跃起来。 苏浩一直在微笑,他的声音悠扬悦耳:“谢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与那些死去的人相比,我们疑很幸运。既然活着,就总得做点儿什么。” 军衔佩章已经换成中尉的武国光站在旁边,默默看着这一幕。有军衔高的鲁正雄和肖琳在场,他只能是配角。 “真希望像你这样的人可以多一些,我们对付该死的丧尸也不至于那么吃力。” 鲁正雄脸上满是振奋与欣慰。他友好地拍拍苏浩的肩膀,用沉稳且带有几分神秘感的口吻说:“接下来,我们得单独谈谈。有些话,不能被多的人听见。” 说着,他转过头,对守候在旁边的武国光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点点头,带着其余士兵转身离开。 正文 第六十一节冒名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肖琳。科学院b3级研究员。” 她的谈吐落落大方,却没有像惯常礼仪式那样伸出手,甚至没有用正眼看待苏浩,神情依然冷傲,丝毫没有离开kd03时与李道源的狂热与激情。 “b3级研究员” 这个称谓在旁人听来显然很陌生,苏浩却微微弯曲着嘴角。 这并非敬意,而是对头脑深处记忆的回思。 他曾经也是科学院的研究人员,至于级别是比这高的b1。 未来世界所有一切都实行军管,研究机构也不例外。为了便于管理,科学院属下所有研究员按照资历、能力、已获得成果等方面,分为a、b、c三个基础级别。其中,每一级别又细分为1、2、3等阶。由高至低总共九个等次,分别对应不同阶级的将军、校官、尉官军衔。 研究院制度从2019年,也就是病毒爆发的前一年开始实施。科学院最初把等级计划上报给参谋总部的时候,被当时一些不愿意权力分薄的人否决。院长王启年脾气火爆,立刻冲进总参会议厅据理力争,最后以辞职和中断几项重要研究为威胁,迫使参谋总部认可研究院分级制度,对相关人员予以对应的军衔待遇。 据说,老院长曾经对军方高层咆哮:“就连一个唱歌的都能受封成为少将,凭什么搞科学研究的人却不能享受同样待遇?打赢战争需要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如果你们觉得把文工团拖上前线对敌人吼几嗓子,对方就会乖乖举枪投降,那你们尽管可以去试试————” b3级研究员,相当于少校。 苏浩有些好奇————肖琳实在太年轻了。 她可能二十二岁,或者二十三岁,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苏浩只能通过外表对她进行猜测,但女人在这方面却有着男人法看穿的神秘感。她们用化妆品和衣服掩盖真实年龄,用小女孩般故意发嗲的声音使自己看上去显得青春活泼。有太多的化妆技巧可以把吃人巫婆变成白雪公主,以至于青春萌动的小伙子法分辨真伪,兴高采烈搂着六十老妪走进民政局领取结婚证书。直到婚之夜脱光衣服躺在床上的时候,才目瞪口呆爆发出绝望痛悔恐怖疯狂的尖叫。 如果仅从外表来看,苏浩觉得肖琳的b3级研究院身份有些不可思议。她的年轻与这个身份并不相称。当然,如果在科研方面有过重大突出表现,则另当别论。 苏浩的思维有些散漫,看起来显得心不在焉。 “你在听我说话吗?” 这种漫不经心的表情使肖琳很不满意,她皱着眉,眼睛像钢钉一样直刺过来。 苏浩回过神,抱歉地笑笑:“对不起,其它一些事情扰乱了思路。嗯!请继续,我在听着。” 肖琳冷冷地看了他几秒钟,从冷漠的面孔深处挤出一丝笑容。她打开公文包,取出一分文件。 那是苏浩交给武国光的笔记本复印件。 “丧尸是此前在地球上从未被发现过的全物种。你的这份观察笔记很详细,但有些方面的描述却很模糊。比如,丧尸腿部韧带与肌肉的收缩,以及笔记上提到过,被捕捉观察的丧尸有十一天没有进食,第十二天的时候你用蚂蚁作为饲料喂养它们我们在这方面也有过类似的研究项目。丧尸的体能消耗很大,它们体内水分流失速度很,细胞分裂加剧。所有这些都需要足够的能量作为补充。这份笔记让我觉得疑惑,很难相信上面提到过的观察记录。你应该明白,科学研究是一件非常严谨的事情,容不得半点虚假,不允许出现猜测、猜想之类的字句。” 肖琳说话的口气严厉,就像班主任对考试不及格的学生当堂讥讽。 苏浩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 他的大脑飞转,很奇怪这个女人会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 那本笔记的内容,其实就是病毒爆发初期幸存者与丧尸争斗、寻找弱点等方面的真实记录。苏浩摘录内容的时候非常仔细,没有涉及任何可能泄露自己身份的可疑点。这份笔记参考价值至少超过目前科学院同类研究两至三年,绝对没有肖琳说得那么不堪。 苏浩从武国光那里换到了所需的武器零件和药。他很清楚,这本笔记的价值远远超出自己要求得到的物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等待军方对笔记的后续反应。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居然等来一个似乎是上门兴师问罪的女研究员。 “刚才的话可能有些过激,但我还是要非常遗憾地告诉你————这本笔记里某些内容很荒谬,根本不符合逻辑。我已经建议监察管理局对你进行收审。现在是非常时期,任何对国家研究机构形成误导的行为都是重罪。虽然你的出发点是好的,造成的结果却很严重。我们投入了三个研究小组对笔记里的内容逐一验证,其中的正确率还不到百分之二十用一本没有任何价值的笔记换取军用物资,这是诈骗!” 苏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端端正正地坐着,就像俯首聆听训斥的小学生。 苏浩已经判断出肖琳在撒谎。 如果事情真如她所说的那样,武国光绝对不会用卡车带来自己所需的武器零件和药。 何况,旁边那个叫做鲁正雄的中校军官此前肯定了笔记本的价值。这与肖琳的说法截然不同。 她为什么不让其他人参与谈话? 她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谁? 苏浩看不穿,也猜不透。 毕竟,曾经所在的那个时空,他不认识,也从未听说过这个叫做肖琳的女人。 想到这里,苏浩流露出符合现在二十岁外表,惴惴不安的惶恐神情。他连连摇头,结结巴巴紧张地分辨:“不我,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我没有撒谎,也没有欺骗任何人。那本笔记上记录的内容都是真的。我,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看关在地下室里的丧尸。我一直在用各种东西喂养它们。有蚂蚁、蟑螂,还有蜻蜓和老鼠” 这种表现完全符合肖琳的预料。 她嘴角浮现出一丝胜利的微笑,带着长辈看待不争气年轻人时候的惋惜表情,语重心长地说:“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从满是丧尸的可怕环境里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难得你能在这种时候还在考虑着帮助其他人。据武国光中尉在报告中所说,你是一名对生物研究有浓厚兴趣的业余爱好者。我之所以来这儿,就是不想看到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因为这种错误被判监禁。这件事情还没有到法挽回的地步,我可以帮助你订正笔记里的错误。” 苏浩眼眸微微闪烁。 他的外表虽然年轻,思维意识却拥有近六十年的人生阅历。如何看不穿眼前这个女人隐藏深重的心思? 果然,肖琳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本笔记有很多地方需要修改。你现在就按照我的建议对它进行补充。然后,以我们两个人的名义把它交给上级审查机构。有我作为主导,监察管理局不会因为这种小错而为难你。” “真的?” 苏浩的嘴角再次弯曲。虽然在笑,却充满肉眼法看穿的讥讽。 “真的。” 肖琳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李道源将笔记本送至成都基地的时候,肖琳恰巧与鲁正雄幽会。她选择伴侣的口味当然不会异于常人。如果不是为了把研究院身份转换为真正的军衔,从而达到调离科学院的目的,肖琳也不会心甘情愿让鲁正雄这个粗鲁男人骑在上面。 b3级研究员可以享受少校待遇,却不是真正的军官。 这本笔记让肖琳看到另外一条的晋升之路————由于鲁正雄全权负责对此事的处理程序,她要求鲁正雄以职权稍微延后笔记本上缴中央基地的时间。趁这个间隙,两个人带着集团军方面对李道源、武国光等相关涉事人员的晋升令前往昆明。 肖琳的目的很明确————她要充分利用自己掌握的人脉优势,打一个时间差,从这件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的事情当中,获取最大份额的好处。 办法很简单,也很直接。只要苏浩同意笔记是两个人所作,在末尾签有肖琳的姓名即可。 而且,她的名字还要放在苏浩前面。 这并非狂妄。 肖琳仔细研究过武国光的报告————上面提及苏浩只有二十来岁。 这意味着苏浩属于刚刚迈入社会。有理想,对一切都充满热情,却没有太多经验的那种年轻人。论军方还是科学院,对他来说都是如同山脉一样高大的存在。威吓、压迫、诱导,然后说服这就是肖琳的计划。 在和平时期,有数人为了名利,争先恐后使用最卑鄙耻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现在,整个世界一片混乱。又有谁会为了一本笔记署名是否真实,从中央基地亲自过来验证真伪? 这本笔记很有价值。作为奖励,集团军方面已经决定:破格提升苏浩为少尉。 肖琳不难想象,如果自己的名字能够同时签署在上面,至少可以把现有研究院身份提升一级。转为军内正式人员的时候,就是与鲁正雄齐平的中校。 为了使整个计划没有破绽,从成都基地出发的时候,肖琳就已经把苏浩的身份转为科学院d3级研究员。身份上的高低,以及迅速录入电脑的个人档案,使她有充分依据表明:这份笔记是由她主导的生物研究项目。至于为什么要选择昆明城内进行研究,是为了在丧尸发源地近距离观察,获得宝贵的第一手材料云云。 总而言之,肖琳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她有很多办法来完成这个计划,或者应该说是阴谋。 这一切的前提:苏浩必须同意她在笔记上签字。 然而,从苏浩嘴里说出来的话,像魔鬼一样狞笑着撕裂了她的幻想。 “不!这样做对你不公平。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需要任何人帮我承担罪名。” 肖琳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怒意和慌乱。她勉强咽了下口水,微笑着说:“你在生物研究方面很有天赋,不应该为了这种失误错毁前途。我已经把笔记内容列为的研究项目,你将以d3级研究员身份加入。我们会带你离开这儿,成都基地有良好的研究环境,生活环境比这里好得多,很安全” “离开这儿?” 苏浩打断了她的话,脸上流露出夹杂着探询成份,意味深长的笑。 肖琳面色稍有和缓,她认为苏浩对自己的话开始动心,于是不断添加利益砝码:“你可以成为正式军人,不再为食物和水发愁,也不用为了” “等等!” 苏浩再次打断谈话:“你说离开这儿,是真的吗?” 肖琳神情倨傲地笑了:“当然是真的。” 苏浩再次开口,语调认真,眼眸深处却透出谁也法看穿的戏谑:“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朋友。我们在这里渡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我不能抛下他们。” 这句话像巨石一样重碾着肖琳的心脏,就连站在旁边的鲁正雄也不断摇头。她感觉思维意识正在崩溃,暴怒和失望逐渐占领着整个大脑。 她强忍着怒气,故作惊讶地问:“你的朋友?你是指外面那些?” 肖琳仍然还有一丝期盼————如果苏浩的朋友不是很多,三、五个人,她有权把他们带回基地进行安置。 当然,前提是必须同意自己在笔记上署名。 苏浩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光是他们,还有一些。” 肖琳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们,究竟有多少人?” 苏浩的回答几乎使她当场发疯:“四百多。准确地说,应该是四百二十六个。” 这是截止昨天为止,野外营地与银行小楼里所有接受过血液注射的团队成员总和。 即便是鲁正雄,也不可能把这么多人都带回成都基地进行安置。 何况,肖琳还不是正式军官。 她努力平息着胸中怒火,想要做最后一次尝试,只是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你可以自己先过去,等情况好了,再回来接他们。” 苏浩眼睛里满是符合二十岁年龄的淳朴和真诚:“他们救过我的命。如果没有他们,我早就已经死了,也不可能有那本笔记。” 这话并非虚言。武国光的报告就曾经提到过————苏浩的战斗意志和身体状况符合预备人员选拔标准。但他拒绝加入军队,理由是还有很多同生共死的伙伴。 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钟头。 肖琳还想继续谈话,苏浩却没有兴趣陪这个利欲熏心的女人继续玩下去。他站起来,把房门打开,让等候在外面的武国光和其他几名士兵可以看到房间里的场景,用恳切感激的口吻说:“谢谢你的建议。然而我必须学会独自面对某些事情。论结果如何,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自始至终也没有戳穿肖琳。 苏浩对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既然不能杀了她,就必须维持表面上看来没有丝毫利益冲突的虚伪关系。 作为穿越者,苏浩很清楚那本笔记在现阶段具有的价值含量。 肖琳敢在这种时候找到自己,直言不讳想要从中分一杯羹,肯定有着特殊的依仗。既然决定让她活着离开这儿,那么最好尽量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离开银行小楼,返回警备司令部,搭乘直升机升空。 肖琳一直紧绷着脸,像一块足以冻结任何接触物体的冰。 她本能的感觉苏浩有问题。 这个年轻人的表现不符合逻辑。 至少,不符合自己认同的利益逻辑。 鲁正雄粗糙的大手仍然在她的裙内抚摸。他肆忌惮地笑着:“我喜欢这个姓苏的小子。那股子莽劲儿很对胃口,他应该参军,而不是窝在这种地方等等!糟糕,走得太,忘记宣布他的嘉奖令。” 说着,猛然想起此事的鲁正雄从公文包里取出文件,懊恼地翻开。肖琳目光斜睨,看见盖有集团军红色钢印的纸面上,贴有苏浩照片,以及“晋升少尉”等字样。 不知道为什么,肖琳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此前从未想过的念头。她问鲁正雄:“你刚才说,他很适合成为军人?” 鲁正雄肯定地点了点头:“他身体素质不错,很聪明,对丧尸这种怪物有足够的认识。城市里的幸存者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我们很需要这种人。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加入一线作战部队,他可以凭借战功很获得晋升。中尉、上尉都不是问题。” 正文 第六十二节院长 肖琳用力咬着牙,恶狠狠地说:“再帮我一次,把这份嘉奖令压几天。” 鲁正雄抬起头,表情很是意外:“你想干什么?” “你忘了,我已经把他的身份档案转到科学院。现在,他是d3等级的研究员。” 肖琳端庄清丽的脸上满是狞笑:“我会让院里尽下发关于这个人的调令。既然他不愿意离开,就永远呆在那里好了。” 鲁正雄看着面色狰狞的肖琳,下意识缩回已经探进她双腿中间的手。 d3,是科学院所有研究人员最低等级。转换为军衔的话,相当于普通士官,甚至低级别。 肖琳这一手玩得很巧妙,鲁正雄完全可以猜到这个女人接下来的动作————把苏浩以d3级研究员的身份安置在密布丧尸的城市。由于时间和行政方面重重关系,集团军的少尉晋升令不再产生作用,嘉奖也不了了之。肖琳顺理成章把苏浩变成科学院最底层办事人员。没有军队保护,也没有稳定的食物来源。除了一个没有什么作用的空头衔,他其实就是在城市里到处流浪的幸存者。 人,终究不是丧尸的对手。 密布丧尸的城市,相当于战争时代的前线。那里随时可能遭遇危险,死亡几率远远超过后方基地。 “他不是有很多朋友吗?不是宁愿独自承担后果也不愿意放弃吗?那就永远跟那些怪物呆在一起,也不需要什么军衔和嘉奖。” 螺旋桨“隆隆”的转动声掩盖了狂笑,远远带走肖琳那张充满愤怒与疯狂的脸 第一场冰雨落下来的时候,正好是星期一。 天空阴沉,整天都没有阳光。灰沉沉的雾气从早晨就笼罩着城市,令人感受到凄凉的苦寒。 苏浩握着一根前段磨尖的钢筋,在手里掂了掂,对准正前方扑过来的丧尸额头重重砸下,散发着臭味的头颅顿时爆开,溅出一片腥脓腐烂的浆液。 从肖琳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 没有任何嘉奖之类的命令,也没有物资援助方面的消息。 苏浩曾经去过一次警备司令部,从脸上带有几分愧疚的武国光那里,得到一张蓝色塑化封皮的研究员身份证。除了扉页上那张面带微笑的照片,最吸引目光的,就是与银色国徽并列的“d3”字样。 “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据我所知,集团军方面已经下发了把你提升为军官的晋升令。科学院方面却认为你对丧尸的研究角度很独特,于是收录档案,把你列为研究人员。怎么说呢这件事,真的很不公平。就算是研究员,也应该是对应少尉军衔的c3,而不是d4。” 说这番话的时候,武国光的目光一直在躲闪。这个粗线条的中年男人没有参与肖琳的阴谋,也不知道鲁正雄在其中充当了非常不堪的角色。他只是觉得,自己肩膀上的中尉徽章完全因为苏浩而得,获得晋升的kd03主官李道源少校也对此抱有相同态度。站在他们的立场,只能对军方上层决定提出意见,却法左右既成事实。 出于愧疚和想要尽力补偿的主观思维,武国光和李道源在苏浩原来的交换基础上,又主动给他增加了六挺12。7毫米重机枪、五十枝“95式”自动步枪、六十枝威力巨大的9毫米手枪、数百枚手雷,以及各种口径子五万多发。 除了武器,苏浩还得到六百多箱罐头,五百套军制冬装。 跟武国光碰面的时候,苏浩一直保持沉默,表情充满麻木和失望,整个人看上去失魂落魄,对一切都丧失了兴趣和信心。 虚伪表象永远都是迷惑别人的最佳道具。 对于现在的结果,苏浩其实很满意。 来到这个全世界的几个月生活,已经改变了他最初的一些想法。 如果说,病毒爆发那天穿越时空降落在百货大楼门前的时候,苏浩仅仅只是一个想要活下来的逃亡者。那么,他现在脑子里已经装满了对于权力和力量和渴求。 这不是他的错,任何人都法抗拒环境对**的诱导。当苏浩遇到欣研,遇到老宋、陶源、杜天豪和韩家姐妹,还有后来曹蕊等人的时候,越来越多加入团队的陌生人已经使他法独善其身。他已经不再是单纯为了自己而活着,必须考虑整个团队的利益,多人的生死。 低级军衔和研究员头衔都没有什么作用。 区区一个“少尉”或者“d4”,远远不及几百名团队成员管用。 他们是“工蜂”。 苏浩还没有傻到放弃目前拥有的这些,跑到成都基地争取军方嘉奖的地步。 他目前需要的,是数量庞大的食物和武器。有了这些,才能养活多人,巩固现有势力范围。 至于笔记呵呵!那种东西只是用作交换物资,试探军方和科学院高层的筹码。 苏浩并不在意肖琳在其中玩弄的手段和阴谋诡计。 他掌握着未来世界近一个世纪的科技机密,有比庞大的筹码与军方进行交换。银骨、先进机械、生物技术苏浩会在适当的时候一点点把它们拿出来。他不想太早改变历史,只需要比原来的发明者本人提前几个月公布,就能得到足够丰厚的收益。 苏浩现在只需要“工蜂”。 当“蜂群”数量增加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足以让所有人失声变色。 欣研从后面走上来,反手抽出斜插在双肩背包外侧的消防斧,在空中挥舞出一道闪亮圆滑的弧线,准确劈中扑倒在地面,已经不会动的丧尸臀部。 上个星期,苏浩从未来世界传送过来的所有***全部用完。相应的,储藏在野外营地地下密库已被腐菌激素装满。数量之庞大,就连苏浩本人也觉得为之心颤。 “咔嚓————” 坚硬的金属斧刃撬动骨盆,发出清脆的声响。苏浩转过身,看见欣研弯腰从模糊绵软的血肉中捡起银骨。双脚分开的站立姿势使肌肉拉紧,高面料的紧身裤把大腿绷得笔直,尽情舒展着完美动人的身体曲线。 这里是一个距离银行小楼大约半公里左右的居民小区。附近商店大多被苏浩团队搜刮一空,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资源。按照苏浩的命令,从上个星期,外出狩猎的团队成员开始进入居民住宅,寻找、收集尚未变质的食物。 欣研把银骨在死亡丧尸身上擦去脓血,用食指和拇指拈住,举高,对着外暗淡的光线看了看,不太确定地说:“它好像变大了一些。” 苏浩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接过银骨,装进口袋。 刚刚干掉的这头丧尸,论力量还是速度都要超过同类怪物。也许是百分之二十,或者三十。这种变化对于尚未进化的普通人足以致命,对苏浩则完全效。他仍然可以不使用枪械之类的武器,用最直接的肉搏方式杀死它们。 越强的怪物,体内产生的银骨越多,体积越大。 房间里只有苏浩和欣研两个人。 他下意识的将目光集中到面前的女人身上。 欣研脸色有些微红。尽管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突破少男少女之间的限制,与苏浩独处的时候,她仍然有些腼腆,或者说是害羞。从外射进来的光线不是很亮,在阴暗的环境里却显得颇有另类情调。 苏浩跨过横栏在地面的尸体,抓住欣研没有握住斧头的那只手,感觉到一阵非常舒服腻滑的柔软。他继续贴近身体,右手搂住欣研纤细的腰肢,在光滑的紧身衣料表面来回摩挲。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欣研高耸的**完全压在他宽厚结实的胸脯上。论皮肤触摸还是相互间呼吸的热度,都让欣研觉得刺激。她微微张开娇嫩薄软的嘴唇,发出细而急促的喘息。羞嗔的表情让苏浩不禁莞尔。他抱住欣研,以标准的华尔兹舞步带着她侧滑开来,在空一人的客厅里旋转一圈。右手趁势按住欣研圆翘的臀部揉捏,胸膛紧紧贴出浑圆的**,丝毫没有想要松开的意思。 没有人知道他的实际年龄已经超过六十岁。 没有人知道这具年轻强健身体里,藏着一个历经风霜,看透人世间一切的智慧灵魂。 现在,他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强壮、强悍,正因为原型药剂而逐渐变得强大。 在未来世界,苏浩放弃了太多。 他不想在这个时代再失去相同的东西。 比如爱情。 没有轻柔淡雅的音乐,也没有玫瑰和月光。外的天空阴霾灰暗,城市上空隐隐回荡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丧尸嚎叫。 谈不上丝毫浪漫,欣研和苏浩却谁也不愿意松开彼此。 她水汪汪的眼睛里波光流动。 他黑亮纯净的眼眸仿如墨玉。 欣研感觉下面很热,有一团坚硬的凸起正顶住自己隆起的阴埠。苏浩微笑着,把头伸过去,用面颊细细摩擦着欣研雪白的脖颈。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抱着,没有多的动作,也不需要山盟海誓或者轻言娇语。 苏浩细细亲吻着欣研带有清香的长发,舌尖飞轻舔她浑圆如玉的耳垂,蹭得欣研一阵麻痒。她紧咬着牙关,娇弱的身体微微发颤。 “哐啷————” 敞开的房门外,出现了一个满面惊讶的男人。 他头发凌乱,披着一件灰黑色的大衣,下摆满是泥水。脚上的皮鞋已经豁口,露出从破袜子里钻出来的足趾。他右手握着粗大的木棒,左手拎着的背包重重坠地。从他所在的角度,正好看见站在客厅里相互拥抱的苏浩和欣研。 “你们你们是谁?” 男人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他双手握紧木棍,发出沙哑的低吼。 欣研有些不舍地松开环抱苏浩肩头的手。 她早就通过散开的思维意识,发现了这个从几分钟前沿着楼梯上来的男人。 欣研相信苏浩和自己一样,搜索意识早已锁定对方。只是因为刚才迷乱温馨的感觉太过美妙,谁也不愿意从对方身上移开,尽量享受着短而珍贵的温柔。 只要不是丧尸,对自己法造成威胁,其余的都不重要。 苏浩的手从欣研腰部移开。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拿起斜靠在墙边的钢筋。 欣研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有些幽怨,被揉乱的头发散披在肩头。如水的眼瞳中还有尚未散尽的激情。 站在门外的男人弓着背,上身前倾,握紧棍棒摆出戒备的战斗姿势。他确定苏浩和欣研不是丧尸,目光和说话语气也变得凶狠:“这是我的房子,我的家。你们你们最好趁早离开这儿。” 男人很想表现得再野蛮强悍一些————外出流浪的这段日子里,他已经发现彬彬礼仪没有丝毫效果,吼叫加拳头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如果不是忌惮对方有两个人,有武器,他早就二话不说,直接抡起棍子当头砸下。 没错!这里是的确是他的家。 对于陌生闯入者,最好的办法就是杀。 苏浩脸上显出几分歉疚。他拉着欣研的手,两个人像做错事情的小学生一样迅速跑出房间。 他不认识那个男人。 他在那个男人家里到处乱翻东西,还干掉了一头可能与这个男人有亲戚关系的丧尸。 毫疑问,男人也是病毒爆发灾难中的幸存者。他可能是与其他人一起逃出城市,在野外生存了好几个月。 现在,他回来了。 没有什么地方比得上自己的家。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三日。距离病毒爆发已经过去了半年的时间。 未来世界的电脑档案显示:从十一月初,原先逃离城市的幸存者开始陆续返回。 野外缺少食物。 吃光了在城内杀掉的第一批人类,饥饿的丧尸不再对钢筋水泥建筑感兴趣。它们开始出城,去外面寻找多的鲜血食。 当野外也变得不再安全的时候,逃难者自然想到返回城市。 就像一场残酷的游击战,比拼双方的毅力和智慧。但论从任何角度来看,丧尸都占据绝对优势。 人类需要食物,需要水。 再过几天,就要进入十二月份。骤然变冷的天气,使野外生存不再像夏天那么容易。 很多逃出去的人们,只能回来 上京基地,科学总院。 王启年坐在办公桌前,专心致志对付着眼前的米饭和京酱肉丝。 他很胖,头发花白。上身是一件简单的男式“工”字汗褂,下面则是加大号的夏威夷风情裤衩。花花绿绿的短裤颜色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从汗褂两边凸出来的**肥硕丰满,足以使大多数女人羞愧痛恨。比怀孕八个月孕妇还要大上一圈的肚皮凸腆着,露出比肛门口径还大上不少的肚脐。遍布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的脂肪狠狠挤压皱纹,使眼角和脑门周围的皮肤显得光滑。整个人看上去,比身份证上“八十六”岁的实际岁数年轻了许多。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大,尽管穿着已经少的不能再少,胖子王启年仍然觉得热。 他挠了挠裤裆,又抓抓满是粗黑体毛的大腿,端着装有肉丝的碗,趿着拖鞋,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隔着坚固牢实的钢栅,饶有兴趣地看着被关在对面的一头丧尸。 一件脏兮兮的白大褂担在椅背上,胸口位置别着一张身份卡。透过表面厚厚的油污,勉强能够辨认出王启年面带猥琐笑容的照片,以及“科学院长”几个字。 用筷子挑起几根酱色的肉丝,从栅栏缝隙间扔进去。脸上满是脓液的丧尸用力吸着鼻子,在空中追随着肉丝划过的痕迹。那股夹杂着姜蒜酱汁的香味对它没有任何吸引力。仅仅只是闻了闻,懵然地看看地面,丧尸又把全部注意力投向站在几米外的王启年。它努力伸长胳膊,不断用脑袋撞击钢栅,张开舌头腐烂的嘴,发出单纯带有饥饿意义的“嗬嗬”声。 “浪费粮食的傻逼————” 王启年用筷子另外挑起几根肉丝送进嘴里,一边慢慢咀嚼,一边颇为失望地摇摇头,含含糊糊地骂了一句。 食堂今天炒的这道京酱肉丝很不错,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丧尸不吃熟肉,它们只对生肉鲜血有兴趣。 王启年走回桌子背后,坐下,认真阅读那本摊开的笔记。 成都基地转交上来的笔记很有用。其中记录的某些信息非常有价值。作为整个科学院级别最高,相当于上将军衔的“a1”级研究员,王启年也牢牢记住了“苏浩”这个名字。 现在是冬天。 加大暖气供应,在房间里营造出三十度左右的夏季环境,当然不是为了体验热带风情。 笔记最初的记录时间是五月份。王启年想要复制类似的温度和环境,验证笔记内容的正确性。 在科学研究方面,他一贯非常严谨。 正文 第六十三节生日 笔记本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蓝双色线条。 有直线,有弯曲的波浪线,还有用椭圆线圈框起来的整段文字,再用红色箭头直接拉开,在空白处附带上几句注释。 整个笔记本已经没有丝毫空余。页面首尾都填满了细小密集的文字符号。所有这些,是王启年和另外几名研究员在过去一个月里的心得体会。 重浏览了一遍整本笔记后,王启年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翻开。看着扉页上苏浩的照片,还有中央位置“d4级研究员”几个字,他慢慢皱起眉头。 片刻,他伸手按下桌面上的呼叫器,房门很声息地从外面推开,走进一个身材高大,面部表情有些阴森的少校军官。 军官大步走近办公桌,略微躬了躬上身,说:“您有什么吩咐?” 声音很尖,走到近处被光线照及的地方,可以看见军官其实是一个身材火爆的女人。胸部挺拔,姿色也属上等。只是美貌的面孔不带丝毫笑意,冷得像冰。 王启年抹了一把肥滑脸上淌下的汗,扒了一口米饭,指着文件上的苏浩照片,含糊不清,却非常怀疑地问:“这是成都方面传过来的资料。论当地监察站的军官,还是kd03基地主官,都对这个人的能力予以肯定。他的观察笔记非常详细,不少数据和想法对我们下一步研究很有用。嗯你知道,我很少插手行政方面的事务。但我不太明白,像这种能力优秀的年轻人为什么不予以嘉奖?仅仅只是给了一个“d3”级别的研究员头衔?” 女军官瞟了一眼文件,其中内容她显然早已熟记,于是不假思索地说:“成都基地最初的处理意见跟您一样。当时,将笔记记录者本人提升为少尉的嘉奖令已经下达。不过,研究员肖琳声称:这个叫做苏浩的人必须归科学院管理。详细资料归档后,苏浩的身份被她转为d3级研究员。按照人事处理规则第十一条,第三十八例:对于军功非军籍人员的身份归属,科学院方面具有优先权。成都基地只能收回少尉嘉奖令,以肖琳研究员的人员变要求为准。” 王启年咽下嘴里的饭粒,随手拿起一份文件当做扇子扇凉。 看着他手里文件封面上《丧尸神经反射数据对比》几个字,还有表面渗开的一大滩油渍。女军官抽了抽眼角,没有说话。 “肖琳就是那个挺不安分的漂亮妞?” 王启年的记忆力足以用“可怕”来形容。他可以一一列举出科学院多达数万研究员每个人的名字。 冷艳的女军官没有回答,表示默认。 “她什么时候去的成都?我记得,院里没有给她安排过必须在那边进行的任务?” 王启年皱着眉,甩开左脚上的拖鞋,赤脚踩上桌子横梁,抱着膝盖,慢慢抚摸着粗硬的腿毛,尖刻地嘟囔:“她没有独自干涉军方决定的能力。压下一份少尉晋升嘉奖,转换身份成为d3级研究员。得需要不少人帮忙才能完成这种事情呵呵!长得漂亮,的确是男人法比拟的优势。” 虽未明说,精明的科学院长已经基本猜测出整件事大概来龙去脉。 女军官脸上的表情依然冷漠:“她正在活动关系,准备转入正式军职。” 王启年花白的眉毛一挑,皱紧的眉头片刻又放松下来:“正式军人的确有很多好处,比整天待在实验室里有趣多了。” 女军官继续冷冰冰地说:“她想调去西安基地,人事途径没有经过院里许可。第三集团军那边已经来函问过关于她的事情,我这边暂时没有回复。” “让她去吧!” 王启年不以为意地挥挥手,肥胖的脸上笑容温和:“把她的所有档案都送过去,院里不留存底。往高处走,这也是人之常情。顺便转告军方————既然人已经出去,就不要想着再回来。这里是科学院,不是养老福利院。” 女军官神情冷肃地点了点头。 不留底,也就意味着与科学院方面彻底脱离关系。升职或者晋衔,院方都不会提供任何帮助。 王启年一向待人宽厚,但在这件事情上,却不容商量。 他从来就不喜欢玩弄权术的人。 尤其是肖琳这种不安本分,善于在男人之间跳来跳去的女人。 胖子院长把目光重转回到苏浩的身份文件上。 “关于这个人暂时就这样处理好了。他的笔记对我们很有用,突然改变环境可能会造成研究中断。我很希望能看到他的第二份观测记录。现在是冬天,丧尸的活动规律应该与夏天有所区别。唔!给kd03基地发函,让军方给他提供一些必要的研究设备和生活资源。再等等看,如果这个叫苏浩的小子再次让我惊喜,那么我也不会当吝啬鬼。” 返回城内的逃难者越来越多了。 连接城外的公路上,每天都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影。他们背着大小不一的包,手里握着各种各样的武器。衣服很脏,头发黑而长,被灰尘和泥垢凝卷在一起,因为长时间没有洗澡,浑身上下沾满汗渍和污垢,散发着强烈的臭味。 很少有人选择步行,他们大多骑着自行车,后架和前兜塞满了各种被认为是有用的东西————成捆的木柴、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衣服、装满水的大塑料瓶、鼓鼓囊囊的麻袋 这些幸存者大多以家庭为单位,或者结为十几个人的团队。 从五月份弥漫开的病毒风暴使他们感到恐惧,下意识地跟随人流离开城市。在野外徘徊了一个夏天,很多人都发现丧尸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它们行动迟缓,没有智慧,不会使用工具,甚至连奔跑和跳跃都法做到。虽然力气大得惊人,但找准诀窍倒也不难对付。只要胆大心细,多人分工协作完全可以干掉落单的丧尸。 也有些幸存者驾驶汽车,速度,装运物资数量也多。他们对机械和电路颇为熟悉,都是从路边废弃车辆油箱里抽取燃料。尤其机械技校或者汽修专业的逃难者,已经成为各个团队争相笼络的对象。 截止昨天,苏浩团队的成员数量已经突破七百。 野外营地的主体建筑已经完工,各种附属设施大多安装完毕。有电、有清洁的水、有高大厚实的围墙,还有储备充足的燃料。除了房间略显拥挤,营地里的生活条件算得上不错,甚至可以说是舒适。 董国平带领着工程队每天都在忙碌。除了营地内部的地下冷库和车库,二号、三号、四号加油站的防御性建筑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利用从军方那里交换得到的大功率线电发射器,苏浩以营地为核心,与周边各个据点建立起畅通的电波联络。除了正常的短途通话,他从团队成员中挑选了十六个人,训练、学习如何使用莫尔斯电码。 除了环聚在营地周边的各个加油站,苏浩又另外设置了两处据点。 一个,是他在未来世界通过图纸选定,邻近区域拥有大量可耕田地的村庄。那里水利设施便利,只需要修建围墙,重装设电力设备,就能源源不断提供多的粮食。 另外一个,是在营地西南面先前发现的酒业集团。那里种植着大面积的葡萄,附属建筑可以满足上百人的居住需求。道路畅通情况下,营地方面可以随时派出大量人手进行志愿。 今年夏天摘下来的葡萄,大多晒制成葡萄干。它们已经成为幸存者团队不可缺少的重要营养物质。 最初加入团队的核心成员,都被分派到各个据点担任队长。 陶源负责第一至第四加油站的安全防卫以日常运转工作。 李晓梅仍然管理整个营地的后勤事务。 老宋负责营地诸多事项,以及对外来人员是否能够加入团队的资格审核。 陈昆带着三十名团队成员驻守葡萄农场。 周辰大部分时间呆在营地实验室。自从得到了u盘里全部药剂配方数据之后,他开始尝试着配置一阶强化药剂和免疫药剂。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伪装。苏浩真正的意图,是想要能够自产能量药剂。 欣研已经成为团队的第二号人物。这种身份排序很大程度是因为苏浩的缘故。她并不独断专行,很多事情都是跟老宋和其他人商量着进行。团队是一个巨大的“蜂群”,在协作和服从方面从未出现过抗令不遵的现象。 武国光应该不知道野外营地的存在。即便知道了,苏浩也并不担心。未来世界的资料表明,军方对幸存者团体从未有过纳入控制的举动。他们只是在幸存者当中挑选战士,对其余的人放任不管。这种冷漠的态度,很大程度因为实力而产生。在后世,即便是数量超过上万的大型团队,仍然没有被军方收编,也不敢站在反对立场爆发冲突。 苏浩从未在武国光面前表现过实力。他不会主动暴露自己和手下都是强化人这张底牌。银行小楼周围偶尔会出现一些士兵的身影。在监视者的目光注视下,团队成员们往往表现得很团结,对付丧尸很勇敢,具有相当程度的格斗技巧。加上用笔记换来的武器药很自然的,银行小楼已经成为这座城市最强大的幸存者团队驻地 在阴沉沉的冬季,很难看到如此晴朗的天空。 杨璐璐开着一辆“路虎”越野车,在一家“肯德基”餐店门前缓缓停住。 对于一个身高一百三十公分,体重二十八公斤的九岁孩子来说,驾驶车辆疑是大人眼中的闹剧。 注射过苏浩的血,加上来自丧尸体内的银骨,杨璐璐的体质已经强化到第三阶段。 她很聪明。 在旁边看过几次欣研和苏浩用电线发动汽车引擎,踩踏离合器等一系列动作后,在某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偷偷钻进一辆停在营地外面的“桑塔纳”轿车,歪歪扭扭一路开到了二号加油站。 这件事,在整个团队里引起轰动。 那天,苏浩的脸色很难看。 他与另外的核心成员关起门来,苦口婆心对杨璐璐反复劝说。主旨不外乎是要听话,要乖,要当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懂事的好孩子。 他们都很喜欢这个小女孩,谁也不愿意责骂,都按照各自的想法对她进行教育。 杨璐璐当时没有吭气,一副做了错事缩起爪子用舌头不断舔主人手心乖猫猫的模样。 第二天晚上,她又私自驾车外出。 单调序的拉锯战持续了近两个星期。 苏浩耐下性子,与杨璐璐好好谈了一次。第二天,他带着小女孩来到城郊的汽车超市,选了一辆银灰色的“路虎”。 她已经没有亲人。 一味压制,只会使性格变得孤僻怪异。尤其是在目前这种随时可能遭遇危险的环境下,甚至会产生某些不正常的过激思维。杨璐璐已经是三阶强化人,意识反应、骨骼和肌肉强度远远超过普通成年人。她的心智也许还不足以读懂《金瓶梅》之类的小说,思维逻辑却足以弄懂车辆运行的基础机械概念。 这辆“路虎”经过特殊改装:驾驶座被垫高,使她可以在正常坐姿情况下看到外面。离合器、刹车、油门上层捆绑着厚厚的泡沫和胶皮,解决了身高和腿脚长度不足带来的诸多问题。最后,方向盘被换为握径小的规格。否则,以杨璐璐柔嫩短窄的手掌,很难把握这么一个比她上半身还大的可怕圆盘。 今天,是杨璐璐的生日。 她提前告诉过欣研,说是想一个人出去转转,晚上七点以前会准时回来。 苏浩法拒绝一个九岁孩子的要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杨璐璐配备足够的武器,非常严肃地叮嘱————论在任何时候,都必须打开车载通讯器,保持联络畅通。 “肯德基”餐店的大门已经被砸烂,很多落叶被风吹进店里。几片玻璃扣在空空的框上,门槛附近堆积着厚厚的灰。整个店面很脏,也不缺少在这座城市里随处可见的黑色血痕。就连门廊顶端红、白、黑三种颜色构成的白胡子老爷爷图像,左眼部位也被钻出一个洞,斜插着一只腐烂发黑的人类手臂。 杨璐璐小心翼翼避开地面的积水,从车里拎出一只很大的野餐篮子,蹦跳着走上台阶。 她穿着一条崭的火红色绒线裙,戴着相同颜色的毛线罩帽。白色的儿童连裤袜使双腿显得尖细,加上棕黑色的短靴,整个人很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红帽。 “没错!我准备给外婆送蛋糕。可大灰狼在哪儿呢?” 她自言自语着走进餐店。 大概是为了回应她嘴里念叨着的故事情节,一头脖子上挂着厨师围裙的丧尸,从柜台后面慢慢走出来。拖着沉重的脚步,歪着仿佛随时可能从脖子上掉下来的头,嘴角淌着口水,“嗬嗬”叫着,一步步挪近。 餐厅里的桌椅大多被翻倒,乱七八糟的摆设挡住丧尸前行的路。这种智慧生物显然不懂得躲避,或者绕行之类的词语。它执着顽固地伸出双手,毫不顾忌绊住脚跟的椅子。僵持了大约半分钟,丧尸终于失去平衡,前倾着轰然扑倒。 杨璐璐提高裙子,从右腿绑带上摸出一把精致小巧的“ppk”手枪,瞄准在地面匍匐前进的丧尸脑袋,用力扣动扳机。 这枪是苏浩专门找武国光要的。枪口装有微缩型消声器,枪托很小,勉强够她握住。 杨璐璐下意识的想回到车里拿斧头收取银骨。转过身的瞬间,她看到玻璃橱上自己模糊的身影。犹豫片刻,转身走进店铺内侧的柜台,翻出一条还算干净的抹布。她选了一张靠的桌子,花了几分钟擦干净桌面和椅子,这才把野餐篮子摆上,打开。 篮子里有不少巧克力之类的糖果,是苏浩从团队仓库里为她精心挑选的。 还有一些用荧光纸叠成的小星星,那是欣研和韩氏姐妹的作品。 篮子中央有一个蛋糕。 不大,很香,表面涂抹着蜂蜜和糖浆,撒着葡萄干和一些苹果丝。这是曹蕊今天早晨专门为她烤制的生日礼物。虽然没有奶油,蛋糕里却有厚厚的果酱夹馅,味道应该很不错。 杨璐璐警惕地环视四周,确定没有丧尸之类危险生物之后,这才从贴身衣袋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相框,拉开后背撑架,轻轻摆在面前。 那是爸爸与自己的合影————他让自己骑在脖子上,笑得很开心,眼角和脑门上的皱纹很多,眼睛也眯缝成一条细密的线。 杨璐璐取出一包花花绿绿的生日蜡烛,数出十根,仔细、均匀地插在蛋糕表面,围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圆。 过了今天,她就十岁了。 用打火机点燃蜡烛,透过闪烁摇晃的火苗,杨璐璐静静注视着父亲的相片,眼睛慢变得湿润。 正文 第六十四节愿望 每年这个时候,爸爸都会带她来“肯德基”餐店。 杨璐璐不知道爸爸具体做什么工作,他从不对自己说这些。只知道收入不多,却很累。即便是生日的时候,也只能买一小包炸薯条、一杯可乐,外加两块炸鸡。 实际需要付钱的只是薯条和可乐。餐店对过生日的小朋友都有优惠。除了炸鸡,还会赠送一些不值钱的小玩具当做礼物,还有店员过来一起陪着唱生日乐歌 在大一点的孩子看来,这些活动已经显得幼稚。 杨璐璐却很喜欢。 她很清楚————这已经是爸爸能力范围能够做到的极限。 “祝你生日乐!祝你生日乐!祝你生日乐————祝你生日乐” 空荡荡的餐店里,响起小女孩孤独寂寞的声音。 包括苏浩和欣研在内的所有团队成员,都表示过要给她过一个乐难忘的生日。杨璐璐婉言谢绝了。 她并非不爱热闹,只是觉得,这是自己和爸爸独处的时光,不应该被外人打扰。 唱歌、许愿、吹蜡烛。 这套并非产自国内的生日流程,已经被很多人所熟悉。然而,面对火光摇曳的蜡烛,杨璐璐感觉心痛得厉害,甚至有些绝望。 “许愿我只想让爸爸你活过来,我们永远在一起。” 杨璐璐看着照片,脸上流露出不属于她这个年龄孩子的虔诚和坚定:“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上帝,我愿意用任何东西作交换。爸爸我会乖的,我会听话。我再也不闹了。我会好好做作业,上课认真听讲,不再跟同学打架,也不在老师背后骂她是巫婆和变态。我向你承认错误:楼下王叔叔的猫是我喂的老鼠药,他一直说你是穷鬼。对面单元刘阿姨家汽车轮胎是我戳的,她总说你这样的男人是废物。还有胡奶奶养的金丝鸟也是被我放掉,我还用口香糖塞住她家锁眼。她对很多人说你逼走了妈妈,是天底下最坏的男人” “我不相信他们说的话。除了你,所有人都在骗我。我知道你为了给我买那条带亮片的裙子,在工地上搬了好几天的砖。我还知道你每次买肉回来做菜自己都舍不得吃,全部拨到我碗里。我那次发高烧,是你抱着我往医院里冲,叫出租车和打针应该花了很多钱。从医院回来以后,我再也没有见你戴过手表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杨璐璐一直在自言自语。只有她自己才明白这些话所代表的意义。与其说是过生日,不如说是进行某种严肃的仪式,让她和死去的父亲,在静静的餐店里默默交流。 “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让你活过来。” 她一直在流泪,脸上带着明显的湿痕。 “求求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 “爸爸,我好想你。” “呜呜” 燃烧的蜡烛越来越短,最终变成一汪滚烫的红油,从蛋糕表面滚落,渗入糖浆和蜂蜜深处,变成法分辨本来颜色的凝固体 李离站在贴有“三九药业”广告牌的楼顶,握着战术望远镜,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两百多米外的“肯德基”餐店。 阴霾的天空光线暗淡,却并不影响他透过镜头看到餐店里那个有效的红色身影。 和所有士兵一样,李离穿着迷彩战斗服,斜跨着最式的7。62毫米突击步枪。衣袋侧面挂着两枚防步兵手雷,链上嵌着十几颗口径粗大的枪射榴。这些普通民众法从正常途径获得的武器装备表明:他是一名现役军人。 李离是一名列兵。 按照武国光的命令,他和另外两名队友一起,在银行小楼外围进行观察。 这种举动并非监视,武国光也从未对苏浩产生怀疑。从某种意义来说,已经获得“d3”级研究员身份的苏浩同样属于军方所辖人员。司令部监察站所有士兵都见过苏浩,潜意识当中,他们已经把苏浩及其团队成员看做自己人。不过,在思维意识深处,多多少少还保留着对这些幸存者的好奇心理。 上个星期,杨璐璐从野外营地回来的时候,李离就注意到这个只有九岁的小女孩。 李离今年二十四岁,没有恋童癖之类的特殊爱好,也不是喜欢诱骗小女孩去看金鱼的怪蜀黍。 他只是对苏浩团队当中有这么一个未成年人感到惊讶。 看得出来,那些幸存者都很喜欢杨璐璐,她的生活环境和状况都很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幸福。 当这个世界变得混乱的前几年,李离有一个女朋友。两个人曾经好得如胶似漆,却因为某些小事情争吵导致分手。两年后,她和婚丈夫移民去了西兰。临走前,给李离留下一封信。内容没有愧疚或责骂,也没有对两个人曾经感情的纠缠或回忆,只有一首略带忧伤的诗。 在信的末尾,她坦言————自己曾经怀过李离的孩子,却没有生下来。负责人流的医生告诉她,胎儿是一个小女孩。 谁对谁错并不重要。 反正,世界已经是这个样子。 李离放下望远镜,看了一眼餐店橱里模糊的红色身影,还有停在外面马路上的那辆“路虎”越野车,嘴角抹过一丝略带忧郁的笑。 他一直想跟杨璐璐说说话。 至于内容也许是关于天气,或者随便打个招呼。 要不就是用深刻认真的态度探讨人生,谈谈理想。再扯扯奥特曼与小怪兽之间的爱情故事,灰太狼推倒美羊羊,喜洋洋**红太郎之后的各种八卦。 李离总会下意识把杨璐璐跟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女儿联系在一起。他准备了一大块巧克力,又从超市里弄了一包“阿尔卑斯”棒棒糖。 小孩子都喜欢糖果,这是一份很不错的礼物。 拿起突击步枪,李离从天台上转身离开,沿着楼梯一直走出大楼。 李离的脚步很轻,警惕的目光从不放过来自周围的微小动静。他注射过免疫药剂和一阶强化药剂。虽然没有服用银骨,强化效果只能体现在肌肉方面,但论力量还是速度,都要超过丧尸。只要足够小心,不被大规模尸群包围,就没有任何危险。 他朝着不远处的餐店走去。 走过一条邻街小巷的时候,李离忽然发现————被阴影笼罩的墙角,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穿着一件过于宽大的灰色上衣,低垂着头,皮肤很黑。他手里紧握着削尖的木棍,警惕地盯着李离。 李离慢慢放松骤然绷紧的肌肉,脸上表情也趋于缓和。 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散落着幸存者。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很多此前离开的人又返回原来的居所,去警备司令部要求援助的人也越来越多。偶尔在街道遇到,不值得奇怪。 如果对方是一个成年人,李离不会停下脚步浪费时间。 可是,对于孩子他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 “嗨!你叫什么名字?” 李离把突击步枪拢到身后,从背包侧面的口袋里取出一包压缩饼干,温和地笑笑:“拿着,这是给你的。” 男孩脸上的敌意和警惕消退了大半。他犹豫着朝前走了几步,接过饼干,凑近鼻孔闻了闻。食物特有的香味打消了他最后的疑虑。男孩冷漠的面孔渐渐松动,露出儿童特有的天真笑意。 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饼干上,似乎没有听到李离的问话。 注视了男孩几秒钟,李离认真地问:“你打过针吗?” 男孩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茫然。 李离从背包里取出装有针水的一次性注射器,在男孩眼前晃了晃:“只要打过这种药,就不怕被那些怪物抓咬。不会感染,也不会变异。嗯怎么说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军方在各个城市设置监察管理局的目的之一,就是为幸存者注射免疫药剂,避免多的人因为抓伤变成丧尸。按照武国光的命令,包括李离在内所有外出执行任务的士兵,都要随身携带一部分免疫药剂,为遇到的每一个幸存者进行注射。 面对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李离感觉很难用“免疫”之类的词语作为解释。他只能连说带比划让对方明白自己没有恶意,然后慢慢握住男孩的手,让对方撸起衣袖,把脱去密封包装的注射器针头扎进皮肤,缓缓注入药剂。 就在他做完这一切,站起来,思考着是不是应该把这个孩子带去银行小楼,交给苏浩团队的时候,男孩忽然伸手抓住李离的衣服。 “我还有妈妈。” 这话听起来有些怪异,想要表达的意思却足够清楚。 李离很是惊讶地转过身,蹲下来,双手扶住男孩瘦小的肩膀,疑惑地问:“你不是一个人?” 皮肤黑黑的小男孩用力点了点头,抬手指指旁边一幢居民楼,用稚嫩的声音说:“我和妈妈住在那儿。” 几分钟以后,李离牵着小男孩走进三楼一个光线暗淡的房间。 这里距离餐店不远,就隔着一条街。透过帘边角的缝隙,可以看到布满污渍的“肯德基”招牌。 房间里有一个中年妇女,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黑衣,厚厚的长裙掩住了膝盖。她似乎有些怕冷,毛线衫的扣子一直扣到领口,长时间没有洗过的头发已经结成绺状,很瘦,长相普通,谈不上什么姿色。 男孩松开李离的手,小跑到女人身边,紧紧抓住她的衣服。 “你好!” 李离客套地打了个招呼,同时仔细观察着房间里的摆设。 厚厚的帘挡住了光线,很黑,很暗。 墙角堆积着劈成碎块当做烧柴的木制家具,餐桌上有几只摞在一起的碗,旁边放着一袋拆开封口的“淮盐花生”。从李离所在位置望去,可以看见厨房和卧室,里面都很安静,没有多的居住者。 女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过了好几秒钟,才迟疑着回答:“你好。” “你儿子挺可爱。” 李离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他从背包里取出另外一支免疫药剂,重复着几分钟前对男孩说过的话:“这是对丧尸免疫的药,它能让你不被感染,如果” “我知道。” 女人双手垂在腿边,平静地说:“我遇到过一个男人。他告诉我,可以在警备司令部那里打针,还能得到吃的。” 李离脸上露出笑意。他朝前走了半步,正女人话里的错误:“所有人都能得到免疫药剂,但食物却不行。你知道,这座城市里还有很多幸存者,我们没办法兼顾到每一个人。只能尽量” “你能带我们走吗?” 神情冷漠的女人再次打断他的话:“把我们送去安全的地方。应该优先照顾女人和孩子,是这样吗?” 李离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感觉有些为难,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 “以前在单位上班的时候,我每个月工资都会被扣掉一部分用作交税。” 女人的声音沉稳、冷漠,不带丝毫感情,甚至有些说不出的古怪意味:“我们纳税,这些钱用来供养国家和你们。为什么不带我们一起离开?那些怪物出现的时候你们在哪儿?我们饿得要死,却得不到食物和帮助。很多人都死了,外面到处都是尸体,谁管过他们?谁又管过我们?” 李离抿着嘴唇。 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教官和军官没有告诉过自己答案,战斗手册上也没有类似的条例。这不是他的错,没有任何命令要求他把幸存者带回基地。上级指示对于胡搅蛮缠的幸存者可以当场格杀。 他很茫然,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叹了口气,李离走近女人身边,抓住她的左手,一声不吭准备注射。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对了,背包里还有两个红烧牛肉罐头,待会儿就拿出来,留给她们。 李离没有注意到男孩悄悄从女人旁边闪开,走到靠近卧室的位置,抓住从帘上方垂下来的一根吊绳,目光阴狠地看着自己。 “嗖————” 男孩用力拽动绳索的瞬间,听到身后传来巨大动静的李离几乎同时转过头,脸色骤然剧变。 一只沉重的小型保险柜,被几根绳索像钟楼撞锤那样拴住,从屋顶上方敞开的壁橱里飞滑下来,重重撞上他的侧颅。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极强,猝不及防的李离只觉得仿佛被铜锤砸中,眼前一黑,顿时失去知觉。 男孩飞跑到门口,用力关上房门,然后和女人一起走过来,面色狰狞地望着陷入昏迷的李离。 “哼————这些笨蛋总是这么蠢。” 女人一扫之前的阴沉和冷漠,眼睛里释放出凶狠残忍的目光。 母子俩都是幸存者。 病毒爆发的时候,女人带着孩子,跟着丈夫和父亲逃出城市,在野外到处流浪。 很不幸,父亲在一个村子里寻找食物的时候,被大群丧尸围住,撕成碎片。 至于丈夫他被另外一个幸存者家庭抓住。那些人夺走他身上携带的食物和水,剥光他的衣服,然后从山崖上扔了下去。 女人带着男孩处可逃,只能回到城里自己的家。 饥饿、绝望、痛苦,是世界上最好的改造药剂。它们彻底驱除了女人和男孩身上关于“善良”之类的特质,诱发出她们压制在内心深处的邪恶与暴虐,限放大。 她们在房间里装了几处机关。用滑轮和绳索控制小型保险柜或者装满石头的麻袋,在对方毫防备的情况下,对目标造成致命冲击。 在李离之前,已经有六个男人成为这种陷阱的牺牲品。 他们都是男孩从外面引诱进入房间的猎物。 女人根据对方身上的穿着打扮判断实际身份,用色诱、恳求、哭泣等不同方法,让这些人主动走进陷阱。当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女人身上的时候,男孩就会跑到旁边拽动绳索。沉重的坠物足以使他们丧失反抗能力,甚至当场死亡。 头部,是人类身体神经系统最集中的部位。虽然李离注射过一阶强化药剂,遭到重击同样会丧失知觉。 男孩从厨房里拎出一把斧头,拖拽着穿过走廊,递给女人。 “先等等。” 女人从昏迷不醒的李离身上摘下突击步枪,抱在怀里端详了几秒钟。她此前从未接触过类似的武器,不知道如何使用。不过,她很清楚枪械的威力,也明白这种武器在目前局势下的价值。 “这身衣服不错。别弄脏了,把他身上所有东西弄下来再杀。” 说着,女人把枪摆在一边,蹲下身,动作麻利地解开李离军服的领扣。 正文 第六十五节腌肉 重达上百公斤的小型保险柜从空中砸下来,不可避免会发出巨大的动静。空旷的楼房使回音增幅,在死寂的城市上空远远传播开来。 杨璐璐抹掉眼泪,切了一块蛋糕摆在桌上。她控制着情绪,收好相片,对着那块被寄托了限希望和深厚哀思的蛋糕笑了笑,慢慢离开桌子,走出餐店。 跨出破烂不堪店门,走下台阶的一刹那,杨璐璐听到了保险柜砸中李离后,失去控制掉落在房间地板上发出的巨大响声。 女人和男孩居住的房间距离餐店不远。虽然传入耳朵的音波非常模糊,却足以使杨璐璐判断出大概来源方向。 她侧耳倾听片刻,小跑着穿过空一人的马路,走上对面的人行道。皱着眉,屏住呼吸,驻足静默。 房间距离餐店直线距离不超过六十米。帘隔绝了视线,却法阻止发散开的思维意识触摸到危险边角。 杨璐璐是三阶强化人。在这个距离,思维触角已经能够“看”到三楼房间里的女人和男孩,以及躺在地板上的士兵李离。 杨璐璐没有注射过原型药剂,感知能力没有苏浩那么准确,却可以通过环境和动作,判断出某些不需要语言解释的问题。 一个男人躺在地上,一个女人正从他身上取走各种东西。还有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站在旁边,手里握着斧头之类的武器。 杨璐璐下意识地觉得:失去知觉的李离应该是坏人。女人和男孩可能是出于自卫打晕了他。 李离没死,还有呼吸。 站在同为女人和弱者的角度,杨璐璐本能的把身材高大的李离列为“坏人”的范畴。 思维意识继续搜索。 杨璐璐“找”到了从橱柜里砸落的小型保险柜,被女人摆在桌子上的突击步枪,“看到”了李离肩膀上的列兵徽章,以及代表军人身份的迷彩服、钢盔、背包。 她有些惊讶————警备司令部里的那些军人与苏浩团队关系不错,他们给幸存者发放免疫药剂,偶尔也会分发一些食物。虽然态度冷漠,却绝对不是什么坏人。 小孩子的思维逻辑很简单,房间里女人和男孩的善恶身份瞬间被转换。除了这些,杨璐璐还在厨房灶台下面发现另外一些古怪的东西。 似乎是一个人。被折叠成非常奇特的形状,被塞进灶台角落里。 杨璐璐不太确定那究竟是什么。她静默了几秒钟,直到思维意识牢牢锁定灶台的某一个位置,这才悚然睁大双眼,从大腿侧面摸出ppk手枪,以最速度冲进街道侧面的居民楼单元楼梯。 那是一颗人头,被腹部和大腿紧紧夹住。 正常人不可能摆出这种古怪的造型。 除非,是脑袋被砍下来的尸体 三楼,三零二房间。 发散开的搜索意识紧紧跟随着女人和男孩。站在铜黑色的防盗门外面,杨璐璐的思维触角变得越来越清晰。 她不再怀疑此前的判断,于是退后两步,喃喃着苏浩曾经教过的格斗技巧,原地旋转一百八十度,以不太标准的侧踢动作狠狠踢中门板。巨大的冲力使防盗门立刻凹陷进去,拖拽着锁扣和门框,就像被粗暴拽翻的泡沫制品,由外向内轰然倒塌。 三阶强化人最大爆发值可以达到两千公斤。加上速度和惯性,整个门框摧枯拉朽般从水泥墙壁上被剥离开来。螺栓、活页扣、炸裂的塑化皮层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混合着水泥渣块,朝着房间内部四散乱飞。 一块半尺来长的硬塑碎片穿透了女人喉咙,锐利的尖端从后颈透出,整块碎片被血液浸透,参差不齐的锯齿边缘拖拽出肌肉和神经组织。女人眼瞳骤缩,双手死死捂住咽喉,大张着嘴,发出溺水者濒死前令人惊悚的“嗬嗬”声。 她想要大口呼吸空气,被刺穿的气管却如同漏风的喇叭一样发出空响。鲜浓的血水从伤口泉涌而出,沿着胸口流淌下来,浸透了衣服和长裙,使它们越来越重,死死拽住身体,力的瘫软在地上。 男孩拎着斧头站在旁边,突如其来的变化使他法接受发生在眼前的一幕。他瞪大双眼看着女人重伤、濒死、躺下,感受着那几滴带着温热飞溅到脸上鲜血的浓腥。差不多过了三、四秒钟,男孩才从比混乱的幻想中清醒过来。他猛然扭过头,像野兽一样盯着走进房间的杨璐璐,发出几乎刺破耳膜的尖叫,吃力地抓起与自己身形不成比例的巨大斧头,想要重重劈下。 “砰————” 清脆的枪声划破了空气。男孩看到那个年龄与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女孩手中喷出火焰,紧接着自己头部被重重一击,某种锥子般的东西狠狠钻入,拖拽着整个人朝后仰翻,眼前一片血色,知觉意识越来越远。 遍地血腥。 杨璐璐脸色一片苍白,她忽然觉得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悸,几乎身体里所有血液瞬间凝固。这种说不出的难受让她感觉随时可能窒息。杨璐璐连忙闭上双眼,用力呼吸了几口带有浓烈血腥的浑浊空气,转过身,攀着扶手,一步步走下楼,艰难缓慢地挪到越野车旁。她努力定了定神,拿起车载通话器,用带有明显哭腔的声音抽泣:“求求你们赶过来。我我杀了两个人。” 半小时后,韩晶小队收到通讯以最速度赶过来,抹掉了房间里所有会引起怀疑的痕迹。 他们用小型冲击钻头掩盖了杨璐璐一脚把门踢开的事实。 韩晶等人人事先对好口径:一致声称是杨璐璐发现了房间里的异常,银行小楼里的团队成员接到报告,以最速度赶过来救下李离,击杀了那对凶残阴狠的母子。 强化人和血液是团队最大的秘密,论如何都不能泄露。 当苏浩和武国光分别收到消息,不约而同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杨璐璐正站在厨房里,失魂落魄地望着从橱柜最底层翻出的一具尸体发呆。 那是一个男人。他被砍断头颅和四肢,折叠成尽量不占多空间的最小体积,塞进橱柜角落里。 四十岁,或者五十岁。具体年龄很难分辨。倒不是说杨璐璐没有这方面的常识,而是尸体被擦洗得很干净,而且被盐腌过,体内水分几乎干缩,法看出本来的面目。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女人和男孩过冬的食物之一。 “别看那个————” 苏浩咆哮着,大步走到杨璐璐身后,伸手遮住她的视线。同时扶住肩膀,将脸上满是恐惧惊悚表情的小女孩硬扳过来,用力抱住。 “别怕!我会保护你,很多人都会保护你。没人能伤害你,没有人————” 他感觉杨璐璐浑身都在发抖,背心和胸前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双手、额头、脖颈这些白皮肤裸露的部位却一片冰凉。苏浩只觉得眼角一阵抽搐,他把杨璐璐整个人横抱起来,把地面上半干的腌尸狠狠踢到墙角。侧过身体的同时,他看到杨璐璐的目光像死人一样发直,牙齿死死咬住,几乎碎裂。 疯狂的人,往往会做出很多疯狂的举动。 吃人这种事情在未来世界很普遍,也意味着文明、秩序、道德之类的词语距离人类社会越来越远。 苏浩看了一眼站在客厅里的武国光,没有说话,转身便要离开。 杨璐璐的受了很大的惊吓和刺激。 尽管她的生活阅历比同龄人丰富得多,但本质上仍是一个孩子。如果不尽离开这个地狱般的房间,对她进行开解和心理治疗,很可能会丧失理智,活活变疯。 杀人,与杀丧尸是两种概念。 亲眼目睹腌制尸肉这种罪恶,是对道德理念比强烈的冲击。 “请,请等一等————” 坐在走廊上,被医护兵用绷带裹住头部伤口的李离跌跌撞撞走过来。他握着早已准备好的糖果塞进杨璐璐怀里,用比恳切和真诚的语调说:“谢谢!” 隔着锡纸,可以闻到巧克力特有的香味。杨璐璐呆滞的双眼略微有些晃动,她下意识地偏过头,看着这个因为自己而获救的士兵,慢慢张开嘴,露出一丝非常艰难的笑。 没有多的交谈,苏浩带着杨璐璐和其他团队成员匆匆离开房间。 武国光带着难以消退的怒意,用力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女人尸体。然后走近面色苍白的李离,用力拍拍他的肩膀,不感慨地说:“小子!你真的很幸运。如果再晚上几分钟,你可能就被这个疯婆娘把脑袋砍下来,塞进锅里熬成肉汤。” 李离只觉得脑子很晕。他虚弱地笑笑:“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旁边正在忙碌的医护兵愤愤然插进话来:“这座城里很多人都是疯子。根本就不该给他们注射什么免疫药剂。” 武国光沉默片刻,摇摇头:“不能怪他们。换了是我站在同样的位置,恐怕所作所为也跟这女人差不多。” 李离没有对武国光和医护兵的看法发表意见。 他低头看着地板,平静而认真地说:“我多了一个妹妹,我必须好好保护她。” 银行小楼的警戒哨增加了一倍。 李离和杨璐璐的遭遇,使所有人都意识到危险不仅仅限于丧尸。活人,尤其是那些失去一切生活基础的幸存者,甚至比任何怪物都具威胁。 以小楼为核心,日常警戒半径扩大到两百米。 停在小楼底层的那辆校车随时保持满油状态,车内加装了两挺12。7毫米重机枪,整个车身经过加固改造,确保任何时候都能发动,载着幸存者迅速脱离危险。 苏浩催促着董国平的建筑队尽量加施工进度。除了各个据点必不可少的围墙和警戒塔,地下仓库和车库也必须再次加固。大量汽油被装进油桶储存,从城郊车辆回收站弄来的废旧轮胎被切割成小块。为了让近加入的团队成员尽熟悉武器,野外营地的日常射击训练时间增加到三个钟头,药消耗速度也增加了一倍。 作为整个团队最为重要的核心据点,野外营地的防御半径不断外扩,附近两百米范围内的所有树木都被砍伐一空。没有任何障碍,设置在警戒塔上的重机枪可以全方位进行攻击。如果换在和平时期,这种大面积毁林的动作肯定会招致民众责骂。现在,除了站在光秃秃树桩上发呆的松鼠,就只有远处那条连接远方与未来的灰色公路 成都基地,军官宿舍六楼b座。 鲁正雄赤身**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漫不经心地仰望屋顶。 他肌肉发达,超过一米九的健硕身体散发出强烈的雄性气息。虬结的肌肉从大腿一直延伸到脖颈,仿佛一条条相互扭曲缠绕的异状麻绳。尽管是没有任何发力动作的仰躺,腹肌和胸肌仍然显露出令人骄傲的形状。 随手拨了拨胸口浓密的汗毛,鲁正雄把目光投向坐在穿衣镜前化妆的肖琳。 虽然是冬天,她仍然穿着军制夏季裙装。丰满的胸部把淡绿色衬衫高高顶起,从衣扣缝隙中露出一小片粉腻白皙的肌肤。被丝袜包裹的大腿纤细修长,结实的小腿显露出女性特有的娇美曲线。黑色高跟鞋使高挑的身体显挺拔,简单的梳头动作使背部与颈部线条流畅诱人,加上从侧面看去饱满尖挺的乳峰,时刻不在撩拨着异性垂涎的目光。 尽管几分钟前才刚刚结束身体与液体的最直接交流,鲁正雄却觉得身体里仍然充满**和精力。刚刚倾泻一空的精囊似乎又再次装满药,促使生殖器瞬间勃发,时刻保持着凶狠粗暴,随时着机械钻头般扎进目标地带的顽固和坚硬。 “走那么急干什么?时间还早,你可以再多睡几个钟头。” 看着镜子里那张比天使还要清纯的面孔,鲁正雄只觉得有股说不出的热量在撩拨自己的心。他翻身下床,毫顾忌地走到肖琳旁边,低下头,双手从背后探过,接触到胸罩背带,从后往前慢慢抚摸着移动。粗硬的手指很感觉到被胸罩封锁住的那片柔软。 “别这样————” 肖琳很不高兴地挣脱开来。她迅速整理好被弄乱的衬衫,从椅子上拿起佩有少校肩章的外套,妖媚的眼睛里隐隐透出几分难以察觉的厌恶。 她从未喜欢过鲁正雄。 如果不是需要把自己的身份转为正式军人,她根本不会跟这个比野熊还粗暴的男人上床。 这种生硬的拒绝态度,使鲁正雄感到某种已被掌控的东西正离自己远去。他闷着头没有说话,从散落在床边的裤子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点燃,深吸了几口,透过浓浓烟雾注视着已经走到房门前,正准备离开的肖琳。忽然,非常鄙夷地笑了。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他玩弄着握在手心里的打火机,丝毫不顾双腿中间**挺拔的生殖器:“科学院那边封锁了你的全部档案,上个星期就已经移交给西安基地方面。” 这句话像炸一样硬生生撕开肖琳的大脑,在短短几微秒时间里灌输进一大堆疯狂、震惊、恐惧、难以置信的负面思维。 她收回已经迈出的脚步,迅速转过身,用发颤的目光死死盯着鲁正雄,语调发冷地说:“这不可能。” 科学院与军队是两个互为依托,或者应该说是相辅相成的系统。彼此间的合作非常密切,因为技术上的优势,前者实际地位与掌握权力甚至略高于后者。不过,这种情况很大程度是因为院长王启年所导致。这个体重超标的胖子不光是脾气火爆令人畏惧,他甚至掌握着一些连军方高层都为之忌惮的秘密。 研究员等级制度实施后,军方不甘于精英大多被科学院吸纳,提出:对于某些有特殊贡献的人才,可以同时享有军衔和研究员头衔。 王启年没有对这种人事制度提出异议。于是,在双方都认可的情况下,某些在职军官可以得到对应的研究员身份。相应的,军方看中研究人员在得到军职以后,也可以拥有权力范围内不同规模的部队编制。 简而言之,只要有能力被军方和科学院双方看中,就可以同时拥有双重权力,双份利益。 不过,想要得到这种享益极高的待遇,需要很强的实力和运气。双重身份制度实施以来,只有十几个人能够同时得到研究员头衔和军衔。其中,主要是因为院长王启年拒绝签发双职任命令。 老胖子眼光很高,很少有在籍军人被他看中。 即便是那些已经获得研究员头衔的校级军官,在科学院里的身份大多是“d”级,最高不超过“c3”级别。 正文 第六十六节咆哮 肖琳一直认为自己很优秀。 美貌,加上和平时期获得的硕士学历,使她觉得必须比其他人爬的远,站得高。 她必须获得这种令人羡慕的军、研双职。 利用美色,肖琳从科学院人事管理局调出自己的档案,转交给鲁正雄进行军人资格评估。这些步骤看起来简单,却必须经过六个部门,二十多名不同职位主管认可后才能得到签字。肖琳前后操作了近三年时间,花费了大量金钱和资源,前后委身于上百个男人,才获得了院方档案局开具的外调身份转换表格。经过鲁正雄在基地和集团军人事部门反复游说,上个星期,终于得到了少校军衔的正式任命书。 肖琳很清楚,自己的计划在某种意义上属于欺骗行为。科学院方面肯定会为此而震怒。自己的研究员身份不可能再保持原来的级别。降一、降二、甚至降三但不管怎么样,即便是保有最低等级的“d3”身份,军衔提升速度也会得多。有了这层关系,加上自己的特殊公关能力,肖琳觉得,五年之内,应该可以爬上将军的宝座。 这并非不切实际的空想————和平时期就有很多所谓“艺术家”被授予少将军衔的例子。只要牢牢掌握住最高权力人物的喜好,哪怕连手枪都不会用的白痴,一样可以戴上闪闪发亮的将军徽章。 鲁正雄的话,把肖琳从高傲的山巅狠狠砸下来。以至于过了好几分钟,她仍然觉得这是那个男人想要威胁自己继续保持非正常男女关系的卑鄙手段。 “我没必要骗你。” 鲁正雄看穿了她脑子里的想法,摸着满是扎手胡须的面颊阴笑:“我查过,取消你研究员资格的命令是院长王启年亲自签发。那个胖老头显然对你很不满意。嘿嘿嘿嘿!我很奇怪,你是一个聪明人,为什么没有打通他的关节?让他承认你这段时间的活动成果?要知道,区区一个少校军衔可没有“b”级研究员身份值钱。你应该跟很多男人都上过床,为什么偏偏不勾引一下那个脾气暴躁的胖子?” 这话说的太过直接。讥讽和嘲笑的意味毫不掩饰。 肖琳冷冷地看着鲁正雄一眼,眼神中带着强烈且凶狠的警告意味。她注视着这个刚刚与自己有过亲密接触的男人,暗自咬了咬牙。 肖琳当然引诱过王启年。 在实验室,在食堂,在图书馆,在很多两个人碰面接触的地方,肖琳都想方设法展示出自己妩媚诱人的一面。 她装作借书的时候不堪重负摔倒,胸前纽扣挣脱,露出粉红色丝质胸罩,以及深壑丰满的乳沟。 她故意在食堂脚下一滑,巧妙撕裂随便用线连起来的裙子,让王启年看到修长白嫩的大腿根部,以及细小玲珑的丁字裤。 她还尝试过在路上偶遇,与对方打招呼的同时,非常不小心地崴脱高跟鞋,借助惯性将身体压过去。只要是生理机能正常的男人,都不会拒绝这种从天而降的美妙身躯,以及韧度绝佳的柔软触感。 很遗憾,肖琳用作对付王启年的这些计划从未成功过。 她至今牢牢记得:那个该死的老胖子神情淡然看着自己抱着一摞书摔在地上。浑浊的眼睛瞟过自己胸口,然后摇摇头,撇撇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实在太小了,才c罩杯。老子随便做个机器人女佣都有f级的**。” 在食堂,自己头发散落,满面凄苦杵着地面看着他的时候。老混蛋一边嚼着红烧蹄膀,一边用筷子剔掉几根厨师没有拔净的猪毛,含含糊糊地嘟囔:“那么多阴毛,刮都刮不干净,居然还好意思穿丁字裤?” 失去平衡想要让他抱住的瞬间,老王八蛋从旁边迅速溜开的动作,居然比八神庵的“鬼步”还神鬼莫测。同时幸灾乐祸地阴测测冷笑:“没本事就不要穿那么高的鞋跟,马戏团里踩高跷的胖狗熊都要比这灵活” 总而言之,可以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来形容那个老混蛋。唯独“色鬼”之类的字眼沾不上边。 他根本就是天生阳痿? 生殖器可能是做实验的时候,不慎滴上硫酸被溶掉? 或许,他口味特殊,不喜欢女人,却对男人情有独钟?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死不掉的老胖子控制着庞大的科学院,取消了自己的研究员身份 十二月六日,王启年收到了由kd03基地转送过来的第二份丧尸观察记录。在笔记本扉页和末尾,清楚注明了记录者苏浩的名字。 胖子院长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桌背后,细细研读着翻开的笔记。 苏浩的观察报告大约有三万字左右。 没有公式化的刻板开头,也没有流于形式的空泛字句,全部内容都是寒冷环境下对丧尸的详细观测数据。但越是这中枯燥乏味的数字和技术性词语,就越能引起王启年的兴趣。 从上午十点左右拿到报告,直到半夜四点多钟,胖子院长一直就这样坐着。不怕得痔疮,也毫不畏惧颈椎增生之类的可怕病症,反反覆覆研究着笔记里提到的每一个细节。 “嗒嗒嗒” 外面走廊上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 这种只有女性或者异装癖才能发出的特殊动静,在临近房间的时候悄然中止。房门被慢慢推开,露出冷艳的女军官瘦细骨感的轮廓。她直接走到办公桌前,神情冷肃地注视着趴在桌上研读笔记的王启年。 房间里灯光明亮,可以看清楚她肩膀上崭的中校徽章。 “说吧!什么事情?” 头顶几乎光秃的老胖子漫不经心地问。 “第十三研究小组报告:编号41、89、2201、2203、3011号丧尸均出现不同程度的深度变异迹象。其中,41和89号丧尸骨质强度增加了百分之十六点五。2201号体内发现从未见过的全神经系统。2203和3011辨听能力明显有所增强,门齿和臼齿变得加锐利。” 说着,女军官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平摆在桌上。 王启年淡淡地“唔”了一声,视线始终没有从面前的笔记本上挪开。 没有谁继续说话,死寂的房间里仿佛根本没有活人存在。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外的地平线渐渐露出一丝曙光。 天亮了。 王启年抬起头,揉揉酸软肿胀的眼睛,神情倦怠地长长伸了个懒腰。他端起摆在旁边已经凉透的浓茶抿了一口,推开椅子站起,走到前,推开户。顿时,一股清湿冷的空气立刻涌入房间。 “给十三研究小组所有成员各增加五个军功分值。” 老胖子贪婪地呼吸着鲜空气,面部表情却并不怎么高兴:“这帮家伙的研究进度太慢了,脑子也僵化得跟木头差不多。相比之下,还是kd03转过来的这份笔记有意思。” 女军官脸上冷漠仿佛已经嵌入皮肤,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她说话的声音颇为尖细,如同测量过一般节奏精准:“您的意思是,十三研究小组的报告并不及时?” “如果算上飞机转运文件和人员交接的时间,他们至少晚了整整七十二小时。” 老胖子王启年脸上带着淡淡的怒意,恶狠狠地叫嚣:“从kd03把资料用激光传真过来当然会节省很多时间。不过,在正常的观察记录旁边,那个小家伙往往会留下一些心得体会。有些是关于给丧尸喂食的时间和食物种类,有些是对丧尸皮肤颜色的描述。这个年轻人脑子很灵活,想法也很怪异。呵呵!他甚至尝试着用大蒜、辣椒之类的东西擦抹丧尸身体,或者注入丧尸眼睛,看看血管和神经是否会产生与人类相同的刺激感活见鬼!我手下一百多个研究小组为什么就没人能想到这些?整天就是电击!电击!电击!为什么他们不能用点儿特殊的方法?为什么总是按部就班对着书本搞研究?难道他们不知道地球上此前从未出现过丧尸这种东西?这种恶心下流的怪物根本不适用于任何生物学科理论,为什么这帮蠢货还要生搬硬套给丧尸归类?属于两栖?属于爬行?还是属于哺乳或者甲壳?饭桶!傻逼!白痴!他们根本不配得到任何军功分值,不配————” 王启年越说越恼怒,他用力挥舞双手,喋喋不休地咆哮:“夜影!取消我刚才的命令,一分都不给这帮没用的家伙。把kd03基地转交过来的笔记复印两千份,分发到每一个研究科室,让那帮饭桶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真正优秀的精英是怎么做的?科学院不是工厂,研究人员不是流水线生产出来的雕塑。我要的是有独特思维的人才,不是母猪下崽儿那种只会吃饭拉屎的废物————” 被叫做夜影的女军官,显然对胖子院长歇斯底里的模样免疫。她冷漠地拿起笔记,不为所动地点点头,思考了几秒钟,问:“在昆明城内的这名记录者应该怎么处理?” 老胖子转过身,“骨碌碌”转动的眼睛表明他正在急速思索:“把刚才我答应过给十三研究小组的军工分值全部给他。” “全部?” 夜影如雕塑般僵硬的面孔,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惊讶:“阁下!十三研究小组有二十二名研究员。每个人五分,加起来的总分就是一百一十。” “那又怎么样?” 老胖子王启年脸上的表情满不在乎。 女中校夜影耐心地解释:“按照院方晋升制度第九例,第十一条:军功分值超过一百,该研究员将自动晋升一级。” 王启年很不耐烦地说:“那就升嘛。” “可是,这个叫苏浩的研究员上个月才刚刚加入科学院。身份只是d3级别。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获得晋升这似乎不合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自然就能改。” 王启年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地转身走回椅子上坐下,轻轻抚摸着连孕妇看了都觉得恐怖的肥大肚皮,认真地说:“关于军功分值的问题,就这么处理。另外,这个姓苏的小子似乎处境不太好。kd03方面的报告声称,他想用这份笔记换取一些武器药和食品,还有冬装和药品。这方面的事情我懒得管唔!你负责出面与军方后勤部门接触一下,根据他的要求下拨双倍物资,或者三倍也可以。” “三倍?” 夜影下意识地微微张开嘴唇,不太确定地问:“这么多?” 老胖子双手反叉在腰间,慢慢扭动着比汽油桶还要粗大的腰部。论从任何角度看过去,都像一头动作笨拙的狗熊在跳健美操。 “别忘了,他是d3级研究员,是我们的人。” 王启年的声音很轻,说话口气却不容置疑。 他一向很护短。 夜影默默地点了点头,行了个礼,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还有一件事————” 看着重转过身的夜影,老胖子满面正经,异常严肃地说:“去食堂帮我叫一个大份儿的酸辣面,不要葱蒜,多放辣椒油,外加六个荷包蛋和四个肉包子。忙了一整夜,老子饿死了。” 十六辆“红岩斯太尔”重型卡车缓缓驶入警备司令部,在操场上顺序调转车头,沿着地面黄线整齐停成一排。 苏浩从为首一辆卡车驾驶室里跳出来,带着微笑,走到早已等候在旁边空地上的武国光面前。后者慢条斯理地看着他,面色很是阴沉。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对峙了大约十秒钟,武国光忽然咧开嘴笑了。 他上前几步,用力拍拍苏浩的左臂,用浑厚的男性嗓音说:“走吧!你这个贪心的家伙。” 很,在一辆军用“猛士”越野车带领下,重型车队驶出司令部大门,朝着城市东面迅速疾驰 卡车在空一人的高速公路上逆向飞驰。 出城的收费站前被挤得水泄不通。武国光不得不提前调了一个小队过来,从附近搞了一台推土机,把堵塞路口的各种车辆推下路基。 这种疏通工程的动静很大,不少在周围游荡的丧尸被吸引过来。三名在收费站楼顶负责警戒的士兵不断开枪射击,尽可能缩减这些可怕生物的数量。另外几名士兵守候在推土机周围形成防御圈,紧张地注视着从远处慢慢走过来的丧尸。 柴油发动机的噪音震耳欲聋,巨大的金属铲斗像刀子一样划破光滑漂亮的轿车漆面。簇拥在公路上的汽车如同积木被推倒,带着相互碰撞、挤压,以及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各种声响,被法抗拒的力量狠狠攮到路边,从数米高的路基坠下,砸成一堆奇形怪状的废铁。 武国光站在收费站前看了一会儿正在疏通道路的推土机。他走上水泥站台,皱着眉头看了看用硬纸板做成的警察招牌,又抬头看看旁边“依法缴纳过路费光荣,冲关逃费可耻”几个黑体字。然后,很是不屑地摇摇头,冲着满面威严的纸警察脸上啐了口唾沫。 阻塞路口的车辆大多被移开,露出两条宽敞的通道。 冲着后面卡车上的苏浩招了招手,武国光转身钻进军用越野车驾驶室,车队再次启动 时近中午,车队驶下公路,沿着一条隐秘的辅道,驶入一处距离kd03基地不远的军事管制区。 这里没有人,只有一片两百平米左右的空旷操场,三间颜色灰暗的平房,显然荒废已久。 士兵们跳下车,在周围迅速形成警戒圈。 武国光走近操场旁边嵌有暗红色边框的地面,从背包里取出一台小型电子探测器,沿着线框来回走了几步。五、六分钟后,他找到隐藏在旁边草丛里的活动盖板。掀开,在电子锁上输入一串密码,水泥地面下方立刻传来阵阵齿轮转动的闷响,操场侧面缓缓下沉,露出一条倾斜的坡道。 这是kd03基地设置之初就已经建好的地下仓库。除了不同类型的军用物资,储备品大多是武器药。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各种箱子,武国光冲着站在旁边的苏浩淡淡地笑笑。朝前一挥手:“尽量搬吧!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苏浩点点头,指挥着从卡车上下来的团队成员迅速开始搬运。 科学院方面的意见已经反馈给集团军司令部。一方面是胖子院长王启年的命令,另一方面是kd03主官李道源少校对苏浩产生的好感,加上武国光本来就有心照顾前后两份丧尸观察记录,让苏浩得到了出乎意料之外的丰厚收益。 正文 第六十七节偶遇 他急需药。最 食物和衣服可以从城市里慢慢搜寻,营地附近的田里已经收获了不少萝卜和白菜。囤积在仓库里的土豆和麦子还有很多,足够整个团队吃到明年秋天。 拎起一箱沉重的5。8毫米步枪,苏浩散发出强烈男性魅力的眼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把观察笔记交给武国光的时候,他从未想过会冒出肖琳这个特殊因素。 按照苏浩最初的想法,军方应该会给予自己某个低级军衔当做奖励。那个贪婪的女人显然是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这才算计着压下自己的军方晋升令,换成级别低的研究员身份。 在旁人眼里,少尉军衔的确要比d3研究员强得多。 苏浩却很清楚:区区一个尉官军衔其实不代表什么。 比如武国光,虽然是昆明城内的监察站长,能够指挥的士兵却只有二十余人。没有人事任免权,对超过一定数量的武器和物资没有分配权,仅仅只是占据警备司令部,给城内的幸存者注射免疫药剂。 未来世界的相关档案显示:因为不了解丧尸之类变异生物的特性,在病毒爆发之后的十多年时间里,军方总共损失了六十多万部队。其中战损率最高的军官,就是分派在各地的监察站长。 d3级研究员的对应职位虽然比少尉低得多,却不会被军方直接掌控。这意味着苏浩不需要像真正的军人那样执行必死命令,反而可以利用这种微妙的身份,从中谋取足够的好处。 未来世界的苏浩,在科学院呆了近四十年。 他对那里的规章制度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他很清楚院方和军方的矛盾。 他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从中谋取收益。 相比军方,苏浩对科学院有着任何集团都法取代的认同感。那里有他的朋友,有很多值得相交的熟人。还有王启年,那个脾气火爆,满嘴脏话,学识和凶悍程度均人能比,像守寡母鸡一样极其护短的老胖子。 “动作都点儿!把这些武器和药都装上车,争取能够早点儿回城。” 武国光扛着几只“95式”自动步枪,递给站在卡车后厢上负责摆放的士兵,絮絮叨叨地叮嘱。 十六辆卡车都必须装满。 其中,有十二辆卡车装载的物资属于苏浩。 苏浩并不知道院长王启年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他只是按照自己熟悉的历史记忆,在适当的时候用笔记交换资源。 即便是病毒爆发后的混乱局面,军方对武器方面的管制措施仍然严格。不过,这种情况只持续了四个多月。随着各地监察站不断发回对丧尸的战斗记录,军方高层逐渐意识到:现有单兵装备已经法满足战争需求。 5。8毫米口径子威力太小,没有命中头部的情况下,它们对丧尸法产生任何效果。迫不得已,军方高层只能启动7。62毫米口径轻武器换装计划。 丧尸不是人类,它们没有痛觉。 5。8毫米头射入人体会产生剧烈疼痛和破坏性肌肉伤害,但这种程度的身体损伤对丧尸效。 苏浩从未来世界传送过来的枪械,均使用5。56毫米头。这种子威力弱,却可以在容积有限的传送箱里装运多的数量。那个时候,苏浩法预测自己是否能够得到原型药剂,也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他只能尽可能多的携带药。 毕竟,没有绝对把握命中目标的情况下,一发威力巨大的9毫米子远远不及两发5。56毫米头。 病毒爆发前,所有国家的武器均以人类士兵当做伤害参照物。丧尸的出现,使各**方不得不重设计威力大的单兵武器。换7。62毫米枪械只是其中的过渡期。至于换装后留下的旧式口径武器,也将于两个星期以后发放给幸存者。 作为世界上人口数量最多的国家,军方积存的单兵武器数量非常庞大。即便是苏浩原来所在的时空,仍然有人在数十年后使用旧式口径的枪。 因此,苏浩极其大胆的提出,需要一次性补充十万发5。8毫米步枪。 这种在和平时期根本不可能被批准的要求,在忙于换7。62毫米枪械的军方高层看来已经不算什么问题。 这世界到处都是丧尸,一群幸存者过于贪婪的要求和变得合乎情理。经过王启年从中干预,被女中校夜影转达给成都基地集团军司令部之后,获得批准,由kd03基地发放的物资数量已经增加了整整三倍。 苏浩不是一个人。 未来世界惨痛的教训使他意识到个人力量的渺小。即便是比强化人阶位高的进化人,也法对抗那些手握权力的大人物。想要得到真正意义上的安全,就必须拥有多同伴。 包括武国光在内,没有人发现苏浩团队的异常。强化人和普通人外表差不多,单凭肉眼根本法判断。 几个钟头以后,满载的车队离开军事管制区,朝着城市方向开去 陆涛站在一辆横拦在道路中央的轿车旁边,,端着突击步枪,依托车身,瞄准数十米外游荡在绿化带附近的几头丧尸。 “呯————” 枪声,在死寂的城市背景映衬下显得很是突兀。距离最近的丧尸头部立刻多出了一个清晰的洞。黄绿色的腐液从中淅淅沥沥流淌出来,散发着令人欲呕的腥臭。声音和气味立即引起旁边的丧尸注意。它们纷纷转移目标,朝着废弃轿车所在的方向慢慢走来。 陆涛略微改变枪口射击角度,把另外一头丧尸套入瞄准镜孔。不等他扣动扳机,丧尸已经随着来自旁边的枪声,眼窝部位爆开一团暗褐色的脓浆。 是卢糯儿。 她站在距离陆涛十多米远的行道树背后,很是得意地举起左手大拇指。 这种炫耀性的动作让陆涛感觉不太愉。 他暗自摇摇头,阴沉着脸,将右眼凑近瞄准镜,另外寻找的目标。 很,十三头丧尸被逐一击中要害,躺在地上再也法站起。 陆涛和卢糯儿离开各自的掩体,走近丧尸遗骸。前者抽出斜插在背包上的工兵楸,走进早就没有什么植物的绿化带,用力挖着泥土。后者手里握着一把钢斧,重重劈向丧尸臀部。 两个月前,曹蕊和杜天豪各自带领三十名团队成员,按照苏浩在地图上划出的区域,在城市南面和西面建立了两个的营地。 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散落着有利用价值的物资。银行小楼的辐射范围有限,要找到多的物资,就必须在城市里占据大的势力范围。 这附近属于曹蕊管辖的二号营地警戒区。 从这里一直往东,绕过十字路口,大约三百米外的一幢办公大楼,就是小队成员驻扎的地方。 这附近没有大规模的尸群,被枪声吸引过来的丧尸不会太多。即便出现法应对的危险,陆涛也能发射烟雾信号,通知营地警戒者迅速赶过来支援。 之所以来这里,不光是为了收集银骨。 早在夏天的时候,苏浩就已经选定第二、第三营地的驻扎区域。为了缓解补给压力,老宋当时就带人挖掉了附近绿化带里的灌木。他在这些清理过的土壤里种下不少萝卜,现在,已经到了收获期。 卢糯儿装好收集到的银骨颗粒,从背包里取出两只很大的编织袋,拉开封口,摆在绿化带旁的石阶上。做完这一切,她蹲在人行道上,饶有兴趣地看着陆涛翻土、挖萝卜。 “别站在那儿光看不动,过来帮帮忙。” 虽然天气寒冷,剧烈运动仍使陆涛觉得热,额头和身上不断冒出热汗。 “我得注意观察周围的动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跑出几百头丧尸。呵呵!我可以保护你。” 卢糯儿穿着从商店里弄来的黑绒打底裤和牛仔外套,手里抱着突击步枪。她嘴里满不在乎地嚼着泡泡糖,不时嘟起腮帮,吹出一个尺度惊人的大泡泡。 十几个手臂粗细的白萝卜从泥坑里被刨出来,堆在路边。它们很鲜,表面沾满潮湿的泥土,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很有食欲。 整个团队实行两人分组的编成模式。不知道曹蕊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她把自己小队的所有成员按照男女搭配的方式进行组合。卢糯儿性格活泼,陆涛沉稳善于思考。在和平时期,前者美貌且善于交际,完全符合大多数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形象。后者英俊冷漠,思维慎密,属于喜欢钻研问题的学者。 卢糯儿话很多,往往会冒出很多天马行空的幻想。 陆涛比较沉闷,应对问题很冷静,非常理智。 这条绿化带面积不大,土壤肥力有限,老宋播种以后就很少进行过管养。以至于现在挖出来的萝卜虽然有一百多个,却不是很大,勉强可以填充两个编织袋的大半部分容积。 陆涛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抓起两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扛在肩上,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卢糯儿,平静地说:“走吧!该回去了。” 整个团队从未停止过猎杀丧尸,大多数成员都拥有三阶强化实力。几十公斤重的编织袋对于陆涛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之所以一个人独扛两袋萝卜,只是觉得这种体力活由男人来做比较合适。 在一些关紧要的小事情上,陆涛不喜欢斤斤计较。 就像刚才,既然卢糯儿不愿意下来挖萝卜,那就随便她好了。 何况,她的话也有一定道理————这座城市到处都充满危险。留一个人负责警戒,总比两个人死得莫名其妙好。 看着走在前面一声不吭的陆涛,卢糯儿微微晃动着细长的睫毛,妩媚的眼睛里闪烁出复杂的目光。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沉默寡言的男人————不会像巧嘴鹦鹉一样逗女孩子开心,也不会用猪八戒那种非常夸张的方式献殷勤。不会主动显示力量,不会用财物之类的东西讨好。偶尔有矛盾,每次都是主动退让,让自己占尽上风。 卢糯儿下意识地想起以前在夜店里卖酒认识的那些家伙————他们英俊潇洒、多金张狂、身上总是带着各种为女人准备的小礼物,嘴上不停地说着甜言蜜语,却从未有人在自己疲惫困乏的时候,主动伸手接过装满啤酒的沉重纸箱。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路口,从侧面转角位置忽然走出四个男人。 陆涛立刻停下脚步,与卢糯儿几乎同时端平手里的枪。 这里距离营地很近,两个人各有心思,都忘记了放开思维意识进行搜索。不过,对方的反应跟他们差不多,脸上同样满是惊讶和戒备。这表明并非早有预谋,而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偶遇。 显然,这是一群幸存者————都背着大小不一的包,手里握着棍棒之类的武器,眼睛里放射出警惕和敌意的目光。 陆涛默默看着对面这些人,手指紧扣扳机,保持随时准备射击的状态。 他们不是陌生人,甚至可以说是跟自己很熟。 “嘿!大学生,你怎么在这儿?” 对方同样认出了陆涛————蝎子站在人群中央,没有说话,面色有些阴沉。李顺发脸上满是脏兮兮的污泥,看上去似乎很高兴。另外一个男人是以前在居民楼时候蝎子的手下。至于最后一个正冲着他打招呼的,则是“豹子头”。 卢糯儿略微放低枪口,上前几步,凑近陆涛耳边小声问:“他们是你的朋友?” 陆涛缓缓摇摇头,眯着眼睛注视对面,枪管随着他的眼神而移动。 他没有搭腔,“豹子头”也没有再问第二句话,空气变得有些沉闷,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自然。 “呵呵!这妞挺漂亮的,你女朋友?” “豹子头”似乎有着在这种尴尬时候出来打圆场的特殊技能。他把手里的钢管塞给站在旁边的李顺发,举起双手,贪婪的目光飞扫过卢糯儿高挺的胸脯,迅速落到陆涛手里握着的突击步枪上,很是羡慕地问:“我说!你们从哪儿搞到的枪?” 陆涛枪口微微下移,指着“豹子头”朝前迈出的脚,冷冷地说:“退回去,不要过来。” 虽未明说,话语里却充满显而易见的警告和威胁。 “别这样,我,我没别的意思。”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豹子头”感觉不太适应。印象中,陆涛属于那种很好说话的年轻人,态度和说话口吻很温和,从不与人发生纠纷。 几个男人脸色都有些难看,却没有开口或者动手。谁也不是傻瓜,也没有人认为陆涛和卢糯儿手里的枪是玩具。 沉默了几秒钟,陆涛再次开口:“你们到这儿来干什么?” 这一带距离居民楼很远,已经超出了搜索食物和资源的正常范围。 “我们已经不住在原来的地方。从这里往东走,在出城的高架桥旁边,有一个实力不错的团队。他们跟你一样,有枪。另外还有这个。” “豹子头”显然是想尽量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他从衣袋里摸出一只注射器,炫耀地捏在手里晃了晃:“我们都打过这种针水,这玩意儿可以让你用不着惧怕该死的丧尸。我试着被那些家伙咬了一口,你猜怎么着?我居然没有感染,比任何时候都要健康。” “东面?” 卢糯儿喃喃自语,偏过头,疑惑地看了看陆涛。 在这座城市里,只有武国光的监察小队在发放免疫药剂。 有些幸存者知道这件事,也有不少人对此一所知。 没有报纸和电视,通讯全部中断,信息被阻碍其实很正常。 不过,因为d3级研究员身份和良好的合作关系,使苏浩团队与监察站之间一直保持联络。但论是野外“城堡”还是杜天豪的三号营地,都没有军方在城市东面设置站点的消息。 而且,“豹子头”刚才也说了,东面团队的组织者不是军人。 陆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注视着人群中间一直没有开口的蝎子,目光偏转到“豹子头”身上,问:“这东西你有很多?” “豹子头”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于是小心翼翼上前几步,把注射器递过来,眼睛却紧张地看着卢糯儿手里的枪,勉强笑道:“这,这就当做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反正,我还有一些。” 陆涛迅速收起免疫药剂,示意“豹子头”退回原来的位置,重站定之后,他再次端平枪口,瞄准蝎子。 这种动作幅度很小,也没有凶狠狰狞的威胁性话语。但对面四个男人都感觉到不由自主的浑身发冷。尤其是被瞄准镜套在中央的蝎子,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陆涛没有迟疑,重重扣下扳机。 脱膛而出的子准确命中蝎子左胸。 他紧紧捂住渗血的伤口,眼睛瞪得斗大,整个人朝后仰翻。 正文 第六十八节谎言 三个男人呆呆看着躺在血泊中的蝎子,一片死寂。 陆涛没有给他们更多思考时间,非常直接地问:“李洁呢?” 看着隐隐冒出热烟的枪口,“豹子头”用力咽了咽喉咙,战战兢兢地说:“死死了。” 陆涛脸上满是疑惑。 “你,你离开以后的第二个星期,她找到三楼一个刚刚加入的新人,用以前对付过你的办法,想要从那人手里继续弄吃的。那个男人刚来没几天,不知道以前的事情。李洁装疯卖傻那一套对他没用,那家伙被惹火了,当时就把李洁拖到厕所里,把头按进马桶割喉放血。等蝎子收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没气儿了。” “豹子头”生怕陆涛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以回去问问其他人,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 这消息有些意外。 不知为什么,陆涛忽然失去了继续追究下去的念头。 他原本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回去找李洁的麻烦。 现在人都已经死了,说再多狠话又有什么用? 他收起枪,抓紧背在肩上的编织袋,顶着扑面而来的寒风,朝不远处的驻地走去。 “豹子头”等人已经吓破了胆,绝对不会在自己身后突然发难。就算他们真的动手,以陆涛敏锐的思维搜索和反应能力,完全可以几秒钟内杀死三个人。 他不喜欢杀戮,这些人跟自己没有仇。 何况,卢糯儿还在旁边。 风,吹拂着她乌黑的披肩长发不时撩动,偶尔飞散到陆涛脸上,有些微痒。 他忽然发现卢糯儿其实长得不错————脸庞俏丽,淡蓝色牛仔外套衬托出窈窕的身段,还有纤细的腰身。握住突击步枪的手,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白嫩,高帮厚底鞋使那双脚看起来灵巧可爱。小腿很细,大腿修长,脚步轻盈得仿佛是在跳舞。 这世界令人绝望。 同时,也给予活着的人更多希望。 陆涛淡淡地笑了。 他丝毫没有感觉到复仇带来的快感,只有油然而生对未来的憧憬。 “豹子头”等人同样没有想要继续留下来的意思。陆涛和刘菲儿刚走出十几米远,他们立刻调转方向,朝远处迅速跑去。 陆涛没有追赶,也没有喝令他们站住。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把那支免疫药剂送给苏浩。告诉他,城市东面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团队 苏浩坐在野外“城堡”实验室的工作台前,注视着摆在面前的免疫药剂包装袋。 有清晰的生产批号和日期,以及军方特有的黄底红星徽记。 周辰把目光从显微镜前移开,揉了揉眼睛,说:“我对比过武国光给你的免疫药剂,两者没有任何区别,成份相同,配方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差异。” 苏浩没有说话。他从抽屉里取出另外一支没有拆封的药剂,捏在手里翻来覆去仔细观察。发现:曹蕊小队半小时前送来的药剂外包装上,有一个黑色的“G69”字样。 在未来世界,苏浩见过这种带有特殊印记的注射剂。 病毒爆发不是核战争,有很多人都活了下来,丧尸没有破坏工厂和相关的机械设备从时间上计算,苏浩属于病毒灾难之后出生的第三代人。在此之前的很多历史资料已经遗失,加上军方对病毒事件的保密,他不知道病毒爆发属于自然灾难?还是人为因素所造成?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军方的确是以原型药剂为蓝本,研制出免疫药剂的配方。尤其是在病毒爆发后,军方加快了免疫药剂的生产速度,但仍然无法满足多达数亿幸存者的需求。为了尽快扩大免疫人群的数量,军方将药剂的生产权限下发给某些势力强大的家族或集团。 药剂包装袋上的“G69”字样,是获准生产权限的集团药剂批号。无论军方还是企业生产的药剂,注射后在人体内部产生的免疫效果完全相同。 “没想到,他们居然从这个时候就开始圈地了” 苏浩喃喃自语,目光有些微冷。 圈地,是未来世界特有的术语。 病毒爆发破坏了人类世界的原有秩序。与丧尸搏杀过程中产生的人类强者不仅仅只是被军方看中,拥有大量资源的豪族和财团同样需要他们。这是一场争夺战,军方在其中占据了最大份额。剩余的部分,由各大民间集团瓜分。 说是圈地,其实就是地图上划分各自的区域,收拢流散的难民。 一般的幸存者团队,通常不会拥有这种带有特殊编号的免疫药剂。 显然,城市东面的陌生人团队,属于某个大型集团。 想到这里,苏浩不禁淡然地摇摇头。他把目光投向站在工作台旁的周辰:“对于血液的研究,进展如何?” 上周,有三名注射过苏浩血液的团队成员想要趁夜离开“城堡”,被警戒人员当场击毙。 这再次表明: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工蜂”。 “我对比过三名死者的血液样本,应该还是意识形态的问题。” 周辰扶了扶鼻梁上略微下滑的眼睛,认真地说:“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狡猾的动物。表面承诺也许只是为了满足一时之需的权宜之计。我们没办法看透人心,即便是测谎仪也不可能弄清楚别人脑子究竟在想什么。主观意识抗拒,身体细胞自然不可能与外来血液进行融合。” 苏浩皱着鼻子挥了挥手:“说重点————” 周辰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我抽取了两百八十一名团队成员的血样进行对比,发现他们体内的黑色颗粒数量比那三名死者多得多。包括我自己的血样也是如此。这种由你体内产生的神秘细胞似乎可以根据受体意识自然繁衍。怎么说呢,黑色颗粒似乎是决定“工蜂”对你认同感的可测算依据。当它们达到一定数量以后,会导致注射者本人思维概念产生变化。只有最初愿意接收你的人,体内细胞才能够与黑色颗粒进行融合,进而繁殖,再通过密集的数量达到反控大脑思维的目的呵呵!这就是我的最新研究成果,你觉得怎么样?” 苏浩的脸色明显有些诧异。 他已经听懂了周辰话里隐含的意思。 “这种颗粒的繁殖概率非常稳定。我用你的纯血与所有“工蜂”血样进行过对比,发现你体内的黑色颗粒数量最多。于是,我以此作为基准,将每毫克血液存在的黑色颗粒为标准“10”,然后倍数递减,按照数量不同,分为十个等次。用这个标准对所有血样再次进行检验猜猜看,我发现了什么?” 看着面有得色的周辰,苏浩不禁产生出想要恶作剧的念头:“发现你是我失落多年的私生子?” “很无聊的笑话,你没有那方面的幽默细胞。” 周辰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继续道:“三名死者体内的黑色颗粒很少,大约只有2至3的标准。其他团队成员血样所含颗粒数量要更多一些。其中,李欣研和老宋介于9和10之间。检测结果表明:所有团队成员体内颗粒含量平均值大约为7。5左右。这应该是一个非常安全的数字。按照前几次的抽样检测分析,想要成为真正的“工蜂”,注射者体内的黑色颗粒标准不能低于第5等级。这是一个很清晰的分界线,谁也无法作伪。” 苏浩下一个问题直指核心:“刚刚接受注射的人,应该不会有那么多的黑色颗粒。你提出的分级理论有一定道理,但并不适用于这种情况。” “所以我们需要时间。” 周辰显然知道他会这么说:“最初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注射者是否能够成为“工蜂”。他们的思维肯定会随着时间推移产生变化。有人愿意服从你的命令,也有人嘴上答应脑子里却不屑一顾。对于那些愿意加入团队的外来者,注射血液之后,应该每三天接受一次血样检测。这个过程将持续三十天,或者四十天。这差不多是黑色颗粒对环境适应性的稳定周期。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得多————高于等级5,他们就是真正的“工蜂”。低于这个标准,显然是居心叵测,或者抱有值得怀疑的念头。这种区别比测谎更为直观有效。要知道,语言可以伪装内心萌发的阴谋,数据却是谁也无法否认的证据。” 苏浩凝视着周辰。 “关于鉴别,这件事由你全权负责。我不希望再发生类似的叛逃事件,也不想看到有人在团队里进行该死的阴谋。我们应该很团结,彼此信赖,而不是整天提心吊胆防备身边的同伴。” 周辰点点头,站直了身体,询问地看着他:“那些被查出来,不属于我们的外来者,该怎么处理?” 苏浩沉默着,眼睛里透出令人心悸的冰寒目光。 “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长长的高速公路上一片凌乱,到处都是废弃车辆和各种被抛弃的杂物,纸张和塑料袋在寒风中肆意乱飞。偶尔有鸟雀停在车顶四下张望,总会引来几头丧尸伸手乱抓。笨拙与灵活之间从来就没有等号,没有意义的捕捉自然不可能收获成果。丧尸非常努力的想要抓住飞鸟果腹,却无法到目的。麻雀在天空“喳喳”乱叫,显然是在嘲笑这些动作缓慢的怪物。 韩菲端着一支****,瞄准两百多米外的一只麻雀,用力扣下扳机。 铅弹准确命中头部,可怜的鸟连惨叫都无法发出,就被强大的力量当场撞飞。它在空中散落了几根羽毛,重重抛落在一头丧尸脚下。这个幸运的家伙立刻弯腰捡起,兴奋无比的将死鸟往嘴里塞。旁边另外一头丧尸急吼吼地扑过来,双手抱住正在大嚼的同伴脑袋,对准那张还留有一条麻雀腿的嘴巴狠狠咬过去。“嗤啦”一声,丧尸两片嘴唇被硬生生撕裂,连同被扯掉的半只麻雀,瞬间成为抢夺者口中的食物。 用气枪打麻雀,看着丧尸相互争抢,这已经韩菲打发无聊时间的唯一消遣。 四天前,他带着二十名全副武装的随行人员,清空脚下这幢大楼里的丧尸,在附近入口设置障碍,设立了营地。 楼顶,飘扬着一面蓝白相间的旗帜。上面的图案当然不是代表联合国的“UN”字样,而是隶书“盛飞”两个汉字。 韩菲所在的位置,是四楼临街的一个房间。 看着远处仍在争食的丧尸,韩菲胡须浓密的嘴角掠夺一丝微笑。他收起气枪,转过身,走到桌旁的椅子前面,坐下。 游戏固然有趣,却不能玩太过火。即便是麻雀这种小动物,数量太多也会引来大规模的尸群。当然,这也是他使用几乎没有什么声音的气枪,而不选用步枪的原因。 韩菲不喜欢自己过于女性化的名字,但他也不想修改。旁人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总会认为是“韩非”两个字,却不明白被下意识省去的偏旁部首。这在某种程度上应该算是伪装,韩菲从不更正,也不会拿出身份证说明什么。 现在是晚餐时间。 他撬开一听摆在餐桌上,经过加热处理的红烧猪肉罐头,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斜瞟着站在面前三米多远位置的“豹子头”。 “说吧!蝎子是怎么死的?” 他问话的语调很冷,带着男性特有的沙哑喉音。 “盛飞”的前身,是一个家族经营的大型集团。韩菲对高高在上的同姓掌握者没太多好感,也谈不上什么亲近。毕竟,他不是自己的亲爹,也算不上那种走动很勤的亲戚。 病毒爆发的时候,韩菲正在接受军事训练。 那是一个很大的山谷,产权属于集团。四周防卫森严,周边围墙上拉着电网,有六名教官,三十余名学员。他们和韩菲一样,都拥有相同的姓氏。 韩菲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坐在集团董事长位子上那个姓韩的老头召见自己,分派人手,让自己带着武器、食物和免疫药剂来到这座城市,收拢逃亡的难民。 据他所知,董事会在其它城市也进行着类似的工作。被收拢的难民将被送到北方省份的集团总部。经过训练和筛选,他们将成为新的“盛飞”集团成员。 “豹子头”身上血迹斑斑,肩膀和袖口被撕裂,露出皮开肉绽的身体。他的头发很乱,沾满泥土和污垢。头顶还有几处干硬的血块,脚上的鞋也不见了一只。 在这个城市设置营地后,四天时间里,前后有十一个人与这里有过接触。韩菲没有动用暴力手段抓人,而是像传说中的耶稣一样,面带微笑,给每一个人分发食物和免疫药剂。 这是“盛飞”高层早已制订好的计划————先在幸存者当中竖立正面形象,让第一批受益者四散传播有这么一个营地存在的消息,更多活着的人自然会被吸引过来。当聚集在营地内的人达到一定数量后,用哄骗、欺瞒、威胁等手段,将大部分不明就里的人运往位于北方集团总部。 至于那些愿意服从命令的幸存者,他们可以留下来,在这里建造一座新的城市。只要动作够快,不浪费时间,用不了多久,这里所有一切都将属于“盛飞”集团。 “豹子头”和蝎子,是韩菲在这座城市遇到的第一批幸存者。作为必须被拉拢的对象,他们受到了很好的款待————除了免疫药剂,韩菲留他们在营地里共进午餐。肉罐头和米饭这些在平时看来普通无奇的食物,对长时间用干粮充饥的蝎子产生了难以言语的效果。 他当场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把居民楼里所有人全部劝说过来。 韩菲很喜欢蝎子。 当然,不是因为性方面。 这种好勇斗狠的男人,说穿了就是暴徒。他的思维方式简单,即便有什么阴谋也很难脱出暴力解决的范畴。很容易被物质诱惑,也容易被收买。 一顿拳头,外加一个罐头,就能变成听话的狗。 有很多豪门财团都在进行着与“盛飞”相同的计划。为了聚拢更多的人,“盛飞”在很多城市都设立了据点。昆明只是其中之一。大面积铺开,意味着需要大量执行人员,分派到各地的集团嫡系自然就少。韩菲手下只有二十个人,还必须防备无处不在的丧尸。他带了很多武器和食品,就是为了从幸存者当中挑选手下。 韩菲没有给蝎子派发武器。 他想看看被自己选中的这个家伙,在没有物质便利的情况下,能够带回来多少人?韩菲会根据这个数字,决定蝎子今后在自己手下的地位和待遇。 半小时前,跟蝎子一起的“豹子头”跌跌撞撞的跑回来,说是蝎子死了。 正文 第六十九节辨清 虽然惊吓过度,但“豹子头”讲述事情经过的条理性还算清楚。 蝎子被陆涛一枪干掉的时候,除了畏惧,“豹子头”其实很高兴。 这意味着韩菲必须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给予更多的重视。当然,“豹子头”没有白痴到当时就跑回去报信的地步。他虽然很喜欢高衙内和林冲娘子之间的邪恶故事,却多少能看出来,韩菲真正感兴趣的,是蝎子一再保证过要带回来的那些人。 “豹子头”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 就像林冲被骗进白虎节堂,随便弄了个罪名就当做配军流放,然后高衙内顺理成章开始欺压林冲娘子所以,陆涛和卢糯儿离开之后,“豹子头”连蝎子的尸体都没多看一眼,直接以最快速度返回居民楼。 挨家挨户喊人很累,“豹子头”也不想从一楼慢慢爬上去叫出每一个人。他弄了一个很大的铜盆,用木棍乱敲。嘈杂的声音把很多人都扰了出来。看看人差不多都在,“豹子头”开始在楼梯过道上进行人生第一次演讲————他套用了一大堆梁山好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美好理论,让所有人跟自己走,去城市东面的营地。 演讲的结果:一部分人愿意离开,一部分人犹豫不决,还有一部分人表示怀疑,坚决不走。其中,想留下来的人数量最多。愿意离开的人很少,只有不到二十个。 “豹子头”并不觉得这是演讲混乱导致的结果,也并不认为自己带有浓重本地口音的普通话难听难懂。他很愤怒,觉得第一次出来主持这种大场面的事情就无人捧场,实在很没有面子。所以,必须像《古惑仔》里的陈浩南一样,用智慧和勇气,争取属于自己的票子、马子、地盘。 拎着大片刀砍人,威胁他们跟自己走————这想法跟自杀没什么区别。“豹子头”不是超人,居民楼里的幸存者每人一脚都能把他踩成肉泥。 于是,“豹子头”跑到楼上无人居住的那一层。以大无畏的勇气搬开挡住铁栅栏的各种障碍,用钳子拧开铁丝。趁着丧尸没有从楼顶扑出来的一刹那,迅速跑到楼下。 他的计划很简单————只要放出关在楼上的丧尸,住在楼里的人就必须离开这儿。到了那个时候,他们除了跟自己走之外,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反正,没有人看见是自己搞的鬼。 反正,这些人走到哪里都是逃难,不如当做筹码,借机抬高老子的身价。 计划很完美。 手段很毒辣。 做法很残忍。 很快,整幢大楼已经变成人间地狱。到处都传来凄惨尖叫和求救声,鲜血像是不要钱自来水一样从楼梯和走廊上涌出,丑陋恶臭的丧尸按翻一个个活人乱啃。男人、女人、孩子不断有人从窗户里跳出来,二楼、三楼,甚至五楼六楼都有。 “豹子头”像救世主一样站在楼下,大声招呼着惊慌失措的人朝身边聚集。 奔跑、惨叫、摔砸、碰撞声音越来越大,引诱着没有吃饱的丧尸从楼上追到楼下。不等“豹子头”把逃散的人群完全聚拢,路口和远处的街道尽头,已经出现密密麻麻的大规模尸群。 它们都被这里的声音所吸引,数量越来越多。 “豹子头”脸色一片苍白。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武力值高达99的林冲不去找武力值只有21的高俅单挑?而是一个人连老婆都不顾,仓惶逃上梁山————人家是太尉,手上拥有数万兵权,傻逼才跟你单挑。 “豹子头”在韩菲营地里注射过免疫药剂,他一个人可以对付一头丧尸。然而,这种没脑子的生物显然不懂什么是勇气和礼貌。它们只会一拥而上,群架、乱咬、争抢。它们永远不会理解陈浩南那种一个人一把刀征服一个街区的伟大英雄事迹,更不会排成长队一个个上来与“豹子头”拼命。 看着远处那些满面死灰色,衣衫褴褛,脚步蹒跚,状如饿鬼般的怪物,“豹子头”胸中的万丈豪情火焰瞬间熄灭。他浑身冒冷汗,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理想很辉煌————“豹子头”觉得可以踩着蝎子的尸体,给韩菲带回一大群人,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现实很残酷————如果不是跑得快,恐怕他也会被尸群团团围住,撕成一块块散乱粘稠的烂肉。 李顺发死了。 蝎子原来的那个手下也嗝屁了。 所以,仓惶逃进韩菲营地的时候,“豹子头”只有形单影只的一个人。衣衫破烂,惊魂未定,差一点儿没被活活吓死 “我问你————蝎子是怎么死的?” “豹子头”脑子里仍然还是半个多钟头以前的血腥画面。浑浑噩噩的,以至于暴怒中的韩菲重复了一遍问话,他才从震惊和恐惧中清醒过来。 “被被打死了。” “豹子头”的声音发干,嗓子里像是掺了很多沙子,比重度哮喘患者听起来还要沙哑。 韩菲不紧不慢地嚼着嘴里的肉,口气森冷:“是谁下的手?” “一个男人,一个叫陆涛的男人。他,他以前跟我们住在一块儿。是个大学生,人挺聪明。蝎子跟他不太对路,两个人起过冲突。大学生杀了蝎子。还还有一个女人。” “豹子头”的叙述断断续续,干巴巴的没有任何感**彩。他脑子还算灵活,非常聪明的没有把自己给绕进去。反正,韩菲只是问谁杀了蝎子?自己供出陆涛也很正常,谈不上什么讲不讲义气。 韩菲一直盯着“豹子头”。他本能的不喜欢这个獐头鼠目的家伙:“你们有四个人,对方只是一男一女,你们居然眼睁睁看着蝎子被他们干掉?” “他们有枪————” “豹子头”反应很快,立刻撇清了责任。 这句话霍然刺激着韩菲脑子里最敏感的神经。他停止咀嚼,把手里的罐头往桌上一摆,疑惑地问:“哪种款式的枪?” 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却并非多余。 几乎所有豪族财团都与军方有密切联系,“盛飞”也不例外。 韩菲带队出发前,集团高层一再叮嘱:不要与昆明城内的军方势力发生冲突。虽然同样都是收拢幸存者,军方只是需要其中能力出众,体格强壮,有搏杀经验的被选中者。豪族财团则不同,他们什么人都要,连女人和孩子也不放过。 从病毒爆发前,“盛飞”集团就开始积蓄资源。据韩菲所知,连同自己在内,外派到各个城市执行收拢任务的集团成员大约有三千人。他曾经很好奇,集团为什么会提前预知这场灾难?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变异?当然,事情内幕显然不是韩菲这种小角色能够探究。他只知道绝对不能与军方产生冲突,必须用温和的态度善待被收拢的难民。给他们吃的,在城市里尽量收集可用资源,从中挑选适合的对象,成为新的集团成员。 如果是军方的人杀掉蝎子,韩菲只能当做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 “豹子头”战战兢兢地偷瞟了一眼站在对面的韩菲手下,畏畏缩缩地飞快指了一下对方手里的“95式”步枪,胆战心惊地嗫嚅:“就就是这种。” 韩菲下意识地偏过头,看看枪,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这是军方制式武器,杀人者的身份不言而喻。 就在他决定这件事就此作罢,不再追究的时候,“豹子头”突然又冒出一句:“那个大学生没穿军服,当时他旁边的女人也不像是当兵的。” 韩菲思索片刻,目光迅速回转到“豹子头”身上,声音狠戾:“你确定?” “豹子头”忙不迭连连点头:“我偷偷跟了一段路,他们的营地就在那附近,不像是军队驻地。” 一瞬间,韩菲紧锁的眉头越发皱得紧密。 他知道军方在这座城市的警备司令部设置了监察站。这还是从“盛飞”集团总部发过来的情报。韩菲手下的武装人员很少,只能勉强维持营地附近区域的安全与警戒。他甚至没办法扩大搜索范围,只能等待更多幸存者加入,或者第二批集团后续人员抵达之后,才能采取进一步的动作。 韩菲没有跟武国光接触过,但他很清楚————军方同样不可能派出太多兵力四处设立监察站。何况,“豹子头”也说过:杀掉蝎子的人没有穿军服。这本来就不合常理。 突然,韩菲猛然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抓住“豹子头”的头发。“豹子头”旋即感觉到刺骨的剧痛从头顶传来,根根头发仿佛被钢钎般的大手死死攥紧,从头皮深处硬生生拽起。撕心裂肺的剧痛使“豹子头”双眼发直。他双手紧紧抱住头,绝望地惨叫着,眼睛急剧上翻,露出一片状若死人的白色眼睑。 韩菲丝毫不为所动。他面皮紧绷,左右抓紧“豹子头”的头发,右手卡住脖子,将其整个人提到自己面前。望着发根部位已经渗出密集血点的头皮,韩菲冷笑几声,几乎是贴着“豹子头”的脸连声暴吼:“你撒谎!居然敢用这种拙劣的方法来欺骗我。我要宰了你,把你扔给那些该死的丧尸————” “不!我,我说得都是真的,是真的————” “豹子头”不顾一切地连声惨嚎:“的确是他们杀了蝎子,我,我没撒谎。” 韩菲放开右手紧握成拳,对准“豹子头”面颊狠狠砸下,再次咆哮:“他们怎么可能有军用制式武器?” “我,我不知道” “豹子头”感觉整块头皮几乎被活活揪掉,强烈的求生意识使他思维和说话速度都加快了许多。他不断哀嚎,不断恳求,用最卑微绝望的字句想要求得生机:“他们有枪,他们杀了蝎子。” “放你妈的屁————” 韩菲骂骂咧咧地放开“豹子头”的脑袋,同时抬起膝盖,狠狠踢中他的下颌。“豹子头”只觉得脑子里立刻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声音,思维变得混乱。他惨叫着,喷出一大口血,碎裂的牙齿夹杂其中,飞散在地板上来回滚动。 “你跟另外那两个家伙合谋杀了蝎子,然后你又暗算了他们。你以为,剩下你一个,就能从我这里得到更多好处。所以,就编了一通看起来很完美的谎话?”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 “豹子头”满面惊惶。从韩菲嘴里说出的这几句话,使他感觉前所未有的恐惧。他脸色一阵青白,嘴角不断流出血,有些呆滞地看着凶神恶煞的韩菲,挣扎着让混乱的头脑挤出一丝清明,颤抖着喘息:“我,我没骗你。是真的真的” 韩菲神情暴虐地追问:“他们有枪?” “豹子头”虚弱地点点头。 “没穿军服?” “没有” “除了杀死蝎子的家伙,还有一个女人?” “对” 韩菲凝神盯着奄奄一息的“豹子头”,目光森冷地注视了很久,终于松开手,任由“豹子头”像烂泥一样重重掉在地上。 他并非不相信“豹子头”说的话。只是出于本能的怀疑,用凶狠暴虐的手段折磨这个人。 韩菲想要看看,这家伙究竟能忍多久?在痛苦和死亡面前,会不会编造更多谎言? “豹子头”被打得很惨,前后语句也没有反复。 韩菲很满意。 他用脚踢了踢失去知觉的“豹子头”,吩咐站在旁边的手下:“把他弄醒,再给他点儿吃的。等这家伙精神好一些,我们就出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韩菲站在营地楼下的空地上,看着聚集在周围的十几名武装人员,还有精神状况好了很多的“豹子头”,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朝着一辆已经发动引擎的“东风”卡车大步走去。 集团总部的空中运力有限。除了韩菲及其手下,营地里储备的食物差不多可以维持两个星期,弹药大约为一个基数。 韩菲很清楚:自己这些人相当于先头部队,必须最大限度利用城市里散落的物资。既然杀死蝎子的那些家伙不是军人,那就意味着他们现有的一切,都将变成自己的东西。 武器、食物、药品还有活下来的人。 按照“盛飞”集团与军方签订的协议,他们将成为集团的私有财产。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奴隶。 卡车亮着灯,两束刺眼的灯光照射着黑沉沉的街道。远处不断有黑色身影在活动,距离营地越来越近。 韩菲并不觉得在夜晚行动有什么危险————包括自己在内,所有被派过来的人都接受过高强度军事训练。他们注射过免疫药剂,身体素质不亚于最优秀的士兵,装备精良,小规模尸群根本不是对手。何况,燃料充足的情况下,丧尸根本无法追赶汽车。 韩菲注射过一阶强化药剂,这是他最大的倚仗。 其他人就没有这种特殊待遇。一阶强化药剂虽然在军内普及,却没有完全对豪族财团放开供应。 看着黑沉沉的夜幕,韩菲忽然有种说不出的亢奋。 妈的!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代了。 看不顺眼的男人老子想杀就杀。 看中的女人老子想上就上。 丧尸怕个球?老子又不会被感染,也不会变异。 “都打起精神来,去干掉那些不长眼睛的家伙。那里有女人,我们可以好好快活几天。哈哈哈哈————” 狂暴嚣张的咆哮,在武装人群里引起阵阵哄笑。人们肆无忌惮地吹着口哨,不断发出关于性方面话题的污言秽语。很多人都看到了之前韩菲审讯“豹子头”的那一幕,他们知道即将要去的那个地方有女人。体弱力虚的老人很难从病毒爆发的混乱中活下来,幸存者大多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她们也许不够漂亮,却很有玩头。 一个身材魁梧的家伙叫嚣:“应该多弄些女人回来,每人分一个。不,应该是两个。” 旁边立刻响起讥讽和嘲笑:“分给你一头母丧尸,她会帮你下一大堆腐烂发臭的崽儿。哈哈哈哈————” 韩菲知道如何在这些人当中挑起气氛。这种被精液和肾上腺素刺激产生的狂热和混乱,可以让他们爆发出比平时猛烈的战斗意识。 他坐在驾驶室里,咧开嘴大笑,指着一头刚刚走近车灯映照范围,朝着这边方向蹒跚过来的丧尸,命令坐在身边的司机:“全速冲过去,碾碎那个浑身流脓的混蛋————” “砰————” 枪声几乎与韩菲的吼叫同时响起。挡风玻璃中央出现了一个四周裂缝如蛛网般密集的弹孔,它与司机额头上赫然出现的孔洞呈同一直线。飞溅的鲜血喷到窗户上,溅得车内到处都是。 正文 第七十节家人 卡车后厢里的武装人员仍在喧嚷,混乱的噪音掩盖了枪声。:看小说他们丝毫没有发现黑暗深处隐藏着杀机,即将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丧尸,而是比这强大的对手。 韩菲呆呆的怔住。 他注射过一阶强化药剂,却没有服用过银骨,自然算不上真正意义的强化人。然而药剂对视力产生的强化效果,足以使他在黑暗中看清楚车外面的景物,身边横死的司机也明确误告诉他正在发生的事实 有人,有人在朝我射击? 韩菲努力从呆滞的脑袋里想出这句话。未等他做出反应,正前方突然冒出一团橘红色巨大光团,朝着卡车急剧飞来。 是火箭? 韩菲脑子里立刻冒出这个念头。 来不及多想,他下意识地推开车门,跳出驾驶室,在地上翻了几个滚,还未站起,身后已经“轰”的一声传来猛烈爆炸。整辆卡车从地面被炸得飞起,腾起一团滚烫焦灼的烈焰。几个浑身都是火焰的人从车里逃出来,像没头苍蝇一样惨叫着来回奔跑。整辆卡车完全被烟雾裹住,烈火深处发出子炸裂“噼里啪啦”的声响。 一阵如雨般的碎石从空中落下,划破了韩菲面颊和鼻梁。他感觉脑子很乱,耳朵里全是“嗡嗡”炸响的杂音。一块碎裂的镜子被炸飞到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借助忽明忽暗的火光,韩菲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睛里充满血丝。 他摇摇晃晃着想要站起,被气浪波及的身体却没有足够力气完成整个动作。韩菲只能趴着,喘着粗气,眼睁睁看着站在楼顶警戒的手下被黑暗深处射来的子一一射中,惨叫着从高处掉下来,活活摔死。 黑暗中街道尽头驶出两辆越野车,像野牛一样冲进营地。骤然刹停的车轮在地面上激起大片尘土,稳稳停在在尸体和卡车残骸中间。 苏浩和曹蕊分别从两辆车里走下,几名全副武装的团队成员在他们身后迅速散开。他们面表情,朝躺在地面上正在扭曲挣扎的垂死者头部补枪,然后闪身钻进大楼,收拢各种有价值的资源和装备。 韩菲咬着牙,努力爬起来,瞪着已是通红的双眼,比仇恨地盯着站在面前的苏浩。后者用冷漠冰寒的目光注视着他,视线焦点很聚集到韩菲胸前的集团徽记上。 “原来,你是“盛飞”集团的人。” 苏浩喃喃着。话音未落,已经重重挥拳让这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旁边的曹蕊冷冷看着韩菲,手里的突击步枪一直瞄准他的眉心,根本没有插嘴多说一句话,或者帮这个男人摆脱困境的想法。 一拳接触,韩菲已经感觉到来自对方拳锋的巨大力量。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击————粉碎了自己的整条手臂,蔓延到胸骨,内脏瞬间移位。那根本不是人类可以拥有的力量,而是重达吨计机械才有的可怕碰撞。 “你你” 韩菲脸上满是鲜血,他挣扎着抬起头,颤抖着,用比震惊,歇斯底里的声音冲苏浩乱吼:“二阶,三阶不,应该比三阶强大。你你究竟是谁?” 这种足以毁灭一切的狂暴力量,已经超出了韩菲的认知程度。 苏浩沉默着走过来,蹲下身,右手五指张开,扣住韩菲的颅顶。他对着这张充满绝望和恐惧的脸看了几秒钟,忽然非常诡异地笑了。 “我是谁?呵呵你猜?” “咔嚓————” 带着冷笑的聊反问与头骨碎裂的声音同时发出。 苏浩站起身,望着正在燃烧的车辆残骸,眼里满是冰冷。 他牢记着所有豪族与财团的名字。 它们在病毒爆发后的混乱世界里肆意捕捉难民,把所有活着的人变成奴隶。 苏浩一直不明白,军方为什么默许这种道德沦丧的行为? 没有人制止,也没有人站出来干涉。难民们只能从军方那里得到武器,自发组成自由者团队,与庞大的捕奴集团和不断进化的怪物对抗。 这就是未来世界的势力格局,也是苏浩和所有团队成员即将面对的“历史”。 没有丝毫遗漏,包括“豹子头”在内,韩菲及其手下所有人全部被杀。 苏浩已经看清楚这个世界的现实————他不可能改变已经固定格局,只能从中尽量争取属于自己的部分。 为了不再像上一个时空维度那样被逼得东躲**。 为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再被抢。 为了那些已经成为自己至亲的人们。 他必须狠毒、阴险、凶暴,必须学会以前不屑于也不愿意使用的各种卑鄙手段、阴谋。 从大楼里搜出来的武器和物资已经装上车。人们用引擎和灯光引诱正在接近的丧尸,让它们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彻底淹没这片正在燃烧着火焰,到处散落着尸体和残骸的罪恶之地 连续几天都是阴雨天气。从乌云深处降落下来的水滴很小,数量也不多。但它们却驱散了地面上所剩不多的温热,将整个世界变得一片冰寒。 欣研拎着一把铲子,漫步走在夹杂着枯黄甘草和晨霜的田垄上。 她穿着一件藕色高领羊绒衫,性极佳的衣料使胸部高挺外凸,带有黑斑点的白色九分裤紧绷着双腿,使长度看上去越发惊人,充满令人口干舌燥的诱惑。如水蜜桃般隆起的臀丘线条极其优美,顺着急剧收窄的纤腰一直向上,引出一小段光泽细腻的后颈。她挽着长发,像一头漂亮精明的牡鹿,灵活地让开低洼和土坑,蹦蹦跳跳的前进。 老宋和另外几名团队成员跟在后面,距离大约十多米远。他们行走的速度也不算慢,却总是追不上走在前面的欣研。 “你完全是在折磨我这把老胳膊老腿。慢点儿走慢点儿————” 老宋一路走,一路不停的抱怨,脸上却一直在微笑。跟在旁边的其他人似乎见怪不怪他和欣研之间的这种游戏,同样乐呵呵的,偶尔插进几句活跃气氛的玩笑。 居住在“城堡”里的人们很满足。 这里有充足的食物储备,有水,有电,很安全。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刚刚加入团队的外来者,对这种前后对比的幸福感受尤为深刻。 也许是因为所有人都注射过苏浩血液的缘故,团队成员之间的关系和融洽,没有任何矛盾产生,也没有人对食物和生活资源配给制度牢骚满腹。他们都在为了生存和未来抗争,警惕和对付共同的敌人。 这在某种程度上为周辰的理论提供了现实依据————这个百分之百忠于苏浩的生物研究者发现:除了定期检测注射者体内的黑色颗粒数量,还可以通过团队成员之间的关系判断注射者思维是否产生变化。真正的“工蜂”之间只会团结协作,居心叵测的外来者根本法融入这种环境。 一行人朝着远处平缓的山丘走去。 幸存者们从城市里收集了很多海带和粉丝之类的干菜。这些东西可以长时间保存,却终究法替代鲜蔬菜。秋天的时候,老宋在对面山坡上种了很多胡萝卜,现在差不多到了收获季节。 按照苏浩的命令,“城堡”里的居民又被抽调出一百多人加入董国民的建筑队。“城堡”周围的空地上设置了密密麻麻的陷阱,人们一直在砍伐附近山上的树木,城内几个营地每天都会送来大量物资就连欣研也不明白苏浩为什么在这些事情上显得焦急?但这样做,却使“城堡”里的人很少有休息的时候,老宋也只能带着不多的几个人在菜地和住所之间来回奔忙。 整整一个多星期,他们都在挖萝卜。 欣研甚至有种错觉————自己这些人就像小学课本里的那只勤劳的兔子,疯狂的往巢穴里搬运过冬的食物。 山丘越来越近,高低起伏的地平线渐渐变得平缓。当欣研蹦跳着站在山坡最高处,畅呼吸着冰凉空气的时候,目光也迅速聚集到山下田地里一个动作缓慢的黑影身上。 几分钟后,老宋和其他人也赶了上来。他们站在山顶,和欣研一起默默注视着黑影。 都是强化人,都能看到黑影其实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 他穿着脏兮兮的白衬衫,干瘦的身上裹着一条不知道从那里扯下来的毛毡,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绒线帽。旁边地上放着十几个刚刚挖出,沾满泥浆的胡萝卜。在枯黄苍茫的山野背景之间,这些颜色鲜艳的萝卜显得尤为抢眼。 他同样发现了站在山顶上的这些陌生人。这意外的变化让他感觉慌乱,于是抓起当做铲子撬土的棍子,横握在手中,像悍不畏死的勇士一样挡在萝卜堆前。 寒风凌冽,把毛毡下摆高高吹起,疯狂夺走这个可怜人身上所剩不多的热量。他脸色发青,身子缩在毛毡里瑟瑟发抖,眼睛里满是慌张和愤怒,却丝毫没有想要逃跑的意思。 这片土地是团队成员在夏天开垦出来的,老宋在地里播下了种子。 看得出来,他很饿,也很累。 那是一个偷萝卜的老人。 欣研转过身,用垂询的目光看着老宋。 她当然明白应该如何处理这类事情。但是出于年龄上的尊重,必须先看看对方的意思。 老宋的表情有些感慨。他想起苏浩冲进小楼救出自己的情景,脑子里同时也飞计算着“城堡”里剩余的居住空间,以及可供分配的食物数量。 “我们需要多的人,他也需要我们。” 老宋的声音沙哑,却带有长者特有的慈祥与温和:“他是人类,不是丧尸。” 几个人走下山坡,把偷萝卜的老人团团围住。这架势让他越发紧张,死死握住棍子,身体像帕金森病患者一样疯狂颤抖。他头发稀疏,满是皱纹的狭长面孔看起来就像干瘪缺水的梨,眼睛里充满警惕和恐惧,也隐隐带有几分哀求和期盼。 老宋从衣袋里摸出香烟,微笑着递了一支过去。 差不多相同的岁数,温和的态度,加上香烟,这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老人的敌意。 他犹豫片刻,松开握住棍子的右手,慢慢接过递到面前的烟卷。 欣研看看他,又看看老宋,粉嫩白腻的脸上露出笑容。她没有发表评论或者意见,转过身,招呼着其他人开始干活儿,挖取地里剩余的胡萝卜。 老宋拿出打火机,为老人夹在指尖的烟点上火。 他一直注视着老人的手————虽然皮肤皴皱,布满大大小小的灰斑,却很少有厚茧,骨节也不算大,属于很少做体力活的那种人。 “这天气可够冷的,你应该穿厚实点儿。” 看着老人裹在毛毡里面单薄破旧的衣服,老宋摇摇头,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混合玉米面做成的饼子:“我身上没带多少东西,拿着,先随便吃点儿。” 老人眼睛里立刻放射出比强烈的目光。他接过玉米饼,大口吞咽着唾液,枯瘦的手指一直在饼子表面轻轻抚摸。他用力吸着气,瘪缩少牙的嘴唇在慢慢蠕动。看得出他很饿,却拼命控制着想要把玉米饼一口吞下的冲动。 “谢谢。” 他把饼子装进口袋,满是戒备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 老宋拿出一个编织袋,帮着老人把挖出来的胡萝卜装好。当他把沉甸甸的袋子塞到对方手里的时候,老人终于悲不可遏地哭了起来。 “你你们,是好人呜呜” 老宋和善地拍拍对方肩膀,像老朋友一样交谈。 “老哥,听你口音不是这一带的人吧?” “是啊!我从攀枝花那边一路逃过来。” “哦?我看有不少人都是往北面过去,你怎么会朝这边走?” “我原本也打算去成都,后来路上遇到一个熟人,说是北面死得人多,到处都是那种吃人的怪物。没办法,只好又走了回来。” “你一个人?” 这句话,使老人刚刚露出一丝笑意的面孔瞬间僵硬。他抖索着手,半天也没办法把香烟凑近嘴唇。 “除了一个小孙子,都死了” “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天早上,老伴在厨房里像狗一样咬死了儿媳妇。儿子也被她咬了一口。我们三个人从家里跑出来,街上到处都是咬人和吃人的人。儿子开着车,带着我和小孙子在城里乱绕,好不容易出了城,他却把我们两个扔下,一个人开着车又跑回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于是就坐在那里等。等啊一直到晚上,电话也打不通,我抱着小孙子只能到处乱跑,想找点吃的。后来在村子里遇到一个手脚都被咬断的男人。当时他还能说话,求我帮忙打120叫救护车。没过几分钟,他已经变成了怪物。幸好没有腿脚,只能在地上乱滚。那时候我才多少有些明白,从房间里随便弄了些衣服和吃的,然后到处流浪” “我恐怕活不久了,也许熬不过这个冬天。我把小孙子在藏在离这儿不远的一个地方。老哥,我看你们都是好人。这世道很乱,愿意把碗里的饭分一口给别人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求求你,救救我那小孙子,给他一条活路吧!” 他一直在哭。 说到最后,整个人跪下来,冲着老宋不停地磕头。 欣研和其他人连忙跑过来把他从泥地里拉起。老人脸上满是污水和泥浆,面色凄苦,眼神空洞。 老宋好言劝说着,让欣研和另外两名团队成员按照老人说的地方,去找到他的小孙子。 “别说这种丧气话。依我看,你没病没灾的,还有好几十年好活呢!” “我们有住处,有吃的。只要不是光吃不干活的懒鬼,我们都要。” “想想你的小孙子,他是你最亲的人,忍心就这么丢下他一个人走吗?” 当欣研把孩子找回来的时候,老人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他紧紧抱住那个小男孩,用满是胡须的嘴唇在柔嫩的面颊上来回摩挲,眼睛里满是浑浊的泪水。 “爷爷不走!爷爷跟涛涛在一起。呵呵!这个爷爷和那个姐姐都是好人。瞧这个,玉米饼子。吃慢点儿,都是你的。” 老宋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欣研和其他人都没有说话。 “在最困难的时候拉一把,他会永远记得你的好处。” 老宋对欣研说:“苏浩是个挺不错的年轻人,但他不可能兼顾到所有方面。我们得尽量帮他解除后顾之忧。就像我以前死掉的老伴,总是在家里做好饭等我下班。只有家里稳定了,他才能放手去做多的事情。毕竟我们是一家人。” 正文 第七十一节进入 从韩菲营地被攻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天。 带有“盛飞”集团标志的蓝白色旗帜高高矗立在楼顶,似乎被冰冷的空气冻僵,有气力地低垂着。 一头穿牛仔热裤的女性丧尸出现在街口,慢慢走进一片狼藉的营地。 卡车残骸早已变冷,四周地面上散落着各种烧黑的零件和碎片。水泥碎块和障碍物之间遍布人体尸骸。到处都是弯曲如放大版梳子一样的肋骨,被炸断的手脚残肢有的半埋在泥沙之间,有的像煤一样被烧黑,还有些早已被啃得只剩下骨头,扯得粉碎。 女丧尸睁大空洞的双眼,踉跄着踢开一支从中间被炸断的“95式”步枪,浑浑噩噩地走到破烂不堪的钢铁残骸旁边。 地上有一只被烧熔后冷凝变硬的橡胶轮胎。中间凹陷进去的位置,歪站着一颗丑陋发黑的头骨。下颌不翼而飞,眼窝和骨头表面所有软组织都被丧尸吃光,只剩下布满牙印的最坚硬部分。 女丧尸似乎对这颗头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它跪下来,双手捧住头骨,凑近鼻孔仔细认真地闻。仿佛那是一块香喷喷的红烧肉。 它当然不会知道,这是韩菲的脑袋。 连接着地平线尽头的高速公路上缓缓驶来一支车队。虽然很远,仍然可以看见有十几辆满载货物的重型卡车。它们沿着高架桥一直开进营地。为首一辆卡车把跪在地上的女丧尸撞飞,又从它戴着乳罩实际上却瘪缩中空的胸部呼啸碾过,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 林景殇叼着香烟从驾驶副座上跳下,小心翼翼用手指掸去胸前“盛飞”徽章表面的灰尘,抬起头,面色阴沉地环视着满目疮痍的营地。 身后,总共十五辆厢式重型卡车在营地旁边的公路上缓缓停稳定。荷枪实的武装人员陆续从车厢里跳下。 他们和林景殇一样,胸前都佩戴着相同的徽章。 不需要多余的命令,刚刚下车的武装人员已经以小队为规模,在周边迅速构成防御线。另外一些人小跑着钻进大楼,或者在附近搜索。 大约一刻钟后,几名队长收拢情报走到林景殇面前。 没有发现幸存者。 没有发现先头部队遗留下来的任何信息。 没有找到任何可用资源。 这里发生过战斗————地面上残留着杂乱章的丧尸脚印,死者尸体都被撕碎,烧焦的残骸也法说明什么问题。乱石堆里倒是找到几颗5。8毫米壳,然而这种东西不能当做证据,也没办法告诉林景殇谁是凶手。 扑面而来的冷风,越发刺激着他内心深处越来越狂暴的躁动。 林景殇用力扯开短皮夹克的纽扣,袒露出两块膨胀结实的胸肌,猛然抬起腿,狠狠踹折横拦在面前的卡车残骸。 他是注射过二阶强化药剂的强者,也是“盛飞”集团派出的第二批增援部队指挥官。 和韩菲一样,林景殇也是早在病毒爆发前就开始接受军事训练的集团成员。不过,他的身份比韩菲特殊————林景殇不是普通的团队指挥官。他隶属于集团总部,与董事会成员有着加亲密的血缘关系。 整个“盛飞”集团高层基本上都姓“林”。 用家族成员经营一个企业,在某种程度上的确可以保证忠诚和利益。 林景殇并不清楚“盛飞”董事长与自己父亲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辈分关系?他只知道那个老头对自己和家人还算不错,从小时候每年都能得到装有压岁钱的红包,称谓也只是非常笼统的“伯伯”。 上个月,董事会召回了所有受训人员。董事长亲自接见了包括林景殇在内的三十九名集团中层干部。按照不同的管辖范围,将各自带领五十至两百不等的武装人员,在规定区域尽量收拢难民。 “这是前所未有的历史阶段,你们将开辟一个全的时代。普通人法与你们相比,论血统、体格、进化速度,你们都要远远超越他们。再也没有该死的官员和**,以往任何历史时期的规则都法束缚你们。只要掌握了人口和资源,你们就能缔造一个全的王国。” 从董事长嘴里说出的这番话极具煽动性。然而,包括林景殇在内,很多人都不明白其中隐含的意思。他们只知道整个国家地图上被插了很多蓝白色的三角小旗。华东、华中、西北、东北总共三十九个坐标,代表着每一个武装中队的管辖区域。 韩菲在集团里的身份比林景殇低一些。他带着先头小队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来到这个城市建立营地。 林景殇反复核对过韩菲此前用线电发会回的坐标,旁边废弃大楼顶部也插有公司特有的旗帜。毫疑问,这里就是先头小队建立的营地。可是,除了一堆散碎焦黑的车辆残骸,以及各种零件和人体遗骨,什么也没有剩下。 一名小队长走到林景殇面前,摊开的手掌上摆着几颗5。8毫米步枪壳,非常谨慎地说:“这是军用制式头。很奇怪,数量并不多,我们只找到了六颗。” 另外一个负责搜索的中年男人插进话来:“大部分痕迹都被丧尸破坏,但仍然可以看出这里发生过爆炸。我找到几块火箭筒头破片,也是军制规格。会不会是军方下的手?” 林景殇的呼吸变得急促、深沉。 他强压下狂暴的火焰,却仍有一些怒意渗进他的嗓音中:“第三和第四小队负责警戒,搜索范围扩大一倍,尽量寻找能够当做证据的东西。其余的人以大楼为中心建设营地,架设通讯器材。半小时内,必须和总部取得联系。” 手里拿着壳的小队长看看四周,脸色有些忧虑:“这附近有很多丧尸,我们只有八十六个人,地形也不利于防守。要不再等等?或者再多派两个小队在附近搜索,另外寻找合适的地方驻扎?” 这意见很中肯,站在周围的另外几名小队长纷纷赞同地点了点头。 林景殇犹豫片刻,抬头看看昏暗的天空,微皱着眉,否决了手下的意见:“再有几个小时天就要黑了。我们对这座城市很陌生。没有先头小队引导,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适合的驻地。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我们至少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展开进一步的动作。何况,韩菲队长选择这里作为营地并非没有他的道理————后面的院子里有口井,我们带的水只够日常饮用,安装净化系统需要稳定的能源供给。暂时就这样吧!至少今天如此。” 这理由很充分,几名小队长不再坚持。从集团总部过来,沿途的路并不好走。高速公路上到处都是废弃车辆,经常遭遇到不同规模的尸群。武装队员们都接受过军事训练,体力和忍耐力都比普通人强一些。但他们同样需要休息,需要安定舒适的营地。 有干净的水,就意味着晚餐可以比平时丰盛,还有热水可供洗澡 夜幕渐渐落下。 两辆厢式卡车被开到大楼外侧横放,与各种杂物一起,充当临时性的障碍。车顶和楼顶安排了六名武装人员负责警戒。他们端着突击步枪,默默观察着周围动静,没有人说话,就像潜伏在黑夜深处的猫头鹰。 隔着大楼二、三层的户,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晃动的火苗,还有来回走动的人影,冷冽的空气中也飘散开米饭和肉汤的香味。 一名队员坐在卡车顶部,怀抱着枪,用勺子舀起一片火腿送进嘴里。 今天的菜不错:火腿炖干贝,里面还有水发的木耳和金针菜。虽然式样简单,做菜的人也谈不上什么手艺,可对于一个多星期都靠方便面、饼干和香肠度日的人来说,已经算得上是美味儿了。 卡车外围十多米远的位置,散落着三十多具头部被打爆的丧尸。它们在下午的时候被这里的动静所吸引,慢慢聚拢,又被警戒人员迅速围杀一空。 与此前全军覆没的韩菲小队一样,林景殇麾下的成员都注射过免疫药剂。他们比普通人略强,却终究还是普通人。只有小队长级别以上的人,才有资格注射强化药剂。 军方向所有豪族财团公布了免疫药剂配方。但他们不可能公开包括一阶强化药剂在内的多秘密。 夜晚很安静,可年轻的队员总觉得有些诡异。 隐隐约约能听到脚步声。很轻,若有若,像鬼在走路。 绝对不是丧尸。那些怪物动作笨拙,不会跳跃,也不会奔跑,不可能以轻的动作前行。 忽然,年轻的队员停止咀嚼。他把饭盒摆在一边,迅速端起突击步枪,从背包侧袋里取出手电筒,对准被黑暗笼罩的街道尽头,用力推上开关。 顿时,一道雪白的光柱撕裂了黑色。 有一个年轻人正朝这里走来。 他大约二十岁左右。身材高大,肩膀很宽,穿着黑色运动长裤和灰色套头毛衣,外面披着一件棕色夹克。也许是因为被手电光柱笼罩的缘故,皮肤看起来很白,甚至带有一丝颇为女性化的效果。 突如其来的光线使来人感到惊讶。他抬起手挡在额前,头偏朝一边,努力从指缝中想要看清楚对面究竟是什么人。他继续朝前走,隔着三十多米远的距离,年轻队员看到来人身上没有携带枪械之类的武器。但他肩膀和胳膊上的肌肉很扎实,甚至比自己加强壮。 “站住————” 年轻队员低声喝止,同时抬高枪口瞄准来人。 陌生人停下脚步,脸上的神情有些疑惑。 年轻队员开始发问:“你是谁?” 他并不担心对方搞出什么动作————只有一个人,自己还有枪。除此之外,附近的警戒人员肯定看到了这边的异常。他们隐藏在黑暗中,包括自己在内,至少有四支枪在瞄准这个陌生人的脑袋。 “我没有恶意。” 陌生人举起双手,用足够两个人听见,却不会传播远的声音说:“我只是想找你们要点儿吃的,顺便再好好聊聊。” 年轻队员仔细打量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放下枪的意思。 卡车周围装有分离式自动摄像头。在有光线的情况下,这种依靠车载电源进行工作的探头,可以对有效范围内的所有动态画面预警。不需要传话,大楼里的队长会根据情况作出回复。 双方就这样在沉默中僵持着。 夜,越来越冷。 他开始颤抖,原地跺脚,双手抱住肩膀取暖,不停地朝手里呵气。 年轻队员忽然觉得这个人很可怜————他看上去很饿,很疲惫。重要的是,远处的黑暗里隐隐还有些动静,显然是在城市到处徘徊,寻找食物的丧尸。 “我,我想跟你们谈谈。” 忽然,陌生人又朝前走了两步,急切沙哑地说:“我,我知道一些事情,可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年轻队员耳机里传来带有林景殇冷漠的声音,同时夹杂着“沙沙”的电子杂音:“问他,都知道些什么?” “前几天,也有一帮人住在这儿。他们有枪,衣服款式跟你们差不多。” 得到年轻队员的回复,陌生人加了语速:“他们全都死了,很惨。” 最后这句话,对所有听者展示出与伦比的魔力。 年轻队员感觉自己心跳骤然加速,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附近其他警戒人员同样激动和紧张。耳机里林景殇队长的声音也失去一贯的沉稳,变得微微发颤。 “仔细检查一下,解除他的武装,然后把人带进来。” 年轻队员从车顶上跳下,慢慢走到陌生人面前。 他背着一个空瘪的登山包,里面装着两件换洗衣服,一小包杂色糖果,一把瑞士军刀,还有半包吃剩的“统一”方便面。面块被压得很碎,包装袋揉得皱皱巴巴。以至于表面代言广告的周杰伦显得怪异,五官扭曲成很夸张的角度,看上去就像被贞子整晚蹂躏,吸干精液的死鬼。 年轻队员收走了斜插在背包上的钢筋。 押着这个人走进大楼的一刹那,年轻队员忽然觉得,有必要问问对方的名字。 他和善地笑笑,认真地回答:“我叫苏浩。” 苏浩走进三楼当做指挥室房间的时候,林景殇就坐在中央一把椅子上。 四名小队长,两名警卫,所有目光都聚集到苏浩的身上,看着他旁若人地坐下来,从靠墙的箱子里拿出一听午餐肉罐头,在手里不断轻抛。 林景殇忽视了这种与问题关的动作:“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苏浩一直在微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认识之前住在这儿的那些人?而且很熟?” 林景殇眼里闪过一丝寒芒:“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我知道的那些事情应该对你很有用。” 苏浩此刻脸上表情跟奸诈的犹大没什么区别:“呵呵!任何事情都有对应的价钱,不是吗?” 这句话激怒了房间里所有的人。 林景殇拔出手枪,对准苏浩左胸,语调森冷:“我没什么耐心,你最好老老实实把知道的事情都说清楚。否则,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苏浩对这种威胁毫不在意。他的视线掠过林景殇,落在对方身后两米多远的房间角落。 那里摆着一台电子监控仪,折叠式屏幕上分列出六个警戒哨的位置。 歼灭韩菲小队后,苏浩在这个废弃的营地附近布置了十余名游动人员。 “盛飞”集团高层不可能放任整整一个小队全灭。他们肯定会派人前来调查,或者增派多武装人员过来收拢难民。这座城市是省会,人口曾经多达上千万。未来世界的资料显示————受病毒风暴影响的直接感染者大约占世界人口总量百分之五十。除去混乱时期非正常死亡,活下来的人,大约为百分之三十左右。 也就是说,逃出这座城市,以及躲藏在城市各个角落里的幸存者,总计约有二至三百万。 当然,也有一部分因为饥饿和暴力致死,但活下来的难民仍然很多。豪族财团想要扩大势力范围,就必须趁早收拢幸存者。“盛飞”不可能白白放弃这座庞大的城市。尤其是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增援部队只会首先抵达废弃营地进行调查。 以废弃营地为核心,苏浩布置了一个伏击圈。 林景殇中队进入环城公路的时候,苏浩就收到了警戒人员发挥的讯息————那些厢式卡车外面都涂有“盛飞”集团标志,很容易区分。 与这一时期注射过强化药剂,却没有服用过银骨的“半强化人”不同,苏浩团队成员至少达到二阶强化程度。警戒者的神经感知系统和视觉远远超过普通人。借助战术望远镜,他们点清了林景殇中队的具体人员数量,知晓对方的武装情况。 正文 第七十二节身试 苏浩从未有过活捉林景殇,或者用自己血液改造其手下武装人员的想法。 这根本就不现实。 周辰的研究表明:只有主动思维首先肯定苏浩的情况下,血液细胞才会接受注入体内的黑色颗粒。这种区分概念有些模糊,也容易被很多居心叵测者混淆过关。注射后十五至三十天,注射者将接受第二、第三次血样检测。按照周辰提出的理论,只有在第三次血样检验合格,也就是黑色颗粒每毫克单位数量达到“5”标准的血液受取者,才是真正的“工蜂”。 苏浩很清楚豪族财团所谓的“收拢难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很贪婪,对于人口的需求毫底线。很多难民侥幸从丧尸口下逃脱,却被捕奴团队抓进集中营。矿山、农场、工厂法统计究竟有多少人被活活累死。相比丧尸,来自身边面带微笑的同伴,才是真正令人畏惧的怪物。 苏浩已经杀了韩菲。 他不可能,也没理由放过林景殇。 同样,对方也不可能放过他。 之所以装扮成幸存者走进这个房间,只是想弄清楚几个暗哨的具体分布位置。 苏浩手下都是强化人。单纯比拼战斗力,甚至超过军方精锐部队。然而,他们终究不是铜皮铁肤的超人,子仍然致命。苏浩不愿意偶然因素造成伤亡,只能伪装、欺骗,接近目标。 他服用过原型药剂,拥有强大的“自愈”特技。 苏浩现在像雕塑一样沉静。他面表情,呼吸浅缓得几乎法察觉。 突然,没有任何预兆,他以鬼魅般的速度从椅子上跳起,用捏在手里的铁皮罐头狠狠砸中距离最近的一名小队长。 “嘭————” 撞击点立刻传来隐约的闷响。声音不是很大,扁圆形的铁皮罐头却深深嵌入那个可怜男人面颊,将整个鼻梁、眼睛、嘴唇全部按进去。狭小的空间根本法容纳如此之多的东西。多余的肌肉挤破皮肤,从眼角和侧颅部位涌出来。这种强悍的力量几乎使所有人呼吸骤停。他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现实与想法的强烈反差使思维瞬间中止。没办法做出反应,也没有任何动作。 苏浩松开手,身体再次像灵猫一样迅速蹿动。 他朝左边闪过,双手如电般探出,分别抓向另外两个人的胸口。伸张的十指像刀一样锐利,轻而易举从对方胸口刺入。划破战斗服,扎进皮肉,在强悍至不似人类的巨力推动下,狠狠穿透整个胸腔。 这已经不像是正常人类的杀戮手段。两名小队长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深深插进胸口的手臂,眼里满是限恐惧的慌乱和绝望。他们不约而同惨叫起来,嘴里涌出夹杂着内脏碎末的血。 不需要发布命令,房间里还活着的另外四个人立刻展开反击。 距离实在太近了,两名警卫根本来不及端起突击步枪,苏浩双手已经穿透两名队长的身体。他迅速转身突进,用鬼爪般带血的手指扣住警卫喉咙,将两个人喉管活活捏碎。 旁边,最后一名队长已经有足够的时间拔出匕首。他咆哮着,横握刀子刺向苏浩腋下。苏浩却根本没有想要防御的意思,直接抱着四具尸体如山一般猛砸下来。数以吨计的力量,加上尸体重量,在惯性作用下产生增幅,瞬间吞没了那把微不足道的匕首。恐怖的压力将队长上身完全碾至变形,肌肉和内脏被硬生生挤开,整个腹部当场碾成扁平。 “砰————” 一股锐利的冲撞感从背后袭来,苏浩身形一震,只觉得后腰被某种硬物穿透。他松开手里模糊的血肉,低下头,只见右腹靠近肋下的位置渗出一个血点,迅速扩大,染红整片衣服。 林景殇面色铁青,死死地盯着苏浩,眼角不住跳动着。他手里握着枪,紧绷的面皮上渐渐露出狰狞的笑。 这一枪很突然,苏浩毫防备。 腹部传来火辣辣的剧痛。苏浩额头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咬着牙,像最恐怖的饿狮一样猛扑过来。他动作太,林景殇根本来不及躲避,下意识的连连猛扣扳机,九毫米头带着火焰在空中嘶吼,接二连三射入苏浩身体,在衣服表面溅开一朵朵鲜红的花。 胸口、大腿、胳膊 苏浩感觉自己的肝脏被炸裂,肠子可能也被炸断。头在体内翻滚造成强大冲击,獠牙般狠狠撕扯**。他周身火热,血液流速骤然加,牵引着腿部肌肉爆发出巨力,瞬间跃至林景殇面前。挥舞拳头,狠狠砸中对方握枪的手。 “嘭————” 林景殇瞳孔骤缩。 他惊骇比的看到,自己的手腕那只拳头碾压下折成奇怪的角度,从中间断开,露出森白的骨头,喷出一片触目惊心的血雾。 他惨叫着,抱住断手不顾一切地狂嚎。 这一刻,林景殇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 苏浩根本不给林景殇任何反击的机会。他咆哮着抓住林景殇另外一只手,朝反方向硬扭。林景殇立刻发出凄厉惨叫,本能地想要把手缩回来。苏浩冷笑着,扳住对方肩膀关节,将整条胳膊像拧麻花一样翻转一圈。伴随着刺耳的骨头裂响,林景殇两只眼睛迅速朝外鼓凸,嘴巴大张,从喉管最深处发出比凄惨的“啊”音。 视线一片模糊。受损严重的神经已经影响到大脑,连带着视觉效果也出现误差。 恍惚中,林景殇忽然看见:苏浩几把扯下身上的衣服,他腹部和胸口的肌肉居然在缓缓蠕动。不是肢体动作产生的牵引,而是像肥腻腻虫子一样来回乱拱。子造成的伤口从身体内部被撑开,挤出一团团破损的散碎内脏,还有一块块破碎的片这种令人发指的自愈持续了不到二十秒。当几颗裹着脓黏血肉的头从伤口位置排出的时候,林景殇已经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连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到底是谁?” 他不明白,眼前的苏浩究竟是不是人类? 苏浩根本不做解释。 他跨步上前,右手扣住林景殇前额,以极狂暴的力量,将整个头颅迅猛残酷地活活按进墙壁,生生挤扁。 苏浩看见了林景殇拔枪。 他计算过射击角度,子不会命中自己头部。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被强化到何种程度。 他想尝试一下,看看“自愈”这种异能究竟有多强? 第一颗子钻进身体的感觉很糟,很疼,几乎连呼吸都被迫停止。 被原型药剂全面改造过的神经很适应了这种全的痛觉。它们迅速调整传递方式,缓解大脑压力。以至于第二颗子造成的痛觉效果很被缩减了百分之二十,甚至三十。加速分裂的细胞把修复内脏的工作完成得非常漂亮,没有留下任何瑕疵。除了大脑意识对内脏粉碎又再次修复这种思维感觉怪异之外,没有任何负面影响。 血已经止住,腹部和胸部伤口边缘的肌肉仍在蠕动。 自愈需要时间,细胞首先修复最关键的内脏,然后是肌肉,最后才是皮肤。 比起刚刚注射原型药剂的时候,自愈的速度已经加了许多。这种异能显然是随着身体强化程度而提升。 强化阶段最高只有五级。想要强,只能是成为进化人。 外面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外也不断有子飞射带起的红色直线。 苏浩摇摇头,驱散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迅速冲出房间 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营地上空的枪声已经彻底沉寂下来。 到处都是火光和尸体,地面上随处可见散落的壳。 曹蕊高挽着乌黑柔顺的长发,穿着一件“路易威登”黑色女式皮衣。拉链落得很低,露出里面的低胸缎面胸围。随着呼吸颤动,圆润丰满的乳峰简直呼之欲出。下身是同样款式的皮制长裤,过膝的高跟长靴紧束着腿,看上去显得细而修长。她横握着突击步枪,以不弱于专业模特的猫步走到苏浩面前,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按照您的吩咐,没有留下任何活口。” 苏浩凝视着面前这个成熟妖媚的女人。 她的睫毛长而翘,不需要修饰就已经黑而浓密。皮肤很白,深紫色的眼影细细挑上眉梢,这种带有荧光效果的化妆品,恰到好处衬托出妩媚动人的眼眸,释放出勾魂夺魄般的神秘。亮粉色的唇彩水润晶莹,很滑腻,有种让人忍不住扑上去狠狠咬一口的冲动。 曹蕊的确很美。 她的美艳与欣研的美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类型。后者偏于青春活力,带有几分清的生涩感。前者则是成熟的蜜桃,饱含甜美的蜜汁,随时都散发着撩人的成熟风情。 苏浩淡淡地点点头,收起朝着**那边偏离了几分风向的思绪,把注意力集中到战利品的清点工作上。 十五辆满载武器装备、电子仪器、补给品的重型厢式卡车,货物总重量超过上百吨。 除了军制规格5。8毫米口径的突击步枪,卡车上还搭载了一门四联装20毫米防空机炮。这东西耗量很大,威力惊人,通常是装在轻型战车上使用。除此而外,还有数百把不同规格的战斗刀具。 食物大多是易于储存的罐头和压缩干粮,也有一部分水发干菜和米面。 在其中一辆卡车货箱里,苏浩找到了多达数千支免疫药剂,成箱的抗生素,两套舱式战地维生系统各种药品和医用器械数量相当庞大,足够维持一个小型野战医院。 有三套大功率监控设备,以及车载和固定式两套线电通讯系统。“城堡”里的居民目前急需这些电子设备。有了它们,“城堡”监控半径至少可以提升两至三倍,与城内各个据点之间的讯息联络也加畅通。 苏浩果断直接的下达命令:“把能用的东西都带走,不要有任何遗漏————” 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解下死者身上的背包,搜空尸体口袋里每一颗子,摘下匕首,拿走随身携带的急救包和压缩干粮。曹蕊带着十几个人在楼层和房间里来回奔走,把监控仪器装上车,搬出药箱和食品。当他们忙碌于这些事情的时候,分散在营地外围的警戒人员就负责阻击丧尸。火光和枪声吸引了很多变异生物。它们从各自藏身处摇摇晃晃走出来,不约而同聚集到这里寻找合口的食物。 曹蕊坐上苏浩的越野车,把散发着女性特殊体味的头发朝后一撩,认真地问:“要不要把这座楼炸掉,毁灭痕迹?” 苏浩把目光从她隆起的胸部移开,看着车外面正不断走进的尸群:“我们现在物资紧缺,没必要在一群死人身上浪费东西。它们不会说话泄密,还能帮我们解决那些尸体。” 曹蕊很聪明的猜到了苏浩的想法:“你准备再来一次伏击?” “我不确定,但必须在附近留下足够的监视人员。” 苏浩眼睛里闪烁出冷静的光:“惯性思维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决定人的行为。我们的偷袭很迅速,他们没有时间发回求救信号。当然,“盛飞”集团总部很清楚失去联络这种事情代表着什么。他们会派人过来调查,还会再次派出的团队。” 曹蕊没有搭腔,她仔细思索着苏浩的话。 “这些人比你想象中加贪婪。他们绝对不会放弃眼睛看到的任何利益。他们想法设法收拢难民,从中获取难以想象的好处。这座城市是一块巨大的蛋糕。不仅仅是“盛飞”,还有其它豪族财团都会把注意力投向这里。当所有难民被他们抓捕一空,只剩下丧尸的时候,自然就会轮到我们。” 苏浩加重语气,斩钉截铁地说:“必须把一切危险都消除的萌芽阶段。我们现在比他们强,但谁也不说不准那些家伙会使用什么样的卑鄙手段?我们不能冒险,不能把主动权交到别人手里。” 曹蕊柔媚的眼睛渐渐变得冰冷。 她想起了胡赫,想起被囚禁在健身馆里被几十个男人蹂躏的屈辱。 曹蕊认真地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抢在他们前面,尽量收拢城市里的幸存者。” 苏浩转过头,凝望着车外面。在微光和黑夜衬托下,他的脸颊侧面线条如同坚硬的岩石刻像:“周辰的研究很有效果,按照他提出的理论,对所有加入团队的成员进行甄别。我们有食物,有水,有足够舒适,也足够安全的营地。这些东西对于东躲**的幸存者有难以抗拒的诱惑。尽量劝说他们加入团队。一个月时间应该可以让他们改变脑子里的固执想法。现在是非常时期,为了生存,很多人都愿意放弃原本固守的信念。你已经是强化人,也知道银骨的作用。想想看,如果我们的人再多一些,一千、两千、上万他们全部都是强化人,三阶、四阶、五阶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曹蕊挪动了一下足以令男人产生限遐想的长腿,脸上表情很是凝重:“超过规定期限,血液检测仍然没有达到标准的人该怎么处理?” 不等苏浩回答,她已经飞自问自答:“全部杀掉?”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曹蕊眼瞳深处不自觉地释放出森冷的光。她身上妖媚的气质也瞬间变成冷艳。 看着那双黑而明亮的眼睛,苏浩不由得联想起女王蜂。 他忽然淡淡地笑了。 表情温和,弯曲的嘴角却显得诡异。 “全部杀掉!” 满载收获的重型卡车沿着公路疾驰。当它们顺序开进“城堡”大门,被满面惊喜的团队成员围住的时候,周辰正坐在实验室里,对着电子显微镜,小心翼翼进行着最为关键的药剂配置步骤。 苏浩从死亡军人的公文包得到了三样东西————原型药剂、u盘、三角形陶片。 原型药剂的功用远远超出预料。它使苏浩成为了“蜂王”。 u盘里记载的资料内容,与苏浩在kd01研究所得到,军官徐屹的遗赠品完全相同,都是各种生物药剂的配方。 至于三角形陶片苏浩至今为止仍未弄明白它的具体作用。但有一定可以肯定————能够让护送者将其与另外两件东西摆放在一处,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周辰已经能够配置一阶和二阶强化药剂。 不过,这两种药剂对苏浩和其他团队成员用处不大。来自“蜂王”体内的血,具有免疫和强化双重功效。它涵盖了不同阶段强化药剂的所有效能,在这个基础上服用同类药剂,只是白白浪费资源。 苏浩和周辰的研究重点只有一个————能量药剂。 正文 第七十三节变异 在未来世界,能量药剂的地位相当于银骨、腐菌激素之类的重要资源。甚至可以充当货币。 这种生物化合药剂能够在短时间内补充体能,迅速修复损伤的神经和肌肉,在身体破损部位形成保护,加速细胞分裂,促进一系列体内激素分泌。 单就神经系统的刺激效果而言,它与兴奋剂的作用相似。然而,能量药剂最重要的作用不仅于此。它对受损部位的细胞修复效果相当明显,对大脑和中枢神经也没有副作用。 “一瓶能量药剂,可以在最危险的时候救你一命。” 这是未来世界人所共知的谚语。 它的使用范围非常广泛。即便是效果最差的“d”级药剂,仍然可以修复破损内脏,把奄奄一息的濒亡者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简而言之,低级药剂与高级药剂之间的区别,只是不同时间阶段的恢复效果。 高级药剂恢复速度,所需时间短。 低级药剂则时间长一些。可能是一小时,甚至几天。 实验室的采光效果不错,工作台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试管和玻璃器皿。连同沿着墙壁顺序排列的各种仪器,共同构成密集繁杂却不失秩序的严肃气氛。 苏浩走进房间的时候,周辰正静静地坐在转椅上,看着面前的一只敞口量杯发呆。 “我按照u盘里的配方搞出了这个。” 周辰目不转睛地盯着量杯,稍稍分出一部分目光看了看玻璃杯面上映出的苏浩身影,淡淡地说:“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我我不确定。” 这种奇怪的语伦次,让苏浩感觉疑惑。 他走到工作台对面,皱起眉头看着周辰的脸————这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面色发白,表情僵硬,眼睛也微微有些失神。 苏浩用敏锐的目光盯着他:“你怎么了?” 周辰的面容有些阴沉,眼瞳里释放出奇诡的目光。他身子向前倾斜,几乎整个趴在桌面上。双手十指抱住量杯,头凑得很近。隔着厚厚的玻璃眼镜,像吝啬鬼看到钻石一样比贪婪地注视着手里的东西。 量杯里装着一些深黑色的液体。很浑浊,看起来像墨水。 “这是我花了近三个多月的时间搞出来的研究成果。嗯准确地说,应该是用了三个月时间做基础研究,失败了很多次。直到今天上午,才非常偶然、意外不,应该是侥幸获得了突破性进展。” 苏浩仔细地看着周辰。 进入其他注射者体内的黑色颗粒与母体之间,隐隐有着某种神秘联系。 这可能是人类体内潜藏的生物,也可能是原型药剂使细胞之间产生了感受层面的意识。凭借这种比指纹和基因还要精确的思维感知,苏浩明白误地知道————坐在面前的这个男人的确是周辰,而不是与之相貌类似的冒牌货。 确定了这一点,苏浩的戒备和警惕心理也随之消散大半。他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奇怪地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周辰慢慢抬起头,他收起诡异的目光,使整个人看上去稍微显得正常,声音却依然沙哑:“我造出了能量药剂。” 苏浩脸色一僵,下意识地把视线焦点聚集到装有黑色液体的玻璃量杯上。 作为从未来世界穿越过来的人,苏浩当然不可能忘记“能量药剂”这几个字。 然而,眼前这种液体与记忆中的能量药剂根本扯不上关系。因为它们大多是蓝色和紫色,不是这种看上去很容易跟“肮脏”之类词语联系在一起的漆黑。 “你说过,按照对受损部位恢复时间的长短和不同效果,能量药剂分为a、b、c、d四种品质。” 周辰的声音听起来,就像被暴力**后的女人在呻吟。 “我按照u盘里的资料进行配置。上个星期,我提取了六份相仿率百分之九十五的培养液,把它们注射到几只割掉肝脏的老鼠身上。这些可怜的小家伙整整花了四天时间才恢复过来。从效果和时间来看,这种提取液应该就是“d”级能量药剂。我没有高压灭菌设备,也没办法搞出批量生产的流水线。以细菌培养的方式获取药液很困难,数量也不多。正常情况,一个星期最多可以生产五十毫升左右。你知道,药剂浓度和人类身高、体重之类的因素有配比关系。想要获得最佳恢复效果,一次服用药剂数量不能低于二十毫升。这也是单瓶药剂的最低容量” 苏浩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周辰的喋喋不休:“说重点。” “重点?” 他的声音瞬间产生变化,显得亢奋,像注射了大量雄性荷尔蒙,正好看见大胸**美女的色中饿男:“我仔细考虑过————既然法提升数量,那么就只能从质量上想办法。” 苏浩目光微微一颤。 即便在未来世界,高品质能量药剂的配方也是绝对机密。那根本不是以“d”级药剂配方为基础,增添其中几种原料数量就能达到质变标准的常规认知。苏浩当时的身份是科学院研究员,他隐隐知晓一部分“c”级药剂所需的原料。那与“d”级药剂截然不同,很多成份和菌株都需要精确配比,根本不可能通过“d”级培养推演、摸索出来。 果然,周辰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我加大了三号变异菌株的数量,把肌生溶液配量提高了四倍。呵呵!你知道,我们有很多腐菌激素,我把这种东西在每百毫升培养原液的注入量增加了百分之四十猜猜看,我得到了什么?” 苏浩苦笑着摇头:“一杯沾唇即死的毒药?” “差不多算是吧!” 周辰咧嘴笑着,一口白牙在灯光下显得刺眼:“那是一种深紫色的药水。我挑了一只特别肥大的老鼠。很可惜,它没能按照我预计的恢复健康,却直接变成一滩脓水。嗯我知道是配方出了问题。但u盘里没有多的资料,也没有样品可供参照。重点好的!我说重点————我弄了十毫克你的血加入培养液,想看看会不会起什么化学反应。那些深紫色的液体在我眼前瞬间变黑,像瘟疫一样扩散了整个培养皿。很可惜当时没有照相机,否则一定可以拍下我自己都觉得可怕的表情。喏!就是这个,我的偶然之作,或者应该说是神迹的显现。” “神迹?” “绝对是————” 说着,神情有些癫狂的周辰拿起量杯,递给苏浩:“这东西的恢复效果绝对出乎你的意料。那只被我把内脏全部剔出来的老鼠,不到一分钟就恢复了行动能力。我甚至看到它的心脏和肠子再生。唔!那过程很恶心,却令人振奋!” 苏浩接过量杯,表情很疑惑。 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就像大热天里没放冰箱,摆在外面隔夜馊掉的炒肉。这味道算不上刺鼻,但的确存在,而且法忽视。 苏浩记忆力的能量药剂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按照d至a的排序,药剂颜色分别为淡蓝、淡红、深蓝、深紫。气味与某种药物牙膏相似,并不难闻,不要说是像眼前杯子里这些黑乎乎的东西,看着就觉得恶心。 “这就是你说的神迹?” 苏浩眉头越皱越紧:“一定要把这东西跟“神”联系起来,恐怕应该是神的呕吐物或者排泄物。” 周辰仿佛没有听到他话里的讥讽,眼里放着光,比期待地撺掇:“喝一口试试,味道不错。” 苏浩瞪圆双眼,难以置信地问:“你喝过?” 周辰摇摇头,神色坦白:“没有不过,那只老鼠喝过。” “那你还叫我喝?” “我化验过具体成份,没有毒。这东西产量稀少,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你其实是最佳实验对象。我必须把你服用以后的所有生理反应记录下来,作为改良配方的参考依据” 周辰眼里的目光限纯净,散发着浓浓的“工蜂”气息。 苏浩再次确定————他没有想害自己的意思,也没有撒谎。 这杯黑色药液也许的确具有周辰所说的奇效。可苏浩怎么也喝不下。 它实在很恶心。 像吃了太多辣椒,从肛门里排泄出来,很稀的屎。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一个满目期待。 一个面色尴尬。 “嘀嘀————” 忽然,苏浩腰间的便携式通话器亮起了红光。他如释重负般迅速拿出话筒,按下通话钮,耳边立刻传来董国平焦虑的声音。 “头儿,我现在一号加油站。你最好过来一下,有些东西想让你看看。” 苏浩驾车开进一号加油站大门的时候,董国平正指挥着工人,把一挺12。7毫米重机枪用吊车装上警戒塔。 彼此都很熟悉,不需要什么客套性的话语。董国平直接带着苏浩走进油站后面用于解剖丧尸的小房间。 房间里装了一台换气扇,三角形的桨翼一直在旋转着,空气里却始终有一股淡淡的血腥。 血迹斑斑的墙上,吊着两头丧尸。 它们头部遭到重击,早已死亡多时。为了方便解剖,董国平仍然用钉子固定丧尸四肢,用铁环扣住颈部,将它们身体摆开,摊成标准的“大”字。 苏浩走到距离最近的丧尸面前。 从破烂不堪的衣服判断,它曾经是一名男性人类。很瘦,身高却超出其它丧尸二十厘米左右。头发几乎掉光,磨损严重的长裤已经烂至膝盖,上身的衣服也难以分辨本来面目。 这些都不是重点。 苏浩从腰间抽出匕首,沿着丧尸肩膀和腰线割开衣裤,露出一具暗红的身体。 没错!暗红色————它浑身上下所有皮肤都是这个颜色,就像高原地区特有的那种土壤。面孔、胳膊、胸腹、大腿不像其它丧尸那种死一样的灰白,身体表面脓液很少,手腕和腿脚部位的皮肤却有明显的撕裂痕迹。 董国平指着丧尸左肩位置被刀子割开的伤口,说:“很奇怪,它的肌肉没有腐烂。非常紧密,不像其它丧尸那样稀软。解剖的时候,体内甚至还有少量的血。这种情况在别的丧尸身上从出现过。” 苏浩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问:“你在什么地方发现它的?” “它沿着外面的公路走过来。” 董国平声音沉稳:“它动作比其它丧尸灵活,速度也要一些。最初,警戒人员人认为它不是丧尸,可能是某个精神失常的幸存者。走近以后才发现判断错误。那一枪打得很准,直接射穿头部。” 说着,他抬起手,指指丧尸头顶已被黑血和碎肉堵塞的孔。 苏浩没有说话,把目光从这具暗红色丧尸身上挪开,转移到旁边另外一具丧尸身上。 它同样穿着破烂的衣服,身体四肢和皮肤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只是头部被砍下来,用铁钩从两边吊住,悬挂在距离地面一米多高的空中。 “这个,是昨天下午在围墙外面发现的。” 董国平走上前来,用刀子拨开丧尸头顶的杂草和毛发,露出两点从眉弓位置向上延伸的异状凸起。 两根凸起长度大约五厘米左右,成年人手指粗细,颜色与皮肤相近,很有性。苏浩用刀尖拨弄了一下,肉柱立刻像簧一样左右摇晃起来。 苏浩脸上的表情越发冷肃。 他后退两步,拉开距离,仔细观察着这颗吊在空中的丧尸头颅。 它脸上沾满泥浆和脓水,鼻子已经烂掉,露出硬而发黑的骨质部分。嘴巴大张着,牙齿排列整齐,看上去异常坚硬。 除了那两根非常古怪的肉质状凸起,它的五官与其它丧尸同样有着显著区别。 眼睛很大,白色眼睑像奶油从中间一样化开,露出两团颜色深黑的晶状体。可能是肿胀,或者别的什么缘故,眼球体积似乎比原来大了许多。坚硬的骨质眼眶束缚了这种非正常变化,晶状体由内向外被挤压着拼命寻找多空间。 感觉就像一个煮至半熟的鸡蛋。被轻轻地捏着,力量不是很大,刚好够把鸡蛋捏扁,却没有突破它韧度可以承受的极限。 苏浩用刀尖划开丧尸上唇。 这部分肌肉很紧,丝毫没有人类嘴唇应有的柔软。刀子沿着中间略微凹陷的唇线划过,皮肤立刻向切口两边裂开,露出两只隐藏在牙齿正上方,从牙龈部位延伸出来的折叠式器官。它们非常细小,刚好可以被上唇遮住。 站在旁边的董国平立刻瞪大双眼,不自觉地朝前凑近。 两具丧尸他都解剖过,却没有发现隐藏在嘴皮下面的这处秘密。 董国平看着苏浩用刀尖挑起其中一团软肉,慢慢拨弄,小心翼翼的把折叠部分拉开肉团渐渐变成一根二十多厘米长,很软,具有韧性的古怪器官。 它很嫩,粉红色,晶莹半透明。最前端的位置从中间分叉,很像缩小版的螃蟹钳子。 “这这是什么?” 董国平战战兢兢地问。他的语调明显有些失音,沙哑中带着恐惧和震惊。 苏浩盯着这根显然不属于人类身上任何器官的异生物,目光越来越森冷。 “是口器。” “口口器?” 董国平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词,眼里一片茫然。 “看这儿————” 苏浩刀尖一晃,指着丧尸头部其中一根凸起的肉柱:“包括嘴里的口器,这些东西都不是人类应有的正常器官。我不知道你对生物学是否有过深层次的研究。但想必你应该知道:当某种生物体内出现非正常变化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构成它的细胞产生了进化,或者突变造成某种法弥补的缺陷。” 说着,苏浩用刀尖割断肉柱:“仔细看这里————里面的骨质很柔软,表明细胞活化程度极高。这里没有太多血管,神经组织却密集而发达。如果这头丧尸还活着,那么这两根东西仍会继续生长,达到惊人的长度。” 虽未明说,苏浩话里提点的意思却足够明显。董国平差不多已经猜到其中秘密,只是仍然觉得难以置信。 “这是触角。” 苏浩冷冰冰的声音打破了他努力维持的最后幻想:“眼睛也产生了非正常变化。它会挤裂眼眶,或者在眼眶外面另外生成的复眼。加上嘴唇部位变异的口器它已经不再是丧尸,而是另外一种全的变异生物。” 董国平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精彩。 “的生物不是丧尸不是丧尸?那,那究竟是什么?” 苏浩目光离开眼前这颗已生气的头颅,转向钉在旁边墙上,全身暗红色的丧尸。 “丧尸和人类一样,都会不断进化,寻找自我强化的途径。从病毒爆发至今,它们差不多已经度过了最初的幼生期。” 正文 第七十四节异类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小题大做?耗费大量资源和人力修建城墙堡垒?这些东西看上去没什么作用,行动缓慢的丧尸根本不值得我们重视?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面对未知事物的时候,人类第一反应就是恐惧。当逐渐适应外来生物之后,我们会想方设法寻找它的弱点。呵呵!现在的你根本不会惧怕什么丧尸,用棍子和石头就能对付它们。因为你拥有免疫,不怕病毒,不会被感染。” “但问题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它们会再次变异。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就像人类从幼儿成长为青年、壮年。它们会开始奔跑和跳跃,攻击方式也加多样化。还记得你说过击毙这头丧尸时候的话吗?它动作敏捷,速度比普通丧尸。身体表面暗红色皮肤是最明显的特征。这种二次变异的怪物会越来越多。它们不是普通的丧尸,而是血尸。” 董国平心中震颤,喃喃自语:“血尸?” 苏浩平静地点点头,指着旁边悬吊的丧尸头颅:“至于这个,已经不属于丧尸的范畴。它是以丧尸为基础,被其它生物寄生感染,在相互适应情况下产生的另外一种生物。” “鲜血肉不光只有丧尸喜欢,蚊子和苍蝇之类的昆虫也有着相同爱好。它们共同生活在充满污秽的阴暗环境,潮湿与黑暗容易滋生细菌。那些肉眼看不见的小生物先是感染昆虫,再通过蚊蝇或者蟑螂叮咬进入丧尸体内。以一只蚊子举例:变异菌体首先在它的体内造成感染,产生适应性效果的同时,菌体本身也被蚊子基因同化。蚊子叮咬丧尸吸取脓液,携带的病菌被交换到丧尸身上,于是产生了第二次寄生感染” “等等————” 董国平打断了苏浩的话,急迫地问:“这,这有些说不通。外来病毒侵入本体的确会造成交叉感染,但免疫系统会把基因寄生的可能性降到最低。我们有皮肤,有肌肉,生物免疫系统可以灭杀大部分外来菌体。这是所有动物都具备的本能。仅仅只是蚊蝇叮咬,怎么会” “你忘了最关键的问题。” 苏浩的声音很平静:“丧尸不是人类。病毒破坏了它们的神经中枢,造成体内器官全部丧失原本的作用。它们几乎没有视觉,感知系统只剩下听觉和嗅觉。它们的肌肉组织全部溃烂,皮肤早已失去了保护作用。没有疼痛感,触觉非常模糊。在这种情况下,对蚊虫之类的叮咬反应,自然不可能像人类那样敏感。最简单的例子————蚊虫叮咬过后的皮肤会出现红肿,继而刺激神经产生痒痛。有了神经系统的预警,你会用各种方法驱赶蚊虫,觉得身体不适还会去医院接受治疗。丧尸则不然。它们对叮咬毫反应,日常居住环境也是蚊蝇最喜欢的阴暗角落。几百、数千、上万蚊虫从它们身上吸取腐液,大量带有蚊虫基因的病菌在丧尸体内寄生。从病毒爆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八个多月时间。寄生菌已经适应环境,它们开始控制丧尸的大脑,完成从客人到主人的身份转换。在法抗拒,也没有办法获得治疗的情况下,丧尸只能被寄生菌控制,成为的负载体。” 说着,苏浩再次指向丧尸头顶的触角:“你也看到了,它们正在变化,正在生长出与人类截然不同的身体器官。用不了多久,它们的外形和行动方式会越来越像母体,也就是寄生菌携带的上一种基因生物。” 董国平已经听懂了苏浩话里的意思。 他本能的感到恐惧,站姿也显得僵硬。惊骇异常的双眼死死盯住悬挂在空中的丧尸头颅,目光偶尔瞟向旁边的血尸,来回摇晃。 这一刻,董国平忽然有种掉头逃出房间的冲动。法控制的骇然使他手脚冰冷,脑子也陷入黑暗与困顿。 他并不懦弱,也从不畏惧死亡。 可正如苏浩说过的那样————对于从未出现过的陌生事物,人类总是发自内心感到恐惧。 “它它它们,会你是说,它们,会变成虫子?” 董国平脸色像死人一样惨白,牙齿在打战,语不成句,夹杂着比剧烈的“得得”声。 “蚊子和苍蝇只是最常见的种类。” 苏浩的声音冷得像冰:“被你杀掉的这只,应该携带有蟑螂的基因。丧尸的免疫系统非常脆弱,任何菌体接触都有可能造成控制性变异。类似的接触源有很多,不仅仅是昆虫,老鼠、猫狗、家禽甚至其它大型动物都有可能。” 董国平难以置信地问:“我见过丧尸吃狗。难道难道食物也是感染源?” “它们的消化功能一般,胃酸分泌量很少。人类是地球上最讲究卫生的动物。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免疫系统弱化。丧尸本体其实就是普通人,其它物种基因很容易破坏原有的细胞组织。即便食物当中的菌体被胃酸杀死,仍然可以通过毛发或者体表接触造成感染。毫不夸张地说————就算一只老鼠站在丧尸脚下打个喷嚏,这头丧尸一样有着被感染的几率。” “至于外形它们会变得很相似,却不是百分之百雷同。被感染的丧尸体内同时存在人类和寄生病毒两种基因。它们可能各占百分之五十,也可能某一方占据全面优势。但不管怎么样,它们终究不再是人类,食物范围也会根据身体构造产生变化。” “它们一样还是喜欢鲜血肉,也并不拒绝树叶和杂草,甚至可能像我们一样爱吃糖醋排骨、红烧鱼、酸辣白菜” 苏浩并非漫目的肆意夸大事实。所有这些,都是未来世界对变异生物的系统研究成果。 就算董国平不发现丧尸身上的变化,其他人也会察觉。 所有变异生物的综合研究指数,都以病毒爆发初期的丧尸作为参照,涵盖了骨骼与肌肉强度、智力、神经反应速度等方面。 血尸的综合能力大约超过丧尸两倍。它的出现,标志着变异生物不再处于“—1”阶段,而是步入了真正的“1”等级。 至于另外一种被外来基因控制的丧尸,它们目前正处于二次变异阶段,实力比普通丧尸略强一些。按照级别分类,仍然处于“—1”和“1”之间。 弥漫在房间里的沉默和血腥越来越浓。 苏浩转身走到门前,拉开,走出房间。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长长呼了口气。 他挺直上身,从冷冽的空气中,感觉到一丝非常模糊的感慨。 原型药剂的确拥有改变这个世界的魔力。苏浩相信自己可以影响多的人,却永远不可能改变病毒和丧尸的演化进程。 该来的,终究会来。 董国平拖着沉重的脚步,神情木然地走出房间,站在苏浩身后。 他终于明白苏浩以前说过,关于丧尸会繁殖之类的话。 董国平丝毫没有想要探究苏浩秘密的念头。虽然他很好奇苏浩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但苏浩既然不想说,董国平也不想多问。 这就是“工蜂”与“蜂王”之间的默契。 沉默了几分钟,董国平再次开口。 “我们,我们会死吗?” “任何人都会死。” 苏浩用这句充满哲理的话当做开头:“我们是强化人,它们是变异生物。这其实就跟普通人用枪对付野兽差不多。关键,是看谁聪明?谁顽强?谁的耐心好,有毅力?” 董国平点点头,忽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那种被外来基因寄生的怪物,它们应该有一个比“丧尸”恰当的名字。” “当然有。” 苏浩微笑起来,那笑容仿佛具有令人宁定的效果。 “它们叫做“类人”————外形与人类相似,拥有人类基因,却并非人类的变异生物。” 下午,包括曹蕊和杜天豪在内的所有团队核心成员,全部被召集到“城堡”会议室。 按照苏浩原来的计划,他将在一周后向科学院递交第三本丧尸观察记录。然而,董国平发现的血尸和类人,让他觉得有必要修改计划,同时对团队某些条例进行变。 “从明天开始,所有人射击训练强度增加一倍。我们药储备充足,必须尽量提高射击精度。现在是冬天,田地里没有什么值得花力气的工作。让农庄和葡萄庄园留下最低限度的警戒力量,其余的人全部外出猎杀丧尸,同时收拢可用物资。刚刚发现的血尸和类人正处于变异阶段,这是我们大规模收集银骨的最后机会。以后这些怪物会越来越难对付。” “最迟后天,周辰必须完成所有团队进成员的血液甄别。我打算把城内的三个据点单独分离出来,“城堡”日常事务都由老宋负责处理。以后,老宋就是这里的城主。城内据点和“城堡”将成为两个完全**的团队。当然,这种做法是一种伪装。太过庞大的势力会引起军方注意,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记住————在外人面前,我和老宋是两个**的团队首领。“城堡”和城内营地之间有正常的资源贸易往来。武器药、汽油、食品所有这些对外声称都是交换。我会带走两百人,欣研、曹蕊和杜天豪在城内营地各自带领一个小队。所有重型装备和车辆都归“城堡”所有。两个团队之间的关系很普通,谈不上亲密,彼此也不敌视。” 苏浩的这番话,让与会者感到疑惑。 “已经有其它势力盯上这座城市。” 苏浩继续未完的话:“我们不清楚外来势力的底细。除了被我们连续歼灭两支团队的“盛飞”集团,还会陆续有其它豪族集团进驻。除了我们,这座城市里没有幸存者人数超过五百以上的大型团队。有很多人都还活着,也有很多离开的人回来。必须尽与他们接触,把他们变成我们的人。就算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加入,我们也可以通过频繁交往让其他人逐渐改变想法。注意,在这个过程中绝对不要泄密。我们的团队结构、人员数量、银骨、武器装备所有这些信息都必须保密。在周辰定期对成员血样检验的基础上,可以考虑建立几个外围团队。利用食物和武器让他们依附“城堡”,再从中挑选出信任度够高的人进行注射。” 苏浩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与会者,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要让这座城市的秩序看起来混乱,外人法插手。当然,这种混乱并不是漫目的。我们可以猎杀所有外来集团,唯独不能与军方产生冲突。目前的局势对我们很有利,军方监察站与我们之间的关系很融洽。武国光并不清楚城内据点与“城堡”之间的联系。加上我现在的研究员身份……呵呵!如果外来集团实力强大,威胁到城内据点的存在,他肯定会站在我们这边。” 不断有人苏浩的计划提出补充和建议,却没有人表示反对。 苏浩是“蜂王”,这也是他敢于分出团队控制权的真正原因。 虽然不清楚原型药剂的实际成份,但这种神秘物质的确已经成为苏浩与其他团队成员之间的最佳维系纽带。 将整个团队分为城内和城外两部分,周围环境也加安全。 即便“盛飞”集团对某个团队产生怀疑,他们势必要拉拢另外一方。在这种时候,从对手背后杀出来的自己人,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至于军方苏浩从未想过对抗。 那是一只比庞大的巨兽。它掌握着从文明时代延续下来的所有国家机器。没有控制足够强大的力量以前,苏浩没有将其颠覆、灭杀、并吞的可能。 他必须寻找多盟友,得到多收益,拼命壮大自身。 与病毒爆发初期相比,“城堡”和城内各据点收拢难民的工作变得容易。从丧尸口中活下来的人不再抱有幻想。他们逃出城市,在野外渡过了整整一个夏天。死亡、疾病、危险、饥饿他们饱尝了文明时代从未想象过的各种痛苦,神经最敏感的部位已经被随时随地可能出现的恐怖占据,脑子里的念头只剩下如何存活。他们对陌生人充满戒备,也容易因为一个馒头或者一碗剩饭而感动。 简而言之,拿出同样数目的粮食送给一百名幸存者。苏浩在过去几个月只能获得半数,甚至少人的认同。其余的,只是怀疑、讥讽、厌恶、贪婪 现在,这种认同几率已经增加到百分之八十,或者九十。 只有经历过饥饿的人,才明白食物的珍贵,才懂得在濒死的时候得到一口吃食有多么幸运。 他们很容易感激,从外来者成为“工蜂”的几率也越大。 这不是欺骗,而是现实 冬季的天空很少有晴朗的时候,往往好几个星期都是阴天。 李离坐在银行小楼大厅的沙发上,满面微笑看着对面正在玩洋娃娃的杨璐璐。 每隔一段时间,李离都会送来一些从城市商店里收集到的零食和玩具。 他把这个刚刚过完九岁生日的小女孩当做亲妹妹,经常过来陪陪她。李离每次呆的时间不长,最多不超过半小时。 杨璐璐对这名年轻的士兵很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是亲近。 她很喜欢有这么一个哥哥。 苏浩从地下室里走上来。他握着一块半湿的抹布,不断擦拭着手上的血迹。李离抬起头,两个人相互点头打了个招呼。 苏浩看了看李离,表情若有所思。 思考了几秒钟,苏浩似乎做出某种决定。招招手,说:“小李,过来一下。” 两个人走进地下室。 与金库相连的停车场被隔出一部分,当做医务室。苏浩走在前面,掀开白色挂帘,李离紧跟其后,看见里面平整的手术台上,躺着两具身体剖开,肌肉割断,内脏被全部取出的丧尸。 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头血尸,一名类人。 这是董国平昨天夜里从一号加油站运来的。 苏浩和小楼留守人员连夜布置,终于赶在李离过来探望杨璐璐之前,完成了转换解剖现场的各种细节补充。 “这是我们昨天发现的两头丧尸。它们很怪异,与之前遇到的任何丧尸都不一样。我做了详细的解剖笔记和录像。原本打算今天就送过交给你们武队长,既然你来了,就麻烦你代劳一下。我这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关于这两头丧尸的检测数据也正在整理。你告诉武队长,让他尽把笔记上交科学院。里面有些东西很重要。希望我的猜测是错误的。” 正文 第七十五节林家 苏浩在导演一场戏。最 他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真实用意告诉李离这名“临时演员”。 至于李离在其中扮演的戏份仅仅只是看到医务室里那两头血肉模糊的丧尸,乱七八糟摆放的手术器械,堆积在手术台旁边的冰块,神情疲惫却目光严肃的苏浩,以及他递给自己那本笔迹潦草,字里行间带有大量着重符号与红色下划线的观察笔记。 半小时后,这本笔记交到了武国光手里。 笔记内容,差不多就是苏浩与董国平之前谈话的翻版。其中一些重要部分被苏浩删除,没有出现“血尸”和“类人”之类的特殊名词。在详细数据方面,罗列了血尸与普通丧尸的动作观察,以及捕获过程中发生的种种意外。长达上万字的繁杂解释,足以使任何人看懂苏浩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是一种非常强大的丧尸,与以往遭遇的任何丧尸都不同。” “我们发现了全的变异生物。由于缺少设备,法判定它是丧尸还是幸存者?我们在它身上找到了类似昆虫的器官。非常可怕,令人震惊。” “在昆虫性丧尸(暂命名胃部发现了正在消化的植物叶片。我从未想过会有这种东西。这具尸体很重要,应该尽转运到设备齐全的实验室进行研究。我用冰箱不断制取冰块将它们冻住,希望科学院方面尽予以答复” 武国光是一名纯粹的军人,但并不代表他缺乏对生物研究方面的重视。不等翻看完整本笔记,他立刻带上卫兵,跳上军用越野车,以最速度冲到银行小楼。 在地下室,他看到了夹在冰块中间冷冻的两具尸体。 “这就是你说的神秘怪物?” “对。” “它们很重要。你说得对,应该把它们运到安全的地方,让专业的人来处理。我这就向基地方面请求增援。” 苏浩阻止了武国光的动作:“暂时还不行。它们的体表组织基本上已经腐烂,捕获过程中又遭到破坏。随意搬动只会让情况变得糟。你最好尽把笔记送上去,让科学院的人过来处理。他们比你们专业。” 武国光说:“那就把它们送到警备司令部。那里有足够的空间,制取冰块也方便。” 苏浩一直摇头:“你的人数量很少,那里并不安全。” 武国光没有继续坚持。 他知道苏浩的话没错————监察站里的士兵虽然注射过一阶强化药剂,但数量不多。依靠完备的防护结构,勉强可以挡住小规模尸群。他在附近几幢大楼上设置了警戒兵,随时用枪击的方式引开聚集在司令部周边的丧尸。这种方法,还是北方部队在前几次战斗中摸索出来的经验。如果早一些知道,那么运送原型药剂的部队也不会全军覆没,被丧尸吃掉的人也没有那么多。 经验,都是通过教训获得。 当然,单纯从安全角度来看,司令部监察站的确强于银行小楼————那里有一辆全封闭式的装甲运输车。危急关头,可以冲出城市。 “这件事关系重大。在上面的人做出反应以前,我们最好集合所有人力,确保这里的安全。” 最后,苏浩用极其强硬的态度,逼迫武国光赞成自己的计划。 “别忘了,我是科学院的正式研究员。遇到此类专业性的问题,必须按照我的意见优先处置。” 武国光很清楚这两具怪异尸体的重要性。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安排专人开车把笔记本和录像储存卡送至kd03基地,而是以特殊加急频道请求基地方面派直升机紧急运输 一小时后,kd03基地主官李道源拿到了笔记和录像。 他迅速浏览录像,飞翻阅着笔记。那些血淋淋的分尸画面和苏浩随手写下的潦草字迹,像磁石一样深深吸引着目光。 李道源不是专业研究人员,但他很清楚“变异”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整个世界都被病毒摧毁。据联合国相关机构统计,目前各国活下来的人还不到百分之五十。军方正在不计成本向每一个人发放免疫药剂。由于一阶药剂产量倍增,免疫人群范围逐渐扩大,北方军区发动的二次战役也终获大胜。盘踞在通化和密云地区数量多达百万的大规模尸群全部被歼,军部正在着手制订下一步的攻击方向。 变异,意味着出现的怪物。 丧尸,是以人类为基础产生的可怕生物。 录像上那种遍体暗红的丧尸,以及另外一头带有昆虫特征的尸体,显然是受到了某种未知病毒感染。虽然没有亲眼目睹,李道源却可以从笔记上提到“速度”、“行动敏捷”、“会奔跑”等字句当中,感受到贯彻全身的可怕寒意。 从地理位置来看,kd03基地相当于前线。 周围公路和山林间每天都有丧尸出没。它们动作迟缓,对注射过免疫药剂和一阶强化药剂的士兵法构成威胁。事实上,也正因为这两种药剂实现了大规模量化生产,军方才能够派出部队,在各地设立监察管理局。 kd01研究所的遭遇是个例外。 除了居心不良的袁斌在其中负主要责任,重要的,也是那个时候两种药剂产量极低,只能优先满足军内高层和北方作战部队。 李道源一秒钟也没有耽误。他直接叫来贴身卫兵,用急促沉稳的语气命令:“以最速度把笔记和录像复制下来。原件转交空军,立即送往北方科学院,复印件送交成都集团军总部。注明“a级绝密”。” 大陆北方,靠近山脉与森林的平原上,有一座依山而建的庄园。 这里的建筑大多是结构简单的仓库和厂房。隔离区间的道路宽阔,可供大型载重车辆通行。没有绿化,也看不到任何美化装饰类型的附属建筑,所有一切都以尽量节约成本作为首要因素。 林飞虎站在中央主楼巨大的落地前,用略带浑浊的眼睛盯着脚下的广场。大约有两千人正在那里接受军事训练。内容不外乎是基本队列、跑步和军姿站立。几十名身穿迷彩战斗服的教官在其中往来呵斥,不断有人从队伍中被拎出来,在皮鞭抽打和军靴践踏下发出惨叫。 所有受训者都是上个星期从各地送来的难民。他们经过挑选,年轻从十八岁至三十五岁不等,健康状况良好,有强烈的战斗意识。只要接受严格训练,配发精良的武器装备,就会成为最优秀的战士。 想到这里,七十三岁的林飞虎不禁弯曲嘴角。肌肉牵动着皮肤,使两边腮帮上密集且坚硬的灰白胡须开始颤抖,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 他转过身,慢慢走近沙发,坐下。目光随之转移到悬挂在对面墙壁的一张横幅上。 那是一副很大的行书“静思”两个字。风格狂放,笔墨挥洒浪荡不羁,与这两个字实际表达的意义相去甚远。 林飞虎骄傲地仰着头,注视横幅的眼睛里显出冷漠的光。 他是林家的号令者,也是“盛飞”集团董事长。 几十年前刚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林飞虎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发迹的一天。 从最初计划经济时期靠摆路边摊掘得第一桶金,进而租用店面经营小百货。那个时候,市场上最好卖,利润最大的商品是家用电器。林飞虎很聪明,他从世代居住的林家村子里带出十几个长相不错的姑娘,全部认做自己的干女儿。用钱,用女人,加上中国农民特有的执着与顽固,加上敢于用全部身家孤注一掷的疯狂,林飞虎最终打通了官员这条线。原始资本就这样在一买一卖之间迅速增值,进而通过房地产和股票急剧膨胀到了中国首次举办奥运会的那年,林飞虎已经成为脚下这块土地上公众排名前十位的亿万富翁。 在林飞虎看来,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具有里程碑式的纪念意义。 他被接上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神秘军车,送到首都郊外一处戒备森严的军事管制区。 在那里,林飞虎见到了几位自己必须高高仰望的大人物,还有几千名跟自己一样身价亿万的富豪。 中国的有钱人其实很多。他们大多很低调,并不张扬。那些叫嚣着自己有多少多少钱,随时砸出一捆钞票要整死某某某的暴发户,在真正有钱人看来,其实就是左眼“傻”字,右眼“逼”字的最清楚显示。 那天的会议没有持续太久,但主持会议的大人物却态度严厉。 “这是国家给你们的最后机会————两个月,必须把所有海外资金全部转回国内。不要跟我提什么借口和要求,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听不听在你,做不做随便。我知道你们这些人能量很强,活动能力也不错。操纵资本运作市场可以呼风唤雨,在一些偏远地区掌握着比省、市级官员大的权力。我不想追究你们曾经做过什么,我只想说明: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接受,或者拒绝。你们可以对我的话嗤之以鼻,甚至在背后讥讽嘲笑。但我想提醒你们————除了钱,你们什么也没有。” 这番话的附加部分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基本意图却很明显。林飞虎相信当时在场所有富豪都不是傻瓜,都和自己一样清楚那位大人物想要表达的意思。 “按照市场价格尽量购买粮食、药品、棉织品和建筑材料。停止一切房地产开发之类的暴利商业活动,把资金全部转移到国外粮棉和油料的收购方面。以捐资方式参与西北地区几项重点水利和电力开发工程。” 会场里当时弥漫着敌意。林飞虎记得很多人眼睛里都流露出不屑和讥讽的目光。 他感觉政府是在杀猪。虽未有所动作,却已经磨刀霍霍。 林飞虎本身就是圈子里的人,当然明白富豪们的真实财产并不是福布斯排行榜上公布出来的那些。隐没在公众注意力背后的财产数量极其庞大,谁也不会白痴到公开所有身家,让穷得整天盯着汽油价格的平民们产生梁山好汉杀富济贫之类念头的地步。 大人物说的话很直接————要么服从命令,按照列举出来的清单和价格购买货物,参与资源工程建设。 要么顽抗拒绝。 至于下场一周后,林飞虎风闻:国内某私人银行因为储户挤兑而倒闭;某建筑业巨头因为捂房拒售肆意抬高价格被查处;某矿主因为国际钢铁价格暴跌自杀 非常鲜活的例子。血淋淋,触目惊心。 林飞虎开始庆幸自己做出了明智选择————他以高出市场价百分之十五的价格,从东南亚市场购买了大量稻米。又拿出一半资产捐献给正在建设中的西北资源工程。这种谦恭服从的态度最终获得了回报。当“盛飞”集团总资产只剩下百分之三十,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企业没几个月就会破产的时候,林飞虎却接到了一份盖有“特准”字样的密函。 那其实是一张由最高权力机构颁发的许可证。 可以在指定区域内修建准军事建筑,拥有三千名待训人员。至于武器装备,军方会提供一批换装下来的旧军械。 密函由两名军人送来。他们没有对文件内容做任何解释。只是用简短冷漠的口气说明:如果林飞虎愿意接受这些条件,除留下招募文件规定人员和建设所需资源外,必须交出剩余的全部家族流动资金。 当然,林飞虎一样有着拒绝的权力。 所有家人和亲信都对此表示反对。林飞虎把自己关进办公室,考虑了两个多小时,几乎是浑身颤抖着,在资金转让文件末页签上名字。 三天后,几名军医为林飞虎及其家人体检。 体检结果并非他熟悉的“健康”或者“不健康”,而是非常陌生的“甲类”和“乙类”。 整个林氏家族一百多人,有五十三个“乙类”。 林飞虎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体检结果是“甲类”?偏偏最喜爱的小儿子确实“乙类”? 军医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告诉他:“让所有检测结果为“乙类”的人过得开心一些,这段时间尽量吃好一点儿。下周,有专人过来接他们。” 林飞虎舍不得自己的小儿子。他把一名看上去很是面善的军医请进卧室,当场“扑通”跪下,解下脖子上自己珍藏多年的一块帝王绿玉佩,哭泣着磕头恳求对方手下留情,救救孩子。 林飞虎不知道自己的家人为什么要被带走?但“尽量吃好一些”之类的话,自古以来都是对临死的人而言。 林飞虎哭得很伤心,头皮磕破,满面是血。那名军医动了隐恻之心,告诉他这件事自己也做不了主,于是出去跟带队的医官商量磨了好几个钟头嘴皮,医官请示上级得到批准,林飞虎本人也一再赌咒发誓之后,这才把孩子的名字从“乙类”名单上划掉。 临走的时候,那名军医一再叮嘱林飞虎:必须把他的小儿子锁好,房间墙壁和门必须加固,看管人员必须配备枪击电棒和枪械之类的武器 悲伤中的林飞虎觉得很奇怪————这些措施根本就是动物园里最凶猛老虎的待遇。问题是,自己的儿子才六岁,不吃人,也不咬人,很可爱。 他老老实实在集团和家族成员当中招募了一批人。经过体检筛选,剔除其中“乙类”的部分,经过连续几次补充,终于凑够了两千六百多人。 到了这个时候,林飞虎多少有些明白当初那位大人物的意思。他开始笼络集训人员,利用最后的资源培植亲信。 病毒爆发前三个多月,林飞虎被再次带到几年前的军事管制区参加会议。 与会者只有不到两百人。他们彼此都认识,相视间往往都在苦笑。通过简短的交谈,林飞虎知道他们都是和自己做出相同选择的“聪明人”。 会议主持者仍然还是那位大人物。 “我很满意各位在最初时期做出的选择。你们的举动和诚挚已经得到认可。在过去的几年里,你们付出了辛勤努力和汗水,表明了对这个国家最坚贞的忠诚。这一切不会白白付出,你们将会得到最丰厚的回报。” 尽管隐约猜测到部分会议内容,但真正听到的时候,所有人仍然觉得震惊。 文件中规定的待训人员,将成为豪族财团拥有的私军。利用预先的储备资源和食品,各集团可以在三个月后自行收拢平民,从中挑选出战斗力最强悍的部分交给军方。 林飞虎觉得恍惚、恐惧、惊悚。当这些可怕的负面情绪被理智冲散后,他终于一扫几年来的沉闷和压抑,变得狂喜、亢奋。 五月十一日,隔着两道强度足以抵挡卡车冲撞的钢制护栏,林飞虎满面流泪看着小儿子变成丧尸,然后亲手用枪打爆了那张原本天真可爱的脸。 八月份,军方再次召集各大财团首脑,公布免疫药剂配方,要求各大财团尽生产,在难民中免费发放。 正文 第七十六节委托 林飞虎对过去几年的这些事情,已经有着非常清楚的了解。 政府知道有这么一场灾难,提前做好了应对手段。 但林飞虎很清楚,这个国家太大,人口太多,救援和帮助不可能惠及每一个人。也许,甲类和乙类就是区别可救助人群和被放弃人群的标准。很残酷,听起来令人绝望,却是必须面对的现实。 有一段时间,林飞虎也在怀疑————所谓病毒爆发,会不会是政府暗中操纵的人为灾难? 有太多问题困扰着政府————**、通货膨胀、人口压力、资源匮乏、能源供需不足每一次政府首脑换届,都是在绞尽脑汁解决前一任留下的诸多问题。每一个大人物上台,都在高喊着会彻底解决这些民众最为关注的焦点。然而年复一年,旧的问题尚未解决,的麻烦又层出不穷。统治阶层、中级官员、民众之间根本就是在斗智斗勇,为了各自的利益永远不会做出让步。想要真正打破框架一次性解决这些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毒瘤制造者永远消失。 论从哪方面来看,政府都有充分动机去做这件事。 让那些人去死,或者干脆杀掉他们。 林飞虎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因为那太疯狂,太恐怖,太可怕。 死了很多人,还有很多人变成丧尸。 广州、上海、天津、温州跟“盛飞”集团一样,所有豪族财团都把注意力放在人口密集的东部城市。根据各个中队反馈回来的信息,林飞虎大略可以计算出各个城市的死亡人数。那不是以“千”或“万”为单位的简单数据,而是庞大到令人震惊的千万,上亿。 林飞虎本能感觉到恐惧! 那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思维,驱使着林飞虎以加疯狂的态度面对活着的人。他拼命收拢人口,在庄园附近大量开垦田地,挑选出最优秀的战士与军方交换武器药,想方设法充实自己的私军。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恐惧来自于何处? 这不属于肉眼能够看到的真实景观,却始终像山一样重重压在林飞虎身上。 每一次闭眼,他都仿佛看见数鲜血淋漓的尸体朝自己走来。虽然他从未杀过人,那些人却像疯子一样找他索命。林飞虎几乎不敢睡觉,只有实在撑不住的时候,才会偶尔打个盹。他感觉自己参与了比肮脏的阴谋,却没办法看穿其中内幕。 他想过自杀。 这大概是获得清净与安宁的唯一方法。 死,并不能解决问题————林家还有几十名直系亲属,自己还有两个儿子。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军方永远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在病毒爆发前做过什么。如果自己死了,他们该怎么办?被杀?庄园被解散?所有一切都成为其它豪族财团的囊中之物? 林飞虎找不到第二种选择。 他只能凶、狠,用残酷卑鄙的手段抓捕多难民。用这些辜的人充当家族稳固的基座。 环境迫使人改变————善者可以变成疯子,残酷会吞噬良知。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被黑暗与光明共同占有。为了活着,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外面的广场上传来出操结束的整队口号。 现在,是午餐时间。 房门从外面悄悄松开一条缝,一辆餐车从外面被推进来。三名身穿黑蕾丝嵌白色花边仆役制服的女人推着车,在桌子上小心灵活地摆下餐具和菜盘。她们很年轻,年龄差不多二十岁左右。妆化得有些浓,假睫毛的长度可能超过五至八公分,看起来颇为诱人,却彻底掩盖了她们本来的面目。 午餐很丰盛————桌子上摆着一盘脆嫩香鲜的河虾爆炒鳝、,一碗梅菜扣肉、一盘油色碧绿的炒青菜。旁边的小碟子里,放大半个切片后凉拌的卤猪耳朵。虽然是昨天晚餐吃剩下的,味道却很不错,不失嚼劲。 庄园北面有一条河,附近几块土地还支起了大棚。这些肉菜在目前情况下看起来显得奢侈,实际上却费不了多少工夫。 一名女仆端着盛满米饭的精致瓷碗,小心翼翼地摆在林飞虎面前。 饭很香,是优质的粳米。 林飞虎皱起眉头,用筷子挟起一片凉拌猪耳朵,拎起来抖了抖,塞进嘴里,嚼得一阵脆响。片刻,他把目光转向如受惊小白兔一样并排站在对面,神色紧张,手足措的三名女仆。 林飞虎总共派出了三十多个武装团队收拢难民。 有了食物和免疫药剂,逃难人群的招抚和聚集工作变得简单。不到两个月时间,“盛飞”集团已经收拢了两万多难民。其中,身体素质最棒,战斗力最强的六百多人被军方挑走。为了扩大实力,林飞虎从剩下的人群当中选择出六千多名男女充入私军。至于剩下的老弱妇孺庄园附近到处都是田地。他们必须耕种,否则就得饿死。 从两万多人当中选出几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充当仆佣。这是林飞虎小儿子,也就是林家老二林宙的主意。 两个儿子都喜欢玩女人,这在林家不算秘密。 林飞虎对这些事情看得很开,也不愿意多管————钱挣回来就是要花的。反正用钞票就能买回享受和乐趣,何必作奸犯科害人害己?因此,在家人享受方面林飞虎绝不吝啬,甚至可以说是奢侈。 尤其是小儿子,也就是年龄最小的老三在眼前变成丧尸以后,林飞虎把所有亲情都转移到另外两个儿子身上。 不要说是玩几个女人,就算把两万多难民全部玩废,林飞虎也不会动自己儿子一根指头。 反正,老子的财产早在几年前就全部捐献政府,现在不过是收点儿利息。 反正,现在活着也没什么乐趣————没有正常的娱乐,没有市场,没有信息传媒不玩女人,还能玩什么?难道撸管? 反正,反正,反正反正,老子手里有枪,想怎么整,就怎么整。 环境,的确是促使人改变的最大刺激因子。 不过,儿子喜欢的,并不意味着林飞虎也喜欢。 他扒了一口饭,含含糊糊地说:“你们都出去吧!以后送饭送水这种事情,让吴妈来就可以了。” 林飞虎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女孩。她们太热情,太激烈。 的确,自己这种土埋半截老头子跟小嫩模玩嗨休真的非常刺激。可那简直就是在透支生命,残存不多的精气神都被艳光四射的美女吸走。林飞虎还想多活几年,也不愿意脱下裤子以后被满心期待的小女孩看做阳痿和性能因此,他从两万多难民当中选了一个五十来岁,看上去气质颇佳老妇作为贴身侍者。 三名姿容气质都很出色的女佣面面相觑,可怜巴巴谨慎小心地欠身行过礼后,顺序离开房间。 房门没有合拢,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大概二十来岁,很年轻,面部表情却显得冷漠而沧桑。穿着一套棕灰色的军制旧式作战服,宽阔的肩膀仿佛厚厚的沙垒。皮肤很黑,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暴徒或海盗之类的反面角色。 他走到餐桌前,双手交叉站着,目光低垂,满是放荡不羁的脸上,露出很是恭敬的神情。 “先生,按照您的吩咐,后续的两个编大队已经整合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林飞虎放下碗筷,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炯炯地盯着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认识罗惊鹏完全出于偶然————八年前,林飞虎在一家夜总会里遗失了钱包。因为包里只有两、三千块钱和几张信用卡,林飞虎也没有放在心上。几天后,派出所打来电话通知失物招领。拿到钱包的林飞虎发现里面什么也没少。当天下午,他跟夜总会管理者谈了一次,带走了当时还是侍者的罗惊鹏。 林飞虎一直认为,“诚信”这种东西是人类社会最珍贵的特质。很自然的,他把罗惊鹏当做亲信培养。罗惊鹏的表现也的确不负所望,甚至比林飞虎的另外两个儿子出色。 “盛飞”集团从病毒爆发前就对通过身体检测的家族成员进行训练。这些人加上两千多名武装受训者,共同构成“盛飞”集团的核心精锐。得到军方许可后,林飞虎对收拢的难民进行整训,合格的人编入家族私军。 每个编大队五百人,两个大队就是一千。 两周前,林家老二林宙已经带着一个精锐中队和另外几个编大队提前出发。加上一部分后勤及机械维修人员,先遣部队总数超过三千。 后援部队出发时间要晚一些。具体得看先遣部队发回来的消息而定。 这是一支极其庞大的力量。 武器装备虽然大多是军方换下来的旧式枪械,保养却很不错,药也算充足。就实际战力来看,大概要比和平时期的民兵弱一些。 林飞虎从未有过放弃昆明的念头。 他得到过,也失去过。差不多整个人生就在这种起伏颠簸中反复折腾。 韩菲小队和林景殇中队一直没有传回任何消息。在一片混乱的可怕世界,“失踪”等同于“死亡”。 病毒爆发前军方对林氏家族所有成员进行过体质检测。有很多人因为是“乙级”没能活下来。林飞虎对这些残存的亲人看得很重。 林景殇是他的亲侄子,就算是死,也要找到尸体。 “小鹏,我差不多把一半家当都交到你手上。一定要把它们用好,发挥最好的效果————” 林飞虎从椅子上站起,走到罗惊鹏面前,紧紧抓住他骨节粗大的双手,满怀期待地说:“小宙会在那边建立一个基地。你现在就坐飞机赶上他们。我会安排其他人带着编大队尽过去。小宙还小,多帮帮他。一定要找到杀死景殇的凶手。我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跟我作对?” 过于激烈的说话速度,使老迈的林飞虎有些呼吸不畅。他扶住罗惊鹏的胳膊,站在原地喘息了几秒钟,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支密封注射器,带着长者特有的慈祥表情,微笑着递到罗惊鹏面前。 “呵呵!这是给你的。” 那是一支一阶强化药剂。 这种药剂军方已经开始大规模量产,使用范围限于军内在编人员。当然,豪族财团在军内都安插有亲信,同样可以通过正式或者非正式手段得到一些。军方高层对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外流数量不是很多,没有影响到应该配给士兵的正常份额,也就人过问。 在到处都是丧尸的末世,一支强化药剂的分量,相当于第二次生命。 罗惊鹏慢慢握紧五指,沉默着点了点头 冬季的夜晚,比平时来得早。 不到七点,天色已经全黑。阴雨伴随着黑暗很铺满大地。潮湿阴冷的雨幕与夜色阻挡了视线,论朝哪个方向都看不远。虽然有暗淡的光,却并不强烈。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表明这里有人类在活动,而不是像墓地一样死寂。 41集团军副参谋长陈彦霖坐在办公桌前,仔细翻阅着几小时前从kd03基地转送过来的笔记本复印件。 桌子上摆着厚厚一大摞文件。这些东西都需要陈彦霖本人看过,然后才能签批。然而他现在他根本暇处理这些事情。笔记本里记载的内容,还有那份解剖录像,引起了他比浓厚的兴趣。 作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陈彦霖有着这个年龄阶段几乎是共有的外貌特征————头发稀疏,谢顶,皮肉酥浮,面颊两边有越来越多的黑斑,眼角和额头皱纹密集,常常觉得力不从心。 作为一名集团军高层的少将,陈彦霖注射过免疫药剂和二阶强化药剂。这两种东西使他精神焕发,感受到力量与速度的同时,体内也重释放出年轻人才有的特殊活力。 科学院院长王启年说过:“这种力量来源于变异的细胞。” 站在目前的地位和角度,陈彦霖已经不再相信所谓的权威和专家。 可他从不怀疑王启年。这个胖子虽然又老又丑,身上那件肮脏的白大褂恐怕二十年都没有洗过。这幅外形与“科学家”三个字毫不沾边,但谁也不能否认,王启年是目前国内最诚实、最有良心、学术成就最高的人。 免疫和强化药剂对身体的改造效果显而易见。旺盛的精力和体力让人感觉年轻,事实也的确如此————根据科学院几年前对强化药剂的成份分析结果,注射者体内细胞会出现一轮的陈代谢,自然死亡时间也会随之推后五至七年。 军方对科学,尤其是生物科学的研究方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重视。陈彦霖也相当于从中受惠。因此,他很关注这方面的消息和案例。尤其是kd03基地前两次转交过来的笔记复印件,他都当做机密文档备份,然后转交集团军保密处。 陈彦霖从今天中午就开始研究这份笔记。 与前两次不同,这次的观察记录还多了一份现场录像。图像上的两具变异尸体与丧尸有着明显差异,血腥恐怖的画面占据了陈彦霖所有大脑思维。触目惊心与震惊的同时,他开始感到前所未有的忧虑。于是推开椅子站起,慢慢走到前,注视着外面如漆似墨的夜空。 陈彦霖并不觉得观察笔记里那些用红色划线和加重符号标注语句过分夸张————没错,丧尸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很多前线士兵都有这种感觉,自己的办公桌上至少摆着十份来自各个监察站和前沿基地的报告。论当事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一再声称近期遇到的丧尸“力气很大,动作敏捷”,“甚至会奔跑”。 这些描述非常模糊,也没有准确的测算依据。 矗立了大约十分钟,陈彦霖重坐下。他打开电脑,调出苏浩的档案,看着屏幕右上角照片里那个略带笑容的英俊青年。陈彦霖先是对他过于年轻的外表感到惊奇。紧接着,脸上表情随着目光扫视到的内容,立刻充满了愤怒。 这份档案,是李道源从kd03基地上传至集团军总部。 苏浩的个人身份资料由武国光收集、验证、上报。因为第一份观察笔记受到军方和科学院重视,李道源和武国光的军衔都得以晋升。出于对苏浩的愧疚心理,李道源上传档案资料的时候,在苏浩“个人表现”一栏中,密密麻麻填写了数千字。内容不外乎是对监察站军人的帮助,救助被丧尸围困的幸存者,帮助军方发放免疫药剂,在危险环境中近距离观察丧尸生活习性等等。 这些事情看起来很普通。 文字游戏是一种格调很高,能够欺骗眼睛和大脑思维的东西。简单的一件事情,通过美丽辞藻润色,被烘托性话语抬得很高,加上大量旁观者的证明,还有一系列繁琐真实的数字纸面上的苏浩形象立刻变得鲜活起来。 身据高位的陈彦霖当然不会被这种表面上的东西迷惑。但他依然觉得愤怒————因为苏浩档案“个人奖励”一栏居然是空白。 (罗惊鹏出场了。好吧!这次给你升官。另外出场人物陈彦霖,由书友“死神獠牙”扮演。鼓掌!撒花!口水!投票! 正文 第七十七节揭丑 陈彦霖记得很清楚————几个月前,自己签发了二十六张不同等次的军衔晋升令。 其中,昆明地区有三份。获得晋升人员姓名分别是少校李道源、中尉武国光、少尉苏浩。 陈彦霖看过kd03基地送来的第一、第二份笔记。 内容非常详实,各种数据和时间有条不紊,对丧尸日常活动和体征变化描述准确。在数据旁边,往往留有几条记录者特别注明的猜想。笔记非常细致,甚至详细到令人震惊的程度。 看过笔记,陈彦霖当时就命令秘书把文件复印本送给集团军司令部。一号和二号的意见跟自己差不多,都觉得这名记录者很优秀,应该直接录用为军人。 眼前这份个人档案很能说明问题————屏幕上,苏浩的“个人奖励”栏目空白,身份标注为“平民”。 也就是说,他目前的处境和几个月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那么,我签署的那份晋升令哪去了? 他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平民?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这件事? 陈彦霖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带有强烈的怒意。他下意识想要伸手按下桌角上的电子通讯器,叫秘书来好好问问其中究竟。考虑了几秒钟,他慢慢缩回手指,把目光重投向电脑屏幕。 陈彦霖注意到,屏幕左侧代表档案插页的索引上,有一个大写的“”字样。 那是科学院特有的标记。 关于这个“”所代表的含意,众说纷纭。不过,有两种说法最得人心。 有人觉得那是院长王启年的姓名缩写第一个字母。表明胖子院长对科学院比强悍的掌控力和统治力。 还有些人认为“”其实就是代表厕所————很多研究人员面对课题的时候废寝忘食,几乎都有肾结石尿结石痔疮肛瘘之类的奇顽病症。用“”作为标记,是提醒研究人员记得上厕所和吃饭,不要亡命研究造成过劳死云云 只有正式研究员的档案才会带有“”符号。 难道,这个叫做苏浩的年轻记录者,是科学院的人? 陈彦霖疑惑地点开档案。在翻页显示的身份栏目里,清楚的注明了他目前是“d2”级研究员,以及从d3晋升为d2的具体时间。 陈彦霖有些惊讶。他皱起眉头,刚刚被激怒的呼吸渐渐平复。冷静了几秒钟,陈彦霖拉过桌上的电话,按下自己的军官身份代码,用上位者特有的威严语气命令:“给我接科学院甲a研究室。” 科学院只有一间甲a研究室。但就其中的实验仪器和生活装置而言,甚至不如第一级的甲b。 电波等待音持续了近半分钟。办公桌上按下“免提”键的通话器里,忽然传来王启年懒洋洋的声音。 “有什么话就点儿说,否则我要挂了。” 陈彦霖跟王启年很熟,算得上半个朋友。他直接省却了自我介绍,直奔问题核心:“苏浩不是不你的人?” “唔?” 胖子院长显然对这问题感到意外。他反问:“昆明城里的那个苏浩?” 陈彦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没错!你上个月刚把他提升为d2级别。” “研究员等级升降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启年对陈彦霖似乎没什么好感,于是非常恶毒地讥讽:“怎么,苏浩那小子是你大姨妈?还是跟你家里的雌性亲属发生过非友谊亲密接触?” 陈彦霖即便涵养再好,对这种**裸的脏话也法容忍。他脸色瞬间涨红,怒不可遏地咆哮:“王胖子,说话前最好刷刷你那张臭嘴,否则” “否则你别想从我这里得到四阶药剂。哪怕一毫克也不行。够了!包括你在内,我今天已经被七个电话打断了研究。好吧!苏浩他不是你的大姨妈,也从未强奸过你家的母狗。如果你不再打电话过来骚扰我,那么我接下来会说几句好话给你听听。还有,不要问什么该死的四阶强化药剂。我才不管你们的儿子侄子女儿对这东西有没有兴趣,也不想知道你们的家庭教育腐烂到什么样的程度。总之两句话:第一,没有!第二,不给!如果有哪个小白痴想冲进科学院里硬抢,老子会用激光炮把他” “我只关心那个叫苏浩的年轻人————” 陈彦霖再次咆哮着打断了胖子院长的喋喋不休,脸上的怒意也消减了一部分:“我刚刚发现他的档案个人奖励部分没有任何记录。是不是你搞得鬼?” “跟老子有**相干————” 王启年口气臭臭的反唇相讥:“是你们自己出尔反尔,下发的晋升令没有落实就收了回去。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世界上居然会有这种满脑子肌肉和蛆虫的笨蛋————自己拉的屎,自己居然又吃了回去。呵呵!现在终于发现了?觉得味道怎么样?” 这番话的讥讽和嘲笑意味比刚才加强烈。陈彦霖涵养极好,却仍被王启年嘴里说出的各种肮脏字眼刺激着脸色阵阵铁青。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瞟了一眼对面墙壁。 那里悬挂着一个很大的相框。 照片上的人,都是当年陆军大学毕业的同学。 那时候自己很年轻,王启年也没有现在这么胖,两个人笑得都很开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有了变化,恰同学少年如今都是耄耋老人。对事物看法和思维理念上的差异,像刀子一样把友谊生生割裂。曾经亲密的伙伴,如今形同路人 收回思绪,陈彦霖略显感慨的目光从瞳中一晃而过。 他压制住很想把王启年从电话那端揪过来暴打一顿的冲动,绷紧面皮,硬邦邦地问:“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陈彦霖了解王启年。 这个猥琐肥胖的老头智商极高,在科研方面有着人能比的独特见解。他像吸血蚊子一样对优秀人才有着特殊而变态的兴趣。这种比喻当然有些过分,却足以表明胖子院长在人才争夺战中从不肯落下风。 只要看中的,就是他的。 老胖子既然把这个叫做苏浩的年轻人纳入科学院编制,就一定有他的理由。档案上的资料表明,苏浩从d3晋升为d2只用了一个时间。王启年从不任人唯亲,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晋升,肯定是因为这个年轻人表现极其优异。 在这个时候扯多旁支问题只会让自己落下风,“王启年”三个字从来就是胡搅蛮缠的代名词。 陈彦霖只想弄清楚两件事。 第一,自己签发的晋升令为什么没有执行? 第二,为什么苏浩没有录入军籍,也没有获得奖励? “你们养了很多饭桶和废物。军队伙食应该油水很足,否则也不会一个个被猪油蒙了心,尽做些傻里吧唧的事情。” 话筒那端的王启年尖锐地笑起来,笑声中仿佛隐藏着巫婆尖酸刻薄的诅咒。 “去查查你手下主管人事的军官。那些家伙平时闲着没事干,整天就喜欢比拼谁的生殖器粗长。随便一个女人就能把他们迷得神魂颠倒呵呵!看来,你手下都是一群种猪和废物。除了吃饭**,我实在想不出他们究竟有什么用。就连当做病毒感染的**材料都让我觉得恶心————” 老胖子挂掉电话的动作相当迅速。 他恰到好处把握住整句话最后一个音乐能被陈彦霖听见,根本不给对方丝毫反驳怒骂的机会。以至于陈彦霖满面怒容,下意识想要回骂过去的时候,却发现电话那端只传来“嘟嘟”的忙音。 “这个该死的老混蛋————” 陈彦霖挠了挠头,暴躁比又很不甘心地狠狠咬牙。他重重按下桌角的呼叫器。很,一名身穿黑色制服,左臂上佩有“警卫”袖章的年轻军官推门走进,以标准军姿站在办公桌前。 “去查阅一下最近三个月我签发过的所有命令执行情况。” 陈彦霖死死盯着黑衣军官,气势凌厉,话语森冷,带有不容置疑的强硬和果决:“所有经手人都必须接受讯问,清查每一个环节。动作一点儿,我要尽看到详细报告。” 这番话狠辣凶残,使黑衣军官眼皮不由自主跳了跳,下意识地问:“如果有来自上面或者其它基地的阻力,该怎么办?” 陈彦霖眼睛里的狂怒渐渐变冷,瞳孔深处依然释放出冰寒的冷光。他思考了几秒钟,认真地说:“先暗中调查,然后整理一份详细的涉事人员名单。至于其它的事情由我来处理。” 黑衣军官神情肃然地点点头。正当他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陈彦霖忽然再次把他叫住。 “我记得,李道源负责kd03基地以前,好像是隶属于警卫人员?” 黑衣军官不假思索地回答:“是的。他是警卫局第十六行动科外勤小组成员,专门负责进成员日常训练科目。” “警卫人员” 陈彦霖兹面容有些阴沉。 显然,几分钟前与王启年之间的对话仍然使他觉得愤怒。胸膛和脑海里燃烧的火焰至今法熄灭。 “以警卫局的名义,发一道特殊命令给李道源。” 思考了大约十秒钟,陈彦霖脸上的怒意稍稍消退,说话语调也变得趋于平和:“让他跟那个叫苏浩的研究员接触一下。在武器和药品方面给予优待,配给他一辆多功能通讯车。另外,再给他五十支一阶强化药剂。总之,一定要让那个年轻人对李道源产生好感。” 黑衣军官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身为警卫局成员,他很清楚强化药剂的价值。 这种对人体具有神秘改造效果的液体虽然能够量产,却依然法满足全军需求。目前,生产出来的一阶强化药剂只能优先供应一线作战部队。两座建的生物制药厂已经投入使用。预计要达到全军注射率百分之百的程度,至少还需五至六个月时间。 这还是仅指正规士兵而言,并不包括从各地监察管理局选送的补充兵。 二阶和三阶药剂正处于计划量产阶段。这两种药剂目前产量很低,只有中、高级军官才有资格接受注射。 五十支一阶强化药剂,充足的武器装备和药品,通讯功能强大的特种车辆这些东西加起来,相当于一个战斗力强大的步兵中队。 想到这里,黑衣军官有些犹豫。他试探着说:“将军,他只是一名d2级别的研究员,还没有录入军籍。” “这不重要。” 陈彦霖推开椅子站起来,背着手,在办公室中来回踱了几圈。他慢慢走到书橱旁边,隔着茶几,凝望着对面墙壁上的巨幅世界地图,一字一句地说:“这个世界已经变了。规矩和法律都在逐渐淡化。王启年那个老混蛋虽然脾气暴躁,但看人方面从来不会出错。关于那个叫做苏浩的年轻人,是我的失误。如果当时我能落实一下那份晋升令,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应该是我们的人,是军人。” 黑衣军官显然不太理解。他疑惑地问:“将军,就算他真有那么优秀,完全可以再发布一道晋升令。这很容易办到,并不麻烦。” “你不了解王启年,你也没有看过之前那几份观察记录。” 陈彦霖苦笑:“那个老混蛋很擅于发现人才,我们需要构建自己的生物研究系统。虽然科学院在研究成果方面与我们共享,但总有一部分特别的机密的东西不可能公开。现在很多规矩跟以前不同了,科学院在高阶强化药剂研究方面比我们走得远。我们需要在这方面多拉拢一些有特殊技能的专业人才。何况,王胖子在挑拣人才方面很有一套————他只要最好的。” 科学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宏伟。这里的建筑大多是平房,最高不超过三层。相比之下,警戒系统却非常严密。除了设置在高墙内外的三层电,四周还装有大量自动防御炮台。这些威力巨大的武器拥有电脑和人工两套控制系统,完全埋入地下,表面栽种着大量植物当做伪装。从表面上看,很像一个植被茂密的庄园。 王启年坐在沙发上,左手捏着夹了豆腐乳刚吃了一半的馒头,右手握着kd03基地几小时前传真过来的笔记。 他不时抬起头,聚精会神地看看墙壁上的投影光幕————图像是两具已经被解剖开的尸体,赫然就是苏浩在银行小楼里用冰块冻住的血尸和类人。 他一直在研读笔记,录像也反复看了五、六遍。 眼角传来一阵酸麻,王启年疲惫地闭上眼睛,仰躺在沙发上。用力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慢慢咀嚼。 走廊上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很,女中校夜影推门走进房间。她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本笔记和一张磁卡,轻轻摆在办公桌上,用恭敬冰冷的声音说:“阁下,笔记和录像原件已经送到。请过目。” “先放在那儿。” 王启年显然有些疲倦。他淡淡地回应着,似乎是在假寐。过了几秒钟,才不断摇头自言自语:“难以置信,没想到这些该死的家伙真的会再次变异。问题比想象的还要严重。这些事情应该早有迹象,不会等到现在才突然出现。变异该死的变异,我讨厌丧尸,讨厌这些肮脏的垃圾生物。” 胖子院长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女军官夜影觉得有必要帮助王启年澄清某些细节问题。她清了清嗓子,挺只胸脯,以其特有的清冷嗓音说:“其实,第二十一研究小组的上一份报告已经提到过丧尸的变异问题。他们发现有四例丧尸骨质强度有所增加,中枢神经系统正在重组,骨髓活化分子的细胞构造以每小时两次的速度进行分裂。而且” “那份报告毫用处,通篇都是废话————” 王胖子仍然闭着眼睛,说话速度却很,充满怒不可遏的讥讽:“他们上周就捕捉到两头与录像上完全相同的红色丧尸。同样也是解剖,各种仪器设备应有尽有。可这些家伙都干了些什么?分析骨质强度,神经中枢对比,计算细胞分裂的速度见鬼!这些事情应该交给刚刚走出学校大门的毕业生去处理。专业研究员不该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方面。纸面上的数据对比有什么用?不是就证明红色丧尸,嗯!用那个姓苏小子的话来说,应该是血尸不就是证明血尸比丧尸强?跑得?动作敏捷?**!只要不是瞎子,视力正常的人都能看到这一点。二十一研究小组证明这些有什么用?为什么没人想到把丧尸基因和其它生物进行混合?看看杂交融合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 正文 第七十八节难民 夜影对胖子院长的暴怒早就习以为常。她保持着近乎固定的站姿,说话语调和节奏精准得如同机械,努力辩解:“他们已经尽力了。每个研究小组都在精心竭力对发现的红色丧尸进行分析。很多人一直在工作,连续几天都没有休息过” “越是这样,我才越感到愤怒————” 王启年“哼”了一声,缓缓睁开双眼。他摇头长叹:“你应该看看从军方转过来的两份最情报————我们的法国同行在丧尸研究方面已经走到了前面。他们尝试着对捕获的丧尸灌输记忆,让它们充当的生化兵器。美国人用丧尸胃液开发出一种的兴奋剂。配合免疫药剂使用,可以让服用者在半小时内力量暴增三倍以上。注意,是普通人,而不是强化人。” “为什么我手下的研究人员都是一个摸子印出来的?为什么从未有人想过这些?上个月我交给六十六研究小组的课题,让他们分析一下丧尸体液是否可能转化为强酸。那帮混蛋居然拒绝课题,表示这绝不可能。还有个臭小子私下嘲笑我是不是看过《异形》得了妄想症妈了个逼的————没有尝试过怎么知道行不通?科学来源于想象,大脑不是只会重复相同动作的机器。整天只知道数据对比,血液分析,再不就是神经反射实验他们为什么不能做点儿别的?在规定范围之外好好动动脑子尝试一下其它方面?妈了个逼的,这就是国家教育系统培养出来的所谓高科技人才,一群思维空洞,毫想象力的猪————” 夜影不再说话。 她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发言权。 她也知道,胖子院长虽然脾气糟糕,说的却是事实。 沉默了几秒钟,王启年把尚未吃完的冷馒头送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说:“你现在就去昆明,把那具被昆虫寄生的丧尸带回来。另外,通知档案局,把苏浩的研究员身份再升一级。你顺便再问问他的意思,愿不愿意来科学院工作?还是想要留在那边,继续进行实地研究?如果他选择后者那就按照“b1”级研究员的待遇,给他一套**的量子通讯系统,一套“b”级研究设备,一百常用单位的一阶强化药剂。” 最后几句话,让夜影的表情瞬间凝滞。 “这,这么多?” 夜影眼瞳深处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震惊:“阁下,这已经超过正常限制。一百枚一阶强化药剂,这这实在太多了。” 王启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未完的话:“除了这些,再给他一支二阶药剂。” 夜影张了张嘴,又迅速合拢。她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耳朵听到的这些,与自己的逻辑概念相违背。 “别担心!我没发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胖子院长咽下嘴里的食物,端起摆在桌上的冷茶抿了一口,认真地说:“这个世界正在变化,规矩和规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打破。那个姓苏的小子很聪明,他是我们的人。军方应该同样对他有兴趣。但这不重要。他是研究员,这就够了。” 夜影还是不太明白王启年的话。 “他从一开始就不愿意离开那座城市。呵呵!现在可不是和平时期,想要在满是丧尸的环境里活下去,真的很难。kd03的报告里提到过,他有朋友,有同伴。一群与丧尸拼命的幸存者,论在任何时候都值得尊敬。当然,他或许有野心,想要在混乱时代得到多。这想法不奇怪。一个通过自己努力,得到同伴认可的人,的确可以得到应有的奖励。以前那种拼爹拼背景拼家产的肮脏时代,坑害了许多优秀的年轻人。这种顽强执着的小家伙已经不多了。给他一些适当的帮助不算过分。我很好奇,也有些期待。说不定,他真会给我带来某种意想不到的惊喜。” 夜影听懂了这段话,赞同地点了点头 天空依然阴沉。 唐姿站在一堵厚厚的墙壁背后,手里握着一根从椅子上拆下来的木腿,半侧着身子,透过从额前垂下的发绺,紧张注视着外面街道上的动静。 她是一个很胖的女孩————身高一米六二,体重七十四公斤。 这是今年夏天的记录。 那时候唐姿总是觉得烦恼,总是每天为了如何减肥犯愁。她尝试过很多方法:生吞蓖麻籽,用决明子加荷叶泡水喝,每顿饭前用精确到克的天平为食物称重,拼命运动 “瘦”这个字似乎与唐姿缘。她总是用近乎冒火的眼睛盯着街上那些婀娜多姿的曼妙身影。总是像哈巴狗一样可怜巴巴看着商店橱里的漂亮裙子和高跟鞋。 她不是买不起,而是穿不了————胖胖的萝卜腿搭配裙子看上去显得有些怪异,纤细小巧的高跟鞋与之形成巨大反差。总而言之,唐姿在同龄人中属于被讥讽、嘲笑的那一类型。冷言冷语虽然不会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却总是背后用“胖妹”、“肥婆”、“母猪”之类的字句代替。 唐姿其实很好看。 鼻梁挺直,颧骨高凸,嘴唇很小,丹凤眼外加瓜子脸。如果不是被太多脂肪挤占了皮肤下面剩余的空间,她其实是个活脱脱的美人。 这可不是为了安慰而违心说出的假象————墙壁对面正好是一家店铺的邻街橱,平滑的玻璃表面映照出唐姿的身影。 她现在根本不胖,顶多算是结实。牛仔裤虽然又旧又脏,却紧紧裹住挺翘的臀部和双腿,看上去很是诱人。短上衣被丰满的胸部拱得高高外凸,领口敞开,露出体积庞大,足以令绝大多数女人羞愧嫉妒的**。 过去的几个月,唐姿感觉比自己花了几万块钱参加的所谓“脂肪燃烧训练营”管用。 每天都必须为了食物和安全奔波,随时都要注意从角落里扑过来的丧尸,还有来自其他幸存者不怀好意的目光。 寒冷的风猛吹过来,唐姿不由自主夹住胳膊,死死握紧手里的木棍。 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吃过东西。她感觉肚子饿得很难受,发出一阵阵稀奇古怪的声音。唐姿连忙缩紧肚皮,半弯着腰,用这种方法抑制肠胃里的动静,避免引来听觉敏锐的丧尸。 唐姿下意识地转过头,看看对面玻璃上自己的侧影。 差不多了,再瘦一些,就能名正言顺穿上超短裙和高跟鞋。 妈逼的!那些该死的贱货和男人再敢背后叫我“肥婆”,老娘一棍砸爆你们的狗头———— 这想法从很多年前就一直在唐姿脑海里盘桓,却一直没有付诸实际行动的机会。 看着镜子里自己傲人的身姿,唐姿泪流满面。 真的很饿。就连握在手里上粗下窄的那根木棍,也让她联想起美味儿的火腿。 爸爸死了,妈妈死了,奶奶爷爷舅舅姨妈都死了。 那天正好是家庭聚会,不知道是谁先咬谁,总之房间里所有人都在乱咬。妈妈和奶奶啃掉了爸爸的脑袋,爷爷把姨妈的大腿撕了下来,舅舅被奶奶推倒按翻在沙发上,咬破肚皮,然后像狼外婆一样开始啃脚趾头天啊!那多脏啊!舅舅的脚气和牛皮鲜特别严重,夏天脱掉袜子的时候,那脚散发出来的气味比屎还臭。 唐姿被陈耀从家里连拖带拽硬生生拉出来。很幸运,没有受伤。 很多人都觉得陈耀看上唐姿肯定是为了钱,或者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陈耀很帅,属于那种高大阳光,让人看了就觉得喜欢的类型。唐姿虽然皮肤很白,却肉乎乎的像吹足气的皮球。两个人站在一起论怎么看都觉得不相称。唐姿身边很多女友都不顾闺蜜友谊,恶狠狠的向陈耀下手。那帮**和贱人总是穿得很暴露,在陈耀面前搔首弄姿。不时摔一跤,或者穿高跟鞋崴了脚,再不就是看见老鼠蟑螂尖声惊叫,像发情的母猪一样朝陈耀怀里乱拱。 陈耀的处理方式只有一个:他总是笑笑,然后牵住唐姿的手,从旁边绕过去。 这让唐姿觉得很幸福。于是再次泪流满面。 唐姿妈妈是妇联主任,爸爸是派出所长,爷爷奶奶都是退休高干,家里虽说不是富商,却比普通人家有钱这些条件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唐姿外观的不足,也让她本能担忧起男朋友与自己相恋的真正目的。 她问过陈耀: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唐姿很清楚,女人主动提起这类问题永远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只有傻瓜才会承认是为了钱和地位。什么励志剧青春剧偶像剧里帅得掉渣的男人一例外都是深情款款凝视着丑女,然后用腻到令人想吐的磁性声音说:“我爱你”。 电视里的故事,等于传说。 陈耀对唐姿的问题有过答复————我喜欢胖妞。 只有这一句话。 然后,陈耀警告唐姿,以后不准再提这种愚蠢的问题。 风,越来越冷。 唐姿缩紧身子,紧张恐惧地朝着远处街口方向张望。 两周前,他们遇到一个从西面过来的幸存者。 他告诉两个年轻人,城市中央警备司令部那里有士兵,正在免费发放药剂。只要打过针,就不怕被丧尸咬伤导致感染。这消息让唐姿和陈耀很是兴奋,可幸存者却说那些士兵只管打针不管救人,也不会派发食物。想要得到真正的安全,还得往北面走。据士兵们说,那里有一个很强大的团队,有防御坚固的营地,那些人很和善,他们的首领姓苏。 唐姿和陈耀当时就决定跟着幸存者一起走。 为了减少危险,三个人只能选择中午这段丧尸活动频率相对较低的时间。很遗憾,昨天夜里,那个幸存者实在忍不住饥饿,在一家店铺里寻找食物的时候,被两头藏在货架背后的丧尸当场按翻。 唐姿和陈耀只能按照他说过的方向继续走下去。 北面,是一个方向。 没有具体的街道名称和门牌记号,也没有x加y垂直交叉的精准坐标。 丧尸在冬季低温环境下的活动频率显然比夏季频繁,在遍布丧尸的城市里行走也加困难。唐姿和陈耀所在的位置有些特殊————邻近几条街道都有数百头丧尸出没。它们似乎把这里当做家,早晨或者中午慢慢散开寻找食物,夜晚又回来聚集。 唐姿和陈耀等了一个星期,外面横街上终于驶过一辆车。尸群被引擎和震动吸引,纷纷离开原来的位置,朝马路尽头慢慢挪去。 他们趁机从藏身处逃出来,一直朝着北面跑。 这座城市几乎已经空了。 没地方问路,也没有人为他们指引方向。 两个饿得半死不活的男女只能捡着丧尸稀少的地方绕路走。于是方向渐渐偏移,来到城市东面。 半小时前,陈耀看到一头丧尸。 那是一个颈部被咬伤后变异的警察。浑身皮肉腐烂,感觉就像扔进泥浆里浸过,又捞出来晾干,表面撒上一层薄薄灰粉的异状人偶。它瘸了一条腿,走得很慢,在几十头丧尸中间慢慢落在后面。陈耀让唐姿带着木棍在这里埋伏,他独自过去悄悄跟着尸群,想要找机会把那头丧尸引过来。 丧尸身上的警服虽然破烂发臭,却可以看见它身上皮套里的枪和匣。 唐姿的肚子在不满地抗议着,胃里酸水泛滥的程度简直令任何孕妇都为之垂涎。她有些发慌,眼巴巴地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在聊、紧张、困乏的期盼下,街口终于出现了陈耀的身影。 他在拼命奔跑,身后跟着一大堆面目狰狞的丧尸。 “,逃!————” 陈耀冲到唐姿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叫:“被,被发现了,,跑吧。它们太多了。” 于是,街头上演夺路狂奔。两名逃难者身后尾随着数十头面目狰狞的丧尸。 本来就很饿,现在越跑越饿。 唐姿开始感到恐慌,陈耀的表现也跟她差不多。两个半死不活的情侣被疲惫与饥饿折磨得渐渐失去理智。 他们不顾一切地喊叫着,希望有人会站出来救救自己。 这种愚蠢的行为,完全来源于潜意识当中文明社会的制度残余。 唐姿一直在哭,陈耀拼命地喊。 夹杂着绝望与希望的尖叫在城市上空盘旋。引来了多丧尸,却没能带来最为期盼的拯救者。 地面在微微颤动,远方道路尽头出现了一辆重型货柜卡车。沉重坚硬的金属车身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变形金刚擎天柱,车头正前方却没有镌刻汽车人标志,而是蓝白相间的“盛飞”集团徽章。 不是一辆,而是整整一队。 车开得很,根本没有想要减速的意思。如果不是陈耀见势不妙,连忙抱着唐姿两个人横向扑出路面,恐怕当场就被狂暴的卡车碾成肉酱。 这种幸运并未波及到紧跟其后的丧尸身上。它们被巨大的惯性撞飞,被厚重的橡胶轮胎活活碾碎,被冲速剧烈的车身带着,当场撕裂当车队在马路上渐渐挺稳,一路追赶过来的丧尸已经寥寥几。十五、六个全副武装的枪手从车厢里跳下,他们各自选定目标,瞄准丧尸头部开火。密集的枪声过后,地面上已经横七竖八躺满面目可憎的尸体。 “你们你们是谁?” 陈耀的疑问没有得到答案。 一个从越野车里跳下来的年轻男子大步走到唐姿面前。 他摘下墨镜,用粗糙而坚硬的手抓住她的肩膀,像玩具一样从地面上高高拎起。 这是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二十岁,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他太瘦了,以至于看上去有些发枯的感觉。穿着一套不知道什么牌子的休闲服,敞着衣襟,腰间配着手枪。脸色有些发白,显得不太正常。 唐姿扭动着身体,像疯子一样张牙舞爪,试图从对方手里挣脱开来。她龇牙咧嘴用双手扣住对方的胳膊,指甲狠狠抓进皮肤,带起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划痕。但这样做毫意义,却激怒了年轻男子,使他扣住唐姿肩膀的手握得紧,抓得牢。 他右手随时扶着腰间的皮带,左手丝毫没有想要放开唐姿的意思,冷漠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游走,就像商人在审视自己的货物。 “放开她————” 陈耀咆哮着从地上站起,立刻被几名武装人员用枪逼着连连后退,肩膀上还挨了重重一枪托。他忍住痛,从满是愤怒与凶狠的眼睛里挤出一丝强笑,进而扩张到整个面孔,笑意也变成带有几分谄媚的讨好。 “你您好!我们,我们只是逃难的,我们没有” 这并非变色龙一般的滑稽戏,而是为了活下去的被迫反应。 他必须保护唐姿,保护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为了达到目的,一切都可以放弃。 男人的尊严,算个屁? 正文 第七十九节 骤然 “抓起来————” 男子连看不看他一眼,直接冷冰冰的下达命令。 他伸手抓了在唐姿胸口狠狠摸了一把。察觉到丰腴乳房带来熟软触感的同时,也终于松手,把半死不活的唐姿扔给站在旁边的随从人员。摇着头,很不高兴地说:“实在太胖了,还是骨感的女人玩起来比较舒服。” 唐姿被双手反绑着押进车厢。 隔着被汗水浸透的绺,她心里腾起母兽般狂暴的火焰。 殴打、侮辱,还有最后这句话如果有机会,她会用刀子割掉这个该死男人的生殖器,扔到外面喂狗。 哦!不,应该是喂丧尸。 罗惊鹏从另外一辆越野车上走下来。他看了一眼被武装人员拖到旁边正用绳索捆绑起来的唐姿和陈耀,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你对他们的态度应该温和一些。” 罗惊鹏走到年轻男子身后,用特有的冷漠沙哑语调说:“这两个人很年轻,身体素质不错,属于稍加训练就能成为战士的A级货。我们现在人手紧缺,重伤或者杀掉他们都是极大的浪费。听口音,他们应该是本地人。很饿,也很冷。一个罐头,再来一杯热水,他们会对你抱以感激和信任。你刚才的举动实在太粗暴了,不应该这样” “用不着你来教我做事————” 不等罗惊鹏把话说完,年轻男子猛然转过身,粗暴地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在想些什么。林家还轮不到你来号施令。我爹那个死不掉的老杂种把你捡回来只是看你可怜,赏你一碗饭吃。没想到你居然越爬越高,哄得老头子连一阶强化药剂这种珍贵的东西都能给你不过那又怎么样?在我面前你就是一条狗。少用大道理来压我。我可是哈佛大学的留学生,不是你这种酒吧混混能比的人。” 罗惊鹏沉默了。 这些指控当然不是真的。 年轻男子名叫林宙,是林飞虎的第二个儿子。 林宙以前不像这样。 他是一个开朗、活泼的年轻人。林飞虎虽然家资亿万,林宙却没有动用家族力量,完全依靠自己考上了哈佛。他念的是金融管理专业。在美国,跟一个漂亮女孩之间产生了爱情。也许是因为东西方文化观念上的差异,两个人之间出现了第三者。备受打击的林宙选择休学回国,想要通过时间淡忘掉一些刻骨铭心的记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病毒爆,他亲眼目睹最可爱的小弟弟变成丧尸,整个世界陷入疯狂。 林宙开始怀疑周围所有人,对一切都充满戒备。就连睡觉的时候,枕头下面也压着手枪。 罗惊鹏知道这不是林宙的错。 这个年轻人本质不坏,只是被环境逼迫着变得疯狂。 当初,自己被林飞虎带回林家的时候,林宙还非常高兴的叫过自己“哥哥” 罗惊鹏没有争辩。 他转过身,走到被绳索捆住的唐姿和陈耀面前,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目光随即转向旁边的武装守卫,认真地说:“以五个搜索小队为先导,仔细探查周围的情况。如果没有大规模的丧尸,就尽快清理出足够的建筑。我们得尽快确定营地的位置。” 夜幕渐渐降临。湿冷的空气死死压制住从无数城市角落里散出来的血腥。越来越浓,挥之不散。 苏浩站在一幢二十多层高的楼顶,用望远镜默默观察着远处被灯光和火光交织的营地。 身穿黑色紧身衣的欣研站在身后。 楼顶四周都能看到团队警戒人员的身影。 楼下和临近的街道已经被控制。现任何异动,地面警戒小队会用短途呼叫器通知楼顶的人尽快离开。 林宙车队从东面驶入城市的时候,布置在废弃营地附近的警戒人员已经把消息回银行小楼。 “他们的人很多。” 夜色下的欣研皮肤白皙,紧身衣裤使身体显得纤巧凹凸。这种军制女式特战服质料细密,紧绷着皮肤,很薄,对活动毫无影响,却完美勾勒出身体每一个部分的细节和线条。 苏浩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目光却并未从望远镜前移开。 这段时间,他已经与武国光达成协议————由自己的团队负责分一部分免疫药剂,并且对逃难人群给予必要的帮助。 被丧尸占据的城市从来就不是军方的势力范围。 差不多明年的这个时候,大部分监察站就会取消。在难民当中分免疫药剂和挑选战士的工作,转而交由各大豪族财团来完成。 毕竟,在数百个城市里设置监察站会分散兵力和物资。几十个人的武装小队可以对抗小规模尸群,危机关头还可以达成直升机离开。这种情况会随着变异生物日益强大而产生变化。军方将制定新的作战计划,以新建基地市为核心,逐渐朝四周扩大安全地带。 苏浩掌握着庞大的粮食储备,他迫切需要扩大自己的团队。 出于对城内幸存者的怜悯,加上与苏浩之间的关系不错,武国光及其手下士兵会告诉那些未通过选拔的难民————在城市 北面,有一个团队能够给予你们帮助。 无论和平时期还是未来时代,平民对于军方的信赖程度永远强于豪族财团。 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银行小楼与杜天豪和曹蕊三处营地,总共救助了四百六十三名幸存者。苏浩把这些人全部转移到老宋控制的“城堡”。在那里,新进成员将接受血液注射,然后是长达一个月的定期血样检测。 现在的情况与几个月前完全不同。 活下来的人都很清楚,病毒爆是谁也无力拯救的灾难。 他们放弃了幻想,被迫面对现实。因为在最困难的时候获得帮助,这些人从团队成员拿到食物和水的时候,脸上表情几乎就像看见上帝显灵一样感恩。他们不断念叨着团队领苏浩的名字,在潜意识当中,已经把这个年轻人当做最值得信赖的对象。 这种事情不单是生在城内,城外也上演着相同的剧目————很多离开城市的人又重新返回,在野外流浪的幸存者因为寒冷和食物问题不得不向其他人求助连同城里送来的人计算在内,整个团队新进成员已经达到八百六十多人。 而且数量仍在增加。 周辰给这些接受过血液注射,仍在观察检测期间的新成员起了个外号————“幼蜂”。 这座城市里散落着很多幸存者。也许几千,或者上万。 苏浩从未想过要把这些人让出去。 他必须尽可能多的聚集“工蜂”。这种因为原型药剂而产生的思维变化,是他在未来世界酝酿逃亡计划时从未有过的。但不管怎么样,事实就是如此————他服用了原型药剂,他已经是“蜂王”。 “没错,他们的人的确很多” 苏浩喃喃着,慢慢放下望远镜,陷入沉思。 “盛飞”集团对这座城市的控制力度已经过了原先的估计。第三次,也就是眼前这支团队的规模和装备情况,都让苏浩感到惊讶。 总共一百六十二辆重型货柜运输车、二十一辆重型卡车、十二辆装有重机枪的轻型皮卡、九辆越野车、六辆三十吨重的油罐车,这些型号功能不一的车辆,占据了城市东郊的一个露天停车场,距离前两次被攻陷的废弃营地大约两百米左右。 显然,韩菲先导小队在这里建立营地的时候,曾仔细观察过周围地形,把这里当做大规模部队的后续集结区。 有近三千人随同这支车队抵达。 他们像蚂蚁一样肃清了周围的丧尸,从车上搬下各种电子仪器和战地警戒设备。有条不紊建立防御,设置警戒哨,搭建无线电通讯装置。动作和度虽然不及正规军,规模和数量却非常可观。 这就是从病毒爆前开始积蓄资本的集团。 他们拥有的资源和人力远远过苏浩。在和平时期几年的积累,根本不是苏浩这种从丧尸和死亡缝隙间拯救出来的幸存者能够比较。他们很庞大,很强,拥有的武器装备和资源数量足以控制整个城市。 未来世界的电脑里记录着所有豪族财团的名字。“盛飞”只是其中被列为第三等规模的小型集团。 苏浩注视着远处那些有灯光透出来的建筑。 有光,嘈杂的人声,轰鸣的汽车引擎丧尸对这些东西很敏感。那座因为旁边有水井可用,再次成为营地的大楼附近,已经聚集了数百头丧尸。不断有枪声从那个方向传来,其间夹杂着听不清内容的喊叫。那些营地建设者显然并不担心黑夜里的危险,灯开得很大,火烧得很旺,甚至就连夜风也送来淡淡的饭菜香气。 欣研秀气的双眉拧在一起,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她端起手里的狙击步枪,透过瞄准镜朝那个方向看了几秒钟,疑惑地问:“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不怕召来大规模的尸群吗?” 这也是苏浩想问的。 “轰隆————” 仿佛为了解答所有人内心的疑惑,从灯火辉煌的营地方向,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在夜幕的深黑色背景下,一座近百米高的大楼从底部被齐齐炸断,带着“吱吱嘎嘎”令人牙酸的折断声,从原先矗立的位置慢慢倾斜,轰然砸下,激起一片剧烈的震荡。 紧接着,是第二座、第三座 接二连三倒下的大楼阻塞了整条街道,杂乱的瓦砾从三个方向对营地构成保护。 虽然黑暗中密布尘埃,视线非常模糊,苏浩仍然可以看到营地楼顶正在架设四联装机炮,几辆从货柜车里开出的推土机正在瓦砾与碎石间忙碌。他们用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构成街垒,用快干水泥喷涂倒塌楼房之间的每一道缝隙。一些人做这些危险事情的时候,另外一些人就在旁边警戒。从黑暗中围聚过来的丧尸不断被子弹命中头部。虽然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却无法翻越这道高大厚实的屏障,只能伸长胳膊,不甘心地嚎叫着,朝站在街垒顶部的人乱抓。 是的,街垒。 利用倒塌楼房构成的街垒。 “这些家伙比我想象的更聪明” 苏浩慢慢皱紧眉头。 他知道“盛飞”集团的实力很强,却从未想过居然会强大到如此地步。 用炸塌大楼的方法构筑防御,意味着必须有足够的工程力量作为支撑。 丧尸不会永远聚集在水泥墙后面。 它们会渐渐散开,被倒塌楼房“关”在里面的人也要出来。 可以想象,这支外来团队肯定装备了大量工程机械。他们很可能以营地主楼为核心,层层建立防御。再动用大型机械和炸药挖开阻塞道路的废弃楼房这种构建营地的方法繁琐复杂,需要消耗大量人力和物资。但不可否认,在目前情况下,却是大量安置团队人员的最佳手段。 既然是大型团队,肯定会有后续增援。他们的人员多达数千,车辆和设备不计其数最重要的,这些人全副武装,看上去都受过短期训练。 他们比丧尸更难对付————丧尸抓咬只会造成病毒感染,免疫药剂已经把危险降至最低。子弹却会穿透强化人的身体,造成死亡。 整整一个夏天,苏浩团队里每一名成员都在忙碌和训练中度过。所有人都轮换着进行建造营地、射击、猎杀丧尸。他们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坚决执行苏浩的命令,尤其是所有被确定身份的“工蜂”,都拥有三阶以上的强化力量。 苏浩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消灭眼前这支团队。但他必须顾及己方的人员伤亡。 看得出来,“盛飞”集团第三次派出的团队人员数量虽多,却大多都是新手。街垒顶部操纵机枪的射手浪费了很多弹药,灯光下进行修补作业的很多人脸上仍有惊恐。 苏浩再次举起望远镜,目光朝营地内部延伸。 大楼附近正在堆砌环形沙垒。 一些全副武装的枪手聚集在卡车前,神情悠闲地抽着烟。 这种轻松格调与前面紧张的施工气氛形成鲜明对比。通过数量差异,很容易看出卡车前的枪手应该是队长之类的人物,而前面的工人很可能加入“盛飞”时间不长,甚至是被收拢之后逼迫着加入的难民。 苏浩的目光仍在无声无息地搜索。 渐渐的,他的嘴角开始弯曲,露出微笑。 他看见一名满头大汗的工人坐在地上歇息,旁边走过来一名武装枪手大声斥责。工人脸色涨红,愤愤不平地站起来。也许是因为动作慢了,被枪手重重一拳打在脸上。附近另外几名工人连忙跑过来劝说,把两个人拉开,却被枪手抡起枪托每人给了几下。最后,骂骂咧咧地走开。 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在苏浩团队里出现。 或者,这就是契机? “这些家伙不难对付。” 苏浩笑了笑,闪亮的眼瞳中,多了些充满智慧意味的东西。 忽然,他捕捉到一条从营地南面蹿出来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上衣被撕开,没穿裤子,头散乱。她选了一处没被丧尸围堵的缝隙,像疯子一样亡命逃出。 身后,几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正在追赶。其中一个还在边跑边系着皮带。 “保护她!挡住后面那些人————” 苏浩冷静地下达指令。 虽然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但他本能觉得,这个不顾一切亡命奔跑的女人应该对自己有用。 唐姿觉得脑子很乱。 直到现在,她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刚刚被两个男人强奸过,下身流着血,却依然跑得很快。 那些人是魔鬼,是妖怪,是比丧尸更可怕的怪物。 那个叫林宙的男人喝了很多酒。不知道他为什么喝醉了还有那么大的力气?他带着几个人走进房间的时候,陈耀已经在窗户边上磨断了绳子,正忙着帮自己解开。 “陈耀呜呜” 想起这个名字,唐姿忍不住放声大哭,脚下的度也越来越慢。 他本来有机会逃的。只要从窗户里跳出去就行。 他一直守着自己,不让那些人靠近。 他不断哀求,跪在地上求那些人放过自己。 他说他愿意留下来做任何事,只求放自己一条生路。 那些人一直在笑,把他像玩具一样耍弄。 陈耀被耍得团团转。 他们先是让他脱光衣服裤子,像狗一样爬。然后在他身上吐口水,甚至撒尿。 陈耀一直陪着笑,在自己身边来回打转,把那些人挡在外面。 也许是玩够了,或者应该说是侮辱够了,那些人开始用脚踢他,抡起拳头打他的脑袋。 陈耀的嘴和鼻子都在流血。 他苦苦哀求,那些人却越来越得意。 陈耀一个人没办法对付四个男人。那个叫林宙的男人撕开唐姿衣服的时候,陈耀像狮子一样暴跳着扑过来,怪叫着一口咬住他的耳朵。旁边几个男人连忙围过来朝他身上乱打。 陈耀咬掉了林宙的耳朵,浑身是血。 然后林宙惨叫着用刀割掉了陈耀的脑袋,像足球一样从窗户里狠狠踢出去。 正文 第八十节血仇 很惨,很血腥,就发生在自己眼前。 林宙恶狠狠撕裂唐姿衣服的时候,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两个人刚刚认识的时候,自己问过陈耀的那些问题。 “你为什么喜欢我?” “又是这种老掉牙的聊问题……” “我那么胖,你真的喜欢?” “女人还是丰满一些好,摸起来手感十足。我不喜欢啃排骨,你没听你妈都说,我喜欢吃红烧肉吗?” “我得减肥了,否则没办法穿裙子和高跟鞋。” “减个屁啊!这样子就很好。其实你很漂亮,胖瘦都好看健康最重要……” 带着阳光般微笑的陈耀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群野狗模样流着口水的狰狞男人。 他们,他们在强奸我—— 剧烈的撕扯,使唐姿从迷乱中清醒过来。 她不顾一切地尖叫着,却越发刺激着林宙和其他男人的视听神经。 他们脸上交织着残忍和亢奋,眼睛里喷射邪恶**的火光,嘴里叫嚷着兴奋和欢喜的喊叫。口哨、讥讽、嘲笑,你推我挤,一只只手从不同方向伸过来,抓摸和唐姿身上各个部位,让她法反抗,只能哭喊着,哀求着,惨叫着。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唐姿突然从几个男人手里挣开,抓紧站在面前一个男人的生殖器,像拔萝卜那样恶狠狠拖拽着,纵身跳出外。 她感觉手里握着的那条生殖器似乎断了,很多血喷溅到空中,又落在自己身上。 胖有胖的好处。虽是女人,力气却很大。 那里是二楼。唐姿跳下来没有摔死只是腿脚很疼,整个人仿佛被重力压缩过,站起来都觉得艰难。 唐姿掉落的位置很巧,旁边有一个土坑,里面有一颗歪斜的人头。他张着嘴,露出发白的舌头,双眼上翻,表情非常痛苦。 那是陈耀的脑袋。 身后的楼上脚步慌乱,爆发出一阵哭天喊地的惨叫。 营地里很乱,操作工程机械的人来来往往。 警戒者的目光大多观察着街垒外侧,只有很少几个人注意到唐姿。 他们目瞪口呆看着这个只披着破烂衣服,几乎浑身**的女人从地上爬起来,紧紧抱住一颗人头,跌跌撞撞从倒塌楼房的缝隙间穿过,一直冲向黑暗深处。 这一切发生得太,以至于唐姿从户里跳出去的时候,人们根本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林宙光着身子站得很近。 他看到唐姿扯断了自己手下那名小队长的生殖器。喷泉般涌出的鲜血很热,其中夹杂着尿液特有的腥臊。这些肮脏粘稠的液体喷在自己身上,溅了满满一脸。 林宙的确不喜欢肥胖的女人。 不过唐姿有些特殊——她皮肤很白,脸长得很好看。 在美国失恋以后,林宙对女人一向没有太大的兴趣。如果不是今天喝了些酒,血液流速加刺激着身上发热,他也不会突然想起白天抓到的两个俘虏。 不光是酒,他还抽了些大麻。 留学的时候,很多人都在抽这玩意儿。很刺激,很过瘾,药劲儿过后却很空虚。 下意识地舔舔嘴唇,有些咸,很恶心。 林宙呆站着,双眼瞪到了极限,极端的恐惧凝固在他脸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一个被几个壮汉按住的女人,居然还有力气挣脱,扯断整条生殖器。 “抓住她——我,我要撕碎这个该死的贱货——” 他声嘶力竭地喊叫,手忙脚乱地穿上衣裤,带着一大帮人,乱哄哄的朝楼下跑。 林宙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变成丧尸,然后老爹林飞虎一枪打爆了弟弟的脑袋。 这世界就这样了。就算我不杀他们,他们一样要被丧尸吃掉。 老子注射过强化药剂,比普通人强大得多。 他们算什么? 反正,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见鬼的法律。 被**控制的男人是野兽,从迷乱中清醒过来的野兽狰狞而恐怖。 几十个人沿着唐姿逃跑的路线追了上去。他们受过训练,带着枪,论奔跑速度和耐力都要超过那个浑身**的女人。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边的混乱,各种命令像病毒一样朝每个人耳朵里扩散。一些警戒人员也不再关注街垒外面的丧尸,转而把目光投向黑夜深处那团白乎乎的身影。笑着,幻想着,甚至和周围的人打赌——看谁跑得?谁能第一个扑上去?唐姿没有穿鞋。光着脚,在满是瓦砾的地面上奔跑,根本就是世界上最残酷的折磨。皮破了,血流出来,她仍然死死抱住怀里的人头,不顾一切朝前狂奔。究竟要跑到哪里才算安全?唐姿自己也不知道。林宙摇晃着身子,咬着牙,跟在后面恶狠狠地叫嚷:“追上去抓住她!谁跑得最,老子赏他十个女人——” 这并非空泛的大话。这座城市里还有很多幸存者,女人也不少,总能挑出一些年轻漂亮的。 一个追赶的男人猛然爆发出不亚于短跑冠军的速度。他满面狂热,伸长胳膊牢牢抓住唐姿的肩膀,将她狠狠拽翻。 一群人立刻围了上来。唐姿面色慌乱地霍然站起,抱着陈耀的脑袋朝人缝里钻。另外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挡住她的逃路,抓住头发,唐姿顿时发出几乎要刺破耳膜的惨叫。“砰——”一群雄性野兽张狂的大笑,掩盖了从远处突然传来的枪声。高大男子只觉得脖子上被某种硬物击中,炸开,方向……似乎是后面。他松开手,下意识地摸上肩膀,却惊恐比地发现:脖子断了,肩颈之间被炸出一道可怕的裂口。可以摸到坚硬的骨头,还有湿黏黏的血。 紧接着,失去支撑的头歪朝一边,整个人重重仆倒。 苏浩带着一群人从反方向冲过来。 他冲在最前面,分开双手直接扣住两个男人的喉咙。旁边的人只听见骨头和喉管被巨力捏断的裂声,看见两颗脑袋像熟透的苹果一样从肩膀上掉下来。被活活捏断脖子的两个人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被扔到地上的时候,他们的腿还在节奏地抽搐着。 欣研右手控枪,左手把一件军制迷彩外套披在唐姿身上。她的双眼发红,像母狮一样把唐姿搂在怀里,龇着牙,满面凶暴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虽然手里也有枪,但对方凶残狂暴的举动震慑了林宙一方所有人。 “退回去,干掉他们的警戒兵——” 苏浩伸开双手,警惕地注视着对面的人群,一步步慢慢后退。 之前他就仔细观察过,这些人没有夜视仪,黑暗中的视线范围有限。他们还必须分出部分力量注意街垒另外一端的丧尸。只要慢慢退到黑暗深处,任何武器都法发挥效果。 强化人的视力远远超过普通人。 在相同的距离,苏浩一方的狙击手可以干净利落干掉对方。 今天晚上原本只是侦查,连同欣研在内,苏浩只带了十几名手下。不过,“盛飞”集团的人员构成情况已经很清楚——其中起主导作用的核心成员大约只有十之一、二。只要杀光他们,这支刚刚驻扎下来的团队就会陷入混乱。 唐姿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 苏浩等人保护着这个可怜的女人,慢慢后退。 这动作显然是实力不足,心虚的表现。 林宙带着一群人,摇摇晃晃地追上来。 大麻的效果还没有消退。林宙记得自己注射过强化药剂。沉浸在迷幻中的大脑让他觉得自己力量穷,是打不死的黄金圣。l士,是超级赛亚人。 “都楞在这里干什么?追,追上去,干,干死他们——” 林宙抓过旁边一个男人的突击步枪,扣住扳机朝对面的黑暗猛射。 他瞪大双眼,张大嘴,像电影里面对上万敌人独守高地的英雄一样嚎叫。三十发子顷刻之间已经射空。林宙扔掉发热的枪,狠狠吸溜着鼻子,重重踢了一脚另外一个男人的屁股,疯狂叫嚣:“追!给老子追——” 突然,黑暗深处再次响起激烈的枪声,炽热的雨密集倾斜过来。 站在原地的人群被打得四散仰翻。他们惨叫着,抱住被子洞穿的大腿往回爬,拖着满是鲜血的身体寻找掩护。这些动作在早有预谋的对手面前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十几个人被当场射杀,两人重伤,奄奄一息。 黑暗中再次闪现出苏浩的身影。他迅速跑到腿部中的林宙身边,扣住对方肩膀,将整个人倒提着拎起,然后离开。 林宙觉得眼前骤然变黑,胸口如同压上了一块巨石般喘不过气。剧烈的疼痛从腿部伤口传来,被颠倒的整个世界也在不住地摇晃着,根本从辨识方向和位置。他没办法挣扎,引以为豪的强化人体质在苏浩面前没有丝毫作用。只能像一只被老鹰抓住的兔子,睁着眼睛等死。 苏浩原本只想一阵乱枪杀光所有追上来的人。 林宙的表现却让他改变了想法。 林宙很年轻。 年龄,加上张狂的外表,还有那些人俯首听命的举动,都表明他的身份在这支团队里绝对不低。甚至可能是领队之类的人物。 抓住他,应该很有利用价值。 罗惊鹏收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战斗早已结束。 地面上到处都散落着尸体。碎肉和污血相互混合,被干燥的水泥块和尘土吸附着,变成一堆堆半干不湿的凝固物。 罗惊鹏脸色阴沉。他提着突击步枪,在几名亲信的护卫下,一具具仔细查看着尸体上的伤痕。 虽是夜间,应急灯发出的淡蓝色光线足够照亮黑暗,让他看清楚眼前这些死状凄惨,面目狰狞的尸体。 大部分人死于枪击。子命中部位几乎都是胸口以上的要害位置。 很准,丝毫没有散射导致的孔偏移。 这表明狙击者受过良好的射击训练,经验丰富,甚至比正规士兵强。 这绝对不是夸大其词——罗惊鹏被林飞虎引为亲信之后,曾经派去非洲分公司负责矿场业务。在那里,罗惊鹏涉及过当地几大部族之间的纠纷。情况最糟糕的时候,他甚至带领公司武装职员参与小规模战斗。单就个人战力和眼光,他并不弱于非洲那块混乱土地上的任何雇佣兵。 罗惊鹏对掳走林宙的这些神秘人本能感到畏惧——死者身上的伤口表明他们死于5。8毫米口径的制式步枪。从子在身体内部翻滚和造成伤害程度来看,当时的射程不会低于八十米。在这个距离,以点射方式直接命中要害,绝对不是普通人。 还有,战斗发生在夜间。营地那边的灯光不可能照射到如此之远的距离。在黑暗中仍然能够保持如此之高的精确率……难道,他们拥有夜视设备?还是红外线战瞄装置? 不断有人从营地里赶过来,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来回逡巡。很多人站在罗惊鹏旁边,满面震惊地看着那两具喉咙被捏断的死尸。相比其他被枪打死的人,他们显得尤为抢眼,死状令人发指。 “盛飞”集团的直属成员当中,很多人都知道军方已经开发出“强化药剂”这种东西。 他们见识过包括林宙在内公司高管那种怪异而强大的力量。被活活捏碎喉骨的死法在他们看来并不稀奇。然而,眼前这两具尸体整个脖颈被完全扯断,头部与身体彻底分离。 “捏碎”与“断开”根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对力量的需求,已经强大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一名满面惊骇的亲信走近罗惊鹏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罗。惊鹏努力控制住想要发抖的**,以听起来尽可能沉稳的语调说:“多叫些人过来,把尸体都带回去就地掩埋。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把他们留在这儿会引来多丧尸。而且……不合规矩。” 说着,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在夜幕掩盖下边际的黑暗。很不甘心,也不畏惧地说:“告诉那些回去的人,这里发生的事情不要乱传。尤其是二少被人抓走这件事,消息绝对不能扩散。加派三倍的人在营地四周警戒,加街垒施工速度。等到天亮,派人到城里仔细搜索一下,再跟监察站方面联系,看看是不是他们下的手?先搞清楚再说。” 亲信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地问:“要不要向总部发报,告诉他们这里的情况?” 罗惊鹏沉默了近半分钟,缓缓点着头,语调听起来有些诡异:“转告总部,这座城市的情况比想象的复杂。我们损失惨重,急需增援。” 清晨的曙光照耀着整个城市,黑暗渐渐退去,空气仍然很冷,却刺激着大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银行小楼的警戒范围一再扩大。临近几幢清理过丧尸的大楼都设置了火力点。天台和楼层之间装有牢固的滑索,楼下的落点附近都停着一辆随时可以发动的汽车。 这些严密措施已经不单是以变异生物为对手,很大程度上是防范其他居心叵测的人类。 唐姿穿着一套宽松舒适的女式家居服,坐在三楼一间客房的床上。 她脸色苍白,目光呆滞。散乱的头发虽然被欣研慢慢梳理过,却法掩盖唐姿眼眸深处的悲伤和痛苦。 她一直抱着陈耀的头。像最珍贵的宝物,死也不肯松手。 欣研坐在唐姿身后,轻柔缓慢地梳理着她的长发。上面沾染了很多血和尘土,还有很多被连着发根用力扯断,露出渗有暗红色血点的头皮。 陈耀的头早已冰冷。嘴唇肿胀,皮肤变成暗淡的灰色。他微张着嘴,露出带有黄垢的牙齿。仿佛正准备说话,双眼却翻着白睑,显露出令人恐惧的死状。 “想开点儿,有很多人都死了。我们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如果他还活着,肯定不愿意看到你现在颓废的样子。” 欣研和声悦语地慢慢劝解。从回来到现在,她一直在努力劝说唐姿。 作为女人,她能够理解唐姿的痛苦和感受。 楼下,传来一声惨烈至极的尖叫。 这声音像电流一样使唐姿悚然猛颤。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着身后紧闭的房门,呆滞已久的眼睛里释放出魔鬼般森寒的目光。 唐姿听得出来,那是林宙的声音。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男人夺走自己幸福和希望和男人。哪怕烧成灰,唐姿一样能够找出林宙肮脏比的残骸。 唐姿觉得大脑里的图像有些混乱。 林宙的身影和丧尸交相混杂,丑恶的面孔渐渐重叠。 法分清楚谁是人? 谁是可怕的变异生物? “姐……姐姐!” 唐姿知道欣研的名字。 但她觉得,这个时候用这种亲昵代称可能容易让自己达到目的。 她转过身,声嘶力竭地恳求:“姐,让我杀了他。我要,我要砍掉他的头——” 正文 第八十一节借势 唐姿的眼里充满泪水和仇恨。强烈的报复意识占据了整个思维空间。此刻,她的大脑法容纳多的想法和情绪。 除了刻骨铭心的恨怒,就是疯狂到极点的杀意和虐意。 欣研怜悯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种言的举动在唐姿看来,等同于拒绝。 她睁大双眼,双膝一屈跪倒在欣研面前。后者连忙伸手想要将她搀起,唐姿却以的速度将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 “求你二姐,求求你!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一一一一” 唐姿脸上满是泪水和鼻涕。 她早已没有了尊严,现在是彻底放弃女性在文明时代特有的矜持,像泼妇一样嘶声喊叫着:“把那个该死的杂种交给我。我二我,我愿意做任何事情,付出任何代价一一一一我要杀!要杀一一一一” 欣研拉住唐姿的隔壁,把她整个人直接抱起,搂在怀中。 欣研轻拍着这个女孩的肩膀,像亲人一样抚摸着她的背,凑近耳畔温和地劝慰:“别急,我们会帮助你。他是你的,你想怎么做都行。”两个女人相互紧贴着,都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体温。欣研可以听到唐姿剧烈狂跳的心脏逐渐恢复正常,紧绷的肌肉表明她并未放弃脑子里的念头,而且越来越强烈。 欣研毫不怀疑唐姿刚才说过的那些话。于是她松开手,从随身携带的急救包里取出一支针剂,递给唐姿。 “这东西可以让你对丧尸免疫,能够让你变得强大。记住,这是我们的首领给你的。是他给予你的力量。” 唐姿接过针剂,眼睛里下意识地闪现出昨天晚上救了自己那个高大男子的形象。 欣研仿佛看穿了她此刻脑海里的意识。微笑着说:“他日li苏浩。” 当夜影搭乘的重型直升机在小楼外面马路上徐徐降落的时候,苏浩正在小楼地下室里审讯林宙。 大麻和酒精的刺激效果己经消失,空虚和疲惫占据了整个身体。林宙现在感觉很难受。 他不断打着呵欠,就像是刚刚被上百名饥渴怨妇轮流蹂踊过,整个人空落落的。 没有食欲,感觉不到饥饿与干渴,脑袋发胀,身体酸软。 想睡觉,却被麻木的神经控制着肌肉,疲惫奈地睁大双眼。苏浩从未来世界传送过来的海洛因全部转换成了腐菌激素。 不过,他有很多从城内医院里找到的吗啡和杜冷丁。 林宙属于半瘾君子,对这类药物的身体反应还算敏感一一一一第一支杜冷丁注射后的感觉很不错,他开始强烈要求注射第二支、第三支二就这样,利诱加威胁,苏浩从林宙嘴里得到了关于“盛飞”集团在这座城市设置据点的所有情报。 收到楼顶警戒人员的报告,苏浩立刻离开审讯室,前去迎接刚刚走下飞机的女中校夜影。 她像往常一样穿着高跟鞋和军官制服。紧贴皮肤的高面料使双腿看起来笔直,高跟鞋紧绷着洁白细腻的足面。制式衬衫很紧,衬托出饱满的乳峰,显得加挺拔。高翘的臀部使细软的腰线比诱人。每一次迈步,都会牵动胸部上下颠动,释放出强烈逼人的起伏。 “你就是苏浩?" 夜影脸上是根本不加掩饰的冷漠与高傲。这两种东西似乎已经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自然而然外放,法伪装,不可能修饰变化成为加温和的表情。 苏浩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来接运那具拥有昆虫特征的丧尸。这是科学院签发的命令书。”说着,夜影从旁边一名卫兵手里接过几张证明文件,递给苏浩。后者仔细看了看文件内容和末尾的印鉴,侧身作了个“请”的姿势,说:“请跟我来。” 地下室里仍然弥漫着血腥。 拉开铁门,扑面而来的冷意使人浑身一颤。 紧接着,目光和注意力都被躺在手术床上,有大量冰块夹杂其中,状若石雕的丧尸所吸引。 夜影从衣袋里摸出一副橡胶手套戴上,大步走进房间,在解剖开的丧尸身上仔细翻看着。 这种冷漠冰寒的态度,使围聚在附近的团队成员感觉很不适应。他们对这名高傲的女军官产生了本能的敌意。 苏浩站在夜影旁边,用余光小心翼翼地飞膘。 他很感概一一一一逃亡了将近一个世纪的时空,仍然还是遇到了未来世界的熟人。 夜影,是科学院里位列胖子院长之后的第二号人物。 这种排名并非专指掌握的权力和资源。而是她的自身气质,还有对其他人的影响。 她是一块冰。 冷漠,艳丽,几乎从不对人绽放微笑。 未来世界,苏浩在科学院呆了几十年,看到过数以千计的男人对夜影展开追求。 她似乎对于“浪漫”这种东西天生免疫一一一一玫瑰花从来都是扔进垃圾桶,巧克力全部送给基地市外的流民。她对王启年绝对服从,却并不盲目。很多人都说她跟胖子院长有一腿,但不知道为什么,直到苏浩逃亡的时候,两个人仍然没有结婚。 结不结婚,其实只是表面上的形式。 眼前的夜影比苏浩曾经的印象年轻。 记忆中的夜影眼角己经出现皱纹。那个时候她同样每天都穿高跟鞋和紧身制服,身材火辣,饱满的胸部让很多年轻女研究员相形见惭。完美的身体曲线就算文明时代的嫩模都觉得自卑。尽管面容苍老,但她依旧美貌,依然冰冷,对男人充满限诱惑。 夜影的朋友不多。 苏浩算是一个。 他们之间谈不上有多亲密,却多少能讲上几句话,对某些话题有共同语阵匀0 这一点己经非常难得。要知道,除了胖子院长,夜影几乎从不搭理任何男人。 就在利用时光机逃亡之前,夜影仍在为苏浩的事情奔走。她和王启年一起,共同对垂涎时光机的豪族财团施加压力,却被对方欺骗,迫使苏浩不得不离开未来,返回现在。 苏浩走到手术台侧面,取出一份日常观测记录,递了过去,认真地说:“这是冷冻状态下的病毒培养数据。你们最好把它立刻装箱运走。这里设备有限,冰块的降温效果不是很好,我只能尽量保证它的头部不被腐化。那里很关键。” 夜影慢慢地看了他一眼,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片刻,她侧过身子,让跟随在后面的四名士兵走进房间,把尸体装进形状像棺材一样的冷藏箱。 苏浩走到夜影身边,看看腕上的手表,说:“你们最好赶离开。这一带不安全,我们已经连续发现十几头变异血尸。它们的数量正在逐渐增加,除了这些变异生物,附近还有不少外来团队。昨天晚上我们跟他们交过火,对方人很多。” 这席话,让夜影有些诧异。 她不禁微微眯起双眼,仔细打量着苏浩。 夜影很漂亮,冰冷的气质使她对男人充满特殊意味的诱惑。 因为身份和职位的缘故,她几乎成了老胖子王启年的代言人,很多时候都需要外出公干。论军方还是财团,负责接待的男人都会对她产生强烈的惊艳,继而就是比热切的追求或者献媚。 夜影对这种情况非常讨厌,却被迫习惯。连续十几次折断对方不怀好意伸过来的手指以后,她已经不再与任何人握手,谈不上什么保持亲近关系,接受追求之类的说法。 当然,王启年是个例外。 这个老胖子身上有种非常特殊的东西,或者应该说是气质,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夜影。 只不过,她从未点破,王启年也从未表现的主动。 没有情书,没有玫瑰,甚至连摸摸手这种小动作也没有。 苏浩是夜影遇到的第二个例外。 他很英俊,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一种对工作和责任的狂热。 这种气质与老胖子王启年尤为相似。 他没有东扯西拉,没有借故生端请自己吃饭,用花言巧语让自己留下来,也没有狂热而聊的求爱语言。而是直截了当把最重要的事情放在第一位,用简短字句安排最为紧要的步骤二怎么说呢?夜影感觉到从苏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自己很舒服,可以发展成为友谊。 能够让她产生好感的男人,的确不多。 夜影冷漠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仍用标志性的冰冷语调说:“你己经被晋升为m级别研究员。配发的研究和通讯设备正从成都基地空运过来。你拥有一条与院长直接通话的专线。他需要你的最报告,喜欢有特殊见解的人。” 苏浩淡淡地笑了。 他知道夜影的习惯一一一一这个女人其实并不像外表那么冷漠。她只是不喜欢笑,言语当中却隐藏了很多具有提示意味的信息。如果听懂她的话并能理解,就能得到赞赏和认同。 苏浩不知道夜影是否注射过强化药剂。他从对方身上感受不到强化细胞的气息。 未来时代,王启年和夜影在科学院都属于老不死的怪物。自己离开的那一年,据说夜影已经一百七十多岁。 他曾经管夜影日l}“姐姐”。 这种亲密的称i胃即便到了现在,仍然如此。 苏浩从未想过要与夜影产生超乎友谊的亲密关系一一一一他很喜欢欣研,夜影的实际年龄对所有人都是未解之谜。如果王启年那个老胖子知道自己动了他的女人,后果二恐怕比触怒地狱魔王还恐怖。 没有客套的寒暄,士兵和团队成员带着冷藏箱离开地下室。 走出小楼大门的一刹那,夜影转过身,把一直拎在手里的公文包递给苏浩,冷冷地说:“如果需要武器装备和资源方面的帮助,你可以直接求助院长,或者是我。记住一一一一你是科学院的人。” 公文包里有一百支一阶强化药剂,一支二阶药剂。 直升机螺旋桨发出“隆隆”的旋转声,四名士兵在机舱里守护着冷藏箱,夜影最后登上飞机。即将关上舱门的时候,街道远处忽然传来引擎轰鸣。十余辆卡车,四辆载有重机枪的越野车正从城市东面驶过来,速度很 在这个距离,苏浩已经可以看清楚车头上“盛飞”集团的蓝白色标志。不知道为什么,这支气势汹汹的车队距离银行小楼一百多米远的时候,速度忽然慢了下来。最后,干脆停在那里,直接熄灭引擎。 夜影看了一眼远处的车队,把视线焦点转向苏浩,目光变得森冷锐利:“你比我想象中要狡猾。” 苏浩沉稳地笑笑,没有说话。 夜影的指责并非毫道理。 昨晚袭击过后,苏浩在“盛飞”营地外围安排了一部分监视哨。这些警戒人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对情况进行通报,营地里的动静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车队驶出营地的时候,苏浩就通过线电波知道有这么一帮人正朝着小楼方向过来。 他计算着时间,控制住与夜影交流的谈话节奏。 时机拿捏得非常巧妙,正好让开过来的车队看见夜影等人登上飞机这一幕。 苏浩的目的很简单一一一一直升机侧面涂有军方标志。夜影是军官。她和几名士兵从小楼里出来,搭乘飞机二论任何人看到这些,都会下意识把小楼里的人与军方联系在一起。 就好像和平时期的警车开道。跟随在后面车里的人不可能都是高官显贵。也许只是狐假虎威的小官员或关系特殊的小商人。 但不管怎么样,这种依靠外来势力衬托自己的举动非常管用。至少,可以让旁观者有畏惧意识,产生仰望和距离感。 夜影很聪明,她看穿了这一点。 苏浩没有辩解。 他看了一眼摆在机舱里装有尸体的冷藏箱,语调很是认真:“你刚才说过,我是科学院的人。” 夜影的冷漠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冰一般的目光也没有分毫波动。她注视了苏浩几秒钟,忽然拉大舱门间隙,转过身,指着横放在中央滑槽上的二十毫米可控机炮,命令机舱里的士兵:“把它取下来,连同药一起,都搬下去。” 十多分钟以后,沉重的机炮和药箱已经放在地面上,武器架只剩下三角形的金属支撑。 苏浩的思维已经变得轻松。 他的笑容比之前富于真诚,说:“谢谢。” 夜影在帮助自己一一一一故意让车队里的那些人看见从直升机上搬运武器,这比简单的送几名军人上飞机有说服力。 夜影的眼瞳仍然冷漠。 她冷冷地留下一句“自己小心”。然后关上舱门,飞机立刻在强大的旋转升力作用下腾空而起,朝着城市北面飞去。 差不多半小时后,罗惊鹏终于下定决心,带着一名手持白旗的随从,在一名苏浩团队警戒人员的引导下,走进银行小楼。 带领车队从营地里出来的时候,罗惊鹏充满狂暴的杀意。 很多丧尸被吸引到营地南方的街垒外面。沿着道路和昨天夜里留下的痕迹,避开尸群,朝城市东面搜索的武装小队进展也颇为顺利。 他们发现了银行小楼。 根据建筑外观和房间数量判断,认为盘踞其中的幸存者大约为六十至一百人左右。 刚刚发回这条讯息,该小队立刻中断了联络。 前往城内与军方监察站联系的另外一个小队也传回讯息一一一一他们见到了监察站长,说明来意。 可是,那个日ll做武国光的中尉,丝毫没有给予帮助和同情的意思。他的态度非常冷漠,异常坚决。 声称:按照军方与豪族财团签署的协议,这种平民之间的争端,应由“盛飞”集团自行解决。军方不会插手,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罗’惊鹏带着七百多名武装人员,气势汹汹冲出营地。 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往东前进的路上,他发现了十几头正在啃食尸体的丧尸。罗惊鹏消灭了丧尸,经过仔细辨别,确认残缺不全的这六具尸体,均为此前失去联络的搜索小队成员。 他们被枪击身亡,现场没有遗落任何武器装备。 显然,是城内的幸存者所为。 坏消息接二连三。 从昨天到现在,整个团队伤亡人员超过三十名。而且还是集团核心成员,不是略受训练,被胁迫的武装难民二烦躁愤怒之余,罗’惊鹏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之前的韩菲和林景疡小队会集团失踪? 不管是不是盘踞在小楼里那些人做的,他们都逃不出嫌疑。 攻下那幢小楼,杀光他们。 说不定林宙就在里面,还活着。 所有一切都源于猜测。但罗惊鹏有足够强大的实力达到目标。沿途,车队没有遭到攻击。 临近小楼的时候,却看到了夜影从楼里出来,然后是从飞机上搬下武器药的那一幕。 这让罗惊鹏感到惊惶,继而变得愤怒。渐渐冷静之后,他开始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军方不是不插手平民与集团之间的争斗吗? 那架飞机是怎么回事? 难道,小楼里的人不是自己寻找的目标?昨晚袭击营地掳走林宙的神秘势力,另有其人? 正文 第八十二节要求 数念头困扰着罗惊鹏。欢迎来到阅读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本能的感到畏惧,却不愿意放弃。看着那架直升飞机升空,离开,直至彻底在视线中消失。罗惊鹏才按捺下惊惶不安的思维,强迫自己保持镇静,命令手下呆在车上不得轻举妄动。 然后,带着几名亲信,打出白旗,朝小楼走来。 小楼外侧警戒森严。 内部,气氛祥和得感受不到丝毫异样。 房间里摆着一张圆形餐桌,苏浩和罗惊鹏分别坐在对面。桌子上有两杯热气腾腾的绿茶,没有第三个人进来打扰。很安静,很舒适。 白旗并非投降,只是让对方明白自己没有敌意。 苏浩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抱歉!没什么好招待的。你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 罗惊鹏一直注视着对面这个英俊而强势的年轻人————他身上散发出非常迷人的气质。对女人具有诱惑,对男人具有威慑。五官轮廓看上去有些混血,却毫疑问是亚裔。头发被剃得很短,很精神,身材高大而结实,与略显柔化的面孔形成鲜明对比。那些膨胀的肌肉从浅灰色套头毛衣下面凸拱出来,使身躯变得魁梧,显露出令人畏惧的力量。 罗惊鹏并不惧怕这样的对手。 他注射过一阶强化药剂。林飞虎赐予他的这种力量极其强大,使罗惊脞敢于直面应对任何敌人。 他唯一惧怕的,是对方的身份。 罗惊鹏的目光一直在苏浩身上来回扫视。他试探着问:“你是军人?” 苏浩没有回答。他把话题直接引到与问题毫关联的方面:“昨天,你们进城时候的动静很大。直接把楼炸塌,用这种方式构筑防御工事的确管用。可这样做会引来多的丧尸。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这座城市里很多尸群都离开了原来的位置,朝着你们所在的方向,也就是东面移动。” 这番话极具专业水准。 罗惊鹏听了很惊讶,很意外,有些失落,也终于放下高高提起的心。 他一直都把苏浩看做对手——潜意识认为,小楼里的这支幸存者团队,就是昨天夜里袭击营地的人。 现在看来,掳走林宙,杀死十多名武装人员这些事情,应该不是他们做的。 军方正在对丧尸进行研究。 这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罗惊鹏下意识的把苏浩与军方研究人员联系在一起————这并不奇怪,小楼里所有的人都穿着军制迷彩战斗服,武器也是制式的“95”自动步枪。 既然是军方研究员,就没有理由袭击营地。 但他仍然还想进一步试探:“你知道我们那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苏浩听出了对方话里隐藏的意图,巧妙分剥开自己的嫌疑:“你们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上百辆车,几千人,光是噪音就足够把整个城市东面所有丧尸吸引过来。紧接着又是楼房倒塌、枪声、灯光.……这种做法虽然能够提供足够的防御效果,却把你们自己也困在里面。要知道,丧尸这种变异生物相互之间有非常微妙的联系。它们通过声音和嗅觉对外界形成感知,也许还会像蝙蝠一样通过某种波段进行沟通。这一切非常奇妙,很神秘,这种可怕的物种对人类而言是陌生的,也是正在探索中的重要目标。” 这番话掺杂了大量专业词汇。没有夹杂个人情绪字句,着眼点完全以研究为目的。 罗惊鹏有些失望————他对苏浩定位已经确定改变为军方科研人员。 换句话来说,这幢楼里的人,与昨天晚上的事情毫关联。 正如监察站长武国光回复的那样:军方不会插手集团和平民之间的冲突。他们需要的只是从中挑选出来,适合成为战士的人。这座城市很大。袭击林宙的,也许是其他幸存者团队……罗惊鹏丝毫没有注意到,苏浩眼睛里掠过一抹诡异的冷笑。最初是韩菲小队。然后是林景殇中队。现在,是整整几千人的大型团队。林宙已经招供:他们是“盛飞”集团派出来的第三批增援。再过几个月,还会有一千多人和大批物资陆续抵达。 苏浩需要大量“工蜂”也需要物资。 他已经不再是最初那个从未来世界仓惶逃离的亡命者。 原型药剂给予了他组建势力的资本。 当基础部分得到强有力保障的时候,**和野心自然也随之膨胀。 苏浩不容许任何人染指这座城市。 他并不满足于歼灭“盛飞”集团的增援团队。而是想要把包括人员物资在内的所有东西全部并吞。 如果说,这种想法在昨天晚上进行远距离观察的时候,仅仅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那么,唐姿的出现,紧追不舍继而被自己捕获的林宙,还有消灭所有追杀者的举动,都意味着苏浩正利用手里的有限资源和条件进行布局。 很凑巧,他刚刚递交了关于血尸和类人的报告,科学院方面在这个时候派出夜影过来接收尸体。 紧接着,抓获林宙,从林宙嘴里得知了很多有用的情报。 由于前面两只小队全灭,罗惊鹏对这座城市的情况一所知。 昨天深夜里的黑暗,掩盖了苏浩团队袭击者的所有踪迹。 他正在张开大嘴露出獠牙,猎物却懵然不知。 当然,正面冲突是非常愚蠢的举动————苏浩知道,己方团队优势在于所有成员都是强化人,拥有超卓的感知和体能。 然而,“盛飞”集团配备了大量枪械,甚至还有联装对空机炮这种大威力重型武器。 一味强攻,即便能够战胜,也必须付出惨重伤亡。 苏浩一直注视着罗惊鹏脸上不断变幻的表情。 震惊、失望、愤怒、犹豫……显然,这个男人的外表高大强壮,内心世界却一如他二十来岁的年龄般青稚。没有心机,喜怒哀乐流露于外表。甚至有些冲动。 原型药剂拓展、开发了苏浩体内一些在未来世界从未出现过的神秘感知系统。 他能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着一阶强化人的气息。 这种探查只对单方面有效。也许是能力压制,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其他人从未察觉到苏浩极其手下的强化能力。 时间,能够让原本珍贵的东西变得廉价。 强化药剂是军方控制豪族财团和平民的最重要工具之一。 这种东西的价值,会随着军方产能不断提升而降低。 在苏浩逃亡而来的那个世界,一阶强化药剂的使用率已经非常普遍。在很多流民小镇的酒吧或者旅店里就能买到。 就好像免疫药剂在病毒爆发初期产量不足,造成军方在前期几次战役中伤亡惨重。甚至就连kd01研究所这种重要机构也法全员配发。但随着多的流水线投入使用,免疫药剂的产量也迅速暴增。现在就连普通平民也可以得到,对付丧尸变得越来越容易。 然而,现在是黑色纪元元年。 军方严格控制着一阶强化药剂的外流数量。能够得到它的人,通常都是拥有权力和财富的大人物。用价比黄金来形容这种东西也不为过。 有一部分幸存者会通过外界刺激的方式,产生自然进化。 但苏浩并不认为罗惊鹏身上会出现这种小概率事件。 不言而喻————他应该属于“盛飞”集团高层。 而且,是接近权力核心的那种。 想到这里,苏浩笑了。 “我知道一些事情。” 他迅速飞瞟一眼神情黯淡的罗惊鹏,漫不经心,却充满限诱惑地说:“可能……对你有用。” 罗惊鹏猛然抬起头,目光中满含意外,夹杂着惊喜。 苏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这座城市里有很多人都还活着。你知道,一个人对付丧尸很困难,两个人就要容易一些。如果是三个、四个人围杀一头丧尸,只要控制住攻击节奏,把握分寸,就几乎没有任何危险。在随时充满死亡威胁的环境里想要活下来,就必须团结。” 罗惊鹏的眉毛紧蹙在眼睛上面。他紧抿着嘴唇,全神贯注仔细听着苏浩说出来的每一个字。 “我在这座城市里研究丧尸已经有一段时间。对这里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 苏浩的第一句话,就把自己从首要怀疑对象群体中剔除,将身份转为合作者。 “城里有很多幸存者团队。我们给所有人发放免疫药剂,对他们的所在位置和实力都比较清楚。你的营地在城市东面,沿着连通那里的马路一直走,有几个幸存者团队距离那里很近。昨天晚上你们弄出来的动静很大。要知道,对于“热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不仅仅只是丧尸。” 罗惊鹏的眉头稍微松开一些。他听懂了苏浩话里的潜台词。 “我不确定是否有人知道偷袭者的真正身份。但肯定有人看到了什么。” 苏浩的语调充满难以抗拒的诱惑:“我负责给那些人发放免疫药剂,偶尔也会给他们一些食物。我们跟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不错,不会隐瞒秘密。” 罗惊鹏没有思考太久。他直截了当地说:“我这边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失踪了。可能是被那些人抓走。我得找到他,而且必须活着。” 苏浩缓缓点了点头,身体朝后靠在椅子上。 他一直在微笑,富有磁力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悦耳:“想要弄明白这一点并不困难。从昨天到现在,时间过去的不算太久。据我所知,那些难民也没有对人肉的特殊喜好。如果动作一些,应该可以找到你说的那个人。” 罗惊鹏沉重地呼了口气:“他叫林宙。是我们董事长的儿子。” 苏浩对此全不在意,笑吟吟地说:“呵呵!任何事物都有它对应的价值,不是吗?” 这句话,让罗惊鹏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隐隐觉得苏浩在撒谎,却没有证据。 军方人员没理由白白帮助自己。 就像那个叫做武国光的监察站长,对“盛飞”集团进驻城市一事根本不闻不问。 直到苏浩提出“价值”这个词,罗惊鹏才终于打消最后的顾虑————如果把刚才谈话的内容看做一场交易,那么就能够解释自己的疑惑,苏浩的种种动作也符合逻辑。没错!就是交换。对方提供情报,从自己手中换到需要的东西。想到这里,罗惊鹏紧绷的面皮渐渐放缓。他注视了苏浩几秒钟,认真地问:“你想要什么?” 苏浩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 “这里距离成都基地很远。交通不畅。我们的补给情况很糟糕,剩余的给养只够维持两个星期。警备司令部监察站那边的情况跟我们差不多。单靠飞机运输,补充数量非常有限。在外面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基地方面给我们补充的物资主要是武器药。毕竟,这里到处都是丧尸。与其被那些变异生物吃掉,不如饿着肚子撑上一段时间。” 罗惊鹏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看到了夜影命令士兵们从直升机上搬下重机枪的那一幕。苏浩的说法与其吻合。 “你们的车队规模庞大,在城市东面弄出来的动静很大,没办法不引起注意。” 苏浩顺理成章把自己摆在旁观者的角度,继而提出要求:“看得出来,你们携带的食物充足。我需要三车。” “什么?” 罗惊鹏猛然抬起头。 他原本以为苏浩的要求最多只是几百公斤食品。没想到居然是以“车”为单位。 在和平时期,这种巨大的货柜卡车载重量有严格限制。考虑到道路状况及维护保养,上路的货柜车最大载重通常为五十吨左右。至于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去遵守那些毫意义的规章制度。 从北方基地过来路途遥远,沿途随时可能遭遇法预知的种种困难。因此,在物质保障方面供应量特别充足。”盛飞”集团此次派出的卡车均为300马力的“豪沃”。满载状态下,这种卡车可以装运上百吨的物资。 三车,就是三百多吨。 “这不可能——” 罗惊鹏断然否决:“我们必须依靠这些物资维持很长一段时间。最多.”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苏浩平静地打断了他的抗议:“另外,我还需要一辆满载的油罐车。三十吨载重的那种,要柴油。” 他非常清楚的说明所需油料种类和数量。 但这些话在罗惊鹏听来,却比荒谬和滑稽。 油料是整个团队的运动基础。没有油,车辆就是一堆废铁。 不要说是三十吨,哪怕三吨也不可能。 不等罗惊鹏开口,苏浩已经抬起右手,以非常平缓的姿态向下压了压,示意他不要激动。 “你要找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林宙……是这个名字没错吧?据你所说,他是你们董事长的儿子。呵呵!一个有身份的人,的确可以值这个价钱。” 罗惊鹏面色变得有些阴冷:“你确定能找到他?” 苏浩微笑:“把握很大。” 罗惊鹏再次陷入沉默。 他也再次萌生了“苏浩是骗子”之类的念头。 没错!军方在各个城市都设置了监察站。 在当地政府被彻底摧毁的情况下,想要维持如此之多的小型机构运转,必须投入大量运力保证补给。罗惊鹏知道这种补充肯定有相当难度,但苏浩的要求的物资数量实在太多,已经超过了正常范围。 “我知道你对此抱有怀疑。但你得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这是一次交易。你可以答应,也可以拒绝。” 苏浩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平静地继续话题:“三车食品,一车柴油。这就是我的要求。” 罗惊鹏不屑一顾地摇头讥讽:“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如果,再加上这个呢?” 苏浩微笑着,从贴身衣袋里摸出一支一阶强化药剂,平摆在桌面上,朝着罗惊鹏慢慢推过去。 武装车队在空旷的马路上疾驰。不断有丧尸从角落里走出来,蹒跚着扑向这些机械巨兽。偶尔也会出现几头遍体暗红色的血尸。它们一例外都被撞飞,或者卷入轮胎下面碾得粉碎。 韩晶带着三十名全副武装的团队成员坐在卡车上,加入了一直等候在小楼外面,“盛飞”集团庞大的战斗部队。 苏浩和罗惊鹏坐在同一辆越野车里。他神情淡然,谁也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 罗惊鹏的眼角一直在抽搐。 他不断的从口袋里摸出那支药剂,凑近眼前,像专家检验古代文物那样仔细辨别,努力想要找出其中可能存在的瑕疵。 从走出小楼到现在,这动作他已经重复了不下十遍。 药液很纯净,胶管外侧有详细的军制批号和生产时间。这些数据印鉴法作伪,也没人敢伪造。 换句话说,这药剂是真的。 在这个弥漫着混乱和死亡的时代,一支强化药剂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正文 第八十三节惊艳 罗惊鹏至今记得:林飞虎把那支药剂交给自己的时候,脸上流露出来的不舍和郑重。欢迎来到阅读 强化药剂属于重要管制物资。 即便在军内,接受注射的过程也有着极其严格的验证制度。根本没有可能从中贪墨,或者通过虚报注射人员数量牟利之类的事情。 林飞虎从军方弄到了两只二阶药剂,十七支一阶药剂。为了这些东西,他总共付出了四千多名从各地收拢,最强壮,最具战斗意识的幸存者。 这玩意儿价值昂贵。 比较下来,苏浩用这支一阶药剂交换的食品和油料,显得要吃亏一些 但这样做的效果很明显————罗惊鹏彻底打消了最后一丝怀疑的念头0 他确信苏浩是军方的人,也的确急需这些物资。 否则,用几百吨食物和油料换取一阶药剂这种好事,根本轮不到自己头上。 这个世界秩序混乱,豪族财团却仍然保有足够的粮食产地和能量来源。这些东西都是死物,可以重复生产。但人命只有一条。面对处不在的丧尸,谁都想变得强大,谁都想获得力量,谁都愿意付出所有去交换超越普通人的机会。 得到一支药剂,意味着往上爬的机会大。 眼角余光不断飞瞟着神情亢奋,面色激动的罗惊鹏,苏浩嘴角微微弯曲,露出一丝淡淡的浅笑。 他来自未来,很熟悉各个历史时期不同阶段强化药剂的价值。 两个月后,军方会再次投产三条的一阶药剂生产线。 明年三月份,一阶强化药剂将对豪族财团开放。以兑换的模式,从各个集团手中得到多经过挑选的强壮幸存者补充军队。与此同时,军方生产重心将偏向于二阶药剂。 物以稀为贵,物以滥而普通。 车队行进的速度很。空荡荡的街道上很少看见丧尸。看着外不断后掠的风景,罗惊鹏脸色变得越来越阴郁。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知道昨天团队抵达的时候弄出了很大动静。却没想到炸塌楼房的举动竟然吸引了如此之多的丧尸。沿途没有看见多少,就意味着团队营地方向肯定聚集着大规模尸群。上午收到消息出来的时候,罗惊鹏并不觉得街垒外面的丧尸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现在看来……显然有些失策。 不过话又说回来————利用倒塌大楼构筑的街垒非常坚固,丧尸根本不可能突破。 就在他脑子里冒出各种繁杂念头的时候,苏浩拍了怕前面司机的肩膀,示意停下来。然后他抬手指着正前方约莫百多米远的一幢居民楼,认真地说:“就是这儿。” 苏浩说过:他对这座城市很熟悉,认识大多数幸存者团队的人。 “这里是距离你营地最近的团队。不管昨天晚上袭击你们的事情是不是他们做的,至少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说着,苏浩推开车门,跳下车。 这里是曹蕊的营地。 苏浩预料过会出现的种种情况当中,就包括被外来势力在城内幸存者团队之间寻求支援,或者挑拨关系,谋求利益。 现在,“城堡”相当于整个团队的大本营。曹蕊和杜天豪各自带领一支五十人左右的小队,在城市其它方向设置的营地。他们和银行小楼之间互为依托,通过线电联络,在最短时间里做出反应。 三个营地,意味着扩大三倍的人员接触面,可以收拢多的幸存者。 外人法看穿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个世界没有电视,没有报纸,也没有狗仔队和勇于追寻事实真相的记者。任何居心叵测想要接近营地探听虚实的外来人员,一例外都会被杀。 血液当中那种神秘的黑色颗粒,决定了曹蕊和杜天豪的“工蜂”身份。 他们不可能叛变。 当然,在外人来看来,几个团队之间的关系很陌生,几乎没有联系,甚至可能敌对。 罗惊鹏带着两名亲信,跟着苏浩走进居民楼的时候,曹蕊刚好领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团队成员从楼梯上走下来。 她依然穿着紧身皮衣和黑色皮裤。平坦的小腹下面,修长双腿分又站开,充分诠释了“身材”两个字的真正含义。也许是为了凸显出腰身之间的完美比例,曹蕊抬起左腿虚摆在台阶上,配在胯部的手枪被高高挺起,圆润的臀部让所有注视这一幕的男人有种狂吞口水的冲动。 罗惊鹏见过很多女人。但他此刻仍然微微有些失神。曹蕊那双迷人的大眼睛一直注视着他,不时绽放出妩媚的笑,甚至逗弄似的挑起嘴角。 曹蕊走了过来,脚步像猫一样轻灵。敞开的皮衣里面是白色半透明衬衫,隐隐映出被黑色胸罩托住的丰满**。她在距离罗惊鹏差不多二十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很近,罗惊鹏和两名亲信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她长度惊人的大腿根部。 这一刻,他们只觉得血液流速加,生殖器括约肌也不由自主绷紧。 这并非好色,而是惊艳。 大多数男人看到美女的第一反应都是如此。 可能身体反应没那么夸张,但实际想法都差不多。 曹蕊显然很清楚自己对男人的杀伤力。她朝后撩了一下波浪状的长发,将身体贴近罗惊鹏,左手出乎意料地扶上他的肩膀,嘴唇凑近他的耳朵,喷吐着神秘芬芳的气息:“听说,你在找人?” 曹蕊的动作实在太夸张了。 惊艳的同时,罗惊鹏忽然感受到潜在的威胁,大脑里那根松弛的警戒神经骤然绷紧。 他想要后退,右手下意识伸到腰问去摸枪。曹蕊却“格格格”地笑着,左手死死扣住他的肩膀关节,像钢钎一般控制住罗惊鹏手臂神经。力量瞬间流失,从手指到胳膊都法活动。剧烈的疼痛和撕扯感让罗惊鹏陡然睁大双眼,几乎当场晕死过去。“砰砰——”曹蕊右手抽出佩在后臀部口径粗得惊人的手枪,直接瞄准站在罗惊鹏旁边的两名亲信扣动扳机。威力巨大的子准确命中对方眉心,将两颗头颅如熟透西瓜般轰爆。 这种变乱简直出乎意料。 罗惊鹏惨叫着,左手连忙抓住曹蕊的手臂,面目狰狞地反拧。 他的动作没有发挥任何效果————这个美艳柔媚的女人仿佛大力神转世,单手扣住自己的肩膀,分张开的五指狠狠按住颈大动脉,压制着咽部呼吸通道,使罗惊鹏近乎窒息。 她……她只用了一只手。 竟然,竟然有如此之大的力量? “你……你是强化人?” 失声问出这句话的瞬间,罗惊鹏忽然觉得想通了很多感觉迷乱的东西。那些先前有所怀疑,却被某些伪装掩盖的真相,清楚误显露在眼前。 他看见苏浩站在旁边,漫不经心地注视着这场杀戮。这个编造骗局的可怕男人双眼若鹰,牢牢盯着自己,散发出只有最强势上位者才有的凌冽气息 外面,传来激烈急促的枪声。 紧接着,是边际的惨叫,杂乱的脚步,惶恐比的咒骂、尖啸、哀求、哭泣…… 这一切很变得平静下来。很多人在咆哮,在威胁。耳朵里不断听见“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在原地……”、“谁动就打死谁”之类的狠话。 其中,最高亢最尖利的,是那个叫做韩晶的女人。 罗惊鹏只觉得浑身发冷。只有掉入陷阱的野兽通常才有这种感觉。 很糟糕。 很难受。 甚至连骨头都觉得发麻。 “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罗惊鹏死死盯着神情冷漠的苏浩和满面媚笑的曹蕊。 这可怕的事实让他感觉发抖,绝望。 没有人回答。 然后,罗惊鹏看到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唐姿。 他认识这个女孩。 昨天团队进城的时候,她和另外一个男的被林宙抓住。 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林宙是“盛飞”集团董事长的儿子,他有领导权,是强化人,自然可以做一些普通人看来法接受的事情。 唐姿脸上残留着淤肿和青紫。她手里握着一根粗大的木棍,龇着牙,像噬人恶魔般狠狠盯着罗惊鹏。 “等等!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你怎么……” “嘭——” 带有巨大力量的棍棒破空横扫过来,砸中罗惊鹏头部正面。左边面颊当即皮开肉绽,散乱的血水到处飞溅,鼻梁整个塌陷下去,就连两颗上门牙也被硬生生击碎。 曹蕊一直压制住罗惊鹏肩颈上的主要神经系统。他没办法反抗,甚至法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粗大的棍棒一次次凌空袭来。耳朵里全是杂乱的爆响,眼前满是朦胧血雾,脑海里一片空白。 即便是一阶强化人,也没办法抵挡这种凶狠残暴的力量。 唐姿要复仇。 她已经注射过苏浩的血,也服用过银骨。二十四小时后,就能成为真正的强化人。 她感激苏浩,感激欣研。 这种强烈的思维意识,是黑色颗粒的最佳成长空间。 只要满足复仇的**,唐姿成为“工蜂”的速度会比任何人都。 罗惊鹏只是第一个。 欣研答应过,还有林宙。 罗惊鹏几乎法喘息。 他双腿发颤,鼻孔和嘴里一直在冒血,耳朵里的声音变得非常怪异。连续重击使他再也没有任何能力反抗,脸色苍白。如果不是曹蕊扣住肩膀,他早就已经摔倒,瘫软成一堆烂泥。 暴虐,使唐姿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亢奋和感。 于是她再次轮高棍棒。 这一次,她要直接砸中这个男人的太阳穴。 唐姿有把握让那颗肮脏丑陋的头当场砸爆————你们杀了陈耀,老娘要从你们身上干百倍的找回来! 棍子挥舞在空中,带着“呼呼”作响的风声,重重砸下。“嘭——”苏浩的身形如同幽灵。没人看清楚他究竟是怎么越过将近十米的距离,挡在罗惊鹏面前,伸手抓住唐姿凌空挥下的棍棒。 “他没有参与对你施暴。充其量,只是一个旁观者。” 苏浩注视着唐姿充满熊熊火焰的眼睛,平静地劝说:“你的仇人是林宙,不是他。让他活着,我还有用。” 唐姿发红的眼角在微微抽搐,胸口剧烈起伏。她狠狠握紧木棍,长长呼出一大口淤积的怒气,沉默着,缓缓点了点头。 居民楼外,整个车队已经被控制。 苏浩和罗惊鹏等人走进大楼的时候,韩晶已经带着其余团队成员悄悄分散开来————“盛飞”集团所有人都看到苏浩和罗惊鹏坐上同一辆车。那个时候,他们脸上甚至带有微笑。于是,“盛飞”的人下意识把搭车的团队成员当做伙伴。却并未发现这些人在车辆四周寻找防护,不知不觉间对自己形成包围。 为了防止士气低落造成的负面影响,林宙和罗惊鹏都没有公开另外两支先头部队覆灭的消息。即便是他们身边的心腹和亲信,对这座城市同样很陌生。苏浩和曹蕊两个团队之间的关系不可能为外人所知。就在韩晶小队迅速分散的时候,居民楼周围几幢建筑的天台和口,也伸出一个个乌黑的枪口,瞄准车队里那些早已被锁定的目标。 昨天夜里观察“盛飞”集团营地的时候,苏浩就已经发现:这支规模庞大的外来团队,由两种不同身份的人构成。 第一种,应该是“盛飞”集团从病毒爆发前就开始秘密训练的核心成员。他们负责整个团队的管理,相当于军官。 第二种,就是那些构筑街垒,搬运货物,在卡车与营地楼房之间忙碌的工人。他们应该是从各个城市里收拢的幸存者。虽然可以得到食物和水,却必须承担重体力劳动。 就昨天晚上观察到的情况来看,“盛飞”内部人员分化严重。 如果不是为了生存所需,估计没什么人愿意被当做牛马使唤,不可能被人用枪指着脑袋,逼迫着干活儿。 苏浩审问过林宙。对方供认的情报与他的猜测出入不大。 罗惊鹏带出来的车队里,大约有七百余名武装人员。 “盛飞”只是一个小型集团。按照未来世界相关文件的记录,这类集团拥有的核心成员大约为二至三干人左右。昆明距离该集团北方总部很远。想要在短时间内收拢大量幸存者,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大量开设营地。因此,他们不可能专门为了这座城市派出近四分之一的“军官”。 从这些人当中判断出核心成员并不困难————他们的服装质地均为毛料,式样也与其他人有所区别。说话声音很大,带有命令式口吻。最重要的,他们胸前佩戴的“盛飞”集团徽章比一般人大,带有一圈银白色的镶边 所有这些,都是从林宙嘴里逼供出来的信息。 这个年轻的林家废物丝毫没有所谓的“骨气”————一针杜冷丁,一顿拳头,他倒空了自己所知的一切。 与罗惊鹏离开银行小楼以前,苏浩用线电通讯联络曹蕊,命令她提前做好伏击准备。 韩晶小队和布置在附近的狙击手目标明确。乱枪过后,被围的人群里多了八十三具尸体。除了判定身份的集团核心成员,还有十几个被收拢的幸存者。 被“盛飞”集团收拢的平民不是专业军人。他们完全因为食物和水而聚集到一起。转运到集团总部所在北方基地后,接受的训练大多是驾驶车辆、耕种、机械维修和生产之类的技术。他们会使用枪械,战场反应和进攻意识却远远不如士兵。在训练营里,他们通常会因为小错误招致教官殴打、责罚,甚至的残酷的鞭刑……他们对“盛飞”几乎没有什么认同感,谈不上凝聚力。 充其量,只是一群被暴力和强权收拢的武装平民。 领头的人都死了。 狙击者命中率很高,仓惶和恐惧使活着的人忘记反抗。 他们握着枪,躲在车身后面,浑身发抖偷窥着外面。当四辆经过改装,车头上架着重机枪的越野车从不同方向围上来的时候,他们彻底放弃了希望 放下枪,双手抱头,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慢慢集结成乱哄哄的队伍。一双双眼睛里透出恐惧,还有茫然。 曹蕊陪同苏浩走出居民楼,站在高高的台阶上。 从这个角度,她近距离观察着这个年轻人的侧脸。 他拥有智慧、果断、强韧和从容不迫的特殊气质。很勇敢,像狐狸一样狡诈。他知道应该如何掌握这座城市,得到多的追随者。 这些都是男人身上最迷人的东西。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抗拒。 苏浩不可能知道曹蕊脑子里的想法。 他平静地注视着眼前多达数百人的俘虏,瞳孑l深处释放出带有欢悦成份的目光。 现在的局势,与几个月前病毒爆发的时候完全不同。 苏浩有很大把握收服这些人。 只要给予信任,将他们打散重编,融入团队,随时感受到来自上位者的重视和恩惠,就能得到他们的认同,成为的“工蜂”。 正文 第八十四节混入 “把所有人装车运走。从不同方向离开城区,到“城堡”集结。” 苏浩的命令毫不拖泥带水。 他知道武国光派人监视过银行小楼。 不过,那都是几个月以前的事情。 自从李离发生意外,以及第二份笔记送交科学院之后,监视力度已经松懈了许多。甚至从上个星期到现在,几个营地周围都没有发现士兵的踪影。 这意味着武国光已经把苏浩当做同一阵营的人。苏浩也可以将全部精力放到如何应对“盛飞”之类的外来集团方面。 被枪指着的滋味儿并不好受。既然选择投降,短时间内,俘虏们大多不会产生出反抗意识。他们顺序爬进车厢,在几辆武装越野车的监视下朝着城外驶去。 一系列动作很,从开枪到收拢战俘,整个过程大约为半小时。 这种近乎忙乱的举动并非没有道理————分散在周围的数字警戒人员已经发回消息:附近发现不同规模的尸群,正朝着曹蕊营地方向移动过来。 这种情况不难处理————只需要几辆加满油的汽车,开着警报器在尸群周围绕一圈。同时控制住速度,让尸群能够跟上,就能把这些食人生物引到其它地方。 苏浩站在阶梯的最顶端,眯着眼睛,注视着已经远去的车队。他抬起头,用力深吸着带有血腥味的空气。 此刻,他心胸深处几乎被权力和野心填满,而且不断膨胀。 从未来世界逃亡到现在,苏浩终于有了能够掌握一切的意识。 有大批量的高阶强化人,有数量庞大的“工蜂”有值得信赖的伙伴和最心爱的女人。 最重要的,自己拥有任何人都法比拟,对这个世界发展方向和各种技术机密的全知。 是的,我是先知。 我能控制一切,得到一切。 带着自信和从容,苏浩把目光转向城市东面,表情变得庄重而严肃。 “这边已经结束。欣研,现在看你的了。” 城市东面的营地依然混乱。 利用倒塌楼房构筑的街垒已经基本成型。它们像山一样挡住了通往营地的主要通道。 散碎的瓦砾间,夹杂着电视、冰箱、洗衣机之类被砸烂的家用电器。木制家具的残片从门之间凸伸出来。到处都是破布和各种litl不出名字的零散物件。衣服、鞋袜、钞票、电线和钢筋……这些跟垃圾没什么区别的东西堆积在一起,形成一道道十几米高的障碍。 聚集在街垒外面的丧尸已经多达上万。 它们拼命伸着胳膊,不顾一切朝前面挤。有些倒霉的家伙失去平衡,被同类踩倒,很被践踏成一堆法分清楚本来面目的臭肉。 它们本来就已经腐烂得差不多。推攮和拥挤之间,总会有几条胳膊或者大腿之类的器官从身上掉下来。还有些丧尸干脆整个腹部都被挤爆,灰黑色的肠子和肝脏流了一地。 这种对人类而言绝对致命的伤害,根本没能影响到丧尸的思维和动作。 它们感受不到恐惧,也不会因为身体器官掉落而害怕。 它们只觉得饿,残存的神经和大脑都在拼命发出想要吃东西的信号。 而街垒那边……有人,有鲜的肉。 欣研带着二十几名团队成员,从侧面方向走进“盛飞”集团营地的时候,多达数百名集团工人正操作着各种机械,努力填充街垒上可能被丧尸突破的缺口。 相比昨天夜里,这些缝隙已经被填补了大约百分之九十。 三辆重型推土机在营地四周忙碌,堆高散碎的砖石钢筋,旁边的人立刻在这些杂物表面涂抹干水泥。 这种不伦不类的“墙”算不上坚固,完全依靠高度和厚度抵挡丧尸。单就强度而言,其实已经足够。毕竟,丧尸力量虽然强于人类,却不可能像推土机一样把所有个体力量集中于一点。否则,不要说是多达上万的数量,只需要几千头丧尸就足以突破街垒。 智慧,是强大的关键。 罗惊鹏手下有三名亲信。 两个跟他一起被苏浩骗进曹蕊营地的亲信已经被杀。 剩下一个带着欣研等人回来。 按照他们在银行小楼里谈妥的条件:欣研可以进入营地外侧守卫森严的停车场,开走三辆满载食品的货柜卡车,一辆三十吨重的油罐车。 这任务很轻松————亲信知道罗惊鹏和苏浩之间的利益交换。他只是按照上司的意图执行命令,丝毫没有怀疑。甚至还抱有相当的热情。 这名亲信一直紧跟罗惊鹏,先后目睹了夜影从直升机上搬运武器,两个人之间的谈判,以及罗惊鹏单独对自己交代注意事项等一系列过程。在他看来,银行小楼里那些军方的人应该是同伴,而并非敌人。 在这种惯性思维的影响下,他对欣研等同来接收物资的人都很客气。 当然,这多少也掺杂着欣研等外来者当中,有不少年轻漂亮女人的缘故 街垒挡住了东面方向通往城外的道路。停车场距离营地之间大约两百米左右。这里很安全,只有八十多人负责警戒。 点清物资数量,然后开车。从这里驶上绕城高速公路,就能避开尸群和街垒。 货柜车属于重型机械,必须有经验的专人才能驾驶。男人们大多喜欢香烟,被一群漂亮女孩用好话恭维,很就有几名司机笑呵呵的主动钻进驾驶室,发动引擎。 几分钟后,四辆车从停车场里开出,朝着银行小楼方向驶去。 欣研没有离开。她和另外二十一名团队成员留了下来。 她们大多是女人,都是合格的“工蜂”。 欣研冲着围聚在身边的手下使了个颜色,人群立即散开。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微笑,他们单人或两人一组,主动凑近停车场警戒者身边。 一个长相不错的女人走近停车场出口位置的重机枪座,从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撕开包装,抽出烟卷递给两名机枪手,微笑着说:“能借个火吗?” 另外一个女人顺着楼梯爬上一辆货柜车顶,很是聊地看着远处。她身材很好,曲线凹凸有致,吸引了站在旁边手持重型狙击步枪男人的注意。两个人很攀谈起来,开始就某个彼此感兴趣的共同话题进行探讨。 一个颇为年轻的男性团队成员走到台阶上,对一个大约三十来岁,胸前佩戴着“盛飞”集团银色镶边徽章的女人和善地说:“你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真是辛苦。论走到哪儿都能遇到丧尸,你们路上一定很不容易。” 这番话引起女人的共鸣。她赘同着回应了几句感慨。男人立刻从中找到继续话题的重要因素。 “听你口音,应该是北方省份的人吧?” “我家里以前也是北方的。建国战争的时候,我爷爷是国民政府那边的人。后来战场起义,跟着部队一直来到这边。” “呵呵!北方可以算是我的老家,但已经没有亲戚。不过,我很喜欢吃鸭血粉丝汤,还有那边的小笼包子……” 气氛变得很热烈。 “把所有人装车运走。从不同方向离开城区,到“城堡”集结。” 苏浩的命令毫不拖泥带水。 他知道武国光派人监视过银行小楼。 不过,那都是几个月以前的事情。 自从李离发生意外,以及第二份笔记送交科学院之后,监视力度已经松懈了许多。甚至从上个星期到现在,几个营地周围都没有发现士兵的踪影。 这意味着武国光已经把苏浩当做同一阵营的人。苏浩也可以将全部精力放到如何应对“盛飞”之类的外来集团方面。 被枪指着的滋味儿并不好受。既然选择投降,短时间内,俘虏们大多不会产生出反抗意识。他们顺序爬进车厢,在几辆武装越野车的监视下朝着城外驶去。 一系列动作很,从开枪到收拢战俘,整个过程大约为半小时。 这种近乎忙乱的举动并非没有道理————分散在周围的数字警戒人员已经发回消息:附近发现不同规模的尸群,正朝着曹蕊营地方向移动过来。 这种情况不难处理————只需要几辆加满油的汽车,开着警报器在尸群周围绕一圈。同时控制住速度,让尸群能够跟上,就能把这些食人生物引到其它地方。 苏浩站在阶梯的最顶端,眯着眼睛,注视着已经远去的车队。他抬起头,用力深吸着带有血腥味的空气。 此刻,他心胸深处几乎被权力和野心填满,而且不断膨胀。 从未来世界逃亡到现在,苏浩终于有了能够掌握一切的意识。 有大批量的高阶强化人,有数量庞大的“工蜂”有值得信赖的伙伴和最心爱的女人。 最重要的,自己拥有任何人都法比拟,对这个世界发展方向和各种技术机密的全知。 是的,我是先知。 我能控制一切,得到一切。 带着自信和从容,苏浩把目光转向城市东面,表情变得庄重而严肃。 “这边已经结束。欣研,现在看你的了。” 城市东面的营地依然混乱。 利用倒塌楼房构筑的街垒已经基本成型。它们像山一样挡住了通往营地的主要通道。 散碎的瓦砾间,夹杂着电视、冰箱、洗衣机之类被砸烂的家用电器。木制家具的残片从门之间凸伸出来。到处都是破布和各种litl不出名字的零散物件。衣服、鞋袜、钞票、电线和钢筋……这些跟垃圾没什么区别的东西堆积在一起,形成一道道十几米高的障碍。 聚集在街垒外面的丧尸已经多达上万。 它们拼命伸着胳膊,不顾一切朝前面挤。有些倒霉的家伙失去平衡,被同类踩倒,很被践踏成一堆法分清楚本来面目的臭肉。 它们本来就已经腐烂得差不多。推攮和拥挤之间,总会有几条胳膊或者大腿之类的器官从身上掉下来。还有些丧尸干脆整个腹部都被挤爆,灰黑色的肠子和肝脏流了一地。 这种对人类而言绝对致命的伤害,根本没能影响到丧尸的思维和动作。 它们感受不到恐惧,也不会因为身体器官掉落而害怕。 它们只觉得饿,残存的神经和大脑都在拼命发出想要吃东西的信号。 而街垒那边……有人,有鲜的肉。 欣研带着二十几名团队成员,从侧面方向走进“盛飞”集团营地的时候,多达数百名集团工人正操作着各种机械,努力填充街垒上可能被丧尸突破的缺口。 相比昨天夜里,这些缝隙已经被填补了大约百分之九十。 三辆重型推土机在营地四周忙碌,堆高散碎的砖石钢筋,旁边的人立刻在这些杂物表面涂抹干水泥。 这种不伦不类的“墙”算不上坚固,完全依靠高度和厚度抵挡丧尸。单就强度而言,其实已经足够。毕竟,丧尸力量虽然强于人类,却不可能像推土机一样把所有个体力量集中于一点。否则,不要说是多达上万的数量,只需要几千头丧尸就足以突破街垒。 智慧,是强大的关键。 罗惊鹏手下有三名亲信。 两个跟他一起被苏浩骗进曹蕊营地的亲信已经被杀。 剩下一个带着欣研等人回来。 按照他们在银行小楼里谈妥的条件:欣研可以进入营地外侧守卫森严的停车场,开走三辆满载食品的货柜卡车,一辆三十吨重的油罐车。 这任务很轻松————亲信知道罗惊鹏和苏浩之间的利益交换。他只是按照上司的意图执行命令,丝毫没有怀疑。甚至还抱有相当的热情。 这名亲信一直紧跟罗惊鹏,先后目睹了夜影从直升机上搬运武器,两个人之间的谈判,以及罗惊鹏单独对自己交代注意事项等一系列过程。在他看来,银行小楼里那些军方的人应该是同伴,而并非敌人。 在这种惯性思维的影响下,他对欣研等同来接收物资的人都很客气。 当然,这多少也掺杂着欣研等外来者当中,有不少年轻漂亮女人的缘故 街垒挡住了东面方向通往城外的道路。停车场距离营地之间大约两百米左右。这里很安全,只有八十多人负责警戒。 点清物资数量,然后开车。从这里驶上绕城高速公路,就能避开尸群和街垒。 货柜车属于重型机械,必须有经验的专人才能驾驶。男人们大多喜欢香烟,被一群漂亮女孩用好话恭维,很就有几名司机笑呵呵的主动钻进驾驶室,发动引擎。 几分钟后,四辆车从停车场里开出,朝着银行小楼方向驶去。 欣研没有离开。她和另外二十一名团队成员留了下来。 她们大多是女人,都是合格的“工蜂”。 欣研冲着围聚在身边的手下使了个颜色,人群立即散开。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微笑,他们单人或两人一组,主动凑近停车场警戒者身边。 一个长相不错的女人走近停车场出口位置的重机枪座,从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撕开包装,抽出烟卷递给两名机枪手,微笑着说:“能借个火吗?” 另外一个女人顺着楼梯爬上一辆货柜车顶,很是聊地看着远处。她身材很好,曲线凹凸有致,吸引了站在旁边手持重型狙击步枪男人的注意。两个人很攀谈起来,开始就某个彼此感兴趣的共同话题进行探讨。 一个颇为年轻的男性团队成员走到台阶上,对一个大约三十来岁,胸前佩戴着“盛飞”集团银色镶边徽章的女人和善地说:“你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真是辛苦。论走到哪儿都能遇到丧尸,你们路上一定很不容易。” 这番话引起女人的共鸣。她赘同着回应了几句感慨。男人立刻从中找到继续话题的重要因素。 “听你口音,应该是北方省份的人吧?” “我家里以前也是北方的。建国战争的时候,我爷爷是国民政府那边的人。后来战场起义,跟着部队一直来到这边。” “呵呵!北方可以算是我的老家,但已经没有亲戚。不过,我很喜欢吃鸭血粉丝汤,还有那边的小笼包子……” 气氛变得很热烈。 ❉゛sorro0:53:51 我一点识别就未响应了 修修0:54:06 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是自己人带着这些人回来,他们刚刚开走几辆满载物资的卡车。论男人还是女人,跟他们谈话都很有趣。有香烟,有欢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体会过这种乐。 从北方过来,路上走了很久。除了恐惧和戒备,“盛飞”集团派出的这支团队神经一直绷得很紧。人们很疲乏,脑子困顿。轻松的话题让他们自然而然放松警惕,甚至还有几个男人邀请漂亮女人共进晚餐。 包括带着欣研走进停车场的那名亲信,同样也在爽朗地笑着。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所有重火力和警戒哨位都被这些外来者悄悄占据。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些人都是罗惊鹏答应过的合作者。他们虽然有枪,却没有我们人多。 而且,其中大多数是女人。 他们留在这儿可能是等罗惊鹏回来。 或者,是等着运输物资事项的手续交接。 他们是人类,不是丧尸。 货柜车体积庞大,论在任何时候都能吸引足够多的目光。 四辆卡车开出停车场的时候,石峤正好站在营地楼顶,用冷酷阴沉的双眼注视着街垒外面的尸群。 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胖子。 这种体格源于和平时期暴饮暴食所赐。 那个时候,石峤很喜欢吃“必胜客”餐厅的大西洋珍鲑披萨。“肯德基”的炸鸡块和鸡米花通常被他当做零食。加上可乐、啤酒、冰激凌……以至于他的肚皮越来越大,体型惊人的特殊。 “盛飞”集团的军事训练强度并不高。尽管如此,石峤身上的肥肉还是以惊人的速度缩减。然而过量饮食也迅速补充着消耗。一来二去,被压实的脂肪有相当一部分转化为肌肉。使他看上去虽胖,力气却比普通人大得多。 石峤是一名小队长。 四辆货柜驶上环城公路的时候,他恰好转身,借助望远镜,看到了远处停车场里正在发生的这一幕。 石峤很惊讶,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 物资,是团队稳定和活命的基础。 三辆货柜,一辆油罐车,它们为什么离开?准备去哪儿? 林宙是这个团队的最高首脑。他昨天晚上被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劫持了。 罗惊鹏今天一早就带着几百个人外出,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按照正常顺序,正、副队长不在的情况下,整个团队日常事务应该由另外一个女人负责————病毒爆发前,她是“盛飞”集团的地区经理,对林飞虎很忠心,属于那种非亲属关系的高层管理人员。 她四十多岁,对营地的安全防卫工作尽心尽责。今天上午,她带着几名护卫,沿着街垒巡视,沿途不断查找可能被丧尸突破的隐患。巡查到南面大街的时候,忽然一脚踩空,从街垒缝隙问掉下,当场被潮水般涌过来的丧尸斯成碎片。 现在,包括石峤,营地里只剩下三名小队长。出于对车辆物资的重视,两个人负责守卫停车场,石峤留下来监管营地工程进度。 石峤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一群女人走进停车场?还带走了整整四辆车? 他本能的觉得有问题。 按照苏浩制订的计划————欣研应该带着进入停车场的团队成员控制警戒哨,为曹蕊团队进攻停车场提供便利。 离开银行小楼的时候,苏浩故意要求罗惊鹏分出几名手下,带着欣研等人先去接收物资。然后,自己再带着罗惊鹏的主力部队前往曹蕊营地。 苏浩的目标很大,他要吞掉“盛飞”集团派出来的所有人员和物资。 这并非不可能。 昨天夜里,苏浩已经在停车场附近留下几名暗哨。通过电子通讯,对方的人员数量和武器装备情况早已一目了然。 以苏浩拥有的实力,占领停车场并不困难。 先前与“盛飞”集团另外两支先头部队的交战,已经让己方人员熟悉战场运作模式。他们有一定经验,战斗力毫不弱于正规军。 但苏浩不想强攻。 因为,这会引发一系列不可预知的变数。 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人类往往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 比如:开着重型卡车狂冲,引爆药,甚至点燃满载油料的运输车,将一切化为乌有。 所有这些,都是苏浩法生产的重要资源。 他不敢冒这个险,必须稳妥行事。 在罗惊鹏亲信带领着进入停车场,驻守其中的警戒者会因为是自己人而产生松懈心理。 欣研带进去的人,大多是年轻漂亮的女性。在某种程度上,容易引起对方好感。再通过交谈,赠送香烟糖果之类的小礼物,停车场守卫者的警惕心理会降至最低。 到了那个时候,欣研等人突然发难,控制住重机枪之类的武器,再发信号让守候在外面的曹蕊团队趁势突入……这就是计划的详细运作版本。 石峤的出现,对整个计划产生了极其微妙的影响。 欣研穿着一件薄质高领毛衣。雪白的脖颈下面,坚挺的胸部把衣料高高顶起,凸显出凹凸有致的身材。被绒质袜裤包裹的双腿笔直修长,淡棕色的短裤使臀部看起来挺翘可爱,均匀纤细的腿上套着高筒磨砂长靴。 石峤带着几个人从停车场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她正好双手拢住瀑布般的长发向上挽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双臂向上伸展的动作使胸部越发饱涨。 石峤身高超过一米九。由上往下俯视,欣研的身材另有一番特殊魅力。他不禁眼角抽搐,产生出想要搂过这个女人细腰,抱在怀里狠狠蹂躏一番的邪恶念头。 该死的病毒摧毁了这个世界上太多美好的东西。 从其他城市收拢的难民当中,不乏青春可爱的美女。她们长时间生活在恐惧之下,每天都必须为了食物和生存奔忙,哪里还有闲心和时间搞什么打扮?挑什么衣服?很多人营养不良,天生美貌变得黄皮寡瘦,以至于看上去就像蒙着人皮的活骷髅。不要说是搂抱加亲热,就算用眼睛看看都觉得恶心想吐。 强暴强奸这种女人,恐怕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惊醒。 石峤肆忌惮盯着欣研看个不停,眼睛里的光彩越来越强烈。 以前在和平时期,他很喜欢夜总会里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林飞虎对他们这些值得信赖的手下很不错,总是从收拢的难民当中,挑选一些姿色不错的女人当做慰问。 不过,那些女人怎么也比不上眼前这个。 石峤非常直接地走到欣研面前,像饿狗一样盯着她高耸的胸脯,狞笑着问:“小妞儿,你是谁?”欣研有些惊讶。她蹙着眉,顺序看了看石峤及其身后的几名手下,平静地说:“我来接收物资。有什么问题吗?” 罗惊鹏的亲信站在旁边点了点头,认同这种说法。 石峤感到意外。他用炽热的目光盯着欣研,眼睛像钉子一样,在胸部和大腿这些引人注意的部位长时间驻足。尽管小腹下方已经传来阵阵坚硬和热意,石峤仍然保持着最基本的清醒头脑。他长呼了一口闷气,疑惑地问:“接收物资?就是刚才开出去的那几辆车?” 罗惊鹏的亲信连忙上前,把之前在银行小楼发生过的事情重述一遍。 风有些冷。 它吹散了人们脑子里多余的热量,让思维恢复冷静。 亲信叙述的时间不长,事情经过也很清楚。 “军方的人?” 石峤微微一怔————他早已把欣研看做是囊中之物,却根本没有料到,居然会出现这种状况。 他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欣研。 石峤并非不相信罗惊鹏亲信的话,也绝对不是想要对抗罗惊鹏的命令。 他只是觉得不甘心。 就像长时间饥饿的人看见一桌丰盛的宴席,却没办法坐上其中的位置,只能站在旁边闻着香味,狂吞口水。 正文 第八十五节怒杀 “军方的人……” 石峤脑海里不断盘旋着这句话。 他抬起头,看看四周,惊讶的发现:这些女人都长得不错,配有制式武器。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虽然穿着军装,却没有佩戴领章和军衔。 这不正常,但也并非不可能。 军队正在扩编。有很多人被监察站选中,成为补充兵。 何况刚才罗惊鹏的亲信说过————这些人在城内负有科研任务。出于保密,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要穿便装。 石峤努力想要说服自己。他的目光不断与欣研接触,可那张美丽的容颜却像魔鬼一样疯狂吞吃着他的犹豫,让他在理智和**之间纠缠挣扎。那滋味儿很难受,就像饿鬼看到丰盛的宴席,却被厚实的围墙牢牢挡在外面。眼睛是满足了,肚子却气得发疯。 最终,石峤下定决心,抬起手向前一挥,跟随在后的几名手下立刻走上前来,把欣研围在中间。 “反正就是干个女人。玩够了,再扔给丧尸。把这里所有外来者都抓起来,让在场的男人都换换口味。她们很漂亮,应该没人会拒绝这种好事。毁尸灭迹很容易,再让所有人都站到我这边。嘿嘿嘿嘿……这事情会做的天衣缝,没人会发现。” 石峤脑子里接二连三冒出可怕的念头。 这些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恐怖。 但他并不觉得畏惧,只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所有人都畏惧军方的势力。没人会怀疑是自己杀了这些女人。只要把在场的男人们拉下水,我会有很多证人,很多证据。 至于丧尸……它们早就饿得发狂,根本不会去管什么嘴里的肉是男是女?普通人或者军人? 想法很狂妄,却并非不切实际。 石峤脸上再次露出狞笑。 他把斜跨在胸前的突击步枪甩朝背后,像饿鬼一样伸出双手,朝着欣研猛扑过来。石峤喜欢女人的胸。尤其是那些身材曼妙,却有着尺度惊人胸部的女人。那种手指触摸的感觉很柔软,带有难以言语的韧性。指尖虽未摸上欣研的身体,他已经幻想着把那两团美妙的脂肪在手心里来回蹂躏,随意挤压成想要的形状。然后,然后……哈哈哈哈!当一个男人狠狠抓住女人胸部肆意玩弄的时候,还需要什么***然后吗? 石峤看见欣研那张精致绝伦的脸丝毫没有变化。 她仿佛早已预见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会反抗,或者应该说是不想反抗。心甘情愿等待蹂躏,还是……愿意享受? 论是哪一种,石峤都会非常高兴,非常满足。 狂喜之下,石峤加大了动作,也加了脚下的速度。他像发情的野狗一样双臂伸张到极致,在分泌出大量雄性荷尔蒙的思维神经控制下,从空中飞扑过去。灵敏的动作和夸张的姿势令人惊讶。 他很胖,体重超过一百五十公斤。 双手合拢的瞬间,石峤丝毫没有感觉到滑腻柔顺的触感。相反只是双臂抱空,身体失去平衡从半空中坠下的诧异。 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自己身后。 那双白得如同玉雕的手正朝自己脖颈抓来。曾经被石峤赞赏过的纤长手指狠狠扣住后颈,另外一只手……活见鬼!她,她,她居然抓住老子的屁股?准确地说,应该是臀部略微上去一点的位置。 欣研身体里涌动着熊熊烈焰和巨大的屈辱。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石峤这种见面就想强奸自己的男人。 难道女人就该服从命令分开双腿躺下任你蹂躏? 妈的!你算什么东西? 欣研一直按照预先制订好的计划行事。 她不想这么早就动手。 石峤扑过来的瞬间,欣研下意识想要躲开。但目光与那具肥胖身体接触的时候,她非常意外地发现——石峤胸前佩戴着一枚式样特别的蓝白色徽章。 林宙说过:除了他和罗惊鹏等三名高管,“盛飞”集团此次派出来的团队领导人员当中,还有另外三名注射过一阶强化药剂的小队长。其中,两名负责驻守停车场,另外一个负责营地日常事务。 苏浩说过:夺取物资计划成败的关键,在于能否控制住停车场里的核心人物。 十几个分散开的女孩与停车场守卫者相处融洽。不经意间,她们探听到很多有用的信息。其中,就包括那名女性高管意外致死。 有两名小队长已在控制之中。石峤好色贪婪,可他的身份却是不折不扣的管理者,是最后一名小队长。 再也没有比现在好的机会。 欣研身上散发出阴寒冰冷的气息。她闪身避开攻击,抓住石峤的后颈和尾椎骨,柔弱纤滑双手爆发出巨大力量的同时,她仰起头,用夹杂着凶狠虐意的悦耳声音向四周咆哮:“动手!杀光他们——”“嗤啦——”话音未落,石峤已经感觉到头部被法抗拒的力量狠狠拉起,整个身体随即爆发出难以言语的剧痛。他的双眼瞬间充血,视距以极其怪异的方式被拉高。身体很轻,手脚四肢失去控制。 他想喊叫,却没办法发出声音。 但石峤肯定自己张大了嘴,动舌头像往常一样在说话。 他看见了自己的身体。 准确地说,是看见后背。 正常人不可能有这种古怪的视角。石峤清楚误地看见————自己的肩膀中央有一个正在喷血的大洞,它一直沿着背心中点向下延伸,直至臀部0 那是一条触目惊心的血槽。边缘的皮肤和肌肉组织被撕裂,被扯烂。破烂的身躯被那个该死的女人握着,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我……我出来了?” 这想法简直令人发指。 浑身变轻的感觉没有出错,很可怕。 石峤的确是出来了。 站在旁边的罗惊鹏亲信目瞪口呆。 他亲眼看着欣研这个柔弱微笑,仿佛邻家女孩一般的美人突然爆发。咆哮着扯断石峤的脖子,摧枯拉朽般拽出整条脊椎骨,然后左手扔下尸体,从后腰摸出一支军制“95”式手枪,瞄准自己的头。 枪口喷射出橘红色的火焰,子钻进亲信右眼。突兀而强大的冲击力拽着身体后仰,惨叫着摔倒。咆哮,是信号。枪声,代表杀戮。分散在停车场里的十几名团队成员同时发难。站在重机枪侧面的男人惬意地抽着烟,脸上满是骄傲的表情————他一直对坐在身边的女孩讲述过往的经历。不外乎是杀了多少丧尸,砍下多少腐烂发臭的脑袋。这种自吹自擂让女孩满面惊讶,眼睛里充满对英雄的向往和崇拜。旁边的供手不甘示弱,于是卷起袖子加入话题,炫耀性地露出胳膊上结实的肌肉。 他们听到了欣研的咆哮。 两个男人同时转过头,大脑立刻因为震惊和意外陷入短暂空白。 未等他们从失神状态恢复,旁边笑菲如花的女孩已经变成满面阴狠的巫婆。 她抽出匕首迅速割断两个男人的喉咙,看着他们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朝后仰倒。然后女孩拉过重机枪,熟练的拉开保险,调转枪身,把冰冷乌黑的枪口指向场院中央那些毫防备,也尚未意识到危险临近的“盛飞”集团成员。 一名警戒者从货柜卡车顶部惨叫着摔下。原先的哨位被一个身材精干的短发女孩占据。她端着从警戒者手里夺过来的狙击步枪,单腿跪下,朝着早已被锁定的几处目标射击。表情冷静,枪法狠辣,精准十足。 守卫油罐车的女性集团成员被扭断了脖子。至死的前一秒钟,可怜的女人也没有想到,那个满面和善的外来年轻男子会杀了自己。 他很健谈,善解人意,就像自己死去的弟弟…… 到处都是枪声,剧烈的变化让停车场守卫者觉得茫然而恐惧。突如其来的变化使他们很难在短时间内分清敌友。 谁能想象,刚才还在微笑着谈论共同感兴趣话题,相互借火点烟的人,突然之间露出獠牙狠狠咬向自己的脑袋? 欣研手里仍然握着枪,还有石峤那颗拖拽着森白脊骨的脑袋。“砰——”距离十多米远的卡车旁边,一名刚刚端起步枪准备射击的守卫者应声而倒。 扣动扳机的瞬间,欣研已经开始了移动。 她骤然加速,曼妙的身影在肉眼来不及捕捉的情况下,只是一团令人眼花缭乱的幻象。四秒钟,她冲出三十米远,连续转向四次。手枪不间断的击发,四名守卫者当成横死。 走进停车场的时候,欣研和其他团队成员已经各自锁定目标。“盛飞”集团的守卫者虽然多达八十余人,却被悄然分割开来,成为一块块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的**战斗区域。这种默契很难用言语解释,应该是苏浩血液引发的生物协同。每一个人都明白自己的任务,知道如何在短时间里干掉对手,然后辅助同伴,彻底掌握停车场控制权。 欣研一方虽然只有十几个人,数量对比悬殊,实力比较却远远超过对方0 “盛飞”只是一个小集团,林飞虎也没办法从军方那里得到多的强化药剂。 除了包括林宙在内的两个亲生儿子、罗惊鹏,以及备受信任的石峤等几名小队长,其余的集团成员根本不可能得到药剂。他们仍然是普通人。 苏浩的血,是最好的自然强化药剂。团队里所有通过黑色颗粒验证的“工蜂”均达到第三阶段强化标准。欣研比他们强。她是四阶。强化人能够被子击毙,但他们可以利用速度避开射击。尤其是在高速运动状态下,普通人的正常视觉很难捕捉到他们的身影,谈不上什么瞄准。 停车场守卫者毫防备————他们从未提防过身边这些由罗惊鹏亲信带进来的人。欣研杀死石峤的手段极其残忍,那颗从肩膀上直接拔掉的头颅比任何凶器都具有威慑力。虽然只是几秒钟的短暂震撼,却足够早有预谋的外来者发动突袭。 当苏浩带回曹蕊小队赶到的时候,停车场里的局势已经被控制。 “盛飞”集团的守卫者大部分被杀。有二十六个人选择投降。通过服装和徽章辨认,欣研命令处决其中属于核心成员的三名降者。其余的人被解除武装,用绳索紧紧捆住。 细密的汗珠从欣研额头上渗出,又顺着细腻精致的脸庞滑落。她迈着轻灵动的步伐走到苏浩面前,朝后撩了一下凌乱的长发,微笑着说:“你来晚了。” 苏浩环视着四周,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来晚了。 欣研干得很不错,达到了计划所需目的,己方一伤亡。 结束战斗以后,她利用架设在警戒哨位的重机枪,在停车场外围设置了封锁线。除了看守俘虏,其余团队成员都被安排在南面方向,狙杀从营地里冲出来的人。 在营地位置可以听到停车场传来的枪声。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隋,但整个团队里立刻弥漫开恐惧和慌乱。 六个负责人都不在,其余的集团核心成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接受过短期军事训练,也得到了林飞虎的恩惠,却没有应对这种特殊情况的经验。 和平时期,面对危险和困境可以报警,找政府。 现在…… 苏浩注视着欣研。 她仰着头,感受着心爱男人眼瞳深处释放出来的炽热,于是再次微笑起来。 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罗惊鹏的部队被全部歼灭,“盛飞”集团的所有物资都被控制。除了林宙,营地里有资格下达命令的人都死了。 整个计划还剩下最后的环节。 苏浩转过身,平静地看着远处人声鼎沸的营地,眼睛里流露出上位者特有的威严。 “我要他们,所有人。” 这并非狂妄,也不是单纯为了表现个人领导能力的虚张声势。 豪族财团最大的弱点,就是那些从各个城市收拢的难民。 与未来时代的野外流民不同,经历病毒爆发活下来的幸存者,仍然带有文明时代的固定思维。他们拒绝被成为奴隶,时不刻不在抗争。如果不是因为食物和水,加上枪口和刺刀的逼迫,他们根本不可能成为豪族财团的依附。 没有人领导,没有给养,最多不超过一个星期,整个营地就会彻底崩溃 用炸塌大楼的方法构筑街垒,的确可以在短时间内挡住大规模尸群。可这些沉重巨大的钢筋混凝土废料也挡住了里面的人。 北、南、西三面道路都被街垒阻塞。巨大的动静引来数以万计的丧尸。往那些方向突围,异于自杀。 剩下的,就是连接着停车场的东面方向。 那是自己的来路。 现在,已经被苏浩团队占据。 填补街垒缝隙的工作已经全部中断,没人愿意干活儿。人们直接把推土机和开到最有可能被突破的地段,用沉重的机械挡住丧尸进入的道路……除此而外,再也没有人想要做点儿什么。 到处都是一片混乱。 没有人负责警戒,也没人站出来说应该怎么做。 有几个脑子颇为灵活的家伙倒是拉拢了一些人,带足武器药叫嚣着往外面冲……他们死得很惨。占领停车场的陌生人枪法很准,子不是命中胸口要害,就是干脆爆头。 这种惨烈的冲击前后持续了四波。一些幸运的家伙借助同伴的尸体冲上公路,却被苏浩从停车场里调出来的四联装机炮当场打得面目全非。 林宙和罗惊鹏选定这里当做营地,仅仅只是临时性的举动。 这里水源有限,不可能供应整个团队。按照他们原来的计划,罗惊鹏会在第二天带着一半人另外寻找驻地。很遗憾,唐姿的出现使苏浩抓住了林宙,罗惊鹏也继而落入陷阱。停车场里的大量物资只有很少一部分搬入营地,包括联装机炮在内的重型武器、食品、药、电子仪器……全部落入苏浩手中。 现在,整个营地里还有一千多人。 他们需要水,需要食物,需要武器药对付街垒外面的丧尸。 他们路可逃。 “干脆……投降吧!”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提出这建议————他说话的声音很小混杂在一片乱哄哄的吵闹中,却异乎寻常得到了几乎所有人赞同。 他们本来就不是“盛飞”集团的人。只是为了食物和免疫药剂,被迫加入。 林飞虎的儿子和手下失踪,生或者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反正这世界已经没有希望。论跟谁走都是为了活着。只要给我吃的,有安全的住处,管他林飞虎、张飞虎、刘飞虎…… 第一批走出营地的人只有二十六个。 他们打着白旗,没有携带武器,高举双手,表情茫然,眼神空洞。 苏浩亲自接待了每一个人————跟他们握手,拍着肩膀鼓励,递给他们食物和水,认真询问他们的身体情况。温和友善的态度根本不像是敌人,而是多年未见的朋友。 正文 第八十六节争议 并不是所有人都适用于这种做法。但不可否认,绝大多数人都觉得苏浩友善可亲。 他们经历过死亡,亲眼目睹家人和朋友变成丧尸,自己却能为力仓惶逃亡。这种在混乱和死亡威胁下突然出现的友善,让他们在诧异之余,感受到很久没有体会过的温暖。 第一次接触产生的认同感极其重要。 善或者恶,喜欢还是厌恶,往往被第一意识决定,在大脑思维里占据判断重心。 当然,这种感受会随着时间、事件、经历等种种因素产生变化。但主体意识在这一时期的决定性很难被动摇。 就像两个陌生人相亲,眼睛通过美貌或者丑陋的外表产生好恶。接下来的谈吐可以辨别修养和说话习惯。至于品性、爱好、兴趣……这些东西需要多时间,多的接触。 周辰对黑色颗粒的研究,已经深入到通过数量对比判明身份的阶段。 “工蜂”不会对“蜂王”产生叛逆心理。 苏浩需要做的,就是在一个月检验期内,让所有接受过血液注射的人对自己产生认同感,把他们变成“工蜂”。 很简单,也很困难。 有了第一批投降的人,就有第二批、第三批…… 人领导,外面有丧尸,逃路方向被彻底封锁,营地里储备的食物最多只够吃一个星期……只要不是彻底绝望产生自杀之类疯狂意识的人,都会自然而然选择投降。 五天以后,最后一批投降者走出营地。 他们告诉苏浩——营地里还剩下七十一个人,都是“盛飞”集团从病毒爆发前就开始集训的核心成员。 这些人非常固执。他们相信北方总部一定会派增援部队过来。到时候. 曹蕊和欣研各自带着一个小队,从两个方向杀进营地。 强化人对普通人,对方也不是正规军,这一战毫悬念,防守者一触即溃。 苏浩搬走了营地里有价值的所有东西,连战死者身上的武器药和残留食品也没有放过。 他收获巨大——各种物资加起来总量超过上万吨。即便加上投降人员,仍然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消耗。 有两千六百多人选择投降。 苏浩给每一个人都注射了自己的血。 他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会成为真正的“工蜂”? 一百? 一千? 还是全部? 这个答案未知的问题令他时刻保持警惕。如果因为自己某些方面不慎失节,导致已经有了部分认同感的投降者出现反感,那么真的是得不偿失。 未来,有很多时候可能法对每一个人进行仔细甄别,只能用这种方法大批增加“工蜂”数量。 这相当于实验。只是连苏浩自己,也法判定成功率究竟有多少? 一个月,就能知道答案。 陈彦霖站在前,默默注视着远处地平线上那抹即将被黑夜吞没的暗淡微光。 墙上的旧挂历已经扔进垃圾堆,挂历仍然还是大红色的喜庆封面。“恭贺禧”四个变体字构成漂亮的团花形状。两个满面堆笑的娃娃站在两边,拱着手。他们笑容发腻,像傻呵呵的白痴。身子肥胖滚圆,像过年时候杀了吃肉的猪。 现在是2021年,今天是1月6日。 这个日子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只不过是日复一日的数字排序。 地球仍在环绕太阳旋转,月亮阴晴圆缺还是跟女人来大姨妈那样准时。 然而,城市里再也看不到密集的灯光,没有繁华漂亮的街景,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彻底成为历史。盘绕在人们脑海和眼睛里最直接的东西,就是腐烂发臭的尸骨,堆积如山的垃圾,落满积尘或面目全非的废弃车辆。 还有.——条条曾经象征人类辉煌文明的公路,如今再也看不到什么希望 陈彦霖面表情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刚吸了一口,忽然觉得没来由的一阵繁杂。于是把香烟折断,从指间滑落。 “你就不想对我说点儿什么吗?” 这句话并非自言白语,而是质问站在身后的鲁正雄。 警卫局办事效率很高————除了鲁正雄和肖琳,涉及军官资格转换晋升令压制事件的所有人员,总共有四十七名。 其中,军方二十一个科学院方面二十六个。 他们大多是技术和人事部门主管。军方涉案人员全部都是校级以上军官。有两个还是正在考察期间的待晋升人员。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他们将于今年八月份晋升为少将。 鲁正雄坐在办公室中央的椅子上。 他身上的军服破破烂烂,很多地方透出被血迹浸透又晾干的黑色痕迹。眼角有明显的青肿,上嘴唇干裂得厉害,露出鲜红的肌肉组织。戴着手铐,嘴角有干涸的血痕。他一直低着头,神情呆滞地看着自己的脚。只是偶尔在陈彦霖没有察觉的时候,才会从眼眸深处迅速闪过隐晦的仇恨。 在调查军内事务方面,警卫局拥有人质疑的绝对权力。 刑讯逼供这种事情司空见惯,鲁正雄自己也是在籍军官。 陈彦霖是一名将军,来自上位者的震怒比任何催促都有效果。 鲁正雄被一句“请配合调查”抓进警卫局审讯室的时候,就差不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在这种时候该如何应对。 所以,面对如机器人般冷漠情的警卫军官,他毫保留说出了所知的一切。尽管如此,那些人仍然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 鲁正雄被打断了十二根肋骨,胳膊和大腿被滚压机碾成粉碎性骨折。这种足以致残的伤害仅仅只是想要刺激中枢神经,让他感受到难以忍受的痛苦。就在他奄奄一息,觉得可能要被枪毙的时候,却被警卫军官送进重症监护室,通过液体治疗的方法,迅速治愈断骨。 在外人看来,警卫局是一个极其残暴冷酷的组织。 这种令人不寒而栗,本能感觉到畏惧的威慑效果,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残忍的审讯手段。他们从来不会把嫌疑人弄死而是用各种办法折磨**,摧垮精神意志,再用高科技医疗使其恢复……总而言之,从警卫局出来的人往往只有皮外伤,身体状况良好,却再也没有人类应有的情感和意识。 像鬼,或者没有灵魂的**躯壳。 “谁给你的权力擅自接收非军籍人事管理档案?” “你有什么资格延误晋升文件的有效时限?” 陈彦霖依然没有转身。他再次发问,声音里已经带有明显的怒意。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将军已经不是在问,而是在吼。 鲁正雄丝毫没有动作。 他仿佛聋了,听不到声音,也感受不到陈彦霖身上释放出来的熊熊怒火 “我.……我是甲类体质。” 过了近五分钟,鲁正雄才慢慢抬起头,睁大那双空洞神的眼睛,用鬼一样沙哑的声音说:“几年前体质检验的时候,我根本没想过这意味着什么。抽血、化验、身份和基因对比……然后我被调到西安基地,军衔和职务都升了一级。那个时候我很高兴,还跟几个朋友出去痛痛喝了顿酒……现在想想,我实在太天真了。” 陈彦霖转过身,背着双手,用冰寒锐利的目光注视着他。 鲁正雄继续自己漫目的的话:“我有老婆,她很漂亮,是当地的播音员。我还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上初一,每次考试从未下过九十五分。我打算着,再上干几年就办退伍,到地方上弄个处长之类的职位。以后中、高考的时候,弄孩子个好学校会方便一些。老婆很赞成我的想法,我们俩凑了一下家里的钱,差不多有六十来万……” “钱,有屁用。” “位子,也是假的。” 鲁正雄茫然地看着陈彦霖,然后低下头,把脑袋深埋在双手之中,用颤抖的声音说:“她们是乙类,乙类体质。从未有人告诉过我这些,我不知道甲类和乙类的区别。我只知道去西安就能升职晋衔,却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想想……我真的很傻。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天上掉馅饼之类的好事。既然得到,就肯定必须付出。这代价太大了,我完全被蒙在鼓里。文莉、玲玲……我,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啊——” 他摇晃着头,嚎啕大哭。 他没有解释与肖琳之间的发生的事情,警卫局报告里已经写得很清楚,需多说。 他只是在发泄,在悔恨。 泪水从指缝间渗透出来,被牙齿紧紧咬住的嘴唇边缘发出“呜呜”的哽咽。鲁正雄不断用手揪起头发,拼尽力气狠狠地拔。 陈彦霖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脸上掠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苍白。恨怒和森冷逐渐从目光中消失,变成一抹淡淡的悲哀。 鲁正雄的遭遇不是个案。 有很多人都有着与他相同的遭遇。 军队是整个转移系统最庞大的一部分。军工企业、研究机构、钢铁、机械……全国五分之一的人都接受过体质检测,甲类和乙类比例大约各占百分之五十。考虑到食物和免疫药剂产量等因素,绝大部分人都被抛弃了。 陈彦霖十多年前就认识鲁正雄。那时候,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军官,合格的军人。 环境能改变人,悲惨的遭遇会摧毁人的意志。 最亲密的家人都死了,独自活着……与其说是幸运,不如说是折磨。 按照和平时期的观点,鲁正雄其实没有做错——论肖琳的人事转换,还是苏浩的晋升手续延误,都合乎军内正常手续流程。如果没有人发现,这些事情做了也就做了。最多,补上一份额外说明,再重走一道程序就是。 陈彦霖法容忍这种上下其手的行为。 尽管鲁正雄值得同情,却不能得到宽恕。 “你有二十四小时交接手上的工作。然后……去六十八师报道吧!” 东部前线的战争异常惨烈。虽然有免疫药剂遏制了病毒扩散,所有士兵都注射过一阶强化药剂,却依然有相当程度的伤亡。 沿海城市人口比例远远超过内地,庞大密集的城市群限制了装甲部队大规模机动,鳞次栉比的钢筋水泥建筑把炮威力降至最低。空军试投过几次云爆和中子,几乎没有什么效果。头部是丧尸唯一的要害,破坏内脏对它们毫影响。哪怕手脚炸断,这些悍不畏死的可怕生物仍然可以像松毛虫一样蠕动。 东部方向集中了四个重装机械化师。六十八师只是其中之一。 陈彦霖把鲁正雄调到前线的用意很明显——要么戴罪立功,要么战死。 现在是非常时期,军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人员补充。除了可赦免的重罪,一般情况下的违纪、偷盗、诈骗、强奸之类罪行都可以被赦免。作为必须付出的代价,罪犯将被编入前线搜索部队。他们配备的武器均为格斗刀或长柄战斧,没有枪械。城市突入作战需要大量士兵与丧尸肉搏,伤亡极高,却多少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鲁正雄从椅子上慢慢站起来。 他转过身,神情呆滞地看着陈彦霖。 没有暴怒,也没有哀求,就像失去主动思维,完全依靠本能行动的丧尸 两个人在沉闷的气氛中默默对视了近半分钟,鲁国雄蹒跚着腿脚转过身,朝大门方向走去。 他其实很想说点儿什么。 可说与不说之间没有任何分别。 除了服从和接受,根本没有第二条路。 房门轻轻开启,又轻轻合拢。 陈彦霖面表情地走回办公桌前坐下,不由自主揉了揉酸胀的眼角,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按下桌面上的电钮,正前方立刻升起一道宽大的显示屏。短暂的电子干扰过后,屏幕中央出现了一个身材肥胖的老者。他的头发稀疏,几乎秃顶,肥大的肚腩把制服高高撑起,鼓胀程度就像八个月的孕妇。他神情威严,胸前排满密密麻麻的履历表,肩膀上赫然佩戴着令人畏惧的中将军衔。 他是41集团军司令许仁杰。 “那件事处理完了?” 屏幕上许仁杰神情平淡,就连问话的口气也带有几分颐气指使的成份,毫不顾忌陈彦霖是集团军内第三号人物。 陈彦霖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他慢慢点了点头。 “我跟六十八师的老张说好了,小鲁过去就直接充入三十七搜索中队,担任队长一职。让他在那边锻炼几年,好好认识一下自己的错误。” 许仁杰“呵呵”地笑着,仿佛是在说一件关轻重的小事情:“我把另外几个人都关了禁闭,警卫局那边已经把事情经过调查清楚……老陈啊!依我看,这件事差不多就算了,没必要继续折腾。” 陈彦霖安静地坐着,面色沉稳,心里却不断冒出炽热的愤怒火焰。 他努力压抑着,尽量不让这些负面情绪迸发出来。 早在两周以前,警卫局就提交了整个事件的调查报告。就在陈彦霖准备按照名单抓捕所有涉案人员的时候,集团军司令部却把其中大部分人接走。然后,司令许仁杰告诉自己——这些人由他来进行处置。 所谓的处置,仅仅只是关几天禁闭。 大部分涉案者都是许仁杰的亲信。这些人掌握着集团军内各个重要部门。许仁杰把他们带走的用意很明显——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势力收到半点威胁,不可能因为陈彦霖的愤怒收到削弱。 但不管怎么样,表面上的关系仍然需要维持。抛出一个鲁正雄,已经是许仁杰的最大让步。 在集团军内部,陈彦霖没有掌握多少实权。 他很想做一个正义执行者,却没有占绝对优势的拥护力量。 许仁杰的意思已经足够清楚——这件事结束了,不要继续追究。 陈彦霖双手摆在腿上,狠狠握紧,脸上表情却依然保持平淡。 “那份晋升令,我想另外发一份的。” 他控制着想要砸碎眼前屏幕上许仁杰那张烂脸的冲动,平静地说:“那个叫苏浩的年轻人在生物研究方面很有建树。我们需要这种人才。按照正常程序,上一份晋升令已经自动失效。我想另外再发一份的,把他直接提为上尉。”“这不可——”许仁杰断然否决陈彦霖的提议。刚刚说完这句话,他已经发现自己的语气过于冷厉,于是迅速变换的稍微缓和一些:“这不合规矩。从军外调人,需要人事部门进行身份检验和能力评估。我看过李道源从kd03发过来的资料,那个叫苏浩的家伙只是普通的幸存者。没必要在他身上白白浪费一个军官名额。” 陈彦霖很清楚许仁杰为什么要否决自己的建议——对41集团军高层而言,苏浩几乎是个陌生人。没有把握将其当做亲信的情况下,许仁杰一般不会在晋升令上签字。 如果是普通士兵,那么问题不大。 军官,就意味着必须分出一部分权力。 正文 第八十七节针刺 “我们需要这方面的研究人员。” 陈彦霖强迫自己说话语气带有足够谦恭的成份:“只是一名尉官,不给他配备战斗人员,编制隶属于型装备开发处。你觉得怎么样?” 屏幕上的许仁杰神色凝重。 看得出来,陈彦霖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非常强硬。 鲁正雄等人压制晋升令一事,显然令他极其震怒。作为一名将军,在处理这类事务的时候还必须忍受集团军司令的压制……虽然他的表情平淡,许仁杰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种如火山即将爆发般前,充满硫磺味的气氛。 通过压制手段控制权力是必需的,必须注意反对力量的性。 适当的时候,可以做出一点点让步,但并非毫底线。 “那就按照你最初的意思,晋升他为少尉。” 许仁杰说话很不客气,把陈彦霖刚刚提出的军衔硬生生压缩两级:“命令直接下发给李道源,中间不要任何人插手。我会就通知人事部备案。放心吧!不会再发生上次那种事情。那只是个意外……” 通话很结束,陈彦霖呆坐在椅子上,眼睛里升腾起怒火,又渐渐熄灭 许仁杰需要保证绝对权力和威严,不值得为了某些小事情去故意触怒他 反正,自己的目的,只是那个叫做苏浩的年轻人。 这种执着在外人看来有些难以理解。但陈彦霖对此也有自己的解释。 他很熟悉王启年——这个肮脏猥琐,甚至可以说是邪恶的老胖子很不讨人喜欢。然而,在识人用人方面,却有着任何人都法比及的精明眼光 肖琳的嫉妒和愤怒,使苏浩歪打误撞成为研究员。 王启年虽然对科学院档案局涉事人员进行了惩处,却没有撤销关于苏浩的相关人事命令。而且,短短几个月内,苏浩已经连续晋升两级,从最初的“d3”研究员,成为现在的“dl”。 胖子院长在这方面从未出错。如果不是被他看中,特别优秀的精英,怎么可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迅速蹿升? 这就是陈彦霖的信心依据。 如果苏浩能够证明白己是足堪大用的优秀人才,陈彦霖绝不吝啬给予他高的军衔,甚至不惜与许仁杰翻脸。 因为他也需要亲信,需要心腹。 拥有可信赖的班底,才有对抗资格。 城市东面的营地已经被丧尸占据。 爆炸、嘶吼、惨叫、枪击……这些通常和“死亡”两个字联系在一起的声音,如磁石般紧紧吸引着丧尸敏锐的听觉神经。厮杀与混乱过后,营地留下了上百具死尸。任何丧尸都不可能抗拒鲜血肉的诱惑。它们变得焦急而烦躁,拥挤在街垒外面嚎叫乱抓。这种序而疯狂的举动法改变现实状况一一脑的丧尸只会根据听觉和嗅觉判断食物或者目标的具体位置。 它们会选择最近的道路。 就像游客在动物园里用水果逗弄狗熊,后者只会隔着栏杆把嘴张得老大,却不会想到一巴掌拍死饲养员,堂而皇之从铁门里走出来。然后咬死游客,人肉当做主菜,水果留作饭后甜点。 暗红色的血尸显然要比普通丧尸聪明那么一点点。 它们没办法翻越倒塌大楼构成的街垒,却沿着街垒两边另外寻找的入口。 这种盲人摸象般的举动持续了近二十四小时,几头血尸终于在街垒南面发现一处松动的缝隙。这些执着饥饿的生物用肩膀撞,用手推,用牙咬……原本仅容一个人勉强通过的裂缝迅速增大,潮水般的尸群蜂拥而入,彻底淹没了整个营地。 那里已经没有活人,只有尸体。 距离春节还有一段时间,苏浩团队已经提前开始准备过年所需的各种物资。 老宋带着人在野外提了很多田鼠——这些缩在窝里依靠存粮过冬的小动物很肥,把皮一剥就是白嫩嫩的肥肉。划出内脏,斩去头足,清洗干净之后,人们就着炭火一边烘烤鼠肉,一边撒上盐巴、辣椒和各种调料。烤至半干,再用小锤反复敲打,使鼠肉松散,干透,鲜味和香味自然渗透其中。 有很多从江里捕捞上来的鱼。它们一部分被削鳞去肚晾晒成干,还有一些则仿照沿海地区的做法,把碾碎的鱼肉与面粉混合,做成鱼丸,或者灌入膜衣制成香肠。 元旦的时候,“城堡”和各个营地里的团队成员都吃上了年糕和饺子一一地窖里有不少萝卜白菜,掺上剁碎的午餐肉和香肠,还有酸菜和粉丝……虽然没有鲜猪肉,饺子谈不上有多么美味儿,但每个人都吃了不少。加上葡萄酒和糖果、香烟.……在那一天,每个人都很高兴,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的表情。 这种欢乐的气氛,影响着每一个投降者。 他们发现,这些人其实跟自己差不多。 这个团队没有歧视,人们彼此之间都很友善。 即便是队长之类的人物也很容易相处。老人、孩子和女人并不因为体质瘦弱被人欺压,他们得到的食物配给量比男人略少一些,但足够吃饱。 至于强奸,逼迫女人之类的事情,至少到现在为止,从未发生过。 投降人员被关押在银行小楼对面的一幢大厦里。看管算不上严,很宽松。看守态度和蔼,经常与这些被俘的人谈话说笑。 服装和徽章,是甄别“盛飞”核心与外围人员的标志。除了罗惊鹏和林宙,营地里所有集团核心成员全部被杀。这相当于从某种程度上失去了对外围人员的控制。何况,这些人本来就是“盛飞”集团用食物诱骗,用武力威胁,从各个城市里收拢的难民。根本谈不上什么忠诚。 “我觉得在这里不错。最起码不用为吃的担心。这些人不像以前在北方基地里的教官会打骂我们,也不会因为某种过错把人踢出去喂丧尸。” “他们说话做事很有规矩。这让我感觉很安全。他们应该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好恶,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嘿!看到他们手里的枪了吗?都是制式装备。我敢打赌——这些人肯定和军方有联系。跟着他们总比跟着以前“盛飞”那边好得多。至少,我知道他们的头儿叫苏浩,还跟他说过几句话。“盛飞”那边的老板叫什么名字?好像是姓林还是什么……以前那些人很傲慢,高高在上我不喜欢他们……” 周浩每个星期都会对所有战俘进行血样检测——从表格记录的数据来看,每个人体内的黑色颗粒数量都有不同程度增长。尤其是那些与看守最为熟络的投降人员,他们血液里的黑色颗粒比例已经超过标准“4”很就能达到标准“5”。 火炉上架着一口锅,锅里的浓汤已经煮沸。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肉香和各种调料味道。透过缭绕上升的蒸汽,可以看见汤里煮着切片的火腿、晶莹的贝肉,还有一些诸如萝卜、豆腐皮、粉条之类的东西。 苏浩和武国光坐在火锅旁边,不时举起酒杯对干一大口辛辣的白酒。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听打开的午餐肉罐头、一碟醋渍白菜、一碟油炸花生米。 这里是银行小楼。元旦那天,苏浩就邀请武国光过来吃饭。可那个时候太忙:后勤补给、给幸存者注射免疫药剂、清点物资……武国光根本没有闲暇。如果不是昨天处理了很多事情,时间稍微宽裕,他现在也不可能坐在这儿 火腿干贝之类的肉菜都是从城内商店收集得到。 蔬菜是团队成员自己种的。 在银行小楼里凑上一桌够两个人吃的火锅,倒也不算什么难事。 “前段时间那件事情,你们弄的动静很大。” 武国光夹起一颗松脆的花生米送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拿起摆在旁边桌子上的“五粮液”给自己和苏浩的杯子加满,认真地说:“那些集团的势力很大,你不应该去招惹他们。” 苏浩淡淡地说:“我也不想莫名其妙多个敌人。但有些事情既然遇到了,就必须去做。” 武国光抬起头,隔着朦胧的蒸汽,神情很是复杂。 苏浩对他说过关于唐姿的事情。 那女孩很可怜——男朋友被“盛飞”集团的人杀了,自己又被强奸。在那种时候能逃出来,如果不是得到苏浩的帮助,而是被追赶的抓住,其结果……光是想想,就觉得有种惊悚心悸的恐惧。 这个世界早就已经乱了。 武国光端起摆在面前的杯子,凝视着里面散发出浓郁醇香的透明液体,猛然仰脖灌下。顿时,一股强烈的辣意顺着喉管径直向下流窜,在胃里升腾起一片烈焰。 驻守监察站这段时间,武国光看到了太多悲惨的事情。 警备司令部外面有个男人,已经疯了。他每天都在路上徘徊,像猎人一样干掉几头丧尸,再割下尸体身上的腐肉充饥。有个士兵看他实在可怜,就送了几块压缩饼干过去,那男人根本理都不理,只是专心致志大口吃着那些跟浓缩浆糊差不多的臭肉。 有一个女人,长得很漂亮。她在城市西面一个小团队里负责做饭,跟那些男人轮流上床,从而得到食物和水。两个星期以前,那个团队被尸群围住,女人侥幸逃了出来。她一直在街上流浪,饿得要发疯。士兵们外出搜索的时候,发现这女人被另外几个男人抓住,两条腿已经被砍掉,伤口上撒了很多云南白药用作止血。旁边锅里的水已经煮沸,里面炖着切成碎块的腿肉,还有一只被拔掉指甲的脚掌。 在北方基地接受训练的时候,教官一再告诫:“不准插手平民与豪族财团之间的任何事务。除了给他们注射免疫药剂,你们还可以适当分发少量食物。但必须牢牢记住——论看到任何事情,你们都不要管,也不要问。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那些该死的变异生物。” 武国光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变得麻木。 他很赞赏苏浩能够出手救下唐姿这件事情。 甚至,有些羡慕。 “你的战术计划不错,人员和武器配置也很合理。是该好好教训一下那些家伙。他们野心很大,想把所有人都当做奴隶抓起来。你不干掉他们,他们就要反过头来对付你。” 长长喷出一口醺醺酒气,武国光从锅里夹起一大片火腿,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你手下这些人战斗力很强。再也没有什么能比面对面直接厮杀能得到锻炼。一次性抓到上千名俘虏,这种事情可不多见。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其实就是平民,连民兵都算不上。这些人每天要消耗很多粮食。嗯……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养着他们?” 苏浩笑了,说:“我准备在城外建个农庄。已经派人看好了地方,差不多天气暖和就开始耕种。” 武国光点了点头:“说起耕种,北边郊外有很多人,他们建了一个城堡。据说,为首的是个老头,姓宋。” “我知道。” 苏浩平静地说:“他们控制了城里很多加油站,我一直在用食物跟他们交换燃料。那些人还算公平,没让我吃亏。” 说到这里,苏浩转移话题:“有件事情,得拜托你。” 武国光停住正伸向锅里的筷子,专注地看着他。 苏浩拍了拍手,房门从外面被推开,进来五个人————陶源和李晓梅夫妇,还有抱在怀里的婴儿。至于另外两个则是陆涛和卢糯儿。 “我知道你正在选人。他们几个都是我推荐给你的战士。” 武国光坐直身体,放下筷子,用力抹着下巴上粗硬扎手的胡茬,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四个人当中,只有陶源他还看得上眼。 陆涛虽然是个男人,也足够年轻,身材却很瘦弱,看起来细细高高,没有肌肉,也没有力气。 卢糯儿长得漂亮。这种单纯停留在外表上的美色,被武国光直接过滤一一漂亮妞对丧尸没什么杀伤力。那些怪物吃肉只看不鲜,肥胖的女人和脂肪可能对它们有吸引力。 至于李晓梅……根本就是个典型的家庭妇女。柔弱、胆怯、几乎不说什么话。 何况,她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武国光把目光转向苏浩,眼里充满疑惑。 苏浩微笑着举起酒杯:“他们是最好的战士,绝对不会令你失望。” 武国光问了一句:“你确定?” 他的语气里不带有任何感**彩。 他本能地觉得——这应该是苏浩想要转移困难的做法。 毕竟,这些人论怎么看都不像战士。 尤其是那个女人怀里的婴儿,可能是问题的关键。 在银行小楼这种环境,很难把孩子养大。如果连同父母一起送往成都基地,自然可以得到奶粉之类的东西。 武国光沉默着点了点头。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争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有一个孩子能活下来,总是好的。 至少,自己为那些可怜的幸存者做了点什么…… 晚餐没有持续太久,武国光也控制着酒量没有喝醉,但脚步已经有些虚浮。 他很高兴——不管怎么说,苏浩既然是研究员,就相当于自己人,彼此之间也有很多话题可以交流。把那五个人当做战士交给自己,虽然是在推卸包袱,却也表明这个年轻人并不冷酷。 李离扶着武国光走出小楼,钻进越野车。 “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司机即将发动引擎的时候,苏浩走到车前,对武国光认真地说:“丧尸正在进化。它们当中很多个体已经出现第二次变异。上次你看到的那种红色血尸数量会越来越多。我建议你最好跟上面申请增援,或者干脆取消监察站。” 武国光笑着连连点头。 看得出来,他没把苏浩的叮嘱放在心上。 越野车很绝尘而去。 周辰从小楼里走出来,站在苏浩身后,神情紧张地问:“他……没有发现?” 苏浩看着远去的车影,摇了摇头:“他和杜天豪差不多是同一类人。如果发现有什么问题,当时就会爆发,而不是一直忍着不说。” 请武国光吃饭并非的放矢。 欣研从珠宝店里选了一枚戒指。 她用锉刀把戒指矬开,在面朝手心的部分,弄出一点非常微小的倒刺。这东西很锐利,握手的时候会扎破对方皮肤,却不怎么疼,算不上敏感,甚至不会流血。 金属刺尖上涂抹了一点苏浩的血。他不可能强行摁倒武国光对其进行注射。抹在戒指上的血虽然很少,却足以让黑色颗粒进入武国光体内。 相同的方法已经在李离身上试验过。苏浩想要看看——他和武国光有没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工蜂”? 这是一场隐秘的实验。至于一个月后应该怎么从两个人身上弄到血样,那是下一步的计划。 正文 第八十八节尊敬 苏浩不知道李离曾经有过什么样的遭遇。这个年轻的士兵喜欢笑,把杨璐璐当做亲生妹妹宠爱。 如果在古代,武国光应该是张飞之类的猛将。他性格豪爽。怎么说呢!感觉很像屠夫。 这个词绝对不是贬义——大凡屠夫,身上都带有浓烈的血腥,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令人畏惧。粗犷的外形并不代表愚蠢。摆摊卖肉的时候,屠夫比任何人都要精明。他们会把肥膘说成五花,后腿和里脊卖上高价,心肝肠子猪头尾巴每一样都不能少。那种锱铢必较斤斤计较,往往因为一钱猪肉骤然爆发的口水战争,就连横行菜市场多年的泼辣婆娘也不得不败下阵来,站在远处看着屠夫满身横肉,上面流口水,下面水乱流。 武国光和李离与苏浩团队彼此很熟,是最适合的试验人选。 临行前苏浩叮嘱的最后那句话,并非多余。 历史档案表明:在丧尸第二次变异期间,也就是病毒爆发大约一年后,设置在各个城市的监察站人员伤亡率极高。旧式战法很难应对整体能力全面提升的变异生物。假如武国光和李离身上出现某种不可控的变化,苏浩可以通过不引起旁人注意的隐秘方式杀掉他们。 而最后一句话,则是让当时在越野车里的司机和其他几名士兵作为旁听。关键时候,他们会成为最直接的证人。这种做法只是备用。不到万不得已,苏浩绝不会对李离和武国光下手。周辰走到路边一辆废弃的“夏利”车旁站住。他伸手抹去车边望后镜上的灰尘,颇为自恋地端详着镜子里的影像,认真地说:“我比以前帅气多了。瞧这眼睛和脸型,越来越像黄晓明……嗯!这话说错了——黄晓明算个屁啊!如果时光倒流,我现在肯定比他讨人喜欢,女粉丝成千上万。"苏浩平静地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当然可以听懂周辰话里隐藏的意思。最近,周辰的研究方向,正渐渐转朝黑色颗粒的具体功效方面。 这种神秘的巨型细胞,似乎在悄悄改变着主动意识接纳它的人。尤其是外观和思维意识。苏浩的身体属于全面优化后的再造品。除了基因,外形轮廓符合人类普遍的审美标准。 这并非自恋,或者对“英俊”之类的名词有着特殊喜好。从未来返回现在,苏浩会认识很多陌生人。在彼此不熟悉的情况下,外表往往成为人们判断善恶的第一标准。 就像卡西莫多和汤姆。库鲁斯站在一块儿,后者肯定要比前者受欢迎。即便下一秒钟即将被丧尸咬断喉咙,怀春少女宁愿死在阿汤哥喷洒了很多古龙水的怀里,也不愿意被貌丑如猪的卡西莫多抱住,然后两个人一起幸福的逃亡。 从注射原型药剂至今,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苏浩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随着时间不断推移,他发现自己的容貌越来越漂亮。 这种变化不仅仅发生在他的身上——欣研、曹蕊、杜天豪、周辰、老宋……每一个接受过苏浩血液的人,都有着极其微妙,却显而易见的转变。 欣研的身段趋于细长,符合她原先舞蹈专业的标准。尤其是双腿长度惊人,骤缩的腰肢与上下两端迅速扩张的胸、臀,共同构成近乎完美的曲线。 曹蕊的身材变化和欣研差不多。她略显丰满,风格也偏于成熟、美艳。相比之下,欣研要清纯得多。她们对男人都充满难以抵挡的诱惑。杜天豪的粗犷被发挥到极致。这家伙外形就像一头随时可能躁动的狮子。高大魁梧的身材超过两米,爆发情况下释放的力量虽然没有苏浩那么强,却远远超过普通强化人。 周辰越来越像头狐狸。他的思维方式敏捷多变,对于生物研究方面很多想法甚至比苏浩知道的某些高级研究员还要变态。 至于老宋……外形变得加苍老稳健,却不失活力。用韩莹的话来说:“就像童话故事里德高望重的国王。”把陶源和陆涛等人送走,是因为另外一层考虑。军方的7。92毫米口径轻武器换装计划已经开始实施。按照苏浩熟知的历史,这次换装计划只持续了不到两个月。迅速变异的血尸和类人比丧尸强大得多。即便是刚刚换装的型武器也很难对它们造成致命伤害。考虑到士兵注射一阶药剂后产生的力量增幅,军方从那个时候开始研发体积大,重,杀伤力强的9毫米,甚至是l2。7毫米突击步枪。 陶源和陆涛等五个人都拥有四阶力量。在战场上表现出色的他们会很得到重用。他们每个人都携带了一部分苏浩的血。在适当的情况下,能够在军方内部发展的“蜂群”除此而外,还有另外一个因素。陶源对苏浩说过:希望他的儿子能有一个健康、乐的成长环境。有重兵驻守的基地,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希望他能高高兴兴的长大,每天都能吃饱。” 这是苏浩对那个婴儿的祝福,也是未来世界荒野流民之间最常用的祈祷。 说完,苏浩把目光转向旁边的周辰:“你呢?你有什么愿望?” “我?” 周辰想了想,神情诡异地笑起来。 “我希望能在这座城市里遇到逃难的刘得华,看看他帅还是我帅?再问问他杨蜜和范饼饼在哪儿?是否还活着?有没有变成丧尸?如果没有,嘿嘿嘿嘿……你是男人,你懂的。" 由成都基地划拨的电子通讯装甲车已经完成交付手续。 苏浩派了十二名团队成员接受随车技术军官的操作培训。这种重型车辆最主要功能是战场和远程通讯,能够与军用卫星联通,拥有强大的电子侦测与电波扫描。配合外设的**监控探头,可以在有效范围内构成电子警戒。 苏浩在控制器上输入一串夜影交给他的科学院人员专用密码,电子屏幕上很出现了王启年那张肥胖的老脸。 “您好,我是苏浩。” “你就是那个在笔记本上胡写乱画的小子?” 开场白没有上级和下属之间常见威严和奉承。 通过屏幕,两个人都在细细打量对方。苏浩当然不知道王启年此刻的想法,他只知道自己很激动,有种恍如隔世重生的感觉。 老胖子王启年是科学院的传奇。 虽然是拥有好几个博士头衔的权威,可他的行为做事很有些江湖大佬的风格——讲义气,极其护短,很难被假象蒙蔽,几乎没有被人算计的可能。他总是为自己属下争取尽可能多的利益。不影响绝对是非的情况下,永远站在自己人这边。爱发牢骚,嘴里经常不干不净骂这个骂那个眼睛里却永远闪烁着智慧和精明。 如果不是王启年和夜影,苏浩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在另外一个时空,王启年察觉到苏浩打算逃亡。他非但没有追究,反而利用职权尽可能给予苏浩便利,划拨大量能源维持时光机运转。尤其是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如果不是他挡住前来抓捕苏浩的那些人,苏浩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操作。 “是的。”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苏浩感觉眼睛有些湿润。他控制着内心深处汹涌澎湃的情绪,尽可能使自己显得轻松,但身体却在微微颤抖。王启年有些奇怪。他确定自己此前从未见过苏浩这个人。可是为什么,对方好像认识自己?尤其是眼睛里释放出来的尊重和激动,还有说话声音里不自觉的微颤,都表明这个年轻人正处于强烈情绪波动之中 难道,他是一个负有特殊使命的演员? 是军方和财团那些人用来接近、试探自己的暗子? 这种想法立刻被王启年从脑海里驱除——那些笔记的记录方式很专业,数据和构想根本不是局外人能写出来的。据他所知,军方和财团都没有类似的人。那帮混蛋就算像猫一样有九条命,也没有勇气做出与丧尸零距离接触这种事隋。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被人尊奉的感觉很好。 至少,比那些把“尊敬”两个字涂抹在脸上,心里却暗自诅咒老子吐血身亡的贱种好得多。 看得出来,这个叫做苏浩的年轻人的确是发自真心,并非虚伪的假意奉承。 “真搞不懂,老子身上究竟哪一点让你感觉如此激动?难道我是你多年未见的爷爷?你是我失落在外隐姓埋名的孙子?活见鬼,这种跟恐怖故事没什么区别的酸涩剧情千万别出现在老子身上。老子很正常,没有私生子。” 王启年撇了撇嘴,暗自腹诽嘀咕着,脸上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那几份笔记做的不错,有些观点很是标立异。虽然有些想法比较奇特,但多少还有些参考价值。” 说完这两句带有褒奖意味的话,屏幕上的老胖子口风一转:“别告诉我你现在要求远程通讯只是为了试试那些装备。这借口很烂,也很傻。如果你想离开那座城市,或者带着你的你人换个加安全的环境,这些要求都能得到满足。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可以用来等价交换,你提供的那些笔记值这个价钱。当然,你也别指望用虚伪的言辞从我这里骗到多奖励。我已经给了你一百个标准单位的强化药剂。你可以用那玩意儿打造一支小型军队。总而言之,有什么屁话就赶紧说。我时间不多,没功夫跟你虚耗。”苏浩脸上露出苦笑。这是胖子院长的一贯风格——雷厉风行,说话办事直接切入中心。多余废话和客套,只会引来他倾盆暴雨般的口水轰炸。繁杂的数据和表功,只会引起强烈反感。他只看重成绩和能力。即便认为你这个人非常优秀,也极其吝惜口头上的表扬,而是把赞赏转换为加实际性的物质化。 “几个月前,我已经从军方设置在城内的监察站士兵那里,了解到有强化药剂这种东西。承蒙您慷慨的馈赠,我注射了一支,效果很不错,力量和负重成倍增加。强化体质加上免疫药剂,在对付丧尸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您知道,丧尸正在变异。类人,也就是运走的那具尸体,已经出现了类昆虫的形态变化。它们的变异速度比想象中迅速得多。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我们的优势很就会被抵消,甚至全面落入下风。” “拐弯抹角说了半天,仍然还是一堆废话。” 王启年刀子般的利嘴立刻喷发出嘲讽:“想必你已经知道军方正在研发7。92毫米口径单兵武器换装系统。有了一阶强化药剂,二阶和三阶药剂也会顺理成章的出现。好吧!我知道你小子有一颗聪明智慧的脑袋瓜。不过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没能从中找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如果你的目的是为了邀功请赏,只能说是找错了对象。记住——在科学院,我们只凭事实说话。如果想要依靠奉承和夸大其词谋求好处,那你应该去找军方和财团。那些家伙又笨又蠢,很多时候我简直怀疑他们是不是猪的近亲?” “为什么不直接开发口径大,威力强的武器?” 苏浩自动过滤了老胖子森冷恶毒的诅咒,继续自己未说完的话:“我测算过注射一阶药剂以后的强化体质——击打力量大约为三百公个正常负重超过正常人二至三倍。按照这个标准,完全适用于9毫米突击步枪,甚至可以考虑12。7毫米重型武器单兵装备。” 王启年挑了挑花白的眉毛,淡淡地说:“年轻人,看来你对这些武器很熟悉啊!” 苏浩的目光像小孩子一样纯净:“我以前是军事发烧友,多少知道一些。这种程度的强化体质,应该可以负载正常战斗强度所需的武器和药。” 王启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你脑子里稀奇古怪的念头还真不少……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不过,你应该刚刚得到我送过去的实验设备,对强化体质的研究显然还停留在血液和肌肉层面。小子!刚才你说过的力量数据很准确,负重倍数却一塌糊涂。呵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对前者进行过反复测算。至于后者……只是你根据力量数据推断出来的猜想。是这样吗?” 苏浩故作惊讶地张大了嘴:“你……您怎么知道?” “别做出那种夸张的动作。这招数对老子没用。而且看起来很傻,让我觉得你几天没有刷牙,口气臭得厉害————” 王启年恶狠狠地敲着桌子:“肌肉和韧带收缩产生力量,但负重却必须牵涉到人体骨骼与中枢神经系统。你有没有考虑过骨骼强度?有没有想过神经在超限重压下的承受强度是多少?这些都需要实验,需要以事实为依据,不是胡乱列个公式就能算出来x加y等于z。” 苏浩没有进一步触怒正处于随时可能爆发状态的胖子院长。他从衣袋里摸出一样早已准备好的物件,平摆在掌心里,慢慢举至屏幕前。那是一颗银骨。 “我在丧尸体内找到了这个。” 苏浩的语调很平静,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王启年眯起眼睛,目光开始变得专注。 “骨骼与肌肉互为支撑。丧尸的力量远远超过普通人,可它们的肌肉几乎腐烂,根本没有符合生物理论的力量来源。我解剖过很多丧尸,它们的体内构造与人类截然不同。我一直在考虑,这种狂暴力量应该是以某种激素类物质为基础,而不是正常意义上的肌肉与骨骼。就在前天,我终于在一头丧尸后臀略上的位置,发现了这种奇特的固体。”亮银色的骨头反射着灯光,释放出一种只有金属才具有的特殊光泽。 “我正在对它的成份进行分析。” 苏浩侃侃而谈:“我解剖了三十一头丧尸,在它们体内相同位置都发现了这种特殊的固体。它介于金属和骨质之间,不溶于水,却能被酸溶解。液化之后,分子结构随之产生变化。其中有大量的活化钙质,对骨髓细胞的刺激效果非常晾人。我把中和处理后的酸液对老鼠进行注射,它被感染变异,骨骼强度却超过其它同类。” “把你的研究数据发过来来。” 王启年坐直了身子,脸上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庄重。他收起讥讽的笑,认真严肃地说:“我需要你的全部解剖录像、现场记录,现在就传给我——另外,你肯定在所有丧尸体内都能找到这东西?” 苏浩犹豫片刻,缓慢地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这种猜测否正确?但我选择的解剖对象,是城市内外不同区域的丧尸。我已经派出很多人继续猎杀丧尸,相信今天晚些时候应该就能知道结果。呵呵!它的质感很像白银。所以,我管它叫“银骨”。” 正文 第八十九节血宴 在未来世界,卢瑟。卡维兹被誉为“最伟大的人”。这个称号是英国人提出来的。在某种程度上,应该算是央格鲁撒克逊人自以为是的表现。 毕竟,除了该国,没有任何国家和地区赞同这种说法。 尤其是在当年的联合国大会上,法国人甚至用最锋利的言辞讥讽:“卢瑟。卡维兹不过是个较为幸运的家伙。他偶然捡到了邻居家的钥匙,进去以后才发现,原来隔壁住着一个盗窃国库黄金的贼。于是报警,然后得到一连串“治安英雄”之类的头衔,仅此而已。” 但不可否认,银骨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从病毒爆发以来,人类对抗丧尸出于战力下风的艰难处境。银骨对强化人产生的增幅效果,以及合金等方面的扩展研究,使人类开始用另类目光看待丧尸,进而发现这种变异生物体垩内越来越多的秘密,从中寻找其它对人类有用的成份。 按照苏浩熟知的历史——卢瑟。卡维兹将在四个月后,也就是今年五月份向英**方报告他的发现。 英国当局把这份报告捂了近十一个月,同时将卢瑟。卡维兹监禁。直到卢瑟。卡维兹的同伴根据他留下的日记,在丧尸体垩内找到更多的银骨,并且把这个消息在伦敦幸存者群体当中迅速扩散之后,英国人才不得不释放卢瑟。卡维兹。同时,将他的地位提升到世界英雄的高度。显然,英国人不愿意银骨的存在被外人知晓。任何国家的当权者都想要独享这个秘密。拥有银骨,就意味着拥有真正意义上的强化人。而不仅仅只是注射过一阶药剂,骨骼和中枢神经仍然保持原状的“半强化人”。威力强大的9毫米和12。7毫米单兵武器系统,也正是在这一时期被各**方提上议事日程,迅速取代了原有的小口径枪械。卢瑟。卡维兹无疑算得上是黑色纪元之后最幸运的家伙——无法掩盖秘密的英国人索性把他摆在台面上,以“本世纪最伟大发现者……”的身份,向各国索取更多的物资援助和技术交流。卡维兹本人也因此彻底摆脱幸存者身份,一跃成为声望和名气远远超过文明时代任何明星的大人物。苏浩没有说话。他凝望着屏幕上神情冷肃的王启年,黑玉般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有混若深潭般的平静。苏浩经过深思熟虑,才选择在这个时候把银骨交出来。从未来世界返回现在,苏浩多多少少对这个时空产生了影响。至少,脚下这座城市里一些在历史上本该死去的人,现在还活着。他不确定,这种变化是否会影响到远在英国的卢瑟。卡维兹?会不会促使那个幸运的家伙提前发现银骨?苏浩觉得——这份殊荣应该属于自己。无论科学院还是军方,都会在短时间里把银骨这种东西效益最大化。 按照苏浩在穿越时空以前制订的计划:他原本打算把银骨交给军方,从而谋取一个少将之类的职位。 当然,这是不属于正规战斗部队的闲职,只是名义上的虚衔。可在那个时候苏浩看来,却意味着安全和生命的绝对保障。至于现在……得到原型药剂之后,一切都不同了。我是“蜂王”。我最大的目的,就是尽一切可能,扩大我的“蜂群”。苏浩相信王启年能听懂自己的话。他刚刚提到过——正在派人大量猎杀丧尸,从每一具尸体身上搜寻银骨,用数量证明自己的猜测结果。 这是一种实验,也意味着已经很多人知道可以在丧尸体垩内找到银骨。苏浩用潜移默化的方式,逼迫着王启年把银骨公开。只有这样,才符合自己的要求,得到最多、最大的利益。 之所以对肖琳的构陷不动声色,也正因为如此——发现银骨的消息公开,军方肯定会做出反应。他们需要一个标杆式的人物,苏浩可以趁机抬高价码。何况,以他对王启年的了解,首先把银骨上交科学院,胖子院长肯定会把自己视作心腹。在优待自己人方面,王启年从不吝啬,甚至可以说是极其大方。苏浩的野心很大————他要占垩据脚下这座城市,使之成为强大稳固的基地。 “盛飞”集团的后继部队很快就会抵达。那些人会掀起新一轮的乱战。苏浩当然有把握打败对手,但他不想因此引来更多注意的目光。王启年给过他一百标准单位强化药剂,加上已经公开的银骨……这些东西能够隐藏自己的真正实力,也藉此打消其他外来者贪婪的念头。通讯已经结束,王启年仍然对着屏幕发呆。夜影像雕塑一样以标准站姿立在他的身后。冰山般冷艳的脸上,不自觉地显出淡淡的惊讶。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王启年这般失态。下意识的,夜影对苏浩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这小子该不会是故意撒谎骗我吧?”忽然,王启年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继而自言自语:“银骨……居然在丧尸体垩内发现对骨质具有强化效果的东西。虽然只在老鼠身上进行过实验,但这种方法显然适用于人类。强化骨骼与中枢神经系统……我的老天!那帮家伙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的确能够自行解决这场危机。”这些话听起来很有些莫名其妙。王启年也并不打算多作解释。他拽了拽身上脏兮兮的白大褂,伸手抓过办公桌侧面的文件架,拉倒,在一大堆“哗啦”泼洒下来的纸页当中,忙乱恼怒地翻找。夜影走上前,很是不解地问:“您要找什么?”“解剖记:录——一”王启年在咆哮。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处于发情期,却无法得到满足,狂躁不安的棕熊。 “老子手下有六千多名生物研究员,将近五百多个研究小组。从病毒爆发到现在,他们至少解剖了两千头丧尸,还饲养着差不多同样数目的丧尸用作日常行为观测。这帮该死的家伙简直就是饭桶!饭桶!饭桶!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在丧尸体垩内寻找激素之类的物质。这么多人,还比不上一个在昆明城里逃难的小子。这帮混蛋统统应该流放,我要把他们全部派到外面,去亲身经历丧尸带来的死亡威胁,用“恐惧”这种东西给那些僵硬教条化的脑子上上发条——”夜影神情冷漠地站在旁边。王启年失态的样子让她觉得有些好笑。夜影忽然发现一——苏浩在胖子院长心目中的地位正急剧蹿升。那个年轻人的确要比科学院大多数研究员聪明,而且非常狡猾。这并非贬义。不管怎么说,苏浩毕竟是科学院的人,是自己人。“苏浩发现银骨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也许,他不仅仅只是在老鼠身上做过实验,而是把这种东西使用于他自己,或者其他人。” 夜影谨慎的选择语句:“军方好几个月前就在昆明城设置了监察站。苏浩很容易就能得到免疫药剂。上个月接收那具昆虫拟态尸体的时候,你让我带给他一百支强化药剂……种种因素相加,他完全可以在没有任何危险的情况下用银骨进行实验。我觉得,他刚才所说的“研究成果”恐怕不仅仅是猜测,而是……已经存在的现实。”王启年拿起一份解剖记录,看了看最上面栏目里的日期,把整份文件撕碎,用力揉成纸团。然后,带着说不出的烦躁与厌恶,重重扔向对面的墙。夜影继续自己的推断:“苏浩没有把银骨交给军方,而是主动交给了你。这意味着他对你有足够的信任感。否则,军方监察站距离很近,他没必要舍近求远。”王启年不由自主皱紧眉头,侧转身子,很是惊讶地看着夜影:“真是难得。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听到你帮着其他男人说话。”夜影冰冷的神情不变:“我只是就事论事。”王启年悻悻然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他的编制属于科学院,是我们的人。肖琳那个女笨蛋这次办的事情很漂亮。恐怕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无心之举居然会送给我如此之大的一份礼物。唔……扔出去一个当摆设的花瓶,换回一个聪明狡猾的小子。呵呵!这买卖不错,稳赚不赔。”说着,老胖子暴怒的音调再次大了起来:“命令所有研究小组立即停下手里的工作,全部人员对饲养的丧尸进行解剖。最迟两小时后,我要看到各个研究小组的最新解剖报告。所有数据必须清楚、详实,不得有臆测推断。否则,我会向军方申请编成一个由那些饭桶组成的战斗大队,去前线执行最危险的任务——一”夜影对老胖子的叫嚣直接免疫。她抬起头,敬了个礼,随即转身离开。当她准备拉开房门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王启年满怀疑虑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苏浩这小子很顺眼……活见鬼,老子不是基友,对男人屁股也没什么兴趣,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奇怪的意识?”这番话听起来有些骇人。夜影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憋着不作回答,表情怪异地走出房间。唐姿站在空旷的街道中垩央,仰着头,痴痴地看着天空中那团缓缓变幻形状的灰色阴云。那朵灰云很像陈耀的侧脸。这种自然界中的巧合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云层就渐渐朝着地面压下来。天空中开始落下雨点,那团像陈耀的云边缘显得模糊,如水墨画般晕染开来。最后,彻底被阴暗的天空吞没,消失在密如细帘的朦胧雨幕深处。 “老公!不要急,我这就为你报仇——” 唐姿嘴里在低喃,下意识地抚摸着挂在胸前的骷髅。 那是陈耀的头——皮肉早已腐烂,眼珠之类的柔软组织被全部挖出来,用一定比例的福尔马林溶液浸泡,晾干,再刷上一层厚厚的桐油。天气虽冷,唐姿却穿着薄薄的丝袜和短裙。脚上是一双火红色的高跟鞋,黑亮细密的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黑色套头羊绒衫薄而紧身。这种狂放性感的打扮,使她看起来很是诱惑。尤其是饱满富有弹力的胸部,简直就是一对尺寸惊人的皮球。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再狠狠捏几把。唐姿记得去年夏天时候自己就这么穿过。陈耀当时什么也没说,眼睛里却一直在喷火。活像刚刚从监狱里蹲满徒刑出来,几十年没碰过女人,看见母猪都觉得是双眼皮的色中饿鬼。把一颗骷髅挂在脖子上当做项链,这种做法很是特立独行。 唐姿顽固地认为这是最适合自己的打扮——那是我老公!就算是死了,他还是我的!她拖着一条很粗的铁链。链条另外一端,拴着半死不活的林宙。这段时间在银行小楼里的伙食不错。他被养得比过去胖了一些,脸色不再苍白,很红润,精神十足。林宙根本不愿意吃那么多东西。每一顿,都是唐姿瞪着发红的眼睛,掐住他的喉咙,在嘴里插上漏斗,像法国厨师填塞肥鹅那样把食物硬生生灌进去。她必须保证这个该死的男人好好活着,健康的活着,一直挨到自己决定宰了他的那一天。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唐姿拽着铁链,拎着林宙的后颈,把他生拉活扯拖过来。旁边的地面上,已经竖起几根深深插入地面的钢筋。唐姿把林宙捆在钢筋顶端,确定手、脚、身体各个部位都被铁丝固定,无法挣脱之后,这才一把扯掉封住林宙嘴巴的大块胶布。 “你这个死不掉的疯婆娘,老子要……” 林宙被压制了很久。嘴皮附近骤然脱困的轻松感,让他不顾一切破口大骂起来。只是骂声刚刚持续不到两秒钟,暴怒无比的唐姿已经狠狠一拳砸中他的面颊。强大的撞击力使林宙一阵眩晕,甚至听到下颌骨传来清脆的碎裂。紧接着,唐姿像母兽般扣住他的下巴,来回左右摇摆,乱扯,将整个关节活活拽脱臼,又用最粗暴的方式强行合拢。苏浩的血是最好的进化药剂。团队里储备有大量银骨。几天时间下来,唐姿已经是三阶强化人。林宙根本无法反抗。 他甚至没办法从钢筋架上挣脱——眼前这个恶毒野蛮的婆娘实在可怕。她居然挑断了老子的手筋脚筋。就算是强化人,一样四肢瘫痪。林宙嘴里满是鲜血。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应该早一点干掉这个臭婊子。那天晚上就算是奸尸,也要比落到现在这种下场要好得多。唐姿打开摆在旁边的背包,取出一盒吗啡针剂,用大号注射器连抽数支,全部打入林宙体垩内。 “你……你想干什么?” 刚刚遭受的伤痛使林宙说话很是困难。他感觉自己舌头肿胀,强烈的恐惧压倒了脑子里其他念头。他拼命挣扎,想要逃跑,却什么也做不了。 远处的街口,传来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一辆黑色的“捷达”轿车从街道拐角驶来。 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可以看见驾车人是欣研。她开得很慢,持续不断的车载警报吸引了周围所有生物注意力。就在车尾后面大约一百多米的位置,很多身形摇晃的黑点渐渐显现出来。而且越来越多。 “慢慢享受吧!” 唐姿伸出舌头,像蛇一样舔过林宙的脸。然后,恶意地用手指扯了扯林宙的面颊,“格格格格”地怪笑着,随即转身离开。 被警报吸引的丧尸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把捆绑着林宙的钢筋团团围在中垩央。 林宙一直在惨叫。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助。 那些丧尸在扯他的腿,吃他的肉。 皮肤和肌肉从身上被撕裂的感觉异常清楚。 可以看见小腿和大腿正以极其可怕的速度消失。 很快,臀部以下的所有东西都被丧尸啃光。 这些肮脏透顶的变异生物显然没有吃饱。它们抬起头,向上伸长手臂,努力想要够到更多的肉,想要把林宙从钢筋架子上拉下来。唐姿捆绑的高度恰到好处,丧尸只能吃掉林宙的腿,却没办法伤及他的腹部。吗啡的效力开始显现出来。林宙感觉不到痛,腿部伤口流出的血也不多……不,不仅仅是吗啡,他们应该还给我注射了其它一些东西。为了止血,为了舒缓神经,为了不让我死得那么快。想到这里,脸色惨白的林宙忍不住疯子般嚎叫起来。唐姿站在百米外的一幢楼顶,神情凶狠地注视着这一幕,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里渐渐盈满泪水,大滴滚落。苏浩说过:丧尸正在进化。它们不会永远那么傻。有一种暗红色的血尸,会跳,会爬。林宙活不了多久。他会被活活吃掉,一点儿不剩。 正文 第九十节初见 林飞虎望着摆在面前的那张纸发呆。 那是林宙团队发回来的最后信息。 他们报告:已经抵达昆明郊外指定区域,正在按照原订计划设置防护 纸页右下角,有当时发送信息的具体时间。 距离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再也没有第二封电报传过来。林宙团队如同石沉大海般彻底消失了踪影。 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状况? 大规模尸群围攻? 无线电设备损坏? 还是,人为的阴谋? 林飞虎本能的把第三种想法列为第一。 最初是韩菲。 然后是林景殇。 现在,是自己的儿子林宙。 究竟是谁想对付我? 是谁在暗中进行阴谋? 是谁想要毁灭我的一切? 林飞虎只觉得恐惧。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比“盛飞”庞大的存在。他原本以为能够在这个混乱世界里变得更强,得到更多,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个样子。 房门从外面被悄然推开。一个身材颀长,面皮白净的年轻男子走进来,默默站在林飞虎身后。 “有消息了吗?”林飞虎声音沙哑,言语中却带有一丝期盼。 男子神情黯然地摇摇头:“无线电波仍然保持静默。所有频道都在持续呼叫,还是找不到小宙他们。 林飞虎慢慢转过身,抬起头,用有些失神的眼瞳注视着男子。同时伸出满是皱纹和枯皮的手,紧紧抓住对方。 在窗外光线的映照下,男子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头发从额前垂下,一直坠到与鼻尖差不多的位置。睫毛很长,黑色眼睛显得大而明亮。削瘦的肩膀使他带有几分女性气质,有些柔化,也颇为阴冷。 他是林飞虎的长子,林宇。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林飞虎一直翻来覆去说着这句话。跟一个多月前相比,他变得更加苍老和虚弱,手脚和肩膀总会不由自主地颤抖。 林宇没有说话。他蹲下来,用力抱住父亲。两个人就这样紧紧地贴着,似乎永远不想分开。 林飞虎感觉儿子的肩膀很结实,传来一股令自己很舒服的温热。 “带上所有直属成员,带上足够的武器弹垩药和补给,找到他们一定要找到他们。” 父子俩交头互拥。感受着父亲胸膛里剧烈心跳的同时,林宇也听到林飞虎近乎嘶哑的咆哮。 “林家的人已经不多了。他是你唯一的弟弟,是你最亲的人。” 说到最后,林飞虎几乎是在抽泣。 林宇轻拍着父亲的肩膀。这是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安慰。 “把你弟弟找回来,呜呜一定,一定要找回来。” “杀死那些在暗里地对付我们的人。” “杀,杀光他们” 林宇不住地点头。他咬住嘴唇,眼瞳深处透出如刀般锋利的恨怒。 直升机引擎的轰鸣声很大,高速转动的螺旋桨卷起阵阵气流激荡。很多丧尸被这架从头顶上掠过的飞行器吸引,寻着声音来源,从城市远处尾随过来,聚集在警备司令部高大坚固的钢栅外面。 它们伸着手,伸长脖子,拼命想要缩短正徐徐下降直升机之间的距离,却没有任何效果。 身穿灰绿色毛呢大衣的李道源跳出机舱,对早已保持敬礼姿势,守候在操场上的武国光回礼致意。 “究竟是什么事情那么重要,非要安排你亲自过来?” 武国光说着,上前握住李道源的手。 今天上午他就收到了Kd03基地的特别通讯李道源需要他陪同前往苏浩团队所在地。 “集团军司令部下发的晋升令,指定由我负责执行。” 李道源苦笑着摇摇头,同时晃了晃手里的公文包:“除了这个,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事关重大,我不得不来。” 武国光沉默着点头,侧身看了看被拦在钢栅外面的尸群,脸上露出一丝忧虑。 “这些变异生物对声音和方向的判断越来越敏锐。上个月飞机运送补给的时候,它们的反应还没这么强烈,数量也不算太多。现在,稍微一点动静就能把它们从很远的地方引过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它们正在进化。” 李道源把目光投向与武国光相同的方向,片刻后收回,认真地问:“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我们得加派人手,把这里修得足够坚固,增加重型武器数量,直接升级为要塞或者堡垒。” 武国光的话语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成份:“还有另外一种方法撤退,离开这儿。” 两种办法,都是苏浩曾经告诉过他的。 李道源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忧虑。 武国光说得没错,丧尸的威胁的确越来越大。 就在上个星期,Kd03基地外出巡逻的一个五人小组集体失踪。前天,巡逻队在五公里外山坳里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死者皮肉被全部啃光,旁边散落着损坏的枪垩械和子垩弹,以及各种随身物品。当时没有发现丧尸,周围环境很像是某种动物的巢穴。 愤怒之下,李道源带了整整一个中队在附近埋伏。至天明,他们射杀了六头沿着溪涧返回山坳的变异生物。 它们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丧尸。而是拥有人类身体,头部进化出复眼,手臂长度将近两米的可怕怪物。如果一定要把它们与某种动物进行对比,李道源觉得可能蝗虫更适合一些。 看着司令部门口张牙舞爪的丧尸,李道源不由得想起苏浩上次递交科学院的笔记和录像。画面上那具有着昆虫特征的尸体,与自己带入在山坳里击毙的怪物,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类人。” 这是苏浩在笔记里对这种变异生物的提法。 现在看来,很是贴切。 叹了口气,李道源迅速驱散了脑子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他把目光转向武国光:“我会向上面转达你的建议。至于接受与否,那就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事情了现在走吧去见见那个连王院长都赞不绝口的家伙。” 直升机在银行小楼前的马路上徐徐降下。释放出搭乘人员后,飞机立即上升,带着地面上被声音吸引而来的丧尸,朝着司令部方向飞去。 苏浩和李道源都在细细打量对方。 两个人体型相似,身高也差不多。相比起来,苏浩的气质有些神秘而阴郁,眼眸里的目光较为温和。李道源虽然没有他那么英俊,却时时散发出军人冷硬刚强的气势,目光也更加锐利。 “你就是苏浩?” “我听说过你的名字,李道源少校。”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说出来的话也意义相同。这种节奏与时间差不多对等的无心之举,使旁边的其他随同人员感到惊讶,当事者本人也觉得微微有些诧异。于是沉默片刻,苏浩和李道源同时笑了起来。 “难得你能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吃了饭再走。” 说着,苏浩连忙招呼欣研等人去张罗,很是热情地说:“虽然现在情况不太好,我这里多少还有一些能吃的东西,味道也还马马虎虎。” 这倒并非夸大其词两周前,杜天豪小队在一家首饰店里找到两块很大的鲨鱼背翅。这东西标价将近二十万,跟两尊金佛摆在一块儿。苏浩送了一块给“城堡”里的人们尝尝,老宋发回消息说是“没什么吃头,味道一般,还不如粉丝。与其糟蹋东西,不如留着待客” “不用忙了,我们时间很紧。” 李道源微笑着谢过。 他打开公文包,取出集团军签发的晋升令,以及装有五十支一阶强化药剂的低温冷藏箱,一同递了过去。 少尉军衔,这还是集团军参谋长陈彦霖努力争取的结果。 “我们现在算是同僚了。” 李道源接过卫兵手里装有新军服和徽章的箱子,又从贴身衣袋里抽出新的军人身份卡,颇为遗憾地说:“你的编制隶属于新型装备开发处,由集团军参谋部直接管辖。否则,我倒是很希望能有你这么一个手下。呵呵与你同事,应该会很愉快。” 整个会面过程气氛轻松。 一方面是因为李道源很健谈。 另一方面是苏浩得到军方授衔这件事值得庆贺。 这意味着苏浩属于正规军官。有了这层身份,很多事情做起来都要方便得多。 何况,他还是“d1”级研究员。即便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科学院方面永远都是最坚强的后盾。 不过,在普通人眼里,拥有军官身份的苏浩,显然要比研究员苏浩更具威严,更值得追随。 “基地方面给你调拨了一批武器和通讯装备。我争取尽快给你送过来。你知道,那些丧尸比以前厉害多了,物资运输很困难。没有足够的人员护卫,路上会很危险。” 李道源属于那种做事情不喜欢拖拖拉拉的人。他言简意赅说明来意,完成手续交接,然后命令卫兵与直升机联系。 苏浩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两颗银骨,分别递给他和武国光。 李道源用手指拈起银骨,对着外面的光线仔细端详,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丧尸尾椎骨最顶端的凸起部分。” 苏浩平静地说:“可能是某种激素堆积产生的凝固体。” 武国光直截了当地问:“这东西有什么用?” “据我的猜测,应该是强化骨质。” 苏浩没有用绝对肯定的语气:“它带有病毒,只能给免疫人群使用。” “使用?” 武国光很是惊讶,不太确定地问:“这玩意儿是固体,无法注射。难道吃下去?” 苏浩点了点头:“它可以被胃酸溶解。我进行过很多次这样的实验。” 李道源和武国光脸上同时流露出意外和震惊。 “关于这种银色凝聚物的进一步检测,还需要时间。但主要成份可以确定。它对骨骼和中枢神经系统的强化效果非常明显。无毒,可以在每一个丧尸体垩内找到同类物质。只是数量很少” 苏浩没有泄露更多关于银骨的信息。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些语句非常模糊,符合银行小楼缺少研究设备的现状。苏浩没有强行要求李道源和武国光把银骨吃下去,只是用非常隐晦的话语表明意图。 这是一种心理暗示。 出于对自己的信赖,武国光应该返回警备司令部后就服用银骨。 至于李道源,可能时间会稍晚一些。 既然自己是军官,那么所作所为就必须站在军方的立场。当然,同时也必须偏重于科学院。如果按照比例分配,前者约莫算得上三成,后者七成。 所以,苏浩通过李道源向军方公开银骨的存在,属于正常的情况报告。王启年也不会就此事深究。因为详细检测数据和功效分析等工作,只能由科学院来完成。 这件事,对苏浩下一步计划有着极其关键的作用。 十多分钟后,李道源和武国光登上了直升机。 欣研走到苏浩身边,看着他那双注视飞机远去的眼睛,很是不解地问:“你想帮助他们?” 这话有所专指武国光和李道源都是前线部队指挥官。面对不断变异的丧尸,他们的处境只越来越艰难,随时可能遭遇危险。 苏浩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他们都是好人。好人不应该死。” 未来世界的军方电脑档案里,有一份记录着从病毒爆发以来所有阵亡人员的名单。 李道源:七十一集团军特派Kd03基地主官。二零二三年六月十八日战死,三十一岁。追授军衔,上校 武国光:七十一集团军特派昆明监察站站长。二零二三年一月六日战死,四十二岁。追授军衔,上尉 苏浩不希望他们像另外一个时空那样死去,希望他们活着。 城市东面,有一个废弃的菜市场。 张临侧身站在一辆微型车后面,神情紧张地注视着十多米外的一头丧尸。 他身材瘦小,体格却很健壮。举手抬足之间,很有些武打明星李连杰的味道。 很多熟人都说张临的侧像跟李连杰相似。 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于是,搞了一套黑色紧身服,像古装一样喜欢扎布质腰带。就连平时蹬着三轮车上街摆炸洋芋摊,车子侧面也贴有几张【精武英雄》的电影海报。 “你垩***别乱动。看准机会再上” 说这话的是林思文。 他就站在张临旁边,半弓着腰,手里握着一把磨利的斧头,恶狠狠盯着丧尸,保持随时准备冲出去的姿势。 林思文比张临整整高出两个头,很魁梧,肌肉扎实得就像从小吃尿素养肥的猪。 他皮肤粗糙,脸上满是疙疙瘩瘩的横肉,袒露的胸口冒出一大片黑压压的汗毛。 这种凶恶的面相,看了就让人害怕。 张临对林思文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他紧握着手里的叉子,警惕专注地观察丧尸。 叉子是特制的近两米上的钢管顶端,分叉出六根磨尖的钢筋。外形看上去像扫帚,非常锐利,很实用。 这东西是张临从五金店里找材料焊出来的。 林思文取笑说:根本就是猪八戒犁地用的钯子。 那头丧尸挡住了进出菜市场的通道。 对面,五十多米远的位置有一扇门。 病毒爆发前,张临经常来这里批发马铃薯。 他知道那扇门后面有很多土豆,是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储藏室。 突然,他冲了出去。直挺挺轮着叉子,狠狠刺向丧尸后颈。 张临一直在等待丧尸完全背向自己的机会。 这是一头遍体暗红的血尸。 当然,张临并不知道“血尸”这个词。他只知道这种红色的怪物比几个月前出现的丧尸更加敏捷,力气更大,牙齿也更尖利。 如果是普通丧尸,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他和林思文早就动手,干死那些肮脏的怪物。 暗红色的血尸猝不及防,叉子刺破皮肉,在强大的推力下,把血尸一直推到墙上,钉牢。 这一切发生的很突然,血尸却丝毫没有认输的举动。它一直在挣扎,身子在叉子与墙壁之见来回乱扭,伸长舌头,舞动爪子在空中乱抓。很容易让人联想起被钉住咽喉的蛇。 林思文从微型车另外一边扑上去,抡起斧头狠狠劈向血尸颈部。 “咔嚓” 腥臭的血水四散飞溅,狰狞的头颅像皮球一样从肩膀上滚落。张临以最快的速度从血尸身上取下叉子,小跑着冲进菜市场。 用钢筋撬锁,推开门两个人从房间地窖里翻出一大堆焉巴巴的土豆,手忙脚乱装进早已准备好的麻袋。 储藏室里很干燥,土豆存放得很好。虽然有些已经长芽,只要多煮煮,也还能吃。 两个人很是兴奋地扛着装满土豆的麻袋,拉开虚掩的房门。即将抬脚走出去的一刹那,林思文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外面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人。 他们手里握着枪,枪口正指着自己的脑袋。 正文 第九十一节小贩 窗外的天空阴沉灰暗,夜幕渐渐降下。 张临抱着双手,嘴里叼着一根草茎,靠着墙,用忧郁深沉的目光注视着黑沉沉的云。 林思文粗豪的性格显然与名字截然相反。他大喇喇地躺在沙发上,很是不屑地看着张临,鄙夷地说:“别看了,再看你也出不去” 这是一幢临近城市东面的小楼。门面上的招牌写着“区老年活动中心”,内部装修却是不折不扣的保健按摩室。旁边还有一条隐秘通道连同底层的桑拿浴场。玻璃门口面靠着一个水牌,上面明码标价推油、按摩、特殊服务之类的价格。朝向外面的门板两边,有几个剥落了不少的红油漆大字“健康娱乐,禁制赌博”。 这个房间很大。除了张临和林思文,还关着另外十几个人,都是分散在城内的幸存者。 门口有人把守。那些人全副武装,可是没穿军装。胸前还佩戴着变体“盛飞”字样的蓝白色徽章。 从被抓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 张临吐掉草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小把瓜子,平握在掌心。他拈起一颗送进嘴里,声音嗑得脆响,瓜子皮跟口水一起在空中乱飞。 “我可不像你那么傻。” 张临撇撇嘴,把手里的一颗空瓜子冲着林思文弹过去,露出一口焦黄色的大牙,乐呵呵地说:“在这里有吃有住,还有人在外面帮忙站岗,傻垩逼才想跑。” 林思文立刻瞪大双眼:“那你朝外面看什么看?你姘头在外面?还是哪个怨妇在召唤你?” 张临轻揉着瘪瘪的肚皮,话音掺杂着几分期待:“我饿了想看看今天晚上吃什么菜。” 这句话让林思文有些意外。他先是讥讽地笑笑,然后表情很快冷却,陷入沉默。 “其实,你做的炸洋芋不错。” 过了几秒钟,林思文幽幽的开口:“那时候,老子天天撵着你,收了你好几次摊儿。” 张临纠正:“总共收了四次,还踢翻了一次。” “我也不想那样。可你***根本就是天生贱皮子。叫你收摊你不收,无照经营,没有卫生许可,还专门摆在路口妨碍市容阻碍交通,老子只能自己动手。” “摆个小摊儿只是为了吃饭。你偏偏要整天跟我过不去。” “屁话哪个摆摊儿的有你那么拽?每天都在会展中心大门口,老子不整你整谁?而且你一摆摊就大量制造垃圾污水,遍地都是脏饭盒旧竹签。最可恨的是,你小子连健康证都没有,还是乙肝携带者。” “那里人多,好卖。” “操北京**广垩场人更多,还有美国白宫,还有法国埃菲尔铁塔,你怎么不去那儿卖?还能收美元,收法郎。” “我要是懂外文,还能跟你这种咬人不用牙齿的狗计较?切一” “**垩你妈逼你***有种再说一遍” “怎么还不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打嘴仗,林思文显然不是张临的对手。 论拳头,张临绝对落于林思文下风。 病毒爆发前,两个人几乎每天都在上演你追我躲的游戏。 张临是摆炸洋芋摊儿的小贩。 林思文是城管。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根本没有调和的可能。 从体格来看,张临显然不是林思文的对手。 所以,每当言语冲突被激化至最强烈,随时可能演变成暴力冲突的时候,他总是非常精明的闭上自己的嘴。或者干脆转移话题,东扯西扯。多少给了林思文那么一点点面子,自己也能落个好。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智慧。 当然,在外人看来,这种算计根本不值一提,充其量不过是小聪明而已。 “吱呀” 房门从外面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双手持枪,胸前佩戴“盛飞”徽章的高个男人。 他冷冷地扫视着被关在屋子里的囚犯,用刻板不变的声音说:“都出来。老规矩,排队领吃的 楼下,是一块面积不大的操场。 几辆卡车停在靠近大门的位置,车顶和房顶上都站着全副武装的警戒人员。他们来回踱着步,手里的枪保持着随时准备射击的状态。 没人能从这里逃出去就在昨天,一个女人想要趁着发放食物的时候抛出大门,被守在附近的警戒者当场抓回来。他们动作敏捷,反应速度很快。 没人知道那女人后来怎么样了。 不过,房子后面的小楼上,整晚都能听到呻吟和哀求。声音很低,还有很多男人肆无忌惮的狂笑 囚犯们排成单行长队,张临和林思文跟在后面。一行人在十几支枪口的指对下,慢慢走向距离最近的卡车。 卡车后厢上的防水篷布被掀开,一个穿黑色皮夹克的壮汉站在车厢里。 他嘴里叼着香烟,高挽着袖口,粗壮的胳膊上布满刺青和汗毛。壮汉居高临下看着排成长队的囚犯,取下差不多快吸完的烟头,掐在指尖用力弹出,在暗淡的暮色背景下,划出一道荧亮的弧线。 “每个人都有,按顺序来” 话语里带有威吓,但没人注意这些。 每一双眼睛都关注着壮汉从车厢里拿出来分发的食物。 正如张临之前说过的那样:“我只关心今天晚上吃什么菜?” 每人两个窝头、一瓶水、一块咸菜。 窝头是掺和着玉米面和高粱面做的。颜色介于黄黑之间,有些硬,算不上难吃。 装水的瓶子有些杂色,什么都有。从残存的包装来看,有“农夫山泉”,有“娃哈哈”,有“乐百氏”,还有一些乱七八糟从未听说过的品牌。水的颜色有些微黄,瓶底能够看见泥沙。显然,应该是从附近河道里弄来的。 咸菜是腌萝卜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时候做的。颜色已经发黑,盐巴放多了咸得要死。每人只有指甲盖大的那么一小块,但足够下着吃完手里的两个窝窝头。 每天不,应该是每顿的吃食都跟这差不多。 不是窝头就是饼子,再不就是馒头之类的东西。 很干,很硬,谈不上什么味道。 一大帮子人蹲在地上开始吃饭。 隔着墙,隐约能够听到类似发放食物的喊叫。 看来,被关押在这里的人不止眼前这些,还有很多。 张临费劲儿地嚼着窝头,不时抬起头来看看蹲在五、六米外的一个老头。 他认识那个人跟张临一样,老头也是城里的幸存者。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见过,却没有打过招呼。 大家都在彼此提防,抢食杀人的老调剧情几乎每天都在上演。陌生人之间通常不会有什么交集。看见人就跟看见狗差不多一边拎着棍棒刀子之类的武器恐吓,一边加快速度马上离开。 “嗖” 一阵风从身前掠过,张临只觉得眼睛一花,随即惊怒无比的发现捏在手里的一个窝头不翼而飞。转身一看: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正被林思文攥着大嚼。 两个窝头,显然无法满足林思文过于旺盛的胃口。 这个卑鄙无耻的黑心城管,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卑鄙的混蛋。抢了老子的窝头不说,还极其无良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窝头一掰两半,朝着窝头表面飞快吐了些口水,然后才开始得意洋洋地吃。 就算抢回来也吃不成了。 张临跟林思文呆了有一段时间。他知道这家伙的嘴比粪坑还臭。很难搞到水,经常不刷牙,不要说是口水,光是想象他牙齿上厚厚的黄垢就觉得恶心。 铺天盖地的愤怒,瞬间充斥张临全身。 他“嗖”的一下站起,像野兽一样龇着牙,恶狠狠地盯着林思文,攥紧拳头。剧烈的怒意使脸色涨红,甚至头发也竖直起来。 旁边的人纷纷闪开,很是畏惧,也有些期待地看着这个怒意冲天的男人。同时在脑子里幻想着,诸如古罗马活人角斗之类的血腥暴力画面。 操场上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就连站在卡车上分发食物的壮汉,还有楼顶附近的警戒者也把目光投向这边,饶有兴趣地看着。 平时没什么娱乐,看人打架斗殴勉强可以算作消遣。 很刺激 很带劲 很过瘾 所有人不看好张临他实在太矮,太瘦。跟林思文相比,简直就是一只想要强奸母象的蚂蚁。 不过,世事无绝对。 被愤怒与仇恨冲昏头脑的小个子,往往会爆发出令人震撼的战斗力。 就像喜洋洋和灰太狼,很多人都觉得小灰灰其实长得像喜洋洋。 为什么红太郎每天都用平底锅砸自己老公? 那个可怜的家伙辛辛苦苦抓羊养老婆养儿子,还要惨遭毒打,除了有奸情真的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张临咆哮着。 他成功的挑起了林思文的怒意。 抢食的城管把未吃完的窝头装进口袋,朝前走了几步,撸起袖子,不断互握着手指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打架,林思文从未怕过任何人。魁梧高壮的体格决定了他几乎没有什么对手。 “你个死贱种**垩你妈个**” 字正腔圆地骂完这句话,不等林思文有所反应,张临以毫不弱于兔子的速度突然闪身蹿开。 他在人群和车辆之间灵活的绕了个弯,跑到操场上一名看似领头的警戒者身边,拽着对方衣角,指着不远处的林思微,用谄媚的口气,结结巴巴的哀求。 “他他抢我的东西,他,他还想打我。” 这变化令人目瞪口呆。 谁也没有想过,事情居然会演变成这种模样。 警戒者很是惊讶,夹在指间的香烟不知不觉掉落。他神情古怪地看着半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张临,僵硬了几秒钟,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顿时,操场所有的人都笑了。 很喜剧,令人忍禁不俊。 很多人一边摇头一边笑,很多人捧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就连站在车顶和楼顶的警戒者也加入其中行列。笑声很欢畅,充满毫不掩饰的讥讽。 “你个***老子,老子要整死你” 林思文脸膛一片臊红。 暴怒的他,全身上下的肌肉高高隆起,脖颈和胳膊上的血管仿佛在跳跃。他迈着巨人般沉重的脚步跑过来,一把抓住张临后颈上衣领,抡起海碗般大小的拳头,照准那张惊恐万状的脸,狞笑着狠狠砸下。 “不要打我” 绝望的惨叫与皮肉撞击同时发出。 巨大沉重的拳头砸中瘦小的身体,张临立刻从半跪状态彻底瘫软。他仰躺着,手脚无意识地抽搐,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脸上被打得血肉模糊,右眼和面颊满是青紫。嘴角两边肿胀得像是含着很大的核桃。张临大口喘着气,嘴角流出的血水当中夹杂着碎牙,半死不活。 没人出来阻止,所有人都饶有兴趣的围观。 林思文抓起张临的手脚,像摔跤运动员一样把他举高,对着围观人群炫耀般展示了几秒钟。然后,把浑身是血的张临重重扔出。 他落在地上,滚了几滚,已经没办法说话,呼吸也变得微弱。 一些随身物品从张临衣袋里掉出来:钥匙、指甲刀、几枚硬币、一小团线还有一枚“盛飞”集团成员佩戴的蓝白色徽章。 “你个狗杂种抢你饭吃是给你面子。居然还敢骂老子” 林思文狠狠啐了口唾沫,大步走过来。 他不想留手,也根本不喜欢张临这个从病毒爆发前就给自己带来无数麻烦的小贩。 反正这世界就***这样了。 打死一个,抢饭吃的人就少一个。 正当他高高抡起拳头,对准奄奄一息张临左太阳穴狠狠砸下的瞬间。一直站在卡车上的壮汉突然纵身跃下,以惊人的速度冲过来,一把扣住林思文手腕。 林宇带着几名卫兵,从小楼另外一段的楼梯上走下来。 他一直在楼上看着张临与林思文之间的冲突。 这种实力不对等的闹剧看起来很是下饭,顺便可以消消食。 现在,情况不同了。 林宇看了一眼被警卫用枪指着脑袋,逼到墙角根老老实实站着的林思文,然后把目光转移到差不多跟死人没什么区别的张临身上。紧接着,弯下腰,视线焦点再次移动,盯着滚落在地面的那枚蓝白色徽章,伸手捡起。 与其他人胸前的徽章相比,林宇手上这枚体积更大一些。镶边也并非银色,而是非常刺眼的金色。 整个“盛飞”集团,这样的金色徽章只有两枚,分别由林宇和林宙兄弟两持有。 林宇注射过二阶强化药剂,他在楼上看得很清楚林思文把张临从空中扔出的瞬间,徽章从张临口袋里掉出来。 林宇握紧手里的徽章,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他一直在寻找弟弟的下落,却没有任何消息。 林宇用脚踢了踢昏迷的张临,命令站在旁边的手下:“给他治疗一下,然后带上楼。如果这家伙快不行了,就打强心剂。总之,我要他现在就开口说话。” 林飞虎和林宇确信在昆明,有一支实力强悍的武装势力。他们并吞或者歼灭了“盛飞”集团派出的前几支团队。如果贸然进入那一地区,恐怕也会落得跟先前韩菲、林景殇和林宙等人相同的下场。 跟随林宇一同过来的“盛飞”集团武装,大约有五百人左右。他们均为集团中、底层人员,属于最重要,也是林家父子最倚仗的核心力量。这些人从病毒爆发前就开始接受军事训练,战斗力和忠诚远非那些刚刚收拢的难民可比。 林宇没有按照韩菲最初传回来的坐标进驻营地。 他从高速公路上沿着城市绕了一圈,从南面进入,在靠近东面的位置驻扎下来。 他派出大量人员进行搜索,在附近区域捕捉幸存者一这些人能够从丧尸口中活下来,对周围环境已经具有足够的警惕。说不定,可以从他们嘴里知道些什么。就算没有得到想要的情报,他们也能成为“盛飞”集团急需的奴隶。 张临的身体素质比预想中更健康一些。 他很快清醒。 经历过死亡,每天面对狰狞恐怖的丧尸。这种与安全和正常丝毫扯不上关系的危险生活环境,使张临大脑神经变得异常粗大。他稍微揉揉肿胀的脸,直接端起餐桌上的牛奶一饮而尽,抓过一听刚吃了没多少的肉罐头大嚼,还把两块压缩饼干装进口袋一系列动作,花了不到十秒钟。 林宇显然不想在这些小事情上计较。 他拿出那枚金色徽章,直接递到面皮黑瘦个头矮小的张临面前,用不容置疑的严厉语气问:“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张临咽下嘴里尚未嚼烂的肉,耸动着喉咙,看看徽章,又抬起头看看林宇。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带有显而易见的畏惧。 林宇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淡淡地笑笑,转过身,对站在门口的武装警卫捏了个响指。后者会意地点了点头,旋即离开。 正文 第九十二节变局 过了几分钟,当警卫再次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他手里已经多了一只很大的纸箱。 警卫把箱子摆在张临面前,撕开表面封口,露出十几个整齐摆放的午餐肉罐头。 林宇抬起左脚,斜站在椅子上。 他摸出佩在腰间的手垩枪,拉上枪膛,把冰冷坚硬的枪口抵上张临侧颅,充满威胁的意味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没有什么耐心。你最好现在就做出选择要么我赏你一颗子垩弹。要么……” 说着,林宇放低枪口,指指摆在张临面前的箱子,声音充满无限诱惑:“除了这些,我还可以给你更多。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 话说得非常清楚。 张临也听得很仔细。 他那双精明的小眼睛迅速转动,眼瞳里闪烁着小贩特有的狡诈目光。 是的肉罐头就摆在面前。 换在以前,这东西根本不算什么。 现在……呵呵已经具有相当价值的含金量了。 “我,我要个女人。” 张临说话的速度很快。仿佛说慢了,机会就要从面前一闪而逝:“高个的,一定要漂亮,厚嘴唇,P罩杯,很丰满那种。” 林宇冷漠地点点头,对站在旁边的警卫说:“从奴隶里面挑一个长相不错的给他。” “等等我还想再要点儿别的东西” 张临几乎是抢着在说话。他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亢奋,都要贪婪:“我,我还要……” “够了” 林宇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手垩枪也再次调转方向,瞄准张临的眉心。 “我不喜欢讨价还价。你没资格跟我谈论这些。” 林宇压制着心里的不快,一脚踢翻了摆着罐头箱的椅子。握枪的手伸直,枪口戳着张临的脑袋,把他的头狠狠压偏,一直抵到墙上。 “说你在哪儿找到的这枚徽章?” 看着林宇那张森冷得仿若雕像的脸,张临用力吞了吞喉咙。他战战兢兢地喘着气,用带有几分哭腔,很是不甘的语调喃喃地说:“再,再给我一个人,我……我就告诉你全部” “我看到一个女人……嗯是一个很高,有些胖的女人,带着一个用铁链捆起来的男人走到那里。她把那个男人绑在钢筋架子上,然后来了一辆车,开着警报器,引来一大群丧尸。那个男人先是被啃掉大腿,却没有死。他一直在惨叫,没办法挣脱,也没办法离开。他过了两天才死掉,丧尸渐渐散开。那些吃人怪物身上的衣服很烂,他们曾经是人类,口袋里总会装着一些能用的小物件。我当时只想着过去看看是否能捡到些能用的东西。在那个男人的尸体下面,我找到了这枚徽章。那个……人不是我杀的。我发誓真的不是我干的” “我,我从未见过那个女人。不过她长得挺漂亮。我悄悄跟了她一段路,发现她走进北面的一幢楼里。那地方我以前就认识,里面有不少人。二十个,或者三十个,也许还要多一些。他们有武器,有车。那些人很霸道,他们占着商店最多的地段,比他妈铁公鸡还一毛不拔。我想找他们要点儿吃的,那帮该死的家伙居然打我,还骂我,吐了我一脸口水……” 张临说他只有小学文化,识字不多。 这番干巴巴的叙述,倒也符合他的学历。 虽然说了很多,其中大半部分却是叫嚣着要报复,要杀人,要整死某某某之类的豪言壮语。 林宇听得晕头转向。 不过,大体上倒也弄懂了张临想要表达的意思。他直接让这个摆炸洋芋摊儿的小贩在地图上画记号,标出林宙尸体和银行小楼的位置。然后,连夜派人侦查。 外出的人很快传回消息张临没有撒谎。他们找到了尸体,也找到了那幢驻扎有武装人员的小楼。 听着一道道电子回讯,林宇沉默了。 他一直不停的抽烟,直到天明。 按照林宇的命令:天明时分,七辆卡车和三辆越野车构成的庞大车队,已经聚集在小楼外的马路上。三百多名“盛飞”集团的武装人员安静地待在车厢里,默默注视着林宇及其手下带着张临从楼上下来,坐进一辆越野车。 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让林宇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被愤怒火焰和报复冰狱夹杂、徘徊。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只能用鲜血才能中和。 横穿城市的车队打破了宁静。 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升起。 被浓密云层围裹的光线有些暗淡,有种让人无法看穿迷雾的朦胧。 在张临的指引下,车队径直驶向唐姿虐杀林宙的十字路口。 沿途,到处都是废弃的车辆,空无一人的楼房,随着冷风在寒气中来回飞舞的纸屑、塑料袋、各种垃圾。 丧尸也需要睡觉。 卡车碾过地面发出的震颤,使它们惊醒。面目狰狞的变异生物跟随着声音一直往前,动作灵活的血尸在尸群当中居于前列。尚未完成二次变异的普通丧尸死死盯着这些同类,满是腐肉和污垢的脸上表情颇为怪异。似乎是在羡慕,又好像是在憎恨。 因为速度的关系,密密麻麻围拢过来的丧尸,很快分成两个互不相连的部分。血尸在前,普通丧尸在后。尤其是落在后面的尸群,它们的数量比前一尸群更加庞大。其中有很多外形奇异的丧尸。尤其是头部,有些像苍蝇,有些像老鼠,还有像臭虫和跳蚤。 丧尸和血尸都没能追上卡车车轮比脚步的速度快。这是人类的优势,智慧和科技的象征。 临近十字路口,车队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透过越野车前挡风玻璃,已经可以看到不再发挥作用的红绿灯。 张临扯了扯林宇的衣服,带着招牌式谄媚的笑,指着前面,讨好地说:“就,就是这儿。” 林宇一直在沉默。 他把身子靠在座椅上,仿佛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力气,就连目光也变得呆滞。 张临很是不解地看着他,前排和后座上全副武装的警卫也流露出疑惑的目光。 过了几分钟,林宇终于用双手撑起身体,神情木然地走下车。 钢筋架仍然矗立在十字路口。 这里应该是唐姿选择的行刑位置。很空旷,隔着很远也能看见。 林宙保持着死前的姿势,被牢牢绑在架子顶端。 他身上的衣服大部分被丧尸扯落,几乎完全**。从肩膀开始,两边胳膊被捆上十几圈铁丝。手肘、前臂、手腕……捆绑者显然没给他任何挣脱的机会粗硬的铁丝绕过胸口,沿着肋骨中间的凹陷一直向下。最后,把整个臀部与钢筋牢牢固定。 远处,跟随车队而来的尸群渐渐接近。负责警戒的人正在紧张测算着距离。 林宇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到钢筋架前,默默看着面目全非的弟弟。 虽是冬天,尸体一样会腐烂。 他嘴巴大张着,身体表面肿胀发黑,脸颊和胸腹高高隆起,膨胀得活像人形气球。失去弹性的皮肤很多已经裂开,露出无数网状的缝隙。下面的肌肉变成褐色。脸很大,与身体完全不成比例。 除了张临的供述,还有那枚金色徽章,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尸体就是林宙。 他实在太烂了,面部五官和身体部分没有任何可供辨认的细节。尽管如此,林宇还是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弟弟。 那种奇异的感觉,只有最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人才能体会到。 林宇抬起头,屏住呼吸,忍受着近在咫尺的恶臭。他绷紧浑身上下的肌肉,像雕塑一样站着,双眼充血,死死盯着林宙乌黑泡肿的脸。 那双填满腐肉脓液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痛苦和屈辱。 弟弟,是个非常可爱的男孩。 是个阳光活泼的少年。 是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人。 两兄弟曾经为了一颗糖果打闹。为了零花钱分配不公争吵。为了穿着品味、女人、家产等问题产生矛盾……可不管怎么样,他终究是我弟弟。 他管我叫“哥哥”。 我们有同一个爹,同一个妈。 “……是谁干的?” 没有人回答林宇的问题。于是他再次提高音量,爆发出雷鸣般震耳欲聋的咆哮。 “究竟是谁?谁干的” 张临看看四周,发现很多人都用冰冷的目光注视自己。 这感觉很糟糕,让人很不自在。 张临暗自咽了咽口水,颤巍巍地抬起脚,胆战心惊走到林宇身后,小心翼翼地嗫嚅:“那个……是,是个女人。” 这话他昨天晚上就说过。 林宇当然明白张临话里的潜台词是北面小楼里那些人。 林宇不知道张临是不是想要故意栽赃陷害。他不想追究这个问题。 现在,他只想发泄,想杀人。 无论是谁,都行。 既然那些人有枪,说明在这座城市属于较为强大的势力。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他们干的,杀掉这些人,灭掉这个团队,总能起到威慑与震撼的作用。 张临属于很会察言观色的那种人。他虽然双腿颤抖,却在偷偷观察着林宇脸上的表情。发现对方心情不是很好,于是主动凑上去,有些犹豫,不太确定地说:“那个……老板,关于那件事情,那个人,是不是……现在就……” 说着,他抬起右手,横掌为刀,做了个用力往下切的动作。 林宇淡淡地看着张临。 他本能的不喜欢这个狡诈势利的小贩。可是张临此刻的建议,的确很对自己的胃口林宇觉得心里有股淤积的愤怒,必须用最狂暴的方式释放出来。 他需要杀人,需要暴虐。 林宇缓缓点了点头。 看到主事的人发话,旁边两名武装警卫立刻跳上卡车,从后车厢里拉出一个双手被绳索绑住的囚犯。 是林思文。 张临提出的第二个条件,就是要亲手宰了这个该死的城管。 林思文的嘴被胶布封住。他不断挣扎,用力甩头,瞪圆的眼睛里流露出恐惧和愤怒。这一切都动作丝毫没能改变他目前的处境。武装警卫牢牢卡住他的胳膊,像按住一只可怜的蚂蚁。 他们把林思文拎高,整个提到钢筋架前。由于双脚一样被绳索捆住,林思文没办法动弹,只能歪站着,又惊又怒地看着这些人把林宙的尸体从架子上取下。 张临从旁边走过来,盯着林思文看了几秒钟,脸上露出残忍的笑。 “老子摆个摊儿都要被你像鸡一样撵着乱跑。你垩***以为自己是谁?管天管地管到老子头上。我就是要妨碍市容,我就是要遍地乱倒污水,我就是无证经营,你垩他妈敢把我怎么样?打我?撵我?告我?看看还有谁会帮你撑腰?老子就是要摆摊儿,就是要扰乱社会秩序,就是要你这种政垩府的狗跑死跑活。嘿嘿嘿嘿……知道吗每次孝敬给你的那些吃食,上面都抹着老子的鼻涕。还有蘸洋芋的酱,里面都掺了阴沟里舀起来的粪水。真奇怪你怎么没被活活吃死,居然还能长这么壮实?” 张临的声音越来越大,吸引了所有在场的人。就连站在卡车上负责警戒的枪垩手,也好奇地转过头,不时朝这边瞟上几眼。 林宇在旁边看着小人得志的张临,心情有些复杂。 他没兴趣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只想赶快把林思文弄死。 想到这里,林宇意味索然地挥挥手,很是厌恶地对张临低吼:“动作快点儿,我没功夫陪你玩。” “好的好的” 张临忙不迭地点头。 就在林宇转过身的一刹那,张临忽然一把撕掉林思文嘴上的胶布,反手扣住林宇肩膀。然后以极其诡异的速度蹿向他的身后,左手扣牢林宇后颈,死死抓牢。 林思文突然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硬生生崩断捆住手脚的绳索。他动作敏捷地摘下林宇的手垩枪,熟练地拉开保险,上膛,左手扶住林宇肩膀,右手握枪正指林宇脑门。威严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 这一切是在太突然,太快。 以至于没有任何人有所反应。就连林宇本人也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的忘记了挣扎。 过了近三秒钟,他才难以置信地摇摇头,用沙哑的声音问:“你们……你们是一伙儿的?” 林宇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全部的血液都向下坠去。 林思文抓住林宇的头发,揪住头,当做掩护挡在身前,狰狞地冷笑道:“说得没错。不过没有奖励。嘿嘿嘿嘿不瞒你说,我对自己的表演很满意。妈垩逼的,以前就我应该去考北京电影学院,而不是摆什么该死的小摊儿” 林宇只觉得脑子很乱,下意识地问:“你,你以前不是城管吗?” 张临摘下钢筋架子上的铁链,紧紧捆住林宇的手腕,脸上露出诡异的笑。 “你说反了我才是城管。” 张临动作迅速地卸下林宇两边的肩关节,看看站在旁边的林思文,微笑着说:“他块头比我大,扮演城管这种角色要更适合一些。小贩小贩,只有身材矮小,才不会引起怀疑。” 林思文抓紧林宇的头发,手里的枪狠狠戳着他的侧颅,朝着附近刚刚回过神,想要扑上来的几名武装警卫大声咆哮:“都给老子退回去。谁再往前一步,老子就打死他” 这话,具有极其强烈的威胁效果。 没有人怀疑林思文和张临在虚张声势。 他们俩之前的表演很成功,没人看出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双簧。 而且,被林思文牢牢抓在手里的林宇,一些头发已经被连根拔起,青白色的头皮上渗出点点血滴。 有生以来,林宇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渗透至骨髓的寒冷,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注射过二阶强化药剂。 他知道自己拥有多么恐怖的力量不要说是人类,就算一头狂奔的公牛,林宇也能扳住牛角,狠狠拽翻。 的确,谁也没有想到张临会突然动手。 可是,林宇只觉得张临和林思文那两双手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力量。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已经远远超过二阶,甚至可能是三阶、四阶。 这不可能。 我,我一定是在做梦。 突然,浑浑噩噩的林宇仿佛从梦中惊醒,像狂暴型精神病人一样嚎叫起来。 “你……你们,你们是强化人?是强化人” 张临和林思文相视一笑,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林宇。 前者怜悯地伸手拍拍他的脸颊:“恭喜你答对了。不过没有奖金,也没有掌声和鼓励。” 后者揪过林宇的头,把枪口狠狠插进他的嘴里,冲着对面手足无措的“盛飞”集团武装人员恶狠狠咆哮:“给老子准备一辆加满油的车。我没什么耐心,现在就要。否则……老子一枪废了他,再让你们这帮该死的混蛋陪葬” 正文 第九十三节收网 林思文看上去活像最可怕的疯子。 跟疯子从来就没有道理可讲。他们的思维概念与正常人完全不同。 武装警卫满面戒备地盯着张临和林思文。无数黑洞洞的龘枪龘口对准他们,很多人从卡车上下来,围成一个圈,把这两个胆大包天的骗子死死困在中间 没错!就是骗子,是骗子! 林宇脑子里疯狂回转着无数个念头。 他不想重蹈覆辙,于是谨慎的选择驻地,派出大量警戒人员外出搜索。就连运送给养的庞大车队,也悄悄安置在距离城市三十多公里的一个小镇。 至于情报……在这座城市里,林宇已经抓住了近百名幸存者。所有人都接受过审讯,关于这座城市的很多信息就这样一点点堆积起来,拼凑成虽不完整,却勉强可以算是框架的大概雏形。 除了张临和林思文,还有其他一些人也知道城市北边的那个团队___一他们的首领姓苏。具体人数不详,拥有强大的武装力量。有车,物资丰足。至于东面那个废弃的营地……那里曾经有过爆炸,倒塌了好几幢大楼。现在,那里除了丧尸,只有遍地的瓦砾和骨头。 张临和林思文不像在撒谎。 从被抓住的那天开始,他们一直在争吵,相互讥讽嘲笑。 尤其是昨天两个人因为食物产生的冲突,已经用血腥和暴力打消了林宇脑子最后的怀疑——林思文非常凶狠,张临的愤怒也不像是作伪。 否则,真的很难解释,一个小个子男人为什么要傻乎乎去触怒野蛮的大块头? 张临被打得很惨。 当时如果不是林宇出声制止,他很可能被林思文活活打死。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表演”? 的确没有破绽,很完美,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绑架我? 林宇被林思文按住头。他一直在绞尽脑汁的想。 为了食物? 想要武器弹龘药? 或者……是什么别的? “都给老子让开!别***挡住路。我说了:要一辆加满油的车。现在就要,你们听到了没有?” “盛飞”集团的武装人员对这种恐吓置若罔闻。 他们渐渐缩小包围圈,只是担心这两个该死的骗子伤害林宇,才没有做出更激烈的动作。 林宇白始至终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觉得事情正在失去控制,比想象中更可怕,更恐怖。 自己注射过二阶药剂,拥有强大的力量。现在,却被张临和林思文死死压制,连挣扎都没办法做到。 强化药剂不是军方严格控制的物资吗? 他们从哪儿弄到的药剂?从何而来的力量? “老子说了——立刻把路让开——” 看着面前丝毫不肯退让的人群,林思文眼中闪出狂暴的怒火。他把手龘枪龘贴近林宇的耳朵,用力扣动扳机。顿时,剧烈的爆音差一点把林宇活活震昏。小半块皮肉垂挂着,鲜血从伤口部位喷涌而出,沿着面颊流淌下来。 所有人都看见,林宇的一只耳朵被活活打飞。 可作为当事者,林宇显然没有感觉到大多身体受损产生的痛楚。 他只觉得耳鸣得厉害,被爆炸和火焰燎过的面孔火辣辣的疼,剧烈抽搐的神经使胃里有种说不出的呕吐感。 他终于确信林思文不是在恐吓,而是真的敢下狠手杀了自己。 这可怕的想法控制了思维,驱逐了清醒和冷静,促使林宇跺着脚,不顾一切拼命尖——一“别动手,都退回去,所有人退回去!都听他的,把车给他,给这个疯子——” 几分钟后,林思文挟持着满脸是血的林宇钻进一辆越野车。张临跳进驾驶室,旋转钥匙发动引擎。在一双双充满怒意,很不甘心的阴冷眼睛注视下,带着洋洋得意的笑,从人群让开的缝隙间离开,渐渐远去。 三辆越野车迅速驶过空旷的城市。它们一前二后分成两组,在布满各种障碍的马路上开始追逐。 在场的“盛飞”集团武装人员多达数百名。 其中,不乏中、小队长之类的人物。 他们虽然没有处理类似突发事龘件的经验,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林宇被抓而毫无动作。跟在后面的两辆越野车只是为了不失去目标。通过车载通讯系统,另外几名队长正在呼叫城外和营地的人从不同方向进行增援。 “你们逃不了多远。” 越野车里,林宇空白慌乱的思维正在渐渐恢复。 他凶狠地盯着坐在旁边的林思文,神情阴鸷地低吼:“你们最好把车停下来,放下武器。你们是强化人,光凭这一点,我可以给你们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待遇。女人、权力、财富……应有尽有,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张临从前面驾驶座上转过头来,正好碰上林思文的目光。 两个男人顿时邪恶地“嘿嘿嘿嘿”奸笑起来。 尤其是林思文,眼睛一直在林宇屁股上打转,闪烁着不正常的光。 “你们,你们逃不掉的——” 虽然没有说话,可两张脸上的鄙视和嘲讽却一览无遗。感觉备受侮辱的林宇脸色一片铁青。他丝毫不顾两边脱臼肩关节上传来的剧痛,拼命扭着脖子,神经质的喊叫着:“我,我有很多人。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一—小,“轰——”话音未落,车后已经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那是从邻街大楼窗口里射出的两枚火箭弹。它们带着淡淡的火焰,准确命中跟在后面的另外两辆越野车。火光瞬间化成恐怖巨大的火球,火焰在烟雾中翻卷吞吐,沉重的车身被爆炸的力量高高掀起,重重掉落下来。伴随着“叮铃哐啷”的金属撞击,飞散出无数正在燃烧的碎片。 有几个人从面目全非的车辆残骸中逃出来。他们身上全是火,像饱受酷刑的鬼一样惨叫着,跌跌撞撞,在地面上来回滚动。很快,燃烧的车子剧烈爆炸,马路上一片狼藉。只剩下框架的车辆周身都是火焰,不时能够听到子龘弹和其它物件炸开的脆响。 张临把车停在路边。林思文揪住林宇的后颈,把他从车厢里拖出来。 林宇始终没有挣扎。他睁大双眼,目瞪口呆地看着发生在背后的这一幕 对面的街道拐角,驶过来另外两辆载有重机龘枪龘的武装皮卡。它们在距离十多米远的位置缓缓停住,一个身材高大、英俊的年轻人从车里走下来,脸上带着如同阳光般和绚的微笑。 那是苏浩。 几名全副武装的团队成员拱卫着他,大步走到林宇面前。 “干得不错,很不错——” 苏浩分别拍了拍张临和林思文的肩膀,连声夸赞。 把林宙交给唐姿处置以前,苏浩已经从林宙口中挖出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盛飞”集团不可能白白放任连续三个团队被灭。 他们会反扑,会报复,会集中最强大的力量来对付自己。 苏浩的优势在于整个团队都是强化人构成,有着任何机构和集团无法比拟的凝聚力。 他挑选出八十个人伪装成幸存者。以两人一组的模式,分散到城市的各个角落。 这些团队乘员外表看起来跟难民没什么区别,一样是为了食物和安全而奔波。 他们出发前,被苏浩告诫严禁使用强化后的力量和速度。无论在任何情况下的表现,都必须符合普通人的标准。 这样做,相当于在城内散布了一张网。 任何微小异动都能在第一时间被苏浩查知。 除此之外,分散开的团队成员可以接触到更多城内难民。他们会跟这些人相处一段时间,用食物和帮助获取信任,再把对方护送到团队驻地。只要第一意识产生被认同的好感,接受苏浩的血,成为“工蜂”的几率自然也就成倍增加。 进出城市的主要通道就那么几条。尽管林宇把辎重车对隐藏在城外,可胸前的徽章、武器装备、制服……所有这些东西,都表明他们不属于这个城市,也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总共有六个小组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些外来者。 按照预定计划,张临和林思文装作城内的难民,在毫无抗拒能力情况下被“盛飞”集团捕获。通过观察和等待,利用各自扮演的身份和角色,在适当的情况下,上演一出欺凌弱小的暴力话剧,藉此引起多人围观。确认有“盛飞”集团重要人物在场的情况下,非常“不小心”的暴露出原本属于林宙的金色徽章。 林宙说过——这东西很重要。整个“盛飞”集团只有他和胞兄林宇各自持有一枚。 可以想象:集团高层肯定不会放过得到这枚徽章的难民。出于惯性思维,他们会把张临看做知晓真相,发掘出关于前面几只团队失踪信息的最重要目标。而张临所要做的,就是尽量表现出符合难民身份的贪婪和胆怯。在对方威胁、逼迫、利诱的重重手段高压下,挤牙膏般点点吐露出“亲眼目睹”林宙死亡的那一幕场景。 没有人会想到张临和林思文在隐藏实力——强化药剂在这一时期属于稀有珍物,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通过正常途径获得。张临同时说出林宙死亡地点、唐姿,以及苏浩团队的位置。通过潜意识诱导的方式,让林宇本能觉得苏浩团队就是最大的敌人。当连夜分派出去警戒人员传回确认消息的时候,被强烈愤怒和报复充斥头脑的林宇,已经不知不觉落入了早已编织好的陷阱。 他带走了整个团队的主力___一对方人数不如己方,这座城市附近没有其它豪族财团进驻;军方也不会插手平民和集团之间的争斗;张临和林思文的出现,使林宇没有更多时间和人手对整座城市展开搜索,也没有发现“城堡”……所有这些外部情况累加起来,林宇最终做出了错误判断。 他迫切需要做两件事。 第一:收取弟弟林宙的尸骸。 第二:无论这件事是不是苏浩做的,都必须歼灭这个拥有武装,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团队。 没有人想到张临和林思文是三级强化人——按照正常概率,这根本就不可能。 谁也不会想到蚂蚁瞬间变成巨象,林宇被他们控制住根本无法反抗。 突如其来的挟持令所有人措手不及,张临和林思文可以很安全的驾车离开。 至于后面有没有人跟踪? 在场的其他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多达数百的“盛飞”武装人员该如何处理? 这些问题,都将由苏浩提前布置的后手逐一解决。 林宇睁大几乎喷射出狂暴怒焰的双眼,死死盯着朝自己走过来的苏浩。 “你……你是谁?”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林宇已经想通了很多此前没有答案的问题。于是他紧接着问:“是你杀了我弟弟?” 苏浩平静地说:“他强奸了我的人。这不是砍断手脚或者割裂身体某一部分就能偿还的罪恶。既然做了,就必须付出代价。” “你是谁?你……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是警龘察?法官?还是别的什么人?这个世界已经完了,你们不能这样。我必须活着,你们,你们不能杀我……你们,你们这群该死的猪,肮脏的臭虫,比垃圾更让人厌恶的杂种——……小。 林宇像疯子一样开始谩骂。言辞虽然充满因为仇恨产生的激烈,却可以听出显而易见的恐惧和绝望。 苏浩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他始终没有和林宇争辩。 因为这根本没有必要。 对方若无其事的态度,让林宇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开始加强语气咆哮着威胁。 “我有很多人。他们都很强。他们会杀了你,让你和你的手下死得很难看——” 苏浩淡然地看了他一眼,把目光投向远处。 这种威胁没有任何意义。 一切,都必须用事实来证明。 张临和林思文挟持着林宇离开后不到五分钟,十字路口已经爆发了激烈战斗。 唐姿之所以在这里处决林宙,并非个人喜好或者漫无目的的行为。 苏浩选择了这个地方——这里地势开阔,毫无阻拦。仓促而来的林宇不可能派出更多人员警戒,自然也不知道临街几幢大楼里都埋伏着苏浩团队的人。 这是一个早有预谋的伏击圈。 当两辆越野车跟随被挟持车辆离开后,留在十字路口的“盛飞”集团成员不可避免产生躁动。想要夺回林宇的队长催促武装人员尽快上车,几辆已经准备好的卡车正在发动引擎……整个场面混乱,很多人都觉得茫然。他们毕竟不是专业士兵,从未有过处理类似状况的经验。 已经启动的三辆卡车被火箭弹击中,变成剧烈燃烧的火球。 与此同时,附近大楼窗口突然伸出数十枝狙击步龘枪龘,散布在卡车外围的人被当场打死。突如其来的变乱,加剧了人们内心的恐惧。他们惨叫着,咒骂着,在队长和其他人指挥下各自寻找掩体,用手里的龘枪龘和那些不知名的敌人对射。 不断有燃烧瓶从大楼顶部扔过来,在人群外围炸开,升腾起一团团炽热火焰。以强化人的臂力和视觉,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 五、六分钟以后,十字路口已经被火焰包围。凌空掷下的燃烧瓶形成一片片起火点,相互构成一条曲折的线。所有敢于越过这道怪圈的人,都会被大楼里的狙击手一龘枪龘毙命。 “冲出去!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冲出去——” 一名小队长发现了对方的目的。 隔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他惊恐不已地看见——远处,尾随车队而来的尸群越来越近。尤其是那些遍体暗红的血尸,距离十字路口只有不到百米 苏浩从未想过要强攻。 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是丧尸。 十字路口没有障碍,恐慌和混乱的“盛飞”团队不可能坚持太久。用火焰和龘枪龘弹将他们封锁,牢牢困住。 至于最难解决的部分,就全部交给丧尸。 不断有卡车从火焰圈里冲出,却遭到至少两发以上的火箭弹拦截。 队长组织人手成群结队向外冲,被布置在楼顶的重机龘枪龘当场扫翻,没人能够越过那片可怕的死亡弹幕。 火光、龘枪龘声、面临死亡的恐惧尖叫……这些东西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尸群。当密密麻麻如同海潮般蜂拥而来的丧尸接近路口,彻底封死火圈内活人生路的时候。附近大楼里的潜伏者纷纷从反方向跳出窗口,借助早已设置好的溜索,离开这片被尸群围困的死地。 尽管隔着很远,被俘的林宇仍然可以看到从街道尽头腾起的黑色浓烟,感受到爆炸传来的震撼,听见模糊不清的濒死惨叫,绝望无助的哭喊。 “你不该来这儿。” 苏浩的眼睛就像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没错,这是一个混乱的世界。没有希望,没有未来。但你没有权力把普通人变成奴隶。他们已经失去了很多,不应该再把残存的自由被你这种人控制。你本来可以不用死可你还是来了。” 正文 第九十四节嫉妒 苏浩没有把话说完。但林宇已经听懂了其中含意。“你以为,你是谁?”脱臼的双肩使林宇无法挣扎,他喃喃着,眼睛里满是茫然。 片刻,从远处街道尽头爆发出一团巨大的火光,把他从迷乱的思维中惊醒。林宇脸色迅速变红,眼里的恐惧被凶悍和狂妄所支配。他恶狠狠的重复着刚才的问话:“你,你以为你是谁?” 苏浩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你的弟弟和同伴都死了。所以,你没必要活着。” 昆明距离北方实在太远。 现在交通不畅,沿途有很多无法预料的危险。 林宇的身份固然重要,也许可以用他从林飞虎手里换到一些东西。可是谁也不敢保证,这场交易的收益是否大于往返途中遭遇的损失?就算林飞虎答应交换条件,也肯定会派出大批武装人员尾随攻击,疯狂报复。苏浩不想做这种没把握的事情。林宇看出了他眼里释放出的死意。他本能感觉到恐惧,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 “你,你敢!我要,唔……呜呜……” 林宇话未说完,嘴巴已经被站在旁边的林思文紧紧捂住,把最后的话深深堵塞在咽喉深处。 残留在他眼睛里的最后图像,是满面狞笑的林思文,还有那把闪烁着寒光,径直割向自己喉咙的刀。冬天的夜晚,很难见到月亮。高墙和电网,把科学院隔绝为一个相对**的世界。外面到处都是布满杂草的泥土,也有零零散散的树。里面有混凝土浇灌的平整地块,还有各种不知名,很难被外人察觉的陷阱。地下六层,一百三十三研究小组实验室。这是一个占地面积超过数百平米的大房间。沿着墙,坚固的钢栅分隔出六个十平米左右的狭小空间。每一个小房间里,都关着三、五头丧尸。其中一些丧尸皮肤已经变成红色,还有些头部生长出极其怪异的凸起。它们或坐或站,不时抓住栏杆用脑袋狠狠碰撞。有时候还会张开大嘴,用牙齿朝那些金属障碍物上乱啃……这些漫无目的的动作,都被悬挂在房顶的自动监控探头记录下来,在机房电脑里永久备案。每一根钢栅直径均为十五厘米。它们经过特别设计,牢固程度惊人。就算是一阶强化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其破坏,更不要说是普通的丧尸。像这样的钢栅,总共设置了四道。在钢栅外面,是一道可以由内向外观测的镜墙。这东西的牢固程度丝毫不弱于前面几道障碍。有时候,研究人员往往会开启透明效果,让丧尸看见自己。这种距离很近,却根本没有接触机会的诱惑,只会使饥哦的丧尸更加暴躁疯狂。但对于某些研究项目而言,适当的刺激却很有必要,可以在电脑资料里增加某些关键数据。 刘翌穿着淡蓝色的连身衣站在手术台前,用解剖刀划开一具丧尸后腰。隔着护目镜,可以看到刘翌有一双经常细眯着的眼睛。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四十多年来一直没办法改掉。像大部分搞科研的人一样,刘翌很瘦,早早就已谢顶。所剩不多的头发沿着额头两边往下生长,构成所谓的“地中海”发型。除了刘翌,房间里还有另外两名助手。锋利的手术刀切断了丧尸后臀肌肉组织。沿着腰线,刀锋顺序向下,很快切开肥厚多肉的部分,露出略显灰色的脊椎。人体构造在刘翌脑海中清晰无比的浮现。他牢记着每一根骨头的位置和走向,熟悉肌肉和韧带之间的缝隙。手术刀沿着这些无形的线条流畅游走,没有丝毫阻拦。一截腐烂发黑的肠子从尸体下面被挤压出来。刘翌眼里流露出厌恶憎恨的目光。虽然戴着口罩,但他总觉得闻到一股消毒水和除臭剂混合的特殊气味。这些该死的丧尸很臭。真不明白,它们究竟是怎样做到一边生活一边腐烂?那种令人欲呕的气味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再多的除臭剂也无法掩盖,几乎使人窒息。 一名助手看到了刘翌脸上的苍白。他飞快走过来,摘下刘翌的医用口罩,换上早已准备好的氧气面罩。大量氧分子使浑浊的头脑为之一醒,刘翌长长呼了口气,面色渐渐恢复红润。很快,他在丧尸尾椎骨顶端,找到了那点亮银色的珍稀物质。 刘翌盯着银骨看了近两分钟。他把手术刀摆进旁边的白瓷盘,摘下氧气面罩,转身离开房间。剩下的工作,将由助手完成。走出实验室,刘翌把满是血污的橡胶手套扔进垃圾袋,在盥洗池里仔细清洗双手。然后推开休息室的房门,冲了一杯咖啡,很是疲惫的在椅子上坐下。这已经是他解剖的第三十七头丧尸。在尾椎骨上,无一例外都找到了银骨。那玩意儿实在太小了,最多不超过两毫克。混杂在一对腐烂的血肉里,如果不是有特别指向性的注意,根本不可能察觉。 刘翌不明白——王启年那个老胖子究竟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知道丧尸体垩内有这么一块东西存在?银骨……这名字听起来真是古怪。不过倒也符合其外表。它的出现,让整个科学院立即陷入狂热状态。所有研究员都为它的成份感到惊讶。银骨对人类骨质和中枢神经系统的强化左右,使相关项目成员为之震惊。在免疫病毒的前提下,它可以直接服用,在胃部溶解为细胞能够接受的物质。其效用之强,甚至超过美国人刚刚研制成功的sK型骨质强化剂。 SK…… 想到这两个字母,刘翌不禁一阵烦躁。 刘翌是A2级研究员。 他一直想要促成辉瑞公司与自己研究小组的合作。新项目也是骨质强化剂。对于美国人研制成功的sK,刘翌嗤之以鼻————他在这方面是权威,有绝对把握新型药剂效力超过sK百分八十。之所以要求该项目与辉瑞公司联合研发,是为了扩大知名度。准确地说,是为了他自己。 各国都在努力研发更高等级的强化药剂。然而,从已经定型,也是使用数量最多的一阶强化药剂来看,其中最大的缺陷,就是注射者骨质与肌肉强度不匹配。这个问题已经引起各国研究者注意。很多人都在寻找强化骨质和神经系统的方法——法国人打算通过注射药物的方式,在人体垩内部形成新的骨骼框架。日本人想要使骨骼类金属化。美国人显得更疯狂一些:他们直接以注射过一阶强化药剂的士兵为实验对象。通过麻醉神经和肌肉剥离偶的方式,从实验者体垩内取出原有骨骼,用高强度合金予以替换。这种可怕的实验前后进行了九例。其中,有五个人因为细胞对金属物质产生排斥反应导致实验者死亡。两个人中枢神经系统出现障碍导致精神失常。最后两个人熬过了适应期,被当做成功范例派上战场。他们击杀了数十头丧尸后,突然调转枪口开始向自己人射击……谁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许是细胞增殖引发思维崩溃,也可能是神经系统重置引起的思维节点紊乱。 刘翌在骨质研究方面有独到见解。他已经暗中研制出新的骨质强化药剂。就算没有辉瑞公司的联合研发项目,他也可以拿出足够完善的成品。刘翌想要取代王启年。他一直认为————权力和身份,是研究成果的最直接象征。虽然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该死的丧尸,但最基本的价值观仍然存在。刘翌确信:只要公布自己的研究成果,军方肯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其它国家也会因为巨大的药剂需求给及自己支持。没有效果更强的同类药剂出现以前,自己研制的药剂相当于黄金。把王启年那个老混蛋赶下台简直轻而易举。甚至,可以得到夜影。那个冷艳的女人实在太特别了。第一次见到她,刘翌只觉得心脏被无形的手牢牢抓住,几乎不能呼吸。那种充满快乐的可怕窒息感,像毒品一样使他上瘾。刘翌只能偷偷窥视夜影,悄悄拍下照片,在独自一人的时候,面对相片里魂牵梦萦的女人赌咒发誓——老子要干掉王启年!老子要爬上权力和人生巅峰!老子要娶你为妻!沉浸在恋爱里的男人都是疯子。幻想不切实际爱情的生物科学家,更是比任何疯子都要危险的疯子。刘翌一直酝酿着对自己研究成果的运作计划。对骨质强化的需求,已经成为各国击败丧尸,打赢这场生物战争的关键。没人能拒绝这种新型药剂。不要说是一个科学院长的位置再加上一个女人,就算要求更多,刘翌也确定自己能够得到。现在,一颗小小的银骨,击碎了刘翌的所有梦想。把他从高高云端彻底拉入地狱。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他疯狂解剖每一头丧尸,想要从腐烂发臭的血肉当中证明银骨只是偶然存在物。现实却一次次粉碎他的固执,嘲笑他的执拗,让他在愕然与迷惘中清醒,然后再次陷入狂妄。 身为高级的“A”类研究员,刘翌当然有权力查阅苏浩送来的那些笔记。其中很多观点使他耳目一新,产生嫉妒和羡慕心理的同时,也记住了那个姓苏的,该死的年轻人。 刘翌很清楚——就算没有苏浩,其他人一样会发现银骨。这东西就在丧尸身体垩内部,被发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可是为什么……“发现者”这顶闪耀着炫目光彩的桂冠,偏偏没有戴在我的头上?这不公平!想到这里,刘翌一口喝干杯子里的咖啡,目光渐渐变得森冷而阴沉。 ‘…… 同在一幢建筑里的人,总有着截然不同的心思。 王启年坐在一张巴洛克风格的椅子上,看着壁炉里燃烧正旺的火苗。高高跃动的火焰发出“毕毕剥剥”的响声,散发出令人感觉舒服的暖意。夜影站在胖子院长身后,用毫无变化的冰冷语调读着一份文件。 “实验证明:银骨对骨质和神经中枢有着显著强化效果。任何已知药剂均无法比拟。该物质对人体无副作用,固化因子与细胞之间有着类新陈代谢关系。这种现象很难用生物理论来解释。我们尝试着用基因分类法则进行验证。至于丧尸体垩内为什么会出现银骨这种东西……可能因为它们本来就是人类,只是被病毒改造成另外一种生物。但究其根源,都有着相同的基因和细胞组织。”文件扉页上注明“l06”字样。相同格式,但数字标号不同的文件,在办公桌上堆起厚厚一摞,数量多达上百。从苏浩的远程通讯里得知有银骨这种东西存在后,王启年立刻发动全院力量,对科学院饲养的上千头丧尸进行全面解剖。 结果和苏浩在报告中提到的“猜测”完全相同——每一头丧尸体垩内都有银骨。 这东西的重要性,已经被上百个研究小组相继证明。 很多狂热的研究员甚至吞下银骨,亲自感受着从半强化人晋升为真正强化人的神奇变化。很多人直言:“肌肉骨骼产生变化的感觉简直就像在吸食毒品……”。 整个科学院都在欢腾,大量复杂演算的公式充斥了大型电脑数据库,人们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寻找更多关于银骨的秘密,以及可能运用到的方方面面。 很多研究人员断言——这是人类生物学,乃至历史上最伟大的发现之一。其意义,毫不亚于青霉素、核弹、电能之类里程碑式的存在。这关系到人类群体强化,对抗丧尸战争的决定性胜负因素。毫无疑问,苏浩属于成功者。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个幸运儿————银骨本来就在丧尸体垩内,任何人都有可能发现这种东西。可正如居里夫人发现镭,富兰克林接触电一样,谁也无法取代“首位发现者”的重要性。虽然那些神秘物质就摆在那儿,亿万年都没有改变过位置,千百万人与它擦身而过,它们终将没埋没,在无知中永远保持沉寂。 “这小子运气真***不错。” 王启年的话里同样带着羡慕和嫉妒,但更多的还是欣慰和感慨:“我也在搞着类似的研究,亲自解剖过的丧尸至少有二十多头。如此重要的东西一再被我错过,却偏偏被他发现。***,老天真是不公平。”夜影冷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她当然能听出来王启年在发牢骚——就像两个小孩子争抢糖果,没抢到的那个很是眼红,自然会产生嫉妒之类的心理。这是人类的原始反应,胖子院长也不能免俗。当然,这种状况并不意味着就一定朝着坏处发展。有竞争,才有动力o “再给他升一级。” 王启年把目光从火堆上移开,端起茶几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接下来的话就有些自言自语:“这么年轻就已经是c3级研究员,很多年没见过这么变态的家伙了。现在想想,那时候给他一阶强化药剂的确有些失策。结合银骨,注射者的力量增幅差不多有一倍左右。普通丧尸根本不是这种加强型人类的对手。那小子有枪,手下有人,还有我不时给他提供物资……啧啧啧啧!要什么有什么,身边的漂亮妞也不少。这简直就是土皇帝过的日子。为什么我得呆在科学院每天跟这些枯燥该死的数据打交道?也许,我该学学他一样左拥右抱.”最后几句话显然是有感而发。然而,说顺嘴的老胖子,显然有短暂几秒钟忘记身边有夜影这个人的存在。 当他的思维神经从幻想中迅速清醒,重新回归现实的瞬间,连忙闭上嘴,哼哼唧唧着,企图用“哥哥爱妹妹妹妹爱哥哥……”之类的色情小调蒙混过关。夜影似乎并未察觉到王启年的异状。她依然冷着脸,用钢笔在在文件簿上“刷刷”记录着胖子院长刚刚下达的指令。虚惊一场的王胖子立刻恢复常态。他微皱眉头。此刻,王启年的外表形象,简直就是睿智的贤者。这种无比迅速的外表转换过程,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脑子里的正常思维。停顿了不到一秒钟,老胖子再次开口。 “把关于银骨的全部研究资料复印存档。分别送交军方和联合国生物研究总署。”夜影停下手里的笔,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依然冰冷,眼睛里却透出不解和惊讶。 “银骨属于自然存在物。军方和其它国家都在对丧尸进行研究。这种东西被发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它不像元素或者其它非实体类物质,需要特定环境和专业设备才能显现。就算是普通人,只要运气和机遇,一样可以在丧尸体垩内找到银骨。与其“首位发现者”这份殊荣被别人夺走,不如爽快一些,现在就把它公开。反正,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该死的变异生物。多杀一些,只有好处没坏处。” 正文 第九十五章激化 夜影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能听懂王启年的意思。 以“氢”这种元素为例。它并不具备实际形体,而是以原子形态构成。单纯以肉眼根本无法看到“氢”的存在。只有科技与思维意识发展到一定高度的时候,才有可能通过技术手段发现。银骨则完全不同。它具有实际形体。虽然体积微小却终究属于肉眼能够分辨的范畴。丧尸与人类之间的战争每天都在进行,任何人都有可能从丧尸体垩内发现这种奇异的物质。其中的区别,仅仅只是运气好坏罢了。 “首位发现者”可以获得更多利益。就像和平时期的专利。所以,早一些公开银骨的相关信息,就能杜绝出现意外的几率。 这个世界上有成百上千座城市,每个城市里或多或少都有残存的难民。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发现银骨。当苏浩抢先获得“第一”的冠名之后,“第二”、“第三”、“第四”……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相当于专利。 夜影冷冰冰地问:“只是提升研究员等级,不给予任何物质奖励吗?” “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c3级别的研究员,你不觉得这两者之间很难划上等号吗?” 王启年把玩着衣服上的纽扣,眼睛重新转回到炉火方向,淡淡地说:“我虽然喜欢用人不拘一格,却必须考虑到各方面的外来因素。我承认——苏浩这小子的确很优秀。可是,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从“d3”晋升为“c3”这爬得也实在太快了。当然,他做出的努力完全符合这些奖励。但其他人可不会这么想。那些白痴加傻垩逼只会以外貌和年龄作为判断标准。在他们那团跟浆糊没什么区别的肮脏脑子里,“科学家”三个字永远都是满脸皱纹,白发飘飘的老不死 " “妈垩逼的,如果单看外形就能搞出研究成果,那还不如弄几个半死不活,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帕金森患看来当研究员。总而言之,关于苏浩,目前我只能做到这么多。至于物质方面……呵呵!陈彦霖对苏浩同样很感兴趣。听说他已经下发了新的军官任命令。只要我们公布银骨这种物质的相关信息,军方肯定会给予苏浩足够的重视。到时候,他想要什么物质都没问题。” 说着,王启年很是不雅地用右手小指掏了掏鼻孔,弹出一坨颜色灰暗的鼻屎,异常奸诈地笑道:“分配给科学院的各种资源都是有数的。用一些就少一些。既然军方愿意在奖励这方面掏腰包买单,我又何必再去锦上添花?不费力气就能占便宜,何乐而不为?” 夜影脸上的冷意丝毫没有变化,脑子里的想法却有些哭笑不得。胖子院长很精明。他此刻的模样,活像建垩国初期革垩命图书里那些斤斤计较,獐头鼠目,。ie不得对长工敲骨吸髓,带着瓜皮小帽,留着八字胡须的地主。没错,就是周扒皮。“还有一件事。”王启年脸上的神情变得庄重,说话口气也显得严肃认真:“银骨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强化药剂。转告军方,让他们现在就开始收集这种东西。血尸和类人都是丧尸的进化体,天知道这些变异生物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最好在短时间内弄到足够的银骨,让前线部垩队整体实力大幅上升。这比什么都重要。” 夜影迅速记录下胖子院长的命令,继续问:“还有什么?” 她说话的口气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王启年的脸色却变得忸怩尴尬。 沉默了几秒钟,胖子院长犹豫着摇摇头,挥了挥手。 夜影默默地注视着王启年的背影。 从她所在的角度,无法看见胖子院长眼睛里的拘束和不安。 然而,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夜影完全可以感受到王启年心跳得很快,体温正在急剧升高。 他白始至终没有再说一个字。仿佛面前那堆炉火就是最新的研究课题。 夜影合拢文件夹,抬起手敬了个礼。然后转身,迈着如同尺量般精准的步子,在“塔塔塔”的高跟鞋撞击声中,走出房间。 走廊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一切重新恢复沉寂。 王启年脸上的紧张神情渐渐消失,被失落和懊悔取代。 他挪动了一下满是黑毛的粗壮腿脚,从臭烘烘的屁垩股下面,取出一只精致的小首饰盒,打开。 在跳动的炉火映照下,可以看到一枚硕大精致的钻石戒指,正嵌在盒内黑绒软垫中垩央闪闪发光。 王启年盯着戒指出神,眼里满是沮丧的目光。 “活见鬼!对着一个女人说“我爱你”三个字就这么困难?真不明白,我平时的勇气和胆量究竟哪Jhk了?老子是男人,应该像野兽一样把她逼到墙角,用洪钟一样的咆哮威胁她必须嫁给我。妈垩的!这是多么迷人的一个夜晚,最适合强吻和推倒。为什么谈起公事我就忘了私事?为什么每到重要节骨眼上我就没有勇气?为什么看见她的眼睛我就情不白禁要低头?我,我,我……下次!下次老子一定会找到更好的机会,一定把要说的话统统说出来——强吻!嗯!强推…… 老胖子一直在自言白语。脸上的表情变化在愁苦和激动之间徘徊。他的嘴唇和眼角都在抽垩搐,眼睛看着戒指,充满无限渴求的期待。 王启年丝毫没有注意到,夜影离开房间的时候,房门没有合拢,而是留下一条微不可查的细缝。 她站在门外,屏住呼吸,默默注视着白怨白艾的胖子院长。 夜影是强化人,听觉和视觉都要比普通人更加敏锐,可以清楚听见王启年此刻说出的每一个字。她温柔地笑了。瞬间,冰山一般的面孔仿佛遭遇暖流而融化,绽放出令人迷醉的魅力容颜。 带有科学院和王启年双重印鉴的正式公函,很快已经给军方各个重要部门主官。 “银骨”、“首位发现者”、“苏浩”三个词,成为阅读者头脑中最重要的思维补充成份。 文件中最关键的部分,莫过于“骨质和中枢神经系统强化增幅百分之八十至一百……”这句话。 很多人对此表示疑惑,也有人觉得这个数据不太可靠。 尽管他们按照文件中所述,在丧尸体垩内找到了银骨,但很多人都在质疑这东西究竟能不能吃?会不会产生某种可怕的副作用? 王启年能够**掌控科学院,自然与军方某些将领暗地里的支持密不可分。有反对者,就有赞同者。在某些与胖子院长关系莫逆的将官命令下,前线半数以上的部垩队开始收集,并服用银骨。 四十八小时适应期过后,位于东部战线的新编九十一师,对一处规垩模较小的尸群首先发起进攻。 战果和历次战斗差不多。无非是击杀了数千头丧尸。但报告上“我方伤亡人员共计两百零六名……”几个字,却比任何数据都要吸引眼球。 这是病毒爆发以来,军方取得的最好战绩。 据参加战iL的军官声称:如果不是士兵们不太适应突然间倍增的力量和速度,战iL时间可能还会缩短三分之一,甚至一半。 南方的春天,通常要比北方来得更早一些。 女性对于温度的冷热判断,似乎要比男人更敏垩感。 尤其是冬天,她们往往比男人更耐冻。 从生理学角度来看,这固然是因为女性比男性皮下脂肪更厚,分布更均匀。但其中也少不了女性对“漂亮”、“打扮”之类美妙词语的狂垩热追求。 摄氏十六度的气温仍旧让人觉得寒冷,穿着绒线短裤和加绒袜裤的欣研却觉得有些热,甚至产生了想要回去换一双薄质丝袜的念头。 她站在三十多米高的屋顶,端着狙击步垩枪。躬身瞄准的动作,使身垩体肌肉显得紧张有力。后挺的臀部翘而圆润,在驼色短裤的衬托下,显出女性特有的曲线魅力。腿上的黑色袜裤非常紧,勾勒出令人惊讶的修长线条。 欣研俯低身垩子,黑色皮质短上衣敞开着,牛奶丝质料的藕色低领衫托着浑圆的胸脯。皮肤嫩白的肩胛骨呈现出诱人的滑腻感。这种充满诱惑力的动作并非刻意而为。她把眼睛凑近高倍瞄准镜,注视着百米外的一头血尸。“砰——”极具震撼力的枪声响起,血尸应声而倒。大约过了半分钟,一名团队成员跑到横死的血尸旁边,从背包外侧抽垩出钢斧,劈开尸体收取银骨。 这里,是位于城市南面的重型机械厂。 两天前,苏浩带着三十多个人对厂区车间进行清理,灭杀了盘踞在这里的一百多头丧尸。 围剿林宇团队的计划非常imi日$mJ。除了刻意留下的几名俘虏,没有任何人从烈火和丧尸的双重围困下逃离——饥饿已久的丧尸享受了一顿鲜肉大餐。苏浩也从通过各种渠道反馈回来的信息,以及俘虏口供,摧毁了“盛飞”集团设置在城市内、外的临时营地和辎重部垩队。 现在,苏浩手上有着数量庞大的资源。 他是科学院正式研究员,是在籍少尉军官,拥有多达数千人的庞大“蜂群”……这一切,都是他从未来世界谋划逃亡时从未想象过的。 苏浩在城内布置了上百名团队成员。 他们的任务明确——对各自所在的区域展开地毯式搜索,在每一个房间里寻找幸存者。给予对方帮助,获得信任,扩大团队。 原型药剂正在改变苏浩,改变每一个人的命运,改变这个世界。 不过,除了人员和物资,苏浩还需要一些别的东西。 幸存者们在机械厂附近架设了一批风能发电装置,为车间提供能源。 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城市里散落着从和平时期遗留下来的大量物资,不断加入团队的外来者当中,也有一些对机械专精的工程师和技工。 一辆“长城”越野车缓缓驶上机修平台。人们在车身四周焊上被切割成对应尺寸的钢板,在车顶安装重机垩枪托座,更换排气管和轮轴装置。 车间外面的空地上,停着几辆已经完成改造的越野车。 它们已经面目全非。除了车头残存的部分标志勉强可以辨别原先品牌,其余的车身、漆面、挡板,甚至轮胎,都被更换或者加固。它们的外观没有丝毫美感,活像一堆乱七八糟废铁料拼凑起来的金属怪物。这种改造根本不考虑美观舒适,纯粹以牢固、结实、强劲的动力为基础。 毫无疑问,改造后的车辆使用寿命将大为缩短。 但它们很实用,开起来也令人放心。 除了汽车,改造对象还包括一些从商场和城市里收集的重型摩托。 它们被分拆成零件,然后以大功率引擎为核心,更换更加牢固的三角形全钢底盘。 这种不伦不类的三轮摩托外形类似赛车,马力强劲,越野性能极佳。即便单人驾车,也可以分出一垩手控制机垩枪。根据苏浩的建议,车身两边还各装有一台刃锋向外的电锯。 机械厂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苏浩也抛弃了在未来世界制订好的部分计划——除了“城堡”他不打算再耗费材料和人力建造第二座新城。而是打算以城内高大牢固的建筑为基础,通过加固基座和相互连通的办法,以街道、小区、大楼为单位,逐步并吞,控制整个城市。 看着眼前这辆被加装了厚重钢板,正在无数电焊火花颗粒中不断改变外观的越野车,苏浩脸上慢慢露垩出一丝微笑。 欣研背着带有余温的狙击步垩枪快步走进车间,把军用通讯器的话筒递给苏浩,语调急促地说:“武国光的电话,他们遇到麻烦了。” 密密麻麻的丧尸堵塞了警备司令部门前的马路。它们像潮水一样冲击着拦住大门的全钢栅栏。从空中俯瞰,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黑白电影《乌鸦与麻雀》里人潮汹涌的类似场景 靠向马路的窗口架着三挺重机垩枪。它们嘶吼着喷吐火焰,密集的弹雨把丧尸打得东倒西歪。这些半腐的变异生物根本无法抵挡威力强大的l2。7毫米子垩弹。很多丧尸胸口被活活炸开,从腰部或者大垩腿被打断。这些对人类绝对致命的伤害,只能稍微迟滞尸群朝前移动的速度——它们的要害是大脑,只要头部没有收到损伤,仍然可以用双手支撑着爬行。 两名咬牙切齿的士兵站在楼顶,发疯一般朝着尸群乱扔手雷。一团团火球次第升上天空,散碎的血肉伴随烟雾飞起。每一次爆垩炸,密集的尸群中间都会出现一片不大不小的空白。后面涌来的丧尸会将它们迅速填充,仿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子垩弹,快去仓库拿子垩弹——” “这些家伙实在太多了。再催一下直升飞机,问问他们究竟什么时候能过来?” “烧掉重要文件,再检查一遍大楼周围的炸垩药,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此起彼伏的喊叫,加剧了司令部内部的紧张气氛。到处都是急促的脚步声,房间里散落着打空的子垩弹箱,机垩枪垩手更换枪管的同时,其他士兵就端着突击步垩枪补上窗口的射击位置。4A{m']i)ml练有素,面对困境也能保持足够的冷静。然而,现在的对手不是人类,而是悍不畏死的变异生物。 武国光阴沉着脸,用突击步垩枪瞄准一头体型高大的血尸,用力扣动扳机。 脱膛而出的子垩弹准确命中血尸头部。它晃了晃,随即被尸群淹没。 即便是未来世界,也没有相关研究表明丧尸有思维和情绪。但越来越多的同类伤亡,的确使尸群被激怒。它们不断嚎叫,抱出坚硬的钢栅乱啃,用头、手臂、腿脚朝钢栅上乱砸。一些动作灵活的血尸甚至踩着同类尸体,兴垩奋狂吼着想要爬过数米高的栅栏,却被守候在大门内侧的士兵乱枪射翻。然后喷着血,惨叫着摔倒。 半小时前,一名幸存者跑到警备司令部门前请求给予帮助。 士兵们按照规定给他注射了免疫药剂,又给了他一小包压缩饼干。 那名幸存者并不满足,一直哀求着军垩队把他带走。士兵们拒绝了他的要求,同时告诉他:可以去城市北面寻找苏浩团队。那里有食物,有水,非常安垩全。 那名幸存者根本听不进这些话。他一直在外面叫嚷,用各种肮脏言辞对士兵进行威胁。这种语言恐吓很快被转化为实际行动——他像疯子一样用刀子割破手腕,在周围街道上到处洒落鲜血。很多丧尸被吸引过来。数十、上百、过千……到了最后,根本多得无法计数。 那名幸存者显然是绝望了。 他惨笑着,用刀子割断了自己的喉垩咙。 做出这种疯狂举动前,他声嘶力竭地叫嚣:“既然你们不肯救我,那就大伙儿一块儿死!一起死!所有人都不要活!我要你们给老子陪葬!跟老子一起下去,见阎王——" 正文 第九十六节战术 绝望的人,通常都会做出一些违背常理的事情。 他选择的时机实在太好了武国光刚刚派直升机前往基地装运补给,六名士兵外出执行搜索任务,两挺重机垩枪被拆成零件例行保养维护。 诸多不利因素相加,使得警戒兵根本来不及击杀丧尸,导致这些变异生物越聚越多,最终形成尸潮。 武国光有些后悔苏浩曾经提醒过他,在司令部主楼和周围低矮建筑之间架设溜索。遇到无法应对的紧急情况,就能随时离开司令部,等待丧尸慢慢散去,然后返回。 监察站储备有足够的武器弹垩药,足以灭杀多达上万的尸群。 可最大的问题是人手不足。一旦尸群突破大门外的防护栏,它们会像潮水一样,把司令部里每一个活人淹没。 从进驻警备司令部至今,武国光至少遇到过十几次尸潮。每一次的规模都要比现在小得多,甚至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数量。 化解尸群围攻的方法也很多联络提前外派的士兵进行远距离射击;在反方向制造爆炸;用直升机在远处抛洒冷冻后的肉块或者提前捕捉的老鼠总而言之,不外乎是利用声音和气味,使丧尸转移攻击目标。 这些办法要么现在不能使用,要么就是对大规模尸群无效。 尤其是那些二次变异的血尸,它们比普通丧尸要聪明得多,对主要目标也更加执着。 武国光很感激苏浩给自己的那颗银骨。在他的命令下,监察站所有士兵都从丧尸体垩内找到相同物质,并且服用。 然而,一阶强化人并非无敌。 当四面八方到处都是丧尸的时候,即便强如苏浩,同样只有死路一条。 何况,尸群当中至少半数以上都是血尸。它们的综合实力超过成年人百分之三十至四十,速度更快,力量更强,更饿,也更凶残。 武国光已经向苏浩和基地发报求救。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援兵才能抵达,也很后悔为什么不把直升机留下来,或者早早听进苏浩的建议。 现在,做什么都晚了。唯一的办法,就是不顾一切尽量坚持下去。 持续不断的撞击,使钢铁护栏终于产生了松动。它开始随着丧尸推攮而摇晃,固定在地面的螺丝也不断脱落。也许十分钟,或者更短,外面那些面目狰狞的凶残怪物就能冲进来。 远处,传来引擎轰鸣。 六辆经过改装的大功率卡车咆哮着冲出地平线,如巨兽般碾进厚厚的丧尸群。徘徊在队伍末尾的丧尸猝不及防,被撞得高高飞起,四散分开掉落。那场景仿佛冲击力十足的保龄球正中满分,击碎排列整齐的锥状瓶阵。 车厢里站着十几名射手,架在车顶的重机垩枪发出有节奏的嘶吼,密集的弹雨立刻扫翻一片丧尸。这种剧烈的动作,吸引了大约三分之一的丧尸。它们转过身,用空洞的眼睛注视这些机械造物。脑子里残存的意识被饥饿控制着,迈开脚步,伸着手,嚎叫着扑过来。 卡车驾驶室门窗全部关闭。 按照苏浩曾经传授过的战斗技巧,司机们有条不紊的倒档,踩下油门,在尸群和道路之间来回冲撞、碾压。地面上很快堆起一层厚厚的血泥。这些粘稠的臭肉牢牢裹住轮胎,却没办法填充防滑链之间的巨大缝隙。只能任由卡车一次次倒档,前进,不断重复单调有效的杀戮。 六辆卡车,按照前三后三双层队形错落排列。 从空中俯瞰,就像两排相互对应,却尚未扣合在一起的拉链。 每当前排卡车后退,后排卡车立刻冲上前去开始碾压。车顶机垩枪交错射击形成火力网,从中突破而来的落单丧尸由步枪射手处理。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像拳击手的两只拳头,交替击打尸群,不断削弱对方。 卡车队尾两侧,跟随着四辆越野车。车顶机垩枪以点射弥补火网间隙,彻底封死丧尸从中突围的可能。 在街道更远一些的位置,十几辆三角摩托开着警报器,在周边建筑群间来回穿梭。 它们的任务,是阻拦被声音吸引过来的丧尸,把徘徊的变异生物引向远处。几十名枪垩手趁机占领警备司令部附近的大厦,用狙击步枪射杀尸群当中最为狂暴,随时可能跳起的个体。 苏浩带着四十余名团队成员,手持战斧,紧跟着卡车一起进退。 战斧,是病毒爆发后,根据前线部队实际需要配置的肉搏战武器。斧刃由碳素打造,硬度惊人,非常锋利。一米五的长度适合挥舞,很轻便,近距离格斗杀伤力极强。 “注意保持队形,依托车身相互交替攻击。不要担心后面,要相信自己的同伴。你们不是一个人,进攻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正面” 苏浩咆哮着,挥舞钢斧重重劈上正前方扑过来的一头血尸。锐利的斧刃将血尸连头到尾整个劈开。它惨叫着,在空中直接分成两半,带着腥臭的污血栽倒在地。 这是未来世界的战术,专用于城市或者峡谷之类周边有障碍限制的特殊地形。 机械是人类文明的结晶。为了对付越来越强的变异生物,未来世界的人类想尽办法,用各种方式猎杀它们。战争初期,军方的战斗模式仍然以装甲突击和炮火覆盖为主。这对行动能力迟缓的“一级丧尸非常有效。然而丧尸也在进化。当血尸和类人逐渐成为变异生物中绝对主力的时候,一度占垩据优势的军方也随之溃败,伤亡惨重。 “杀一个也不要留” 苏浩脸上的表情坚硬如铁,声音冷酷如钢。 他抡起战斧朝着距离最近的血尸横劈。斧刃与血尸接触的瞬间,明显感受到对方肌腱正被割裂。血尸胸部被彻底削落。不等坠地,苏浩已经快步抢上前去,左手稳稳抓住血尸脖颈,掉转握在右手的战斧,把斧柄对准那张狰狞恐怖的脸,狠狠戳下。 参与肉搏战的团队成员同样分为前后两排前排战友激烈搏杀的同时,后排的人正保持警惕,养精蓄锐。他们负责保护战友后背,等待苏浩或者队长的命令,随时准备替换上去向前冲杀。 肉搏需要消耗大量体力。交替轮换可以保持足够的体力。尤其是这种相互支援形式的配合,可以最大限度锻炼“工蜂”之间的协作,发挥出最强大的战斗效果。 在卡车与肉搏队员共同组成的阵列后方,尾随着数百名原“盛飞”集团的降兵。他们手里同样握着钢管、棍棒之类的格斗武器,满面震撼地看着正前方惨烈的战斗。 几个月前,他们还是生活在和平阳光下的市民。 病毒爆发让他们明白这个世界上存在着邪恶与死亡。他们抗争过,努力过,却被“盛飞”集团收拢,在枪口逼迫下成为奴隶。 苏浩给了他们自由。 那种难以言语的感觉,只有真正经历过屈辱和痛苦的人才能体会。 很多降者都对苏浩抱以感激。 他们体垩内的黑色颗粒增衍情况,比预计中更快。 三天前,周辰对这些战俘进行了最后一次血样检测所有人都达到了成为“工蜂”的标准。 苏浩需要得到这些新进团队成员的认同,需要他们尽快成为强大的战士。 最直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与“蜂王”共同作战。 虽然以他们目前拥有的战力和技巧,尚不足以成为精锐。却可以通过与一线“工蜂”相互协作的方式,在血腥惨烈的搏杀中迅速成长。 卡车与“工蜂”组成的战阵缓缓向前推进。 强烈的挤压和冲撞,吸引了越来越多丧尸的注意力。 它们开始调转攻击方向,不再执着于攻破警备司令部门前已经松动的防护栏,朝着刚刚出现的对手扑过来。 血泥和尸骨在迅速堆积,街道上已经布满厚厚一层粘稠的肉浆。 司令部大楼窗口的重机垩枪仍在射击,但准确率和射速都大为降低控枪的士兵不断抬起头来,朝车队碾压的方向张望。他嘴张得老大,表情除了绝处逢生的喜悦,更多的,是震撼和畏惧。 所有士兵脑子里都抱有相同的念头。 武国光也不例外。 这种可怕的作战方式简直超乎想象,彻底颠覆了武国光的思维概念。 他受过军官培训,精通各种步兵战术和协同作战理论。然而,教科书上那些经典战例在丧尸面前根本就不适用。 变异生物没有痛觉,只有精准射击才能对它们造成致命伤害。 可是,在一片混乱的近距离战斗状态下,又有多少人能够保持冷静,有条不紊的点射? 谁也不知道苏浩的来历。 武国光下意识把眼睛看到的一切,归为幸存者在城市与丧尸长期战斗的结果。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们为什么会使用如此古怪的战术。 但不可否认,这种作战方式很有效,比单纯依靠重火力攻防管用得多。 武国光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军方一直要从城内幸存者当中挑选补充兵? 他们直面死亡,被鲜血和腐肉喷溅满身。再也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加刺激神经,锤炼性格,成批制造出强大的人形杀戮机器。 武国光不知道自己体垩内已经注入苏浩的血。 他只是觉得,对百米外大街上那个奋不顾身勇猛冲杀的年轻人,有种难以言语的崇拜。 武国光一直以为,苏浩的特长在研究方面。 现在如果真的面对面干一架,老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虽然,我也嗑过几粒银骨。 一名士兵为重机垩枪迅速接上弹链,满怀敬意地连声惊叹:“他们很强,比我们强。” 没有人对此做出回应。 虽然他们都很清楚,士兵说的没错。 驻守监察站的军人都是精锐。 一群在城市里逃难的幸存者居然比精锐更强。 骄傲和自信,瞬间崩塌。 武国光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咬着牙,恶狠狠盯着远处的尸群,还有苏浩。 “应该学学那个家伙。躲在工事后面射击,这可不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说完这两句话,武国光脸上浮现出兴奋和嗜血的表情。 他扔掉手里的突击步枪,抓起靠在墙边的战斧,用异常粗豪狠辣的语调狂吼。 “来几个人,跟着老子一起上。机垩枪负责火力压制。让那些该死的肮脏生物知道,共和**人绝对不是贪生怕死的怂蛋” 战斗进程比预想中顺利得多。 当李道源带着五架直升机赶到警备司令部上空的时候,激战已经趋于尾声。被苏浩车队和武国光小队夹在中间不断灭杀的尸群,只剩下大约百余头。 整个战场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面目可憎的死尸。 它们被砍得七零八落,所有尸体都没有头颅。街道完全被尸体阻塞。黑红色的血、肉末、各种内脏、骨头相互混合在一起,构成一团团无法形容的恶心粘浆。其间,还有大量毛发、破碎的布料、被丧尸带在身上诸如钥匙、纽扣、拉链之类的零散物件。从司令部大门开始,黄绿色的脓水与紫黑色的肉浆铺满路面,一直延伸到数百米外的街口。 李道源用手帕捂住口鼻,强忍住想要呕吐的**。 倒不是他矫揉造作,而是空气充满了腐臭,尸肉浓浆里混合着大量粪便。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甚至可能在这种可怕的环境里活活憋死。 苏浩和武国光等人并不觉得臭气熏人。惨烈的搏杀使所有人神经紧绷,嗅觉效果早已被大脑自动忽视。他们浑身血污,苏浩肩膀上挂着几条灰黑色的肠子,武国光左耳边垂着一颗眼球。士兵和团队成员身上或多或少都能找到各种肌肉纤维。 他们的外表根本不像人类,而是一群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凶残斗鬼。 “两千,两千五也许还要多一些。” 李道源的眼睛被浓烈血腥刺激着不断流泪。他用力揉了揉,通过模糊的视线,努力想要得出一个大概数字。 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只要以某个平方面积内的尸体为单位,就能计算出这片战场上被击杀的变异生物数量。 当然,这种估算并不精确,但出入也不会太大。 两千八,或许更多,这是李道源最后得出的数字。 这让他感觉惊愕,像雕塑一样木然站在原地。 这,这是什么概念? 上个星期,集团军总部通告了一份北方前线的最新战报0步兵师在得到两个团和五十余辆战车加强的情况下,对战区内规模约为四千的尸群进行攻击。尸群最终被全歼,作战部队阵亡五百余人,七百多官兵负有不同程度中、重伤。军部把该次战斗评判为“大胜”。 苏浩当然不可能告诉李道源,己方无一损失,只有三十余名团队成员轻伤。 李道源只看到武国光小队有两名士兵阵亡。 他下意识联想起苏浩送给自己的银骨,以及科学院最新发布,关于银骨的研究报告。 难道,这就是那枚骨质颗粒产生的效果? 可是,苏浩极其手下异常强大的战斗力,究竟从何而来? 武国光向李道源粗略报告过战斗经过苏浩团队中,直接参与战斗的肉搏队员大约有一百多人。他们的力量、速度、耐力远远超过普通人,毫不亚于注射过一阶强化药剂的士兵。当然,之所以能够以少胜多,主要是因为城市街道的特殊地形限制,以及卡车和重型火力掩护、撞击、碾压的结果。 李道源不由自主皱起眉头。 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 唯一的解释,就是强化人。 他清楚地记得由集团军总部下发,然后自己交到苏浩手里的一阶强化药剂,只有五十个标准单位。 现在,直接参与战斗的团队成员超过上百。 他们从哪儿搞到的强化药剂? 难道,是自然进化? 面对李道源的疑惑,苏浩神情坦然,缓缓地回答:“我是科学院研究员。王启年院长给了我一百支强化药剂。” 李道源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 总共一百五十支强化药剂。这与实际参战人员数量基本吻合。 不知为什么,李道源忽然有些羡慕苏浩。 这家伙已经是少尉,还是科学院正式研究员。同时拥有这两种身份的人根本就是凤毛麟角。怎么说呢旁观者只会看到拥有双重权利人物最风光的一面,却往往忽视了他们之所以能够得到这些而付出的努力和艰辛。 苏浩认真地说:“除此而外,院里还给了我一支二阶药剂。” 除了苦笑,李道源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撼。 按照军例,只有战斗卓著的尉官,才能得到二阶药剂。由于后期实验和生产等一系列问题,很多校级军官甚至还是一阶强化标准。 正文 第九十七节屠夫 至于三级药剂……那东西数量稀少,必须优先保证高层人物和前线军官使用。浓烈的臭味,使嗅觉神经趋于麻木。李道源收起手帕,从脚下抓起一颗只剩下三分之二的血尸头颅,平端在眼前,皱着眉,看了几秒钟,然后扔掉。他径直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苏浩车队。这些卡车被改装的面目全非——车身四周都加装了钢板,前挡和车窗玻璃表面覆盖着双层钢丝网。虽然对司机视野有些妨碍,却杜绝了丧尸砸碎玻璃钻进驾驶室的可能。尤其是车头位置,焊着一道朝前凸伸出四十多公分的环形钢刃。 这东西很坚固,边缘非常锋利。卡车加速向前冲撞的时候,像一把威力十足的巨刀,把挡在前面的丧尸从腰部横断切开。 整整一百五十名一阶强化人,一名二阶强化人指挥官。 有改装过的卡车,有火力凶猛的重型武器,加上那种灵活多变,适合城市地形的怪异战术。李道源毫不怀疑,就算参战人员数量只有现在的一半,他们同样可以灭杀整个尸群。 “我得为你向集团军司令部报功。” 李道源走到苏浩面前,严肃而振奋地说:“你干得很不错。这种令人惊讶的战绩,相信很快会在军部上层引起轰动。相比之下,我们的常用战术太死板,根本不知道变通。也许,这就是幸存者和军队之间最大的区别——你们是为了活着而战斗,我们却感受不到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不一样,真的,这根本就不一样!”说着,他非常感慨地拍了拍苏浩的肩膀,认真地说:“我会尽快写一份详细的战斗报告交上去。你的肩章应该很快就能增加一颗星星。提前祝贺你,中尉。”苏浩用毛巾擦抹着身上的血污,笑了笑,说:“你得在报告里加上一条:我需要补充武器弹药。尤其是子垩弹,消耗速度很快。”李道源点头允诺:“没问题。我可以提前给你一批。5。8毫米口径弹药存量很多,优先补充给你们。” “另外,我还有一个要求。” 看着李道源略带疑惑的眼睛,苏浩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狡黠。 “根据我的推测,银骨这种物质应该还有更广泛的使用空间。我需要大量材料做更进一步的细致分析。我会派人收集这里的银骨用作研究。你知道,实验要消耗大量材料。我希望能尽快拿出成果。这对大家都有好处。”李道源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林飞虎坐在厚重的皮椅上,神情呆滞地看着摆在面前,装有白酒的阔口玻璃杯。距离稍远一些的桌面上,还摆着一瓶喝剩下三分之一的“飞天茅台”以及五、六个不同牌子的空酒瓶。房间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撕碎的纸片,原本悬挂在墙上的玻璃镜框掉在地上,很多东西被砸烂。从残存的碎片判断,有大理石做成的烟灰缸、精美的蓝色瓷器、贵重的工艺品……它们不再完整,分散成碎块躺在地上呻吟。偶尔有风从敞开的窗外刮进来,席卷起一片漫天飞舞的散乱纸屑。 房间里乱的可怕,仿佛刚刚被强盗洗劫过的样子。 林飞虎仰脖灌下一大口酒。火辣辣的液体刺激着血液在沸腾。 他比以前更加苍老——脸上多了很多黑斑,皱纹越来越密集,眼珠浑浊,酥浮的皮肉从面颊两边松垮垮坠下来。整个人死气沉沉,再也没有半分活力。 与前面派出去的三支团队一样,林宇至今没有发回任何消息。 自己的儿子、侄子、手下,以及随同前往昆明的数千人,仿佛从这个世界上彻底蒸发,丝毫没有音信。他们就这样消失了。林飞虎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想过继续派人查探消息,也想过集中整个“盛飞”集团全部力量,去那座该死的城市看个究竟。可是,林飞虎已经没办法实现自己的想法。林宇和林宙带走了三架直升机,以及“盛飞”集团几乎所有的重型车辆。北方基地,也就是林飞虎目前所在的庄园里,有上万名奴隶,还有数百名集团核心成员。仓库里剩余的武器最多只够装备一千人左右。没有车辆,没有足够的人控制,哪怕带着所有奴隶南下,也无法走出太远。在其它城市,“盛飞”集团还有一些人员和力量。把他们集中起来要花费很多时间。林飞虎累了,倦了,最终死心。失神的瞳孔凝望着照片。那是他和两个儿子的合影。照片上的三个人都在欢笑。背景是北京**广垩场。林飞虎站在中间,林宙调皮地趴在父亲背上,比划着剪刀手。林宇很有兄长的威严,他一手搂着父亲,一手抓住弟弟不让他做太过分的举动。整张照片洋溢着浓浓的亲情。 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是“2012年8月l5日……”。 忽然,林飞虎用颤抖的手把照片狠狠揉碎,像疯了一样往嘴里塞。他用力嚼着,牙齿被相片纸磨得“吱吱”直响,眼睛里却充满泪水,咽喉深处发出无比悲痛的呜咽。 “儿子……呜呜……儿子啊——” 没有消息,意味着失踪。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丧尸。“失踪”两个字的含意,不言而喻。林飞虎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针对自己?他一直在痛悔,不应该去那座城市设立什么营地,不该为了所谓梦想去争斗。没有钱,可以挣。没有地位,可以争取。可是没有儿子和亲人……就什么也没有了。酒,还有酒。林飞虎一把抓过桌上的“茅台”直愣愣盯了好几分钟。他刚刚拔掉瓶塞想要全部喝掉,又把酒瓶慢慢放下,眼里闪过无限沉重的痛苦和凶狠。他野蛮地抹开桌上的所有东西,在一片“叮铃桄榔”的玻璃碎裂声中,从椅子上摇摆着站起来。林飞虎走近壁橱,拉开柜门,拿出一支“95”式突击步枪,又抓起几个满装弹匣塞进衣袋。做完这一切,他打开房门,用枪杵着地面,一手扶着墙壁,慢慢走下楼梯。 身为集团董事长,林飞虎的宅邸周围林立着电网和防护墙,还有十余名贴身保镖。他穿着睡衣,趿着棉质拖鞋,怀里抱着枪,脸色因为酒意而潮红,目光散乱。 这幅打扮吸引了很多人。但身份和位置摆在那里,没有任何人敢出声,只是用诧异古怪的目光追随林飞虎。看着他下楼,打开电网和防护栏的控制键,脚步蹒跚地走出通道,来到铁笼林立的奴隶聚居区。这里由好几个巨大的简易仓库构成。里面整齐摆放着两层三米多高的笼子。格局模式很像养鸡场。笼子里站满了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是从各个城市里收拢的难民。他们在这里集中,按照性别和年轻分类。有的被选送给军方,有的成为集团成员,还有的被送到附近农庄。 尤其是女人和孩子,她们往往被当做对集团有功人员的奖励发放。 至于她们原来的亲人和配偶……杀了也就杀了,没人会在意这些。这世界已经足够混乱,弱者想要生存,就必须依附强者。笼子,不是房间。这里没有柔软的床,没有餐桌,更不可能有卫生间和盥洗室。个人问题只能当着其他人的面解决。无论男女,站着傲尿或者蹲着小便,已经不再像刚刚被抓时候那么令人尴尬。笼子角落里堆满了粪便,空气污浊不堪。看见林飞虎走进来,很多人眼睛里流露出畏惧、希望、憎恨、狰狞。林飞虎抱着枪,目光淡漠,表情麻木。他像一个鸡鸭饲养场主,失魂落魄地走进铁笼中间的通道,巡视着自己的私有领地。 隔着笼子,林飞虎看见一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于是弯腰蹲下,认真看着对方。 “我儿子以前跟你差不多大。很漂亮,很乖。我带着他们上街,去动物园。肩膀上骑一个手里牵一个。给他们买冰激凌,买玩具。我,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带着古怪的笑,声音沙哑的说完这些话,林飞虎端起步枪,瞄准男孩扣动扳机。“砰——”男孩应声而倒。刺耳的枪声,打破了仓库里的平静。气氛顿时“轰”的一下混乱。人们开始尖叫、哭喊。很多人拼命缩进笼子角落,他们相互挤压,推攮,拼尽全力,想方设法离外面这个可怕的老头远一些。外面立刻冲进来几名保镖。他们手里握着枪,正准备朝林飞虎射击。忽然发现行凶者是自己的老板,表情和目光瞬间凝固。然后,不再有任何动作。 林飞虎朝着门口冷冷瞟了几眼,继续抱着枪往前走。 他看见一个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很年轻,很漂亮。如果不是身上沾有粪便,脸上有太多污垢,好好洗个澡,化化妆,走在街上应该回头率很高。 “那个时候的她,有些像你。上学的时候我一直在追她。那时候她是天鹅,我就是地上的癞蛤蟆。她很高傲,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挣很多很多钱回来,用成捆的钞票把她活活砸死。慢慢的,我忘记了这件事,遇到我老婆。那女人很胖,对我很好。那时候我是个穷鬼,她从不嫌弃,还帮我生儿子。再后来我发财了,同学会上遇到了最初那个女人。她一直跟我道歉,说是小时候不懂事,问我还要不要她?她不介意我有老婆。哈哈哈哈!她不介意我有老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哈哈哈哈!”林飞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用枪托抵着肚子,再次扣动扳机。看着眼前恐慌混乱的奴隶,林飞虎觉得很过瘾,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血腥和杀戮带来的快感,使他忘记了悲痛。大脑深处产生了类似毒品刺激般的冲动效果。林飞虎端起枪,对准笼子里那些瑟缩绝望的人,发疯般扫射。仓库里不断传来几乎刺破耳膜的尖叫。哭声、惨叫、哀嚎……人世界最可怕的声音相互混杂。他们想跑,想逃,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满面通红亢奋的林飞虎更换弹匣,带着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残忍,一次次举起枪,凶狠狂暴的射击。这里已经变成地狱。面目全非的尸体填充着笼子里残剩的空间。濒死者在哀嚎,死者的腿脚在抽搐。活着的人在争抢死尸,想要用同伴的身体挡住子垩弹。四周墙壁到处都喷溅着黑血。更多的血从肢体碎块中涌出来,顺着地面缓缓流淌,变成一片深度惊人的血泊。 “哭!哭你妈个逼——” “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鬼叫?不就是死吗?怕我个**!反正迟早都要死被杀还是老死有什么区别?” “我什么也没有了。没有儿子,没有亲人。你们,你们凭什么还要活着?”林飞虎大声咆哮,扔下已经滚烫的枪,重重瘫坐在鲜血浸透的地面。他拼命喘着气,脸上不正常的红色迅速消褪,复还出一片虚弱无力的惨白。他眼角挂着泪珠。旁边笼子里活着的人,用野兽般的目光死盯着他。林飞虎双手杵着地面。微冷的血很是粘稠,慢慢浸过手掌,冷却着他狂乱发热的大脑。 “我要报复!我要报复!不管是谁,都必须付出代价。不管是人还是丧尸,你们,你们杀了我儿子,我,我,我就要杀了你们,杀光你们——” 按照惯例,每周一,71集团军司令部所有成员都必须参加会议。许仁杰坐在会议室首席位置。他抽着烟,很不高兴地看着摆在面前的一份文件。这是Kd03基地主官李道源刚刚递交的最新作战报告。里面详细记录了苏浩和武国光合力歼灭大规模尸群的战斗过程。类似的报告,集团军司令部每天都会收到一些。然而,所有参谋人员一致认定,这份报告具有极其重要的参考价值,甚至要求当做典范上交军部。许仁杰的将军制服敞开着,露出被衬衫紧紧裹住的肥厚肚皮。他看上很是疲倦,似乎昨天晚上没有睡觉。为了让酸胀的眼睛稍微舒服一些,许仁杰用手指捏了捏双眼中间的鼻梁,长呼了一口带有浓烈烟雾的气,闷闷不乐地说:“都说说看吧!你们都是什么意见?”会议桌两边,顺序落座着十余名军官。其中,大多是上校和中校。陈彦霖坐在许仁杰下首,神情淡然,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所有人都看过这份报告。参谋部对报告的真实性做过评估,验证无误。 毫无疑问,作为参战者,苏浩和武国光绝对有功,应该受到嘉奖。报告中提及的两千八百余头丧尸,全新的战斗模式,比例低得惊人的伤亡……所有这些,都像磁石一样吸引着阅读者的目光。人们忽然发现:丧尸其实不难对付。只要找对方法,配合默契,完全可以打赢这场生物战争。 问题在于,应该给予苏浩什么样的奖励? 意见分为两派。 重奖? 还是流于形式的口头鼓励? 没有人对自己的问话做出回应,这让集团军司令许仁杰很不满意。他把烟头重重按进烟灰缸,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用催促的口气说:“都谈谈吧!畅所欲言,我们要讲民垩主嘛!”许仁杰根本不想给苏浩任何奖励。倒不是他对苏浩有什么偏见,而是肖琳对这个年轻人有着异乎寻常的恨意。想起肖琳,许仁杰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一具曼妙的**。那双眼睛性感迷人,皮肤白嫩光滑,嘴唇很厚,很软。跟这个女人在床上的感觉很奇妙,她从不拒绝任何**方式,总能带给自己新鲜和刺激。繁杂的花样和**摩擦,根本不是家里黄脸婆能比较的。对比下来,呵呵!嗯!一个像新剥壳的嫩煮鸡蛋。一个是手工粗糙,制作不过关,腐坏变质的臭皮蛋。几个月前,陈彦霖调查晋升令失效一事的时候,集团军人事处长带着肖琳找到了许仁杰。对方用意很清楚:希望许仁杰插手,强行压下这件事情处理结果皆大欢喜。除了鲁正雄,只有几名涉案人员受到降职处分。肖琳也顺理成章睡上许仁杰的床。上个星期,她被晋升为上校。会议室里很多人都是许仁杰的心腹。他们听懂了许仁杰的画外音,知道在这种时候该怎么做。 一名戴眼镜的少将清了清嗓子,说:“毫无疑问,苏浩同志在战斗中的表现非常出色。我建议:由Kd03基地下发对他的嘉奖令。并且,在基地内部进行通报。”他的话很简短,再也没有下文。一名中校表示质疑:“仅仅只是嘉奖,不作职务调整?以监察站一个小队的兵力,歼灭近三千头丧尸。这样的战功不要说是嘉奖,就算直接晋升为上尉,甚至少校也不过分。" 正文 第九十八节民主 少将冷冷地注视着中校:“苏浩上次获得晋升至今,还不到三个月。他是非军籍人员直接转换身份为少尉。按照相关规定——两年内,他不得再次晋升。” 一名上校插进话来:“是啊!规章条例制订出来就必须遵守。任何人不得例外。” 中校很不甘心地说:“那是针对文职和非战争期间而言。他有战功,这比什么都重要。仅仅只是纸面上的嘉奖。难道,你们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过分?” 少将扶了扶下滑的眼睛,嗤笑道:“在座的谁没有功绩?谁不是从下面一步一步熬资历慢慢上来?没有后勤部门调派物资,没有运输部门支持,没有军工部门生产,前线部队哪儿来的武器弹药?不要说是作战,恐怕连食品补给都成问题。年轻人,军队是一个整体。任何人都不可能搞特殊。没错,苏浩在昆明城的这场战斗的确打得不错。但不要忘记,参战人员并不只有他一个。充其量,他不过是负责指挥。一张嘉奖令已经很不错了。要多想想下面的士兵,还有那些幸存者。”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义正词严。年轻的中校虽然觉得很不对劲,一时间却无法从中找出破绽,只得满面怒容,张口结舌。许仁杰满意地笑了起来。没有任何实际效果的口头鼓励,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陈彦霖放下手里的茶杯,平静地说:“有争执,很正常 "o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四周,平淡的语调口气没有丝毫变化:“关于Kd03基地上交的这份战斗记录,我已经转送军部,由上面来负责裁决。” 这句话,像抛入深潭中的巨石,顿时引起强烈反应。 “为什么要交给上面?” “这不合程序——” “参谋部审核过了吗?我怎么没有看到相关的报告?” 会议室里大多是许仁杰的亲信。嘈杂混乱的气氛,差不多就是集团军司令许仁杰意志的表现。他绷着脸,抿着嘴,侧着身子,冷冷注视着陈彦霖。 “诸位!我想给你们看点儿东西。” 陈彦霖毫不在意这些人的态度。他打开随身电脑,与会议室里的大型投影屏幕连通。选定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电子文档,用力敲下回车键。屏幕上立刻出现血腥惨烈的战斗场景。十余辆重型坦克排成战斗队形,一边朝着各自选定的目标开炮,一边加快速度,沿着街道冲进城市。上百名士兵跟随在距离坦克数十米外的位置。他们端着枪,朝对面蜂拥而来的丧尸狠狠射击。爆炸和火光吸引了数以千计的丧尸。榴垩弹炸起大片石块和泥土,很多丧尸被气浪高高掀起,远远抛落在尸群深处。 它们朝着人类军队扑过来,像涨潮的海水一样迅速淹没坦克。丧尸攀着履带爬上车顶,伸手抓住炮管。它们不顾一切想要砸开坚固的战车装甲,却被马力强劲的坦克碾得粉碎。尾随其后的步兵不断开枪射击,却无法抵挡汹涌密集的尸群。数百名士兵很快被四面八方扑来的丧尸包围。 如此之短的距离,枪械已经失去了作用。他们开始肉搏。用战斧、工兵楸、匕首、拳头朝丧尸身上乱砸。士兵们都注射过免疫药剂。他们不怕丧尸抓咬,然而地形和环境对他们不利。数量占垩据绝对优势的丧尸根本不顾伤亡。它们执拗疯狂的向前拥挤,硬生生的把所有士兵压到墙角,挤死堆死咬死……然后啃食。 坦克仍在射击。它们的履带被厚厚的尸肉血泥黏住,只能在原地空转。狭窄的街道限制了战车机动。最终,这些有着“陆战之王”称号的重型机械死死困住,再也无法动弹。 画面定格在一名佩戴着上尉肩章的军官身上。 他满面惊恐,浑身上下到处是血。旁边,歪倒着几具战友尸体。远处,有一辆爬满丧尸的坦克。 上尉握着手垩枪,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会议室里的人都看过这段视频。 这是病毒爆发后的第二个星期,86集团军对漳州市反击战的一部分。当时的参战部队伤亡惨重,损失了大量技术兵器,阵亡率高达百分之六十以上。 少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摘下眼镜,用手帕慢慢擦拭着。他漫不经心地问:“都是以前的老资料了。看这些东西有什么意思?” 陈彦霖没有回答。他选择了另外一段视频,再次按下键盘。 画面同样也是战斗,一样还是坦克和步兵相互配合,向盘踞城市的大规模尸群发起进攻。相比上一段视频,现在屏幕上的士兵动作更快,射击更加精准,肉搏力量更强。坦克也不再像最初那样冲在前面,而是尾随步兵缓缓前行,瞄准尸群深处不断发射榴垩弹。沿着街道扑过来的尸群仍然密集。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暗红色的血尸。它们已经学会奔跑。一些动作灵敏的血尸直接从高处跳下来,抱住猝不及防的士兵乱啃。结局,依然还是战败。这是上个月的广州突击战。336师战损率高达百分之二十。这还是在所有士兵都注射过一阶强化药剂,单兵武器更换为威力更大的7。62毫米口径,战斗力得到全面提升之后的结果。 两段视频都不算新鲜。每次战斗,军部都会派出专人全程跟随录制影像资料,然后下发到全军各级单位。 “丧尸是一种全新的物种。它们没有已知动物的特性。从去年五月份至今,我们损失了大量人员和兵器。我们撤出城市,在野外建造基地。这些变异生物究竟有多少?至今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这些血淋淋的画面让我们看到了恐惧和凶残。我们在想方设法努力强化自己,寻求胜机,而它们也在不断进化,变得越来越强。”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少将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陈彦霖的话。他不加掩饰的讥讽:“大道理谁都会说。你可以提前拟个稿子,交给政治部主任发言。呵呵!这样做,才真正符合程序。” 说着,少将把目光转向坐在上首的许仁杰,表情迅速转换为带有几分谄媚。 “科学院正在研制更高级的强化药剂,总后勤部也在验证9毫米单兵武器的装备可能。这场战争的对手不是某个国家,而是另外一种非人生物。我们对它很陌生,需要全新的,更适用的战术。” 陈彦霖紧盯着少将,分毫不让与其对视,说话口气森冷且不容商量:“Kd03基地上交的这份记录很有借鉴价值。无论人员和车辆配置,还是进攻方法,都远远超过此前任何一次战斗。” 陈彦霖挺起上身,目光炯炯扫视着其他与会者,认真地说:“一切事物都有定例。正如某个人刚才说过:军队有军队的规矩。的确,如果一张嘉奖令可以解决所有问题,那么根本没必要开这个讨论会。说到现在,我还是要套用某个人的话——一“想想下面的士兵,还有那些幸存者。”如果没有他们,我们还能坐在这儿高谈阔论吗?如果丧尸对基地大举进攻,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拿起武器为了生存而战斗,还会有谁会想到什么该死的资历?你们可以为了种种理由不考虑下面的人,可以用一张纸打发苏浩,也可以为了个人利益压下这份战斗记录拒不上报。但是同志们,丧尸不是老百姓。它们不会在非公正待遇面前忍气吞声。它们会吃人,只用牙齿和爪子来表明意图。如果士兵和下级军官因为某些人的私欲而拒绝作战。那我们就只能到前线去,自己面对那些怪物——”一些人开始皱着眉头思索。一些人表情依然充满讥讽。还有一些人目光阴冷,望向陈彦霖的眼睛里满含敌意。“不要以为基地市防守森严,有着强大的自动防御系统,那些丧尸就会永远被挡在外面。你们也看到了:前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丧尸已经产生了二次变异。这种变化可能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局势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我们谁也无法预料。把注意力转到战场方面吧!多想想该为前线部队做点儿什么。诸位,现在不是2019年,也不是1949年。很多人都死了,外面有成千上万的人无家可归,我们应该感到幸运,而不是洋洋得意。” 停顿了一下,陈彦霖用简单的几句话作为结束。 “现在是民垩主讨论会。尽管我是集团军参谋长,但我无法否决集体投票做出的决定。如果大部分人都赞成发布嘉奖令,那么我只能弃权。还是那句话——一想想下面的士兵,还有那些幸存者。”天气正在变得暖和。看着头顶上和绚的阳光,晴朗的天空,人们内心的压抑和阴暗也会随之一扫而空,情绪也往往比冬天时候高兴一些。 整个冬天,苏浩团队的实力足足膨胀了一倍。 “城堡”里的居民已经超过三千,都是通过血样甄别,获得身份认可的工蜂。 老宋是一个忠厚长者,自然不会去做坑蒙拐骗贩卖人口之类的事情——一与“城堡”邻接的公路上,每天都有三三两两的逃难者出现。他们最大的愿望,只是食物和安全的居所。热水澡和柔软的床铺已经成为奢侈享受。为了得到这些东西,他们愿意做任何事。逃难者已经没有病毒爆发初期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没有想要用钞票换取食物和住处的念头。他们脸上满是悲苦和沧桑,很多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得多。 无论曾经的身份高贵或者贫贱,再也没有出现过“城堡”建造之初的重重矛盾。按照苏浩制订的计划,尚未通过身份甄别的外来者,被安置在“城堡”外侧靠近江边的临时营地。那里的防御设施虽然没有“城堡”完备,却有着足够宽敞的空间,足以容纳上万人。由于距离较近,遇到危险,“城堡”里的团队成员随时可以支援。 董国平带着工程队,开始对“城堡”进行扩建。 主体工程仍然还是城墙,但高度比原先那一道略低。按照图纸,两道墙体之间将留出大量面积。除了建造更多的居民楼,还必须修建新的机械修理厂和仓库。 江边营地的待甄选外来者已经多达两千。在周边地区留下足够的警戒人员后,老宋带着他们,还有一部分“城堡”里的“工蜂”开始大面积春耕。其实,城市里有很多食物。但它们很分散,不容易集中。尽管苏浩已经派出大量人手,每天都在控制区内楼房和民宅之间活动,却没办法在几个月时间里收拢更多的粮食。它们终究会腐烂变质。这座城,实在太大了。城内,苏浩、曹蕊、杜天豪三个团队都在扩充。每个团队人员数量已经超过五百。他们都是真正的“工蜂”。 连续数次作战,苏浩得到了“盛飞”集团的大量物资。这笔巨大的财富,加上周辰对“工蜂”的研究理论,使他有了大规模扩充团队的物质基础。 阳光越来越暖和,路边的行道树已经长出绿叶。 苏浩带着欣研,沿着向南延伸的街道,在大片废弃的建筑物间穿行。 虽然整个团队实力迅速膨胀,却仍然无法控制整个城市。 城内的三个营地,绝对安全半径大约为一百五十米。这个数字,指的是没有丧尸出没的范围。当然,超出限制的两百、三百米半径外,都设置了一些团队成员负责警戒。他们的职能只是侦查,没办法遏制大规模尸群移动。 苏浩端着突击步枪在路边警戒。欣研走近路边的一幢居民楼,确定视线范围内没有丧尸出没。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一根粗大的链条,牢牢锁住楼房底层入口处的铁门。 做完这些,欣研取出一瓶红色喷漆,在合拢的门壁上画了一个“x”。 以银行小楼为核心,向外扩散出一百五十米的绝对安全半径边缘。在楼房和街道之间,已经拉起了两道防护网。 人们用砖块水泥封死车辆无法出入的狭窄小巷。在马路中垩央设置各种障碍。各种废弃车辆被推到一起,用吊车高高拎起相互堆叠,构成厚重坚固的街垒。至于出入口,由两辆并列摆放的卡车构成。它们随时可以开走,让其它车辆通过。当夜晚来临,它们又被当做“门闩”把所有危险牢牢挡在外面。 安全区内的所有建筑都经过清理。下水道也被填塞。以丧尸的能力,根本无法进入。 苏浩把团队成员分成小组,开始逐步清理安全区外围的其它建筑。 强化后的思维可以感应到楼房内部的生物波动。换句话说,在意识探测的有效距离,可以不通过肉眼就能察觉建筑内部是否有人类存在。 苏浩用这种方法,不断收拢安全区附近的难民。 由于人手有限,不可能对每一幢无人建筑进行驻守。丧尸无时无刻不在活动。今天清理过的建筑,一夜之间可能又会出现新的丧尸。为了避免重复无效的工作,苏浩命令团队成员随身携带铁链和锁扣——只要是无人居住的楼房,一律锁死。清理之后,确认没有丧尸出没的建筑,入口位置用绿漆喷上“勾”形图案。尚未清理过的,则用红漆打上“叉”。 只要没有活人或者其它动物吸引,丧尸不会破坏障碍物,更不会撬锁钻进空屋子里躲着发呆。 整座城市的粗略勘测工作已经基本完成。 在地图上,苏浩用红色铅笔画出一个个不规则的圈。 那代表着大规模尸群的盘踞区域,也可以看做是丧尸的巢穴。 苏浩是正式在编的少尉军官。他从武国光那里借用了一次直升机,从空中对整个城市绕了一圈。 红色区域内的尸群规模惊人。它们密密麻麻簇拥在一起,超过半数的丧尸已经变成暗红色。这些变异生物拥挤在建筑附近,声音和气味很容易诱使它们离开。至于数量……可能多达上百万。 武国光曾经建议,向空军方面申请大规模轰炸,或者投放燃烧弹。苏浩制止了他的想法。并不是苏浩觉得这样做会损失大量银骨。而是根据未来世界的类似战斗记录,大规模空袭几乎没有什么效果。尤其是动作灵敏的血尸,它们往往会迅速逃离轰炸区域。更可怕的是,爆炸产生的高温能够促使丧尸进化。从轰炸中幸存下来的丧尸,会变得更强,更难以击杀。 欣研在另外一幢大楼入口处喷上红色“叉”状图案之后,已经差不多到了午餐时间。 苏浩招呼着她,两个人选了路边公共车站旁一张还算干净的凳子,从背包里取出事先准备的饭盒。 刚准备坐下,马路对面的小巷里,忽然走出两头遍体暗红的血尸。 正文 第九十九节 浪漫 血尸和人类,根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 然而,出现在马路对面的这两头血尸,的确曾经是人类。 它们身形瘦弱,身高大约一米六左右,红色皮肤紧紧包裹身体,以至于显露出整齐排列的肋骨。脚趾很长,指关节弯曲得厉害,像钩子。手、脚指端已经变成爪状,异常锋利。 一头血尸浑身**,另外一头的脖子下面挂着半片胸罩。布料很黑,很脏,弹,极佳的肩带却牢牢捆缚在胸前。也只有这点所剩不多的东西,能够表明它是一个“女,”。 两头血尸立刻发现了坐在街道对面的苏浩和欣研。 它们迅速扑过来,奔跑速度毫不亚于成年人。以苏浩高达强化五阶的视力,足以看清楚血尸那双略显浑浊,却在大楼阴影下反射出黄绿色莹莹光芒的眼睛。 第二次变异,让它们拥有了最基础的视觉。 苏浩从背包外侧抽出战斧,迎着血尸冲来的方向挥舞横劈。 血尸肉眼根本来不及捕捉如此迅猛的动作。它们只觉得眼前有一道黑影划过,无法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战斧划破空气袭来的呼啸使它们紧张。随后,皮肤表面掠过丝丝凉风。血尸根本没有能力反抗或者闪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可怕的光从身前闪过,自己被割裂的咽喉喷溅出大片血雾。 两头血尸怪叫着朝后仰翻。它们双手死死捂住喉咙,腿脚像青蛙一样来回乱蹬。表面看来,苏浩的攻击并不到位,连头颅都没能砍下。实际上,锋利的斧刃已经切断脊椎和中枢神经,只留下后颈位置上一层与脊背相连的皮肤。 “它们的变异速度正在加快。” 苏浩抡起斧子砍掉一头血尸的脑袋,一边对坐在凳子上的欣研说:“有视觉,速度提升了近三倍,牙齿和爪子也更加锐利。” 欣研脸上浮起美丽的微笑:“说不定,它们还能拥有智慧。” 苏浩转过身,神情阴郁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用带着愤恨与怒意的声音说:“这并不好笑。变异生物产生智慧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我宁愿对付一头没脑子的饿狮,也不愿意面对一只奸诈狡猾的狐狸。” 欣研目光一转,笑着问:“你好像不太高兴?怎么了?” 苏浩没有说话,沉默着,一脚把仰面死去的血尸踢得翻转过来。然后挥舞战斧,几下劈开血尸臀部。 他现在的心情非常阴郁。 廖秋昨天从“城堡”那边送来两只活鸡。 银行小楼里管后勤的人把鸡杀了。鸡块切得很碎,连同鸡血和杂碎,又加了一些诸如红烧牛肉罐头之类的东西,熬了好几锅浓浓的鲜汤。数量算不上多,刚好够小楼里的团队成员每人分上一碗。 “城堡”和小楼仓库里储存了很多罐头。长时间吃这些东西,很容易让人反胃。城外经常送来一些新鲜蔬菜和鱼。这些作为调剂的东西很受人们欢迎。虽然养了一些家畜,但它们繁殖还需要时间。 在到处都是变异生物的可怕环境里,两只活鸡毫不亚于世界最美味儿的珍物。 欣研悄悄弄了一小块鸡脯肉。 今天早上出发前,她从冰箱里取出鸡肉。剁碎,加上姜丝和豆瓣酱,从小楼外面的绿化带里摘了几根碧绿的春葱,炒了满满一盒饭。 欣研很是花了些心思,炒饭味道扑鼻的香。 苏浩一直非常期待这顿午餐。 从某种意义来说,欣研其实已经是他的妻子。两个人虽然没有在民政局领过结婚证,却是不折不扣的俊夫美妇。 苏浩一直很遗憾。 他和欣研不可能像和平年代那样坐在咖啡馆里消磨时光。也没办法在豪华餐厅里有红酒、牛排和隐约陪伴,渡过温馨的浪漫之夜。和平时代一切美好、温馨、美妙的东西,都无法找回。 一盒普通的鸡肉炒饭,已经极其难得。 但只要有爱人在身边,你一口,我一口,足以感受到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的甜蜜。 然而,这两头该死的血尸,它们,它们破坏了一切。 如果换个时间,换地地点,或者它们晚出现半小时 想到这里,苏浩下意识低下头,死死盯着脚下已经不会动弹的尸体。他紧咬着牙,狠狠地来回摩着,表情异乎寻常的狰狞。 血尸很脏。飞溅的血肉带着恶臭。 第二次变异,使它们腐烂的身体再次得到生机,却仍旧保留着一部分非人类生物特有的肮脏和腐肉。尤其是在战斗中,总是不可避免会沾染一些。 苏浩双手和身上都都粘稠的血点,还有碎肉,还有一些从血尸喉管里喷出来,莫名其妙的黑色粘物。很臭。 也许,是它们的口痰,或者什么别的东西。 看着从尸体颈部流淌出来,渐渐淹没自己靴底的黑血,苏浩彻底失去了食欲。 他并不矫情。 可是,为了补充体能,为了生存而吃饭,跟所谓的“浪漫”扯不上任何关系。 温馨甜蜜的午餐。 心爱女人的温柔。 长时间紧张战斗之后难得的轻松和余暇现在,全部都被两头该死的血尸彻底破坏。 妈的 老子,老子要碾碎你们———— “噗————” 面色阴沉的苏浩陡然暴怒起来。 他抬起脚,照准血尸头颅狠狠踩下。巨大的压力使颅骨瞬间爆开。脓白色的眼球像子弹一样从眼窝里飞出,黏白的脑浆和脏血溅了一地。 “别这样” 欣研从凳子上站起来,款款走到苏浩身边。伸出胳膊,勾住他的头,那那张愤怒的脸转到自己面前。 欣研毫不顾忌苏浩视线与自己雪白胸脯的接触。 她挺起上身,用柔软的嘴唇在苏浩脸上慢慢摩挲,轻啄着鼻梁、耳朵、嘴唇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悦耳声音低喃。 “我不喜欢你生气的样子。它们不值得你这样。待会儿我们早点儿回去。好好洗个澡,饭可以留着晚上再吃。楼顶天台应该是个不错的位置,能看到星星” 宽慰的话,最亲密的接触。这比任何劝解都有效果。 苏浩脸上的坚硬渐渐化开,慢慢恢复了从容的气度。 有一个真心爱着自己,随时为自己考虑的女人这感觉真的很不错。 苏浩感觉下身有些膨胀。 这表明体内正分泌出大量肾上腺素和雄,荷尔蒙。 他用左手揽住欣研的腰,极其放肆而强硬的拥吻。 欣研穿的衣服一向很薄。今天也不例外。 素白的紧身打底衫领口很低。从上方俯视,可以看见一部分薄纱网状丝质的黑色胸罩。饱满挺翘的**若隐若现,散发出令人难以抗拒的,感。她的腰很细,单手环抱着,有种非常舒服的触感。 苏浩用舌头顶开欣研柔软的嘴唇。 尽管觉得此时此刻做这种事情不太合适。欣研还是伸出细小光滑的舌头迎上去,轻轻抵触着他的舌尖。苏浩在这种事情上一向很霸道————他吻得很用力,很深。手指隔着薄而光滑的衣料,在女孩腰部来回揉捏。两个人紧贴着,胸部摩擦使欣研觉得刺激。她不自觉的发出呻吟,放任舌尖被苏浩纠缠、吮吸。 渐渐的,欣研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双颊一片绯红。 她感觉有一团滚烫的东西,从下面狠狠顶住自己,非常坚硬。 欣研当然知道那是苏浩的生殖器。这种挑逗使她**高涨。过度的快感让欣研闭上双眼,却仍能察觉到下身有些湿润。 这里,现在旁边地上还躺着两头血尸。 “不能不能在这儿” 欣研抵挡着巨大的诱惑,用无比顽强的意志,艰难的从苏浩怀里挣开。 苏浩蛮横地再次搂住欣研的腰。 他当然知道,此时此刻并不适合做那种事情。 苏浩只是想要再次享受一下刚才的感觉————那种亲密和温度,嘴唇和舌尖上的接触,无一不使他迷醉而亢奋。他甚至觉得,体内神秘的黑色颗粒正在沸腾,迅速转化为促使肌肉膨胀,使骨骼迅速强硬的某种物质。 爱的感觉,真好。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传来车辆行驶的声音。 苏浩转过头,瞳孔一阵收缩。他的身体机能已经强化到了第五阶段水准,自然可以看清楚那是一辆黑色的“帕萨塔”轿车。 感受不到任何“工蜂”或者团队成员的气息。很陌生。应该是城市里的其他幸存者。 车子越来越近。它在五十多米外就开始减速。 显然,对方也发现了站在路边的苏浩和欣研。 “帕萨特”在马路中央缓缓停住,三男两女,总共五个人从车里走下来。 这些人的穿着很普通,衣服和裤子不太搭调。看样子,都是从商店里匆忙掳来的东西。一个站在靠后位置的男人握着火药枪,其他人的武器大多是铁管和钢筋,上面用铁丝绑着菜刀。 他们应该是刚好从这里路过。 这群陌生人站在六米多远的位置,警惕的看着苏浩和欣研。他们目光偶尔会接触到躺在地上的血尸,很快转换为震惊和畏惧。 苏浩穿着军制战斗服。这种衣服最大的特点是结实。胸、腹和侧腰等要害部位由凯夫拉材料构成,具有一定防弹效果。深绿色的军制迷彩,肩膀两边的少尉徽章,还有佩在腰间,反射出金属光泽的枪所有这些,在这群幸存者看来,都是“强大”两个字的最佳显示。 一个看似为首的男人走上前来,很是羡慕地看了看欣研手里的枪,目光又回转到苏浩身上,用带有畏惧和试探的口气问:“你们是军人?” 苏浩点了点头,反问:“你们有没有打过针?” 监察站在城市里已经设置了将近一年。虽然没办法在全城范围内进行广播,也没有报纸电视之类的方法传播信息,但很多幸存者都知道警备司令部里有一群军人。他们为每一个找到那里的人注射免疫药剂。不要钱,也不会给予食物或者任何实质,的帮助。 “打过当然打过” 为首的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身材高大,脸上满是浓密的胡须。他忙不迭地点头,看看地上的血尸,又看看苏浩。枪、血、斧头,还有地上被活活踩扁的那颗头颅,无一不使他震惊。很自然的,对眼前这两个年轻男女产生了仰望的感觉。 苏浩看了他一眼,松开搂抱欣研的手,握紧战斧,转身,继续朝着血尸后臀狠劈。 这些幸存者都是普通人。即便有枪,他们也很难对欣研和苏浩构成威胁。 斧头劈开血尸的动作,让五名幸存者感到奇怪。他们不由自主朝前走了几步,慢慢围拢过来。 一个穿红色毛衣的健壮女人好奇地问:“你在做什么?” 苏浩没有答话。 他几下劈开血尸骨盆,用斧尖从脊柱上取下银骨。然后从旁边抓过一块破布,仔细擦拭。 为首的男人把毛茸茸的头凑过来,不太明白地问:“这是什么?” “银骨。” 苏浩丝毫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他把银骨摆在掌心,直截了当伸过去让对方看清楚,认真地说:“所有丧尸体内都有这东西,就在刚才你们看到的那个位置。” 说着,苏浩再次抡起斧头,在另外一具尸体上完成同样动作。 红毛衣女人迟疑着自言自语:“银骨?” 苏浩笑了笑:“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丧尸体内的结石。只是位置有些特殊。” 一个身材偏瘦的男人显然属于注重实用的那种类型。他盯着苏浩掌心里的银骨看了很久,不太确定地问:“这东西有什么用?” “它是制造免疫药剂的原料。” 苏浩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平静地说:“我需要收集更多的银骨。沿着这条大街往北走,在体育馆后门,有一个工商银行的办事处。楼顶有一面黑旗。你们可以在那里找到我。” 关于黑色的旗帜,其实是韩莹和廖秋之间的一个笑话。 他们俩都很年轻,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没有什么了解。决定住在一起的那个晚上,韩莹忽然想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听几个有很多男生追的女生说起过:“做完那种事情,第二天起来要洗床单。” 韩莹上过生理卫生,知道“洗床单”三个字代表的意义。 她很害羞,于是弄了一块很大的黑布当做床单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把黑布洗净,晾在楼顶阳台。可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泄露了秘密,知道的人听了都哈哈大笑。 从那以后,只要看见楼顶天台上晾着黑布,团队成员都会不由自主联想起韩莹和廖秋。某些好事者也弄了一块黑布,像旗子一样挂着。 没有电影和电视,没有报纸和网络。人们再也无法享受文明时代的种类繁多的娱乐生活。他们只能借助一些无伤大雅的东西让自己笑笑,稍微舒缓一下过于紧绷能的神经。 “我需要很多银骨。” 苏浩仔细观察着五名幸存者的表情,不动声色地说:“如果你们弄到这种东西,我可以收购。” 他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发音。 “收购?” 一个神情冷漠的男人摇头讥笑:“用钱吗?” 为首的幸存者狠狠瞪了男人一眼,把他拉到一边,用于涩的语调对苏浩说:“那个他是个好人,只是不太会说话。你得理解。他的家人都死了,很惨” 苏浩静静地站着,没有任何愤怒或不悦的表情。 他从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递给神情冷漠的男人。然后转过身,对为首的幸存者说:“你们可以用银骨跟我交换武器弹药。” “武器?你是说武器?” 红毛衣女子眼睛一亮,连忙追问:“怎么换?” 苏浩走到欣研旁边,拿起斜插在背包外侧的“95”式步枪,抓在手里晃了晃,用沉稳的口气说:“五十毫克银骨,换一支枪。” 停顿了一下,苏浩继续补充:“至于子弹,每十毫克换一百发。” 这些话,让五名幸存者感到震惊。继而眼睛里流露出亢奋和冲动。 这消息令人意外。让听者有种中了五百万大奖般的刺激。 城市里到处都是丧尸。这些变异生物到处游走,把城市分隔为一块块互不相连的区域。 大胡子,也就是为首的男人,他和同伴住在东面的一幢小楼。 如果不是楼下的尸群被另外一些路过的幸存者吸引,跟了过去,从而让出道路,大胡子也没办法驾车离开,到更远的地方收集物资。 用棍棒和刀子之类的武器对付丧尸,显然不如用枪的效果好。 然而,这里是中国,枪械管制不像国外那么宽松。 五名幸存者盯着苏浩手里的枪,目光很是贪婪。 对于究竟需要杀多少丧尸,才能弄到五十毫克银骨这个问题,他们没有太过准确的答案。 可他们很清楚————从丧尸体内弄到银骨,其实并不困难。 这座城市里散落着很多死亡的丧尸。它们都是人类与变异生物抗争的结果。 正文 第一百节 求助 皮肤和肌肉会腐烂发臭,骨头却可以保存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个问题上,丧尸和人类没什么分别。 从病毒爆发至今活下来的幸存者,都有着极其丰富的猎杀经验。从去年五月至今,差不多过了快一年的时间。他们每个人都遭遇过丧尸,知道如何对付这些家伙。 何况,武国光的监察站为很多人注射过免疫药剂。 他们敢杀 他们能杀 “你该不是在骗我们吧?” 忽然,红毛衣女人满怀疑惑的冒出一句:“用几块骨头就能换枪和子弹真有这么好的事儿?” 苏浩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善意的微笑:“不相信,不奇怪。只要打过一次交道,你就明白了。” 苏浩没有想要招揽这些幸存者的打算。 从陌生到认可,需要接触,需要对某些问题达成共识。还需要利益上的公平分配。 就像一对男女从认识到结婚,需要彼此适应的磨合期。而不是像发情的猪,随便“哼哼”几声,趴着就能上。 银骨的存在已经公开。 科学院正在对此进行研究。 王启年已经把初步研究成果与军方共享,甚至递交给联合国生物科学组织。 用不了多久,很多人都会意识到银骨的重要性,也会因此引发新一轮的争夺。 苏浩已经是在籍军官。 银骨加上一阶强化药剂,产生了真正意义上的强化人。军方正在加紧研发9毫米口径单兵武器系统,以取代旧式5。8毫米轻兵器。这些武器只是威力较弱,但命中要害一样能够杀死变异生物。从和平时期积累至今,军方积存了数量庞大的武器。同时拥有少尉和研究员身份,苏浩完全可以用银骨与军方进行交换。 在未来世界,银骨的地位相当于货币。各大豪族财团和军方都大量持有。由于来源广泛,只要拥有量不是特别多,就不会引来觊觎和麻烦。 从上交第一本笔记到公开银骨,苏浩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经过精心计划。他有步骤公开了自己知晓的秘密,得到关注,在军方和科学院两边获取收益。这些行为在外人来看来顺理成章,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有了外界的舆论和主管思维基础,苏浩才能号召幸存者帮助自己收集银骨。 谁也不知道昆明城里还有多少活着的人? 每天,都有人从城外返回,也有人离开这座城市。 为了食物和衣服相互杀戮。 一个馒头就能反目成仇。 饿得发慌的人,开始把饿红的双眼盯住同类 即便是熟识的同伴,也很难有真正的信任。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收拢城内的幸存者,只会引发混乱和敌意。苏浩之所以派出大量团队成员,通过长时间接触的方式,劝说幸存者加入团队,也正是因为相同的理由。 然而,苏浩不可能长时间分出人手做这种事情。 用银骨和枪械之类的东西进行交换,可以把很多幸存者吸引到团队周围。 只要第一次交换成功,彼此多少就有了信任。 两次、三次、四次熟悉的态度只有通过不断接触才能产生。到了那个时候,再让这些人加入,很容易就能成为“工蜂”。 苏浩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消息尽快散布出去,让更多人知晓。 五名幸存者虽然多少还有些顾虑,但已经开始相信苏浩所说的“交换”。红毛衣女人和瘦子甚至兴奋的谈论着哪里能弄到死亡的丧尸,可以换到多少枪?多少子弹? “你的营地在北面,体育馆附近,楼上插着黑旗。是这样吧?” 为首的男人比较谨慎。从苏浩口中得到准确答复之后,大胡子男人忽然想到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嗯还有一件事。那个,你,该怎么称呼?” “呵呵我叫苏浩。” 他的笑容,如同阳光般灿烂。 在大陆北方,有一座中式风格的漂亮庄园。 这里远离城市,周围地形大多是平原和丘陵。有一条河从原野上流过,两旁的植物大多显现出绿色,预示着春天已经来临。 墙壁和铁丝网远远阻隔了外来参观者的视线。站在附近山顶,可以看到庄园核心建筑是外形与天坛类似的宫殿。当然,它的体积要小得多,面积也不和很大。只能算是精致,却谈不上宏伟壮观。 四周林立着塔楼,上面站着全副武装的警戒人员。地面,路口堆砌着五、六个沙垒。用装土编织袋垒成的垛口上,架着极其震慑力的重机枪。如果走近一些,眼力够好,还可以看见庄园深处隐藏着几门直瞄火炮。乌黑粗大的炮口正指着外面,令人心悸、发抖。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二楼书房的沙发上,翘着腿,神情专注地看着一份文件。 他面容威严,身形消瘦。朝前凸伸的鼻梁,深陷的双眼,高高隆起的额头,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鹰视狼顾”这个词。 文件有十几页,大多是数字和表格。左侧的“种类”栏目里,顺序排列着“奴隶”、“车辆”、“重型机械”、“武器弹药”等名称。再往下,是这些细项延伸。比如“奴隶”被具体分为男女老幼,以及不同年龄段的具体数字。“车辆”分为重型和轻型,不同吨位、用途、新旧程度等等。 除了这些,文件上涉及的东西还包括粮食、药品、建筑材料、区域面积、矿产资源 从文件首页开始,充满了口气谦卑的敬语和问候。这些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空泛文字,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纸页。老人直接略过这些繁杂的礼仪,认真阅读后面的数据和物资分项。 对面墙壁上的挂钟指针,已经跑过了近两小时的刻度。 很快,文件已经翻到末页。 那里已经没有物资分项和数据,而是一封带有强烈指控和怨毒的信。充满无可抑制的愤怒和哀求,浓浓的悲伤与哀痛。透过信纸,完全可以感受到写信人想要复仇的狂暴心理。 老人精明的目光迅速扫过信纸,不以为意地笑笑,把文件随手摆在一边。然后端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茶水,随手按下旁边召唤仆人的电铃。 一名身穿蓝色号衣的中年人很快走进房间。他脚步轻盈,步伐稳健,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显然,是长期训练的结果。 中年仆人走到沙发前,垂手站住,微躬着腰,默默等候吩咐。 老人看着瓷杯里微微晃动的茶叶,漫不经心地问:“那个人,在哪儿?” 仆人谦恭地回答:“还在会客室里。” 老人把目光移到旁边的文件上,看了一会儿,再次发话:“你们估算的结果如何?“盛飞”集团的现有资源,跟文件上的数字有没有出入?” “有但不是很大。” 中年仆人肯定地点了点头:“问题主要集中在奴隶和重型车辆的数量方面。实际数字大约只有文件上的百分之十三左右。也许更少。我们调查过————“盛飞”集团最近几次在昆明地区的殖民计划均遭到失败。他们损失惨重,集团核心成员战亡和失踪比例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林飞虎的两个儿子也下落不明。他一直在派人寻找,却没有任何消息。” “昆明?” 老人眯缝着双眼,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详细的大陆地图。他很快找到了相关省份和城市坐标,对比了一下距离远近,老人淡淡地摇了摇头,说:“林飞虎的胃口太大了。昆明距离“盛飞”总部数千公里。沿途公路要么被破坏,要么被阻塞。车队往来运输要消耗大量油料,而且很不安全。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 “可能是因为沿海城市已经被我们和其它财团占领,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中年仆人小心翼翼地说:“我派人查过:两个儿子失踪,对林飞虎打击很大。他最近一直在屠杀奴隶。手段极其血腥、残忍。“盛飞”庄园很多人都逃了出来。就连保镖和近侍也走了一些。递交文件的时候,我们对他进行过体质检测。林飞虎的精神状态极不正常,很多时候语无伦次。但只要提及他的儿子,整个人很快就能恢复清醒。恕我直言:他其实已经疯了。” “疯了?” 老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随后很快变得冷漠:“哼一个疯子,一份实际数量百分之二十都不到的虚报清单。这种人已经没必要活着。他比丧尸更令人恶心。” 中年仆人沉默了几秒钟,慢慢地说:“他其实很可怜。所有亲人都死了林飞虎只是想报仇。这也是他之所以苟延残喘的唯一理由。否则,他也不会趁着脑子清醒的时候,把这份统计文件交过来,请求我们给予帮助。” “帮助?” 老人表情依然冷漠,言语中带有一丝怒意。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到处都是。很多人全家被丧尸吃得精光,照样一个人在城市废墟里挣扎。同样都是在收拢奴隶,谁也谈不上什么高尚与善良。林飞虎杀了不少人,那些人的家属又该怎么办?何况,他递交的这份文件水分很大,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是假的————” 中年仆人垂着头,等待老人怒意稍微平复,才再次开口:“其实,他没有撒谎。” 老人把目光转向仆人身上,不太明白地“唔”了一声。 “这些数据储存在电脑里,只有高层管理人员才有权限改动。收到“盛飞”方面的请求,我派人从他们总部带回了电脑。储存的资料没有纂改过的痕迹。最近一次记录日期,还是在去年六月份。我觉得,林飞虎并不认为他派出去的那些人死了,仅仅只是失踪,下落不明。所以,相关的人员和物资损失没有记录在案。他神智一直不清醒,只能以这些数据为准。” 老人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望向中年仆人的目光,也变得阴沉而森冷。 “你似乎是在帮林飞虎说话?” 不等对方回答,老人继续用冷漠的语调追问:“说吧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中年仆人摇了摇头,恭敬地说:“就算我有天大的胆子,也绝对不敢拿这种好处。我只是觉得林飞虎很可怜,“盛飞”集团剩余的资源和奴隶也不算少。适当的帮帮他,满足最后的心愿,应该不算过分,也符合我们的利益。” 老人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问:“不算过分?” 仆人犹豫了几秒钟,眼里闪过一丝感慨,慢慢地苦笑。 “我妻子上个月分娩了。我有了一个儿子除了对财团方面的忠诚与职守,他几乎是我生活的全部。” 老人慢慢收起脸上坚硬的冷意,缓缓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坐在沙发上陷入沉思。 过了几分钟,老人从沙发上站起。他在房间里踱了几个来回,然后转过身,吩咐守候在旁边的中年仆人。 “让林飞虎再等等这件事,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仆人躬身称是,慢慢退出房间。 走廊上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老人拉开书房内间的门,沿着布满电子警戒器的专用通道,来到一扇用铜皮包裹,兼具豪华与防护双重功能的门前。 这是一个南向的房间。很宽敞,装修风格充满现代气息。墙上挂着油画和各种相框,大量使用的透明材质使房间看上去有些妖异。中央大厅里摆着一架三角钢琴,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坐在琴凳上,双眼微闭,沉浸在手指与琴键弹动出来的美妙乐曲声中。 他身材高大,肩膀很宽,微长的头发使棱角分明的面部曲线略显柔化。皮肤很白,有着刀削般挺立的鼻子,看起来很是高傲。年轻男子穿着一件棉质衬衫,领口的纽扣敞开,露出魁梧结实的胸肌,以及分朝肩膀两边延伸过去,充满力量与健美的锁骨。 他正在弹奏莫扎特的《土耳其进行曲》。 节奏铿锵、迅速、流畅,弹奏风格极其奔放,充满令人迷醉的乐感。 老人双手交叉摆在身前,默默站在年轻男子身后,满面微笑。 他一直没有出声,直到那双细长白皙的手,在琴键上按下最后一个重音,完成整首乐曲。 老人情不自禁开始鼓掌,笑着说:“如果你早出生五十年,恐怕连朗朗之类的演奏家都要拜倒在你的脚下。” 男子转过身,微笑着,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朗朗已经死了。我看过监控人员从香港发回的录像————他属于没有免疫能力的“乙类”体质,只能变成丧尸。” 说着,男子从琴凳上站起,走到餐桌旁边,端起装有柠檬水的杯子喝了几口,喘了口气。他注视着老人,眼里闪烁着智慧和自信的光芒。 “亲爱的叔叔,您在这个过来找我,应该是为了“盛飞”集团的事情吧?” 老人摊开双手,表情很是满意:“这个世界上有种人叫“天才”。而你,思博,无疑是天才当中最出类拔萃的人 被叫做思博的青年谦虚地摆了摆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正为了是否应该答应林飞虎的请求而烦恼?” 老人点了点头,目光随即变得严肃:“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怎么说呢失去亲人的人,很值得同情。” 思博直接抓住问题核心:“也就是说,单纯从利益角度考虑,林飞虎提交的“盛飞”集团资产,并不足以⊥我们对他进行帮助?” “你说的没错。” 老人顿了顿:“可是” “那就没什么可是的————” 思博在微笑,语调却带有不容置疑的坚决:“现在已经不是和平时期,再多的钞票都是废纸。人口和物资都是能够用作交易的必须筹码。既然林飞虎拿不出更多的东西,我们就不能为他火中取栗。昆明距离这里实在太远。按照计划,那里属于我们第二步,甚至第三步才会开发的区域。财团从东部地区收拢的奴隶已经多达十六万。我们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尽快消化他们,让产出的粮食满足正常消耗。至于其它事情,都必须放弃。” 停顿片刻,思博继续说:“叔叔,现在的世界充满机遇,是高氏财团崛起的最佳时机。在对待具体事务方面,必须分清轻重。人口和粮食是基础,还有军方的强化药剂。如果为了其它辅助目标浪费资源,我们最终什么也得不到。 “我和你的想法一样。” 老人仍然有些犹豫:“但你得考虑其他人的想法。比如我的近侍,他就觉得林飞虎值得同情小博,除了利益,我们还要注重人情。” “那就把林飞虎交给欧阳俊麟那帮人————” 思博很快想到了解决方法:“现在就派人去“盛飞”总部,收拢所有奴隶,把有价值的东西都纳入控制。留出十分之一的食品和武器给欧阳俊麟。告诉他:这是帮林飞虎找儿子的酬金。” 正文 第一百零一节 泪奔 “欧阳俊麟?” 老人有些愕然。 那是一个小型集团的首脑。该集团的规模比“盛飞”小得多,可能只有五、六分之一左右的实力,或许更少。 思博毫不在意老人脸上的表情,用没有任何变化的冰冷语调说:“林飞虎的要求,只是探知他两个儿子的下落。如果确定目标死亡,那就对杀人者进行报复。换在和平时期,他可以直接用一大笔钱买通杀手。虽然钞票已经作废,但用钱买命这种事情,本质上和物资交换没有任何区别————欧阳俊麟和他的手下差不多也是疯子。他们做事情不讲规矩,没有任何顾忌。“盛飞”集团提交过来的资源很多,分出一部分给他们算作雇佣的费用,完全可以堵上其他人的嘴。别忘了,欧阳俊麟的“巨狼佣兵团”属于民间武装。他们挂着我们“高氏财团”的名号。虽然在收益方面独立核算,可在外人看来,他们其实就是我们的人。” 老人仍然有些犹豫。 “叔叔这种事情根本不值得担心,也不需要给予太多注意力。” 见状,思博淡淡地说:“我们以后总要对第二和第三区域进行开发。提前派一批人过去探探当地状况也好。有林飞虎作为幌子,很多事情可以做得顺理成章。只要军方不插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每一个基地市,都是一个耗资亿万的庞大工程。 它们选址大多位于人际荒僻的地区,远离城市,拥有令人难以想象的浩大地下建筑群。密密麻麻的电梯连通地面。即便是在地下深处,也有宽敞的街道和楼房。这些隐秘的建筑群与地面大楼相互连接,基本上属于军用性质。地面建筑群虽然同样多而密集,却是专为平民建造。 毕竟,从安全和防御能力方面来看,地上和地下,根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京一号”基地市,地下三十一层指挥中心。 这是整个国家的权力核心所在,也背负所有幸存者能够继续坚持下去的希望。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其中,夹杂着很多被揉作一团的空烟盒。至于盒子外面的商标,则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 “关于在白云鄂博设立原料提炼厂的计划,暂时就讨论到这里。裁定议案将交给矿业和生物制造部门负责处理。在散会之前,我想请大家看一份文件。” 会议主持者坐在条形长桌首位。那是一个身材偏瘦的中年军人,六十多岁,肩膀两边佩戴着上将军衔。 除了他,会议室里还坐着六个人,都是中将以上的高级军官。 文件由成都基地核发。末页右下角,有陈彦霖的亲笔签名。至于内容,是苏浩和武国光在昆明城内的详细战斗过程。 “这东西我昨天已经看过了。” 一名身材高大的上将随便翻了翻文件,便随手摆在旁边。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看样子很是疲惫。 他说:“这个叫苏浩的年轻人表现不错。能够在城市地形限制的情况下,想到用这种方法作战,的确值得夸奖。我已经命令参谋部对该战术进行电脑模拟。预计今天晚上就能得出评估分数。如果高于八十五分,就马上印发战斗手册,下发给各战斗部队说真的,我们对丧尸这种变异生物很陌生,手里可打的牌也不多。我喜欢有冲劲,很聪明的那种年轻人。” 对面,一个略显苍老的中将打了个呵欠,话语带着浓重的鼻音:“陈彦霖的许仁杰之间的矛盾几乎是公开化的。应该给他们当中某个人调换一下工作班子。文件上有老陈的签名,就说明老许对这个叫做苏浩的军官没什么好感。他们两个人要么在冷战,要么在斗嘴,反倒把麻烦交上来让我们处理。这些家伙,唉” 为首的上将看看四周,努力驱赶着脑子里沉重的困意。他点起一支烟,用力深吸了几口,快刀斩乱麻将整件事情做了简单的定论。 “先对这种战术做电脑模拟,等具体估算分数出来以后,再评定具体的嘉奖细则。至于这个叫苏浩的年轻人,先给他升一级。中尉晋升令由KD03基地方面全权负责。让陈彦霖和许仁杰他们谁都没话说————以轻伤亡代价歼灭近三千头丧尸,这种重要军功无论如何也不能抹杀。任何事情都必须讲规矩。何况,王启年很欣赏这小子。” “现在,都回去睡觉。连续开三天两夜的会,我脑子里差不多快成一团浆糊。不管什么事情,等睡起来再说吧。 李道源车队从警备司令部驶近银行小楼的时候,廖秋正带着十几名团队成员用废弃车辆加固街垒。苏浩站在马路中央的一张桌子旁边,看着欣研用天平称量银骨,给一帮幸存者兑换武器。 苏浩团队的绝对安全半径已经扩大到三百米。在这个距离边缘,团队成员们立起了一道新的街垒————同样也是以废弃车辆为基础,车内填充了大量碎石瓦砾,使自重达到惊人的程度。车辆之间堆砌着大块建筑垃圾,表面用混凝土加以封闭。第一层四辆,二层三辆,再往上两辆远远望去,整条街垒像一座不规则的梯形水坝。表面凸伸出各种杂乱无章的垃圾弃物,却拥有令人畏惧的坚固,难以逾越的高度。 街垒顶端架着机枪,还有两门威力巨大的毫米四联装防空炮。这种武器是从林宙团队缴获的战利品。苏浩让人抹掉了机炮侧面的“盛飞”标志,换成黄底红星的漂亮军徽。 他是集团军正式任命的少尉,这样做无可厚非。 三辆武装越野车,带着两辆体积庞大,外观极具威慑力的装甲运输车徐徐开进街垒内侧。 这幕场景震撼了所有前来交换银骨的幸存者。 他们抬起头,呆呆看着车队和那些神情冷漠的武装士兵。有人畏惧着慢慢退缩,也有人激动亢奋的朝前走上几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李道源和武国光分从两边跳下越野车,径直走到站在欣研旁边的苏浩面前。 苏浩立正敬礼,然后伸出手,与李道源握住,微笑着说:“我还是不太适应向你敬礼,感觉有些别扭。” 握住苏浩右手的一刹那,李道源觉得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扎感。 不是很痛,就像被跳蚤之类小虫子咬了一口。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发现苏浩手上戴着一枚戒指。虽然是黄金质地,做工却有些粗糙。 “我结婚了。” 苏浩脸上丝毫没有电影里阴谋常见的狡诈和阴冷,却带着令人非常舒服的笑意。他扬起戴戒指的右手,冲着李道源晃了晃,然后转身看看欣研。漂亮的女孩对他抱以微笑,同时举起左手。 (关于戴戒指的左右手,这个这个主要根据情节需要设定。研究生就不要发表议论了。) 隔着五、六米远的距离,李道源看见欣研也戴着一枚相同款式的戒指。 “你不是一个好首饰匠。手工实在太粗糙了。” 李道源用手指拈了拈被扎过的部位,微皱的眉毛很快舒展开来。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敢打赌:你肯定没去民政局领结婚证书。就算你对那帮肥头大耳的官员没有任何尊敬意味的表示,至少也要向军部申报一下————你现在是军官,不是平民。” 最后这句话,是善意的提醒。 不等苏浩回答,李道源已经走到桌子旁边,神情专注地看着被欣研摆在天平秤盘上的几颗银骨。 只有亲身体验过诸项能力倍增的人,才会真正理解银骨的作用。 李道源对苏浩的好感,最初来源于那些上交集团军司令部和科学院的观察笔记。 他并不知道肖琳从中作梗,只知道肩膀上的军衔完全因为苏浩而升了一级。 这让李道源感觉有些惭愧。总想着,应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尽量对苏浩进行补偿————那颗小小的银骨使他彻底变得强大,也感觉对苏浩所欠甚多。 李道源丝毫没有察觉,站在身后的苏浩和欣研之间,正在巧妙交换着眼色。 上一次战斗,武国光被一头血尸抓破肩膀,列兵李离的手臂也有擦伤。苏浩很容易就取得了他们的血样。经过周辰检测,两人体内的黑色颗粒均达到第“5”标准,完全符合“工蜂”的比例。 苏浩与欣研详谈过李道源。他们都认为可以把李道源争取过来。 就像武国光和李离,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工蜂”。虽然,两个人从未意识到这一点,只是本能觉得应该站在苏浩这边。 现在兑换银骨的,是一个年轻的胖子。 他皮肤很黑,背着一个结实的登山包。拉链没有完全系拢,斜插着两根磨尖的钢筋,手里还拎着一根异常粗大的粗头棒。 摆在天平秤盘上的银骨,多达七十三点六毫克。 这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就连苏浩也有些惊讶————血尸属于二次变异生物,体内产生的银骨比丧尸略多一些,大约为二点三至二点零毫克之间。按照这个概率计算下来,想要弄到如此之多的银骨,至少要杀死上百头丧尸。 胖子很紧张。他死死握着手里的粗头棒,脑门上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表情有些急躁,有些后悔,也带有显而易见的期盼。胖子眼巴巴看着正在称重的欣研,不时转过头,看看排队跟在身后,想要兑换银骨的其他幸存者。 这种戒备并非毫无道理————很多人都在盯着胖子。数十道目光不时落在他身上。有羡慕,有嫉妒,还有恶狼看到肥羊时候,流着口水,想要把猎物狠狠吞下的贪婪。 欣研把目光从天平上移开,抬起美貌绝伦的面孔,认真地问:“没错总共七十三点六毫克。你想换点什么?” 小楼银行这里能够用银骨兑换物资的消息,已经通过幸存者之间相互流传。除了武器弹药,苏浩还准备了很多食物和药品,还有香烟和酒。毕竟,每个人都有着各自不同的需求。 胖子看着摆在路边的十几箱罐头狂吞口水。他强忍着想要弄上一些换换口味的冲动,以巨大的毅力伸出手,指着不远处的武器箱,于巴巴地说:“我要枪。” 他得到了一支“95”式突击步枪,近三百发子弹。 胖子爱不释手的摆弄着枪,不时抬起头,恶狠狠瞪着身后那些居心叵测的觊觎者。很多人眼里仍有羡慕和嫉妒,脸上却再也没有贪婪的表情。 “应该早些时候在外面把这头肥猪于掉。抢光他身上所有东西。妈了个逼的,现在下手晚了。” 这差不多是所有幸存者的想法。但没人会说出来,也没人敢这样做。 胖子迅速收好子弹,挎着刚刚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的枪,兴冲冲着转身想要离开。 “先等一等。” 苏浩抬手把他叫住。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使胖子陡然变得警惕。他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握紧刚刚到手的枪,紧张畏惧地注视着苏浩。 苏浩从箱子里拿起两个红烧猪肉罐头,递给胖子,微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罐头打消了胖子的大部分敌意。他舔了舔嘴唇,结结巴巴地回答:“王王骏迪。” 不等苏浩说话,他很快补充道:“我我没有多余的银骨再换你的东西。” “这是我送给你的。” 苏浩一直在微笑。他友好地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声音略显低沉,却有着令人无法抗拒,极具男性魅力的磁性。 “你是第一个用银骨从我这里换到枪的人。七十多毫克银骨,不是一个小数字。我不知道你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弄到如此之多的银骨。但你一定很聪明。那些丧尸毫无人性,跟它们战斗需要极大的勇气。有你这样的人,我们一定能打败它们。注意安全,别太拼命了。活着,才有希望————” 王骏迪侧着头,看看苏浩扶住自己肩膀的手。 他感觉到从掌心里传过来的力量,还有温暖。 苏浩与自己年龄相仿,比自己高出几公分。 不知道为什么,胖子忽然感觉很想哭。 在城市废墟里东躲西藏快一年的时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说这些。 王骏迪见惯了幸存者之间的卑鄙与邪恶,背叛和欺骗。从最初的胆小怯懦和茫然惊恐,到抡起棍棒砸碎第一头丧尸的脑壳,他已经彻底抛弃幻想,只有血腥和冷酷。 胖子紧紧咬住嘴唇————他感觉眼睛里有液体在晃动,随时可能哭出声来。 一个男人,不能在另外一个男人面前哭。 可是,这个叫苏浩的男人的确值得尊敬。 至少,他很关心我。绝对不是口头上随便说说做作样子。 换在以前,根本不可想象,别人用几个罐头和几句话,就能让老子哭。 老子为什么要感动? 老子为什么会产生这种不争气的念头?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王骏迪几乎是从苏浩手里抢过罐头,小跑着,跌跌撞撞逃一般冲出街垒。 虽然很难堪,胖子沉寂已久的脑子里,却第一次产生了希望和憧憬。 “他说的没错————我们能打赢那些该死的丧尸。只要活下去,一切皆有可能。” 李道源默默注视着这一幕。 不知不觉间,他对苏浩忽然有了更多一些的认识————那是一种令人想要亲近的特殊气息。让人毫无顾忌,有强大的亲和力。就像彼此非常熟悉,无话不说,能够交心,相互寄托信任的老友。 “新的晋升令已经下来了。我的确很有退伍去做算命先生的资质。呵呵恭喜你又升了一级,中尉。” 李道源从公文包里取出晋升文件,连通一副崭新的中尉肩章,递给苏浩。 旁边,仍在排队等候兑换银骨的其余幸存者很是羡慕,表情也变得畏惧而谨慎。 忽然,李道源问了一句:“对了,你是不是和许仁杰司令有什么过节?” 苏浩皱着眉,很是不解地摇摇头。他确定自己从未听说过“许仁杰”这个名字。 “那就奇怪了。” 李道源有些疑惑:“他似乎对你有成见。军部指定由我负责你的这次晋升,显然是不想通过集团军方面。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在参谋部那边,我有几个朋友,他们都说是许司令那边的问题。” 苏浩不是全知的神,自然不可能为李道源解惑。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话题很快转向其它方面。 “我给你带来两辆装甲运输车,还有一批武器弹药。另外,还有这个。” 李道源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叠淡蓝色的钞票,递给苏浩。 钞票纸质挺括,版刻触感十足。正反两面图案,分别是太空俯瞰地球和喜马拉雅山。有激光和水印防伪标识。至于面额,分别是一百元和五十元两种。( 正文 第一百零二节 厌恶 苏浩对这种钞票很熟悉。 这是未来世界的通用货币,地球元,也叫做世界元、蓝币。 病毒风暴毁灭了文明时代,也促使久已隔阂的各个国家开始实施世界货币一体化。地球元,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诞生的产物。 苏浩并不清楚这种货币在发行初期,究竟是以何种物质作为基础? 也许是黄金?或者石油之类的可用资源? 有相当一部分国家在最初的时候拒绝接受世界元。如印度、摩洛哥、加拿大、埃及……它们在联合国金融管理大会上否认世界元的购买力,造成币值混乱。但随着银骨和其它一些珍贵物质的出现,货币紊乱的情况得到改观。尤其是各国央行决定:以银骨和后来出现的晶石作为货币基础后,世界元的地位终于得到承认。 不过,这种钞票大多只在基地市内流通,荒野流民很不习惯使用这东西。他们更喜欢银骨之类的实物交易。尽管各国都开放了货币与银骨等物质之间的兑换程序,但流民们更相信实物,而不愿意像文明时代那样积攒钞票。 “这是你前几个月的军人工资。扣除个人所得税和必须上缴的基地建设捐款,总共六百一十四元。” 说着,李道源把钱递给苏浩:“你点一下。这是刚刚发行的新钱。也是军方承认的唯一法定货币。” 苏浩接过钱,装作很是好奇的仔细看了很久————这是表面上的伪装。永远都不可少。 “谢谢吃完晚饭再走吧” 把钱收好,苏浩非常诚恳的挽留李道源。 刚才的针刺没有引起对方怀疑,想要把这个男人变成“工蜂”,需要进一步了解他的内心喜好。 “有机会再说吧” 李道源用力握了握苏浩的手,目光很是清澈:“基地方面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那种二次变异的生物,就是你说过的血尸和类人,真的很难对付。我损失了一些士兵,防卫力量还需要进一步加强。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有个研究员身份,必要的时候可以不受军令节制。你救了很多人的命。如果没有你,这座城市里还会有更多的人被杀,或者饿死。说不定,有一天我也有需要你帮助的时候。” “也可能你是来救我。” 苏浩笑笑说:“那就换个时间好了,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喝一杯。” 李道源平静地点了点头:“另外,有件事我得提醒你————我不知道你和许司令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但你最好找找人,从侧面帮你说说好话。现在不比以前,得罪上面大不了脱下军装退伍。许仁杰是负责整个西南地区的最高司令长官。必须让他改变一下对你的看法。这次是因为你表现出色,军部才直接下发晋升令由我负责传达。越级授权的事情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如果在这种问题上触怒他,下一步的物资和弹药补充就很成问题。我们可以不看重军衔,武器弹药却是活下去的关键。” 苏浩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明白。谢谢你的提醒。” 这句话丝毫没有作伪的成份。苏浩能够察觉李道源的担忧,他是真正把自己当做朋友。 “今天来得很仓促,事先也不知道你这边的状况。下次,我会补上一份礼物。” 李道源看看苏浩,又看看坐在不远处的欣研,言语当中很是羡慕:“能和真正爱你的人在一起,这是一种幸福。在这方面,你比我幸运得多。” “别这么说。” 苏浩笑着劝慰:“礼物这种东西,总是有给有还的。晚些结婚也有好处。到时候来的人更多,更热闹,收的礼金也会更多一些。” 这话明显属于玩笑。 李道源却只是抽抽嘴唇,没有说话。 在他心底最深处,依然有着肖琳的影子。 两个人虽然一直保持通信,却很久没有相聚,就连视频对话的机会也很少。 她说过,会等我回去结婚。 想到这里,李道源脑海里出现一个美貌温柔的影像。他英挺的眉毛朝上扬了扬,非常幸福地笑了。 站在热气升腾的浴室里,望着布满布满水珠镜子里的模糊投影,许仁杰只觉得一阵烦躁。 自己实在太胖了。 正常的站立姿势,低下头,只能看见肥硕庞大的肚皮,却看不见朝外凸伸的生殖器。 许仁杰当然不是太监。 他只是太肥,以至于肚皮占据了太多空间,挡住眼睛的正常视线。 他觉得有些悲哀。 刚刚参军的时候,许仁杰还是一个非常英俊的青年。 高大、健壮,结实的胸肌不输于任何人,古铜色的皮肤泛着健康光泽。 那时候,野战医院的护士,还有通讯营的女兵,都会用火辣辣的目光注视自己。毫不掩饰**裸的爱意和倾慕。 许仁杰清楚的记得————有一次感冒发烧,那个虽是中年,却风韵犹存的女医师让自己拖得只剩内裤躺在床上。名义上说是检查身体,她那双几乎要滴出水的眸子却在自己身上来回打转。那模样,根本就是被饥渴**折磨太久的母暴龙,恨不得扑上来咬几口。 军衔和地位等级的提高,对应着不同人生阶段的许仁杰。最显著的表现,就是体重不断增加。 上个月称重,已经达到一百五十四公斤。 尽管许仁杰身高超过一米八,可如此多的赘肉依然破坏了整体形象。说难听点儿,就是一头戴着军帽,穿着将军制服的猪。 许仁杰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抱有这种想法?但数量绝对不会少。 71集团军下辖近十万官兵,不可能每一个人都对司令官抱有尊敬之类的念头。 那帮该死的贼胚,肯定在背后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老子……其它也就不说了。可是,偏偏骂老子是猪。 这绝对绝对绝对无法忍受 有这种想法不奇怪。 许仁杰虽然是将军,但本质上他仍是人类,有着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惯性思维。 就像盲人很忌讳“瞎子”这个词;聋子总要装作自己的听觉比谁都灵敏;逃犯看见交警也会恐惧紧张。 抓过浴巾,在肥硕庞大的腰部围成一圈。许仁杰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镜子,尽量做出一副挺胸抬头的模样。调整好身体上下每一块肌肉和脂肪的位置后,他拉开浴室的门,迈着近乎僵硬的步伐,走了出去。 肖琳穿着一件淡粉色的丝质吊带睡衣,坐在化妆镜前慢慢梳理长发。 看见许仁杰出来,她连忙站起,带着少妇特有的妩媚,以及少女的灿烂天真,用细长洁白的双手环住许仁杰的脖子,在那张布满赘肉、老人斑和皱纹的脸上,深情款款吻了一口。 许仁杰丝毫没有反应,直接把大献殷勤的女人推开,走到床边,躺下。 肖琳瞳中掠夺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怒。 仅仅只是一瞬,她立刻调整状态,偎依着许仁杰躺下。两个人贴得很紧,女人一直用丰满的胸部在男人身上来回磨蹭。显然是在撒娇,也挑逗着男人对自己产生兴趣。 “穿上衣服回去吧” 许仁杰对这种挑逗没有丝毫反应。 他注视着头顶的天花板,仿佛那里隐藏着值得探究的秘密。说话口气森冷,带有一丝淡淡的,嫖客完事以后对妓女的鄙视。 不可否热,肖琳很漂亮。 最初见到她的时候,许仁杰也颇为动心。 可不管怎么样,他终究是个年近七十的老人。缓慢的新陈代谢,决定了他的某些身体器官无法像心理一样保持活跃状态。虽然注射过强化药剂,**频率和强度却一直没有什么变化。 半小时前刚刚从肖琳身上爬起来,许仁杰还没办法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再次雄风勃发。 也许明天、后天、大后天也不会再产生类似的念头。 他觉得:现在,能够用平淡的语气对这个女人说话,已经表现出自己最大的耐心和涵养。 如果换在年轻时候,许仁杰很想把肖琳从床上一脚揣下去。 很空虚,非常麻木,他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呆着。 “怎么,不舒服吗?” 肖琳显然没能理解许仁杰的想法。 她妩媚地笑着,用舌头轻轻去舔许仁杰的耳垂,双手在他的太阳穴上慢慢按摩。 “老子叫你滚————” 突然,许仁杰像暴怒的雄狮一样坐起。他揪住肖琳的头发,将整个人狠狠甩到旁边。然后,很是烦躁的抓过摆在椅子上的军服,摸出香烟,点燃,大口吸着。 肖琳头部重重撞在床前挡板上,发出很响的“咚”声。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她感到惊愕。 肖琳很会察言观色。 她知道肯定是某个方面出了问题。于是用力按住已经肿起来的头,紧紧咬住下唇,从床上站起。一声不吭脱去睡衣,戴上胸罩,穿起内裤。 她背对着许仁杰,被长发遮住的眼睛里燃烧有熊熊火焰,还有屈辱和痛苦,凶狠和狰狞。 肖琳陪过很多男人。没有任何人敢这样对待自己。他们都匍匐在自己脚下,像等待施舍食物的哈巴狗。 许仁杰不同————他是号令一方的将军,手握重权。是肖琳认识圈子里最强大的存在。 每个人都有梦想。 肖琳属于那种不择手段寻找一切机会往上爬的女人。虽然刚刚被授予上校军衔,可她并不满足。她想要成为将军 至少,是拥有一颗金色亮星的准将。 (好了,研究生不要再追究什么本**衔没有准将之类的问题。本书编制就是如此,勿与现实挂钩。) 所以,不管许仁杰做什么都是对的。他有这个权力。 “你给那个叫做苏浩的小子铺了一条好路。” 许仁杰依然抽着烟,冷不防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已经穿好衬衫的肖琳猛然回头,眼里满是惊讶和不解。 “陈彦霖那个老混蛋一直盯着上次的晋升令事件不放。你的胆子真的很大————居然敢撺掇鲁正雄和其他人,把正式军官任免令一直压过有效期限。又给苏浩弄了个科学院最低等级的研究员身份。这种事情你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你的功利心实在太强了。想往上爬,当然没错。可你并不聪明,甚至可以说是很蠢————” 许仁杰脸上如同罩着一层冰霜,眼睛里闪烁着精明。虽然光着身子,却依然散发出上位者特有的威严。 他言语当中带着讥讽,夹杂嘲笑,还有**裸的不屑。 “你的算盘打得很响。你想要与苏浩共同享有对丧尸独特研究的荣誉。那小子也许是看不上你,或者因为食物和武器不足,没心思考虑这方面的问题。总之,他拒绝了你的要求。而你呢?嫉妒加愤怒,想把他置于死地,借丧尸之手于掉他。呵呵……这就是你那个时候的打算?我听说KD03基地主官李道源是你的未婚夫。如果他知道这些事情,会怎么看你?” 陈彦霖不会平白无故全力支持某个人。 许仁杰掌握着强大的情报系统,肖琳做过的事情也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他没费多大力气就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其中有一部分是根据事件发展推测出来的结果,与现实却相差不多,完全吻合。 身为集团军司令,许仁杰并不打算把手中权力分给陈彦霖。 他也同样不喜欢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 虽然肖琳很漂亮,可是在老虎面前,她就是一只活泼可爱的兔子。偶尔叫来跳跳脱衣舞陪陪洗澡之类的游戏能够调剂生活。可如果兔子想要骑在老虎头上撒尿拉屎,只会把自己活活玩死。 许仁杰的确有愤怒的理由。 他从未见过苏浩,但他看过由KD03基地送来的那些观察笔记。 肖琳一直在吹枕边风,说苏浩的坏话。出于男人的本能,许仁杰很自然站在她那边。 事情的发展出乎预料————苏浩在昆明城内的那场战斗,惊动了军部高层。总参谋部对战术进行电脑推演的最后得分,居然高达93。 就在昨天,京一号基地已经发来密函,要求成都方面派出一个步兵中队进入城市,由苏浩节制。 这些士兵当然不是白给。军部的意图很清楚————他们需要亲眼目睹一场类似的战斗,判明这种全新战术的价值。 当然,换在其它靠近前线的战区,同样能够进行此类实验。考虑到苏浩对昆明的熟悉程度,以及他对变异生物的研究理论。临时给予相应的权力,并不过分。 届时,军部高层会派人现场观摩。具体人选暂时还不清楚。可能有总参谋长,还有几个手握重权的上将…… 想到这里,许仁杰就觉得说不出的懊悔。 他当然明白人才的重要性。否则,也不会把集团军人事处长纳为心腹。 “苏浩”这个名字,已经带给许仁杰太多的惊讶。 笔记、银骨、战术……他的表现非常出色。不仅是京一号基地的高层,就连科学院里那个猥琐肮脏的老胖子,也对苏浩赞不绝口,颇为赏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把他从最初的“P”研究员身份提升至“”。 当年,许仁杰陈彦霖和王启年,都是陆军大学的校友。 许仁杰早就领教王启年的顽固和强硬。那个老混蛋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打动他。科学院里聚集着一大批专业疯子。想要通过熬资历,用正常行政方式来提升研究员身份,其难度不亚于目不识丁的文盲得到诺贝尔文学奖提名。 陈彦霖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说的话很有道理————王启年在人才发掘方面,有着比狗还要灵敏的超级嗅觉。既然他看中了苏浩,那么军方也绝对不能放弃这块肥肉。 这些事情其实很明显。 遗憾的是,出于傲慢,还有肖琳在其中上蹿下跳的撺掇,许仁杰对苏浩一直很轻视,甚至抱有敌意。 等他明白醒悟的时候,已经错过了笼络人心的最佳时机。 正因为如此,许仁杰才对肖琳产生了极度厌恶。 他被这个女人误导了。 不过,现在纠正错误,应该还来得及。 肖琳眼里的愤怒火焰早已熄灭,浑身都在颤抖。衣不遮体的样子毫无美感,很像中世纪被宗教裁判所抓住,准备送往火刑架活活烧死的巫婆。 除了恐惧,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还能做点儿什么? “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肖琳声音嘶哑,丝毫没有先前的悦耳:“为什么要提李道源?他……他跟这些事情没有任何牵连。” “我只是说说那些你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 许仁杰不紧不慢地抽着烟:“你背着我做了不少事情,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你不该在我面前玩弄小聪明。要知道,我不是鲁正雄,也不是那些拼命追捧你的男人。如果你从开始的时候就坦白一些,那么情况不会变的现在这么糟糕。很多事情错过就错过了,再也没办法挽回。” 说着,许仁杰用力抽了一大口烟,喷出浓浓的烟雾,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正文 第一百零三节 佣兵 “你必须就此作出补偿————” 许仁杰扔掉烟头,转过头,冷冷地看着肖琳:“把你手上的工作交接一下。明天,去基地市外务接待处报道。那边还缺个副处长,老刘跟我说过好几次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你很擅长做这类事务。去接待处,不算埋没人才。 肖琳只觉得两眼发直,呼吸也变得困难,嘴里满是苦涩。 接待处……她当然知道,接待处究竟是什么地方? 迎来送往,请客吃饭,必不可少的“礼仪”接待……与一年前相比,地球上已经不存在所谓的“和平”。然而,很多人类的社会性活动仍然保留下来。比如旅游:张家界之类的国家公园肯定没人再去。那里充满不可预料的危险,森林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冲出几头变异生物。不过,马尔代夫之类的岛国却还有着令人向往的自然风光。那里本来就人口稀少,海洋隔绝了与大陆之间的联系。很多国家在那里设置了疗养院,岛上的丧尸都被杀光。这些变异生物虽然生命力顽强,却不会游泳,也没有横渡大洋的记录。 肖琳现在的单位,是集团军后勤部门。这里油水丰厚,虽然和接待处一样很容易接触到军方高层,可她更愿意呆在这里,而不是担任什么该死的副处长。 说是“接待”,其中意义大家都很清楚。某些被当做黑暗邪恶的东西,一旦披上官方的皮,总会被冠以“公关”之类的高雅名词。 实际上,那样做跟妓女迎门卖笑有什么区别? “如果不想去接待处,那就去KD03基地,或者东部前线。” 许仁杰看穿了肖琳的心思。他冷酷地笑着,说:“李道源对你念念不忘。他已经给集团军方面打过好几次结婚报告,都被我压了下来。东部前线的补充兵一直不足。你注射过一阶药剂,去训练营呆一段时间,很快就能熟悉各种武器操作。作战部队有很多女兵。除了脸蛋儿长得漂亮一些,哼哼……你和她们,没什么分别。” 说到这里,许仁杰顿了顿:“如果去接待处,我可以把你的军衔提升为准将。我这个人很好说话,不喜欢强人所难。你可以考虑考虑再答复我。不过,时间不能拖延太久,最多给你半个钟头。” 肖琳静静地站着,任由身上的衬衣敞开,露出光滑细腻的白色肌肤。 她目光呆滞,脑子里充满了愤怒、绝望、悲哀。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你不能这样————” 她失魂落魄地喃喃着。 事情变化已经远远超出她的承受极限。 一个带着接待处长头衔的准将……圈子里的人都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肖琳不能去KD03。 那样,很多被隐瞒的东西会立刻暴露在李道源面前。 而那个男人……自己终究还爱着他。 东部前线就更不能去————那里的战亡率一直居高不下,一些部队的新兵补充速度几乎跟不上消耗。 回科学院吗? 哈哈哈哈……王启年那个该死的胖子早就销毁了所有人事档案。我已经不是研究员,再也不是。 肖琳没有争辩,没有吵闹,也没有像悍妇一样撒泼。 她很清楚————许仁杰掌握着自己的生死。这些招数对他根本不起作用。现在是非常时期,身为集团军司令官,他可以不经审讯直接枪毙自己。 没人会过问一个女人为什么被杀? 这个世界没有记者和狗仔队,平民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就是食物和水。诸如英国女王被美国总统暴力强奸之类的新闻,他们连一个字也不会看,一句话也不会问。 肖琳默默穿好衣服,像喝了很多酒的宿醉者,失魂落魄的离开房间。 许仁杰一直在冷眼旁观。 他痛恨这个女人。 杀掉肖琳,太便宜了。 她不是想当将军吗? 那就给她一个准将头衔。 即便是军方,也需要跟某些实力强大的豪族财团搞好关系。必要的时候,一些国外势力也会有所交集。设置接待处的目的就在于此。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能得罪的人,他们往往都有些变态和怪异的癖好。一个美艳的女将军……呵呵这可比文明时代所谓的大明星更具诱惑力。 至于被玩死玩废玩残,跟老子有狗屁相于? 大陆南方的山脉绵延无尽,逶迤起伏数百公里。 和平时期很多人穷尽一生都在追求金钱。他们疯狂执拗的砍伐森林,捕猎动物,从群山之间搜刮每一种可以卖做钞票的东西。当丧尸爪子和牙齿近在咫尺的时候,幻想着拥有金钱就拥有明天的拜金者忽然发现————口袋里厚厚的钞票还比不上一根棍子。 它们的本质,其实就是废纸。 欧阳俊麟站在山岗上,透过茂密的松林,用战术望远镜仔细观察远处的城市。 他身材精瘦,面部狭长,经常低着头,从朝上的角度观察四周。这种阴冷的外表,很容易与狡诈、残忍、凶暴之类的负面词语联系在一起。但欧阳俊麟不想改变习惯。甚至觉得,这种评价与自己的雇佣兵身份很贴切。 脚下的山峰很高。它与周边山脉连成一体,相互环绕围拢,圈出一片凹陷下去的平原。在昆明本地方言里,这种较为特殊的地形,被称之为“坝子”。 林间的植物大多已经挂上新绿,在窝里蜷缩了一冬的松鼠开始活动。山顶的气温有些冷,天空却很晴朗,很少有云朵。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满目晴空的蔚蓝。 欧阳俊麟在非洲打过仗————他曾经割下过好几个酋长的脑袋,当做战利品,去找另外一些酋长换取酬金。 作为“高氏财团”挂名下属,欧阳俊麟爽快的接受了这次任务。不过,这种服从与其说是对财团董事会的尊敬,不如说是看在钱的份上。 连通林飞虎在内,欧阳俊麟总共带了二十二个人。他们分乘三架直升机,降落在距离昆明城七十多公里的一个小镇上。 无论“高氏”还是“盛飞”,对这座城市都很陌生。没有情报,没有派驻团队,也没有可供寻找的线索。 思博拿走了林飞虎剩余的大部分财产。分给欧阳俊麟的虽然只是残羹剩饭,也能算得上是很大一笔钱。如果是在病毒爆发前,欧阳俊麟根本看不上这种施舍————他在非洲挣了六百多万美元,足够舒舒服服过完这辈子。 “上帝啊你跟我们人类开了个大玩笑……” 颇有些伤感的摇摇头,欧阳俊麟自言自语着,慢慢放下手里的望远镜。 钞票已经没用了。高高在上的富翁一夜之间变成穷鬼。这种事情在现代人看来只是笑话。然而它的确发生了。很可怕,很恐怖,根本就是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美元……想到这里,欧阳俊麟下意识的把右手插进裤兜,摸出一张百元面额的美钞。 看着钞票正中面带微笑,肥头大耳,憨态可掬的本杰明。富兰克林,他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这东西如今只能当做纪念。 也许数百年后,还能成为珍贵的文物。 只是,天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你在想什么呢?” 身后,传来一个极其暗哑,仿佛被烟火燎过喉咙,无法正常发音的诡异男声。 “我很彷徨,看不到未来的路。” 欧阳俊麟转过身,嘴里说出的话,就像蹩脚诗人的无病呻吟。 六米多外的岩石上,站着一个身穿黑色紧身战斗服的中年男人。 他比欧阳俊麟更瘦,紧贴皮肤的战斗服下面凸出根根肋骨。个头很高,超过两米。身形有些佝偻,看上去显得手臂和腿脚很长。像关在动物园笼子里,被饲养员贪污伙食费,饿了很久才放出来的黑猩猩。 “你正前方二十厘米就是悬崖,当然没有路,跳下去就变成一堆烂肉。” 中年男人冷冰冰的回了一句,随即调换话题:“外出搜索的人回来了。他们找到一座新建不久的城堡。距离这里不到六公里。那里防卫森严,守卫者配备有大量武器。从服装和外观判断,应该是从城市里逃出来的难民。” “难民?” 欧阳俊麟皱起眉头,他在脑子里迅速搜索这一带的地图,脸上表情很快变得疑惑。 “按照地图上的指示,这附近应该没有任何建筑。新建不久的城堡……难道是那些逃难者自己造的?飞杀,你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除了军方和财团,谁有这样的实力?” “斥候传回来的消息就是这样。你知道,我从不开玩笑。或许,你应该自己过去看看。” 被叫做“飞杀”的中年男人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双眼,无法判断他的表情:“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我也觉得奇怪。不过,你我都很清楚————斥候不可能撒谎,他们没理由这样做。” 欧阳俊麟没有做声。 跟他一样,飞杀也是雇佣兵。 两个人在斯威士兰的一家赌场里认识。当时很巧,两个人都在同一张赌桌上玩“l点”。飞杀和欧阳俊麟都喜欢出千,而且还是手法巧妙,没有被荷官发现的熟客。发现彼此都在于着同样的事情后,飞杀和欧阳俊麟开始暗中较劲。互不相让,争强好胜的性格,使他们不约而同露出马脚。于是被荷官发现了,两个人只能被迫携手逃出赌场。 然后,成为莫逆之交。 “走吧回营地去,看看搜索队都发现了什么?” 说着,欧阳俊麟拍了拍飞杀的肩膀,两个人朝着山下的临时营地走去。 这是一个简陋的营地。 十几名武装人员占据了这片狭窄的山谷。他们装备精良,武器大多是标准口径的突击步枪。战斗服由合成橡胶与凯夫拉材料制成,轻便灵活,具有极佳的防弹功能。双腿和腰部的皮带上别着格斗刀和各种通讯器材,看上去显得精明强悍。 几名警戒者占据了山谷四周的制高点,用警惕的目光来回巡视。虽然同样都是雇佣兵,但他们脸上没有油彩,身上也没有伪装————这些迷惑视觉的东西对丧尸无效,关键时候反而会变成自己的累赘。 至于幸存者……中国对民众持有枪械的控制力度比任何国家都要严格。雇佣兵们并不认为棍棒和刀子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 所有人的背包都堆放在营地中央。除了武器弹药,背包里还装有足够一个星期消耗的军用于粮。七、八个雇佣兵正忙碌着准备午餐。他们点燃装在特制简易炉子里块状燃料,煮沸罐装的牛肉番茄浓汤。旁边草地上,摆着一些压缩饼于之类的食物,还有几听用刺刀割开封口铁皮,完全敞开的午餐肉罐头。 直升机只负责运输。完成任务后,可以呼叫飞机过来接运。按照协议,“高氏财团”将在规定时间运来另外三个批次食物和弹药补给。 林飞虎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军用迷彩夹克,坐在一截枯死的树于上,默默注视着眼前这群忙碌的人。 他有些失望。 将整个“盛飞”集团交给“高氏”后,对方只派了二十来个人帮助自己搜寻儿子的下落……这根本不是林飞虎预期的样子。对于一座庞大的城市而言,这些人实在太少了。 林飞虎有些后悔————如果当初不是那么冲动,想要借助“高氏财团”的力量,凭着“盛飞”残留的人员物资,至少可以组织一支规模庞大的搜索队。 现在,自己什么也没有了,只能听凭别人的号令。 欧阳俊麟带着飞杀从林飞虎面前大步走过。 谁也没有多看这个神情悲凉的老人一眼。 “盛飞”全部资产都被“高氏”接管。按照协议,雇佣兵们的收益由“高氏”方面划拨。虽然这些物资原本都属于林飞虎,可他毕竟不是欧阳俊麟等人的金主。在这种时候,没人会看他的脸色。 一名个子瘦小,看上去很灵活的斥候跑过来,对欧阳俊麟行了个礼。 “说吧都发现了什么?” “前面有一个难民聚集区。他们建造了一座城堡。城墙的高度和比例完全符合工事标准。其中的人员数量大约为三千左右,也许更多。他们在附近耕种,设置了警戒塔,装备有大量自动武器。那些人在防卫和警戒方面很有一套————他们砍光了城堡周围的树,清除杂草,地上挖了很多土坑,设置了大量无规律的木桩和障碍物。空地外围用铁丝网连接起来,挂着很多空罐头盒当做预警器。营区外围正在扩建……所有措施都是针对丧尸进行设置。虽然简单,却很有效。” 斥候的语气带有赞叹成份,对建造城堡的这群难民很是推崇:“这些防御工事无法抵挡炮火,可是对丧尸和步兵的阻碍效果极佳。为了防止对方发现,我只能在远处观察。城堡里的建筑配置极具专业水准,预留了很大的改造空间。那片空地上估计还有陷阱之类的东西。他们守卫森严,靠近营区的位置,还竖着一些捆绑着尸骸的木杆。这些人可能吃过亏,用骷髅和骸骨作为警告,的确可以吓退一些居心叵测的外来者。” “外来者?” 欧阳俊麟摸着略显粗糙的下巴,自言自语地微笑:“我们也可以算是外来者。但我们不是丧尸。至于骨头……呵呵那玩意儿打磨光滑以后,可以摆在房间里当做纪念品,或者用来吓唬女人也不错。” 这句带有调侃意味的话,使站在周围的雇佣兵都笑了起来。 “接着说吧还有什么发现?” 欧阳俊麟重新返回原先的话题:“如此浩大的工程,不应该是幸存者的自发举动。它属于哪个财团?还是某个家族?” 斥候脸上显出迟疑的神情。他思索了一下,连连摇头:“建筑和人员身上没有发现任何标志之类的东西。他们服装成份混乱,没有统一着装。没有守卫,也没有监工之类的人物,相互之间的协作很默契……怎么说呢?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一个家庭,而不像豪族财团收拢的奴隶,有反抗举动和怨恨情绪。” “家庭?” 欧阳俊麟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皱着眉,转头看看站在身后的飞杀。 这个脸上裹着黑布的男人没有说话,眼睛里却同样闪烁着疑惑目光。 “如果是军队或者豪族,那么这些做法无可厚非。不要说是城堡,就算新建一座城市也并不困难。一群幸存者…呵呵” 欧阳俊麟脸上一直挂着笑。 这当然不是神经抽搐或者面部肌肉僵硬模式化的结果。 他觉得雇佣兵应该是冷漠残忍的模样。笑容会影响身边的人,提升信心和勇气,乐观的面对困难。 不过,此刻的笑容,并不意味着欧阳俊麟对事情有绝对把握。 在这种地方出现一座城堡,还有多达数千名团结协作的幸存者……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令人觉得诡异,不符合常理。( 正文 第一百零四节 虫袭 “先吃饭吧” 思索片刻,欧阳俊麟决定不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周围的雇佣兵也各自散开,吃着属于自己那份的简单食物。 “军队不会介入平民和豪族之间的纠纷。没有标志和服装,说明他们只是一群难民……不管怎么样,应该跟那些人接触一下。说不定,可以知道一些有用的情报。反正,我们的任务只是找人,不是杀人。” 欧阳俊麟嚼着一块肉,含含糊糊地冲着飞杀说话。后者以一贯的沉默表示赞同。当欧阳俊麟再次露出得意微笑的时候,飞杀很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笑了?” “为什么?” “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傻,真的。” 欧阳俊麟表情有些僵硬。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疑惑地问:“……这个,不至于吧?”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飞杀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严肃。他怜悯地看着欧阳俊麟:“特别是你睁大眼睛表示惊讶的时候,那副傻兮兮的样子,就跟吃多了变质牡蛎的憨豆先生没什么区别。” 半小时后,雇佣兵们离开营地,朝着城堡方向走去。 附近的山林密集,道路崎岖不平。 欧阳俊麟走在队伍前面,仔细观察周围动静,辨听任何值得注意的声响。阳光从树枝和叶片的缝隙中洒落下来,在地面上形成一片亮黄色的光点。 翻过山头,视野里出现了城堡的模糊轮廓。目测直线距离大约为五百至六百米左右。欧阳俊麟抬起右手示意雇佣兵们暂时停下,然后举起战术望远镜,专注地看着这座建筑。 所有雇佣兵都不是强化人,欧阳俊麟和飞杀也没有注射过强化药剂。那东西很珍贵,是军方重点管制物资。他们虽然属于“高氏财团”的外围,身份却很普通,根本不可能得到如此贵重的东西。 飞杀蹲下身,用手指拈起一团沾染在地面上的大片污渍。 那是一种灰褐色的半透明粘液。很稠,极其粘黏,像热水冲泡之后,隔夜未食,变质发馊的藕粉糊。 他把沾有粘液的手指凑近眼前细细看了一会儿,然后用鼻子闻了闻————这种奇怪的液体沿途都有分布,数量多少不一。 最初,飞杀以为是针松分泌的胶脂,可这东西很臭,甚至带有一丝淡淡的血腥。 “所有人警戒————” 忽然,欧阳俊麟发出急促低沉的预警。 他一边举起紧握成拳的右手,一边转身对飞杀紧张地说:“我们似乎被某种东西跟踪了。它应该就在我们附近。 飞杀沉默着点了点头,迅速检查了一下突击步枪弹匣,用力拉开枪栓。 几分钟前,他就觉得不太对劲儿————周围实在太安静了。没有鸟雀鸣叫,草丛和地面也看不到昆虫的影子。这条山路杂草密集,很少有人走动……这不正常。 还有,那种古怪的粘液,究竟是什么? 队伍前面安排了三个人负责警戒。他们距离小队大约两百米左右。 现在,前方没有传回任何消息,呼叫通讯器也没有回应。 想到这里,飞杀抬起头,看着站在对面的欧阳俊麟。两个人都看到彼此眼睛里的紧张和恐惧。 雇佣兵也是人。他们一样会害怕。 突然,路标草丛里“嗖”的一声扑出两道黑影。 它们速度极快,两名距离较近的雇佣兵猝不及防,被黑影“刷”的一下扑中,顿时发出恐怖骇人的尖叫。 黑影,是两个人。 准确地说,应该是两头拥有人类形体,也同时具有昆虫外观的变异生物。 那是一种叫做“潮虫”或者“西瓜虫”之类的节肢动物。它们的基因与丧尸相互融合。本该是人类的后背上,现在覆盖着一块块相互堆叠的软质甲壳。双手变得短粗有力,左右肋下和腹部生长出七对新的足肢。这些足肢长度只有手臂的一半,中部有关节可以弯曲,前段异常尖锐,非常锋利。 它们紧紧抱住两名雇佣兵,双手像绳索一样把猎物捆紧。七对足肢深深插入目标后背和侧腹,大团的血从伤口边缘挤压出来。那种场景很容易让人联想起联排装订的订书针,还有被打上整齐孔洞的文件纸页边缘。 两名雇佣兵不顾一切地惨叫着。他们拼劲力气挣扎,用双手死死扳住昆虫类人的口器。同时以夸张的角度尽量把头扭朝一边,想要躲开那张如恐怖囚笼般迎面罩下来,遍布尖牙利齿的血腥大嘴。 欧阳俊麟咆哮着,抽出匕首瞬间扑了过去,对准距离最近的虫人背部狠狠插下————地上的虫人和雇佣兵抱着滚作一团,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瞄准。贸然开枪,只会伤害自己人。 锋利的刀子划破虫人体表的软质甲壳,深深插入肌肉。欧阳俊麟强壮的胳膊操纵匕首,想要用力向下把虫人切开。然而,变异生物的身体构造远远超出想象。刀刃仿佛插进半固化的橡胶,被紧紧夹住,很难移动,也没办法拔出来 来自身后的刺杀,使虫人感觉到身体的异常。它仰起头,爆发出刺耳怪异的尖叫。 那声音根本不属于人类的范畴,很像是老鼠在凶猫爪子下的悲鸣。 这表明它们已经脱离了“丧尸”的概念范围,拥有感知神经和体内传导系统。会痛,会反射,完全进化成另外一种全新的生物。 “都愣着于什么?快开枪赶快开枪————” 一个瘦瘦高高的雇佣兵惊恐万状地大叫着,对准一头虫人用力扣动扳机。近距离射击使子弹穿透了虫人,又继续钻进被压在下面的同伴体内。他嘴里喷出鲜血,瞪大双眼,惨叫着,很快失去知觉。 整个小队彻底变得混乱。所有人脸上显露出无比震撼的恐惧神情。 他们是最勇敢的士兵,在战场上从不畏惧任何对手。然而,眼前这种未知生物根本不是人类。它们是虫子,却有着人类的形态。 它们不是丧尸。 它们……它们究竟是什么? 飞杀呆呆地看着在血泊里不断扭动的雇佣兵。 他终于明白,那种灰褐色粘液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应该是虫人的某种分泌物。就像人类排出体内的尿液和粪便,虫人一样需要排出某些无法消化的食物残渣。 沿途都有液体。庞大的数量和繁杂的分布点,根本不是区区两头虫人能够制造出来。 这……这意味着它们还有很多。 几十、上百、也许更多…… “快走————” 飞杀端起枪,朝着被欧阳俊麟按翻的虫人一阵乱扫,以失去正常本音的沙哑腔调狂吼:“快离开这儿,它们很多,还有很多————” 话音未落,树林里连续扑出五、六条黑影,将几名惊骇当场,满面懵懂的雇佣兵先后扑倒。被强劲肌肉控制的口器瞬间扩张至极限,对着各自的猎物头顶轰然罩下。雇佣兵们用双手朝虫人身上乱砸,双脚乱踢,却根本无法挣脱。 片刻,虫人合拢的口器深处传来密集的骨碎声。就像被重力挤碎的核桃,口器缝隙流淌出鲜红的血,白色的脑浆。还有一头嘴边甚至喷出充满血丝,乒乓球大小的眼珠。那些失去头颅的身体在虫人爪下一阵抽搐,手脚如触电般瞬间僵直。短暂的神经传输过后,紧绷的肌肉陡然变松,像抽去筋骨的玩偶,渐渐瘫软。 松林里到处都是惨叫和哀嚎,枪声和咒骂此起披伏。四散飞射的子弹对虫人威胁不大。即便命中头部要害,它们仍然死死抱住目标,丝毫不肯放松。 它们很饿 食欲,彻底压倒了死亡威胁。 欧阳俊麟眼里满是血丝。 他神情恍惚,看着林飞虎被一头虫人含住双腿,从膝盖部位齐齐啃断。鲜血如水一样从断口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身体下方的泥土,浸没草根。 林飞虎的求生意志显然强于普通人。他像杀猪一样惨叫着,用尽力气努力朝前爬行。刚刚吞下腿脚的虫人可能觉得味道不错,于是再次扑上来,细密的足肢从左右两边狠狠刺入林飞虎身体,将整个人死死压在下面。 尽管隔着很近,欧阳俊麟只能听见从泥土和虫人缝隙中发出的沉闷呼救,以及绝望惨痛的哀嚎。 当狰狞锋利的口器再次咬下,那里已经任何人类喊叫的声音,只有类似嚼食猪耳朵般的“咯吱”脆响。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所有雇佣兵都朝着正前方夺路狂奔。 没人想到后退————沿途的粘稠液体表明附近到处都是虫人。在密林深处,人类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冲到空旷地带,再集中火力反击。 何况,城堡就在前面。 那些幸存者既然敢在这种地方建立营地,肯定有着对付这种怪物的办法。 至少,他们有一堵墙,有武器,有很多人。 欧阳俊麟只觉得耳边有“呼呼”的风声掠过,不断交替跑动的双腿使整个人感觉像飞。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是凭借本能朝城堡方向狂奔。 身后,尖叫和哀鸣渐渐消失。凄厉的惨嚎也仿佛被卡住脖子瞬间终止。这表明被虫人抓住的同伴已经死亡,成为变异生物嘴里咀嚼的食物。 虫人没有跟上来。 它们进化的不是很完美。基因与丧尸之间的融合,仍然有着无法弥补的缺陷。它们像虫,却不是真正的虫子。继承了丧尸对新鲜血肉的贪欲,却没能得到昆虫敏捷的行动能力。 身后,前面,旁边……还有活着的同伴在拼命奔跑。 飞杀活着,还有其他一些人。 五个? 六个? 还是七个? 欧阳俊麟根本顾不上点数。这一刻,求生的意志,彻底压倒了其余的念头。 已经可以看到城堡上的警戒者。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类。 城堡守卫者发现了这些从山上一路逃过来的雇佣兵。 塔楼上的值班人员立刻吹响哨子发出警报。 在外面活动的团队成员,迅速集中到几处预置的工事后面。有沙垒,也有钢筋水泥浇筑的塔楼。在几名队长的指挥下,城墙垛口上的重机枪调转方向,把枪口对准这些亡命逃窜的陌生人。 全副武装的老宋站在墙头,神情冷肃地看着远处的空地边缘。 雇佣兵们已经冲出树林。空地上密布着的土坑和树桩,各种人为制造的障碍迅速降低了奔跑速度。这不仅仅是高低落差造成的地形变化。在最适合落脚的位置,往往竖立着削尖的木桩和竹刺。它们密密麻麻如犬牙交错,无论密度还是数量都多得吓人。即便是看似安全的平地,薄薄的土层下面也插着竹签。这些东西根本无法用望远镜观察到,只有走到近处,自己走一遍,才能发觉隐藏着重重杀机。 所有这些,是未来世界猎人和流民营地外围设置的基础防御,专门用于对付各种变异生物。 雇佣兵们忙不择路一头冲了进来。包括欧阳俊麟在内,几乎所有人都被竹签插穿脚底,抱着伤腿躺在地上惨嚎。 欧阳俊麟咬紧牙关,狠狠拔掉插穿脚心的木签。 就在这一刹那,他忽然感觉到地面传来阵阵脉动。下意识的转过身,只见树林里扑出两头紧追不舍的虫人。一头直接把旁边的雇佣兵脑袋死死含住。另外一头则凌空跃起,挡住了欧阳俊麟眼中的那片天空。 “老子,老子不会白白让你吃————” 欧阳俊麟发出暴怒的咆哮。他丝毫不顾脚底传来的剧痛,迅速站起,在不到一秒钟内完成侧身旋踢的完整动作。 他的枪的混乱中遗失,匕首还插在先前那头虫人背上。拳头和脚,是最后的武器。 飞扑直下的虫人显然具有生物对危险的判知本能。 它立刻低下头,调整身体和足肢的位置,使口器恰好迎上欧阳俊麟剔除的腿。那场景就像蟒蛇张口吞噬猎物,猎物却朝着血盆大口中央钻进去。 力量极大的侧踢没能攻击到虫人腹部,却把整条右腿直接送进那张可怕的嘴里。 “咔嚓————” 虫人口器合拢瞬间,欧阳俊麟只觉得全身一软————他看见自己的臀部和腰部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狰狞凶残,布满无数斑点和甲状凸起的昆虫口器。 骨盆彻底碎裂,尖利的牙齿刺穿肌肉和皮肤,碾碎了内脏。 欧阳俊麟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可怕的伤害。他发出痛苦的惨叫。左腿失去支撑身体的力量,一软,重重摔倒在地上。感觉全身上下的所有骨骼都在颤抖,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就像一只巨手抓紧脊椎,从上至下狠狠甩动着,使整个人彻底变形,内脏移位。最后,以最残忍的方式,剥离出所有神经。 “混蛋把你的臭嘴给老子松开————” 飞杀咆哮着冲过来,拔出手枪对准虫人连扣扳机。子弹呼啸着钻透甲壳,伤口喷溅出一团团淡褐色的浓浆。强烈的神经刺激使虫人浑身发抖,可它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反而越咬越紧。慌乱中的飞杀没能命中要害,剧烈的疼痛越发刺激虫人凶性。它一口咬断欧阳俊麟的骨盆,仰起头,一口吞下整条右腿。然后瞪起发红的双眼,在触角的引导下,朝着飞杀反身扑来。 “快走————不要管我————” 奄奄一息的欧阳俊麟,突然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气。 他嚎叫着纵身一跃,死死抱住虫人下身,把那具恐怖的身体从空中狠狠拖下来。然后张开嘴,对准那些无比恶心恐怖的软质甲壳用力咬下。 这动作迅速消耗着他残存的生命力。欧阳俊麟鼻孔里传来沉重喘息。每咬一口,嘴边立刻涌出大片血沫。他的身体在无意识的抽搐,腰部伤口流淌出肠子和内脏碎末。残剩的左腿勉强用力盘住虫人下肢,整个人活像一条趴在虫人背上的异性水蛭。 飞杀觉得视线瞬间模糊。 他流着泪,无奈而悲愤地吼着,抱起旁边一名腿部受伤的雇佣兵,一瘸一拐的朝着城堡挪动。 到嘴的猎物就要逃跑,虫人被刺激着一阵乱扭。见状,另外一头虫人扑过来,把濒死的欧阳俊麟从它背上一口叼下,狠狠咬掉上半身。刹那间,空中喷起一团血雾。欧阳俊麟的身体只剩下残缺不全的半段。 彻底解脱的虫人立刻摇晃着朝前蠕动。 它冲得很快,像急不可待想要饱餐美食的饿鬼。刚刚吞下的那条腿显然滋味儿不错,却远远不能满足旺盛的食欲。相反,却让它品尝到人肉的鲜美,想要得到更多,吃掉更多。 飞杀拖着受伤的雇佣兵拼命往前。 他不肯认输,理智和现实却使他绝望。 “我……老子……一样也要变成这该死怪物肚子里的大便吗?” “砰————” 刺耳的枪声,中止了飞杀脑子里混乱的念头。 身后,紧追不舍的虫人应声而倒。 前面,老宋站在城墙上,手里的狙击步枪枪口正冒着青烟。 正文 第一百零五节 降俘 城墙上响起接二连三的枪声。 从树林里扑出来的虫人被一一狙杀。 弹着点异常精准,无一例外均为头部。这些可怕的变异生物在大口径狙击弹头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它们死状恐怖,甚至肩膀以上的部分彻底炸飞。 飞杀瘫坐在地面上,双眼凸出,惊骇绝然地瞪着身后几米处扭曲挣扎的濒死虫人。 “砰————” 老宋瞄得很准,他现在对重型狙击步枪的操作极有心得。子弹带着奇异而尖锐的呼啸,准确命中刚刚吞掉欧阳俊麟上身的虫人头部。已经进化成扁三角形,带有两根长长触角的虫人脑袋轰然炸开。失去控制的身体在地上来回乱窜,喷洒出大片腥臭的液体。 最后,它侧翻着身子摔倒,犹自跳跃着弹了几下,才乱扭着身体,渐渐失去动静。 爆裂的弹头炸烂了虫人的食道和咽喉。强烈的神经抽搐和肌肉收缩,使刚刚吞进胃囊的所有东西全部倒吐出来,活像一滩发馊酸臭的垃圾。 一团裹着大量粘液的肉团“骨碌碌”滚到飞杀面前。 那是欧阳俊麟的头。 准确地说,应该是头和脖子,还有左肩至肋下大约四分之一的部分。 他的头被完全压扁,额头和脑后全是密密麻麻的牙印和空洞。就像被两只狼牙棒同时砸中,以至于光滑的皮肤表面彻底变成可怕的“莲蓬”。 虫人的某些生理机能显然比人类更强————短短几分钟时间,欧阳俊麟的头部已经出现轻度腐蚀迹象。那些粘液中带有大量胃酸,肉块边缘正在慢慢溶化。如果不是那颗头颅鼻翼位置有一颗黑痣,飞杀也不可能辨认出,这块肉就是欧阳俊麟。 飞杀神情木然地朝前跪行了几步,把散发着浓烈腥臭的脑袋抱在怀里,用颤抖的手慢慢拂去淡灰色的浓浆。 手掌接触到虫人胃酸,有种被烧灼般的辣痛。 飞杀仿佛毫无察觉,依然流着泪,不断用手和衣服擦去肮脏的液体,露出欧阳俊麟那张已经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脸。 他的表情很痛苦,肌肉绷得很紧。根本不是平常喜欢微笑的模样。 他,他一定很疼。 虫人已经被杀光。 城堡里出来一群人。 老宋走在最前面。廖秋和韩莹各自带着一队人,按照早已熟悉的路线穿过空地,把受伤的雇佣兵全部俘虏,用绳索紧紧捆住。 飞杀感觉这些人带有敌意。 虽然都是人类,可他们不是自己的朋友。尤其是走在前面的那个老头,比任何人都强悍健壮,眼睛里随时释放出警惕的目光。 朋友…… “嗬嗬嗬嗬嗬嗬————” 飞杀像疯子一样惨笑着。他抱着欧阳俊麟的头,如醉汉般踉跄着走到被撕裂的尸体前,伸手抓住,想要把残缺不全的朋友拼合完整。 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尸体总是缺少着一部分。 最后,飞杀终于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双膝一屈重重跪倒,把脸深埋在泥土和血污当中,不顾一切嚎啕大哭。 一名团队成员拿着绳子走上前,想要把飞杀捆住。 老宋伸手把他拦了下来。 “让他哭吧……好好哭一场。哭出来,就好了。” 老宋的目光里,蕴含了许多复杂的东西。他感慨地喃喃自语,仿佛是在为自己的举动解释。 “一个愿意为了朋友放弃生命的人,不会是坏人。” 现在,已经是春天了。 世界性的危机已经人皆所知,再也没有人相信这只是区域性的混乱,或者恐怖组织故意制造的报复性活动。 幸存者们开始抗争,他们用自己最熟悉的方法捍卫生存权。 一些人逃亡至野外,一些人在城市里徘徊。 很多流亡团队悄然出现意识形态的变化。当面包和盐占据了日常生活绝对空间的时候,无论拥有者还是追求者,都在不断改变原来的社会阶层。 一些人被杀死,然后被同类当做食物分吃。很多吃人者其实并不缺乏食物,仅仅只是想要用这种极端残忍的方式显露力量,藉此成为更多人的统治者。 文明时代的贫富阶层被彻底转换。 当富人口袋里的钞票不再具有购买力的时候,高贵的身份也一落千丈。在工厂里终日辛苦劳作的穷人忽然发现,给自己开工资的老板也得为了米饭和面包忙碌。而自己在这方面显然比他们更具优势————他们不会耕种,不懂得季节与气候对农作物的影响,甚至连洗衣做饭也不会。夸夸其谈的权威专家,浓妆艳抹的漂亮明星,高高在上颐气指使的官员这些人一样会饿得半死不活,一块发馊的冷馒头就能让他们变成狗。 瞬间转换的社会地位使很多人满足。他们甚至一度忘记了变异生物的威胁,陶醉在对他人的控制乐趣之中。 豪族财团的势力进一步扩张————他们从病毒爆发前就开始准备,拥有大量物资和亲信。除了军队和科学院,他们俨然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势力集团。 不少幸存者团结起来,组成自由团队。对抗肆意捕捉流浪者,使其成为奴隶的大型财团。 东躲西藏的逃亡者当中开始出现强化人。 虽然数量很少,但他们的确存在。 人类在极度恐惧和绝望之下,往往会产生很多极其神秘,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超自然现象。强化人成为各个流亡团队的首领,也迅速蹿升为新的权力阶层。 军方仍然保持中立。他们为所有平民注射免疫药剂。从平民当中挑选强者加入军队。却从不过问,也从不插手豪族财团与平民之间的纠纷。 为了摆脱被奴役的命运,一些流亡者团队相互达成共识,开始合并。 他们用简陋的武器,依托熟悉的地形,与疯狂追求利润和收益的财团抗争。 当越来越多的自然强化人出现之后,某些实力强大的流亡团队已经能够对豪族财团构成威胁。出于权力平衡和收益方面考虑,财团与大型团队之间达成谅解,共同享有某一地区的物资利益,共同对抗越来越强大的变异生物。 为了区别于普通的流淌团队,大型团队开始以雇佣兵团自居…… 所有这些,都是苏浩原先时空被电脑记录下来的历史。 现在,这一切正在按照固定的轨迹进行,没有丝毫偏差。 半数以上的人类要么被杀,要么成为变异生物。 幸存者为了食物和生存每天都在忙碌。 其实,和平时代的人类同样也是为了这些东西奔忙。 他们不过是换了个环境————没有官员欺压,没有阶级,没有地沟油黑心医院无良警察卑鄙捞尸者三聚氰胺奶粉变质疫苗。 然而,却必须面对丧尸血尸类人虫人,以及形形色色不同种类的变异生物。 在地球,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安全,绝对的幸福。 一切都是相对的。 就像你被暴徒殴打的时候,无意中会想起每天开着高音喇叭在楼下跳广场舞的那群老太婆。 虽然她们很烦,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开始跳那种见鬼的“健身迪斯科”。 可是相比被人打到满头是血,受伤住进医院,那无疑是一种幸福。 很多人还活着。 他们在危险和死亡面前不断磨练。从最初时候拼命躲避丧尸,开始学会对付这些肮脏该死的变异生物。甚至,转而成为老到熟练的变异生物猎人。 我们是人类。 我们拥有任何生物无法比拟的勇气和智慧。 我们不会坐以待毙,永远不会。 苏浩走进“城堡”审讯室的时候,飞杀正坐在餐桌前吃午饭。 小米粥煮的有些稠。淡黄色的粥里滴了些炸过大蒜的香油,看起来很是诱人。玉米面和麦面做成的混合饼子有些于,就着脆嫩的腌萝卜条,吃起来颇为顺口。 老宋没有虐待俘虏————他把所有抓获的雇佣兵关进地牢,让这些人像普通外来者一样每天参加劳动。包括飞杀在内,小队里还有六个人活着。他们分配到的食物和其他人一样,劳动强度也不算大。唯一的区别,就是时刻徘徊在身边,眼睛里充满警惕的看守。 他们只是普通人,也没有武器。 “城堡”外面到处都是变异生物。与其逃走被杀或者死得莫名其妙,不如老老实实留下来。 苏浩坐在餐桌对面,耐心地看着飞杀吃完饼和粥。后者也没有刻意拖延时间。几分钟后,两个人开始交谈。 “你们是谁?” “为什么来这儿?” “你们有多少人?怎么过来的?” 一问一答的对话方式很有些刻板。飞杀正襟危坐,丝毫没有掩饰或者想要欺骗对方的念头————他并不觉得苏浩是自己的敌人。“高氏财团”只是出钱让雇佣兵们协助调查,双方并非不死不休的敌人。何况,如果那个姓宋的老人当时没有开枪,自己早就已经成为虫人肚子里的消化物。 高氏财团、盛飞集团、林飞虎……一个个人物和名字,从飞杀口中不断出现,无数相互连贯的信息,在苏浩脑子里构成一幕逐渐清晰的画面。 “高氏财团……” 苏浩点起一支香烟,默默地吸着。他眼瞳中闪烁着森寒的光芒,却被缭绕的烟雾掩盖。 在未来世界的豪族财团档案里,“高氏”属于实力强大的一级财团。 歼灭林宇团队后,苏浩得到了大量补给物资。 不过,目前的团队力量仍然无法控制整个城市。苏浩只能沿用原来的方法,在进出城市的主要通道附近设置警戒点。仔细观察超过二十人规模的非幸存者团队。 辨别他们其实很简单————服装、徽章、武器、默契的协作方式……所有这些,都是这一时期幸存者团队无法具备的特质。 至于“城堡”方面的警戒工作,要比城内团队简单一些。 虫人,是类人的一个分支。 “城堡”四周的开阔地带设置了大量陷阱,人为构筑的复杂地形使进攻者难以靠近。这些防御措施,主要是针对没有大型炮射武器的豪族财团。除了公路两端各自设立的警戒哨,空地外侧的茂密树林完全处于监视真空。 倒不是老宋和苏浩麻痹大意,而是森林间已经出现了数百头变异生物。 欧阳俊麟遭遇到的西瓜虫类人只是其中之一。 除此而外,还有一些丧尸被蜘蛛、天牛、竹节虫之类的生物感染。 它们正处于异生期,无论力量或者速度,都不是“城堡”里强化人的对手。只要虫人不接近城堡,警戒者就不会开枪射击。如此一来,在城堡外围活动的虫人相当于第二条警戒防护线。任何选择林间小路觊觎城堡的外来者,都将遭受变异生物群攻。 飞杀的回答很详细,苏浩从中摸清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没人知道“盛飞”团队的覆灭是苏浩所为。怀疑者的目光,只会落到丧尸和城内其它幸存者团队身上。没有网络,通讯时断时续,不少重要信息被迟滞,或者于脆无人察觉。加上军方的中立态度,苏浩的中尉军官身份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最好的伪装。 “这支雇佣兵团里的成员,都是我和欧阳的老朋友。我们一起在非洲出生入死,一起相约着离开战场。我们属于“高氏财团”的外围。财团派我们过来,只是出于面子上的考虑。至于林飞虎的生死,还有他两个儿子的下落,其实根本不重要。” 飞杀的声音很清晰,却有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他很清楚————财团方面不会派人过来支援。 没有收到通讯,直升机也不会继续运来补给。 这就是雇佣兵的世界————拿钱卖命,却没人注意他们的生死。 完成任务活下来是幸运,没能完成雇主的要求,活活战死也是应该。 这是命运,也是现实。 想到这里,飞杀就会感觉到心口阵阵地发紧,没来由的绞痛。 苏浩把烟头塞进烟灰缸里摁熄。然后,坐直身子,专注地看着飞杀,认真地问:“现在,你和你的人,有什么打算?” 这也是飞杀几天来不断考虑的问题。 “我不知道你和“盛飞”之间有什么过节。林飞虎已经死了,“高氏财团”不会为了一个死人付出更多。没人会管我们这种雇佣兵的死活。我的朋友被爬虫生物吃了。我很高兴你们没有虐待其余的俘虏。呵呵……判断善恶的标准其实就这么简单。你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住在这座城堡里的幸存者很安全,也没有人挨饿受冻。希望,你能善待我的其他同伴,让他们好好活下去,而不是成为变异生物嘴里的肉。” 说着,飞杀长长呼了口气,整个人瞬间变得解脱。他脸上显出微笑。 “总要有人为这件事情负责。我是雇佣兵副队长。感谢你没有给我任何侮辱和痛苦。我只有最后两个请求————让我死得痛快一些,再把我和你们收拢的所有死难者尸体埋在一起。” “死?” 苏浩皱着眉,平静地看着飞杀,问:“为什么要死?难道,你不愿意活着?” 这句话实在太出乎意料。以至于飞杀觉得自己的听觉神经出了问题。 他瞪大双眼,努力想要从苏浩眼中搜寻谎言之类的蛛丝马迹。 那双黑色眸子里释放出的目光平静如水,满含真实与坦诚,很热烈。 飞杀甚至不敢多看。 他双手握紧又松开,体温渐渐升高,皮肤表面渗出汗水。 事情的发展,与飞杀预料中明显有着出入。可他仍然难以置信————这个年轻的团队领袖居然会轻而易举放过自己? “很多人都死了。我已经看过太多的悲痛和尸体。如果不是生命和权利受到侵犯,我绝对不会杀任何人。” 审讯室的窗户开着,太阳正从天空中射下明亮的光。暖洋洋的光线从苏浩背后照进室内,有些刺眼,在他身体四周形成一道散漫的光晕。 飞杀不由自主抓紧了挂在胸前的银十字架。 他相信上帝,却从未见过所谓的神迹。 “我们的敌人是那些变异生物。枪口不应该对准同类。这座城堡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森严。这里对所有人开放。当然,居心叵测者和阴谋家除外。” 苏浩推开椅子站起,微笑着张开双臂:“我有很多朋友。一个宁愿为了朋友去死的人,值得相信,也有着好好活下去的权利。如果你愿意的话……欢迎加入” 飞杀的身体一直在颤抖。 他没有说话。只是带着尊崇和认真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 科学院公布的银骨研究报告,在军部高层引起不亚于核爆般的轰动。 京一号基地,地下会议室周边密布着数百名佩戴红色袖章的宪兵。这些人显然经过特别挑选,身材高大,肌肉结实,配备武器均为最新式的9毫米突击步枪。他们严守在会议室周边,升降梯和通道附近设置了黄黑色警戒带,电子屏幕上一直显现着巨大的“静”字。 正文 第一百零六节 晶石 大厅里依然烟雾缭绕,香烟和浓茶永远都是提神醒脑的最佳选择。 虽然,前者同时也充当着致癌致死的最佳杀手身份。 身材瘦高的上将一如既往坐在首位。 条形长桌两边,仍然还是那些佩戴将军徽章的熟悉面孔。 他们正襟危坐,神情严肃,视线焦点不约而同聚集到摆在各自面前的一份文件上。 那是科学院关于银骨的详细研究报告。 对于这种全新物质的分子结构、在丧尸体内的出现位置、促发诱因、具体重量和体积,以及对人类神经和骨骼产生的各种强化效果,均一一罗列。由于时间上的关系,报告中提及的一部分研究项目没有准确数据,只有粗略的百分比。 尽管如此,这份文件的内容密级仍然属于最高的“甲a”。 也难怪会场外面设置了比平时更多的宪兵,监察部门也将防护措施严密到“任何无关人员进入警戒区,一概格杀勿论”的地步。 “诸位都看过了吧?” 上将用手指点了点摆在桌面上的文件,他微眯着被岁月和繁重事务折磨得有些发肿的眼睛,扫视了一遍坐在两边的与会者,语调充满威严。 “报告上已经说得很清楚,这是一种此前从未出现过的全新物质。对病毒免疫个体强化增幅达到一倍以上。而且,神经中枢和骨骼强度同样得到大幅提升……这些能力曾经是我们梦寐以求的。它不再是幻想,而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真实。” 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将拿起文件,翻到关于强化人诸项实验数据的页面,很有些惊叹的连连摇头。 “我们最初研发一阶强化药剂的时候,就发现实验者全力击打的最高力量值远远低于预期效果。注射者的肌肉膨胀力量为二百五十至二百六十公斤左右。当时我们就觉得奇怪————按照绝密档案里提到的强化人战士标准,这个数字应该再增加一倍才对。现在,我终于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儿?我们缺少了银骨这种极其重要的物质。正如王院长在报告里所说的那样:肌肉决定力量,骨骼是身体基础的支撑,神经中枢代表着速度和反应所需的时间。只有三者达到均值,才能获得最强大的战士。” 桌子对面,另外一名面容苍老的中将赞同地点头:“按照这个标准,原来那些只注射过强化药剂的士兵,最多只能算是“半强化人”。银骨填补了骨骼与神经强度的缺陷,只有两者同时产生效果,才是真正的强化人。” “这些测试数据令人震惊。” 一名少将盯着纸面上的实验体力量数值,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常规击打效果高达五百公斤,爆发状态增幅百分之十至二十。百米冲刺速度四点六秒,神经元反射速度提高整整两倍。视觉、辨听效果均有大幅度提升……难以置信,这简直比国际特种兵大赛的冠军选手还强。我们已经开发出免疫药剂,病毒无法对参战部队构成威胁。老张说的没错————这才是真正的强化人战士。只需要十毫克银骨就能对士兵进行全面改造。这意味着,平均击杀五头丧尸,我们就能得到一名强化人。老天应该立即下令前线作战部队转入防御,大量收集银骨。最多一个星期,我们就能彻底扭转目前的攻守态势。呵呵丧尸,不足为惧————” 少将说话的声音很大,带有强烈的亢奋情绪。 这种乐观的态度,很快影响了其他与会者。 看着文件上那些令人惊叹的数据,一张张紧绷严肃的脸逐渐变得缓和。很多人露出笑容。他们低声交谈,紧缩的眉宇渐渐舒展开来。虽然这份文件他们早在几小时前就已经看过,可是那些对生物战争具有决定意义的数据,此刻根本就是“胜利”两个字的代名词。 “应该立即停止9毫米武器系统的生产,转而研发。7毫米口径的单兵武器系统。对了,总装备部去年不是提出过毫米和30毫米机炮单兵化的构想模式吗?依我看,这些项目完全可以同时展开。有了银骨,士兵的负重和身体状况根本不是问题。一阶强化人也许只能负载。7毫米突击步枪。但我们正在量产二阶药剂。只要解决原料,三阶药剂量产化同样不成问题。” “没错一阶到二阶,力量和体质会得到成倍增加。很多需要车载的重型武器,都可以实现单兵携带。一线格斗部队的伤亡率也能迅速降低,有很多人能活下来。” “这是自病毒爆发以来,我所听到最好的消息。那些怪物不再对我们占有生理优势。我们……呼我们能赢—— 面对会议室里热烈的气氛,坐在首位的上将慢慢露出微笑。 他轻轻咳嗽几声,示意周围安静下来,继续说:“昨天,刚刚看到这份文件的时候,我和经管部门的几个主官谈了一次。他们一致同意:把银骨当做发行蓝币的储备基础。信息部正在准备相关文件和详细条款。最迟明天,就能发给联合国金融计划署进行审核。” “审核?” 少将有些意外:“为什么要把如此重要的情报提交给他们?这样做,根本就是公开秘密。” “严格来说,这其实算不上什么秘密。” 上将缓缓摇着头:“我跟王院长谈过,他也趋向于把银骨的信息全面公开。虽然这种新物质体积很小,却不需要任何科技手段就能在丧尸体内找到。也就是说,任何人都可能发现它。呵呵就像一群孩子在海边漫步,有人找到漂亮的贝壳,也有人只看到沙子和海浪。但只要耐心寻找,总会有所收获。” 中将点了点头:“这的确不能算是什么秘密,不过是出现时间早晚而已。世界各国都在研究丧尸,那些怪物每天都会被杀,被解剖。既然我们已经提前知晓,就应该把这方面的优势尽量扩大化。上一次各**事峰会确定了世界元的发行比例,美国人一直要求以实际黄金储量为恒定标准。银骨这种东西相当于重要的战略物资,完全可以当做货币发行量的基础。这份报告必须尽快发放给其它国家。让美元和黄金见鬼去吧————” 少将把目光重新转回手上的文件。 他的思维转换速度很快,立刻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根据科学院的报告,每头丧尸体内的银骨数量大约为两毫克左右。前线部队主要负担作战任务,不可能抽调太多人手负责收集。从丧尸体内获取银骨很麻烦,即便二线部队全部投入,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得到太多。我建议:既然决定把消息公开,那么就应该把平民和豪族财团各种力量全部纳入其中。我们可以对平民开放食品和武器交换,通过数量对比,从他们手里收取银骨。至于财团……他们最想要的就是强化药剂。可以把一阶药剂对他们开放,兑换比例定高一些————两千毫克银骨兑换一支药剂。他们不算吃亏。另外,必须杜绝后勤部门与各财团之间的物资与药剂交换。否则,他们根本不会老老实实按我们的要求去做。” 有人提出不同意见:“两千毫克银骨……算下来,差不多要于掉一千头丧尸,才能兑换一支药剂。这也未免太多了吧?一千毫克,或者八百,我看也就差不多了。” 中将语调凝重地说:“我赞成两千毫克这个比例。银骨刚刚被发现,没有几个人知道它的具体用途。从病毒爆发至今,全世界都有大量丧尸被杀。从尸体身上收集银骨很麻烦,却并不困难。那些豪族财团收拢了大量难民,他们有足够的人手去做这件事情。唔从目前的情况看,2000毫克这个比例还是略低了些。就暂定3000毫克吧一旦信息公开,其它国家和势力也会开放类似的交换。到了那个时候,兑换比例会进一步降低。随着一阶药剂产量不断提升,不要说是ru0毫克的比值,恐怕500都没人愿意交换。总而言之,这种事情必须尽早、尽快。我们得赶在所有人前面。就像商人常说的那样————利润最大化。”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会议桌首位。 上将平静地点了点头:“9毫米武器系统已经实现量产。旧式8毫米武器杀伤力不足,可以对平民开放。关于世界元发行比例和信息报送的问题,就交给外事部门负责处理。有了银骨,我们很快就能拥有一大批强化人士兵。也许,今年下半年就能结束对东部沿海的战事。中部和西部地区也能逐渐恢复秩序。” 这番话引起一阵共鸣。 少将继续翻看文件。 他很快找到关于银骨发现者本人的资料栏目。看着纸页上苏浩的照片,少将不断微笑着颌首。 “我认识这个年轻人————上次成都方面上报的战斗记录,就是他的创举。参谋部对那种战术的评价很高。正在商议着准备在昆明城内再进行一次类似的战斗,制成录像,然后在军内推广。没想到是他发现了银骨。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在科研和打仗方面都很有一套,也很幸运。” “在如何对待这个人的问题上,71集团军的许仁杰和陈彦霖有很大分歧。” 主管人事的一名将军饶有兴趣地说:“陈彦霖想要对苏浩的战功给及奖励。而许仁杰则认为:苏浩加入军队的时间太短,资历不够,只同意形式上的通报嘉奖。” 少将皱起眉头思考了几秒钟,问:“苏浩现在是什么军衔?” “中尉。” 主管人事的将军顿了顿,补充道:“陈彦霖把他招入军队的时候就是少尉军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晋升为中尉 头发花白的中将插进话来:“我记得他上次的战果,好像是击杀了近三千头丧尸。不要说是中尉,破格提拔为校官都够了。” 主管人事的将军笑笑,说:“苏浩同时也是科学院的人。他是级研究员。王启年刚刚给他升上去的。去年刚进科学院的时候,还是最低的“p”等级。苏浩在那边的晋升速度,可是要比我们这里快多了。” 少将眼睛里精光一闪:“真没想到,他居然同时拥有军衔和研究员双职?” 老中将双手笼在一起,不断互握:“王启年在发掘人才方面的确眼光不错,提拔人才也不拘一格。相比之下,我们的陈规陋习和条条框框实在太多了。” 主管人事的将军显然对苏浩很有好感。他加重说话语气:“王院长已经向联合国生物研究总署提交了报告。推荐苏浩成为下一届诺贝尔生物学奖项的候选人。“银骨”这个名字也是苏浩首先提出。作为发现者和命名人所在的上级单位,科学院与其它国家技术共享和专利研究方面有着很大的优势。” “规矩太多的确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既然是规矩,就肯定有着存在的依据。” 上将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他直截了当地说:“其实,陈彦霖和许仁杰两个人的处理方法都有依据。这样吧如果苏浩在参谋部安排的实战测试中拿到“优等”以上评价,那么我相信没人再对他的军衔晋升提出疑问。另外,征求一下科学院和他本人的意思。看看苏浩愿不愿意调入作战部队?他对丧尸的研究理解透彻,知道变异生物的习惯和特性。呵呵军队需要特殊人才,总不能把所有好处都留给王启年。这不公平————” 没人对上将的话表示反对。 对于某些问题,每个人都有不同意见。 但就本质而言,能够坐上这张会议桌的人,都有着足够丰富的人生经验。他们可能会因为某些小事情产生矛盾,在重要事务上却不会拖人后腿。 至少表面上不会。 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和平年代。想要对抗丧尸,就必须表示出足够的团结。 “还有一件事。” 上将清了清嗓子,从文件袋里抖出一颗直径约为05厘米,形状并不规则的浅白色晶状颗粒。 这是一颗看上去类似石英的结晶。它的透明度不高,对着光线仰望,其中有很多米白色的物质。很浑浊,边缘的锋线有些割手。 “这是4步兵师在一头血尸头部发现的。” 上将用手指拈起晶石,举至足以⊥所有人都能看清的高度:“类似的东西,其它部队也发现了一些。它们无一例外都出现在丧尸头部,靠近脑于的位置。我已经派人把样本送给科学院,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得出检测结果。” 中将眯缝着双眼,疑惑地问:“这难道也是具有特殊效果的新物质?” 有了银骨作为参照,人们的思维很容易朝类似方向靠拢。 “目前还不清楚。” 上将摇了摇头:“这种晶块并不存在于所有丧尸体内。只有特别强悍的血尸和类人身上才能找到。前天刚刚结束的福州突袭战,只有四头血尸体内找到了晶块。据参战官兵回忆————那些变异生物尤为强悍。它们的奔跑跳跃速度极快,手脚部位进化出坚硬的甲壳。如果不是格斗部队正好配备了几名服用过银骨的实验人员,恐怕很难挡住它们 没有人说话。 人们的视线焦点都集中到那颗诡异的晶块上。从一双双眼睛里释放出的目光,有冰冷,有感慨,还有各种不同的复杂成份。 少将叹了口气,可以放缓语速:“先是银骨,现在又是晶石,丧尸这种东西根本不同于任何形式的地球生命……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这里已经不是我曾经熟悉的世界,而是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 苍老的中将抿了口茶水,沉重地说:“不管怎么样,我们总得做该做的事。这是我们的职责。军人的职责” 现在,是三月份。 阳光逐渐变得强烈,街道上的气氛比以前更加冷清。 马路上随处可见散乱停放的车辆,有价格昂贵的奔驰、宝马,也有平民化的奇瑞、夏利。 这些原本应该被它们主人当做珍宝般爱惜的机械制品,如今却仿佛垃圾一样被随意扔弃。偶尔有风刮过,空旷的街道上,立刻腾起一片片零乱的碎纸和塑料薄膜。 苏浩斜握着锋利的猎刀,脚步很轻,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腐臭味,地面上到处都是于涸发黑的血痕。就在正前方三米多远的位置,横躺着一只孤零零的脚。 脚上套着皮鞋,黑色棉袜和鞋子的款式,都显示脚的主人是一位男性。足踝略微偏上的伤口触目惊心,最外层的皮肤已经于硬,韧带从肌肉中间脱落,零乱散开,断裂的骨头边缘参差不齐,甚至可以看到深深印入骨质的清晰牙印 正文 第一百零七节 游戏 苏浩将目光从断脚上移开,抬起头,视线延伸。 只见黑色的血痕一直拖到数十米外。 其中,夹杂着无数重叠的脚印。 在一面蓝底红叉禁止停车的交通标志牌下,血痕被脚印彻底包围。 地面上残留着一具被啃得只剩下骨头的人体遗骸,四周散落着原本属于这具身体的零碎内脏,血肉残渣,还有从肠管里被挤压出来的黄色粪便。大部分已经于硬,凝结在柏油路面上,被炽热的阳光烤至发黑,变焦。 忽然,街口出现了一条淡淡的,不断朝前挪动的斜影。在这个死寂得几乎让人快要发疯的世界,它也许是唯一的活物。 那是一个被病毒感染,早已变成丧尸的中年男子。 他穿着红色汗褂,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胸肩上,皮肤已经开始萎缩。眼眶外翻,面颊两边有大片乌青色的淤痕。两排牙齿从于裂的嘴唇中央凸露出来,很黄,也很黑,缝隙中夹带着血迹和皮肉残渣,看上去就像被胡乱咬过一口,又被扔进污水池里浸泡了很久,发霉,变质的烂玉米。 他脚上的布鞋沾满泥灰,蓝布裤子附着厚厚的污垢。这些便宜廉价的衣物,加上歪戴在头顶的橘黄色安全帽,表明他被感染之前,应该是一名建筑工人。 他……不,应该是它。 浑身上下均为暗红色,肌肉与皮肤之间结合的非常紧密。没有丝毫脂肪。皮肤很薄,凸显出一道道细密的肌肉纹理。如果没有粘连在身体表面太多的污垢和垃圾,看起来就像涂抹了大量糖水和酱汁,刚刚从烘炉里取出的蜜汁叉烧 它是血尸。 是真正的“l”级变异生物。 无论敏捷、速度、力量都要远远超出普通丧尸,拥有和正常人相同的视觉,嗅觉略微退化,听觉却增加了大约百分之三十左右。 它们体内沉寂了近一年的细胞开始焕发活力。从大脑衍伸出来的神经遍布全身每一个角落。这种怪异的生长方式,完全以丧尸腐烂的身体为基础。 就像植物根系,从黏烂发臭的腐肉当中汲取养分,重新塑造出新的**,新的骨骼,新的生理和体液循环系统。 病毒仍在进化————它们通过寄生人体开始繁殖,进而占据人类大脑使其变成丧尸。这些肉眼看不见的寄生物,在丧尸体内蛰伏了整整一个冬天。它们在积蓄力量,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适应环境。就如松毛虫必须结蛹做茧,才能幻化为美丽的蝴蝶,病毒同样需要时间和养分获得进化。 与未来世界的绝密科研档案记录的完全一样,病毒成功了————它们控制着丧尸产生第二次变异。进化分为两种途径:受外来基因影响,失去一部分大脑控制机能的丧尸成为类人。而另外一种,就是苏浩眼前这种全面强化的血尸。 与董国平此前捕获到的那头不同,这头血尸的牙齿很长。 尤其是犬齿,长度已经超过三厘米。很尖,异常锐利。嘴唇根本无法包拢,上犬齿前端只能从嘴皮外沿凸伸出来。看起来就像欧洲黑暗传说中的吸血鬼。 它的十指尖端出现了锐三角形的爪子。这种硬化的结缔组织相当于武器。其硬度虽然不如金属,却能够刺破脆弱的人类皮肤,切割肌肉。 苏浩加快了脚步,手里的猎刀也握得更紧。脚步虽然很轻,却足以被听觉灵敏的血尸察觉。 “他”开始朝这个方向张望,转过身,已经形成竖瞳的眼睛骤然睁大,双手朝前伸直,朝着刚刚出现的猎物急冲过来。 “嗖————” 擦身而过的瞬间,猎刀刃锋从血尸鼻梁正上方准确掠过,将那颗腐烂的丑陋头颅削成两半。没有自我意识控制的感染者瞬间失去重心,双手在空中挥舞,挣扎着继续朝前走了几步,轰然摔倒。 头骨,是人类身体最为坚硬的部位。 正常情况下,刀刃很难劈开。然而病毒改变了感染者体内的一切。 据苏浩所在那个时代的生物学家分析————被病毒感染的丧尸,在变异后七至五十天的时间,它们的骨骼其实很软,坚硬程度大约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一左右。 这种情况将随着存活时间愈长而逐渐获得改善。六十天后,丧尸开始进入第二生长阶段,它们体内会产生一定数量的金属元素,代替钙质成为疏松骨质的补充。 换句话说,生长年限越长的丧尸,就越强悍,越难以灭杀。 当然,那个时候的变异生物,已经不能用“丧尸”这个词作为代称。 被削开的头部,在空中划出一条暗红色的血线。 苏浩目光一直追随飞散的血肉。 他敏锐捕捉到被腥臭腐液裹住的一团硬物。不等完全落地,苏浩已经飞身闪过,准确抓住自己寻找已久的目标。 那是一颗只有绿豆大小,颜色如同掺水牛奶般浑浊,边缘略有凸角拱起的粒状结晶。很硬,手指用力捏握,有清晰的刺扎感。 望着手心里这颗不太起眼的小东西,苏浩平静如水的眼睛里,微微晃动着激动的波澜。 这就是晶石。 苏浩没有参加过京一号基地里的会议,自然不可能知道将军们对自己和晶石的评价。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时空,没有任何人对这种结晶体蕴藏的秘密比他知道更多。 只有进化为“l”等级的变异生物,才会在脑部产生晶石。 病毒对寄生体的改造,完全出于生存本能。 血尸和类人像人类一样拥有大脑、小脑和脑于。 不过,它们的大脑体积只有成年人的三分之二,甚至更小。 颅骨内部剩余出来的空间,被不断膨胀的松果体占据。这种神秘器官分泌的激素数量超过人类两倍以上。促使血尸的神经和生理系统在短期内得到全面改观。当血尸体质进化逐渐趋于稳定,松果腺分泌的激素也随之减少。但总有一部分残留在脑于与小脑之间的空腔。时间一长,残留激素与体液混合,层层包裹,沉淀,变得黏稠而厚重。在颅腔内部强大的压力作用下,最终形成类似人体结石的物质。 没有确切证据表明是谁首先发现了晶石。 与生长在丧尸尾椎部位的银骨不同,晶石只在“l”级变异生物颅内出现。经历病毒爆发大混乱之后,活下来的人们,都很清楚头部才是丧尸的弱点。因此,对于血尸和类人,他们同样沿用惯性思维,以头部作为重点攻击目标。所以,很多人都有机会发现晶石。 在未来世界的同一时期,几乎所有国家和地区,都有关于晶石的发现报告。 这类文件在联合国生物研究总署堆积了上万份。也许是被卢瑟。卡维兹的“银骨发现者”称号所刺激,很多人都在拼命争取成为发现晶石的类似人物。这种无序的争吵持续了近两年时间,却没有任何一方拿出具有说服力的证据,所有国家都在为了与之类似的荣誉喋喋不休。 苏浩离开未来世界的时候,日本、法国和澳大利亚仍在为了这个问题争吵。三国都认为己方国民应该拥有此项殊荣。但在外界看来,无序混乱的争斗,不过是个无聊且无益的笑话。 欣研站在数十米外的街口。 她端着8毫米突击步枪,警惕地搜寻四周。 黑色颗粒对欣研的改造效果越来越明显————曲线夸张的身体,精致绝伦的脸,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简直令人无法抵挡的诱惑。 对于“l”级变异生物,“95式”步枪显然威力偏弱。然而只要命中要害,即便是一根针,同样足以致死。 苏浩走到欣研面前,把手里的白色晶石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 欣研接过晶石,对着阳光仔细端详,好奇地问:“钻石?” 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几乎是所有女人的天性。她们会本能的把所有此类物质都与“价值”联系起来。 “晶石” 苏浩认真的纠正欣研的错误。 他转过身,朝着远处死气沉沉的城市凝视了一眼,用平静地语调说:“回去以后,给老宋、曹蕊和杜天豪发报。让他们尽量收集晶石和银骨。另外,对城市内外的其它幸存者团体开放兑换。食品、药品、武器弹药……无论对方需要任何东西都可以满足。我们只要银骨和晶石,越多越好————” 下雨了。 整整一个月,都是持续不断的阴雨天气。 灰暗的天空从未出现过晴朗。浓密的乌云似乎把太阳撵到了另外一个宇宙。除了厚重的阴霾,再也看不到任何多余的颜色。 罗惊鹏蹲在地上,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丧尸,眼睛里释放出很是奇怪的光。 它被砍断双手和下半身,只有胸部以上的部分。 可它仍然活着。拼命张着嘴,发出空洞无意义的“嗬嗬”声。 那不是在呼救,不是求饶。而是对食物的渴求,对新鲜肌肉纤维的向往和憧憬。 雨下得很大,罗惊鹏浑身上下完全湿透。涓涓雨丝顺着额前的落点流淌下来,滑入脖颈,滚落胸前,肆无忌惮在身体表面所有部位蔓延。 天地间一片朦胧。整体色调除了灰就是暗,深沉的钢筋水泥建筑像山一样耸立着。耳边不是风声就是雨声,将他与整个世界彻底剥离。 罗惊鹏手里握着刀子。 他用锋利的刀尖慢慢拨弄着丧尸的嘴。 这种无聊游戏,渐渐使他产生了兴趣。 感觉就像在动物园里,用棍子叉住水果给狗熊喂食。那头凶猛的野兽显然很饿,想要连着游客一块儿吞下去,却被笼子挡住了路,只能张大嘴,用最恐怖的姿势疯狂嚎叫。 “你想要吃的?” 罗惊鹏定定地看着不会说话的丧尸,忽然“嘿嘿嘿嘿”怪笑起来。 他从旁边顺手抓过几块碎砖,把失去行动能力的丧尸仰面固定在地上。然后冲着丧尸嘴里啐了一口浓痰。 痰液准确落进丧尸口中,变异生物根本不知道这团粘稠的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 它下意识嚼了嚼,觉得没什么味道,又继续张牙咧嘴冲着罗惊鹏鬼嚎。 这游戏无聊而变态,罗惊鹏却玩得很开心。 他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在大树下面看蚂蚁搬家,看着那些集团力量无比强大的小生命分食蛆虫和苍蝇。再把猎物迅速运走,一丝不留。 罗惊鹏从衣袋里摸出几颗晒于的玉米粒,慢慢抖进丧尸嘴里。 玉米颗粒没有被嚼碎,直接掉入丧尸的食道。有充足的水分和养料,玉米应该很快就能发芽、长高。 当然,这也许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但罗惊鹏并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任何事情,都要试试,才知道结果。 转身,朝着远处的大楼一直走。脚下是一片水花和泥泞。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罗惊鹏走进房间的时候,曹蕊正反向坐在椅子上,像小女孩一样抱着椅子靠背,望着窗外朦胧的雨幕发呆。 她穿着一件很薄的黑色蕾丝睡衣。质料细滑,几乎透明。领口开得很低,在胸部略上的位置,用两根细绳随便系拢。不需要什么特殊角度,就能看见里面丰盈雪白的肌肤。 厚实的椅子靠背挡住了**和私处。黑蕾丝覆盖下的粉腻背肌却让人产生无限遐想。这种情趣服装本来就是为了吸引男人而设计。 **,反而不如若隐若现更能勾起男人的**。 与所有接受过苏浩鲜血的“工蜂”相同,黑色颗粒同样也对曹蕊产生了改造效果。 她很惊讶自己身体的变化————不光是外表变成漂亮,体内器官和肌肉纤维都与从前截然不同。曹蕊感觉自己的肺活量逐渐增大,同样距离的晨跑根本感觉不到什么运动量。甚至没有疲劳感。这表明细胞对氧气的运输量已经增加。它们会转化为力量,使自己越来越强大。 苏浩对待战俘的态度颇为宽容。他相信自己可以改变这些人的想法,得到对方的认同。 依照命令,曹蕊没有杀掉罗惊鹏。 他只是被囚禁。 团队里不会白白养活任何人。即便是囚犯,一样也要为了获得每天的食物和水而劳作。 罗惊鹏是一阶强化人。力量和体质上的优势,使他的劳动量比其他俘虏多得多。 有一天,曹蕊把两枚带有“盛飞”集团标志的金色徽章摆到他面前。 罗惊鹏当然知道,它们属于林家兄弟。 他没有愤怒。反而长长呼了口气。 罗惊鹏知道林飞虎在利用自己。 ……很多年以前,把钱包还给失主的时候,罗惊鹏觉得只是在尽自己的本分。他很意外能够因此被林飞虎看中,也幻想着将来可以有更好的发展空间。那个老人送自己上学,去国外进修,当做公司高层培养。罗惊鹏曾经无限感激,想要永远忠于林家。 然而,在病毒爆发前半年,林飞虎把罗惊鹏召回公司,送进特设的训练营地。 罗惊鹏至今记得当时的那封电报————上面只要求让自己回去,却没有提及其余的事情。 罗惊鹏也有自己的亲人。得益于林飞虎和政府之间的暗中交易,罗惊鹏也给自己的亲人做过血液鉴定。他的父亲、母亲、姐姐,都是不会被病毒感染的“甲”类体质。 最初,罗惊鹏和所有人一样,都以为病毒爆发是如同地震、海啸一般无法预料的自然灾难。 可是,在训练营地看到和听到的一切,使他渐渐明白,有很多人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林飞虎就是其中之一。 他从未告诉过自己,也没有在电报里让自己带上家人。 没错林飞虎对罗惊鹏很好,甚至不亚于亲生儿子。但两个人之间毕竟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充其量,只是较为特殊的下属。 那一刻,罗惊鹏心目中的“忠诚”二字,瞬间崩塌。 他跟着林宙来到昆明,以及此后的一系列事件,都是尽最后的职责。 罗惊鹏要用实际动作告诉林家,自己正在偿还多年欠下林飞虎的债务。而其中很大一部分,早已被那封只有利用和利益的电报抵消。 既然连林宇也死了,那就再也不欠什么,也什么也不用做了。 以囚犯身份在曹蕊团队里生活了好几个月,罗惊鹏开始渐渐适应新环境。 他很羡慕苏浩和曹蕊,羡慕团队里的所有成员————他们相互关照,彼此都很友善,矛盾冲突只限于对事物的不同理解。 罗惊鹏的态度,同样得到了曹蕊和其他团队成员认可————他不再是被囚禁的俘虏,而是团队的外围成员。当然,出于警惕,罗惊鹏身边总有那么几个特别强悍的人随时在转悠。 时间,可以改变认识和态度,能够磨合一切矛盾。 罗惊鹏很喜欢曹蕊。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简直就是惊艳。否则,也不会第一次看到她,就完全丧失警惕,眼睛只会跟着人影转。 男人都喜欢美女。这不奇怪。 正文 第一百零八节 新家 有一段时间,曹蕊觉得自己不会再爱了,脑子里再也没有关于感情的记忆。 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全部家人,还像狗一样被囚禁过,被无数男人轮番凌辱。 所有这些,都是她想要永远遗忘的可怕记忆。 曹蕊曾经喜欢过苏浩。但苏浩只喜欢欣研————那个男人的意志像钢铁,感情也像钢铁,丝毫没有融化变软的可能。 诚然,忠贞的爱情的确令人赞叹,也令人羡慕。 如果每一个男人都是苏浩那种强硬顽固的类型,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外遇”两个字。 曹蕊很年轻,很漂亮。 美艳而充满魅力的熟女,就像滴淌着汁水的蜜桃。 曹蕊身边都是“工蜂”。虽然他们面容和外貌不同,经历和人生经验也很少有相似之处,可他们体内都有黑色颗粒。这种神秘物质似乎对不同个体有着隐隐约约的关联效果。以至于曹蕊和其他团队成员之间的关系默契,却没办法产生诸如“爱情”之类的念头。 在所有人当中,罗惊鹏显得很特别————他是半强化人,没有注射过苏浩的血,曹蕊对他的感觉也有些陌生。当然,罗惊鹏算不上很英俊,却有着超乎大多数男人的强壮,而且非常大胆。 他经常盯着曹蕊看,毫不掩饰眼睛里火辣辣的。 这座城里的人差不多快死光了。 丧尸好像特别喜欢吃男人。 可供挑选的异性目标实在不多。 曹蕊很寂寞。 她……终究还年轻,是个女人。 种种因素累加起来,两个人对于彼此的意图都很清楚。 唯一缺少的,只是一个合适的,能够打破那层薄薄障壁的契机。 昨天,是四月一日“愚人节”。 韩莹从城外送来二十多只捕获的麻雀。曹蕊把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全部拔毛开膛,在油锅里炸得酥脆喷香。她不好意思一个人独享,于是发电报约苏浩和杜天豪过来喝酒。 苏浩正在为了晶石的事情忙碌。 杜天豪非常于脆的在电报里回复:“愚人就是傻瓜。我可不想在这种傻逼节日里被人当做傻逼。任何时候都能喝酒。明天、后天、大后天都可以。唯独今天不行————我很正常,我不是傻逼。” 于是,曹蕊一个人啃着撒了椒盐的油炸麻雀,大口喝着五十六度的红星二锅头。 她一边喝酒,一边流泪。 如果换在以前,丈夫根本不会留下自己一个人。 他很懂情调,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需要咖啡和音乐,总会悄悄从身后抱住自己,很温柔。 罗惊鹏正好从门口路过,被曹蕊叫进房间,然后对饮。 虽然都是强化人,却仍旧无法抵挡酒精的魔力。 半醉半醒之间,不知道是谁主动,也没有录像证明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两个人开始搂搂抱抱,打着酒嗝,说着暧昧的话题,拉手,接吻,然后顺理成章滚上了床。 然后……然后……再然后,就是此前出现的那一幕。 罗惊鹏醒的比较早。 他想出去走走,让冰凉的雨水冲刷一下昏沉发胀的头脑。 刚离开房间,曹蕊也醒了过来。 她穿着睡衣坐在窗前,默默注视着罗惊鹏在外面玩弄丧尸,发泄、发呆、发疯…… 两个人相互对视,谁也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着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罗惊鹏,曹蕊忽然觉得很好笑。 她仰起头,波浪形的长发立刻散开,随着头部摆动,构成一副炫丽美妙的画。 “昨天正好是我的排卵期。我会怀孕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曹蕊脸上一直带着诡异的微笑。 虽然其中有几分调侃,却是事实。 罗惊鹏的脸一阵发烧————他的年龄比曹蕊要小一些,对付此类事情也没有什么经验。本能的慌乱,因为雨水冷静下来的头脑再次变得滚烫。 过了近半分钟,他才犹豫着嗫嚅:“我……我会负责到底。” 这是小男生犯错误之后的典型宣言。 曹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打不赢我。” 罗惊鹏下意识的想起————被苏浩骗进这幢大楼的时候,自己被曹蕊单手扣住咽喉,无法动弹的那一幕。 罗惊鹏有些羞愤:“昨天,你……你在我下面。” 曹蕊的表情很是淡然,声音悦耳动听:“昨天是愚人节。我故意让你的。” 罗惊鹏张了张嘴想要争辩,最终却无语哑然。 曹蕊抬起左脚,踩上椅子的隔挡。这动作,使睡衣下摆随着身体扭动缩至腰间,露出光滑白皙的修长大腿。 “你得帮我多弄些营养品。” 曹蕊收起轻佻玩笑的语调。她慢慢抚摸着腹部,认真地说:“我要吃好的,孩子也是。” 她相信罗惊鹏能听懂自己话里的暗示。 这世界已经不一样了,但人类还是必须得生存下去。 活着,意味着全新的生活。 死者只能代表过去,人不能永远活在记忆里。 丈夫和亲人都死了……我要重组家庭,重新拥有新的爱人,重建家园。 罗惊鹏眼里的目光渐渐变得郑重。 他走近杯盘狼藉的餐桌,收好装有残酒的瓶子。然后,拿起曹蕊挂在床前的衣服,从口袋里搜出香烟。 “我不会再抽烟喝酒。你也是。否则,对孩子不好。” 这番话说得同样认真。 罗惊鹏有些微微的激动和感概。 他不由得想起很久以前,曾经被母亲认作是未来儿媳妇,又因为房子和车子离开自己的那个女孩。 曹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小型冷藏箱里取出一支装有暗红色液体的胶管,扔给罗惊鹏。 “这是什么?” “它能让你变得更强。” 曹蕊当然不会告诉罗惊鹏,这是苏浩的血。 她相信这个男人会成为“工蜂”。 只有这样,才能被其他团队成员接受。 靠近城市东面的一座三层小楼里,王骏迪守在邻近马路的窗前。他透过防盗笼,用近乎喷火的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人行道。 感受到春意召唤的梧桐树早已挂满绿色。就在大树旁边,一根四米多长的螺纹钢紧贴树于,竖直插进土坑。 螺纹钢很粗,表面布满暗褐色的铁锈。竖起的前端被磨得尖利,上面挂着一个早已死去,浑身变得僵硬的男人。 准确地说,他不是被挂上去的————钢筋从他的肛门插入,直接捅到咽喉,再从嘴里伸出,将整个身体支撑起来。 乍看上去,就像夜市烧烤摊上,被竹签贯穿,双眼翻白的小黄鱼。 死者叫赵宇航,是王骏迪的朋友。 他浑身上下都被剥光,面部表情仍然凝固在临死前充满无限恐惧和绝望的瞬间。赵宇航双眼翻白,钢筋捅入体内产生的剧烈神经刺激,使大半个眼球凸出眼眶,挤压着眼窝周边肌肉膨胀到极致。那根可怕的棍状金属刺穿了食道和气管,以至于从口部伸出近三十多公分长的最尖端,还沾连着一部分早已发于的舌头和嘴唇。 温热的风透过窗户扑面而来,从王骏迪鼻端掠过阵阵腐臭的气息。 那是丧尸烂肉和内脏的味道。它们就涂抹在赵宇航的尸体上————几根发黑的肠子绕过脖子挂着。他的左腿斜插着一根竹签,顶部扎有一块不知道究竟是肝脏还是心脏的东西。尸体表面涂满了粘稠发腻的腐水脓液。这些充满无数细菌病毒的污物吸引了不少苍蝇。虽然这些飞虫很小,刚刚经历过冬天还很是虚弱,却并不妨碍它们围着尸体上下飞窜,疯狂寻找最适合自己的就食点。 王骏迪握紧手里的突击步枪,用凶狠痛苦的目光盯着尸体。他死死咬着牙。沾染了大量灰尘和污垢的脸很脏,却明显带有几条被泪水冲刷出来,露出皮肤本色,早已于涸的小沟。 太阳在天空不断爬升,地面温度也渐渐热了起来。 昆明的气候很特别,不太冷,也不太热。无论夏天还是冬天,都要比其它地方来的更早,季节温差并不明显。适宜人类住,丧尸也很喜欢。 王骏迪觉得胃里一阵发酸。 就像喝了很多醋,正在肚子里迅速发酵,不断产生出大量气体,刺激着自己不断打馊嗝,却永远无法消除极其强烈的饥饿感。 王骏迪把左手拇指伸进嘴里,恶狠狠地啃着指甲。 吃上一顿饭的时候,还是前天中午。 他和赵宇航、安然三个人是朋友,住在距离这儿不远的一幢民楼。 安然很会做饭。他搜罗了一些土豆和大米,还有玉米面和黄豆之类的杂粮。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混合磨碎,掺水烙成饼子。再用从路边绿化带里扯来一些新发的荠菜和蒲公英,拌上酱油……对于长时间没有尝过新鲜蔬菜的幸存者,这样的一顿饭,的确值得留下深刻记忆。 从苏浩营地换回枪和子弹以后,王骏迪和赵宇航就一直在城市南面电影院附近的尸堆里搜寻银骨。 那里有数千具死尸————谁也不知道导致它们或者他们死亡的确切原因是什么。尸体有人类,更多的还是丧尸。死者腐烂程度严重,柔软组织基本上不复存在,只留下大片灰黑色或者泛白的骨骸。 那里聚集着很多乌鸦和老鼠,虫子数量多得令人头皮发麻。只要稍有有动静,如山一般的尸堆上立刻会飞起一片黑压压的鸟。其中,不乏燕子、喜鹊和麻雀。 虫子就更多:马陆、蚰蜒、蚂蚁、蟑螂……这还只是地面上的部分,空中飞舞的蚊蝇和蛾子同样密密麻麻————这个城市很少下雪,去年冬天也不算冷。这就使得它们出现的时间比往年更早,更活跃,更饥饿。 每次过去,王骏迪和赵宇航都要穿上三层以上的衣服,用橡皮筋把袖口和裤脚扎紧。 他们从商店里弄了几顶宽边大檐帽。像养蜂人那样,沿着帽子周边缝上一圈细密的纱布,一直垂到胸口,用衣服紧密压实。再加上长筒雨靴和手套……这样的防护措施已经足够严密,却仍然有蚂蚁之类的小虫子不时钻进来,隔着衣服狠狠啮咬皮肉,又痒又痛。 那些尸体实在太臭了。 腐烂的肉质早已化成脓浆,电影院附近的街道被污染得面目全非。到处都是泛着肮脏白沫的积水,柏油路面沾染了大量粘稠的腐质。脚踩上去,会拨拉出大片黏浆。感觉,就像在很稠的胶水里散步。 在这座城市里,很多幸存者都知道苏浩用银骨兑换物资的消息。 不光是王骏迪,很多人都在积极猎杀丧尸,也有不少人盯上那些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被杀,骸骨散落在路边的丧尸。 虽然很脏,很臭,很恶心,可是从死人身上挖取银骨,总要比对付丧尸安全得多。 何况,大部分丧尸都产生了二次变异。它们正在进化成血尸和类人。 上次兑换的时候,王骏迪之所以能够拿出大量银骨换到枪和子弹,原因就在于此。 整整一个冬天,王骏迪和赵宇航把电影院周边的所有尸体翻了遍。 庞大的尸堆被他们一具具从原地搬到马路对面。 在那里,王骏迪看过无数狰狞恐怖的骸骨,再用斧头和刀子像砍柴一样将它们劈碎。 很多时候,王骏迪都觉得自己应该去考医学院————他相信,即便是最优秀的骨科医生,对人体骨骼构造也绝对没有自己熟悉。 老子成天跟骨头混在一起,闭着眼睛也能把各种散碎骨头拼成骨架。甚至单凭骨头就能判断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嘿嘿嘿嘿……医生,算个屁 王骏迪和他的朋友打算把收集好的银骨交给苏浩。 他对那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男人很有好感————这年头,任何时候都必须凭实力说话。王骏迪曾经接触过几个幸存者团队,没有武器和力气,根本没人愿意增加累赘。食物越来越少,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而且,出于本能的戒备心理,几乎没有哪个团队会收留陌生人。 三个相依为命的幸存者并未没有注意到,有人已经暗中盯上他们。 那是住在附近的另外一个团队,大概有十几个人。 那帮家伙很精明,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直到前天下午,王骏迪和赵宇航翻完最后几具尸体,割下最后一颗银骨,从那片无限肮脏,跟地狱没什么区别的地方走出来的时候,他们才从埋伏好的墙壁后面突然冲出来,突然发难。 赵宇航走在前面,被一根钉着大铁钉的棍子把脑袋当场打穿。 用棍子砸人的,是个非常可怕的女人。 她的脸长得像赵本山,身材长得像泰森,像两只大号尺寸的篮球,恐怕就连姚明也没办法单手抓握。 她一直用棍子朝赵宇航身上乱砸。后面跟上来的人轮着装有碎石的麻袋。那东西从空中甩下来力量十足,赵宇航的头被活活砸扁,脑浆流了一地。当时死的时候,手脚和身体还在不断抽搐。 王骏迪反应很快。 他带着枪和装有银骨的背包,立刻朝着反方向狂奔。那帮人大多穿着夏装,没办法穿过被吸血蚊蝇和小虫子盘踞的电影院。他们很快从另外一条路冲过来。王骏迪实在没办法,只能跑进路边的一家五金店,以最快速度封死大门和窗户。 然后……他就一直呆到现在。 马路对面,是一堵两米多高的墙。 透过从砖块间挖出来的缝隙,陈东波仔细观察着对面小楼里的动静。 他不知道王骏迪的名字。 只知道那个该死的胖子手里有枪,还有一大包令人眼红的银骨。 陈东波很瘦,却很有力量。 他一直觉得,这才是正常人应有的体型。 至于胖子……那根本就是脂肪和肥肉的堆积物。后面还跟着一大串愚蠢、白痴、傻逼、高血脂心脏病患者、垃圾结合体等等一系列贬义词。 以前在公司里的时候,陈东波就看不起体重超过一百五十公斤的老板。 虽然那货资产超过千万,有豪宅跑车,老婆秘都是美人。可那家伙脑子里的思维意识除了赚钱还是赚钱。可怜的老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老婆主动勾引过陈东波,最喜欢的办公室秘跟公司很多男人都有一腿,顺带还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上的艾滋传染给自己。 陈东波长得很帅。 当然,能够把老板婆娘弄上床,不仅仅只是因为英俊的脸蛋。还必须靠聪明才智,靠强健有力的身体…… 从去年冬天,陈东波就盯上了王骏迪和他的两个朋友。 陈东波知道城市东面有个姓苏的家伙,带着一大帮人,正在用武器和各种物资兑换银骨。 虽然不明白苏浩为什么要这样做,但陈东波很清楚————这种从丧尸体内获得的银色颗粒,应该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 知道归知道,陈东波还是只能跟其他人一样,老老实实用银骨从苏浩那里换取所需的东西。 他不知道这东西该怎么用?具体有什么效果? 但毫无疑问,银骨在这座城市里的作用,相当于文明时代的钞票。 正文 第一百零九节 恐吓 开通了,休息一下眼睛吧,听听书也不错哦! 电影院旁边的尸堆很大。很多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苏浩在街垒里摆出大量可供兑换的物资。每天,都有很多幸存者在附近徘徊。这里已经成为希望和未来的所在地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拿出银骨交换。他们就是想要看看那些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枪和子弹,看看箱子里诱人的罐头,还有大米、白面、油盐、香烟、糖果…… 其实,除了武器,在城市的很多地方,都能找到吃的。 然而,那已经是去年的事情————食物会变质发霉,米面里也会长出不少象鼻虫。加上潮湿的雨季和无人看顾等因素,大多都无法继续食用。 陈东波相信,有很多人都有着与自己相似或相同的念头。 抢劫 杀光苏浩团队的人,抢光他们的所有东西,占据那条街垒后面的营地。 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 幸福或者悲惨,都是通过对比得出的结论。 陈东波仔细观察过那些用废弃车辆堆而成的街垒————它非常牢固,散碎的瓦砾碎砖填塞了车辆之间的缝隙。加上水泥的固定效果,整条街垒足以挡住重型卡车或者坦克的撞击。尤其是那些架设在街垒和周围楼房顶部的重机枪,令人望而生畏。他们有很多枪手,无论人数和武力,都远远超出城内的任何幸存者团队。 他们有充足的食物。我却要忍饥挨饿。 他们有安全的住所。我却要东躲西藏。 他们的装备精良,甚至武装到牙齿。我却只能用棍棒和刀子跟丧尸去拼、去砍、去杀…… 妈了个逼的,这不公平———— 就像和平时期穷人看富人不顺眼,开夏利的憎恨开玛莎拉蒂的,屙丝仇视高帅富,社会底层人员抱着炸药包去警察局报复社会…… 因为不公产生的疯狂,任何时代都有。 陈东波很自然的忘记了丧尸,苦心积虑想要把苏浩极其手下整死。 陈东波不是没脑子的白痴————敢想,就肯定敢做。他有倚仗,有自己的底牌。 陈东波是强化人,一阶。 他当然不可能得到一阶强化药剂。陈东波属于自然产生的强化人类型。在病毒爆发最初的几个月里,他恐惧过,绝望过,麻木过。为了活下去,他吃过腐烂的菜叶,吃过猫、狗身上的生肉,还喝过地下窨井里发臭难闻的脏水。 他没死,活了下来。 环境考验,加上神经中枢无时无刻都处在趋于崩溃边缘的紧张状态,使陈东波终于突破极限障碍,成为不依靠药剂和银骨,自然产生力量的一阶强化人。 他不知道“强化人”这个词。 但陈东波很清楚自己跟从前截然不同。 他很喜欢这种掌握力量的感觉,也觉得能够对抗苏浩,杀死苏浩。 虽然,那家伙有枪,还是个***军官。 陈东波开始收集银骨。 他制订了一个计划————用银骨从苏浩手里换取武器弹药。然后,再用这些东西武装自己的手下。当人员和装备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后,就集中力量开始反攻。 这计划真的很完美。 至少陈东波是这样认为。 最初盯上王骏迪,是因为他有一支“95式”突击步枪。 这让陈东波很是眼红。 后来发现:王骏迪这个胖子还有两个朋友。他们居然穿得像个粽子,进入电影院那片充满肮脏和病毒的可怕环境里收取银骨。陈东波对胖子王骏迪的勇气和意志感到惊叹,也产生过想要把这几个人拉进团队的念头。 陈东波派了几个人专门盯着王骏迪。看着他和赵宇航每天在电影院附近收取银骨,再返回居住的居民楼。 他有自己的打算————等到王骏迪等人把电影院附近所有尸体都翻遍后再下手。 那样做,无疑能够节省自己一方的人力,也可以把收获累计到最大极限。 王骏迪那帮人很谨慎,他们平时都把银骨和武器随身携带,警惕性很高。 也正因为如此,逃进五金店小楼的胖子身上一直背着包。 事情的发展,令陈东波很是无奈。 他不想杀人。 他只想带着人,把王骏迪和赵宇航围住,然后威胁对方加入团队。 尽管陈东波看不起胖子,但他不得不承认————王骏迪的确比自己手下任何人都要能于。 至少,那家伙不怕脏不怕累。自己手下就没人愿意主动去电影院附近收取银骨。 用棍棒砸死赵宇航的女人,是个疯子。 这话不是调侃,也不是贬义。 她的的确确是个疯子。 陈东波在街上遇到那女人的时候,她正像丧尸一样,啃着一条脖子被扭断的狗。 他收养了这个女人,把她像狼狗一样系上铁链,关在铁笼子里。 女人力气奇大。只要肯给吃的,她什么都愿意做。 只是,没人愿意跟她上床。 跟一个长得像赵本山的女人**……这种事情想想就觉得恐怖。 带着人冲出来准备围住王骏迪的时候,女人也许觉得胖子的背包里有吃的。赵宇航当时走在前面,挡住了胖子。没人知道女疯子当时的思维究竟出于什么状态?可能她很愤怒拦住视线的赵宇航。于是轮着棒子一阵乱砸。这种毫无理智的动作使其他人跟风而上,把赵宇航当场活活打死,吓跑了胖子王骏迪。 损失啊 风,吹着叶子在树梢“沙沙”作响。 陈东波从衬衫口袋里摸出一包“红塔山”,抽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卷,点燃,用力吸了几口。 他一直盯着对面小楼上的窗户。 王骏迪用沉重的家具和木条钉死五金店大门,楼上楼下的窗户也被牢牢封住,外面还有防盗笼……陈东波命令手下冲了几次,根本进不去。 办法,还是有的。 那些障碍拦不住陈东波。以他的强化力量,很容易就能砸烂门窗。 他唯一惧怕的,是王骏迪手里的枪。 陈东波让人把赵宇航的尸体插在路边。为了防止血腥味引来变异生物,尸体上涂抹了大量腐烂的内脏,用恶臭掩盖了新鲜人肉的味道。 他要想法设法刺激那个胖子————只要王骏迪激动,头脑发热,就会不顾一切冲出来乱跑乱杀。那就意味着自己有了迅速毙敌的机会。 想法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很大。 快两天了,王骏迪依然躲在小楼里,没有丝毫动静。 插在钢筋顶端的赵宇航正在腐烂,发臭。 陈东波眯着眼睛,慢慢抽尽香烟的最后一点烟丝。他把残剩的过滤嘴往脚下一扔,抬起脚狠狠碾熄,喷吐着从肺部返回的烟雾,冲着跟在身后的手下凶狠地说:“把那个小子给我带上来————” 两个男人从围墙背后慢慢走出。 他们各自抓住安然的一条胳膊,弓着背,像做贼一样缩头缩尾,借助安然的身体形成掩护。七、八分钟以后,这种奇怪的组合已经来到马路正街,在小楼窗户正对面停下脚步。 赵宇航已经死了。 陈东波只能派人去抓安然。 他相信————胖子王骏迪如果还有一点点良心,就肯定不会放任自己的朋友在外面被杀。 安然身上的衣裤同样也被剥光。 他觉得恐惧————抓住自己的这些人大多都是男的。我也是男的。为什么要脱我的衣服裤子?我……我很健康,我还没洗过屁股,我不想莫名其妙感染梅毒或者艾滋。 一名缩在安然身后的瘦男人,把一本从报刊亭里随手拿来的《知音》卷成话筒,握住封面女郎的胸部,冲着窗户于嚎。 “胖子出来吧我们不杀你。我们是好人。我们不抢东西,不抢粮食。只要你出来,一切都好商量————” 他的嗓音沙哑,就像很多天没喝水。 陈东波觉得脸上的肌肉忍住不在抽搐。他不由自主摇着头,哭笑不得,暗自咒骂:“老子应该另外派个比较聪明的家伙过去。妈逼的,喊话的这混蛋是不是抗日电影看多了?不抢东西,不抢粮食,不抢花姑娘……他以为自己是什么?大日本皇军?” 王骏迪紧握着枪躲在墙后,侧过身子,静静地看着马路上冲自己喊叫的那些人。他咬住嘴唇,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王骏迪很想冲出去把所有人杀光,救下安然。 可他没办法这样做。 虽然有枪,却只剩下十六发子弹。 王骏迪不知道外面具体有多少人?不过,几天观察下来,应该不会少于十个。 他们杀了赵宇航,现在又抓住了安然。 他们想要的,应该只是背包里的银骨。 马路上,一个矮矮壮壮,看上去颇为精明的男人从墙后走出,夺过从瘦子手里的自制话筒。他目光阴沉地看着窗户,按照陈东波的意思,开始喊话。 “胖子你也看到了,你朋友在我们手里。之前那个人被杀,完全是一场意外。我们没想过要杀你们。你最好能出来,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王骏迪紧张地扫视四周。他发现对方没有人持有枪械之类的武器。于是,从窗户里探出头,冲着马路上的男人怒喝:“快把我朋友放开否则,我会……” “否则我就把你朋友做成肉串————” 壮汉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同时一把拽紧安然的胳膊,又伸手指了指路边插着尸体的钢筋,不紧不慢地威胁。 “你***说话声音小点儿。这附近到处都是丧尸。如果把它们引过来,我们大家都没好处。总之,想死还是想活?就听你一句话。” 尽管很愤怒,王骏迪仍然刻意控制着呼吸,使节奏均匀而宁静。 “你们……你们想要什么?” 壮汉是陈东波的心腹。他的目标非常明确:“我知道你有不少银骨。全部交出来,我们就放了你的朋友。” 王骏迪的面颊红得像是涂满了血。他强压下想要一枪把人打死的冲动,拎起摆在脚下的背包,在窗前晃了晃,异常凶狠地说:“先放入,老子就把银骨赏给你们这帮狗杂种————” “把东西扔下来————” 壮汉反手扣住安然的脖子,从后腰摸出匕首,横加在喉咙中间,说话语气冰凉,毫无商量余地:“否则,我现在就宰了他————” “别给他。” 安然努力挣扎着喊:“他们要的就是银骨。一旦交给他们,这些家伙会先杀我,再杀你。赵宇航已经死……呜…呜呜” 壮汉恼羞成怒地狠狠捂住安然的嘴。调转刀尖,在安然手臂上用力插了一刀。他神情狠辣而急切:“老子没时间跟你玩捉迷藏。交出银骨,否则死————” 安然胳膊上立刻喷出血泉,痛得睁大眼睛,他看见墙后跑出另外一个男人,手里拎着一颗腐烂的丧尸头颅。男人戴着手套,从丧尸脸上抓下大把烂肉,重重涂抹在安然的伤口上。鲜血立刻被脓液与腐肉混合,变成一种令人极度恶心的颜色。 人类的学习能力很强。幸存者们已经学会用气味掩盖、欺骗丧尸的方法。 王骏迪越来越痛恨楼下那帮该死的家伙。 他和安然都在武国光那里打过针,不会被病毒感染。可是那些腐液很脏,不交出银骨,安然只有死路一条。 “嘭————” 来不及多想,王骏迪拎起背包从窗口重重扔出,落到马路上,发出沉闷的撞响。 “快放了我朋友现在就放了他————” 王骏迪的脸已经因为仇恨而扭曲。他觉得心里很空。 那些银骨,是自己辛苦了整整一个冬天积攒下来的成果。 现在,却被逼着交给别人。 极度失落和空虚,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背包很快送到了陈东波手上。他撕开拉链,拿起装满银骨的塑料袋,无比贪婪亢奋地狠狠抓捏着。 壮汉按住安然的头,又看看窗户里神情紧张焦灼的王骏迪,探询地问:“头儿,这小子怎么办?还有楼里那个家伙。是不是现在就放他们走?” 陈东波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嘴里用布条勒住的安然,嘴角浮起一丝冷酷的微笑。 “为什么要放?” 壮汉很是疑惑:“你不是说,要拉他们入伙吗?” “那是以前……” 陈东波神情阴郁地连连摇头:“那个该死的疯婆娘搞砸了所有事情。那胖子手里有枪,很讲义气。为了救他朋友,他交出了所有的银骨。可是,他的另外一个朋友死了。事情再也没有商谈的余地。把他留下来,只能是个祸害。” 说着,陈东波很是不甘地啐了口唾沫,颇为怜悯地拍了拍满面惊恐的安然,对壮汉说:“把这小子带过去,直接宰了。不要再涂那种脓液。血的味道很快就会引来丧尸。既然那个胖子不肯出来,就让他永远呆在哪儿。就算有枪也不怕。丧尸会替我们解决他。我们过几天再回来。到时候,就能安安全全收枪。嘿嘿嘿嘿————” 王骏迪已经跑到五金店一层。 他抓起摆在屋角的斧头,朝着锁死的门窗一阵乱劈。 当时跑进来的时候只想着安全,却没料到重重障碍却变成自己的麻烦。 胖子隐隐约约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那声音很熟悉,好像是安然。 王骏迪只觉得心脏猛然一沉,握住斧头的双手顿时僵在空中。他努力控制着情绪,不断用舌头舔着于裂的嘴唇,脑子里急速而疯狂祈祷那种可怕的事情千万不要成为现实。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石化,腿脚沉重得厉害,几乎无法迈动。 “不……不会的,不会的……我,我已经把银骨给他们了。安然没死……安然,安然还活着————” 突然,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把即将脱离身体的灵魂重新拽了回来。 王骏迪“当啷”一声扔掉斧头,紧握着突击步枪,茫然而惶恐地哭着。他猛然转身蹿上楼梯,敏捷的速度丝毫不亚于猎豹。 不过几秒钟,他已经冲上三楼,跌跌撞撞跑到窗前。 外面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 距离对面那堵围墙十几米远的马路中央,散落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新鲜内脏————有青白色的肠子、粉色的肺泡、暗红色的肝……旁边,还有两条被砍断的手臂,一条大腿。 它们的伤口很新鲜,渗着血。 王骏迪死死盯着其中一条胳膊————靠近肩膀的位置,纹着一个戴草帽的路飞。 安然很喜欢《海贼王》,他是路飞的崇拜者。 “千万不要……那,那不是真的。银骨给你们了,你们答应过放了我朋友……你们,你们,你们不能杀他。他没死……没死……” 王骏迪浑身都在颤抖。他感觉一阵虚弱,几乎握不住枪。 胖子的亲人都死了。如果没有赵宇航和安然,王骏迪根本活不到现在。 “别死……我就来救你,现在就去————” 他喃喃着,想要跑到楼下开门,又无限期待着想要看到从墙后走出来的安然。两种极其矛盾的心理相互纠缠,使他没办法冷静,也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正文 第一百一十节 悲愤 两种相互冲突的心理在脑子里挣扎,刺激着王骏迪快要发疯。 他感觉脚步越来越沉重,想要冲出去,又想站在窗前看看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把装有银骨的背包扔出去的一刹那,王骏迪只觉得心脏仿佛被某种锐器狠狠扎了一下。很不舍,却必须这样做。 他期待着陈东波那些人能履行承诺,放过安然。 可是,究竟有多大把握?王骏迪自己也不清楚。 头脑里的怒火渐渐平息,进而被无比强烈的恐惧取代。 王骏迪忽然发现————外面有很多人。 十几个? 还是二十几个? 他们好像没有枪,却占据着绝对数量优势。 两天了,胖子一直被困在这儿。他对外面的情况并不清楚。只知道有人抓了安然,杀了赵宇航,从自己手上弄走了银骨。 “我,我好像犯了个错误……” 忽然,王骏迪像炮弹一样从原地跳起,朝着楼下猛冲。他肥胖的身躯卷起一道恶风,捡起扔在大门前的斧头,朝着钉在门上的木条和铁丝一阵乱砍。 胖子近乎疯狂的咆哮着。愤怒、后悔、痛苦、屈辱……重重复杂的情绪促使神经引导肌肉迅速膨胀,转化为力量,操纵着斧头以惊人的力度肆意破坏。 几分钟后,密闭的卷帘门已经破出一个半米见方的大洞。王骏迪不顾一切用斧子继续在边缘切割。不等门洞扩大到足够容纳自己身躯的程度,他已经急不可待地爬了出去。 卷帘门洞边缘锋利如刀,在胖子身上割出十几条清晰可见的伤口。王骏迪的衣服裤子被扯裂破烂,与伤口邻接的部位完全被血水浸透。 他一直端着枪,跌跌撞撞走到马路上。 陈东波已经带着他的人走了。 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不会在这种危险的环境里继续呆着————腐肉和脓液只能暂时掩盖气味。以血尸和类人灵敏的嗅觉,总会找到被挂在钢筋顶上的赵宇航。 何况,马路上到处都是碎肉残肢,浓烈的血腥味在阳光下久久不散。 远处的街口,已经隐约晃动着暗红色的身影。 王骏迪仿佛失去了灵魂。 他神情木然地看着对面的人行道。 那里有一棵树。在小楼窗户无法看到的死角位置,一颗齐肩砍下的人头,斜靠在树根部位。 是安然。 他脸上至死都带着惊恐绝望的表情。张着嘴,一根黑色的布条紧紧从脑后勒住。 可以想象,在最后的那一刻,他多么希望有人能够给予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不————你们这些杂种你们这些该死的狗杂种————” 王骏迪松开握枪的手,紧紧抱着头,双膝一软,在街道中央无力的跪下,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划破了阳光下的沉闷死寂。 他瘫坐在地上,用力撕扯自己的头发,哭得撕心裂肺。 如果我不是那么软弱。 如果我没有那么怕死。 如果我早一点儿把银骨交给他们……或许,安然还能活下来。 遗憾的是,这个世界上永远不存在“如果”。 “我,我要报复,要杀光你们————” 这是王骏迪此刻脑子的唯一念头。 可是,我只有一个人,不到二十颗子弹。 王骏迪不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得找帮手,得找人帮我。” 他很彷徨————这个城市里的所有熟人都死了。 胖子没有朋友。在陌生人当中,背叛和欺骗这种事情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王骏迪忽然想起了苏浩。 上次兑换银骨的时候,那个年轻人态度和善,不像是坏人。 而且,他是军人。 他会帮我吗? “不管怎么样,总要试试才知道。” 胖子抹掉眼泪,自言自语,支撑着疲惫的身体爬起来。 他走上人行道,捡起安然仍带有温热的头颅,紧紧抱在怀中,朝着银行小楼方向缓缓走去。 每天,都有数百人聚集在街垒附近。 从苏浩决定开放银骨兑换的那天起,欣研就做了一张表。上面记录着每天在小楼营地兑换银骨的幸存者人数。从最初的几个人,到昨天的“544”,前后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按照目前的趋势发展下去,人数很可能会突破上千。 这种数字累积效果极其惊人。 每一个幸存者都会带来不同数量的银骨。 也许几毫克,或者几十毫克。 作为交换,幸存者们得到了大量罐头和米面之类的食品。 按照苏浩的意思,欣研在称量银骨的时候,往往会把衡量条件定得比较宽松。 比如一点八毫克,通常都计为两毫克。在兑换所需物资的时候,也会根据对方拿出来的银骨数量,略微增加一部 一个罐头,半斤大米,一瓶维生素片剂……以苏浩目前的双职身份,这些东西可以通过科学院和军方渠道索取更多。可是对于幸存者,却足以在关键时候救活一条人命。 这种善意的态度,得到了大多数幸存者的认同。 他们开始不再惧怕苏浩。目光中的戒备和森冷,逐渐被温和取代。当苏浩公布晶石的存在,宣布这种结晶体同样可以用作兑换的时候,几乎所有幸存者都表示出极其强烈的热情。 从上个月至今,已经有两百多名幸存者主动请求加入团队。 这并非武力威胁或者逼迫,而是对方通过接触和熟悉,进而对苏浩产生尊敬意愿的结果。 这座城市里还散落着很多平民,谁也不清楚具体数量究竟有多少。 苏浩最大的短期目的,就是尽量收拢他们,扩大“蜂群”。 不是所有人都会拥护这种兑换。经历了文明时代的人们不是傻瓜。很多幸存者群体都在流传谣言。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银骨和晶石都极其珍贵,价值相当于黄金。把它们用于兑换食物和武器真的很浪费。应该像传家宝那样留下来,藏好。 苏浩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 团队发展和扩充速度极快。有了来自科学院和军方的物质支持,他基本上已经能够控制这座城市的人员流动————通往城外的几条公路都有专人负责警戒。城内,驻守警备司令部的武国光已经是“工蜂”。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体内带有黑色颗粒,然而大脑却对苏浩产生了服从意识。换句话说,现在监察站从城内幸存者当中挑选补充人员,必须经过苏浩同意。而那些想要离开城市的人,再也没有从前那么自由。 苏浩没有精力逐门逐户在城市里搜寻。 在银行小楼设置兑换点的目的,就是要让幸存者主动出现。进而通过相互接触的方法,让他们产生认同感,然后加入团队。 用利益拉拢人,比任何劝说都有效果。 当然,这样做,也能区分反对派和中立派。只要没有类似“盛飞”这种外来集团出现,苏浩有足够的时间对后者进行转化。至于前者……如果他们一直顽固死硬,仍然对自己抱有敌意,那么该杀就杀,绝对不要放过一个。 善良,从来都是有针对性的。 王骏迪感觉自己的的身躯越来越重。 他死也不肯丢掉手里的枪,张大嘴,像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喘息。后背和胳膊上的伤口不断滴淌着鲜血,在地面上连成一条断断续续的线。 从小楼至苏浩营地之间,差不多有两、三公里远。 没有车,他只能一路走过来。 陈东波心机深沉。他在五金店附近安排了几个人负责监视。胖子没走多远就被发现。留守的人分出一个回去向陈东波报信。其余的,从不同方向悄悄聚拢,准备把王骏迪于掉。 剩下的十几颗子弹被胖子全部打光。那个长得像赵本山的胖疯女人,脑袋被子弹当场扫烂,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也被打死。 他们的死,为其他人创造了偷袭的机会————王骏迪背上和胳膊都挨了一刀。砍得很深,能看见骨头。 他半死不活地跑着,血腥味引来很多变异生物。 就在这个时候,陈东波也带着人赶到现场。几头血尸缠住了他们,胖子趁机逃跑。 王骏迪不知道身后的混战究竟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他只知道不能回头。 无论血尸还是陈东波,都要自己的命。 就这样,当浑身是血的王骏迪跌跌撞撞跑到距离街垒只有一百多米,已经能够看清楚街垒上方警戒人员模样的时候,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重重栽倒。 北方,高氏财团总部。 思博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聚精会神看着一份刚刚从军方传过来的文件。 房间不大,面积不到二十平米。家具摆设除了两张沙发,只有一张小巧精致的茶几。周边墙壁都被立式书橱取代。朝阳的窗户敞开着,不时吹进令人感觉舒服的微风。 老人照例坐在思博对面,很是感慨地看着这个身材高大,英俊的年轻人。 很多人都以为,高天行是财团的真正首脑。 其实,思博才是坐在背后的主控者。 虽然两个人以叔侄相称,却没有血缘关系。如果追根朔源到思博爷爷或者父亲那一代,高天行的身份,只是一名管家。 “思博,你父母的研究没有错。丧尸的确只是变异生物的最基本形态。它们会再次变异,会不断进化。你母亲的研究结论,证实了你父亲当初的推测。丧尸的确是人类赢得战争的关键。很遗憾……我们没能提前找到银骨。否则,我们应该拥有更多的可用资源,占据绝对先机。” 高天行一直在唠唠叨叨。 这与他在公众场合威严冷漠的外表完全不符。 除了思博,从未有人看到高天行苍老疲态的一面。作为财团董事长,他总是精力十足,对每一件事都亲力亲为,绝对不会假手于人。 思博看得非常仔细。他逐字逐句研究着文件内容。瞳孔在纸面和书橱构成的阴影下,散发出淡淡的幽光,使整个人侧像显露出带有神秘气氛的特殊魅力。 他的脸色变幻不定,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又好像是在痛苦和追悔中徘徊。其中也有兴奋和喜悦,有着对某种目标和企图的强烈控制**。 “你父亲是一个伟大的人。母亲也一样。” 看着思博,高天行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都是秘密。很多人死了,活下来的人不会对旁人吐露半分。你的父母留下了资料和预测。如果他们活到现在,科学院长绝对不是什么王启年,而应该是你的母亲。” “那不重要……” 思博把目光从文件上移开。他抬起头,眼角在微微地抽搐:“他们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甚至知道病毒爆发的大概日期。可他们什么也没有做。没有大规模制造免疫药剂,没有提前通知民众应对,也没有保护更多活着的人。” “他们还是做了一些事情。” 高天行似乎是很随意地说:“世界各国都储备了相当数量的物资。应对模式和结构调整只是在军队内部进行。当时的很多事情都瞒着民众。就连你的父母,也只是根据某些蛛丝马迹,推测出部分事实真相,从而参与到其中。人类灭绝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丧心病狂的疯子也不会愚蠢到把自己送给怪物做点心的地步。他们并非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对事态变化和发展估计不足。就算换了是我,也很难相信病毒爆发会真的出现。” 思博可以听见自己胸膛里的心脏的剧烈跳动。 他平静地注视着老人,问:“为什么?” “因为这不科学。” 高天行长叹着气:“有很多突发事件可以毁灭地球。病毒爆发只是其中概率最小的一种。你父母死后,我曾经借助他们留下的电脑程序进行过推演。得出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一五。我按照他们的遗嘱收集物资,变卖固定资产,把所有资金全部投入核心人员训练和购买军火方面……那时候我很彷徨,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我得为你留下足够的资产,同时又怕这一切只是个笑话。你也许无法理解我当初的想法。那根本就是就在赌博。倾家荡产,不惜一切代价的豪赌。” 思博脸色一片苍白。他慢慢攥紧手里的文件,用力揉着。 “那个时候,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相信,或者怀疑。” 高天行沉默了几秒。他轻轻抚摸着手上的皱纹,完全沉浸在当年回忆中:“文明时代的一切都讲究经济效益。如果生活在0l年的人,把几十亿资金全部投入购买粮食,修建地下避难所之类的事情,恐怕只会被认为是脑子出了问题。虽然只是一个比方,却足以代表那个时代人类的正常逻辑概念。历史上有很多人都预言过世界末日,也有很多人相信过各种版本的预言。为了存活,耗费大量资金修造地下居所之类的事情比比皆是。虽然你的父母留下遗嘱,我却没有百分之百执行。我只动用了百分之五十的财团资产储备粮食和物资,把另外百分之五十用于资本运转。那个时候你还小,我必须为你留下一些东西。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我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方式去做。” 思博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知道高天行说的没错,也能够理解当时的种种做法和考虑。 其实,自己在很多事情上的应对方法,甚至不如这个老人。如果不是军方下发关于兑换银骨的文件,思博至今也不会相信自己父母留下的遗言。 “丧尸会进化,我们也会进化。这绝对不是什么世界性的毁灭,而是另外一种全新种族的崛起。” 这是母亲研究日记扉页上的一段话。 思博双手下意识地握紧,口中不断喃喃:“他们……比我看得更远。” 高天行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他:“你是他们的儿子,是最优秀基因和智慧的结合体。你会比他们更强,更优秀。 思博依然在沉默。 “你母亲当年已经开发出四阶强化药剂的配方。如果不是那次意外,她应该成为五阶强化药剂的发明者。你要做的,就是完善,并且造出五阶强化药剂。在这个基础上,继续探寻更强大的进化药剂。” 高天行的语音带有不可质疑的强硬:“你父亲就是进化人。他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人类。他参与了当年的事件,却没能留下更多的线索。那本日记里写得很清楚————作为他的儿子,你必须超越强化极限,才有机会进化成更高等级的存在。” “进化?” 思博抬起头,目光中带有深深的疑虑:“你相信这种事情?” 高天行朝前坐直,狠狠盯着他的眼睛:“你很聪明,智商和体格远远优于普通人类。但你并不全知————进化人的存在,是各**方和政府最大的秘密。我一直不愿意告诉你这些,是想要让你尽量享受更多的快乐。” 正文 第一百十一节 解惑 “我原本以为,你父母在生物研究和未来预测方面出现了偏差————因为丧尸没那么强,它们没有智慧,人类战胜它们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然而问题越来越严重。血尸和类人不断出现,军方也发现了银骨。这一切都表明你父母是对的。作为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你必须负担起更多责任。” 思博没有说话。 他本能的感到胆怯和畏惧。 站在楼顶看着脚下如潮水般的庞大尸群,与近距离直面那些恐怖狰狞的怪物,根本就是两码事情。 低下头,看着自己细长白皙,保养良好的双手,思博只觉得现实与理想是何等的荒谬————让一个艺术家去跟丧尸拼命。这,这,这…… 人类面对未知事物感到恐惧。思博也不例外。 他开始不停的抽烟。书房里很快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 长时间的沉默,使老人也失去了对所有问题继续探讨下去的**。 高天行双手交叉靠在沙发上,默默注视着面前的年轻人。眼眸深处不断转换着意义复杂的目光。有慈祥、严厉、期盼、感慨…… 从很小的时候,高天行就抚养思博长大。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主仆,其实更像是父子。对于思博,高天行一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不想让这个孩子承受太多责任,想要让他像普通人一样快乐成长。 十多年来,高天行的确是这样做的。 思博在很多事情上都表现出令人惊讶的天赋。无论语言、艺术、商业经营,还是谋略心机,都要远远强于那些所谓的“精英”。 按照思博父母留下的遗嘱:整个家族财团应该早在十多年前就终止各种商业经营项目,把全部资金投入到物资积累和人员培养方面。 正如高天行说过的那样,这种做法,无疑是把巨额利润白白拱手让出。然后像乡下地主老财,把所有的钱换成土地,守着每年的地租过日子。 事实证明,思博父母是对的。 然而,由于怀疑遗嘱里所说的事情是否真会成为现实。高天行擅作主张,把整个财团资产分成两半。只有其中百分之五十投入到资本实业化。至于剩下的另外一半,已经随着病毒爆发带来的混乱和无序,彻底灰飞烟灭。 忽然,高天行从沙发上探出身子,冲着思博脸上狠狠抽了个耳光。 这举动实在太意外了。 思博惊愕地看着老人,他死死捂住火辣辣微烫的脸,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目光。 从幼年时代,高天行就一直承担着自己保护人的角色。 他很慈祥,无论自己做错任何事情,都能得到宽容。每做对一次,得到的夸奖和赞扬也比其他人多得多。 “我很蠢。我已经做错了一次,绝对不能再错第二次。” 高天行的双眼正在急剧充血。他恶狠狠瞪着思博,活像被触怒的狮子:“如果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会毫不犹豫结结实实给你一顿鞭子。然而你不是。你不姓“高”,你姓“思”。你血管里流淌着你父母的血。他们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迄今为止,他们预测过的事情没有任何遗漏,每一件都成为现实。你父亲说过,这个世界迟早会出现丧尸这种生物。它们会摧毁社会结构,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和混乱。而你母亲一直致力于阻止这种事情发生。她想拯救世界,研究方向也逐渐转向从丧尸本体寻找解决方法的可能。” “她是对的————军方已经找到了银骨和晶石。虽然不清楚晶石的作用,但我已经在几名下属身上试验过银骨。这种东西可以强化骨质和神经中枢,也就意味着你母亲的研究方向丝毫没有偏差。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生物学家。从一阶到四阶强化药剂,她都留下了最详细的数据。五阶强化药剂的研究只进行了一半,就被迫中断……这不是她的错,而是军方和政府那些骗子和强盗。他们……他们……他们……咳咳,咳咳……” 情绪激动的高天行剧烈咳嗽起来。他猛然捂住嘴,却从指缝中喷出大团血沫。 见状,思博连忙掏出手帕,箭步蹿了过去,为他擦去嘴角和脸上的唾沫和血。 这种善意和关怀的举动,丝毫没能产生应有的效果。当剧烈抽搐的神经稍微松缓,高天行立刻抡圆胳膊,再次狠抽了思博一记耳光。 “你忘记小时候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了吗?这世界充满危机,同时也充满机遇。你不该庸庸碌碌的活着,你有成为领袖的潜质。你的父母为你留下大笔遗产,有金钱,也有军方都为之羡慕的研究资料。我为什么要你选修生物专业?就是为了让你能够解读他们留下的这些东西。那是你的是你的————” 高天行剧烈喘息着,他推开思博再次伸过来想要搀扶自己的手,脸上流露出虚弱和讥讽的笑:“你以为你很聪明,对任何事情都看得很透?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还记得林飞虎吗?你并吞了“盛飞”,用剩余的资源让欧阳俊麟去处理相关事宜……没错,这种手法可以⊥商业利润最大化。可结果呢?整个佣兵小队彻底失踪,他们没有传回任何消息,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昆明地区究竟遭遇了什么情况。他们被杀了?还是被变异生物围攻?那个地区都有些什么势力?我们对此一无所知……你以为自己的处理方法很高明,现实却像镜子一样给出最清楚的答复。你……。你只是个小商人。你,你根本就不配姓思————”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高天行忽然一把抓住思博的肩膀,用极度痛苦和失望的目光久久看着他。 老人的嘴唇翕张着,不受控制般微微颤抖。 他一直没有说话,眼睛里却爬满密密麻麻的血丝。微红的目光如刀子般锐利,笔直插进思博的眼瞳。 这感觉很难受。思博心虚的慢慢低下头。 他并非不能理解老人说的那些话。只是本能的想要拒绝。 思博一直生活在保护和溺爱当中。对于外面的世界,他感到由衷的畏惧和陌生。 他喜欢使用权力,就像对待林飞虎那样。尤其是手中力量远远超过对方的时候,思博尤其觉得得心应手,酝酿计划和阴谋也更加顺畅。 可是,真正直面危险……那绝对不是他喜欢的生活。 等待了很久,高天行一直没有听到希望中的声音。 思博仿佛一具没有思维的雕像,失神的瞳孔注视着地面。 高天行长叹一声,摇晃着身子站起来,慢慢离开书房。 苏浩坐在装甲通讯车的指挥席上,仔细读着一份刚刚由kd03基地转发过来的紧急通讯。 纸页上的字数不多,内容也很简短。 成都方面要求苏浩在尽快抵达基地,接受新的任务指派。 该讯令由七十一集团军司令部核发。传真纸页的右下角,有集团军许仁杰的亲笔签名。 为什么要我现在离开? 苏浩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不通其中究竟。 上次解救武国光小队的战斗报告,已经由李道源递交军部。按照正常程序,除了晋升军衔,自己还应该得到正式军职,以及更多实质性的奖励。 比如:某个实战部队的指挥官,或者武器装备和其它资源。 然而,一个多月过去了,军部方面没有任何类似的消息。军方高层仿佛遗忘了苏浩这个人,也忘记了曾经被他们交口称赞的全新战术。 等了很久,只得到一个来自集团军方面,意义模糊不清的调令。 一名瘦瘦高高的团队成员走过来,神情恭敬地说:“阁下,刚刚连接上科学院总部的指定频道。现在,可以正常通讯了。” 电子屏幕上很快出现了王启年的图像。 老胖子一如既往的邋遢,仍然穿着那件仿佛数十年都未洗过,脏兮兮的白大褂。 他似乎正在进行某种实验,很不高兴在这个过程中被人打断。因此,面部表情看起来很是狰狞。活像卖出一斤猪肉,只收到九两半肉钱的屠夫。 “你最好有一个能够在这个时候打扰我思考的合理借口。否则,我会把你直接送往东部前线。那边很缺人,需要大量补充兵。” 王启年凶神恶煞的话并非恐吓。 几个月来,已经有三百多名研究人员被迫脱下医用防护服,穿上军装,当做新兵送入补充训练营。这些人都有着共同特点:懒散,对相关的研究课题长时间没有进展。他们的兴趣显然不是科学研究,而是借助研究员身份获得往上爬的机会。 这在院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胖子院长自然不可能容忍。 他当然不会丧心病狂主动宰杀自己人。却有着把这些居心叵测家伙送往前线的权力。 “我这边遇到的情况,可能跟你刚才的说法差不多。” 苏浩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我接到命令,成都基地要求我尽快过去报道。” 王启年慢慢皱起眉头:“谁下的命令?” 苏浩用双手抓紧文件上下角,竖直对着屏幕:“集团军司令许仁杰。” 王启年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放下手边的工作,摘下橡胶手套,陷入沉思。 苏浩仔细观察着胖子院长脸上的表情。 他觉得王启年似乎知道些什么。对于这份紧急调令的理解,也远远比自己深刻。 过了几分钟,老胖子用冷冰冰的语调问:“你现在是什么军衔?” “中尉。” “那么你的意思呢?” 王启年摩挲着布满皱纹的手,漫不经心地说:“你愿意按照这份命令行事?还是想要继续留在昆明?” 苏浩淡淡地笑了:“我想听听您的意见,也希望能够得到您的指点。” 这句话丝毫没有掺假作伪,的确是苏浩的本意。 “小子你比泥鳅还滑……” 王启年额头上的皱纹丝毫没有松缓的迹象。他有些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拥有双职的人,选择范围的确要比其他人大得多。你可以不管这份命令,跟以前一样呆在昆明,想于什么就于什么。你是研究员,没人会在这个问题上说三道四。就算真有什么麻烦,我也可以帮你出具一份科学院方面的特殊证明。不过,这样做的后果也很明显————军方不会再给你任何晋升的机会。甚至可能剥夺你现在的军衔。” “您的意思是,我必须服从这份命令?” “那也不尽然————” 王启年忽然盯住苏浩:“你可以对那边百分之百的服从,尽量去讨那些将军们的欢心,成为他们最喜欢的傀儡和木偶。然后……老子再把你从科学院里一脚踢出去。” 苏浩脸上露出苦笑。 他早就已经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在未来世界,他多少了解过王启年和军部之间的纠纷。虽然不清楚其中究竟,但胖子院长对大多数将军都没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也就是说,我没办法保持中立?” “那是白痴和傻瓜才会做的事。” 王启年恶毒地骂了一句,然后说:“同时在军部和科学院拥有双职的人寥寥无几。那些家伙都是自以为聪明的笨蛋。他们在两条钢丝间游走,以为这样做就能保持平衡,双边受益。其实,那不过是最愚昧,最无知的想法。任何人都不会允许下属身在曹营心在汉。想要得到,就必须懂得放弃。” 这番话说得很严重,苏浩却没有显露出紧张。 他仍然在微笑:“好吧我这就开始准备。按照命令,我会尽快抵达成都基地。” 苏浩没有把话说完。他相信老胖子能听懂自己的意思。 王启年神情有些复杂。他坐直身体,恢复了科学院长应有的冷漠与威严:“真搞不懂,那些整天呆在院里的家伙,为什么没有像你这样聪明的头脑?如果不是看中你的精明,还有在研究方面的特殊见解,我根本不会给予你研究员的身份……好吧我需要在军方有自己的人手。你可以表现的跟那些白痴将军走近一些。但你必须记住————我需要你每月上交一份观察笔记,还有对变异生物的研究体会。那些该死的怪物变得越来越强。虽然你发现了银骨,强化药剂发挥了真正的效果。我仍然并不看好这场战争。它们进化得实在太快了,远远超乎预料。” 苏浩默默地点了点头,紧接着问:“还有一件事,关于这份命令,我不太明白,军部方面为什么没有下发对我的奖励?却偏偏发来一份调令?” “有很多东西其实都算不上是秘密。包括你在内。” 王启年显然很高兴看到苏浩疑惑的表情,这意味着能有更多卖弄的机会。 他抬起右手,用小拇指轻轻挖着耳朵,态度浮滑地讥讽:“没错你的确很能打,那种卡车与步兵相互结合的战术很管用。一次性歼灭近三千头丧尸,己方伤亡却微弱得几乎可以不计……这种事情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会引人注意。看好你的人很多,憎恨你的人也不少。在军部,我也有一些消息来源————那些将军原本是打算由你来指挥一次小规模城市战。根据战果,再给予你新的任命和更高的军衔。这些,就能让那些怀疑和敌视你的人彻底闭上嘴。” “可问题是,有很多人不愿意看到你爬得更高。他们对你很陌生,你也不属于任何利益集团。他们不可能让一个外人分走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一些高级军官质疑军委联席会议的做法。” “他们的理由很充分,那场战斗不具备代表性。你的另外一个身份是研究员,不是专业军官。换句话说,就算在指定场合让你指挥战斗。赢了,那也是因为参战士兵的功劳。输了,很可能引发一系列无法预计的危险。最安全稳妥的做法,就是让你像以前那样,老老实实呆着。”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七十一集团军参谋长陈彦霖和司令官许仁杰之间矛盾冲突很大。如果我没猜错,这份命令应该是他们两个人相互倾碾的结果。总而言之,有人看好你,也有人觉得你并不怎么样。其中的圈圈道道很是乱七八糟。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喜欢跟那帮家伙来往的原因。某种程度上,丧尸其实比他们更可爱。至少,变异生物不会满嘴谎言。明明心里恨不得要你立刻去死,脸上却带着微笑,嘴里说出来话比他妈的蜜蜂屎还腻。” 苏浩思考了很久,对着屏幕,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谢谢真的非常感谢您能对我说这些。” “我只是实话实说。” 王启年悻悻地舔着嘴唇:“再过几个月,联合国生物研究总署就要召开大会。对所有在生物战争中有突出贡献的国家和个人给予奖励。你发现了银骨,如果真要谢我,就好好拿个大奖回来。那比什么都有用。”( 正文 第一百十二节 放弃 苏浩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王启年。 单纯的目光交流,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我一直在观察丧尸。为了更详细的研究它们的变异细节,我在这座城市的很多地方,都设置了用于捕捉丧尸的陷阱。” 过了几秒钟,苏浩从衣袋里摸出一只H盘,平平摆在掌心,凑近屏幕。 “我在城外发现了一处废弃的研究所。根据残留下来的各种痕迹和文件资料判断,它应该属于军方。至于名字……好像,是叫做KD0” 苏浩把手里的H盘举高,平静地说:“在那里,我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这个,就是其中之一。” 他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王启年的情绪变化。说出“KD0l”几个字的时候,苏浩确信————老胖子那张时刻保持着仿佛所有人都欠他钱表情的脸上,眼角肌肉迅速抽搐了一下。 “这只H盘自带开启密码,还有一小段视频录像。” “把资料传过来————” 王启年的话音没有预料中的那般紧张,却有着淡淡的亢奋,以至于尾音拖得很长。 苏浩恭敬地点头示意。他把H盘插进控制台上的对接槽,一边按动键盘,一边不动声色地说:“录像上提到几个人————军方的赵志凯上将、中校徐屹,还有一个……叫做袁斌。” 王启年的目光渐渐变得冰冷。 隔着屏幕,苏浩看到胖子院长正在慢慢搓着手。 以苏浩在未来世界与王启年的相处经验,这表明老胖子此刻正处于惊讶和算计的状态。 “你应该把这东西直接交给军方。我拿着没用。说不定……他们会再让你升一级。” 王启年说话的速度有些慢,神情意味深长,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您说过,我是科学院的人。” 苏浩平静地回答。他没有犹豫,眼睛里的目光清澈如水。看出撒谎或者欺骗的迹象。 “呵呵你真这么认为?” 老胖子阴测测地笑了。 显然,他不是很相信苏浩的话。 “既然您说过,我肯定就会听您的。” 苏浩的语气和态度非常谦恭,无可挑剔。 这只H盘,在他手里已经放了快一年的时间。 苏浩一直没有再去过KD0l研究所。 他本能的感觉,那个地方有问题。 上次进入KD0l的时候,苏浩就觉得那里的气氛不对————虽然大部分物资都被带走,车辆和重型机械使用程度也表明研究所已被废弃。有激烈战斗过的痕迹,有尸体,还有中校徐屹留下的遗言和录像。 中校徐屹穿着白大褂,他的衣服口袋里摆着微型录放机。 当时,机器的红色指示灯一直在闪烁。一片黑暗的环境中,显得非常刺眼。 那个时候,苏浩就怀疑过,这极有可能是个陷阱。 然而,除了武国光和李道源,以及被歼灭的“盛飞”集团,这座城市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实力背景强悍的外来者 无人接近,无人窥探。 未来世界几乎被杀的可怕遭遇,使苏浩对“隐匿”两个字有着超乎寻常的理解。 他一直按照相互搭配的方式,把所有团队成员编队成组。以战斧之类冷兵器和自动火力相结合的方式,在郊外和城区不断搜索。极度默契的配合,使普通程度的战斗根本不需要使用强化力量。“工蜂”们的表现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苏浩不敢暴露实力。 被黑色颗粒和银骨改造过的中枢神经产生了本质变化。“工蜂”可以在一定范围内,通过思维延伸的方式,探测到生物波动、电子信号、机械动能等一系列非自然变化。苏浩确信,无论“城堡”还是银行小楼,以及曹蕊和杜天豪的营地周围,都没有任何外来者潜伏窥探。自己是这座城市的王者,绝对控制区域正在随着“工蜂”数量不断增加而蔓延。 可越是如此,苏浩就越是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儿。 未来世界的相关档案显示:军方曾经对昆明进行过两次小规模搜索。 目标,仍然是遗失的原型药剂。 不过,前后两次搜索均无任何结果,草草收场。 档案里没有对此作出解释,只有加注了双引号和下划线的“待查”两个字。 KD0l研究所的战死军人尸体一直保持原状。苏浩后来检查过那只微型录放机————电池是全新的高性能锂铁电池,画面进度被拨到最初待放状态,前面却还有一小段对于强化药剂的研究录音。时间不长,大约为五分半钟左右。 苏浩不断回忆着KD0l研究所当时残留的各种痕迹。 连同录像在内,都表明守卫人员无法抵挡外来者的突袭。徐屹留下来的信息和画面极其混乱。结合自己勘测过的实地场景,苏浩确信————徐屹根本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也没有机会倒转录像画面,同时完成重装电池等一系列动作。 他留下遗言,然后开枪自杀。 当然,徐屹也有可能是把录放机装进口袋以后,再举枪扣动扳机。 可是,苏浩找到录放机的时候,红色指示灯一直在闪烁。 就算进入KD0l研究所的是另外一个人,一样很容易就能发现它。 种种迹象表明————这只带有大量信息的H盘,还有那段录像,是一个精心设置的陷阱。 苏浩检验过H盘,所有信息都是真的。包括不同等级的强化药剂配方,以及各种研究资料,丝毫没有掺假作伪的可能。 这些信息的价值,用“价值连城”来比喻也毫不为过。 然而,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时间会让一切原本有价值的东西变成废物。 按照未来世界的相关资料:银骨和晶石的接连发现,对整个生物界产生了极其重大的影响。它们加快了四阶和五阶药剂的研究进度。大量高级变异生物的出现,使制约二、三级强化药剂产量的原料得以大量提取。至后年十月份,德国人首先实现四阶药剂量产,月出量达到五个标准使用单位。 究竟是什么人在KD0l研究所设下陷阱? 他们究竟想要图谋什么? 苏浩一直在苦苦思索,却找不到答案。 不过,他并非一无所获。 通过不断推演和信息收集,加上对未来世界的历史走向,苏浩还是推断出很多至关重要的结论。 首先,有资格设下这个陷阱的人,已经掌握了H盘内记载的所有数据和资料。他们有能力自产第一至第三阶段的强化药剂,甚至可能包括能量药剂和活化药剂。 其次,自己绝对不是他们针对的猎物————KD0l研究所的陷阱设置时间,应该接近于原型药剂的遗失时期。KD0l研究所位置隐蔽,就连苏浩也是通过未来世界档案记录,才知道具体位置和坐标。陷阱针对的目标,只可能是有资格知晓相关事宜的军、政高层人员。 苏浩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普通难民。拥有军衔和研究员身份,是后来才有的事。 未来世界追杀者穿越相同时空坐标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没人会对一个城市流浪者感兴趣,更不可能煞费心机留下圈套给他。 如果对方目的真是为了原型药剂,那他们肯定知道是自己做的。那么最简单实用应对的办法,就是把苏浩抓起来 苏浩至今很安全,周围的环境和人物也没有任何变化。 这就意味着,该推断并不成立。 当时,苏浩没有在KD0l研究所发现电子监视器之类的东西。就算是卫星监控,也必须受运行轨道和地球的影响,绝不可能长时间停留在固定区域上空。 苏浩花了很多时间研究H盘和录放机。 他没有找到任何暗门,或者自动收发讯息之类的装置。这种状况一度使他觉得迷惑。 然而,综合种种掌握的情报,他最终确定————陷阱设置者的确没有在研究所和H盘留下任何监视。对方一直躲藏在阴影里耐心等待。因为,只有知晓内情的人,才会去研究所寻找遗留下来的信息。而触发陷阱的最直接因素,就是中校徐屹在录像末尾提到过的“赵志凯上将”。 苏浩知道这个人。 至少,曾经听说过。 他是军部总参谋长,直接掌握着北部军区所有部队的控制权。 徐屹留下来的信息不像是作伪。尤其是最后一段话,根本就是临死前的遗言。充满愤怒和不甘,对背叛和欺骗难以置信。 毫无疑问,只要把这些东西交给军方,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而上交者本人也会获得奖励,甚至重用。 可越是如此,苏浩就越发确定————这绝对是包藏祸心的陷阱。 作为局外人,苏浩对军方高层所知不多。为了避免露出破绽,他从未对武国光和李道源提过H盘和KD0l研究所。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件事情都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苏浩确信:只要把录像资料和H盘交给赵志凯上将,肯定对自己有着莫大的好处。 可他不敢冒险————H盘和资料已经被肯定是诱饵。陷阱针对的目标虽然不是自己,但无论是谁设下这个局,都会因为没能达到目的而暴怒。 在这个世界上,好处有很多种。 苏浩得到了H盘里的信息。他觉得这已经足够。 所以,他选择把其余的部分交给王启年。 是祸是福,由胖子院长自行判断。 人,不能太贪心。 苏浩在这座城市里呆了近一年的时间。他一直在收缩城市周边和内部环境。完全可能在无意中发现了KD0l研究所。他是级研究员,相关数据和资料上交科学院,合情合理,整个过程都说得通。哪怕设局的人产生怀疑,也绝对不会联想到他的身上。 选择在这个时候上交物品,时间和经历都很恰当。 王启年欣赏苏浩,但并不意味着绝对相信苏浩。 虽然,老胖子对苏浩的印象不错,很有好感。 想要突破对方心理上最后的障碍,就必须拿出足够分量的东西作为交换。 先是笔记和银骨,现在又是H盘和录放机。 以苏浩对王启年的熟悉,这已经差不多了。 至于陷阱和秘密,那根本就不关苏浩的事,他也没兴趣知道。 想到这里,苏浩紧抿的嘴唇略微有所松动,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 宽敞的院长办公室中央,升起一道淡蓝色的全息屏幕。 画面牢牢定格在徐屹自杀前几秒钟。 他握着枪,枪口正指太阳穴,脸上的神情悲壮绝然,隐隐透出一丝愤慨和无奈。 王启年收起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安静地坐在高背椅上,表情木然,完全对这一幕没有反应。 夜影站在椅子后面三米多远的位置,表情同样冰冷,眼睛里却隐隐晃动着震惊。 “很可怕,不是吗?” 王启年的声音有些沙哑,语调平静得仿佛是在叙述陈年旧事:“军部一直在追究原型药剂遗失事件。只要不是白痴,都很清楚其中的问题关键。老袁家的人,都他妈是属螃蟹的————他们占据了很多东西,却贪得无厌想要得到更多。袁斌那个小杂种也一样。他居然妄想着一步登天,却最终落得鸡飞蛋打。也许实际情况跟我们猜测的有出入,可原型药剂的确下落不明。还他妈派出精锐部队在事发区域搜索……哼军部的人,根本就是一帮胆小鬼加饭桶。他们不愿意得罪袁家,又不想因为遗失事件承担责任。于是你推我,我推你,时间一长,最终结果只能是不了了之。” “这些录像和资料应该都是真的。我调查过————苏浩此前的身份是平民,他与各大财团及军方从未有过接触。涉及强化药剂配方,他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作伪,也根本没这个必要。” 夜影没有理会老胖子的絮叨,直接阐述她对问题的看法。 “问题关键不在这儿————” 王启年很不高兴地拍了拍桌子:“这小子很聪明。他已经看出了录像和资料有问题————没错徐屹的确是因为袁斌而死。谁也不能否认这份录像是真的。袁斌之所以敢对原型药剂下手,他身后肯定有来自家族的强大实力为支持。他们以为得到药剂,就能成为进化人,却没想到出现了大规模尸群的意外。以袁斌的精明,肯定要清洗KD0l杀人灭口。他绝对不会放过这种证据。可这份录像偏偏落到了苏浩手中。哼……这种设局的手法,实在太拙劣了。” 夜影不太明白王启年的话。她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站直身子,默默等待老胖子的解释。 “袁家,一直想要在军内掌握更多的话语权。我敢打赌:他们很可能早就知道袁斌对原型药剂的吞没计划。而袁斌自己并不清楚家族内部对他的看法。按照我的推测,如果袁斌顺利拿到原型药剂,成为进化人。那么袁家会拼尽全力保住他。作为计划不成功的后手,袁斌身边肯定安排有他不知道的潜伏者。他们料定袁斌会带队清洗KD0I于是把资料和录像摆在容易被发现的明处……” 夜影打断了王启年的话,很是惊讶地问:“袁家要舍弃袁斌?” “谈不上什么舍弃。这应该只是作为防备的布置。” 老胖子冷冷地说:“KD0l研究所位置隐蔽,普通人很难发现。军部中、高层的人都是懒鬼和傻逼。他们明知道整件事都是袁斌监守自盗自编自演,查找范围却很有限。成都方面的许仁杰是袁家亲信,他不可能派出大量搜索部队专门处理这件事。从京一号基地和东部前线抽调部队也不现实。丧尸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从去年到现在,部队的战斗力,对于丧尸的了解,根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层次。以前,我们对丧尸陌生而畏惧。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丧尸的弱点。畏惧、恐慌、通讯不畅袁家设计这个局的人非常精明。他巧妙利用了时间差,还有人类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心理。” 夜影皱紧了眉头。她不明白王启年话里的意思。 “袁家最初的目标是原型药剂。可无论用任何一种方法夺取,只能在军部高层引起震荡。很容易牵连整个家族,甚至引发一系列报复性打击。” 王启年耐心的解释道:“如果军部对遗失事件予以重视,第一时间派人进驻KD0l研究所,那么袁斌必死无疑。袁家的人一直在观望,他们不会白白扔出一个直系人员。只要拖延时间,并且利用职权对袁斌严加惩处,他自然就能活下来————作为事件直接责任人,袁斌已经接受过处罚。就算有人发现录像和资料,也不过是旧事重提,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夜影脑子里的思维还是很模糊:“袁家为什么不清除所有痕迹?为什么要在KD0l留下能够被其他人发现的线索? 正文 第一百十三节 筹谋 “他们要自保,还要藉此拖人下水————” 王启年对此类事情的理解方式,远远超过夜影太多。 他的说话充满讥讽,言辞冷厉如刀,肮脏低俗,却非常贴切。 “说句不好听的————袁家的人,心比**还黑。他们要扩充势力,就必须首先打压反对者。如果我的推测正确,他们对袁斌的态度应该是能保则保,不能保则弃。无论是谁发现这份录像,主观意识都会按照徐屹的嘱托,把所有资料全部上缴军部。因为身份的缘故,发现者很难,甚至根本不可能见到赵志凯本人。袁家会在第一时间处理掉发现者。如此一来,事情就会因为缺少证据,被迫转入调查。” “这怎么可能?” 夜影清冷的面孔,终于因为震惊而动容:“单是这份录像,就足以说明问题。根本不需要什么调查,就可以直接进入处理阶段。” “这就是他妈的所谓官僚主义————” 老胖子抬起左腿,横搭在椅子上,很是不屑地撇撇嘴。同时把手指塞进脚丫中间,很爽,很脏,极不雅观的开始抠脚。 能够用政治见识和理解稳稳压住夜影,让王启年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他继续填补着夜影在这方面的见识空缺:“袁家在参谋部、后勤、军工和各集团军都安插着人手。他们有很多办法让这件事转入调查。于掉发现者本人,只是手段之一。即便是联席会议,也必须按照规章制度走完过程。至于录像……呵呵这东西可以伪造。我相信袁家的人早就准备了拷贝。就算赵志凯在联席会议上公布资料,袁家也有种种借口和后手应对。” 夜影思索片刻,继续追问:“既然无法对他们构成威胁,那为什么还要设置这个局?” 王启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吞吞地说:“无论军方还是财团,都有很多人对袁家独揽大权的行为感到不满。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反对者隐藏着各自的态度。内心反感不会显露在表面。袁家想要掌握更多,就必须把反对者一一挖出来。袁斌只是导火索————既然他没能得到原型药剂,袁家自然不可能为了一个失败者浪费资源。这帮家伙既卑鄙又狡诈,他们想要把弃子的利用价值发挥到极致。前段时间,军方内部一直有很多人要求严惩袁斌。为势所趋,袁家只能对袁斌贬官削职。然而,处罚力度远远不够。如果这份录像一旦曝光,相信很多徘徊观望的人就会立刻站出来摆明态度。一旦潜在反对者走到明处,袁家就有很多办法将他们一个一个收拾掉。” “这就是他们设下的陷阱。虽然过程看起来乱七八糟,毫无头绪,目的却很明显。袁家看似在主动退缩,其实家族力量没有任何削弱。他们一直在等待机会,寻找目标。呵呵知道老虎和狗的区别吗?前者凶猛狂暴,任何人都知道它是猛兽。所以,老虎只能被关在动物园笼子里。即便张牙舞爪,却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狗就不同了。它们往往藏在暗处。就算是活泼可爱的哈巴狗,也会装作讨人喜欢跑过来咬你一口。这种伤害不疼不痒,甚至不会见血,可细菌病毒早已进入体内。如果不及时处理,要么感染狂犬病,要么死的不明不白。” 王启年的解释足够详细。 如果有其他人在场,一定会非常惊讶,这与胖子院长平时野蛮粗暴的谈话方式根本不符。 然而,老胖子就是这种无法理喻的行事风格————除了包括夜影在内几个被他认可的朋友,根本不会对其他人加以言辞。 “这件事肯定对袁家有影响。至少,会削弱他们一部分实力。但只要所有反对者全部暴露出来,他们可以通过反击和报复,从中得到更多。” 夜影微眯着眼睛自言自语。她已经想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王启年赞赏地点了点头:“没错就算苏浩没有发现,也会有其他人对KD0l研究所产生兴趣。也可能会是某个幸存者意外闯入那里,进而发现这些资料……总之,时间拖得越久,对袁家越有利。所谓调查,都会因为种种阻拦无法进行下去。他们在阴谋诡计方面有着先天优势。这帮该死的臭虫通过军方和政府设置了太多规矩,法律就是他们的保护伞。正反对错都由他们说了算。一句话……他们既想当婊子,又不愿意脱裤子,却急吼吼的想要从嫖客钱包里掏空每一个钢瑞。” 夜影的面色冷凝如寒霜。 对于王启年的种种污言秽语,她早已产生了免疫。自动过滤了其中最卑鄙低俗的部分后,不知道为什么,夜影脑子里忽然浮现出苏浩的影子。 “苏浩看过这份录像,H盘本身就自带开启密码。那些文件资料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徐屹在录像里也一再要求把它们交给赵志凯上将。明知其中有极其庞大的好处,可是,苏浩却偏偏把这些东西上缴科学院……难道你不觉得,这有些奇怪吗?” 夜影很疑惑。 “这正是那臭小子的聪明之处————” 王启年用力抠着脚。指甲在脚趾缝隙之间来回摩擦,刺激着神经,老胖子脸上表情逐渐显得陶醉,甚至欲仙欲死 “他很会察言观色。知道什么好处该拿,什么东西该被放弃。他很贪心,却懂得适可而止。这家伙是个聪明人,比那些智商高达二百五十的精英强多了。我敢断定:苏浩早就看出这些资料和录像有问题。就好比一个流浪汉,在马路上捡到装有最新型航天战斗机设计图纸的公文包。如果他想要贪图重奖,把图纸直接送去空军总部。遗失文件的官员为了推卸责任,肯定会以种种理由对他责难。甚至可能以“盗窃军事机密”之类的罪名,直接把人送进监狱。你知道,那些官员为了自保,什么卑鄙肮脏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可偏偏流浪汉图省事,选择把公文包交给警察。于是,问题和麻烦就交到了另外一个人手里。派出所、警察局、国家安全部,层层叠叠涉事官员再想推卸责任,却不可能同时对抗从上至下一系列相关部门。因为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很多人都参与了保护机密这件事。无论这场闹剧最后如何收场,层层递交上来的人群都会受到嘉奖。为了掩盖真相和保护名声,最高责任人必须捏着鼻子吞下苦果,流浪汉很可能因此得到一场大富贵。” “不管怎么说,苏浩看过H盘里的文件。他知道强化药剂和其它几种生物药剂的配方。这些好处在他看来其实已经够了。他是研究员,没人会在这个问题上提出异议。至于录像……对他而言就是个麻烦,是个随时可能被引爆的定时炸弹。这小王八蛋比泥鳅还滑。他于脆把所有问题都扔给老子处理。表面上看,态度似乎很恭敬。实际上,却是把老子当做冤大头和苦力。” 夜影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目光也没有分毫波动。她冷冰冰地说:“对他是麻烦,对我们却是机会。” “你说得对————” 王启年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袁家再横,也不过是针对军方和企业而言。科学院是独立的研究机构。他们没办法,也不可能插手进来。在KD0l研究所设置陷阱的时候,恐怕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资料和录像居然会落到我的手里。嘿嘿嘿嘿……这是一份非常棒的玩具。老子绝对不会让姓袁的杂碎们得偿所愿。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玩弄权术和阴谋。桀桀桀桀……” 老胖子得意的笑声很难听。活像吃多了腐烂臭肉,躺在窝里慢慢等待消化的乌鸦。 既然决定按照集团军司令部的要求行事,很多问题就必须提前做出安排。 苏浩将大部分团队成员散开,沿着银行小楼至“城堡”之间的道路,迅速构成一片无人能够进入的警戒区。 “城堡”周围的警戒半径已经扩大至六百米。“工蜂”之间有着极其神秘的感知力。即便视觉被完全阻隔,他们仍然可以察觉到彼此的存在。依靠这种完全来源于生物之间的信息关联,团队成员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谁是外来者?谁是朋友? 周辰的实验室,是整个“城堡”警戒护卫最严密的地方。 现在,这里被苏浩征用,成为临时会议室。 靠近房门较为空旷的位置,摆着几把椅子。老宋、欣研、陈昆等人顺序而坐。杜天豪和廖秋站在旁边,韩家姐妹和曹蕊组成一个小圈子。周辰最为特别————他靠在壁橱边上,双手交叉抱着,不时用手指推起鼻梁上下滑的眼镜 看着眼前这些人,感觉着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力量,苏浩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强大。 包括自己在内,房间里这些团队核心成员,都是强大的五阶强化人。 除了他们,用有“城堡”正是居住资格的正式团队成员,已经多达三千八百余人。银行小楼营地的驻守者数量超过五百。曹蕊和杜天豪团队的人数要略少一些,他们各自约有三百人左右……累计相加,整个团队的“工蜂”,足足超过五千。 苏浩一直坚持所有团队成员轮换出勤制度————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是变异生物。从病毒爆发初期的丧尸,到现在不断进化的血尸和类人。它们用狰狞恐怖的外表,以及血腥残酷的现实对幸存者层层筛选。经历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活下来的人,精神、意志、生存能力、搏杀经验各方面均有大幅度提升。 从笔记到银骨,再到后来的特殊战术,苏浩向军方和科学院不断展现自己的价值。军衔和研究员身份,都代表着两大势力对苏浩的认可。 他熟知历史走向,借助军部更换旧式单兵武器系统的机会,顺理成章弄到了大批装备。即便没有轮换担任战斗任务的团队成员,一样要接受高强度的射击训他们不再是绝望无助的幸存者,而是训练有素,战斗力毫不亚于军方精锐部队,甚至还要更强的“工蜂”。 苏浩从不招惹庞大的尸群。他教会团队成员以声音和老鼠之类的小动物为诱饵,从城内变异生物聚集区里,引诱出一批批小规模尸群。然后,以武装车辆环绕射击,或者队列搏杀的方式逐一消灭。 这些方法并非苏浩独创,而是未来世界人类在数十年逃亡、战斗、挣扎过程中积累下来的经验。苏浩不过是提前使用,从而救活更多的人。 “我们很强大,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从原型药剂繁衍而出的黑色颗粒,对每一个人都有着潜移默化的改造效果。老宋的外表比过去看起来更加慈祥和蔼,隐隐中带有一丝上位者才具备的威严。 他认真地看着苏浩,面带笑意:“无论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我们会义无反顾支持你,毫无保留。” 这番话很简短,却比任何信誓旦旦的效忠更能让人感到快慰。 “就目前而言,这种强大只是相对的。” 苏浩的神情很是凝重:“按照集团军司令部的命令,他们应该会给我安排一个新职位。我会带几个人一起走。跟现在一样,“城堡”和另外几个团队保持各自独立的关系。外出猎杀变异生物的战斗人员数量可以适当增加一些,尽量收集更多的银骨和晶石。” “我们都清楚银骨的效果。不过,那种晶石究竟有什么用?” 杜天豪叼着一根从奢侈品转卖店里弄来的哈瓦那雪茄,大口喷吐着浓烟:“那玩意儿的体积比银骨大不了多少。看上去有些像钻石,但显然没那么值钱。” “它们很快就会被当做货币使用。” 在“工蜂”面前,苏浩没必要隐瞒太多的秘密:“晶石的使用途径与银骨有些类似。它是一种能量化的结晶体。军方和科学院正在对晶石成份进行系统分析。最多不超过半年,晶石和银骨都会具体实用化。到了那个时候,它们的价值会比现在高得多。” 说着,苏浩把目光投向站在旁边的董国平。 “基地建设是一件大事,必须保证绝对施工质量。我走了以后,你就是整个团队的首席工程师。按照新的设计图纸,第二道墙壁要比原先那道更厚、更高、更坚固。我们的成员会不断增加,有充足的人手和大量机械、材料支持,工程进度应该不成问题。我会尽可能弄到更多的重型武器。记住————这里是我们的家,是最安全的地方。” 董国平认真地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话,脸上坚毅和沉稳的表情,足以证明一切。 “强化药剂的出现,已经改变了整个人类族群的进化方向。我不知道那些手握重权的官员当中,究竟有多少人察觉到这个问题?但我们自己必须有着清醒的认识。” 苏浩抬起头,看着靠着桌子旁边的周辰,目光很是严肃:“我们已经破解了一阶和二阶强化药剂的配方。三阶药剂的适应性试验差不多到了收尾阶段。就整个团队目前的情况来看,可以生产一部分强化药剂用作储备,研究重仍然还是以能量和活化药剂为主。在这方面,你拥有调拨物资和人员的权力。可以从难民当中,吸收一些优秀的医学和研究人才充入实验室。这是我们最大的秘密和依仗。安装在实验室周围的炸药必须按期例行检查,确保电路和引爆系统万无一失。一旦遭遇外来威胁,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和残余信息。” 周辰面色平静,微微颌首。 苏浩站起来,走到曹蕊面前,久久注视着那张柔媚艳丽的脸,淡淡地笑了。 “你和罗惊鹏……你们应该举行一场婚礼……呵呵不,不光是你们,应该是所有想要结合,共同组建家庭的人,都必须举行婚礼。就像和平时期那样,有婚纱和玫瑰,有蛋糕和喜糖,有祝福和笑声。” 说到这里,苏浩偏过头,看了看站在靠后位置的廖秋和韩莹,又转身看看欣研。他的眼睛里释放出坚毅和强势,不容任何人质疑的信心。 “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我们没有畏惧和绝望,我们顽强的活了下来。恐惧和厮杀,不应该是生活的全部。我们还需要欢笑和歌声,需要更多和更魅好的东西。我们会组建自己的民政局,颁发结婚证书,为所有家庭提供保护。我们也许没办法杀光世界上的所有丧尸。但我们完全有能力逐步消灭这座城市里的变异生物。这目标并不遥远,我们不会坐以待毙。我们会活着会重建家园会改变整个世界————” 正文 第一百十四节 晚饭 不知道是谁首先开始鼓掌。 “啪啪啪”的声音不断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人们渐渐被强烈的亢奋和激动感染,慢慢加入其中,用最符合人类赞同和认可的方式,在房间里迅速形成激烈的掌声海洋。 老宋用力抽了抽鼻子。他看着苏浩,话语当中带有浓重的鼻音:“你天生就是个演说家。如果去当政客,应该更有发展前途。虽然我很讨厌那些用语言鼓动别人卖命,自己却躲在后面策划阴谋的家伙。” 苏浩一直笑而不语。 杜天豪走上前来,摸出一支雪茄递给苏浩,以他一贯粗豪的嗓门问:“什么时候走?我们送送你。” “明天。” 苏浩接过雪茄,在手指间灵活地翻转着,平静地说:“我待会儿就要回城。有一件事情,必须尽快处理。” 蜿蜒的江流从城市中间穿过,仿若一条颜色怪异的公路。 大规模扩建城市,使空气和水源均遭到严重污染。经济效益和环境之间的冲突,历来都是政府最为头疼,也必须从中做出选择的问题。 这道题从来都是二选一。 无论答案“A”或“H”,媒体和政府宣传单位都会套用一大堆专业名词,摆事实讲道理,给出繁琐详细,最符合国情与社会发展的解释。 蔚蓝碧彻的天空,清澈洁净的流水,代表着良知与责任感。 阴霾沉闷的云层,泛着白腻泡沫,散发着恶臭,连蟑螂都不愿意喝的臭水,代表着无数金钱与所谓“政绩”。 从很多年以前,就一直开展着轰轰烈烈的“环境治理”。 然而,江水却越来越浑浊,越来越臭,鱼虾也几乎绝迹。 电视上,经常可以听到新闻播报员带着甜美媚笑在说:“XX领导视察沿江两岸,指示要狠抓乱排污水工作,对污染河道的行为要从重处罚……” 报纸电视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某某专家的文章。信誓旦旦宣称:“河水已经达到三类水质,有望在明年或者后面提升为二类。” 后面,是一大串XX单位,XX官员的名录。 其实,我们自己有眼睛。 散发着恶臭的江水令人避之不及。 房地产开发商却在两岸不断竖起高楼,以“碧水蓝天”、“临江雅苑”、“碧波园”之类富有诗情画意的名字为楼盘冠名。 售价很高,买的人却很少。 媒体每天都在宣称:某某花园开盘即刻售空,某某豪宅只剩下数套房源感觉,这个世界仿佛突然间冒出来很多人。他们像疯子一样狂买房子,然后像露宿街头多年的乞丐一样,迫不及待迅速搬进新居。 可是每当夜晚来临,那些售价昂贵的高楼大厦依然死沉乌黑。窗口里没有灯光,如同规格形式另类的坟墓。 很多新建大楼都被幸存者占据。 没有人居住,就意味着没有丧尸,意味着安全。 只要用铁链锁住大门,用粗大的木棍或钢筋充当门闩,在外面游荡的变异生物就无法进入。 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越来越多的丧尸进化为血尸和类人。它们不断变强,牙齿和爪子越来越锋利,动作比以前更加敏捷在过去的一年里,人们学会了如何对付丧尸,也逐渐发现丧尸更多的弱点。 他们原本以为能够打赢这场战争。却做梦也没有料到,对手和敌人越来越强,事态正朝着极度危险和恐怖的方向蔓延。 陈东波站在三楼南向的房间里,目光闪烁地看着蜷缩在墙角的一个女人。 这里是他的老窝,也是整个团队的营地。 团队成员其实不多,只有十一个,都是身强力壮的男性。 陈东波最终还是没能抓住王骏迪。这让他感觉有些遗憾。 不过,能够得到那些银骨,陈东波倒也觉得很划算。至于那个胖子的生死……陈东波没兴趣考虑这些。 外面到处都是丧尸,他跑不远。 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站在旁边,用贪婪饥饿的目光盯着女人。 他叫王本鑫,是陈东波最得力的手下。 至于女人……是昨天在街上遇到的。 当时,她身边还有另外两个男人。王本鑫冲过去,用斧头劈下其中一个的脑袋。另外一个吓得连忙逃跑,却被几头闻讯而来的血尸围住,啃得只剩下骨头。 窗户上挂着不透光的黑布。这主要是为了防备变异生物。尤其是在夜间,它们对光线尤其敏感。 十几块砖头在屋子中央砌成土灶,上面架着一口食堂里常见的大铁锅。 屋角,堆着一些劈成碎块的木制家具,还有一堆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碎煤。 屋顶,装有一根粗大的排气管。 锅里煮着水,已经沸腾,不断吞吐着气泡,在热气腾腾的水面上接二连三炸开。 王本鑫赤着上身,露出微挺的肚皮。他抹了一把身上油滑的汗水,凑近陈东波,用商量的口气说:“头儿,要不省着点儿吃吧。卸一条腿,足够我们吃上一顿。现在天气算不上热,剩下的可以摆到明天,或者晚上加火熬汤。我们还有不少于面条,加上肉汤,味道应该很不错。” 陈东波转头看了看他,又看看聚集在身后的其余团队成员————这些家伙的表情很是暧昧。不少人在傻呵呵地笑。有人不断舔着嘴唇,也有人用力吸着鼻子。还有几个家伙正在玩弄生殖器。他们动作很大,毫不掩饰,目光和表情交织出残忍,以及强烈的亢奋。 陈东波淫笑着,把目光转移到墙角的女人身上。 她很年轻。十八岁?二十岁?或者更小。 真不知道,一个小嫩妞儿在这座城市里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昨天遇到她的时候,她被两个男人抓住。看样子,似乎是打算强奸。陈东波和王本鑫把女人救了下来。不等她满怀感激的说出“谢谢”两个字,王本鑫已经狞笑着,用早已准备好的布条,牢牢勒住她的嘴。 陈东波手下的团队不缺食物。 与苏浩团队一样,他们最大的问题,仍然是食物结构单调,没有什么变化。 陈东波经常梦见鸡汤和肉汤、新鲜蔬菜、辣椒炒牛肉之类的美味儿。 病毒爆发已经过去了快一年的时间。幸存者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恐惧和慌乱。他们开始考虑更多的生存问题,想要在目前的基础上,活得更好。甚至,恢复到曾经的文明时代。 这显然不太可能。 陈东波曾经带着人,到城外去了几次。 他们弄回来一些麻雀,还有一堆田螺。这些东西很快在团队里引发争抢。历经死亡威胁的人们毫不顾忌手脚轻重。即便是朝夕相处的同伴,遇到矛盾同样敢下狠手。 那天晚上,有两个人被活活打死。 虽然陈东波是团队首领,是自然产生的强化人,可他一样没办法同时于掉所有手下,只能尽量调解冲突,缓和矛盾。 这女人长得还算不错。年轻富有活力的身体,对男人随时都充满无限诱惑力。 有好几个人对陈东波的举动表示不满。可是,接下来的话,却使他们纷纷打消了自己邪恶的念头,对首领的提议表示赞同。 “我们已经很久没尝过新鲜肉的滋味儿。这妞儿看上去挺于净,应该没被人糟蹋过。年纪轻轻的,肉很嫩。” 这番话,根本就是对道德理念的冲击。 短暂的惊讶过后,人们开始陷入疯狂。 他们附和陈东波的提议,认为早就应该这样。 反正,再也没有什么警察和法律。 杀人与吃人,差不多就是一个意思。 也有人觉得这样做很浪费。应该女人留下来,好好玩几天,然后在宰了吃肉。 这种说法立刻遭到更多人大片口水轰炸————现在缺水。长时间不洗澡,每个人身上都是臭烘烘的。你们肮脏的生殖器插进去一阵乱射,鲜肉马上变成臭肉,一股子**味儿 看着满面惊恐的女人,陈东波只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他“桀桀桀”地狞笑着,贪婪的目光在女人**、大腿和腰部来回打量。 片刻,他转过身,冲着站在身后的其他人喊叫:“兄弟们,你们饿了吗?” 一个瘦巴巴的男人会意地连连点头:“头儿我已经等不及了————我要她的那对**。” “你这个粗鲁的傻逼你懂个屁哦” 旁边,一个皮肤很黑的中年人不屑地摇头,用很是专业的术语讥讽:“那叫**,就是一堆脂肪和淋巴结的混合体,跟肥腻腻的老母猪肉差不多。最好吃的位置,其实是两只手。它们活动的频率很高,非常脆嫩,很有嚼头。” 一个壮汉插进话来,疑惑地问:“你吃过?” “老子啃过鸡爪————” 黑皮中年人眼睛一瞪,阴森不屑地冷笑道:“老子还比你狗日的多上过几年学。” 这话的指向性太过明确,以至于周围的人听了,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壮汉觉得很没面子。他恼羞成怒地吼着,顺手拿起棍子,想要用暴力弥补智力上的不足。 “够了都给老子闭嘴————” 陈东波快步冲过去,一把夺过棍子,用力掰断,顺手扔进燃烧正旺的灶膛。他压低声音咆哮:“叫那么大,想把外面的丧尸都引过来吗?别他妈人头猪脑还一个个自以为聪明。想吃鲜肉就赶紧动手,别站着说话当废物。” 说着,他迅速指派人手。 “你,拿脸盆准备接血。记着多放点儿盐,好做血豆腐。” “你,快去把案板洗于净。要讲卫生” “你,还有你。你们几个按住她的手脚身子,别让她乱动,也别把人勒死。让她活着,明天还能吃新鲜的——— 王本鑫握着匕首走过来的时候,宋小叶满面惊恐的瑟瑟发抖。 她属于身材瘦小,腿脚纤细的那种女孩。由于喜欢瑜伽运动的缘故,腰身比例不错,腿很长。胸脯虽然不大,却在细瘦的腰肢衬托下,显出很有魅力的曲线。 宋小叶不是本地人。她是个彝族。 病毒爆发后,她跟随其他逃难者在野外过了好几个月。那时候情况还好,难民之间谨守着秩序和规矩。偶尔也有抢占食物之类的事情,却只是在几个人的小圈子里进行着。难民群沿着公路从南面逃过来,在一个没有丧尸出没的小镇上暂居。 没有信息,没有电,与外界联络全部中断……很自然的,固守的坚持与信念渐渐崩塌。暴力抢劫与强奸之类的事情越来越多。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结为团体,开始把狩猎目标对准难民群里的其他人。 宋小叶很聪明————病毒刚刚爆发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可能遭遇的危险。她把头发剪短,发型弄得乱七八糟。她弄到几套式样宽松肥大的衣服,用油泥和污垢掩盖了光洁细腻的皮肤……这些伪装很成功,没人看出她是个女孩,都认为她是个其貌不扬,寡言少语的小子。 一个成年少女伪装成男人,总会多多少少露出些破绽。 在小镇,同屋的女人很快发现了宋小叶的秘密————尽管宋小叶非常小心,却没办法禁止仁慈的上帝每个月赐予自己的大姨妈。 虽然她每次都把沾血的卫生经悄悄掩埋,仍然被同屋的女人跟踪,把肮脏的弃物从土里偷挖出来。 那女人其实很惨。 她一直被另外几个男人轮番玩弄。 也许是为了报复,也可能是觉得不堪独自忍受折磨,她把宋小叶用过的卫生巾像献宝一样摆在男人面前。用带血的事实表明:宋小叶是个女人。 一群丧尸发现了住在小镇上的难民。 男人们冲进房间的时候,宋小叶彻底绝望了。然而冥冥之中仿佛有上天指引,奇迹居然就发生在眼前————几头丧尸把男人从后面扑倒。它们可能觉得宋小叶太瘦,没有强壮的男人好吃。混乱中,宋小叶逃了出来,沿着公路一直跑进昆明城。 她再次被两个男人抓住。还是一样正要被强奸,却被陈东波一伙人救了下来。 那个时候,宋小叶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存在。 否则,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一次次遇到危险?又一次次获救? 神的光辉仅仅存在了几秒钟,就被满面凶残的王本鑫一拳击碎。 然后,宋小叶被绑住。 然后,很多神情贪婪,表情狰狞的男人团团围住自己。他们剥光自己身上的衣服,用各种粗俗语言相互交谈,开着下流玩笑。 再然后,自己被押进这间屋子,牢牢捆住手脚。 王本鑫距离宋小叶很近。 土灶里的火光被铁锅遮挡住大半,却足够照亮整个年轻女人的面孔和身体。 地面垫了一张床单,宋小叶赤身**。 从被抓住那天,陈东波就没给过宋小叶食物,并且让人不断给她灌水喝。 那水里掺了些从中药店弄来的巴豆。宋小叶一直在泻肚子,整个人疲软无力。空荡荡的胃囊感觉不到饥饿,频繁的大便,使肛门火辣辣的疼。 今天早上,她被绑在楼下,用冷水冲洗。 莫名其妙的变态遭遇,使宋小叶渐渐明白这些人究竟想于什么。 她想挣扎,身体却很虚弱。 她看到铁锅旁边的桌子上摆满油盐酱醋之类的佐料,还有很多洗净的大蒜和生姜。这可怕的场景,使她几乎当场被活活吓死。 王本鑫很壮实。他一直相信“生命在于运动这句话,也一直按照健身食谱,每天运动之余,吃很多的牛肉和鸡蛋 肉……很久没吃过新鲜的肉了。 想到这里,王本鑫兴奋地狠抓一把宋小叶的**。被火光映红的脸膛上满是汗水,有种令人本能畏惧的狰狞。 “不要……求求你,不要吃我。” 宋小叶一直在苦苦哀求。她的声音很弱,有气无力,在旁边围观的人群里,激起越来越强烈的残忍和亢奋。 “看准点儿,就卸左腿。这妞儿很白,一定很好吃。” “快用橡皮筋扎紧腿根。否则她会一直流血,活活流死。” “妈逼的老子放在外面的云南白药呢?赶紧找来,下刀以后就要止血,否则明天还吃个屁啊老子不是丧尸,不吃死人————” 此起披伏的议论,使宋小叶觉得,正在向无尽的黑暗深处沉沦。 强烈的恐惧和绝望像潮水一样将她包围。 她拼命哀求,用最凄惨的语言求这些人放过自己。 可越是这样,那些饿鬼般的男人就越兴奋。 无数只手在自己身上来回乱摸,很多人不怀好意地拉扯**和阴部。 那……那绝对没有**或者色情的成份,只是在检验着肌肉与皮肤的弹性。 就像屠夫在杀猪之前,总要摸捏一下猪的背脊和肚皮,揣测瘦肉有多少?肥膘有多厚? “嘿嘿嘿嘿今天晚上,老子要吃回锅肉————” 陈东波抽着烟,面带微笑。他一直舔着嘴唇,仿佛那上面沾着厚厚的猪油。 正文 第一百十五节 雪恨 王本鑫似乎是饿了。他很不高兴地一把拽开挡在自己前面的男人,用胳膊蛮横拦住其他人,抡起刀子,朝着宋小叶左腿狠狠捅去,脑子里幻想着被滚热鲜血溅满脸膛的刺激。 那里被黑粗的橡皮筋牢牢捆住。勒线以下的部位已经肿胀青紫,朝着膝盖方向不断蔓延。 “砰砰砰————” 楼下传来轰然巨响。那似乎是某种金属物质被打烂,又或者是重重撞击墙壁发出的可怕声音。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人恐惧的————除了震耳欲聋的响声,房间里每一个人都感觉到脚下同时传来微微晃动。 震感很清晰,肯定不是什么错觉。 难道……是地震? 这念头从各人脑子里一闪而过,又迅速被难以言语的惶恐和震惊取代。 不,那绝对不是地震。 而是某种重型机械冲撞大楼,单纯以力量造成破坏,发出的声响和震动。就像……车载破坏锤。 声声沉闷的撞击不断在大楼内部回荡,人们甚至能够听到混凝土墙壁和地面不断龟裂的炸音。 是的,那的确是撞击。 如果不是机械,就是某种巨力怪物在猛砸楼下的铁门。 “快……快下去。究竟是谁在下面?” 王本鑫的反应最快。他迅速收起刀子,顺手抓起摆在旁边的包铁棍棒,拔腿就往外跑。还未冲出房门,只听见楼下传来“咣啷”一声闷响。 紧接着,是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有人,有人进来了————” “是谁?” “反正不是我们的人。” 不知道是谁首先惊恐万状的尖叫起来。歇斯底里的喊声,把所有人从浑噩中惊醒。他们纷纷拿起各自的武器,乱哄哄地跑出房间。 没有人对宋小叶再感兴趣,也没人再觉得饿。 刚刚冲到楼梯口,就看见一群陌生人正从下面冲上来。 他们都穿着墨绿色的军制战斗服,有几个人甚至端着突击步枪,乌黑的枪口正指向自己,释放出冰冷无情的杀意 “都……都给我站住————” 陈东波的位置略微靠后一些,视角要更全面一些。强化人的脑域开发度比普通人更大,神经传输速度也快得多。他其他人更早察觉异常,更清楚感受到这些陌生人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杀意。 他们是军人? 无数问题扰得陈东波脑子发昏。他拼命压制住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慌乱,抓住所有问题最核心的部分————不管对方是谁,无论如何也不能跟他们动手。 对方很强大,全副武装,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比拟的。 遗憾的是,他的警告实在太晚了。 王本鑫已经抡起两米多长的棍子,朝着站在最前面的陌生人劈头砸下。 那棍子是用铁锹握把改装的。最前面的部分,包了厚厚三层铁皮,用铁钉牢牢固定。钉子很长,刺穿木质部分后,又从反方向延伸出七、八公分的长度。这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凶器,沉重的棍头满是密密麻麻的钉子。一棍下去,足以扎破皮肉,砸碎骨头。 王本鑫不知道陌生人就是苏浩。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苏浩很年轻,身材虽然高大,看上去却没有多少肌肉。这家伙皮肤很白,肤质呈现出状如凝脂般的腻色。尤其是那双眼睛,在浓密黑长的微卷睫毛映衬下,总有种说不出的诱惑和神秘意味。 他真的很帅 王本鑫喜欢看电视。什么超男快女之类的选秀节目,像瘟疫一样占据了黄金时间的众多电视频道。不管你愿不愿意看,各种乱七八糟的信息都会灌注进耳朵和脑袋。为了出名上位,那些年轻小子不惜穿着丁字裤和高跟鞋上场乱舞。有人管这叫“反串”,专家学者说这是京剧文化的民意化表现。可是在王本鑫看来,根本就只有两个字————“人妖”。 他并不认为苏浩会是自己的对手————这种娘娘腔的奶油傻逼,老子一个能打十个 不,应该是二十个 苏浩微微皱起眉头,正准备伸手抓住王本鑫直劈下来的重棍,却发现站在侧后的韩晶已经伏低身子,敏捷地冲出来,站在自己身前。她准确地抓住呼啸而来的棍棒中央。手掌与棍子接触的瞬间,发出“砰”的沉闷撞音。 突如其来的剧变,使陈东波等人目瞪口呆。 王本鑫只觉得手臂发麻,握棍的指端传来剧烈震撼。随即,粗大的棍棒表面出现明显弯曲,然后是“噼里啪啦”木质断裂的声音。裂口两边崩裂开无数细小刺。未等王本鑫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韩晶迅速闪身飞蹿过来,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那双纤细洁白的手狠狠扣住王本鑫后颈,将他高高拎起,越过旁边的围栏,朝着楼下重重抛飞。 “啊不要————” 空中,传来王本鑫撕心裂肺的惨叫。 片刻,只听见身体和地面碰撞的闷响。 几名好事者连忙伸出头朝楼下张望————只见王本鑫趴在地上,整个身体从腰部朝后反折成三十度。左腿横搭在肩膀上。身下,流淌出大片鲜血。 正常人不可能摆出这种怪异的姿势。他的脊柱被活活砸断。 现场一片死寂。 陈东波觉得手心里全是汗。 他从未想到这些陌生人会如此心狠手辣。不由分说,上来就直接杀人……不管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们的确收到了想要的效果————自己这边,再也没有任何人想要反抗。人们脸上满是苍白和震撼,目光发直,就连呼吸也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触怒这些凶狠残忍的家伙。 “你们……你们是谁?想,想于什么?” 良久,陈东波终于从人群背后走出来,站在最前面,用尽可能正常的语调发问。 他的声音明显带有颤抖,表情似乎是在微笑,看起来却掺杂太多卑躬屈膝般的谄媚。 没有人说话,也没人对陈东波的问题作出解释。 几秒钟后,王骏迪出现在楼梯口。 他的胸口和腰部分别横、斜被绷带裹住,外面罩着一件宽松的灰色衬衫。为了便于治疗,头发被剃光,面颊两边和头顶被绷带缠成一片白色,散发出浓烈的药物气味。 现场气氛骤然冷了下来,好象突然之间被寒流笼罩。 包括陈东波在内,很多人都认识这个遍体鳞伤的胖子。 那时候他被打得很惨,一直被追杀。可谁也没有想到,王骏迪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 王骏迪朝前走了几步,咬牙切齿狠狠注视着陈东波。他的目光如刀一般从面前这些人身上慢慢扫过,辨别出当天守在小楼外面,把赵宇航插进钢筋,砍掉安然脑袋的那一张张熟悉面孔。 “你……你还活着?” 陈东波的声音发于,神情苦涩地看着胖子。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转身逃跑。 可是身后没有路,只有一群与对方相比简直就是蚂蚁般孱弱的手下。 他们有枪。 那个女人于掉王本鑫的动作实在太快,很多人根本看不清她的动作。 可是陈东波不同。 他是强化人,他清楚地看见————韩晶不仅是把王本鑫从楼上扔下去那么简单。她扣住王本鑫后颈的同时,指掌已经发力,硬生生捏碎了脊柱骨。然后双手迅速弯折,将整个人反向扭曲。 其实,王本鑫在半空中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摔下去,只是让尸体看起来更惨。 “嘿嘿嘿嘿你狗日的没想到吧?” 王骏迪活动着尚未消肿的腮帮,含糊不清地狞笑:“杀我朋友的时候,你肯定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还记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句话吧?不用等三十年那么久,老子三天就能要你的命————” 话音未落,胖子陡然睁大双眼。他惊讶看见————陈东波居然动了。没有任何预兆,他直接朝着自己扑过来。那动作快得像闪电,浑身是伤的胖子根本没办法躲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陈东波挥拳砸向自己头部。 身后,突然涌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把王骏迪倒拖着朝后生生拉开五、六米远的距离。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陈东波很是震惊。他只看见一道黑影从对面冲出,重重撞上自己的拳头。仅仅是影子划破空气带起的啸音,已经让陈东波发觉对方力量并不弱于自己。好奇、恐惧、惊讶……他努力睁大双眼,想要看清楚这个人的相貌,却只看到一双冰冷凶狠的眸子,散发出讥讽的冷笑。 “嘭————” 两只拳头在空中碰撞,巨大的力量把陈东波狠狠砸得倒飞出去,轰然撞坍身后的人墙。 这一拳威劲十足,陈东波根本来不及改变动作,只能硬接。然而后果他感觉右臂一片酸麻,有种说不出的虚荡。 陈东波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撑住地面爬起,却身子一歪,再次摔倒。 “我的手……手……我的手啊————” 这感觉很怪异,他本能地偏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却惊骇无比的发现————整条右臂硬生生的缩短了近二十公分。 脑子里刚刚产生这种意识,肩膀上随即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 陈东波艰难地加大扭动脖颈的尺度,使目光能够看到身后更远的位置。 然而,映入眼帘的场景使他目欲眦裂,差一点儿没被活活吓晕。 肩膀后面,凸伸出一根森白的臂骨。整个肩胛被高高掀起,皮肤和肌肉一片破烂。那骨头显然是被拳头无法抵挡的力量活活从体内撞得退缩出来,穿破关节和皮肉的束缚,裸露在空气中。 陈东波不顾一切地惨叫着。 他面无血色,鼻尖上渗出大片汗珠。眼睛看到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对“强者”两个字的认识————与自己对拳的那个家伙,简直不是人类,根本就是一台马力强劲的机器。 王骏迪像恶兽一样猛扑过去。 他手里握着一把刀子,以最快速度用力挑断陈东波足踝上的脚筋。看见旁边墙角靠着一把铁锤,于是顺手抓过来,照准陈东波完好无损的右手掌连连猛砸。一下、两下、三下……伴随着凄厉悲惨的嚎叫,五根手指很快变得稀烂模糊。仿佛顽童用橡皮泥捏出模型,又狠狠一脚将其踩扁。 “你还我的朋友————” “把那些银骨交出来” “我……我……老子,老子要你的命————” 此刻的王骏迪,根本就是丧失理智的疯子。 他抓起陈东波的烂手,塞进嘴里一阵乱咬。牙齿狠嚼着坚硬的骨头,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大量的血从断指伤口喷溅出来,涂满他整个面孔,浸透了厚厚的绷带。 剧痛、恐惧、愤怒……种种可怕的情绪及二连三冲撞陈东波的大脑。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快要被这个野蛮的胖子当做点心活活吃掉。想要发力,被割断的韧带已经无法牵引肌肉。陈东波甚至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只能发出带有明显哭腔的哀嚎,紧绷神经,看着王骏迪如饿鬼般抱着自己的胳膊一阵乱啃。不过三、四分钟时间,整只手掌已经消失在他的嘴里,只留下两根森白的骨头从嘴角凸伸出来。 胖子依然在恶狠狠地嚼着,丝毫不顾牙齿是否能够对付这种坚硬的食物。 王骏迪根本不饿。他只是在复仇。每嚼一下,就想起肉串般挂在钢筋尖顶上的赵宇航,想起安然的头… 忽然,胖子发出阵阵令人畏惧的狂嚎。他用力抹了一把脸,手心里满是鲜血和泪水。 抬起头,对面那些曾经追杀过自己的人,已经变得悄无声息,连大气也不敢出。 王骏迪神情木然地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搜索。 他发现了被捆在墙角的宋小叶。 他找到了原本属于自己,被陈东波抢走,装有大量银骨的背包。 拎着沉甸甸的背包,王骏迪慢慢走回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气流中带着说不出的沙哑和狂放。然后,沉重且悲凉的大口呼出。然后双膝一屈,“噗通”一身,重重跪倒在苏浩面前。 胖子被变异生物追杀,重伤濒临死亡的时候,被驻守在街垒顶部的警戒人员发现。 比起赵宇航和安然,王骏迪无疑是幸运的————他还活着。 银行小楼的人对他不错。给他治疗伤口,还有掺了油脂香浓可口的粥。 苏浩要求“工蜂”们用最友善的态度,去面对每一个需要帮助的幸存者,尤其是那些对未来充满绝望的人。他们会非常感激,进而产生强烈的认同。这看起来很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需要庞大的人力和资源储备。但不管怎么样,这种付出很值得,“蜂群”也会因此变得越来越庞大。 王骏迪没有说话。 他的态度足以表明一切。 对于面前这个叫做苏浩的男人,除了感激,胖子此刻脑子里更多的想法,则是崇拜和信服。 苏浩微笑着,把王骏迪从地上慢慢扶起。他宁定地看着奄奄一息的陈东波,还有他手下那些神情惶恐的人,把目光转移到胖子身上,平静地说:“他们都是你的,你有复仇的权力。” 这句话,比任何安慰都有效果。 胖子眼里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视线一片迷蒙。 他再次深呼吸,把背包执拗地塞给苏浩,用凶狠残忍且无比坚定的语调低吼:“我要一辆车。我的命,永远都是你的————” 天空中布满阴云,不时传来“隆隆”作响的雷声。 一辆“猛士”越野车和一辆重型卡车停在马路边。它们都被改装过————后车厢完全密封,宽敞的空间里,装满了食物、饮水、被服和油料。子弹和武器摆在触手可及的位置。车身四周加装了防弹钢板,卡车车顶的重机枪可以升降高度。这样的一支车队可谓武装到牙齿,携带的补给足够消耗两个星期。 苏浩坐在越野车驾驶室里,握着方向盘,默默注视着不远处的胖子。 他拖着一个陈东波团队的男人,用钢钎凿穿对方足踝,狠狠钉在柏油路面上。 男人的手、脚都被胖子打断,下巴也被卸掉。他没办法求救,无法喊叫。只能眼睁睁看着王骏迪以极其残暴的方式,把自己活活弄成残废,像动物标本一样牢牢钉住。 整整一个下午,王骏迪都在自己的复仇忙碌。从城东到城西,很多街道上都能看到这种令人恐惧的场景。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变异生物很快就会围拢过来。 曹蕊在每一个被钉者附近,都留下了足够的团队成员————王骏迪的目的只是复仇,曹蕊却不能白白浪费机会。以伏击的方式围杀数百头血尸或者类人并不困难。它们体内的晶石和银骨,都是团队目前迫切需要收集的资源。多收集一些,就意味着团队越发强大。 铁锤敲击钢钎,发出清脆的金属鸣音。 苏浩看看腕上的表,自言自语:“差不多该走了。去成都……路还很远。” 正文 第一百十六节 小城 之所以同意王骏迪如此血腥的报复,完全是出于震慑。 这座城市里还有很多人活着。 其中,不乏陈东波之类的人物。 苏浩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把他们从各自藏身的角落里一一找出来。 胖子的动作很大,曹蕊派了不少人协助他。 这其实就是变相的宣传。 苏浩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有能力帮助他们。无论仇杀还是各种纠纷,都可以负责解决。同时也警告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安分守己。如果不愿意站在自己这边,那么结局和下场无疑很清楚。 苏浩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但并不意味着他将要放弃一切————这里已经成为他的基地。有稳定的人员和资源产出,有坚固的堡垒,强大的武力,以及种种从未来世界携带过来,由信息转化为实物的秘密。 “城堡”地下室里存放着大量腐菌激素。这是苏浩最大的底牌。 他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源源不断提供资源和各种帮助。 苏浩只带走四个人————欣研、唐姿和王骏迪。当然,还有杨璐璐。 人多,目标就大。 按照最初的计划,只有欣研和杨璐璐跟随苏浩前往成都。 “城堡”的防护能力虽强,安全方面却终究不及重兵护卫的大型基地。况且,杨璐璐早已到了上学的年龄。如果成都基地里的学校能够接纳她,就意味着苏浩可以送过去更多的孩子,让他们在安全的环境里接受教育。 唐姿一直管欣研叫“姐姐”。无论怎么劝说,她都打定主意要跟欣研一块儿走。 至于王骏迪……情况则有些特殊。前后两次遭遇,使胖子对苏浩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崇拜感。他直言不讳愿意为苏浩做任何事情。那种狂热的劲头,就跟笃信的教徒没什么区别。疯狂的崇信感,使注入体内的黑色颗粒急剧增加。以至于二十四小时后,周辰对胖子进行首次血样检测,目瞪口呆的发现,其体内黑色颗粒数量已经达到第“7”标准。 只要达到第“5”标准,就已经是“工蜂”。 把最后一根钢钎狠狠砸进地面,冷冷看了一眼脚下面无血色,痛苦哀嚎的复仇对象。王骏迪长舒口气,抹了把汗,转过身,朝着正在等候自己的车队大步走去。 雨水一直跟随着驶出城市的车队,直到傍晚时分,天气才逐渐转为晴朗。 苏浩拒绝了老宋和杜天豪等人的送别仪式————这只是前往另外一座城市,终究还会回来。况且,两地之间的联系不会中断。没必要搞成生离死别。 如果因为毫无意义的仪式,被窥探者发现“城堡”和另外几个团队之间的关系,那么就真是得不偿失。 从城内至郊外收费站的公路早已清理过,来往方向各有一条足够宽敞的扯到可供通行。多达千计的废弃车辆被推到路边,排列成单行纵队。它们都经过特别挑选,车况较为良好,随时可供团队成员取用。至于那些破旧不堪的汽车,全部都被推到路基下面,任由风吹雨淋,默默生锈、霉烂。 上了高速公路,原本密集的车辆障碍渐渐显得稀疏。它们仍然保持着病毒爆发初期,因为各种原因被迫废弃的状态。很多车相互碰撞。残留在地面橡胶摩擦痕迹表明,不少失控车辆因为速度过快,被惯性重重甩出车道,撞塌护栏,摔下路基……从车辆的走向来看,都是想要逃离城市,却因为缺少油料、机械故障、惶恐、混乱,被它们各自的主人抛弃。 很多车厢里可以看到尸体。公路上很多地方散落着人体残肢。它们大多只剩下骨头,也有少部分被风于,成为表面发黑的于尸。 车队驶过一辆“迈腾”的时候,隔着车窗,苏浩看见对面车厢里坐着一头丧尸。 那是一个男人,身上绑着安全带。 他可能是上车前就被丧尸咬过,然后仓惶驾车从混乱的城市里逃了出来。“迈腾”的车窗紧闭,车门暗栓被压到底。漂亮的流线型车身被两辆失事卡车死死挤在中间,无法动弹,整个车身已经明显变形。 如果是人类,肯定会松开安全带,逃离驾驶室。 然而丧尸没有智慧,完全依靠生物本能行事。它一直被捆在那里。它看到了从旁边经过的苏浩车队。饥饿的丧尸双眼发红,在密封的车厢里张嘴嚎叫。那双灰蒙蒙膜质覆盖的眼睛,已经有好几条肥白幼蛆在上面爬来爬去的脸,还有那双不断挥舞,想要砸碎玻璃,却只能来回撞击发出“嘭嘭”空响的手……不由得让人联想起愤怒的猴子。 路边的限速牌表明,最高时速不超过一百二十公里。 车队的实际速度,大约只能保持在六十至八十公里左右————有太多废弃车辆横挡在公路中间,或者连续几车相撞,把道路彻底封死。遇到这种情况,苏浩及其队友就只能停下车,逐一清除障碍物。 他们是强化人。 松开车闸,拖动数吨重的车辆并不困难,却必须耗费大量时间。 下午六点钟,车队驶下高速公路,在距离元谋不远的一个小镇上缓缓停住。 这是一个全新的镇子,在地图上找不到它的名字。 跟“城堡”一样,小镇旁边也有河流和大片耕地,几幢新建楼房同样是坚固的三角形结构。这里的占地面积大约只有“城堡”二十分之一,外侧围墙正处于紧张的施工阶段。 这里是“新元谋”。驻守者只有四十六个人。他们都是接受过苏浩血液注射,黑色颗粒浓度达到第“5”标准的“工蜂”。这些人拥有相当数量的武器装备,弹药充足,加上强化体质,完全可以自保。 周辰对黑色颗粒的研究非常深刻。他发现:即便是见过苏浩的人,只要对其产生认同感,主导意识仍然能够发挥作用。就像“城堡”里那些由老宋负责引导的新进外来者。只需要在对方脑子里不断灌输苏浩的领袖形象,即便没有见过苏浩本人,一样可以成为真正的“工蜂”。 “城堡”和银行小楼里都储备有苏浩提前抽取的血液。早在半年前,他就挑选了十余名黑色颗粒浓度达到第“U”标准以上的团队成员,各自带领二十至五十名“工蜂”,前往大理、昭通、元谋、攀枝花等地。 豪族财团都在收拢难民。苏浩不打算白白放任它们壮大势力。既然得到了原型药剂,拥有本体意识和黑色颗粒,成为“蜂王”。苏浩很自然的想要得到更多。 分派至各地的小团队,会尽快建立新的基地,收拢当地难民。 这种聚集人口的方式,与豪族财团的强行搜捕截然不同。他们对外来者态度会更友善,敌我分别的界限更清晰。没有奴隶,可以存在一部分合作者,也可以通过物质交换的方式,与其它幸存者团队共存。然而,整个团队内部凝聚力却无比强大。 他们是强化人,是“工蜂”。 第二天清晨,车队继续朝着成都方向前进。 攀枝花、西昌、雅安……数百公里的路程,直到第三天下午才进入最后阶段。沿途总共有四个团队据点,都设置在距离城市不远的郊外。其中,“新雅安”据点“工蜂”数量最多,已经达到一百一十六名。 所有据点均以黑旗作为标志。当然,那并不是实质性的旗帜。而是一块涂成黑色,横置的长方形。它们要么出现在据点小楼外侧,要么在外围墙壁正上方。面积很小,位置很难引起注意。只有被团队认可的“工蜂”,才明白这种类似孩童随手画出图案的真正意义。 从昆明至雅安,苏浩已经建立起一条连贯的交通线。 这些据点存在的意义,会随着时间逐渐显露出来。 人们从城市里弄到了大量通讯设备,在据点之间架设起畅通的无线电网络。虽然每天通讯内容只是固定的几句问候,却足以⊥人感受到温暖。 我们并不孤独。 我们有很多人,是一个团结的集体。 依靠这条线,苏浩虽然离开昆明,却仍然保持着对整个团队的控制。需要的物资、信息、人员,都可以在短时间内补充到指定区域。 现在,苏浩前往成都,为这条隐形的线补上至关重要的一环。 李道源委托武国光转交命令书的时候,曾经表示过,可以用KD03的直升机,把苏浩等人直接送往成都。 苏浩谢绝了李道源的善意。 他要亲自走一遍自己设置的路线,亲眼看看各个据点的发展状况。 最初,派出各个建设小队的时候,欣研曾经开玩笑般的说过:“这就像是一株蒲公英。风一吹,种子四散飘落,生根发芽。” 苏浩觉得,这话说得很对。 当时散布的种子如今正深扎根系。它们会不断成长,开花,结出白绒球般漂亮的成株。风再次吹拂,飞散开的小降落伞会越来越多,密密麻麻。 至于它们的名字,苏浩有些偷懒————无论在任何区域建设的新据点,都会在当地旧有名称前面,加上一个“新”字。 车队停在路边。 苏浩站在卡车车顶,双手握着望远镜,眺望着远处地平线上那座黑沉沉的巨城。 那里有很多高大的楼房,窗户里亮着灯光。与周边区域连通的公路上,时时可以看见车辆穿流。城市周围设置了大量工事和障碍,城墙顶部甚至可以看到大口径直瞄火炮的影子。经常有直升机和喷气机在天空中出现。它们在城内的起降很频繁。这意味着空中航线的确拥有地面运输无法比拟的优势————至少,变异生物没能进化出翅膀。 “你确定,我们要进去吗?” 不用回头,苏浩也知道是欣研在说话。他放下望远镜,淡淡地回应着:“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就没理由再回避。 他原本可以不用来,不用理会那份集团军司令部签发的命令。 苏浩有研究员身份。他完全可以籍此推托,以“科研”之类的借口,继续呆在昆明。 如果换作刚刚完成时空降落的逃亡初期,苏浩会毫不犹豫这样做。 然而,他得到了原型药剂,知晓这个世界的未来走向。发现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操纵事件走向和发展的时候,苏浩的野心,自然无法遏制的随之膨胀起来。 这不是他的错。 人,都有**。 车队朝着庞大的基地市缓缓驶去。 距离城墙大约五百米的位置,设置了一道由武装士兵守卫的警戒线。 多达上千的难民拥挤在路口。 他们在士兵的指挥下,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 难民当中很多人是步行,他们背着包,挎着水壶,带着各种不可缺少的日常用品和装备。几乎所有人手里都有棍子和钢筋,背包里外斜插着斧头或长刀之类的武器。难民们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破旧脏乱。走近三、五米远的距离,就能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 城外至警戒线中间是大片空地。边缘拉着铁丝网,邻近城墙的位置,还有一道三米多高的电网。最外侧的警戒线上撒着石灰,大部分已经暗淡。线外插着大量三角形警示牌。内容大多是带有死亡意味的骷髅,还有醒目的“小心地雷”字样。 步行难民被安排从公路左侧顺序接受检查。右侧是车辆通道,同样堵下了数百辆难民驾驶的车辆。除了负责盘查的士兵,哨卡内侧还建有六个射界朝外的堡垒。那里架着机枪,有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军人。 苏浩的中尉身份发挥了应有的效果————他没有排队,直接把车开近哨卡。士兵们只对两辆车进行粗略检查,没有刁难。 仔细观察过欣研、唐姿、王骏迪和杨璐璐没有变异迹象后,一名年轻的下士微笑着,把苏浩出示的集团军命令和军官证递还给他。 “从昆明过来,这一路可真够远的。” 验看过各种文件无误的下士态度和善。他接过苏浩递来的香烟,认真地说:“按照命令,军人可以自由出入基地市。不过,你的同伴要麻烦一些————他们必须重新录入资料,办理新的身份证和居住证。” 苏浩笑了笑:“都需要些什么手续?” 下士侧过身子,指了指摆在哨卡平台上的巨幅指示牌,耐心地解释:“所有进入基地市的平民,都必须缴纳一块晶石,或者十毫克银骨。有了这些东西,可以得到半年的居住权。新办理的身份证会自动录入累计缴纳物资数量。这相当于个人信用。达到一定额度,兑换武器和食品之类的东西,可以得到折扣。当然,如果你有世界元,同样可以用作等额支付。” 苏浩点了点头,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叠钞票,问:“兑换比例是多少?” “上面要求银骨和晶石与货币挂钩。一毫克银骨等同于十元,一块晶石兑换一百元。” 下士点数了一下站在苏浩身后的欣研等人:“三个成年人,一个孩子,总共四百元。” 苏浩数出足够的前递给下士,笑着打趣:“怎么,儿童不能买半价票吗?” 下士摇着头,耸了耸肩膀,压低声音说:“抱歉就算是婴儿,同样需要付费。这是集团军总部的命令。我一直怀疑,制订规矩的那些高级军官也许都患有性功能障碍。他们很可能精子活力不足,没本事让自己老婆怀孕。自己整不出后代,就眼红别人家的娃娃。所以,才会搞出这些不近人情的变态规矩。职责所在,请见谅。” 说着,下士转过身,看着路边那些等待检查的难民,重重叹了口气:“做这种检查工作,真的很困难。很多人根本不理会这些条例,只是不断要求进城。无论我们怎么劝阻,他们都不听。集体冲卡的事情几乎每天都有发生。我也不想动用暴力,可是总得维持秩序。还有些逃难的人只交出很少的银骨,却要求全家十几口全部进去。上面允许我们开枪射杀那些不听命令的人……上个星期,有两百多难民驾车冲卡。值班部队当场击毙了十几个人。其余的难民大多逃散了。有些人想要趁夜穿过雷区,直接进入基地。结果,全部都被炸死……” 苏浩沉默片刻,伸手从越野车后座上拿出两包“红塔山”,塞给下士。然后拍了拍对方肩膀,宽慰道:“我们都在努力。情况总会好起来的。” 下士苦笑着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车队通过哨卡,驶近基地城门。 城墙高度超过百米,厚度差不多是高度的两倍。这种钢混结构的建筑,其实就是不折不扣的工事。上面承载了大量自动武器,密度和火力高得惊人。 这是基地市的一大特色,也是所有居民的最大安全保障。 在入城口,车队再次被拦了下来 正文 第一百十七节 妻子 所有基地市都设置了两道以上的哨卡。有些甚至多达三道、四道……具体数字当然没有什么意义,检查项目也没有什么变化。可对于城市安全,的确有着良好的防护效果。 城门哨卡的值班军官,是一名二十五、六岁的少尉。 他仔细验看前一哨卡下士发给欣研等人的入城证明,以及苏浩携带的各类文件。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又命令几名士兵爬上卡车,检查有无携带违禁物品。 把文件和证明还给苏浩的时候,少尉脸上的表情,一直保持着公式化的冷漠。 他对苏浩敬了个礼,严肃地说:“对不起,这不是故意刁难————有些平民从城外捕捉活的丧尸,伪装以后再带入城内。他们没有豢养丧尸的相关手续,防护措施也不到位。这种事情已经连续发生多起,基地市一直有丧尸伤人的警报。我们必须仔细查验车载货物,请谅解。” 苏浩收起军官证,微微颌首。 少尉没有撒谎————由于防护严密,很多豪族财团都会选择各个基地市作为日常居所。他们掌握着大量人口和资源,没有食物和生存方面的压力。加上军方按照不同使用功能,把基地市分为“军管”和“民用”两大区域。豪族财团开始不断在民用区扩张势。他们开设商店,大量购买产业,设置工厂……所有这些行为,都得到军方许可。 毕竟,一座城市不可能只有军人。文明发展,同样离不开大量民众的支持。 死亡与饥饿,不断消磨着人类的恐惧神经。获得居住权的平民,也需要更多的娱乐和刺激。豪族财团在基地市开设赌场、酒吧和夜总会。像和平时代那样,通过专有媒体,捧红了一些新近出现的明星。尤其是军方发布可以用银骨和晶石兑换强化药剂的命令后,豪族财团对于这两种生物资源的追求,也迅速上升至和平时期等同于黄金、钻石的地步。 所有这些,都是在短短几个月内出现的新型产业。人类对环境的适应能力,的确远远超出任何地球生物。 至于少尉所说的平民捕捉丧尸……在熟悉历史的苏浩看来,其实算不上什么新闻。 豪族财团大多拥有军方颁发的变异生物豢养证书。最初,这种证书是专门发给那些有研究能力的财团。大批难民涌入基地市,平民对日常娱乐和生活质量的追求,使豪族财团看到了新的模式————他们开始兴建地下竞技场。以收取门票和赌金的方式,让观众在活人与丧尸的血腥搏杀过程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 平民从城外捕捉丧尸,偷偷运进城市,再卖给豪族财团,从中谋取收益。 到了后期,很快就出现了专门的怪物猎人。他们持有军方颁发的执照,有严格的禁锢装置。虽然变异生物被抓获,然后逃脱铁笼之类的事情时有发生,却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引发混乱…… “嘀嘀————嘀嘀————” 刺耳的喇叭声,把苏浩从沉思中惊醒。 他和少尉同时转身张望————只见一辆军用越野车正从城外哨卡方向驶来。那辆车距离唐姿驾驶的卡车车尾约莫还有二、三十米距离,却早早按响喇叭,颇不耐烦的催促苏浩车队让路。 少尉朝着越野车看了一眼,目光有些阴沉。 显然,他对那辆车上的人很熟,打过交道,却并不喜欢。 少尉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抬起头,催促正在卡车车厢里检查的两名士兵:“动作快点儿,别耽误时间。” 说着,他挥手示意守卫哨卡的另外几名士兵升起道杆,对苏浩说:“你先上车,等他们查验过没有违禁品,就赶快把车开走吧” 苏浩淡淡地笑笑,回了个礼,转身就要朝着驾驶室走去。 刚抬脚迈步,身后已经传来带有命令式口气的叫骂。 “喂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半天也不把路让开?” 一名中校从越野车上跳下,神情愠怒地走过来。 他看上可能三十岁左右,穿着崭新的军装。衬衫衣领和袖口都很于净,领带打得合乎标准,皮鞋也一尘不染,完全可以当做军官中的优秀卫生标兵。 中校先前的那句话,显然是针对守卫哨卡的少尉军官。 他很不客气的直呼其名:“白云聪,别搞得那么一本正经。这里不是海关,也不是边防检查站。前面已经查过一道,你再这么多此一举,不觉得很无聊吗?你以为这么搞下来就能绝对保证安全?你觉得上面的人会到这种地方来看你表演?省省吧赶紧让人把路让开,我没兴趣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 叫做白云聪的少尉冷冷注视着对方,没有说话。他对这种嘲讽仿佛习以为常,根本不放在心上。 很快,两名士兵已经检查过卡车,示意没有问题。白云聪点了点头,转身对表情阴森的中校不冷不热的回应:“陈家荣,把你的车开上来,接受检查。” 中校看看站在旁边的苏浩,似乎想要当着别人,故意给白云聪难堪。他很是不屑地冲着少尉啐了口唾沫,冷笑道:“我看你根本就是吃多了没事于。不就是个城门守卫嘛,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那些丧尸……嗯?” 欣研坐在驾驶室副座,透过车窗,看着车外发生的这一幕。 苏浩站立的位置刚好和她在同一条线上。中校陈家荣对忠于职守的少尉愤愤不平,很想把苏浩拉到自己这边帮忙说话,助长声势。于是他一面喋喋不休,一面不时转过头,看看苏浩脸上的表情,视线焦点不可避免的聚集到欣研身 她穿着质地很薄的高弹牛仔裤,上身是一件风格简约的白色低胸“V”领衫。微微挽起的袖口,露出细腻柔滑的肌肤。黑色长发用茶色缎带扎成马尾,整个人充满青春活力。尤其是那张与车窗直面的脸,更是散发出令人惊艳的美。 陈家荣微微一怔,不自觉地中止未说完的话。他的眼睛陡然睁大,目光里充满了兴奋、惊讶,还有显而易见的的**。 苏浩双眉一皱,不动声色的朝旁边侧移半步,挡住陈家荣的视线。然后,转过身,拉开驾驶室车门。 “嘿等等————” 不等苏浩抬起脚,陈家荣快步走上前,用火热的眼神看看坐在车里的欣研,目光随即转扫过苏浩肩膀上的中尉徽 他试探着问:“我以前没见过你。第一次来成都基地?” 苏浩平静地看着他:“我过来报道。” “呵呵欢迎欢迎” 陈家荣颇为夸张的做了个拥抱的姿势,一边用眼角余光飞瞟欣研,一边伸出右手,脸上洋溢着夸张的笑意:“我叫陈家荣,在集团军后勤处。你呢?在哪个单位?” 出于礼节,苏浩与对方的手稍微接触,便很快缩了回来。他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淡淡地回应:“目前还不清楚,暂时等待安排。” 说完,苏浩从旁边绕过,迅速钻进驾驶室,旋转钥匙,发动引擎。 陈家荣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他猛然伸手抓住车窗,释放出强化人巨大的力量,在车门外侧的防弹装甲表面狠狠捏出几个指印。 做这件事的时候,陈家荣的眼睛一直盯着欣研。 准确地说,是盯着她高耸的胸脯。 “中尉,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陈家荣冲着苏浩皮肉不笑地说:“你没有对我敬礼。要知道,我的军衔,可是比你要高一些……呵呵当然,这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情。难道你不觉得,应该请我喝一杯?你朋友长得很漂亮。关于基地市,我可以给你一些非常重要的建议。” 他非常直接表露着自己的意图,根本不加掩饰。 如果换在和平时期,陈家荣根本不会如此做派。然而现在局势混乱,军方拥有极其庞大的权力,再也没有什么法律和规矩,他的行事风格自然肆无忌惮。 苏浩脸上表情没有丝毫波动。那双黑玉般的眸子里,不断闪动着危险森冷的光。 忽然,他抓住陈家荣的手腕。这动作让站在附近的白云聪很是诧异。少尉颇为忧虑地看着这一幕,考虑着是不是应该走过来,动用哨卡值班军官的职权进行于涉? 陈家荣是三阶强化人。他掌管着大量后勤物资。在优先满足司令部高级指挥官的前提下,他仍然想方设法为自己弄到一支。 这种事情显然不合规矩。可陈家荣也有自己的倚仗。 他是集团军司令许仁杰的亲信。单凭这一点,在上层圈子里,就有很多人会帮他说话。 苏浩只是一名中尉。按照军规,只能配发二阶强化药剂。 当然,对于前线作战部队,以及立功受奖的军官,往往会破格给予三阶奖励。不过这种情况很少见。 何况,苏浩的外表实在过于英俊,看起来就不像是那种人。 接下来的事情,让陈家荣和白云聪同时觉得震撼————苏浩竟然轻而易举把陈家荣的手拉开。他似乎没花什么力气,动作流畅,就像掸去一直附在车门上的蜗牛。 陈家荣很想挣扎,想要用力甩开苏浩的手。他拼命扭动肩膀,却没办法从铁钳般的虎口里挣脱。 看着那双眼睛,陈家荣忽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仿佛,坐在驾驶室里的苏浩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头最凶悍残忍的血尸。 “记住她是我的妻子子————” 苏浩把最后两个字拖得很长,表情神态却平静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他慢慢松开手,踩踏离合器,带着令人畏惧的强烈气势,驾车远去。 集团军司令部位于基地市南面。 这里的占地面积不大,差不多只有整个基地市的六分之一。周围是两百多米宽的隔离带,用作区分军事管制区和民用区。警戒线周边修筑着各种防御工事,高大的警戒塔多达上百座。负载武器是两门双联装30毫米防空机炮,楼顶还有一些持有大口径狙击步枪的武装士兵。 整个基地内部林立着塔楼,军事管制区内的数量最多。它们高度不一,与地面堡垒互为掩护。周边宽敞的道路连接着兵营和机械装备库。一旦有突发状况,装甲部队和步兵可以迅速投入战斗,以密集凶猛的火力歼灭敌人。 这仅仅只是地面上能够被眼睛看到的部分。如此狭窄的区域,当然不可能维持整个集团军司令部正常运转。真正的核心都在地下。那里有设施完备的重型机械厂、大型修理车间、人工光合农场、医院……那是另外一个世界,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探知其中究竟。 经过几个哨卡层层检查,车队终于驶入司令部核心区,在一幢三层大楼前缓缓停稳。 值班军官验看过苏浩的证明文件,详细为他指明方向、楼层、房间,然后很抱歉的表示————只有在籍军人和拥有特殊通行证的平民可以进入司令部管区。除了苏浩,欣研、唐姿、王骏迪和杨璐璐均不在此列。他们只能在外面等待。而且,车辆和人员都必须暂时交由卫兵看管。 苏浩沉稳地点了点头,没有表示异议。 这很正常,完全符合规矩。 集团军参谋长陈彦霖的办公室位于二楼。值班军官带着苏浩走进房间的时候,他看着墙上的巨幅地图沉思。 敲击房门的响声,使陈彦霖从思考中清醒。他看了看办公桌前站姿标准的苏浩,冷峻的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微笑。 “放松点儿,用不着那么拘束。” 陈彦霖走回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他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苏浩,和善地问:“想喝点什么吗?你喜欢咖啡还是茶?” 苏浩淡淡地笑着,认真地说:“谢谢不用这么麻烦。” 这并非故作姿态,或者是紧张畏惧的表现。 苏浩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他很清楚————这种邀请很多时候只是表面上的客套,专门用于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李道源曾经说过,集团军参谋长陈彦霖对他很有好感,最初的少尉任命令,就是由此人签发。 不可否认,苏浩对陈彦霖的确有一定好感,却并不意味着可以像熟人那样坐下来喝茶聊天。 对方的军衔是少将,职务是集团军参谋长。 苏浩,只是一名中尉。 何况,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陈彦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浪费太多口舌。他点了点头,直接进入正题。 “你的所有资料,包括近期的战斗记录,都由KD03基地上报给军部档案局。军部对你的印象不错。尤其是那套针对城市战设计的新战术,总参谋部的电脑模拟评估分很高。呵呵……在军部联席会议上,甚至还有人提出应该由你负责,指挥一次类似的小规模实战。考虑到你的年龄和资历,再加上没有指挥战斗部队的经验,这提议只能暂时搁置。 这些话,显然是在解释。 苏浩没有发表议论,只是保持沉默。 “你是科学院研究员,对变异生物的理解和认识也较为深刻。这里的条件和设备虽然不如科学院,却总比民间机构强得多。你的编制,可能会隶属于新型装备开发处。” 陈彦霖顿了顿,继续说:“从现在开始,你要接受为期三个月的军事训这是规矩,任何人都不能例外。军官,也是如此。” 苏浩继续沉默。他平静地注视着将军,仿佛想要从对方眼睛里寻找某些问题的答案。 陈彦霖一直在微笑:“我看见你把车停在外面。怎么,你好像不是一个人?” “有几个朋友,还有一个小女孩,都是在昆明的时候认识的。” 苏浩简单地解释着:“除了他们,还有我的妻子子,总共四个人。” 陈彦霖“呵呵”笑了起来:“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个月。只是没有举办婚礼,一切从简。” “那我应该补上一份贺礼才对。” 说着,陈彦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苏浩,颇为关切地说:“你可以把他们暂时安置的平民区。等三个月训练期结束后,再做打算。至于你的妻子子……按照规定,她可以住在外围家属区。那里同样属于军事管制范围,很安全。” “谢谢” 苏浩脸上露出笑意:“还有件事,我想得到您的帮助。” 陈彦霖坐直身子,笑道:“说吧” “是关于那个孩子。我希望,能够给她一个在基地市公立学校上学的机会。” “哦?你想领养她?” “差不多吧不过,那孩子很有主见,她可能不会管我叫父亲。最多,也就是叔叔。” 陈彦霖点了点头,神情慢慢变得严肃。 “这些事情,你得尽快去基地民政局办理相关手续。基地市不比外面,规矩和法律在这里仍然适用。自己多加小心,不要被人钻了空子。”( 正文 第一百十八节 安顿 会面时间不长,苏浩很快走出了办公大楼。 撕开陈彦霖给的信封,里面装着五百元蓝币。 按照历史轨迹,世界元与银骨和晶石之间的兑换比例,差不多就维持在目前的水准。最迟明年二月份,联合国金融组织就会下发相关文件,要求各国按照这一标准执行。 世界货币一体化进程从此开始。 然而,并不是所有国家都赞成这种做法,但反对者毕竟是少数。在绝对多数的赞同者面前,反对意见没有任何效果。 最初建造基地市的时候,军方已经考虑到将会纳入大量平民。因此,除了军事管制区,其余的部分,大多是结构坚固的楼房。 这些平民建筑根本不考虑美感,设计角度纯粹只是实用最大化。除了支撑大楼的墙柱,所有空间均被压缩至最小。标准房间面积大约为五平米左右。除了一张床,再也不可能塞进多余的家具。 在和平时期,根本没人会考虑购买如此户型的房子。 现在,难民们除了缴纳入城费用,还必须通过艰辛的劳动和死亡狩猎,从城市里获得属于自己的栖身之所。 没人管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官员、明星、专家、工人、白领、农民想要在这里生活,就必须忘记从前,正视现在。 就如同那首节奏欢快,基调定位自力更生,却被很多人憎厌诟病歌里唱的一样:“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基地市的平民区域分为两部分。在官方文件中,通常以字母“A”和“H”作为代称。严格来说,A区和H区的界限范围并不明显,从外观上很容易判断————并非所有城内建筑都是五平米的单间。这里也有二十平米、五十平米、甚至面积上百的豪华大屋。 当然,购买或者租用的价格,肯定是成倍上涨。 如果用文明时代以“有钱”或“穷困”的标准作为区分,那么有资格住在A区的,都是有钱人。 这种界定标准其实很模糊。 除了平民,A区的居住者还包括豪族财团。他们占用了相当数量的地块,在不破坏安全防御规划的前提下,修建起属于各自势力的豪宅大厦。 平心而论,豪族财团其实没有什么特权。 他们之所以能得到这些,同样必须向军方支付对应数量的银骨和晶石作为交换。他们在各基地市大肆购买房屋,然后以更高价格转卖给其他平民。或者大量囤积,专门用作出租,从中牟利。 这些做法并不违规。在军方眼皮底下,根本不可能出现强买强卖之类的事情。所有买卖手续都必须经过房屋交易所。所有一切,都维持着文明时期的基本商业准则。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富人,就肯定存在着穷人。 除了各人身上必不可少的日常用品和武器,其余物资全部装进卡车后厢。 虽然苏浩只是一名尚未分配单位的中尉军官,却也有着某些军人特权————他通过陈彦霖秘书的关系,办了一张个人物品储备卡,将卡车寄放在军管区仓库。然后,开着载满人员的越野车,径直驶入平民区。 五百元蓝币,等同于五十毫克银骨,或者五块晶石。 银骨和货币之间的兑换比例一直很稳定。至于晶石,只是在这一时期显得珍贵————就目前而言,有相当一部分丧尸尚未完成进化。脑于部位出现晶石的变异生物数量稀少,货币兑换率自然很高。这种情况会在半年后出现变化。那个时候,再也没有什么丧尸,只有血尸和类人。晶石出现率达到百分之百,货币兑换率也跌至与银骨相同。 在A区一幢新近完工的居民楼前,苏浩踩下了刹车。 大楼管理员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穿着干净的旧式军服,没有佩戴领花和肩章。 这种打扮的人,通常属于后备役平民。他们大多是各地监察站从难民中挑选的强者,却没能通过新兵训练营基础考核而淘汰。这些人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但终究比不上正规士兵。得到不强化药剂,他们只能在普通人和军人之间徘徊。 军方大部分战斗力量都在前线,基地市的日常秩序只能交给这些人负责管理。他们的身份相当于警察,负责处理各类案件,以及平民之间的种种纠纷。尤其是某些官方收益项目的运作,往往也由他们负责办理。 眼前这名管理员看起来很有些沧桑的味道。旧军装皱皱巴巴的,很多地方已经泛白。扣子敞开,衣服松垮垮的半塌着。头发很短,胡子却很粗硬。他浑身上下散发着酒味儿,嘴里叼着烟,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苏浩等人,懒洋洋地问:“租房?还是买房?” 这话很直接,没有任何字多余————这里不是夜总会,更不是咖啡馆。 苏浩没有回答。他淡淡地笑笑,问:“都有些什么规格的房间?” 管理员似乎尚未从宿醉中清醒。他睡眼惺忪的伸了个懒腰,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沾满污渍和油垢的表格,“啪”的扔在桌子上,含糊不清地嘟囔:“……上面都有,自己找,看好了再叫我。” 说着,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双手垫着桌面,再把头侧靠上去。一边抽烟,一边闭上眼睛打盹。 这番做派,很有些文明时代的“国营”风格。 苏浩没有发表议论。 他拿起表格随便翻了翻,发现这玩意儿粗糙无比————没有文明时代漂亮的图片,也没有详细的户型分类。除了简单枯燥的平方米数字和楼层,再也看不到多余的东西。 唐姿从苏浩身后够着脑袋看了看,表情很是疑惑,非常不解地问:“这些数字……代表房子?” 也难怪: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份表格其实就是基地市A区的房屋广告。 粗制滥造不说,很脏,很恶心。与文明时代做工精美,配有详细数据说明和效果图的宣传册相比,根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是啊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人们不再追求表面形式的美观,而是注重实用和生存。 唐姿下意识的抬起头,把目光移到像死猪一样酣睡的管理员身上。 她清楚的记得:以前去那些新楼盘看房的时候,只要走进大厅,立刻就会迎上来几个年轻漂亮的售楼小姐。她们的声音像夜莺般婉转动听,她们的容颜像鲜花般娇艳粉嫩……想想那个时候,再看看眼前这个胡子拉碴,一副爱理不理样子的男人……两者虽然都是从事相同职业,却根本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苏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指着表格上的某个位置,问:“三楼,五十平米的这间,多少钱?” 身材魁梧的管理员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他打着酒嗝,砸吧着已经没剩下多少的烟头,口齿不清地说:“……唔……想买?还是要租?” 苏浩反问:“买是什么价?” “军官可以打九点五的折扣……嗝……不过,买下来的话,有些贵————全产权房,有电力和供水系统,总共一万五千三百元蓝币。嗯……这价钱是含税的。” 中年男人抬起头,张开嘴,打了个馊臭的呵欠,慢吞吞地说:“如果买下房子,就拥有永久居留权。以后进城不用支付银骨和晶石,也不会再受暂居时间的限制。” 欣研插进话来,继续问:“如果是租呢?” 中年男人看了她一眼,脸上随即流露出颇为惊艳的神情。过了几秒钟,才重新恢复没有睡醒的慵懒语调,带着浓重的鼻音说:“租的话,就简单多了————五百蓝币一个月。没有优惠,也没有折扣……嗯忘了告诉你们:不管买还是租,水电消耗都要额外付费。房间里有投币式自动热水器。那玩意儿只吃十元蓝币面额的硬币,每次供水五分钟。”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忽然有些感慨。 这些信息,跟自己在未来世界电脑里看到的完全相同。 为了使银骨和晶石最大限度集中化,军方对居住在基地市内的平民做出种种苛刻限制————从食物到日用品,从药品到武器,甚至最基本的饮用水,都必须以蓝币或者官方认可的特殊物质进行交换。 在黑色纪元初期,这些高压措施引起民众普遍反感,也引发了一定规模的混乱。很多反对者被驱逐出去,成为荒野流民。谩骂、讥讽、仇视平民与军方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却因为过于悬殊的实力对比,终究没有酿成全面暴力冲突。平民开始被迫服从。当黑色纪元第二代、第三代人类诞生后,已经没有多少文明时代的幸存者。新生人类理所当然认为这些规矩平常无奇。他们开始习惯,开始服从。 也有些人偶尔在废弃城市图书馆里,找到一些泛黄的古旧书籍。上面那些关于“自由”、“民主”之类的字句,看起来就像是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 “暂时先租一个月吧” 苏浩收起思绪,从衣袋里摸出五块白色晶石,轻轻摆在桌子上。 按照目前的币值,这些晶石相当于五百元蓝币。 中年男人拿起晶石仔细验看,确认无误后,开始登记入住者身份信息。 租用这间屋子,主要是为了在基地市有一个固定的联络点。如果有额外需要,可以从这里获得武器和补给。在房屋租用人一栏,填写着唐姿和王骏迪的名字。 租用,只是暂时过渡。 一万元蓝币,相当于上百颗晶石。 苏浩查过自己的军人工资————月薪一百五十七元。 他有很多晶石,还有大量银骨。以目前晶石和蓝币之间的高昂兑换率,无疑可以大赚一笔。 只是,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苏浩相信:在最阴暗的角落,肯定有几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财富”的背后,永远都带着一大串“贪婪”、“觊觎”、“抢夺”之类的词。 除了豪族财团,目前有能力在基地市购买房产的人,寥寥无几。 苏浩不想做出头鸟。 至少现在不行。 告别了唐姿和王骏迪这对胖胖的男女,苏浩驾着车,开进与A区邻接的军属居住区。 这里的建筑趋于军事化风格,不算太高,外围房屋大多呈梯形。它们搭配紧密,楼层之间架设有特殊通道。几幢大楼顶层设置了直升机坪,距离警戒塔很近,地面入口设置了沙垒,里面驻守着武装士兵。 也许是因为现在还不到下班时间的缘故,放眼望去,感觉这里的居住者,似乎全部都是女性。 带有集团军参谋长陈彦霖签名的介绍信很管用。苏浩没费什么功夫,很快为欣研办理好一系列相关手续。家属区分管人员殷勤地打开一个朝阳的房间,用无比甜腻的语调为新住客一一介绍注意事项。当他带着谄媚笑容离开的时候,还念念不忘再三嘱咐欣研————“如果有什么需要和问题,就到家属管区办公室找我。” 最后安置下来的,是杨璐璐。 苏浩和欣研带着她,走进挂着“成都基地市第二完全学校”牌子的大门。 这是由军方出资开设的教育机构。小学、初中、高中三校合并,大部分学生为寄宿制。考虑到目前基地市内的平民数量,这种学校暂时开设了两所。 按照最初的构想,此类公立学校是专为阵亡军人遗属而设,不对平民开放。随着变异生物活动范围不断扩大,一部分豪族财团也不得不进入基地市,寻求军方庇护。他们要求子女同样享受正规教育。军方高层为了获取更广泛的特殊物资来源,最终同意————豪族财团以上缴大量物资和精锐人员等方式,换取一定数量的入学名额。 杨璐璐穿着一条红黑格子的苏格兰连身布裙,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低着头,一声不吭站在学生宿舍门外。 她一直看着脚下擦得铮亮的黑皮鞋,还有崭新的白色绒线长袜。 所有这些,都是新的。 欣研一直陪在杨璐璐身边。她搂着小女孩的肩膀,说着各种轻松愉快的话题,努力想要使气氛变得活跃。可杨璐璐一直面无表情,脸上丝毫没有笑的迹象。 苏浩走到杨璐璐面前,蹲下,握住小女孩的双手。 他一本正经地说:“你应该多笑笑。照这样一直绷下去,迟早会得肌肉僵直症。” 杨璐璐对这个笑话毫无反应。她看着苏浩,认真地问:“你们一定要把我留在这儿吗?” 苏浩离开陈彦霖的办公室以后,她就一直在问这个问题。 “有很多东西,我们没办法教你。” 苏浩的神情,前所未有的郑重和坦诚:“我可以教你射击,教你开车,还可以教你用最简单的方法猎杀丧尸。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掌握知识的速度不亚于任何天才。很多人提起你,都会赞不绝口————你对人体构造非常熟悉,懂得机械和车辆修理常识。你可以把一支枪拆成零件再组装起来,飞刀和攀岩技术就连成年人也觉得汗颜。” 杨璐璐慢慢咧开紧绷的嘴:“我还会做饭,会洗衣服。我很有用。所以,你应该把我带走,而不是留在这儿。” “这正是我想要说的————” 苏浩仔细注视着这个倔强的小女孩,声音逐渐变得温柔:“我可以从图书馆里为你弄到小学至大学的所有教科书。但我没办法为你一一解读。没错,我们正在那座城的幸存者中间寻找教师,然而符合要求的人不多。我很想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学校,可这需要时间。你会长大。生命这种东西,永远不会因为人的需要骤然停留在某个阶段。除了语文和数学,你还需要学习更多科目。这个世界不会永远都是黑色。我们需要艺术家,需要诗人,还需要有人专门把这段历史记录下来,留给后人研究。这绝对不是一个或几个人能完成的事情。你还活着,你会成年,你得把脑子里的东西传授给别人,让他们知道应该如何应对。然后,不断重复这种单调却意义重大的过程。” 杨璐璐用力咬着嘴唇。她抬起头,像柔弱的小兔子,可怜巴巴看着苏浩。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只是……怕有人欺负我。” “欺负?” 苏浩和欣研相互对视,两个人有些哭笑不得。 在团队里,杨璐璐属于众多“工蜂”的重点保护对象,收集到的银骨也会优先给她服用。现在的杨璐璐,是不折不扣的五阶强化人。她比大多数“工蜂”都强,更不要说是基地市里的普通平民,还有学校里的其他孩子。 说到欺负……她欺负别人还差不多。 苏浩用力抹了一把脸,按捺住想要大笑的冲动,凑近杨璐璐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记住在这里,不要随便打人。”( 正文 第一百十九节 新人 对于这句话,杨璐璐有自己独特的理解方式。 不要随便打,就是可以打。 “我们绝对不是想要抛弃你————” 看着她眼睛里狡猾的目光,苏浩不禁莞尔:“你还是孩子,应该有正常的童年。我们会经常过来看你,唐姿和王骏迪周末就会把你接回家。这里没有丧尸,没有怪物,也没有吃人肉的疯子。你是我们的人。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 最后这句话,使杨璐璐顿时觉得天空明亮了许多。 她终于笑了。 杨璐璐分别抓住苏浩和欣研的手,慢慢贴上自己的脸,轻轻的来回摩挲。 就这样腻了近十分钟,她依依不舍的把手松开,绕过两个大人,朝着宿舍方向走去。 忽然,杨璐璐转过身,飞快跑到苏浩和欣研身边,很不放心地说:“你们一定要记得来看我。有机会一定要接我出去玩。” 苏浩和欣研点了点头。 小女孩举起右手,伸出小拇指:“拉钩————” 完成了所有必需动作,她脸上仍然带有一丝忧虑。 杨璐璐注视着苏浩,认真地说:“我看过一部恐怖片。里面有一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苏浩有些好奇:“哦什么话?” “如果到时候你不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杨璐璐说话的口气异常阴森,目光凶狠,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训练营位于基地市北面。规模不大,设施也很简陋,容纳人员数量大约为两百左右。 检验身份,向营区队官报答,领取整套随身用品,交代注意事项……一系列必不可少的程序之后,苏浩拎着一只结实的军用背包,信步走进与自己身份编号对应的学员大楼。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总觉得整个基地市与自己在未来世界的时候不太一样。在这个时空,这里的某些东西,某些规则似乎正在变化。可具体是什么,苏浩自己也说不出来。大致方向与事件进展仍旧是对的,只是某些细节变得非常模糊,难以捉摸。 看着营房大门上用白色油漆书写的“C—8”编号,苏浩淡淡地笑了。 随即,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很宽敞,对应规格属于军队里最常见的二十人休息室。也许是因为人员不足的缘故,房间里虽然摆着十张高低床,却只住着九个人。 “嘿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小子吗?” 说话的,是个非常高大的中年男人。 他刚剃过头,发青的头皮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发根。皮肤很黑,面部肌肉像久经锻炼的胸肌和腹肌一样凸显出来。这种极其强壮的外观充满力量威慑,却破坏了整张面孔的美感和平衡。使他看上去满脸横肉,活像最残忍的暴徒。 男人比苏浩整整高出一个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浩,慢慢蠕动的下颌骨表明嘴里正嚼着口香糖之类的东西。 苏浩丝毫没有退缩。他抬起头,用宁定平静的目光注视对方。两个人距离约莫三十公分左右。得益于原型药剂的神秘效果,壮汉无法看穿苏浩的真正实力,苏浩却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释放出的二级强化人气息。 壮汉穿着国防军制服,肩膀上佩有中尉军衔。 屋子里的另外八个人都在旁观。 没有人想要劝解,也没人想要上来拉架。 几个神色阴沉的家伙甚至有些幸灾乐祸,森冷的目光在苏浩身上不断扫视。 很少有人能够长时间与苏浩对视。壮汉在这种单纯的目光碰撞过程中,显然居于下风。虽然他个头比苏浩高,却不得不偏移视线焦点。否则,他感觉自己很可能会被苏浩那双黑亮的眼睛活活刺伤。 “真是看不出,你还挺拽的。” 沉默了几秒钟,壮汉忽然“嘿嘿嘿”的咧嘴笑起来。 他伸手用力拍了拍苏浩的肩膀,很是粗鲁地叫嚷:“欢迎加入CR小队。这里是强化人的世界。苏浩中尉,你来对地方了————” 说着,壮汉接过苏浩手里的背包,另外一只手搂住他的肩膀,很是亲昵的指了指靠近窗户的一张空床,继续说:“那是你的床铺。嗯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孟焱,33步兵团候补中尉。” 旁边,一个体格偏瘦,目光阴沉的中年少尉慢慢走过来,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香烟,分发给苏浩和孟焱,不冷不热地问候:“你好我是李振眉,19空勤大队候补少尉。” 苏浩脸上的微笑依然平淡,维持着公式化的敷衍。 除了李振眉和孟焱,房间里另外七个人同样也是军官,他们的军衔不是少尉就是中尉。 与苏浩一样,这些人肩章上的银星镶有一道黄线————这是候补军官的标志。只有通过训练营所有军事科目考核,才能进入战斗部队。否则,落选者不是转入文职,就是转入预备役,担任一些无关紧要的职务。 当然,与正规军官之间的待遇,也是天差地别。 孟焱说得没错,这里的确是强化人的世界。 房间里所有人身上都散发出二阶强化气息。军方在己方势力培养和强大方面,的确有着豪族财团无法比拟的优势 “嘿你,过来————” 忽然,孟焱指着坐在斜对面床边,一个带着眼镜,看起来颇为文弱的候补少尉吼道:“快过来,给苏中尉铺床。还有,把桌子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收走。这里是苏中尉的位置,他妈的给老子动作快点儿————” 未等对方回应,孟焱转过头,用很是刺耳的声音冲着苏浩大笑:“在这间屋子里,很多事情我说了算。苏中尉,你是我们的人。以后,打饭和打水之类的事情,就交给萧易这小子做。他很勤快,很适合跑腿。”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孟焱“哈哈”笑着走到萧易面前,伸出铁钳般的大手,紧紧卡住对方肩膀。左手先是拍了拍萧易的面颊,然后用力揪起一团皮肉,狠狠揉捏。 “你他妈的是聋子吗?老子叫你去给苏中尉铺床。慢吞吞的……你个死贱种,是不是屁股眼儿又痒了?要不要老子找台电钻给你捅一捅?像女人来月经那样流点儿血才舒服?” 这句话带有极其强烈的侮辱和讥讽成份,立刻在房间里引起阵阵哄笑。 萧易好不容易从孟焱的手里挣脱,紧绷着脸,面色红得像火在燃烧。他一声不吭走到床前,拉开苏浩的背包,默默整理着床铺。 萧易背朝着孟焱,对于这种侮辱仿佛早已认命。 苏浩站立的位置,正好能够看到他的侧影。 尤其是那双眼睛,里面压抑着随时可能爆发的凶狠,无比痛苦,极其狰狞。 未来世界的生物研究表明:正常情况下,二阶强化人全力击打的力量释放值,大约为一千公斤。 这只是综合计算的平均值。 同样是二阶强化力量,有人可能高于这个数字,也有人无法达到正常范围。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很多:先天体质、日常训食物补充……尤其是在血型方面。据统计,H型血质人类强化效果最佳,AH型次之。然后,分别是O型和A型。 萧易和孟焱都注射过二阶药剂,但前者显然不是后者的对手。 毕竟,强化人不是流水线生产出来的统一模式产品。他们是人类,具有各种各样个基因和体格差异。 苏浩没有劝阻,也没有任何劝阻之类的动作。 他对补充兵训练营的一切都很陌生,这里与昆明城根本就是两个极端不同的世界。目前尚不清楚孟焱和萧易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矛盾?但前者极为强势,后者显然属于被欺压凌虐的对象。 时近中午,孟焱和李振眉主动邀约苏浩和房间里其他人一起去军官餐厅吃饭。 餐厅装修风格很是简约,上百张桌子足以容纳数千人,就餐者的数量却不多,只有近百人左右。 士兵餐厅就在一墙之隔。透过墙壁,可以听到对面传来杂乱的噪音。粗略判断,人数至少是军官餐厅的几倍。 孟焱给人的感觉很像《魔兽争霸》里的深渊魔王————他虽然穿着制服,大半衣扣却是松开的,露出极其发达的胸肌和大片的黑毛。看上去丝毫没有军官应有的严谨和纪律,根本就是粗俗不堪的黑帮头子。 现在的军队,与文明时期截然不同。 变异生物和环境恶化带来的威胁,使军方高层越来越看中部队战斗力。 至于“军纪”和“道德”,只能勉强维持最基本的等级底线。尤其是强化药剂使个人实力迅速蹿升,士兵和军官都具有极为恐怖的战力。傲慢、自大、恃强凌弱……诸多问题也因油而生。 苏浩原先所在的未来世界,很多军规法则已经形同虚设。实力,成为决定正义或邪恶的唯一标准。再也没有少数服从多数这种说法。哪怕你只是一个人,只要拳头够大,能够打赢,那么你就是对的。 萧易一直在各个窗口与餐桌之间忙碌。 他必须负担房间里所有人的饭菜,把一个个装满的餐盘端到桌上,再不断往复循环添饭或者拿水之类的工作。 萧易表现的很恭顺,不声不响做着事情。 他一直掩饰着内心情绪,表情平淡,仿佛对这一切早已认命。只是在目光偶尔飞瞟之际,才隐约透出一丝本能的畏惧,还有无比强烈的仇恨。 苏浩一直注意着萧易。 他很奇怪的发现,这个人对自己的恨意远远过过孟焱。 苏浩可以肯定————在此之前,自己从未见过萧易,甚至没有听说这个名字。 “来来来吃饭吃饭” 高大壮硕的孟焱非常热情地招呼着。 他端起汤碗,用粗豪的声音喊叫着:“餐厅不供应酒。咱们先意思意思,用这个给苏中尉敬一杯。晚上,再出去好好高兴一下。” 李振眉从嘴里吐出一块啃净的排骨,连声附和:“没错苏中尉是我们CR小队的新人人,应该搞个隆重的欢迎仪式。坐在这里的都是自己兄弟。有什么问题,说出来我们一起帮你解决。” 这场面和热闹,气氛很活跃。 不少在其它桌子上就餐的军官不断朝这边观望,很是好奇。 苏浩不自觉地微微皱眉,又迅速松开。 说实话,他不太喜欢孟焱等人的做派————这情形看似热情,感觉却像是在起哄。尤其是孟焱和李振眉,与自己之间的熟络很有些做作,似乎是故意做出来看的样子。 苏浩从来不会把情绪表露在陌生人面前。他微笑着端起碗,抿了一口微烫的汤。 透过碗边的缝隙,苏浩发现萧易正在偷瞟自己。 那双时刻保持畏惧和惊恐小眼睛里,流露出刻骨铭心的仇恨。 下午两点,军营里骤然响起刺耳急促的哨音。十余间营房大门立刻打开,大约两百多名受训丨军官一路狂奔冲到操场上,迅速排列成整齐的队形。 一名身形矫健的中校站在操场中央。 他皮肤黝黑,泛着油腻腻的光泽。迷彩作训使整个人看上去充满威严和狠戾。目光锋利如刀,在帽檐的遮挡下,冷冷扫视着在面前列队的这些军官。 “稍息————” 中校的吐字发音有些沙哑,却足够清晰。 他高挽着袖口,手里握着一根粗长的马鞭。裸露在外的前臂上筋肉暴凸,如同缓缓蠕动的蚯蚓丨 “今天,我们多了一个新成员。” 中校用狮子捕猎般的目光盯着苏浩,抬起手,用马鞭朝队伍里指了指:“苏浩中尉,出列。” 苏浩依言走上前。 “我是训练营最高长官林旭飞,也是这里唯一的教官。” 中校阴冷的表情略微有些缓和。他随意轻挥着马鞭,用上级命令下级的典型口吻吩咐:“对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在这里的人,都是你的同僚。” 苏浩没有矫情。简单的自我介绍只花了不到两分钟。 这对他来说,其实是个非常难得机会。 苏浩的表情看似轻松,实际上却极其谨慎、小心。他的目光在现场两百多名军官身上来回扫视,迅速记下每个人的体格相貌。虽然暂时不知道各自姓名,却能够知晓各人所在的房间。 只有军官训练营才有这种自我介绍的程序。士兵和军官,永远都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等级。 “入列————” 说完这两个字,中校林旭飞沉默了近三分钟。 军营里一片寂静,候补军官们小心到甚至无人低声咳嗽,也没有人摇晃,如同一根根人形木桩。 这显然是畏惧加上等级因素的最佳体现————林旭飞是中校,从他身上,苏浩感觉到四阶强化人的气息。 这也是迄今为止,除团队成员外,苏浩遇到的最强者。 “我不是解说员,不会对每一个新人人重复军规和原则。”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旭飞冷漠的目光短暂停留在苏浩身上。片刻,慢慢移开。 “明天上午八点钟,各小队队长把人员和装备报告交到办公室。根据缺额,去后勤处自行领取所需物资。” 这两句话很简短。 接下来的结束语,更是只有两个字。 “解散。” 第二天,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苏浩连同CR小队另外九名成员已经乘上武装卡车,驶出基地市,朝着数十公里外的成都开去。 那座城市已经被废弃。 黑色战斗服是最新款式,防弹和防穿透效果极佳,大量高密度聚酯材料和凯夫拉聚合层都表明这东西价值昂贵,绝对不是平民能够使用的高级货。 突击步枪已经更换为9毫米实验型号。 这东西其实已经定型,最迟下个月就能投入量产。 由于银骨的出现,体能和力量倍增的士兵可以负担更多重量。毫米单兵装备只用了三个月就遭到淘汰。被迫加大研发力度的军工人员几乎没有休息,就迅速投入威力更大的9毫米和毫米机炮单兵化研究任务。 透过卡车篷布角落里的缝隙,苏浩静静地看着那团微小而绚丽的光。 他已经弄清楚军官训练营的规则。 这里没有日常训练,因为所有军官都注射过强化药剂。 进入营地以前,他们或多或少都接受过相关的军事训目前,针对强化人的测训丨科目正处于摸索阶段。 所谓考核,其实随时都在进行。 小队考试项目只有一个————五天时间,从变异生物体内取得三百毫克银骨,或者五十颗晶石。 考核相当严格。卡车只负责运输人员和物资前往成都市郊的临时营地。出发和返回时间都由营地指挥官记录在案,精确到以分钟计算。一旦超过时限,即便得到足够数量的银骨和晶石,仍然算作考核失败。 只要苏浩愿意,他现在就可以拿到训练合格证。 他拥有的银骨和晶石数量多得惊人。昆明城已经成为团队基地,每天都能收获大量银骨晶石。把唐姿和王骏迪留在平民区,就是为了方便与外界联络,随时获得物资和人员方面的补充。( 正文 第一百二十节 卖货 考核目标均以小队为单位。成绩合格与否,却必须精确到个人。换句话说————即便小队猎杀了大量变异生物,所得银骨和晶石却不可能让每个人都通过考试。 三百毫克银骨,相当于猎杀一百五十头丧尸。 至于晶石……只有在完全进化的血尸和类人脑部,才能找到这种东西。 目前,丧尸的数量正在大幅度减少。相应的,血尸和类人群体也迅速扩充。它们的力量和速度大约为一阶强化人的百分之八十至八十五左右。未来半年,还会进化到对等,甚至更强。 这是保证小队通过考核,得到下次补考机会的标准。至于实际通过的考核的队员,军官标准为每人一百毫克银骨,或者十五块晶石。 按照未来世界的相关记录————在五天时间里,一个十人规模的二阶军官战斗小队,大约能够猎杀两百至两百五十头变异生物。较为幸运的情况下,可以弄到大约六百毫克银骨和五十多块晶石,刚好够三名队员通过考核。 换句话说:三百毫克银骨是保证小队考核资格的基础。只有超出的部分,才能计算为个人成绩。 从十个人当中挑选出两、三名优秀者并不困难。 然而,在十个人都付出同样努力的情况下,把本该属于其他人的战利品,叠加到两、三个人身上,只会引起反对和敌意。 这其实也是选拔军官的关键因素之一。 如果队长不能服众,那么最终结果只能是收取的银骨和晶石平均分配,任何队员都无法通过考核。 作为军方对失败者的安抚,每个小队确认无人通过考核后,只需要缴纳足够三百毫克银骨或者五十块晶石。剩余的部分,当场交由军法官计数,按照比例兑换成蓝币,再由小队成员均分。 新兵选拔也是与此类似的方式,只是银骨和晶石数量少得多。 毕竟,他们只是普通人。 车厢里,所有队员或站或坐,在摇晃与颠簸中,默默看着外面的世界。 苏浩忽然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集团军司令部要求自己过来报道的命令,很可能是个阴谋。 因为,无法通过考核,就必须一直呆在训练营。 候补军官仅仅只是虚衔,若论实际军人权力,甚至不如正规列兵。 当然,这只是没有根据的猜测。即便实际情况真是如此,苏浩也有很多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他拥有一支全强化人的大型团队。 这是苏浩最大的底牌,也是在这个世界取得话语权的资本。 出发营地位于成都市西面,是一座占地面积约莫两千平米的小型防御工事。 没有问候,也没有鼓励性的话语。 所有人排队领取弹药和食品。 这些物资像山一样摆在军需官身后,只要身上装得下,背得动,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负责考核的军法官是一名少校。 他把所有队长叫过来聚拢,对表。 当秒针慢慢指向正午十二点的瞬间,军法官用力挥下高举的右臂。 顿时,排列成战斗队形的所有参考小队,迅速分成散兵线冲出防御墙,朝着远处被各种建筑勾勒出模糊线条的城市跑去。 唐姿拖着一头蟑螂外形的类人,从满是污血的卡车车厢里跳下来。 类人身长超过两米,已经进化出触角和六条足肢。人类基因限制了甲壳化硬翅的出现,它最终没能拥有翅膀,无法飞翔。可是作为生物基因互换的补充,却产生了异常锐利,具有强大切割效果的口器。 蟑螂类人的脑袋从颈部被砍断。 为了让这具尸体看起来保持完整,唐姿用铁链把头部和身体串起来,绕捆打结,用力拖拽着,在地面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她穿着便于活动的紧身的衣裤,碳素战斧斜背在肩上,后腰胯着大口径手枪。看背影,活脱脱是个行走于黑暗之间的魁梧杀手。看正面,那张二十来岁的清秀面孔,很难把“女人”两个字与身后那头可怕的怪物尸体联系起来。 王骏迪端着突击步枪,叼着粗大的雪茄,满面凶狠地站在卡车旁边。他一边警惕的观望四周,一边默默注视着唐姿的背影。 这里是H区,是一条人员往来繁杂的小巷。 两边楼房高大且密集,临街的窗户很小,根本谈不上什么采光。如果不是为了保证居住者有足够的空气可供呼吸,楼房设计者可能连这一部分都会省略。 H区的房间都很狭窄。为了让自己住的更加舒服,人们挖空心思不断寻找扩大居室的办法。 他们把楼内墙壁打通,在走廊上另外修建一堵新墙。一楼临街的屋子被改造成商店,屋顶天台成为某些强势者的后花园……这些违章建筑根本无人管理,也没有人说过要取缔之类的话。很多缴纳了入城费用之后,变得一贫如洗的难民甚至比这还糟糕。他们没有任何东西用于支付租房费用,只能在基地市最偏僻,最肮脏的角落里搭建窝棚,勉强有一个遮风挡雨的住处。 铁链拽着类人尸体在地面拖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 这声音吸引了很多人站在路边围观,也有不少人打开窗户探视究竟————窗户很小,当然不可能把头伸出来。然而,人类的发明创造很大程度上来源于生活。他们用纸盒与镜子做成潜望镜,通过光线折射,清楚地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 唐姿的外表非常凶悍。 她在紧身衣外面罩了一件黑皮马甲。衣领和袖口嵌有黄橙橙的铆钉,后背上挂着一绺绺金属细链,打扮风格野蛮霸道。如果把肩膀上战斧换成电锯,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德州杀人狂》之类片子里的主角。 现在,是正午时间。 如此怪异另类的装束,以及污血横流的类人尸体,很快引起了周围居民的兴趣。越来越多的人从两边楼房里走出来,用邪恶、好奇、贪婪的目光盯着唐姿。人群里不断传来惊叹,不少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戏谑的口哨和故作夸张的尖叫此起披伏。 一个身材高大,胳膊上纹着刺青,胡子拉渣的男人不断抚摸着下巴,用淫邪的目光在唐姿身上来回打量,自言自语:“这妞儿不错。胸很大,屁股也大,摸起来一定手感十足。” “你那颗空荡荡的废物脑袋能有什么想象力?” 旁边,一个猥琐矮小的老男人,死死盯着唐姿胸前那两团尺寸跟篮球差不多大小的**,用力咽着口水,不怀好意地撺掇:“这种事情得亲手捏弄一下才知道真假。说不定……那女人的**根本就是硅胶加石膏弄出来的假货?嘿嘿嘿嘿” 一个穿着暴露,头上戴着十几个卷发器的女人双手交叉站在路边。她显然很不高兴自己的风头被唐姿这个陌生人抢走。于是瞪着近乎冒火的双眼,神经质般狠狠咬牙切齿。当唐姿拖着尸体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女人很是轻蔑地冲着地上啐了口唾沫。 “呸不要脸的贱货————” 她的吐字发音都很标准,异常清晰。 唐姿猛然转过头,“哗啦”一声扔掉铁链,右手狠狠抓住女人的头发,像抓鸡一样揪到面前。 她用左手捏住女人下颌,将嘴唇挤压成标准的“O”字。看着那张惊恐万状的脸,唐姿残忍地冷笑着,凶狠地低吼:“臭货你他妈的骂谁呢?” “我……唔……唔唔……” 女人只觉得呼吸困难,脸上的肉和头发仿佛要被生生扯掉。她拼命挣扎,努力踮着脚,想要缓解头顶发根被抓起的可怕痛苦。却没办法发出声音,也无法回答。 唐姿“桀桀桀”地笑着,面色阴沉,揪着女人大步走回到类人尸体前。抓住女人后颈,把她的脸用力按进类人肩膀上的断开的伤口。顿时,肮脏腥臭的血肉涂满女人面部,就连嘴里也被硬塞进一大团莫名其妙的柔软组织。 “管好你那张烂嘴————” 唐姿把几乎快要闷死的女人一把拉起来,像垃圾一样用力甩开。 女人从空中落下,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团脓液和烂肉,胸口距离起伏着,发出刺耳无比的凄厉惨叫。 唐姿的表情无比森冷,她的笑容一直很狰狞:“下次再让我听见类似的话,老娘会让你尝尝丧尸大便的滋味儿。嘿嘿嘿嘿……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说着,她抡起拳头,朝着地面狠狠砸下。 “嘭————” 带有强烈威势的拳锋接触点上,地面立刻变成一个浅坑。这撞击力声势惊人,附近的围观人群明显感觉到脚下传来震动。 忽然,一个年轻男子无比恐惧的指着唐姿,战战兢兢地说:“是……是强化人。她是强化人————” 从军方派遣人员在各个城市设置监察站至今,已经过去了近一年的时间。 难民们除了学会与变异生物战斗,还知道了很多从未听说过的新词儿。比如:“免疫药剂”、“银骨”、“强化人”…… 自然进化的强化人,是平民心目中的传奇。 他们不同于冷漠强势的军人,而是自然产生的变异人类。更可亲,也更为接近。 再也没有人敢对唐姿说三道四,混乱喧嚣的小巷顿时鸦雀无声,就连喘息也变得压抑而轻微。 唐姿拖着尸体,走进一家临街店铺。 H区和A区有很多商店。除了军方,经营者大多是豪族财团。当然,也有某些头脑灵活的难民通过货物交换谋取利润。 推开店门,柜台后面站着几个强壮肥胖的男人。他们脸上的表情还算和善,甚至带有一丝献媚的意味。 显然,外面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已经让他们明白自己和唐姿之间的实力差距。 一个精悍的男人走过来,微笑着说:“美女,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延续了文明时代对女性的普遍称呼,让唐姿多少有些满足。 她看见男人衣服胸袋里鼓凸出烟盒的形状,于是伸手从中拿出,取出一支。把烟盒递还给男人的同时,唐姿非常直接地勾了勾手指。 “借个火。” 男人顺从地摸出打火机,在指间灵活的转了转,“啪”的一声打着火苗。 白色的烟卷,与唐姿涂成鲜红的嘴唇很是搭配。她用力深吸一口,感觉着那种久违的味道,很是感慨,眼角也不自觉微微有些湿润。 以前跟陈耀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不让自己抽烟,说是对身体不好,根本就是在破坏形象。尤其是抽烟的母亲,往往生下来的婴儿也是畸形。 现在……陈耀已经死了。 用力眨了眨双眼,逼迫着泪水不准流出眼眶,长长呼出一口带有浓烈烟雾的浊气,唐姿收起遐思,重新恢复为凶悍霸道的女野人形象。 她转过身,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类人尸体,问:“我听说你这儿收货。什么价?” 男人脸上的笑意越发深厚。 他从柜台上拿起一张价目表,殷勤地回答:“呵呵银骨每毫克十元,晶石一百元。这是官方规定的价钱,一清二楚。如果可以的话,我这就让人解剖,取出货物称重?” 唐姿嘟起嘴,微眯的双眼弯成一个妩媚的弧度。 她冲着男人喷出一口浓烟,不无讥讽地摇摇头:“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怎么,想耍我?” 男人丝毫没有惧怕之类的表情。他笑吟吟地问:“哦?你都听说过什么呢?” 唐姿弹了弹烟灰,认真地说:“银骨每克十一块,晶石一百一十块。如果是带着变异生物全尸交易,还可以再多加两块钱。” 男人皮肉不笑地摇摇头:“你一定是记错了,或者听错了。我这里是正当生意,完全按照官方牌价收购货物,绝不可能……” 未等他把话说完,唐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手枪,抵住男人脑门。 她的两条粗眉倒竖着,恶狠狠地咆哮:“老娘大老远拖着尸体过来容易吗?就照我刚才说的价,一分也不能少。反正货就在这儿。不给钱,老娘一枪崩死你,再把你下面那根肮脏发臭的生殖器切下来泡酒————” 敢在H区开店经营的人,大多是亡命之徒,背后也有强大势力支持。 尽管如此,唐姿的最后一句话,还是让男人听了微微变色,下意识觉得两腿中间有种说不出的空虚感。 他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小心翼翼避开枪口,冲着身后的另外几个人挥了挥手。 交易很快结束。 当然,结算价格完全按照唐姿说的那样,一分不少。 其实,无论男人和唐姿都很清楚,表面上的冲突,不过是掩人耳目。 军方在城内同样设置了收购站。豪族财团开设的商店想要竞争,就必须让出一部分利润。 因此,民间店铺的收购价通常比军方多一些,自然吸引了更多猎人过来交易。 然而,这种事情属于非法,不可能摆在明面上。 只有熟客介绍过来的猎人,才知道其中的价格秘密。 尤其是有外人在场,首次交易的时候,都会上演一出类似强买强卖的游戏。 说穿了,这就是欺瞒军方的小花招,让旁人觉得是在暴力压榨。 即便真的出了问题,商家也有足够证据和理由从中分出责任,表明自己是在对方强行威胁下,不得已才拿出更多的钱。 至于变异生物的尸体……既然在这些家伙体内已经发现了银骨和晶石,谁能保证不会再发现其它有用的东西? 心脏、肺泡、肝和肾……豪族财团也有自己的研究人员,也想另外寻找新的财路。 唐姿离开商店的时候,口袋里已经多了厚厚一叠蓝色的钞票。 她和王骏迪属于较为特殊的“工蜂”,黑色颗粒标准值比其他团队成员高得多,根本没有背叛的可能。 苏浩拥有未来世界的特殊经历,对基地市平民区的黑暗商业非常熟悉。他要求唐姿和王骏迪尽快融入平民群体,建立自己在基地市的民间势力。 唐姿和王骏迪不会直接显露真正的力量。 无论那头被卖掉的类人,还是在路上教训丨女人的举动,所有举动都控制在一阶强化人的程度。 在普通人看来,这已经是足够强大的“超人”。以至于唐姿走出小巷的时候,还有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 正午的天空,比任何时候都晴朗。 唐姿感觉有些热。她脱下皮夹克,露出被高弹质料紧身衣裹住的肌肉。 现在的体格,很像职业摔跤手。 王骏迪端着枪,傻傻地看着唐姿。 她胸前那两团怒涛汹涌的饱满脂肪,对王骏迪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视觉压迫和诱惑。 胖子觉得口于舌燥,不自觉地用双手在空中虚拟比划,难以置信地喃喃:“这么大,至少有L罩杯。篮球?抓一把,该是多么过瘾……” 唐姿猛然转过头,逼视着他:“你说什么?” 王骏迪迅速收起脸上的表情,吸溜着刚刚流到嘴角的口水,严肃认真地回答:“我们应该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 唐姿赞许地点点头:“听说H区有几家平民餐馆的红烧鼠肉很不错。” 胖子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弄到几瓶啤酒。” 唐姿“格格格”大笑了起来,狠狠拍着王骏迪的肩膀。 “没错你来买单。”( 正文 第一百二一节 分配 王骏迪大惊失色,连忙“啊”了一声,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连声尖叫起来<-》 “钱都在你手里,凭什么啊?” 唐姿朝前走了几步,像山一样朝着王骏迪压过来,鼻尖几乎碰上了胖子的额头她凶狠邪恶地冷笑道:“别以为我没听见你刚才在说什么l罩杯、篮球……哼哼胖子,居然要摸我?想比比看谁的比较大吗?” 王骏迪很胖,也很大 虽然,他是个男人 王骏迪脸色发白,忙不迭连连摇头 这种比赛……他宁愿甘拜下风 胖子其实很强横,敢打敢杀遇上血尸和类人,总是抡起锤子一阵乱砸 可问题在于,他不是唐姿的对手 唐姿骂骂咧咧地抓起王骏迪衣服后领,把他像沙包一样扔进卡车驾驶室然后自己绕过车身,坐进副驾驶的位置,冲着满面通红,浑身颤抖的胖子咆哮 “开车今天晚上我点菜,你付钱再敢唧唧歪歪,信不信老娘把你卖去夜总会做头牌?” “我是男人” “把下面切掉,你就是女人” 在废弃城市郊外的出发营地,苏浩坐在一堆篝火旁,凝视着火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旁边,还围坐着孟焱、李振眉、萧易等其他小队成员 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有些只是皮外伤,有的则深可见骨人们脸上的表情很疲惫,几乎没有说话的力气 今天中午,他们刚刚返回出发营地等待和休整过程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废弃的成都市区面积很大,远远过昆明 在城内的五天,整个小队时刻保持着紧张和战斗状态 他们整整狙杀了一百六十二头变异生物其中,大部分是血尸收取了三百多毫克银骨,二十七块晶石 病毒正在不断变异 r小队沿着规定路线行进,只遇到过六头丧尸很多类人已经拥有明显的寄生物形态,血尸的奔跑度比预计中快得多根据观测,最高时已经达到二十公里左右,远远过正常人类的平均值 若论单体格斗能力,r小队任何成员都能完胜变异生物 然而,血尸和类人保持着丧尸的群居特性它们大多是成群结队的活动,很少有落单的情况r小队根本不可能直接硬碰数量过百的变异生物集团,只能在周边游走通过远距离射击或者声音传导的方式,引诱出其中一部分,再集中火力予以围杀 孟焱是队长,却不是一名合格的小队指挥官 在苏浩看来,孟焱从离开出发营地的时候,就接二连三犯下各种错误 他不知道通过气味判断血尸去向的方法,不会观察变异生物粪便,不懂得血尸爪印与类人齿印的区别……整个小队迷信火力,相信枪械优势,对于肉搏类武器和战法不屑一顾虽然有轻重火力前后配置,却没有固定狙击手和火力防护层队员之间很少相互配合,根本就是在各自为战 苏浩一直在伪装 他表露出来的综合实力,完全符合二阶强化标准,甚至弱,至今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整个猎杀过程由正、副队长孟焱和李振眉负责引导 苏浩没有表示反对,只是从生物学角度提过几次无关紧要的建议 大部分时间,苏浩都表现得符合普通队员身份 孟焱站在火堆旁边,手里握着一只军用帆布袋 他不停的在手里掂着,用野狼般森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总共不到四百毫克银骨……这次我们运气很糟糕,除了必须上缴的部分,几乎没有什么收获我看,还是照老规矩来” 苏浩端起装水的杯子,神态自若地举止嘴边 他不渴,只是通过杯子的掩护,悄悄观察其余小队成员的面部表情 李振眉坐在一只弹药箱上那个位置视野开阔,几乎没有什么视觉死角他默默地抽着烟,不时喷出的烟雾深处,隐隐透露出敏锐冰冷的目光 苏浩很清楚孟焱所谓的老规矩————那意味着r小队没人可以通过本次考核 银骨和晶石数量就这么多,只够一个人离开训练营 无论把这个机会让给谁,都会引发其他人的反对和争吵 与其让麻烦扩大化,不如直接掐灭所有人的希望 军法官仔细检查过每一个返回营地的小队成员每次战斗获得银骨和晶石根本不可能截留,没有任何机会把多余的份额偷偷留到下一次考核累积计量军方对这类特殊物资控制非常严格 何况,即便真有可能私自留下一部分,其他小队成员也不是瞎子 没有人响应孟焱的提议 除了苏浩和李振眉,另外七个人默默注视着孟焱手里的帆布口袋 一双双眼睛里释放出愤怒、失望、懊悔、麻木…… 能够得到这些,整个小队都尽力了 如果是病毒爆发初期,一阶强化人可以轻松灭杀大量丧尸 人类军队通过注射药剂的方式不断变强,病毒也在自我进化 血尸和类人的威胁越来越大,r小队人员有限,能够全身而退已经很不容易 过了这个周末,下周一,又是一个的考核期 天知道那些该死的变异生物是否还会继续变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r小队已经达到十人满员标准,不会再有成员加入,考核期间也不可能得到武装直升机或装甲车之类的增援 下一次,我们还能得到相同数量的银骨和晶石吗? 即便得到,还是只能像现在这样平均分配吗? 烧正旺的篝火发出“毕毕剥剥”的响声,摇曳的火光映红了小队成员的脸忽明忽暗,忽冷忽热, 苏浩慢慢抿着微热的水,不动声色注视着一张张神情各异的面孔,观察着一双双眼睛里折射出的微妙反应 萧易坐在距离孟焱很近的位置他拿着一听刚吃了几口的红烧牛肉罐头,脸色有些亢红,似乎是对孟焱的蛮横霸道感到愤慨 “怎么样,没有意见的话,我待会儿就去找军法官兑换蓝币” 孟焱凶悍的目光顺序扫过每一个人,他尽量显露出和善的笑容:“我们已经很熟悉那些怪物的活动规矩下一次,我们应该可以得到多,呵呵呵呵……” 忽然,一个叫莫子萧的小队成员站了起来 他颇有些畏惧地看着孟焱,目光闪烁,很是期待地看着装有银骨晶石的帆布袋,不太确定,结结巴巴地说:“队长……我,我能不能……能不能买下这次的考核名额?” 这也是一种通过考核的方式:某人拿出等同数量的货币或者物资,从同伴手中交换对应的银骨和晶石 不过,这有个前提————其他小队成员必须同意你提出的条件 孟焱目光冰冷地盯着莫子萧,阴森森地说:“如果你拿出足够的钱,那当然没问题” 莫子萧不断舔着嘴唇,神情痛苦而紧张:“我……我存了些钱,不是很多可能,可能还差一点儿” 坐在弹药箱上的李振眉插进话来,阴阳怪气的语调很是尖酸刻薄:“三百毫克银骨,折合蓝币就是三千你那点军人工资每月不过百来块钱,就算不吃不喝,也得好几年才能攒够数量蓝币这玩意儿去年才被指定成唯一硬通货姓莫的,你那点儿家底我们都很清楚你根本不是什么差一点儿,而是差很多就你那个穷酸模样,有个屁的钱 “我……我暂时先欠着回去就找人借了补上” 莫子萧头上冷汗淋漓,眼睛里满是哀求和恳切:“求求你们,把这次的机会让给我我保证一定会……” “这种废话,留着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说着玩————” 孟焱很不耐烦地挥起拳头,朝着莫子萧面颊狠狠砸去 顿时,牙齿混合血水和唾液四散飚出 莫子萧整个人被打得翻转过来,连连几个踉跄,仍然无法保持身体平衡,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这个人做事很公平” 孟焱大步走过去,抬起脚,用力踩住莫子萧的背,肆无忌惮地狞笑:“三千五百块,谁能拿出这个数,这次的考核名额就让给他可如果谁要想欺骗或者赊账当大爷,老子会让他下半辈子生不如死————” 莫子萧努力挣扎,却没办法从孟焱脚下爬起 他剧烈喘息着,死死盯着不远处脱落的一颗牙齿,眼睛里充满愤恨与杀戮的光 萧易坐在远处,目光有些得意 回城的路,感觉没有来时那么漫长这纯粹是希望和期盼导致的心理作用,与现实没有丝毫牵连 苏浩抱着突击**,昏昏欲睡萎靡不振的蜷缩在车厢角落里打盹 车尾的风景越来越远,飞驰的车轮不断扬起沙土和灰尘,模糊视线 除了r小队,还有其他人也在参加考核 有兵,也有候补军官 并不是所有战斗小队都能这么幸运,很多人进入城市就再也没有出来 变异生物终究不是人类 它们很强大,数量众多 虽然以小队考核的的方式,的确能够大幅提升官兵实战能力,却不可避免会出现伤亡 回到基地市,已经是下午 苏浩脱掉满是污垢和血迹的战斗服,用热水尽情冲刷着身体 训练营每次淋浴时间长达十分钟,而且免费普通平民根本不可能享受如此奢侈的待遇 刮脸、理发、整理着装很快,浑身上下焕然一的苏浩站在落地镜前他身上丝毫找不到几小时前疲惫困顿的痕迹,而是一名神采奕奕,让人感觉到阳光而来的英俊军官 苏浩用抹布仔细擦拭军靴表面灰尘的时候,刚洗完澡的孟焱和李振眉等人正好走进房间 “嘿瞧瞧快瞧瞧我找到了“英俊”这个词儿的最佳解释对象” 孟焱故作夸张的跑到苏浩身边,做了个虚搂照相的姿势,颇有些嫉妒的连连咂舌:“啧啧啧啧你动作可真够快的打扮这么漂亮,走在街上肯定会迷死一大堆女人……我敢打赌:你肯定是准备出去找相好的妞儿否则,没必要把时间花在这种无聊透顶的外形方面” 苏浩淡淡地笑笑:“我得去见见我的妻子” 他不想否认,也没必要隐瞒 “听听都过来听听————” 孟焱笑起来的模样,活像一头野蛮凶悍的棕熊:“这才是真正的优秀男人你小子居然有妻子,真是令人羡慕 未等苏浩回答,站在旁边的李振眉已经眯起眼睛,用一贯阴冷怪异的腔调说:“那正好,大伙儿应该一起出去放松放松顺便,把这次弄到的钱分一分” 这建议立刻得到其他几个人的赞同 一片哄乱的环境,苏浩根本没有反驳或者拒绝的机会迅思考片刻,他看看腕上的手表,轻轻点了点头 这里是基地市,不是昆明 强烈不合群的表现,会带来很多负面影响 只是简单的吃顿饭,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虽然目前还看不透孟焱和李振眉这些人的真正目的,苏浩却没有丝毫畏惧 他服用过原型药剂,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五阶强化人 一群候补军官驾着几辆军用吉普,开出营地,朝着军属居住区驶去 临近大楼的时候,苏浩发现入口处的空地上,居然停着一辆黑色的加长版豪华轿车旁边站着四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戴着墨镜他们的面孔仿佛岩石雕刻而成,很坚硬,没有任何表情 军用吉普在楼道口停下,差不多紧贴着黑色轿车这种嚣张无礼的举动,使几名黑衣人脸色骤变然而他们随即看到车上这些军人都佩戴着尉官肩章,顿时消除了敌意,态度也略显得恭敬 孟焱叼着烟卷,很不高兴地问:“这些黑皮混蛋是什么人?” 李振眉冷笑着说:“可能是某个豪族财团的跟班儿这些家伙在和平时期很拽,拿着高薪,开着豪车,总是一副高高在上酷酷的样子至于现在……他们什么也不是,比狗还不如” 这番恶毒的评价,在车里引起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 苏浩没有参与讨论他跳下车,朝着楼梯方向快步走去 欣研住在三楼,30l房间 刚刚走上二楼转角,苏浩就听见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通往三楼走廊的入口,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站在前面,看大约二十来岁个头很高,鼻梁挺拔,虽是亚裔,皮肤却比一般人白,外表看上去很有教养,富有书卷气只是眉宇间有股显而易见的傲慢 至于另外一个,衣着款式与楼下的黑衣人完全相同他站在年轻男子后面,双脚分开,站姿如铁塔般稳重,显然属于保镖跟班之类的人物 年轻人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 这种花如今已是奢侈品的代名词 在苏浩原先的那个时空,曾经在和平时代普遍栽植的玫瑰品种“红衣主教”,售价早已高达近千元蓝币,普通人根本无缘问津 玫瑰代表的含意不言而喻 而男子伸手敲击的房间,正是欣研居住的30l室 苏浩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加快脚步,几下蹿上楼梯,像墙一样稳稳站在男子与房门之间 他的度实在太快,男子与其身后的保镖根本无法看清楚动作,只觉得有一阵诡异的风从身前刮过当男子举手想要再次敲击房门的时候,惊讶的发现————指关节居然没有碰撞到房门发出清脆响声,而是接触到一种衣料特有的绵软 那是苏浩的胸口 “你是谁?” 被人拦住的感觉很不好,男子顿时勃然大怒 他身后的保镖反应迅,不等主人发话,立刻走上前来,刚想伸手抓住苏浩的肩膀,忽然发现苏浩身上穿着军装,迟疑片刻,慢慢把手缩回原处当目光接触到苏浩肩膀上中尉军衔的时候,保镖再也无法保持镇静,连忙悄悄拉了拉年轻男子的衣服后摆,示意他小心应对 苏浩凝神注视着男子,侧过身,指尖在房门上迅点动 这是德斯基进行曲》中的一小段旋律,也是他与欣研之间约定的暗号 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满面惊喜的欣研出现在门前 她穿着浅灰色上衣和热裤长度惊人的双腿依然线条完美,黑缎般的长发在面颊两边松散披开,穿着白色短袜的纤细小脚充满令人遐思的性感 欣研没有说话,直接扑进苏浩怀里她紧紧搂住苏浩的脖子,用嘴唇和鼻尖在苏浩胸前来回抚弄仿佛松开手,心爱的男人就会像脱笼的鸟一样飞走 年轻男子面色无比阴沉 他用力攥紧手里的玫瑰花,双眼在欣研那张绝美的脸上来回扫视,视线却不可避免的延伸到苏浩身上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正文 第一百二二节 猎艳 年轻男子名叫李毅<-》 无论和平时代还是现在,李家都很有钱,是真正的上流阶层 李家之所以能够在基地市拥有家族势力,其过程,与林飞虎的“盛飞”集团差不多,都是在病毒爆发前绝对服从政府要求的结果或者可以说是交出大部分利益,得到维持身份、地位的机会 病毒爆发来得很突然,没有任何预兆,整个人类社会结构顷刻之间发生前所未有的剧变很多人无法适应,却被迫在食物和生存面前重学习和摸索然而,李毅并不属于他们当中的一员 作为家族唯一继承人,李毅从幼年时代就得到无微不至的呵护 他甚至从未见过基地市外面的残酷世界 李毅只知道父母早在两年前就把自己带到这里,相当于另外安置一个家去年五月十一日后,所有一切传媒全部消失————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没有报纸和广播,生活环境与活动范围都被限制在高大厚重的城墙内部 李毅曾经很好奇,跃跃欲试想要与外面的食人怪物近距离接触 他幻想过,要像漫画里钢铁侠人绿皮巨汉奥特曼之类级英雄那样拯救世界 可是在现实当中,他只能在众多保镖护卫下,在h区和城门附近看着想要进来的难民 那些人……他们,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浑身上下散发着臭味儿 为了一个馒头,难民们居然像疯子一样你争我夺,亡命撕杀 实在太可怕了,那根本不是我梦想中的世界 我的未来,应该在英国,在美国,在澳大利亚或者加拿大 那里有自由女神,有健全的法律,周围的人彬彬有礼,每一张面孔都洋溢着善意微笑我可以自由选择工作和生活方式有咖啡和可乐,有法国大餐,还有玫瑰和浪漫音乐……是的,生下来就要活得好,我是为了享受才来到这个世界 我有钱,是有身份的上等人,有这个资格 至于痛苦和恐惧,食物和水,病毒和牙齿,变异生物和废弃的城市……李毅从未想过这些 那些东西离自己很远,根本不需要考虑 因为我有钱 他觉得自己已经放弃了很多 李毅喜欢跑酷,喜欢登山和滑雪,喜欢灯红酒绿的夜店和各种娱乐那才是年轻人应有的生活 可是,这一切已经彻底消失 基地市虽然安全,却再也没有繁华的商业街,没有电影明星,没有熟悉的消遣环境 这里找不到百威和嘉士伯,看不到好莱坞的电影,人们谈论最多的话题不是自己感兴趣的道琼斯指数和未来金融走势……妈的所谓基地市,根本就是一个该死的大监狱 李毅认命了 他必须寻找的刺激和欢乐来源 再也没有什么能比漂亮女人合适的玩法 他在基地市里到处寻找目标曾经想要环游世界之类的理想,如今完全被“万人斩”之类的念头取代 是的,每天换一个女人,一年就是三百六十多个 十年三千六,二十多年就是一万 二十年……这时间真***漫长 到了那个时候,丧尸应该都被军队杀光了? 世界也应该恢复和平,所有一切都会重归原来的状态? 能够找到欣研,完全出于意外 李毅身边的人,除了充当保镖,往往还得客串保姆和皮条客的角色 他们在基地市内广布眼线,为自己的主人到处寻找足够漂亮的女人 军属区每一幢大楼都有管理人员欣研入住后的第二天,李毅手下已经从大楼管理员那里了解到————30l室来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美人 这条关于女人和美色的情报,价值一百五十元蓝币 如果是在平民区,李毅早就直接动手把人抢走 然而在军属区,他却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家是豪族,拥有自己的势力,但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军人即便拥有这层身份,李毅也没有胆大妄为到敢在军事管制区制造事端的地步 所以,他花大价钱弄来玫瑰和各种小礼物,像痴心的求爱者一样,在30l室附近死缠烂打 这当然不是求爱 李毅的目的,只是为了把欣研从房间里弄出来,跟着自己外出共进晚餐、散布、聊天、看看从明时代积攒下来的爱情故事片总而言之,只要欣研离开军事管制区,李毅有的是办法对付这个漂亮女人 说穿了,就是欺骗,然后绑架 军属区管理员早就把欣研的情况弄得一清二楚————她有一个军官丈夫,军衔只是中尉,目前在补充训练营整 区区一名中尉……算个屁 欣研对李毅的纠缠不屑一顾,从未理会过这个男人 然而牛皮糖这种东西一旦被粘上,就很难甩掉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整整两天 李毅计算过时间:欣研总要吃饭,要外出购买食物和各种生活用品无论这个女人接受与否,只要离开军属区,自己就有机会在路上将其劫持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李毅并不愿意使用暴力手段 欣研真的很美,如果有这么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陪在身边,李毅相信自己能够熬到世界重归原状的那一天 所以,还是尽量求爱,用真诚打动她封闭的心扉 谁会料到,在这个时候,竟然杀出一个苏浩 走廊里光线不是太好,颇为阴暗,气氛也愈发压抑 苏浩把欣研搂在怀里,冷漠地注视着满面恨怒的李毅 “我是她丈夫你又是谁?” “丈夫?” 李毅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皱 这称呼让他觉得很不习惯 尤其是苏浩的回答,使他觉得颇为尴尬,于是掩饰性地咳嗽一下,迅理清混乱的思路 “抱歉我并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这句开场白,使苏浩紧绷的表情微微松缓 可是接下来的话,立刻使他的眼睛里烧起熊熊怒火 “你是军人,我不想惹麻烦丈夫,妻子……呵呵这种事情听起来真的很有趣我对你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兴趣我很喜欢欣研小姐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有它独有的价值嗯说,你想要多少钱?” 这番话听起来有些古怪,其中意思却很清楚 李毅并不狂妄 他当然知道,人口买卖在明时代是无可赦免的罪恶 可是,现在的环境与那个时候截然不同————基地市外面,每天都有难民上演着卖掉儿女或者妻子之类的剧本身强力壮的男人把女人当做货物进行交易,几个女人宰杀男人分而食之之类的事情再也不是闻,商店橱窗里就挂着带有发黑生殖器的于肉出售 时代已经变了 为了进城,为了居住权,人们什么都于得出来 很多漂亮女人都依附强大的男人才能生存她们其实根本不具有人类的权利,而是一种可以自由交换、买卖的货物 这里是军事管制区,欣研不想因为李毅的纠缠而动手杀人苏浩与她约定过周末回来有一个值得依靠和信赖的男人,她所需要做的就是关紧房门,盖上被子好好睡觉 李毅高傲地看着苏浩,他身上充满财富和地位带来的自豪 苏浩的目光平静宁定,嘴唇唇角微弯,带有耐人寻味的笑意 “看来,你一定非常有钱?” “嗯?” 李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下意识的看着苏浩,忽然发现这名年轻军官长得实在很英俊尤其是皮肤,简直细腻得如同玉石般光滑 李毅本能联想起自己在镜子里的投影,无论身高、外表、举止,似乎都远远不如眼前这个男人,而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很多,根本没有可比性 这感觉让李毅很不舒服,他把目光转移到欣研身上 她一直缩在苏浩怀里修长匀称的双腿充满质感光泽,真丝胸罩托着乳峰,在薄薄的衣料表面显露完美曲线欣研连看都没有看过李毅,可那双魅力十足的眼睛仿佛盈满了水,嘴角微微上翘释放出迷人的性感在如此近的距离,李毅甚至可以闻到如麝如兰的淡淡发香这让他觉得下身有一团火在烧,非常刺激,无比冲动,脑子里所有念头都是如何把这个女人抢过来,永远成为自己的私有物品 “钱……” 李毅很快想到,应该用无比凌厉的物质和语言攻势,彻底压垮苏浩 他抬起头,挺起胸,非常自信地整了整衣服领口带着贵族特有的威严和傲慢,一字一句地冷笑:“当然,这方面绝对没有问题无论你要多少,我都能满足” “那就好————” 李毅话音未落,苏浩已经怒吼着伸出双手,如钢钎般抓住他的左肩 这里是军事管制区,走廊和天花板角落都装有自动摄像头在这种被监视的环境下,苏浩不会动用过二阶以上的力量他的度自然要比平时慢了许多,在久经训练的黑衣保镖眼中,刻意放缓的度仍然快得令人惊讶,却也不是无法捕捉的幻影保镖没有多想,立刻冲过来想要阻止 他挥起右拳准备攻击苏浩左肋五指刚刚捏拢,透过墨镜,保镖极其意外的发现,苏浩如冰霜笼罩的眼睛里,竟然浮现出非常古怪,残忍的笑 “嘭————” 苏浩的拳远比保镖快得多黑衣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被重逾千吨的巨石砸中,自己整具身体被撞得朝后仰翻视线里的世界瞬间混乱,无数诡异画面在黑色与白色之间来回纠缠感觉左眼球被某种力量从眼窝里活活拉出,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离自己远去 这,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我,我头疼,疼得仿佛要炸开 我听见了世界上最可怕的声音————我的头骨裂了,被那个年轻军官一拳砸裂那“咔嚓”声很真实,就发生在我身上 苏浩扔下抱着脑袋在地上惨叫翻滚的保镖,反手拧住尚未回过神来的李毅胳膊这力量简直强得无法抗拒,李毅只觉得体内神经骤然收紧,两股巨大的压力从肩膀贯穿全身 一股,把自己死死压住 一股,疯狂拖拽着自己的手 他,他在撕裂我……在撕裂我 “嗤啦————” 李毅尖利的惨叫刺破了走廊上的死寂 他只觉得浑身一松,左肩随即传来无比剧烈的惨痛 整条胳膊已经消失,大片血水从伤口喷涌而出,就像被撞坏的消防栓 面无血色的李毅用力捂住伤口,用尽全身力气惨嚎 他“扑通”一下摔倒在地,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像被狠踩过一脚的松毛虫,迅蜷缩,胸膛急剧起伏,却根本无法缓解痛苦,只能在绝望和恐惧中越陷越深 住在这幢家属楼里的,都是女人 大楼管理员收过李毅的钱,早已为他打点好一切————居民们都被告知,不要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抱有好奇心虽是警告,可女人们深以为然她们都经历过病毒爆发的混乱,明白有些事情远远出自己的于涉范围与其从房间里出来观看男人求爱的实际场景,不如躲在屋子里看看明时代留下来的爱情肥皂剧 至于后来的打斗、叫骂、惨叫……我们只是女人,我们不是强化人,关着门,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 苏浩冷冷地注视着在地上翻滚李毅,把撕裂的手臂重重扔了出去 他很愤怒 军功莫名其妙的消失,本该晋升军衔却变得遥遥无期,一张该死的命令把自己弄到了基地市,进入候补军官训练营显然是个阴谋……苏浩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暗中对付自己 没错,他有科学院研究员身份,可以得到王启年的庇护,集团军参谋长陈彦霖的态度也颇为友好,可这些远远不够 逃亡到这个全的时空,苏浩一直小心翼翼不露出破绽 他相信自己没有任何把柄可抓,也从不碰触那些过自己反击能力的庞然大物是的,昆明城内与武国光那一战,的确可能让军方高层某些人感觉不爽————他们可能从未听说过“苏浩”这个名字对于旧有势力集团,很难,甚至根本不可能接受突然间蹿升的人所以他们想要试探,想要先给自己某个难以忘怀的教训丨然后才能谈及接受和容纳 进入基地市后,苏浩一直表现低调 可这并不意味着别人能够肆意妄为碰触自己容忍的底线 老子是军人 现在,一个跟废物没什么区别的有钱渣子,纨绔子弟,居然想要玩弄我的妻子 不管这件事情有着什么样的深厚背景,或者只是李毅色迷心窍的个人行为,苏浩都觉得必须爆发 是时候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知道,老子不是任由你们捏弄的橡皮泥 “你很有钱,我喜欢这个答案这意味着你有能力支付足够的医疗费用,不会死” 淡淡地说完这句话,苏浩牵着欣研的手,径直走下楼梯 孟焱和李振眉等人仍在楼下等着 在夕阳的照射下,欣研蓬松黑亮的长发闪着柔和的光,映衬着牛奶般嫩白的皮肤这一幕,让他们觉得很是诧异,微微有些失神 孟焱肆无忌惮盯着欣研上下打量,目光很是淫邪他“嘿嘿”于笑着说:“苏中尉,你老婆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当真是艳福不浅” 李振眉伸手拽了拽孟焱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口不择言这种小动作当然没有瞒过苏浩的眼睛他平静地坐进车里,拍了拍驾驶座后背,冷静的语调没有丝毫变化 “开车不是要喝酒吗?我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夜色很快降临,黑暗与寒冷不断吞噬着光和热,也制造出无数阴谋与邪恶 基地市逐渐变得喧嚣起来,各种各样的人开始在夜幕下活动相比军事管制区的沉闷和平静,平民区的气氛要热闹得多这里的居民数量密集,大街小巷几乎所有空间都被经营生意的人占据 不少人摆着宵夜摊,食物大多是油炸土豆、炒饭和煎饼几个炭火烧正旺的炉子上,摆着“滋滋”冒油的烤田鼠一些毛被拔光,清出内脏的鸟雀整齐摞放在盘子里,旁边是装有盐或辣椒之类调味品的罐子剥掉皮的青蛙和大蚯蚓丨被竹签穿成串,油锅里浮泛着摘掉翅膀的蟑螂和知了这些在和平时期很是令人惊惧的油炸食品散发着香味看上去很恶心,吃起来却味道不错,口感十足 不是任何难民都有能力猎杀变异生物 为了在基地市里待下去,他们就必须不停的缴纳居住费用 替那些强悍的猎人提供服务,用食物、女人、酒水、香烟之类的东西换取蓝币,也是一条活路 孟焱显然对这一带很熟军用吉普很快开到一个叫做“粉红高跟鞋”的酒门口,停了下来 正文 第一百二三节 冲突 这是一幢十六层高的大楼。 对朝街道外侧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块近十米高的广告竖牌。内容很简单,只有一条修长的女人大腿,踩着一只非常抢眼的粉色高跟鞋。一盏强光灯从楼顶斜射下来,正好照在画面上足踝与鞋跟的位置。越往上,白色大腿渐渐被黑暗吞没,很容易勾起男人无限遐想。 酒吧外面站着多达百计的女人。 她们穿着暴露,服装大多的短裙和吊带,无论长度还是尺度都被缩短至极限。现在已经进入夏天,过于清凉的打扮感觉不到寒冷。女人们有些画着妆,有些梳着很精致的发型。她们努力挺高胸脯,以最夸张的姿势露出大腿和臀部,用火辣辣的目光和浪声淫语诱惑男人。然后尽量掏空客人口袋,让自己在明天,或者未来一段时间能够吃饱。 所有基地市都有类似的**。这些女人的成份很杂。有机关公务员、宅女、学生、成功商人,甚至还有不少文明时代的当红明星。她们的共同点是长得漂亮、瘦弱,没有格斗和生存能力。 她们很幸运,没有在病毒爆发大混乱中变成丧尸,跟着大规模难民群逃进基地市。文明时代赋予她们傲人的外表优势,在灾难与死亡面前不值一提。为了活下去,她们被迫学会勾引男人的技巧,心甘情愿成为曾经不屑一顾的男人发泄工具。 对眼前的这一幕,苏浩再熟悉不过。 现在,是黑色纪元的第二年。 类似的场所和女人会越来越多,糜烂和各种地下交易将使基地市变得繁华。很多新的规则不断出现,不同势力相互并吞,争抢着梦寐以求的利益。在军方这头巨兽的压制下,虽然城内秩序混乱,却仍然维持着奇异的平衡。 现在,仅仅只是开始。 想到这里,苏浩微不可查地轻摇摇头,叹了口气,拉着欣研,跟着孟焱和李振眉,走进酒吧。 基地市东面,一幢位于a区的小楼内外,空气显得格外紧张。 黄霓裳趴在病床上,默默看着脸上没有丝毫血色,陷入重度昏迷的儿子李毅。 她一直咬着牙,目光中充满愤怒。隔着紧抿的嘴唇,可以听见清晰的牙齿摩擦声。 “霓裳”这个名字很好听,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青春洋溢的少女。然而谁也无法违背生理规则,黄霓裳虽然谨慎小心的保养皮肤,像对待宝石那样珍爱每一颗牙齿,但她仍旧会变老。 不过,相比五十八的其他同龄人,黄霓裳看上去的确很年轻。 因为大楼独特的设计和隔音效果,苏浩等人离开军属区后,楼下的黑衣保镖才发现状况。如果他们动作再晚一些,李毅可能早已失血过多而亡。 一名身穿灰色西服的中年男子走进房间,站在黄霓裳身后垂手肃立。他的动作和脚步很轻,没有发出声音。 黄霓裳的目光丝毫没有从李毅身上移开的迹象。她狠狠握住双拳,因为过于用力,手指和掌心隐隐有些生疼。 “查出来了吗?究竟是谁于的?” 她的声音一直在颤抖,充满说不出的怨毒与仇恨。 整个李族,只剩下黄霓裳一个当家的女人。 半年前,丈夫离开基地市,带着一部分家族力量前往北方发展。 他们在路上遭遇了大规模尸群,数百多人的开拓队没有任何幸存者,全部战死。 黄霓裳一直把这消息瞒着儿子————她不希望李毅承担更多的痛苦与责任。儿子永远都是自己的宝贝,无论李毅做过什么,都能得到黄霓裳的包容。 现在,居然有人无比残忍撕裂了儿子的手臂,几乎致死……这绝对不可饶恕无法宽恕 看着黄霓裳的背影,中年人完全可以感受到这个中年妇人身上散发出近乎疯狂的滔天怒意。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是一个叫做苏浩的中尉军官,。当时有不少人在门缝里看到了凶手施暴的全过程。我已经从军属区管理员那里弄到了监控录像,证据确凿,他无法否认。” 大滴的泪水从黄霓裳眼角滚落下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呜呜……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对我的儿子下如此毒手?为什么?” 中年人目光阴郁的沉默片刻,迟疑着说:“是是因为一个女人。” “女人?” 黄霓裳猛然转过身,渗满泪水的眼睛里,释放出无比凶悍的阴森冷光,难以置信的连连颤声尖叫:“就,就为了一个女人,他居然活活撕掉我儿子的一只手?” 中年人很清楚暴怒中的黄霓裳会做出何等疯狂的举动。他脸色变得苍白,发根部位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努力撑直身体,用尽可能和缓的口吻说:“夫人,关于那个女人……她已经结婚了,是那名军官的妻子。” “那又怎么样?” 黄霓裳眼眶里迅速充斥着根根血丝,她举起双手在空中乱抓,用力在地板上跺着脚,疯狂的神情彷如诅咒世界毁灭的巫婆:“一个女人只是一个女人,他就敢对我儿子下手。那个婆娘是公主?那个**是王后?不过就是两个奶一个逼,镶了钻石还是嵌着黄金?我要杀了他要杀了他————” “请冷静,夫人。” 中年人连忙劝阻:“关于这件事,最好交给军方管制部门处理。您知道,所有军人都配发过强化药剂。伤害少爷的人是尉官,按照规定,可以酎发二阶强化药剂。我们在这方面根本没有……” “没有办法,无能为力,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吗?” 黄霓裳瞪着通红的双眼,恶狠狠地咆哮:“你觉得军方秉公执法的可能性有多大?我当然知道他们会把杀我儿子的凶手抓起来。可他们永远不会判处那家伙死刑,而是把他当做炮灰送往前线,再加上一个“该罪立功”的注释。那帮戴绿帽子的家伙永远只会庇护罪犯。他们掏空了整个李族的家底,以“安全”的名义把我们弄进基地市这个大监狱。我们得到什么了?他们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会一片混乱,知道会出现那些丧尸。我们曾经拥有几千亿的财产,如今还剩下什么?我只有这唯一的儿子……我要那个人死我要让所有觊觎我的人收回他们肮脏的爪子————敢惹我,就必须付出代价血的代价” “粉红高跟鞋”酒吧里弥漫着颓废和**的气息。 这里光线暗淡,微黄暗红的灯光几乎没有任何照明效果。除非凑得很近,否则几乎不可能看清楚对方的相貌。一些打扮妖艳的女招待在人群间来回穿梭。她们穿着用几根带子维系的低胸围裙,除了丁字裤和高跟鞋,身上再也找不到多余的附着物。在暗淡的光线作用下,身体比面孔充满着显而易见的诱惑。每当这些侍女从酒桌旁边走过,喝酒的男人总会伸手在她们胸口和臀部迅速抓上几把,然后,爆发出一阵充斥着浓烈烟味和酒精的狂笑。 孟焱挑了一张距离吧台较远的桌子。 虽然他很喜欢酒吧里充满**和荷尔蒙的热闹气氛,可是在不熟悉苏浩品味的情况下,孟焱只能选择适合彼此交流的环境。 何况,苏浩身边还有一个欣研。 她无论相貌还是身材,在基地市都是上上之选。 至少,孟焱还从未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 七、八个男人加一个女人,在同一张桌子上喝酒。这场面与酒吧显得格格不入。就连站在角落里的几个魁梧结实的壮汉,也把目光不断投向这边。他们是酒吧主人雇佣的保镖,自然对场子里的异常状况格外注意。 李振眉显然对这里很熟。 他招手叫过女招待,简单交代了几句需要的酒食。 做这件事的时候,他一直抚弄着酒吧女郎过度发达的胸部和臀部。手指过于用力,吧女胸口立刻显现出鲜红指印。看着这个可怜巴巴女人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李振眉才“嘿嘿”淫笑几声,摸出一张蓝币当做小费,直接塞进女人的胸罩。 桌子上很快摆满了酒。吧女同时也拿来几听罐头,几碟炸过的于果,还有一些于肉。这些东西在和平年代普通无奇。现在,却是必须花大价钱才能搞到的珍品。 “来来来都拿起杯子,好好于一杯” 孟焱用与他块头对应的超大嗓门粗豪地叫嚷:“喝酒就要喝个痛快,于杯于杯” 几只装满啤酒的杯子“咣啷”撞在一起,又迅速分开,淡黄色的啤酒像喝水一样被灌下,空气中的酒精味道也随之变得越发浓郁。 男人们开始东拉西扯,话题不外乎是变异生物和女人。有感慨有笑话,有人时局发表意见,也有人绘声绘色描述着曾经的艳遇。 苏浩一手搂着欣研的腰,眼睛里不时闪过敏锐的目光,在孟焱等人脸上飞瞟。 他看见孟焱对李振眉飞快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轻点了点头。然后,李振眉从衣袋里摸出一叠钞票,笑眯眯地朝着苏浩递了过来。 “兄弟,这是你的那份儿————”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吸引了在座的每一个人。尤其是莫子萧,看着那些递给苏浩的钱,眼角不断的微微抽搐。 苏浩接过钱。 他注意到,钞票大多是十元面额。 目前,蓝币的货值很是坚挺————基地市平民区小摊上经常卖着鼠肉饭包。那是把鼠肉洗净烘烤,撒上辣椒盐粒,再用木槌之类重物不断敲打,把散碎的肉丝和油脂混入米饭、土豆、高粱或者玉米中间,再捏合成团块的一种大众化食品。这东西味道不错,一只饭包净重约莫半斤,很容易就能吃饱。虽然制作方法粗糙,也谈不上什么卫生,但这东西确实便宜,不过是两分钱的交易罢了。 李振眉递过来的钱大约有一百多元,相当于苏浩个把月的军人工资。 苏浩记得很清楚:在城市里进行考核的cr小队,总共只弄到四百毫克左右的银骨。除去应该上缴的部分,剩余的其实很少。平均分摊到每一个小队成员头上,最多只有几十块钱。 看看摆在桌上的酒菜,又看看手里的钞票,苏浩脸色异常平静。他没有说话,微点了点头,把钱装进口袋。 看着他的动作,孟焱和李振眉相视一笑。 “这就对了。” 孟焱“哈哈哈”笑着,拿起酒瓶给苏浩的杯子添满:“以后,像这种分钱的机会还有很多。苏中尉是个聪明人,我们cr小队就缺少你这种人才。来来来,喝酒继续喝酒” 这番话听起来颇为客套,其中隐藏的意思却很多。 苏浩一直在微笑。 他注意到,莫子萧的脸色阴晴不定,喝酒速度也比其他人快得多。一杯又一杯,很快有了醉意。似乎,是想借着酒精自我麻醉。 “哟嗬居然是你们几个在这儿。怎么,喝酒也不叫上我?” 忽然,从旁边传来一阵口气热烈的招呼。 顺着声音来源望去,苏浩看见一个他极其厌恶的人。 是陈家荣。 他仍然穿着中校制服,站在孟焱旁边。两个人似乎很熟,彼此寒暄几句,旁边很快加了一张椅子,桌子上也多了一只空酒杯。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孟焱的声音依然很大。他嘴里喷着浓重的酒气和臭气,先是指指苏浩,非常热情地说:“这个,是我们cr小队新来的候补军官,苏浩中尉。” 说着,他继续调换介绍角色:“这位,是集团军后勤处的陈家荣中校。哈哈哈哈他和我们都是很要好的朋友,没想到今天晚上会在这儿碰上。得好好于一杯,不醉不休。” 陈家荣笑着看看苏浩,随即把炽热的目光投注到欣研身上。 她几乎没怎么喝酒,一直紧挨着苏浩。水汪汪的眼睛里透着迷人的媚态,被波浪长发掩映的洁白皮肤性感诱人。 欣研丝毫没有想要理会旁人的意思。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苏浩身上,旁边的声音和目光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即便是在这种混乱喧嚣的场所,她仍然保持着自己独有的宁静。 陈家荣紧盯着欣研,火辣辣的目光毫不掩饰心中的**。他对苏浩伸出手,皮肉不笑地说:“苏中尉,我们又见面了。” 苏浩的眼睛异常明亮,昏暗的光线几乎无法掩盖他身上那股由内而外的逼人气魄。 他冷冷地注视着陈家荣,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苏浩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根本没有想要与对方握手的意思。 酒桌上的气氛顿时冷淡下来。 陈家荣眼里掠过一丝羞怒,旋即恢复常态。 他冷哼一声,视线焦点从苏浩脸上移开,重新回落到欣研身上,不时瞄着她被衣服裹住的胸部,还有那双泛着细腻皮肤光泽的长腿,恨不得扑过去狠狠摸上几把。 短暂的尴尬过后,李振眉咳嗽几声站了起来,热情地招呼道:“大家都是朋友,就算以前有什么过节,今天都统统忘了吧我们不谈这个,来这里就是为了高兴的。来,把酒倒满,好好喝一杯。” 苏浩环视了一圈四周,他终于明白孟焱为什么要拖着他出来喝酒的真正意图。 “我可不是他的朋友。” 苏浩冰冷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极其强烈的怒意和杀气。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陈家荣,用森冷无比的语调说:“你,给我滚出去————” 这话的指向性太明显了。陈家荣顿时被激怒,旁边的孟焱和李振眉脸色也变得很是难看。 “中尉,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的军衔比你高,想要在基地市里撒野,我会给你留下永生难忘的教训丨不要以为……” 未等陈家荣把话说完,苏浩已经骤然暴起,抓住摆在桌面上的空酒瓶子,朝着面色凶狠的陈家荣头顶狠狠砸下。 “啪————” 玻璃碎片四散飞溅,瓶子碎裂瞬间,苏浩已经改变动作,从桌子上空飞身跃过,双手分别抓住陈家荣后颈和腰部的脊柱骨。他的十指硬如钢爪,轻而易举突破了皮肤和肌肉限制,直接插进身体抓牢骨头。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骨碎声,陈家荣只觉得浑身上下忽然涌起一种夹杂着强烈恐惧的无力感。呼吸随之变得急促,身体被整个悬在空中, 他甚至能感觉到全身骨骼都在散开,神经被紧缩至彻底失去反射功能。片刻,难以忍受的绝大痛苦从腰部传来,蔓延至全身,占据大脑,刺激着思维几欲崩溃。 实在太突然了。 除了孟焱和cr小队其他成员,还有不少酒吧里的客人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终究是没有强化能力的普通人,根本没办法看清楚苏浩的动作。他们只看见陈家荣突然从椅子上抓起,然后重重摔在地上,身体以怪异的角度扭曲着,像遭到致命重击,痛得拼命蜷缩的蛇。 正文 第一百二四节 暗手 所有军人都是强化人 这在平民中间不是秘密。 坐在附近的人纷纷散开,几个胆小的吧女尖叫着抱在一起。负责维持酒吧秩序的保镖也没有过来于预————他们根本没办法看清楚苏浩的动作,却牢牢记住了陈家荣的惨状。 这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够涉及的暴力事件。 那个英俊得几乎不像人类的年轻军官凶悍而残忍,出手方式极端血腥,根本不给对方留下丝毫余地。 触怒这种人……只有死路一条。 苏浩很想一拳把陈家荣的脑袋砸烂。 然而理智告诉他,这绝对不行。 对方是中校,自己只是中尉。 军方通常不会过问平民与军人之间的纠纷。可是对于军队内部的争斗,却有着极其严格的限制条例。 欣研是苏浩的妻子,陈家荣调戏军属的确犯了大禁。 可是,从两个人的身份来看,仍然属于军人与平民之间的问题。 苏浩很冲动,但他没有丧失理智。 陈家荣虽然是三阶强化人,却和普通人类一样拥有中枢神经系统。苏浩没有杀他,只是拧断了脊椎骨。他控制着力度,重伤却不致命。以军方拥有的医疗科技,完全可以把他救活,却不可避免落下终身残废。 一只柔软的手慢慢握住苏浩的拳,肌肤接触瞬间,传来阵阵令人舒服的微凉。 那是欣研。 苏浩转过身,满面凶虐的表情渐渐变得松缓,森冷的目光也慢慢柔和。 他搂住欣研的腰,跨过奄奄一息的陈家荣,朝着酒吧大门走去。 “站住————” 孟焱伸手拦住去路,凶怒暴虐的目光仿佛点火就能随时爆炸。他恶狠狠地低吼:“杀了人,你想一走了之吗?” 苏浩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戾意。他非常直接地盯着孟焱,平静地说:“你不服?” 未等孟焱回答,旁边面色苍白的李振眉立刻把他抱住,硬生生拖回椅子上坐下。 并非所有人都像一样孟焱思维简单。李振眉很清楚陈家荣的实力————一个三阶强化人,被苏浩如蝼蚁般当场拆碎骨头,这种狂暴凶残的实力差距,根本不是自己能够想象的。 唯一的解释:苏浩比这里所有人都强。 他的军衔虽然只是中尉,却拥有远远超过尉官的强化力量。 酒吧里已经不再喧嚣,空气如同凝固般紧张。围观的人群朝着旁边迅速退开,让出一大片足够宽敞的面积。 这一刻,无比安静。 苏浩很满意这种寂静无声的效果。他深深地看了李振眉一眼,拉起欣研的手,两个人径直走出酒吧。 街道两端拥挤着数以百计的人,气氛和环境都要比酒吧里更为热烈。 人类就是这种喜欢刺激的动物。只要事情与自己无关,他们无论任何时候都喜欢看别人残杀恶斗。 天色已经全黑。 现在,正是基地市夜晚最热闹的时候。只有借助夜幕掩护,秽乱、色情、暴力,以及各种肮脏卑鄙的交易,才有足够进行的时间。 欣研偎依在苏浩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时间差不多,他们应该来了。” 她的声音温柔悦耳,听起来就像是轻滑缠绵的小提琴乐曲。 苏浩唇边露出一丝微笑。 他当然明白欣研话里所指的意思。 苏浩把思维意识全部释放,无形的感知能量如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仿佛一团没有实质形体的空气,在旁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彻底占据身体周围每一寸空间。扩散半径越来越大,意识探索触角延伸范围越来越广……片刻,街道附近所有建筑,都被苏浩的思维意识笼罩。 他“看”到有七名手持狙击步枪的射手埋伏在周围楼顶。 这些人居高临下,枪口正指着自己。浓密的夜色成为他们的最佳掩护,从正常视角无法察觉对方存在,而他们却可以通过酒吧附近的灯光,轻易锁定攻击目标。 街道两边的楼房内部还隐藏着另外一些人,都是武装分子,大约有两百名。 远处街口好像还有一些,为首者正通过窗户密切注视自己。 感觉……就像是盯上路边食品店橱窗里奶酪的老鼠,只等着店员收工下班,然后立刻从下水道里冲出来,肆无忌惮扑向猎物。 苏浩看着含情脉脉的欣研,微笑着说:“他们肯定会来。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身后,孟焱等人显然不甘心就这样白白放过苏浩,他们紧跟着从酒吧里走出来。 就在cr小队这些人刚刚走到身后的一刹那,苏浩突然拉着欣研朝前蹿出十几米远。他们的动作疾如闪电,每一次落脚都会改变行动方向。由于速度太快,以至于身形都变得模糊。 “砰————” 粗暴刺耳的枪声,与苏浩的动作同时发出。 这并非巧合,发散开的思维意识早已锁定大楼顶端的所有枪手坐标。原型药剂赋予大脑的强悍意识能量,精确到足以判断出手指扣动扳机的瞬间。 这攻击来得太过突然,孟焱等人虽然注射过强化药剂,可意识搜索强度远远不及苏浩。 cr小队的人一直从酒吧里跟出来,一前一后,没有任何预兆,他们几乎是立刻填补上苏浩移开的位置。在射手的瞄准镜中,这种速度转换早已超过视网膜捕捉极限。 枪手只看到苏浩,于是扣下扳机,却万万没有料到射击目标瞬间转换,脱膛而出的大口径枪弹直接命中走在最前面的一名cr小队成员,当场打穿颈部。 惨叫、鲜血、扭曲挣扎的濒死者…… 这些强烈冲击视觉神经的画面,使喧闹的街市迅速消失了很多声音。几秒钟的短暂沉寂,很快变成尖叫和混乱。拥挤的人群开始分散,夹杂着疯狂且歇斯底里的喊叫。围观人墙轰然坍塌,变成四散逃窜的乱流。 “杀人啦————” “有狙击手他们,他们竟敢袭击现役军人?” “快,快通知宪兵” 没有人再关心苏浩和欣研的去向。孟焱和李振眉已经缩回酒吧,搬动餐桌和椅子搭建防御工事。远处,传来尖利的哨音,急促的脚步,狂若野兽般的吼叫。 他们是强化人,不是绝对无敌的超人。 与苏浩相比,普通强化人的意识搜索半径要小得多。 他们只知道狙击手所在的大致方位,却没办法锁定具体坐标。孟焱之类的二阶强化人并不惧怕普通人在近距离射击。因为他们能够看到对方手指和肌肉的运动轨迹,从而及时做出规避动作,而超出视距的远程狙击却是致命的。 强化人动作再快,也不及子弹飞行的速度。 苏浩搂着欣研,已经走出平民区的范围,漫步在军事管制区内部。 远处的平民区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嘈杂的噪音。夜幕笼罩下的基地市显得喧嚣混乱,在军事管制区边缘负责守卫的士兵神情紧张,架设在警戒塔上的大口径机炮也调转方向,把乌黑粗大的炮口瞄准乱哄哄的平民区。 整个军事区几乎是一片漆黑,只有几处路口安装有作为警示的冷光灯。重要军事设施大多修建在地表以下,除了少量仓库和楼房,地面部分全是明暗交错的火力点。毕竟,所有军人都注射过强化药剂,这点微弱的光亮,已经足够达到应有的视觉效果。 欣研把右手插进长发,慢慢朝后理顺。在远处昏暗的光线照射下,柔顺的发丝扬起一片淡淡的银辉。 “其实,你不需要用那种简单粗暴的方法。” 她用充满纤丽美感的手轻轻拢住苏浩的腰,把头部轻轻贴上心爱男人的胸口,幽幽地说:“我有很多办法可以对付那个姓陈的军官。那种人,根本不值得你为此发怒。你是王,是我唯一的男人。” 欣研的强化等级已经达到五阶。于掉一个普通的三阶强化人,并不需要残酷激烈的战斗。毒药、突发性的建筑倒塌、陷阱、枪械走火在速度和力量远远高于对方的前提下,欣研的确能够轻而易举解决陈家荣,不会显露丝毫踪迹。 至于从几天前就站在家属区房间门口纠缠自己的李毅,欣研根本就没有把那个人当做一回事。 那家伙的身份只是平民,闹得太过分,动静太大,肯定会招来宪兵予以于涉。何况,家属区居民很多都是军人妻子。看到自己的遭遇,没人会无动于衷。 两个人紧贴着,苏浩感受着欣研形状完美的高耸酥胸,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 “我故意的。” 苏浩的面孔冷峻严肃,透出一股无比坚决的残酷意味:“我必须透露一部分实力,让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知难而退。从昆明到基地市,我已经忍让并且放弃了很多东西。一味退缩,只会让他们觉得我容易拿捏。虽然军队内部等级森严,但人的思维总会随着目标强大与否不断做出变化。既然我已经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那就不妨让这根钉子扎得更深,刺得更痛。我得让他们知道————钉子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钉子有倒钩,涂着剧毒,想要拔出来,就必须带出很多肉,大量的血,惨重的代价令人难以想象,无法接受。” 欣研双手勾住苏浩的肩膀,抬起头,上身前倾,眼睛里满是曼妙的流光,颇有些担心地说:“陈家荣毕竟是个中校。如果那些人在军衔上做文章,恐怕……” “所以我没有杀他,只是废了他。” 苏浩平静地微笑着:“我已经想清楚该如何应对这些事情。有很多人都能证明是陈家荣主动挑衅。虽然他是中校,在法理和依据上我仍然占据优势。我查阅过相关条例:军官之间的矛盾只要不伤及性命,通常就没有太大问题。我是科学院的研究员,陈彦霖也想通过扶助我的方式对抗许仁杰。在高层人物的庇佑和反对之间,我可以保持绝对安全的平衡。何况,武国光和李道源都见证过我的战绩。现在不是和平年代,军方需要最勇猛的战士,安分守己的纪律标兵对他们用处不大,拳头和暴力,是衡量真理的唯一标准。” 欣研脸上渐渐显出笑意。 苏浩既然这样说,就肯定有着万全的应对方法。与其白白担忧,不如按照他所说的,该于什么,就于什么。 不时有夜间巡逻队从旁边经过,苏浩对每一名士兵都敬礼示意。 这种友好而不失尊敬的举动,使满面戒备的士兵们表情显得松缓。仔细查验过两个人的身份证,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巡逻队很快离开,苏浩也陪同欣研一直走到家属区楼下。 拥抱。 亲吻。 依依不舍的分开。 欣研走进单元楼梯口,忽然转过身,冲着苏浩甜甜地一笑,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我爱你” “我也是” 全面改装过的重型卡车风驰电掣般驶过街道,带着令人畏惧的速度和惯性,如同受惊的野牛,咆哮着冲进李家别墅。 黄霓裳喜静。她耗费巨资对别墅进行过全面改建,墙体和窗户都是隔音材料制成。这使得平民区的喧闹无法打扰睡眠,房间内部如同夜森林般幽深静雅。 引擎轰鸣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啸叫,倾刻间笼罩了整个世界。刚刚在儿子病床边困盹了不到十分钟的黄霓裳慌忙扑倒窗前。 她看到一辆模样古怪的卡车朝着别墅冲过来,丝毫没有想要减速的意思。漂亮的铁艺栅栏根本无法阻挡这种猖狂至极的野蛮。它像积木一样被撞飞,在空中高速旋转着,带起令人恐惧的“嗖嗖”声。最后,划出一条高高的抛物线,以带有尖角的部位落地,深深插进墙壁近半尺的长度,发出令人畏惧的颤抖。 一个身穿深黑色的紧身皮衣的女人从车里跳下来。 她很魁梧,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充满爆炸力的身体曲线。宽厚的肩膀就连专业拳击手也自愧不如,粗壮的大腿上肌肉盘虬,却拥有无比傲人的长度。 隔着窗户,黄霓裳瞪大双眼看着这个凶猛狂暴的女人。 她当然不知道女人的名字叫做唐姿,只是看着那身肌肉和装备想要发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嗒嗒嗒嗒————” 沉闷的枪声骤然响起,架设在卡车顶部的重机枪喷吐着火舌,从别墅楼顶和平台上不断射落大量保镖。猝不及防的警卫惨叫着,带着鲜血和碎石从各自位置纷纷摔落。密集恐怖的弹雨瞬间笼罩了整个别墅,飞射的枪弹又准又狠,没有遗漏正面方向的任何家族护卫人员。 王骏迪操纵着这种恐怖的武器。他肥嘟嘟的面孔被火焰映红,反射出无比亢奋的油光。在他的感知距离内,没人能逃过子弹。李族保镖自以为安全的各个位置,根本无法作为掩护。 墙壁后面,蜷缩着一名黑衣保镖。 王骏迪“哈哈”狂笑着,拎起摆在旁边的火箭筒,对准被思维意识锁定的目标,龇牙咧嘴狠狠扣下扳机。 “轰————” 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大量碎石像雨点一样纷纷落下。剧烈的震感撼动着屋子,发出可怕的摇晃。弥漫在夜空中的硝烟味道越来越浓,刺激着跟随在卡车后面的武装分子神经。他们不再躲避,挥舞着各自的武器,你追我赶,如潮水般涌进别墅。 唐姿和王骏迪只是两个人,但他们是强化人。 他们一直在城外猎杀变异生物,不断带回大量血尸和类人与城内其它势力交易。凶悍、傲慢、狂野、放荡不羁……很多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对凶蛮的男女。他们行事风格嚣张,在交易货物和对待普通人方面却极为公平。 很自然的,一些雇佣兵和平民猎人聚集到他们身边。 虽然前后时间不过一个星期,在城外猎杀变异生物的数量也不算多,唐姿和王骏迪的做事方法已经得到不少人赞同,对他们抱有好感。 就在昨天,唐姿在基地市人员管理处注册了自己的雇佣兵团————“黑色镰刀”。 除了她和王骏迪,佣兵团还有另外八名成员。他们很强壮,都是没有强化力量的普通人。 离开昆明的时候,苏浩携带了相当数量的通讯联络装备。以基地市为核心,唐姿、欣研、杨璐璐和苏浩之间,都可以进行隐秘的短途信息交流。 苏浩最初的计划,只是想要通过孟焱和李振眉,慢慢引出他们背后的主导者。 李毅的出现,完全是意外因素。 苏浩无法容忍其他男人觊觎欣研。他完全可以当场杀掉李毅。但为了避免麻烦,也能够得到更多收益,仅仅只撕裂李毅一条胳膊,让他活着回到家族别墅。 苏浩拥有未来时代的记忆。他很清楚李氏家族的实力强弱。从李毅父亲死后,家族力量已经所剩无几。当然,这种对比只是相对其它集团而言。在普通平民看来,李族仍然是个庞然大物。 正文 第一百二五节 掠夺 区区一个李家,根本无法对苏浩造成任何威胁。 他有很多方法能够应对。即便黄霓裳在军方有熟人,也绝对不可能在“诱骗现役军人家属”之类的罪名面前进行袒护。 如果连士兵和军官的最基本权益都无法保证,军方自然会大失人心。 苏浩完全可以一鼓作气灭掉整个李家。 然而,这样做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按照相关条例————在缺少法定继承人的情况下,豪族财团全部资产将被军方接管。 以军方强大的综合生产能力,这些资产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 然而,苏浩不愿意白白放弃这些东西,而是通过合理恰当的手段纳为己有。 接到苏浩的紧急通讯后,唐姿和王骏迪立刻召集人马,向李族别墅发起攻击。 在基地市,唐姿和王骏迪认识的人非常有限。 不过,“黑色镰刀”佣兵团的其他成员大多是地头蛇,他们都有各自的关系和熟人。在唐姿带有强烈诱惑成份的挑动下,雇佣兵们迅速招来很多他们认为能够分享利益的对象。不到一个小时,已经聚集起三百多人。 他们都是没有强化能力的平民。 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武器,自备枪械的人还不到二十个。其余的,拎着砍刀和磨尖的钢筋,或者是用钢管加工成的各类冷兵器。还有些人于脆连刀子之类的东西也没有,就拿着几块石头,或者半截碎砖。 正常情况下,没人会认为这样就能对付装备精良的黑衣保镖————人家有枪,这根本就是愚蠢至极的自杀行为 他们其实并不看好唐姿和王骏迪。 虽然,这两个男女异常凶悍,拥有令人畏惧的强化力量。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唐姿和王骏迪会招收更多的雇佣兵,充实壮大“黑色镰刀”。 现实却不允许他们有这样的机会。苏浩在通讯里已经说得很清楚————过了今天晚上,甚至上半夜,事情就会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酒吧外的袭击者显然是来自李家。苏浩巧妙的把射击目标转移到孟焱等人身上。平民攻击现役军人是无可赦免的重罪。宪兵抓人和审讯都需要时间。因此,能够利用的时间不多,必须抓紧时机。 “我们先冲进去负责解决大部分守卫,你们跟在后面。想发财,想在基地市永远呆下去,就跟着老娘,拿出你们最勇敢的血性来证明自己————” 唐姿的这些话,带有极其强烈的煽动性。 她很清楚,这些临时召集过来的平民根本不值得信赖,也没有任何战斗力。苏浩从未来世界得到的资料表明:这个时候的李家,保镖数量大约只有百人左右。其中,没有强化人,单靠唐姿和王骏迪,两个人就能灭掉李家全族。 别墅里储备有大量物资。这才是问题关键。 尽可能带人冲进去,把所有东西全部抢光。 苏浩当然可以从昆明方面调集资源,持续供应给“黑色镰刀”资其壮大。 不过,这样做有很多不稳定因素,也容易引起怀疑。 以李家为突破口,用抢到的大量资源迅速提升己方实力,这是目前的最佳选择。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于掉对手,震慑其他人。 “冲进去————拿走原本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别墅内外到处都是爆炸和火焰。王骏迪已经连续换过两条弹链,用精准凶猛的火力压制对手。唐姿端着压满子弹的突击步枪,在一片狼藉的各个房间里来回游走,射杀每一个敢于反抗的人。 雇佣兵们如同打了鸡血般刺激。他们尾随在唐姿身后,在凌厉杀意和狂暴思维的控制下,彻底抛弃了脑子里最后的清醒,变成野蛮凶残的怪兽。 他们不断射击,脸上交织着残忍和亢奋,在别墅内外大肆破坏,争抢着价值不菲的财物。 看着被他们装进口袋的精美工艺品和钞票,跟在卡车后面,畏惧火力趴在地面上的平民越来越眼红。 终于,在强烈的利益挣扎和贪婪刺激下,胆怯的人群中出现了第一个勇者————他像野兽一样嗥叫着,挥舞绑着长刀的钢管,狠狠砍下一名保镖的头。然后,捡起死者的枪,冲进别墅,抱着一大堆米、面、饼于之类的食物,无比满足地狂笑起来。 “是我的这一切都是老子的————” 整个别墅到处都弥漫着血腥,混乱和暴虐充斥着人们的头脑。 这些对于死亡和危险恐惧无比的平民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有控制他人命运的能力。 是的,老子有刀,有棍子和钢管,一样能砸爆你的头。 只要你死了,原本属于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怕个屁啊 他们已经从蛰伏的牢笼里被释放出来,迅速变身为真正的野兽。 唐姿踏着遍地鲜血,走进二楼卧室的时候,黄霓裳正紧紧握着一把水果刀,满面凶悍地挡在病床前。 作为整个家族的实际掌权者,黄霓裳不喜欢配枪。她一贯认为:上位者自然可以得到更多人的拥护。只有对生活和未来充满忧虑,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弱者,才不得不依靠武器存活。 现实,简直就是无与伦比的讽刺。 如果,如果我有一支枪,就能杀掉眼前这个攻进自己家门,肆意烧杀抢掠的女人。 唐姿冷冷地看着黄霓裳,有条不紊地拔下突击步枪打空的弹匣,换上一个新的。 黄霓裳脸色铁青,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她不明白,那些守卫别墅的保镖究竟在于什么? 他们竟然轻而易举让这些暴徒冲进来……天李家的保镖有近百人之多,相当于一支小型军队。 可是,从那辆卡车撞开金属围栏到现在,只过了不到十分钟。 一个面色凶恶的男人出现在唐姿身后。 他身上满是鲜血,脚步和动作却很稳健。 显然,那不是他的血,而是来源于被他杀掉的人。 “哟嗬这婆娘长得不错————” 男人盯着黄霓裳急促起伏的胸部,像饿鬼一样不断舔着嘴唇。两只眼睛直放精光,发出阵阵令人恐惧的大笑:“老子这个冬天有人暖被窝了。虽然老了点儿,但一定很够味儿” 黄霓裳本来就是个美女。虽然年过半百,却保养的极好,有种成熟妇人特有的韵味。 男人像狼一样扑了过去。 瞬间,唐姿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后领,把脑子里满是精液和**的男人硬生生拽住。她粗壮的手臂硬如钢钎,单是这股力量和气势,就使得陷入狂暴状态的男人被迫冷静下来,满面恐惧的站在原地。 “你们可以拿走这座屋子里的任何东西。事先我就说过————不准留活口,也不准把枪和刀子对准自己人。” 唐姿的嘴唇看起来很软,很嫩,里面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她白皙的皮肤微微带红,充满少女特有的活力与美感,令人展开无限的遐思。 如果没有窗外的火焰,没有声嘶力竭的惨叫,没有此起彼伏的枪声,她的确应该是如此迷人的外表。 然而,在无限混乱的暴力背景之下,她就是最令人畏惧的雌性暴龙。 唐姿凶狠地盯着男人的眼睛,表情比最凶残的魔鬼还要狰狞:“你给我记住————可以杀人,可以抢劫,但绝对不准强奸否则老娘会让你永远后悔,为什么生下来的时候,下面会长着一条肮脏丑陋的鼻涕虫” 男人大口喘息着,战战兢兢地连连点头:“我……我明白。” “滚————” 不等如蒙大赦的男人逃出房间,唐姿再次暴喝:“站住” 男人可怜巴巴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她。 唐姿指了指几乎瘫软的黄霓裳,还有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李毅。 “把这两个人杀掉。这间屋子里的东西,你可以优先挑选。” 她的声音冰冷无比,却有着男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黄霓裳和李毅必须死。只要李族没有主事的人活下来,那么即便事后军方想要插手,也没有合适的理由。 这不是残忍,而是现实。 至于女性特有的温柔和仁爱……从陈耀死的那天开始,它们就距离唐姿越来越远,直至再也不可能成为她诸多性格的一部分。 男人狞笑着扑向手足无措的黄霓裳,把钢筋插进了这个美貌妇人的嘴,以令人惊讶的力气和速度,将整个脑袋彻底捅穿。 也许是觉得白白杀了这么一个女人很是浪费,他几把扯烂仍然温热的尸体衣服,恶狠狠地抓捏着弹性十足的胸部 这种可怕的亵尸行为只持续了不到两秒钟。男人从挎在身上的包里摸出刀子,转身扑向躺在病床上的李毅。 窗外剧烈的震动和噪音,使昏迷中的李毅猛然惊醒。 他神情茫然地观望四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火光和惨叫却使他本能觉得恐惧。病床旁边的男人,还有站在门口的唐姿,这些陌生面孔使李毅不由得浑身颤抖,“哇”的一声尖叫,不顾一切地朝被子里缩着,嘴里一直在喊:“妈妈妈妈救救我————” 黄霓裳倒在地上,大张着嘴,粗硬的钢筋像钉子一样插穿后脑,地板上满是鲜血和脑浆。 男人“嘿嘿嘿嘿”的笑着,掀开被窝,抓住李毅的头发,把他活活拖下床,以丝毫不弱于外科医生的技巧,把满面惊恐的李毅脑袋完整割了下来。 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为了避免血污把被子和床铺弄脏。 那些东西都是丝绵制成的高档货,很值钱。 唐姿大步走过来,用脚踢了踢摆在地板上的人头,又伸手抓住钢筋左右摇晃。确认黄霓裳和李毅的尸体没有任何问题,她开始冷笑。 唐姿并不疯狂,也没有虐待尸体的嗜好。 她是“工蜂”,会毫无折扣坚决执行“蜂王”苏浩的命令。她必须足够谨慎,确认目标是否真的死亡。 然而,唐姿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看到死亡和杀戮,总会不由得想起陈耀那张面带微笑的脸? “我知道你在天上看着我。我会好好活下去,我是你的女人,而你是个傻瓜……为什么,不早点儿跟我求婚?” 看着血流满地的卧室,唐姿开始由冷笑变成大笑。 猥琐的男人不知道唐姿究竟在说什么。他一直弯着腰,跟在唐姿身后,带着谄媚恭维的表情,老老实实把唐姿送出卧室。 然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反身冲进房间,流着口水,急不可待扑向黄霓裳的尸体。 唐姿说过:这间屋子里所有一切都由他优先处理。 那个美貌妇人虽然死了,但尸体仍然温热,很软,没有僵硬。 在满足**方面,死人和活人区别不大。 别墅内外的枪声逐渐稀疏,呐喊和惨叫却此起披伏。人们从死亡保镖身上取下武器,砸碎地下仓库的门锁,搬出一箱箱保存完好的食品,在各个屋子里来回穿梭,拿走每一样被他们看中的东西。 毫无疑问,这是抢劫,是混乱。 再也没有什么狗屁的秩序,维持法律和道德的人统统变成丧尸。谁也不知道是否还能看到明天初升的太阳,老子只想酣畅淋漓过一天算一天。 夜幕,掩盖了暴力,掩盖了泪水,吞没了一切肉眼能够看到,以及正在酝酿的罪恶。 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 太阳驱散了黑暗,带来光明。 走进集团军参谋长办公室的时候,苏浩依然保持着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的平静。 桌子上堆满了文件,陈彦霖坐在椅子上,神情专注地看着摆在面前沏满茶水的杯子。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很是随意地问:“要来杯茶吗?” 苏浩坐下,平静地摇摇头。 “昨天晚上的事情,闹得很大。” 陈彦霖直接进入话题:“平民区几乎整条街都毁了。cr小队有一名成员重伤,另外一名当场死亡。宪兵去得很及时,逮捕了六十一个武装分子。对方供述他们属于李氏家族,受黄霓裳的指使。目的,是为了狙杀你。” 苏浩脸上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黄霓裳?我不认识这个人。” “她是李毅的母亲。就是昨天在家属区,被你撕裂胳膊的那个年轻人。” 陈彦霖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继续说:“昨天夜里,一支刚刚注册的雇佣兵小队袭击了李氏家族的别墅。李家母子连同保镖总共三十七个人,全部被杀。粗略估计,大约有好几百人参与这次暴力事件。现在,那座别墅被洗劫一空。除了尸体,什么也没有留下。” 苏浩保持着应有的礼仪,直接绕开后面的话题:“他意图染指我的妻子。他是平民,谁给他这样做的权力?” “我知道那个叫做“黑色镰刀”的雇佣兵小队多少跟你有些关系。但这不重要。军方不会插手平民之间的纠纷,哪怕豪族财团动用装甲机械和军制武器,发动区域性战争彼此仇杀,我们也会束手旁观。” 陈彦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苏浩,你是个聪明人,懂得如何利用规则之间的漏洞。在李氏家族的问题上,你的确占据了标准制高点。知道吗?cr小队队长孟焱一直声称你在利用他们————李家的目标是你,而你却让别人充当替死鬼。” “很抱歉将军,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苏浩矢口否认:“昨天离开酒吧的时候,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至于后来的枪击和混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惹麻烦。训练营的值班哨兵可以证明:昨天我回去得很早,一直在营房里睡觉。” 陈彦霖微微皱起眉头。 他用锐利的目光在苏浩身上扫视,严肃地说:“我们之间应该开诚布公的谈谈。当然,如果你觉得现在不合适,也可以换个时间过来找我。嗯关于后勤处中校陈家荣的问题,你出手实在太重,他的整个中枢神经系统几乎崩溃,修复的可能非常渺茫。” 苏浩在这个问题上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陈家荣和李毅一样,都对我的妻子抱有极其卑鄙的念头。我本该直接杀了他。现在……他仍然活着。这已经很仁慈。” 陈彦霖看着苏浩,苏浩也同样看着他。 两个人的视线相互抵触,虽然沉默,却都很清楚对方的意图。 “你应该改变一下自己的态度。” 过了几秒钟,陈彦霖颇为艰难地笑起来:“尽管你没有杀他,但一个废人跟死人区别不大。你可以用类似的方法对付李家,因为他们是平民。然而,陈家荣是军人,是现役军官。” “你的意思是,中校可以随意凌辱中尉的妻子?” 苏浩的声音和态度瞬间变得森冷,也不再使用敬语:“上级军官可以对下级军人家属为所欲为,稍有反抗就必须以军法论处。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 陈彦霖摇了摇头:“你其实不需要使用暴力过激的手段。如果你当时就来找我,事情会变得很简单。” 正文 第一百二六节 围杀 “是吗?” 苏浩的语调听起来很是怪异:“你觉得那些人会给我机会?强盗冲进你家里肆意掠夺杀人的时候,会把电话摆在你面前,让你从容报警?将军,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相信你有能力给予我帮助。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a href=" target="_blank">。<-》可是,有很多事情无法以个人意志作为解决标准。我没有当场杀了他,这就是底线。” 这番话很直接,根本没给陈彦霖任何面子。 “够了————” 陈彦霖猛然一拍桌子,怒声咆哮:“你根本就是个稀里糊涂的傻瓜。知不知道为什么你军功卓著,却一直没办法被提升为上尉?为什么集团军司令部要把你调到基地市?你以为陈家荣只是普通的后勤军官吗?有很多事情你根本就不明白。不错,你是研究员,王启年有能力保护你,所以你觉得可以肆意妄为?你有能力,对事物看法也足够清楚,为什么不能多想想?多看看?四面树敌对你有什么好处?狂妄……你简直狂妄透顶” 苏浩面色平静,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现在,立刻回训练营等候命令。通过候补军官考核以前,禁止离开营区范围。” 陈彦霖脸上蕴积着浓浓的怒意,他很不耐烦地挥挥手:“关于你妻子的问题,我会予以关注。你可以放心,只要是在基地市,就没人敢动她,绝对安全。我同样也要警告你:未经许可,禁止与任何人动手。否则,即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星期一,晴。 满载人员和各种补给品的军用卡车驶出训练营,离开基地市,朝着设置在成都外围的出发营地缓缓驶去。 车厢里几乎没有什么空间。除了挤挤挨挨摞在一起的弹药箱和食品箱,只有包括苏浩在内,cr小队的十名队员。 苏浩抱着突击步枪,独自坐在车厢角落里。 其余的人或站或坐,与他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一双双眼睛里投射出来的目光阴冷无比,没有丝毫热度。 这种阴郁沉默的气氛,一直保持到卡车驶入出发营地也没有任何变化。 按照惯例,小队成员们从军法官那里领取物资,登记姓名和军人编号,对时然后,走出徐徐开启的防护闸门,迎着燥热的阳光,朝远处的废弃城市走去。 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苏浩的呼吸变得沉稳缓慢。 成都与昆明没什么区别————这里的高楼大厦一样冰冷空洞,各种废弃车辆阻塞了整条街道。几处商店门牌斜挂着,风一吹来,它们就有气无力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 死者尸体已经腐化成浓黑色的污垢。随处可见散落的人类骸骨。它们被拨的七零八落,无法拼成完整的形状。 苏浩站在一家“白记肥肠粉”的小吃店门口,默默注视着一脸狼藉店铺里砸烂的破碗,散落的筷子,以及各种油盐酱醋容器。 在未来世界,西安基地有一名老人经营过类似的小吃,那种酸辣鲜美的滋味儿令人难忘,不少猎人和军人都很喜欢。苏浩有幸尝过一次,只是价钱很贵。因为除了军方,平民很难弄到猪肉之类的东西…… “走吧别发呆了。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 身后,传来孟焱带有嘲笑意味的讥讽。 他和另外八个小队成员站成半圆,把苏浩团团围住。 从离开出发营地的时候,他们就一直保持这样的阵型————苏浩在前,其余的人在后,两者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五米。 从陈彦霖办公室回到训练营后,孟焱和李振眉等人就一直保持对苏浩的戒备,毫不掩饰敌意。 可能……与集团军参谋长之间的那番争论,已经被某个大人物知晓。 很多事情单纯依靠声音判断,根本不可能知晓其中究竟。 没有人看到苏浩与陈彦霖之间的目光和表情。 那不是争吵反目,而是在被监视环境下的微妙交流。 苏浩是陈彦霖的亲信,至少后者这样认为。 欣研和唐姿等人,是苏浩在基地市的软肋。以陈彦霖的权力进行于预,足以解除苏浩的后顾之忧 然而,连苏浩自己也不知道,陈彦霖最后的那句警告,就行意味着什么? 参谋长想要表达的意图很模糊。 抛开无用的杂念,苏浩目前必须考虑的问题只有一个————通过训练营考核。只有成为正式军官,王启年和陈彦霖的说话才起作用。 孟焱选择的行进路线与上次一样。这一带变异生物数量很少,没有大规模群体。 这个季节已经很热。然而城市给人的印象依然阴冷。随时都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和尸臭,空气中弥漫着阴森的感觉。 苏浩转过身,发现其余队员都在冷笑。丝丝寒气从一张张脸上渗透出来,令人不寒而栗。 他没有争辩,继续朝前走。 太阳变得越来越黯淡,仿佛一只无形妖魔拽着它,恶狠狠的朝地平线硬拉。暮色越来越浓,黑暗逐渐成为大地的唯一统治者。原本清晰的景物变得模糊,即便距离很近,也难以看出本来的形状。 在一幢悬挂着“可口可乐”巨幅广告的大型写字楼前,苏浩再次停下脚步。 这是一幢四十多层的大厦,外围墙体经过加固,从一楼至五楼所有窗户均被封死。一道厚重的滑轨式钢门挡在入口处,上面挂着巨大的结构式密码锁。只有按对序号,锁扣排列才会松开。 李振眉走上前来,在锁面上熟练地按下一串数字。锁扣内部立刻传来沉闷的机械撞击声,闸门缓缓开启。 这里,是军方为训练营考核人员特设的据点。 当初撤离城市的时候,一些位置特殊,结构强度牢固的建筑被挑选出来。军方派专人清理丧尸,进行基础加固和改造,内部储存有部分食品和弹药。这些建筑不会对平民开放,专供训人员夜宿使用。 李振眉转过身,用戏谑的目光打量苏浩。 “呆在那儿于嘛?外面到处都是变异生物,进去吧” 说着,他端平枪口,慢慢走回孟焱等人中间。 苏浩默默看着这些人,他的瞳孔在黑暗中散发出幽冷的光。 酒吧混乱之夜,cr小队损失了两名成员。 昨天,又来了两名新的候补军官。 他们身材高大,五官轮廓线条冷硬,目光暴烈,肌肉发达,各种武器操作熟练,根本不像是未经过训练的新人。尤其是无时无刻都散发出的凶悍和杀意,只有在前线战斗部队的老兵身上才能看到。 苏浩什么也没说,朝前迈出脚步。 他走得很慢,步伐稳健,似乎每一步都要确定地面是否能够撑住身体重量。 大楼内部很空,各种建筑材料和杂物沿着墙壁摆放,通往楼梯的道路没有任何阻碍。 “咣啷————” 身后传来沉重的金属撞击。 不用回头看,苏浩也知道那是钢闸被重新锁起的声音。 按照相关条例,密码锁信息应该对小队成员公开,便于危险时刻用作应对。 没人对苏浩说过这些。孟焱他们似乎并不记得军规有这么一条,或者选择性遗忘了这件事。 黑暗中,人们只能看到苏浩的背影,没人察觉到他脸上微微释放出冷笑。 踏上台阶,朝楼上一直走。 一楼。 二楼。 三楼。 尾随在后的小队成员跟得很紧,几乎是踏着与苏浩相同的步伐节奏。几个人分散为包围模式,枪口从不同角度对准苏浩。一步步,一台台,向前踏出的每一步,似乎都搅动着空气中的危险因子。 苏浩没有停留。他感觉自己就像传说中的湘西赶尸人,带着一群居心叵测的家伙,一直走上楼顶天台。 风很大。 脚下,是无止境的黑暗。 整座城市早已断绝电力供应,残存的难民为了躲避变异生物,在黑夜里根本不会泄露丝毫光亮。从楼顶俯瞰,高低错落的各类建筑就像怪兽嘴里的牙齿。它们一根根朝着天空凸伸出来,只能勉强看到大概轮廓。然而对于肉眼无法捕捉,下意识认为是危险的东西,人类总是喜欢将它们归类为死亡、邪恶、恐怖的类别。 脚下的黑暗,的确隐藏着危险和恐怖。 那里有数以万计的变异生物,有成群结队的血尸和类人。 成都,与昆明根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虽然都是废弃城市,后者却因为苏浩的出现,诞生了一大批实力强悍的“工蜂”。他们大批量猎杀丧尸,使血尸和类人的进化概率大幅压缩,数量也比其它城市大为减少。尽管没有统计过昆明城内的变异生物究竟还有多少,但就和平年代的常住居民数量为基础,加上病毒爆发后被团队成员连续猎杀的部分,剩余的,应该只有同期历史水平的半数左右。 苏浩可以感受到思维感知半径内有大量变异生物在活动。 这些可怕的家伙喜欢在夜间寻食。很遗憾,它们至今尚未进化出在光滑水泥壁面上攀爬的能力。 九名cr小队成员慢慢围拢过来,再次组成一个不规则的半圆。他们把苏浩困在中央,不约而同端起手里的枪。 孟焱的皮肤黝黑发亮,看上去仿佛坚硬如铁。这种特殊肤质,通常只能在三阶强化人身上才能看到。 就在上个星期,苏浩刚刚走进候补军官训练营的时候,孟焱只是一名二阶强化人。这与他的尉官军衔倒也匹配。 现在,孟焱体内正散发出三阶强化人的特殊气息。 不仅是他,包括李振眉和刚刚补入小队的两名老兵,以及其他五名队员,都拥有相同等阶的强化能力。 仅仅只是过了一个周末,整个cr小队的能力集体提升了整整一个阶段。 这不正常。 由于三阶药剂数量稀少,目前,只对准将以上高级军官开放。当然,这规定同样适用于某些战功卓著的士兵和中级军官。实力倍增,意味着在战场上存活几率更大,这比任何勋章和嘉奖更能引起军人的狂热追求。 cr小队所有人都是尉官。按照军例,他们只能配发二阶药剂。 显然,有人为cr小队七名成员超规格提供强化药剂,使他们在短短两天内实力暴增至三阶标准。 苏浩淡然地摇摇头。 这种变化完全因为自己一手造成————在苏浩面前,身为三阶强化人的陈家荣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一个照面就被轻松击倒。这意味着苏浩的能力已经达到甚至超过三阶。想要杀掉他,就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 当然,更稳妥的办法,是派出四阶或者五阶强化人。 可是,这一时期四阶药剂尚未完成量化实验,五阶药剂研制进度大约只有百分之六十。虽然有几支样品,却都被科学院长王启年牢牢控制着。军方内部可能已经出现了几个自然进化的四、五阶强者 他们至今没有出现,也就意味着,在对付苏浩这件事情上,并不是所有军方高层都抱有相同的态度。 想到这里,苏浩慢慢的笑了。 他环视四周,用冷锐的目光不断审视一张张残酷凶恶的面孔。 “你比我想象中要自觉。” 孟焱端起刚刚配发的9毫米突击步枪,对准苏浩胸口。他比划着很是下流的手势,不无讥讽地嘲笑道:“苏中尉,你是个聪明人。从离开出发营地的时候,你可能已经感觉到这次考核的气氛不对,是吗?嘿嘿嘿嘿……你的态度让我很满意,一路上没给我们找任何麻烦。不过,再长的路,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说着,孟焱抬起左手,另外八名小队成员同时端平枪口,瞄准苏浩。 苏浩脸上表情忽然变得很紧张。 他目光慌乱地看着孟焱,急促地说:“你们你们不能这样。” “呵呵我也不想。可是没办法,这是上面的意思。” 这种惶恐的态度,让孟焱很是满意。他慢慢放下举高的手臂,颇为玩味地眯起双眼:“我们一直对你表达着善意和友好。苏中尉,你长得不错,有一张很讨人喜欢的小白脸。我不想对你的私人生活发表评价,但你的确惹上了大麻烦。” 明显的恐惧,打破了苏浩勉强维持的镇定。他颤抖着问:“你是说……陈家荣?” “你应该叫他陈中校。” 旁边,李振眉插进话来,冷哼着说:“有些人身后的背景,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姓苏的,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中校……” 苏浩目光慌乱,有些语无伦次:“他只是一个中校,是他先招惹我,他想侮辱我的妻子———— 孟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又说错了。陈家荣只是一条狗。但这条狗血统高贵。就像藏獒和土狗,一个可以看家护院,另外一个只能杀了吃肉。虽然只是中校,可他身后站着你必须仰望的人。别说他只是看中你老婆,就算他要强奸你死去的老妈,你也必须老老实实从坟墓里把尸体挖出来,送给他当做玩具。” 最后这句话太过恶毒,指向性也无比明确。 苏浩瞪大双眼,像困兽般龇着牙,喘息声无比沉重。 “为什么?凭什么?他,他背后的人是谁?究竟是谁————” 李振眉皱起眉头,“哗啦”一下拉起枪栓:“你的废话太多了。对于一个快死的人,根本没必要知道这些。” “你们必须让我死个明白————” 苏浩爆发出如雷般的咆哮:“告诉我这是我最后的要求。否则……我会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你们。” 李振眉轻蔑地瞟了他一眼,把右眼凑近突击步枪瞄准镜,冷冷地说:“老子不信鬼神,我内裤上就缝着玉皇大帝的照片。” “先等等————” 忽然,孟焱制止了他的动作,盯着苏浩,缓缓地说:“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陈家荣背后的人姓袁。那个人的强大与权势,根本不是你能够想象的。” 苏浩的表情有些微怔。 这不是伪装,而是他此刻的真实内心感受。 姓袁的人? 未来世界,最强大的豪族,就是袁家。他们不但拥有庞大的集团势力,在军方内部也把持着足够分量的话语权。 在训练营的时候,苏浩仔细观察过cr小队每一个人。 他发现孟焱脖子上挂着一只翡翠观音坠饰,言谈间偶尔提到神佛之类的名词,孟焱总是显得特别认真,甚至可以说是虔诚。 诅咒之类的狠话,对大多数人没有什么效果。但总有些人会相信。尤其是被逼至绝境的人说出类似的话,总会对听者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 苏浩的表演没有露出任何马脚。目的,就是要以绝望者的身份,从孟焱等人嘴里知晓最真实的信 “姓袁?” 苏浩自言自语咀嚼着这两个字。 “你知道的已经够多的了,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现在,去死吧————” 李振眉很不耐烦地啐了口浓痰,再次举枪瞄准苏浩的头,狞笑着,狠狠扣下扳机。 “砰————” 威力巨大的9毫米弹头旋转着从枪口射出。 从苏浩的角度,只看到猛然亮起一团闪亮的火焰。 借助这团骤然即逝的光,所有人都看见苏浩脸上表情无比宁定,甚至带有一丝诡异莫名的微笑。 正文 第一百二七节 反叛 强化人的神经感知系统敏锐无比。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a href=" target="_blank">。<-》虽然不明白这种微笑究竟代表着什么,可是cr小队所有成员都感到惊讶。瞬间,脑子里刚刚冒出来的模糊危险念头,已经剧变为强烈的警觉与不安。 李振眉的瞳孔猛然收缩。 他看见苏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很近,两个人鼻梁尖端的距离,不超过十公分。 “这不可能,这……这绝不可能————” 突如其来的危险,使李振眉浑身上下的毛发根根直竖起来。他眼里闪动着慌乱和恐惧————就在扣动扳机的一刹那,苏浩与自己的距离还有五米多远。子弹没有命中目标,他却如幽灵般闪过。 他……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可是三阶强化人,三阶啊 高达两千公斤的击打力量,思维搜索半径增加百分之二十,视觉画面捕捉效果增幅三十帧左右,皮肤和肌肉硬度稍弱于凯夫拉防弹衣…… 连李振眉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脑子里居然会联想起一大串关于三阶强化人的相关数据? 他神情骇然地看着苏浩,两个人注目相望的时间大约只有零点几秒。可是对于拥有无限思考能力的大脑而言,仿佛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世纪。 “嗖————” 一道微凉的风从李振眉喉间划过。 他感觉不到任何异常,却意外发现苏浩已经从身前消失。惊讶之余,李振眉下意识扭过头,想要看看对方究竟在什么位置?刚刚有所动作,忽然感觉有大量液体从喉咙里涌出。紧接着,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他……我的脖子……嗬,嗬嗬……救命,救……” 李振眉双手紧紧捂住伤口,却怎么也没办法阻止血流涌出。他想惨叫,想求救,却没办法呼吸到足够的空气。恐惧、绝望、后悔……种种心理夹杂,他“扑通”一下重重跪倒,大张着嘴,双眼如死人般迅速瞪大。随着身体失去控制,只余下一层皮的头颅忽然朝侧面倾倒,露出一片被血肉和骨髓填充的脖颈断口。 “嗒嗒嗒嗒————” 大楼天台上骤然爆发出密集枪声。 原本完美的弧形包围圈瞬间混乱,没有人看到苏浩的身影。 李振眉的死,使他们感到愕然与恐慌。三阶强化人差不多可以算是目前最强大的存在。即便是面对变异生物,足以当做进攻部队的矛头。可是现在……一刀,仅仅只是一刀,李振眉死得无比彻底,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不要乱保持小组攻击模式,轮流装弹。他只有一个人,他不是我们的对手————” 孟焱在声嘶力竭地喊叫,迅速指挥其余的人结成队形。 这一切实在太突然了。 老鼠和猫的位置瞬间转换,从事发到现在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孟焱根本没办法看清楚苏浩的动作。他相信其他人的表现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可是,他们却是自己目前唯一的依靠。 惊恐和混乱,对未知事物本能的畏惧,使cr小队所有人无法保持冷静。他们甚至忘记了在黑暗坏境下可以利用意识思维进行搜索,只是不断喊叫着,朝四周全黑的楼顶不断张望,拼命想要在夜色下寻找自己的击杀目标。 刚刚补入cr小队的两名军官首先反应过来。其中一个人连声怒吼:“不要用眼睛看,放开搜索意识,用思维感知就能找到他。动作要快,散开,所有人散开……” 话音未落,一颗黑乎乎的东西,从蓄水池背后突然飞出。 小队成员的神经紧绷到极致。军官的提醒,使他们恍然大悟,连忙放开意识进行搜索。这团莫名物体的出现,使所有人不约而同把意识焦点聚集到它的身上。 那是一个不大的圆柱体。有拉环,有撞针。 “不好,是闪光弹,啊————” 最先分辨出该物体真实效果的军官尚未把话说完,抛在空中的闪光弹已经轰然炸开,发出太阳还要明亮的刺眼白光。 这光线瞬闪即逝,如火焰般刺激着视网膜和泪腺。在紧张神经作用下被大量聚集的感光细胞彻底瘫痪,人们只觉得眼前一黑,虽然立刻闭上眼皮,却无法阻止大团莫名乱流在眼眶里滚动。 强化人的视觉比普通人更加敏锐,闪光弹造成的视觉休克效果,同样要超过普通人数倍以上。 苏浩从蓄水池背后猛然蹿出,以身体能够承受的最大速度朝前猛冲。闪光弹造成的致盲效果不会持续太久,但对于于掉整个cr小队,已经足够了。 人们在怒吼,在咆哮,在惶恐愤怒的朝着四周举枪乱射。 在发散开的思维意识里,有一个非常模糊的影子在来回闪动着。 他们知道那就是苏浩,却根本没办法瞄准。因为他的速度实在太快,而且不断变幻方向,无法捕捉运动轨迹。 苏浩像一道魅影,闪电般在人群里来回穿行。黑色的格斗刀带起阵阵冷风,朝着目标咽喉与侧颈要害部位猛刺。尚未从视觉休克效果中恢复过来的人们,只觉得有气流从脸上滑过,紧接着,是从咽喉迅速扩散到全身的冰冷和无力。 苏浩没有用枪。 按照未来世界的研究理论,身体机能得到全面强化的人类,骨骼、肌肉、皮肤硬度均有不同程度提升。为了负载更强大的力量,细胞密度被聚合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强化人皮肤虽然当然不可能与真正的钢板相比,但它们很柔软,具有良好的韧性,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子弹的杀伤力。 简而言之,就是防弹。 军部刚刚配发的9毫米突击步枪只是初期型号。随着变异生物生理机能不断进化,军工部门被迫研发冲击力和杀伤力更大的高爆弹头。近距离射击,枪弹对二、三阶段强化人仍能造成威胁,却不一定当场致命。想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杀光cr小队,苏浩只能选择近身攻击。 楼顶天台面积狭窄,自己这边也只有一个人。 至于格斗刀……那是军方半年前定型的新产品————以碳素为基础,有着足够的硬度和强度,配合苏浩高达五阶的恐怖力量,足以一刀毙命。 楼顶,遍地是血。 意识感知图像显示,地面上到处都是喉咙被割断的尸体。一条条腥红的血流从尸体下面蔓延开来,与那些极度苍白的死者面孔形成鲜明对比。 前后不到半分钟时间,苏浩已经于掉了七个人。 在未来时代,他是研究员。人类和变异生物的身体构造,都是苏浩的研究对象。骨骼与关节在他面前毫无秘密,强大的感知思维使他拥有如同手指触摸实物般的效果。过去的一年,在昆明城中苏浩一直努力增加实战经验。他使用各种武器,尝试着在不同环境下对付丧尸。即便是最无畏的战士,恐怕也很难做到这一点。但苏浩不同————他面对过死亡,知道被人辖制却无力反抗的悲哀。 曾经屈辱的记忆,促使他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和亢奋去拼命。 他知道如何利用人体和变异生物的弱点,运用力量和速度,直接攻击要害。 孟焱和莫子萧紧贴着站在一起,他们脸上满是汗水,浑身每一块肌肉在颤抖。如果不是相互支撑着,恐怕腿脚会瞬间失去力量,重重摔倒。 他们已经从视觉休克中恢复过来。可是看着站在数米外的苏浩,孟焱和莫子萧只觉得脑子里充满难以形容的震撼。 在酒吧,苏浩直接拧碎了陈家荣的骨头。 这意味着他的综合实力至少是三阶。 那个时候的孟焱虽然只是二阶强化人,但他同样看不起陈家荣。 那家伙空有中校军校和三阶药剂,实际力量和速度却无法达到标准数值。陈家荣主管后勤,从未上过战场,作战部队很多二阶军官都比他更强。 在惯性思维作用下,孟焱很自然的把苏浩归类为三阶强化人。 当然,是比陈家荣更强的那种。 血淋淋的事实,撕碎了孟焱想当然的判断。 从李振眉到几秒钟前刚刚倒下的另外一条小队成员,孟焱根本没能看清楚苏浩的动作。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完全超出肉眼能够捕捉的视觉极限。他甚至没有用枪,只是凭着一把格斗刀,就几乎杀光了整个cr小队。 “不要过来不要————” 莫子萧声嘶力竭地嚎叫着,对准苏浩不断扣动扳机。 子弹在夜空下拽出细长焰尾,空气摩擦着弹体亮起一道火红亮光,消失在茫茫黑暗深处。 孟焱和莫子萧谁也没有看到苏浩究竟如何闪避? 他似乎没有动,只是在原地留下一道吸引攻击的幻影。当子弹飞近,本体却在其它位置出现。移动距离只有五、六厘米远,射击对他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没,没用的……” 孟焱额头上冷汗淋漓,张口结舌机械地喃喃着。 他当然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人体机能被强化至一定程度后,枪械的劣势其实非常明显。强化人可以通过对方肌肉运动轨迹,判断出扣动扳机瞬间最危险的致命点,从而提前运动进行闪避。不过,这种情况只是针对普通人而言。在两者同为强化人,或者同阶强化人的前提下,子弹仍然具有致命效果。 眼睛只能看到普通人的动作,却无法跟上高阶强化人的运动速度。 “你……你究竟是不是人类?” 孟焱骇然地连连摇头,难以置信地失声道:“你怎么可能拥有比第三阶段更高的速度?四阶……没错,你一定是注射过四阶药剂。可那种东西连将军都没资格使用。你,你到底是谁?怎么可能有… “嗖————”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股极其惨烈的剧痛,把孟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压了回去。 一把军制单兵格斗刀,从后腰右侧深深插入,直至没柄。 孟焱眼里满是骇然和惊怒。他艰难地扭过头,用几欲喷火的双眼死死注视着莫子萧。 原本以为是绝对可靠肩膀的部位,却突然伸出一把足以致命的锋利刀子。 这种剧变,任何人都无法接受。 孟焱脑子里满是被欺骗的怒火。 莫子萧,他居然敢背叛我居然从背后捅老子一刀 “你……你,你这个狗杂种————” 孟焱像熊一样咆哮着,双手在空中乱抓,想要把卑鄙的叛徒从身后揪出来,乱拳砸成肉泥。 他的动作没有任何效果。 莫子萧站立的角度刚好位于孟焱身后,以人体四肢关节的正常活动方式,根本不可能对这个位置释放出全部力量。 莫子萧脸上满是残忍的冷笑。 他毫不客气地抓住孟焱的手腕朝上反拧,握在右手的刀子继续朝孟焱体内深插,然后横向一切,握紧刀柄来回翻转。这种致命的动作使孟焱双眼陡然伸直,不断发出如哭泣般的哀嚎。 那种感觉很恐怖,就像身体里有一台小型钻机,正在内脏、肌肉和骨头之间肆无忌惮横冲直撞。散碎的肌肉组织和脏器从伤口密集涌出,夹杂着大量粘稠鲜红的血。 莫子萧并不觉得满足,他用力咬住嘴角,操纵匕首朝孟焱后背和侧腹乱捅。每一刀都力量十足,孟焱怒睁的眼睛渐渐失去光彩,凶悍暴怒的面孔渐渐僵硬,手脚四肢失去活力。最后,神经中枢彻底丧失了对痛苦和恐惧的传递反射,他不在扭动身体,不再反抗,任由莫子萧从背后一次次捅刀,整个人随着巨大的冲击力不断震动,颤抖。 “杂种……卑鄙无耻的狗杂种————” 凶残至极的肆虐,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 其间,伴随着孟焱从高亢到激烈,很快变得迟缓沉重的咒骂。到了最后,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他的嘴唇和鼻孔流淌出大量的血,偶尔还会冒出一个个鲜红的血泡。 孟焱整个身体从中间被活活剖开。一道仿佛被猛兽啃咬后撕裂的巨大伤口,从后背和肩膀延伸开来,一直穿过胸脯。高强度凯夫拉防弹衣勉强维系着破碎身体的完整,当尸体被莫子萧扔在地上的时候,从中间纵剖开的孟焱,看上去活像微微张开翅膀的蝴蝶。 “不————” 躺在血泊中的一具尸体突然动了。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带着无比强烈的威势,朝着莫子萧猛扑过来。 是萧易。 “敢动我的男人,你,嗬嗬,你给我死……” 满面狰狞的萧易刚跑出两步,脖子上的刀口立刻绽开,含糊不清的话尚未说完,脑袋已经歪朝一边,身体踉跄着,再次重重摔倒。 “呼呼”的冷风从楼顶刮过,感觉不到湿冷空气的清新,只有浓烈呛鼻几乎使人窒息的血腥。 苏浩冷漠平淡地看着莫子萧,黑色眼眸深处释放出警惕的光。 “哐啷————” 莫子萧扔掉匕首,抹了一把糊在脸上的血水,露出无比谄媚,带有明显讨好意味的笑。 他的牙齿很白,在夜幕下闪着森冷寒光,格外引人注目。 “嘿我……我没有恶意。我是跟你一起的。” 莫子萧摊开双手,手足无措的在空中晃了晃,又调转方向在自己衣服上抹了抹。手上沾满了血,很粘,感觉很不舒服。 “那个,苏中尉,我……我是你的朋友。” 莫子萧尽量寻找适合表达自己意图的字句:“我不喜欢孟焱他们,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上次在出发营地的时候你也看见了,他们一直在打压我,欺负我。我想帮你,所以我杀了他。我没撒谎,真的” 他说话的速度很快,虽然一直微笑,可沉重的呼吸却出卖了内心深处的紧张和畏惧。 “朋友?” 苏浩颇具玩味地笑了。 这表情在莫子萧看来,应该是承认自己的表示。 于是他神情为之一松,加快朝前走的速度。 “站住————” 苏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看了看躺在地上孟焱和萧易的尸体,目光重新返回到莫子萧身上, “……我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苏浩手里紧握的匕首,莫子萧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 他于笑几声,再次摊开双手,认真地说:“从一开始,我就打算站在你这边。苏中尉,我没有骗你。孟焱和李振眉要杀你。萧易也一样,他其实是孟焱的性伙伴。不过,所有人都是无足轻重的棋子,真正想要对付你的人在上面。” 说着,莫子萧故作玄虚地抬起手,指了指天空,语气和声调也充满神秘和诱惑:“你一定猜不到,那个站在他们背后的大人物,是集团军司令官许仁杰。那两个刚刚补进小队的军官,是u16机步师的人。他们从东部前线轮换下来休整,实力很强。许司令让他们加入这个候补军官小队,就是为了在这里把你于掉。从营地里出来的时候,我就一直走在后面监视他们。你是个好人,不该死在这儿。” “相信我,我是你的朋友。我只想通过训练考核,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应该彼此信赖,就像最好的搭档。” 正文 第一百二八节 吮吸 莫子萧的态度和语气都很诚恳,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也符合事实。 至少,与苏浩知道的某些情况吻合。 苏浩依然一言不发,默默注视着站在对面的莫子萧。 过了很久,苏浩忽然怪异地笑笑,意味深长地问:“你注射过三阶强化药剂?” 莫子萧眼里一片茫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问,下意识点了点头。 “三阶药剂,呵呵……” 苏浩踢了踢脚下的一具尸体,平静地说:“按照相关条例,三阶药剂只对将军级别的人物开放。陈家荣掌管集团军后勤部门,从中贪墨倒也不算奇怪。那两个新进军官来自前线,有战功,能够得到三阶药剂很正常。至于孟焱、李振眉、萧易,还有你,总共七个人,我看不出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居然都能得到这种珍贵药剂。” 停顿了一下,苏浩继续说:“没错,你刚才没有撒谎,上面的确有人想要对付我,所以才会想到利用考核的机会,让我永远消失在这座城市里。然而问题就在这儿————陈家荣在我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这就意味着对付我至少需要三阶以上的强化人。上个星期,我刚到训练营的时候,你和孟焱他们一样,只有二阶强化力量。仅仅只过了一个周末,你却和他们一样,都变成三阶。” “一次性下发七支三阶药剂……不得不承认,你们背后的大人物真的很有魄力。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是专门针对我设置的一个局。在训练营,我只能进入cr小队。孟焱故意做出来的示好,只是想要传达那位大人物的信号。很遗憾,陈家荣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而我和他之间的矛盾根本没有调和可能。在他和我之间,那位大人物显然更看重前者。所以我必须死。而你们,就是执行者。” 莫子萧脸上肌肉一阵抽搐。 他盯着苏浩,非常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于巴巴地说:“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绝对不是。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苏浩随意挥了挥手,冷静的声音听起来如冰一般酷寒:“你们是那位大人物的亲信,所有cr小队成员都是专门进行培养的心腹。上一次考核,其实应该得到更多的晶石和银骨。我注意过你们的战斗方式,孟焱和其他人都留有余力,他们显然不想通过考核。正因为这样,你和他们才会争吵。” 莫子萧沉默了。 片刻,他慢慢开口:“你说得没错。我的确不想继续呆在训练营。我想离开。按照惯例,只要我走了,就会有新人补充cr小队的缺额。但孟焱和李振眉控制着每次收缴的银骨数量,他们根本不给我机会。所以……” “所以你们的矛盾只是存在于表面上,与杀不杀我这件事没有丝毫关联。” 苏浩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换个时间和地点,我也许会相信你的话,认为刚才那番表演是真实的。然而,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三阶药剂的价值。那东西必须有后勤、装备、参谋等几大部门高级主官共同签字才能领取。这种药剂一直没能实现量产,库存数量少得可怜。就算那位大人物再有权势,也不可能把如此贵重的药剂交给普通人使用。除非……是他绝对信赖的心腹。呵呵莫子萧中尉,我说的对吗?” 莫子萧呆呆地站着,眼里闪过无法自制的慌乱。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千万不要侮辱我的智慧。” 苏浩阴森森地打断他的话:“对于整个计划,你身后的那位大人物可以说是算无遗策。可是作为实际执行者,他们不会透露给你很多隐秘的信息。呵呵你可能不知道,我是科学院研究员,强化药剂生产过程和产量之类的问题,对我而言都不是秘密。在我看来,你的表演只是一出滑稽剧。孟焱虽然为人霸道,却一直把你当做足以信赖的朋友。而你呢?呵呵……” 冷冷地笑着,苏浩握紧格斗刀,身影一闪,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消失在黑暗中,急窜至莫子萧身后。 在这种超乎想象的速度面前,莫子萧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 他感觉喉咙被某种锐利的东西割断,一股巨大的力量把自己拎起来,高高抛向空中。映入瞳孔的世界一片黑暗,周围模糊的建筑在拼命翻滚。然后,它们如同被鬼神上下颠倒、扭曲,朝着自己脚地急剧下沉。 我,我在下坠? 他把我从楼上扔了下来? 不,我不想死 重重杂乱的念头,充斥了莫子萧的大脑。几秒钟后,伴随着沉闷的撞击,他感觉肩膀传来难以承受的剧痛和撕裂,然后是胳膊、腰、大腿…… 莫子萧是强化人。苏浩那一刀割喉只让他流血,并不致命。 从百米高的楼顶坠下,内脏移位,肩部骨骼粉碎,体内组织一片混乱。可他仍然还活着,奄奄一 莫子萧没办法动弹。他大口呼吸,却吐出大团鲜血。就在眼睛能够看到的黑暗深处,慢慢显露出世界上最狰狞、恐怖的面孔。 那是四头类人。 它们弯着腰,目测身高大约为两米左右,头部嘴的位置延伸出半米多长的尖刺,看上去很坚硬,有种令人畏惧的锐利。 苏浩站在楼顶天台,默默看着脚下正朝莫子萧走过来的这些怪物。 它们是蚊子和人类的结合物。 因为人类基因的限制,类人们一直没能进化出翅膀。 但它们身上已经出现了蚊子的口器的标志性生物特征。 这些蚊人手脚四肢异常尖锐,表面布满坚硬的刚毛。乍看上去,就像满是倒刺的玫瑰花茎秆。两条短小的辅肢从腰部凸伸出来,使它们保持着蚊类昆虫特有的外观形态。 “不要……不要过来,求求你们,不要过来……” 莫子萧无法动弹,他满面惊骇地看着越来越近的蚊人,满是血沫的嘴唇一直在抽搐,语无伦次。 浓烈的血腥气味,刺激着蚊人不断加快速度。它们眼里放着令人惊骇的光,从几米外飞扑过来,用六条肢腿牢牢抱住莫子萧。 锋利的针状口器狠狠扎进身体的一刹那,束手待毙的猎物猛然张大嘴,爆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莫子萧眼中一片迷茫。 他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物质,正沿着蚊人口器不断注入自己体内。 那似乎是胃酸之类的消化液,把自己的内脏、骨骼、肌肉全部融化。 这感觉真的很可怕。身体器官一点点消失,整个人如同在烈阳下暴晒的冰激凌,渐渐溶成一滩脓液。 “我……我只剩下一张皮了吗?” 这是莫子萧脑子里最后的念头。 清醒意识消失前的一刹那,他仿佛感觉到那几头蚊人正用口器狠狠吮吸自己,吞噬着完全糜烂的血肉浓浆。 皮肤表面的纹理在一条条蠕动,莫子萧的腿脚身体骤然收缩。即便站在百米高的楼顶,苏浩仍然能够听见如同用塑料管在酸奶杯子“呲溜呲溜”的吸声。 这座城市,已经变成怪物的巢穴。 至于外面的世界…… 想到这里,苏浩不禁抬起头,仰望天空。 浓密的乌云已经散开,露出一抹清凉的月色,悬挂在夜空中的朗星如宝石般灿烂。 没有人类排放污染气体,原本很多看不见的东西,正在逐渐变得清晰。 苏浩淡淡地笑了。 “这世界仍然还有光明存在,黑暗,只是暂时。” 两天后,凌晨。 天色没有完全放亮,微弱的晨光把大地染成一片金色。连接着出发营地与远处城市的灰色公路上,缓缓走来一个灰色的身影。 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营地塔楼顶端。虽然光线昏暗,人影与营地之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士兵还是隐约看见对方穿着破破烂烂的军制战斗服,表面沾满泥土和污垢。 只有一个人。 士兵有些疑惑。 他在这个出发营地已经呆了六个多月,从未见过有谁能从城市里独自出来。那些考核人员都是以十人小队为规模,即便有所伤亡,返回的时候,最糟糕的情况也只是减员一半。 士兵扳过探照灯,一束强烈的光柱立刻直射着缓缓走来的人影。 苏浩抬起右手摆在额前,挡住刺眼的强烈灯光。 这动作使他看起来越发疲惫,士兵也看清楚他身上满是暗色血污,防弹衣上甚至还有几处明显的撕裂痕迹。 营地最高指挥官是一名中年少校。 他仔细验看过苏浩拿出来的所有战利品。精确称量之后,确认总共为二十一块晶石和四百一十一毫克银骨。 少校让人端来一份热乎乎的早餐摆在苏浩面前,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中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cr小队的成员之一。” 苏浩大口划拉着面条,沉默着点了点头。 少校目光冷峻:“那么,请告诉我:你的队友在哪儿?” 苏浩咽下嘴里的食物,用手背抹掉嘴角的油花,长长呼了口气:“昨天晚上,我们的宿营地被大批变异生物围攻。除了我,所有人都战死了。” 最后一句话,明显让少校吃了一惊。 他沉默了几秒,推开椅子站起,来回踱了几步,转过身,用阴沉的目光看着苏浩。然后,对站在周围的几名士兵挥挥手,他们立刻走过来,把苏浩围在中间。 “cr小队所有成员都是候补军官。他们当中有些人身份特殊。作为唯一幸存者,你必须接受军法处的调查。” 少校仔细注视着苏浩的眼睛,希望能够从中找出可供辨别的蛛丝马迹。 他最终还是失望了。那双黑色的眸子清澈如水,看不到任何隐瞒或欺骗。 这让少校多少有些安慰。 作为营地指挥,他当然对全员均为三阶强化人的cr小队有着深刻印象。 同样,少校也不认为苏浩是那种谋杀团队成员,独自谋取利益的卑鄙家伙。 想要杀人,就必须有足够强大的实力。 一个对九个,还是全灭,这可能吗? 这世界已经够乱。自己人杀自己人……这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愿事实如同苏浩所说,是变异生物杀了那些人。 少校微微摇了摇头,说话语气开始变得缓和,略带伤感。 “我现在就派人送你返回司令部。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的职权范围。军法处那些人虽然看起来不通人情,却也不会故意捏造罪名。跟他们一五一十的说。需要的话,我会帮你出具一份出发和回归的详细时间记录。” 苏浩点头笑了:“谢谢” 71集团军司令部。 许仁杰看着摆在桌子上的审讯报告,脸色一片铁青。 从出发营地返回,苏浩立即被军法处收监。 训问丨进行了整整二十四小时。至于内容……归纳起来不过是两句话。 一,cr小队其余的人全部战死。 二,我还活着。 看着纸页上那些打印出来的文字,许仁杰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愠怒。 “一群废物,连这点儿事情都办不好。白白浪费了那么多资源。七支强化药剂,那可是三阶药剂啊居然……居然就这么没了。” 与死去的莫子萧相比,身为集团军司令官的许仁杰显然更清楚七支三阶强化药剂意味着什么。 那相当于一个战斗力强悍的突击小队。 相当于一支在病毒爆发时期能够决定局部战斗,甚至战役进度的最精锐力量。 如果转换为物质,可以⊥很多人从此衣食无忧,从某个家族手里得到几千名私兵,以百吨为计量单位的庞大资源。 cr小队,是许仁杰暗中操纵的心腹部队。 孟焱、李振眉、莫子萧……他们都是许仁杰精心挑选出来的。 其中,包括孟焱和李振眉在内的五个人,均为正式在籍军官。莫子萧和另外几个,才是真正的候补人员。 组建cr小队的目的并非专门针对苏浩,而是泛用于与之类似的任何人。 除了孟焱,莫子萧等人大多是文职出身。他们不是真正的战士,但他们足够听话,对许仁杰的命令绝对服从。强化药剂的出现,相当于一条使普通人获得强大力量的捷径。许仁杰不需要冒着从特战部队抽调人手的危险,就能轻而易举组建自己的秘密班底。 让强者服从命令很困难。让服从命令人获得力量就要简单得多。当然,cr小队的综合实力肯定没有百战士兵那么强大。然而在许仁杰看来,以七名强化人对付一个苏浩,其实已经足够。 苏浩 想到这个名字,许仁杰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能够爬到集团军司令官这个位置的人,当然不是傻瓜。 许仁杰与陈彦霖之间的矛盾大多停留在表面层次。其实双方都很清楚,大多数时候,这种争斗只是做给外人看的表演。司令官和参谋长不是天生的敌人,也没有杀父欺母灭门夺妻之类的血仇。所谓争执,最多是因为权力方面的争夺。虽然许仁杰和陈彦霖谁都没有挑明,却彼此心照不宣。 对于苏浩的问题,许仁杰其实非常赞同陈彦霖的说法————能够被科学院长王启年看中的,不是人才,就是精英。 许仁杰已经动过想要拉拢苏浩的念头。发布人事调令的原因也就在于此。 他不想把苏浩继续放在昆明。 那样做,只会白白便宜王启年。 银骨和新型战术,足以表明苏浩的价值。许仁杰要把苏浩牢牢捆绑在自己身边。如果这个人真能为自己所用,许仁杰并不介意让苏浩的军衔继续蹿升。哪怕就算准将之类的高位,也绝对不成问题。 cr小队坚决执行集团军司令官的意志。孟焱和李振眉等人对苏浩表现出足够的友善。 许仁杰在用人方面有无比丰富的经验。 他很清楚:想要让某个人死心塌地跟从自己,就必须长期、有效的给予利益。李振眉把cr小队上一期考核所获的全部收益送给苏浩,只是人才收拢计划的最初步骤。如果没有那天晚上的酒吧事件,孟焱还会按照许仁杰的要求,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一点一滴,由少变多,继续给予苏浩更多的好处 金钱、地位、权利…… 男人需要的不就是这些? 只要苏浩一直呆在基地市,按照预定的计划慢慢发展,很可能会改变对许仁杰的影响,站在集团军司令官这边。 这绝对不是虚言。 许仁杰和陈彦霖谈不上谁善谁恶,王启年虽然不喜欢军方将领,却也没有明确告诉苏浩严禁与这些人接触。何况,苏浩本来就是军官。如果许仁杰能够给予更多,他当然不会吝于回报。 如果事情真的按照这个轨迹发展下去,苏浩和孟焱等人可能还会成为朋友…… 问题是,中途忽然冒出来一个陈家荣。 他是中校,是71集团军的后勤处长。 除了这些,陈家荣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五年前,陈家荣的妹妹嫁给了袁立,他摇身变成了袁立的小舅子。 至于袁立……那是袁家的人。 正文 第一百二九节 老友 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搅得许仁杰一阵头疼 他恶狠狠地瞪着桌子上的审讯报告,忽然伸手抓起,几把撕成碎片。 洁白的纸屑在地板上乱飞,仿佛一只只该死的鸭子,“呱呱”嘲笑着许仁杰的愚蠢行为。 袁家,是一头可怕的怪兽。 这比喻的确不太恰当,也很难理解。 如果把军部看做和平年代的地球,那么袁家在其中的地位,相当于美、中、俄之类的大国。 许仁杰是军部高层某个大人物的代言人。有这层势力作保,他当然不会惧怕袁家。 然而,任何事情都具有两面性。不怕,并不代表绝对藐视。恰恰相反,许仁杰与袁家的关系算是颇为密切,在很多方面都能做到利益共享。因此,他必须重视袁家的意见。 用一个苏浩换来袁家的好感,这买卖似乎不错。 许仁杰眼前仿佛摆着一架天平。一端秤盘上站着苏浩,另外一端放着七支三阶强化药剂,还有很多没有实质形体,很模糊,却隐约能够猜测出名称与用途的砝码。 苏浩的确是一名优秀的军官。 别的暂且不论,能够在九名三阶强化人围攻下,独自逃出城市,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许仁杰并不清楚苏浩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审讯记录上没有任何答案。 也难怪,这种事情肯定是每个人都会保守的秘密。 至于cr小队的孟焱、李振眉等人……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许仁杰忍不住又骂了起来。 想都不用想,他们肯定死了。 可问题在于:他们究竟是被苏浩独自击杀?还是落入某个预先制订好的陷阱,遭到大量不明武装人员袭击? 或者,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审讯记录中苏浩本人供述的那样:cr小队遭遇大规模变异生物群。除了他,其余人员全部战死。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意味着极其强悍的力量和超卓智慧。 毫无疑问,用苏浩这种精英交换cr小队那些废物,无疑是许仁杰想要的结果。他会毫不犹豫的给苏浩加官进爵,继续用大量好处笼络对方。 然而,偏偏出现了一个陈家荣,出现了袁家,出现了自己不敢招惹的庞然大物。 所以,许仁杰只能把苏浩收押监禁。 他需要更多时间思考,需要在多方面利益中权衡对比,看看谁的砝码更重,更值得自己投靠。 许仁杰觉得自己的脑细胞数量正在急剧减少。 这种该死的复杂问题,简直比对付上百万头丧尸还要困难。 解决变异生物的办法不外乎就是杀,可是人际关系和利益纠纷必须小心翼翼,走错一步,很可能会招致难以想象的危局。 “叮咚————” 办公室专线屏幕上,出现了满面微笑的秘书。她化着很艳丽的妆,笑容有些发腻。 “阁下,有您的私人通讯。” “接进来。” 许仁杰漫不经心地从抽屉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 除了香烟,他实在想不出现在应该用什么方法来集中注意力。 办公桌对面的墙壁上缓缓升起电子屏幕,电波于扰持续了短暂的几秒钟。从无数雪花点构成的杂乱图像深处,突然闪现了王启年的影子。 许仁杰猛然张大嘴,刚刚点燃的香烟从指缝里滑落,掉在地上,溅起一片四散乱飞的火星。 这简直出乎意料之外。 “王……你,你怎么……胖子,那个,不是……等等,你怎么会……” 许仁杰的瞳孔骤然紧缩,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却没能语贯成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相信王启年会主动与自己联络,而且还是以屏幕对话的方式。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结巴。怎么,昨天晚上跟女人亲嘴把舌头给亲肿了?还是你得了喉癌?每天只能混吃等死?” 屏幕上的王启年依然肥胖,花白的眉毛下面,还是那双不屑一顾的眼睛。从他嘴里说出的话无比恶毒,活脱脱就是在咒人赶紧去死。 可不知为什么,许仁杰却有种独自行走在冰寒大地上,身体几乎快被冻僵麻木,天边却出现了一道温暖阳光的特殊感觉。 “胖子……你,你终于肯原谅我了?” 许仁杰浑身都在颤抖,眼睛里闪耀着激动的光。 他和王启年是大学时代的好友。进入军队,因为某些问题看法不同,最终分道扬镳。当然,究其问题根源,许仁杰也承认是自己的错。他一直想要找王启年好好谈谈,可是对方根本不予理会。两个曾经好得同穿一条裤子的铁哥们,如今却形同路人。 既然主动与自己联络,是否意味着,能够重拾年轻时候的友谊? “把苏浩放了” 王启年说话的声音很是慵懒,听起来就像吃饱熟睡的猪的哼哼,意思却直截了当。 “他是科学院正式研究员。嗯…我这边,现在有重要的研究任务需要他负责执行。你现在就放人。我已经派夜影乘飞机去你那里办理人员交接手续,最迟六小时后就能抵达。顺便说一句,我手上有军部核发的人员调遣令,你无法拒绝。” 许仁杰脸上的激动表情渐渐冷凝。从幻想和恍惚中回归现实的感觉虽然并不舒服,却无法逃避。 他重新点起一支烟,用微微发红的眼睛看着屏幕:“胖子,很久没见了。用不着上来就谈公事吧 王启年可能是刚吃过东西,嘴里叼着一根牙签,很是不屑地笑笑:“我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好谈了。我不是女人,你的屁股对我也没有什么吸引力。如果不是因为你抓了姓苏的那个小子,我才懒得跟你这种骗子打交道。” “每个人都会犯错。” 许仁杰非常诚恳地说:“那时候我们刚毕业,谁都想找个好工作。你也知道,和平年代军人想要升职有多么困难。我不想永远呆在办公室庸庸碌碌过一辈子。我的英文水平不错,体格和战术演练历年考核成绩都是优等。为什么我就不能加入维和部队出国执行任务?而那些有家世和背景的家伙,就能出去混完资历回来直线上升?” 王启年嗤之以鼻:“是啊你说的都有道理。所以,你主动爬上那个丧偶寡妇的床。她可是整整比你大了十五岁,满脸褶子皮肤暗黄早衰忧郁还有老人斑。她那个地位显赫的爹,对你帮助的确很大。否则,你也不可能区区几年时间就爬到上校的位置,然后是准将、少将、中将……啧啧啧啧姓许的,你应该把“恬不知耻”四个字贴在脑门上。那是你这辈子永远的标签,没办法摘下来的。” “你给我住嘴————” 许仁杰猛然一拍桌子,冲着王启年怒声咆哮:“你以为我想吗?在那种时候,我能怎么办?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放弃爱情和尊严,出卖人格与道德,换来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要么带着全部已有的东西,被发配到办公室去整理文件。然后慢慢熬资历混时间,老死病死困死你***别跟我说什么坚持就是胜利之类的废话。想想我们同期毕业的那些人,很多都是惊才艳艳,他们的资质和毅力难道比你我都差?可最后呢?除了我、陈彦霖,还有你,有谁得到真正施展才能的机会?” “哼” 屏幕上的王启年,发出一声冰冷的讥讽:“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听起来头头是道。我差点儿忘了:你在大学时候的哲学课程,每年都能拿高分儿。理论上的东西你的确比我在行,就算给你三天三夜一样可以呱啦呱啦说个不停。老子没兴趣和你辩论,也没时间听你喋喋不休。总之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你没办法否认,旁人也都看着。无聊废话和鸡毛蒜皮的人生探究到此为止————立刻放了苏浩,最迟明天上午,他必须回到科学院报道。” 胖子院长说话非常直接,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许仁杰叹了口气,再次点燃夹在指间的熄灭香烟,狠狠抽了一大口。透过缭绕的烟雾,可以看见他的眼里充斥着越来越多的血丝。 “苏浩……他现在很吃香啊” 许仁杰平复了一下情绪,慢慢地说:“不光是你,袁家也想要他。” “袁家?” 王启年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 “苏浩把我手下的后勤处长打成了残废。那家伙是袁家安插在71集团军的心腹。” “一条脏脏的蛀虫而已。把那个废人直接扔进液体治疗舱关上半个月,出来还不是一样生龙活虎 “不,这次的情况不一样。” 许仁杰皱着眉头:“苏浩下手很准。他破坏了那个人的中枢神经系统,不致命,却阻断了主要神经回路的反射。这种状况根本没办法通过医疗手段修复。这不同于断肢再生,而是脑部生理模式完全被改变,就连最好的脑科专家也束手无策。” “哈哈哈哈……” 忽然,王启年爆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 “这小子于得不错。居然可以用这种办法把人活活整残。很好,老子就喜欢这种凶悍霸道的家伙。或许,我应该把他的研究员身份再升一级。” 许仁杰仿佛早已料到胖子院长会是如此态度。他狠狠抽着烟,目光渐渐变得平静:“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 王启年止住笑声,冷冷地看着他。 许仁杰脸上毫无惧色:“袁家的人就住在集团军招待所。最迟一小时后,他就要处决苏浩。” “处决?好大的口气” 老胖子很是不屑地讥笑着:“一个连**毛都没长全的小杂种,居然学着大人模样杀这个杀那个。他以为自己是谁?称霸街头的黑帮混混?” 许仁杰表情一滞,手里的烟头再次掉落。 能说出这种话……显然,王启年很清楚袁家的人就在基地市,而且知道来人是谁。 “胖子,你打算怎么办?”许仁杰试探着问。 “处理这问题的关键不在我,而在于你。” 王启年意味深长地看了许仁杰一眼,语调平静:“我可不是偏执狂。这些年,接触的事情多了,我也多少能理解你当年的做法。虽然我并不赞同,但你那个时候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我们都老了,耗费时间和岁月,才能爬到这个位置,真正做些实事。” 这几句简单无奇的话,使许仁杰感觉脑海里“轰”的医生,如同核弹瞬间爆开,将所有意识彻底炸飞。 “你,你说什么?” 他用力咽着喉咙,无比激动,用剧烈颤抖的语调,难以置信地问:“王胖子,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王启年收起脸上的讥讽表情,神情复杂地看着许仁杰。 他们曾经是朋友,却因为理念不合再也没有联系。年轻人对“清高”和“尊严”的理解,很多时候无法被经历风雨的老人接受。当岁月一点点磨去人生锋芒和锐利之后,才会逐渐明白其实谁也没有错,只是诞生于错误的时间和地点,被迫沉浮于社会。于是不再挣扎,在明悟和混沌中随波逐流,直至死亡 王启年曾经自认为清高如管宁,与许仁杰之间的关系根本就是割席断交。 只是现在……老了,也就理解了。 许仁杰终究不是厚颜无耻的贪官,不是丧尽天良的大奸大恶之徒。他只是想要运用权力做更多的事情。他并不昏聩,在重要问题的主次上,仍然能够坚持立场。 “老子刚才什么也没说” 胖子院长仍然一副酷酷的表情:“你和陈彦霖不同。你是知情者。这个世界已经这样,到了最后,说不定我们什么也不会剩下。但我们终究是人类,有着高等智慧生物的尊严和骄傲。送你一句忠告————多想想该做什么,不要什么事情都看重利益。就算得到一切,你就能永远持有?” 沉默片刻,许仁杰深深吸了口气:“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也只是猜测。变异生物的进化速度越来越快,我们必须提早做出应对。 王启年目光渐渐显得凝重:“还有四天,联合国生物研究总署就要召开大会。科学院已经选定苏浩作为代表。他发现了银骨,血尸和类人也是他首先命名。你可以把这些事情告诉袁家那个小杂种,再把他吓尿了的表情拍下来,复制给我一份。明年的挂历,老子就用照片做封面。” 审讯室位于军方管制区地下三十三层。 这是一个二十多平米的房间,除了一把折叠椅,再也没有任何家具。 苏浩走到墙边,用手指轻轻触摸冰冷的水泥层。 发散开的思维意识穿透墙壁,蔓延到外面的走廊上。 有全副武装的卫兵,走廊角落安装着电子警戒器。如果遭遇危险侵入者,天花板上随时可以降下三十毫米自动机炮,区域之间还有能量强度极高的电网。 这些防御设施遍布基地,呆在审讯室里很安全。 想起“安全”这个词,苏浩淡淡地笑了。 返回出发营地,当然不是自投罗网。 只有自己的动作光明磊落,才会消除不必要的怀疑。 在供述中,苏浩从未改口,一直声称cr小队被变异生物围歼。 反正,自己是唯一幸存者。 就算军法处的调查官不相信,派人进入城市勘测痕迹,也只能找到一堆被变异生物啃得零七碎八的骨头。 苏浩必须杀掉cr小队。 否则,那些人就要杀掉自己。 他没有选择。 但他是安全的。 苏浩一直在不断显露出自己的价值————丧尸观察笔记、对类人和血尸的研究、银骨、对变异生物精准有效的战术…… 上次与王启年联络的时候,胖子院长说过:要苏浩作为代表,参加联合国生物研究总署近期召开的会议。 因此,就算真的出现不可预料的危险,胖子院长也绝对不会坐视旁观。 审查就审查吧 总之,时间不会太久,他们无论如何也会放自己出去。 就当做是在这里暂时休假。 只是不知道,欣研和杨璐璐她们过得怎么样? 忽然,苏浩闻到一股淡淡的古怪气味。 他连忙收起思绪,凝神在四周查找。 那是一种类似霉烂橘子和血肉的混合气味。 很淡,若有若无,很容易被忽略。 苏浩是五阶强化人,但他的嗅觉敏锐程度,至少超过同阶强化人三倍以上。由原型药剂产生的异能,使他轻而易举找到了气味来源。 审讯室层高三米左右,上下各有两处排气管。淡淡的气味儿从通风口飘进房间,没有颜色,味道却越发浓烈。 这表明气体浓郁程度正在增加。 苏浩脸上的表情慢慢凝固。 这是一种新型毒气。 在未来世界,这种由军方开发的毒气,专门针对变异生物使用。血尸和类人很喜欢此类味道,它们独特的生理构造使大部分毒性被过滤。实战数据表明,这种毒气没有达到预期研发效果。可对于人类,却是致命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节 搅局 从“强化”概念出现的时候,人类已经被划分为“普通”和“变异”两种概念。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a href=" target="_blank">。<-》 这种毒气对强化人无法起到致命效果,可它对中枢神经系统有显著的麻痹作用。尤其是四阶以下的强化人,一旦吸入过量,会在短时间内陷入瘫痪状态。 苏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摇晃着身体,呼吸越来越急促,开始剧烈咳嗽,手扶着墙作为支撑,身体才能勉强保持平衡。这种痛苦难受的模样持续了近三分钟,他终于无力地闭上双眼,“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房间里一片死寂。 通风口不再释放毒气,换气扇开始“嗡嗡”运转。气流迅速卷走房间里的有害物质,屋顶电子灭火系统喷洒下大片水花,椅子和地面顿时出现了一片片淡黄色的溶液。 几秒钟后,墙角传来沉重的机械撞击,露出一排直径大约二十厘米左右的自动喷口。大量清水从喷口涌出,自动冲刷地面残留的余毒。 整个过程持续了近半小时。当换气扇加大功率使房间重新变得于燥后,紧锁的审讯室房门终于从外面被推开,三名身穿军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们二前一后站成倒三角形。前面的两个人身材高大,凶悍沉稳的目光表明他们经历过实战,杀过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化气息高达三阶。 两名强化人并排站拢,像山一样保护着身后的年轻男子。 他的个头没有两名护卫那么高,站在阴影里,这个人显得十分削瘦。身上的军服崭新,肩膀上佩着上校军衔。 三个人静静地看着躺在地上,没有丝毫声息的苏浩。 过了几秒钟,年轻男子面色阴沉地问:“他死了吗?” 站在左边的护卫恭敬地回答:“他吸入大量毒气,陷入昏迷。清洗房间的水量很大,深度超过二十厘米。我看过监控录像,这家伙在水里一直保持向下仆倒状态,就算没有被毒死,也肯定会被淹死 男子目光如刀,他嘲讽着冷笑:“就这么一个蠢笨如猪的家伙,居然有本事从废弃城市里逃出来。哼他的确很幸运。不过,其他人都死了,他也没理由活着。” 说到这里,男子挥挥手,命令护卫:“去看看,补上几枪,让这个该死的家伙永远消失。” 护卫点了点头,拔出手枪,大步走到苏浩身前,把枪口瞄准后脑。 就在他准备用力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忽然惊骇无比地看见:在毒气和深水浸泡下毫无反应的苏浩,竟然无比诡异地用双手抓住自己的足踝,瞬间发力。 护卫当即失去平衡,整个人后仰着摔倒。身体尚未落地,他已经听到胯下传来惊心动魄的裂音,脑子里立刻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没有人看到护卫被撕成两半。 苏浩的动作太快了,无论年轻男子还是另外一名护卫,完全看不清他的动作。即便从胯部被分成两半的护卫,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觉得很痛,手脚无力,好像飘荡在空中无法控制身体运动轨迹。 年轻男子眼前有两团飞速旋转的模糊物体急速接近。这一切实在太突然,他无法躲避,直到那团物体狠狠砸中自己和站在旁边的护卫,爆出一团浓烈的血雾,男子才恍然明白————那是受命前去补枪的手下。他被活活撕成两半,当做武器,从空中砸了过来。 两名护卫都是战士,他们的应敌经验比男人丰富得多。 从对方站立的位置和气势,苏浩早已判断出对方实力。他按照攻击顺序,紧跟着抛出的尸块,运起蓄满力量的右臂,朝着站在男子身侧的另外一名护卫凌空砸下。 “嘭————” 接触瞬间,护卫骤然睁大双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感觉肩膀上直接落下一座大山。那种可怕的压力自己根本无法承受,巨大力量顷刻之间已经把整个右肩生生压垮。皮肤、肌肉、骨骼、内脏……所有身体附着物,如倾斜的泥石流般轰然倾塌。 仅仅只是一拳,拥有三阶体质的护卫肩膀被完全砸扁,露出深至尾椎部位的骨盆。 苏浩目露凶光,立刻转身,单手抓住年轻男人的喉咙,右手扣住对方肩关节,发力,捏碎。 接下来,是左肩、左腿、右腿。 “噗————” 从高处扔到地下的男子彻底瘫软,只剩下喘息的力气,嘴里喷出大片血沫,惨白的脸色比死人还可怕。 他还活着。 “你,你都对我于了些什么?” 男子的四肢尽废。 他吐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的血,用残存的意识在身体四周和内部来回游走。和两名刚刚被杀的护卫一样,男子也是三阶强化人。他惊骇无比的发现————自己的思维意识探测半径骤然缩短了百分之八十,能够覆盖的范围,甚至没办法穿透这件屋子。 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苏浩没有回答男子的问题。 他屈膝蹲下,安静地注视着男子,用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对方的脸,似笑非笑地问:“你就是袁立?” 这句话立刻产生了极其强大的魔力。 年轻男子的瞳孔不由自主急剧收缩了一下,难以置信地失声:“你……你怎么知道?” 苏浩脸上满是神秘的微笑。 他不认识袁立。 不过,苏浩见过这个人的照片。 不光是袁立,包括袁家所有的人,苏浩都有详细资料。从照片到个人简历等等,一应俱全。 在未来世界的军方电脑信息库里,这些资料算不上什么秘密,只需要拥有中级身份权限就能随便调阅。其中没有涉及私密性的东西,纯粹只是军方记录的个人档案公开部分。 苏浩当时之所以会关注这些文件,完全是因为他当时一名助手的无心之言。 那名助手喜欢看楼梦》,对其中门子进献给贾雨村的《护官符》很是推崇。 按照他当时的原话:“除了科研,我们还需要交际。很多事情提前有所准备,才不会临时慌乱。也许,某天哪个大人物下来视察,或者非常意外的在街上偶遇。至少,要叫得出他们的名字,熟悉他们的面孔。现在没有《新闻联播》,对上位者的了解只能通过电脑资料。多看看,多熟悉,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那个时候,苏浩很是花了些时间和功夫,记下各个豪族财团的资料。 其中,就包括在军方有着强势话语权的袁家。 遍地血腥的审讯室里,突然诡异的寂静。 看着满面惊骇的袁立,苏浩线条柔美的嘴唇再次弯曲。他从口袋里摸出手帕,为袁立轻轻擦去嘴角的血丝,淡淡地说:“没什么好奇怪的。有人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袁立虽然奄奄一息,伤势却并不致命。 他努力偏过头,从尽可能正常的视角观察苏浩。 这个年轻人很漂亮。 是的,不是英俊,而是漂亮。 这个词通常只用作形容女性,可是现在用在苏浩身上再恰当不过。无论面部轮廓还是身材,皮肤颜色还是五官分布,都集中体现了人类基因最优秀的部分。 可是不知为什么,袁立却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他,他实在太强大的了。 毒气、水淹、两名拥有三阶强化力量的护卫……如果换了是自己,袁立根本没把握能活下来。 可是现在,苏浩就蹲在面前。他扯断了自己身体四肢,破坏了最基本的生理机能。 我,我快要死了。他根本就是魔鬼,不是人类。 苏浩察觉到袁立眼中透出的愤怒和恐惧,淡淡地笑笑,说:“陈家荣是个没脑子的废物。但他是个很不错的诱饵。连我也没有想到,你居然傻乎乎的上钩了。呵呵放心吧你死不了。以目前的医疗手段,你的断肢可以修复,脊椎部位的损伤却是永久性的。我不会杀你,我会和你一起呆在这儿,等外面的人进来。” “你,你说什么?” 袁立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的目光。 作为袁家的第七顺位继承人,袁立在家族内部拥有的权势并不算多。可是在外人看来,他终究是袁家的一员,是那头庞然大物其中的一部分。 陈家荣和袁立在女人方面有着共同的喜好。在和平时期,陈家荣经常袁立提供够得上档次的女人和服务。作为回报,袁立往往也会在“恰当”的时候,帮陈家荣说说好话。这种互利互惠的合作一直持续到黑色纪元之后。袁立当然不会放任陈家荣被苏浩打成重伤。出于泄愤,同时也想用丰厚物质拉拢许仁杰的想法,袁立动用权限内的全部资源,调集了七支三阶药剂,又从随身护卫中挑选出两名军官充入cr小队。 于是,才有了在成都市内被苏浩全灭的那一幕。 精锐,加上数量庞大的物资,就连袁立都觉得肉疼。 袁立没想到苏浩居然还能活着。 他一向认为:做事情就要斩草除根,不留丝毫后患。 袁立买通了审讯室守卫和监控中心的负责人。 他要把苏浩像蚂蚁一样捏死。 无关于利益,纯粹只是泄愤。 从猎手到猎物,这种身份转换让袁立很不适应。然而更可怕的,却是从苏浩嘴里刚刚说出的那些话。 袁立肯定,抵达基地市前,自己从未见过苏浩。 这个人居然说认识自己。 他没有杀我。 可是听对方说话的口气,似乎是在怜悯,又好像带有某种隐秘的含意? 陈家荣……竟然是诱饵? 难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个阴谋? 我判断错误? 袁立只觉得脑子很乱,身体上的痛苦暂时被抛在一边,转而思考更加深远的问题。 “有人想要你死。他们开给我一个很不错的价码。” 苏浩注视着袁立脸上的情绪变化,说话语气与先前没有丝毫变化,冷淡而平静:“这是一个完整的计划,我只是按照相关步骤行事。他们猜到你可能会派人进入这个房间来对付我。我接受过应溺毙的训至于那种毒气……呵呵我不知道是谁你推荐使用“天使粪便”这种东西。那玩意儿是针对变异生物开发的,对强化人的杀伤力其实很小。” 袁立瞳孔深处的恐惧成份渐渐扩大,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他居然连“天使粪便”的名字都一清二楚。要知道,这种毒气是袁家下属军研机构独立开发,刚刚试制出来还不到三个月,正处于测试期,具体使用效果和数据还在收集。无论科学院还是其它部队,对这种毒气的相关信息仍是一片空白。 区区一个中尉,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袁立最初只是半信半疑。 他本能觉得,苏浩可能是从陈家荣或者cr小队某个人嘴里知道部分情况。以此作为诱骗,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更多。 然而现在,袁立开始相信苏浩的话。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谎言,那“天使粪便”这种毒气该怎么解释? 袁立当然不会明白,从未来返回现在的人,在信息方面拥有何等超前的优势? 苏浩根本就是在胡编乱造。 伪装成被溺毙的那段时间,苏浩一直在迅速思索,怎么样才能把自己变成这件事里的受益者? 自己在科学院和71集团军方面的身份都是真的。对方没有在基地市里动手,而是委派cr小队在废弃城市对自己进行围杀,就意味着这起事件从头到尾只是某个人的意志显现。 这个人掌握着一定权力,却并不属于能够曝露在阳光下的群体。如果是袁家上层某个身份显赫的大人物,肯定不会用这种隐秘的办法,而是直接命令军法处动手。 无论军方内部还是民间,都有很多人对袁家抱以反感。 苏浩想要把水搅浑。 他利用未来世界的掌握的信息资料,从身份辨别方面让袁立感到惊讶。强悍的实力、审讯室封闭的环境、人类在惊恐状态下的思维混乱,加上苏浩捏造出来想要对付袁立的神秘势力……所有这一切,半真半假的话,使袁立最终打消了怀疑,开始相信这是一出专门针对自己的棋局。 袁立脑子里不断闪过无数张面孔。 无论熟悉还是陌生,那些人跟自己都有过或大或小的矛盾冲突。为了某些鸡毛蒜皮之类小事情就要暴起杀人,看起来的确很可笑。然而在从小接受家族教育,认为身边总有无数双垂涎、羡慕、憎恨、厌恶目光注视的袁立看来,苏浩嘴里那些“出高价想要对付自己的人”,毫无疑问是存在的。 苏浩……对,眼前的家伙,他是叫这个名字。 看着苏浩,袁立只觉得有种刺骨的寒意贯穿全身。 他脑子里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没能找到答案。 “三阶……我和我的人,都注射过三阶药剂。你,你竟然比我们更强?你的力量从何而来?四阶药剂目前根本没有完整的配方,所有资料都由科学院保管。你,你究竟是谁?” 苏浩静静地看着袁立,眼眸中满是讥讽,活像看着一个白痴。 “对付我之前,你难道没有调查过我的身份?” 苏浩平静地说:“我是科学院级研究员。王院长和我的关系不错。四阶药剂虽然还处于数据收集阶段,但这种东西总得有人首先试用。” 袁立的表情多了一份了然。 “你刚才说,那些人要你杀了我?” 苏浩浮出一个残忍的冷笑,他看看四肢瘫痪的袁立,答非所问:“你现在还活着。” “活着?” 袁立眼角一阵抽搐,忽然感觉到,身上的伤口散发出极其强烈的疼痛。他大口喘息着,恨恨地说:“这,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那些人想对付的是你,我可不是傻瓜。” 苏浩颇具玩味地看着他:“杀了你,等于自杀。如果你死了,那些人肯定也会杀我灭口。我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所以你还活着。” 这句话带有隐隐的恭维性质,袁立脸上的怒意和恨意淡化了许多:“说吧究竟是主使你?他们给出来的价钱,老子再多给你三倍。” 苏浩忽然笑了,笑得无比诡异。 “三倍……我真的很想要,可是我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为什么?” “因为我也没有见过那些人。两个星期以前,我只是一个呆在昆明城里观测丧尸生活习性的研究员。然后接到一份来自集团军司令部的调令,我是军人,只能服从。进入基地市的时候,我遇到了陈家荣。在候补军官训练营,我遇到了一帮莫名其妙的家伙,然后我在枕头下面发现一张纸条,要求我在规定时间去酒吧。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番话还是半真半假。 如果袁立动用家族力量进行调查,一定会发现苏浩没有撒谎。他所说的整个事件经过,以及在昆明城的研究,调令,进入基地市的一系列表现,丝毫没有作伪。 问题就在这儿————说真话的人,往往没人会觉得他在撒谎。 正文 第一百三一节 恶妇 被捏至粉碎的四肢越来越疼。 袁立感觉自己随时可能疼晕过去。 就在他意识越来越模糊,呼吸频率迟缓,脸色苍白,趋于濒死边缘的时候,紧闭多时的审讯室房门,终于从外面被推开,涌进来一大群神色紧张的中、高级军官。 走在最前面的,是71集团军司令官许仁杰。 家属楼的房间面积不大,标准的一室一厅格局。 欣研坐在椅子上,神情专注读着捧在手里的一本小说。 阳光从窗外射进,照着她散发出浓浓女人韵味的曼妙身躯。 现在已经是夏天。 在电力供应必须由军方统一调配的基地市,空调这种东西无疑是奢侈品代名词。房间里闷热不堪,欣研只能尽可能穿得凉爽。 粉白色的吊带短裙穿在身上,恰到好处衬托出凹凸有致的曲线。饱满的胸脯将衣裙上部高高撑起,裙摆下方露出纤细匀称的双腿。浓密黑发掩映着精致的面孔,小巧的鼻子挺翘,长长的睫毛不时忽闪着,充满性感,同时兼具富有书卷气的知性美。 “邦邦,邦邦邦————”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粗暴的敲门声。 欣研微微蹙起眉头,把书签插进纸页,合拢。 她从椅子上站起,整了整散披的长发,趿着夹趾拖鞋,款步走过去,把房门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妇女。 贺群也是军属。 她今年四十六岁,男人是东部前线部队的一名士官。去年病毒爆发的时候,在第二次进攻战役中阵亡。 作为烈属,贺群得到了家属楼管理员的工作。 人生,往往由无数悲剧和喜剧构成。平淡无奇的生活,只是其中必不可少的过渡。 贺群从不认为自己的生活空间有什么喜剧存在。 和平年代,她是居住在城市近郊的农民。大规模征地,使几亩产出不多的薄田卖了大价钱。贺群文化程度不高,加上不能生育,突然之间有了一笔多达数百万的补偿款,她终于觉得生活不再是灰色,开始充满富有懒惰和**气息。 丈夫是军人,公婆爹妈早早就已经亡故。除了贺群,家里没有第二个人。 她一直跟村子里几个鳏夫有暗中来往。 这种填补身体**和心灵缺憾的亲密行为,通常只能在夜晚进行。 虽然贺群跟“漂亮”两个字扯不上关系,但她很懂得用语言和身体对男人施展持续不断的诱惑,身边很是有一些对她乐此不疲的裙下之臣。 一个独居女人跟男人来往多了,就容易招惹注意,产生无数流言蜚语。 贺群的丈夫很是凶猛。在管教老婆,这个粗鲁汉子笃信暴力手段。每次回来修探亲假,他总要抡起棍子或者皮鞭,结结实实揍贺群一顿。用他的话说:“只有把老婆打疼,打怕,她才会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守妇道,不出去沾花惹草。” 军人老公一走,贺群立刻以打麻将的名义,召集奸夫来家里以解相思之苦。 这种荒唐糜烂的生活持续了好几年,直到病毒爆发。 贺群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彻底破碎————男人死了,存款没了,又老又丑的自己,对男人再也没有吸引力。 最后这句话,绝对不是无根据的乱说。 大量难民涌进基地市。其中,有很多年轻美貌的女人。其中不乏令人羡慕的都市白领和影视明星。为了食物和安全的住所,她们只能出卖身体,换来最基本的生活资料。 有这些人存在,没人会看得上贺群。 当然,贺群也有自己的追求————弄到更多的钱,在基地市过上更好的生活。 作为家属楼管理员,她还是多少有那么一点点权力的。 看着打开房门的欣研,贺群满是皱纹的眼角一阵抽搐。 妈逼的,这女人实在太***水灵了。 瞧瞧那皮肤,跟牛奶差不多。 那双腿,居然有那么长。 那眼睛仿佛会说话,那嘴唇像含了樱桃,那腰身……见鬼那身段一步三摇的,你他妈究竟是在走路?还是在卖弄风骚? 同为女人,贺群真的不想把如此之多形容词用在欣研身上。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人家有的,自己一样也比不上。 贺群恶狠狠地盯着欣研的胸脯,恨不得扑上去狠狠撕几把。 她摆出管理员特有的威严与架势,抡起拳头用力敲了敲门板,咳嗽几声,以特有的大嗓门异常凶悍地说:“喂我过来跟你说一声,这房子现在归别人了。你今天就得搬出去。” 欣研的眉头皱得越发紧密。 “搬出去?为什么?” 贺群努力控制着想要把欣研秀美绝伦脸庞抓花的念头,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嗑得脆响,吐出一片片带有口水的瓜子皮,不无讥讽地说:“哪来这么多为什么?叫你搬你就搬,别他妈废话。 欣研定定地注视着贺群。 从住进家属楼那天起,她对这个凶悍多变的恶妇,就从未有过好感。 是的,多变。 当初,苏浩陪同欣研走进这幢楼的时候,贺群脸上堆满甜腻的微笑,嘴里满是“有问题就找我”、“你媳妇长得真漂亮”、“小苏是个有福气的人啊”之类的话。 站在贺群的角度,这样做当然没有错。 军属的价值,只有在军人活着的时候才能体现出来。 就比如自己:男人战死了,一个烈属的名头有屁用。抚恤金花光了没人再发给你,走在外面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出于对“利益”两个字的独特理解,贺群总是想方设法将自己管理员的身份优势发挥到极致。 这幢楼里,有很多女人的老公战死了。 贺群与基地市大部分酒吧、妓院之类的场所都有联系。她总是以“搬家”之类的藉口,威胁那些可怜无助的女人,逼迫她们出卖身体,跟自己提供的客人上床。然后,从中收取好处。 军方从未要求战死者家属搬离这幢楼。 许仁杰之类的人物注意力都放在其它方面,没时间过问家属区发生的事情。 至于实际层面的管理者……他们被贺群像猪一样喂得肥肥胖胖,过年过节与平时的“孝敬”一分不少。得到实际好处的这些人,自然没有兴趣问及具体事务,贺群的管理权限也越来越大。从最初的一幢楼,发展为几幢、更多,直至现在的大半个家属区。 偷拍欣研照片,从李毅手中收取好处,也是贺群所为。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少疯子和恶棍。 无论男女,都有。 欣研冷冷地看了贺群几秒钟,点了点头,说:“搬家,没问题。” 不等贺群回答,欣研又继续说:“你把家属区管理处长叫来。如果他的意思和你一样,我立刻就走。” 贺群勃然大怒,扔下手里未吃完的瓜子,叉着腰,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谁?老实告诉你————你男人已经死了,你没资格继续住在这儿。现在就给我滚” 贺群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很多人都知道苏浩被军法处收监的事情。贺群拐弯抹角打探到一些大概。虽然不是很详细,却也包括除了苏浩之外,cr小队全员战死,唯一幸存者必须接受审查之类的信息。 贺群觉得苏浩肯定完蛋了————被抓进军法处的人,十有**不是枪毙,就是脱下那身军官皮,老老实实去前线当大头兵。 前线,意味着战死。 所以,对付欣研完全可以肆无忌惮。 这女人长得很漂亮,有成为酒吧和妓院红牌的资质。 简而言之,她能帮老娘赚一大笔钱。 欣研没有搭理贺群的谩骂,直接冷哼一声,重重把门关上。 苏浩死了? 怎么可能 他是“蜂王”。 所有“工蜂”与苏浩都有一种神秘的链带效应。在一定范围内,他们知晓“蜂王”的准确所在位置,知道“蜂王”安全或者危险。这种生物联系无法用科学或者语言解释,但的确存在。 欣研很清楚:苏浩就呆在军事管制区地下,很安全,很健康。 外面那个该死的老婆娘居然敢诅咒我男人死了……没有当场把她那张臭嘴撕烂,拆掉她的骨头,剁下舌头扔出去喂狗,连欣研都佩服自己的控制力和忍耐力。 门板很薄。 粗鄙不堪的叫骂,带有无数“骚逼”、“贱货”之类肮脏字眼的咆哮声,清晰地钻进欣研耳朵。 她狠狠磨着牙,美丽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杀意。 欣研走到五斗橱前,拉开抽屉,取出一团棉花。 她把棉花撕成两半,搓成团,分别塞进耳朵。 顿时,世界清静了不少。 于是,坐下来继续看书。 苏浩说过: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等着他回来。 想到这里,欣研甜甜地笑了。 杨璐璐坐在教室里,看着老师在黑板上用粉笔写写画画,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 教室很大,密密麻麻摆满了桌椅板凳。由于学生数量太多,杨璐璐所在的这个班,足足塞进了一百三十多个孩子。 按照和平时期的年龄顺序,今年十岁的杨璐璐,应该上四年级。 教室外面的门牌上,写着“六年级三班”。 四、五年级已经人满为患。在昆明城,杨璐璐跟着苏浩等人,对相关的课程进行过自学。很自然的,她现在只会选择学习自己尚未掌握的那些知识。 战乱时期的教育尽可能精简。和平年代本该在初中阶段才出现的“几何”科目,如今已成为六年级小学生的课程。 杨璐璐专心致志看着老师在黑板上划出的图形,默默背诵圆周率,按照公式推算题目答案。 她平时玩得很疯,学习却一丝不苟。 同桌,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胖男孩。他不时用眼角余光偷瞟坐在旁边的杨璐璐,脸上满是傻兮兮的笑。 高大,当然是相对的。 杨璐璐在同龄人当中发育较早,身高偏属中上。但谁也无法否认,她是教室里年龄最小的女生。 现在,已经是上午第四节课。 下课铃很快响了。 收拾好书包,杨璐璐准备离开教室。 一个脸蛋有些肥厚,鼻尖上满是雀斑的女孩走到杨璐璐面前,曲起手指,用夹杂着鄙夷的傲慢口气说:“喂跟我来一下。” 杨璐璐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 雀斑女孩是她的同班同学,好像是叫王小桃还是王小梨? 总之,是跟水果有关的名字。 这个班里的学生太多,对于那些无关紧要,对自己抱有敌意,却没有实际能力的人,杨璐璐从不予以关注。 因为苏浩说过:“对自己威胁力等同于蚂蚁的对手,直接当她们不存在就是了。” 杨璐璐撇撇嘴,嗤笑着摇摇头,拎起书包就要离开。 刚走到教室门口,忽然围上来一大群女生,林林总总大概二十多个。 为首的女生大约一米六左右,比杨璐璐足足高出一个半头。她看上去发育不错,高挺的胸脯几乎快要撑破衬衫。下面是一条紫黑色缎面的蓬蓬裙,很短,由于走路姿势刻意卖弄,经常可以看到从外翻裙摆下面露出来的小半个屁股。 病毒爆发导致的混乱,加上基地市目前由军方把持的现实,使很多孩子只能按照校方要求,根据入学测试的成绩,分派到各个班级。除了杨璐璐这种以低就高的情况,还有一些原本已经升入初中的孩子,由于长时间处于危险环境,惊恐,思维紊乱等因素,造成所学知识大半被遗忘,只能以高就低,重新回过头学习旧有的东西。 杨璐璐饶有兴趣看着面前女生肉山般的胸脯,冷冷地说:“罗丽,你想于什么?” 罗丽今年十四岁,应该上初二。现在,与杨璐璐同班。 “你给我闭嘴————” 罗丽恶狠狠地瞪着杨璐璐,压低声音,用无比仇视的语调说:“别那么多废话。跟我们上天台去,现在就走。” 杨璐璐平静地看着她:“如果我说不去呢?” 罗丽显然早已料到会有这个答案。她顺了顺柔滑的长发,环视一圈站在周围的其他女生,目光又回转到杨璐璐身上,森冷无比的表情,活像正准备把手术刀捅进某个男人关键部位的女外科医生。 “不去?嘿嘿嘿嘿那我们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楼顶天台很宽敞,阳光灿烂。 杨璐璐像慷慨就义的女英雄一样走在前面。身后,是一大堆同伴女生。她们把杨璐璐围在中间。从空中俯瞰,很容易让人联想起用小女孩做成的肉馅月饼。 很嫩,口感十足。 周围,到处都是叽叽喳喳的议论。 一些女生在窃窃私语,还有些女生肆无忌惮大声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杨璐璐身上。她们脸上的表情无比炽热,那绝对不是喜欢或者高兴的表现,而是充满嫉妒和痛恨,还有**裸的厌憎 杨璐璐长呼了一口还算新鲜的空气,转过头,看着站在身后的罗丽。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的确发育早熟。无论身段和个头,都跟成年人有得一拼。据说,罗丽很喜欢“不知火舞”,所以她的穿着打扮也趋于性感。可是,她的那张脸,实在与理想中的动画人物相距甚远。很扁,很长,虽然不至于说是丑陋,但的确有太多男人看了以后想要对其产生兴趣。 可越是如此,罗丽就越是穿着暴露。她很喜欢别人管她叫“萝莉”。 “说吧叫我到这儿来,有什么事?” 看着神情自若的杨璐璐,罗丽恨恨地暗自咬牙。 站在旁边的王小梨显然属于情绪外放的类型。她用几乎喷火的双眼盯着杨璐璐,仿佛那是一道可供吞食的大餐。 “叫你家里人给你办退学吧” 风越来越大,吹着罗丽柔滑的长发在空中飘舞。配合飞扬的短裙和高挑的身段,这一幕从背后看应该很美。可不知为什么,杨璐璐总是不由得想起《射雕英雄传》里张牙舞爪的梅超风。 她皱起眉头:“退学?” 王小梨揉了揉满是雀斑的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冷哼:“如果不想死,就最好听罗姐的。” 杨璐璐认真地问:“为什么?” 罗丽脸上挂着一层寒冷的冰霜。 在她心目中,杨璐璐是个怪胎。 虽然只有十岁,可杨璐璐的确长得漂亮。至少,比自己漂亮。 罗丽一直不愿意承认这是真的。 可是翻出自己小时候的同岁照片跟杨璐璐相比,简直就是缺水于旱地区挖出来的土豆,与刚从树上摘下来新鲜红苹果之间的区别。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很讨人喜欢。准确地说,应该是讨很多男生喜欢。就比如与她同桌的周庞滂,那个胖子几乎每天上课都会色迷迷盯着她看。 罗丽一直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男人最喜欢的,难道不是大胸大屁股厚嘴唇的性感妞吗?他们发明了高跟鞋和丝袜,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凸出女性身体的最关键部位。让眼睛能实际看到,让大脑产生幻想,刺激分泌肾上腺素和雄性荷尔蒙。 然后,然后,再然后……你应该懂的。 正文 第一百三二节 酷妞 按照教育专家和权威认可的正常逻辑,一个尚未成年的十多岁孩子考虑这些问题,显然过于早熟,而且极不理智 罗丽不是疯子。 她有一个在大型财团里做高管的母亲。 病毒爆发的时候,罗丽与父亲呆在另外一个城市。父女俩逃了出来,沿着公路一直往北走。在基地市附近,意外卷入两伙人之间的争斗。罗丽的父亲被流弹击中,当场死亡。就在她绝望无助的时候,忽然发现路过的一辆卡车涂着母亲公司的标志……就这样,罗丽进入了基地市,母女俩抱头痛哭。 悲惨痛苦的遭遇,使罗丽对“生存”两个字的认识尤为深刻。 她发现自己和母亲其实并不安全。 她们都是女人,如果再来遇到类似的危险,根本无力自保。唯一的,也是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依附某个实力强大的男人。 “环境改变人”这句话,在罗丽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 她故意把自己装扮得更加成熟,藉此吸引更多男性的目光。因为主要活动场所是学校,罗丽自然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些家世不错,有着雄厚财力的男孩身上。 罗丽很清楚,自己长相普通。可她对于心理学颇有研究,知道人类在不同生长时期的思维方式有很大差异。尤其是少年时代某些记忆深刻的经历,往往致死都难以磨灭。只要赢得对方好感,让他们更多关注自己,相貌上的优劣,往往容易被忽视。 杨璐璐的出现,彻底扰乱了罗丽的计划。 这个小女孩长相甜美,身上却随时散发出平静恬淡的气质。她很少与人交流,学习成绩优秀,作业经常被任课教师当做范本。虽然她刚来一个多星期,已经引起很多男生的兴趣。就连外班几个在学校里很是强势的男孩,还专门为了杨璐璐的“归属”问题,狠狠打了一架。 罗丽是个精明的女孩,她很快发现问题不对。以自己比杨璐璐入学更早,对班上其他人更熟悉的优势,联络了一帮女生,想要狠狠教训杨璐璐一顿,逼迫她退学。 “为什么?” 罗丽阴狠无比地连连冷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叫你滚你就滚。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杨璐璐浮起讥讽的表情,抬起头,看看四周。 很多在场的女生,都是被罗丽蛊惑而来。当然,对于教训丨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杨璐璐,某种程度上也是她们的本意。 谁都不愿意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夺走。排名、成绩、喜欢的男生、赞美和表扬……小孩子的嫉妒心理,丝毫不弱于成年人。 杨璐璐用丝带把头发扎紧,撸起袖子,露出两条稚嫩的胳膊。 这种挑衅的架势,立刻激起围观女生越发强烈的愤怒。几个脾气暴躁的女孩不于不净骂了起来,还有些于脆开始朝前走,嘴里不断嚷嚷:“跟这个小逼娃娃讲那么多有屁用。直接打一顿,把她的头发全部剪掉————” “把她的脸刮花。” “把她衣服剥光,挂在这里好好吹吹风。” “打断她的腿和胳膊。只要不把人打死,怎么整都行。” 基地市的学校,没有五讲四美三热爱。 持续了整整一年的悲惨遭遇,使人类早已明白应该如何应对危险和死亡。即便是四年级体育课,小学生们一样要学习如何使用棍棒之类的武器,学习格斗,学习对枪械结构的熟悉和操作。 这一切,在和平年代根本是无法想象的。 然而,这就是现实。 一个穿花格子短裙的女孩大步走过来,想要凭借身高优势,狠狠抓住杨璐璐的头发。刚伸出手,她立刻感到腹部挨了重重一拳,于是惨嚎着捂住痛处,不自觉地弯下腰。还未蹲下,背部和头上又是接二连三遭到重击。 杨璐璐抬起穿着红色小皮鞋和白色蕾丝公主袜的右脚,狠狠踩在痛苦蜷缩的女生脸上,无比凶悍地扭了扭脖子,冲着站在对面的其他女孩“桀桀桀”地残酷冷笑。肉乎乎的小脸上,满是不弱于丧尸的凶狠狰狞。 “来啊下一个是谁?” 无比嚣张的气焰,顿时激怒了所有女生。 王小梨迅速从书包里抽出两根早已准备好的棒球棍,罗丽抢过一支,把飞扬的长发用力甩朝脑后。她眼里迅速聚拢起杀意,怒声咆哮:“大家一起上,把这个小贱货从学校里撵出去” 人群顿时“呼啦”一下朝中间蜂拥。 没有人看到杨璐璐究竟是怎么动的。 她像一道鬼魅的影子,无声无息从站立的地点消失,突然出现在位置比较靠前的一个女生侧面。杨璐璐抡起拳头,照准女孩侧腹猛击。女孩身体陡然朝反方向一扭,脸色惨白,嘴巴张得老大,发出尖利刺耳的惨叫。 不等她倒下,杨璐璐已经以极高的速度冲向扑过来的人群。她像一辆马力强劲的战车,根本无视前方障碍,以最凶悍野蛮的状态冲撞碾压。女孩们只能听见耳边隐隐约约的锐利呼啸,感觉从面部掠过的丝丝冷风。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便纷纷尖叫着被四散撞飞。 苏浩教过杨璐璐完整的格斗技巧,团队里有几名“工蜂”还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拳师,加上银骨和苏浩血液交汇产生的强大力量……在打架方面,杨璐璐在同龄人中间根本没有对手。 不到五分钟,天台上的所有女生全部躺下。 她们没有死,也没有流血。杨璐璐的攻击方式又准又狠,角度刁钻无比。腋下、侧腹、**、下身……她本来就是女的,当然清楚同为女人身上的弱点。这些位置通常被保护得很好,是神经和血管组织最集中,最容易产生痛楚的部位。只要掌握轻重力度,一拳下去绝对不会致命,却足以⊥伤者痛苦难忍,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二十多个女孩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身穿黑衣学生群的杨璐璐站在中央,神情冷傲地环视四周。 风越来越大,吹得她的裙子“猎猎”作响。 她那颗古灵精怪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一句在某本儿童不宜读物上看到的话。 “一枝梨花压海棠”。 见鬼,这应该是用来形容男人才对。 任何一张嘴都没有发出叫骂。 小孩子对于情势优劣的判断,往往比成年人还要敏感。她们望向杨璐璐的眼光仍然带有恨意,却不像先前那么明显直接,反而多了些畏惧和炽热。 即便是学生,都知道基地市外面到处都是吃人的变异生物。在秩序和法律彻底崩溃,国家机器无法起到保护作用的情况下,任何强大的存在,都是人们无比畏惧和狂热崇拜的对象。 这一刻,杨璐璐简直就是暴力女王的化身。 她抓起倒在脚下的罗丽头发,将整个人拖着,拎到天台边缘。 沿途,都是罗丽痛苦挣扎的惨叫。 杨璐璐按住罗丽的头,把她的上半身推向护栏外侧,歪斜着半悬在空中。只要松手,罗丽立刻会失去平衡,从楼顶坠下。 “不,不要杀我。我……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罗丽的喊声无比凄厉。 现在已是放学时间。她的声音虽大,却被风声掩盖,无法被楼下和远处的人听见。 杨璐璐拧住她的脚,阴森森地将罗丽往外面推。 “不要” “求求你,快放了我。” “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救命妈妈……呜呜救命————” 罗丽不顾一切哭喊起来。 她虽然手段狠辣,却终究只是个孩子。 就在罗丽即将划出天台的一刹那,杨璐璐猛然把她狠狠拽回来,重重扔在地上。 从死到生,一念之间。 摸着坚实冰冷的水泥地面,罗丽冷汗淋漓,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脸上没有丝毫血色,早已吓得半死。 她浑身都在发抖,神经质般四肢抽搐,嘴里喋喋不休地喃喃:“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杨璐璐放下撸起的衣袖,朝着敞开的楼顶通道迈开脚步。 她肚子饿了。 从学校食堂方向飘过来阵阵香气,让人感觉很是饥肠辘辘。 刚走出几步,杨璐璐忽然转过身,重新走回罗丽面前。 这意外的举动使罗丽刚刚松缓的神经骤然紧缩。她用力咽着喉咙,不断咬着嘴唇,双手死死抓住地面上的水泥槽,脸上满是恐惧和绝望。 “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把我扔下去。” 她不停地痛苦哀求。 杨璐璐眼睛里满是冰冷和淡漠。 她蛮横地甩开罗丽的胳膊,用稚嫩且充满力量的手,握住罗丽饱满膨胀的胸,狠狠抓捏着。 在昆明城的时候,杨璐璐在图书馆里看过一些关于人体生理的书。 她一直很奇怪————为什么罗丽的胸这么大?自己却这么小? 在杨璐璐认识的女人当中,曹蕊的胸部最大,其次是欣研。 目测,罗丽的尺寸相当于她们两倍还多。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庞大和丰满,已经超过人类正常生理极限。 罗丽只有十四岁,这不正常。 指尖触摸到罗丽胸口的瞬间,杨璐璐已经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直接把手插进罗丽的衣服,揪出一大团裁剪成碗状的海绵。 “我就说,怎么可能那么大。原来是假的……哼” 揭穿秘密,丝毫没能让杨璐璐感到兴奋。 她很是失望地摇摇头,嘟起小嘴,把海绵朝脚下一扔,很不解气的连连踩了几脚,然后蹦跳着跑下天台。 与此同时,苏浩正坐在基地市军事管制区司令办公室。 隔着宽大的桌子,许仁杰看着对面这个神情冷静的年轻人,慢慢皱起眉头。 苏浩面色虽然平静,身上却有种深沉、冷肃的气息。通常,只有在身经百战的老兵身上,才能看到这种特殊气质。 “我们早就应该好好谈谈。” 许仁杰身子朝后一仰,抱着手,用手掌慢慢摩挲着满是胡茬的下巴,语气很是沉闷。 “中尉,你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嗯让我们一件一件摆开来说。先谈谈cr小队吧关于孟焱和李振眉,还有其余的小队成员,难道你不想对我说点儿什么吗?” 苏浩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军法官已经从我这里得到全部供述。他们应该昨天就向您递交了相关报告。” 许仁杰的目光逐渐变得阴冷,眉头越皱越深。 他知道苏浩这个人不好打交道————能够被王启年和陈彦霖看中的人,总会在某方面拥有特殊天份。精英和天才通常很傲慢,很不讨人喜欢,但他们的确有目空一切的资本。 “苏中尉,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想到这里,许仁杰决定抛弃客套和试探,省却无用的官面开场白,直截了当地说:“之前的某些事情,的确给你带来了很大困扰和麻烦。不过,这个世界上很多错误都可以补救。我们之间虽然产生过裂隙,但彼此关系还尚未达到必须对立的程度。不管怎么说,我是71集团军司令官。而你,仍然还是一名军人。” 这番话说得不软不硬,不乏拉拢、示好、退让的意思,也明确表示出上位者应有的威严和实力。 隔着办公桌,苏浩默默感受着从许仁杰身上散发而出的三阶强化人气息。 从许仁杰嘴里说出的这些话,令他觉得惊讶。 苏浩并不清楚许仁杰与袁家之间的关系。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许仁杰绝对没有主动挑战袁家的能力。他也许会对袁立某些做法感到不满,但不会流露于外表。 更多的,应该是默许、退让、旁观。 “你回到科学院的时候,记得帮我向王启年问好。” 许仁杰注视着苏浩脸上的微妙变化,“呵呵”淡笑几声,说:“我和王胖子是大学同学。那个时候,我们住在同一间宿舍。” 苏浩眉毛轻轻地弯了弯,缓缓露出微笑。 他听懂了这番话里隐藏的意思。 许仁杰应该和王启年联系过,也可能是后者主动找上前者。当然,无论谁先主动,都意味着自己不会被当做垃圾白白抛弃。 相反,这足以表明他们对自己的重视。 “按照陈彦霖参谋长最初的提议,你的工作编制,隶属于集团军新型装备开发处。” 许仁杰的心情好转了不少。他靠在椅子上,说话语气和表情都很认真:“对此,你有什么建议? 苏浩眼眸深处释放出的光,同样颇具玩味。 他注视着许仁杰,并不因为对方的中将身份而心生退缩。他的目光锐利清澈,仿佛能够穿透外表,直视对方的大脑思维。 令人压抑的沉默持续了近两分钟,苏浩缓缓地说:“我想重建cr小队。” 许仁杰眼角猛然一抽,视线核心急剧转移到与苏浩目光对焦的位置。 cr小队,是许仁杰心腹人员的战斗编制。 有了候补军官训练营和成都市内的一系列遭遇,他相信苏浩很清楚“cr”这个编号代表的意义。 许仁杰感觉心脏跳动速度明显加快,思维意识也趋于活泛。 苏浩的话,简直出乎意料之外。 他愿意投靠自己? 如果是这样,许仁杰就不得不以更加严肃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 九名三阶强化人被全歼。 无论是利用变异生物和地形设下的圈套,还是苏浩本人有击杀所有对手的实力,都表明这家伙极具投资价值。 袁立和两名三阶护卫走进审讯室。两个人被杀,还有一个变成残废。 值班军官被袁立买通,审讯室保存的监控录像被全部删除。在许仁杰的言行拷问下,被捕的值班军官交代了释放毒气和高压注水清洗等一系列过程。 在那种根本没有丝毫生机的环境中仍能存活,还保持着强悍的战斗力,清醒无比的头脑。 如果说,之前只是隐隐有所猜测。那么现在,许仁杰确信————苏浩绝对是王启年最为看重的实验体。科学院已经研制出四阶药剂,五阶药剂研究进度目前尚不清楚。但无论注射在苏浩体内的究竟是哪一种,表现出来的效果,都令人震惊。 孟焱和李振眉等人是许仁杰的亲信。最听话的狗莫名其妙被杀,任何人都会愤怒,继而想到报复 然而现在情况截然不同。 苏浩是个聪明人,他不会不明白cr小队和许仁杰之间的关系。主动要求重建cr小队,无疑于摆明立场,表明态度。 如果把苏浩比作凶猛强悍价值千万的藏獒,那么孟焱等人无疑就是百来块钱一条的土狗。 用一群听话的废物换一条龙,这买卖稳赚不亏。 问题是,苏浩愿意服从自己的命令吗? 想到这里,许仁杰不禁把狐疑的目光投向对面。 “任何事情都需要尝试。“信赖”这种东西不会无缘无故产生。从陌生到信任,有着不可避免的转换过程。我们都需要时间,但不会很久。” 苏浩脸上洋溢着迷人的微笑,声音充满令人信服的魔力。 正文 第一百三三节 舆论 站在候补军官训练营的主楼上,林旭飞透过窗户,默默注视着正带着一大群人,在操场上搬运武器装备的苏浩。 装备种类并不多:除了战斗服,就是单兵医用包。 武器配置相对要繁琐一些:定员十人的战斗小队,只有六个人携带9毫米突击步枪。另外四个人配备刚刚研发成功,正处于实验阶段的毫米机炮。 这种武器空载重量达到八十五公斤,最大射速每分钟uu发,可以在两千米范围内形成有效压制,威力非常惊人。 除了这些,每人还必须携带一把碳素战斧。 至于食物……除了高热量的压缩饼于,只有五百毫升的净水。 这里是军官休息室。除了林旭飞,还有五、六个人围站在窗前,用讥讽嘲笑的目光看着外面。 一名身材高壮的上尉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哼着连连摇头:“重建cr小队,不过是另外补充几个人罢了,装备上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六轻四重的武器配置,难道这个姓苏浩的家伙想打阵地战吗?” 二十毫米机炮目前属于实验阶段。拥有二阶强化力量的士兵可以单人负载,瞄准和控制却很成问题。因为这款武器实在体积庞大,已经超出人类单兵武器的生理控瞄极限。就高度和长度而言,其实并不可取。 一名中尉脸上的表情很是嫉妒,别有用心地说:“我估计司令官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居然任用一条丧家犬担任小队指挥官。别忘了,cr小队在上次考核任务中损失惨重,只有这家伙活着回来。我敢打赌————他一定是把其他人扔给变异生物,然后趁机逃跑。” 这番话,在一于军官中立刻引起阵阵赞同。 “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抛弃同僚,只顾自己逃命。病毒爆发的时候,很多人都是这么死的。背叛、欺骗,从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捅刀子……呵呵为了活命,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不奇怪。求生,本来就是人类的潜意识反应。” “别人我不管,但谁要是把这种卑鄙的习惯带到军营里来,我会捏碎他的卵蛋,让他以后看见女人就觉得自卑。” 林旭飞没有参与讨论。 他安静地站在窗前,看着苏浩等人逐一清点武器,把各种装备搬上卡车。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渐渐的,林旭飞嘴角慢慢弯曲,露出意义莫名的笑。 忽然,他抓住军官们谈话的空隙,不冷不热地冒出一句:“诸位,你们知道cr小队这次考核任务的目标吗?” 没有人应答,所有目光顿时集中到林旭飞身上。 “我在军法处有个朋友。” 林旭飞的语调抑扬顿挫,充满令人想要探知秘密的诱惑:“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告诉我————cr小队的新任指挥官苏浩非常狂妄。按照他上报的计划,所有小队成员必须在本次考核中拿到“全优”的成绩。呵呵,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冷场。 沉默了大约五、六秒钟,忽然爆发出哄堂大笑,议论声此起披伏。 “全优?” 一名上尉语气古怪地摇摇头:“这个姓苏的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真够敢想的。” 旁边的中尉接上话题,表情很是鄙夷:“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我一直以为这句话只是存在于大革命时期,没想到今天竟然亲眼见证。” 另外一名军官说话更加直接。他冲着地上啐了口浓痰,懒洋洋地说:“苏中尉一定是疯了。被一个疯子指挥,cr小队这次考核肯定还会全灭……哦不对。至少,应该有一个人活着。也许,变异生物不喜欢吃疯子。它们很聪明,不想被愚蠢病毒感染,然后变成傻瓜。” 房间里再次爆笑起来。 全优,意味着整个小队所有人都要通过考核。缴纳的银骨和晶石,也会达到令人惊讶的巨额数量 一名少校慢慢抚摸着下颌,若有所思地说:“说不定,苏中尉有自己的依仗。司令官阁下也许给了他不少好处,cr小队只需要随便进城转一圈,回来就能拿出足额银骨通过考核?” 这种说法并非没有可能。一些有关系和门路的新兵,就是用这种办法通过考核。 反正,营地军法官只看缴纳的银骨计算成绩。 至于这些东西从何而来?你在城市里实际击杀了多少变异生物?其实都不重要。 “不,那不可能。” 林旭飞淡淡地说:“cr小队此次任务由司令部方面直接负责。军法处已经派人提前进入成都市内预设的各个据点。苏中尉行动,从头到尾都有专人监视。绝对不会出现故意放水的情况。” 几名军官面面相觑。 良久,一名上尉不太确定地问:“真的?” 林旭飞认真地点了点头:“在这种事情上,军法处的人不会撒谎。” 旁边的中尉有些迟疑:“按照规定,所有进入废弃城市参加考核的战斗小队,必须上缴三百毫克银骨或者五十块晶石,才能算是基本完成任务。在这个数字之外,每个候补军官通过考核的额度为一百毫克银骨,或者十五块晶石。cr小队总共有十个人。想要达到“全优”,他们必须在五天时间里,至少拿出一千三百毫克银骨。以平均每头丧尸收取大约两毫克银骨计算,击杀数量必须达到七百头左右……这,这简直是开玩笑吧?”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一片沉重的呼吸。 七百头变异生物是什么概念? 前线部队一个齐装满员的团,在占尽优势情况下获得的战果,也不过如此。 cr小队只有十个人,想要击杀同等数量的丧尸,可能吗? “不……城市里的那些怪物,已经不是丧尸了。” 少校长长呼了口气,目光变得冷峻:“按照军部下发的变异生物名称核对表,它们应该是血尸和类人。” 没有人接上话题。军官们都很清楚少校想要表达的意思。 血尸和类人行动敏捷,力量和速度远远超过丧尸,战斗难度自然成倍增加。 忽然,上尉脸色阴晴不定地咆哮起来。 “我不相信他可以做到。这绝不可能。单凭强行攻击就想杀掉近七百头变异生物,这,这实在太荒谬了。cr小队那些人会死的,他们会活活死在城里————” 天空很晴朗,缺少了云层阻拦,阳光可以肆无忌惮直射地面,照亮一片空间,留下一片阴影。 苏浩仍然穿着中尉军官的制式战斗服。扛在肩上的20毫米机炮保持随时待发状态,背包里装满弹药各种补给品,外侧插着两把碳素战斧。他没有戴头盔,而是选择了一顶与战斗服款式相同的筒式软质军帽。 这样做,倒不是为了标新立异。 在这个时代,没有人比苏浩对那些变异生物更熟悉。尤其是在血尸和类人面前,钢盔的防御效果非常有限。在某些情况下,甚至会成为制约行动能力的阻碍。 在他身后,跟随着一支由九名士官组成的战斗小队。他们步伐轻快,时刻注意着苏浩的动作。没有人说话,只是一双双眼睛看向苏浩背影的时候,不约而同透露出复杂的目光。 步兵掉队靠后的位置,还有四辆军用重型卡车跟随前进。车厢里满载弹药和各种武器零件。这是苏浩对许仁杰提及的要求之一:必须保证cr小队有充足的武器弹药。驾车人员并不参与战斗,他们只负责把车载物资运到指定地点,卸载,然后离开。 行经路线仍然还是与上次cr小队走过的一样。 那个时候,孟焱是队长。 现在,领头人还是苏浩,但身份已经发生了完全不同的变化。 在一根贴满各种“治疗性病”、“办证”、“老军医电话”等小广告的电杆前,苏浩举起左手,整个小队立刻停止前行,纷纷就近寻找掩护。 白云聪猫着腰,快步跑到苏浩旁边,压低声音问:“怎么了?发现什么情况?” 他原本是负责基地市城门守卫的军官。 昨天下午,白云聪接到集团军司令部的命令————两小时内交接完手里的工作,十八点以前赶至候补军官训练营,向新任cr小队指挥官苏浩报道。 苏浩转过头,看了一眼白云聪身上的肩扛式毫米机炮,伸手指了指远处的街道尽头,用沉稳冷静的语调说:“把瞄准镜放大倍数调整百分之六十五,电子标尺五百米,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烈日炙烤下的城市,到处都是强烈反光,不时有种种怪音从角落里发出。虽然距离很远,却使人们的心一直提得很高,揪得很紧。 二阶强化视力,加上电子瞄准镜的放大效果,使白云聪清楚地看到:在苏浩所指的方向,有四头面目狰狞的类人。 它们通体遍黑,双腿彻底变异为后肢,极其粗大且强劲有力。两条胳膊已经出现明显的退化迹象,没有五指,手掌前段只有微小的凸起,爪子却异常锐利。 这些类人的头部呈三角形,整个面孔以鼻梁为端点,朝正前方外凸。就像一把三角尺被硬生生塞进人类的头部,将整个脑袋竖立撑为古怪莫名的形状。额头至鼻尖的距离至少有二十公分,嘴唇被拉到靠近颈部的位置。双眼不在面孔的同一直线上,而是分别位于左、右面颊。不用偏转头部,也能看到两边和身体略后的角度。 它们的门齿很大、很白,像两把并排直立的刀。 四头类人正趴在一辆废弃轿车里,似乎整在啃食着什么。由于位置低矮,加上废弃车辆的遮挡,从正常视角很难发现它们。 白云聪仔细看着瞄准镜里的这些怪物。他感觉脑子里正在燃烧熊熊烈火,刺激着杀戮思维不断膨胀。 他以前是技术军官,负责机械维修。人际倾碾和嫉妒这种事情,无论任何时代都存在。连白云聪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军械维修部门的技术主管。于是,他被调职作战部队。未通过训练营考核以前,暂时担任基地市城门哨卡值班军官。 “这些东西,它们……它们究竟是什么?” 白云聪见过丧尸,也见过难民和豪族财团运进基地市的变异生物尸体。 那个时候,它们是死的。像这样近距离观测活的怪物,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苏浩一边检查着毫米机炮的弹仓,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它们是类人。准确地说,是鼠人。 “鼠人?” 身后,传来充满无比惊讶的低呼:“难道,它们是老鼠变的?” 苏浩和白云聪同时转过身。 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女少尉半跪在地上,死死握住手里的9毫米步枪,脸上的表情无比震撼。 她叫苏筱,是cr小队的新成员之一,也是除苏浩和白云聪外,整个小队的第三名军官。 在训练营宣读小队成员名单的时候,有人开玩笑说:“苏筱,应该是苏浩的妹妹。” 实际上,根本没那么回事儿。 苏浩看了一眼苏筱被紧身战斗服高高勒起的饱满胸部,平静地说:“用“变”这个字来概括并不恰当。它们的主体基因仍然是人类。病毒破坏了免疫系统,导致大面积溃烂和细胞死亡,使人类成为丧尸。鼠类基因与丧尸形成交叉感染,侵入脑部,形成新的神经中枢,促使残存细胞加快分裂,以同时具有人类和老鼠双重特征的方式进行堆积。这就造成它们的头部和某些体征与老鼠相同,却仍具备人类的基本外形。” 这番简短的交谈,把所有小队成员都吸引过来。 苏筱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她不无担忧地看看远处的街道,努力控制着内心深处的惊骇,下意识地问:“鼠人……它们,它们还是像丧尸一样吃人吗?” “鼠人,只是类人的一个分支。它们是基因优化的产物,拥有人类和老鼠两种生物的双重优势。它们精于隐藏,对疼痛和伤害的承受能力非常惊人。这些怪物动作敏捷,尤其是在复杂地形战斗,灵活和速度远远超过人类。说到食物……它们不挑食,也不会因为曾经是人类,就拒绝食用曾经的同族 苏浩并不排斥在临战状态下进行科普教学的方式。他扛起重型机炮,示意苏筱和白云聪就近占据攻击位置,说话声音足够每个人都能听见。 “注意我的射击方法。我知道你们都注射过二阶药剂和银骨,强化过的视觉神经和肌肉组织,可以⊥你们在短时间内完成精度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急速射。但我必须对你们说明————实战和靶场练习,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如果你们不想永远呆在训练营,如果你们在五天以后顺利通过考核。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们最好不遗余力坚决执行我的每一个命令。” 这番话并非多余。 在某些别有用心者的舆论推动下,苏浩和全员覆没cr小队,最近已经成为基地市军方内部议论最多的热门话题。 很多人都相信苏浩属于幸运的兔子。 难道不是吗? 全队九个人都战死了,唯独他一个人能活下来。没有受伤,还带回了必须全队人拼杀才能得到的银骨和晶石。 胆小鬼。 废物 战场渣子。 各种铺天盖地的负面评价,把“苏浩”这个名字像垃圾一样活活压扁。 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古怪。 军法处没有判罚苏浩,集团军司令部甚至让他担任cr小队新的指挥官。 没有人看好这支刚刚组建的战斗小队。很多人断言:cr小队这次考核任务的结果,肯定与上次一样。 看着瞄准镜里被锁定的鼠人,苏浩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他并不清楚王启年和许仁杰之间的故事,也不知道司令官办公室的通讯谈话内容。 按照王启年对许仁杰的要求,苏浩应该解除监禁后,第一时间赶往科学院,参加联合国生物研究总署的年度大会。 苏浩抢在许仁杰说出这些事情之前,就主动要求担任cr小队指挥官,带领新队员进行战斗考核。他承诺,一定会得到小队“全优”的成绩。 在科学院,苏浩已经站稳脚跟。 所谓“狡兔三窟”,他需要在军方也有一块稳定的阵营。 许仁杰是军人,他只看重战功。 至于联合国生物研究总署的大会……按照未来世界的历史,该机构将在明天遭遇大规模变异生物群袭击。负责守卫的美**队伤亡惨重。不得已,联合国所有机构被迫迁往内华达州沙漠地区。生物研究总署的大会也只能改期,半年后再召开。 除了苏浩,没有人知道这些事情。 这番主动表现,让许仁杰很是满意。 他给予苏浩在物资和武器装备方面的最大权限。人员方面也没有设置障碍,全部由训练营主管林旭飞按照顺序指派。 正文 第一百三四节 坦诚 粗大的枪口跟随目标,以极为缓慢的速度移动着。 苏浩一直在瞄准,他的思维意识探测触角已经延伸到极致。在意识范围半径之内,他已经习惯用这种双重模式进行锁定,精准率自然成倍增加。 “砰————” 动能巨大的弹头从枪口飞旋而出,带着如雷般的闷响,仿若闪电袭向被锁定的鼠人头部。 子弹钻进它的右眼,在颅内猛然炸开。 鼠人颈部以上瞬间炸飞,散碎的血肉和骨块散乱如漫天花雨,暗红色的血从颈腔内部喷涌而出。它的两条前肢在空中挥舞,似乎想要抓住某种东西,借以保持身体平衡。然后,脚步颠乱着来回走了几步,才无力地瘫倒。 另外三头鼠人同时站直身子,把凶残惊恐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苏浩。 它们的视觉无比敏锐,远非丧尸可比。 瞬间,鼠人已经发现了从远处射击的这群人类。 它们将身体猛然朝地面一扑,以四足动物标准的奔跑模式,朝着苏浩所在的方向狂冲过来。 苏浩再次扣动扳机。 脱膛而出的毫米弹头从跑在末尾的鼠人嘴里钻进,一直贯穿腹部,将整个身体炸得四分五裂。 鼠人的大脑似乎还未进化出“恐惧”之类的意识。两名同伴惨死,对另外两头鼠人没能起到任何威慑效果。它们仍然在狂奔,速度比几秒钟前更快,毫不弱于人类百米赛跑冠军。 苏浩一直盯着瞄准镜里的黑色十字。 风向、距离、速度等各种数据在他脑子里不断更换,修正着一个又一个最终演算结果。毫米机炮强大的后坐力使这些数据产生短暂紊乱,又随着肌肉和神经的不断调整,迅速趋于稳定。 就在鼠人冲进探测意识五十米半径的一刹那,苏浩第三次扣下扳机。被弹头命中的鼠人在空中连续几个翻滚,仿佛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拽回来,炸成一滩血肉模糊的浆液。 扣动扳机的一刹那,苏浩已经松开肩部机炮握柄,反手抽出插在背包外侧的碳素战斧。他迎着猛扑过来的鼠人将战斧狠狠劈下,锋利的斧刃在“嗤啦”声中破开鼠人头骨,以无可抗拒的巨力,把这头凶残的变异生物死死压在地面。 它疯狂地叫着,带有锋利爪子的四肢拼命乱抓,柏油路面上立刻出现一道道白色划痕。那些坚硬脚爪与之摩擦的瞬间,甚至冒出清晰可见的火星。 苏浩一脚踩住鼠人颈部,左右摇晃着嵌入鼠人骨头的战斧。无法动弹的变异生物仍在惨叫,发出诡异莫名“吱吱呀呀”的声音。歪裂的嘴里流出很多血,虽然头部被劈成两半,却没有当场死亡。鼠人不停地扭动身体来回挣扎,过了近两分钟,才终于停止呼吸,不再动弹。 所有小队成员纷纷围拢过来,带着各自不同的面部表情,屏息凝神注视着地上的鼠人。 他们都有实战经历,都见过不同类型的变异生物。 可是,像这种在短时间内,以肉搏和射击方式结合,准确、迅速、于脆利落解决战斗的场面,还是第一次。 “变异生物并不可怕。” 苏浩从裂开的鼠人头部捡起晶石,擦抹掉血水和脑浆,装进口袋,以极其严肃和认真的口气说:“不要过于依赖枪和子弹。热兵器只能在有效距离内才能发挥优势。太远或者太近,都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记住————如果目标进入思维意识探测的主动反应范围,就意味着你们必须做好肉搏的准备。” cr小队的目的地,仍然还是前cr小队被集体灭杀的那幢大楼。 几辆重型卡车卸载完武器弹药,沿着来路返回。 空旷无人的大楼里,只剩下苏浩和九名队员,还有堆积如山的物资。 “我们的时间不多。按照预先分派过的任务,该于什么就于什么,争取在入夜前完成基本防御配置工作。” 说完这番话,苏浩两只装满毫米弹药的箱子夹在腋下,双手又分别各自拎起一只,朝着楼顶天台健步如飞。 地面上残留的血迹早已于涸,变成一滩滩酱黑色污垢。 在那个反目的夜晚,苏浩把所有尸体从楼上扔下。变异生物不会放过这种难得的新鲜血肉。他们被吃得很于净,连一块骨头也没有剩下。 从卡车上卸载的武器弹药数量庞大。检查过大楼内部的机电设施,确认太阳能电池完好无损之后,白云聪接通电源,缓缓放下楼顶侧面原本用于清洗作业的升降梯,从一楼大厅拉起慢慢一堆备用物资。 当他忙于这些事情的时候,苏浩和另外几名队员把分拆开的毫米机炮装好,抬到朝向西面街口的方向,架设起一台重型联装炮座。 这种四联机炮并非单兵武器。它的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由于整个小队只有十名战斗人员,苏浩只要了两门,分别安装在大楼天台和十层对应窗口。 白云聪抱着两箱弹药走过来,默默注视着正在调试机炮射界的苏浩,平静地说:“我们能活着回去吗?” 这句话问的很突然,苏浩却并不觉得奇怪。 他直起腰,看看炮座旁边两名停下手里工作的小队成员,把目光集中到白云聪身上。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你们共同的问题。” 没人对苏浩的话表示反对,冷漠无言的面孔,意味着承认。 “我不想死,也没人愿意死。” 苏浩直截了当提出整个小队此次任务的定位。 他环视着周围那些充满疑惑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们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问题,有各种难以弥补的缺陷。我知道你们对这次任务有想法,认为生还几率差不多为零。但事实并非如此。我们活着完成任务的机会相当大。我对变异生物很熟悉,知道它们的生活习性。这些怪物还没有进化出智慧,在现阶段,它们只能凭着生物本能行事。你们必须改变思维观念————我们不是怪物口中的食物,我们是猎人。我们会杀光它们,从它们身上得到足够的战利品。” 白云聪注视着苏浩的眼睛,缓缓摇摇头:“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没错,你是cr小队的新任队长,我们也是刚刚加入的队员。我们都知道这个小队曾经发生过什么。除了你,其余的人全部战死。难道,你不觉得应该对此说点儿什么吗?” 一名年轻的队员插进话来:“我们选择加入军队,已经有了随时可能战死的思想准备。但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另外一名队员赞同地说:“我们知道你很强。能够从这座城市里独自逃出去,本身就足以说明问题。之前的那次战斗其实就是作秀。苏中尉,我们认可你的实力,却并不意味着我们同样认为你是合格的指挥官。” 他没有称苏浩为“队长”,而是代以军衔。 苏浩心中微生感慨,他耸了耸肩,摊开双手:“看来我们之间还需要交流。” 白云聪放下手里的弹药箱,目光有些复杂:“这次任务是司令部直接委派,我们没办法抗命。现在的军内管理条例比过去更加严苛。中尉,这里没有外人,我们很快就要面对数以千计的变异生物。当然,还有另外一条路————我们可以猎杀零散的怪物,收集三百毫克银骨,换取下一次的考核机 现场的气氛很沉重,几名队员的态度也算不上友善,然而透过苏浩的眼睛,仍然可以看出他在微笑。 “你们的目标仅仅只是考核?” 苏浩提高了音量:“难道你们想永远呆在训练营?还是以轮换的方式抽签离开?没错,每次考核任何都会留下部分银骨余额,积少成多,就能得到第二次、第三次通过考核的机会。但你们想过没有,这对留下来的人根本就不公平。他们同样付出很多,同样以生命为代价去搏杀,去争取。为什么不能把目光放远一点?变异生物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可怕。它们没有智慧,很蠢。我们占据地利,有强大的武器和充足的弹药。这是个机会明白吗?只需要一战,这里每一个人都能离开训练营。我们能赢,绝对能赢。” 说着,苏浩把目光转向白云聪:“少尉,我们曾经见过。我很喜欢你身上那股忠于职守的气质。你对我抱有怀疑,这可以理解。相信我,我的责任感不比你差。老实说,我完全可以独自面对数百头变异生物,杀光它们,收取足够的银骨和晶石,然后一个人通过考核。但这样做没用,cr小队是一个整体。我是你们的队长,我有义务让每个人通过考核。不是抽签,也不是按照顺序一个个离开。要走,我们一起走。这是目标,也是我的誓言。” 苏浩的解释足够清楚,话语中的凌厉气势令人感到敬畏。 白云聪盯着苏浩,目光炯炯:“我对你的能力并无怀疑。我只是想知道————cr小队上一次任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苏浩深深地吸了口气:“你真想知道?” 白云聪点了点头:“正如之前你说过的那样,这是我们共同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我们之间很难合作,更谈不上什么彼此信任。” 周围几名队员脸上,显现出同样的神情。 苏浩能够察觉出白云聪其实没有敌意。 他只是对未来感到迷茫,不确定是否能够活着完成考核任务。困顿、迷惑、恐惧……种种负面心理纠缠,很容易让人丧失定力。毕竟,变异生物对人类而言,根本就是“未知”和“陌生”的代名词 “我们被大规模的怪物围攻。当时的情况很糟糕,有五个人重伤,我们退守到这幢楼里,想要依托地形坚持到天亮。有些类人不喜欢在白天活动,有阳光,就意味着安全。我们关闭了楼下的闸门,从这里居高临下射杀有攀爬能力的变异生物。地上这些于涸的血,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苏浩朝旁边迈开步子,露出踩在脚下的大片血迹。他安静地看着白云聪和其他人,继续编造谎言 “天亮了,但围攻大楼的变异生物依然数量众多。孟焱和李振眉发现问题出在伤员身上————他们一直在流血,刺激着变异生物的嗅觉神经。他们让我下楼去拿石灰和除臭剂,借以掩盖血的味道。等我拿着东西回来的时候,所有伤员都被他们扔到楼下。” “你说什么?” 一名队员难以置信地问:“他们,他们居然连自己人都杀?” “人在绝望的时候,往往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 苏浩没有多做解释。他说的这些,其实就是重复着对军法官编造过的故事:“孟焱他们想要杀我灭口。我用手雷炸开六楼的窗口,借助枪射钢缆滑到对面。” 说着,苏浩走到天台南侧,指着对面大楼墙壁上一处清晰的钻孔,继续说:“孟焱他们忙着阻击从楼下爬上来的怪物,我趁此机会占据制高点,一枪一个,把他们全部射杀。” 在那个充满血色的夜晚,苏浩做足了证据。 钻孔、缆绳,以及对面大楼里残留的弹壳,都是必不可少的伪装。这些东西原本是用于应对军法处的调查,却没想到首先用于说服cr小队的新成员。 并非所有谎言都意味着可耻。欺骗,往往出于善意。 一双双望向苏浩的眼睛渐渐驱除了冷淡和敌意,变得理解而感慨,趋于认同。 “我们都需要一个坚实可靠的后背。我们是战友。相信我,这不是作秀,而是我们必须共同面对的任务。” 苏浩语气铿锵说完最后一句话,朝着围在四周的所有队员伸出双手。 夜幕渐渐落下。 一楼大厅里升起几道淡蓝色的火焰,人们用行军锅把水煮沸,把袋装茶泡成提醒脑的热饮料,配上自动加热的罐头和饼于,晚餐虽然简单,味道却还不错。 白云聪与苏浩在楼顶天台上的对话,很快在cr小队里传播开来。有人对此抱以相信,有人沉默不语。但不管怎么样,队员与新任队长之间的隔阂正在消除。虽然还达不到绝对信赖的程度,但苏浩表现出的能力和种种“证据”,正在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吃过晚饭,差不多已经是八点钟。 苏浩要求所有队员抓紧时间睡觉。也许是为了表示白天言语鲁莽的歉意,白云聪执意要求担任警戒任务,把休息机会让给苏浩。几番争执后,苏浩只能微笑着拍拍白云聪的肩膀,靠着墙壁,和衣而卧。 他相信,白云聪不会做出危及自己的举动。 信任,是从一点一滴小事情中慢慢积累。 夜,越来越深。 苏浩很快发出鼾声。这并非故意作伪,他的确睡得很熟。 这种全身放松的表现,使思维紧张的队员们慢慢变得放松。临战前的恐惧和激动,逐渐被倦意和困顿取代。很快,大楼里变得一片安宁,只有淡蓝的冷光灯默默释放光线,驱赶着无边无际的黑暗。 凌晨三点,苏浩被腕上手表设置好的震动功能惊醒。他打着呵欠,长长伸了个懒腰,恰好看见白云聪从天台上下来,逐一唤醒沉睡中的小队成员。 喝上一杯浓茶,嚼着配发的口香糖,人们开始清点随身物品,确保武器随时处于可操作状态。 苏浩走近大楼出口,用力拉开厚重的钢闸。顿时,一股清新的冷空气扑面而来,令人头脑为之一醒。 他转过身,看着围站在四周的小队成员,用沉稳冷静的语调问:“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没有人说话。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表情。因为亢奋,面色显得微红。 这里是变异生物盘踞的城市。在寂静的黑夜,大声说话很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苏浩满意地点点头,举起右手,重重挥下。 “走吧让那些该死的食人怪物知道我们的厉害。杀光他们————” 苏筱开着一辆昨天在大楼附近弄到的警车,以二十码的低档时速缓缓驶过街口,朝着远处的马路尽头开去。 上士刘寒抱着突击步枪坐在后座,歪着脑袋,看着车窗外面不断后掠的景物发呆。 “你是不是没睡醒?小心观察周围情况,我们快到了,注意警戒。” 刘寒身材瘦高,属于那种很有文艺气息的年轻人。对于这个临时安排给自己的协作人员,苏筱很是有些无奈。 “我没有睡觉,我一直在看着呢。” “看?” 苏筱紧张地注视着正前方,偶尔从倒后镜地狠狠剜一眼刘寒:“你眼睛一直盯着上面,看个屁啊 刘寒没有改变固定姿势,简短地说:“我正在尝试着用队长说过的方法,用思维意识锁定那些怪物。他说得没错:肉眼观察,的确可能因为光线和距离等因素出现误差,思维意识却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苏筱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前面,就是此次任务的作战目标。 正文 第一百三五节 妙局 那是一个由数十幢大楼构成的居民小区.建筑风格属于开发商最喜欢的黑心省地类型————绿化面积被压缩到极致,没有健身设置,活动空间狭窄,地下车库深达四层,很多房屋根本谈不上什么采光,却被售楼小姐冠以“冬暖夏凉”的特殊户型高价出售。 每一个废弃城市,都有几处变异生物的大规模聚集地。昆明如此,成都也不例外。 因为苏浩的出现,昆明城内的变异生物数量已经大幅减少。由于“工蜂”不需要强化药剂就能直接进化,“城堡”和周边几个团队的战斗力异常强悍,城内怪物的盘踞区被压缩到非常狭窄的范围。 军方在成都市内也设有监察站。几幢摩天大楼内部还驻扎了警戒人员负责观测。苏筱眼前的这个居民小区位于青羊宫附近,属于人口密集地带。据最新的观测数据表明:活动在这一带的变异生物多达六十万至六十五万之间。 警车没有开灯,缓慢的车速没有发出太大动静。在黑夜中徘徊的血尸和类人并未注意到这辆汽车。它们像游魂一样在广场和房屋见流窜,寻找任何可能当做食物的东西。 苏筱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用力咬住一缕飘至嘴边的头发,满面阴森盯着正前方。 她那双很漂亮的眼睛一阵抽搐。 苏筱想起了变成丧尸的父亲,还有被尸群吞没的母亲。 刘寒一扫脸上的慵懒,端着突击步枪,把枪口指朝窗外。 他转过头,看着驾驶座上神情凶狠的苏筱,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苏筱眼里隐隐闪过一丝带泪的寒光。 她用力舔了舔嘴角,表情变得如母兽般残忍,恨恨地说:“打完这一仗,我想试着做些烤肉。这些该死的家伙,看上去应该很好吃。” 刘寒目光变得严肃。他不置可否,平淡的回应:“队长说过,血尸和类人与丧尸是两种东西。说不定,它们真的能吃。” “哦你也这么认为?” 苏筱颇为意外地从镜子里看了刘寒一眼,忽然爆发出“哈哈哈哈”一阵狂笑。 她用力踩踏离合器,操纵警车在原地掉头。由于动作过猛,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很多变异生物纷纷把目光投向这边,释放出一道道令人惊悚的绿光。 “嗒嗒嗒嗒————” 寂静的夜,被一连串清脆的枪声打破。 刘寒感受着从枪管部位传来的温热,握紧枪身,朝着黑暗最浓密,变异生物最集中的位置,发射出一颗枪榴弹。 他来不及观看榴弹爆炸飞溅的烟火,以最快速度缩回身子,冲着苏筱狂吼。 “快开车,它们已经追过来了————” 苏筱恶狠狠地点点头,瞪着发红的眼睛,扭动车载警报器开关,一脚把油门踩到底,缓缓前移的警车立刻爆发出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远处隐约能够看到轮廓的据点大楼飞驰。 在沉寂已久的废弃城市,刺耳的警报声无疑是最佳目标。 苏筱一直猛踩油门,飞驰的警车却有种剧烈的颠簸感,就像轮胎碾过残破不堪的马路。 刘寒额头上渗出几滴冷汗,难以置信,结结巴巴地说:“它们它们就在后面。竟然,竟然有这么多?” 这感觉是真实的。 那绝对不是地面产生的颠簸效果,而是通过轮胎传递至车内的剧烈震撼。 成千上万的变异生物跟在后面。它们不断嚎叫着,发令人惊悚的嗜血咆哮。无数双足肢与地面碰撞着,就连街道两边的玻璃也哗然震碎。 苏筱和刘寒的任务,就是把盘踞在居民小区附近的变异生物吸引过来。 可是,他们好像做得有些过火,尾随而来的怪物远远超过预期。 “快关掉警报器————” 刘寒话音未落,发现问题所在的苏筱已经重重拧落开关,刺耳单调的警报骤然消失,被声音和新鲜猎物刺激得躁动不已的怪物们,却丝毫不肯放松。 “速度再快点儿,它们实在太多了” 刘寒迅速完成重装弹匣等一系列动作,用枪托狠狠砸碎后车窗玻璃,一边朝着紧跟其后的变异生物猛射,一边头也不回地拼命乱叫。 “给我闭上你的鸟嘴————” 苏筱盯着正前方,一边狠踩油门,一边无比泼辣的破口大骂:“队长已经说了叫你随便射几枪,你偏偏要射什么见鬼的枪榴弹。妈逼的,信不信我一脚把你揣下去喂狗?” “队长一样没说过要开警报器,你还不是擅自做主。” 刘寒一边猛扣扳机,一边反唇相讥:“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死你妈个头。” 苏筱粉嫩的面孔布满火一样的烈怒,咬牙启齿地咆哮:“要死你自己去死,车门没锁,自己滚— 片刻,正前方出现了四辆轿车。它们两两相对,构成一个不太规则的长方形,散乱的停在马路中央。 像这样的废弃车辆,街道还上还有很多,零零散散大约数百辆。分布位置看似随意,却有种诡异莫名的联系。 这些废车的位置被移动过。按照苏浩的要求,它们以十米为间隔,在马路中央摆成纵横不等的杂乱行列。每四、五辆车子为一组,堆叠成金字塔。由于时间上的关系,苏浩没办法将这些废旧车辆像街垒一样用碎石和水泥填充,只能以大号钢钉将其连接,牢牢固定在地面。 追赶的变异生物越来越近。在刘寒能够看到的视线范围内,至少有数以百计的怪物。 它们是真正的异生形体,有体格强悍的血尸,有类似蚊虫或蟑螂形态的类人,还有很多与苏浩杀死的鼠人相似的变异生物。它们以令人震撼的速度穷追不舍,极度凶悍。其中一些体型巨大的个体,甚至拥有令人畏惧的力量。它们不断嚎叫,眼睛里闪烁着绿色或红色的光。尤其是那些血尸,它们已经进化出长达寸许的獠牙,身体表面满是盘虬纠结的肌肉,狰狞无比的面孔丝毫找不到人类应有的痕迹。 这些变异生物如海啸般猛扑过来,足以吞没一切,毁灭一切。 苏筱脸色一片铁青。她狠狠咬着牙,用力踩下刹车。从高速状态骤然减速的警车立刻开始滑行,被禁锢的轮胎在地面上带出长达数十米的黑色痕迹,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 看见废弃车辆堆积的路障,就立即减速,然后停车。 这是苏浩的命令,也是整个引诱计划最关键的环节。 “轰隆————” 不等警车完全挺稳,苏筱和刘寒已经打开车门,朝不远处的大楼据点狂奔。就在他们的脚步刚刚与地面接触的一刹那,身后猛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紧接着,地面迅速传来摇摇欲坠的强烈震感。 刘寒只觉得脚下的大地在剧烈摇晃,震得整个人无法保持平衡。 大团气流从身后涌来,有种难以言语的推背感,促使他们以更快速度夺路狂奔。 密集的沙石从天而降,劈头盖脸泼洒下来,瞬间覆盖了苏筱和刘寒全身。 周围一片黑暗,刘寒一边吐着嘴里的沙子,一边看着跑在前面朦朦胧胧的苏筱背影。她身上的黑色战斗服已经被沙石灰尘染成一片灰白。地面上散落着无数瓦砾碎块,它们像钉子一样阻碍了奔逃者的脚步。以至于从刘寒的位置看去,跑动速度丝毫不减的苏筱活像在扭秧歌。 身后,变异生物的疯狂咆哮随着爆炸戛然而止。就像混乱喧嚣的夜场舞厅突然被dji按下中止键。没有音乐,没有伴奏,短暂的平静持续了不到两秒钟,立刻转换为疯狂无比歇斯底里的惨叫。 没错,的确是惨叫。 刘寒和苏筱都注射过二阶强化药剂,但前者的奔跑速度却显然不如后者。 他们一直没敢回头,拼尽全力发足狂奔。直到看见据点大楼天台上那些熟悉的身影,以近乎机械般的速度一头冲进大楼入口,沉重的钢闸被其他小队成员迅速关闭,发出沉闷“咣啷”碰撞的时候,刘寒和苏浩才踉跄着走了几步,弯下腰,双手杵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苏浩站在楼顶天台,扛着粗大沉重的毫米单兵机炮,全神贯注地看着远处的街口。 白云聪和另外几名小队成员守在联装机炮旁边,脸上满是惊骇震撼的表情。 按照苏浩的布置,脚下这幢被军方当做据点使用,经过反复加固的大楼,是最好的防御阵地。 大楼正面,是长达数公里的马路,一直连通着变异生物密集的居民小区。 只需要开着车,在指定区域制造出噪音和动静,就能吸引大批怪物尾随。 马路两边林立着高楼大厦,小巷和辅道已经被苏浩命人提前堵死。 在白云聪看来,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计划。被引诱过来的变异生物只能沿着大街前进,布置在大楼顶部和正面方向的小队成员很容易就能射杀目标。 然而,苏筱和刘寒都是首次执行类似的任务。他们并不清楚变异生物对噪音和爆炸的敏感程度。尽管苏浩再三叮嘱,出于仇恨和愤怒,苏筱和刘寒仍然做一些出格的举动,导致尾随而来的变异生物数量暴增,足足超出预计两倍以上。 几分钟前,看着被无数怪物追逐的警车,白云聪只觉得心脏被高高吊起,神经和大脑时刻保持高度紧张。 其余的小队成员表现和他差不多。担心己方队友安全的同时,他们也对此次任务产生了忧虑,信心也有些动摇。 引爆大楼的一刹那,白云聪终于长长呼了口气。 那是两幢与十字路口邻接的大厦。在预设角度安装的炸药,使它们的倒坍方向与马路平行。数以吨级的瓦砾沙石如山崩般倾泻而下,瞬间压垮了数百头躲避不及的变异生物。由于周围建筑的影响,两幢巨楼的垮塌,进一步压缩着马路的宽度,形成两条数十米高,近两百百米长的乱石堆。它们依托着路边的墙壁和建筑,使整条马路形成“v”字形的山谷。 血尸和类人已经进化出奔跑和跳跃的能力。 尤其是类人,它们的攻击方式和生活习性沿袭了感染本体的外来物基因。但它们终究不是真正的老鼠和昆虫,无法做出超越人类极限的攀爬、跳跃动作。它们属于“l”级别,活动范围仍然受到地形限制。 被进一步挤压的狭窄通道,意味着从中穿越而出变异生物数量将大为减少。它们无法在短时间内形成规模,防御者承受的压力自然随之降低。 苏浩望着尘土弥漫的街道,脸上露出一丝平静的笑容。 “命令各攻击哨位,在有效范围内自由射击。” 话音未落,他已经扣动扳机,一发威力巨大的毫米炮弹呼啸着钻进晨雾,带起一团爆起的血肉 被爆炸和灰尘惊扰得一片慌乱的变异生物,立刻陷入更大的混乱。 和丧尸不同,它们拥有神经和大脑,产生了恐惧和疼痛意识。虽然很微弱,但血尸和类人都很清楚死亡的意义。它们是群居生物,对周围的同伴有着相互依存的本能反应。 苏浩那一枪很准,直接打爆了一头类人的脑袋。怪物们通过对声音方向的判断,很快找到了威胁来源。一些视觉敏锐的昆虫型类人纷纷从通道里涌出,朝着释放死亡的大楼狠狠扑来。 毫米单兵机炮压在肩上,有种非常稳定的坠感。苏浩双腿分开,如铁塔般稳稳站在天台边缘,操纵机炮朝突出尘雾的变异生物猛扣扳机。粗大的枪口不断喷射出火焰,为了保持射速,苏浩抛弃了容量五十发的特制弹匣,直接从弹药箱里拖出弹链压入弹仓。这无疑加大了机炮重量和操作难度。然而,令白云聪和其他小队成员感到震惊的是:苏浩的射击精度丝毫未受影响。脱膛而出的弹头仿佛带有跟踪效果般直射目标。地面上很快堆积起一片黄铜弹壳。它们带着“叮铃桄榔”的脆响,迅速散发着火药和硝烟气息。 枪口喷吐不断的火舌,照亮了白云聪等人惊骇畏惧的脸。 一名队员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目光,结结巴巴地说:“他,苏浩……队长,他,他居然在点射? 没有人对这个问题作出回答。 他们都清楚地看见:射击距离超过一千八百米,苏浩的点射却无一虚发。命中率达到百分之百。 大楼引爆带起漫天灰尘,根本谈不上什么视觉效果。即便借助高倍瞄准镜,也同样只能看到一片灰蒙蒙的雾。 何况,现在是凌晨四点多,是天色最暗的时候。 白云聪用力耸动着喉咙,额头上更是冒出细密的汗珠。 “连看都看不见,他,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苏浩停下手里的动作,朝着这边瞥了一眼,显然听到了他口中的喃喃。 “把思维意识释放到极限。我告诉过你们,不要用眼睛捕捉目标,要学会用意识触角进行搜索。不要顾忌光线和障碍物的影响,用大脑寻找它们,然后攻击。这并不困难,每个人都能做到。” 一千八百米,远远超出二阶强化人的意识搜索半径。即便是苏浩,也不可能在这个范围精确搜索 思维感知与视觉存在某些相同点————人类可以看清楚百米半径内的景物,超过这个距离,视线就变得模糊。意识搜索有效半径的概念也是如此。超过一定限度,感知意识就会变得模糊,却仍然可以触摸到范围之外的动静。 这是未来世界人类军队的基础攻击模式,泛用于强化人狩猎者,以及武装流民。 苏浩要求所有“工蜂”都学会用思维意识捕捉目标。这比肉眼观察更直接,更有效。 眼睛会因为光线和投影产生视觉错误,思维却没有这方面的缺陷。它们虽然无法判断目标物体的外观和颜色,却能够判断实际形体和大小。尤其是具体位置和行动轨迹,完全可以做到准确锁定。 白云聪扛起自己的毫米机炮,闭上双眼,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慢慢释放出思维意识。 从清晰到模糊,意识触角蔓延得越来越远。 他觉得自己像一汪湖水,无比平静,在波澜不起的湖畔边缘,却出现了一群扰乱平静的变异生物 是的,苏浩说得没错:在这个距离,根本没办法察觉它们的具体形状和外观。可是它们不断碰触着湖水边缘,搅起层层波纹。每一次接触,都能迅速判明所在位置。 有位置,这就足够了。 白云聪面色一狞,狠狠扣动扳机。 一头刚刚冲出尘雾的血尸胸口被彻底炸烂,肩膀以上的部位被活活炸飞,残存的身体仰翻在地面,剧烈抽搐着,很快失去知觉。 “没错就是这样。用感知意识捕捉目标。模糊的触感就行,不需要精确,只需要知道大概位置。多尝试几次,很快就能得心应手。” 看着满面惊喜的白云聪,苏浩淡淡一笑,从旁边弹药箱里拉过一条新的弹链,压入弹仓,继续射击。 正文 第一百三六节 相逢 每一声枪响,都会带起一团四散爆开的血肉。 包括苏浩在内,只有八个人在战斗。另外两名小队成员负责操作联装机炮,他们必须独自完成装弹、供弹、射击、更换枪管等一系列工作。苏浩没有下达射击命令之前,他们只能保持沉默。 浓密的尘雾渐渐散去,零散不断的枪击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分钟。超远距离攻击,加上被限制的地形效果,使大群变异生物被挡在通道外面。它们只能以两、三只一群为规模顺序进入,无一例外都被射杀。 很快,通道内侧已经堆积起数米高的尸体,像一堵墙,彻底封死出口。 “所有人注意,保持射击节奏,无论出现任何情况,一定要冷静” 苏浩放下肩上的机炮,迅速更换滚烫微红的枪管,他的声音沉重稳重,迅速驱散了小队成员头脑里的躁动狂热。 厚厚的尸墙阻挡了视线。蔓延开的思感只能察觉到那个方向仍有无数变异生物在攒动。它们没有进一步动作,就像一群被困在狭窄地域间的蚂蚁,但数量却密密麻麻,难以计算。 白云聪注视着街道尽头,疑惑地问:“它们在于什么?撤退了吗?” “不要慌” 苏浩刚起换好枪管的机炮,盯着路口,眼角微微有些抽搐。 停顿了几秒钟,他嘴角浮起一丝狞笑:“所有人准备,它们来了” “哗啦————” 目光锁定的位置,尸墙从外侧被狠狠冲开,数百头血尸和类人从中蜂拥而入,仿佛一片可怕的灰色潮水。 倒塌的大楼仍然具有地形限制效果,然而很多类人正从瓦砾和乱石间慢慢爬过来。一些体格较大的血尸体表遍布伤口,它们比任何时候都要疯狂。纷纷扑向倾泻子弹的大楼,同时狠狠撕咬碰撞拦在前面的类人。身形瘦小的变异生物很快被踩扁,构成一道血肉堆积的斜坡。沿着这条捷径,更多的怪物蜂拥直上,轻而易举越过尸墙。 苏浩仍然没有下令联装机炮射击。 现在,还不到时候。 冲进缺口的变异生物虽多,却无法形成冲击规模。 看着远处混乱不堪的街道,白云聪脸上的焦虑渐渐淡化,再次露出惊讶和震撼。 “原来是这样……这样做,居然可以收到如此奇妙的效果。” 在深蓝色的微明天幕下,那些提前摆放在马路中央的废弃车辆,如同一块块坚硬无比的礁石。它们以三横三纵的方式排列,就像一个个凌乱的“川”字。粗大的钢钉牢牢固定着车身,四、五米高的堆叠车墙在马路上形成障碍。从大楼天台俯瞰,白云聪感觉那简直就是围棋盘上的棋子。而那些突破尸墙障碍朝前狂冲的变异生物,根本就是主动钻进绝杀之地的猎物。 无论任何一种变异生物,都拥有人类基因。 因此,它们仍然保持着人类的某些运动和思维特征。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它们不会像野牛一样撞翻障碍,而是选择绕道。 面对横七竖八摆放的车辆障碍,血尸和类人犹豫了几秒钟,就以各自习惯的方式,从旁边的绕过,或者直接攀爬。 这些动作彻底消除了冲击和惯性带来的威胁。它们被迫减缓速度,在人为设置的迷宫里乱绕。 “继续射击,主要保持精度和准度。” 站在天台边缘的苏浩屹立如山,20毫米机炮沉闷的枪声从未停息。他在通讯器里冷冷的发布命令,两处至关重要的联装炮台依然保持沉寂。 掉落的脚下的空弹壳越来越多,白云聪和小队成员渐渐感到肩膀一阵酸麻。巨大的重量和后座力,一直狠狠凌虐着肌肉和神经。 数百米长的街道,被密密麻麻的变异生物尸体一点点填满。 它们像疯子一样在车辆障碍中寻找出路,从高处倾斜下来的子弹,轻而易举打穿它们的身体。血尸和类人属于比丧尸等级更高的进化型生物。它们拥有神经和肌肉,有着超越普通人类百分之五十左右的速度,还有锋利的牙齿和爪子。但得到这些的同时,它们也得到了痛感和思维。变异生物的身体不再攻击无效,也不会像丧尸那样,只有头部是唯一要害。 密集,但绝对谈不上激烈的枪声,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地面上到处都是怪物尸体。大概计算下来,数量至少超过三千。 一名脸上满是硝烟和汗水的小队成员喘着粗气,瓮声瓮气地问:“我们,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 苏浩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露出洁白整齐的钥匙,面带微笑:“差不多了。” 说着,苏浩冲着白云聪捏了个响指,用不可抗拒的语气命令:“开始吧引爆其余的炸弹。注意,顺序不要乱。” 两分钟后,几幢位于十字路口的高楼再次发生爆炸。倒坍的建筑彻底封死了街道,仍然徘徊在废弃车辆之间的变异生物变得愈发混乱。它们冲进浓密的灰尘,却再也无法找到原先的来路。 远处,又传来三次沉闷的爆炸。 这些引爆点距离更远,大约在两公里之外。 在那些位置安装炸药,同样是苏浩计划当中的重要环节。 根据未来世界的相关研究,这一时期的血尸和类人,已经出现了非人类生物的显著特征。它们喜欢在夜间活动,白天反而显得困顿。凌晨五点,是很多变异生物由活动转入睡眠的时间节点。它们的辨听神经会变得相对迟缓,对外界信息感知也略有模糊。从不同方位出现的音波效果,往往使它们难以判断出准确位置。 何况,苏浩做的更绝————他直接炸垮大楼,用数十米高的瓦砾砖石封堵路口。 枪声逐渐稀疏。 包云聪看着被刘寒打穿身体的最后一头类人,长长吁了口气,双腿一软,重重坐了下来。 空气中布满变异生物特有的腥臭。它们虽然进化出肌肉和神经组织,各种生理结构却并不完整,体液数量极少,只有人类的五、六分之一。 苏浩依然站在楼顶,仔细辨识着脚下遍布尸骸的战场,寻找每一头可能存活的怪物。 一名身材高大的小队成员摸出香烟,在人群里散发。他用满是敬畏的目光,看着苏浩的背影,不无惊叹地连连摇头:“难以置信,我从未见过这种打法。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嘿我们这次打了个大胜仗。瞧瞧下面那些怪物,居然有那么多。” 刘寒坐在空弹药箱上,用脚尖踢了踢弹壳,很是兴奋地说:“我们超额完成了任务。那些该死的怪物伤亡惨重。三千?四千?还是更多?开车引诱它们的时候,我真该多射几枪,哪怕数量再多一些,我们也能全部解决。” “你这个白痴,差点儿把事情搞砸————” 白云聪狠狠抽了一大口烟,冷冷地说:“如果不是你和苏筱自作聪明,我们可以打得更稳,更安全。” “你这是什么话?” 刘寒很不高兴地反驳:“我们设置的爆破点和障碍都很管用。多个几百头怪物算什么?还不一样全杀。” “嘿那可不是你的功劳。” 旁边,一名中年队员插进话来:“整个计划都是队长一个人制订。他可能早就考虑到会出现意外,所以增加了一部分陷阱容量。别忘了,我们从卡车上卸下的物资还有大量汽油。楼下那条提前挖开的排油管道,一直没有派上用场。” 白云聪赞同地点了点头。 距离大楼六十多米远,有一条排水沟。苏浩命人将水沟用大号管连接,管道两边装有随时可以倾倒的油桶。如果出现意外,大面积泼洒的汽油会迅速形成火海,挡住突破防线的变异生物。 神情疲惫的苏筱从楼下走上来,正好听见这番辩论。 她加入其中:“除了这些,还有街道两边的另外几幢楼,里面都装了炸药。即便是最糟糕的情况,我们也可以把房屋炸掉,彻底淹没整条街。当然,这种是万不得已的办法。那样做的话,我们就拿不到银骨和晶石,但至少能活着。” 中年队员笑了起来:“这是一个非常稳妥的计划。很轻松,没有任何危险。” 白云聪扔掉手里的烟头,用脚踩熄。看着站在远处的苏浩背影,他很是感慨地长呼一口气。 “我们很幸运,有一个聪明负责的队长。” 说着,他把目光转向圈子里的其他人:“现在,你们还相信队长会杀自己人之类的鬼话吗?” 刘寒认真地说:“我们都活着,这是最好的证明。” 白云聪双手杵着膝盖站起来,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见哨兵发出急促的示警。 “快看,下面有两个人。” 被几名小队成员用枪指着走进大楼的时候,思博仍然觉得仿佛是在做梦。 他从城市南面一路逃过来。 如果不是爆炸和枪声,思博也不会找到这里。 苏浩从楼梯上慢慢走下,仔细观察着这个年龄与自己外表相仿的男子。 他穿着一件棕灰色的夹克衫,下身的牛仔裤很脏,膝盖和裤腿部位有撕裂过的痕迹。思博长相很英俊,虽然脸上满是污垢和灰尘,衣领下面的肤色却很白皙。尤其是两只手,皮肤细嫩,手指细长,透着一股自然的高傲与书卷气。 思博身上有不少伤口,从零乱的线头与割痕判断,应该是逃亡和躲避过程中,在砖石瓦砾间摩擦的结果。衣服虽破,却是不折不扣的“范思哲”。脚上的运动鞋又脏又烂,倒也勉强可以辨别出是“阿迪达斯”。 苏浩的目光掠过思博,停留在他怀里的婴儿身上。 那是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在未来世界,苏浩没有结婚。虽然与几个女人有过交往,彼此关系一直停留在相互需要的生理方面。在那个病毒泛滥的时代,生活在基地市里的女人,对于“**”这种事情极其谨慎。她们强烈要求与自己共度**的男人必须戴上军方配发的高消毒安全套。男人虽然在这方面大大咧咧,仔细和慎重程度却丝毫不亚于女人。 那个时候,生物战争仍在进行。连基本生存都很难保证,女人们自然没有生育和抚养的兴趣。虽然当时苏浩也算颇有身份,却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 如果不是时空穿梭机等一系列问题,苏浩本打算按照某个文明时代女明星的模样,造个复制人,帮助自己生育后代。 思博怀里的襁褓,其实就是一块淡蓝色的被单。很薄,很脏,表面满是于涸的黑色血迹。 婴儿头部罩着一层白色纱网,防止他被灰尘呛到。透过那层朦胧的遮挡物,可以看见孩子幼嫩的脸蛋,两只可爱的小拳头。 他睡得很熟,嘴里含着橡胶**。即便是在梦中,仍然蠕动腮帮,用力吮吸着并不存在的奶水。 苏浩锐利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他走到思博面前,凝神注视着熟睡中的婴儿,和善地问:“这是你的孩子?多大了?” 思博脸上的紧张和惶恐已经褪去。他大口喘着气,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把婴儿小心翼翼地摆在腿上,眼睛里满是死里逃生的幸运,还有对曾经可怕经历的畏惧。 “他刚生下来,还不到两天。” 思博没有按照顺序回答苏浩的问题。他苦笑着摇摇头,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眼眸深处透出前所未有的深邃,还有对未来的迷茫和悲苦。 离家出走这种事情,大多发生在十六、七岁的叛逆少年身上。 思博很尊敬高天行,对自己的生活也很满意。作为管家,高天行在忠诚方面无可挑剔。他认真履行着自己抚养小主人长大的职责,给予思博最好的教育,最优厚的生活环境。即便是道德框架和社会秩序崩溃的黑色纪元,思博仍然享受着毫不弱于文明时代的奢华与幸福。 是的,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思博无疑是幸福且幸运的。 但他也有自己的烦恼。 高天行一直要求思博履行作为主人的责任。 这个老人非常固执,他不停的给思博灌输复仇之类的念头,要求思博这样或那样。这些言论最初听起来很令人激奋,可是真正做起来,却很困难。 毕竟,这个世界没有文明时代的优越环境,想要从经济或其它领域打压对手,根本就不可能。无论胜利或者失败,都需要用血淋淋的死亡加以证明。 思博属于那种喜欢用策略和手段达到目的的人。 然而,高天行的复仇计划有很多环节需要身体力行。尤其是一些隐秘的关键性问题,都需要思博独立完成。用那个忠于职守老人的话来说:“你的父母发现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你必须继承它,得到它,结束它。” 诸如此类的话,思博几乎随时随地都能听见。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压抑的环境几乎使他窒息。 这根本不是理想中的生活。 我喜爱的世界,应该是理想国,应该是乌托邦。没有暴力,没有血腥,解决矛盾和冲突完全依靠思维意识。人人都是艺术家,空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新,耳朵里随时可以听到歌声,映入眼帘的一切,都是灿烂夺目的色彩。 思博逃出了自己的家。 他一路辗转来到71集团军所辖的新成都基地市。 对思博而言,这段时间的经历,完全是一场噩梦。 站在豪华别墅的漂亮阳台上俯视难民,与实际站在衣衫褴褛的人群之间,根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思博曾经讥笑过从城市里逃出来的幸存者,觉得可以通过智慧战胜变异生物。 可是,当真正与之接触的时候,他才恍然发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思博想要通过实际行动,向高天行证明自己并不怯懦。 他加入了一支在基地市招收人员的幸存者团队。按照未来世界的观点,这就是荒野猎人团的雏形 思博注射过二阶强化药剂。他的出现,极大的鼓舞着所有团队成员。 就在前天,这支五十余人的团队备齐武器和食物进入成都。目的,是为了猎杀血尸和类人,从怪物身上取得晶石银骨。 信心,并不意味着同样等值的物质。 团队刚刚进入城市,就遭遇了数十头血尸。猎人们的武器并不多,除了四支突击步枪和六把手枪,其余的,大多是自制火药枪和各种冷兵器。损失了三分之一左右的人手,才全歼了所有血尸。血腥味开始在空中弥漫,刚刚被杀的人类尸体如磁石般吸引着变异生物。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怪物越来越多,连番苦战后,思博成了团队的唯一幸存者。 仓皇之下,他带着所剩不多的子弹,慌不择路逃进一处看似安全的民房。 那是一头蜘蛛类人的巢穴。 思博于掉了那头八条腿的怪物。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房间角落里有几个巨大的白色丝茧。 用刀割开,丝茧里都是早已死亡的人类。 他们被变异生物活捉,像罐头一样塞进丝茧储藏。 正文 第一百三七节 核实 看着丝茧里那些高度腐烂的尸体,思博感觉脑海里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高天行说过:这些悲剧原本可以避免。 思博父母其实早就知道会发生病毒风暴。他们所做的研究和努力,都是为了让这一切不会发生。 然而,总有那么一些人为了利益和权力,不择手段,漠视一切。 思博捂着嘴唇和鼻孔,用刀子割开一个个丝茧。 他有种非常奇特的感觉,或者应该说是期望。 他想要看看,这些被类人当做食物储存的尸体当中,会不会出现某种奇迹? 思博发现了一具刚刚死去没多久孕妇尸体。 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仍然在动。 没有丝毫犹豫,思博挥舞匕首将孕妇划开。 带有少许余温的羊水当中,有一个兀自挣扎的婴儿。 看着抱在怀里蹬动腿脚的男婴,思博脸上满是肃穆庄重的表情。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每天沉浸在音乐和艺术殿堂,在优美的旋律和幻想中存活。 按照黑色纪元的逻辑概念,这个孩子早就应该死了。 想要活下来,就必须突破母体的束缚,钻出丝茧,面对外界的污染、寒冷、饥饿…… 如果不是思博正好走进这个房间,杀死类人,破开丝茧,婴儿仍然只是怪物口中的肉。 这是一个巧合,但无疑也是奇迹。 为了活下去,一个婴儿都必须拼命挣扎。 何况,我还是一个成年人,一个强化人。 连思博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救这个婴儿? 他没有要做父亲的想法,也从未产生过把这个孩子养大的念头。 思博和这个婴儿一直躲在房间里,等待外面的变异生物慢慢离开。 就在他觉得处境变得安全,准备抱着婴儿逃出城市的时候,苏浩引爆了第一颗炸弹。 然后,就一直到了现在。 接下来的几天,cr小队唯一的任务,就是从堆积如山的变异生物体内收取银骨和晶石。 这是单纯的体力活,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取巧。 城市上空,悬浮着一艘银灰色的小型飞艇。 这是司令部方面派来的监视人员。 这艘飞行器从cr入城的时候就开始尾随,全程跟踪,记录了整个战斗过程。夜间的拍摄录像画面虽然模糊不清,但红外线自动监控仪记录的变异生物数字却真实可信。 小队成员都知道自己头顶上有飞艇存在。 白云聪曾经认为这是必死的任务。 离开出发营地的时候,苏筱觉得自己再也不可能回来。 在刘寒眼中,苏浩就是一个残杀队友,独自逃命的胆小鬼。 其余的小队成员,差不多都有与之类似的想法。 现在,没有人再说起诸如此类的话题。他们亲身经历过激烈的战斗,对苏浩施展出来的计划和实力彻底拜服。 他们曾经对苏浩抱有怀疑,觉得考核任务根本就是送死。 现在,他们只觉得自己很幸运。 一个经验丰富,头脑灵活,实力远远超过常人的队长,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有着强大的凝聚力和信服力。 战斗结束的第三天中午,苏浩向集团军司令部发报,要求派遣相关人员对此次任务进行实地审核 六小时后,一名中校在一个战斗小队的护卫下,驾驶武装越野车,缓缓进入城市。 望着眼前布满变异生物尸体的街道,新来的士兵和军官们不约而同长大了嘴。每一张脸上,都写满发自内心的震撼。 中校大约四十岁左右,外表精明强于,戴着一副黑色宽边眼镜。 他从越野车里跳下,直接走到正在挥舞战斧劈开尸体的苏浩面前,用无比惊叹的语气问:“所有这些,都是你们的战果?” 苏浩摘下口罩,屏住呼吸,在足以熏死人的恶臭中稍微缓了口气,用衣袖再次捂住口鼻,点了点 这动作立刻引起中校的注意,他同时感受到站在尸山血海中的气味煎熬,连忙伸手拍了拍苏浩的肩膀,示意对方跟过来,然后朝着大楼据点快步走去。 十多分钟以后,统计工作已经结束。 没有人会傻到主动翻看那些怪物尸体,逐一清点数量。 它们实在太臭了。 加上炎热的气候,大楼外面活像是堆满腐肉的垃圾场。散乱的肉块和内脏间,随时可以看到大口啃食的老鼠,以及蟑螂和蚊蝇之类的昆虫。它们胆子很大,根本不怕来来往往的小队成员。晶石和银骨对它们没有丝毫吸引力,也并不担心自己肠胃是否适应变异生物的肉。偶尔有队员翻动尸体,惊扰到正在大饱口福的老鼠,它们甚至会龇牙咧嘴做出凶悍无比的模样,恶狠狠地据守着自己的战利品。 中校从旁边的士兵手里接过毛巾,用净水浸湿,捂住口鼻,连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终于缓过劲。 “你好,苏中尉。” 他很是热情地伸出右手:“我叫任怡江,集团军军法处信息收集三室主任。” 苏浩微笑着,表现的同样很有礼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任怡江掸了掸胸前履历章表面的灰尘,又扶起略微下滑的眼睛,以他这个岁数中年人特有的精明口气说:“cr小队只有十个人,没有配发超过限制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呵呵我真不明白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那一定非常惊险,充满危机和死亡。不过话又说回来,考核的意义就在于此————如果随便是谁都能轻松完成任务,那么训练营也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 中校说话很直接,很对苏浩的胃口。 他平静地笑笑,说:“任中校,这地方真的很糟糕。多呆一秒钟都感觉可能窒息。” 任怡江听懂了苏浩话里的意思。他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窗外,看着马路上被苍蝇围绕的尸体,认真地说:“那么,我们就公事公办?” 苏浩一直在微笑:“这是应该的。” 任怡江很满意对方不卑不亢的态度,继续道:“我的任务,是对你们的战斗现场进行检查。中尉,有很多人对cr小队是否能在考核中得到“全优”抱以疑问。当然,监控探头拍摄的画面,是另外一回事,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们的确战绩辉煌,但这个地方的环境实在太糟糕了,我就目测给出一个粗略的击杀数字————一千五百头变异生物。” 苏浩的表情十分平静。 他不是许仁杰的亲信,两个人在此之前都很陌生。想要得到集团军司令官的信任,苏浩必须表现出超乎常人的实力。这也正是为什么高调宣扬cr小队会以“全优”评价通过考核,要求司令部指派飞艇全程跟随,军法处派遣相关人员实地查看的真正原因。 只需要击杀七百头变异生物,cr小队就能得到“全优”。 刘寒和苏筱的意外动作,使进入伏击圈的变异生物多达四千。当然,实际数字肯定多少会有出入,但绝对不会低于三千七、八。 任怡江说得很清楚,一千五百,只是“目测”下来的结果。 远处街道上坍塌的尸墙,坍塌大楼的下面,被瓦砾和碎石掩埋的地方,都有大量无法计数的怪物尸体。如果把它们挖出来,需要花费大量时间。 一周,甚至半个月。 任怡江的眼睛里,闪烁着变幻不定的光芒。 他意味深长地说:“中尉,我们都很清楚,实际击杀数字肯定不止这些。可是你得明白,cr小队已经表现得足够优秀,甚至远远超乎预期。一千五百头,啧啧这数字连我都觉得惊讶。要知道,正常情况下,一个装甲团的战果也不过如此。而你们,只有十个人。” “司令官已经看过空中检测部队发回去的战场录像。他要求我尽可能低估你们的实际战果。有很多人都盯着你。表现优异,当然是军人应尽的本分。但做得太好,超出逻辑思维极限,好事就可能变成坏事。cr小队只需要不到两千毫克银骨就能通过考核。现在,你们击杀的变异生物足足有好几千。呵呵这战绩实在太夸张了,很多人会对此提出质疑。” 任怡江的语调很诚恳,丝毫没有讥讽和嘲笑的成份。他咂了咂嘴,表情很是为难,眼睛里却透出希望得到理解的目光。 “这个世界上有不少睁眼瞎的混蛋。他们从不认可超过理解范围的事情。他们也从不实地查看,只相信电脑推演出来的数据。苏中尉,其实一件事情只需要达到目的,就已经足够。画蛇添足,往往会起到反效果。” 苏浩舒展了一下身体,微笑着问:“这是许司令的意思?” 任怡江点了点头。 “那么,我没有任何问题了。” 苏浩笑得很灿烂。他抓过靠在旁边墙上的战斧,递给任怡江,认真地说:“这里还有很多尸体没有解剖。我们已经弄到了通过考核所需的银骨和晶石。现在离开还早,抓紧时间,别浪费东西。” 任怡江接过碳素战斧,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呵呵这算什么?私下贿赂?” 苏浩“哈哈”笑着回答:“把你的人都叫上,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我们已经拿够了,这里很安全,只要忍受臭味和温度,就有足够的收益。” 任怡江不再矫情。 他挥挥手叫过一名同车前来的士兵,从背包里取出两袋奶粉,递给苏浩。 “拿着,这是你的通讯里要求过的东西。” 第二天上午,任怡江带着思博和婴儿一起离开。 中午十一点三十六分,cr小队全体成员走进出发营地,把装有银骨的帆布包交给负责称量的军法官。 人生之间有很多交集。 苏浩和思博都未曾想过,在废弃城市里的这次偶遇,究竟代表着什么? 一个,是在籍军官。 一个,是财团继承人,但身份终究属于平民。 苏浩对思博很有好感,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名婴儿。在他看来,能够在充满危险和死亡的废墟里,带着婴儿一起逃亡的人,都很善良,值得尊敬。 思博亲眼目睹了cr小队全歼血尸和类人的最后一幕。那些在爆炸和火光中轰然垮塌的高楼大厦,重重拨动着他的思维神经,逼迫着他思索一些从未想过的问题。 跟随中校任怡江登上越野车的时候,思博郑重其事的对苏浩说:“你救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苏浩带着一贯轻松的微笑摇摇头:“有机会的话,我们会见面的。” 科学院,院长办公室。 王启年盯着墙壁上的大屏幕,手里握着遥控器,不断按下停止、回放、快进键。 夜影依然背着双手站在旁边,默默注视着屏幕上的画面。 昨天晚上八点钟,许仁杰从71集团军传过来这份cr小队的战斗记录。 除去片头和末尾的自动延时,整段录像长达一小时左右。 飞艇上的监测人员记录了整场战斗全过程,包括刘寒和苏筱驾驶警车引诱变异生物的部分。 “苏浩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疯子。不过也难怪,只有疯子才有如此愚蠢的手下。活见鬼,这哪里是军队?根本就一群连枪都没有摸过的白痴。这帮家伙的射击水平渣透了,失弹率竟然高达百分之二十。如此废物的战斗人员,居然能当军官?” 老胖子依然保持丑恶的臭嘴风格。冷厉如刀的讥讽已经成为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每天不骂上几句,就如同毒瘾发作般难受。 夜影已经换上薄款的夏季军服。她保持着标准的军人站姿,对王启年唠唠叨叨的污言恶语置若罔闻。 她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飞掠的画面,目光里充满冰冷和机械,却隐隐散发出极其微妙,难以察觉的情绪波动。 夜影有着女性特有的高傲和冷漠。出于自身的优势和高度,她很少对其他人假以颜色,即便是表面上的客套也不行。这种特立独行的性格,注定了夜影没有什么朋友,也很难有真正说得上话的人。 正因为如此,才导致夜影的编制虽然隶属于军部警卫局,却一直呆在王启年身边。 冷漠不变的外表,掩盖了惊讶震撼的内心。 夜影看过病毒爆发以来军部的所有战斗录像。无论是东部沿海城市的大规模战役,还是“龙牙”特战部队的范本式袭击,没有任何一例能够与眼前的录像相提并论。 苏浩制订的诱敌伏击计划于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以爆破建筑重构地形的做法极其巧妙,选择垮塌角度也很有讲究。散碎的瓦砾没有填充道路,却留下狭窄的空间以供变异生物通行,加上提前摆设在街道上的废弃车辆……血尸和类人无法在曲折多变的环境下加速奔跑。它们只能按照固定的模式,在规定地形里寻找出路。 这种做法,相当于把汹涌的洪水引入沟渠,以分流的方式减缓冲击。破坏力巨大的洪水被地形限制,只能转换为涓涓细流。 对于落单盲目的变异生物,单发点射就能解决它们,根本不需要火力凶猛的扫射。 看着屏幕上一头胸部中弹,肩膀被炸飞,倒在地上惨叫抽搐的鼠人,夜影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他做的很不错。” 王启年立刻转过头,黑色的小眼睛里,闪烁着惊讶意外的目光。 “啧啧啧啧除了我之外,你还是头一次用这种口气称赞别的男人。” 老胖子这话听起来有些酸。 夜影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毫不在意地说:“苏浩的计划非常巧妙。他计算了每一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除了正面方向,其余的通道都被封死。纵横交错的城市地形被改造为单进单出。那些变异生物只有一条道路可供选择。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进入伏击圈的变异生物数量再增加百分之五十,cr小队同样可以从容应对。” “是啊是啊是啊我应该改行去当将军,而不是什么该死的院长。” 王启年悻悻地撇撇嘴,满腹牢骚地转过身,很不雅观地用小拇指抠着鼻孔,含含糊糊地嘟囔:“先是银骨,接下来又是晶石,这些怪物身上的宝贝真是层出不穷。晶石……嗯对了,l16小组的研究结果出来了没有?他们上个星期就开始对晶石进行能量反应测试,为什么一直没有递交报告?” 夜影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l16小组的研究进度只有百分之六十五。他们申请得到更多的实验材料。根据目前的研究表明:晶石能量反应等同于电力或者燃油机能,增效幅度超过类似物质十七倍以上,消耗率却只有百分之零点二五。” 王启年迅速扫过文件上罗列的数据,他的眼角微微抽搐,瞳孔深处释放出震惊和狂喜的光。 “果然是这样。那些家伙传回来的接触情报,的确是真的。最初是防御,接下来是能量,然后是进攻。这是一个复杂连贯的进化过程。” 正文 第一百三八节 不信 看着王启年佝偻的背影,夜影清楚地听见胖子院长呼吸变得粗重。 电力,是人类目前使用最广泛的能量之一。 这种通过质子和亚原子粒子之间通过排斥和吸引产生的东西,已经成为地球上最重要的能量形态。无论战争还是和平,其实都可以概括为对能量的运用。 增幅效果超过电力十七倍,消耗率只有百分之零点二五,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只需要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晶石,就能供应五十个平民家庭一年以上的正常用电消耗。 王启年盯着文件看了很久,直到激动的情绪略微平复,才慢慢放开,身子后仰,靠着椅背缓缓闭上眼睛。 “看来我们最初的研究方向都错了。晶石的结构成份,应该不仅仅是松果腺激素物质堆积那么简单。这根本就是能量凝固结晶化的最佳状态。可是为什么,它们只在脑部出现,而不是产生在身体的其它部位?血尸和类人是丧尸的高阶进化体,丧尸的本体是人类。按照这种推理逻辑,还有目前已知的研究结果,这些变异生物都属于碳基生命。简而言之,我们本身就是能量,只是形态和外观不同。 王启年一直在自言自语,喋喋不休说出一大堆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 夜影在旁边没有出声。 她知道胖子院长正就某个关键问题进行思考,不容打断。 良久,王启年缓缓睁开双眼。 “把15、16、33妍究小组补入项目板块,经费和研究材料增加两倍拨付量,基础物资消耗补充列为最高等级。另外,向军部方面提交报告,让他们增加六倍以上的晶石供应。” “六倍?” 即便是夜影,也不由在老胖子嘴里说出的这个数字面前微微动容:“军部上个星期才刚刚送来五百块晶石。按照上次会议规定的项目,科研用耗材月增幅最高不超过百分之二十。突然增加六倍,就是三千块。” “那又怎么样?” 王启年很是不屑地冷哼道:“晶石可不是蓝币,多发一些过来,也不会装进私人腰包。科学院可不像军部那么**,贪污这种事情虽然无法杜绝,却绝对没有军部那么肆无忌惮。这种结晶物质分子结构稳定,但具体功效还需要进一步研究。我们只知道它含有极高的能量,可以用作电力之类的能源代替。光是这一点,就可以勾起那些傻逼将军们的胃口。” 夜影没有争辩。她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迅速记录王启年的话。 “三千块晶石而已,算不上太多。” 老胖子继续为自己的贪婪举动寻找适当的借口:“东部和北部战线最近没有大规模军事行动。不过,下属部队每天都会射杀一些落单的变异生物。聚少成多,不要说是三千,就算再多一倍,对于军部也不算什么问题。何况,各个基地市都在收取居住费和入城费。平民和财团的战斗能力虽然不如军方,但他们数量庞大,对特殊物质的收集量自然随之增加。” 夜影的面部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我估计军部不会答应增加实验耗材拨付数量。他们对晶石的出入控制非常严格,与银骨一起当做战略物资储备。” “是啊银骨,该死的银骨” 忽然,王启年非常愤怒地咆哮起来:“如果不是因为银骨对骨质和神经的强化效果,那帮废物永远不可能看重近在眼前的宝物。他们最初把这些东西当做垃圾,发现有用以后就立刻牢牢抓在手里。这种做法跟他妈的周扒皮有什么区别?这帮混蛋智商低下,却有着毫不弱于猪的灵敏嗅觉。有了银骨这个先例,他们当然要把晶石严格控制起来。虽然目前还不清楚晶石的具体能效,但他们已经开始大量收集。妈逼的,就像文明时代的房地产商,抢到地皮却不盖房子,宁愿捂着发霉以后卖高价。” 也许是因为老胖子的诅咒过于恶毒,夜影微微皱起眉头,淡淡地说:“其实,关于银骨的问题,应该归功于苏浩。” “没错这的确是那个幸运小子的功劳。” 王启年脑子转得很快,嘴里也丝毫不肯放松:“我差点儿忘了,应该在报告上加一句:苏浩是我们的人。他是研究员,是银骨的首位发现者。嗯美国人也是一帮自以为是的王八蛋。局势已经恶化成这个样子,还要死板固执的坚守城市。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差不多前后得到关于病毒风暴的相关资料,对灾难防御和应对措施却远远力度不够。真搞不懂,他们居然没有对重要部门进行疏散,却要据守什么联合国总部?现在好了,那座大楼被变异生物攻陷,守卫部队和相关人员死伤惨重。非要把事情弄到一团糟,才把整个机构迁到内华达沙漠……延期半年召开大会,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见鬼的事情。” 老胖子兀自生着闷气,下意识抬起头,看着屏幕上定格的战斗画面。 “打印报告的时候,把“苏浩是研究员”之类的语句全部改成黑体字,字符加大加粗。再把这小子于过的好事全部罗列一遍。笔记、银骨、新型战术……唔对了,还有71集团军送来的这份战斗记录,全部加上去。我要好好扇扇军部那帮老傻瓜的耳光,看看他们在这些证据面前还有什么话可说?为了一群姓袁的渣子,居然强行压制有功人员。他们肚量简直比麻雀还小,吃相也太过难看。” 笔尖在纸面上“刷刷”掠过,夜影紧闭的唇边飞快浮现出一丝浅笑。 王启年的确有资格发泄怨气。 上次军部会议结果公布之后,胖子院长就通过远程通讯,与总参谋长吵了一架。按照王启年的意思,苏浩目前的中尉军衔早就该往上升一升。至少,应该是少校,并且掌握某些实际性的权力。 袁家在整个事件里充当幕后推手。苏浩不是他们的人,袁家当然不可能让一个外人轻易获得晋升 哪怕他有显著功绩,也一样会被打压。 老胖子脸上的肥肉纠结,显然并不解气。 “另外,把这份报告发送到团一级作战单位。科学院的网络与军部有共用部分。只要不加上机密等级,任何资料都可以流通查询。嘿嘿嘿嘿我有办法让更多的人站在我这边。让下面的士兵和军官都看看,将军们是怎样对待英雄的。” cr小队走进出发营地大门的时候,并没有得到任何超乎规格的待遇。 军法官和审计官仍然坐在办公室里,按部就班为每一个申报考核结果的战斗小队进行评估。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守着装有银骨和晶石的全钢货运箱。他们穿着异于普通军人的黑色军服,显然属于警卫局编制。 苏浩把鼓鼓囊囊的帆布包摆在桌上,发出沉闷的撞音。 布袋与桌面接触的一刹那,军法官和审计官同时抬起头。前者眼角一阵抽搐,后者摘下略有模糊的眼睛,用布片慢吞吞地擦拭着。 他们都是老资格的军官,对重量和数量有着常人难以比及的熟悉。 苏浩拿出来的帆布包很大,很重。 军法官和审计官相互看对视,从彼此的眼睛里,他们都看到了惊讶和疑惑。 军法官是一名上尉。他抬起眼皮注视了苏浩几秒钟,目光随即转移到帆布包上,冷冷地说:“中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来申报小队考核成绩。” 苏浩并不认为自己的举动有什么过分之处。他淡淡地笑着,把手里的人员编号表格递了过去,说:“这是营地监管人员记录的具体时间,我们没有违规。” “没有违规?” 忽然,从办公室门口,传来沙哑阴冷的讥讽。 紧接着,是一阵杂乱沉重的脚步声。 四名身材魁梧的军官走进房间,在办公桌前围成一个圈。 他们的军衔都是中尉或少尉,身上的战斗服满是血迹和污渍,肩膀和胸口部位有明显的破损。其中一名少尉腹部裹着绷带,表面隐隐透出淡淡的红色。他脸色苍白,却仍然咬紧牙关努力保持站姿平衡。 说话的,是一名极其强壮,脸上满是刚硬胡须,长相凶恶的中尉。他手里拿着一个与苏浩款式相同,体积却要小很多的帆布包,“桀桀桀桀”地笑着。那只布袋仿佛是刚从血水里捞起来,被染得鲜红,不断滴淌出带有腥味儿的液体。 “我是p指挥官,申报战斗考核成绩。” 中尉的嗓门很大,他毫不客气地从苏浩面前走过,把染血的布袋重重摆在桌子上,解开系绳,露出一小堆闪烁着刺眼光亮的银骨和晶石。 他的举动和言语,明显带有敌意。 苏浩微微眯起双眼,冷冷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插队吗?” “插队?哈哈哈哈————” p指挥官故作惊讶地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想要帮苏浩说话之后,脸上的笑意骤然转冷。他抓起苏浩的帆布包,握在手里掂了掂,皮肉不笑地说:“就算是插队,那也是你的问题。” 苏浩侧过脸,很是不解地看着对方。 “不明白我的话吗?” p指挥官把手里的帆布包朝旁边一扔,咧开大嘴,笑着说:“这包东西真他妈的重,至少有半斤。年轻人,如果你不懂计量单位,我可以免费给你上一课。银骨这玩意儿其实很轻,一颗两毫克,一千毫克才等于一克。你的包那么大,那么沉,里面肯定装了不少东西。呵呵想要通过考核,就老老实实多于掉几头怪物。别把心思都用在歪门邪道方面。用黄金行贿这一套已经吃不开了。就算真要送什么好处,也该另外找个人少的时间和地点。” 这番话在围观的人群里引起阵阵共鸣,带起热烈的哄笑。就连军法官和审计官看向苏浩的目光,也充满冷漠和讥讽。 苏浩脸上的冷意渐渐变得缓和。 他听懂了p指挥官话里的意思。 这个壮实的汉子误认为自己在行贿。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银骨很轻,实际重量跟泡沫差不多。 苏浩拿出来的帆布包很沉,与轻盈的银骨根本是两种概念。 贿赂军法官,以求得考核通过这种事情,算不上新闻。一些没有得到足够银骨的战斗小队,往往会用黄金、古董之类的东西暗中行贿,以求军法官和审计官在称量的时候给予优待。 这些军官刚好看到苏浩把帆布包摆在办公桌上这一幕。 布袋的重量和体积都太大了,与印象中的实际数字根本不符。 沉默片刻,苏浩微微一笑,摇着头说:“你弄错了,我是cr小队指挥官。我可没有……” “cr小队?” 受伤的少尉面带惊讶地插进话来:“我听说过这个编号。你们是候补军官小队,以前的队长是孟焱,他在上次战斗中阵亡,整个小队只有一名幸存者。” “那个幸运的家伙就是我。” 苏浩再次把帆布包摆上办公桌。他没有辩解,非常直接地对p指挥官说:“请让开,是我先来的。按照顺序,我排在你前面。” 壮汉面容狰狞,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血,释放出淡淡的杀气:“给长官送好处就能排第一?小子,你走错门儿了。还有,把你的嘴巴放于净点儿。像你这么漂亮的年轻人,应该去卖屁股。哈哈哈哈————” 他肆无忌惮地大笑着,一把抓起苏浩的袋子,用力扯开系绳:“让我看看,这里面都装了些什么?这种肮脏的交易应该公开,让所有人都来参观,好好丢丢你的脸……” p指挥官动作很大,直接把袋子撕裂。伴随着他飞溅的口水和咆哮,从散开的帆布包里“哗啦”撒出无数银骨晶石,滚落桌面,掉在地上。 苏浩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幽深黑暗的瞳孔深处,晃动着森冷锐利的目光。 哄笑声戛然而止,整个房间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p指挥官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的光。他的身体渐渐开始颤抖。突然,猛地抓起一颗晶石,凑近眼前恶狠狠地反复观看。那种激动狰狞的表情,仿佛想要从中找出瑕疵的无良宝石商。 “这个,居然是真的?” 过了近半分钟,壮汉终于把晶石从眼前挪开,无比艰难地深吸着空气,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你是cr小队的……这,这不可能,你们,你们怎么会有那么多?” 受伤的少尉挤上前来,拈起一颗银骨,在指间来回摩挲,脸上充满近乎夸张的惊叹表情:“我的天这些,这简直难以置信。这里有多少?一千毫克?还是两千?还有那么多的晶石……你们,你们究竟是怎么弄到的?” 他们的声音太大了。接二连三的惊呼,把等候在办公室门口的其他士兵吸引进来。很快,整个房间里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他们以办公桌为核心,站成黑压压的一片。每个人脸上都写满震撼和惊讶。一双双眼睛里投射出的目光,有敬佩、贪婪、嫉妒、畏惧…… “够了都让开,所有人往后站,把掉在地上的东西全部捡过来————” 冷眼旁观已久的军法官终于开口申斥。 军队并不制止争斗。 军官和士兵因为某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产生矛盾,导致暴力冲突,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刺激比拼。只要事情波及不大,被限制在可控范围,上级军官通常不会插手。 久坐在办公室真的很无聊。军法官其实很想看着苏浩和壮汉打一架。等到两个人遍体鳞伤的时候,再出手制止。 反正,这些家伙满脑子都是暴力思想,发泄一下对彼此都好。 帆布包被撕裂的一刹那,军法官已经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 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争斗,也不是p指挥官所说的行贿。 银骨和晶石可不是流水线生产的机器制品。 想要得到它们,必须真枪实弹猎杀变异生物。 散乱的战利品很快被收集归拢。审计官戴好眼镜,仔细注视着电子天平上不断增加的砝码。 “一千八百三十七毫克” 这个数字,在房间里顿时引起阵阵惊呼。很多被挡在外面的士兵想要奋力挤进来看个究竟,更多的人则是踮起脚尖,发挥高度优势从上方观望。 军法官把所有晶石在桌子上摊开,意味深长地看着苏浩,满意地说:“总共有两百零六块。这成绩真令人惊讶。中尉,我得承认,你刚才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你的确是个幸运的家伙。” 苏浩微笑着点点头。 p指挥官的脸色无比复杂,很是难看。 他似乎想要说点儿什么,却最终没能发出声音。 军法官用锐利的目光扫过人群,视线焦点很快返回到苏浩身上。 “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正文 第一百三九节 暗涌 审计官报出的晶石和银骨总量,已经超出cr小队全员通过考核所需。 苏浩的语调和表情都很平静:“cr小队所有人员都参加了战斗考核。我们没有使用超过限制的违规军械,没有要求增援,无一伤亡。作为小队指挥官,我请求得到“全优”的战斗评价。” 军法官微微颌首,继续问:“你们的战斗收获远远大于考核所需的标准。按照相关军例,对于全员通过考核的战斗小队,多余的银骨和晶石,可以累积计入下一次任务,也可以兑换成蓝币。嗯,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要蓝币。” 苏浩微笑着加大说话音量,让房间里所有人都能听见:“这些东西不属于我个人,属于cr小队全员。” 他的话,引起一阵交口称赞。人群里顿时议论纷纷,气氛也变得热烈。 军法官是个五十多岁老人,拥有丰富的人生阅历。他没有对苏浩的动作发表意见,而是注视了对方几秒钟,把目光转向审核表格的队长身份栏目。 “苏浩中尉,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片刻,军法官抬起头,态度严肃认真:“你们在这次战斗中,究竟击杀了多少头变异生物?” 苏浩下意识联想起中校任怡江,平静地说出数字。 “一千五百头。” “一千五?这么多?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基地市,训练营军官俱乐部,一群军官站在空旷的房间里,愤愤不平的连声叫嚷。 出发营地与基地市之间随时保持通讯联络。cr小队在废弃城市的战斗录像需要首先通过集团军司令部验证,然后才会公开。苏浩与另外几名小队指挥官在营地办公室的冲突,已经被好事者当场录下,迅速传递给自己认识的熟人。 文明时代的网络和微博已经不存在。人类喜欢猎奇,以及对新生事物的关注心理,却从未有过改变。 一名精于计算的上尉,向众人发表自己的看法:“cr小队的战斗编制我们都很清楚。总共十个人,十把枪。他们在废弃城市里呆了五天,总战绩一千五百头变异生物。平均分担下来,就是每人一百五十头。按照具体时间计算,每人每天击杀的怪物数量大约为三十头左右。” “这只是理论上的分析。” 一名神情阴鸷的少校摇摇头:“实际情况远远不是纸面上计算数字那么简单。我们都在训练营呆过,都很清楚考核是怎么回事。现在的考核难度比以前大多了。一年前,训练营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是以丧尸眼珠或耳朵作为击杀数字评判标准。丧尸虽然成群结队,可它们行动迟缓,攻击方式单一。我们注射过免疫药剂和一阶强化药剂,武器装备精良。虽然当时因为不熟悉生物习性,造成大量伤亡,但这种情况在半年后已经得到改观。考核成绩也从最初的五头丧尸,逐渐增加到十头、二十头、五十头……不过,它们终究是丧尸,绝非现在的血尸和类人能够相比。” “军官的考核标准向来都要比士兵困难。” 上尉继续自己未完的发言:“血尸和类人的攻击力比丧尸更强。它们的听觉和嗅觉虽然有所退化,却进化出相应的视觉能力。这些怪物仍然保持着丧尸的群居习性。我看过城内监察站传回来的监控资料:血尸和类人的聚集地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在半年前的那些位置。它们……” “够了” 一名脾气暴躁的中尉,很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这些事情我们都很清楚,你究竟想告诉我们什么?你说的这些,与cr小队考核任务有什么关系?” 尽管军衔比对方高,上尉却颇为忌惮的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如果cr小队的战绩是一千五百头丧尸,那么可以理解。然而血尸和类人的进化感知程度远远超过丧尸,它们对外界信息的反应并不盲目。废弃城市里的确有小规模的变异生物群体存在,但数量绝对不多。人均每天击杀三十头变异生物当然不是什么难事,然而cr小队不可能在五天时间里,找到足够数量的小规模生物群。击杀一千五百头……想要达到这个数字,他们只能攻击大规模聚集的变异生物群。” 这番话,立即引来阵阵附和。 “没错平摊下来的个人攻击量的确没有问题,时间上也足够。可是危险区内的血尸类人集群至少超过五千。任何微小的动静,都会引发集群效应。它们会不顾一切扑过来,那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山崩海啸,实在太可怕了。” “龙牙特战部队从去年冬天就开始进行小规模作战的实验。他们同样是十个人的战斗小队,借助了装甲部队和大口径火炮,最好成绩也只是击杀六百二十八头变异生物。cr小队配置的单兵武器只有9毫米和毫米两种,外加两门联装机炮。他们究竟是怎么打出一千五百头这个数字的?很值得怀疑 “不要说是击杀,就算光数尸体也要数上几个钟头。足足一千五百头变异生物,还要剖开尸体收取银骨和晶石。他们只有十个人,这差不多就要消耗一整天的时间。扣除日常警戒和外出搜索,吃饭休息睡觉,cr小队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于掉如此之多的怪物。” “作弊一定是作弊” “弄虚作假的成绩根本不能作数,应该取消cr小队的考核资格。” 诸如此类的呼声越来越高,很快成为房间里十几名军官的共同意识。 有人提议:“去军法处,要求军法官对这起恶劣事件作出评判。那些该死的骗子应该被送上军事法庭。” “把这件事公开,让所有士兵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训练考核制度是保证战斗力的基础。有人用欺瞒手段通过一次,以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现场一片混乱。 不知道究竟是谁先起的头,军官们议论纷纷朝着门口走去。 他们穿过走廊,走下楼梯,把刚刚讨论得出的结果转告其他人。警卫、士兵、候补军官……知道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关于cr小队的考核成绩与击杀数字从一张张嘴里说出来,钻进一个个耳朵里。每个人都会按照自己的处境,以及心理思维方式不同,对这起事件作出各自不同的理解。 有人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 有人义愤填膺。 还有人冷眼旁观,不时凑进圈子说几句风凉话,然后带着与自己无关的表情站到一边,旁观事态变化。 短短半个钟头,谣言已经传遍了整个训练营。它像长了翅膀的幽灵,轻而易举穿透墙壁和电网之类的障碍,进入隔壁的补充兵营地、集团军机修厂、食堂、野战医院、家属居住区…… cr小队申报的一千五百头击杀数字,在无数嘴巴和舌头之间反复流传的过程中,迅速增殖为一千八、两千、两千三、三千…… “嘿听说了吗?那个编号为cr的候补军官小队很牛逼。他们居然在正常考核期内,一口气于掉了五千头血尸和类人。” “嗯?怎么我听说的不是五千,是五千二?” “他们在出发营地里拿出一大包银骨和晶石,有十多公斤重,当场就把审计官吓得神经衰弱。” “这根本就不可能。他们只有十个人。” “听说,cr小队指挥官苏浩,是集团军司令官许仁杰的于儿子。唔好像是私生子,或者远房亲戚……总之,就是那种不好摆在台面上的私人关系。姓许的想把他扶上来,姓苏的家伙偏偏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废物。但规矩就摆在那哪儿,他们只能谎报成绩,用这种骗局当做伪装。” 不是每一个人都像精于计算的上尉那样,懂得利用时间、环境等因素,对具体数字进行分析。 病毒风暴摧毁了文明时代,却没办法消除人们脑子里对高官显贵的蔑视和敌意。 他们宁愿相信谣言,也绝不相信真实。 袁浩站在基地市军事管制区后勤处的豪华办公室里,看着窗外黑压压的建筑,冷酷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今年三十岁。 虽是中年,外表却和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差不多。袁浩刻意留长了下巴上的胡子,使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粗糙,线条坚硬,极具男性魅力和特色。他很注意外表,墨绿色的军服整齐于净,高筒军靴擦得油亮,甚至可以当做镜子反射人影。 作为袁家后辈中的杰出代表,袁浩的确有着其他家族成员无法比及的资本。 至少,肩膀上的准将军衔,含金量可以高达百分之六十。 袁浩指尖夹着一根烟,一口接一口地抽着。 他抽烟的姿势颇为怪异,节奏很快。不等第一口烟气被肺部完全吸收,就迅速抽入更多。感觉就像被禁锢了很久的烟鬼,不要命的狠狠猛吸。烟卷燃烧的特别快,几分钟的时间,已经燃至末尾,散发出一股过滤嘴被烧焦的糊味儿。 “一千五百头?cr小队的最终考核成绩居然有这么多?” 袁浩语音里带有明显的惊讶成份。问句的目标,是低头垂手站在身后的林旭文。 身为训练营主官,林旭文掌握着数百名候补军官的分配及考核权。 然而,在袁浩面前,他丝毫没有身居高位和手握重权的傲慢,而是像条谦卑的狗。 这表现与林旭飞的另外一个身份相符————他是袁浩的亲信,是袁家埋在71集团军的棋子。 “是的。” 林旭文恭敬地回答:“这是反复核实后的数字。” 袁浩把烟头远远弹出,漫不经心地问:“谁负责核实?营地军法官?审计官?还是许仁杰那个色鬼老油条的某个秘书?” “是集团军军法处的任怡江。” 林旭文的神态语音没有丝毫变化:“我在他身边安插有人手。cr小队和集团军司令部方面一直有单线联络。据说,许仁杰对cr小队的这次考核任务非常关注。他专门派了一艘飞艇全程跟踪进行战斗记录,具体战果由于任怡江负责核实。” 袁浩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打开,眼睛却看着窗外,目光有些阴冷。 任怡江虽是许仁杰的人,处理日常事务却非常严谨。即便在军方内部,他的冷面刻板也是总所周知。如果是任怡江负责核实,那么cr小队的战果就肯定是真的,绝对没有作伪。 林旭文接下来的话,打乱了袁浩的思路。 “据暗线传回来的消息,cr小队的实际击杀数量,应该再增加一倍以上。” 袁浩刚刚夹起一支香烟送进嘴里叼住。 传入耳朵里的声音,使袁浩有种心脏骤然停止跳动的错觉,嘴唇随之微微一动,香烟掉落在地上 他慢慢转过身,用难以置信的语调问:“你说什么?再增加一倍?” 林旭文暗自叹了口气。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表现跟袁浩差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大惊失色。 五天,十个人,一千五百头变异生物。 这些数字和词语真的很难联系在一起。 按照训练营以往的考核成绩,再参照实战部队和特战部队的最佳战果,这些数字真的很不科学,根本不符合逻辑。 候补军官通过考核标准为一百毫克银骨,或者十五块晶石。新兵的标准要更低一些,只有十毫克 这些条例都有着它们存在的意义。 前线部队急需兵员补充,新兵考核标准自然要制订得低一些。军官任免往往会牵涉很多利益纠纷,标准定得高,占据相应位置的时候,肯定要付出更多。 毕竟,有很多军官不会派到前线部队参战。他们会参谋和后勤人员身份进入其它部门。这也是权力转换的一种方式。 说穿了,军官考核其实就是大人物对己方势力的培养,对人才的争夺。如果被看中,自然有人帮你缴纳足够的银骨晶石。否则,只能永远呆在训练营,没有任何出路。 这相当于军部高层与集团势力之间的游戏。cr小队之类的编制,在每一个基地市里都有。 以前,用于交换权力的筹码是各种物资、从平民当中挑选的士兵、机械车辆等等。 现在,变成了蓝币、晶石、银骨。 未来,还有腐菌激素,以及变异生物体内衍生的各种战略物资。 袁浩曾经以为,是许仁杰拿出大量积存下来的银骨,帮助cr小队通过考核。 这种事情很正常,袁家也经常这么于。 既然出现了实际击杀数字,就意味着情况起了变化。 何况,集团军军法处的任怡江这个人,本来就代表着公正和严肃。 一千五百头,这数据是真的。 现在,自己的心腹林旭飞竟然语出惊人,声称还要在这个数字上增加一倍。 抚摸着面颊上粗硬的胡须,袁浩只觉得思维变得活泛。震惊之余,他开始对“苏浩”这个名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袁浩的编制在北方军区。之所以出现在这儿,是为了处理表弟袁立的事情。 同样是家族继承人,彼此之间的争斗很普遍。 袁立出事的消息被许仁杰封锁,然而林旭飞有自己的情报来源。虽然不清楚其中究竟,可是从基地警卫军官口中得知“袁立残废”几个字,就足以说明问题。 从北方军区一路过来,袁浩本想先去看看袁立,却对林旭飞报告中提及的cr小队产生了兴趣。 想到这里,袁浩不由眼皮微微发颤。他冷冷地盯着林旭飞,加重语气问:“三千头变异生物,你肯定?” 林旭飞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身体似乎增加了很多重量。 这感觉并不陌生。袁浩是准将,拥有极其强悍的实力。气势上的威压,根本不是林旭飞这种二阶强化人能够承受。 “我肯定。cr小队的实际击杀数量只会比三千头更多。暗线告诉我,任怡江当时采取目测评估。他既然敢这样做,就肯定有足够的理由。” 林旭飞脑子里根本没有想要撒谎的想法,仿佛整个人变得透明。他亲眼见过,袁浩把一名手下活活撕成两半的血腥场景。原因,只是那个人私自吞没了价值两千元蓝币的军用物资。 袁浩皱着眉,重新走回到窗前。 他很清楚,十名二阶强化人想要击杀如此之多的变异生物,难度何其之大。 一对一,当然不是问题。 然而,大规模的血尸和类人,即便强如自己也无法抵挡。 cr小队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派人跟他们接触一下,探探那个叫做苏浩家伙的口风。另外,让人继续散布谣言,鼓动那些军官去司令部向许仁杰发难。乱起来,对我们只有好处。看看许仁杰的反应如何,如果他要继续在中间当骑墙派,我们可以趁机把苏浩拉过来,借助此事让许仁杰难堪。如果他愿意站队,就给他更多的甜头。要么归从,要么反对,他必须做出选择。这些事情来得正是时候,得到71集团军的支持,我们在军部就有更多的话语权。” 说到这里,袁浩挥了挥手:“去吧按照步骤进行。” 正文 第一百四十节 证据 军法处办公室外面的大厅里,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请使用 他们都是现役军官,也有相当数量的士兵。 大厅里的警卫数量比平时增加了许多。楼层上下到处都是身穿黑色制服的武装士兵。他们佩戴的领徽肩章与普通军人一样,制服却是没有任何修饰的黑色。他们挪动枪口,对准站在大厅里的这些人。目光冰冷,没有丝毫感情。 只有警卫局直辖人员才有资格穿着黑色军装。按照相关条例:他们拥有在危急情况下不经过报批,直接处决反乱者的权力。 被枪口瞄准的滋味儿并不舒服。聚集大厅里的军人们不再喧哗,叫嚷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可他们仍在议论纷纷,脸上满是愤愤不平的表情。 一名身穿黑色警卫制服的少校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他脸上布满阴云,凶狠阴鸷的目光从人群里迅速扫过,冷冷地问:“你们有什么事?知不知道聚众冲击军法部门是必须被严惩的重罪?” 一名身材高大的上尉走到人群前面,行了个军礼,用铿锵有力的音调回答:“我们无意违反军纪。我们只是有些问题,想要得到解释。” “问题?” 黑衣少校的语气平平淡淡:“什么问题?” “关于cr小队全员通过考核,并且得到“全优”的成绩,我们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说着,上尉侧过身子,挥手指着身后黑压压的人群,加重语气:“我们都抱有着相同的要求。“全优”,这成绩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我们想知道cr小队的整个战斗过程,要求军法处对该小队战果进行审核。这要求并不过分。公正、严格、绝不弄虚作假,我们要求的,只有这些。” 黑衣少校冷漠的脸色稍微有所缓和。 他朝前走了几步,说话语气依然冰冷:“关于训人员的具体考核成绩,军法处会在近期发布。至于cr小队的“全优”,这件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他们没有在考核过程中有违规迹象,出发营地传回来的资料正在整理当中,战斗录像很快就会公布。你们不要急,其实……” 一名神情冷峻的中尉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近期发布?请问,“近期”是多久?一天?一周?还是一个月?” 旁边的上尉点了点头,认真地问:“请给我们准确的答复。我们想知道具体时间。” 这些话带有明显的强迫性质,黑衣少校脸色顿时一沉:“你们是在威胁我吗?” 中尉丝毫不肯退让:“我们只想知道事实。” 少校微微眯起双眼,手,慢慢放在腰部的手枪上。 “如果对某个问题产生疑问,你们当然有知道真相的权力。不过,任何事情都必须按规矩来。你们要求军法部门对cr小队的考核成绩进行审验?哼————可以,没问题。” 说着,黑衣少校抬起手,指了指摆在门口的接待台和工作人员。 “去填表,仔细注明你们想要申诉的事件,以及各种要求。军法处会在三个工作日内进行回复。这是程序,是规矩,所有人都必须遵守。” 话音未落,人群里立刻响起强烈的反对。 “三天时间太久了,足够那些家伙伪造证据。他们会弄出一大堆数字来掩盖问题真相。” “没错。既然已经得出“全优”的结果,说明军法处对这件事情已经有了结论。” “击杀一千五百头,这数字的确惊人。我们现在只想知道,cr小队那些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该不会是军法官看错了,把一百五当做一千五,后面多加个“零”吧?” 不知道是谁的首先吼了起来,抗议浪潮顿时此起彼伏。讥讽、嘲笑、指责在大厅上空盘旋。虽然只有几百人,声势却无比强烈,各种叫嚣的声音震耳欲聋。 局势似乎有些失去控制。 黑衣少校脸上阴晴莫定。他冷冷地盯着站在对面的人群,右手死死按住手枪皮套,却一直没有拔枪。 警卫人员的确有权格杀反乱者。 可问题是,这些聚众引发骚乱的家伙实在太多。两百、三百,外面还有人源源不断加入进来。他们大多是在职军官,批量监禁或者枪毙,会引发一系列难以想象的问题。 少校脑子里飞速转过无数个念头。他甚至想过,请求集团军司令部派出宪兵,给予支援。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略显沙哑,充满疲惫的声音。 “你们究竟在于什么————” 这声音很大,加上大厅上空体积产生的共鸣效果,在人们耳朵里带起一阵“嗡嗡”的回声。 所有人立刻转过头,把目光投向大门。 苏浩和cr小队另外九名成员站在门口。他们扛着口径粗大的毫米单兵机炮,胸前挎着突击步枪。战斗服护甲和胸、腹等部位到处都是血迹,军靴上满是泥垢。 他们手里拎着鼓鼓囊囊的军用背包,系带扎得很紧,在背包表面勒出一块块饱满的凸起。里面装的东西似乎很重,非常潮湿,背包帆布完全浸透,从底部渗出点点滴滴的血水。 毫无疑问,那些从背包里渗出来的液体是血。浓烈血腥的味道,任何上过战场的人,都不会忘记 没有人回答。 一双双眼睛从不同位置看过来,集中到这些遍体鳞伤,扛着残破武器和装备的战士身上。 毫无疑问,他们经历了最惨烈的战斗。 刘寒的背包里插着几十支表面发黑的报废枪管,只有长时间高强度射击,才会导致枪管变形。 白云聪斜插在背包上的战斧已经缺刃。半月形的刃口看上去活像风烛残年的老头牙齿。这玩意儿是用坚硬的碳素制成,破烂到这种程度,可以想象肉搏战是何等的激烈。 苏筱站在队伍前列。作为cr小队唯一的女性成员,人们对她的关注自然要多一些。她肩膀上挂着风于的碎肉和内脏,无法系拢的背包里,露出很多用铁丝串在一起的怪物耳朵。 这种可怕的战利品很难与身材窈窕的女人联系起来。也许是察觉到周围戒备审慎的目光,苏筱淡淡地笑着,从薄而性感的嘴里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微红的唇。 这东西没能让围观者感受到应有的魅力,却产生了更多的凶悍和杀意。仿佛食人女魔在无言宣告,自己准备就餐。 “哐啷————” 苏浩解下毫米机炮的肩部系带,沉重的武器立刻滑落地面,发出尖锐的金属撞音。 他如铁塔般站在大厅入口,带着满面狰狞,仿佛刚刚从牢笼里放出来的饿龙,凶狠阴森地环视周围。 cr小队刚刚返回基地市,苏浩已经收到任怡江的紧急通讯,声称有大量军人聚集在军法处,要求公布cr小队的战斗考核记录。出于安全起见,任怡江让苏浩与其他人直接前往集团军司令部,等问题平复后,再进行接下来的一系列手续。 对于“麻烦”和“危险”,苏浩有自己的解决方法。 “你们对cr小队的考核成绩有疑问?” 苏浩抬起头,凶悍冷虐的目光在人群里缓慢延伸。 一些人被他的气势和威严压制,慢慢低下头。 一些人非常恼怒的横眉冷对。 还有一些人神情冷漠,眼里满是不屑和鄙夷。 苏浩活动着肩膀,关节部位发出“啪啪”的脆响。他抡起右拳朝左手掌狠狠砸了几下,一把夺下白云聪手里的背包,用力扯开系带,将背包重重扔在地上。 “哗啦————” 无法承受体积和重量的背包顿时摔裂,爆出一大堆黏糊糊的眼球和耳朵。它们看上去很新鲜,包裹着厚厚的脓浆,表面有大量于涸的血迹,散发出令人恶心的臭味。 “我们实际于掉的变异生物,比你们想象中要多得多。” 苏浩“嘿嘿嘿嘿”地狞笑着,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你们应该感谢军法处的官员。要不是担心你们这帮胆小鬼被活活吓得当场撒尿,他们会公布比一千五百头更多的数字。你们算老几?你们都于过些什么?所有补充人员必须经过考核,才能成为正式军人。我知道你们都在那座城市里呆过。我知道你们都经历过所谓的“战斗”。你们的确有值得自豪和骄傲的经历,你们与怪物面对面接触,在死亡边缘徘徊。就因为这样,你们就能肆意讥讽、嘲笑别人?” 此刻,苏浩的模样活像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他并不介意旁人的看法和眼光,而是想要让自己更加疯狂,更加暴虐。 苏浩狞笑着,从旁边抓过一名中尉,大步走到摔散的背包前,俯身抓起一把类人眼球,用力按在中尉脸上,用足以震聋耳朵的声音咆哮。 “给老子好好看看这是什么?我们于掉了数以千计的怪物,挖掉它们的眼睛珠子。这些东西又沉又重,从废弃城市一路带出来花费了不少力气,就是为了让你们这帮白痴混蛋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战利品。” “谁还有怀疑?过来跟老子打一架。” 中尉其实很强壮,身高也超过苏浩一头。但他的力量根本无法与苏浩相比,拼命挣扎,仍然不能挣脱那只硬如钢铁的手,只能任由苏浩像玩具般拎起,狠狠摔在地上。 嚣张跋扈的态度,立刻激起滔天巨浪般的愤怒。 一个挂着上尉肩章的军官怒吼着大步过来:“杀几只变异生物有什么了不起?就凭你们这点儿战功,难道以为……” “嘭————” 巨大的碰撞,瞬间压制了他的咆哮。军官只看见苏浩的拳头占据整个视觉空间,然后自己瞬间失去平衡,朝着反方向倒飞出去。 这一拳极重。上尉的鼻梁被活活打断,脸上满是鲜血。他哀嚎着在地面挣扎,却一直没能站起来 苏浩慢慢活动着手腕,凶狠凌厉的目光朝旁边飞扫:“还有谁不服?站出来,老子现在就可以给他最完美的解释” 人群里的声音顿时小了很多,一些士兵甚至面色苍白。 很多人都认识那名被打倒的上尉。他是战斗步兵营的队长,属于最强悍的二阶强化人。 苏浩的军衔只是中尉。一拳,就把素有凶名的上尉生生打飞,毫无招架之力。 这是什么概念? 有如此恐怖的力量,的确能够解释cr小队如此丰厚的战果。 “你们都是军人,都拥有令人羡慕的强化力量。” 苏浩从衣袋里摸出一颗银骨,高高举起,用足够所有人听见的巨大音量吼道:“你们都知道这是银骨。它能改善你们的神经中枢,强化骨骼硬度。但你们并不知道,我一直呆在废弃城市里,跟那些变异生物面对面活着。直到有一天,我终于从丧尸体内发现了它。” 这话实在出乎意料。人们纷纷用惊愕的目光看着苏浩。他们议论纷纷,不知不觉间,愤怒和报复的念头渐渐淡化,被惊讶和疑惑取代。 一名少校从人群里走出,不太确定地问:“等等,我不太明白你刚才话里的意思。银骨和你,究竟有什么关系?” “是我发现了银骨。” 苏浩转过身,傲然地看着对方,语气铿锵,目光如刀:“那时候我还不是军人。我是平民,我一直在废弃城市里跟那些丧尸拼命。我捕捉它们,用老鼠、昆虫、鸟雀……用所有能够找到的东西喂养它们。我亲眼看着它们从丧尸变成血尸,看着它们被各种外来物体感染变成类人。我相信所有生物体内都有秘密,生物循环过程中总会出现天敌。那时候的处境很艰难,我和我的同伴经常没有食物,武器只是普通的刀子和棍棒。我们顽强的活着,用尽每一分力气与丧尸搏斗。很多人死了,活下来的寥寥无几。但他们是最强大的战士,熟悉变异生物的生活习性和特征,意志坚决,性格坚韧,从不认输。为了自己和身边的人,他们宁愿付出生命,付出一切。” “我见过有人绝望自杀,也见过有人哭喊着被丧尸撕成碎片。我认识很多非常优秀的幸存者。他们没有在死亡和危险面前沮丧,从不因为困难和绝境发愁。即便面对成百上千的丧尸,他们依然面带微笑。我们是同伴,是彼此背靠背,相互值得信赖的朋友。我们在篝火前分享食物,把最锋利的刀子递给对方。因为我们相信,他比我更需要这些,当死亡来临的时候,我不是一个人,我们将共同面对 这并非辩解,更像是一次演说。 没有人与苏浩直面相对。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无时无刻都释放出锐利冰冷的光,令人难以直视。 “想想那些活着与死去的人,再想想你们自己。” 沉默片刻,苏浩再次爆发出怒吼:“你们一直很安全,有免疫药剂和强化药剂,有高大厚实的围墙,有足够的食物和水。在外面,在废弃的城市,还有成千上万的人活着……不,那根本不能算是“活”。他们在挣扎,在拼尽全力为生存努力。与他们相比,你们无疑很幸福。” “可是你们看看自己,都于了些什么?” “质疑自己的战友,稍不满意就聚众冲击军法部门,威胁警卫管制人员……是的你们可以为这一切找到充足理由。训人员此前从未有过以小队规模击杀上千头变异生物的记录。你们忘记了最根本的东西————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变化。你们以前想象过有丧尸这种生物吗?《动物百科全书》里能找到血尸和类人的记录吗?以自己为标准,对未知事物进行判断,是最愚蠢的表现。你们做不到,并不意味着别人不行。如果所有事物都按照固定模式进行,奥运会有谁能破世界记录?新的科学技术怎么发展?我们的未来,还能剩下什么?” 嘶喊的余波,在每一个人脑海和耳边震荡。 这些话不是什么经世格言,其中蕴含的道理浅显易懂,算不上多么高深的学问。然而,它们如冰水冲开淤积在人们心里的怒火,狂暴燥热的大脑渐渐冷静,慢慢恢复清醒。 “五天时间,一千五百头,这是cr小队创下的记录。我们没有犯规,没有使用超乎规格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军法处稍后就会公布战场视频,你们可以自己寻找答案,而不是用现在这种野蛮无知的方式,被别人诱导,当做棋子。” 冷漠地丢下这几句话,苏浩捡起地上的单兵机炮,如魁梧魔神般大步穿过人群。 其余的队员跟在身后,形成一道散发着浓烈血腥,力量威慑,凶悍与杀意的线。 没有人上前阻拦,也没有人自不量力走出来想要与这些人较量。 他们听懂了苏浩的话。 想想城外那些难民,看看血肉满地的大厅。自己的动作竟然是那么可笑,那么愚蠢。 人群渐渐散去。 至少,他们记住了一个名字。 cr小队。 正文 第一百四一节 交流 许仁杰坐在司令官办公室里,看着屏幕上对人群怒声呵斥的苏浩,一言不发。 良久,他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小子很狡猾,比我想象中更难对付。原本以为他会当场杀几个人,弄上一出血腥话剧。结果,随便几句话,就把那些笨蛋全部打发……” 许仁杰牢牢掌握着整个集团军的实权。袁家虽然多次想要插入己方势力,都被他轻松化解。 cr小队的战绩让许仁杰感到震惊,然后是狂喜。 他终于明白王启年为什么会如此看重苏浩,甚至短时间内连续晋升这个年轻的人研究员等级。 老胖子做事的确有充足理由。 现在,苏浩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也表现出想要和许仁杰靠拢的意向。 要拉拢人才,就必须给予优厚的待遇。 按照许仁杰的命令,军法处对袁家在背后跳动的此次事件冷眼旁观。飞艇部队从废弃城市拍摄到的战斗录像暂时封存。司令部方面故意保持沉默,既不出面辟谣,也不追究林旭飞等人的责任。 许仁杰漠视整个事件不断发酵、扩大,最终形成具有影响力的舆论风暴。 这样做,当然不是出于恶意。 许仁杰可以出面于预。用强行命令,或者公开战斗视频等方法,消除此次骚动事件。 然而,苏浩不会对此领情。毕竟,这是集团军司令官份内的事物。 如果对这起事件不管不问,在背后推波助澜的袁家肯定会把问题肆意扩大。军法处以“暂属机密”的名义拒绝公布战斗录像,苏浩和cr小队只能自行解决麻烦。吵闹、争斗、暴力冲突……这些事情会顺理成章的出现,矛盾愈演愈烈。 可以想象,被愤怒和狂暴充斥的cr小队成员,肯定会引发流血伤人,甚至把挑衅者和质疑者活活打死。 军方并不禁止争斗。前提是不准伤及性命。 一旦有人因此被杀,或者出现超过承受极限的致残性重伤,军法处就必须介入于预,苏浩和cr小队也随之被迫转换身份,从原来的受害者转为施暴者。 他们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大,问题越来越多。 当这一切超过苏浩心理承受限度的时候,他肯定会四处寻找帮助。而那个时候,正是许仁杰以铁面无私形象出现的最佳时机。 锦上添花,永远不如雪中送炭。 王启年发现了苏浩,许仁杰就用阴谋诡计把苏浩变成自己的心腹。 很遗憾,算盘打得很响,计划却没有如预料中那样进行下去。 谁能想到,苏浩竟然以恰到好处的暴力手段,加上声情并茂的演讲,在短短几分钟内化解了所有问题。 他说的那些话谁也无法伪造,也没办法质疑。 苏浩原本就是昆明城里的幸存者。摆出过去一年多的经历用于说服别人,这是最好的证明。 看着屏幕上定格的苏浩影像,许仁杰很不高兴地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点燃,斜靠在椅子上,慢慢陷入沉思。 任怡江站在墙壁侧面的阴影里,平静地看着屏幕。 他是唯一一个能够在这种时候,有资格站在许仁杰旁边的人。 “其实,问题并没有我们预料的那么糟糕。任何事情都具有两面性。虽然苏浩的做法出乎意料,我们也并非毫无收获。至少……他向我们展示出足够强大的实力。” 许仁杰吸了一口烟,转过头,眼睛里满是探询的目光。 “他拥有超乎寻常的力量。这应该来源于科学院长王启年。据说,四阶药剂已经进入实验阶段,五阶药剂正在试制。除了相关人员,谁也不知道具体进度和效果。我查过苏浩的背景,他很于净,病毒爆发前的身份的确只是平民,不属于任何势力。那些丧尸观察笔记内容详实,我们在科学院内部的暗线已经证实,绝对不是院内研究员人员所为。换句话说:苏浩没有任何背景,王启年对他的赏识,也完全建立在学术研究的前提上。” “嗯继续。” “我们之所以接近苏浩,把他纳入控制,目的是为了从科学院方面获得支持。诚然,这起突发事件的确是袁家在背后为主因,但苏浩的表现也让人惊讶。这表明他不是莽撞的暴力论者,同时兼具解决问题的头脑和智慧。对于这种极其优秀的人才,我们不应该继续试探,而是给予足够的重视,委与重任。” 许仁杰很是烦躁地揉着太阳穴,微微闭上眼,语调沉闷地问:“你就这么肯定?” “他已经做出了足够多的证明。” 任怡江态度谦恭地微笑道:“您看过录像,成都市内的战场格局布置精妙。那种利用地形限制血尸和类人冲击力的新战术,只有长时间居住在城内的幸存者才能体会。如果不是袁家从中作梗,军部联席会议上一次就要对苏浩进行嘉奖。这也从侧面表明他们之间非合作的对立关系。” “这远远不够” 许仁杰冷“哼”一声:“有实力的人,往往会在几大势力间来回游走,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何况,苏浩这小子很聪明,很强势,他不是那种易于控制,可以被随便操纵的人。” “苏浩不是我们的敌人。” 任怡江诚恳的劝解:“他一直服从司令部发出的所有指令。陈彦霖参谋长也抱着和我们相同的念头。比起我们,他更加不择手段。这个世界的利益和权势再也不是上位者能够决定。从我们知道有大灾难开始,其实一切都在变化。物资,再也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力量,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许仁杰深深地看了一眼任怡江,把未抽完的烟头重重摁熄在烟灰缸里,喷出一口浓浊的烟雾。 “不行我们没有绝对可以控制他的把握。我们需要人才,但并不意味着在71集团军内部引入不听话的变乱因素。我可以给予苏浩更多,前提是……” “将军,您可以控制他。这一点不是问题。” 任怡江的笑容非常温和:“苏浩的妻子就在家属区。那个女人引发了他与陈家荣之间的矛盾。我们有理由相信,她是苏浩最爱的人。” 许仁杰仍然有些犹豫,目光却逐渐变得凝重。 任怡江适时的加上最后一句话。 “当然,这种控制必须让他们无法察觉。我们得让苏浩和他的妻子觉得基地市很安全,从而依赖我们,信任我们。这不是胁迫,而是保护。士兵在前线浴血奋战,就是为了家人的幸福和安宁。这是他们战斗的目的,也是我们为之努力的目标。” 许仁杰思考了很久,释然地点了点头。 “发布晋升令,给予他相应的军官权限。另外,给cr小队安排一次难度较高的任务。这是我的最后一次试探。如果苏浩能够顺利完成,那么……他会得到应有的奖励,还有我的绝对信任。” 清晨的微光笼罩大地,红彤彤的太阳越来越刺眼。景物一片朦胧。灰色的建筑,灰色的街道,灰色的地平线。 欣研在家属楼外面的操场上慢跑。 她穿着粉白色的贴身运动装,黑漆漆的长发系在脑后,显得精明于练。黑色颗粒对形体的改造效果非常明显。黑色健美短裤紧紧包裹着圆润结实的臀部,露出极具运动力的长腿。每一次跑动,都会牵拽着臀部左右摇摆,饱满高耸的胸部上下颤颠,散发出令人羡慕的青春活力。 基地市里的建筑都是统一规格。没有鲜明亮丽的色彩,没有形状古怪的另类设计,绿化和公共游乐场所全部都被取缔。在这里,只有高大厚重的房屋墙壁,延伸而出的唯一词语,就是“坚固”。 家属区面积不大,欣研离开操场,跑上区域外围的通道。 周围的建筑密集高大,仿佛一片钢筋水泥质地的森林,丝毫看不到文明世界应有的痕迹。它们的唯一功能就是提供居住场所,不考虑舒适性,建筑结构强度很大,留有足够的改造空间,属于典型的半军半民防御设施。 军事管制区边缘,正在建造一堵新的墙。 地基挖得很深,厚达上百米的宽度足以证明其牢固程度。欣研的奔跑速度不算快,沿途可以看见高高矗立的钢筋架,数以千计的工人和工程器械在附近忙碌着。引擎轰鸣、灯光、喧嚣杂乱的人声……共同构成基地市的早晨。 跑过警卫哨卡的时候,欣研在水泥工事旁边保持原地跑动姿势,冲着一个站在胸墙侧面的年轻士兵挥了挥手,微笑着打招呼。 “小严,早啊”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列兵。个头不高,身材也偏于单薄,浓密的眉毛下面,是一双带有几分青涩的黑亮眼睛。他看着欣研那张惊心动魄的美丽脸庞,面颊两边不自觉浮起一片潮红,同样笑着点头回应:“欣研姐,你早。” 士兵名叫严冶。 除了他,另外几名在清晨时段值班的哨兵,都和欣研很熟。 女人和男人之间本来就容易沟通。何况,欣研还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美女。 按照军衔高低,家属区的居民同样可以分为“贫”、“富”两种。 贫穷或者富裕,只是针对个人获得物质多少而言。基地市对所有军属分配生活物质,从食物和各种日用品都有。具体数量,会根据军衔高低,进行增加或递减。 以苏浩在家属登记表上当时记录的“中尉”为例,欣研每天可以得到集团军后勤处配发的四百克主食(米饭或面饼之类的熟食)、一百克蔬菜、三十克肉类、十克油脂、二十克糖、十克盐。 主食和蔬菜通常是每两天发放一次,肉类则按照每天应得的数量,以月为单位,累积折合成罐头下发。食盐、油脂也是遵循相同的发放原则。校级军官家属得到的物质数量,会在这个基础上增加百分之十至二十左右。她们还享有某些特权,偶尔可以得到少量牛奶和酒,或者巧克力之类的糖果。 不过,这种情况很少见,只有重大节日才有可能。 贺群是个心机深重的女人。她巧言令色,运用计谋和手段,得到了分派家属物资的重权。 当一个疯子成为物资管理人的时候,就意味着很多人必须挨饿。 在欣研居住的那栋楼,有很多女人吃不饱。她们面黄肌瘦,不少人患有浮肿。为了活命,其中一些人只能屈从于贺群,在她的威逼安排下出入平民区酒吧和夜总会,从事色情职业。 还有一些人不肯屈服。她们宁愿到城外挖野菜,或者像男人一样外出狩猎变异生物。也有些女人在城内捡拾旧物,通过买卖换取微薄的利润,藉此活命。 每天,都有很多女人从哨卡周围经过。 欣研是她们当中最为特殊,也是最漂亮的。 她待人真诚、和善,美丽的脸上总是充满微笑。外出活动大多是在清晨慢跑,或者在空旷地带做柔软体操之类的运动。这一切都是为了健康。 每次看到她的身影,哨兵们总会联想起文明时代那些久已遗忘的美好记忆。 欣研和唐姿等人一直保持联络。因此,她不缺食物。为了打发时间,欣研往往会用各种食材做成小点心,如油饼、米糕、夹菜饭团之类。 以文明时代的观点,这些食物算不上多有好吃,口味只是一般。但欣研身上仍然保持着部分小资格调————她把饭团做成三角或五星形状;米糕表面用葡萄于或糖浆点缀成可爱的动物;油饼很小,摊得很薄,很脆,适合当做饼于细细品尝。 每次晨跑,欣研都会给哨兵们带上一些。严冶等人最初很是惊讶,交往次数一多,彼此也变得熟悉。他们很喜欢有欣研这么个姐姐或妹妹,欣研当做礼物的小点心也并不白吃,而是交换成罐头和军用口粮之类的东西。 家属区附近的一些哨卡的官兵对欣研很迷恋。有人甚至直言不讳,当面求爱。 每当遇上这种情况,欣研总是温柔地笑笑,亮出戴在手上的戒指,和颜悦色地说:“我结婚了,有老公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陈家荣。 军人对“同袍”两个字看得很重。他们并不希望自己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时候,家里妻儿却被别人威逼胁迫。求爱者设身处地的想想,短暂失望过后,也就变得释然。 严冶从欣研手里接过一只饭盒。掀开盖子,看见十几个摆放整齐,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糯米团子,年轻士兵脸上表情顿时变得惊喜。 “居然是糯米。姐,这,这实在是……” 病毒爆发使很多原本平常的东西成为奢侈品。糯米,就是其中之一。 欣研温柔地笑道:“我在外面有几个朋友,他们给了我一些红豆和糯米。我那儿地方不大,只能随便蒸几个豆沙糯米团。你们每天都是罐头大锅菜,偶尔也换换口味吧” 严冶深深地看了一眼欣研,满怀感激的收好饭盒,转身从哨卡里拿出两个红烧牛肉罐头递了过去 两个人都没有相互推托客套。这种礼貌曾经很多次上演过,却没有任何效果。当彼此都很熟悉之后,一切都变得自然。 欣研准备离开的时候,严冶忽然想到一个曾经问过,却没有答案的问题。 “对了,欣研姐,嗯……姐夫呢?还没回来吗?” 欣研提过苏浩,严冶却没有见过。 “应该快了吧” 欣研停下脚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上次回来的时候,他说是要进行实战考核。” “实战考核?” 严冶脸上的微笑顿时一僵。 他以列兵身份经历过考核,当然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欣研曾经说过,苏浩是一名中尉。 候补军官的考核难度,比普通士兵足足提高了好几倍。 欣研仿佛看穿了严冶的心思,微笑着招招手,说:“别担心,他会通过的。” 说完,她丢下仍然在发呆的严冶,朝着家属区方向跑去。 贺群站在三楼居室的窗前,一边口水纷飞嗑着瓜子,一边恶狠狠地看着正往回跑的欣研,眼睛里满是阴冷仇视的光。 那模样,活像**常年得不到满足的地主婆娘。 这是贺群的房子。五十六平米,是家属区规格高,最宽敞的住宅。按照相关规定,只有校级军官才有居住资格。 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皮夹克的光头胖子。 他很肥,惊人的体型比油光滑亮的脑袋更加引人注目。肥大的肚腩从衣服中间高高挺出,就像怀了某种怪胎,整整二十五个月也没办法生产的孕妇。 光头胖子手里拿着望远镜,睁大闪烁发亮的眼睛,贪婪地看着晨跑中的欣研。 他咧开嘴,从满是胡须和烟臭味儿的嘴里,发出粗鄙不堪的笑声。 “不错很不错人长得非常漂亮,身材绝佳,肤质白嫩,保养得很棒。这娘们儿属顶级货色,很值钱” 胖子是平民区某个人**易所的老板。他与贺群一直保持着合作关系。贺群偷偷怕了几张欣研的照片,胖子看了以后大为惊艳,觉得有必要见见真人,才有了房间里现在这一幕。 正文 第一百四二节 延续 贺群也是女人。 虽然胖子是她的金主,可是在女人面前大肆夸赞另外一个女人,肯定会引起极其强力的仇恨。 贺群扭过头,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非常反感地看着正在流口水的胖子,故意咳嗽清了清嗓门,很不高兴地说:“喂人你是见到了,该谈谈价钱了吧?” 胖子很是不舍地慢慢放下望远镜,目光却依然不肯从欣研所在的方向挪开,漫不经心地问:“你想要多少?” 贺群一阵冷笑,反问:“你觉得,这小**值多少?” “骚?” 胖子显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怪异字眼很惊讶。他走到墙边,抚摸着粗硬扎手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贺群,忽然“格格格格”怪笑起来。 “老太婆,你是嫉妒这小娘们儿了吧?” 胖子直接点破贺群的心思:“她长得很漂亮,男人们就喜欢这种清纯靓丽的高级货。行了,别用那种吃人的眼光看着我,你他妈的就算倒回去再长三十年,也绝对没有她那么漂亮。人家那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天生好皮囊。你呢?又黑又粗又臭又难看。要怪,就怪你爹妈去,这种事情怨不得别人。 这话里带有显而易见的讥讽和嘲笑。 贺群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眼睛里不断变换着凶狠暴怒的光。以至于脸上皱纹全部向下拉扯,变成充满怒意和狂暴的皱褶。 “你给我闭嘴” 她怨毒的眼神仿佛一条蛇,恶狠狠的冲着胖子咆哮。 “你不是要谈谈价格吗?” 胖子立刻用话语压制住贺群的愤怒。伸出粉红肥厚的舌头,在油腻腻的嘴唇周围飞快舔了一圈,皮肉不笑地说:“我可以给你三百块。” “你他妈的是在喷粪?还是在放屁?” 从狂怒中清醒过来的贺群,言辞锋利如刀:“三百块?这点儿钱打发叫花子都不够。那小**是整个家属区最漂亮的女人。我可是担着很大风险做这件事情。三百块绝对不够,至少两千。” 胖子皱着眉,被刻意挤压的面孔很像蒸熟的包子。 他阴沉着脸,连连摇头:“你在做梦吧?一块晶石的官方兑换价也只是一百元而已。两千块?你怎么不去抢?” “三百块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暴怒中的贺群口水四溅,周围空气都带有浓烈的口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卑鄙手段。以前那些女人都被你卖给酒吧和夜总会,对方开价比你从我这里带人足足高了好几倍。你狗日的是有肉吃了,我这里连残汤剩饭都不算。这不公平” 胖子阴测测地笑着,慢条斯理地说:“你可以把人带出去自己找买家。喏,家属区的大门就在那儿。抬起脚,迈出去,这动作比想象中还要简单。去啊现在就去。你找我于什么?想要赚钱,外面有的是大把机会。” 贺群顿时暴跳如雷。 从家属区带人出去有很大的风险。一般情况下,贺群通常是以缩减食品和日常物资配额的方法,让女人们对自己产生畏惧。条件成熟后,再由胖子带着男人从外面进来,用暴力手段与女人强行发生关系。殴打、侮辱、拍照,彻底摧垮女人的精神意志,使其成为俯首听命的奴隶。 对于那些性情激烈,绝不屈从的女人,贺群采用与胖子合谋的方法,趁对方离开军事管制区的时候,把人抓住,当做货物强行卖掉。 这些女人的结局很惨,她们被买主当做奴隶圈养。姿色上佳的通常被培养为酒女,普通平常的就提供给豪族财团。 另外,平民区里还有一些颇有背景的熟食店。他们用大块卤肉从平民手里换取利润。由于价格便宜,这些店铺的生意都很不错。没人过问他们的食物原料究竟从何而来? 病毒爆发之初,丧尸对一切动物都有着浓厚的兴趣。鸡鸭、猪狗、牛羊……包括人类,该吃的它们都吃了,军方从未对平民开放过系统的肉类供应,天知道熟食店里那些香味儿扑鼻的腊肠、叉烧、卤肉究竟是用什么东西制成? “两千块,一分也不能少。” “呵呵这不可能。” “那你给多少?总之三百绝不可能。” “这样吧我升一点,你也降一点,整数五百块,怎么样?” “我把你妈的尸体挖出来卖五百块,你要不要?你狗日的心比**还黑,一口价,一千八。” 房间里回荡着不慌不忙的男声,还有急怒暴躁的女声。两股音波在战斗,在拼杀,你死我活,分毫不让。各种污言秽语充斥耳膜,粗鄙不堪的字眼脱口而出。 突然,满面怒容的贺群朝窗外瞟了一眼,顿时熄灭了眼睛里正在燃烧的熊熊怒火,变得目瞪口呆 “臭婆娘,怎么不说话了?” 反应敏锐的胖子立刻发觉异常。 贺群张口结舌,脸上满是骇然震惊的神情。 她额头上满是冷汗,巨大的恐惧瞬间涌遍全身。一只看不见的无形魔爪仿佛紧紧抓住心脏,正从身体内部狠狠扯出来。绝望的感觉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向来胆大包天的贺群耳朵里“嗡嗡”直响,只能从胖子肥腻腻的嘴唇晃动中,勉强判断出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那个……她,她竟然,竟然……” 贺群的表情仿佛看见了鬼。 她大口喘息着,慢慢抬起手,无比艰难的指向窗外。 顺着指引的方向,满面疑惑的胖子看见:已经来到楼下的欣研转过身,挥着手,满面惊喜的朝着军事管制区出口方向跑去。 那里停着一辆敞篷重型越野车。一个身材高大的英俊男子从车里站起来。他面带微笑,身上穿着墨绿色的军官制服。 欣研几乎是扑进苏浩怀里。 她用手臂缠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把那颗日思夜想的头颅用力勾下,直至两张嘴唇可以紧密贴 他们吻的是如此热烈。 苏浩一手托起欣研的脸,另一只手揽住她纤细的腰,手臂释放出巨大的力量,两个人贴合得没有丝毫缝隙。欣研甚至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喘着气,满面通红,却根本不想放开缠绕苏浩脖颈的手。他们拼命吮吸,唾液在舌头和嘴唇之间浸润交流。渐渐的,皮肤刺激蔓延至全身,喉咙里传来低沉渴望的声音,脑子里盘旋着激情澎拜的旖旎画面。 分开的一刹那,欣研只觉得头脑一片清明,高高束缚在心口多日的重担,终于被缓缓放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嗔怪哀怨地说:“你简直就是一头野兽,恨不得把我连骨头都吞进去。” 苏浩双手环住心爱女人的腰,用鼻尖轻触着欣研柔滑粉腻的脸,微微喘息着说:“我一直在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我也是……”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激烈狂暴的拥吻。 在纠结与缠绵中反复挣扎,男人和女人都不愿意放开彼此,理智却告诉他们已经够了。 至少,现在是这样。 当苏浩准备再次激吻的时候,欣研连忙伸出手指,轻轻压住他的嘴唇,很是难为情地说:“嘘有,有很多人在看着我们。” 他们站在军事管制区出口,附近哨卡里的卫兵都在外面,用善意好奇的目光朝这边打量。 严冶是围观者之一。每当有人疑惑的问及苏浩和欣研身份的时候,他总是很骄傲的回答:“那是我姐姐和姐夫。” 苏浩微笑着环视四周,然后努力注视着欣研。 “去我的军官宿舍吧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说很多话。” 欣研抚摸着苏浩的脖子,细长的手指慢慢滑到肩膀。在如此近的距离,她可以听到苏浩心跳剧烈,充满力量。 她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至耳根,根本不敢点头,只能极其羞怯快乐的微微“嗯”了一声。 夜晚的基地市平民区,到处都充斥着色情和暴力。 到处都是酒吧和夜场,旅店和小食摊周围最不缺少的就是女人。文明世界遗留下来的各种娱乐活动,在这里得到最完美的继承。 当然,吃喝玩乐所有活动都分着档次。有钱人可以在豪华夜总会享受真正的牛排大餐,平民只能在街头以鼠肉饭包或者于馒头片之类的东西果腹。 刚洗完澡,苏浩和欣研只觉得头脑清爽。他们手挽着手,吹着清凉的夜风,朝着平民区东面最为热闹,也是军人们经常消费的夜市走去。 疯狂和激情,整整持续了一个白天。 欣研也记不清楚和苏浩来了多少次。她只觉得四肢酸软,身体乏力,双腿中间被摩擦得一片红肿。充沛的体能和力量使他们有着肆意放纵的资本。然而与普通人一样,激情和**得到满足之后,即便是强化人,一样会觉得慵懒。 欣研一直述说着最近几个星期发生的事情,苏浩听的非常仔细。 杨璐璐在学校打架,非常凶猛。 作为在基地市的唯一孩子亲属,欣研已经被叫到学校两次。老师总是用畏惧和严厉的口气告诉她:打架的挑起者并不是杨璐璐,这孩子很听话,学习也很认真自觉,只是打起人来极其凶残野蛮。最高纪录曾经一个人单挑全年级六十多个女生。 唐姿和王骏迪的“黑色镰刀”佣兵团发展顺利。短短一个多月,佣兵团人数已经突破三百。其中,大多数人拥有实战经验,另外一些是跟随团队行动的平民。灭杀李氏家族获取了大量物资,武器装备也很充足。离开昆明的时候,苏浩提前抽取了相当数量的血液,用冷藏装置长期储存。唐姿在佣兵团里已经发展了六名“工蜂”。他们一直努力猎杀变异生物,人数增加速度虽不算快,却隐藏着很强的实力。 老宋已经安排人手,在基地市建立了联络站,“城堡”的二期工程也全面展开。根据苏浩的要求,第二道城墙增加了很多自动防御设施。曹蕊和杜天豪正在不断扫清城内其它势力,武国光和李道源竭尽全力为他们提供物质和装备。在军方记录的流动人员档案表格中,“城堡”团队主动申报为“黑旗佣兵团”。纸面上的人员数字为五千,“工蜂”实际数量已经近万。 由于9毫米单兵武器的全面更换,旧式8毫米枪械被大量废弃。利用kd03基地司令的职权便利,李道源把昆明附近的一处军工厂交给老宋。 那是一个建国初期修建的战备设施,拥有完备的8毫米弹药和轻兵器生产流水线。在苏浩原来的时空,由于人员和运输方面等一系列问题,类似的小规模军工厂基本上被封闭。这些机械逐渐被人们遗忘。偶尔有幸存者无意中发现,军方也没有兴趣过问。毕竟,那个时候军方已经拥有威力更强,更先进的武器生产系统。曾经当做后备系统的封闭工厂,只能在时间和灰尘中慢慢腐烂。 “城堡”在昆明周边的辐射效果进一步扩大。食物、水、能源方面都不成问题。老宋带着人,占领了沿江上游的一座水电站。他在那里设置重兵把守,修建起大量警戒塔和工事。即便是在枯水期,电力供应足以维持目前规模十倍以上的消耗。 “黑旗佣兵团”,也就是“城堡”里的人们每天都在猎杀变异生物。除了留下必不可少的储备,大部分银骨都被发放给“工蜂”服用。五阶强化人数量已经增至三百名。就在上个星期,老宋派人送来了两千多块晶石,以军方公布的比例,兑换蓝币,购买了很多最为紧缺的物资和设备。 “你拥有一支规模庞大,实力强悍的军队。” 欣研脸上仍然透着惊心动魄的魅红。她用手指慢慢轻挠苏浩的掌心,声音带有显而易见的诱惑:“你是“蜂王”,你可以做任何事。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们都会跟着你,一直走到底。” 说这番话的时候,欣研漂亮的眼睛总是朝苏浩身上打转,目光似笑非笑。 她注意到,自己心爱的男人换了一副新肩章。 苏浩不再是中尉,而是上尉。 在一家装修格调豪华的餐厅前,两个人停下脚步。 所谓“奢华”,当然是相对的。 餐厅橱窗是厚厚的钢化玻璃,可以从外面看见宽敞的内部。几十张餐桌摆放整齐,光滑的水泥很是平整。有酒吧柜台,有穿着整洁的侍者,不断飘扬出悦耳动听的钢琴乐曲。 这些在和平时期看似平常的东西,如今已经成为极其高端的存在。餐厅外面站着几名魁梧彪悍的大汉。他们神情冷漠,全副武装,如同雕像般守候着自己的位置。 苏浩低头看看欣研,脸上满是微笑:“就这里吧” 说着,他拉起欣研的手,信步走向餐厅大门。 就在这个时候,街道对面走过来几名年轻军官。他们看到苏浩和欣研,微微怔住。其中一个人“咦”了一声,试探着问:“你是……苏浩?” 苏浩抬起头,目光有些疑惑。 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对方,更谈不上什么认识。 “没错,他的确是苏浩。” 旁边一名军官肯定的点了点头,几个人脸上表情顿时变得阴冷,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敌意。 “呵呵昨天在军法处,你真可谓无限风光。” 为首的军官慢慢走上前来。他一边撸着袖子,一边肆无忌惮盯着欣研看个不停:“苏上尉……啧啧啧啧一天不见,军衔居然升了一级。你身边的妞儿挺漂亮的。升官发财,还有美人陪伴,这日子过得的确很舒服。对于一个骗子来说,基地市的确是任何地方都无法比拟的天堂。”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把周围的人都吸引过来。附近的餐厅守卫虽然冷眼旁观,却对这种挑衅有着浓厚的兴趣。毕竟,苏浩和欣研还未走进餐厅,算不上是真正的客人。 苏浩的目光迅速从几名军官身上扫过,平静地说:“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一个看你不顺眼的人。” 为首军官的话语中含有傲慢和威胁:“一千五百头变异生物,整个小队考核成绩“全优”。你以为这个世界上都是没脑子的傻瓜吗?军法处那些笨蛋没长眼睛,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是瞎子。” 说着,军官把淫邪的目光瞟向欣研,脸上浮现出暧昧诡异的笑容:“你该不会是把这个女人送给军法处长暖被窝吧?也难怪那些混账会帮你说话。哈哈哈哈城外到处都是难民,从中找出几个姿色上佳的美人的确不是什么难事。至少,要比猎杀变异生物简单得多。我发现你真的很聪明,脑子里稀奇古怪的念头真不少,所以才会……” “嘭————” 破空而出的拳头,准确砸中军官的嘴,狠狠中断了未说完的话。 这一击力量十足,军官只觉得眼中世界在旋转,散碎的牙齿混合血水,在空中散布出一条条弧线。他惨叫着倒飞出去,越过另外几个人头顶,重重摔在路上,仿佛一滩丑陋肮脏的人形烂泥。 正文 第一百四三节 出现 苏浩慢慢收回胳膊,脸色平静,目露凶光。 实在太突然了,没人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手,没有丝毫预兆,手段极其凶狠残忍。被打飞的军官整个面颊彻底凹陷,嘴唇位置被撕裂成直径超过十公分的深洞,颅骨彻底变形,当场死亡。 苏浩必须狠辣,必须释放出最为暴戾的一面。 那个人侮辱了欣研,他必须死 另外几名军官面面相觑,眼里流露出凝重和畏惧。用眼神交流了几秒钟,顿时一起怒吼着扑过来 “想死?哼哼很简单————” 苏浩把欣研挡在身后,冷笑着狠狠迎上。 他迈着诡异灵动的步子在人群中游走,从侧面扣住一名军官的头,再次抬腿时骤然加速,瞬间已冲到另外一名军官身前。野蛮强横的拖拽,使扣在手中的军官如标枪般拽直,带起。苏浩把这个主动挑衅的可怜家伙当做武器,借助惯性和速度,用最坚硬的颅骨狠狠撞击面前军官的胸口,发出骨骼断裂的“咔嚓”声。 电光火石般的速度简直不可思议,军官只觉得自己就像被呼啸而来的高速列车撞中,瞬间失去平衡,身不由己朝后跌跌撞撞连退了好几米远。难以言语的麻木从胸口弥漫至全身,两边肩膀和胳膊没有丝毫知觉。他耳朵里满是轰鸣,眼前闪烁着无数乱七八糟的莫名图像。 好不容易等脑子稍微清醒,军官终于有机会低下头,艰难地看着胸前的伤口。 前胸,变成一个恐怖可怕的深洞。 军服被撕裂,皮肤和肌肉被巨大的撞击力深深拽进体内。伤口边沿探伸出十几根白森森的染血肋骨。它们从左、右两边整齐排列着,仿佛怪兽口中的獠牙,把男人的脑袋活活吞入腹内。 没错,那的确是个男人。 他整个头部完全没入军官胸口,被颈部拖拽的身体,软塌塌垂落在军官身前。从侧面看,就像一个正从母体内部分娩生产的超大体积婴儿。他的身体一直在抽搐,裹挟着内脏碎块的大团鲜血从伤口边缘涌出,偶尔夹杂着溺水者濒死前含糊不清的“咕嘟”声。 他,他是我的同伴。 这不是幻想,对方的衣服款式与自己相同,这就是证明。 他已经死了。 几根折断的肋骨插穿颈部,从肩背位置凸伸出来。尖端非常锐利,像精心打磨过的刀。 军官满面惨白,他忽然觉得身体无比沉重,心脏似乎已经被没入胸口的脑袋生生挤扁。难以承受的剧痛使他发出阵阵惨嚎,嘴里喷出一大口血,睁大难以置信的眼睛,慢慢瘫软。 一共有五名军官。 剩下两个人站在旁边,脸色一片死白,彻底丧失了反抗的勇气。 他们原本打算给苏浩一个教训丨却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英俊的年轻人竟然如此狠辣,根本不留任何余地。出手即死,于净利落,手段极其残忍。 那种比幽灵还要恐怖的速度,根本无法捉摸。 苏浩大步走到两名军官面前,露出白得发亮的牙齿,恶狠狠地狞笑:“说,谁派你们来的?” 苏浩脑海里满是狂暴烈焰,但并不意味着他被愤怒冲昏头脑,失去冷静。 经过原型药剂改造的大脑开发率极高,记忆力和辨识能力无人能比。带领cr小队成员走进军法处大厅的时候,苏浩牢记着每一张当时看过的面孔。那些人的表情有奸诈邪恶,有诚实愤慨,也有浑然不觉的茫然。这意味着他们对cr小队的战绩评价不一而定。有真正觉得自己是在弄虚作假的战士,也有在背后推波助澜,制造谣言的家伙。 前者的数量比后者多。正因为如此,苏浩当时才会发表那样的言论,用谁也无法推翻的证据,表明cr小队考核成绩的真实性。 这五名军官当时并不在场。苏浩头脑里的记忆,没有关于他们的影像。 他们和自己在路上偶遇,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击杀一千五百头变异生物,“全优”考核成绩”。 对方军衔从上尉至少尉不等,其中却有两个三阶强化人。 这不正常。 杀人,要区分对象。 苏浩已经对许仁杰表明态度,他相信集团军司令官不会在这种问题上继续追究自己。 否则,许仁杰不会下发新的军衔晋升令,自己肩膀上的徽章也不会由中尉变成上尉。 想通了这一点,苏浩才敢放开手,肆无忌惮的杀人。 两名军官满面惊恐,浑身颤抖,却依然没有吐露一个字。 “不愿意说是吗?那就下地狱去,跟那些死鬼混蛋作伴吧————” 苏浩“桀桀桀”狞笑着,拖着长长的咆哮重音,把全身的力量运到右臂上,挥动拳头。 就在拳头即将落下的瞬间,从对面街道忽然卷起一阵狂风。它裹挟着纸屑垃圾和沙石,风驰电掣般呼啸而来。 苏浩眼中瞳孔骤缩,他立刻调转方向,用厚重的军靴踩住地面,迈着沉稳凝重的脚步,朝着风暴袭来的方向狠狠迎上。 那不是什么狂风,而是一个拥有可怕速度和狂暴力量的人。 五阶,是五阶强化人。 苏浩的动作相当及时。刚刚调整好姿势,对方已经带着如山一般的强烈气势撞击过来。从黑暗深处直冲过来的拳头带起阵阵啸音,表面甚至带有显而易见的蓝色电流。这是拳速在空气中摩擦产生的能量反应,威力大得难以想象。 “嘭————” 两拳碰撞,猛然爆发出一圈波纹形状的气浪,朝着四周迅速扩散开来。附近的餐厅守卫根本没办法抵挡强烈气流侵袭,他们被震得仰面朝天,甚至没办法握住武器,只能依托墙壁保持平衡,满面惊骇地看着苏浩,还有从黑暗深处扑过来的袭击者。 那是一个外表粗犷的年轻男子。他穿着制式军服,宽阔的肩膀如同沙垒般厚实,从颈部露出的肌肉异常结实,盘曲的血管从皮肤下面高高凸起,仿佛凶悍蛮横的野牛。 苏浩平静地注视着对手,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这家伙力量十足,是不折不扣的五阶强化人。 原型药剂使苏浩的变异力量极其强大。他从不畏惧任何同阶对手,即便面对超过极限的更高级存在,苏浩也有把握能赢。 然而,眼前这个男人却有些另类————他的军服于净整齐,质地优良,肩膀上佩戴着丝线缝制的准将徽章。 苏浩微微眯起眼睛。 这里是基地市,没人敢在军人身份上做文章,更不可能在公开场合冒名顶替。虽然不清楚对方究竟是谁,但准将军衔肯定是真的。 一个将军,一个有身份的对手,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容易对付。 苏浩慢慢收回右拳,站直身体。 刚才这一拳,他没有尽全力,最多发挥出六成力量。 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准将没有杀意。虽然气势嚣张凶悍,却感受不到太大威胁。如果换个时间地点,苏浩会毫不犹豫将其一拳打死。 然而在基地市,他必须时刻小心谨慎,隐藏起当做后手的必备力量。 “你就是苏浩?” 准将站在对面,表情神态无比威严。他看看躺在地上的三具尸体,又看看缩在墙角的两名军官,把目光移动苏浩和欣研身上,反复打量了几秒钟,狰狞凶暴的面孔,慢慢平复下来。 “我跟你的名字一样。” 他朝前走了两步,使彼此距离更近,声音也更加清楚:“我叫袁浩,是袁家的人。” 苏浩没有说话。他在脑海里迅速搜索相关信息,很快找到“袁斌、“袁立”、“kd0l研究所”等等一系列词语。 “嘿嘿嘿嘿我亲眼目睹了这起暴力事件。” 袁浩漫不经心地看着几具尸体,冷笑中带有毫不掩饰的阴沉:“在公众场合杀死同僚,这可是足以被枪毙的重罪。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军事法庭主审官也不会因此轻判。” 苏浩的神情一直很平静:“如果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那么真的很多余,根本就是一通废话” 这回答让袁浩感到意外,他皱起眉头,做了个深呼吸,缓缓控制住压抑郁闷的心情,缓缓地说:“你很狂妄。” “我有自知之明。” 苏浩如山一般挡在欣研身前,他凝视着袁浩,慢慢竖起两根手指。 “我认识一个叫做袁立的人。他想杀我,我把他打成残废。你和他都有相同的姓氏,出现在这种地方,不外乎两个目的。第一,杀了我。第二,拉拢我。” 说到这里,苏浩加重语气:“如果我没有猜错,刚才死掉的几个废物,应该是你的手下。他们激怒我,试探我,最后由你出面收拾残局。在这个计划里总要死一些人,你完全可以从开始的时候就出现,可是这样做不符合你的要求。至于现在……活下来的这两个人会对你感恩戴德,还可以给我安上一个“残杀同僚”的罪名。” 袁浩挺直胸脯,肩膀两边的肌肉微微颤动,脖子上蜿蜒虬曲的血管忽凸忽没。这表明他正在控制愤怒,而且在体内聚集起随时可能爆发的力量。 苏浩一个字也没有说错。这的确是早已安排好的计划。 步骤、人员、目的、结果……这个漂亮得比女人还要娘们儿的家伙,有一双足以看透人心的眼睛,脑子也足够聪明。 被人当面撕掉伪装的感觉并不好受,甚至比当面打脸更加羞耻。 袁浩顿时双眉一锁,向前踏出一大步,眼里满是凶狠冷厉的光。 苏浩毫不畏惧的迎上去,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沉默中的对峙,持续了近两分钟。 街口,出现越来越多的围观者。餐厅里也跑出十几个人,站在一边好奇畏惧地看着他们。 袁浩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浩,紧绷的脸上忽然露出微笑。那笑容无比真诚,没有丝毫虚伪。 “我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 袁浩摊开双手,做出随时可以拥抱的姿势:“没头脑的傻瓜只有死路一条,未来世界只属于最优秀的精英。我承认刚才那些都是废话。既然不愿意听,那我们就开诚布公来点儿真正的东西————我可以解决你面临的一切麻烦,别人给你的好处,我可以成倍给予。我想说的就是这些。原本我打算换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可是你的性子急躁,根本不给我机会。” “这里很适合谈话。空气新鲜,而且很宽敞。” 苏浩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悦耳动听,却不是袁浩想要的内容:“我不喜欢被人用阴谋诡计控制。你从一开始就选错了方法。至于好处……你能给我什么?” 他的话语森冷,让袁浩有种置身冰窖般的阴寒。 袁浩觉得很奇怪。 他研究过林旭飞搜集的情报,苏浩应该属于那种无利不起早,心狠手辣的人。孟焱等人被杀,cr小队先是全灭,而后又以“全优”成绩通过考核,都表明苏浩拥有超卓的心机和魄力、实力。这种人值得拉拢,也容易拉拢。只要砸下巨量利益和好处,他们就会变成任由驱使的狗。 看着苏浩的眼睛,袁浩忽然发现,对方瞳孔深处释放出异常坚决的光。 他不知道苏浩来自未来世界。 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莫名其妙的恨。 觊觎时光机器的众多豪族财团,其中有一个就是袁家。 在那个时空,袁家控制了大量财团,他们肆无忌惮捕捉奴隶,用各种残忍的方法杀人取乐。三十年后,袁家从军方内部分出大部分势力,在中亚地区建立新城,进而形成独立王国。他们以高压手段统治当地居民,以人类为基础,混合变异生物基因,制造出大量人兽杂交物种。这种改造不是为了对抗怪物,仅仅只是为了取乐。大约有四十多万人死于实验,袁家最终制造出带有猫、狗基因的宠物人。那种杂交生物最多只能长到三十厘米,外形可爱,有婴儿般的人类脑袋,身体却是“萨摩”、“可卡”之类的犬种…… 就在苏浩离开未来世界的前半年,袁家开始转移研究方向,把人兽基因杂交生物转向战斗类型。他们利用植入芯片的办法,使培育出来的战斗兽拥有智慧。为了验证这些怪物的实战效果,袁家向俄军和美军共同设置的欧洲防线发动突袭,捕获六万余名战俘。这些人全部被改造成生物兵器,如浪潮般疯狂席卷亚洲、欧洲。 陷入绝望的人,可以背弃光明,投向黑暗,化身为恶魔。 然而,他的内心仍然拥有作为人类的底线。 这是任何碾压都无法破坏的东西。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所有————” 袁浩的语调充满蜜糖般的诱惑。 苏浩平静地笑了。 他抬起头,环视着周围的楼房,把目光缓缓转向袁浩身后的街口,用低沉且清楚的声音说:“我不能拒绝,是这样吗?” 袁浩双手横抱在胸前,身上散发出强硬无匹的压力。他阴冷地笑着:“你的力量明显超过四阶,甚至达到五阶。我不知道王启年那个老怪物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毫无疑问,你是他的实验对象。拥有力量是一件好事,变异体质能够让我们头脑清醒,比普通人知道得更多。尤其是在那些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意识思维就更加重要。” 说完,袁浩重重挥下右手。 顿时,街道两边的楼房窗口猛然推开,伸出上百只乌黑粗大的枪口。楼顶先后点亮十几只探照灯,从不同方向聚焦在苏浩和欣研身上。在这些强烈光线的指引下,布置在天台上的六门联装机炮对准目标,把苏浩纳入瞄准镜中央的黑色十字。 远处,传来沉闷的机械轰鸣。 街口出现了几辆轮式装甲车,它们后面跟随着四辆自行火炮。街道两端被这些装甲怪物彻底封死,根本无路可逃。 苏浩盯着袁浩,眼睛里透出无穷无尽的冰寒。 这些兵器已经对他构成威胁。交叉火力非常密集。一旦开火,虽不足以致命,却可以造成重伤。对方显然已经考虑到地形效果,四周没有任何退路,也没有可供隐蔽的建筑。 唯一的生路,就是抓住袁浩,挟持他作为人质。 可是,这家伙实力高达五阶,以苏浩的实力无法一击毙命。在周围布满密密麻麻大口径火力的情况下,袁浩逃脱的机会很大。 更麻烦的是,欣研就在身边。她虽然也是五阶强化人,却没有“自愈”的能力,中弹致死的几率很大。没有绝对把握,苏浩不敢冒险。 看着脸色铁青的苏浩,袁浩终于感觉自己稳稳压住对方。 站在必胜高度俯视对手的感觉非常美妙。尤其是实力强悍,智力超卓的猎物,这比任何奖励都令人陶醉。 袁浩不无讥讽地笑着:“你当然可以拒绝。不过,得把脑袋留下。” 苏浩安静的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变化。 欣研一直握着他的手。从皮肤和肌肉的变化,以及体温高低,她已经明白苏浩的回答。 正文 第一百四四节 威慑 良久,苏浩慢慢张开嘴唇。 “真没想到,我居然会跟你这种白痴同名。看来,我得改个名字。” 袁浩脸色骤然一变,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盯着苏浩,足足看了几秒钟,才缓缓地说:“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和那些傻瓜一样蠢。” 苏浩屏息凝神,没有回答。 袁浩的目光越来越森冷。他慢慢抬起右手,升至足以⊥所有人看见的高度。 就在手臂即将重重挥舞的一刹那,被黑暗笼罩的夜空深处,突然传来强大的气流,以及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 紧接着,地面开始震动,夹杂着无数尖叫与呵斥,如同铺天盖地而来的海啸。 袁浩很是惊讶地抬起头,愤怒迷茫地朝着天空张望。那里闪烁着刺眼的灯光,狂暴气流卷起大量垃圾,它们随风飞舞,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眼睛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像,思维意识却能够做出清晰判断。 是武装直升机。 十架,二十架……不,后面还有,天知道究竟有多少? 至于地面震动……袁浩已经看见,自己布置的装甲车和自行火炮后面,出现了数十辆如山一般压过来的沉重黑影。 那是重达数十吨的主战坦克。旁边,还伴随着大量跟进的武装士兵。 任怡江从战车和人群里走了进来。在探照灯刺眼的光线下,他的中校肩章和带有微笑的脸,显得尤为特别。 “呵呵袁浩将军,这真是一个美妙的夜晚,不是吗?” 任怡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满面微笑着走过来。他仿佛没有看见站在前面的苏浩和欣研,直接走近袁浩,笑吟吟的打着招呼。 袁浩缓缓放下胳膊,用阴鸷凶狠的目光来回扫视,思维意识以最快速度向四周蔓延,笼罩了整条街道。 任怡江身后的那些武装士兵动作整齐,排列成标准的战斗队形。重型坦克后面还出现了十余辆防空战车。空中闪烁的灯光越来越多,足以看清楚悬浮在头顶上空的直升机轮廓。在距离更远的高空,不断传来更强烈的音波。 那已经远远超出意识搜索的最大半径。然而身为准将,袁浩对军方拥有的各种兵器都很熟悉。从声音判断,他已经知道那是对地攻击机。数量高达两个中队,甚至更多。 为了对付苏浩,袁浩调集了自己在基地市能够动用的最大限度力量。 可是,任怡江的出现,意味着71集团军出动了最精锐的部队。他们都是从东部前线轮换下来的老兵,经验丰富,团队协作攻击那一套无比熟悉。装甲部队、陆航大队、分属于集团军下辖的战机……毫无疑问,这是许仁杰的核心打击力量,是被他一手掌控的权力基础。 他们从外面包围了整个街区,占据绝对火力和地形优势,人员和装备数量超过袁浩麾下十几倍。袁浩甚至发现身体表面晃动着数十个红色光点。这意味着自己正被激光导向器锁定,随时可能成为数百发导弹和激光炸弹的攻击目标。 在密集饱和攻击状态下,即便拥有强大的五阶异能,一样是死。 只是,有这个必要吗? 袁浩满面怒容地看着任怡江,努力控制住想要把这个家伙抓过来撕成碎片的冲动,沉声道:“任中校,你这是什么意思?” 任怡江神态谦恭,回答却很随意。他转过身,指了指苏浩:“呵呵苏浩上尉违反相关禁令,在军法处办公场所大肆咆哮,我奉命带他回去接受处罚。” 说着,任怡江从衣袋里摸出一张四折的纸,抖开。 那是71集团军司令部签发的逮捕令,右下角签有司令官许仁杰的名字。 “你到这儿来只是为了抓人?” 袁浩目光一冷,恶狠狠地说:“外面那些部队,至少有两个机动步兵团,三十多架武装直升机,还有两个对地攻击机中队。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想造反吗?” “除了这些,还有两个快速装甲大队随时候命。” 任怡江微笑着纠正袁浩话里的错误,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没办法,高阶强化人的破坏力非常可怕。强大的力量、敏捷的速度、思维成倍扩张的大脑……啧啧啧啧在和平年代,这可是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超人。现在,简直就是变态疯狂的家伙,根本不能算是人类。” 袁浩抽了抽嘴角,胸膛里猛然腾起一股暴怒,脑子里随之产生出想要把任怡江一拳砸扁,埋进地里当肥料的想法。 这家伙笑容可掬,话里隐藏的意义却很清楚————他在骂老子不是人。 想归想,实际做起来当然不可能。 这里是成都基地市,是71集团军直辖地区。 任怡江是许仁杰的亲信。说难听点儿,就是走狗。 在附近设伏的袁浩亲卫能够对付苏浩,却无法应对层层围攻。何况,对方掌握着空中优势,即便袁浩侥幸生还,也必须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袁浩挺直身体,用饱含敌意的眼睛盯着苏浩,目光慢慢移动到任怡江身上。 “看来,许仁杰是不想跟我合作了?” “呵呵袁将军,你想得太多了。” 任怡江避而不答,笑着摆了摆手,谦恭的神态和动作无可挑剔:“我只是奉命抓捕违纪人员,仅此而已。” “违纪?” 袁浩目光一凛,指着苏浩,愤怒的吼声如雷鸣般炸响:“这个人打残了我弟弟,袁立现在还躺在封闭舱接受治疗。尉官殴打校官属于违逆重罪,他必须交给我来处理。” 任怡江的表情很平和。他脸上一直带着公式化的微笑。苏浩只能看见任怡江的背影,思维意识触摸到他几乎固定成为笑脸的肌肉,也能察觉到任怡江身上外放而出的淡淡杀意。 是的,的确是杀意。 苏浩的意识触觉不会出错。他相信:作为被这股杀意锁定的目标,袁浩的感受,肯定比自己更为强烈。 锁定袁浩的枪口和炮口多达上千。这些威力惊人的武器包括9毫米突击步枪、重型反器材枪、蜂巢式火箭发射器、大口径狙击步枪、对地导弹、155毫米直瞄火炮…… 任怡江对袁浩的愤怒熟视无睹。他不冷不淡地浅笑着:“袁将军,这里不是新兰州,也不是新乌鲁木齐。新成都基地市还在建设,相关法规和秩序仍有缺陷。请相信,苏浩上尉的问题,71集团军军法处一定会做出处理。” 看着眼前这个家伙,袁浩的目光充斥着愤怒和痛恨。 如果可能,他真的很想冲过去把任怡江活活捏死。 这种想法仅仅只能存在于脑海,不可能付诸行动————任怡江的话不冷不热,语调也阴阳怪气,意思却很明显:这里是基地市,不是袁家的势力范围。 强压下心头几欲释放的狂暴烈焰,袁浩咬着牙,喷出一口怒气,很是不甘的冲着任怡江咆哮:“戴眼镜的人,都是他妈的傻逼和垃圾” 这话很令人意外,任怡江微微一怔,旋即摇摇头,微笑着把眼睛朝上退了推。他转过身,先是看看苏浩和欣研,然后把目光转移到守候在旁边的几名宪兵身上,平淡的命令:“把他们带走。” 苏浩搂着欣研,顺从的跟在宪兵后面。 就在几个人即将走出街道,离开包围圈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袁浩惊天动地的狂吼。 “小子,你给我记住,这件事还没完————” 夜已经深了。 集团军司令办公室还亮着灯。 许仁杰坐在宽大的皮椅上,默默吞吐着烟雾。明亮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洒落下来,使他肥硕高大的身影看起来更加臃肿,与坐在办公桌对面的苏浩形成鲜明对比。 苏浩手里捧着一份文件,看的非常仔细。 “这是京一号总部刚刚下发的最新奖惩条款,正式公布至少是明天下午的事情。你的任务很特殊,时间上也过于匆忙。你可以先看一看,以后所有战斗奖惩,都会照此执行。” 许仁杰的声音带有足够的上位者气势。可他并不知道,苏浩对这份文件其实很熟悉,甚至能够背下每一个字。 在未来世界的相同时间段,科学院对银骨和晶石的研究获得了重大突破。前者被证实可以作为添加物与金属融合,从而得到硬度更强,甚至带有某些生物特性的合金。后者能量运用特性稳定,是一种使用效能极高的新型能源,足以代替传统的石油、煤炭和电力。 军部已经把银骨和晶石作为战略资源加以储备。现在,它们的资源评价已经调至最重要的“甲”等级。 文件中所述的最新奖惩条例,与银骨和晶石有着最基本,最密切的关联。为了对它们做到最大限度集中,军部对击杀变异生物和收缴银骨晶石数量作出明确规定。所有平民和军人都适用于该条例,当击杀和缴纳数量达到规定额度,就能换取对应的物资、钞票、不同基地市的永久居住权,甚至军衔 许仁杰从办公桌上调出全息屏幕,指着蓝色光幕中央一处闪烁的红色光点,严肃认真地说:“这里是915步兵师野战医院所在地。他们从病毒爆发后,就一直坚守至今。两个月前,野战医院中断了例行通讯。紧接着,通讯部门收到来自那里的求救信号。我们连续派出两拨增援,却没有得到任何消 说着,他从置物架上拿起一只记录着详细任务资料的电子笔记本,递给苏浩。 915步兵师的野战医院……苏浩很快在脑海记忆中找到了这个名字。 未来时代的绝密资料显示,早在文明时代,军方就已经开始准备各种资源,以应对病毒爆发之后的大混乱。然而,东部前线的高伤亡率,使军方被迫收缩防线,后方各基地市守备兵力一度处于匮乏。在这种情况下,军方已经没有能力解决一些非重要层次的突发事件。随着以银骨晶石作为兑换的奖励条款公布,被参谋部列为“第二”序列的诸多问题,都在基地市行政大厅公开发布。军方以物资、武器、军衔作为悬赏,参照相关条款,把解决问题的主要力量转为豪族财团和民间武装。 915步兵师的野战医院,是其中最为突出的未解悬案。直到苏浩离开的时候,已经有十余个财团和雇佣兵团前往调查,却没有传回任何消息。数十年间,参与搜索的相关人员全部失踪,无人幸存。久而久之,野战医院的悬赏等级也从最初的“”,一跃升至“ai”。 苏浩打开电子笔记本,迅速浏览了一遍资料,微微皱起眉头。 他抬起头,注视着许仁杰:“将军,我有个问题。” 许仁杰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说” “915步兵师野战医院的位置有些奇怪。” 苏浩把笔记本与全息屏幕连接,指着显示出来的坐标:“那附近是森林,与城市很远。最近的公路与医院相距八十多公里。如果是军事基地,倒也无可厚非。可它偏偏是一座野战医院,这显然不太合理。” 说着,苏浩唇角上牵,浮现出一个隐约难辩的笑容:“我需要更详细的资料,更准确的信息。” 许仁杰点缀着几颗老人斑的眼角颤抖了一下,说:“如果我告诉你,没有任何相关资料呢?” 苏浩把合拢的电子笔记本摆在桌上,朝前推了推,平静地回答:“我会拒绝这次任务。” 许仁杰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厉光:“袁浩和袁立还没有离开基地市。据我所知,你的妻子就在家属区,那个叫杨璐璐的小女孩正在军管区公立学校念书……” 苏浩微笑着,丝毫不为所动:“我是科学院研究员,有权拒绝强行指派的任务。至于我的亲人和朋友……如果她们的安全受到威胁,必要情况下,我会选择退役。” 许仁杰用力抽了一大口烟,加重说话口气:“你在威胁我?” 苏浩仍在微笑,语调却斩钉截铁:“袁浩无法对我构成威胁。相同的陷阱最多只能使用一次,我永远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压抑的气氛持续了近半分钟,许仁杰板着脸,把烟头用力摁进烟灰缸,无奈地摇摇头,低声骂道:“王启年是个老疯子,手下也是一帮不讲规矩不要脸的小疯子。” 他拿起另外一只电子笔记本,很不高兴的扔在桌上。 “915步兵师野战医院只是对外公布的名称。实际上,那里是一个秘密研究所。军部番号:甲55879aruu科学院电脑里查不到这些,王启年那个老鬼可能对此知道一部分,但并不完整。这是我们自己的特设机构,与科学院的作用相互重叠。” 听着许仁杰的解释,苏浩脸上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军部拥有另外一套独立的研究机构,这不是什么秘密。 病毒爆发引发的混乱,同样波及到科学院。为了保证物资供应和独立性不受侵犯,王启年手里掌握着一些最机密的研究成果。这样做并非贪婪,仅仅只是为了自保,在某些情况下也能当做筹码,与军部用作交换。 军部的研究项目偏于实战,科学院则包括了相当程度的民间用途。两者虽然多少有些功能重叠,目的却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打赢这场生物战争。 甲5587ruuu……这意味着915步兵师野战医院里肯定有着极其重大的秘密。否则,该机构不会被冠以“甲”字开头的番号。 许仁杰双手互握,目光锐利。 “基地市军力紧缺,我没有太多的力量可供指派。除了cr小队,还有89两个战斗小队共同前往。你是此次任务的最高指挥官,在武器和物资方面拥有绝对指派权。十二小时后,你们将搭乘直升机前往指定地点。任务目标只有一个————找到野战医院的中央主控电脑,把它的记忆芯片带回来。” 苏浩没有提出关于医院幸存者之类的问题。他一直迅速查看电子笔记本记录的相关内容。 其中一条信息很是醒目:据集团军参谋部综合分析,915步兵师野战医院所有人员已经死亡。 “你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在这方面,王启年永远不会看错。” 许仁杰接下来所说的话,显然是想要给苏浩增强信心,兼而拉拢:“从事发至今,我们已经派出三支搜索部队,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京一号基地非常关注野战医院,想要弄清楚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次任务很危险,但这也意味着同样比重的机会。从尉官到校官,是一个很大的台阶。希望你回来的时候,我可以签发一份少校晋升令。” 苏浩平静地笑笑:“我还有一个要求。” 许仁杰慢慢板起脸,神情不善地看着他。 “我希望我妻子和朋友在基地市的安全和权利得到保证。” 许仁杰有些意外,紧缩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来:“就这些?” 正文 第一百四五节 极密 苏浩认真地点了点头:“除此而外,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从你这里找到答案 许仁杰另外点起一根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苏浩:“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你们早就知道会爆发病毒风暴,是这样吗?” 苏浩的问题很直接,这是他早在未来时代就一直努力探询的秘密。 许仁杰的表情有些意外,却并不显得惊讶。 他没有想到苏浩的问题竟然会是这个,但这问题与苏浩的身份倒也相符。 “是我疏忽了。你以前的身份是平民,不是军官。” 许仁杰若有所思地弹了弹了烟灰,望向苏浩的目光变得平和:“大灾难和死亡,的确可以改变逻辑思维。你很固执,有很多人跟你一样,都想知道答案。” “很多人?” 苏浩有些意外,目光随之一闪:“他们是谁?”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秘密。” 许仁杰没有搭腔,他抹了抹稀疏的头发,慢慢吸着烟,眼神在缭绕的烟雾中趋于迷茫。 “所谓“秘密”,不过是针对大多数人而言。一些人把它制造出来,掩盖起来,用闪烁其词的话语加以伪装,就变成了人人都想迫切寻找的真实。呵呵……这就是我对你刚才问题的第一种解释。” 苏浩没有说话。他的表情依然平静淡定。 “任何问题都有无数种答案。就像“ifl”,在各自不同的设定前提下,这道简单的加法算数题可能等于任何数字。秘密也是如此————它的制造者为了不被别人看穿,总要在表面笼罩无数光怪陆离的虚假幻想。当你轻轻剥掉一层,接触到内部的时候,会欣喜若狂,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现者。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有第一层,就有第二层、第三层,甚至更多设局者永远不会被别人轻而易举发现核心。他会用各种方法诱使你走入歧途,在迷宫和混乱中往复徘徊。当你看到珍珠或宝石,会认为这就是宝藏。其实,真正有价值的珍宝,表面永远都蒙着厚厚的污垢。” 发表完这番比哲人还要高深的感慨,许仁杰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用锐利的目光注视苏浩。 “现在,你还想寻找答案吗?” 苏浩不明白许仁杰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觉得头脑中隐约产生了某种非常古怪的意识。那是一种能够把思维细胞全部集中的强大力量,拖拽着它们在黑暗中狂奔,朝着每一个可能是出口的方向坚定不移走下去。 此刻,苏浩脸上坚毅平静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答。 “最初听到“病毒风暴”这个词的时候,是ll年。那个时候,我的身份只是一名师长,军衔也只是少将。我和另外一些人在北方军区接受了为期半年的封闭式集训丨他们的身份跟我差不多,都是各主力部队的高级指挥官。” “集训丨科目大多是讲座,内容都是关于战争期间民众、政府、军队之间的相互联系。测试项目包括“把剩余食品分给平民,还是手下所有士兵饿死?”或者“为了营救平民,士兵伤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之类的选择题。除了这些,还要观看大量影视作品,都是不同类型的灾难片。观影后的考核问题不外乎是:在那种情况下,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参训丨人员大多是校级军官,血检结果均为“甲类”体质。当时我们并不清楚“甲类”和“乙类”其实是区分感染和免疫体质的代称。那种病毒通过空气传播,“乙类”体质的人细胞壁会瞬间破裂,进而造成细胞核外裸,细胞液质交换速度骤然增加几十倍,导致血管爆裂,肌肉组织坏死,从而在感染者的基础上,产生另外一种非智能型生命体……当然,病毒是生物,它们也许是出于本能,或者拥有我们无法观察到的智慧。这些肉眼看不见的小东西占据了感染者大脑,以颅腔为核心,不断构成新的寄生基础。这些专业理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至于“甲类”,并不意味着完全免疫。那只是白细胞在病毒入侵初期的本能防御效果。一旦被抓咬,大量病毒从外界进入身体,“甲类”体质也无法幸免。但不管怎么样,人类被界定为两大群体,也就意味着初期未被感染的人们可以存活,支撑到强化免疫药剂被研发,制造出来。” “集训丨其实就是洗脑。别以为这是个负面词语,那只是通过意识灌输的方式,强迫我们改变固定的逻辑思维。这场生物战争的基调就是抛弃平民,集中核心精锐力量,通过不断防御、强化、反击,最终赢得胜利。全世界有近百亿人,我们不可能兼顾每一个。总要有人死亡,总要有人牺牲。“甲类”和“乙类”的界定,使半数左右的人类注定要成为被感染者。即便活下来的幸运儿,一样会有很多人被抛弃。” “全世界……” 苏浩嘴里反复念着这句话,注视着许仁杰,目光有些古怪:“你刚才说,这是全世界的灾难?” “这不是某个国家或者地区的问题。” 许仁杰的面容很是复杂,他不断抽着烟,呼吸着浑浊的空气:“中国、美国、俄罗斯、德国……很多国家都有着各种提前应对措施。呵呵你以为美国次贷危机和欧洲金融问题是独立的个案吗?那时候的国际期货和股票市场动荡,就是因为几大国政府暗中操纵,大量囤积物资用作储备的结果。各个基地市也同期开始施工,导致建筑材料和钢材价格暴涨。为了稳定市场,一大批开发项目被临时中止,交易价格也在几年后逐渐趋于稳定。民众不可能知道这些,他们只认为金融危机是政府滥发钞票所导致。其实,问题的根源不在那儿,而是为了合理运用资源,为几年后的病毒风暴做打算。” 苏浩很是奇怪:“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为什么不集中全部力量用作防御,提前应对?”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许仁杰神色沉静地摇了摇头:“这是世界性的危机,但并不是所有国家都知晓其中内幕。” 苏浩瞳孔微缩,目光一滞,难以置信地问:“你,你说什么?” “只有中国、美国、法国、德国和俄罗斯参与核心防御计划。” 许仁杰仿佛早已料到苏浩的反应,他淡淡地说:“那是一个庞大的全球性规划,涉及问题非常复杂。军事、人口、文化、政治……几乎涵盖了所有方面。为了防止计划内容泄密,五国集团在莫斯科召开首次会议的时候,就规定高级商讨参与人员必须为该国国防部或情报机关首脑。只有血检结果为“甲类”体质的人员能够参加会议。这些机密只有圈内人才知道,血检不合格的“乙类”人员全部排除在外,即便国家总统也一样。如果你多关注那一时期的国际新闻,会发现这些国家的首脑层更替非常频繁。尤其是法国和德国,两国总理体质均为“乙类”。为了让他们尽快交出权力,该国计划参与者不惜制造丑闻,逼迫他们在任期内辞职,把话语权交给知晓内幕,拥有免疫体质的其他人。” 苏浩觉得浑身上下不由自主的发抖。他控制着情绪,喃喃地问:“这样做,是为了整合资源?” “那只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 许仁杰淡淡地笑着,苍老的面孔显得扭曲:“20ll年的欧债危机和美元问题,其实都是五国集团暗中操纵金融的结果。在外人看来,这是世界性金融危机,经济指数全面下滑的预兆。实际上,这些钱和资源被大量抽走,是为了一个个隐秘的庞大建设项目。法国在非洲中部以“探矿”的名义购买大片荒地,德国在澳大利亚南部获得矿石开采权,美国在内华达和西部地区展开所谓的“新经济试点”。还有俄罗斯人,他们在西伯利亚设置新的石油管道,与乌克兰就粮食协作达成共识……呵呵有了这些借口做掩护,上百座基地市进入建设阶段。我们也不例外,表面上看,是经济重心朝西部地区转移。实际上,各地大规模扩充城镇的背后,伴随着大量基地市破土动工。” “这些基地市与传统意义上的人类聚居区不同。核心和主控单位都在地下深层,拥有独立的能源供应系统。地表设施很简单。为了伪装,地表工程大多以房地产开发为借口,而且进展缓慢,甚至一度以“资金不足”等借口用以欺瞒外界。尤其是外部建设项目最重要的城墙,直到18年六月才开始进行。你也看到了,它们高大坚固,消耗了大量建筑材料,是必不可少的安全防护基础。” 苏浩双手摆在桌上,头朝着下面低垂。他用这种方法掩盖了震惊与骇然,脑海里却满是疑惑和痛苦。 “既然已经有了那么久的准备时间,为什么……为什么,当病毒风暴来临的时候,你们要漠视旁观,不救救那些可怜的人?” 许仁杰轻捻着指尖的烟头,表情有些僵硬。 “准备……呵呵这两个字,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这一切动作都需要瞒着外界,资金和物资的划拨需要一系列复杂操作才能完成。为了不引起社会动荡,这些改变和调拨没有任何痕迹可查,但它们的变化终究会引起市场震荡。这涉及一系列问题————技术专利、资本流通、原材料定价权、市场和利润稍有不慎,非但无法达到预期效果,反而会提前引发灾难。” “千万不要小看豪族财团的力量。为了利益,他们在历史上不止一次引发战争。按照共同协议,五国集团直到后期才引入财团资本参与建设,并在有限范围内,给予他们相应的利益承诺。我们需要足够稳定的环境应对危机,提前公开病毒风暴之类的问题只会引发混乱。” 苏浩猛然抬起头,眼里已经带有点点血丝:“为此而死的人不计其数。如果你们在病毒爆发第一时间就施以援手,很多人都能活下来。” “我承认,平民当中的确有眼光独到的精英。可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少了。而且,你还遗忘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掌握更多,就想得到更多。” 许仁杰目光变得森冷:“如果计划外泄,平民阶层短时间就会产生新的领导者。这些人比你想象中更贪婪。他们会驱使民众制造全球性的混乱,这比病毒造成的损失更大,更可怕。” 苏浩冷笑着反唇相讥:“这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你们害怕失去,也不愿意放手。” 许仁杰的表情渐渐平复:“18年的时候,我负责监管一名投入大量资金参与建设的钢铁制造业豪商。那个男人知晓计划后,精心准备了一系列煽动民众成立新政府的方案。他声称自己是神的化身,能够预知灾难,并且暗中印制了数十万册所谓的《新世纪福音》。他的造神计划尚未实施,就被我们破获。现在想想,真的很滑稽。那个人是全国企业家代表,连续好几年获得“五一”劳动奖章。理智和**的交替,仅仅只是瞬间。” “如果把秘密公开,根本不用等到病毒爆发,就会爆发世界性的混乱和战争。在死亡面前,很少有人把机会让给别人。他们会想方设法占据更多物资,暴力冲突和流血事件增加,宗教势力趁机扩大影响,所有物资生产环节全部中断,每天都有大批人口被活活饿死。还有那些被排除在核心集团之外的国家,它们想要知道更多,会不顾一切发动战争。为了应对,我们就必须抽调大量军队。在那种情况下,根本不需要什么病毒,恐怕数量惊人的核武器与生化武器就足以毁灭地球。要知道,在预先知道死亡即将来临的时候,人……会变成野兽。” 苏浩脸上掠过一丝苍白。 他无法对许仁杰的话进行反击。在那种时候,这是唯一正确的处理方法。 混乱会带来社会动荡和战争,死亡人员将远远超过未来世界电脑记录变成丧尸的部分。日新月异的科技进步,伴随着威力越来越强大的武器诞生。“反正早晚都是死,不如拖着别人一起下地狱”之类的念头,足以毁灭理智,产生群体庞大的疯子。在那种时候,人们永远不可能团结应对,只会一盘散沙。 公开秘密,人类可能提前灭亡。 掩盖秘密,至少还拥有军队这个强大有力的武备集团。 这就像是选择题,在“更糟”与“毁灭”之间,毫无疑问只能选择前者。 苏浩沉默了几秒钟,慢慢张开嘴唇。 “那种病毒,它们为什么会出现?” 许仁杰注视着他,紧绷已久的脸上,出现淡淡的微笑,却没有对苏浩的问题作出回答。 “还有,是谁预知了病毒风暴的发作时间?为什么只有五国集团参与制定计划?” “究竟以什么为衡量“甲类”和“乙类”体质的标准?免疫药剂和强化药剂的配方参照物从何而来?” 苏浩脑子里接二连三出现无数个问号。他忽然发现,许仁杰看似对自己的问题进行解答,却没有涉及任何关键,反倒刺激着自己迫切想要知道更多。就像吸毒上瘾者,欲罢不能。 “我曾经告诉过你,任何问题都有无数种解释。” 许仁杰脸上露出凝重和严肃,慢慢地说:“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我也年轻过,得知病毒爆发相关情报的时候,我的表现跟你现在差不多。固定的逻辑思维被打破,另外一种全新思维方式将其取代,总会觉得不适应,甚至会产生极其荒谬的念头。我们收到的指令是禁止救助平民。很对人对此无法理解,理论式洗脑没有对所有人产生效果。他们被命令再次接受集训丨大量灌输类似的观点。固执的无法被转换者都被清洗,重要位置被换上坚决服从命令的人。很多人死了,但活下来的,都是信念和意志最坚强的精英。” “你可以骂我冷血、无情、暴虐、残忍……可是你得明白,制订计划那些人不是疯子。他们非常理智,能够站在普通人无法比拟的高度。他们对问题进行系统分析,全盘考虑得失,从而做出取舍。这已经不是国家或者政治手段能够解决的危机,而是全人类必须应对的生物战争。不要把别人想象的那么丑陋。无法接触核心,片面看法只会带来误解。就像我用孟焱他们与你进行交换一样。你很强,可以在战场上发挥更强大的作用。所以,你还活着。我承认,这其中也有权力和私欲成份,但更多的……还是大局。” 停顿片刻,许仁杰继续道:“至于其它的问题,我没办法给你答案。” 苏浩脱口而出:“为什么?” “两个原因。” 许仁杰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你的级别不够。查阅机密必须具备对应的身份权限。你的军衔只是上尉,如果不是看在你是“”级研究员的份上,我也不可能对你说这些。” 苏浩目光微微一凛:“还有呢?” “第二:很多问题我也想要弄清楚其中究竟。就跟我刚才所说的一样:我只是71集团军司令官,上面还有身份更高贵的人。他们掌握着核心机密。如果你能爬到那个位置,真相就会大白。” 正文 第一百四六节 断肢 两架“夜影11”型旋翼机从军用机场起飞,缓缓升上天空,朝着基地市西南面飞去。 苏浩身穿战斗服,坐在机舱中央。“隆隆”作响的螺旋桨高速转动,在气流碰撞中微微有些颠簸 cr小队另外九名成员坐在苏浩旁边。对面,是rj的部分成员。另外一架飞机负载着同样数目的军官和士兵,以及各人所需的补给和武器装备。 人们背靠机舱坐着,默默注视舷窗外面的世界。 那是人类无法依靠自身力量踏足的天空。绚丽灿烂的阳光从阴云缝隙中照射下来,变成一个个如泡沫般美妙的光晕。 从昨天到现在,苏浩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许仁杰最后的那段话。 “如果你想要知道更多,最好去问王启年。他是五国集团计划的具体执行者,也是核心机密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 “王启年……” 默默念叨着胖子院长的名字,苏浩眼前慢慢浮现出一张面目狰狞,凶残无比,额头上随时写着“**”三个字的圆形肥脸。 在科学院众多研究员眼中,这就是胖子院长独有的形象。 未来世界,苏浩算得上是科学院的老资格研究员。即便如此,他仍然不觉得王启年有什么特殊。那个胖子爱骂人,不讲卫生,喜欢用不带脏字的字句对看不惯的事物讥讽嘲笑,如同文明时代街道委员会外表凶恶彪悍,实际却内心暖热的主任大妈。 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无法将其与“机密知情者”、“五国集团计划具体执行人”之类的词语联系在一起。 这感觉真的很怪异。 就像你在街边找小贩买了一碗两块钱的豆腐脑。刚吃到一半,面目猥琐的小贩突然从怀里摸出带有国徽标记的证件,满面严肃的告诉你:“我是国家安全局的,现在希望你配合我的工作,把你的钱包、汽车、老婆都借我用一下……” 舷窗外出现了一个被茂密森林掩映的山谷。山峦交叠起伏,延绵逶迤。一条公路从谷口延伸出来,蜿蜒连接着外面的世界。 谷地,有两幢三层小楼。旁边附带着大片水泥操场,还有一条两侧长满杂草的简易跑道。 飞机徐徐下降。 起落架与地面接触的瞬间,所有人都感受到震荡。苏浩从座位上站起,走到舱门前,“哗啦”一下拉开,大团气流立刻呼啸着窜入机舱,带起扑面而来的狂风。苏浩连忙抬手挡在额前,等气流稍稍放缓,才转过身,以盖过螺旋桨转动的巨大音量,对机舱里的其他人狂吼。 “带好自己的东西,我们到了————” 手表上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四十八分。 旋翼机降落点位于机场跑道末端。四周是围墙和电网,高大的警戒塔上看不到人影,水泥平台边缘堆放着数以百计的废旧轮胎。虽然是野战医院,建筑外侧却没有红十字标志,铁丝防护网高处悬挂着醒目的黄色三角形铭牌,正中是代表极度危险的骷髅图案。 武装士兵们接二连三从机舱里跃下,以飞机为核心,迅速构成一个守备严密的环形防御圈。 苏浩看了看跟在旁边的白云聪,把目光转向数十米外的两座警戒塔。后者会意地点点头,带着几名士兵分头跑过去,交替掩护着,很快蹿到警戒塔顶部。 另外两个小队也没闲着,士兵们立刻分散开来,以三人小组的战斗模式对附近区域展开搜索。卸下人员和物资的旋翼机也再次升空,慢慢消失在天际。 十五分钟后,搜索小队纷纷返回,开始汇总信息。 “配电室无异常。” “警戒塔无异常。” “病院各房间无异常……” 苏浩身躯挺得笔直,表情严肃,年轻的脸上露出与其外表不符的慎重与杀气。 在军方专用术语当中,“无异常”三个字也表明搜索区域内没有发现幸存者或尸体。 按照集团军参谋部提供的情报,915步兵师野战医院有核定配员五百一十九人,警卫部队两百三十四人。断绝通讯联络以后,许仁杰前后派出好几批增援,总人数高达五百以上。 地表建筑主要用作伪装,两幢小楼名义上虽是病院,却只收住轻伤和需要修养的病人。各搜索小队没有发现战斗过的痕迹,房间里的摆设整齐,病床大多被使用过,被铺却不杂乱,地面也很于净。 从种种迹象判断,这里的人们应该是主动离开,而非被迫。 苏浩默默听着士兵们的报告,思维意识朝着周边延伸。他没有发现任何幸存者,甚至野兔之类的小动物也没有。可不知为什么,苏浩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窥探自己。 思维能量无法穿透太多障碍,即便是苏浩,最多只能深入地下大约半米左右。 短暂思虑片刻,苏浩开始发布命令。 “留下两名队员驻守警戒塔。其余的人跟我下去,以战斗队形搜索前进。” 穿过操场,走进一号大楼门厅,按照电子地图上的指向,来到一条宽敞的坡形通道前。 大楼里空荡荡的,地面布满灰尘,坡道底部墙壁上有一道厚重的钢铁闸门。这里,是通往野战医院地下的入口。 苏浩走上前,抬起右手轻扶住门板。 他感应到闸门后面是一片广大的空间,很深,充满黑暗。 两名士兵站在墙边,将备用电池和电子解码器与门锁接驳。他们熟练的输入一连串数字编号,钢闸底部忽然发出低沉的机械碰撞,伴随着轻微的电子鸣音,整个闸门朝两边缓缓开启,露出继续向下延伸的通道。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辆黑色涂装的轮式装甲战车。车身朝着横向偏移,以倾斜角度挡在闸门前面,只留下两边各自不到一米的间隙。 “见鬼怎么会这样?”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军官从战车侧面翻过去,站在通道内侧,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装甲车,下意识的自言自语:“这些家伙居然把战车留在这儿,他们究竟想于什么?” 军官名叫黄河,是rj长,军衔上尉。 苏浩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你也发现了?” 地面,有两道醒目的黑色拖痕,一直延伸至装甲车底。那是橡胶轮胎在突然刹车状态下,从地面横掠摩擦留下的印记。 车顶表面的炮塔旋转指向通道深处,大口径机炮表面已经发黑。这表明机炮在高速射击状态下持续了很久,以至于枪管彻底损毁,甚至有些弯曲。 黄河走到苏浩身边蹲下,盯着地面残留的拖痕,皱着眉,用不太确定的口气说:“这辆装甲车的行动方式很奇怪。它行进的速度很快,可能是想要离开这儿。但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临近闸门,却突然减速,车身打横,把这条路彻底封死。” 苏浩默默的点了点头。 黄河的话没有说错。发散开的思维意识已经探测到装甲车内部没有乘员尸体,机炮弹链已经打空 苏浩拉着车身表面的扶手爬了上去,把身子探进敞开的舱盖,俯视车舱内部。 里面一片狼藉,显然经历过爆炸。狭窄的舱室里到处都是于涸的黑血,角落和舱壁上的碎肉已经风于。从散落的弹片判断,爆炸物应该是一枚防步兵手雷。 长杨君豪凑了过来,疑惑地问:“奇怪,为什么没有尸体?” 这也是苏浩想要知道的。 他跳下车,凝视着被黑暗笼罩的通道深处。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再次肯定先前在地面上的感应是正确的,这里的确有某种不知名的生物在窥视自己,却没办法找到对方的具体位置。 危险……这听起来不太合理。 现在,距离病毒爆发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按照未来世界的变异生物进化档案,它们当中丧尸数量大为减少,绝大部分变异为“l”等级的怪物。其中,也有极少数生物进化速度较快,但就战斗标准而言,最多不会超过“—”。 执行此次搜索任务的,包括cr、89三个小队。按照司令部的指派,杨君豪和黄河两名上尉队长必须接受苏浩的指挥。除了他们,还有包括苏筱、白云聪在内的另外六名尉官拥有二阶强化战力。至于其余队员,皆为服用过银骨的一阶强化士兵。 整个搜索队装备精良,“—”级变异生物实际战力相当于一阶强化人。哪怕占据数量优势,苏浩也有能力带领整个小队安全撤离。 他服用过原型药剂,比真正意义上的五阶强化人更强。 可是为什么,从跳下飞机的一刹那,思维意识就持续不断发出危险警告? 眼前这辆战车真的很怪异。 还有尸体……手雷最多只能把人炸死。即便是近距离爆炸,多少总会留下大块的尸体残片。现在,只有舱盖表面能够看到发黑的血迹和于肉。 这表明有某种东西把尸体拖出来。 也许,是那些变异生物? 苏浩强压下内心深处的不安,长长呼了口气,举起右手,朝着通道深处用力挥下。 “各小队分散搜索,注意保持通讯频道畅通,发现幸存者或可疑迹象立刻报告。” 根据集团军参谋部提供的资料,915步兵师野战医院地下部分总共分为五层。其中,hl至p为病院看管所,拥有大量医疗设施和康复病床。半数以上的空间被用作仓库,其余部分为能量供应炉、饮用水净化和空气循环系统。最重要的电脑主控和研究部门,全部集中在。 苏浩带着两名队员,按照电子地图标示的路线搜索前进。 他们弯着腰,不断用枪口对准每一处潜藏有危险可能的位置。三个人彼此构成掩护,走进一个个房间,依序检查各种设备和家具。 还是没有生物存在的迹象。意识思维朝着医院内部不断延伸,却没有触摸到任何可以自由活动的物体。周围一切陷入沉闷的死寂,墙壁上的冷光灯依然亮着,释放出幽莹暗蓝的光线。这表明医院下层的能量反应炉仍在运转,源源不断提供必不可少的电力。 捆绑在左肩上的电子呼叫器,忽然传来rj长黄河略带惊讶的声音。 “苏队长,我在l区l16号房间。这里发现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东西,你最好亲自过来看看。” 三人小队没有迟疑,立刻改变移动方向。 l属于病院康复区。苏浩看了一眼灰色门壁上端刻有“l16”字样的金属铭牌,大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顺序摆放着三张病床,四周墙壁装有电子监控和通讯设备。黄河与另外两名士兵站在墙角,看见苏浩过来,连忙侧身让开,露出一堆散乱的人体残片。 毫无疑问,那是一具人类尸体。但并不完整,只有头颅和手脚断肢。地面和墙壁有大片血迹,早已发于变黑,用手指轻轻触摸,有种凹凸不平的腻滑。 死者戴着制式头盔,断肢表面残留的织物显然是军服。旁边掉落着一支毫米口径突击步枪 酱黑色的血迹在地板上蔓延出近一平方米左右的面积。死者头颅和四肢散落在周围,就像被顽童随手抛弃的积木。 黄河弯下腰,半蹲在地上,捡起一只断臂,凑近眼前仔细观察。 他盯着断肢衣服表面臂章上的军人编号,语气肯定地说:“这家伙是ph50ij的人。他们属于第二批救援部队。” 苏浩看着臂章点了点头,没有做声,目光重新聚集到发黑变形的死者头颅上。 从颅骨外观判断,死者应该为男性。得益于病院内部于燥通风的环境,断肢和头颅表面肌肉没有腐烂,只是失水萎缩。黄河刚才那番话也没有什么问题,臂章编号和旁边的武器都表明了死者身份。然而,这仍然无法解释苏浩脑子里的疑问。 黄河的声音有些沙哑。 “为什么只有头部和四肢?他的身体哪儿去了?” 这也是苏浩感到疑惑的问题。 他接过黄河握在手里的断臂,在灯光下默默地看着。 断口位置在肩膀部位,切口整齐,骨骼断面光滑。要造成这种程度的伤害,除了坚硬锋利的锐器,还需要超乎寻常的力量。 头颅和其它断肢切口也是一样。于燥的面部肌肉摸上去有些硬,扭曲变形的面孔早已无法判断死者的真实容颜,无法通过表情判断死前一刹那究竟恐惧还是震撼。 苏浩扔掉断肢,捡起地上的枪,取出弹匣。 突击步枪处于随时可以射击的连发状态,弹匣是空的。旁边地面上到处都是散落的弹壳。 苏浩抬起头,发现黄河正注视着自己。 彼此目光碰撞瞬间,都看到相互眼睛里流露出的惊惧。 ph50ij有成员均为老兵,是许仁杰麾下的精锐部队。 他们经历过死亡,绝对不会浪费弹药,很少在战斗中使用连发。 毫米突击步枪每分钟射速超过上百发。不顾一切把弹匣打空……可以想象,这名士兵临死的时候,脑子里充满何等强烈的恐惧和绝望。 “怎么会没有身体?” 黄河用力抹了抹肌肉僵硬的面颊,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会不会……被某种变异生物吃掉了 苏浩沉默着摇摇头。 他不知道答案,无法做出解释。 在未来世界的大量战例资料当中,出现过三例与之类似的记录————没有发现死者身体,只找到切口完整的断肢和头颅。 这些事件被归类为重金悬赏任务,却没有任何人找到真相。 苏浩用力撕下断肢臂章上的军人身份代码,仔细折叠,小心翼翼装进衣袋。 做完这些,他拿起武器,用警惕阴冷的目光来回扫视周围,严肃认真地说:“继续搜索,保持戒备。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强敌,立刻逃往地面集结区域待命。” 两小时后,hl至p所有房间全部搜索完毕。 站在通往医院下层的入口全,看着黑色闸门上醒目的白色“”字样,苏浩只觉得心情复杂,头脑里若隐若无的危险警示一直挥之不去。 搜索小队在其它地方发现了另外十几具尸体。和l16房间一样,所有死者都没有身体,只残留着头颅和断肢。从死亡现场遗留的物品判断,他们都是前后几批进入医院增援的军人。 苏浩叫过杨君豪和黄河,召集其余队员,用理性和冷静的语调说:“这个地方比我们想象中更危险。前面三层都是空的,没有幸存者,没有尸体,也没有笔记和电子记录之类的东西,这不正常。” 黄河点了点头:“每一层的监控室都没有电力供应。我让人用便携式电池接通系统,发现所有监控录像都被洗掉。这表明有人来的比我们更早。” 杨君豪沉吟片刻,不太确定地说:“会不会是前面几批人于的?他们可能发现了什么,却因为某种缘故,不得不把监控记录删除? 正文 第一百四七节 房间 “这不合道理,也说不通” 黄河连连摇头:“发现异常应该在第一时间预警。除非……有人逼他们这样做。” 苏浩打断了他们的交谈:“现在不是玩猜谜游戏的时候。我们现在要进入下一层。这个医院的电力供应来自附近山上的风能循环系统。这种小型电站一般由计算机控制,虽然系统会根据实际用电量自动调整平衡,但每过一段时间都必须有人设置电压。这里维持着最基本的照明,就意味着能源主控室肯定还有人活着。” 黄河握紧手里的枪:“你的意思是,我们直接去主控室?” 苏浩点了点头:“除了仓库,层的机械设备大多是维生系统。这里的情况非常诡异,不要浪费时间,接下来的行动步骤简化为控制电力,然后去层寻找电脑记录。发现任何非人类形态的生物,格杀勿论。” 厚重的闸门徐徐开启,一股刺鼻的气味立刻扑面而来。人们迅速戴上净化面罩,看着空气探测表上代表含氧量足以维持正常呼吸的绿色线条没有变化,确定气体无毒之后,这才慢慢把面罩摘下。 黄河皱着眉,用力抽了抽鼻子:“这味道真怪,像腐烂变质的肉,却没那么臭。” 苏浩脸上带着淡淡的忧虑。他一言不发,朝着通道深处大步走去。 比起前面几层,要凌乱得多。 到处都是胡乱抛弃的杂物,墙角和过道上随处可见补给箱。每走几步,总会踩到“叮铃铃”乱滚的空弹壳。光线依旧阴暗,应急灯只能勉强照亮很少的面积。依靠发散开的思维意识,搜索小队仍然保持着速度。 通道很宽,足够并排两辆轮式装甲车。搜索小队结成攻击队形,朝着电力供应室小跑前进。 突然,苏浩骤然刹住脚步,猛地抬起右手,整个队伍立刻停下。 杨君豪向通道深处凝神屏息观望了几秒钟,没有察觉丝毫动静。 他看着苏浩的背影,慢慢凑近站在旁边的黄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语:“见鬼,这家伙也太谨慎了吧?前面什么也没有,他停下来于什么?” 黄河活动着脸上的肌肉,小声回应:“我也不清楚。可能……他感觉到什么吧?” 感觉,是军人最常用的术语之一,代表思维意识。 杨君豪摇摇头:“姓苏的这小子实在太年轻了。我可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说不定,这家伙是某个大人物的亲戚,靠着运气和裙带关系才爬到这个位置。小白脸通常都有女人喜欢,在床上龙精虎猛两个小时,比我们拼死拼活苦于二十年都值。” 黄河把左手食指举至唇边,不太满意的“嘘”道:“cr小队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拿到“全优”的考核成绩,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谨慎小心不是什么坏事,我可不想莫名其妙死在这种地方。” 杨君豪撇撇嘴,正准备张口反驳,只听见苏浩一声暴吼:“就在前面,集中火力射击————” 黑暗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来回蹿动。 它移动速度极快,士兵们根本无法看清。即便是拥有二阶实力的军官,也很难捕捉到它的运动规律。思维意识触摸到的物体外形有些模糊,大体可以分辨出对方与人类相似,拖着一条半米来长的尾巴。 这种时候,密集攻击立刻显现出效果。站在前列的六名士兵几乎在同一时间开火,子弹从不同角度封死黑影的躲避空间。枪身上携带的战术灯立刻照出一片泼洒开的血, 白云聪从背包上抽出战斧,身形向前一晃,挥动武器朝着正从墙上摔下来的黑影扑过去。凌厉的气势和力量彻底压倒了恐惧,凭借意识感知的引导,碳素战斧准确命中目标,发出斧刃切割皮肉,碎裂骨头的可怕声音。 十几支战术灯从各个方向射过来,人们清楚地看见:地上躺着一头颈部被劈断的变异生物。它浑身**,皮肤表面呈暗灰色,带有一个个黑褐色的斑点。整个面孔朝前凸伸,眼睛生长在面颊两边,嘴唇肥厚,阔大的唇线一直延伸至左右耳际下沿。 杨君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惊骇不定地连声低呼:“这,这家伙,究竟是什么?” 苏浩目光扫过变异生物全身,停留在那条无比粗大,表面带有细小鳞片的尾巴上。 “是变异人。” 苏浩低沉的说:“它最初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类,病毒感染使它成为丧尸。外来生物基因进一步渗透,使原本排斥的细胞之间出现融合。当两种不同基因在一个身体里相互共存的时候,就造成了二次变异。” 停顿了一下,苏浩指着仍在抽搐的变异生物尸体:“它没有完全达到进化的标准,只能算是不成功的变异个体。半人半兽,却继承了足够的拟态效果。” 黄河用枪口拨弄着尸体,表情有些疑惑:“这家伙看上去很像壁虎,难道……” 苏浩点点头:“没错,它的寄生基因就是壁虎。你可以管它叫“壁虎人”,或者“蜥蜴人”。” 性格粗豪的黄河听完这番话,很是罕见的沉思许久,不太明白地说:“915步兵师野战医院属于军队编制。资料显示,他们在病毒爆发后七个月内一直维持正常运转,然后才突然断绝通讯联络。我们在病毒爆发后第二个月就开始配发免疫药剂。这个野战医院番号规格比战斗部队还高,他们获得药剂的时间,应该比我们更早。可是你刚才说,变异人的基础……是丧尸?” 苏浩的神情很平静:“这里可不是普通医院那么简单。军内很多研究机构密级很高。司令部方面没有提供任何相关资料。不过,据我所知,丧尸研究需要大量**实验。它们很可能被大量捕捉,随时供应研究所需。在这种情况下,发生变异也属正常。”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通道深处:“我们的任务只是拿到电脑信息储存器。要小心,这些变异生物其实并不强大,但它们总有一些诡异莫名的特殊能力。而且它们都有共同的食谱————喜欢新鲜人肉。” 配电室没有遭到破坏,然而两座能量反应炉已经停止运转。整个野战医院只能依靠外部风力能源维持基础发电。 沿途遭遇了数十头变异生物,大多是蜘蛛和蚂蚁形态的类人。它们虽然面目狰狞,速度超过普通人数倍,却没能造成伤亡。搜索小队集中火力一阵猛射,收取了近五十毫克银骨,六块晶石。 通往层的钢闸一如寻常的厚重。不等苏浩发话,杨君豪已经带着大步走在前面。他们脸上的表情不再紧张,偶尔还会插空说几句无伤大雅的笑话。轻松的气氛影响着越来越多的人,虽然枪口仍然对准被黑暗笼罩的通道深处,注意力和精神已经不如之前那么集中。 苏浩一言不发走在队伍里。 他很疑惑。 按照许仁杰提供的资料,915步兵师野战医院应该是一处危机四伏的险地。否则,前面几批增援部队不至于下落不明,多少会有几个活着的人。 从进入地下区域到现在,没有发现一个幸存者,也没有设备和房间被大肆破坏的迹象。这里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医院里原来那些人似乎是主动撤离,而并非遭遇不可知的意外。 小队成员的乐观态度没有什么错。他们当中实力最弱的人也拥有一阶强化体质。无论壁虎形态的变异生物,还是蜘蛛和蚂蚁型的类人,只要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都可以将其轻松灭杀。 苏浩下意识联想起l16房间的那名死者。 只有头部和四肢,没有身体……在未来世界浩繁如海的电脑资料文档里,苏浩还从未见过类似的记载。 他忽然觉得自己双腿好像变得有些沉重。这当然不是体力匮乏或者精神不济导致的后果。苏浩紧锁着眉头,一直努力释放思维能量,朝通道深处延伸探究。封闭的空间使触感被压缩到极其狭窄的范围,只能沿着道路一直前行。 还是没有找到有人类存活的迹象。 也许,这座野战医院根本就是空的? 距离主控室已经很近了。按照电子地图上标示的建筑结构,穿过最后一道防护闸门,前行八百米左右的距离,就是医院中央电脑所在地。 刚刚走过“t”字形拐角,人们立刻闻到一股潮湿阴冷的空气。其中夹杂着难以形容的腥臭,就像血液在阳光下放置太久产生的**味道。 冷光灯的设置间距大约为五十米。它们照亮的半径最多只有这个数字的三分之一。在昏暗光线和大团黑色之间,人们惊异的发现————这条走廊被一种深红色的粘液覆盖着,天花板上垂落下一条条水滴形状的物体。脚下一片湿滑,很软,像踩在尚未夯实的松软泥土表面。 刚刚轻松了几分钟的气氛,顿时再次变得紧张。 黄河蹲下身,用手指触了触脚下,地面立刻以指尖为核心,陷出一个浅浅的凹坑。目测判断,深度大约为两公分左右。 苏浩抽出匕首,用力插进墙壁,没入刃锋深度和地面差不多。他用力割下一块附着物,白云聪会意的用战术灯照过来。在明晃晃的光线映照下,可以看见这是一种非常柔然的物质,表面覆盖着大量腥臭的粘液。 杨君豪扭转着头盔上射灯的角度,使自己看的更清楚些。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苏浩注视着摆在掌心里的黏状物,摇了摇头。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从进入医院之初的危险警兆也越发强烈。但至今为止,苏浩还是不明白这感觉的来源依据究竟是什么? 他从未见过类似的黏状物。 这东西没有攻击性,可不知道为什么,苏浩总觉得“它”是活的。 “刘寒,把生物检测仪拿出来,做个简单的样本分析。” 三枚金属探针深深插进黏状物,电子仪表盘上很快出现几排文字和符号。 “是……是有机物,碳基生命体。” 刘寒难以置信的盯着屏幕,表情如同见鬼一样惊怖。他结结巴巴地说:“它……它居然是活的,是活的” “你说什么?” 杨君豪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慌忙从黏状物物上迅速跳开,站在通道外侧未被覆盖的坚硬地面上。感觉安全有了一定程度保障,这才探着身子,小心紧张地问:“这东西……也是变异生物?” “我,我不知道。” 刘寒摇摇头,脸上的惊骇和恐惧丝毫没有消退。他努力想要平复跳跃速度过快的心脏,话音却仍然带有明显的颤抖:“但它是活的,像我们一样活着。它由细胞构成,基本成分是脂肪、蛋白质、糖类、水、无机盐……还有其它一些微量元素。基本成分对比,与人类吻合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杨君豪紧紧握住手里的枪,大口呼吸着腥臭的空气,满面恐惧地看着黑暗笼罩的通道。片刻,把带有商量意味的目光投向苏浩。 苏浩读懂了对方眼睛里的意思。 “前面就是主控制室。我们的任务目标就在那儿。” 他看着杨君豪,又看看站在旁边的黄河,还有附近的其他人,语调平静地说:“915步兵师野战医院是一个充满谜团的地方。他们几个月前就与集团军总部失去了联系。连续几批增援部队全部失踪,没有留下任何资料可供参考。这次任务危险系数相当高,随时可能死亡。如果有谁想要退出,现在就可以提出来,我不勉强。” 这是苏浩的真心话。 他刚刚接管cr小队,名义上是此次任务的指挥官,但8肯定不会百分之百服从命令。这条布满血肉的通道非常诡异,即便是在未来世界,苏浩也从未见过,甚至没有听说过与之类似的地方。 按照战时手则:有准确情报表明危险度过高,可能造成部队全灭的情况下,指挥官有权终止任务 苏浩转过身,若有所思的看着通道深处。 他有种很不舒服的阴寒感觉,黑暗中应该有某种东西正冷然注视着自己,还有其余的小队成员。 杨君豪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压抑着心中的恐惧,沉声道:“我不是胆小鬼。可是现在的状况显然已经超出控制。我们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有什么?这些铺满地板和墙壁的东西居然是肉……嗯它们的确是肉,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它们不是普通的变异生物,也不是血尸和类人。我得为手下的人负责。苏队长……抱歉” 苏浩平静地点了点头,把带有询问意味的目光转向其他人。 cr小队九名成员不约而同朝前走了几步,纷纷聚集到苏浩身边。 以杨君豪为核心,站在五、六米外的位置。 黄河的脸色有些为难。他犹豫了几秒钟,吩咐身边rj的所有成员:“你们就呆在这儿,保持警戒。” 说完,黄河大步走到苏浩面前,认真地说:“我跟你进去,但他们必须留下。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是任务指挥官,我会听从你的调遣,我也同时必须为rj其余的人负责,希望你能理解 苏浩淡笑着,平静的解释道:“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从未想过要让任何人身涉险地。” 他环视四周,用足够所有人听见的声音说:“你们都留下,就地构筑防御。记住————不要让任何变异生物接近。它们的力量和速度没有你们那么强,却拥有你们无法想象的特殊能力。” 黄河脸上满是诧异:“那你呢?” 苏浩转过身,注视着通道深处无穷无尽的黑暗,笑了笑:“既然来了,总得进去看看。” 走在绵软的血肉表面,仿佛踩着吸饱水分的厚实绒毯。每走一步,鞋底边缘都会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苏浩拒绝了执意要求跟随前往的黄河与白云聪。理由很充分————我比你们强大得多。跟着我,你们只会成为累赘。 军人都崇拜勇者,个人英雄主义在这种时候可以获得前所未有的崇拜。看着渐渐消失在通道尽头的苏浩,留在外面的人不由得产生出非真实的幻觉:那个逐渐被黑暗吞没的身影,如山一般高大、伟岸。 走廊尽头,是一道电子感应门。 四周墙壁覆盖着厚厚的黏状物,天花板上不断滴淌下恶心的浑浊液体。它们填塞了门缝,只露出直径半米左右的空白。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忽然有种觉得,自己站在某种不知名怪物的身体里。这条布满血肉的走廊,就是通往怪物胃袋的食道。 来自大脑的警兆越来越强烈。来自神经中枢的反射意识不断催促着他尽快后退,离开,有多远逃多远,再也不要回来。 正文 第一百四八节 肉团 身体有些僵硬。 是的,身体拒绝服从来自大脑的逃跑命令。它无视极其强烈的警告,像一个执拗顽固的孩子,驱使苏浩朝前迈出脚步。 苏浩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睛里满是迷惑。 为什么会这样? 疑问刚刚产生,瞬间已经知晓答案。 苏浩的血液里充满了黑色颗粒,这种神秘的巨型细胞正在对抗大脑,它们显然拥有非智慧型的独立意识。感应门背后的主控室里,肯定有某种东西对它们充满强烈诱惑。就像人饿了需要进食,看见食物就伸手去拿。 这不是主动思维的效果,而是生物本能。 大脑代表理智。它不断警告苏浩,那里有无法预知的恐怖存在。 黑色颗粒已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它们不会让苏浩面临危险,故意破坏已有的生存环境。然而本能意识驱使它们对抗思维意识,拼命叫嚣着催促苏浩进去。 苏浩的眼睛已是一片血红。瞳孔深处的颜色弄得像血浆。 里面究竟有什么? 眼睛无法看穿。 思维意识只能触摸到一团柔软的物质,再也无法寸进。 苏浩暴怒无比的抡起拳头,以强大无比的力量直接砸碎门板。 他不喜欢猜谜,更讨厌被控制和束缚的感觉。 暴力破坏最直接,最爽。 长长呼了口气,苏浩踩着散落在地面的碎片,不疾不徐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极其宽广的房间。 光线很暗,勉强可以看到四周摆满了电脑,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仪器,墙壁和地板上随处可见粗大的电缆。它们被暗红色血肉黏浆紧紧包裹,只露出一部分外壳。 房间正中,从天花板上垂落生长正一团巨大奇异的柱子。目测直径大约两米左右,中间膨胀的部分如球一般高高鼓起。它的表面微微起伏,如心脏般有规律的鼓胀、收缩。每一次震动,散布在地面的数十根肉质管都会微微颤动,似乎是在挤压,运动方式与人类血管相似。 苏浩死死盯着巨大的肉团,眼瞳骤然紧缩,清澈的目光立刻变得无比惊讶,随即被一阵莫名其妙的厌恶取代。 “你是谁?” 问题的对象,是“镶嵌”在肉团正中的一张脸。 那是一张非常奇特的面孔。它有着男人的粗犷线条,也有着女性特有的柔媚。高挺的鼻梁,下颌尖而圆润,皮肤如枯树般皴皱,额头光滑洁白,嘴唇中央外翻着,拱出两颗很大的门牙……它就像被胡乱拼成的抽象画,同时兼具男性和女性生理特点,也有老人和孩子的显著特征。这种可怕无序的拼合,使五官无法协调对称,只能占据各自应有的大概位置。不要说是看,光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它的两只眼睛上下间距大约有两公分,左边一只被皱纹包裹,右边的体积缩小了三分之一,位置也有些偏斜。苏浩不知道这种怪异的分布是否能够正常聚焦?但它正注视着自己,看得很专心。 “你……是谁?” 它翕张着嘴唇,声音沙哑刺耳,不时夹杂着尖锐,就像钝刀子从玻璃表面划过。 苏浩静静地站着,肉团中间的那张脸目光迷茫。它能够捕捉到苏浩的影像,却只是机械的重复问题,不做解答。 “真是奇特的变异物种。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怪异的生命形态。” 苏浩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举起突击步枪,对准肉团连连猛扣扳机。子弹呼啸着钻进肉团,溅起片片血花,炸出一个个碗口大小的血洞。 他觉得很不舒服,这团生命物质显然有着阻碍思维意识渗透的特殊异能。以至于苏浩没办法触摸到房间里每一个角落,只能举枪乱射,朝房间内部越走越近。 目光逐渐适应黑暗,分辨清楚的一刹那,苏浩只觉得心脏骤然一紧,几乎透不过气。 四周墙上到处都是黏糊糊的血肉,其中有很多人类。他们被血肉粘浆牢牢固定,无法动弹。手脚和背部与血肉同化,成为与之连接的一部分。腹部高高隆起,仿佛怀胎足月的孕妇。 这场景很恐怖,就像超现实主义派的雕塑。唯一不同的,只是构成雕塑的材质区别。 深吸了一口带有浓烈血腥的空气,苏浩紧咬着牙,反手抽出碳素战斧,对准眼前的血肉之墙一阵乱砍,从蠕动的血管和肉团中挖出一具身体。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上的衣服大多已被腐蚀,从残留下来的部分勉强可以看出是一名军人。他的手脚已经变异,手腕和足踝以下的部位彻底消失,变成与血肉墙壁连接的肌肉纤维。身体后背密密麻麻插满数以百计的肉质管。苏浩把他从墙上拉出来的时候,这些管子大多被扯断,也有一些韧性极强,足足延伸出两、三米远,仍然牢牢吸附着身体,丝毫没有断开。 男人嘴张得很大,皮肤呈现出死人才有会的灰白色。他的腹部像发酵面包一样高高鼓胀,透过被撑得很薄的肚皮,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个形状模糊的幼小胎儿。 “你在于什么?” 就在苏浩目瞪口呆,脑子一片混乱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死板机械的声音。 是那张嵌在肉团中央的脸。 苏浩慢慢转过身,用颤抖的目光注视它:“你……你究竟是谁?你都于了些什么?” 它是一个智能生命体。这房间是它的专属领地。在这里,思维意识被局限在非常狭窄的范围,无法正常发散。 苏浩清楚的感觉到,它很弱。力量一般,也谈不上什么速度。可是,大脑的危险警告,身体里的黑色颗粒强烈想要诱导捕捉的目标,就是眼前这个肥硕恶心的肉团。 “我?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它的表情依旧茫然。 片刻,两只不对称的眼睛里突然闪烁出凶狠和暴虐。 “我想起来了,你是人类,是我的猎物————” 血红色的面孔猛的扭曲,它的瞳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狂热光芒。不等苏浩反应过来,脚下的血肉忽然下陷,大团粘液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仿佛形状怪异的水蛭,迅速蔓延至小腿,攀上膝盖。 苏浩拼命挣扎,以最粗暴的方式拔出腿脚。房间里的血肉显然拥有神经之类的传导意识。它们开始蠕动,仿佛有无形力量推动着,如浪潮般朝着苏浩集中、吞没。 “嗖————” 一条鲜红的血线从肉团下方飞出,以惊人的速度插进苏浩右肩。他的眼瞳急剧收缩,下意识伸手抓住血线,立刻发现那是一条尖端带有硬化层的肉质管。这东西显然是肉团的肢体,端口带有牙齿之类的东西,在身体内部疯狂啮咬,吮吸血液。 苏浩爆发出五阶强化人狂魔般的力量,狠狠扯断肉质管。他看到断口部位流淌出大量鲜血,其中夹杂着淡淡的绿色。 血,是我的。 至于绿色……那是一种神经毒素。 脑子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苏浩已经发现身体越来越热,四肢酸麻。 又一条肉质管呼啸而出,深深扎进苏浩腹部。 紧接着,从不同方向再次射出数十条针管,穿透他的身体,将整个人牢牢固定,紧紧捆缚。 肉团中央的那张脸开始狂笑。 “很久没有尝过新鲜的猎物了。你的血,你的肉,你的身体……一切一切,全部都是我的。哈哈哈哈————” 厚厚的血肉层隔绝了音波,没有人察觉到房间里正在上演的这一幕。 黄河属于那种神经粗大,性格与外表粗豪程度相符的魁梧巨汉。他从墙壁上割下一块暗红色的肉块,挑在匕首尖端,拧开打火机,用火苗慢慢炙烤,空气中很快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香气。 刘寒凑过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肉块底端缓缓凝聚,不断滴淌的油珠,好奇地说:“这东西似乎能吃?” 黄河“嘿嘿”于笑几声,浓密粗硬的胡须每一根都在抖动:“没错这玩意儿纤维排列整齐,肉质紧密,撒点儿盐和辣椒,应该味道不错。” 大凡男人,总是喜欢在食物方面开几句不大不小的玩笑。在旁边的其他人听来,却反应不一。 苏筱眉头紧皱,摈住呼吸尽量不去闻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厌恶的把头扭朝一边:“变异生物的基础都是人类。它们在一年前和我们一样。能不能别再说这个话题,真的很恶心。” 黄河摸了摸下巴,看着这个比自己年轻近十岁的女军官,咧嘴一笑:“小妹妹,我们都接受过野外生存训为了活命,腐尸身上的烂肉都得闭着眼睛往下吞,何况这还是新鲜的烤肉。我承认你说的话有一定道理,以同类为食的确是非常变态的行为。但这些肉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人类,它们就像荒地上的野草。至于吃不吃,只是一种假设。没有经过成份分析以前,我可不想把莫名其妙的病毒吃进肚子里。呵呵……不过是开个玩笑调节一下气氛,别总是紧绷着脸,冷冰冰的女人很难嫁出去的,你最好……” 话未说完,黄河心头忽然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他硬生生吞掉即将脱口而出的后半句话,抬起头,朝着通道深处望去。 这是一条“t”字形的走廊。其中两个方向,分别是来路和苏浩目前所在的房间。至于最后一个……那里很深,被无法看穿的黑暗笼罩。 那团黑色像鬼魅一样翻涌,隐约可以听到诡异尖锐的音波。它们若有若无,当黄河凝神屏息想要分辨清楚那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却又什么也听不见,仿佛那只是脑子里虚幻缥缈的错觉。 杨君豪握紧了枪,脸上肌肉微微有些抽搐:“喂你们听到什么了吗?” 其余的队员不约而同变得神情凝重,就连忿忿不平的苏筱,也扛起单兵机炮,放下红外线电子瞄准镜,努力在黑暗中搜寻可疑目标。 这绝对不是错觉。 黄河扔掉那块半熟的肉,迅速检查了一遍突击步枪。他不由自主感觉到寒冷,这是身体和大脑对未知事物和危险的本能反应。 片刻,通道深处出现一群零乱交错的身影。空气中的啸音变得越来越清晰,听起来就像是悲伤的呜咽,又仿佛愤怒的低吼。音波在墙壁和走廊之间回荡,刺激着神经高度紧张的队员耳膜。 “嗖————” 黑暗中猛然冲出一道人影,如火箭般从通道深处蹿来。 “开火————” 伴随着黄河的怒吼,十余名队员手中的武器立刻爆发出长长的火舌。密集的弹雨把黑影打得凌空倒飞。它惨叫着从空中重重摔落,在墙壁和地面溅起一片浓厚的血痕。 那是一头狗形类人,四肢已经出现明显的变异迹象,指趾完全进化成利爪,强劲发达的肢腿变化成适合奔跑跳跃的倒“v”形状。虽然头部几乎被子弹打烂,却残留着一部分面颊,可以看到凸出唇缘的锐利犬齿。 白云聪瞄准另外一道黑影猛扣扳机,大声提醒其他人:“不要停火,它们还有很多。” 幽深的走廊里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影子。 没有光线,无法看清楚它们的真实面孔。但它们前后突进的速度并不一致,有快有慢,这意味着变异生物的种类完全不同。其中一些敏捷型生物的速度令人出乎意料,它们瞬间已冲过数十米距离,即便小队成员拥有二阶强化人视觉,也很难捕捉行动轨迹,只能依靠密集的火力强行拦截。 很幸运,这些高速运动的变异生物没有进化出与其匹配的力量和皮肤。有两、三头狗形类人即便冲破弹幕,却没办法咬穿战斗服,最多只是留下凹陷进去的牙印,然后被暴怒的士兵们活活扯下,几拳当场砸烂。 通道很狭窄,突击小队扼守着“t”字路口。士兵们分成三个小组,在不同方向形成防御。封闭的空间禁锢着变异生物的运动方式,也限制了各小队用于攻击的最大武器数量。 一名士兵端着火焰喷射器站在最前面,对准黑暗深处不断涌来的怪物用力扣动扳机。顿时,一团长达数十米的火龙腾空而起,照出一片奇形怪状的狰狞面孔,带起杂乱尖利的惨叫声。 一头浑身上下满是火焰,像没头苍蝇一样来回乱窜的蜘蛛形类人猛然张开嘴,“哇”的一声,喷出一条银白色的浓亮蛛丝。濒死前的反击立刻被火焰吞没,蛛丝在空中只蹿出不到半米,已经被彻底烧化。蜘蛛类人也变成一团面目全非的燃烧黑炭,散发出蛋白质被烧糊后特有的刺鼻的焦臭。 变异后的类人已经拥有智慧。另外一头巨腹阔口的蛙形类人跳上前,张嘴喷出一道黄绿色的腥臭腐液,从侧面铺天盖地飞溅过来,洒满士兵全身。 “我的眼睛啊救命,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救救我————” 士兵惨叫着松开手里的火焰喷射器,双手抱着头,在地上来回翻滚,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 他身上的战斗服表面不断冒出白色泡沫,发出带有“哧哧”热气的白雾。蛙形类人喷射的腐液显然带有极强的腐蚀性。它们很快溶化了衣服表面材质,露出黑亮光滑的陶瓷装甲。士兵像疯了一样用双手朝脸上乱抓,抠下一团团脸皮带血的肉,直至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和牙齿。强烈腐蚀刺激着皮肤,使他感觉有无数蚂蚁在啮咬自己,他不顾一切地叫着,从眼窝里揪出被腐液溶蚀的眼球,一把把抓掉头发,露出令人恐怖的鲜红色皮肉,却无法阻止痛苦和麻痒朝骨髓里继续蔓延。 黑暗中出现另外四头蛙形类人,它们在其它变异生物掩护下,接二连三喷吐出粘稠可怕的腐蚀溶液。这种液体连掉落在地上的武器都能溶化。防御阵型顿时变得混乱,惊恐不已的士兵们纷纷后退,密集的弹幕开始变得稀疏。 一头甲虫外形的类人凌空跳起,张开锋利的口部腭片,像剪刀般狠狠割掉一名士兵的头颅。不等尸体倒下,另外几头类人蜂拥而上,用同样的方法切断士兵四肢。旁边,一头蜘蛛形类人立刻喷出浓密的白丝,迅速封堵尸体头颈和肩膀、腿胯部位的伤口。紧接着,一头血尸抱起失去头颅手脚的死亡士兵,转身朝着通道深处飞快跑去。 黄河亲眼目睹了这残忍诡异的全过程。 他感觉握枪的双手在剧烈发抖,心脏如同冰冻般几乎停滞跳动,难以言语的恐惧,如死神外衣笼罩在自己头顶。 黄河本能的想起l16房间里那些散乱的头颅和四肢。 “原来是这样……是这样……” 他喃喃着,下意识重复着射击动作。像要转身逃跑,双腿却如同被灌了铅,无比沉重。 这些变异生物不算强。它们的单体战斗力大约相当于一阶强化人百分之三十至四十。蛙形类人虽然会喷射腐蚀溶液,动作却过于缓慢。然而,与行动敏捷的血尸和其它形态类人相互配合,加上特殊的狭窄地形,就能发挥出极强的杀伤力。 正文 第一百四九节 蠕虫 白云聪拔掉打空的弹匣,迅速换上一个新的。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慌乱的目光朝旁边偏移,正好迎上又惊又怒的黄河。 “稳住阵型,不要慌,一定要守住路口。” 黄河话音未落,通道里连续飞蹿出十余头狗形类人。它们前赴后继悍不畏死的冲过弹幕,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住为首几名士兵的手腕。挣扎和肉搏之间,失去封锁的黑暗中立刻弹射出好几天粉红色的绵软物体,灵活的绕住士兵足踝,将他们一一拽翻,朝着黑暗深处拖去。 那是壁虎形类人的舌头,弹射状态下,长度足有十几米远。 黄河觉得骨头有些发麻。 变异生物并不可怕。即便是在废弃城市里面对数量成千上万的大规模尸群,黄河也从未感觉像现在这样恐惧。 它们,它们居然懂得配合? 这些家伙与先前遭遇过的任何变异生物都不一样。它们就像训练有素的军队,懂得各兵种搭配运用,近战远程火力交替攻击,默契程度简直令人感到震撼。 此刻,黄河只觉得脑子里那些从进入野战医院开始,就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霍然找到了答案。 hl钢闸前那辆行进轨迹奇怪的装甲车根本不是用于逃亡。它是前面几支搜索部队留下的警告和路障。那些可敬的人以生命为代价,把装甲车拼命开到钢闸前挡住道路,为的就是告诫后来的搜索人员不要进入医院下层。 黑暗中再次射出一条粉红色的肉质舌头,准确粘住杨君豪的肩膀,将他的双手和身体紧紧捆缚。 “救命快……快帮帮我————” 杨君豪眼睛里透出惊骇欲绝的光。他感觉身体越来越紧,呼吸也变得困难。那些壁虎形类人的舌头仿佛巨蟒,狠狠箍束肌肉,甚至连骨头都能绞碎。它们肢体力量不强,却继承了外来基因在舌头方面的特殊能力。现在,自己已经被活活捆成肉粽,胸口被死死扼住。尽管杨君豪拼命挣扎,用尽力量呼吸,却仍然于事无补。片刻,脚下失去平衡重重摔倒,被湿漉漉的肉舌拖拽着,朝通道深处拉去。 苏筱怒吼着冲过来,挥舞匕首几下割断肉舌。杨君豪只觉得身上一松,几乎被活活憋死的他,感觉就像濒临溺死瞬间被人从水里拉上来,连忙几个翻滚挣开,艰难的用膝盖支撑,半跪在地上大口喘 不等他说出“谢谢”两个字,两条粉色肉线如箭一般从黑暗中射出,分别缠绕住苏筱的颈部和足踝。苏筱眼里一片骇然,她的嘴唇被肉舌死死封住,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无比惊恐的“呜呜”声。苏筱双手扣住肉舌,眼睛死死瞪着跪在两米外的杨君豪。 我刚刚救了这个男人,他一定会来救我。 没等脑子里产生更多的意识,杨君豪已经迅速站起,捡起掉在地上的突击步枪,转身朝着反方向的地面入口夺路狂奔。 他的动作太快了,周围的人只觉得诧异和震惊,根本无法及时作出反应。 捆住苏筱颈部的舌头越来越紧,肉质舌面被绷到极致,露出血一样鲜亮的红色。这种可怕的生物力量牢牢禁锢着苏筱,她感觉肺部氧气被迅速消耗一空,再也没有力气挣扎。 刘寒从背包外侧抽出战斧,不假思索扑过去。未等碳素战斧挥下,黑暗中已经喷出数道黄绿色的腐液,将他彻底笼罩。 看着浑身冒着白烟痛苦哀嚎的刘寒,黄河目光中充满愤怒。他端起枪,瞄准正在惨叫着溶化,必死无疑的刘寒头部狠狠扣动扳机,然后用最大极限音量疯狂呐喊:“撤退所有人撤出通道,到外面去————”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黄河不会对自己的战友开枪。 这样做,至少可以⊥刘寒死得舒服一些。 房间里,苏浩同样听不见外面的惨叫和枪声。他的全部思维意识都集中在那颗巨大的肉团上。 十几根粗大的肉质管深深插进身体。它们似乎拥有独立意识,拼命吮吸着苏浩体内的血。这些管子有节奏的鼓动着,把一团团鲜血输送回肉团。每一次挤压,都会使得肉团中间那张古怪的脸有所舒缓,释放出狂热与亢奋。 “真是难得一见的极品美味儿,我从未尝过如此鲜甜的人血。哦实在太好吃了。我不会杀你,我会把你好好养起来。每天都能品尝到如此甘美的血,简直就是无上的幸福。” 诡异的人脸显得异常兴奋,脸色也从苍白变成不正常的潮红。它瞪大双眼,用舌头不断舔着嘴唇。虽然那些血液由肉质管直接输送进入身体,但它仍然以人类的习惯动作表达对“味觉”的赞美。 苏浩感觉肉质管停止了吮吸。它们吸取了自己体内大约四分之一的血。 那张脸没有撒谎————它不想让苏浩失血过多而死。只有养殖,才能常有常吃。 头脑有些眩晕,却并不影响正常思维。苏浩抬起头,看着墙壁和天花板上那些被嵌入血肉深处的人类尸体,平静地问:“你把这些人抓起来究竟想于什么?当做食物储存?” 丑陋的人脸还在不停舔着嘴唇。它“桀桀桀”怪笑着,不无讥讽的回答:“食物?这是我听到最可笑的答案。” 苏浩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不是食物,那是什么?” 人脸显然已经把苏浩列为毫无反抗力的猎物。它兴致勃勃地说:“你对“生命”两个字的理解简直一塌糊涂,愚不可及。” 苏浩没有争辩。 他的目光落到一具没有头颅和四肢,腹部却高高隆起的尸体上。这一举动立刻被人脸察觉,再次引发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 “哈哈哈哈你一定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他们没有头?也没有四肢?” 苏浩侧转身子,下意识微微点头,眼睛里满是迷惑。 “因为那根本没有必要。” 人脸谈话的性质被再次提高:“知道吗?我根本不喜欢这个地方。如果不是因为这里足够安全,没有外人打扰,我早就离开了。桀桀桀桀和你说话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你是我的猎物,也是我打算养活的第一个人类。别担心,那些插进你身体的管子并不致命。它们只是按时抽取你的血,我会输送足够的营养和蛋白质供养你。” 苏浩略想了想,说:“就像你供养那些尸体?” “完全正确” 人脸说话的口气充满威严,如同不可抗拒的上位者:“丧尸,这是你们用作称呼病毒感染者的词儿。它们很笨,没有智慧,行动缓慢,动作笨拙。我需要足够强大的守卫来保护这里。笨蛋丧尸根本无法承担这个任务。于是我选择另外一种全新的培养模式,制造出全新的感染体。” 苏浩的表情很平静,他想起了那头被击杀的人形壁虎:“你是指类人?” 人脸缓慢的蠕动着:“没错。那是一种非常高级的寄生模式。寄生在丧尸身上的卑微生物可以控制身体,从而产生与之类似的强大能力。但这种办法并不适用于所有人,尤其是医院里那些打过针,拥有免疫的家伙。我抓住他们,对身体进行改造,重置一套全新的体液循环系统。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不需要脑袋和四肢,身体仍然能够存活。我的能量有限,没办法供养完整的人体,所以头颅手脚都必须放弃,节约营养供应给身体。” 这番话说得很平淡,苏浩却感觉前所未有的震撼。 人脸继续未完的话:“这些身体……嗯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应该叫做躯于。它们保持着完整的生理机能,最重要的精卵繁殖系统被我改造变得强化。外面的血肉,是我身体的附生部分,你可以理解为对植物而言的泥土养殖层。从捕获第一对男女开始,我对所有身体都进行了精卵同体分泌系统修改。它们每一个都拥有独立生殖能力,有子宫,可以自行分娩。哈哈哈哈……你智慧低下的头脑可能对此无法理解。但这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这里的主人,我负责控制一切。这些身体的作用,就是源源不断生育卫兵,永远保护这里,守护我的安全。” 苏浩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下意识的重复:“卫兵?” 人脸的表情很是得意:“就是你刚才说过的类人。精卵同体可以自行合成胚胎,注入不同类型的生物细胞,就能成长为我需要的卫兵形态。这间医院实际上是一个研究所,有很多实验用的狗、猴子、小白鼠…角落里还能找到蟑螂和蜘蛛,壁虎和蚂蚁。我是一个天才的生物师,在这里,我就是创造一切的上帝。” 怪异的谈话持续了很久。肉团上的人脸显然很高兴能有苏浩这么个谈话对象。加上有意识的诱导,以及鲜甜血液的刺激效果,苏浩从它嘴里源源不断套出各种所需的信息。 这是一种非常奇特,极其罕见的变异生物。它通过吸食人脑,从死者大脑皮层获得残留智慧,进而产生出独有的生物意识。蔓生的血肉黏浆通过吸收电力和水分产生营养,源源不断供应给肉团本体和各个身体。 未来世界的相关档案没有这种生物形态的任何记载。它的最初产生,很可能是死者尸体在特定环境下产生自溶现象,加上病毒寄生的效果。身体遭受致命伤,并不意味着大脑会同时死亡。在思维意识残留期间,侵入身体的病毒能够与大脑出现微妙的能量融合。虽然几率小到几乎可以不计,但正如“墨菲定律”所言,这种现象确实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从人脸口中了解到一切的苏浩慢慢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最后一个问题:你有名字吗?” “当然有。” 人脸对苏浩的表现有些奇怪,却感受到不丝毫威胁:“我叫黑格。” 苏浩侧过脸,不解地问:“黑格?” “这是我从一本书上看到的名字。” 人脸的表情很自豪:“那时候,我还能自由行走。外面房间里摆着很多书,有一本《逻辑学》我没有看完,但作者名字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他叫格奥尔格。威廉。弗里德里希。黑格尔。为了符合东方人的语言习惯,我管自己叫黑格。” 苏浩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人脸盯着苏浩,慢慢皱起眉头:“真奇怪,为什么我感觉不太舒服?你明明是我的猎物,无法挣扎反抗,但我为什么会忽然觉得你很危险?” 苏浩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脖颈,淡淡地说:“你是一个贪婪的家伙。刚才从我体内吸了多少血?一千毫升?还是更多?” “……血?” 人脸猛然一滞,表情忽然变得极其难看,张大了嘴,猛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说:“你的血?那……那是食物,不可能……” 苏浩阴测测地笑笑,狠狠吐出一口胸中恶气,打断对方的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既然读过《逻辑学》,就应该明白任何事物都有对应规律。为什么我不反抗?老老实实站在这里让你吸血?呵呵……没错,你的确是强于人类形态的高等生物,却没有什么智慧,而且很蠢。” 说着,苏浩用力拔掉一根插入身体的肉质管。 这根管子尖端已经萎缩,像脱水变于的海带,失去了韧性和活力。 人脸一阵抽搐,像见鬼一样死死盯着苏浩,眼角流淌出浓黄色的粘浆,惨叫着:“你,你对我干了什么?为什么我的神经系统会出现异常?不……我没办法控制身体,那些细胞在疯狂抢劫我的营养。那……那……那是你的血,是你的血不,你根本不是人类,你究竟是什么?是什么?” 巨大的肉团开始剧烈颤抖,插入苏浩身体的另外几根肉质管迅速瘫软。布满墙壁和房间的肉质层不断蠕动着,仿佛遭受电击,产生强烈的神经反射。这种情况持续了近三分钟,厚厚的肉质层表面开始凸起一个个骨节大小的肉瘤。它们像泡沫一样冒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大。那情景就像不断吹气的球,肉质壁越来越薄,表面可以看到淡红色的密集血管。最终,肉瘤再也无法承受来自内部的压力,在剧烈的膨胀中轰然炸开,溅出一片腥臭粘稠的浆液。 几十个,数百个,上千个。 在一片清脆的“啪啪”声中,整个房间被肮脏的血水充斥。每一次爆裂,肉团都会剧烈颤抖,中间的人脸也显出极其痛苦的扭曲表情。 苏浩一直在微笑,神态平静。 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他不知道究竟应该相信大脑的预警?还是服从体内黑色颗粒的**? 前者的警兆是如此强烈,催促着苏浩立刻转身逃走。 后者却要求他留下来,不要反抗,也不要使用任何暴力手段。那种感觉很奇怪,黑色颗粒拼命让苏浩相信,只要按照“它”的意图行事,就能收获意想不到的好处。 “你,你是魔鬼。” “你,你给我滚……” “呕,你究竟是什么生物?救……救我,不要,不要……” 人脸,或者应该称呼它为“黑格”。它的嘴巴张至极限,如瀑布般倾吐出一大堆暗红色的血水。汹涌的速度撕裂了嘴角,顷刻间,已经吐出几十公升腥臭的液体。黑格面容扭曲,当所有血水吐空,它仍然不停的于呕,整张脸憋得青紫,如同临近窒息濒死的模样。 苏浩大步走上前,伸手握住黑格的额头。 这动作引起黑格无法言语的恐慌。它有气无力的呻吟:“你,你想于什么?不要……不……” 不等它把话说完,苏浩已经五指分张,猛然发力,狠狠扣住坚硬的头盖骨,将整颗头颅生生扯烂 血肉和骨质中央,是一团硕大的脑,体积大约为正常人类的三倍。 用手指拨开绵软的脑质,在接近脑于的核心位置,苏浩找到一只寸许长的虫子。 它很肥,很白,外形与蚕近似,前端有一张坚硬锐利的口器。八对细长的足肢异常尖细,像探针一样深深插进脑髓。 黑色颗粒告诉苏浩,在人脸内部,有着极其重要的宝物。 看着这只蜷缩的蠕虫,苏浩不禁感觉怪异。他用手指拈起蠕虫,装进随身携带的空试管。隔着透明管壁,若有所思地说:“你就是黑格?” 可怜的虫子一只用口器四处乱钻,却无法打破坚硬的管壁。 端详片刻,苏浩收起试管,继续在撕碎的大脑里寻找。 他不知道“黑格”究竟是什么类型的变异生物。不过,这种进化出高等智慧的生物,在未来世界苏浩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按照生物等级划分法则:无论力量、速度、智慧某一方面进化至规定强度的时候,该生物就可以被列为对应的等级。 黑格没有力量和速度,但它的智慧远远超过“3”级和“4”级,甚至比苏浩离开时候电脑预测的“5”级还高。 如此高级的生物,孕育出的晶石会是什么样子? 正文 第一百五十节 配方 白色的脑质很软,带着令人舒适的温热,感觉就像刚刚出锅的新鲜嫩豆腐。 看着显露出来的坚硬颅底,苏浩瞳孔骤然紧缩,双手僵在空中。 “紫色……真没想到,竟然是紫晶” 他看着赫然显现在眼前的五块紫色晶石,嘴里发出几乎不能自己的惊叹。 未来世界的研究成果表明,晶石属于高纯度能量聚合体,泛用于任何形态的机械。 随着变异生物不断进化,它们体内的晶石纯度也会随之增加。能量聚合度越高的晶石,会显现出各自不同的颜色。第“3”和第“4”等级生物体内发现的晶石大多为黄色,少数“—5”等级生物体内也出现过蓝色晶石。但后者数量极其稀少,电脑记录只有三例。 美国人曾经做过一个光谱分析实验,按照他们的研究结论,晶石纯度由白色、黄色、蓝色推演下去,更高纯度晶石应该为红色、紫色……这种研究只停留在理论阶段。毕竟,至苏浩离开的时候,谁也没有见过白、黄、蓝三种颜色之外的晶石。 黑格体内居然有五颗紫晶。 这表明光谱分析实验的结论是对的。 这东西的贵重程度不言而喻。 黑色颗粒的选择没有错。 被抽取的血不足以致命,苏浩身体里的黑色颗粒显然造成黑格的中枢神经系统崩溃,进而导致体液循环系统彻底坏死。 苏浩一直以为,黑色颗粒的目的,是帮助自己获得一只体型怪异如肉团,无比庞大的“工蜂”。 现在看来,真正的“工蜂”,应该是那条被关在试管里的蠕虫。 用颤抖的手拿起晶石,苏浩只觉得掌心里全是汗水。大脑早已不再发出警告,而出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强烈振奋。 战斗服侧腰内部有一个暗藏的衣袋。苏浩把所有重要物品贴身收藏,杜绝可能遗失的意外。 五颗紫晶装进口袋的瞬间,苏浩忽然感觉从衣袋里传来无比强烈的炽热。仿佛那里突然出现一块烧红的烙铁,刺激着皮肤和肌肉,几乎活活炙熟。 他连忙伸手插进衣袋,意外的发现:剧烈的热度并非来自紫晶,而是那块从昆明城里与原型药剂一起得到,却一直没有参透其中秘密的三角形白色碎片。 没有迟疑,苏浩立刻从口袋里摸出从白色碎片,凑近眼前。 宛若陶瓷般光滑的表面,慢慢泛起淡淡的光晕。它遍体闪烁着水银般的耀眼光泽,很快,已经如潮水退去,岁月留下的密集划痕完全消失,原本锋利尖锐的边缘,变得更加圆润光滑。就在它的左上角,出现了五个整齐并列,极其微小的光点。 从左至右,分别是:白色、黄色、蓝色、红色、紫色。 碎片上的紫色光点已经被激活,四散流动的银色线条将碎片中央部分围拢起来,形成一块约莫十厘米见方的空白。其中,渐渐显露出清晰的黑色汉字。 “五级基因药剂配方:一百单位紫晶,二十毫升碳基生命可循环液质,十毫升高级变异个体脊髓 “艾普西隆级基因药剂配方:五百单位紫晶,五十毫升碳基生命可循环液质,五毫升原态细胞液质,二十毫升高级变异个体脊髓,五克黑色甲状几丁质,五克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五克基准胶原蛋白。” 注视着碎片上显现的文字,苏浩的眼角猛烈抽动起来。 基因药剂,这四个字看起来平淡无奇,甚至有些古怪,在未来世界的军方电脑档案里,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记录。 然而,苏浩听说过这种东西。 那是在未来世界临近脱逃前三年的时候,为了庆祝收复几座重要的东部城市,军方举办的一次典礼。苏浩作为科学院的代表列座出席。庆典过后的宴席上,他从几名正在闲聊的高级军官口中,无意间听到“基因药剂”几个字。 那几个谈话的人都是少将和中将,外表年龄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从他们身上释放出来的异能气息带有无比强烈的威势,令人不由得产生出忍不住想要膜拜的冲动。 “基因药剂……这就是打开进化人之路的钥匙吗?” 望着银光闪烁的白色三角板,苏浩只觉得有种虚幻不真实的感觉。他完全沉浸在紧张和**的世界里,几乎忘了周围散发着腥臭,空气稀薄的肮脏环境,忘记了包裹在血肉黏浆深处的那些尸体。仿佛这里根本不是血腥恐怖的人尸养育场,而是传说中拥有无数宝藏的巨龙巢穴。 五级,是强化人各种生理机能提升的最高极限。一旦超出,就再不属于强化人的范畴,而是被称之为“进化人”。 在苏浩原来的时空,电脑档案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条进化人信息。资料显示,他们都是突破五级强化障碍,使本体基因产生突发变异,诸项生理机能骤然倍增的自然人。 这些人都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生死挣扎。 dh959603例,是一名拥有第五阶段强化力量,弹尽粮绝后陷入重围,从成千上万变异生物围攻下亡命拼杀活下来的铁血战士。 ll10ur例,是一个在废弃城市里捕杀变异生物的五阶强化猎人。因为不慎被蛇形类人咬伤,独自躲进一家医院药品仓库。他抱着极其侥幸的心理,从堆积如山的过期药品中胡乱选择了数十种抗生素进行注射,依靠完全变质的葡萄糖之类药液,在仓库里躲了两个多月。他很幸运,没有死于生物毒素和大量废弃药物,反而刺激脑腺分泌激素,成为最强大的进化人。 01044例最为特殊,那是一名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的囚犯。抱着废物利用的观点,他被注射了试制型五阶(介于强化和进化之间,偏重于强化)药剂,关进囚笼,与十几头狮形和虎形类人共同生活。该药剂属于效果不稳定的失败作品,该囚犯当场被凶悍的类人击杀,左上身被完全撕裂。当科研人员把尸体送至火化炉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奄奄一息的囚犯还有脉搏……他活了下来,通过肌体再生技术修复断肢,并且突破五级强化的最高障碍。 这些案例表明,自然进化并非不可能。但他们都需要种种严苛无比的条件,还需要极端复杂的微妙因素,常人难以想象的运气。 但所有进化人都有必须拥有五阶强化体质,这是进化的基础。 军方和科学院一直致力于研发进化药剂,却始终没有丝毫进展。这种能够把人类潜能发挥到极致的东西,显然不是地球生物科技能够窥探的秘密。 苏浩握着白色三角板,忽然感觉双手肌肉有些痉挛,关节僵硬得几乎不会活动,眼前一阵发黑,脑子里有种很不舒服的眩晕。 他连连踉跄了几步,如醉汉般歪扭着走到墙边,扶着墙壁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勉强觉得好受了些,但手脚四肢依然酸麻,连最简单的动作也觉得费力。 这感觉苏浩并不陌生。这是失血过多引发的基础生理反应。 “黑格,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从我身体里抽取了那么多的血……” 苏浩单手撑着墙,咬牙切齿的骂了几句,然后抖索着手,解开腰间随身皮包的锁扣,拿出一瓶二十毫升容量的黑色药液。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感受着透过瓶壁传递到手指皮肤的冰冷,苏浩眼前渐渐浮现出周辰的影子。 黑色药液,是周辰研制的能量药剂。按照那个半调子医生的说法,这种药剂效果极佳,能够有效补充身体能量,在短短几分钟内全面恢复体能。 “嘭————” 苏浩用牙齿咬住瓶口的软木塞,狠狠拔掉。顿时,空气中立刻弥漫开一股极其强烈的恶臭。 “妈的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味道真的很难闻。就像新鲜粪便混合了大蒜、烟草,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莫名物质的混合体。 骂归骂,苏浩还是强忍恶心,把黑色的能量药剂凑近唇边。 那股臭味越来越浓,刺激着鼻孔里的嗅觉神经,朝大脑急剧传递各种负面信息。 苏浩不知道周辰制作药剂的材料究竟是什么?但可以肯定,其中肯定有粪臭素存在。 “这玩意儿实在太恐怖……算了,再难喝也得喝。大不了,以后和欣研接吻的时候,好好刷刷牙 如果周辰不是“工蜂”,苏浩会把这瓶黑色液体有多远扔多远。 屏住呼吸,尽量抛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苏浩认命的闭上双眼,张开嘴,仰起头,把粘稠如熬化胶质般的黑色液体全部倒进嘴里。 瞬间,苏浩头脑里猛然冒出一个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念头。 “这种药液……它,它似乎是活的?” 没错,黑色药剂刚刚入口,立刻顺着舌尖迅速窜入食道,以无比迅猛的速度朝身体内部流散。那种感觉与食物进入胃囊的沉坠下咽完全不同,更像是于枯土壤吸收水分,浸润内部的做法。口腔里感觉不到丝毫臭味,血液流速骤然加快,松弛乏力的肌肉随之紧绷,困顿的大脑思维仿佛吸食过毒品般高度集中。 是的,再也没有此前那种令人困乏的无力感。如果一定要用某种东西作为代替……嗯就像文明时代熬夜困顿的人一口气喝下整箱“红牛”。 “见鬼这的确是能量药剂。” 看着手里喝空的瓶子,苏浩心里泛起难以言语的古怪,同时伴随着无比强烈的激动和亢奋。 在未来世界,他喝过d级和级两种能量药剂。那是两种分别围淡蓝和淡红色的药液,补充身体缺失能量时间分别的半小时和二十分钟。当然,能量药剂的效果不仅仅是补充。它们可以修复破损的身体,加快细胞再生速度,把濒死者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腕上的手表指针只跑了八个小格。 这意味着,在短短不到十秒的时间里,苏浩体内流失的能量被补充完备。他再也感觉不到困乏,反而有种精力十足,体能和思维能力被提升至最佳状态的惊喜。 黑格抽取了整整上千毫升血,黑色能量药剂的补充效果竟然如此之强。 带着头脑里无比惊讶的想法,苏浩再次拿起白色三角板,仔细辨读。 大凡科学家都很疯狂,他们对于很多未知事物都能通过某些依据进行推断。 苏浩断定:基因药剂应该就是进化药剂的代称。 他的拇指无意间按了一下白色三角板边缘的紫色光点,版面上显示的文字顿时出现变化。 后续内容,是制造药剂的具体步骤,以及各种材料的详细解释。 晶石,是变异生物脑部激素的沉积物质。它可以作为机械的能量补充,也可以通过光谱分析和特殊溶液添加处理的办法,重新恢复为液态,成为基因药剂的主要构成部分。 碳基生命可循环液质,泛指所有地球动物体内的血。由于基因和细胞结构方面的差异,最好从服用药剂对象本体或同类体内获取液质。换句话说:苏浩是人类,碳基生命循环液质这一材料最好是人类血液,或者他自己的血。 至于高级变异个体脊髓……苏浩花了近半个钟头的时间,才从晦涩难懂的字面解释弄懂其中含意。按照白色三角板上的说明,获取这种材料非常困难,但苏浩却拥有很多。 因为,在未来世界,它有另外一个名字————腐菌激素。 越往下看,苏浩只觉得脑子里充满越来越多的疑团。 从服用药剂对象本体或同类体内获取液质……这意味着除了人类,其它地球生命的体液可以成为药剂材料。然而问题就在这儿,人类与其它动物的基因和细胞结构有着很大差异,配方却以单纯的血液涵盖。 这句话是否隐藏有另外一层含义? 除了人类,其它地球物种也可以使用进化药剂? 比如一头牛,服用进化药剂之后,会变成什么呢? 苏浩注意到,五级基因药剂配方的末尾,还有一行颜色暗红的提示。 “警告:服用该药剂的生物个体必须不少于四阶进化基础。否则,生物机理强度不足将造成个体崩溃。” 只有四阶进化人才能进化,这与未来世界的研究成果相符。 可是为什么会有两种配方? 五级基因药剂。 艾普西隆级基因药剂。 它们的构成材料有部分重合,后者需要的材质比前者更多,这又代表着什么? 还有,进化人和强化人一样有着分级能力。为什么白色三角板上只出现五级药剂配方,却没有出现其余配方的内容? 四阶进化人体质……自己目前只是五阶强化人。按照生物个体能力推演,最多只能服用一级基因药剂。 可是,一级药剂的配方究竟是什么? “我似乎遗漏了某些关键性因素……” 苏浩喃喃着闭上双眼,双手慢慢在三角板光滑的表面摩挲,大脑迅速回放着以往经历过的一幕幕场景。 这块神奇的白色面板与原型药剂摆在一起,都是从昆明城内奉命护送的死亡军官那里得到。 当时,死亡军官的公文包里,总共有三件物品————原型药剂、记录大量绝密资料的h盘、不知名的白色三角板。 原型药剂已被苏浩服用,复制了相关资料后,h盘已被苏浩送给科学院长王启年。 这块白色三角板被苏浩贴身携带,从得到至今,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未来世界的电脑档案里,也没有类似物品的相关记录。 915步兵师野战医院的搜查命令由许仁杰发布。在另外一个时空,一直是重金悬赏榜上无人敢接的疑难任务。 如果不是走进这个房间,苏浩也不会知道,野战医院实际上已经成为蠕虫黑格的私有领地。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外面通道上惨烈的战斗场景,可是看着房间里被血肉同化的数百具人类身体,完全可以想象,从这些改造子宫里孕育出的变异生物是何等可怕? 不要说是数十人的武装小队,恐怕一个齐装满员的装甲师团也无法攻陷医院。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投掷重型钻地炸弹,将这里彻底摧毁。 这些事情与白色三角板之间没有任何关联。 可是为什么,它偏偏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热,显露信息? 难道……是那些从黑格体内获得的紫色晶石? 想到这里,苏浩连忙从口袋里摸出剩余的四颗紫晶,与白色三角板摆在一起。 没有任何变化。 板块还是板块,晶石仍然是晶石,两者没有丝毫牵连。 “不对它们肯定有联系,肯定有” 苏浩大脑混乱如麻。他紧紧锁住眉头,用敏锐的目光在晶石和白色三角板之间来回扫视。 隐隐之间,苏浩感觉已经抓住某种线索,却无法找到窥破其中的关键。各种念头在脑海里纠缠纷扰,诱惑着他走朝各自不同的思考方向。但无论是哪一个路口,都好像是对的,却总是缺少了什么。 进化药剂和强化药剂一样需要分级服用。 为什么偏偏只出现五级药剂配方? 那么一级配方是什么? 究竟什么是我应该做,却没有做的事情? 正文 第一百五一节 脱逃 应该做,却没有做…… 一级,五级。 晶石,紫晶。 不知为什么,苏浩忽然想起蠕虫黑格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我看过一本书,黑格尔的《逻辑学》。” 逻辑……逻辑……没错,就是逻辑,任何事物都有其固定的逻辑。 苏浩本能的把目光投注到紫色晶石上。 按照未来世界的划分规则,从变异生物体内获得的晶石,以各自不同颜色为区分,品质最低为白色,优良为黄色,蓝色品级最高,但数量寥寥无几。 苏浩从未把晶石和白色三角板同时摆在一块儿。如果不是紫色晶石过于贵重,他也不会放进贴身衣袋。 那么,如果换成一块白色晶石,结果会怎么样? 苏浩的嘴唇张开又合拢,合拢又张开,不受控制般颤抖着。他虽然奴隶保持面部表情的平静,但眼角总是不由自主轻微抽动。这块白色三角板上显示的信息对他来说太过重要,相当于开启了一扇通往力量巅峰的大门。只要解开其中的秘密,就能制出无比强大的进化药剂。那时,自己将获得更多,不再惧怕任何威胁与压迫。 沉吟片刻,苏浩从背包里翻出那颗从第一头壁虎类人体内取得的白色晶石,用颤抖的手指拈住,小心翼翼凑近板块表面。 他感觉有一阵无形而炽热的风瞬间包围全身,甚至贯穿身体每一个角落。脑子里不再有任何想法,只有一片山洪爆发般的强烈冲击。弥漫在口鼻间的浓烈血腥失去了应有的味道,知道墙壁、脚下和头顶的血肉是红的,却并不真实,仿佛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它们只是大脑思维在虚幻空间里想象的场景。因为无比强烈的激动和期盼,才变得仿若身临其境。 宛若陶瓷般光滑的表面,慢慢泛起淡淡的光晕。它仿佛一只有独立意识的活物,对晶石有着异乎寻常的强烈渴求。就在两者之间还有三、四厘米距离的时候,白色三角板忽然释放出强大的引力,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把晶石硬生生的吸附过来。就在苏浩的目光注视下,晶石开始溶化,如同滴落在于燥海绵上的水,顷刻之间,被彻底吸尽。 毫无疑问,白色三角板和晶石之间产生了非常奇异的牵引效果。这块神秘物件似乎是以晶石作为能量补充,不断显示出某些令人震惊的秘密。 装进衣袋的紫色晶石共有五颗。 不翼而飞的那颗,应该是被白色三角板吸收,成为开启信息必不可少的能量补充。 掌心感受到一阵淡淡的温热,把沉浸在思考中的苏浩拉回现实。 没错,白色三角板正在利用吸收的晶石进行充能。 就在它的左上角,五个整齐并列,极其微小的光点最左侧,颜色比板块更加明亮的白色圆点,已经闪耀出令人惊异的光。 苏浩的目光开始变得灼热。 毫无疑问,这块神秘三角板块必须通过吸收晶石的方式获取能量。 所以,问题的关键,仍然在于晶石。 “这东西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碎片,把它称作“晶石板”应该更合适一些。” 苏浩自言自语的声音明显失去平时冷静沉稳的节奏。他注视着晶石板表面显露出来的文字,眼睛里充满火一样的炽热。 “一级基因药剂配方:一百单位白晶,二十毫升碳基生命可循环液质(血液),十毫升高级变异个体脊髓(腐菌激素)。” “阿尔法级基因药剂配方:一百单位白晶,五十毫升碳基生命可循环液质,一毫升原态细胞液质,一毫升高级变异个体脊髓,五克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 看着晶石板上的文字,苏浩紧绷的嘴角渐渐向上弯曲,变成释然惊讶的笑容。 “这就是一级进化药剂的配方……这就是一级进化药剂的配方” 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不断加快速度,加重语气,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几乎变成震耳欲聋的咆哮。 苏浩紧紧握住神秘的晶石板,紧张和激动使双眼几乎凸出眶外。身体里不断有混乱的热流涌动着,仿佛有无数坚硬锐利的牙齿正拼命啮咬心脏,使头脑变得极度疯狂,刺激着血管朝瞳孔中央急剧集中,释放出令人惊骇的血红。 逃亡整整一个时空,是为了不再遭受屈辱和压迫。 此刻,苏浩终于觉得头顶的阴霾被捅出一个洞,里面洒落温暖金黄的阳光,渐渐驱散深重无比的黑暗。 “我能赢……无论对手是谁,我都能彻底打败他们————” 一名惊慌失措的士兵从通道深处跌跌撞撞跑出来。他身上满是鲜血,左腹下方被割裂,露出一道近二十厘米长的可怕伤口。士兵用手捂住腹部,阻止从伤口流出来的肠子,他右手握着枪,大口喘息着朝前迈出脚步。这种艰难的动作加剧着氧气消耗,士兵只觉得腿脚越来越沉重,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砰————” 身后传来沉闷粗暴的枪声。 士兵猛然睁圆双眼,脸上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缓缓低下头,发现胸口的战斗服已经被被炸裂,露出一片散碎的肉块,还有无数条向外汹涌的密集血流。 只有大口径高爆弹头近距离射击,才会造成如此恐怖的致命伤。 笨重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轰然倾倒。 通道深处很快出现了杨君豪的身影。他拎着发热的突击步枪,脸色一片铁青,抬起腿,从倒在面前的士兵尸体上大步跨过,朝着不远处的电控升降梯跑去。 杨君豪身上同样布满鲜血。可那些血不是他的,而是来源于其他人。 熟练的输入一串密码,紧闭的电梯门缓缓朝两边分开。 杨君豪并不忙于离开。他从背包里掏出解码器,把端口插入电梯侧面的槽板,用力按下带有“编码”字样的纽键,望着绿色小屏幕上那些随机运行,很快重新定格的数字,阴测测地冷笑着,五指猛然发力,狠狠捏碎解码器。 做完这一切,他才大步走进电梯,按下关闭闸门的电钮。 就在电梯大门即将合拢的一刹那,杨君豪忽然看见:被黑暗笼罩的通道里,出现了黄河高大魁梧的身影。 “姓杨的狗杂种你给老子站住————” 黄河身上的战斗服同样破烂,胸前有四道并排掠过,割裂整个防弹层,深深没入皮肉,渗出鲜血的恐怖划伤。他的左肩被撕掉一大块肉,露出森白的骨头,面颊右边明显瘪缩,显然遭受了某种极其强烈的重击。 黄河不是一个人,他背着一名重伤的士兵。 士兵的背部满是腐蚀溶液,皮肤和战斗服已经全部融化。外翻的肌肉很白,看上起就像撒了很多盐巴。不断有恶臭的脓液从身上流淌下来,在地上形成点点滴滴的标记。士兵一直在呻吟,双眼微闭,意识越来越涣散,濒临死亡。 黄河眼里满是熊熊火焰,他甩开背上的士兵,端起突击步枪朝徐徐合拢的电梯猛扣扳机。枪口在黑暗中喷吐出半米多长的火舌,平滑的电梯门板表面立刻出现一个个凹陷弹孔。顷刻间,整个弹匣已经打空,被电脑程序控制的电梯也终于合拢。从那道坚硬厚实的门壁背后,传来阵阵肆无忌惮的狂笑 看着电梯侧面不断上升的绿色数字,耗尽力气的黄河双膝一软,颓然跪倒在地。 杨君豪跑得很快,他第一个冲出通道,钻进升降梯。 变异生物都隐藏在暗处。它们显然懂得“埋伏”这个词的真正含义。这些可怕的家伙甚至打穿了几处墙壁,用相似的建筑材料加以伪装。当突击小队沿着通道撤退的时候,突然涌出大量变异生物……猝不及防之下,整个小队伤亡惨重。 那些怪物居然有智慧?懂得相互协作? 这种事情,黄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杨君豪是二阶强化人。比起突击小队里那些只有一阶强化实力的普通士兵,他无疑要强很多。 这家伙是个残忍狠辣的魔鬼,他非但第一个逃跑,还不断转身射杀尾随在后的小队成员。因为小队队长的身份,杨君豪知道另外几名设置警戒的士兵位置。他连一个人也没有放过,全部杀害。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烈血腥,阴暗的空间里不断回荡和惨叫与哀嚎。 黄河大口喘着粗气,默默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重伤同伴。 士兵的气息很弱。作为人类,肯定无法经受如此猛烈的腐蚀。他此刻的状态已经麻木,那是因为痛得太过厉害,使紧绷的神经完全失去了传导效果。 黄河脸上一片血肉模糊,他感觉眼睛有些看不清楚,视线模糊,于是伸手抹了一把,发现黏糊糊的全是血肉。 死了很多人。 黄河的rj全灭,cr小队的苏筱被变异生物拖入黑暗深处;刘寒被腐蚀脓液击中,差不多快要融化成液体;白云聪和其余的人下落不明…… 至于…杨君豪那个杂种为了活命,什么都于得出来。 他以精准的射击重伤了十几名突击小队成员,使对方失去行动能力,以伤员当做阻止变异生物的肉盾,争取到足够的逃亡时间。 黄河感觉眼眶里洋溢着温热,不知道究竟是血还是泪水,总是是咸涩的液体,沿着面颊两边流淌下来。 那些死去的人,都是自己的同伴。 他们很久以前都应征入伍,接受体质检测,一同前往北方基地接受集训丨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场残酷的生物战争,但没人怕死。北部和东部战役一场惨烈,能活下来的人都是精锐老兵。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却倒在自己人的枪下。 “我**个逼姓杨的杂种,老子豁出这一百多斤,也要变成厉鬼去找你狗日的索命———— 黄河眼前一片模糊,他喘着气,以兽嚎叫般的音量咆哮着,从被撕裂的嘴唇里不断狂吼。 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紧闭的电梯,黄河用力甩了甩头上身上的血水,抓起突击步枪,更换新的弹匣,用忧郁失望的目光注视了旁边重伤士兵几秒钟,然后艰难的站起,朝着黑暗笼罩的通道深处毅然走去。 那里有我的兄弟,我的朋友,我的伙伴。 以黄河的强化力量,完全可以打烂电梯大门,沿着钢缆爬出地面。 但我不能这么做。 要死,大家一起死。 等着我,我会多杀一些该死的怪物,很快就能赶上你们。 黄泉路上,不会孤独。 当电梯挺稳,显示屏上在“l”数字定格,闸门缓缓开启,感受外外界清新的一刹那,杨君豪紧绷许久的心脏,终于变得松缓。 他像疯子一样冲出通道,迎着刺眼的阳光,不要命的跑向警戒塔。 塔上还有两名负责警戒与联络的士兵。他们看见脚步踉跄的杨君豪,连忙冲到楼下,扶着他,走进旁边用沙袋和弹药箱堆成的环形工事。 “快……快报告基地,请求,请求直升机增援。” 杨君豪语不成句,声音微弱。 两名士兵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分工协作。一个接通远程通讯器请求直升机迅速赶往救援,另外一个撕开急救包,迅速处理杨君豪身上几处看似被爪齿划破的伤口。 电波通讯畅通,话筒里很快传来直升机驾驶员紧张的应答。当听到对方回复“明白,立即赶往救援”这句话的时候,杨君豪一直保持失神状态的眼睛顿时凶光外露,释放出异常阴狠的残忍。 通讯兵是一个富有经验的老兵。他全神贯注忙于电讯联络,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况,更谈不上发散思维意识进行搜索。 杨君豪突然如蛇一般窜起,左、右双手分别抓向两名士兵咽喉。他的动作迅猛如闪电,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远远超过只有一阶体质的士兵。突如其来的剧变完全出乎意料,士兵们只觉得喉头一紧,甚至来不及去想究竟是为什么,整个咽喉已经被彻底捏碎、扯断,喷涌出两股浓浓的血泉。 至死,他们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杨君豪拎着两具尸体,扔进附近的一条排水沟。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他又拔出手枪,轰爆了两具尸体的头颅。 “抱歉你们不死,我就得上军事法庭。下面那些家伙应该不会再有活口,你们……自然也不能活着。” 杨君豪在自言自语,脸上满是残忍、凶狠、暴虐。 天空中渐渐传来引擎轰鸣,两架“夜鹰”很快在医院平台上徐徐降落。 年轻的机师从驾驶舱里探出头,看着浑身是血的杨君豪,无比惊恐的连声追问:“怎么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在哪儿?” 杨君豪的表现,完全符合重伤者的形象。他在直升机副驾驶员的帮助下,艰难无比的爬进机舱,紧张虚弱的回答:“他们……他们都死了。快,快离开这儿。下面到处都是变异生物,这个地方……已经完了。” 走出主控制室的时候,苏浩已经察觉到周围的异样。 到处都是散落的人类血肉和肢体,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原先蔓生在墙壁和地面的血肉被彻底覆盖,不时可以看到鲜活的内脏器官。它们和崩溃的血肉基础相互混杂,形成一个个凹陷的血洼,根本无法分清楚哪些属于黑格的造物?哪些属于后来的突击小队成员? 到处都是尸体。 准确的说,应该是切割下来的头颅和手脚断肢。 至于身体……估计已经被变异生物拖入黑暗深处,成为直接孕育出各种类人的改造子宫。 黑格是控制这一切的主宰。那条进化出强大生物能力,却没有与之匹配行动能力的蠕虫一旦消失,915步兵师野战医院自然不是什么未解之谜。 隔着战斗服,摸着装在口袋里的蠕虫试管,还有从中央电脑里取得的记忆控件,苏浩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黑色颗粒的指引方向很正确。黑格吞噬了自己的血,那条小而强大的虫子体内充满了黑色颗粒。它现在被自己控制,是真正的“异形工蜂”。 也许,“工蜂”可以分为很多不同的种类……当然,就目前而言,这只是没有根据的猜测。 到处都是黑暗和血腥,这环境让苏浩觉得极不适应。 他迫切想要离开。 在外面,可以得到足够数量的晶石,还有大量材料,用于合成进化药剂。 只是,我的人在哪儿? 在我进入主控制室的这段时间里,突击小队遭遇了什么变故? 苏浩感觉脚下有些潮湿,血水已经浸没脚踝。 墙壁上的冷光灯散发出蓝色光线,映照出一片幽深诡异的死亡世界。 一颗人头歪摆在地上。 那是苏筱。 她那头柔顺的长发与脖颈被一齐切断,好像从中间被剪开的丝缎。她的脸色一片死白,双眼圆睁,翻出白蒙蒙的眼睑。薄薄的嘴唇微张,露出排列整齐的牙齿。 苏浩只觉得胸中堵了一团烈火,无从宣泄。 正文 第一百五二节 黑格 记忆中,苏筱这个与自己接触不多的女孩总是很活泼,很开朗。 她居然就这样死了。 五、六米外的地面上,散落着几条人类断肢。切口圆整光滑,与l16房间里看到的尸骸完全一致 旁边,有一滩脓黄色的液体。 脓液的形状很怪异,就像仰面躺倒的人。皮肤肌肉已经全部融化,只剩下大约三分之一的骨盆,还有一部分脊柱和胸廓。附近喷溅着很多漆黑的粘液,其中浸没着几块无法被腐蚀的防弹陶瓷装甲板 苏浩默默注视着腐液中间那块用钢化瓷片制成的士兵铭牌。这东西很坚硬,酸蚀和碾压都无法破坏压膜形成的数字。 khruu078415,这是刘寒的军人身份编号。 至于他的身体……已经被溶化,只留下一滩腥臭的脓水。 苏浩捡起苏筱的头颅,用玻璃试管收取了一部分刘寒的身体溶液,继续朝前走。 到处都是没有身体的人类尸骸,地面散落着无数弹壳,各种枪械零件,以及手雷爆炸后散乱的金属破片。 黑格控制着野战医院里的所有变异生物。一旦这条该死的蠕虫被捕获,变异生物们通过蔓生血肉获得的意识指引也戛然而止。它们重新变成没有独立思维,无法协作,更谈不上什么合作攻击的弱智怪物。 黑格从苏浩体内抽取血液和消化都需要时间。走出房间以前,苏浩自始至终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云聪瘫坐在地面,背靠着墙,双眼瞪到了极限,极端的恐惧凝固在脸上。 他的身体仍然保持完整,腹部和胸口被撕裂,整颗心脏被生生挖出,连带着大团血管组织脱出体外。如尖利獠牙般凸伸的肋骨尖端挂着粉色肺叶,散碎的肉块和叫不出名字的器官碎片。肠子被拖得很远,断口部位挤压出暗黄色的粪便,被踩得到处都是,践踏出几个清晰的鞋印。 苏浩静静的看了很久。 他从衣袋里摸出装有蠕虫的试管,盯着那条蜷缩的白色虫子,眼睛里透射出凶狠狂暴的火焰。 忽然,苏浩脑海里出现了一条陌生的信息。 “主人,我会服从您的任何命令,包括去死。” 是黑格。 这条卑微肥胖的虫子没有发声器官,身体脆弱得用一根手指就能活活摁死,但它的思维能力已经进化到毫不弱于苏浩的地步,甚至更强。 苏浩眼瞳骤然紧缩,目光却依然森冷,充满杀机。 “你居然可以感觉到我的思维意识?” “我们是一体的。您是我的王,而我是您手下的工蜂。抱歉,我在您的思维里找到了“王”和“工蜂”两个词。” “你杀了我的人。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只要主人您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死。可是很奇怪,在您的思维意识当中,我没有感知到任何要求我自杀的命令?” 苏浩抽了抽嘴角,狠狠咬着牙。 该死的蠕虫黑格感觉没有错。 尽管很愤怒,可苏浩的确没有流露出想要杀死这条虫子的意愿。 紫色晶石的珍贵程度不言而喻。即便是在未来世界,苏浩也从未听说过,有哪种变异生物脑部拥有两块以上的晶石。 黑格体内居然一次出现了整整五块。 这条白胖肥腻虫子的价值不言而喻。黑色颗粒的选择也不会出错。苏浩甚至觉得:意识诱导自己走进中央控制室的真正原因,很可能不是紫色晶石,而是黑格。 现在,它已经成为我的“工蜂”。 “主人,请允许我冒昧揣摩一下您的意图。” 黑格的意识显然有些疑惑:“我发现您对我无比痛恨,带有非常强烈的报复思维。可不知为什么,您一直在努力控制情绪?” 苏浩冷冷“哼”了一声,思维意识饱含讥讽:“看来你不是无药可救的傻瓜,脑子也足够聪明。 “我曾经是人类。” 黑格扭动了一下圆滚滚的身体,认真的回答:“我是这里的一名研究人员。按照您的思维,这个地方应该被称为915步兵师野战医院。但据我所知,这里其实不是什么医院,那只是地表建筑的伪装。实际上,这里是一个设备齐全,拥有大量物资储备和生产器械,可以独立运作的基地。” “基地?” 苏浩目光流转,眼眸深处掠过一丝疑云:“你的意思是,研究功能只是这里的一部分?” “这个基地比主人您想象中更为庞大。您的思维记忆图片与基地构造并不相符。大约只有基地实际部分的五分之一左右。我不知道主人您是如何得到这些资料,但它们肯定不完整。” 苏浩凝神不语,把玻璃试管举至眼前,发出一道不容抗拒的强烈意识。 “黑格,你刚才说,你是这里的研究人员?” “是的。” “你的身份级别是什么?” “让我想想,记忆片断有些零散,很多东西已经变得模糊……嗯军衔好像是上尉,身份是普通研究人员。” “以你的身份权限,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还有,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蠕虫形态?” “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记得基地信息播报说外界发生了病毒风暴,有很多平民被感染变异。士兵们开始捕捉变异后的丧尸,用金属笼装运,批量送进基地以供研究。这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被注射了免疫药剂。事发前一段时间,有消息说,十一号研究室开发出狂暴化药剂,注射者的身体机能可以在半小时内获得三倍增幅。我不清楚他们究竟进行了什么样的实验。两天后,基地司令官忽然发布全面隔离警报,要求大家逃离至地面区域等待救援。可那个时候升降梯闸门被全部封锁,通风管里释放出大量毒气……” 苏浩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凝重:“知不知道是什么人于的?” 黑格的回答异常冷静,丝毫没有遮掩,也没有任何情绪成份。 “那不是人为,而是基地自动保护措施。基地指挥官匆忙间没有切断电脑的主控程序,自我防卫系统判定有病毒大规模感染,于是释放毒气,杀死了这里所有的人。” 苏浩皱起眉头:“这与你变成蠕虫形态有什么关联?” “我也不是很清楚。按照我的推测,很可能……是病毒导致的异生情况。” 黑格思考了几秒钟,回答:“苍蝇和蚊虫总会潜伏在某个角落里。虱子之类的生物也有吸血的习性。它们在人体表面产卵,比如头发、指甲缝隙、皮肤表面。这些东西体积微小,难以被肉眼察觉。病毒会主动寻找适合的寄主。人体、蝇卵、病毒、大批死亡的人类尸体,加上基地电力一直没有切断,环境保持恒温,有足够的氧气和湿度……在这种情况下,被寄生的幼虫钻进腐尸大脑,以残存神经控制身体并不困难,甚至可以吸收大脑皮层的部分残留意识。” “吸收意识?” 苏浩不由得侧目:“对于这些东西,你还记得多少?” “不是很多,大约百分之五或六,也许更少。” 黑格的意识很平静,可以感觉到足够的谦恭:“死者思维混乱,夹杂了太多的记忆断面,就连我自己原来的记忆也基本上被抹去。我只记得浑浑噩噩的从尸堆里爬起来,凭着感觉,走进那个房间。 顺着黑格的意识指引,苏浩转过身,看到身后主控制室被砸烂的房门。 这条虫子没有撒谎————主控制室的确是操纵基地的运转核心,是最重要的部门。 “你的表现不像是拼凑记忆断面的结果。” 苏浩移回目光,满怀疑惑地问:“你居然懂得利用尸体改造为子宫,批量制造变异生物。这可不是残存意识诱导的结果。” “主人,您的睿智的确符合最伟大的王者身份。” 黑格这条该死的肥胖虫子居然懂得奉承:“残留意识引导我开启中央电脑。在那里,我找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包括各种技能和资料,还有必不可少的智慧。” “你是说,你从电脑里学到了一切?” “正是这样。” 看着试管里摇头晃脑的白色肥虫,苏浩不禁产生出极其怪异荒诞的感觉。 黑格……它所说的一切都符合逻辑。 病毒、变异、危机、环境……这些事情听起来简直就是荒诞不经的童话,但在推理上无懈可击。而且它是“工蜂”,不可能欺骗自己。 苏浩不再说话。他冷冷地盯着试管里的那条肥虫,发散出强大的脑波能量。 既然黑格能够探索自己的思维,从中发现对其有用的信息,那么苏浩同样可以复制这种动作,或者应该说是技能。 “尊贵的主人,您的领悟能力令我汗颜,您的睿智简直无人可比。在您的面前,即便太阳也黯然失去光芒。我是您永远的,最卑微的仆人。我会不遗余力坚决执行您的每一个命令,每一个字,哪怕您让我去死……” 黑格的思维信息量极其庞大,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诸如此类的奉承字句。这些话看起来有些熟悉,似乎是莎士比亚某部作品里的台词……不得不承认,肥胖蠕虫在拍马屁方面的确有着过人天赋。它很清楚自己的位置,甚至比其他“工蜂”更像“工蜂”。 当然,忠诚度方面无懈可击。 虽然,它不是人类。 意识交流的感觉很奇妙。如果此时有外人在场,肯定会觉得这一幕非常诡异。 一个人静静站在通道中央,凝神注视着试管里的一条虫……如果换在和平时期,苏浩肯定会被当做幻想型疯子关进精神病院。 苏浩“看”到了很多陌生且熟悉的场景。 病毒爆发前夜,915步兵师野战医院秩序井然,装运各种物资的军用卡车缓缓驶入地下仓库,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在各个房间里来回忙碌着,地面警戒塔上站着最精锐的武装军人。 这里是军方的秘密研究所,在正规档案和科学院方面都查不到报备记录。主要研究方向为刺激性药剂和力量增幅药剂,他们的诸项实验很成功,包括黑格所在的研究小组荣立集体奖项。 二十二研究小组决定进行一项大胆的实验:他们以用作实验耗材的死囚为基础,同时注射力量增幅药剂和大剂量感染病毒。实验体在两小时内产生变异,被病毒控制的死囚力量剧增,肌肉强度超过平均值十倍以上。狂性大发的实验体挣脱牢笼,杀光了惊恐万状的研究员,紧急调派的军队无法拦住变异实验体。不得已之下,基地指挥官只能命令其余科室人员全部前往地面区域等待救援。遗憾的是,中央电脑扫描到空气中含有大量变异病毒,于是自动关闭闸门,在规定程序控制下释放毒气。 野战医院彻底变成地狱。 外界电力设施仍在自行运转,基地能量充足,中央电脑一直在正常运作,它忠实记录下人们从惊恐到绝望的全过程。在一幕幕监控画面当中,到处都是死者尸体,原本当做实验耗材的捕获丧尸也从笼子里走出来,在阴暗封闭的空间里到处游荡。 一年多的时间里,不断有增援部队进入医院搜索。那个时候,蠕虫黑格已经占据中央控制室,进化出以血肉传递信息,进而控制其它变异生物的特殊能力。它通过电力、水分、从野战医院地面部分收集植物种子,以养殖、收获相互补充的方式,获取大量营养,使蔓生的血肉遍布中央控制区的整个地下层面。这也是为什么前面几层房间没有发现变异生物的真正原因。只有在这里,它们才能通过血肉接受来自黑格的信息指令,成为配合默契的生物军队。 中央电脑芯片里存储的信息,远远没有黑格的记忆那么多。其中一些无法被电子探头记录的画面,黑格通过自我推理的方式予以补全。这就是机械与生物的区别:前者死板,后者拥有智慧。 苏浩还“看”到了其它一些东西。 那是突击小队在通道路口的惨烈激战。 电子探头记录了包括白云聪、苏筱、刘寒等人战死的全过程,以及杨君豪怯战逃跑,残杀士兵,只身逃往地面的详细画面。 沉默了很久,蠕虫黑格战战兢兢,无比畏惧地发出意识。 “……主人,您得饶恕我。这不是我的错。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成为您谦卑的仆人。我从未想过您是如此强大的存在,我绝对没有想要冒犯您的意思。我只是出于本能行事,我必须寻找新的食物和子宫来源。我可以控制变异生物,可以改造捕获的人类身体,却无法制造出拥有主动繁殖能力的生物。它们的生理结构非常复杂,以我的进化程度,无法……” “够了————” 苏浩的表情冰冷,只是思维意识明显带有咬牙切齿的狂怒意味:“你没有跟我讨论争辩的资格。要么闭嘴要么死” 黑格虽然没有说话,但它很清楚“闭嘴”两个字在这种时候代表的真正含义。于是它不再发出意识,蜷缩着颤抖的身体,小心翼翼,紧张胆怯的陷入思维沉默。 苏浩平复了一下胸中的烈怒火焰,长长呼出一口戾气。 除了杨君豪那个卑鄙的家伙,整个突击小队集体阵亡。作为队长,自己却偏偏还活着……这件事情很麻烦,如果对上面交代,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究竟该怎么解决? 苏浩紧抿着嘴唇,陷入思考。 忽然,通道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墙壁上冷光灯释放出惨淡的幽暗蓝光,照亮了从黑暗深处缓缓走来的黑影。 那是一头血尸。 它的面孔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两只眼眶深深凹陷,皮肤肌肉因为失水而紧紧收缩,看起来却显得更加结实,拥有令人畏惧的力量。手、脚尖端生长着锋利的甲爪,足弓朝上拱起,弯曲的足面适合奔跑,可以攀爬任何地形。 这头血尸的**已经瘪缩,腰部却系着一条肮脏不堪,破破烂烂的裙子。这表明它曾经是一个女人,却丝毫没有人类的美感,只有令人畏惧的野蛮、暴虐、强悍。 血尸已经进化出视觉。它那双视线模糊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站在数十米外的苏浩,微张的唇边不断流淌出腥浓恶臭的涎水。 苏浩早就发现了这头血尸。 除了它,附近通道里还游荡着五、六头不同形态的类人。它们彼此之间没有协作,大多在专心啃食死亡士兵的肢体。 苏浩眼里掠过一丝残忍。 他扭了扭脖颈,慢慢握紧右拳,又用力伸张开来,骨节发出清脆的碰撞。 现在,苏浩需要通过淋漓尽致的杀戮,来释放淤积在内心深处的愤怒。 就在他即将跃身扑过去的一刹那,脑子里忽然传来黑格试探性的轻微意识。 “主人……请,请等一下。” 苏浩猛然低下头,用凶狠冷厉的目光,看着握在左手的试管。 黑格传递过来的意识很简短,内容却令苏浩为之震撼。 “您不需要动手,它不会对您构成威胁。绝对不会” 正文 第一百五三节 活尸 苏浩眼里满是疑惑。 他不明白黑格究竟想说什么? 血尸是丧尸的进化体,它们被病毒操纵,人类与病毒之间的战争延续了近一个世纪。每一次战斗都无比惨烈,没有俘虏,也无人投降,只有生与死,根本容不下其它的任何东西。丧尸吃人,人类必须杀光每一头丧尸,就这么简单。 黑格继续传输意识:“血尸没有独立思维能力,它们的智慧意识极其低下。我可以控制这头愚蠢的生物,它不会对主人您造成任何威胁。” 未等苏浩有所反应,黑格已经释放出一道命令意识。 在冷光灯的照射下,血尸表情一片浑噩。它慢慢弯下腰,以标准的人类动作,双膝一屈,重重跪倒在地。 它显然不明白这个动作代表的含意。血尸眼中一片茫然,长大嘴,流着口水,对苏浩发出有节奏的“嗬嗬”声。 苏浩无比惊讶的收回目光,将视线焦点再次投注到蠕虫黑格身上。 肥肥胖胖的虫子不再蜷缩,它在试管里活动了一下,意识也显得略微活跃:“伟大尊贵的主人,您卑微的仆人随时等候听从您的调遣。” 苏浩自动过滤了对方冠冕堂皇的漂亮话,直截了当的问:“你已经离开原来的身体,蔓生血肉的基础系统完全被破坏。你自己也说过,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控制这里的变异生物。现在……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黑格的意识形态依然保持谦恭:“我的思维能量辐射半径只有五十米的距离。在这个范围,我可以命令它们,控制它们。当然,这仅只对无脑,或者智慧低下的愚蠢变异生物而言。” “变异生物?” 苏浩眯起眼睛:“那么其它物种行不行?比如狗或者老鼠?蚂蚁、蚊子、苍蝇……” “那不可能。” 蠕虫黑格断然否决:“只有被病毒寄生的变异物种才能接受我的意识。因为我的体内也有病毒寄生,从某种角度来说,我和它们其实是同类。病毒通常只选择高等生命作为寄生对象。当然,如果主人您提及的生物体内拥有病毒,意识控制一样可以对它们产生效果。” “半径五十米……” 苏浩默念了一遍这个数字,转过头,平静的注视着跪在地上的血尸:“黑格,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 “抱歉就目前而言,您无法拥有这种特殊力量。” 肥胖的虫子在试管里扬起上身:“您是人类,您的身体于净得令我羡慕,那种神秘的黑色颗粒就像白细胞,会主动吞噬侵入您体内的病毒。所以您是“王”,而我是您手下的“工蜂”。除非……” 苏浩追问:“除非什么?” 黑格的意识有些迟疑:“……除非,主人您可以清除体内的黑色颗粒,成为像我一样的病毒寄主,再变异出强大的意识思维能力。不过,我劝您最好不要这样做。” “为什么?” “因为那样做得不偿失。” 黑格的意识信息非常清晰:“这种黑色颗粒令我感到畏惧,它们是比病毒更高级的存在。一旦不再拥有,您将失去“王”的身份,我也会毫不犹豫将您当做食物。” 苏浩微微有些动容,目光却异常森冷。 这条肥胖虫子的思维意识根本没有“给某某人留面子”之类的概念。虽然意思易于明白,却无疑于**裸的打脸。就像苦心劝诫某个想要搞外遇的男人:“跟别人老婆搞七捻三是不道德的。何况,你也没有让女人主动贴过来的资本。你的生殖器短小细瘦,长度不到五公分……” 黑格依然喋喋不休:“这座基地有很多资源可以回收利用。我不建议主人您杀光这里的变异生物,应该让它们活着。” 苏浩冷冷的瞟着肥虫:“你最好有足够充分的理由用作证明。” “在主人您的直属人员尚未进驻这里以前,它们是最好的护卫。” 蠕虫黑格振振有词:“电脑资料显示,915步兵师野战医院有着很大的利用价值。否则,不会连续有数批增援部队进入基地搜索。” 苏浩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跪在地上的血尸,不断体会着身体里涌动的黑色颗粒,脸上慢慢浮起苦涩的笑。 黑格立刻察觉到他的意识变化:“主人,您是不是不喜欢我的提议?” 苏浩看了它一眼,没有回答。 “您似乎正在为某件事情忧虑?” 黑格显然从苏浩的思维深处发掘到问题核心信息:“您是不是觉得,我杀的人太多了?” 苏浩继续保持沉默。但不可否认,黑格的意识,正是他此刻的真实想法。 “这个问题不难解决。” 这句话,使苏浩浑身一震,脸上露出极为意外的表情。 黑格用多对足肢支撑起上身,透过管壁,仰望着高高在上的苏浩,从容的微笑:“我可以进入某具颇为完整的尸体头部,控制他恢复行动能力。这些人的死亡时间很短,肌肉和皮肤都还拥有弹性,神经系统和维持着基本反射效果。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 苏浩轻吸了一口气,心中凛然。他转过身,注视着靠在墙边的白云聪尸体,缓缓摇了摇头。 “黑格,我知道你没有撒谎。但他们终究是死人,残破的尸体无法掩人耳目,只会给我带来更大的麻烦。” “我可以对他们进行改造。” 蠕虫黑格的思维顿时变得活跃:“我可以通过补充能量和营养物质的方式,在短时间内修复死者伤口,使他们的外表看起来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苏浩心思一动,不太确定的问:“真的?” 黑格的意识颇为得意:“我改造过很多尸体,这是我的专长,您应该相信我。” “究竟该怎么做?” “把我放出来,摆在主人您所指定的尸体身上。” 这要求合情合理,但苏浩一直没有动作。 他在努力思考。 这条虫子拥有前所未见的强大思维能力。但它是“工蜂”,这个前提,决定了黑格的任何举动都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 想通了这一层,苏浩微点了点头,大步走到白云聪的尸体面前,蹲下,拔掉试管瓶塞,把肥白圆滚的黑格倒在尸体头顶。 它显然很喜欢沾满血肉碎末的头发,或者应该说是自由的感觉使黑格倍加欢喜。它用细长的足肢撑住尸体头皮,在苏浩的注视下,灵活的蠕动身体,很快爬近白云聪的鼻孔,迅速消失在孔洞深处。 这场景真的很像在看恐怖片————一条肥肥胖胖的白蛆,通过鼻孔钻进人类的身体。 苏浩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外表的冷漠宁定掩盖了内心深处的震撼。 他很清楚:外观上的掩饰效果,无法对黑格产生任何效果。这条怪异的蠕虫已经和自己做到思维共享,对人类有用的那一套,对它而言只是透明玻璃背后的实际存在。 天花板上忽然掉下一团粘稠的血肉浓浆,尸体附近墙壁上的血肉也开始轻微蠕动,朝着死亡的白云聪慢慢集中过来。它们仿佛有着独立意识,爬上死者身体,缓缓“钻”进嘴巴、鼻孔、眼睛、耳朵……尸体胸前巨大的伤口很快被暗红色肉浆填充,脱出体外的心脏开始有节奏的鼓动,在苏浩的注视下一张一弛。 那些血肉越来越密集,凝结成一根根血管缠绕心脏,在伤口部位形成层层保护膜,连接着破损的肌肉和韧带。 这种匪夷所思的动作进行了约半小时。苏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忽然看到白云聪抬起右手,抓起挂在身体外侧的心脏,轻轻放回空置的胸腔。然后,动作笨拙的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苏浩首次露出凝重的表情,脸色也有些苍白。 白云聪已经死了。 这一点毫无疑问————此前走过通道的时候,苏浩曾经仔细检查过尸体,没有脉搏,也没有生命气息。 死亡的白云聪就站在面前。他双脚并拢,保持着标准的军人站姿,举起右手,对苏浩行了个军礼 苏浩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光,下意识的连连摇头:“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大脑里立刻传来黑格的回应意识:“他已经死了,我不过是利用神经中枢的反射机能,对身体进行控制。那些血肉能够填充尸体内部的损伤,形成另外一套新的循环系统。它们的基本成份是蛋白质,从一块肉变成血管并不困难,只是形态转换而已。” 苏浩紧盯着白云聪:“一个死人?一具尸体?” “您的说法完全正确。” 忽然,白云聪眨动眼睛,张开嘴唇说话:“我只是让他看起来仍然活着,维持必不可少的最基本生理机能。” 苏浩倒细一口冷气:“你居然可以说话?” “只有会说话的尸体,才符合主人您的要求。” 这是黑格控制尸体发声器官的结果。 苏浩神情冷肃地看了很久,脑子里迅速酝酿着新的计划。 “黑格,这具身体可以控制多久?我的意思是,能不能一直保持正常人的形态?” “这不可能。他已经死了。控制尸体活动与培育子宫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蔓生的血肉可以为失去四肢的身体提供营养,使它们保持肌肉活力。自由行动的尸体缺少外部营养滋润,最多只能维持四十八小时。而且,还得尽量避开于燥炎热的环境。因为那样很容易腐烂。” “四十八小时?” 苏浩再次皱起眉头。 这个时间界限有些短,但只要计划实施速度够快,让白云聪以旁观者身份在恰当的时候说上几句话,倒也没什么问题。 然后,只需要制造一次意外,让已经死去的尸体再死一次…… 苏浩把目光转移到尸体胸前折断的肋骨上。 “那么,这些骨头该怎么处理?任何人看到这种致命伤口都会起疑。” 黑格没有回答。 在苏浩的注视下,死亡的白云聪开始朝前走。虽然他尽量保持着正常步伐,脚步却仍然显得僵硬 他一直走到“t”字形通道路口,弯下腰,捡起一只被切断的人类胳膊,几把扯掉覆盖在表面的破损战斗服,张开嘴,对准弯曲的手指,狠狠咬了下去。 顿时,空旷的通道里,回荡起清脆的骨头碎裂声。 白云聪吃得很快,强劲的咬肌仍然具备力量。他很快啃完整只手掌,然后从旁边抓过一支破碎的突击步枪,抡起枪托,对准剩余的胳膊手骨连连猛砸……当整条胳膊变得绵软,臂骨彻底碎裂之后,他又继续着未完的血腥肉宴。 不等苏浩发问,黑格已经对死者恐怖的举动做出解释:“复原身体需要大量营养,构成骨骼的基本成份为钙质。单纯通过血肉合成很难获取足够的数量,他必须吃更多的东西,才能填补断裂的骨骼 白云聪胸前伸出四条两半米来长的触手,它们从周围捡起散落的人类肢体,分剥出坚硬的骨质部分,不断通过伤口送回身体内部。伤口边缘的血肉不断蠕动着,皮肤和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 这一幕看起来令人胆战心惊,即便见过太多死人的苏浩也觉得不太适应。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白云聪变成了食尸鬼……尽管如此,苏浩还是不得不惊叹于黑格强大的生物改造能力。 忽然,白云聪停止咀嚼,侧转身子,用浑浊的眼睛看着苏浩。 他脸色惨白,没有丝毫血色,声音听起来也比平时厚重沙哑。 “我刚刚发现有一件事情,可能对主人您的计划有所帮助。” 苏浩扬起浓眉:“说” 白云聪的表情无比认真:“我在通风管道放养了一部分蔓生的血肉。您知道,这种物质可以改造成眼睛。我检查过它们残存的视觉信息————与主人您一同进入基地的人没有全部战死,有一个还活着。” 黄河躺在通往升降梯的走廊上,奄奄一息。 他浑身上下到处是伤,硬如钢铁的结实肌肉被切割出一道道血痕。伤口虽然不深,数量去密密麻麻多达数百道。整个人看上去血肉模糊,仿佛一尊用劣质材料拼凑起来的丑陋作品。 被数十头变异生物围攻的那一刻,黄河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他只有一个人,一把枪,无法抵挡层层叠叠相互合作,拥有不同速度和远近攻击方式的怪物。击杀了两头狗形类人之后,黄河手脚被蛙形人紧紧捆缚。那些肮脏的该死生物绞碎了腿骨,骨盆也有些变形,内脏大部份偏移原来的位置,黄河甚至可以听到身体里传来无比可怕的骨裂声。 就在他陷入绝望的一刹那,蜂拥过来的变异生物忽然开始撤退。它们如幽灵般消失在通道深处,黑暗掩盖了它们的行踪,除了地上散乱的血肉碎末,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就连喘气也很困难。 黄河忽然觉得有一双手把自己扶起来。对方很有力量,他托住自己上身,使呼吸变得顺畅。 艰难的睁开眼睛,黄河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虽然很模糊,却足以辨别出那是苏浩。 “嘿嘿……嘿嘿,你……你居然还活着?” 黄河双眼通红,被割裂的嘴角流淌出大团血水。重伤濒死的他陷入极度兴奋状态,声音沙哑,音量却异常洪亮。 苏浩眼里满是怜悯:“你快要死了。” 黄河低沉地笑了几声,仿佛没有听见苏浩的话,喘息着自顾问:“东西……拿到了吗?” 他指的是电脑存储器。 苏浩平静地看着他,从口袋里摸出存储器,递到黄河手中。 “这,这就好……” 黄河嘴里涌出大团血沫,不断吹吐着气泡,他的双眼逐渐失去神采,趋于黯淡。 苏浩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早已准备好的黑色能量药剂,把右手食指举至唇边,用力咬破。在暗淡的光线照耀下,指尖那滴血珠显得异常妖异。 “听着,我可以给你活下去的机会。” 黄河的意识正在涣散,他只能听见几个简短的词。 “活……活着……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苏浩的神情无比认真:“你相信我吗?” 黄河的双瞳已经被混沌占据,他翕张着嘴唇,声音越来越轻微:“为,为什么要信?你……你,不是……上帝……我,我不信那,那个……老杂种。” 苏浩淡淡地说:“我可以救你。” 黄河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苏浩的面容也逐渐下沉,沉入到如海一般的绝对黑暗之中。他凭借最后的残存意识,从唇缝中吐出最后几个字。 “好,好……吧。” 发射出鲜红光泽的血,准确滴入黄河的嘴唇。 然后,是三分之一瓶散发着恶臭的能量药剂。 看着眼睛里渐渐闪烁出光彩的黄河,苏浩笑了笑,撸起衣服袖子,抽出匕首,对准自己左腕上粗大的青色血管,狠狠割下。 濒死者的思维意识混乱且涣散,他们成为“工蜂”的几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正文 第一百五四节 家宴 半小时后,苏浩搀扶着黄河,在白云聪的“陪同”下,走进重设电路的升降梯。 闸门缓缓开启瞬间,两个人不约而同微微眯起眼睛。 一道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耀在他们脸上,驱散了黑暗,带有令人舒服的温度。 看见远处绿色的山脉,苏浩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黄河抚摸着腹部正在慢慢愈合的伤口,无比感慨地说:“我们很幸运,还活着。” 苏浩用力搀着他的胳膊,话语森冷,充满令人畏惧的凶狠。他的态度很平静,没有赌咒发誓,也没有慷慨激昂的呐喊,可越是这样,就越是令人不寒而栗。 “光是活着还不够。我们得为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没错” 黄河狠狠啐了口唾沫,无比狰狞的发出誓言。 “我要宰了杨君豪这个狗杂种,敢出卖自己人……他必须死————” 新成都基地市。 杨璐璐穿着漂亮的红黑格子连衣裙,坐在方形餐桌旁边,端着碗,一边拨拉米饭,一边从盘子里灵活的不断夹起红烧肉块,大口咀嚼,满是食物的嘴里发出颇为满足的“哼哼”声。 桌子上摆着一盘红烧肉、一盘酱爆茄子、一盘油煎沙丁鱼。这些菜肴都是以罐头为原料制成。口味只能算是一般,却总比学校食堂里永远没有变化的大锅菜炖肉好得多。而且,摆在桌子中央的白瓷盆里,还装着现在这个时节相当于珍品的鸡蛋西红柿汤。 病毒侵袭的对象不单单只是人类,家畜和动物同样可以成为寄主。不过,病毒似乎对这些低等生命体兴趣不大,牛羊之类的家畜很少有突发变异的案例。它们大多是被丧尸当做食物,或者被饥饿的逃亡者大量杀死。 基地市很难弄到新鲜肉类,价格也高得可怕。 除了杨璐璐,还有另外两个男人一起就餐。 周庞滂坐在餐桌对面。 这个年龄与杨璐璐相仿的小胖子,穿着一套裁剪考究的西服。他对面前的菜肴和米饭显然没什么胃口,双手托着下巴,冲着杨璐璐傻呵呵发笑,活像一头正处于发情期的哈巴狗。 餐桌主位上坐着一个成年男子,那是周庞滂的父亲,周萧寒。 他是一个身材高瘦,眼睛里泛动着精明的中年人。 套用文明时期特有的专业术语,周萧寒算是一个颇为成功的企业家。虽然长时间积累的财富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周萧寒还是凭借过人的胆识和头脑,在基地市级平民区拥有足够宽敞的栖身之所,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店铺。 至少,在不明就里的外人看来是如此。 看着满脸傻笑的胖儿子,再看看专心对付食物的杨璐璐,周萧寒只觉得脸上肌肉一阵抽搐。 他很想抡起巴掌劈头盖脸给儿子几记耳光,让眼睛和脑子满是爱情光环的周庞滂清醒过来。理智却告诉他————那是自己最宝贝的儿子,不是手底下随意呼来叱去的员工。 老婆很早的时候就过世了,儿子在周萧寒心目中是最珍贵的东西。 从上个月开始,周庞滂就一直在父亲耳边念叨:要请一个叫做杨璐璐的女同学回来吃饭。 周萧寒很警觉:女同学和女人没什么区别。男人在性方面通常都很早熟。 想当年,老子在幼儿园用舔过的棒棒糖诱惑同桌女孩一起上厕所的时候,也不过才三岁。 周庞滂十四岁,那个叫杨璐璐的女孩据说只有十岁,年龄倒也相当。 周萧寒早就看中了一位中校军官的女儿。他打定主意那就是儿子未来的媳妇。这个世界他妈的到处都是吃人怪物。有个军官亲戚做保障,安全活到老死的几率也大一些。毕竟,军人都是强化人,他们同样分为不同等级,实力有强有弱。 想到这里,周萧寒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他打听过:杨璐璐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在军队任职的叔叔。那个叫做苏浩的家伙军衔只是上尉,没有什么实力,把杨璐璐送进公立学校以后,再也没有来看过她。 不可否认,杨璐璐这孩子长得很漂亮,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 然而脸蛋漂亮有屁用?基地市外面每天都有大把的美人想要进来。她们当中有曾经身价亿万的电影明星,出场费高达百万的歌坛天后,嫩得一掐就出水的当红少女……无论身段、相貌、谈吐,哪一个不是上上之选?哪一个不是万千屙丝心目中的女神?哪一个不是被无数猥琐大叔对着电脑屏幕拼命撸管弄到筋疲力尽浑身乏力的妖精? 然而现在又怎么样?漂亮的脸和屁股有什么区别?她们哭着喊着想要进来,守门的士兵据说每天晚上都有不同风格的女人主动贴上来……可是那样做根本没用。想要在城墙里面居住,不需要美色和身段,只需要晶石,需要银骨,需要力量和勇气。 周萧寒宁愿儿子以后娶一个五大三粗,比野牛还强壮的女人,也不愿意周庞滂讨一个花朵般娇艳,除了吃饭睡觉做面膜打发时间,什么也不会,就连看见苍蝇蚊子蟑螂老鼠也会惊恐万状,声嘶力竭惨叫着满世界打电话求援,最后被活活吓晕的漂亮妞儿。 想到这里,周萧寒忽然对刚刚夹进碗里的油煎沙丁鱼失去了胃口。 他放下筷子,冷漠失望地看着大快朵颐的杨璐璐,暗自祈祷着这个女孩赶紧把饭吃完,然后离开自己的家。 再然后……必须好好教训丨一顿儿子,让他明白在混乱世界生存的基本道理。 周萧寒知道杨璐璐没有错,基地市外面那些女人也没有错。 这个世界已经变了,想要适应,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强行扭转脑子里的固定思维方式。 男人,必须用头脑统治生殖器,而不是倒过来,由生殖器统治头脑。 周庞滂丝毫没有察觉父亲的怒火。他无比幸福地看着杨璐璐,肥胖的脸蛋笑成一朵菊花。 他夹起一块红烧肉送进杨璐璐碗里,亲昵地说:“尝尝这个。” 接着,是一条沙丁鱼:“这个也不错。吃鱼对眼睛有好处。” 然后,是酱爆茄子:“多吃蔬菜,营养要均衡。” 周萧寒脸色铁青,嘴角如羊癫疯病人般一直在抽搐。 他严重怀疑:如果自己是一盘菜,傻乎乎的儿子肯定会挥动刀子砍下自己的脑袋,当做甜点送给杨璐璐啃个精光。 有老婆就忘记老爹,这几乎是所有男人的通病。 杨璐璐有着过人的精明和智慧,在死人盘踞的城市里生活的孩子,远远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显而易见,小胖子周庞滂很喜欢自己。 这家伙在学校里努力充当自己的护花使者。上星期鼻青脸肿的来上学,腮帮鼓起一大块,眼睛紫得像熊猫。据说是跟旁边七班的人打了一架,有几个叫嚣着要当自己男朋友的家伙被胖子猛揍一顿,周庞滂也受伤不轻。 胖子书包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零食:话梅、肉于、糖果……这些东西现在只有黑市出售,天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搞到的。不过看穿着,胖子家里应该很有钱,算是黑色纪元里的小土豪。 胖子表现的很专一。他连撕了好几封别的女孩塞给他的情书,义正词严的宣布:这辈子只会喜欢一个女孩。虽未明说,也没有提到杨璐璐的名字,但很多事情心照不宣。 杨璐璐对这种事情没有什么经验。 病毒爆发前,她在学校里的身份是鬼见愁和小魔女。孤僻的性格,加上家庭环境等诸多因素,杨璐璐有一整套保护自己,对别人释放凶狠暴虐的报复手段。那时候,就连学校里的老师见了她都绕着走。班主任在连续遭遇几次莫名其妙头发自燃椅子上出现胶水鞋跟突然崴掉天空中奇怪落下墨水瓶之类物体的怪异事件后,早已被整治得心力交瘁,看见杨璐璐就看见恐怖片里的可怕女鬼。 胖子的举动使杨璐璐有些发慌。以至于周庞滂连续邀请了好几次,反复考虑后,她才答应来吃这顿饭。 以她丰富的人生阅历,如何看不出周萧寒冷漠的态度? 不过,胖子他爹为人还算不错,没有直言呵斥把自己赶出门,而是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招待自己。单就这一点,杨璐璐对周萧寒的评价,已经远远超过以前的班主任。 杨璐璐这样告诉自己:反正只是吃饭,吃完了就走。 她打定主意,再也不理会胖子。 从来就没人喜欢过老娘我,爱情算个屁? 何况,我才十岁。 周庞滂那个小屁孩恐怕连人体生理系统都没搞清楚,居然敢来泡我? 杨璐璐是谁? 在昆明城里遭遇过腌尸事件以后,她就主动要求周辰教自己解剖尸体,腐肉烂肠子见得多了,男人身上最隐秘部位有几根血管她都一清二楚。 窗外,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奇怪的噪音。 有急促的脚步声,充斥着各种污言秽语的叫骂,尖利的叫嚷,还有……零星散乱的枪声,重物碾压地面发出的震动。 越来越近。 “嘭————” 餐厅房门从外面被用力撞开,冲进一个头发蓬乱,浑身是血的男人。 周萧寒的心猛然一沉,那是自己雇佣的保镖。 来人肩膀上流着血,似乎是中了一枪,后背插着一支折断的竹箭。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连声喊叫:“先生,快,快离开这儿。那些暴民……他们,他们正在冲击a区。” 基地市并不平静,它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安全。 真正有秩序和法律的地方,只有正在兴建,第二道城墙之内的军事管制区。 平民区分为“a”、“h”两个区。前者居住着豪族财团,以及拥有少量资产的商人。后者居住着普通民众。 a区的豪华宁定,像磁石一样吸引着h区的人。 眼红、困苦、绝望很多被贫困和饥饿折磨的人联合起来,不断冲击a区,冲进漂亮宽敞的房子,抢走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种情况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暴民们的冲击大多以百人为单位。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悍不畏死,a区的人有枪,武装情况比h区好得多。对于抢劫者,a区居民的态度是来多少杀多少。 军方对此熟视无睹,既不阻止,也不提倡。a区居民只能自发构筑防御,以豪族财团为首不断反击。h区平民也不是傻瓜,他们很少招惹势力强大的财团,专门针对实力弱小,却拥有部分财产的小商人下手。 周萧寒脸色骤变。 他快步冲到壁橱前,拉开柜子,取出一支56毫米突击步枪,抓起几个满装弹匣,对茫然不知所措的儿子周庞滂厉声喝道:“快躲进地下室去,只要守住楼下的防护墙,不让那些家伙冲进来,他们就会转移目标到别处去。” 这话并非没有道理,h区平民通常没有什么武器,抢劫目标多为普通人,说穿了就是欺软怕硬。 一时间,周宅内外,到处都是喊杀声与嚎叫。 周萧寒不是豪族财团的掌控者,他的财力只够筑起一圈四米高的围墙,把自己拥有的两层小楼团团围住。 四名保镖都有武器,除了冲进餐厅报信的人重伤,还有另外一个被自制弓箭射中咽喉,当场惨死 “里面的人滚出来,我们只要钱和食物,保证让你们活着。” “跟这帮家伙废话没什么用,直接杀进去,所有东西都是我们的————” “妈逼的,居然有道墙。快弄辆车子过来,把墙撞开。” 围攻院子的暴民大约有上百人,他们的武器大多为自制刀枪,还有弓弩。猎人和雇佣兵虽然装备齐全,但通常不会参与抢劫。因为他们从城外猎杀的变异生物只能卖给城内商店。与a区的人结仇,只会导致价格被压得更低,不符合利益。 暴民们躲在一块块宽大的钢板后面,依靠撑架推着,缓慢朝着小楼逼近。周萧寒和保镖射出的子弹在钢板表面溅起一串串火花,却没办法将其射穿。 “嗖————” 空中飞起一只燃烧瓶,重重砸上二楼走廊,腾起一团炽热烈焰。 依靠钢板掩护,缺少武器的暴民用自制弹射器不断投掷燃烧瓶。那玩意儿实际上就是一块木头架子,加上几跟橡胶条的组合,却可以把燃烧瓶扔出数十米远,足够翻过外围墙壁。 顷刻间,整幢小楼已经被熊熊烈火包围。 周萧寒眼里满是惊恐和暴怒,声嘶力竭的叫喊:“冲出去快冲出去” 旁边的保镖满面绝望:“我们只有四个人,出去就会被他们活活打死。” 周萧寒的神情无比疯狂:“不出去就会被烧死。我留下来负责掩护,你们保护我儿子和那个女孩一起往外冲。让他们活着,一定要让他们活下来。” 不等保镖回答,躲在窗台下面的杨璐璐霍然站起,伸手抓住一只凌空飞来的燃烧瓶,调转方向,朝着距离最近的钢板掩体狠狠扔过去。顿时,厚重的掩体轰然倒下,蹿出两条遍身是火,鬼哭狼嚎四下逃窜的人影。 杨璐璐把长发在脑后用力扎紧,大步走到满面惊讶的周萧寒面前,毫不客气地一把抓过他手里的枪,又从这个当爹男人屁股兜里翻出两个弹匣。 保镖和周萧寒目瞪口呆看着杨璐璐跳出阳台,以矫健的姿势翻过围墙,带着毫不弱于奥运会体操冠军的敏捷和速度,冲进混乱的暴民中间,满面冷酷的猛扣扳机。 她的枪法又狠又准,从不落空。射击动作无比娴熟,就连受过准军事训练的保镖也自愧不如。 周萧寒亲眼看着杨璐璐走近一座钢板架成的掩体,咬着牙,挥舞拳头,将厚达数厘米的钢板砸得凹陷进去,又顺手抓起旁边暴民的脖子,狠狠扔出十几米远。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 这比任何威胁性话语都更能说明问题。 “是,是强化人……” 一个暴民战战兢兢地自言自语,声音瞬间提高,变成足以⊥每个人听见的恐惧尖叫。 “是强化人,她是强化人————” 围攻小楼的暴民瞬间逃散,现场留下一对乱七八糟的自制武器和钢板掩体。 杨璐璐围着小楼绕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暴民潜伏之后,这才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跑出外面的周萧寒面前,把突击步枪递还给他,甜甜的微笑道:“谢谢叔叔,您做的红烧肉很好吃。” 说完,她转身离开。 杨璐璐一向不喜欢与人废话。 望着远去的红色背影,周萧寒只觉得有种恍若梦中的错觉。 “……这个孩子,居然是强化人?” 旁边的保镖同样满面震撼:“是的,这实在太可怕了。不是说只有军人才能配发强化药剂吗?为什么……” “我犯了一个错误,不过现在补救应该还来得及。” 周萧寒用力吞下一口唾液,眼睛里发出精明过人的亮光:“我儿子在看人方面的确比我更有天份。这小子眼光贼精,没错,这才是我们周家真正想要的儿媳妇。” 正文 第一百五五节 生活 对很多人而言,这个世界的变化并不是什么坏事。病毒虽然摧毁了文明时代的社会秩序和各种规则,却也带来了全新的生活方式。以新成都基地市为例,在这里,任何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实现梦想。只要敢于拼搏,有足够的勇气,不畏惧生死,就能从怪物体内获得巨大财富。 变异后的血尸和类人只是外形恐怖,拥有一些诡异特殊的生物技能。它们的综合实力比普通成年人略强,浮动指数大约为百分之五至三十之间,甚至可能更弱。 病毒风暴带来的恐惧心理正在淡化,看多了尸山血海的人们,对“死亡”两个字的含意有着截然不同的理解。基地市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猎人,在军方注册的雇佣兵团和猎人小队数量多达上千。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自然进化的强化人。虽然武器装备质量粗劣,枪械数量也不多,但每天都有上百头变异生物尸体从城外运进城内,军方和财团开设的兑换点和店铺里,每天都能收到数十颗晶石,以及上百毫克银骨。 人们不再像和平年代那样把钱存起来。用很便宜的价钱,就能在军方兑换点买到武器弹药。56毫米口径突击步枪已经不在军方装备之列,基地市对平民开放的兑换价格只是五十毫克银骨。这价格不算高,也不算低,只要是每天关注兑换比例的人都很清楚,兑换点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随时都在变换。 上周,价格还是六十五毫克银骨兑换一支突击步枪。 今天,已经下降为四十八毫克。 当然,子弹另外计算。 并非每一个人都是天生的勇者,也有人觉得冒险厮杀的生活不适合自己,他们宁愿呆在城市里,用其它方式维持生活。 为了防备变异生物大规模进攻城市,城墙外围设置了宽达数百米的雷区。不少无法进入城市的平民在雷区旁边掘土开垦,播下玉米、小麦、土豆、番薯之类农作物的种子。栽种区域不算大,单块面积大约为一至两亩。人们在田地附近搭建房屋,或者利用原有建筑,通过加固门板和窗户的方式,让居所变得更加安全。他们谨守着自己最后的财产,用凶狠警惕的目光注视着从田地旁边走过的每一个人。即便是在睡觉的时候,枕头下面也塞着手枪、菜刀、铁锤之类的武器。 军方一直在平民当中挑选适合的战士。 每一座城门附近,都设置有宽敞的空地。外来平民大多会到这里来碰碰运气,希望被那些面色刻板,没有丝毫情面可讲的军官看中,成为补充兵训练营的一员。 这种事情已经成为被所有人羡慕的无上幸运。那意味着从今以后能够得到温暖的房间、于净的被褥、热水、食物、武器…… 遗憾的是,被挑中的人数量极少,比例约莫为百分之二左右,甚至更少。 除了军队,豪族财团也在挑人。 他们的选择标准与军方差不多。除了战士,各大财团还需要另外一些极其重要的人手。他们在城外的平民营地里大量发布广告,大肆招收各类有经验的技术工人、工程师、农牧业专家和熟手、军警退役人员,以及肯吃苦耐劳,什么都愿意于的苦力。 基地市与其它废弃城市不同。这里是军方的辖区,豪族财团不能在这里肆意掳掠人口。 有很多人对此抱以不满,城门前每天都聚集着数以千计的人,要求军方和政府给予帮助。 有人拿出一本本烫金的获奖证书,努力标榜自己曾经有着无比辉煌的过去。 有人亮出旧式身份证,咆哮着自己是某某市某某区的某某官员。其中不乏局长市长厅长乃至副省长之类的大人物。 还有人拿出黄金钻戒玉石首饰企图贿赂士兵和军官,声称自己认识某某人物,爹姓李妈姓张爷爷姓王,所以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你必须让我进去,否则本大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再找上百个兄弟几卡车人一起砍你全家。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傻逼,有很多自以为精明的人其实都是傻逼。他们用傻逼的头脑理解方式和眼睛去看待其他人,认为别人都比自己更蠢的傻逼。但殊不知在旁人眼中,傻逼们除了那张光鲜漂亮的皮,其实就是一坨肮脏发臭的屎。 基地市外面的道路两边,竖着上百根高大的木杆。 上面挂着一具具尸体。 有的很新鲜。 有的已经腐烂。 还有的只剩下几根零散发臭的骨头。在木杆下面,你可以找到属于这具身体的其它骨骸。 士兵们再也不怕什么富家公子或者地方大员。军部早就有过严格命令————任何人胆敢冲击军事管制区,一律当场射杀。 军人们不讲情面,不认身份,只看你交出的银骨和晶石数量。 城墙外面开始游荡着越来越多的疯子。有男人,也有女人。最初的时候只有几个,现在已经增加到好几百。他们在城墙边到处乱窜,有人拼命用脑袋撞墙,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玩的游戏;有人用牙齿朝墙壁上乱啃,觉得那是类似奶油蛋糕之类的东西;还有人仰望天空沉思许久,忽然暴起,狂呼乱喊谁也听不懂的胡言乱语,在密布地雷的区域发足狂奔,然后被炸得连渣都不剩。 守城士兵们几乎每天都在抱怨:又要补充地雷了。 城外的难民营面积越来越大,无法进城的人们,只能在基地市外面另外兴建新的聚居区。他们用能够找到的各种材料搭建房屋:随便几根木头,加上一块塑料布,就是遮风挡雨的窝棚。用铁丝把波形瓦和毛毡栓牢,就能造出足够睡觉的小屋。虽然很窄,但多少看起来能住人。 基地市外面没有设置任何防御。然而人类的心理就是如此古怪————他们总认为距离城墙越近,就越安全。驻守在城内的士兵总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变异生物活活啃食。他们肯定会在关键时候拔枪射击。 虽然病毒爆发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但很多人脑子里仍然抱有一丝侥幸。 基地市外面已经形成庞大的新平民区。粗略计算,居住人口大约为三十万左右。雷场和电网把城墙和新区分隔开,仿佛那是永远不可逾越的天堑。 军部会议上不断有人对此表示忧虑,认为数量庞大的平民将对基地市构成威胁。经过商议,下发了一系列紧急命令。其中包括在城外设置兑换点,但兑换的武器种类只能是普通枪械,严禁重型武器流入民间等条款。 相比城内,城外的秩序要更加混乱。 然而,两块区域之间,总有着某些微妙而相同的事物存在。 很多身强力壮的人聚集在一起,组建暴力团伙。他们抢劫勒索,不事生产,杀戮冲突流血事件每天都在上演。不堪欺辱的人被迫联合起来,组成与之对抗的新势力。城外区域很快被划分为一块块势力范围,除了银骨、晶石和蓝币,这里还有黄金和各种资源当做货币流通。 一些莫名其妙的宗教组织也纷纷现身。大主教、大教宗、教皇、活神仙之类的人物数量多达上百。在很多平民手里,总有几本教义性质差不多的《福音书》。内容不外乎是世界灾难爆发,上天会降下福祉拯救一切,前提是你必须足够虔诚,主动献上自己的财产和身体,以求万能的神慈悲保佑等等 城外每天都有人失踪。人们解决矛盾最管用的方法就是斗殴,进而上升为刀子捅人或棍棒砸人。每到入夜,居住在棚屋里的人都必须提高警惕,很少有人在外面活动。那意味着可能遭遇不知名的危险。也许会被人掳走,也可能被人当场杀死,切块分尸,当做其它用途。 人,也是一种资源。 城内的熟食店一直生意兴旺,城外也渐渐开起几间类似的铺子。尽管老板和顾客都保持沉默,彼此却都很清楚,挂在钩子上那些大块卤肉的原料究竟从何而来? 难民们一直缺少食物。整个人类社会食物供应源头被彻底破坏,废弃城市里遗罗的资源基本变质腐烂,人们只能另外寻找果腹的东西。 同类,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变异生物盘踞着废弃城市,但并不意味着它们不会离开现有地盘,到外面游荡。 城外的平民区几乎每天都会遭遇变异生物袭击。那些怪物数量不多,通常只有一、两只,最多的时候也没有超过十头。血尸和类人每次出现,都会杀死几个平民,引发混乱和惶恐,然后,它们很快被闻讯而来的猎人围攻,当场击杀。 熟食店里开始有烤熟或煮熟的变异生物出售。这些肉块价格便宜,每公斤售价只需要几分钱蓝币。人们对怪物肉的欢迎程度显然高过其它肉类。虽然它们曾经是自己的同胞,但外观形态已经改变,想必内部构造也不禁相同。至少,吃到嘴里的时候,不会有太多心理负担,也没有愧疚和负罪感。 毫不夸张的说,基地市已经成为某些理想主义者心目中的最美好国度。 是的,在这里,你可以通过劳动和双手获得一切,以勇气和力量捍卫自己的财产。再也没有什么富二代官二代骑在你脖子上拉屎拉尿,也没有官员富商以冠冕堂皇的名义抢走属于你的东西。如果感觉愤怒,觉得遭受了不公平待遇,你可以拿起武器狠狠砍掉对方的脑袋。 警察和军队不会剥夺平民资产,但他们同样不会插手平民之间的纠纷。你可以用血腥和暴力在平民区实现自己的主张,同时也要提防别人用相同手段来对付你。无论你做任何事情,杀人放火抢劫强奸还是诈骗偷窃,前提只是必须交出足够的晶石和银骨,拥有进入城市,居住在城市里的基本权利。 这就是乌托邦。 如果托马斯。莫尔还活着,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夜,平静的过去。 晨,默默的到来。 欣研像往常一样晨练、慢跑,从列兵严冶驻守的哨卡旁边经过,用甜美的笑脸和友善的态度,从士兵中间带起一片赞叹。 挥洒着热汗,跑进家属楼的时候,欣研恰巧遇到神情阴冷,仿佛欲求不满,长时间无法解决生理饥渴问题的管理员贺群。 这个满面阴鸷的肥胖中年妇女,拎着一只脏里吧几的铃铛,恶狠狠地剜了欣研一眼,转过身,一边朝楼上走去,一边泄愤般用力摇着铃铛。 “咣啷咣啷” 顿时,嘈杂的噪音打破了家属楼的宁静。 “开门,都起来,快点儿起来————” 贺群迈着比鸭子还要笨重的大八字脚,以不弱于发情公鹅的难听音调大声叫嚷:“发东西了,不想饿死就他妈的赶紧给老娘出来。过时不候,晚了没拿到可别怪我没发通知。起来,起来,起来,都他妈的起床了————” 紧闭的房门立刻纷纷开启,探出一个个神色紧张,面带戒备的女人。她们要么站在门边,要么把门拉开一条缝,朝外面不断张望。从不同位置射过来的目光,很快聚集到贺群身上,有期待、渴求、紧张,也有痛恨、厌恶、畏惧。 但更多的,则是好奇。 按照惯例,今天是发放肉制品和油脂的日子。 住在这幢家属楼里女人,大多是丈夫已经战死,或者下落不明的失踪待查人员。她们没有任何依靠,也没有什么收入来源。如果不是军部下令对所有军属提供必不可少的生活资源,她们早就已经流落街头。 贺群是一个贪婪的女人,同时也极其懒惰。每次发放物资,都要家属主动上门索取。她对这幢楼里的女人压榨欺辱,各种生活物资从来没有足额发放的时候。最严重的时候,缩减程度甚至超过百分之八十。 女人们向上级部门申诉过。后勤处的军官被贺群喂得很肥,遇到这种事情从不予以理会。她们无依无靠,战死者家属与在职人员家属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司令部方面整日忙于处理其它事务,无暇过问类似的行政问题,下面的军官自然阳奉阴违。 有几个性情刚烈的女人想过直接杀掉贺群。可那个恶婆娘有枪,身边也有几个为虎作伥的恶妇相互勾结,还有外面的黑恶势力相互作保,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反而有几个抱有类似念头的女人接连失踪。 贺群这婆娘警惕性很高。 她买通后勤处的官员,在几幢家属楼之间修建围墙,改造成独幢。中间,只留下一道小门可供出入。楼里的女人们想要外出,都要从她居住的楼前经过,通往后勤管理处办公室和其它军事区域的道路有哨卡阻挡,必须从平民区绕行。一旦发现异常,贺群会用短途通讯器与附近的黑帮成员联络,把上访告状的女人们当场掳走。 军人从不插手平民区发生的任何问题,改造过的围墙恰好能够挡住哨兵视线。威胁、暴力,加上失踪者的鲜活例子摆在眼前,这幢楼里饱受欺凌的女人们只能忍辱偷生。 至于其它几幢家属楼里的居民,贺群会以不同的态度区分对待。她虽然没什么文化,脑子却不傻,知道不能把所有女人都列为对手,关键时候还要拉拢一些丈夫身居要职,有战功,军衔较高的女人当做盾牌。 任何管理者都是毁誉参半,叫好的同时,永远都伴随着叫骂。凭着种种阴狠毒辣的手段,以及相当数量不明就里帮助说话的军官家属,贺群牢牢稳坐着管理员的位子,一手用刮骨刀从半数女人身上敲骨吸髓,一手捧着鲜花在另外半数女人面前扮演善人形象。 女人们站在各自的房间门口,默默观望着大声叫嚷的贺群。 她们很疑惑————这婆娘平时又懒又狠,从未有过现在这种主动上门叫人领取物资的时候。难道太阳真的会从西边出来?还是……发生了某种不知名的意外变故? 欣研走进房间,拿了一条毛巾,慢慢擦抹着脸上的汗珠,冷冷观望着像疯子一样摇着铃铛的贺群 刺耳的喊叫和铃铛撞击持续了十多分钟,家属楼里所有女人半信半疑离开各自房间,聚集到二楼的楼梯转角,把贺群团团围住。 这显然是于掉恶婆娘的好机会。 然而,女人们此刻最关心的,只是这个月能得到多少肉类?多少油脂? 贺群飞快扫了一眼四周,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她无比傲慢的摇着铃铛,神情态度仿佛施舍乞丐隔夜馊饭的贵妇人。 “都来了是吗?那就走吧排好队,整好秩序,跟着我去领东西。” 一个身材瘦小,外表柔弱的年轻女人满怀疑惑地问:“去哪儿?领什么东西?” 贺群很不耐烦的回答:“当然是领你们这个月的肉食配额。你以为是领什么?领个男人回来陪你睡觉不成?” 正文 第一百五六节 电讯 恶婆娘的话语无比粗俗,顿时在女人群里引起哄堂大笑 瘦瘦小小的女人脸色为之一红。她皱起眉头,,咬了咬嘴唇,然后犹自不甘的争辩:“每次领配额都是去你的房间,这次也一样?” “我那里地方小了,堆不下太多东西。” 贺群撇撇嘴,啐着牙花子,很不耐烦地喷溅口水:“这次直接带你们去仓库。上面的人说了,前线打了个大胜仗,为了庆祝,这个月的肉食配额加倍发放。走吧,走吧,赶紧的,别站在这儿挡道,要领东西就快点儿,我没时间跟你们于耗。” 个子瘦小的女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能发出声音。 贺群拨开挡在面前的几个女人,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和鄙夷,抬脚走下楼梯。 除了她,没有人往下走。 也有几个女人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忍不住有想要跟下去的冲动,却还是没能迈出步子。 她们都很清楚贺群是什么角色。 一个连蚊子腿上也能剔下二两肉来的吝啬鬼恶婆娘,连尸体骨头榨油这种事情也没少干过,又懒又馋又脏又毒,忽然主动跑过来通知所有人领取配额……这变化实在太大,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没错,贺群的话合情合理————部队打了胜仗,因此多发放一些肉食配额,就像过年节时候会增加部分生活物资,理由很充分。 可是,天知道她会把我们带去哪儿? 在军事管制区,在这幢楼里虽然吃不饱,但至少是安全的。 一旦离开……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以前那些莫名其妙失踪的女人,就是因为离开家属区。 楼上的人群瞬间冷场,无数道冷漠冰寒的目光,从不同角度纷纷聚集到贺群身上。 贺群已经走到楼下,她本能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于是转过身,发现没有任何人跟下来,脸色顿时一沉,眼睛里冒出凶狠恶毒的火花。 “你们这帮**烂货,不想要就算了,老娘一个人把东西全部装回去。好心好意过来叫你们去领配额,还一个个当懒鬼不愿活动。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军官阔太太?还是有头有脸的上等人?我呸别他妈的做白日梦了,说穿了就是一群死了男人没人要的寡妇。老娘现在就走,一点儿吃的也会留下,下个月活活饿死你们这帮逼歪脸丑的狗日贼婆娘————” 这话骂的很恶心,就连欣研也有些听不下去,忍不住有种想要冲过去撕烂贺群那张臭嘴,把舌头狠狠拔掉的冲动。 楼上的女人们没有做声,冷冷的看着贺群。 她们无比痛恨对这个恶婆娘,却对贺群有种本能的畏惧,以至于人人都在暗自咬牙切齿,却没人敢站出来,指着贺群那张肥脸对骂。 瘦小的女人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们不会出去。姓贺的,要么你把东西送过来,要么跟以前一样,我们去你的房间领配额。” 贺群仰着头,凶悍的脸上满是横肉。她叉着腰,唾沫星子满天乱飞:“敢叫老娘我送过来?姜婉琦,你个小贱货他妈的是不是疯了?这楼里住着上百号人,每人一份配额,那就是十几口箱子。那么多东西你来搬啊?我的房间可不是仓库,老娘也没有伺候人的习惯。爱来不来,爱要不要,拉倒—— 叫做姜婉琦的女人脸色阵红阵白。她用力咬着下唇,因为愤怒,胸口急剧起伏,紧绷的面颊几乎要滴出血来。 欣研走进人群,来到她的旁边,伸手拍了拍姜婉琦的肩膀,柔声道:“用不着怕她。姓贺的女人是个疯子,她今天的举动很怪异,不合常理就说明肯定有问题。” 说着,欣研转过身,提高音量,让在场的每一个女人都能听见自己说话。 “大家都回各自房间吧婉琦说得没错————要么把东西送过来,要么就跟以前一样去老地方领配额。我们就呆在这儿,哪儿也不去。把某人急死气死,说不定还能换个新管理员。” 上次苏浩在家属楼活撕李毅的时候,不少女人从门缝里看见这一幕,事情很快传开……美貌,加上凶悍强硬敢打敢杀的军官丈夫,使这幢楼里很多女人对欣研产生了好感。潜意识当中,隐隐有着把她当做头领的概念。 姜婉琦感激的点点头,其余的女人也窃窃私语,人群渐渐散开,楼上楼下不断传来开门关门的声 贺群站在楼梯下面,死死咬着牙,脸色一片铁青。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这完全出乎意料。 想到这里,贺群眼里飞掠过一丝慌张。她高高撸起袖子,像演义小说里专卖人肉包子的悍妇一样叉着腰,扯着嗓子冲楼上狂嚎。 “李欣研,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妈逼的老娘再问一遍,你们这帮贱货究竟要不要这个月的肉食配额?要就现在跟我去领,否则老娘把所有东西扔到外面喂狗————” “走啊该死的,你们是不是他妈的聋啦?” 欣研从楼上探出头,盯着如疯子般狂喊乱叫的贺群,平静温和地笑笑,语音如常的柔声道:“你就是一条狗,又老又丑,不会说人话的母狗。” “你妈的有种再说一遍————” 就在贺群暴怒无比,状若疯子,想要冲上楼去跟欣研拼命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咳,紧接着,是无比威严的浑厚男性嗓音。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乱糟糟的像什么话?你们在吵什么?” 那是一名神情阴鸷的中校军官。 他穿着制服,没有配枪,背着双手,带着冰冷严肃的气势慢慢走进家属楼,板着脸,慢慢踱到贺群旁边,站住。 “王科长,你可来了。” 看到这个男人,贺群那张被憋得青紫涨红的肥脸瞬间松缓。她此刻的表现,活像被十几个大汉轮暴后抛弃在野外孤苦无助的小女孩:“我好言告诉她们去领这个月的肉食配额,她们……她们,她们居然骂我。” 楼上的女人们再次聚集过来,默默关注楼下的来人。 被叫做王科长的军官抬头看看楼上,又低下头看看贺群,依然背着手,表情平淡,不冷不热地问:“唔她们骂你什么?” 贺群嘴角一阵抽搐,双眼骤然瞪起:“她们骂我是……是……” 高亢的声音渐渐低缓,最后只看见恶婆娘张了张嘴,谁也听不清楚她究竟在说什么。 王科长冷冷地看着她,冷“哼”一声:“你自己不会做人,被骂也是活该。我要是你,就去小卖部买几条“中华”牙膏,好好刷刷牙,漱漱口。” 他抬起头,反叉着腰,脸上的冰冷略微变得温和,对站在楼上的女人们说:“我是集团军后勤处家属管理科长王依阳。这个月的肉食配额加倍,因为东西有些多,就改在仓库里领取。距离不算太远,大家都排好队,现在就出发吧” 欣研微微皱起眉头,她注视了楼下的军官几秒钟,转过身,问站在旁边的姜婉琦:“这男人是谁?你认识吗?” 姜婉琦点了点头:“他叫王依阳,是家属管理科的副科长。以前分配房间的时候见过一次。” 旁边,另外几个女人也纷纷点头应和:“没错,的确是他。” 王依阳的出现,是原本剑拔弩张的局势瞬间冷却。聚集在楼上的女人们开始露出笑意,周围不断传来带有兴奋意味的低声交谈。 “王科长过来了,就说明事情一定是真的。” “是啊贺群那个老女人在他面前就是条狗。不过她这次的确没撒谎,罐头和油脂看来是按照双份领取。有管理科的人在,她也动不了手脚,难怪她没什么好声色。” “快走吧早点儿把东西领回来,我存了些面粉,再弄点儿白菜,晚上咱们一起包顿饺子。很久没吃过了,想想就觉得馋……” 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双份配给让长时间半饥半饱女人们高兴的事情了。 家属楼里的气氛顿时变得高涨,围站在楼梯口的人群很快变得热闹,女人们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她们开始走下楼梯,脚步越来越快,一些人甚至哼起节奏欢快的歌。 欣研一直皱着眉头。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似乎在凝神思考着什么。 姜婉琦一直陪着她,直到人差不多快要走光,才小心翼翼扯了扯欣研的衣袖,催促道:“你怎么了?她们都已经下去了,我们快点儿跟上吧” 欣研猛然惊醒,连忙“哦”了一声,飞快跑进房间,拉开壁橱,取出一支轻便的折叠式突击步枪,在口袋里装了几个弹匣,从柜子里拿出小巧的短途通讯器……她把所有东西装好,随手抓了一件宽大的长摆风衣套上,转身走出门外。 这是一件秋冬季节的衣服,有些厚,很大,可以挡住欣研背在里面的枪,谁也看不出来。 姜婉琦颇为好奇地看着她:“外面那么热,你居然穿这么多?” 欣研拢了拢略微凌乱的长发,微笑着轻语:“我可能是感冒了,浑身发冷,多穿点儿没坏处的。 苏浩站在野战医院hl层的一个房间里,面前摆着一台多功能电脑控制终端。 房间外面的金属铭牌上,刻着“第七生物培养室”几个字。 黄河仰靠在旁边的椅子上。他上身**,裹着厚厚的绷带。胸口、腹部、肩膀……大约五、六个位置都有不同程度的渗血迹象。脸上的割裂伤经过简单处理,虽然不再流血,皮肤和肌肉却仍然外翻,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狰狞。 苏浩只给黄河服用了正常剂量百分之三十左右的能量药剂。这些药剂能够缓和他体内的致命创伤,保住黄河的命,却无法对受损身体进行百分之百的修复。 在重伤濒死的情况下,人类思维意识也会随之涣散。缺少主动思维的大脑很容易被外来意识引导,加上侵入体内的大量黑色颗粒……黄河目前的状态虽然暂时达不到真正“工蜂”的标准,却他体内的黑色颗粒激增程度,却远远超过此前任何一个接收过苏浩血液的人。 从某种程度来看,现在的黄河,相当于预备役级别“工蜂”。他对苏浩的某些命令感到迷惑不解,但潜意识里,已经产生了服从的概念。 白云聪蹲在房间背光的角落里,摆弄着一台从地下仓库里找到的柴油发电机。他很快接通所有装置,转过身,对苏浩高高举起右手拇指。 苏浩用力按下控制终端的启动电钮,柴油发电机立刻爆发出轰鸣,沿着导线,输送出大量电流,控制盘上顿时闪烁起一个个指示灯,沉寂已久的大屏幕也释放出幽暗蓝光。 熟悉的接通军用频道,输入一串专用密码,屏幕上很快出现了71集团军司令官许仁杰的身影。 他凝视着苏浩,眉头紧锁,面部表情兼具紧张和担忧,连连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任务进展如何?” 苏浩身上的战斗服破破烂烂,嵌在左胸的陶瓷装甲板已经碎裂,表面有两个清晰的弹孔,四周布满交错纵横的撕裂伤口。他抹了一把唇边的脏血,用悲愤痛苦的语调说:“这里到处都是变异生物,它们与外面的怪物不同,有着令人惊讶的协调性。它们居然懂得合作,利用地形设下陷阱。突击小队损失惨重,很多人都死了。” 说着,苏浩朝旁边让开半米左右的空间,让许仁杰可以通过屏幕,看到身后的白云聪与黄河。 许仁杰的双眼陡然睁大,瞳孔深处释放出懊悔和愤怒的光。 “是我的错我不该命令你们执行这个任务。前后几批搜索部队没有发回任何消息,我早就应该想到了,这一切本该可以避免……” 他不断摇着头,自言自语,脸上满是痛悔的表情。 苏浩默默看着许仁杰,从背包里取出中央电脑存储器,轻轻摆在控制台上。 “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拿到了您想要的东西。” 屏幕上,许仁杰双手紧紧绞在一块儿。他盯着灰色的存储器,长叹一声,用力抹了一把脸,严肃认真地说:“你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还能坚持多久?我现在就派出增援部队。” 苏浩安静地站着,语调听起来有些古怪:“将军,我有个问题。” 许仁杰绞着眉,很是不解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说吧” 苏浩的语气无比冷漠:“指挥官杨君豪上尉,现在在哪儿?” 许仁杰目光微闪,下意识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他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 未等苏浩回答,坐在旁边的黄河突然扑过来,冲着屏幕咬牙切齿连声咆哮:“那个该死的杂种抛弃了我们。他丢下所有队员,一个人跑了。为了活命,为了掩盖他卑鄙无耻的肮脏勾当,杨君豪杀了我们一大批人,从背后开的枪————” “你说什么?” 许仁杰难以置信的失声。他的表情猛地呆滞了一下,显然怎么也没有想到从黄河嘴里居然会说出这些话。紧接着大脑开始急剧思考,眼睛死死盯住屏幕上的苏浩等人,想要从中找出可疑的蛛丝马迹。但理智却告诉他————在这种时候,无论苏浩、白云聪还是黄河,三个人都没有理由骗他,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以这样的理由撒谎。 过了近半分钟,许仁杰才从震撼中恢复过来。他盯着苏浩,面色有些阴沉:“你觉得,是我要求杨君豪这样做的?” 苏浩用手指抹掉一丝挂在脸上的血痕,淡淡地说:“杨君豪关闭了升降梯入口,通往野战医院外面的闸门被锁死。我们没有解码器,无法打开最后一道门。” 虽未直接回答问题,话里隐藏的含意却很明显。 许仁杰沉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这就下令立即拘捕杨君豪。任怡江中校将担任增援部队指挥官。最迟不超过一个半小时,直升机就能抵达野战医院。” 苏浩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许仁杰的情绪变化,依旧保持着平淡冷漠的神态:“将军,还有另外一件事。” “什么?” “我已经向科学院方面发出求救信息。我在这里找到一些非常特殊的生物样本,王启年院长肯定会对它们感兴趣。” 许仁杰眼角微微抽搐:“你不相信我?” 苏浩平静地摇了摇头:“不是不相信,换了任何人处在我们的位置,都会抱有极大的怀疑。我用野战医院最后的电力发送求救信号,除了科学院,其他几个位置略远的基地市一样也能收到。请理解,我们没有针对任何人,只是出于自保的本能。” 脸上满是伤口和鲜血的黄河插进话来,语音粗重的吼道:“我们是战士,愿意面对死亡,也可以接受战死的结局。可是从背后射来的子弹,那意味着欺骗,意味着背叛————” 正文 第一百五七节 反应 苏浩自始至终就没有怀疑过许仁杰。 之前那些话,不过是整个计划当中必不可少的环节。 谁也没有想到杨君豪会临阵逃脱,那是个意外。 最初接受任务的时候,苏浩也没有想过,能够在野战医院得到蠕虫黑格。 按照最初的计划,苏浩打算带着“复活”后的白云聪一同返回基地市,由这个已经死去的“活人”,为自己提供必不可少的证明。 可是黄河的出现,迫使他改变原订计划。 蠕虫黑格的大脑控制能力非常强大,但它毕竟不是人类。白云聪的身体外表虽然复原,可他终究只是一具尸体,身体表面不可避免会出现值得怀疑的痕迹。 黄河还活着,他比白云聪更适合充当证明人这个角色。 想要得到更大更多的利益,就必须尽量夸大此次任务的危险和难度。只有这样,才会加重苏浩在许仁杰和军部高层心目中的分量。 915步兵师野战医院属于新成都基地市的辖区。正常情况下,身为集团军司令官,许仁杰一般不会把辖区内的任务完成情况上报军部。 未来世界没有关于黑格之类超级意识变异个体的资料。 可是在这个时空,它确实存在。未来世界之所有没有被发现,那是因为从未有人深入915步兵师野战医院,无法探知中央控制室里的秘密。 离开新成都基地的时候,苏浩曾经想要从许仁杰口中探听关于病毒风暴等一系列秘密。可是答案并不完整,许仁杰也直言不讳————想要知道更多,就必须爬得更高。 向上蹿升的途径并非只有提升军衔一个,苏浩还可以走科学院的路子。 黄河已经是准“工蜂”,白云聪只是毫无意识,被黑格控制的尸体。整个野战医院再也找不到多余的活人…杨君豪无意间为苏浩制造了绝妙的机会,他决定利用目前的环境和突击小队的遭遇,把野战医院里的秘密公开,从方方面面获取更多。 黑格在中央控制室里寄居的肉团已经坏死,黑色颗粒在常温下环境无法长时间存活。苏浩在肉团内部发现了紫晶,这就意味着黑格至少是“8”级以上的高等变异生物。即便是它留下的腐坏生物样本,也具有相当高的研究价值。王启年对新型变异生物有着异乎寻常的浓厚兴趣,完全可以用通道里坏死的血肉,从他手里换取一个晋升研究员等级的机会。 废弃的血肉不会暴露蠕虫黑格的存在,有很多办法可以用作遮掩。 苏浩拿到了电脑存储器,许仁杰正在花大力气对他进行拉拢,只要离开医院,返回基地市,由上尉晋升少校绝对没有问题。 黑格说过,915步兵师野战医院其实是一个设施完整的大型基地。这里在军部肯定有过备案,隐瞒或者暗中吞没,都会引起怀疑,引发一系列不可预测的负面效果。 最理智的做法,就是到处发布求救信号,公开整个任务过程。 军部肯定会派出相关人员实地进行调查。作为前后数批搜索部队唯一的幸存者,苏浩等人至少会得到部分奖赏。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有再次晋升军衔,或者委以重任的机会。 持续不断发射的求救信号会引起很多人注意。用不了多久,野战医院的搜索行动就会在军内人员之间迅速传播开来。战场上背弃同伴独自逃生,是军人最痛恨的事情。杨君豪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苏浩也能获得一大批士兵军官的支持。如果许仁杰将他放到作战部队担任指挥官,无形中就能得到强大的团体凝聚力…… 整个计划很周详,没有丝毫遗漏。 看着屏幕上满面怒火的许仁杰,苏浩用力深吸口气,带着异常坚决和沉稳的表情,举起右手,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将军,很抱歉。我们并非不相信你,请理解我的做法。” 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完全符合陷入绝境濒亡者的举动。 许仁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勉强将不快的念头驱逐出去。他渐渐冷静下来,不得不承认,如果换了是自己处于苏浩等人的位置,所作所为估计也差不多,甚至可能更为过激。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浩,语句开始变得温和,也带有不可抗拒的强硬。 “你们一定要坚持住,增援部队很快就能过去。我保证,在杨君豪和相关事情的处理上,一定会给死去的人,还有你们,以最满意的答复。” 苏浩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科学院地下六层。 这里是一个极其广阔的空间,运力巨大的自动升降梯搭载着数十名身穿黑色制服的武装士兵,在沉重的机械碰撞声中,迅速升上地面。 宽敞的水泥平台上,三架“夜影”旋翼机已经发动引擎,高速旋转的桨翼卷起强大气流,吹拂着人们难以睁开眼睛,只能猫着腰,抱紧武器,小跑着冲进机舱。 夜影身穿带有中校徽记的特制战斗服,坐在机舱内侧,默默注视着顺序登机的士兵。 这是一支非常特殊的部队,在军部电脑档案里,没有任何关于它的记录。 从病毒爆发前四年开始,科学院就抽调了大量人员和资金,对“复制人士兵”这一课题进行研究 研究方向从最初的时候就走入歧途,接连遇到意想不到的各种困难。 最主要的问题在于,复制人没有记忆,他们无法像自然人那样,对各种突法事件做出及时应对。虽然以蛋白质为基础可以制造出完美的人类躯于,但他们没有自我意识,无论在任何时候的表现只能算是木偶。用某个研究人员的话来概括,就是“他们没有灵魂。” 走进机舱的这些士兵身材魁梧,肌肉发达,平均身高大约为两米左右。配备给他们的武器,是经过改装,便于携带,射程已被大幅降低的短身管毫米机炮,以及尺寸惊人,可以容纳大量弹药的合金置物箱。 王启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复制人计划失败后,他没有放弃,而是转移研究方向,改变为如何在短时间内强化生物思维。在胖子院长的命令下,同样还是以蛋白质为基础,在培养箱里制造出一批新复制人。他们体格强健,拥有世界上最优秀的运动员和军人基因,通过电流刺激和画面式意识输入,在培养箱里躺了整整两年,才终于获得最基本的独立思维概念。 这些新型复制人注射过强化药剂,他们每天的基本活动,就是在电脑模拟环境下,展开自我反应强化,以及对复杂情况的处理。他们只掌握着最简单的词汇和语言,能够听懂复杂的战斗命令,却只能以“是”或“不是”作为回答。 在科学院的机密档案里,他们被称之为“黑龙”。 这些复制人士兵均有着四阶以上的战斗能力。王启年在药剂使用方面,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对于用特殊方法培养的战士也是如此。“黑龙”们没有情感,只懂得服从,哪怕王启年命令他们自杀,“黑龙”们也会坚决执行命令,丝毫不打折扣。 “黑龙”的制造概念非常清晰————他们只需要足够强大,可以熟练操作任何战斗器械。冷血、残忍、不具备丝毫人类应有的情感思维,惟命是从,不会对上级命令产生质疑。为了协调身体运动机能,王启年把“黑龙”的中枢神经系统进行修改,使运动协调性在没有服用强化药剂的前提下,增幅率提升百分之四十,痛觉却减少了百分三十……与其说他们是改造人或者复制人,不如说是战斗机器。 “黑龙”是王启年掌握的秘密底牌之一。 他很少使用这支特殊部队。 除了保密,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黑龙”培育机器困难。尤其是在意识传输过程中,复制幼体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五以上,还需要耗费大量资源和时间等待其成长。以至于从执行复制人士兵研究计划至今,培育成功的的“黑龙”只有八十六名。 看着眼前这些完全融入黑暗的复制人士兵,夜影只觉得耳朵仍然被十几分钟前王启年的疯狂咆哮震得“隆隆”直响。 “你亲自带人过去,现在就出发,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把苏浩那小子给我完完整整弄回来—— 黑格没有截断电力供应,野战医院里的电子监控设备仍然保持运转。经过有计划的删减,苏浩给王启年上传了一段突击小队的战斗录像。 看着屏幕上各种变异生物协同进攻的可怕画面,胖子院长的肾上腺素当场成倍分泌,紧张、热烈、期盼的情绪统治了整个大脑。 他不顾一切发布派出“黑龙”部队的命令,要求夜影以最快速度赶往915步兵师野战医院,从苏浩手里拿到战斗录像,收集足够的生物样本。 京一号基地。 头发雪白的赵志凯上将坐在沙发上,认真阅读着手里一份刚刚送来的报告。 卫星监控部门在二十四分钟前捕获了一个求救信号。经过判定,该信号来源于西南方向,71集团军辖区内的915步兵师野战医院。监控人员当即把信号接入军用系统,证实了自称苏浩信号发送者的军人身份,也随之收到一份惨烈的战斗录像画面。 按照正常情况,此类事件不会惊扰到赵志凯,而是交由其它部门负责处理。 然而,当监控人员把“915步兵师野战医院”这个名词输入电脑,准备连通值班军官信息网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屏幕上竟然出现了“机密,权限不足”的红色字样。 赵志凯已经看过苏浩发送过来的战斗画面,现在手上的这份报告,是71集团军方面发过来的相关任务记录。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纸页上那些“临阵脱逃”、“擅自脱离战斗”等字句,赵志凯就觉得十分不舒服,目光总是下意识将其避开,额头上的皱纹也越来越紧密。 “哼————” 忽然,他把报告朝地上重重一扔,从鼻孔里喷出一股带有强烈怒意的气流。 旁边,年轻的副官上前几步,垂手低头,神情肃然。 他很熟悉将军的脾气。赵志凯通常不易动怒,如此强烈的表现,极其罕见。 “记录命令————” 副官立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电子战术板,点开屏幕上的空白文档。 “派出两个“龙牙”小队前往915步兵师野战医院参与拯救行动。命令军法监督局对71集团军下发二级责令,要求他们给予人员、装备、物资上的必需便利。另外,通知科学院和军总部研究所,委派科研人员前往新成都基地市。一旦肃清915步兵师野战医院内部,立刻进驻,收集相关样本,掌握第一手数据和材料。变异生物居然懂得相互协作,对我们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副官在电子屏幕上紧张有序的输入文字。 “另外,责成71集团军对造成突击小队重大伤亡相关人员进行严惩。” 赵志凯的声音里透着杀机:“军队里绝不允许出现长杨君豪这种败类。必须杀一儆百 苏浩与黄河一直在野战医院里不停忙碌着。等到做好所有必需准备,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夜幕笼罩了医院所在的山谷,四周一片寂静。 这里是地面一层。通过窗户,可以看到远处起伏不定,连绵成群的丘陵。 苏浩站在窗前,抱着双手,默默沉思。 黄河叼着一根吸了半截的烟,慢慢走过来,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真没想到,我居然会以这种方式活着。” 他指的是自己“工蜂”的身份。 苏浩淡淡的笑笑:“能活着,其实是一件好事。很多人都死了,我和你,比他们幸运得多。” “我可不这么认为。” 黄河喷出一口浓烟,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扬起头,看着外面星光稀疏的夜空,嘴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以前在北方基地接受集训丨第一次教官口中听到病毒之类事情的时候,我还以为那只是个无聊笑话,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 苏浩的呼吸宁定而均匀。他没有转身,依然注视着窗外,语调平静:“这个世界充斥了太多谎言。文明时代的繁荣,很大程度建立在欺骗和虚假的基础上。我们相信美好和善良,相信人类是地球生命的最高主宰,相信我们是生物进化史上的奇迹,是智慧和劳动技能的最佳结合体。结果呢……呵呵我们什么也不是。我们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生存能力,需要于净的水和食物,需要安全稳定的生活环境,终日沉迷于**。再回过头来看看那些变异生物,它们根本不考虑那么多的生存条件,思维简单到只有食物和厮杀……也许,我们有一天会被它们淘汰,会绝种。” 在昆明的时候,是武国光、李离、李道源。 在新成都,苏浩接触到更多的军人。 他们每一个人对生物战争的理解都不一样,从每个人口中探听到的消息都有区别。 不过,对于病毒爆发前几年的经历描述基本相同————他们都接受过军方主持的体质检测,都前往北方基地接受集训丨转换和平时期的逻辑思维概念,接受残酷惨烈的生物战争,是一个极其艰难而痛苦的过程。很多人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有人甚至觉得教官讲述未来病毒爆发之类的事情,可能是某个正在拍摄的电影剧本。嬉笑、怀疑、不以为意……这差不多是最初几批参加集训的!官兵常态。 接下来的日常训练,包括生化防护、常用医用知识、战地救生,以及高强度肉搏格斗。 即便是周末,也没有安排假期。所有人在营地里集中观看影视节目。影片类型只有三种:灾难、恐怖、战争。对于其中最惊悚最血腥的画面,教官往往会重复播放,要求参训丨人员集中精力观看。之后,以影片背景为基础,转换身份,命令参训丨人员假想为自己就是主角,在同等环境下,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你们未来的敌人是丧尸,甚至比丧尸更可怕。” “别以为这是在说笑话。好好设身处地想一想,如何最大限度利用你们手里的武器,杀死更多的变异生物?” “不用担心抓伤和咬伤,你们可以对病毒免疫。你们是军人,是战士,必须抛弃脑子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没人会来救我们,只能自己拯救自己。忘记平民,忘记你们的家庭,以及没有通过体质检测的家人。很多人都会死,我们不可能保护全部,甚至连拯救大部分人都不行。各个基地市和据点是我们最后的依靠和希望。你们和我都是被选中者,必须责无旁贷背负更多的东西。” 正文 第一百五八节 欺骗 黄河淡淡地叹了口气:“我接受了为期一年的洗脑式集训丨跟我同期的那些人,有好几个变成了疯子。有六个人企图逃跑,他们被抓住,当场执行枪决。还有三个性格比较懦弱的,选择吞枪自杀 苏浩转过身,沉默地看着黄河。 他是“王”,后者是“工蜂”。在如此近的距离,神秘的联系能力,使他们对彼此想法多少有所了解。很多东西不需要说出口,其实都能明白。 “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制订的规则,居然禁止向平民提供帮助,也不准进入废弃城市去救他们。 黄河冲着地上狠狠啐了口唾沫,摇着头,慢慢抚摸着脸上的伤痕:“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规矩的具体执行力度并不严格。在东部前线作战的时候,我救过几个被丧尸追赶的平民,不少士兵也偷偷给幸存者提供过食物和饮水,有孩子,也有老人和女人……军法处的人不是傻瓜,他们很精明,不聋不瞎,却从未对此说过什么,也没有人因此受到处罚……呵呵我算是看出来了,只要不是大张旗鼓做这些事情,上面就不会追究。将军们的心思估计跟我们差不多,他们只是出于身份和资源数量方面的考虑,不得不表现出强硬态度。实际上,他们跟我们一样,心是红的,血是热的。” 苏浩嘴角抹过一丝浅浅的微笑,眼睛里的目光却隐隐带有悲哀。 “人类的数量太多了,几十亿……想让一部分人活下来,就必须有另外一部分人去死。” 黄河回味着口腔里浓烈的烟草气息,沉重的点了点头:“这是一道非常困难的选择题。所有答案都是对的,然而所有选择也都是错的。就看……你站在那一边?站在什么样的高度和角度来看待这件事。” 茫茫夜空中,出现了一些闪烁不定的亮点。 它们迅速变大,成为六架外形极具震撼力的武装直升机。它们以双机编组的方式构成编队,形成阔达数千平米的三角形控制区。在这个被重型火力压制的范围内,跟随着一个完全由“夜影”构成的陆航中队。它们从山谷垭口直接飞临野战医院上空,用强光探照灯来回搜索地面,确定没有任何变异生物潜伏之后,这才缓缓降下,从机舱里跳下成群结队的武装士兵。 机身侧面都有白色油漆涂抹着编号,表示它们属于71集团军。 新成都基地市距离野战医院最近,许仁杰派出的增援部队赶在其它科学院和军部前面抵达。 任怡江抱着一支突击步枪跳下机舱,用力拉下额头上的红外夜视仪。虽然他是强化人,拥有意识探测的能力,可人类某些固定思维方式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他也仍然习惯使用视觉搜索。 “一号区域安全。” “二号区域安全。” “所有警戒塔均被控制,随时可以提供掩护。” 耳机里不断传来士兵的报告声,这表明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危险迹象。 任怡江点了点头,拉起夜视仪,对站在身边候命的军官挥挥手,朝着远处的野战医院入口大步走去。 苏浩的视觉能力无比敏锐。直升机中队刚刚出现在在山谷垭口的时候,已经被他发现。 黄河扔掉手里的烟头,用脚踩熄。他抓起摆在控制台上的突击步枪,认真地说:“增援部队到了,我们该于活了。” 苏浩“嗯”了一声,转过头,仔细看着站在墙角的白云聪,眼睛里满是无比深沉的目光。 “黑格,按照计划行事。” 任怡江刚刚走出两步,远处的建筑窗口,忽然冒起一团红色光芒。紧接着,是一连串密集刺耳的枪声,黑沉沉的建筑在枪焰的映照下,不断释放出令人恐惧的明暗节奏。 “都快点儿跟上,他们遇到了麻烦————” 来不及多想,任怡江用力打开枪身保险,弓着腰,带着数十名士兵立刻进入战斗模式,朝着医院入口狂奔。 窗户里仍然透出火光和硝烟气息,粗暴的枪声与变异生物嚎叫交织在一起,撕破了夜幕下的宁静 “轰————” 忽然,地面传来轻微震荡。这表明医院内部某种东西被炸开。 电讯兵已经接通联络,任怡江边跑边按下肩膀上的通话器,以最大音量急促吼叫:“苏浩上尉,立刻表明你们现在的位置。我们就在外面,接通33无线频道,你从战术电脑上可以看见我们的坐标 “我们一直在地面出口等候支援。” 通话器里,苏浩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声音嘶哑:“这里到处都变异生物。我们尽量保持安静不引起注意。杨君豪离开的时候扰乱密码封闭闸门,我们现在只能把门炸开,这是唯一的办法。” 任怡江等人冲到地面入口的时候,苏浩搀着遍体鳞伤的黄河正从里面倒退出来。他单手持枪,朝着尾随而至的一头血尸乱射。 二十多米远的地方,白云聪抱着一挺重型机炮朝通道深处猛扣扳机。他被数十头变异生物围住,枪口吞吐的火焰映红他的脸膛,显露出足以⊥所有人看见的狰狞和疯狂。 任怡江怒吼着开枪射击,冲过去挡住苏浩背后,把张牙舞爪的血尸打得倒飞出去。 两名增援士兵想要冲进通道,却被蛙形类人口中喷出的酸液吐中大腿,惨叫着摔倒。他们立刻被旁边的人抱起,连拖带拽拉出外面。 局势已经很明显,白云聪已经没办法脱困,他必死无疑。 他身上满是酸液,肩膀和胸口的骨骼外露,左手被一头狗形类人死死咬住,无法挣脱。 任怡江怒目圆睁,眼眶里瞬间布满血丝。 他看见白云聪坐在一只弹药箱上,右手拇指已经用力压下手雷触发器。 那张满是鲜血的脸,牢牢定格在任怡江脑海深处。 所有人都听见了白云聪在最后时刻的怒号。 “苏浩黄河兄弟们,记得帮老子报仇————” 他的声音沙哑沉闷,明显失去了平时的正常语调。 “轰————” 剧烈的火焰和气浪,瞬间吞没了整条通道。 家属楼里一百多个女人,是一个很大的群体。 她们在小广场上排成队,在贺群的带领下,朝着军事管制区外面走去。 后勤管理科长王依阳显然不太习惯这种热闹场面。他与贺群简单的聊了两句,转过身,很快从女人们的视线消失。 说话声太低了,加上女人们的情绪热烈,几乎所有人都在兴奋的相互交谈,没人能听清楚王依阳与贺群究竟说了些什么。 人们看见他出现过,王依阳代表军方。女人们不相信贺群这个该死的恶婆娘,却不会怀疑王依阳 “走了,走了,都他妈的赶紧走了————” 贺群沙哑的嗓门如破烂罗锅。她像鸭子一样迈着八字脚,扭动着肥硕滚圆的屁股,志得意满走在人群最前面,仿佛文明时代不可一世的女土豪。 欣研裹紧风衣,默默走在人群里。姜婉琦显然被她感染,一直没有说话,脸上的喜悦早已消退,变成略显苍白的淡淡忧虑。 从家属楼的围墙里走出来,沿途不断遇到军人和巡逻队。他们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些女人,却没有人上来攀谈,或者问过什么。 几分钟后,已经走到位于军事管制区外围的哨卡。 欣研看到了站在环形工事旁边的列兵严冶,对方也看到了她。目光碰撞的时候,年轻的小伙子严冶显然有些意外,他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想问欣研究竟去哪儿? 欣研连忙竖起右手食指摆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举动。 严冶虽然有些奇怪,却没有张口出声。 走过哨卡的时候,欣研把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条揉成团,从不被别人注意的隐秘角度,迅速扔给严冶。 做完这一切,她快步返回自己的位置,低着头,继续朝前走。 离开大路,转上小路,在曲折反复的巷道里前行了数百米,女人们来到平民区一幢灰色的三层小楼前。 这里很阴暗,四周建筑遮挡了阳光。走进楼梯,隐约之间可以看到走廊深处有几个人影在晃动。他们似乎穿着军绿色的制服,因为光线和环境的缘故,看的不是很清楚。 欣研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队伍末尾多了几个神情阴冷的女人,穿着打扮与家属楼内的居民类 可是,自己此前从未见过她们。 贺群带着女人们一路走上三楼,推开其中一间房门。 这是一个大而宽敞的房间,墙角零散扔着一些垃圾,没有任何家具摆设。 女人们围站在一起,好奇的打量四周。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初的兴趣很快消失,她们不再交谈,脸上的兴奋也被疑惑取代,眼睛里逐渐露出怀疑的目光,带有淡淡的忧色。 “这是什么地方?” “发给我们的配额呢?罐头在哪儿?怎么没看见装油的桶?” “是不是走错了?” 人群里冒出各种稀奇古怪莫名其妙的问题。女人们脸上满是不知所措,眼里笼罩着疑云。 没人对她们的问题作出解答,杂乱无序的茫然过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领头的贺群身上。 恶婆娘一直站在房间门口,抱着手,靠着墙,阴森森的冷笑着。 外面的走廊上,传来杂乱沉重的脚步声。 片刻,敞开的房门前,出现了五、六个身穿面色凶恶的男人。他们大多穿着皮质马甲,身上缀满闪亮的金属扣饰,阴冷邪恶的目光在女人身上来回打转,有两个甚至肆无忌惮做出挑逗性极其强烈的动作。 光头胖子板着脸站在中间,俨然是一群男人中的首领。他飞快扫了一眼站在房间里的女人,发现几个曾经点名要过的漂亮货也在其中,紧绷的面皮这才稍微舒缓,转过身,对站在旁边的恶婆娘贺群说:“你这次于得不错,居然能把这么多人都带出来。看在没有动用我这边人手的份上,上次谈定的价钱,可以再给你增加百分之十五。” 想要从军事管制区掳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需要一系列复杂的计划,从买通相关人员,制订行经路线,安排车辆……种种问题都有可能发生,一旦出现意外,就意味着必须承受来自军方的怒火和打击。 胖子姓金,是新成都基地市最大的人口贩卖头子。 他知道于这行很危险,相当于提着脑袋做事。平心而论,基地市外面有很多漂亮妞,无论脸蛋还是身材,都要比家属区里的寡妇好得多,更耐看,也更耐玩。然而军方制订的规矩相当于法律:任何人想要进入城市,都必须缴纳足够数量的银骨和晶石。 从城外带人进来,相当于投资。 金胖子不是慈善家,也从未有过想要以雷锋同志为榜样,无私帮助受苦受难大众妇女为己任的光辉思想。基地市里所有酒吧、餐馆、夜总会和赌场都需要女招待。金胖子曾经拿出上百毫克银骨,从城外难民营里挑选了几个文明时代颇为当红的美貌明星,狠狠赚了一把。 贩卖人口有很大的利润,豪族财团当然不会放过这种好事。它们很快加入其中,强行瓜分这块大蛋糕。金胖子无论实力还是人力都远远不及各大财团,尽管恨得牙痒痒,仍然只能俯身微笑心甘情愿被人踩在上面。 文明时代的“某某星”实在太多了。手机、电视、广播里铺天盖地的宣传,各种层出不穷的选秀节目,媒体对金钱和权势的描述,使很多稍微姿色的女人对“成名”两个字有着无比狂热的强烈追求,偶尔有过的演艺经历,也被当做自我抬高身价的资本。 银骨和晶石只能从变异生物体内获取。单一的来源途径,随时可能遭遇死亡的猎杀,来自军方无比苛刻的限制条款,使银骨和晶石迅速成为代替钞票的硬通货。 即便是豪族财团,也没有一掷千金从城外带入大量女人的魄力。何况,为了寻找生路,城外几乎每个女人都在拼命抬高自身优势,放低身价。有些,甚至心甘情愿成为基地市内居民的奴隶。虽然那意味着像狗一样被呼来唤去,却至少能有住的地方,有食物,有水。 在军方和豪族财团的双重控制下,从城外弄女人进来的成本越来越高,几乎没有盈利空间。迫不得已,金胖子只能把眼光转向城内,瞄准那些不需要花费银骨晶石,用食品、黄金、各种生活物资就能搞到的女人。 家属区里的寡妇,是金胖子眼中的优秀资源。 她们很于净,不像城外诸多“明星”那样被无数男人玩过。虽然这些寡妇大多长得不怎么样,却也有一部分身材不错,文静型的气质美女。 城外的女人差不多每天都在跟不同的男人睡觉,用身体换取食物和生存资格。她们知道如何取悦男人,比女优还易于摆弄。小酒吧、赌场、夜总会里到处都充斥着这类女人的影子,很多猎人和雇佣兵都喜欢她们,购买欢乐的价格也颇为便宜。 家属区的寡妇差不多都是良家妇女。她们符合某些多金主人的口味,可以卖很高的价钱。 为了买通贺群,金胖子花费了很多东西。 各种不同种类的豪华电器,价值不菲的首饰,做工精美的家具,还有一大批养颜保健品和化妆品……这些东西在文明时代售价昂贵,贺群要求的都是极其高端的货色,就算是把金胖子切块卖了也买不起。然而现在情况不同了,废弃城市里很多商店里都能弄到。猎人和雇佣兵团队在捕杀变异生物的同时,也会带回一部分,当做战利品出售。 把家属区里的女人骗出来,这种事情金胖子和贺群曾经于过两次,都是以领取双份配额为借口。家属楼里空出的房间,贺群用于安顿其它楼里转过来的寡妇。女人则按照相貌和身材,被金胖子分作不同等级的商品出售。 看着面前这些目露凶光,神情无比淫邪的陌生男子,女人们下意识拥挤在一起,眼睛里满是惊恐 “这些人是谁?” “不知道,我从未见过他们。” “这地方感觉不太对劲儿。我们……我们最好离开这儿。” 女人们很快得出自己的结论。 贺群把眼睛一瞪,凶悍狠辣地叫嚷:“想走?没那么容易。都给老娘乖乖站住,否则你们全都得死————” 这句话充满了太多令人惊骇的成份,女人们也终于发现自己落入圈套。 “让我走,我要回家。” “我们,我们上当了。” “快跑,赶快逃啊————” 无数复杂混乱的念头,在女人中间“轰”的一下炸开。她们尖叫着,相互推攮,朝着房门拼命蜂拥过去。此刻,她们终于想起关于贺群的种种说法,想起家属楼里那些莫名其妙失踪,还有那些被贺群威逼强迫弄到外面的同伴。 这婆娘从来就没有安过好心,她脑子里全是邪恶肮脏的念头。 然而,我们发现的太晚了。 正文 第一百五九节 生意 房间里充满了混乱,叫嚷,疯狂。 狭窄的空间限制了活动区域,满面惊恐的女人朝房门乱冲,却看见迎面扑过来几个魁梧强壮,敞着衣服,胸前长满浓密黑毛的男人。他们狞笑着,抡起手里的橡皮棍朝前面的女人身上乱砸。 这些男人,准确的说,应该是金胖子雇佣的打手。他们的体质比普通人更加强壮,在对付女人方面,显然受过特殊训橡皮棍落点位置大多是腰部和下体,殴打方式也多以撞击为主。这样做,不会在女人身体表面留下肿胀的青紫伤痕,却招招命中身体敏感部位,极其疼痛,瞬间丧失行动能力。 金胖子站在打手背后,扯着嗓子嚎叫:“注意不要打脸,不要打**。老子教过你们如何对付女人。这批货很值钱,要是谁敢把好端端一个美人活活打成熊猫,老子就把你的生殖器切下来,卖到夜总会弥补这次生意的损失” 混乱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 凶残暴虐的殴打,彻底震撼住脑子里满是逃跑念头的女人。她们纷纷站在原地,一些性格懦弱的缩在墙角,瑟缩着身体,脸上满是胆战心惊的表情。 几个腹部遭到重击的女人死死捂住肚子,在旁人搀扶下痛苦惨叫。她们用力咬住牙齿,为了呼吸又不得不张开,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水。她们从一开始就被打手们盯上,被打得特别狠。目的,是为了杀鸡儆猴。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固,被恐惧心理控制的女人不再向外冲,她们开始后退,用无比仇恨的眼睛狠狠盯着打手,仿佛想要把那一张张充满淫笑和凶狠的面孔牢牢记下,却怎么也不能缓解恐惧,也无法改变现实。 数名保镖簇拥着金胖子,慢慢走上前来。 他从怀里摸出一支雪茄,旁边的人立刻凑上来,为其剪掉切口,用打火机点燃。整套动作极其流畅,显然是经常这么做。 金胖子惬意地吐出一口浓烟,用手指梳理着头顶所剩不多的毛发,脸上满是得意的笑。 “好了好了我不喜欢打人,尤其是打女人。我并无恶意,但你们不听我的,什么话也不说就像逃跑……啧啧啧啧这不好,真的很不好。” 说着,金胖子腆着肚皮,对旁边的随从捏了个响指。后者会意的点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一叠蓝币,故作炫耀般在女人们面前抖了抖,转身递给贺群。 金胖子瞟了一眼无比贪婪数着钞票的恶婆娘,抬起头,对面前不知所措的女人们说:“都看到了,你们是我花钱买来的货物,而不是用卑鄙手段抓回来的奴隶。贺群楼长是你们的熟人,她从我这里收了很多好处。呵呵……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公平的,我和大家之间没有仇怨,也从不主动针对某一个人。我是个商人,目的是为了赚钱。虽然方法有些另类,但我总会给自己的货物一个选择机会————这样,只要你们当中任何人可以拿出足够的钱,弥补我的损失,那么她就可以离开这儿。” 说这番话的时候,金胖子脸上一直带着微笑。 这种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因此,很清楚女人们的心理。 当众付钱,再说明一切,女人们只会把仇恨盯牢在贺群身上,对于自己这个所谓的“买家”,则会产生极其微妙的卑微式希望。按照以往的经验,女人会恳求自己放过她们,赌咒发誓一定会以各种方式还钱。在这种时候假惺惺的示好,很容易就能让女人上钩。她们会忘记已经被卖作奴隶,懵然按照自己的要求,洗脸、化妆、打扮……然后带到指定地点与其他买主见面,对方满意付钱,其余的事情,跟老子有**相于? 满面苦相脸上带泪浑身上下脏里八几的女人根本卖不上价钱。就算你是天仙,也得把脸上的泥浆洗于净,才能露出白嫩光滑的皮肤。金胖子的虚情假意其实就是为了让女人听话。至少,她们得按照自己的要求,在买主面前展示出本来的容貌。 不得不承认,这招数的确管用。女人们的目光瞬间聚集到贺群身上。 恶婆娘正忙着用舌头舔手指数钞票,完全沉浸在数字构筑的美妙世界,丝毫不顾从四面八方射过来,无比痛恨与愤怒的目光。 金胖子满意地看着这一幕,抬起左手,几名打手立刻走上前,挥舞着棍棒,用粗鄙不堪的恶语威逼女人,将她们按照长相、身材等标准,分成三个不同群体。 一个面色凶恶的男人大步走过来,蛮横推开前面几个姿色平庸的女人,抓住姜婉琦的手,把她从人群里狠狠拽出。 他动作粗暴,力气很大,姜婉琦只觉得手腕仿佛被铁钳牢牢锁住,几乎连骨头都快要捏碎,顿时惨叫着连声哀求,身体本能后缩,想要这个凶暴的男人尽量远一点儿。 “**逼的贱货,于净给老子滚出来————” 姜婉琦的反抗,激起了男人心底的暴虐。他无比凶悍的冲进人群,用另一只手抓住姜婉琦的头发,正当他拽着刚刚捕获的猎物,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了站在旁边的欣研。 男人不由自主松开双手,惊讶的张大了嘴。这一刻,他觉得思维彻底停顿,除了赞叹和惊艳,脑子里再也没有多余的念头。 “嘿头儿,这里有个绝顶漂亮的高级货。我敢打赌,这座城里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美的女人————” 男人的惊呼声很大,除了金胖子,其他几名打手也纷纷转移目光,投注到欣研身上。短暂的惊讶和嘘声过后,他们的充满淫邪和**。 一个特别强壮的打手走到欣研面前,用肆无忌惮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不断舔着嘴唇,胯下的裤子中间被高高顶起,很是吓人。 “嘿嘿嘿嘿小妞儿,为什么穿着风衣?现在是夏天,你应该换套清凉点儿的衣服。知道吗?超短裙和吊带跟你很配,我现在就可以弄一套过来给你换上。说说看,你都喜欢什么颜色?” 为了保证奴隶能卖高价钱,金胖子严禁手下对女人动心思。不过,换装和化妆过程中,总有些男人喜欢在旁边观望。虽然无法满足身体需要,用眼睛看看也是好的。 欣研平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眼睛里忽然露出迷人妩媚的笑。 她拉开风衣,拿出夹在腋窝里的突击步枪,对准男人下身,带着无限怜悯冰冷的表情,用纤细白腻的手指扣动扳机。 “砰————” 一声闷响,男人只觉得有股巨大的冲击力量狠狠钻进身体。他双膝一屈,重重跪倒在地上,双手不由自主按向胯下正在喷血的伤口。此刻,男子只觉得脑子里天旋地转,身体也不控制般摇摇欲坠。他依然死死捂住伤口,说什么也不肯放松。剧烈的疼痛直到现在才有所反应,暗红的血从指缝里涌出,浸透布料,滴淌到地板上。 这变化实在太过突然,几名旁观的打手满面震撼,尚未从前后反差巨大的变化中清醒。 欣研迅速从男人腰上拔出手枪,扔给站在旁边的姜婉琦,冲她急促地问:“会用吗?” 姜婉琦接过枪,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用力打开手枪保险。动作虽然有些笨拙,却并非首次接触枪械的生手。 欣研端着枪从人群里快步走出来,朝着距离最近的几个男人猛射。这支折叠式突击步枪是苏浩为她特意准备,短小,轻便,操作简单,对人体杀伤力却丝毫不减。 飞射的子弹,从两名打手颈部呼啸穿过。他们睁大眼睛,双手紧紧捂住脖子,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重重摔倒。身体尚未落地,耳朵里已经传来欣研响亮清晰的喝斥。 “你们还楞在那里于什么?快把他们的武器捡起来,抓住贺群,抓住那个该死的秃头胖子————” 突如其来的枪击,使女人们被当场震慑。她们呆呆地看着欣研,看着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受伤男子,僵硬麻木的神经仿佛被某种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是啊应该抓住他们,抓住这些想要把自己当做奴隶卖掉的狗杂种。 我们比他们人多,有什么好怕的? “砰————” 姜婉琦双手握枪,咬着牙,瞄准距离最近的打手狠狠扣动扳机。 这枪打中对方左肩,男人惨叫着摔倒,一个长相敦实的女人立刻猛扑过去,先是从男人腰间拔出匕首,然后挥舞刀子,对准男人下手一阵乱捅。热乎乎的鲜血如喷泉般激涌出来,溅满了女人全身,将她的面孔染成魔鬼般的红。 “大家一起上,他们不比我们强多少,割掉他们的生殖器,捏爆卵蛋,他们就是一群没种的废物————” 住在家属楼的的女人,都见过枪。 她们都参加过丈夫的葬礼,经历过病毒爆发后的混乱和惨烈。对于战争的意义,寡妇们远远要比普通女人更直观,更清楚。常年忍受贺群的欺压,忍气吞声接受被克扣的生活资料配给,依靠所剩不多的食物默默无闻的活着,遭人白眼,被人责骂,她们甚至没有孩子,连最基本的安全生活都无法保证……这一切,在和平时期简直不能想象。然而现在,却是想要活下去的基础。 受够了,我们受够了 滔天的怒火和疯狂,瞬间爆发。 很难想象这群女人身体里竟然蕴藏着如此狂暴的怒意。有了欣研,有了她手里枪,寡妇们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该那么懦弱,眼前的男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他们终究不是变异生物,会痛,会死,还会惨叫……妈逼的,凭什么只能你打我?只能你卖我?而我为什么不能反抗? 她们开始发狠。 不,应该是发疯。 寡妇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她们结过婚,知道男女之间的事情,很清楚男人的生理结构和身体弱点。即便是强壮如金刚的巨汉,生殖器一样是不能碰触的命门。魁梧如施瓦辛格如何?世界健美冠军又怎么样?老娘狠狠抓住你的卵子,你狗日的一样要钢铁变烂泥,擎天巨柱变软管。 大多数打手都没有带枪。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用橡皮棍教训丨女人已经足够。何况胖老板说过:不准对女人使用过度暴力,要是把漂亮脸蛋打坏,损失的利润就算自己做手术当人妖也赔不起。 他们跟女人站得很近,毫无防备。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女人狠狠扑倒,无数拳头和鞋底死命践踏胯部的时候,男人们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明白,为什么几分钟前的小绵羊,突然之间会变成母豹和母狮? 房间里的男人不多,连金胖子在内,总共只有七个。 愤怒的寡妇们立刻淹没了他们。房间里顿时响起惨无人道的尖叫与哀嚎。 金胖子反应很快,他扔掉雪茄,以肥胖身体极不吻合的惊人速度逃出房间,飞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欣研端着枪,大步走到门口,看着不远处的楼梯拐角,唇边露出一丝讥讽的冷笑。 姜婉琦和另外几个女人紧跟在她后面,其余的女人仍然呆在房间里,用各种残酷野蛮的方式,拼命蹂躏已经死去或者半死不活的男人们。痛苦无比的惨叫声中,掺杂着无数女人的张狂怒吼与怪笑。 她们还是头一次发现————原来,暴虐是可以带给人快感的,而且很爽,比作爱过瘾。 欣研转过身,朝着几个抓住贺群,正准备把她生吞活剥的女人厉声喝斥:“把她捆起来,不要杀她,也别让她死。留下几个人看住这些家伙,其余的人,跟我来————” 在一群寡妇中间,欣研无疑算是很有威信的女人。这种在平时潜移默化的概念,此刻已经演变为令人信服的权力。加上手里的枪,以及射杀男人等一系列动作,寡妇们很自然的以她为首,服从各种命令。 一群女人簇拥着她,很快来到楼下。 外面已经围拢过来十几个面色凶恶,全副武装的男人。跌跌撞撞逃出小楼的金胖子指挥着他们,朝楼梯口射来一串子弹。 这种打法没什么准头,子弹撞在墙上,划过道道白痕,溅起一片火花。 “快退回去,到别的房间里找找,把所有家具都搬出来挡住他们。” 欣研反手两个点射,把两个男人打成重伤。她一边对姜婉琦等人急促下达命令,一边躲在墙后,避开迎面飞来的子弹。 走进这幢小楼的时候,欣研就释放出思维意识,对整幢楼房进行搜索。她发现楼里很空,虽然有很多房间,守卫却只有寥寥不到十个人。大约有同样数目的人站在附近街口,他们彼此打着招呼,估计是同一伙人。 在楼上,欣研故意留给金胖子足够的逃跑时间。 她故意在房门前站了几秒钟,挡住女人们追杀的脚步,让肥胖的人口贩子逃得更远。 金胖子必须活着。他会纠集附近的人手,对盘踞小楼的女人们进行反击。 他说过:这些寡妇是一大笔钱。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挽回损失。 这幢小楼还算不错,军方规定的统一模式,使平民区大多数建筑都没有窗户。只要守住楼梯,就没人能冲进来。 欣研不是傻瓜,她对贺群的计划多少有所察觉,也根本不怕什么奴隶贩子 苏浩是未来时代的人。他知道每个基地市家属区都有这么一群寡妇。贺群并不是第一个对她们进行克扣欺压的人,因为身份和蔑视,产生欺负心理,进而转变为欺压凌辱的事情,在此后一段时间愈演愈烈。 电脑档案显示:39年8月日,新合肥基地市一千三百多名军属砸开军火库,抢劫武器冲进当地驻军后勤管理处,杀死包括处长在内等数十名现役军人。经查,从年期,该基地市所有家属应得配额均被克扣。当地管理人员甚至与地下势力勾结,买卖人口从中牟利。 新合肥基地市军属暴力事件影响极其恶劣,震惊了整个军方高层,前线部队也因此变得士气低落。不断有士兵对军官产生质疑,战场逃亡不断发生,很多士兵甚至拒绝出战……为了解决问题,军方高层迅速派专人至新合肥基地市进行安抚,对涉事人员严加惩处,承诺对家属做出补偿。 这起突发事件的负面影响一直未能消除,军人对军部高层的信任也大打折扣。尽管军部后来做出一系列动作,家属生活条件和环境也有很大改善,可那些记忆已经在人们大脑里播下种子,当怨言和不公再次出现的时候,它们就开始生根、发芽。 每一个家属,都对应着一名军人。 即便是寡妇,她们也多少认识一些丈夫生前的同僚。 只要被她们所承认,就能掌握一大批人。 正文 第一百六十节 反乱 欣研是五级强化人。在黑色纪元的前几年,几乎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以71集团军驻守的新成都基地市为例,家属总数大约为两万余人。 贺群是欣研所在家属区的管理人员。在基地市其它地方,与之类似的区域还有另外几处。在这个圈子里,同为军属身份,很容易被接纳。 苏浩之所以带着欣研从昆明过来,除了不想两个人分开太久,也是为了在军属团体中寻找支持,发展“工蜂”。 未来世界的经验早已使苏浩明白:想要强大,就必须得到更多人的集团力 欣研一直对贺群的各种动作无动于衷,原因就在于此。 她必须在一个适当的时候,以拯救者身份站在所有家属面前。她将被感激,被崇拜,被当做首脑人物绝对服从。以这种狂热尊敬的思维做基础,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工蜂”。 离开家属区哨卡的时候,欣研递给列兵严冶的纸条上写着:“如果我三小时内没有回来,请立刻向集团军军法处报告。” 她随身携带通讯器,随时能够与唐姿取得联系。如果严冶那条线出现意外,“黑色镰刀”佣兵团也能充当武力后盾。 欣研不知道金胖子究竟拥有何种程度的武力?她的所作所为只是预防万一。毕竟,人口买卖牵涉到不少豪族财团的利益,金胖子为了毁灭证据,一定会疯狂反补,杀光楼里所有女人。对于平民区的争端,军方从不过问,自然无人知晓家属区里发生过这些丑陋罪恶的勾当。 只要坚持足够长的时间,军部肯定会知道消息。 欣研此刻要做的,就是带领这些寡妇把事情闹大,闹开。 街口,金胖子被一群手持各种武器的暴徒簇拥在中间,用凶狠嚣张的目光,恶狠狠盯着被女人们占据的小楼。 “简直难以置信,这些该死的女人居然敢反抗?我操,乖乖被卖掉有什么不好?有钱男人的口味都很特殊,都他妈的喜欢良家妇女。你们会被当做宠物一样养起来,有饭吃,有衣服穿,饿不着冻不着,还有化妆品和漂亮衣服……城外难民对这种奢侈生活简直向往得几乎快要发疯,她们却毫不在意根本不当一回事。这,这,这还有天理吗?” 普通人很难理解金胖子的想法。恶人和坏蛋同样也要吃饭。金胖子给了贺群很多好处,绞尽脑汁,使尽浑身解数,这才在基地市黑市人**易占据足够多的话语权。寡妇当中也有几个相貌不错的美人,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受过高等教育,气质特殊的上等货色。她们从病毒爆发之初就居住在基地市,对外面世界的残酷没有太多接触。贺群虽然每月都在克扣配额,但女人们至少没被活活饿死,对食物的渴求和**,自然不像城外难民那么强烈…………待遇,加上生活环境,使她们仍然保持着文明时代的大部分思维意识。相比之下,城外的落魄美女虽多,却形容枯槁,只要男人提出要求,有食物和水,她们在任何时间地点都可以直接脱光裤子衣服让你为所欲为。 与其说她们是“女性难民”,不如说是人性蜕变,单纯被生理**支配的动物。 只有基地市里的这些寡妇才能算是女人,自然就能卖上足够好的高价。 金胖子脸色苍白,心脏如同上满发条的金霸王玩具兔一般疯狂乱跳。他“得得得得”打战着牙齿,强压下刚刚从一群寡妇手中侥幸逃脱的恐惧,从衣服内袋里摸出一叠蓝币,用短粗肥厚的手指熟练捻成扇状,高高举过头顶,在所有保镖打手都能看到为位置,用力“哗啦啦”抖动着,声嘶力竭地狂吼。 “给我抓住里面的所有女人。尤其是名字叫做李欣研,长相最漂亮的那个。她们是老子手上最值钱的货物,我金某人从来不会亏待大家。好好把这件事情办成,今天晚上酒管够肉管够还有……老子豁出去了女人,女人也管够————” 暴徒们的战斗和杀戮**顿时被高高挑起,小楼外的气氛瞬间变得热烈,到处都爆发出兴奋狂乱的喊叫。不需要更多鼓舞,脸上交织着残忍与凶悍的暴徒们“呼啦”一下,你推我挤,朝着不远处的小楼入口蜂拥扑去。 身后,金胖子破锣般的声音被彻底淹没。 “记住不准开枪,老子要活的————” 一群男人呼喊着冲进小楼入口。 他们裹挟着**与罪恶,丝毫没有理智和畏惧。在文明时代,他们会服从于法律和道德规范,老老实实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拥有各自不同的职业。现在,只有食物和生命才有真正的价值。光明和正义算个屁黑暗与邪恶难道就是真正的丑恶?他们的眼睛里,乃至全身上下都充斥着暴力因子。人们叫嚣着,咆哮着,耳边回荡着金胖子的蛊惑,看到的只是在小楼窗户和楼梯口闪现身影的女人。 女人 女人 女人———— 不知道是谁首先怪笑起来,放荡猖狂的浪笑瞬间感染了在场所有暴徒。他们的叫喊声被刺激得越发高亢,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最后一点点恐惧心理,也因为人数、性别、武器和地利等优势,迅速被**魔鬼吞吃得丝毫不剩。 金胖子的任务根本没什么难度。 不就是冲进去抓几个女人吗? 这比在圈里抓鸡还容易。 反正,那个胖子浑身都是肥肉,走路都一晃三摇,老子完全可以趁他赶过来以前,按翻几个女人好好爽一爽。 楼上,女人们已经乱成一团。 贺群被几十个寡妇团团围住,无数拳头和鞋底准确砸中她的身体。可怜的恶婆娘此刻才真正感受到恐惧。她一直在拼命尖叫,声嘶力竭的高频分贝毫不亚于被捆绑起来待宰的猪。 “你们,你们居然敢打我?” “胡亚芬,老娘会记住你。敢打我……老子下个月什么也不发,活活饿死你。” “张娟,你这个贱货,信不信我找一卡车男人来收拾你?” “刘丽娴,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咬我?你……你竟然咬我?” 贺群头发散乱,身上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肥胖的脸上布满拳头大小的青紫肿胀,肩膀和胳膊上还有几处明显的牙印。 她额头上破了一道五、六公分长的口子,脸上满是鲜血和鞋印。金胖子瞬间逃跑,寡妇们的暴动,身体上的疼痛,都使贺群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她不敢相信,也无法想象————几分钟前还对自己俯首帖耳,连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的这群婆娘,居然敢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拉尿,动手撕老娘的衣服,还敢打我? 这种可怕的心理落差实在太大了。 高高在上的人,都习惯于当太上皇。骤然之间角色身份转换,任何人都无法适应。 贺群在家属区素有凶名,她早就不再是文明时代那个懵懂蠢笨的村妇。虽然病毒爆发至今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心理蜕变却不需要那么久。杀人,买卖人口,把别人当做牛羊猪狗放养这种事情从来就不需要复杂漫长的培训丨过程。 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从旁边抡起椅子,不声不响靠近贺群,挥舞椅子狠狠砸中她的背,爆起一阵声嘶力竭的哀嚎。 贺群反手捂住背后的伤口,连声惨叫:“王红玲,你不得好死,我,我要 话音未落,旁边另外一个女人已经扑过来,轮着从墙角找到的半块碎砖砸中贺群的嘴。“嘭”的一声,飞起一片脏臭的血水,还有几颗发黄带血的烂牙 旁边,几个女人一拥而上,分别抓住贺群双手,狠狠揪住她的头发乱拔。她们的举动立刻把房间里的气氛引向高氵朝,寡妇们的咆哮声变得越发剧烈。被无数身体遮挡的人群深处,不断抛出一缕缕散碎长发。它们直接从头皮根部被活活拔起,带着粘白色的皮肤,可以看到粉红色的肉末,还有晶莹闪亮的血珠 贺群的喊声越来越凄厉,语调也变得含糊不清。她不再叫骂,开始哀求,夹杂着痛苦的呜咽。示弱的举动丝毫没能引起寡妇们的同情,反而使她们觉得淋漓酣畅,有种说不出的亢奋和疯狂。 真奇怪,我们以前为什么要任由这个恶婆娘为所欲为? 她又不是三头六臂,她一样会哭会疼,我为什么要怕她?放任她作威作福 被压抑许久的疯狂在瞬间爆发,女人们只觉得心底有说不出的火焰在熊熊燃烧。她们呼喊着,咆哮着,用各种狠毒暴虐的方法在贺群身上施为。这一刻,她们并不觉得自己罪恶,并不觉得这有多么残忍……这是报复是报仇是从恶婆娘身上拿回原本属于自己,被长时间占据的收益,还有利息。 暴徒们冲小楼入口,顺着楼梯扑向二楼。 刚刚转过楼梯拐角,只看见迎面站着一个容颜极美的年轻女子。她手里端着突击步枪,身后站着十几个寡妇。她们当中有四、五个人握着手枪,其余的人站在侧上方,高高举起桌椅之类的笨重家具。 看着脚下这些面色惊愕的暴徒,欣研淡淡地笑笑,不假思索扣动扳机,射出一连串子弹。 这相当于反击信号。 楼上的女人们立刻喊叫起来,用手枪朝混乱的暴徒连连猛射,准备好的家具和重物从楼上扔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带起一片痛苦惨嚎。 顷刻之间,对比悬殊的天平扭转,楼道里躺翻十几具枪击身亡的尸体,猝不及防的暴徒们被重物砸中,失去平衡从楼梯上滚落,头部和身体在墙壁与地面之间碰撞,很快失去知觉。 乱哄哄的进攻,顿时变成无秩序的撤退。 惊骇满面的暴徒们跌跌撞撞逃出小楼,留下满地血水,数十具尸体,差不多同样数目的伤者。 欣研拔出打空的弹匣,迅速换上一个新的,对站在旁边神情激动的姜婉琦说:“你带人下去,从那些家伙身上收集武器,再抓几个活的上来。” 姜婉琦握着滚热的手枪,原本苍白的脸上已是一片潮红。她用力点了点头,正准备迈步朝楼下走去,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停住,不太确定地问:“那个……下面那些人有很多都还活着。他们……该怎么办?” 欣研检查着手里的枪,漫不经心地回答:“要四个活口就够了。其余的,全部杀掉。” 她说话的声音很大,足以⊥附近的女人都听见。 一个身材微胖,手里握着木棍的寡妇咽了咽喉咙,脸上表情很是畏惧,也有些不忍。 “他们还活着,就这么杀了,会不会……太过分了?” 不光是她,另外几个女人也纷纷点头,面色迟疑。 被迫反抗和主动杀人,终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欣研转过身,平静地注视着她们。此刻,她的美貌容颜不再妩媚温柔,而是散发出冷厉的妖艳恐怖,令人感受到气势强烈的威慑与凶狠。 “他们要我们的命。” 欣研的语调平静,内容却充满令人信服的真实:“摆在我们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拼死反抗,杀光想要奴役我们的那些家伙。要么放下武器任由他们摆布,成为玩具和奴隶,甚至被当做食物活活吃掉。我不会强迫任何人,你们可以自由做出选择。愿意留下来?还是现在就离开?” 没有人提出质疑。寡妇们的脸上,疑惑和焦虑神情渐渐凝重,变得狠虐狰狞。 姜婉琦从一具暴徒尸体上搜出匕首,抬起头,看着站在楼梯上的欣研,眼里忽然泛起期待的目光。 “你说,会不会有人听到消息,赶来救我们?我们毕竟是军属,是军属啊 欣研沉默片刻,平静地说:“也许有……但不要忘了,这里是平民区,不是军事管制区。” 半小时前,替补哨兵已经接过严冶的班,代替他站在瞭望台上。 严冶没有离开。他一直注视着欣研等人消失的方向,脸上满是焦急与忧虑 他不断看着腕上的手表,当指针与欣研要求的时间重合之后,这才转身跑下冲下守卫塔台,朝着距离最近的军法官办公室跑去。 新成都基地市军用机场。 身穿黑色紧身战斗服的夜影缓步走出机舱,站在一排整齐列队的“黑龙”面前。 她的战斗服由皮革与金属特制,防护力比普通制式服装强约百分之六十左右。凹凸有致的身材被衬托到极致,高弹面料使臀部和胸部越发诱人。这类战斗服本来就是按照使用者身材制造,某种程度上,相当于紧贴身体的第二层皮肤。夜影肤质白皙,嘴唇也湿润有光泽,美貌容颜加上充满运动活力的身体,立刻吸引了机场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几名地勤人员拖着加油管走过来,为直升机加满燃料。 一个身材高大,相貌颇为英俊的地勤士兵站在直升机前,袒露着胸膛,炫耀似的抖动着胸肌。虽然手上在忙碌着,他的眼睛却一直盯住夜影看个不停,无比迫切希望能够用这种方式得到关注。 旁边,一名老兵很是不屑地嗤笑他:“够了别在那儿像发情孔雀一样抖来抖去的。那妞儿漂是漂亮,却不是你能招惹的。眼睛看看也就算了,别打那些无聊的主意。” 年轻士兵回过头,很是不满的看了老兵一眼:“她军衔比我高,但这不是问题。不管怎么说,她终究是个女人。” “你懂个屁————” 老兵啐了一口,望向夜影的目光很有些畏惧,说话声音也小了很多:“人家是警卫局的人。瞧瞧她手下那些兵,个个都比杀人机器还可怕。我从未见过他们,也从未听说过有这种编制的特殊部队……小子,赶紧把你手上的事情做完。记住:酒吧女郎都喜欢像你这样的帅小伙,可在有些人面前,你什么也不 以夜影的强化体质,当然可以听见两名地勤人员之间的嘀咕。然而,这并非她关注的焦点。 苏浩发出的求救信号,引发了一连串意想不到的效果。尤其是杨君豪的临阵脱逃,使所有接收到信号,看过战斗视频的军人都为之愤慨,以至于除了夜影率领的“黑龙”,还有另外两支突击队赶往野战医院。 许仁杰动作很快,他派出的增援部队赶在所有人之前救出了苏浩。直升机尚未降落,夜影就接到王启年发来的特别通讯,要求她在基地市等候命令,以科学院的名义与苏浩进行接触。 机场很空旷,视野极佳。从夜影所在的位置望去,可以看到远处高耸的城墙,还有零乱不堪的平民区。 忽然,远处升起一股浓密的黑烟,在晴朗的天空下显得尤为刺眼。 夜影凝神注视了几分钟,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有些疑惑。 那股黑烟显然是被人为控制。烟雾聚散节奏非常明显,按照三短、三长、三短重复出现。 这样做看似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在国际通用的莫尔斯电码当中,却意味着求救。 正文 第一百六一节 悍妇 夜影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多事的女人。 她总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无论公务还是与王启年之间的感情纠葛,占用了她的几乎所有空余时间。 这里是新成都基地市,不是科学院。 任怡江已经救出了苏浩,直升机大约会在一小时后降落机场。 在这段时间里,夜影没有任何事情可做。 抱着看看热闹的想法,她从机场调度室要了一辆军用越野车,带着几名“黑龙”,朝着烟雾升起的方向驶去。 列兵严冶带着军法官走进后勤管理处家属科办公室的时候,王依阳正坐在办公桌前,专心致志查看上个月的物资分配清单。 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两个人,使王依阳不由得有些发愣。 他看着军法官肩膀上的中尉军衔,下意识推开椅子站起,用毫无变化的正常语调问:“你们是谁?有什么事?” 严冶赶到军法处报告的时候,正是午餐时间。大部分办公室的门都关着,值班人员要求严冶按照程序填写表格,等一小时后午餐结束,再递交给上级部门负责处理。 这样做本身没有什么错。 按照相关规定:非战斗或紧急情况,所有事务都必须认真填写表格。毕竟,现在已经没有警察局、民政局和街道办事处等一系列相关机构。在“军管”的前提下,军法处必须承担整个基地市的日常秩序与安全维护。就算只接纳军事管制区内所有士兵投诉,每天累计下来也超过数千单次以上。 就在严冶填写表格的时候,一名中尉端着饭盒走进来。他无意中看见表格上首“家属区”几个字,本能联想起某位同事的遗孀,顿时产生了兴趣。听完严冶的诉说,中尉觉得问题有些复杂,却并不认为有多严重。于是,在严冶一再恳求下,这才跟着他来到家属管理科。 家属科与军法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部门,彼此之间很少有信息往来。一时间,无论中尉还是王依阳,都觉得有些难以开口,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列兵严冶却不会顾忌这些。他抬手指着王依阳,对中尉说:“我姐临走的时候,我看见他跟在队伍后面。家属楼里那些女人被带出军事管制区,已经超过了整整三个多钟头,这不正常————” 看着面前年轻的列兵,王依阳只觉得眼睛微微抽搐。 与不明就里的,差不多是被严冶拖过来的中尉不同,王依阳很清楚这番话里的意思。 从贺群第一次贩卖家属区的寡妇开始,这已经是王依阳和那个恶婆娘之间的第四次交易。 贺群心肠狠毒,可对于王依阳,却很上道。 她从女人们嘴里克扣下来的各种配给品,半数左右变成送给王依阳的“孝敬”。如果没有他在家属科里充当保护伞,贺群也不可能肆无忌惮任意施为。 王依阳属于后勤管理人员,他一样也有着正常男人的**和要求。 他看中了几个在城外颇有姿色的女人。可是,把无关人员带进城,必须缴纳足够的银骨和晶石。这些东西王依阳只能在黑市购买。没有足够的蓝币,他什么也得不到。 家属楼里的寡妇们差不多三个月就要换一次。要求如此之多的女人主动离开军事管制区,会引起很大怀疑。在贺群的谋划下,王依阳开始配合她的动作,在适当的时候挺身而出,以正义者和证明人形象出现,取得女人们信赖,以配发补给物资的名义,哄骗她们离开。 这种事情前后于了好几回,从未出过纰漏。 想到这里,王依阳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对严冶说:“你姐姐住在哪幢楼?我怎么不知道?呵呵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p4栋,那是距离南部哨卡最近的家属楼。” 严冶一直盯着王依阳,声音有些森冷:“还有你,我记得你那张脸。” 旁边的中尉虽然有所怀疑,却并不觉得这是太大问题。在他看来,那些女人毕竟是军属,王依阳也不像是凶狠狂暴的恶徒。 军人和家属本来就是一体,往坏处想,真的不太可能。 也许……这只是个意外。 或者,是那个叫严冶的士兵神经过于紧张了。 想到这里,中尉连忙站出来打圆场:“我们只想把问题搞清楚,没别的意思。这样吧现在正好是午休时间,请你带我们到p4幢去一趟。说不定,那些女人已经回来了?或者,是这个小伙子看错了?” “应该的这是应该的” 王依阳微笑着连连点头。他伸手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嘴里不停说着安慰的话:“不会出什么问题。家属科管理一向严格,不会出事,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他的表现很正常,符合情理。和颜悦色的态度,就连严冶也觉得自己刚才说话有些过分,只能悻悻的闭上嘴。 很快,三个人离开房间。 王依阳从衣袋里摸出烟盒,像老朋友一样分发给中尉和严冶。就在对方接过香烟的时候,他忽然猛地想起什么,恍然拍了拍脑袋,连声说:“瞧我这记性,居然忘记锁门。等等……等我一会儿,马上就来。” 中尉笑着摆了摆手,示意王依阳快去快回。然后,从衣袋里摸出打火机,分别为严冶和自己点燃。 “你好像很担心你姐姐出事?” 严冶弹着烟灰,看着远处的天空:“我已经没有家人。很难得有这么个能说上话的人,感觉很亲近。” 中尉有些意外:“怎么,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严冶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我管她叫“姐姐”。我们那个哨卡里所有人都喜欢她。” 中尉来了兴趣:“哦她长得很漂亮o” 严冶认真点了点头:“你无法想象她的美貌,而且很温柔。” “呵呵那我跟你来这一趟算是来对了。” 中尉继续笑着说:“改天你应该介绍给我认识一下,说不定……” “砰————砰砰————” 粗暴密集的枪声,打断了未说完的话。 严冶感觉身体疼得厉害,好像有某种尖锐的东西钻进后腰和腹部,还有胸口。它们在自己体内炸开,释放出难以想象的可怕能量,挤压内脏,破坏**,以至于大量鲜血顺着喉管上涌,从嘴里猛然喷出。 他看见中尉胸口渗出一大片血迹,这个刚刚结识的军官紧紧捂住后腰,来回踉跄着,眼睛里透出惊骇欲绝的神色。片刻,中尉重重摔倒在地,喷吐出血沫的嘴里已经不能说话,四肢剧烈抽搐。 严冶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仿佛随时可能死去。 他艰难的转过头,朝着枪声来源方向望去。 就在这一刹那,他眼里神彩已然失去,身体紧贴墙壁慢慢滑落。 就在他眼睛定格的方向,站着满面杀气的王依阳。 他端着突击步枪,枪口冒着淡淡的烟,旁边散落着十几颗弹壳。 事情已经暴露。 王依阳浑身发抖,满面铁青,嘴里一直在喃喃。 “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杀人逃亡,这是他唯一的活路。 夜影驾车驶近小楼的时候,金胖子正咬牙切齿对聚集起来的手下大发雷霆 不到一小时的时间,连续冲了三次,死了六十多个人。这就是围攻的结果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金胖子根本不会相信,这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寡妇所为 不她们不是手无寸铁。 她们几乎杀光了老子半数手下,从尸体上弄到了足够的枪。 这帮婆娘真他妈的聪明。她们居然懂得利用地形,占据楼梯拐角,从上面射击。二楼拐角被她们用各种家具阻塞,想要上去就必须搬开障碍。这等于站在枪口下打活靶,去多少就死多少。 金胖子挥舞着手里的大把蓝币,可是在伤亡惨重的暴徒看来,这些钞票已经失去了最初的诱惑。 有钱拿当然很好。 更关键的是,必须有命花。 寡妇们在楼顶燃起大火。天知道她们究竟在烧什么?火很大,烟很浓,黑突突的烟雾很远就能看到。虽然搞不清楚那些女人为什么要点火?可是这让金胖子感觉不太妙。 必须尽快解决她们。 金胖子不再为钱包着想。他命令手下朝楼上开枪射击,杀一个算一个。又弄来两具pp箭筒,专朝二楼三楼的窗户猛射。 小楼里不断传来女人的惨叫。显然,有人被射中,很可能还有人被打死。 凄厉的叫声刺激着暴徒,让他们再次变得亢奋。正当他们聚集起来,准备继续冲击的时候,忽然,楼顶上被推下一个全身捆绑的男人。 那是此前冲进小楼受伤后被捕获的一名暴徒。 他全身都被扒光,手脚被砍断,粗长尖锐的铁丝穿透下颌,扎穿左边面颊,捅破舌头,连成一个歪歪扭扭的铁圈。铁丝上粘着一张巴掌大小的纸片,上面有几个鲜血写成的字。 “胖子,杂碎们,上来啊看老娘怎么玩死你们。” 楼顶接二连三扔下砍断的人体碎肢。 这些东西对活人有着难以想象的威慑力。尽管金胖子手下的暴徒悍不畏死,可是看见同伴的惨状,还有一条条断臂手脚,对于盘踞在小楼里的那群女人,又产生了截然不同的理解方式。 是的,我们都忘记了她们是军属。 拿枪男人的女人,一样会杀人,会砍人,凶暴而残酷,疯狂而野蛮。 一个身材于瘦的暴徒挤进金胖子身边,颤颤巍巍地小声说:“头儿,要我说,这单生意还是算了吧?” 金胖子抹了一把脸上油腻腻的汗,反瞪他一眼:“算了?” 瘦子很是紧张地连连点头,朝着冒烟的小楼看去:“她们守得很严密,我们根本冲不进去。再这样下去,死的兄弟只会更多。” 金胖子舔着嘴唇,声音有些发寒:“你以为不进去就没事?你也很清楚这些女人是什么身份,这种生意的确是好买卖,却是把脑袋别在裤裆上才能做。一旦她们离开这儿,你以为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你他妈的是猪脑子啊?你能打赢那些当兵的?你以为如果事情闹开你还能活?你这个蠢货傻逼白痴就算现在不死,以后你一样要死————” 不得不承认,金胖子看事情的眼光很独到,视角也很犀利。 瘦子有些困难的抽了抽鼻子,畏惧而凶狠地说:“冲进去是不可能了。要不……把这帮**全部于掉?” 这提议很对金胖子的胃口:“你想怎么弄?” 瘦子抬起右手,做了个举掌狠狠下切的动作,在胖子耳边阴狠地说:“把楼炸掉,只要她们不出来,就死无对证。” 金胖子尚未开口,忽然觉得后脑被抵上一个冷冰冰的硬物。以他敏锐的感觉,很快分辨出,那是一支大口径的枪。 顿时,金胖子浑身上下一片冰凉。 旁边,瘦子战战兢兢慢慢转过身,看见几名身穿黑色战斗服,头上戴着呼吸面具,像鬼一样的“黑龙”士兵。 他们簇拥着夜影,那个漂亮美艳的女人站在中间,仿佛传说中的黑夜女王 以强化人的超卓视力,夜影在几百米外就看到了从窗户朝外射击的欣研。 去昆明接运血尸的时候,夜影见过欣研,记得她是苏浩的女人。 “黑龙”的战斗力强大无比,虽然只有三个人,已经足够控制全场。 看着旁边“黑龙”征询的目光,夜影森冷地点了点头,发布命令。 “留下这个胖子。其余的人,全部杀掉。” 载有苏浩的直升机在司令部大楼顶端降落,一名副官简单的与任怡江交谈几句,带着苏浩走进集团军司令办公室。 许仁杰坐在办公桌背后,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旁边,摆着一杯近乎黑色的浓茶。他双眼发红,脸上皱纹比平时更加深刻,看上去就是很长时间没有睡觉,心力交瘁的模样。 他挥挥手,示意副官离开房间并带上房门。然后撕开一包香烟,对苏浩平淡地说:“坐吧” 空气非常污浊,到处都是呛鼻的烟草气息。 “真没想到,915步兵师野战医院这个任务,竟然会搞成现在这种状况。 许仁杰摸了摸光秃秃的脑门,长长喷出一口浓烟。他定定地看着苏浩,许久,才慢慢地问:“中央电脑存储器拿到了?” 苏浩点点头,从衣袋里摸出芯片,平摆在桌面上。 许仁杰没有伸手去接。他看着芯片,把视线转移到苏浩身上,目光深远:“这里面的东西,你看过没有?” 苏浩平静地摇摇头。 “915步兵师野战医院是一个完全型的后备基地。我给你的资料并不全面,只有主要出入通道部分。在中央控制室地下,还有重型装备生产车间和更多的仓库。” 对于许仁杰的这番解释,苏浩没有任何反应。 从决定发出求救信号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想要贪墨野战医院的意思。得到一些,就必须失去一些,这交换很公平。 苏浩没有顺着许仁杰的话题说下去,而是转移到其它方面。 “在飞机上,我听到您和任怡江中校的电讯通话。我想知道,我妻子究竟出了什么事?” 许仁杰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有些困难的从椅子上撑起身体,努力搜索合适的字句:“这是一次意外。我从未想过在71集团军内部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肆意克扣家属生活物资配额,暗中买卖人口,欺上瞒下……这些事情真的很可怕,我很震惊,也很抱歉。” 苏浩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直截了当的问:“我妻子现在怎么样?她在哪儿?” “包括她在内,所有人都在军法处休息室。” 许仁杰的神情很愤怒,也充满懊悔:“这是我的错。我应该多关注她们,而不是把所有事情都交由下面的部门处理。” 苏浩没想到许仁杰会这样说。 这让他多少感到惊讶。由于片刻,苏浩再次开口:“我原本以为,您的表现会比在现在冷漠。毕竟……她们不是士兵,只是军属。” “看来,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很糟糕。” 许仁杰捻着手里的烟头,自嘲地苦笑道:“这让我想起你出发前问过的问题。我当时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你也许会觉得我们很冷血,从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是的,有很多人都会死,我们不可能救出每一个人,满足所有人的要求。但我们必须保证遗属的权利。至少在目前是这样。” 停顿了一下,许仁杰继续道:“我可以理解你发出求救信号的举动。在那种时候,换了是我,也会这样做。” 沉默片刻,苏浩缓慢而清晰地说:“我很高兴能听到这些话,真的。” 许仁杰叹了口气,他不断的摇头:“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犯了不少错误。希望,补救还来得及。” 苏浩点了点头:“还有杨君豪。他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许仁杰把烟头用力摁熄,搓着手,目光阴沉不定:“这正是我把你叫过来的原因。” 苏浩眯起双眼,注视着对面的将军。 许仁杰的话语充满恼怒,也有些无奈:“你的消息来得有些晚,杨君豪很精明,他知道这种重罪谁也不可能侵饶,所以……一下飞机,他直接找到了袁浩。” 正文 第一百六二节 激涌 苏浩的目光渐渐变冷。 “我不太明白。袁家在军内虽然占据话语权,可是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们应该不会故意包庇。何况……杨君豪根本罪无可恕。” 许仁杰揉了揉眼睛,死死盯着苏浩。 那目光又狠又凶,如刀子般锐利,仿佛要把他活活看穿。 “苏浩苏上尉你让我觉得很为难。如果在和平时期,你只能呆在科学院。我承认,你的确是个很有才于的家伙。我很欣赏你,却没办法看到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等苏浩对这番话做出反应,许仁杰继续坦言:“我一直试图拉拢你。现在是非常时期,和平年代的法律和道德规范无法对你发挥作用。强化人本来就是超乎普通人的高级形态,每一件事我都必须三思而后行。” “你杀了孟焱,我可以理解为那是危险情况你的自保之举。这次915步兵师野战医院的任务很特殊,我也没有想到结局会变成这样。如果你能够早一些,在很多人都活着的时候放出求救信号,那么现在我们之间的对话会变得很简单。然而问题就在这儿————苏筱和刘寒是我的人,他们死了。” “还有,不光是他们,我安排在cr小队里的所有人都战死了,而你却活着 苏浩终于听懂了许仁杰话里的意思。 与其说他是在感慨,不如说是在发泄内心深处的愤怒。 从接手cr小队的那一刻,苏浩就很清楚:这支战斗小队里肯定有几个人是许仁杰的亲信。他无法判定究竟是谁,也不会在目标不明确的情况下,给任何队员服用鲜血进行改造。 那样做,非但不能得到“工蜂”,反而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因此,在野战医院看到白云聪和苏筱等人尸体的时候,苏浩隐隐只觉得幸运,有种说不出的解脱。 至于黄河……在濒临死亡的情况下,涣散意识对融入血液的黑色颗粒没有丝毫抗拒能力。就算他曾经是许仁杰的心腹,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后,一样会成为对自己俯首帖耳的“工蜂”。 这次任务从头到尾都是许仁杰一手安排,苏浩在任务过程中没有多余的动作。许仁杰无可指责。可无论换了是谁,面对突如其来的伤亡,都会觉得痛心 许仁杰深深地看了苏浩一眼,拿起摆在桌上的记忆芯片,举高,凑近眼前 当他用左手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右手同时按下抽屉内侧的一只隐秘电钮。顿时,房间四角伸出数具口径粗大的电子警戒器,从不同角度瞄准苏浩。 办公桌主座正上方落下一台形状古怪的重型机械。它拥有一条半圆形的滑轨,靠后位置排列着密集线圈。凭着远远超过这个世界数十年的学识和见解,苏浩准确辨认出,那是一具大功率激光发生器。 “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的错。对于这次任务,我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许仁杰盯着苏浩的眼睛,话语森冷:“苏浩上尉,我一直在试图相信你,想要把你当做值得信赖的自己人。孟焱小队算是个意外,但苏筱和刘寒的死,我不知道你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我这个人很多疑,遇到问题总喜欢多问几个“为什么”?理智告诉我,你在本次行动中的表现没有错误,那些人的死因也很正常。可我的主观意识却不这么想。我必须做最后一次尝试,做最后的测验。对你,对我,这都是最后一次。” 这番话说得极狠,威胁恐吓的意图丝毫不加掩饰。 苏浩沉默了几秒钟,抬起头,目光清亮。 “将军,那是您的自由。您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许仁杰眼睛里的凶光略微缓和。 他盯着苏浩,把基因芯片塞进桌面上电脑的插槽,蓝色屏幕上立刻显现出一排字符。 这的确是许仁杰的最后一次试探。 如果苏浩怀有异心,那么他肯定会对记忆芯片做手脚。野战医院中央电脑所有解码程序都由许仁杰控制,他立刻就能发现其中异常。 反之,如果记忆芯片没有异常,那就意味着苏浩从头至尾都在忠实执行命令,cr小队的人员伤亡自然与其无关,更谈不上什么故意为之。 屏幕上洒落大片字符,它们像精灵般来回跳动,显示出控制者想要的信息 许仁杰慢慢皱起眉头。 记忆芯片的确被更改过,监控程序显示有侵入记录,而且不止一条。 可是,这些侵入记录最近一次时间发生在六个月前。 这意味着侵入者绝对不是苏浩,也不是搜索小队的任何一名成员。 许仁杰详细搜集过苏浩的资料。那个时候,苏浩还在昆明,帮助科学院收集变异生物的相关信息。 他一直看着屏幕,狂暴凶狠的目光渐渐变得温和。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 过了很久,许仁杰才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他平静地说:“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做法。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我不能冒险。” 苏浩思索片刻,问:“您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杨君豪?” 许仁杰没有否认,目光却变得阴沉:“他是我的人,曾经是。” “杨君豪现在投靠了袁家?” “那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那帮猴子的亲戚(“袁”字通“猿”)的确有能力保住他。当然,前提是杨君豪有这个价值。” 苏浩皱起眉头:“他只是一名战斗小队的队长,军衔也不算很高。可是为什么……” “刚才说过,杨君豪曾经是我的人。” 许仁杰身体后仰,打断了苏浩的话:“身份和地位,相当于人类社会内部无形的台阶。当你站在一定高度的时候,自然就有资格俯视芸芸众生。不过,被别人仰望膜拜的同时,你也会失去一些曾经拥有的东西。在某些人看来,这种失去其实只是获得更高资源之间的交换。但不管怎么样,他们再也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肆无忌惮的自由行事。只能把这些任务交给信得过的人,由他们来完成。” 苏浩开始思考,沉吟良久,试探着问:“杨君豪掌握着您的某种内幕?” 许仁杰用熏黄的手指拈起一支香烟,淡淡地说:“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太过考虑措辞。没错,杨君豪帮我做过一些事情,他以为那是能够掌握的把柄,就以此作为投靠袁家的证明。” 苏浩皱眉:“很麻烦?” “如果在和平年代,那些事情可以逼迫我主动辞职。至于现在……哼哼 许仁杰冷笑着点燃香烟:“人类只需要强悍勇猛的战士,不需要清正廉洁的官员。” 苏浩没有对此发表意见。沉默了几秒钟,他以丝毫没有商量余地的口气说:“杨君豪必须死。” 许仁杰目光一滞,过了几秒钟,才慢慢地说:“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如果换在以前,我会给你一支装满子弹的枪,命令你以个人身份把杨君豪于掉。然后,再派出军法官以“凶手”之名将你拘捕,暗中处死。这不是狠辣卑鄙,而是场面上必不可少的程序。无论杀人与被杀,都需要足够的借口和证据。没错,杨君豪临阵脱逃并残杀同僚,的确罪无可恕。可问题是,这家伙脑子转的很快,在事情有所变化之前,就牢牢抱住了袁浩的粗腿。所以,这件事的处理方法必须改变,只能以交涉方式进行。” 说着,许仁杰拉开抽屉,取出一副崭新的中校肩章,轻轻摆在桌面上。 “我曾经答应过你,完成915步兵师野战医院的搜索任务,可以获得晋升。另外,你们出发前,我保证过会负责你妻子和朋友在基地市的安全。很遗憾,我并未料到后勤管理处居然会出现问题……幸运的是,这起意外得到了控制,没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对于你妻子的遭遇,我必须说抱歉。对于你……这多少算是一种补偿。” 许仁杰把中校肩章推过桌面,认真地说:“cr小队已经不存在了。以中校身份统领一支战斗小队并不合乎规矩。我知道你是那种不喜欢被约束的人,所以,为你安排了一个特殊的位置。” 一张任命令摆在苏浩面前,在醒目位置,印着“第十一独立部队指挥官”几个字。 看到苏浩眼里不解的目光,许仁杰淡淡地笑了。 “所谓“独立部队”,是上次集团军级会议刚刚制定的最新编制。由于东部和北部前线伤亡率较大,后备补充兵训练速度一直无法提升,军部只能扩大从平民当中挑选新兵的候选范围。为了不影响一线部队的战斗力,各集团军开始委派军官组建独立部队,在废弃城市内部收拢合适的幸存者为部队成员。独立部队指挥官有授予新进部下最高不超过尉官的权限,可以获得武器和物资补充。至于独立部队的任务……它们必须按期向作战部队输送士兵,同时配合各废弃城市监察站和二、三线基地的战斗任务。” 苏浩安静地看着任命书,大脑在飞速旋转。 “将军,我不太明白。” 他抬起头,与许仁杰的目光对视:“既然那些城市已经被废弃,为什么还要设立监察站?我在昆明城里呆过一段时间,那里到处盘踞着变异生物。以监察站的实际兵员数量,根本不可能发挥任何效果。” “设立监察站的目的是为了与城内幸存者进行接触。他们距离死亡最近,生存力和战斗力并不弱于正规军。我们需要这些人。” 许仁杰的解释,与苏浩在未来世界电脑里看到的资料完全相同。 这答案他早就已经知晓。可不知为什么,苏浩总觉得并不完整,还缺少了点儿什么…… “你可以自主挑选所需兵员,武器装备由集团军后勤处核发。具体细则和不清楚的事项,任怡江那里有详细内容。” “另外,我必须给你一个忠告————” 许仁杰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苏浩,语气严肃:“不要再与袁家发生任何纠纷,更不要主动招惹他们。那些家伙拥有的实力远远超乎想象,他们在这场生物战争中拥有相当数量的既得利益,如果不是军部掌握着足以和他们对抗的力量,事态发展很可能会失控。” 这些话令苏浩位置震惊:“失控?” 许仁杰深吸了一大口烟,沉闷地说:“总之你记住————杨君豪的问题到此为止。这件事情不需要你出手,就算你在中间搀和也起不到任何效果。该死的人总会死的,他会受到严惩。处理这些问题的方法不仅仅只是暴力手段。区区一个袁浩不代表什么,你眼睛看到的,其实只是真实内幕的冰山一角。” 家属区外围被拉上警戒线,数百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在大楼之间来回巡逻,通往平民区的几个出口被紧急关闭,哨卡和瞭望台附近停着几辆装甲车,地面还设置了半米多高的临时障碍。 每一幢家属楼入口都有士兵核查,身穿黑衣的军法官在一楼设置了办公地点,每一名家属重新核对并登记身份。他们详细询问着这些可怜的女人,对叙述的配额物资数量与实际核发数字出入之大感到震惊。 贺群贪墨的物资数量极大,实际下发部分仅为军部要求的五分之一左右。 这点东西根本谈不上什么吃饱,面黄肌瘦的女人们就是最好的证明。看着眼前这些双目无神,连哭泣都没有力气的寡妇,军法官和士兵只觉得脑子不断升腾起无比强烈的怒火和杀意。 王依阳最终还是没能逃出军事管制区。 开枪的时候,正好有一队巡逻兵经过,王依阳被当场制服,连自杀的机会也没有。军法处的中尉当场死亡,列兵严冶较为幸运,子弹虽然射穿肝脏造成大量失血,却得到及时治疗而活了下来。 整个家属管理科所有人都被军法处收押。 在这百余名官员当中,真正涉案人员只有不到十个人。 然而,少数牵连多数这种事情在任何时期都不鲜见。当夜影控制着金胖子让出通道,据守小楼的欣研等人被救回军事管制区,数起突发事件在紧急调查过程中被军人们相互传播,迅速扩大至一定范围后,局势开始朝着暴力冲突方向发展。 一名刚刚从东部前线返回基地市的上尉带着枪,冲进家属管理科,当场射杀了六名官员。这名上尉被闻讯而来的警卫部队控制后承认,射杀官员的举动没有任何证据,他只是听到欣研等人的遭遇,觉得自己妻子同样遭受不公,狂怒之下,愤而杀人。 一名少校早就怀疑妻子有外遇。他用枪逼迫着妻子和怀疑对象从十二层楼顶跳下,然后吞枪自杀。 几乎所有家属管理科人员均遭到殴打,愤怒的官兵冲进后勤仓库,拿出大量食品分发给家属。管理科人员的亲属也未能幸免,他们被其它家属楼的女人团团围住,私人物品遭到哄抢,不少人被活活打死。如果不是军法处人员及时赶到,恐怕根本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半小时后,事态发展已经扩大至平民区。 数十名有家属的军人持械冲进平民区,他们很快聚集起上百人,对几处规模较大的黑势力娱乐场所进行报复。军人们动用了包括火焰喷射器和手雷在内的武器,目标场馆遭到严重破坏,不明就里的平民守卫想要阻止,却被当场射杀,更有许多无辜者被枪击身亡。被怒火冲昏头脑的军人们点火焚烧大楼,升腾的浓烟直至数十公里外都能看见。 这种报复漫无目的,军人们只能凭借想象,对平民区那些可能涉及人口买卖的豪族财团进行打击。 他们红着眼睛,不顾一切杀掉敢于上前阻拦的每一个人。 局势越来越混乱,参与报复行动的军人数量很快超过上千。他们全部都是注射过药剂的强化人,在这股异常强大的毁灭力量面前,普通的豪族财团根本无法阻挡。虽然平民区不断冒出火焰,密集的枪声一直在空中回荡,军人却没有任何损失,被射杀的死者尸体很快堆满了整条街道。 “我们在前面不畏生死奋战,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妻子被别人凌辱?” “我们用身体挡住那些怪物,这些该死的家伙却在后面作威作福———— “我老婆上个月的日均食品配额只有八十克,只有八十克啊不是压缩饼于,也不是罐头肉,只是一些发馊的剩饭。老子外出作战将近半年的时间,她却被饿得只剩下一张皮……” 诸如此类的声音,在基地市军事管制区任何角落都能听见。 军人们的愤怒并非毫无理由,虽然实际遭遇不公正待遇的女人很多,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寡妇。但她们都是军属,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案例,很可能某一天就会成为自己遭受的现实。 这让人不寒而栗,让人为之恐惧。当震惊和惶恐在脑海里被放大到极至,就会演变为任何劝说都无法冲淡的疯狂。 正文 第一百六三节 姐姐 杀! 杀光这些该死的杂种。 贺群无疑是个疯狂的女人,可她并不傻。 被卖掉的女人,都是没有丈夫的寡妇。被克扣生活物资的女人,都是丈夫军衔较低,被派至前线作战,死亡率很高的下级士兵或军官。从这些人身上搜刮利益无疑风险极低,可一旦暴露,就必须面对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报复。 在军事管制区边缘的一座晾望台上,军人们搭起一座三米多高的桩架。贺群被浑身脱光捆绑在上面,她的腹部被剖开,旁边摆着一具恒温治疗箱,里面装有一整套仿生人体龘内脏。这套装置大多为战地急救所用,可以在营养物质供应充足的前提下,维持伤者生命两至三个月左右时间。 现在,它被当做贺群的第二套体龘内器官。 集团军总医院派出数名医师对贺群进行手术,从她体龘内割下肠管、肝脏、肺泡和胃囊。当主要器官被仿生内脏取代后,医生们开始用手术刀拨开肌肉,取出一节节的骨骼……整个过程及其血腥,充满医生特有的严谨。他们更多时候表现的像个厨师,肠子被一段段割裂,肝脏被切片,肺泡像气球般用镊子戳破……当医生们忙碌于这些事情的时候,贺群双眼一直被药物刺激着被迫睁开,在恐惧和绝望中,亲眼目睹自己身体被分割的每一个动作。 晾望台四周架起两台摄影机,全天候播放对贺群的手术过程。平民区内部所有电子屏幕和电视都被军方接管,二十四小时播出这些画面。 “让那个臭婆娘活着,别让她死。” “手术录像至少要连续播出三个月,让那些心怀叵测的家伙知道,跟我们作对有什么下场——” “这种该死的女人有第一个说不定就有第二个得把她们找出来。说不定,不光是女人,还有男人……” 虽然集团军司令部很快派出部队控制局势,但影响已经造成。基地市内部军人和平民之间的对立问题越来越尖锐,而军人对高级军官是否真正能够处理此类问题,也产生了本能的问号。 基地市再也不可能恢复以往的平静。 欣研的房间虽小却很干净。 桌子上摆着新沏的茶水,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夜影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看着坐在对面的苏浩和欣研o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您所做的一切。” 苏浩话语诚挚,目光也变得热烈。他牢牢抓住欣研的手,两个人一起向夜影致谢。 当然,就算没有夜影插手,这件事也会得到圆满处理。 以欣研的实力,杀光金胖子全部手下根本不是问题。 何况,还有潜伏在暗处,情况如果有所变化,就会立刻站出来加入战斗,唐姿手下的“黑色镰刀”佣兵团。 在如此近的距离,夜影可以感受到苏浩也欣研的真诚。那丝毫没有作伪的成分,的确是发自内心。 虽然她一贯都是冷冰冰的模样,从来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但夜影终究不是毫无感情的机械人。苏浩和欣研可以算是很熟,与自己之间没有什么利益诉求,彼此印象都很不错……想到这里,夜影冷漠如冰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淡淡微笑。 “你很有头脑。在那种时候,可以带着一群没有武器的女人主动反击,很不错。” 夜影这番话是针对欣研而说。 同为女人,称赞对方美貌或者外表已经没有意义,夜影也只是注重实际能力。 欣研平静地笑着,转身从壁橱里拿出一盘花生,摆在桌子上待客。 夜影也不矫情,拿起一颗随手捻开,搓着干燥的红色内皮,露出白生生的果仁,扔进嘴里慢慢咀嚼。 她漫不经心地说:“我这里有个准尉的名额,你有没有兴趣?” 夜影没有明确的话语对象,欣研下意识以为是对苏浩所说。当她把目光从苏浩身上收回的时候,才发现夜影那双黑亮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欣研不太确定的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问:“你是说……我?” 夜影拍了拍手上的花生壳,看了一眼苏浩肩膀上新佩的中校徽章,又把目光回转到欣研身上,平淡地说:“我在警卫局多少还有点儿权限。你有力量,也有头脑,我可以直接下发预备军官任命书,通过实战考核后,你就是正式的警卫局准尉。” 欣研有些不知所措,苏浩的脸上却浮起一层因为激动产生的红润。 警卫局是军内高级执法部门,它拥有的权力凌驾于普通部队之上。这种因为政治需要而产生的军内特殊部门很少招收人员,但只要进去了,就意味着得到令人畏惧的权势。 显然,夜影想要拉拢自己。 她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人——从上尉变成中校,其中的跳阶难度极大。这意味着许仁杰开始真正把苏浩当做心腹。而科学院方面,王启年对苏浩也很看好,但他不可能在军衔方面给予更高待遇。家属区暴乱事件在基地市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夜影很自然的想到从欣研身上施予好处。 把一个平民变成军官,是最佳处理办法。 她亲眼看到了欣研的实力,招收战斗力强悍的平民完全符合程序,无人能够指责。 相通了其中关节,苏浩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夜影。 他拉开外衣,从内侧衣袋里取出一支口径粗大的胶质试管,递了过去。 管子是真空的,长度大约为十厘米左右。透过管壁,可以看到里面装有一只形状奇特,很像是某种昆虫的东西。 夜影微微眯起双眼,问:“这是什么?” “我在915步兵师野战医院发现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事情。那里似乎是被某种病毒化变异生物控制,进而演变出具有特殊能力的高等级生命。当时战斗很激烈,虽然收集了足够的生物样本,可很多东西已经遭到破坏。在中龘央控制室里,我找到了这个。它看上去像是昆虫蜕下来的壳。也许……是某种尚未被发现的新品种。” 苏浩拿出来的,是黑格的茧。 类似的茧壳,未来世界曾经有过相关记载。它们具有人类和昆虫双重基因,融合程度比普通血尸和类人更加密切,因而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苏浩从另外一个时空逃亡的时候,科学院正以此类茧壳为基础,对机械辅助肢龘体进行全面开发。 按照正常历史轨迹,科学院将在二十二年后得到第一个类似的茧壳,相关研究也会在那个时候展开。 苏浩看够了太多的尸体,他不希望这个世界继续按照曾经的轨迹延续下去。如果可能,他甚至想要终结这一切,重新开始新的和平与文明。 在绝对安全,不会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提前拿出一些对未来战斗有决定性帮助的东西,能够帮助他实现自己的梦想。 夜影拿起试管细细端详。 苏浩继续说:“我留下了一小片样本,发现这东西拥有的不同基因契合度非常完美。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能够以其它变异生物为基础,添加可被控制的意识思维,成为供战斗所用的生物兵器。” 这番话并非妄言,这其实是未来世界的主要生物研究方向。 黑格属于智慧极高的超阶变异生物,类似的高级生命体肯定不止它一个。然而,由于类似的变异生物出现几率很低,加上融合环境要求严苛,即便是在未来世界,也没有捕获类似高智慧型昆虫体的记录,就连收集到的茧壳也只有一例,而且并不完整,很残破。 苏浩拿出来的这只茧壳是黑格半年前蜕下。即便如此,价值依然昂贵。 夜影并不清楚其中的秘密,但王启年极力称赞过苏浩在生物研究方面的很多新奇理念,她也自然将其看中,颇为谨慎的点了点头,收起试管。 她淡淡地说:“我会把这东西转交给科学院方面。” “不不不!你误解我的意思了。” 苏浩连忙摇头,解释道:“这是我以私人身份送给你,而不是以研究员身份上交给科学院。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夜影扫了他一眼,目光顿时变得冰冷:“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苏浩话语再次变得诚恳:“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研究材料,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你应该以发现者身份把它交上去。虽然我的研究数据不完整,但它肯定很重要。作为发现者,你可以得到丰厚的奖励。” 夜影足足盯了苏浩近两分钟,话音森冷:“你究竟想干什么?买通我?还是出于什么别的目的?” “不!我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苏浩笑得有些无奈,目光却包含真诚:“你是个好人。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种非常亲近的感觉。别误会——那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非正常感受。你帮过我,我很感激,我想做出回报。这只是朋友之间的正常交往。呵呵!你也看到了,欣研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再喜欢上除她之外的第二个女人。对于你和王院长之间的事情,我多少也听说过。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你,应该主动一些。” 夜影眼睛里的冰冷渐渐淡化,慢慢变得柔和。 苏浩握着欣研的手,补充道:“我希望身边每一个朋友都能过的更好。你也一样。你在警卫局,是令人羡慕的中校军官。这个世界很多东西其实与和平年代没什么两样。我希望你能越过校官阶级,成为真正的将军。” “你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科学院,立功受奖的机会不是很多。这只昆虫茧壳应该提供不少帮助,地位提高,对王院长也是一种助力。” “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做姐姐,真的……” 夜影一直保持沉默,她静静地听着苏浩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 这感觉很舒服。 是的,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或者应该说是男孩,他很关心自己。正如他自己所说,无关于爱情和欲望,只是源于感激,进而演变为亲情。 那些话的确发自肺腑。 夜影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久没有过类似的感受? 我的亲人都不在了。有一个真正站在自己立场关心我的弟弟……真的很不错。 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这让夜影不由得诧异——哭是懦弱的表现,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鼻子发酸? 就算是爱上王启年那个老胖子的时候,我也从未这样过 我,我有了一个弟弟。 感觉很好,很奇妙,很温馨。 两小时后,苏浩和夜影一起登上即将飞往科学院的直升机。 欣研已经换上崭新的黑色准尉制服,站在空旷的机场上,朝着不断上升的飞机挥手。 第二天,唐姿带领“黑色镰刀”佣兵团全部成员出城狩猎。 离开城市不久,胖子王骏迪独自驾驶一辆卡车脱离队伍,朝着南面方向的高速公路驶去。 在邻近郊外的预定地点,王骏迪遇到了等候在那里的一名男性“工蜂”郑重其事交给对方一张纸条。简单攀谈了几句,两个人很快分开,走向各自的来路。 当天晚上,一个全副武装的“工蜂”小队离开新成都基地市外围的新建据点,驾车南下,前往昆明。 几天后,驻扎在“城堡”内的老宋等人得到消息,立刻挑选出三百余名“工蜂”前往新成都基地市。 苏浩被任命为第十一独立部队指挥官,他拥有自由挑选部队成员的权力,进而顺理成章组建一支全“工蜂”部队。 唐姿和昆明方向可以进行电波联络。为了防止被监听泄密,导致不必要的麻烦,重要消息传递工作仍然使用人工方式。 除了“蜂群”内部成员,没有人察觉这一切。 “嗒!嗒!嗒!” 高跟鞋撞击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在科学院只代表着一种含意,那就是夜影的存在。 身为院长,王启年没有束缚属下服装打扮的变态喜好,有很多女研究员都喜欢超短裙和高跟鞋,有些年轻女孩的鞋跟甚至高达二十公分,款式也颇为考究。然而,她们当中没有任何人能穿出夜影的特殊感觉,甚至谈不上摇曳生姿,无法吸引住足够的男性目光。 现在是上午十点二十六分,地下大厅里进进出出的人多达数百。有卫兵和军官,也有不同等级的研究员。所有人都被刺耳清脆的鞋跟撞击声吸引,不约而同把目光聚集到刚刚走出电梯的夜影身上。 跟随在夜影身后的苏浩,立刻成为备受瞩目的焦点。 “那家伙是谁?我好像从未在这里见过他。” “挺年轻的,长得也不错,是我喜欢的类型。” “夜影那个性冷淡该不是发春了吧?居然找个这么幼稚的小白脸。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家伙很壮实,在床上的表现应该还行。” 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跟在冷艳性龘感的女军官身后,本来就是足以引起无数问号的风景。 苏浩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一双双眼睛里充满好奇、惊讶、疑惑、嫉妒甚至是愤恨……它们像针一样狠狠扎过来,夹杂着火焰和寒流,想要把自己活活冻住,在狠狠烧死。 这种感受很真实,很热切。 逃离未来世界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现在,依然没有变化。 那些面孔当中,有不少都是熟人。 不过,他们现在根本就不认识自己。 那里有自己的朋友,也有明争暗斗过的对手。 现在,他们对自己无比陌生。 带着这种复杂至极且无比感概的情绪,苏浩跟随夜影默默穿过大厅,走进王启年的办公室。 苏浩独自走进房间。 对面,宽大厚实,用钢板加固过,足以撑住一头恐龙体重的高大座椅上,盘踞着山一般肥硕的科学院长王启年。 “啧啧!终于见到真人了……” 王胖子说话的口气一如既往带有酸意:“真人显然不如屏幕上经过处理的图像那么帅,更比不上我年轻的时候。” 王启年那副尊荣绝对跟“英俊”两个字不沾边。可他总是用“年轻时候”为借口,打击唾骂那些比他更帅的人。 毕竟,很少有人见过他二十岁的照片。 苏浩对这种嘲笑讥讽外加毁人自尊的开场白,已经有了数十年的免疫能力。他淡淡的笑着,说:“外表只是用来哄骗眼睛的效果,头脑睿智才能真正代表一个人的实力。” 这句话,是王启年八年后在军方一次大会上讲话的结束语。他以此标榜自己,苏浩却提前说出来,不着痕迹猛拍胖子院长的马屁。 任何人都喜欢恭维,王启年也不例外。 尤其是这种寓意深重,表面听来却毫不为奇的话,更让他有种比按摩桑拿还舒服的酣畅感觉。 老胖子忽然发现:苏浩这小子看起来越发显得顺眼。 “坐吧!” 心里宽慰的老胖子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你也的确应该过来一次。身为研究员,却一直在外面不会科学院,这可不合乎逻辑。” 苏浩连连点头,脸上洋溢着微笑:“您说的没错。事实上,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正文 第一百六四节 谜A 王启年抬起眼皮,慢慢露出充满邪恶的诡异笑容:“怎么,在外面闯祸了?回来找我帮你擦屁股?” 苏浩直接过滤了这种满含讥讽的插科打诨。他拉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取出一小瓶淡红色液体。 “在新成都基地刚刚结束的这次任务中,我手下的战斗小队伤亡惨重。那里出现了一些形态奇特的变异生物,它们在体内产生酸液,喷出体外造成腐蚀,对人体肌肉产生溶解效果,常规急救方法根本无法缓解。很多人战死了,我却束手无策。迫不得已,我只能带着幸存士兵退守待援。” 苏浩的话语沉重,王启年却丝毫不受影响,肥胖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漠的点了点头:“接着说。” “我没办法救任何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那时候我脑子全是“必须做点儿什么”之类的念头。我给伤员注射了大量抗生素,用各种方法止血,最后……在无数怪物尸体中间,我看到了一具血尸。” 苏浩的说话内容跳跃太快,以至于王启年觉得可能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太确定的追问:“等等你说了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一头血尸。” 苏浩的口气无比认真:“我忽然联想起病毒爆发初期的丧尸。那些病毒在短时间内就能扩散至感染者全身,它们破坏细胞,强行寄生,从而使丧尸产生极其强大的力量,却失去了……” 王启年颇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够了我们都知道的事情就不要重复,直接说重点————” 苏浩表现的有些犹豫:“我有个想法:能不能以类似的某种病毒为基础,合理利用它们传播速度极快的特性,添加药物,合成全新的生理药剂?这种药物可以在短时间内发挥效果,强化伤者神经,促进细胞再生强度,在最危险的时候,可以挽救生命。” 王启年显然不是一个好听众。他盯着苏浩刚刚拿出来的红色药剂,直截了当地问:“这就是你搞出来的成品?” 苏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成功。但它确实有用。” “拿过来。” 老胖子的语调顿时变得兴奋:“仔细说说过程。” 瓶子里的淡红色药液只有三十毫升,是苏浩按照未来世界的配方,故意添加了几种在野战医院特有的过期抗生素,以血尸病毒为基础调制而成的弱化型能量药剂。 这种药剂对受损肌肤有明显的活化效果,却含有大量杂质,对服用者有明显的毒副作用。 但不管怎么样,它的确具有急救效果,能够在危险时刻挽救生死。 按照正常轨迹,该药剂配方是一名研究员的专利,也是后续多种类型能量药剂的研制基础。 苏浩拿出来的这一瓶,不仅添加物质杂乱,而且毒性极大,完全符合在紧急情况下的作品,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王启年对能量药剂显然有着独到理解。他用试管抽取了一部分,利用电脑进行光谱分析测试。看着屏幕上显现的一连串数据,老胖子眼睛里流露出震惊的光彩,满是皱纹的皮肤也微微颤抖。 “不得不承认,你小子不仅仅是个天才,而且还是个不怕死的疯子——— 过了很久,王启年才慢慢转过头,惊叹着咂了咂嘴:“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喝过这东西?” 苏浩点头:“在那种时候,我没有更多选择。” “是你先喝?还是别人先喝?” “当然是别人。” “果然是这样,怪不得你没被毒死。” 王启年撇撇嘴:“这药剂有很大缺陷,我估计是你们的特殊强化体质起了作用,所以病毒感染效果没有发挥出来。如果是普通人……嘿嘿嘿嘿这东西对他们而言,就等于氰化钾。” 苏浩认真点点头:“我知道这药剂并不完整,这方面不是我的强项,所以把它带了过来。” 王启年慢慢颌首:“话虽如此,但谁也不会抹掉你的功绩。如果没有你的这瓶半成品,也就不可能有对应的研究项目……这样吧我会把它交给其它部门分解研究,专利成果应该有你的一份。” 苏浩脸色平静如常。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有了科学院授予的专利,他就可以在新成都基地市合法生产能量药剂。许仁杰会对此感到满意,苏浩也可以将其作为对应军衔晋升的回报。 对于能量药剂的研究,科学院其实已经有对应理论。这瓶药剂的出现,会大大加快研究进度,从而减少前线作战部队的人员伤亡。 苏浩原本不想这么快拿出药剂。 然而,他迫切想要从王启年嘴里知道更多的秘密。 用许仁杰的话说:“你必须爬得更高。” 关于能量药剂的谈话很快结束,苏浩却丝毫没有想要离开院长办公室的意思。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王启年收起装有淡红色药液的瓶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从杯口上方的缝隙打量着苏浩,阴阳怪气地问:“怎么,还有别的事情?” 这相当于逐客令。老胖子很少讲究人情,苏浩虽然跟他很熟,但毕竟是发生在另外一个时空的交集。 沉默片刻,苏浩站了起来。他双脚并拢,带着应有的尊敬和严肃,对王启年行了个礼。 “有个问题,我想从您这里寻找答案。” “问题?” 老胖子把身体往后一靠,双手平摆在肥硕的肚皮顶端,十指无节奏的慢慢弹动。他慢慢合拢眼皮,仿佛是在假寐,语调不变的说:“前段时间,许仁杰给我打了个电话。他提到过,你对于病毒爆发的原因似乎有所怀疑?” 苏浩抬起头,凝视着王启年:“不,不是怀疑。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场灾难。有很多人死了,未来因此而死的人可能更多。两年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没有什么太过崇高的理想,也没有成为大人物的野心。安安稳稳做好本职工作,找个温柔贤淑的女孩结婚,然后生子,慢慢老去……我从未想过灾难片里那些可怕的场景会变成真实。这绝对不是广告词里称颂的“史诗”、“宏伟”,个人力量在毁灭性的碾压面前无比弱小。说出来恐怕您不会相信,我做梦都想着时光能够逆转,返回到过去的和平年代。我真的很害怕,无比恐惧。” 天花板上洒下柔和的灯光,在明亮的光线照射下,苏浩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决,面部轮廓坚硬,眼睛里隐隐带有忧郁,甚至可以看到一丝痛苦和挣 “活见鬼老子最讨厌这种被人强迫的感觉。那是你自己的感受,痛苦悲伤关老子屁事?爱死死哪儿爱滚滚哪儿,凭什么要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好吧我承认你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但仅仅只是“不错”,要是认为这样就能让我对你表示同情,那就大错特错了……唔真他妈的见鬼见鬼……” 王启年嘴里不于不净嘟囔着,眼睛慢慢睁开。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仿佛是在讲给自己听,虽然以苏浩的强化体质一样可以听得很清楚,但老胖子意图很明显————他只打算自娱自乐,绝对不是指桑骂槐,也没有直言拒绝。 苏浩没有在意老胖子的态度,继续说:“相同的问题,我曾经问过许仁杰将军。可是,他给出的答案并不清楚,甚至让我的更加迷惑。” “哦?” 王启年皱着眉,浑浊的眼睛里闪烁出精明的光:“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你还有什么可值得迷惑的?” “按照他的说法,这场灾难并非自然形成,而是来源于某种未知原因。” 老胖子的脸慢慢绷紧:“这是许仁杰的原话?” 苏浩摇头否认:“是我自己推测出来的的。我觉得,这应该很接近真实。 “真实?” 王启年嗤笑着摇摇头:“年轻人,你知道什么是真实?真实就是女人双腿中间那层薄薄的膜;真实就是你跟你妻子甜言蜜语的时候,脑子里却想着另外一个妞儿。如果你觉得我的解释太过于邪恶,那么好吧我可以⊥你听听更直接的说法————真实就是你每天吃进肚子里的美味佳肴,经过肠胃器官消化,从你肛门里拉出来的屎……这就是他妈的真实” “不要以为我在胡言乱语,我没疯,脑子很清醒。眼睛看到的图像,永远都是迷惑你的幕布。就像物质之间的相互转化,从一种形态变化为另外一种形态,成份结构完全不同,可是分解为最细小的颗粒,本质上仍然还是分子和原子。从这个角度来看,鲍鱼和粪便其实没什么两样。而你之所以会把前者当做美味,遇到后者就捂着鼻子远远走开,完全是因为视觉、嗅觉、大脑和固定思维概念的缘故。” 王启年的目光变得锐利。他恶狠狠地盯着苏浩,发现苏浩没有因为自己的凶狠而退缩,仍然表情平静。 “小子探询真相不是什么罪过。事实上,对于那些为了寻求真理,不屈不挠的勇者,老子一向都很佩服。不过话又说回来,很多东西不是光靠嘴皮子说说就能得到。不符合自己身份,没有能力和实力,知道太多反而是种麻烦,甚至会给你带来无法预料的可怕后果。嘿嘿嘿嘿……你,怕死吗?” 苏浩不明白这番话,尤其是最后一句,究竟代表什么意思。他下意识摇摇头:“不怕。” “我猜也是这样。” 老胖子恶意地笑笑:“大多数人在这种时候都会说“不怕”,都表现的像个爷们儿。可真正遇到问题的时候,一个个逃得比兔子他爹还快。” 不等苏浩回答,老胖子长长呼了口气,咳嗽了一声:“最后问你一次,你确定想要知道一切?” 苏浩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这是他从未来世界就一直想要寻找的目标。 “我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我也痛恨玩弄权术,智商极高的疯子。” 王启年拿出刚刚摆进抽屉的红色药液,目光阴沉的盯着苏浩:“小子你在生物研究方面很有一套,从昆明城以来的表现也可圈可点,作为奖励,我可以⊥你知道一部分……仅仅只是一部分。” 苏浩注视着头发凌乱的老胖子,缓缓点了点头。 “首先我得告诉你,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其次,你还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你相信上帝吗?” 王启年的问题很是匪夷所思,完全出乎苏浩的意料。以至于他很是诧异,当场怔住。 过了几秒钟,苏浩才回过神来:“不,我不是基督徒。” 老胖子显然对苏浩的回答并不在意。他以悠扬顿挫的语调说出一段话。 “我使云彩盖地的时候,必有彩虹出现在云中,我便纪念我与你们和各种有血肉活物所立的约,洪水从此不再泛滥,毁灭一切有血肉的活物了。” 苏浩眼瞳深处充满震惊。 他听过这段话。那是《圣经》上关于诺亚方舟故事的末尾,洪水退去,耶和华与人类所立的约定。 王启年毫不在意苏浩脸上的表情:“1973年的时候,美国人的间谍卫星在前苏联高加索地区侦查情报,偶然拍摄到终年冰封的亚拉腊山峰顶端,有一块庞大的长方形物体。当时,美国中央情报局认为那是苏联人伪装的导弹发射井。为此,他们派出相关人员进行调查,同时以“科学考察”和登山运动等名义,通过印度等国家收集情报。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两年时间,当大量情报反馈的时候,美国人忽然发现他们选错了目标————苏联人的确在亚拉腊山附近设置了一个规模不大的军事基地,可那块长方形物体绝对不是军事设施。事实上,苏联人早就发现了它的存在,同样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块木头,很大。从当时拍摄的照片判断,应该是某种大型物体遗留下来的残片。由于亚拉腊山在《圣经》里具有非常特殊的意义,加之目标本身没有任何军事价值,美国人便把这些照片当做新闻公开。公众的想象力的确要比军人和政治家更为丰富。很快有人提出:这块木头可能是传说中“诺亚方舟”的一部分。” “对于历史和神秘,从来就不缺少兴趣浓厚的研究者。西方世界对《圣经》和上帝的特殊感情,远远不是东方人能够想象的。由于苏联当时的社会制度和执政理念与西方世界格格不入,冷战时期的剑拔弩张也影响学术文化交流,关于亚拉腊山峰的神秘物体问题,就一直被搁置下来。对于其它国家和梵蒂冈教廷提出的考查要求,苏联方面一概予以拒绝……尽管如此,美国人还是从波兰和挪威等国的山民手中,获得了几块从亚拉腊峰上取得的木质残片。经过碳十四化验分析,他们发现:这些木头存在的年代,与《圣经》上关于诺亚方舟的记载时间完全相同。” 说到这里,王启年眯缝起眼睛,斜睨苏浩。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在东拉西扯,跟你想象中应有的答案完全不符? 苏浩摇摇头,正色道:“我听得津津有味,请继续。” 老胖子脸上的僵硬表情略微变得和缓:“关于诺亚方舟,在八十年代的研究结果其实没有什么系统的概念。当时苏联人拥有对高加索山的绝对控制权,其它国家的科考队根本无法进入。199l年苏联解体后,德国和日本以民间方式组建了三支考察队前往亚拉腊峰。他们动用了在那个时代最先进的探测仪,结果发现方块形木质部分下面都是岩石,虽然含铁量较高,却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从此,除了登山运动员,再也没有人对亚拉腊峰产生过兴趣。”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未解之谜。hpo百慕大三角、突然失踪的军团,还有地质学家从不同地层发现的种种文明遗迹……媒体报道对这些神秘均以“科学无法解释”作为结尾,事实上,如果你能把目光放长远一些,不把它们当做独立事物看待,而是相互连贯……呵呵你会发现,对于我们生活的世界,其实还有另外一种解释。” 王启年笑得很得意。扭曲的面孔活像刚刚偷到奶酪,没有被猫发现的老鼠 苏浩眉头紧皱,默念着刚刚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另外一种解释……另外一种解释?” 老胖子搓弄着肥厚短粗的手指,吧嗒着嘴唇:“小子我已经给了你不少提示。许仁杰应该告诉过你,只有站得更高,才能看的更远。这话不仅仅针对地位和权势,同时也包括你的思维和想象————如果把一头猪扶上总统宝座,给它穿上皇帝的外衣,再告诉它宝藏的具体位置和坐标,它还是一样会躺在猪圈里哼哼唧唧吃猪食……这多少算是一种测试,如果你根据我刚才所说的这些还是没能发现问题关键,那么即便说再多也没用。给你五分钟时间,门就在你身后。 正文 第一百六五节 谜B 王启年说话一向恶毒。但他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的疯子,也从不在科学问题上拿人取笑。 对此,苏浩非常肯定。 脑子里飞快旋转着无数画面,苏浩只觉得思维意识被无限扩张开来。从王启年嘴里说出的那些信息根本不算什么秘密,也并不包括所有未接谜题的全部。 然而,如果真的如同最后那句话,把一切都连贯起来,那就意味着…… “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另外一种人。” 苏浩脸上满是若有所思的表情:“或许,它们并非人类,而是另外一种高等级智慧生命体。” 是的,只有这样,才是一切谜题的最佳解答。 王启年清了清嗓子,斜眼看了看腕上的表,语调冷漠宁定:“二十八秒,连半分钟也不到……妈的!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我不得不说:你的确很聪明考核成绩算得上是优秀……” 苏浩并不觉得老胖子的称赞值得高兴。他表情肃然,脑子里满是震惊。 “另外一种智慧生命……您的意思是,病毒风暴就是它们制造出来的?” 王启年慢慢靠在椅子上,闭拢双眼,语调重新恢复沉稳冰冷:“没错!这就是问题的答龘案。如果你想知道的仅仅只是这个那么已经足够了。” 苏浩茫然的连连摇头:“不!这听起来简直难以置信。它们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空气中传来胖子院长的叹息:“小子,你此刻的表现和其他人一样,没什么区别。很恐怖是吗?是不是觉得不寒而栗?有没有觉得紧张得连骨头都缩在一块儿?哈哈哈哈……这种事情听起来真他妈的滑稽,地球上居然还有另外一种高等智慧生命。这是被无数权威学者否认过的结果,但它却是谁也无法抹掉的真实。我们从上个世纪就一直在掩盖真相,普通民众在谎言和虚幻中得到和平与安宁。除了所谓的“科学精英”和“国家决策者”其实谁也不知道,人类其实随时可能死亡,甚至绝种。” 苏浩只觉得心脏被恐惧之手牢牢抓住。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它们……它们究竟是谁?” 王启年睁开双眼,从来都充满讥讽和强势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悲哀。 “听说过“柏拉图”这个名字吗?” 苏浩反应很快:“您是说……亚特兰蒂斯?” 老胖子点了点头:“是亚特兰蒂斯人。” 苏浩的眼睛正在充血:“不!这不可能!” “靠!又是一个不肯面对现实的蠢货——” 王启年啐了。唾沫,悻悻地说:“不过,老子当时知道这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跟你差不多。人类是地球的最高统治者,这是我们从多少年前就认定的真理。被彻底推翻的一刹那,别说是你这种鸡巴毛都没有长全的年轻人,就连老子也难以接受。但不管怎么样,这的确是真的。” 苏浩喃喃自语:“亚特兰蒂斯……不是灭绝了吗?” 王启年再次皱紧眉头:“谁告诉你那些家伙死光了?你听谁说的?” “书上,还有那些文献记载,都说亚特兰蒂斯文明因为自然灾难而毁灭,沉入海底……” “写书的人龘大多都是骗子。他们用谎言欺骗更多的人,用不值得相信的文字掏空读者腰包。只有傻瓜和白痴才相信书上的话。” “可是,您刚才提到柏拉图……” “柏拉图是个幸运的家伙。他出生在古代希腊,那地方距离亚特兰蒂斯大陆原址很近,能够长时间存在文明,当然会不可避免遗留下部分可供查找的痕迹。虽然我没见过柏拉图,也没机会跟他说过话,但我能够猜到柏拉图一定是找到了亚特兰蒂斯的遗物。也许是一台破旧电脑,也可能是某个亚特兰蒂斯人的笔,或者是其它一些什么东西……柏拉图以他那个时代的理解方式,对这些遗物进行研究,这才有了后来那本《对话录》。按照书中所述,亚特兰蒂斯大陆是在公元前12000年至9600年左右一场超强自然灾难毁灭,残骸移植随之沉入大海……” “这都是他妈的废话!要知道,柏拉图既没有亲眼看到灾难发生,那个时代也没有任何科学技术能够用作证实。按照我的理解,柏拉图只是记录了遗留信息的部分文字,加上他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才变成我们现在看到的所谓资料。” 苏浩看待老胖子的目光有所变化:“您……见过他们?我是说亚特兰蒂斯人。” “当然见过——” 王启年很是自傲:“那些家伙长得很丑,没我这么帅。" “那么,能详细说说吗?” 老胖子看着苏浩,目光有些闪烁。 “其实,那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你们不肯相信……” “我愿意倾听。” “故事源头,还得回到我此前说过的诺亚方舟。其实,早在斯大林时代,苏联人就已经开始对高加索山进行搜索。这听起来颇为荒谬,但的确是真的。在苏联时代初期,斯大林下令对东正教进行严厉打击。苏联境内几乎所有教堂都被关闭,甚至炸毁,神职人员被勒令还俗或关进改造营,流放西伯利亚。在欧洲历史上,有很多典籍和资料都由教会负责保管。在1932年查抄乌克兰一座教堂财产的时候,当时的苏联内务部发现了一份手稿。上面记录着亚拉腊山峰的坐标,以及诺亚方舟和亚特兰蒂斯等一系列词语。由于年代久远,手稿上很多字迹已经模糊不清。然而,就在手稿末页,查抄者看到了几百年前教廷留下的特殊印记。” “对高加索山脉的搜索,最初是按照历史考察方面进行。根据冷战结束后解密的部分资料表明,苏联人当时的确在亚拉腊峰上找到了某些神秘物件。由于斯大林时代的严苛保密制度,再加上东、西方截然不同的政治理念,很多相关资料在苏联解体的时候,已经被克格勃最高领龘导人下令销毁。不过,那个时候苏联国家体制已经混乱,他们没能毁掉全部秘密。我们详细研究过遗留下来的部分,发现那是一些远远超出该时代的高新科技。苏联人一直在努力解读,并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就部分加以运用。T34和战争末期出现的Js系列坦克,以及活塞式航空发动机方面的一系列成果,都是这些技术的逆向研究成果。正因为如此,希特勒最终没能打赢斯大林,苏联人的技术优势一直保持到战后。1961年,他们发射了人类历史上第一艘宇宙飞船“东方号”赫鲁晓夫出尽了风头。” “事实上,察觉到亚特兰蒂斯人存在的不仅仅是斯大林,希特勒对这种神秘的智慧生命同样有着联系。只不过,当时的纳粹德国没有发现类似亚拉腊峰之类的遗迹,而是为了得到朗基努斯之枪,在维也纳的霍夫堡博物馆里找到另外一份手稿。很遗憾,二次大战结束的时候,手稿原件被纳粹分子焚毁,盟军只得到部分残片,并根据保持固定形状的纸灰,复原了其中部分内容。” 苏浩凝视着王启年:“所以,美国人继承了那些科技?" 老胖子回望了他一眼,以惯常的淡漠口气说:“不完全是那样。希特勒得到手稿后,把寻找亚特兰蒂斯人的任务交给希姆莱负责实施,对外则谎称是为了寻找圣杯。这份手稿,与苏联人得到那份有部分内容重叠。当时很多人都觉得希特勒疯了,在英国没有彻底解决的情况下,居然会掉过头去进攻苏联。实际上,他真正的目的,是高加索山上的诺亚方舟遗迹。” “德国人得到的手稿内容远远要比苏联人更加详细。为此,希姆莱拨出巨额资金,在全世界范围分派考察队。其中,以海因里希。哈勒的进展最为顺利。他们按照手稿指引,在西藏找到了沙拉巴姆洞穴,得到了另外一些科技存储器。也正是根据这些,才有了后来希特勒下令研发的“E”系列战车、Me609重型轰炸机、Mel63喷气机等等……由于时间、资源,以及当时的思维理解方式等条件所限,这些兵器大多停留在纸面设计阶段,只有很少一部分制造出实物。但谁也无法否认,这些超时代兵器的确威力巨大,先进程度足足超出盟军。如果不是数量太少,加上此前阶段消耗了几乎德国所有武装力量,战争恐怕是另外一种结局。” “二战结束后,盟国接收了纳粹的全部科技。从不相信,难以置信,到最后确定,美国人对亚特兰蒂斯的浓厚兴趣丝毫不亚于希特勒。他们设立了5l区,以手稿为基础,在全球范围到处寻找亚特兰蒂斯的线索。1948年,由美国陆军组建的科考队在南极登陆,他们按照手稿指引,找到了位于南极大陆核心位置的巨大洞穴。在那里,他们发现了三十余名早在六年前就抵达的纳粹军人……” “1948年?” 听到这里,苏浩打断了王启年的话,疑惑地问:“我从未看过这件事的相关记录。” 老胖子扬了扬眉毛,说:“很正常。因为这些事情从未解密,在美国中龘央情报局的绝密档案库里,这份档案的解密权限属于最高,也就是无法认定解密时间。” “这不合常理。” 苏浩面露思索,继而猛地抬起头:“等等!难道,他们在洞穴里发现了什么?” “不是发现,而是遭遇。” 王启年神情淡然的回答:“整个科考队定员一百六十三人,半数以上都是身强力壮,经过特别挑选的士兵。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按照当时美国国防部的评估,战斗力相当于一个正规作战营。他们在南极洞穴里全军覆没,如果不是一名随队摄影师从开始就负责拍摄,死后机器仍在正常运转,我们也不会知道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 苏浩觉得眼角在微微抽搐:“您刚才说过,他们遇到了更早抵达洞穴的纳粹军人?” “准确的说,是一群身穿纳粹军服的丧尸。” 王启年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在苏浩听来却很冷:“摄影机使用了当时最好的彩色胶卷,战斗画面就跟你在废弃城市里经历的差不多。没有人活下来。两周后,增援部队找到了遇难者尸体,被病毒感染的纳粹军人全部失踪。除了录像,还在死者身上找到一个录音机。除了枪击和喊叫,在那些痛苦无比的求救声中,我们能听见濒死者把那些失去理智,攻击力强大,悍不畏死的纳粹军人称之为“丧尸”。” “美国人从未公开过这些。事实上,任何国家都不会曝光诸如此类的秘密。除了在民众当中引起恐慌,泄露不必要的机密,根本没有任何好处。然而,类似的事件层出不穷,为了转移民众视线,“电磁时空弯曲”之类的理论也很快出现。” 苏浩觉得大脑正遭受前所未有的震荡,以至于不知道究竟该不该相信王启年的这些话。但他很清楚:老胖子没理由欺骗自己,也根本没必要这样做。 “冷战,实际上是美苏两国当时为了争夺手稿和亚特兰蒂斯遗迹之间的表面现象。美国人一直没能找到那些失踪的纳粹军人,南极大陆的洞穴研究从战后持续至今,几乎没有任何进展。那个洞穴很神秘,它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挡住了所有想要进去的人。在那里,前后几十年,死亡了大约两万多名美国人。由于他们前往南极的时候,给家人留下的信息大多是远洋航海,或者前往战乱地区执行任务。家属都以为他们死于海难或战争,其实这些人的尸体都躺在南极洞穴里,甚至连运出来安葬都无法做到。” “1968年,美国气象卫星在北极圈附近拍摄到一个黑色部分。经过实地考证,那是一个巨大的地底洞穴入口。首批前往考察的探险队发现,在北极洞穴附近居然有几种特殊的苔藓存活。此前,在北极冰原从未发现过这些植物,而首次发现它们,是在南极。根据这一点,当时就有人提出:南极洞穴与北极洞穴之间很可能是相互连通的。” “气象卫星拍摄的照片被美国政府封存,他们与1969年五月派出新的考察队前往北极。考察队配备了当时最先进的极地掘进车,尽管如此,遭遇情况仍然与南极相同——进入洞穴直线距离大约五十公里后,掘进车引擎被一股奇怪的能量干扰而停止运转,队员们开始出现头晕、流鼻血、四肢麻木、心跳加速等症状。为了避免伤亡,考察队不得不中途返回。就在他们返回地面的过程中,非常偶然的,发现了一块镶嵌在洞穴山体表面的巨大冰块。” “冰块里封冻着一个人类。按照当时的环境分析,很可能是极地风暴穿越洞穴造成的结果。冰块里的人身穿纳粹军服,四肢扭曲……考察队立刻呼叫负责运送的军方驱逐舰予以支援。一个月后,装载冰块的战舰抵达美国本土。联邦科学院和5l区立即抽调人手,对冰块进行详细研究。通过尸体携带的身份铭牌,他们在纳粹党卫军人员名册里找到了对应姓名。而南极与北极之间可以通过洞穴相互连通的理论,也被证实。因为……那具尸体身上找到了二十二颗子垩弹,通过金属成分和射击力量分析,判定为1948年南极考察队使用的防冻式样特供品。” 苏浩耸动着喉咙,艰难地问:“您是说,那头丧尸穿越了洞穴,从南极跑到北极?” 王启年语调平静:“这是唯一的解释。1988年,美国人以尸体骨骼为基础,制作了一副电脑外观模拟图。在1948年留下来的那份录像里,他们找到了与尸体对应的人。其中有两次停留时间一秒以上的主要镜头,四次瞬时微闪镜头,经过电脑清晰化处理,面部特征最终得到确认,是同一个人。” 苏浩深吸了一口气:“他们……那具尸体……真的是丧尸?” 老胖子缓缓点了点头:“冰块里的尸体被严密控制,于1951年3月进行解剖。美国人以他的皮肤为基础,制造了部分细胞培养液,在六十多种哺乳动物身上进行实验,全部都被感染,没有一例幸存。其后数十年,美国军方致力于研究该病毒的疫苗,却没有丝毫进展。” “您的意思是,那种病毒,就是造成一年前病毒风暴的根源?” 看着苏浩那张充满迫切和紧张的面孔,王启年神情复杂的摇摇头: “东西方文化对于政治理念有很大的差异,但美国人不是疯子,他们不会干出毁灭自己族群这种可怕的事情。然而,一年前的灾难,与冰块里的病毒都是同一种东西 正文 第一百六六节 谜C 苏浩睁大了眼睛。在灯光下,他的眼瞳四周充满血丝,一片鲜红。 “是谁释放了它?究竟是谁?”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令人恐惧的杀意。 王启年的声音平淡且温和:“你已经知道了答案,开始的时候我就说过————是亚特兰蒂斯人。” 不等苏浩做出反应,老胖子继续未完的话。 “当然,病毒这种东西和人类一样,拥有自我进化和强化的能力。美国人在那个时候发现的病毒,与现在的病毒属于同一物种,但由于环境变化和自身进化速度等问题,感染能力和存活能力都要更弱一些。其实,在各国的历史记载当中,一直都有类似丧尸的存在。古埃及、中国、法国大革命、伊斯兰圣战、印度宗教战争……它们或多或少都出现过。限于当时的文字表达能力和记录者的概念,病毒也没有造成大规模扩散事件,因而有很多信息都被后人忽视。以至于建国后,我们在罗布泊进行核爆试验与勘测过程发生的一系列怪异事件,都被当做科学无法解释的非自然问题处理。” 苏浩反问:“罗布泊?” 王启年面色淡然:“你应该看过一部分关于地质学家彭加木的研究资料。其实,在西北荒漠,当时进疆部队的确发现了一座古城。规模不大,从残存的建筑风格判断,实际建造时间可以上溯到南北朝时期。由于人烟稀少,缺水,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在部队入疆以前,该地区从未有过详细的勘察图纸。但是很奇怪,在内战时期,盘踞新疆的马家军里,有两名旅长各自拥有一份所谓的“藏宝图”。上面大多数图案和线条,文字非常模糊。他们都对照地图临下摹本,派人携带图纸前往寻找,却没人能够活着回来。久而久之,两个人对寻宝丧失了兴趣。解放后,两名旅长家产充公,查抄人员意外发现了两张完全相同的地图。通过一系列勘察和观测,最终锁定为荒漠中央于河床南侧的废城。” “进疆部队在废城附近展开搜索,发现了一条通往地下的走廊。当时参与搜索的总共有三百余名官兵。在那种时候,此类搜索任务目标主要是清剿残敌,对于某些科技概念的理解,部队指战员无法,也根本不可能达到美国人的程度,更谈不上携带仪器之类的事情。当时,他们的无线电联络只维持了不到两小时就被中断,基地方面紧急派出飞机寻找,却在距离废城六十多公里的位置遭遇磁暴和沙尘,三架侦察机全部失事。当晚,又派出多支救援队,连同当地牧民展开大规模搜索。至天明,终于在荒漠边缘发现了四名幸存者。” “他们当时状态很差,说话吐字语句不清。四个人一直重复“巨大”、“死人”、“鬼”之类的词。有两个人当天晚上就精神失常撞墙自杀,另外两个被分别关押。他们的表现很奇怪:一个在六小时后全身溃烂而死,另外一个在审讯过程中突然袭击询问人员,迫不得已,被当场开枪射杀。据事后的人回忆,当时场面极其混乱,受讯者精神状态极不稳定,一直反复在说“打不死”、“妖怪”之类的名词,而且不断呼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刺激了他,没有任何预兆,突然咬住审讯人员的耳朵,撕裂之后吞吃。虽然没有留下录像之类的资料,可是从审讯记录来看,那场景真的非常恐怖,极其血腥。” 虽然心中已有预感,苏浩还是想要开口证实自己的想法:“这表现与丧尸基本相符。应该是处于病毒初期感染状态。” 王启年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当时这起事件,在军内引起了很大震动。西北军区最高军事长官严令彻查。为了搞清楚那座废旧古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外交部专门从苏联进口了一批精密探测仪器,由一个精锐团护送,又专门配置了当时我军数量极少的装甲部队,进行了第二次搜索。为了掩人耳目,对外宣称是地质考察。” 苏浩忍不住问:“他们都找到了什么?” “尸体” 王启年平静地说:“整整三百三十六具尸体。加上四名已经死亡的幸存者,第一批搜索队员全部遇难。他们就躺在沙砾和土块表面,废城内外与河床上到处都是。很多人身上留有弹孔,也有不少人被撕成碎块,肢体残片和内脏脱落……在罗布泊超过四十五度的太阳光线炙烤下,所有尸体全部晒于,无法辨别本来面目。” “那场景极为凄惨,虽然我只看过保留下来的录像,仍然为当时的画面所震惊。他们是那个时代我们国家最优秀的军人,虽然很多人文化层次不高,见识有限,看待问题的角度和理解概念无法与现代人相比,但他们悍不畏死,面对危险,只要一个命令,仍然前赴后继。他们是真正的英雄。如果没有他们,也就没有今天我们拥有的一切。” “小子你或许认为我是在夸大事实,但我得告诉你我没有。在那种时候,谁也不知道罗布泊古城下面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人类的见识随着科学进步而不断改观,作为旁观者,你可以嘲笑,甚至觉得他们很傻。然而现在回过头去看看,连我都不得不钦佩那些被赋予开拓使命的士兵。他们没有强化药剂,没有系统的战地救生设备,武器装备只能算是普通,甚至连车辆和油料也很缺乏。他们不知道什么是丧尸,面对感染者,他们只认为那是受伤的战友,想尽办法为他们治疗。就跟美国人的南极考察团一样,他们被未知的怪物全部杀光。然而正是因为有了他们这些人,救援部队才能在那片死亡之地找到了让人类族群存活至今的基础。” “那是一个废弃的小型基地。里面的技术资料是用一种非常怪异的文字编成。以当时的技术力量无法解读,只能当做最高机密封存。除此而外,最有价值的,就是一只装有大量研究药剂,依靠太阳能和磁场动能持续供应能量运转的恒温冷冻箱……” “等等” 苏浩猛然出生打断王启年的话:“您刚才提到文字。既然文字不同,那为什么……” “为什么苏联、德国和美国都能从远古科技当中获利,而我们不能?你想说的是这个吗?” 王启年很清楚苏浩的心意,他随意摆了摆手:“我详细研究过苏联和美国得到的两份手稿,还有建国时期查抄家产得到的两张藏宝图。我发现一个问题————这些图片的制作材料均为羊皮,书写涂料由数种矿物质合成,能够长时间保存。三种图纸,分别用三种不同类型的文字书写。苏联人得到的手稿是斯拉夫语系,美国人得到的那份以旧日耳曼文字书写。至于所谓的藏宝图……呵呵你能猜到那上面的文字是什么吗?” 苏浩抿住嘴唇,摇了摇头。 老胖子“嘿嘿”笑着:“说出来吓死你————是小篆,秦朝丞相李斯发明的那种。” “这不可能————” 苏浩几乎是下意识说出这句话,脸上再次充满震惊:“如果是亚特兰蒂斯人,光是年代就根本无法吻合,怎么可能会使用当时的那种文字?而且……”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儿————” 说到兴奋处,王启年不住的搓手,情绪也越来越热烈:“不光是我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美国人和苏联……哦在我们共同研究的时候,苏联已经不存在了,应该是俄国人,他们同样觉得这问题难以解释。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一名研究员无意中用激光照射仪扫过其中一份手稿,在多重显影模式下,我们发现这些文字是层层堆叠的。除了表面上的那部分,还有一些被某种涂料掩盖。经过反复检测,文字堆叠层次被判定为三十八次。也就是说,无论手稿还是藏宝图,前后总共被修改过三十八次。” “这数字很惊人不是吗?然而,令人震惊的问题不仅仅只是这些。因为文字上的重大发现,我们进而对这些手稿产生怀疑,检验工作也扩大到图纸本身。我们从所有文稿边缘截取了部分材质,通过纤维断口对比和化学分析,发现了令人无比震惊的事实。” 从王启年嘴里说出的这些话,使苏浩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荡。 他觉得自己正逐步走进来一个充斥黑暗、无法形容感觉的深广空间中。到处都是无法言语的恐惧,看不到一丝亮光。黑暗深处潜伏着尖锐里爪子和牙齿,随时可能扑过来,把自己活活撕成碎片。 “想要探知真相,就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 这应该算是一句格言。遗憾的是,没有多少人明白其中含意。就连不断探询真相的苏浩自己,也只是到了现在才真正有所了解。 那的确很恐怖,虽然有些话王启年还未说完,可是以苏浩的智慧和理解,其实不难猜透。 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压制住剧烈跳动的心脏,以尽可能平稳的语调问:“事实……是什么?” 王启年意味深长地看着苏浩:“我们最初的研究结论误判了。所有文稿的材质虽然有着羊皮特征,构成模式和成份也与羊皮相同,但它们不是羊皮,而是一种从未出现过,完全超出正常理解的活物。” 苏浩面色一紧:“活物?” “没错,它是活的————” 老胖子肯定地点点头:“被切割下来当做样本的部分,在二十四小时内出现枯化迹象。它很快分散、于枯,变成一堆碳素基础的粉末。而撕裂的文稿边缘却在不断生长。由于文稿被放入恒温箱进行监控,我们得以拍摄到完整的生长画面。那场景真的是令人匪夷所思,虽然生长速度缓慢,可是把录像画面快进,就能看到文稿边缘不断蔓生出灰白色的黏状物质。就像你亲眼看着婴儿在几分钟内长大为成年人…那根本不是什么文稿,而是一种未被发现的微生物。它们被某种非人类拥有的科技力量聚合在一起,其中添加了类似羊皮的纤维组织。无论遭到任何形式的破损,都能在短时间内自行修复。这东西非常神奇,我们至今没能搞清楚它是否拥有新陈代谢?以何种方式获取营养?它显然是被某种力量束缚着,生长范围只限于文稿的固定边缘,不会扩大,也不会缩小 “也就是说,它可能永远不会死亡,一直保持着固定模式……” 苏浩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表情变得越来越僵硬:“会自我修复的文稿,堆叠层次多达三十二次的文字……小篆、古代斯拉夫语系难道……” 忽然,苏浩眼里闪烁着震惊,不由得脱口而出:“那些文字,它们的每一层堆叠应该完全不同,是不是这样?” 王启年面色淡然地注视着他,显然早已料到会有此刻的表现。他似笑非笑看着苏浩:“没错,它们的确不同。把你心里的疑惑都说出来,还有猜想。” 苏浩的语调紧张而生硬:“每一层堆叠,应该对应着不同的文明时期。以藏宝图为例,小篆下面应该是年代更加久远的古文字,甚至还有象形文字。至于另外两份手稿的情况我估计也差不多。文字堆叠的目的,是为了能够让发现者看懂。否则,文稿本身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如果这是一次考试,那么你可以得满分。” 王启年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脸色很快变得沉重阴冷:“你的猜想,与我们的最终结论完全相同。这些文稿已经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检测手段无法判定它们的具体出现年代。那已经超出了人类拥有的科技水准。唯一的检测收获,就是从痕迹堆叠的最下方,找到了另外几种从未见过的文字。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被考古学家誉为“最古老”的象形文字,只是存在于由上至下的第四堆叠层。其余堆叠层出现的痕迹我们甚至不知道那是否属于文字,但就其中意义而言,应该是一样的。因为我们召集了大量语言学家,对所有能看懂的部分进行解读。几份文稿除了各自标注的地点不一,其余的部分,完全相同。” 苏浩只觉得胸口如同堵了一场巨石,沉甸甸的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觉。 “研究结果很快上报给参与研究的各国政府。当时,参与项目的只有中、美、俄三国。因为文稿上只提及不同遗迹坐标,其余部分都是“神眷顾你们,召唤你们”之类的内容,谁也不知道文稿制造者的真正目的。该项目被列为机密,参与研究的相关人员也越来越多,几乎涵盖了人类文化与科技的全部。当时,有相当一部分学者认为:这是古代亚特兰蒂斯人留下的友好信息。其目的,是为了让我们找到遗失的远古文明科技,使人类获得与他们相同的进步水准。另一部分研究人员则判定:诸如此类的文稿应该还有很多。因为单单依靠四份手稿和藏宝图,被发现和使用的概率其实很小。既然对方有意想要引导我们去寻找,就肯定会留下更多痕迹,更多信息。” “遗憾的是,这种合作实在太晚了。东西方巨大的文化理念差异,加上建国以后长达十年的混乱,使我们对外界信息完全出于拒绝状态。那个时候,几乎所有外来的东西,都被斥为反面教材,根本不可能被接受。由于第一批搜索部队的遭遇,我们在罗布泊古城里找到的小型基地被认为是敌对国家所建。出于愤怒,救援部队官兵烧毁了一部分从恒温冷冻箱里搬出来的药剂……很幸运,当时有两名地质学家随队前往,虽然他们对基地里的仪器感到陌生,却出于科研工作者的本能,偷偷藏匿了一台小型信息存储器,以及两支容量十毫升的神秘药剂。返回兰州以后,这些东西才被上缴。由于存储器里的信息大多由古代文字记录,加上那个时代的特殊局限,接收单位对上缴物件没有给予重视,两名地质学家也因此受到牵连,认为“私藏敌国物品”被关押,罗布泊古城的大规模死亡事件被当做敌特渗透问题处理。从此,没有人再敢提起。”“19年,我们在新疆进行了第一次核试验。封存数据档案的时候,一位研究人员在西北军区机密仓库里发现了当年上缴的药剂和仪器。非常凑巧,这名研究人员的母亲是古汉语学者,他无意中触发了存储器开关,惊讶的发现,屏幕上显示的部分信息,与刚刚引爆的核弹数据竟然惊人的相似。他立刻将这一问题上报基地高层,罗布泊深处的废弃古城才再次引起关注。 正文 第一百六七节 谜D “那个时候,苏联发射了人类历史上第一艘载人宇宙飞船。这件事情在世界范围引起轰动,几乎所有圈内人士都对苏联航天科技感到惊讶,认为这远远超出了人类应有的技术极限。而根据事后公开的情报,苏联的宇宙飞船使用了一部分从高加索山得到的科学技术。美国人对此多少有所猜测,不过基于当时南极考察队已经从洞穴内部获得部分资料,已经解密的部分科技内容对国家宇航局很有帮助,美国人的注意力重心也随之转移。” “当时,我国高层对于“地外文明”已经产生了模糊的基本概念。经过科学院的鉴定,一直认为存储器和药剂属于非人类科技产物。此时,西北军区派出的第三批搜索队已经抵达罗布泊古城。然而怪异的事情又发生了——一无线电联络再次中断,大搜索再次展开。这一次,只找到一名幸存者,由于沙尘和风暴影响,搜救工作不得不推迟,整整延后了两周时间。” “幸存者是一名连长,拥有当时算是很高的中专学历。很幸运,他仍然保持理智,语言表达顺序和逻辑思维也颇为清楚。按照他的叙述,部队抵达古城之后,就按照上次搜索留下的路线进入地下基地,并且在基地外围拉起警戒线,搭建营房和修筑简易工事,随队技术人员也从基地里找到另外一只恒温冷冻箱和信息存储器。” 苏浩专心致志听着从王启年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 此刻,他明显察觉到老胖子的语气和音调与之前相比产生了变化。 尤其是内容,更令他为之惊讶。 “请等一等。” 苏浩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恒温冷冻箱和信息存储器?刚才您不是说过——第二批增援部队在基地里已经发现过吗?难道,他们当时没有彻底搜索,遗漏了某些位置?” 王启年显然早已料到苏浩会这么说。他久久看了苏浩近半分钟,坐直身体,以符合他苍老外表的缓慢语速叹了口气。 “问题就在这儿——第二批增援部队当时把任务完成的非常出色。他们不仅搬空了地下基地里所有的物品,就连地面古城也彻底搜索了好几遍。确定没有遗漏任何有价值的物品后,增援部队才返回西部军区。千万不要怀疑他们是否会有疏漏。当时有两个国家安全部保密小组随队前往。有那些人在,古城现场哪怕留有一颗螺丝也要当做资料被回收。清空物品口的地下基地专门进行过全方位录像,拍摄了多达数十张照片,所有封存档案都表明,当时的确没有留下任何能够搬动的物件。以古城为核心,半径十公里范围内没有河流,没有蚂蚁、蝎子之类昆虫的巢穴,当地环境气候极其恶劣,甚至连植物也无法生存……关于这些,得到了当时负责搜索军、政人员的一致认定。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无论测谎仪器还是各种证据都表明,那名幸存的连长没有撒谎。第三批搜索部队的确是从已经清空的地下基地里,发现新的恒温冷冻箱和信息存储器。它们就摆在原来的位置,就连地面的积灰痕迹也丝毫没有错位。经过照片、录像,甚至是当时最新的放射性仪器检测,那只箱子和存储器的摆放位置居然精确到微米。这一切都让人感觉难以置信。” 几分钟后,苏浩的神色渐渐恢复正常。他思索着王启年的话,问:“那名连长呢?关于古城的地下基地,他还说了些什么?” 老胖子也许是饿了,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包带有“特供”字样的葱油苏打饼干,撕开,摆在桌上自顾吃了起来。房间里顿时响起用力咀嚼饼干碎屑的清脆“咔嚓”声。 “西北军区之所以派出第三批搜索部队,是基于存储器上显现的信息。因此,第三批搜索部队的任务,是以荒漠古城为核心,建立可供居住的房屋和据点,等待后续考察队进驻,再展开大规模实验项目。所以,对于任何异常物品,搜索部队都会当做潜在研究对象加以保护。按照那名连长的供述,发现新的恒温冷冻箱和存储器后,搜索队长立刻下令在基地入口周围设立工事,安排专人负责看守。由于临行前上级首长对此次任务的重视,以及第一批部队神秘全灭的遭遇,第三批搜索队所有成员警惕性极高,他们严格按照防化标准执行动作,进入基地和接触恒温箱的全过程,都携带着氧气面罩和橡胶手套。没有任何物品破裂,也没有发现异常可疑物件……这种高度紧张的气氛一直延续至当天下午,检查营地秩序的巡逻人员发现:距离地下基地最近的两名哨兵,不约而同陷入昏迷。”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所有人感到意外。部队长立刻下令高度戒各,随队军医也对哨兵实施抢救。由于那名连长负责信息整理工作,他当时在医疗帐篷里目睹了抢救全过程——短短不到二十分钟,两名哨兵体温就从三十七度骤升至五十四度。他们身体滚烫,皮肤表面出现灼伤和失水症状。尽管军医想尽办法,仍然无法降温。抢救进行同时,古城四周也迎来了强度极高的沙暴。由于风力很大,那名连长跑出营房想要加固帐篷。当时能见度很低,狂风几乎压过了所有声音。当他返回的时候,惊骇无比的发现:两名高烧昏迷的士兵已经失踪,地上躺着三名随队军医。他们的喉咙被活活咬断,到处都散落着医疗用具。其中一名军医死状尤为凄惨,他的腹部被撕开,内脏全部掏空,肠子脱出体外三米多远。连长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冲出帐篷求援。与此同时,沙暴越发加剧,正常视觉根本无法看到几米外的人影。他只听见狂风裹挟着惨嚎、叫骂,还有断断续续吹哨子的声音。没有任何东西可供抓附,他被强大的气流一直吹了很远,直至会米……等到第二天凌晨风暴平息,苏醒后,这名连长发现自己已经来到距离古城东面四十多公里的一条干河床。” 听着王启年的话音渐渐变得低沉,苏浩颇为疑惑的问:“他的供述……只有这些?” “当时那种混乱的情况,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很幸运。那名连长的身份材料没有任何问题,背景也很干净。作为该事件的唯一目击者,西北军区派专机将他连夜送往北京。此后,类似的询问又进行过几次,却没能从他身上得到更多内容。直到1970年,他才被解除监禁。由于当时的环境局限,很多本该当做机密封存的档案,都以“革龘命”的名义被公开。退伍返乡后的那名连长也未能幸免,作为第三搜索部队的幸存者,他被地方革委会当做。敌特”多次揪斗。半年后,不堪折磨跳楼自杀……” “这些事情都是后话。第四批搜索部队很快进入罗布泊,抵达荒漠古城。呵呵……小子,猜猜看,那是一幅什么样的场景?” 苏浩脸上泛起一丝带有涩意的苦笑:“所有人都死了?就跟第一次搜索的时候完全一样?” 王启年抹了抹嘴角的饼干屑,抿了口茶水,耳光变得淡然森冷:“现场没有找到任何幸存者,尸体散落在周围十公里范围内,死者数量与搜索队花名册相符。那场面很惨,甚至比第一次更加血腥。现场几乎找不到完整的尸体,他们被活活咬死尸体保持着恐惧扭曲的表情。残留痕迹与第一次搜索的时候完全相同,如果不是那名连长的供述,恐怕谁也无法想象,多达数百名武装人员集体死亡的原因,竟然是两名被感染的士兵。” 苏浩不禁脱口而出:“您是说……他们,他们被感染?变成丧尸?” 王启年慢吞吞的点了点头;“我们在地下基地找到了恒温冷冻箱和信息存储器。幸存的连长没有撒谎——它们的确保存完好,地下通道口设置了临时警戒标志,除此而外,再也没有多余的物件。当我们把这两件东西运回西北军区,与第一次找到的物件进行对比的时候,发现它们外观完全相同。至于箱子里的东西……有两种颜色和数量不同的药剂。一种未浅褐色,剂量十毫升。另外一种为淡黄色,剂量两百毫升。” “神秘的大规模死亡事件,存储器屏幕上突然闪现的核弹爆炸数据,再加上罗布泊深处的古城坐标……这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问题,迫使我们对两只箱子和存储器展开全面研究。科学院收拢了第三支援索部队所有死亡人员的尸体,结合冷冻箱里的神秘药液,很快发现褐色与黄色两种药剂在使用功能上互为对立。简而言之,褐色药液一旦注入人体,会在短时间内破坏免疫系统,造成血循环系统全面瘫痪。它是一种从未在地球上出现过的病毒,寄生在人类体龘内,进而控制大脑,成为另外一种没有思维意识,完全依靠本能行动的生物。正如你刚才所说的那样,是丧尸。” 苏浩面色越来越阴沉。他继续追问:“那么,淡黄色药液就是对应病毒的免疫?” 王启年“嗯”了一声:。两百毫升,对应二十个使用单位。无论病毒还是疫苗,以当时的科技手段根本无法复制。我们在死者尸体上找到了相同的病毒菌株,这种可怕的生物显然只对有生命的动物起作用。关于感染、扩散、免疫等一系列相关课题,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形成。包括恒温冷冻箱在内,所有物品被列为最高机密存档,无关人员严禁接触。对两只箱子进行外观图形记录的时候,我们在箱体底部意外发现了两组数字。它们很小必须用六倍左右的放大镜才能看见。一个是005321,一个是005322。” 不等苏浩张口发问,王启年继续着未完的话题:“存储器里记载的信息分为两部分,在电子屏幕上显现的方式也不同。其中,一种以中龘国古代汉字,也就是此前提到过的“小篆”为准,内容包括不同当量的核能使用技术,以及固态氢氧发动机、电磁系统小型化、能量转换基础、超能爆炸物质等高深科技。这些技术远远超出我们的理解范围,绝对不是任何地球国家的研究产物。由于没有实物,也没有相关的理论研究基础,我们只能尽量选取其中与实际接轨的部分展开研究。虽然涉及项目很少,成果和进展却令人为之震惊。北京方面也下令将罗布泊全面封锁,尤其是核心地带,未经许可不得擅自进入。”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对于我们国家有着特殊的意义。限于当时执的世界局势,几乎任何异常状况都可能与“政治”两个字联系起来。你恐怕无法想象以“人定胜天”之类口号彻底压倒现实世界的混乱场面。那些自诩为“红色接班人”的家伙疯狂冲击权力机关,以看似光明的正义理由砸烂一切。在那种混乱无序的情况下,为了避免机密外泄,我们只能关闭科学院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研究项目,所有重要物件和数据全部交给军方封存。我们原以为政治风暴很快就能平息,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整整十年。” “1979年中美建交,在和平友好的外交基础上,两国开始就某些共同感兴趣的问题交换答龘案。当时,美国防部的一名卸任官员以私人身份来华旅游,在参观科学院外围场馆的时候,随手留下一张非常古怪的字条,交给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 “当时的国内环境仍属封闭,对于外来人员的监控管理非常严格。虽然那张纸条看上去就像无意识的涂鸦,考虑到来访者的身份,仍然交由场馆保卫部门审验。经过对比,确认纸条不是图画,也不是什么无聊的玩笑,而是一种非常奇特的螺旋形文字。” 苏浩讶然:“文字?” “准确的说,是存储器第二部分出现的信息。” 王启年的面容渐渐显得严肃:“从1964年确认罗布泊遗迹非人类建造以后,我们一直想要解读信息存储器的所有内容。很遗憾,除了用小篆编写的第一部分,第二部分的解读几乎没有任何进展。那是一种形状古怪的线圈型字符,其中夹杂着很多与像型文字类似的成份。由于没有资料可供参考,十五年间,通过大量对比猜测,科学院只解读出其中不到五十个字符。而美国人留下的纸条上,恰巧包含了四个我们的已知字符。按照人类的语言习惯和对方的身份,我们最终看懂了那张纸条想要表达的意思。” 说到这里,王启年停顿片刻,轻轻吐出一句无比感慨的话。 “我们有,你们有吗?” “那张纸条是个契机,也是美国方面的一种试探。通过卫星侦测,他们早就发现罗布泊深处的异常。虽然不清楚其中内幕,但他们推断的模拟场景真实率达到百分之四十。美国人不想暴露关于希特勒手稿的秘密,他们通过这种方式与我们进行接触。目的很明显——如果我们掌握了关于亚特兰蒂斯人的情报,就肯定认识这种螺旋形文字。如果一切都是凭空臆想,那位官员只会承认字条是随手兴起的无聊举动。那毕竟不是密码,也没人可以看懂。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只有少数人掌握的秘密,一旦公开……呵呵!除了终日生活在恐慌和混乱当中,人类还能做什么呢?” “中美两国关于地外文明的合作,于1980年正式开始。由于彼此都谈不上什么信任,尤其是在国家与政治背景前提下,科学院和5l区之间可以说是矛盾重重。虽然大家目的相同,都想弄清楚手稿和螺旋形文字的真正含意,然而谁也不愿意拿出资料和研究成果共享。白头鹰想成为世界霸主,红色巨龙想要翱翔宇宙,我们都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前后三年多的时间,暗中或者公开的科学研讨会召开了十多次,所有问题都停留在表面阶段。美国人在猜测我们究竟知道多少?我们也在绞尽脑汁想要渗透51区。间谍、特工、正式或非正式的友好往来,官方与民间不同形式的争斗和友谊……就实际掌握的数据和情报,美国人和我们其实差不多,谈不上谁比谁更有优势。就这样,相互扯皮和不同形式的明争暗斗浪费了大量时间。直到1984年由美国人发起,对巴基斯坦进行科学考察的活动以后,两国科学家才真正抛开政见,展开真正意义上的合作。” 正文 第一百六八节 血色 苏浩感觉自己对这些秘密的兴趣越来越浓厚:。巴基斯坦?为什么会选择那里?” “那里有一个非常古老的废弃城市——摩亨佐。达罗。” 王启年的脸色在灯光下看起来有些苍白,目光却依然冷峻:“关于摩亨佐。达罗,你可以在电脑上查看相关资料。那个地方在十八世界中叶突然毁灭,城内居民全部死亡,因此被称之为“死丘”。相关文献对城市毁灭的记载并不详细,据记载,当时摩亨佐。达罗城内到处都是尸体。对于死丘的真相,历来都有不同版本的推测。科学院之所以接受5l区的邀请,派出专人对摩亨佐。达罗遗址进行考察,是因为罗布泊古城发生的两次大规模死亡事件与摩亨佐。达罗相似。” “考察队在摩亨佐。达罗待了近三个月。就城市本身而言,我们一无所获。为了收集更多资料,在考察队的要求下,巴基斯坦方面提供了由博物馆收藏的部分摩亨佐。达罗城居民遗骸。虽然只是两段腿骨,做D№样本分析的时候,却发现其中带有被病毒改造过的痕迹。残留基因片段与罗布泊古城的死亡士兵基本相同。由于整个实验是两国学者共同进行,因此双方对这一结果都感到震惊。几次交流下来,彼此都发现手里掌握的底牌不算什么秘密。美国人知道的不会比我们更多,而我们所谓的“秘密”其实早在二战末期就已经被盟军知晓。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真正的合作才刚刚开始。手稿、药剂、螺旋形文字……当然,彼此手中都藏匿了一些最为重要的部分。尽管如此,在合作研究项目中公开的这些,已经让我们和美国人感到极度震撼,进而为之恐惧。” 王启年袍压低了声音,以只有他和苏浩才能听见的音量说:“小子,我已经告诉了你不少关于病毒的秘密。按照和平时期的相关条例,这些事情属于绝对不能公开的机密。” 苏浩平静的抬起头。他不太明白老胖子的意思,然而很明显,王启年这番话绝对不是无聊的闲扯。 王启年凝视了他很久,慢慢竖起两根手指。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滚回新成都基地市或者昆明,老老实实做你的中校或者研究员。前线需要战斗人员,科学院需要变异生物的第一手观测资料。你是个踏实肯干的家伙,无论站在哪一边,都有着不错的前途。但你必须记住——一旦走出这个房间,就必须忘记我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就算你把那些事情公开,也没人会承认。包括我在内,任何一个秘密掌握者都不喜欢多嘴多舌且自作聪明的傻瓜。没错!我很赏识你,但并不意味着你能侍骄持宠。话说太多事情做过了头,那是会死人的。” 苏浩一直保持着平稳的呼吸。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 老胖子的脸色略微和缓,继续道:“做出第二种选择以前,你必须首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苏浩神色如常:“请说。” 王启年合拢双手,被无数皱纹包裹的双眼死死盯住苏浩:“从之前我说的那些历史沉淀当中,你能得出什么结论?” “结论?” 对这个问题,苏浩微微感到诧异。 他没有立刻做出回应,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王启年如雕像般坐着,静候答龘案。 墙上挂钟分针很快绕过整整两圈,回望着老胖子那双已经有些不耐烦的眼睛,苏浩镇定下来,认真地说:“我觉得,这听起来很像是一个阴谋。嗯……或者应该换个比较合适的词,也可以说是计划。” 老胖子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扬:“说重点!” “您说过——无论美国、苏联,还是科学院得到的所有手稿,都有着文字堆叠重复的痕迹。以我们从建国初期得到的藏宝图为例,从象形文字演化为小篆,其中经历了无比漫长的时间。虽然我不是考古学家,可对于“文字”的概念多少有些了解。在习惯了简化字的现代人看来,辨识小篆极其困难,需要翻越大量典籍。象形文字就更不用说,除了对此颇有研究的专家,普通人根本不会明白其中含意。既然文稿不是普通的羊皮,而是拥有自我修复特性的未知物质,加上多达三十二层的文字堆叠……我认为,它们根本不是什么文物资料,而是直接摆在我们面前,传递制作者信息的工具。” “高加索山脉的亚拉腊峰、罗布泊深处的古城基地、连通南北极的地下洞穴……这些地方自然环境恶劣,人迹罕至。亚特兰蒂斯人故意留下了这些遗迹,留下包括手稿在内的大量物件,就是为了向外界传递他们依然存在的消息。他们对我们似乎并不陌生,虽然不清楚是否有亚特兰蒂斯人潜入文明社会,但他们扮演的最主要身份依然是旁观者。从象形文字到小篆,以及前面多达数十层的文字叠加,都意味着那些文稿肯定在人类历史上无数次出现,也无数次被发现。亚特兰蒂斯人必须使用与当时人类文明进程相符,或者尚未湮灭的文字传递信息。否则,即便文稿被发现,也没人能够看懂。可以想象,即便没有希特勒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仍然会有其他人按照文稿的记载去寻找他们。在南极洞穴深处,倒下的可能不仅仅是梦想逆转时间的纳粹,很可能还有更加久远的古代人、原始人,甚至……已经被时间吞没,却一直未被我们发现的高度文明物种。” “毕竟,对于地球诞生以来的漫长岁月,人类数千年的文明历史几乎短的可以不计。我们并不知道在此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这颗星球是否诞生过更加高级的文明社会?手稿上的文字层次堆叠多达三十二层,象形文字在其中的排序甚至无法进入前十。那么,制造这些手稿的意义何在?之前那些我们从未见过的文字,又是写给谁看的?” “罗布泊古城诡异的大规模死亡事件连续发生过两次。前后间隔事件连二十年都不到。正如您说过的那样:第一次进入荒漠的搜索部队不会撒谎,更不会隐瞒或者遗漏地下基地里存在的恒温冷冻箱。那里已经被搬空了,然而相同的物体再次出现,再次进入荒漠的部队严格遵守警戒纪律,没有人接触过的冷冻箱里,竟然自动释放出感染力极强的病毒……这些事件并不孤立,用最符合逻辑思维的方式搜寻答龘案,就是亚特兰蒂斯人干的。” “是的,这是我的结论——亚特兰蒂斯人制造了文稿,他们一直与人类接触。无论任何时代,他们都试图与我们接触。他们在罗布泊再次留下存储器和装有药剂的箱子,是为了向我们宣布他们的存在。为了让消息进入掌权者视线,为了得到重视,他们不惜在荒漠里释放病毒,杀光了搜索部队每一个人。否则,即便是感染病毒变成丧尸,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变异生物仍然可以存活,而不是在高温炙烤下变成木乃伊。” “只有大规模死亡和成千上万的尸体才会引起重视。我原本对这想法感到疑惑,但您提到了死丘城市摩亨佐。达罗,只有病毒才能在短时间内使全城居民变成尸体。这很可能是他们在显示力量。就像匈奴人在古代被我们从草原上赶出去,一直向西进入欧洲,与陌生文明世界接触的第一战,就是以屠城宣布力量和威严。” 王启年安定的坐在高背椅上,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苏浩全身。那双苍老敏锐的眼睛如宝石般闪亮,足以看透任何迷雾。 他的声音如沙子般暗哑:“你的回答我可以给九十分。事实基本上符合你的猜想,唯一的错误,是你不明白亚特兰蒂斯人的思维。他们比你想象中更可怕,更肆无忌惮 " 苏浩忽然觉得想通了什么,张口问道:“您的意思是,是亚特兰蒂斯人制造了病毒风暴?” 王启年的脸色无比沉重:“它们一直在这么干。事实上,病毒感染造成大规模死亡这种事情,在人类历史上已经不是第一次。由于破坏性巨大,侥幸活下来的人神智很多已不清醒,自然也谈不上什么记录,很多证据都随着时间消亡。距今为止各案最完整的,就是中世界肆虐欧洲的“黑死病”。那其实是病毒变异的另外一种类型。当时也出现过丧尸和鼠人,然而相关记录都被抹掉,后人根本无从查找。” 苏浩耳光一凝,追问:“谁干的?” 老胖子看了他一眼,恨恨地说:“除了那些亚特兰蒂斯杂种,还能有谁?它们干这种事情早已得心应手,侵华日军在东北设立的生物战研究所,其中一部分资料就是亚特兰蒂斯人的赠予。很幸运,日龘本人在接触过程中不慎遗失了病毒原体,相关人员对螺旋形文字的解读程度很低,一直没能复制出大规模扩散性病毒。否则……战争规模会无限扩大,谁也无法预料结局。” 苏浩神情复杂地看着王启年,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老胖子平静地注视着他,淡淡地说:“我能理解你此刻的想法。任何思维正常的人听到这些机密,都会本能把我列为敌人。” 苏浩沉默着点点头。 “没错!我们早就知道会发生病毒风暴,我们眼睁睁看着地球上多达百分之五十人变成丧尸。我们虽然提前做了大量应对工作,却只能保住最基本,也是最精锐的军事力量。我可以为这些行为辩解,告诉你那是因为当时无法大规模生产免疫药剂,当时没有得到强化药剂的准确数据,更不知道生物变异的具体途径和走向……我们对很多东西一无所知,只能按照人类的正常思维方式,对未来灾难进行准备工作。我们修筑高墙,建造基地,然而我们并不清楚这样做是否能够真正消灭病毒?我们和美国人一起解读螺旋文字。半年后,俄国人也加入进来,然后是德国与法国。五个国家共同达成秘密协议,集中力量解读存储器里的信息。我们……” “你们放弃了很多人,多达数十亿的人。” 苏浩毫不客气打断了王启年的话:“你们眼看着他们死亡而不作为,看着无数人被感染,被饿死而无动于衷。我开始有点儿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以“诺亚方舟”作为谈话开始——你们都是通晓上帝神谕的知情者,你们觉得普通人永远不会理解真相。所以你们像诺亚一样制造基地当做方舟,保留下未来文明必不可少的种子……哈哈哈哈!这就是接下来你准备告诉我的话吗?的确充满正义感,的确冠冕堂皇。然而想想那些已经死去和变异的人,他们连留下遗言和墓志铭的机会也没有。” 王启年的神情逐渐变冷,俨然像是一尊被黑暗笼罩的雕塑。 “小子,你是一个浑身上下正义感泛滥的家伙。老子真不明白,你应该选择老子给你的第一条路。那才符合你可能成为英雄的人生。” “英雄?” 苏浩长长呼出一口闷气,慢慢恢复理智和平静。他“格格格格”怪笑几声:“不!我只想知道真相。” 老胖子好整以暇看着他:“我已经告诉了你真相。” “可那不是全部——” 忽然,苏浩没有任何预兆的咆哮起来:“除了稀奇古怪的死亡事件和亚特兰蒂斯人,你还告诉过我什么?所有一切都是你们的猜测!猜测!猜测!几十亿人类因此而死,你们又做了些什么?保留文明种子?延续种族?都他妈的是些屁话废话!好吧!你说灾难爆发前没有足够的疫苗,那现在呢?为什么不放民众进入基地?为什么不消灭盘踞城市的变异生物?别用官面上的强调跟老子谈什么数据,我在新成都基地市呆了好几个月,对于军方的真正力量多少也算了解。为什么不动用核弹?重型轰炸机在哪儿?为什么不使用重炮集团对废弃城市进行火力覆盖?那些变异生物其实很脆弱,子垩弹能打死它们,炮弹和炸弹同样有效。可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只用步兵和装甲部队进攻城市……难道,你们还觉得人死得不够多吗?” “别用该死的辐射作为借口。你可以随便找个人来问问,问他愿意在充满射线的环境里生存?还是无时无刻不得不担忧从废弃城市里跑出来的怪物?” “我们得解决这一切,让世界重新恢复原来的文明秩序。算我求你……这里根本不是充满阳光和幸福的世界,我看不到未来,我不知道路在哪儿。这里到处充满死亡和尸体,是地狱……是地狱啊——” 苏浩声音越来越大,他感觉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充斥着死者的哀嚎。他再也无法思考,脑子里全是尸体与骸骨,身上也沾满湿漉漉的血。这种可怕的幻象进而蔓延到整个房间。眼前的王启年仿佛变成丧尸,脸上都是烂肉,发自的眼球坠吊在眶外。 “我们得做点儿什么,一定要做点儿什么……” 苏浩无比痛苦的自言自语:“要阻止这一切,我要杀光他们。” 王启年平静地坐着,院长身份此刻起不了任何作用。他能够感受到苏浩的痛苦和悲伤,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任由对方发泄。 愤怒咆哮惊动了房间外的夜影。她推开门,正好碰上王启年冷厉的耳光。后者轻轻挥了挥手,夜影默默点点头,慢慢退出房间。 “凶狠暴虐可不是年轻人的专利。臭小子,你是在恐吓我吗?” 王启年的声音有些冷,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关切之意。 苏浩努力控制住狂放的情绪,用力抹了抹脸,用力眨动着发酸肿胀的眼睛,沉重地问:“告诉我应该怎么做o……” 咆哮,只是一种发泄。 苏浩从未把老胖子当做敌人。未来世界长达数十年的经历,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王启年直起身子,面色平静而淡然,语调却铿锵有力 “正如你刚才说过的那样,杀死它们尽量多杀一些……” “你指的是谁?亚特兰蒂斯人?” “不,是那些变异生物。” “为什么不是真正的灾难制造者?直接干掉它们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还不到时候。” 这回答等于什么也没说。苏浩仰起头,带有怒意的问:。你应该告诉我更多,而不是遮遮掩掩隐藏答龘案。” 老胖子忽然笑了:“小子,提前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我已经告诉了你不少事情,如果不是看在那瓶红色能量药剂,还有你此前功绩的份上,你连一个字也不会听到。 正文 第一百六九节 火焰 沉默片刻,苏浩继续说:“什么时候能告诉我更多的秘密?” 王启年把右手小拇指塞进嘴里,用指甲从齿缝间掏出一团颜色莫名的食物残渣,漫不经心的在空中弹出一条抛物线,缓慢回答:“那得看你自己。 苏浩不解的抬起头。 老胖子注视着苏浩肩膀上的中校军衔,认真地说:“你拿出来的那瓶药剂很不错,你对生物研究方面真的很有天份。就凭这个,我可以把你的研究员身份提升至“”等级级。就某方面而言,军部对于级别提升这种事情管理严格。如果想知道更多,就等你肩膀上再加一颗星星,成为上校再来找我。” 十分钟后,苏浩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看着重重合拢的房门,王启年只觉得一阵没来由的烦躁。他抓起摆在桌上的茶杯,很想无比暴虐的狠狠扔在地上砸个粉碎,却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中途收回伸向茶杯的手,转为按下桌子侧面的通讯器按钮。 巨大的蓝色屏幕上,出现了许仁杰的身影。他颇为关切地看着王启年,面带微笑。 “谈得怎么样?关于病毒风暴,你向他透露了多少?” “我操那不是问题关键————” 王启年一直在为愠怒心情寻找发泄对象,他很是恼怒的用力拍着桌子:“我很看好苏浩,这个年轻人的表现一直不错。就因为你想要从915步兵师野战医院回收研究数据,又因为一个临阵脱逃的混蛋造成全队人战死,居然想要串通我一起对姓苏的小子进行测试……妈的,老子当时真是昏了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同意你的要求。现在好了,你那关算是过了,老子却成为苏浩眼里阴谋家和废物的典型代表。” 许仁杰并不在意老胖子的抱怨:“现在不比从前,没有稳定的社会制度和法律,我们无法真正相信任何人。我从不认为自己有多么高尚,我只是想要让这个世界重新走回正轨。这同样也是你的目的。谨慎和冷漠是必须的,我们不能在任何问题上出错。” 稍微停顿片刻,许仁杰加重口气:“我安排在cr小队里的人全部战死,不管是什么理由,作为队长,苏浩本身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这个人疑心向来很重,何况……在亚特兰蒂斯人这个问题上,我们不能冒险。他们的科技远远超过人类,谁能保证我们的部队里没有他们的暗线呢?” 王启年眯起双眼:“你怀疑苏浩?” 许仁杰反问:“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年轻人出现的时机和表现都很奇怪吗?在文明时期,我们从未听说过昆明地区有这么一个生物学爱好者。而他的表现也远远超出普通的兴趣,甚至专家和权威在生物学方面也无法与他比拟。还有,你也看过cr小队在成都市内的战斗录像。无论人员分配还是战术安排,他都安排井井有条,对战场节奏的控制力甚至超过经验丰富的军官。老王,我知道你一向爱才,然而苏浩的表现实在太出色了。这不得不让我怀疑,如果…… “如果他的表现平庸一些,就能得到你的绝对信任。是这样吗?” 不等许仁杰回答,王启年已经打断他的话,不无讥讽的嘲笑:“够了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嫉贤妒能。哪怕当上了将军,脑子里固定僵化的思维模式依然没有改变。许仁杰,你他妈的就是一头人形种猪,除了吃饭睡觉**拉屎别的什么也不会。看不惯比你强的人是吧?那就把苏浩给老子还回来,他一直都是科学院的正式研究员,区区一个中校军衔有什么了不起?你他妈的不想给?老子还不想要呢————” “放你妈的屁王胖子,把你那张臭嘴放于净点儿————” 许仁杰被彻底激怒,狠狠拍着桌子,对屏幕上龇牙咧嘴的王启年恶声咆哮:“你知道我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苏浩很可疑,如果他是纯血人类,我当然会无条件给予信任。可问题就在这儿,如果他是亚特兰……” “他不是,绝对不是。” 王启年轻描淡写止住了许仁杰后面的话:“对于这点,我可以保证。” 许仁杰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换个人说这句话,他会毫不犹豫当场骂回去。 然而做出保证的人是王启年,是掌管科学院的院长。 作为几十年的知交,许仁杰当然清楚:老胖子虽然阴险狡诈卑鄙无耻,可是在关键问题上从不讲什么交情。尤其是他的承诺,那简直比钻石还值钱。 慢慢冷却发热的头脑,许仁杰眼中的愤怒火焰渐渐退去。他沉默着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做出保证,那我也无话可说。我已经任命苏浩为十一独立部队队长,给予人事任用和物资调拨方面的最大权力。” “啧啧啧啧说得真他妈冠冕堂皇,那么多年没见,你的口才功夫丝毫没有退步啊好了,你要求我帮你的事情已经办完,从下个月开始,你必须每个月多给我两倍的晶石用作研究。如果不是军部方面拨付的研究材料数量不足,老子也不会跟你进行这种肮脏卑鄙的交易。” “死胖子,别说的那么难听,谁他妈脏了?要卑鄙也是你卑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算盘,你还不是想要趁此机会试探苏浩,看看他是否值得信赖?够了,我们俩目的是一样的,说来说去就变成两面不是人。” “呵呵姓许的,把你的嘴巴放于净点儿————” 老胖子在骂人方面从不肯落下风。他阴测测地笑着:“如果你还想让我帮你完善从915步兵师野战医院弄回来的狂暴药剂配方,缩减对服用者产生的副作用,就尽快把晶石给老子送过来。我这里实验消耗很大,存货不多。” 许仁杰点了点头,理智的闭上嘴。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引发争吵。王启年的口舌战斗力极其强悍,两片嘴皮子可以把人活活骂死。 这一点,当年的大学同学都能证明。 然而,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胖子,你觉得如果计划对象是苏浩的话……成功率有多大?” 王启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数据和逻辑可供分析。 许仁杰一阵愕然:“怎么会这样?难道你没有……” “对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我的主观臆想。没有根据,没有证据,但老子就是要这么做。” “……好吧在类似的问题上,你一向都是对的。” “还有一件事。” “什么?” “如果你以后你再管我叫“胖子”,老子就让你变成看见女人就自卑永远不举的废物嘿嘿嘿嘿不信?你可以试试。” 坐在返回新成都基地市的直升机上,苏浩一言不发。 “隆隆”作响的发动机压过了耳朵听到的所有声音,空荡荡的机舱里,苏浩是唯一的乘客。 他感觉脑子里很乱,无数念头在往复纠缠。 在这个地球上,居然还有另外一种高等生命存在? 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人,竟然是释放病毒毁灭世界的罪魁祸首? 从远古时代开始,他们……不,应该是“它们”,就一直在暗中观察人类,用各种方式进行接触,给予科技的同时,也不断制造死亡…… 苏浩从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起一团红色火焰,直勾勾地望着。 蓝色的内焰,红色的外焰。 前者意味着忧郁,后者代表愤怒。这仿佛是苏浩此刻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 他一直在探寻秘密,却发现知道更多,就越发迷惘。 在未来世界的时候,苏浩无数次想象过病毒风暴背后的真相,却从未把亚特兰蒂斯人列入其中。 因为那实在太荒诞。 可是谁能想到,却是真的。 苏浩从不怀疑王启年的话————除了工蜂,老胖子可以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相信的人。 漫游的思维渐渐变得活跃,苏浩大脑深处再次闪现在谈话最后,他对胖子院长提出的问题。 是啊从病毒风暴开始,军方就从未使用过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人类早在一个多世纪前就提出空战理论,各种性能超卓的战机代表着国家军事力量与科技的最高成就。对付丧尸,对付现阶段的变异生物其实并不困难。只需要几个满编轰炸机大队,就能在零伤亡前提下,轻而易举摧毁整个废弃城市。 我们拥有远程加农炮和巡航导弹,重型自走火炮可以一次性覆盖大面积区域,以吨位单位倾斜而下的炮弹足以毁灭一切从病毒风暴肆虐的时候,城市其实已经被废弃。那里是丧尸和病毒的乐园,再也不是我们的家。我们完全可以使用最暴虐凶狠的手段,杀光不请自来的占据者,重建家园。 是的,废弃城市里一直都有幸存者。他们数量不多,与存活人类的相比,仅只占有相当微小的比例。既然军方早在战前就决定放弃城市,做好半数地球人口死亡的心理准备,又怎么会为了区区几名幸存者拒绝轰炸城市? 那样做,跟鳄鱼眼泪有什么区别? 前线部队一直在苦战,伤亡率一直居高不下。未来世界电脑里记录着每一场战斗资料,士兵们根本是在以血肉之躯与怪物抗争。除了装甲部队和不断改进的单兵作战器械,再也没有更好的应对方法……说来可笑,之所以能够维持东部前线的局面,很大程度是因为埋设在防线之外的密集雷区。尽管工事集群后面一直都设有大规模炮群,可它们从未被使用过,仿佛“炮兵”这个词早已从人类字典中被遗忘。 怪物一直盘踞着城市。它们在那里不断变异,从步履蹒跚动作缓慢的丧尸,进化成敏捷凶暴的血尸,然后是更加可怕的暴尸、狂尸…… 类人也是如此。它们的皮肤愈来愈坚硬,力量越来越强,成倍增长的速度使它们难以被瞄准。依靠残存的思维意识,这些具有双重基因的怪物不断模仿人类,甚至开始使用工具,向人类士兵抛掷石块…… 当然,这是发生在未来世界的演化。可是谁能保证,当大脑进化率逐步增强后,它们不会制造标枪和弓箭,进而学会足够强大的战争技能?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一切皆有可能。 “主人,我赞成您的观点————时间是唯一不可控的存在。不过,漫长的岁月对您有利,您会变得越来越强大。” 一道熟悉的思维波动与苏浩大脑产生交集。 那是装在贴身衣袋里的蠕虫黑格。 苏浩摸出装有黑格的试管,捏在手里,默默凝视。 “你想告诉我什么?” 黑格在管子里来回蠕动,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刚刚喷射完毕,从**中回落成层层叠叠皱皮状态的男性生殖器。 “您强大的进化能力让我感到敬畏。我从未见过比您更加可怕的生物,真的。用“人类”这个词语作为称呼,简直就是……” “够了————” 苏浩打断了啰啰嗦嗦的黑格,思维意识变得凶狠凌厉,不无讥讽:“变成现在这种模样以前,你不过是个普通研究员。在那座不见天日的野战医院里,除了丧尸和类人,你还能看到什么?” “不不不您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黑格修正着想要表达的意图:“我指的是您体内的黑色颗粒。它们拥有无比神奇的改造效果。这是一种本该与人类体质相互排斥的东西,然而很奇怪,它们与主人您的基因契合度居然达到百分九十以上。这极其罕见,甚至根本不可能发生。” 苏浩收起杂乱的念头,认真注视着黑格:“不可能发生?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但这种事情就发生在主人您的身上,是无比真实的存在。” 蠕虫黑格小心翼翼选择字句:“您知道,915步兵师野战医院实际上是个隐蔽的大型基地,那里的中央电脑储存着极其庞大的信息。由于整个基地独立自成局域网络,主机也连通了每一位基地人员的私人电脑。我清楚知道他们的**和爱好,他们在防火墙背后留下的私密资料在我面前曝露无遗。海量的研究资料,加上我自己从人类转化为目前形态过程中的理解主人,虽然我不知道您体内的黑色颗粒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它无疑很强大,具有无比神秘的作用。它已经改变了您的新陈代谢模式,再生和治愈效果会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更佳。因为主人您的慷慨,我也得以分享到这种黑色颗粒,并且因为您的基因控制,没有被它视作敌意对象导致生理系统崩溃。总而言之,时间站在您这边…………以我卑微短浅的目光,无法预料您的真实生理寿险。但毫无疑问,古代人类专门对皇帝的“万岁”尊称,用在您身上再适合不过。” 停顿片刻,黑格加重了思维意识的传递。 “我是您永远的谦卑仆人。您就是我的一切。在尊贵的主人面前,我会毫无保留敞开每一个细胞,任由您的检视和搜索。” 苏浩淡淡的笑了起来。在机舱这种特殊环境里,他的面孔显得英俊妖异,有种难以言语的魅力。 黑格终究只是条虫子。对于人类的吹捧和奉承,理解的不是很透彻。 就比如之前的“万岁”,很显然是专指时间,与身份无关。 “其实,主人您根本不用这么困惑。” 感觉到苏浩的情绪略微放松,蠕虫黑格不失时机的劝说:“您拥有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资本。虽然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我可以感受到,主人你掌握着相当分量的底牌。一旦摊开,任何人都会为之震惊。然而您也有自己的弱点————太看重身边的人,看重普通人。这根本没有必要。您是强者,而它们……是蝼蚁,随时可以放弃。” 看着在管子里模样张扬的这条虫,苏浩思绪渐渐变得平缓。 “黑格,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 “如果地球上所有人都死光了,那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蠕虫黑格思考了几秒钟,认真的回答:“当然有” 苏浩愕然:“有?” 黑格的意识极其冷漠而肯定:“尸体的主要构成物是蛋白质和能量。死掉的人,同样也是一种资源。以它们为基础,可以制造出一大批新的生物。人体复制不是什么高深科技,以目前现有的工业基础很容易就能达到目的。人类脑子里有太多诸如“自由”、“民主”之类的奇怪想法,那不利于控制。在我看来,大灭绝其实是一件好事。主人您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没有人于预,也无人反对。至于所谓的种群延续……嘿嘿嘿嘿有基因,有冷冻精子储存库,还怕没有人吗?” 正文 第一百七十节 刑场 它终究是条虫子。 病毒摧毁了原本属于人类的意识,黑格脑子里只剩下最基本的生物本能。如果单纯从“生”或“死”的角度考虑问题,它的答案最正确,最符合生物价值观。 直升机在新成都基地市缓缓降下。 当苏浩驾着军用越野车驶入家属居住区的时候,发现这里一切都变了。 通往平民区的道路增加了两道哨卡,守卫士兵明显要比其它地方多一些。他们没有佩戴巡逻袖标,哨卡周围的空地上已经建起数个堡垒。在第二道围墙背后,沿着家属区边线,正在兴建一道二十多米高的新墙。附近来来往往的都是军人,任何人想要出入,都必须接受极其严格的身份盘查。 苏浩在哨卡前停住越野车,他从驾驶室里跳下,取出军官证递给哨兵,同时抬起头,看着林立在道路两边,捆绑在木杆上的一具具尸体。 大约有三十多人被双手反绑吊在那里。他们身上的衣服全被剥光,由于死亡时间不一,各具尸体呈现出不同的腐烂状态。这些死者腿脚都被砍断,有几个腹部和胸口被剖开,拖拉着已经变成黑色的内脏。尸体表面喷洒了大量除臭剂,却仍然无法掩盖令人作呕的气味。 街道通往平民区一侧地势开阔,木杆矗立的位置很高。隔着很远,就能看到这些在风中来回摇晃,面目狰狞的死者。 他们都是在平民区经营人口买卖的黑帮人物。在和平年代,他们当中有工人、农民、白领,甚至教师。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也许是环境,也许是遭遇,或者……是为了生活。 贺群仍然被捆在高台顶端。从苏浩站立的位置,当然不可能看到设置在城市另外一端的行刑台。为了便于信息传递,基地市内安装了数十具大型显示屏,足以⊥整个城市所有居民从不同方位看到她的惨状。 恶婆娘还活着。 她浑身上下长满了蛆,肥白滚圆的虫子爬满全身。大屏幕两边各自分隔出一块特写镜头,近距离拍摄数以万计蛆虫在贺群大腿和胳膊里来回乱钻的惊悚场景。那些黄白色的胖虫子多得让人恶心,它们不顾一切朝腐烂的肉块深处蜂拥,相互紧挨着,层层叠叠,很容易联想起颜色形状多少有所变化的饱满向日葵,或者拥有自主活动能力的鲤鱼鳞片。 行刑台是一只厚重结实的木椅。贺群双脚抬平坐在上面,两条胳膊各自摆在左右扶手上面。这种被固定的姿势,使手脚四肢都保持平放,在腐肉脓液也来回蠕动的蛆虫也不会掉落。腐烂的四肢实际上从根部关节已经被切断,伤口经过特殊处理,不会流血,更不会导致死亡。贺群的内脏虽然外露,却因为在小环境下保持足够的温度和湿度,仍然具有最基本的生理循环功能。短时间内她不会死,却必须眼睁睁看着腿脚胳膊被蛆虫吞食,看着被破坏得永远无法复原的身体,看着冷漠的医生给自己不断注入各种药液而无法反抗……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恐和绝望,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贺群大脑,促使她发出饿鬼般的凄厉惨嚎。 金胖子被关在贺群“隔壁”。 那是行刑台旁边,与贺群近在咫尺的一间临时囚室。房间不大,面积只有四平米左右。整间屋子其实就是一个较为宽大的铁笼。金胖子浑身衣服被剥光,瑟瑟缩缩蹲在笼子一角,活像刚刚被几十个彪形大汉轮暴过,却没有扔下一毛钱,只能独自抽泣着,默默打算只能在未来几个月尽量节省伙食费,然后偷偷去医院打胎的无助少女。 胖子的待遇很好,军法处的人没有对他施以暴力,每天还有饮食供应。虽然吃不饱,但也不至于饿死。守卫士兵对肥胖的人口贩子没有丝毫怜悯,他们总是用铁棍之类的东西朝金胖子身上乱戳。棍子不算很尖,不致命,却很疼。尤其是对于一直过着丰衣足食优越生活的金胖子而言,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噩梦。他想方设法躲避着从笼子外面伸进来的铁棍,却总会被狠狠戳中几下,疼得直流眼泪。 贺群每天都在惨叫。 军法处的医生在整治方面很有一套。他们在贺群脸上做了个小手术,使咬肌神经反射效果变得迟缓,无法绷紧韧带,也就没有力气咬断舌头。这种做法对贺群而言简直就是最残酷的折磨————她没办法自杀,大脑却在按时注入的兴奋剂作用下一直保持运转。医生们甚至给贺群眼球表面加装了一层防护膜,在眼皮被固定粘合的情况下,眼球也不会因为失水而致盲。 这些手术只有一个目的————让贺群活着,亲眼看着自己身体被人为控制着,一点点被蛆虫吞食。 贺群每天都在叫骂,对每一个能够看见的人痛哭惨嚎。她用最肮脏最恶毒的字句咒骂给自己打营养针的军医,在看守士兵面前忏悔哀求。她会莫名其妙如疯子般哈哈大笑,也会对着天空茫然凝视,嘴里喃喃着谁也听不懂的讫语。当目光从混乱和幻想中回落现实,看到在手臂腿脚上簇拥乱爬蛆虫的时候,脑子里的混沌才会被恐惧彻底驱逐,爆发出歇斯底里不似人声的尖叫。 每当这种时候,金胖子总是浑身包成一团,蜷缩在笼子角落里,透过掩住面孔的指缝,惊恐万状看着那个曾经给自己带来丰厚财物,现如今却被分割得七零八落,却仍然保持足够旺盛生命力的恶婆娘。 军法处的人都是心理专家。他们很清楚如何挖掘一个人的最大恐惧极限。让贺群和金胖子活着,在彼此都能看到的情况下,一个完好无损活着,另外一个每天都要惨遭折磨。对比心理油然而生,恐惧、愤怒、羡慕、后悔、痛苦……重重复杂彷徨的念头充斥大脑,这比单纯**折磨更有效,更能从根本上摧毁意志,把活人变成绝望疯狂的野兽。 对于那些看到大屏幕的城内居民,这是最好的震慑手段。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少尉站在钢制三角拒马背后,仔细查验着苏浩的军官证。他高挽着衣袖,手臂上凸起钢铁般的结实的肌肉。长时间野外作业使他皮肤表面镀上了一层古铜色,充满无比强烈的男性刚劲魅力。 他查得很仔细,不断对照家属姓名表上的配偶栏目。确认没有作伪,这才挥手示意其他士兵搬开拒马,同时略带歉意的把军官证还给苏浩。 “请见谅,现在可不是从前,我们得随时提高戒备。为了食物和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外面那些平民什么事都于得出来。我们必须守好这道门,在前线打生打死的时候,家里的女人却被别人当做货物卖掉……请原谅,一想起这件事情我就觉得难受。” 苏浩收起自己的证件,理解的点点头,下意识朝着远处的家属楼看了一眼,问:“你的家人,也住在这里?” 中年少尉平复了一下情绪,勉强笑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是我老婆,随军已经快四年了。” 苏浩摸出香烟递过去,很感兴趣的问:“你孩子多大了?儿子还是女儿? 少尉接过香烟,点燃,吸了一口,紧绷的表情变得和缓:“下个月就满两岁,是个丫头。以前总觉得生啥都无所谓,男孩女孩一样亲。现在想想,还是男孩好。现在这世道……女人要比男人活得艰难。” 苏浩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钻进越野车,从后车厢里拿出一盒糖果,还有一个八成新的洋娃娃,转身递给少尉。 这些是苏浩给杨璐璐准备的礼物。他觉得,对于一个两岁的小女孩,应该比杨璐璐更需要它们。 中年少尉显然没有想到苏浩会做出这番举动。他涨红着脸,下意识后退两步,双手拼命摇摆,急促僵硬的连声拒绝:“不不不这这可不行。我不能要你的东西。大家都不容易,这……这实在太贵重了。我有配给的糖和巧克力,真的,我真不能要你的东西。” 苏浩微笑着把礼物硬塞给少尉,认真地说:“我也有妻子。我得谢谢你,谢谢在这里值班守卫的每一个人。” 欣研的房间没有什么变化,苏浩推开门的时候,她正站在靠窗的厨间里炒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食物香气。 脱掉外套,苏浩从背后慢慢抱住欣研。双手用力握住饱满胸脯的瞬间,欣研随手关掉液化器,转身紧紧搂住苏浩。 有重逢的意外和惊喜,然而温馨的气氛却是从十多分钟以前就开始孕育————从厨间的窗户望去,正好可以看到连接哨卡的道路。何况,苏浩和欣研都是强化人,他刚刚走进楼下单元入口,欣研就已经察觉到心爱男人的出现。 苏浩没有关门。走上楼梯的时候,其它房间里的女人已经看到他的身影。她们都知道久别重逢的丈夫和妻子在这种时候需要独处,因此,当欣研带着脸上红晕,快步走到门前,用力关上房门的时候,走廊里的女人们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苏浩转过身,注视着欣研,眼睛里除了喜悦,还有一种只有彼此才能看懂的探询。 欣研会意地扶住他的肩膀,凑近耳畔,用低微而足够听见的声音说:“我仔细查看过,这里没有电子探头,附近也没有远程监控设备。贺群那个女人为了掩盖私自买卖人口等问题,拒绝了后勤管理处在家属区安装监控的建议。放心吧这里很安全,拉上窗帘,没人能够看见。” 苏浩微微一笑,从椅子上拎起公文包,径直走到房间内侧的木桌前,坐下,从皮包里取出几颗白色晶石,一支装有腐菌激素的真空胶管,一台自制的小型等离子分解器。 分解器属于未来科技的一部分。这玩意儿其实没有太多技术含量,以目前的理论,其实很容易制造,但无论分解速度还是体积,都远远不如苏浩面前的这台。 拿起一颗晶石,放进离子分解器上端的喇叭形入口,用拇指按下红色启动键的一刹那,苏浩只觉得心脏在剧烈跳动。 一百单位白晶,二十毫升碳基生命可循环液质(血液),十毫升高级变异个体脊髓(腐菌激素)。 这是晶石板上显现出的一级基因药剂配方,也是超越五级强化标准,成为强大进化人的必须基础。 苏浩并不清楚晶石板的具体来源。在科学院与王启年的那番对话,使他忽然觉得冥冥中似乎有只无形的手在控制一切。他觉得自己正在改变肉眼看不见的那条轨迹,从最初的时空逃亡至今,迫切想要知道的秘密已经揭开了一部分。然而,知道越多,苏浩就越感觉自己的力量薄弱。 他必须尽快调配出基因药剂,成为最强大的进化人。 丧尸和变异生物的脑垂体会分泌大量激素,由于环境和生活习性的缘故,这些液态物质经过奇特的转换,渐渐凝结为硬度极强的固体。黑色纪元之后的未来世界档案表明:自发现晶石以来,对这种类生物结石的利用基本倾向于能源方面。直至苏浩逃亡的前一年,才有人提出,以逆向分解的模式,把固态晶石还原为液态激素,在生物进化和药剂提炼方面提供更多研究方向。 从理论转化为实际,需要漫长的时间。 晶石板上显示的基因药剂配方,已经证明了晶石形态转换的理论正确性。只有液体才能相互中和,碳基生命可循环液质、腐菌激素,加上转换为液态的晶石,这才是进化药剂的真相。 未来世界的研究人员可能也曾产生过类似的念头。但他们终究没能走出“固态”和“液态”之间的惯性思维框架。毕竟,晶石的实际利用方向是作为能源替代品,它不溶于水,能量释放过程中会产生极其强烈的高温。这在很大程度上禁锢了研究理念,在惯性思维作用下,未来世界的人类只觉得它是一种新型能源,而不是生物药剂的组成部分。 苏浩不知道“一百单位白晶”指的是不是一百颗白色晶石? 他只能按照正常的逻辑思维,从符合事物基本框架的方面去猜测。 很快,一百颗晶石已经装进离子分解器,在电流驱动下,最前端柱状管口缓缓流淌出粘稠的液体。这东西看上去就像未凝固的胶冻,表面呈乳白色,略带微黄,散发出淡淡的腥味儿。 欣研坐在旁边,默默关注着心爱男人的每一个动作,看着苏浩在手腕上擦抹酒精,扎入注射器针头,抽出一管暗红色的血。 当血液和腐菌激素分别在电子天平上精确称重后,被缓缓倒入装有晶石原液的试管里混合。乳白、暗红、灰褐三种颜色彼此交融,经过有节奏的摇晃搅拌,产生了令人惊讶且奇异无比的色调变更。在苏浩和欣研的注视下,试管里的液体在不到十分钟时间内相互渗透,最终形成大约二十毫升左右,通体透明,看上去很像无杂质纯净水,却具有厚重粘度和类胶质的弱效半流质形态。 欣研看着在阳光下的试管,好奇的问:“这就是你说过的基因药剂?” 作为妻子和“工蜂”,她和苏浩之间没有秘密。 苏浩缓缓点着头。他把试管口塞紧,微皱眉头,眼里满是若有所思的目光 此刻,苏浩脑子里盘桓着晶石板上曾经出现过,如烙印般深深刻画在记忆深处的那些文字。 他按照配方所需的材料,调配出手里这管一级基因药剂。 然而,当时晶石板吸收白色晶石后,却同时出现了两条配方。 一条,是一级基因药剂。 至于另外一条…… “阿尔法级基因药剂配方:一百单位白晶,五十毫升碳基生命可循环液质,一毫升原态细胞液质,一毫升高级变异个体脊髓,五克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 苏浩默念着这段文字,眉头上堆积的皱纹越发深刻。 他不明白,为什么晶石板要同时显现两种配方? 从字面来看,它们都是基因药剂,构成材料也差不多,都含有碳基生命可循环液质(血液),高级变异个体脊髓(腐菌激素),以及晶石分离后得到的激素原液。 它们的区别也很明显:第二条配方的构成材料显然要比第一条更多,名称上也完全不同。一个是一级基因药剂,一个是阿尔法级基因药剂。 按照古希腊字母排序,“阿尔法”处于首位。换句话说,也就是第一。 阿尔法级,等于“一级”。 可是为什么,晶石板显示两条配方名称却要使用两种不同称谓?虽然它们意义相同。就像汉字“一”和英文字母“a”,排序都在相同位置,在特定方面代表意思也差不多,但终究是两种文字。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 配比 第一…… 阿尔法…… 苏浩眼前仿佛有两条平行线,一直朝着永远无法交汇的远方延伸。它们没有任何区别,却有种让人说不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的怪异。 然而事情也很明显————阿尔法级基因药剂和一级基因药剂的确是两种不同的东西。配方和材料上的构成,决定了它们的功效差异。 “区别……究竟是什么呢?” 看着面前刚刚完成调配的一级基因药剂,回想着大脑深处的阿尔法药剂配方,苏浩不禁陷入沉思。 在阿尔法药剂的配方中,有两个极其陌生的名词。 一个是“原态细胞液质”,一个是“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 苏浩从未听说过这两种东西。即便是未来时代拥有近一个世纪先进探知度的电脑里,也没有任何相关或者类似的记载。 晶石板显现的内容非常有限。发现这种神秘板块必须以晶石作为驱动能源后,苏浩尝试着在板块表面摆放数量更多的晶石,然而它再也没有显示过多余的文字,仿佛紫色和白色四条配方已经是储存极限,没有任何提示,也没有功效或使用方面的注意事项。 苏浩从衣袋里取出晶石板,用手指在光滑的板块表面慢慢摩挲。 任何物质的出现,都必须符合对应的环境。 就像古老的单细胞生命诞生时期,地球这颗行星已经完成了最基本的元素融合,经历了从剧热到冷却的过程,星球表面有一定的水,大气构造决定了营养物质可以通过光合作用于热能效果产生,这才导致原始细胞产生第一次进化,继而出现数以万计的生命分支。 这块晶石板充满了神秘。 未来世界电脑里没有关于它的任何资料,无论军部还是科学院,似乎都对它一无所知。然而,从昆明城得到它的时候,战死军官公文包里还同时找到原型药剂,以及装有大量重要文件的H盘。能够与这两种东西摆在一块儿,足以证明它的重要性和不可替代性。 它的表面没有任何可供识别的标示或文字,外观形态很像从某种物体上掉落的碎片。苏浩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伪装?但谁也不能否认————为了掩盖真实价值,很多珍贵文物表面都覆盖着厚厚的尘土积灰。它们看起来不会很光鲜,往往容易被忽视,被抛弃在角落里无人问津,然而一旦被发掘出来,其身价瞬间成倍暴增。 既然存在,就肯定有着它的理由和原因。 苏浩只能通过逆向思维的方式,从逻辑学角度寻找“原态细胞液质”和“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的信息。 他相信这两种材料肯定是自己颇为熟悉的物质。即便没有接触过,至少应该听说过。 “名称”这个词非常奇妙。即便是在地球,由于所处地域和文化理念等因素,对于同一种物质,往往有着很多各不相同的名字。 比如“苹果”,英文表示为“APpLP”,法文和德文又是两种不同写法,在其它国家和民族的字典当中,都有着极其独特的表现方式。 可以想象,对于一个从未接触过英文的中国人而言,他根本不可能知道“APpLP”这个词的真正含意。就像近代清末时期,国人听见洋人说“HPL”根本不会以“你好”作为回应,而是下意识反讽一句:“洋狗,你他妈的叫个**?鬼嚎个啥?” 一旦理解英文对于“APpLP”这个词的描述,自然也就明白实际上指的是苹果。 晶石板显然不是地球文明产物。它原来的主人,或者应该说是制造者,很可能是王启年所说的“亚特兰蒂斯人”。这种解释并不牵强附会————晶石板显示的信息包括对基因药剂服用者的身体基础要求,其中也提到“强化”和“进化”之类的词语,这就意味着晶石板与病毒风暴之间肯定有着必然或间接联系。 丧尸的出现,改变了生物学家对地球物种根深蒂固的传统理论。 变异生物根本不符合基因遗传的基本规律。它们是两种或数量更多物种的杂交结合体。在此之前,生物学家曾经就不同物种基因融合问题进行过研究,却无法解决基因排斥,导致强行结合的不同物种生理系统崩溃而死亡。 苏浩一直觉得变异生物隐藏着诸多谜题。暂且抛开晶石和银骨之类体内新生物质不说,单就以丧尸为基础,进而产生不同物种基因融合,产生全新品种这种现象,已经彻底颠覆了生物界已知概念。 在科学院与王启年之间的谈话,使苏浩看到了世界之外存在着高等文明。暂且不论病毒爆发与亚特兰蒂斯人之间的关联,单就晶石板而言,它的存在不会没有意义。如果把一切谜题都涵盖在“亚特兰蒂斯”这个先决条件之下,那么至今为止的种种问号,都能得到粗浅含糊的解释。 就像一张金字塔形图表,“亚特兰蒂斯”是塔顶尖端,依次分类下来的各种单项,有银骨、病毒、晶石板、变异生物…等等。在这张图表当中,可以找到大量不符合自然规律的产物。同样,“原态细胞液质”和“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两种东西也会身处其中。因为它们随着病毒风暴而出现,晶石板上既然显现出基因药剂配方,就意味着曾经有人进行过调配或实验,那么材料自然肯定存在。 问题在于————亚特兰蒂斯人使用的文字是否与人类相同?汉字?英文?希腊语?还是地球文明的某个稀有语系? 晶石板显现的信息为汉字排列。让苏浩觉得惊奇的是,它居然还是在大陆范围内使用的简化字。这是否意味着,“原态细胞液质”和“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在亚特兰蒂斯文字中应该有另外形式的表现,可为了让得到晶石板的人看懂信息,才显现出东方大陆文化圈特有的简体汉字? 苏浩只觉得脊背阵阵发冷,无比强烈的恐惧死死占据头脑,充斥着每一根思维神经。 他终于发现:为什么听完王启年的秘密,离开科学院的时候,那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是的,就如同那些记载亚特兰蒂斯人信息,像羊皮纸般的古老文稿,它们承载的信息随着人类文明进程一遍又一遍不断修改。从最遥远的古老文字至今,不断变换着对应每个时代的形态。目的只有一个————让发现者能够看懂 他们在窥测人类,在窥探我…… 从敞开的窗外刮进一阵风,被冷汗浸透的衣服顿时让苏浩感觉丝丝凉意。用力甩了甩头,他迅速摒弃了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把思维逻辑重新拉回正途。 毫无疑问,他们不,那些家伙支配被称为“它们”。无论这些神秘生物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只有变得强大,才能与之对抗。 苏浩继而联想到另外几个问题。 既然“它们”想传递信息,已经有了类似羊皮纸的文稿这种先例,那为什么还会出现晶石板这种东西? “原态细胞液质”和“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显然不是人类学术界熟悉的名词。即便是苏浩这种拥有超越时代半个多世纪的穿越者,也仍不明白它们究竟是什么? 既然要让人看懂,又偏偏出现对人类而言极其陌生的名词……这不符合常理。 按照逻辑思维分析,晶石板很可能是亚特兰蒂斯人遗落的物件。可不知为什么,它拥有对应文明时代文字的特殊能力。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构成阿尔法药剂材料的古怪名称。 苏浩相信,在自己之前,肯定没有人发现过晶石板的秘密。否则,基因药剂的相关信息应该在未来世界电脑里多少有所提及。 那些文字是因为吸收了晶石能量才显现,而晶石的产生源头,却是因为感染人类的病毒。 换个角度来看,如果没有病毒风暴,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变异生物,晶石板更谈不上吸收能量,隐藏的信息大概会永远沉默,无人知晓。 这是一条相互联系而隐秘的线。 “原态细胞液质”和“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肯定就在其中。 我对它们应该很熟悉,只是在人类字典当中,它们以完全不同的形态出现 它们究竟是什么呢? 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从字面上理解,应该是一种通过分子聚合,不断堆积产生的物质。 从构成名称的文字反推,也是寻找线索的途径之一。虽然误差很大,却多少能够起些作用。 苏浩一边飞速运转大脑搜寻合适的信息,一边按照晶石板的指引,再次拿出一百颗白色晶石、一管腐菌激素,又从静脉里抽出足够的血,有条不紊进行阿尔法药剂的前期调配工作。 欣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苏浩在各种物品和实验器皿之间灵活舞动双手。阳光从侧面照过来,使她的身影看起来越发诱人,边缘渗透出淡淡的光晕。 黑色的警卫制服很合身,极好的衬托了她几近完美的身材。她的腿很长,双脚随意分开斜搭在椅子侧面,身体保持着略微扭曲的角度。黑色颗粒对欣研的改造很成功,一双手纤细洁白的手仿佛精雕细刻的玉器。她眼里泛动着婉转水润的光,诠释着什么叫做美丽,什么叫做智慧。 “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如果字面解释没有错误,很可能是在变异生物体内出现的东西。” 苏浩耳边传来欣研温柔动听的声音:“你的推测方向是正确的。如果不是病毒风暴导致变异生物体内产生晶石,板块也不会得到足够的驱动能量。它们是一体的。我们从丧尸体内最早发现的特殊物质是银骨。我想,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会不会是银骨的另外一种名称?” 苏浩抬起头,看到欣研正冲着自己微笑。她脸上轻松悠闲的神情,仿佛此刻面对的不是进化药剂之类的重要问题,而是商讨“这件衣服好看吗”或者“这双鞋子怎么样”之类的生活话题。 苏浩紧绷已久的面孔渐渐松缓,嘴唇慢慢弯曲。 就算地球下一秒钟就要毁灭,我们仍然还要生活。即便现实一片困苦,我们仍会微笑着面对一切。 苏浩伸出左手搂过欣研的腰,把心爱的女人抱在怀里拥吻。接触到柔软嘴唇的同时,他的右手也拈起一颗银骨,漫不经心放进装有尚未完成调配溶液的试管里。 银骨没入液面的瞬间,灰褐色的液体忽然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反应。它开始如沸腾般跳跃,不断吞吐着泡沫,液体本身却没有发热。隔着透明的管壁,可以看见银色骨块在灰色液体里上下翻腾,仿佛被某种无形力量控制着,在空中来回乱抛。 欣研瞪着大大的眼睛,双手不由自主抓紧苏浩的衣服,嘴里发出带有惊叹意味的喃喃:“难以置信,它……它正在溶化,正在被溶化。” 只有包括胃液在内的几种酸性物质才能溶解银骨,这是科学院从病毒爆发至今的研究成果之一。 苏浩的注意力被全部吸引,他松开手,用微颤的目光死死盯住试管。 显然,这是非正常的液质反应。在苏浩所知道的任何实验过程中,银骨居然释放出如此剧烈的能量,还是第一次。 难道欣研随口说的一句话,在自己眼皮底下变成了现实? 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真的就是银骨? 这种巧合,未免太过幸运了吧?然而欣研的推断的确有一定道理————病毒风暴是晶石和银骨出现的源头,既然晶石是调配基因药剂必不可少的材料,那么银骨也应该在其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何况,银骨同样是由丧尸的激素堆积产生,基本符合“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的字面解释。 药液涌动持续了近五分钟,当它彻底平静下来,泥浆般浑浊的颜色竟然变成一片乳白。 苏浩和欣研彼此相互对视,不约而同转过头,把目光聚集到装有药剂的试管上。 “这个……就是阿尔法级基因药剂?” 苏浩可以清楚听见欣研的话。 他无法反驳,也找不到合适的字句加以解释。 这感觉无比奇妙。 欣研的想法,就是苏浩脑子里不断盘桓的念头。 他已经不再去想什么是“原态细胞液质”。他只知道眼前这支乳白色的液体就是阿尔法基因药剂。 不要问为什么,苏浩自己也无法解释。可他就是知道答案。如果一定要给这种神秘的感觉寻找来源,恐怕……是因为自己体内的黑色颗粒。 这感觉来源于身体,而不是大脑,就与野战医院任务的时候,在地下主控制室门外的时候完全一样。它是黑色颗粒的选择,而并非大脑主观意识的理智 “主人,您的想法没错。这的确就是您努力想要得到的东西。至少,两者之间的相符程度不低于百分之八十。” 这是蠕虫黑格的思维意识。 苏浩深吸了一口气,从衣袋里摸出装有黑格的胶管,轻轻摆在桌上,凝神注目。 欣研顺了顺耳畔的头发,好奇地问:“这就是那条虫子?” 苏浩微微颌首,对着黑格释放出足够强烈的意识波动:“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伟大的主人,我知道的和您一样多。我的思维对您是透明的,完全没有设防。我永远都是您最谦卑的仆人,在您面前,我没有任何秘密。” 黑格拍马奉承的水平明显见涨,它不失时机恭维着坐在旁边欣研:“这一定是最美丽的女主人。您的容颜足以使任何宇宙间任何美好的生物黯然失色,您简直就是……” “够了————” 苏浩很不耐烦打断了黑格的长篇大论,他指着桌上刚刚调配好的液体:“告诉我,对于这种药剂,你究竟知道多少?别用什么思维共享之类的话来打发我。我知道我们可以做到信息共享,但有些东西你我都无法看透。比如对事物的不同见解,以及看法。” “伟大的主人,您刚刚创造了一种足以改变生物进化的神器。” 蠕虫黑格认真的回答:“来自您体内的血,让我获得了更加强大的感知力量。我是病毒感染体,这种药剂的基础成份来源于病毒。我不知道它的具体成份,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古怪的化学反应。但我很清楚————它就是您想要的基因药剂。” “根本就是废话。说了半天,等于什么也没说。” 苏浩咬牙骂了一句,摇着头,不再理会黑格。 是黑色颗粒告诉自己答案。这种因原型药剂产生的神秘物质,正逐步表现出极其强大的异能。 它正在用独特的方法为苏浩解惑。 然而,这还不够。 “想要验证结果,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渐渐的,苏浩眼里泛出令人畏惧的光。 “只有实验才能证明猜测,做到这一点……很简单。 正文 第一百七二节 挑选 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用懒散昏暗的光线照耀大地。 没错,阳光并不刺眼,被云层挡在后面的太阳昏黄暗淡,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没煮熟的夹生蛋黄。虽然造成视觉效果是乌云的错,人们却总是归罪于太阳。 军事管制区、围墙、平民区,又是围墙,然后是环绕城市的密集雷场。 这已经成为所有基地市的共同设计风格。当然,不同基地市之间,仍然存在着区别。那不过是围墙高大与厚重程度的对比罢了。人类文明仿佛正在退缩,又回到古老的冷兵器时代。 雷区外围用于警戒的白色石灰线已经消失,除了几块插在泥土里的木牌,再也没有任何代表危险的警示。在这片与城墙之间隔开了数百米远的土地上,已经生长出茂密的杂草,黄色和白色的野花到处都是。它们随着微风摇摆,不时可以看到花丛中有蜜蜂和蝴蝶在飞舞,蚂蚱之类的小虫子经常从草叶间高高跃起,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和亢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迅速消失在远处。 地上到处散落着人体遗骸。 有断裂的手脚,也有炸碎的骨头和内脏。野草和泥土之间随处可见人类尸体,有的很新鲜,有的已经腐烂发臭。至于那些死亡时间超过半年以上的尸骸,已经变成黄黑色的骨头。尤其是位于人体上身的胸廓,排列整齐的肋骨如弯月般伸展,旁边偶尔还能找到与其搭配的头骨。这些骸骨早已成为昆虫和细菌的家,叫不出名字的幼虫在孔洞间爬进爬出,骨头表面布满蛛网,不时有蚂蚁或老鼠经过,总会对它们产生浓厚的兴趣,要么用触角来回抚摸,要么张嘴狠狠咬上几口。 雷场之外的地区,已经形成杂乱无章的居民区。 这里充斥着简易建筑。旧木板、泡沫、塑料布,以及能够找到的任何东西,都是搭建棚屋的材料。它们大多是三角形的窝棚,极其简陋,勉强能够遮风挡雨,然而只需要稍微用力一扯,立刻就会坍塌。 地面上到处都是污水,垃圾和粪便甚至比石块和砂子还多。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味,谁也说不清楚气味究竟从何而来?透过棚屋表面的缝隙,光线无法照到的黑暗中充满惊惶畏惧的眼睛。那里面可能是女人,或者孩子,也可能是瘦弱无力的老弱。他们是平民当中最孤苦无助的群体,没有能力猎杀变异生物,也无法在这个残酷冰冷的世界生存下去。偶尔有人施舍,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多承受一天来自生活的折磨与痛苦。 棚屋区一直都很热闹。暴力与色情已经成为这里的生活基调——人们在抢劫与杀戮中不断更换食物或贵重物品的拥有权。那可能是一个馒头,也可能是一颗银骨或晶石。尤其是后者,已经成为人们心耳中比黄金钻石更加珍贵的硬通货。 只要有银骨和晶石,就能进入基地市。它们还可以用来交换枪支弹药和食物。当然,蓝币的购买力一样坚挺,可它们终究是纸做的,当国币美元英镑之类的钞票一夜之间失去价值,成为废纸以后,人们很自然的不再相信花花绿绿的纸头,更愿意相信从变异生物体龘内发现的珍宝。 由一辆越野车和三辆卡车组成的车队在城门前停了下来。哨兵照例上前,从坐在驾驶室里的苏浩手中接过证件仔细检查。依序扫过证件上的姓名、职务、履历等项目的时候,年轻哨兵的目光顿时变得惊讶,显出几分郑重。 “原来您就是c8小队的指挥官苏浩中校。” 哨兵眼里流露出崇拜和尊敬,他不自觉的使用了敬语:“我听说过c8小队的一些事情。你们在废弃城市干的很不错,得到了全军最优秀的猎杀变异生物成绩。集团军总部上周公布了当时的战场录像,我原本还有些怀疑,认为多达上千头变异生物的击杀数字可能会作假。录像画面很真实,我从未想过原来还可以制造陷阱随意摆布那些怪物。你们很聪明,真的很棒。” 苏浩看着面色兴龘奋的哨兵,微笑着接过自己的证件:“谢谢!很高兴你能这么想。” “你们上次任务的遭遇已经传开了。” 年轻哨兵的语调变得深沉:“我们都很痛恨临阵逃脱的家伙。他应该上军事法庭受审,应该被当场枪毙。”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黄河探过头来,瓮声瓮气地说:“别担心,我们都有着共同的想法。那家伙一定会死。” 哨兵赞同地点点头。他转过身,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卡车,好奇的问:“你们打算去哪儿?” 苏浩把证件装进衣袋,扭转钥匙发动汽车,脸上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庄重。 “C8小队已经不存在了,第十一独立部队才刚刚开始。我们需要人手,需要士兵。” 黄河抹了一把胡茬粗硬的下巴,补充道:“准确的说,需要新兵。” 车队停在基地市北门外一片略显宽敞的空地上。 三辆卡车与越野车一字排开,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守在车前,手持武器,用警惕戒各的目光来回扫视。 这里由集团军补充兵训练处负责管理,是基地市特设的招兵场地之一。类似的场所,在其它几座城门附近还有三处。靠近城墙的一侧有独立通道连接,周围修建着数十高的警戒塔,以及高度不等的钢筋水泥工事。除了五十多米宽的特设出入口,四周全部用铁丝网与棚屋区隔开。尽管如此,还是有人趁夜偷跑进来,缩在空地角落里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目的只有一个——比别人来的早一些,被选中成为预备役补充兵的几率就更大。 车队的出现,顿时在附近的平民当中引起轰动。 虽然病毒爆发至今还不到两年,然而人们对环境的适应,对生存和机会的嗅觉已经变得非常灵敏。包括这里,基地市周边用于招收新兵的所有空地,已经成为新的繁华地段。附近街道被不同集团势力争抢;拉客的女人比其它地方更多,也更漂亮;棚屋数量密密麻麻,目测下来的粗略建筑密度已经达到每平方米三至四间。 这点有限的空间连摆上一张床都不够,可还是有人想方设法想要挤进来。他们拉帮结伙,一部分人负责外出寻找食物——部分负责排队,还有一部分人提前占龘据街道,以供夜晚休息……混乱无序的做法,使整片区域看上去就像大垃圾场。无论士兵劝说,鸣枪驱赶,还是偶尔出现的变异生物,都无法动摇人们死死守住这片土地的决心。 所有人都想得到比别人更多的机会,所有人都想排在最前面。于是争斗产生了。先是叫骂,渐渐发展为暴力械斗。很多人在冲突中被活活打死尸体要么被当做食物吃掉,要么直接插在木杆顶端,用来警告那些想要冲进来争抢补充兵名额的新人。 这里每天都在流血,每天都有人死亡。然而军方对此熟视无睹,从不过问。值班军官和士兵也被严厉告诫—禁止参与平民之间的争斗……”违者以叛国罪论处。 苏浩背着双手站在车前,默默注视着驻足两百米外,数以千计,隔着三角形钢制拒马与自己对视的平民。 他们蓬头垢面,身上穿着各种互不搭调的衣服,很脏,很破……由于是夏天,很多男人就穿着一条短裤,女人身上则多了一件单衣,或者干脆就是一块被单之类的东西。还有些人穿得更简单,他们用几块毛巾拼接起来,勉强围在腰间,努力保持着人类最基本的遮蔽感。可越是这样,苏浩就越是觉得难受。 在未来世界,他与平民之间曾经有过几次接触,但远远没有现在这么直接。 这些人看上去一无所有,身上衣服差不多就是他们的全部。天热的时候倒也勉强凑合,可到了冬天怎么办? 去杀人? 抢劫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总有些人要死能活下来的,终究是少数…… 苏浩知道,在这些穷困不堪的平民眼中,自己此刻正扮演着拯救者之类的角色。 崭新的军官制服,上过光油的皮质枪套,散发出诱人金属光泽的武器,以及锃亮的军靴……这一切都代表了身份和权力。尤其是在平民看来,这个时代的军人根本就是力量与强悼的结合体。他们是强化人,即便空手也能对付可怕的变异生物。 这种对于生存基础的强烈认知,使平民的思维概念产生了非常独特的变化——他们开始喜欢与军龘队产生关联的所有东西。军用水壶、军制罐头、军用背包……这些东西非常牢固,食物热量充足,经久耐用。 一夜之间,人们抛弃了美观和靓丽,不再选择满足视觉效果的物件,而是用实用角度考虑问题。仿佛,世界经过了数十年的运转,又返回到曾经以军人为荣,以军服为最美丽服装的红色年代。 收起繁杂的思绪,苏浩沉默着转过身,冲着守在旁边的黄河挥挥手。后者会意点了点头,吩咐旁边的士兵搬开路障。顿时,从让开的道路中间,洪水倾斜般涌进密密麻麻的疯狂人流。 驻守场地的值班军官是一名少尉,有着应对此类事件的丰富经验。他端起突击步枪,朝着距离卡车二十多米外水泥和硬土的结合地面位置猛扣扳机。子龘弹斜插着钻进干硬的泥土,带起一串四散飞溅的灰尘砂砾,硬生生止住了汹涌人潮。 “都去排队!按照顺序,一个一个来——” “不要乱,保持秩序。” “后面的人不要挤,每个人都有机会,我们只要最强壮的。重复一遍:我们只要最强壮的——” 警戒塔上的高音喇叭一遍遍播放着诸如此类的话语。无论内容还是字数,很多平民几乎能够背诵下来。军方经常在这里招收新兵,每次开放场地,都意味着新一轮的厮杀和拼抢。这绝不夸张,后面的人想要尽量靠前,前面的人做梦也想穿上军服。一个要争取机会,一个抵死不让,叫骂争吵直接升级为流血冲突天下来,除了被军方看中带走的人,场地外面还会留下十几具尸体。 卡车前的水泥地面上,划着一条黄黑相间的斜纹粗线。人群在五米多外停了下来,排列成单行纵队,等待着军官的检查。从排头至场地边缘,队伍弯曲扭绕延伸出数百米,入口外面还有更多的人在等待着想要挤进来。然而这种念头终究只是奢想,入口附近似乎是被某个团体势力把持,一旦发现陌生面孔,周围的人立刻拳脚相加,凶狠程度仿佛那是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直到不明就里的插队者被打得奄奄一息,才被如死狗般扔到外面。 值班少尉显然见惯了这种场景。他布置好士兵负责场内秩序,大步走过来,协助黄河一起挑人。 苏浩靠在越野车门边,抱着双手,用锐利的目光在人群里来回扫视。 一个身材瘦小皮肤灰暗的女人进入视线。她穿着单薄的衣服,裤脚和鞋子上沾满泥浆,长至肩膀的头发很久没有洗过,已经硬结成绺。皮肤很黑,双手和面孔满是污垢,浑身上下散发出汗液干燥后产生的酸臭气味。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苏浩简直不敢想象,这个神情萋顿的女人,竟然会是长相甜美的宋小叶。 她此刻的外观活脱脱就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没有丝毫青春气息甚至比家属楼里那些寡妇还不如。 一个穿咖啡色外套的年轻人站在外围。他表情困顿,脸庞在阳光下看起来特别苍白。虽然个头比普通人高得多,脚步却有些虚浮,可能是长时间营养不良所致。 攒动的人群深处,有个神情阴鸷的中年男子。他穿着“工”字形的汗衫,胸、颈和胳膊部位的肌肉异常发达。刚剃过的头皮隐隐透出暗青色,脑门上渗出泛着油光的汗水。凶恶狠辣的神情吓住了不少人,以至于身边留有足够的活动空间。 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中等个头,双眼麻木,属于那种其貌不扬,在人堆里毫不起眼的角色。他跟随人群朝前挪动,一副老实木讷的认命表情。似乎没有想过要争取什么,只是过来看看,不会激动,也不会因为某件事伤心难过,有吃就吃,要死便死的那种类型。 这些人有个共同特点——他们都没有挤进空地,仍然徘徊在场地之外。倒不是他们不想进来,而是守住入口的人一直不肯让开。 那些家伙显然是场地附近的某个黑帮组织。 没有得到他们允许,或者不交出足够的好处,自然没办法进入其中排队,更谈不上什么被选中。 唐姿统领的“黑色镰刀”佣兵团已经小有名气。苏浩认真看过她交给欣研的电脑文件,里面储存了多达三百人的身份信息,从照片到个人资料一应俱全。以苏浩强大无比的记忆力,已经在头脑深处形成烙印。 “宋小叶、霍子卫、王金龙、张南亦、高铭阳……” 苏浩默念着唐姿转交的名单,凭着记忆里的照片,与人群中的一张张面孔对应起来,逐渐重合。 他其实可以不用这种方式进行判断。 只需要思维意识展开搜索,自然就能知道谁是自己人?谁是陌生人? 他们都是被老宋指派过来“工蜂”都注射过苏浩的血,无论外表如何,在忠诚度方面绝对没有问题。 按照苏浩传递回去的消息,老宋从“城堡”里挑选了足够数量的“工蜂”。他们操着各式各样的口音,身份资料表明他们都是散居在大陆西南的平民。 早在离开昆明前,苏浩就命令老宋从不断接纳的“工蜂”群里,挑选出一部分邻近省份的难民。 病毒风暴导致了混乱,在恐惧和绝望之下,人们会朝着任何一处可能生存的地方聚集。加入军龘队是掌控权力的最佳方式,苏浩需要拥有班底。这些注射过血液药剂,却没有服用过银骨,综合实力保持在初阶强化人之下的“工蜂”就是组建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基础。 许仁杰很守信用。他没有在这支部队里安插人手。这或许是对苏浩的信任,也可能是因为黄河还活着。总而言之,苏浩对耳前的状况很满意,只要先把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架子搭建起来,任何形式的人员稀释都无法起到效果 黄河挑人的速度很快。 这工作比“xx小龘姐”之类综艺节目海选要简单得多。不需要对着评委卖弄风骚,也用不着对着话筒鬼嚎之类的才艺表现,完全凭眼光和感觉,看中的随便一指就从队伍里叫出来,没有明显的身体残疾和智障,旁边士兵就会带人去后面接受体检。 正文 一百七十三章新人 新人 “你,过来————” “你,滚开” “你,接着滚” “马马虎虎,过去,下一个” 此刻,黄河活像是在家畜市场挑选牲口,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式语气,随便吩咐出现在面前的每一个人。<-》 所谓一句话决定一个人的命运,莫过于此。 两小时过去了,只有六个人被选中。其中两个还因为没有通过视力检测,当场从圈子里被踢了出去。 倒不是黄河过于挑剔,而是能够被看中的人实在不多————进入场地的人基本上是女性,大多数长得不错,按照文明时期的审美观点,属于被很多男人追捧的“骨感”类型。她们看上去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在城外这种缺乏饮用水的地方,却仍然保持着光洁于净的脸蛋,只是身上衣服实在少得可怜,跟光着没什么区别。 黄河一直没能挑到足够的人,这让他感觉很是烦躁,直接大手一挥,冲着刚刚走到面前的几个女人说:“够了,现在是招战斗兵,不是招卫生员。女的都不用过来了,老子只要男人————” 对于某些思想暧昧的人,这话听起来就像基友宣言。不过,也等于宣判了这些女人的命运。 队伍顿时变得骚动,秩序开始混乱,不断有人叫嚷,被刷下来的女人跑到入口位置的那些人旁边,情绪激动的大声争论。 “你们答应过我一定会被选上。现在他们不要我,怎么办?” “我陪你们连续睡了好几个月,一直等到现在,结果还是没能进去……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保证过我可以进城的,你保证过————” “我要进去,求求你去帮我说说话,我再也不想呆在外面,我要进去—— 苏浩一直呆在越野车前没有移动。他所在的位置与场地入口有很长一段距离,然而那里的争吵声实在很大,加上强化人敏锐的辨听能力,双方叫嚷的内容虽然含糊不清,意思却大致能够明白。 外面的混乱,并没有影响到黄河挑人的速度。 几分钟后,当他把目光投注到刚刚走近面前一个女人身上的时候,紧皱的眉毛猛然一挑,粗豪的面孔也顿时绷紧,释放出令人畏惧的狂怒。 “又是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么快就所有人轮流走过一遍了?外面那些人呢?他们为什么不进来?” 黄河虽然外表大大咧咧,却有着远超常人的精明。 他记得很清楚————半小时前,这个女人刚刚从自己面前走过。倒不是说她有多漂亮,给自己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而是这女人上身外套一直敞开,里面完全赤裸。她丝毫没有想要拉起衣服遮挡身体的意思,脚上那双高跟鞋虽然破旧,却刷得还算于净,配合窈窕的身材和猫步倒也相衬。 军方会给每一名士兵配发初阶强化药剂。然而并不是每个人经过注射,都能成为合格的战士。病毒风暴让所有人经历了死亡,有人绝望,有人苟且偷生,有人靠出卖尊严和灵魂依附强者存活,还有人选择反抗。他们体格一般,却拥有普通人难以比及的顽强意志。 军方需要的,就是最后一种人。 基地市外面的确有数以万计的难民。然而他们并非每一个人都能成为士兵。面对死亡的不同选择,使他们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经历各不相同。军队不要懦夫,只要勇士。然而难民们可不这么想。他们只看到一旦被选中成为预备役,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这才想方设法不惜一切代价拼命寻找进入招兵场地的机会。 其实,这就跟和平时期普通人羡慕白领阶层的优越生活和超高待遇,总是用羡慕嫉妒的眼光打量对方,却很少想想————如果换了是我处在同样的位置,又能做出点儿什么? 收获与付出,永远都是对等的。 黄河面色阴沉,恶狠狠的盯着站在面前的女人。 她个头不算高,透过敞开的外套,可以清楚看见高挺的胸部和下身。由于站立姿势独特,是饱满的乳房显得越发凸挺,身材娇小,却拥有一双匀称修长的腿。虽然长时间没有洗澡,皮肤显得有些脏,却也有种另类的诱惑意味。 女人眼中明显有着畏缩和恐惧,她的目光根本不敢与黄河正面接触,只是把头扭朝侧面,用力咬住下唇,用颤抖的双手死死揪住衣服,带着羞愤和无比迫切的渴望,犹豫而挣扎着,尽量展示出自己最具魅力的身体。 能够活到现在的难民,都不是普通人。 他们见识过最可怕的变异生物,对生存的渴望压倒了一切欲望。为了活下去,他们愿意做任何事。在这个无法逆转的绝对前提面前,一切一切所谓的尊严,都失去了意义。 黄河默默注视着这个女人。面对那双森冷的眼睛,女人只觉得阵阵如针刺般的寒意。 他丝毫没有怜悯,也没有男人面对美色时候本该具备的温柔。恰恰相反,却释放出极度危险的信号。 黄河性情耿直,他不喜欢被人玩弄于股掌————聚集场地外面的难民越来越多,数量已经超过上万。虽然自己挑选的速度很快,也不可能在几小时内把所有人全部过一遍。这女人居然有办法在眼皮底下插队……暂且不论她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念头,单就这种做法而言,绝对不能饶恕。 军队靠严肃和纪律立威。现在放过一个,那么以后呢? 城外的局势已经比任何时候都要混乱,每天都有人想要穿越雷区进入城市。他们无一例外被炸死,可任何时候都不缺少悍不畏死的疯子,而且他们的数量越来越多。 没错,这女人很可怜。 她可能花费了拥有的一切,被无数男人蹂躏过,才得到别人更早站在自己面前接受挑选的机会。城外的黑帮杀人不眨眼,心比鸡巴还黑。为了得到第二次受选机会,这女人说不定又拿出了某种极其珍贵的东西。 然而规矩就是规矩,任何人不能破例。 黄河伸手去摸佩在腰上的枪。 手指刚刚触摸到枪柄的时候,他也同时张开口,用不可置疑的冰冷语调呵斥:“够了你不合格,让开,下一个。” 黄河虽然凶悍,却不愿意杀人。 何况,对方没有恶意,充其量只是想要改变目前困难处境的难民。 女人丝毫没有想要转身离开的意思。她站在原地,眼里满是希冀和哀求。为了让眼前的男人看的更清楚,她毫不顾忌的脱下外套,双腿分开,露出自己身体最为隐秘的部位。 “求你,给我个机会。我知道怎么开枪,我可以学习,我,我……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求求你收下我,我一分钟也不想呆在外面,求你带我走吧——— 她的声音已有了一些沙哑,旁边嘈杂的人生压不住她的嘶喊。女人耗尽力量让声音能够大一些,藉此来说服对方。然而几分钟过去了,黄河冰冷的面孔依然如岩石般坚硬,丝毫没有软化松缓的迹象。 黄河用力握住枪柄,又缓缓松开。 他狠盯着女人,忽然对守在旁边的两名士兵挥挥手:“把她拖出去,别浪费时间。” “不你不能这样————” 女人不顾一切嚎叫起来,她使劲浑身力气想要挣脱士兵的手,双脚用各种姿势努力想要盘住地面:“我要进去,我可以成为士兵。我,我不会让你失望。求你给我个机会————” “妈逼的,这个该死的疯婆娘。” 黄河不于不净的骂着,他冲着地上啐了口浓痰,正准备抓起车上的抹布堵住女人的嘴,忽然感觉一只大手从背后搭上自己的肩膀,用力拍了拍。 是苏浩。 他表情平静的走到女人面前,挥手示意士兵让开。 “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被选中?” 苏浩的语调平和,他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双眸中闪烁着清澈如水的光。这使他看上去显得更加温和,像个未经世事的羞涩男孩,而不是饱经风霜,对一切都漠然冷淡的男人。 “我,我受够了外面,我一分钟也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 尽管腿脚表面有大片擦伤,女人还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她半跪着爬到苏浩面前,飞快扫过对方肩膀上的中校徽章,用力挤出一点唾液浸润喉咙,以尽可能清楚的声音嗫嚅:“我想离开这儿,永远离开这儿。” 苏浩冷淡的点了点头:“我能理解。既然不喜欢,那么你可以换个地方。世界很大,基地市也不仅仅只有这一处。” 女人稍微缓和的表情立刻僵硬:“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 苏浩打断了她的话:“想得到足够的食物和水?有温暖柔软的床铺?于净的衣服?” 女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口结舌发了一阵呆。这个时候她的表情甚至显得有些凄婉,惹人怜爱。 “难道,难道这不应该吗?” 忽然,女人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她猛地提高音量,语速加快:“我曾经拥有数千万的资产,拥有令人羡慕的一切。一夜之间,我失去了所有。为了活着,我不得不忍受那些猥琐肮脏的男人。他们当中有我以前的司机,有工人,甚至还有在街头讨饭的乞丐……你能想象那是一种何等可怕的场景吗?他们是社会最底层的渣子,连舔我脚尖的资格也没有。而那个时候,却可以用一块饼于威胁我主动脱光衣服。那些日子想想就觉得难受,我一直在忍。逃离城市,一路跑到这里,为了得到进城的机会,我还是必须接受更多的男人,摆出比妓女还下贱的嘴脸求得他们同意,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我身上发泄满足,才有机会站在你们面前。我受够了————受够了————我跟他们不是同一种人,我已经失去和付出了太多太多,为什么不能得到哪怕一点点?这不公平,不公平 苏浩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平静如常的问:“这世界本来就充满了不公平。” 不等女人回答,他继续问:“告诉我,你杀过几头丧尸?于掉过几头变异生物?” 这问题完全出乎意料,女人茫然的摇摇头。 沉默片刻,经历过的种种死亡画面在苏浩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叹了口气,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给女人披上,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军队配发的高能巧克力,轻轻地说:“我们不是慈善机构,我们需要战士。拿好你的东西出去吧还有机会。希望下一次,你能被选中。” 他的表情和语气充满怜悯,却丝毫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恰恰相反,女人只觉得脸上如同烧起了火,身体里的血几乎都涌上头部。 她没有去接递到面前的巧克力,而是声嘶力竭喊叫起来:“不,我不要你的施舍,我必须进去。我曾经为这个国家纳税,我拥有过令人羡慕的财富。你们必须偿还,我只是拿回自己应得的部分。” 苏浩目光忽然变得凌厉,他盯着女人看了几秒钟,说:“你疯了。” “我没疯————” 女人显然彻底放开,她嚎啕大哭,躺在地上开始撒泼,嘴里不断冒出各种肮脏字句。旁边围观的人群不断爆出讥讽和嘲笑,口哨和嘘声不断。 是的,她忍受过,努力过,为了得到甘愿放弃一切。然而当目标在面前崩塌,所有付出没有丝毫回报,紧绷的大脑神经终于断裂。 苏浩不再为了女人浪费时间,他摇着头转身离开。 就在他刚刚转过身子的一刹那,女人忽然从地上猛然跃起,嘴里叫骂着“让我进去”之类的话扑过来。 “砰————” 没人看清楚苏浩是怎么开的枪。 他们只听到刺耳粗暴的枪声,女人前扑的身体以截然相反的方向仰翻,重重后倒。她的双眼圆睁,额头上留有清晰的弹孔,整个后脑当场炸开,喷溅出一片令人心悸的粘稠尸体在地面缓缓扭动,无意识摆出各种诡异莫名的姿势。 苏浩的眼神坚定而凝重。他收起枪,瞳孔视焦从惊惶未定的人群表面扫过,落定在远处拥挤的场地入口。 他招手叫过正在维持秩序的值班少尉。 “告诉守在入口的那些家伙,我不管他们究竟是谁,有什么来头。现在,立刻把路让开,让外面的人排队依序进来接受挑选。否则,我不介意在挑选足够的新兵之前,杀上一批让我看不顺眼的杂种。” 装满难民的军用卡车在城内与城外之间来回穿梭,直到夜幕降下,苏浩与黄河才带着最后一批选中的难民,乘车返回专门为第十一独立部队特设的新兵训练营。 占地面积多达数千平米的食堂灯火通明,数十口不锈钢大桶一字排开。透过缭绕上升的热腾腾蒸汽,可以看到里面装着新煮的米粥,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气。 粥很稠,表面漂着熬化的油脂,黏白色的米粒之间,夹杂着大小不一的碎肉丁。这些肉粥卖相很不错,光是看看是让人觉得有食欲。 不光是第十一独立部队,其它训练营给新兵的第一顿饭,都是这种油盐适中,营养成份足够的肉粥。 毕竟,难民们大部分时间都处于饥饿状态。从病毒爆发至今,很多人连能够吃上热饭的时候都屈指可数。城外虽然开垦了大片田地,却被黑帮和各种势力团体把持。为了不让收获的粮食被人抢走,难民们大多是偷偷摸摸在暗地里食用。他们把制作食物的工序尽量简化,麦子和米粒大多装在罐子或铁锅里,躲在隐蔽角落里悄悄焖熟。至于配食,大多是盐,或者洗净的各种蔬菜。 人们再也不考虑什么口味,吃饱只是唯一目的。像现在这种有油,有肉,散发着扑鼻浓香的米粥,很多人只是在睡梦里见过,是记忆中无法得到的奢想 食堂窗口前排着长长的队伍,端着配发的军用饭盒,几乎所有难民都在深呼吸。他们贪婪的闻着每一缕香味,不断耸动喉咙,即便站在好几米外,仍然可以听见口水顺着食道被狠狠咽下的响声。 每个人的米粥数量都差不多,至于配菜,则是预先做好的盐渍卷心菜。 第一顿不能吃太多,饿极的人们往往会失去理智,不顾一切狂吞海嚼,最后被食物活活噎死。 坐在简易餐桌前,看着饭盒里的米粥,一个中年男子忽然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把住桌子,用力咬住嘴唇,“呜呜呜”的哭出声来。 他的举动很快感染了其他人。悲伤和哭泣如病毒般在食堂里迅速扩散,出入军营的喜悦和激动很快被冲淡,人们脸上满是悲痛阴郁的神情。他们一边吃,一边流泪。当亲身经历着幸福场景,久被遗忘的痛苦记忆也会在这种时候从大脑深处闪现。 他们从未忘记过去,只是在努力挣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节 强加 苏浩背着双手站在食堂二楼走廊上,默默俯视着大厅里泣不成声的难民 “这场面真令人难忘。说真的,我也感觉挺不舒服。从去年到现在,从城外通过挑选的那些新人,第一顿饭都跟现在差不多。我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亲人和朋友都死了,妻子、儿女、父母……我们在外面打拼,不就是为了能让他们过得更好。现在,终于有机会吃上一顿好的,却再也没办法让他们活过来” 一个胖胖的中年人站在苏浩旁边自言自语。他穿着高级军士制服,胖胖的身材明显超过正常标准。虽然面颊被脂肪堆得滚圆,额头上的皱纹却很深。 他叫胃令浩,是食堂的司务长。 也许是因为资历和年龄的缘故,胃令浩在面对苏浩这种年轻军官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下级对上级的畏惧,而是从衣袋里摸出香烟,很是平常的抽出一支递过去。 “我从没想过世界居然会变成今天这种样子。呵呵谁会想到,电影里的怪物指丧尸)竟然会在现实中出现?我老曾从来就是个乐天派,看什么都认为过得去。第一次看到这场面的时候,我陪着那些新兵一起哭。现在……看多了,也就习惯了。就让他们哭吧流眼泪不是什么懦弱的表现,哭出来,心里也会好受些。” 胖胖的司务长点燃香烟,趴在栏杆上慢慢抽着,微微颤动的眼睛里,闪烁着意味深长的目光。 苏浩弹了弹烟灰,问这个刚刚认识没多久的老军官:“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胃令浩淡淡的笑笑:“我老婆身体不好,98年的时候就过世了。说到亲人,只有一个女儿。” 苏浩抬起头,问:“多大了。” 老曾喷出一口浓烟,平静地回答:“死了。” 苏浩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转过头,注视着站在旁边的司务长。 胃令浩看着夹在指间的烟头,布满风霜刻痕的脸上透出无可奈何的忧郁。 “她没能通过体检。按照规定,“乙类”体质的人不能进入基地市。命令执行的很严格,上至司令官,下至士兵,没人能够例外。呵呵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心里有多难受……必须服从军例不能泄密秘密,又舍不得女儿。没办法,我把房子卖了,请了三个月长假,用所有的钱带着女儿到处旅游。那时候是我人生当中最美妙的时光,丫头每天都很开心,叽叽喳喳像只快乐的鸟。” “到了归队的前一周,我带她又做了一次体检。还是“乙类”。我找医官要了些安眠药,带着她去住最豪华的宾馆。那时候,部队上有专人负责处理此类问题。我看着女儿入睡,看着她笑着永远也不会醒。然后医官带着人进来,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来的,脑子里浑浑噩噩,做什么都没有力气……现在想想,丫头终究还是幸福的。至少,她没像下面这些人一样挨饿,一样生不如死。” 苏浩看了老曾几秒钟,慢慢收回目光。 老曾慢慢抽着烟,迟钝缓慢的话语方式,很符合他四、五十岁的年纪。 “我听说了你老婆的事情。她叫李欣研对吧?于得不错,能够在那种时候站出来,这才像是当兵的女人。说起来真是可笑————我们一直在提防着来自城外的变异生物,却谁也没有想到城内竟然一样隐藏着危机。还记得伟大领袖说过的那句话吗?” “什么?”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开始崩溃。” 苏浩正打算回话,却看见旁边走廊里过来了一名年轻中尉。他在苏浩面前三米多远的位置站定,举手行了个礼。 “苏浩中校,陈彦霖参谋长请你过去一下。” 相比许仁杰的司令部,集团军参谋长的办公室面积不算大,摆设简单,看上去显得整洁。 陈彦霖坐在一张宽大的书桌背后,半新不旧的中将军服端端正正挂在高背椅上。“年岁不饶人”这句话在他脸上得到了完美诠释。面容清瘦,胡子刮得很于净,书桌上摆放的杂物井然有序,大堆签过字的文件被分类码放。除了手握钢笔在纸面上忙碌的将军,房间里再也找不到多余的人。 显然,这些原本应该由秘书或副官完成的工作,都是陈彦霖自己一手打理。也许是他喜欢,或者是不肯放权的另类表现。 “坐吧” 陈彦霖抬起头看了苏浩一眼,指着书桌对面的椅子,语调悠缓。 苏浩依言坐下。他发现一尘不染的书桌上没有烟灰缸,房间里飘散着淡淡的花茶香气。 第一次对话的时候,苏浩就注意过这些细节。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联想起许仁杰被烟雾充斥,足以使人窒息的办公室,还有堆满烟头的烟灰缸,地板上沾满泥浆的脚印。 司令官和参谋长显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 以特有的熟练写完签名的最后一道笔画,看着一气呵成,带有令人愉悦的漂亮文字,陈彦霖满意的收起钢笔,摘下眼睛,用手指轻轻按压了几秒钟鼻梁。然后,他睁开双眼,和颜悦色地看着坐在面前的苏浩。 “呵呵你的上一次任务表现不错。能够从915步兵师野战医院里带回中央电脑存储器,这的确值得夸赞。要知道,此前我们也曾派人进去过,却没人做的比你更好。我没看错,你的确很优秀,非常优秀。” 陈彦霖脸上洋溢着笑容,态度和蔼可亲,这种近乎关切的亲密感让人觉得是发自内心,丝毫没有作伪。就像德高望重,带有血缘关系的家族长辈,对亲戚子侄之间的正常关爱。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现在是夏天,这个季节的成都平原通常要比其它地方更热。尽管开着空调,悬挂在墙上的温度计仍然显示目前室温为摄氏二十八度。 苏浩感觉鼻尖上有些隐约的汗珠,他尽量控制住脸上的肌肉,使僵硬的表情看起来显得自然。 “谢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陈彦霖对这回答似乎不太满意。他把钢笔摆在一边,坐直身子,颇感兴趣地注视着苏浩。 准确的说,应该是注意他军服肩膀上的中校徽章。 “这副肩章跟你很配。” 陈彦霖搓弄着手指,一语双关地说:“不过,以你的实力和表现,两颗银星还是有些少了。至少应该再加一颗,或者换成一枚金星。” 三颗银星代表上校,一颗金星则意味着准将。 苏浩平静的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倒不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是他觉得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如不说。与其做出回应映出对方更多话题,不如于脆保持沉默。 与陈彦霖之间的亲密感,早已随着前后一系列事情和变化荡然无存。 刚到新成都基地市的时候,苏浩曾经觉得陈彦霖是一个值得信赖且依靠的长者。 是他把自己从平民变成了军官。 现在看来……那时候自己实在太过于天真,或者应该说是盲目。 毕竟,单凭感觉而给予无私帮助这种事情发生概率极小,想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真的很困难。 陈彦霖双手交叉,仔细打量着苏浩。 对方虽未开口,陈彦霖已经嗅到空气中那丝若隐若无的抗拒和冷意。 “怎么,不打算对我说点儿什么吗?” 虽然对苏浩的态度不是很满意,陈彦霖却没有发作。他依然笑呵呵的,皱纹把眼睛挤压成两条细密的缝。 不知道是没有明白将军的意图,还是根本不想掩饰,苏浩脸上的表情始终如一。从他瞳孔里射出的目光带有难以捉摸的成份,让陈彦霖感觉很不舒服,也无比陌生。 “将军,是你叫我过来的。” 苏浩不卑不亢的回答:“你的副官带我走进办公室。他现在就在外面。” 没有尊称“您”,而是直接用“你”作为代称。 语气上的变化,通常都意味着态度上的转变。 陈彦霖慢慢皱起眉头。 他不明白苏浩对自己的看法为什么会有所转变?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苏浩对自己的印象正朝负面转化,再也没有此前的亲密和尊重。 这究竟是为什么? 陈彦霖凝神思考片刻,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究。 “晚上到我那里去吃饭吧基地昨天上午配发了一批新鲜羊肉和蔬菜,我老伴儿做的黄焖羊肉很不错,你会喜欢的。” 发出带有明显拉拢意味的邀请后,陈彦霖随手从书桌置物架上拿起一份文件,翻开。 “我得对你担任第十一独立部队指挥官一职表示祝贺。不管怎么说,你这次的确是帮了许司令一个大忙。野战医院的中央电脑储存有大量机密信息,无论对任何人都很重要。以你的功绩,完全可以直接委派到作战部队,担任营长或团长之类的主官。呵呵……不过你得明白,71集团军的某些规矩和其它部队不太一样。任免军官之类的事情,必须由许司令签字才能生效。当然,第十一独立部队属于补充兵整备机构,它有一个很大的好处————没有规定具体的兵员数量。” 苏浩眼里闪烁着难以捉摸的目光。 他听懂了陈彦霖话里隐藏的意思。 其一,参谋长在挑拨自己和集团军司令之间的关系。 在战乱时期,对军人,尤其是军官而言,再也没有什么能比担任作战部队主官更具诱惑力的事情。陈彦霖虽然只是轻轻一句话带过,却旁推侧击告诉苏浩,这实际上是对他的处置不公。 其二,也就是最后一句话,第十一独立部队没有兵员上限,这才是对方想要表达的关键意图。 陈彦霖关切地看着苏浩,眼里饱含着浓浓的慈祥和善意。 “在和平年代,从普通士兵成长为战斗部队军官,正常程序需要三至五年时间。其间,必须通过军校培训和!一系列严格考核。去年的这个时候,你只是一个平民。当然,我并不否认很多人天生具有军事素质,战斗本能甚至比专业军人更加敏锐。苏浩,你从未接受过系统的军事培训丨然而你现在是一支二线作战部队的主官,就必须为你的手下负责。战争不是能够无限存档提档的电脑游戏,很多人会因此而死,却很少有人过问这是否值得?” 苏浩注视着陈彦霖,平静地问:“将军,你想告诉我什么?” “别紧张,我一直很看好你,我不希望你在这个问题上出错,再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从而一蹶不振。” 隔着那张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大书桌,陈彦霖的语调充满关切和认真:“第十一独立部队是个空架子。没错,集团军后勤处给你配备了足够的武器物资,车辆、油料、医疗分队和食品供给一应俱全。但这支部队还缺少最关键的东西————除了你,第十一独立部队没有教官,没有训丨导和纪律监督人员。这就好像你准备在一张白纸上作画,却没有笔和颜料。” 苏浩微微张开嘴唇,露出一个非常好看的微笑:“你想给我什么建议?” “我能够给予你足够的帮助————” 陈彦霖脸上充满自信和骄傲。他虽然外表苍老,大脑却有着令人不容抗拒的强硬:“我可以委派一些军士给你,担任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教官。他们都是实力强悍的老兵,在东部前线参加过无比惨烈的战斗,他们在这方面的经验无人……” “多少?” 苏浩淡淡的打断了陈彦霖的话:“有多少人?” 突如其来的中断,使陈彦霖有种被重物凌空压制的愕然。 他从未想过,苏浩居然会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就像一个从入学第一天就被教师判定为“差生”的孩子,成天被家长和老师呼来叱去,备受讥讽和责骂,某天因为没做作业被班主任当堂罚站的时候,突然咆哮着冲上讲台,抡起铅笔狠狠扎进班主任的眼睛,令人一时间无法接受,无比震惊。 陈彦霖目光顿时变得阴郁,脸上表情很是扭曲,却变得很精彩,夹杂着愠怒和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他不再说话,盯着苏浩的目光简直是在燃烧。 苏浩首先打破了沉默,这表明他对集团军参谋长的森冷态度毫无畏惧。 “将军,你打算给我派来多少人?” 未等陈彦霖回答,苏浩继续道:“我知道你想和水掺沙,想要用非正常手段控制这支部队。被派来的人,一定都是你的心腹,而且理由也冠冕堂皇。正如你刚才说过的那样————第十一独立部队是个空架子,我需要教官和人手。无论从哪方面看,我都无法拒绝你的提议,是这样吗?” 陈彦霖用那双洞悉世情的双眼盯着苏浩,仔细分辨对方脸上流露的每一丝异样。 从苏浩走进办公室开始,谈话一直按照陈彦霖计划好的剧本进行。 然而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事情居然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偏差。 良久,陈彦霖清咳几声,坐正身子,漫不经心地说:“好吧在这件事情上,看来是我过于主观了。谈谈你的想法吧既然能说出刚才那些话,就表明你有类似的念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坦诚一些,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 “好处?” 重复这个词的时候,苏浩明显加重了语气。 这让陈彦霖有种很不妙的感觉,可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将军,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苏浩毫不在意陈彦霖无比难看的脸色,自顾道:“你说过,在基地市,你是我最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然而接下来的发生的种种问题,都表明这句话是错的————你是一个对掌控权力欲望极深的人。以你的人脉和基础,我相信这座城市里发生的大多数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你应该知道我在入城那天与陈家荣之间的争执。” “你一定知道我在军官训练营的遭遇。” “你肯定知道袁家与我的纠纷,以及袁浩在平民区针对我布置的陷阱。” “你还知道915步兵师野战医院搜索任务极其危险,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所有这些问题,我没有收到来自你的任何警示好吧或许是我过于武断,你在71集团军和新成都基地市的掌控能力,远远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稳固。那么事后呢?当这些问题不断出现以后,你又做了些什么?没有补救工作,也没有足够的帮助和支援。你唯一做的,就是在这间办公室里对我大声呵斥。诚然,你有种种理由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进行推托,有足够的借口告诉我一定要隐忍。可是,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尽管你口口声声就站在我的身后,值得我把你当做最牢固石头墙一样依靠,可是在出现问题的时候,我从未看到过你的 正文 第一百七五节 裂隙 办公室里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陈彦霖沉默着,苏浩则端坐对面耐心等待他的答案。 几秒钟后,陈彦霖抬起手,用指尖慢慢敲打着桌面,微眯的眼瞳深处释放出阴冷和讥讽。 “怎么,你是在质问我吗?” 既然对方没有就自己的问题作出回答,苏浩也不打算在被压迫状态下进行解释。 他摆出另外一个问题:“你曾经说过,会保证我妻子和朋友在基地市的安全。可是,在她们最危险的时候,你所谓的“保护”在哪儿?” 这问题无比尖锐,也很直接。 虽然陈彦霖的身份贵为集团军参谋长,也无法回避。 他的尴尬只持续了短短片刻,便很快转换为上位者特有的威严震怒:“我没必要对你撒谎,基地市人口多达近百万,每天都有数以千计需要解决的问题。我不可能每一件事都要亲力亲为。对于你妻子的遭遇,我只能表示抱歉。谁也没有想到家属管理科会出那种事情,我们从未料到……” “是啊没有料到。这差不多是面对突发**件的所有官方解释。” 苏浩不无讥讽的笑了笑:“你已经习惯于给人承诺而不予实施。你相信拥有将军的身份,参谋长的地位,就能保证下面的人对命令百分百服从。你很少,或者是从不过问执行力度,从不考虑细微枝节对个人造成的影响。我相信你当时说那些话的时候,的确是发自内心,也没有什么恶意。然而问题就在这儿————你说过我可以对你百分之百信赖,我也从未怀疑过你的话。可到了我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却消失了。” 陈彦霖陷入沉默。 说实话,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局面,他或多或少也有些后悔。 他曾经看重苏浩,认为这个年轻人可以当做心腹培养。然而引入人才和真正加以信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尤其是后者,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以及接连不断的考察。 现在不是和平时期,陈彦霖需要关注的问题太多太多,他已经没有可用人手和多余精力投注到苏浩身上。简而言之,他的最初感觉没有错误,苏浩的确是值得花大力气拉拢的人才,可陈彦霖只是把种子播入泥土,却没有进行后期管理,以至于到了收获果实的时候,才愕然发现那不再属于自己。 面对苏浩的指责,陈彦霖无法反驳。 是的,那些问题并非苏浩编造。 陈彦霖没有插手军官训练营和后勤管理处,是因为不想触怒许仁杰。 没有在袁浩对苏浩设下陷阱的时候予以援手,一方面是畏惧袁家的势力,另一方面则因为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 在对于苏浩的问题上,陈彦霖一直显得很犹豫。 他在71集团军内部占据的实力份额并不多。因此,陈彦霖在用人和资源争取方面,一直保持着小心翼翼的最稳固状态。他从不在次要问题上触怒许仁杰,当然,偶尔试探是肯定的。一旦对方表现出绝对不能容忍的强势,陈彦霖就必须缩回已经伸出的手,恢复原先的旁观者角色。 至于保护苏浩的朋友的妻子……这其实是一句场面上的客套话。 就像刚认识某个人亲密的拉住你的手,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邀请你一起吃饭,那不过是表面上的虚伪客套,千万不要误以为是对方好客。如果你傻乎乎执意跟着一起去,很可能到了最后是由你来付账。 在陈彦霖的思维里,基地市拥有任何地方都无法比拟的安全。居住在这里,尤其是军事管制区内的家属,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危险。 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出乎意料,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居然有人买卖军属。 陈彦霖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苏浩那时候不过是个尉官,虽然颇具才能,也没有重要到必须让自己给予绝对重视的程度。 当然,如果苏浩一直呆在昆明城,以军官和研究员双重身份发挥作用,对陈彦霖的帮助可能更大一些。 一旦进入基地市,就意味着他可能被许仁杰控制。在军人管制问题上,陈彦霖从来就不是集团军司令官的对手。 毕竟,在那个时候,苏浩的身份只是尚未通过实战考核的待训丨军官。他不是掌握着实际权力的战斗部队主官,也不是某个重要部门的负责人。陈彦霖一直觉得,在对待苏浩的问题上,自己已经做得够多。对于目前这种混乱的局面,从平民变成军人,身份转换无异于毕业生不需要考试直接成为公务员。可陈彦霖从未想过,即便没有他的帮助,苏浩同样可以得到王启年等上层人物的青睐。 相比陈彦霖的犹豫和守财奴般死抱权力不肯放松的谨慎,许仁杰无疑要大方得多。 何况,欣研等人从来就是苏浩的禁区。既然陈彦霖答应了又无法做到,那就肯定要另外选择更有实力,对自己帮助更大的效忠对象。 现在,苏浩展现出来的能力,远比想象中优秀得多。能够从许仁杰手中得到中校军衔,本来就是一种变相认可。 陈彦霖很后悔,然而已经太晚。 在用人方面,许仁杰要比他精明得多。 陈彦霖继续保持沉默,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难看。 长达近十分钟的无言之局,对任何人都是难以接受的折磨。苏浩不打算在这种冰冷无结果的环境里继续呆下去。他站起来,双脚并拢行礼的同时,脚跟重重点了点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陈彦霖抬起头,看了一眼已经转过大半身子的苏浩,“哼”了一声,不无讥讽的冷笑道:“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要走了?人心果然是世界上最难以猜测,也最难以把握住的东西。看来,许仁杰在你身上的确给予了足够的重视,这么急不可待的投向他……难道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不等苏浩回答,陈彦霖已经加重语气,用带有极其强烈愤慨和斥责的声音咆哮:“别忘了,如果不是我强行要求把你提升为军官,你现在还是一个平民 “我不会忘记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人————” 话音未落,苏浩瞬间做出回答:“可那并不意味着我必须无条件接受重重束缚。将军,我可以用其它方式,或者在某件事情上对你做过的事情给予回报,但这次不行,绝对不行。” “是吗?” 陈彦霖收起脸上的怒意,恢复了上位者特有的冷漠和自信。 他神情漠然地注视着苏浩,淡淡地说:“难道你不接受,我就不能实现预定的意图?呵呵你把自己实在看得太高了。苏浩苏中校请牢记你的身份————你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没错,许仁杰任命你为第十一独立部队指挥官。然而你很年轻,几乎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斗资历。单凭这一点,我就可以在集团军常务会议上否决这次任命。你必须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对于你这种知恩不图报的人,最好的去处,就是机修车间和食堂。” 苏浩没有对陈彦霖的发泄表示任何意见。 “当然,考虑到你在野战医院任务中的表现,还有刚刚提升的中校军衔,可能会有不少人对你表示同情。” 陈彦霖不紧不慢继续着未完的话:“你仍然有着很大机会担任第十一独立部队指挥官的职务。作为拒绝我提议的条件交换,常务会议成员肯定会同意:由我派出部分富有经验的军士加入该部队作为战力补充。你看,事情就这么简单。你的拒绝没有任何效果。别以为许仁杰会继续帮你说话。你刚刚投靠的司令官大人,是个玩弄权术和政治的高手。他永远不会在常务会议上否决被大多数认定可行的事情。尽管你反对,第十一独立部队仍然要按照我的意图安排人手。至于抗议……那是最无聊最没用的举动,它适用于弱者和小人物,尤其是你这种跟蚂蚁没什么区别,用手指就能轻松摁死的家伙。”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陈彦霖加重了语气,末尾音调拖得很长。 苏浩平静地看着面有得色的集团军参谋长。 很明显,陈彦霖已经彻底放弃了继续拉拢,而是把自己当做不听话的弃子,狠狠扔出与许仁杰争斗的棋盘。 苏浩脑子里原本想要做些事情作为对陈彦霖补偿的想法,也随着最后一句无比阴狠的话,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未来世界逃亡到这个时空,苏浩一直不遗余力拼命加强自己在安全方面的牢固系数。从原型药剂到银骨,他利用已知的各种材料和知识,使自己保持着目前时代最强大的战力。 然而,以未来时代苏浩所知的材料组合方式,通过正常方法获取的最强大的基础,只是五阶强化体质。 他知道有强化人晋阶为进化人的例子,苏浩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走到那一步。 非常偶然的机会,晶石板表面竟然显现出进化药剂的配方。这让苏浩一直以来患得患失的畏惧心理荡然无存。他不再惧怕任何人,真正做到了有恃无恐 如果换在几个月前,苏浩绝不会用这种口气对陈彦霖说话。 他毕竟是一个中将军衔的集团军参谋长,军队则是黑色纪元以来最强大的武力集团。 这些话,苏浩永远不会说出口。 然而,他现在的确拥有嚣张狠辣的资本。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也就意味着不用再继续维持表面上的服从。 “将军,你的比喻有错误。” 苏浩冷冷地注视着陈彦霖,仔细选择着字句,因此说得很慢:“当然,作为71集团军名义上的第二号人物,你拥有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权力,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不过,在事实和想象之间,永远都存在着无法弥补的差距。” 陈彦霖不无讥讽的冷笑着:“真是令人惊讶。我还以为你会像舞台上的小丑一样跪下来苦苦哀求,痛哭流涕,恳求我饶恕你的傲慢自大,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这番话……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更有骨气。” 苏浩没有没有争辩,转身朝着房门走去。 这种无礼至极的举动使陈彦霖感到愕然,紧接着变得愤怒。 他猛然从椅子上“嗖”的一下站起,狠狠拍着桌子,以能够达到的最大音量连声咆哮。 “你给我站住。连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也没有,你以为你是谁?我现在就派人接管第十一独立部队,最迟后天,你直接去UU沛(军属)食堂报道吧 苏浩背对陈彦霖站住。 在黑暗和阴影深处,苏浩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 陈彦霖的这番话应该算是兼具威胁与强硬。尤其是后半段,根本就是无法实现的恐吓。 许仁杰既然任命苏浩为第十一独立部队指挥官,就不会坐视这种情况发生 当然,陈彦霖的话多少也有些道理————作为利益交换和权力争夺的退让,第十一独立部队或多或少会安排进一些陈彦霖的亲信。 不过这又怎么样? “架空”两个字说说容易,实际做起来,其实没那么简单。 苏浩平静的笑笑,直接拉开门,大步走出房间。 身后,是双手用力杵着桌面,满脸暴怒的陈彦霖。 拥有进化药剂的配方,苏浩根本不会惧怕任何人。 第十一独立部队的营房,位于基地市军事管制区东南角。这里属于新兵训练营的一部分,有专设出口连接着通往城外的道路。 从黑色纪元开始,军人一跃成为所有社会职业的顶端。墨绿色制服在释放出强悍与威严的同时,也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每一道羡慕的目光。 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透出第一缕金色,营房上空已经回荡起急促尖利的哨声。数十名胸前配有“监管”字样的军士冲进各个房间,用最肮脏的字眼咒骂着仍然躺在床上的新兵。厚重的胶底军靴凌空踩下,把新兵们连人带被子狠狠踢到地上。军士手里挥舞着木棍,不分青红皂白朝走廊两边的床上乱打,人影过处,带起一片凄厉的惨叫。 “你们这些混吃等死的懒鬼,都给老子从床上起来,到外面去排队。” “已经超过规定时间二十秒,你们却还在睡觉?妈的,就连猪都要比你们勤快。” “最后再给你们五秒钟,穿上衣服出去排队,老子会用棍子塞住最后一名的屁眼,让他尝尝在粪便和血水中欲仙欲死的快感————” 这些军士是军法处为所有新兵训练营统一配置的纪律教官。他们只负责基础科目训练和日常秩序。虽然行事作风凶悍狠辣,下手的时候却极有分寸,不会把人打死,也不会造成骨折或损及内脏之类的重伤,最多只是让新兵们吃点儿苦头,在疼痛和畏惧中迅速成长。 想要让这些被选中的平民在短时间内成为士兵,就必须让他们彻底抛弃幻想,扔掉以前的种种懒惰习惯。 按照惯例,新兵训练营第一天不会吹起床号,拳头、棍棒,外加靴底,就是刚刚穿上训卩平民们学习的第一课。 一千多人在操场上很快排列成队,在军士比魔鬼还可怕的咆哮声中,朝着营房外快步奔跑。 五公里晨跑,对于长时间生活在恐惧和死亡之间,神经高度紧张的新兵来说,其实不算什么。然而军士们并不打算让这段距离成为消遣放松之途。他们手里挥舞着鞭子,不时在人群里带起尖叫,散漫的腿脚立刻变得利索。也有人被狠狠踢上一脚,嚎叫着捂住屁股狼狈的朝前跳蹿。即便是那些表现最好,速度最快的新兵,也会被军士以各种理由劈头盖脸骂上一顿。 就这样,当新兵们在泥土和灰尘中踉跄脚步返回营区的时候,已经比任何时候都要明白————城外自由轻松的生活已经结束,等待自己的,将是无穷无尽的训练,比死亡还要恐怖的折磨。 基本训科目只有两项————格斗技巧与枪械操作。 前线作战部队伤亡率一直居高不下,新兵训练时间也由原来的半年缩短为三个月。从病毒爆发至今,军法处已经前后四次修改过训练大纲,只保留下最基础,也是必不可少的科目。简而言之,新兵们只需要学习最基本的东西,然后注射一阶强化药剂,进入废弃城市猎杀变异生物完成实战考核。活下来的人,才能拥有正式军籍。 之所以没有规定第十一独立部队人数上限的原因,就在于此。不是每一个被选中的平民都能成为士兵。实战考核的死亡率大约为百分之二十至三十。即便成为士兵派至前线,活下来成为老兵的人也寥寥无几。从普通到精锐之间的折换比例通常为百分之十五至十八。 这就是人类与变异生物之间的战争现状。 军方以新旧更替的残酷方式保留老兵,积蓄力量。 正文 第一百七六节 身份 “武装越野十公里,全障碍训练外加俯卧撑仰卧起坐各一百个,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拆装枪垩械速度还要加快。妈的,你们这帮狗杂种难道都是些没卵蛋的女人吗?就算是八十岁的老太婆穿针都要比你们快得多。还有最后十秒钟,拆装枪垩械超时的人今天不准吃晚饭,再给我到外面操场上跑一百圈一百圈” “你们究竟在干什么?你们以为格斗训练是在跳芭蕾舞吗?贱种混蛋懒鬼拿出你们好勇斗狠的胆量来,让你对面那家伙好好尝尝拳头的滋味儿。放手去打,不用担心误伤。记住,你们现在的对手不是人类,而是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变异生物。它们一样会感觉到疼,会害怕,会恐惧。子垩弹打完就用匕首,拳头不起作用就冲上去用牙齿啃。这是比拼耐力和勇气的时候,它们吃人,人也一样会吃掉它们 诸如此类的骂声每天,不,应该是随时都充斥着每一根听觉神经。如雷般的怒吼和咆哮从未有过间断的时候。仅仅只是一个星期,新兵们已经觉得仿佛过了整整一年,甚至更加漫长。他们开始恍然大悟,明白“世界上没有免费午餐”之类的话并非虚假,而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真实。 能够吃饱穿暖,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训练营没有自由,军士教官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这些身材高大,肌肉结实得如同钢铸般的家伙,简直就是凶残暴虐的魔鬼、恶棍规定的睡眠时间,从不会让你在床上多躺一秒钟。固定的负重越野距离,不会因为生病之类的借口特意为某人缩短。如果你踉跄着脚步走到面前告诉他:我感冒了。军士只会狞笑着挥舞皮鞭,照准你屁股上狠狠抽几下,再赏你一记重重的耳光。 疼痛和鲜血,是治疗懒惰和胆怯的最佳良药。 在一千零六名新兵眼中,三十四名军士教官脑门上都写着“魔鬼”、“恶棍”、“疯子”之类的代名词。 同仇敌忾的对立心理,在训练营里迅速弥漫开来。 新兵们开始想方设法故意制造事端,想要借机发难。这种做法在军士眼中不过是小儿科,他们的处理方法粗暴简单要么把当事人抓起来狠狠揍一顿,要么让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好好吃顿苦头。 军士与新兵之间的战争每天都在进行。胜利者无一例外永远都是前者,后者除了被打得鼻青脸肿,加罚次数多达上百的各种体能训练,再也没有任何收获。 这听起来有些像是天方夜谭,却是再真实不过的事情。 军士都是强化人,在他们面前,没有注射过强化药剂的新兵只是待宰羔羊。 当然,粗暴凶悍并非训练营永恒不变的旋律。在极具震撼力的重音节奏当中,偶尔也会出现轻柔舒缓的过渡曲调负重越野过程中,军士往往会接过体能较差新兵的背包;病患新兵的饮食每顿都有牛奶鸡蛋;尤其是在格斗训练的时候,军士虽然面目狰狞,下手却极有分寸,从未有过故意虐待或刻意打垩压之类的事情发生。 从满怀憧憬到极其反感,从抗拒到接受,直至适应,透过残酷冷漠表象看到温热感动的部分,需要时间,更需要亲密接触。 新兵是幸运的。 他们可以不再为了食物发愁,不用挨饿,也不用担心看不到明天清晨的太阳,在黑夜里莫名其妙成为他人口中的熟肉。 他们知道自己会死新兵实战考核与前线部队的伤亡率本身就能说明问题,军队不是慈善机构,既然进来了,就必须有着以生命为代价,悍不畏死疯狂搏杀的觉悟。 但不管怎么样,这毕竟是个机会。 活下去的机会。 强烈刺眼的阳光笼罩着整个城市。 地面一片滚烫,站在马路上,透过鞋底会感受到很不舒服的灼热。到处都是白晃晃的强光,墙壁、地面、电线杆、广告牌……所有东西都在拼命反射光线,这些无生命的东西仿佛对生物有着难以言语的嫉妒和憎恨。它们默默矗立着,默默注视着在强光和高温下奄奄一息,或者躲在阴凉角落里不肯出来的昆虫和老鼠,狰狞得意地奸笑。 岳振南拎着一根前端磨利的螺纹钢筋,目光呆滞的跟着队伍慢慢朝前挪动。 这里是废弃城市成都,按照地图上的标示,属于青羊宫附近的片区。 一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原本固定的东西。 街边阴沟里的积水又黑又臭,表面浮满各种不知名的小虫子。孑孓和蚊蝇幼虫把这里当做安乐窝,双方都满足于湿润阴暗的环境,它们在湿泥和脏水间蠕动,再也没有什么益虫害虫的区别,纯粹只是猎手与食物之间的关系。 城市里到处都是老鼠。这些原本躲藏在地下的家伙,已经成为废弃城市真正的主人。墙角、街边、橱窗和柜台,到处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三角形的黑色脑袋无时无刻不再扭动,带有巨大门齿的嘴巴似乎永远都在咀嚼。胶皮电线、死者骸骨、汽车轮胎、散落在商店里的衣服……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似乎都可以被老鼠当做点心,天知道它们的胃肠究竟是如何做到兼容和适应?它们以令人恐惧的数量,从不挑拣口味和营养,也不论肮脏或干净等等比人类更加优越的生物特性,在病毒风暴过后的这段时间里,繁殖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庞大种群。 除了这些,被遗弃的房屋和汽车,是城市里永远的主角。 当然,还有植物。 野草和蔓藤从各个角落里爬出来,在每一处有泥土覆盖的位置生长。就连城市广垩场的方砖间隙里,也蹿生出一丛丛青翠的草茎。至于绿化带……原本用于美化市容的灌木和树木,已经被疯长的野草紧紧簇拥。乍看上去,就像本该在舞台上艳光四射的美貌明星被一群常丝围拢,彻底淹没在混乱密集的最深处。 入夜,岳振南跟着队伍走进一幢看似坚固的小楼,在为首者的带领下,人们用房间里的各种家具堵塞入口,架起一道难以逾越的墙。 做完这一切,岳振南仿佛被抽空了全身力气,疲惫的走到墙角,抱着膝盖蜷缩在地上,很快发出沉重的鼾声。 他是一个约莫二十左右的青年,身材高大,有着一头黑色卷发。皮肤有些黑,却很健康。 除了岳振南自己,队伍里没有人知道他是“工蜂”。 除了老宋掌管的“城堡”,其它几处已经设立据点的小型“蜂巢”,同样按照苏浩发布的命令,从所辖区域内挑选出符合要求的“工蜂”,以难民身份聚集到新成都基地市附近。 这些“工蜂”来自不同的出发地,他们按照符合人类逻辑思维的方式,以同乡或同一城市,乃至临近地区为基础,构建起一个个大小规模不等的“蜂群”。其中,由昆明地区派出的“蜂群”数量最大,人数已经超过四百。岳振南所属的“蜂群”只有三十多人,来自宜宾。 之所以采用这种组合方式吗,是为了不引起军方怀疑。 岳振南等人从未与苏浩联系过,唐姿的“黑色镰刀”佣兵团也从不将他们当做招收对象。即便偶尔遇到,彼此之间根本就是陌生人的关系。虽然都能感受到对方体垩内散发出熟悉的能量波动,知晓身份,但在旁人看来,却没有丝毫异常。 即便是经过训练的特工,首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也难免出现偏差。苏浩不是豪族财团的首脑,也没有值得军方关注的海量资产。之所以能够建立起如此等级森严,号令严苛的“蜂群”,完全是因为他体垩内神秘的黑色颗粒。这种不知道究竟从何而来的物质,与“蜂后”分泌的特殊信息激素极其相似。“工蜂”们完全是在生物本能支配下产生绝对服从意识,他们知道该怎么做,不需要三令五申,也不需要详细指令引导 岳振南在假寐,他的右手一直插在裤袋里,轻轻抚弄着一支真空胶管。 上个月抵达新成都基地市外围的时候,岳振南只是一个体格略强的普通人。 按照苏浩的要求,各个据点“蜂巢”都准备了一些没有强化能力的“工蜂”。他们没有外放气息,外观与普通人无异。由于刻意隐藏了力量和速度,最多也就是比普通人略强,却并不属于强化人的范畴。 来到新成都基地市以前,岳振南没有服用过银骨。为了让自己的表现符合难民身份,他在基地市外的难民区像平常人一样生活。按照“蜂群”给他准备好的身份,岳振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这其实就是他在和平时期的生活轨迹。即便军方派人深入调查,也只会得到相同的身份资料。 为了活下去,岳振南被迫向基地市外的黑帮奉上了唯一值钱的东西一只祖传的黄金戒指。 他没有机械修理工之类被豪族财团看中的特殊技能,也没有超乎常人的力量。岳振南的表现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每天都在荒野上捕捉老鼠和昆虫,挖掘可以食用的植物,偶尔也会加入某个狩猎团队,在废弃城市外围寻找生活物资,猎杀落单的变异生物。 在城外待机候命的这段时间,岳振南被黑帮成员以不同缘由前后殴打了六次。为了报复,他约同另外几个经常受欺负的男人,趁夜干掉了其中两个家伙。为了逃命,岳振南从城南跑到城北,主动投入另外一个势力较大的黑帮群体。为了表现得符合亡命者身份,他对黑帮头目阿谀奉承,极尽吹捧。当得到承认加入团体后,岳振南也开始杀人越货,努力让收获所得能够维持生计。 没有人察觉他是“工蜂”。 好勇斗狠,加上极其凶恶的名声,使岳振南开始被一些狩猎团队看中。他以外围成员的身份,跟随其他狩猎者前后四次进入废弃城市,虽然没能分到完整的银骨和晶石,却也得到了几张皱巴巴的蓝色钞票(地球元)。 每个星期,岳振南都会到城外招收新兵的广垩场外等候。他和其他人一样,陪着无比谄媚的笑脸,用尽各种方法贿赂掌控场地的帮派成员,以求得进入其中的机会。然而岳振南的运气跟大多数人一样糟糕,他从未被选中,每次都在失落与徘徊中怅然离开。 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辣情报官,也无法从这些线索中发掘出岳振南的真实身份。 他就是一个普通难民,仅此而已。 上周,秘密联络人把一支真空胶管悄悄交给岳振南。同时递送到他手上的,还有足够强化至第五阶段的银骨。 岳振南每天都在荒野上捕捉老鼠。他利用这段时间,在无人注意的暗处偷偷服用银骨。几天以后,他已经成为真正的五阶强化人。 一切动作都很隐秘,没有人发现。 昨天上午,一个小型团队的队长找到岳振南,邀请他参加第二天的狩猎。 这其实是其他“蜂群”成员在外围活动的结果。 他们当中某个人与其它狩猎队长很熟,一起喝酒的时候,故意提出诸如“勇敢”之类的话题,诱导对方把思维能力与现实当中的人物重叠。很自然的,酒桌旁边肯定有着曾经与岳振南合作过的人,在共同感兴趣的话题面前,他们很容易说出几个自己知道的勇者名字。 就好像一群人都看过相同的电影,以影片为话题闲聊之余,为了表现自己知道的比别人更多,总会有人提到影片背景、配角、导演之类。我说阿汤哥演技一流,你就立刻反驳斯皮尔伯格才是真正的大导演……此起披伏之下,旁听者总会听到几个被反复争论的名字。 正是在这种被场景烘托和意识诱导的前提下,一个从未与岳振南接触过的队长才会发出邀请。即便事后有心人想要找出其中的关联,也毫无踪迹可寻。 夜,越来越深。 狩猎者们呆在小楼大厅里,围着篝火,用各种器具煮熟简单的食物。人们很少说话,团队成员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流,只有两名持有枪垩械的警戒者站在挂着布帘的窗口,透过缝隙,神情警惕的向外观望。 岳振南凑到火灰余烬旁,烤熟半只揣在衣袋里的熟肉干当做晚餐。这份食物虽然不足以吃饱,却多少能够填充肚子,不至于饿得太厉害。 普通人没有思维意识外放的能力,整个狩猎团队无人察觉岳振南拥有五阶强化能力。 快凌晨两点的时候,呆在房间里的人们,被一阵急促沉重的震动惊醒。 “天啊居然有这么多。快,我们得离开这儿” 一名警戒者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透过窗帘边缘的缝隙,他看见小楼外的马路上冲过来一群遍体鲜红的血尸,数量多达上百头。 狩猎队总会遇到种种无法预料的意外。可能是某人在墙角撒的一泡尿,也可能是咳嗽或谈话的声音过大。天知道那些变异生物的眼睛鼻子耳朵为什么如此灵敏?它们总是可以寻找出人类留下的蛛丝马迹,然后尾随而至。 尤其是现在,人类从城市里逃亡而出时间足足超过一年,诸如新鲜粪便、汗液、口痰之类的东西几乎无处可寻。稍有不慎,立刻就会招来杀机。 小楼内外同时响起尖叫和咆哮,人们哭喊着,叫骂着,想方设法寻找逃亡的生机。然而无论怎么看,这里都是必死之地。 与半年前相比,血尸的进化速度无疑加快了许多。它们的体型外观足足超出正常人两倍左右,后肢与前肢的协调性更加吻合。这些被病毒寄生的感染变异生物,彻底抛弃了人类直立行走的固定习俗,它们的双手长至一米八、九,有些甚至超过两米,左右肩膀部位凸伸出粗大坚硬的骨节,十指越来越灵活,指甲进化为锐利的甲爪。长度惊人的四肢使它们习惯于四足奔跑,短距离瞬间爆发状态甚至可以达到六、七十公里的时速。 一部分血尸皮肤已经不那么鲜红,而是转为略显酱色的灰暗。按照未来世界的变异生物划分标准,它们已经不再被称作“血尸”,而是被冠以“暴尸”的名字。 这些可怕的怪物拥有令人难以想象的力气。它们狂啸着,用拳头和身体朝门窗上狠砸乱撞。无论血尸还是暴尸,或多或少都拥有原本属于人类的智慧。它们把整幢小楼团团围拢,沿着排水管道向上攀爬,跳进二楼、三楼的窗户,另外寻找新的猎食之路。 顿时,小楼里爆发出激烈刺耳的枪声。 岳振南看准无人注意的时机,从裤袋里摸出装有一级基因药剂的真空胶管,用牙齿狠狠咬破。当舌头接触到微凉液体的一刹那,他脸上随之露出惊惶所措的表情,跟着大多数人的脚步,朝楼顶天台发足狂奔 正文 第一百七七节 测试 刚刚跑上三楼,从二楼过道里已经冲出两头血尸。它们如赤红色的箭一般蹿入人群,张开血盆大口,用锋利的牙齿肆意收获丰美的肉食。 “救命————” “帮帮我求求你们帮帮我” “不要啊我不想死拉我一把,拉我一把————” 民间团队的武装程度很低,除了少量枪械,武器大多是自制刀具。在力量速度无法与变异生物单体对抗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逃亡。 小楼里到处都是杂乱尖利的喊叫,冲进人群的血尸狠狠咬住一个身材偏瘦的男人。他的喉咙被当场咬断,左边胳膊从肩膀上硬生生撕裂开来,半边腰臀已是血肉模糊,血不停的向外喷涌,在水泥地面上回城涓涓细流。 楼下,另外两个男人正被蜂拥而上的血尸分食。他们被彻底撕裂,分成互不连接的几个大块。地面上到处拖拉着肠子和破损内脏,酱色的肝被踩至稀烂,胸膛被完全扒开,心脏和肺泡在丧尸口中来回耸动,以惊人的速度被嚼碎、吞食。 这些变异生物显然保留着从人类时期遗留下来的美食概念。它们更喜欢柔软温热的内脏,并不急于争食被扯碎的难民身体。一头血尸紧紧抱住死者头颅,把长而灵活的舌头伸进眼窝,掏出乒乓球大小的眼珠,紧接着,再用爪子撬开死者牙齿,一边啃食嘴唇,一边细细品尝各种新鲜脆嫩的部位。 当死者脸上的软肉和舌头全部被吃光,血尸这才用锋利坚硬的爪尖撕开死者头皮,以令人惊讶的力量扳开头盖骨,大口吞咽散发着热气的脑浆。 岳振南一直朝着楼上没命的乱跑。 他很清楚,这群血尸的出现并非偶然。按照预定计划,还有另外几名拥有强化力量的“工蜂”,暗中尾随团队进入废弃城市。他们在沿途留下足以⊥变异生物察觉的痕迹,诱使它们一路找到这里。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那支一级基因药剂。 按照“蜂王”苏浩的意图,这其实就是一次变向的实验。 目的,是为了证明基因药剂对五阶强化人体质的超阶改造效果。看看它究竟有多强?能够发挥多少效果? 这计划很血腥,很邪恶,却是目前状态下最稳妥,最安全的做法。 刚刚跑上四楼,岳振南看见迎面扑过来一头血尸。 不,它的皮肤是更加灰暗的颜色。 那不是什么血尸,而是更加强悍,进化程度更高的暴尸。 它的整个头部朝前凸伸,嘴巴被拉得很长。这种变化可以使下颌骨分张角度达到极致,扩张面足以超过头部三分之一。在窗外月光的照耀下,暴尸口中的牙显得异常尖利,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雪亮冷光。 岳振南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力量在身体里涌动。 就像超过沸点的开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人捏住鼻子全部灌进你的嘴里。口腔舌头火辣辣的疼,瞬间已经失去知觉,甚至连活动能力也彻底丧失。无法呼吸,叫不出声,浑身上下一片滚烫,如火焰在身体内部乱窜。大脑里疯狂涌出无数混乱的念头,眼前闪烁着杂乱无章的画面。徘徊在主动意识里最多的思维,是“我要死了”、“死亡”、“黑暗”之类的字句,双手在空中乱抓,却无法保持平衡。 “扑通————” 岳振南双膝一曲,重重跪倒。 在其他逃亡者看来,这应该是被近在咫尺死亡危机所震撼,彻底失去反应和思考能力的结果。 病毒爆发的时候,很多人的反应跟这差不多,他们都死得很惨。 面目狰狞的暴尸猛扑过来,一口咬住岳振南的左腿,仰首一挣,狠狠撕下一大块肉。 “啊————” 这根本就是无法忍受的剧痛。岳振南猛然睁大双眼,下意识捂住伤口,毫无障碍的接触立刻产生更加猛烈的痛苦。他再次疯狂惨叫起来,用另外一条腿在地面乱蹬,一边抓住楼梯扶手,不顾一切朝楼上爬去。 这一刻,岳振南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忘记了自己是强大无比的五阶强化人。他完全是在求生本能的支配下,拼命想要远离这头可怕的,该死的暴尸 是的,我是故意的。 我必须让这家伙咬一口,两口,或许更多。 只有这样,才符合逃难者的身份,才符合一个普通人在同等状态下的举动 没错,我拥有五阶强化能力。可那又怎么样?为了掩人耳目,我只能像普通人一样任由暴尸啃食。 当然,前提是它没有伤及我的身体要害,不致命。 “救救我救命啊————” 岳振南惨叫着抬起头。 他多么希望此刻有人能够拉自己一把。 虽然是“工蜂”,可他毕竟只是个年轻人。在死亡和绝望面前,人们总是希望得到帮助。 一片混乱,没人回应他的求救。 走廊尽头,一个男人被血尸活活撕裂。他的躯体从破烂的衣服里滑出,可怕至极,扭曲成令人作呕的形状。四肢被扭断,肢解,弯曲,撕扯成怪诞丑陋的碎片。 暴尸已经咽下嘴里的那块鲜肉,它用锐利的爪子按住岳振南的脚,狞笑着,准备好好享受刚刚捕获的猎物。 忽然,岳振南的眼瞳发出一丝红光。 那是血丝遍布眼眶之后,在月光反射下产生的特殊效果。 “狗杂种你……你居然敢吃我?居然敢吃我————” 岳振南觉得脑子里旋转着一股无比强烈的力量,进而扩大到全身。他猛然张大嘴,像疯子一样怒号着。未等面前的暴尸反应过来,岳振南已经单手抓住它的上唇,右手扳住它的下颌骨,以无比强横的力量,将那颗狰狞凶残的头颅狠狠撕成两半。 受伤的腿部一直在流血,失去皮肤和肌肉的保护,裸露的腿骨面积至少有五、六平方厘米。 克制着想要发狂的**,岳振南如失去理智般一直在狂吼。他大声咳嗽,扶着墙壁从地上站起。就在他准备朝楼上走去的时候,楼梯上又冲来几头血尸 “来啊狗杂种们让老子一个个于死你们————” 他艰难的发出怒吼,话音含糊不清。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充斥着浑身上下的无数暴虐因子,似乎使血尸感受到潜在危险。它们本能的聚在一块儿,死死盯着如血人般的岳振南,口中发出威胁性的低啸。 力量,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岳振南无法形容这种突然出现在体内的力量。活见鬼,这简直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能力。这,这,这……这究竟该怎么说?就像加满油的汽车,像能量充足的万吨水压机,像打了激素即将放出牢笼的狂暴公牛。好吧无论什么样的比喻,在此刻都很恰当。总之老子现在有的是力气,我就是超级赛亚人我就是变形金刚我就是一棍擎天的狂野汉子 谁***敢挡在前面,老子就把他撕成碎片———— 岳振南的耳朵“嗡嗡”作响,他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吼声。他只觉得身体里充满无穷无尽的杀意。那些该死的思维意识像活物一样缠绕自己,光线弯曲成诡异的团,构成一张张血腥恐怖的画面。但主题核心只有一个字————杀 惨叫、嚎叫。 撞击、撕裂。 血,越来越多,浸透了整个楼梯,如雨水般顺着地面蔓延看来,一直滴淌到楼下。 家属区的空气似乎要比其它地方更加平和,这里充满了宁静与安详,让人感受到“安全”两个字的真正定义。 苏浩坐在靠近墙壁的椅子上,认真阅读手中的报告。旁边桌子上摆着一杯新沏的茶水,略微舒展开的茶叶在沸水中上下翻滚,仿佛舞动的精灵。 这是一份厚达上百页的文件。内容包括多达二十六个人的描述记录。文件非常详细,就连询问过程中的时间长短,以及被问者的思考停顿等细节,全部用数字和代码加以表示。在文件末尾,签有唐姿的名字。一级基因药剂,阿尔法级基因药剂,单从字面上理解,足以看出两者之间的区别。 然而,具体使用效果上的差异,却需要通过实验才能清楚。 除了岳振南,还有一名“工蜂”在城市南面进行类似的验证工作。 他的身处环境与岳振南差不多,被变异生物围攻的时间前后相差大约为两分钟左右。 成都,是一座极其庞大的废弃城市。在城市两端同时进行相同的实验,相互之间没有任何于扰,也不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装在真空胶管里的药剂,对岳振南产生了难以想象的改造效果。尽管此前被暴尸重伤,可那种程度的伤口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岳振南像疯子一样在小楼内外肆意杀戮,他没有使用武器,直接用拳头和身体于掉了近百头血尸。 包括他在内,整个狩猎团队活下来的人只有六个。 其中,有四个人亲眼目睹了岳振南重伤濒死的那一幕。他们不明白,也无法理解一个即将被暴尸当做点心撕食的人,为什么会在短短几秒钟内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可怕力量?这已经远远超出正常人的思维范畴,只能归类于“怪物”行列。 是的,怪物。 在苏浩手上的这份报告里,也多次提到过这个词。 按照唐姿的描述,岳振南在实验过程中表现出的实力,简直强大的令人难以置信。由于观测人员当时隐藏在数百米外的一幢建筑里,通过望远镜进行评估,与实际产生的**力量多少有些误差。即便如此,四名观测人员仍然心有余悸的一致宣称————当时岳振南发挥出的力量极值至少为五十吨以上,速度约为七至九马赫。这两个无比可怕的数字累积相加,产生的结果就是岳振南仅凭一双拳头,就毁掉了高达五层的整幢小楼。 就连当时被他拳头砸中的柏油公路,也爆起一个个尺寸惊人的巨大深坑,边缘部位朝远处延伸的缝隙多得像蜘蛛网,密密麻麻。 报告的第二部分,是关于另外一名“工蜂”服用阿尔法基因药剂之后的具体表现。 他的破坏力比岳振南更恐怖,由于当时所处的位置比较空旷,在速度的精准度控制方面要比岳振南更稳定,并没有造成太大的轰动效果。 尽管如此,观测者对他的战力评估,足足超过岳振南三倍以上。 “这就是阿尔法基因药剂的真实效果吗?” 看着纸页上那些带有大量惊叹号的夸张形容词,苏浩沉稳平静的脸上慢慢浮起微笑在野战医院第一次看到两种药剂配方的时候,苏浩就本能察觉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当然,名称上的同类型概念,并不意味着实际使用效果完全相同。其中肯定会有部分功能重叠,别如力量和速度的提升,思维意识能力强化等等……但产生效果的强弱,已经决定了一级基因药剂和阿尔法基因药剂之间的天壤之别。 一个是“一级”,而另外一个则是“第一”。 两者之间的实力对比相差超过三倍……不知不觉间,苏浩仿佛看到,一扇充满无法抗拒的诱惑之门,正朝自己徐徐敞开。 欣研一直站在苏浩旁边,她俯低身子,忽闪着长长的黑色睫毛,如若含水的眼睛里荡漾着疑惑。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种实验方式?” 欣研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双手搂住苏浩的肩膀,嘴唇凑近他的耳畔,湿热的气流从柔软的唇缝中喷吐而出,带起一阵无比刺激,令人心猿意马的麻痒。 “除了实验者本人,两支狩猎团队的构成人员都是普通难民。两次实验,都有半数左右的人活下来。表面上看,这是狩猎团队不慎留下痕迹,变异生物尾随而至引发的惨剧。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使用如此慎密的计划?如果需要实验数据,其实有很多地方都可以进行。荒僻的山谷、荒野、废弃城市某个无人知道的角落……类似的地方很多,并不难找,为什么要把这一切暴露出来?难道,你就不怕那些活下来的狩猎团队成员泄露秘密吗?” 面对欣研的质问,苏浩没有做出回答。他的双眼一直盯着报告,从未离开过哪怕一秒。 欣研没有继续发问。 她知道,每当这种时候,就意味着苏浩正在努力思考某个非常关键的问题,不容打扰。 于是,女人非常安静的趴在男人肩上,耐心的等待着。 沉默的阅读,持续了近二十分钟。 苏浩从外衣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将点燃的火苗凑近报告页面右下角。在两个人的目光注视下,厚厚的文件表面很快腾起熊熊火焰,迅速吞噬着每一块可供燃烧的部位。 “我也不想这样,可问题在于,这是最稳妥,也是最不会引起怀疑的办法 苏浩把正在燃烧的文件扔进装垃圾的铁桶,拍了拍手上的火灰,转过身,看着欣研,认真地说:“相信我,我做每一件事都有必须的理由。” 从未来世界来到这个时空,本身就是骇人听闻难以置信的事情。即便说出来,恐怕也没几个人会相信,更会引发难以预料的麻烦。 在未来世界查阅进化人信息的时候,苏浩曾经发现一个极其微妙的细节。按照相关条例,军方要求所有电脑记录的档案务必保持详细、精确。在所有进化人的身份资料当中,都清楚罗列了当时所处环境、事件、时间、人员等一系列因素。通过事件当时在场者的审讯记录,以及军方派遣人员抵达事发现场的资料对比,苏浩发现,其中所需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一小时。 这绝对不是独立的个案。 除去路程远近的因素,无论是困在监狱里发狂的囚犯,还是死守战线的士兵,他们因为潜能暴增突变为进化人的时间节点,与军方派出专人到现场的时差,分别为五十五分钟至五十九分钟不等。 岳振南也不例外。当一级基因药剂在他体内发挥了足够强大的效果,使之成为进化人后,一支精锐的小规模装甲部队也很快出现在小楼外围。他们带走了包括岳振南在内狩猎团队的所有幸存者。这起突发事件被列为高度机密,岳振南被直接送上飞机。就连苏浩也不知道他被送到了什么位置。 也许是京一号基地,或者其它某个隐秘重要的研究机构。 唐姿递交的报告,已经根据苏浩事先罗列出的重重因素项目,分析出军方装甲部队抵达废弃城市,找到岳振南所需的时间————五十七分十二秒。 这与未来世界所有进化人资料中的时间对等,完全吻合。 这也正是苏浩为什么一定要动用诸如岳振南之类的备用“工蜂”,以如此繁琐复杂的方法,分别对一级基因药剂和阿尔法级基因药剂进行实验的真正原因。 他一直怀疑:军方可能掌握了某种特殊方法,能够探测到进化人的存在。 正文 第一百七八节 解释 这仅仅只是苏浩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是真的。 然而时间上产生的疑问,却表明这是最接近真实的答案。 原型药剂、晶石板、H盘,是苏浩来到这个时空最重要的资源。 H盘记录着大量研究资料,使苏浩得以知晓军方和科学院在各种药剂上的投入和研究进度。通过数量和种类的对比,参照未来世界各种药剂的出现时间,以及量产和对平民开放的不同时段,苏浩可以稳稳掌握住最佳收益期,不断得到更高的权势。 原型药剂把苏浩变成了“蜂王”。他拥有一个等级森严,永远忠与自己的庞大“蜂群”。这个群体正随着“工蜂”对其它区域的不断渗透而膨胀。虽然从普通人成为“工蜂”有着种种限制条件,却也谈不上有多么困难。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许整个地球都会成为“蜂巢”。 至于晶石板,它的作用被发现的最晚,却是三件物品当中最重要的存在。从某种角度来看,其价值,甚至超过前面两件东西。 苏浩一直在寻找最隐秘,也是最方便用于向发现者解释的伪装实验方法。 人类在遭遇危险时候突然爆发的强大力量,是任何科学理论都无法解释的神秘。这与未来世界所有类似的例子相符。在没有第二种方法可供选择的情况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复制一个类似的场景,有旁观者,有证明人,还有真实无误,任何人都无法看出破绽的周密计划。 目前,科学院已经对五阶强化药剂展开初步试验。四阶药剂虽然试验成**,却仍然没能解决量产化所需的一系列问题。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的进化人,足以对所有知情者造成轰动性效果。没有人会认为这是阴谋和计划的产物,只会将其看做是危急关头人体激发强化的爆发性增长。 就像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活塞式战斗机群当中,突然出现了一架任何交战国都不会认为这是自己或对手的最高科技成就,而是将其归类为无法解释的地外文明。因为活塞式战斗机与之间有着无法弥补的科技断层,这是人类文明在短短数年间无法企及的高度。 当一件事情超出当时人类认知程度的时候,就会被归于“神秘”、“未知”、“难以置信”的范畴。 进化人也是如此,人体潜能激发是最佳解释途径。 从五阶强化药剂到一级基因药剂之间的技术跨度极大。即便是在苏浩逃亡的那个时空,科学院仍然没能开发出进化药剂,更不要说是现在。 岳振南是“工蜂”,已经有无数事例表明,“工蜂”对“蜂王”有着异乎寻常的信仰和疯狂。他们绝对忠诚,根本不会出现背叛这种事情。 作为这个时空首例出现的进化人,岳振南肯定会引起科学院和军方的高度注意,进而展开一系列研究。他拥有的强大战力任何人都无法替代,也可以轻易挣脱牢笼。从这方面来看,他无疑是安全的。 垃圾桶里的报告已经差不多快要烧完。 苏浩拿起靠在墙边的火钳,在微微发红的余烬里来回搅动,完整的纸灰顿时变得松散,化为一堆细小零乱的黑尘。 利用纸灰分析出纸面上的文字,算不上多么高深的技术。苏浩必须用最稳妥的办法,将泄露秘密的可能和几率降至最低。 除了岳振南,还有另外一名“工蜂”同时进行实验。他服用的是阿尔法级基因药剂。 奇怪的是,军方没有派出第二支装甲部队,也没有对获得进化力量的这只“工蜂”采取任何行动。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三十个钟头,除了被带走的岳振南,一切都很平静。 难道,这就是阿尔法级基因药剂和一级基因药剂之间的区别? 前者产生的进化效果超过后者三倍以上。 还有,前者改造的进化个体拥有某种神秘能力,不会被外界察觉?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倒也不愧于“阿尔法”这个名字。 想到这里,苏浩英俊沉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现在就下结论未免早了点儿。还需要再等等,可能是一个星期,或者一个月,甚至半年、一年……总而言之,只有当一切痕迹消失,确认无人察觉之后,苏浩才能采取下一步行动。 “发消息给唐姿吧让她把命令以最安全的渠道传回昆明。配置阿尔法药剂并不困难,我们还是按照原订计划,按期送回去足够数量的血液。告诉“城堡”老宋:加大对银骨和晶石的收购力度。尤其是晶石,它的重要性会越来越明显,无论军方、科学院,还是豪族财团,需求量只会越来越大。” “另外,派人与南面的先遣“蜂群”取得联系,让他们尽快从金三角地区送一批高纯度海洛因回来。我们虽然拥有大量腐菌激素,可这东西的珍贵程度会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显现出来。何况,它还是配置基因药剂的重要材料。尽量多收集一些,它会成为我们手上最重要的筹码。” “还有,让“城堡”方面储备一至两百单位的阿尔法级基因药剂。具体什么时候使用,还要进一步等候这边的实验结果。把杜天豪小队从城里调过来,专门负责这批药剂的安全保卫工作。存放药剂的位置一定要隐秘,周围必须提前设置足够数量的炸药,引爆控制器由专人掌管。一旦出现无法逆转的危险,必须在第一时间将其炸毁,决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欣研仔细听着苏浩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 虽然通过夜影的帮助成为警卫局军官,欣研在基地市却没有太多可做的事情,她的主要身份仍然是家属。从这个层面来看,欣研被关注的程度显然要大大弱于苏浩,传递消息和情报之类的事情,只能交给她来处理。 “我都记住了,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苏浩拉住欣研的手,肌肉不由自主地收紧,由于力量太太,欣研感觉有些疼,微微蹙眉。 男人从贴身衣袋里拿出一支真空胶管,递给女人。 那是一支阿尔法级基因药剂。 苏浩说话的速度缓慢,语气严肃认真,充满浓浓的关切和爱意。 “不要轻易使用它。这东西可以⊥你得到力量,可谁也不知道使用它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仅仅一例实验肯定不够,数据收集也需要时间。我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危险在无法抗拒的时候降临。” 欣研拿起药剂,细腻雪白的脸上露出自信且安慰的笑容。 “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应该如何照顾自己。” 这句话,让苏浩不由得想起他们第一次在地下停车场见面的时候。 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从生理到心理上,欣研已经完成了从少女到女人的转变过程。在很多人看来,前者只需要几分钟,后者却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 苏浩苦笑着摇摇头:“我真希望你永远不会用到它。真的。拥有太过强大的力量不是什么好事情。那意味着数不尽的问题,还有更多的麻烦。” 欣研用力搂住苏浩的脖子,柔软丰满的胸脯在他身上慢慢磨蹭。她把尺度惊人的修长双腿架在苏浩臂弯里,像孩子一样撒娇。 “别担心,我可不会成为你的麻烦。我是一堵墙,最硬,最厚实的墙。” “这话应该我说才对。” “谁说都一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世界不会永远都是这个样子。真的 基地市城外的平民区,多了一些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卫局军官。他们分散在人群中间,向所有被锁定的目标进行讯问。问题大多是平民的日常生活。但无论是任何人,任何形式的讯问,矛头都指向岳振南,还有其余几名狩猎团队的幸存者。 这是一次漫长细密的全方位调查。类似的情况,在未来世界苏浩已经见过————每一个进化人出现,都要引发近乎轰动的效果。军方和科学院都会派出专人,对进化者曾经居住过的地方进行详细勘察,对他接触过的每一个人进行资料收集。详细和严格程度,毫不亚于和平时期对宇航员的逐项资格审定。 那种力量实在太恐怖了,已经远远超出人类应有的极限。毫无疑问,最高权力者想要得到它,拥有它,将其当做对抗变异生物,打赢生物战争的资本。 既然出现了第一例,那么就应该有第二例,第三例…… 面对死亡威胁突然暴增的潜能,很可能只是产生体质变化的重要条件之一 谁也不知道这种变化会不会因为居住环境、日常饮食、生活遭遇,或者血统遗传等方面增发出更多的成**机率? 自病毒爆发以来,科学院和军方一直致力于高级强化药剂的研究开发工作。岳振南的出现,无疑使人类自身潜能激发科目被越发看重。作为首位进化人,没有人知道岳振南目前究竟在哪儿?以苏浩拥有的权力,根本不可能查询其下落。 警卫局不可能从基地市外的平民口中得到更多情报。预设计划的时候,苏浩已经考虑到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看看军方什么时候会对另外一名服用阿尔法基因药剂的“工蜂”采取行动? 事情变化可能会有另外一种结果。 那毕竟是两种不同的药剂。 说不定,军方只能发现一级基因药剂改造的进化人,无法察觉到阿尔法药剂的改造效果? 没有足够证据的时候,苏浩只能猜测。 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新兵训练照常进行。 王金龙、宋小叶、霍子卫、张南亦四个人,是老宋在绝密通信中特别提到的名字。他们的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得多,各项机能综合反映效果均属优等。不过,在苏浩的刻意安排下,只有身材高大,体格强健的王金龙,被选为新兵第三小队队长。宋小叶等另外三人仍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普通的补充兵。 苏浩的每一个动作都必须小心翼翼。他是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指挥官,任命什么人为队长其实就是自己说了算。早一些或者晚一点区别不大,没必要因为枝节旁末问题引起注意。 那样做,得不偿失。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 新兵在泥水和灰尘中成长。当然,伴随着他们的不光是这些,还有鲜血和汗水,被军士教官们灌输到头脑里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这个过程也可以称之为“洗脑”。 欣研的任命令已经下发。夜影的强势,加上王启年凶悍霸道蛮不讲理仿如魔鬼般令人恐惧的阴影,以及来自71集团军司令官许仁杰的权力威慑,警卫局方面直接把欣研提升为少尉。考虑到她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在职务安排上,给了一个“71集团军风纪监察中队长”的头衔。 这个职位管辖范围很宽,由于没有明确具体项目,可以理解为涵盖了所有违纪方面的大小事务。包括欣研在内,整个中队定员编制只有五个人。 以区区几个人想要监管整个集团军,当然是个很滑稽的笑话。 不过,在任命令的最后一页,还有几行需要特别注意的小字。可以按照具体事务问题,招收部分临时人员协助工作。定员上限两百人,非编制群体。” 贺群事件为所有军属敲响了警钟。家属区的女人们开始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警惕。她们自发组成家属委员会,选出十几名丈夫身居高位的家属为代表,负责与集团军后勤管理处负责接洽。主要目的是为了尽量改善家属生活质量和环境,其次则是为了自身安全利益。 苏浩只是一个刚刚获得晋升的中校。在拥兵数十万的71集团军,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许仁杰对他的青睐,只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在外人眼中,苏浩当然比不上那些高高在上的将军。 很自然的,尽管欣研在贺群事件里扮演了谁也无法替代的重要角色,她仍然无法在家属委员会里担任职务。主席、副主席、理事等职位,统统被一帮将军夫人占据着。 姜婉琦成了欣研的第一个手下。很快,另外三个关系较为密切,居住在同一幢楼里的女人,填补了剩余的编制空位。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她们很快就能成为新的“工蜂”。 列兵严冶一直呆在军属医院重症监护室。苏浩和欣研经常会过去看看他。这个年轻人对他们表现出异乎寻常的亲近。严冶管苏浩叫“哥哥”,欣研一样还是他的姐姐。 陈彦霖的威胁一直没有什么具体动作。没有任何人过问第十一独立部队的人事问题。参谋长办公室里曾经发生过的那一幕,仿佛只是存在于幻想中的场景。然而苏浩却不认为这是陈彦霖愿意放弃的表示,反而是必须引起高度重视,随时可能出现问题的预兆。 对于陈彦霖,苏浩说不上亲密或厌恶。 未来世界,苏浩在科学院呆了近半个世纪。他对那里很熟悉,对院长王启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苏浩和那个脏里吧几满嘴臭话喜欢骂人的老家伙非常要好,亲密程度就连基友也自愧不如。 男人有男人的友谊。当信赖和亲近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会无条件相信对方说出的每一个字。 在科学院的那段日子,苏浩听过王启年对很多人的评价。这些评论有好有坏,很少有称赞,基本上是斥责与讥讽。那个时候,苏浩只能在旁边充当听众,却牢牢记住了从老胖子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名字。 王启年根本没有提到陈彦霖。 以苏浩对胖子院长的了解,对喜欢的人和憎恨的人,王启年都会以各种方式表达善恶观。这也正是虽然许仁杰再三试探苏浩,苏浩却仍然选择司令官的真正原因。 他对许仁杰很陌生,王启年却对其很了解。秉着“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条定义,苏浩自然要站在许仁杰一边 至于陈彦霖…… 只有那些极其厌恶,甚至连想都不愿意想起,在脑子里形象几乎为零的人,王启年才不愿意说出他们的名字。 因为,他们没有被谈论的资格。 新兵训练进入了第六周。 接连几个星期,苏浩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大多数时间,他都呆在集团军新任后勤处长的办公室里,要求尽快挑拨给自己足够数量的制式装备。 按照许仁杰的批示,第十一独立部队可以获得一个整编师的武器装备。其中包括三千门单兵二十毫米新型机炮,还有两千套最新式的改进型战斗盔甲。由于这两种东西几个月前才刚刚投入量产,平均分配到各个作战部队头上,数量其实不算很多,想要把纸面上的批示变成实物,就需要上级长官的威严,以及军官之间的交情。 正文 第一百七九节 投靠 新任后勤处长是个身材瘦高的中年人,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仿佛那是他永恒不变的招牌。 再有一个半月,就要结束新兵训练期。苏浩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些新型武器在战场的作用,他决不能忍受装备尚未齐全就以人命兑换变异生物这种事情。因此,整整快一个月时间,他都泡在后勤处办公室,不断要求新任处长优先给自己调拨装备。 为了达到目的,苏浩又前后两次找司令官许仁杰讨要手令,甚至拉着信息处主人任怡江帮助自己一起找人帮忙。 “人情”这种东西,是现代社会必不可少的重要资源之一。即便是在黑色纪元以后的世界,同样显得尤为重要。后勤处新任处长虽然不是贪得无厌的老牌官僚,却也明白熟人和陌生人之间的区别。凭着任怡江那种跟润滑油没什么区别的广泛人脉,加上十几只从城外弄来的新鲜山鸡、野兔、田鼠,一向习惯于以笑脸推托的新任处长再也抹不开面子,连续灌了几大杯特供“五粮液”之后,终于带着醉意,向苏浩吐露了实话。 “老弟啊不是我不帮你的忙,而是这件事真的很麻烦。你要的两种新型装备产量很少,按照相关条例,必须优先供应前线作战部队。万县基地上个月接纳了从东部战线回来休整的39q步兵师,他们刚刚补充过一批新兵,新型武器还有百分之四点六的缺额。满足他们就不能满足你们,第十一独立部队只好再等等吧” “缺额度百分之四点六?” 这个数字让苏浩有些意外。 他给新任处长倒上酒,颇为奇怪地说:“39q步兵师从上个月开始休整。按道理,他们的武器装备应该由东部前线总部统一挑拨,怎么会……” “前线总部只负责维持基本总量,部分缺额通常是由所在休整基地补给。” 新任处长嚼着一块红烧兔肉,不紧不慢地说:“正常情况下,单兵武器补充程度要达到百分之一百二十或一百五十,甚至百分之两百、三百也不奇怪。这些武器损耗率很大,现在作战没有炮火支援,空军那些家伙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总是不见踪影。这种情况下,轻武器和弹垩药损耗程度至少超过四至五倍的平均概率。基地市的重型车间有限,新的生产流水线下个月才能启用。我也不瞒你,你那批装备得往后推一推,至少再下个月,才能补充百分之五十。” 尽管已经料到是这种结果,苏浩还是对新任处长的话感到吃惊。 他有些疑惑:“39师一定要在万县基地完成补给吗?我看过相关的补充条例,他们属于甲级部队,完全可以补充所缺兵员之后,返回前线总部领取对应的武器配额。集团军后勤处在这方面不需要承担全部补给压力,其实……” “不,不,不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新任处长放下筷子,很是同情的看着苏浩,身后搂住他的肩膀,举起右手食指对着天花板,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主要是上面有人压你。” “谁?” “陈彦霖参谋长。” 新任处长终于说出了实话:“他命令我尽量拖延对第十一独立部队的补给。当然,不是百分之百的拒绝,而是想方设法以各种借口拖延。即便是在物资充足的情况下,也必须优先补充其它单位。“第十一独立部队必须排在最后”,这是他的原话。你知道,71集团下属单位很多,一个一个来,再多的物资,也会被瓜分一空。现在可不像以前,现在什么都缺。” 愕然、震惊、愤怒…… 短暂的思维冲突过后,苏浩从衣袋里摸出一叠蓝币,塞进新任处长的手里。后者却把钞票推了回去,认真地说:“别这样,你们也是在提着脑袋战斗。苏中校,我听说过你的一些事情,不管你站在哪一边,你总是跟城外那些怪物真刀真枪干过。帮我个忙尽量多杀一些,最好是把它们彻底杀绝。” 新任处长凝视着酒杯,眼睛里分明涌动着淡淡的悲伤和痛苦。 “我的父亲没能通过体质检测。他是“乙类”。前往西京基地受训的时候,我变卖了家里所有东西,给他留下足够的钱和一封长信。在信里,我告诉他不要哟太多想法,尽量把钱花光,让自己过得快活些。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懂信里的意思。当时,我留下的通信地址是这里。受训结束后,我在基地市找到了几十封他写给我的信,还附着一张汇款单。上面的数字,就是当初我留给他的那些……” 苏浩没有对这个男人的故事发表评论。从未来世界到现在,苏浩已经看过、听过太多类似的故事。 此刻,他只能充当保持沉默的听众。 新任处长慢慢抿着烈酒,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每个月从生产车间出来的物资差不多都是固定的。一般情况下,它们就存放在军事管制区南面的仓库里。第十一独立部队虽然在补给表上出于序列末尾,但谁也不能否认并拒绝给你们补充。加上司令官本人的手令,只要你动作够快,赶在其它单位以前抢先领取,任何人都无法从中挑出毛病。呵呵……这样作,完全符合规矩,只是不太合理。” 不等苏浩回答,微醉的新任处长又加上一句话。 “记住今天晚上我们没有见过面,没有在一起吃饭。就这样。” 领取新型装备的过程,比苏浩预想中顺利得多。 仓管处的值班军官没有故意刁难,当苏浩报出自己的姓名、职务、部队番号后,对方只是略点了点头,递过一本记录着密密麻麻单位名称的登记簿,告诉他:“把你的部队番号从上面找出来,然后签字。” 没有打斗,没有纠纷,整个过程就像在餐馆里点菜付账一样简单。 苏浩不是傻瓜,他很快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集团军司令官许仁杰和参谋长陈彦霖之间的一种较量。 当然,矛盾纠纷永远不会摆在明处。那样做,只会让外人觉得有机可趁,同时被军部高层认为“窝里斗”。 否则,仓库值班军官不会如此轻易给自己足额发放物资。 不过,他的动作也没什么错,毕竟所有程序都符合规矩,苏浩只是比别人来的早了些,没有排队,仅此而已。 对于权力斗争,苏浩从来就没有什么兴趣,更没有许仁杰和陈彦霖那种出神入化的水平。 他只关心具体的装备数量,“蜂群”的扩张进度,第十一独立部队里那些被自己看好的“工蜂”。 这是一个混乱的世界,彻底失去了固定框架与道德规范的世界。权谋政垩治很大程度上已经被弱化,诡计和谋略必须让位于绝对强悍的实力。如果单从两者之间的对比来看,其实跟和平时代差不多,只是因为变异生物和病毒的缘故,人类被迫收缩在地球表面占垩据的区域,蜷缩在各个基地市周围延续活动。 遗憾的是,不少大人物仍然维持着旧有的固定观念。他们从不正视现实,比任何人都要固执。 新成都基地市军事管制区的地下部分极其庞大。按照具体使用功能,被划分为不同区域。其中,用于接待外来人员的服务区装修最为豪华,防护力度却丝毫没有减弱。 袁浩站在健身场馆的平台中垩央,漫不经心打量着分站在四周的十余名陪练对手。 这些男人个个都是经过特别挑选的壮汉。他们身高超过两米,身上肌肉如钢铁般坚硬扎实,从皮肤下面凸起的血管仿如筋络缠绕全身,凶悍强壮程度简直就是游戏宣传画里形象夸张的野蛮人。 相比之下,同样上身精赤的袁浩,要显得略微瘦小。虽然身高体格与对手相差不大,却没有那么魁梧,肌肉膨胀程度只能算是中等,这使他看起来身形更加灵活,富有柔软和韧性,却远远不是与对手相同的力量等次。 六个对一个,数量对比绝对悬殊。 然而所有围攻者眼里不约而同流露出畏惧和胆怯,脚步明显有些虚浮,铁塔般的身子更是在微微颤抖 如果可能,他们更愿意转身逃跑,而不是呆在这种地方,扑上去与袁浩拼命。 逃跑…… 这终究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幻想这间场馆属于特设区域,墙角和天花板上都装有大功率激光发生器,四周墙壁靠下的位置,还装有多达二十四个电子警戒器。这东西其实就是一个由电脑控制的武器平台。每个平台上设有六门二十毫米电控机炮,可以从全方位对场馆内部进行射击。 六个负责陪练的壮汉身份资料都被输入电脑。未经袁浩许可,电脑不会主动解除锁定状态。设置在健身场馆里的各种武器已经瞄准这些人,一旦离开场馆边缘被用作警戒的黄线,立刻会喷射垩出数以千计的子垩弹。 这些负责陪练的壮汉,都是犯下重罪的囚徒。 病毒风暴造成人类大规模感染和死亡,活下来的幸存者已经逐渐适应没有法律和规则的混乱世界。他们以暴力抢劫和杀戮得到生机,这种蛮横的做法却不被基地市认可。71集团军大大小小的监狱里几乎挤满了人,所谓的“改造教育”,不外乎是充入前线肉搏部队,或者被送往研究机构充当实验材料。 这样的做法,在和平时期肯定会被当做极端暴虐和无人性的爆炸性新闻。然而现在,却谈不上什么卑鄙和道德沦丧。军法处从不无缘无故抓人,被关进监狱的囚犯都是犯下无可饶恕的重罪。买垩卖人口、分尸分食、抢劫军用物资……最简单的例子,因为贺群事件而受到牵连的基地市黑帮团体当中,有很大一部分人被捕。他们虽然都是平民,却并不无辜。 包围的袁浩的六名囚犯都经过改造。他们被注入特殊基因和二阶强化药剂,通过电脑模拟的方式,接受过一定程度的格斗训练。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向前线提供补充兵,而是将其当做高阶军官的实战陪练对手进行能力提升。 奢侈与特殊可能是人类社会永远无法抹除的污点。如果仅仅只是需要陪练,袁浩完全可以进入废弃城市,找足够多的变异生物打上一架。然而问题就在这儿袁浩的身份颇为尊贵,包括他在内,很多身份相似人都觉得这是自己应该享有的权利。就像大饥荒时期上位者从不缺少山珍海味,官员可以用一百块钱买到货真价实的珍贵药材,而平民百姓就算花花上十倍的钱,也只能从黑心厂商手里购买高价药垩品治疗病痛……这就是权力和身份带来的好处,他们永远不会放弃。 囚犯们都很清楚所谓“陪练”是怎么回事。这是一个死亡率极高的行当,以前很多同伴都以相同的名义带走,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僵持,让袁浩感到很不耐烦。 他用力握着手指关节,发出令人畏惧“噼里啪啦”的脆响,脸上带着狞笑,环顾四周,声音低沉。 “来啊一起上你们有六个,而我只有一个。打赢我,你们就能活着离开。” 最后这句话,如强心剂般灌注到所有囚犯的脑子里。 终于,一个体格特别强壮,长相凶悍的囚犯再也压抑不住性子。他迅速朝左右两边看了看,冲着同伴使了个眼色,怒声咆哮着,双腿骤然发力,如炮弹般朝着面色阴冷的袁浩扑去。 这是个信号,另外五名囚犯同时暴起,从不同方向分别攻击袁浩身上的致命部位。 没有死角,站在中垩央的袁浩必死无疑。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他脸上一直带着邪恶的狞笑,迎着首先扑过来的囚犯方向反冲过去,伸出硬如钢钎般的手,扣住对方腕部,从侧面将其用力拽翻。不等失去平衡的囚犯有所反应,袁浩已经高高抡起右拳,如钢锤重重砸向囚犯头顶。 这一拳力量极大,整个头盖骨当场坍缩,就像倒扣的碗从底部被生生砸裂,向下凹陷。巨大的力量把两只眼珠活活挤出眼眶,喷射到好几米外,空中飞溅出一片带有滚热温度的黏白脑浆。 一系列动作只花了不到两秒钟。 袁浩扔下手中尚在抽搐的尸体,偏头闪过另外一名已经扑倒面前的囚犯,顺势抬起胳膊将对方反身压倒,左手五指张开,狠狠插进囚犯双眼和鼻孔,带着被激怒野熊般的暴虐和凶残,在凄厉无比的哀嚎声中,咆哮着掰断鼻骨和颧骨,把整张脸揉成一团模糊。 空气中顿时弥漫开浓烈的血腥,刺激着袁浩以更加残忍的手法,疯狂杀戮剩余的囚犯。 这根本不是什么训练,而是属于他的游戏。 五阶强化人对上二阶强化人,虽然对手多达六名,仍然还是赤裸裸的屠杀。 就像屠夫长时间不杀猪就会手痒,一段时间不战斗,袁浩也会觉得浑身难受不自在。 新成都可不是新兰州,没有绝对安全保障的情况下擅自进入废弃城市,天知道会遇到些什么。 在健身场馆里杀人,效果也差不多。 从第一个囚犯死亡,到第五个囚犯被撕成两半,袁浩只花了不到五秒钟。 他神情傲然的站在场地中垩央,浑身上下满是鲜血。袁浩不断舔着指掌表面沾上的血浆,冷冷打量着缩在对面的最后一名囚犯。那家伙显然是被如此凶残的打法吓破了胆,双腿拼命打颤,脸色像纸一样苍白。隔着很远,袁浩强化过的听力仍然能够分辨出囚犯牙齿打抖的“得得”声。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可怜的囚犯怎么也不肯上来。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一上去是死,站在这里也要死,区别只是存活时间可能会多上那么几分钟,却毫无意义。 突然,他猛然转过身,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和疯狂朝大门方向狂奔。 装设在墙角的大功率激光发生器立刻做出反应,一道刺眼的白光从对应角度闪过,当场贯穿囚犯头部,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可怜的男人颈部以上瞬间消失,留下一道焦黑色的整齐断口。然后,如同失去平衡般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重重摔倒。 “没胆的白痴,我讨厌这种软弱该死的家伙” 冲着仍在地面上扭曲蠕动的尸体狠狠啐了口唾沫,袁浩信步走出平台,两名身穿军服的年轻女子立刻迎了上去,把水分刚刚好的湿毛巾披在他的肩上,灵活飞快的擦拭沾在身上的血污。 袁浩走到摆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饮料猛灌几口,长长呼了口气。 “说吧你想告诉我点儿什么?我希望从你嘴里可以听到些足够感兴趣的东西,而不是空谈无聊的内容浪费时间。” 正文 第一百八十节 高下 袁浩当然不会在刚刚杀人之后自言自语。虽然他带着很多手下,周围也有不少年轻漂亮,经过特别挑选的女军官,但这番话所指的对象只有一个坐在茶几对面的71集团军参谋长陈彦霖。 “你实在太暴力了。” 陈彦霖淡淡的摇着头,以充满讥讽和嘲弄的口气,开始两个人之间的谈话。 “勇敢和凶悍的确是军人应该具备的特质,可是在你身上却丝毫没有体现出来。从我走进这间场馆到现在,差不多过了近十分钟。嗯我都看到了什么呢?欺凌弱小、野蛮残暴、嗜血好杀,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变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很难想象,这种说出去都觉得丢人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一名将军身上?” 不等袁浩回答,陈彦霖又继续道:“别忘了,他们的强化能力只有二阶。你可是五阶。就连刚上小学的孩子都知道五减二等于三,单是数字方面就根本没有可比性,你居然会觉得非常刺激?呵呵……怪不得在平民区的时候你没能拿下苏浩,反而让许仁杰派来的几个步兵团吓破了胆。” 面对如刀剑般锐利的嘲笑言辞,袁浩仿佛置若罔闻。他摘下披在肩上的湿毛巾,仔细擦拭着胳膊和胸膛,在健身馆明亮的灯光下,反射垩出黑黝黝的健康光泽。 “老家伙,如果你来这儿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满嘴喷粪,那么你现在可以滚了” 袁浩根本没有想要掩饰自己轻蔑的态度。陈彦霖的军衔和身份,对他没有任何制约效果。 陈彦霖丝毫没有面对苏浩时候的威严和冷漠。 他一直在笑,但绝对不是微笑,而是老猫看着喝醉了的老鼠在自己面前耍酒疯的嘲笑。 “年轻人,别那么冲动。说话以前最好多用脑子想想。” 陈彦霖漫不经心的抬手掸掉一点溅在军服表面的血滴,语调平静的说:“如果我走出这道门,哪怕你请我,我也不会再回来。” “随你的便” 袁浩根本没有礼贤下士的觉悟,也根本没有尊敬长者的意图。他重重放下喝了一半的饮料,一脚踹开摆在面前的茶几,以最狂暴的方式,把陈彦霖坐着的椅子狠狠拽到面前。由于用力过猛,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拖得很近,不超过二十公分。 “老家伙,你最好放聪明点儿,我很清楚你脑子里每一根神经在想些什么。别他妈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其实你肚子里那些肮脏杂碎早就已经臭得连狗不愿意闻。我知道你想赶走许仁杰,独自掌握71集团军的大权。有野心当然没错,但你显然不是许仁杰的对手。71集团军每一个师长都是他的心腹,绝大多数军官都会服从他的命令。而你有什么呢?除了两个野战中队和医院、后勤、监管系统的部分人员,你几乎什么也没有。你一直在争取,想要得到更多人的支持,然而付出与回报显然不成比例。在这儿,在新成都,许仁杰是高高在上的土皇帝,而你只是被他呼来喝去,想要反抗,却不得不在大多数时候涎着脸,上门去讨东西吃的癞皮狗” 袁浩的话丝毫不留情面。尽管陈彦霖极有城府和涵养,仍然被这番话刺激得浑身发抖,眼角一阵阵不受控制的抽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颗又老又馊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袁浩根本不看陈彦霖的脸色,他裂开大嘴,狠狠打击着将军的自尊心:“你最初想要拉拢苏浩,后来觉得他没什么价值,于是中途放弃。5步兵师野战医院任务证明了苏浩的确属于可用的优秀人才,可那时候许仁杰已经走在了前面,他拿出了很多你根本没办法给予的东西,于是苏浩不买你的账,然后你恼羞成怒挖空心思想要报复。啧啧啧啧……第十一独立部队领取物资的事情,我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老家伙,你那种不入流的小手段只会引人发笑,真的很滑稽。” 陈彦霖脸上的皱纹变得密集,他用力咬住牙齿,控制着不断加快跳跃速度的心脏,使升腾的怒火慢慢压回原点。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的忍耐力真的很让我佩服。被许仁杰接二连三的羞辱,居然还能老老实实坐在参谋长的位置上,随时保持和颜悦色的模样,真的很像无论怎么打都保持直立的不倒翁。” 袁浩从旁边的美貌女军官手里接过香烟,用力狠吸着,喷吐出大团浓密烟雾,“格格格格”怪笑着,肆无忌惮吐到参谋长脸上。 “你来这儿的目的我很清楚你觉得继续呆在新成都不会有什么前途,于是想要换个环境,最好再换个新的,足够强大的老板当做后台。姓陈的,别用那种杀人的眼光看着我,老子从来不会在这方面看错。我很认真的告诉你,袁家会接纳每一个值得拉拢的人。虽然你没什么实力,属于骑在墙上随时可能两边倒的杂草,但我还是可以给你个机会。” 陈彦霖默默的坐着,一句话也没说。在袁浩不注意的瞬间,他眼睛里总是闪过隐晦的恨意。 被一个比自己年轻很多的人当面斥责,肆无忌惮的嘲笑调侃……这种侮辱,陈彦霖简直难以下咽。 可是难忍又怎么样? 袁浩的每一句话都正中核心陈彦霖实力不足,他需要从其它方面寻找帮助和盟军。否则,他永远只能在集团军参谋长这个位置上呆着,空有高贵的身份,却不受人尊敬。 如果换在和平时期,陈彦霖可以有很多种选择。 换个地方继续呆着,去其它军区担任新的职务。 给上面打报告要求对许仁杰进行审查,以政垩治、经济、品行等接口整翻司令官,然后自己上位。 联系熟识的军外企业家,一方面为自己造势,另外一方面不断制造关于许仁杰的丑闻…… 这些方法陈彦霖曾经不止一次用过,甚至可以说是得心应手。然而现在与过去完全不同,社会基本框架已经崩溃,原有的经济基础被彻底抛弃。包养情妇、贪污受贿、卖官粥爵之类的负面新闻再也无法引起轰动性效果。从上至下所有人只关心生物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变异生物什么时候能被杀光?我们何时才能重建家园? 这些方面对陈彦霖而言极其陌生。虽然他注射过三阶强化药剂,却从未上过战场。他极度讨厌暴力,对枪垩械之类的武器只能说是勉强知道,根本无法像士兵一样拆卸组装、操作。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在口袋里装上一支自来水笔,也不愿意佩带手垩枪。 “我可以在一些方面为你提供帮助。” 陈彦霖决定主动些,尽量在投靠对象面前表露自己的价值:“收留杨君豪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你不该这么做,应该当场就杀了他。” “哦?” 袁浩显然对陈彦霖忽然提起杨君豪的名字感到意外。他把吸了一半的香烟夹在烟灰缸边上,端起女军官刚刚准备好的白酒,若有所思的问:“这就是你给我的建议?” 陈彦霖继续清理军服表面的血滴:“当一个人引起大部分人恶感,必须杀之而后快的时候,站出来想要保护他的人就必须承担全部怒火。我知道杨君豪曾经是许仁杰的亲信,但他显然并不具备让你替他受过的价值。这种交换和付出,不成正比。” “我呸别在我面前摆弄那套所谓的价值规则。我讨厌你们这些老不死在背后搞出来的权谋和平衡一 袁浩一口把酒喝干,喷吐着酒气,“咣”的一下把被子顿在桌上,冷厉凶悍的说:“这些事情我比你清楚得多。杨君豪有没有用,根本用不着你来操心。如果你想说的只是这些,那就趁早滚蛋。我身边不缺幕僚和参谋,你不比他们聪明多少,但他们每一个人都要比你年轻。嘿嘿嘿嘿……这就是优势。老子兴趣来的时候,可以把他们按在床上,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就你那又老又皱的屁股,行吗?” 陈彦霖的脸泛起隐约的潮红,他怒意难抑。可是出于对袁氏家族的畏惧,以及袁浩本人的权势和背景,他只能在此压制怒火,没有当场翻脸。 “无论生或死,苏浩都是你必须拿下的目标,是这样吗?” 忽然,陈彦霖非常突兀的冒出一句:“他弄残了你的弟弟,你却一直没有对他采取动作。呵呵……我可以理解你当时在平民区的退缩,许仁杰毕竟是新成都基地市的司令官。可是接下来呢?你从68小队获得“全优”战斗评价,以及5步兵师野战医院任务中看到了苏浩的价值。他很聪明,能够同时拥有军衔和研究员身份的人并不多。王启年那个老家伙对他很看好,他还拥有足以和你对抗的五阶强化人实力。” “这样的人当然值得花大价钱拉拢。如果成为心腹,绝对是极大的助力。所以你选择收留杨君豪,不是出于庇护,也不是故意想要跟许仁杰对抗,而是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卖个很大的人情给苏浩。战场逃亡是重罪,背弃战友更是无法饶恕的死罪。再也没有什么比手刃仇人更加大快人心的事情。用一个逃兵换来一个强大的心腹,这买垩卖的确不错,真的很不错。” 陈彦霖侃侃而谈,袁浩的脸色却慢慢沉了下去。 “你知道的不少。看来,你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糊涂。” 袁浩冷“哼”一声:“都说“旁观者清”,现在我算是体会到了。你就属于那种对别人问题看得真切,对自己且稀里糊涂的白痴兼傻瓜。没错,你对苏浩看得很透,也知道他的价值所在,可为什么偏偏选择中途放弃?紧接着后悔?” 这句话把陈彦霖彻底问倒。他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脸上的红潮和怒意不断膨胀,却始终无法反驳 “因为没有眼光,所以你故意命令后勤部门拖延发放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武器装备?你也不想想,苏浩是许仁杰的人,这种小伎俩有什么用?能伤筋动骨?还是能让他陷入更糟糕的境地?醒醒吧老家伙,现在可不是两年前,你那些小手段小阴谋只能在和平时期产生效果。如果你一直这么搞下去,说不定他们直接上门杀你全家。现在可没有什么法律,一个有足够实力的超阶强化人,一个是老迈无用的将军,你觉得军部裁定委员会能站在哪一边?” “别忘了,军部需要战士,而你能上战场吗?” 袁浩的声音震耳欲聋,陈彦霖完全没有听到后面他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脑子里“嗡嗡”作响,无数混乱的念头在相互纠缠。灯光无比刺眼,就连那些守候在一旁边,年轻漂亮的女军官也捂着嘴偷偷直笑。 茫然间,陈彦霖觉得自己仿佛老了好几十岁。 是啊很多东西已经不起作用了。以往的规矩和观念,再也没有人遵守。在死亡和危险面前,它们一钱不值。 扶着墙慢慢站起,蹒跚着脚步慢慢往外走。 陈彦霖佝偻着背,苍老的面容比任何时候都要衰弱。 看着不断缩小的身影消失在健身馆门口,一个站在袁浩身边,从头至尾旁听谈话,年轻干练的女军官弯下腰,凑近袁浩耳朵,皱眉轻语。 “将军,您刚才那些话,会不会太过激了?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 “毕竟是集团军参谋长,毕竟是个军部发文认可的中将。这就是你想说的吗?” 袁浩侧转身子,用精明锐利的目光盯住女军官:“你以为我没有考虑过这些?你觉得我根本就是在意气用事?” 女军官脸色一凝,连忙站直身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哼” 袁浩不想对这个问题继续追究。他偏过头,看着陈彦霖消失的大门。 “你不懂这些老杂种平时高高在上,一个个摆资历论身份。其实他们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就连操逼上女人也得提前嗑下一整瓶“伟哥”。如果不是权力和位置比一般人高得多,所谓的谋略根本就是扯淡。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陈彦霖决定投靠我们袁家,就必须让他认识到主子和仆人的区别。狠狠打垩压一下,骂一顿,对他没坏处。如果他够聪明,应该理解其中的含意。” 女军官再次皱紧眉头,不解地问:“含意?什么含意?” 袁浩没有解释,只是用森冷阴狠的目光看着门口,嘴角慢慢露出得意的笑。 杨君豪叛逃后,袁浩手下的参谋人员曾经根据他的描述,从不同角度验证过5步兵师野战医院任务的完成和生化概率。无论电脑还是人工推演,得出的结论不超过百分之三。因为当时整个搜索小队几乎全灭,苏浩所在的中垩央控制室被变异生物层层包围。可就是在这种跟地狱没什么区别的环境下,他居然活着逃了出来,还带上奄奄一息的黄河。 袁浩清楚的记得得知这个消息后,杨君豪整整发了近五分钟的呆,然后如疯了一般抱着头朝墙上乱撞,歇斯底里的发泄着,嘴里一直拼命叫嚷:“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袁浩外表粗枝大叶,看似没有什么头脑,实际上却很精明。 他相信事实,相信数据。 然而,5步兵师野战医院却属于事实和数据明显冲突的例子本该战死的人还活着。 袁浩仔细审核过每一步推演记录,参谋们的工作非常细致,他们考虑了所有当时可能出现的因素,没有放过任何细节。可越是这样,苏浩的生还就越是值得怀疑。 杨君豪不会撒谎,一个连自己占有都能出卖,抛弃一切只为了活下去的人,在决定他命运大人物的面前,只会比任何时候都要坦诚。 当一个人该死却没有死的时候,就意味着事情肯定在某个方面出现了偏差。 袁浩计算过,即便是拥有五阶强化体质的自己,在同样环境下只有死路一条。 也就是说,苏浩身上肯定还有某种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那会是什么呢? 苏浩还有另外一层身份科学院正式研究员。 很自然的,袁浩把怀疑方向延伸到王启年身上。 他迫切想要知道,更想得到。 弄清楚这一切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苏浩摆在更危险的位置,让他再次使用保命的底牌。无论这张底牌来源于许仁杰还是王启年,以袁家的权势,应该不难得到。 陈彦霖是71集团军参谋长,是苏浩的直属上司。 第十一独立部队虽然正处于新兵训练期,但没有任何一条军例规定,未受训的部队不能上前线作战。 之前那番讥讽嘲笑多少算是在演戏,如果陈彦霖足够聪明,应该听出其中隐藏的意思。 想要投靠袁家? 没问题。 拿投名状来尽快给第十一独立部队指派最危险的任务,迫使苏浩使用他的秘密。 正文 第一百八一节 交换 许仁杰的办公室永远弥漫着烟雾,空气中的尼古丁含量高得惊人,除了烟灰,还有颜色几乎和淤泥一样黑的浓茶……这些东西看起来是如此可怕,以至于每次走进房间的时候,苏浩都有种想要戴上氧气面罩的冲动。 将军照例叼着烟,扔过一份装订好的文件:“这是军部下发的调遣令,签个字,确认一下。” 走进办公室前,苏浩就接到许仁杰的电话,知道了第十一独立部队即将派往东部前线的事情。 他没有争辩,也没有问究竟是为什么? 许仁杰和苏浩之间已经摆明白态度,加上王启年在中间起到的融合作用,彼此的信任程度已经大为提升。既然选择把第十一独立部队交给苏浩,就意味着放他放手去做。如果想要对付苏浩,单独把他派出去随便执行什么任务都行,没必要赔上一批刚刚招募的新兵,以及多达千计的新型装备。 “袁浩对你的怨念还是很大,他一直不肯放过你。” 许仁杰一直皱着眉,面色阴沉冷酷:“袁家在军部裁定会议上占有很大的话语权。他们执意要求71集团军增加后援比例,直接点明要求你和你的部队前往东部战区……妈的这帮家伙用意实在太明显了,吃相真他妈的难看。” 苏浩没有急于翻看文件,问:“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许仁杰怒冲冲的大口狠吸香烟:“也许是上次的事情让袁家觉得不爽,也可能是袁浩想要报复。你毕竟是把袁家的重要继承人活活打成残废,还在平民区当着那么多人不给袁浩面子。前面的因,后面的果。” 苏浩感觉有些冤枉。 他张了张嘴,很想说点“当时明明是你派了大量部队到现场”之类的话。 最终,还是保持沉默。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去就去吧提前让新兵们感受一下战争气氛也好。” 察觉到苏浩表情上的变化,许仁杰放缓了语气:“我跟军部方面打过招呼,对于新兵,大多数时候不需要承担主要战斗任务。我会给尽快给你补齐装备,这个月的新式防护服全部都会拨给你,待会儿就能过去领取。” 苏浩思考片刻,摇着头,认真地说:“这不合规矩。军部为什么会突然发文要求一支新兵部队前往战区?以前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而且……” “是陈彦霖参谋长主动提出来的。” 许仁杰鼻孔里喷出浓浓的烟,刺激着眼睛一片发红,声音也变得沙哑:“他往上面递交了前后几期新兵训练的成绩,声称任何强度的训练都无法代替实战。下面的请求,上面通常不会拒绝,何况这应该算是主动请战,加上前线战局的确需要增援,一来二去,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苏浩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浓:“以实战代替训练?他真在报告里这么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 许仁杰疲惫的揉着眼睛:“我也不明白陈彦霖这个老家伙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这样做,被拖下水的不仅仅只是我们71集团军。其它军区也会受到这份报告的于扰,被迫派出尚未训练过的新兵部队。当然,以实战代替训练并非不可取,却必须付出极其惨重的伤亡代价。这相当于加快了平民部队的组建程序,老兵的数量当然会多一些,然而战死的人也会成倍增加。从长远来看,对缓和战局倒是一件好事,只是城外的平民数量会大幅缩减,甚至全部死光 苏浩难以置信的摇摇头:“他这样做,差不多是站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许仁杰木然的蠕动嘴唇:“没错,我也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苏浩眼睛里闪烁着精明:“即便是疯子,做事情也有自己的理由。何况,陈彦霖参谋长很正常。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处,他不会做出这种令所有人愤恨的事情。” 许仁杰抬起头,正好迎上苏浩探询的目光。 “你很聪明。不过,这种事情不是你能够搀和的。” 将军闷闷不乐弹着烟灰,他在辛辣而带有浓重口气的烟雾中思虑了很久,带有愠怒的表情慢慢变得缓和。 “任何事情都具有两面性。早一些参战,对你还是有好处的。” 许仁杰说话的语气,带有明显想要激励苏浩的成份:“你是军官,也是科学院研究员。这是一件好事,意味着同时在两方面都能行使权力。然而你的弱点也很明显————从平民到中校,普通人可能需要花费十年,甚至更多的时间。而你呢?只用了一年半。升得太快很容易引来流言蜚语,由于环境和所在区域等缘故,注定了不会有太多人看到你的功绩。东部前线是个非常不错的舞台,你可以在那里自由发挥。” “到现在为止,你的所有军衔晋升令都是由我下发。这样做,很容易引人诟病。如果你能依靠战功,由军部直接任命为上校或准将,那么反对派的声音无疑会小很多。对你,对我,对大家都有好处。” 这些话说得非常诚恳,苏浩不住的点头,一向平静沉稳的脸上,也渐渐浮现出微笑。 这一刻,他真正感受到,许仁杰的确是在为自己打算。无论隐藏在其背后的目的是什么,对自己有利的方面总是占据了绝大部分。 “将军,出发之前,有几件事情我想拜托您。” “说吧” 苏浩测过身子,从外套衣袋里摸出一支真空胶管,轻轻摆在桌面上。尽管房间里烟雾弥漫,在微弱的光线下,倒也足够看清楚胶管里装满了淡红色的液体。 这是一支弱化版的能量药剂,使用效果与苏浩此前送给王启年的那支完全相同。当然,其中没有添加腐菌激素和苏浩的血,配方内容与未来世界同类药剂没有任何区别,其中最重要的材料,就是银骨。 苏浩重复了一遍在科学院对老胖子说过的话。他相信许仁杰已经把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如烙印般深深刻在脑海深处。因为,将军那双充斥着大量血丝的眼睛,一直释放出极其精明的目光。 沉默了大约半分钟,许仁杰直截了当地问:“这东西能量产吗?” 苏浩点点头:“配方材料大多来源于变异生物体内,虽说获取有些困难,只要加大执行力度,应该没什么问题。” 停顿了一下,苏浩补充道:“在915步兵师野战医院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这种药剂,我跟黄河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许仁杰慢慢拿起药剂,凑近眼圈细细端详,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不过,舒缓平和的时候显然要更多一些。 “没有提条件,就先拿出这玩意儿……活见鬼,王启年是个狡猾的贪心鬼,手下的研究员胃口差不多也一样大,我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过我也必须承认,这种药剂的确是个好东西,可以在危急关头救活很多人……说吧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苏浩盯着将军的脸,目光炯炯:“我的要求可能有点儿多。” 许仁杰略微转好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暗,他不无讥讽的摇摇头:“看来我得做好被地主老财盘剥吸血的准备?也许我该你给起个外号,苏扒皮?” 苏浩直接省略了这句嘲弄:“科学院方面已经得到了我提供的能量药剂样品,他们很快就能做出进一步完善的全新配方。在这方面,王院长不会藏私,我们可以利用技术上的优势,尽快打造新的生产流水线,让能量药剂实现量产 许仁杰的表情慢慢平静下来:“也就是说,你拥有这种药剂的部分专利? 苏浩直言不讳:“是的。” 许仁杰的目光变得锐利:“那么,你想得到什么呢?” “百分之五的成品,以及您的支持。” 苏浩微笑着说:“我需要一批物资,主要是武器弹药和食物,以及药品。 许仁杰没有搭腔,只是透过烟雾,眯缝着眼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我在昆明城里有些朋友。他们的情况不太好,随时可能遇到危险。” 苏浩并没有想要隐藏具体意图,也并不打算全部和盘托出:“您知道,最初的时候,我得到了他们不少帮助,也正是因为他们,我才得以从丧尸和死亡威胁面前活下来。我比他们幸运,很多人死了,我却得到了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一切。我得帮帮他们,为他们做点儿什么。” 许仁杰一直注视着苏浩,深邃的目光似乎足以看穿一切。 以将军的经验和阅历,当然能够分辨出能量药剂对战斗部队意味着什么。 苏浩提到了科学院和王启年,证明他没有撒谎。 毫无疑问,能量药剂一旦实现量产,其意义并不亚于青霉素般的医药里程碑。以王启年的精明和吝啬,肯定会把这种东西牢牢捏住,作为筹码从军部索取更多好处。 以苏浩的精明,不会看不到这一点。他既然愿意向自己袒露秘密,自然是想要从中得到部分收益。 百分之五的成品并不多,可如果加上援助物资,就可能是一种价值对等的交换。 毕竟,苏浩没有提及具体的物资数量,这也表现出他在对待问题方面的狡猾————数量多少完全可以由自己控制,多了当然是好事,少了只会引起反效果。 不知道为什么,许仁杰眼前忽然浮现出王启年那张猥琐狡诈傲慢的脸。坐在办公桌对面的苏浩与老胖子的形象渐渐重合,慢慢变成了同一个人。 “我就知道科学院里没什么好人。老骗子手下就是一帮小骗子,都他妈的满肚子坏水……” 许仁杰脑子里充满了无比恶毒的诅咒,脸上却带着长者特有的善意微笑:“你的要求应该不止这些。说吧还有什么?” “请务必保持对第十一独立部队的物资供应。” “我需要加拨两倍的武器装备。” “最后一个请求:请保证我朋友和妻子在基地市的安全。” 苏浩接二连三说出一连串的话。虽然语速急促,却足够听得清楚。 许仁杰没有表示异议。这些要求合乎情理,并不过分,充其量只是即将开赴前线军人对后勤和亲人的担忧。 将军紧绷的面皮开始变得松缓:“放心吧军法部门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苏浩再次笑了起来。 这实际上是一种利益交换。 能量药剂迟早会由科学院研制成功。按照未来世界的轨迹,它将在一年后投入量产,进而出现治愈效果更强的高等级药剂。抢在真正发明者之前公开配方,自己当然可以得到更多,作为利益共享的盟友,王启年和许仁杰已经在无形中被牢牢捆绑在一起。 苏浩很想在要求的物资当中增加一批新型武器和战斗服。然而他很清楚,现在提出来,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毕竟,自己在昆明城里的朋友只是一帮平民。可以支援他们部分武器和资源,但绝对不会是最好最强的。 很多事情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苏浩用明亮清澈的眼睛看着许仁杰,莞尔一笑,脑子里忽然萌生出颇为邪恶的念头。 “将军,可以给你提个意见吗?” “嗯说吧” “少抽点儿烟。” 苏浩的话音和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诚恳:“那样对身体不好,会引发包括癌症在内的一系列疾病。另外,还会伤害您的生殖系统,可能永远不举,或者阳痿早泄。” 许仁杰脸上刚刚露出的温和瞬间凝固,隔着不到五米远的距离,苏浩可以听见从他紧闭的嘴唇深处,发出凶恶刺耳的磨牙声。 “老子抽不抽烟关你屁事?滚————” 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出发准备工作繁琐而复杂,由于事情来得很突然,苏浩于脆直接任命张南亦、霍子卫等人为小队队长。他没有向许仁杰要求派出足够数量的军官,“工蜂”占据了整个部队三分之一强的数量,完全可以形成由上至下的绝对掌控。 集团军生物管理部门已经给所有新兵注射过一阶强化药剂。那是一个极其庄重,又充满狂放激动的场面。病毒爆发以来,军人在平民眼中的形象无比神秘。“强化人”这个词在平民看来无异于神。是的,超乎常人的力量和速度,才是对抗变异生物最好的资本。 在训练营的注射现场,新兵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无比虔诚的向满面严肃的医官伸出胳膊,用颤抖、畏惧、激动的目光,看着针管里的液体缓缓注入血管。 很多人当场嚎啕大哭。 很多人像疯了一样欢笑狂舞。 还有很多人当场跪倒,对着天空喃喃自语,用额头重重撞击地面,以残害身体的方式,拼命感谢无所不在的神灵。 医官们对这一幕早已司空见惯。他们有条不紊进行着注射,工序流程熟练无比,速度也很快。仿佛从眼前走过的一个个新兵根本不是人类,而是饲养场里等待注射防病疫苗的牛羊或者鸡鸭。 苏浩额外领到了一千单位的一阶药剂,以及四百单位二阶药剂。 作为独立部队指挥官,他拥有尉级军官的任免权限。战斗总会有生有死,老兵会变得更强大,还会不断加入新的平民,填补已经战死的那些人。 军方的生产能力随着时间不断增强。药剂产量越来越大,得到它们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进行着。 后天,就是出发时间。 序号和欣研走进公立学校学生宿舍的时候,正好碰见小胖子周庞滂涎着脸捧着一大盒酥饼站在杨璐璐面前。旁边,是满面慈祥笑容,用狼一般目光盯着杨璐璐的胖子他爹周萧寒。 是的,的确是狼一样的目光。但释放出的信息绝对不是饥饿或者色情,也没有日式里面老公公对儿媳妇非正常的**关爱,而是无比正常、坚决、强硬的霸道意味。 在公里学校,杨璐璐已经成为众多教师、学生、家长眼中的女神,抢手程度堪比和平时代的天皇巨星。 学生之间打架斗殴本来就很平常,可是整整一班女生鼻青脸肿的坐在教室里,总会引起很多人的好奇。多方打探之下,总会有人泄露消息。很自然的。“一个打几十个”之类的风言风语很快传遍学校。尽管很多人对此表示怀疑,可看到杨璐璐的时候,总会或多或少产生畏惧和远离心理。 在昆明城的时候,杨璐璐是整个“蜂群”里最受关注的孩子。这种关注并没有因为她来到基地市而缩减。老宋等人总会不定时托人带来很多礼物。她不缺零食,衣服也换的很勤,甚至拥有市场上近乎绝迹,价钱也高得可怕的护肤霜。 物质上的基础,使杨璐璐在女生和男生眼中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形象。前者对她感到嫉妒和憎恨,后者却慢慢发现这个女孩其实很漂亮,而且随着时间增长,不断展现出女性特有的魅力和诱惑。 正文 第一百八二节 成长 应该承认,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天然自成的美人。她们从很小的时候就与众不同,用大众化的语言形容,就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无论和平年代还是黑色纪元,都有着泾渭分明的“屌丝”和“女神”群体。很多富二代的爹妈亲戚被丧尸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他们自然就从高高的社会上层坠落云端。军方的强势崛起,使“高帅富”的评价标准再次发生改变,橄榄绿成为众多男人女人疯狂追逐的目标,也成为拥有者获取更多收益的基础。 除了周庞滂,已经有不少男人盯上了杨璐璐。 请注意,这里的“男人”不仅仅是指学校里的男生,其中还包括部分男性教师。 他们大多家境不错,住宅都位于基地市的A区。局限于生物战争期间的特殊环境,以及市场上货物品种和数量匮乏的现状,男孩们追求女孩的方法手段也随之产生改变。最常见的,就是以尽可能新鲜的食材请客吃饭。示爱用的花束从玫瑰变成野菊,巧克力也换成了水果糖,再也没有电影院和西餐厅可供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僻静浪漫场地只能在墙角和厕所里才能寻到……为了求得心爱女孩的认可,男孩们挖空心思,纷纷献上自己最喜爱最重要的玩具。 就这样,杨璐璐的课桌里除了不断增加花束和糖果,还经常会出现一些在女孩子看来非常可怕的物件。 一只装在铁罐子里的蟋蟀。 一把锋利的砍刀。 一支七、八成新,带有三、四颗子垩弹的“95”式手垩枪。 千万不要以为这是笑话或者恐怖故事,这的的确确是小男孩们心目中最珍贵的物件————市面上再也买不到变形金刚,蟋蟀和老鼠能给他们带来无限快乐;至于砍刀和手垩枪,学校固定学生可以携带武器自我保护。毕竟谁也说不准变异生物会不会突然出现?在人口贩子眼中,青少年的肉味儿鲜美,而且很嫩,容易消化,以至于绑架事件总是层出不穷。 上次在周萧寒家宴上的表现,彻底震撼了男主人和一干保镖。这件事情被当做打发时间的新闻,在A区里迅速散播开来。很多听到消息的家长对杨璐璐的能力表示惊讶,进而产生了与周萧寒同样的念头————有一个强化人儿媳,就意味着全家人的生命有了安全保障。 经常有陌生人到学生宿舍找杨璐璐,大妈大婶叔叔伯伯都有,甚至涵盖了爷爷奶奶之类的角色。他们直言不讳要求杨璐璐做自己的干女儿、干孙女,还有很多人七拐八绕说自己与杨璐璐有隔代或者远亲等血缘关系。那种热烈无比声泪俱下的感人场景,毫不亚于台湾同胞海外侨胞返回大陆探亲访友被无数笑脸热泪团团包围时候的画面。 更有甚者,不少老头老太婆直接抓住杨璐璐的胳膊,异常坚定的声称:奶奶爷爷这辈子就你这么个孙女,哦!不,是干孙女。你一定要保护我们,为我们负责,我们就是你最亲的人…… 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的东西,好多好多忽然从天上掉下来莫名其妙的亲戚。 杨璐璐只觉得头晕。 当回绝微笑根本没有任何效果的时候,杨璐璐彻底怒了————她板着脸,龇着牙,像疯子一样抡起拳头把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狠狠打了一顿,整个宿舍走廊里到处都是碎肉和鲜血,从不同嘴里飞溅滚落的牙齿多达数十颗,很多人骨折,很多人被打得半身不遂(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还有人双眼肿胀看东西都觉得模糊。当学校安保人员和老师闻讯赶来的时候,走廊里已经堆满哀嚎呻吟的人群。那场面比美国职业摔跤赛还刺激,血腥暴力程度毫不弱于黑帮街头混战。 很多人重伤,但没有人被活活打死。 于是世界渐渐清静了。 不,还不是彻底清静,还有周庞滂这只胖胖的小苍蝇围着她转。 “这酥饼很好吃,真的。我亲自买的面粉和猪油,亲眼看着师傅在炉子里烤出来的。很香,只是不太甜。现在的糖好贵,我花光了这几年攒下来的所有压岁钱,才弄到了很少的一点,所以酥饼不太甜,不过真的很好吃……” 与最初在教室里看到杨璐璐的时候,周庞滂已经对她产生了本能的畏惧。关于杨璐璐的传闻越来越多,无一不是跟暴力野蛮凶悍残忍血腥扯上联系。以至于很多学生经常用杨璐璐本身当做赌局,猜测她今天打了几个?弄残了几个?又把多少人从楼上扔下来? 这分明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风言风语丝毫不能动摇周庞滂坚定的心。他认为自己已经爱上……是的!这的确是爱,老子就是爱上吃人不吐骨头的女妖怪,老子就是要娶她做老婆。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少敢跟妖怪过日子的男人————许仙抱着白蛇睡觉,村汉搂着田螺姑娘暖被窝,就连聂小倩那种女鬼也有宁采臣不顾一切亲嘴摸胸,老子凭什么不能跟杨璐璐在一起? 有外人在的时候,小胖子周庞滂总会说出一大串豪言壮语。 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多少还是对杨璐璐产生畏惧。 毕竟,杨璐璐漂亮是漂亮,可战斗力实在太强了。 万一以后我打不过她怎么办? 万一以后她要我减肥怎么办? 万一以后她对我实施家庭暴力怎么办? 每当这种时候,老爹周萧寒就会勇敢的站出来,充当儿子的最坚强后盾,明确告诉他————除了杨璐璐,这辈子你小子做梦也别想再碰第二个女人。 要么把杨璐璐娶回家。 要么你永远呆在家里当和尚。 两条路二选一,就这么简单。 看着眼前的酥饼,再看看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目光的小胖子,杨璐璐只觉得心跳的厉害。 没人教过她该怎么处理这种事。 她在学校里几乎没什么朋友,任何人都无法给她指点,老师更不赞同学生之间谈什么恋爱。他们更乐于充当拆散有缘人的巫婆角色,很可能还被月老狠狠诅咒着,却无法造成实际性的伤害。 彷徨无助紧张困惑的时候,杨璐璐看见了刚刚走到宿舍门口,正朝着自己微笑的苏浩。 …… “好吧!告诉我,你对那个胖墩墩的小家伙感觉如何?” “千万不要用“不知道”之类的废话来搪塞我。用你的脑子想想,多在意一下自己的感受,不要被穷摇大妈的爱情故事迷惑,那些书里都是些废话,主角身处的时代跟你完全不同。他们那时候可没有丧尸,街上还能买到玫瑰花。” “我知道你很能打,这多少也算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不要听任何人的胡言乱语,我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总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现在答应了,不等于立刻就要结婚。你才十几岁,就当小胖子是个很好的朋友,多呆在一起,长大以后有更好选择也可以拒绝。” “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可以找欣研,也可以找唐姿。我们都会帮助你。打架之类的事情应该少一些,女孩子应该保持最低限度的优雅和矜持。唔……我知道你不喜欢听,就当我没说过。以后打人就要打狠打疼,现在就过去,把那个胖子跟他爹狠狠揍一顿,打成猪头。去吧!我看着呢……” 玩笑、调侃、劝解、教诲……这就是苏浩、欣研和杨璐璐之间的见面场景。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杨璐璐才能真正放得开,因为他们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 “别告诉那胖子我对他很有好感。” “其实,有时候我都忍不住快要答应做他女朋友。” “他挺可爱的,人也很不错,至少不会虚情假意。” 这些话,杨璐璐绝对不会对外人提起。她相信苏浩和欣研不会泄露秘密。 三个人在走廊里相谈甚欢,声音很小,旁边的人根本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小圈子里不断爆发出嘻嘻哈哈的欢笑,或者是带有夸张语气的惊呼。一惊一乍的,引的周围房间里的人纷纷推开门,探头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神经病在走廊上发疯? 周萧寒和儿子周庞滂面面相觑,沉默了十几分钟,终于迈出脚步,走到苏浩身旁。 当爹的男人伸出手,带着微笑:“你好。” 身为军官的男人握住手,同样笑着:“你好。” 苏浩对周家父子很陌生,所有概念都来源于杨璐璐的描述。他表露出足够的友善,是因为周萧寒在暴民围攻家宅的时候,宁死也要保证儿子和杨璐璐的安全。能够做到这一点,就是成为自己朋友的基础。 三个人的小圈子很快分成两拨————苏浩和周萧寒相互攀谈,欣研带着两个孩子在旁边小声说话。男人有男人的兴趣,女人有女人的爱好,周庞滂也非常感激能有这么个机会与杨璐璐呆在一块儿。 苏浩的态度非常客气,丝毫没有军人对待平民的傲慢和严肃。 欣研上次来公里学校看望杨璐璐的时候,已经得知在周家发生过的一切。通过唐姿等人在平民区暗中打探,周萧寒名下的店铺,经营生意的方式,以及财产多少,这些情报苏浩早已清楚。他原本打算在部队出发前,以杨璐璐监护人的身份上门拜访一次周萧寒,却意外在这里相遇,倒也省却了不必要的麻烦。 简单的彼此介绍过后,苏浩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周庞滂,微笑道:“你儿子挺可爱的。” 在苏浩面前,周萧寒显得有些紧张。这固然是因为对方的军人身份,更多的,则是来自于苏浩肩膀上的中校徽章。 当爹的对儿子选择对象总是无比郑重,小胖子上次带杨璐璐回家的时候,周萧寒就打听过关于这个女孩的事情,自然知道苏浩的身份、军衔、资历等等。 前后不超过一个月,苏浩居然从上尉变成了中校,而且还是一支独立部队的最高指挥官。 这种身份上的跳跃式晋升,让周萧寒感到仿佛一座高山挡在面前,必须抬头仰望。 在这种敬畏和惧怕的心理折磨下,当爹的男人只能陪着笑,以至于面部肌肉都变得僵硬,语调声气也带有明显的恭维。 “别那么紧张。” 苏浩笑着递过香烟:“来一根吗?” 周萧寒连忙摆手:“谢谢!不了。年轻的时候还可以抽点儿,有了孩子以后就戒了。” 闻言,苏浩把刚刚塞进嘴里的香烟装进烟盒,脸上的笑意越发深厚:“这方面你做的比我好。呵呵!得向你学习学习。” 简单的寒暄,无形中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气氛变得融洽,感觉也不再拘束。 “听说,你开着一家店铺?具体经营什么生意?” “哦!都是从城外弄来的一些旧货。大多是冰箱、空调之类的电器,也有汽车或者小型机械。当然,鞋子、衣服、家具之类的也有。总而言之————只要能赚到钱,做什么都行。” 这回答很对苏浩的胃口,也正是他想要的答垩案。 他平静地看着周萧寒,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手上正好有些生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当爹的男人有些意外:“哦?是什么?” 苏浩一直在微笑:“晶石生意。” 周萧寒顿时打了个寒噤,猛然睁大双眼。 他当然知道“晶石生意”这四个字的概念。这实际上被简化的说法,全程应该是“晶石、银骨兑换强化药剂生意”。 现在只是黑色纪元的第二年,变异生物还没有进化到每一头体垩内都能拥有晶石的程度。那些怪物凶暴残忍,有着比人类更强的战斗本能。正常情况下,三个持有枪垩械的普通平民,才能对付一头血尸。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对变异生物的猎杀力度。反过来说,只有实力强大的豪族财团,才有人力和资源组建大型狩猎团队。 这就从根本上决定了除军方之外,晶石和银骨第二主要来源只能是豪族财团。当然,随着军方产能进一步提高,越来越多的一阶、二阶强化药剂流入民间,平民狩猎队和佣兵队逐渐成长。由于人数和占垩据区域方面的因素,他们的狩猎成果会不断增加,形成于豪族财团分庭抗礼的格局。 至于现在,晶石生意都被各大豪族财团垄断。普通商人一来没有太多资金和资源进行收购,二来也没有足够的人员和武装。虽然军方已经发布兑换强化药剂的比例,宣布任何人只要持有足够数量的银骨和晶石,就可以从基地市军事管制区得到对应的注射机会,可需要的银骨晶石实在太多了……对普通人而言,根本是个可望不可及的梦。 3000毫克银骨,或者800块晶石,才能兑换一个使用单位的一阶强化药剂。 不可否认,这数字简直高得可怕。实施难度,毫不亚于和平年代月薪两千的人,想要在京城主要地段买上一套每平方米均价八万元的房子。 这当然不是军部故意为之,而是此类限制主要针对豪族财团而设定。从和平时期延续至今的每一个财团,至少拥有数千人规模的武装力量。3000毫克银骨和800块晶石对他们而言并不算多,充其量只是有些麻烦。、 在基地市,晶石生意完全被各大财团把持。他们开出的收购价极高,普通小商人根本无法承受。以周萧寒为例,他的店铺月平均利润勉强可以保证生活,想要扩大,完全没有必须的资本和自保能力。 因为这些已经存在的实际因素,周萧寒本能的认为,苏浩是在开玩笑。对此,他只能笑笑,以同样轻松的口气敷衍。 苏浩并不在意对方的想法和态度。他并不多做解释,只是从衣袋里摸出一支真空胶管,微笑着递给周萧寒。 那是一支一阶强化药剂。表面没有商标和军方特有的“审”字标志,很普通,看上去就像医院里最常见的葡萄糖注射液。 从昆明研究所里得到的U盘记载着对应的药剂配方。还有没有来到新成都基地市的时候,苏浩就已经能够配置与之相同的药剂。当然,被鲜血改造过的“工蜂”已经不需要这些。可是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种没有军方标示的药剂,效果与军部配发的同类产品没什么区别。 周萧寒立刻被这支药剂吸引住了。 他不由自主伸出手,颤颤的想要去摸一摸,同时好奇且犹豫地问:“这是什么?” “试用品。” 苏浩善意的笑笑,把胶管摆到对方手中。 是的,这的确是一支试用品。 苏浩故意选择了一处光线阴暗的谈话位置,周萧寒不会注意到自己手上戴着一层透明薄膜。这样做,胶管表面不会留下指纹。即便他觉得有什么问题,胶管本身也无法成为证据。一旦事情有变,苏浩根本不会承认,他有足够的办法和证人表明这支药剂与自己无关。 毕竟,这不是军制品,而胶管里的药剂也属于特制,其中添加了非常特殊的成份。最多六小时后,药剂本身就会产生变化,不再拥有强化效果,而是转换成另外一种类似蛋白酶的液体。 正文 第一百八三节 前线 苏浩对周萧寒的印象不错。 当然,这并非男人之间的激情四射,主要还是因为小胖子的锲而不舍,有着跟许仙一样愿意把女妖怪抱在怀里大声说“我爱你”的冲动和勇敢,而周萧寒在危险关头也有着愿意不顾一切站出来挡在前面的气魄。 苏浩一直想要在基地市找个商业代理人。 从昆明城里直接招来一只身份干净的“工蜂”无疑是最安垩全稳妥的做法。 可是,苏浩想要给周萧寒一个机会。他本来就是商人,如果足够聪明,胆子够大,周萧寒知道该怎么做。 至于安垩全和所需资源,这些问题可以交给唐姿和“黑色镰刀”佣兵团负责。 当两个男人回到由女人和孩子组成的小圈子的时候,苏浩意外发现——周庞滂居然从身后偷偷抓住了杨璐璐的一根手指。对于这种无比大胆放肆的举动,小女孩只是撇撇嘴,没有发怒喊叫,也没有当场抡起拳头把胖子打成猪头,只是脸色微微发红,很不自然的低着头。 苏浩微笑着对所有人宣布: “应该好好找个地方聚一聚,我请客。” 合肥,是一座巨大的城市。 从这里开始,芜湖、南京、无锡、上海……由西向东整条战线一直没入大海。 这是一个庞大的城市圈,几座最主要的城市构成核心,区县和村镇联成支点,空旷无人的耕地和丘陵面积不算太大,人口密度和繁华程度远远超过大垩陆西部,病毒爆发造成的灾难程度也成倍增加。谁也不知道这片土地上究竟存在着多少变异生物?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们的数量已经多达以“百万”为单位才能计算。 这里属于军部规定的东南第三战区,由184集团军全权负责。辖区内作战部垩队多达十一个师,总垩兵力高达二十余万。各种所需军用物资主要由平顶山和南阳基地市供给。利用铁路,还有两个月前刚刚在信阳地区建成的前进基地为依托,战况一直维持胶着状态,难以寸进,只能坚守防线。 章盛飞每天都会站在办公室的巨幅地图面前沉思。从病毒爆发那天起,这已经成为他几乎固定的习垩惯。 作为掌握整整一个集团军的中将,章盛飞明显要比其它同职业人员更加年轻。他身材高大,精明强干,如浓墨勾勒的眉眼与粗犷脸型相互映衬,宽阔的肩膀充满力量感,随时充满朝气蓬勃和阳光感。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这样一个性情温和的男人居然会是将军,然而制垩服肩膀上带有三颗闪亮金星的中将军衔总是在提醒质疑者——所有这一切,都是真的。 184集团军是病毒爆发前一年才开始组建。按照规定,下辖部垩队只有四个步兵师。章盛飞当时只是准将,负责南阳基地市的建设。考虑到辖区内人口和地形等状况,他拨出百分之三十的工程力量,以平顶山矿区为基础,同时建设另外一座新的基地市。 不断恶化的事态,表明章盛飞当时的决定很是英明。虽然首都方面调拨的资源只够维持南阳基地,但源源不断产出的机械和设备足以维持平顶山基地的运作。六个月后,平顶山基地外围防护已经完工。由于该基地面积狭窄,所需要的守卫人员也大幅缩减,两个基地相互进行资源互补,发展情况明显要比类似的前线基地好得多。 从南阳基地到东南第三战区前线,地图上被军方控制的区域为不规则的宽厚半月形。为了便于观看,章盛飞眼前的地图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其中,黑色代垩表黑变异生物占垩据的部分,白色则是人类部垩队的自垩由活动区。 白色的面积很大,却破破烂烂,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黑色斑点,看上去就像过期发霉的乳酪。 每一块黑斑,都代垩表着一座城市。面积大小意味着城市规垩模不等。越大,人口数量就越多。 北方军部一直在增派援兵。从病毒爆发至今,l84集团军已经接收了匕个师。章盛飞并不清楚如此之多的兵力究竟从何而来?他只知道部垩队伤亡很大,即便注射过强化药剂,士兵的生命依然没有保垩障——那些变异生物痛觉感知程度极低,行动敏捷,它们在地形复杂的城市里来去自如,依托房屋建筑,在各种管道和人类无法进入的狭窄区域隐藏偷袭。 若论单体战斗能力,人类士兵甚至要比它们略强。然而变异生物有着人类无法相比的优势。它们能够从地垩下管道和谁也想不到的阴暗角落里发动攻击。可能是一只垃圾桶,也可能是楼房的排水管。你永远无法以人类的正常思维去判断它们,由于变异生物大多继承了外来感染体基因,经常以半休眠状态潜伏,士兵们释放开的意识触角很难捕捉判断,无法躲避攻击,伤亡也越来越大。 没有炮兵,没有空军,没有远程支援火力,仗是越来越难打。 每一条巷道和街道都必须以小队进行搜索,每一个房间都必须清理。然而,即便是这种细致的地毯式搜索,今天刚刚被清理干净的区域,明天又会出现新的变异生物。不同类型的昆虫基因使它们变得灵活,来自老鼠和蛇的本能使它们尤为敏垩感。这些该死的生物有部分已经进化出伪装能力,居然可以像蟑螂一样装死等士兵毫无提防靠近后再突然发起致命一击。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就在上个月,前线部垩队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新型变异生物。它们似乎是蝙蝠基因的进化体,能够释放出频率很强的超声波,其中夹杂着极其特殊的生物能量,对小范围区域内的无线电使用干扰极大。 章盛飞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这种蝙蝠变异体与其它变异生物结合,向人类方向发动联合进攻,会造成什么样的可怕局面? 地图东面有一块很大的黑斑。在它旁边,标注着“合肥”两个字。 这是l84集团军的战略目标。可是从病毒爆发至今,章盛飞一直没能拿下这座城市。 办公室房门从外面被轻轻推开,走进一名年轻的传令官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带着军人特有的刻板,以抑扬顿挫的语调说:“将军,新成都基地市84集团军来电,要求对第十一独立部垩队予以照顾。落款人是许仁杰将军。” 章盛飞双手抱在胸前,目光一直不肯从墙上的巨幅地图表面挪开。 他脸色阴晴不定的自言自语:“这个许仁杰,相同内容的电报居然前后连续发了两次……有意思,难道,第十一独立部垩队的指挥官,是他的什么亲戚?” 摇了摇头,章盛飞转过身,注视着站在旁边的传令官,问:“那支部垩队什么时候出发的?现在到了什么位置?” 年轻的军官迅速点开手上的战术电脑,很快找到第十一独立部垩队的行进路线。 “他们前天上的火车。由于铁路运输中断,两小时前刚刚抵达南阳基地外围。” “命令第十一独立部垩队立刻赶往庐江,划归517师指挥 " 军官一边记录着章盛飞的命令,一边流露垩出惊讶的表情 “将军,庐江县已经属于前线。第十一独立部垩队刚到,就这样把他们派上去,新成都方面会不会提出异议?毕竟,许仁杰将军在电报里……” “随便他怎么说。这里不是四 …… 也不是新成都。” 章盛飞的声音冷得像冰:“这里是东南第三战区,517师伤亡很大,人员补充一直不足。至于许仁杰有什么不满都随他去吧!很多人都死了,谁的命也不会比别人更高贵一些。我需要士兵,既然来了,该战就战,我不会因为某个人搞特殊,也不会专门给谁开后门。” 军官的神色有些迟疑。他显然并不赞同章盛飞的决定,却因为身份上的悬殊,无法表示反对或疑问。 思考了几秒钟,他异常谨慎,小心翼翼地说:“将军,事情也许与您想象中有所偏差。” 章盛飞转过身,眯缝起双眼,用不解的目光看着他。 军官把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语气和神态显得毕恭毕敬:“第十一独立部垩队的番号两个月前才刚刚通过军部核准。按照新成都方面发送过来的相关电讯,构成这支部垩队的战斗人员都是平民,他们受训的时间很短,还不到匕周。虽然武垩器装备一应俱全,可这毕竟是他们的初次战斗。我想……许仁杰将军在电报里要求的“照顾”应该就是指这个。” “你说什么?派过来的增援部垩队全部都是新兵?” 军官话音未落,章盛飞已经咆哮着快步走过来,一把抓过文件迅速浏览。他处变不惊的脸上渐渐显出怒意,一贯冷静的眼睛里升腾起熊熊怒火。最后,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军部那帮官垩员们难道都是瞎子和白痴吗?这已经是六周以来我们接收到的第四支新兵部垩队。我要这些连瞄准射击都不会的家伙有什么用?他们全是一帮没胆的怂蛋,混进部垩队里就是为了张嘴吃饭。妈垩的,早知道是这样,老子还不如把基地市外面的难民好好整编一下。我要的是精锐!精锐!精锐!靠着一帮垃圾废物,这仗该怎么打?” 章盛飞的愤怒并非毫无理由。 新兵与老兵在战场上的概念截然不同。这场生物战争无比惨烈,只有最具经验的老兵,才能在战场上发挥作用。可以想象,一群什么也不懂的新人,他们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守卫防线也不可能。一旦出现突发事垩件,还必须从其它地段抽调部垩队给予支援。 失望和怒意如烙印般深深刻在章盛飞脸上。正前方合肥战场上一直很吃紧,一支又一支的新兵部垩队填补上去,非但无法起到缓解战局的作用,反而会使情况变得更糟。 年轻副官看出了章盛飞的烦恼根源所在。他朝前走了几步,以尽可能和缓的语气劝解。 “将军,想开一些。我查过京一号基地发布的作战部垩队序列,除了负责各大基地市安垩全的警卫师,所有部垩队都被调往不同方向的战区。按照最新一期的扩军计划,未来三个月还要组建二十二个师。时间实在太短了,仓促之间根本谈不上什么训练。军部能做的,只是给这些部垩队配齐相关的武垩器装备。至于新兵和老兵的区别,只能是通过战场生死才能决定。很多人都会死但毕竟也有人活下来。” 章盛飞的怒容渐渐敛去。 事实上,刚才说出那些的同时,他已经有些后悔。 战局胶着和种种麻烦,是所有战区司令官都必须面对的困难。 在增援方面,军部的确没有藏私。 谁也没有料到生物战争竟然如此惨烈?军事大学里教官讲过的各种战例,在现实当中毫无用处。没有空军,没有炮火,没有电子战和心理战,前线士兵们能够依靠的只有装甲战车,以及设置在阵地前沿,用作防御的大功率激光发生器。每前进一步,都必须通过肉搏和近战才能完成。 在这里,高科技作战只是个笑话。如果士兵手中握有的武垩器不是枪垩械,而是砍刀长矛,那么一切都回归到原始的冷兵器时代。 战死的人实在太多了。 后方基地并非不理解前面遭遇的困难,新兵部垩队已经是他们能够做到的极限。 想到这里,章盛飞长叹一声,摇着头,把手里的文件慢慢揉作一团。 “就按照我之前说过的做吧!还是把第十一独立部垩队安排到庐江,由517师负责。这不是故意针对某个人,而是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生或死……听天由命吧!” 带着如同老年人哮喘般的沉重感,满载士兵和货物的列车缓缓驶入站台。 从新成都到南阳,再转车抵达庐江。 这在和平年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然而现在,已经变成需要众多军方部门桶里协作才能完成的任务。 列车被彻底改装——车头前端带有长达三米的倾斜钢甲,顶部安装了远程监控探头,还有与卫星连通的大功率信号接收装置。列车车厢加装了厚厚的防护钢板,车窗和顶部管道表面蒙着结实的钢丝网,内部镶嵌的特制防弹玻璃就连火箭筒也无法击穿。为了防备万一,列车底部经过加固,在厕所等可能被突入的空间,设置了火力强大的自动警戒器 车头、车尾,每两节车厢之间,都装有大口径联装机炮,以及大功率激光发生器和小型电磁炮。如此强大的火力和防护,已经远远超出正常货运列车能够承载的极限。为了保证安垩全和速度,列车采用双车头方式运输,机车引擎同样经过改造,功率整整提升了三倍以上。 所有铁路都被军方列入严格保护的范围,沿途设了大量军事据点,由战斗力偏弱的二线部垩队负责守卫。列车一旦发出,空军方面立刻派出飞机全程跟进,随时报告运行过程和状态,沿途经过的各个军事据点也如临大敌,保持高度戒备 按照l84集团军总部的命令,第十一独立部垩队在距离庐江县七公里外的郊区小站卸载。 看着车站上忙碌熙攘的人群,苏浩不禁有些感概。 未来世界他一直呆在科学院研究室,对外界的情况很少接垩触。真正出现在战场上,这还是第一次。 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列车车厢分朝两边敞开,沿着钢制架板,缓缓驶下一辆辆满载货物的重型军车。先期下车的部垩队已经在车站附近散开警戒线,连同守卫车站的部垩队一起,仔细关注看来自城市方向的一切动静。 车站的守卫部垩队只有三十多人,隶属于184集团军。防护工事很简单,不外乎是临时构筑的沙垒和钢混结构警戒塔。由于是固定阵地,车站大楼顶部设置了联装机炮,与顶部分连接的楼层被改造为弹垩药库,长长的弹链可以一直连通过去,大大缩短了运输距离。 守卫队长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少尉。他带着军人特有的严肃,仔细审核过苏浩出示的各种证明,在行动表格上签字后,表情才略有缓和,命令士兵们开启防护栏,让开通往城市方向的公路。 远处的田野隐隐能够看到成片的绿色。在大部分灰黄与暗淡之间,它们显得尤为引人注目。 苏浩不禁驻足长眺。 守卫队长走过来,朝着他目光所在的方向看过去,淡淡的笑了。 “那是几块有人耕作的田地,种的都是麦子。” “哦?这附近还有居民?” “不知道。也许不是田地原来的主人。病毒爆发的时候,很多庄稼都烂在地里,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活着,总要吃饭。” 简短的对话看似没有什么意义,苏浩也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片刻,他转过身,带着已经来到面前的黄河等人,朝着远处的城市方向走去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节 搜索 车队沿着公路行进,两旁的建筑渐渐多了起来。 两小时前,苏浩见到了517步兵师的指挥官刘江源。 那是个表情冷漠的中年人,脸上布满灰尘,皮肤也显得粗糙。 没有寒暄和客套,刘江源直接在地图上划出了第十一独立部队的防区。至于接下来的任务,只是没有任何机巧的一句话。 “暂时坚守阵地吧如果可能的话,就向市中心突进。” 占领庐江,是517步兵师半年前就接到的战斗任务。在这座该死的城市里,517师损失了六千多名士兵,前后补充过四次人员和装备。尽管城市核心战区已经被不断压缩,各个参战部队从不同方向分别蚕食,却一直无法达到占领城市的目的。 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并不困难。只需要调来几个火箭炮团,以密集火力对准目标区域轰上半小时,那些肮脏的变异生物就会死得一于二净。 然而战场上自始至终也没有出现炮兵的身影,师属陆航大队只能对个别目标提供火力压制,无法以覆盖方式展开攻击。虽然刘江源一再对上面提出抗议,强烈要求给予空军或者远程跑支援,但结局永远都是那句话————“绝对不行”。 刘江源并不指望第十一独立部队能够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他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让原本防守阵地的那个团撤下来休整补充。他们打得很惨,伤亡率高达百分之三十。如果不是因为对面的敌人是变异生物,不是同样身为人类的敌军,恐怕整条战线已经动摇,投降之类的事情层出不穷。 接手阵地只过了二十四小时,苏浩已经带着部队,往城内方向展开攻击。 按照军部早在病毒爆发前公布的兵员配比标准,以步兵师级别的作战单位为例,后勤支援和保障人员大约为全师兵员总数的百分之二十左右。这些人必须负责日常饮食、车辆驾驶、机械维修与保养、物资调拨等相关事务,相当于整个步兵师的运作基础。除此而外,通讯和医护部门也会占据一部分人员编制。综合计算下来,全师实际能够投入战斗的一线武装人员,大约为总兵员数量的百分之七十,甚至百分之六十五。 与历史上的爆发过的人类战争相比,生物战争具有被废弃城市限制的特点。基于该特性,军部及时调整了师级作战单位的战勤人员配比,一线武装人员比例被调整至百分之八十,甚至更多。 第十一独立部队属于刚刚建立的新兵部队,由于许仁杰已经明确表示过不会插手,所以除了负责训练的军士教官,组成部队的各个部门都需要苏浩自行完成。 按照最初制订的计划,老宋从“城堡”派出的“工蜂”,大多接受过对应的技术训以他们为基础,苏浩分别组建了大队级别的机修和医疗部门。这些人技术熟练,对“蜂王”的任何命令从不质疑,构成了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后勤保障基础。 病毒爆发后,没有确切证据表明散落在昆明地区的难民实际数量究竟有多少? 也许几十万? 上百万? 或者更多? 苏浩最初决定把整个团队分散开来,在城市四周分别以曹蕊、杜天豪等人为主导,建立起大大小小的营地,进行以辐射方式扩大,最终构成以“城堡”为基础,表面上互不牵连,暗地里互通来往的庞大团队体系。这一决定如今已经显现出预想中的效果。按照每个人拥有的不同技能,被团队收拢的“工蜂”分门别类归属不同部门。“城堡”内部出现了严密复杂的机能系统,每个“工蜂”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资源和能力得到最大极限发挥和使用,根本不存在什么浪费,因为原型药剂产生的凝聚向心力,简直高得惊人。 这是苏浩独有的“蜂巢”,任何人无法取代,也无法复制。 在这种根本不存在惰性和敷衍的强大后勤机制保障下,苏浩从新兵中整合出八百余名武装战斗人员。虽然没有配备装甲部队,可用于城市巷战,其实已经足够。 苏浩接手的阵地位于庐江县城西南。前任部队给他留下了防御坚固的大量永备工事。高低错落的警戒塔形成全方位攻击火力,阵地主要方向设置着大功率炮射武器,即便遭遇多达千计的大规模变异生物冲击,也没有任何问题。 高铭阳、王金龙、宋小叶、霍子卫、张南亦五个人,各自带领一个百人规模的中队,以出发阵地为核心,朝着城市方向移动。 按照苏浩的命令,各个攻击中队陆续收拢了数十辆散落在附近,经过检查,引擎还能勉强发动的大型废弃车辆。士兵们对这些旧车车厢进行简单的防渗透处理,从附近的军用仓库弄来大量快于水泥,掺水搅拌后,迅速装车,沿着各自的行进路线,仔细填补每一处可能成为变异生物攻击通道的缝隙。 在未来世界,“缝隙”这个词,意味着潜在危险的管道。 攻击中队走得很慢,他们利用随车转载的各种废弃物品和水泥,对所有经过的窨井进行填充。 每一个中队都分为前、中、后三部分————前队负责警戒;中队负责押运经过改装的废旧车辆,迅速填补沿途经过的每一个“缝隙”;后队人数最多,配备有五辆卡车,以车载机枪和周围士兵相互构成交叉射界,掩护前队和中队,以工程作业的方式缓慢前行。 经验,其实就是时间与教训丨重叠转换。 在苏浩原来所在的时空,为了抵挡数量越来越多,进化能力不断增强的变异生物,人类付出了无比惨重的代价。病毒爆发以后半数以上的幸存者被活活杀死,从中侥幸生还的人,几乎都成为了荒野狩猎人。他们把悲痛和绝望深深藏在心底,以前所未有的凶悍和残忍,利用各种武器和匪夷所思的方法,疯狂报复着那些面目狰狞的怪物。 以快于水泥为基础的“填充战法”只是其中之一。这种方法适用于城市之类拥有密集建筑的特定区域。说穿了其实很简单,就是尽量堵塞管道和通行空间,以钉死房屋门窗,封闭窨井等方法,进一步压缩变异生物的活动空间,迫使它们像人类一样,沿着街道通行。在这个前提下,就能以设伏的方式大量杀伤它们。 据说,这种方法是一个德国女人想出来的。她当时正在一间废弃面包店里寻找食物,从长有霉斑,满是孔洞的变质奶酪上,突发奇想找到了灵感。 “动作都快点儿,注意保持警戒————” “小心楼顶和两边的阳台,放开思维意识,不要过分依赖眼睛和耳朵,要学会使用意识触角。” “注意路口和街道方向的动静,搜索方向不要相互重叠,每个小组都有固定的意识发散角度。重复一遍————搜索方向不要重叠。” 张南亦猫着腰,与两名士官相互构成三角形搜索阵型,以略高于正常步行的速度,满面警惕的游走于武装卡车之前。 这属于最小规模的三角攻击阵型:一名士官手持9毫米突击步枪,另外一名负责控制肩扛式毫米单兵机炮。张南亦的位置比较灵活,他手持碳素战斧,以两名士官相距的中线为基准,可前可后,随时准备应对变异生物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攻击。 这是未来世界标准的城市战搜索模式。不同功能和威力的武器相互搭配,从不同角度和距离形成掩护压制。搜索小组每个人负责的观察面不同,发散开的思维意识不会产生功能重叠。正常情况下,与搜索小组相同数量的变异生物在战斗中处于绝对下风。 当然,这仅仅只是推演和理论上的数据,实际情况肯定不会按照固定模式进行。毕竟,变异生物已经进化出智慧,它们并不傻。 尽管苏浩从昆明方向不断调集人手的计划非常稳妥,由于时间上的关系,至出发前,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构成人员当中,“工蜂”只占据了百分之四十五左右的比例。在这种情况下,苏浩无法保证部队发挥出百分之百的战斗力,只能将“工蜂”与普通新兵混编,以相互依托的方式,尽量发挥人数上的优势。 这场战斗过后,肯定有部分士兵回产生心态变化。他们对苏浩的认同感会进一步加深,成为“工蜂”的几率自然也就更大。 这有一个前提————他们必须要活下来,而不是当场战死。 张南亦的搜索中队一直沿着东面道路前进。 他双手紧握着碳素战斧,浑身上下处于随时可能爆发的状态。凯夫拉材料制成的战斗服紧紧裹住身体,被压制的肌肉从布料下面一块块鼓凸出来。他的表情异常平静,依然还是那副老实木讷的样子,只有眼睛扫过远处街口的时候,才会陡然释放出森冷凶狠的光。 上个星期,张南亦刚刚过完二十四岁生日。 病毒爆发的时候,他还是一名毕业没多久,在派出所里负责治安工作的实习警察。 那是一段非常幸福的日子。 所里的人对张南亦很友善,负责户籍登记的那个小女警对他兴趣尤为浓厚。尽管张南亦年龄比小女警大了整整五岁,小女警仍然摆出一副大师姐的模样,总是以前辈身份摆出架子教训丨他。 小女警很喜欢张南亦。 一次外出办事,小女警提议在外面吃晚饭,顺便喝了点儿酒。 张南亦以自己的人格发誓,那天晚上喝的酒真的不多。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奇妙,酒精对大脑有着无比强烈的刺激效果。送小女警回单身宿舍的时候,两个人莫名其妙搂在了一起。然后接吻,然后脱衣服,然后…… 小女警很漂亮,长相有些像日本女星羽月希。当然,这绝对不是侮辱或者鄙夷,仅仅只是相貌和感觉上的对比。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张南亦带着小女警回家见父母,老人对未来儿媳妇很满意,两人约好明年春节的时候结婚。为了这个不亚于人生里程碑的重要目标,张南亦破天荒的开始戒烟戒酒,很少跟着以前的朋友聚会,而是把工资全部积攒下来,打算在合适的地段购买婚房。 一切都那么美好,然而谁也没有预料到病毒爆发。 那天,张南亦正在外面处理一桩民众纠纷。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几秒钟前还好端端的人,竟然会突变成凶狠残忍的怪物?如果不是当时正坐在驾驶室里录入资料,张南亦相信自己的下场肯定就跟站在外面的同事没什么区别。不是被活活吃掉,就是被病毒感染,变成形容恐怖的丧尸。 脑子里的记忆虽然模糊,却永远也无法忘记。 这里是庐江,不是昆明。 行走在冰冷坚硬的马路上,张南亦觉得自己的心早已冷硬,除了凶悍和杀意,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跟在身后的改装卡车走走停停,不断卸下搅拌好的快于水泥,大团塞进地面上的每一个窨井。 “哐啷————” 正前方五十多米处,一只虚掩的地井铁盖从下面被用力撑开,爬出一头外表已经进化为蜥蜴,双眼中带有可怕红光的类人。 张南亦漠然已久的眼瞳深处骤然闪过一丝暴虐。他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不等蜥蜴人和旁边的士官做出反应,已经双腿猛然发力,朝着正前方猛冲过去。高高挥舞的钢斧斜向劈开蜥蜴人的头,在那股充满愤怒和残忍的力量支配下,刚刚从窨井里探出头的变异生物连反抗动作都无法做出,已经连头至胸部彻底劈成两半。 这是二阶强化人的力量,是服用过银骨之后,与苏浩鲜血完美融合产生的巨力。 如果,当时我能像现在一样强大,我……我还能拥有亲人。 大脑深处的记忆,再次掩盖了现实。 张南亦只觉得难以形容的恐惧,他用力狠踩油门,大张着嘴,以无比疯狂的速度驾着警车一路冲进派出所。再也没有什么交通规则,他可以感觉到汽车轮胎从人体表面碾压过去的颠簸和裂感。 是的,我撞飞了好几个人,也许重伤,也许根本就是活活碾死。换在以前,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要知道,我,我,我可是警察,是保护人民财产安全的警察啊 所里一片混乱,天井里游荡着好几头浑身鲜血的丧尸。有曾经的同事,也有昨天刚刚被抓到的几个小偷。 张南亦只是实习警察,没有配枪的资格。当时唯一能用的武器,就是从车里找到的一根防暴棍。 他没有下车。 隔着车窗,以及外面那些面目狰狞,拼命伸着手,想要把他从车里揪出来的怪物,张南亦呆呆的望着大门敞开的派出所办公大厅。 光滑的白瓷地砖上,到处都是酱红色的血,像粘稠的红糖浆,不断朝着未被蔓延的地面四散扩张。 血泊中横卧着好几具尸体。距离大门最近的,已经被啃得露出肋骨,没有脑袋,无法分辨具体是谁,只能通过掉在旁边的高级警司徽章猜测,可能是派出所长。 小女警被两头丧尸一前一后的抱着。她的整张右脸被啃得面目全非,露出白森森的颧骨和牙齿,腹部被撕开一个大洞,一头丧尸把脑袋塞进去,像猪拱食一样来回耸动着。从侧面看过去,鼓胀的腹部仿佛怀孕好几个月,随时可能生产的孕妇。 还有一头丧尸趴在办公桌上,在电脑和大堆文件簿之间,抱着小女警的左手细细嚼食。 是的,那的确是她的左手,张南亦无比肯定。 因为,丧尸齿缝间嵌着一枚细小的钻石戒指。 那是张南亦买给小女警用作订婚的东西,虽然戒圈很细,钻石很小,售价不过几千块,然而它毕竟是一枚钻石戒指。 她已经没救了,没救了。 看着被丧尸分食的未婚妻,张南亦呆若木鸡。 他忘记了恐惧,忘记了警车被丧尸来回推攮,摇摇晃晃。 他忘记了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驾车离开,忘记了如何在混乱疯狂的街道上来回乱冲,直至汽油耗尽。 那场面可怕极了,是永远无法抹去的噩梦。 张南亦像所有遇到危险的人一样,在废弃的城市里寻找亲人,寻找朋友。 然而他们都死了,无人幸存。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再也没有希望。 可是,在饿死或者被杀以前,老子拼了命也要多少几头丧尸,捞够本,血债血偿。 直到有一天,张南亦在废墟里遇到一个 正文 第一百八五节 炸药 从不同方向顺序推进的战斗部队,正按照苏浩的构想,如刀一般深深插入城市核心。 黄河走在苏浩旁边,用冷峻肃然的目光观察四周,不断调整着枪口瞄准的位置。 这里是第十一独立部队的主要突击方向,距离城市中心广垩场大约为四公里左右。 推进方式没有任何花巧,仍然还是类似工程运作般的缓慢前移。对于一些面积过大,被思维意识探测到藏有变异生物的楼房,士兵们会按照苏浩的命令,先以火焰喷射器封死入口,再从窗户里投掷大量手雷,逐步进行清除。 空气中弥漫着肉块和脂肪被烧焦的糊味儿,不断有被炸伤的变异生物从房间里狂奔跳出。它们惨叫着,带着浑身火焰到处乱窜。士兵们当然不会放过这种绝佳的机会,他们从几个方向围过来,如暴雨般倾泻子垩弹,把重伤的怪物们逐一击毙,再由格斗兵上前挥舞战斗斧劈开尸体,收取银骨和晶石。 “不要放过任何一幢建筑。” “仔细搜索每一个房间。” “注意保护工程部队,封闭所有管道和入口,不要遗漏任何死角。” 装载水泥的车辆已经来回跑了好几趟,身后的地面随处可见湿漉漉的灰色水泥。排列成战斗队形的士兵们猫腰走进低矮的临街店铺,四周不断传来爆炸和枪声。卷帘门四周用钢钉和水泥牢牢封锁,玻璃橱窗附近设置了一触即炸的地雷。尤其是高层建筑六层以下的每一个窗口,要么以黏性炸弹固定窗台,或者在外围墙壁之间拉起串线,连接着威力巨大的破片手雷。 这种推进方式及其缓慢,但效果也显而易见——变异生物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潜入阵地后方。尽管它们拥有来自老鼠和蟑螂体龘内的基因,可以如壁虎般在光滑直立的墙壁表面爬行,然而这些地方都设置了爆炸陷阱,即便没有被当场炸死也会引起附近留守人员警觉,在短时间内调集士兵进行反击。 这相当于把整个城市变成立体雷区。 谁也无法否认,这种战法非常有效,然而弊端和劣势也同样明显。 它必须消耗数量庞大的炸药,封住变异生物潜入路线的同时,也堵住了进攻部队的其它道路。因为,除了未埋设炸弹的主公路,所有旁支路线及巷道再也无法通行。 下午三点,太阳仍然释放出强烈的光线和热度,位置却已经偏西。 苏浩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朝着守候在身旁的黄河吩咐道:“命令所有中队撤回出发阵地,我们今天干得活儿已经够多了。接下来,是休息时间。” 尽管庐江县城不算很大,却终究盘踞着数以万计的变异生物。 517师已经被挡在庐江城外好几个月,虽然苏浩拥有未来世界被无数人摸索出来的先进战法,却仍不可能在短短一天内占领城市。 第十一独立部队大部分人终究是新兵,能够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推进了近两公路,苏浩已经非常满足。 何况,他的作战物资消耗很快,水泥和炸药都急需补充。 三百吨特种快干水泥,五百吨各式炸药。 望着摆在面前的这张物资调拨申请表格,刘江源不禁微微眯起双眼,陷入沉思。 身材矮壮的师属后勤处长站在旁边,气鼓鼓的脸上满是愠怒,偶尔犹自不平的狠狠咬着牙。 两小时前,第十一独立部队派人送来了近期所需物资的申请表。除了食物、弹药等一系列消耗品外,数量最大的,就是罗列在表格顶端的这两行项目。 “他们要那么多水泥干什么?修筑工事根本用不了那么多。他们懂不懂建筑结构?懂不懂什么叫做板块预置?没有钢筋配套,光要水泥有什么用?还有,足足五百吨高爆炸药,这东西可不是五百块积木或者儿童玩具,稍有不慎,足以把小半个庐江县城炸飞——” 后勤处长的愤怒并非没有原因。 目前运力非常紧张,铁路大多用于部队调遣和重要资源运输。弹药和食品之类的补给品,百分之九十以上由各基地市负责供应。由于时间短促,建设不到位,很多基地市生产车间严重不足,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导致邻近战区后勤压力成倍增加。 凭心而论,对于所辖兵员超过上千的第十一独立部队来说,三百吨水泥和五百吨炸药的确不多。尤其是高强度作业的前提下,最多只够一周或者六天的消耗量。 然而,517师下辖兵员将近两万,大大小小的各级单位有好几十个如果按照调拨申请表格满足苏浩的要求,就意味着必须缩减其它部队的物资配额……作为负责物资分配的主官,后勤处长很清楚那些在前面杀红了眼睛的军官一旦要求无法得到满足,会干出何等无法无天的事情? 在疯子面前,上帝也只能退缩。 既然不敢拒绝,也无法解决,那就只能把难题当做皮球踢给师长,由刘江源负责处理。 能够当到准将,刘江源自然不是傻瓜草包的结合体。他多多少少可以看穿后勤处长的那点小心思,可是作为最高级指挥官,他对这份来自第十一独立部队的物资申请表格,却也产生了兴趣。 除了水泥和炸药,表格上还罗列了另外一些东西。 铁丝、小型电池、不同型号的工程组件、车辆维修耗材,以及数量极其庞大的手雷、地雷。 相比之下,食品和弹药的需求数量就少了很多,刚好保持在对应兵员数字的基准线。 刘江源很清楚:第十一独立部队全部都是步兵,没有配备装甲战车。 而且,这支部队完全由新兵构成。 他们居然狮子大开口,一次性要求如此之多的东西,究竟想干什么? 一时间,师指挥部里的空气变得凝固,可以清晰听到从口鼻间发出的呼吸。 旁边,一名颇为年轻的参谋军官凑近刘江源,小声的窃窃私语。 这名军官在新成都基地有几个熟人,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苏浩的事情。 “战斗考核成绩全优?击杀变异生物数量超过一千五百头?” 听到这里,刘江源冷肃的脸色微微有些动容:“这是真的?” 参谋肯定地点了点头:“据说,这个叫苏浩的家伙在战斗方面很有一套。他以前是平民,对变异生物和丧尸有着很深的研究认识。他很年轻,如果是依靠人脉和裙带关系爬到中校的位置,肯定会得到相对舒服且没有危险的职位。带着一群新兵来到前线,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既然我们都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求如此之多的补给物资,为什么不亲自过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得到某种意想不到的收获?” 刘江源带着卫队进入第十一独立部队防区的时候,正好是晚餐时间。 胖胖的司务长曾令浩很想给士兵们做点儿好吃的,可是物资匮乏,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除了搅在汤里煮熟的红烧牛肉罐头,就是从新成都基地市一路带过来的腌泡菜。 当然,米饭还是管够的。 刘江源与苏浩谈不上很熟,几句客套性的问答过后,话题直接切入重点。 “为什么需要如此之多的水泥和炸药?” “我并非拒绝你的要求,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刘江源提出一系列问题的时候,黄河已经带着人,推着装满饭菜的餐车走进临时帐篷。这样做,很容易使气氛变得活跃,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苏浩没有藏私。 他一边吃饭,一边在精密军用地图上仔细解说。随着他的手指在纸面上不断移动,整个庐江县城渐渐被代表控制区的红线框住,形成一个不甚规则,却密不透风的圈。 以特种水泥封住路面? 以大面积布雷锁闭空间? 刘江源停止咀嚼,与周围一干参谋军官面面相觑。 不得不承认,从苏浩嘴里说出的这些话根本闻所未闻,简直是匪夷所思。 年轻的参谋军官忍不住叫道:“这,这计划可行吗?那些变异生物运龘动速度极快,它们可以从很多意想不到的位置穿插突入。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近三个月,一直无法深入城区。每次进攻,都因为防线后方出现各种突发状况被迫中止。这计划会不会太仓促了?如果……” 苏浩挥挥手,打断了参谋军官的话。 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认真地说:“其实,关键并不在于计划本身,而是我们近乎僵硬的思维概念。”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与此前的问题本身没有任何关联。 苏浩环视一圈,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这是一场与历史上龘任何时候都截然不同的生物战争。我们的对手不是人类,也没有大多数哺乳动物已知的生态特征。从一开始,很多人都弄错了基础概念,其中也包括我。虽然我们都知道它们是从未出现过的全新生物,然而主观意识却仍将它们当做人类看待。是的,面对死亡,我们会害怕,会恐惧,但我们并不知道变异生物脑子里的实际想法。它们的行动方式与我们截然不同,建筑物和障碍对它们几乎没有任何效果。蟑螂、蚊蝇、老鼠……当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体龘内基因漫无目的扩散的时候,城市已经成为它们的最佳藏身之所。我们没有炮兵,没有空军,甚至没办法对固定区域展开地毯式轰炸。除了设置大面积雷区和封闭管道,我们还能怎么办?” 说着,苏浩快步走到挂着地图的黑板前,用红色油性笔在纸面上划了一个很大的箭头。 “第十一独立部队今天清理了四条街道。在十七幢经过的主要大楼里,我们干掉了两百零九头变异生物。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过这些怪物的出现概率,它们藏身的地点和出现数量,似乎是以城区广垩场为核心,朝四周分散辐射。我向军部申请了一张卫星遥感地图,根据庐江县实际房屋数量和面积为基础,加上我个人测评出来的概率,通过电脑计算,我得到了这个数字。” 苏浩把地图随手掀开,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很大的“106559”字样。 “超过十万头变异生物,盘踞在城市中心地带的变异生物超过十万头。” 苏浩转过身,加重语气:“这数字不一定准确,但出入绝不会太大。战争最重要的胜负环节之一,就是对方和己方的实力评估,然后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 “517师的任务是占领庐江,以不到两万人的武装士兵,对抗超过十万头变异生物,我们能赢吗?” “没错,我们现在占垩据地利,从不同方向团团包围了整个城市。可是反过来看,变异生物何尝不是占垩据地形优势?它们就呆在城里,隐藏在建筑内部。没有炮兵和空军支援,我们每前进一步,都必须付出鲜血和生命为代价。” “众寡悬殊,敌我力量根本不成正比,这仗究竟该怎么打?” 苏浩接二连三抛出一大堆问题,把包括刘江源在内的一干军官问得张口结舌,沉默不语。 与其说是在发问,不如说是在辩论。 这是苏浩最为熟悉的谈论方式。在科学院的时候,研究人员之间经常进行类似的辩论,气氛热烈,思维方式也不拘一格。 很多在现实中得到应用的战斗方法,都是从科研理论转化而来。正如此前苏浩说过的那样——我们的敌人不是人类,而是另外一种生命。 苏浩牢牢掌握住谈话的节奏,在一连串尖锐复杂的问题面前,无人应答。 “我的办法可能很笨,却非常管用。” 看着眼前这些面带思索的军官,苏浩微微一笑:“虽然拥有昆虫基因,但本质上它们仍然还是碳基生命体。化学物质类型的爆炸对它们可以产生致命效果。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要盘踞在市中心?但我们可以制造大面积雷区,一步步缩减变异生物的活动区域,同时在没有埋设炸药的主要通道上设置障碍,一旦它们想要离开,就必须按照我们的要求,在我们指定的范围战斗。这就像是一场智力游戏,只有最聪明的人,才能得到最高分。” 刘江源从椅子上站起,走到黑板前久久凝视地图。在背对其他人的方向,他的眼瞳深处隐隐释放出激动的神采。 越是细想,他就越觉得苏浩那些话不无道理,517师此前的战斗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黑资源,白白损耗人命。 然而身为统帅一师的主官,刘江源不会轻易认输,也不会动辄改变既定的战斗方略。 良久,准将缓缓转过身,用极其复杂的目光审视着苏浩,过了近半分钟,才以商讨的口气问:“你……有多大把握?” “百分之七十。” 苏浩已经习惯于百分比的精确,而不是口语常用的“七成”。 他认真的补充道:“当然,想要达到目标,有一个必须前提,以及一个预想前提。” 刘江源眼里闪过一丝亮光:“说来听听。” “我需要充足的物资保障,尤其是水泥和炸药。” 说着,苏浩停顿了一下:“至于预想前提,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建议——我们得从四面八方包围它们,死死困住它们,不留下任何通道和缝隙。如果做到这一点,我们就能进一步压缩战场,封闭它们的活动空间。” 刘江源微微皱眉:“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想过没有?过于狭窄的空间会引起剧烈反弹,一旦那些变异生物大量聚集起来,会形成单方面的巨大数量优势。如果它们从某个方向发动冲击,我们根本无法阻挡,防线也会在瞬间崩溃。” 苏浩淡淡的笑了起来。 “没错,这的确是个很大的麻烦。” “那你还坚持自己的计划?” “机会和风险永远都是并存的。如果依靠步兵搜索战斗,不要说是三个月,就算三年也没法杀光它们。我们的损失已经够大了,与其不负责任浪费人命,不如摆下层层叠叠的雷区,让那些该死的变异生物自投罗网。” 苏浩的最后一句话,引起在场军官的赞同与共鸣。 刘江源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激动。他努力控制着情绪,抛出最后的疑问。 “苏中校,你的大胆见解的确令人赞叹。不过,在具体战斗方面,我想你应该知道军部的禁令。” 苏浩微笑着点点头:“是的,我明白。在战斗中严禁使用中子垩弹、云爆弹,以及类似的大范围杀伤性武器。” 刘江源的表情慢慢松缓:“所以,你要求的五百吨高爆炸药……” 苏浩回答:“我会把它们分拆开来,单独设置为爆炸范围有限的个体炸弹。只要不集中在一个点上引爆,就不算违规。放心吧!在具体实施方面,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正文 第一百八六节 铁罐 三天过去了,整个庐江县城外围已经变成雷区。对变异生物的封锁不局限于地面,那些无人居住的高大楼房本身,已经处处充满杀机。 装在混凝土的重型卡车增加到了六十辆。为了弥补技术人员数量,刘江源专门抽调了一批驾驶兵。他跟着苏浩所在的中队前后观察了两天,于昨天夜间下令————517师所有围城部队同时展开这种全新作战方式,向城市核心逐步缩小包围圈。 聚集在城内的变异生物似乎察觉到危险临近。它们开始向防线外围发起冲击。整整一个白天,各突击中队累计遭遇了十二次攻击。规模小的时候,变异生物只有二、三十头。规模大的时候,数量超过数百。 第十一独立部队出现了第一个战死者。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整体推进距离四点六五公里,战死人员三十八名。 这些数据对苏浩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是不断下令分装炸药,捆绑成半公斤左右的炸弹,埋设在沿途经过的所有通道。 不允许使用大范围杀伤性武器,看起来是一道很蠢的命令。 然而,即便是在未来世界,这道命令仍然为所有人熟知。不仅仅是军垩队内部,就连荒野上的平民也不例外。很多人对此并不理解,甚至还发生过平民潜入废弃的核电站盗取铀原料,自制超大当量辐射弹头,想要一举炸平被变异生物占垩据的城市,却被军方派出特殊部队当场击毙,解除引爆装置之类的事情。 苏浩一直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只能想方设法积累功绩,然后从王启年那里寻找答垩案。 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尽管苏浩在事前已经做过详细说明,仍然还是有部分官兵对封闭战术是否真正能够起效存有疑惑。然而命令已经下达,不管愿意与否,都必须无条件执行。 巨大的雷区,像蛇一样紧紧捆缚着城市。 从空中俯瞰,没有什么具体的异常,然而在电子地图上,城市本身已经被红色雷区与核心黑色变异生物聚居区代替。 通往城市最宽阔的交通主干道上,已经矗立起数座临时搭建的警戒塔。这些塔楼算不上坚固,目的只是为了在这一方向上设置大功率激光发生器。 当工程部队忙于这些工作的时候,苏浩的直属部队也在临近的大楼与街道上安装炸药。 第十一天,所有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完成。通往城外的公路尽头,设置了密密麻麻的重火力工事。作为威力最大的武器,六台激光发生器得到了足够的能源供给,随时可以进入激发状态。 未来世界的经历,使苏浩早已明白“努力做事的同时,还要懂得卖弄”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他分别给许仁杰和王启年发送信息,传送了关于战斗的构想和具体实施过程,立刻引起了军部和科学院高层的浓厚兴趣。作为对一次实验性战斗的效果评判,军部和院方派出专人担任战场观察员,并根据苏浩的要求,给予实质性的援助。 事实上,苏浩要求的东西并不多,只是一架直升机而已。 …… 晴朗的天空下,缓缓飞来一个不断扩大着的小黑点。 “夜鹰”四型是一款多用途运输直升机,可用于战术运输、救援、侦查、指挥、电子战和反潜战。它的最大起飞重量比“夜鹰III”型减少了整整十吨,速度却提升了百分之五十二,加上长达八百多公里的航程,很适合充当战场远程联络机的角色。 流线型的机体从空中划过,带起一阵急速冲击的气流。尽管地面观测人员在望远镜里已经看到机身侧面醒目的黄底红星军用标志,几辆载有短途防空导弹的装甲车还是高高扬起电子探头,把飞机纳入锁定目标。 这里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领空。虽然大家都清楚那架“黑鹰”来此的真实目的,可谁又能保证,驾驶飞机的飞行员不会遭遇某种无法控制的意外? 多一些警惕和防范意识,总是好的。 苏浩站在通往城市的高速公路中垩央,双手斜插在连裤式战斗服的衣袋里,在阳光和微风下,默默注视着远处起伏不断的高大建筑轮廓线。 他如雕像般站在那里,脸上满是淡漠平静的表情。在略微刺眼的光线照射下,过于英俊的面部轮廓边缘隐隐显得透明,有种令人炫目的特殊男性魅力。 这里已经成为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新防区。连续几天的紧张施工,把公路两边和附近区域连接为绵密坚固的工事群。在高大的混凝土塔楼和沙垒背后,密布着严阵以待,神情紧张的武装士兵。 刘江源从军用越野车旁走过来,与苏浩站在一起,借助军帽边缘部位的遮阳,眺望着远在数公里外的高楼大厦。 “你是我见过最疯狂,也是最聪明的家伙。” 已是中年的准将师长神情很是感慨:“我在这里被困了好几个月,想尽办法也没有前进一步。然后你来了,仅仅只是第一天,你所采用的方法就已经凸显效果……尽管不愿意承认,却必须面对现实。苏浩中校,你真的很不错,你这样的人应该再多一些,我们打赢这场战争的把握就更大。” 苏浩转过身,用清澈的目光看着准将。 “你们刚刚抵达的时候,我并不看好第十一独立部队。” 刘江源的目光丝毫没有偏移,只是其中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我不喜欢新兵,他们对战争本身无法起到任何促进效果,只能带来更多的死亡。然而现实如此,谁也无法改变。战死者实在太多了,很多士兵从几年前刚入军营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们被那些变异生物活活撕碎,被啃食,被砍下头颅……病毒刚刚爆发的那段时间,我们对丧尸没有任何相关情报,每次战斗从未有过打赢的时候,战死者的尸体无法收敛。上面一再要求我们占领城市,可大多数时候战斗目标仅仅只是为了抢夺死者的尸体。” “呵呵!很难理解是吗?我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向来信奉死者必须入土为安。每次杀进去,总有些士兵惨死。每带出一具尸体,总有几个人为之付出生命。他们不是为了某个高尚的主义或解放全人类的伟大目标而牺牲,仅仅只是不愿意看着同僚成为变异生物嘴里的食物。那是非常惨烈的争夺战,再也没有什么要比从饿鬼嘴里争抢肉食更困难的事情。我端着冲锋枪上过前线,即便是在密集火力掩护下,也只是带回来几颗腐烂长蛆的头颅。阵地后面有个烈士陵园,里面安葬的尸体,都是517师战死的官兵。很多人的尸体都不完整,有些甚至只有部分断肢和内脏,连脑袋都找不到……” 刘江源的声音很轻,可苏浩分明看见他的嘴唇在风中微微颤抖。 “每次去墓地看他们,我都有种说不出的负罪感。” 刘江源的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我一直没办法攻入这座城市,没办法杀光那些变异生物。我不想看到更多士兵因此战死,却不得不同意各个部队为了抢回战死者尸体发动的一次次突击……这是一种可怕的循环,永无止境。每次睡觉我都会做噩梦,死去的人原本会少一些,但我没办法拒绝,也无法责备他们。他们……是真正的共和国军人。” 看着天空中不断降低高度的“夜影”直升机,刘江源慢慢收起话语中的悲意:“我得感谢你。你创造的这种新战法大幅度降低了伤亡,很多人会因此而活下来。真可惜我没能早些遇到你,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沉默了几秒钟,苏浩转换话题,想要用作对刘江源的安慰。 “其实你用太过自责。每个人的死亡,都有他对应的价值。至少,在基地市里的那些人可以活下来。多想想你的妻子、孩子……” 刘江源转过头,黑色的双眸神色极其复杂。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抬起手拍了拍苏浩的肩膀,却什么也没有说,转过身,朝着来路的方向走去。 微风带回了他从远处发出的声音。 “我已经没有亲人。去年,他们……都变成了丧尸……” …… “夜影”直升机前部安装着电子监控探头,从空中观察到的画面,会以信号方式传递到地面接收设备的屏幕上。 苏浩手中的战术电脑已经显出城市广垩场边缘。那里,是目前无法通过正常视角看到的地方。 广垩场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变异生物。它们的形状非常奇特,除了与人类相似的基本外观,头部、四肢、肩膀、胸前……各个不同位置,都表现出被感染基因对应的生物特征。 层层叠叠的变异生物令人头皮发麻。乍看上去,就像一块爬满无数蚂蚁的方块形糖砖。它们在广垩场上叫嚣着,冲着天空中盘旋的直升机挥舞口器和甲爪,甚至喷吐出大片浓绿色的酸液,却无法够到高度,刚刚冲上天空不久,便失去推力,倾斜着落下。 有蟑螂、老鼠、马陆、壁虎、蜘蛛……无论外观形态还是实际能力,都与苏浩在未来世界“2”级变异生物图鉴里看过的差不多。 腕上的手表又过去了五分钟。 苏浩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中侧面舱门徐徐开启的直升机,被淡漠和感慨占垩据的脸上,绽露出满足释然的微笑。 “这毕竟是一场战争,该来的,总会来的。” …… 就在广垩场上变异生物们疯狂拥挤着,对着直升机狂吼咆哮的时候,飞机已经偏离了方向,移动到位于城市南面的街道附近。 这里仍然属于核心区,变异生物数量同样密集。 苏浩清楚的看见,从直升机敞开的舱门里,扔下一只汽油桶大小,形状类似航空炸弹般的圆柱形物体,笔直下坠,准确落入变异生物中间。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在电子监控镜头的拍摄下,画面上刚刚落至地面的圆筒立刻被变异生物团团围住。透过杂乱的间隙,圆筒从内部被遥控机械力量打开,剖分成两半,释放出一股非常暗淡,却实际存在的白色烟雾。 瞬间,围聚在附近的变异生物仿佛被某种无形力量裹挟着,原地僵立了不到两秒,“轰”的一下,瞬间陷入狂暴。 那仿佛是一种肉眼无法看到的能量波动。 它们横冲直撞,丝毫没有几秒钟前相互簇拥的热烈场面。几乎所有变异生物都流露出极端恐惧的表情,它们开始朝着四面八方所有方向狂奔。片刻,已经形成由内至外的狂潮。猝不及防之下,聚集在外围的变异生物只能跟着转向,在大量同类的裹挟下,如闷头苍蝇般四散冲击。 那场面,就像在非洲大草原上,对着多达千头的野牛群开了一枪,突然引发混乱,惊恐奔突的牛群顿时形成潮水,在草原上疯狂碾压一切挡在逃亡道路上的障碍物。 非常惊人,无比震撼。 成群结队的变异生物瞬间淹没道路,如洪水般充斥了大大小小的缝隙。这种完全由生命和野蛮构成的“海啸”很快逼近外围雷区,却丝毫没有停滞的意思,距离越来越近。 “轰————” 一头冲在最前面的狗形变异人被当场炸飞。大片金属颗粒和破片铺天盖地袭来,撕碎了它的身体,空中立刻多了一团血液黏浆和金属构成的雾。它立刻被升腾而起的火焰吞噬,朝着四周飞散开来。 变异生物悍不畏死,但并不代表它们绝对不怕死。 接二连三的爆引发了层出不穷的气浪,把疯狂奔逃的变异生物震得东倒西歪。每一次爆炸的范围都不算大,从不超过军部文件中固定的范围和当量。然而那毕竟是爆炸,空中不断喷射的钢珠和破片杀伤力极强,如恐怖魔神骤然降临,死死压制住变异生物肆无忌惮的行动方式,吞噬着它们本就不多的智慧。 苏浩已经退至防线后面。 他站在一堵厚实的沙垒旁边,黑色的瞳孔深处不断闪烁着光芒,脸上和身上的肌肉很快绷紧,流露出掩饰不住的亢奋和杀意。 远处,密集的爆炸声越来越紧。 在战术电脑的屏幕上,人们看见几公里外的街区中垩央,一幢三十多层的大厦开始倾塌,大块的沉重水泥板在空中飞掠,破碎的窗户里飞射出无数玻璃。电视、冰箱、各种家具和杂物如冰雹般坠落,夹杂着无数碎砖木屑钢筋的建筑材料铺天盖地的砸下来,将大群疯狂逃窜的变异生物死死压住,永远覆盖了绝望凄惨的哀鸣。 被泥沙活埋的永远是少数,数以万计的变异生物被迫转上主公路,朝着南面方向狂突。 城市南区的高大建筑在爆炸中不断坍塌,遮天蔽日的灰尘挡住了视线,也如末日来临般使变异生物胆怯畏惧。它们尚未进化完整的脑子里再也没有什么食物的概念,只想拼命的跑,远远离开这片可怕的地方。 预装炸药的作战方式,在未来世界已被无数次验证过。苏浩并不指望那些楼房能够压死多少变异生物。它们的作用只是堵塞道路,迫使逃窜中的怪物群转向,集中到自己选定的战场上。 即便是在另外一个时空,平民和士兵同样无法理解军部严禁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诸多管制。他们被迫在各种条例之间寻找可供穿越的缝隙,就像律师在法庭上寻找法律无法覆盖的空档,为辩护人努力寻求赦免那样,拼命搜寻每一个在安全前提下虐杀变异生物的机会。 在军方公布的禁令当中,只提到“不准提供任何形式的轰炸”,却并不禁止空军执行特殊任务。 这就意味着,可以把一些有着特殊用途的物件,以空投方式扔进盘踞城市的怪物中间。 在数以亿万的难民中间,仍然有着数量极其庞大的专家学者群体。他们在生物学方面的理解虽然远远不及专业研究人员,却总能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既然变异生物是人类基础和外来基因的结合体,为什么不能在废弃城市内部大量散布气体状态的绝育药剂?无法交配,就无法生育,再庞大的种群,总有灭绝的一天。 为什么不能以阻断基因链的方式研制功能障碍性药物?以鲜肉为饵料,变异生物会非常欢迎从天而降的食物。当某些重要生物能力产生药物阻断,人为制造出中枢神经麻痹、思维意识混乱、肌肉萎缩症之类的病变,消灭变异生物指日可待。 类似的研究理论还有很多。为了活下去,为了打赢战争重建家园,未来世界的人类的确是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谋求各种战斗方法。在死亡威胁面前,人类智慧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集中和放大。 从直升机上抛下的圆柱形铁罐,是一种高浓度生物信息素。这也是经过大量战例验证,行之有效的战法之一。 正文 第一百八七节 破片 在地球上,很多生物都有着与之相克的天敌。 就像猫和老鼠,蚊蝇和蜘蛛,青蛙与各种昆虫……这种从远古时代一直进化至今的食物链,说穿了就是生物强弱的最根本对比。它们从远古时代存在至今,还会按照固定轨迹延续下去。 当然,狮子一样可以吃老鼠蚂蚱存活。然而狮子很少,甚至从不屑于做这种事情。因为那一口肉的数量实在太少。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不如继续力气去追逐斑马,捕捉羚羊 蚂蚁当然会吃大象,可那毕竟不是蚂蚁的主要食物来源。通过区域、种类、数量,以及生物个体大小等因素,对应的种群在地球上逐渐固定,进而以遗传方式存在于每一种生物的基因里。 老鼠看见猫会发垩抖,鸟儿看见蛇会远远躲开,这已经成为固定的生物本能。虽然可以通过后天训练抹除部分,就像马戏团里狗熊和鸭子会同台表演,但就其本质而言,已经随着遗传基因根深蒂固,成为思维意识深处永远的烙印。 按照未来世界的研究,盘踞在废弃城市里的变异生物垩当中,有百分之七十被昆虫类基因感染,百分之二十拥有鼠类或猫、狗等小型哺乳动物的基因,剩余的百分之十大多为变种丧尸(暴尸或狂尸)。 这份数据其实不算精确,不同类型的变异生物垩当中,其实还有许许多多基因繁杂的进化个体。在军方的档案库里,苏浩就不止一次看到过虎人、狮人、鹿人、龟人的记录。产生这些特殊个体的原因,不外乎是废弃城市当地的动物园,或者饲养场。尤其是在靠近东部沿海和内地城市的一些生鲜超市,甚至还发现过螃蟹人和鱼人。 然而谁也无法否认,昆虫类型的变异人占垩据了其中绝大多数。 诸多怪物在城市里共存,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现象。 科学院一直无法弄明白猫人和鼠人为什么可以同在一间屋子里睡觉,却彼此不会撕咬打斗?在黑色纪元第二十二年,一位研究员尝试着在捕获猫人与鼠人的笼子里投放猫科动物信息素,结果引发了变异生物之间的争斗,两头猫人干掉了六头鼠人。那些疯狂的怪物垩当场坐在尸堆上大嚼,最终吃至活活撑死。 它们的确是天敌,隐藏在基因链深处的本能一直存在。至于为什么此前没有引发混乱……科学院方面对此最后的研究成果,是将其理解为“信息素浓度不足”。 变异生物似乎知道和平共处的重要性。在狭窄的空间里,它们会彼此隐藏敌意,缩减类激素的释放量,从而产生出狼和小白兔同处一室的奇诡场景。 按照苏浩的要求,“夜鹰”直升机在靠近城市南面的核心地带投放了大量蜻蜒、蛙类以及蜘蛛的信息素。这些浓度极高的激素在变异生物群体立刻引发混乱。虽然周围空间已经非常狭窄,却终究不是完全密闭。恐慌之下,处于对立地位的蟑螂、蚊蝇类变异人开始朝着四周疯狂逃窜。由于它们自身都具有种群特征,很快聚集起庞大的数量。尽管其它类别的变异生物对信息素并不敏垩感,却被庞大的冲击潮裹挟着,向它们认为安垩全的地带狂奔。 设置雷区的时候,搜索部垩队已经遵从苏浩的命令,在区域内高大的建筑内部安装炸垩药,使楼房按照预定方向倾塌。当道路被彻底封闭,身后区域弥漫看来自天敌的强大威胁,变异生物们自然只剩下正前方唯一的通道。 “开火——” 随着刘江源对着话筒一声令下,刹那间,粗暴刺耳的密集枪声刺破了防御区上空的寂静。数量多达上百的机垩枪阵地喷出火舌,破空飞窜的子垩弹准确击中变异生物的身垩体,将它们打得当场失去平衡,在空中飞溅起密集血花的同时,踉跄摔倒,带翻了紧跟其后的大片怪物。 “继续射击,狠狠杀光这些该死的杂种——” 架设在后方工事顶端的直瞄炮不断射垩出炮弹,在密集的怪物群深处制造爆垩炸和死亡。这些火炮口径都在五十毫米以下,即便针对某一区域实施火力覆盖,也因为炮弹威力不足无法达到歼灭性效果。可是作为主要方向的固定防御器械,无论射程还是火力,对单体目标的威胁性都远远超过突击步垩枪。 517师围困庐江县城已经好几个月。为了强化阵地,公路周围营造出大批高低错落的钢筋混凝土工事群。除了这些,附近位置较高的楼顶也被设为机垩枪阵地,为了使这次战斗达到最佳效果,刘江源又调来两个步兵战车大队,沿着公里基座两边摆开,以凶猛的车载机炮死死挡住变异生物狂奔的脚步。 苏浩制订的计划非常巧妙——除了在大楼内部埋设炸垩药,士兵们在邻近街区还设置了三十多个小型密封金属罐。这些铁罐已经按照变异生物冲击的速度和时间,通过遥控方式顺序开启。储存在管子里的信息素很快在气流的推动下,在城市南面形成一道足够宽敞,对变异生物而言却无异于“死路”的墙。 是的,那的确是近乎固定的气流。 在这个炎热的季节,通常不会有过于强烈的风。除了携带罐装信息素,直升机还安装了一台大功率定向鼓风机。弥漫在空气中的激素被风裹挟着,如毒药般笼罩着变异生物群体。它们无处可逃,在滚滚炮声和枪声中绝望,在一幢幢不断坍塌的建筑缝隙间穿行。最终,只能按照苏浩在地图上划出的线,沿着中垩央大道逃向城外。 苏浩没有释放太多的信息素,也没有同时释放更多种类。投掷地点没有位于城市核心,而是往南偏移了五百米。 粗略估算,这座城市里聚集的变异生物数量已经超过十万。 在怪物们的字典里,没有“投降”两个字。当然,它们并不想死却也没能进化出相应的智慧。 517师兵员数量有限,无法对整个城市进行严密封锁。尤其是在大量重兵集团配备在南面公路的情况下,其它方向的守卫者自然要减少一部分。 “分隔区域流向”是未来世界的战术名词。其含意,专指当固定区域内变异生物数量太多,无法一次性歼灭的情况下,以光线、音波、气味等办法,对变异生物群体实施分隔,批量缩减,最终达到全歼目的。 生物不是机器,它们拥有独立思维意识,即便是人类,也会在恐慌和混乱的情况下,跟随大多数人朝着固定方向奔跑。 虽然,他们自己也不清楚那里是否安垩全?还是通往死亡? 长达数百米的公路上,挤满了各种形态的昆虫型变异生物。它们在墙壁和道理上飞窜,利用刚刚进化出的硬翅在空中滑翔。几只甲壳形状的类人刚刚跃出数十米,晃晃悠悠降落地面,立刻被蜂拥而来的蚁形类人当做垫脚石践踏而过。 看着电子地图上代垩表变异生物的密密麻麻红色光点,刘江源苍白的脸上渐渐显出大团潮红。他紧紧攥住话筒,双眼死死盯住越来越近的类人和尸人。当这些面目狰狞令人恐惧的生物冒着枪林弹雨不断朝前飞奔,进而占垩据了几乎整条街面的时候,刘江源终于带着说不出的亢奋与凶悍,以前所未有的张狂对着话筒怒声咆哮。 “引爆——” 随着被电子信号传递开的命令,公路两边长达百米的房屋轰然炸开,飞射垩出数以万计的密集钢珠和破片,将整条街道彻底封锁,形成一条布满血肉尸体的地狱血途。 在这条路上,苏浩布置了数千个定向地雷。 这些地雷不需要掩埋,而是设置在房屋墙壁上临时挖出的孔洞里。所有地雷引爆方向均被调至公路一面,它们被拆除了压发装置,由电子信号统一引爆。呈扇面飞射的钢珠破片可以瞬间笼罩整条公路,毫不留情的在鲜血和肉体中间疯狂撞击、切割、撕垩裂。 在未来世界的生物战争中,以金属破片为主要杀伤方式的定向雷被大量使用。它们造成的能量辐射区域不大,爆垩炸产生的区域面积小但释放出的破片却多而密集,一旦触发,根本无法躲避。 军部严禁使用大规垩模能量爆垩炸类武垩器,却并不管制定向雷爆垩炸造成的破片伤害。 这些命令曾经让苏浩迷惑不解,他花了大量时间进行研究,终于从军部电脑里搜寻到具体实施细则。 其实,军部的禁令只有一个——严禁使用毁灭力量超过50乘50(米)对应面积的能量式武垩器。 这里提到的“毁灭力量”指的是规定区域内以……2,级变异生物为标准,爆垩炸强度当场致死的效果。按照军方电脑的解释,线性攻击的大功率激光和电磁炮不在禁止范围,定向雷造成的金属破片伤亡效果也不在此列。因为前者毁伤面积有限,只对单体和直线目标产生作用,后者虽会造成片伤,却并不属于能量爆垩炸的范畴。充其量,不过是可控范围内的化学引爆而已。 有很多东西从字面上理解晦涩难懂,只有实际操作起来,才能明白具体功用。 布满变异生物,充斥着强烈撞击和咆哮声的街道很快变得沉寂。数以千计的类人和尸人已经变成碎块,位于马路中垩央的变异生物伤害幅度较轻,但身上皮肉仍被炸烂,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它们在同类或同伴的血肉里挣扎,地面一片血肉模糊,厚厚的尸体层层堆叠,超过地面将近两米。一些构造特殊的蛙形类人身垩体被弹片剖开,撕垩裂的身垩体垩内部不断流淌出黄绿色的黏浆。这些液体明显带有强烈的酸性,流经其它尸体和肉块表面的时候,总是腾起淡淡的刺鼻烟雾,烧灼出“嗤嗤”的可怕声音。 几分钟后,高大的血肉尸墙从内部被推开,再次蜂拥出多达千计亡命奔逃的变异生物。它们对遍地的新鲜肉块没有任何兴趣,除了逃跑,尽快远离这片城市,它们思维简单的大脑再也没有多余的想法。 杀戮,变得越来越简单。 路口被机垩枪和火炮严密封锁,长达两公里的公路设置着多达上万枚定向雷。直升机在空中对战况进行全程监控,随时传递回各路段变异生物的数量情况。根据屏幕上的拥挤程度画面,刘江源下令分段引爆公路两侧的地雷……就这样,在不间断的爆垩炸和弹雨覆盖下,数以万计的变异生物最终没能逃出城市。它们要么被当场炸死要么被枪弹撕垩裂,或者被倒塌的房屋压住,在恐惧的嚎叫声中死去。 苏浩手表上的指针刚刚跑过第三十六空格。 公路上已经看不到变异生物的影子。放眼望去,视线范围内全是血水和尸体,仿佛一条灌满了红色液体的河,尸块则是河面上随波流动的浮岛。 “夜影”直升机发出即将离开的信号,电子屏幕上血雾弥漫,只有零星几头重伤濒亡的变异生物在废墟间挣扎。太阳依然挂在天空,对着大地洒下热箭和光线,仿佛对于刚刚结束的血垩腥厮杀感到满意,打算着等待夜晚降临的时候,在睡梦中回味着其中的刺垩激与兴垩奋。 517师阵地上一片寂静。 刘江源慢慢摘下氧气面罩,带着不无感慨的表情,无比震撼的看着这座城市。 他在这里鏖战了好几个月,累计消灭的变异生物最多不超过一万两千。至于付出的代价……517师前后伤亡了好几千人,差一点儿就被迫退回南阳基地市,全面接受人员补充 “这才一天……不,一个小时?不,也不是,最多只有四十分钟。看看那我们究竟消灭了多少?这简直太可怕了,我从未想过居然还有这种战斗方式。一万、两万……不,这里至少有三万头。整整三万啊——” 弥漫在空气中的动物信息素正在逐渐变淡,无法对人体造成伤害。 阵地上铺满厚厚一层弹壳,装甲战车附近的重机垩枪塔座已经连续更换了六次枪管,空弹垩药箱在环形工事里堆积如山 刘江源的动作很快垩感染了其他人。 不断有军官和士兵摘下氧气面罩,大口呼吸着带有浓烈血垩腥的空气。他们对自己在如此之短时间里造成的巨大伤害感到震惊,很多人从防护工事里走出来,带着彷徨惊讶的表情走在大街上,任由深至小腿的血水浸没军靴,仿佛行走在传说中的地狱血河里。 黄河站在苏浩身边,他双眼发直,翕张的嘴唇不受控制的颤垩抖。也许是想要借助尼古丁来驱逐脑子里的混乱,黄河从衣袋里摸出香烟,却怎么也无法用手指捏住。好不容易往嘴里塞了一根,却在扣动打火机的同时,从发干的唇缝中掉了下来。 除了苏浩,任何人都没有见过如此血垩腥、惨烈的场面。 这已经不能算是战斗,而是屠杀。 它们没有脑子,没有智慧,凭着生物本能,傻乎乎的朝陷阱里钻。 如果是人类,肯定不会死这么多。 至少,人类不会在同样的陷阱里遭遇两次爆垩炸。 可它们不是,它们是变异生物。 我们是在报复,在报仇,在收回原本属于我们的城市,我们的家。 黄河只觉得自己的思维变得困顿,脸色白得厉害,望向苏浩的目光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崇拜与虔诚。 这已经不是黑色颗粒在其中产生的引导效果,即便黄河的身份不是“工蜂”他对苏浩的崇敬也的确是发自内心。 “这简直太可怕了,简直难以置信……” 黄河打消了想要往嘴里继续塞烟的念头。他把刚刚拿到手里的另外一支香烟折断、碾碎,带着溺水者刚刚呼吸到第一口空气的无限感恩与激动,对着苏浩无比虔敬的低下头,以明显发颤的语调问:“阁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只有在旁边没有陌生人的时候,黄河才会使用“阁下”这种尊称。 苏浩注视着远处的尸山血海,没有回头。 过了很久,他才淡淡的吩咐:“命令各中队尽快收取晶石和银骨。顺便,让那些新兵见见血。” 这只是第一次战斗。 想要真正夺回这座城市,同样程度的围杀,至少还得继续两次。 一小时后,刘江源副官带着几名警卫,用无比谦恭敬畏的口气,邀请苏浩参加在师指挥部举行的庆功晚宴。 说是晚宴,其实就是一次师级规垩模的中、高级军官聚餐 当苏浩在副官陪同下走进师指挥所的时候,等候已久的人群顿时爆发出无比热烈的掌声。 刘江源把苏浩介绍给所有军官,每个人都上前顺序与他握手。人们眼睛里晃动着毫不掩饰的热情、感激、佩服和尊敬。只有看到有足够实力强者的时候,军人们才会给予这种毫不吝啬,也绝无虚假和敷衍的礼节。 正文 第一百八八节 禁令 在未来世界,苏浩参加过很多次宴会和聚会。 以他当时高级研究员的身份,总能得到大多数人的友好表示和笑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浩总觉得那些微笑仅仅只停留在皮肤表面,就连渗入肌肉都无法做到,更不要说是发自内心。 师指挥所是一幢面积很大的三层小楼。豪华的装修格调,悬挂在墙上的油画,房屋内外繁茂的植物,无一不显示出它原来主人的权势与身份。 不过,那终究是以前。 现在,这里已经布满了浓厚的军事气息楼顶安装了大功率信号发射器,花园变成了小型发电厂,周边区域都设置为警戒区,几辆步兵战车在附近街道上巡逻,随处可见武装到牙齿的士兵。 数十名军官簇拥着苏浩和刘江源,在无比热烈的气氛中,一同走进餐厅。 主菜很简单,只有一盆海海漫漫的红烧肉,其中夹杂着切成滚刀块的土豆和胡萝卜,红黄相间的颜色很是漂亮,却大大缩减了肉块的数量。盛肉的盆子很大,酱色的浓汁快要漫过边,让人感觉与其说是菜,不如说是汤。 肉盆旁边摆着四个盘子:虾仁白菜、炝黄瓜条、西红柿炒辣椒、油炸花生米。 菜肴算不上精美,却胜在量足,带有明显的军队伙食风格。 刘江源招呼着苏浩在自己旁边坐下,随手从脚下纸箱里拿起一瓶军队特供的“红星二锅头”,用力拧掉瓶盖,“咕嘟嘟”几下就把摆在苏浩面前的军用搪瓷缸倒满。 “干杯” 苏浩很少喝酒,也从不喝15度以上的烈酒。这是他从未来世界保持至今的习惯。他有过几次被酒精麻醉的记录,那种感觉很不舒服,说话与思维完全不受控制,整个人都是透明的,很容易吐露出内心深处的秘密。 现在,喝不喝却不由他。 略微犹豫了几秒钟,苏浩还是端起杯子,把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他当然不想喝醉,只是对体垩内的黑色颗粒有足够的信心。 高浓度烈酒喝在嘴里很辣,仿佛一股液体火线沿着喉咙往下流淌。紧接着,胃袋里翻腾出极其强烈的呕吐感,泛酸、恶心,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火焰烧燎,刺激着眼睛发痛,鼻孔发冲,大脑晕晕乎乎拼命驱除理智。 强烈的眩晕效果只持续了不到五秒,不适症状很快变得清醒。苏浩刚刚开始充血的双眼恢复明亮,鼻孔和嘴里喷出的酒精气息变得淡漠,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这意味着刚刚进入体垩内的酒精被完全分解。听起来很是神奇,可对于占垩据了细胞统治地位的黑色颗粒而言,不过是一种潜在防御机制。它们在短时间内对酒精进行分化,收取其中有用的成份,摒弃杂质,迅速转化为尿液和汗水。前者进入膀胱储存,后者则由汗腺排出体外。 一名肌肉敦实的上校端着杯子过来敬酒,苏浩自然不能拒绝,于是再次把茶缸倒满,喝光。 “你的酒量令我感到惊讶。” 苏浩坐下来的时候,刘江源已经拧开另外一瓶白酒的盖子,用带有惊叹成份的语调说:“脸不红,气不喘,感觉你喝酒就跟喝水没什么区别。见鬼,我应该早点儿认识你,我喜欢跟喝酒不撒泼耍赖的人打交道。” 苏浩的眼睛里晃动着亮光:“现在也不晚。” 刘江源一边给他倒酒,一边摇了摇头:“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食品和物资都是限量供应,酒也不例外。能够像这样聚餐的时候已经不多。喏,这些酒,是我们整整存了两年的配额。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这仗打得实在痛快,恐怕还得在放一段时间,没人舍得喝。” 苏浩看了看刘江源,默默点着头,伸出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肉块切得很大,厨师手艺也不错,酱汁鲜浓,肥而不腻,顿时提起了苏浩的食欲。 “比起那些已经死去的人,我们还是很幸运的。” 苏浩端着碗,就着肉汁拔了一大口米饭,缓慢而含糊地说:“至少我们现在还有肉吃,味道也不错。 刘江源似乎不太饿,他放下筷子,点起一支香烟:“我们没办法兼顾所有人,只能优先保证部队的供应。那些活下来的人就算没有感染变成丧尸,也必须面对饥饿、疾病、寒冷……我并不觉得这是一种幸福,更像是一种折磨。” 苏浩对这番话不置可否。 他已经看过太多的悲惨和灾难,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对此做出评价,都觉得不太合适,也没有必要。毕竟,每个人的经历不透光,感悟和理解也不一样。 苏浩把话题转移到菜盆里的猪肉身上。他夹起一块肉,端详了几秒钟,说:“所有哺乳动物都可能成为病毒的载体。家畜的综合免疫能力强于人类,可是对于特定的病毒,却没有什么抵抗力。以前在城市里流浪的时候,我见过不少被感染的动物。它们实际上就是形态另类的丧尸,跟那些怪物没什么区别。” 刘江源把烟盒与打火机朝苏浩手边推了推,不断点着头:“最初建设基地的时候,上面已经预见到这种情况。按照当时下发的命令,修建在地下的家畜养殖场必须配备高温消毒系统,整个空间与外界隔离,依靠建筑内部循环系统和能量设备产出饲料。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们遇到过当时,设置在地面留作实验观察的二十多头猪全部变异。它们长出獠牙,攻击一切能看到的东西。” “设置在地下的家畜养殖场?” 苏浩看似随便的说:“产量一定不是很多……虽然人造光源和水分都能满足,可毕竟空间有限。在基地里养殖家畜真的很奢侈,如果把这些资源用于生产食物,可以养活更多的人。” “每个基地市的建设规模不同,产能也不一样。新成都属于大型基地市,早在好几年前就开始规划建设。南阳这边就不一样了,我接手的时候,距离病毒爆发只有一年半。虽然材料充足,却没有足够的人手。没办法,我只能冒着泄密的危险,以“开发楼盘”的名义,在当地大量招收工人。为此,军部专门派人对我进行审查。可当时的情况就是那样,换了谁过来也不会做得更好,所以这些事情也就不了了之,我的胆子也变得更大,干脆以军方的名义对废矿区进行统一管理,其实是利用矿山和已有坑道,开发第二个基地……” 战斗和交谈,拉近了彼此距离,刘江源的态度也随之变得和善。他丝毫没有察觉苏浩这些话里隐藏的意思,只是当做一种闲聊。 如果换在和平时期,这些话无异于泄露机密。 现在,基地市已经成为难民最向往的地方。 苏浩颇为感慨的连连点头:“南阳基地的设计产能只能满足五十万人需求。光合分层液体种植技术缩短了农作物生长期,产量也大幅增加,可农场设置在地下总有着诸多不便。何况,还有各种各样的军备车间。那个时候,恐怕谁也没有想到如今的消耗量竟然如此巨大?” 各个基地市的相关数据在未来世界电脑里都有记录,它们几乎是半公开的,不再列入机密范围。 “是啊” 刘江源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情:“尽管提前建造了很多基地,产出的物资仍然无法满足人口消耗。病毒风暴逼迫我们放弃城市,也摧毁了整个社会的框架。我们无法救济每一个难民,想要不被饿死,他们只能寻找尽可能安全的地方自行耕种。” 苏浩眯着眼睛看着刘江源,仔细搜索着他眼睛里流露出的每一丝信息。 “能帮我个忙吗?” “嗯?” “我需要一套军用农场的养殖循环设备。” 苏浩用筷子挑拣着碗里尚未吃净的饭粒,平静地说:“我在废弃城市里呆过。那时候差不多每天都要外出寻找食物和水,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偶尔抓到几只老鼠,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收获。” 刘江源转过头,看向苏浩的目光有些复杂。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种设备属于军用品,不可能对平民开放的。” “我也尝试着种过几亩地。我和几个朋友开车冲进市农资公司寻找种子,那里盘踞着很多丧尸。我们没有枪,武器只是棍棒和刀子。有两个人被咬伤,他们一直挡在后面,拼命喊叫着让我们离开。他们的血浸透了装种子的麻袋,湿漉漉的,很重。” “军部的禁令非常严格。食品、武器、药剂……这些东西都属于管制范围。你得明白,这不是冷血,也不是铁石心肠。难民太多了,已经不是成千上万,而是以“亿”为单位的大规模群体。就算竭尽全力,也只能挽救很少一部分。可是这样做对其他人就显得公平吗?只有一个生存的机会,受助对象却多达好几百。究竟该给谁?还是以此作为矛盾焦点,在他们当中引起新一轮的杀戮?” “城外的土地很肥沃,玉米长势良好。我算是真正体会到劳作的辛苦。就在即将收获的时候,一群丧尸毁掉了希望。一夜之间,我们失去了对未来和生存的信心,有人变得颓废,有人疯了,还有人从楼顶天台上跳下来……很幸运,我的一些研究被科学院看中,城市监察站的军官向基地方面推荐了我。然后,我才能坐在这里,享受着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苏浩和刘江源各说各的话,没有彼此评价或赞同,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旁边的军官们交谈声小了很多,脸上不约而同露出思索的神情。 沉默片刻,刘江源推开椅子站起。他环视四周,用一贯沉稳的语调对所有人说:“今天就到这儿吧都回各自的岗位上去,不要因为我们赢了一场就放松懈怠。注意巩固阵地,加派巡逻兵,警戒程度仍然保持最高等级,新的作战计划将在明天发布,让小伙子们好好睡一觉,但即便是闭上眼睛,也必须保持足够的清醒。” 军官们纷纷应和着,依照命令离开各自的座位,拿起军帽和外套,分别与苏浩打过招呼,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很快,熙熙攘攘的餐厅已经变得冷清,只剩下刘江源和苏浩两个人。 刘江源收起摆在桌上的香烟打火机,戴上军帽。他眯起眼睛审视着苏浩,表情很严肃,紧绷着脸,仿佛苏浩是站在法官面前等待受审的犯人。 “军部的禁令不是儿戏,你不该当着那么多人跟我说这些。上周你跟我说起这次作战计划的时候,我已经向新成都方面发去询问电报。许仁杰司令在回复里对你很是夸奖了一番。随电报一起发过来的,还有你的个人档案和其它一些相关资料。我理解你的想法,但很多事情不是光靠理想就能实现。在这里,你已经表现出足够的价值,一场伤亡率为零,却击杀变异生物数万的高强度战斗,足以让军部的人对你另眼相看。我知道你想为废弃城市里的人做些事情,只是现在不太合适,真的不合适。” 苏浩的表情似笑非笑,一直没有吭声。 刘江源整了整衣领风纪,从他身边大步走过。 两个人肩膀相交的一刹那,一段语调急促,声音轻微的话,钻进了苏浩的耳朵。 “沿451公路往西十一公路,有一个被改为临时仓库的废弃加油站。那里有两套你要的那种设备。明天下午三点会进行部队交接。那些东西在调拨单上不属于重要物资,你有一个半小时可以利用。记住 我从未对你说过这些,所有事情都是你的个人行为。” 第二天,规定时间。 正如刘江源说过的那样,守卫仓库的士兵按时离开,整队前往南面的防御阵地。苏浩以领取弹垩药为借口,带着载有空集装箱的重型货柜卡车缓缓进入库房。 在那里,苏浩找到了两套军用农场能量循环设备。它们被分拆为大小不等的零件,摆在堆积如山的各种补给品旁边。 一切都很顺利,值班军官自始至终也没有进入库房查看。当苏浩带着车队驶出库区的时候,他只是在物资调拨单上签下时间和姓名,便下令哨卡士兵放行。 苏浩抽调张南亦中队负责押运。卡车将沿着高速公路驶向南面。在第三个分岔口,他们会遇到老宋派来的接应人员。至于后面的事情,就不用苏浩操心。 第十一独立部队的阵地依然如故。除了像往常一样设置地雷,士兵们还多了一项任务从变异生物尸堆里搜寻银骨晶石。 “真是一个非常有趣儿的人。” 装有蠕虫黑格的试管就插在苏浩衣服内袋里,这条肥胖的虫子也参加了昨天的聚餐,对发生过的事情一清二楚。 苏浩注视着不远处在尸堆里来回走动的士兵,与黑格默默进行意识交流。 “他知道不该那么做,却仍然向主人您提供信息。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这叫监守自盗。” “毫无疑问,他不会无缘无故对任何人都这样。这在某种程度上应该算是对主人您战斗计划成功的奖励。呵呵,不知道我这样说对不对?” “他对主人您很有好感。哦……我指的绝对不是性行为生理方面,而是感官,印象概念那种。” 白胖的虫子一直喋喋不休,各种毫不吝惜的赞美充斥了苏浩的大脑。它像侦探般对刘江源进行人格分析,寻找弱点,细密繁杂程度就连老资格警探也自愧不如。 苏浩没有与黑格争论。他一直矗立在微风中,默默看着远方。 农场能量循环系统不是什么高科技产品。那实际上是滴灌、人造阳光、通风、液体养殖等一系列室内农牧技术的整合体。以苏浩的能力,完全可以利用昆明地区已经占领的机械设备生产出来。可是,那毕竟很粗糙,需要消耗时间和资源。 按照苏浩离开时制订的规划,董国平对“城堡”进行了新一轮改造。目的,是想要把“城堡”打造成与基地市相同的大型避难所。地表建筑的防御无法与地下相比,设置在地下层面的车间与农场也不会引起注意。这是未来世界的经验,也是“蜂群”接下来要达成的目标。 苏浩当然没有刘江源想象中那么莽撞。之所以在公开场合说出那番话,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在未来世界查阅电脑档案的结果。 军人并不冷血,虽然接受过洗脑式集训,可他们仍对平民抱以同情。据不完全记录,几乎所有部队都发生过给予平民帮助的事件。支援物品有食物、药垩品、油料等等。尽管军部三令五申严禁此类行为,却从未对任何人实施惩罚,更不要说是解职、紧闭。 向刘江源请求帮助,是一种在绝对有把握前提下的试探。 正文 第一百八九节 昆明 生物战争会一直持续下去,谁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苏浩需要朋友。 未来世界被追杀的遭遇,使他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个人力量永远无法对抗集团势力。除了如王启年之类手握大权的人物,还需要结交不同层面的盟友,从方方面面获取支持。 之前的局部歼灭战,苏浩没有贪功。 向军部和科学院方面分别汇报计划的时候,苏浩已经把517师师长刘江源列为共同制订人和执行者。在战争期间,“零伤亡”是一个令人惊讶,同时也意味着巨大功绩的代名词。 “军功”这东西非常微妙,对军人有着近乎无法抗拒的诱惑。王启年和许仁杰各自代表着苏浩在科学院与军方的势力背景。从最初在昆明城里的丧尸研究笔记,到后来的915步兵师野战医院任务,苏浩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即便他没有呆在科学院或新成都基地市,仍然有着独特的影响力。 就像一块黄金,摆在金铺柜台与银行金库里价值都差不多。人们不会因为黄金所在位置不同,因而降低它对货币和市场的影响效果。 517师一直无法攻占庐江,第十一独立部队刚到一个星期,战局立刻发生了扭转性的变化。哪怕上报军部的作战计划把苏浩的名字排在末尾,甚至根本不落款,军部大佬们也当然清楚其中真正起作用的推力来源。 苏浩的战功肯定会被认可,然而一个人独吞蛋糕这种事情从来就惹人诟病。以他目前尚未稳定的根基,军部即便嘉奖,也不会给予太多实际性的好处。与其白白浪费,只换来诸位“战斗英雄”之类的光环称号,不如索性爽快一些,让整个517师参战部队利益均沾。 苏浩已经表达出足够的友好和善意,刘江源当然懂得投桃报李。两套军用农场设备不过是初次试探,苏浩相信,只要不提出太过分的要求,这个看上去少言寡语,性情稳重的准将师长,会成为自己很好的合作伙伴。 黑格虽然曾经是人类,可它的主观意识仍然以昆虫类的食物天性为主。思索了很久,它才慢悠悠的发散出思维意识。 “伟大的主人,我丝毫没有质疑您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对于刘江源,您是否太过于信赖?毕竟,您跟他不算很熟,认识时间很短,虽然您主动让出部分利益,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贪婪的家伙。他们通常喜欢独吞,连油水渣子也不漏下一星半点。” 注视着远处的地平线,苏浩发出一声冷笑:“黑格,你很聪明,但你显然已经忘记应该如何与人相处。必要的戒备和谨慎当然是好的,然而提防太过,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烦恼和更大的麻烦。相信一个人,不仅仅只是单纯从利益方面考虑,你还必须学会一些别的。” 蠕虫黑格没有迟疑,它的思维探询无比认真:“比如?” 苏浩的思维频率显得沉静,隐隐带有一丝淡淡的伤感。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人类应该具备的善良?那是存在于所有高等地球生物基因本能里的东西。就像父母宁愿自己饿着,也要让孩子吃饱;给予他人帮助的义工不收取任何好处;没有亲戚关系的人彼此会做出血浓于水的关爱……诸如此类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不仅是人类,它们存在于自然界的任何角落。人类拥有很强的自我意识,排外、傲慢、嫉妒、卑鄙、凶狠毒辣……这些都是我们永远无法克服的弱点。但很多人身上依然存在着最美好的东西。我们会相互帮助,相互鼓励扶持共度难关,友谊和信赖足以化解任何威胁。黑格,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这些?好好想想吧你曾经是人类,你有着和我们一样的思维方式。你应该理解,必须理解————” 黑格陷入了沉默。 它不再对苏浩阿谀奉承,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继续吹捧。由于黑色颗粒在其中产生的连接效果,苏浩可以感受到黑格的思维渐渐产生波动。 “您说的没错……” 良久,蠕虫黑格发散出略带领悟的意识:“我想起来了。在野战医院的时候,我看到那些士兵悍不畏死的冲锋,虽然皮肤和肌肉都被酸液腐蚀,却死死挡住通道,让其他人撤退。还有些人身上挂满了炸弹,他们的手脚四肢被变异人切除,拼尽全力用牙齿咬住手雷拉环,炸死自己,也炸死了很多我制造出来的生物。” 苏浩的思维波动很平静:“他们的死并非毫无价值。正因为这些人的勇敢无畏,其他人才能活下来。虽然他们最终没能逃出野战医院,但是在他们身上,已经体现出人类最珍贵的友谊和关爱。永远不要忘记,我们、他们,还有曾经的你,都是人类。”黑格再度陷入沉默。 苏浩可以感受到来自这条蠕虫的强烈精神波动————它很亢奋,热血澎湃,茫然中带有领悟和感慨。 “我想……我可能懂了。” 黑格的思维意识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在人类的字典里,你们把这叫做“爱”。是的……我能明白。” 苏浩笑了。 他仰望着天空,觉得那种令人心旷神怡的蔚蓝,实在是世界上美丽的颜色 “只有明白这一点,你才能理解为什么我与刘江源之间的谈话和交流。他说过,他的亲人都变成了丧尸。对一个男人而言,这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善良与关爱是可以转移的。它会不断寻找新的给予目标。而我,就是触发他内心深处柔软的那个人。” 从山顶遥望烈日下的昆明,视觉会因为升腾的热流而产生错误的折射感。但不管怎么样,这座城市依然存在,是可以真正走进其中,能够触摸到的真实 “城堡”依然矗立着,从远处的公路望去,可以看见林立在城墙四周的钢混结构警戒塔。塔楼上架设着大口径联装机炮,在城墙顶端来回走动的警戒人员身上,还扛着军方最新式的三十毫米轻量化单兵机炮。 比起苏浩离开的时候,“城堡”的面积已经扩大了足足两倍。在原有城墙的基础上,“工蜂”们又另外修筑起三道交叠曲折的新墙。这些墙壁彼此错落,构成在多个面上的三角形纵深,配合设置的墙壁顶部和中部的各种武器,可以在任何层面上形成密集的火力网。 得益于李道源和武国光的配合,整个kd03基地和监察站的官兵,都变成了“蜂群”的一部分。老宋掌握了两座大型军工厂的控制权,得到了原本属于驻扎部队百分之八十的重型装备和弹药。这些武器数量简直多得可怕,足以满足一个集团军的消耗。军方已经放弃了这些工厂和武器。因为无论生产线还是储备品都属于旧式型号。8毫米弹药已经在实战中证明对变异生物威力偏弱,即便是几个月前刚刚投入量产的9毫米弹头,在射击过程中也必须尽量命中要害部位,才能发挥出足够的效果。在这个前提下,大量从战前就开始储备的军用物资只能废弃 当然,在军部资源表上它们并不代表着彻底遗弃,而是将决定权下放给各基地和监察所主官,以不同方式发放给平民。 海量的武器装备,把“城堡”变成了一座极度强悍的要塞。 城墙中部和内部发射场,安装了数十门105毫米炮。加上机枪和75毫米速射炮,形成不同距离的封锁网。靠近城墙顶部和底部的死角,装有不同规格的油料喷口和火焰喷射器,瞬间释放的火焰可以把一切生物烧成焦炭,让病毒在高温中烟消云散。 老宋严格执行着苏浩留下的每一道指令。 “城堡”周围的山脉已经处于开挖状态,大功率掘进机已经挖出面积惊人的地下空间。以董国平为首,从难民中筛选出来的大量工程人员几乎没有任何休息,他们以无比疯狂的冲劲和于劲,不断营造着属于自己的地下基地。 中央控制室的位置已经选定,附近几座不同规模的水电站已被接管,原本用于接通民用的粗大电缆线被从中截断,更改管路专门为“城堡”和基地输送电力。为了尽快完成第一期基地建设,老宋派出了多达上万名“工蜂”。他们从城市里收拢各种工程机械,使建筑材料工程重新恢复运转,不分白天黑夜二十四小时赶工……那种狂热亢奋的工作气氛,足以融化感染任何人。 用和平时期的观点来看,这些工程无疑会产生诸多不良后果————大肆砍伐,大量制造污染,严重破坏当地生态平衡,毁灭性的掘进速度对地质部分产生极其可怕的断裂效果。还有噪音、灰尘、沙石……总而言之,如果人类社会基本框架仍然存在的话,“工蜂”们的所作所为立刻会出现在媒体头版,被无数人指责唾骂,收到来自各个政府监管部门开具的天文数字罚单。 现在,没人再顾忌这些。 曹蕊已经临近生产期,膨胀的腹部使她看上去有着独特的女性魅力。 很多人都不明白曹蕊为什么要选择罗惊鹏?可谁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罗惊鹏已经是“工蜂”。他认真对待着每一件事。无论是“蜂群”规定的公共事务,还是自己和曹蕊之间的私事。他做的很好,符合男人与父亲的身份,非议自然渐渐淡去,周围的人对他开始接纳和宽容。杜天豪成为这片地区最大的黑帮头子。 他的团队占据了城市四分之一的面积,以暴力手段网罗难民当中那些有着暴力基因的家伙。这些人不事生产,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开着卡车带上武器在城市间猎杀变异生物。他们以剥皮、解剖、剔除骨骼、分割肌肉等方法,在猎物尸体上表现出异乎寻常的血腥残忍。当然,这些做法并非源自暴力变态的特殊爱好,而是为了周浩的实验室收集材料,同时也收集银骨晶石,用作战略储 曹蕊的团队与杜天豪泾渭分明。他们在城市郊区耕种田地,修复灌溉系统,向需要帮助的难民给予物质援助……这些做法与杜天豪团队形成鲜明对比,很有点儿末世圣母的感觉。正因为如此,曹蕊身边聚集起一大堆所谓向往光明的人。因为共同的兴趣爱好,对未来和生活的共同追求,他们都在短时间内被相继改造成“工蜂”,不断强化团队凝聚力。 不是每一个人都赞成这种做法,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少“恶人”之类的角色。他们觉得曹蕊这娘们儿心软得令人讨厌,想要另外寻找属于硬汉与强者的存活之路。很自然的,抱有此类想法的人开始投向杜天豪,因为暴力、血腥和疯狂,迅速成为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黑帮团队成员。 当认同程度达到预定标准的时候,杜天豪就会拿出装有苏浩血液的真空胶管,笑嘻嘻的给那些有资格成为“工蜂”的人注射…… 虽然途径和手段不同,但最终效果却没什么区别。无论美丽善良的曹蕊,还是凶悍霸道的杜天豪,目的都是为了把不断投向各自团队的难民改造成“工蜂”。当这些新人体内黑色颗粒浓度达到第五阶段以后,意识形态也会发生变化,不在因为对某件事物善良或者邪恶的看法产生分歧,关系也变得融洽、密切。 黑帮或者好人都是表面文章,目的只是为了区分不同人群,在短时间内使他们产生认同感。真正成为“工蜂”以后,没有人再对类似的问题产生迷惑。 当然,在不明就里的外人看来,杜天豪还是每天必须有处女陪睡,时不时喜欢弄个婴儿蒸了下酒的人形妖怪。曹蕊还是美丽端庄性情温和比天使还要高贵善良,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魅力的和平使者。 这是苏浩留下的计划之一。除了昆明,每个派遣“工蜂”进行发展的新据点,都执行着相同的双团队发展方略。毕竟,恶人不喜欢跟好人打交道,自明高洁的上层人物大多鄙视平民,臭味相投也好,搞小集团也罢,只有真正对某个性情相对的人产生认可,才有机会改造出更多的“工蜂”。在黑色颗粒的神秘诱导效果下,整个“蜂群”的效忠目标,仍然还是苏浩。 李道源向集团军总部请求增援,kd03基地的守卫力量得到了两个装甲中队和一个陆航小队的强化。这些被相继改造成“工蜂”的士兵被派至“城堡”,在老宋的安排下,成为专业的技术教师,负责向挑选出来的其他“工蜂”传授驾驶操作技术。 由李道源分配的武器装备当中,有多达上百辆坦克和武装直升机,以及大量不同口径、规格的自行火炮。它们必须利用起来,就算不能用于防守变异生物,也可以对付野心勃勃的豪族财团。 以“城堡”为核心,已经注射过苏浩血液的“工蜂”超过三万人。除了他们,分派到其它城市开设新据点的小型蜂群,差不多也拥有同等数量的成员。 每天都有大量难民加入分设在城内的各个团队,出于融合期与接触期的人群,大约为二十万左右。想要全部转化,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物资。但保守估计,最多不会超过六个月。 这只是昆明一地目前的情况。 在周边市县,在其它省份,已经派出了多达数千的“工蜂”。他们负责的各个“蜂巢”规模大小不一,其中实力最弱的,只有二十一个人。但“蜂群”终究会扩大、聚拢,成为一股令人恐惧的庞大力量。 需要转化的人群越来越多,光靠苏浩一个人抽血,当然不可能。 周浩已经研制出一种新的培养液。以苏浩的血为基础菌种,很容易就能得到充满黑色颗粒的同类型液体。无论效果还是改造所需的时间,都和真正的血液没什么区别。 只要有足够的银骨,任何“工蜂”都可以成为五阶强化人。多达上万名高级强化人是令人恐惧的,他们拥有的战斗力足以在短时间抹平整个城市。 毕竟,现在只是黑色纪元的第二年,第“”等级的变异生物对他们无法构成威胁。如果不是苏浩下令暂时不能赶尽杀绝,昆明城里的怪物早已绝迹。 还剩下大约十五万头不同类型的变异生物,它们聚集在市中心广场周围的区域。杜天豪很喜欢《星际争霸》这款游戏,他习惯性把市中心广场叫做“母巢”。这名字很快在整个“蜂群”里流传开来,被人们所接受。 强大,也是一种烦恼。 老宋已经下令放缓对城内变异生物的猎杀进度。这些家伙的繁殖根本赶不上死亡速度。再这样下去,就再也无法从城内获得银骨晶石。 对应方法当然有。 派出精悍的狩猎队,前往邻近城市。 正文 第一百九十节 反对 如果某人有幸走进“城堡”底部最深层的秘密仓库,一定会被出现在眼前的东西感到震惊。 这里堆积着多达数十万颗白色晶石,上百个恒温冷藏箱里装满了腐菌激素,轻便保险箱抽屉里闪烁着银骨耀眼的光芒,一个个装满血液的真空胶管摆放整齐……光是看看,就有种忍不住想要全部占为己有的冲动。 这些,只是宝藏的一部分。 在“城堡”地下室的反方向,还有另外一间面积较小的秘密仓库。 这里是个隐秘的工作间,只有包括老宋、杜天浩、曹蕊等团队核心成员才能进入。房间面积不大,家具只有不多的几套桌椅。为了减少被发现的几率,房间使用了大量伪装,没有房门,必须用机关才能转动墙壁进入走廊。出于安全上的考虑,董国平甚至从军用仓库里搞到一套重型防弹闸门,牢牢嵌入墙体。 房间里有四台根据苏浩留下图纸生产的小型能量转换器。以充足的材料为支持,老宋已经调配出六百多支阿尔法级基因药剂。这些药剂从未使用过,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它的存在。作为不比可少的实验,老宋已经派出三百余名“工蜂”分别前往印度、阿富汗、俄罗斯等国家。他们将在当地建立新的“蜂巢”,确定当地人拥有成为“工蜂”的基础,绝对不会出现异常后,会在当地进行新的实验。如果服用阿尔法基因药剂的“工蜂”不会出现与岳振南相同的遭遇,就意味着一级基因药剂与阿尔法基因药剂之间的确有着本质区别。到那个时候,苏浩才能服用它,让自己变得更强。 这就是拥有基地和后勤集团的好处。很多自己无法操作的事情,都可以交给“城堡”和后方团队完成。苏浩只需要在军方不断获取权力,获取更多的资源和装备。 …… 京一号基地,地下十六层四号会议室。 随着大型电子屏幕播放完庐江之战的最后画面,重新显出大片蓝色背景的时候,沉寂已久的会议室里,也渐渐变得嘈杂起来。 “简直难以置信,居然还有这种作战方式,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看来我们都高估了那些变异生物。它们毕竟没有智慧,从崩溃的脑神经重新发展出新的思维系统需要时间,它们显然还没有走完整个进化过程。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应该全线发起反击,就算不能全歼,至少可以收复大部分被占领的城市。” “打得漂亮!战斗方法灵活,不拘一格。这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应该把这份战斗录像全军推广,我相信我们能打赢这场战争,我们能赢————” 会场气氛越来越热烈,将军之间的讨论声很大,人们情绪激动,不时挥舞胳膊,做出各种力量十足的肢垩体动作。也有些人一直保持倾听者的角色,他们脸上带着微笑,目光炯炯有神。 赵志凯上将坐在会议桌主座上,用力清了清嗓子,以一贯沉稳的语调说:“请大家安静一下,稍后再发表议论。” “这是517步兵师实地拍摄的战斗记录。他们上周向军部递交了作战计划,经过审核,参谋总部一致认为可行性极高。我们与科学院共同派出战场观察小组进行实地检测,大家刚才看到的那些,就是517师和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战斗成果。” “他们运用了非常巧妙的方法,合理利用地形,设置各种陷阱。刚才大家也看到了,画面上由直升机投放的金属圆筒,实际上是经过浓缩处理的动物信息素。由于动物之间存在着食物链和基因本能,天敌之间的强弱对比非常明显。在变异生物集群当中释放,会引发裹挟性的大规模转移。517师在这一点上做的很好,他们利用变异生物的基因特征,采取信息驱赶的方式,使数量多达上万的变异生物诱入埋伏圈,以预设的高密度火力网歼灭。根据现场观察小组发回的报告,这次战斗至少消灭了三万头以上的变异生物,具体数目还在统计清点当中,银骨和晶石的收益非常丰厚……最重要的是,此次战斗没有人员损失,伤亡率为零————” 上将把最后一个字拖得很长,在会议室里带起足够响亮的重音。 一名带着黑框眼镜,神情严肃的少将微微颌首,举起双手,用力拍了拍掌心。 他的动作立刻引起其他与会者的共鸣。第二个、第三个……很快,稀稀拉拉的掌声变得整齐热烈,如雷鸣般响亮。 “我们能赢,一定能赢。” “这场战争不会旷日持久打下去,我们比那些变异生物聪明,我们拥有智慧,这是最重要的关键。” “问题应该没有原来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按照这种打法,消灭变异生物根本不是什么困难。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收复了所有废弃城市,一切又将恢复正轨。” 没有人喜欢战争。即便是以次作为职业的军人,也同样向往和平。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517师的这次战斗没有违规。” 上将正襟危坐,面带微笑:“战场观察小组审核的非常严格,他们没有使用超过规定当量的炸药,也没有大规模炮火覆盖和轰炸行为,所有战术动作都符合新的标准规范。不夸张的说:自病毒爆发以来,这是我们目前最好的战绩。” 一名头发花白的中将赞同地点了点头:“应该给予他们嘉奖,每个士兵都是如此,集团式的奖励。” 旁边,一个年龄四十上下的准将踌躇满志握紧了拳头:“要重奖相关人员,特别是提出作战计划,制订实施方案的人。正因为有他们的努力,战况才会不断好转。晋升军衔、有限供应物资、休整……总而言之,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赏罚分明,这是最重要的。”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热烈的气氛不断刺激大脑,将军们在电子地图上不断模拟战况,以517师刚刚运用过的新战法进行讨论,按照各战区部队的兵力配比、武器装备,以及所在区域内城市数量和地形,推演着未来近端时间可能变化的战局。 条形会议桌右侧首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 尽管外表看上去显得苍老,年龄至少超过七十岁,可他脸上的线条依然粗犷坚硬。鼻梁很高,头部一直高抬着。这动作使老人的目光必须往下倾斜,看人或物的时候,由上自下形成带有明显傲慢成份的俯视。他抿着薄薄的嘴唇,闪烁着精明目光的眼睛很有些狡猾,仿佛对一切事物都带有猜测或疑问。深邃的皱纹在脸上刻画出岁月和经验,以及聛睨一切的威严。 能够坐在这间会议室,坐在比其他人更接近主位的椅子,本身就是权势的最佳体现。 与赵志凯一样,老人身上的军服袖口带有手工刺绣的金色花纹,胸前的履历表排满密密麻麻的指挥官符号。沿着笔挺的军服向上,在肩膀两边,可以看到一副闪烁着金色光芒的上将徽章。 作为袁家的最高掌权者,袁志成在军部的地位虽然不如赵志凯那么令人仰望,却也控制着具有相当分量的重要部门。用“分庭抗礼”之类的词来形容可能夸张了些,但在某些关键性的问题上,如果袁志成表示反对,军部联席会议很多人都会站在他一边。 他咳嗽了几声,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引起注意,房间里的议论渐渐平静下来。 “不得不承认,这些年轻人的确充满想象力,敢想敢做,战斗方式不拘一格,疯狂当中不乏理智,而且成效卓著。” 袁志成以他特有的沙哑嗓音发表意见。听起来仍然是对517师表示赞赏,可其中某些关键词语明显带有别的意味。 不冷不热的话语,冲淡了与会者的热情,气氛逐渐冷场,人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压下了尚未说完的话。 赵志凯很是无奈地看了旁边一眼,脸上泛起淡淡的苦笑。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当会议气氛热烈,或者对某个问题展开讨论的时候,只要事情没有涉及袁志成的关系圈子,或者对象不是袁系一派的成员,总会有人跳出来表示反对,或者把话题引向与之无关的方向。 当然,袁志成很少参与。像刚才这种由他发话的时候,通常都是比较重要的场合,或者涉及面较广,关系重大的问题。 “今天的会议很重要,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嗯!我个人觉得,关于517师的这次战斗就讨论到这儿。下面,让我们谈谈北部防线的后续补给问题。” “生物信息素决不能滥用。这场战争终究会结束,我们的子孙后代还要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任何东西一旦用的太多太滥,就会引发一系列难以想象的后果,按我的意见————这种战法不值得推广。” “517师有近两万名官兵,与战争初期相比,我们已经找到了利用银骨强化自身的方法。很多士兵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强化人,可他们仍然抱着过去的概念,对变异生物感到恐惧。没错,我们需要在战场上鼓舞士气的战斗英雄,但绝对不是利用各种陷阱和先决条件,偷换概念的计划执行人。没错,方案和计划很重要,可勇气仍是决定胜负的最关键因素。暂且不论伤亡和胜负,517师直到现在也没有占领庐江县城,他们有什么资格获得嘉奖?充其量不过是一场小规模战术胜利,对于战局本身,对于我们预订的战略,根本无法起到应有的作用。” 袁志成的话语言辞非常锐利,他巧妙的转换思维,最大限度展示出问题的负面效果。尽管很多与会者持有反对意见,却在众多袁系成员的齐声附和下,被死死压制住。 军部会议的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战争。对此,无论赵志凯,还是其他几名身处高位的大人物均感到头疼。他们很想改变这种大量消耗时间和精力,只是单纯为了内垩斗的情况,却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毕竟,袁家在军方内部的权势极大,没有绝对把握的擅自举动,只会引发混乱,带来更大的麻烦。 关于517师嘉奖的问题,最终不了了之。 当然,袁志成并没有愚蠢到与大多数人作对的地步,已经存在的战绩谁也无法抹杀。过于强硬的反对,或者以权势强行压制,只会引起更加强烈的反弹。因此,他玩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小花招————具体奖励和晋升,等到庐江战斗全部结束以后,再进行讨论。 …… 庐江县城的战斗,同样在184集团军内部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反响。虽然同样也有人对苏浩的战法持反对意见,但谁也无法否认,517师和第十一独立部队的确消灭了数以万计的变异生物。 刘江源在第一时间向集团军和南阳基地方面要求物资补给。除了正常的例行补充,他还要求增拨大量定向雷和工程机械。集团军司令官章盛飞在电报中全部予以满足,并且允诺:最迟一个星期,会补足清单上罗列的一切物资。 几天后,装载物资的运输车队缓缓驶入第十一独立部队的防区。 整整三十三辆重型卡车,沉重的车轮从路面上碾过,带起遮天蔽日的浓密灰尘。在这些重型车辆的前后,还夹杂着十余辆不同类型的轻型装甲车和越野车。从车身两侧的特殊徽记判断,它们隶属于184集团军。 苏浩带着几名士兵走出指挥所,来到车队前的时候,却看到了刚刚从军用越野车里跳下来的袁浩。 “我敢打赌,你一定不想看见我,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嘿嘿嘿嘿,是这样吗?” 袁浩的态度依然张狂,准将制服为他增加了足够的威严和气势,也使他看上去具有强烈的压迫感。当他大步走过来的时候,苏浩只觉得气势十足,举手抬脚带有无比沉重的力量,仿佛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台面目狰狞的机器。 苏浩皱着眉:“你来这儿干什么?怎么,在新成都呆腻了?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答对了一部分。” 袁浩低沉的笑了笑:“别用那种带有敌对的眼光看着我。我可不想在这种地方跟你打架。这里是东南第三战区,是前线,在这里引发冲突,只会使军部那帮老东西抓住小辫子死揪不放。” 苏浩眼里充满戒备:“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一些,没那么蠢。” “说风凉话逞嘴皮子上的厉害,这可不算什么本事。” 袁浩深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睛盯住苏浩,眼睛和下巴绷得很紧:“我的时间很宝贵,你的时间也不充裕。那么,我们还是直接切入正题吧!” 苏浩把身子朝后站了站,让出两个人之间足够的距离,表情不冷不热。 他一直对袁浩抱有戒心。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之前的那个战斗计划很不错,效果也非常显著。对于有本事的人,我一向都很佩服。无论在新成都还是在这儿,我还是抱着跟以前相同的态度。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家伙,胆识过人,有足够的能力。如果你觉得此前我的举动过于鲁莽,没有给与你足够的尊敬,那么我现在道歉,用最诚恳的态度向你说声“对不起”。” 苏浩宁定地看着站在对面的袁浩,目光微微有些闪烁。 装有蠕虫黑格的试管就摆在贴身衣袋里,那条胖胖的虫子正在对苏浩不断发出警告。 “主人,这家伙在骗你,他满嘴都是谎言,这些话根本不是他脑子里的真实想法。他想杀你,想把你干掉,但他必须服从另外一个人的意志,把你拉到他那边。” 黑格的探测意识已经进化到可以窥探对方思维的程度。这种探测必须受距离和思维强弱程度等条件束缚,却是单方面的窥探。除了苏浩,目前还尚未发现有谁能够产生意识反索。 苏浩“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袁浩不断加重语气,充满力量的动作和威严气势无一不表明他的强硬:“我们需要像你这样的人。身为社会精英,却偏偏跟着一群下三滥鬼混,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许仁杰和王启年给你的,我们可以加倍给予。我这人说话就这么直接,涎着脸哭喊着抱老子大腿的废物多得是,也只有你这种高端人才值得老子出马。从成都一路追到这儿,足以表明我的诚意。当然,我们原本可以换个人过来跟你谈,毕竟你我之间的过节,很可能阻碍你思考并作出决定。但我并不这样认为。你不会因为诸如此类的小事情而放弃重要环节,你跟我一样聪明,我们有很多共同点,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是这样吗?” 正文 第一百九一节 等价 袁浩的确很有拉拢人的天赋。他的话粗俗不堪,夹杂着大量讥讽嘲笑的肮脏成份。可即便是苏浩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以自贬转而抬高对方身份的举动,很容易淡化曾经的敌意,使气氛变得缓和,引起两个人的共鸣。 “无论野战医院还是庐江,你已经表现出超越常人的谋划能力和观察力。许仁杰那个老鬼做事情很不地道,身为心腹,他居然只给了你一副中校的牌子(肩章)。这简直就是明珠蒙尘。你应该是上校……不,那跟你的实力和身份截然不配,是你的侮辱和亵渎。你应该成为将军,像我一样,或者比我的等级更高 说着,袁浩故意耸了耸肩膀,以便苏浩更清楚看见自己的准将肩章。 “嘿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我可是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一” 袁浩扭了扭脖子,眼里释放出带有强烈诱惑意味的火焰。他朝前走了一步,凑近苏浩,压低音量,“桀桀桀桀”的怪笑着。 “我知道你很强,第五阶段的强化力量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拥有。王启年那个老鬼的确很看重你,连五阶药剂这种东西都能给你使用。以我对那个老东西的了解,他绝对没这么好心。五阶强化药剂目前正处于试验阶段,谁也不知道具体会产生什么效果和副作用。嘿嘿嘿嘿……他这是把你当小白鼠玩弄,叫过来打上一针,再随便喂点儿掺了某种古怪基因的糖果,让你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和蔼可亲的善人。” 苏浩没有露出袁浩预想中应有的恐惧。他依然表情平静,目光中充满谨慎和戒备。 “你以为刚才那些都是我在开玩笑吗?” 袁浩收起调侃的口吻,神态和语调顿时变得稳重严肃:“听着,这是你的机会,也是我们的机会。你有做出选择的权力,也可以拒绝。不过,我建议你最好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做的念头撵出去,理智的想一想,然后做出决定。” 说着,袁浩从衣袋里摸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伸手递给苏浩。 里面装着一副崭新的准将徽章。被漂亮花纹包裹的金色五星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释放出颇为诱惑的金属光泽。 袁志成在军部会议上的举动,固然是为了阻止赵志凯等人扩大势力范围,而另外一层考虑,则是为了争取时间拉拢苏浩。 能够在诸多限制条件下一次性歼灭数万变异生物的苏浩,的确有资格成为袁系成员。这道理就跟高考差不多,以录取线为标准,超过就是各大院校争抢的目标,未达到就只能复读,或者花钱上学,再者干脆直接就业。 至于袁浩和苏浩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在袁志成看来其实无关疼痒。以前不答应,并不代表现在仍然拒绝。袁家不缺少战士,所以上次袁浩的拉拢没有给出什么实际性的优厚条件。然而这一次截然不同,苏浩制订的作战计划成果有目共睹。一颗精明的大脑,加上不拘一格的丰富想象能力,加上战斗小队考核成绩“全优”,还有野战医院任务里的不俗表现…综合起来,袁志成已经把苏浩列为必须拉拢的首要考虑人选。 他指定由袁浩负责此次任务。原因很简单袁浩与苏浩之间有过公开性的矛盾。再也没有什么比昔日对手在自己面前道歉更容易得到满足。再加上看得见摸得到的实际利益,袁志成对拉拢苏浩很有信心,认为被接纳的可能超过百分之九十。 “只要苏浩愿意放弃许仁杰和王启年,可以让他直接升任为主力师指挥官。如果他对准将军衔并不满足,可以让他再升一级,成为少将。权力、物质、女人……总之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这是袁志成的原话,也是此刻从袁浩口中说出来,再清楚不过的事实。 压住天平秤盘的筹码,不仅仅只是这些。 “想要再跟我打一架吗?我可是真正的五阶强化人,王启年的实验药水根本无法让你获得与我相同的力量。” 袁浩抬起胳膊,高高鼓起钢块般结实的肌肉,不无炫耀,也带有几分神秘的说:“我可以给你真正的五阶强化药剂。这可是连王启年和科学院都没能掌握的东西。它能让你变强,拥有令人惊讶羡慕的力 苏浩猛然打断了他的话:“怎么,你们有自己的研究机构?” 袁浩眼里满是猜不透的笑:“没错,你说的对。在这方面,我们有着任何人无法比拟的优势。” 苏浩沉吟片刻,说:“那么,我需要两支你刚才说过的药剂。” 不等袁浩回答,苏浩继续道:“我会先用一支给猴子或者老鼠做实验,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以后,再坐下来谈谈别的话题。你觉得怎么样?” 笑容凝固在袁浩脸上。他冷冷看了苏浩几秒钟,低喝:“你竟敢耍我?”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苏浩摆了摆手:“两支药剂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也不知道你拿出来的东西是真是假。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找个实验品来看看。你觉得呢?” 袁浩面无表情盯着苏浩,无比强烈的愤怒在他的眼睛里燃烧着。 这简直就是莫大的羞辱。袁浩的意识剧烈地波动着,怒火却无从发泄。 然而,近在咫尺却没有没袁浩发现的蠕虫黑格,敏锐捕捉到这股强烈的思维意识。 “主人,您最好小心一些他想杀了你。” 来自黑格的警告,没有在苏浩平静的表情上流露半分。他依然继续着先前的话题:“如果这东西是假的,那怎么办?” “够了你完全没有想跟我谈下去的诚意。” 忽然,袁浩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老子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别他妈的用假话来敷衍我。小子,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接受?还是拒绝?” 苏浩没有表态,他脸上始终笼罩着淡淡的宁定:“我无法确定你的药剂是真是假。至于这个……” 苏浩把手里装有准将肩章的信封递还过去:“我会得到它,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就是你的回答?” 袁浩用力握着指关节,狞笑着说:“我早知道会是这样。可是没办法,家里那老头宁愿相信他的判断,也不愿意相信我眼睛看到和亲身经历到的真实。我说过你是个又臭又硬的家伙,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直接拧下你的脑袋。可有些人就是不愿意,他们总觉得这世界上没有谈不成的交易,只是筹码多少的问题 苏浩听见自己的思绪在脑海中叹息。 袁浩说的没错,如果对方不姓“袁”,而是另外一个集团势力,说不定……自己真会动心,转而投靠他们。 苏浩肯定袁家可以拿出真正的五阶强化药剂。 在未来世界的时候,他就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直到黑色纪元第四年,科学院才完成了五阶药剂的系统化实验。然而,电脑里的相关资料显示,袁家为了稳定北部战线,曾经在黑色纪元第三年就派出了五阶强化人战斗小队。 他们哪儿来的药剂? 难道,除了科学院以外,还有另外一个自己不知道的高级研究机构? 这显然不可能。 难以理解的现实就摆在面前,袁浩已经是真正的五阶强化人。 两个男人之间弥漫着凶狠强烈的气息,如同越聚越浓的电磁微粒,只需要一点点触动,立刻就会引起可怕的风暴。 附近有很多士兵,他们远远看着这一幕。虽然无法听见谈话的具体垩内容,阴冷的表情和眼神意味着争执,还有流血冲突的预兆。 就这样,两个人默默对视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我得承认,你的确有嚣张强硬的资本。” 片刻,袁浩首先打破了沉默:“你的强化力量不比我弱,一对一,即便是我也没把握干掉你。但这并不意味着绝对安全。” 他脸上忽然释放出令人畏惧的狞笑。袁浩上身倾斜,凑近苏浩耳边压低了声音说:“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我更强大的存在。那是远远超出五阶强化标准的可怕力量。别以为我是在恐吓你,这种小儿科的闹剧老子从来就没有兴趣。你很有骨气,性格强硬得就像石头。不过,我管这种人叫“傻瓜”。很遗憾,你拒绝了我的邀请,我们原本可以成为朋友,甚至亲如兄弟。” 说到这里,袁浩话锋一转,言辞变得更加凶狠:“你必须死但不是在这儿,也不是现在。你很快就会知道自己的下场。拒绝袁家的人都要死。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说完这番无比狠辣的话,袁浩转身返回越野车,带着天空中尚未沉静下来的尘土,疯狂远去。 苏浩陷入了沉思。 他对袁浩刚才那些话感到震惊。 是的,这个世界的确有进化人存在。如果说岳振南此前的实验只是对军方的试探,那么袁浩所说的这些,已经证实了苏浩的猜测。 身为时空逃亡者,苏浩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进化人的强悍。与自己偷偷摸摸暗地里实验不同,军方根本没有必要遮掩进化人的存在,完全可以将他们实际用于前线战场。要知道,现在只是黑色纪元第二年,以进化人的实力,带领军队杀入废弃城市大量歼灭变异生物并不困难,甚至可能彻底扭转战局。可是为什么,无论在从许仁杰还是王启年嘴里,自己没有听到关于这方面的任何消息? 不能使用空军实施大规模轰炸。 不能使用核弹之类的大范围攻击武器。 拒绝派出进化人,甚至封锁一切与之有关的消息。 在未来世界的时候,苏浩从未对这些事情产生怀疑。因为当时这些问题都有对应的答案不以空军轰炸,是因为废弃城市里还有幸存者;不使用核弹,是为了避免辐射。至于进化人……苏浩逃离时空的时候,未来世界军方已经开始编组进化人部队。据说他们的数量很少,只有寥寥几个,对于前线已经进化到高等级的变异生物,的确有着强大的威胁。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谎言都是随着时间进程不断完善。它们最初听起来的确漏洞百出,可是经过不断填补,就多了一层层美妙光环,最后……变成了所有人都相信的真话。 夜色降临,漫无边际的黑暗笼罩了整个大地,远处连绵不断的丘陵变得越发高大,仿佛怪兽嘴里的牙齿,随时准备向猎物发起致命一击。 苏浩坐在一幢废弃的民房客厅里,慢慢吃着一罐用匕首挑开封皮的午餐肉罐头。没有开灯,也没有点火,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一体。肉罐头虽是冷的,却散发出调料与肉类结合的浓香,引的几只老鼠在屋角馋的直流口水,用细小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罐头,却摄于苏浩强大的威严和力量,只能拼命忍住欲望,在斑驳的水泥墙上恶狠狠的磨牙。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们不想打赢这场战争?” 苏浩用力咽下最后一口肉,用纸巾仔细擦拭着匕首,收好,再把带有肉渣和油脂碎屑的空罐头盒扔到墙角。顿时,房间里传来“叮铃桄榔”的清脆撞击。紧接着,是一阵无比欢快急促的跑动,争抢,撕咬… 凭心而论,苏浩很想接受袁浩的拉拢。毕竟袁家开出的条件很不错,更直接,甚至直言不讳可以给出更多。 如果没有未来世界的经历,苏浩肯定会答应,成为袁系的一员。 有些拉拢,是永远不可能成功的。 就像天使不会答应魔鬼的诱惑,杀父之仇不可能因为巨额赔偿被淡忘,失子之痛无法因为诚挚道歉而弥补……人类世界永远都存在阵营、对立、阶级。敌意会因为某些特定因素淡化,却永远不会消弭。 军方拥有进化人,却不直接永远战斗。这就好比和平时期高帅富明明可以用豪车钞票直接搞定某个女人,却偏偏喜欢装逼,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在女孩面前寒酸无比的求爱,声称自己从小爹死娘改嫁,爷爷癌症奶奶艾滋,如果你能接受就跟我一起过吧…… 战争不同于生活,任何掌权者都不喜欢自己拥有的一切毁于战火。明明可以在短时间内解决的问题,却遮遮掩掩拖拖拉拉把一切复杂化。军部的那些将军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蠕虫黑格释放出带有强烈问询的思维意识:“说不定,病毒风暴从头至尾就是个阴谋?” “这说不通。” 苏浩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阴谋能够如此长久一直隐瞒。何况,这不是某个国家或地区的问题。而是已经蔓延到整个地球,威胁全人类生死的可怕危机。就算我们这里迫于军部压力而为之,那么其它国家呢?它们一样拥有完整的科研体系,一样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谁也没有使用过,就像订立了某种条约,必须共同遵守。” “袁家只是一个掌握大量资源的集团。在和平时期,他们无法与整个国家对抗。现在的外部条件虽然有所改变,却没有达到任何人都可以为所欲为的程度。我相信对于袁家拥有进化人和高阶强化药剂这些事情,军部肯定知情。这真的很奇怪。如果把眼光放远一些,生物战争其实已经扩大到必须全人类共同应对的地步。那么其它国家为什么不对此做出反应?难道他们也愿意在满目疮痍的土地上生活?宁愿放弃城市也不愿意反击?这不正常” 当然,苏浩并不惧怕。 他随身携带着阿尔法级基因药剂,还有能够在短时间内完全治愈致命伤害的能量药剂。如果不是必须等待老宋那边传回来的实验报告,他随时可以成为进化人。 黑格感受到苏浩心情的沉重,于是它转移话题,想要让彼此意识交流变得轻松。 “主人,您应该多为我考虑考虑。让我另外换种生活方式。” “哦?” 苏浩把试管从衣袋里拿出来,就着窗外射进的月光,注视着在管子里扭动身躯的黑格。 “说说看,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尊敬的主人,我无意质疑您的威严,也绝对没有想要挖苦您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您把我一直禁锢在这种地方,其实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看着一本正经的蠕虫黑格,苏浩顿时来了兴趣。 “说说你的理由。” “我拥有极高的智慧。请注意,不是所谓的“聪明”,而是“智慧”。” 黑格在试管里扬起上身,用节肢巴住管壁,两对口器在头部不断分张:“我拥有探测意识,可以对其它生物进行意识搜索。当然,这种探测必须受距离和思维强弱等因素限制,得到的具体信息也很模糊,可这终究是一种无法被发现的思维进化能力。主人,我可以帮助您,让您得到更多,知道更多,掌控更多一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节 猎鼠 苏浩摸着下巴,眼里满是似笑非笑的目光。 “这些话听起来很是耳熟,就像和平时期“神医”胡万林鼓吹仙药的那套做法,怎么看都像是江湖骗子在兜售大力丸。” “不不不绝对不是,我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对于苏浩的调侃,蠕虫黑格明显有些恼怒。它以夸张的肢体动作表明自己的强烈意图:“最伟大的主人,我的价值应该在外面,而不是在这儿。我知道您对我存有戒心,认为我曾经伤害过您。可那时候与现在的情况截然不同。我现在拥有自我意识,拥有与您相同的黑色颗粒,那东西是维系你我之间最关键,任何物质都无法取代的桥梁。您是我永远的主宰,永远的神,我会以最谦卑的姿态永远匍匐在您的脚下,在您面前,我没有任何保留或隐私。您可以看穿我的一切。透明,就意味着没有设防,更谈不上什么危害。” “我需要您的帮助和支持,需要理解。我不是无生命的物体,我有自我意识,会思考,可以帮助您去做很多其他人无法胜任的事情。这与我对您的服从没有矛盾,也绝对不是我用来要挟您的筹码。如果选择一头猪或一具高级智能机器人当做随从,相信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后者。我现在面临的情况就是这样————我得进化,向更高等级,更强大的方面进化。我需要……” 苏浩猛然开口,打断了滔滔不绝的黑格:“告诉我,你怎么才能进化?” 这问题很直接,黑格的意识立刻停顿下来。过了好几秒钟,才犹豫着回答:“……在主人您的面前,我不会保留任何秘密。可是,我很担心您的思维方式会造成理解上的差异。毕竟,我和您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类型,对很多事物的理解和看法也有差异。如果……” 苏浩显出不耐烦的神情:“爽快点儿,说————” “我要吃人————” 苏浩的目光顿时变得森冷锐利。 黑格条件反射般开始迅速思考:“当然,我所说的“吃人”,并不是您想象中的那样。简单来说,我需要吞噬足够多的肉体,因为那是丰富的蛋白质和营养。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基因差异,我必须尽量收集它们,通过对比、补缺,填充其中个体人类没有的基因断链,使它们变得完整。” “这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杀戮或攻击。没有得到主人您的许可,我不会对任何人下手。我理解同类之间强烈的亲和感与认同感,也明白人类对死者和尸体的尊重。墓地和棺材是神圣的,黑色与白色代表肃穆和威严,沉默哀悼是对死者最后的致敬……可是,这些做法在我看来真的很浪费。尸体身上的脂肪和肌肉富含营养,骨骼拥有含量惊人的钙质,就连头发和指甲都不能放过,几丁质含有的硬化角质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珍宝……恕我直言,把死者尸体埋入地下任其腐烂分解的做法,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他们味道鲜美,绵软可口,尤其是吞咽过程中感受失去生命活力的细胞一个个崩溃,那滋味儿简直美妙极了,是世界上最高端最顶级的享受。” “除此而外,我可以通过吞噬他们大脑皮层和基础细胞的方式,拥有与之匹配的智慧。嗯……这里的“智慧”是个泛指词语,主人您可以理解为思维方式、想法、脑子里的秘密……总而言之,只要我得到一颗大脑,它对我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同样的,您最谦卑的仆人,也就是我,会把一切奉献给您。” “我还可以繁殖,生产出更多像我一样智慧的后代。主人您体内的黑色颗粒实在太强大了,我的每一只后代都将拥有这种强化细胞带来的种种特性。是的,它们将成为新的“工蜂”,对主人您永远俯首帖耳。我们是你最值得信赖的仆人,我们会成为您最隐秘的心腹,任由您驱使,即便是死,也没有一句怨言。因为,那是我们的荣幸,是我们最神圣的职责。” 看着试管里动作笨拙的黑格,苏浩眼里泛动着复杂的光。 “听起来很不错,我承认有些动心。黑格,你一定是在野战医院吞噬了某个演说家或者党委书记之类的家伙,继承了他们滔滔不绝无论对任何话题都能即兴发挥说上三天三夜停不下来的可怕技术……好吧你成功的说动了我,我也觉得就这样把你关起来的确有些浪费。可是,我还有几个顾虑。” 黑格非常精明的感受到苏浩的想法:“关于吃人?” 苏浩认真地点了点头:“这违背最基本的道德。当然,从你的角度来看待问题,肯定跟我的看法不一样————虽然你曾经是人类,但你现在的外观形态却是一条虫。蛆可以吸收腐肉营养进而成长,人类吞吃同类尸体却是一种罪恶。你觉得我会同意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还是……” “主人您可以采取另外一种方法。” 蠕虫黑格眼里满是狡猾:“看不见,就意味着不知道。没人知道你和我之间的关系,我会尽量寻找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选择刚死或者濒死的目标。无论道德还是理智,都不会对你我构成束缚。总而言之,我不会对活人下手。当然,如果有来自主人您的要求或者命令,那就不一样了。我可以为您分担不少顾虑,解决问题。当主人您对某个人看不顺眼或者不喜欢的时候,我可以⊥他在短时间内人间蒸发,连一根头发都不会剩下。”苏浩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嘴角。这种动作只是小小的肌肉抽动和变换状态,他相信黑格能够看到,同时理解自己此刻的某些想法。 这是一条聪明的虫子。至少,它懂得为自己的主人考虑。 苏浩拔掉试管瓶塞,把肥胖的黑格倒出来,看着它在黑暗中扭动身躯,用细长的足肢撑住桌面,带着无比欢畅的情绪,灵活做着各种动作。 “我必须赞叹一句,主人,您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苏浩淡淡地笑笑,抬头望向敞开的窗外。他看着月亮在云朵里穿行,空气中湿冷的味道若有若无,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刺激着大脑顿时变得清醒。 忽然,苏浩感觉到一丝说不出的古怪意味。 他立刻释放开思维意识,循着那点刚刚在意识触角边缘动弹的轨迹,迅速延伸。 “黑格,你感觉到了吗?” “是的,主人,我感觉到了。” 蠕虫黑格的声音在苏浩脑海里附和:“在北面,有某种不知名的危险存在。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有模糊的感知概念。” 苏浩察觉到的情况与黑格差不多。 那的确是一种危险预警,就在正北方向。距离、事件经过、人物、地点……这些因素非常模糊,没有准确的指对目标,但它确实存在。 就像你通过天气预报知道明天会下雨,可具体下雨的时间和范围都不明确 这是黑色颗粒的引导效果。在野战医院的时候,苏浩也产生过相同的意识引导。 苏浩皱着眉,凝望着窗外足以吞噬一切亮光的黑暗,隐隐存在的警兆始终挥之不去。在茫茫夜色下仿佛有一只阴狠毒辣的眼睛,正从某个角落里冷冷注视着他,窥探着一举一动。 苏浩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他抓起摆在旁边的突击步枪,迅速检查了一下枪械情况,目光很快落到刚刚获得自由的蠕虫黑格身上。 肥胖的虫子感受到来自苏浩的询问意识。在如此近的距离,黑格察觉到来自北方的危险越来越清晰,就像身体接触到阴冷潮湿的环境,很不舒服,更有来自主人释放出的冰寒气息,或者可以说是杀机。 苏浩凝视了黑格几秒钟,什么也没说,径自走出房间,招呼着在附近守候的黄河等人,分别跳上两辆军用越野车,朝着北面方向迅速驶去。 黑格仍然呆在房间里。 “这是主人对我的信任……见鬼,为什么我会觉得这种感觉很沉重?死死压制着我的思维方向?为什么我会觉得感激?想要以更多实际行动对主人给予报答?”“没错,我自由了。很高兴,很愉快,这对我曾经是难以想象的梦。我终于离开阴暗不见天日的地下,能够呼吸到清新的空气,看到阳光和植物,看见外面的鲜活世界。唔……还有丧尸和变异生物,有死亡和杀戮,有欺骗和诱惑。好吧这才是我想要的多姿多彩的生活,跟着主人的确是非常明智的选择。我没理由背叛他,也绝对不能背叛。哦这想法真奇怪,为什么我会觉得恐惧?觉得他会狠狠把我踩扁?不不不不赶紧打消这种该死的念头,我是他最卑微的仆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浩主人。他是我的太阳,是我的信念,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神最高尚最威严的神……妈的,为什么我会如此嫉妒欣研女主人?难道我想要跟苏浩主人上床睡觉?天,我可是雄性生物,没有阴道,也没有子宫……” “我可不想逃跑。很多时候,自由可没有依附强者更加令人羡慕。我没理由背叛主人,他的强大令我忍不住颤抖。好吧我承认刚才某些想法是错的,如果主人真有这方面的需要,我会努力撅起屁股随便他于个够。他说我是男的我就是男的,他说我是女的我就是女的。就算他说我不是一条虫,而是一团肉眼无法看见的细菌,老子也认了。” 带着各种轻松邪恶的想法,肥胖的虫子舒展着身体。 “好吧现在我得活动一下,找些吃的东西。我还真不适应日落日出二十四小时的循环。现在已经过了晚餐时间。我该把现在这顿叫作什么呢?夜宵?甜点?加餐……好吧管它什么都行,老子饿了,我需要进食,需要一条身段窈窕的漂亮的母虫跪在面前吮吸老子的生殖器————然后,我会把它活活射死桀桀桀桀————” 黑格扭着头,用硕大的复眼朝四处张望。在试管里禁锢了很久,它觉得自己快要发霉。现在,活跃和狂放思维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它急不可待的想要寻找某个发泄目标。 一只老鼠从墙角跑过来。 它沿着桌腿爬上桌子,小心翼翼注视着站在面前的蠕虫黑格。 老鼠很大,体积至少是黑格的数十倍。两相比较,仿佛一座黑格必须仰望的高山。夜幕遮盖了它的肤色,黑暗中两只细小的眼睛在闪闪发光。这只贪婪的生物正盯着黑格,不断舔着牙齿上的罐头肉油。 空罐头盒已经被几只老鼠争抢一空,它们把铁盒舔得比洗过还要于净,但老鼠们仍然感到饥饿————那点食物实在太少了,连塞牙缝都不够。 老鼠并不挑食,它们对一切看上似乎能吃的东西都有浓厚兴趣。蟑螂、蚂蚱、蜘蛛……暂且不论这些虫子是否有毒,肥美的身躯里都有富含蛋白质的肉块。至于味道……只要能吃,管那么多做什么?老鼠张开嘴,露出前面两颗巨大坚硬的门齿。 黑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已经被这头恐怖的巨兽活活吓呆。 “哦我的小乖乖,你想于什么?让我看看你可怜的脑袋瓜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该死念头?” 黑格“桀桀桀桀”奸笑着,朝前迈开细长的足肢,距离老鼠越来越近。 “活见鬼,你他妈的居然想要吃我?好吧我承认你这又丑又蠢的家伙不怕死,勇气可嘉。不过,你确定真要这样做?” 黑格不断探测着老鼠的思维:“你弄错了最基本的关系。在伟大的主人面前,我只是最卑微的奴隶和仆人。现在,我们之间差不多就是这样。你这该死的的低等生物,你应该被我吞噬,被我奴役,而不是瞪着眼睛盯着老子……好吧既然你愚蠢的大脑没能进化出“尊敬”的概念,那么就让黑格大爷我来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服从,什么才是低等生物对高级生命的畏惧—— 带着足以令老鼠发疯的可怕思维,黑格猛然一跃,跳到老鼠头顶。不等对方反抗挣扎,肥胖的虫子已经张开锋利尖锐的口器,狠狠扎进老鼠右眼,以令人惊讶的敏锐和速度,“嗖”的一下钻进其中。 顿时,老鼠头部血流如注。它嚎叫着,在桌上来回翻滚,不断跳跃,用尾巴在空中乱扫,却无法减缓来自体内的剧痛,也无法消除脑子里近乎绝望的恐惧。 很快,老鼠已经不再挣扎。它从桌子上高高坠落下来,掉在地上,不断抽搐着腿脚,嘴巴张得老大,流淌出一大片酱色的血。 月光从窗外照进屋内,在那片银色的清冷光辉之下,可以透过老鼠大张的嘴,看见满面幸福的黑格正蜷缩在老鼠身体里,大口吞噬着它迫切需要的一切 肌肉、骨骼、血液、皮毛……只要是营养,统统不能放过。 第十一独立部队的防区,呈现出狭长型的不规则面积。 苏浩并不确定危险警兆究竟来自哪里?然而搜索并不是漫无目的。至少,他现在的寻找范围只能在防区内部或附近。 越野车在通往临近市县的公路岔口停了下来。黄河与几名“工蜂”跳下车,他们全副武装,迅速依托车体构成防御。 黄河走到苏浩身边,低声问:“头儿,你发现了什么?”苏浩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到有危险。” “这话听起来就像神棍在布道……” 黄河嘟囔了一句,端起突击步枪,警觉的扫视黑暗。 这当然不是在发泄不满,只是一种想要使气氛变得轻松的调侃。 从防卫区沿途过来,苏浩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现在,越野车已经驶出了防区范围,站在界定防区界限的公路边缘,苏浩感觉潜在的危险意识渐渐变得淡薄。然而一旦自己朝着来路方向走过去,警兆立刻变得强烈。 黑色颗粒对危险的探知来源和根据究竟是什么? 这问题苏浩一直没能找到任何头绪。可是,从野战医院到现在,他已经越来越熟悉黑色颗粒的预警方式,甚至可以说是使用熟练。从只有具体指引方向,到现在可以划出危险存在的大致范围,这也是一种进化。 很明显,不知名的危险就在第十一独立部队的防区内部。 它究竟在哪儿? 危险类型是什么? 爆炸、毒气、死亡冲击,还是城内变异生物的骤然狂暴化,引发大规模反扑? 苏浩没有答案。 但可以肯定————这种危险波及的对象肯定包括自己在内。否则,黑色颗粒不会产生预警。当然,囊括范围很可能还涉及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其它“工蜂”成员。他们体内同样也有黑色颗粒存在,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进化出与苏浩相同的预警能力。 正文 第一百九三节 潜伏 在夜幕的掩护下,公路上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橡胶摩擦地面的声音。在车头灯光的指引下,可以看见一辆体积庞大的军用重型卡车猛然刹停,粗厚的轮胎在地面上碾出整齐的黑色刹印,带起一阵轻微的震动。 这里是第十一独立部队靠近前线的补给物资仓库。 戴着红袖标的值班军官大步走上前去,举起右手很随便的行了个礼,对着车窗敞开的驾驶室发出公式化的问询。 “你们是谁?有什么事吗?” 另外一端的车门被推开,从车里跳下一个看上去很年轻,也许才刚满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他穿着陆军上尉制服,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个头很高,帽檐下,是一张对女性极具诱惑的英俊面孔。 男子看了一眼远处混凝土射击阵地上来回巡视的士兵,先是从上衣口袋里摸出身份证件,又拉开公文包,从中取出一份物资押运文件。 值班军官顺序接过这些东西,身后塔楼上的卫兵也扭转探照灯,把周围照的一片雪亮。 这是一辆军制“东风”卡车,值班军官在电脑里找到了与其对应的车牌编号,表明卡车隶属于184集团军机械装备处。在该部门当晚公布的车辆使用情况表格里,清楚注明了“前往第十一独立部队运送物资”等字样。 连通驾驶员、上尉军官,以及随车押运人员,总共有六个人。 车厢里装满了军用罐头和整齐码放的毫米弹药。值班军官派人上去逐一清点,结果发现,无论数量还是重量,都与年轻上尉出示的押运文件相符。 现在是非常时期,身为“工蜂”的值班军官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苏浩与黄河等人十多分钟前刚刚对这一地区展开搜索,他当然不会大意。何况,现在已经是夜里九点三十四分,选择这个时候运输物资,本身就值得怀疑。 值班军官潜意识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他如临大敌般通过电子通讯器叫来大批武装士兵,命令周围警戒塔上的机枪和炮口全部转向这边。很快,多达上百名士兵将卡车团团围住,在黑洞洞的枪口和一双双冰冷警惕目光的注视下,卡车驾驶员和押车军人微微有些动容,面部肌肉显得僵硬,嘴角不自觉的抽搐着 “嘿你们这是于什么?” 年轻的上尉很有些恼火,他朝前走了几步,冲着值班军官大声喊叫:“有没有搞错?我们是过来运送物资,是帮助你们。可你却把我们当成什么了?你自己看看……” 值班军官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转过身,对站在旁边的其他几名“工蜂”挥了挥手,低声命令道:“再仔细检查一遍,这里是后勤仓库,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如果在平时,检查程度绝对不会如此慎密。然而所有“工蜂”都对“蜂王”马首是瞻,来自苏浩的任何一句话,都会被当做最重要的命令,毫无折扣坚决执行。 士兵们检查的非常仔细。他们甚至撬开货箱,发现里面的确是崭新的毫米口径弹药,以及一个个红烧牛肉罐头。绿色包装纸上的出厂日期表明它们刚刚生产出来不到两天,就连纸面上也散发着淡淡的油墨味。 值班军官接通了184集团军司令部资料库,电脑屏幕上出现了所有押车人员的详细身份信息,无论外貌还是军衔,都与档案相符。物资押运表格是昨天下午由集团军后勤处签发,盖有醒目的钢印,还有后勤处主任准将的亲笔签名 一切都无懈可击,一切都表明这的确是正常物资运输,没有任何异常。 也许,是自己神经过敏了…… 值班军官自嘲着摇摇头,示意哨卡里的警戒兵升起防护栏放行。他把军人身份证和押运文件递还给上尉,以颇为深沉的语气表示歉意:“请见谅,我们必须认真对待每一件事情。疏忽可能导致危险,这绝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职责所在。” 上尉把身份证装进衣袋,很不高兴地摇摇头:“你们的检查力度也太严格了。我们可没有违规。如果防线对面的敌人是其它国家或势力的军队,你的谨慎和仔细当然无可厚非。可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它们是变异生物,怎么可能伪装成我们的样子潜入后方制造混乱?拜托,我们是同类,是同类————” 值班军官对上尉的抱怨毫不在意。他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卡车,若有所思地说:“你们来得不是时候。居然选在夜间运送物资,一辆卡车运输的数量不是很多,这本身就值得怀疑。” “我有什么办法?” 上尉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后勤处那帮该死的家伙制订计划,我们只能照章办事。你可以打电话去基地车间问问就知道,罐头和弹药都是刚刚出厂新货。我原本打算去军官俱乐部喝一杯,结果却被派到这里…没办法,这就是所谓“官僚主义”。如果以后有机会把军衔往上升一升,我会把后勤处那帮混蛋从被窝里踢出来,命令他们半夜十二点以后开车卡车到处运送物资,尝尝被人质疑的滋味儿。” 卡车缓缓驶入仓库大门。这里似乎没有通电,也没有足够明亮的光线。就着车灯发出的刺眼亮光,士兵们开始搬运车厢里的货物,按照不同种类分别码。 值班军官和守卫士兵一直跟随卡车进入仓库,亲眼看着罐头和弹药从车上搬下来。虽然此前已经做过解释,可自始至终,“工蜂”们都带有隐隐的敌意 上尉对此没有发表意见。他清点着货物,对照表格上的数字指挥人员加快动作。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合理……很快,卸空的卡车再次发动引擎,准备在士兵们的引导下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仓库大门从外面被悄悄合拢。随着“嗒嗒嗒”几声扳动电闸的声音,几台大功率射灯猛然释放出无比刺眼的白光。这些光线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人们只能眯起眼睛,侧过身,或者抬起胳膊挡在额前,从自我制造的阴影下面努力辨别眼前的场景。 苏浩从仓库角落里走出来。那里非常隐蔽,有一道与外面连接的暗门。在他的背后,是全副武装的十余名强化“工蜂”,还有神情严肃,时刻不离左右的黄河。 值班军官已经带领其他士兵迅速占领制高点,将卡车和上尉等人死死围在中间。 苏浩一直藏在暗处没有现身。 他听到了值班军官与上尉之间的谈话。 现在,他终于可以确定,危险来源正是这辆手续齐全,由184集团军总部派出,押运物资的卡车。 他稳定的朝前迈出脚步,释放开的思维意识笼罩了整个仓库,没有死角。 就在苏浩走到卡车侧面的时候,刚刚适应了光线,恢复部分视力的上尉也看到了他的面孔。 上尉的面容因为震惊而扭曲。他颤巍巍的抬起右手,难以置信的摇摇头,明显失去了正常的语调。 “你……居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身为独立防区最高指挥官,苏浩当然会设置几处隐秘的小房间。 他带着上尉走进仓库隔壁的地下室,关上门,指了指靠在墙角的椅子。 “说吧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是几分钟前上尉的问题。现在,同样适用于苏浩发问。 年轻的上尉可以算是熟人。 他是思博。 很显然,无论苏浩还是思博,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对方。 思博的脸色有些苍白,这当然不是病态,而是过度震惊与思维困惑的结果 他直勾勾的盯着苏浩,看了近半分钟,才长呼了一口气:“这问题是我先问的。按照顺序,应该是你先回答我才对。苏浩平静地看着他,拉过另外一把椅子,坐下。 “这里是第十一独立部队的防区,我是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最高指挥官。这就是我的答案。” 说着,苏浩补充了一句:“想看看我的军人身份证吗?” “不用了。” 思博苦笑着摇摇头:“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肯定是真的。” 苏浩直接过滤了这句话,不断扫视思博的目光如刀子般锐利:“好吧高氏财团的思博少爷,现在轮到你来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要知道,这里可是前线,没有女人,也没有红酒。别再用什么离家出走之类的借口来搪塞我。上一次在成都的偶遇可以算是巧合,我相信头脑发热的年轻人多少有些喜欢冒险的冲动。那时候你浑身热血,脑子里满是拯救世界之类的正义感。你救了一个婴儿,我也正是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才把你带回了基地市。” “现在,你穿着上尉制服,肩章和军徽都是新的。哦还有履历表,上面显示你曾经担任过班长和排长,拥有五年以上的军龄。呵呵这意味着什么呢?是我看错了?还是你根本就在撒谎?” 苏浩浓黑色的眼眸骤然亮了起来,瞳孔收缩成了一条窄缝,他象狼一样死盯着坐在对面的思博,慢慢地说:“从现在开始,从你嘴里说出的最好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否则,我会让你后悔这辈子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 思博的表情有些犹豫。他不断互握着手,望向苏浩的目光极其复杂。“真没想到,你竟然是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指挥官,他们所说的那个人居然是你。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也不会制订这次该死的计划。” 苏浩的神情渐渐变得疑惑。 他关注着思博脸上的每一丝变化,这个年轻人眼瞳深处显现出挣扎和愤怒,还有显而易见的无奈。 “你救过我的命。我很感激,也从不忘记别人给予的好处。” 说这些话的时候,思博的神情很是矛盾。他把手指塞进嘴里,像孩子一样用力啃啮指甲,望向苏浩的目光有些期待,却有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我一直不太相信那些人。但他们是我最好,也是最合适的合作对象。他们告诉我,第十一独立部队指挥官是个凶残、狡诈、狠毒而且极端暴虐的家伙。你伪造战功,从士兵手上抢夺不属于你的荣誉,克扣官兵配额在黑市上高价套现,不尊号令私下藏匿本该当做战利品上缴的银骨晶石……我和你之间没有深究,见过,却没有太多了解。你在成都城里的表现令我惊讶,无论怎么看,我都无法将一个消灭数以千计变异生物的军人,与那些肮脏邪恶的名词联系在一起。它们根本不会出现在你身上,我知道这一点,我相信。” 思博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用力揪着头发,双手在脸上胡乱擦抹。这些粗鲁的动作使他变得清醒,声音却变得于涩沙哑,说不出的难听。 “他们告诉我,第十一独立部队指挥官是科学院长王启年的亲信,是这样吗?” 这句话,比之前的任何言语都更具震撼效果。它像一块巨石从高处坠下,狠狠砸入苏浩心底那潭深不见底的池水。 “谁告诉你的?” 苏浩盯着思博,面无表情地问:“还有,“他们”是谁?” 思博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表情凶狠执拗:“回答我,你是不是王启年的亲信?是不是科学院的走狗?” 苏浩额头上迸起一道隐约的青筋,他尽量控制着脑子里不断升腾的怒火,以明显低于平时正常语调的声音闷哼了一声。 “走狗?这就是你对我的定义吗?” “果然是这样————”话一出口,思博顿时瞪大双眼,瞳孔深处释放出无比失望和极端愤慨的目光:“我就知道是这样。他们没有撒谎,只有王启年那个老杂种的亲信,才能如此年轻就身居要职。啧啧瞧瞧你自己,多漂亮的中校制服,多么威严的气势。如果我没猜错,外面那些士兵应该也是科学院的直辖部队吧?上次我们在成都见面的时候,你只是一名尉官。而现在呢?上尉、少校、中校……不单连升三级,而且还是统领一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哈哈哈哈人生的落差实在太大了,投靠实力强大的主人做狗,果然要比踏踏实实做人强得多————”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心头的怒火忽然渐渐熄灭。 他凝视着神情张狂的思博,叹息着摇摇头,慢慢恢复冰冷刻板的表情。 虽然疑惑未被解答,可是黑色颗粒的危险指向,显然就是坐在对面的这个年轻人。 这听起来很有些滑稽————苏浩可以感应到思博体内的能量波动,他拥有与上尉制服对应的二阶强化人气息。以“高氏”财团的实力,想要通过正常渠道从军方那里得到药剂,无疑很困难,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他一直口口声声“他们”…… 一个二阶强化人,对苏浩根本无法构成威胁。苏浩也实在不明白,黑色颗粒发出的危险警兆,究竟为何而来? 思博的情绪一直很激动。过了好一阵,他才略微平复下来,用灼热的目光盯着苏浩,表情无比失望。 “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你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我原本打算过些时候再去新成都基地市找你,让你看看我的新制服,能够一起共事的话,应该是种不错的选择。” “可你为什么一定要跟该死的科学院扯上关系?那里的人都是骗子、魔鬼、妖怪、渣子……他们用欺骗手段得到一切,对所有看中的东西巧取豪夺,而你偏偏站在他们那边不,我宁愿从未遇到过你,你彻底摧毁了我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美好留恋,我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你给我住嘴————”突然,一直沉默的苏浩如火山般爆发起来。 他无比愤怒的咆哮着:“我欺骗你?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实际性的交集。没错,我们的确是在废弃城市里见过,我也的确在那个时候救了你。可是那又代表什么?我们之间有血缘关系吗?我对你做过什么样的承诺?没有什么也没有。你可以对任何人产生好感,但不能以此作为指责对方的凭据。妈的,你算什么东西?走狗?卑鄙?看不顺眼就骂这个骂那个。你算老几?搞清楚你的身份,这里是前线,是军事驻防区。不管你是押运物资还是另有什么别的目的,作为这里的最高军事长官,我有权力对你进行处置。” 苏浩的爆发,让思博把后面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他脸色一阵青白,进而涨成紫红色,很不服气的叫嚷:“处置?你想怎么处置?” 苏浩的表情从容不迫,他平静地看了思博几秒钟,认真地说:“我可以枪毙你。这绝对不是恐吓,在这儿,在这个时候,杀一个人,根本不需要太多理由。 正文 第一百九四节 父母 苏浩的声音富于磁性,悦耳动听,但是结合了那种仿如非人般冰冷的语气,却只会让人觉得心底暗生寒意。 思博的脸色重新恢复苍白。他重重叹了口气:“你显然没有弄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和位置。很多事情你根本就不明白……好吧你能不能告诉我,对于这场生物战争,你究竟知道多少?” 这问题出乎苏浩的意料之外,他目光一滞,表情也随之变得丰富起来。 他完全没有想到思博竟然会提起这个。可是,就苏浩目前掌握的情况,无论在未来世界还是现在,有资格说出这种话的人绝对寥寥无几。而且,这些人对于病毒爆发本身以及隐藏的秘密,都比自己了解得更多,更透彻。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苏浩反应很快,他做出一副微微愕然的表情,语调略微迟缓:“你指的是什么?” 思博的神情开始流露出鄙视和自信:“果然,你不是知情者,王启年显然没有把你当做心腹。否则,你多少应该知道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蒙在鼓里。” 苏浩皱起眉头,使自己的表情符合思博的判断。 “病毒风暴并不是你想象中的自然灾难。” 思博的话语中充满怨气和恨意:“这是一场阴谋,是人为制造的战争。你和大多数人一样,都被骗了。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一切究竟为何而来,也不明白生物战争的真正目的。他们欺骗了你,欺骗了很多像你一样正直善良的人。你们会死,会觉得为了守护防线而死是一种光荣。可事实上,他们只是把你们当做垃圾一样抛弃。利用到最后,榨干最后一丝剩余价值,你们什么也得不到,只能成为裸露在泥土表面的白骨。” 苏浩安静的坐着,微微抽搐的眼睛里不断闪过震惊和悸动。 他控制着情绪,语调宁定:“说具体一些,别那么空泛。没有足够的证据,你无法说服任何人。” “证据?” 思博忽然毫无征兆的大笑起来,用尖细的声音叫着:“你想要证据?想要证据?这一切难道还不够真实吗?死了那么多人,整个世界几乎已经毁灭,那么多城市被放弃,你居然还想找我要什么该死的证据?” 他猛然站起来,双手杵着桌子,上身朝前方倾斜,以无比强硬的威势和角度,冲着苏浩低吼:“我就是你所谓的证据,一个活着的,没有死于阴谋,正在努力对抗疯子和病毒,鲜活无比的证据————” 苏浩没有发表评论,只是平静的看着思博,看着双眼瞪红的他目光渐渐变得悲哀,眼角溢出泪水,浑身上下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慢慢缩回自己的座位,双手捂着脸,“呜呜呜”轻声抽泣。 “你根本无法理解,你不会明白。这是一个可怕的阴谋,我的父母一直想要阻止这一切,他们甚至为之付出生命。然而,跟那些高高在上的魔鬼相比,他们实在太渺小了,什么也做不了……” 苏浩强行抑制着心情,冰冷的语气与情绪激动的思博形成鲜明反差:“你父母是谁?” “他们的名字不重要。” 思博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叫什么,哪怕你翻遍军方的电脑记录,也不可能找到与之对应的名字。” “为什么?” “他们被抹掉了。” 苏浩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抹掉?什么意思?” “就是永远也不存在。” 思博重重吸着鼻子,闭上双眼,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慢慢浸泡悲痛:“没有工作记录,没有任职时间,没有论文署名和社会保障代码……他们原先拥有的一切,被两个毫不相于的人代替。冒名顶替者早在战前就死了,除了执行者和谋划者,没人可以发现其中的秘密。” 苏浩的表情变得严肃。 他当然可以听懂思博这些话里的意思。 “抹掉”,意味着将某个人的一切痕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清除。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毁灭,与之连带的一切信息,也会随着计划逐步执行彻底消失。即便事后有人想要寻找,也根本没有任何线索。从出生证明到死后遗留的尸骨,一切一切都被暴力吞噬,仿佛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可是,听思博的叙述,他父母的“抹掉”似乎并不彻底。否则,他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苏浩从衣袋里摸出香烟,抽出一支递过去:“抽烟吗?” 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动作。每当这种时候,就表明苏浩愿意自行倾听,用尼古丁刺激大脑对耳朵听到的信息作出判断。 思博神情呆滞的摇摇头。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生物基因学科的博士。如果你对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一些相关学科论文感兴趣,一定不难发现,那些论文的作者大多是一对夫妻。” “他们是科学院高级研究员。最初,他们的研究方向只是新陈代谢与细胞衰老等课题。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据亲近的人回忆,父亲每天都会工作很晚,母亲一直在实验室陪着他。这种关系当时在科学院很令人羡慕,因为无论父亲的才华,还是母亲的美貌,在生物科学界都极其罕见。他们两个人的追求者很多,直到结了婚,仍然还有不少尚未死心的人不断表白、骚扰。” “上个世纪末,父亲作为与政府指定的交换学者前往美国,参加一项极其秘密的生物研究。当时,我母亲应朋友邀请,开发出一种对抗皱美肤有明显效果的生物蛋白。这项技术被用于化妆品行业,由于使用后效果显著,我母亲得到了一大笔丰厚的专利费。她很聪明,没有把这笔钱存在银行里随着通货膨胀贬值,而是将它们交给信赖的朋友负责运作……在我出生的那一年,这些钱已经成为无比庞大的财产,足够我们过上最富裕的生活。”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很少说话,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书房里,不是对着电脑,就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沉思。那时候我还小,总是吵闹着要父亲陪我一块儿玩。每当这种时候,母亲就会出现,牵着我的手,带我离开房间……也许你会觉得很可笑,我连他的声音都没法记住,甚至无法回忆起他对我说过的话。因为……他实在太沉默了。” “父亲死的那年,我只有三岁。”说到这里,思博坐直身子,挺起胸口,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苏浩:“那是一场只有几个人参加的葬礼。除了我和妈妈,只有一条不知道从那里跑来的流浪狗。气氛很悲凉当然,之所以会这样,多少是因为母亲没有通知任何亲属,而我父亲的朋友,一个也没有在葬礼上出现。” 苏浩慢慢抽着烟,从鼻孔和嘴里喷出一缕缕烟雾。他面无表情听着思博的叙述,没有表现出感兴趣或者无聊,仿佛只是一尊不会发表意见的雕像。 “我和妈妈都没有看到父亲下葬。” 紧接着,思博的话令苏浩微微动容:“警卫局接管了父亲的遗体。他们是出了我和妈妈、管家之外,唯一有资格参加葬礼的人。我们看着棺材装上灵车离开,几天候,他们把一盒骨灰交给妈妈。除了几张相片,父亲再也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接管?” 苏浩的眼瞳微微收缩,他用手指拈住烟头,身体朝前探出,很是惊讶的问:“你说,警卫局火化了你父亲的遗体?” 苏浩的表现并不夸张。在和平时期,能够与警卫局车上关系的,都是身份及其重要,或者在某方面建工卓著的人物。他从未想到过,思博的父亲竟然也属于这一群体。 “我父亲是自杀的。” 思博的回答,与苏浩的问题没有丝毫关联。他依然宁定述说着往事:“那天发生的事情,直到现在还仍然历历在目————母亲带着我去科学院接父亲下班,刚走近生物研究大楼,一道黑影从楼顶摔下来,重重砸在地上。整个人摔得面目全非,胸腔破裂,眼珠从眼眶里溅出很远。距离很近,我脸上和身上沾满血水和脑浆,一片红,一片白。父亲的脸扭曲得可怕,他大张着嘴,仿佛想要告诉我什么,却再也无法说出哪怕一个字。” 苏浩觉得有一股凉意由下自上灌注全身。他扔掉烟头,用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怀疑的口气问:“自杀……你确定?” “科学院和警卫局的人是这样说的。” 思博眼里满是血丝,他惨笑着:“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尊敬的王启年院长。他当时可没有现在这么肥,皮肤很黑,看上去就像一只奸诈狡猾的猴子。母亲一直在上访,每天都在各个部门之间争吵、扯皮。家里来了很多警察,说是要寻找办理案件所需的线索。他们收走了父亲的书籍和电脑,还有各种研究用的文件。接着,检察院的人来了,他们一直声称需要更进一步的分析。那些人的动作比警察更彻底,他们甚至连父亲的内裤和拖鞋也不放过,统统打包带走……最后,是警卫局的军官。他们于脆把我和母亲从家里赶出来,占据了整幢屋子,撬开地砖,砸烂墙壁,用各种电子仪器反复搜寻。我自始至终也没看见他们挖出什么秘密,老鼠和蟑螂倒是弄死了不少。” “所有人都说父亲是自杀,没人相信妈妈的话。她像疯了一样到处找人,各种打印出来的申诉文件堆满家里的大半个房间。妈妈不要什么补偿,她只要求公开事实,公布真相。可问题是,无论警察局、检察院,还是警卫局,得出的结论都是一致的————父亲是自杀。” “妈妈告诉我,父亲不是自杀。” 思博身体一直在抽搐:“她让我把这句话写进日记,告诉我要像烙印一样深深刻在脑子里。她告诉我科学院长王启年是凶手,警察是骗子,检察院的人是瞎子,警卫局的军官是白痴。这些遭天杀的坏人构成了社会,他们控制了所有信息传播渠道,关于父亲死亡的消息没有任何报道,就连身份也被抹掉。他不再是科学院的研究员,而是名不见经传的私企老板,死亡地点被换成高速公路,死因是酒后驾车,妈妈告诉我,想要得到真正的清白,只能靠我们自己。”“你无法想象那些大人物的做法有多么卑鄙。他们不仅控制舆论严禁报道,还勒令禁止父亲的朋友和同僚与我们接触。在警察局公布的案件调查报告当中,有三十二个人证明父亲当时的确是在高速公路上违规逆行,然后撞上重型货车当场死亡。那辆卡车上装有大量纸板,被撞后引发大火,一切都被烧得于于净净……呵呵你能想象,把黑的说成白的,竟然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吗?母亲找过网络、报纸、杂志,却没有任何人相信她的话。因为所有证据都是官方开具,对于一个已经结果落定的案子,谁也不会站在政府对立面大放厥词 “何况,一边是跳楼自杀,一边是交通事故。两件事根本没有联系,与多达三十二个证人相比,一个女人外加一个孩子,就跟满嘴谎言想要诈取政府补助的骗子差不多。” “妈妈再也没有上班。她买了很多笔记本和纸,一直呆在家里,在各个本子上疯狂的写。她没有用电脑,因为那样做会引来更大的麻烦,每天都有几个陌生人在附近出没,当我告诉妈妈的时候,她总是带着鄙夷轻蔑的口气说:那都是些没有未来,不知道自己正在于什么的傻瓜。她把写满的笔记本和纸不断烧掉,再继续写。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具体内容,也不明白妈妈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那段时间,她每天都要强迫我记下一些公式和数据。生物蛋白酶、淋巴结与病毒之间的关系、丙种球蛋白在冷冻环境下的分解状态……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任何人都无法想象,这些没有任何趣味性的东西,竟然是一个三、四岁孩子的幼教课程。” “我那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动画片,我想上幼儿园,想要跟其他孩子一起做游戏。这些愿望从未实现过。每当我哭喊着向妈妈提出类似要求的时候,只会招来一顿耳光,或者用筷子抽打屁股之类的遭遇。我哭喊着“妈妈我再也不敢了”,妈妈也总是边打边哭,最后抱着我连声忏悔。她告诉我————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我们可能都躲不过最后的灾难。谁也无法预测这个世界的最终走向,有很多人为了他们的既得利益,正在拼命阻挠真相浮出水面……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多学、多背、多记。因为这些东西只有留在脑子里才不会被抢走,以文字记载下来,只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甚至像爸爸一样被人杀害。苏浩从烟盒里取出一支香烟,他的动作一直在颤抖,努力了好几次,仍然无法把香烟塞进嘴里。 听着思博的叙述,苏浩不断打着冷战。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思博,实在说不清此刻心中的滋味。 一个孩子,童年记忆充斥着死亡、悲伤、痛苦,还有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复杂文字、公式……这简直太可怕了,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后来,妈妈也死了。” 思博慢慢绞着双手,目光阴冷,仿佛盯住青蛙的蛇:“那天是“六一”儿童节,社区委员会的人组织所有孩子去公园郊游。她破天荒的同意我跟别的孩子一起外出。我过得无比快乐,疯狂的玩,吃了很多零食,嘴里一直塞着各种糖果,在草坪上跟其他同龄人嬉戏、玩闹、追逐……回家的时候,我买了两串糖葫芦,准备带回去让她也尝尝。当我兴高采烈走进家门的时候,却发现家里站满了人,有很多警察和军官,气氛严肃。而妈妈……她坐在椅子上,手腕被割断,地上满是鲜血。” “她在我走后给科学院打了电话,等那些人赶到,妈妈的血已经流光了。 “我在儿童福利院待了一年多。每天都有人见我,想要从我嘴里套出他们想要的东西。那些问题不外乎是“你妈妈平时都做些什么”、“你有没有见过照片上这个人”、“她留下什么遗言给你”之类的话。每次谈话,都跟审讯犯人没什么区别。封闭的屋子,没有窗户,那些人板着面孔像寺院里的雕塑。他们对我的回答从不满意,有人威胁说要打我,有人拿出糖果说好好听他们的话就给我,还有人非常严肃,让我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否则就不给吃饭,或者直接送进少管所,再不就是关进动物园扔给大老虎当作夜宵。” 正文 第一百九五节 经历 “哈哈哈哈!很可笑不是吗?他们就是用这些话欺骗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想要从我嘴里探听实情。他们告诉我:妈妈是畏罪自杀,她藏匿了属于国家的重要资料。如果不交出来,那就是反党反人民反社会主义,就是站在国家和人民对面。如果我不老实交代,就是从犯,要接受法律制裁,从小被管教,长大再被国家和人民审判。我必须自我救赎,我必须听管教干部的话,不能撒谎,老老实实交代问题,拿出或者告诉他们爸爸妈妈藏匿的资料。因为那很重要,是国家和人民的财产,不是我们一家人的私有物品。” “真他妈的滑稽。我父母的研究成果,什么时候成了国家的财产?” “这类谈话的次数多了,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没趣。有一次,一名女警察实在看不过,算是比较公正的说了句话———跟这么小的孩子讲大道理有什么用?你觉得他能了解多少?呵呵……从那天起,福利院把我单独分出来,不让其他孩子跟我接触。我每天的食物缩减了一半,二十四小时有专人看护。那些人经常都在变,有的会偶尔给我点儿零食,有的对我爱理不理,还有几个三十多岁的婆娘很变态,经常虐待我,用指甲掐我的肉,拔我的头发,罚站、罚跪,抓住我的头撞墙,一整就几个钟头……我越哭,她们就越高兴,同时不断用零食之类的东西引诱我——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阿姨就不打你,给你糖,还带你去游乐园玩。”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就在我觉得快要发疯的时候,一个很有钱的外国富商来福利院参观。他看到了我,提出收养要求。也许是觉得从我身上的确榨不出什么油水,我父母也的确没有留下任何资料,那些人过了好几个月才把我放出来。当天晚上,我就乘飞机到了加拿大。” “接下来的事情,想必你已经能够猜到——收养我的人,是妈妈的一个朋友。他跟我父母之间的关系很特殊,早在父亲出事以前,母亲就把大部分财产转移到国外,交给他暗中打理。当时父亲已经预感到可能会出问题,所以资金操作非常隐秘,没人知道这笔钱的真正去处。我一直在加拿大呆到成年,然后,我的监护人带着资金返回国内发展,才逐渐有了后来的“高氏”财团……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对生物研究没有丝毫兴趣,也没有人再提起当年的那些事情。”。 思博的脸色依然苍白,他看了一眼苏浩,语气有些挑衅的意味:“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的故事很老调?没什么意思?” 苏浩摇摇头,平淡地说:“恰恰相反,我听得津津有味。如果时光倒流返回你的幼年时代,我会毫不犹豫把那些虐待你的人揪出来,撕成碎片。对一个孩子使用这些手段,只能说他们要么都是疯子,要么都是脑袋僵化的机器。很遗憾,这样的人现在也有,而且很多。”这番话说得很真诚,非常恳切。思博眼里闪过一丝感动。片刻,已经消逝不见。“我花了半年多的时间,默写了妈妈当年要我背诵的所有内容。那是一整套非常复杂的生物理论。如果不是……”“等等———”苏浩突然开口,颇为惊讶地打断了思博的话:“你说什么?生物理论?” “是的!” 思博郑重地点了点头:“一种全新的生物理论。或者应该被称之为与当时生物界已有理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悖论。它的基础核心仍然是进化,却不是传统概念的通过环境而改变,以生育繁殖循序渐进的生物能力转换,而是以基因相互感染,破坏原有循环系统,造成细胞变异,近乎掠夺方式的生物理论。那些数据就算当时公布,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引来嘲笑和麻烦。因为那种理论只有通过手术和交叉感染才能实现。当然,把两种不同的生物放在狭窄空间里,通过相互撕咬吞噬的办法也可以产生,然而在公众看来,那无疑是残忍和血腥的举动。除了招致谩骂诋毁,无法得到任何应有的效果。”苏浩默默颌首。他能理解思博的说法。善良与道德一直是贯彻人类社会的框架基础。这种完全违背基准思维的生物理论,注定了不会得到大多数人的承认。就像所谓“爱心人士”对流浪狗大肆关怀,比对待爹妈还亲的抱着猫狗睡觉,痛斥吃狗肉等行为,声嘶力竭喊叫着要用法律制裁这种残忍手段的同时,自己却异常冷静的吃牛排,大嚼红烧肉,在微博上发文配图微笑蜜语:“我喜欢糖醋鱼,我做的清炖羊鞭老公很喜欢吃,我很幸福。”基因感染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名词。不过,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猪、牛、羊等动物身上,最多只会引起经济上的负面效果,给养殖户带来难以计较的麻烦。可一旦以人类为着眼点,立刻就会引发全球性的恐慌和灾难。 想到这里,苏浩叹了口气。 他已经知道思博所说的这种生物理论究竟指的是什么。 看了一眼对面,苏浩平静地问:“这种理论,来源于丧尸?” 思博缓缓点着头:“是的。它们的实际出现时间,比我们想象中要早得多。病毒风暴不是偶然的灾难,而是早于酝酿的阴谋。” 苏浩没有出声。这一刻,他不由得想起在科学院的时候,王启年告诉过自己的那些话。 早在上个世纪,美国科考队就在南极发现了变成丧尸的纳粹军人。 建国初期,罗布泊荒漠深处发生了血腥的大规模死亡事件。 还有印度古代的死丘之城、亚特兰蒂斯人、神秘的古代羊皮纸文稿…… “是的……是的……它们早就存在,一直都存在,只是我们毫无察觉。即便知道了,也必须装作不知道。我们是人类,我们无法对抗超过自己认知程度的东西。未知,意味着神秘和恐惧,在这种最基础的意识形态面前,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用虔诚和愚昧的目光看着他们,等待所谓的审判。” 听见苏浩的叹息,思博身形一凝,整个人突然顿住了,落在苏浩身上的目光瞬间变得炽烈。 思博抬起右手,颤抖的声音无比嘶哑:“你……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苏浩平静地摇摇头:“你说错了。关于这件事情,我知道的不会比你更多。” “那你刚才为什么会说出那些?难道你也是……” “事实上,我上个月才知道了秘密的一部分。” 苏浩眼里目光清澈,他摊开双手:“我一直在探寻丧尸与病毒的秘密。如果你看过我的身份档案,应该知道自病毒爆发起,我就呆在昆明城里到处流浪。你弄错了我的身份,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知情者,更不是你所谓的“走狗”。就在一年半以前,我还只是一个普普通的平民。” “平民?” 思博脸上的肌肉一阵扭曲,他忽然觉得的喉咙中忽然干得厉害,苦涩得象是在沙漠中生存了一个星期。 “这,这不可能——” 他尖叫着,狂暴的愤怒,使思博的身体一阵颤抖:“为什么王启年会把你收进科学院?为什么你身上穿着军服?佩戴有中校军衔?从病毒爆发到现在还不到两年时间,你居然得到了如此之多的殊荣?我不相信,这根本不可能。你……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苏浩反问:“谁告诉你王启年把我收进科学院?” 思博想也不想便立刻回答:“袁志成将军是这么说的。” 苏浩顿时眯起双眼,目光变得冷厉:“袁志成?” 思博脸色微微一变,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他明白自己已经说漏了口,却没办法否认。 沉默了近半分钟,思博才重新理清思维,认真地说:“他告诉我,你是王启年的亲信,是这样吗?” 苏浩没有反驳,只是再次反问:“他说你就相信?” “我和他认识的时间很短。不过,他至少没有撒谎欺骗我。” “所以他派你到这儿来,执行所谓的秘密任务?” 苏浩不断提高音量:“怪不得值班军官打电话到184集团军总部询问,对方回复的情况没有任何异常。车辆编号、运输物资数量、人员身份,还有发车记录,所有一切都是真的。以袁家的权势,在184集团军内部安排一次后勤运输,实在太简单不过。可是我记得很清楚——第十一独立苛队从未要求过这批物资。所以你们选择了作为日常补给种类的食品和弹药。只有这样,才任何人都无法挑出毛病。而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把那些箱子搬进仓库,是这样吗?” “你问过为什么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虽然我不清楚你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但毫无疑问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你连我的身份都不清楚就大加指责,宁愿听信别人的话,也不愿意弄明白事实真相?” “他们命令你做,你就毫无折扣坚决执行。说到“走狗”,你显然比我更适合这个词。” 苏浩接二连三发出指责,思博一直没有答话。他坐在椅子上,脸色前后变了好几次,愤怒和涨红不断退去,代之以冰寒无比的森冷。 “站在你的立场,当然可以这么说。” 思博的声音充满无法遏制的怨怒:“知道吗?这个世界原本不会是这个样子,我的父母可以拯救它,让一切灾难永远不会发生,没有病毒,没有丧尸,我们可以像从前那样享受阳光与和平……可有人想让这一切发生。而我的父母……他们死了!他们死了——” “我后来从监护人那里得知一切——父亲在美国工作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一份从51区流出来的血液样本。其中的细胞变异形式与丧尸完全相同。他当时觉得很震惊,不断追问样本的具体来源。科研组没有对他的问题给予答复,只是要求他按照两国共同签订的合约规定,参与病毒疫苗的开发工作。” “我父亲当时就断言:这种病毒会造成全人类灭绝。他很快成为整个科研团队里最疯狂的人,他几乎所有时间都罘在实验室,对病毒的理解和构造研究令所有人为之惊叹。很可惜,他最终还是没能研制出疫苗,却有两名同事不慎因为病毒感染造成变异……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我父亲开始变得消沉。美国方面觉得他不再适合担任研究任务,联系国内后,派专人将他接了回来。” “父亲与母亲之间没有秘密。他把看到、听到、经历到的一切都告诉了母亲。按照父亲的说法,那种病毒扩散性极强,甚至可以通过空气传播。以当时掌握的技术,根本无法研制出疫苗。如果以人类为实验体继续进行研究,很可能造成无法估量的大规模扩散事件。出于职责,他不断向科学院和国家监管高层递交报告,认真申述病毒的危害和无法治愈等特性。同时要求毁灭病毒样本,不要再进行类似的实验。” “这些报告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科学院和警卫局却加大了对父亲的监管,禁止他外出,限制他的活动区域,未经许可不准与其他人接触,甚至封锁了他的个人电脑网络接口……父亲觉得很愤怒,于是编写资料和数据,不断投递给报纸、电视台、网络媒体等一切可能公开信息的部门。这些举动仍然没能收到效果,来自高层的压力,使所有人对此保持绷默。资料和数据也被全部收回,然后销毁。至于我父亲的歹[……我仍然不知道真相,但我可以断定,以他的性格和脾气,绝对不可能自杀。” “母亲得到了父亲留下的所有数据。她把这些最宝贵的遗产偷偷藏匿起来,强迫我记在脑子里。她重复着父亲走过的路,想要证明一切,想要得到承认,想要把一切公诸于众……可她什么也没有得到。我能想象她当时有多么绝望、元助、愤怒、彷徨、恐惧……换了是我,也不会比她做的更好。她曾经是最美丽优雅的女人,最优秀的科学家,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着普通人无法比拟的修养。可是,她却不得不像泼妇那样与其他人对骂周旋,被迫以最野蛮暴力的方式,乇罘护着我,保护着父亲留下的遗物。你无法想象那是何等惊人的转变。仅仅半年时间,她整个人至少苍老了五十岁,头发几乎全白,身形佝偻,目光呆滞……她很累,她想要得到船脱。当一切都教给我,安排好后事,死亡对她来说,已经变成了久已未能享受的奢侈。” “当我后来对着照片思索回忆的时候,简直无法将相片上美貌微笑的女人与现实中的老妇联系起来。那就是我的妈妈,是我的妈妈——” 思博狠狠咬着牙齿,牙龈上渗出一丝丝被巨大压力碾出的血丝。他无比痛苦的摇着头,双手在桌面上乱抓,指甲重重划过木质部分,发出令人恐惧的摩擦声。 他用不亚于野兽般冰冷的目光盯着苏浩,低吼:“直到离开这个国家以后,我才明白母亲之所以把数据全部交给我的真正含义。她让监护人转告我——既然这个世界抛弃了我们,那我们也不需要再为此付出责任。不用去管任何人,生或死,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就像《圣经》里的耶稣,想要降福于诸人,却被民众当做异类活活钉死,愚蠢的扼杀了通往幸福的道路。我的父母再也不可能复生,我也没有耶稣那么伟大,既然他们在我身上制造了悲剧,那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漠视一切,在等待中积蓄报复的力量。” 苏浩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瞳孔不引人觉察地收缩了一下:“报复?” “这是我的权力,是我的权力——” 思博的眼里逐渐充血,红色面积越来越大:“我一直在逃避,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个局外人。我再也不想回到以前在儿童福利院的那种生活,也不想过问外面被病毒占据的世界。是的,有成千上万的人变成丧尸,有成千上万的人正在挨饿,还有成千上万的人为了活下去,抡起武器猎杀自己的同类。他们吃人,他们没有道德,他们已经变成凶残疯狂的野兽……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我父亲曾经预言过的世界,再也没有什么见鬼的和平与安宁,地球已经成为地狱行星。这一切跟我有狗屁关系?我喜欢莫扎特,喜欢米开朗琪罗,他ff:剑造的艺术世界才是真正的天堂。老子有足够的食物可以吃到老死,何必去管那些愚蠢如猪,只知道服从政府,却连最基本思维逻辑都没有具备的傻逼平民?” 正文 第一百九六节 目标 愤怒与亢奋消耗了思博体内太多的能量,他双手撑住桌面,俯低身子,大口喘着粗气,眼睛里的火焰也因为大脑急速降温而熄灭,慢慢显露出应有的清明。 “……直到在废弃城市里看到那个从母尸肚子里孕育的婴儿,我才忽然明白——能活着,是何等的幸运?” “死人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能做。除了骨头和腐肉,他们没有能力抗拒任何碾压。” “我没有被病毒感染,我拥有强化力量,既然上天对此做出了安排,我就必须按照固定的道路走下去。我的父母在天上看着我,而我此前的做法无疑令他们很失望。我必须纠正这个错误。” 说着,思博举起右手,在空中狠狠捏了一把。 “知道吗?病毒存在的真正意义,并不是为了消灭人类,而是为了进化。” 他脸上满是对往事的追忆:“这是我父亲的研究结论。他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生物学家,他判定没有任何物质能够对这种病毒造成免疫。只要病毒存在,那么无论时间早晚,灾难终究会爆发,文明会被暴力践踏。尽管那个时候没有人相信,但我父亲仍然找到了解决这一切的办法。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最伟大的人。” 苏浩再次叹息着,淡淡地摇着头。 他觉得思博已经陷入一种近乎变态的执拗。那已经不属于正常范畴的思维,而是因为某个无法实现的目标,或者来自童年时代的阴影,进而产生的疯狂执念。 就像很多自封为“xx教主”、“大师”之类的人物,他们可能很清楚自己原来的身份,可是在太多吹捧之下,最终还是迷失在自我编造的虚幻光环里。 “你觉得我疯了是吗?” 思博瞪着双眼,拳头重重砸上桌子,带着无比强烈的暴怒狂吼:“不!我没疯,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我没有撒谎,我的父母是这个世界上最智慧的存在,他们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会发生,他们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他们拼尽全力劝说当权者接受意见,毁掉病毒样本,可他们最终还是失败了……这不是他们的错,而是他们的力量太弱。那些人显然知道他们的话是对的,可是在贪婪和权力面前,他们选择了漠视民众生死,仍然保有一切的卑鄙做法。” 苏浩眉头紧皱,他隐隐觉得思博的话有问题,可具体是什么,一时间却无法抓住要点。 “很幸运,我父亲为我留下了最珍贵的遗产。” 思博的眼里燃烧着火焰:“虽然无法制造免疫,但病毒却可以通过进化和感染,制造出比变异生物更强大的存在———" 说着,他把目光转向苏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告诉我,这就是强化人的根源?是这样吗?”苏浩没有回答。“那只是一半,仅仅只是一半。”思博根本是在自问自答:“它还有更高形态的存在方式,那是比强化人更令人畏惧的力量。你一定没有听说过“进化人”这个词。事实上,他们一直存在,变异生物在他们面前没有丝毫抗拒之力。那些人隐瞒消息,他们拥有不会死也不会被感染的基础,就漠视生命。我父亲通过分析推演得出结论,他们惧怕这些事情被公开,所以杀了他……除了报仇,我没有第二种选择。” 苏浩任由思博说着各种漫无边际的话,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直到思博嘴里再没有发出声音,才缓缓张开口。 “你当然可以报仇,这是你的权力。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择袁家?” “个人力量终究是渺小的,无法对抗整个庞大的官僚体系。” 思博大口喘息着,眼里尚未干涸的泪水似乎让他很不自在:“我只有一个人,财团提供的帮助不可能像和平时期那么大。我需要朋友,需要可以提供助力和权力的对象。这是一种互补,不是你想象的服从和驱使。” 苏浩抬起头,脸上满是怀疑:“互补?” “对!” 思博看着苏浩的表情,慢慢地说:“我父亲留下的资料当中,有一些关于强化人和进化人的理论数据。在药剂研制和量化生产方面,很有帮助。” 苏浩的表情变得了然。他轻轻地反讽道:“怪不得你能穿山这身军装,而且还是上尉。” “你不也一样吗?” 思博盯着苏浩:“你曾经是平民,如今却投靠了王启年。那个老杂种对你很不错,居然可以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把你晋升为中校。他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大的力气,除了亲信之外,还有第二种解释吗?” 苏浩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变得安静下来。毕竟,思博不是他的敌人,更谈不上什么对手。 “能听我一句劝吗?” 苏浩诚恳认真地说:“报仇很有多种方式,但目前的选择绝对不适合你。我理解你的想法,对你的遭遇和很同情。但你现在的做法,无疑于与虎谋皮。” 思博的目光变得森冷:“你想告诉我什么?” “袁家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真的。” 苏浩试图说服思博:“他们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合作伙伴。他们看中的,只是你手里的研究资料。你是唯一的遗产继承人,你母亲从幼年时代就逼迫你记忆的那些数据很重要,一旦拿出来,你也就失去了利用效果。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会毫不留情的抛弃你。” 思博不假思索的回复:“你说对了,他们的确看中了我的资料。但这很正常。只要是合作,就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拿出双方都感兴趣的资源。正如我刚才说过的那样,这是一种互补。当然,你可以理解为相互利用。两者之间没什么区别。就像你和王启年,也是同样的道理。” 他的反应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苏浩一时间无法找出合适的话语用作反击。他陷入思索,可是长达几分钟的思考,却没能让苏浩得到任何收获。他知道思博的大脑也在急剧运转,就像擂台上两名对手虎视眈眈,都在酝酿着各自的绝招,随时准备着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在房间里不算明亮的灯光下,思博眼睛里释放出精明且强硬的目光。他紧抿着唇,刀削般的鼻子,刚硬的面部轮廓线条,越发衬托出无可扭转的态度。他双手摆在桌上紧握成拳,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来源于内心深处,被强烈复仇欲望刺激得难以遏制的表现。看着他,苏浩不禁有些感慨。思博的外表跟自己差不多,如果不是从未来世界延续至今,经历了多达数十年的成熟心态,恐怕苏浩也跟他差不多,甚至更加激进。 经历过的岁月,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资本。任何人都无法比拟,任何人无法复制。 眼前的思博,眼里满是凶厉暴虐,疯狂想要嗜血。 废弃城市里的那个思博,灰头土脸,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嘴唇干裂,面色苍白,却死死用胳膊护住怀里的婴儿。他们是如此相像,却再也无法重叠。“我们……本该可以成为朋友。”苏浩目不转睛地看着思博,过了很久,才沉重地叹了口气,朝着房门方向挥了挥手。 “……你走吧!” 此刻,苏浩已经不想计较思博带来的危险。虽然不清楚黑色颗粒发出的警兆究竟指的是什么?但只要在卡车和那些物资里面仔细寻找,应该不难发现。 一个为了父母想要报仇的年轻人,何必跟他计较那么多呢? 至于思博提到的研究数据……苏浩已经得到了晶石板,拥有一级基因药剂和阿尔法基因药剂配方。相比之下,那些数据根本不算什么。 思博看着面无表情的苏浩,一言不发的从椅子上站起,眼里透出几分疑惑。他转过身,朝前走了几步,拉开房门的瞬间,又偷偷侧身看了一眼苏浩。 仍然没有什么变化,苏浩还是神情木然的坐着。他的眉头微皱,似乎在考虑着某种难以解开的谜题。 思博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认真地问:“你不打算把我抓起来吗?”苏浩看着他,摇了摇头。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既然无法劝解,说再多也等于废话。 思博有些意外,他躁动不安地咬了咬嘴唇,又迅速松开。 “你说得对,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他很是期待地看着苏浩:“离开科学院吧!王启年不是好人,他在利用你,他一直在利用每一个人。” 苏浩眯起眼睛看着思博,眼神里晃动着一丝嘲弄。 这差不多就是先前谈话里自己劝解思博的内容。现在,却被他反过来用在自己身上。 “走吧!” 苏浩长舒了一口气,抬起手,指着房门,声音逐渐变得冰冷:“趁着我还没有改变主意。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以后再遇到,我想……我们可能就是敌人。” 思博表情愕然地看着他,目光里的希望渐渐熄灭,在失望中慢慢充斥着冷意。 他沉默着点了点头,后退了几步,仿佛苏浩是一只爪牙锋利的猫,而自己却是一只老鼠。 “我不会欠你的人情。” 思博脸上带着隐隐的傲慢,声音抑扬顿挫:“把卡车上那些罐头全部销毁。它们包装完好,就算你切开检查,也不会找到什么问题。它们甚至可以吃,没有毒,可到了明天,就不一样了。” 苏浩疑惑地盯着他,警觉地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袁家想要对付你。” 思博的话语听起来有些生硬,没有丝毫感情色彩:“我多少知道一些袁浩跟你之间的摩擦。不过很遗憾,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的名字,袁家只是告诉我有你这么一个人存在,而且是王启年的亲信。你的上一次战斗在军部影响很大,袁家不想让你得到更多。你的蹿升速度实在太快了,这让他们觉得难以控制。所以,你得消失,或者接受来自军部的制裁。”。 “按照你制订的作战计划,517师明天会发起对庐江县城的第二次战斗。你剑造的那种作战方式的确别出心裁,挺管用。但你遗漏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变异生物虽然没有智慧,但人类却比他们聪明。没有稳定且值得信赖的后方,你的处境会变得越来越危险。” 苏浩保持平静,脸色温和:“你指的是什么?” 思博挺直了胸膛,犹豫片刻,还是慢慢张开嘴唇。 “卡车上的罐头添加了大量动物信息素。明天,战斗开始后,这个位于第十一独立部队防区后方的仓库,会发生小范围的意外爆炸。起因可能是搬运物品过程中不慎碰落炸药,或许是过度挤压子弹造成连锁反应,总之什么都可能,目的是为了以爆炸方式导致罐头破损,释放出添加在食物当中的动物信息素,诱使那些怪物大量冲击你的防区,造成大量人员伤亡。” “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事实上,这种办法,还是受到你的战法启发。被引爆的信息素都是雌性的,无论蟑螂还是老鼠,会很快被强烈的雌性气味吸引。一旦聚集起数量上万的大规模群体,你根本无法抵挡。而且你会发现,上一批你接收到的定向地雷,也就是已经在战场上设置完毕的那些,有相当一部分无法触发。当你觉得可以用地雷形成稳固屏障的时候,也就是死亡临近的信号。” “你或许不会战死,可那已经不重要。军部会追究战败者的责任,即便是王启年也无法保住你。你拒绝了袁浩的邀请,袁家已经把你列为必须清除的不可拉拢目标。他们在军部拥有的势力远远超过你的想象。一旦军部下发追究责任的相关文件,袁家也会同时派出执行人员。你连申辩的机会的都没有,就会被他们当场格杀。相信我,这绝对不是编造。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法律,很事情根本不需要什么承认。只要做了,有结果,反对和抗议就跟女人被强奸后的哭泣没什么区别——” 思博很快走出房间,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那辆装载物资的卡车,以及负责押运的士兵。 留下他们,已经没有意义。 袁家既然制订了计划,就肯定有着被发现后的相应对策。 他们将被抛弃,没人会承认有这么回事。就算把士兵和卡车按照程序押解到军法部门,他们会从此人间蒸发,不会留下任何踪迹。 思博最后的那些话,让苏浩觉得不寒而栗。 是的,黑色颗粒的确发出了警兆,但它无法探知具体的危险源头。“工蜂”身份的值班军官非常负责,他认真核对每一个押运士兵的身份信息,核查卡车和物资清单,却没能从中找到值得怀疑的蛛丝马迹。 因为这一切都符合规章制度,符合逻辑。即便罐头和弹药本身,也没有任何破绽。 这是一个分成两步进行的计划。如果没有思博的坦言,苏浩做梦也想不到明天仓库里会有一场爆炸,以及添加在罐头里的那些雌性信息素。苏浩并不觉得感激。他很清楚,思博只是用这种方式,回报自己给予的人情。他不想亏欠自己。站在分属不同立场的阵营,他们不可能成为朋友。思博要报仇。而我,也有必须实现的目标。天已经亮了。阳光如往常那样笼罩着城市,破碎的瓦砾堵塞了街道,堆积成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废墟。废弃的车辆在晨光中静默,变异生物在房屋和通道间徘徊。它们聚集在被炸死或压死的同伴周围,用爪子撕扯尸体,啃啮皮肉,嚼碎骨头,发出令人恐惧的咀嚼和吞咽。 这并非罪恶,而是一种最基本的生存方法。 看起来虽然血腥,却远远要比虚假伪善的人类强得多。 至少,它们从不残杀同伴,不会对着自己人捅刀子。 至于战死者,只是肉块与胃之间的关系。 苏浩站在通往城区的路边,心情竟然变得异乎寻常的宁静。他仿佛正在思考,在残忍和血腥中寻找另外的出路。 规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天空中依然还是那架“夜影”直升机。 作战方式没有任何变化————投掷铁罐,释放信息素,混乱,逃跑,拥挤,爆炸,围杀……杀戮和疯狂的话剧再次上演,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到处都是不属于人类的哀嚎与尖叫。 当一切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地面已经铺满厚厚的尸体。 昨天夜间,一支全“工蜂”小队接管了后勤仓库的控制权。没有苏浩的命令,任何想要接近仓库的人,当场格杀勿论。 几个重要的弹药存放点,机枪阵地,交通枢纽……原先的守卫人员全部换成了“工蜂”。他们严格执行命令,除了苏浩,任何人都无法驱使他们。在“工蜂”眼里,所谓军令,只是一张白纸。 正文 第一百九七节 敌我 用于包围变异生物的道路两边,新增了一批连夜赶制的炸弹。不管原先设置的地雷是否能够引爆,它们再也不会出什么纰漏。 苏浩把最前面的机枪阵地朝前移动了两百米。阵地守卫者全部换成了新兵。被替换下来的“工蜂”只负责防守几处关键位置。苏浩不再将他们当做战斗者使用,而是赋予军法管制人员的类似身份。 除了“工蜂”,所有新兵都不可信。袁家处心积虑想要对付苏浩,第十一独立部队从组建的时候,就混入了大量不同派别的潜伏者。他们都是以难民身份加入,更不会把“别有用心”几个字写在脸上。他们是普通人,随时等候着自己主人的命令,要么成为坚决支持苏浩的助力,要么成为卑鄙阴险的绊脚石。黑或白,明或暗,全看苏浩选择站在哪一边?持什么样的态度? 不能损失一只“工蜂”。死者,只能是普通士兵。 苏浩无法对每一个人进行身份甄别。但他是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指挥官。他可以命令这些人冲锋或坚守,有权决定这些人的生死。 樊宇站在后勤仓库的场院里,冷冷地注视着站在面前的高铭阳。 那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五官端正,穿着颇为合身的战斗服,皮肤很白,浓眉大眼,嘴唇表面甚至带有一抹很是抢眼的红润。当然,那绝对不是唇膏之类的化妆品,而是高铭阳嘴唇的原色。 从走进新兵训练营的第一天,樊宇就对高铭阳看不顺眼。 这小子实在长得太奶油了——瘦细麻杆的身段,腿脚胳膊跟竹竿差不多,说话尖声细气像个娘们儿……唯一让人觉得不错的,就是个头很高,大约两米左右。可这家伙好像根本不会分泌雄性荷尔蒙,说话总带着感觉糯软的笑,脸蛋也如同抹了胭脂般微微发红。 男人,男人是什么? 樊宇对这问题的回答是,来看看老子! 膀大腰圆,凶悍魁梧,光头,皮肤粗糙,浓密的胡须密密麻麻布满整个面颊。手掌捏成拳头有酒坛大小,结实的胸肌带着乌油油的光泽,浓密的胸毛从衣服缝隙里露出来,厚得像地毯,有种硬邦邦的扎手感。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必须带有极其浓烈的体臭。没错,就是体臭。无论脚臭胯臭腋臭口臭屁股臭鸡巴臭,就算拉屎撒尿也要比女人更臭。 要是没有臭味儿,那还算个鸡巴男人? 站在三米左右的距离,樊宇看见高铭阳胸口的衣袋边缘,露出一点很是抢眼的白色。那是一块手帕,好像还是丝质的。这一发现,让樊宇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有种想要扑过去一拳砸烂高铭阳那张嫩脸的冲动。 妈逼的,这这这这还算是男人吗?男人会用这种东西吗?这根本就是女人口袋里的常备品。光是用脑子想想,樊宇就觉得恶心想吐。 他紧闭着嘴,脑子里满是“这家伙肯定是变态人妖卖屁股奶大胸大皮肤光滑没鸡巴”之类的可怕念头。 高铭阳认真仔细地看着手里的文件,没有注意到樊宇的表情变化。 他脸上带着略显羞涩的微笑,这仿佛是高铭阳与生俱来永远无法改变的特点。笑得同时,他总会抿起嘴唇,显出无比柔美的弧度和曲线。 如果换个发型,脱掉军装,换上一身带有高领的女式服装,遮掩住高高隆起的喉结,谁也不会觉得高铭阳是个男人。穿上高跟鞋和胸罩,他甚至会收到一大堆带有甜言蜜语肉麻言辞的求爱信,以及数量惊人的玫瑰花。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高铭阳就是其中之一。 “这么说,你要领取六箱红烧牛肉罐头,十箱9毫米步枪弹,是这样吗?” 高铭阳满脸堆笑,他把手里的文件递给樊宇,那副柔媚无比的表情,差一点儿没让樊宇刺激得连早饭都吐出来。 “没错,就是这些东西——” 樊宇艰难的扭过头,冲着侧面深吸了一口他认为还算干净的空气,以丝毫不亚于野熊的音量咆哮:“赶紧的,带我们去拿东西装车,前面食堂里等着用呢!今天的午餐就靠这些罐头。妈的,伙食一直都没什么变化,每天都是罐头煮白菜,老子都快吃腻了。” 除了樊宇,一起过来领取物资的,还有另外三名士兵。 这些人,高铭阳全都认识,他们都是从新成都基地市外同期招收的新兵。其中两个曾经与高铭阳同住一个房间,彼此都很熟悉。 走进仓库,里面的光线很暗,可以看见一摞摞整齐码放的箱子。樊宇有些激动。他的任务很简单——随便搬起一只弹药箱朝地上扔,或者拿起一颗手雷,拔掉拉环,扔进旁边的罐头堆里。 自己可能会死,可那不重要。 执行任务,本来就会死。为了崇高目标而献出自己生命的举动,无疑是伟大的,神圣的。无论别人怎么看,无论他们怎么议论,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喂——”身后,忽然传来高铭阳的招呼声。樊宇侧转身子,只见跟随自己走进仓库的那些卫兵猛地扑过来,从不同方向抓住三名士兵的身体。那些硬如钢铁的手指,死死扣住肩膀、喉咙、腋下、关节。三名士兵猝不及防,无法做出反击动作。虽然下意识的扭动身体想要拔枪射击,却被从不同角度刺来的匕首狠狠捅入体内。 他们很快失去了力量,瞪大双眼,绝望的瘫软,眼睛里渐渐失去光彩。 三名士兵脖子上都有光滑整齐的切口,割断了整条气管,瞳孔慢慢散开。 樊宇被高铭阳抓住后颈,双手被两名卫兵从反方向倒拧,伴随着“噼里啪啦”的脆响,当场脱臼,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从昨天晚上开始,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卫兵与士兵,已经变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前者由“工蜂”构成,后者只是普通的军人。 樊宇疼得尖叫起来,喉咙里发出无比凄厉的叫声。 “为什么?你们,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高铭阳微笑着朝前走了一步,从樊宇口袋里掏出那份调拨物资的文件,随手抖开。 “这份文件是假的。” 高铭阳慢吞吞地笑着说:“食堂方面不会开具这样的清单,你们都是混进来的奸细。”“不——”樊宇觉得自己的胳膊快要断了,他惨叫着疯狂摇头:“姓高的,你他妈的疯了吗?我们都是新兵营里的兄弟,我怎么可能……” “新兵营里的兄弟也有真假之分。” 高铭阳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是我们的人,就这么简单。””。 剧痛,使樊宇脸色一片惨白。剧烈抽搐的神经使尾部在汹涌翻滚,泛酸,抽搐。看着躺在地面上那三具血淋淋的尸体,樊宇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瞪着高铭阳,不要命的连声尖叫。 “我,我可是少尉,我注射过二阶强化药剂。你们只是列兵和士官,怎么会……” “这不奇怪。” 对于将死之人的喋喋不休,高铭阳也显得很不耐烦。他挥了挥手,旁边一名卫兵会意地点点头,按住樊宇的头部,将尚在滴血的匕首狠狠插入他的侧颈。 “二阶强化人有什么了不起?那根本不算什么。只要有足够的银骨,我的力气可是比你大得多。这里从昨天晚上就加强了戒备,就是为了等着你们出现。还是那句话———你不是我们的人。” 樊宇眼睛里透出惊骇欲绝的神色。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被割断,甚至能够感觉到很多血通过喉部伤口往外喷涌。这让他觉得恐惧,于是双手拼命扼着自己的脖子,用手指堵住伤口。然而任何动作都于事无补,身体的氧气正在逐渐减少,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暗淡。 樊宇听到了高铭阳的那些话。有很多东西,尤其是对于强化人的说法,让他觉得难以理解。然而,这已经不重要。死人,根本不会计较那些。樊宇一直瞪着眼睛,晶莹的球面反射出高铭阳的镜像。他从衣袋里抽出手帕,没错,的确是丝质的。高铭阳翘着兰花指,细细擦拭掉沾在手上的血。动作优雅,与其说是富于书卷气,不如说是柔媚,令人看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黄昏时分,由轮式装甲车和武装士兵组成的战斗群开始越过防线,分别从南面和东南方朝庐江城内推进。 装甲车行驶的不算快,甚至比步兵行进的速度还要慢一些。车顶炮塔和机枪严阵以待,对废墟里任何的怀疑的位置,都会不问缘由直接射击。 一头野牛形状的类人从砖石碎块中扑过来。它疯狂嚎叫着,前凸的口部被撕裂至耳际,臀部已经进化出半米多长的尾巴,手脚没有足蹄,只有长达五、六厘米的锋利甲爪。而最明显的牛形标志进化物,则是头部两端弯曲延伸的角。 两辆装甲车顶端的射手立刻控制着高射机枪,喷出半米多长的火舌。数十发12。7毫米口径子弹准确命中牛形类人,将它打得倒飞出去,后仰着重重摔倒。不等类人再次爬起,几名士兵已经蜂拥而上,高高抡起战斧,空中划过一条闪亮的轨迹,狠狠劈断它的喉咙。 十人单位的战斗小队很快在城市里分散开来。 士兵们在废墟间游走,不断寻找目标。每个小队都配置了二十毫米单兵机炮,以及威力巨大的火焰喷射器。搜索范围只限于三楼以下的房屋,模式也是固定的:先用火焰喷射搜索,再对可疑角落或房间大量投掷手榴弹。如果有变异生物受惊外逃,守候在旁边的士兵们立刻上前围杀。 装甲战斗群后面跟随着数十辆工程车,它们的货箱里装满了搅拌好的水泥。这些灰色的浆液大量涂抹在楼房入口位置,人们用木板、钢筋、废弃车辆等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封死大门。就算侥幸生还的变异生物藏匿于其中,也无法躲过下一阶段的全城拉网式大搜索。 人类在战争中学习,士兵们已经习惯使用思维意识进行搜索。虽然没有眼睛看到的那么直观,思维意识却可以在有限距离内穿透障碍,察觉到隐藏的危机。 惨烈的围杀战斗整整持续了一个白天。 按照预定计划,最多只需要四小时就能结束战斗。思博的出现,迫使苏浩连夜增加了爆炸物品设置点。他要求直升机投掷双倍剂量的信息素,由此引发的效果————剩余的数万头变异生物有半数被歼,半数左右弃城,逃亡东面方向的合肥市。 面色威压的刘江源走在一群士兵前面。他手里端着突击步枪,背后斜插碳素战斧。除了战斗服肩膀上那颗代表准将的金色亮星,外表和普通士兵没什么两样。 苏浩走在他的旁边,用警惕的目光四下搜索。 两名主官像步兵一样走上战场,这显然不合规矩。 然而,谁也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毕竟,庐江县城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剩下的,就是剿灭残敌。 “这场战斗结束的比我预期中更快。很好!我们终于可以腾出时间让士兵休整,补充弹药和物资,再向下一座城市发起进攻。” 刘江源的兴致很高,声音很大。他不断朝着沿途路上重伤的变异生物射击,抡起战斧劈开尸体搜寻银骨。看到自己的师长居然身处前线,很多士兵也变得情绪高涨,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强烈无比的杀意和凶悍。 相比这些情绪高涨的军人,苏浩显得较为沉默。他一言不发跟着队伍前进,身边只有六名“工蜂”。 苏浩并非消极怠战——第十一独立部队所有“工蜂”都分派了任务。参战人员全部为普通士兵,他们走在搜索的第一线。这些人尚未完成训练,即便是潜伏在废墟里的重伤变异生物,对他们仍能造成致命威胁。 苏浩不会动手杀掉自己的士兵。在前线战死,是另外一种概念。 他不知道部队里隐藏了多少潜伏者。最安全稳妥的处理办法,就是让这些人在战斗中自然消耗。 听起来很残忍,却没有更好的选择。 刘江源注意到苏浩的情绪有些沉默:“怎么,你好像不太高兴。” 苏浩眼睛里一片黑色,冷冷地看着此时已是一片死寂的城市。 他缓缓点着头:“这次战斗的激烈程度超过预想。我的部队伤亡很大,技术兵器损失严重。从明天开始,估计要被迫就地休整。说不定,还得退回新成都基地接受补给。” “那不是正好吗?” 刘江源抹了一把脸,拔出打空的弹匣,换上一个新的:“你可以回去跟妻子团聚,可以见见朋友,还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别担心,我会在战斗报告上注明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名字。你们很勇敢,打得不错。尤其是你,还有那种全新的作战方式,对517师帮助很大。现在终于能够进入这座城市,都是你的功劳。” 苏浩此刻其实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他的心冷静得如同一块冰。 “那不是我想要的。” 他眼里透出凶狠冷厉的光:“我想继续战斗,想杀光变异生物。对于战死者,杀戮是最好的报仇。”“说得好———”一个肩膀上配有上校标志的团长走过来,粗豪的大笑着:“没错,我们的任务就是杀光它们。”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可不想放你离开。” 刘江源在一辆废弃的“桑塔纳”轿车前停下脚步。他活动着略显酸胀的胳膊,语调认真且感慨:“我们合作的很愉快。我就喜欢你这种聪明而不怕死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把你的部队要过来。问题是这有些麻烦——第十一独立部队的编$1J跟517师差不多。一旦扩编,你的晋升速度应该很快。当然,区别还是有的,新兵的战斗力终究不如老兵。要不你考虑考虑,我这边可以为你特设一个新的机甲步兵团。愿意的话,回去我就给上面写报告?” 苏浩笑了。 他可以感受到刘江源的真诚。 “我必须说声谢谢。” 苏浩微笑着:“如果真这么做,许仁杰司令会把我大卸八块,再加上一个“不尊号令”的罪名。” “我就知道是这样,真是遗憾。” “以后还会有机会合作的。我们的目标都一样——杀光怪物。” “没错!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庐江之战的胜利,对整个东南第三战区产生了近乎震动的影响。 在战斗报告中,苏浩特别提到一点:信息素战法只适用于小型城市。 由他首剑的全新战法被各部队在小范围内实验性的进行运用,无论东线还是北线,短短一周内,各个战场总共歼灭了数十万头变异生物。获取的大量银骨晶石是最好的证据,在这些具有重要意义的战略物资面前,谁也无法对苏浩的功绩提出质疑。 即便是袁志成上将,也无法反对军部对苏浩的晋升提案。 正文 第一百九八节 目光 六月份,是一年当中几乎整个世界都觉得酷热难耐的时间。 新成都基地市和往常一样迎来了早晨。 家属区的广垩场已经被身穿黑色制服的女人占垩据。她们排列为整齐的双行纵队,在颇为尖锐的女性号子声中出操跑步。队伍很快穿过士兵守卫的哨卡,朝着军事管制区南面的训练场跑去。 作为教官,欣研穿着一套夏季紧身作训服,一直跟随在队伍旁边。 这是警卫局的特设服装之一。男女款式均由汗衫和短裤构成。棉纺质料具有不错的弹性,很薄,贴身,透气性良好,专门用于热带部队夏季训练使用。 警卫局的制服与军服最大区别在于颜色。无论战斗服、作训服、礼服还是常服,基准色调均为黑色。除了肩章和领徽,衣服袖口和裤腿边缘都有表示不同身份、阶级的纹绣图案。这使得穿着者看上去更加严肃神秘,难以接近。 守卫哨卡的士兵对这支刚刚组建没多久的女性部队已经很熟悉。欣研没有滥用夜影给予的权力,整个警卫监察中队定员两百零五人。其中,在编人员五名,另外两百人都是经过特别挑选的家属。在档案登记表上,她们的身份只是“暂编预备役人员”,虽然在服装方面得到科学院和夜影给予的特殊照顾,然而就实际生活待遇而言,只能享受正规士兵配给量的百分之六十。 队伍跑过区域边缘哨卡的时候,负责守卫的士兵们全部从哨位里走出来,站在外面,神情专注地看着这群早起训练的女人。 一名年轻下士用贪婪的目光在女人们身上来回扫视。他的眼睛很快停留在欣研身上。尤其是那两条笔直修长,肤色雪白的大腿。它们很匀称,形成令人惊叹的景观,在具有弹性的黑色短裤遮挡下,紧紧收拢从水蜜桃般臀丘延伸下来的线条。光是看看,就有种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的冲动。 下士感觉自己体垩内的肾上腺素分泌明显加快。他握紧了手中的突击步枪,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剧烈耸动着。眼睛看到的这副美丽图画,对身体的刺激效果实在太大。以至于下士觉得双腿中间已经起了变化,几分钟前刚刚撒过尿的生殖器居然再起挺起。那种可怕的坚硬程度,仿佛被饿了好几天的鹅,突然看到鳝鱼血拌小麦之类美味饲料,不顾一切直起脖颈,发出刺耳疯狂的尖叫。 下士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他测过身子,把裤裆中间无法控制的三角帐篷别向工事背光的阴影里。同时故作轻松的旋开水壶盖子,仰脖灌了一口凉水,舔着舌头,很是羡慕地说:“大清早起来就能看见这些娘们儿,运气真不错。她们当中还是有几个长相不错的,挺漂亮。” 旁边,一个颇为年轻的士兵坐在弹垩药箱上,搂着自己的枪,用带有调侃和玩笑意味的口气附和:“没错,应该找机会认识一下她们。泡女人这种事情,现在可要比以前简单多了。随便弄几个罐头,或者一套衣服,就是很不错的礼物。据说这些女人都是寡妇,说不定,她们自己也憋得慌。能有我们这种强壮英俊的男人调剂生活,一定很受欢迎。” 士兵的话里包含了太多赤裸裸的东西,顿时在哨卡里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士从沙垒后面走过来。他阴沉着脸,来到士兵面前,停下脚步。 士兵连忙站起来,举手行了个礼。 中士是哨卡的哨长,是个对人和善的好人,几乎任何时候都是笑呵呵的。 士兵从未见过哨长眼睛里流露出如此森冷的目光。他本能感觉到畏惧,觉得自己一定是什么地方做错了。 中年哨长盯着士兵看了几秒钟,突然抡起胳膊,照着那张略显稚嫩的脸,重重扇了一记耳光。 很重,士兵只觉得头晕,仿佛被重物从侧面砸下来,面皮上火辣辣的疼,眼前闪烁着无数诡异莫名的星星。 “你垩他妈的鸡巴发痒是不是?想要女人,自己去酒吧里找。那里要多少有多少。如果不够,城外多得是” 中年哨长喷出一口带有强烈怒意的浊气,转过身,冲着哨位里所有人如疯子般狂吼:“都给老子记住 以后,不准再用这种口气说家属楼的女人。哪怕是开玩笑也不行,她们已经过得够惨得了,你们应该尊敬、保护、关爱这些女人,而不是讥笑嘲讽,更不是搞歪门邪道打坏主意。” 也许是觉得心中怨气差不多发泄干净,中年哨长侧转身子,认真注视着紧紧捂住脸,神情尴尬的年轻士兵,长叹了一声。 “小子,设身处地好好想想,如果是你在前线作战,自己老婆被别人调戏,你会怎么做?” 许仁杰坐在办公室里,狠狠抽着香烟,大口喷吐烟雾,在近乎充满毒气的环境中,仔细查看着电脑上的数据。 这是最新的地下车间生产进度表。按照71集团军目前正在进行的逐项计划排序,它被列为“27号工程”。 车间位于基地市军事管制区西面,地下三千五百米处。拓展面积为四万三千平方米,分三层同时开始建设。首先以各种半凝固材料注入地层,强化区域内的地质结构。机械输送管道建设会同期展开,各种重型设备也通过分拆组装的方式完成安装。最初建设基地市的时候,已经预留了大量空间,空气和电子管网铺设已经完成。由于大量采用工程机械人操作,车间建设进度比预想中更快。 许仁杰与王启年之间的通话越来越频繁。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通话内容几乎全部都是关于能量药剂 在苏浩拿出来的样本基础上,科学院方面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分析测试。逐项数据均达到令人满意的效果。就在上周,第10q研究小组率先完成第一、第二主要构成物质的菌株培养。在常温状态下,该菌株人工培养速度提升了百分之六十。相应的,药剂制造成本下降了百分十七左右。 苏浩交给许仁杰和王启年的能量药剂属于最低等级。由于细胞刺激效果有限,伤痛效果恢复速度缓慢。但谁也无法否认,能量药剂的确是应对死亡的最佳选择。它可以在短时间内修复破损的神经系统、内脏、肌肉和皮肤组织,对断肢和伤残修复效果尤为明显,毫不夸张地说相当于士兵在战场上的第二条生命。 当然,能量药剂的不利因素也同样明显。 它无法对抗病毒,无法像青霉素那样对白细胞产生强化吞噬效果。由于细胞迅速再生过程中必须保证足够的分裂速度,导致了神经系统重新接驳会引起剧烈疼痛。经过科学院方面评估,这种痛觉效果没有战伤痛楚那么强烈,痛觉衰减幅度大约为百分之五十至六十,可是一旦神经系统集中的部位产生修复效果,仍然会觉得难以承受。因此,在一系列实验之后,研究小组决定在其中添加部分吗啡,虽然再生效果被减缓了百分之四,痛觉反应却再也没有那么明显。 在未来世界的能量药剂配方里,吗啡是必不可少的成份之一。苏浩之所以没有在药剂配方提及,一方面是为了符合自己当时在野战医院里的环境,另一方面,则是留下不大不小的缺陷,由科学院方面加以完 一份完整无瑕疵的配方,很容易引起怀疑。如果由专业人士将其补全,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以此为基础,苏浩已经由药剂发明人变为药剂合作开发者。当然,他的名字肯定会在相关报告里占垩据重要位置,却不再是独一无二那么显眼。因为,在他的前面或后面,还会罗列一大堆研究人员的姓名。 用其他人的光芒掩盖自身存在,这才是最佳隐藏方式。 许仁杰觉得很烦。 新车间是专门为生产能量药剂而设置。目前,工程进度还算令人满意,可是上周刚刚投入使用的无菌实验室却出现了问题。 许仁杰亲自试用过能量药剂他在自己小拇指上切开一道半厘米长的伤口,在药剂的作用下,伤口很快复原。 将军的谨慎和小心只是一种试探。王启年还算老实,科学院方面很快送来了刚刚试制成功的五十瓶药剂。王启年选了二十名死囚充作实验材料,分别在炮击、撕裂、枪弹爆裂、贯穿、火焰伤害等情况逐一服用,结果令人满意,实验体无一死亡,身体再生情况就连监管人员都感到惊讶。 虽说多年老友之间的心理隔阂已经解开,可是许仁杰对王启年仍然有着本能的提防。果然,地下车间一期工程刚刚投入使用,无菌实验室方面已经递交报告,声称能量药剂很难在现阶段实现量产,因为几种主要原料很难通过正常方式获取。即便“27工程”顺利竣工,月产量最高不会超过二十瓶。 毫无疑问,王启年那个老杂种又在耍花招。 连续两天,许仁杰都在远程通讯里跟王启年不断争吵。他很清楚,科学院肯定掌握了大规模原料生产的方法,这是能量药剂是否能够实现量产的关键。 “我可没有食言修改过的药剂配方我可是一字不漏给你了。相关的研究数据我也没有藏私。好好查阅一下你的电脑档案,还有文本接收记录,我们总共进行了六十三例活体实验,你那里的病理研究文本同样也有六十三份。姓许的,老子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你垩他妈的还想怎么样?” 面对老胖子的指责,许仁杰只觉得怒火淤积在胸口,随时可以爆发,却必须死死压制住。 王启年说得没错,配方和各种数据副本他的确全部传送过来。可问题是,其中没有涉及原料生产,也没有主要菌株的培养记录。 这相当于某个私人老板花大价钱请客送礼,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搞到了47步枪的生产许可证。大肆兴建厂房上马流水线以后,才忽然发现用普通金属造枪只能产出废品,而必不可少的特种钢材都被相关部门卡死,根本不可能通过正常渠道获得。 许仁杰再怎么吹胡子瞪眼睛也没用。他可以猜到王启年的心思大规模培养原料菌株,是科学院掌握的重要王牌。没有足够的好处,老胖子根本不可能出让。 王启年的心比鸡巴还黑。 他要求得到五个整编师的新型装备,两套三十毫米单兵机炮生产流水线,五十台重型精工机床。 老胖子那张烂脸在电子屏幕里笑得很开心,活像吸饱水分,成熟丰满,却在运输过程中被挤压破裂,从正上方俯视的番茄。 “想要原料?可以用这些东西来换,少一个螺丝都不行。嘿嘿嘿嘿这就是科技与头脑的优势。在这方面你永远没办法跟我比。我们都知道能量药剂是好东西,我也知道你有配方,可是那又怎么样?全世界只有我这里有原料。你板着脸干什么?不准生气,笑一笑,说不定我心情好的话,会多给你一些 许仁杰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他很想冲着王启年那张阴森森的烂脸狠狠踹上几脚。 这个老不死的简直比旧社会地主老财还狠。那么多的装备和设备,换来的居然不是原料生产方法,而是“每月一千单位原料菌株”。 老胖子很精明,培养菌株的方法就是摇钱树,只要死死搂住,不怕许仁杰不上钩。当然,就算更多的人知道能量药剂配方也没关系,菌株培养方法非常特殊,有几个关键性的技术节点也是研究人员无意中发现。即便其它国家投入研究力量,王启年也有信心保持十年左右的技术优势。 摆在许仁杰面前的问题很是令人头疼。他甚至想要下令终止“27工程”。因为,每月得到的原料配额只有那么多,扩大生产也无法提高产量。所有事情绕了个大圈,最终还是只能回到科学院这个原点,忍痛含泪接受王启年的剥削。 “叮咚” 电子屏幕右下角出现了副官的面孔,扬声器里传来他的声音:“将军,警卫局风纪监察中队队长李欣研请求见您。” 许仁杰用手指梳理了一下所剩不多的头发,很是烦躁的抬起头,很不高兴的冷哼一声,问:“谁?” 身为集团军司令,每天打交道的人简直多不胜数。欣研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许仁杰虽然从苏浩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却仍然觉得陌生,以至于一时间想不起来准确的人物形象。 副官很能把握住自己上司的思维。他提醒道:“李欣研,第十一独立部队长苏浩中校的妻子。” “哦是她……” 许仁杰再度点起一支香烟,沉思片刻,轻声说:“让她进来吧” 当清脆的鞋跟敲击路面的声音结束的时候,欣研已经站在了许仁杰面前。 她穿着警卫局的少尉军官制式常服。接近一米八的高挑身材凹凸有致,收腰设计的女式军服使胸部看上去挺拔丰满,虽然是坐着由下至上仰望,仍然可以看到一片令人炫目的嫩白。 那双在短裙垩下面笔直绷出的腿,简直是完美的艺术品。许仁杰见过许多女人,却从未有过哪一个能把丝袜与双腿结合得如此细密。它们根本就是一体,任何男人看了都会觉得口干舌燥,搭配黑色绒面高跟鞋,已经很难让许仁杰转移目光,挪动到其它地方。 看着站在面前这个美貌的女人,许仁杰忍不住有些嫉妒苏浩都是军人,都是军人的妻子,为什么我老婆偏偏又老又丑是个黄脸婆?要知道我也年轻过。可就算时光倒流回到以前,自己家里那位也无法比及眼前这个的万分之一。 许仁杰控制着不断在脑子里蔓延的感慨,使自己的语气尽量变得稳定:“有什么事情吗?” 欣研把夹在腋下的牛皮纸信封轻轻摆在桌面上,不卑不亢地说:“这是我丈夫临走的时候,托我转交给您的一些资料。” 许仁杰把信封拆开,里面是一份十多页打印纸装订而成的文件。其中,详细记录了能量药剂的分子构成模式,以及各种原料的配比关系。 与其说是文件,不如说是研究心得。纸页上的语句大多口语化,书写也很很潦草,夹杂了很多“也许”、“可能”、“不确定”之类的词语。 许仁杰漫不经心的随便翻了几页,很快被内容吸引,目光顿时变得专注。 欣研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平静地说:“苏浩说过,这些研究资料可能对您有用。最近一段时间事情太多,今天结束训练回家以后才想起这件事,所以,就赶着把它送过来。” 正文 第一百九九节 换取 欣研的话,对许仁杰似乎没有任何效果。 在文件里,许仁杰发现了几处自己最为关心的字句。其中,包括两种制造能量药剂必不可缺,也是被王启年死死把持住,制约着产量无法扩大的重要原料。 他感觉心脏被高高吊起,在亢奋与刺激之间来回飘荡。随着兴奋程度加剧,思维也变得越来越活跃。 这份文件应该是苏浩对野战医院任务的细节整理。他记录了当时利用各种药品和变异生物尸体的全过程。在只言片语之间,苏浩巧妙编织了一条线,引导着许仁杰从源头开始,一直追根究底,最终锁定了“变异生物皮下组织”几个关键性的字。 变异生物皮下组织含有大量淋巴结,未来世界军方最初制造能量药剂的原料,就是以此为基础提炼而成。由于材料来源狭窄,提炼方法复杂困难,军方和科学院才共同投入力量对人工培植项目进行开发。虽然过程复杂曲折,但就结果而言,与目前王启年掌握的菌株培养方法区别不大。 从变异生物尸体上收集制药原料,是苏浩的后备手段之一。 “蜂群”并不缺少原料。老宋早就按照指示,在“城堡”里设置了两个菌株养殖所。他们使用的方法甚至科学院更先进,产量更高。 这份材料的价值只能算是一般。随着能量药剂被各国军队大量使用,产量和原料之间的矛盾也尤为突出。在强烈需求的刺激下,新的原料培养方法会不断涌现出来。不过,就目前而言,文件里的涉及的内容,的确具有重要的研究参考价值。因此,离开基地市的时候,苏浩把文件交给欣研,让她在适当的时候交给许仁杰,换取一些对应的帮助。 变异生物的尸体可以利用,效率却很低下。苏浩计算过,以71集团军目前拥有的技术力量、变异生物月平均击杀数、部队人员出勤率等等,综合估算下来,原料获取量其实并不算多。以能量药剂成品计算,月产量约为五百瓶左右。 正是因为利用率和收集率过于低下等问题,未来世界军方已经将其列为非必要生产方法之一,将该项技术交给豪族财团,按月收取一定比例的成品药剂,使双方利益均沾。 71集团军在编人员多达数十万,五百瓶的月产量连塞牙缝都不够。然而对目前的许仁杰来说,却是对抗王启年那个老混蛋、老不要脸、老不死兼老吝啬鬼的最佳武器。 这相当于突然之间增加了百分之五十的原料来源。而且,还是免费的那种。 想到这里,许仁杰刚刚在嘴角出现了几秒钟的微笑,瞬间凝固。 他把文件装进信封,摆回桌上,抬起头,盯着欣研看了几秒钟,意味深长地说:“第十一独立部队上个月就离开基地市前往东部战区,而你现在才把这东西拿出来,你是不是……” “苏浩只是让我把信封转交给您,他没有规定具体时间,也没有催促过。” 欣研嫣然笑着打断了许仁杰的话,和声细语悦耳动听:“风纪监察中队刚刚开始组建,我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今天才想起来。” “忘了?” 许仁杰低声冷笑着,他对这借口显然很不满意,也根本不相信:“女人总是用记性不好当做借口,在重要问题上顾左右而言他。这很不好……真的很不好……” 欣研微笑着,直接无视了许仁杰淡淡的怒意,或者可以说是牢骚。 片刻,许仁杰清了清嗓子:“你来找我,肯定不光是为了送文件这么简单。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 苏浩不会平白无故送给自己这么一份东西。许仁杰已经习惯利益交换的谈话方式。 欣研的声音依然平静:“新成都基地市的风纪监察中队隶属于京一号基地总局直辖。由于刚刚组建,总局方面无法给予足够的支援。我想从您这里得到帮助。” 人类表情的微妙,可以忽略到几乎不计,也很难分辨其中含意。此刻,欣研的表情就是这样,让许仁杰感到难以捉摸。那种微笑让他很不舒服,觉得自己是被胁迫的一方,而欣研正以文件为筹码,向自己勒索强求。 许仁杰用力按熄烟头,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很不高兴的慢慢闭上眼睛。 “好了好了!别说那么多的官样文章。与其废话连篇,不如来点儿实际的。我的时间不多。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 欣研的声音柔柔脆脆的,如银盘般悦耳:“我希望您能支援我们一批强化药剂。风纪监察中队的队员虽然都是女性,但就具体编制而言,仍然属于军队。” 许仁杰闭着眼睛微微颌首,用近乎麻木的声音问:“数量?等级?” 欣研直接给予回答:“两百个正常使用单位,一阶。” “嗯?” 许仁杰猛然睁开双眼,毫不掩饰惊讶的神情。 如果换在病毒爆发初期,欣研的要求无疑有些过分。因为那时候一阶强化药剂属于极其珍贵的军用物资。随着各大基地新的生产线投入使用,一阶药剂的产量也成倍增加。虽然军部一再三令五申只有在籍士兵才能注射强化药剂,但豪族财团一样可以用晶石银骨兑换。甚至今年年初的会议上,军部高层还有人提出,必须在两年内大幅扩充作战部队数量,使在籍士兵达到目前的两倍以上。 如果是二阶药剂,许仁杰还会觉得犹豫,那毕竟是军官才有资格得到的东西。 至于一阶药剂……单是新成都基地市两个月的产量,就足够装备一个整编师。两百支,根本不是问题。 欣研的笑容比平时看起来更具魅力:“我还需要一批装备。武器、弹药、战斗服、训练场地和机械模拟操作室的使用权。还有食物配给方面的问题,也需要将军您出面协调一下。我们要求不高,与在籍士兵相同的配给量就足够了。虽然我们都是女人,训练强度却无法缩减,没有足够的营养,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 许仁杰的眉头紧皱着,又缓缓松开。 非常意外,令人惊讶。 他从未想到欣研所谓的“要求”竟然只是这些。 是的,欣研的要求并不过分,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实情。 警卫总局不可能为每一个新设单位单独消耗运力。新成都基地市的风纪监察中队编制只有五个人,即便运送物资,警卫局也只会发放包括欣研在内等五个人的数量。至于其余的编外人员,就要看中队军官与基地市长官之间的交情。情况好的话,一切所需物资都由基地方面负责。如果基地司令官拒绝,也完全符合制度。 欣研拿出文件的用意,就在于此。 两百个人,相当于一个加强连。 以新成都基地市强大的生产能力,解决这些人的装备、训练、消耗,根本不成问题。 欣研的要求实在太少了,以至于许仁杰有些不敢相信。在他看来,信封里的文件极其重要,与每月增产五百瓶能量药剂相比,这点要求根本不算什么。 这种对比,就像天片两端一边摆着重达上吨的黄金,一边摆着普通的老式自行车。 当然,这其中有着非常关键的“时间”因素。再过几年,信封里的文件就会变得一钱不值。那个时候再来对比,黄金可能就要换成几张破破烂烂的五二色钞票。 许仁杰眼中的冷意渐渐淡去,目光变得善意且和缓,一直紧绷的思维也变得轻松起来。 但他仍然表情冷漠,态度严厉。 “你在威胁我?用这份文件威胁我——” 这的确是许仁杰此刻的想法。就像你开车外出,路上突然被一个男人持刀拦下,他逼迫着你滚蛋,然后开着你的车子扬长而去。第二天,一个自称是男人随从的家伙找上门,递给你一张五百万的支票,说是他的主人昨天外出却没带钱,只能用这种办法抢车回家,现在给予补偿……暂且不论故事本身的逻辑和真实性,换了任何人出在车主先被勒索再被补偿的位置,都会觉得愤怒。 欣研用纤细嫩白的手指掩住嘴唇,非常惊讶的瞪大双眼:“威胁?这是从何说起?” 许仁杰脸上的厉色越来越甚。他指着文件咆哮:“难道不是吗?你用文件来跟我交换装备,逼迫我答应你的条件。,' 欣研呆了几秒钟,长长叹了口气,颇为幽怨地说:“也许是我的表达方式有问题,但事情绝对不是您想象的那样。将军,您似乎忘记了,我走进办公室,就主动把文件交给了您。至于要求……那是您主动问起,我才那么说的。” 许仁杰脸上的表情变得丰富多彩。他感觉面部肌肉正在变得僵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幕画面。 是的,欣研没有撒谎,事情经过的确如此。是自己先入为主,造成了自我强迫的意识概念。 欣研仔细关注着许仁杰已显尴尬的表情,不失时机的补充一句:“当然,如果您觉得我的要求过分,不合时宜,那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过,我只能再向警卫总局方面申请援助。” “不不不!不用那么麻烦——” 连许仁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失态。他感觉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荒谬。 事情应该就是如欣研所说的那样,苏浩让她把文件交给自己,然后她太忙忘记了。现在想起来,就送过来,顺便提一提风纪监察中队装备和物资的问题…… 如果说是交换,那么付出和给予根本不对等。 何况,风纪监察中队成员都是军属,就算欣研不提,后勤处也递交过增发配额的类似报告。 见鬼!我怎么会把这些乱匕八糟的问题跟“威胁”两个扯上关系? 许仁杰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他打开信封,以阅读文件来掩饰内心的尴尬。 “嗯!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就让人去安排。那个……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欣研再次捂着嘴笑了起来。 “没有了,谢谢!” 庐江,一座挂着“如家酒店”招牌的废弃大楼。 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苏浩只觉得有些恍惚。 影像里的男子非常俊美,眼眸如同黑曜石般闪亮,深凹的眼窝在眉弓下产生了深暗色的大片阴影。看上去就像整晚没有睡好,可是在高挺尖凸的鼻梁搭配下,却显露出令人惊讶的绝妙效果。有些阴柔,却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在和平时期,无论在任何场合都会引起女人的注意。 苏浩的个头已经接近两米,高大的身材使人必须仰望,宽厚的双肩产生了令人畏惧的压迫,尤其是胸前与肩背的肌肉异常结实,符合黄金比例的身材使挺拔修长,如果脱光衣服,抹上一些光油,足以媲美古代希腊或文艺复兴时期最有名的雕塑。 苏浩刚换上新军装,肩膀两边崭新的上校徽章尤为抢眼。 军衔本身并不值得关注。只是拥有军衔的人太过于年轻,令人惊讶,赞叹。 摸着刚刚剑过胡子的光滑下颌,苏浩淡淡的笑了。 这张脸,不再是记忆深处布满皱纹的面孔。紧绷的肌肉意味着活力,青春的岁月还不足以在上面留下划痕。当初选择复制基因的时候,苏浩选用了世界上最棒的运动员基础,瞬间爆发力极强,韧性和耐力远远超过常人。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黑色颗粒居然拥有细胞修复效果,这相当于在良材美玉基础上做最精美的雕琢。 把一块剔透玲珑的玉,变成光彩夺目的饰品。这就是艺术的神奇力量。当这种比喻以人类为对象的时候,自然显得尤为瞩目。 “我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离开那个该死的时空是对的,我喜欢这儿,我爱这里,爱每一个对我友善,对未来抱有期望的人。” 苏浩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从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阿尔法基因药剂。 他很想拧开真空胶管,将里面盛放的液体全部倾倒入口中。 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至少现在不能。 岳振南就是最好的例子。他被军方带走,至今无法探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一级基因药剂和阿尔法基因药剂之间肯定有所区别。耐心等一等,等其他“工蜂”传回消息,确定绝对安全的时候,再享受力量剧增带来的快感。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眼前仿佛出现了欣研娇媚迷人的形象。 “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每天呆在一起。说真的,我有些盼望退休。” 摇着头,说着自我嘲讽的话,苏浩神色复杂的整了整衣服,戴好军帽,大步走出房间。 尽管军部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可谁也无法阻止庐江战况的进度。这座城市很快被占领,从死亡变异生物尸体上收集到的战利品,多得足以令人忘记争吵。 苏浩的上校晋升令就是在这种状况下颁发的。 刘江源对l84集团军司令部提出休整要求,很快得到批复。按照文件指示,517师将撤往南阳基地,接受人员和装备补充。作为同区域内参战部队,苏浩极其手下也将前往那里,从难民当中挑选新兵,尽量补足缺额。 官方文件有很多值得注意的细节。经过几名拥有参谋资格的“工蜂”仔细研究,苏浩很快从文件里找出可以利用的缺口。 第十一独立部队没有人员上限,“尽量补足缺额”,意味着可以大量招收新兵。 当然,苏浩丝毫没有忘记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存在的意义。 由于思博的提醒,苏浩在庐江之战的最后阶段,把所有非“工蜂”士兵派往前线。整个战斗过程中,新兵伤亡人数高达三百六十一人。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人员战死,剩余伤员全部转送野战医院,伤愈之后,转隶东南第三战区补充兵管理处。 对于伤员,所有新兵部队均按照这一流程执行。因为在某种意义上,伤兵等同于老兵。 第十一独立部队的非“工蜂”士兵还有四百余人。苏浩把他们编为一个三连制的营,转隶于517师。 对苏浩的做法,刘江源颇为意外。 这些人虽然战斗力不如老兵,但终究是经过训练,体验过实战的在籍士兵。在新兵补充极为困难,质量大幅滑落的情况下,这无异于分量很重的礼物,任何军事主官都不会拒绝。 对于刘江源的质疑,苏浩只是微微一笑。 “第十一独立部队的任务,就是为其它部队提供补充兵员。接下来,我会在南阳基地市招收一批新兵。从整训到实战,需要的时间可能更长一些。现在铁路运力紧张,我们不属于东南第三战区正规作战序列,从新成都那边发送装备不知道还要等上多久。如果你真觉得对此过意不去,想要给予补偿的话,就给我一批装备吧!” 正文 第二百节 异种 南阳基地市规模不大,城外的混乱程度却不亚于新成都。这当然不是南阳基地的个别现象,而是全国如此,世界也如此。控制难民的最有效手段,仍然是雷区和机枪。这一点,倒是和对付变异生物极其相似。 为了迎接返回休整的517师和第十一独立部队,l84集团军司令官章盛飞举行了一场小规模的宴会。在众人羡慕的目光追随下,在热烈如潮的掌声中,章盛飞分别为苏浩和刘江源换上新的军衔肩章——前者上校,后者少将。 仪式过后,照例仍是一成不变的宴席。相比在庐江刘江源邀请聚餐的时候,南阳基地市的菜肴更加丰盛,食材也更新鲜。 庐江属于l84集团军管区,下属仗打得好,身为主官的章盛飞自然也很高兴,对苏浩的态度也随之变得和蔼。 “许仁杰司令前天和我联系过,目前的铁路运输有些困难,他让我先给你补足一个师的装备,然后再办理新成都与南阳之间的交接手续。相关物资你明天就可以去仓库领取。怎么样,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苏浩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装备数量能够增加一倍,或者更多。” “哦?” 章盛飞看着苏浩,目光在他身上足足停留了三秒,才疑惑的问:“说说你的理由?” “第十一独立部队在庐江之战损失惨重。训练不足的新兵强行拖上战场,根本无法成为助力,而是一种累赘。我想借这次休整的机会,招收双倍数量的补充兵,以零散狙杀和高强度训练两种方式同时进行。这样,一方面可以为其它部队补充新兵,一方面我们的战斗力下降速度也会慢一些。” 苏浩的态度非常稳定、坚决:“当然,这种做法的弊病也很明显,必须消耗大量物资和弹药,而且只能依附主力部队战斗。”“没问题——”章盛飞对苏浩的要求提出质疑。他满意的拍了拍苏浩的肩膀,笑着说:“那么,就给你两周的休整时间,外加一周适应期。前线很需要人手,缺额一直很大,如果你在这方面表现出色,我会为你向军部单独请功。”苏浩满意的笑了。身为掌控一个集团军的司令官,章盛飞对社交的重视,绝对超过其他人。虽然宴会主题是为刚刚获胜的庐江之战庆功,宴请对象却包括了正在南阳休整的所有战斗部队主官。礼堂里灯火辉煌,映红了腥红色的地毯,除了轻快欢笑的交谈,还有悠扬动听的音乐。 大厅两边的条形长桌上,摆满了式样简单,数量却绝对充足的食物。当然,“简单”的概念只是相对于和平时期而言。装在精致瓷碗里的银耳鸡丝蒸蛋、新鲜的黑椒猪排、切成薄片的大蒜烤羊腿、皮酥肉嫩的烤鸭……在这些令人馋涎欲滴的主菜旁边,摆放着大量用白色瓷碟装盛的甜点。有什锦果冻,有黄桃罐头做成的蛋挞,还有一堆堆刚切开没多久,非常新鲜的西瓜。 实在太丰盛了。即便是在和平时期,如此规模的宴会也很少见。当然,在物质招待方面肯定要比这档次高得多。然而考虑到黑色纪元以来几乎彻底断绝的物资供应链,以及基地市外面那些随时可能饿死的难民,真的令人很是感概,这个世界上的确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苏浩口袋里多了好几样章盛飞随手递过来的小礼物————镂刻着漂亮花纹的打火机、款式古旧的怀表、嵌着红宝石的领带夹,还有一把材质上佳,方便小巧的瑞士军刀。 这些东西大多为金制或银制,单是材料就极其贵重,制造工艺精致无比。与其说是男人的常用物件,不如说是收藏品。 “别想那么多,这可不是贿赂。” 章盛飞看出了苏浩眼中的疑惑,微笑着解释:“很多人死了,很多人逃了。所有城市都变成了废墟,原先价值亿万的珍宝如今也只是一堆垃圾。这些东西以前的身价至少高达百万,有的还是从几个世纪前保留下来的文物。可是那又怎么样?连饭都吃不饱,谁还会顾及这个?逃命的时候唯恐跑得不够快,恨不得连身上衣服都全部脱光,就算价值亿万的黄金摆在面前也没有谁会看一眼。这类小玩意儿我收集了不少,随便挑出几样不错的送给你。刘江源一直在说你的好话,我也不是糊涂人——你的那种新战法效果不错,东南第三战区的局面已经获得改观。不要说是这些东西,就算你想要得到更多,那也是应该的。”章盛飞的笑容并非刻意做作,而是发自内心。他走到餐桌前,端起一份装在高脚杯里的冰激凌,递给苏浩。 “尝尝这个。在夏天,这是最好的享受。以前,你可能会觉得很普通,毫不起眼。但是现在,不要说是吃到嘴里,就算站在远处看看,也是一种难得的奢侈。” 说着,章盛飞拍着苏浩的肩膀,抬起右手,指了指不远出的大厅入口方向。 宽大的房门两边,站着数百名衣香鬓影的美貌女郎。她们很年轻,大多二十来岁,也有十七、八岁的少女,都穿着款式暴露、质地轻盈、丝滑柔软的裙装。她们显然经过特别挑选,容颜气质都远远超过普通女人,身材火爆,相貌美丽,加上精心打理过的妆容,在大厅入口形成一道最靓丽的风景。章盛飞把目光转向苏浩,眼里满是亲切和友善:“喜欢的话,自己挑几个。基地军官宿舍的房间很不错,隔音效果良好。不过,要注意控制亢奋状态下的肌肉强度和自我情绪。你得明白,我们都是强化人,无论体质还是耐力都远远超过普通人,她们很难承受过度激动时候的蹂躏。所以,动作最好温和一些。当然,如果兴趣来了,不小心失手,那也没什么,只是被褥之类的物件需要你自己清洗,还要交纳数量极重的罚款。” 苏浩端着冰激凌,不动声色地问:“她们……是什么人?” “难民。” 也许是觉得热,章盛飞松开军服风纪,慢慢活动着脖子,漫不经心地说:“聚集在基地市外面的人实在太多了。每个人都想进来。现在可不是从前,资源有限,无法惠及所有人。从去年开始,我已经挑选了三十多万人,在另外两个地方别分建设新的基地。可是没办法,从和平时期遗留下来的人口基数实在过于庞大。光是南阳地区的难民就多达上百万,有雷区防守,他们一时间倒也冲不进来,也勉强保持着秩序。可是以后呢?邪教、别用有心的人、疯子、绝望者,还有神棍……他们不断蛊惑难民,形成一股股势力。这种情况放任下去,总有一天他们会翻越城墙,悍不畏死的冲击雷区。与其让这种可怕的想法变成现实,不如对他们温和一些,给予一定的工作机会,在难民中间制造矛盾,自然就减缓了对我们的敌意。” “建设新基地可没有嘴皮上说说那么容易。我们需要煤、需要钢铁、需要稀土、需要石油……机械采掘虽然方便,却容易造成浪费,而且很多地址情况复杂的区域,只有人力才能挖掘。我们肃清了矿区周围的变异生物,用食物和水在难民中间招募工人。想要吃饱,想要得到安全,就必须付出劳动。” “从前线回来休整的部队已经非常疲劳,无论军官还是士兵都需要放松。女人永远是军人俱乐部最受欢迎的角色。这种服务当然是有偿而非强制性的。你第一次来这儿,这种情况多多少少会让你产生反感。呵呵!这不奇怪,和平时期的很多思维观念仍在束缚着我们的大脑。苏浩上校,你应该把眼光放开阔些,不要提过拘泥于道德理念问题。是的,这的确很肮脏,但我们没有强迫任何人。有成千上万的女人在基地市外面挨饿,为了一个馒头,她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在这里工作一个夜晚,她们能得到一个星期的安全食宿。这种工作成果可以累积,可以转让。换句话说,这些女孩有相当一部分不是为了她们自己,而是为了她们的父母家人。而且你在挑选目标的时候,对方必须心甘情愿。否则,即便你看中了,我也爱莫能助。最多只能站在旁边帮你说说好话,或者多拿点儿钱和东西出来,看她愿不愿意?” “再重申一次——我们从不逼迫任何人。所以,我之前才会提到过度兴奋状态下导致死亡的罚款。那的确是一笔很大的数字,一百颗晶石,或者五百毫克银骨。”苏浩有些意外:“这么多?”以现阶段为例,在情况最好的时候,至少需要击杀两百头变异生物,才能得到对应数量的银骨晶石。即便是拥有强化力量的士兵或军官,独自完成此类任务危险性仍然极大,死亡率极高。 “我们需要竖立榜样效果。” 章盛飞收起脸上的笑容,神情变得严肃:“平民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只是没办法兼顾他们,只好将他们暂时放弃。工作对每个人都是对等的。女人是战士们最好的安慰品,然而享受的同时,也必须遵守游戏规则。她们的衣服、化妆品、日常食宿均由集团军方面负责,一旦造成人身伤害,会带来很糟糕的负面影响。当然,如果你觉得军人俱乐部准备的此类游戏过于束缚,想要寻找更刺激的快感,那么可以去平民区酒吧或者城外。那里同样也有姿色不错的女人,价钱也更低廉。但平民区的规矩和军事区一样,只要不致死致残,怎么弄都可以。如果死了……呵呵!军法处就必须介入。”苏浩沉默着点了点头。新南阳这边的规矩显然与新成都不太一样。在难民的管理方面,章盛飞与许仁杰有着截然不同的理念。也许,这就是着眼点与利益纠纷的区别吧! 远处,刘江源搂着一个身材凹凸有致,有着极度饱满胸部的女人调笑。他身边站着几名517师的军官,差不多同样数目的女人围在四周。柔和的灯光照耀着她们的脸,使皮肤看起来细腻光滑,充满青春艳丽的光泽。低胸露背款式的超短裙下,晃动着雪白光洁的大腿,从领口可以看到没有内衣束缚的丰满乳房。站在侧面叮字裤绳扣在裙摆两边的开叉位置若隐若现。光是看看,就足以使人亢奋,雄性象征物不可抑制的高度勃发。 是的,男人都需要女人,女人也一样需要男人。为了享受,为了放纵,为了金钱和物质……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需要,每个人都有各自对此的解释。尤其是在黑色纪元这种冰冷残酷的世界,爱情与道德简直比钻石还珍贵。她们只是在工作,他们只是在挥霍。因为到了明天,谁也说不定就会在某个时候死去。 苏浩端着冰激凌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里坐下,慢慢品尝,舌尖缓缓弥漫开一阵冰凉。 一道来自远处,从地底延伸过来的思维意识,小心翼翼触摸着他。 “嘿!我尊敬的主人,您可真会享受。哦!我发现了什么?一份散发出凉意的甜点……嗯!我想我知道这东西,当我还是人类的时候,我吃过。这是冰激凌,对吗?” 黑格的意识如无形手掌包裹着桌子。这场景令苏浩觉得有些诡异——对面仿佛坐着一个人,却看不见实际形体,只能通过大脑与对方交流。 “你在哪儿?” 苏浩刚刚问出这句话,忽然目光一滞,手上的银勺差一点儿掉落在地上。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黑格,你的位置怎么那么远?五百……不,至少超过六百米,你是怎么做到的?” 在野战医院捕获黑格的时候,苏浩就发现自己和这条虫子之间的意识交流距离最多只有五十米。这是一个无法突破的障碍,也正因为这样,苏浩才用试管装着黑格,贴身携带。 这样做,当然不是因为某种变态的嗜好———黑格可以在半径五十米范围内控制变异生物,对苏浩而言,这相当于另类的护身符。而且,黑格在一些问题上有着非常独到的见解,使苏浩大受裨益。 毕竟,虫子与人类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观点自然相异。 意识联络距离六百米,这是苏浩从未想象过的事情。 “我昨天吞了一只蝙蝠。” 黑格兴致勃勃的回答:“这东西很神奇,我居然拥有了它制造超声波用于探测的能力。除此而外,我还有额外的收获,就是主人您正在体会的远距离意识交流。当然,发散性的思维能量无法做到这一点,必须有着固定目标接收,才能感触到远距离传送过来的意识。这种情况目前似乎只能作用于主人您和我之间,因为我们都拥有相同的血液细胞,意识频率也完全一致。” 苏浩迅速观望四周,确定没有任何人注意自己,面无表情地问:“最远距离可以达到多少?” “可能八百米左右吧!准确数字还需要进一步测试。” 黑格的情绪很是兴奋:“主人,释放我,是您做出的最英明决策。我将给与您千百倍的回报,对您永远忠诚。” 这语气实在太过谦卑,太过恭敬。简直就是奴隶对主人的效忠宣誓。 苏浩用勺子慢慢搅拌杯子里的冰激凌:“黑格!你现在在做什么?” 因为察觉到异样,苏浩才会发问。 他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古怪———黑格好像正在做某种高强度体力运动,非常激烈,体能消耗速度很快。可由于距离太远,苏浩无法像平时那样用思维意识“看”到具体场景,只能非常模糊的触及部分。 “我在做爱。” 这回答让苏浩面色一僵,随之苦笑着摇了摇头。 有了回答,根据答案对模糊影像进行判断,观察到的信息的确要比之前更加清晰。 苏浩“看”到黑格正骑着一头母老鼠,在阴森黑暗的地下水管做着激烈运动。那是一个两平米左右的地下空间。附近的地面上,躺着十七、八头鼠尸,从流淌出体外的新鲜血液判断,应该是刚死不久。被黑格压在下面的那头母鼠已经不不会反抗,只是随着它抽动的幅度前后摇摆。母老鼠大张着嘴,尖锐的门齿在黑暗中尤为抢眼,爪子深深嵌入地面,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划痕。 黑格的外形不再是一条虫子,而是一头大约二十厘米长,毛色光亮,通体遍黑,油光水滑的老鼠。 苏浩凝神注视着它的外观,不太确定地问:“你是黑格?” “当然。” 强壮的黑老鼠扬起头,把肥硕的屁股朝前狠狠一挺,在母老鼠悲惨欲绝的哀嚎声中大笑:“尊敬的主人,您喜欢我的新外套吗?” 正文 第二百零一节 异化 苏浩缓缓摇着头,思维意识充满了好奇:“告诉我,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该死的模样的?” “我也不知道。” 黑格坦言:“我吃了一只老鼠……哦!不!应该是六只。那天我饿得慌,它们的味道很美,我原本只想吃一只尝尝新鲜,结果越吃越想吃,一口气吃了很多。主人,您的话让我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实在太可怕了,简直就是噩梦。我从未想过自己能够一次吞下如此之多的东西。它们的脑袋、爪子、肠子,就连屁股和生殖器也被我吃得一干二净。然后我睡了一觉,醒来以后,就变了模样。” 苏浩用思维触手围着黑格来回观察了很久,才平静的释放出意识交流:“你被老鼠的基因感染了。它们的整体数量远远超过你体龘内原有的虫形基因。这种多重基因混合存在方式及其罕见,没想到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哦!我不喜欢老鼠,我讨厌现在的样子——” 黑格哭丧着脸,却丝毫没有放松对母老鼠的蹂躏。它龇着牙,恶狠狠地咆哮:“真不明白地球上为什么会有如此丑陋的生物?我现在的模样连丧尸也不会产生兴趣。更可怕的是,我对猫、蛇、鹰之类的动物产生了恐惧感。昨天晚上有条黑蛇从树林里经过,把我吓得半死。主人,这实在太可怕,实在太可怕了——” “我可不这么认为。” 苏浩一边冷笑,一边吃着冰激凌:“我感觉你很兴龘奋,简直热血沸腾。看看你的四周,如果我没猜错,这些老鼠都是被你残害的结果。我在它们身上没有发现咬伤或抓伤,也没有被吃过的痕迹。告诉我,你是怎么弄死它们的?” “尊敬的主人,您的睿智令我颤抖,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跪倒在您的面前。” “别岔开话题,回答我。” “那个……伟大的主人,相信我,您不会对此感兴趣的 "o “问题是我现在很想知道。我没有研究过老鼠,对鼠类的雌雄性别也没有什么印象。这些鼠尸大多腹部膨胀,死亡时间也不长。说吧!用你的语言表达能力一五一十说清楚。” “您实在太残忍了。既然都看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强迫我说呢?” “我看出来跟你说出来是两种概念。现在,我想听————" “好吧!好吧!好吧——” 黑格就像被满面狞笑彪形大汉逼迫到墙角,孤苦伶仃绝望无助的小女孩。它使劲儿吸溜着鼻子,一边发狠蹂躏着身下不断惨叫的母老鼠,一边可怜巴巴地回答:“它们是被我玩死的……现在您满意了吧?令我畏惧的主人?” 尽管已经提前知道答龘案,苏浩仍然觉得眼角一阵抽搐。 周围的鼠尸并不都是雌性,也有几头特别强壮的雄性。分辨清楚这一点并不困难,这些死老鼠都四脚朝天挺着肚皮,生殖器官显而易见。 苏浩擦了一把额头渗出来的汗,喃喃自语:“黑格,你的口味真够特殊的。” 黑格立刻叫了起来:“见鬼!主人您不能这么说我。我得繁殖,得繁殖。我可不光是为了自己,我这是在帮您。” 苏浩有些惊讶:“帮我?” “没错,在帮您。” 黑格把胯下的母老鼠翻了个身,用锋利的牙齿逼迫母鼠双手扶着墙,双腿分开,以高难度姿势继续未完的体能娱乐,无比委屈的连连摇头:“我让它们怀孕,在短时间内生下足够多的后代。这些小家伙有着来自主人你体龘内的黑色颗粒。它们从出生时候就携带了服从意识,是您手下最好的“工蜂”。这是糅合了基因成份的生物本能,永远无法被抹去。" 苏浩微微有些动容:“你确定?” “这只是我的猜测。” 黑格丝毫没有应该承担责任的意思。它昂着头,以惊人的频率在母鼠体龘内抽插:“在主人您面前,我是“工蜂”我的后代应该也是“工蜂”。虽然猜测没有依据,但我正在进行实验。主人您的细胞活力强度惊人,即便是尸体,也可以成为孕育后代的温床。我正在尝试,您可以理解为我在帮您播种。一切一切,都是为了主人您的事业和目标。” 苏浩目瞪口呆。 良久,苏浩才感觉到愤怒: “黑格你在胡说八道吧?明明是你这混蛋干得好事,怎么又扯上我了?” 黑格的回答极其无耻:“基因是您的,血也是您的,我只是帮助传播。就像风带走了蒲公英种子,母株仍然无法改变。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啊!” 苏浩脑子里满是哭笑不得的混乱思维。 黑格在强奸母老鼠,母老鼠怀孕以后生下的小老鼠,居然是自己留下的种?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 黑暗深处,母老鼠已经口吐白沫,短小的前肢再也无法支撑身体,于是一松,重重摔倒在地。 黑格依然凶神恶煞拎着两条鼠腿狠命朝前拱。那场面,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凶悍表情,活像日龘本Av里面永远不知疲倦的男主角。 黑格越来越兴龘奋:“伟大的主人,我有一个无比伟大的计划。” 苏浩身子前倾,用手扶着额头,有气无力的回应:“说吧!我听着呢!” “先是老鼠和蝙蝠,下一步,我想尝试着吃几只鸡,或者猪、羊、牛……总之只要是动物,什么都行。我想看看我的身体是否还会产生变化?这感觉令人惊讶,不断变换形态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嗯!是的,我把人类列为最后品尝的目标。” 苏浩觉得脑子有些晕: “该死的黑格,你疯了——" “我只是想尝试一下各种不同的基因组合。” 黑格咧开嘴大笑,丝毫没有发现被干得无法动弹的母老鼠已经吐出一大滩血:“我想多吃几个美女,也许我能因此而变得漂亮。欣研女主人长得很美,我真嫉妒她。” 苏浩猛然抬起头,警觉地问:“你想干什么?” 黑格眼里充满对苏浩的无限崇拜: “这只是个想法……我想试试,如果我变得比欣研女主人还漂亮,主人您会不会喜欢我?跟我做爱?嘿嘿嘿嘿……” 这一刻,苏浩脑子里再也没有多余的念头,只有一副令人恐惧的画面。 一个魁梧英俊的男人,抱着一条硕大无比的母虫蹂躏,不停嘿咻。 妈的,老子想吐。 新南洋基地市外面的新兵招募现场,比新成都显得更有秩序。 这里同样被各种不同势力把持,但控制程度只能说是一般。至少,分批进入场内的平民中间,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工蜂”。 他们是“城堡”里经过特别培养的候选者,从未服用过银骨,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仍然还是一片数百平米左右的空地,里面是军人,外面是黑帮,虽然两拨人的数量都不算多,却死死扼守住内、外两个方向。想要进入空地,首先要得到外面团队势力的许可,再顺序进入。 今天挑选新兵的场面,与平时有很大的区别。 设置在场地入口的横杆被移开,钢制三角拒马搬到旁边,两个沙垒机枪阵地被移到内侧……当各种障碍物被大量清除之后,空地边缘的缺口整整扩大了数十米,而场地里面那条通常只有一名军官负责审核新兵资格的黄线后面,居然站着二十多个神情严肃的军人。 在他们身后,负责卫生检疫和身份登记的临时军用帐篷、桌椅、人员数量,都比平时增加了好几倍。在这些极具重要意义的设施后面,还停着数十辆排列整齐的军用重型卡车。 作为庐江之战的新晋军官,张南亦肩膀两边已经佩上了崭新的准尉军衔。他带着几名全副武装的卫兵,大步走到刚刚扩宽的场地入口,以简洁明快,声音足够洪亮的军人方式,喝令挡在外面,想要尽量确保自身团体利益的黑帮份子离开。 “告诉你们的人,赶快把位置让开,今天要招收的新兵数量很多,不要妨碍我们工作。” “马上把路口让出来,一个一个进来的话,时间根本来不及。好了,别跟老子扯什么废话,立刻让路!让开!” “外面的人都可以放进来。每次十个人。是的,你没听错,十个人,不是平时的一个人……见鬼!你垩他妈的究竟要老子说多少遍?难道你没长耳朵吗?” 诸如此类的喊叫与斥责,很快充斥了整个广垩场,在人群里迅速弥漫。 苏浩绝对没有想要制造混乱的意思——第十一独立部队的休整时间连一个月都不到。三个星期,已经是章盛飞能够给予的最大优待。为了使自己占垩据大量物资补给的举动变得顺理成章,苏浩必须在短时间内招募大量新兵。 至少两万,这是他的心理底线。 对于聚集在新南洋基地市外面的平民而言,军龘队扩招,无疑是一件值得庆祝,令人兴龘奋的事情。这意味着有更多人可以吃饱,可以得到强化药剂,自己也有更大的几率成为军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此感到高兴。黑帮、宗教团队、各种势力,都不喜欢军龘队大规模招收新兵。那意味着自己的势力被削弱,很多原本可以发展为打手、教徒、追随者的人,将彻底脱离控制,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当人们对现实生活感到困惑、绝望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把主观思维转移到毫无根据的幻想世界。救世教、末世真理教、互助会……各种稀奇古怪的团体势力和宗教组织数不胜数。难民当中出现了很多教主、天尊、神王、真佛,很多人宣称自己是弥勒降世,明王托生,佛祖投胎。为了让自己的话打动更多的人,得到更多的信徒拥护,各种不同类型的《福音书》出现了。这些书籍内容基本大同小异,不外乎是世界末日降临并非意外,而是某某神仙对人类的惩罚,想要顺利的活下去,就必须对教主绝对忠诚,献上你仅有的财富和食物。当然,如果没有物质上的奉献,宽宏大量的神仙也不会责怪你,最多就是在救赎日那天,不会带你离开地球。如果想要跟着无所不能的大神,那就脱光你的衣服,献上身体。 别担心,身体也可以算作是祭品的一种。伟大的教主从不挑食,美女和男人照单全收。无所事事却精力充沛的时候,阴道和屁眼区别不大,洗干净就行。 教派和黑帮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然而,任何利益圈子都无法对抗来自军方的力量。很幸运,军方没有多余的资源提供给平民,能够进入城市或者矿区的工作机会很少,与基地市外数十万、上百万的庞大难民基数相比,甚至连百分之一都达不到,教派和黑帮自然不会为了这些,煽动民众冲击城市。 那样做,得不偿失——现在的军方跟以前不同,他们会开枪,从不顾忌平民伤亡。如果因此惹怒了坐镇基地市的将军,说不定会下令对平民展开全面清洗。 何况,如果信徒进入军龘队,也变向扩大了教义和势力的传播途径。每个士兵都能得到强化药剂,那可是真正不亚于“神迹”的东西。如果能够侥幸偷偷带回来一支,嘿嘿嘿嘿 因此,无论教派还是黑帮,已经对军龘队招收新兵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他们每次都大量安置自己的核心成员优先进入广垩场接受挑选,每次都幻想着能够得到多余的药剂给自己使用。遗憾的是,军方对强化药剂控制得非常严格,新兵注射必须由军医、军官、军法人员三方签字共同认可,绝不可能出现遗漏,也从未发生过药剂遗失这种事情。 随着苏浩的命令,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所有“工蜂”很快替换了原先守在广垩场入口的基地士兵。大量难民如潮水般涌入,鼎沸的人生如波涛汹涌的海洋,一张张亢奋激动的脸交替晃动,无数的手脚不顾一切朝前伸展,都想抢在别人前面,尽量得到军官的认可。 “都给我安静——” “不许叫,谁也不准喊,都给我退回去,按照地上画好的通道,一个一个来。” “不准越过黄色警戒线!再重复一遍:不准越过黄色警戒线。违抗者当场格杀——” 高音喇叭里不断传出威严森冷的话语,士兵们抡起拳头狠狠砸向那个奋不顾身朝前猛冲的勇敢者。人群里不断爆出惨叫与哀嚎,不断有血花在空中飞溅。“工蜂”下手丝毫不留情面,他们比普通士兵更加狠毒。一拳下去,不是鼻梁骨当场折断,就是整个下颌彻底粉碎。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不尊号令者,当场暴打,然后像死狗一样扔出场外。 很血腥,无比暴力,效果却很明显,广垩场上瞬间鸦雀无声,再也没人敢朝前挤上一步,纷纷停留在原地,用惊恐万状的眼睛看着凶神恶煞的军人,浑身都在颤抖。 由于人员数量较大,苏浩招收新兵的标准,比在新成都基地市的时候放宽了许多。 只要没有身体残疾和传染性疾病的适龄男女,基本上都能通过挑选。当然,在选拔过程中,偶尔也会出现几个抓住军官胳膊,拼命叫嚷“我是某某长我的小舅子二姑爹三叔母大侄子是某某部队某某司令……”之类要求给予特殊照顾的特殊人物。每当遇到这种情况,应对方式就是抓起来打一顿,然后踢出人群。 和平时期的大小官员实在太多了,至少有数百万。虽然已经是黑色纪元第二年,很多所谓的“干部”幸存者仍然抱有特权思想。他们觉得自己是必须被优先照顾的那一类,然而军部从未有过相关的命令,守卫城门的士兵自然不会放行。这些干部只能呆在城外,他们从不放过任何与军方上层接触的机会。总是一再重申以往的地位和权势,满面威严要求面见基地市司令官。结果不是被打就是被骂,在讥讽和嘲笑声中抱头鼠蹿。 苏浩站在警戒塔上,默默注视着脚下攒动的人群。 之所以选择离开昆明,加入军龘队的目的,直到现在才真正显示出来。 拥有足够数量的军龘队,才能得到对应的物资和补给。当然,计划核心并不是什么食物,而是普通基地市无法生产,在未来几年逐渐研发成功,只有中龘央基地和科学院能够量产的大口径单兵能量机炮、高强度合金机械装甲、小型磁能防护力场…… 变异生物在不断进化,军龘队武器也不断升级换代。 强化人虽然身体素质超过普通人,可作为战争当中必不可少的武器,必须有着足够稳定的获取来源。 如果计划运作正常,用不了多久,苏浩就能累积战功成为准将。 将军和上校,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那意味着进一步贴近权力核心,知道更多,得到更多,控制更多。 想到这里,苏浩淡淡的笑了。 正文 第二百零二节 教主 从上午到下午,广场后方的车队一直在不停忙碌。它们把选中的新兵装车带回兵营,再回来装运其他被选中者。整个过程有条不紊,虽然其间一直伴随着士兵和军官对新人的呵斥责骂,可那一张张经历了无限期待、紧张、焦虑、惊喜、震撼等复杂表情的面孔,丝毫没有显示出恨意或怨毒,只有对未来无比迫切的期盼与向往。 一半“工蜂”,一半普通人,这是苏浩定下的招收范围。 “城堡”是整个蜂群最重要的大型巢穴,尽管老宋等人费劲心力,扩大“蜂群”仍然需要时间。苏浩这边抽调的“工蜂”数量过大,势必要影响“城堡”和“蜂群”的扩充。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两头都要兼顾。重点发展某一方,只会造成供需补足的失衡。 何况,在庐江的时候,思博最后的提醒,使苏浩意识到有很多人正在暗处悄悄注视自己——最初想要委派心腹接管部队的陈彦霖,大量渗透人员的袁家,还有其它一些尚未暴露的势力……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往一支新部队里塞人更简单的事情。很多人都能通过新兵考核,只要作战勇猛,每次战斗都能活下来,正常情况下,老兵都能获得晋升。虽然是低级军官,但数量庞大。与其耗费心力委派一名中校接管一个团,不如直接从新兵里提拔十个上尉连长。越是贴近基层人,就越能掌握士兵的思维动向。以下犯上这种事情在历史上数不胜数,在适当时候制造兵变或者干掉苏浩,再通过正常渠道装模做样来一场调查,然后委派军事主官……整个接收过程,根本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 那些混进部队的潜伏者是必须解决的危险,可在苏浩看来,他们同时也是一种机会。 有这些人存在,苏浩可以顺理成章向上级部门要求得到更多物资。一旦武器装备出现配给不足缺口的情况,苏浩会优先满足“工蜂”部队,故意缩减其它部队的份额,再通过那些潜伏者与上面联络的暗线,得到更多物资发放与补充。 有“工蜂”存在,区别这些人其实很简单,清除也并不困难——只需要在战斗中让他们冲在最前面自然损耗就行。这样做合情合理,而且不会留下丝毫破绽。 此前,把剩余的数百新兵全部转隶于刘江源的517师,就是基于这个缘故。 第十一独立部队终究属于新兵补充序列。只有源源不断向其他部队提供新兵,苏浩这个军事主官才有其存在价值。即便潜伏者部队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一样会在战后补入其它作战师。至于“工蜂”,一样会有相当数量作为补充。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其他部队建立“蜂群”,寻找新的同伴。 远处,靠近东面方向入口的新兵挑选队列,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吴宇是个中学老师,主教思想品德教育。当然,那是在病毒爆发以前的事情。 回顾自己四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吴宇经常有种噩梦般的感觉。 师范毕业以后,吴宇直接分配到学校教书。他教过语文,担任过一段时间的班主任。由于学校方面的需要,吴宇还教过美术和体育。涉入思想品德教育这门课程是前几年的事情。原因,是吴宇的时间比较多,口才也不错。 吴宇个头不高,很瘦,因为长时间呆在室内,很少与阳光接触,皮肤显得很白,鼻梁上架着一副度数颇高的黑框眼镜。 吴宇根本不喜欢教书。可是没办法,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他自己也不记得究竟是在谁的撺掇下,昏头昏脑填上了“师范”的栏目。于是进去了,一直挨到毕业,分配成为一名中学教师。 是的,吴宇毕业的那个时候,国家还包工作分配。这可是后来无数大学毕业生梦寐以求,却再也不可能实现的美好梦想。 国家发展是一条无比诡异的曲线。所有人都必须跟随这条线条上下颠簸。很多人被甩落了,很多人只能在旁边观望,很多人无法看懂,无法理解,只能跟在线条末尾慢吞吞的不行……只有那些最聪明,最狡猾,最不要脸最厚颜无耻最疯狂也最悍不畏死的社会精英,才能紧跟线条变化的步伐,不断捞取成功的机会,牢牢占据着线条顶端最好的位置。 从臭老九、知识分子、穷教书的、教育行业工作者、教师……这一系列变化,折射出国家和民众对教育行业在不同时期的看法和观点。 吴宇永远不会忘记刚刚毕业那几年的同学聚会。大嗓门说话,大笑,呼来喝去的永远都是家境最富裕,最有背景的那些人。有个富爹官妈就是好,什么也不用操心,自然有人为你铺好道路,按部就班朝前走就是,升官发财顺利成章,以后的儿子孙子重孙玄孙也是重复相同的人生轨迹。虽然缺少挑战,没有什么人生乐趣,却总是被大多数人羡慕,围着团团转。 在同学会上,吴宇属于那种不被人注意的角色。 他总是闷着头吃饭,不喝酒也不抽烟,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后来,时代变了,教师待遇上去了,地位提高了,结婚生娃的同学们都想起还有这个一个当老师的同学。于是,每次同学会,都有人主动开车过来接他,亲热的说话,用无比热切的口气说着当年在学校里的种种事情,吃饭也是靠近主座的好位子,不用什么“AA”制,自然有人帮他付钱。 每当这种时候,吴宇就感觉有些恐怖。那些同学看向自己的眼光,活像在看着一个金灿灿的猪头。谈话内容千篇一律,不外乎是“你们学校快班多少钱一年”、“帮帮忙,把我家娃娃弄进去”、“以后我儿子上学就靠你了”之类的聒噪。 你妈逼的,老子又不是国家主席兼奶妈,你们的废物儿子破鞋闺女上不上学关老子屁事? 吴宇的愤怒并非没有道理——大学时候的同班女神被人睡了,工作以后看中的漂亮女孩嫁人了。那时候她们都说跟个穷教书的在一起没什么前途。现在呢?一个个都变成黄脸婆,乳房下坠屁股下垂,生过娃娃的阴道比高速公路还宽敞,一个个人不人鬼不鬼还要搭上老子,帮你儿子女儿搞什么上学名额?你他妈的当老子是白痴吗? 这些事情当然不是吴宇的幻想。一次同学聚会结束后,当年被吴宇无数次意淫过的同班女神主动邀请他去KTV,然后那女人自己灌醉自己,制造出让吴宇随便干什么都行的可怕环境。如果换在几十年前,吴宇当然不会放过到嘴的肉。然而现在……看看那张涂满无数化妆品的烂脸,他只觉得倒胃口。 吴宇一直没结婚——以前是人家看不上他,现在是他看不上人家。 吴宇觉得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他没有什么幻想,老老实实在粉笔和书本之间过完人生最好。 一个健康的男人,在性方面总有着正常需求。 吴宇开始在电脑上看Av,然后撸管,然后在大量喷射中得到快感和满足。 别笑话,世界上有很多男人都过着跟吴宇差不多的生活。看Av和撸管无疑是邪恶肮脏的行为,可是关上门自己欣赏谁也管不了你。冠冕堂皇走在外面,你一样还是正常自由的普通人。 吴宇的问题在于他不仅仅是自己看,而是把这种该死的东西带到学校。虽然只是几本网购配有光盘的色情杂志,可他所在的办公室偏偏有很多女教师,其中一个五十多岁快退休的婆娘还有喜欢不经过同意擅自乱翻别人东西的臭毛病。 色情杂志很2,装在皮包里鼓鼓囊囊的。正好赶上吴宇有课,几个女教师在办公室里休息。老婆娘瞥见吴宇扔在椅子上的包,很是豪迈地叫了一句:“小吴的包里都装了什么?那么鼓?该不会是送给未来岳父的礼物吧?” 吴宇没结婚,这在学校里不算什么秘密,也是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之一。 老婆娘的话引起哄堂大笑,几个女人纷纷笑语:可能是,也许是,谁知道是什么,难道他真的要结婚了……然后,老婆娘开始翻吴宇的包包。千万不要觉得奇怪,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诸如此类的人。他们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违规,反而举得很正常,是对你的欣赏和认可。就像某个有特殊嗜好的男人躲在厕所里偷窥女性小便,被发现后反而回骂一句:“看你是给你面子,老子对丑货和臭货没兴趣,滚——” 皮包被打开的一刹那,老婆娘脸上萎缩成菊花的皱纹瞬间凝固。紧接着,办公室里传来她高达两百分贝的刺耳尖叫,皮包从椅子上滑落,掉出来几本精装的《花花公子》。封面上小麦肤色的性感女郎只穿着丁字裤,双手掩住丰满无比的胸,用含情幽怨的目光看着围拢过来的一帮女人,高高嘟起的性感嘴唇仿佛是在问:“怎么样,要不要我松开胳膊,比比看谁的更大?” 科组长来了,捡起杂志,紧紧皱起眉头。 教导主任来了,惊讶的合不拢嘴。 校长……校长没来。他让人把吴宇叫进自己的办公室,摆出杂志和光盘,用无比威严和冷漠的语气,让吴宇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情并不复杂,吴宇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这其实只是一件小事,校长也不打算闹大。他只是简单训斥了几句,虎着脸告诉吴宇以后不要把这种东西带来学校,要注意影响等等,然后挥手让他滚蛋。 校长是男人,吴宇也是男人,在此类事情上,只要没有造成公开影响,男人彼此都能相互理解。 可老婆娘是女人。还是那种芝麻蒜皮屁大点事情也要闹到天翻地覆的傻逼疯子。 “知道吗?吴宇喜欢看光屁股的女人。” “小心,你们上厕所的时候要把门关紧,说不定他会什么时候冲进来强奸。” “注意,吴宇是个变态。怪不得他一直没结婚,原来满脑子都是这种黄色思想。以后离他远点儿,他的眼睛会透视,隔着衣服也能看见你的奶子。” 风言风语的杀伤力比直接砍人更可怕。老婆娘终日里义正言辞对学校和身边每个女人淳淳教导,教导她们学会防备色狼,却没想过吴宇的世界正在自己的唾沫和嘴皮之间崩塌。 吴宇买了菜刀,买了汽油和毒鼠强,还买了铁丝、钉子、高压锅电磁炉洗衣机钳子锤子起子等一大堆东西。光是看看,就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很遗憾,没等吴宇下手,病毒风暴已经来了。 那些东西没有成为凶器,却帮助吴宇一路逃出城市。 在饥饿与寒冷的野外,吴宇开始思索自己的未来。 他发现该死老婆娘身上并非一无是处。两片嘴皮的杀伤力简直堪比F22战斗机。你妈卖逼的,老子看个Av看个杂志也能被你说成变态狂强奸犯黑心色魔,这种举一反三的思维与演说能力实在令人发指。什么疯狂英语演讲与口才经济伟人统统弱毙了。是的,口水,才是这个世界上威力最强大的武器。 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吴宇开始对身边的逃难同伴进行实验。 张开嘴呱啦呱啦宣讲的那一刻,吴宇脑子里想起了周星驰的《九品芝麻官》,里面把死人说活,把钢管说弯的神奇境界。 教思想品德的人,在理论研究方面很有一套。 话说得多了,听得人多了,吴宇的地位自然提高。他很快成为普贤菩萨派到人间的救苦救难使者。而且身份一再转换,很快升级为罗汉、尊者,一路越过菩萨的高级障碍,成为无上光荣,被三千多名男女教徒膜拜的“普世救济教教主。”。 是的,你没有看错,吴宇这货手下的信徒数量,比第十一独立部队目前在编的士兵还多。吴宇酝酿过很多计划。当信徒发展到五千,就要求南阳基地给予自己一定数量的武器,帮助军方猎杀变异生物。 当信徒发展到一万,要求得到的物资必须更多。 当信徒发展到五万,就聚众冲击基地市,占为己有。 野心与实力是正比的,尤其是头上戴着“教主”光环的时候,吴宇已经没有足够的理智和清醒。 苏浩在基地市外大量招收新兵,彻底打乱了吴宇的计划——从上午到现在,已经有上千名教徒被选中,装上卡车运往新兵训练营。 招兵这种事情不算新闻。可是,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庞大的规模。以前,招收新兵大多是几十个,或者上百人,从未超过五百。 既然有了计划,吴宇就必须重视信徒质量。“普世救济教”的信徒大多为男性,身体要比其他平民强壮。也正因为如此,很多人才被选中。如果只是几十个人,吴宇倒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可问题是被选中的新兵几乎达到信徒数量一半,严重威胁到“普世救济教”的存在,吴宇也根本顾不得什么教主威严,慌忙跑过来制止。 他推开拦在面前的拥挤人群,硬着头皮往里走。 广场上的难民实在太多了,吴宇根本无法找到足够通过的空间,他的一系列推攮动作,却在人群中引起混乱,引来愤怒。 “干什么干什么?你推我做什么?” “想插队?滚后面去——” “狗日的,你他妈的是不是想死?滚出去,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吴宇就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鳟鱼,在层层礁石和激流面前不断翻滚,跌倒,擦碰。跟在旁边的几名亲信无法靠拢过来,充满恶毒诅咒和怒骂充斥耳膜,不断有拳头从四面八方砸过来,打在身上,疼得要命。几乎连骨头都快要断了。 他跌跌撞撞的跑到队伍前面,紧紧抓住一名刚刚被军官选中的信徒手腕,连哭带喊地叫嚷:“等等,你不能跟他们走,不能去。你们……你们不能这样,不能带走我的人————"最后一句,是对军官说的。信徒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算不上很漂亮,却有一双长度惊人的腿,身材比例极佳。她是吴宇的专宠。对女人,吴宇倒也没太多放在心上。可身边的人一下子消失过半,他就不得不发急、眼红,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法保持必要的清醒和冷静。 虽然语不成句,但想要表达的意思却足够明显,招收新兵的军官完全可以听懂。 王金龙从沙垒后面走过来,随便问了几句,把疑惑的目光转向吴宇。 “有什么问题吗?” “她,她是我的人,你们不能带走她。” 对话很简单,招收新兵的军官在旁边解释,王金龙很快弄清楚事情原委。 他没有理会满面张惶的吴宇,直接把目光转向旁边刚刚被选中的女人,问:“我们不会违背你的意愿。说吧!你愿意回去,还是愿意留下?” 正文 第二百零三节 罪人 女人的长相很清秀,用一块彩色手帕扎住长发。她看看神情急切的吴宇,又看看面色沉稳的王金龙,被牙齿紧紧咬住的嘴唇一直在颤抖,似乎很难下定决心,也难以取舍。 “我可以让你当圣女” 吴宇已经管不了那么多。这边闹出来的动静很大,很多人围拢过来,其中有不少自己的信徒,也有其它势力的成员。各人眼睛里释放出的目光不同,有好奇、惊讶、鄙夷、嘲讽,还有更多的人站在旁边冷笑 某某教派某某会,其实目的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了拉拢人,扩大自己的影响。如果换在和平时期,诸如此类的团体早就被各国政垩府强制解散,首脑人物要么抓捕,要么处死,根本没有生存下来的机会。 “相信我,里面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吴宇死死抓住女人的胳膊,双眼如狼一样狠狠瞪着远处的城墙,语调急促的说:“他们在骗你,他们根本不是需要什么士兵,他们需要炮灰,需要女人,需要有人冲在前面替他们卖命。想想吧用用你的脑子,他们为什么一下子招收这么多新兵?肯定是因为前线伤亡太大,不得不大量进行补充。如果是在以前,他们会这样吗?” 不得不承认,吴宇在情况分析方面很有一套,差不多说中了事实的一半。 他的劝阻很有效果,一些正准备跨过黄线,接受挑选的平民,已经慢慢收回脚步,把犹豫的目光转向这边,迟疑着是否应该这样做? “相信我,军队绝不想你们想象中那么好。” 吴宇继续提高音量,他的声音富含磁性,有种说不出的魅力,极具诱惑效果。 “没错,只要被选中,就能得到食物和水,得到洗澡的机会,得到强化药剂。可这些东西并非白白给予。他们把你无法抗拒的种种好处摆出来的时候,你就必须用更多的东西进行交换。” “交换?” 身为苏浩麾下的“工蜂”,王金龙对吴宇忽然产生了兴趣。他微笑着,望向吴宇的目光充满鄙视,不无讥讽地摇摇头:“好吧既然你说到交换,那就让我来看看,你究竟有什么值得交换的筹码?” 说着,王金龙转过身,对守候在远处卡车上的一名士兵挥了挥手,对方会意的从车厢里拎起一只军用背包,小跑着送过来。 王金龙拉开背包,顺序取出一堆罐头、饼干、糖果之类的物件。 “按照规定,每个在籍士兵日平均最低消耗的食物包括:五百克主食、一百克罐头肉、一百克蔬菜、三十克油脂、五十克糖、二十克盐。按照不同区域内的实际情况,这些东西可以具体细化为各自不同的类型。比如主食可以分为米饭或面食,肉类可以是猪肉或牛肉,可以有糖果,或者固态包装的蜂蜜。如果是在冬天,还可以得到少量的烈酒。请注意我刚才说过的话这是最低标准。” 王金龙摘下肩膀上的突击步枪,炫耀般的用力拉开枪栓:“这是最新式的q毫米步枪。弹匣容量三十发,威力远远超过以前的旧式同类武器。没错,那些该死的变异生物很强,它们动作灵敏,短距离交战还需要配合肉搏。然而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很多队友。当他们拎着战斧往前冲的时候,我会后面提供足够的火力支援。当然,按照距离远近不同,配备的武器也不一样。” 说着,他抬起手,指了指远处一名士兵肩膀上的2毫米单兵机炮:“看到那玩意儿了吗?那是轻量化的机关炮。以正常人的体质根本无法使用。但我们有强化药剂,我们的力量、速度、反应都比怪物更强。我们懂得配合,我们不会在战场上丢下一个人。如果你的表现够好,很勇敢,那么你就有足够的机会成为军官。到了那个时候,你还能得到更高等级的强化药剂。” 王金龙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砖,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指尖慢慢捏成粉末。 现场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王金龙拍了拍手上的灰,用无比阴冷的目光挑衅般看了一眼吴宇,转过身,对神情惶恐的女人冷笑道:“加入军队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我不明白你们所谓的“交换”究竟意味着什么?这该死的城外什么也没有,被军队挑中的机会可不多。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勉强。不过请你让开,别站在这里挡住别人。我们时间有限,拖拖拉拉就给老子滚到外面去,让后面的人上来。” “这些东西根本无法和“自由”相比” 突然,沉默的吴宇猛地怒吼起来:“谁也不能阻止我们,更不能禁锢我们。我们是自由的,是自由的。这些东西算什么?进去就意味着失去自由。没错我们什么也没有,吃不饱穿不暖,但我们有自由有自由” 王金龙看着怒发张狂,状若疯子的吴宇,很是不屑地啐了口唾沫:“你有个鸡巴,傻垩逼” 这句话对吴宇的打击实在太大。以至于围在旁边的人群顿时“嘻嘻哈哈”笑了起来。就连被他抓住的女人也在不断扭动胳膊,想要挣脱束缚。 “不,你们别相信他。” 吴宇丝毫没有松开女人手腕的意思,他近乎疯狂的咆哮着:“听我说,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没错,军队需要士兵,他们每次招收新兵只能从我们当中挑选。我们可以跟他们换,迫使他们拿出食物和资源,从我们这里换走看中的人。我们依然可以享受自由,一样能够得到食物。我们要团结,要团结。” 这句话的杀伤力很大,意义和目的都很明显。很多站在场中的团队势力成员议论纷纷,情绪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激动。 吴宇很聪明,他找到了一条对抗军方,改变自己窘迫处境最有效的方法。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阴沉着脸连连点头:“他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军队需要我们的人,我们完全可以从中过一道手,拿到足够的好处。” 一个长相阴柔的家伙暗自咒骂:“该死,我怎么就没能想到这一点?如果真能联合起来,我们还怕什么?” 一个看似某个团队首领的女人动作更快,她直接叫过旁边的亲信,急促低语:“去,把我们的人都叫回来。控制住外面的局势,不要再放人进来,尽量跟那些已经被运走的人取得联系,告诉他们在城内制造混乱,等候消息。” 一时间,广垩场上的局势变得混乱,数以千计的难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他们神情茫然,不断与周围的人交头接耳,从吴宇嘴里说出的那些话,迅速在人群里传播。 一个刚刚通过挑选的男人连忙跑回黄线以外,对满面怒容的军官嬉笑道:“不用了,我不当这个兵了。呵呵不当了。” 一个正在接受医疗检查的男人迅速穿好衣服,说什么也不肯脱下来,嘴里不停喊着:“老子还是吃亏了。原来不用当兵就能有饭吃。既然这样,老子干什么都比作这个好。” 局势越来越乱。 吴宇脸上全是满足的狞笑。他挥舞着双手,转过身,冲着身后渐渐聚集过来的信徒狂呼乱吼:“相信我我是你们的教主我会带领你们走向光明千万不要相信军队走狗的谎言。想想以前,想想大灾难没有爆发的时候,那些该死的官员有多么肮脏?他们霸占我们的妻女,霸占原本属于我们的公共资源,随便扔几个臭钱当做赔偿费,就把我们从房子像狗一样撵出来。所有一切好的东西都归他们,我们创造财富,他们却躺在钞票上睡大觉。欺辱我们,嘲笑我们,随意残害我们。这就是他们的罪恶行径。他们是罪人是罪人” “大灾难是神降临的惩罚,是为了惩处那些不知死活的罪人。他们该死该杀挫骨扬灰都不为过。他们抬高房价物价从中牟利,捞够钞票就往国外跑。神灵是公正的,伟大的主永远不会放过一个罪人。他降下病毒,把所有肮脏的罪人变成丧尸。世界终将会在洪水或者天火中得到净化,我们才是未来世界的主人。不要相信军队,不要相信那些充满蛊惑的谎言。在这种时候,你们必须相信自己的心,相信我们的神,相信我,你们的教主,会带领你们走向光明走向未来走向新生” 吴宇的情绪越来越激昂,声音越来越大。狂放的动作和情绪想瘟疫一样在人群里传播开来,感染了越来越多的信徒。很多人围拢过来,用石块和木箱达成台子。吴宇迈步走上去,站在距离地面半米多高的位置,像耶稣一样平平伸出双手,带着脸上无比祥和的慈悲,带领信徒无比虔诚的祈祷。 这一切太突然了,军官们丝毫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们一时间忘记了应该如何处理,只是下意识握住枪,紧张的等候着。 “我是神的代言人,是神在地上的使者。我们要团结,团结就能战胜一切。不怕饥饿与干渴,不怕寒冷酷热。我们是自由之民,是未来世界的主宰。我们如兄弟般友爱,姐妹般亲密。那座城市里根本没有尊严和自由,那里是地狱,喷射着火焰与硫磺,疾病和死亡。他们把我们当做试验品,把我们当做工具。那些恶人只会看着我们与丧尸搏杀而站在旁边狂笑。是的,他们是魔鬼,是邪恶的化身。我们必须勇敢对抗,我们不怕死,死亡只是另外一种形式的解脱。神在天上看着我们,他赋予我使命,我会带领大家从…… 说到这里,吴宇忽然感觉有人在背后拉自己的衣服。 他颇不耐烦的转过头,看见苏浩已经走到身后,站定。 吴宇不认识苏浩。他只是觉得这名年轻的上校很英俊,很漂亮,有种令自己强烈嫉妒,却说不出究竟是什么的特质。 是的,他比我优秀。仅仅只是外表。 苏浩冷冷地盯着吴宇,平静地说:“下来,这里不是你发表演说的地方。” 吴宇眼里的嫉妒顿时变成凶狠:“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我是谁?” 苏浩皱着眉,但还是点了点头:“我听见你刚才的那些话了。你是神的代言人。不过那一套在我这里没什么用。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下来,恢复秩序,否则……” “否则什么?” 吴宇回头看了一眼群情激愤的人潮,又把目光转回到苏浩身上,极其张狂的大笑起来。他抬起手,指着苏浩,转身对着脚下满面狂热的信徒:“听到了吗?这条穿绿皮的狗居然敢威胁我。” 情绪和号召的力量是巨大的,它能影响人心,在短时间消除恐惧。平民们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忽然之间没有了对军人的畏惧,在吴宇的言语挑逗下“哈哈”笑起来。先是距离吴宇最近的那些信徒,然后是稍远些的平民,然后扩散到全场,人们相互感染,笑声无比癫狂,除了神经质和莫名其妙,没有更多的解释 “否则?这就该死的威胁。他威胁我,威胁神灵的代理人。” 情绪在相互感染,吴宇自己也被信徒和平民的热情所影响。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其实没有特殊能力,不是强化人。可是那又怎么样?老子一样是教主,是神子,是被大多数人拥护膜拜的偶像。就像耶稣基督,他不一样是个肉眼凡胎吗?不就是因为无数人的推崇和信仰,才成为钉在十字架上的神。脱下光环四射的外衣,一样会腐烂。 “威胁神灵,是死罪” 吴宇如野兽般咆哮着,疯狂可怕的吼叫根本不象平日沉静的风格。面对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的民众,他索性撕裂外衣,袒露出胸膛,对着阳光和人潮呐喊:“罪人就在我们身边。我的信徒们,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好了” “都知道该干什么吗?” “知道” 吴宇丝毫没有考虑军队镇垩压暴垩动引发的后果。他觉得大脑狂热,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支配着自己,做出平时意想不到的冲动。 “他们是罪人,必须审判他们,杀死他们。只有这样,神灵才会接受你们的自我救赎,世界才能得到净化。” 说着,吴宇猛然转过身,指着苏浩,以极其怪异的疯狂吼道:“罪人就在这儿,在……”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刹那间,吴宇的双眼死死睁大,里面一片血红。 他看见苏浩握着一支口径粗大的手垩枪,乌黑冰冷的枪口正指向自己。 “砰” 粗暴刺耳的枪声响起,压过了从人们口中发出的混乱杂音。 吴宇整个脑袋都被炸飞,头部变成一朵红白灿烂的花,无数血肉脑浆在空中飞溅,落到人们身上和脸上,迅速降低疯狂炽热的大脑温度。 苏浩缓缓放下手臂,把手垩枪慢慢装进枪套。他神情宁静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把目光转向站在旁边的王金龙。 “你让我很失望。” 苏浩的话,使身为“工蜂”的王金龙浑身一颤。 “我知道你想取笑他,想看他出丑,想借机拉拢更多的人,消除他在其他人心目中的影响。想法当然是好的,问题是你选错了时间和地点,选错了对象。” 苏浩侧转身子,看着那些被自己暴烈手段震慑住,正在瑟瑟发抖的平民,缓缓地说:“他们需要食物,他们还需要更多的东西。比如这个神棍所说的“自由”,比如通过团结的方式,用人口来交换更多的资源。遇到这种情况,根本不用管什么民意和民垩主,直接用你手里的枪去解决问题。” 苏浩冷漠地看着平民。 他的眼睛很美,可是被这双眼睛笼罩住的人们,只觉得有股说不出的恐怖凉意。就像从南极冰原上吹来的寒风,瞬间贯穿全身,把整个人活活冻僵。 “你们很蠢。” 苏浩冷冷地笑着:“你们自己树立榜样,服从白痴的统治。自由这种东西居然要靠别人来提醒?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抗争?哈哈哈哈” 猛然,苏浩止住笑,面部表情瞬间变幻为凶狠恶毒与残忍兼具的狰狞。他的目光又冷又硬,他的双手刚刚沾满了血。在这样一个有着美丽容颜的年轻军官面前,再也没有人敢出声,就连呼吸也几乎停顿。 “记住,我只说一遍。” 苏浩环视四周,释放出比高山还要具有压迫感的威严意识:“我需要两万新兵。招收时限以今天和明天为准。任何人都可以过来报名。明天日落以前,我要看到登记表上的姓名超过两万。如果低于这个数字,就证明有人从中捣鬼。刚才这个人就是最好的下场。我会毫不犹豫一个不剩的杀光你们。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怖” 正文 第二百零四节 往日 压迫和杀戮,从来就是对付反抗的最佳手段。 苏浩暴虐凶残的举动,震慑了广垩场上所有的人。无论平民还是军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化震惊的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吴宇的尸体很快被拖走,地上那滩血被无数脚印践踏,被灰尘和泥垢蒙附,渐渐变成泥浆,干涸、蒸发……很快,除了一片略显暗红,正在灰白与黑色不断覆盖下失去本来形状的潮湿,再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里曾经死过人。 虽然是死人,可苏浩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半小时后,高大的木杆在广垩场边缘竖立起来。稳定的三脚支架牢牢固定着杆子,失去头颅的尸体被浑身剥光,铁丝穿透他的胸口和腹部,将整具尸体捆绑在木杆顶端。在苏浩的命令下,士兵将头部被炸飞的吴宇身体乱扭,通过手臂与双腿的纠葛交缠,扭曲成极其诡异的形状。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他看上去显得痛苦,释放出上位者想要表现的残忍,在强硬与狂暴之下,死死压制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平民。 残忍和暴虐,是为了震慑。 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无论黑帮还是教派,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守在广垩场入口的黑帮成员消失了,教主之类的神棍仿佛一夜之间从地球上彻底失去了踪影。平民们可以自由进入场地,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勒索什么所谓的“介绍费”。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就连身体残疾的难民也会进来碰碰运气。虽然军队肯定不会接收这些人,可毕竟机会难得,说不定,负责选人的军官会大发慈悲,尽管是聋子和瞎子,可是军营里煮饭扫地之类的事情,总需要有人来做。 窗外的光线正在渐渐隐退,夕阳把整个天空染成一片血红。淡淡的橘色光芒已经非常暗淡,努力谨守着最后一丝可怜的阵地。在它的周围,无边无尽的黑暗从四面八方蜂拥过来,不断渗透、吞噬、嚼碎、吞咽……两种不同颜色之间的战争,就像病毒爆发时候被丧尸团团围住的幸存者。唯一不同的,夕阳终究会被黑暗吞没,而幸存者不会全部战死,他们当中总有些人会活下来,变得更强。 苏浩坐在军事管制区新兵训练营大楼的办公室里,背着双手,任由太阳余晖泼洒在身上,从脚底一点点收缩,上升,从脚下开始,腿部、腰部、胸口、肩膀……最后是额头,一点点,一丝丝,被浓密如墨的黑暗彻底覆盖。 苏浩一直没有说话,默默地注视着窗外被夜幕笼罩下的基地市。 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已经快两小时了,一动都没有动过。仿佛一尊无生命的雕像,不知在想着什么。 苏浩原本可以不用杀死吴宇,有很多方法可以解决当时的问题把人抓起来,当场劝说,鸣枪示警,出动部队分隔人群,或者……给予难民们部分食物,用最简单,也是最管用的办法收拢人心。 苏浩采用了最残忍,最暴力,最血腥的办法。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的,这很残忍,非常冷酷。 如果在以前,在未来世界,苏浩绝对不会采用这种办法。那时候他只是个研究员,对荒野平民的生活有所了解,却没有太多时间深入体会。 说起来,研究员的生活其实很枯燥。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实验室里,眼睛看到最多的东西,除了电脑就是数据。同伴之间很少进行交流,接触到最多的活体生活,大概就是小白鼠、猴子之类的实验体。 每星期两天休息是固定的,可即便是周末,也很少有人外出。科学院是一个独立的基地市,地面设施很少,各种建筑也完全以军用工事标准建造。商业街和人工模拟公园都建在地下。人们很少外出购物,休闲娱乐也只会选择模拟公园那是一间差不多上百平米左右的屋子,墙壁、地板、天花板设置了大量模拟信号器。按照各人喜好,可以把场景设置为非洲大草原、大裂谷、湖泊、海洋或者冰川。你可以在这里享受宁静的垂吊、危险刺激的龙卷风冲浪、直升机高空蹦极,还可以设置为体育场馆,成为米兰队的主力,在数万名观众的欢呼声中带球过人,然后一脚劲射,全场爆发出的声音最终汇聚成你的个人姓名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无论怎么努力,你终究只是在模拟场景中自娱。各种运动是通过自动机械装置产生代入感,枪战类游戏也是基于相同的原理。你可以在那里干掉任何看不顺眼的人,可以在想象中猎杀变异生物。包括钓鱼、狩猎、烹饪,一切一切都是假的。你无法触摸到真正的实物,虽然它们捧在手心里可以触及,苹果的光滑,面包的浓香,薰衣草园里偶尔还会有被你惹怒的蜜蜂飞过蜇刺……那些视觉、触觉、听觉上的迷惑只能在当时出现。当你按下“结束”键,灯光亮起,一切又将恢复为冰冷灰白的现实。 在苏浩的青年时期,科学院已经开发出了专属复制人。研究员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在培养仓里制造出陪伴自己驱赶孤独的对象。那是通过电脑模拟,进而筛选出目标的一种做法。 首先要选择是男、女分类,然后设置脸型、身高、肤色、头发、年龄等逐项细则。根据这些输入的指令,电脑会从多达上亿的备用基因档案里选出符合要求的部分,通过模拟生成头像和身体预览。当你对选择产生的目标表示满意,按下“确定”后,复制人信息会自动进入科学院中垩央电脑管理中心,按照个人申请的日期先后排列等待审核。 一般情况下,通过审核的复制人大约需要九个月的培养期。男性研究员选择的复制人对象,大多是和平时期国内外的当红明星。比如奥黛丽。赫本、安吉丽娜。朱莉、李嘉欣、孙俪等等。女性研究员选择的范围跟这差不多,苏浩就不止一次在电脑表格上看见过刘德华、梁朝伟、汤姆。库鲁斯、尼古拉斯。凯奇之类的名字。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只是为了缓解孤独带来的压力。毕竟娱乐时间大部分空间场景都是虚拟的,你可以通过电子模拟营造出很多志趣相投的朋友,尽情欢乐过后,却只剩下自己。当孤独和感慨再次降临,身边还有一个智商程度虽显底下,却将自己看做唯一寄托的爱人……这个世界,总算还有那么一点点存在的价值。 科学院一直无法解决复制人细胞迅速分裂带来的副作用。从受精卵长大成人,复制人在培养仓里沉睡的时间只有区区九个月。虽然被大量注入营养和蛋白质,他们的细胞衰老速度却是正常人的数倍。即便是在维护最好的情况下,复制人存活的理论时间也不超过二十年。可事实上,很多研究员在申请表上都提出“保留复制对象青春”之类的要求。这就导致在复制初期,必须添加大量人工生物合成物质,十年的最佳生长期,已经是当时科技水平的极限。 苏浩有过几次外出执行任务的经历。他去过几个基地市,亲眼看到过平民区,还有那些在城外徘徊,居住在比垃圾堆还肮脏不堪棚屋里的难民。 他们很可怜。尤其是城外的人,为了生活,什么都干得出来。 那个时候的城外,差不多就是中世纪宗教书籍里描绘的地狱。 很多棚屋外面都晒着肉干。大块的,或者是整条胳膊或者大腿,上面抹着厚厚的盐。也有些肉干制作方法相对精细些,它们被切成条,在阳光下透出令人心悸的暗褐色。表面满是是鲜红的碎辣椒,还有一种据说可以用作调味的白色粘土粉末。这些肉干在城外很受欢迎,数量极多,几乎家家户户都在晾晒。至于来源……有些是人肉,有些是变异生物,还有些是野外捕捉的动物。 从未有人承认自己晾晒的肉干来自同类身体。苏浩就不止一次看见过带有足趾的大腿,手掌未被砍断的胳膊。军方一直没有开放对平民的食物供应,没有团体势力保护的平民耕地几乎都遭遇过抢劫。很多人被杀,尸体从来不会被浪费剔除肠子表面花花绿绿的粘膜和血管,洗干净肠管里的粪便和食物残渣,切成小块下锅熬煮。粉红色的肺叶处理起来更容易些,只要切碎洗净就行。 平民们喜欢使用大号铁锅,因为那样省火,煮东西也更加方便。肠子内脏之类的东西比不得肌肉,它们很快会变质,即便用盐腌起来也会发臭,必须优先处理。柔软的肝脏和心肾必须趁新鲜才好吃,杂碎汤里还得放入些黄豆之类的东西才容易煮烂。有些平民的做法比较细致,他们把黄豆磨成豆腐,再制成豆干,切成三角倒进锅里,加上辣椒和野生芫荽、野葱、野韭菜之类的调料,味道很不错,闻起来也很香。 煮食的材料大多是变异生物,也有人类。然而平民们已经习惯于用另类方式进行理解。他们主观意识觉得自己是在吃怪物的肉,通常不会考虑是否有自己同类混杂其中。偶尔也有一两块肉的味道比较奇怪,吐掉就是,用不着去想那么多。 平民区大街小巷经常可以看到诸如此类的锅。里面的杂碎和豆腐堆成小山,摊主不时会从锅里拨拉出煮烂的人类手掌或者几块很瘦的精肉,当做招牌般吸引客人光顾。据说,这种做法来源于京菜里的“卤煮”,和平时期京城里有名的“小肠陈”就是如此做法。当然,那时候所用的材料是猪下水,而不是人类内脏。至少,那时候还有烧饼搭配着吃。现在,偶尔能有个烤熟的土豆,就已经是难得的美味儿了。 科学院和外面,终究是两个世界。 苏浩一直觉得平民很惨,很可怜。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会吃自己的同类?谁会发明出如此变态的食物吃法? 然而不吃又能怎么样? 饿死? 还是被其他人杀死,切碎煮熟? 这是一个怪圈。黑色纪元以后的人类其实没有做到同仇敌忾。平民和军队各自为战,虽然军队多次分发退役武器,也从平民中间大量招收新兵,却从未出现过大范围分发食物之类的行为。平民对军队的吝啬举动感到厌恶、憎恨,甚至是无比强烈的反感。很多人站出来呼吁平民与军队为敌,蛊惑平民反抗。他们取得了很大成效,教派和黑帮团体人数少则数千,多则数万、十几万……那个时候,很有点儿历史上东汉末年黄巾起义的意思。几乎所有人都在叫嚣着“推翻暴政”,人人都在向往着冲进基地市大肆抢劫,可他们从未成功过。 尽管仇恨厌恶,军方每次招收新兵,总能引起无数人的兴趣。 毕竟,变异生物的威胁远比军方更大,更直接。不管怎么样,军队终究是被人类掌控,而变异生物……它们只是怪物,是并病毒控制的寄生体。 看着窗外已是黑透的世界,苏浩淡淡的笑了。 他一直觉得平民很惨,很苦,很值得同情。 在未来世界,苏浩与他们接触不多,自己也算不上什么统治阶级,所谓怜悯之心,就跟和平时期走在街上,看见乞丐躺在地上要钱差不多。你会觉得乞丐可怜,会根据自己的收入情况,给予一部分帮助。但也仅此而已,无法做到更多。毕竟,在我上面还有位置更高,钱更多的人,他们才是决定世界运转国家前途命运的掌控者。 我,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否则,也不会穿越时空,逃亡到这里。 遇到欣研,遇到老宋、曹蕊、杜天豪、杨璐璐、韩家姐妹……他们也是平民,但他们也是“工蜂”。原型药剂带来的变化远远超出苏浩预想。他的视野不断开阔,想法和理念也越来越趋于上位者。他开始明白历史书上被称之为“残暴”统治者的所作所为,理解镇垩压和屠杀的真正意义那绝对不是为了满足某个人单纯暴虐的思维感官,而是为了救更多的人,让更多人活下来。 毫无疑问,吴宇有着成为统治者的潜质。而且他正在那样做。 拥有大量信徒,冲击基地市,灭掉军队,让所有信徒吃饱、生存,从而使个人魅力上升到极点,收拢更多的崇拜者,这就是吴宇的目的。 而我呢?我一样是在拯救难民。没有军队守住前线,没有士兵对废弃城市发动攻击,变异生物很快会把爪子和牙齿对准平民。 杀人,苏浩并不觉得困惑,只是非常感慨。 沾上血,就这么简单。 我需要士兵,吴宇你挡住了我的路,所以你必须死。 你只是一名教主,手下不过几千名信徒。 而我呢? 我的“蜂群”越来越大,单是“工蜂”就多达数万,预备“工蜂”更是高达数十万,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如果说人多的一方代表正义,那么人少的一方肯定就是邪恶。正义战胜邪恶,这是世界,乃至宇宙间永恒不变的真理。 目光中的世界已经没有光亮。苏浩僵硬的面孔微微浮起一丝笑容。 “活着,都不容易啊” 袁浩如狂风般冲进袁志成上将的办公室,带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门板被重重踹开,狠狠摔砸着关闭。然后,是如雷般震耳欲聋的咆哮。 “为什么放过那小子?” “他没能完成任务,就必须接受惩罚。” “我们不要废物,想要投靠我们的人多得是。一个没有强化能力的小鬼,杀了就杀了,何必多费周折把他保下来?您这样做,以后我该怎么面对其他人?怎么安抚手下?” 袁浩的愤怒没有产生任何效果。袁志成仍然坐在高背椅上,平平伸出右手,让半跪在面前的漂亮秘书慢慢剪着指甲。 上将的身材并不魁梧,干瘦的身躯和同龄老人没什么分别。头发一样花白,脸上同样布满皱纹,脱落牙齿的口腔使嘴唇向内瘪缩,皮肉酥浮的脸上到处都是黑色老人斑。 尽管如此,袁浩却只能站在办公桌前三米多远的位置。因为以袁志成所在的高背椅为核心,地面用木质板镶嵌着一圈深黑色的圆。没有得到上将允许,任何人也不得擅自进入这个范围。否则,墙角四周随时处于警戒状态的高能激光会立刻发射。 袁浩口中所说的“小子”,指的是思博。 那是一次非常完美的计划,袁浩动用了参谋联席会议的力量,才得到了184集团军的物资调拨令。人员、车辆、文件不会露出任何破绽,不到最后一刻发动,任何人都无法察觉。 现在,一切都毁了。 正文 第二百零五节 揣测 我整整策划了一个多星期,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以及隐藏资源,却被一个臭小子轻而易举的毁了。按照计划,517师和第十一独立部队将遭受惨重损失,说不定还会全军覆没。无论刘江源还是苏浩,都必须为失败承担责任。我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对付他们,军部那帮混蛋即便对他们有好感,也不可能与所有人为敌,出面保下两个失败者。而现在呢?全毁了!全都毁了——”袁浩的确有狂暴愤怒的理由。作为计划制订者,袁浩比任何人都期盼看到计划成功。就个人而言,袁浩很喜欢苏浩。这个世界上与自己同名的人很多,但拥有相同能力,在眼光、思维方式、头脑,乃至判断能力和掌控力方面都有详尽的人却极少。袁浩真的很不愿意就这样轻易放过苏浩,他一直想要把苏浩纳为己用。然而无论任何方式的接触,苏浩都表现出显而易见的敌意。袁浩不明白这种强烈的对立感究竟从何而来?他一直以为苏浩是为了权力,或者物质,但后来发现不是。加上科学院王启年的背景,暗杀之类的动作显然不合时宜。最恰当的应对方法,就是巧妙改变正在进行的战斗结果,将其变为军部命令通缉的罪人。 思博的出现,毁掉了一切。 他居然会把整个计划向苏浩和盘托出。天晓得那小子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念头? 袁浩并不清楚思博是什么人。不过,那个年轻小子很讨老头子喜欢。据说,是老头子找到这个年轻人,给了他一个尉官的军衔。也许是出于对新进人员的试探,或者是思博个人想要表现的欲望,他被委派执行此次任务。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把整个计划内容向苏浩公开。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做都已经做了,事情已经发生,即便补救也没什么效果。” 袁志成仰靠在椅子上,双眼微闭,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精神,无论神态还是气质,都与对应年龄的老人没什么区别。不过,如果真的以这些外表作为衡量标准,那么就大错特错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 愤怒的袁浩,如同一头到嘴猎物刚刚被抢走的狮子。他大步走近办公桌,说话口气更加凶狠,直接省去了敬语:“我在第十一独立部队潜伏了四十一个暗子,现在他们全都没了。不是失踪就是阵亡,所有联络全部中断。” “晤?” 听到这里,椅子上的老人缓缓睁开眼睛,从无数皱纹深处释放出两道精明的目光。 “你是说,上次派出去的所有潜伏人员,全部失踪?” “有十八个是战死的。其余的人全部失踪。” 袁浩愤愤不平的连声叫嚷:“我看过第十一独立部队呈报军部的阵亡人员名单。有些失踪者被列为逃兵,大部分是在清剿过程中陷入城内的变异生物巢穴。按照规定:只要没有确认尸体,就只能列入失踪名单。他们其实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也无法以此当做证据,抓到那小子的把柄。” “失踪……有意思。” 外表苍老的袁志成眼中掠过一丝疑云。他挥了挥手,示意跪在脚下的秘书离开房间。然后,拉开抽屉,取出一盒特供的野山参含片,拿出一块剥掉包装,塞进嘴里慢慢吮吸着。 参片的效果很快在老人身上显现出来。他的皮肤微微发红,精神也要比刚才好了很多。端起桌子上温热的开水抿了一口,袁志成把身子坐定,抬起头看着满面怒色的孙子袁浩,微笑起来。 “为了一件小事情,何必发那么大的火?” 袁浩眼里略微冷却的火焰,因为这句话再次升腾起来:“小事情?你说这只是小事情?” 老人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用和善的口气问:“你说过,苏浩已经拥有五阶强化力量,那么他的特殊体质从何而来?" 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袁浩还是闷声闷气的回答:“当然是王启年那个老杂种。科学院很可能已经开发成功五阶强化药剂。说不定,正在进行量化生产的相关实验。” 袁志成脸上依然带着微笑:“71集团军以新成都基地市为核心控制区,连同上个月刚刚编成的两个师,现在71集团军的实际战斗人员有多少?” 袁浩眼里满是疑问,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总共二十八个师。其中六个是从病毒风暴以前就开始整编的装甲师,九个轻型机步师,其余的,全都是以平民为基础编组的步兵师。连同陆航部队和配属给他们的空军西南航空编队,战斗人员大约为七十万左右。当然,这是把空军地勤和后备人员也计算在内的数字。那些从战前就开始接受训练,他们拥有武器,注射过强化药剂。虽然不属于陆军编制,却是许仁杰的嫡系。” 这些数字不是什么秘密。至少,对同样掌握着部分军权的袁家如此。“非常好———”袁志成从容的笑了:“苏浩的军衔只是上校。如果不是因为在庐江战斗中的表现,他可能只是一名中校。许仁杰手握重兵,以新成都基地市的庞大产能,完全可以再编组几个步兵师,把其中一个交给苏浩,让他成为一名师长。但许仁杰没有这样做,他甚至是在苏浩完成915步兵师野战医院任务以后,才将其任命为第十一独立部队军事主官。至于后来的事情,你自己也很清楚——陈彦霖找到你表示想要投靠我们,他自己也想派人进入第十一独立部队掌控实力。呵呵……这一切,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袁浩眼里的火焰渐渐消退,转换为仍有部分怒意,却已经显得深沉阴森的目光。 袁志成的声音继续在房间里回荡:“你还年轻,跟许仁杰接触不多,也算不上了解。那是一个极端自私,控制欲望极强的家伙,也是一个任何东西都要牢牢抓在手里,一分钱都不肯放过的吝啬鬼。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不要说是苏浩这种从平民身份获得晋升的军官。现在,四阶药剂一直无法实现量产,前线作战部队大部分师长都只能注射三阶强化药剂。这样的情况可能要持续很久。苏浩只是一名校官,如果没有王启年,他根本不可能得到如此强悍的特殊体质。现在可不是和平时期,强大的身体,就是在乱世中活下去的本钱。一支五阶药剂,一个师长的头衔,换了是你,会怎么选择?” 袁浩已经明白了老人想要表达的意思。理智告诉他这是对的,可是从感情方面而言,仍然有些难以接受。他很不高兴的摇着头:“不!这不一样……” “我的孩子,千万不要忘记——想要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固然需要英明的领导者,却也离不开数量众多的拥护者。” 老人虽在微笑,凝视袁浩的目光却隐隐带有深意:“我看过你们递交上来的报告。苏浩的确是一个很有头脑,极有天赋的年轻人。这不奇怪。和平虽然是人人向往,可是在那种自由思维和个人意识被全面压制的时代,即便想要有所作为,也不得不接受重重苛刻条件和环境的限制。我查过,苏浩不是王启年刻意培养的亲信。他之所以出现在科学院,是因为一个叫做肖琳的女研究员的私心。她原本想要借助苏浩,将其当做垫脚石,以爬得更高,却弄巧成拙使苏浩进入了王启年的视线。那个胖子在人才拉拢和资源投入方面,的确比许仁杰更有决断。尽管我们下手有些晚,却也并非完全不可能。据我个人猜测,苏浩对你的敌意,也许是因为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给他造成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想要缓和关系虽然困难,但机会还是有的。” “第十一独立部队在庐江战斗中伤亡很大,他们目前正在南阳基地市进行修正。你可以趁这个机会继续派人渗透,当然物质拉拢也要同时进行。有敌意和看法并不奇怪,历史上仇敌之间相互化解恩怨,成为最忠实部下的例子可不算少。继续给他压力吧!当然,好处也不可或缺,甚至可以给予物质方面的优待。最好,是派几个人跟他接触一下,搞清楚他的想法,然后再对症下药。” 能够成为将军的人都不是笨蛋。袁浩同样认为自己也是一个聪明并且谨慎,具有强大战斗能力的人。尽管袁志成是自己的爷爷,位高权重,但他仍对老人给予苏浩的评价颇为不满。 “苏浩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真不知道您对他的好感究竟从何而来?” “好感?” 老人对孙子气呼呼的话明显感到愕然。片刻,爆发出阵阵大笑。 “你说错了,我对他根本谈不上什么好感。” 袁志成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意图,他坐直身子,用慈祥的目光看着袁浩:“我从未见过苏浩,连他的照片也没有看过。你觉得,对于一个从未谋面的人,我居然会产生什么可笑的好感吗?”袁浩的表情开始变得僵硬。袁志成用看小孩子的表情看着他,淡笑着说:“你从头到尾就没有领会我的意思。我不喜欢苏浩,更谈不上什么好感。不仅是他,还有另外那些效忠投靠我们的人,我也从未对他们产生过“友好”之类的意识。呵呵!是不是听起来觉得震惊?但事实就是如此。不要说是区区一个苏浩,就连你眼中那些所谓的“亲信”,在我看来也是一样的。” “震惊”,的确可以代表袁浩此刻的思维状态。他不由得张口发问:“可是,您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 老人神情淡然:“因为我们需要这些人,需要他们掌握的力量和权势。权力是一座金字塔,由无数人和物质构成。站在顶端,不过是位置高一些。想要政令通达,还需要下面很多人的相互协作。你可以利用他们,命令他们,拉拢他们。但你必须记住——无论这些人有多么优秀,他们既然选择投靠和效忠,那就永远都是一条可供驱使的狗。你可以对着狗微笑,给它们食物和好处,是不是逗弄一下,让他们觉得主人和蔼可亲……呵呵!但他们终究是狗,你不会跟一条狗结亲生子,也不会把一条狗摆在与亲人对等的位置。他们可以随时被抛弃,再优秀的狗也可能被主人宰了以后剥皮吃肉。那是它们必须做出的一种贡献,谈不上什么主人残忍或者卑鄙。” “苏浩也一样。不要说是他,就算是许仁杰和王启年也没什么分别。现在,他们拥有与我们对等的权位资格。一旦投靠,就意味着放弃所有,成为家养的狗。我亲爱的孩子,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我这些话里的真正含义。可是你得明白————把人训练成狗,是一种极其高深的技术,其中的乐趣妙不可言,成功以后的满足感是任何享受都无法代替的。他们看起来高傲、优秀、自满,一旦低下头颅,就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这就是狗的命运,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是如此。"袁浩有些发怔。他还是头一次从老人口中听到这些话。当然,袁浩自己不是没有诸如此类的想法,却远远没有袁志成这般疯狂,用区区一个“狗”字,涵盖了所有人。 “很可怕不是吗?” 老人凝视着袁浩,眼里的微笑如山一般沉重:“你们没有父亲,我也没有儿子。整个袁家已经没有了第二代,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当中有任何人发生意外。哪怕是犯下叛国罪的袁斌,我也要尽量让他活着。因为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主人,家主的位置会在你们之间产生。狗,只是帮助我们打到目的的工具。他们听令服从,我们就能得到更多。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你可以肆意宰杀他们,可是在达到目的以前,暂时还不行,还必须拉拢。”袁浩默默注视着坐在面前的老人。他身形瘦弱,可是不如为什么,却给自己一种比山脉还要高大的压力。 “那么,那个叫做思博的年轻人,他擅自破坏计划的举动,也是出自您的授意?” “不!那是一个例外。” 老人推开椅子站起,踩着厚实绵软的地毯,在房间里慢慢来回踱步:“他并不知道苏浩是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指挥官,当初委派任务的时候,没有人对他说明过这一点。那是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巧合。”袁浩眼里透出杀意:“巧合?”老人慢慢点着头,表情详和而安静,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苏浩曾经在废弃城市里救过思博的命。两个都是年轻人,彼此都觉得投缘,进而产生好感、友谊,甚至同性恋之类的特殊兴趣爱好也不值得奇怪。如果思博的年轻再大一些,多经历些世故,他会在那个晚上用谎言欺骗苏浩。但他终究太年轻了。血气和冲动是年轻人身上最没用的废物,也是最珍贵的财富。呵呵!这种行为很难做出评价,思博也没有完全倒向苏浩。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回报苏浩的人情。”袁浩冷哼一声:“这是您调查的结果?”“是思博自己主动交代的。当然,调查结果与他所说完全相同。” 老人笑得很自信,也很感概:“两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很讲信用,爱心泛滥,对人生感悟的理解很有独到之处。如果没有这场该死的生物战争,他们说不定会成为朋友。”袁浩脸上满是阴云:“应该立刻下令把思博控制起来。他能出卖我们第一次,就肯定会有第二次。” “你又错了。” 老人摇着头,慢慢走到窗前:“思博的人生经历很特殊,你无法想象他经历过什么。回去有时间的话,你最好看看他的档案。除了我们,他不会与任何人合作。谁也无法拉拢他,赵志凯不行,王启年也不行。哪怕开出比我们丰厚十倍、百倍的价钱,思博也不会动摇心智。” 袁浩瞪大双眼,问题脱口而出:“为什么?” 老人淡淡的回答:“因为他姓“思”。” “那苏浩呢?你不是说他们会成为朋友吗?” “那不一样。” 老人转过身,依旧认真地说:“苏浩站在了王启年一边,思博永远不可能被他拉拢。友谊归友谊,仇恨是仇恨,两码事不会混为一谈。如果仅以这件事情来看,我们还占据了不少优势。至少,苏浩的态度可以动摇,思博却很坚定。说不定,后者可能拉拢前者,王启年会失去被他看中的得力助手。”袁浩有些惊讶,目光也变得期待:“真的吗?”老人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孙子,良久,才慢慢地说:“这不是绝对的结论,但可能性很大,非常大。” 正文 第二百零六节 个体 岳振南站在一堵厚实的全钢墙壁面前,浑身上下的肌肉高高隆起,仿佛一块块坚硬的钢铁,在身体朝前微倾的蕴力状态下,随时准备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墙壁厚度至少超过两米。这虽是岳振南的猜测,与现实的差别却也不会很多。每天都是没完没了的测试,该死的测试。项目来来回回就那么多,不外乎是用拳头砸墙,用腿脚猛踢钢柱,奔跑着穿越机枪扫射下的火网,对着电脑屏幕做各种物料诡异的迷宫穿越图,在寒冷与炎热状态下的各种体能反应……每次测试,钢铁铸造的墙壁都会变厚。岳振南没有量过具体数字,可是从碎裂的钢块厚度来看,每次测试都会在上一次基础上增加百分之五十左右。这种事情经历多了,也就不难从中找到规律,判断出挡在自己面前这堵冷冰冰墙壁的厚度。屈膝、发力、、挥拳、猛冲……原地跃起的岳振南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如一颗炮弹般朝前猛射。狠狠挥出的拳头砸中墙壁表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视线中,墙壁明显凹了进去,幅度不算大,最多就是一个浅浅的凹坑。巨大的力量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直接破除防御,把整堵墙壁硬生生砸碎。房间里继续响起接二连三的撞击。岳振南像疯了般朝墙壁乱砸。巨大的力量使墙壁渐渐变形。每次撞击,都会带起水波般朝四周扩散的能量。当然,这种变化肉眼是无法看到的,只能通过设置的墙角的监控探头,通过能量幅度的区域变化,在数据记录仪上才能显示。 五分钟过去了,岳振南已经消耗完所有力气,站在墙壁面前,双手杵着膝盖直喘粗气。他不时抬起头看看眼前的墙,上面留有数十个拳印,中央部分有一道非常细微,却显而易见的裂缝。这条裂缝带着墙体朝内凹陷”深度大约为五厘米左右,仿佛一口做工粗糙,装不下多少东西,容量有限的锅。这结果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我,我竟然没能砸碎这堵墙?当然,没能破坏它,实属正常。岳振南从不觉得自己是宇宙无敌的超人,他只是一个拥有强大进化能力的人类。就像大人在孩子眼中是无比强大的存在,他们可以抱起孩子扛不动的重物,用脚踢开自己害怕的恶狗。可大人的力量仍然有限,他们不可能扛起一辆汽车,赤手空拳面对老虎狮子一样要落荒而逃。 进化人仍然有其力量极限。岳振南服用了一级基因药剂,即便是他,也无法打穿厚达两米的钛钢墙壁。 房间里装有恒温空调,虽然每次测试,身上只穿着遮挡私处的内裤,岳振南却从不觉得寒冷。然而这一次,现在……看着眼前这堵带有裂纹的墙,他的牙齿开始打抖,身体发颤,脑子里充满无法遏制的恐惧。 没有亲身经历过类似测试的人,永远无法想象这种事情有多么变态,多么可怕。 第一次从五十多挺重机枪扫射下全身而退。 第二次,机枪换成了射击速度更快的改进型“金属风暴”。虽然同样都是机枪,岳振南还是被打中了几发子弹。那些弹头无法对他构成威胁,只是在结构紧密的皮肤表面留下几道白色划痕。 第三次,武器更换为三十毫米机炮,射击速度也比第二次测试提高了百分之十五。尽管岳振南异常小心,穿越火网的时候还是被击中了两次。弹头虽然不能钻进身体,却让他感觉到如小时候玩耍被同伴用石头砸中的疼痛。 武器不断加强,射速不断提高。固定联动式50毫米机炮、大范围密集破片、小型电磁炮、穿甲弹、高能旋转金属颗粒……很多武器都是没能投入实战的固定化装置,它们射速惊人,杀伤力巨大,能够轻而易举撕裂进化后的皮肤,造成致命伤害。 岳振南感觉自己根本就是被鲨鱼追逐的游泳冠军,正在与死亡威胁不断比拼速度。 这些测试对应着不同的能力和等级。墙壁厚度只是其中之一,与其对应的,是不断增强的武器射击效果,还有越来越庞大,越来月细密,需要在短时间内找出逃路的电脑迷宫。 上次测试的墙壁厚达一米,用于测试的武器就是搭配金属穿刺阵列的小型电磁炮——那同样也是一个封闭的大房间,长达一千两百米的曲折式测试跑道周围,设置了大量光控电子弹射器。那是一种由光线锁定目标的强力激发装置,能够一次性释放多达数千枚金属破片。那些可怕的小东西为三角形,质地坚硬,边缘锋利,能够轻易破开进化人的强悍皮肤。在这些光控弹射器四周,还有多达五十台小型电磁炮。想要从两种武器夹攻下安全通过,必须拥有敏锐的判断能力和速度。 岳振南虽然是进化人,也无法安全通过这种变态的测试。他被十六枚破片刺中身体,所幸伤口不大,没有伤及筋骨。就受伤程度而言,是所有测试中最严重的一次。 一周的修养期很快过去,岳振南一直惴惴不安。他知道测试程度只会越来越难,很清楚这种测试会危及生命。然而他无法拒绝,只能按照命令,一次次走进测试场。 既然我无法打破两米的钢墙,那么肯定无法通过接下来的射击测试。上一次是电磁炮,这次会是什么呢? 听说,早在和平时期,军方就已经开发出大功率激光发生器。那玩意儿威力十足,满功率击发状态下,一炮就能打沉美国人的航空母舰…… 想到这里,岳振南的脸色有些苍白,略长的黑色发丝被汗水打湿,一绺绺粘在了额头上。他努力控制着正在发抖身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站直身子,用空洞迷茫的目光看着头顶。那里有一台电子监控器,镜头正对岳振南的脸,清楚记录着他的每一丝情绪变化。 虽然恐惧,可岳振南慢慢握紧了拳头。随着喘息张弛的嘴角也渐渐抿紧,牙齿不再颤抖,而是死死咬住,流露出近乎疯狂的狰狞。 不管怎么样,老子是“工蜂”,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王启年看着屏幕上神情坚毅的岳振南,很不高兴的撇了撒嘴,从面前的盘子里拿起一块油腻腻的绿豆糕,直接塞进嘴里。 “这小子性格挺不错的。很坚韧,很叛逆,有股宁死也不服输的傻逼劲头。换在和平时期,肯定是个对社会极度不满,对现实无比憎恨,私底下准备大量汽油炸药钢管菜刀,准备看谁不顺眼就冲上去拼命的角色。又傻又楞,既白痴又可悲,哼——”对大多数人,老胖子都要找机会骂上几句。何况,岳振南只是一名实验对象。 宽敞的院长办公室里,夜影静静地站在桌子侧面,仰着头,背着双手,仿佛一尊雕像,默默注视着屏幕。 她穿着警卫局特制的黑色薄呢军服。大翻领外套显示出军官的威严,修长的雪白脖颈上方,是线条分明的下巴,还有略显丰润的嘴唇。作为科学院最具权势的女人,夜影果断、狠辣的作风无人能比。几乎所有人看见她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低下头,要么闪在一旁等她通过;要么尽量缩在侧面,以不占用多余空间的方式迅速走开。 “进化人的力量的确远远超过强化人。这已经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体质。如果这样的人再多一些,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对其进行限制。以地球的质量和密度,的确无法容纳进化人集团。先是强化,再是进化……我真的无法想象,照这种速度继续变异下去,还会出现什么样的强大存在?很幸运,这只是刚刚觉醒的一级进化人,如果是二级、三级,或者更高阶段的个体,我们根本无法应对。”看着屏幕,夜影有感而发。当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老胖子就坐在旁边,一边嚼着绿豆糕,一边斜着眼睛,目不转睛盯着她裙子下摆处的开叉部位一个劲儿猛瞧。夜影的裙子很短。当然,警卫局统一下发的女式夏季裙装,尺度比这长得多,靠近膝盖。 现在和以前不同,军法处不会无聊到去管某个女人裙子长短之类的问题,风纪监察也不会揪住夜影要求她穿着庄重。事实上,就算夜影什么也不穿,在科学院和警卫局里,也不会有人在这个问题上为难她。因为敢用猥琐邪恶目光看待她的人只有王启年。如果换了是别人,不是当场被杀,就是被活活打成白痴。 夜影说的话,老胖子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夜影那双长度惊人,被黑色丝袜勾勒出惊心动魄线条的腿上。 当然,为了让眼睛关注的美丽景色不至于很快消失,表面上的遮掩还是需要的。 “唔!这些家伙都是变态和疯子。人体潜能被激发到极致以后,不是思维混乱,就是能力暴增。我可不喜欢蜘蛛人,我讨厌蝙蝠侠。让维护世界和平之类的口号去见鬼,我压根儿不喜欢这种怪力白痴。好吧!好吧!好吧!差不多可以通知军部了,告诉他们这个姓岳的小子已经结束测试。我们拿到了数据,人也完好无损。接下来,各部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用不着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些方面。人体进化是一个非常负责的课题,我们也许永远不可能开发出进化药剂。看看这小子,就知道那是何等变态的研究。老子宁愿跟女人探讨结婚生子之类的话题,也不想再看到什么该死的进化人。” 夜影背对着王启年,凝视屏幕。她那张精致无比的脸上,露出认真思索的神色。 “进化人的产生几率实在太低了。按照废弃城市里那些生还者的描述,我们用电脑还原了事发现场的场景。在当时的情况下,绝大部分人都会被变异生物杀死,突发性变异的几率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一四。这就是我们看到的真实,他是进化人,没有服用药剂,完全在自然状态下产生的超强能力体质。” 王启年眼里满是色迷迷的目光,两只眼睛在夜影双腿和高跟鞋上来回扫视,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 “是啊!所以进化人都是变态,一拳就能把地球打个洞,跟电影里他妈的超级战士没什么区别。我讨厌这些家伙。” 也许是站久了觉得腿有些酸,夜影分开双脚,使站姿稍微变得轻松。她一直没有发现身后的异样,神情依然专注。 “我们在岳振南体内发现了一种非常奇特的黑色颗粒。那是一种体积庞大的细胞,属于未知物种。它的作用与白细胞相似,都具有吞噬外来病毒的能力。防御能力极强,分裂速度却很慢。检测部门累计抽取了一千毫升血液作为研究样本,除了这种黑色颗粒,岳振南的其它身体数据与普通人类区别不大,差异仅只在于细胞强弱……不得不承认,这真的很神奇。” “细胞本来就是构成生命的基础,这不奇怪。” 老胖子死死盯着夜影的腿,手指在空中不断抓捏,仿佛想要在实物上面狠狠摸几下。 尽管内心所想和嘴里说出的话根本不搭调,王启年的话音仍然保持着一贯的庄重和威严:“从基础概念来看,进化人已经不能算作人类。他们食量惊人,消耗的资源数量和速度远远超过普通人数十倍,乃至百倍。你刚才那句话算是说对了——如果只是个体,或者小规模群体也就罢了。一旦形成集群,以地球的自然环境,根本无法容纳这些家伙。"夜影微微颌首。岳振南的食量非常大,他每天至少需要二十公斤左右的高能量食品。比如肉类,或者经过压缩处理的特种米、面制品。这大概是维持超强进化能力必须的能量获取方式,进入身体的食物很快被吸收,进而转化为体能。而且,随着测试难度不断加大,岳振南的食物消耗,已经从最初进入科学院时候的日均十五公斤增加为二十公斤。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谁也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岳振南的进化等级得到强化,是否意味着所需食物倍增?夜影陷入沉默。虽然没有肯定答案,但她知道,猜想与现实的区别不会太大。因为这差不多就是目前军队的实际情况。 从病毒爆发至今,后勤部门的压力也越来越大。除了大量消耗的弹药,食品生产的比重,已经在各基地市车间占据了相当大的份额。 无土栽培和家畜无性繁殖技术,其实算不上多么高深。长久以来,农业专家一直为此类技术进行争议。目的,无非是为了证明非自然农耕产品对人类基因的破坏和影响。然而在科学院和军部的共同操作下,各大基地市早在战前就已经建成了大量地下农场和牧场。在饥饿与生死存亡面前,食物对人类基因导致的缺陷,被有选择的无视了。 何况,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非自然栽植的危害。既然答案模棱两可,人们自然趋向于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方面。 从普通人道强化人,有一个稳定的适应过程。 前线部队官兵的食物消耗量每天都在增加。虽然还达不到岳振南那种近乎恐怖的程度,可是综合起来,仍是极其沉重的后勤压力。 王启年虽然一直用目光猥亵夜影,嘴里说出的话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这是一种限制,也多少算是一种提示。吃得越多,力气就越大。妈的,就像传说故事里那些力量惊人的怪胎,一顿要吃好几头牛,上百只羊,成吨的稻谷……果然还是饭桶无敌啊!也许“酒囊饭袋”不能算是贬义词,应该当做对伟大英雄的特殊尊称。嘿嘿嘿嘿……不过,这对我们可不算什么好事,这意味着……” “意味着我们不能大规模扩军,拥有强化能力的军队数量,必须限制在资源供给能够承受的范围,是这样吗?” 夜影打断了王启年的话,猛然转过身,正好看见老胖子伸出双手,在距离自己大腿根部的位置,在空中虚拟抚摸着。 夜影的目光冷厉如刀,狠狠瞪着王启年。 老胖子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没有辩解,也没有发慌。他用力捏拢两只手,面部表情瞬间转换为对变异生物的无限愤慨,凶狠感概地连连摇头:“军部那帮混蛋很快就会有大麻烦了。得把这个研究结论告诉他们。想要用有限的军队和物资打赢这场战争,很难——” 没有争吵,没有猛女殴打色狼的暴虐场景。夜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等等———” 老胖子开口叫住夜影,从抽屉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递过去:“这里有件东西,是给你的。” 正文 第二百零七节 新规 夜影随手接过来,用力捏了捏,装进衣袋。 这动作让王启年有些失望。他用力咽了咽口水,很是期待的看着夜影:“怎么,不拆开看看吗?” 夜影不无讥讽的回答:“你看得还不够多吗?我一个人站在这里说了半天,难道你不觉得该对我说点儿什么吗?” 两个人所指的“看”虽不同,隐藏的意思却有重叠之处。 王启年忽然变得有些扭捏,像女孩子一样低下头,自顾捏弄着衣角:“……那个,今晚你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老胖子说话的语气很是艰难,声音沙哑而黯淡,丝毫没有平时看人不顺眼时候嗓子吼破天的狂猛。感觉,反倒像是少女被强奸以后支支吾吾被威胁着回答问题。 夜影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她加重语气继续问:“除了这个,你还想对我说点儿什么?” 老胖子有些发怔,张着嘴,嗫嚅半天,喉咙里一直发出“伊呀呀呀”之类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的古怪声音。仿佛坐错事情被大人抓住现行,站在墙角接受训斥,大气也不敢出。 “你……你不想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从头至尾,王启年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夜影等了近半小时,反反复复听了不下十遍。 一男一女在这种环境下呆着,自然不可能有什么进展。 于是,女人离开房间,留下老胖子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 天空中的阴云越来越浓了。 潮湿的热空气环绕在苏浩周围,像欲求不满的女人死死裹着他,浑身上下都是汗水,衣服和皮肤黏在一起,湿漉漉的很不舒服。 瞄准镜里,黑色十字准星牢牢套住一头猪形类人。 除了头部和腹部,这只怪物身上没有任何地方与猪扯得上联系。它很魁梧,身高超过两米,宽厚的肩膀两边凸伸出锐利的骨刺。虽然长度最多不超过十厘米,却足以当做武器,在近距离冲击的时候,能够造成致命威胁。 它趴在地上,啃着一头几天前被杀死,正在腐烂的虫形类人。 猪人吃得非常仔细,口鼻间不时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一直连通到两边耳际的宽阔嘴巴看上去很可怕,更令人恐怖的则是那两排整齐锋利的牙齿。很尖,很白,就像“蓝天六必治”广告里那个满面笑容的胖子,牙齿被锉刀磨成锐角,光是看看觉得心寒。 “砰————” 扣动扳机的瞬间,苏浩看见猪人脑袋被炸开,天空中满是鲜血。它后仰着倒下去,躺在地上手脚乱扭,把腐尸生生搅成一堆黏糊糊的浆液。 身后,传来黄河颇为赞叹的声音。 “枪法不错,算得上特等射手的水平。真是可惜,奥运会已经停办了。否则,你一定可以拿个射击项目的世界冠军回来。” 上周,补充完毕的第十一独立部队已经开进合肥防线。按照最新的军部文件,苏浩及其部队编入东南第三战区,暂归184集团军节制。当然,在序列和编制上,仍然属于许仁杰的71集团军。 上司是谁并不重要。如何打好眼前这一仗,是苏浩首要考虑的问题。 在军用地图上,防区是一条醒目、弯曲的黑色粗线,分别标注着各个参战部队的番号、名称。 在脚下,防区是一座座警戒塔,一个个火力点和工事,一个个鲜活的士兵。 第十一独立部队的防区面积不大,只有两边侧翼邻接师团的三分之二左右。这种特殊照顾,主要是考虑到苏浩麾下几乎全是新兵,战斗力贫弱的缘故。 抵达防区以后,苏浩一直在练兵。 未来世界的标准战斗小组为三人编制。按照火力远、中、近相互搭配,最前沿一人负责格斗,武器配置为碳素战斧,或者几年以后来开发成功的碳素长柄格斗刀。中间一人持9毫米突击步枪,或者是后期研发的大口径轻机枪。最后一人持30毫米单兵机炮,专门负责远距离支援。 三人小队配置法同样适用于大规模战斗。那其实是把多个三人小队按照不同武器配置编组,形成前、中、后三层攻击队形的合并模式。如果有装甲部队随同前进,战斗效果还会更好一些。 从南阳基地市征募的新兵总共有三万余人。其中,有一万两千零六人为“工蜂”。由于时间紧迫,新兵们只接受了最基础的枪垩械操作、命令辨识和信息传递等相关课程,注射药剂接受武器装备后,立即赶往合肥战区,填补前线部队遗留下来的防区空缺。 军部对苏浩“创造”的新式战法大为赞赏。利用信息素和定向雷的大面积杀伤模式,已经被各个战区广泛采用。以合肥战场为例,进攻周边临近市县的部队大多采用此类战法。663师、664师、1017机动步兵师、第129轻装甲旅……这些部队首次运用新战法的时候,多少有些陌生不习惯。然而数以万计的变异生物被歼灭,这比任何宣传更具说服力。各个参战部队很快运用娴熟,收集到大量数据和经验,合肥周边的变异生物据点被一一拔除,进而占垩据城市的部队才能一步步逼近,进而展开合围。 这些战斗与苏浩已经没有任何联系。无论战功还是战利品,都与他无关。据说,其实有相当一部分军官对苏浩的遭遇愤愤不平,认为仅以发明新战法的功绩,苏浩完全有资格晋升为将军,而不是现在上校。可这种说法被军部高层否认,参谋联席会议也不断抛出“创造非实际运用”,“任何事物都必须以战功为依据”之类的言辞。 刘江源的517师同样属于围攻合肥的部队序列。第十一独立部队与他的防区不算远,有空的时候,刘江源经常会开车过来看看,顺便带来一些烟酒、糖果之类的东西。每当这种时候,他总会跟苏浩就战斗方法和未来趋势进行探讨。由于身份和消息来源不同,苏浩也能够从刘江源那里探听到一些只在小圈子里流传的秘闻。 病毒摧毁了文明世界,却没有毁灭那个时代令人厌恶的官僚体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圈子,都有需要照顾拉拢的人群。他们当然不会承认苏浩是新战法发明人之类的说法————身为军人,想办法杀敌本来就是分内的事。何况,这种战法就算你不提出来,早晚也会被人们发现。既然你已经有了“创造者”这个头衔,也获得晋升,那么以后的事情就与你无关。战绩和战功可不是专利,在战场上,只有变异生物的尸体能够算作功劳。至于所谓的人情和关系……这个,是要看具体对象的。 庐江之战拉近了刘江源和苏浩之间的关系。对于苏浩遭遇的不公正待遇,刘江源只能尽量劝说。他毕竟不是军部的要人,无权参与上层集团的权力角逐。对于这些宽慰性的话,苏浩也总是抱以微笑。 他的目的在于扩大“蜂群”,获取更多的战略物资。至于军衔高低和实际权力……苏浩对此兴趣不大。 通过实战练兵,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短短两周时间,第十一独立部队已经战死了两千余名士兵。 以三人小队模式为主,配合武装卡车展开搜索,这在未来世界已经被无数次战例验证过行之有效的方法,在这一时空同样有效。然而,刚刚换上军装的新兵根本谈不上什么配合。对变异生物的恐惧,想要报仇的狂热心理,晶石银骨产生的诱惑……很多人死得不明不白,甚至可以说是无谓的伤亡。 相比之下,“工蜂”的损失轻微的几乎可以不计。 早在昆明的时候,“工蜂”就接受过不同类型的战斗训练。他们以团队模式相互配合,不断猎杀变异生物。无论战斗力还是战场判断能力,都要远远超出从基地市外招募的难民。尤其是在黑色颗粒的神秘联系作用下,彼此之间的配合非常默契,三人攻击模式被发挥出最大威力。在“工蜂”看来,合肥城里的战斗其实难度不大,充其量不过是变异生物的数量多少罢了。 苏浩放下肩膀上的单兵机炮,举起望远镜,遥望着远处林立着无数高楼大厦的城市,长长呼了口气,对守候在旁边的黄河等人吩咐道:“走吧!天快黑了。” …… 晚餐时间,第十一独立部队的阵地上,只能看到寥寥无几的留守人员。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所有仓库和交通要道均由“工蜂”把守。苏浩不会再同样的错误。没有士兵可以就地招募,没有资源和武器装备……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夜幕很快降临。 临时指挥部里灯火通明,军官们在地图和各种电子仪器前忙碌,一张张记录信息的文件来回传递。它们被归拢、整理,分析出其中有价值的情报,再进行重点评判,直至被采用。 现在的情报收集工作大多由空军负责。情报分析也要比历史上任何战争时期都要简单。毕竟,对手不再是敌国军垩队,而是变异生物。战斗情报不外乎以下几点————数量、位置、地形。 黄河一直盯着电脑。 从上个月开始,按照军部的最新规定,每个分战区都必须对当天战斗结果整理上报。这些数据以每周更新一次的方式,在战区内部公开,各个参战部队可以通过卫星联网,看到自己和友邻部队人员伤亡、物资损耗、猎杀统计等数据。这种信息透明化的做法,很大程度上激起了部队之间的比拼心理。就在前天,军部再次发布新命令————从即日开始,各大战区将设置“击杀战功排行榜”。根据各部队的实际击杀数字,对有功人员予以奖励和晋升。 在未来世界,差不多也是在相同的时间段发布了这个榜单。这是参谋联系会议针对士兵战斗力和生物战争变化做出的决策修改。因为无法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士兵的个人战力和指挥官对地形、时间、声音乃至气味等因素的利用,被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仗是越来越难打,以往战争中攻占对方战略要地或重要资源产地的做法,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唯一的取胜之道,就杀死每一头变异生物。 很简单,也很残酷。 击杀榜单由下自上对应每一个士兵,继续归拢到具体参战部队,小队、中队、大队……层层上行,最终汇聚为部队指挥官的个人功绩。 这种做法的好处显而易见————无论士兵还是军官,计功方式被简化为以银骨晶石为准。个人击杀数超过两百毫克银骨,也就是一百头变异生物的时候,即可获得晋升。小队以上的团队击杀计算要更复杂一些,可以算作所有人共有,也可以累积叠加,或者归于某个人名下。当然,作为部队主官,计算功绩必须以该部队所有士兵上缴的银骨晶石为准。 以第十一独立部队为例,如果苏浩想要在上校基础上更进一步,成为准将,那么第十一独立部队在接下来的六个月里,月平均上缴银骨数量不能少于两万毫克,或者对应一万头变异生物的晶石,战区击杀数排名必须居于首位,才能获得晋升。 苏浩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笑着说:“现在的这些数字没什么用。你也无法从中看出什么究竟。真正要产生变化,至少是三、四个月以后的事情。” 击杀榜上的数字可以累积。如果这个月没有满足两万毫克的银骨上缴数量,缺额可以从下个月或者更下个月补足。总而言之,只要统计总数满足六个月的平均值就行。 黄河摸着下巴,不断摇头:“我总觉得这种计算方法有问题。当然,公开击杀数量,以此作为对士兵的奖励标准,的确可以刺激士气。可是以这个来衡量部队主官的功绩,多少有些不太公平,有抢功的嫌疑。” 苏浩没有对黄河的疑问发表意见。他慢吞吞的嚼着馒头,目光平静。 他在考虑应该如何运用击杀榜单使自己获利? 每月击杀一万头变异生物听起来很多,可是从成都到庐江,苏浩历次战斗的击杀数字都要比这多得多。只要掌握了方法,合理利用地形,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 这是击杀榜单的第一期。从第二期,也就是六个月以后,军部要求的击杀数量会逐次增加。因为随着二阶强化药剂大规模量产,士兵体质也在不断增强。各种新装备的开发,使部队战斗力获得强化。尤其是科学院方面公布能量药剂研制成功的消息后,击杀榜单要求的数量越来越大。到了苏浩逃亡前的那个时候,榜单规定的月平均击杀量,已经超过二十万头。 想到这里,苏浩微微一笑。随即,把视线焦点转向黄河。 “还是执行我们最初的计划。命令各单位明天开始进入工程设置阶段,所需物资必须在两周内准备齐全。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计划会按照我们预定的步骤进行。” 黄河点了点头,紧接着问:“那些新兵怎么办?他们的数量可不是一千两千,足足高达上万人。如果全部战死,对上面很难交代。” 苏浩把吃了一半的馒头放进餐盒,拿起水壶灌了一口,说:“打仗总是要死人的。把没有受过训练的新兵派上战场,这本来就是军部的错误。这些人当中肯定有潜伏者,他们随时可能制造混乱。我们能控制的部队只有“工蜂”。如果他们不死,新的“工蜂”就无法补充进来……继续以他们熟悉的方式战斗吧!注意控制节奏,短期内的战死人员数量不要太多。只要尽快完成工程设置,下一阶段的战斗成果,就能让军部那些家伙刮目相看。” …… 带有吊钩的钢缆牢牢挂住一辆“奔驰”的地盘,把价值百万的豪车像垃圾一样拖走。 通往城内的马路上堆满了废弃车辆。其中不乏“宝马”、“宾利”、“保时捷”之类的昂贵货色。这些在和平时期剐蹭掉一点点漆面都要花费大量钞票进行修补的豪车,与“长城”、“东风”、“吉利”等普通货堆放在一起。其中,还有不少电动车和摩托,也有几辆又脏又破的农用车。看上去很滑稽,很令人感慨。 “工蜂”对设置街垒已经驾轻就熟,在街道中间设置十多米高的水泥墩也不算什么难事。废弃车辆照例摆放成迷宫……根据这些障碍物的高度和距离,周围大楼顶端和底部同时修建了新的工事群。 C8小队的战斗录像早已公开,也有不少人按照苏浩的方法设置埋伏。然而,士兵和军官仍不习惯使用思维锁定目标。他们还是遵循生物本能,通过眼睛对变异生物搜索攻击。无论准度还是精度自然大打折扣,那些事前设置的障碍物虽然挡住了怪物狂潮,也挡住了肉眼和瞄准镜之间的射界。 正文 第二百零八节 方案 很多战斗方法可以通过录像观看,却很难,甚至无法复制。 两周后,第十一独立部垩队防区的工程设置基本完工,阵亡新兵的补充缺口高达两千余人。 还是采用相同的车载警报诱敌,由于发射了多枚火箭弹,从核心区跟随过来的变异生物多达上万。它们的行动方式仍然盲目,没有破坏用废弃车辆填塞巷道的街垒,还是沿着主公路蜂拥。进入第十一独立部垩队防区范围后,遭到数百个火力点迎头痛击,在密集的火网攻击下全军覆没。 与变异生物的作战方式,不同于对阵人类军垩队。因此,战区司令部或军部很难制订大规垩模歼灭战的计划。虽然整条防线被分隔为大小战区,实际作战仍然以各部认为主,有着很大的灵活性和弹性。当然,战区内部都留有一定数量的预备队。如果某个方向出现大规垩模变异生物群,这些部垩队就会立刻填补上去,加强原有的防线。 包括517师在内,围垩攻合肥的部垩队另外还有四个师。第十一独立部垩队战斗力最弱,但就刚刚结束的诱歼而言,战果却是最丰富的。 当天,苏浩一边派出大量士兵从变异生物尸堆里收取银骨晶石,一边在战区网络上传了自己的战果——击杀数一万两千头。 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影响力毫不弱于第一次庐江战斗中的围歼。惊愕之余,章盛飞带着一批参谋军官从南阳基地匆匆赶来。用黄河不无讥讽的话说: “他们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所以,军法处的人要亲自过来点数。” 当苏浩把一大包血迹斑斑的银骨摆在办公桌上的时候,集团军司令部的一干军官再也说不出话来。事实就摆在眼前,谁也无法反驳。 “真是令我惊讶。我从未想过,你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接二连三给我带来这么多的意外。” 这番话,听起来与章盛飞的实际年龄不太相符。他毕竟是一名集团军司令,以他的年龄和阅历,应该做到处变不惊,而不是对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惊叹连连。 可章盛飞的确无法压垩制自己的真垩实情感。 第十一独立部垩队仅仅休整了三个星期。他们补充了三万余名新兵。请注意,是没有受过训练的新兵。这些人此前都是平民,其中女性比例大约为百分之四十左右。他们唯一的优待,就是比其它部垩队更早配发了一阶强化药剂。可是这根本不值一提,因为就在两天后,另外一支新兵部垩队也得到了药剂,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斗成果,伤亡也高的可怕。 章盛飞看过517师和第十一独立部垩队在庐江城内的战斗录像。利用信息素在变异生物内部引发混乱的做法很聪明,提前预设的大量埋伏都起到了效果。由于战斗报告上签有刘江源的名字,很多部垩队主官都认为庐江之战应该归为517师的功绩。很多人都觉得苏浩不过是个幸运的小子,因为防区连在一起,就沾了517师的光。 这一次,苏浩的战法同样还是预设陷阱,同样消耗了大量弹垩药。然而,从工程展开到战斗结束,所有动作都是第十一独立部垩队完成,没有任何人提出意见或给予帮助,更没有违规使用大范围杀伤性武垩器。 同样都是击杀数量高达上万的功绩,第一次章盛飞感到惊讶,第二次就不能不对此表示佩服,甚至是赞叹。 司令官下来检查工作,一顿丰盛的工作餐是必须准备的 饭菜很简单,却胜在量足。觥筹交错之间,章盛飞再次对苏浩大声赞赏,毫不吝啬喜爱和维护之情。 下面的部垩队战果卓著,身为战区司令官当然也有功劳。至少,一个“指挥有方”是跑不了的。因此,章盛飞此行带来了大量补给物资,尤其是在弹垩药方面,一再承诺会尽快补足缺额,再给第十一独立部垩队增加两个基数的储备。 苏浩表现的很谦虚,脸上一直带着微笑,丝毫没有获胜者应有的傲慢和狂妄。 几杯酒下肚,餐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起来。 “对于合肥的下一步作战行动,我们制订了一个计划。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看看?” 章盛飞口垩中的“计划”实际上就是庐江之战的翻版。核心内容不外乎是以信息素扰乱变异生物群体,驱赶、围堵、歼灭…… 当然,区别肯定是有的——这个计划相当庞大,除了目前围垩攻合肥的现有部垩队,还将增加两个机械化步兵师。这样一来,部垩队总量就多达七个师团。 当参战人员数量达到一定标准,就不再是“战斗”而是升格为“战役”。 信息素还是由空军负责投放,为了扩大战果,有三条交通主干道用作埋伏,设置的定向爆破装置数量众多,可以在全区域内形成灭杀效果。 一名年纪轻轻的少校参谋负责对苏浩简要讲解计划,章盛飞坐在旁边很是满意。然而,他没有从苏浩脸上看到应有的附和表情,反而显露垩出淡淡的疑惑。 十多分钟以后,当少校参谋官说完最后一个字,苏浩立刻摇头做出反应: “不行,这计划很危险,根本行不通————” 章盛飞脸上的笑意顿时僵硬,旁边几名军官看向苏浩的目光,也随之变得森冷锐利。 一名身形矫健,皮肤略显苍白的准将慢慢放下喝空的酒杯,皱着眉,脸上表情带有强烈的警告意味。 “上校,我不知道你的自信和坚决究竟从何而来?但你得明白,这里在座的人,都有着不同寻常的经历。” 他忽略了苏浩的姓名,直接以军衔作为代称:“我相信你刚才那些话肯定不是随便说说,我也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和看法。但是不要忘了,这份作战计划,是集团军司令部所有参谋人员智慧和心血的体现。谁也不想打败仗,如果计划有误,就意味着制订人员将被送上军事法庭。现在不是和平时期,任何人都不想用自己的脑袋开玩笑。一份计划从制订到认可,需要经过一系列复杂繁琐的认证过程。它可能有误差,你也可以提出修改意见,但直接否认,这种做法并不理智,而且很蠢。” 与章盛飞随行的人员当中,有几位是邻近防区的部垩队主官。其中也有刘江源。苏浩与说话的这名准将从未谋面,却也在防区网络看到过他的照片——方晨,35岁,522,J币师长。 方晨略带愠色的侧开身垩子,让出足够的距离,让苏浩能够从餐桌对面看到坐在这边的刘江源。 “这位,你应该认识。” 方晨虚抬起手,介绍着:“517师师长刘江源将军,庐江战斗的英雄。正是他提出了以信息素扰乱变异生物,再诱入伏击圈,以大量定向武垩器歼灭的全新战法。这是合肥作战计划的蓝本,已经得到论证并经过实验。517师的战果非常出色,刘师长的部垩队一次性歼灭了……” “请等一等!” 备受推崇的刘江源再也坐不住了。他连忙伸手拍了拍方晨的肩膀,一边对苏浩使眼色,一边苦笑着对餐桌上的众人介绍: “有件事,我必须向大家解释清楚——庐江战斗的歼敌计划,实际上是苏浩上校的主意。无论使用信息素,还是设置伏击路线,都是他一垩手负责。我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很少,最多只能算是协作。” 方晨的面色有些发僵。他微张着嘴,怔怔的发了几秒钟呆,先是看看苏浩,又看看旁边的刘江源,疑惑地问:“老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 刘江源脸上满是苦笑:“第十一独立部垩队全部都是新兵,我的军衔比苏浩高,战斗报告当然由我来写。详细经过已经很清楚,署名我也排在苏浩的后面,可军部那帮家伙很固执,连带功劳计算,我也因此晋升一级。说起来,真正的功臣,其实还是苏浩。” 不仅是方晨,几名参谋军官听到这里,脸上也纷纷露垩出震惊和恍然的表情。 章盛飞丝毫没有被这股情绪感染,他依然面色阴冷,很不高兴的对苏浩说: “既然反对,就肯定有你的理由。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 “合肥与庐江不一样。” 苏浩没有矫情,直接说出自己的意见:“它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城市,规垩模、人口数量、面积根本不对等。我根据合肥市区地图做过测算,聚集在城内的变异生物至少超过三百万。庐江城内的怪物只有十万。前后差距多达数十倍,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人员和武垩器增减能够完成的任务。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信息素战法只能适用于变异生物二十万左右的小范围区域。一旦超过这个数字,很容易引发大规垩模的生物狂潮。那根本不是增加参战部垩队和武垩器能够抵挡的风暴。它们非常可怕,足以撕碎一切,毁灭一切。” “信息素散发有固定的区域范围。虽然我们可以用飞机控制风向,使信息素在预定范围内产生效果,但不要忘了,老鼠和昆虫之类的生物大多有着群居属性。像我们人类一样,它们也有着各自不同的联络方式。庐江战斗的时候,我们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当时,我们以预设炸垩药,使大楼倒塌的方式阻断道理,把变异生物群从中间分隔开来,减缓防御部垩队的压力。现在,合肥城内的怪物数量比庐江多了几十倍,同样的办法对它们制约效果有限,甚至可能产生负面作用。一旦出现大规垩模冲击集群,设置在城外的伏击部垩队根本挡不住。歼灭战……会演变成对士兵的大屠杀。” 苏浩的话说得很重,不乏冷静和理性。准将方晨脸上的愠色渐渐淡去,包括他在内,几名师长都开始认真思索。 “这话有一定道理,数量太多的时候,同类战法就无法起到应有的效果。” “我也有类似的顾虑。毕竟合肥不是庐江,按照计划,我们要同时封堵三条交通主干道,任何一个方向出现状况,都会影响到整个战局。也许,应该把计划目标缩减一些,以某条单一的道路为准,减少信息素投放量,加强空军对气流的引导效果……你们觉得怎么样?” “计划重点其实就是对变异生物的诱导效果。我们或许可以换种别的方式?用牛羊之类的动作充当诱饵,说不定效果不错。” 从病毒爆发至今,各个部垩队都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斗。军事主官们富有经验,苏浩提出的反对意见并非无理取闹,而是建立在事实基础上,很快引起赞同。再加上刘江源对前后事情的解释,方晨也收起此前的轻视,冲着苏浩点了点头,态度和和缓许多。 章盛飞的表情不再紧绷,只是看上去仍然显得烦恼。 他听出来了,苏浩没有针对自己或是想要挑战权威的意思,只走出于全面考虑,站在一名军事主官的立场说话。 这让章盛飞的感觉好了很多。 可是,有些问题不是态度上的变化就能决定的。他不想放弃这个计划,于是用垂询的目光看着苏浩,接着问:“你对此的建议是什么?” 章盛飞不希望苏浩全面否决,他能接受的底线,最多只是一定程度上的修改。 然而,苏浩的回答,彻底碾碎了章盛飞的最后一丝幻想 “这计划行不通。如果真的实施,只会引发灾难,造成整个东南第三战区防线崩溃。” 这并非恐吓,也绝非苏浩的托辞。 在另外一个时空,信息素战术最初是由北方战线的一名中校参谋提出。作为验证,在靠近乌鲁木齐南面一个变异生物约为三万的小镇实施战斗。有了成功依据,北方战区很快以此为基础,制订出在几个大城市同时进行战役的方案。然而,信息素对于不同规垩模变异生物群产生的效果截然不同。首先展开计划的东北战区防线当天即被突破,潮水般蜂拥的变异生物吞噬了正面方向的六个师。 那是病毒爆发以来最惨重的失败。从此,东北防区再也没有恢复,直到苏浩离开的时候,才依托着古长城上的隘口,建立了一系列前进基地。 可以想象,如果这个计划通过军部评审,会带来何等恐布的灾难? “哼!简直危言耸听——” 就在苏浩酝酿着应该如何说服章盛飞的时候,坐在司令官旁边那名年轻的少校参谋,突然发出冰冷无比的嘲讽。 他愤怒的盯着苏浩: “已经取得成功的战术,为什么不能在其它城市使用?既然信息素扩散会引发大规垩模冲击狂潮,为什么在庐江的时候你要使用这种战法?那个时候你就没有考虑过危险?就没有想过由此引发的一系列问题?苏上校,我觉得你的做法很有问题——身为计划制订者,就不遗余力推行。一旦换成别人制订计划,就全力反对。这就是你所谓的意见?” 这番指责并非没有道理。话一出口,就连差不多快被说服的方晨等人,也不约而同把目光聚集到苏浩身上,认真关注着他的回应。 “我绝对没有贪功的意思。” 苏浩神色平静的反驳:“信息素诱发范围,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计算过程。这涉及到变异生物数量和目标区域内地形、通道、封闭力度等多个因素。这种战法说穿了,其实就是预设陷阱。这有两个非常关键的前提——伏击力量,以及猎物数量。无论前者还是后者超出预计,都会带来不可控的危险。” “这不可能——” 年轻的少校态度非常强垩硬:“按照计划,参战部垩队多达十几万,他们大多是受过战火考验的老兵。其中有两个装甲师,拥有最新式的车载阵列式火炮。我们一共设置了三道防线,以警戒塔和临近大楼为支点,高低远近搭配的火力网非常密集,根本不可能……” “你有没有考虑过那些变异生物的数量?” 苏浩毫不客气打断对方的话: “由市中心通向城外阵地的交通主干道大约长达十五公里。减去被变异生物盘踞的核心区,以及部分不可控的距离,可供利用的道路只有九公里左右。没错,定向雷威力很大,高密度释放的金属破片足以杀光整条街上所有的怪物。可是爆破距离有限,即便整条街道负载率达到百分之百,一次性爆破杀伤数量最多不过三十万。在这种情况下,你拿什么抵挡第二次冲击?别忘了,战斗区域面积至关重要。信息素战法必须以封闭其它通道和巷道为基础。交通主干道可供利用的距离有限,那些怪物不惧生死。虽然参战部垩队数量众多,我们的士兵却是死一个少一个它们拥有数量优势,我们根本无法与其相比。” 正文 第二百零九节 反目 苏浩提出的问题无比尖锐,轻而易举戳破了所有遮掩。 少校的脸色阵青阵白,他努力克制住想要扑过去抡起拳头狂殴苏浩的冲动,用力咽着喉垩咙,沉声道:“我说过,我们有最坚固的阵地,还有无比强大的火力……” “那只是你想象中的强大——” 苏浩摇着头,脸上显出明显的忧虑:“我承认,大口径联装机炮的确威力不错,可以形成层面上的大规垩模阻碍。然而进入冲击状态变异生物根本没有理性可言,它们前赴后继,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外冲。你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对战场进行清理。数十万的尸体会阻塞道路,随着高度增加,原先被堵塞的巷道辅道也会被它们利用。整个城市再也没有障碍可言,即便引爆大楼,也无法起到应有的效果。一旦它们冲出来,不要说是三道防线,就算三十道也没用。它们不是人类,不会按照我们的思维方式行垩事,更不会考虑什么补给、侧翼、后方……” 说到最后,苏浩的声音渐渐越来越轻,成为无比沉重的叹息。 方晨、刘江源等军官默默注视着苏浩,表情都变得沉重 这番解释很透彻,并非无理取闹,而是从多方面阐明了意图。在场的都是职业军人,理解起来毫无困难。 少校死死盯住苏浩,眼里满是嫉妒和愤怒的火焰。 “不!这一切都是你臆想出来的。我不相信,绝不相信——” 他的音量越来越大:“你害怕自己的功绩被别人超越,所以就拼命阻止类似的作战计划通过审核。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不外乎是你能做的别人不行。嗯说服我?可以!拿出证据来。只要有事实依据,我就听凭你的调遣。” 苏浩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平静地看着对方,一个字也没说。 苏浩无法拿出证据。 然而,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只有血的教训,堆积如山的尸体。 “好了好了,这只是对计划可行性的探讨,用不着争得脸红脖子粗——” 章盛飞的话,打破了餐桌上的冷场。 他先是瞪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少校,用冷厉的目光逼迫对方住口,然后把视线转向苏浩,和颜悦色地说:“苏上校,如果不使用这个计划,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看着一心想做和事老的章盛飞,苏浩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办法肯定是有的。但必须消耗大量时间,还有物资。总得来说,其实就是尽量缩小战斗范围和规垩模,不要求多,通过蚕食和虚弱的方法达到目的。每次战斗囊括变异生物数量不能超过二十万,这是地形和空间能够容纳的极限。” 在沉闷的气氛中结束了聚餐。为了让苏浩心情变得愉快,刘江源拖着他走到几名将军中间,逐一介绍着方晨等人。由于兴趣和理念上的共同认知,这个小圈子里,很快发出轻快的笑声。 章盛飞没有多呆。半小时后,车队沿看来路,朝南阳基地方向驶去。 坐在军用越野车宽敞的座位上章盛飞双手抱在胸前……”以最舒服的姿垩势仰靠着,双眼微闭,开始假寐。 年轻的少校坐在旁边,神情木然,丝毫没有普通军人与高级将官在一起的窘迫。他蜷缩在座椅角落里,歪着头,默默注视着车窗外不断飞掠的景物,眼眸深处不时闪烁着阴冷狠厉的光。 章文今年二十七岁。能够在这今年龄成为少校,除去家世和长辈的影响,对他本人的能力也是一种认可。 他个子很高,身材虽瘦,却充满男性特有的魅力,胳膊和大垩腿上的肌肉很结实,肤色偏白,头发略带卷曲,自然而然流露垩出家世和身份高人一等的冷傲。 从第十一独立部垩队驻地出来以后,浓垩密的阴云一直笼罩着章文。看上去,他的脸色在头发下面显得比平时更深了。 “舅舅,苏浩对您根本没有任何尊敬的意思。他非常跋扈,根本没有把您放在眼里。” 说这番话的时候,章文的语气冷静,丝毫听不出怨毒或者愤怒。就像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用最公正的语言表明自己的态度。 章盛飞没有睁开眼睛,他的身垩体随着车身颠簸来回摇晃,只是从鼻孔里发出一声非常轻微的“嗯”声。 “合肥战役很关键,对舅舅您的晋升很有帮助。184集团军的司令官不应该只是一名中将。我们制订的计划根本没有问题,苏浩纯粹是眼红,他知道我们把他排除在外,第十一独立部垩队不属于l84集团军的编制,这场胜利与他无关。眼睁睁看着自己创造的新战法成为别人的功绩,他当然不会心甘情愿。不要说是他,就算换了是我处在同样的角度,也会表示反对。” 章文的语气有些急切,他尽量保持着沉稳冷静的风格,但言语之中仍能听出一部分嫉妒和怒意。 他毕竟是今年轻人。在军校里,只能学到相关军事科目的技术精髓,却无法获得太多的社会经验。如果再过十年或者二十年,他的话语肯定要比现在收敛得多,却足以表达出相同的意愿。 章盛飞是章文的舅舅。凭着这层关系,章文大量借鉴了庐江之战的经验,以苏浩的计划为蓝本,编写了合肥战役的行动方案。当然,在局外人眼里,这不过就是增加部垩队和武垩器,扩大战斗规垩模的翻版。然而实际情况远非如此,这还包括大量物资调动,地形勘察,人员装备转移等方面的问题。 但不管怎么样,有了刚刚发生过的庐江之战,任何人看到这份计划,都会下意识将其联系在一起。 这让章文感觉愤怒——他觉得苏浩是挡在自己前面的绊脚石,像一块吸收光芒的磁铁,正疯狂掠夺原本属于自己的荣誉。 没错!你的确打赢了庐江那一仗。可是这能代垩表你永远不会输吗? 我会在你的基础上证明自己。你的眼光太小意识太狭窄,胜利其实就是大量的死亡数字堆叠,我可以用超过庐江之战几十倍的击杀数彻底压过你。这是今年轻人自垩由驰骋的世界,我要用一场任何人都无法挑出毛病的大型战役证明自己比你更优秀。我会打到你,胜过你,站在你必须仰望的高度。 章盛飞虽在假寐,脸上表情却很凝重。 说实话,他也很不满意苏浩在餐桌上的表现。 那些话说得很重,丝毫没有给自己的侄儿留面子。 能够在官场上拥有实权的人,除了自身能力,还必须有足够敏锐的眼力,拥有把握事物走向的洞察感。 是的,章盛飞没有向众人介绍过章文。可是那又怎么样?章文就站在自己身边,恐怕谁也不会认为一名中将和一个少校会在公开场合搞基。除了亲戚或者亲信,还能有别的解释吗? 许仁杰在电报里说过,苏浩是个聪明人。 章盛飞与苏浩接垩触不多,却可以感受到这一点。何况,庐江之战就是最好的证明——傻垩瓜不会想出那种天马行空的作战计划,更不会在战后让出部分功绩给刘江源。 好吧!再退一步,就算苏浩你没有看出章文与我之间的关系,可他毕竟是l84集团军司令部的人。当着那么多下属的面,直接否定整个计划,这相当于赤裸裸的打脸。 章盛飞心中百味杂陈,脸色渐渐变得铁青。 自己的侄儿说得确有几分道理——许仁杰和王启年都很看重苏浩。一个拥有高阶强化能力的独立部垩队指挥官,这大概就是他敢于顶撞并冒犯自己的底气吧…… 人垩心是一种非常复杂且奇妙的东西。 凭心而论,苏浩对章盛飞从未有过不尊敬的时候。经历过未来世界的风风雨雨,苏浩很清楚应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奇怪,如果不是因为合肥战役计划被否决,章盛飞也不会觉得苏浩对自己不敬,更不会联想出一大堆子虚乌有的负面想法。 正如章文所说,合肥战役的确是章盛飞此刻关心的重点 他在中将这个位子上呆得太久了。如果能够往上动一动,走一走,都会给整个东南第三战区带来极大的好处。 这个世界已经变了。 以集团军辖区划定战区的做法,很有点儿古时候军阀割据的味道。虽然各军事集团都必须服从军部的命令,然而在部垩队调遣方面,已经拥有很大的自垩由,甚至可以根据当地作战情况予以拒绝。 章盛飞正在着手开发另外两座新的基地市。区域已经划定,开发计划也已上报,却迟迟没有批复。章盛飞不知道军部的审核意见究竟是什么,他之知道一旦拥有更多的新基地,掌控的权势自然更大,更多。在这个乱世上生存下来的本钱,就更加雄厚。 184集团军成军的时间太短了。无论资历还是装备,人员还是受重视程度,都无法和那些老牌部垩队相比。如果不是迫于病毒风暴产生的压力大规垩模扩军,恐怕根本不会有l84集团军的番号。如果哪天因为某种缘故战争结束,l84集团军被撤裁的几率很大,甚至是绝对。 想到这里,心烦意乱的章盛飞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睁开双眼,忽然觉得越野车里空气很闷,喉垩咙也干燥得难受。 “小文,说说你的看法——你觉得苏浩是在恐吓?还是在夸大垩事实?” “两者都有!” 章文眼睛一亮。他是个聪明人。当然可以听懂章盛飞话里隐藏的意思。 “战斗和战役是两种不同的概念。站在舅舅您的立场,一场高强度大规垩模歼敌战役足以奠定基础。目前,合肥战场的情况非常好,已经有五个师在城郊修筑工事,最迟后天,还有两个步兵师可以抵达战场。我们拥有的兵力,超过病毒爆发以来的任何一次城市攻坚战。北面和南面没有障碍,拥有便利的交通网。我们还储备了大量武垩器弹垩药,油料物资都很充足。无论物质还是人力,都可以做到全方位的保证。” “我查过苏浩的相关记录,这是一个非常聪明,也善于计算对手的家伙。他创下过以战斗小队歼灭一千五百头变异生物的“全优”考核记录,也在几次小规垩模战斗中表现不俗。他人缘不错,表现的彬彬有礼,懂得放弃部分利益换取更大的好处。我相信,如果把这次计划指定由他负责,苏浩肯定会提出比现在庞大得多的战役目标。他的胃口一向很大,很可能着眼点不再是合肥,而是把进攻矛头直接指向整个东面。那样做符合他的利益,丰厚的战果足以使他一跃成为将军。可是,那样做对我们没有好处。l84集团军兵力有限,在狭窄的空间里很难实现大规垩模机动。贪多求快只会让我们消化不良。最合适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合肥。” 如果仅以演讲而论,章文的确是一名优秀的参谋军官。他的语气令人感到振奋,言谈举止有理有据,就连坐在前面驾驶越野车的司机听了,也不由得感到热血沸腾,浑身上下充满干劲儿。 章盛飞依然还是处变不惊的表情,丝毫没有激动兴垩奋的模样。 他淡然地看着自己的侄子,深邃的眼眸里不断闪烁着复杂的目光。 章盛飞当然清楚章文刚才那些话的依据。合肥战役计划由集团军参谋部讨论过,可行性高达百分之九十。即便扣除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和突发事垩件,成功性仍然超过百分之六十七点二。在电脑模拟的战斗过程中,即便走出现最糟糕的情况,整条战线依然能够保持稳固,绝不会影响到后方基地市。 这是章盛飞的信心来源,也是他之所以对苏浩觉得不满的根源。 现代战争可以通过电脑模拟预先判定胜负。如果是与其它国垩家对阵,必须考虑到数量更多更复杂的多重因素。然而目前对手只是变异生物。通过卫星遥感地图可以判断出它们的数量,所在区域也一清二楚。它们没有智慧,没有配备装甲,电脑模拟缩减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不利因素,虽然没有火炮之类的武垩器支援,对计划本身的成功,章盛飞从来没有怀疑过。 可不知为什么,章盛飞总觉得眼前有苏浩的身影在晃动,在阻止自己的下一步动作。 “回去以后,把计划书整理出来,最迟明天,必须上报军部审批。” 听到这句话,章文无比期盼的眼睛里,顿时闪烁出亢奋冲动的烈焰。他甚至觉得整个身垩体也变得炽热起来。 章盛飞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真的很需要一场大规垩模歼灭战来奠定自己的地位。 其实,章盛飞真的很欣赏苏浩——这今年轻人很优秀,无论见识还是胆量,都远远超过自己侄儿章文。 可惜,苏浩终究不是自己的亲戚,也并非亲信。 第十一独立部垩队驻地。 苏浩坐在一间荒废已久的民居里,面无表情注视着窗外 房间里的家具大多已经废弃,落满灰尘,唯一还算完整的,只有摆在苏浩面前的桌子,还有正被他坐着的椅子。 桌上,摆着一份厚厚的文件。崭新的A4纸散发出油墨清香,捻在手里有种很舒服的质感。 苏浩终究不是神,无法阻止每一件事情的发生——就在半小时前”84集团军司令部下发了最新的作战计划,内容俨然就是曾经在餐桌上争论过的那些。至于具体实施步骤,部垩队动向,技术操作以及阵地设置等要素,与苏浩在庐江城里做过的那些区别不大,差不多就是原模原样的翻版。 看着文件,苏浩仿佛看到了章文那张无比得意,居高临下鄙视自己的脸。 “这帮家伙真垩他垩妈垩的的让我感到恶心。伟大的主人,您,您……您难道真的打算咽下这口气吗?” 桌子下面有一只歪倒的方凳。倒下来的角度,正好挡住从外面看进屋里的视线。黑格呆在里面很安垩全,除了苏浩,无人察觉。 黑格已经变成一只真正的老鼠。无论皮毛、爪子、尾巴还是牙齿,都符合一只老鼠的基本外观。唯一的差异,是他的体积有些巨大,超过普通老鼠两倍还多,以至于看上去跟发育不良的猫差不多。 说到猫……黑格昨天的晚餐就是一只野猫。 苏浩漫不经心地看了黑格一眼,没有搭腔,目光却变得越来越忧郁。 章盛飞的决定是错误的。他没有经历过未来世界那些可怕的战争,根本不明白变异生物的基本特性。是的,它们曾经是人类,然后变成丧尸,在进化中变成了现在的模样。相当于短短不到两年时间,就产生了三次转换。地球生物史上从未有过相似或类似的物种,而包括章盛飞在内的很多人,都还是沿用固定视角看待它们。 这简直就是灾难。 正文 第二百一十节 挑战 习垩惯很难扭转,但并非完全不可能。 如果留给人类的时间多一些,病毒进化的速度慢一点儿,事情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从去年病毒爆发至今,人类刚刚适应了丧尸,学会如何与它们争斗,病毒已经迅速进化,让自己的寄主成为变异生物。 从“一!”级的丧尸,到“!”级或“_2”级的怪物,它们的能力成倍增长。军部和科学院也不断研发威力更大的新型武垩器。然而,很多高级指挥官的思维僵化,他们甚至还在沿用对付丧尸的战术,认为变异生物和丧尸区别不大,根本不明白这种错误会带来致命灾难,甚至全局性的大溃败。 合肥战役的计划书根本就行不通。可章盛飞还是把计划上报军部,通过审批,下发l84集团军各参战部垩队。 苏浩慢慢捏紧双拳,面部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此刻,他感到身垩体垩内部有种无比强烈的火焰在跃动。那是一种来自每个细胞核心的神秘力量,促使着自己必须做点儿什么,甚至影响到个人意志。 是黑色颗粒。它对危险的察觉能力无比敏锐,在一定程度上甚至代替了潜意识,成为最强大的意识形态控制体。 站在同为指挥官的立场,苏浩明白章盛飞的想法,也理解他想要获得战功的迫切感。然而这样做根本就是不负责任,变异生物的真正实力远远超乎想象。一旦计划执行,结果不言而喻。那已经不是损失几个步兵师就能解决的问题,上百万从城内狂冲出来的变异生物会危及整条东部战线。已经收复的庐江等地会再次失陷,刚刚趋于稳定的难民会再次面临死亡。可怕的生物狂潮会席卷一切,它们会根据生物本能,朝着人类聚集数量最多的地方冲击。一路向西的话……首当其冲,就是南阳基地市。 “伟大的主人,我可不想给那些蠢货陪葬——” 黑格与苏浩的思维意识是共通的。这只肥胖壮实的变异老鼠在木凳阴影里不断抹着胡须:“您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按照那帮傻垩逼将军的要求,再有两个星期就要实施计划。我们最好赶在前面趁早离开这儿,走得越远越好。” 老鼠的想法立刻涌现在苏浩大脑里。 他转过身,低下头,注视着趴在脚下的黑格:“我记得你好像没这么怕死这种话不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哦……应该是想法,念头。” “我当然不会死我只是担心主人您的安垩全——一” 黑格显得情绪激昂,它挥舞着爪子:“我在任何环境里都能生存,我可以近距离控制那些变异生物。因为我和它们拥有相同的病毒基因。” 苏浩盯着黑格看了几秒钟,把目光转移到窗外。 这是一场必输的战役。信息素对大规垩模变异生物群只会引发负面效果。聚集在合肥城内的怪物至少超过三百万,一旦离开城市,它们会产生连带效应,与那些潜伏在荒野和山林里的怪物聚集成群。就像滚雪球,狂潮冲击路线上每一座城市都会产生混乱。嗯要阻止,就必须消耗更多物资,死更多的人。 “一只老鼠都能看到潜在的危险,高高在上的人类居然被利益蒙蔽。这简直就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苏浩眼里满是说不出的苦涩。 他知道结果,却无法阻止。 没人相信自己的话。一再提醒和建议,反倒被看做是想要抢功的卑鄙行为。 这就是人类,这就是他垩妈垩的人类,在利益面前宁愿成为睁眼瞎子的人类—— “我的主人,您……您没事儿吧?” 黑格有些担忧的看着苏浩。 从野战医院认识到现在,黑格一直觉得苏浩很伟大。这种想法固然是因为黑色颗粒在其中的震慑作用,也有部分是黑格与苏浩朝夕相处产生的熟悉效果。他觉得主人的思维方式非常复杂,有些难以理解,有些甚至很蠢。 可是,站在人类的角度,却很正常。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累。” 苏浩的思维很平静,仿佛从地平线上拂过的微风,很冷,难以察觉。 我该怎么办? 漠视这一切? 还是站出来阻止? 黑格的声音在脑子里不断叫嚣:“没人能够阻挡世界上最伟大的主人。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永远支持您。” 支持我? 阻止吗? 黑格再次发问:“难道主人您的动作也会在现实中被束缚吗?您有能力让其他人相信,您可以说服他们。” 苏浩苦笑着连连摇头:“不,黑格你还是不明白。你应该找几具刚死不久的人类尸体当做食物,尽量吞噬他们的脑细胞,这样,也许就可以理解我的想法。” 装傻,是人类戏剧化表现的特征之一。 合肥战役计划书制订的很仓促。除了苏浩提及的问题,还有一些破绽和漏洞。章盛飞就这样提交上去,居然得到了军部审批……苏浩不相信军部没人看出其中的问题。就算他们对变异生物没有自己那么熟悉,至少也可以通过其它方面予以制止。然而事情就这么古怪,计划通过了,没人对此表示不满。 官垩员之间的连带关系,是文明时期的最大特色。”官官相护”这个词是最好的例证。除了章盛飞,合肥战役的受益者肯定还有一些。除了l84集团军和东南第三战区,邻近防区的司令官肯定也要在其中分润。物资支援、人员转移、协同攻击、情报支持……呵呵!为了把名字写在“功劳簿”上,借口和花样实在太多了。合肥战役是一块大肥肉,章盛飞一个人肯定不可能独吞。他需要盟友,需要利益均沾站在同一战线上帮助自己摇旗呐喊的人。 很多事情就是如此简单,有支持,就能得到帮助,军部审核通过也就不足为奇。在高层那些大佬当中,说不定还有几个人兼着184集团军“战术顾问”的头衔。这边打赢了,他们在军部会议上揽取好处的时候,吃相自然可以更加肆无忌惮。 黑格被苏浩的思维意识震住了。 它从墙角招呼过来一头很肥的老鼠,直接用前爪按住对方的脑袋,冲着苏浩疑惑地问:“主人,我对您的想法表示怀疑。既然知道有问题还偏偏要做,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吗?” “怎么不存在?” 苏浩的苦笑里,饱含垩着无奈和酸涩。 在和平年代,这种事情还少吗? 明明知道企业会制造污染,还要让它们进驻辖区建设厂房。 明明知道大规垩模征地会引发混乱,还要让开发商为所欲为。 明明知道有毒物质会造成死亡,还要在公开场合大肆宣扬“某某奶粉是安垩全信得过产品………”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傻垩逼和白痴,是因为有很多人愿意充当傻垩逼和白痴。 从章盛飞到军部,合肥战役已经形成一条利益链。无论苏浩以任何方式反对,都不可能改变已有的现实。 官垩员们的疯狂和凶残,绝对不是局外人能够想象的。如果有人敢触动他们的利益,他们会用最冷酷残忍的方式杀光你全家,然后警垩察出现,公开宣称:某某罪犯携全家集体自杀,社会应该予以警醒。 政垩府,其实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黑帮。 黑格听得目瞪口呆。 良久,它才从浑噩中苏醒,无比感慨的发表意见:“主人,您居然能在如此黑暗的世界里活到现在,真是不简单,真的很伟大。” 说着,黑格低下头,狠狠咬断脚下老鼠的喉垩咙,大口吮吸鲜血。 这家伙饿了,现在差不多走到了该吃午餐的时间。 对于黑格的奉承,苏浩不置可否。 从传令军官手里拿到战役计划书的时候,苏浩就已经放弃了阻止之类的想法,转而把全部思维都集中到如何从中获利方面。 战争是一种破坏行为,但任何行为方式,都兼具着好、坏双重属性。 章盛飞无疑是失败者。时间很快会证明这一点。 身为l84集团军司令官,东南第三战区最高指挥官,他会留下很多遗物,庞大的权力和利益空间。 苏浩还没有疯狂到想要接收全部的地步。他也从未产生过取而代之的念头。那根本不可能,不符合实际,只会惹祸上身。 他低头注视着正在进食的黑格。 这条虫子……不,应该是这头老鼠,已经拥有极其强大的意识干扰能力。 黑格可以控制短距离内的其它老鼠,因为它们都有着相同的生物基因。黑格不挑食,对吃掉同类这种事情不会产生负罪感。何况,它们也谈不上什么同类,只是外观形态没有差异罢了。 黑格强奸了附近区域的所有母老鼠,这家伙现在拥有一个庞大的后宫。具体数量究竟有多少?连它自己也不清楚。总之很多,很多,很多…… 半数以上的母老鼠被蹂躏致死黑格发狂一般的强垩硬和勃起,就连苏浩看了也觉得心惊胆战。只有最强壮的母鼠经受住考验,怀上了这家伙的孽种。按照黑格自己的说法,顺利诞下的小鼠会绝对服从苏浩主人的命令,是另外形态新的“工蜂”。 至于雄鼠……就像现在这一头,只要进入黑格的控制范围,就会傻乎乎的被“召唤”过来,当场杀死吃掉,当做食物。 黑格现在很挑食。它喜欢喝血,只吃皮下脂肪和最嫩的几块肉。还有眼睛和骨髓,都是它的最爱。 它打算过段时间就换换口味,尝尝麻雀,或者燕子,还有猫头鹰……总之,只要是会飞的动物就行。 苏浩很庆幸,能有黑格这么一个变垩态的手下。 因为在接下来的一系列计划当中,黑格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 苏浩的目光宁静而深远。 他觉得自己不该与黑格交流这些事情——一它是一只非常优秀的“工蜂”会不遗余力的执行任何命令。然而黑格显然无法理解人类的思维。有很多事情,只能由自己来完成。 “虽然明知没有结果,但总要试一试。” 王启年、许仁杰、军部。 按照这个顺序,苏浩接连发送了三次内容相同的远程通讯。 首先回复的,是许仁杰。 因为电波影响,许仁杰的脸在屏幕上显得有些扭曲。他不断翻看着刚刚传送过去的合肥战役计划书,眼里满是疑惑 “你确定这个计划有问题?” “不仅仅是问题那么简单。” 苏浩加重了语气,无比肯定的回答:“他们会失败,l84集团军和东南第三战区所有防线都会崩溃。这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就连刚刚建成的几个基地市也无法幸免。” 许仁杰额头上的皱纹越来越深。他点起香烟,在烟雾和沉默中陷入思考。当他抬起头,准备说话的时候,苏浩已经抢在前面给出了答案。 “将军,我知道您想问什么——我可以对自己的话负责,也愿意承担言而不实的后果。反对实施合肥战役的报告书我已经发送给军部和科学院,内容与您正在看的那份一样。” 许仁杰的眉头依然紧锁:“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这样吧!我暂且认同你的看法。可问题是,我的影响力不足以控制军部,章盛飞的计划既然已经通过审批,那就意味着……” “意味着军部有他的同盟,有人能够从中受益。所以我的反对不会有任何效果,只会引发讥讽和嘲笑。我只是上校,根本不可能挑战中将级别的集团军指挥官。何况,章司令背后,还有整个军部参谋会议的背景。我这样做根本就是自不量力,除了招来愤怒、怨恨、报复,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许仁杰的表情微微有些惊讶,他显然没有料到苏浩会说出这些。沉默了几秒钟,许仁杰的态度显得平静:“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猜到我的想法。” 这声音越是平静,苏浩就越是感觉寒冷。他下意识的握了握拳,以带有颤音的语调说:“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我们都经历过病毒风暴,那种地狱般的场景简直就是世界末垩日。计划书规定的战役目标永远不可能实现,整个东南战区都会崩溃。我们不能漠视这一切,我们得做点儿什么。”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屏幕上的许仁杰神色平静:“我知道你不会撒谎,也不是那种嫉妒心强烈的人。可是你得明白,新南阳不是我的辖区,那里距离新成都太远了。既然计划已经通过,章盛飞就肯定有了全面的应对手段。军部不会理会你的反对意见。就像上个世纪美国攻打阿富汗,很多国垩家纷纷表示反对,却无法改变即成事实。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我们可以联合一批军官向军部抗议。” “如果抗议有效,也不会有“军垩队”存在的价值。” “我用电脑模拟出战术结果,可以现在就把数据传送过去。” “他们不会相信的。参谋部会拿出另外一套数据驳倒你,那些家伙掌握的事实依据远比你想象中多得多。” “能不能通过私人途径想想办法?” 苏浩几乎是在哀求:“比如总参谋长,或者赵志凯上将?他们都是头脑清醒的人物,有能力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许仁杰宁定的看着苏浩,眼瞳深处有些感慨,也有些同情。 不知道为什么,许仁杰忽然觉得,在苏浩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我也热血过,我也像他一样激情澎湃,愿意为了理想付出一切。 然而,现实却是如此冰冷。 “没用的——” 许仁杰收拢情绪,话音不带丝毫的感情:“即便是最高司令长官,也无法否决参谋联席会议作出的裁定。他只有一个人,而他们……有很多人。”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苏浩头脑里最后一丝幻想。 许仁杰也同时陷入沉默。两个人无言对视,从彼此的眼眸深处,都看到了一些相互能够明白的东西。 过了近半分钟,苏浩才缓缓张开口:“将军,我需要您的帮助。” 许仁杰点了点头:“说吧!别客气,我会尽全力给你支援。” 他很清楚苏浩现在所说的“帮助”不是指合肥战役本身,而是另外的某种目的。 屏幕上的王启年很是憔悴。 他嘴唇干裂,不断抽吸着鼻子,眼睛充血,目光有些涣散,看上去活像出于毒瘾发作期,却没办法得到足够的海洛因。 “小子,你可真会挑时候。” 老胖子的开场白像平时一样放垩荡不羁:“我看过你发过来的东西。我得承认,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不过我不明白,你把那玩意儿发给我干什么?直说吧!你找错人了。这是将军们的管辖范围,他们才有权决定战役执行与否。老子又不是军人,军部那帮混垩蛋也不归我指挥。他们一向都把我的话当做放屁,我可没兴趣去管那些闲事。” 王启年比苏浩想象中更加混垩蛋。他直接撇清了关系,摆明不愿意插手其中。 正文 第二百一一节 同伙 苏浩把曾经对许仁杰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一直都认为,这个世界上的傻悳逼要比聪明人更多一些。” 也许是觉得苏浩的态度过于强硬,王启年皱着眉,很不高兴地说:“好吧我按照你在报告书里提到的各种因素输入电脑,模拟结果的确是东南战区全线战败。以184集团军的实力,无法挡住多达数百万变异生物构成的狂潮。它们会吞没整个战区,无论士兵还是平民,几乎无人幸存……其实说一千道一万,这件事情归根结底祸首还是你。” 苏浩满面愕然:“我?” “难道不是吗?” 老胖子油答答的脸上显出怒容:“如果不是你搞出什么见鬼的信息素战术,章盛飞那个愚蠢的家伙怎么会想到这一招?是的,你告诉过他这种战术必须在有限的范围内使用,但没人会听你的。在利益面前,几乎所有人都是疯子。明令禁止不要滥捕滥杀,老虎豹子依然绝种。明明城市人口只有几十万,政悳府偏偏要大划地皮,让开发商造出足够几百万人住的空房,然后房价不停的涨涨涨……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人去管以后,像你这种能看到未来的家伙,已经属于珍稀品种。但不要忘了数量稀少,就意味着你注定找不到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你在其他人眼中是异类,你说话就等于喷粪。在这个前提之下,反对和抗议有个屁用?”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苏浩仍然有种口水从天而降,扑面泼来的寒意。 “您能给我什么建议吗?” “建议?” 王启年对苏浩的问题颇为愕然。短暂的惊讶过后,忽然“哈哈哈哈”狂笑起来。 “小子别在我面前玩弄那些无聊花招。那些小伎俩对我没用。直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不等苏浩回答,老胖子已经摆正坐姿,满面威严地说:“别再说什么要我帮你向军部高层转达意图之类的废话。我相信,同样的话你已经对许仁杰说过。我的答案和他一样,对于没有结果的事情,我永远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 苏浩长叹一声,彻底放弃了最后的幻想。 “我需要从南阳地区发往西南方向的列车控制权。” 苏浩体悳内蹿动着火焰,语调却平静如水:“既然无法阻止合肥战役计划实施,那么新南阳基地就肯定会陷落。那里聚集着大批难民,还有数量庞大的物资。这些东西不能留下来,我得尽量把它们带走。” 王启年的身躯明显微震了一下。 他见过很多胆大包天的人,却没有一个能够与苏浩相比。 谈话开始前,王启年已经想到苏浩肯定会提出某种要求。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苏浩的目标,竟然是整个基地。 老胖子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问:“你疯了吗?搬走新南阳基地?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苏浩冷静的摇摇头:“我很清醒。” “我看你就是疯了,而且是极度神经质那种最张狂的类型” 王启年收起脸上的震惊,神色恢复正常:“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搬走一个基地?你觉得章盛飞会允许你这样做?184集团军留守部队都是瞎子?好吧就算你的预测正确无误,新南阳被变异生物攻破,可是在那种时候你又能做什么呢?前线部队无法守住阵地,整个城市被占领,那种情况下你怎么拆装设备运输?那可是整整一个基地,从战前就开始建设,施工量大得惊人,你根本……” “我没说过要搬走整个基地。” 苏浩的态度很坚决:“我需要的,只是新南阳基地的核心部分。比如重型车间里的中悳央电脑控制器,自动化流水线上的精密车床,还有建造人工农场的全部相关资料。” 王启年眼里的惊异目光慢慢平复,表情变得古井不波。 他忽然发现,苏浩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至少,可以站在与自己差不多的智慧高度。 嗯应该是略低一些,比自己矮一点点。 老胖子慢慢搓着手:“这么说,你已经有了全面的计划,嗯?” “这只是我的后手。” 苏浩点点头,直言不讳:“我会尽量阻止战役计划实施。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放弃。因为那有很多人会死,我不想再重复过去的可怕记忆。我要救他们,尽量让每个人都活下来。” 老胖子满面漠然,满嘴脏话:“真他妈的高尚,什么见鬼的爱心人士慈善家跟你比起来算个屁哦,我都感动的快要流泪了。啧啧啧啧以后死了,说不定在地狱里我可以用这个当做谈资,从阎王爷那里弄几个女鬼来暖被窝。” 苏浩继续道:“我同时还准备了另外一套计划。如果事情不能按照最好的方向发展,我只能运走基地里最重要的物资,另外寻找新的,安全的栖身之所。当然,跟我一起离开的,还有大量平民。” 王启年撇了撇嘴:“真见鬼想不到老子认识的人里面,居然还有情操人格如此纯洁的家伙。摩西老头当年不过是带着人离开埃及。怎么,你也想来上这么一出,带着难民离开南阳,寻找心目中的世外桃源 苏浩沉默了几秒钟,抬起头:“他们不该就这样被放弃。至少,不能成为变异生物嘴里的肉。” “说说你的计划,或者想法。” “我打算避开章盛飞和其他人,趁着184集团军司令部实施战役以后,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你的计划根本不可能成功。” 王启年看着苏浩,冷冰冰地说:“你所谓的“机会”,只是战役开始,至新南阳陷落的这段时间。防线崩溃会引发全面连锁反应,邻近战区肯定会抽调部队给予支援。在这种情况下,新南阳基地市的存在就尤为关键。警戒等级会提高,你的第十一独立部队也要归于作战序列。以你的能力,从城里弄出一部分物资并不困难。可是要搬走整个基地的核心设备……我看不出你有成功的可能。” 苏浩接上老胖子的话头,说:“所以我需要您的帮助。” 王启年凑近屏幕,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只需要列车?” 苏浩的神情异常冷静:“准确地说,我需要五百个车皮。” 老胖子双眼眼角跳了跳,脸上肌肉更是一阵颤抖。他不住的摇头,喃喃自语:“我一定是疯了,居然跟你谈论这种事情……小子,你知不知道五百个车皮是什么概念?那差不多是十列车的最大承载能力。如果在和平时期当然不算什么,但你得明白,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苏浩仿佛没有听到王启年的抱怨:“五百个车皮也许不够。基地市实在太大了,在短时间内抢运,很多东西都必须放弃。” 胖子院长用手指挠着头发,不断嘀咕:“见鬼为什么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遇到要钱不要命的人?” 苏浩微笑着问:“您愿意帮我吗?” 王启年眼中骤然闪过一丝精光,随后迅速暗淡,恢复了精明的常态眼神。 “你打算带走多少平民?” “我不知道。” 苏浩摇摇头:“新南阳基地市外面至少聚集着五十万人。我会提前派人引导,让他们朝尽可能安全的方向转移。也许十万,或者多一些。总而言之,看我这边的后勤压力承受极限而定。” “不能少于十五万。” 老胖子目露凶光,恶狠狠的威胁:“如果低于这个数字,我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泡在福尔马林里面当做收藏品。” 苏浩脸上露出阳光般的微笑:“如果是这样,那么我还需要一些额外的帮助。” “够了你给老子闭嘴” 王启年显得有些头疼:“我就不该跟你通讯。你总会变着想着从我这里挖走某种好处。妈的。老子宁愿面对一头最肮脏的类人,也不愿意跟你打交道。真不知道当初我究竟是发什么疯,居然会把你弄来科学院做什么研究员……该死见鬼” 苏浩的神情平和。 这才是他熟悉的胖子院长。 那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一种习惯性的举动,可以归类为神经质的间歇性发作。 然而,王启年的本心终究是善意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 不等王启年拒绝,苏浩已经抢先说出口:“上一次的谜题,您没有给出完全的解释。而且那个时候您说过,如果我得到上校军衔,就能从您这里得到答案。” “上次是上次,现在可不一样。” 王启年蛮横的开始赖账。他盯着苏浩,阴森森的冷笑:“我从不跟快死的人打交道别皱眉头,老子说的就是你。你的计划很危险,一旦出现纰漏,军部和章盛飞都不会放过你。我只答应给你帮助,没说过帮你小子解除危险。我很想看看你究竟怎么来上演这场绝地大逃亡?成功了,另当别论,如果死了也是活该。好吧如果你能幸运的活下来,而且没有被军部那帮混蛋以各种借口降级,那么,我就满足你的好奇心。” 太阳深埋在乌云深处,透出昏暗阴晦的光,让人分不清晨暮,行尸走肉般忙碌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梁钰赤着身子站在衣柜面前,颇为感慨看着镜子里那个脸上写满沧桑的男人。 岁月是把杀猪刀,它在四十岁的梁钰脸上刻下皱纹,虽然很细,但密密麻麻,从眼角到嘴唇,从额头到脖颈,到处都是这种令皮肤松弛的凹痕。脑袋基本上已经光秃,原本残留的几根头发,被彻底刮干净,露出灯泡般光亮的秃顶。 一米七零的身高,当然算不上高大。然而赤裸的身体表面,却显露出近乎完美的肌肉线条。肌肉之间的契合非常紧密,显示出流畅光滑的曲线。 已经显老的面孔,经历充沛的身体,这根本就是两种对立的概念。现在,它们同时出现在梁钰身上。 新陈代谢的脚步,是根据人体细胞活力而定。在这方面,梁钰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黑色颗粒改变了细胞,改变了体质。从成为“工蜂”那天起,梁钰就感觉心脏的跳动比任何时候都要有力得多,促使血液以更强流速涌向身体各处,在奔跑中欢快运输着氧气。 刷牙、漱口、洗脸……虽然世界再也不是从前的样子,梁钰仍然保持着最基本的卫生习惯。只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牙膏什么时候会用完?还能不能搞到类似的日用品? 一个温热的身体从背后走过来,慢慢搂住梁钰的腰,身体之间紧贴着。透过皮肤的触感,有两团非常腻滑柔软的物质在梁钰背上缓缓摩擦,释放出就连细胞也为之愉悦的冲动。 那是一个相貌不错的女人。二十来岁,虽然年轻,却并不矫情。至少,她昨天在床上的表现,让梁钰很满意。 放下洗净的牙刷,把毛巾浸入脸盆,梁钰抬起头,从镜子里看着身后那双肌肤微黑,却拥有优美线条的腿,淡淡的笑了。 他一边洗脸,一边侧身看了一眼床头柜。 除了自己的衣服,那里还摆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鱼干、四包“康师傅”方便面、一瓶“老干妈”豆豉。 钞票都变成了废纸,这些东西用来擦屁股都嫌咯人。社会经济又返回到以物易物的原始时代,女人评价男人是否优秀不再以钱包的丰厚程度作为标准,而是直接看他背包里装有多少吃的?身上有没有带着枪 这里,是一片荒野,旁边有山,还有河。 难民们在这里建立了新的聚居地。规模不大,充其量不过是个小镇。居民数量也不算多,只有三百人左右。 苏浩离开昆明的时候,“城堡”也同时派出一批经过特别训练的“工蜂”。他们的任务和唐姿一样,以难民身份进入各基地市,通过搏杀和战斗,在当地组建属于自己的势力。简而言之,就是佣兵团。 梁钰在市农科所工作,属于国家拨款的事业编制人员。不过,在旁人和朋友看来,总喜欢称他为“植物学家”。 那时候,梁钰每天都在单位与家之间来回循环。下班以后立刻做饭,差不多开始炒菜的时候,老婆也从学校接着儿子走进家门,于是一家人乐呵呵的吃饭,然后老婆洗碗,梁钰负责守着儿子做作业… 那是一种快乐而单调的生活模式。年轻人不会习惯,只会觉得难以忍受束缚。梁钰却不这么认为。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儿子考上大学,自己跟老婆顺利退休,再看着儿子结婚成家,逢年过节带着儿媳妇回家,四个人热热闹闹打场家庭麻将。 幸福的定义很多,不需要轰轰烈烈的爱情,也不需要成千上万的钞票。够吃、够过、每天能开开心心的笑,就是这样。 梁钰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从悲痛与浑噩中清醒过来。 他再也不愿去回想老婆和儿子的尸体。因为,那很可怕,非常恐怖。 儿子变成了丧尸,咬了老婆,然后梁钰把她们都杀了。 有时候想想,梁钰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他是那么爱自己的妻子,年轻时候花了很大力气才苦追到手,平时对她无比宠爱,可是抡起菜刀对着脑袋砍下去的时候,自己居然没有发抖?而且力量十足。仅仅只是一刀,充满惊讶和恐惧的脑袋“骨碌碌”滚落在地,像不倒翁一样摇晃着停稳。 人,都是逼出来的。 杀了人,肯定要跑。虽然那个时候梁钰并不明白什么叫做“丧尸”。他在城市里游荡,像疯子一样轮着菜刀见人就砍。那段经历是黑暗的,所幸已经过去。 强化人已经不再是秘密。平民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神奇的药剂,注射以后就能获得无比强悍的力量。每个人都想得到,可最大药剂源头被军方牢牢控制。人们再也不敢像和平时期那样,用“丘八”、“大兵”之类的词称呼军人。相比之下,拥有强化力量,身上却没有穿军装的雇佣兵,要亲切得多。 梁钰的活动范围在十堰附近。他注册了名为“中石化”的佣兵团。 是的,全称就是“中石化”,而不是什么中国石油之类的简称。 中石化真的很拽。 梁钰儿子班上有个同学,他爸是中石化的人。每次家长会,那个男人总是很傲慢,说话口气总要带上“我们中石化如何如何”之类的调调。嗓门很大,个头很高,据说是个某某处长,肚皮很大,权力也很大 有一次家长会结束的时候,人很多,大家忙着离开教室,拥挤中,梁钰被中石化的踩了脚。那个胖男人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用非常嚣张的眼神盯着梁钰,仿佛被踩的人不是他,而是自己。 从那以后,梁钰就一直觉得“中石化”三个字很拽,当做佣兵团名字一定很拉风。 正文 第二百一二节 挑明 “中石化”佣兵团昨天在这个小镇上借宿。 梁钰发展的速度,显然要比唐姿快一些。 连同他在内,“中石化”佣兵团现在有六十八名“工蜂”,五百一十七名队员。其中,“工蜂”大多拥有五阶强化能力,能力最低的也有三阶。半数以上的队员已经产生了基础认同感,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最迟秋天的时候,梁钰还能发展两百左右的“工蜂”。 除了注册和买悳卖资源的时候,“中石化”佣兵团很少进入基地市,大多是在荒野和难民聚居区游荡。 梁钰的目标,是那些人口稀少,却同样有着大量物资的小型城镇。那里仍然也是变异生物的集中区域,数量却比大型城市少得多。在相互配合的情况下,用老鼠之类的诱饵击杀它们并不困难。 床头柜上的那些食物,是梁钰留给女人过夜的费用。 真正算下来,其实用不了那么多。然而梁钰并不在乎。 女人有着足以自傲的相貌和身体,言谈举止之间,流露出受过高等教育的痕迹。这种高级货色,和平年代梁钰是根本不可想象的。她们不会属于自己,甚至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梁钰的空间只有老婆和儿子,而她们的世界应该有英俊多金的男人,有玛莎拉蒂和拉菲,还有游艇和,生活格调轻松且浪漫,很轻易就能实现玫瑰色的幻想。 她紧紧搂住梁钰,仿佛那是一块无比贵重,必须用生命才能交换的珍宝。 “带我走吧带我一起走吧求你……” 女人不断亲吻梁钰,柔软的嘴唇在头发和脖颈间徘徊。每一次落下升起,梁钰都能感觉到湿润绵软的触感。她知道自己的敏感部位,懂得什么样的力度最能让男人舒服。无论手指按压,还是身体摩擦都极有分寸,无时无刻不在挑逗着欲望,让刚刚熄灭的雄性火焰再次勃发。 如果换在平常,梁钰并不介意在小镇逗留一阵子。 这里的居民很友善,很欢迎这些实力强大,却并不飞扬跋扈的雇佣兵。 然而,根据苏浩的命令,“中石化”佣兵团必须尽快抵达新南阳基地市。他们将带去二百辆卡车,运回对应的物资、设备、人员。 从“蜂群”方面发来的电报规定了抵达的具体时间,明确规定“中石化”佣兵团的行进路线、进驻区域、装载时间和数量。 身为佣兵团长,梁钰必须学会经营团队,学会与数据打交道。 虽然电报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梁钰还是从中分析出很多没有说明的部分。 前往新南阳的不仅仅只是自己一个团队。既然规定了具体时间和位置,就意味着有很多人都肩负着与自己相同的使命。否则,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出现,只会造成拥堵混乱,分期装载物资,则要顺利得多。 “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找你。” 梁钰微笑着转过身,把浑身赤裸的女人抱在怀中。 这一刻,他感受到女人是真诚的。恳切的话语没有丝毫作伪,一切都发自内心。 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一个强悍有力量的男人,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依靠。 其实,这条法则在和平时期一样通用。遗憾的是,那个时候,女人的眼睛大多被钞票蒙住,很少有人看到这一点。 女人脸上满是哀求和凄婉。 梁钰脸上戴着一张平静的面具。 他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虽然,他的确很喜欢这个女人,也有过想要将其带走的念头。 然而现在不行。完成任务以前,所有事情都必须放在一边。 一晃,病毒爆发已经快两年了。一个人生活终究显得孤单,幸存者重新组合家庭,生活仍将继续着。 房间外面传来卡车引擎轰鸣。 梁钰很快穿好衣服,带上背包和武器。 临出门前,他从背包里摸出一盒饼干,两只罐头,摆在桌子上。 梁钰搂着女人,吻着她的额头。 “我会回来,回来带你一起走。等着我。” 迈着沉重有节奏的步伐,苏浩走进了章盛飞的办公室, 他从合肥防线被紧急调回来,一起抵达新南阳基地市的,还有整个第十一独立部队。至于防区,现在已经由184集团军第九补充兵后备师接管。 苏浩几乎是从防区里被强行“撵”出来的。 除了第九补充兵后备师,随行执行任务的,还有184集团军下辖的两个机动步兵团。那是章盛飞的嫡系部队,完全由老兵构成,无论军官还是士兵,全部配发二阶强化药剂。领队军官把防区交接证明递给苏浩的时候,高达数千人的武装部队已经控制了交通要道和后勤仓库。 随同领队军官一起过来的,还有老熟人刘江源。他奉命带着一个步兵团从东面防区包围第十一独立部队。在指挥所与苏浩见面的时候,刘江源显得很是尴尬。他一再向苏浩解释,这绝对不是自己的本意,而是司令官章盛飞的意思。 苏浩当时的表现,完全符合遭到诬陷,被迫害的军官形象。 他愤怒的叫喊,不顾一切冲着刘江源等人挥舞拳头、咆哮、怒吼。极具震撼感的表演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苏浩几乎是声泪俱下阐明自己的观点,告诉所有人合肥战役计划根本就是个错误。他不顾士兵阻拦,发疯一般打开电脑,接通东南第三战区公用网络,通过模拟计算的方式,把战役引发的大溃败结局显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是苏浩最后的努力由于电脑连接着公共网络,同时输入了高级指挥官的控制密码,包括新南阳基地市在内,东南第三战区所有参战部队的高级军官、参谋人员,都看到了完整的模拟图像,以及数据。 “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可能赢的败仗。” “好好用用你们的脑子吧同一种方法不可能适用于每次战斗。必须考虑更多的不利因素,合理计算空间和数量。变异生物会发狂,当数量超过地形限制的容纳范围,它们就会像潮水一样溢出。我们根本无法应对,所有人都会死” “清醒点儿吧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不要为了一点点功劳,漠视他人的生命” 苏浩的疯狂在指挥所引发了全面震动。整整一个加强营被调了过来,数十名拥有三阶能力的校级军官想要将其克制,却没有人是苏浩的对手。迫不得已,章盛飞只得命令切断该区域与外界的通讯联络,强制接管整个防区。 就在领队军官准备下令使用武力的时候,一直被刘江源和其他人规劝的苏浩,忽然平静而悲哀的接受命令,选择率队转移。 他只提出一个条件带走防区仓库里的所有物资。包括车辆、油料、武器弹悳药等等。 “既然你们愿意留下来自杀,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作为第十一独立部队最高指挥官,我必须对我的手下负责。我会带着足够的补给物资离开,离这个充满死亡威胁的地方越远越好。这是我最后的要求。你们……最好不要拒绝”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然而即便有人听见,也不会在意。与歼敌数量超过百万的功绩相比,区区一点物资根本算不上什么。 就这样,苏浩带着多达上万吨物资的庞大部队,逐步撤离防区,朝着新南阳基地市开进。 他的反对,他的暴怒,他的咒骂,一切一切,都随着电波传送到各个参战部队。虽然章盛飞事后严令不准扩大消息,可是苏浩对合肥战役的胜负评判,已经在所有士兵和军官心里散布开来。 有人对此不屑一顾,拿出苏浩主持的庐江战斗作为对比,声称这是苏浩为了不把机会留给被人的贪婪自私之举。 有人感到忧心忡忡,觉得苏浩的模拟结果有一定道理。 还有人不置可否,该做什么仍然做什么。 直到第十一独立部队离开防区,两个重装机动步兵团丝毫没有放松戒备。他们就像警悳察押解犯人,看着苏浩和先期撤离的部队进入新南阳基地后,这才沿路返回,依序占领防区,填补空缺。 章盛飞身体前倾趴在办公桌上,双手互相绞在一起,脸上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复杂。 站在对面,苏浩能清楚听见章盛飞呼出的怒气,看到他血液涌上他面颊产生的鲜红。 “为什么要这样?” 章盛飞的话音令人震耳欲聋,脸上皱纹堆积成恼怒的形状:“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指的是苏浩向军部提出抗议这件事。 章盛飞原本以为苏浩的反对只是在餐桌上说说就过。他没有想到,苏浩竟然向军部最高军法机构、参谋联席会议、信息管理总局、警卫总局等四十六个部门,逐一发送了对合肥战役计划的反对意见书。 这些意见书罗列的项目清晰,反对条理符合逻辑,配有大量电脑模拟数据,还附有一份长达十万字左右的变异生物研究报告。其中,苏浩详细阐述了病毒与人体的寄生关系,从丧尸到变异生物之间的进化强弱对比,还有血尸和类人在不同状态下的生物反应等等。 为了阻止合肥战役计划实施,苏浩的确是绞尽脑汁,拿出了很多在未来世界被无数人用生命证实过的经验。 在这个世界,没人能够理解苏浩的疯狂。 病毒是一切恐惧的源泉。那不仅仅是简单的吃人与杀戮,而是伴随着远远超出人类想象的可怕进化阶段。它们寄生,它们不断融合人类和各种地球生物的基因,通过人类身体的技术,在循环系统和血液甚至相互撕咬、猎杀、吞噬,夺取其中的最优点,无用的部分成为补充能量所需的营养。它们越来越强,每一个进化阶段,都意味着体能、骨骼、神经系统和头脑的大幅强化。 它们同样在经历生死从最初的病毒形态,到后来寄生人体成为丧尸,病毒在逐渐强大着,从血脉深处涌现出令人震撼的力量。它们一点点改变形态,现阶段的血尸和类人远远未达到进化重点。它们不断获得新的基因,通过从其它生命体悳内查缺补漏,不断填补基因链上的缺陷。单一形态的死亡绝对不是终点,病毒会转移,会以微小颗粒的形式在空中飘浮。没错,人类已经拥有免疫。然而,这只能在短时间内对抗病毒。在寄主一次次死亡后,它们已经意识到细小本体的弱点,从而改换存在形式,使人类眼中的变异生物越发真实。 类人、血尸,它们只是病毒存在的外观形态。真正强大的力量仍然潜伏在它们体悳内,如蛰伏的恶兽,默默等待着下一次进化的机会。 它们需要人类当做食物,需要更多的弱小个体充当营养来源。在另外一个时空,变异生物和现在一样都占悳据着城市。北京、上海、南京、重庆……这些地方已经成为怪物巢穴。飞机偶尔会拍摄到高级类人捕杀血尸,或者暴尸以弱小类人为食的照片。这多少可以说明它们相处的并不和睦,存在基础食物链。然而,这种状况只限于城市内部。除了被外来因素驱赶,它们从不主动离开城市。 在未来,人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城市外围设立防线,军队和大量怪物猎人携手,以小规模战斗的方式,由外向内不断缩小包围圈。当监控卫星或侦察机判定城内变异生物少于危险数量,可以实施大规模歼灭战的时候,才能使用苏浩曾经在庐江城内的信息素战术。 “为什么要这样?” 苏浩平静的站着,下意识的重复了一边章盛飞的问题。 对面就是窗户,扑面而来的风拂过面庞,吹散了长久以来缠绕在苏浩身上的阴郁,使他的脸在阳光下显得纯净明朗。耳边不断有风的存在,使头脑清醒,眼眸深处不断透出痛苦和果决,身上却隐隐释放出只有在生与死,血与火之间反复修炼以后,才会沾染上的凌厉。 “你,你问我为什么要这样?” 苏浩的眼角和嘴唇都在颤抖,他觉得身体忽然变得重逾千斤,甚至很难站稳。从思维深处迸发出来一幅幅惨烈血腥的画面,几乎将他活活搅扰得发疯。 “章盛飞章将军章司令官你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吗?” 苏浩再也没有维持表面上的客套,直接咆哮出三个意义相同的代称:“合肥战役绝对不能实施。那会造成整个东南战区前线崩溃。我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任何私心。你没有研究过变异生物,你不知道它们的生物特性。它们以城市为巢穴,而你偏偏要把它们赶出来。没有火炮支援,没有空军,你用什么来阻止多达数百万的生物狂潮?它们不是丧尸,它们拥有昆虫和小型动物的灵敏。它们听不懂“缴枪不杀”之类的口号,它们的痛觉承受度超过人类百分之三十以上,面对死亡不会恐惧,更不会按照你规定的路线前进后退。” “你这是在玩火,合肥战役一旦启动,新南阳基地和周边地区会被变异生物彻底吞没。这座基地市有几十万居民和军人,加上附近区域内的难民,总数高达八十万以上。你为他们考虑过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的生死?” “危言耸听” “一派胡言” 虽然章盛飞的涵养极好,还是被苏浩言辞锋利的指责惹怒。他怒意骤然喷发,用力狠拍桌子猛然站起,用几乎喷火的双眼死死盯住苏浩。 “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你很狂妄,脑力全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你这种人对社会带有强烈的不满,随时都想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我承认,你在庐江干的很不错,大家有目共睹。然而这并不能成为你肆意污蔑他人的依仗。苏浩,我最后一次提醒你,注意军官之间的上下等级和尊卑关系肆意侮辱上官,我随时可以把你推出去枪毙” “你怎么不谈谈那个计划?” 苏浩注视着章盛飞充血发红的脸,幽深的目光仿佛可以看透人心:“其实你很害怕,你做过电脑模拟,得出的结论跟我差不多。战役必败对不对?参战部队伤亡率是不是超过百分之九十?甚至全灭?让我想象……对了,你应该在电脑设置的战役范围内做过修改,想要依靠增兵、增加爆破面积、武器配置等方法,使战局按照你的预想方向发展,对吗?” 章盛飞紧绷着下巴,比岩石僵硬的表情出卖了他的内心。 苏浩没有猜错。至少,与事实没有太大误差。 “你很恐惧,你害怕过,犹豫过。” 苏浩的声音低沉而冷淡:“可是你没办法停手。计划已经上报,你必须顾忌自己的颜面。最重要的,还是侥幸你不相信这是真的,你觉得自己能赢。” 正文 第二百一三节 事件 “所以,你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合肥战役必须实施,将军的意志必须得到贯彻。你脑子里同时有两个声音存在。理智告诉你我是对的,欲望撺掇你必须一条路走到底。哪怕是死,也绝对不能悔改……将军,是这样吗?” 章盛飞没有承认。可他那双被办公桌挡住的双手,却在苏浩目光看不到的位置死死握紧。 他昂着头,与苏浩对视着。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章盛飞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他把视线挪开,双手缓缓松开,慢慢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纯粹只是错觉意识产生的汗水,很是艰难的叹息着,打破了僵局。 “……你不明白,我们需要一次重大而辉煌的胜利。” 看着面无表情的苏浩,章盛飞内心充满前所未有的后悔。 许仁杰的评价,履历表上的优异战绩,庐江之战的胜利……所有这些,使章盛飞对苏浩产生了巨大好感。虽然彼此之间很陌生,可是在一个将军眼里,拯救世界其实还得依靠拥有干劲儿和闯劲儿的年轻人。 那天在餐桌上公开合肥战役的计划书,是一种变向的拉拢。章盛飞需要得到苏浩的支持,想要把部分战役功绩让出去。他希望得到苏浩的赞同,藉此笼络对方,成为麾下的精英。 然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苏浩的反对竟然如此强烈,如此坚决。 “从病毒爆发至今,我们几乎一直在失败。虽然不用顾忌民意,但军心和士气却很重要。这是维持局势的基础。我们……需要一次具有长期宣传价值的大规模胜利。” 苏浩的目光平静如水。他摇了摇头:“这是在冒险,是在用人命做赌注。你无法得到预想的结果,反而会输得很惨,甚至一无所有。” “那可不一定。” 章盛飞脸上掠过一丝阴云:“庐江之战就打得不错。如果不是你提出信息素战法,我们也不会使用这个作为制订计划的依据。” 苏浩丝毫没有动摇:“我已经说过庐江与合肥没有可比性。那完全不一样。” “那是你的想法。” 章盛飞把手摆开,慢慢抚摸着桌面:“既然制订了计划,就必须实施。哪怕再困难,也必须克服。” 刚刚产生的一丝柔和从苏浩眼睛里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冰寒。 “你还是不肯放弃吗?为了你所谓的功绩和宣传效果,会死一大批人,成千上万,甚至上百万。” 这些话,仿佛一记击鼓的重击,狠狠穿透了章盛飞的身体。 他浑身一颤,脸上慢慢挤出一丝淡笑:“别用那种无聊的狠话来恐吓我。你没有证据,连你自己也不知道战役结局是否真的如此。你不是神,我们都不可能看到未来,所有一切都是你的猜测。” 苏浩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喷火。他忽然感觉自己是在对着一尊雕像说话。无论说什么,说多少,都只能得到没有丝毫改变的回答。 “我真傻……我早该知道会是这样,前五十年和后五十年没什么区别,疯子永远不会产生理智,被贪婪控制的脑袋再也装不进任何东西。明明知道结果,却仍然要闭着眼睛撞上去……是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苏浩不会把此刻的想法用语言表达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做最后一次尝试,努力用讲道理的语调对章盛飞说:“将军,您不该……” “我们的争辩注定不会有任何结果” 章盛飞打断了苏浩的话。他抛给苏浩一个威胁性的眼神:“你是我见过最固执己见的人,我们都不会退缩。既然没有人让步,那这个话题就没有必要继续下去。苏上校,我一直很欣赏你。你精明强干,有着全局性的眼光,见识不凡,还有普通军人所不具备的专业研究知识……你原本可以踩着这些基石站的更高,走的更远,你却放弃了……这真的很令人惋惜,然而谁也无法代替你做出选择。既然你决定走这条路,我只能旁观。如果你现在回头,那么还来得及。” 就在章盛飞稍微停顿的时候,苏浩淡淡的开口。 “这些赞誉之词毫不吝啬。我应该为此谢谢你吗,将军?” 章盛飞没有理会苏浩的嘲讽,用低沉的声音说:“你向军部所有核心部门发送了反对意见书,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这就是他们的态度,也是我的态度。他们和我,是一体的。” 面对章盛飞毫不掩饰的威胁,苏浩仿佛全无察觉。他用轻松语气如闲聊般回答:“无数身体共用一个大脑,就连思维意识也是相同的,这就是所谓怪胎。” “说这种话,你会得罪很多人。” “发送意见书这件事,就已经让你们觉得如鲠在喉,得罪不得罪,区别不大。” “所以,你必须撤出防区” 章盛飞的态度陡然变得森冷,声音也大了起来:“你不属于184集团军的编制,合肥战役与你无关。我本该把你抓起来,随便弄个什么罪名监禁或者枪毙。不过许仁杰一直帮你求情,科学院方面保你的态度也很坚决。说起来……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你还有另外一层身份,是科学院在正式研究员。既然不是真正的军人,那就应该远离战场。我给你们安排了列车,第十一独立部队明天晚上就能出发,这可是回新成都的特快专列。” 苏浩叹了口气,说话的时候,声音明显充满挫败感:“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吗?” “你留在这儿没什么意思。” 从苏浩的声音里,章盛飞多少找回部分平衡:“我不会让你参与战斗,进而扰乱整个战役。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这种人天生喜欢冒险,做事情从不顾忌后果。我给第十一独立部队安排了专门的营地。别担心,这不是监视,也谈不上什么戒备。明天晚上乘车离开以前,新南阳基地市对你们是开放的。你和你的士兵可以尽情享受休假的快乐。我已经给军官俱乐部打过招呼,平民区也有很多酒吧和娱乐场所。虽然我们看待事物的观点不同,但我们都是人类,不是敌人。” 章盛飞没有食言,分拨给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军营很宽敞,环境也不错,对于长时间驻扎在防区里的士兵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食堂供应的午餐品种丰富,数量充足,有平时难得一见的辣子鸡,还有油水十足的红烧肉。当然,辣子鸡里掺了很多蘑菇,红烧肉里的土豆数量远远超过肉块。这些蔬菜很新鲜,用来抵充鸡肉和猪肉也实属无奈之举。病毒风暴以来的后勤供应一直很紧张,尤其是肉类,大多只能在重大节日的时候,数量才能比平时更多一些。至于罐头……那玩意儿的用料,可以说是“掺杂使假”基地食品车间把猪、牛、羊的骨头和肉一起磨碎,添加百分之三十左右的玉米粉和鱼粉,还有大量调料。虽然吃起来味道不错,也能提供足够的热量,却再也不是和平年代同类产品的口感。 苏浩没有对章盛飞的安排提出异议。他和所有人一样,在军官食堂就餐,没有搞特殊,吃饭的时候话很少。偶尔说几句,内容也不外乎是叮嘱其他人今天晚上可以稍事放松,明天准备搭乘列车离开新南阳。 入夜,军官俱乐部比平时显得热闹。放眼望去,差不多都是第十一独立部队的人黄河搂着一个女人在调笑,张南亦和几个女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高铭阳被女人围住交流对服装打扮的心得体会……还有王金龙,自从这家伙选了几个特别壮实的妞去了楼上房间以后,那里就一直传来声嘶力竭的惨叫,动静之大,仿佛整座大楼都在晃动,跟地震没什么区别。 苏浩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他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似乎还在对白天的事情感到不满。 基地市里到处都是身穿黑色制服的军法处人员。他们一直监视着第十一独立部队,随时准备制止骚乱。然而一夜过去了,预想中的问题没有发生,除了喝酒玩女人时候的动静稍微大了些,还有一些士兵发生口角,整个城市都很安静。 苏浩知道,角落里总有些眼睛在盯着自己章盛飞要保证合肥战役顺利实施,他不会容许在这件事情上出任何纰漏。 夜晚八点半,整理好行装的第十一独立部队已经聚集在月台。然而,两个小时过去了,列车一直没有出现。 184集团军司令部里,到处都是忙碌的军官。 这当然不是混乱,而是大战即将来临前的紧张。有太多事情需要准备,兵力、物资、车辆、武器……所有事务都需要后方下达指令才能进行。彼此之间不能出错,更不能在指令当中出现模棱两可的词语。 所有参战部队均已到达指定位置,防区之间的结合部都设置了警戒线。后天上午,是战役正式开始的时间。按照计划,章盛飞将与参谋部其他人员明天中午抵达合肥。可是在临行前,却偏偏出了这种事情。 “你说什么?运送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列车没有抵达?” 短暂的惊讶过后,司令部里顿时爆发出章盛飞的咆哮:“查马上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名军官立刻分头行动。十多分钟以后,从不同渠道汇总过来的答案,已经摆在章盛飞面前。 列车并非晚点,而是安排了另外的运输任务。 上周一场暴雨,淹没了北线战区的两个食品仓库。为了补足食品缺额,列车被临时挪作它用。 这可不是胡编乱造,参谋官与军运总局方面取得了联系,通过面对面的视频通讯,得到了肯定答复。 章盛飞根本不相信这种解释。 “哼临时修改运输计划?那为什么没有及时通报?为什么没有在列车时刻表上注明?就连和平时期列车晚点都要通过广播通知旅客,现在军用专列停开居然连个消息也没有。这帮该死的家伙觉得我真的很好糊弄吗?去,马上派人封锁火车站,禁止第十一独立部队走动,严禁任何人离开。不管任何人,无论身份、军衔高低,发现异常当场格杀” 就在章盛飞暴怒这发布一系列命令的时候,一名参谋官带来了军运总局方面的最新回复。 对方声称,没有及时通报计划,是因为负责调度的军官阑尾炎临时发作。他刚刚输入新的列车时间表,尚未依照规定通知沿线各站,就被紧急送往医院急救。因为当时现场很乱,调度官陷入昏迷,没有交代给任何人,电脑便自动执行命令,把原本用于运输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列车,划拨给了北线战区。 回复文件是标准的军用问答格式,首尾列有文件传输的特有编码。参谋管对比过前后几份文件页脚的数字,发现没有乱序,一切都符合正常规程。 难懂,这是真的? 抱着疑问,章盛飞拨通了军运总局局长的通讯。 那是一个体格结实,严肃和冷漠仿佛刻在脸上的中年少将。章盛飞与其见过,不算很熟,彼此之间的概念,仍然停留在“有那么一个人”的程度。 简单的寒暄过后,谈话直接进入主题。 章盛飞没有从对方口中得到预料的答案。军运局长证实了调度官的急症发作,并对没有及时通报列车变更计划这件事表示歉意。 “你说会不会有人从中作伪?那不可能。我派人去医院看过,主刀医生已经切除了他的阑尾,医院方面的检测结果表明,的确是突发性炎症。现场至少有四个人可以为他作证,还有非常清晰的监控录像。” “阴谋?呵呵你在开玩笑吗?一次普通的列车调拨能有什么阴谋?何况,列车现在已经装上了大量食品,正在前往北线战区的路上。你发来通讯以前,我就跟2集团军方面联系过,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章将军,你实在太多心了。这的确是一起突发事件。我可以给你看看三个月来的所有列车调度记录。2集团军上星期就发出了食品运输单,它的排列顺序在第十一独立部队之前。今天下午六点三十三分,2集团军再次要求尽快提供运力。调度官这才根据他们的要求修改列车时刻表。在这个问题上,调度官没有做错,完全符合相关程序。” 章盛飞将信将疑的关闭通讯,陷入沉思。 是的,这是一次偶发事件。 军运总局局长是个严谨认真的人,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即便苏浩想要通过军运总局达到目的,也根本没有机会。 章盛飞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眼睛一直盯着脚下的地板。 过了几分钟,副官走进办公室,正准备抬手敬礼,章盛飞烦闷的挥了挥手,让他直接省去礼节:“说吧车站那边,情况怎么样?” “第十一独立部队秩序良好。” 副官的话,让章盛飞感觉很是意外:“没有骚乱,也没有议论,部队仍然在月台等待候命,与军法部门没有任何冲突。” 章盛飞皱了皱眉头,他隐隐觉得不安,可是并不清楚究竟是哪里不妥? 副官继续道:“苏浩上校要求与您直接通话,或者电子通讯也可以。” 章盛飞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把信号接过来。”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苏浩的身影。 他脸上挂着礼仪式的淡笑:“将军,你大概记错日子了,今天可不是愚人节。” 章盛飞像石头一样默不作声,听完了苏浩的整句话。然后,闷闷不乐地说:“这是突发情况。现在是非常时期,计划好的事情,总会有些意外。” 苏浩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察下去。他直接问:“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列车什么时候能来?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走得越早,对你我都好。” 章盛飞没有生气,反而变得彻底冷静下来。 刚才与军运局长通话的时候,他已经从对方口中得知,下一趟发往新南阳的军列,至少是两周以后的事情。 目前的军列运输非常繁忙,加上各地不间断的出现变异生物,铁道运输经常被阻断。现在的列车计划已经排到下个月,每趟列车不是装运部队,就是运载武器和给养。只要其中有一次变动,后续排表将被全部打乱。这不仅仅只是关系到184集团军,还有全国各地所有战区。 紧急调拨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军运总局方面,也没有多余的机车和车皮。 当然,遇到2集团军食品急缺这种事情,肯定要紧急调派车次。然而第十一独立部队返回新成都只是正常转移,不可能做出特殊安排。 “你得在新南阳多呆一阵子。” 章盛飞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每一个字,虽然,语调和正常时候没什么两样。 正文 第二百一四节 补给 屏幕上的苏浩点点头:“我会听从你的安排。” 不等章盛飞说话,苏浩又加了一句:“尽管我们之间有隔阂,感觉也不是很愉快,但我还是想要劝一句将军,中止合肥战役计划吧那只会带来灾难,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言语有些冷淡,丝毫没有下级对上级应有的敬意。 章盛飞没有理会。他沉默着眯起眼睛,脑子里的疑问已经因为苏浩的话,缩减了不少。 他觉得苏浩至少在这件事情的看法上,是诚实的。一个敢于坚持信念的人,通常不会耍什么花样,更不会在背后捅刀子。 章盛飞脸上的冰冷和敌意渐渐消退。他平静地说:“我这就下令解除车站的警戒。放心吧那只是预备手段,不是针对第十一独立部队。现在,带着你的部队返回营地吧” 苏浩听懂了他话里隐含的意思,没有反驳,只是补充了一句:“那么,未来几天的补给,就拜托将军你了。” 通讯很快关闭。 看着黑沉沉的屏幕,章盛飞脸上的表情依然凝重。 他命令副官接通2集团军司令部,与司令官本人直接通话。 反馈回来的消息确实无误2集团军的食品供应的确出现了问题,仓库被水淹没一事属实,向军运总局递交运输请求的时间,与军运局长提供的时刻表完全符合。因为牵涉到军用物资的调拨,2集团军甚至向军后勤总部提交报告予以说明,在军法部的电脑里,可以查到相关备案。 一切都符合程序,这些事情都发生在章盛飞想要调走第十一集团军以前。 如果在之后发生,其中必然有某种联系。 可是在之前……就连章盛飞自己也说过:谁也无法看穿未来,谁也无法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天亮了,章盛飞和其余的参谋人员搭乘直升机,前往合肥防区。 完全消除疑心是不可能的。 然而怀疑又有什么用? 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苏浩与这些事情有直接关联。即便证明是他做的,也不过是修改了一趟军列运行时间。章盛飞整个晚上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要从中理清线索,寻找真相,却把自己搞得越来越糊涂,越来越烦躁。 直到上了飞机,他的双眼依然红肿,带着浓浓的黑眼圈。 章文从旁边凑过来,关切地问:“舅舅你怎么了?昨晚没有睡好?” 章盛飞缓缓的摇摇头:“计划准备得怎么样?还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他努力使语调显得轻松,把注意力集中到即将展开的计划方面。 一切都已经到位三个主要路口设置了绵密深厚的防线,装甲部队和士兵已经进入阵地,武器弹悳药方面没有任何问题。炸悳药、地雷、预设的大量金属破片,空军方面派出一个侦察机中队负责战场信息处理,集团军陆航大队全部出动,从空中形成火力网进行封锁。 “参战各师报上来的计划非常慎密,战斗命令已经下达到小队级别单位。相关的工程准备前天就全部结束,城里的怪物无处可逃,一旦投掷信息素,它们会不顾一切向外冲……舅舅,整个战斗过程会很轻松,不会有什么压力。” 章文笑的很是得意,他露出牙齿,表情张扬,丝毫没有年轻人应有的谦逊。 作为计划的制订者之一,章文想要实施合肥战役的心理,甚至远比章盛飞还要迫切。 从少校到准将,有着难以逾越的阶级沟壑。最便利的办法,就是通过战争积累功绩。 苏浩近乎发狂的制止行为,最多只是让章盛飞觉得愠怒。他毕竟是一名中将,是集团军司令,必须控制情绪和态度。 章文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他对苏浩除了愤怒,更有赤裸裸的嫉妒。 是啊那家伙看起来比我年轻,已经得到了上校的高位。庐江城里那样的战斗再来几次,他一定能够成为将军。 苏浩发往军部各大部门的反对意见书,有相当一部分被章文的盟友扣了下来。 从军校出来的军官,都有同学。 因为舅舅章盛飞的关系,章文在其它部门也有不少朋友。 那段时间,章文每天都在与这些人频繁通讯,要求他们扣留或者压下这份文件。当然,拒不上报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按照正常程序,把反对意见书排列在其它文件后面,一直压到合肥战役全面展开,然后再予以上报。 一旦战役计划实施,反对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这是从和平时期遗留下来的官场陋习。熟人和朋友之间相互帮忙,只要不超过界限,在符合规定的情况下进行,通常都是可以的。 他们毕竟不是苏浩,没有未来世界惨痛血腥的教训。 章盛飞缓缓颌首,表情慢慢变得宽慰。 一切都准备好了。剩下的,就是等待发布战役开始命令的那一刻。 在章盛飞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些期待。 至于苏浩的问题……现在交通情况不是很好,虽然病毒爆发以来的废弃车辆被大量清除,高速公路上仍然不时可以看见汽车残骸。从新南阳基地过来,至少需要两天时间。第十一独立部队注定不会有什么作为,他们更不可能对着自己人开枪。 那可是整整两万多名战斗人员,还有大量随行的武器装备,只能走陆路。 都成定局了,想玩什么小花招都随他去吧 现在的重点,是保证合肥战役成功。 数十辆军用卡车缓缓驶入新南阳基地市军事管制区59号后勤仓库。 张南亦跳下车,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大步走到值班军官面前,从皮包里取出一份物资调拨单,递了过去。 这是章盛飞离开前,专门为苏浩开具的补给特供令。 既然必须留下来等候列车,那么就必须由基地方面负责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日常所需。 对于苏浩,章盛飞一直有种非常复杂的情绪。说不上厌恶,也谈不上喜欢,既有对年轻人的欣赏,也有对违令不遵者的愤怒。当这一切处于公事公办前提下的时候,无论出于看在许仁杰面子上的照顾,还是对科学院王启年的忌惮,他都要表现出足够的友好。 特供令规定,第十一独立部队在新南阳基地市逗留期间,可以获得“甲级”补给。 值班军官随便瞟了一眼纸页,随即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兵放行。 这份命令他昨天就已经看过,绝对不会有假。现在,不过是第二次审验。 “你们的待遇真不错,居然可以弄到这么高级别的伙食补给。” 值班军官的羡慕并非没有理由。 按照军部的相关条例解释,“甲级”补给,意味着日常食品热量要比正常数值更高一些。这一补给标准通常是针对特种部队而设。不过,除了边境守卫部队和战时期间,这条定例还有另外一种非官方的“理解”。那已经不再是单纯提升食品热量,而是在食物种类、等级、优劣等方面做文章。 以和平时期某个驻悳军单位为例,日常补给标准一般为“丙级”。如果将这一级别提升为“甲级”,除了官兵伙食当中的肉食比例大为提高,禽蛋类副食在其中也占有相当的比重,尤其是在某些特殊菜品方面,如木耳、水产品、动物内脏、水果,都会出现在部队的日常食物补给表格上。即便是在和平时期,这些东西的价格也不便宜。现在,就算豪族财团的直系家族成员,也已经很难吃到。 第十一独立部队在庐江战斗中损失惨重,出于补偿和奖励的双重心理,章盛飞给苏浩开具了在休整期间全“甲级”的补给令。因为对合肥战役计划不同意见的矛盾,第十一独立部队从防区被强行赶出。作为安抚,苏浩又得到了一些“甲级”补给令。除了必须消耗的部分,他手上目前存有的可领取物资,还有长达两个多星期,可供三万人使用的数额。 守卫库房的值班军官没有为难张南亦,直接放行车队。 卡车从冷鲜仓库门口经过。透过车窗,张南亦看了一眼正沿着运输线缓缓朝库房里移动的大块猪肉,压制住想要跳下车搬几块上来的冲动,对旁边的驾驶员下令:“老规矩,去10q号库房。” 那是一个占地面积多达上万平米的大型仓库,堆放着密密麻麻的各类罐头。 仍然是查验身份,审核补给表格。确定没有问题后,全副武装的仓库守卫者这才让开道路,放行。 在军后勤处的相关文件当中,有一则非常特殊的补充条例,叫做“兑换”。 由于各部队所在区域不同,物资运输和地方采买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损耗和差价。为了补足缺额,后勤总部允许各部队以实际补给等级为基础,兑换级别更低的资源。比如某部队因为当地无法购买活鱼和鲜肉,只能以罐头食品作为代替,那么不足的份额可以兑换为便于运输的干果、高热特种糖果、奶粉之类的物件进行补充。 按照苏浩的命令,所有“甲级”补给全部兑换为“丁级”。 他需要足够数量的食物,而不是考虑口味和营养。按照两种不同级别之间的兑换比例,苏浩现在持有的“甲级”补给单,至少可以满足十万人两个星期的正常消耗。 大米、面粉、罐头、压缩饼干、脱水干菜……第十一独立部队目前只需要这些。只要数量足够,才能保证接下来后续行动的实施。 早在病毒爆发以前,所有基地市已经开始大规模建设食品仓库。当时,从国际或国内调拨的大量物资都被用于储存。设置在地下的人工农场投入使用后,采用大量浓缩营养液为培植基础,以多层次盆型栽种,结合人工温度调控,人造阳光等技术手段,稻谷和小麦甚至可以做到两个月一熟。 由于生长期短,虽然以人工促长手段确保灌浆率,却终究不是自然环境下的产物。长期食用这些快速生长的农作物,肯定会对人体产生不可预知的影响。可即便是在未来世界,人类科技仍然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只能在环境允许的情况下,尽量保证农作物生长期。 卡车顺序驶入仓库,打开车厢尾部的挡板,士兵们按照补给清单上罗列的项目,开始搬运所需物件。 他们的动作很小心,神情专注,对守卫仓库的军人表示出足够的礼貌。每搬空一垛货架,他们会立刻清扫地面残留的包装带和绳索,把木板和泡沫之类的东西归拢,收到墙边的杂物堆,使仓库里一直保持整洁。 张南亦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分发给站在对面监督搬运工作的值班军官。 “你的人挺懂规矩,我就喜欢和你们这样的人打交道。” 值班军官是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尉。他喷吐着烟雾,看着仓库里来回忙碌的士兵,刻板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在仓库,要跟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总有些不知所谓的家伙以为自己是大爷,拿着一张补给表进来咋咋呼呼要这要那。就拿罐头来说吧都是一样的包装,里面的内容也没什么区别。可总有些混蛋非要死盯生产日期之类的问题不放。现在的物资消耗速度很快,仓库储存器一般不会超过半年。很多东西都是地下车间里刚刚生产出来,就直接运进仓库,日期上的区别,前后也就是几个月的事情。那些家伙总喜欢吃新鲜的,非要在货架上找到刚刚出厂的新货。我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如此古怪的想法?其实食物就是食物,为了做到不浪费,车间里都是把内脏、骨头、皮子全部绞碎,加上香料和各种调料混合而成。现在是生产工序全自动化,一头猪从流水线入口进去,出来就变成包装完好的罐头。说不定,那些猪刚刚做完性交,猪鞭上还沾着精液,被调料和油脂一盖,谁也看不出来。反正吃到嘴里都一个样,早几天和晚几天,都是用肠胃扼杀了成千上万的精悳子,哈哈哈哈” 这些话显然是在调侃,张南亦却不太认同值班军官的重口味。尤其是他半小时前刚刚吃过午餐,其中就包括几块连同米饭一起蒸熟的午餐肉……张南亦现在只觉得胃里不断翻腾,夹杂着臭烘烘的猪腥味儿,仿佛有几十万猪头形状的小白蝌蚪在身体里疯狂乱蹿,大声叫嚣着“我们要找另一半”之类的疯狂呐喊。 侧身,低头,隐晦的吐出一口发酸的唾液,张南亦强压下想要呕吐的欲望,转过身,干巴巴地笑着。 “其实,能有吃的就很不错了。城外的平民做梦都想得到这些。尤其是那些女人,很喜欢罐头之类的东西。嗯说起来,39号街上的酒吧里,新来了几个不错的妞儿。” “哦?” 张南亦的话,顿时引起了值班军官的兴趣:“哪个酒吧?” “寡妇集中营。” 张南亦笑着说出酒吧名字:“这名字起的真不错,光是听听就让人觉得很有精神。昨天晚上我就去过,价格不贵,那些女人不光长得漂亮,技术也很好。” 值班军官连连点头,赞同的笑了起来。 是啊在男人的话题当中,女人的“技术”永远有着独特的魅力。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从仓库管理到罐头,从发泄不满到女人,张南亦巧妙引导着值班军官不断抓换话题。远处,围在卡车附近的士兵依然不慌不忙搬运货物,动作有条不紊,速度却因此而明显慢了下来。然而,仓库守卫却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对这些“懂规矩”领取物资的士兵很友好,甚至直言不讳:“如果所有人都像你们这样认真仔细,我们的工作就轻松多了。” 有了良好的气氛,彼此交谈当然会少了很多隔阂。 “听你口音,好像是河南人?” “我有个朋友也在你们607步兵师,听说他去年刚刚升了上尉。” “哦一次能喝两斤?看不出你酒量还挺大的。不过,光是嘴上说说可不行。呵呵要不找个机会,咱们俩喝一杯?” 士兵不是机器人,一来二去,可以找到很多共同话题。闲聊着,手上的工作不知不觉又慢了一些,然而守卫们丝毫没有发现其中隐藏的问题。他们只是觉得第十一独立部队这些人很和善,很值得当做朋友打交道。 话题,渐渐在气氛热切的言谈中偏离方向。 “我听说现在已经开发出超大功率的激光炮,是不是真的?反正没亲眼见过,我是不太相信。” “刚才路过前面仓库的时候,我见里面还停着不少装甲车,还是全新的。防线那边的战役不是快开始了吗?怎么不把这些战车用上?也好多杀几头怪物。” “30毫米单兵机炮的确威力很大,可终究数量太少,如果再多一些,我们在前面的战绩就要好得多。 正文 第二百一五节 牌局 诚实和欺骗是一对孪生兄弟。他们都长着相同的面孔,当你看到坦诚真实最值得相信一面的时候,总会不知不觉敞开心扉。每当这种时候,欺骗就会在他的兄弟掩护下,毫无困难钻进你的大脑,肆无忌惮搜刮着最关键的秘密。 “大功率激光炮当然有,都架在城墙上。喏,瞧见东面方向那座最高的塔楼吗?那上面装着足足六门激光射器,可以对付任何方向的怪物。你应该找时间过去看看,长长见识。那玩意儿威力十足,就算是最新式的战车,在它面前也只是一堆废铁。” “装甲车?你指的是乙17号仓库吧?那是给917机步师准备的补充物资。总共有六十三辆,都是最新型的步兵战车。现在合肥防线吃紧,所有部队都调了过去,917师也不例外。这一仗打完以前,我估计他们是没机会回来换装了 “单兵机炮这种东西属于刚刚出来没多久的新物件。换在以前,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你想想,一门毫米机炮就有几十公斤重,加上弹药,重量至少过上百。如果没有注射强化药剂,任何人都不会扛着那东西上战场。科研部的人总喜欢搞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但不可否认,单兵机炮的确威力不错。西区仓库里就有一批上周刚造出来的新货,不知道是给哪个部队预备的,可能很快就要往合肥方向。” 严守保密条例,是军人必须遵守的纪律之一。 如果在和平时期,仓库的守卫者肯定不会说出这些事情。 然而现在情况与过去截然不同————美国、法国、俄罗斯、澳大利亚……病毒风暴席卷了整个世界,没有哪个国家幸存,也没有任何人从中独善其身。就连军部的宣传口号里,也一再声称“这是全世界的生物战争”。 在这个前提下,往日的“敌国”已经荡然无存。只要是人类,都是必须相互依赖,也值得信赖的盟友。 如果谈话对象是平民,仓库守卫们当然会三缄其口。张南亦及其手下都穿着军装,身份证明和物资领取表格也无法作伪。基于这一点,加上这些家伙的确很有谈话技巧,总是引诱对方在不经意间说出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泄露秘密,自然无法避免。 毕竟,我们都是友军。 相同的事情,也在新南阳基地市的其它角落里进行着。 从合肥防线撤下来后,苏浩进行了第二次人员和装备补充。第十一独立部队目前有“工蜂”一万八千七百九十一名,他们被全部打散,分头执行各自不同的任务。其中,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工蜂”分散在军事管制区。他们两、三人为一组,与基地市里的哨兵和军官搭讪攀谈。用香烟、糖果、烈酒之类的东西获得友谊,通过闲聊的方式,从一张张毫无防备的嘴里,挖掘出大量情报 八点二十四分,黑夜已经笼罩了大地。 第十一独立部队驻地的三楼办公室亮着灯。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房间,隔音效果良好,厚厚的窗帘挡住了光线,巡逻兵在楼道内外往复来回,警惕的注意四周动静,偶尔也回抬起头来,默默注视一眼那个不断传出轻微欢笑声的方向。 “总算拿到一把好牌,不多押点儿的确对不起自己。呵呵一百块。” 苏浩坐在圆形餐桌旁边,面前扣着三张扑克牌。他笑吟吟的从衣袋里摸出两张面额五十元的蓝币,在空中扬了扬,平平摆进桌子中央。 对面,坐着四名军官。一名中校,三名少校,他们抽着烟,饶有兴趣地看着苏浩的动作,不时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牌,计算着输赢几率,以及对手是否在耍诈的可能。 “扎金花”,一种非常大众化的游戏。每人各抽三张牌,相互以牌面大小决定输赢。 自从前天苏浩去了一趟基地市警备司令部之后,负责留守的军事主官就与他成了朋友。连带着,另外三名高级参谋人员很快加入了这个小圈子。几顿很是不错的高规格饭局下来,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熟络。趁着半醉的酒意,苏浩提出打几把牌的建议,立刻得到了响应。 一百元蓝币,是一笔很大的钱。 仔细看看自己手里的牌,三名少校纷纷摇头放弃。他们今天晚上运气不错,每个人都赢了将近五百左右。不过,苏浩这把显然底气十足,光是看看气势,就知道应该没有诈唬。少校们手里的牌最大不过是杂花“a”,没必要傻乎乎的抵死血拼。 牌桌上只剩下中校和苏浩两个人。 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手里的牌,再看看桌上的钞票,中校紧绷了很久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几乎整个晚上他都在输。虽然每一把的筹码大多就是十几块钱,可他还是前后掏出了七百多元蓝币。 “你显然拿到了一把好牌。” 中校抬起头,看了一眼志得意满的苏浩,微笑着,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用力按在桌面上,用带有几分挑衅的口气说:“跟一百,再加两百。” 旁边围观的人不再说话。这赌注显然大了,已经过正常娱乐的范畴。 苏浩皱起眉头,再次翻开自己的牌,眼睛里流露出不太自信的疑惑,也有不忍放弃的犹豫。 “怎么样?牌小就不要跟了。我可是拿到一把很不错的牌,比你的赢面大多了。” 中校点起香烟,很是惬意地抽着。 虽然在劝解,可他的眼角一直在抽搐。闪烁不定的目光早已出卖了内心————他根本不想看到苏浩现在就放弃的结果。最好……多押一些,一直跟到底,老子赢得才多。 犹豫了几分钟,苏浩终于拿出钱,按照中校的意图,押上桌子。 两百。 三百。 五百。 很快,桌面上的钞票已经堆起厚厚一摞,几名围观的军官也屏住呼吸。因为这玩得实在太大,无论谁输谁赢,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终于熬到了开牌的一刹那。 中校翻开三张牌,分别是“QQQ”。 至于苏浩,则是红桃“1o、a”。 “见鬼————” 苏浩一脸铁青,他摇头叹息着,扯开衣领风纪扣,将手里的牌用力甩在桌上,恶狠狠的咒骂着。 中校兴高采烈收拢桌上的钱,很快点了点数,显得十分满意————这一把的确战果丰硕,不仅搬回了本,还赢了很多。 苏浩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凉透的茶水,很是无奈的耸了耸肩,将手插进空空的衣袋,又很不甘心的拿出来,频频摇头。 “你的运气真不错,居然这种牌也能拿到。如果不是我自己的牌,肯定会认为你在作弊。真是见鬼,为什么不把咱们俩的牌换换?这一把,我可是输惨了。” 旁边,一名少校赞同地点点头:“输赢快两千了,苏上校下个月的生活费估计很成问题。” 另外一名军官颇为眼红的开起玩笑:“军官食堂的伙食还可以。至少,有免费餐可以吃。输了就输了,看开点儿。下一次,运气会站在你那边。” 中校扔掉烟头,抑制不住狂喜,“哈哈哈”笑着,大声说:“别那么垂头丧气的,明天来司令部,我请客————” 苏浩闷闷不乐的摇着头:“明天可不行。再有几天部队就要开拔了,现在铁路运输不畅,我得先送一批物资出去,在中途建立补给站。如果列车出现问题,至少得保证我手下的士兵不会饿肚子。” 中校把整理好的钞票折叠起来,装进口袋,颇感兴趣地问:“这段时间你从后勤仓库领了不少东西,就是为的这个?” 苏浩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他不断点着头,不断叹气:“是啊我们终究不是184集团军的直属部队,如果遇到突事件,说不定就得走着回去。当然,那是最糟糕的情况。” 坐在右边的少校安慰道:“别担心,你们有足够的运输车。” 苏浩再次苦笑:“有车,却没地方加油。高公路上随时可能遇到阻断,停停走走,浪费燃料不说,还很耽误时间。唉还是你们好,呆在城里,清闲又舒服。” 赢钱以后的好心情,一直支配着中校的思维。他站起来,走到苏浩身边,用力拍拍对方肩膀,很是亲热地笑着。 “不就是汽油嘛这根本不是问题。你们是客军,按照军例,所有补给都由所在区域的驻军负责。正常消耗的几千吨油料还是可以的,我今天晚上就通知油库方面准备,给你多带些油上路,足够维持你们回去。呵呵多补充百分之六十的额度,不过分。” 苏浩脸上终于露出微笑:“那怎么好意思?” “都是应该的。” 中校表现的非常友好:“油料都有固定的存放期,过时间就必须更换新的储备。现在都是围城战,部队也很少机动,燃油消耗比过去下降了很多。过期油料总得想办法处理,与其白白浪费,不如全部给你。都是友军,彼此照顾是应该的……” 夜深了。 办公室已经恢复宁静,除了地板上杂乱的烟头、烟灰、脚印,以及散落在桌面上的纸牌和酒杯,只有苏浩一个人站在窗前,默默注视着在黑夜远处闪闪亮的灯光。 风吹过来,苏浩感到一阵淡淡的凉爽。 夜幕下的基地市,可以用灯光区分开平民区和军事区。 前者杂乱无章,尤其是商业街和娱乐场所集中的地段,光线显得尤为密集。后者则显得整齐有致,除了警戒塔和哨卡,大部分区域都严格遵守灯火管制条例,隐没在黑暗深处。 黄河走进房间,站在苏浩身后,一言不。 散开的思维意识已经现到他的存在。也许是因为进化的缘故,黄河在苏浩大脑里的影像不仅仅只是人形个体,而是可以感受到体温和具体面貌形象的存在物。 苏浩抱着双臂,淡淡地问:“都走了?” 这问题有些多余,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黄河摸着下巴上粗硬扎手的胡茬,点头回应:“我已经安排人手和车子前往油库。有军事主官的批条,今天晚上我们就能弄到一批油料往路上用作预备。” 打牌只是个幌子。 以苏浩的精明,以及五阶强化人的卓视觉和敏锐能力,足以清楚记下每一张牌的前后顺序,配合牌时令人眼花缭乱的手,苏浩其实根本不会输,甚至可以轻松玩出三“k”对三“a”之类的把戏,掏空对方口袋里的每一个子 大凡男人,都喜欢赌博。 当然,这里所指的“赌”,并不是为了钱财悍不畏死的血拼,而是正常娱乐的输赢刺激。在牌桌上不露声色巧妙输出去一些,很容易给赢家带来快乐,在这种兴奋状态下交谈,达成目标肯定要比平时简单得多。 除了梁钰的“中石化”佣兵团,收到苏浩命令,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民间武装组织,大大小小已经多达数十支。 它们都是苏浩早在经营昆明的时候,提前撒出去的暗子。其中,像梁钰这样拥有数百成员的佣兵团只有四、五个,绝大多数只有二、三十人,武器配置只能算是一般。但不管怎么样,它们终究是受过短期战斗训练的工蜂,拥有不同程度的强化能力,而且绝对服从“蜂王”。病毒风暴摧毁了文明基础,在城市和街道上,到处都散落着各种机械和车辆。组建佣兵团除了需要人员,还需要用作运输的大型车辆————按照命令,各佣兵团纷纷在指定时间内向新南阳基地市集结,“城堡”也派出大批“工蜂”提前设置沿途站点,清理路障,启用隐藏在城市郊外的大型车队……综合各方面汇总过来的信息,按照命令集结的运载车辆已经过六千。 苏浩对王启年要求的铁路运输,只是用作辅助的障眼法。真正的运输力量,还得依靠“工蜂”。 从军用仓库提前领取的大量食品已经运出城外,由“工蜂”车队依序运往沿途各个补给点。为了搞到足够的油料,苏浩特意安排了今天晚上的牌局————包括章盛飞在内的184集团军高层已经前往合肥,负责留守新南阳基地市的部队只有一个暂编团。何况,苏浩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举动,中校的油料批条数量也在正常范围。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分拨物资的时间前后而已。 虽然只是提前了一个晚上,前期出的油罐车无疑加快了整个计划运作。它们可以沿途设立加油站点,让出的道路也便于后续车队加,从安全和时间方面来看,都是至关重要的环节。 多达数万人的庞大计划,过六千辆重型卡车……在旁人眼里,这种计划实施起来,难度肯定不言而喻,肯定会出现各种预料不到的麻烦。然而在苏浩看来,上述问题根本不存在。因为所有参与者都是“工蜂”。他们拥有人类根本不具备的密切合作能力,拥有对命令绝对服从,不会擅自主张造成混乱的可能。整个“蜂群”,就是一个等级严密,指令清楚的社会。在“蜂王”的绝对权威之下,任何“工蜂”都默默谨守各自职责。如非必要,他们从不问为什么,也不会因为疲倦之类的问题对计划造成困扰。 仅以道路运输为例,由“工蜂”驾驶的车辆不会抢道,更不会你追我赶。他们严格遵守信号,服从命令。在装运货物的基准时间控制下,每辆车的进出顺序被控制得恰到好处。即便遭遇变异生物攻击之类的问题,司机也不会弃车逃跑,而是把反击和保卫交给押车人员,自己冷静沉着履行职责。 这一切,在人类世界是根本不可想象的。至少,在规定时间内毫无纰漏分秒不差完成计划,根本不可能做到。 黑色颗粒使苏浩成为“蜂王”。他控制着整个“蜂群”,如机器般精密运转。 这就是整个计划的实施基础,也是苏浩最大的信心来源。 简单的聊了一阵,苏浩在黄河的陪同下离开办公室,走进二楼会议室。王金龙和高铭阳等人聚集在这里,还有十几个被特别挑选出来的“工蜂”军官。他们围在条形长桌旁边,对着高倍数放大的各种地形图,小声而激烈的议论。 运输路线早已确定,沿途障碍大多已经清除。最迟明天凌晨,从新南阳基地市至昆明之间,整条公路可以确保畅通无误。 第十一独立部队还有八千余名身份未经鉴定的新兵。通过这段时间的整训和实战,这些人面对变异生物已经不那么恐惧,虽说算不上真正的老兵,却也不再是刚刚通过挑选时候的模样。 他们,是整个计划当中无法被控制的部分。 正文 第二百一六节 开始 准确的数字,八千六百零九人。 苏浩很清楚,无论在71集团军内部、军部,还是现在的184集团军,都有人对自己抱有戒备和敌意。蔑视和冰冷当然不会赤裸裸写在脸上,背后捅刀子暗处使绊子之类的事情层出不穷。再也没有什么比渗透新兵部队更简单的事情。尤其是那些来自方方面面对手的潜伏者,他们受过训练,体格强壮,毫无疑问会被选中,只要在战斗中表现勇敢一些,很容易就能获得晋升,逐渐成为控制部队的最基层队长。 这些人,是第十一独立部队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最佳处理办法,当然是全部杀光。 然而,那样做肯定会给苏浩引来更大的麻烦。别的不说,光是军部的质疑和震怒就难以招架,还会被冠以一堆残忍、暴虐、阴险毒辣、不适于担任军事主官之类的名头。 合肥战役一旦开始,新南阳基地市很快就会成为变异生物的首要攻击目标。原因很简单这里人多,有丰富的食物。 作为因列车延误而无法离开的部队长官,苏浩肯定要担负起守卫新南阳基地市的任务。他从未想过把“工蜂”填进这个必死之坑,再也没有什么比担任阻击更好的消耗方法。八千多名新兵不会全部死光,但他们肯定损失惨重。即便能够活下来,也只是建制被打散的残余。除了编入其它部队成为补充,通常不会有第二种处理方法。由此,苏浩自然才有足够的借口,对军部要求更多补给,更多武器,更多的援助。 在合肥战役全面实施以前,苏浩还有一些必须完成的功课。 散布在城内的“工蜂”士兵每天都会带回新的信息。按照苏浩的命令,“工蜂”们很快摸清了新南阳的基础防御设施,对联装机炮之类威力巨大的武器位置一清二楚。一旦出现意外,新兵团队将在短时间内接管,为运输计划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在军人之间,很多东西已经不再是军事机密。 张南亦在领取食物补给的时候,顺便知晓其它信息只能算是个例。“工蜂”们获得情报的方法五花八门最近一段时间,新南阳基地市变得非常热闹。经常有车辆在军事区莫名其妙熄火、爆胎,得到路过军人帮助后,当然要诚恳殷切邀请对方吃顿饭,喝几杯。平民区酒吧里偶尔发生口角,总有几名士兵站在拉偏架的角度,悍不畏死冲过去帮忙,一切恢复平静后,彼此之间交情就显得越发深刻。还有些人在城里问路,对指明方向的哨兵大为感谢,于是给予礼物,友谊自然更上一层楼。 在和平时期,这些举动肯定会引起怀疑。 现在,不会有人认为对方包藏祸心。他们毕竟不是外国人,也不是变异生物。交谈之间偶尔透露的问题,不过是直升机和卡车的停放位置,重型机械的集散地,以及药悳品、食物、油料等仓库的所在地罢了。 聚集在会议室里的“工蜂”都是军官,他们负责对所有情报进行核实,从中挑选出有用的部分,作为计划的补充。 5号至号机库必须在混乱爆发后立即接管。那里存放着大量飞机零件,还有十六架因为自然损耗而等待维修的各型直升机。两名“工蜂”和机场维修人员处得很熟,昨天晚上,几名维修兵喝醉了告诉他们 等待修理只是在表格上的公文化显示,那些飞机两天前就完成了维护。只要加满油,随时可以起飞。 章盛飞带走了184集团军大部分运输车辆,却留下了两个正在筹建中的气垫船中队。总共三十一艘大型气垫船可以成为计划外的运输助力。它们运载能力强大,大小规格也完全符合公路宽度。至于操作……已经有三名“工蜂”表示出对气垫船的新奇和惊讶,为了在新伙伴面前露一手,在酒吧里刚刚认识没多久的驾驶兵当着他们的面开始演示。操作过程并不困难,三名“工蜂”强记下全套操作程序。这些东西现在已经被更多人掌握,一旦实施计划,所有气垫船将在半小时内落入控制。初次驾驶当然免不了出差错,只要花上几分钟熟悉,一切都不是问题。 计划中的“抢夺”部分,还包括仓库里那些崭新的步兵战车。从“城堡”里过来的“工蜂”,有相当一部分通过李道源的关系,接受过类似兵器的训练。包括一部分经过改装的装甲卡车,它们将构成一支轻装甲部队,承担运输计划的后卫任务。 苏浩站在条形长桌侧面,用鹰一样的眼睛盯住桌面上摊开的城内地图。 他关注的位置,是位于军事管制区东北方向,被标记为“”的特种军用仓库。 那里位于军事管制区核心,属于外来人员无法涉及的禁区,有整整一个加强连负责守卫。 情报的最初来源,是王启年。 在上一次的通讯联络当中,老胖子漫不经心的提到有一批特种物资在新南阳被卸下,章盛飞忙于实施合肥战役,无暇兼顾,只能将它们收入仓库。可具体是什么东西,王启年也不太清楚。 随着苏浩一声令下,多达数百名“工蜂”围绕着特种仓库展开行动。接触目标从普通的车站警卫队士兵,到后勤处仓库管理科员一应俱全。花费了多达数万的蓝币、五百多瓶好酒、上百公斤糖果之后,从无数男人和女人口中套出的信息被归拢整理,通过逐字逐句分析,最终变成一句令苏浩为之振奋的话。 “特种仓库,存放着两套基地建设核心组件。规格,一大一中。” 未来世界的档案显示:在病毒爆发的前一年,军部就不同基地市的大、中、小概念,做出了相关规定 其中,维持规模达到或超过五百万人以上为大型,一百万至两百万为中型,五十万以下为小型。具体的区间数字以补足或缺额为准,达到或者超过,均以上级单位为准。 设计与实际容量之间肯定会产生误差。以新成都基地市为例,它的实际产能远远大于目前的实际居住者人数。可是为了保证军队收益,对平民加强控制,没有缴纳银骨晶石的平民仍然无法进入城市。先期完成建设的大片民房只能空着,默默等候新的主人。 苏浩立刻修改计划,腾出相当一部分“工蜂”,用于抢夺存放在特种仓库里的基地建设组件。 这些组件的意义重大,运输难度远远小于搬运整个基地。 每套组件的实际构成部分,包括中悳央控制电脑和三台重型精密车床,以及配套使用的分拆式车间。说穿了,其实就是构成基地的核心。只要将其组合,供应充足的电力和钢铁原料,车间就能源源不断制造出掘进式探头和大型能量炉。以此为基础,车间会生产出更多的车床和相关机械,通过先期产出的电脑进行控制,整合为一系列新的重型车间。有了基础产业为支撑,建设地下基地所需的相关材料和器械都会依序产出。抗震耐热式装甲板、大型电子探测仪、电磁共振检测器……当基地核心构建完毕,车间会顺序转向水泥厂、大型熔炉、冷作轧钢车间等更多的外部材料生产方向。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能依序制造出令人震惊的庞大基地。 按照最初的计划,苏浩必须带领“工蜂”进入南阳基地的地下深层,以暴力手段抢夺中悳央控制电脑等重要组件。由于事关重大,章盛飞肯定会安排强大的警卫力量负责防守。强攻会付出惨重代价,还会引起一系列不可预测的麻烦。苏浩一度犹豫过,甚至反复修改计划,把最终目标定位于几个重型车间。 现在,问题和压力无疑少了很多,只需要占领K2特种仓库,拿走里面多达两百节车皮的核心组件,计划就已经非常圆满。 沉默了很久,苏浩慢慢抬起头,吩咐站在旁边的黄河:“从今晚开始,K2特种仓库的看护人员再增加一倍。合肥战役最迟明天中午就会全面展开,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证K2仓库的安全。传令下去,让接触人员再仔细一些,注意仓库内部和周围有没有自毁装置?这很重要,容不得半点马虎。” 黄河连连点头,认真的回答:“逐项安全措施已经加强,人员指派半小时后到位。事实上,今天白天,我们就已经完成了全面渗透任务。那座仓库的进出通道都被我们控制,为了防备万一,还调拨了两辆消防车随时待命。电力供应室现在可以自由出入,随时可以切断电源。” 苏浩满意的微笑起来:“非常好这才是我想要的。” 黄河的表情不无遗憾,带有微微的憎恶:“184集团军的章司令官实在太固执了。他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这场战役,会把整个东南战区拖入灾难。” “事情得分两面来看。如果不是他的固执己见,我们也不会得到这样的机会。” 苏浩的脸上没有笑容,语调平静:“错误必须用血来补偿,他们放弃了城市,恐怕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我警告过他们,给过他们机会。我的所作所为并不过分,也谈不上什么背叛。这座城市迟早会被变异生物淹没,提前准备抢夺必要的物资,只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连苏浩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忽然间会想到要说这些? 或许,是为了给自己的计划加上注脚,重申自己是站在正义一边。 黄河的表情有些怒意:“那些人原本不用死,他们从城里历经艰辛逃了出来,又因为笨蛋白痴的举动再次面临死亡……呼这地方让我感到恶心,连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我们不会在这里呆上很久。” 苏浩嘴角泛起略带苦涩的笑容。他叹息着摇摇头:“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无法享受安宁。通知下面的人尽快休息,明天……将是充满混乱和恐惧的时间。” 这是一个充满期待与疑惑的夜晚。有人惴惴不安,有人睡得很香甜,也有人整夜坐着噩梦,冷汗淋漓 184集团军前线指挥所是一座六层居民楼,原本属于某个乡政悳府。病毒爆发以来的混乱不可避免影响到这里,变异生物对豪华的装修没有什么兴趣。这里得以保存完整,沙发和家具上落满灰尘,只要擦拭干净,依然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章盛飞的卧室原本属于乡长。关于那个头顶半秃官员的一切,早就被勤务人员从窗户扔了出去。尽管如此,章盛飞躺在宽敞大床上休息的时候,仍然察觉到两只蟑螂在床底下战斗,导火线是一只早就干硬的避孕套。天知道它们要那种东西究竟有什么用。也许在蟑螂看来,乳黄色的胶套很像牛奶,可以当做夜宵 避孕套不可能无端出现在这种地方。章盛飞决定,这肯定是屋子原来的主人,也就是乡长的遗物。一个男人不会无聊到自己用避孕套玩的地步,这就意味着他和她肯定在这张床上激情奋战过。除了精液,还有汗水、口水,说不定还有肮脏无比的尿液…… 这些令人恶心的东西早就已经蒸发一空,没有丝毫痕迹可循。 章盛飞一夜没有睡好,他总觉得身上沾到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随时都有想洗澡的冲动。强烈的愠怒和烦躁陪伴着他,至天明,章盛飞仍然觉得身上隐隐发臭,脑子里满是淫男乱女疯狂摇晃的可怕镜头。 被这种心情支配,他甚至没有吃早餐。 因为食堂供应的稀饭看起来像是精液,肉包子形状仿佛老丑女人奶水被吸干的乳房。至于咸菜……厨师倒是把它们切得很细,还精心拌上了辣椒油。可是在章盛飞眼里,总会不知不觉将碟子里又黑又细的这些玩意儿跟“阴茎”两个字联系起来。 在这种烦闷阴郁的状态下,章盛飞一直熬到了中午。 天气渐渐变热,地上的水分也被蒸发。这种环境很适合信息素扩散,达到最佳效果。 章盛飞站在指挥所楼顶,用望远镜朝远处观望。身后,站在十几名高级军官,还有他的亲侄子章文。 “将军,您会因为这次战役名垂青史。这是生物战争的新起点,这一战,会彻底改变东南战区的对峙局面。我们将转守为攻,彻底消灭那些变异生物。” 有外人在场,章文只能省去亲昵的“舅舅”,直接以“将军”为称呼。吹捧,也变得更加场面化。 章盛飞微微颌首,对侄子过度亲密的话不置可否。 他一直盯着天空中飞来的直升机编队。 总共有六架“夜鹰”直升机,都搭载着装有浓缩信息素的铁罐。通过对合肥城区面积的计算,以及庐江战斗的各类数据评估,集团军参谋部最终得出了倍数增加的信息素投放量。 直升机呈标准的三角队形飞行。这能保证铁罐的投掷点集中,信息素释放区域被限制在规定位置,不会出现大规模扩散影响。 这也是章盛飞最担心的问题。 苏浩对他的提醒并非毫无作用一就在昨天,章盛飞再次下令,要求参谋部对投放量进行精确计算,务必做到绝无误差。 这很关键。一次性惊扰三十万头变异生物,与一次惊扰三百万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前者意味着胜利、名誉、晋升,后者意味着死亡、防线崩溃、城市陷落。 苏浩的话,章盛飞真的很在意。 可他终究无法放弃胜利带来的一系列重大收益。 何况,包括侄子章文在内,所有参谋军官都再三保证战役不会出任何问题。除了庐江之战,还有其它战区同时也进行过类似的小规模歼灭战。所有这些,都可以当做参照标准。 可是,在变异生物超过百万的大城市展开计划,还是第一次。 也许,我应该命令中止计划…… 带着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理,章盛飞看着直升机打开舱门,从空中扔下一个个黑色铁罐,带着凌空抛出的弧度,坠向地面。 章盛飞放下望远镜,把目光转向设置在身后的大型战场监控屏幕。现在,战场视角由盘旋在空中的直升机控制。它们装有高清摄像仪,可以做到同步传输画面。 裂开的铁罐里,慢慢飘散开乳白色的雾气,很快笼罩了距离最近的一头血尸。 城市深处很快传来奇异的音波,仿佛赶集的人群在七嘴八舌乱哄哄议论。紧接着,声音立刻被巨大的震撼覆盖,转换为令人畏惧的狂嚎。 那是无数腿脚踏着地面疯狂奔跑的震动,剧烈程度如同山呼海啸,以铁罐落点为核心,顿时腾起一股遮天蔽日的尘雾,裹挟着不计其数的变异生物向外蜂拥。 正文 第二百一七节 失控 这一幕,章盛飞并不陌生。 他在军部转发的庐江战斗录像里看过,场面恢弘磅礴,气势惊人,有种面对地震泥石流扑面而来的绝望,更有死死攥住心脏,几乎不能呼吸的紧张。 不断有预置炸悳弹被引爆,“轰隆隆”的声音被大楼倒塌的沉闷轰鸣掩盖,无数水泥板在空中飞掠,夹杂着砖石碎块的尘雾遮住视线,吞没了无法躲避的大量变异生物。 然而,就在密集如雨的碎块当中,依然蹿出数量惊人的大批类人、血尸。它们动作轻盈诡异,丝毫不受伤痛影响,完全被大脑深处对天敌的强烈恐惧支配着,不顾一切朝公路上狂冲。 章盛飞的脸顿时皱了起来,就好像他刚刚吮吸过酸涩无比的柠檬一样。 “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他在心里紧张的默念着,依然保持冷峻沉稳的外表。 战术,还是沿用庐江之战的模式。可是从大楼垮塌陷阱里突出的变异生物,远远超过军部下发的录像。它们被砖石碎块大量填埋,却有更多的怪物从灰尘里不断出现,密集的狂潮根本望不到边。即便是在指挥所这种远离战场的位置,仍然可以感受到从地面传来的强烈震动。 从昨天晚上延续至今的烦躁,已经变成无法用言语说明的恐惧,牢牢占悳据着章盛飞的大脑。 它们仍在狂冲。 无数变异生物很快进入预留的公路主干道,汇聚成三道灰色与红色夹杂的潮水,在漫天灰尘的掩护下,朝着城外的人类阵地扑来。它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多,因为践踏产生的污染在城市上空久久不散。隔着几公里远,人们已经可以闻到垃圾、排泄物的恶臭,还有刺鼻的尘土和种种不知名的味道刺激鼻腔。 “引爆” 第一段五百米长的街道很快被填满。随着区域指挥官的命令,预设的定向雷朝着街道方向轰然炸开。飞射的金属破片呼啸着钻进变异生物体悳内,穿透皮肤,割裂肌肉,带着鲜血和粪便在空中乱飞,直到耗尽动力。牢牢固定在墙壁、地面,或者某个怪物身上,这才完成自己的使命,成为惨烈战争的旁观者。 变异生物似乎并不知道“死亡”的概念。顷刻之间,它们已经填没了爆炸陷阱刚刚编织的五百米空档,朝着下一段街道狂突乱冲。无数腿脚在尸体上死命践踏,重伤濒死的怪物很快被踩成肉泥。这种时候,根本无法分辨什么是同类?什么是恐惧?它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远远离开这儿,离开那些自己永远无法对抗的天敌。 第二段、第三段、第四段…… 爆炸声不断传来,气浪和金属破片肆无忌惮收割着生命。水泥碎块和砖石被厚厚的变异生物血肉覆盖着。它们在钢筋林立的废墟间穿行,一秒钟也没有停顿,仿佛一群悍不畏死,永远不知道疲倦的机器。 看着屏幕上由直升机传递回来的信息,章盛飞的脸色渐渐发白。他紧抿嘴唇,双手虽然背在身后,指甲却狠狠掐进肉里。被皱纹包裹的眼睛眯得越来越细密,眼瞳深处不断闪烁着恐惧和后悔。 身为集团军司令官,章盛飞对战斗进度的察觉能力,要比普通军官敏锐得多。 合肥战役想要获得成功,有一个最基本的前提。那就是被信息素影响到的变异生物绝对不能多,必须限制在城内总数的百分之三十左右。以卫星遥感地图传输回的数据计算,大约为一百万头。 苏浩的反对并非毫无道理。地形,以及道路和空间容纳能力,的确是制约战役胜负的关键因素。 六架直升机一直在控制风向,使信息素朝着城外阵地方向飘浮。今天绝对是个好天气,没有自然风,也没有冷湿气流,气体漂移的控制权一直被牢牢控制着,丝毫没有脱离战役计划。 然而,冲出城外的变异生物数量,却远远出乎意料之外。 从笼罩城市的尘雾深处,仍然源源不断出现密集的生物狂潮。它们没有因为信息素不朝自己所在的位置漂移而影响,而是跟随先期冲击的同类脚步,不断补充这股强大潮水的力量。 监控屏幕上出现了直升机师惊恐万状的脸。 “地面指挥中心,战况正在出现变化。反方向的所有变异生物都在朝着伏击方向移动。它们,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章文已经皱紧眉头,他大步走到屏幕前方,抓起通话器,连声咆哮:“为什么不控制风向?那是你们的任务,是你们的任务。立刻加大风速,推动信息素向城市外围扩散。要快” “我们一直在按照计划进行” 话筒里,传来直升机队长焦躁不安的声音:“现在的情况完全超出了预期,没有被信息素波及的反方向怪物种群也开始了移动。注意,是反方向。它们之间似乎有着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联络方式,不需要信息素驱赶也能相互引导……见鬼……它们全部动起来了,全部动起来了天啊这,这实在太可怕了 章文愤怒地盯着屏幕,冲着话筒大喊:“控制风向,必须控制风向” 屏幕上的图像出现了很多波次画面,信号也变得杂乱无章。通话器里传出直升机师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们……我们一直在控制,可是没用。它们已经全部……开始移动。实在太多了。究竟是哪个混蛋制订的计划?你们……你们根本不了解它们……根本挡不住。天啊这简直就是世界末日……指挥中心,立即下令所有人撤退……快撤退……” “一群胆小鬼” 章文脑门上布满青筋,他恶狠狠地咆哮着,由于用力过猛,话筒在他手里被生生捏成碎片。 在他身后,一群围观的军官人人神色严峻,有恐惧,有震惊,也有紧张和慌乱。 按照庐江战斗的经验,三条交通主干道上预设的爆破点各分为十段,距离从五百米至两千米不等。现在已经分别引爆至第七、第八、第七阶段,蜂拥而来的生物狂潮却丝毫没有被遏制的迹象。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和碎肉刺激着它们的神经,若隐若无的信息素仍然是恐惧来源。它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狂奔,不顾一切向前冲,任何敢于挡在面前的障碍,都会被统统碾碎。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集中到司令官章盛飞身上。 他是这里军衔最高的人,也是合肥战役的最坚定支持者。 章盛飞觉得浑身肌肉都变得紧绷,面孔也保持着近乎僵硬的冷峻表情。 没有人看到他背在身后的双手一直在颤抖。被强大自制力牢牢锁定在脸上,用牙齿紧紧咬住因而被覆盖的恐惧,在旁人看来只是最高指挥官在混乱情况下的冷静。 “不要慌” 章盛飞尽量使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沉着有力,他大步走到屏幕前,有条不紊迅速下达一系列命令。 “所有激光发生器瞄准公路方向,随时准备发射。” “电磁炮机组保持预热状态,能源供应必须保证稳定。” “各机悳枪和联装机炮阵位射界不变,一旦那些怪物突破公路,立刻以密集扫射狠狠封死它们 随着三条公路上最后阶段的爆破,充斥着血腥和死亡的生物狂潮终于被遏制住。通往城外最后的一千五百米距离,完全被血肉模糊的变异生物尸体填塞。到处都是散碎的内脏和碎肉,被割裂的断肢和残破器官飞散开,悬挂在街道两侧的墙壁和窗户上。空气完全被火悳药和血的味道占悳据,耳朵里只能听见从无数张怪物口中发出的哀嚎。 地面一直在震动。那是数以万计变异生物在奔跑。它们以种群间独有的方式传达信息,弥漫开的信息素使恐惧被更多的怪物感知。各种形态的类人和血尸无比惊恐的朝外疯蹿,彻底放弃了曾经的巢穴。本能告诉它们,天敌随时可能降临,谁也不敢在城内多呆哪怕一秒钟。它们感知到危险,于是以自己能够达到的最高速度逃离这里。 超过上百万的大小变异生物沿着公路冲出,仿佛一块在灰尘中迅速移动的厚重地毯。它们不顾一切消耗着体力,在同伴的尸体和血肉间逃窜。刚刚沉寂了不到两分钟的街道再次被填满,数十米宽的街面到处都是朝前奔突的怪物。它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多,就连数百米外的钢筋混凝土工事表面的沙粒也被震落。 “稳住不要慌它们只是一群怪物,是我们的敌人” 一名在阵地上负责指挥的上尉紧紧抱住突击步枪,以能够达到的最大音量朝四周狂吼。他不知道自己的举动究竟能产生多少效果?可不管怎么样,自己总得做点儿什么。否则,那些脸色发白的士兵很可能直接扔下武器,掉头逃出阵地。 变异生物群像山一样黑沉沉的压过来。 “射击” 上尉的命令几乎与枪声同时发出。四联装多管机炮口喷出火舌,发出粗暴至极的声音。多达上百个阵地,一百三十多座警戒塔同时开火,密集炽热的弹雨同时封锁了三条公路。设置在阵地后方的大口径直瞄炮不断吞吐火焰,射悳出带有尖利呼啸的炮弹。这种改进型榴悳弹缩减了炸悳药填装量,却增加了带有金属破片的特殊弹头。一旦炸开,可以波及半径五十米范围。 冲在最前面的变异生物猝不及防,被当场打得倒飞回去。它们的身体成为受弹最多的障碍物,紧跟其后的类人和血尸顿时为之一滞。片刻,已经夹带着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将同伴的尸体高高顶起,从正上方高高抛在一边,或者直接踩在脚下,悍不畏死狠狠迎上扑面而来的子悳弹。 “滋啵” 一团粗大的耀眼白光从城外阵列后方发出,仿佛一道可怕的光龙,瞬间消失在遥远的城市尽头。 是战用高能激光。 这种的能量武器的威力极其强大,发射功率远远超过苏浩在许仁杰办公室里看到过的警戒装置。设置在地面的发射点朝着正前方转动了十五度角,形成一个由近及远不断扩大的扇形面积。强烈的热能穿透房屋,将所有障碍物一切两半。整个生物狂潮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从中部横截开来,无数类人和血尸纷纷摔倒,腰、腿、肩膀、腹部……它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突然断开?腿脚和手臂瞬间失去控制?仅仅只是一道刺眼的光,自己就瞬间丧失了行动能力。 这,这究竟是为什么? 天空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三角形黑影。那是一架由空军方面派出的大型预警机。它负责与所有直升机进行联络、指挥、监控战场,将所有变化传输到地面指挥中心。 “一号至三号激光发生器射击完毕,波及范围和光源纵深正在统计,目测战果大约为十二万至十五万 指挥所里的气氛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沉闷。预警机上的机载电脑正在计算各项战斗数据,目测与实际之间肯定会有差距,然而在迫切希望胜利的人们看来,已经下意识的以最大数字看做实际战果。 “没错,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激光发生器只适合防守,只适合在密集的狭窄区域内使用。那些怪物死定了,它们根本不是对手,我们能赢” “命令后勤支援小组立刻更换线圈和相关零件,能源供应部门迅速检查各机件,确保尽快进入第二次发射状态。” “一定要加强防御,尤其是最前面的机悳枪阵地,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头变异生物。它们的优势在于速度和近战,只要保持这样的战斗节奏,我们就能打赢它们。” 一道道命令被迅速下发,指挥所里的军官开始变得忙碌。因为信息素产生的危机感早已消失,当恐惧和震惊从大脑里消失,当然要按部就班依序执行计划的后续步骤。 章盛飞依然站着,用闪烁不定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 战用激光发生器的威力的确令人惊讶,却也没有超乎想象。事实上,这些集悳合了人类科技力量的新式武器,是章盛飞之所以同意实施合肥战役计划的重要砝码。他想获得战功,却并不愚蠢。尤其是己方战力的强弱判定方面,章盛飞很有自知之明。 他紧紧皱着眉头。 激光器的使用效果和预计的出入不大。可是,在具体时间上,比章盛飞预料的早了一些。 发射激光的最佳时间,应该是战役中后期。 屏幕上的变异生物群仍在冲击防线,它们蜂拥在三条公路附近,被血水和碎肉涂抹得遍体鲜红。激光的威力对它们毫无影响,高达数十万头同类的死亡,仿佛越发刺激着它们向外狂奔的欲望。 大功率激光发生器虽然已经开始量产,配备到各个集团军级别的部队。可是,它的缺陷和优势同样明显体积庞大,运输困难。由于线圈和透光器耐热性不强,每次射击都必须及时更换配件。否则,会因为电流受阻产生爆炸。即便是最优秀的机组人员负责操作,发射间隔至少需要二十分钟,最大扫射范围也不能超过十五度角。 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局势,不断刺激着章盛飞的大脑。他觉得心脏跳得厉害,血流速度也不断逼近自己能够承受的极限。他很想找个椅子坐下,理智却告诉他绝对不行在战场胜负没有出现决定性变化以前,他必须牢牢站在这儿,充当所有人的信心标杆。 直升机镜头捕捉到一个高速移动的影子。 不,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它们颜色暗淡,仿佛数十道灰色的气流,在房屋和大楼之间高速奔跑,不断变换方向,灵活绕过各种障碍,朝着城外阵地猛扑过来。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名上校参谋敏锐的察觉到其中有问题,连忙抓起话筒,大声命令直升机:“提高摄影机跟随速度,立刻用电脑对画面进行分析,对应方向的机悳枪阵地以交叉火力封死它们,绝对不能让它们突入” 操作员的手指灵活敲击着键盘。几秒钟后,随着画面分析帧数不断放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只头部长满绒毛,臀部延伸出尾巴,拥有锋利牙齿和尖爪的猫形类人。 在图像的右下方,电脑根据镜头数据不断测算着猫形类人的奔跑速度。最终,显示出时速“1518公里”的字样。 这相当于一辆轿车在高速公路上狂奔。 这还不是猫人在直线上的运动极限,而是在楼房、巷道,以及布满障碍物情况下不断绕行、迂回、攀爬的结果。 一双双目光聚集到屏幕上,人们刚刚露出几分轻松和笑意的面孔,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正文 第二百一八节 空战 这些猫人的奔跑速度极快,没有任何规律可循。它们如闪电般在街道两边的房屋废墟里穿行,从无数变异生物头部和肩膀上跑过,踩着同伴的身体,朝着不断喷射弹雨的人类阵地发起冲刺。 “挡住它们必须挡住它们” 就在上校发出咆哮的同时,一头猫形类人已经凌空扑下,挥舞着尖利的爪子,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嚣,掠过一名机悳枪手的身体。 那是一名注射过一阶强化药剂的士兵。进化后的视力,使他看到了猫人那张丑陋的脸。士兵本能的放下机悳枪,抬起左手格挡,右手顺势抓住猫人颈部,从侧面将猫人按翻在地。然后挥舞拳头,对准那张嗜血狰狞的面孔狠狠砸下。 在这个距离,他无法调转枪口射击,只能以肉搏的方式干掉对手。 当士兵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猫人已经被活活砸成一堆烂泥。 他大口喘息着,呆呆站着。低下头,目光与身体下方接触的一刹那,士兵骤然定住,然后身形一歪,轰然倒下。 他浑身是血。整个胸口和腹部被完全划拉,猫人强劲有力的后肢一直在士兵身上乱扒,爪子割开皮肤和肌肉,撕裂内脏,肠子被拖出体外,肾脏和肺部被彻底捣碎,涂抹在外翻皮肉表面,颤巍巍的,仿佛一层厚厚的鲜浓肉酱。 “混蛋我要杀光你们这些该死的杂种” 一名满面怒容的少尉冲进工事,狠狠砸出一堆手雷,又抓起原本属于士兵的重机悳枪,把枪口指向几头正准备凌空扑来的猫人,将炽热的弹雨抛洒出去。冲击力巨大的弹头瞬间炸开大片血花,偷袭的猫人被当场打飞,惨叫着摔落。 少尉烈怒的情绪稍稍平缓,就在他准备继续射击的时候,浓烟和尘雾中已经扑过来数道黑影。有进化出奔跑能力的血尸,有行动敏捷的猫人和鼠人,还有一头拥有短途滑翔能力的蝗虫形态类人……它们蜂拥而上,毫不顾忌四周倾斜过来的弹雨,目标直指控制重机悳枪的少尉。 在慌乱和惨叫声中,少尉的颈部被当场咬穿,左臂从肩膀上狠狠扯下,身形狭小的鼠人抓住机会,立刻朝侧胸位置的血洞里猛钻进去,大口撕咬。 “啊” 少尉的双眼顿时瞪直,他惨叫着,一手抓住咬住脖子的狗人乱拧,一手在胸前和腹部来回乱抓,脸上满是难以言语的恐惧。见状,旁边两名士兵连忙冲过来帮忙,抓住鼠人的后肢朝外面乱拖。当那颗黑色、肮脏的三角形脑袋从少尉身体里被活活拔出的时候,鼠人嘴里已经填满了粉红色的肺叶、鲜红的心脏,以及森白的骨骼碎末。它“咯吱咯吱”地嚼着,丝毫不顾愤恨不已士兵砸过来的拳头,只是狠命的啃,不要命的吃。 “快,快射击” “必须立刻释放电磁炮。还有,加快激光发生器的冷却和能量储存速度,一定要快” “命令装甲部队向前移动,必须挡住那些该死的怪物” 一道道命令迅速由后方传递到阵地前沿,51师、52‖师、52师、第51!装甲师……所有部队都在全力反击,各种武器释放出惊人的火力和能量。装甲战车迅速转向,沿着阵地外侧的道路往复游走,用密集的弹雨向突入阵地的变异生物扫射。 威力巨大的电磁炮不断释放着能量。每一次射击,都会碾压出一条充斥血肉的死亡之路。然而,这种直线攻击的武器和激光发生器一样,都需要时间充能,有着长达十多分钟的射击间隙。当它们无法发挥作用的时候,疯狂突进的生物狂潮很快就能占领空出来的街道。 已经死去的变异生物多达数十万,它们的尸体在地面铺起厚厚一层,高度达到甚至超过两边的平房。在士兵们无法以正常视角看到的“肉墙”后方,狂奔的变异生物已经用践踏和方式,硬生生踩出一条潮湿粘稠,带有坡度的血路。它们蜂拥着跨过屋顶,在车辆上方和大楼中间穿行。动作迅捷的猫人、狗人、鼠人冲在前面打头阵,迟缓而体积庞大的牛形、猪形类人跟在后面。在它们中间,还有数量庞大的蜘蛛、蟑螂、蚂蚁、甲虫等形状变异生物。空中不断有类人从高处滑翔直下,它们明显拥有蝗虫、鸡、鸭、蝙蝠等生物形状。虽然无法向鸟类一样飞行,却可以瞬间滑出数十米远,速度快得惊人,以士兵们拥有的一阶强化视力,只能勉强看到模糊的身影。 它们形成一个庞大的编队,各司其职,相互间虽然偶有推攮,阵营拥挤,却显得有条不紊,以各自占悳据的通道向前推进。从空中俯瞰,设置在城外的人类阵地就像释放出巨大毁灭能量的火山口,变异生物群仿佛被海水裹挟的庞大冰山。相互之间缓缓移动、靠近,用两股根本无法容纳的能量剧烈碰撞,碾磨着各自占悳据的地盘。拼消耗,比速度,当某一方耐力和基础被消耗一空,就会成为另一方肆意啃啮的食物。 人类拥有的科技力量,在庞大的数量面前渐渐显出弱势。 不断有变异生物突入前沿阵地,士兵们已经放弃了重机悳枪,在军官的带领下,抡起锋利的碳素战斧与怪物们对抗。钢斧每一次挥舞,都会带起一片血花和死亡,可是更多的变异生物冲进阵地,悍不畏死扑向士兵。它们之间的分工协简直默契得可怕,拥有跳跃能力的类人攻击上方,鼠人和蚂蚁人之类数量庞大的家伙,攻击腰、腿以下的部位。它们不求一击致命,只是用各自最擅长的方法缠住对手,用口部颚片切割四肢,咬断咽喉,或者从空中飞撞过来,以自杀方式使士兵手里的武器失去作用,其余的变异生物再一拥而上,以绝对数量优势将士兵活活撕裂、分食。 章盛飞的胃里开始翻腾屏幕上血腥残酷的画面,如电流般冲击着他的大脑,刺激着神经回路产生恐惧反应。反胃只是其中之一,对身体产生的负面效果却毫不亚于颤抖和肢体痉挛。 “快立刻派悳出所有陆航攻击中队” 他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跌跌撞撞扑到指挥台前,对着话筒,几乎是在嘶吼着下达命令。 “命令预备队投入反击,必须死守阵地,任何人不得后退。” “请求空军予以支援。” “把相关情况传递给军部,让他们尽快制订对策,向临近战区要求增援部队,快” 随着一道道命令,阵地后方的丘陵顶部很快出现强大的气流。几分钟后,天空已经被层层叠叠的武装直升机覆盖。它们像蜻蜓一样在空中盘旋,席卷着林间树叶和尘土,在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中编队前行,朝着混战中的城市碾压过来。 总共两百三十七架不同类型的直升机,这184集团军配备的所有陆航力量,也是章盛飞手里除了预备师团之外,最后的反击部队。 突然加入的空中力量,使涌动的生物狂潮骤然停滞。从空中不断俯射下火箭弹在地面炸开,高高溅起泥土和各种杂物,把聚集在四周的怪物活活炸飞。 这些火箭弹经过改装,严格控制装药量,爆炸威力有限,然而破片效果依然明显,加上变异生物的拥挤密度太大,每一次爆炸,都能造成大面积伤亡。 “突突突突” 机翼下方的轮式机炮开始喷射弹雨,在一次次盘旋俯冲动作下,聚集在地面的变异生物被要么被炮弹掀飞,要么被当场钉死。拥有蝗虫和禽类基因的类人只能在低空滑翔,无法飞到与直升机对应的高度。尝试着冲击几次,却被凌空射下后,它们开始改变战术,不再理会在空中发威的直升机,而是朝着城外的人类阵地发起冲击。 涌入阵地的变异生物越来越多,机悳枪和联装机炮已经无法阻止生物狂潮的溢出。它们的冲击面不再局限于公路,而是朝左右两边散开,蔓延到附近的住宅区。作为必不可少的防御手段,守卫部位再次引爆设置在对应区域的炸悳弹,却因为地形限制,无法收到更好的效果。 在指挥所里,看着血肉横飞的屏幕,章文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目光。 “为什么会这样?我……我一定是在做梦……” 这一切,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场景。 这应该是非常轻松的战斗。就像苏浩在庐江战斗中取得的胜利那样,只需要设置好防御阵地,用密集火力锁定变异生物的行动方向,用信息素惊扰它们,使之沿着预定道路前进。然后,引爆地雷,利用金属破片大量射杀,以大范围压制火力收场。最后,派出步兵进行搜索,杀光残余的怪物。 是的,这才应该是我预计中的结果,才是战役计划应该达到的目的。一次性歼灭数百万头变异生物,加上舅舅章盛飞在军部的影响力,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换掉肩膀上的少校徽章,成为中校、上校、准将…… 无比美好的幻想,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屏幕上的图像正在转换视角。 很多类人钻进一座悬挂着“中国工商银行”圆形方孔钱币标志的大楼。它们的外形看上去像是蛙类。这些类人拥有粗壮强健的后肢,前肢明显蜕化,只剩下连胸部都无法合拢的部分。它们跳跃着,慢慢爬到楼顶,或者是较高的楼层,砸碎窗户,用变成竖瞳的眼睛死死盯住直升机。 “天啊它们,它们居然懂得利用地形……” 章文很快看出了其中的问题。他浑身都在颤抖,抬起胳膊,指着屏幕,用如同见鬼般的声音尖叫:“快快命令直升机离开那些大楼” 话音未落,屏幕上的蛙形类人已经动了。 它们的攻击目标,是两架结队从大楼顶部飞过的直升机。 楼顶距离飞机大约有上百米。蛙人以强劲的后腿反蹬地面,如炮弹般瞬间跃起几十米高。强大的身体爆发力只能让它们蹿至这个高度,就在身体失去冲力,即将下落的一刹那,蛙人们纷纷张开大嘴,弹出长达二十余米,极富粘性的粉红色舌头。 如直线伸出的舌头准确粘住直升机起落架,灵活的绕了个圈,将其牢牢固定。突然增加的重量使直升机一阵摇晃,机师连忙抓紧操作杆恢复稳定。就在飞机摇晃着重新恢复水平的时候,从楼顶和窗户里纷纷跳出更多的蛙人。它们紧紧抱住在已经用舌头粘住飞机的同伴,叠罗汉般朝上攀爬。急剧增加的重量使飞机再次摇晃起来,蛙人们很快在空中与楼顶之间形成一条线。感觉,就像一群面目狰狞的怪物正在放着风筝。 直升机在空中左摇右晃,最终失去控制,歪斜着撞向地面。 定格在屏幕上的画面,是摄像机透过机舱,拍摄到机师惊恐万状,被恐惧扭曲的脸。 用这种怪异方法反击的,不仅仅只是蛙人。 数以千计的人形壁虎沿着墙壁往上爬,灵敏的动作,迅捷的速度简直令人头皮发麻。它们从楼顶跳出去,在空中带起一条条灰色的抛物线。这些怪物的协作方式令人无比震撼它们根据不同直升机的位置远近,分别组成不同数量的小队,按照顺序起跳。未等第一头壁虎人达到跳跃尽头,紧跟在后起跳的另外一条已经用后肢踩上它的背部,将前一头当做垫脚石狠狠踩落,获得新的动力继续向前。在它的头顶上方,是同样再次起跳的另外一头类人。在更远的位置,它们同样相互协作着,继续延伸扑向直升机的距离。 不断有壁虎型类人从空中坠下,它们撞在钢筋林立的废墟上,摔得四分五裂,面目全非。偶尔有比较幸运的家伙重伤未死,也被坚硬的钢筋插穿身体,只能躺在尘土飞扬的乱石堆中惨叫着等死。 这些类人并非白白牺牲,踩着它们飞窜的同伴已经扑到了直升机上。它们用舌头勾住机尾,或者用爪子紧紧巴住机舱表面。由于落点不准,好几头类人被螺旋桨直接绞成碎肉,飞机也因此失去平衡装上大楼。发现了这一点,类人纷纷改变进攻方式,直接以身体冲撞直升机螺旋桨。空中顿时飞溅起一片腥浓的血肉之雨,失去控制坠落的飞机越来越多,在地面腾起一团团黑烟裹挟的巨大火球。 失去了空中支援,地面上的战斗顿时变得困难起来。变异生物的组成的狂潮继续向前推进,很快淹没了整个前沿阵地。 动作灵敏的猫人和狗人直接越过装甲部队,把火力凶猛的战车抛在后面。很多被猪、牛基因感染的类人已经进化出庞大的体型。它们身高超过四米,肩膀部位生长着厚厚的角质层。12。7毫米弹头在它们身上留下一个个酒盅大小的弹孔,却不能使迟滞它们的动作,反而越发刺激着这些巨型类人的凶性。 一头口部长有獠牙的猪人咆哮着,四蹄着地朝前猛冲,虽然被大口径机悳枪射穿双眼,满面血流,速度却丝毫不减。它狂性大发,把凸伸的口鼻插进步兵战车底部,将整辆车彻底掀翻,拼尽最后的力气用头部朝车身猛撞。 几头鼠人趴在一头牛型类人肩上,随着巨大的冲撞力量,朝着一名士兵猛扑过去。慌乱中,士兵连忙抓起碳素战斧朝空中乱挥舞,砍断了两头鼠人脖颈,另外一头鼠人却趁乱突入身前,挥舞爪子劈头盖脸抓向士兵。 士兵觉得眼前忽然一黑,大片诡异的红色瞬间占悳据视线。紧接着,眼眶部位传来剧烈的刺痛,有种神经组织朝外狠狠拖移的可怕痛感。他满怀恐惧的伸手一摸,发现两只眼睛已经被挖掉,难以接受的现实,刺激着士兵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他扔掉手里的战斧,转过身,像疯子一样来回奔跑,双手不断在脸上乱抓,口中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 “不要慌守住自己的位置,用机悳枪封死它们” 一名少校带着十几名士兵冲上前来,抡起战斧迎上正面方向的牛形类人。他怒吼着牛人右腿,灵活的避开几头飞窜的血尸,用无比洪亮的声音拼命呐喊,鼓励着周围的人,拼命维护随时可能崩溃的阵地。 “控制那台联装机炮,其余的人结成散兵线,准备近距离格斗保护机悳枪手。不要害怕,它们只是些最低级的变异生物,根本不是我们的对……” 最后一个“手”字尚未说出口,空中已经扑来一只甲虫形状的类人。它张开嘴,身体骤然收缩,吐出一团腥臭的浓绿色黏浆,迎面喷向上校,瞬间裹满他的全身,被黏液罩住的身体顿时冒起阵阵白烟,发出令人畏惧的“嘶嘶”声。 正文 第二百一九节 痛悔 少校已经看不见东西,他尖叫着,整个人猛然跳起,双手发疯般在身上乱抓,从腐蚀液化的战斗服下面抠出一团团肉。与之连接的皮肤被撕裂开来,露出淡黄色的皮下脂肪,布满红色血管的肌肉。从体表流淌蔓延的酸液落在身上,产生了难以忍受的痒痛,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啃啮,无法摆脱,只能拼命挣扎,却永远无法缓解痛苦。 更多的增援部队从阵地后方冲过来。无论军官还是士兵,谁也没有想要后退一步。他们结成战斗队形,以肉搏和射击方式互为掩护,狠狠迎上密集的生物狂潮。 在这种时候,退后就意味着死亡那些怪物不是人类,它们根本没有战俘的概念。逃跑是死,投降也是死,还不如轰轰烈烈像男人一样战死。 一名中尉控制着联装机炮,发散思维不断锁定一个个攻击目标。在他的旁边,一名士兵挥舞碳素战斧干掉扑过来的变异生物。两个人配合默契,脚边已经堆起厚厚一层血肉碎尸。机炮不断喷吐着炽热的火舌,密集的弹雨将躲避不及的怪物纷纷击落,士兵虽在喘息,脸上却带着胜利者的才有的微笑。 “没错,就是这样,狠狠蹂躏这些狗杂种” 中尉打得性起,一边朝远处猛射,一边冲着士兵大声赞赏:“它们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只是一群没脑子的混蛋白痴。打完这一仗,老子就能踩着这些垃圾的尸体获得晋升,到时候……” 亢奋的话语骤然中断,中尉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听到炮座里传来空洞的闷响,炮口也再没有喷出火舌。 炮弹……打光了。 无比冰寒的凉意瞬间贯穿全身。 中尉猛然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密密麻麻如海潮般蜂拥过来的变异生物。在如此近的距离,那些原本是人类的面孔看起来无比狰狞。它们像蚂蚁、蝗虫、老鼠、蟑螂……这帮怪物仿佛是从饿鬼界爬出来的万年饕餮,大张着嘴,带着腥臭的涎水,锋利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嚎叫着朝自己猛扑过来。 “杂种们,我操悳你妈个烂逼” 中尉疯狂暴怒的诅咒,瞬间被淹没。 指挥所里一片混乱。 人们在奔走呼喊,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文件。没人顾忌什么该死的泄密,洁白的纸面上布满鞋印。话筒里不断传来尖叫,从各个阵地上传来的呼救此起披伏。其中,伴随着“沙沙”作响的电波干扰,还有无比急迫请求支援的急促声音。 “我部已经失去了所有前沿阵地,防守区域中段已被突破。我的预备队已经全部打光,警卫连也全部战死,现在急需增援急需增援” “我的防线已经崩溃,装甲部队损失率高达百分之八十。残余人员正在向四号阵地撤退。重复一遍,残余人员正在向四号阵地撤退。” “请求支援,我们已经守不住了” 到处都是呼救,到处都在要求援兵。 章盛飞靠着墙,神色镇定。只有走到身边,隔着很近的距离,才能发现他在发抖。 防御阵地被全线突入,计划中原本是对变异生物的歼灭战,变成了对人类军队的大屠杀。它们如潮水般淹没了一道道阵地,切断了弹悳药库和前线之间的联系,原本畅通的道路被尸体和怪物阻塞。没有弹悳药,武器只是废铁。士兵们虽然拥有强化力量,个体实力也远远超过变异生物,却无法对抗蜂拥而来的怪物。 它们占悳据绝对优势,以数量压倒了质量。 很多在计划中用作应对紧急情况的方法,根本没有实施的机会。 变异生物的冲击速度太快,设置在阵地前沿的大型喷火器完全被尸体填埋,无法释放火焰,也无法挡住汹涌而来的怪物。 空军方面收到了蛙人和壁虎人攻击直升机的画面,尽管陆航部队损失惨重,空军也没有派出支援部队。由于军部命令禁止使用高速战机,空军方面的增援部队只能以武装直升机为主。即便来了,同样会遭到攻击。 参加此次战役的所有部队人员,总数不到二十万。 以卫星遥感地图为基础,计算得出城内变异生物的数量,至少超过三百万。 章盛飞终于明白,苏浩当时为什么要激烈反对合肥战役计划? 是的,那些变异生物之间有着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联系方式。它们虽然被不同类型的基因感染,外形和体积迥异,但就本质而言,仍然属于病毒的寄主。以感染源头而论,其实区别不大。当信息素对其中一部分产生效果的时候,没有波及的部分也会收到生物联络影响。如果受影响的变异生物在短时间内被消灭,恐惧思维也会随之中断。这也正是为什么信息素战术只能对小规模生物群体实施的真正原因它们数量少,战斗时间自然就短,不会造成扩散性影响。即便真的出现全范围覆盖效果,战斗节奏仍然可以控制,防线也不至于崩溃。 明白是明白了,可是太晚了。 章文抱着一枝突击步枪跑过来,冲着章盛飞极其败坏挥舞手臂:“舅舅,前面已经守不住了。整条战线全面崩溃,我已经向新南阳基地发出求救信号。现在,赶快撤吧” 撤? 这个简单的字,如刀一般狠狠剜着章盛飞的心脏。 他不由自主咳嗽起来,苍白无血色的脸显出不正常的潮红。努力强忍住不断抽搐痉挛的身体,章盛飞露出一丝悲怆的惨笑:“到了这个时候,撤退……撤退还有什么用?” 这回答显然出乎章文的意料之外。 他呆了几秒钟,语调顿时变得有些发急:“舅舅你怎么了?我们必须撤回新南阳基地,依托城墙反击。那里有坚固的守备力量,只要固守待援,很快就能撑过去。” 章盛飞的语气很冷漠:“还记得苏浩对我们的警告吗?你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吗?” 章文的目光顿时变得冷厉:“苏浩?” 如果可能,他宁愿永远不再听到这个该死的,如同梦魇般的名字。 章盛飞并未在意侄子的表情,叹道:“他说过,合肥战役计划有问题,根本不可能成功。这是一座大型城市,聚集在城内的变异生物超过数百万。信息素战术只能针对生物群十万左右的小型城市才有效果。我们根本是在自掘坟墓,这场战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失败。我们居然会对胜利抱以无比强烈的信心。我……我……我……” 章盛飞的声音逐渐变得暗淡。他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表达内心深处的痛悔? 合肥战役是个错误。 如果不是自己固执己见,如果不是利欲熏心,如果不是急功近利想要得到更多,事情根本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章盛飞想要忏悔,想要挽回这一切,可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整条战线已经崩溃,潮水般蜂拥的变异生物足以吞没一切。它们的单体战斗力量远远不如注射过强化药剂的士兵。然而,变异生物也有人类无法比及的优势一病毒削弱了它们的痛觉,被寄生的大脑深处,对恐惧等负面思维被压制到最低点。自身伤痛和同伴死亡对它们毫无影响,来自其它感染基因的群体性本能使它们大量聚集,进而形成以个体能力为基础,相互配合的可怕战术。它们再也不是病毒风暴爆发初期的丧尸,而是一支无比强大的变异生物军团。虽然它们不像人类一样拥有枪悳械和战车,却牢牢占悳据着数量优势。 “现在可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舅舅,我们得赶快走,赶快离开这儿” 章文显然无法理解章盛飞心里的苦楚。他感觉正被巨大的恐惧笼罩,虽然愤怒,却没有任何可供释放的对象,更被难以言语的纠结心理死死压制着。 作为一个心思慎密的人,章文对合肥战役计划投注了巨大的心血。他在电脑上先后进行过上百次战术推演,对交战双方力量做出准确判断。为了让各种附加数据更贴近真实,他多次搭乘飞机在合肥上空反复核对地形,选取最适合的战场。尤其是设置在城外的工事,高低间隔与活力配置全部出自章文之手。 他非常勤勉,从不将此类事情假手他人,只有自己亲力亲为,才能从中发现更多的问题,从而避免出现意外情况。 然而,整个计划的设置,从一开始就走入歧途。 章文不是苏浩,没有未来世界对变异生物作战的丰富经验。他制订战役计划的所有标准,都来自于病毒爆发至今的历次战斗数据。然而病毒一直在进化,从丧尸变成血尸和类人,已经出现了反应、速度、攻击力量等全方位的大幅度提升,外来基因感染也使类人出现了不同种群的进化分支。它们变得更加高级,生物特性越发明显,尤其是在病毒的同化效果面前,不同种群的类人已经开始相互合作。它们不再是简单的感染寄生体那么简单,而是逐渐形成等级森严的社会结构。 合肥战役计划的本质,说穿了就是庐江战斗的翻版。章文只看到了胜利带给自己的荣誉和收获,却从未考虑过失败以后必须承担的责任。 既然战败了,就一定要撤退。 我得活着,我一定要活下去。 “舅舅,快走吧” 章文急切的眼睛里几乎是在喷火。他用力拽着章盛飞的胳膊,用无比急迫的语调恳求:“我们还有三架直升机,现在离开还来得及。那些怪物已经冲过了中悳央核心阵地,它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再不走,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看着满面急色的侄子,章盛飞心里忽然涌起淡淡的悲哀。 “撤退?难道你脑子里只有这唯一的念头吗?” 突然,章盛飞暴喝着,伸出右手狠狠扣住章文的咽喉,猛然转身,将其死死按在墙上。 “到了这种时候,你居然想着逃跑?你难道没有最基本的羞耻吗?是我们制订了这个计划,既然失败了,就必须负起责任。前线已经溃败,没有防御阵地,士兵们根本不是变异生物的对手。你也亲眼看到了,有那么多人被杀,那么多人成为怪物口中的食物,你……你居然还想着逃跑?” 章文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脸上急剧浮现出不正常的红色。他拼命挣扎,却无法从章盛飞的手腕里挣脱。那个老人的声音充满无穷杀机,他……他竟然想杀了我?杀掉他唯一的侄子? 作为手握重兵的实权将军,章盛飞两个月前刚刚注射过科学院配发的四阶强化药剂。虽然药剂批号注明为“实验型”,实际强化效果却丝毫没有偏差,区别只在于量化生产与个体配制。 章文的军衔只是少校,虽然章盛飞对侄子很是照顾,却没有能力从王启年那里得到第二支四阶药剂。实验型的数量极其稀少,按照规定,只有将军级别的人物,才有资格配发。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章文已经无法呼吸,眼前的景物渐渐趋于模糊。 “舅……舅舅……饶……饶了我……求,求你……” 他的喉咙里滚动着含糊不清的话语,如果不是隔着很近的距离,根本无法听到这些充满哀求的声音。 章盛飞面色阴沉,眼眸深处的凶光渐渐消失,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悔意和坚决。 他慢慢松开手,看着死里逃生的章文顺着墙壁滑落,瘫软在地。 “你走吧……” 章盛飞转过身,大步走向不远处的电子监控屏幕,头也不回地怒声咆哮:“不想死的话,就赶紧给我滚” 那毕竟是自己的侄儿,自己的亲人。 章文眼前一阵阵发黑,全身发软,刚刚扶着墙壁站直身体,又立刻失去力气一头栽倒。尽管身体难受得厉害,他还是咬紧牙关,双手撑住地面再次爬起,大口喘息着,跌跌撞撞逃出指挥所。 很多人已经趁乱逃走,房间里只剩下副官、通讯参谋和几名贴身警卫。他们分别站在各自的位置,默默注视着章盛飞。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绝对的寂静。 章盛飞长长呼了口气,他在触摸式键盘上按下几个熟悉的数字,抓起话筒,用沉稳严厉的语调打破了沉默。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苏浩的身影。 他的表情有些惊讶,显然没有料到章盛飞会在这种时候主动与自己联络。 “苏上校,你是对的” 章盛飞丝毫没有隐藏自己错误的想法。他语调严肃,带有无比恳切的希冀成份:“我们失败了,整个防线彻底崩溃。预设陷阱无法挡住那些怪物,它们的数量远远超出预计。苏浩,你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有先见之明。我得向你道歉。我……错了” 苏浩默默注视着屏幕上的老人,想要读懂那张满是周围脸上微妙的情绪变化。可他最终还是很失望一 除了军人应有的冷傲和威严,只有最诚恳的歉意。 “不,道歉与否,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苏浩缓缓摇着头,神情冷漠:“现在可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多人战死了,还有很多人无法逃过变异生物的追杀。你应该想想他们,为他们做点儿什么。毕竟,你是184集团军的司令,是东南第三战区的最高指挥官。” 这番话说得冷硬无比,丝毫没有缓和气氛的意思。 苏浩一直关注着战况。 与留守军官之间良好的关系,使苏浩得以通过个人电脑旁观战役进展的机会。直升机从合肥上空拍摄到的画面,同样传递给了新南阳基地。 看着那些英勇战死的军人,苏浩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他很想带着部队参战,理智却告诉他那其实很愚蠢,除了全员战死,对缓解危机根本没有任何效果。毕竟,人类军队根本没有数量优势,即便是依托新南阳基地市的各种防御设施,依然没有获胜的机会。 章盛飞显然没有料到苏浩的话语会如此犀利,根本不留情面。 他颇为愕然的呆了几秒钟,慢慢垂下头,神情黯淡的叹了口气:“是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没资格请求原谅,我会对此做出补偿……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在苏浩和房间里其他人的注视下,章盛飞在键盘上输入了一串复杂的代码,以电子讯号方式清晰传输到苏浩的电脑上。 那是以天干地支掺杂各种符号和数字,共同构成的55位编码。 苏浩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眼角一阵抽搐,颤声道:“这,这是……” “这是新南阳基地市中悳央电脑的控制密码。” 章盛飞此刻的神态无比安详:“有了这个,你可以控制整个城市,拥有命令整个基地所有车间和单位的权力。” 正文 第二百二十节 杀身 在人类文明的发展史上,“密码”永远是无法绕过去的话题。 一个集团军,拥有数十万军队,与其配套的车辆、物资、后勤人员多得不计其数。以个人能力全面统管,根本无法做到事无巨细。如果把各种繁琐复杂的问题交给电脑处理,无疑就能节省大量时间和资源。正因为如此,各个基地市和集团军级战斗单位都设置有对应级别的密码。即便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只要中悳央电脑完好无损,基地和部队一样可以维持运转。 看着屏幕上闪现的56位编码,苏浩忽然觉得心情无比沉重。他的目光小心翼翼扫视着章盛飞,声音充满疑惑。 “将军,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苏浩的言下之意很清楚章盛飞还活着,通过这种方式转交权力并非不可以。然而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显得过于儿戏。毕竟,第十一独立部队不属于184集团军,苏浩也不是他的亲信。 “你是一个眼光独到的聪明人。” 章盛飞从桌子旁边拿起一支突击步枪,拔出弹匣,仔细检视着子悳弹存量和枪膛内部的情况,表情平静 “你从一开始就看到了这个计划根本不可能成功。你不止一次指出问题,反复表示反对意见。为了阻止计划实施,你不惜与军部上层争辩……我一直认为你是出于嫉妒,不愿与别人分享功绩。事实证明,我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口头上的认错,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所以,我把南阳基地交给你,由你全权负责指挥接下来的战斗。” “你可以放手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我知道你早就有自己的打算,你对那些怪物很有研究,熟悉它们的生理特征。与其所托非人,不如直接找你。怎么样,能不能守住基地市?” 看着老人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苏浩缓缓摇了摇头。 “变异生物有着人类无法理解的特殊习性。它们之间的联系方式很特别,合肥前线的全面崩溃,很快会波及到临近城市。因为信息素的潜在效应,生物狂潮经过的所有区域内,都会裹挟并加入更多的变异生物。这个群体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变得庞大,以沿途分布的城市数量计算,抵达新南阳基地后,它们的数量至少有两百万,甚至更多。新南阳虽然配备了大量防御武器,但城墙高度不够。这里终究不是大型基地,建设仓促,相关设备不够完善,雷区敷设宽度不足,加上战败之后守卫人员不足……真的很抱歉,我没办法守住它,只能尽量拖延时间,让更多的人逃出去。” 失望的表情,很快写在章盛飞苍老的脸上。 “不能想想办法吗?你可以调用城内的所有兵力,还可以紧急征召预备武装力量参与守城。” “这不是人数多少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况,即便是紧急征召,也没有足够的强化药剂用于注射。退一步说,就算有充足的药剂,也只能产生百分之五十力量的半强化人。没有足够的银骨,没有经过训练,他们甚至不会服从命令,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吗?或者,更好的解决方法?” “没有。变异生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它们会淹没整个基地市。设置在城外的雷场只能对小规模群体起作用。一旦冲击城市的变异生物超过百万,围墙产生的数量分薄优势也会随之淡化。我们无法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也就无法进行地毯式轰炸。单凭机悳枪和几门激光发生器,根本挡不住它们。” 思索了一下,老人抬起头,凝视着苏浩,郑重地说:“军部只是禁止使用会产生辐射效果的武器,爆裂式金属破片不在此列。” 苏浩当然明白章盛飞话里的意思。他不住的摇头:“时间太仓促了。基地市重型车间根本来不及改装生产流水线,对炮弹和大型爆炸物的改制已经变得不可能。从庐江战斗结束到现在,只过了一个多月。我知道军部正在就破片式武器的使用进行讨论,科学院方面也展开类似的研究,我们现在无法使用,无法 这番话充满惋惜,最后几个字,苏浩已经说不下去。 章盛飞握紧手中的枪,脸上满是痛悔。 是啊如果自己能多等一段时间,等到新型爆裂式弹头投入使用,合肥战役即便失败,情况也要比现在好得多。 他双眼变得通红,语调颤抖:“……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看着满面痛苦的老人,苏浩变得沉默下来。过了几秒钟,他才摇了摇头:“除了撤退,我什么也做不了。” “这就是你的回答?” “强留死守,只会死更多的人。” 章盛飞仔细看着屏幕上的苏浩,发现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杂质,也没有预想中的情绪波动,无比平静,充满理智。 老人侧过身子,从旁边的弹悳药箱里抓起几只满装弹匣塞进衣袋,表情忽然变得异常轻松。 “我明白了……说吧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他转过身,面对着苏浩,言语恳切的加强语气:“那些变异生物离这儿已经不远。差不多是时候结束我们之间的谈话了。既然你已经有了计划,想必也做好了准备。说说看,需要我为你做点儿什么?” 不等苏浩回答,章盛飞忽然古怪的笑了笑:“你是一个心机深重的家伙。上次的列车时刻表事件,应该是你搞出来的小伎俩。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一我和军运局的人多少还有些交情,他们告诉我:从今天晚上开始,总共有十次列车要从新南阳发往西南方向。这是你的杰作对不对?你知道战役会失败,提前为城里的人准备了逃生专列?” 他特地强调了“逃生”两个字。 苏浩很想否认。但他明白,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显得很愚蠢。 “你已经看到了下一步,并且做出针对性的计划。单就这点而言,我不如你,军部很多大人物同样不如你。哈哈哈哈” 章盛飞在大笑,脸上的皱纹变得更深了。 他用力拉起枪栓,带着军人特有的豪迈:“如果有来世的话,我一定要好好进修一下生物课。至于现在……” 老人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屏幕:“我得出去跟那些变异杂种好好打一仗。看看究竟是我这个四阶强化人的拳头厉害?还是它们的牙齿和爪子更加锋利?” 到处都是喊叫和枪声,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 整条战线已被攻破,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变异生物。它们的数量简直无穷无尽,仿佛一道黑灰色的洪流,疯狂蹚过暗红色的巨大血池,在地面践踏出无数血色脚印,释放出凶恶残忍的滔天杀意。 几头猫人站在一具尸体旁边,张开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肆意撕咬着死者身体,扯下一块块裹附着战斗服碎片的肉。它们吃得很开心,死者伤口渗出的血腥味吸引了更多怪物。鼠人、狗人、鸡人……它们纷纷聚拢过来,用爪子从尸体里挖出心脏,用牙齿啃断骨头吮吸骨髓。 尤其是一只进化出肉翅,没有羽毛,拥有坚硬喙部的鸡人,急不可待的用爪子划开死者腹部,用尖锐的嘴壳叼出尚在温热的肝脏,脑袋随即一点一点迅速啄食起来。 人类的肝脏非常美味,柔软脆嫩,这是它最喜欢的食物。 一名身材魁梧的士兵远远投过来两枚手雷,准确落入圈中,把正在进食的变异生物炸得高高飞起。士兵跑过来,一手拎着战斧,一手抓住残破的尸体,准备带着死者一起逃离。就在他刚刚转身的一刹那,两头血尸从背后悄无声息飞扑过来。不等士兵有所反应,血尸锋利的骨爪已经弯曲着绕过他的身体,如毒蛇般横在脖颈中悳央,猛然发力,“咔嚓”一声,砍下了整个头颅。 没有任何部队能够组织起有效的防御,人们只能各自为战,想法设法逃离这片死亡区域。 一名士兵浑身是血,扛着失去右腿的同伴死命向前冲。身后,数十头不同形态的变异生物沿着血迹紧追不舍。一头蛙形类人猛然起跳,瞬间从士兵头顶越过,挡住去路。就在士兵咬牙切齿准备冲过去拼命的时候,已经张开大口想要弹出舌头的蛙人突然被某种物体击中,轰然炸开。 那是一辆“猛士FI”型军用越野车,上面搭载着几名士兵。他们操纵车载机悳枪朝道路这边扫射,形成一道弹幕。车上的人已经扛起火箭筒,连续射悳出数枚火箭弹,追击的怪物中间顿时腾起火球和烟雾。 章盛飞带着数十名官兵,在26号军用仓库附近迅速形成防御线。 这是一间以民房为基础临时设置的弹悳药集散点。存放物资大多是12。7毫米和30毫米枪弹,还有一部分烈性炸悳药。 章盛飞手下已经没有士兵,全部是一群不同阶级的军官。因为强化力量比普通士兵高得多,很快干掉了数百头挡路的变异生物,重新夺回了军用仓库。 搬开重机悳枪塔座上被啃食过的士兵尸体,警戒塔上再次响起沉闷粗暴的枪声。 军绿色的战斗服穿在章盛飞身上,清晰勾勒出毫不属于年轻人体魄的强健曲线。他嘴唇紧抿,双手握着专为四阶强化人特制的长柄碳素战斧,如最凶悍的骑士,怒声咆哮着,迎着对面蜂拥而来的数十头变异生物狠狠撞去。 挥舞、劈斩、横扫…… 沸腾的战意和悍不畏死的决心,使老人爆发出令人畏惧的强大。他释放出思维意识,兼以视觉辅助,准确判断出每一头变异生物的位置和速度,根据爪子和牙齿的不同落点,在大脑里迅速编织出由无数时间节点构成的攻击图表,按照先后不同的顺序,依次击杀对手。 不断有鲜血溅到身上,粘稠的质感和温热,刺激着章盛飞产生出越发狂热的杀意。他的表情无比狰狞,碳素战斧挥舞的速度和角度令人眼花缭乱。每一次落下,都会准确劈中变异生物的要害,颈部,或者胸口。从一张张嘴里发出的惨叫令人听了头皮发麻,可在章盛飞耳中却是最美妙的音乐。他杀得性起,身体四周到处都是碎肉和鲜血。 “杂种们,都给我去死吧” 一头三米多高的牛形类人嚎叫着扑来,章盛飞手中的战斧凌空劈出。他怒吼着,以斧刃为核心,猛然发出一道数十米长的强烈气流,如山崩海啸般压向变异生物群,活活碾出一块尖锐的三角形血地。 当身体机能强化到一定程度,在思维极端紊乱,体能被提升至极限的时候,身体四周的空气会随之产生波动,跟随劈斩的动作,在小范围内形成难以抗拒的巨大撕裂效果。 这一击无比凶狠,狂暴的气流和滔天杀意瞬间震慑住邻近范围内的变异生物。它们立刻停下脚步,张开嘴,露出尖锐锋利的牙齿,冲着章盛飞连声咆哮,却谁也不敢冲过来,只是站在圈子边缘,做出各种恐吓性的动作。 即便是怪物,也同样惧怕不要命的疯子。 “嘿嘿嘿嘿” 章盛飞浑身都是血,笑得无比狰狞。 他杵着战斧,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 虽然已经强化到四阶,仍然有着体能上的限制。以高强度状态连续冲杀了近一个小时,死在章盛飞手上的变异生物多达数千,可他毕竟是人类,会疲劳,会消耗体力,战斗力也随之越来越弱。 强夺26号军用仓库,不仅仅只是为了得到弹悳药。 距离仓库一百多米远,就是通往西部方向的交通枢纽。只要守住这里,有很多人可以活着离开战场。 身后的警戒塔上枪声密集,不断有变异生物从其它方向涌过去,被密集的火力当成撕成碎片。 章盛飞手下的军官团伤亡惨重,发散开的思维意识只找到六个人。他们分别扼守住军用仓库的四个方向。由于没有供弹手,更换弹链和枪管之类的事情都要独立完成。 从指挥所杀出来的时候,连同章盛飞在内,有三十一个人。 他们大多是校官,其中还有两名准将,一名少将。 四阶级药剂至今无法量产,整个184集团军,只有章盛飞有资格注射。 耳机里传来副官疲惫不堪,却焦急万分的声音。 “将军,您快离开这儿,我可以挡住它们,您快走,快走啊” 大团白沫从章盛飞的嘴里涌出,里面还夹杂着一抹鲜艳之极的血色。连续不断的战斗,已经使他的身体受到严重伤害。章盛飞可以感觉到体悳内部分脏器已经移位,韧带多处拉伤,肋骨也断了好几根。 他从耳朵后面拉过电子话筒,用无比亲切温和的语调,微笑着说:“后面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不” 耳机里传来副官嘶哑的喊叫:“将军,您还有机会,赶快离开这儿” 章盛飞仍在笑着:“记住我交代过你的事情,必须完成。” 说完,他扯下耳机,扔在脚下。 章盛飞从贴身衣袋里摸出一支真空注射器,抬起左臂,把针头狠狠扎入肌肉,将针管里的淡绿色液体全部压入体悳内。做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微微抽搐着,眉宇间露出显而易见的痛苦。 这是915步兵师野战医院最大秘密,未完成形态的狂暴药剂。虽然许仁杰已经把相关配方交给王启年,由科学院方面完成后续研究,可作为战区司令,章盛飞手里多少还有几支从研发初期遗留下来的试验品 这种药剂可以在短时间内对大脑产生强烈刺激效果。简而言之,就是战斗力倍增。然而副作用也同样明显注射者无法在刺激效果结束后恢复正常。在已有的三十九例实验个案当中,三十六例死亡,三例精神失常。 还有很多士兵没有逃出来,章盛飞必须不顾一切守住26号仓库。 如果自己倒下,副官,或者军官团的幸存者,必须坚持到最后。这就是他的嘱托。 无穷无尽的能量不断从身体里涌出,推动着章盛飞双眼一片血红。他咆哮着迎面冲进变异生物群体深处,用斧头劈砍,用拳头乱砸,用牙齿撕咬……尽情挥洒着能量,仿佛不知疲倦的巨人,以最凶狠狂暴的姿态,在地面上疯狂肆虐。 密密麻麻的变异生物从四面八方涌来,把章盛飞死死困住。 他忘我疯狂的拼杀,仿佛矗立在汪洋大海中的顽强礁石。 最终,礁石还是被海浪吞没,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将军” 26号仓库顶端的炮塔上,传来奄奄一息的副官悲鸣。 当所有变异生物朝着公路枢纽扑来,再次淹没军用仓库的时候,被灰色和黑色覆盖的仓库深处,猛然爆起一团比太阳还要炽热的烈焰,笼罩了一切。 正文 第二百二一节 协商 新南阳基地市的上空,凝聚着无比沉闷的气氛。 苏浩站在军事管制区地下三层的大会议室里,神情严肃,环顾四周。 这是一次临时会议。由于通知太过紧急,加上基地市大部分高级军官随同司令部前往合肥前线,偌大的会议厅里,只有寥寥十几名与会者。与多达数百个空着的座位相比,显得尤为刺眼。 合肥前线战败的消息已经传开。按照惯例,军部肯定已经在开会讨论,就战线变更、军队配置、增援和运输等一系列问题作出决断。目前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等待军部的电令,然后照章执行。 两名中校,十五名少校,总共十七名军官参与会议。其中身份和职权最大的,就是与苏浩相交甚厚的基地市警备司令。 虽然军部从病毒爆发以前就开始展开应对性准备措施,面对突如其来的全球性危机,仍然显得仓促。按照军衔高低配发不同等级强化药剂的制度,是根据药剂产量和兵员总量等数据制订。由于高阶药剂数量稀少,加上很多军官在病毒爆发前没有实战经验,军部只能加设“准尉”和“准将”衔。尽管如此,一些组建时间不长的部队,仍然缺少足够的高级军官,很多师长至今仍是上校,连准将都没有混上。 184集团军的将级军官大多集中在作战部队。城内负责后勤、日常维护与警戒的军官,自然等级更低。 “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章盛飞将军赋予我临时决断的权力。我拥有中央电脑的控制编码,整个城市防御系统由我统管。现在,诸位有什么意见吗?” 苏浩的声音沉稳冷静,有种令人不容置疑的坚决,或者应该说是强硬。虽然话语最后使用了征询式的问句,口气却充满自我肯定,仅仅只是把这一切说出来,告诉其他人。 在座的与会者面面相觑,没有人说话。 这一切实在太突然了。 他们刚刚得到前线溃败的消息,苏浩就要求所有人过来开会。 不,那根本不是通知————不少人是被苏浩手下的“工蜂”强行“带”过来。 倒不是说他们不肯来,而是动作太慢,为了节约时间保证速度,“工蜂”们只能使用粗暴野蛮的动作,把他们带上汽车。 会议厅大屏幕上刚刚放过战役溃败的录像。最后一段,是章盛飞与苏浩交谈的视频记录。当然,关于列车时刻表的相关内容已经被抹掉。由于处理的非常巧妙,并不影响视频的连贯性,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到了章盛飞亲口委托苏浩成为基地市的临时管理者。 苏浩已经得到开启中央电脑的56位编码。这意味着原订计划必须面临的各种危险已被解除,不需要使用暴力手段突入地下重型车间,也不用强行拆除机械设备。电脑会根据命令,在短时间内自动完成拆卸,通过地下隧道直接运往车站,以集装箱方式送上列车。 然而,机器毕竟不是人类,它无法理解为了权谋和利益产生的种种复杂心理。 一名身材敦实的少校首先站出来,颇为疑惑地说:“我可以理解司令官阁下在当时情况下做出的决定。新南阳基地是保证东南第三战区稳定的基础,不管前线战况如何,这里坚决不能乱。既然司令官指定苏浩上校暂时代管,那么,我想听听————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苏浩的声音非常于脆,语气直截了当:“很简单,整个基地立刻进入紧急状态。所有人沿着公路,分别撤往西南、西面和北面三个方向。速度要快,必须抓紧时间,现在就要全部动起来。” 这个回复显然出乎意料之外,没有人想到会是这样,他们眼里满是疑虑,脸上的冷漠和不满也越来多。 一个四十多岁的少校用手指敲了敲了桌面,皱着眉,注视着苏浩。 “撤退?所有人全部离开?苏上校,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苏浩没有理会对方隐晦的挑衅。他大步走到屏幕前,迅速输入一串指令,调出整个东南第三战区的防卫图。 “变异生物大多拥有群居属性。在野外活动的情况下,它们会根据食物数量多少,不断变换移动方向。合肥战役本身就是个错误,非但没有达到歼灭目标,却把聚集在城内的变异生物全部诱出。由于北面和南面均有河流,,它们只会跟随撤离前线的部队向西移动过来。六安、光山、信阳、唐河……沿途所有废弃城市里的变异生物都会产生聚集效果。这个群体会滚雪球般越来越大,以新南阳基地市的防御能力,根本无法阻止它们。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撤退 中年少校面色有些惊愕,他难以置信地问:“这,这怎么可能?要知道,这座城市可是从病毒爆发以前就开始建设,拥有完备的防御设施,城外还有大面积雷场,任何攻击都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苏浩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亲身经历过以前,你们谁也不会相信病毒爆发是真的。就像地震、泥石流、火山爆发,即便是官方政府预警,同样也有很多人不会相信。但这不重要,你们相信与否不是关键。我时间不多,没有兴趣在这进行学术争论。总而言之,合肥战役失败了,数百万的变异生物正朝这里涌来。最快三天,最迟四天,生物狂潮前锋就会抵达新南阳。按照电脑分析的结果,第四天下午,整个基地市将被合围。到了那个时候,谁也无法逃离,这里将变成一片死地。”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开口,人们把目光投向会议桌两边,分别聚集到两名中校身上。一个是警备司令,另外一个,是负责后勤供应的集团军管理处长。 除了苏浩,他们是新南阳基地市目前军衔最高的两个人。 只要他们表示赞成,所有人自然会听命于苏浩。 如果否决,苏浩就算掌握着中央电脑的控制代码,想要实施计划,一样会遇到很大的阻力。 警备司令神情有些紧张,目光一直注视着苏浩。 后勤处长没有任何表示。他抽着烟,目光有些阴沉,眼角一直不断抽搐着 就主观意愿而言,谁也没有想过抗命不遵————视频记录上章盛飞的确是委托苏浩代管基地市,关于撤退的内容,苏浩也没有删除或更改。视频的真实性毋容置疑,可是如果真正落到实处,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基地市从战前就开始建设,这里不仅是军方的据点,同时也牵涉了无数人的利益。 平民进城需要缴纳银骨和晶石,如果没有能力击杀变异生物,可以通过黑市渠道,用其它东西兑换蓝币,再通过高额购买变成实物,得到进城的资格。一来一去,其中产生的物质差价,就是一笔不菲的利润。 无论a区还是h区的商店,相当一部分都有军人后台。虽然病毒爆发至于尚未超过两年,新南阳基地的势力格局却基本稳定。黑帮、豪族财团、军人……一个个利益圈子相互交叉,缺少任一环节都不行。 军方三令五申必须以银骨晶石足额兑换强化药剂。然而前线士兵需要银骨获得完全强化力量,这就给了基地市兑换部门收取好处的机会。在阵亡名单上画几个勾,就能产生一部分银骨缺额空间。豪族财团用女人、物质和贵重货物交换,经手人得到的报酬极其丰厚。 没错,前线是打了败仗。可是以此作为借口,放弃整个城市……这真的让人很难接受,甚至怀疑这是不是苏浩想要趁机谋夺权力,对基地市目前状况重新洗牌的阴谋? 想到这里,后勤处长坐直身体,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熄,微笑着说:“苏上校,你的说法恐怕有些夸张了吧无法逃离?一片死地?这里可是基地市,我们有城墙,有密集的防御火力,那些变异生物怎么可能冲进来?更何况,城外还有雷区,有大量平民,他们会……” “够了————” 苏浩低头看着腕上的手表,表情有些焦躁:“我说过,现在没时间讨论这些问题。摆在我们面前的路只有两条:第一,撤退。第二,留下。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 话很直接,丝毫不留情面。 后勤处长的微笑瞬间凝固,目光渐渐变得森冷。 他的声音非常阴暗:“苏上校,我欣赏你的果断和坚决。但是不要忘了,第十一独立部队不属于184集团军管辖。换句话说,你与新南阳基地市没有任何瓜葛。你无权这样做————” 苏浩毫不理会后勤处长,他站在会议桌首端,用冰一样残酷的目光顺序扫过每一个与会者。 “我没有时间玩猜谜游戏。既然章盛飞将军命令我代管这座城市,那么我现在就必须实施司令官的权限。” 说着,苏浩提高音量,响彻全场:“现在开始表决————愿意跟我一起撤退的人,请举起右手。” 只有四名少校伸出手臂。他们不属于任何圈子,没有太多的顾虑。 苏浩侧过身子,用冷厉的目光盯住警备司令。 他的目光无比清澈,黑色眼眸牢牢锁定对方。警备司令从未在苏浩身上看到过如此强烈的气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简直无法想象这就是曾经一起玩牌,开着玩笑,输给自己厚厚一摞钞票的年轻人。 佩戴中校军衔的警备司令有些迟疑,然而理智和经验告诉他,如果现在拒绝,结果……肯定非常糟糕。 苏浩丝毫没有官僚拖泥带水的风格。他并不打算给这些人更多的时间考虑。等待了五秒钟,苏浩的语调陡然变得尖锐起来。 “还有最后三秒,请做出表决————l3” 刚刚喊道“”,警备司令缓缓举起右手。虽然眉头微皱,却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 有了标杆,很多下属军官自然会跟随。 后勤处长依然没有动作。他面色铁青,为了表示抗议,甚至抱着双臂,斜睨着苏浩,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除了他,还有另外五名军官没有举手。 “十一比六,赞成者超过绝对多数,撤退的提议有效。” 尽管现在苏浩根本不相信什么该死的“民主”,可是在这些人面前,他必须做出不可或缺的伪装。环顾四周,苏浩直接忽视了没有举手的后勤处长极其随从,把目光投注到虽然表示赞同,表情却仍然显得犹豫的警备司令身上。 “我们必须向临近战区求援,请求他们派出接应部队和运输车辆。我计算过,南阳基地目前还有各型车辆一万两千余辆,其中三分之一左右是卡车。它们大多摆在仓库里,是没有使用过的新货。得把它们开出来,用到最适当的地方。” “把食品和药品仓库全部开放,储备的物资能带多少就带多少。撤退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必须保证我们的人在路上有足够的食物、饮水,以及各种消耗品。” “警备部队立刻在城内维持秩序,二十四小时向全城广播撤退命令及路线。聚集在城外的难民必须在两小时内让开道路。违令不遵者,全部格杀——— 苏浩每说一个字,军官们脸上的紧张和不满就会增加一分。极其强烈的负面思维很快演变成愤怒,即便是已经举手赞成的人,也大多紧绷着下巴,神情冷峻。 一名年轻的少校再也忍不住,霍然站起,抬手指着苏浩,满面怒容大声斥责:“你想毁掉这座城市吗?清空仓库,带有物资,驱赶平民……这哪里是在撤退?根本就是破坏————”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苏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从容不迫地继续道:“我查过电脑档案,新南阳基地储备了大量单兵武器。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换装下来的旧式枪械和弹药。以“95式”步枪为例,存储数量就多达十五万支,还有数量惊人的8毫米子弹。这些东西对我们已经没什么意义,应该全部发放给平民。至少,当变异生物冲过来的时候,他们能有对抗用的武器。”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所有人都面露惊愕。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中年少校用力吞咽着喉咙,难以置信的摇着头:“给平民分发武器,这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和骚乱。” 年轻的少校越发显得愤怒,整个脸膛都充斥着鲜红的血色。他几乎是在冲着苏浩咆哮:“这就是你所谓的“对策”?章司令官把基地交给你,你却要把这里变成废墟。我们花了四年时间才完成初步建设,基地目前已经进入二期工程,在这种时候偏偏要搞什么撤退……我不走我绝对不会走————” 苏浩仿佛没有听到这些抗议,他淡淡的说:“城内所有街道和建筑都必须设置破片式炸弹,尤其是位置空旷的广场等区域,埋设数量必须密集。炸弹敷设工作从明天下午开始,一定要确保整个基地市没有任何爆破死角。这是我们留给变异生物的礼物。” “够了————” 后勤处长的涵养再好,听到这里也无法压抑愤怒。他的脸色越发显得阴沉:“苏浩,苏上校,我原本以为能从你嘴里听到什么建设性的提议。没想到,你居然想要充当和平时期城市拆迁办公室主任的卑鄙角色。你知不知道这座城里有多少居民?知不知道我们花费了多少心血和财力才把它建成?撤退,清空仓库,炸毁城市……这就是你所谓的“计划”?” 苏浩沉默了几秒钟,说:“所有军官,我指的是在场诸位,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现在是非常时期,但出于对各位的尊敬,你们可以优先出城。你们每个人可以带走三辆普通型号的越野车,以及部分枪支弹药。我会派人帮你们打包行李,护送家眷出城。我建议你们往北走,那里是东南第二战区的范围,很快就能遇到对方的接应部队。” 会议室彻底陷入冷场。 人们张口结舌看着苏浩,短暂的思维麻木过后,狂暴的愤怒如火山般开始喷发。 “你,你居然想赶我们走?” “真是笑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里是新南阳,不是新成都。第十一独立部队本来就是客军,趁早带着你的人赶紧滚,这里不是你们应该呆的地方————” “够了,我现在就通知仓库断绝你们的后勤供应。我要把这里发生的一切上报军部,好好公开你的丑恶嘴脸” 正文 第二百二二节 枪杀 苏浩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冷冷注视着这些人。 他原本想要偷偷摸摸进行计划,目标只是自己看中的重要物资和机械。当然,答应过王启年的获救平民数量绝对不会少,甚至还会更多一些。 前期的种种努力,各种暗中实施的巧妙布局,随着章盛飞给予的电脑编码彻底失去了作用。苏浩变成了新南阳基地市的掌控者,他可以自由控制重型车间,光明正大带走各种核心机械组件。就连通过王启年弄到的十列车皮,也可以名正言顺进入排入列车运行时刻表,不必以种种借口搪塞。 好处显而易见。 坏处,也同样明显。 为了确保合肥战役成功,章盛飞带走了所有心腹。剩下的警备司令和后勤处长多少可以算作他的亲信,却也不会刻板忠诚执行一个死人的命令没错,你章盛飞的确是184集团军司令官,是新南阳基地市最高掌权者。如果司令官还活着,正带领残余部队走在返回新南阳的路上,那么任何人都不会质疑苏浩,而是心悦诚服毫无折扣完成他的每一个指令。 现在,章盛飞已经战死了,自然没有继续指挥活人的资格。现在是民悳主社会,为了国王或者皇帝尽忠之类的事情,那是电影或者幻想小说里的情节。 大撤退,只会留下一个破烂不堪的新南阳。 没有人口,没有士兵,没有资源,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前途。完整的利益圈被碾碎,曾经的利益彻底消失……好吧就算你苏浩说的对,撤退是为了避开变异生物,让大家更好的活着。可是你怎么知道那些怪物一定会朝这个方向过来?它们难道不会选择向北或者向南?地球那么大,道路那么多,它们不是人类,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里作为突破口?还夸夸其谈声称围城的怪物高达两百万……感觉,你似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预测结果比神仙还准。 妈悳逼的,谁信啊? 诸如此类的话很粗俗,当然不会有人当面说出来。可脑子里的想法总要有所表达,当思维压抑达到极限的时候,肯定会爆发。 苏浩知道没人会赞成自己的意见。即便那些已经举手表示赞同意见的军官,何尝不是因为强迫和压力产生的效果? 新南阳基地市的留守部队还有数千名军人。参加会议的军官是他们的直属上级。苏浩原本想要通过说服这些人,进而达到控制守卫部队的目的。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了。 他们不相信自己的话,根本不会撤离。就算表面上同意,私下肯定会设置各种障碍。这种事情毫不稀奇,人类可不是变异生物,他们之间的合作与相信完全建立在利益层次上。没有好处,鬼才会听你的。 如果有时间,一天,或者十二小时的缓冲期,苏浩会耐心劝说,辅以利益引诱,把这些人全部拉拢到自己一边。 然而,前线战局已经溃败,苏浩制订的计划必须立刻进行。他再也不可能向过去那样有限,更不可能在官员之间玩弄计谋。现在每节省一分钟,就意味着可能多活一个人,多运走一车资源。 就在刚才,苏浩已经做出了最后让步一让这些军官带着家人优先离开,提供给他们车辆和油料,沿途进行护卫。 既然你们拒不接受,冥顽不灵,那么……就不要怪我。 苏浩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 他伸手按下桌面上的呼叫器电钮,会议大厅紧闭的房门顿时从外面被推开,王金龙和张南亦分别带着几名“工蜂”卫兵冲入房间,把混乱的人群团团包围。 军官们立刻陷入混乱慌乱,一双双眼睛释放出恐惧愤怒的目光。他们纷纷望向站在会议桌首位的苏浩,毫不掩饰脸上的仇视和敌意。 “你们想干什么?” 中年少校重重拍着桌子,冲着站在身后举枪对准自己的“工蜂”连声怒斥:“竟敢用枪指着我?你们想造反吗?不知道忤逆上官是必死的重罪吗?” 越来越多的“工蜂”从外面涌入房间。 很快,会议大厅里的军官和卫兵比例已经超过四比一。 就在“工蜂”们关闭房门的同时,外面走廊上还源源不断传来沉重急促的跑动。从声音判断,人数应该在五十上下,甚至更多。 正用通话器与外面联络的几名军官惊愕的发现:听筒里传出“沙沙”的电波干扰,很快,变成刺耳的电子盲音。 这意味着通讯信号被全部阻断,无法联系外面,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警备司令和后勤处长同时站起来,用惊讶和森冷的目光死死盯住苏浩。 苏浩依然保持沉默。 后勤处长首先发问,他收起先前的冰冷和嘲讽表情,面色郑重,语调和说话方式都很谨慎,神态也有些紧张。 “……苏上校,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很精明,一眼看出了问题的症结。现场局势已经脱离自己的控制,没有朝着预计方向发展,而且…后勤处长本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危险。 苏浩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自顾侧转身子,对站在旁边的王金龙淡淡的吩咐:“杀了他们” 话音刚落,王金龙已经抽出匕首,以常人无法看清楚的诡异速度,冲到距离最近的一名少校身后,左手反扣住对方咽喉,右手握紧刀柄,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对方侧腰,用力搅动着。 在场的都是校官,都拥有三阶强化实力。在这种狭窄的环境里,枪悳械射击很容易产生跳弹,造成误伤。以强悍的体质力量进行压制性击杀,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唔……唔唔……你们……你们竟然……” 少校双眼发直,双手紧紧扳住王金龙的胳膊,竭尽全力想要挣脱,同时也想警告自己的同伴。可是只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他的声音就彻底变得暗淡。当王金龙把匕首从腰部抽出来的时候,伤口已经变成一个极其恐怖的空洞。里面涌出被绞碎的肉末和内脏,从肠管里流出的粪便和血喷涌出来,整个人彻底失去知觉。 张南亦下手的速度比王金龙满了片刻。他抓住另外一名少校的后颈,匕首从对方咽喉部位斜刺割下。巨大的力量加上匪夷所思的速度,使少校的头颅当场被割裂,重重甩在地板上。至死,他仍然瞪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时间,会议室里到处都是凄厉的惨叫,到处都是金属锐利刺破身体的闷响。鲜血从一具具身体里流出来,在地板凹处汪集着,凝固出令人震撼的红色。 “扑通” 后勤处长再也无法保持站姿,双膝一屈重重跪倒。他的胸口被砸出一个大洞,露出粉色的肺叶,还有不断跳动的心脏。这种恐怖至极的伤口,是一名普通“工蜂”用拳头造成。虽然没有当场致死,却最多只能苟活几分钟。 他嘴里涌出大团血沫,破裂的胸腔使他无法发出声音。后勤处长挣扎着,眼睛里透出惊恐万状的目光 他不明白,那名“工蜂”只是一个上士,为什么一拳就破开防御,直接砸碎自己的肋骨和肌肉? 这不正常。我是中校,注射过三阶强化药剂。 而他,只是一名上士。就算勉强能够算是军官,配发的强化药剂最多不会超过二阶。 士兵的强化体质不如军官。 为什么我不是他的对手? 难道,二阶强化人要比三阶还强大? 同样的疑问,也在其他军官脑子里徘徊。然而无论任何人都无法知晓答案。从四面八方冲过来的“工蜂”把他们团团围在其中,以最残忍迅速的方法击杀各自选定的目标。 他们就像被群狼围住的羊,根本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等待被屠杀的命运。 王金龙和张南亦等人,是苏浩身边的亲卫。他们服用过足够分量的银骨,上个月就已经进化成五阶强化人。由于刻意保持低调状态,极少在公开场合路面,自然没有人发现其中的问题。 警备司令一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丝毫没有动弹。 他同样不喜欢苏浩的强硬,还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然而形式逼人,再不喜欢也必须做出选择。有了相互交厚的基础,警备司令认为自己应该是安全的,甚至可以从苏浩手里得到更多的好处。 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被一柄从后面狠狠捅入背心的匕首撕得粉碎。 他用双手撑住桌面,艰难的站起来,身子前倾,拼尽最后的力气,夹带着从嘴角流出的血,瞪着苏浩,无限痛苦,且含糊不清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我……我站在你这边,我没有……我没有反对,我……我一直在帮你,为什么还要……” “不能得到所有人支持,你的帮助就没有任何效果。” 苏浩站在一群“工蜂”中间,话语和声音充满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你并不坚决,你一直在摇摆。与其在接下来的计划里产生太多不稳定因素,不如狠下心来将它们一一斩除。” 这当然不是苏浩临时所为的借口。既然选择杀人,那就一定要杀个干净。短暂的压制无法控制个人思维,虽然警备司令极其手下已经举手赞同,可他们并不认可苏浩对曾经同事的杀戮。一旦离开这个房间,离开自己的视线,恐惧心理被愤怒和报复取代之后,接踵而来的,就是各种拒绝,不配合,甚至是暴力反击。 现在是非常时期。只有最强硬的手段,才能确保计划不出任何问题拒不配合的人杀,犹豫不决者杀,抱有疑问者杀……既然这些人都不能放过,那么即便是表示赞成的那些人,也肯定得死。 他们是同僚,都属于184集团军的编制。苏浩虽然被章盛飞指定为基地控制者,却没有任何权力基础。既然这样……那就把所有军官全部杀光,留守基地的士兵自然会服从苏浩的命令。 警备司令感觉胸口越来越疼,他用力捂住伤口,眼睛中透出惊骇欲绝的神色,大口吞咽血沫和空气,在悲愤中怒号。 “你……你太狂妄了。没有我……没有我们,你无法掌控整个基地,你……你什么也得不到得不……” 这句话消耗了他体悳内所剩不多的能量,话未说完,整个人已经失去平衡,顺着桌子滚落在地板上,奄奄一息。 “你说错了” 苏浩平静的看着他,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澈:“我有电脑控制编码,我还有绝对忠诚而且超乎你们想象的强大士兵。没错,守城部队的确会服从你们的命令,然而只要你们全部死光,他们很自然的,也只能服从于我。别忘了,现在我是这座城市的最高军衔拥有者。你只是中校,我是上校,违令不遵者,只有死路一条” 警备司令已经听不见了。他至死都睁着眼睛,整个人浸没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王金龙和张南亦收起武器,默默站到苏浩身后,等候下一步指令。 看着一片狼藉的会议室,苏浩摇了摇头,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迷茫的神情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片刻,他的目光再次变得森冷宁定。 “我们没时间清理现场,把这里全部烧掉。命令各部队,立即执行撤退计划。任何人敢于反抗,格杀勿论” 一群人匆匆离开房间,几名手持火焰喷射器的“工蜂”冲进来,用熊熊燃烧的烈火吞没一切,烧尽一切。 天空飘浮着云朵,淡蓝天幕仿佛水粉画上掺杂了太多白色的晕染。气候虽然炎热,阳光却不算强烈,偶尔吹过的风也带着微湿凉意。 在基地市外面的荒地里,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女人正挖着野菜。 这是一条垮塌的田垄,沟渠里蓄满了水,周围蔓生着很多荠菜和水芹,靠近水沟底部,还能看见一根根沿着泥沟表面生长的折耳根。 这些野菜很新鲜,只要摘取嫩芽,在清水里洗净,撒上盐,凉拌起来就很好吃。味道虽然微有苦涩,却总比什么也没有饿着肚子强多了。 女人用一把小铁铲努力的挖着,额头上不断渗出汗水。她非常专心,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数十米远的地方,一个神情贪婪的男人正趴在草堆里,用无比邪恶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背影。 男人一直尾随女人离开营地。他手里拿着刀子,准备在僻静的地方动手一刀割断女人的喉咙,剥光衣服放血,再把尸体切割成块,偷偷运回自己的棚屋。那里已经准备好柴火和水,还有一口很大的锅。放上几块从附近田地里弄到的生姜,多花费心思煮到晚上,就是一锅酥烂可口的炖肉。 男人显然是饿了。光是用脑子想想这些事情,就让他忍不住舔着嘴唇,胃里一阵泛酸。 他用力握紧了刀子。 就在男人正准备扑出去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所有动作,转过身,用疑惑的目光望向远处的新南阳基地市。 地面传来轻微的震颤。幅度很弱,感觉却很清晰。其间,伴随着滚滚腾起的浓密烟尘,还有发动机的轰鸣。 厚重的全钢城闸被机械绞盘带动着缓缓升起,露出宽阔高大的门洞。五辆重型越野车从中狂跃驶出,嘶吼着朝向城外冲来。它们速度极快,应该是从城内就开始加速,咆哮的引擎仿佛怪兽在嘶吼,近乎飞驰的速度使车身一阵颠簸,宽大的轮胎与地面狠狠摩擦着,蹭出大片火星,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黑色橡胶擦痕。 这些越野车配备了威力强大的重机悳枪,除了供弹手和机悳枪手,敞开的车舱里还有一名士兵负责警戒。五辆车很快冲过贯穿城外雷区的公路,以极其嚣张的姿态冲进邻接的难民营。站在车上的士兵拽过机悳枪,把枪口对准天空,“嗒嗒嗒嗒”射悳出一串子悳弹。 “所有人注意,立刻离开你们的位置,沿着公路基座,朝西南方向撤退。” “不得以任何借口占用公路,违令者当场击毙” “马上离开难民营,这里是新南阳基地市发布的一级警报重复一遍,马上离开难民营” 设置在城外的军方管制哨卡在很多地方都设置了高音喇叭。广播里不断传出各种带有警告和威胁意味的声音。播音员虽是女性,却没有和平时期甜腻悦耳的嗓音。她的声音冷漠生硬,虽然吐字清晰,发音也是标准的普通话,却带有不容置疑的成份,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更多的越野车和轻型装甲车从城里驶出。在它们后面,跟随着一辆辆用篷布遮挡厢体的重型卡车。它们的速度显得更慢一些,行驶平稳,前后秩序严整,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 正文 第二百二三节 乱民 难民曾经是普通人。然而能够站在这里的,都有着独到的眼光和见解。 他们经历过病毒风暴,知道政垩府什么时候在撒谎,什么时候在说真话。当然,现在已经没有“政垩府”之类的概念,然而究其本质,军部其实也差不多。 基地市共有四大四小八道城门。其中,大型城门专供特种设备和军垩队通过,一般情况下很少开启。没有紧急任务和突发事垩件的时候,大多只是开启小型城门供日常使用。 不断有武装越野车和轻型装甲车冲进难民营,士兵们一边朝天鸣枪警示,一边用车载系统进行广播。广播内容经过宣传部门军官反复修改,最终确定为五百一十七字的正式稿件。以简单明了的语言说明前线战败,变异生物即将围垩攻城市,所有听到广播的人必须尽快往指定方向撤退。 六架直升机在城内和城外之间往复起降。它们一次次飞临难民营上空,从敞开的机舱里洒下大批传单。相比广播,纸面上的内容要更详细些,更配有新南洋基地市周边的简略地图,以及苏浩规定的三条主要撤退路线。 通向城外的公路已经被全部接管。沿途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路边停靠着载满武垩器和各种备用物资的军用卡车。以公路中间的黄线为界,左右分为进出方向。从城内驶出满载货物的卡车一直朝西南方向前行,同时也有一辆辆空载的民用重型车辆进入城内。 按照运载物品的重要程度,所有车载物资被分为“甲”、“乙”两类。 整个运输过程井然有序,没有超车,没有人擅自鸣笛。偶尔有车辆突发故障,守候在路边的士兵会迅速上前,根据司机出示的物资清单,查明载运的种类和数量。如果是重要的“甲”类物资,士兵们就迅速召唤拖车,把卡车拉到路边尽快修理。如果是普通的“乙”类,那么卡车会被当场推下公路,以最快的速度让出道路,供后续车队前行。 “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公路,违令者当场击毙——” 公路沿途的高音喇叭一直在播放着相同内容。仍然还是有人置若罔闻。他们觉得自己应该比其他人幸运,或者士兵们仅仅是口头上说说,不会当真……在这种古怪的心理支配下,不断有人沿着公里基座往上爬,站在马路中垩央向车辆挥手致意,或者干脆搬运障碍物进行阻挡,想要拦下卡车,从司机那里得到某种好处。 这些人下场很惨——“工蜂”卫兵根本没有丝毫怜悯,他们执行命令的力度可以用残酷来形容。一旦发现有人进入公路基座警戒范围,不问缘由立刻开枪射击。偶有几个幸运的家伙偷偷摸摸爬上公路,却连施展手段的机会也没有,就被往来飞驰的卡车当场撞飞,被沉重的轮胎碾过,在痛苦绝望的惨叫声中溅起血花和肉浆,渐渐碾成一片几乎与地面齐平的诡异图画。 军垩队的突然异动,在难民中间引起地震般的混乱。 尽管高音喇叭不断播放着,还是有人跑到警戒线附近,向满面戒备的士兵和军官询问情况。 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走近城外哨卡的警戒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带着谄媚的笑,讨好般递给站在沙垒后面的士兵,不断舔着嘴唇,脸上充满期待与好奇。 “那个……问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士兵看了他一眼,没有伸手接烟,而是拿起一张印有撤退路线和相关内容的传单,递了过去。 中年男子一愣,继而接过传单,仔细看了几分钟,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面色发苦。 他收起香烟,把传单折好,仔细装进衣袋里。抬起头,继续发问。 “那个是要求我们现在就走?还是再等等?” 士兵瞪了男子一眼,没有说话,紧垩握着枪,注意周围和公路上的动静。 男子很有些锲而不舍,问题一个接一个。 “你们会供应食物吗?” “为什么要撤退?难道你们挡不住那些怪物?” “一定要沿着公路走吗?去别的地方行不行?比如其它基地市?” 传单比广播详细得多,诸如此类的问题,在传单上都能找到答案。制订计划的时候,苏浩以及考虑到难民会提出类似的问题,专门就局势、战况、危险、时间及路线等因素,做出了全盘详细的解释。为了印制这些传单,几乎把新南阳基地市的纸张储备消耗一空。传单没有任何晦涩难懂的官方式语言,尽量做到精简和口语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节省士兵们对难民的解释时间,专心守好各自岗位,保证物资和人员运输。 中年男子的做法在士兵看来简直无法理喻。他一直喋喋不休,反复盘问,然而只要多看看传单,都能在上面找到答案。 引擎轰鸣,尘土飞扬,加上中年男子比苍蝇还要令人厌烦的各种问题……这一切,使士兵已经绷至极限的神经几乎快要断裂。 他猛然转过头,冲着男子怒吼:“你难道不识字吗?你是不是文盲?” 男子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暴怒所震慑,呆了几秒钟,才讷讷的,结结巴巴的回答:“当然……当然不是。” 士兵砸出一张内容相同的传单,继续暴吼:“能不能看懂上面说些什么?” “能。” “那就自己去看,别来烦我。我很忙!你想问的问题上面前有解释——” 这回答出乎男子意料之外。他拿着传单,的确看到了关于自己问题的种种答案。无论撤退方向还是局势,所限时间和食品补给,都有相关规定,甚至在地图上用红色记号划出范围。 早在合肥战役开始前,苏浩就已经暗中实施撤退计划。超过二十万垩人的食品补给从新南阳仓库里运出来,通往西南方向指定区域的路上,沿途已经建立了一百多个补给站。之所以想要救出这些人,不仅仅是因为答应过王启年,苏浩自己也需要大量平民完成新基地建设。顺利的话,这些人还可以成为最好的“工蜂”来源。 虽然看过传单,男子却根本没有想要离开哨卡的意思。他站在那里,脸上堆着笑,对着士兵说话。 问题……还是那些问题。传单上都有解释,士兵的回答也足够明了,可中年男子还是想要问得更清楚一些。 他不是文盲,也能看懂传单上的内容。可他就是想问,想要从士兵嘴里听到最满意的解释。虽然内容相同,可一个是声音,一个是纸面上的文字,区别就这么简单。 这不是什么笑话,而是真垩实发生的存在。 你永远无法理解某些人“独特有个性”的思维方式。他们宁愿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士兵面色已经变得凶狠。他端起突击步垩枪,枪口对准中年男子,恶狠狠的低吼:“最后警告一次,我很忙,有什么问题自己去看传单。” 被枪口指着的感觉很不舒服。男子微微有些发怔,却仍然保持着无比顽固的强垩硬。他带着干巴巴的笑,说:“我只是想知道……” “扑扑扑扑——” 突击步垩枪的射速极快,枪声被汽车引擎盖过。中年男子的身垩体立刻弯曲,抽垩搐了几秒钟,带着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后仰着摔倒在地。弹孔里涌垩出的鲜血浸透了衣服,逐渐被尘土覆盖。 有傻垩瓜,自然就有聪明人。 难民营已是一片混乱,到处都有人在尖叫,很多棚屋被奔跑的人群撞开。自行车、三轮车、独轮木车、装有滑轮的拖箱……人们用各种运输工具带着自己的家私,茫然惶恐逃离窝棚,朝着传单和广播里的撤退方向涌去。 “妈妈,等等我——” “快点儿!都跑快点儿!没听广播里说的吗?那些怪物很快就会来这儿,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别挡路,都他垩妈垩的让开!都给老子让开。谁再挡路我就宰了他——” 一个壮汉推着自行车,骂骂咧咧的冲过来。 这里是棚屋区,到处都是用各种杂物堆积搭建的临时窝棚。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铁皮和木板,肮脏的泡沫和报纸,还有无数用作填塞缝隙的塑料袋和碎布。由于难民数量庞大,棚屋面积很小仅够勉强容身,睡觉也无法双腿伸直,只能蜷缩着。为了便于通行,中间只留出半米来宽的过道。壮汉很魁梧,自行车也经过改装,三角货架上用胶皮捆绑着股股难囊一大包货物。他如蛮牛般在拥挤不堪的通道里横冲直撞,接连撞上好几个人,把两边的窝棚拽翻,从正在整理收拾物品的女人身上碾过去,引起阵阵尖叫。 “混垩蛋——” “拦住他!快拦住他!” “我的脚!天啊!我的脚断了——” 惨呼、尖叫、怒骂此起披伏,拖载了太多货物的自行车如压路机般碾过一切,壮汉对身旁两侧的混乱置若罔闻。他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用各种可怕的话语威胁别人,不断叫嚣着“让开”、“滚开”、“谁挡路老子就整死他——" 壮汉是附近的一个黑帮头目。他已经习垩惯霸道与蛮横,拳头和刀子是他解决问题的一贯方式。天知道他究竟杀过多少人?身上的衣服、自行车、还有那包体积庞大的货物,大多都是从别人里抢过来。平时黑帮人多,被欺负和凌辱只能当做家常便饭。现在是非常时期,大家都忙着逃难,积淤多时的愤怒很快在人群中蔓延开,迅速膨垩胀、爆发。 一块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石头,正好砸中壮汉后背。 他骂骂咧咧停下车,从车架上抽垩出一根粗垩大的棒子,四处张望搜寻扔石头的人,却没有看见两个女人从身后扑过来。一个手里轮着钢筋,另一个拿着磨尖的餐叉。 壮汉很警觉,他听见了耳边呼啸的风声,下意识转过头,餐叉不偏不倚扎进左眼,顿时血流如注。壮汉咆哮着一棒扫开女人,反手去抓插进眼眶的叉子,却连着眼球一起拔出来。他捂着眼睛在原地乱跳,发出几乎刺破耳膜的尖叫。 另一个女人手里的钢筋从侧面横扫,却因为壮汉的动作失去了准头,砸在肩膀上。这种轻微伤害对壮汉没有多大效果,却越发激起他的暴怒,于是一垩手捂住眼睛,一垩手伸长去抓女人。 旁边,一个男人抡起装满石块的布袋,像李小龙一样怪叫着朝前猛扑。那袋子扎得很紧,里面的石块棱角坚硬,沉甸甸的,至少有五、六公斤重。布袋准确砸中壮汉后心,巨大的力量使他朝前连连踉跄,受伤的眼睛看不见路,壮汉被路边的棚屋绊倒,失去平衡,一头栽倒。 满面凶狠的女人高高拎起钢筋,把尖端对准壮汉脖子狠狠猛戳。钢筋端口算不上锐利,却在巨大力量的推动下,深深扎透了壮汉的脖子。他惨叫着,用脚踢到女人,像受伤的泥鳅一样在地上翻滚。旁边的男人快步跑过来,抓住在空中来回摇晃的钢筋,把壮汉牢牢钉住。看到这一幕,路边窝棚里纷纷跑出更多的人,其中不乏老人和孩子。他们手里握着石头、锤子、棍棒……这些东西如雨点般落下,壮汉很快失去生息,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颤巍巍的走过来,在壮汉的尸体旁边蹲下,摸出一把不太锋利的钝刀,起劲儿的割着壮汉的腿。很快,已经割下一大块鲜血淋漓的肉。 越来越多的难民围拢过来,他们像草原鬣狗般迅速分切尸体。从皮肉到骨头,从内脏到衣服,什么也没有剩下。歪倒在路边的自行车和货物也成为新的争夺热点……仅仅过了半个多钟头,壮汉已经彻底消失,人们抱着各自的战利品,心满意足返回自己的棚屋,地面只剩下一堆暗红色的脏血,还有一堆从肠管里挤压出来的粪便。 大撤退开始了。走远路需要准备食物。难民们不挑食。新鲜人肉当然很腥气,多放点花椒、八角、草果之类的东西,味道也差不到那里去。何况,壮汉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在这种时候激起众怒,根本就是自己找死。 特种仓库已经被两个中队的“工蜂”团团包围。 第十一独立部垩队接管了这里的防卫工作,附近的警戒塔和哨卡都换了人手,由仓库出口至城门方向的整条公路被封锁,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密切注意周围的动静,用发散开的意识思维进行搜索。稍微发现异常,都会引起极其强烈的关注。 数百辆墨绿色涂装的军用重型卡车依序驶入仓库,按照各自的编号,装上已经完成分拆的基地建设组件。当机械臂把集装箱平稳放上卡车货架后,等候在周围的士兵们纷纷上前,用螺丝、钢钉和缆绳把箱子牢牢固定住。做完这一切,满载的卡车才缓缓开出库房,按照预定道路,朝着基地市南面城门驶去。 位于基地垩下层的重型车间正在拆解主要机械设备。包括大型机床在内,所有核心设施都在可以通过机械臂操作,分解为体积更小的组件。拆开的设备通过传送带运至地面,那里早已准备好卡车和空箱。它们将与基地建设组件一起运往西南方向,在苏浩选定的位置卸下,进行秘密安置。 高铭阳带着一个中队的武装“工蜂”冲进军事管制区地垩下十六层,在秘密机要仓库里找到了大量银骨晶石。这是l84集团军半年多来的战果,按照相关军例,它们本该运往京一号基地成为战略储备,却因为合肥战役的缘故,运送时间被一再延误。现在,只能成为苏浩的囊中之物。 苏浩对合肥战役计划近乎疯狂的阻止,给亲眼看到失败的章盛飞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决心战死赎罪的同时,章盛飞也把苏浩看作是真正的军人。他相信苏浩,这才给予了中垩央电脑控制编码。章盛飞的本意,是希望苏浩负担起责任,挽救更多的人。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当电脑主控权更换之后,原本应该成为秘密的那些东西,如今全部显露在苏浩面前。 大口径单兵机炮设计图、高强度战斗服材质配比、小型电磁炮生产主控程序、高性能电池集成装置…… 在和平时期,这些兵器都属于国垩家机密。为了对抗变异生物,武垩器生产自主垩权大多下放到各个基地市,机密武垩器也变更为常用装备。为了便于批量生产,基地电脑会根据重型车间的具体产能进行安排。现在,它们全部属于苏浩,属于正在运输途中,即将建设起来的新基地。 这是计划外的收获。连苏浩自己也没有想到,章盛飞留给自己的遗产,居然如此丰厚。 正文 第二百二四节 转移 新南阳基地市内的局势越来越乱。 不过,这只是针对平民区而言,军事管制区的各项工作依然有条不紊,气氛虽然紧张,却没有影响计划进程。 平民区到处都是火光和浓烟,疯狂的人群在街道上来回乱窜,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尖叫。 设置在军事区高大建筑楼顶的几块电子屏幕一直播放着信息。内容与传单上的完全相同。很多人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很多人在房间里迅收拾东西,还有更多的人朝着城门方向狂奔,很快聚集成庞大的浩大人流。 新南阳城内的居民比新成都少得多,大约为十一万左右。与城外的难民不同,城内居民对突如其来的撤退命令感到惊愕,继而变得愤怒。 “不,我不相信这是真的。军队那些人一定是在欺骗我们,这不是真的。 “他们有那么多军队,那么多武器,而且还有强化药剂。拥有如此强大的武力,居然还会战败?这,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他们在撒谎,别听信广播和传单上的那些鬼话。妈的,强化药剂是什么概念?那可是大幅度提升能力的东西。我见过那些士兵日常训练,他们的格斗力量简直比拳王泰森还恐怖。有这些人守卫防线,变异生物居然还能冲进来?真他妈的可笑————” 诸如此类的想法并不奇怪。 基地市拥有高大的城墙,有完备的防御设施,有军队把守,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进来。想要成为基地市的居民,必须缴纳足够数量的银骨和晶石。其中的困难和麻烦,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上个世纪初期办理的“农转非”手续。 只有在变异生物体内才能找到银骨和晶石。得到它们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跟那些怪物狠狠于一仗。然而平民不是士兵,即便组团进入废弃城市,也必须面临利益分配问题。很多人没有死于战斗,而是被来自身后的同伴所杀。贪婪和嫉妒,对安全和未来的向往,一切都加大了银骨晶石的获取难度,也使“进城”两个字变成人人都想要的奢侈。 为了达到目的,平民们想方设法,不惜代价和手段。现在,当他们终于从“难民”成为“市民”,可以在军队庇护下安享幸福的时候,却忽然被告知军队要放弃这座城市,所有人必须按照指定方向撤离……巨大的心理落差,瞬间转换为比火焰更加炽烈的暴怒。 “我不走我交了足够的费用才进来,为什么要撵我出去?” “凭什么要我们离开?这里是我的家,我花光所有的钱才得到一个房间,说什么也不会让出去。我不走坚决不走” “要我们离开也可以,把银骨和晶石还给我们————” 整个平民区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怒火冲天的人群。人们纷纷越过警戒线,涌向城门和军事管制区,挥舞着拳头,想要从军官那里得到符合自己利益的说法。 没有人出面解释,只有电子屏幕上不断播放的信息,还有直升机从空中洒下的传单,高音喇叭里传出的声音冰冷而生硬,表明那仅仅只是通告,根本没有想象中应有的商讨。 新南阳基地市同样建有第二道城墙。它沿着军事管制区边缘矗立着,把城市划分为泾渭分明的两大区域。由于时间仓促,很多地段的城墙建设只是刚刚铺开,三、四米的墙体高度轻而易举就能翻越,没有任何困难。 正处于基建阶段的内墙部分,长度大约为两公里左右。愤怒的平民刚刚从城墙缺口涌进军事管制区,却现对面停着十几辆不同型号的战车和装甲卡车。车载大口径机关炮正指向自己,车辆附近还跟随着上百名武装士兵。他们分成散兵线慢慢围拢过来,以城墙缺口为中心,构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圆,把冲进来的平民团团包围。 张南亦站在一辆步兵战车旁边,神情冷肃,军制战斗服使他看上去显得魁梧,斜跨在身后的突击步枪代表他拥有武力。尤其是肩膀上的准尉军衔,更使他在众多士兵里显得尤为抢眼。 他算不上英俊,相貌只是普通,走在大街上,没有任何回头率,习惯追逐帅哥酷男的美女对张南亦不会产生丝毫兴趣。然而那是在和平时期,现在这个时代,暴力和强壮,才是征服女人获得财富的基础。 “所有人退回去,你们已经进入了军事管制区。重复一遍————你们未经许可擅自进入警戒区,已经触犯了军例。现在,所有人立刻退回去” 张南亦手里握着话筒,森冷刻板的语调从车载高音喇叭里传出,显得异常刺耳。 一个神情激动的年轻男子从人群里走出,他不断挥舞拳头,言辞锋利,语调带有强烈的煽动性。 “你们收了我们的钱,收了我们缴纳的银骨和晶石,现在,却要把我们从城里赶出去?这究竟是为什么?” 男子的话,在人群中立刻引起共鸣。无数暴怒的声音响起,形成乱哄哄的噪音。 “是啊为什么?” “政府的走狗们,说话啊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凭什么要我们离开这儿?” “他们想趁机敛财,故意释放假消息把我们骗走,腾出空房间好让更多的人进来。和平时期他们就是这么于的。那时候有拆迁公司和打手,现在换成了军队,他们根本不考虑我们的死活,脑子里除了钱还是钱。我再也不会相信他们的谎话,我要进去,我要呆在这儿,我永远不会离开————” 很多人的脸因为仇恨和愤怒而扭曲。没人服从张南亦的命令,群情激涌的人群开始向前缓缓移动,更多的人从城墙外面爬进来,一个接一个。他们甚至扒掉墙头的砖块,把尚未稳固的墙体推到,使缺口变得更低,更容易翻越。 张南亦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幕,他的表情越来越阴冷,丝毫没有怜悯或同情 他把话筒举至嘴边:“立刻停下你们手里的动作,退到城墙外面去。这是最后警告,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口气森严的话语,震慑了很多人。他们纷纷站住,用疑惑愤慨的目光面面相觑。既想服从命令离开,又很是心不甘情不愿,只能僵立在原地,咬着牙,握着拳,与士兵们默默对峙。 男子再次从人群里走出来。他的喊叫声越高亢:“别相信那些穿绿皮的猪。他们不敢对我们动手,要开枪的话还用等到现在?还用得着那么多废话?没有我们,这里就是一座死城。大家相信我,冲进去,没听过“法不责众”吗?我们人多,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话音未落,话筒里已经传来张南亦冷硬残酷的声音。 “射击杀光他们————” 沉闷而具有冲击力的枪声密集响起,从战车塔座上泼洒下大片子弹,连同士兵手中武器射的弹雨,朝着惶恐混乱的人群呼啸着飞去。空气中顿时弥漫开浓烈的血腥,平民们成排倒下,在泥土乱石中蜷曲着痛嚎。 子弹穿透了人群,重重击打在墙壁上,出“扑扑”的闷响,还有跳弹刺耳的尖锐鸣音。几个刚刚爬上墙头的平民惨叫着摔下来,地面很快变成血泊。墙壁另一端正准备攀爬的其他人顿时四面逃散,丝毫不顾同伴的求救,以及哀求。 苏浩的命令很清楚————任何人敢于冲击军事管制区,格杀勿论。 如果是章盛飞担任城防司令,士兵们肯定如同男子所说那样,不会轻易开枪。这座城市的确需要居民,大规模杀人不符合军队的利益。然而张南亦是“工蜂”,他不会顾忌那些,只知道坚决服从“蜂王”的命令。任何人敢于忤逆的代价,就是死。 站在基地市南面的哨所瞭望台上,看着百米外如同怪兽之口的巨型城门,苏浩脸上显出淡淡的微笑。 物资运输的度比预计中更快————现在是下午六点二十二分,从南面和西面离开城市的卡车,已经多达三千七百多辆。按照这个度持续下去,最迟后天中午,被自己选中的各种物资就能全部运走。 它们都是计划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废弃城市里虽然也有大型钢铁厂,却没有办法制造出类似的设备。这涉及到一系列复杂的科研和制造等问题,仅凭人力,根本无法解决。 这是一笔宝贵而庞大的财产。很遗憾,如果时间再多一些,让车队有机会返回进行二次运输,苏浩相信自己的收获会更大,甚至可以将整个新南阳彻底搬空。他知道不能太贪心,这已经是整个“蜂群”能够承载的运转极限————按照命令,“城堡”和分散在各地大小不等的“蜂巢”,均派出大量“工蜂”参与行动。数以千计的重型卡车、大型货柜、平板运输车从各个方向汇聚到这里,沿途路段有大量武装“工蜂”负责警戒。在目的地,已经准备好各种机械随时准备卸载。老宋甚至专门派出一个数百人规模的机械工程队提前等在那里。只要基地建设组件运抵,他们将以最快时间完成主要车间的组装,辅以源源不断运来的各种原材料,迅建立起隐蔽的地下基地。 黄河粗豪且不失恭敬的声音,把苏浩从美妙的幻想中拉回现实。 “头儿,有人想见你。” 苏浩微微皱起眉头,问:“谁?” “有好几个。” 黄河“嘿嘿嘿嘿”笑着,补充道:“都是新南阳基地市的有钱人、财主、土豪、大富翁。” 几分钟后,一群人在警卫的带领下,走上瞭望台,来到苏浩面前。 最前面的,是一个已经显露出年纪的女人。她的妆画得很浓,黑而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睛,肤色很白,显然是擦抹了大量粉底产生的效果。她身材有些臃肿,却偏偏穿着长度不及膝盖的短裙,鞋跟很高,从表面皮质判断,应该是和平时期价格不菲的高档货。可越是这样,就让人看起来越不舒服。因为那双腿实在太粗,过肥,根本没有美感,好像两条裹着丝袜,却不断有黑色浓毛偷出来的野猪火腿。 女人脸上洋溢着近乎甜腻的笑。她应该属于那种自来熟的性格,不等苏浩问,已经快步走上前,伸出胖乎乎的手,开始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刘丽群,是“红烟”集团的高级执行官。” 苏浩背着手,没有伸手去接,保持着如冰块般的冷漠。在和平年代,“红烟”集团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企业。主营商品当然是香烟,价格昂贵不说,还经常闹出一些负面新闻。因为企业形象与环保和绿色等社会主流因素格格不入,在全民禁烟的大潮下,“红烟”仍然不断增产。尤其是几次非常重要的反腐活动,目标官员在公开场合抽着与其收入明显不符的高档香烟,其中就有“红烟”旗下几款精品的影子。 “高级执行官?” 苏浩平静的看着这个女人,语调和声音丝毫没有变化:“真是难得,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类似的词儿了。没有报纸,没有网络,电视节目也是军内共用频道,真是怀念以前的日子啊” 刘丽群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她很是尴尬的笑着,既不明白苏浩的语言指向,也无法从对方话里听出想要表达的意思。 苏浩的感慨只持续了几秒钟。现在每一秒钟都很宝贵,他的确没有太多时间可供浪费。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刘丽群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露出谄媚的表情,从做工精致的手袋里拿出一张传单。 “呵呵是这样。我听说,前线战败了,大批变异生物很快就要冲击这座城市?” 苏浩点了点头:“没错。” “那么,这座城里所有人都必须撤退?” “不想走的话,也可以留下来。当然,死活都是自己的选择,与别人无关 对于苏浩的冷漠,刘丽群很是不满。但她没有表露在脸上,而是用微笑掩 与普通平民不同,她并不认为苏浩在撒谎。 所有城门同时开启,这在新南阳基地市还是第一次。 公路上往来迅的重型车辆,与广播和电子屏幕上公布的消息相互印证。 是的,前线败了,全城都必须撤离。 作为“红烟”集团在新南阳地区的高级执行官,刘丽群的嗅觉要比普通人灵敏得多。 她第一时间派人外出收集消息,迅反馈回来,确定真实无误后,一边与集团总部联系,一边收拢重要资源装车,随时准备离开。 如果可能的话,刘丽群根本不想与军方打交道,更不愿意站在这里被苏浩冷嘲热讽。可是没办法,她现在必须这样做。 “我想……拜托您一件事。”她继续笑着,毫不介意苏浩的冷漠:“能不能把城门通道让出来?让我们先走?” 基地市共有八道城门。其中,四道小型城门可供普通型号车辆与平民通行。另外四道大型城门才是重型车辆出入的通道。按照计划,苏浩第一时间派人控制了南面和西面的城门,所有运载物资的重型卡车只能由这两处通过,然后进入通往西南方向的高公路。 至于东面和北面的出口,苏浩已经全部放弃————他手上没有太多士兵用于监管,从那两个方向出城只会使距离更远。因此,在传单和广播当中,东面和北面被列为平民出城的专用通道。 在一片混乱的背景下,“秩序”两个字,显得尤为重要,甚至关系到利益和生命。 尽管苏浩已经提前派人驱赶城外的难民,可随着局势进一步恶化,基地市内外的混乱依然没有减缓,却朝着越来越猛的方面展。 很多平民对军方布的消息将信将疑。他们整理好各自的重要物品,成群结队守候在城门附近,观望局势变化————如果事情展真的如广播里所说,有大批变异生物冲击,那么离开城市也不算晚。如果前线战败的消息是假的,这一切只是军方想要撵走居民,借机收敛财货的把戏,那么自己也能及时应对,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房子,宁死也要抗争。 在这种纠结犹豫的心理支配下,东面和北面的城们很快变得拥堵。大量平民守候在通道两边,既不愿意离开,也不愿意回去。很多人甚至就在原地扎营,开始生火做饭,阻塞交通不说,还引了一系列暴力冲突。 南面和北面的城门与那边截然不同。这里由武装“工蜂”负责把守,周围的军事设施仍在运转。加上内部城墙形成的隔离效果,平民无法进入,有专门的宪兵负责维持交通,秩序井然,车辆往来度也很快。 正文 第二百二五节 强迫 “红烟”集团在新南阳基地市内拥有相当庞大的资产。除了地皮和楼房,还有大量机械设备。其中,大多是卷烟器械和各种化学原料,还有数量不菲的烟叶和基础原料。 人类吸烟已经有着悠久历史。虽然和平时期各国政悳府都在倡议戒烟,联合国甚至制订了专门的“戒烟日”,可是积习难改,老烟民和烟棍依然在公共场合吞云吐雾,用劣质二手烟感染着更多年轻人,使他们不断加入吸烟者的行列。 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群体,一旦染上烟瘾,很难戒除。 即便是在病毒爆发后的末日世界,香烟仍属于极其重要的资源。得益于和平时期对政悳府的大量献金,“红烟”集团早早开始布局。除了食品、机械、人员、武装,他们还在人烟稀少的地区大量种植烟叶,成为混乱之后获取收益的最大倚仗。 新南阳基地市虽然距离前线较近,但秩序稳定,交通便利,“红烟”集团在这里设置了行政机构和厂房,从南部山区收获的大量烟叶在这里进行加工,制成成品,再消亡邻近区域。 截止合肥前线战败的时候,新南阳仓库还积存了七百多吨未经加工的烟叶。按照“红烟”集团的紧急命令,刘丽群必须带着这批原料和重要机械尽快撤离,前往北方的另外几个基地市。 按照传单上规定的路线,平民只能由东面和北面方向离开城市。可是,那两个方向的城门已被堵塞,根本就出不去。无奈之下,刘丽群只能把主意打到苏浩身上,希望接道南面和西面方向的城市出口。 耐心的听完女人的话,苏浩断然否决:“这不可能。南面是西面是军用通道,任何人不得通行。我们必须优先保证军用物资撤离。” “难道,不能商量商量吗?” 刘丽群脸上堆着笑,朝前挺了挺因为肥胖而体积膨胀的硕大乳房。她从手袋里取出一只编织细密的小布袋,微笑着递给苏浩。 解开布袋封口的系绳,里面闪烁着银骨和晶石的诱人光芒。粗略估计,大约有银骨五、六十毫克,十几块白色晶石。 刘丽群冲着站在身后的魁梧保镖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的走上前,送上一直拎在手里的小型密码箱。黄河接过打开,发现里面装满了崭新的蓝币,一摞摞整齐摆放着,从面额和数量盘算,应该有十万左右。 两个身穿风衣的年轻女子走到苏浩面前。她们相貌美丽,流露出极其高雅的气质。不等苏浩发问,她们已经解开风衣纽扣,将左右两边对襟敞开,露出线条流畅,完全符合人类审美观,比例近乎美到极致的身体。 除了用丝带栓系的胸罩和丁字裤,她们什么也没有穿。极度饱满的胸部足以吸引眼球,有种忍不住让人抓在手里狠狠亵玩的冲动。皮肤光滑细腻,如同丝织物般令人充满遐想。高跟鞋使腰臀曲线变得凹凸有致,在伸张之间不断收敛扩张。尤其是双腿中间,薄而窄的丁字裤根本无法阻挡视线,却越发刺激着雄性荷尔蒙的分泌,令人口干舌燥。 看着这些明显是用于贿赂的礼物,苏浩不禁轻声笑了起来,表情和变得和缓。 他的态度影响了在场所有的人。紧张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 刘丽群的笑容依然甜腻。她对自己送出的礼物很有自信一有强化基础,有钱,有女人,这差不多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在如此丰厚的利益面前,不要说是区区一个上校,就算是统领一师的将军,也根本无法抵挡。 “呵呵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 她自谦的笑着,不失时机地问:“那么,我们可以出城了吗?” 苏浩挥了挥手,示意黄河把密码箱和两个女人送到后面,漫不经心地回答:“当然可以,随时都可以,没问题。” 未等刘丽群脸上的喜色消退,苏浩又皮肉不笑的加上另一句话。 “所有人都必须服从命令。你们可以从东面和北面离开。什么时候走,这是你们的自由。” 刘丽群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她的胸脯开始因为愤怒而急剧起伏。咬着牙,从鼻孔向外喷着粗气,发出“咯咯吱吱”的磨牙声。 一个年轻的瘦高青年从她身后的人群里闪出,恶狠狠的瞪着苏浩。 “你竟敢耍我们?” 苏浩不动声色地站着,冷漠地看着男青年。 是的,他的确是在耍弄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当然,这并非是为了取乐,而是因为另外一层意思。至于那些用作贿赂自己的财物和女人……苏浩一直觉得自己很穷,以新南阳临时城防司令的身份收取好处,不算过分。况且,两个美女显然属于平日里备受欺负的那一类型。她们会在其他“工蜂”的意识引导下很快成为自己人,也就是新的“工蜂”。 在收取好处方面,苏浩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厚颜无耻”。反正是你自己送上门的,要不要,那是我的事。 “说这些话之前,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苏浩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他直接把谈话对象转向刘丽群,平静沉稳地说:“其实,就算你们不来,我也会派人去找你。” 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未知和恐惧的成份。刘丽群只觉得浑身一颤,因为被骗而产生的愤怒瞬间消失,脑子里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冰寒。但她努力使脸上挂着笑,虽然很虚假,任何人都能一眼看穿。 苏浩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自顾转过身,看着远处停在城门附近,篷布两边带有“红烟”标志的运输车队,淡淡地问:“那些卡车,都是你的?” 刘丽群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艰难而沉重地点点头。 “有多少辆车?” “……三百……不,两百……一百……” 含含糊糊想要掩盖事实的回答,使苏浩很不满意。 他转过身,目光变得冷厉。 站在刘丽群和苏浩中间的年轻人脾气有些暴躁。他用尖锐刺耳的声音叫道:“你想干什么?我们有多少车跟你有什么关系?既然你收了钱,就必须完成委托。否则我” “砰” 巨大的枪声,使男青年的叫声骤然中止。 黄河站在苏浩身旁,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嘴里叼着吸了半截的烟头,手里握着口径粗大的枪,枪膛滚烫,枪口冒着一缕淡淡的烟。 男青年左胸炸开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可以直接看见破烂不堪的心脏和肋骨。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这个可怕的洞,抬起手,颤抖着想要指朝黄河,却身形一软,轰然栽倒。 这一枪,震慑住了“红烟”集团的其他成员。再也没有人想要上来与苏浩摆事实讲道理。他们僵立在原地,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深深的恐惧和惊怒。 苏浩的表情依然平静,可是在这些人看来,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阴森狰狞。 他面无表情注视着远处的车队,用足够清晰的声音重复之前的问题:“有多少辆车?” 有了死去的年轻男子这个活例,刘丽群再也没有丝毫想要隐瞒的念头。 “三,三百八十二辆,大多是通用重型卡车,还有一部分大型货柜。” “很好看来我们之间的谈话已经有了良好开端。那么,接下来,就是让这种友好的气氛继续下去。 苏浩眼里透出微笑。他毫不客气地说:“我对“红烟”集团没什么恶意。我本人也喜欢抽烟。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运力不足,急需车辆。刚才的那些礼物我很喜欢,作为回报,我可以腾出足够的军用库房,用于储存你们车上的物资。别担心,这绝对不是强占或抢夺。重申一遍我只是借用你们的车辆。” 看着苏浩带着笑意的英俊面孔,刘丽群只觉得血液迅速涌上脸颊,刺激着眼眶里充满泪水。她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发出清晰可辨的摩擦声。 这就是他的目的? 是的,这就是苏浩的目的。 他需要卡车,需要足够多的运力。 原型药剂是维持“蜂群”存在的基础。神秘的晶石板可以通过补充能量的方式,不断显现基因药剂配方。苏浩每天都会抽出一部分血液,交给亲信带回“城堡”,通过细胞培养,不断注入新的个体,产生更多的“工蜂”。 假以时日,“蜂群”肯定是地球上最强大的集团。这种强悍不仅仅只是武力方面,而是来源于默契的合作,对“蜂王”的绝对服从,严格到令人感到震撼的社会结构。 然而,“蜂群”想要得到持续稳定的发展,还需要更多的物质基础。 比如食物和机械,比如科技和研究。 苏浩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需要一个源源不断产出各种物质的基地。合肥战役的制订和失败,让他看到了“蜂群”的未来。如果可能,苏浩真的很想把新南阳全部搬空。 这种事情只能想想,现实当然是不可能的一一变异生物一直在追赶前线溃败下来的部队,它们很快就会出现在城市附近。尽管苏浩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调集车辆,使每一辆卡车的运力提升至极限,然而运输机会只有一次。即便是此前那些已经把食品和医药提前运出城市的车队,也必须在两天内返回。装载和加油都要消耗时间,如果变异生物比预计中更早抵达新南阳,那么苏浩就不得不终止计划,避免更大的人员伤亡。 除了军方,新南阳基地市还有一部分重型卡车。它们属于豪族财团,“红烟”集团只是其中之一。 “可怜的女人。” 看着表情呆滞眼神空洞,蹒跚脚步缓缓走下眯望台的刘丽群,黄河裂开满是胡茬的大嘴,冷哼着笑道:“她原本以为我们能带来希望,却没想到我们比地狱里的魔鬼更可恶,直接剥夺了她幻想。所以说,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一种非常愚蠢的举动。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这可是谁也无法否认的至理名言。” 在苏浩的心底,泛起一丝略带苦涩的笑。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这样。 豪族财团的名声虽然不好,却也不完全都是坏人。 掌握一个基地中悳央电脑代码,成为城防司令这种事情,以后恐怕不会再有。如果不趁这个机会尽量搬走自己所需的物品,根本就是一种浪费。 要怪,就怪那些该死的病毒,怪这场该死的生物战争吧 想到这里,苏浩长叹一声,把目光转向黄河,冷静沉稳的发布命令。 “带上你的人,看着他们在最短时间里腾空货车。命令王金龙和张南亦,让他们尽量收集城内的卡车加入运输部队。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能搬的东西全部带走,最好连一颗螺丝也不要剩下。” 合肥前线败了。 这消息仿佛一道强劲无比的电流,猛烈刺激着所有人的思维神经。从军部到各个战区,从士兵到将军,人们对发生在东南第三战区的溃败感到震惊,也为自己的前途感到忧虑。因为,那不仅仅是生活好与坏,幸福或者痛苦之类的简单问题,而是关系到生与死,毁灭?还是生存? 军部会议室里气氛严肃,混合着大量烟雾的空气比往常沉闷了许多。将军们坐在各自的座位上,要么闷着头沉默不语,要么用发狠的眼神瞪着手里的文件,还有人相互凑在一起,用非常轻微的声音私下交换意见。 会议桌上堆满了一摞摞文件。尽管每个与会者都有个人电脑,桌面上也安装了对应的小型电子屏幕,然而有很多东西终究需要纸质文件才能完成。在这些签着零乱姓名,罗列出密密麻麻数据的纸页面前,任何人都会感觉头疼。到处都撒满了烟灰,棕黑色的浓茶泼得到处都是。不时有人烦杂无比的抓起文件,在手里很快揉成纸团,随意扔到地上,再踩上一只脚,泄愤般的狠狠碾压着。 “合肥前线的局势,大家都已经很清楚。我们需要尽快拿出对策,还有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赵志凯依然坐在会议桌主位。他神色冷峻,苍老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哀乐。以他的年纪,他的军衔,都决定了他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易发表意见。可越是这样,赵志凯就越觉得心底有股炽热烈焰抑制不住随时想要喷发出来。 空军负责对所有战场进行监控和支援工作,合肥方面也不例外。前线溃败的消失,由空军设置在那里的战场监控机组发回。通过信号转接,参谋联席会议的成员们亲眼看到了汹涌的生物狂潮,惨烈的搏杀,被怪物活活撕裂分食的官兵。 军部立即作出反应东南第一、第二、第四防区边界全线封闭,战区内所有预备部队全部进入战备状态,各集团军加快防区内部工事建造进度,同时派出大量直升机和战斗力强悍的特种部队,赶赴合肥救助伤员。 所有这些,都是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的预备措施。战区司令和将军们的动作很快,半小时前,距离合肥最近的东南第二战区已经发来电讯,声称已收拢大约三百余名184集团军的战败官兵,拯救行动正在进行中。 应对危机的预备案早在战前就完成了制订。根据相关条例,当防区内变异生物出现大规模波动的时候,该地区就必须放弃。人员、物资、重型设备也应当尽快转移,临近区域应及时予以支援。 应对方案通过电脑反复推演,各防区部队在执行命令的时候,也丝毫没有折扣。然而,防御归防御,那终究是消极的。184集团军虽说成立时间较短,兵员和装备数量远远不及老牌部队,可人员数量仍然超过数十万。按照预警机从战场上空发回的信息,参加合肥战役的部队多达二十万以上。虽然目前无法统计出准确的伤亡数字,但可以肯定,有很多人还活着。 赵志凯很清楚“战败”的概念。 那意味着没有后勤补给,没有弹悳药,士兵们只能依靠自身力量,用拳头和双脚与变异生物对抗。虽然他们都是强化人,一对一情况下占上风。可变异生物从不会按照人类的战斗标准出牌。它们喜欢群殴,没有足够的弹悳药和武器,士兵们只能白白战死。 必须救他们 邻近的几个战区都有预备队。尤其是东南第四战区,预备队多达十八个师,近四十万人。然而,一次性调动如此庞大的部队,需要参谋联系会议表决超过百分之七十的赞成票。 会议进行到现在,赵志凯一直在苦口婆心反复劝说,军部几名将军的意见也跟他差不多。可是,连续表决了两次,最高赞成票只有百分之三十一,连基准数的一半都不到。 正文 第二百二六节 反对 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按照军例,如果某个提议续被否决三次,或者三次未能获得赞成票数,那么该提议被永久放弃,不得申请核准复议。 赵志凯的要求其实并不过分。按照他的计算,合肥前的所有邻近战区必须同时出兵增援。以现有预备队为基础增援部垩队约为二十八至三十个师,兵员总量超过五十万。支部垩队可以有效遏制生物狂潮,挽救l84集团军,甚至可自延续章盛飞已经取得的部分战果,一举攻克合肥。 “我想说的话,想必大家都很清楚。” 赵志凯努力保持着平缓的语气,焦灼的目光不断扫视每一个人:“l84集团军败得很惨,甚至可能会取消番号。可是在这以前,我们必须为那些士兵考虑,必须把他们从线救回来。同志们,那可是整整二十万垩人啊!他们有丰富战斗经验,都是老兵,我们绝对不能放弃他们。” 一名坐在侧面的中将点起香烟,深深吸了几口,从鼻中喷出一缕缕烟雾,有些低沉地说:“老赵,你的心情可理解。但你得明白,现在的局势与过去不同,不是我们见不救,而是实际情况根本不允许我们这样做。我们都很清你的计划——从三个东部战区,两个西部战区共同抽部垩队进行支援,总垩兵力高达五十万……这真的很疯狂。一性抽调这么多部垩队,防区内部的局势怎么稳固?各基地市边的小规垩模战斗怎么维持?” “合肥前线一垮,临近地区都遭到威胁。那些怪物不按照规定路线来走,它们的攻击活动范围漫无目的。可能南,也可能向北。追杀溃败部垩队只是一种设想。就算真的你所说调动大量部垩队增援,又该以什么样的战术迎敌?它已经不是丧尸,装甲部垩队在变异生物面前没有太大优势。其是在没有防御工事的野外作战,伤亡率更是大得惊人……所有这些问题,都是我们在电脑上反复演算之后得出的结。我们只能以阵地战一点点消磨它们的数量优势,等待研出更高等级的强化药剂之后,才能转入反垩攻。” “你也亲眼看到了,章盛飞对合肥战役准备得很充分184集团军在城市外围到处修筑工事,他们还有大功率激,发生器。可现实如此,他们败了,败得很惨,在生物狂潮冲击下,再坚固的工事也无法挡住那些怪物。我们目前唯能做的,就是尽快加强防线。至于184集团军……真的很《憾,我们无能为力。” 会议室里陷入沉默,却并非绝对平静。偶尔有人咳嗽或者发出沉重的呼吸声。他们大多对中将的话表示认同。是在这种时候,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冠冕堂皇拒绝出兵救,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赵志凯环视四周,仔细搜索一张张面孔,一双双眼睛他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能够读懂其中的谄媚和恭维,冷和鄙夷,冷静与果断……当然,更多的还是左右逢源,前摇摆。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性格,尤其是掌握一定程度权力后,对待事物的不同看法,已经上升为利益交换和博,而不再是正义与邪恶,良知与罪恶。 中将的话很有道理,局势分析有理有据,重点和劣势清二楚,甚至比电脑推演得出的结论更加一目了然。 遗憾? 无能为力? 赵志凯面无表情,目光锐利得仿佛刀锋。可是,在他脑海深处,却弥漫着极浓,可能永远也无法化开的悲哀。 这已经不再是那个自己为之熟悉的共和国了。 没有信仰,没有强势有力的领垩导者,权力分散为一个基地和集团军。按照上个月的最新统计,目前在籍军人数超过四千万,新近组建的部垩队还在源源不断增加。 一切都是为了对抗变异生物。 一切都是为了打赢这场战争。 妈垩逼的,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他们不愿意出兵,是因为惧怕变异生物带来的巨大伤——中将说得没错,在野战环境下,人类军垩队的确不变异生物的对手。伤亡率可能远远大于被拯救的人数。然,简单的数量对比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东西。从前线溃败来的官兵,都是我们的同胞,是我们的战友。就因为各自私心,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去死……这就是他垩妈垩的现实! 虽然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知晓病毒的存在,开始着手行各种应对工作,可人类对病毒造成为危害依然估计不足除了强化药剂和免疫药剂,甚至没有任何对应战术。从丧到血尸,再到不同形态的类人,前线每天都在死人,部垩队伤亡率高得可怕。病毒不仅正在与人类争夺地球占有权,在疯狂折磨着人类高傲的自信。 我'ffN,lll,1适应病毒爆发后的大混乱,学会如何与丧尸斗,那些该死的怪物却再次变异,成为难以应付的类人。往的战斗经验必须放弃,士兵们必须以血肉之躯再次摸索寻找新的取胜之道。 赵志凯已经有很多个夜晚无法睡着。他躺在床垩上辗转侧,眼睛里满是敖红的血丝。他感到深深的恐惧——异生物在进化,以更强、更新的能力,适应人类军垩队的攻。就像两个不断交锋的对手,总会研究出新的招数施展在方身上。虽不致命,战斗能力却节节升级。病毒第二次变已经显示出如此强大的威力,那么第三次、第四次,乃至后呢? 我们得活着,让更多的人活下来,用数量对抗,这才真正的取胜之道。 在二十万败军面前,竖立着“道义”两个字。 在五十万援兵面前,竖立着“未来”两个字。 不,这不对,这根本就是在自圆其说…… 赵志凯努力想要把自己的思维方式扭转过来,强迫自赞同中将的那番话。既然反垩抗无效,那就必须承认现实。然这很卑鄙,很无垩耻,毫无人性。可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是啊!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世界。 一名少将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 “阁下,还需要进第三次参谋联系会议的表决吗?” 赵志凯沉默了几秒钟,抿紧嘴唇,淡淡的摇了摇头。 既然已经做出了残忍冷酷的决定,自然没有继续抗争去的意义。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保住邻近战区,使生物狂不向周边地区蔓延。 赵志凯努力理清思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浓茶。当放下杯子,准备再次发言的时候,一名神情紧张的中校军快步走近身旁,俯低身垩子,凑近他的耳朵,一边急促低语一边把刚刚收到的文件递了过去。 这个时候,所有与会者忽然感觉身上掠过一层森森的意。仿佛房间里刮进一阵狂风,瞬间卷走所有热量,使温骤然降低了十几度。在这种刺骨冰寒的气氛下,人们纷纷直,打起精神,把目光迅速聚集到赵志凯身上。 再次看了一遍文件上的信息,确定消息真垩实无误,赵凯慢慢站了起来,眼里满是悲怆和震惊。 前后不过十几秒的短短时间,他感觉虚弱和苍老了许 看着平摆在桌面上的文件,赵志凯深吸了一口气,用显带有颤音的语调宣布: “刚刚收到的消息——l84爿团军司令官,章盛飞将军,战死了。” 新南阳基地市的全面撤退计划,已经进行到第二天中。 军事管制区地垩下的所有重型车间全部拆卸完毕。最重的枋。h加械仝害8转奎i云击,诵讨申典由陆的咨料钋析,蒜选取了其中最具价值的部分。现在,第一部分,也就是最要的运输步骤已经完成。前期离开基地的大型油罐车正在途供应油料,昨天离开的车队每隔半小时就会发来信息。中,有十一辆卡车出现不同程度的故障。九辆已经排除,外两辆紧急卸货之后被清出道路。目前,运输工作顺利,迟后天中午,先头车队就能抵达指定地点。 张南亦和王金龙在市内搜集到一千二百多辆运输车。昨天夜间,这支临时组建的车队已经开始装运,货物大多被服和药垩品,还有一部分精密仪器。如果没有计划顺利,有车辆今天晚上九点以前就能发送完毕。 苏浩没有食言,他给“红烟”集团安排了几处空置的库,足够摆放从卡车上卸下的机械和原料。对此,刘丽群有做出任何表示。她的态度已经不如先前那么热情,非常漠,表情和应该都是在敷衍。 除了“红烟”集团,还有另外几家豪族财团的卡车被留。在这种时候,当然会有人跳出来抗议反对。当着所有的面,黄河接连枪毙了四个情绪最激烈的财团成员,把尸直接扔到大街上,用冷酷和残忍震慑了所有人,彻底控制局面。 军事管制区的内墙顶端,吊着数十具尸体。 那都是冲击警戒线被当场击杀的平民。没有人对此进解释,高音喇叭依然二十四小时反复播放,直升机每隔一时间就会起飞,在基地市内外洒下传单。在死亡和冷漠面,人们渐渐开始接受现实。越来越多的人从城内离开,城难民也按照路线朝不同方向转移,天空中弥漫着烟雾、血、哭喊,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杂音。 火车站挤满了人。他们大多是184集团军安置在基地目内的家属,还有分属不同部门,后勤机关的非战斗人员。 高铭阳被调来负责车站,担任这里的运输指挥。 与平民区比较,这里的秩序要好得多。然而,所谓“序良好”不过是相对而言的产物。按照和平时期的标准仍是一片混乱。 家属们携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按照苏浩发布的命令——搭乘列车的乘员,每人只能携带不超过两公斤重的身物品。然而涌入站台的人根本不管不顾。他们有的扛着被,有的抱着家具,还有些机关军人直接携带武垩器,甚至要把打印机之类的东西搬上列车。 “让开!快让开!让我过去,让老子过去——” “你垩他垩妈垩的小心点儿,别碰到我的箱子。这里面装的是古董,扒了你的皮也赔不起。” “嘿!你在干什么?那可是我的皮包,不准翻我的东……抓贼!抓小偷——” 吵闹叫嚷声此起披伏,整个车站活像菜市场,震耳欲的各种杂音一度盖过了高音喇叭。 在众多“工蜂”当中,高铭阳应该算是比较另类的存。 他的战斗服领口敞开着,束肩式枪带松垮垮塌在胳膊,乍看上去,很像是女人胸前被用力扯掉的胸罩带子。这伙皮肤很白,袒露着清晰的锁骨轮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刚刚被女人蹂躏过或者蹂躏过女人,尚未来得及穿衣服,一副吊JLflll当的疲倦模样。 高铭阳发誓,做完这一次,就算打死也不在担任什么鬼的车站指挥官。 前后不到两天时间,他已经焦头烂额,仿佛被上百个汉轮暴过,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是松的,就连屁眼里都发着难受的空虚感。 高铭阳长着一副符合大众标准的英俊面孔,偏向女性的神情气质,使他在很多中年妇女眼里,有着特殊的诱惑味。 他已经记不清楚究竟有多少女人从身边走过?那些怨……是的,这个词儿用来形容再适合不过。她们总会贴近体靠过来,用胸口或者屁垩股在高铭阳身上磨蹭,抓住机会狠摸两把。大垩腿、胳膊、腰腹……最令人难堪的,是一个十多岁,肩膀上扛着上尉徽章的军军官。那婆娘据说是某通讯中队的队长,身材一般,带着厚厚的黑框眼镜,脸上情仿佛几分钟前刚死了亲爹亲妈。她就这样走过来,从担左手上的大衣为掩护,右手却在高铭阳胯下狠狠抓了几把测量过具体大小和长度尺寸以后,觉得满意,这才塞过来张写着联络方式的小纸条。 在纸条最下角,还有一排娟秀的小字——有没有趣尝尝我做的夹肉馅饼? 光是色诱和骚扰也就罢了。更烦恼的事情,是那些拒服从要求的该死乘客。 月台旁边的墙角,已经堆起几座五、六米高的小山。 第一个叫嚣着诅咒高铭阳“是吃软饭拉干屎”废物的是一个是身材干瘦的中年妇女。她扛着两床棉被,肩膀上着一口锅,背包边缘凸出碗筷勺子之类物件的痕迹。她一赖在车门前嚎丧,说是不让带东西,自己就不上车,别人不准上车。 时间很紧迫,生物狂潮随时可能出现在城外。对于这早在预料中可能出现的麻烦,高铭阳只是一句简单无奇的杀了她。” 铁丝穿过女人的肩膀,将其整个人横吊在月台顶部。双手反绑,耷拉着头,血顺着腿脚滴落下来,染红了地面 那一枪震慑了很多人,再也没有人想要与士兵唧唧歪,他'ff]J斗i序排队上车,士兵从人群里不断拽出各种大件物。旅行包、衣服、拉杆箱……当第一列车装满,鸣笛缓缓出月台的时候,墙边已经铺起厚厚一层杂物。 按照最初的计划,苏浩通过王启年的关系,从军运总得到了十列空车的车皮。这本该是用来运送最关键的基地设组件。然而,从章盛飞那里得到新南阳基地市的控制编后,苏浩已经在军用仓库里找到足够多的运输车。既然目已经达到,这些列车就不再适用于计划本身。 所有列车都装有“北斗”定位器,由军运总局负责运。起始地点在列车调度表上都有记录,很容易按照坐标找卸载的大量物资。 公路运输就没有这方面的隐患。在前期出发的车队里苏浩设置了大量电波干扰器,即便有人跟踪,也无法准确位。老宋早已安排人手在指定地点接应。卸载的物资很快被分散,一部分装载食品和医药的车辆还会分散前往其它区,以求最大限度做到隐蔽。 如此计算下来,这些列车对苏浩已经不那么重要。恰相反,他可以趁此机会,把基地市内滞留的家属和后勤机全部运往北方。至少,在军部那些人的眼里,肯定算是一值得赞赏的功绩。 只是,运输过程,没有预计中那么顺利。 从昨天开始,已经发出了五趟列车。吊在月台上的尸增加到十六具。有女人,也有男人。 大多数人都能遵守规则,理解命令。毕竟,现在是逃,不是旅游。尽量少带一些,车厢里腾出的空间就能多装个人。 正文 第二百二七节 车站 如果运输对象是平民,高铭阳肯定要少费很多口舌。 然而,他此刻面对的是一群家属,一群在后勤机关办公室里久坐的军官。 家属也分高低不等的级别。普通士兵和尉官的婆娘,自然不如校官的老婆。这种区别不仅仅体现在气质和语言方面,更直接的,还是个人携带物品的数量多少,嚣张程度的强烈与否。 一个颇为漂亮的女人找到高铭阳,声称她的丈夫是某某主力团团长,要求给予特别照顾,多带一些东西。 都是军官家属,苏浩也说过“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对某些人可以适当照顾”。本着这一原则,高铭阳决定稍微放水,让这个女人带走一只属于她的箱子。 然而,女人所谓的“多带一些东西”,指的是两只旅行箱,四只装订好的板条箱。那些箱子体积至少超过三立方米,死沉烂重,天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除了这些,女人要求带上车的物品,还包括一架精巧的三角钢琴。据她所说,这是一台意大利著名工匠制造的艺术品,价格昂贵,在和平时期的售价,高达数百万元。 高铭阳发了几秒钟呆,直接扔下一句话:“这不可能。” 女人开始跺脚,开始叫嚣,开始不断拨着电话,四处找人帮忙。她在月台上大喊大叫,威胁要找人扒掉高铭阳的军服,开除军籍,滚出基地市,做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这威胁实在太恐怖了。恐怖到高铭阳自己听了也觉得浑身发抖。 为了不让女人所说的这些成为现实,他干脆扭断了女人的脖子,用钢筋捅穿女人的耳朵,像天线宝宝一样,高吊在月台顶端。 至于那架钢琴……有一名士兵在病毒爆发前是艺术学校的教师。他过去弹了一曲《月光》,然后翘着拇指赞不绝口,不住的感慨“从未见过音色如此优美的琴,这的确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发第七列车的时候,一名神情严肃的少校带着两名手下,找到高铭阳。 他直接摆出证件,钢印和文字显示,少校属于184集团军电力管理单位,是颇具实权的主任。 少校的要求很简单:“我需要一个车皮。因为有很多物件需要运走。那都是电力供应方面的特种机械,非常重要。” 事关重大,高铭阳立刻站起来,让少校带着自己过去查看。同时承诺:如果真是重要物资,可以特事特办。不要说是一个车皮,哪怕再多也不是问题。 没有什么重要物资,只有几名军官,还有二、三十名家属。他们带着各种各样的行李包裹,数量之多,远远超过几小时前被处决的女人。 面对高铭阳疑惑不解的目光,少校显得很自然。他直言不讳:“大家都是军人,有些话说太明白反而不好。总之,照顾一下,给我们一节车皮。我在其它基地市有很多熟人,关系也不错。谁也说不准以后会遇到什么麻烦,你帮过我,我当然记得,不会少了你的好处,以后也肯定有回报的机会。” 面对这种从和平时期遗留下来的“官场规则”,高铭阳只能无语的摇摇头,随即转身离开。 少校却不肯放过他,依旧追上去软磨硬泡。恭维的语言和威胁话说了一大堆,套出一叠蓝币想要贿赂。拉拉扯扯过程中,高铭阳彻底怒了,反手一枪轰爆了少校的脑袋。 每发出一列车,都要放进一批新的乘客。相同内容的纠缠和闹剧重复上演,悬挂在月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丢弃在墙角的杂物也是如此。 除此而外,还有各种各样的麻烦。 有人在车厢里占悳据大量面积,想要在旅途中过的更舒服些。 有人恃强凌弱,上车后强抢别人的财物。 还有人提出要求,声称愿意付钱坐得宽松些,不愿意跟其他人挤在一起,又闷又臭浑身是汗。 高铭阳的处理方法简单干脆把闹事者直接拖下来,对准脑门就是一枪。然后……世界清静了 既然你们不愿意上车,觉得有这种那种的麻烦和问题,那就把位子让出来,给其他人。 这座城市很快就要陷落,很多人都想活着离开,根本不缺乘客。 新南阳基地,司令官办公室。 这个房间原本属于章盛飞。现在,苏浩是这里的主人。 厚重高大的墙上,升起一面巨大的电子屏幕。 电波传送过来的图像,是军部宽敞的会议室。将军们围坐在条形长桌两边,赵志凯上将依然坐在中悳央首位上。他和其他人一样,眼睛里流露出严肃无比的目光,仔细打量着苏浩。 章盛飞阵亡的消息震动了整个军部。相比合肥前线溃败,章盛飞的战死,使得将军们产生出忧虑,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一名拥有四阶强化实力的将军战死了。 变异生物的强悍,军部大佬们有目共睹。然而,注射过四阶强化药剂的人类,已经远远超越普通地球生物的概念。按照计算机推演和实验数据,即便是陷入重围的情况下,四阶强化人完全可以突围。尽管会受伤,却不至于被杀。 预警机一直在高空监控战场。章盛飞战死的那一幕,清晰的出现在军部所有人面前。当人们看到密集如潮水般涌来的怪物淹没章盛飞的时候,每个人都觉得心跳加快,头顶仿佛吊着达摩克里斯之剑。 特别通讯很快接通了新南阳基地,作为整个基地市最高军衔拥有者,加上章盛飞的遗言,苏浩当仁不让的开始与将军们对话。 花了近半个小时,苏浩用尽可能简略的描述,让将军们明白新南阳基地市目前的困境。 赵志凯的眉头紧锁着。除了他,别人不会读懂其中的具体缘故。 屏幕上的将军们乱哄哄的讨论了一阵,一名中将代替所有人向苏浩发出问题。 “你觉得,在目前局势下,可以守住新南阳基地吗?” “当然可以” 苏浩的回答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不顾,这种意外和惊讶,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 “这座城市拥有城墙,还有完备的防御系统。我计算过,以现有能源和武器装备,最多只能对付三十万至四十万头变异生物。那些怪物不是机器,它们很聪明,知道寻找弱点。为了确保合肥战役成功,184集团军所有战斗部队都被调往前线。现在,城内留守部队只有不到八千人。加上我手下的第十一独立部队,总数不超过三万。我们要维持城内秩序,要指挥平民撤离,用作防御的人员连百分之五十都不到。” “如果只是人员方面的问题,我们可以尽快解决。” 一名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上将插进话来:“邻近战区与新南阳之间的交通情况不错。从东南第二战区调兵,最迟明天中午就能抵达。如果时间上来不及,我们还可以通过空投的方式先期机降一部分,然后固守待援。” “恕我直言,这不仅仅是紧急调拨部队的问题。” 苏浩摇了摇头:“合肥城内的变异生物实在太多了。构成这次生物狂潮的怪物,至少多达两百万。它们追击溃散的前线部队,沿途经过的所有废弃城市都会受到影响。加入这股狂潮的变异生物会越来越多,预计抵达新南阳的时候,可能超过三百万。基地本身的建设程度不完整,防御设施稀疏,根本挡不住它们 先前发问的中将看上去有些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它们会越来越多?个人猜测不足以证据。你最好先把事情搞清楚再下结论,否则……” “我研究过它们。” 苏浩的表情淡漠冷然:“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科学院“62”级研究员。我从病毒爆发初期就开始研究变异生物,我了解它们的生活习性,知道它们的特点。” 悍然打断对方的话,本来就是极不礼貌的事情。何况,苏浩的军衔只是上校。中将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红,继而露出恼怒的神情。 赵志凯适时的加入进来。他抬起手,示意中将不要当场发作。然后转过头,和蔼地说:“苏上校,我们对你的情况多少还是有所了解。别那么紧张,现在不是审讯,也不是军法讯问。我们只是想要清楚透彻的了解问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浩挺直身子,神情庄重的点了点头。 赵志凯对苏浩的态度很满意,认真的问:“请告诉我,你能不能守住新南阳基地?” “不能” 苏浩的回答异常干脆。 “为什么?” “我已经说过,基地建设不完整,防御设施数量不足,缺乏守卫部队……当然,如果有足够的时间,这一切都可以弥补。然而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时间明天下午,最迟不超过后天凌晨,生物狂潮的前锋就会抵达新南阳。现在开始布置防御,根本来不及。” 屏幕上,众多与会者的面容都有些阴沉。 显然,这并不是一个会让他们觉得高兴的消息。 赵志凯的脸色同样难看。他沉默了几秒钟,再次发问:“既然知道事不可为,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一直呆在那儿?” 苏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句铿锵:“我答应过章盛飞司令官。尽管他没有给出准确指示,但意思很清楚让尽可能多的人活着离开。” 说着,苏浩按动电钮,把章盛飞的遗言录像上传,让军部所有人都能看到。 屏幕上的画面,最终定格在章盛飞惨烈的微笑时刻。 “从昨天开始,我已经发布全城警报,通讯部门二十四小时反复播放撤退信息,印发大量传单,用直升机在基地市内外播洒。今天上午,我打开了预备役武器仓库,把前期换装下来的旧式58毫米口径步枪和弹悳药发放给民众。他们会沿着指定路线,从北面、西面和南面三个方向尽快撤离这座城市。所有人出发前都能得到部分食品,步行的速度虽然缓慢,但只要离开新南阳基地市的范围,就是安全的。” “滞留在城内的军属和后勤机关正在撤离。预计今天晚上就能发出最后一趟列车。目前,新南阳局势混乱,大批难民聚集在公路附近,为了让更多的人活着离开,迫不得已,我只能动用暴力手段。” “城市内外都设置了破片炸悳弹。所在区域主要是街道和广悳场。我们不能就这样白白把城市让给它们。得留下分量十足的礼物。虽然不足以把它们全部杀光,至少,也要干掉一部分。” 说到这里,苏浩脸上显出怒意。他握紧双拳,呼吸也变得急促。 “将军,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我们有极其庞大的炮兵,有空军,还有战略远程攻击部队。只需要一颗导弹,或者一次猛烈的炮火覆盖,就能彻底解决所有问题。为什么不使用它们 屏幕上的与会者没有回答苏浩的问题。他们用微妙的眼神进行交流,作为旁观者,苏浩内心充满疑惑,却不明就里。 “苏上校,这已经超出了你的职权范围。” 一名中年少将清了清嗓子,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嗯……你干得不错,撤退也很及时。说吧你还需要些什么?我们能给你什么帮助?” 苏浩控制了一下呼吸,回答:“请安排部队接应那些逃难的平民。另外,如果可能的话,请于明天午后,在对应方向安排一次大规模的空中布雷。雷场面积扩大,变异生物攻击城市的速度就会延缓。它们不会永远占悳据这里,我们终究还会回来……” 袁志成坐在会议桌侧面,慢吞吞喝着茶,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之前说话被打断的中将怒意未消。他迅速翻阅着手上的电子文档,找出新南阳基地的列车运行表,冷笑着发问:“苏上校,根据军运总局方面的调度记录显示,你现在用于撤退的这些列车,从一周前就计入了运行时刻表。也就是说,这些列车从合肥战役开始以前,就列入了使用计划。对此,你怎么解释?” “这些车皮是我通过科学院王院长弄到的。” 苏浩丝毫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他昂着头,平静的看着屏幕:“从一开始,我就对合肥战役计划持反对意见。我先后向军部三十多个部门提交过报告书,列出大量数据和证据,表明这份计划根本不可行。这些反对意见书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我向184集团军总部投诉过,向军法总局和警卫总局分别提请审核复议。我一直希望有人能够站出来制止这个计划,然而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除了冷嘲热讽,我什么也没有得到。” “我提前一周要求十列车皮的计划有什么不对?这些运力不是归我自己所有,而是全部用于运输难民。如果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去车站看一看,看看我有没有夹带私货?还是非法藏匿重要资源?” “你们只看到战役胜利,却没人想到失败引发的一系列后果。很多人白白战死,没有任何意义。对你们而言,死亡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数字。二十万或者两百万没什么区别。你们不需要为此负责,不需要为此付出代价。你们永远不会亲临战场,永远不会拿着机悳枪战斧正面对抗变异生物。躲在后面办公室里动动嘴皮让别人去拼命,这就是所谓的将军。我承认,擅自调用列车是我的个人问题。我只是不想让更多人丧命,让他们有机会逃离这座城市。事情就这么简单,不需要什么复杂的调查。撤职?还是查办?随你们的便。我只希望你们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被噩梦惊醒,好好问问自己的良知。” 苏浩说话的声音带着悦耳的磁性,然而口气生硬,内容让人不寒而栗,充满毫无遮掩赤裸裸的指责。 屏幕上的将军们顿时脸色骤变。 以一个上校的身份,对军部成员说出这种话,毫无疑问是以下犯上。就连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袁志成,也不由得眯起眼睛,透露出好奇的目光。 在袁家的相关档案里,苏浩是一个精明的人,很善于捕捉对手的弱点,善于利用局势和环境。 袁志成相信,苏浩绝对不会犯“违逆上官”之类的错误。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这种有大量旁观者的公开场合。 “你”和“你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前者单独指某一个人,后者指向整整一个群体。 如果苏浩的话语指向是某一个人,那么袁志成多少能够猜透他的心思。 然而,苏浩的怒意狂放,冷静的表情下涌动着愤怒岩浆。难道,他真的如此狂妄,想要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军部? 一个非常有趣的小家伙,一个值得期待的年轻人。 袁志成在心里默默地笑着,坐看好戏。 正文 第二百二八节 替罪 中将冷冰冰地看着苏浩,仿佛看着一个已被宣判死刑,随时可能被处决的犯人。 “苏上校,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中将眼神凶恶地盯住苏浩,阴森森冷笑着:“我知道你在生物研究方面很有一套,颇有建树,眼光独到。不过,这不能成为你自以为是的资本。身为军人,就必须服从命令,而不是像多嘴婆娘那样说三道四。谁给你权力擅自调用军列?就算军运总局修改列车时刻表,也必须上报军部相关部门进行审批,核准之后,才能列入计划。你的胆子真的很大,大到连军部和军运总局也敢欺骗的地步。难道你真的以为……” “张国威将军,我的第一份反对意见书,就是以电传方式直接递交给你。” 苏浩直呼对方姓名,以冷静尖锐的语气迅速反击:“当时是你告诉我,你也反对合肥战役计划,对战役本身并不看好。你并不赞成184集团军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认为太过于仓促,无论在时间还是部队状况等方面,都没有达到最佳时机。而且我们对变异生物的了解不足,有很多未知因素尚未得到证实……总而言之,接收意见书的时候,你说过,会尽全力让参谋联席会议否决战役计划,终止这次进攻。而现在……你居然说出这种话。呵呵这就是你对我的承诺?” “我打听过,参谋联席会议自始至终也没有收到过我的反对意见书。你根本没有把文件递交上去。我不知道你这样做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嫉妒?搪塞?首尾两端?还是不想沾染是非?将军,这就是对待问题的态度吗?不想管,不想问,当面承诺事后嗤之以鼻。你以为前线是什么地方?战场上的士兵都是可以随便抛弃的累赘吗?” 苏浩的目光如剑一般盯住张国威。 从一开始,张国威就是被苏浩牢牢锁定的攻击目标。苏浩从未狂妄到想要一己之力挑战整个军部的程度。之所以偷换概念,把“你”和“你们”混淆,只是在当时那种场合下的必备手段。他要让屏幕上所有的将军们感到被鄙视,被嘲讽,进而诱发他们的怒火。当然,挑衅的轻重多寡,是一个非常微妙的动作。当所有人把注意力和怒意都集中到自己身上,苏浩才会不失时机把话题引向,专门针对,让愤怒的将军们恍然大悟原来,苏浩的咆哮对象不是自己,而是张国威。 苏浩和张国威之间并无仇恨,即便是在未来世界,他和这个人也没有什么交集。 张国威身上兼具的各种职务当中,有一个是“参谋总部信息分析室主任”。按照相关条例,像苏浩这样的军人,如果对上级部门制订的条例和计划感到不满,或者想要提出意见,必须以书面或电子文档形式,将报告发送到信息分析室,经过相关人员一层层筛选处理,最后汇总到部门负责人,也就是张国威手里进行审核。 苏浩上报意见书的态度非常急切,他几乎是强行接通军部网络,以无比强硬的语调要求尽快处理自己的意见书。由于牵涉到合肥战役,时间上已经很紧迫,加上许仁杰和王启年的背景,张国威不得不亲自出面,对苏浩的问题作出回复。 这件事情在当时闹得很大。主要是因为苏浩的反对意见尤为强烈,他一再要求军部尽快做出处理,同时上传了大量对战役计划的推演数据。为了扩大影响,他甚至通过信息分析室的公用网络,把意见书分别传送给其它一些相关或不相关的部门。目的,是为了引起更多人的注意,让某个说得上话的家伙对此产生兴趣,能够站出来直言几句。 苏浩的做法,无疑加重了信息分析室的工作量。很多人对此感到不满,也因此牢牢记住了“苏浩”、“合肥战役计划”、“反对”、“疯狂”等一大堆不断被提及,重复频率极高的词语。 “张将军,早在合肥战役以前,我就向你阐述过问题的严重性。这计划成功率极低,会造成大量人员伤亡,整个东南第三战区也可能因此崩溃,变异生物的进攻狂潮甚至会波及邻近战区,引发不可预知的可怕后果……这些事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说过,一定会把我的反对意见在总部会议上公开。而现在,你却对我说出这种话?” 苏浩的言语刻骨狠毒,一个个字如箭一般又狠又准,全部射中张国威的心脏,让他感觉有种身体正被撕扯得四分五裂的恐惧。 张国威无法否认,苏浩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我和他的确进行过交谈,告诉他我其实也很反对合肥战役计划,告诉他会把文件转交,会在会议上公开提出……可是那又怎么样?这不过是应对中下级军官的常用手法。你懂不懂什么叫客套?懂不懂什么叫委婉?懂不懂什么叫官场语言的艺术?如果不是苏浩你小子到处乱发反对意见书,弄得其它部门乌烟瘴气,我才懒得管这些事。我可是将军,要不是看在许仁杰和王启年的份上,你算哪根葱? 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奇妙,几分钟前被苏浩几句话成功挑起的所有人的愤怒,此刻已经全部集中到了身上。他们的眼睛不再注意苏浩,而是释放出嘲弄、鄙夷、冷漠、疑惑等目光,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盯住的张国威背,注视着他的脸。 心底蹿出一股寒意,瞬间贯穿张国威全身。他感觉额头上正在冒出冷汗,又多又密,就连背心也是湿漉漉的,粘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你……你撒谎你是在……” “我没有撒谎” 苏浩的表情绷得更紧了。冷漠而刻板,其中带有显而易见的愤怒与仇视,就像寒冬集结吊在屋檐下面的冰锥,又冷又硬。 “很多人都能证实这件事。他们看到我上传文件,看到我和张将军你之间的谈话。我一再提醒你,必须尽快中止合那份计划。我一直在等,却没有人给我答复。直到现在,战线崩溃了,成千上万的人因你而死。他们被变异生物当成食物撕咬,数以万计的军用物资被白白抛弃,生物狂潮很快就要冲击新南阳基地市,死者的数量高达几十万……好好问问你自己的良心,这一切原本可以避免,就因为你悳他妈的“官场上的艺术”,所有人都得给你陪葬” 苏浩的话,可以说出字字诛心。 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放过张国威。 184集团军败了,新南阳基地市的陷落,多达数十万的战死者……这一切都需要有人承担责任。章盛飞、章文、184集团军的主要参谋人员,都是直接责任人。然而章盛飞已经战死了,他用生命和鲜血洗刷了耻辱。战死的军人不容亵渎,可问题仍要处理,必须有一个足够分量和身份的人承担一切。 说好听点,是承担责任。 说难听点,是寻找替罪羊。 这在人类社会是历来管用的手段。千百万人犯下的罪恶,最终只需要一个或几个人承担。就像无数人跟风伪造虚假谎言,声称亩产上万斤粮食吃不完。当谎言被戳穿以后,所有人的唾沫和口水都指向最初站出来的那个,根本不去想想自己在闹剧中扮演过什么角色? 如果可能,苏浩真的很想拎起突击步枪,把屏幕上这些所谓的将军全部杀光。 然而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出分量最重的目标,将其与“责任”两个字牢牢捆绑在一起。 这样做,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也可以让苏浩站在正义的高度,形象更加光辉,轮廓更加清晰。 一名少将不失时机的插进话来。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他把身体转向会议桌,双眉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眼睛里释放出锐利的目光,直指对面的张国威:“我有个侄子在信息分析室工作,前几天在我那里吃饭的时候,他提到过这件事。” 头发花白的上将脸色显得有些古怪。他犹豫了一下,把目光转向张国威,以威严的气势迅速掩盖了自己的真实想法,用不容置疑的冰冷口气发问:“身为信息分析室主任,上报重要文件是你的职责。可是为什么,我从未看到过苏浩上校的反对意见书?欺上瞒下,这就是你的工作?” 这句话所代表的意义实在太明显了。众多与会者纷纷一改先前的态度,把攻击矛头转移到张国威身上 “我从未见过这份反对意见书。” “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如果能早一点看到苏浩上校的这份反对意见,合肥战役计划肯定会被中止。可是,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没人跟我提起过有这么一份文件。如果有的话,我的副官肯定不会隐瞒实情,第一时间就会把相关资料呈报上来。” 说这句话的,是一个皮肤泛白,身形凌厉的中将。苏浩记得,他似乎是军部物资管理局的局长。当初投递反对意见书的时候,自己也给那个部门传送过相关文档。以战役计划的重要程度,他不可能没有看到,只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承认。而且,他那些话里的意思很清楚,能够在将军身边担任副官的都不是蠢货。他们很精明,不需要提醒,现在应该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销毁相关文件,毁灭证据。 站在屏幕前,苏浩看到物资管理局长正对着自己微笑。 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交情,中将与上校之间的身份可谓天差地别。之所以突然表现出这种友好亲近的态度,许仁杰和王启年的背景在其中有部分作用,更多的,还是苏浩此刻对张国威的反击。 在军部会议室里,很多人都是收到过苏浩提交的反对意见书。他们同样惧怕承担责任,像物资管理局长那样用隐晦语句提醒亲信销毁证据的人,并不在少数。苏浩此前对所有人的指责,使他们感到愤怒,继而产生出强烈的报复心理。 然而苏浩话锋一转,主动把攻击矛头指向张国威和合肥战役计划。在座的都是人精,如何听不出其中的隐藏意图? 战役失败,需要有人承担责任。仅仅只是184集团军参谋部的残余人员,显然不够。章盛飞带领司令部成员做最后反击的时候,所有将军已经全部战死。剩下的,只有包括章文在内的几名校官。与数量庞大的战死者相比,这几个人的分量远远不够。 至少,需要一名将军。 就算没有苏浩的那些话,军部也肯定要寻找直接责任人,找出战役失败的最大诱因。否则,无法对前线官兵交代,军部的威严和诚信力度也会大打折扣。 苏浩对张国威的指责,恰恰满足了这一条件。 信息分析室位置关键,负责处理所有呈报至军部的机密信息。苏浩是第十一独立部队指挥官,军衔和职务都达到对应级别。既然你张国威已经知道战役失败的可能性极大,还有证据确凿的反对意见书,为什么不及时上报?为什么不对此进行处理? “这是玩忽职守,是犯罪” “前线官兵战死了十几万人,至少有八个师伤亡惨重。合肥战役失败的连带效应非常可怕,新南阳基地能不能保住已经很成问题……我们必须做点儿什么,必须严厉查处相关责任人” “我建议警卫总局和军法监督部门立刻派出联合调查组,对合肥战役出现的问题进行查证。不能对渎职行为姑息,一定要严查到底” 会议室里不断响起慷慨激昂的声音。那些语调充满正义感,洪亮之至,带有无可置疑的威严和愤慨。此刻,仿佛所有人都化身为光明使者,他们群情激涌,不断挥舞手臂,用夸张有力的肢体语言表达强烈的思维情绪,怒斥着卑鄙与邪恶,用如潮般的烈怒燃烧罪恶,把卑鄙、耻辱、亵渎等等所有肮脏下贱的东西,牢牢钉死在口水审判台上。 张国威浑身都在颤抖。 他脸上的五官挤压又分开,表情说不出究竟在哭还是笑?他只觉得恐惧,心脏从高高云端上跌落下来,坠入深渊,在充满寒冰的地狱里久久凝固,又被从天而降的陨石击中,狠狠砸得粉碎。 情况显然已经脱离了控制,极其不妙。 明明是我对苏浩那个混蛋的斥责,为什么突然变成了所有人对我进行审判?不,应该是批斗。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越来越多的汗水顺着张国威的面颊往下流淌。他仔细回忆着刚才的一切,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落入了陷阱是的,苏浩没有明确指向某一个人,他群开火力对所有人轰击,偏偏自己要站出来大义凌然的指责。然后……苏浩的攻击方向变了,所有炸悳弹都落到自己身上。而那些站在旁边围观的人,开始你一拳我一脚,都把老子当做沙包。 他们,他们这是要抛弃我,把我当做替罪羊啊 想通了这一点,张国威整个人只觉得浑身发僵。他几乎能够听见自己的大脑在崩溃,发出无比恐怖,从高处轰然崩塌的声音。 “张国威中将,请站起来” 那是军部副主席的声音。他就坐在赵志凯旁边,是一个没有多少头发,身材肥胖,脸上皱纹和肥肉过多,永远都是一副慵懒疲惫模样的老人。 他的声音一扫平时的含糊与倦怠,显得精力充沛,愤怒十足:“张国威中将,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没有及时呈报苏浩上校的反对意见书?” 这句话,使张国威心里最后的希望彻底碎灭。 对方根本不问“有没有苏浩提交反对意见书这件事”,而是直接以“为什么不及时呈报”为问题开端 他们的目的很明显,根本不想给自己任何机会。替罪羊就是替罪羊,必须一棒子打死,绝对不能给任何机会。 张国威脸上满是绝望,他挣扎着朝四面看了看,却没有从任何人眼中看到自己想要的怜悯目光。那一双双眼睛释放出憎恨、仇视、轻松、讥讽、冷淡和窃喜。他们都在看热闹,都想置身事外,都抱着尽快把自己推进坑里埋掉的想法。 那句话说得真他妈对死了你一个,幸福所有人。 张国威觉得浑身的血冲上脑子,刺激着他想要如野兽一样狂吼,想要反击,想要叫嚣着扑过去,一个个拧断这些衣冠禽兽的脖子。 可他最终什么也没有做。 官员有官员之间的规矩。 如果不是事出无奈,他们也不愿意把张国威扔出来。 张国威有妻子,有家人。如果不想被牵连,就必须老老实实闭嘴,等待警卫局和军法部门的调查,听从参谋联席会议的发落。 正文 第二百二九节 中风 反抗和暴怒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军法部门和警卫局联合参与调查,就意味着事情已经无法逆转。有很多官方语言永远不会公开,张国威自己对此也很清楚。如果老老实实承认罪责,自己和家人反而可以得到优待。至少,审讯过程不会遭遇暴力,妻子和女儿也可以“军人遗属”的身份活下去。 入股拒绝,或者当众把事情挑明,张国威相信自己一定会死得很惨。 他见过类似的例子。那些被当做替罪羊的人就是不甘于现状,想要在临死前拉更多的人下水。结果,在审讯过程中被反复殴打;注射了大量性激素,然后与母猪或母狗关在一起;将双腿固定住,膝盖以上涂抹反气味药水,下肢表面以蜜糖吸引蚂蚁啃食。由于激素和药液的效果,蚂蚁对膝盖以上部位毫无兴趣,受刑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双腿被啃净,露出森森白骨。 至于他们的家人,据说是卖给了某个人口贩子。那些家伙在折磨与调解人方面有的是办法,三贞九烈的女人在他们手里也要变成荡妇。现在的科技手段异常发达,把少年改造为少女,把女人下半身砍掉,装上鱼尾或者牛、马等动物之类的手术并不困难。在很多大型基地市的夜总会,经常可以看到“人鱼献宝”、“美人牡马”、“魅惑蛇妖”之类节目。 一些有实力的大型财团曾经邀请张国威看过类似的节目。当时,他只觉得新奇,觉得是一种全新的娱乐享受。可是现在想想,如果在舞台上表演的人蛇或者人鱼是自己的妻子、女儿……那会是何等令人恐惧的一幕。 对于不听话的人,官员集团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卫人员走了过来,神情严肃地伸手做了了“请”的动作。 张国威没有反抗,也没有争辩。他默默的拉开椅子,低着头,眼里虽然充满不甘和怒火,却只能迈着蹒跚乏力的步子,顺从的离开房间。 苏浩静静地站着,静静看着屏幕上发生的这些事情。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些事情与自己没有丝毫关联。 当章盛飞拿出合肥战役计划的时候,苏浩就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自己可以在大溃败的掩盖下,顺理成章搬走新南阳基地里那些最重要的资源。 然而,在是否真正决定这样做的问题上,苏浩还是犹豫不决。实施计划,那意味着有很多人必须死。放弃,又白白浪费了“蜂群”强大的最佳时机。前思后想,他决定分两步走首先,尽量劝阻章盛飞,向军部各个部门大量传送反对意见书,尽力劝阻这个注定失败的战役计划。其次,通知远在昆明的老宋等人,提前建立中继站,派出重型工程车辆清理沿途道路,腾出仓库,预先选定基地的建设坐标…… 凭心而论,苏浩真的不愿意看到大溃败。未来世界已经有过惨烈的战争记录,那种尸山血海般的可怕场景绝对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画面。苏浩甚至不愿意多想,浓密的血色令人作呕,使他有种浑噩的无力感。 然而最不远愿意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苏浩只能按照预先布置好的计划,逐渐启动预埋的暗子。 搬空新南阳的计划正在进行。这件事的动作很大,数千辆重型卡车大肆搬运,不可能瞒过别人的眼睛。尽管苏浩的托辞合乎情理,他以“为难民准备食物和药悳品”之类的说法多少有些依据,然而只要有人愿意调查,肯定会发现其中的猫腻。 新南阳基地将被生物狂潮淹没。从合肥城狂奔过来的怪物们,将把这里当做新的巢穴。即便是苏浩,也很难理解变异生物为什么会像人类一样居住在城市?也许,是它们大脑深处仍然保留着人类的固定思维?也可能是一种独有的生物特性?但是不管怎么样,此战过后,新南阳基地市将成为新的怪物乐园,周边地区也会构筑对应的新防线。即便有人对苏浩在整个事件里扮演的角色产生疑问,也无法进入城市寻找答案。 无论对任何人,苏浩的回答都一样我从未动过那些物资,重型机械和设备都遗留在城里。我运走的只是食物、药悳品和燃料。不相信?那你可以自己进去看看。 耍赖和否认,需要事实依据。 苏浩在计划制订方面非常严谨。他深知骗子和欺诈的最高境界,绝对不是以最终获利数量多少而论。而是看有没有被人发现?有没有功亏一篑?只有悄然无息从中得到好处,计划才能算是真正成功。 为此,苏浩需要把自己标榜,或者应该说是打扮成正义凛然的伟大角色。 张国威只是一块垫脚石最初传送反对意见书的时候,苏浩已经选定他作为攻击目标。从未来世界出发的时候,苏浩做过详细的准备。其中就包括对军部重要官员身份、背景的资料收集。 在张国威的档案里,有一份他在军校时代教官的毕业评语:此人性情温和,待人接物得体,从不违逆上官命令,对同事也极其亲切,从不得罪任何人,善于交际。 张国威不是袁家的亲信,也不是立场坚定的反对派,更不属于赵志凯或者某个大人物的私立派系。他一直走在中间,信息分析室主任的职位,使他成为各方面争相拉拢的重点。正这种八面玲珑的做法可以得到各方面的友谊,独善其身,然而坏处也同样明显由于立场模糊,态度摇摆,在很多事情上可以拉拢成为助力。一旦遇到关键性的问题,就会被各派系所抛弃,绝对不会有人伸手帮助。 有了替罪羊,有了垫脚石,屏幕上的与会者抱住了各自的地位,对前线官兵也有了足够的交代。于是,一双双轻松且富有另类意味的目光,开始投注到苏浩身上。 军部副主席重重咳嗽了几声,肥胖苍老的脸上再次充满威严。他久久打量着苏浩,用上位者特有的,充满严肃与和蔼的口气问:“上校,新南阳基地市目前的情况怎么样?” 苏浩简略的回答:“一片混乱。” 说着,他伸手按动键盘,连通城内几处主要的监控探头。 屏幕上到处都是难民,大小不同型号的车辆在人群间缓缓前行。到处都是咒骂和尖叫,争斗杀戮事件频频发生,人们冲击店铺,抢劫并挟持人质。有人被拖进巷道里杀死,有的女人被装进麻袋扔进车厢。更多人拼命朝着城门方向拥挤,想要出去,而城外的难民也觉得这是不用花钱进城的最佳时机。他们相互推攮,用拳头和各种能够当做武器的东西朝对方身上乱砸。不断有人浑身是血在街上奔跑,还有人趴在地上捡取遗落的物件。在更远一些的位置,很多楼房正在燃烧,腾起冲天的滚滚浓烟。 一名少将皱起眉头,问:“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 苏浩平静的回答:“从昨天发布消息开始,一直就是这样。” “你的对应措施是什么?还是就这样不管不问?” “我已经派悳出所有车辆抢运食品和燃料,派出大量战斗小队对平民进行引导。这种情况是暂时的,也不可能避免。总有些不听话的家伙,也有很多人自以为是。我只能照顾那些愿意服从命令,愿意配合的难民离开。至于剩下的人……死亡还是活着,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不等将军们继续发问,苏浩已经伸手拿起摆在旁边的突击步枪。 “我们浪费了很多时间,与其在这里说些不搭调的事情,不如真正做点儿实事。” 少将抓住机会,迅速插进话来:“你打算怎么做?” 他的态度明显带有敌意。 张国威终究是军部成员之一。尽管他的失势意味着更多人被避免问责,能够从战役失败的困境中挣脱出来,屏幕上的大人物却没有对苏浩产生任何好感。不管苏浩是否预见了失败,不管他的见解如何明智,他终究是个外人,甚至没有将级军衔。当面质疑的做法,相当于以下犯上。既然最重要的问题已经被处理干净,那么接下来要处置的,自然就是苏浩本人。 身为新南阳基地市的最高军衔拥有者,也是当仁不让的最高指挥官,想要从各种处理措施当中挑错,实在太简单的不过。 苏浩对这种情况早就有所预料。 他拔下弹匣检视子悳弹存量,带着战士特有的冷傲,语调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前线溃败的部队必须有人接应。我得去救他们。” 少将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料到苏浩会做出这样的回答。因为惊讶和出乎意料,他不禁问道:“你说什么?” “我得去救他们” 苏浩加重了语气重复之前的话语。没有愤怒,没有疯狂,眼睛里的目光平静而宁定。 军部副主席挪动了一下肥胖多肉的身子,从鼻孔里喷出冷冰冰的“哼”声。 他搓弄着自己胖乎乎的手指,一脸倨傲且慢吞吞地说:“说得好听。救?拿什么救?184集团军目前只剩下几个守备团,第十一独立部队都是新兵,综合战斗力根本不是正规军的对手。从合肥城市跑出来的变异生物多达上百万,你们没有工事,没有装甲战车,你想要把这些人白白送给怪物当做食物吗?” 少将顺着副主席的话,不无鄙夷的摇头冷笑:“是啊命令反击是个很不错的主意。你可以呆在城里,楼顶平台停着直升机。通过话筒和屏幕,向那些士兵们发布反击命令。很多人会战死,也许根本没人能活下来。你可以看着变异生物把他们活活吃掉,等到生物狂潮冲击城市的时候,再登上飞机离开。这样一来,就有足够的资本对别人夸夸其谈我可是坚守到了最后一刻。” 面对嘲讽,苏浩出人意料地没有发怒,也丝毫没有想要争辩的意思。 他拉过摆在桌角的背包,从旁边的弹悳药箱里抓起一个个满装弹匣,仔细塞进背包侧面的布质插口。确定突击步枪没有任何问题后,又从地上抓起一门2毫米单兵机炮,认真检查零件和弹匣。 “你说的对,第十一独立部队基本上都是新兵。所以他们只能负责维持城内秩序,带领平民尽快撤离。不过,我们多少精力过战斗,拥有一批军官。当然,数量不是很多,连我在内,总共只有三百五十二个人。这就是我的全部反击力量。” 苏浩的表情冷淡而傲慢,毫不掩饰眼眸深处的鄙夷。 屏幕上的会议室顿时变得沉寂下来。 胖胖的军部副主席面色涨红。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被轻视的感觉涌遍全身,出于身为大人物的固定思维,被一名小小上校鄙视,这让他头脑里迅速腾起极其强烈的火焰。 “你给我闭嘴” 肥胖的老头猛然从座位上站起,不顾一切指着苏浩破口大骂:“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以为你是谁?我命令你立刻放下武器,脱下军装,等待军法部门对你的问题进行审查。从现在起,你再也不是什么上校,我现在就解除你第十一独立部队指挥官的权限。你以为你很勇敢?你以为你很了不起?不过是匹夫之勇愚蠢透顶什么见鬼的反击,根本就是为了标榜你个人的无聊宣传。我根本不相信你会这么做,你不过是在演戏,在捞取政悳治资本。我已经看够了你的表演,够了” “你可以关掉屏幕,切断通讯,那是你的自由。” 苏浩抓起一排2毫米炮弹压入弹仓,冷漠平静的反讽:“没错,你是将军,可以命令其他人的生死。我这人没什么大局观,也不明白为什么邻近战区到现在也没有派出增援部队?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平民的撤退工作。我注射过强化药剂,我手下的军官也要比普通士兵强大。旁观别人被杀,自己无动于衷,这可不是我的做法。抱歉将军,我现在不能服从你的命令。前线有很多人等着我的帮助。章盛飞将军虽然固执己见,可他最后的表现完全符合军人身份。他是我的榜样,也是共和国军人的骄傲。” 说到这里,苏浩抬起头,望向军部副主席的目光充满讽刺了冷漠:“至于你……除了发布一些不切实际,也从不为他人考虑的命令,你还会做什么?” 最后一个字,苏浩拖着浓重的冷哼,所有人都能听到从他鼻孔里呼出的音调。 说完这些,苏浩站直身体,对着屏幕上的其他人举手敬礼,然后扛起背包和单兵火炮,转身走出房间 军部副主席气得半死。他狠狠跺着脚,浑身肥肉如筛糠般剧烈颤抖。肥白的脸庞涌起一大片不正常的潮红,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屏幕上苏浩的背影,伸着手,神经般剧烈晃动着,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吐出断断续续的字句。 “你……你给我站……站住……我要,我要剥夺你的军衔,开除你的军籍,我要……太可恶了,简直目中无人,你……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这是你……肆无忌惮发泄的地方……呼呼呼我……我……我要……” 话未说完,胖老头突然脸色大变,双眼瞪直。他紧紧捂住胸口,整个人直挺挺朝后仰倒,发出沉重的“扑通”声。 附近的人手忙脚乱跑过去,用各种方式施行急救。有人连忙呼叫警卫,也有人直接呼叫医生,还有人在旁边急切的大喊:“是脑溢血,也许还有心脏病之类的病发症状。叫医生,快叫医生过来” 包括赵志凯在内的七、八个人仍然坐在会议桌前,没有动弹。 他们看着空无人影的屏幕,表情很是感慨。 一名上了年纪的中将抚了抚头发,不无唏嘘地说:“这是个勇敢而优秀的年轻人。他的那些话虽然冲动,但我不再对未来感到悲哀。有了像他这样的人,这场战争我们不会输,一定能赢。” 旁边一名少将沉默了点点头,良久,才叹息道:“我能理解他的愤怒。换了是我,说不定也会这样做 “得想办法帮帮他。” “告诉他别在意什么剥夺军衔之类的废话。没人会把那种事情当真的。” “让他尽量活下来……” 赵志凯依然端坐在主位上,冷静的面孔没有丝毫情绪波动。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酝酿些什么。 袁志成自始至终也没有发言。他不紧不慢抽着烟。目光透过烟雾,仿佛看穿了屏幕的那一头,看到了苏浩的高大背影,却无法看穿他脑子里的真实想法。 这时,一名神情紧张的少校参谋大步走进会议室。他绕过正围着军部副主席忙乱的人群,径直走到赵志凯旁边,俯低身子,凑近他的耳畔,以急促的语调低声说:“将军,出了点儿问题讯号监控部门刚刚侦测到,从新南阳基地发射的电波讯号是公用频率。” 正文 第二百三十节 溃败 这时,一名神情紧张的少校参谋大步走进会议室。他绕过正围着军部副主席忙乱的人群,径直走到赵志凯旁边,俯低身子,凑近他的耳畔,以急促的语调低声说:“将军,出了点儿问题讯号监控部门刚刚侦测到,从新南阳基地发射的电波讯号是公用频率。” 少校说话的声音不大。然而,在座的都是将军,都拥有三阶以上的强化能力。 “你说什么?” 头发花白的中将脸上满是震惊,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用频道?这怎么可能?军部专线必须经过双向加密才能连通,一旦发现外来信号切入,电脑会立刻自动关闭通讯。新南阳……苏浩……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少校参谋面色阴沉,额头上渗出点点冷汗:“新南阳方面使用暗藏的摄像头进行二次拍摄,再把通话场景全程播发到每一个公共频道接收单位。这种做法根本无从察觉,监控部门也是刚刚通过其它渠道的信息反馈才知道这件事。苏浩上校切断了与军部方面的公共信息链接,我们无法监管,也无法阻止信息传播。” 听到这里,中将霍然从椅子上站起,语调也变得紧张严肃:“你的意思是,刚才的会议内容已经被全部播发出去?” 少校用手背抹了一把冷汗,战战兢兢的连连点头:“……是的……是这样 中将的神情一片愕然,继而很快变得暴怒起来:“他,他怎么敢这样做?这已经违反了保密条令,根本就是明目张胆公开泄露机密。混蛋……命令警卫局,立刻派出专人前往新南阳基地,对苏浩实施抓捕。” “够了” 就在周围一片混乱的时候,一贯沉稳的军部主席赵志凯猛然出声何止。 他端坐在椅子上,眼睛里闪烁着变幻不定的光芒。有感慨,有惊愕,也有瞬闪而逝,令人难以察觉的莫名闪光。 “以什么名义对他实施抓捕?违反机密条例?叛国罪?忤逆上官?还是擅自妄为?” 赵志凯的双眉紧紧锁在一起,他双手摆在桌面上,不断用力互握着,语带像平时一样沉稳:“苏浩没有直接使用公共频道,他充其量不过是预置摄像头,从其它角度拍摄会议画面向外传输。他有很多借口和理由把自己从中撇清一 新南阳基地的办公室属于章盛飞,他不知道其中的隐藏设施,更不知道摄像头连接着公用频道。何况,现在新南阳一片混乱,机件故障很容易引发信号连接错误。他有足够的理由证明那不是他的错误,就算以强行命令压制,他仍然可以弄出一堆证人表明自己不知情。别忘了,他现在是新南阳的最高军衔拥有者。在那里,想做什么事情,是他的自由。” “说到叛国罪……会议最后他说的那些话可谓掷地有声。对于一个在危急关头主动拿起武器走上前线的军人,你觉得叛国罪名合适吗?” “至于忤逆上官,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赵志凯转过头,瞟了一眼正被几名军人七手八脚抬出会议室的军部副主席,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能把一名上将活活气得脑溢血,心脏病当场发作,也算是一种非常独特的能力。不过话又说回来,谁也没有下令禁止新南阳基地往前线方向派出增援部队。东南第三战区目前的情况很复杂,邻近战区必须保持局势稳定,所有部队都必须用于防守。不管苏浩出于什么理由,哗众取宠也好故作姿态也罢至少,他的表现像个军人,而不是呆在基地里混吃等死的“办公室将军”。” 中将呆了片刻,微张嘴唇想要说话,却最终没能发出声音。他皱起眉头思考了几秒钟,退回自己的座位,拉开椅子坐下。 “苏浩是个非常精明的家伙。” 赵志凯笑了笑,提高音量:“附近几个战区拒绝派出增援,当然是因为迫不得已的理由。然而前线溃败下来的官兵可不会这么想。他们会抱怨,会愤怒,会把矛头指向军部。虽然“军部”这个机构由很多人组成,不同身份也代表了不同的意见,但外人可不会这么想。苏浩利用公共频道传送会议内容,只是为了得到更多人的支持。新南阳很快就会陷落,第十一独立部队和184集团军的溃败部队已经成为孤军。他需要同情,需要帮助,需要从其它方向得到源源不断的补给。” “哼” 中将愤愤不平的摇着头:“他这是哗众取宠,是在博取政垩治资本。” “你说的没错。” 赵志凯神情淡然:“然而谁也无法指责他。他表现的很勇敢,能够在这种时候,以视死如归的态度率领部队上去增援,本来就深得人心。苏浩利用公共频道的目的就在于此。如果我们想要破坏他的计划,只需要往前线派几个师就行。问题是我们现在除了以空军对溃败部队进行补给之外,什么也不能做。我们兵力配置不均衡,防区守备力量不足,只能看着他一个人在舞台上表演,收获大把的掌声和鲜花。” 坐在旁边的少将神色阴晴不定:“我们就这样看着他擅自妄为,什么也不做吗?” 听到如此不客气的话,赵志凯只觉得好笑。他把目光转向少将,平静地说:“除了旁观,我们还能怎么样?” “苏浩选择了最恰当的时机,不然你以为他怎么会在军部会议上发飙?这个年轻人很聪明,他从不会给自己编织陷阱。表面上可能,他是在一己之力挑战整个军部。实际上,他一直很小心,没有突破我们的心理底线。从新南阳方向进行增援,对整个战局没有任何影响,对邻近防区也不会造成压力。短时间内,第十一独立部队是我们在那个地区唯一的机动兵力。说实话,我的确有过想要派出苏浩部队上去增援的念头。可是他主动做在了前面,就连态度也异常坚决。” “我之所以不对苏浩公开信息的举动进行惩处,是必须考虑到前线溃败将要引发的一系列后果。他看穿了这一点,知道我们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对他进行压制,所以态度和语言就越发放肆。这是他的倚仗,也是我们无法作为的根本 “好了,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总而言之,苏浩上校的表现的确符合军人身份。尤其是最后那几句话,连我听了也感到热血沸腾。生物战争不同于人类历史上任何战争模式。既然他愿意去做,就给他足够的自由。” 赵志凯的神情凝重至极,脸上的皱纹刻得更加深邃了,就象是被地壳运动挤压出来的山峦,在厚重的板块轮廓下面,不断涌动着温度惊人的岩浆。 “我们需要战士,需要敢于站出来直面死亡,敢于在危险境地下挽救自己同胞的勇者。每个人都有私心,没必要为了无关紧要的小问题责罚他们。只要他们在尽全力战斗,为了人类的存亡而战斗,这就已经足够。” 空荡荡的公路上,远远走来一群衣衫褴褛的军人。 炎炎烈日炙烤着大地。在这个季节,这个纬度,日间气温大多为三十度以上,没有风,空气中的所有水分都被蒸发一空。地面一片滚烫,赤脚走在马路上,脚底立刻会腾起一股青烟,发出肉块被烤焦的糊味儿,以及刺耳惊悚的“嘶嘶”声。 刘江源被数百名士兵簇拥在中间,朝着新南阳方向慢慢走着。 517师已经被打散了。 因为此前与第十一独立部队合作过的关系,刘江源对苏浩有种莫名的信赖感。尽管不明白苏浩为什么如此强烈反对合肥战役计划,但刘江源相信,肯定有着苏浩自己的原因。出于本能的危险嗅觉,在设置阵地的时候,刘江源提前预留了三百多辆卡车。他命令这些军车加满油,清空车厢,配备司机,停靠在军用公路附近待命……虽说只是预备手段,可是在刘江源的心里,仍然不相信合肥战役会失败。 那是无比执着,甚至可以说是无奈的固定思维。 他简直不敢想象失败的惨状。那可是二十多万部队,整个战区。一旦溃败,后果不堪设想。 可怕的预言终究变成了现实一一当刘江源从望远镜里看到生物狂潮冲过公路尽头,扑向阵地的那一刻,他只觉得手脚冰凉,整个人仿佛雕塑般死死定在原地。 变异生物的攻击速度远远超过想象。它们会短途滑翔,会集群冲击,懂得最大限度利用数量优势,甚至明白切断交通枢纽的重要性。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刘江源根本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变异生物的智慧进化速度越来越快,不同种类之间的分工配合趋于紧密,已经产生了初步的战术概念。尤其是相互配合击落直升机的那一幕,令所有看到的人为之颤抖,萌生出无法遏制的强烈恐惧。 刺眼的阳光迫使人们只能低着头,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迅速蒸发着汗水。贴身军服在潮湿与晒干之间备受折磨,布料表面凝聚着白花花的盐,迅速变硬,焦脆,摩擦着皮肤,划出一道道鲜红磨痕,进而形成大面积的蜕皮。 无论士兵还是军官,在这种情况都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目光呆滞,扛着各种武器,拖着机械的脚步向前行走。 变异生物的攻击潮水无比迅猛,谁也没有料到,布置严密的阵地居然会被突破。当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人们根本顾不上别的,只是下意识抓起武器,一面反击,一面沿着公路撤退。随身物品只有子垩弹和急救包,数量很少的食物和水早就消耗一空。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刘江源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水也没有喝过一口。 身为师长已经如此,士兵和普通军官的情况自然更糟。 三百多辆预留的卡车,只有不到二十辆得以发动,然后逃出生物狂潮的攻击范围。 它们的追击速度极快。也许是因为大脑深处残存的人类思维,类人和血尸居然懂得分辨轻重。在数量不占优势的局部战场,它们放弃攻击逃亡士兵,转而用坚硬的口器和角质层撞击车辆,撕破油箱。一些拥有滑翔能力的昆虫类人直接冲进驾驶室,杀死司机,捣毁方向盘和操纵杆。即便是侥幸发动并已经开始加速的车辆,也有变异生物不断冲击轮胎,用血肉之躯硬生生的挡住轮轴转动,将车辆逼停。 依靠为数不多的卡车冲出包围圈,为了救助更多的人,刘江源命令车队驶出八十多公里后便停住。包括他在内,所有官兵下车,朝着新南阳方向步行前进,车队掉头返回,去挽救那些仍然在苦苦挣扎的战友。 卡车一直没能跟上来。也许是往返执行命令,也可能已经被击毁…… 天空中一直可以看到预警机的影子。昨天中午,刘江源按照战场条例,在地面搭建了简单的引导标示。等待了近三个小时,终于盼来一架直升机。由于容量限制,它只运来了一百人份的水和食物,以及部分弹垩药。把十几名重伤员送上飞机后,驾驶员用急促紧张的语气告诉刘江源生物狂潮正在紧追不舍,就在他们后面,还有另外几批溃散部队。目前,整个东南第三战区已经崩溃,残存部队正朝着不同方向转移。由于撤退目标不一,部队各自分散,加上空军运力有限,无法对所有人进行援助,只能根据各残存战斗群的兵员数量、方向,分不同等次进行补给。 按照约定时间,下一次空运补给,应该是今天下午四点。预警机会对区域内所有地面标示进行信息处理,只要沿着公路前行,直升机不难找到他们。 与饥饿和干渴相比,更可怕的,还是无时无刻都笼罩在人们脑海里的死亡恐惧。 士兵和军官们一直在交流对变异生物的看法。从病毒爆发前的种种准备和迹象,到后来的大规模丧尸出现,人们的看法越来越悲观,认为无法打赢战争。活着不过是苟延残喘,最终的结局……很可能是人类灭绝。 刘江源无法制止这些言论。 虽然他是师长,是一名将军,也无法控制他人头脑里的想法。 何况,刘江源自己也是生物战争的受害者。他已经没有亲人,除了战斗和愤怒,他什么也没有。 没有食物和水,极度的恐惧,亲身经历过的死亡场景,数十万军队被打得大败……人们只觉得脚步越来越软,强化过的身体怎么也提不起劲儿。他们像难民一样步履蹒跚,眼神空洞,每过几分钟,就要转过头,朝身后看几眼,看看那些怪物有没有追上来?自己还能不能活命? 勇气这种东西,与实际环境密不可分。 如果有充足的补给,有武器和子垩弹,士兵们很容易就能被激励起来,爆发出令人惊讶的战斗力。然而,当物质方面的基础不足,没有支援,生理极度干渴与饥饿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什么慷慨激昂的信念。人们脑子里唯一剩下的,就是如何逃亡,如何活着。 至于尊严和勇气……在活命面前,它们什么也不是。 从合肥到新南阳,在地图上是一条直线。 通过沿途废弃城市的时候,刘江源会下令加快速度。他们只是一群溃兵,战斗力严重削弱,体力也不足。除了逃亡,什么也做不了。 他们甚至没办法到临近地带寻找食物和水。尾随在后的变异生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追上来。宁愿饿着渴着,也总比被杀死啃食强。 昨天整整一个晚上,谁也没有休息,一直在走路。很多人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坚持住,我们一定要活着回去。” “军部不会不管我们,他们会派出飞机和增援。还记得他们昨天与我们的约定吗?下午四点,就有水喝,有东西吃。我们并不孤独,有人回来帮助我们 “加油都打起精神你们是共和国军人,不是吊儿郎当的废物。走,朝前走,加快速度” 队伍里不断冒出诸如此类的声音。那是军衔较高的几名军官,在给士兵们打气。 尽管如此,队伍前进的速度仍然越来越慢。 所有人都在眼巴巴看着天空,期盼太阳偏西的速度能快一些,天空中能尽快听到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声音。 刘江源被阳光晒得发烫的耳朵里,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朝来路方向疑惑地张望。 一名中校凑过来,不太确定地说:“师长,好像是我们的人。” 刘江源沉默着点了点头。 被山包挡住的高速公路转弯处,出现了一群身穿战斗服,扛着各种制式武器的军人。他们和517师幸存者同样疲惫,行动速度却要快得多。 正文 第二百三一节 影像 在这些人当中,刘江源很快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他冲着其中一个大步迎上去。 “老方,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人是522师师长方晨。 他的战斗服表面到处都是破口,林林总总有二、三十处。伤口不深,切入度只在肌肉层面,没有伤及骨头。尽管如此,方晨胸前、后背仍然包裹着绷带,活动很不方便,看上去如同重症监护室里的高危病人。 “呵呵!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 方晨的伤势不算重,他松开搀扶自己的副官,已显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看来你反应比我快多了。呵呵!咱们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能活着撇下来,都很幸运……怎么样,你们伤亡大不大?” “别提了——” 刘江源摇着头,看看四周,耳光顿时变得暗淡:“部垩队被打散了,我这个方向只冲出来七百多人。没有车,从昨天晚上一直走到现在。还好昨天来了一架直升机,把伤势最重的伤员带走。否则,速度还会更慢。” “我遇到了你派回去的那些汽车。” 方晨刚刚步入中年的脸上,露垩出洞悉世情的笑容:“那些驾驶兵都是好样的。他们带着我们逃出来,又返回去接应更多的人。前后跑了好几趟,我们撤退的时候带着通讯器,各个部垩队跟你们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分朝不同方向走散了。我这边情况比你稍好一点儿,林林总总有一千四百多人,就是拉的很散,都在这条路上。” 说着,方晨好像刚发现了什么,疑惑地问:“怎么,看你们的样子,似乎没有弄到补给?” 刘江源苦笑着摇摇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过,哪儿有什么见鬼的补给。” 方晨立刻转身,对副官下令:“快去,把压缩干粮和水,还有昨天剩下的饭菜匀一些出来。” 说完,他又转向刘江源:“我的运气就是比你好。二战区那边昨天空投了一次补给,我们弄到了一部分。吃的东西不少,还有热乎乎的鸡蛋烙饼,不过现在都凉了。”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这种时候,有吃的就不错了,谁还会顾忌冷热? 半小时后,两支刚刚完成合并的部垩队,又开始继续前行。 被绷带包裹的滋味儿并不舒服,方晨的行动很不灵活。尤其是腿部的几道伤口切得很深,他只能在副官和士兵的搀扶下,一跳一跳朝前走着。 他凝望着远处在阳光下有些刺眼的公路尽头,深建的眼睛像阴影一样黑黝黝的。 “老刘,你的517师,只剩下这几个人了?” 刘江源咽下嘴里尚未嚼烂的饼子,举起水壶仰脖灌了一口,用手背抹着嘴唇,叹了口气:“应该不止。虽然是围城战,可是所有部垩队都分散在各个工事里。以前的打法根本不适用于变异生物,纵深和火力配置在近战情况下无法发挥作用。那些怪物像潮水一样冲进来,所有人都被打散,在那种时候,没有任何方法能够遏制它们。我们失去了通讯器材,无法与其它部垩队进行联络。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一股说不出的失落感,蓦的涌上刘江源心头。 看看身边这些神情困顿的官兵,他忽然失去了继续吃东西的兴趣,也不再感到饥饿。 “还记得战役开始前,司令官和我们在第十一独立部垩队的那次聚餐吗?” 方晨的表情有些沮丧,声音充满挫败感:“我曾经怀疑过苏浩,认为他是想要谋求私利,故意说出那些带有恐吓性的话,让司令官放弃战役计划。现在想想……他是对的。这计划简直混账透顶,这次战役从开始就是个错误。我们不该使用扩大化的信息素战术,不该过分相信部垩队的战斗力。如果那些变异生物真会傻乎乎自动钻到枪口下等死,我们也不会从战前就开始准各,更不会被突然爆发的病毒毁灭世界。我们……低估了它们。” 刘江源其实已经极度疲劳,然而方晨的话,让他再度陷入思索。 “我们的确应该相信苏浩。作为战术发明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信息素在不同场合下的作用。我本该在那个时候站在他那边,可是我没有。我想为我的家人报仇,我真的很想杀光所有怪物,重新恢复以前的世界。事实已经证明我们是错的……下次遇到苏浩的时候,我会向他道歉 方晨没有对刘江源的话做出评价,他盯着地面,沉默着向前迈出步子。 是啊!道歉…… 苏浩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他会接受自己和刘江源的歉意。 可是,即便道歉,又能有什么用? 517师和522师都是整编步兵师,全师满员兵力超过两万垩人。现在,部垩队被打得七零八落,人员伤亡惨重,所有技术兵器和重型装各全部丢失,加上遗落在阵地上的大量补给和资源……就算能够摆脱变异生物的追赶,估计两个师也很难恢复元气。说不定,军部很可能会直接取消番号 这时,一名通讯兵小跑着从后面赶上来,把一台平板战术电脑递给方晨,气喘吁吁地说“师长,您……您最好看看这个。” 522师遗落了大量通讯器材,这台通讯电脑是所剩不多的装各之一。 战术电脑的屏幕很小画面却足够清晰。 屏幕上的场景,正是苏浩与军部电讯会议的实况转播。由于摄像头的拍摄角度有些偏,画面从中间隔开,分为苏浩和军部会议室两部分,所有人的表情、神态和动作一览无遗。 看了几分钟,方晨忽然皱起眉头,对站在身边的通讯兵发问:“有没有办法把屏幕和声音扩大?让所有人都能听见,看到?” “有是有,就是很麻烦。” 很快,士兵们撕垩开几十个军用背包,用带子相互栓系,连成一块数十平米的不规则布面。利用战术电脑自带的投影功能,通讯兵把屏幕上的画面放大。虽然帆布背包制成的幕布很粗糙,其中有太多的连接缝隙,却勉强能够看清楚苏浩和军部与会者的面孔,大致分辨清楚各人的具体身份。 扩音器是一个临时钻孔的钢盔,通过一块绞成喇叭口的铁皮进行连接,以增大头盔边缘硬质部分的方法,播出的声音虽然略显模糊,却能够让在场的大多数官兵听见。 “早在合肥战役以前,我就向你们阐述过问题的严重性。这计划成功率极低,会造成大量人员伤亡,整个东南第三战区也可能因此崩溃,变异生物的进攻狂潮甚至会波及邻近战区,引发不可预知的可怕后果……” “我们浪费了很多时间,与其在这里说些不措调的事情,不如真正做点儿实事。前线溃败的部垩队必须有人接应。我得去救他们——” “没错,你是将军,可以命令其他人的生死。我这人没什么大局观,也不明白为什么邻近战区到现在也没有派出增援部垩队?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平民的撤退工作。我注射过强化药剂,我手下的军官也要比普通士兵强大。旁观别人被杀,自己无动于衷,这可不是我的做法。抱歉将军,我现在不能服从你的命令。前线有很多人等着我的帮助。章盛飞将军虽然固执己见,可他最后的表现完全符合军人身份。他是我的榜样,也是共和国垩军人的骄傲…… 整个公路上一片寂静,越来越多的士兵和军官开始朝前拥挤。他们身上满是硝烟和血痕,脸上的表情疲惫,眼睛里却晃动着各自不同的耳光。有疑惑、惊讶、愤怒、紧张…… 他们大多不认识苏浩,可是屏幕上那个年轻英俊,脸上满是正气的上校,显然是站在自己这边。 他在帮我们说话,帮助我们向军部据理力争,甚至不惜触怒高高在上的那些将军。 他还说,他会来救我们。 一股难以言语的感动和激动,正在人群里默默流淌,顺着耳朵进入大脑,牢牢固定住困顿的思维。 我们并不孤单,我们没有被遗忘,有人会来帮助我们 是的,我们败了,败给那些可怕的变异生物。但我们已经尽力,我们没有临战逃脱,很多战友活活战死他们用生命掩护我们离开战场。活下来并不意味着逃避,死里逃生只是为了重整旗鼓卷土再来。 下一次,我们会赢。 一个面膛黝黑的老兵耳不转睛看着屏幕。他指着苏浩的影像,疑惑地问:“这个年轻人是谁?我从未见过他。” 旁边的准尉已经失去了左耳,他侧过身垩子,用没有被绷带包住的右耳对朝扩音器,摇了摇头:“我也不认识……不过,有件事情可以肯定——他在帮我们说话。” 一个身材高大,肩膀上扛着机垩枪的下士咧开嘴,露垩出一口很白的牙齿: “我喜欢这家伙。至少他知道我们还活着,没有听从将军们的命令抛弃我们。呵呵!这感觉真不错。” 苏浩与军部之间的对话,通过公用频道迅速传播开来 很快,画面场景已经转换到争执最激烈的那一刻。 “从现在起,苏浩你再也不是什么上校,我现在就解除你第十一独立部垩队指挥官的权限。你以为你很勇敢?你以为你很了不起?不过是匹夫之勇!愚蠢透顶!什么见鬼的反击,根本就是为了标榜你个人的无聊宣传。我根本不相信你会这么做,你不过是在演戏,在捞取政垩治资垩本。我已经看够了你的表演,够了——” 当胖胖的军部副主席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苏浩破口大骂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溃败官兵眼里的形象一落千丈。再也没有任何威严,没有号召力和公信力。恰恰想法,苏浩的名字也从他嘴里脱口而出,让每一个对其陌生的人熟知。 “他叫苏浩。” “我想起来了,他是第十一独立部垩队的指挥官,以前在庐江的时候,我远远的见过几次,难怪那么面熟。” “没错,他早就发现战役计划有问题,向军部提出反对意见。可是那帮该死的家伙装聋作哑,只顾着自己升官发财,却把我们推到前面送死——” 人群拥挤却气氛冷清的公路上,顿时激起一片嘈杂混乱的咆哮。 “军部那帮混垩蛋有权力解除苏浩上校的军衔?谁给他们的权力?” “我们在前面拼死拼活,他们却在后面收拾我们的人。没错,我说的就是苏浩上校。他站在我们这边,他要救我们,军部的大爷们可不这么想。在他们眼里我们一文不值,连泡屎都不是。” “老子不干了——” 突然,一名面部有严重划伤的士兵愤然撕下领章,狠狠扔在地上,用脚来回踩碾着。 “老子再也不听什么该死的命令,我要离开这儿,走得远远的。哪怕去当一个平民,也要比现在这种把脑袋交给别人掌握着好得多。至少,老子是在为自己活着。” “他说的对。” 一名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的士官抖索着嘴唇,耳光阴沉,挣扎着低吼:“上面那些人总有各式各样的理由。他们总是对的。我们就是他们的垫脚石,战死了也无所谓,明明知道计划有漏洞,被当面指出仍然固执己见……他们当我们是什么?可以随意呼来喝去的狗吗?” 旁边,一个只剩下右臂的上尉走上来,扶住士官的肩膀,语调铿锵:“你说的不全对。至少还有人帮我们说话,这个世界上不全都是瞎子和白痴。听我说,现在和以前不同,脱下军装成为平民不是什么好主意。我想,你们应该清楚难民的遭遇,你们都看到过城外那些平民。他们的处境比我们更糟。相信我,那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受伤的士兵脸色一片涨红。他的身垩体因为愤怒而颤垩抖,喊叫声显得尖利刺耳:“那你说该怎么办?继续呆在这儿等死?还是回去以后听凭军部那些人发落?到头来,我们一样还是会被他们抛弃。” 刘江源默默无语看着这一切。他偏头看看旁边,发现方晨眼里同样也是充满担忧,还有显而易见的怒火。 “至少,我们有选择指挥官的权力——” 独臂上尉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忍住伤痛,抬头看着竖立在远处的临时屏幕,咬牙切齿地说:“我会选择加入第十一独立部垩队,在一个能够为我们说话,能够在关键时候帮我们拼命的指挥官手下。哪怕只是当一个普通士兵,老子也干了!” 刘江源的脸痛苦地扭曲起来。这些话深深触动了他,影响到他的情绪。 独臂上尉很快发现了站在人群里的两名师长。 他吃力的走过去,脸上带有微微的歉意。 “师长,我绝对没有想要贬低您的意思。” 上尉的话语指向刘江源:“我只是就事论事,您跟军部那些家伙不一样。我们只是觉得愤怒,想要得到公正的待遇。我……我……” 方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善地笑笑:“我明白。苏浩上校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他体恤下属,你只是想要引导情绪,不让他们产生更多的负面想法。” 上尉感激地望着方晨,用力点着头。 “好吧!不管你们有什么想法,最好还是留到以后再说——” 方晨朝前走了几步,站在足以让大多数人看见的位置大声呼喊,声音清晰而洪亮:“章盛飞司令官已经战死了”84集团军的指挥系统已经瘫痪。按照军部的命令,我们只能沿着公路撤向邻近战区。大家都很清楚,那些变异生物就跟在我们后面,它们用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来。不管你们有怎么样的愤怒,对军部的决定感到如何不满,现在都不是计较的时候,更不可能具体追究某个人的责任。我们必须活着离开这儿,必须尽快赶到新南阳基地。记住一——没人会顾忌死人的诉求。要报仇,要泄愤,要找上面那些该死官垩员的麻烦,就必须拼尽全力活下来!” 话音刚落,刘江源已经抓起摆在地上的一门单兵机炮,冲着人群用力挥舞着手臂。 “现在,让我们走吧!加快速度,争取今天晚上就能赶到新南阳基地。” 黄昏时分,血红色的夕阳从天空斜射下来。它染红了整个大地,把同样的颜色涂抹在云层表面,用最后的余温炙烤着一切。 高速公路路基上倒翻着一辆“夏利”轿车。它原本是横躺在公路上,因为战时需要,被清障车高高掀起,直接推下路基。 沿途,两边路基斜面和邻接的田地间,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车辆残骸。病毒爆发的时候,它们被各自的主人遗弃,堵塞路面。现在,又被拖离,推倒。在风吹日晒下,很快褪色、生锈、变成一堆满目疮痍的废铁。 正文 第二百三二节 掩护 从公路尽头的新南阳方向,逐渐传来一阵阵沉重的引擎轰鸣。 那是一百多辆载有武垩器装各和人员的重型卡车。车速很快,马力强劲的引擎使车辆爆发出可怕的速度,以极其张狂的姿态朝前猛冲。它们丝毫不顾道路两边从和平时期遗留下来的限速标志,偶尔遇到急弯骤然减速,与地面剧烈摩擦的轮胎总是发出刺耳尖啸,拖出长长的黑色胶痕。 苏浩坐在最前面一辆卡车里。 他嘴唇紧抿,飞快扫视着前方和周围的景物,发散开的思维意识不断朝前飞掠,一点点朝前延伸,迅速扩大搜索区域。 在军部会议上最后的暴怒,当然是故意的。 苏浩需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他通过公共频道传递信息,让所有接收到的人们清楚的看到,自己是真正为了他们着想,为了他们不惜与军部决裂。 这绝对不是莽撞——虽然军部有不少官垩员素餐尸位,却并非每个人都如此。总有些人对自己抱以同情,帮助自己说话。病毒爆发后的世界不再充满和平,军人政垩治家的本质仍然充满热血,对事物的考虑通常会从军事角度出发。尽管自己言语上有所冒犯,但只要恪守战士的信仰,或多或少总能得到理解。 苏浩并不看重权势,军衔之类的东西对他毫无作用。之所以选择加入军垩队,只是为了获取物资和设各。 他的最大倚仗,仍然还是“蜂巢”。 从新南阳基地市搬走的大量重型设各,很快就能投入使用。有了稳固的后勤产出,“蜂群”的扩张速度就能倍增。由于军部命令东南第三战区所有部垩队全部撤往邻近战区,苏浩可以顺理成章带着物资和人员朝西南方向转移。只要进入自己的实际控制区,就有足够的借口应对军部责令。 我们是溃军,没有车辆和燃油,食品补给数量很少,缺乏武垩器装各,甚至没有启动通讯装置的必须电力……因此,第十一独立部垩队只能呆在原地。在得到足够的物质补充以前,我们哪儿也去不了。 这就是苏浩接下来的计划。 在黑色纪元之后的世界进行武装割据,比和平时期简单得多。 由于变异生物占垩据了城市,大部分铁路、公路交通已经中断。即便是军部,也只能依靠几条主要路线输送兵员和物资。随着战局进一步恶化,变异生物的进化等级不断提高,以集团军为单位的割据情况越来越严重。各个基地市各行号令,军部虽然仍是名义上的最高权力机关,对各战区的辖制能力却越来越小。如果不是因为变异生物与人类之间不可调和的死亡争斗,必须以战争方式决出输赢,恐怕再也没有人服从军部的命令,整个世界又恢复到上古时代的混乱局面。 选择这个时候与军部翻脸,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 再也没有什么比失败中的溃兵更容易争取。只要站出来,以军人的悼勇和暴烈,让士兵们看到自己是真正为了他们考虑,苏浩身边很自然的就能聚集起一大批人。 信息是可以复制的。就算一部分人没能看到军部会议的实况转播,分散在各地的。工蜂”也会把这些录像在适当的时候流传开来,让更多的人看到,听到。 所以,苏浩根本不在乎什么军衔。军部副主席的撤销命令对他毫无影响。反正,第十一独立部垩队的名号已经公开,就算取消番号,苏浩仍会继续沿用。等到势力膨垩胀,人员和地盘都扩大到必须直视的时候,军部自然会派人过来接洽,军衔和身份仍然一切照旧。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多。 这绝对不是漫无边际的空想。未来世界的发展模式就是最好的参照物。苏浩只不过是提前了一些,布局和暗手比另外一个时空的将军们更多而已。 新南阳方面已经没有什么问题——物资运输正在按部就班进行。由“工蜂”组成的各战斗小队,正在引导难民朝指定方向撤退。第十一独立部垩队非“工蜂”人员已经编入城市守各队,他们将代替l84集团军留守的八干余名士兵,挡在变异生物冲击城市的第一线。 他们都是新兵,其中究竟有多少人是潜伏者?苏浩自己也不清楚。总而言之,这些人都要死就算没有战死第十一独立部垩队也不再有他们的位置。相比之下,真正能够信赖的,却是章盛飞留在城内的那些官兵。 留下黄河负责基地市的逐项事宣,苏浩带领三百余名特别筛选的“工蜂”沿着公路前进,救援前线退下来的溃兵。 生物狂潮来势汹汹,苏浩当然不可能正面迎击。 在车队后面,有数十辆重型布雷车。它们以火箭抛雷的方式,对公路两边的田野大面积布雷,形成宽广的雷区。为了避免误伤,区域坐标和相关数据由车载电脑上传至军部,迅速传递至各个参战部垩队。 至于随队前往的增援……他们全部都是强化实力高达五阶的战斗型“工蜂”。 看着窗外不断后掠的风景,苏浩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不无讥刺。 军部副主席突发脑溢血倒下的时候,就连苏浩自己也觉得意外。 按照相关条例,那个大人物已经是上将,应该配发四阶强化药剂。可即便是过人的强悼体质,仍然无法控制愤怒的情绪,继而引发病症……这种情况在强化人当中很少见,真的很稀奇。 一个被活活气死的四阶强化人,怎么看都觉得浪费。那个胖老头应该战死在前线,而不是躺在床垩上腐烂发臭…… 忽然,发散开的意识边缘出现了一大群人类信号。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张南亦也同时叫起来。 “阁下,前面有一批正朝我们过来的人,应该是从合肥方向撤下来的部垩队。” 尽管已经在屏幕上看过苏浩的图像,可是当真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517师和s22N的残存官兵,仍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和紧张。 随时可能沉入地平线下的夕阳,把苏浩的面孔染成一片金黄。他的面孔轮廓坚硬,厚实的嘴唇线条柔和,仿佛随时都带着微笑。鼻梁挺直,宽阔的额头光洁自皙,颧骨棱角分明,有种足以媲美任何人的吸引力。 看着个年轻的上校,士兵们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很兴垩奋,因为几小时前的揣测,如今已经变成了现实。虽然苏浩过于英俊的相貌,使整体气质有些柔化,他仍然扛着经过特别改装的双肩式重型机炮。这种武垩器威力巨大,重量和反作用力却不是普通强化人能够承受的。光是看看那两个黑洞洞的粗圆炮口,以及背负在苏浩身上的巨大炮弹箱,就足以令人慑服。 “嘿!快看,就是他,在军部会议上发飙的那个年轻人。” “我的天,居然有人可以一次扛起两门重型机炮……我该不会是眼花了吧?” “这是个信守承诺的家伙。他说过会来救我们,现在已经来了。老子决定了,管他什么见鬼的军籍和规定,我一定要加入第十一独立部垩队——” 刘江源和方晨一起迎上来,脸上带着微笑,也有淡淡的苦恼。 “我真不想在这个地方看见你。” 刘江源自嘲的笑笑:“我们败了,你是对的。整个计划从开始就是个错误。” 苏浩身垩体站得笔直,他把肩膀上的旋转式炮身抬高,让出足够的空间,转向对方晨说:“你们的情况怎么样?还有多少人会沿着公路过来?” 方晨和刘江源面面相觑,摇了摇头:“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只有短途通讯设各,与后面的部垩队无法联系上。” 苏浩表情沉重的点点头。 实际情况比他预计的更糟,撤退下来的部垩队已经不具各战斗力,他们现在需要休整。 想到这里,苏浩迅速调整思维,转身指着停在身后的车队,以非常正式的语调说: “时间紧迫,多余的话暂时不说了。我带了些补给品过来,需要什么尽管拿,然后加快速度往新南阳方向撤退。只要抵达基地市,会有车辆接运你们离开。” 刘江源敏锐的抓住苏浩话里的意思:“那么你呢?你打算去哪儿?” 苏浩温和地笑笑,翻身跳上卡车车厢,居高临下,回答的声音坚定不移,令人震撼。 “去前面,救那些还活着的人。” 在一片狼藉的公路上,高立权以普通人根本无法达到的速度朝前狂奔。他右手斜拎着9毫米突击步垩枪,左手抓住一名士兵的胳膊。尽管负重极大,可他的速度丝毫没有减缓,只是额头上不断冒出汗珠,牙齿也越咬越紧。 在他们身后,一群面目狰狞的变异生物正在吼叫着紧追不舍,不断拉近距离。 “队长……放,放我下来吧。” 士兵的右腿从膝盖位置被活活啃断,露垩出一截触目惊心的白骨。被撕垩裂的肌肉和皮肤一直拖到地面,虽然经过简单包扎,绷带表面已经沾满尘土,不断渗透出点点鲜血 “你垩他垩妈垩的给老子闭嘴。就算是死,你狗垩日的也得死在老子后面——” 高立权咬着牙,从齿缝里恶狠狠进出这句脏话。他左手丝毫不肯放松士兵的胳膊,猛然鼓起一口气,腿上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呼吸却明显变得急促,脸色也一片苍白 在他们旁边和后面,还有几十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有军官,也有士兵,都是从前线退下来的残余部垩队。 高立权右肩上的中尉军衔已经扯掉,他身材高大,被变异生物撕垩裂的战斗服已经绷开,露垩出满是胸毛,结实发达的胸肌。一向不苟言笑的性格,使他看上去一脸阴森,时刻保持生人勿近的冷漠。 然而熟悉的人都很清楚——这家伙属于面冷心热的类型,实际接垩触下来,其实很容易相处。 他和士兵的制垩服臂章上,有一颗狰狞凶恶的龙头。 这是“龙牙”特种部垩队的标志,意味着他们拥有特殊军衔。从实际权限来说,比普通中尉和列兵更高,注射强化药剂也要在对应基础上提升一级。可是在战场上,变异生物们根本不会因此而给予特殊照顾。 高立权的战斗小队有五个人。四个月前,他们就抵达东南第三战区,负责对变异生物的样本收集工作。 从变异生物进入第二进化阶段开始,已经衍生出越来越多的不同种类。军部研究部门对这种因为病毒感染和基因渗透造成的双重变化产生了兴趣。在几名技术部门首脑的提议下,“龙牙”特种部垩队向全国所有战区分派大量人员,收集那些从未见过的全新形态变异生物残骸,企图通过骨骼、肌肉、皮肤等方面的对比,制造出防护能力更强的战斗服。 谁也没有想到合肥战役会失败。 高立权原本对这场战役充满信心,认为有庐江之战的经验在前,歼灭合肥城内的变异生物应该不成问题。按照特种部垩队总部的计划,他的小队应该在一星期前撤离。然而高立权是个纯粹的战士,征求过另外四名小队成员的意见后,高立权向总部方面提请报告,主动要求参加合肥歼灭战。经过一系列报批手续,他的小队被分配在西北方向的Cl92号阵地。 战役败得是如此之快,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在疯狂奔涌的生物狂潮面前,前线部垩队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他们甚至连撤N——线阵地的时间也没有,就被密集汹涌的变异生物活活吞没。那种惊天动地的场景就连高立权也忍不住想要发垩抖。当时他脑子里总有种错觉,认为这根本不是现实,而是《动物世界》里如洪水般的非洲军蚁,正朝着人类防线前进。 “啊——救命——救救我——” 突然,身后猛然传来恐怖得惨绝人寰的嚎叫声。 高立权只觉得心脏猛然收缩,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尽管知道后面有大批变异生物紧追不舍,可他还是调整呼吸,艰难的回头瞟了一眼。然而,就在目光与身后接垩触的一刹那,他的嘴唇不由自主的张开,再也无法合拢。 不知什么时候,变异生物群中出现了一批形态古怪的类人。它们身长大约两米,因为四肢着地,直立状态下,高度约为一米三、四左右。这些类人显然是被猫科动物基因感染,奔跑方式与猫、狗相似,极其灵活,速度快得惊人。 然而,它们不是此前战斗中出现过的狗人或猫人。从颈部开始,这些类人的外观形态发生了很大变化,拥有蚂蚁般的触角,还有锋利坚硬,仿佛特大号剪刀般的黑色口颚。 这种怪异类人越过了其它变异生物,数以百计,形成一股极其强大的洪流,朝着跑在后面的几名士兵猛扑过来。它们拥有令人惊讶的跳跃能力,依靠强劲的腿脚,张开令人惊恐的口颚,朝着士兵后背狠狠剪下。转眼间,六名躲避不及的士兵已经被类人淹没,紧跟其后的变异生物铺天盖地涌过来。他们在挣扎,拼命发出凄厉的尖叫。当他们的身影被怪物吞没的税后,目欲尽裂的眼睛里,只剩下恐怖和绝望。 那些声音撕心裂肺,已经失去了人类应有的本音。 高立权此刻脸色一片铁青,面孔也因为惊恐而扭曲,变得越发狰狞。他“呼哧呼哧”大口喘着粗气,抖索着身垩体朝前拼命迈开脚步,抓住受伤士兵的那只手仿佛钢铸,丝毫不愿松开。 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那些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如果是一对一,高立权根本不会惧怕它们。可是数以百计的类人涌过来,就算是内垩裤外穿的超人也一样是死。 一个已经跑在高立权前面,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中校再也无法忍受。他猛然停下,转过身,带着无比阴沉凶狠的气势,迎着紧追不舍的变异生物冲来。他急速射击,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更换弹匣,前后不过几分钟,已经打空了四个满装弹匣。中校扔掉滚烫发热的突击步垩枪,抽垩出匕垩首,以三阶强化人特有的强大力量朝着类人群反冲。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和速度,仿佛一列高速列车呼啸着冲撞过来,直接砸飞好几头张牙舞爪的狗人。 “走!别他垩妈傻站着,都给老子跑快点儿——” 中校身上已经到处是血。有他的,也有变异生物的。他不断发出怒吼,嘶哑的声音让人感觉热血沸腾。迅猛的速度和力量远远不是怪物们所能抵挡,每一拳落下,都要带起一堆血色肉泥。由于拳速过快,甚至挥舞之间都响起刺耳的音爆。中校像山一样站在公路中间,惨叫着,怒吼着,狠狠挥舞拳头和腿脚,把冲过来的怪物大垩军死死挡住 高立权脸上的肌肉一阵抽垩搐。他觉得鼻子一阵发酸,说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刺垩激着眼睛想要湿润……妈垩逼的,这种娘儿们才有的矫揉造作,怎么会出现在老子身上? 正文 第二百三三节 变化 高立权脸上的肌肉一阵抽垩搐。他觉得鼻子一阵发酸,说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刺垩激着眼睛想要湿润……妈垩逼的,这种娘儿们才有的矫揉造作,怎么会出现在老子身上? 他很想抛下士兵转身跑回去,像中校那样痛快淋漓的厮杀。然而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个人力量根本不是生物狂潮的对手。中校肯定会死他用自己的牺牲,换来更多人逃生的机会。他不需要帮助,他会笑着迎接死亡。任何形式的帮助或怜悯,都是对他的侮辱。 高立权只觉得胸膛里滚动着一种说不出的东西。他抓紧受伤士兵的胳膊,冲着跟在后面和旁边的其他人疯狂怒吼。 “都他垩妈垩的跑快点儿啊!你们都是软脚虾吗?跑起来,赶紧跑起来,一定要活着冲出去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一……” 高立权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变异生物再次逼近这支最后的逃亡队伍,那么自己会冲过去,像中校一样,成为挡住死亡潮水的第二块礁石。 急剧爆发的强化人奔跑速度极快。虽然他们同样因为饥饿与干渴而疲惫,却很清楚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保留体力。很多人跑得气喘吁吁,还有人双眼发直,脚步踉跄,他们仍然相互搀扶着,一边朝身后射击,一边朝着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公路奔走。 中校身上的战斗服已经全部破开,胸口的陶瓷装甲被击得粉碎。一头变异蚁人抓住机会飞扑过来,用锋利的口颚切开中校腹部,拽出肝脏和肠子,毫不顾忌的开始大口吞吃。 附近的地面上,已经铺起一层密密麻麻的血肉尸堆。很多怪物连头带身垩体被活活撕垩裂,几头血尸的脑袋被狠狠砸扁,身垩体却在无节奏的抽垩搐着。中校以强悼的杀伤力,证明三阶强化体质的确战力不俗。可他终究是一个人,即便短时间内击杀了数量过百的怪物,仍然无济于事。 几头变异蚁人一拥而上,对耗尽体力的中校发起最后的冲击。它们用可怕的颚片从不同方向剪下,切开中校的肩膀,狠狠割开胸腔,砍断肋骨……当中校眼睁睁看着一头体格庞大的猪人朝自己扑过来的时候,被热血和战意充斥的脑子里再也没有恐惧,只有一丝连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古怪念头。 中校的儿子是漫画迷。偶尔翻看儿子藏书的时候,中校曾经看过一部叫做《七龙珠》的漫画。里面的超级赛亚人,大概也就跟自己此刻的状态差不多吧!妈垩逼的,为什么书里的人物每到体力衰竭的最后关头,总会抓住对手一起自爆,而我却不行? 疯狂的变异生物越过正被分尸的中校,朝着再次拉开距离的逃亡者追来。 就在高立权等人感觉再也没有什么希望的时候,公路尽头忽然响起马达的轰鸣。在他们难以置信,仿佛看到神迹般的耳光注视下,一辆辆卡车从对面咆哮着开来。尽管是白天,车灯依然亮着,明晃晃的光线令人难以直视,架在车顶的重机垩枪立刻喷吐火舌,一蓬蓬子垩弹狠狠钻进变异生物的身垩体,激起一片灿烂炫目的血花。 苏浩和十几名五阶“工蜂”站在车厢里。卡车驶近高立权等人的时候,骤然刹停。带着巨大的惯性,苏浩极其追随者猛然跃下,扬起肩膀上火力凶猛的双关机炮,朝着蜂拥而来的生物狂潮大步走去。 三百多人,是苏浩能够动用的全部的反击力量。 空中一直有预警机在徘徊,这大概是空军唯一能做的。他们负责监控战场,把溃败部垩队的动向传递到各个战区。根据这些情报,战区司令官会派出部垩队,在合适的地段负责接应。 虽然“工蜂”和苏浩都拥有五阶强化能力,然而在这种被监视的环境下,他们最多只能发挥出三阶实力。一旦超过,很难对军部和科学院方面解释,也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上来,快上来——” 没有战-"-1,任务的“工蜂”驾驶卡车,在公路灵活的调转方向。他们招呼着精疲力竭的溃兵赶快过来,帮忙卸空车厢里的弹垩药和武垩器,装上人,一刻也没有停留,立刻朝着新南阳方向飞驰。 后继车队的武装“工蜂”远远不断加入战斗。他们一部分加入苏浩等人的行列,用远程大口径机炮轰击变异生物。一部分就地搬运从车厢卸载的各种器械,以沉重的弹垩药箱为基础,在公路上迅速搭建起一道简单的防御工事。 平射的炮弹威力巨大,和苏浩一起担任远射攻击的“工蜂”已经超过五十多人。以大脑思维搜索目标的方式,可以让精确度达到最高标准。一发发脱膛而出的炮弹准确袭向变异生物群,它们的目标是那些个头最大,体格最强壮,在生物狂潮中拥有最强悍战斗里的猪人、牛人。 呼啸而来的炮弹在怪物群中炸开,恐怖的爆垩炸力笼罩了整个公路横断面。四散的飞射的弹片造成大面积伤亡。虽然变异生物痛觉程度很低,却仍会对身垩体遭受的严重伤害产生恐惧。尤其是在高速公路这种具有限垩制地形的特殊环境下,过分拥挤和庞大的数量群体,本身就意味着惨重伤亡。 “马上进行弹链更换作业,整各武垩器。格斗部垩队,跟我一起上——” 长达急促剧烈的射击,使单兵机炮身管变得滚烫。苏浩松开肩膀上的链扣,扔掉弹链射空,管口已经冒出青烟的机炮,从背包里反手抽垩出碳素战斧,以令人震畏的悼勇和速度,带着数十名早已做好准各的“工蜂”朝着一片混乱的变异生物猛冲过去。 时间,已经入夜。 在黑暗中,预警机的监控效果远远不如白天。在夜色笼罩下,苏浩和“工蜂”们可以在短时间内爆发出五阶强化人的超级战斗力。他们的动作简单无奇,挥舞战斧的节奏和速度无比流畅。思维意识没有过度发散,探测半径只锁定在各人为中心的十米范围内。以高阶强化人的实力,可以清楚。看”到变异生物的皮肤、肌肉组垩织,乃至骨骼分布等情况。这种感知效果虽然模糊,可是对于近距离格斗的“工蜂”而言,已经足够了。 苏浩的战斧斜斜劈开一头狗人的颈部,不等这头肮脏的变异生物完全断气,他已经顺势翻转斧刃,朝着另外一头鼠人张开的血盆大口开始横切。 一系列动作连贯流畅,脚步前后的位置,姿垩势和动作的变化,精确到必须比“秒”更短的时间单位来计算。 这可不是表演,而是真正的血肉厮杀。在肉搏情况下,体力消耗的速度极快。为了避免力竭而亡,能够从战场上逃生,未来世界的士兵们逐渐摸索出一整套全新战术。简单来说,就是在相互配合的前提下,控制思维意识的探测范围,各自锁定距离最近的目标,通过意识探测对方骨骼构成的方式,用最简单,消耗体力最少的动作完成击杀。而不是像生物战争初期那样,为了表现个人悼勇,徒劳撕垩裂怪物身垩体,或者将其一拳击碎。 战斗的目的只是为了杀死对手。同样是一击毙命,花费不多的力气切割喉管,与狂战士般一刀劈开身垩体,其实结果没什么区别。然而,前者显然要比后者的体力消耗速度更慢。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这就是生还与胜利的基础 有了格-"-1一兵的掩护,排列在后方的远程攻击部垩队才得以完成更换弹链、枪管冷却、替换零件等一系列动作。虽然前后间隔很短,却意味着死亡被牢牢控制在绝对安垩全的距离,更多的人可以趁机爬上卡车,活着离开这片死地。 “开火——” 随着张南亦的怒吼,稍事停滞的机炮阵列,再次爆发出密集的弹雨。 前面的格斗兵阵列已经散开。他们纷纷朝着距离最近的变异生物起脚反蹬,借助这股力量,使身垩体朝后反向移动,在空中一个翻滚,落地,拉开十多米远的距离,然后半跪在地上,低下头,尽量俯低身垩子,任由密集的炮火从头顶飞过,呼啸着钻进怪物群。 远程攻击的效果显而易见,刚刚经历过直面搏杀的“工蜂”也可以趁机体息,迅速恢复体力。 这种战术需要紧密的配合。稍有不慎,就会造成误伤。即便是在未来世界,也经常有人无法忍受贴着头皮飞射的弹雨,忍不住想要转身后退,却忘记自己的身垩体高度,被当场活活打死。 高立权已经把受伤的战友送上卡车。他亲眼目睹了苏浩带队反击的全过程。 耳边传来密集的炮火呼啸,高立权只觉得身上像是压了一块重达数吨的巨石,根本喘不过气。眼睛看到的一切,狠狠冲撞着他的神经。高立权不知不觉张大了嘴,目光发直,就连腿脚和双手也开始颤垩抖。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实在太惊人,太可怕。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精准的配台,如此怪异的打法。看着公路前面那些紧紧垩贴伏在地面上的格斗兵,高立权很想冲过去大声质问苏浩,为什么不把士兵生死放在心上?为什么要把他们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可是,自己的责问似乎毫无道理。因为苏浩本人也在其中,他甚至距离变异生物最近。 实在太震撼了。 这种打法的好处显而易见——无论单兵机炮还j碳素战斧,远近搭配的效果,使武垩器威力和杀伤力都被j挥到极致。真不知道他们平时究竟是怎么训练的?要知i,在这种时候,只要有任何人的炮口稍微降低几毫米,l者停止射击的命令稍事延误,从地上爬起来冲向怪物的{斗兵就会当场被杀。 交替攻击很快进入第二轮。当数十名格斗兵手持战j,从地上猛然跃起的同时,身上已经沾满变异生物血水月碎肉的苏浩,也对着遥远视距外一个被思维锁定的坐标,发散出自己无比强烈的意识触角。 “黑格!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你答应过我的援兵呢l它们在哪)L7再不来,老子就要死了——” “最伟大的主人,您最卑微最忠诚的仆人正在恭候l的命令。” 蠕虫黑格……不,应该是老鼠黑格,此刻,正呆在一个废弃的农舍里,距离苏浩所在的高速公路直线剧烈约:一千九百米左右。这差不多已经是黑格定位意识连接的{限。 从前天开始,黑格就一直农舍附近转悠。倒不是它,这里的风景产生了浓厚的艺术类兴趣,而是因为这一带^于合肥战场与新南阳基地市的中段,按照体力消耗程度、食物和水的具体来源、行动速度等方面综合计算,这里{不多就是预定的埋伏区域。 黑格曾经是一名高级研究员。它原先的人类身垩体虽I腐烂,却继承了人类应有的部分智慧和精密计算的头脑。从合肥战役开始,这家伙就一直呆在足够安垩全的地方远i观望着。黑格注意到,在变异生物突然发起全面攻击的.}况下,人类军垩队的“撤退”其实很仓促。他们没有时间4集更多的补给品,很多人几乎是赤手空拳,没有携带武{弹垩药就开始逃亡。 现在的黑格,是一头非常强悼的老鼠。他的体长和j量与普通田鼠差不多,四肢长度却足足超过正常数值两f。这种变化,当然是为了加快行动速度的需要,却让它{起来显得怪异,仿佛尚未进化完整的耗子精。 依靠病毒与鼠类基因融合产生的强大思维意识,黑{控制了多达上千头老鼠。它只选取那些体格最强壮,奔l速度最快的适龄雄鼠。通过从蝙蝠身上获取的超声波能:,黑格创造性的发明出前所未有的怪异联络方式。它首{在这些雄鼠中间建立绝对权威,使对方默认自己为鼠王。然后,以思维控制的方式,分别在只雄鼠的脑子里建立}制端点。当两只雄鼠排列为一条直线的时候,黑格就与j中一头雄鼠并列,同时拉开距离,从而使它和两头雄鼠:间的位置不再成为三角形,而是延伸距离达到极限的直l。在这种情况下,黑格肯定会因为距离上的限垩制,失去,第二头,也就是距离最远雄鼠的控制。但它却可以通过}制第一头雄鼠,以此为基础,进而控制第二头雄鼠的方j,使这条直线保持信息畅通,来自黑格的命令,也可以i过第一头雄鼠这个活的生物连接站,清晰传递到第二头女鼠的脑子里。 多达上千头雄鼠,在合肥与新南阳基地市之间,措j起一条难以被人类察觉的隐秘联络线。这种联系方式极j原始,弊端也显而易见——只要其中任何一头雄鼠月离控制,或者被其它食肉动物捕捉,整条联络线都会阻l,根本不可能达到苏浩的要求,更谈不上什么战前准各。 然而黑格可以说是高级变异生物垩当中的疯子,因为{色颗粒对苏浩产生的绝对崇拜,使它萌生出不惜一切代{执行主人命令的强大信念。于是,黑格在管理这些雄鼠j面,采取了异乎寻常的残暴做法。 它当着所有雄鼠的面,咬死并吃掉了另外数十头老I。同时把已经归附自己的上百头母鼠全部站成一排,对±鼠们明确表示:如果你能能够完成任务,那么食物多多e,母老鼠也管够。以后,你们再也不用为了发垩情期没有P偶而烦恼,本大王会帮助你们解决后勤和家庭问题。如{听老子的话,现在就滚出去给老子卖命。如果不听,老垩二现在就扒它的皮,用它的肉给大伙儿尝尝鲜。 老鼠虽然是拥有社会机垩构的生物,却远远没有进化f与人类相似的思维意识。黑格的出现,无疑填补了慈祥!白。无论雄鼠还是母鼠,都为黑格的智慧感到拜服。它f丝毫没有被压垩迫或者被欺辱的概念,混混噩噩的脑子里』觉得必须服从大王的命令。就这样,老鼠们尽量选择不{天敌注意的阴暗角落,在水沟、泥洞、土坑等各种肮脏}秽的地方蜷缩着,老老实实充当黑格与苏浩之间的联络c继站。 苏浩手腕上的战术电脑与空中预警机连通。通过战j监控系统他看到数以万计的变异生物正沿着公路狂奔。追赶高立权等人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这一群体的数量约:三千左右。如果把它们看做整个生物狂潮的前锋,那么l跟其后,间隔大约两公里左右的部分,就是数量多达十j以上的后续部垩队。它们形如浩浩荡荡的洪流,填塞了整≤公路,占垩据了路基两边的田野,正朝着这里疯狂突进。 仅靠苏浩手下三百多人的突击队,根本无法阻挡。 唯一的指望,就是黑格。 正文 第二百三四节 分流 “黑格你垩他妈的倒是给老子快点儿快点儿” 苏浩反手劈翻一头迎面扑过来的血尸,挺翘的鼻尖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他神情凶戾,接连不断释放出强大的思维意识。 “快点儿,我们坚持不了多久。” “别慢吞吞的,让你手下那些该死的家伙跑快点儿,我要立刻看见成效。” “还有你,黑格你自己多加小心,完成预定计划就立刻撤退,能跑多远跑多远,必须给我完完整整一块不少的回来” 最后这句话,尤其是“小心”这个词,让正在发号施令的黑格有些愕然。 一脸茫然的老鼠用力沿着口水,不太确定地发射垩出询问意识的脑波:“我的主人,您……您说什么? 苏浩面容冰冷,手上和身上到处都是变异生物的血肉内脏。他丝毫没有停滞手上的动作,攻击速度越来越快,眼瞳深处释放出淋漓尽致的杀意。 “老子叫你快点儿,不准死” 带着脏词儿的话,在黑格脑海里产生了异乎寻常的强烈刺激效果。 一直以来,黑格与苏浩之间的关系只是命令与服从。黑格从来只是把苏浩看做主人,却没有更多的主动意识。然而现在,这头胖乎乎的变异老鼠,忽然产生出连它自己也说不清的微妙感受。 主人……他命令我活着回去,一块儿不少的活着回去。 我并不孤单,我虽然是变异生物,却能够得到主人的关爱。 是的,他很关心我,这感觉非常奇妙,远远超过吃肉和做爱对大脑产生的满足感。 他记挂着我,就像记挂欣研女主人记挂主人的那种情绪。很温柔,很贴切,很温暖,有人关心的感觉,真他妈的很不错。 黑格的逻辑思维有些混乱。人类、昆虫、老鼠、蝙蝠……杂七杂八的基因相互干扰,其中的利益概念连它自己都有些难以辨别。连苏浩自己也没有想到,一句很简单的话,居然让黑格遐想连篇,刺激着它涌动出异乎寻常的亢奋。 “我的儿子和女儿们,都出来吧” 农舍的黑暗角落里,黑格坐在一只双腿和翅膀都被咬断,半死不活躺在地面的母鸡身上,一边把爪子探进母鸡眼窝,挖出眼睛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一边发散思维意识,对每一头被控制的老鼠发布命令。 “黑一号至黑一百号,带着你们周围所有的贱货和废物,向东面移动。” “黑一百零一至黑两百,开始向南面活动。腿脚麻利点儿,别拖拖拉拉的。” “还有你们,黑两百零一号以后的所有小家伙,全部开往东面,都跑起来,动作风骚点儿,让那些大个头怪物能看见你们,被你们曼妙的身姿所吸引。记住,要表现得像个欲求不满的女人……哦应该是母老鼠。总之,屁股扭动的幅度大一些,多放点儿屁,让那些家伙都能闻到你们的气味儿” 在黑格充满污言秽语的号令下,黑暗笼罩下的荒野不再寂静,草丛、树林和乱石间,蹿出一群群老鼠。它们的数量多达数十万,形成三个不同规模的群体,按照黑格的命令,分别朝着东面、南面和北面狂奔 如果没有黑格,苏浩根本不会带领突击部队过来救援。 如果需要面对的敌人只是数千头变异生物,那么苏浩完全可以应付。可是,他无法对抗接踵而来的生物狂潮。在这种时候,唯一的倚靠,就是黑格。 从昆虫转换为老鼠之后,黑格被禁锢许久的能力,终于得到了淋漓尽致的释放。 这家伙强奸了大量母老鼠。也许是因为黑色颗粒对细胞和体液循环系统的刺激效果,母鼠的孕育和分娩期大大提前。而诞下的幼鼠对食物的强烈需求,已经远远超过母鼠的供应极限。这些仿佛饿死鬼投胎的幼鼠吸干了母鼠的乳汁,甚至就连血液和尿液也没有放过。它们从生下来就长着牙齿,直接撕裂母鼠的身体,啃得一干二净。 为了养活这些饥饿的后代,黑格不得不控制更多的老鼠,命令它们四处捕食。鸟雀、蛇类、蛙类、猫狗,就连在野外游荡的落单变异生物,也成为庞大鼠群的猎杀目标。 一头老鼠当然不可能对付一只猫。 可一只猫绝对不是数十只老鼠的对手。 当成千上万的老鼠扑向一头血尸或者类人的时候,猎杀者与食物之间的关系就会瞬间转换。尽管它们拼命挣扎,却只能在一次次啃食下,被撕得七零八落。最终,只剩下骨头。 依靠这些来自不同动物身上的血肉,近五百头幼鼠开始茁壮成长。它们的生长发育速度快得惊人,短短一周时间,体格已经接近成年雄鼠,奔跑速度和动作也异常灵敏。 这不正常。 其中起决定作用的,究竟是来自于苏浩体垩内的黑色颗粒?还是黑格复杂混乱的基因细胞?抑或病毒?谁也无法说出其中道理,黑格这个老鼠父亲也当得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当初强奸母老鼠很大程度是为了发泄,谁知道竟然跑出来一大堆如此强悍的儿子闺女。它们胃口惊人,食量越来越大,就连黑格自己看了也觉得胆战心惊。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它再也不去想什么老鼠“工蜂”之类的问题,而是考虑着应该怎么样弄死这群可怕疯狂的后代。 毕竟,像自己这种强悍怪异的高级生物只能有一个。谁也保不准,这帮小子里面会不会出现比自己更强大的存在?老鼠之间相互斗殴,吃掉同类的事情毫不稀奇。当爹的吃儿子当然是天经地义。可换了儿子吃爹,黑格在理论情绪上就完全无法接受。 更何况,在动物种群里,为了优化基因,交配往往都选择最强悍的个体。 黑格毫无疑问是所有老鼠当中最具特色,最强大的家伙。可它有一大帮女儿。万一那天那些小家伙看上自己,在本能支配下,某个强悍的女儿硬生生把黑格自己按翻,骑在自己老爹上面威风凛凛,以狂放野蛮的姿态大声唱着《自由飞翔》之类的歌……黑格根本招架不住。自己女儿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几百头拥有黑色颗粒的母老鼠涌上来,就算把黑格榨成老鼠干,也无法满足她们汹涌澎湃的强烈欲望。 最好的办法,就是趁它们目前还小,对自己这个老鼠爹绝对服从的时候,抓紧时间赶快处理掉。 黑格的后代,继承了它强大的思维意识能力。这些刚刚生下不久,体格却与成年雄鼠无异的家伙,已经控制了周围邻近区域的所有老鼠,总数大约为二十万左右。它们在黑格的指挥下,形成三个庞大的集群,迅速扑向密密麻麻的变异生物。 被夜色笼罩的天空,三架大型预警机正沿着各自的航线,在北面、西面和南面做往返飞行,利用各种机载仪器监视地面的情况。 南面的预警机首先发现异常。 巨大的监控屏幕上,以红黄色热源代表变异生物的密集信号,很大一部分突然偏向南面。就像迎着海滩扑来的潮水,被一块巨大的礁石生生从中劈成两半,朝着额外的方向开始分流。 年轻的电讯监控兵立刻发出预警:“指挥官,这里有突发状况,生物狂潮出现了分流。” “你说什么?” 站在数据收集器前的少校立刻走过来,用手扶住士兵的椅子,俯低身子,用谨慎而紧张的目光看着屏幕。过了近半分钟,才满面疑惑地问:“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生物狂潮的威力,在于数量庞大的变异生物。如果它们散开,或者分成数十万、数万规模的集群,战场情况就变得容易对付,军部也会根据各个生物群的数量多少,派出作战部队。 苏浩提出的信息素战法,是一种极其有效的发明。在这种从未有人实施过的新战法带动下,一些富有想象力的军官,也开始尝试着用不同方法使生物狂潮分流。 派出空军,在规定范围内投掷不超过规定当量的炸垩弹。 在邻近区域释放动物雌性激素。 以空投方式大面积播洒毒剂。 甚至,在生物狂潮中间大面积释放强酸…… 这些办法或多或少起到了效果,然而负面影响同样显著一很多变异生物收到激素影响,脱离群体开始交配。毒剂的杀伤力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几乎没有任何效果。即便是糜烂性芥子气,变异生物的皮肤仍然可以在短时间内愈合。至于强酸……它们在最初的时候的确遏制了生物狂潮的前进速度。可是随着空军攻击频率不断加强,变异生物也开始躲避飞机。它们主动避开播洒区域,发现飞机就改变行动路线。最令人惊讶的是,它们竟然懂得利用“型跑动方式进行规避……显然,人类的思维意识仍然存在于它们体垩内,正在成为产生进化智慧的基础。 然而,无论使用任何方法,都没能促使生物狂潮产生分流。它们对沿公路西行的溃败部队似乎有浓厚的兴趣。除了一部分变异生物分别涌向北面和南面,从合肥城冲出来的生物狂潮,仍然有百分之七十左右涌向新南阳。 “把情况上报军部” 上校立刻做出反应,迅速下达一连串指令:“连接一号和三号空中哨兵,询问他们的观测结果,向邻近战区发送电讯,问问他们有没有出动地面部队?” 一号和三号空中哨兵,指的是另外两架预警机。 消息很快反馈回来邻近区域没有任何军事行动,所有部队都在防区警戒线内待命。除了从合肥战区撤下来的溃兵,就只有在荒野活动的少量平民。 上校不由自主皱起了眉。 从病毒爆发至今,人类对变异生物的基本生活习性多少也算了解。没有数量庞大的生物团队,也就是食物为吸引,它们通常不会转移行动方向。为了改变生物狂潮的冲击路线,军部和参谋联席会议几乎是绞尽脑汁,想尽了一切方法。然而,就在自己眼皮底下,从合肥城一路冲来的变异生物居然毫无预兆的开始分流? 看着屏幕,上校的没有越来越紧,陷入沉思。 电讯监控兵好心的插了一句:“会不会是那些怪物的固定习性使然?也许它们跑累了,想分散开,找个地方休息?” 上校双手抱在胸前,沉默着连连摇头。 监控兵的话固然有一定道理,可能的几率却很小。如果按照地球生物的习性与变异生物进行对比,重叠的几率不大,甚至根本没有可比性。 预警机主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名少将的身影。 上校立刻抬起右臂,行了个军礼他认识这名少将,那是军令部的一名主要负责人,为人不苟言笑,权力很大。 少将没有在意表面上的礼仪,直截了当地说:“空中哨兵二号,我们已经收到你们发送的信息。现在,我们需要更加详细和准确的数据。马上对分流的生物狂潮进行监视,迅速评估分流后的变异生物种类、数量,以及它们行动的区域和方向。另外,还需要你们监控区域内从前天到今天的所有气象资料。包括昼夜温差和空气干湿度,以及该地区内的人员活动情况。” 同样的命令,也顺着电波传送到另外两架预警机上。唯一不同的,就是负责西面方向的“空中哨兵三号”。相比东面和南面,这里正在进行规模不大,但激烈程度毫不亚于任何时候的战斗。 军部的指挥中心灯火通明,平整的白色墙壁上,已经升起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 与会议室嘈杂混乱的场景相比,指挥中心的气氛显得紧张严肃。只有佩戴特殊标志的军官才能进入这个房间,工作人员军衔至少也是准尉。复杂的电子仪器占垩据了大部分空间,在几个大型电子监控平台上,还矗立着用虚拟光波和拟成图像共同构成的立体触摸屏。 “根据空中哨兵二号发回的信息,从今天夜间2点6分开始,合肥战役产生的变异生物群开始分流。分散角度分别为正东、东北和东南三个方向。分流部分约为生物狂潮的百分之七十左右,具体数字正在统计,粗略计算下来,应该不少于一百三十万。” “东南第一、第二、第四战区均在第一时间做出信息反馈。没有任何战区司令部派出增援,热体监视仪也没有在对应区域发现大规模活动的平民。我们检查过战区内所有侦测到的平民热体信号,总共只有三百四十一例。从出现的位置和角度判断,与变异生物分流应该没有直接联系。” “我们正在对一周以来的所有空投战果进行检索。就目前为止,除了西面方向苏浩上校带领的增援部队,东南第三战区没有任何异常。该地区空气浮尘、湿度、温差等变化不大,没有火山爆发及地震之类的自然灾害。根据参谋本部的初步判断,生物狂潮的异常分流,很可能是信息素和强酸战法引起的后续变化,而非人为因素导致。” 一名年轻干练的上尉手持电子信息显示屏,把目前掌握的情况对将军们逐一汇报。然而,这些经过电脑反复测算,从研究和事实角度获得的情报,丝毫没能引发预料中的效果。包括赵志凯上将在内的几名高级将领,表情纷纷显得凝重,目光也充满疑惑。 “为什么会这样?苏浩从新南阳基地市率队出击。按道理,变异生物应该是被吸引到那个方向。可是为什么,生物狂潮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分流?而且还是三股?往东,往南,往北,就是没有往西的?” “我是越来越看不懂,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变异生物分流?没有任何预兆,我们对周边区域的监控从未放松过,也没有监控死角。这种事情偏偏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发生了,真是古怪。” “应该立刻向东南第三战区增派预警机,扩大搜索范围,寻找任何有价值的情报。84集团军虽然溃败,但只要掌握了变异生物分流的诱导因素,那么这种失败也是值得的。那将会改变整个战争进程。说不定,生物战争的实际情况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糟糕。我们能够以此为基础,从中寻找规律。” 将军们在激烈的争论着,各抒己见,却没有对生物分流做出任何实质性的命令。 赵志凯面色宁定地注视着屏幕。他的双眉越收越紧,目光不断闪烁,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约莫过了半分钟,赵志凯从首位指挥席上站起,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也没有副官陪同,一个人走进指挥中心的特别电梯,用满是皱纹的枯瘦手指,用力按下电梯壁面上的“03层电钮。 正文 第二百三五节 私讯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在走廊的最深处,可以看到一扇装有六角形粗大钢锁,必须用杳渺视网膜和输入密码才能打开的厚重密门。 这里,是整个京一号基地最安全的地方。哪怕整个基地遭到不可抗拒的毁灭,这里仍然拥有完备的能源供给系统和物质循环生产车间。就具体功能和设计理念来看,相当于一个微型的人工生态场。 赵志凯走到电控操作盘前站定,随手按下开关,立体屏幕上很快出现了空中哨兵二号传回来的监控画面。相比指挥中心里完全用平面构成的信息,出现在赵志凯面前的图像却是立体的,更加清晰,也更直观 从不同光孔里喷射悳出淡绿色的光线,在模拟图盘上生成整个东南第三战区的基础地形图。随着赵志凯在控制盘上不断输入指令,立体地图不断缩小,最终只剩下苏浩正在战斗的高速公路部分,以及沿着公路朝前行进的生物狂潮。 无论时间、地点还是战斗过程,与指挥中心通报过的内容都没有出入。 赵志凯神情凝重地看着。他看到了正在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一切苏浩小队救出了滞留在公路上的溃兵,他们搭乘卡车离开。由于分流造成的时间差,当生物狂潮抵达战斗地点的时候,现场只留下数以千计的变异生物尸体,再也没有半个活人。 当然,后面演示的部分,是电脑根据各种现场数据模拟而成的场景。尽管和现实之间有所出入,但区别不会太大,甚至可能完全符合。 赵志凯信手关闭屏幕,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慢慢闭上眼睛,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对这里很熟悉,家具和仪器的摆放位置一清二楚,根本不会发生碰撞。 过了几分钟,他慢慢睁开眼睛,走到控制台前,接通科学院的特殊联络频道。很快,立体屏幕上出现了院长王启年的身影。 “我还以为你真能沉得住气,不会在这个时候骚扰我。” 老胖子丝毫不改往日的猥琐形象。他冷笑着,嘴角有意无意露出一丝嘲讽。无论对任何人,这都是他招牌式的表情。 赵志凯与王启年之间的关系显然很熟。没有开场白,没有寒暄,开口便直奔主题。 “收到我传送给你的战场监控信息了吗?” 老胖子的神态有些冷傲:“当然,我正看着呢” 赵志凯不想因为讨论浪费时间:“我刚刚用电脑模拟过苏浩部队的后续战况,他们……” “他能赢。区区几千头变异生物可不是他的对手。” 王启年毫不客气打断了赵志凯的话:“别用那种惊讶的眼神看着我。我可不是女人,也不是午夜场里买啤酒的兔女郎。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什么电脑模拟,光是用脑子想想就应该清楚。从昆明城里最初的生物研究记录,到后来许仁杰的几次试探,苏浩哪一次不是完成的漂漂亮亮?至今为止,还没人打破他“全优”的实战考核记录。野战医院那次任务完成得很不错,庐江之战的表现尤为突出……总而言之,这家伙就是一颗功率十足的超亮大号灯泡,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引起足够的关注。就连你、我这种老掉牙的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这小子几眼。” 对这番评论,赵志凯只能抱以苦笑。 颇为无奈的心情,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苏浩。更多的,还是因为王启年。 胖子院长看待问题比任何人都要深刻透彻,赵志凯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自己必须使用电脑进行模拟,才能预知苏浩小队的战斗结果。而王启年只是看过战场监控记录,就能知晓与自己相同的结果。 一个用电脑,一个是人脑,高下之分立刻对比出来。 王启年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在研究和推理方面作伪,这对他是一种侮辱,根本无法忍受,也根本不屑于这样做。 “好吧我在这方面的确不如你。” 赵志凯平复情绪,认真地说:“现在的问题是,整个东南第三战区已经崩溃,新南阳基地市随时可能陷落。对此,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没有。” 王启年的语调非常平静,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苏浩早在战前就警告过你们。那小子像疯了一样到处滥发反对意见书。你们全都是一群睁眼的瞎子,没人在意,也无人过问。现在好了,几十万军队死的死,散的散,还直接丢掉了一个基地市……切你与其在我这里寻求帮助,不如好好问问军部那些人形猪脑的废物,他们究竟还有没有良心?有没有身为军人的尊严?” “老王,现在可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赵志凯的笑容显得更加苦涩。他叹了口气,语调和目光都变得清明:“难道你不觉得,苏浩这个人很有问题吗?” “妈的我就知道你在这个时候找我,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 王启年骂骂咧咧的啐了口唾沫,神情变得轻佻:“怎么,你对苏浩有意见?还是你看上了他的屁股?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小子长得不错,很英俊。” 赵志凯直接无视了老胖子的插科打诨,缓缓地说:“我一直在关注苏浩。从昆明到新成都,然后是现在。他的所有表现都没有什么破绽,甚至可以冠加以“最优秀军人”之类的称号。可越是这样,我心里的疑问就越大在病毒爆发前,苏浩只是一个平民。他不可能知道关于病毒和亚特兰蒂斯人的事情。可是,他的表现是如此突出,仿佛每一件事情都能提前预知。尤其是那些独特的战术,我们根本闻所未闻 “还是那句话,蠢货永远不可能明白天才的思维模式” 王启年像刚下过蛋的母鸡一样“格格格格”大笑起来:“发明家的创造性思维不会被常人理解,因为那些家伙蠢得要命,只会躺在成果上面享受,却根本不会动动脑子。信息素战法也好,68小队的战绩也罢,在我看来都是一种创新。至少,苏浩没有违规,也没有使用大范围杀伤性武器。说真的,你应该感谢这小子。如果没有苏浩的那些新奇战法,你手下参谋人员的蠢笨程度估计和鹌鹑没什么区别。他们现在一定受到很大启发,脑子灵光无比。不过想想也是,就连章盛飞这种人物也想到举一反三,把庐江之战的经验在合肥战场上复制。不过他运气真的很糟糕,变异生物数量上的差异,就把他搞得身败名裂。” 赵志凯皱着眉,凝视着屏幕上的王启年。他的眼神冰冷而锐利,有种说不出的沉重。在这股目光的注视下,嚣张跋扈的老胖子渐渐冷了下来,表情神态也从疯子变为正常人。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方面。” 赵志凯的目光如鹰一般锐利,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觉得苏浩有问题。” “问题?他能有什么问题?” 王启年仿佛尾巴被门夹住的猪一样嗥叫起来:“就因为他战绩优秀?就因为他表现出色?就因为他干掉的变异生物比任何人都多?这就是你的怀疑来源?” “表现出色当然值得赞赏。可是,苏浩实在太出色了。他甚至预测到合肥战役的失败,这就不得不引起怀疑。” “怀疑个屁战役计划又不是他制订的,苏浩在其中没有插手,你们有谁相信过他的反对意见?怎么,连你也想把他当做替死鬼吗?” “可是新南阳基地市的问题怎么解释?大批食物和药悳品被提前运走,那里现在一片混乱。很多在那里开设办事机构的豪族财团都在投诉,说苏浩征用了他们的所有重型车辆,以至于平民和财团无法离开。” “至少那小子保住了城外的难民。” 王启年“哼”了一声:“非常时期,自然需要非常处理手段。章盛飞临死前把基地托付给苏浩,作为新任守备司令官,他有权做任何事情。” 赵志凯没有继续争辩。他沉思着,眼睛里晃动着闪烁不定的目光。 “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有道理。可是,现在的生物狂潮分流该怎么解释?难道,这也是个人力量引导的变化?” “我不知道。” 王启年的干脆坦白,令赵志凯感到愕然。他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这问题我无法给你答案。虽然科学院一直在研究变异生物的习性,可时间太短了,很多项目没有具体结果,就连模糊的基础概念也不具备。就像你对苏浩的怀疑,没有证据,只有猜测。” 看到老胖子越来越平静的表情,赵志凯终于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思考了几秒钟,犹豫着说:“老王,你觉得……苏浩会不会,是那边的人?” 话一出口,王启年脸上满是惊愕。 片刻,老胖子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你……你怎么会有如此古怪的想法?哈哈哈哈这,这怎么可能?” 赵志凯的目光沉重,语调沉稳:“为什么不可能?他的各种举动和表现,都有让我怀疑的理由。” “我操老赵你狗日的一定是晚餐吃多了脑子不清醒” 王启年怒目一瞪,开始破口大骂:“苏浩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消灭变异生物。好吧你觉得他不正常,那苏浩有没有大规模灭杀自己人的记录?有没有违规使用违禁武器?有没有造成不可逆转的区域性变化 “都没有对吧?他的表现符合战士身份,这小子是不折不扣的人才。你不想要,我还不愿意给呢还有袁家,也在花大力气拉拢。没错,苏浩的表现的确超乎常人,可那又怎么样?天才和疯子之间经常画着等号,惊世骇俗的发明创新往往被人视作异端。” “姓赵的,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苏浩绝对是基因正常的人类,不是你臆想中的亚特兰蒂斯人。我承认,他的确是在新南阳基地玩弄了一些小动作,可他终究站在我们这边。好好用用你的脑子吧现在已经没有国家之间的限制,生物战争交战双方只有人类和病毒。在这个前提下,只要他没有干出大规模消灭人类的举动,没有反人类的理念和语言,任何行为都值得包容。” 赵志凯紧锁的眉头一直没有解开。 他很难认同王启年的说法,也无法反驳。毕竟,老胖子虽然振振有词,言语逻辑却很严密,无法找到漏洞。 “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大凡有能力的人,都会想要拥兵自重。” 老胖子在屏幕上继续未说完的话:“苏浩的想法,我多少能理解。他属于那种不顾一切想要崭露头角的家伙,极其傲慢,也有着坚韧的毅力和耐心。他需要功绩来证明自己,同时获得他人的认可。然而这很容易引来嫉妒,也会让你这种老成持重的家伙产生反感。在合肥战役反对无效的情况下,苏浩只能退而求其次,尽可能营造属于他自己的势力。这种做法在和平时期当然是违规的。然而以现在的标准来看,他其实没有错。” 尽管不太愿意,但赵志凯不得不承认王启年的话有一定道理。想通了其中关节,他很不高兴地问:“老王,很少看到你为了一个年轻人说话。苏浩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或者,他的所有举动,都是来自你的授意?” “算你说对了,他的确给过我不少好处。” 王启年脸上浮上一层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瓶淡红色的能量药剂,摆在办公桌上足以让赵志凯看到的位置。 “这是什么?” “一种全新的药剂。它能改变生物战争的进程。说不定,还能改变这个世界。” 高速公路上的战斗已经临近尾声。 遍地都是血肉残骸,变异生物被砍碎和炸裂的残肢堆积在路面上,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重得几乎不会散开,几乎令人窒息。 仍然有多达数百头变异生物从公路尽头朝这里狂奔。它们很强壮,大张着嘴,口交流淌出稀稀拉拉的涎水。这些怪物拥有令人惊讶的敏捷,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它们已经发现了拥挤在公路上大群进攻的劣势,开始沿着路基分散,从两边田野里绕过,以强劲的腿脚从后面爬上公路,死死挡在已经发动的卡车面前 “差不多了,边战边退,注意攻击节奏和速度,都退到卡车附近,掩护他们撤离” 苏浩挥舞战斧,将一头凶猛的血尸拦腰劈成两半。 他的命令得到“工蜂”们毫无折扣的执行。尤其是负责远程火力支援的小队成员,纷纷翻身跃上卡车车厢,居高临下发射炮弹,把那些企图从不同方向逼近的怪物打得凌空炸开。 再严密的防护网,也总有疏漏的时候。 面对不断射来的炮弹,变异生物们仍在悍不畏死的冲击。一头猫形类人在各种障碍物的掩护下,以灵活敏捷的速度冲过来。它选择了一辆位于反方向,正在装运伤员的卡车,趁着“工蜂”更换弹链的空档,突然暴起,朝着猝不及防的一名伤兵扑去。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突然,等到人们反应过来,从空中飞扑的猫人前爪,距离双腿重伤,躺在担架上无法移动的士兵只有不到半米。伤兵眼睁睁看着锋利的爪子勾住战斗服,连皮带肉抓下一片。虽然强化人拥有一定程度的防御能力,忍耐能力也不错,可是猫人的动作仍使伤兵感觉撕心裂肺般的痛。 这种伤痛,很大程度上是心理负面效果。 士兵的双腿都在战斗中被怪物撕食。再也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腿脚被活活吃掉更加令人恐惧的事情。从那个时候起,士兵就一直显得浑浑噩噩,逃亡也完全依靠战友。苏浩小队的出现,使他有种在黑暗中看到光明的感觉,认为终于找到了安全,再也不用为生死考虑。 这一切终究只是幻觉。当猫人爪子划破皮肉的一刹那,受伤士兵紧绷已久的神经,终于无法承受可怕的重量,轰然断开。 他不顾一切嚎叫着,挥手抓住猫人的喉咙,扯住猫人的后腿,以令人难以想象的力气,将这头凶悍的怪物活活撕成两半。当变异生物炽热的鲜血劈头盖脸泼洒下来的时候,浑身血红的士兵眼瞳深处释放出凶厉的光,神情也变得凶暴狰狞。 “我……我要杀光这些杂种” 一道无比强烈的气势从士兵身上迸发出来,笼罩了整片天空。 正在前方带队反击的苏浩猛然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先是凝固,随后转为震惊。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苏浩根本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从士兵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特殊能量,与岳振南喝下基因药剂之后的反应完全相同。 就在自己面前,一个普通士兵,变成了超越五阶强化顶峰的进化人。 正文 第二百三六节 进化 没有药剂,没有任何辅助力量,只是因为恐惧和愤怒,不甘于被杀,在极其强烈的生存和抗拒意识作用下,促使松果体分泌出大量激素,通过大脑神经与细胞之间神秘的转换,进而形成无比强大的个体力量。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从速度到力量,从思维意识到脑域开发强度,诸项能力得到全面强化。 这就是未来世界对进化人的自然产生理论。 排列在纸面上的文字,肯定没有眼睛看到的那么直观。其中的难度和复杂性,远远没有纸面上说的那么简单。苏浩并不清楚士兵经历过的恐怖,在他的大脑思维里,只有意识触角留下的,猫人扑向士兵,然后被杀的模糊画面。 卡车距离自己有些远,正面方向不断冲过来的怪物,使苏浩必须把主要精力摆在这个方向。尽管他很想弄明白自然进化人和药剂进化人之间的区别,可是战斗的环境与现实,迫使他必须首先解决变异生物,再来关注其它。 有了黑格的协助,生物狂潮一直没能连上与前锋之间的断层。在黑夜的掩护下,预警机上的监控仪器只能将数十万头老鼠当做变异生物。黑格的儿子和女儿操纵着各自的集群,朝着预定方向狂奔。 老鼠短小的腿脚当然跑不过变异生物,它们被类人和血尸大量捕捉,成为意料之外的夜宵。这些可怜的小东西被扯断身体,或者被撕成两半,带着尚未脱落的肠子和柔软内脏,全部塞进一张张血盆大口用力咀嚼。有些性情急躁的家伙于脆将整只老鼠直接吞下,感受着恐惧和慌乱在自己体内疯狂蹿动的刺激,把这些被酸液和粘液紧紧包裹住的活物牢牢禁锢,老老实实呆在胃里消化。 陆航部队在合肥战役中损失了大量直升机,有了前车之鉴,预警机自然不会下降到危险高度,利用灯光照射地面探查详情。由于雷达的搜索效果有限,电子屏幕上只显示出生物狂潮变得混乱,却没人察觉其中出现了数十万头老鼠,然后被相继捕食的意外。当黑格的后代和同伙差不多死绝,再也无法引起变异生物兴趣的时候,分流的大部分怪物们开始沿着原路返回,重新汇合成庞大的生物狂潮。 高速公路上的战斗没有任何悬念。在数百名的“工蜂”密切配合下,变异生物的前锋被全部歼灭。按照预订计划,苏浩打了一个漂亮的时间差。当装满溃兵的车队朝着新南阳迅速疾驰的时候,潜伏在暗处的黑格也狞笑着,断开与一大帮儿子女儿的思维联络,迅速逃到预先选定的安全地带,任由不知所措的鼠群成为猎物。 新南阳基地,184集团军十九号兵营。 早在一个多月前,司务长胃令浩就成为了苏浩的“工蜂”。这个脸上随时挂着微笑,看似心宽体胖,态度和蔼的中年人,在后勤方面很有一套。他早早准备好了大量米粥和馒头,其中添加了肉末、黄油和蔬菜,营养丰富,味道也很香浓。对于沿着公路从合肥前线远远不断撤下来的溃兵而言,这样一份热气腾腾的饭菜,让他们再次有了家的感觉,仿佛走出了地狱,再次返回人间。 由兵营改造成的临时餐厅里,很快响起大口吞咽热粥和咀嚼食物的声音。 连续几天的逃亡,经历生死之后的疲惫,所有恐惧心理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消除。无论认识还是不认识,士兵和军官都在餐厅里开始相互交流,询问彼此的遭遇。 “嘿我是团机动步兵中队的,你呢?” “我们被打散了,到处都是怪物,从团长到连长,所有军官都战死了。我那个连只剩下十一个人,都在这儿。” “我们败得很惨,那些变异生物简直多得可怕。它们像潮水一样涌过来,设置在阵地前面的雷区和防御工事根本不起作用。我甚至来不及更换机枪弹链。那时候脑子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能逃多远是多远……” 感慨和唏嘘过后,人们开始转移话题,对合肥战役不断提出疑问。 “我听说,早在这次战役进行以前,就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认为我们根本不会赢?” “你说得没错。我有个亲戚在集团军二处的参谋,他看到过那份分件。据说,反对意见是第十一独立部队指挥官提出来的。他一直向上面反映,请求中止战役计划,但是没能得到批准。” “为什么?上面那些家伙都是白痴吗?如果他们足够聪明,听得进别人的劝告,我们也不会输的这么惨。” “第十一独立部队指挥官……咦这不是在庐江时候那支部队的番号吗?他们的指挥官是苏浩上校,我见过他,那是个很不错的军官。” 撤退到新南阳基地市的溃败部队,林林总总大约有六千余人。当很多人拥挤在一起进餐的时候,很多信息都会通过耳朵和嘴巴迅速传递开来。加上分发食物的军人都是“工蜂”,他们走过餐桌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插上一两句,很多原本不可能在普通官兵之间公开的秘密,就这样逐渐被更多人知晓。 “既然知道是必败之战,为什么还要打?军部为什么要批准这个计划?” “蠢货,难道你还不明白?军部那些家伙需要我们在前面送死。这样他们才有机会升官发财。他们并不确定失败的几率究竟有多大?那些混蛋只看到成功的可能。一次战役,哪怕胜率只有百分之一,他们都会审核通过。反正死的人不是他们,只要赢了,他们的名字都会写上战报,然后像苍蝇见血一样去争抢功劳。失败了,也就动动嘴皮子,用“意外”或者“失误”之类的字眼搪塞。我们的死活跟他们无关,反正他们躲在后面很安全,永远都是这样。” “别那么满脸激愤的样子。这种事情在和平时期还见得少吗?看开点吧谁叫我们只是士兵,连个准尉也混不上?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当到上校、将军,又能怎么样?章司令官还不是一样战死,那么多队长在战场上一样很英勇。他们的死,又能换来什么?邻近战区一直没有派出增援,如果不是第十一独立部队赶来救我们,恐怕谁也没有机会坐在这里……” 疑惑和思索很快变成愤怒。溃败的官兵们觉得自己受骗了,属于被出卖,被遗弃的团体。 很快,餐厅里的气氛变得混乱,到处都是此起披伏的叫骂和咆哮。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吼叫,都在用最肮脏的字眼咒骂着。 看着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苏浩,刘江源和方晨只觉得感慨。 他们觉得已经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居然还有人赶过来增援。此刻,除了死里逃生的庆幸和感激,大脑里再也没有多余的念头。 这里是军官俱乐部,与十九号兵营相隔不远。 与人声鼎沸的餐厅相比,这里显得很冷清。宽敞的大厅里只摆着一张小木桌,方晨、刘江源和苏浩分别落座。 将军的待遇,自然要区别于普通士兵。尽管如此,桌子上的饭菜仍是普通式样,没有什么特殊的花色,不过是米饭、罐头和两盘蔬菜,中间还有一浅盆鸡蛋西红柿汤。 大部分时间,苏浩都保持着沉默。他很少与方晨和刘江源说话,只是大口拨拉着米饭,几乎没有咀嚼,大团的饭菜便直接吞咽下去。他似乎时间很紧,来不及清洗,穿在身上的战斗服满是血迹,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胃口。 在凝重沉闷的气氛下吃饭,总是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方晨和刘江源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苏浩根本没有想要搭腔的意思。即便是礼节性的发问,也只是报以含糊不清的简短回答。几次下来,方晨和刘江源都失去了兴趣,开始学着苏浩的样子,味同嚼蜡般吃着,默默想着各自的心事。 咽下最后一口饭菜,喝了一大碗汤,苏浩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抽出一支点上,用力吸着,淡淡地说:“待会儿我就安排车,送你们去第二战区。” 方晨和刘江源相互对视一眼,同时放下筷子。 “能不能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浩仿佛没有听到刘江源的问话,继续说道:“生物狂潮很快就会抵达新南阳基地,这里会变成一片死地。我们没办法防守。最多再过三小时,就必须全面撤退。” 方晨张开嘴正准备说话,却被苏浩打断:“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很多问题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我并不沮丧,也谈不上什么悲观。我只是想要带着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离开,仅此而已。” 刘江源与苏浩接触的时间比方晨更早,多少有些明白苏浩的想法。他拿过苏浩摆在桌上的烟盒,自己抽出一支,平静地问:“这座城里目前还有尚未转移多少平民?” “五万左右。” 苏浩回答的声音没有任何语气波动,却让人感觉有种说不出的疲惫:“半数以上是城外的难民。他们觉得这是免费进城的好机会,谁也不愿意白白放弃。城内遗留了大量物资,很多人都想从中获利……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这些事,传单已经发出去了,广播每天都在播发相同的内容。他们不愿意听,我也没有办法。” 方晨神情肃然。他会意地点点头,抬头看着天花板,情绪和语调都很低落:“空军在这一战区分派了预警机负责巡视,他们会发现新南阳的平民没有全部撤离。哪怕你在战场的表现再出色,第十一独立部队打得再好,军部那些家伙仍然可以用这当做攻击的借口。不战而退、贪生怕死、不管民众的死活……只要他们愿意,任何问题都可以当做借口。” 在病毒爆发后的黑色纪元,很少有人以平民为借口当做攻击矛头。然而,这种事情总得分清楚对象。方晨和刘江源虽然不知道苏浩在军部会议上的举动,可他们毕竟刚刚从前线撤下来,亲眼目睹了失败。将心比心,自然清楚苏浩身上承载着何等沉重的压力。 半小时后,方晨和刘江源被苏浩送上前往第二战区的卡车。随同前往的,还有517师和沛残余的十几名军官。 临上车前,方晨停下脚步,转过身,用无比认真和热切的语气,对苏浩说:“我在军部多少有些影响力,我会尽量帮你争取。至少,政治审查之类的事情不会摊到你身上。” 刘江源也走过来,用力握紧苏浩的手:“我们是朋友。无论在任何时候,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我们都会尽力去做。” 苏浩眉毛轻轻的弯了弯,嘴角抹过一丝微笑,顺手把几瓶初级能量药剂分别塞给他们。 直到车队缓缓驶出基地市城门,消失在视线之外,苏浩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过一个字。 作为战败者,方晨和刘江源回去肯定要接受审查。但他们毕竟不是直接责任人,审核结果最多只是象征意义的处分,不会涉及降低军衔之类的事情。 生物战争仍将持续,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高级指挥官,仍会被委以重任。在未来世界,517师和沛的番号从未取消过。无论军部大人物玩弄权术的手腕有多么高明,在战斗方面,必须依靠这些在前面拼杀的将军。至于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机关将军”,除了动动嘴皮颐气指示,其实什么也不会。 阳光灿烂的天空下,飘浮着一架巨大的预警机。 远处,正西方向,隐隐可以听到沉闷的爆炸声,仿佛倾盆大雨降下之前,在浓密云层中滚滚而来的闷雷。 那是提前设置的雷场。在这种时候出发地雷的,只能是变异生物。 一名站在旁边负责警卫的“工蜂”快步走过来,把战术电脑信息接收器递给苏浩,满面尊敬地说:“阁下,刚刚收到机场方面的消息:有两架特种战机降落,对方自称是军部的特派员,请您现在就过去。” 苏浩抬头仰望天空,长长呼了口气,自言自语:“来得真够快的。这事情看来比我想象得更复杂。” 他没有伸手去接信息处理器,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军用越野车。 所谓特种战机,其实是改造型号的重型运输机。加装了大功率引擎,装甲防护效果比普通战机更佳,分离式机舱安装有两门105毫米炮,加上定位式导弹发射器,对地火力远远强于普通攻击机。 二十余名身穿黑衣的警卫人员守候在飞机附近。他们身材魁梧,拥有极其强悍的体魄。尤其是紧紧握在手里的二十毫米速射机炮,意味着这些人个体强化能力至少超过三阶。虽然肩膀上的军衔都是尉官,却享受着只有校官才有的待遇。 为首的,是一名神情冰冷,不苟言笑的中校。 他带着一名同样表情刻板的上尉,大步走到苏浩面前,从随身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递了过来。 文件内容分为两部分:第一,晋升苏浩为准将。第二,完成那名刚刚成为进化人士兵的交接。 在高速公路上,看到那名士兵完成进化的时候,苏浩就明白军部肯定会派人过来。 “呵呵你们刚下飞机,应该很累了。” 苏浩收起文件,摆出一副充满友善的笑脸,对中校说:“现在是吃饭时间,我让人在军官俱乐部准备了午餐,吃过以后再走吧” 满面冰冷的中校活像个机器人。他冷冷地回答:“我们必须尽快返回京一号基地,没有多余的时间逗留,请尽快把“特甲号”交给我们。” “特甲号”是文件上的代号,指的就是那名刚刚成为进化人的士兵。 苏浩脸上隐隐透出难色。他摊开双手,又慢慢合拢,不住的互相搓着:“关于这件事情……有些麻烦。” 中校目光一凌,笔直盯着他。 “是这样,我亲自带人从前线把他救回来。那个时候,他已经负了重伤,两条腿都被变异生物啃断,彻底丧失行动能力。由于现场情况混乱,当时正忙于战斗,他的伤口再次裂开,流了很多血,体质虚弱,如果不是……” “我们带来了最好的封闭式医疗舱,现在就可以对他进行救治。” 黑衣中校的语速很快。他毫不客气打断了苏浩的话,直截了当地说:“苏浩将军,请立刻把“特甲号”交给我们。这件事很重要,职责所在,请理解 苏浩和善地笑笑,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只是担心他的身体能不能支撑这次飞行?要不这样吧咱们先吃饭,边吃边谈……” 不等苏浩把话说完,一直站在中校身后的上尉走上前来,用凶狠暴虐的目光盯着他。 “立刻把人叫出来。否则,我会杀了你————” 正文 第二百三七节 交人 这句话说得极重。请使用那根本不是什么威胁,而是**裸表明态度。 苏浩一愣,继而勃然大怒。他抬起手,指着面色阴沉的上尉,破口大骂:“混蛋区区一个上尉,居然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你知不知道忤逆上官是必死的重罪?你最好给我……” “嘭————” 上尉个头不高,身材偏于于瘦。他抡起看似没有什么威慑力的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砸中苏浩腹部,左手抓住苏浩肩膀,将他整个人拎高,双脚脱离地面。 这一切实在太突然了,上尉的动作快得连苏浩也无法看清。腹部的剧痛很快蔓延到全身,那只钢钎般的手死死卡住肩颈,苏浩只觉得呼吸困难,脸色惨白如纸,双眸中的傲慢和恼怒彻底消失,只剩下无限恐惧的目光。 他第一次觉得,距离死亡是如此之近。 上尉的右拳再次发力,如炮弹般射向苏浩的身体。腹部、胸口、胳膊、大腿……他根本无法抵抗,只能任由力量十足的拳头一次次撞击自己。身体内部传来骨头碎裂的响声,皮肉破开,溅出鲜血。 “最后再说一次————立刻交出“特甲二号”。别再用那些无聊的借口拖延时间。否则,我会杀了你。” 说着,上尉把奄奄一息的苏浩用力扔在地上,鄙夷而傲慢地盯着他。 苏浩像烂泥一样瘫软,他的眼珠几乎凸了出来,双手扶着喉咙,艰难地喘息着。 他差一点儿没被活活掐死,喉咙疼得要命,却丝毫没有想要反抗的念头,只能艰难的抬起头,冲着站在不远处的两名卫兵挥挥手。几分钟后,一辆涂有白底红十字的军用急救车飞快驶入机场,径直开到飞机旁边停稳。随着车厢后盖打开,正躺在担架上输液的士兵,也出现在众人眼前。 苏浩已经从最初的痛苦中缓过来。他在卫兵的帮助下,挣扎着站起来,指着担架,心有余悸地问:“你们要的,是不是这个人。” 中校和上尉迅速交换着眼色。后者快步上前,抓住士兵手腕,在空中凝神注视了几秒钟,如岩石般紧绷的嘴角,缓缓露出一丝微笑。 “没错,的确是“特甲二号”。” 说完这句话,上尉侧身让开道路,几名黑衣警卫立刻上前,把担架送上飞机。当他们做这件事的时候,上尉一直用阴冷的目光盯着苏浩,目光很是傲慢,有种居高临下的讥讽。 中校从旁边走过来,皮肉不笑地看着苏浩,问:“苏将军,感觉怎么样? 苏浩满面铁青,他从旁边卫兵手里接过一块手帕,咬紧牙关,慢慢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凶狠异常的盯着上尉。 “你……你给我记住————” 因为疼痛,苏浩的双手一直在抽搐,擦抹嘴角的手帕一直不受控制,血水和唾液被抹得满脸都是。他表情恐怖,冲着上尉色厉内荏狂吼:“你,留下你的名字,我会让你明白,什么才是……” “我叫哈巴巴诺拉。” 上尉冰冷如石头般的瞳孔里,终于有了少许波动。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颇为古怪的音节,然后转换为正常的冷漠语调。 “如果不服气,尽管来找我。不过我得提醒你————如果下次见面,我不会留手,而是直接拧下你的脑袋。顺便说一句:将军和上尉之间没有分别。那套在你们看来森严无比的等级军衔,对我没什么作用。” 说完,上尉“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在歇斯底里的笑声中,他和中校一起登上机舱,飞机很快开始在跑道上滑行,起飞,消失在天际。 苏浩松开搀扶自己的卫兵,满面凶怒的脸上重新恢复平静,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用“特甲二号”作为进化人士兵的代称……那么,此前被军部带走的岳振南,代号会不会是“特甲一号”? 这是一种没有根据的猜测,却多少有着部分依据。 至少,在这个时空,苏浩造出了岳振南这个进化人。现在只是黑色纪元第二年,按照未来世界的相关记录,首例进化人将在第三年出现。如果把岳振南当做编号“l”,那么高速公路上产生突发变异,成为进化人的士兵,当然就是编号“”。 无论中校还是上尉,苏浩从未见过这两个人。 中校说得没错,苏浩的确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吃饭和休息都是借口。目的,只是为了看看对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进化士兵的出现,是超出计划之外的突发事件。 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在那个时候变异,军部无法从中挑出任何问题。由于事先受过重伤,双腿尽断,恰恰给了苏浩绝好的机会————他可以此为借口,不断试探接运人员的态度。毕竟,进化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外人看来那不过是个普通士兵,只有真正明白内情的人,才知晓其中的意义。由此推断,军部绝不会派出毫无相关的普通人负责接运,而是身份显赫,有资格参与的重要人物。 一个中校,一个上尉。刚刚看到对方军衔的时候,苏浩很失望,觉得自己的判断失误。 从对方身上,他感受不到丝毫压力,甚至连最基础的强化人气息也没有。 然而,当上尉站出来的一刹那,苏浩知道自己的想法错了。 无论力量还是速度,上尉的实力远远强于自己。当他挥舞拳头的时候,苏浩只觉得有种如山一般沉重的压力。无论袁浩还是此前的任何对手,面对他们的时候,苏浩都可以应付自如。唯独这名神秘的黑衣上尉,苏浩根本无法对付,而最怪异的是,根本察觉不到他身上释放出来的气场。 看着飞机已经消失的天空,苏浩长舒了一口气,喃喃自语。 “果然不出所料,军部的确存在隐藏力量。强化人之上,就是进化人。将军和上尉之间没有分别……呵呵说得也是,身份高低贵贱并不重要。只要拥有压倒性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关键。” 苏浩一直怀疑军部隐藏了部分实力。从他们处理岳振南的事件来看,应该存在着一个专门针对进化人的特殊部门。也许是用于研究,或者是人员收拢集中,编组成特殊部队…… 中校和上尉的出现,证实了苏浩的猜测。 他故意尝试着激怒对方用作试探。苏浩的刺激并不盲目,也极有分寸。果然,对方只是给予自己小小的教训丨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也变相说明,军衔身份的高低多少还是有些效果。否则,那名神情阴鸷的上尉不会留手。 苏浩随身携带着阿尔法基因药剂和高级能量药剂。如果事情变化超出预计,对自己造成致命伤,他也可以在周围“工蜂”的协助下,迅速服用药剂,成为进化人与其对抗。 只是那样一来,潜藏的底牌就会暴露,还会引发一系列不可知的变化。 把方晨和刘江源送走,也是出于差不多的原因。 如果有他们在场,事情肯定会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因为军衔和身份的关系,苏浩也无法控制局势。说不定,简单的试探会演变成暴力冲突。受伤、死亡,甚至引来军部的惩罚。 这绝对不是臆测。进化人拥有强大的战力,军部既然可以侦测到进化人,就一定拥有应对方法,甚至战力超出普通士兵的特战部队。 很幸运,目前为止,一切事态都没有脱离控制。 然而,苏浩仍然感到疑惑。 那名黑衣上尉的五官轮廓显然是亚裔血统,可是当自己问及对方姓名的时候,他却回答“哈巴巴诺拉”。 这是一种非常古怪的音节,语调与非洲某些部族相似。 单凭这一点,他绝对不是中国人。 新南阳基地市军营前的空地上,挤满了士兵。 他们都是从合肥前线撤下来的幸存者,总计六千余人。 苏浩从机场以最快速度驾车过来,直接走上空地正前方的水泥平台。 “我知道你们心里充满了疑问,还有各种各样的想法。但那些都不重要。变异生物的大规模集群很快就会出现在城外,我没有时间逐一回答每个人的问题。现在,我需要志愿者。如果你们当中有人愿意留下来跟我一起战斗,那么我会把他当做兄弟一样对待。重申一遍————这不是强制性的命令,你们有自由选择的权力。如果拒绝,我会安排车辆送你们离开,前往东南第二战区接受整编。” 现场一片静寂,可以听到从城外远处不断传来的爆炸声。这表明变异生物已经进入雷区。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在注视着苏浩,一双双眼睛里投射出的目光,既迷惑又振奋,还有隐隐的茫然。 方晨和刘江源都很清楚苏浩的目的————他需要这些士兵。 无论属于哪个部队,这些人都对苏浩产生了最基本的认同感。 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指挥官亲自带队救了我们。 在前线和新南阳兵营,大家都听说过“苏浩”这个名字。 方晨和刘江源只带着517、沛残余的校级军官离开,正是给苏浩留下足够的招揽空间,给予他更大的话语权。 一名头上缠着绷带的下士挤到人群前面,看着苏浩肩膀上刚刚更换过的准将徽章,疑惑地举起手,犹豫不决地问:“将军,我无意质疑您的决断。我只是有些问题不太明白。” 苏浩满面微笑:“说吧” “您打算带领我们坚守这座城市吗?还是以此为基础,对那些怪物进行反击?” “你愿意留下?” “当然愿意” 下士仰起头,眼里释放出刻骨的仇恨:“我要杀光那些该死的杂种。我已经没什么亲人。于掉它们,杀光它们,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他说的没错————” 一名准尉站出来,语音高亢:“我们要留下来战斗。反正在前线已经败了一次,我们可不想被那些怪物追在屁股后面。这里有城墙,有防御设施,我们可以好好于一仗。” “如果你们这样想,那就错了。” 苏浩的回答令人惊讶。他平静地看着四周,语调平淡而坚决:“从合肥城里尾随过来的变异生物多达数百万。我们不是它们的对手。即便依托城墙和防御设施固守,也不会有什么效果。我们最终会全部战死,它们会占据城市,啃光我们的骨头。” 准尉显然没有料到苏浩做出这样的回答。他沉默了几秒钟,抬起头,愤愤然怒吼:“那我们该怎么办?” “跟我离开这儿。” 苏浩加大音量,斩钉截铁地说:“早在战前,我就反对过合肥战役计划。我向军部各个部门投诉过,却如同石沉大海。我不想再被那帮混蛋操纵,我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请注意————这绝对不是反叛,只是变向的抗争。在战争时期,每一个士兵都是宝贵的,你们不应该白白牺牲,更不该为了什么见鬼的任务留在这里送命。转移、集结,另外寻找战机,在适当的时候进行反攻,这就是我的计划。”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我们必须珍惜每一个人。战斗不是个人英雄主义的表现,而需要无数人的配合。我会告诉你们如何战斗,在彼此相信的前提下,把战斗力发挥到极致。重复一遍:我需要志愿者,这不是分裂,也不是投机。选择与否,在于你们自己。” 苏浩从未想过要掩饰什么。 对于这些拥有实战经验,因为溃败对军部产生疑问,又看过自己与军部会议转播的士兵,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实话实说。他们本身对军部已有怨气,拉拢起来并不困难。问题关键在于,是否能够破开头脑当中固定的思维模式,跟着自己一起离开? 人群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人们都在相互打量彼此。看得出来,很多人已经动心,只是有些难以摆脱对军部的畏惧。 他们需要一个榜样,一个首先站出来的目标。 “我跟你走————” 突然,从东北角的人群里,发出一个异常坚决的声音。 是高立权。 在高速公路上亲眼目睹“工蜂”小队战斗的时候,高立权就已经做出这个决定。 他简直无法想象,世界上居然有如此默契的远近交接密切配合。这需要何等的信赖,才能发挥出威力巨大的效应? 第十一独立部队究竟接受过什么样训练? 为什么那些士兵强悍如斯? 还有,那支部队的指挥官苏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高立权扛着自己的突击步枪,大步走上前,仰望着站在平台上的苏浩,非常认真地说:“你得教会我怎么于掉那些怪物,不许藏私。” 苏浩微笑着张开双臂:“欢迎加入” 运载士兵的车队迅速穿过城门,朝着西面方向的公路驶去,带起一阵漫天飞扬的尘土。 苏浩站在路边,面无表情看着从身边驶过的车辆。 在他的身后,停着一辆军用武装越野车,黄河和两名卫兵站在旁边,警惕而戒备的观望四周。 “真没想到,那些家伙为了对付你,居然连战时晋升准将这种手段都用了出来。” 看着苏浩肩膀上的准将徽章,黄河脸上满是愤愤不平:“我算是看开了,军部那帮混蛋除了争权夺利,还能于什么?” 苏浩背着双手,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渐渐变化为带有嘲讽意味的冷笑。 对军人而言,“战时晋升”四个字,有着另外一种含意。 按照惯例,论功行赏必须等到战役结束。各部队按照人员和装备损失,以及歼敌数量多少进行评判,以最终结果作为晋升或降衔的依据。 当然,在战斗过程中,因为上级主官战死,下级人员临时替补的情况并不鲜见。可那只是暂代职务,而非直接晋升军衔。就像中队长战死,副队长或者小队长接替暂管全队事务,而不会以中尉晋升上尉。具体军衔的增补,必须等到战后。 合肥战役至今没有结束,军部却在这个时候下达了一份军衔晋升令,其中的隐藏意味,不言而喻。 “他们想让我战死在这里。” 苏浩感觉嘴里有些苦涩,心里滚动着说不出的愤怒:“第十一独立部队是新南阳地区唯一编制完整的部队。章盛飞临死前把中央电脑编码给了我,加上一份合乎情理的准将晋升令,我就顺利成章成为这里的守备司令。从来就只有战死的将军,临阵脱逃必须接受惩罚。呵呵……如果没有猜错,这一定是那位军部副主席手下某个高级参谋的主意。是啊军人的荣誉不容许逃亡,没有命令擅自后撤就是死罪。无论走与不走,我都要死。如果战死,家属还能享受将军遗孀的殊荣。如果被抓起来枪毙,那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哈哈哈哈除了死,我还能选择什么呢?” 正文 第二百三八节 蜂巢 苏浩的笑容有些凄凉,笑声充满疯狂,眼里写满显而易见的寒意。 他原本以为,这个时空与未来多少有些变化。至少,在自己表现出来的实力面前,那些人多少会产生“惜才”之类的想法。 然而,苏浩还是低估了卑鄙与权欲的能力。他们宁可让情况变得更糟,也绝不愿意削弱放弃哪怕分毫已经占有的东西。 黄河狠狠吸了口烟,认真地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现在可是不折不扣的将军。有军部的正式公文,军衔编号也无人可以伪造。他们这次算是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浩平静地笑笑,淡然地说:“他们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蠢。既然舍得一个将军的头衔,他们自然会做好两手准备。如果我没猜错,军部发现新南阳保卫战没有如同预计中进行的时候,肯定会引起新一轮的混乱————相互指责,寻找新的责任人,讥讽、叫骂……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说不定,还会调集部队,向我们发起进攻。至于对策……最可能出现的事情,就是空降一个新的将军过来执掌第十一独立部队。如果服从,我会被彻底架空,然后安排到宣传部或者生产部门之类的闲职。如果拒绝,那些家伙就有了充足的借口,忤逆上官拒绝服从命令之类的帽子会一顶接一顶压下来。到时候,军部开足马力通过所有渠道进行宣传,我们就是永远无法撇清的叛军。” 黄河夹住香烟的手指有些发僵,目光有些疑惑:“他们……真的会向我们发起攻击?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友军啊?” “可能的几率很大。” 苏浩回答依旧冷漠,并且丝毫不留情面:“他们什么都想要,也什么都不愿意放弃。合肥战役已经失败,加上军部会议上的研讨,说不定我已经被划为替罪羊的行列。” 黄河连连摇头:“别开这种玩笑。你可是在战前就提出过反对意见,而且还用公共频道把会议记录转播。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一幕,军部的人就算再蠢,也不会做这种事情。” “那可不一定。” 苏浩以淡淡的,如同鬼一般的声音低语:“那帮混蛋什么都于得出来。混淆黑白倒打一耙之类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可是拿手好戏。” 远处,基地市东面方向传来的爆炸声越来越大,地面有隐隐的震感,就连沙土也微微有些抖动。隐约之间,甚至可以听到变异生物发出的凄厉惨叫。 苏浩钻进越野车,看着远处高大灰暗的城墙。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种如释重负般的解脱。 新南阳基地市内、外均埋设了大量破片炸弹,想要突破雷场进入城市,变异生物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具体数量目前无法判定,但绝对不会少于十万头 在这个时空,这是第一座被攻陷的基地市。 这里储备着大量原料,有完整的机械设备和地下车间。依靠中央电脑,苏浩对整个基地进行封闭,变异生物只能盘踞在地面,无法深入地下部分。 我终究要回来的。 黑格的出现,让苏浩发现了另外一种全新的生物战法。作为唯一拥有者,其他人无法复制,更不会知晓其中的秘密。 章盛飞的固执,造成了整个战役失败。 然而,苏浩却在其中收获了大量利益。 他对那个老人抱以足够的尊敬,不是因为收益,而是章盛飞在最后时刻表现的勇气和血性。 他虽然贪婪,虽然被利益蒙蔽双眼,却死得像个真正的军人。 在共和国的地图上,这里位于西南角,是一片连绵无尽的山脉。峡谷和山林之间是水流湍急的江流,一直向南,有大片肥沃的土地。由于气候炎热,常年湿度较高,作物生长速度远比北方快得多。 早在未来世界的时候,苏浩就已经通过卫星地图,选定了这里作为基地坐标。当然,那时候苏浩自己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他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得到原型药剂?也不知道自己会成为“蜂王”。那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现在而准备。无论是否用得上,有个完整的计划,总要好过临时忙碌。 从一个隐秘的山谷中,延伸出一条条钢轨,还有两条显然是刚刚建成不久的公路。它们与外部的高速公路连接着,形成全新的交通枢纽。 这里位置隐蔽,道路和铁轨两边生长着茂密丛林。有高大挺直的乔木,也有一丛丛青翠的竹子。这些植物从道路两边朝中间弯曲过来,形成一道天然的绿色轨道,掩盖了整个上空。 山谷和公路上到处是忙碌的人群,密密麻麻,仿佛一群群为了食物而奔忙的蚂蚁。 “把车开过来,速度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 “三号轨道那边需要钢缆,马上送过去。还有,再加上两台发电机组的配套零件。” “二十七号仓库已经装满,通知前面的人,指挥卡车前往二十八号仓库卸 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场景,从新南阳基地开过来的车队依序驶入公路,按照值班人员给予的信号和方向,根据车厢里装载的货物种类,缓缓驶入山谷或者指定仓库,由竖立在旁边的重型起重机和各种机械完成卸载。 “城堡”的建设工作已经全面中止。除了留下少量人员继续日常维护和管理工作,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工蜂”都被调到这里,负责新基地,也就是“一号蜂巢”的建设。 老宋穿着一套热带款式的军制作训站在黑黝黝的隧道里,不断调整固定在头盔上的射灯角度,仔细观察着掘进机的工程进度。 比起在昆明城里刚刚遇到苏浩的时候,老宋明显瘦了许多,却显得更加结实,精力旺盛。 这其中固然有劳累的因素,更多的还是黑色颗粒对肌肉与脂肪的微妙转换效果。老宋现在显得瘦且清隽,鼻梁高挺,眼窝深陷,有种老年人特殊的强悍和坚韧。眼角与额头虽然布满皱纹,却丝毫没有苍老和乏力的困顿感,而是释放出与年纪对应增长的睿智,以及令人尊敬的权威。 被作训卩掩盖的身体高大而魁梧,半敞开的领口中间露出强悍结实的肌肉。老宋双手高挽着,从衣袖中伸出的手臂充满力量。皮肤虽黑,却在隧道壁灯的照射下,泛出淡淡的油光。 最先抵达山谷的卡车,卸载了四台封闭式重型掘进机。这种机械外形很像炮弹,前端是一台功率强大的重叠式螺旋钻头,配合安装在侧面的三台粉碎机,掘进过程中抖落的坚硬石块将被迅速碾碎,成为填补周围壁面的混凝土辅料 这种掘进机带有五十多米长的工作组件,通过牵引组合的方式,在已经挖掘出的通道周边喷涂快于水泥,迅速稳固通道,使之不容易出现地层断裂的情况。沿着已经挖掘出的部分,后续工程机械顺序进入,一边铺设道路,一边架设钢筋,对原有的混凝土层进行加固……由于是全机械操作,工程结构及运作均由电脑处理,整个“蜂巢”的建设速度极快。短短几天下来,已经建成容量庞大的仓库,以及六个重型车间的地下空间。 加上昨天刚刚投入使用的另外五台掘进机,地下空间挖掘速度增加了一倍以上。按照从新南阳获取的相关数据,已经在地下三千多米的深度挖掘出安装基地核心组件必备空间。最迟明天晚上,大型升降机就能完成初装。届时,核心组件将逐步运入地下,成为整个“蜂巢”的心脏。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任务,老宋调集了大量原料和设备。临近区域河流的四座大、中型水电站已被控制,目前电力供应充足,各种建筑材料也不缺乏。随着工程进度不断扩展,“蜂巢”周边还会增加几座从其它地方搬迁过来的水泥厂。 未来世界的相关档案里,包括了一系列建设基地必不可少的资源坐标。苏浩选择的“蜂巢”建设位置,就是其中之一。早在和平时期,这里就被判定有大型铁矿存在。只是由矿场埋藏位置过深,采掘不易,成本投入和收益之间无法维持平衡,才没有列入采掘计划。一旦在这里设置基地,以不断掘进的空间为基础,就能源源不断产出矿石,成为基地不断扩大的物质供应源。 随着基地组件完成度不断提高,电脑还会列出核能电站之类的建设项目。不过,苏浩对此暂时没有什么兴趣。一来是水电站提供的能量已经够用,二来是没有稳定的铀矿来源。即便要架设电站,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以山谷为核心,周边地区已经建成数十个大小不一的隐蔽工事群。依托山脉和公路,到处都是不同规格的钢筋混凝土阵地。有暗堡,也有警戒塔。它们周围移植了大量灌木,炎热多雨的气候使植物生长茂盛,从空中和地面掩盖了它们的存在。即便走到近处,也很难发现树叶和草茎深处的黑暗角落里,其实设置了威力强大的联装机炮。 这里距离城市很远,附近也没有废弃村镇。变异生物大多聚集在城内,它们很少在荒野上游荡。只要“一号蜂巢”完成初步建设,老宋就能抽调部分人手返回“城堡”继续暂时中止的进度。假以时日,两地之间的资源可以互补,进而形成牢靠稳固的防线。 看着热火朝天的建设现场,无论任何人都会油然生出感慨好激动,就连情绪也会不自觉的被感染,变得亢奋起来。 这是我们的基地,我们的家。 我们并不孤独,并不痛苦。我们有无数的兄弟姐妹,有相互信赖的朋友。 我们会不断壮大,最终,让整个世界为之侧目,为之震惊。 高速公路上挤满了逃难的人群,密密麻麻,摩肩接踵,很有些和平时期闹市区的味道。 难民大多是壮年男女,很少看到老人和孩子。他们体力孱弱,很多人在病毒爆发的时候已经死亡,即便有部分挣扎着逃离城市,来到新南阳基地,也很难挨过饥饿。结局不是病死、饿死,就是在暗处和夜里被杀,成为汤锅里面目全非的熟肉。 尽管难民离开基地市的时间比预期的早,可他们的速度太慢。即便是情况最好的时候,日均行进速度也不超过二十公里。由于道路狭窄,通行能力不畅,其间经常因为碰撞、口角、抢夺食品和女人等问题,不断爆发矛盾冲突。这就越发使得行动缓慢,民众间的对立也越来越尖锐。 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加上一部分从城内离开的平民,按照苏浩的命令,沿着传单和广播,朝西南方向转移的民众群体,足足多达三十余万,远远超过预期二十万的数字。 在难民们经过的公路上,到处都散落着垃圾。衣服、鞋子、破烂的皮箱、各种日用品、被砸坏的玻璃碎片……其间,当然也少不了一具具尸体。有男人,也有女人。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身上的伤痕大多是锐器留下,有明显被强暴过的痕迹,还有的于脆肢体残缺,没有腿脚胳膊,内脏也不完整 明目张胆的杀人当然不可能。第十一独立部队分散出数百个战斗小组,编入难民群缓缓前行。为了防止抢夺食物和变异生物袭击,武装士兵走在公路两侧,护卫着中间的难民。尽管如此,每当夜间休息的时候,总有人在暗处不断发泄**。 难民群里存在着黑帮与各种团体。苏浩之所以打开184集团军的武器仓库,把退役枪械分发给平民,就是为了将他们区分开来。现在,不相信变异生物围城,宁愿呆在城里死也不愿离开的平民,大多抱有侥幸心理,也有相当一部分黑帮团体。他们持有武器,觉得可以对付突如其来的生物狂潮。既然决定要死,苏浩也不会多说什么。 公路上的混乱整整持续了两天。当难民群渐渐离开新南阳军事控制区边界的时候,附近道路上出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身影。 杜天豪和曹蕊团队的出发时间,比老宋的建设大军略晚。 很多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了:张晶晶、张临、林思文、韩家姐妹、罗惊鹏 差不多整个昆明城内的“工蜂”都被调集一空。除了少数留守人员,以及对预备“工蜂”进行心理诱导的“蜂群”成员,只剩下一些拥有五阶强化实力,战力强大,专门负责“城堡”及营地安全的特殊警卫。 这些新进出现的外来者每两人一组,早早等候在公路两端,当难民群经过的时候,就翻越围栏,加入其中。 这些人都是“工蜂”。 他们的衣着外表与平民无二,背着沉甸甸的旅行包,带着简单的随身物件或者刀、斧、棍棒之类的武器,面色憔悴,神情疲惫。 没有人对他们产生怀疑。离开新南阳的难民实在太多了,谁也不可能认识每一张面孔。天南地北的口音虽然听起来有些麻烦,却从另外角度证实了这是世界性的灾难。对于突然来到身边的陌生人,难民们最多只抱以短时间的戒备与好奇。彼此接触多了,简短的几句谈话很快就能拉近距离,休息的时候再拿出一些食物和水用作交换,好感自然迅速增加。 难民们准备的食物五花八门————他们通常把稻米煮熟,晒开之后重量大幅减轻,还能长期保存。吃得时候只要浇上水,稍微泡发就能果腹。还有些是把面粉、玉米、土豆混合在一起,捏成类似窝头之类的食物晒于保存。 为了让这些人不至于饿死,苏浩在沿途设置了大量补给站。分发的食物品种从压缩饼于到罐头不等,其中也包括维生素药片和净水。 分发食品的时间定于每天下午五点。每到这个时候,难民的情绪总会变得激动,难以控制。很多体格强壮的男人会成群结队出现,提前占据装载物资车辆附近的有利位置。他们得到食物的时间比其他人更早,却不忙于离开,而是仍然呆在原地。如果有人想要挤到他们前面,立刻会招来拳头和怒骂。 这种做法与和平时期徘徊在影院、剧场、车站的“黄牛”无异。被占据的位置必须用食物或药品才能换到。一块饼于,或者一个罐头,比别人强壮有力就是好。如果激起大部分平民的愤怒,这些人会集结起来,抓几个领头的难民暴打一顿,其余的人很快就变得顺从。如果对某个人看不顺眼,“黄牛”们会趁夜将其杀死,这也就是公路上尸体的来源之一。 士兵们没有对这些暴行予以制止。按照计划,引导难民的全部工作,必须由曹蕊和杜天豪等人完成。 现在的杜天豪,已经不是苏浩离开昆明时候的那般模样。 正文 第二百三九节 善恶 虽然是夏天,天气酷热难耐,杜天豪仍然穿着黑色的无袖短皮背心,敞开衣襟,露出充满爆炸力量的肌肉。 也许是因为黑色颗粒的缘故,这家伙比过去显得更结实,更魁梧,身高也足足超过两米。站在人群中间,活像传说中可怕的巨人。当然,也有些难民会把杜天豪与姚明之类的和平时期体育明星联系起来。不过显而易见,姚明的面相没有杜天豪那么凶恶,身上没有刺青,肌肉也没有那么结实。杜天豪却是头发留得很长,活像凶暴狂放的狮子,身上的肌肉更是盘缠虬结,泛着黑亮的油光,爬满树根形状的密集血管。 在难民群里,杜天豪再次表现出他黑帮老大的特殊潜质。 下午四点三十八分,四十一号补给站前,十余名体格强壮的男子再次围成一圈,牢牢守住进出的缝隙。 黑帮不是傻瓜,自然不会蠢到直接跟杜天豪这种壮汉作对的地步。对于那些眼神凶悍,显然比自己更能打的家伙,“黄牛”们总会让出通道。 不过,杜天豪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 随便找了个借口,杜天豪抡起拳头砸碎了为首“黄牛”的脑袋,把尸体像垃圾一样抛下公路。他用凶悍犀利的眼神,野蛮残忍的打法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然后拎起被杀“黄牛”装满食物和水的背包,一个坐在补给车旁边的公路围栏上,一边恶狠狠盯住聚集在远处窃窃私语的几名黑帮成员,一边掏出罐头和饼于大嚼,不时发出响亮舒服的嗝音。 当天晚上,三十多名黑帮成员从不同方向扑过来,想要一口气解决杜天豪 战斗结局毫无悬念————杜天豪的凶暴和残忍远远超乎想象。他的力量大得惊人,直接挥拳砸碎了两个人的脑袋,把另外一个为首的家伙直接撕成碎片。对于想身后用刀子偷袭的另外一个男人,杜天豪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柄长刀揉成铁球,狞笑着撕开男子胸膛,破开腹部,折断肋骨插进男子的耳朵,再用肠子紧紧缠绕咽喉,使其窒息。 很血腥很残忍的一幕,剩下的人无不瑟瑟发抖,站在原地瞬间失去勇气。一个备受刺激的家伙无法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被当场吓疯,尖叫着,一头栽下公路路基,在坚硬的岩石上活活摔死。 “是强化人……他是强化人。” 不知道是谁首先看穿了杜天豪的身份,这个消息很快在附近的难民中间蔓延开来。 杜天豪没有杀死剩余的黑帮成员,而是用狂暴的怒吼把他们召集过来。 “你们这帮废物和渣子,没有眼睛,也没有脑子。光是欺负别人算个**本事。你们是在收保护费吗?还是想要激怒这里所有的人,把你们活活碾成肉渣?一点饼于和罐头算个屁?有本事就跟着老子于,吃香的喝辣的根本不成问题。” 杜天豪的话虽然难听,充满肮脏字眼,却很对这些人的胃口。加上强化人的身份,他很快代替被杀的死鬼,成为新的黑帮老大。 同样的事情,在公路上的其它地方也正在进行着。杜天豪和他团队的其他成员很快笼络了不少人,形成一个个大小不等的团体。他们信奉力量和强者,相信自己能够在乱世间打出一块天地……就这样,随着难民中间的黑帮不断解散,新的黑帮也相继建立。它们的组织体系比过去更加严密,凝聚力也比以前更强。由于为首者不断显示出强化能力,黑帮成员很自然的产生出崇拜和尊敬。所有这些,都是成为“工蜂”不可或缺的基础。 曹蕊的所作所为与杜天豪截然相反。 她和手下的团队成员同样也是分散进入难民群。相比杜天豪的残暴凶悍,曹蕊的表现简直就是天使。她以女性特有的温柔善良感染着更多难民,对病患予以照顾,在邻近人群间公平分配食物和水。她的衣着较为于净,说话得体,具有令人敬服的特殊气质。无论与任何人攀谈,曹蕊脸上总是带着微笑,以点头和鼓励的眼神让对方感觉自己正被认同。 总有些不怀好意的家伙想要接近曹蕊。这些人要么是被美色所吸引,要么是想要趁机抢夺物资。每当这种时候,罗惊鹏就会不声不响站出来,挡在前面,用拳头和棍棒保卫自己的妻子。 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正义秀。所谓光明战胜邪恶也不过如此。每当在补给站领取食物的时候,曹蕊总是主动出来维持秩序,劝说其他人排队,按照秩序一个一个来。她经常主动让出空位,让体弱的老幼在前面,帮助体力不济的病患来回取水,用柔和的话语劝慰别人,鼓励他们恢复自信,不断为那些对前途失去信念的人打起……几天下来,曹蕊身边已经聚集起一大批难民。他们亲眼目睹了曹蕊的所作所为,发自内心的对她产生崇拜。无论物质还是精神上的帮助,都要远远超过预期。在这些人当中,有些甚至已经达到了预备“工蜂”的思维水准。 这种变化令人惊讶,却是必然的结果。 被军部遗弃的昆明城,早已成为整个“蜂群”的试验场。就连苏浩也没有想到,最初因为不同群体的性格差异,在城内设置曹蕊和杜天豪团队的决定,居然演变为两种截然不同的团队组建模式。崇尚暴力与宽以待人之间的隔阂无法填补,只能将他们分开,成为“工蜂”以后,所有潜意识思维都服从于“蜂王”,自然不存在什么什么内斗。 难民也一样————杜天豪用拳头和凶暴征服了其中最不安分的人,曹蕊紧接着在剩余人群当中散布善良。两大群体泾渭分明,俨然有着无法融合的对立面。可是,只要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人们对杜天豪和曹蕊产生越来越的认同感,发自内心的拥护他们,自然可以在短时间内成为新的“工蜂”。到了那个时候,整个群体就能亲密无间,在彼此默契的情况下产生合作。 这种以性格划分群体的方式,必须保证几个基本前提。 第一:必须拥有稳固的群体。 第二:必须拥有稳定的食物来源。至少,短时间内,不必为了食物、水、药瓶等生活必需品而发生争抢。 第三:必须有着足以震慑其他觊觎者,慑服反对意见的绝对力量。 在整个计划当中,第三点尤其重要。 苏浩手下有数量充足的“工蜂”,有了他们,才能保证计划实施。 以合肥战役前的新南阳为例,那里属于184集团军的势力范围,周边有大量军队负责监视,以强化“工蜂”进行渗透,很容易被发现。毕竟普通人与强化人之间差异明显,没有药剂,自然产生的强化人数量稀少,大多被纳入军队管理。偶尔剩下的,也被豪族财团看中,很难,甚至根本不可能在难民中出现 第十一独立部队是苏浩的嫡系,没有其它势力武装于扰,苏浩才可以放手施为,才敢于在没有任何外来力量的监视下,派出大量强化“工蜂”进入难民群,施展力量,进而产生分化效果,以最迅速的方式,将其中产生认同感的难民同化。 所谓搬空整个新南阳,其中就包括带走聚集在城外的难民。有了这些人,“蜂群”扩大的速度会越来越快,单独放飞,外出建立新“巢穴”的“工蜂”也越来越多。 之所以提前准备食物,设置大量补给站的原因就在于此。这些难民必须活着,虽然不可避免会在转移过程中死亡一部分,可是只要活下来的人,都有可能成为“蜂群”的补充源。 高立权一直紧跟在苏浩身边,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是所有士兵都愿意跟着苏浩,大约有七百多人选择朝北面方向前往邻近战区。除去被强行命令留下守城,必须被清除的第十一独立部队不稳定因素,聚集在苏浩身边,跟随在难民队伍后面,担任后卫的军人,差不多还有近六千 苏浩搬走了所有被他看中的重型设备、武器、车辆、军械。 其中,包括五十多架不同型号的直升机————除了早在战前已经看中的那些,通过中央电脑储存的资料,苏浩又发现了大量从生产流水线下来,处于尚未装配阶段的零件。粗略计算,这些零件可以拼装成三十多架飞机。经过打包装箱,它们被运往贵阳方向。 从合肥前线溃败下来的部队,包括一部分装甲兵。以这些人为基础,苏浩编组了一个临时战车团。新南阳军用仓库里停放着四十辆原本用作补充的重型坦克,也被苏浩纳入囊中。当然,作为长途行进必不可少的补充,还必须为这个战车团配备油料运输车和零件,以及部分维修人员。 特种仓库里储备着二十万单位一阶强化药剂,一万单位二阶强化药剂。这些东西体积不大,只需要两辆装甲运输车就能全部带走。 至于特种金属,从稀土中提炼的各种贵重原料,生产激光发生器必不可少的精制镜片等重要物资,苏浩更是没有放过。他像蝗虫一样扫荡了整个地下基地,所有实验室和秘密仓库都未能幸免。有了中央电脑的编码,新南阳基地在他面前根本就是透明的。 在军部的大人物看来,这种行为无疑是抢劫和盗窃。 然而,按照苏浩的理解,这不过是“正常情况下的战略转移”。 由于各个基地市建设的时间先后不等,中央电脑编码也前后更换过数次。能够当到集团军司令的人,自然不是傻瓜,多少都能看到病毒爆发后的混乱局势。将军们大多拥有两套编码,一套提交给军部,名义上可以用于控制基地,实际上只能控制几处无关紧要的生产车间。另外一套则是将军们的个人私产,也只有这套才能真正用于电脑解锁。 这种做法明显属于违规,却符合将军和各大势力的利益要求。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合肥前线居然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军部根本来不及派人到新南阳接收,也没有做出任何应对计划,苏浩就已经把整座城市搬空。 决定跟随苏浩一起离开,无法战斗的重伤员全部装车运走。在保证重要物资绝对安全,难民秩序不会因为战乱受到影响的前提下,苏浩对剩余的部队进行整编。现在,包括高立权在内,和他一起担任后卫的战斗群,总共有三千余人,都是拥有二阶以上强化实力的军官和“工蜂”。 从空中俯瞰,生物狂潮已经有部分涌入新南阳基地市。在先头部队接二连三遭遇爆炸,在雷场中白白被炸死以后,变异生物们已经改变行动方向,聚集在几个城门附近,成群结队朝着城内狂冲。 留守部队加上不愿离开的平民,还有数万人。 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潜伏者都不是蠢货。他们拒绝服从命令留守城市。对于这些既不是“工蜂”,态度坚决强硬,无法判断究竟是新兵还是潜伏者的家伙,苏浩一概下令枪决。 有了死人为榜样,剩下的新兵自然不再拒绝。虽然他们对苏浩已经极度反感,甚至毫不掩饰眼睛里的怒火,却只得走上城墙,拿起武器,把子弹和炮火射向密集的变异生物。 至于那些呆在城内的平民……他们从打开的武器库里得到枪械,依托城内建筑死守。单就信念和勇气而言,他们甚至远远超过留守部队,却无法改变已成定局的事实。 通往西南方向的高速公路上,沿途散落着几辆布雷车。 后卫战斗群一直在播洒地雷。他们拥有重型坦克,拥有数十辆步兵战车,还有数量充足的弹药。虽然苏浩抽调了大量“工蜂”用于护卫难民,不过剩下来的人倒也足够。 合肥战场的信息素效果已经消失,生物狂潮的凝聚力也随着时间逐渐消退,不断有变异生物脱离集群,分散在荒野上。这些肮脏的生物嗅觉灵敏,对食物有着无比敏锐的察觉力。尽管苏浩提前做了大量准备工作,还有黑格在暗地里帮忙,以聚集鼠群的方式,诱导变异生物不断分流,仍然还是有一部分怪物追了上来。 整个上午,后卫集群都在战斗。虽然规模不大,可是人们的思维情绪时刻保持紧张,就连空气也显得沉闷。 苏浩扛着一门三十毫米单兵机炮站在公路上,透过瞄准镜,把黑色十字牢牢锁定一头朝自己狂奔过来的血尸。 “嘭————” 远处传来巨大的炸音,血尸被凌空打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公路上,四肢剧烈抽搐,连声惨叫。 高立权是三阶强化人,视觉和听力远比普通尉官更加敏锐。 这已经是苏浩今天于掉的第六十八头变异生物。 他的远距离感知能力简直强得惊人。每次射击,距离都超过五百米。高立权根本不明白苏浩究竟是如何锁定目标?要知道,就连他自己,发散的意识思维半径最多不超过百米。单凭模糊的视觉效果,命中率竟然百发百中。这种可怕的射击效果,简直比机器人还变态。 “咣啷————” 苏浩迅速拉开加装在机炮侧面的弹鼓,十二枚炽热的弹壳哗然掉落。这种单兵机炮属于早期开发的初代产品,没有加装弹链输入器,连续射击必须更换弹鼓。虽然麻烦,却不必拖拽弹链,操作简单灵活,重量也减轻了部分。 高立权主动要求与苏浩共同守在队伍最后。 他双手握着碳素战斧,却没有任何施展力量的机会。苏浩把消灭变异生物的工作完成得太过出色,加上这些家伙跟上来的数量不多,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远处,再次出现了八个急速接近的身影。从体积和外形判断,应该是猫人或狗人。在整个生物狂潮当中,它们的数量最多,速度也最快。 苏浩把装满炮弹的弹鼓插进弹槽,几乎没有经过瞄准,炮口便喷射出一道长长的火舌。伴随着巨大的颤音,位列第二的狗人被炮弹击飞,身体从同伴头顶掠过,成为一滩重重砸在地面上的血肉粘浆。 紧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 面对飞速扑来的变异生物,苏浩快速后退,不断拉开距离。他的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高立权的双眼根本跟不上速度,随着单兵机炮沉闷且震撼的声音一次次响起,紧追不舍的变异生物也从视野里不断消失。 苏浩连续开了七炮,冲在最前面的狗人似乎没有察觉同伴的惨死,径直朝着公路尽头狂奔过来。 高立权有些意外。他转过头,刚好遇上苏浩看向自己的目光。 两个男人之间不需要太多言语,尤其在这种时候,高立权已经明白,这是苏浩故意留给自己的礼物。 正文 第二百四十节 判断 战斗毫无悬念,锋利的斧刃将狗人从中劈成两半,整齐切割开的边缘,甚至比手术刀还要平滑 苏浩大步走过来,舒展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身体,看着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类人尸体,弯下腰,从中取下银骨,又抓起狗人破开的头部看了看,颇为失望的仍朝一边。 “运气真糟糕,这家伙脑子里还没有产生出晶石。怪不得这么蠢,不知道逃跑,非要傻乎乎的撞上来。也难怪,如果它们足够聪明的话,倒霉的就该是我们了……” 高立权抓起一块散落在地上的破布,用力擦拭着斧头上的血,颇为佩服,也充满疑惑地问:“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还能如此精确的瞄准……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苏浩微笑着说:“其实很简单,眼睛虽然容易被光线和阴影误导,产生实际物体与距离上的错觉,但只要辅以意识波动,就能牢牢锁定对方的位置。注意它们行进的速度和奔跑节奏,就不难抓住时机一击毙命。这就像用拍子打苍蝇是一个道理。最初可能有些不太习惯,多联系几次就会变得容易,没什么难度。” 高立权沉默着点点头。 大家都是强化人,苏浩刚才说的这些其实很容易理解。然而,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与自己实际掌握是两回事情。何况,这种技巧只能从实战中领悟。由此可以想象,苏浩曾经经历过何等惨烈的战斗? 看着苏浩肩膀上崭新的准将徽章,高立权只觉得心里有种异乎寻常的感慨 这些天,他听说过许多关于苏浩的传闻————全军独一无二的“全优”实战考核成绩,对变异生物的特殊理解,各种具有说服力的战绩……最令人惊讶的,苏浩居然还是科学院的正式研究员。在众多士兵和下级军官看来,这根本就是学者与战士的组合体。 正因为如此,高立权才觉得,自己选择跟随苏浩,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哪怕时间倒流,回到公路上偶遇的那一刻,自己一样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从平民一步步成为将军。自己熟知的那些战术,均由苏浩首先提出。熟悉变异生物,本身就是旁人难以比及的优势。这意味着知道怪物的弱点,可以更有效更快的消灭它们。 所有这些,都是坐在办公室发号施令的将军们无法与之比较的优势。跟着这样的人,至少不会死得莫名其妙,更不会被当做垃圾一样抛弃。 苏浩处置第十一独立部队潜伏者的手段非常隐蔽。没有人察觉,也没有人发现地下基地里被集体处决的那些尸体。包括高立权在内,他们只看到“工蜂”与苏浩之间默契的配合,亲密无间的态度,彼此相信的事实……对刚刚经历过失败,从战场上侥幸生还的军人来说,这些东西弥足珍贵,任何物质都不能代替。 再加上苏浩通过公共频道传播的军部会议记录,人们再也不相信军部下达的命令。即便是在邻近战区,也有不少官兵对军部产生质疑。 看了一眼正在升腾起浓密烟雾的新南阳方向,高立权收回目光,转移到苏浩身上,认真地问:“对于未来,你有什么计划吗?” “暂时没有什么详细的规划。不过总体归纳起来,就是两件事。” 苏浩整理着身上的装备,一边迈开脚步,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首先,尽可能多的于掉那些怪物。其次,好好的活着。” 这些话听起来空泛,却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基础。 几分钟,两个人已经追上了后卫车队。 看着满是车辆和人群的公路,高立权忽然萌生了另外一个念头。 “将军,您打算带我们去哪儿?” 苏浩沉吟片刻,说出一个对高立权而言,既陌生又熟悉的地名。 “贵阳”。 袁志成站在巨大的电子模拟立体图前,看着预警机传送回来的新南阳战场实况,沉默不语。各种光线从平台上反射到他的脸上,在一层层皱纹和酥浮的皮肤表面形成阴影,令人畏惧。 这座章盛飞苦心经营已久的城市,最终还是陷落了。 立体屏幕上,面目狰狞的变异生物不断涌进城市。无论城内的街道,还是城外的荒野,到处都在爆炸,不断升腾起耀眼的火光和烟雾,仿佛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闻到空气中的硝烟和血腥。 地雷和炸弹的爆炸范围不大,飞散的金属破片杀伤力却依然强劲。即便是撤退,苏浩也没有违规使用武器。因为他并不确定,这样做,会不会引发某种不可知的可怕后果。 城墙和楼房窗口不断冒出火花,那是守军和平民在抵抗挣扎。无论他们再怎么做,,变异生物很快就能占领这座城市。合肥战役已经结束了,不会有援军过来,与新南阳之间的通讯被全部切断。留下来的人,都将战死,成为尸体 对于已经成为定局的事情,袁志成从来没有任何兴趣。他的目光很快转移到城市南面,随着手指在键盘上输入的指令,立体地图也切换成连接西南方的高速公路。 整条路挤满了人和车,行进速度简直比蜗牛还慢。就在预警机的监控下,一些平民开始相互争斗,引发矛盾的原因似乎是食品,但这不重要,也不是袁志成关心的问题。 按照病毒爆发前的相关协议,空军被划分到各个地域,分属不同战区管辖。由于军部力量大多集中在北方,南面的军力自然显得薄弱,对新南阳及合肥战场的空中监控力度,也没有那么严密。 从上周开始,军部就一直命令新成都基地派出预警机,对新南阳南面的公路进行监控,及时报告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动向。 然而,许仁杰这个老杂种简直就是阳奉阴违。他没有直接拒绝命令,而是以飞机检修、机场上空有浓雾、能见度不足等接口反复拖延。直至今天凌晨,才拖拖拉拉派出一架旧式侦察机。 旧式侦察机和预警机之间的功能对比,根本就是天差地别。飞行时间短不说,还无法对地面进行细致全面的信息搜索,就连机载摄像头也是十几年前的东西,传送回来的影像非常模糊,没有地形监控数据,也没有人员和车辆的详细分析报告。除了几个含糊不清的坐标,再也没有多余的东西。 说起来,袁志成还是很有些佩服许仁杰的————那个老混蛋居然还保留着如此老旧的一架古董。是的,那架旧式侦察机属于早就该淘汰的类型,完全符合“古董”的概念。如果早知道新成都方面的态度是如此敷衍,军部早就从其它基地另外调集预警机,对苏浩部队的动向进行全面监控。然而现在已经晚了,许仁杰接受命令的态度很坚决,却执行得异常缓慢,白白浪费时间……现在,苏浩部队和难民群已经进入贵州境内。从行进方向判断,他们的目的地,很可能是贵阳一带。 袁志成一直在关注苏浩。这个异军突起的年轻人,给了他太多的意外和震惊。在对于苏浩的态度上,袁志成的想法其实和赵志凯差不多,都觉得苏浩的出现不太符合常理。如此优秀的人才,竟然不是科学院、军部、豪族财团,或者某个大型集团倾力培养的个体,仅仅只是普通人。 这显然不符合逻辑,可是苏浩本人的档案和经历,又挑不出任何毛病。 军部实在太相信许仁杰了。 或者应该说,正是军部刻板僵硬的该死条例,造成了今天这种难以收拾的局面。 新成都方面的延误,致使空军对苏浩部队的信息收集出现了巨大空档。从合肥战役开始,直至前线溃败,东南第三战区全面崩溃的这段时间,驻守新南阳的第十一独立部队处于无人监管的状态。没人知道苏浩那段时间究竟于了些什么。说不定,他已经把新南阳基地拆卸一空,把所有贵重物件全部装车运走 这念头在袁志成脑子里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便被他否决。 开什么玩笑,前后不过几天时间,想要拆迁一个基地? 建设困难,拆卸同样不简单。 这涉及到人员调拨、车辆运输、道路控制、区域选定等一系列问题。章盛飞在临死前把新南阳基地市的电脑编码交给苏浩,这件事情在军部会议上已经公开。可即便如此,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和车辆来完成搬迁。就算拥有上万辆卡车,也只能运走新南阳基地很少的一部分。当然,苏浩可以选择其中最有价值,最重要的核心组件。可是人员和道路安排呢?自病毒爆发以来,全世界的公路交通已经全面瘫痪,不提前派出人员和重型机械对沿途障碍进行清理,根本谈不上什么运输速度。 从战役开始到战区崩溃,前后只有短短几天时间。袁志成扪心自问,就算换了是自己,以袁家拥有的力量和人员优势,也无法办到。 时间,是最大的问题。想要尽快运走那些物资,需要各部门之间的密切配合,其中绝不能出任何差错,涉及的相关人员多达数万,甚至更多。如果是几百、上千人还好说,人一多问题就变得复杂。别的暂且不论,日常食物消耗和补给就很成为问题。一旦出现意外,整条运输线会立刻中断。如果是那样的话,即便是许仁杰也无法帮助苏浩隐瞒下去。 可是,联想到苏浩在军部视频会议上的表现,袁志成略微舒展的眉头再次皱起,微不可查的慢慢摇着。 用狠辣冷厉的话刺激军部副主席,绝对是故意的。 抛开那个蠢货差点没被气死不说,苏浩之所以在那个时候做出如此举动,肯定有其目的。 他究竟想于什么? 自我抬高身价? 还是藉着公开会议情况,获得普通官兵的认知? 无论是哪一种,袁志成都觉得很蠢。 自我提高身价有屁用。没有军部下发的军衔晋升令,任何人都不能擅自加衔。哪怕你有成为将军的天份,没有军部发文,你永远都是士兵。 至于获得其他官兵的认知,就更显得滑稽。 现在可不是和平时期,没有媒体和网络,标新立异和自我标榜之类的事情无法达到震撼性效果。地球上的人类死得只剩下一半,剩余的人也必须为了食物和生存而挣扎,谁会管什么见鬼的正义还是邪恶?就算某人全家被轮暴侮辱然后抛尸荒野,也不会引起公众丝毫关注。 当然,军人属于比较特殊的群体,苏浩那番气势张扬的话,很容易引起共鸣。可是共鸣有能怎么样?难不成他们会脱离现在的部队编制,主动投靠到你苏浩麾下?什么战友之间的情谊,值得相互依靠的生死之交,在一个罐头面前狗屁也不是。这可不是毫无根据的猜测,除了从前线退下来,沿着公路撤向新南洋,正好被苏浩接收到那部分溃兵,再也没有多余的人加入第十一独立部队。就连已经抵达新南阳的那些人,也有一部分选择离开。 袁志成不明白,难道这就是苏浩的目的? 不太像……根据苏浩以往的表现,他是一个很有头脑,精于计算的家伙。以不惜得罪军部,甚至可能活活气死一位军部副主席的代价,只得到区区几千官兵的拥护,这显然是不对等的交换。何况,这些人对他的价值不大。与其收拢一群溃兵,不如从平民当中挑选新兵,忠诚度和凝聚力都要比这些人强得多。可是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做? 就在袁志成凝神思考的时候,立体屏幕右侧的红色通讯灯忽然亮了起来。随即,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军官。 那是袁志成的贴身秘书,她的声音甜美温婉:“将军,思博少校已经来了,他就在外面。” 袁志成点了点头,随手按下通行键:“让他进来。” 思博的脚步很轻,他的瞳孔深处带有年轻人特有的躁动与不安分,表情却显得格外安静。 与上次苏浩见面的时候相比,他已经换了一副新的少校肩章。 “来,看看这个。” 在思博面前,袁志成表现的异常宽厚与温和,丝毫没有平时的威严与凌厉,活脱脱就是一个慈祥的长者。 思博略一躬身,带着应有的礼仪,走到立体屏幕前。他看着刚刚切换到已被变异生物攻占了大部分的基地市,颇为疑惑地问:“这里是新南阳?” 袁志成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随即把立体图像切换成通往西南方向的公路。 “章盛飞给我们留下一个烂摊子。做为最后的留守者,苏浩显然没有想要帮章盛飞擦屁股的觉悟。他于脆放弃了这一切,带着人员和装备离开。” 思博淡淡的笑了:“仅仅只是离开吗?呵呵我可不这么认为。” 袁志成站在原地未动,看着他:“说说你的看法。” “苏浩是一个非常有心计的家伙。我仔细研究过他抵达东南第三战区以后的所有动作。” 思博没有普通军人面对袁志成时候的畏惧,他表现的很平淡,话语也没有强烈的情绪波动:“从庐江之战开始,他一直稳扎稳打。我们都知道,合肥战役其实就是庐江之战的翻版。章盛飞想要复制战果,却弄巧成拙。苏浩曾经强烈反对过这个计划。我想,他很可能正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暗中酝酿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 袁志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微笑着,给了思博一个鼓励的眼神。 “既然知道战役肯定会失败,那么苏浩提前布局就不足为奇。在一片混乱的背景下,抢运物资最快,最稳妥的办法,莫过于铁路和空运。新南阳基地没有大型机场,空运的可能性自然被缩减至最低。我查过那段时间的军运时刻表,总共有五百个车皮的运力提前集中到新南阳。毫无疑问,这显然是苏浩通过上层路线弄到的。但他没有把这些列车用于物资运输,而是在合肥前线崩溃的情况下,抢运了新南阳城内的大部分平民,以及184集团军的后勤管理系统。 袁志成淡笑着评价:“苏浩很有些大公无私,一个雷锋式的人物,不是吗 思博看了老人一眼,他知道这种评价只是调侃,而并非袁志成真正的定论 “这一切都是伪装。” 思博摇着头,说:“目前的所有铁路运输计划都有军运总局控制。在全监视状态下,装车与卸载地点无法保密。即便临时卸载,再以公路方式转运,也会留下太多可供查找的痕迹。苏浩之所以提前布局,正是以难民为掩护,加上74集团军司令许仁杰将军的掩护,从而达到悄然运出大量物资,不被人察觉的目的。他做的很成功,整个计划运作巧妙,前后衔接紧密。等到军部发现空中监控的漏洞,他已经做好隐藏工作,毫无踪迹可循。” 正文 第二百四一节 葬礼 “一个聪明而狡诈的家伙……” 袁志成收起脸上的微笑,神情变得冰冷而严肃他一直看着荧光闪烁的立体图像,问:“你觉得,苏浩从中得到了多少好处?” “很难说。” 思博飞快扫视着屏幕上人群拥挤的公路,皱着眉:“这其中有几个关键性的因素,实在不好判断。” 袁志成的神态平静:“说吧具体一些。” “首先是时间。” 思博一边思考,一边慢慢地回答:“如果苏浩是从章盛飞制订合肥战役的时候,就开始酝酿后面的一系列动作,那么他无疑拥有足够的时间。可是,章盛飞是在确定战役失败,决定战死前才把新南阳基地的控制编码交给苏浩。以这个节点计算,苏浩虽然掌握了中央电脑和所有基地信息,却没有时间上的优势。临时变更计划只会造成混乱,预定的应对措施根本无法弥补漏洞。单就这一点来看,他从中得到的收益应该不大。” “其次,是环境。新南阳基地属于184集团军势力范围。就算苏浩提前做出应对计划,章盛飞也不可能任由他在眼皮底下为所欲为。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第十一独立部队是被强行从合肥前线撤下。为了控制事态,章盛飞甚至派出军队沿途随行。进入新南阳基地后,日常补给也受到184集团军节制。在这种情况下,苏浩的任何动作都会被发现。除了老老实实呆着,他什么也做不了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苏浩没有足够的运输车。新成都方面的空中侦察力度不足,军部已经紧急调拨了两架预警机,对西南方向进行全面监控。根据航拍的车辆位置,以及沿途设置的补给站点,对比第十一独立部队从新成都开拔前上报的相关数字,前后增加了近三千辆卡车。我查阅过184集团军在合肥战役前后的相关运力,这差不多就是苏浩在新南阳能够搜集到的全部车辆总数。他整整带走了数十万平民,加上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剩余兵员,还有合肥前线撤退下来的溃兵……这些人每天需要消耗大量食物和水,新成都方向一直没有派出接应部队,沿途也没有地方可供补充。综合计算下来,苏浩的大部分运力,应该都用来装载食物和药品,可供使用的额外车辆其实没有多少。换句话说,他从新南阳没有带走多少具有实际意义的东西。而他真正想要的,似乎也只是那些难民。” 说到这里,就连思博自己也觉得困惑。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但苏浩显然没有带走最具价值的重型设备。第十一独立部队有多少人?车辆数字差不多是透明的,难民群当中也没有发现人扛肩挑之类的原始搬运……难道,他真的大公无私到宁愿放弃利益,也要保证更多人的生命? 苦笑着摇摇头,思博收回思绪,补充道:“还有另外一件事————刚刚收到的消息,“红烟”集团已经向军部提出抗议。据他们所说,苏浩强行扣押了他们在新南阳基地市的所有重型车辆与货物。除了“红烟”集团,还有另外几个豪族财团也一样。被强行征用的车辆大约有一千多辆。这样计算下来,第十一独立部队的运力还可以再增加一些。” 袁志成没有对思博的话做出回应。 他默默注视着立体屏幕,大脑正在思考着刚才听到那些话。 是的,运力不足,这是苏浩在新南阳面临的最大问题。哪怕再贪婪的人,没有足够的运力,也什么也得不到。 身为北方战线的最高军事首脑,袁志成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基地市的价值。 那是人类用以对抗病毒的最坚固堡垒。除了封闭式大型生产车间,还配备了精密实验室和世界上最好的菌株培养舱。这些技术都是早在和平时期各国相互交换的成果。当然,其中也包括地下空间运用、强化合金、大功率核能发电机等一系列高新科技。在当年,仅仅大型掘进机一项,就涵盖了德国、瑞典、美国、中国等数百名研究员的心血。 各国封闭的科技一旦公开化,产生的科技质变效果非常惊人。基地组建技术就是其中最显著的代表。新南阳虽然只是中型基地,想要全部拆卸运走,至少需要数十万辆重型卡车。即便只是拆卸其中最具价值的部分,所需车辆要高达数万。以第十一独立部队当时拥有的人人员、装备等情况,苏浩能够动用的力量其实并不多。毕竟,许仁杰自始至终也没有派出部队和运力。虽然西南方向的空中监控效果几乎等于零,可是袁家在新成都安插的情报人员报告,没有发现大规模车辆运动迹象。 无论思博的解释,还是袁志成自己的判断,都有着不约而同的重叠之处————在新南阳的那段时间,苏浩的确因为章盛飞的控制,以及现实环境的约束,无法做出任何违反常规的举动。得到中央电脑的控制编码以后,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车辆进行大规模运输。所有证据都表明,苏浩的目的只是那些平民。以至于跟随第十一独立部队撤往西南方向的难民,总署多达三十万之巨。 如果空军从一开始就派出更多的预警机,对新南阳周边展开全面监控就好了。那样一来,苏浩的一切动作都在监视之下。虽然根据目前掌握的各种数据分析下来,实际情况应该与推断出入不大,可袁志成仍然觉得很不舒服,有种想要发火的愠怒。 思博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应该只是带走少量最具价值的东西。很可惜,我们对新南阳的渗透力不足,那里现在一片混乱,我们无法得知确切的情况。 袁志成的面色变得凝重。 有些事情,思博是不可能知道的。虽然他很信赖这个年轻人,却也尚未达到绝对心腹的程度。 比如:军部在上个月发往新南阳,用于建设新基地的两套核心组件。一套大号,一套中号,它们在中央电脑档案库里应该都有显示。苏浩没理由放过它们。运送这些东西所需车辆不是很多。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苏浩正是因为得到这些东西,才有底气在军部会议上变得嚣张。 说到底,他终究还是个年轻人。不懂得隐忍,虽然见识独到,对变异生物研究深刻,却没有战略眼光。随便一点蝇头小利,就能让他迷失方向,做出疯狂无理智的事情。 有了基地核心组件这个前提,第十一独立部队带走大量难民的举动,也就有了合理解释————他们需要这些人,需要平民作为综合实力的补充。 立体屏幕上,沿着公路蜿蜒前行的难民和车队都指向一个地方————贵阳。 看到这里,袁志成对苏浩的评价再次降低,充满不屑一顾的鄙夷。 是啊他选择了一个看似不错的地方。由于地处偏僻,加上地形和道路等状况,整个西南三省,只设置了新成都一个大型基地。苏浩应该是看中了这一点,觉得西南方向可以脱离军部控制,还可以背靠新成都得到许仁杰的支持,所以才选定贵阳附近作为新基地的建设场所。 拥有一个基地,就意味着拥有独立管辖的军权。权力和财富,永远都是人类无法抗拒的根本。有了号令一方的资本,才可以继续争取更多。说不定,以后在军部也有固定的话语权。 “年轻人,这是把你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袁志成不住的摇头。 他本能觉得,这应该是许仁杰的主意。 每一个新基地的设置,都必须通过军部裁定。发送至新南阳的两套核心组件,其实不是章盛飞的私产,也不属于184集团军。按照规划,它们应该随着战线推进,设置在东南战区前沿,成为反击变异生物的牢固据点。新基地的运作和管理另有一套班子,首脑人物可能是某个大员的亲信,也可能是他们有利益往来的亲戚。这些位置都是固定的,苏浩根本不打招呼就把东西弄走,然后另选位置展开建设,本身就是破坏规矩的愚蠢举动。 那些人不会放过他。这简直比夺妻杀父再把老娘儿女全部卖掉更令人憎恨。要知道,官僚集团可以说是一个利益整体。任何人想要往上爬,都必须付出足够的收益。据袁志成所知,两个新基地的主官早已选定。为了得到这个位置,他们付出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代价。他们不会坐看煮熟的鸭子飞走,苏浩很快就会遇到更大的麻烦。 那么,在这场接下来即将展开的争斗当中,袁家应该出于什么位置? 拉偏架? 还是保持中立? 袁志成根本看不上什么基地核心组件。那种东西他自己就能生产。如果不是因为原料和物资供应方面的缺口,整个北方战线早就遍布基地,到处都是高大城墙和密集雷区。 没有足够的军队,强行占领太多区域只会使得控制力下降。变异生物可不是人类,它们从不顾忌利益得失。建设太多,只能得到一座座空城。到头来,只能是白白便宜那些怪物。 无论军部还是苏浩,袁志成都很感兴趣。 帮助前者,意味着能够得到充足的原料支持,物资和人员倾斜度更高,甚至可能得到几个野战师团长的位置。 帮助后者,相当于跟许仁杰和王启年结为一党。许仁杰的态度有些模糊,王胖子的立场却很坚决。他一向看不起军部,认为那里都是一群人形野猪和鹌鹑。看在科学院强大的研发能力和各种神秘药剂的份上,军部对王启年的讥讽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还源源不断供应实验材料和资金……在这种时候表明态度,虽然没有实际性的收益,但“技术力量”四个字的含金价值,有时候往往大于摆在台面上的砝码。 想到这里,袁志成觉得很有些侥幸————如果当初在新成都,袁浩直接杀死苏浩,那么与科学院和许仁杰之间的关系就会搞僵,根本谈不上什么合作 袁志成也同时感到烦恼————如果那个时候于掉苏浩,那么现在问题就简单得多,只剩下一个答案,自己也不用两边摇摆。 情况是判断清楚了,苏浩得到的收益也没有超出预计。可是,接下来要如何应对,才是真正令人头疼。 想到这里,袁志成抬起头,把目光转移到思博身上,神情也变得若有所思 京一号基地,h二十二层附零九号房间。 这是一个面积广大的特殊层面。在京一号地下基地当中,带有“附”字样的房间,都是在建设之初被规划为特殊用途的空间。 人类从出现至今,拥有了辉煌灿烂的文明,也诞生了太多信仰和宗教。无论军人还是平民,都有着数量庞大的信教群体。即便是军部的高级军官,也有很多人笃信神灵。为了照顾这些人,基地设置了告解室、教堂、清真寺、佛堂和道观……这些具有特殊用途的建筑,都安排在带有“附”字的层面。以今天的附零九号房间为例,就是一间被临时用作吊唁性质的佛堂。 数以千计的百合花,静静散发出浓郁的芳香。在这些白色花束的外面,是摆成台阶形状的一串红。整齐的盆花第次向上,构成有序的层次。就在中间被花束紧密簇拥的位置,是一具价值昂贵的水晶棺材。里面躺着经过化妆,穿上崭新上将制服的军部副主席。尽管闭着眼睛,他仍然显得不怒自威,带有令人不可侵犯的特殊气质。不过,可能是殡仪人员的失误,死者妆容比平时浓了一些,腮红颜色有些重,看上去就像粗制滥造鬼片里的丑角,颇为滑稽。 四周墙壁摆满了画圈,无数“奠”字两边,悬挂着不同人等的唁词。大多是些赞扬的话,也有不少安慰性的话语。落款处的名字很是惊人,因为在和平时期,只有在电视和重要报章里,才能看到。 扩音器里传来沉重庄严的哀乐,往复不断循环的缓慢乐曲,使佛堂里的整体气氛越发沉闷。因为是用佛堂临时改造,巨大的白色布帘挡住了位于正中的佛像。慈眉善目的金身只有一部分从缝隙中露出。取代佛祖面孔的,是黑白色的军部副主席大幅遗像。 很多人站在棺材旁边痛哭流涕,他们都是死者的亲属。 很多人围着棺材走了一圈,通过遗属位置的时候,一个个顺序握手,说些安慰和鼓励的话。 在这种庄严的环境里,也有一些人站在角落,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捂住嘴偷笑。倒不是他们故意要打乱气氛,而是今天的遗体告别会实在很特别————死者不是正常死亡,而是被别人活活气死。 尽管京一号基地拥有最好的医疗设施,军部副主席也是实力强悍的人物,却无法抵挡死神的召唤,也没能扛住苏浩的冷嘲热讽。 孔啸站在遗属群里,显得令人瞩目。 他个头很高,身材瘦长,虽然有着中年人特有的冷峻,面相却显得阴沉。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现场环境的因素。毕竟,无论是谁的老爹死了,都无法像平常一样笑出声来。 在和平时期,很多与孔啸同龄,都是三十六岁的人,大多还显得懵懂,尚未成家,也没有对家庭负责的意识。 孔啸比大多人幸运。他有个当上将的父亲,所以孔啸自己也成了少将。这才旁人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也可以算是他应该享有的“福利”。 他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伸着手,被无数的手握住,然后松开。那些手有的冰冷,有的温热,还有些僵硬或者柔软。也有的人想要表示更多的亲切,他们抱住孔啸的肩膀,或者搂住他的脑袋,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慰……这些动作没有任何意义,孔啸没有微笑或哭泣,他的眼睛只看到一幅模糊而清晰的画面。 那是一个说不清究竟是黑暗还是光明的地方,站着一个身形诡异的人。对方的手脚背景无法看清,唯一能够辨别的,就是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孔啸看过军部会议录像。他牢牢记住了苏浩的相貌,宁死也不会忘记。 旁边一直有人在哭。也许是自己的姨妈?还是姑母?还有其他哭泣的男人,都是家里的亲戚。 他们的确有理由哭————作为整个家族最大的依靠,军部副主席的死,意味着必须交出大量已经占有的好处。 今天过来吊唁的人,其中就有父亲的对手。他们一直在冷笑,在酝酿着想要对付自己的种种阴谋。虽然没有明说,但只要稍微用脑子想想,都能明白。 造成这一切的,都是那个叫做苏浩的男人。 我要杀了他,碎尸万段。 正文 第二百四二节 接洽 相比“一号蜂巢”近乎疯狂的建设速度,新贵阳基地的建设只能算是缓慢。 在新南阳,苏浩总共得到了两套核心建设组件。其中,大型基地组建被运往西南方向,成为“一号蜂巢”的基础。另外一套中型组件被运至贵州,在废弃城市贵阳附近开始安装建设。 这是一个幌子,一种必不可少的掩护。 苏浩必须拿出足以吸引目光的筹码,才能掩盖“一号蜂巢”存在的事实。 除了载有重要物资和原料的先发车队,中期和后期发出的卡车,全部聚集在新基地附近。由于军部对局势的误判,许仁杰在空军侦察上的故意拖延,再加上难民群的前进方向……这一切,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贵阳方向。 现在可不是和平时期,没有网络,没有通讯设备,即便流浪平民发现了正在建设的“一号蜂巢”,也不会想到想军方报告。何况,老宋在“蜂巢”外围设置了大量警戒人员,发现流民就立刻监禁,基地周围有大量山林,单单依靠空中侦察,很难发现其中的问题。 由于人员和外部环境等因素,苏浩无法按部就班建造新贵阳基地。按照他的命令,黄河带领部分“工蜂”先期抵达预定位置,以现有材料为基础,首先建设封闭式农场和肉类加工车间。如果情况顺利,三个月后,产出的谷物和稻米可以满足五万人的需求。 从新南阳迁移过来的难民高达三十万,这点粮食显然是不够的。 对此,苏浩还有另外一套应对计划。 从空中俯瞰,新贵阳基地只是一片凌乱的工地。 没有大型工程机械,没有城墙,只有零零散散的地基。封闭式农场设置在几个大型简易活动房里,虽然面积足够,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自动掘进车只挖出几条很浅的隧道。没有人员和设备,它们什么也做不了 至于周围的防护工事,只有一些临时构筑的沙垒。只是位置很散,数量也不太多,勉强可以控制公路,却无法形成防线。 与其说是基地,不如说是荒野。 当第一批难民抵达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这些。 “我需要建筑工人,无论男女都可以报名。” “我需要精通机械操作和维修的人员。你们都看见了,有很多汽车需要驾驶,还有很多车辆需要维护。别担心,工作岗位多得是,所有人都能满足。” “觉得自己足够强壮的家伙,可以来我这里报名。这里是预备役训练营,你们可以得到武器,还有足够的弹药。我们的训练别具一格,没有什么条条框框,直接进入实战。如果表现优异的话,就能得到强化药剂。” 第十一独立部队迅速分散为上百个具有不同职能的单位。工程建设局、后勤处、维修部门、人员管理系统……有了“军队”这块金字招牌,加上沿途杜天豪和曹蕊等人的渗透,难民群的分化效果已经开始体现出来。各部门招收人员的情况良好,即便没有什么技能的人,也可以分配到城墙建设工地参与劳动 所有这一切,都是早在昆明“城堡”,按照不同专业对“工蜂”进行训练的结果。不需要所有人精通,只要各自专营一块,在配合默契的前提下,整个第十一独立部队既能打散,也能重合,根据实际情况而转换,不会造成人员和资源的浪费。 对难民的招募其实很简单,只需要足够的食物就行。 基地组建已经生产出净水处理系统,附近的河流足够维持数十万人的饮用。抵达新贵阳的第二天,苏浩便下令停止食品供应,所有人必须根据各自特长,到相关部门报到。这意味着再也没有免费餐可吃,从军队那里获得食物当做薪酬,将是难民们存活下去的唯一来源。 病毒爆发以来的经历,使这种在和平时期非常苛刻的行为,已经成为难民们最向往的生活。 基地建设的速度骤然加快————掘进机挖掘的地下层面已经开始铺设水泥,规划中的城内房屋也分批营建。在重要位置,很快矗立起几座高大的警戒塔。有了这些二十四小时值守的防御设施,无论难民还是军人,空落落的内心终于充实了不少。 水泥厂和砖窑已经建成。早在两个月前,相关机械已经从新成都方向运抵。同期抵达的,还有数量相当庞大的食物和各种生活必需品。作为亲信,许仁杰对苏浩的支持的确很大,虽然没有公开化,但如果缺少了来自74集团军这个后援,苏浩制订的新贵阳建设计划将变得进度缓慢,甚至根本没有任何进展。 高立权和王金龙每天都会带领部队进入废弃城市,在外围设伏,大量击杀变异生物。除了收集晶石和银骨,变异生物的尸体也是可供利用的资源。它们早已不再是人类,大量外来基因使它们成为全新的地球生命体。按照未来世界的研究成果,变异生物大多被划为哺乳动物分类,对它们的研究利用,已经细化到人类生活的很多方面。其中最具价值的,就是食用。 从第“”进化等级开始,变异生物已经成为平民的食物来源之一。 它们虽然凶残狰狞,杀死后的尸体,却是很好的肉食。无论类人还是血尸,都拥有丰富的蛋白质。虽然肉质粗糙,带有强烈的腥臭味,但只要经过反复清洗,添加大量调料,炖煮起来一样很好吃。 苏浩之所以下令优先建设肉类加工厂的目的,就在于此。 在封闭农场里养殖生猪或者牛羊,需要很长的循环周期。在第一批和第二批农作物收获以前,新贵阳的食品缺额只能通过变异生物进行补充。高立权和王金龙等人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多的杀死它们,把尸体带回来,经过清洗,剔除带有大量细菌的皮肤、毛发、骨骼、内脏和腺体,只留下肌肉,通过高温灭菌的方法清除病毒。然后,添加面粉、玉米、盐和苏打水,粉碎搅拌,最后制成类似午餐肉的成品。 没有确切记录表明谁是第一个吃变异生物的首创者。即便是在未来世界,官方的类似研究,也是因为平民开始大规模食用变异生物以后,才逐渐展开。在苏浩离开的那个时空,市面已经出现了很多由豪族财团生产的肉罐头。商家别出心裁给罐头贴上标签,注明原料是某种怪物,还配有官方发布的图鉴……其中,用马形类人制成的罐头,销量尤其可观。据说,长期食用马人的肉,可以促进雄性激素分泌,男性生殖器勃起时间能够倍增,长时间充血也不会感到疲惫,更不会产生任何副作用。 至此,苏浩的计划已经基本完成,收益与预计中相当。剩下来的,就是发展。 不过他很清楚,有很多人不会就这样放过自己。 新贵阳基地正是开始建设后的第二周,苏浩迎来了一位颇为特殊的客人。 与上次在新南阳基地见面的时候相比,和丽群明显变得瘦了。 两辆经过改装,带有铁丝防护网和钢板的“科鲁兹”越野车,还有一辆载有食物补给和弹药的卡车。连同和丽群在内,随行人员共有六名,无论男女,胸前都佩戴着“红烟”集团特有标志。 站在苏浩面前,和丽群显然没有想要掩饰自己愤怒的意思。她的服装不再张扬,而是选择了一套黑色的棉质运动服。蓬松的波浪式头发被剪得很短,几乎相当于男式板寸。腰上扎着宽厚结实的武装带,狠狠挤压着脂肪和赘肉,在腹部勒出一道向中间深刻凹陷的沟。 之所以称她为“客人”,那是因为苏浩曾经说过,在新南阳基地被征用的卡车,只是“暂时借用”。 苏浩并不清楚和丽群在最近一段时间的遭遇。不过,从外表来看,这个中年妇女显然精神状态很糟。可能是因为生活,或者是来自其它方面的压力,以至于她对自己再也没有什么畏惧,只剩下前所未有的愤恨。 看着站在眼前的苏浩,和丽群眼睛里不断喷射着熊熊烈火。她紧紧攥起拳头,牙齿咬得“格格”直响。被这种强烈的思维情绪支配着,神经和肌肉也随之产生剧烈反应,以至于两只丰满的**一阵乱颤,在胸前抖动一片令人充满无限遐想的怒涛。 “……把我的车,还给我————”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这句话。语气强烈,声音冰冷,目光像鬼一样阴沉 和平时期有一句话:“千万不要得罪女人。” 未来世界在科学院的时候,苏浩一直觉得这根本就是无聊的玩笑。黑色纪元之后,在无比迫切的生存现实面前,再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绅士”。由于体格与生理上的优势,男人承担着对变异生物战斗的主要压力,女人再也不像和平时期那样备受追捧。尤其是那些没有强悍力量,身体瘦弱的女人,只能沦落为酒吧、夜总会和娱乐场所的玩物。男性挑选伴侣的眼光和标准也在不断变化,地下奴隶市场上最好卖的商品,要么是丰乳肥臀易于生养的女人,或者是身强力壮膀大腰圆的悍妞。 毕竟,腰细腿长的美女只是在和平时期符合人类审美观。一旦进入乱世,在更加迫切的生存问题面前,生理需求显然不如食物那么迫切,和平时期男人对美女的疯狂追捧,甚至不惜自杀明志,口口声声是为了“爱情”的做法,只能被当做是打发时间的笑话。 和丽群的愤怒实在太强烈了。以至于苏浩光是用眼睛看看就能明白。 然而,和丽群不是强化人。强化药剂的秘密只被军方掌握,豪族财团绞尽脑汁也想得到,却需要花费数量巨大的银骨晶石。所以,和丽群就算再愤怒,表现得再狠戾,也不过是表面文章,在苏浩面前没有任何作用。 苏浩收起脸上淡淡的笑意,目光变得冰冷:“注意你的言辞。在我面前,最好收敛起你的气势。看在新南阳基地时候你还算合作的份上,我这次可以放过你,但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话一说完,和丽群眼里已经不断流出泪水:“你知道什么?你……你毁了我的一切。你根本不明白我遭到了什么样的惩罚。你根本就……” “我已经说了让你闭嘴————” 苏浩抡起胳膊,控制着力道,毫不客气甩了她一记耳光,冷冰冰的喝斥:“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把你脱光了扔到外面?这里有几十万难民,光是健壮的男人就多达十万以上。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愤怒,都想寻找目标发泄。他们一定很高兴能有你这么一个免费玩物。如果你想尝试,我可以专门安排一个医疗小组,每天给你打营养针和兴奋剂,定期修复你体内的受损组织,让你随时随地都能张开腿,满足那些男人当人体钻探工的**。别担心,前面玩烂了还有屁股,后面玩废了就再装一个新的。现在医疗技术发达,人造**只是小手术,不会伤筋动骨。” 这句话说得平平淡淡,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了都不寒而栗。 和丽群的身躯在微微颤抖。她不自觉的控制眼里的怒火,表情变得恐惧和畏缩,双腿不断后移着,慢慢站到一边。 苏浩掸了一下衣服上的灰尘,看着面前这些神情畏惧的人,漫不经心地说:“找个能说话的人出来吧。走了那么远来到这儿,应该不是派出一个女人发发牢骚那么简单。” 一个刚刚迈入中年,颇有学者气质的男人慢慢走了出来。 他戴着眼镜,面皮白净,衣服虽然占有灰尘,却穿戴得很整齐,毫不显得凌乱。 站在苏浩面前,中年男子毫无惧色。他的态度很是谦恭,却没有卑躬屈膝的意味,带着微笑,伸出手,不卑不亢地说:“苏浩将军,请原谅我们之前的冒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和祖光。” 此人举止优雅,谈吐不凡。虽然是普通人,面对苏浩这个刚刚获得晋升的准将,也没有过于谦卑的表现。 苏浩嘴角慢慢弯曲,接住对方的手,用力握住。 这个礼仪化的举动,已经表明了苏浩的态度。很自然的,和祖光脸上的微笑变得越发热情。 警卫拿过来几把椅子,人们分别落座。 “这里是一个全新的基地,很多事情还没有头绪。你们也看到了,外面很乱,很多事情都需要安排和计划。每天二十四小时,我忙得几乎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有。” 苏浩看似无用的发了一通感慨,坐直身体,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盯住和祖光:“在这里,没必要遮遮掩掩,说说你们的来意吧?” 和祖光明显属于那类经常谈判,口才优秀的人。看到苏浩没有对和丽群之前的举动继续追究,高吊起的心脏也慢慢放下。为了迎合苏浩,他省却了客套和恭维,也没有大谈“友谊”之类的开场白,直接进入问题核心。 “苏将军,我们不是敌人。” 和祖光首先定下双方身份的基调,然后切入主线:“您在新南阳的一系列动作,已经伤害到了“红烟”集团的利益。作为被保护者,我们绝对支持军队在生物战争中的任何举动,也坚决服从任何战时命令。不过,这一切都有基本前提————您既然在那个时候接受了我们的酬金,多少应该给予补偿。这是最基本的契约原则,如果违背……恐怕,今后很难有人再跟您打交道。” 对于新南阳基地市发生的一切,“红烟”集团上层感到愤怒。因为苏浩对运输车辆的强行征用,导致大量机械和货物滞留在城内。其中最关键,也是最有价值的部分,就是那些已经完成初步清理,打包装箱的烟叶。 “我们损失了价值五百万蓝币的货物。” 和祖光认真地看着苏浩:“烟草属于消耗品,它现在的价值远远超过食品。我们经营着整个军方百分之四十以上的烟草供应。关于这一点,您应该很清楚。” 这话软中带硬,带有隐隐的威胁意味,只是没那么直接。 苏浩从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点燃。他把烟盒凑近眼前,仔细端详着包装上的“红烟”标志。 “新贵阳基地刚刚开始建设,新南阳已经被变异生物占领,我没有带出太多的物资。现在,我需要食物,大量的食物。” 苏浩的话答非所问,和祖光却显然没有根究的意思。他依然面带微笑:“能说个具体的数字吗?” “二十万吨食品,不限种类。稻谷、小麦、罐头、油脂、合成食品或者脱水于菜都行。” 苏浩的声音很独特,充满男性特有的魅力和平静:“在时间上也有限制。一个半月,必须交付规定数量的一半。剩余部分延后二十天交付,不得拖延。 正文 第二百四三节 破裂 “二十万吨?” 听到这个数字,和祖光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他已经恢复常态,依然笑容可掬。 在和平时期,二十万吨食品其实不是什么太大的数字。稻米高产种子和大规模集约化生产,使每年产出的米面足以维持消耗。根据联合国在病毒爆发前的一份调查数据,全世界每年大约有十三亿吨食物被浪费。在这些数字的对比下,二十万吨已经显得小之又小。 然而,和平年代的数据,并不代表现在。 病毒爆发后,除了军方控制的各大基地市,最大的粮食产生来源,就是盘踞在各地,从战前就开始积累物资的豪族财团。出于武力控制和技术手段上的遏制,军方不可能向豪族财团提供基地建设组件。各集团虽然从战前就开始收拢人才,也建造了一些地面形式的封闭式农场,粮食产出却无法与军方相提并论。尽管如此,各大集团的产量也足以维持消耗。随着他们对各个废弃区域的控制,耕地面积也进一步扩大。可是,自然耕作终究不能与基地生产相比,收获周期就决定了基础产量。 “红烟”集团的大多数耕地主要用于种植烟草。虽说食品储备数量不少,却很难在短时间内调集二十万吨之多。 “我还需要建筑材料。主要是钢筋和特种水泥,以及各种浇筑模件和管材 苏浩毫不在意和祖光的态度,继续道:“除此而外,还有药品、被服、各种日用品和矿石原料。具体的项目,我会专门列出清单。当然,数量很大,至少要满足五十万人的消耗。如果你们可以提供额外的数量,我也很欢迎。” 和祖光一直努力控制着情绪,使自己看起来显得平静。然而,苏浩的这些话,还是让他大吃一惊,脸上的微笑瞬间消退。 “……竟然要这么多?” 苏浩淡淡的笑了:“我已经说了,新贵阳基地刚刚开始建设。这里一片空白,我需要数量庞大的物资和食品,这是解决问题的根本。还有,刚才提到的这些,必须尽快供应。尤其是第一个月,首批供应的物资必须达到总量的百分之四十。” 和祖光的面容有些阴沉,显然,这并不是一个会让他高兴的消息。 他与苏浩都是聪明人。新南阳基地被征用的车辆,以及滞留在仓库里的货物,不过是拉近彼此距离的幌子。 能够从病毒爆发前就开始积蓄力量,延续至今的豪族财团,都拥有眼光独到的首脑。“红烟”集团也不例外。 在新南阳被苏浩杀死的和漾,是“红烟”集团的继承人之一。加上丢失货物和现场处置不力,和丽群回去以后,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惩罚。在“红烟”集团紧急召开的高层会议上,大多数成员都觉得愤怒,一致要求对苏浩和第十一独立部队展开报复行动。尤其是和漾的直系亲属,甚至拿出大量资源,请求派出集团最优秀的雇佣兵,对苏浩实施暗杀。 并不是所有人都被仇恨与愤怒蒙蔽双眼,大多数人的报复请求直接被集团总裁否决。在几名决策人的引导下,会议核心很快变成了对第十一独立部队的现状分析,以及合肥战役之后整个东南第三战区的局势讨论。“红烟”集团派出了大量人员对苏浩的情报进行收集,很快得到了军部会议录像。 分析研究的结果,使“红烟”集团高层感到震惊。他们忽然发现,苏浩这个年轻人的背后,居然站着74集团军和科学院。其中任何一个,都不是集团能够招惹的庞然大物。而苏浩从昆明都成都,从庐江到新南阳,一系列战绩都足以表明其能力。尤其是苏浩在军部会议上发表,对军部副主席冷嘲热讽,直接导致当场中风的那一幕,使观看录像的集团高层目瞪口呆。 按照当时“红烟”集团总裁评价苏浩的原话:“这家伙如果不是悍不畏死做事不顾后果的疯子,就一定是心机深重,对一切都早有布局的强者。” 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印证了集团总裁的话————第十一独立部队带着大批难民离开新南阳,前往贵州境内建设基地。 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苏浩绝对不是蛮横无知的蠢货。他的这些举动早有预谋。从上传反对意见书开始,他就做好两手准备:如果章盛飞能够迷途知返,全面终止合肥战役计划,也不会死那么多人。如果战役失败,苏浩就可以趁机在新南阳城内打死搜刮,带走最重要的物资,另寻地方巩固自己的势力。 他背后有许仁杰和王启年的支持,军部自始至终也没有宣布第十一独立部队为叛军。这是一种微妙的平衡。军部很可能暂时没有力量用于对付苏浩,或者是因为科学院的关系,想要从王启年手里得到更多研究成果。当然,也可能是许仁杰在中间起到的遏制效果。毕竟,现在不是和平时期,军部对西南的控制力远远不如北方。苏浩在会议上的那番表现很对下级官兵的胃口,在这个时候对他进行处理,只会激起反感,对整个战局不利。尤其是从整体大局来看,如果新贵阳基地能够完成建设,对生物战争的好处不言而喻。当然,前提是军部不会提供任何形式的帮助,所有资源都必须依靠苏浩自行收集。 “红烟”集团的总裁是商人,他只会从商业利益角度来看待问题。 这是一次风险投资。对象当然是苏浩,还有正在建设的新贵阳基地市。 如果成功,好处自然很多————“红烟”从此拥有城市优先入驻权,能够提前占据大量平民区,在城外的耕地容易得到保护,甚至在该地区形成新的集团核心。 如果失败,坏处也同样不少。最重要的,军部那些对苏浩充满仇恨的家伙,会把集团当做新的报复对象。 和祖光的真实身份,是集团副总裁。他这次过来是打前站,探听苏浩的口风,探讨双边合作的可能性,判定收益的具体数量。 他很高兴苏浩能够理解自己的意图。可是,苏浩需要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多得让和祖光感到恐惧。 所谓“风险投资”,当然会有着无法确定的因素。可是,以商人的精明,绝对不会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投入资金。砸下去的可不是草纸,而是真金白银。尤其是在做出决定以前,他们会仔细计算利益得失,锱铢必较,确认自己究竟会失去多少?得到多少? 和祖光略低着头,右手握住下巴,慢慢摩挲着刚刚刮过,很有些扎手的面颊。他慢慢捏弄着,用这种沉思的外表掩饰住内心的纠结。几分钟后,当和祖光直起身子,手掌从面颊上离开的时候,他已经再次恢复了微笑表情。 只不过,比起之前,他的笑容有些淡化,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勉强。 “苏将军,我们是商人。” 和祖光为自己的身份下了定论。他带着不可或缺的客套,语气和态度却表明他已经失去了继续谈下去的耐心:“我得承认,您是一名优秀的将领。然而,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军人,还有平民,有商人,有医生和学者……病毒摧毁了文明世界,却无法彻底毁灭原有的社会结构。至少,我们仍然恪守着与过去同样的职业原则。” 苏浩注视着和祖光。他环视了一圈站在对方身边的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商人逐利,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 嘲笑和讥讽,对祖光没有产生任何效果。他的口气依然认真,态度依然亲密:“将军,我们能够理解您在新南阳基地时候的那些做法。您瞧,我们没有抱怨,也从未对此说过什么。但这件事最好到此为止,我们也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件。“红烟”集团已经拿出了最大的合作诚意。然而作为被选中的合伙人……苏将军,恕我直言,您的胃口实在太大了。” “如果什么事情都要等到时机成熟,看到实际好处才下手,那就太晚了。 苏浩的态度依然平静,语调虽然冷厉,却没有指责的意味。 对此,和祖光觉得有些奇怪————他不明白,苏浩的底气究竟来源于何处? 出发的时候,“红烟”集团详细研究过苏浩的身份背景。除了许仁杰和王启年,苏浩可以说是一穷二白。因为地域上的限制,科学院不可能给与他大规模物资援助。新成都方面虽然物资充足,也有着地利上的优势,却必须优先保证74集团军的供应。 第十一独立部队只有两万余人,加上从合肥前线加入的溃败军官,总数也不过三万。可是,聚集在新贵阳附近的难民有三十万之多。如此庞大的群体,新成都方面就算想要支持苏浩,也只能满足部分,而不是全部。 “投资这种事情,是讲究眼光和时机的。” 苏浩的神情很轻松,他点燃一支香烟,透过袅袅上升的烟雾,注视着坐在对面的和祖光。 “建设新基地需要大量资源。目前,无论粮食还是原料,我都无法生产。不过,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我需要的帮助,只限于基地建设前期。一旦超过这个时限,所谓的“支援”,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和祖光默不作声。他皱着眉,对苏浩的话反复思考,从利益和付出方面不断对比。 苏浩没有撒谎,他的态度坦诚,毫无隐瞒。可越是这样,和祖光就越觉得忧虑————苏浩需要的物资数量实在太多了。 不可否认,援助一名掌握着基地市实权的将军,未来得到的收益肯定无比丰厚。单是占据城内绝对商业控制权一项,就足以成为整个“红烟”集团最稳定的利益基础。可问题是,苏浩与军部的关系非常恶劣,那些大人物恐怕已经将他当做潜在的叛军首领。新贵阳一旦建成,军部肯定会采取措施。那不外乎是用新人替换苏浩这个司令官,或者调集部队展开全面围剿两种办法。无论战斗结果如何,“红烟”集团在城内的收益肯定会遭受损失。 集团高层的算盘打得很精。他们看准了苏浩物资匮乏的现状,想要以部分支援得到苏浩的好感,进而抢在别人前面进驻新贵阳,占据地理条件最好的位置。在既成事实面前,无论军部派来的继任者承认与否,都无法改变“红烟”集团固定的现状。当然,想要在苏浩失势后,与新任司令官打好交道,还需要额外付出资金。但就总数而言,仍然有着很大的赚头。 仅以苏浩刚才提到的“食品”而言,“红烟”集团只打算拿出五百至一千吨。以和祖光集团副总裁的身份,被授予的谈判底线,最多不超过两千吨。这还不包括其它建筑材料、矿石、被服和药品等等。 想到这里,和祖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他摊开双手,不无遗憾地说:“苏将军,我无法满足您的要求。您需要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这已经超出我的权限范围。” 苏浩会意地点点头,表情平静:“红烟集团的规模庞大,我要求的物资虽多,对你们来说,却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和祖光用力吞咽了一下喉咙,面色变得有些阴沉:“二十万吨食品,这差不多是整个集团一年的收获量。如果全部拿出来,那我们……” 苏浩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建议你最好跟集团董事会联系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 “他们不会同意的————” 和祖光摇着头从椅子上站起。他神情冷漠,断然拒绝了苏浩的建议,连一丁点儿犹豫也没有。彻底失去了谈下去的兴趣。 “没人会答应您的建议。您要求的物资实在太多了。这已经脱离了投资的范畴,而是白送。这相当于把整个集团交到您的手里,任由宰割。抱歉,我说的话可能有些难听,然而事实就是这样。苏将军,请允许我放肆的说一句————您实在太贪心了。” 谈判已经没有必要,“红烟”集团的人跟随着和祖光向外走。他们面色阴沉冷漠,不时回过头,用愤恨不已的目光看着苏浩。仿佛,那是夺走自己全部财产,世界上最卑鄙无耻的恶棍。 “请等一等。” 就在和祖光即将离开房间的时候,苏浩开口把他叫住,轻描淡写地问:“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这种合作对你很有好处,对“红烟”集团也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如果现在走出这个房间……呵呵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和祖光停下脚步,转过身,神情很是迟疑。 他不明白苏浩这样说的底气何在?依据是什么? 在脑子里最后思索了一遍已经掌握的情报,以及集团智囊对新贵阳基地的前景综合评价,和祖光再次确定,苏浩只是在虚张声势。 带着一贯的镇定和冷漠,和祖光摇摇头,自嘲地笑笑,走了出去。 他再也没有之前的谦恭和蔼,无论眼神还是表情,都充满显而易见的不屑 十多分钟以后,“红烟”集团的车队从工地上缓缓驶出,很快消失在远处的公路上。 已经换上崭新少校制服的黄河从旁边走过来,眯缝着眼睛,单手搭在额前,注视着车队离开的方向,用颇为古怪的语气问:“怎么,又谈崩了?” 苏浩平静地笑笑:“这世界上有很多人自以为是,觉得很聪明,能够透过表象看穿本质。呵呵其实他们真的很蠢,什么也不是。” 说着,苏浩把目光转向黄河,问:“难民工地那边安排得怎么样?地下层面掘进速度有没有问题?” “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黄河一边回答,一边提醒道:“我觉得,对于那些豪族财团,应该多少透露一点儿我们准备拿出来的报酬。把一切都隐藏起来,没人会对我们给予真正的支援。那些家伙很精明,看不到真正的好处,他们从不相信任何人。” 苏浩摇摇头:“我需要目标长远的合作者,而不是眼光短浅的笨蛋。放心吧不是所有人都那么蠢。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有所动作,合作者总会有的。 在新南阳,有十几个豪族财团被苏浩扣押物资和征用车辆。除了当时的情况限制,这种做法多少可以说是故意的。苏浩的目的,就是想要引起对方注意。合肥战役的动作很大,新南阳陷落引发的一系列问题,肯定会引发豪族财团关注。虽然苏浩并不喜欢这些家伙,却必须在新基地建设之初,借助豪族财团的力量。 走了一个“红烟”集团,还会有其他人源源不断的过来。 这是真正考究智慧和实力的时候。苏浩不会把所有筹码都摆在台面上,只看对方是否有合作的诚意?能否猜透自己的牌? 正文 第二百四四节 交命 醒过来的时候,章文再次闻到了那股潮湿霉臭的气味儿。 禁闭室很小,面积只有五平米左右。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连一张床都无法放下,更不要说是别的什么家具。 在这里,睡觉是一种可怕的刑罚对于一米八八的身高,章文曾经无比自傲,认为这是高大英俊的象征,是足以被所有女人关注的资本。然而现在,他却不得不乞求上天让自己变得矮小,以适应这间该死的禁闭室。 地面实在太短了。无论长宽,都无法躺下,只能蜷曲着身子,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摆成“形或者“C”形才能勉强休息。由于身体长时间无法舒展,章文经常从睡梦中被惊醒,肌肉与骨骼酸痛几乎使他想要发疯,无法满足的睡眠使他疲惫,恨不得踹开墙壁,从这个可怕的牢笼去冲出去,重新享受四肢伸展带来的轻松与畅快。 这终究是空幻无用的奢想说是禁闭室,其实就是一个经过特殊改造,针对强化人设计,用高强度合金制造的封闭空间。厚重的钢板断绝了以蛮力破开的可能,一旦墙壁或窗户出现破裂,监控器立刻会发出强大的电流,彻底封死逃亡者的去路。何况,外面二十四小时都有守卫。他们冷血铁面,从不顾忌关押者的身份。只要发现异常,逃亡者会立刻被乱枪打死。 光是狭窄,也还勉强能够忍受。因为至少可以站起来,短促的睡眠虽然使身体疲惫不堪,去没有摧毁意志和理念。 章文很幸运,因为他没有战死。 然而,从战场上生还,很快变成了恐怖绝望的遭遇章文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当时新南阳基地市的情况。苏浩带着第十一独立部队驻守城市,他们不会放过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逃往其它邻近战区。 事情发展并没有章文想象中那么顺利。飞机刚一降落,他和随行人员立即被拘押监禁。尽管章文一再声称自己是现役军官,是184集团军司令官章盛飞中将的侄子,却没有换来应有的待遇。他被连夜押上运输机,送往属于北方前线的新乌鲁木齐。 禁闭室里没有盥洗设备,只有一个镶嵌在地面上,用作排泄功能的漏斗形便盆。这个该死的东西接口很小,无论外观还是体积,都无法对应正常的便盆。它是圆形的,直径只有十公分,盆地与地平之间的深度为五厘米。这么一个怪模怪样的器具,怎么看都无法将其与马桶或者便盆联系起来,可它的实际使用功能的确如此。 既然是禁闭室,当然是用作惩罚的。 章文曾经见过那些被关进禁闭室的人,也清楚这种微型便盆的作用。之所以采用这种设置,一是为了加强封闭性和牢固性,更重要的,是为了摧毁被惩罚人员的精神意志,让他们彻底失去自我意识,对强权和威压感到恐惧,永远不再犯错。 即便是在全神贯注的状态下,也很难使肛门落点对准便盆,粪便经常会堆积在便盆四周,光是看看就让人觉得恶心。房间里没有多余的物件,自然没有马桶刷或者笤帚可以用来清洁。为了不让被禁闭者拥有武器,便盆水管从墙壁外面连接进来。每天凌晨三点和晚上十一点,是固定的放水冲刷时间。这意味着章文必须陪伴着自己的排泄物,在肮脏与恶臭中渡过几乎一整天。 至于食物……刚进来的时候,章文还对第一顿饭质量普通感到愤怒。主食不过是米饭,外加一份数量充足的韭菜、葱姜、大蒜和辣椒混合炒在一起,还有少许肥肉片的配菜。不知道是不是厨师手艺太差,使得菜有些咸?章文很快喝完了水。他当时并没有在意从外面递送饭菜进来的通道就在便盆旁边,直到第二天想要拉屎的时候才发现,这种古怪的饭菜和室内设计,简直就是残忍阴险的折磨。 饭菜的数量很多,足够吃饱,也就意味着有大量粪便排出体外。那份荤素搭配的菜油水很多,味道却辛辣刺激,拉出来的屎就格外臭。由于冲水时间由外面控制,章文只能在浓烈的臭味中渡过整整一天的时间。 强化人的嗅觉非常灵敏,在这种可怕的臭气熏陶下,章文很快失去了辨别气味的能力。尽管鼻子失去作用,他还是觉得便盆里那堆从自己体悳内排出来的东西很脏。于是双手抱着膝盖,蹲在墙角,尽量别过头不去看它。 这种拉开距离的方式用处不大,也没有什么效果。章文感觉自己根本就是被关进粪坑,承受着无穷无尽的羞辱。他拼命砸墙,用脚踹地,声嘶力竭的喊叫,可除了沉闷的回音,什么也得不到。 排气扇这种东西是不可能有的。窗户位于距离地面三米多的位置。必须跳起来,才能感受到新鲜空气。除了消耗体能和精力,没有任何好处。 饭菜依然会送来。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变态设计的禁闭室?通道口与便盆之间相隔只有二十厘米。看着那些摆在屎堆旁边的食物,章文彻底失去了胃口。他经常会一整天看着饭菜发呆,脑子里总会冒出各种混乱莫名的奇怪念头。每当这种时候,章文就会非常佩服曾经看过的几部日式AV里的女主角。她们居然凶悍到搬开男演员的屁股,伸出舌头,对着肛门猛舔的地步……那种大无畏的勇气和毅力,绝对值得自己学习 房间里应该装有监控器,外面的人对章文的表现一清二楚。如果没有吃饭,也不会有人更换。冰冷的饭菜会一直摆在那里,直到章文忍不住饿将其吃完,才有新的饭菜送进来。 在这种可怕的环境里,章文的自尊和骄傲被彻底碾碎。他再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么高贵,也不再以184集团军司令官侄子的身份狂吼乱叫。他经常蜷缩在墙角,仰着头,呆呆看着头顶上有光线照进来的地方,默默祈祷,默默流泪。 两周以后,禁闭室的门终于开了,两名士兵把章文搀了出来。 他变得蓬头垢面,身上满是污渍和粪便,脸上到处是干涸的屎尿,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充血,体重急剧减轻,脚步虚浮,仿佛被病痛折磨多年的美尼尔式综合症患者。如果不是那些士兵,章文根本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禁闭室。 他被像狗一样扔进浴室,在大号水管下面冲刷着,渐渐恢复了部分精力。 虽然是清洗,却仍然带有羞辱和折磨性质。 关闭水源,没人给他新的换洗衣物。士兵们把他拖到隔壁房间,用鼓风机把身体很快吹干。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让他看起来不那么脏,身上的臭味儿没那么浓。 当章文被带到袁志成面前的时候,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他嘴唇翕张,浑身上下都在发抖。为了让他有足够的精神坚持到谈话结束,医生不得不注射兴奋剂,再用点滴打上营养针。 审讯室里灯光明亮。靠在椅子上,侧着头,在章文迷蒙混乱的眼睛里,袁志成只是一个神态安详,没有什么特点的老人。 然而,就在他的衣领侧面,沿着颈部向头部延伸的血管密集,与之连接的肌肉强劲有力,这可是高阶强化人才具备的特征。而且,老人身上穿着上将制服,胸前挂着密密麻麻的履历表,肩膀上的军衔闪闪发亮……这一切都在提醒章文,那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对象。 “章文少校,感觉好些了吗?” 老人的声音非常浑厚,在审讯室里带起一片具有压迫效果的回荡。 “你……你是谁?” 章文只觉得袁志成的面孔很熟悉,却想不起对方的身份和名字。禁闭室里的那段日子实在太可怕了,继续呆下去,恐怕会把人活活逼疯。即便是现在,章文仍然觉得身体虚乏,思维混乱,眼睛无论看什么东西都是重影。 “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老人丝毫没有想要回答章文问题的意思。他坐在办公桌背后,注视着有气无力的囚犯,冷漠地说:“对于合肥战役,军部已经做出裁定,想听听吗?” 章文开始发抖,这是恐惧占悳据主观思维,使身体不受控制的直接体现。 他已经认出了老人的身份,脑海里浮现出“袁志成”三个字,还有“北方战区总司令官”、“袁家”、“庞然大物”等等一系列极其可怕的名词。 “根据第十一独立部队指挥官苏浩准将在战前提供的反对意见书,合肥战役被判定为有重大缺陷的计划。作为计划制订者,你在其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军法部对这份计划提出质疑,认为你当初一力主导实施,肯定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意图。现在,计划结果已经很明显,整个东南第三站全面崩溃,新南阳基地市陷落,庐江之战取得的优势全面丧失。我们损失了十六万人,其中百分之八十以上战死,其余的人员伤势严重,很多人已经造成无法修复的缺陷性伤害。主要是皮肤溃烂和神经性截断反应。他们虽然活着回来,却很难撑过未来几个月,结局一样是死,却必须忍受更大的折磨。” 老人的话刻板森冷,一个个字仿佛撞击章文心脏的巨锤,令他难以承受,几乎不能呼吸。 “不,那不是我的错” 忽然,章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声嘶力竭嚎叫起来:“我也不想这样,我从未想过要加害任何人。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一直按照军校教科书上的经典战例制订计划,所有参数和设置前提都以庐江之战为基础。为什么苏浩能赢?我却只能是输?不公平这不公平” 老人仿佛没有听见章文的喊叫,冷冰冰的说:“是你杀死了那些士兵。他们本该很好的活着,在英明指挥官的带领下打赢战争。然而他们没能活着回来。包括章盛飞中将,全部战死在合肥前线。” “那不是我的错” 章文流着泪,头朝两边乱甩,十指深深插进头发,狠狠掐住头皮:“我只是按照以往战例制订计划。如果计划本身有问题,军部为什么会审核通过?为什么还要进行这场战役?” 袁志成盯着章文,眼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怎么,这就是你的申辩词?在军事法庭上,光靠这些东西,远远不够推翻军法官的指控。” “为什么要指控我?我没有错没有罪” 章文脸色苍白,他的双手和牙齿瞬间紧缩,又迅速张开,双眼瞪直,不顾一切喊叫着:“不,这一切都是苏浩的阴谋。我敢打赌,他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算计整个东南第三战区。否则,为什么同样都是信息素战术,庐江之战能赢,合肥却遭到全面失败?这没道理,根本不符合逻辑……是的一定是这样他隐藏了某些至关重要的环节,没有把整个战斗过程细节全部上报。他故意设下陷阱,引诱我一步步走进去。用别人的失败来衬托他的高明。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疯狂绝望中的人总会产生某些古怪的想法。章文也不例外。他怕死,尤其是经历过禁闭之后,更怕重新回到那个肮脏恶臭的空间里继续呆着。既然已经出来,他就必须不惜一切疯狂证明自己的价值,远离那个可怕的地方。 在这个前提下,攀诬乱咬自然成了最好的办法。哪怕无法改变现状,至少可以拉人下水。何况,有人陪着自己一起死,在心里上也有满足感和成就感。至少,不那么孤单。 尽管章文的表现符合自己的需要,可是看到那副不顾一切而疯狂的卑鄙嘴脸,仍然让袁志成觉得恶心 他沉默片刻,用奇怪的口气说:“注意你的言辞。苏浩刚刚获得晋升,他现在的军衔是准将。随意污蔑高级军官可是重罪,如果你不想现在就死的话,最好不要胡乱发表意见。” “……准将?” 章文对这个词显然有着袁志成所料不及的敏感。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张着嘴,脸上满是惊愕与恐惧。很快,表情已经转换成愤怒和仇恨。重重复杂的情绪由内而外表露在脸上,致使肌肉扭曲,五官被神经控制着变成古怪可怕的角度。他不断用手揪着头发,狠狠连根拔起,用力咬住嘴唇,鲜血沿着嘴角往下流,很快浸透了衣服前襟。 “他居然成了将军?哈哈哈哈……他,他居然……哈哈哈哈苏浩这个该死的在狗杂种,他,他竟然成了将军” 章文笑得无比癫狂。他不断揪落大把头发,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头皮表面裸露出暗红色密集血点,青郁郁的毛囊与其间杂着,显示出无比诡异的凶狠。 “凭什么?究竟凭什么?” 章文“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感觉身体里燃烧着火焰,不断炙烤着愤怒:“苏浩是个骗子。他用卑鄙的办法诱使我们上当受骗,然后自己躺在别人尸体上享受成果。我要向最高军法部提请抗议,要求他们对庐江之战进行审核。我……我要……我……” 由于用力过猛,最后几个字,章文再也说不出来。他颓然的坐下,抓住椅背,虚弱的喘息着。 看着他的这番表演,袁志成只觉得好笑,也加深了他对眼前这名囚犯的鄙视。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你觉得所谓的抗议有什么用?” “已经定论的事情,如果被随便几句话就否决,还要军部干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如雷一般在章文耳边轰鸣,粉碎着他最后的信念,摧毁了他残剩的理智。 在绝望和恐惧的缝隙之间,章文忽然产生了非常奇妙的清明。 他抬起头,用已是血红的双眼瞪着老人,声音嘶哑地问:“你……你刚才说过,我,我有两个选择? 袁志成把肥胖的身体朝后靠了靠,语调充满讥讽和调侃:“呵呵终于想起来了?” 章文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告诉我……快告诉我。我,我不想死。”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用冷漠的目光居高临下注视着他。 “求你,求求你,给我个机会” “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别让我死,我不想上军事法庭。我……我……我……” 说到最后,章文的声音越来越小,可能是因为身体虚弱,更多的则是因为恐惧。他一直看着老人,为了表示出足够强烈的意愿,他干脆离开椅子,直接跪在地上,整个人瑟瑟发抖,连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这一幕,袁志成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快慰。 他猛然爆发出一阵淋漓尽致的大笑,同时抬起手,指着章文。 “记住,你的命是我的” 正文 第二百四五节 权术 审讯这种事情,本该交给下属就行。 然而,章文不是普通人。否则,袁志成也不会动用家族力量,把一个本该上军事法庭被判有罪的家伙带回来。 看着跪倒在地上的章文,袁志成很有些感慨。 章盛飞虽然被利益蒙蔽双眼,但多少也算是个军人。能够坦然战死,已经洗刷了他身上的耻辱。 反过来看看章文……同一血脉相连的两个人,区别竟然如此之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真的很难相信。 如果不是章文的遭遇特殊,逻辑思维产生了自己需要的潜意识,袁志成恐怕永远不会跟这家伙说话,更不会产生什么交集。 军部会议室一如既往的气氛沉闷。 与上次会议的时候相比,大厅里的各种电子设施,已经有了很大改变。最显著的,就是增加了几台大功率电波干扰器。这是为了杜绝出现上次那种“变向”被苏浩公开会议内容的情况。在信息部门的强烈要求下,甚至专门调拨了一颗军用卫星,专门负责对相关电讯内容的传送。一旦发现问题,电波将被立即截断。 会议内容是关于东南战区的设置与合并,以及184集团军溃败部队的重建整合问题。 由于整体军力不足,早在病毒爆发以前,军部就对全国各个战区进行划定,按照人口分布情况,以各个废弃城市为坐标,划分为北部和东部两条主要防线。同时,在新疆、西藏、内蒙等人口稀少的省份,提前建立了一系列庞大的后勤供应基地。 赵志凯依然端坐,围着中垩央主屏幕,将军们按照各自排序做成一圈,所有人都注视着屏幕上正在进行情况汇报的一名年轻军官。 “参谋联席会议已经就合肥战役的结果做出判定。以强化一级为标准,参照各项战场监控数据表明,变异生物的综合能力均弱于我军士兵。因为不同物种和先天基因的问题,部分变异生物单项能力比我军士兵更高。具体表现为速度和力量。其中,以猪形类人、猫形类人和马形类人最为显著。对比我们半年前得到的样本,这些变异生物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进化。平均类项增幅为百分之十五,单项优化增幅为百分之九十六点二。如果以这个标准继续下去,变异生物的单项能力将得到显著加强。预计六个月后,它们会出现新的阶段性变化。届时,能力分项的增幅会更加明显,彻底超越我军士兵拥有的一阶强化能力。” “对蛙形类人和壁虎形类人在合肥战役中的表现,研究部门进行了样本收集,将其归为“特殊类人”种群。此类变异生物力量和速度不占优势,平均测量值约等于一阶强化士兵的百分之三十至三十五。它们继承了固定的生物优势,具有强悍的弹跳能力,可以在体垩内产生具有强腐蚀效果的酸液,以远距离喷吐方式造成伤害。鉴于该物种隐蔽性极强,尤其适应黑暗环境的特征,研究部门目前正着手进行对应计划,需要收集更多的生物样本。” “合肥战役为我们提供了大量战斗数据。其中最有价值的,就是184集团军司令官章盛飞中将及司令部成员最后的战斗。这是我们自病毒爆发以来,唯一一次高级将官和校官集群战斗记录。由于构成反击集群的成员均拥有三阶以上强化实力,得以在既定范围内形成压倒性的力量。从反击开始到结束,他们总共击杀了一万八千四百余头变异生物。其中半数以上是章盛飞中将所为。参加反击的校级军官共有二十一人,他们相互之间没有战斗配合,因为地形和环境限制,很多人没有发挥出最大战斗力量。很遗憾,在高阶强化人的战术方面,我们没有任何经验,几乎是一片空白。” “章盛飞将军的战例表明,个人单体战斗无法应对大规模的变异生物冲锋。章将军在最后时刻注射了正处于试验阶段的狂暴药剂,体能、力量、速度、精神感知等方面增幅高达百分之八十六点一九。这些数据提升只是暂时性的,缺乏对应的肌肉与骨骼强化,皮肤防御度不足。最直接的体现,就是神经反应与大脑感知无法衔接。后者在狂暴药剂刺激下思维速度加快,前者无法适应过快的意识命令,导致思维能量与身体反应之间出现空档,每次间隔约为两微秒。当肉眼和思维意识捕捉到的攻击目标超过攻击频率的时候,身体器官就会对大脑命令产生滞留效果,加上肉体疲劳产生的副作用,很容易导致神经中枢崩溃。” 赵志凯神情专注地看着屏幕,棱角分明的脸上微微有些倦意。他端起摆在面前的浓茶,抿了一口,用刚刚注入口腔的苦涩驱赶困倦,强迫自己变得清醒。 “这些情况我们差不多已经知道。说说你们的对策,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屏幕上的年轻军官拿起另外一份文件,认真地回答:“基于高阶(三阶以上)药剂产量不足的现状,参谋联席会议建议:在各主力师团基础上,建立一批拥有三阶强化能力的特殊部队。人员以五十至一百名为限,专门负责战术突击。他们战力强大,可以在重要地段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另外,在新型武器方面,研究部门已经提交了大型电磁能量防护场的申请报告。该项目有百分之三十物质备件不足,但大部分构件可以生产。防护墙实验成功率为百分之七十一点四,基本满足审核标准。尤其是两个月前以晶石代替电力充当主要能源后,防护墙发生几率提升了百分之六点九,强度增幅为百分之十一。” 会议大厅里的将军们都在听着报告。他们很多人神情专注,一边搜索资料,一边对年轻军官的话低声讨论。当然,也有些人显得懒散,脸上满是毫不在意的神情,甚至颇为无聊的打着呵欠。 与和平时期一样,能够进入军部的人,并不都是对职位有着强烈责任感。其中也有素餐尸位的废物。他们什么也不懂,甚至连枪都没有摸过,更不要说是与变异生物战斗。然而事情就是这样,在裙带和利益牵涉效果下,总会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他们只拿工资不做事,除了吃饭拉屎睡觉,遇到正经事情连个屁也不会放,是不折不扣的饭桶。 赵志凯瞟了一眼条形会议桌的远处。这些人被他安排的很远,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就是这个样子 收起烦躁郁闷的思绪,赵志凯依旧沉默着,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屏幕中垩央的年轻军官身上。 他很清楚,年轻参谋的话并没有说完。 参谋联席会议既然提到了章盛飞,却在对策方面只涉及拥有三阶强化能力的校官……换句话说,以大量高阶强化人构成的战术集群,的确可以收到很好的效果。合肥战役的战场录像已经公开,人们对章盛飞战死感到悲痛的同时,也发现四阶强化人的确有着异乎寻常的强大实力。如果在战术集群里增加一、两个四阶强化人充作队长,那么毫无疑问,战力肯定会成倍增加。 不过,这种事情最多只是在脑子里想想罢了。四阶药剂至今无法实现量产,虽然科学院方面一再加大原料菌株的培养,产量却只能维持在每月三至五个单位的地步。 普通士兵注射一阶强化药剂,尉官注射二阶,校官注射三阶……至于四阶药剂,那是将军才能得到的特殊待遇。 从病毒爆发以来,人们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最显著的代表,就是对生物和医学方面的研究理念转换。幸存者在废弃书店和图书馆里翻找类似的相关书籍,军官和士兵对人体构造的熟悉程度越来越高,平时无所事事,只喜欢喝茶打麻将的机关将军们,也开始看看关于细胞学和遗传学类的专著。 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用悍不畏死的勇者,也有越来越怕死的胆小鬼。 就在去年,科学院刚刚开始对四阶药剂进行实验论证的时候,军部就已经出台《关于不同等阶强化药剂使用规范》的条例。四阶药剂配发将军的说法,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变为既成事实。 从一阶到三阶,每一种强化药剂出现,首批受益者就是这些将军。表面上看来没有什么错,可这些人有很大一批根本不是战士。有相当多的人,都是负责行政方面的事务。后勤、机关管理、宣传、文案、接待……臃肿庞大的机构,诞生了越来越多的将军。他们从不上前线拼杀,每天的工作就是呆在办公室喝茶发呆。对于这些人,就连赵志凯也不得不佩服他们的确是把“权术”两个字玩弄到极限,用一些精妙的小花招调动人事,不动声色之间就能翻云覆雨。下属科室之间的一个个位子,都是他们相互交换利益的筹码。虽然现在是黑色纪元,虽然基地市外面到处都是难民,虽然变异生物的问题越来越严重,可这些人从不过问,也丝毫没有主动拿起武器上前线的觉悟。他们安安稳稳呆在基地市的地下深层,有防卫森严的警戒器,有丰美充足的食物。每逢年节,还会安排宣传部门搞上一台丰富多彩的跨年晚会,美其名曰“陶冶情操”、“必须注重精神层面的意识形态”。 行政管理当然不可或缺,可目前军部在这方面配备的人员实在太多,足足超出需求十几倍。由此产生的,是在各个管理机构上越来越多的将军。 据前几个月赵志凯私下进行的调查,整个军部目前有准将以上人员七百八十四名。其中三分之二属于非必要设置,大约二分之一强的将军没有表现出与之对应的能力。说简单点儿,他们除了肩膀上那两块代表军衔的牌牌,什么也不会。 这仅仅只是军部的情况。如果放眼全国所有的作战部队,这个数字还会成倍增加,多达数千。 造成今天这种情况,原因很多。主要是病毒爆发前的大规模扩军,引发的一系列人事变动。军部本意是大量提拔年轻军官加以重用,很多人却趁机以裙带和利益关系走进来,最终造成了尾大不掉的局面。 撤裁是不可能的。那相当于在军方内部引起全面混乱。如果只是针对某一个人还好办,大规模裁剪会带来一系列严重后果。这些人与各个实权人物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随便调动,各方利益都会受损。其中难度之大,纠葛之复杂,就连赵志凯都觉得头疼。唯一的应对方法,只能是等着他们慢慢老死。 以和平时期多达亿万的平民数量,供养这些人当然不成问题。即便是现在,以京一号基地庞大的物质产能,养活一群人形种猪,直至让他们老死病死,也丝毫没有困难。赵志凯从来都把这些人当做空气,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并不安分,他们争权夺利不说,还以各自的将军身份,要求得到应有的好处。最直接,最明显,也是最令人厌恶的,就是在强化药剂方面的争抢。 强化药剂对人体的改造效果非常明显。按照病毒爆发前的相关条例,药剂供应只对战斗人员开放。然而这些人把持了军部的各个部门,一致要求得到将军身份的对应配给,也就是最高级别的强化药剂。 一群不上战场的废人,能够得到产量稀少的四阶药剂。相反每天忙碌在前线的士兵,只能得到一阶。 这不正常,很滑稽,令人愤怒。 赵志凯很清楚这些“机关将军”的心思他们怕死,害怕遭遇危险。说来可笑,其中很多人对强化药剂的实际作用并不清楚。在他们看来,强化药剂应该是类似丙种球蛋白之类的东西,能够增强人体免疫力,使自己活得更久,寿命更长。 如果在前线特种战斗集群里配备拥有四阶实力的将军,战斗优势不言而喻。可那些家伙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根本不会以身涉险。参谋联席会议虽然有着制订和修改战役计划等诸多权限,却无法命令某个将军上阵拼杀。屏幕上年轻军官欲言又止,原因就在于此。 赵志凯强压下内心的不快,活动了一下久坐发僵的身子,对屏幕上的军官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 “在新型武器研究方面,值得一提的,是目前隶属于科学院警卫部队主官的夜影中校。” 年轻军官的话,让所有与会者的注意力纷纷聚拢过来。倒不是所有人都对正在研制的新型武器感兴趣,其中一部分是对夜影参与其中感到迷惑,因为她的身份是警卫局军官,而非研究员。另外一些人则是对夜影本人着迷一个美貌女人身上的八卦和话题,总是很容易令人产生遐想,在精神萎靡的时候提神醒脑。 “夜影中校参与了几个月前对915步兵师野战医院的救援行动。她本人在那里发现了一枚异性虫壳。这枚虫壳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尤其是科学院方面正在进行的外部骨骼实用化项目很有帮助。王启年院长发送了一份详细的评估数据,特别提到夜影中校是唯一发现人,要求军部对其予以晋升。” 年轻军官最后的这番话,应该是来自王启年的报告。对于那个邋遢的老胖子,在座很多人都熟悉他霸道蛮横随时充满不屑的嘲讽型说话口气。也只有王胖子这种嚣张的家伙,才会直言不讳在报告里要求晋升。换做其他人,语气字句要委婉得多。 议案毫无意外得到通过。虽然也有两个人表示,那枚虫壳是否真的具有研究价值?却没人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王启年的强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为了一个上校晋升得罪他,那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事。何况,科学院可是掌握着最强大的研究能力。如果在这个问题上惹毛了王胖子,那么以后的五阶药剂根本想都不用想。 随着屏幕上的年轻军官做完汇报,以标准军礼作为结束的时候,会场气氛再次变得活跃,交头接耳的举动也多了起来。 赵志凯轻声咳嗽着清了清嗓子,威严地说:“下面,开始讨论第十一独立部队的问题。” 合肥战役已经结束,各种问题都必须尽快处理。 方晨和刘江源已经返回京一号基地,上周刚刚完成审查。目前带领各自的军官团返回东南第一战区,517师和522师还有八千多名残余人员,他们聚集在一战区和二战区,还有一些正陆续返回。对于这些原本属于184集团军的作战师团,军部决定将其重建,至于具体归属和是否转隶,还需要进一步商讨。 正文 第二百四六节 议定 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沉默下来。 在合肥战役失败的前提下,对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处置,就显得尤为棘手。 事实上,赵志凯的话,早在上周的核心会议上就已经提过。参谋联席会议也对此进行过专项研究,然而得出的结论依然模棱两可。 一个腰身挺得笔直的少将朝前拉了拉椅子,认真严肃地说:“第十一独立部队的问题必须处理。他们居然趁乱抢劫物资,在新南阳基地市大肆破坏,对人民生命财产造成严重损失。数十万人流离失所,各种物资损失不计其数,这种卑鄙的行为必须受到严惩。尤其是该部队指挥官苏浩,我建议立刻派出警卫与军法联合审查小组,对其撤职查办。” 话一出口,举座皆惊。就连坐在会议桌首位的赵志凯,以及城府极深的袁志成,都不约而同愣住,下意识转过头看看彼此。从对方的眼睛里,他们都看到了惊讶的目光,也由此确定,刚才从少将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话,肯定不是出自对方指使。 一名面颊瘦长,戴眼镜的中将接上话题:“我这里已经接到好几个财团的投诉信。按照他们所说,合肥战役期间,苏浩在新南阳基地市区故意制造混乱,强行堵塞道路,禁止城内居民离开。为了中饱私囊,他强行抢夺属于财团的资产,对不服从人员当场予以格杀,手段极其残忍,暴行令人发指。举报者随信附有照片和录像,证据确凿,根本无法否认。” 看到有人对自己的意见进行附和,少将不禁变得信心十足。他加重了说话语气:“苏浩的问题,远比我们想象的严重明明前线需要支援,第十一独立部队却龟缩在新南阳,拒绝前往合肥。他没有组织防御,任由新南阳陷落,自己却带着部队早早撤离。这根本就是最卑鄙无耻的战场逃亡。第十一独立部队带走了大量食品和资源,对陷落在城内的士兵和平民不管不顾……这还算是军人吗?根本就是望风而逃的废物” 说着,少将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愤愤不平的砸在桌面上。 “这是我前天收到的几份举报材料。举报人都是184集团军的后勤及行政部门在籍军官。他们当时按照正常秩序在新南阳车站等待撤离,可是第十一独立部队设置了障碍,以种种理由阻挠他们登车,又以各种借口强行扣押这些军官的私人财物。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军官们愤而争论。第十一独立部队当场开枪射击,打死打伤两千多人。这些尸体目前还悬挂在新南阳车站,是最好的证据。” 中将与少将之间的配合已经显得默契。他同样摆出一份文件,当着所有人的面连声怒斥:“第十一独立部队尚未撤离新南阳的时候,综合行政部就下发了苏浩的准将晋升令,要求他率队死守新南阳。可他拒绝服从,直接带人前往贵州,把城市和民众留给了变异生物……这种贪生怕死的行为简直不可饶恕。必须对所有责任人进行处置。我提议:剥夺苏浩的准将军衔,由警卫局和军法处对他的问题展开联合调查。同时取消第十一独立部队的番号,涉事军官以同案罪名论处,一定要严惩不贷” 没有人插话,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在慷慨激昂。他们口沫四溅,目光犀利,面颊因为激动和愤怒变得涨红。由于说话和过于夸张的肢体动作消耗着力气,他们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呼吸声沉重,却谁也不肯放弃对反动邪恶头子苏浩的斥责。 袁志成漫不经心的拿出一根雪茄,用小巧玲珑的指剪切去端口,点燃,慢慢的吸着。 中将和少将他都认识。一个在宣传部供职,另一个是综合行政部的处长。在袁家的人员档案里,他们的立场很模糊,不属于任何派别,没想到今天却突然跳出来。当然,看赵志凯的神情,他对这些事情也不是很了解。军部的派系就那么几个,这两个家伙既不属于“赵”系,也不属于自己的“袁”派,那么很自然的,只可能是第三方势力的代表。 想到这里,袁志成冷笑着,喷出一个淡淡的烟圈,目光透过烟雾,冷然漠视着坐在会议桌斜对面,一个身材矮胖,肩膀上佩有上将军衔的老人。 孙湛,七十四岁,综合行政部部长,上将阶级。 在军部下属的几大部门当中,综合行政部的权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中涵盖了宣传、卫生、日常事务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杂项,很有些和平时期街道办事处与社区居委会的模样,总而言之就是什么都管,也什么都不能管。 对于苏浩的准将晋升令,实际上是孙湛的推动效果。 那是合肥战役后期的一次军部核心成员会议,很少过问军事的孙湛突然提出鉴于新南阳地区有众多溃败人员集结,各个部队之间职能混乱的现象,应该有一个能够在其中起主导作用,号令其它部队的高级指挥官。 当时有人提议为苏浩,因为他的确是该地区最高军衔拥有者,累积功绩也符合晋升标准。 无论赵志凯还是袁志成,当时都对这个提议感到诧异。他们下意识的认为,这应该是赵系或袁系的推手,目的是为了给自己一方争取更多的话语权。毕竟,以新南阳的混乱局势,在那种时候任命准将,目的就是为了增强守军士气和信心。谁知道苏浩根本没有与基地市共存亡的概念,在生物狂潮冲击城市以前,毫不犹豫直接带队离开。 现在回过头想想,孙湛这个老家伙的确是出其不意。他的算盘打得很精,无论苏浩怎样做,到头来都会被至于弹劾的境地。正是因为孙湛平时没有太多争权夺利的表现,以至于赵志凯和袁志成忽视了他的存在。现在,两名将军在会议上突然发话,显然是看中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控制权,以及苏浩的准将军衔。 的确是好算计啊先把苏浩这个目标高高抬起来,提拔到将军的高度,然后再一棒子打死,留下将军的帽子和部队指挥官的空位,再补上一个亲戚或者心腹,转手之间完成权力转换,顺理成章完成接收……呵呵没行到自己一直提防赵志凯,却没留心旁边冒出一个居心叵测的家伙。 想到这里,袁志成慢慢笑了起来。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发出很大的喝水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就是身份与权势的双重效果。如果换了赵志凯以外的其他人,绝对不会有如此多人关注。 扫视了一圈那些释放出不同目光的眼睛,袁志成微笑着重新抽起雪茄,在吞云吐雾之间发表自己的见解。 “我不太赞同刚才的这些说法。据我所知,苏浩可没有在新南阳基地市大肆抢劫。他只是运走了部分食品和物资,用以维持部队和难民的日常消耗。至于那些重型设备,章盛飞临死前把新南阳基地的控制编码交给了他,苏浩自然有权进行处置。他是个非常精明的家伙,有视频录像作为证据,任何人也无法给他定罪。” “关于财团方面的投诉,那也说明不了什么。新南阳当时局势混乱,非常时期的处理办法当然不可能与正常时候相提并论。征用车辆是军官的正常职权范围,枪毙违逆者也一样。要我说,苏浩杀得人其实不多,他应该多杀几个,好好刹刹那些财团商人的风头。” “在列车运输的问题上,苏浩优先保证战斗人员的家属撤离。这是按照相关军例正常排序的结果。后勤和行政部门必须排在战斗单位的后面,这一点没必要争论,也谈不上什么证据。列车空间就那么大,东西带多了,上去的人自然就少。至于什么现场打死两千多人的说法……呵呵反正新南阳现在被变异生物占领,不要说是两千,就算说是两万、二十万,那也是他们的自由。” “还有,第十一独立部队不属于184集团军序列,他们属于74集团军。按照章盛飞战前的安排,第十一独立部队属于休整期。合肥战役开始后,谁也没有对他们下达过相关的战斗命令。所以“临战逃脱”之类的说法,是不恰当的。” 袁志成说话的声音不大,效果却很明显。没有人对此提出反驳,房间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思考,想要弄明白袁系大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开口? 袁家与苏浩之间不是死敌吗?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少将和中将嘴唇紧闭,袁志成在他们面前,就是一座必须仰望的高山。那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抗衡的重量级对手,连蚂蚁大象之间的对比都算不上,随便一口唾沫就能把自己淹死。 沉默过后,他们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孙湛。 孙湛面皮酥浮,散布在面颊上的老人斑尤其醒目,眼睛仿佛永远都处于睡眠不足的困乏状态,整个人看上去很有些身躯肥胖变种金钱豹的意味。 他板着脸,默不作声,脑子里却在飞快计算着。 袁志成的话令他感到意外,也有种本能的畏惧,还有难以遏制的愤怒。 袁系和赵系瓜分了几乎所有军事力量,身为上将,孙湛在军部的话语权自然要落在下风。 谁也不甘心做落后分子,孙湛也想尽力改变自己的处境。合肥战役失败,新南阳陷落,使他看到了机会。如果能够把184集团军和第十一独立部队掌握在自己手里,那就意味着数十万士兵,至少七名以上的将军职位。 “对于第十一独立部队,我个人认为目前暂时不予处理。” 这个时候,孙湛耳边传来了赵志凯的声音:“苏浩的确在某些问题上处置不当,在军部会议上当众咆哮也引发了不好的后果。不过,他毕竟挽救了很多人,运走了184集团军整个后勤管理系统,留下了重建基础。他带走了数十万平民,这些人没有死于变异生物之口,而是跟着他顺利抵达贵州境内。即便有过,也是功大于过。” 中将显然不愿意这样放弃。他扶了扶眼睛,冷“哼”了一声:“那么正在建设的新贵阳基地该怎么解释?按照苏浩自己报上来的文件,他带走了一套原本发放给184集团军的中型建设组件。他有什么权力这样做?” 对面,另外一名中年少将摇了摇头:“我看过那份文件。苏浩罗列的理由很充分当时新南阳基地局势混乱,他只能选择易于运输的物资。带着数十万难民行进必须考虑多方面问题,我们对西南方向的控制力度不足,现在多了个新贵阳基地,倒也不能算是错误。现在是非常时期,可以特事特办。” “未经许可就擅自建设基地,这是藐视上官,藐视军部。” “第十一独立部队没有补给,沿途也没有支援站点。除了临时建设基地,他们还能怎么样?” “为什么不向74集团军求助?西南方向是许仁杰的防区。就算被拒绝,也可以向军部求援。” “现在可不是和平时期。交通不畅,铁路运输都有计划安排。单单依靠空运,根本无法满足。要知道,连同难民在内,他们可是多达几十万人。” 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变得唇枪舌剑,毫不相让。 每个人身后都有自己的势力。站在赵志凯的立场,当然不会对苏浩进行追究,可他无法封住其他人的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事件公开化,再从周旋,即便真要处罚苏浩,也可以降到最低程度。 争吵很快变得激烈。袁志成不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冷眼旁观。 混乱总有平息的时候,当一张张嘴巴说累了,需要喝水补充体力,嘈杂的会议室自然就安静下来。 虽然,非常短暂。 “我有个建议。” 孙湛不失时机的清了清嗓子,以老年人特有的缓慢语速,微笑着开口。 “苏浩的确是一名优秀的军官,他在庐江战斗中表现出色,也极力反对合肥战役计划。他的战场判断力敏锐,战术多变,总是可以达成最佳战斗效果。其实,无论这次新南阳问题如何处理,苏浩都应该获得晋升。” 说着,孙湛话锋一转:“不过,新南阳基地在合肥战役后期的混乱,也的确是不容忽视的问题。很显然,苏浩没有处理类似问题的经验和能力。这不是质疑,而是肯定。一个有条理,稳定的后勤机构,是维持部队战斗力的基础。第十一独立部队显然在这方面有所欠缺。既然新贵阳基地的建设已是既成事实,那么与其惩罚,不如欣然接受。鉴于苏浩在行政事务方面出于弱项,我建议由行政三十九处处长孔啸少将担任新贵阳工程建设总监一职。同时兼任第十一独立部队参谋长。” 赵志凯觉得很意外。他从未想过,在问题没有得到解决的情况下,孙湛竟然会提出如此古怪的建议。 袁志成笑容可掬。望向孙湛的目光充满盈盈笑意。 “人老活成精”这句话的确可以用在孙湛身上。因为他听懂了自己的潜台词。 袁志成的反驳意见,只是一种遮掩。面对种种对苏浩的声讨,他没有提及对苏浩及第十一独立部队相关责任人的处理。这意味着他默许了孙湛的举动。空降一个基地建设总监和参谋长,无异于变向监视和夺权。 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会继续委派源源不断的中、高级军官,彻底架空苏浩。到时候,一切都自然落入囊中。 这比态度强硬的反对更有效果。 孔啸走进第十一独立部队临时指挥部的时候,苏浩正与黄河、张南亦等人就下一步工程计划进行讨论 军部昨天下午三点发布会议决定,孔啸今天就走马上任。这种快得超乎寻常的速度,是以空军直达新成都基地,再搭乘直升机转飞新贵阳的路线而来。 临时指挥部是一间简易活动房,苏浩听到了外面警卫的通报,却没想到孔啸根本不需要什么迎接,直接就走了进来。 “苏将军,很高兴能够与你共事。” 孔啸一直面带微笑,丝毫不像是在与杀父仇人交谈。他热情洋溢的伸出右手,流露出最亲切的表情。 苏浩的双眉微不可察地皱起,灰色的眼睛如鹰一样的眯了起来。他注视着面前这个比自己个头略矮,却明显算得上英俊的男人,紧绷的嘴角忽然露出微笑,也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用力抓紧。 “欢迎,我们正需要一个称职的参谋长,孔将军你来得正是时候。” 孔啸宁定地看着他,脸上的微笑无比诚挚,眼瞳深处却释放出谁也无法看穿的仇恨。 正文 第二百四七节 杀人 孔啸来的很急,只带了两名随从。 孔家与孙湛的关系非常密切。作为长子,孔啸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父亲与孙湛密谋的内容。当然,那绝对不是什么叛国叛军,而是以各种政垩治手腕,收拢、占垩据、抢夺更多军部权力的计划。 父亲死了,这一派系的主导者当仁不让变成了孙湛。孔啸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力量,根本不是苏浩的对手。他只能通过孙湛,以不断削弱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方式,进而达到干掉苏浩的目的。 看在亡友份上,孙湛对孔啸多少还是关照的。建设总监和部队参谋长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军部很快会派出两名副部队长、六名新任参谋,以及一整套综合行政班子。这些人最迟下周就能抵达新贵阳。无论苏浩愿意与否,都必须接受军部的命令。除了被彻底架空,一步步失去控制,最终变成说话无人遵从的空头部队长,他没有第二种选择。 当然,他仍然保留着准将的头衔,可以去其它无关紧要的部门打发余生。 在和平时期,这是不错的选择。 现在……却意味着逐渐被漠视,甚至失去所有的开端。 苏浩显然没有对孔啸的突然到来表示反感。他依然面带微笑,客气地说:“孔参谋长来得真不是时候。我们目前缺乏原料,基地建设进度缓慢,现在所有人只能安置在临时活动板房里。如果你再等半年过来,就能住上舒适的地下公寓了。” 这话虽是讥讽,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另外一层意思这里可不是你来的地方,趁早滚蛋。 孔啸双眼中迅速闪过一丝狠毒的神色,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说话如此不留余地,于是淡淡地笑着:“我会尽量帮助苏将军你分担任务。如果可以的话,请安排几个人,带我熟悉一下情况。我想尽快进入工作状态。正如你刚才说过的:只要加快工程进度,我们很快就能住上舒适的地下公寓。” 苏浩不禁莞尔:“你确定?” 孔啸控制着想要拧断苏浩脖子的欲望,皮肉不笑的回答:“当然。” “那么好吧随你的便。” 苏浩耸了耸肩,抓过身,冲着站在旁边的黄河使了个颜色:“这是第三战斗大队队长黄河少校,他一直负责工程施工,相关事务没人比他再熟悉。就让他陪你四处转转吧我很忙,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呵呵就这样吧” 简短的谈话就此结束,对于苏浩在最后时候表现出的无礼举动,孔啸只是冷笑着摇摇头,便在黄河的陪同下离开房间。 沿着挖掘机留下的巨大通道,孔啸一行人走进台式升降梯,在不断闪烁的数字引导下,电梯缓缓下沉 想要了解工程进度,就必须首先查看挖掘深度。这是所有基地市建设的关键。 站在孔啸旁边,黄河显得神情激动,布满胡须的粗糙脸庞就像小女孩一样阵红阵白,就连胸脯起伏也变得剧烈。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如此表现,当然显得很怪异。孔啸很快注意到黄河身上的古怪。仔细观察之下,孔啸发现黄河总是在偷偷冲着自己使眼色,也用目光不断飞瞟站在旁边的王金龙。 那是苏浩安排给自己的另外一名陪同人员。相比黄河,膀大腰圆的王金龙面相凶恶,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住孔啸,目光中充满了凶残、欲望,还有戒备和谨慎。他双手紧握突击步枪,保持随时准备射击的姿势。 黄河的举动非常小心,他一直躲避着王金龙,尽量站在光线无法照到的阴影里。他跟随着王金龙的脚步,既不敢离孔啸太近,也没有走开太远,尽量保持着大约一、两个身位的距离。从孔啸左边的眼角余光瞟过去,刚好能够看见黄河侧脸差不多三分之二的面积。 孔啸有些疑惑。他不明白黄河为什么会这样? 显然,他在提醒自己,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胆敢一个人只身来到第十一独立部队担任参谋长,勇气和胆识都是必要的。然而,孔啸也不是被复仇和权力蒙蔽双眼,闷头闷脑向前冲的傻瓜。只身涉险需要足够的倚仗,需要实力和临机应变的机智和魄力 按照军衔和身份,以及各人掌管的权限不同,军部从上之下分为不同等级的物质供应级别。以军部部长赵志凯和军部常务委员袁志成为例,他们都属于第一供应级别,可以优先配给诸如四阶药剂之类重要物资。即便是在物资食物匮乏的情况下,也必须保证他们享有足够的高热能食品。 被苏浩活活气死的军部副主席,是孔啸的老爹。因为这层关系,加上孔啸的少将军衔,他顺理成章挤进了第二级别的物质供应群体,得到了在这个时间段属于贵重物资的四阶强化药剂。 苏浩只是刚刚得到晋升的准将。他的物质供应等级远远排在孔啸之后。方晨和刘江源的权限和身份显然比他高得多,但他们的供应等级都排列在孔啸之后,科学院也无法一次性拿出更多高阶药剂。依次推算下来,苏浩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四阶强化人,最多只能达到三阶强化标准。 四阶对三阶,根本就是秒杀。 孔啸不相信苏浩会有什么超乎寻常的底牌。如果不是为了从源头上掌控第十一独立部队,他早就在见面的时候,一拳把苏浩直接轰杀。 因为这层关系,孔啸显得有恃无恐。无论苏浩对军部命令接受还是拒绝,或者在下面玩什么小动作,在孔啸看来其实不值一提。 临行前,综合行政部长孙湛已经说得很清楚:“如果苏浩老老实实服从,那就暂时放他一段时间,等后续行政班子抵达后,再一步步剥夺权力将其架空。如果他反抗坚决,那就以武力将其狙杀。大不了,给他弄个叛军或者意外亡故之类的头衔。现在是非常时期,死个把人,不算新闻。” 已经走过了隧道的第一道断层接口。 到处都是嘈杂的噪音,大型机械运作与掘进机从底层深处传来的震荡混合在一起,刺激着人们的耳膜,简直比和平时期跳广垩场舞的大妈们还烦。如果不是工程头盔都装有音源稳定器,恐怕在这种该死的环境里呆不了多久,就会把人活活逼疯。 孔啸的目光,越来越多投注到黄河身上。在忽明忽暗的灯光照射下,他发现黄河的嘴唇正在迅速开合,很有节奏,动作重复而单调。每当张开嘴唇的时候,他的目光总会变得戒备谨慎,显然是在提防走在前面的王金龙和其他警戒兵。 孔啸没有学过哑语,然而重复的次数多了,他也渐渐看懂黄河嘴唇开合想要表达的意义。 从唇形判断,是两个简单的字“小心”。 小心什么? 小心王金龙?还是苏浩? 孔啸并不觉得这两个人能对自己构成威胁。王金龙是尉官,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化气息只有二阶,跟随着他的警卫兵不过六个人,都是一阶。这种战力对孔啸无法构成威胁,他相信黄河应该也很清楚,可为什么偏偏还要做出那种动作? 即便是不合理的事情,也有其原因。 如果是换在其它地方,比如京一号基地,孔啸肯定对这种躲躲藏藏的提醒不屑一顾,甚至觉得对方小题大做。 然而这里是新贵阳,是苏浩的地盘。孔啸在这里只是个外来者。没有经营起自己的势力以前,他必须依靠、笼络更多的人。在这种前提下,黄河的小动作在孔啸看来也变得值得关注。尤其是在隧道内部阴暗嘈杂的环境下,总是很容易把事情与阴谋、凶杀、残酷之类的可怕名词联系起来。在潜意识当中,孔啸已经把黄河看做是自己人,虽然暂时不能绝对信赖,却多少可以相信一部分。 越是这样,孔啸心里的疑惑就越发加重,偏头的频率越来越高,就连动作也变得僵硬。 在一个隧道岔口,孔啸强行压抑着心中的不安,停下脚步。 他深深的看了王金龙一眼,对两名随行的警卫挥了挥手,指着旁边的隧道下令:“你们跟着他们往那边走。注意看看掘进机的速度,还有隧道墙壁的固定效果。我往这边看看隧道的铺设情况,半小时后,我们在这里碰头。” 王金龙对这个命令显然大为意外。他不断据理力争:“将军,那么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初步处理过的隧道。还是往这边走吧这是掘进机的主要路线。” 越是这样,孔啸内心的疑惑就越大。他淡淡地看着王金龙,说:“不用了。我现在只想往这边走,没有处理过的工程现场,才最有看头。” “那我陪您过去吧” 王金龙的反应很快,既然不能制止,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跟从。 “不用了” 孔啸摆了摆手,冷冷地盯着王金龙。他越来越肯定黄河有什么秘密想要告诉自己,也越发确定王金龙是苏浩派来监视自己的心腹。 “呵呵那可不行。” 王金龙咧开嘴,阴森冰冷地笑着:“我的职责就是陪同。地下隧道情况复杂,这里的岔路多得像蜘蛛网。没有一个好向导会迷路的。如果将军你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谁也担待不起。” 孔啸冷冷地看着王金龙,没有任何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王金龙忽然感受到,一股极其沉重,无法用语言道明,没有实质形体,却能够清楚察觉的可怕压力,正从孔啸身上不断传来,把自己团团笼罩其中。 仿佛漫无边际的大海,又像是望而仰止的高山。 这是一种极其强烈的气势,来自于强化人的大脑,是无数细胞在活跃状态下产生的能量压制。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让人感觉天空朝着地面迅速坠落,产生出无形的压迫,足以让人窒息。 王金龙眼里流露出恐惧的目光。孔啸正在不断释放杀意,那种可怕的感觉足以让自己畏惧。它们迅速穿过自己的身体,正朝着内脏、血管、神经组织等部位蔓延开来。在他面前,我是透明的,只要他愿意,一个念头就能让自己身体组织瞬间崩溃,造成无法弥补的大面积破裂性伤害。 “我不需要你的陪同,明白了吗?” 耳边传来孔啸阴狠冷厉的声音,王金龙切身感受到其中蕴含无穷杀机。他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麻痹,仿佛被一道道钢铁铸就的铁链捆住,想要挣扎,却无法挣脱束缚。 威压现象,是不同等级强化人之间的能力表现,可以理解为能量外放的一种形式。正常情况下,只有三阶强化人才能释放威压,有效半径大约为二十至三十米左右。这种能力在实际战斗中对变异生物同样有效,也是高级军官震慑下属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王金龙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瞪大双眼,脸色惨白,双手扶着墙壁,努力保持身体平衡。 “……明……明白……” 他不断点着头,艰难地将一个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 “现在,滚吧” 随着最后的重音,束缚王金龙身体的能量瞬间消失。他感觉浑身上下一阵轻松,仿佛脱离地球引力,进入了完全失重的太空。巨大的前后反差,使王金龙无法控制住身体,于是朝前一个趔趄,身体歪斜,连连朝前踉跄几步才重新恢复平衡。 他连抬头多看孔啸一眼的勇气也没有,慌忙带着士兵逃一般跑出隧道,很快从视线中消失。 只剩下孔啸和黄河两个人。 “哼不知死活的废物” 看着王金龙消失的方向,孔啸满面阴冷的收回外放能量,转过身,带着固有的冷漠与傲慢,仔细打量着他。 “说吧你想告诉我什么?” 黄河平静地站着,眼角却在微微抽搐。仿佛刚才那一幕,已经把他活活惊呆。 孔啸微微皱起眉头。 他很满意自己对黄河的震慑效果,也对黄河此刻的表现觉得鄙视。难道不是吗?看黄河沿途的表现,显然想要投机,却没有足够的胆识。现在自己给他足够的机会,却如同痴呆患者那样说不出话。尤其是那双腿,一直在颤抖,说穿了,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软蛋。 “喂说话啊你想告诉我什么?” 就在孔啸觉得很不满意,渐渐变得烦躁的时候,黄河忽然诡异地笑了。 就在孔啸的注视下,黄河的身形瞬间变得模糊。他如幽灵般闪现在孔啸身后。孔啸只觉得有股难以言语的巨大力量穿透自己的身体,以不可抗拒的强悍狠狠撕扯自己。双手、双腿、肩膀、腹部……短短不过几秒钟,孔啸根本无法反抗,黄河的动作太快,远远超出自己肉眼的正常捕捉速度。当身体震动与撞击消失以后,孔啸才无比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比黄河矮了很多。 手脚四肢被扯断,肩膀和臀部以下的关节,只剩下散乱的皮肤和肌肉组织。腹部破开一个大洞,肠子个各种内脏被活活拉出。整个身体彻底失去平衡,如玩具般扔在地上。从孔啸所在的角度平视,只能看见黄河的小腿。 “你……你这个混蛋……你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尽管身体破烂,可说话的能力还依然存在。只是声音从破损的胸腔里传出来显得怪异,听起来沉闷而沙哑。 黄河双腿分开站在孔啸面前,低头俯视着刚刚被自己拆得七零八落的濒死者,布满胡茬的脸上,慢慢露出残忍狠辣的笑。 “尊贵的将军,当然是为了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干掉你。”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意思却非常恐怖。 “你……你怎么敢……” 不等又惊又怒的孔啸把话说完,黄河已经狞笑着,从地上抓起孔啸的脖颈,“嘿嘿嘿嘿”怪笑着说:“我为什么不敢?你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你真以为四阶强化力量无敌?你真以为这里每个人都会对你服服帖帖?你实在太高看自己了。在这里,你什么也不是。路上那些动作,不过是为了引开你手下那两个随从的小花招。“配合”我们演完戏以前,他们暂时还不能死。当然,存活的时间也不会多。” 这些话,像洪钟一样撞击着孔啸的大脑。震得他目瞪口呆,失血效果和内脏缺失造成的身体损伤,影响着他的思维状态。虽然,在这种时候根究其它问题已经显得多余。因为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你原本可以呆在京一号基地好好活着。可你自己偏偏要主动过来,除了把你干掉,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来的是别人,结局一样是死。” 看着失去大半个身体,无法动弹的孔啸,黄河笑得很残酷,很狰狞。 他高高举起拳头,狠狠砸向孔啸的头。 就在拳头即将落下的一刹那,满面绝望的孔啸忽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连忙拼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嘶吼。 正文 第二百四八节 恨怒 “你,你究竟是什么等级的强化人?” “我可是拥有四阶强化能力的少将,你究竟从哪里弄到的五阶药剂?难道,你是科学院的人?不,这不可能,我不相信” “等等听我说,我有军部的正式任命书,是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新任参谋长。你们这样做无异于背叛。军部不会放任不管,你们都会死,全都要死” “……求你,放过我……不要杀我。我可以给你很多东西,无论什么都可以” 从质疑到愤怒,从惶恐到畏惧,再到最后低声下气的哀求,孔啸前后态度转变之快,就连黄河也有些难以置信。 看着手上只剩下胸腔和头部的孔啸,黄河摇摇头,抡起的右拳狠狠砸下,隧道里顿时响起骨骼碎裂的声音。 对于一个死人,没必要解释什么。 孔啸永远不会知道黄河与王金龙等人都是五阶强化人。当体质达到一定标准后,低阶体质自然无法察觉比自己更高的存在气息。何况,黑色颗粒对强化气息具有隐藏效果,除了苏浩,谁也无法准确判断出“工蜂”的真实能力。 王金龙与黄河都在演戏。孔啸的威压效果其实没那么强,王金龙的装模做样,是为了带着两名随从走远一点,把孔啸留在原地,制造两个人独处的环境,让黄河为所欲为…… 苏浩费尽心机才运走了新南阳基地的大部分设备。作为隐蔽“一号蜂巢”的伪装,新贵阳基地必不可少。这里的建设速度虽然缓慢,却是整个计划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苏浩绝不容许有人将其夺走,无论任何人想要插手或者强占,唯一的结果就是死。 自从来到这个时空,苏浩的性格也不断变化。他不再是过去那个只关注科技,对世事不管不问的研究员。苏浩更多的开始关注平民,关注科学院和基地市以外的世界。与最初只是逃离原先时空,在这个时代隐居存活的初衷不同,苏浩已经拥有太多从未得到过的东西。他有朋友,有亲人,有值得信赖的手下,还有一大批愿意为自己而付出生命,绝对服从的“工蜂”。他再也不想失去什么,也不愿意受人束缚。 是的,服从可以换来容许,却意味着必须交出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未来世界的经历已经证明这种做法是错误的。那些家伙的贪婪程度远远超乎想象。给他们一次,就必须拿出第二次、第三次……直至全部。任何反抗都将招致死亡。不仅仅是自己,还会涉及更多的人。 愚蠢和惶恐只有一次,盲从和逃亡意味着必须付出更多。老子在原来的时空已经受够了,我再也不会听从任何人,你们也绝对不要妄想从我口袋里夺走分毫。 军部又如何? 反叛又怎么样? 随便你们用什么借口,反正孔啸之类的人物来多少死多少,老子一个也不会放过。如果不是还有部分谜题尚未解开,没有弄清楚被军部带走的进化人去向,苏浩早就命令老宋大规模制造进化型“工蜂”。有了晶石板块不断出现的药剂配方,还有可以大量配置的阿尔法基因药剂,“蜂群”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集团。 在这个前提下,暂时的隐忍和伪装,还是必不可少的。 比如,让那两名跟着王金龙离开的随从作为掩饰,向军部报告:第十一独立部队新任参谋长孔啸少将,遭遇突发性事件,意外死亡。 京一号基地。 身为军部常务委员,孙湛拥有的居室面积和豪华程度,的确与他的上将身份相配。即便是在黑色纪元之后,在人员密集,大多数校级军官只能住在双人宿舍的情况下,孙湛依然拥有独立居住层面,身边的警卫、护工、仆佣多达三百余人。 “妈的,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混蛋,是个不讲道理的叛国者。必须把他抓起来枪毙,碎尸万段。这种人绝对不能姑息,否则他会带来更大更多的麻烦。早在新南阳的时候就应该把他干掉,结果拖拖拉拉一直到了现在。赵志凯和袁志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都在观望,都不像得罪科学院。结果呢?现在都看到了吧他们自己养了一条毒蛇,事情已经变得难以收拾……” 一排卫兵如雕像般站在走廊里,在道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全钢房门。里面不断传来尖刻嘶哑的叫骂,其间伴随着瓷器之类的物件从高处砸下,无比清脆的破裂声。 尽管已经年过七十,孙湛却因为注射强化药剂的原因,拥有比普通人更加旺盛的精力。 平时有宽大的制服掩盖着,谁也看不出孙湛的真实形体。在苍老的外表下面,是一块块虬结坚硬的肌肉。虽然身材有些肥胖,脂肪却大多集中在腹部和腰臀,并不影响整体外观,甚至有种介于健美运动员和普通人之间的特殊意味。 这里是孙湛的私人健身房。摆设在房间里的各种器具均为特制。坚硬的材质为特殊合金构成,跑步机和杠铃等物件也经过改装,练习的时候只要控制住强化体能的力量外放形式,就能达到锻炼的目的。 孙湛穿着一条运动短裤,上身精赤,站在宽大光滑的木地板上,凶狠愤怒地盯着一份报告。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个身材高挑火爆,年轻美貌的女秘书。她穿着一套款式暴露的无袖体操服,颇有些畏惧地偷偷观察着孙湛的表情。 孙湛此刻丝毫没有将军的威严。他太阳穴周围鼓起大片青筋,狠狠咬着牙。因为过于用力,嘴角显得向下弯曲,拖拽着脸上皱纹变得细密紧压,排列成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线。 “混蛋我早就说过必须取消第十一独立部队的番号,可这帮该死的家伙就是不相信” 孙湛的头发凌乱,他像疯子一样谩骂着,墙角散落着几个被砸得粉碎的茶杯,还有诸如凳子和台灯之类的物件,看起来一片凌乱。 孔啸死了。 苏浩在第一时间向军部报告了新任参谋长的死讯。按照他的报告中所述孔啸是在视察新贵阳基地的过程中,不慎接触到破损电机,被强大电流导致身体麻痹,然后摔下三百多米的坑道,被正在工作中的大型掘进机当场撕成碎片。由于事发突然,现场无人救援,直到监控人员从摄像频道里发现问题,医疗和警卫小队才紧急赶过去。不过,就跟印度电影里警悳察总是在最后时刻出现一样,实在太晚了。 在报告里,附有两名随行人员的相关供述。他们证明孔啸是自愿前往坑道视察,而非其他人或者苏浩等上官的指派。作为证明人,他们当然还活着,而且已经被飞机送往京一号基地,准备在下一次会议上,向各位军部大佬说明当时情况。 “居然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来欺骗我,难道你以为所有人都是睁眼的瞎子吗?” 孙湛不停的谩骂着,疯狂发泄着情绪。强悍的改造体质使他再也无法控制愤怒,直接抓起一块铁饼,抡起拳头狠狠乱砸。很快,平滑的钢制表面上,已经变得坑坑洼洼。 没错,电流的确具有麻痹效果,对强化人的神经阻断能力显而易见。先是被电击,然后失去活动能力被工程机械误杀,这借口和说法合乎情理,任何人都挑不出错。 苏浩的报告是伪造的。 孙湛根本不用看什么证供和事件调查,光是用脑子想想,就知道整件事情肯定是苏浩故意制造。那家伙的目的很明显,他不容许外人进入新贵阳,更不允许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权力分薄。 自己能够看穿这一点,军部其他人也不例外。苏浩也从未想过能够瞒过他们。但不管怎么样,表面上的工作必不可少,“误伤”和“直接杀害”是两种概念。前者意味着赤裸裸的反叛,后者则更有技巧,虽然欲盖弥彰,却表示自己对军部依然臣服,只是迫不得已,用别人的脑袋表示反对。 狠狠痛骂一阵之后,孙湛的心情渐渐舒缓了些。他用力分开双手十指,又慢慢合拢,爆发出一阵“吱吱格格”的骨节挤压声。 “你,过来” 将军指着站在墙角的女秘书,用威严的声音下达命令。等到这个可怜的女人瑟瑟缩缩慢吞吞走到面前,孙湛伸出手,粗暴野蛮地抓住她的头发,像陀螺一样翻转她的身体,强行迫使她变得弯曲,然后一把拉开弹性极佳的体操服,露出粉红色的阴部,把自己充血坚硬的生殖器狠狠捅了进去。 顿时,房间里立刻响起沉闷的皮肉碰撞,以及尖利刺耳的喊叫声。 “叫你妈个逼,给老子呻吟,很有快感和满足感那种。老子没让你表演破腹产,被干就必须有快感。再他妈的乱叫,信不信老子干穿你的子宫?干烂你的阴道?把你浑身捅成马蜂窝” 孙湛的确有这个能力。在爆发状态下,强化人的皮肤会变得坚硬。生殖器虽是身体要害,同样可以在普通人身上造成穿透性伤害。 在凶恶暴怒的威胁下,秘书只能用手捂住嘴,发出痛苦不堪的呜咽。 孙湛身上已是肌肉贲起,赤裸的背脊上闪烁着淡淡油光。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是显得尤其亢奋,丝毫没有平时在军部会议上的孱弱和衰老,而是虎虎生威,精力和干劲远远超过年轻人,简直就一头饥饿已久的猛虎。 过了半个多钟头,当秘书脸色发白,双眼上翻,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身体明显失去力量,整个人无法保持平衡的时候,孙湛终于在喷射中得到满足。他骂骂咧咧提起裤子,抬起脚,照准女秘书屁股上用力踢了一脚。看着雪白肥臀上那个被白色迅速吞没的粉红脚印,他终于有了淡淡的报复快感。于是转过身,走到旁边的沙发前,坐下,满面阴沉寻思对策。 在和平时期,孙湛是个慈祥的老人。他对生活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只想安养天年。 强化药剂的出现,使他再次焕发出新的生命力。他并不清楚这种药剂是否能够延缓寿命,性情也因为患得患失的心理,变得焦躁易怒。他只想尽量享受,想要通过控制更多权力的方式,从而得到更高级药剂的配给。 只有掌握更多的作战部队,才是维持权力的基础。为了这个目的,孙湛才迫不及待派出孔啸,想要尽快控制第十一独立部队。 自己毕竟不是赵志凯和袁志成之类的人物。综合行政部没有发放部队番号的权力,除了让亲信和心腹成为部队主官,孙湛在这方面没有更好的办法。 苏浩的强硬出乎意料。这个该死的小杂种肯定是要对付的。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尽快把新贵阳和部队弄到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孙湛拿起电话,按下一串数字,手腕上便携式电脑也升起一团淡蓝色光幕,显出一个面相与孙湛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影像。 他叫孙维义,是孙湛的一个远方亲戚,目前在行政部二十二处任职,军衔上校,是对孙湛命令绝对服从的心腹。 不等对方开口,孙湛已经下达了一连串指令。 “你准备一下,今天下午就搭乘飞机前往新成都基地市。安排给第十一独立部队的行政班子和相关人员总共一百二十七人,会跟你一起同机出发。” “怎么,怎么这么快?” 屏幕上的孙维义有些惊讶。他显然没有料到谈话内容会是这样,一时间毫无准备,就连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按照事前制订的计划,孙湛应该在两个月内,把第十一独立部队编成自己的私军。步骤很简单一孔啸担任参谋长只是第一步,当后续行政人员就位,苏浩被彻底赶出去以后,孙湛会以同样的借口让孔啸滚蛋,把第十一独立部队指挥官换成自己的亲信孙维义。当然,区区一名上校统领数万武装人员肯定不太合适。孙湛已经为孙维义申请了准将晋升令。到时候,基地和部队都是自己的,在军部的话语权自然加重了几分。 孔啸简直就是个废物。他搞砸了整个计划。孙湛当然不愿意白白放弃摆在面前的肥肉。他觉得这只是苏浩的恐吓,最佳应对办法就是尽快派出行政人员。那可是负责管理整个部队,涵盖后勤、宣传、调度等方面,人数多达上百的军官团。哪怕苏浩再不愿意,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杀光他们所有人。 “计划有变动,所以必须加快速度。” 孙湛看了一眼对面正从地上缓缓爬起,面容呆滞的秘书,收回目光,语调认真地盯住孙维义:“多带些人和武器,争取尽快控制新贵阳和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局势。最迟下周,我会派出两千名老兵组成的教导团。只要这些人到位,苏浩就必须让出现有位置。另外,你的准将晋升令差不多也会在下周颁布。到时候,没人会对你的身份提出质疑。” 孙维义顿时变得激动起来,他不断搓着手,努力选择着措辞,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感谢和保证的话。直到孙湛显得有些不耐烦,才在狂喜和亢奋中关闭视频。 发泄与思考,都可以让情绪变得冷静。 孙湛长长呼了口气,从椅子上拿起毛巾,擦抹着脖颈与额头上的汗珠,慢慢朝着浴室方向走去。 刚刚缓过劲儿来的女秘书顺从的跟在后面。蹂躏差不多已经结束,接下来,是她为这个老人的清洗时间。 第二天上午,孙湛已经换上崭新的军服,带着被热水浸泡过,丝毫没有疲惫,比任何时候都要充沛的精神,大步走进军部常委会议室。 这是紧急召开的会议,与会者只有几名常委,议题是针对刚刚新贵阳方面提交的报告,对孔啸的意外死亡事件进行讨论。 “这简直是恐吓与威胁。苏浩根本不配当军人。这种流氓作风必须遏制,我建议立刻解除他的职务,替换第十一独立部队指挥官。” “也许,这真是一起意外事件?擅自杀死新任参谋长,苏浩应该没这么大胆子吧?” “暂时不要下结论,最好是派出军法调查小组,对事发现场进行详细勘察。就算真是苏浩所为,我们也很难用撤除职务之类的办法进行处理。现在不是和平时期,很多事情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那可是数量多达好几万人的武装部队,小问题可能变成大矛盾,如果变成全面武装冲突,就难以收拾了。” 苏浩提交的报告摆在每个人面前,人们各抒己见,有反对,也有符合,还有人沉默不语。香烟和茶水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耳朵里充斥着杂乱不堪的噪音。 就在反复争论不休的时候,一名脸色煞白的参谋军官走到赵志凯旁边,递过一份刚刚接收到的最新电函。 正文 第二百四九节 震怒 会议中经常遇到有外来信息需要处理,赵志凯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他并不在意,神情专注地听着各位与会者发言。过了近半分钟,他才低下头,翻开文件随便瞟了瞟。就在目光飞快扫过纸页的时候,整个人猛然怔住,眼眸深处剧烈释放出难以置信的光。 “这……这怎么可能?” 赵志凯没有说话。他一直紧闭着嘴唇,鼻孔里发出沉重的呼吸,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文字在脑海里不断翻涌,打出一个个醒目巨大的问号,又很快被滔天的血海吞没。 将军不自觉地伸手抓住外套下摆,狠狠攥住,过了很久,才缓缓松开。 赵志凯的异常,引起了所有人注意。没有人继续争论,一道道目光纷纷聚集到他的身上。就连一向对他抱有敌意的袁志成,也慢慢皱起眉头,露出询问式的表情。 将军慢慢抬起头,双瞳深处已经泛起恐怖的血色。他努力控制着内心深处巨大的愤怒,拿起文件,平平推到桌子中间,以紧绷到令人畏惧的森冷语调说:“你们……自己看看吧” 作为二号人物,袁志成当仁不让成为第二位阅读者。 他的反应虽然不如赵志凯那么强烈,然而眼角的抽搐和面皮不自觉的颤抖,都被旁人看在眼里。 慢慢的,文件在一双双手里经过,人们的表情变得愕然、震惊、愤怒、狂暴…… 还是一份苏浩从新贵阳基地发出的电函。内容很简单,只有区区几百个字,却比核弹爆炸还更具震撼力。综合起来,不外乎是“第十一独立部队新任行政人员在视察中遭遇隧道塌方,所有人全部遇难。” 几乎所有与会者都在面面相觑,这结果的确出乎意料。虽然孙湛提前派出行政人员的做法,无异于先斩后奏,可他毕竟是军部常委,在此类问题上有足够的权限。就像和平时期对官员的任免,无论愿意与否,都必须完成手续交接。就算反对,也必须按照程序,向上级部门提交意见。 苏浩已经用粗暴强烈的手段于掉了孔啸,清楚表明自己的态度。在座的人都不是傻瓜,都很清楚其中的奥秘。尽管也有人对苏浩表示同情,认为他在新南阳的表现和举动没什么错。可是擅自杀死新任参谋长,的确引起了大多数人的愤慨。 一名中将难以置信地看着文件,双手不自觉的颤抖。过了很久,才抬起头,用近乎失声的语调喃喃自语。 “苏浩……他……他疯了吗?” 没有人回答,整个会议室里静悄悄的。人们脸上写满了各自不同的表情,弥漫着渐起的杀意。 孙湛的面孔一片死白,有些混浊的眼睛微眯着,死死盯住抓在手里的文件。因为太过用力,平整的纸页被他紧紧揪成一团,仿佛他布满皱纹的脸。 他一直在颤抖,虽然勉强控制着情绪,双眼却在喷火,头脑里一直有狂暴的声音在呐喊。 孙维义就这样死了? 自己的亲信和心腹,多达上百人的军官团,就这么没了? 我,我一定是在做梦? 这不可能苏浩只是一名准将,他哪里来这么大胆子,竟敢杀死如此之多的现役军官? 然而理智告诉孙湛,这一切都是真的————苏浩在新南阳基地的时候就胆大妄为,在很多人看来绝对不敢伸手的事情,他就是那么肆无忌惮。孔啸的死就是证据,自己却偏偏不信邪,认为可以通过加派人员的方式,迫使苏浩就范。现在,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他根本什么都不怕,想要从他手里争抢权力,结局就是死路一条。 孙家本来就血脉单薄,预先知道病毒爆发,军部下令所有人极其亲属必须接受基因检测。孙湛的儿子和女儿都是“乙类”体质,除了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孙湛什么也做不了。包括自己在内,孙家残剩的成员已经寥寥无几。孙维义是其中最为优秀,表现最出色,晋升机会最多的人。孙湛在其身上倾注了大量心血,总想着孙维义能够尽快成为作战部队主官,成为自己的得力臂膀。 在孙湛看来,孙维义差不多就是自己的儿子。那种如同被生生被撕裂的切肤之痛,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 “这,这简直就是对军部尊严的藐视————” 没有任何预兆,孙湛猛然站起,由于动作过大,桌子被朝前硬生生顶出近五公分,椅子也轰然倒地,爆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 “这是背叛,是背叛绝对不能姑息这种卑鄙的行为。为了争权夺利,他竟然能残忍到连自己的同僚也不放过。必须对苏浩进行严厉惩处,取消第十一独立部队的番号,宣布他们为叛军————” 孙湛近乎于疯狂地吼叫着。在几名与会者耳朵里,狂暴的吼声已经带起音波强烈的震荡。然而,即便是狂雷般的暴吼,也无法缓解孙湛内心无法抑制的悲愤。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和神经已经全面失控,除了强烈的杀意和想要撕碎一切的冲动,再也没有丝毫理智可言。 “我请求参谋联席会议立刻制订战斗计划,从北面和东面对第十一独立部队形成夹击。另外,74集团军必须从新成都出击,对新贵阳展开全面包围。我们绝不能放过他,绝不能放过他我再也没有什么亲人,苏浩毁了我的一切,于公于私,我和他之间都将不死不休。我……我……我恳请诸位给我这个机会,苏浩必须死————” 孙湛一直在咆哮,他已经毫无理智可言,举止失态,看上去活像个刚刚输光一切,只穿着内裤走在街上,指天骂地肆意宣泄愤怒的赌徒。在不明就里的人眼里,这番举动很是可笑,甚至根本不屑一顾。可是,会议室里的人都是军部常委,对彼此的情况都很清楚。尽管孙湛的声音有些大,可他们并不觉得这有多么过分,充其量只是强烈复仇心理的最直接表现。出于同事之谊,多少要给予一定程度的安慰和帮助。 看着满面悲痛,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的孙湛,赵志凯心底泛起一丝略带苦涩的叹息。 作为最高军令部长,赵志凯的城府极深,冷静和理智也修炼到极其高深的地步。最初看到文件的时候,他的想法和孙湛一样,都被愤怒支配着,迫不及待想要把苏浩这个罪魁祸首抓起来。可是,孙湛的表现很快使赵志凯打消了念头,脑子里刚刚产生不到几分钟的怒意也渐渐消退。 苏浩的确胆大妄为————接连于掉两个孔啸和孙维义两个新任参谋长,还有整整上百人的行政军官团,这种凶暴野蛮的做法,在军部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可是,回过头来想想,自己何尝没有想要利用苏浩,间接削弱孙湛和袁志成的想法? 按照正常情况,合肥前线出现危险的时候,本该命令驻扎在新南阳的第十一独立部队前往支援。因为王启年和许仁杰的关系,赵志凯没有任何动作,差不多是默许了苏浩的一切行为。 袁家的势力太大了,因为某些无法公开的原因,赵志凯需要得到更大的助力对其进行制衡。如果不是王启年一直看好苏浩,他早就下令军法部门介入,对苏浩进行全面审查。 从病毒爆发至今,局势正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变化着。 赵志凯很了解王启年,胖子从来不会没有目的做任何事情。他与许仁杰之间的矛盾,从大学毕业一直存在至今,却以苏浩当做借口,通过电话的方式轻而易举化解毫无疑问,王启年多多少少有些放水的心思,可主要目的当然还是为了74集团军。许仁杰在西南地区经营得很不错,那里又是军部力量暂时无法涉及的区域。增加一个新贵阳,还有实力不断强化的第十一独立部队,无论对于生物战争,还是对自己的支持,都有着显而易见的好处。 至于苏浩究竟从新南阳基地市带走了多少东西?赵志凯已经没有详细探究的念头。那里已经废弃,无论带走多少,都是苏浩自己的能力和运气。合肥战役倒也不完全是章盛飞自己不量力的结果,其中也有自己想要尽快看到战果,默许计划的推手。谁也不想失败,可谁也无法预料到失败。如果一切都能预测,那么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什么神秘可言,也不需要拼搏和奋斗。 王启年看到了苏浩超乎寻常的能力,却没有看到苏浩欠缺作为政客最基本的各种要素。战争从来都是与政治牵涉在一起,优秀的将军不一定是优秀的政客,却必须拥有政治头脑,否则永远不会成为里程碑式的人物。就像巴顿与艾森豪威尔,前者永远只能是将军,后者却可以成为总统。 苏浩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对已经拥有的一切看得很重,丝毫不容许别人插手。第十一独立部队如此,新贵阳也是如此。孙湛安排孔啸担任参谋长的意图,在军部委员会里不是什么秘密。他那点小算盘其实毫无秘密可言。作为知情人,赵志凯当然不会表示拒绝。因为这在他看来其实是一件好事,那意味着可以通过孙湛的关系,源源不断提供给第十一独立部队更多物资和给养,孙湛也会因此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就算不能,至少在发生争执的时候,意见偏向自己一边。 仅仅只是一个参谋长,苏浩完全可以使用各种方法将其架空。就像许仁杰对付陈彦霖那样,没有亲信,没有实际可供执掌的部队,孔啸在新贵阳就什么也做不了。看着摆在面前的美味佳肴却无法下口,这对任何人都是难以忍受的折磨。就算孔啸与苏浩之间有无法弥合的杀父之仇,他也不会将矛盾公开化。为了加大己方势力对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渗透,孙湛还会不断给予更多的物质。无论从哪方面看,这都是一件好事。 想法当然是好的。可赵志凯永远不会想到苏浩是“蜂王”,拥有成千上万对其效命的“工蜂”。尤其是在新南阳得到两个基地核心建设组件之后,苏浩对军部的物质依赖已经大幅减少。拥有一支由五阶强化“工蜂”构成的部队,他可以进入废弃城市,对变异生物不断展开攻击,从中收集各种工程机械和车辆。 现在是黑色纪元的第二年,人类已经在怪物体内发现了晶石。苏浩掌握着未来世界对晶石能量运用的先进理论,可以制造出小型能量炉。即便没有新成都和北方基地提供的燃油,运输车队照样可以正常运行。在这个前提下,苏浩当然不会听凭摆布,凭空出现一个新任参谋长,对正在建设的新贵阳基地指手画脚。 “蜂群”是一个协作默契的群体,外来者很容易看出第十一独立部队与其它团队的不同。无论孔啸还是孙维义担任参谋长,都会发现其中古怪,泄密的可能性自然成倍增加。基于这方面的理由,苏浩只能杀死他们,以最坚决的态度,表示对军部任命的抗议。 现在,事态已经完全脱离了控制。即便赵志凯有心,也无法从中周旋。何况,他也觉得苏浩的举动很过分,有必要狠狠教训丨一下。就算王启年强烈反对,也一定要把苏浩的指挥官帽子下掉,军衔降级,在前线或者基层部队好好磨练一段时间,然后再视情况予以任用。 想到这里,赵志凯微微颌首,以威严的声音说:“参谋联席会议必须在三天内拿出详细的计划。命令东南第一、第二战区派出部队,朝西南方向推进。71师从西安基地出发,与东南战区共同对新贵阳形成包围。另外,命令74集团军巩固西南方向的战线,防止第十一独立部队向南面转移。空军以西安基地和新成都基地为依托,密切监视新贵阳方向的所有情况。” “光是这些,还远远不够。” 旁边,满面微笑的袁志成插进话来:“应该把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所作所为全部公开化,学学苏浩的做法,把前后两名新任参谋长的死讯向全军公开,责令他立即卸任,带领第十一独立部队和新贵阳基地主要官员放下手上所有工作,就地等候军部的调查。如果他接受责令,那么事情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说明他至少还有大局观,服从调遣和安排。如果拒绝,那他在新南阳建立的光辉形象自然大打折扣,说出去的话也不再有人相信。就算彻底反叛,也只是一支孤军。” 赵志凯不由得转过头,皱着眉,冷冷看着袁志成。 这做法实在太恶毒了,根本不留丝毫余地。以苏浩强硬的个性,肯定不会屈从。如此一来,自己准备好的后手,也就失去了意义。 然而,即便知道袁志成的险恶用意,赵志凯也无法反对。袁志成是军部常委,他的提议不能由军部部长个人否决,只能提请公开表决。 表决结果是显而易见的。看着会议桌两边林立的手臂,以及一张张带有愤怒的面孔,赵志凯只能在心底长叹一声,慢慢举起自己的右手。 新贵阳的建设速度比预计中更快一些。这主要是因为大批平民的参与,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地面设施的建造压力。现在,新贵阳的外围城墙已经显出地基雏形,部分市内建筑也已经完工。至少,今年冬天人们不用在野外受冻。 坐在指挥部二楼向阳的办公室里,苏浩正仔细看着手里的一份文件。 那是最近一个月来,从各方面汇拢过来的诸项数据整理。 首先是“一号蜂巢”。 得益于从新南阳基地获得的电脑程序,“一号蜂巢”建设速度极快。目前,地下水泥厂和矿石冶炼厂已经完工,与之配套的地面设备都经过伪装,由于地形特殊,仅依靠空中侦查很难发现。按照苏浩的命令,在外部山脉保有足够防护力量的前提下,所有工程力量必须优先满足地下部分的施工进度。那里没有城墙,地面建筑数量稀少,地下挖掘和工程建设预计将在三年内完成。有了庞大的地下生产体系为依托,地面城墙与综合防御系统自然不成问题。 “城堡”的改扩建工程进度缓慢,在昆明郊外以山体为基础的“二号蜂巢”已经全面停工。董国平在附近留下了数百名武装“工蜂”进行看管,各种材料和资源全部运往西南方向,全力支援“一号蜂巢”的建设。 “蜂群”的规模还是太小,苏浩目前最为欠缺的,仍然还是人力。他每天都在抽血,储存的血液数量加上培养液增幅,可以满足大规模人员的转化。然而从普通人变成“工蜂”需要时间,这是谁也无法逆转的基本概念。 正文 第二百五十节 事态 杜天豪与曹蕊的工作极有成效,已经有三千多难民顺利转化为“工蜂”,他们在难民群中迅速蔓延,用语言和行为影响着更多的人。有了军部提供的食品,有安全的居所,还有稳定的工作……这一切,都使原本混乱的难民迅速变得安定。新贵阳周边已经建立起大大小小三十多个难民营,根据人员数量,各个营地会派出管理者按时分发食品,虽然卫生情况相对较差,却比在新南阳城外的时候好得多。至少,没有随地大小便的现象,垃圾和弃物也堆积起来统一进行清理。 杜天豪俨然成为新贵阳地区最大的黑帮头子。他孔武有力的体格和发达的肌肉,加上遍布全身,连屁股缝都没有放过的大面积刺青,使他看上去就像天生为恶的优秀人才。光是看看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喜欢抢劫杀人放火偷盗的恶棍都会不由自主聚拢过去。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将成为“工蜂”,只是在杜天豪这个黑道教父的带领下,在废弃城市周围狩猎,建立起一片面积广大,赌场和夜总会林立的黑帮统治区。 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这使恶棍们产生了极其优越的意识。他们并不觉得开设赌场与接受军方条件,在工地上干活之间有什么冲突。即便是在工作的时候,恶棍们也很是卖力。因为苏浩曾经在杜天豪的陪同下,不止一次在黑帮区域出现过,公开承诺将在黑帮人员当中挑选新兵,发放武器。 黑帮也是人。当兵,注射药剂,吃上免费的国家午餐,这是生活在黑色纪元普通人的最大梦想。 曹蕊的管理方式与杜天豪截然不同,她给予别人更多的信赖,随时保持最温柔的微笑。在圣母光环的笼罩下,越来越多人被感召,也有很多人公开表示对曹蕊的爱意。每当这种时候,罗惊鹏总会出现,以强硬的态度,表明自己的丈夫身份。 难民营正在朝着新贵阳周围不断扩大。 通过私密电讯的方式,杜天豪与曹蕊之间的联系无人察觉。他们秘密商议着行动方向,按照苏浩的要求,向周边地区派出由“工蜂”带领的小型武装团 以上周占领的一个难民居住点为例,杜天豪手下二十多名黑帮份子在狩猎过程中,进入居民点临时驻扎。他们在酒吧里大呼小叫,对年轻女人表现出痞子流氓特有的浓厚兴趣。就在居民点鸡飞狗跳,一片混乱的时候,曹蕊手下的另外一个小队开始以正义者形象出现,于是两帮人之间爆发混战……冲突结果,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被打得最严重的家伙,不过是鼻青脸肿,眼睛变成熊猫。就这样,两帮人在那里对立着,居民点的平民也纷纷加入其中,形成泾渭分明的两派。 基于彼此实力都差不多,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双方最终达成协议在半年时间内,互不干涉彼此的行为,也不能对双方人员进行攻击。就这样,小镇上一百多平民莫名其妙的被分化,在性格差异的支配下,被两帮外来者融合。这种情况在约定的半年内不会出现变化,而到了协议终止的时间,相信这里所有平民已经被转化为新的“工蜂”。 从新南阳撤下来的溃败人员,已经编入第十一独立部队。因为苏浩在军部会议上的表现,这些军人的转化速度远比普通人更快。尤其是刘江源手下的517师成员,曾经在庐江战斗中彼此合作过,对苏浩的认同感也比其他人更加强烈。短短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转化人员已经超过百分之六十。 高立权在上个星期注射了含有黑色颗粒的血液药剂。他对苏浩的疯狂认同感,很大程度是来源于强悍无匹的战斗力。依靠储备的银骨,高立权已经拥有五阶强化实力。他统领的中队每天都要从废弃城市带回大批变异生物,为肉类加工厂提供必不可少的原料。 尽管有着从新南阳基地带来的大批食物储备,还有新建工厂源源不断的补充,新贵阳仓库里的食品仍然日渐减少。几十万人每天的消耗量,是一个无比庞大的数字,也是困扰苏浩最大的问题。 上个星期,许仁杰派来了最后一批补给车队,补充物资大多是目前急需的食品,还有少量常用药物。 通过机密频道的通讯,他直言不讳告诉苏浩:这是目前状况下能够给予新贵阳的最后支援。军部已经公开发布命令,宣布第十一独立部队为“意向不明单位”。北部和东部战区都派出了部队往新贵阳方向移动,74集团军也收到相关命令。迫不得已,许仁杰必须做出样子,派部队摆出从南面进攻的姿态。如此一来,几个方向很快就能构成包围圈。到那个时候,新贵阳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维持下去。 对于许仁杰,苏浩还是非常感激的。 他虽然多疑,却的确是把苏浩当做亲信,从各方面给予大力援助。当然,其中肯定少不少王启年和能量药剂的关系。但不管怎么样,至少在南面方向,暂时不用担心有人从背后插一刀。 军部的威胁,在苏浩看来毫无意义。 既然决定了对抗,当然就有足够的对应能力。新贵阳已经储存了一批阿尔法基因药剂,如果事情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第十一独立部队将很快出现一批进化人。 当然,那是不到最后时刻,万不得已的选择。 统计文件的内容差不多就是这些。总而言之,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摆在办公桌上的战术电脑指示灯亮了。看着那点耀眼的红光,苏浩微笑起来,长长舒了口气。 从新南阳战斗结束至今,他一直在等待通讯。算算时间,差不多是时候了 果然不出所料,当电子屏幕升起的时候,淡蓝色光幕里出现了王启年老而肥胖的脸。 “你可真够悠闲的。怎么?一定要老子拉下脸来主动与你联系?很长面子是不是?你就打定主意呆在那儿隐居世外?还是觉得我老头子根本不算什么,根本不想理我?连随便说几句话都懒得动嘴?” 胖子院长的言辞依然犀利,他丝毫没有给苏浩申辩解释的机会,面色冰冷,声音威严而深远:“说说吧你和军部之间的问题,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人想要夺权。” 苏浩简单明了的回答,语气不无嘲讽:“连续来了两个目空一切,叫嚣着要我交出指挥权的新任参谋长,还有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行政军官团。这帮家伙目的显而易见想要把我架空,然后谋夺军事主官的位置。” “所以,你就把他们全都杀了?” 王启年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语调冰冷得仿佛地狱幽灵:“我发现你的胆子越来越大,已经不再是昆明城里那个谨小慎微的年轻人。不管什么理由,残杀自己人都是不可饶恕的重罪。就算军部有人想要打你的主意,也有很多办法可以化解。整整一百多名军官,都是二阶以上的强化人,放到战场上,就是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你可真下得了手,居然把他们全都……” “请等一下,这里有个问题。” 苏浩用谨慎的言辞打断了王启年的话:“关于随同孙维义同机抵达的行政军官团,我没有擅动其中任何人。除了孔啸和孙维义,其他的人都还活着。我只是将他们暂时监禁,却没有将其杀死。” “唔?” 听到这句话,王启年森冷如冰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丝松缓的迹象。 “你是说,那些人还活着?” “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见人就杀的地步。整整上百名军官,就算再不愿意,也得让他们活着。我很清楚那些人的价值,也明白这件事其实是综合行政部长孙湛的授意。我详细调查过那些人的身份,他们都是孙湛的心腹,其中一部分对孙湛至关重要。如果不是为从我手里抢夺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军事主官位置,孙湛根本不会把他们放出来,而是摆在军部各个重要部门发挥作用。不管怎么说,他这一招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白白付出大批重要人员,也同时失去了在军部的影响力,可谓得不尝失。” 苏浩很狡猾。他只是用孔啸和孙维义开刀。在未来世界的档案里,孔啸那个军部副主席的爹一直很健康的活着,精神状态简直比十八岁的年轻人还要亢奋。孔啸也因此得意步步高升,他在黑色纪元的第十一年晋升为中将,成为301集团军司令官,后来被袁志成拉拢,带领全军投向北部战区。 孙维义一直郁郁不得志。尽管孙湛绞尽脑汁想要渗透作战部队,却因为身份和实力的关系,无法与赵志凯和袁志成等人抗衡。这种状态多多少少对孙维义产生了影响,他一直呆在综合行政部担任上校处长,军衔无法获得晋升,脾气性格变得越来越狂躁。黑色纪元第二十二年,孙维义因酒后聚众轮垩奸女下属,被军法部宪兵当场抓获。在军事法庭上,他表现的尤其悲观失落,对所有罪名供认不讳。尽管孙湛想方设法想要将其保出来,孙维义的精神状态却很失落。他在禁闭室里不断用头撞墙,自杀身亡。 毫无疑问,苏浩从未来世界开始的逃亡,对这个时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未来世界的确有过大规模进攻废弃城市惨遭失败的战役,然而战斗地点并不是合肥,自然也就没有类似新南阳的大规模物资转移,新贵阳基地的建立。孔啸和孙维义与第十一独立部队新任参谋长之类的事情,更是无从谈起。 在新南阳基地市杀死警备司令等军官,是为了消除转运物资的阻碍。 留下数千名新兵守城,是为了消除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潜在隐患。 至于孙湛派来的一百多名行政军官,苏浩的确没有动过这些人,只是将他们解除武装,集体监禁。 杀人终究是一种罪孽。在扣押监禁一样能够达到目的的情况下,苏浩自然不愿多造杀孽。正如王启年所说的那样,这些人都注射过强化药剂,生物战争的对手只有那些怪物。所有人类,都是盟军。 老胖子的脸色逐渐变得缓和。他玩弄着胖乎乎的短粗手指,语气不善地问:“你打算怎么对付这些人?就这么一直养着?还是准备扔到建筑工地上充当苦力?” “我没那么多食物储备。” 苏浩苦笑着摇摇头:“新贵阳基地目前只有个雏形,连最基本的建设都没有完成。食品产出只能满足三分之一的需求。我打算把这些人卖给孙湛,用来交换一部分食物。” “卖?” 王启年显然对苏浩的说法很感兴趣。他把身子朝前倾了倾,摸着下巴:“具体点儿,说来听听。” “我打听过,这些人都是孙湛的心腹。他肯定不愿意凭空损失这么一批得力助手,能够把人弄回去,意味着他至少可以继续控制综合行政部。我的要求不多,随便换个几十万吨食品就行。这交易对他来说绝对有利可图,而且没什么风险。当然,谈判交换都必须避开军部,省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你比我想象中要狡猾得多。” 忽然,王启年脸上泛起一丝淡得几乎不露痕迹的微笑。 这笑容是如此古怪,其中充满了讥讽和感慨,严肃和冷漠,也有热忱和希冀……虽然只是嘴角略微朝上弯曲,又很快消失的变化,可是在苏浩眼里,却充满太多不言而喻的含意。旁人根本无法理解,只有他自己和王启年才能明了 “我一直在等待您的通讯。” 苏浩挺直身子,从容地笑着说:“您没有食言,这是人类最优秀的品质。 这番奉承话使老胖子面色显得古怪,眼角也一阵抽搐。看得出来,王启年对这种吹捧很不适应。从来只有他用锋利言辞打击讥讽对方,却很少有人敢正面对他说出诸如此类的话。尽管他很清楚,苏浩的话是真的,并不夸张,也没有作伪,可听起来依然很不舒服。 “我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平白无故为什么要答应你什么见鬼的的条件?现在好了,惹祸上身,所有人都他他妈的认为老子跟你是一党。你小子年轻的外表也变成掩护,没人会觉得二十来岁小伙子有资格玩弄什么阴谋,一切罪责都推到老子头上,都觉得老子才是站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幕后黑手……活见鬼,如果当初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老子打死也不会把你弄进科学院当什么研究员,更不会放任你在军部发展。现在麻烦大了,弄得一屁股屎,妈垩逼的,老子难道天生就是清洁工的命?” 王启年的牢骚,就像女人在自己喜欢男人面前千篇一律的装嗲,总是那么俗套,毫无新意可言。但谁也无法否认,大多数男人都喜欢这种在自己面前表现绝对下风,可以任由捏弄的魅力女子。苏浩此刻的思维就跟这差不多,从未来到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老胖子装疯卖傻满嘴脏话的言辞风格。如果王启年表现的一本正经,就像德高望重的智慧老人,苏浩一定怀疑老胖子是不是中风发作?还是昨天晚餐吃了毒蘑菇,直到现在也沉浸在满脑子可怕的幻想当中。 从昆明到现在,病毒爆发过后不到两年的时间,苏浩完成了与其年龄外表根本不相称的庞大垩事业。当然,没有人会知道原型药剂和未来经验在其中所处的作用。人们只是看到苏浩从平民成为了准将,拥有一支数万人的武装部队,战功显赫,胆大妄为,做事情冲动且不计后果。可就是在这种蛮横不讲规矩,丝毫没有道德准绳约束的情况下,他居然还拥有一座正在建设中的基地市。 从时间和年龄来看,这一切都令人为之震惊。然而,得到与拥有的过程却合乎情理,也没有什么逻辑破绽。当理性和思维轨迹符合正常规律,无人能够从中挑出错误的时候,人们只能感慨苏浩的运气实在好得逆天,已经不再是“幸运”之类字眼能够代表,简直是祖坟头上喷火,炸开一片灿烂美丽的烟花。 在新南阳基地市请求王启年在列车计划表方面给予帮助的时候,老胖子提出一个条件必须安全撤离足够数量的平民。 王启年并不知道苏浩需要大量可供转化为“工蜂”的平民。他只是看到苏浩没有食言,用列车运走了184集团军所有家属和后勤机关成员以后,又带走了多达三十万难民。两边的数字累积相加,早已超过自己规定的限额。 话既然说出去,就是要兑现的。 王启年虽然有着浓重的痞性,对于被他看中的人,却很讲信用。 正文 第二百五一节 谜E 看着好整以暇的苏浩,王启年忽然有种极其微妙的,如有爪子慢慢抓挠心窝,无法缓解,却能够清楚感觉到痒和难受的嫉妒。 苏浩这小子实在太年轻了。二十来岁,已经当上了将军,外表英俊气质潇洒,真正的又帅又有款,走在街上回头率百分之百。妈的,想想人家再看看自己,同样岁数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呢…… 没有可比性啊真的是毫无可比性。 王启年不知道究竟是第几次产生诸如此类的想法,总之每次与苏浩谈话,无论电子通讯还是直接面谈,都会让他产生这种极其古怪的念头。当然,这绝对不是什么负面因素,也绝非心理疾病,只是老人对岁月流逝的感慨,充满朝气年轻人的本能嫉妒。 “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从我这里寻找答案。” 王启年收回思绪,用颇为复杂的目光看着苏浩,静默了几秒钟,以符合他年龄外表,沉稳冷静的语调说:“科学院的这条通讯频道经过特殊加密,以军部那些笨蛋信息参谋的能力,目前还无法破解。现在,是你我之间专有的私人空间。你现在是准将,从新南阳撤走了三十万平民,还拥有一个完整的基地市很不错,你完成了我交代的全部任务。现在,我也该兑现诺言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不等苏浩回应,老胖子又冷不防加上一句:“不过,别说我没提醒过你。有些事情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秘密”这玩意儿其实就跟小女孩看恐怖片差不多。如果精神承受力不足,无法忍受血腥画面和刺激情节,那么丧失理智变成疯子的几率会成倍增加。所以在问话与回答之前,我得向你提出忠告一有些事情最好想好了再问。不要到时候因为知道太多而感到后悔。” “我能理解。” 苏浩脸上显出淡淡的微笑。王启年的话对他毫无影响,就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理清了部分思绪,苏浩开始继续上次被中断的谈话。 “关于病毒风暴,难道您不想再对我说点儿什么吗?” “见鬼我就知道你对这该死的问题永远不会放弃……” 老胖子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句,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既然你执意想要探究原因,那么我的答案还是与上次一样病毒风暴的来源是亚特兰蒂斯人,一个曾经被认为早已毁灭的高等文明。” “在印度古城市“死丘”,也就是废弃的摩亨佐。达罗,我们得到了一些古老居民的骸骨。当时,我们与美国人已经解读出部分螺旋形文字。而这个时候,德国一家生物研究机构也对中世纪肆虐欧洲的“黑死病”产生了兴趣。他们在黑森林边缘和法国境内进行勘探,对那一时期埋葬死者的底层反复挖掘,得到了大量腐殖质,以及从那个时代遗留下来的随葬物品。德国人的研究属于民间性质,他们很快在科学杂志和媒体上发表成果。这些研究数据引起了我国与美国联合科研小组的注意。其中,关于中世纪鼠疫死者的遗留基因,与摩亨佐。达罗的遗骸有几乎相同的结构。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第一次将两起事件联系起来,进而与南极冰川里的纳粹军人细胞进行对比,将所有看似孤立的事件,连成一条无比可怕,足以颠覆历史,震撼整个人类社会的线。” “你上次对羊皮纸手稿的判断很正确,那的确是亚特兰蒂斯人向我们释放信号,主动与我们联络的载体。你是不是一直认为,病毒爆发只是我们的猜测?是想要转移公众视线,继续享有权力的托辞?其实就算你这么想,也并不奇怪。实际上,前苏联之所以会在短时间内解体,除了戈尔巴乔夫那个笨蛋自己愚蠢,接连出了一系列昏招之外,更重要的,还有克格勃在其中的推波助澜“诺亚方舟”就在苏联境内,以克格勃强大的情报收集和分析能力,他们早已推断出其中部份秘密。除了国家解体,他们找不到与国外科研组织进行交流合作的更好办法。要知道当时东西方都在冷战,“北约”和“华约”之间巨大的意识沟壑,绝对不是区区一两句话能够说明。克格勃只是嗅到了其中潜藏着巨大的危险,他们发现《圣经》里神话传说并非完全都是虚构。当揭开人类灭亡的幕布一角,就已经窥探到极度恐惧的时候,革悳命信仰和苏维埃的伟大,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俄罗斯人的政悳治嗅觉很灵敏,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我们与美国之间的秘密关系。在当时执政者叶利钦的默许下,克格勃开始与我们秘密交涉,以公开手稿和所有研究资料,相互之间技术和信息共享的办法进行合作。就这样,被羊皮纸手稿和各种怪异事件联系起来的三国研究小组,很快变成了三国集团。随着螺旋形文字的不断解密,以及接二连三发现的更多问题,三国政悳府对研究方向的关注也日益加强。大量资金和材料拨付下来,军事集团也派出专人参与其中,甚至承诺:在必要的时候,可以调动任何程度的军事力 尽管王启年说话的语调不缓不急,苏浩仍然露出凝重的神色。这些秘密令他感到惊讶,甚至比病毒风暴本身更令人畏惧。 “三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联合,拥有最先进的科技力量,得到军方的大力支援……真的很难以想象,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前苏联解体后,中、美之间的对立,只是外表上的伪装。” 老胖子显得十分平静,对苏浩的态度也没有什么变化:“中国政悳府持有大量美元,却一直没有在经济和政悳治方面提出更多要求,实际上是为了掩盖两国之间的研究机密。因为随着越来越多机密被发现,三国政悳府都不再对此掉以轻心,一致认为这关系到全人类的安全和未来。基于这个前提,中、美两国暗中进行商讨,对彼此国内的反对势力进行压制,举办一系列和平会议,相互认同对方在国际上的地位。为了维持以往的固有形象,不让外界对两国关系产生怀疑,美国方面开始把目光转向海湾地区和中亚,接连发动一系列局部战争。以“石油”和“反恐”的名义,对伊拉克和阿富汗接连发动打击。” “这些动作都是假的。表面上看,是美国政悳府为了维持军事优势和经济利益的强硬举动。可事实上,伊拉克与科威特之间的经济纠纷,是美国人从中挑唆的结果。阿富汗地区的问题,也是美国人故意制造事端的结果。这就像是自己在厨房里砸碎盘子,自己对自己进行报复惩罚一样。甚至的经济方面,美国人还故意制造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危机,从容引发世界范围内新一轮的金融动荡……此类动作当然会引起中国和其它国家的反对,尤其是在联合国大会上,争议和吵闹永远都是必不可少的过程。” 说着,王启年抬起眼皮,说:“你一定要问,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些耗费大量资金和资源的军事行动,究竟有什么意义?” 苏浩显得十分平静,他思考了几分钟,认真地问:“你们究竟想掩盖什么呢?” “……妈的,尽管不太愿意,可我还是必须承认你果然比我想象中要聪明。” 王启年叹了口气,同时赞叹道:“没错,这些举动的目的,都是为了掩盖事实。我们必须引发一系列的国际问题,让国家之间的关系看起来符合一贯形象。两个长达几十年因为政悳治意识形态互相争斗的大国,一夜之间居然变得亲如兄弟,就连傻瓜也知道其中有问题。民众在探究秘密方面,兴趣绝不亚于该死的狗仔队。他们会挖出你隐藏多年的秘密,就连你内裤是什么颜色也无法瞒过他们的眼睛。五十一区和国家科学院虽然都是绝密部门,可谁也无法担保没有泄密的机会。联合研究项目一旦被外界所知,引发的震荡绝不亚于地震海啸。甚至是全世界的战争……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们为什么不公布病毒爆发的原因了吧 苏浩淡淡地说:“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除此而外,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问题。我洗耳恭听。” “更深层次?哈哈哈哈” 老胖子的笑声,明显带有老母鸡下蛋之后张狂与快乐的成份:“好吧你又一次猜中了答案没错,除了民众,我们还必须警惕潜在的目标。那就是该死的亚特兰蒂斯人。” “我们一直不知道他们在哪儿?这些家伙来无影去无踪,没有任何可供寻找的悬索,黄页本上没有留下电话,也没有固定的门牌号码,但它们一直存在与我们身边。注意:是“它们”,而不是“他们”。我从不认为它们是人类。它们也没有值得我们尊敬的资格。这帮混蛋一直潜伏在暗处观察我们,随意释放病毒,制造黑死病之类的大规模死亡事件,用以宣告它们的权力和威严。当时我们就判定:亚特兰蒂斯人肯定有一部分隐藏在人类社会。它们从各方面收集我们的情报,用各种微妙的方法不断提升我们的科技力量和研究方向。千万不要怀疑,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们做过详细调查。无论瓦特发明蒸汽机,还是爱迪生发明电灯,以及对人类文明产生至关重要影响的一系列科技成果,其中都存在着极其微妙的影子。牛顿发现万有引力法则,并不是孤立的现象。那个砸中他脑袋的苹果,是有人故意扔过去的,然后借助他的嘴巴,弄出了物理学的基础。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牛顿在此后极其平庸的表现,甚至在担任皇家造币厂厂长职务期间,再也没有任何类似的研究成果。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很多,都是某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突然因为某种发现而名噪一时,却很快没有任何进展。最著名的例子,莫过于门捷列夫的元素周期表。他没有把那张表格填完,而是剩下一部分,宣称是当时科技水准所限。据我们推测,门捷列夫应该是亚特兰蒂斯人选定的目标。它们把科技信息注入目标大脑,使其产生出短暂的意识理念。当研究成果公布之后,短暂的思维自然不复存在,也没有任何后继性研究意识。然而这种理论性科学基础的作用的确不可忽视。它为后继研究提供了范本,是很多学科与成就的奠基石。” “基于这些原因,国家之间的关系伪装必须存在下去。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亚特兰蒂斯人认为世界没有什么变化,一切都在按照固定轨迹进行。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这样做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我们同样也在监视世界,希望从中发现倪端,寻找危险的源头。” “这些事情在局外人听起来很可笑,甚至荒诞不经。然而,这个世界上很多问题都可以从科学和逻辑的角度去分析、解释。就像神话传说与发明,它们之间存在着联系。神王宙斯控制雷电,上帝在夜晚击杀宗教宿敌的后代,这些在古代人眼中无法理解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套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基因生化武器进行解释。然而科技理念却有些身份超然。指南针、万有引力定律、炸悳药、内燃机、原子悳弹……这些事物之间的联系,可以看做是人类科技研究史。然而,三国联合机构在病毒爆发前以量子计算机进行过推演。我们输入了从石器时代至今的大量数据,以时间、人类进化程度、大脑容量,以及各个历史时期出现的重要文明产物和科技理论为基础,参照地球产生时间和生物进化等数据,最终得出了令人惊讶的结果。” 尽管很想知道答案,苏浩还是努力控制着情绪,平静地问:“结果是什么?” 王启年很有说书人的天份,在故意卖关子吊人胃口方面,绝不亚于“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之类的程度。他慢条斯理从椅子上站起,冲了杯热茶,从橱柜里拿出一包油酥蚕豆,当着苏浩的面,慢吞吞有滋有味儿地嚼着,过了很久,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推演的结果令人震惊按照正常的生物进化速度,人类应该在两百万年以后出现,而不是我们熟知的那个时间段。至于科技进程,也比应有的进度快了许多。如果以石器时代为起点,那么现在的人类社会最多只能处于冷兵器时代,而不是被原子悳弹威胁着地球安全,外太空到处都是卫星,航天飞机来回乱跑的状况。” 苏浩眼瞳深处满是愕然。他曾经觉得能够猜测出王启年话里的大部分内容,却忽然发现自己距离真相其实很远。心情如冰一样寒冷,越来越沉重,更伴随着突如其来,无比强烈的恐惧。 良久,苏浩才语气干涩地问:“你是说……人类文明不应该是现在的样子?” “绝对不是” 王启年“嘎嘣嘎嘣”狠狠嚼着蚕豆,仿佛那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这么说吧在远古时期,单细胞生物进化成扁形虫的时间与预计中更早,海洋生物爬上陆地进化出腿脚的速度,已经超过了计算机推演的正常值。至于什么恐龙是鸟类的祖先,就更是扯蛋。仅仅因为骨骼相似,就判定两个物种之间有进化关联,其实只是生物学家自己都难以解释的表象。因为这其中有很多,很重要的连接部分缺失了。我们无法从中找到任何依据,也无法回到过去目睹现实。然而时间与数字是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至少,在我们这个空间,壹加壹等于贰之类的问题答案是固定的。作为依据推演的结果,应该与现实出入不大。 “由此,三国研究机构得出结论有某种力量在暗中修改地球生命的进化轨迹。它们很可能从一开始就在干预,引导我们的科学研究走入歧途。就像地球诞生这个问题,目前我们已知的答案很可能是错误的。因为这一切都建立在现有的,宇宙爆炸理论基础上。如果这一理论是假的,是被外来力量长期误导产生的结果,那么由此引发的一系列答案都是错的。地球生命起源不再是我们知道的时间段,各类物种产生也不再遵循规律。海洋生物的两栖进化,爬行动物的直立行走,这一切都将变得荒诞,没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真实。到了最后,连我们自己都对自己的存在抱以怀疑,那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是真正的毁灭之日。 正文 第二百五二节 谜F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研究过地球生命的演化进程?但只要不是傻瓜,都知道世界上同时存在植物和动物。” 王启年斜着眼睛,不断注意苏浩脸上的表情变化:“这样的物种分类很有趣植物数量繁多,通过阳光和水分获取营养,它们扎根于土壤,吸取必不可少的维生物质和元素。无论树木还是野草,都供养着对应的动物群体。无论是生活在非洲大草原上的斑马和羚羊,还是潘帕斯平原上的野牛,它们都以植物为食,摄取着生长所需的营养。植物的数量和种类是如此之多,以至于这些吃素的家伙繁殖力惊人。如果漫无目的的生长,恐怕地球早已被它们占悳据。然而上天却在这个时候安排了老虎和狮子出现,大型猫科动物拥有尖锐的犬齿,可以轻而易举撕裂牛羊的身体,猎取肉食。如此一来,以植物为基础,植食动物与肉食动物之间也实现了微妙的数量平衡。每当狮虎数量过多的时候,牛羊数量会急剧减少,狮虎就得挨饿,然后有一部分被活活饿死,最强壮的才能活下来。反过来看,如果牛羊数量过多,狮虎的繁殖能力也会对应增加,充足的食物意味着更多营养,种群数量也更加强大。这就是自然界的法律,从不偏袒任何一方。呵呵呵呵……很公平,不是吗?” 老胖子的话显然扯远了,与原来的话题没有任何关联。苏浩不明白王启年说这些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可他明白胖子院长从不在无聊的问题上浪费时间,更不会在谈论严肃关键环节的时候,像脱口秀演员那样插科打诨。 “如果你能换个角度看待问题,就会发现:所谓自然界的公平,其实一种残忍。” 王启年的声音很淡定。每当这种时候,他又恢复了苏浩在未来世界所熟悉的凶狠霸道,冰冷和精准,甚至可以说是科学家才有的分毫不让,令人本能感到畏惧。 “在和平时期,很多旅行者去过非洲。事实上,对于非洲那个地方,我没有什么好感,也不存在所谓的偏见。那里只是三国研究机构的一处科研基地。我不喜欢什么自然,老子是人类,可是研究结果表明,人类和其它动物的基因有很大相似之处。这种该死的证据影响了很多人,尤其是达尔文那个混蛋,更是写出什么莫名其妙的《物种起源》和《进化论》……好吧我承认达尔文在书里的某些观点还是正确的,他的确是在现有物种的基础上,进行了详细系统的研究。可他的眼光仅限于此,却没能进一步分析其中内因。包括他在内,所谓的生物学家只看到了植物和动物之间的数量、营养、数量平衡与供养关系,却没人想过更多。以非洲草原为例,他们甚至从未想过,为什么狮子吃完斑马之后,鬣狗会出来负责扫荡残剩的腐肉和骨头?为什么草原上每天都上演着弱肉强食的杀戮,却没有因为腐尸造成病菌繁衍,进而扩大为可怕的疾病?” “有一系列观点和证据都表明,动物群体之间存在着相互供养和不同阶段取食的特征。就像刚才说过的狮子吃斑马,鬣狗负责打扫战场,秃鹫和其它食腐动物也会加入其中。最后,即便是最坚硬的骨头,吃在嘴里没什么味道的动物毛发,也会有蚂蚁和真菌对其产生兴趣……很可怕不是吗?一头大象看似威武雄壮,死后却会被分解到不同的肠胃里,供养着成千上万的其它种群。我们一直都觉得优胜劣汰是非常残忍的事情,然而只有这样,羚羊才能跑得更快,狮子才不会因为食物来源过于简单活活胖死,鬣狗和秃鹫才能不断吃着狮子的残羹剩饭……小子,你听明白我的话了吗?你脑子里是不是有很多疑问?是不是有种已经抓住事情真相,却觉得朦胧间隔着一层膜?” 王启年的声音很大,充满显而易见的得意。每当他掌握住底牌,对方茫然不明就里的时候,他总会觉得异常满足,说不出的兴奋。 苏浩的眉头紧锁着,眼睛里不断闪烁出疑惑与激动的目光。 王启年说的没错,他的确是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却没能找出要点,思维意识完全被老胖子的话牵引着,已经脱离了病毒风暴这个原先的话题,朝着与之似乎有所牵连,却看似毫不相关的方面走去。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优秀的科学家。我不知道是否有人会赞成我的观点?但我肯定有人的想法与我差不多,都对这个世界产生过怀疑。” 王启年的语气淡然平静,丝毫不像是在揭开惊天之秘,仿佛只是在说不小心窥见邻家大妈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裤那样平常。 “一个完全由植物和动物构成的世界,本来就值得怀疑。因为自然界中实在有太多的巧合,动物与植物之间的相互供养,简直就是堪称完美的能量转换形式。植食动物吃草,肉食动物吃掉植食动物,死亡以后的尸体分解为肥料,使植物生长变得茂盛……妈悳逼的,就算是再天才的科学家,也不可能设计出比这更优秀的能量循环。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大的基本转换,其中还有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微生物之类的具体分层环节,细致程度简直高得吓人。按照这种进度层层分剥,能量利用率几乎没有任何浪费。如果把植物和动物之间的转换,以数字形式加以分析,你会发现其中没有丝毫误差。如果以数字“1”作为能量基准,那么从植物到动物,再回归到泥土养料之间的循环过程,仍然还是在数字“1”之间往复分解,最终成为整体的重合。”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宇宙规定的法则?因为老子是人类,从出生以来就呆在地球上。我没有机会像科幻电影里主角那样,乘坐飞船到处乱飞,在各个星球之间乱转。我很少真正相信什么,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这颗星球实在太诡异了。说真的,老子经常做噩梦,觉得我们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白鼠。是的,我们就是他妈的试验品有某种力量制造了地球,甚至制造了整个太阳系。只有这样,才能产生季节温差,才能通过太阳获取光和热,才有足够的水分孕育生命。为了保护这个大试验场,地球外面包裹了厚厚的大气层,通过月球这颗卫星产生潮汐,地球本身的磁场更是产生了许多有趣的现象。有巨大的引力使我们直立行走,也禁锢着我们的活动范围。它像一把无形的锁,把我们牢牢固定在地面,无法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苏浩觉得自己的思维意识在颤抖,耳朵听到的这些内容,正在疯狂冲击着自己的固定思维。它们像是强横的野蛮人,肆无忌惮摧毁大脑里已经存在的文明,在放火焚烧,在疯狂杀戮,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摧毁一切。当混乱如麻的意识无法与逻辑吻合的时候,眼睛里投射悳出的目光也变得震惊呆滞,整个人仿佛僵硬的雕像。 “嘿嘿嘿嘿很惊人不是吗?是不是觉得老子一定是疯了?有没有想要打电话给疯人院派人把我抓回去关起来的冲动?哈哈哈哈……疯子和科学家之间本来就没有区别,我们不断给这个世界制造理论基础,又不断推翻前人的理论。现实与荒诞之间很多时候都是镜像关系。我们能看见它,它也在模仿我们,然而一切都是反过来的。现实与想象是反向的,你恐怕无法理解,但这是事实” 王启年一直在狂笑,他不断抹着笑出来的眼泪,喉咙里爆发出巫婆般“格格格格”的尖利嗓音:“在大学的时候,我就对植物和动物之间的关系感到怀疑。那时我想的可没有现在这么多,只是对自然界的奇妙觉得感慨,认为这是宇宙间的平衡规则。现在想想,那时候简直幼稚得可笑,如果不是三国研究机构对亚特兰蒂斯人的不断解密,老子也不会发现这个可怕的秘密……小子,你能想象吗?我们竟然是被圈养的生物。当你在动物园里看到笼子里的黑猩猩,带着人类特有优越感,冲着它扔出香蕉苹果当做施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命运其实跟它差不多。唯一不同的,黑猩猩可以透过笼子看见我们。而我们永远无法看到潜藏在暗处的观察者。” 这一切实在太具有冲击力,以至于苏浩觉得头脑一直浑噩,张大了嘴,身体也微微颤抖。 “这,这怎么可能?” 过了几秒钟,苏浩茫然地摇着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嗓子发干:“您是说,我们……我们是被圈养的生物?” “生物进化是一个无比漫长的过程。单细胞生物进化为复杂物种的过程,要消耗大量时间。我虽然没办法回到过去,亲眼看看三叶虫和扁形虫的每一个进化细节,但我可以把一只青蛙解剖,将它的内脏器官、肌肉、骨骼、皮肤所有相关数据输入电脑,以受精卵到成形期间的所有微妙变化为依据,对青蛙的进化形态做出推演。即便是在温度适宜,水分充足,有明显季节性变化的最优环境里,青蛙演变为人类的时间,至少需要九兆(此处“兆”为千亿以上的单位)以上的地球年。” 王启年的目光落在苏浩身上,仿佛想要把他看穿,又好像是极力在辩证着,想要说服对方认同自己的观点。 苏浩脑子里的混乱渐渐平息,他开始变得理智,想要摆出更多的证据。 “恕我直言,青蛙和古猿之间实在没有可比性。它们根本不是一个物种。形态不同,生活环境也不同,大脑和身体的进化也没有……” “呵呵你以为我是那种随便窥到一点点科学门径,就随便拿出来大肆宣扬,动不动就以此为证据,拼命要求奖金和证书的跳梁小丑吗?老子没那么白痴,也没时间去公开讲座搞什么该死的奖项除了青蛙,我还用其它生物进行过两千九百多次推演。有植物,也有动物。其中,动物进化为人类所需时间明显要比植物更短。消耗时间最少的,是苏门答腊岛上的黑猩猩。以地球现有环境为基础,它的进化耗时总共为八兆八千两百一十四万地球年。怎么样,听到这个数字,是不是觉得很震惊?你是不是觉得,古猿历经的几百万年进化时间只是个笑话?很滑稽,却并不可笑?” 苏浩沉默了很久,缓缓点了点头。 尽管不太愿意,他也必须承认,听完王启年的这些话,震惊之余,脑子里还产生了难以遏制的恐惧。正如老胖子说过的那样人类,是一种被圈养的生物。 可是,即便是苏浩也觉得难以想象,甚至对这种观点有着极大的反感。要知道,我们可是人类,是万物之灵,是远远优越于任何物种的最高端存在。这种概念与“玩具”之间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丝毫没有可比性。 可笑? 这一点儿也不可笑,而是非常可怕,前所未有的恐怖。 当“恐怖”这两个字油然在脑海中浮现的时候,苏浩蓦然惊醒。他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从未来世界一直在苦苦追寻的病毒风暴真相,恐怕根本不是最初想象的那样。就像在另外一个时空,自己还是研究员,总以为这场灾难是自然产生,或者如同电影里的场景,是某个国家,某个野心家在背地里的阴谋。上次与王启年接触过后,“亚特兰蒂斯人”的概念出现了。但它们终究没有什么实际形体,自己从未见过,更谈不上什么具体概念。老胖子的话说得很清楚,亚特兰蒂斯人是“它们”,而不是“他们”。换句话说,它们恐怕根本不是人类,而是另外一种可怕的,对人类具有绝对强悍统治权力的高度文明生物。 八兆八千万地球年,才能让一只苏门答腊黑猩猩进化为人类。 这个数字令苏浩有些眩晕,在两个“八”的后面带有一长串可怕的“零”。与它们相比,人类前后不过百年的寿命,又能算的了什么? 苏浩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颤抖。 是的,的确是意识在动荡。这种变化并非来源于大脑剧烈思维,而是来自于体悳内的黑色颗粒。它们在呐喊,在强制驱除苏浩的恐惧,促使产生错误思维的大脑重新返回原来的正确意识路线。 与八兆地球年相比,文明时代被公认的人类数百万年进化时间,简直不值一提。 于是,问题产生了。 苏浩迷茫混乱的眼睛再次恢复清明。他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让大脑重新恢复冷静,认真而急促地问:“既然推演的结果是这样,那就意味着,我们,也就是现在的人类,原本是不应该出现的?” “你终于想到这一点了?” 胖子院长的笑容有些邪恶,仿佛一头看见肥胖母鸡正在面前表演脱衣服的狐狸。他腆着肚皮,无比爽朗的大笑着:“很好,你开始把我归为理性者行列,不再认为我是疯子了吗?” 苏浩对这回答有些无奈:“谈不上。如果你疯了,那么这个世界恐怕就没什么人能够算是正常。” “我喜欢你刚才的那个问题。” 剧烈的大笑迅速消耗着体力。王启年很快变得安静,呼吸粗重。他睁大双眼盯了苏浩几秒钟,表情渐渐变得感慨,然后眼睛微微眯起,抬起头,仰望着电子屏幕,用略带庄重,却无比认真的口气说:“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要知道真相吗?” 苏浩不明白为什么胖子院长会忽然发问,他面色有些阴沉的点点头:“当然。” “别那么快回答。想好了再说。” 王启年语气一变,目光和表情都变得森然冷厉:“知道真相就必须付出代价。我得提醒你,即便是在军部高层,有资格知晓真相的人也为数不多。很多人只知道病毒风暴,却不明白生物战争背后的意义。” 苏浩皱起眉头,重复了一遍:“生物战争背后的意义?” “很多事情并不是你表面上看起来的样子。探究真相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可能是你的生命,甚至灵魂。那种可怕和恐惧远远超过你对事物的理解。在真相面前,病毒风暴和变异生物其实不算什么。” 王启年目不转睛盯着苏浩,言语森冷:“现在,你还想知道吗?” 苏浩再次陷入茫然。然而,这次的意识混乱之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很快,他已经再次冷静下来,平静地点点头:“我之所以还活着,目的就是为了寻找答案。” 正文 第二百五三节 谜G “你是一个胆子很大的家伙,很精明,也很傻……” 王启年收起眼中的冰冷,眼瞳深处逐渐释放出温和与感概:“我原本以为不会再有像我一样的傻瓜,也没人会主动寻求真相。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傻瓜和白痴比较多。不过……老子喜欢” “我先回答你刚才的那个问题按照正常的进化轨迹,人类究竟该不该在几百万年前出现?” 此刻,王启年坐姿端正,面容威严无比,仿佛世间最正义,最诚实,最不容亵渎的圣灵:“想必你已经猜到了,答案是不该,或者可以说是绝对不会。” “在和平时期,我们对古生物的研究依据,来源于化石。没错,前后长达几百万年的时间,足够让尸体变成化石。关于各个地球纪元的历史推演也由此产生。我无意抨击那些为此着迷的古生物学家,也丝毫没有对他们表示轻蔑和鄙夷的念头。他们当中很多人值得敬佩,为了寻找更多更新的化石,为了填补不同物种之间的进化断链,他们终年忙碌在野外,几乎没有与亲人相聚的时间,甚至一生都奉献给自己热爱的事业。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觉得愤怒。不是因为他们,而是被愚弄的愤怒,甚至是悲哀” 说着,老胖子开始咆哮,咆哮中可以看出他脑海里充满了涛天的怒火,狂暴到足以毁灭一切的思维意识。 “我们一直被愚弄,一直被欺骗。几个世纪以来,人类对科学的探究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我们绞尽脑汁,想要探究更多秘密,甚至想要知晓地球年龄,对过去发生的事情展开研究。于是,有人提出,可以根据岩石中放射性元素的含量及其来进行测定。这是一种根据放射性衰变的原理,以已知放射性母体同位素衰变常熟及母、子体同位素比值进行对比的方法。我们相信脚下这片土地是真实的,它承载着我们从细胞变成动物,再进化为智慧生物的全过程。然而我们都被欺骗了,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任何真实,没有值得我们相信的数据。所谓单细胞进化理论都是假的,地球历史学科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根据岩石中含有的元素逆推年龄更是荒诞不经的概念。当然,对于外行人而言,我说的这些他们恐怕难以理解。打个比方 当你制造了一只赝品古董,并通过各种方法让它看起来像是真货,无人能够看出究竟的时候,想要知道这只赝品实际生产日期,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你这个制作者,然后强迫你把事情交代清楚。” “它们一直用各种看似正确的言论误导我们。三国联合机构最初的研究方向,只是针对从南极洞穴里取得的病毒,进行不同环境下的活性化测试,以及疫苗培养。由于当时的科技能力所限,疫苗研制工作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几乎陷于停滞状态。非常偶然的机会,一名拥有美国国籍的原埃及裔生物学家提出 是否可以利用细胞相互吞噬的特性,以人类白血球为基础,注入具有高效能力的类辅助型营养液,在人体悳内部产生新的免疫系统,进而达到对抗病毒的目的?” “这种理论不是什么新鲜事物。通过增强血液细胞强度,达到对抗外来病菌目的的自我免疫方法,其原理就跟青霉素差不多。不过,这名埃及裔生物学家采用的类辅助药剂很特别。他从鲨鱼体悳内提取出一种具有抗癌效果的液质,通过大规模培养的方法使之成为原料,最终合成为初代的免疫药剂。” 苏浩有些疑惑:“初代的……免疫药剂?” “病毒在不断进化。” 王启年呷了一口茶水,活动着脖颈,慢慢地说:“那个时候,病毒可不是现在的样子,感染力和寄生力都没有这么强。病毒爆发以后,我们给军队和平民注射的药剂已经是第四代。不过,一阶强化药剂开始大规模量产以后,免疫药剂的后续研究项目就此中止。因为强化人的体悳内免疫系统足以对付病毒,就算继续研制出第五代、第六代免疫药剂,效果也远远达不到强化药剂的效果。” “还是回到原来的话题吧那名埃及裔生物学家的创造性举动令所有人感到惊讶。由于进展迅速,免疫药剂对病毒的克制效果明显,整个联合机构不禁为之欢呼。我们庆幸终于不用再担心病毒毁灭人类,免疫药剂的出现,毫不亚于牛痘对天花的作用。美国方面甚至提出,把这名埃及裔生物学家列为当年诺贝尔医学奖的候选人,我们也打算给他颁发最高学术奖章……就在举办庆祝酒会的当天晚上,发生了一件非常意外的事情那名埃及裔生物学家,他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脱下了自己的皮。” 苏浩感到有一股极寒的冷风从脸上刮过。他眼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你说什么?脱下自己的皮 “是的,他的皮,就像脱外衣一样脱下来,摆在我们所有人面前。” 王启年的表情同样绷得很紧:“我清楚记得那天晚上的每一个细节。我当时端着一份蘑菇牛肉浓汤,那家伙就站在距离我十多米远的台阶上。他脸膛黝黑,嘴唇宽厚,眉弓很高,带有明显的非洲族裔血统。他像平常那样跟每一个人打着招呼,当司仪宣布美国政悳府对他的功绩奖励之后,所有人开始鼓掌,乐队也开始奏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微笑着走上台阶,站在让每一双眼睛都能看到的位置,先是摘去领带,然后脱掉外衣,紧接着是衬衫、长裤……这个时候,人们都发现情况不太对劲,音乐停了,几名保安从人群里挤过来,想要维持秩序,却被他用一只手抓离地面,当场拧断了脖子。” “他用指甲在脸上划开一道裂缝,用手撕开,沿着脖颈和肩膀往下剥。呵呵你能想象那是何等恐怖的场景吗?一个曾经朝夕相处的人,身上裂开一道道口子,流出鲜血,露出鲜红色的肌肉纤维。我敢说那家伙肯定从未做过身体检测,进入三国联合机构的体质样本也是假的。那些血和肌肉都是分布在表皮内部的附着层,是一种人工合成的产物。当他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脱光,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身高超过两米,比NBA职业篮球明星还要高大,体格比职业摔跤手还要魁梧的巨人。” 苏浩不禁问道:“那家伙以前的身高多少?” “一米七左右,最高不超过一米八。” “那他究竟是怎么塞进去的?” “鬼才知道” 王启年伸了个懒腰,冲着地上啐了口浓痰:“反正都是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无论是喜欢用人皮当做外衣,还是有着异乎寻常的恋物癖,都他妈的不正常,是些无法用正常逻辑思维判断的变态。”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瓜。不过即便是傻瓜,也能看出来那家伙绝对不是我们的同类。它的外表和人类差不多,五官和身体特征都符合人类审美观点。它就那样站着,与我们对视了几秒钟,然后……跑了。” 苏浩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不禁有些张口结舌:“……你说什么?跑了?” 王启年面色阴冷地点了点头:“那是我们第一次看到强化人。它的奔跑速度快得惊人,瞬间爆发状态下,甚至超过最新型的赛车。它对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尽管临时调集的军警从四面八方拦截,还是没能挡住它的去路。最后,在国会山侧面的一个平台上,它被一束奇怪的光线带走了。紧跟其后的直升机拍摄下当时所有画面,我们都能清楚的看到,释放出那道光线的,是一个形状很像蛋挞的飞碟。” “很明显,那家伙是故意的” 不等苏浩发问,老胖子已经对刚才的话进行自我总结:“它指引了我们对免疫药剂的研究方向,用这种看似恐怖,实则滑稽可笑的方法表示自己的存在。它一方面显示力量,一方面故作神秘。总而言之,就是彻头彻尾的神棍,用看似高深的方法拉开距离,通过神秘产生崇拜感。让我们畏惧它,尊敬它,服从一切命令……听起来真他妈的可笑,所以我一直认为:所有亚特兰蒂斯人都是傻悳逼。” 苏浩没有在意老胖子最后那段自我标榜的话。停顿片刻,他认真地问:“它们之所以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王启年没有回答,而是问题转到其它方面:“酒会当场终止,三国联合机构立刻派出专人,把那个当众脱皮,然后又当众玩裸奔逃亡的埃及小子宿舍全面封闭。在它的私人物品当中,我们发现了一本研究笔记。那玩意儿看起来更像是密码的解密索引。通过对比,我们很快解读了羊皮纸手稿上的所有螺旋形文字 苏浩不由得脱口而出:“它的内容是什么?” “上次说过,所有手稿记载的信息都一样。至于解读出来的内容……实际上,是一份邀请函。” 苏浩神情微微有些变化,疑虑和古怪显而易见:“邀请函?” 王启年神情严肃,黑色眼睛里透出捉摸不定的意味:“那是亚特兰蒂斯人留下的信息。羊皮纸手稿上留有坐标,注明了具体位置。至于目的……当然是让我们去寻找它们。” 苏浩只觉得思维有些混乱:“它们究竟在哪儿?在地球?还是宇宙的另外一个星球?” “废话,当然是在地球。你以为那些家伙能跑多远?会留下一张超过这个时代科技能力的旅行指南书吗?” 王启年对亚特兰蒂斯人显然没有什么好感,他骂骂咧咧地嚷着:“那帮身材高大的废物就藏在海底,从远古流传下来的故事多少也算是真的。大西洲的确存在过,不过名字不一样。那充其量只是亚特兰斯蒂人建立的基地,早就已经沉没。它们从未离开过地球,一直在暗中窥视我们。为了宣告自己的存在,这帮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一直在故弄玄虚。它们很早就开发出那种奇特的人皮外套,隐姓埋名潜伏在人类社会里,以各种方法影响着我们的方方面面。从生活习惯到科技进程,从战争到文明,渗透率之深,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它们制造了地球是的,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地球的确是亚特兰斯蒂人的制造物。根据岩石里的放射性物质计算地球年龄的方法,是潜伏在人类社会里的亚特兰斯蒂人的错误诱导。其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无法知晓真正的过去。它们在这颗星球上投放了最初的生命基因,产生了植物和动物的分类。因为物种不同,进而形成有序的能量循环系统。它们暗中操纵一切,利用加快生长速度的方式,提升物种进化程度。就这样,在短短几十亿地球年的时间里,海洋生物开始登陆,从两栖化成为完全的陆生物种。然后再是恐龙、人类,直至现在……” “制造一颗全新的星球?制造人类?” 即便苏浩对答案的震慑程度已有准备,仍然觉得难以置信:“它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电子屏幕上的王启年一直看着苏浩,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些莫名复杂的东西。良久,老胖子才幽幽地说:“全新的星球……你真这么觉得?” 听到这里,苏浩忽然发现自己的问题根本就是错的。 “还记得那些羊皮纸手稿吗?” 果然,王启年接下来的话,证实了苏浩的猜想:“那是亚特兰斯蒂人特有的一种信息记录物质,是一种经过外观固定化处理,具有活性,可以在特定环境下自我修复的物件。它上面记载的文字足足高达三十多层,而符合人类文明进程的文字记载量,只存在于前面几层。哈哈哈哈……到了现在,你还认为地球很“新”?还认为我们是这里唯一的智慧主宰吗?”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鼻孔里不断喷吐出沉重的呼吸。苏浩默默地站着,看着屏幕上神态平静的王启年,心境一片默然。 “写”在羊皮纸手稿上的那些信息,并不是只有人类一个观众。如果以最古老的象形文字为界,前后分别代表人类从蒙昧到文明之间的跨度,那么在文字产生以前,地球上存在过的智慧生物……又是什么? “我们不是唯一的读者。” 王启年仿佛看透了苏浩的想法:“在我们之前,还存在着其它文明。还记得前苏联莫斯科古生物博物馆里陈列的那只古代野牛化石骨架吗?那头化石骨架应该形成于公元前8000年的新石器时代。就在那具体野牛头骨上,有一个光滑的圆孔。除了子悳弹或者光束能量的射击,没有任何武器能够留下类似的痕迹。如果你对历史足够清楚,应该知道人类直到1304年才发明初代火悳药枪,十七世纪初才造出发射子悳弹的火悳药枪。以新石器时代原始人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留下类似的痕迹。” “如果你觉得这个证据不足以说明什么,那么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些别的,尚未公开过的秘密。最简单的例子,我们在建造京一号基地的时候,曾经在地下五千米的深处,挖掘出很多已经变成化石的物件。从外观形状和所在位置判断,应该是电话和电视之类的东西。还有西安基地,在一万两千米的深层,我们找到了一些刻画着古怪文字,已经岩石化的书籍。我们无法判断构成它们的物质究竟是什么,然而那些文字形状与羊皮纸手稿的第二十一层相似,其中一个字甚至完全相同……呵呵是不是感觉很恐怖?是不是觉得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第一次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我的感受就跟你现在差不多,非常惶恐,极其茫然,脑子里几乎没有清醒的意识。当彻底冷静下来以后,整个人身体里只剩下前所未有的狂怒。” 看着苏浩那双渐渐升腾起血色的眼睛,王启年渐渐加重了说话语气。 “我管他们叫“史前人类”。很明显一如果地球是亚特兰斯蒂人的造物,它们也拥有控制基因走向,逐渐进化出智慧生物的高深科技,那么在我们之前,地球上肯定存在过其它智慧物种。以自我形态作为衡量物种的优劣标准的方法,差不多是人类和亚特兰斯蒂人共有的特性。它们会把新产生的物种赋予自己的外观,因为在现有生命的循环系统基础上,这差不多就是复制。具有美感,很亲切,彼此之间也更容易被认同,更容易被接受。” 正文 第二百五四节 谜H “其实,想清楚这一点并不困难。以外观形态决定主观意识的概念,早已成为人类逻辑思维的一部分。我们可以对一条宠物狗表示亲密,搂着它睡觉,将其当做家人看待,甚至给予它家庭成员的待遇。然而,我们绝对不会与一条狗交流思想,不会与它探讨科学,更不可能对一条狗惟命是从。何况,如果一条狗拥有足够的智慧,拥有与我们正常交流的思想,那么它再也不会被当做宠物,而是一头不折不扣的怪物。 “我们虽然居住在这颗星球上,探索范围却极其有限。我们自诩是文明程度最高级的物种,却连地球表面都没有搜索完全。我们无法深入海洋,自然不知道深渊和海水下面隐藏着什么。我们不能进入地下,根本不明白在泥土和岩石深处掩埋了何等可怕的事实。我们为已经取得的成果沾沾自喜,却不知道这点东西在旁观者看来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尚未达到前人曾经拥有的高度。我们坐井观天,妄自尊大,可笑的是什么也不明白。直至危机降临,才恍然发现,我们是宇宙中最卑微的物种。因为,人类所有历史都是被别人给予,我们其实什么也没有,就连基因,也不是自然进化的结果。” “我还要告诉你一些更加惊人的事情建造新乌鲁木齐基地市的时候,我们挖掘出数十具古代人类的骸骨化石。在他们身上,我们找到了牛的基因。” 苏浩已经被太多可怕的现实折磨得思维麻木。对于王启年的这句话,他只能抱以淡淡的苦笑,不太确定地问:“你是说,他们不能算是真正的人类?而是我们目前的对手,变异生物当中的牛形类人?” “说实话,我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 王启年缓缓摇了摇头,神情严肃认真:“我计算过,如果生物战争的结果是人类被消灭,变异生物成为地球新的统治者,那么它们的进化方向,很大程度上还是跟我们一样。因为它们已经拥有初步智慧,正在演化出新的社会结构。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自然可以成为新的文明代表。其实,从暴力野蛮变得理性而冷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想想我们的祖先,想想那些在原始时代的古猿,它们何尝不是拥有可怕的力量?身体发达程度何尝不是令其它物种感到恐惧?当它们学会用后肢行走,学会使用工具以后,就真正变得像个文明人。这就是他妈的区别,也是所谓的文明进化的标志。” “所有一切源头都是亚特兰蒂斯人” 王启年的眼神中却充满了狠辣与凶暴,和刚才简直是判若两人:“它们制造了这颗星球,按照自己的外观形态固定了物种进化方向。为了缩减进化所需时间,它们打乱了原有的进化程序,把一群在森林里斗殴交配的猴子抓进实验室,用棍棒和果子教会猴子用后肢走路,再把这群被我们称之为“古猿”的可怜虫放逐到草原上,顺便给自己的训练物配备最基本的生活工具。于是,人类的进化开始了。石器时代、铁器时代、火悳药、炸悳弹、航天飞机……” “亚特兰蒂斯人从一开始就混入古猿群体,潜移默化影响着古猿的生活习性,进而引导着进化方向。我敢打赌,是它们教会了古猿打磨石器,冶炼青铜,进而制造钢铁类的冷兵器。蒸汽机之类的重要发明,绝对不是某个人灵光闪现的创造,而是亚特兰蒂斯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结果。它们不断诱导发明者,在不经意间给予启发,从各方面加快人类的科技进程,把原本需要数十万年的研究历程,硬生生缩短为几千年。我不知道在此之前是否有人察觉到亚特兰蒂斯人的存在?但即便有,那些人也肯定被“处理”掉了。就像实验室里某只不听话的小白鼠,拒绝食用掺有致癌物质和抗癌药物的食品,不愿意配合实验。那它的最终命运,只能是被当做垃圾一样抛弃。” “我们,包括我们的前代,也就是那些史前人类,都是亚特兰蒂斯人的试验品。说穿了,地球是一个大试验场,我们都是被圈养的物种。呵呵是不是觉得很幸运?那些藏头露尾的家伙没有给我们来上一针传说中粘液怪或者哥布林的基因。否则,人类的审美观点就不再是现在的样子。美女们不会为了香奈儿和LV而发狂,对于“美丽”的评判标准,很可能只是谁比谁更胖,肥肉更多,丝袜和高跟鞋永远不会出现,体臭是吸引异性最关键的因素。就像你和我,争夺女人只是依靠拳头,谁更臭一些,谁抹在身上的粪便更多,就能更讨女人喜欢。” “不仅如此,我还怀疑整个太阳系可能都是亚特兰蒂斯人创造的。因为这个星系各个星球之间的位置实在太过于巧合。地球与月球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甚至引发最可怕的灾难。想想看吧如果你对某个试验场感到厌恶,不再想要继续实验,而是以最简单粗暴快捷的方法将其毁掉,那么,有什么比炸毁月球,利用潮汐和磁场力量摧毁地球生物圈,使所有物种瞬间死亡更快的办法?” 苏浩彻底沉默了。 病毒风暴背后的秘密,远比想象中更可怕。可越是这样,就越发刺激着他的大脑,想要知道更多。 他盯着王启年:“那些羊皮纸手稿不是已经解密了吗?既然知道亚特兰蒂斯人所在的位置,那你们一定接触过,是这样吗?” 老胖子脸上带着深不可测的表情。他仔细打量着苏浩,声音无比冷静而警惕。 “是的。我们接触过按照解密信息提供的坐标,三国集团以最隐蔽的方式,派出潜艇,在佛罗里达州秘密集结,前往指定海域。” “佛罗里达?” 听到这个地名,苏浩只觉得脑子里灵光一闪,随即颤声道:“百慕大三角……海底……难道,手稿上留下的坐标,指的就是那里?” 老胖子悻悻地点着头,对苏浩的敏捷思维表示认同:“那帮该死的变种废物的确就在那儿。它们的实际控制线其实没有那么精确,也不是我们熟知的迈阿密巴哈马群岛圣胡安这个三角形。事实上,亚特兰蒂斯人在海底的基地是一座三角(非埃及的四边形)金字塔。外部海域的三角形状,只是金字塔边缘的放大。由于基地运作以海水流动产生的能量为基础,在转换过程中,不可避免释放出一部分能量流。这种能量释放对亚特兰蒂斯人是无害的,却能够影响从这一范围内经过的轮船和飞行器。从人类历史有记载的时候,直到现在,在那片海域我们死亡、失踪了成千上万的人。那些幕后操纵者不会为此负责,反而认为这就是实验体应有的命运……” “根据手稿解密的信息,我们在百慕大海域找到了可以避开能量流的固定安全航道。我们驶入了那座金字塔。那的确是一座绝大宏伟的建筑。它就在海底,就在三角形的正中悳央。潜艇被一股牵引光束带进了金字塔,内部空间大得超乎想象……小子,别用那种吃人的眼神看着我,我也知道建筑外观与实际容积之间的关系。可我还是要实话实说,亚特兰蒂斯人的科技力量的确比我们先进得多。也许那时候是我的视觉错误,也可能是光线之类的影响,总之那里很大,很空旷,就像你独自走在内蒙大草原上,有种近乎恐惧的无限感。” “它们身材高大,平均身高超过两米。外观形态都很俊美,无论男性还是女性,都有种说不出的魅力。它们是一帮真正的混蛋,真正的垃圾,脸上都写着对人类的傲慢与冷漠,一个个拽得像是有钱的财主。这帮变态的家伙很少说话,只是交给我们一份信息。那是一张与当时人类科技水准对应的磁卡,里面记载着一阶强化药剂的配方,还有病毒爆发的具体时间,以及另外一些在我们看来必不可少,极其重要的研究资料。” 苏浩的目光有些发冷:“你是说,一阶强化药剂的配方,是亚特兰蒂斯人主动交出来的?” “怎么,你以为那东西是我从变态巨人老窝里搜出来的战利品?” 王启年皮肉不笑地看着苏浩,冷哼着:“虽然我也很想扛着原子悳弹炸毁那座金字塔,可我终究不是无敌的超人。就算真有超人,也绝对不是那帮混蛋的对手。你应该明白,在普通人眼里,强化人已经是无敌的存在。但是在五阶强化人之上,还与更加高级的生命。我们管它叫“进化人”。在那种时候,它们随便一个指头就能把老子按死,除了老老实实听话,我又能做什么呢?” 苏浩抬起头,叹了口气:“那些所谓的研究资料,应该就是基地核心组件,以及对应的重型设备,还有地下生存空间的建造方法吧?” “这些东西都是必不可少的。” 胖子院长对苏浩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却没有什么具体的表示:“当时总共有四艘潜艇从弗罗里达出发。进入安全航道后,两艘军用潜艇被某种力量禁锢着,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另外两艘得以进入金字塔的,分别是工程修理船和配备大量仪器的科考船。显然,亚特兰蒂斯人对我们我们抱有戒心,根本谈不上什么信任。他们当着我们的面,在磁卡里留下了病毒爆发的日期,也就是22年5月11日。” “你说什么?病毒爆发的日期居然可以修改?” 苏浩感觉心脏和大脑都被重重撞击着:“它们……是它们释放了病毒?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准确的说,只是一部分真相。” 王启年纠正着苏浩话里的错误:“最初的时间,并不是22年5月11日。那些亚特兰蒂斯杂种规定的时限是218年1月1日。按照我们在金字塔里相关设备看到的磁卡内容,亚特兰蒂斯人要求我们必须在规定时间以前做好所有准备。最主要的,当然是生产制造和生存能力。我们对此感到疑惑,不明白亚特兰蒂斯人究竟想干什么?因为按照原先的设想,在整个接触过程中,我们,也就是被三国联合机构称之为“使团”的成员,都必须表现出足够的友好和善意。因为无论是羊皮纸手稿,还是那名伪装成埃及裔生物学家的亚特兰蒂斯人,都表明它们拥有我们望尘莫及的强大科技力量。无论它们想干什么,我们都无法阻止,只能尽最大力量劝说、诱导,甚至是臣服。” “你可以想象,当我们看到磁卡信息里显示出病毒爆发的时候,是何等的震惊与愤怒?这相当于赤裸裸的宣战,没有任何掩饰与接口,只有明确的日期。不管你是否愿意,都必须接受。” “三国联合机构都拥有所在国家授予的临时决断权。我们当时决定,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避免这场灾难发生……我们向那帮该死的杂种哀求,甚至当场下跪,用最诚恳的话语乞求它们不要那样做。同时表示愿意奉上全部国家财富,或者任何形式的利益。无论黄金、能源、稀有元素、土地,还是任何一种被它们看中,有所需要的物质,我们都愿意无条件交出来。同时表明,无论它们需要任何帮助,任何命令,我们都会毫无保留的执行。” “在它们面前,我们真的是做到卑躬屈膝,毫无尊严。即便是奴隶,也不可能比我们做的更好。你也许不知道,在三国联合机构组成的“使团”当中,有负责国家安全的将军,有执掌机密的高官,还有从头至尾参与研究的科学家。我们放弃了所有,一个个像白痴那样跪在地上,引得一帮亚特兰蒂斯人“哈哈”狂笑。对于我们,它们有着天然的优越感,甚至抓起一名美国方面派出的女外交官,当众撕裂衣服,用手抓住肩膀,随意翻看着各个身体隐秘部位。” “这是它们显示强大与权威最直接的方式。就像我们在实验室里拿起一只小白鼠,分开四肢,露出生殖器,不顾疼痛羞辱与否,直接把针头扎进体悳内,注入药剂……那种可怕的屈辱和痛苦,我至今历历在目。当那帮混蛋玩够了,乐够了,才带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傲慢与冰冷告诉我们病毒爆发是不可避免的,按照血统和基因的强弱概率,全球大约有半数左右的人类得以幸存。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为了证明所言非虚,它们揪出两名使团成员,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们注射病毒。在众目睽睽之下,眼睁睁看着曾经的朋友变成丧尸。” 王启年不是讲述往事的最佳人选,他语言单调,语气没有前后变化,更没有说书人带动全场气氛的强大能力。尽管如此,这些从他嘴里说出来干巴巴的文字,仍然不可遏制的引发了苏浩的怒意,进而变成杀 “它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 胖子院长没有对苏浩的问题做出回答。他完全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眼睛里渐渐布满血丝,目光变得凶狠,释放出越来越强烈的气势。 “它们已经习惯了。作为人类的造物主,它们的确有着我们无法想象的优越感。为了证明释放病毒是绝对不可逆转的趋势,亚特兰蒂斯人甚至播放了一些它们在各个历史时期录制的画面。其中,有肆虐欧洲的黑死病,还有我们已经知道的印度“死丘”事件,还有一些残酷激烈的古代战争,甚至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背后都有亚特兰蒂斯人暗中操纵、推动的迹象。” “无论在任何历史阶段,它们都会隐蔽身份介入人类社会。以它们拥有的科技,转换身份,甚至直接取代某个人,根本毫无问题。亚特兰蒂斯人就这样制造混乱,挑唆战争,像死神镰刀一样随意收割生命。偶尔有人察觉,也被它们迅速灭杀。它们疯狂的纂改历史,引发社会动荡,让成千上万的人流离失所。它们把人类牢牢禁锢在地球上,把这里当做大型试验场,随意主宰我们的生死。我们无法反抗,也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它们直言不讳宣布世界末日到来的时间,我们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那一刻,我真正觉得自己很渺小,比蚂蚁还不如,也没有改变或控制命运的能力。什么荣誉、屈辱、人生态度、明争暗斗、房子车子女人……都他妈全是扯蛋。在死亡面前,连个屁都不如。” 正文 第二百五五节 悲哀 “亚特兰蒂斯人之所以把研究资料交给我们,是想要让我们按照它们的命令行事。按照它们的要求,我们必须尽快处理经济、资源产出、人员体质筛查、强化药剂生产、基地建造等一系列问题。现有城市必须全部废弃,禁止在民众之间公开亚特兰蒂斯人存在的消息。它们根本不想掩饰意图,直言释放病毒就是为了制造战争。它们不会干涉各国政悳府应对战争的态度,也不会给予任何形式的帮助。它们给予我们强化药剂的配方,却同时说明:药剂产生的力量,会随着变异生物不断进化逐渐失去作用。想要决定战争走向,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就必须加大科研力度,研发更高等级的强化药剂。” “这番话里潜藏着很多没有摆在明面上的含意。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亚特兰蒂斯人故意为之,但有很多使团成员都隐约发现其中的问题。反应最快的,是一名俄罗斯方面派来的情报官员。他性情刚烈,当场对亚特兰蒂斯人的话予以否决。直言不讳的声称如果一定要把生物战争强加于人类,那我们唯一的结局就是全部死亡。甚至根本不需要释放什么病毒,俄罗斯总统现在就可以下令,在全球范围内发射核弹。别的不说,仅是中、美、俄三国政悳府拥有的核武器,就足够毁灭所有地球人。与其被迫接受什么生物战争,不如我们集体自杀。如此一来,大多数人至少死得舒服一些,不用成为丧尸的食物。毕竟,被核能量炸死、烧死,总要比活活被啃食好得多。” “当时谁也没有预料到这番话引发的后续效应,也没有谁觉得这是一种威胁。充其量,不过是将死之人在无可奈何情况下的愤怒。然而,亚特兰蒂斯人的反应却很奇怪。它们的表情不再轻蔑,也不再傲慢,而是显出被威逼者的怒意,还有显而易见的忌惮。它们应该是利用思维进行交流,大约半小时后,亚特兰蒂斯人重新与我们开始谈话它们拿出了另外一张磁卡,其中记录着大型基地市设计方案、二阶强化药剂配方,以及小型战斗机甲等更多新型科技的相关数据。除此而外,病毒爆发时间也不再是218年1月1日,而是修改为219年1月1日,前后时间调整了整整一年。” “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三国使团成员忽然觉得抓住了问题核心,纷纷以“全国自杀”、“引爆核弹毁灭全人类”、“以强烈爆炸引发地震海啸,自我毁灭”之类的理由,不断对亚特兰蒂斯人施加压力。我们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曙光,却没有注意到亚特兰蒂斯人和我们拥有相同基因,也会愤怒,不愿意被人胁迫……它们当场杀死了声音最大,反抗态度最激烈的六个人。同时声称病毒爆发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无论服从与否,它们都不再修改决定。” “亚特兰蒂斯人掌握的底牌,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它们的反应很快,面对各国代表的威胁,亚特兰蒂斯人没有继续退让,也不再拿出更多的高新科技用作交换。它们直言不讳人类必须与病毒进行生物战争,病毒爆发的趋势不可逆转。如果各国代表一定要以“全人类自杀”之类的借口进行威胁,那么,它们有的是办法作为应对。毕竟,亚特兰蒂斯文明远远优于地球文明,各种先进发达的科技力量根本不是我们能够抗衡的。” 看着屏幕上的王启年,苏浩大脑里迅速回放着自己在未来世界经历过的一幕幕场景,还有在这个时代看到、听到过的一些事情。他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冷笑:“无法抗衡?拥有超前的科技力量,就能把意志凌驾于整整一个种族之上吗?它们不可能没有破绽,不可能永远都未卜先知,总存在着我们不知道的短板 “破绽肯定存在,可它们毕竟掌握着先机,也决定着病毒爆发的时间。如果接触机会多一些,有更多的时间进行准备,我们至少可以找出更多亚特兰蒂斯的弱点。” 王启年对苏浩的话深有体会。他仰起头,以深沉悠远的声音说:“第一次会面,以双方相互敌视的态度结束了。在很多知情者看来,219年1月1日其实就是世界末日。三国联合机构变得更紧张了。所有人都在为了各自的目的,或者应该说是责任而忙碌着。如果你对和平时期的国际金融市场有所研究,一定会发现那段时间中、美、俄三国的GDP增长幅度极大,对外购买产品造成的贸易逆差远远超过正常值。国际农产品市场的货物出入量极大,大豆、玉米、小麦等主要期货很少有人做空,加拿大、新西兰和澳大利亚的牛羊牲畜被大量买走。除了畜牧产品,铁矿石和石油资源交易量也在增加。三国政悳府通过各种渠道,拼命购入各种原料和期货产品。再也没有什么生产过剩,即便是储存在仓库里的陈粮,仍然有人挥舞大把钞票抢购。那场景真的很疯狂,交易所里几乎每个人的大脑都绷得很紧。但他们非常满足,因为赚到了足够多的钱,收入远远超过任何一年。” “那是一种虚假的繁荣。三国政悳府都在大量印发钞票,除了从国际市场大量购入原料,国内产出也全部用于各个基地市建设。在此消彼长的局势下,水泥和钢材价格连续提升,建筑类项目却没有增加多少。取而代之的,是分布在全国各地大量以“房地产”开发为名的基地。因为三国政悳府彼此之间的利益共享关系,宣传部门都在开足马力为对方叫好。美国说我们经济形势一片大好,我们反过来称赞俄罗斯GDP增幅达到前所未有的速度,俄国人也毫不吝啬对美国华尔街金融交易的赞叹……这种虚假的状态迷惑了很多人,他们卖掉了本该是最珍贵的东西,换来满满一口袋钞票。意味自己从此变成了超级富翁,却根本不知道,其实三国政悳府已经暗中商议新的货币政策,准备在病毒爆发以后,发行新的地球元,也就是现在流通于基地市和难民之间的蓝币。” “提前得知病毒风暴的消息,还造成了其它一些影响。比如日本,我们在当年就中止了所有稀土和矿石出口项目,以此为威胁,要求日本方面以正在研发的部分农产品科技进行交换。对于越南、缅甸、泰国和柬埔寨,我们以出售高性能战斗机核心技术为代价,弄到了数量极其庞大的稻米。除此而外,还有韩国的铁矿石、蒙古的煤、伊朗的石油……总之,无论交易额还是交易数量,都创下了前所未有的增幅。按照三国联合机构暗中商议过的方案,其实已经形成一个坚固的,目的一致的利益同盟。我们在全世界大肆购买,谁也没有怀疑这些大量发行的货币有什么问题。毕竟美元是公认的世界货币,人民币的购买力与信用度也极高,卢布虽然贬值,但俄罗斯却有一位强硬有力的总统……所有这些,最终促成了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 “亚特兰蒂斯人也在暗中观察着我们。它们没有插手,也没有揭穿三国政悳府对其它国家在商业行为方面的谎言。那一时期,美国连续更换了四位国务卿,总统及副总统都患上了癌症;俄罗斯商业部长和内务部长在一次空难中丧生;我们国家也有三位重要领悳导人因病去世……这些消息都没有公开,我们封锁了消息可能外泄的一切渠道,新闻联播也只是以简略方式提到他们“因为身体状况,不再适合担任职务”。当新的替补人选上来,再加上宣传机构的作用,他们的身影也就渐渐淡化。” “不仅是知晓内情的三国,其它国家领悳导人也开始相继死亡。除了病死,还有各种意外和灾难,或者暗杀。我们都很清楚,那是亚特兰蒂斯人在显示它们的力量。它们用这种粗暴强硬的方式警告我们,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让各种准备工作更加完备。” 说到这里,王启年深深地叹了口气,苍老的脸上浮起回忆和崇敬的神情:“你永远无法想象知情者的痛苦。我们列出名单,从上至下对领悳导层所有人进行甄选。很多优秀人才因为无法通过体质检测,不得不放弃。而一些能力平庸,贪婪狂妄的家伙,却偏偏还能活着。有人大义凌然,明知自己活不了几年,仍然毫不放弃,依然每天呆在办公室里,全身心投入工作,为了远大的理想和目标呕心沥血,直至病毒爆发的最后一分钟。而有的人却无法承受现实,一蹶不振,要么抓紧时间挥霍享受,要么干脆选择自杀……为了杜绝意外发生,我们不得不抽调大量警卫人员,对所有体质检测结果为“乙类”的官员进行监管,甚至不得不采取措施,杀掉了其中一大批人。这种身份甄别是由上至下的,美国与俄罗斯也是如此。不过,三国力量的强弱对比,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显示出来。因为我们的人口基数庞大,换而言之,病毒爆发后活下来的人自然就多。” “因为亚特兰蒂斯人的暗中介入,我们被迫把核心领悳导事务转到军部进行处理,给予军部更多更大的权力。那些该死的高等生命对人类的渗透率很深,它们很清楚一个国家运行的基础动力和最高权力机关职权范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将权力暗中转移。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只有军部,没有政悳府,这就是从那个时候遗留下来的弊病。可是没办法,如果不这样做,整个国家都会陷入瘫痪,民众一片混乱,不用等到病毒爆发,我们自己就会彻底毁灭。” “2017年6月21日,我们再次要求与亚特兰蒂斯人会面。这时,知晓内情的国家已经不限于中、美、俄,法国与德国也加入进来。在百慕大海底,我们与亚特兰蒂斯人反复争论,主要议题是要求延长病毒爆发前的缓冲期,以求获得更多的准备时间。也就是在这一次,病毒爆发最终被确定为22年5月11日。” 苏浩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面部肌肉,用低沉缓慢的声音问:“能够争取到的只是时间吗?你们为什么不尝试着干掉那些家伙?如果杀了它们,说不定可以在海底金字塔内部找到病毒,或者信息存储器之类的东西。如此一来,既不会爆发生物战争,也没有什么世界末日。” “事情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老胖子摇了摇头,用理所当然的平淡口气说:“为了对付亚特兰蒂斯人,我们采取的手段和技术,远远超过你的想象。连同第一次在内,我们前后与它们进行过五次会面。从第二次开始,进入海底金字塔的人员当中,增加了很多受过特殊训练的战士。他们是第一批强化药剂注射者,拥有极强的能力,还携带有微型防护力场、改进型微缩战术核弹头、广域遥感头盔,以及不同类型的化学病毒、空气燃悳烧弹等武器。我们与亚特兰蒂斯人接触不多,此前也没有什么资料可供参考,只能把海底金字塔当做唯一的目标。然而这些战士谁也没能进去,他们在金字塔外部都被隔离,随身携带的各种高武器均被清除。在那些高等生物面前,我们根本就是透明的。有好几次,我感觉它们甚至想要杀死我们,最终却没有下手。它们甚至当着我们的面,用一种奇特的工具,把一枚微缩战术核弹直接分解为粉末。” “俄罗斯人在219年的时候,把十一艘“基洛夫”级潜艇开进了百慕大。他们的计划很疯狂,潜艇上装载了八十多枚不同等级、当量的重型核弹头。他们沿着安全航道进入海底,准备对着金字塔齐射。亚特兰蒂斯人显然知道俄罗斯人的想法,就在导弹开机前一分钟,整个潜艇部队全部消失。作为报复,包括总统在内,整个俄国政悳府高层人员一夜之间全部死亡。作为三国联合机构的成员,俄国内务部第一时间接管了死亡现场,并且向我们通报了事情经过。三国集团共同掩盖了这件事,一方面对外宣称俄国政悳府高层正在封闭式集会,一方面紧急造出部分复制人,在公众场合出入,以迷惑民众视线。当然,这种事情瞒不了多久,也没有必要长时间继续下去。因为几个月后,病毒爆发终于开始了。” 苏浩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一时间,他忽然有种错觉,似乎自己就站在世界顶端,默默注视着脚下那些茫然不知危险降临,庸庸碌碌的普通人。 “亚特兰蒂斯人释放病毒的目的是什么?” 当放出的思绪被收回,意识概念重新回到现实的时候,苏浩也发出久已埋藏心底的问题:“为什么我们不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为什么不向被变异生物占领的废弃城市投掷核弹?那样会大幅缩短战争进程,战局也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事实上,它们并未规定我们应该如何面对生物战争。” 王启年的语调深沉,甚至听起来有些寒冷:“它们只是交给我们一份资料,上面注明了病毒在不同环境下的变异速度。简而言之,这种病毒可以被高温杀死,被寄生的个体也惧怕火焰。然而,病毒不会随着寄生体死亡而消失,它们仍然存在与空气中,可以附着在泥土和建筑物表面。对它们而言,爆炸产生的热量与辐射是最好的营养物质,一旦脱离致死的温度线,冷却下来的战争环境,是最好的滋生温床。病毒变异的速度将成倍增加,产生不可预知的变化。进化途径也许是产生有毒物质,或者是巨大化、体表角质化,甚至是最可怕的狂暴化。” “无论任何形态的剧变,都不是我们能够应对的。我们需要更多时间对强化药剂进行研究,对得到的科技展开合理运用。使用炮火覆盖,或者投掷核弹,只会加速病毒变异。那将大大缩短我们的时间,提前出现一大批我们无法对付的超强怪物。亚特兰蒂斯人已经说得很清楚:这是一场战争,我们必须学会对付病毒,在不断变异的过程中,使人类变得强大。因此,我们使用的武器必须严格控制爆炸当量,以破片贯通、撕裂等杀伤效果为宜。炮兵在这场战争中注定只是旁观者,甚至是永远被抛弃的角色。我们无法改变现实,只能接受命运。” 正文 第二百五六节 立场 至于你刚才提到,生物战争的目的,其实说了这么多,我相信你多少已经猜到了一部分。” 王启年看着他,淡淡地说:“从第二次会面开始,亚特兰蒂斯人就要求我们提供战士。” 苏浩猛然一惊:“战士?” “是的。” 老胖子微微颌首:“它们提出,让我们挑选一部分最强壮的人类。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当时谁也不清楚。亚特兰蒂斯人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渗透人类社会,它们要求的目标很直接,其中包括美国职业摔跤和拳击选手、泰拳手、日本相扑选手、印度瑜伽修炼者,以及我国一些颇为出名的武术和散打拳师。这些人前后提供了三批,数量总计五千八百余名。他们被全部送入海底金字塔,再也没有出来过。”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猜测,生物战争的目的,应该是为了亚特兰蒂斯人从中挑选更多的战士。因为从一开始,它们就不断提到“战士”这个词。我相信,亚特兰蒂斯人与人类一样,对于事物的理解,都存在着利益效果。它们既然制造了地球,又在地球上制造出近乎完美的生物能量循环系统,肯定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从单细胞生物进化为人类,是一个无比漫长的阶段。就算亚特兰蒂斯人拥有超前科技,生命寿限漫长,但它们把原本需要上兆地球年的进化时间缩短为几百万年,本身就是一种急不可待的体现。就像种植苹果的农民,为了更快得到实际收益,他们喷洒助长剂,使用化肥,以各种方法缩短苹果成熟时间。亚特兰蒂斯人之所以在地球散布病毒的目的,应该与此类似。我们就是他们的成果,可是在最终采摘以前,还必须通过生物战争的检验。只有优胜劣汰,经历重重死亡最终存活下来的人,才是它们需要的目标。” 苏浩听见自己的呼吸沉重,脑子里全是各种恐怖的场景。 亚特兰蒂斯人制造了地球,放养人类。它们把这里当做竞技场,通过释放病毒的方式,使半数左右的人类变成怪物。另外一半活着的人想要生存,就必须拿起武器作战,杀光那些被感染者。当他们战技趋于熟练,明白丧尸弱点,占悳据战争优势的时候,被病毒寄生的感染体也会再次发生变异,从最初的“一或者“1”级,进化到“一2”和第“2”等级。幸存者必须付出更多伤亡,更惨重的代价,才能面对这些更加强大的变异生物。而当他们再次适应以后,还会产生更加恐怖的变化,也就是能力更强大的第“3”等级。 这是一种可怕的循环,变异等级最高究竟是多少?恐怕谁也说不清楚。但不管怎么样,以人类多达数十亿的庞大基数,总有些人会活到最后。他们是人类当中的最强者,是从无数尸体中站起来的精英。亚特兰蒂斯人需要的,仅仅只是他们。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三国集团首次与其接触的时候,亚特兰蒂斯人会因为“全人类集体自杀”之类的借口而让步,甚至一次次修改病毒爆发时间,给予更多的高新科技资料。 “按照我的猜测,严禁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还有另外一层因素。” 屏幕上,王启年的声音再次响起:“科技与体能是相对的。前者可以为人类带来生活便利,后者促使人类变得更加强壮。两者之间可以共存,却有着无法弥合的巨大裂隙。人类大概是宇宙间最懒惰的生物,尤其是适应科技带来的便利以后,就很难恢复到曾经的运动状态。就像拥有汽车的人很少骑自行车,喜欢看电视的人很少参加别的娱乐活动。亚特兰蒂斯人需要的战士,显然不是配备了各种先进武器的士兵,而是冷兵器时代的肉搏冠军。也只有这样,释放病毒的行为才能说得通。” 苏浩觉得自己手心冰凉,思维却渐渐恢复冷静。 “如果是这样,亚特兰蒂斯人就该选择我们这个时代作为释放病毒的试验场。它们应该在几百年前就这样做,因为冷兵器时代更容易得到战士。” “你只看到事物的一个方面,而不是全部。” 王启年对苏浩的话嗤之以鼻:“我们对亚特兰蒂斯人的真实目的,仅仅只是猜测。但即便是它们需要战士,也不会选择几百年前作为病毒投放点。你忘记了一个最重要的因素所谓战士的选择,必须建立在庞大的人口基数上。科技发展带来的不光是体能负面影响。更多的,还是整个人类群体的健康、营养物质充足、人口急剧增加、认识能力和适应能力强化等等。我想,它们在世界各地到处散布羊皮纸手稿的意义就在于此。只有当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螺旋形文字才能被解读,我们才有能力进入百慕大海底。虽然它们也可以出来,但形式和效果上就截然不同。” 苏浩目光渐渐变得凶狠,眼瞳深处全是沸腾的火焰。他盯着王启年,缓缓地说:“难道,我们什么也不能做,必须就这样对它们俯首帖耳,任由宰割吗?” 不等胖子院长回答,苏浩再次怒吼起来:“我能猜到它们的目的给予我们强化药剂,就是为了想要得到更多的进化人。我见过那些家伙,在新南阳的时候,有一名士兵产生突然性变异。它们带走了他,那个混蛋自称为“哈巴巴诺拉”。它很狂妄,目空一切,仿佛我们都是它脚下的蝼蚁。” 王启年显然早就知道这些事情,因此对苏浩的话并不觉得意外。他点了点头:“没错,亚特兰蒂斯人需要进化人,这是早在战前就签订的协议条款之一。作为我们提供战士的补偿,尤其是自然产生的进化人,亚特兰蒂斯人也会给予我们一部分“奖励”。” 王启年没有说出“奖励”具体是什么,苏浩也没有追问。他很清楚老胖子的德行,如果愿意,不用问也会说。如果不想告诉你,追问到底一样是什么也不知道。 “别说我没提醒你,最好少惹那些家伙。它们和我们不一样,它们都是疯子” 胖子院长注视着苏浩,眼睛里明显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意味,声音却充满叮嘱和担忧:“它们数量很少,却无处不在。从病毒爆发开始,亚特兰蒂斯人就在军部设置了一个联络机构。它们有一整套用于监控进化人的特殊方法。从去年至今,全世界总共出现了五例进化人。其中有两个在我们的势力范围,一个在美国,一个在日本,还有一个在巴西。你在新南阳应该见过进化人的力量,那是人类潜能被激发到极限的状态。按照军部的计划,原本想要借助这些进化人,消灭部分变异生物,夺回几座废弃城市,使战区变得更加稳固。可亚特兰蒂斯人根本不给我们这样的机会。即便是我,也只能以研究为借口,把其中一名进化人在科学院留了一段时间,全面检测,收集数据,然后被它们强行带走。” 苏浩脑子里猛然闪过岳振南的影像。他下意识地问:“它们把人都带去了哪儿?” “我也不知道。” 王启年摊开双手:“它们有自己的远程传送装置,那种科技远远超出我们的理解,似乎是以分解物体形态的方式,以分子传递进行重组,达到远距离传送的目的。不过,就布置在百慕大安全航道范围的监视小组报告,当天海底金字塔产生了微弱的能量外放。根据我们的猜测,传送目的应该就是那里。” 苏浩皱起眉头:“关于那座金字塔,我们还能进去吗?” 王启年眼皮一跳,尽管有些疑惑,还是淡淡地回答:“当然可以。按照战前的协议,我们每年可以进去一次。进入者界定为五十人,具体人员由我们自行决定。最初,这是三国集团的秘密。法国与德国加入以后,就变成了五国集团的特权。现在,每年进入金字塔的人员裁定权由联合国大会决定。我们毕竟得重视其它国家的意见,生物战争是全人类的事情,进入百慕大金字塔只是履行职责,却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好处。” 说着,王启年再次凝视着苏浩,语重心长地说:“所谓秘密,差不多就是这些。生物战争是一场灾难,可对于人类,却也并非完全没有好处。至少,我们的科技得以进步,看到世界和宇宙的眼光、角度都有所拓展。旧有的权力堡垒被打破,国家的概念很可能将随着战争进程而消失。人类也许会继续分裂下去,也可能会被某个强势人物整合。食物总有着好坏双面性,我们看不到未来,只能按照现有思维慢慢摸索。 “但不管怎么样,我们不会被永远奴役下去。亚特兰蒂斯人不是上帝,我们也没必要对它们卑躬屈膝。它们制造了战争,却没有介入战争。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变得强大,甚至超越那些该死的高等生物。这是我的理想,也是很多人想要实现的目标。强化人仅仅只是开始,我也不知道进化人是否就是终点?因为有了亚特兰蒂斯人需要战士的前提,军部才会对你以往的种种行为网开一面。你可能很难理解,但你必须知道,在对抗变异生物,打赢生物战争的前提下,任何行为都将被容许。因为我们自己也需要战士,我们也想弄明白事实真相。那些被亚特兰蒂斯人带走的战士,都是我们的同胞。我们得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如果事态出现变化,他们和我们可以互为援军。” “我知道你对军部很多事情看不顺眼,对很多人浮于事的制度相当抵触。但你得明白,这是维持一切,继续生物战争的基础。不是每一个将军都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情,限于能力和地位,他们并不知道亚特兰蒂斯人的存在,也不知道人类实际上是另外一种高等生物的实验品。我不能让他们的信仰和理想崩溃,我们必须想方设法打赢战争。在这个最终目的面前,一切纠纷都变得不再重要,一切争议都可以坐下来商量 “最后,我得提醒你,一定要小心袁家。他们掌握的力量,远比你想象中强大得多。袁志成可不是表面上那么昏聩,他很精明,袁家隐藏的力量很少被外人知晓。正是因为这一点,军部只能对其放任,以权术方式进行约束。但这种力量平衡维持不了多久,它总有被打破的时候。如果袁家想要从军部分裂出去,我们也只能默认现实。” 夜色下的新贵阳基地市,显得混乱而忙碌。到处都是散射的灯光,远处不断传来嘈杂人声与机械的轰鸣。这里是新生活的开始,但何尝不是毁灭与绝望的发端。未来的路就在脚下,可谁也不知道究竟会走向哪里? 黄河站在苏浩身边,颇为忧虑地看着他。 结束与王启年之间的谈话,已经过去了快三个钟头。这段时间,苏浩一直站在窗口,默默注视着外面,一动不动,没有说过一个字。 “蜂王”与“工蜂”之间的某些思维意识是共通的。在苏浩的默许下,黄河看到了与王启年对话的录像。震惊之余,他对自己,乃至整个“蜂群”的未来,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担忧。 “我们得做点儿什么。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这是我们的星球,我们的世界,不是那帮神秘怪物的试验场。我可不相信什么历史,那玩意儿我从小学时候考试就从未及格过。什么皇帝国王战争文明都是一坨屎,历史伟人发明家科学家都变成了骨头。我只相信现在,只看到现在。我们就呆在这儿,谁也别想把我们撵走。这里是我们的,永远都是。” 黄河说话的声音很大,充满男人的雄壮、粗犷,还有肆无忌惮的张狂。他的唾沫星子在空中乱飞,话语带有烟瘾者浓重的口臭味儿。尽管语音沙哑,苏浩却觉得很安慰,有种值得信赖的寄托感。 “我们得加快建设速度。” 看着窗外被无数灯光刺破的黑暗,苏浩的语调铿锵有力:“原订计划不需要修改,各种原料和设备优先保证“一号蜂巢”的建设。对外,我们仍然还是第十一独立部队。对内,我们是密不可分的整体。我们的敌人是那些变异生物,我们需要银骨和晶石。只要拥有这些,我们就有足够的话语权,也没人再敢打我们的主意。” 黄河脸上的忧虑仍然浓重:“可是,那些亚特兰蒂斯人该怎么办?我们对它们一无所知,根本不是对手。” “暂时不用考虑它们。只要“蜂群”里没有出现进化人,我们就不会成为它们的目标。” 苏浩联想起王启年曾经说过的话,脸色渐渐变得凝重:“退一步说,就算它们真的发现了“蜂群”,发现了我们的异常,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对付这些家伙,我有的是办法。” 新南洋基地市的硝烟终于散尽,昔日繁华的城市被变异生物占悳据,所有城门敞开着,偶尔可以见到在附近游荡的怪物。只有飞机从空中掠过的时候,才能拍摄到城内的景象。变异生物们成群结队,数量多得惊人。 从其它战区调集的部队已经出发,从北面和西面构成两道新的防线。一方面对新南阳构成防御,另一方面也挡住了新贵阳与北部战线的联络通道。 部队推进的速度极其缓慢,沿途经过的重要区域,都要留下部分工程人员修建防御工事。这种谨慎小心的做法,源于合肥战役的教训。军部已经改变原有的防御分布,以附带大量障碍物的纵深防御为基础,不断消耗着变异生物的数量。当然,更主要的目的,仍然是对第十一独立部队构成拦截,封堵这一方向外来资源的输入可能。 因为王启年的介入,军部委员会的讨论决定,最终没能实施。北线和西线的部队没有对新贵阳发动进攻,他们停留在各自防区边界。尽管军部大多数成员对胖子院长没什么好印象,可他的话很有道理:“我们的敌人是变异生物,不是自己的同胞。” 在赵志凯的干预和劝说下,军部委员会撤销了对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惩罚决定,苏浩也不失时机的送回了行政军官团。他再次表明自己的立场:愿意服从军部的每一项正确命令,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再简单粗暴,带领第十一独立部队真正负责起日常防卫工作,对邻近城市,尤其是废弃的贵阳,展开新一轮进攻。 这番表态非常谦和,与之前飞扬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必须承认,这种做法的确让军部委员们感到舒服,虽然不太满意,却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正文 第二百五七节 援手 所谓权谋与实力的交易,不过如此。 然而,苏浩所需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丁原在两名“工蜂”警卫带领下,走进临时指挥部的时候,苏浩正在高立权的协助下,用特制手术刀割开一头牛形类人的身体。 贵阳和其它废弃城市没什么区别,一样聚集着成千上万的变异生物。通过军部和许仁杰的关系,苏浩从空军方面拿到了最近一段时间对贵阳城内的监控数据。大略计算下来,盘踞在贵阳城内的变异生物大约为三百万至四百万左右。 比起上海、北京等和平时期人口稠密城市里多达千万的变异生物数量,贵阳城内的怪物当然不值一提。之所以选定这里展开新基地的建设,除了区域控制等方面的因素,更重要的,是未来世界的勘探图表显示,当掘进机挖掘到地下一万八千多米的时候,会发现这里埋藏着丰富的铁矿和铀矿。 司令办公室是一个高大宽敞的房间,光照充足。站在房间入口,丁原清楚的看见:三米多高的牛形类人被放倒在地上,几名身穿白大褂的军医正围在旁边,紧张的忙碌着。他们表情严肃,聚精会神注视着牛人身上各个部位器官。 苏浩被所有人围在中悳央,他的操刀方法灵活,解剖速度极快。锋利的刀口从牛形类人咽喉一直向下,将整个身体纵向剖开,露出鲜红的肌肉,森白的骨骼,还有大团绵软的内脏。 随着手术刀在牛人身上不断划动,被破开的面积越来越大,苏浩眼瞳深处的目光也越来越阴沉。 这头牛形类人是高立权他们刚刚从废弃城市里捕获的猎物。为了活捉这个家伙,消耗了上百公斤新鲜猪肉,以及五十三枚标准单位强效麻醉弹。 牛形类人的身体构造与人类截然不同。在胸部与腹部之间,多了一个新的空腔。那里产生了全新的内脏,主要功能仍然是用作消化,却是以庞大的胃部为基础,进而产生了更多的能量转换效果。这种显著的变化,导致牛形类人体悳内可以一次形储藏更多的食物,来自于牛的“反刍”功能,使这些食物的利用率被发挥到极致,几乎没有任何浪费。它们的食谱不再是植物,而是新鲜血肉和骨头。食物目标也不仅仅局限与人类,也包括其它一些体积较小的变异生物。 在这头外观形状与传说中牛魔王相似的怪物胃囊里,苏浩找到了两颗尚未消化的鼠形类人脑袋,一些带有猫、狗之类动物特征的肉块。辨别出这些东西并不困难,它们虽然表面裹满粘液,有相当一部分已经被胃酸腐蚀成液体,却仍然带有残缺的毛皮。 变异生物之间存在着异类相食的现象,这在未来世界不是什么秘密。研究人员一直在观察它们,想要从中寻找对抗变异生物的可能。不过,限于环境和捕捉变异生物的危险,这方面的资料很少,人们只能以在现有数据的基础上,不断完善理论。 废弃城市里的变异生物正在产生分化。最显著的代表,就是牛形、马形和猪形类人。它们的体型越来越大,目前已经观测到身高超过四米,目测重量超过五百公斤的猪人。那是一种同时拥有猪类和人类基因的怪物。肌肉组织密是,皮肤极厚,体表百分之三十的部分已经结缔化,而且有不断蔓延、扩大的趋势。这种皮肤可以有效抵挡穿透性伤害,旧式58毫米步枪弹在一百米外只能造成皮肤炸裂,无法进入身体产生扩散性爆裂效果。即便是新型0毫米弹头,也只能在近距离射击。否则,肌肉和皮肤之间的密实效果会抵消射击冲击力,使之无法深入体悳内,只能在肌肉和近内脏位置造成轻度伤害。 肝脏、肺泡、心脏、肠管……随着各种内脏从牛形类人身体里取出,这头巨大的怪物很快只剩下肌肉和皮肤。周围身穿白大褂的军人,都曾经是和平时期的医生。虽然他们现在已经成为“工蜂”,大脑里的知识和技能却没有退化。苏浩以这些人为基础,组建了一个自己的研究机构,把未来世界关于变异生物的种种理论传授给他们,不断捕捉活体怪物进行实验。 生物战争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只有通过日常积累,才能寻找变异生物的弱点。进化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类对变异和强弱毫无察觉。在一阶强化药剂无法满足所有存活人类的前提下,军队只能以防御方式不断减少怪物们的数量。对各种新技术的研究和运用,自然变得越来越迫切。 牛形类人很快被分解完毕。军人们把大块的肌肉堆在墙角,拎着水桶,迅速冲洗着地面上的大片血迹。很快,酱色的血被冲进排水管,地板露出原先的灰白色。然而空气中的血腥味儿仍然挥之不去,时刻刺激着人们的嗅觉神经。 苏浩蹬着一双高筒橡胶雨靴,膛过地面上的积水,大步走到面色有些发白的丁原面前,一边用毛巾擦着刚刚洗净的手,一边认真打量着他。 身为“宏光集团”的董事长,丁原的外表与他的头衔显然不太相称。 在和平时期,提到“董事长”、“总经理”之类的人物,人们总会下意识联想起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拥有操控巨量资金叱咤市场的神秘角色。 然而,四十一的丁原,外貌却与之截然不同他穿着紧身套头衫和牛仔长裤,胸前绷出一块块发达的肌肉,显得身材魁梧。他的脸色苍白,眉毛浓密,嘴唇上黑而密的胡须已经掺杂着部分白色。无论看到任何人,丁原的眼睛里都透出一股不友善的目光,看起来戒备心极强,令人难以接近,属于性格孤僻,性情古怪的那一类型。 “宏光集团”的势力范围在邵阳一带。由于区域位置的关系,“宏光集团”在新南阳基地市设有办事处和商铺。苏浩带领难民撤离的时候,强行征用了“宏光集团”的运输车和部分物资。就这点而言,丁原与和祖光等人的遭遇没什么分别,都是被抢劫和压迫的对象。 能够在病毒爆发后的混乱世界拥有一席之地,丁原的目光和胆魄都有见地。合肥战役结束后,他就一直默默关注着苏浩。结果很令人惊讶军部虽然调动部队从几个方向对新贵阳展开合围,却一直没有采取任何军事行动。苏浩在战时授予的准将军衔没有被撤销,第十一独立部队的番号仍然存在。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难民越来越多,他们以新贵阳为中心,正在形成一个新的大型聚居地。 也就是说,苏浩这个年轻人虽然行事风格不拘一格,敢于在军部会议上把一名副主席活活气死,却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反而因此成为掌控一方权势的大员。 丁原听说了“红烟集团”和祖光等人的遭遇。苏浩提出的巨额物资援助要求,连他也觉得吃惊,甚至可以说是荒谬。可是冷静下来,丁原对苏浩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他不明白苏浩的底气从何而来?强硬资本究竟是什么?还有,他为什么需要如此之多的粮食?难道真的是想要供应给难民?像和平时期政悳治家那样收拢民心吗? 施舍和赈灾这种事情,在黑色纪元就是个笑话。虽然军部不会公开与亚特兰蒂斯人之间的秘密协定,可是平民们早已从近两年来的各种遭遇明白:政悳府再也不会管我们,想要在混乱的世界生存下去,只能依靠自己。冻死、饿死、病死再也不是什么新闻,没有人会给予施舍,死者都是活该。无论你像狗一样吃屎,还是像怪物一样吃人,都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一个养活着数十万平民的将军,这简直就是黑色纪元的大熊猫,比他妈的濒临绝种动物还要珍贵。 抱着强烈好奇心和各种复杂的念头,丁原决定到新贵阳看看,与苏浩接触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可能讨要在新南阳期间,被苏浩强行征用的车辆与物资。 “丁原” 苏浩注视了对方几秒钟,带着将军应有的威严,还有必不可少的善意微笑道:“我记得《三国演义》里面也有个丁原,是个统领一方的豪杰。” 苏浩没有提及吕布和董卓。尽管这两个人都在演义里与丁原之死有着决定性关系,苏浩却将他们选择性遗忘。 “我也不知道我父亲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字。” 丁原脸上紧绷的肌肉慢慢散开,露出温和,又有些无可奈何的苦笑:“同名不是什么好事情。尤其是那个人比自己名气更大,被更多人知晓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只是个替身。” 苏浩淡淡地笑着,隐晦地作了个安全的手势,围站在四周的警卫和军官立刻散开,各自忙碌着手上的工作。 苏浩从衣袋里摸出一包烟,分发给丁原,再给自己点上,深吸了一口,表情变得惬意而自然,看起来很是享受。 “都说吸烟有害健康,可我一直戒不掉。最近一段时间,需要考虑的问题越来越多,烟瘾也越来越大。尼古丁对强化人同样致命,说不定,我总有一天会死于肺癌。” 香烟,加上这番不无忧虑,实际上却是情绪宣泄的言谈,很快清除了丁原内心的忧虑,拉近了两个男人之间的距离。他颇为豪爽的大笑着,转身唤过一名随从,后者很快走出房间,到外面车上拿回一盒包装精美的哈瓦那雪茄,当做送给苏浩的礼物。 “上个星期,我在这个房间里接见了“红烟集团”的人。” 苏浩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目光炯炯地看着站在对面的丁原:“病毒造成了信息阻塞,但这种事情应该对豪族财团没什么影响。你很清楚我对“红烟集团”提出的要求,他们觉得我很过分。你是继他们之后,第二个站在这里的财团董事长。呵呵难道你就不打算对我说点儿什么吗?” 丁原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他喷吐着烟雾,漫不经心看着军人们在房间里切割牛形类人的尸体,把残剩的肌肉砍成大块,装进底部带有滑轮的铁箱运走。 “这东西可以吃?” “当然可以。它的基本成份仍然是蛋白质和能量。” “可是……它们不是病毒的寄生体变异而来吗?如果追根朔源,变异生物其实也是人类。” “那只是思维观念上的误区。你吃牛肉的时候,可不会想到牛的基因与人类相似,只觉得牛肉鲜美可口,营养丰富。” “可是病毒怎么办?它们会不会进入食用者的身体,造成二次感染?” “高温消毒可以杀死目前已知的绝大部分细菌。这些该死的类人肌肉组织非常紧密,在温度和蒸压作用下,它们会很快变得酥烂可口。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留下来吃顿晚饭,尝尝新鲜的土豆西红柿炖牛肉?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诸如此类的对话,与两个人脑海里的主题毫无关联。但不可否认,丁原的戒备和紧张,正在一点点消退。他开始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待苏浩,觉得这名年轻的将军并不像传说中那么跋扈。他的态度和蔼和亲,笑容充满阳光。至少,与他谈话没什么负担,也不用考虑太多的问题。 “我是个商人。你知道,商人考虑问题的方式有些特别。我们可以对某个项目进行投资,也可以因为对某个人的友好给予帮助。但这种情况很少,投资数额也不会多。我们必须看到利润,这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 丁原酝酿了一下情绪,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苏将军,我当然知道您对“红烟集团”提出包括二十万吨食品的条件。我也很清楚,您脚下是一座新兴的基地市,拥有完备的防御和良好的设施。作为资助人,我可以得到优先入驻权和平民区域控制权,以及开设店铺、物资专卖等方面的特殊权利。可是您得明白,这笔投资的额度实在太大了,如果光是这些看得见的收入,远远还不够。” 苏浩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他吸着烟,注视着丁原。 这个中年男人比自己更老,可是因为身份和能力的原因,不得不仰着头与自己谈话。在和平时期,这种情况是不可想象的。那时候人们心里还在道德与规矩,年轻人对长者必须尊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单纯只以实力作为衡量彼此身份高低的标准。 “你应该把目光放长远些。” 苏浩弹了弹烟灰,不咸不淡地说:“我对所有豪族财团都一视同仁。下个星期,我会全面终止谈判。呵呵你以为我在新南阳征用车辆和物资,仅仅只是为了强取豪夺吗?事情可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需要一个你们主动找上门来的借口,我也需要你们的物质帮助。当然,你是商人,我是军人,可是在利益互补方面却是统一的。我的条件就摆在这儿,要求也丝毫不会减少。二十万吨食品和其它原材料已经是我的底线。而且,我不会等得太久,所有物资必须在三个月内运抵新贵阳,完成交接。” “三个月?” 丁原觉得这个时间太紧,皱起眉头,问:“能不能缓一缓?现在很多公路都被阻塞,合肥战役造成大量变异生物离开城市,运输过程并不安全。” “刚才你自己也说过,新贵阳是一座设备齐全的城市。目前的困难只是暂时的,我们已经建成了封闭式地面农场,随着建设程度不断完善,食品产出完全可以满足所有人需求。我们的收获周期只是三个月,外来的食品原料也只能在这个时间段发挥作用。如果超出,四个月、五个月,甚至更久…” 说到这里,苏浩停顿了一下,冷冷地看着丁原,言语和声音不无讥讽:“你觉得,我还会需要所谓的“风险投资”吗?” 这话半真半假封闭式农场的产出周期的确是三个月,然而数量远远达不到苏浩所说的标准,也无法让所有人吃饱。想要在产出与消耗之间维持平衡,至少需要七个月以上的时间。 这是对丁原的恐吓,也是变相的威胁。更重要的,苏浩想要借此手段,看看“宏光集团”是否有一个冷静果断,能够被自己所用的主导者? 苏浩手上有很多底牌。 尤其是上次与王启年谈话结束后,苏浩对亚特兰蒂斯人与军部之间的关系更为明了。他已经知道什么事情不能做,而哪些事情属于可以触碰? 第十一独立部队和自己已经做得够多了。如果豪族财团不能从中发现问题,只能说明他们愚蠢。如果其中有人足够聪明,就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最佳合作时机。只要他们愿意付出,会惊讶的发现,从苏浩手里得到的回报,远远超乎想象 正文 第二百五八节 狠誓 很多事情如果说穿,就变得毫无意义。 正因为如此,苏浩对先前“红烟集团”愤然离开,没有做任何阻拦,也没有继续解释说明。 “宏光集团”是第二个与自己联系的财团。如果丁原的态度与和祖光没什么区别,苏浩同样不会多加挽留。他需要精明过人,岁自己产生认同感的朋友,而不是眼睛只看到利益,一旦别人出价更高,立刻反转阵营的投机者。 丁原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 二十万吨食品,不是一个小数目。何况,还有其它数量庞大的各种原料。综合累加起来,极其惊人。 病毒爆发毁灭了全世界,也摧毁了和平时期的整个金融系统。尽管三国集团从战前就开始制订蓝币发行计划,可这种新货币的信用度和认可程度,都无法达到旧时代美元或者人民币的标准。苏浩已经明确提出自己不需要蓝币,因为军部不会因为第十一独立部队拿出足够多的货币,就供应对等的货物。黑色纪元之后的商业交易,更多的还是以物易物。 看着苏浩那双晶莹清澈的眼睛,丁原觉得有些犯难。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脑子里同时有两种声音————理智告诉自己,这种条件和要求极其荒诞,根本没有答应的必要。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不作回答转身离开。然而在潜意识当中,丁原却觉得应该相信苏浩。他毕竟是一名准将,拥有一个正在建设中的基地市。单就这一点而言,给予和回报至少会成正比。即便是最糟糕的情况,应该可以收回百分之八、九十的成本? 人生就是他妈的异常豪赌。 丁原现在算是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 可是体会到又能怎么样?决定仍然要下,犹豫不决对解决问题毫无益处。“宏光”集团之所以能够从和平时期延续至今,差不多可以说是自己对政府方面的顷力支持。那时候丁原刚刚成为集团董事长,很多家族成员对这个年轻的掌控者不屑一顾,认为他只是继承父辈血统,实际上什么也不懂的白痴兼废物。很多人对丁原当时的决定表示反对,认为把大部分资产交给国家,根本就是败家子的行为……现在,所有人都对丁原叫好,认为他当时果断英明,有着超乎常人的远见。否则,整个家族都将被病毒毁灭,更不要说是继续享有权力。 机遇,是一个分水岭。实力高低和成就多少的基准点来源于此。考验的是你的胆量与智慧,性格与见识。 在丁原的脑海里,苏浩提出的各项条件,正被仔细梳理着。他很快发现,问题关键其实只是二十万吨食品。因为苏浩在谈话中反复提及三个月的基本时限。而自己从各个方面收集到的信息也表明,和祖光当时之所以拒绝苏浩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相对的,关于各种原料和其它物资,苏浩几乎从未说起过。 谈判是一种技巧活动。丁原很快试探着提出:三个月的时间可能有些紧,能不能延缓一、两个星期?最多不超过十五天? 除此而外,丁原还提出:“宏光”集团的主要势力范围在邵阳一带。由于缺少车辆,苏浩能不能提供三万吨左右的运力?当然,沿途所需的油料和各种消耗,均由“宏光”集团负责承担。 苏浩又燃起一根香烟,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微笑。 如果丁原答应得太快,那么其中作伪的成份肯定居多。不断商讨才能显示出诚意,也表明对方的确有合作的意向。 当思维意识在某个方面达成共识,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变得顺利。苏浩承诺派出足够的运输车以及护卫人员,丁原拿出一份预先准备好的文件,对照罗列的名目,对苏浩逐项说明物资品种和数量。尤其是在大米、面粉与罐头、于制食品之间的重量换算方面,几乎可以说是据理力争,丝毫不肯放松。毕竟,一吨大米和一吨肉于根本不可能对等。虽然都是食物,却有着不同的价值。 两小时后,文件上已经画满了各种密密麻麻的符号与注解。丁原在表格旁边注明了对等的人员、车辆与发送时间,在邵阳至新贵阳之间的路线图表上,注明一个个补给站和军方检查站坐标。他是个仔细严谨的人,这类事情虽然交给秘书一样可以处理,却没有自己了解的那么细致。何况,当着苏浩的面,足以使对方相信自己的诚意。 “那么,请安排运输车队跟我一起回去。” 丁原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很快收起文件,认真地说:“我现在就得赶回去。否则,在将军您规定的时间里,恐怕很难完成要求。” 苏浩安静地看着丁原,这个中年人具有相同身份者大多不具备的实于精神。既然对方态度明确,也愿意给予自己帮助,这种善意而果断的行为,就应当得到回报。 “先等一等。” 苏浩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件东西,带着无比诚挚的微笑,递到丁原面前。 “这个送给你,作为愿意帮助,并且对我予以信赖的奖励。” 这是一句场面上的客套话,丁原在和平时期不知道听过多少。每次谈判结束,或者完成合作,对方都会说上几句类似的话,互相馈赠一些表示友好的礼物。也许是一支人参,或者一块金表,再不就是某种精美的艺术品。说实话,这些东西大多价值昂贵,却没有什么实际作用。既不能吃,也不能用,只能摆在家里或者办公室,当做凸显自己身份的摆设。 目光与苏浩手掌接触的瞬间,丁原的眼睛陡然睁大,表情也变得难以置信 那是一支真空注射胶管。无论款式还是规格,都表明它只有一个名字————强化药剂。 军方控制着每一支强化药剂的生产与使用。按照已经发布的兑换规则,豪族财团可以通过猎杀变异生物的方式,用晶石银骨从军方手里换取强化药剂。虽说豪族财团在军队内部也有自己培养的势力,可以从配给部队的药剂当中,偶尔贪污、吞没少数几支,但这种事情终究可行性不大。 现在的世界格局已经与过去不同。缺少了“钞票”这个基本环节,就再也谈不上什么世界金融体系。人们拥有的财富象征已经不是存款数字多少,也不是什么国外定居、旅游、豪车别墅。所谓物质享受,不过是比别人吃的更好,日常食品当中肉类、糖、油脂、鸡蛋、饮料(牛奶和酒)、水果之类的数量较多。至于男女之间的**,基地市外面有的是俊男美女。只要把他们弄进来,好好吃上几顿饱饭,再扔到水龙头底下冲洗于净,在床上脱光了一样能于能日 军队就是最大的物质供养源。无论豪族财团在和平时期拥有何等庞大的权势,在黑色纪元以后也无法与军队相提并论。没错,豪族财团在各大基地市开设赌场和夜总会,但筹码和好处不外乎是罐头和女人。军队掌握的物质来源比财团多得多,加上军法部门对强化药剂流向的严格监控,一旦被发现,根本不听辩解,直接枪毙的强硬立场,很少有人敢于触犯。 一阶强化药剂的产量虽大,目前却只能满足军队内部消耗。大量新兵都需要注射,自然不可能向豪族财团与平民敞开供应。尽管都知道强化体质是对抗变异生物的基础,却没有任何民间组织拥有大规模的强化人武装力量。 看到胶管的瞬间,丁原脑子里已经转过无数个念头。有的很疯狂,有的很可怕,还有的一片迷茫,被无数迷雾和混乱笼罩着。当思维意识被重整,再次恢复理智后,他的脑海被难以言语的狂喜占据,惊骇得几乎无法自已。 丁原自己就是一阶强化人。他永远不会忘记,“宏光”集团得到第一支一阶强化药剂的过程,是何等的艰难? 那足足花费了三十多颗五克拉以上的钻石、半吨多黄金、大量精美翡翠首饰、大量昂贵食品,以及六百多万元蓝币,还有两百多名经过特别挑选的美女 在黑色纪元以后的世界贿赂军官,远比和平时期更加困难。他们需要的同样还是财富和女人,但无论种类还是品质,都要比过去更高。这里没有豪华桑拿游乐场,麻将赌桌上的筹码没什么效果。基地市外面随时都有大把女人心甘情愿陪人睡觉,而豪族财团能够拿出来的货色,其实也跟她们差不多。为了得到强化药剂,各大财团只能挖空心思,走走物质管制军官的家属路线。为了达到目的,花费的精力远远超过消耗的物资。 对方提出来的要求往往匪夷所思:有人想要得到正宗的黑海鱼子酱,有人想要纯正的“帝王绿”翡翠首饰,还有人想要得到一架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待命,随时可以飞往世界各地的“波音”飞机。 这些条件都很变态————国际商业通道已经彻底中断,鱼子酱这种东西超过一定时限就失去了味道。“帝王绿”首饰当然可以弄到,可对方仅仅只是当做玩具,拿了好处也不办事。至于二十四小时候命的飞机…那差不多是豪族财团最后的保命途径。给了你,老子还怎么活? 除了这些,还有各种不同的古怪要求。光是丁原认识的一些后勤军官,就提出想要某个明星,想要尝尝某种特殊食品之类的要求。有些比较变态的,还提出对丁原本人很感兴趣,想要尝试一下玩弄屁股的刺激。或者,要求丁原于掉自己的上司,自己取而代之。 这些事情丁原根本无法做到。他宁愿拿出大量物资用作交换,也无法满足对方层出不穷的可怕想法。那已经超出了自己能力的极限,超越了正常生理的范畴。就像去年,丁原按照一名中校的要求,派出家族武装进入废弃城市,想要捕捉一头活的雌性鱼形类人。因为对方提出,想要见识一下真正的美人鱼,顺便尝尝安徒生童话里和人鱼公主共度良宵王子般的生活。结果,丁原手下的家族武装伤亡惨重,一百三十人的武装团队只剩下十一个。好不容易弄来一头活的雌性鱼人,对方却只看了一眼,就脸色惨白当场呕吐起来。从此,再也没有提过类似的话题,对于答应过丁原的强化药剂,也选择性的遗忘了。 鱼形类人与童话故事里的人鱼,根本没有可比性。类人没有鱼尾,上半身也不是艳光四射的美女。它们的脑袋是带有人类部分特征的超大号鱼头,嘴里布满尖利的牙齿,身体表面裹满鳞片,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光是看看就觉得恶心,更不要说是把生殖器插进鱼嘴,享受什么被人鱼公主含弄的快感。 丁原做梦也没有想到,苏浩竟然在自己决定这笔物质投资以后,当场赠送了一支强化药剂。 想想以前,再看看现在,前后剧烈的反差对比,使丁原思维一阵恍惚,甚至觉得这不太真实,有种说不出的模糊感。 他拼命控制住想要扑过去狠狠拥抱苏浩的冲动,抬起手,用颤抖的手指,从苏浩掌心里拿起强化药剂。当指尖与苏浩手掌接触的一刹那,丁原明显感觉到温暖和力量,以及极其滑腻,如同女性一般的柔美皮肤。 这药剂是真的————有生产批号,有军方特有的防伪标示,还有代表制造序列的特殊印鉴和编码。 不要说是二十万吨食品和原料。如果可以,丁原宁愿以三十万吨食品和原料,甚至更多的物资,用于交换强化药剂。 粮食可以种植,矿石可以挖掘,各类物资可以生产……豪族财团控制着从和平时期保存下来的厂房和车间,拥有稳定的产出来源。尽管苏浩需要的数量庞大,但比起那些荒谬难以实现,甚至根本无法做到的要求,苏浩显然是最容易满足,也最好打交道的对象。 至少,他对老子的屁股不感兴趣,甚至当面拿出了一支强化药剂。 得到药剂,与成为士兵是两种概念。前者意味着自由的强化人,后者却需要在前线拼死搏杀。正因为如此,豪族财团的很多成员拒绝加入军队。那里死亡率惊人,即便是累积战功获得晋升,也很难爬到将军的高位。何况,合肥战役已经证明,即便是将军,战死几率同样很大。 看着面带微笑的苏浩,丁原彻底放开戒备,他甚至有种想要跪倒下去,对着苏浩叩头的冲动。 “现在就把这支药剂用了吧” 苏浩淡淡的口气,使丁原陡然变得紧张。然而接下来的话,却使他再次变得亢奋,甚至几近疯狂。 “这是二阶强化药剂,不是你注射过的一阶。这东西对体质的增幅效果很明显。不过,想要达到最佳效果,还必须服用一定数量的银骨。” 二阶? 这两个字,如晴天霹雳般闪现在丁原脑海里,使他的思维猛然震荡,就连意识也变得混乱。 “宏光”是一个小型集团,从病毒爆发至今,耗尽心力,也不过得到六支一阶药剂。 丁原知道某些大型财团拥有三阶药剂。那种东西他连想都不敢想。如果不是实力限制,他也不会一直呆在邵阳附近,而是全面扩张开来,占据更多地盘和资源。现在,苏浩仿佛为他推开了另外一扇门,为他展现出更多,更丰富多彩的世界。 正如自己说过的那样,丁原是个商人,在无法拒绝的利益面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全身心的拜服。 “将军……阁下……您,您真是太慷慨了。” 丁原的思维情绪比任何时候都紧张,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不会对您产生任何质疑,“宏光”财团将服从您的任何命令。我我们,我们将尽全力满足您的一切要求。我们……我们……” 最后的话,丁原已经说不下去。倒不是口舌笨拙,而是丁原实在想不出究竟还能拿出什么,与苏浩进行交换。 能够拿出一支二阶药剂,就意味着苏浩还能拿出更多。 他是一名准将,掌握着一座新兴的基地市。 这就是机会。还好我没有拒绝,而是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否则,这种事情根本轮不到我丁原。 天啊“红烟集团”会无比痛悔的。和祖光永远不会想到他错过了什么,放弃什么。 看着对自己俯首帖耳的丁原,苏浩淡淡地笑了。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强烈的得失对比,会在短时间震荡一个人的思维意识。如果一开始就把强化药剂列入谈判内容,表明自己可以用其作为交换,得到的效果肯定不如现在,丁原也会认为自己面临困境,不得不拿出强化药剂购买物资。如此一来,双方身份会变为对等,而不是上下卑从。 正文 第二百五九节 女尸 有了这层关系,把丁原改造为“工蜂”会简单得多。以此为基础,将整个“宏光集团”纳入控制,也会变得顺利,还能得到更多的“工蜂”。 在豪族财团当中,苏浩需要一名代言人。既然“红烟集团”选择拒绝,那就让“宏光集团”成为自己的代表。 车里新南阳基地市的时候,苏浩带走了数以万计的强化药剂。那原本是属于184集团军的配给品,现在,却成为了“宏光集团”强势崛起的资本。 天亮了。 黑格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一道耀眼的白光刺破眼瞳,一时间眼眶里猛然注满泪水,有种难以言语的刺痛,再也无法看见任何东西。它下意识的惨叫着闭上双眼,感觉眼前有无数诡异的红色与黑色在相互冲撞。它们如野兽般吞噬彼此,形成一张张可怕莫名的画面,搅扰着大脑一片眩晕,有朦胧奇诡的光环,也有仿佛深渊般的浓黑。看不到尽头,也找不到出路。 “妈悳逼的这就是该死人类正常视觉效果吗?我讨厌这双眼睛,讨厌这种完全依靠细胞对光线和颜色进行分辨的落后视觉。还有,还有就是他妈的见鬼的太阳,竟敢刺伤你黑格老爷的眼睛,我诅咒你狗日的断子绝孙,永远被乌云强奸,永远是黑夜的奴隶,永世不得超升” 诅咒太阳,是一件很没技术挑战,却很有面子的事情。因为黑格并不觉得自己是人类,而阳光对于地球上绝大部分生物而言,是值得敬畏的存在。尤其是那些必须依靠光合作用维持生命的植物,太阳的地位无异于神灵。即便是老鼠,也对这个高高挂在天上,散发着光和热的巨大火球感到惊讶。在这样的前提下,无论诅咒还是谩骂,都属于极其勇敢的举动。 加入此刻有母老鼠在旁边,一定会对黑格崇拜的五体投地,心甘情愿撅着屁股任由它为所欲为。然而这里是空旷的野外,不要说是老鼠,就连蚂蚁和其它虫子都很少见,黑格在愤怒之下的豪言壮语,注定了只有它自己才能欣赏。 渐渐适应了光线,当黑格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刺痛,而是有种非常舒服的暖意。眼前的朦胧逐渐变得清楚,七彩的光环仍然在带有泪液的眼角徘徊,天空是漂亮的蔚蓝色,云朵仿佛胖乎乎的白色绵羊,远处的山上绿树成荫。柔和的微风扑面而来,轻抚在脸上有种凉丝丝的爽意,心旷神怡。 黑格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 它隐约记得,在自己的脑海深处,隐约存在过类似的画面。那时候自己还是个人类,一个沉默寡言的男性研究员。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走到窗前,看看远处的风景。 是的,我仍然记得那些构成世界最基本的颜色。除了天空和云朵,山脉与森林,还有大地上许许多多的植物和动物,还有遥远地平线尽头的大海。 在黑格眼前,是一个全新的,美丽的世界。 山脉有些远,湛蓝色天穹之下,是一片长满野草和各种植物的荒原。这里曾经是一片肥沃的田地,长达两年时间无人打理,已经彻底变成野草疯长的荒地。然而,就在浓密的草丛中间,不时透出星星点点的鹅黄、粉白、淡红……那是些没有什么香味,瓣幅极小的不知名野花。它们在临近寒冷的最后温暖季节里绽放,展示着自己格外顽强的生命力。 黑格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脑子里仍然晕乎乎的,仿佛喝了很多酒,尚未从宿醉中清醒过来。 “这,这里……真美啊” 它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诗人一般的咏叹,语调婉转,声音如同流水一般清丽悦耳。 如诗般的画面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就被黑格接下来的话彻底碾碎。 “操悳你妈逼的,老子喜欢这个世界。如此美妙的风景,如此暖和的太阳,真是一个适合做爱的时节。 说着,黑格低下头,四处张望。 附近的景物很简单荒野、远山、树林,还有一条从野地里横穿而过,被很多废弃车辆阻塞了单向车道的公路。 这里距离新贵阳有些远,直线距离超过六十公里。 一切都是因为最伟大最英俊最强悍的苏浩主人的命令。他命令黑格最近一段时间尽量远离新贵阳基地市,联络频率改为每星期一次。因为黑格的出现,对附近区域的动物,尤其是老鼠,会产生非常奇特的驱赶效果。由此引发连锁反应,使得蚂蚁、虫子、鸟类和其它物种要么大规模聚集产生破坏,要么彻底逃离该地区,一个不剩。 老鼠和蚂蚱之类的昆虫,已经成为难民的主要肉食来源之一。尽管高立权的猎人部队每天都要从废弃城市带回大量变异生物,可是肉类加工厂产出的罐头,却无法满足所有难民的需要。在“宏光集团”的物资尚未运抵之前,苏浩只能将所有非“工蜂”人员的食物配给量缩减百分之六十,确保“工蜂”和战斗部队的食品供应。可即便是这样,很多负责重体力劳动的“工蜂”,每天的食物总量也不过一公斤左右。他们还得承担建设工程的主要任务,体力消耗很大,营养状况越来越糟。 在新贵阳基地建成以前,这种情况很难得到改观。但持续时间不会太久,只要撑过最初的几个月,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苏浩甚至做过最坏的打算如果没有丁原的承诺,“宏光集团”拒绝与自己合作,那么他只能选择与其它豪族财团达成协议,以提供强化药剂的方式换取食品。不过如此一来,整体战略就不如计划中那么完美,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当大部分食品集中供应“工蜂”的同时,难民们只能勒紧裤腰带。按照身体状况和从事劳动强度的不同,参与一类强度建设工作的难民,每天可以得到700克食物。由于其中有半数以上是变异生物制成的熟肉,总算没有出现大规模营养不良的情况。体质较弱的老人、孩子、女人的配给额度,只有日均五百克。考虑到其中有很多人正处于预备“工蜂”的转换期,苏浩把原本用作储备的食糖和油脂全部拿出来,连同从新南阳基地提前运来的三十多吨全脂奶粉,全部发放给他们。 指望军部调拨物资是不可能的。苏浩与那些人已经撕破脸皮,王启年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不过是保持了最基本的平衡效果。就目前而言,第十一独立部队仍然听命于军部,却不可能得到任何物质供应。在军部的作战序列表上,苏浩及其部队被划为“未知”、“意向不明”等成份。他们没有补充,调派指令执行度甚至低于预备役。虽然在战区图表上,新贵阳基地属于人类势力防区,军部成员却将那里视作被变异生物占领的地区,很少有人提及。 迫于军部的压力,许仁杰只能暗地里偷偷运来数量很少的食物。军部对西南战区和74集团军同样不太信任,空军指挥部已经全面接管了该地区的空中监视权。在头顶上随时有预警机飞来飞去的情况下,许仁杰不可能给予苏浩更多的物质援助,他只能把军用卡车伪装成民用车辆,每次往来的运输车队只有几十辆 与王启年接触过的人都知道,科学院长是个极其嚣张、肥胖、满嘴脏话且永远不讲道理的家伙。他似乎天生就不惧怕任何人,出于对科学院研究力量的需要,军部也不可能与其彻底反目。因为这层关系,老胖子做事情毫无顾忌,从不考虑什么权力平衡。他动用了科学院几乎所有的运输车和飞机,从空中和地上两条路线,给新贵阳基地输送给养。只可惜由于路途太远,地面运输必须延误很长一段时间。另外,飞机数量太少也导致空运几乎没有什么效果,每次运来的部分,连苏浩所部一天的正常消耗也无法满足。 很自然的,野菜、老鼠、昆虫等等可吃的东西,自然成为难民们额外的食物补充。 作为苏浩忠心耿耿的手下,黑格也在拼命发挥自己的作用。 它一直在野外忙碌着,通过同类之间的意识牵连,很快聚集起数量超过二十万以上的大规模鼠群。黑格丝毫没有怜悯自己同胞的觉悟,带着这些疯狂攒动的家伙在荒野上奔跑,一直冲到新贵阳附近,才解除思维控制,让它们获得自由。 黑格一直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从病毒爆发以来,人类的活动区域已经大为缩减。没有了干扰,没有了每年一度的大规模投毒捕杀活动,老鼠的生活自然没有什么威胁。荒废在田地里的庄稼提供了大量食物,鼠群开始了肆无忌惮的大规模生养。这些躲藏在地洞里的小动物越来越肥,圆滚滚的体型就跟小猫咪差不多。正常情况下,难民们只要捉到三、四只,开膛破肚再把鼠皮一扒,肥嫩的白肉在火上随便烤烤,味道很不错,也能够吃饱。 如果节省一点,再掺上草根、野果,以及其它部分食物,二十万只老鼠,够三十万难民吃上两天。 然而事情发展完全出乎意料之外。鼠群没有按照黑格想象的那样分散,这帮该死的家伙居然向难民营发动了进攻。它们蜂拥着冲进去,像是饿了很久的疯子,把一个个难民扑倒,狠狠啃啮着难民身上的肉。那场景就像突然开闸涌出的黑色潮水,瞬间淹没了难民营边缘,朝着内部不断蔓延。 惶恐、尖叫、来回逃窜……混乱很快波及到整个难民营,士兵们端着武器加入战斗,在机悳枪和火焰喷射器的攻击下,鼠群很快败退。它们有相当一部分被杀死,更多的,则在慌乱之下分散逃窜。这就给了难民们绝好的捕捉时机。可怜的老鼠要么被拖鞋砸扁,要么被当场抓住拧断脖子,还有的更惨,被相互争抢的难民活活撕成两半。 鼠群吃掉了十几个难民,还有五百多人被重度咬伤。作为敢于挑战高等智慧生命的代价,整个鼠群差不多被全歼,新贵阳城外的难民营里,到处都飘荡着烧烤鼠肉的香气。 黑格觉得自己是好心做了坏事。它没有在新贵阳多呆,只是与苏浩简短的交流之后,便垂头丧气离开,朝着东面方向漫无目的的走来。 黑格也会肚子饿,它并不挑食。虫子、植物的嫩叶和根茎、动物的血肉骨骼……这些东西都在它的食谱范围。即便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黑格一样可以啃食汽车轮胎、电线胶皮、废纸,或者衣服纤维之类的物件为食。当然,这些东西偶尔吃几顿还可以,长时间食用,说不定会产生某种可怕的影响。因为黑格已经从以往的经验判定:自己体悳内拥有一种对外来食物中和力极强的基因。说简单点儿,就是具有与之类似,甚至完全相同的同化能力。 当初从一只虫子变成老鼠,就是这种基因在作怪。 黑格可不想变成一本书,或者一只圆滚滚的轮胎。这种事情想想就觉得可怕。 从上个月起,黑格已经很少吃东西。倒不是说它不饿,而是它在随同苏浩逃亡的过程中,在一辆废弃的“现代”越野车里,发现了一本摊开的《青年文摘》。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也可能是无意经过时候,正好被风把杂志翻到那一页。总之,黑格只是随便一瞥,目光立刻被杂志上的内容吸引,再也无法缩回。 那是一篇关于食品和物种关系的文章。按照作者的观点,猪和人有许多相似之处,尤其是在食谱方面,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总而言之,猪能吃的人都能吃。 黑格的逻辑思维彻底颠倒了。它脑子里不断转换着猪与人的形象,不断重叠,又很快分开。这种可怕的思维进而影响了黑格对现实的判断能力。它甚至开始把苏浩与猪重合在一起,幻想出一个人身猪头的怪物。当这种思维逐步蔓延,黑格也渐渐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在它的脑海里,进而幻化出猪头鼠身的妖怪,脑门上清楚写着“黑格”两个字。 因为惧怕变成猪,所以黑格拒绝进食,甚至对曾经非常喜欢的,暴力强奸母老鼠的体能运动失去了兴趣。 它一直在荒野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前天下午,黑格走上公路,在数以千计堵塞道路的废弃车辆当中,发现了两具人类尸体。 那是在一辆“QQ”轿车的后座上,两个死人相互拥抱着。从残存的服装判断,应该是两个女人。车窗玻璃早已粉碎,车内特殊的环境,加上炎热通风的环境,使她们被彻底风干,成为世界上最好的木乃伊。灰褐色的脸庞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相貌,一颗颗发黄变黑的牙齿从嘴里凸伸出来,仿佛发育不良的干玉米。皮肤和肌肉瘪缩得可怕,紧贴着骨头,面颊深深凹陷。衣服大部分已经瓤化,在肩膀和胸前飘散出缕缕丝线,看上去就像刚刚从坟墓爬出来的幽灵。 黑格对“肉干”这种东西一向没什么兴趣。尤其是在《青年文摘》上看到那篇该死的文章以后,就彻底失去了进食的欲望。出于对人类的好奇,它钻进车厢,久久凝视着两具干尸,陷入沉思。 黑格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它的大脑里没有想出任何与死亡或现实有关的概念吗。纯粹只是发呆,浪费时间浪费生命浪费能量。不过,每当偏过头,从汽车望后镜里看到自己身影的时候,黑格总有些隐隐的自豪它觉得自己很帅,就像罗丹那具著名的雕塑《思想者》。 当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黑格终于抬起酸麻的腿脚,想要离开这个被死人占悳据的鬼地方。 长时间久坐,腿脚自然会变得麻木。黑格毫无意外的失去控制,从驾驶座顶上凌空摔下。它在空中翻滚着,用脚爪灵活抓住干尸胸前的衣服,可是那些衣服早已腐烂不堪,轻轻一抓,便散碎开来。运气不好的黑格重重落在干尸腿上,随之掉下来的,还有干尸身上撕裂衣袋里飘下的一张照片。 那是两个年轻女人的合影。她们很漂亮,很美。看上去像是姐妹,彼此很亲密。 黑格实在很难把面前的可怕干尸与照片联系在一起。 它久久观望着,对比着。终于,在干尸耳朵侧面,发现了一串尚未掉落,与照片上人物完全相同的耳环。 美女被风干以后的样子,真的很恐怖。 但不管怎么样,照片上的她们,的确是女人中的极品。 耳环这种东西恐怕不能算是证据,可是黑格已经管不了那么许多。它奋力爬到干尸的肩膀上,张开嘴,对准那张硬邦邦的黑色脸庞,狠狠啃了下去。 正文 第二百六十节 尸变 对黑格来说,美女的基因,是一道很不错的菜。 木乃伊并不好吃,那些干硬的肉吃在嘴里很糙,就像扎嘴的木刺。黑格的嘴唇开始流血,干硬的肉刺穿透牙龈,塞住牙缝,很不舒服,难受得要命。可黑格丝毫没有放弃眼前食物的想法,依然吃得很带劲儿 整整一个晚上,它都在疯狂啃食。 很快,两具干尸的脑袋没了,身体没了,就连手脚指头也没有放过。当实在吃无可吃的时候,黑格终于一头躺倒在车厢座椅上,用短粗的前肢轻轻抚摸膨胀如气球的腹部,瞪着发直的双眼,大口喘着粗气。 黑格其实并不饿。它只是想把这两具曾经是美女的干尸全部吞下去。仅此而已。 吃饱就犯困,眼皮越来越重,加上柔软的车椅,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休息场所。就这样,黑格睡得很沉,很香,直至太阳升起,白天驱赶了黑夜。 醒来的第一件事,黑格发现自己长高了。 是的,它站在车厢外面,可以看见满是尘土的肮脏车顶。通过实物参照对比,黑格判断自己身高应该在一米六零左右。 对阳光的不适应,显然是体悳内鼠类基因造成的结果。老子以前就不喜欢什么太阳,无论是野战医院还是跟随苏浩主人,老子一直在黑暗的环境里生活,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撅起屁股对着太阳放屁。 黑格从未以这样的高度看待世界。它有些恍惚,内心充满惊讶,却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在潜意识当中,黑格已经确定,自己有着被外来基因改变形体的特殊能力。就像吃过老鼠变成老鼠,吃过蝙蝠拥有超声波,前段时间还吃过两只鸡,如果不是因为刻意控制,肩膀上那两只小小的翅膀恐怕很难再缩回去。 如果不是看到那篇猪和人类食谱对比的文章,黑格恐怕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吃人。按照它最初的构想,从老鼠变成人,需要冒着很大的风险。因为黑格一直不确定究竟应该选择男性还是女性?毫无疑问,成为女性就可能与苏浩主人上床。可那样做风险太大,一是生孩子痛苦不堪,二是每个月屁股下面会流血,三是乳房太大自己忍不住随时想要低头喝奶……好吧老子承认,这些该死的想法都很变态,可女人就是女人,这些特征谁也无法改变。 如果是男人,同样有着很多弊端。首先是苏浩主人不会再理我,然后是必须承担更多的责任,其词还有太多不可预知的危险。比如不慎进入废弃城市,被成群结队的雌性变异生物强奸;或者被强悍的女性主义至者抓起来充当性奴;还可能因为长得过帅,被其他男人看上,挟持强迫成为基友…… 老子知道这世界充满危机,可危机程度和几率也实在太大了。 然而危险又能怎么样?就算不想变,现在也已经变了。实在不行,只能以后不吃或者少吃人,把这副该死的样子再慢慢变过来。 模样? 这两个简单无奇的字,让黑格猛然有所心动。它下意识低头,看看抬起的双手。 妈悳逼的,这还是记忆当中那对短小的老鼠前肢吗? 没有爪子,没有黑毛,光滑细腻,手指纤白细长。尤其是指甲,竟然在阳光下透出极其诱人的粉红色 等等,为什么眼前有两团阻碍视线的膨胀物? 黑格伸长脖子,瞪大双眼,盯着自己的胸部看了很久,终于悲哀的确认:阻挡视线的那两团东西,就是庞大丰满饱满圆润的乳房。可问题是,它们的体积实在太大了,目测单只直径已经超过十五公分。两只白腻的圆球相互挤压着,中间那道该死的缝隙简直深得抢眼。最可怕的,莫过于乳房顶端那两只粉色的乳头。它们就这样挺翘着,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半透明……天啊我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女人胸部没有锋利巨大的牙齿?而是两个傻乎乎胖兮兮无法一手掌握,蠢头蠢脑活像天线宝宝的东西? 这,这,这实在太可怕,太恐怖了。 黑格两眼发直,脑子里盘旋着无数令人恐惧的念头。 忽然,它猛然想起了什么,骤然转身,像疯子般冲到废弃轿车驾驶座的望后镜前,伸出毫无瑕疵,晶莹如同艺术品般的玉手,颤抖着,战战兢兢抹去镜片表面的积灰。 就在目光与镜子接触的一刹那,黑格脸色一片惨白,神情木然得仿佛雕塑。 它看到一双又细又长的丹凤眼,眼睛如水波流转,娇俏中带着妖媚,鼻子笔挺秀气,还有一点点可爱的俏皮。嘴唇略有些厚,唇线弧度无比性感,有种天然的润红。尤其是那张皮肤白嫩的脸庞,线条美得如同定制,真正算得上是吹弹可破。搭配毫无挑剔的五官,比和平时期杂志封面上那些女人不知美貌多少倍 更可怕的是,老子居然还有两个看起来好美好美的酒窝。配合线条优美细滑的嫩脸,简直就是招致世界上所有女性仇恨的最佳招牌。 究竟是黑色颗粒的自动修复效果? 还是体悳内基因自我优化选择的结果? 黑格浑身汗毛倒竖,皮肉紧绷,瞪着眼睛。镜子里的美女却没有面露恐惧。“她”最多只是脸色发白,却平添了一种柔弱的美感。面色虽然惊惶,却让人忍不住想要搂在怀里呵护,再狠狠捏几把体积大得过分,明显有些失衡的胸部。 黑格如同看见了鬼。 过了很久,它猛然爆发出异乎寻常的尖厉惨叫。 “为什么会这样?我,我,我不要变成女人不要” 阳光照耀的公路上,三个男人正在废弃的车辆之间来回搜寻。 他们都是平民,身上的衣服乱七八糟,带有大片污渍,散发着长时间没有洗澡的浓烈体臭和汗味儿。这差不多已经成为流浪在荒野上平民的标准装束。因为缺乏食物和区域限制的关系,没有固定居所的平民,自然就很少有机会清洗身体。虽然病毒爆发还不到两年,很多流浪者已经抛弃了曾经的生活概念。他们对食物的评判标准只是能不能吃,很少考虑,甚至根本没有卫生、保健之类的想法。总而言之,一切以填饱肚子为准。 男人们手里拎着刀,刀把很长,是经过打磨的螺纹钢。这种自制武器当然不如枪悳械好使,可是在没办法搞到枪的前提下,长刀就是最好的选择。能捅人,能砍变异生物,就算是面临绝境,也可以用来自杀。 这里距离废弃城市很远,变异生物也没有在荒野游荡的习惯,男人们的搜寻工作也变得越发大胆。他们轮着锤子,用钢筋和铁棍撬开车辆后箱,在死者尸骨之间肆无忌惮的翻找,却根本没有想过从驾驶座上拔下钥匙直接把箱子打开,或者按下开关之类的动作。 文明与野蛮的区别不大,野人可以进化为人类,人类一样可以退化为野人。 这条公路一直无人经过,但废弃车辆显然已经被之前经过的难民搜寻过。男人们忙碌了好几个钟头,只找到几包过期的散碎饼干,一些散落的口香糖,还有十几瓶喝了一半,瓶身内部已经长满绿霉的矿泉水 “你妈个逼的,你狗日的死了也不留点而好东西下来,活该死无全尸” 一个头发蓬乱的男人抡起长刀,冲着驾驶座上的白骨一阵乱砍,发出刺耳的撞击,破碎的坐垫里弹出许多泡沫屑,在空中来回飞舞。 花了很大力气,浪费大量时间,却什么也得不到,任何人都会发怒。 当满面怒意的男人再次举起长刀,想要扎进骷髅眼窝,将其当做足球狠狠踢飞的时候,忽然发现远处公路尽头缓缓走来一个模糊的身影。 三个男人立刻放下手边的工作,不约而同拿起武器,伏低身子,躲在车厢背后,紧张期待地看着远处 身影渐渐近了。从大略形体上判断,似乎是个女人。 这让男人们一阵兴奋,脑子里狂乱的思维越发激烈,其中一个甚至迫不及待拉开满是污垢的旅行包,从中取出简易折叠锅,又抓起一件死人衣服,用力擦拭着刀锋。 公路沟边有不少积水,看上去还算干净。附近到处都是蔓生的杂草,很多已经枯萎,是最好的燃料。剩下来的,就是杀人、砍肉、切块、煮汤……嘿嘿嘿嘿今天的晚餐,会非常丰盛。 那女人似乎是个没有思维的白痴。她穿着一件松垮垮的男式套头衫,下面是一条碎花长裙。裙子很长,一直拖到地面上,后摆被踩得稀烂,已经变成褴褛的布条。她眼里满是茫然,对前方的危险毫无察觉,就这样脚步蹒跚走到轿车前,被突然冲出来的男人们狠狠按住,用刀抵住脖子,用力按翻在汽车引擎盖上 三个男人目光接触到女人面孔的时候,纷纷怔住,不约而同停下了各自手里的动作。 这女人简直他妈的太美了。 三双眼睛肆无忌惮盯着女人,都有些微微的惊讶与短暂失神。片刻,男人们已经扔掉手里的武器,以极其飞快的速度脱掉裤子,赤裸着下身,把孤苦伶仃的女人团团围在中间,伸出手,一把扯掉明显不属于她的男式套头衫,在雪白丰满的胸部来回乱摸,狠狠揉捏。 对于这种侮辱,黑格没有丝毫感觉。它不明白这些男人究竟想干什么?但它能够看出这些家伙对自己不怀好意。如果是在几天前,黑格一定很清楚这种身体接触意味着性,可是它刚刚从老鼠变成人类。准确地说,应该是不完整的人类。大脑里有太多混乱的思维逻辑,老鼠从不穿衣服,雄鼠与雌鼠之间的身体摩擦,也并不完全意味着冲动。现在,少女黑格的大脑尚未发育完全,它还需要学习,需要通过与更多人类接触,明白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 当然,黑格也完全不明白,自己硕大丰满在胸部在一群野蛮凶悍的男人眼里,究竟意味着什么? 就这样,被按在引擎盖上的黑格脸上全无表情,没有表示出冰冷或愤怒,也没有尖叫和恳求。它仿佛一尊无生命的雕塑,带着好奇与疑惑,目光顺序扫过三个男人,就像看着即将被阉割,却仍然吃得很欢的猪。 这种奇怪的变化,让男人们感觉很糟糕。 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被强暴的女人身体没有变化,乳头不会发硬,身体不会柔软,没有哭泣与哀求,也没有冲动和快感……妈悳逼的,这就跟强奸机器人没什么区别,甚至比玩弄充气娃娃还郁闷。 不可否认,这女人很美,比什么世界小姐漂亮多了。在和平时期,自己最多只能在画报和电视上看看,对着照片撸撸管。 现在,她就在自己面前。可为什么老子没有想干的欲望?就连刚刚硬起来的生殖器也迅速软化。 “叫啊你悳他妈的给我叫啊” 一个身材干瘦的男人抡起胳膊,狠狠甩了黑格一记耳光:“臭婆娘贱货张开嘴给老子叫。哪怕就算笑笑或者哭出来也好。” 旁边的男人用力揉着黑格的胸脯,张开满是黄牙的嘴,在乳房上来回啃咬。他很饿,这对乳房让他联想起牛奶和奶油。就算没有真正的食物,通过皮肤接触,产生意识麻醉效果也是好的。 第三个男人已经没有更多的好位置。他一直在黑格身上乱摸,却被两名同伴挡住,既不能占悳据上面,也无法玩弄中间。最后,只能把黑沉沉的眼睛盯住黑格下身的裙子,用舌头不断舔着嘴唇,发出“格格格格”不正常的怪笑。 那记耳光很重,黑格却并不觉得痛。这应该是基因与黑色颗粒共同产生的效果。看着面前几乎快要发狂的男人,黑格疑惑地张开嘴:“为什么要叫?我叫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问题实在太古怪了。尤其是从一个外表十六、七岁,清丽动人的美貌少女嘴里说出,声音无比悦耳 就在男人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头脑再次被愤怒狂暴占悳据,想要抡起拳头狠狠打黑格一顿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正趴在地上,想要从下面对黑格进行玩弄的同伴,猛然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那个男人脸色惨白,面孔已经彻底扭曲。他身子后仰,双手向后撑住地面,浑身如筛糠般剧烈颤抖。一双眼睛瞪大到极致,死死盯住刚刚被自己扒掉裙子的黑格下身,嘴唇和脸上完全失去血色。 “那……那里,看那里。她,它,它究竟……究竟是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被按在汽车引擎盖上的黑格已经突然跃起,带着刺耳的尖啸,朝着几乎快被吓瘫的男人疾扑过来,一下子将他扎扎实实压倒在地。 这动作说起来很有技巧性。黑格没有用手,而是直接把整个下身坐在男人脸上。 他触怒了黑格的底线。 衣服和裙子,都是从汽车里找到的。之所以选择这么一条不方便活动的拽地长裙,是为了掩盖黑格下身的秘密。 被扑倒的男人在地上乱扭,双手狠狠击打黑格的背部。他的口、鼻、眼睛被完全捂住,无法呼吸,只能发出沉闷痛苦的“唔唔”声。男人感觉有两根细长粗糙的条状物插进自己的鼻孔,正在脑袋里来回肆虐,用最残忍的方式撕扯神经,剧烈的痛苦使他觉得脑袋快要炸开。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还有更多的条状物钻进耳朵,挖出眼睛,从嘴里钻进去,一直蔓延到身体悳内部每一个角落。就像一条可怕的八爪鱼死死盘在脸上,用那些触须从身体表面所有空洞里延伸。无法呼吸,无法反抗,甚至连惨叫都无法做到,只能痛苦翻滚着活活等死。 这就是黑格的秘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吞吃的人类细胞数量不足,还是先前那一顿的营养不够,黑格的人形外观并不完全。从腰部以下,她仍然保持着老鼠的短粗后肢,虽然可以保持活动不受影响,却在腰、臀部位产生了数十根章鱼触手般的东西,看上去如同欧洲神话传说里的女海妖。更可怕的是,那些触须尽头居然还有一张八角形的嘴,里面布满尖锐锋利,密密麻麻多达数百颗的牙齿。 黑格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归为哪一个生物种类? 造成这种可怕变化的原因,应该是合肥战役期间的那些老鼠。 那个时候,黑格是它们的王。那些老鼠手下的确很听话,它们把各自找到的所有食物都献了上来。有花生、田螺、玉米、小鱼、麻雀、蛇……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出于好奇,黑格每种食物都尝了一些。它记得自己吃了不少鱿鱼肉干,还有一个腌渍的青鱼脑袋。这些食物虽说是熟制的,基因却不会因此而改变。说不定,自己身上的变化,就是源由于此。 正文 第二百六一节 同体 从老鼠变成美女,黑格虽然惊慌,却也有着小小的得意。 因为黑格发现自己比欣研女主人更漂亮,这就是诱惑苏浩主人的最佳资本。 当发现自己下身变成怪物的时候,黑格的思维彻底混乱了。它很恐惧,很绝望,于是光着身子在废弃车辆里来回翻找,总算找到一条很长的裙子。罩在身上,就是最好的伪装,看出异常,也没人发觉自己的秘密。 黑格觉得,这种变化只是暂时的。只要多吃几个人,自己就能拥有一双漂亮的长腿。洁白光滑细腻诱人,加上腰细臀丰,光是看看就足以让人流出口水。 三个男人的出现,纯属意外。 黑格早就发现了他们,已经把三个人纳入猎物范畴。然而,三个男人的举动令黑格迷惑不解。暂时出于思维混乱的黑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扒光自己的衣服?为什么要在自己身上乱摸?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难道,这是人类用作表示友谊的举动? 老鼠、人、章鱼,各种基因产生的意识非常复杂,黑格自己也被不同生物的逻辑概念弄得浑浑噩噩。不过,它仍然保有最基本的思维概念。尤其是男人用力扯下裙子的瞬间,黑格彻底怒了,也终于明白对方的意图。 你妈悳逼的,老子刚刚变成女人,还是没人碰过的处女。想干我?就必须付出代价 被黑格下身夹住的男人已经不再动弹。前后相差不过半分钟的剧变,使另外两名男子彻底明白眼前的事实。他们满面惊恐瞪着黑格,一个嘴里爆发出尖叫,另一个顺手抓起斜靠在汽车上的长刀,朝着黑格狠狠劈过来。 歇斯底里的喊叫,以及凌空舞动的气流,都在刺激着黑格尚未发育完全的大脑神经。它龇着牙,突然转身,一把抓住已经插向自己身后的刀锋,顺势一带,拖拽着挥刀的男人朝前一个踉跄,不等对方扑倒,黑格身下已经蹿出两条触须,如火箭般弹过去,瞬间钻进男人的两只眼窝,狠狠挤压出破裂的眼球,朝着身体悳内部狠命乱钻。 男人立刻张大了嘴,双手在空中无助的乱抓,他的五官彻底扭曲变形,喉咙中间鼓起拳头大小的包块。透过大张的嘴,可以看见深褐色的触须正在其中来回乱扭。黑格把这个可怜的家伙用力拖到面前,把更多的触须伸进他的嘴里。片刻,十几根触须已经穿透男人后颈,把脊柱和皮肤肌肉撕扯开来,使头部与身体彻底分离。 剩下的男人仿佛看见了鬼,牙齿不受控制“格格格格”打抖。他大口喘息着,朝着远处头也不回的拔足狂奔。很快,已经彻底消失。 黑格舔着嘴唇,不无遗憾地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 它很想把这个逃脱的家伙抓回来,当做自己宵夜。可那仅仅只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现在这副身体真的很怪异,无法发挥鼠类和人类的奔跑速度,也没有章鱼在水中的优势。如果不是三个蠢货在这里埋伏,黑格根本不可能抓到他们,更谈不上什么猎食。 至少,跑掉的那个,自己目前是不可能追上去的。 不过,有两个也不错。至少今天的晚饭有着落,可以吃饱。有了充足的人类基因,等到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说不定,自己就能变成完美无缺的女人。 带着这种合乎逻辑的想法,黑格用触须抓过男人的尸体,塞进身下的嘴里,用力啃食。 这模样的确有些恐怖。尤其是嘴长在双腿中间,原本属于老鼠雄性生殖器的部位,长满了锋利的牙齿 吃着新鲜的血肉,黑格那张完美绝伦的脸上,再次焕发出令男人们惊心动魄的美艳光彩。 日落,天黑。 日出,天明。 暖和的阳光再次从天空射下,唤醒了沉睡中的黑格。 它眨动着浓而长的黑色睫毛,从汽车座椅上慵懒的爬起,清醒了几分钟,慢慢走到车外,在清新的晨光中,低下头,仔细看着自己的下身。 那是一双完美的,人类的腿。 长度与身高符合黄金比例,很粗壮,表面盘凸着钢筋般的肌肉,巨大的腿肌从胯下一直连接到膝盖,上面爬满了不住跳动的青筋,黑得发亮的肌肤上泛着一层油亮的光芒。双腿十个脚趾骨节粗大,坚实的踩在地面上,仿佛一枚枚钢钉。就在粗糙的皮肤表面,还覆盖着一层卷曲,浓密的黑色粗毛。 妈悳逼的,这分明是一双大老爷们儿的粗腿,而不是自己梦寐以求光洁修长的玉腿。 黑格眼里满是恐惧。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屏住呼吸,带着难以遏制的可怕思维,目光顺着膝盖寸寸上移。 乳房还在,一如既往的丰满圆润。 可是…… 就在极度收敛的腰部曲线下方,在浑圆挺翘的臀部前方,在无数黑密浓毛掩映的深处,在原本应该让男人们疯狂向往的地方,竟然……竟然……竟然凸伸出一根长达三十公分,口径粗大,表面布满血管经络,如同钢筋一般的男性生殖器。 黑格脸上的表情很古怪。 它不知道应该哭还是笑? 风,“呼呼”地吹着。 阳光,照耀着大地。 良久,空旷死寂的公路上,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 “天啊我究竟该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办啊?” 与贵州邻接的湖南省西部,有一座不算太大,地理位置却很重要的城市,吉首。 这里是602步兵师的防区。 与方晨的522师、刘江源的51师一样,602师的前身,也是战前的预备部队,甚至战备级别还要更低一些。它们最初只是预备民兵武装,只配备了部分单兵武器。直到病毒爆发的前一年,才得到了三百名补充军官,以通过体质检测的“甲类”人员为基础,组建了现在的602师。 作为一名师长,庄羽夜明显要比其他人更为苍老。 他很瘦,但高挺的鼻梁和深陷的眼窝,使他看起来显得睿智。庄羽夜面颊总是刮得干干净净,唯独留着下颌上的胡须。他喜欢看《三国演义》,尤其喜欢关云长,因为两个人名字当中都有个“羽”字。蓄胡这种行为,多多少少是受了美髯公的影响,可是在执行方面却并不彻底。 庄羽夜的胡须其实很短,不过十来公分,算不得长须,顶多就是一把山羊胡子。 吉首的人口并不多,只有数十万。 按照战前划分的军事防区,602师在吉首西面三十多公里处,建立了一个中型堡垒。加上林立在周边地区的各种防御工事,构成一道不规则的半月形弧线,将整个吉首市牢牢围在其中。 这里的战略位置很重要。除了铁路,209号与319号国道也从这里经过。602师的任务就是确保交通运输,并且对临近路段上的各种障碍进行清除。 苏浩在庐江战斗中使用的信息素战法,使很多师级指挥官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庄羽夜也不例外,他仔细研究过庐江战斗的各种资料,按照苏浩的做法,以相同的方式与上个月对吉首展开全面进攻。由于城市面积狭小,城内的变异生物数量不多,连续三次战斗,庄羽夜前后歼灭了十余万头变异生物,一举攻克了废弃城市吉首。他因此获得晋升,肩膀上的准将徽章变成了少将。 因为战功得到的好处,当然不止这些。在军部的战斗部队表格上,602师已经脱离了“步兵师”序列,转为“机动步兵师”。最迟下个月,就能得到全面换装,配备大量步兵战车和其它重型武器,以及对应的训练教官和军官,战斗力成倍增加。 强化药剂对使用者身体的改造效果非常明显。五十一岁的庄羽夜早已不再咳嗽,支气管哮喘的老毛病彻底痊愈。他现在的身体很强壮,每天大量补充的营养,以及三阶强化药剂相互产生的作用,使体格越来越魁梧。虽然体型变化不大,依然清瘦,可是在少将军服的下面,却凸显着一块块结实坚硬的肌肉,血管里涌动着随时可能沸腾的热血。 看着站在面前的苏浩,庄羽夜的情绪有些感慨。 他实在太年轻了。 无论英俊的外表,还是身上崭新的准将制服,都是足以令人羡慕的资本。相形之下,自己虽然也是将军,甚至军衔比苏浩更高,却不是那么出彩,更像是作为一种变相的配衬。 对于苏浩这个人,庄羽夜一直抱有很大好感,甚至可以说是感激。 如果没有庐江之战,自己也不可能复制信息素战术,自然无法攻克吉首。602师仍然没有什么变化,自己可能会在准将位置上终老一生。 军部对于各个部队的管辖限制非常严格。有功晋升,战败惩罚,无论指挥官还是部队,都必须遵循相关条例。就像方晨和刘江源,虽然都被章盛飞错误的战术所拖累,可他们麾下的部队一样要接受惩罚。现在,517师和522师已经大幅缩减军官配额,不再是以前的“机动步兵师”,而是列为乙类步兵师。人员数量也从整编制两万人缩减为一万一,甚至有进一步缩编的迹象。 “请坐” “快去倒茶,用我橱柜里那种最好的铁观音。” “通知食堂多做点好吃的。把所有的鸡鸭都杀了,再把冰冻猪肉拿几扇出来。告诉司务长,如果不做出他的拿手好菜,我就关他的禁闭。嗯……对了,还有酒,把剩下的酒都拿出来,通知所有校级军官,今天中午在三号食堂聚餐,迎接第十一独立部队指挥官苏浩将军。” 庄羽夜的态度非常热情。刚一见面,就抓住苏浩的双手,紧紧握了很久。 现在是非常时期,602机步师没有独立基地,只能从辖区集团军方面获得给养。冷冻猪肉之类的东西通常只有年节才能得到,虽然养了一百多只鸡鸭,却是预备着专门用作招待客人。按照庄羽夜的命令,这差不多是全部库存。无论规格还是态度,足以表明其真诚。 602师师长办公室面积不大,摆设也很简单,庄羽夜和几名军官一阵忙碌,反倒让苏浩有些局促。毕竟,新贵阳现在每天都有大量事物需要自己处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苏浩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至于此行的目的,当然不是第十一独立部队与602师之间的联谊,而是因为其它的事情。 热气腾腾的茶水很快端了上来,浓香四溢,光是闻着就觉得很享受。这的确是极品铁观音,在黑色纪元以后,数量越来越少,差不多快要绝迹了。 庄羽夜坐在苏浩旁边,已经有些斑驳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两个人距离很近,他用力按住苏浩的肩膀,以无比亲切且不可置疑的口气笑道:“既然来了,就多呆几天。我们正在对吉首市展开清理工作,这里多少有些不错的景区,游览放松一下,还是可以的。” 苏浩微笑着应和了几句,把刚刚端在手里的茶杯摆回桌上,酝酿了一下情绪,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庄将军,非常感谢您的招待。但我还是得冒昧的说一句能不能先谈谈“宏光集团”运输车队被扣押的问题?” 从邵阳到新贵阳,途中必须经过吉首,也就是602机步师的防区。 丁原没有食言,在强化药剂的刺激下,他以无比旺盛的精力调集了足够的物资,以最快的速度装车,安排好运输的所有相关事宜。无论计划进度还是速度,都比预计中快了不少。然而,当车队行进至吉首东面十多公里,位于602机步师三号管区范围的时候,连人带车都被拦了下来。 那里是进入邵阳的交通要道,“宏光集团”与军方的关系一向不错,丁原甚至与庄羽夜之间还有私人信件往来。此前,“宏光集团”的运输车队从未遭到阻拦,丁原也从未夹带过任何违禁品。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他感到茫然,也摸不着头脑。根据和平时期政悳府部门对重型车辆的特殊“监管法则”,丁原本以为是该防区值班军官想要勒索,于是赶紧送了一部分物资,还有数量不菲的蓝币过去。可是对方根本不收,甚至冷冰冰的直言拒绝。直到随车跟进的高立权等人亮明身份,对方的态度才有所缓和,以非常隐晦的方式悄悄提醒高立权解决问题的关键不在自己这里,而在于602机步师指挥部。 庄羽夜不是傻瓜。得到苏浩来访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明白,对方的目的就是被扣押的运输车队。 说实话,对于这件事,庄羽夜也觉得非常棘手。 从决定扣车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苏浩迟早会找上门来。对拥有五十多岁人生阅历的庄羽夜而言,应对此类问题有很多可打的牌:可以借口自己身体不好,称病不出;可以谎称自己带队外出训练;还可以随便派个副官出来,就说自己去北方基地或者京一号基地开会,前后来回总需要几个月……诸如此类的办法都很管用,尤其是用作应对找自己麻烦的人,效果很不错,至少可以拖延大半年的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庐江之战,苏浩在庄羽夜心目中其实也没什么分量。但庄羽夜是个厚道人。他虽老,却并不糊涂。对于苏浩在诸项新战术,以及在公开频道播放的军部会议场景,都越发加深了庄羽夜对苏浩的好感。否则,也不会刚一见面就表现的如此热情。 可越是这样,当苏浩真正提出问题的时候,庄羽夜就越是觉得麻烦。 他讪讪地笑着,面部表情已经不像原来那么轻松,而是变得颇为僵硬。两只手不断互搓着,眉头渐渐皱起,笑容显得发苦,看起来很是无奈。 苏浩那双洞悉世情的眼睛,敏锐察觉到庄羽夜表现出来的异样。 他没有做声,只是默默等待着对方的解释。在这段气氛沉闷的时间里,苏浩脑子里飞快转过无数个念头。他忽然发现:事情没有完全按照自己预料中进行,尽管有着王启年的公开支持,第十一独立部队面对的困难可能比想象中更多,更麻烦。至少,在物资补给方面,已经有很多黑手从不同位置伸过来,想要生生扼杀自己这个新兴的势力。 想通了这一点,苏浩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灿烂的阳光,淡淡地笑着:“庄将军,这里没有外人,我知道扣押车队显然不是您的主意。能不能告诉我,真正的主导者,究竟是谁?” 除了苏浩和自己的副官,房间里没有第四个人。庄羽夜很有些感激苏浩的体谅,他竖起右手食指,对着天花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602师曾经是个独立战斗单位。这种情况从上个月就有所改变。上面给我派来了几名军官,他们组建了一个叫做“特别行政处”的新部门,专门负责物资调拨和运输。” 正文 第二百六二节 旧伤 “特别行政处?” 这名字有些拗口。苏浩没有对此发表意见,脸上也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挂着若隐若无的微笑。 “我虽然是少将,却没有集团军司令的权限,也无法违背军部的命令。” 庄羽夜摊开双手,表情和目光都很直白:“我得为602师两万多官兵负责。如果没有补给,这里的人就得活活饿死、困死。别以为这种事情上面干不出来。当然,军部的大多数人是好的,可他们终究没有精力顾及每一件事。就以补给而言,正常程序是总后勤部负责列表,各集团军按照实际兵员数量,对应表格上罗列的项目进行发放。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其中必须经过综合行政部辖制。用他们的专业术语来说,这叫做“必不可少的物资数量核对”。其实,无论发放和领取,中间环节越少越好,误差和出错概率会缩减到最小。然而有的人却不这么想,他们什么事情都想插手,以此彰显自己的权势和能力,对下层部门造成优越感。还有些人喜欢没事找事,总觉得别人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全世界只有自己最英明。在我们看来,这些人其实很蠢,可是你得明白,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行,没必要说出来。” 苏浩不禁笑了。 庄羽夜是个非常有趣,极有幽默感的老人。他三言两语撇清了责任,巧妙的给别人戴上一顶丑陋滑稽的高帽。虽然话里没有提及“宏光集团”和被扣押的运输车队,却足以让听者明白事情真相。 苏浩端起茶杯,吹了吹水面上升腾的热气,认真地问:“对于我刚才的问题,您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 庄羽夜释然地笑了。 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尤其是苏浩这种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明,三言两语就能让对方明白自己意图的年轻人。 “从步兵师成为机步师,需要全面换装。驾驶步兵战车可不比驾驶民用车辆,那需要接受一整套系统的训练。在这方面,任何部队都不例外。我们的整训期长达十个月,还得抽调一部分人手前往西安基地接受装备。防区面积可不会随着人员变化而减少。按照军部的命令,602师下周还将派出两千余名官兵前往北方集训。” 说着,庄羽夜从衣袋里摸出一包东西,不动声色悄悄塞进苏浩手里。当他做完这件事情以后,微笑从脸上消失,面部表情也变得森冷严肃起来。 “苏将军,我们最好公事公办。关于所谓的“被扣押车辆”,我必须向你澄清我们从未扣押过任何运输车,“宏光集团”的车队只是被挡在三号防区边界以外,没有获准进入,他们也并不持有通行资格。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那我只能说是无可奉告。因为我从综合行政部接到的命令就是这样。现在任何车辆穿越军事管制区都需要持有通行证,这是上个月军部刚刚下发的最新条例,谁也不能违反。” 苏浩平静地看着庄羽夜,耳朵里听见从外面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释放出意识能量,发现那是十几个身材高大,全副武装的军人。为首一名军官很年轻,他面色冰冷,目光中透着冷厉凶悍,正朝着师长办公室快步走来。 “咣” 紧闭的房门从外面被硬生生撞开,一群人“呼啦”一下涌进房间,把苏浩和庄羽夜团团围在中悳央。 他们都带着武器,突击步枪要么斜背在肩上,要么横跨在胸前。虽然没有直接用枪口瞄准,但每个人右手都握着枪柄,开着保险,时刻保持着准备激发状态。 这伙人气势很足,苏浩此行只带了两名警卫,他们都呆在楼下的车里。从人数上看,苏浩处于绝对下风。 尽管庄羽夜性情随和,也仍然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所激怒。他脸上掠过一丝鲜红,眼里蕴含着无比强烈的怒火,用低沉的声音朝对方咆哮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这里是师指挥部,没看见我正在招待客人吗?出去全都给我出去” 没人服从老人的命令,他们围成一个圈,把苏浩牢牢困在其中。这些人军衔不等,其中有士官,也有尉官,却全都拥有三阶强化实力,对庄羽夜的话置若罔闻。 苏浩注意到,这些人左胸位置都佩戴着综合行政部的特殊徽章。这种徽章搭配履历表的模式,是从去年开始依照军令执行。主要是为了明晰部门职责,在人员调配方面也更容易些。 为首的军官朝前走了两步。他用阴冷残忍的目光盯着苏浩,却发现苏浩毫无顾忌的与自己对视,目光一直在自己的少校肩章上打量,嘴角带着不无讥讽的嘲笑。 “我见过你。” 苏浩微笑着,唇齿间发出无比悦耳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你是行政军官团的人。嗯……叶向阳,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对不对?” 少校眼里满是怨毒,他用力咬着牙,右手不由自主摸向佩在腰间的手悳枪,在皮套表面慢慢摩挲着。这动作原本很轻松,他却花费了很大力气,以至于整个肩膀都开始倾斜,风纪领口的血管高高凸起,刺激着两边颅侧太阳穴微微起伏,腮帮上的肌肉也不断咬合,释放出无比强烈的杀意。 叶向阳,那的确是他的名字。 可是,从苏浩嘴里说出来,就意味着耻辱,意味着痛苦,意味着宁愿死去也永远不再想起的可怕回忆 苏浩的确见过叶向阳他是孙湛的人,也是此前被集体监禁,被王启年劝说以后,才全部放回去的军官团成员之一。 在和平时期,孙湛曾经担任过陆军学院的副院长一职。出于职权和意识形态方面的原因,孙湛非常注重己方势力的培养。当时在学院内部就有“孙系”的说法。不过,孙湛本人对此表示否认,一再声称“只是为了国家国防建设培养人才”,而不是将其挪为私用。 叶向阳是作为体育特长生进入陆军学院。他的特定培养项目是长跑,在市级比赛取得过很不错的名次。军方将其特招,多少是缘于当时特定的社会环境和政悳治因素。当然,如果叶向阳在军方体育方面成绩不佳,也可以凭借超乎常人的体能,成为优秀的军官。 高大、英俊,脸型虽然粗犷,却被浓密的眉宇修饰得略显细致。这是一种颇为特殊的气质,释放出强烈的男性魅力。从中学时代,叶向阳就已经成为众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每当他矫健的身姿在篮球场上出现的时候,那个地址周围总会多出不少姹紫嫣红的妩媚身影。这种说法当然有些笼统,不可能每个女人都长得漂亮,其中也不乏姿色平庸甚至相貌丑陋的个体。正因为如此,球队成员经常开叶向阳的玩笑,说他:“生冷不忌,荤素不分,看似高大威猛,其实就是众多女妖精眼中的活唐僧。” 叶向阳一直认为自己很优秀。他与普通意义上的体育特长生不同,那些家伙纯粹是光有肌肉没有脑子的机器,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在赛场上如鱼得水,可是走进教室就变成傻瓜和木鱼,无论代数几何历史地理英文都满眼抓瞎,作文更是一塌糊涂,美术课在涂鸦,不知道贝多芬,也不知道聂耳刘天华。当然,他们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至少打架斗狠很有一套,不是把别人打死打伤导致自己被抓进派悳出所,就是自己被打成重伤永远残废。叶向阳理科成绩不错,英文口语特别熟练,他喜欢拉手风琴,尤其难得的是很讲卫生,袜子胶鞋不像其他男生那样到处乱扔,每次训练结束都要好好洗个澡,确定身上没有难闻的汗臭,才会外出。 派出军官团的时候,孙湛已经对包括叶向阳在内的每个人表明态度:必须尽快控制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各个行政部门,用各种手段笼络人心,把苏浩这个最高指挥官架空,进而得到后勤和作战部门的实际权限,由内到外,将这支部队牢牢抓在手里。 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很大搭载军官团的运输机刚刚在新贵阳机场降落,就被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团团围住。他们根本不管军官团出示的军部命令,抗议和威胁丝毫不起作用,两名性格冲动的军官大声与其争执,声称要与军部通话,要求第十一独立部队指挥官苏浩亲自过来解释……他们被几名士兵当场射杀,连反抗和躲避的机会也没有,直接变成浑身上下满是血洞的尸体。 包括叶向阳在内,整个军官团在新贵阳基地被扣押了近一个月。在这段时间里,每天只供应一顿饭。食物内容及其单调,而且令人恶心。 那是几只装满熟肉的大盆,里面的肉块都是拳头大小,虽然已经煮透,味道也还算过得去,可是从脚爪、皮肤和头颈等部位判断,都是从废弃城市里猎杀的变异生物。 对于吃惯了米饭和馒头,每天都有蔬菜和罐头供应,每周还能吃到新鲜猪肉的军官来说,第十一独立部队提供的囚粮实在无法下咽。倒不是说难吃,而是太过于肮脏,引起强烈的反胃和不适。 病毒把人类变成丧尸,变异生物以丧尸作为进化基础。对于在黑色纪元之后的幸存者来说,这不是什么秘密。也正因为如此,在潜意识当中,很多人仍然把变异生物当做被病毒感染后“生病的”同类。即便是基地市外面的难民,在现阶段也很少有人把变异生物当做食物。吃人虽然不道德,但毕竟是健康的同类。变异生物浑身都是病毒,一嘴咬下去,也许吃饱喝足睡醒以后,自己就会变成怪物。 叶向阳并不知道苏浩拥有未来世界的经验。他和所有被俘的军官一样,都认为这是想要把自己杀死,或者是某种卑鄙实验的环节之一。 他们拒绝进食,把装有熟肉的大盆扔朝一边,言辞激烈的抗议,要求得到符合人类观点的“正常食物 如果不是因为王启年在视频通话里的劝解,苏浩根本不会过问军官这些人的生死。在他看来,那不过是几百名三阶强化人而已,自己手下随便就能拉出同样数目的五阶强化“工蜂”。现在,整个新贵阳基地都在缺粮,能够提供煮熟的变异生物,已经算得上是优待。就连苏浩自己,每天配给的食物,大部分都是同样的熟肉。 要怪,就怪你们自己为什么要不请自来?既然没有能力得到,那就老老实实挨饿。 人只所以会对食物优劣发表意见,那是因为饿得还不够。 连续关了一个多星期以后,军官团再也没有人提及“我要吃馒头”之类的话题。就连一向心高气傲的叶向阳,也蜷缩在用钢板特制的牢房角落里,沉默着用力啃自己的指甲。 夏天气温很高,散落在牢房角落的熟肉很快发馊变臭。可即便是这样,仍然还是有人把它们捡起来吃进嘴里。借着从窗户里投射进来的阳光,叶向阳发现那些肉块表面已经生蛆。它们应该是刚从卵里孵化出来,很小,很白,却并不影响食用者的胃口,被连同尘土一起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 那段时间是他无法磨灭的记忆,也是最想忘记的恐怖烙印。 叶向阳一直很庆幸,自己活到了被释放的那一刻。他选择性的忘记了没有人被活活饿死,跟自己一样回到了北方。除了饥饿、痛苦、恐惧,停留在叶向阳脑子里的,还有对苏浩和第十一独立部队刻骨铭心的仇恨,以及无比强烈的报复欲望。 释放军官团的举动,并没有化解苏浩与孙湛之间的矛盾。恰恰相反,孙湛认为这是苏浩对军部权威感到畏惧的表现,也提醒他开始寻找控制军队,同时也是对付第十一独立部队的额外途径。 孙湛再次派出了大量亲信军官。这一次,他把目标放在新贵阳基地周边。以庄羽夜的602师为例,差不多所有行政部门都被接管,虽然新任军官的权力尚未蔓延到后勤与作战部门,却牢牢控制着军法、警卫、宣传、交通运输等方面,甚至有相当一部分参谋人员也被拉拢,成为孙湛集团的新成员。 这是一个比上次更大,更难以破除的危局。 孙湛利用军部对新贵阳和苏浩的反感,分派亲信,以控制当地部队和人员的办法,封堵了所有通往新贵阳基地的道路。既然苏浩不肯服从命令,那就让他什么也得不到。从空中和陆地断绝一切供应,即便是民间豪族财团的支援,也无法穿越各部队的军事控制区,对新贵阳进行补给。 没有食品,没有原料,我看你拿什么建设?拿什么供养数量庞大的军队和平民? 从陆军学院时代,孙湛就对叶向阳多加照顾。作为对知遇者的暴打,叶向阳在执行命令方面很是坚决彻底。他扣押了“宏光集团”的全部运输车辆,甚至想要调集部队,对高立权等武装押运人员进行围捕。庄羽夜从一开始就强烈反对他这样做,摆明态度,严词否决了叶向阳的所谓“计划”。也正是因为庄羽夜的干预,丁原和高立权才得以带领车队退出军事管制区,停留在实际控制线外,等候苏浩的命令。 “都给我出去” 庄羽夜气得浑身发抖,斑驳花白的头发似乎也被强烈怒意刺激得根根直立。他指着叶向阳及其随从人员,满面暴怒的连声咆哮:“这里是师指挥部,没有得到许可就擅自闯入,你们究竟想干什么?要造反吗 将军的怒吼对叶向阳毫无效果。他置若罔闻地盯着苏浩,目光阴森狠毒,仿佛一条已经锁定猎物,随时准备扑出去的蛇。 他牢牢记得苏浩的脸,在被关押的那段日子,以及回到京一号基地之后,叶向阳已经把苏浩当做不共戴天的仇人。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从噩梦中惊醒,苏浩总是以魔鬼的形象在梦中出现。除了杀掉他,再也没有第二种方法能够破除梦魇。 叶向阳手下有三十三名心腹。除了被孙湛派过来执行任务的同僚,还有从602师内部吸收的新附人员。得益于孙湛在军部综合行政部门的控制力,叶向阳得到了足够数量的三阶强化药剂。凭着这些人,他在602师内部渐渐掌握了更多话语权,影响力越来越大,对庄羽夜这个师长也不太放在眼里。毕竟,师长的军衔虽然是少将,本质上仍然还是三阶强化人。一拳砸过去,一样是死。 苏浩居然只身来到602师处理事务,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反正第十一独立部队已经被军部抛弃,干掉一个不听话的准将,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荣誉,而不是麻烦。 正文 第二百六三节 暗密 看着面色平静的苏浩,叶向阳仿佛看见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一想到这个军衔比自己更高的男人即将被杀,即将成为自己晋身的功绩,叶向阳就禁不住兴奋起来。他感觉身体里的血液流速加快,心脏一阵乱跳,唾手可得的好处就在面前,自己想要做的,就是带着手下冲过去,砸碎那颗令自己厌憎的头颅。 “抓住他————” 叶向阳没有理会庄羽夜的话,指着苏浩,直接对身边的随从人员下令:“我怀疑有不明身份人员闯入军事管制区,立刻实施抓捕。如果对方企图反抗,那就当场击毙。” 不明身份人员? 无论苏浩还是庄羽夜,都对这种说法感到惊讶,先是微微一怔,而后很快变得了然。 苏浩没有发怒,他平静地注视着身边的包围者,带有嘲讽意味的目光,从一张张面孔上扫过,最后回归到叶向阳脸上。 “呵呵就因为我不是uu沛的在编人员,还有来自军部的态度,让你觉得这是对付我的最佳时机?假托不认识,迅速把人杀死,再安上“身份不明闯入军事管制区”之类的罪名,即便是师长庄羽夜将军的命令你们也不会服从。这就是你心里的打算?你觉得成功率很高?想要藉此获得晋升?还是想要报复 苏浩的冷嘲热讽丝毫不留情面。他的态度,顿时在构成包围圈的武装人员当中激起反弹。二十几枝枪“呼啦”一下举起,瞄准苏浩的身体,将他牢牢锁定。 庄羽夜脸色骤变。他一个箭步蹿到办公桌前,正想伸手拿起通讯器呼叫卫兵,叶向阳却动旁边冷不防冲过来,挥起拳头,把通讯器砸得粉碎。 “庄将军,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一个身穿准将制服的陌生人出现在你的办公室,这种事情会引发很多问题。我是uu刂步师的行政主官,按照惯例,外来人员访问之间的事情,必须首先得到军法处的批准。可我什么也没有收到,无论哨兵还是你的副官,都没有向军法处提交报告。按照相关条例,我有权处死身份不明的外来者。即便是在军事法庭上,我也不会改口。这场官司我赢定了————” 叶向阳脸上带着阳光般的微笑,他抬起手,慢慢捡去沾在手背表面的通讯器碎片,说话语气带有显而易见的骄横,语调不容置疑。 庄羽夜眼中骤然闪过一缕冰寒的光芒。他开始明白叶向阳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出现?又为什么摆出如此强硬的态度了? 苏浩来访的相关报告半小时前就递交给了行政部门。这些文件一定是被叶向阳扣下,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再也没有什么比苏浩自投罗网更令人惊喜的事情。只要抓住她,杀了他,引发的一系列问题上面都有人帮他擦屁股。这帮混蛋本来就是为了夺权,行事风格肆无忌惮,更不会考虑什么激起公愤和后果。只要人多,拳头大,道理自然站在他们那边。 现在不是和平时期,法律与道德荡然无存。如果不是利益纠纷与各种复杂的问题纠葛,军部早就已经失去对各个部队的控制,叶向阳的特立独行自然也就变得正常。 庄羽夜苍老的眼瞳深处掠过一丝愤怒。他强压下内心深处的火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缓和下来:“我可以证明苏浩将军的身份。我也奉劝你,不要在这个问题上插手。这里是uu沛,不是京一号基地。如果你敢在这里动手,最好先想想后果。军部那些大人物保得了你一时,却保不了你一世。”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但庄羽夜却没有多少底气。他只是一名三阶强化人,虽然军衔比在场任何人都高,数量却处于绝对弱势,更没有丝毫安全感。如果叶向阳被强烈的功利心和报复**冲昏头脑,根本不会顾忌自己的身份。 以下犯上这种事情并不鲜见。那个混蛋连苏浩都敢杀,何况是自己? 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拖延时间,等到外面的贴身警卫发现办公室里的情况。只要他们冲进来,事情就好办了。 然而叶向阳显然不愿意给庄羽夜机会。他沉默了几秒钟,在脑子里迅速理清各个问题的前后顺序,没有对庄羽夜表示顺从,傲慢与凶狠却越发表露无遗 他侧过身子,指着苏浩,对站在旁边的副手阴森冰冷地说:“杀了他—— 话音未落,距离苏浩最近的一名士兵忽然感觉眼前一黑,整个视线已经被硕大无朋的拳头占据。随即,可怕的重量朝着面部狠狠碾压过来,仿佛一座平推过来的巨大山脉,压迫着自己无法呼吸。 旁人的视角与士兵不同,他们与苏浩的强化等级整整差了两阶,肉眼视觉无法跟上苏浩的速度,自然看不到苏浩挥拳砸中士兵头部那一幕,只看见士兵的身体忽然朝后飞出,重重反撞在墙上。那股力量是如此巨大,以至于整个人如同被强行按进墙壁,成为镶嵌在其表面的怪异雕刻。 苏浩目光宁定,他的身形如鬼魅般灵活,显示出不可思议的强悍与敏捷。那些动作简单无奇,不过是普通的收缩胳膊与挥拳,然而每一次挥舞,都会带起惨叫和巨响。他脚下踩踏的地板被碾得粉碎,四周墙壁和角落到处都是被打伤的士兵。人们的尖叫声中明显带有血肉撕裂,却自始至终没有发出枪声。 格斗与厮杀,很大程度是在比拼速度和反应。五阶与三阶之间的实力强弱早已超出人类正常思维界限。叶向阳手下士兵的动作在苏浩看来无比缓慢,飞射的子弹轻而易举就能避开。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给这些人出手的机会,直接用拳头砸碎对方肩膀,将整条右臂撕裂。这种打法非常血腥,极其残忍,破损的伤口肌肉被撕裂,骨头折断,鲜血如同不要钱的自来水在空中乱喷。办公室里到处都是重伤濒死的士兵,他们惨叫着,断肢在血泊中无意识的抽搐,一双双眼睛充满血丝,望向苏浩的时候,再也没有此前的冷漠和讥讽,反而充满无比强烈的恐惧。 他们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先前被自己用枪瞄准的将军,简直就是最可怕最疯狂的魔鬼。他不仅仅是想要杀掉我们,而是想要把自己当做食物生撕活吞……是的,一定是这样。他,他,他想吃了我们,想要吃了我们 叶向阳被苏浩踩在脚下。整个右肩被死死踩住,丝毫不能动弹。由于身体构造的关系,叶向阳无法翻身,左手一直在空中乱抓,却无法触摸到苏浩的腿脚或者身体。他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挣扎着,根本挣脱不了山一般的束缚,只能在地面上大口喘息,以求缓解越来越沉重的压力。 苏浩安静地看着脚下的猎物,嘴角露出狰狞凶残的笑容。 他抓住叶向阳的后颈,将整个人从地上拎高,使其双脚脱离地面,被悬在空中。 “区区一名少校,居然敢随意罗织罪名陷害上司。呵呵说:谁让你这么于的?谁给予你的权力?” 不等对方回答,苏浩已经抡起拳头,重重一拳轰在叶向阳腹部。 这撞击无比剧烈,叶向阳只觉得身体一僵,双眼登时发直,腰部不由自主后缩,虽然后颈被钢钎般的大手牢牢扣住,整个身子还是如同煮熟的虾一样弯曲起来。他眼前闪烁着无数的星星,眼瞳中出现很多诡异的黑色,与光线相互纠缠,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模糊、弯曲、摇晃起来。 苏浩把叶向阳一把扔在地上,抬起脚,直接踩上他的脸。 强大的力量顺着靴底传到叶向阳的面颊,他感觉自己的面皮被划破了。苏浩军靴底部的纹路里有几颗小石子,它们很锋利,在力量作用下,像刀一样在叶向阳脸上来回摩擦。还有那些粗大坚硬的橡胶纹路间隔,挤破皮肤,撕裂肌肉,很多血从伤口里溢出来,顺着面颊流淌到地板上。 叶向阳痛苦的呻吟着。不仅仅是因为身体上的伤痛,还有无比强烈,远远超过任何时候的屈辱。 “你是孙湛的手下,是他命令你这么做的,对吗?” 苏浩狞笑着,一口浓痰吐到叶向阳脸上,不偏不倚正好糊住对方的右眼,脚下的碾压并未因此减弱半分,反而越来越重,几乎令人窒息。 苏浩根本不需要什么答案。他只是对叶向阳等人的举动感到愤怒,想要以这种最直接的方式,狠狠践踏他们心底的尊严。 这个世界越来越乱了。 社会秩序的崩塌,使很多人看到了往上爬的机会。缺少了征服和法律的限制,行事风格也变得肆无忌惮,谁都想要得到更多,却从不想想自己与心目中的位子是否匹配?没有人考虑与其对应的责任,短浅贪婪的目光只看到好处。 如果没有强化药剂这个制约因素,恐怕世界格局还会比现在更乱。 难道,这就是亚特兰蒂斯人之所以要释放病毒的原因?只有混乱才能产生争斗,你死我活的杀戮是强大的唯一标准。我们的敌人不仅仅只是变异生物,还有……我们的同类? 苏浩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烈,他抬起脚,狠狠踩碾着叶向阳的肩膀和臀部,丝毫没有想要留手的迹象。很快,脚下的被虐者已经无法发出惨叫,耳朵里只能听见清脆的骨裂声。肩膀、手肘、膝盖……这些被苏浩踩过的位置,无一例外都被彻底压缩下去,仿佛松软的泥土,被挤压出多余空间,硬生生强缩至三厘米左右的高度。 外面的走廊上再次传来脚步声。很快,数十名全副武装的警卫冲进办公室,迅速林立在庄羽夜周围,将其团团护卫其中。 苏浩强压下想要杀死叶向阳等人的念头,在奄奄一息的伤者背上抹掉军靴上的血,目光平静地看着庄羽夜。 这里终究是uu刂步师的指挥部,贸然出手杀人,必然会留给军部更多的把柄。现在是非常时期,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把“宏光集团”的满载食品的运输车队安全带走。至于别的,一切都可以延后处理。 “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庄羽夜看穿了苏浩的想法。他微笑着,拍了拍挡在面前的一名少尉,从人群里慢慢走出来,环视了一圈办公室里这些半死不活的重伤人员,目光最后返回到苏浩身上。 “你比我想象中更可怕。也许,这就是你不怕那些人的真正原因?” 苏浩脸上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平静地说:“他们都还活着,只要人没死,事情总会好办得多。” 这倒是实话实说。重伤不过是惩戒而已,有封闭式医疗舱,这些人都不会死,庄羽夜也可以趁机收回某些部门的控制权。 庄羽夜从容地笑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颇为诡异地眨了眨眼睛:“你是个聪明人,今天的事情就到这儿吧我还有很多问题需要尽快处理,你呢? 苏浩淡笑着点了点头:“我也一样。” 走出uu刂步师指挥部,苏浩没有耽误时间,立刻带领随从人员,拿着庄羽夜开具的临时通行证,驾车穿越防区。 两小时后,他已经离开吉首东面的警戒线,出现在高立权和丁原的面前。 公路上排满了满载货物的卡车。除了带有特殊标志的军用车辆,所有卡车侧面都涂有“宏光集团”的家族徽章。厚实的帆布牢牢封住车厢,走到近前,可以闻到淡淡的米面香气。 “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吉首。命令后续车队从十一公里外的岔口转向,以武装部队为先导,尽快疏通旧公路,从侧面绕开uu区范围,朝西南方向前进。”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高立权和丁原有些茫然。短暂的商讨过后,几辆配有铲斗和吊臂的重型工程车开始转向,朝着车队后方的高速公路岔口驶去。 停靠在路边的各型车辆多达数千,苏浩没有让所有卡车全部掉头,只是命令岔口后面的车队改道。至于已经开到前面的这部分,都依照他的指示,原地保持静默。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远处的警戒塔上已经看不到人影。正前方五十多米位置的哨卡也升起道杆,哨兵朝车队这边随便看了几眼,没有说话,转身朝着防区内部小跑着离开。 看到这一幕,苏浩紧绷已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庄羽夜没有直接明示,但他从一开始,就给出了苏浩需要的答案。 uu刂步师的防区不可能对外开放。这是军部的严令,即便是庄羽夜也无法违背。没有得到军部批文,第十一独立部队及民间车队根本无法获准通行。 穿越防区是不可能的。那样做,只会引发暴力冲突。 既然防区内部不同通行,只能从防区外面想想办法。 因为兵力和人员方面的限制,uu沛只控制着吉首附近的国道枢纽,却没有将旧公路纳入其中。苏浩非常聪明的领悟到庄羽夜话里隐藏的意思,这才下令后续车队改换道路。虽然在路上需要耗费更多时间,运输速度更慢,还可能遇到种种麻烦。尽管如此,苏浩却可以派出人员接应,把损失幅度和危险降至最低。 只要道路畅通,只要uu没有进行武装于涉,问题就变得易于处理。 叶向阳的出现,还给了苏浩一个额外的机会。 庄羽夜可是趁此机会收缩防线,把控制公路的部队暂时收回。他有非常充足的理由————行政部门主官聚众冲击师指挥部,为了确保安全,为了保证防区不出问题,只能加派核心区域内的警卫力量。 基于这样的缘故,暂时放弃公路枢纽,把守卫部队全部撤回,也就有了适当的借口。无论于公于私,谁也无法挑出毛病。即便是站在背后的主导者孙湛,也只能默认事实。 当然,在uu沛主动让出道路以前,强行硬闯是极不明智的。苏浩虽然拥有强大的武装力量,并不惧怕所谓的报复,可他必须为新贵阳的三十万平民考虑。那些人需要食物,需要安全的环境。一旦他们成功转换为“工蜂”,在这片区域里,苏浩再也不用畏惧任何人,任何势力。 何况,合肥战役之后,空军已经加强了对西南方向和新贵阳周边地区的监控力度。与庄羽夜私下达成协议,明目张胆从军事防区经过,难保不会被预警机发现。到了那个时候,军部的施压手段会越发强烈,庄羽夜也会因此被牵连 现在,所有问题都随着叶向阳的出现而消失,但也不是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庄羽夜虽然表示出对苏浩的友善,可是uu沛让出道路的时间不会太长,以至于运粮车队无法全部通过。最终抵达新贵阳的,只有其中一部分。 不管怎么样,只要有撑过这段时间的给养,老子谁也不怕 驾着卡车,风驰电掣般冲过空无一人防区的时候,苏浩脑子里充满了这样的念头,无比激动,无比强烈。 正文 第二百六四节 沮丧 小胖子周庞滂握着刀,勇敢地走在杨璐璐前面。 这里是新成都基地市北面的一个村庄。面积不大,按照和平时期遗留下来的统计资料,原住民约为三百左右。因为引入新的经营项目,村里逐渐增加了很多外来居民,大大小小的楼房盖了好几十幢,可都不怎么高,也就三、四层的样子。 村子早已没有居民,房屋的大门敞开着,不时有风刮过,带起一阵令人心悸的“呜呜”声,破烂不堪的窗户被拽得来回乱撞,在墙壁与窗框之间发出刺耳的噪音。 脚下的水泥街道早已破损,路边和中间的缝隙里长出很多野草,村子内外和远处的公路上,不时可以看到废弃的车辆,大多已经生锈,有沾满泥垢的手扶拖拉机,也有叫得出名字的豪华轿车。当然,其中数量最多的,还是扁头扁脑的微型面包车。 已经是秋天了。 村子四周的田地里长满杂草,大部分已经显得枯黄。庄稼和蔬菜早就被它们严严实实遮住,无法照到阳光,吸收养分速度也远远不及这些占悳据自己家园的强盗。麻雀乌鸦之类的鸟儿蹲在枝头,一边朝着地面肆无忌惮拉屎撒尿,一边用冷漠警惕的目光注视四周,观察是否有危险,还有可吃的东西。 与苏浩离开的时候相比,杨璐璐的个头明显长高了一些。 自从她离开昆明后,“城堡”里陆陆续续又增加了不少年幼的幸存者。有男孩,也有女孩,其中几个甚至比杨璐璐年龄更小。“城堡”里的人们没有因此而减少了对杨璐璐的关怀。每过一段时间,杨璐璐都能从公立学校收发室那里得到一大包物件。不同类型的罐头、炼乳、糖果、肉干、果冻……这些食物都是老宋等人在废弃城市里收集所得,虽然很多已经超过食用期限,却还可以吃。尤其是那些包装精美,从百货商场仓库里弄到的“怡口莲”和“阿尔卑斯”牛奶糖,由于保存得当,仓库环境干燥,就算再摆上几年估计也没有什么问题。 除了食品,还有彩色蜡笔、水笔、铅笔,各种不同类型的颜料。铅笔刀、橡皮、笔盒、作业本之类的东西杨璐璐从来不缺。她的文具明显比其他人档次更高,数量也多得惊人。尽管杨璐璐一再告诉唐姿和欣研,让她们转告“城堡”里的同伴,不要再送东西过来,可老宋和杜天豪他们显然对此置若罔闻。 就在上个星期,杨璐璐又收到了一大包来自昆明“城堡”的礼物。全部都是秋天和冬天的女装。有颜色鲜艳款式新颖的大衣和羽绒服,还有做工精致的长靴和毛袜。“城堡”里的人们显然考虑到杨璐璐生长速度的问题,无论衣服还是鞋袜,都挑选得略大一些,与杨璐璐现在的体格身段很配。 就在这些衣服当中,杨璐璐还发现一个用大塑料袋严实包装的袋子,上面用油性笔注明这是杜天豪“特别附赠”的礼物。打开一看,全是丁字裤和吊带丝袜,还有几双码号偏小的高跟鞋,以及一大堆名贵化妆品。在附带的信里,杜天豪用男人特有的语调声称:杨璐璐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学会打扮和化妆。记住 脸蛋和身材是一个女人最值得骄傲的资本。你很聪明,力量、格斗技巧、生活技能不属于任何人。可光是这些,还不足以让所有男人拜服在你脚下。男人用丝袜抢银行,女人用丝袜征服男人。老子寄给你这些东西,必须好好利用起来。有了它们的帮助,从前的野丫头就能变身成为女王。 病毒爆发摧毁的不仅仅是人类社会框架,有很多人因为无法承受可怕现实,变疯、自杀之类的事情层出不穷。相比之下,“城堡”里的人们已经算是很正常。可看到这封信,杨璐璐仍然觉得哭笑不得。潜意识当中,她已经把杜天豪划归到青面獠牙浑身刺青的老古惑仔行列,而且还是那种老不正经,尤其喜欢收集女性内衣的变态大叔。 十来岁大的孩子,对这个世界总是充满好奇。 尽管主管意识已经把杜天豪的来信定义为卑鄙、下流之类的概念,可在潜意识当中,杨璐璐仍然有那么一点点表示赞同。抱着惴惴不安和小女孩特有的强烈好奇心,杨璐璐分别就此询问过唐姿和欣研,想要从她们那里得到参考和建议。 毫无意外,唐姿和欣研不约而同把杜天豪痛骂了一顿。两个女人都警告杨璐璐,千万不要相信那个无良大叔的谎话,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长大以后为祖国为人民为社会贡献力量,做一个有道德有理想有知识有纪律的新新人类。 面对两个最亲近女人的淳淳教导,杨璐璐拼命点头,活像一只正在啄米的小母鸡。她表现得很听话,实际上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眼睛却在唐姿和欣研身上来回打转,搜索每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 唐姿越来越趋向于暴力女流氓的形象。当然,这绝对不是讥讽和侮辱。她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一套加大码的旧式军用战斗服,具有弹力的凯夫拉材料紧紧裹住身体每一个部位,使其看上去显得特别魁梧。长时间的剧烈体能运动,使唐姿的身体曲线不再像普通女人那样柔美,而是如男人般强壮,拥有粗犷分明的肌肉线条。尤其是腿上的股四头肌和臀大肌,简直比钢块还要坚硬扎实。她的腹肌排列整齐,在战斗服包裹下凸露明显,强悍程度连很多男人看了都觉得震撼。 一起洗澡的时候,杨璐璐见过唐姿的裸体。 这女人的乳房已经彻底退化,变成两块坚实异常的胸肌。无论膨胀程度还是体积大小,就跟健美冠军差不多,根本没有什么脂肪,全部都是一根根带有明显纹路,如同钢筋般硬实的肌肉。杨璐璐不止一次见过唐姿把钢筋拧成麻花,再把麻花撸直的全过程。可以幻想,如果把那根可怜的钢筋换成男人,下场会是何等凄惨? 身体的强悍,并未影响到唐姿的相貌,她依然漂亮,甚至比过去更加美貌。 粉脸桃腮是肯定的,唇红齿白之类的形容词用在唐姿身上毫不为过。她颧骨很高,五官面相完全符合东方人的审美要求,是标准的鹅蛋脸。尤为特别的,是嘴唇很小,性感中带着可爱,配上黑亮柔顺的长发,足以让每一个看到她的男人心旌荡漾,忍不住有种搂在怀里轻轻爱抚,然后狠狠蹂躏的冲动。 在杨璐璐看来,唐姿是不折不扣的“双冠军”一脸蛋是选美冠军,身体是健美冠军。 相比之下,欣研更加能够诠释“美女”这个词的真正含义。无论美貌还是身材,欣研都是无可挑剔的。她的曲线修长纤细,拥有一双堪称完美的长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世界上居然存在着如此迷人,令人几乎窒息的美丽。 杨璐璐是女孩,唐姿和欣研都是女人。因为性别上的关系,她们经常会在周日的时候聚在一起。杨璐璐发现,唐姿和欣研都喜欢穿丁字裤,丝袜更是几乎从不离身。无论是谁,都会在这层薄而光滑的尼龙织物衬托下,散发出特殊的魅力。简而言之,唐姿的双腿显得霸道,充满令人畏惧的力量与另类美感。欣研则显得修长笔直,令人惊心动魄,无时无刻都在刺激着肾上腺素分泌加剧。 还有高跟鞋……也许是因为黑色颗粒对神经系统和肌肉的强化效果,唐姿和欣研都可以穿着高跟鞋进行战斗。她们的平衡能力与控制能力强得惊人,唐姿的鞋子都是加大码特制类型,表面和鞋跟周围嵌满钢钉,仿佛动画片里的机器制品。欣研大多喜欢黑磨砂面料,足面很宽,足踝被衬托的圆润光滑。虽然没有刻意做作,但她总是迈着利落的猫步,即便是背影,也令人忍不住流口水。 她们俩的鞋跟高得要命,至少超过十公分。每当看到两双风格截然不同腿脚上穿着高跟鞋的时候,杨璐璐总觉得心跳加速,眼角一阵抽搐,脑子里不自觉的嘀咕着:“你们的脚不疼吗?” 耳渲目染的威力是无比强大的,尤其是身边两个最重要的女人都是如此,没有更多可供选择参照对象的时候,杨璐璐的逻辑思维就被唐姿和欣研牵引,朝着固定的轨迹旋转。 杨璐璐身上的变化,使周庞滂感到迷惑,也隐隐的有些兴奋。 小胖子早已把杨璐璐看做自己未来的老婆。对于自己的女人,周庞滂当然要随时关注。虽然没有身体上的实际接触,可是小胖子早就用眼睛把杨璐璐身上所有部位牢牢刻画下来,成为脑海里永恒的记忆。 恋爱中的男人是非常恐怖的。杨璐璐从不会想到自己胸部上一周与现在的大小变化,周庞滂却对此了然于心。当然,小胖子胆子再大,也不会冒着被杨璐璐活活打死的危险,冲上去用肥手巴掌进行实地测量。可他有一双非常精明,来自于父亲商人精明传承的眼睛。以杨璐璐身上同一件衣服为参照,小胖子就能通过衣扣拱起高度,衣摆下方的伸缩,以及衣领敞开的幅度等数据,精确判断出杨璐璐身体最微妙的变化 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实在是可怕。 然而杨璐璐对此毫无察觉,奸诈的小胖子也没有傻到主动说穿的地步。他总是笑眯眯的,用大灰狼般的眼神看着杨璐璐,期盼这女孩快快长大,然后打扮漂亮,老老实实嫁给自己。 杨璐璐穿丁字裤的秘密,当然是小胖子第一个发现。看穿这点并不难,秋天天气已经颇冷,紧身裤把腿脚线条勾勒出细密的线条。既然看不到内裤的臀部下方形成的边线,腰臀侧面却多了两根细小的勒痕,再也没有比这更清楚的事实。 周庞滂渐渐放慢了脚步,握在手里的刀子也开始变得沉重。速度上的差距,使原本跟在后面的杨璐璐追了上来,两个人肩膀开始平行,小胖子甚至要更拉后一些。 杨璐璐显然没有注意到周庞滂情绪上的变化。她一直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脚步轻盈,手里的短柄猎刀时刻处于能够攻击的最佳角度。 这个村庄是184集团军专门为学生特设的训练场。村子外围矗立着五米多高的钢丝网,反复四层“形编织的钢网极其坚固,韧性极佳,即便是初阶强化人,也很难将其扯破。就在被钢网内侧,还修建了六个警戒塔,守卫者都是军人,可以从全方位对整个村庄进行监控。 村子里的建筑不高,结构也很简单。按照184集团军指挥中心的命令,这里属于后备役部门的管辖范围,必须定期捕捉一部分攻击力不高,行动迟缓的变异生物投放其中,成为公立学校孩子们的猎杀对象。随着时间延续,这里的怪物已经不再是最初的丧尸,而是尚未进化完全的低级血尸和半类人。 “半类人”是个刚流行起来没多久的新词,专指猫人、狗人和鼠人三种变异生物。当然,它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类人,只是带有猫、狗、老鼠基因,肩膀以上部位已经出现变化,大部分身体却仍然保持人类形态的半进化个体。这种半类人力量相当于成年人,行动却很笨拙。不过,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最多只需要半年,它们就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类人。 按照规定,只有公立学校五年级以上的孩子,才能进入训练场。他们必须配备钢管、猎刀、标枪之类的武器,接受过短期格斗训练,明白变异生物的弱点。从地牢里放出的怪物多少,则根据受训者数量进行增减。 比如现在,训练区域里只有周庞滂和杨璐璐两个人。按照规定,他们要对付的变异生物,只有一只半类人。 按照和平时期的观点,让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猎杀怪物,这种事情听起来的确很残忍,甚至可是说是冷血。一旦在网络或者媒体上公布,立刻会引发山崩海啸般的密集评论。 然而在苏浩熟悉的未来世界,却再正常不过。由于无法弄到足够的晶石银骨,大批流民只能在荒野上徘徊。八、九岁大的男孩必须跟随大人一起外出狩猎,女孩差不多也在相同年龄出嫁,或者拥有人生中第一个男人。由此引发的结果,就是生育期提前,十岁怀孕,十一岁产子之类的事情根本不足为奇。特别是在一些流民自发组成的小型团体,或者“部落”当中,受孕率极高的女孩往往很受欢迎。她们没有什么生活乐趣,唯一的任务,就是不停的受孕,不停的产子,藉此证明自己的价值,以至于不会失去食物来源,被活活饿死。 相比之下,周庞滂和杨璐璐这种能够在基地失学校接受训练,学习知识的孩子,是绝对幸福的。 显然,小胖子并不认为自己身在福中。他一直提心吊胆关注着杨璐璐,目光充满忧虑。 周庞滂不明白杨璐璐为什么会穿上丁字裤?那东西的确对自己充满诱惑,自己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脱下杨璐璐的裤子一窥究竟。如果自己真的脑充血这样做了,杨璐璐的两个姐姐(唐姿和欣研)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还有,那个叫做苏浩的叔叔,肯定会把自己活活捏死,再扔进大铁锅里熬成油渣,撒上椒盐,然后…… 小胖子脑子里浮现出自己的英俊形象,然后轰然倒塌,变成一块块油黄酥脆的渣子。那东西周庞滂很喜欢吃,可是一旦牵涉到自身,他怎么也无法冷静下来。于是猛然缩了缩头,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迫使狂跳的心脏平静下来。 杨璐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静静看着周庞滂,那双黑亮的眼眸,深不见底。 “胖子,你怎么了?” 这可是周庞滂给予杨璐璐的特殊称谓权力。其他人如果敢当面叫他“胖子”,周庞滂会用拳头、牙齿和口水让对方明白,胖子其实很恐怖,以后看到老子就趁早滚远一点。 “没,没什么……” 这话说得言不由衷。 杨璐璐正在成为新成都公立学校的明星。 她越来越漂亮,学习成绩优异,经常更换的新衣服新裙子新鞋子,表明她的家庭极其富有。尽管杨璐璐从不招摇,可她依然吸引了大量窥视的目光。有男人,也有女人。前者想要成为杨璐璐的伴侣,后者想要成为杨璐璐的朋友或随从。还有很多居心不良的家伙,想要借助杨璐璐接近欣研。但无论这些人的目的究竟瞄准了谁,都是看中美色和物质。 至于感情……现在谁他妈的还顾忌这些? 正文 第二百六五节 接济 敢于窥视的人并不都是傻瓜。他们都很清楚周庞滂的能力,还有周家的资产多少?实力强弱?在小胖子凶狠冰冷的目光瞪视下,很多人退缩了。当然,这绝对不是害怕胖子身上肥肉的表现,而是唐姿用拳头让他们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不好惹的。 “聪明”的反义词是“愚蠢”。有很多无知无畏的家伙依然没有放过杨璐璐。就像这次生存训练,不少高年级学生就想代替周庞滂的位置。他们给胖子发挑战书,想把他约出来狠狠揍一顿,警告他以后离杨璐璐远一点。然而周庞滂也有自己的智慧,他根本不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心全意跟在杨璐璐后面,把那些存心想要闹事的家伙气了个半死,却无法真正做点儿什么来改变已成定局的现实。 杨璐璐握着刀,眼睛一直盯着小胖子,目光很是困惑。 小女孩知道自己是公立学校的明星,到处都有炽热火辣的目光牢牢盯着自己。在杨璐璐看来,这中状况应该与自己的个人魅力毫无关联。和平时期的生活阴影依然笼罩着她,在杨璐璐的潜意识当中,老师仍然是可怕的黑色恶魔,眼睛里随时随地放射悳出鄙视轻蔑的目光,对付学生的最大杀招还是百试不爽的“请家长”。因为父母婚姻和家庭的缘故,周围的人大多对自己抱有敌意。很多父母告诫孩子“不要跟那个丫头混在一块儿”,不少色老头和坏男人总是用冰棍糖果之类的小玩意儿勾引自己,想要把小女孩带回小黑屋,在赤身裸体的情况下发展忘年交……好吧这差不多就是杨璐璐曾经的生活。她很恐惧,很厌恶,甚至可以说是无比憎恨。很多时候,杨璐璐总觉得应该感谢病毒,如果没有丧尸,没有混乱,自己很可能已经废了,成为辉煌文明的弃物。 现在,身边的众多围观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苏浩等人而聚拢过来。杨璐璐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漂亮,自己凶悍霸道的作风足以让很多男人望而却步。好吧我承认,有个英俊高大威武强壮的叔叔的确很拽,听说苏浩最近的军衔已经晋升为准将,这就使得身边的男性追逐者越发显得疯狂。以上个月为例,单是杨璐璐知道的斗殴事件,大大小小就发生了二十二起。有六个倒霉的家伙被当场打死,还有十几个笨蛋被打成废人。没有法律制衡,失去了道德框架束缚,人们内心的疯狂和欲望被彻底激发出来,下手根本不分轻重,把人打死或打伤没有丝毫区别。 这种可怕的状况正在对整个人类社会产生影响。以新成都基地市为例,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上另类的收藏那是从平民区地下格斗场流传开来的一种变态做法。两名拳手在赛场上争斗,总有一方败落。在这个时代,失败就意味着死亡。为了赚取更多利润,赛场老板往往会极力捧红某个拳手,将其抬升到“拳王”、“斗圣”之类的高度,给予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名头之后,再派出暗中压制实力的黑马,在观众押上大量金钱的情况下,把前一届拳王当场击杀。这种做法其实与和平时代没什么两样,可是凶性大发的夺冠者总会当场拧断死者喉咙,拎起头颅绕场一周,彰显自己武力的同时,也将失败者的脑袋当做战利品拍卖。一旦有人出价,赛场老板会派人将头颅进行防腐处理,挖出大脑,剔除皮肉,在头骨表面刷上光油,在颅骨顶端刻上死者的名字,以及曾经取得的一系列战绩……这种经过特殊处理,具有特殊意义的死人脑袋,如今正成为富裕平民的收藏新宠。 在这种变态的可怕风气带动下,公立学校里的学生口袋里,也不时装有几块死人的下颌骨。还有些颇为大胆的家伙,甚至把这些骨块串起来,做成项链或者手环。据说,这种经过打磨的骨块具有神秘的力量,能够让佩戴者更加强大,产生更多的勇气和力量。 在杨璐璐看来,这些说法和做法简直就是放屁。天知道那些骨头里有没有携带艾滋病毒?死人灵魂会不会从此附身带来噩梦?这世界变得越来越可怕,文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蛮荒时代的暴力与凶悍逐渐成为统治基础。就在身边,那些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同学,也有不少人变得不伦不类。他们喜欢把牙齿磨尖,然后洗白,见人就翘起嘴唇,炫耀的露出两排尖利白牙,看上去就像专门吃人的鬼。 很幸运,自己身边的人并不都是疯子和白痴。 至少,周庞滂在这方面做得很好。他没有佩戴人骨项链的邪恶习惯,也没有收藏死人脑袋的恐怖爱好。小胖子很正常,看向自己的目光有喜爱,也有畏惧,还有和平时期大多数男人对女人应有的保护成份。 前面十多米远的屋子里,藏着一头鼠形类人。按照未来世界的生物学观点,这头鼠人正处于半进化阶段的幼生期。它体格矮小,双腿直立情况下,身高也只有一米四、五的样子。这头被用作检测学生实战能力的试验品蜷缩在屋角,透过缝隙,用凶狠惊恐的目光看着外面的杨璐璐和周庞滂,一边磨牙,一边犹豫着究竟应该冲出去猎食?还是转身逃跑? 作为学生的实战对手,被抓来的变异生物不会太强,甚至很弱。这头鼠人的综合能力虽然不及成年人,仍然被打断了一条腿,行动变得更加困难。可锋利的牙齿和爪子却是它最管用的武器,足以撕裂皮肉,破开喉咙。 杨璐璐是强化人,发散开的意识早就已经察觉鼠人隐藏的位置。对她而言,对付这种东西,就跟踩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 周庞滂避开了杨璐璐的目光。 小胖子觉得很自卑。入学的时候,对杨璐璐高高在上的有越高早已荡然无存。那个时候,自己有个富裕的老爹,是不折不扣的富二代,每天可以吃饱,有罐头,还有新鲜蔬菜,甚至糖果之类的东西也不缺乏……这些条件无疑是很多平民梦寐以求的幸福,就连公立学校很多学生都想要得到。周庞滂曾经以为能够凭借这些,轻而易举俘获杨璐璐的心。可是现在,这个凶悍霸道的小妞却越来越高,成为自己必须仰望的大人物。 何况,她还是强化人。 周庞滂觉得心脏正在破裂,充满太多的沮丧。 胖子不知道杨璐璐会不会喜欢自己?他知道自己没什么优点,不能打,长得也不帅,在这个他妈的明星不如狗的时代,真正算是连一泡屎都不如。 小胖子当然也产生过一些颇为邪恶的念头。他私下里逛过黑市,弄到一些诸如“催情粉”之类的东西。据卖药的家伙声称,这些药粉威力大得惊人,即便是三贞九烈的悍妇,一样会统统倒下,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棍状的东西全部塞进湿润深渊。 周庞滂有很多机会把药粉下在杨璐璐的饭食和饮料里,可他最终还是没有那样做。倒不是出于畏惧,而是小胖子看过一部老电影《廊桥遗梦》。他觉得,真正的爱情应该是如女主角对男主角那样,存在于精神层次,而不仅仅是肉欲。 杨璐璐越长越漂亮了,在公立学校里真正算得上是艳光四射。可越是这样,胖子的心情就越是低落,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机会。 周庞滂看了杨璐璐一眼,没有说话,从她身旁绕开,低着头,继续向前走。 杨璐璐有些诧异,也有些愠怒。她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漠视的感觉,尤其是对于胖子,这感觉就越发糟糕,令她想要发飙。 于是,杨璐璐加快脚步,冲到胖子面前,挡住去路,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他。 在这种凶狠暴怒的目光注视下,小胖子心虚的开始颤抖。 他一向很怕杨璐璐,现在更怕。 “你究竟怎么了?” 杨璐璐顺了顺耳畔的长发,目光警觉而疑惑:“从昨天开始,你就一直浑浑噩噩的,没睡好开始看了太多恐怖片?” 胖子对这种问题感到本能的愤怒,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口气很是不屑:“恐怖片?那种东西对我有什么影响?” “那你为什么一整天都没有精神?” 既然第一个问题被否决,杨璐璐很自然的发挥想象力,把可能性扩大到极致:“说,你究竟做了些什么?找其他女人?看黄色漫画?还是对着AV撸管?” 从一个十来岁女孩嘴里说出这些话,的确很令人惊讶。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没什么,这差不多是和平时期大多数男人都喜欢做的事情,而这些事情的共同后果就是造成精神萎靡,看上去死气沉沉,做什么都没有兴趣。 “见鬼我怎么可能做那些事情?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杨璐璐的话尖酸刻薄,小胖子本来恬淡宁定的脸上阵红阵白,他本来一时激动,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说话如此不留余地,顿时像踩上烙铁的猫一样尖叫起来:“我,我,我很正常,再正常不过” “正常?” 杨璐璐对这话严重表示怀疑。她凑近胖子,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钟,才慢慢站直身子,阴沉不定地嘟囔:“真搞不懂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你到底有没有……” “快闪开” 不等话说完,周庞滂的整个身体突然朝前冲了出去。他双眼圆睁,暴喝着,猛然挥舞握在手里的猎刀,以迅猛剧烈的速度狠狠朝下狠劈,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如闪电般从杨璐璐身边掠过。 刀刃准确劈中了从女孩身后袭来的鼠人颈部,直接砍飞了那颗狰狞丑陋的脑袋,从断颈位置喷涌出来的血,溅了小胖子一身,湿漉漉的,仿佛刚刚浸泡过血水温泉。 这场景惊心动魄,周庞滂做梦也没有想到,近在咫尺的屋子里,居然躲着一头类人。这头该死的大老鼠距离杨璐璐很近,距离和速度都不容他多加解释,只能轮着刀冲上去。 这才是他妈的男人该做的事情。 杨璐璐表情愕然,活脱脱就是一个被过度惊吓,尚未恢复神智的小女孩。 看着她的眼睛,周庞滂在鼠人身体上用力擦拭着刀子,自信和优越感又重新恢复,占悳据了整个大脑思维。 这让胖子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男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带着豪迈与满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住杨璐璐的小手,大步跨过尚在抽搐的鼠人尸体,转身朝着训练区营门方向走去。 此刻,胖子脑子里满是冲动和满足。他忘记了杨璐璐是强化人,也并不知道强化人拥有意识外放的能力,能够比普通人更早探知目标的存在。 这是个秘密,杨璐璐永远不会告诉胖子。 被周庞滂握住的手有些汗湿,杨璐璐却不想抽回来,只想让他就这么握着。 欣研说过,在适当的时候,应该稍稍满足一下男人的心理。让他觉得比自己更强,产生小小的,虚假的,也是必不可少的优越感。 新成都基地市,A区。 这是一个五十多平米的大厅,家具摆设只有沙发和茶几。它们都是雇佣兵和猎人从废弃城市里弄来的高档货,没有任何破损,在市场上可以卖到很高的价钱。 茶几上摆着香烟,旁边的小推车里,还有可供自由取用的茶水、咖啡和酒精饮料。这些东西同样价值不菲,属于有钱人才能独享的奢侈品。 周萧寒坐在沙发首位,笑容可掬的向环坐在两边另外几个人打着招呼,散烟,敬茶。 现在的周萧寒,已经成为新成都基地市具有话语权的商界大佬之一。 在城内,他开设了四十六间不同规格的店铺,经营范围涉及食品交易、变异生物回收、旧货交换、武器买悳卖等行业。当然,其中也少不了色情、赌博和各种娱乐项目。 在城外,周萧寒设置了数十个临时商铺。相比基地市内以现有房屋为基础的店铺,城外的商店只是一顶帐篷,外加几张桌子,虽然简单,经营范围却涵盖了难民的一切,从日常生活到精神层面,差不多都有涉及。 短短几个月内,周萧寒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商业扩张。他拥有一支两百人规模的武装力量,装备精良,其中不乏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猎人和雇佣兵。目前,“周氏集团”在新成都周边地区占悳据了百分之十一左右的商业份额。除了正常的商业行为,周萧寒当然也干过强买强卖,威胁利诱,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情。不过,相比动辄灭人满门的豪族财团,周萧寒的集团只能算是新兴势力,没有多少力量底蕴,抢夺强占的商业份额全部都是从其它小商人手里获取。正因为如此,实力强大的豪族财团对“周氏”没什么恶感,却也谈不上亲近,只是冷眼旁观。 这当然不是漠视周萧寒做大,而是给他足够的发展机会和空间。就像大鱼吃小鱼,太小的食物通常无法吸引什么胃口。豪族财团对小商人也是如此,只有发展到一定规模的集团,才是他们真正感兴趣,想要吞噬占悳据的目标。 除了周萧寒,大厅里还有另外四个人。他们都是与“周氏”规模相当的集团首脑。 周萧寒脸上带着客套的微笑,语气却异常严肃认真:“关于刚才的提议,我想听听诸位的看法。” 四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表情各不相同。他们有的面面相觑,用目光暗自交流;有的独自沉思;还有一个只顾着吸烟,将整个人笼罩在刺鼻的烟雾深处。 今天的聚会,实际上是一次私下会议。周萧寒提出:“周氏集团”愿意拿出一部分武器和燃油,向四家集团交换对应数量的食品。 “我是很有诚意的。” 沉默的场面令人尴尬,周萧寒不得不再次重复已经说过的话题:“武器虽然都是旧式的“95”步枪,却保养得很好,弹悳药数量充足,维护机件也没有什么问题。如果诸位需要燃料,无论柴油还是汽油,我都可以尽量满足。” 仍然无人应声。 平心而论,这的确是一次不错的交易。无论武器还是燃油,在黑色纪元以后的世界,都是足以引发疯狂的硬通货。周萧寒给出的兑换价格也不算低,甚至可以算是公道。然而,在很多豪族财团看来,“周氏”仍然底蕴不足,只能算是一个暴发户。虽然双方没有直接性的利益冲突,可是看着这样一个家伙突然冒起,仍是令人觉得恼怒和愤愤不平。 这种态度影响了很多人,即便是受邀在座的四名集团首脑,也不可避免的对周萧寒有所轻视,本能的产生出“这次交易会不会是骗局”之类的念头。 正文 第二百六六节 明悟 作为苏浩的代理人,周萧寒对于新贵阳方面的每一道指令,都会不遗余力的贯彻执行。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改造为“工蜂”,只是按照苏浩的要求,在短时间内收拢尽可能多的食物,全部运往新贵阳方向。 一个身材肥胖,脸上满是皱纹的家伙首先打破僵局。他在烟灰缸里用力摁熄烟头,撸了一把满是油光的脑门,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神情,很不高兴地说:“周先生,我们此前从未合作过。恕我直言,对于“周氏”的实力,我个人觉得尚有疑问你只说了交换价格,却没有告诉我们具体所需的数量。呵呵……你得明白,商业行为和小买悳卖之间是有区别的。一吨大米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一千吨大米才能算是生意。我们都是生意人,不是挑着扁担走街串巷的货郎。” 鄙夷和轻视成份实在太明显了。话一出口,在座的另外几个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肆无忌惮的相互应和着,弹着烟灰,喷吐烟雾,还有一个家伙干脆“噗”的一下喷出刚喝进嘴里的咖啡,淡褐色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引起一阵叫骂和混乱。 周萧寒眼角一阵抽搐,却依然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他强压下想要把面前这些家伙从窗户里扔出去的冲动,勉强笑了笑,对油光水滑的胖男人说:“您说得没错,商业行为和小买悳卖的确不一样。之所以把诸位请到这里,就是想要谈成这笔生意。我要的食品数量很多,至少需要……” “很多?” 旁边,一个身材偏瘦的中年男人再次嗤笑道:“很多是多少?没有一个准确数字,超过“以上的概念都能算是很多。三斤、三十斤,还是三吨?” 周萧寒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他注视着表情张狂的中年男人,语调冰冷,极其清楚地说:“无论诸位能够拿出多少食品,我都可以交换。” 房间里的笑声渐渐平息,人们脸上的张狂开始消退。四个人从不同角度打量着周萧寒,这也是他们走进大厅落座之后,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认真的目光。 周萧寒神情郑重,身躯挺得笔直。被岁月磨砺得已显粗糙的脸上,浮现出一股以权势和力量为依托的威严。在他这个年龄,经历比普通人更多,变故和痛苦使他变得越发城府。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信度自然要比年轻人更甚。 胖男人抹了一把很是扎手的下巴,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只要是食物,不限交换数量?” 周萧寒正襟危坐,微微颌首:“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一个正在用力吸烟的男人插进话来:“交换货品全部都是武器和燃料?” “当然。” 周萧寒表现出他特有的傲然:“现场交易,双方都要点清货物和数量,我没必要欺骗你们。” 瘦瘦的中年男人开始变得激动起来。这种特殊情绪来源于周萧寒的态度,还有对于暴发户的蔑视,以及自己与对方之间的巨大实力差距。 他不自觉地提高音量,颇为恼怒地挥舞着拳头:“说这种话以前,你应该好好掂量掂量。你知不知道我们几家的生产力是多少?有多少存货?能够调集多少食品?周先生,按照你提出的价格,用于交换的武器和燃料就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你有那么多枪吗?有那么多的油料吗?” 周萧寒把左手放在膝盖上,手指轻轻弹动着。他沉默了近半分钟,才抬起头,正面迎上中年男人逼视的目光。 “我既然把诸位请到这里,就肯定有足够的倚仗。你们大可以放心,武器和燃油绝对不成问题。只要诸位能够拿出粮食,我保证交易可以顺利进行。用武器换食品,这可是稳赚不赔的好买悳卖。” 这番话说得中气十足,即便是傻瓜,也不会怀疑周萧寒会在这个问题上撒谎。 胖男人点起一支香烟,皱眉苦思了很久,才提出另外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问题。 “周先生,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那么“周氏集团”的确是有着足够的诚意和实力。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你打算把具体交易地点放在哪儿?” 周萧寒平静的笑了。 他翘起二郎腿,轻松惬意地说:“就在基地市南面,六号和七号仓库中间的那块空地,你们觉得怎么样?” 基地市南面的仓库空地面积很大,这里与城门距离不远,四周很空旷,没有太多建筑障碍,加上仓库和交通上的便利,各大商业集团通常都把这里当做首选交易区。 四家集团应该是私下经过约定,用作交换的食品每家拿出五百吨,总计两千吨。 这个数字其实根本不多。以周萧寒的了解,对方完全可以拿出数十倍于此的食品。考虑到是初次合作,周萧寒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按照事先约定的比例,打开货车舱门,搬下一个个装满武器的箱子。 胖男人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周萧寒,抬起右手,捏了个响指,站在身后的十余名跟班兼保镖立刻涌上前来,用铁棍撬开箱子,发现里面全部都是摆放整齐的“95式”突击步枪。 一个高挽着袖口,身穿灰色夹克的壮汉拿起一支枪,熟练的检查各部分机件情况。十多分钟后,他拎起散发着机油味的步枪,快步回到胖男人身边,凑近,声音压得很低。 “老板,已经查过了,这些枪都是用过的旧货。保养得很好,有轻微磨损,差不多可以折算为八成新,应该是换装下来的退役货色。” 胖男人的头发稀疏,胡子已经显得花白。他偏过头,瞟了一眼同时正在自己货车上检查食品的“周氏集团”人员,不动声色地问:“弹悳药呢?品质如何?” 壮汉把枪背在身后,语调不变的回答:“三组和四组的人正在检查,数量上没什么问题,刚才随机抽样打了几十发,品质也还过得去,没有出现失效的情况。” 胖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发问:“除了这些,还发现什么?” 壮汉犹豫了一下,拽起胖男人的胳膊,推攮着他,两个人很快离开周萧寒的视线,走到一辆卡车旁边 “老板,这些武器都是军方换装留下的。如果没有足够的人脉和关系,很难搞到类似品质的东西。我和“周氏”的人接触不多,人品什么的自然不好下结论。不过,他们提出的交换价格很公道,我们从中也占了不少便宜。单就交易本身而言,其实很划得来。老板您是个明白人,应该看得出来,“周氏”这差不多就是白送了我们不少好处。因为他们只需要粮食,仅仅只是粮食……” 壮汉的吞吞吐吐,惹得胖男人很是不快:“有什么就说,别藏着掖着。” “那我就直说了。” 壮汉耸了耸肩膀:“您最好别惹这些家伙。有能力弄到退役武器的人,基本上都有独特的背景。我建议您就把这当做一次正常的货物交换,别打额外的主意。“周氏”那些人实力很强,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哦?” 胖男人微微眯起眼睛。 他对自己的手下很熟悉。壮汉是个狠角色,很少有看得上眼的人。能够让他说出这番话,周萧寒及其手下实力可见一斑。 这愈发激起了胖男人的好奇心:“很强?究竟有多强?” 壮汉抬起头,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他们当中有强化人。而且,不止一个。” “周氏集团”的领地位于A区北面。这里是几幢相互邻近的大楼,独立成区,与附近地域以道路分隔开来。 除了军事控制区,基地市所有区域的电力使用都有所限制。为了保证能量供应,豪族财团都在城外设置了小型发电厂,有专门的连接线路。“周氏”集团显然没有这样的财力,领地内部只亮着几盏灯,光线微弱,楼顶巡逻的人警卫也稀稀拉拉。他们对这份防护工作显然并不上心,时间刚过凌晨两点,楼顶四周已经看不到巡逻者的身影,整个领地陷入一片寂静。 当然,如果侧过耳朵细听,还能听到沉闷微弱的鼾声。 在夜色掩护下,一群全副武装的人悄悄摸进大楼。粗略计算下来,大约有两、三百名。他们身穿清一色的黑色制服,与周围环境混成一体,即便是在近距离,也很难察觉。 “暴发户就是暴发户。连电力问题都没办法解决,居然也敢插手大宗货物交易。啧啧啧啧……这简直就是把钱白白放在外面,告诉所有人,想要就尽管过来拿。” 这声音阴柔邪恶,听起来说不出的令人反感。随着一个被众多武装人员簇拥的身影由远及近出现在灯光下,渐渐显出身材干瘦中年男人那张充满尖酸刻薄的脸。 只要不是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军方通常不会干涉平民区的局势。 四家集团拿出两千吨食品,只是一种试探。目的,是为了看看“周氏”到底能不能拿出足够数量的武器和燃油。结果令人震惊,周萧寒拥有的武器,多得令人头皮发麻。他的做派完全符合豪族财团掌控者的身份,毫不在意几枝枪或几百发子悳弹的余额,而是将其当做礼物,非常大度的予以赠送。 瘦男人可不管其它三家怎么想。交易刚刚完成,他就带着所有直系手下潜伏在“周氏”领地附近,耐心等待,然后发起突然袭击。 这当然不是鲁莽和冲动导致的结果。瘦男人收集了一整套关于“周氏”的详细资料,他很清楚周萧寒手下有多少可供驱使的人员。两千吨食品分装为数十辆重型卡车,加上随车押运的武装人员,“周氏”的人员已经离开了一大半。附近几幢楼里的留守者最多不超过八十,自己带来的人足足超过对方三倍,足够杀光他们,抢走一切。 没错就是抢走一切。这感觉真他妈的美妙。光是想想那些成箱的武器,还有黄橙橙的子悳弹,就让人觉得热血沸腾,浑身上下充满干劲儿。 抢劫是男人最喜欢做的事情。这比玩女人和赌博更加刺激,更容易产生满足感。 想到这里,瘦男人忽然觉得说不出的燥热,仿佛身体正被火焰包围,刺激大脑产生出越来越多的疯狂念头。 “今天算加班。每个人回去,可以多发三百元蓝币的货物。除了武器弹悳药,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是你们的。哈哈哈哈到了天亮的时候,你们可以好好狂欢” 瘦男人的鼓劲充满功利效果,顿时在一帮武装人员当中引起轰动。人们叫嚣着,欢呼着,簇拥着他冲进大楼,如潮水般在各个房间里乱蹿。 “嗒嗒嗒嗒” 不知道是谁首先开枪,刺耳的枪声划破了寂静,带起一连串的惨叫与哀嚎。 不断有人从楼顶摔落下来,他们重重砸在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黑夜遮挡了视线,抢劫者们没办法看清楚死者面容,只看到那些身体在坚硬的地面上被撞得撕烂,胸口和腹部破开长长的裂口,七零八落的内脏“哗啦”洒落开来,溅得到处都是。 “冲进去,杀光他们” 越来越多的人喊叫起来,气氛被鲜血和死亡挑动到极致。黑色的窗户里不断传出火焰,到处都是急促的奔跑和脚步声。有人惊呼,也有人惨叫,还有人发出兴奋无比的欢呼。 这就是抢劫带来的快感,这是男人才能得到的刺激和享受。 带着占有更多与得到更多的疯狂思维,瘦男人走进二楼走廊,一脚踢开面前紧闭的大门,兴冲冲地走了进去。 他来过这儿,这里是周萧寒与四家集团商谈的会议大厅。 刚走进房间,瘦男人立刻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强大震波。那是一种无形的能量,不偏不倚正好击中走在自己前面的一名手下。他的脸庞瞬间龟裂,身体表面飞散出无数皮肉和衣物品破片。这个可怜的家伙连哼都没能哼一声,就被当场打死。沉重的尸体反向倒飞出来,从瘦男人身侧掠过,重重撞在外面的走廊墙壁上。 “呵呵你比我预计中来得更晚。怎么,是不是因为频繁上厕所耽误了太多时间?你看上去就是那种长期肾亏的家伙,隔着这么远,我也一样能闻到你身上那股尿骚味儿” 周萧寒站在房间中悳央,慢慢互捏着双手骨节。他满面微笑,双手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家居服,袒露出强壮的胸肌。面颊和下巴上的胡须很短,显然是刚刚修剪过。手里虽然没有武器,可是有了刚才被活活打死,几乎粉身碎骨的那个人作为榜样,已经没有谁会认为周萧寒还是和善无害,对自己无法造成威胁。 瘦男人睁大双眼,战战兢兢地看着周萧寒。 他忽然发现,自己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傻瓜。 是啊“周氏”既然可以拿出数量庞大的武器交换食品,就肯定拥有隐藏的力量。参与谈判的商业集团还有另外三家,可他们不约而同保持沉默,没有参与抢劫,也没有派人通报自己。 回过头想想,还是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如果“周氏”真是一块肥肉,这种好事根本轮不到自己,早就被其他人瓜分一空。 可是,自己明明计算得非常精确,也看到了满载食物的运输车队出发。现在,整个“周氏”领地内部,剩余人员的确不到八十,甚至更少。他们根本不可能抵挡自己。 也许是为了证明瘦男人想法的错误,他忽然发现,耳朵听到的那些惨叫声,竟然掺杂了很多熟悉的成 那些濒死和重伤的人,都是自己的手下。他们正在用熟悉的联络方式求救。还有,从窗口不断掉落的那些人,显然是己方集团成员。他们的服装和标志都说明了这一点。 惊恐之余,瘦男人的思维陷入混乱。 这,这怎么可能?我拥有人员数量上的绝对优势,怎么可能会输?就算对方有所准备,也绝对不可能 我,我一定是弄错了什么?疏漏了什么? 看着站在面前的周萧寒,瘦男人忽然觉得双手像钢铁一般沉重,甚至连手指也无法弯曲。他茫然惶恐地抬起头,额头面颊上不断冒出豆大的冷汗,这些液体顺着皮肤滚落到衣服表面,渗出一滩滩潮湿的印痕 空气如同凝固了起来,束缚住了瘦男人的身体,让他几乎一个动作都做不出来。 他感觉喉咙中无比干涩,就像在沙漠中走了很久,随时可能失水死亡的旅行者。 此刻,瘦男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骇然绝望的目光瞪着周萧寒,从喉咙深处发出鬼一般的嚎叫。 “我,我被骗了,被他们欺骗了。原来,原来你是强化人,是他妈该死的强化人” 正文 第二百六七节 求助 强化人与普通人的外观没有明显差异,在日常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分辨出来。 周萧寒没有因为瘦男人猜对自己身份发怒或者微笑。他直接把死亡当做奖品给予对方。 说实话,整件事情从头至尾,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预设的圈套。苏浩需要粮食,“周氏”集团就集中力量进行兑换,然后运往新贵阳基地。事情经过仅此而已,就这么简单。 武器和燃油都是从新南阳和昆明方面运来。商业交易讲究信用,周萧寒也从未想过作伪。“周氏”集团成员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工蜂”,不要说是三倍的普通武装人员,就算对手超过自己十倍,同样可以战胜。 反击的力度和速度同样迅猛。至天明,瘦男人的尸体已经高高挂在大楼顶端,他的集团势力被横扫一空。在投降人员的协助下,各种财产与货物被迅速点清。除留下维持日常运转的部分,所有食品全部装箱,运往新贵阳方向。 黑色纪元之后的基地市名称,大多沿用所在区域附近的主要城市名字,作为区分,只加上一个“新”字。 在新柳州基地市郊外,一辆经过特别改装,车厢空间比普通型号更大的军用“东风”卡车正沿着公路行驶。半小时后,卡车终于嘶吼着驶入城市警戒区,通过警卫哨卡,按照士兵的指引,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三十六分,差不多已经到了午餐时间。周围往来的军人多少显得疲倦,几支巡逻队正从外面走进军事控制区,朝着远处的餐厅走去。空地上还停着另外几辆越野车,可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这辆刚刚停稳的卡车上。一来是因为车头前方颇为陌生的车牌,二来是因为从驾驶室里跳下的两个女人。 军制长筒皮靴使欣研的长腿越发充满诱惑,贴身的黑色战斗服使腰身细而挺拔。狭长的线条顺着侧面向上延伸,突然扩展出极具震撼力的圆润胸部,当视线忍住诱惑和吸引力,继续往上拓展,赫然发现白嫩细滑的脖颈上,是一张足以使男人疯狂颠倒的脸。 “嘿这女人是谁?真漂亮,可我从未见过她。” “好漂亮的妞儿。好像是外面进来办事的吧” “她们是哪个单位的?长得真是不错。该不会是集团军文工团的吧?” 诸如此类的话语,从不同的嘴里说出来,很快汇聚成乱哄哄的“嗡嗡”声。 停车场旁边就是公路,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欣研的容貌本来就很容易旁人注目焦点,就在短短几分钟内,已经有好几个人以各种借口从停车场周围来回。他们以这种笨拙的方法想要多看欣研几眼,却没想到这女人思维和记忆力强悍得可怕,早已把眼睛看过的每一张面孔牢牢刻画下来。 “都是些挺没劲儿的家伙,我们好像只应该成为花瓶,而不是女人。” 姜婉琦不干不净地咒骂着,侧过身子,把手伸进驾驶室,拿出两支0毫米突击步枪,一支扔给欣研,一支自己背上。 黑色颗粒对人体的改造效果非常明显。身为被苏浩血液同化的“工蜂”,姜婉琦的美貌在女性当中已经属于上上之选。虽然没有达到欣研那种令人迷醉的程度,却足以倾倒大多数男人。可“差距”这种东西永远存在,与欣研站在一起,自然很容易被忽视。 “看开点儿吧我们的目的可不是这些家伙。” 欣研微笑着,绕过卡车,亲昵地搂住姜婉琦的肩膀:“走吧我们的时间不多,赶紧办正事才对。” 按照军部对不同战区的划分,新柳州基地市属于东南第二战区作战序列。由于地处位置人口密集,城市林立,该战区下辖部队包括194195、196、21和214五个集团军,战斗人员多达上百万。 “领地概念”也许是所有地球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与老虎之类猛兽通过尿液划定势力范围的举动相同,刚出生的人类婴儿往往也会把自己的小床视作禁区。这种近乎顽固的思维,在成年人身上就表现的越发明显。就像某人在住家附近遇到陌生人,单位职工在办公大楼里遇到外来人员,第一反应总是下意识产生短暂的警觉或诧异,然后才会转换为想要与之接触,或者离开等其它意识。 这里是196集团军司令部,欣研和姜婉琦无疑属于外人,从卡车进入城外警戒区的时候,哨兵对她们就额外关注,沿途经过的监控探头也拍摄下完整的画面,根据她们出示的军人身悳份证和编号进行对比。直至确认无误,这才予以放行。 军队是一个充满雄性阳刚气息的地方。其中成员当然也不乏女性,但比起庞大的男性群体,女性占悳据的份额实在太少。尽管军部早在战前就下达扩编令,通过基因检测,拥有“甲类”体质的女性同样可以成为战士,然而在习惯于以和平时期眼光看待世界的男性军人看来,这些与自己同样承担战斗任务的异性,实在不能算是女人。 她们……她们实在太强壮了。 这些女人身材高大,强劲的胳膊甚至比某些瘦弱男人的大腿还粗。结实坚硬的肌肉如钢似铁,黑黝黝的皮肤比高标号砂纸还要粗糙,摸上去又粗又麻,没有丝滑细腻的美感,只有掠过怪物牙齿般的恐怖。作为女性身上最为醒目的标志,也是最具美感的部分,她们当然拥有丰满膨胀的胸脯。可那根本不能算是乳房,而是两块无论坚硬程度还是线条都不输于男人的肌肉。它们被锻炼得几乎没有丝毫脂肪,异常发达的胸大肌使胸罩彻底失去应有效果。如果不是生殖器的显著差异,恐怕没人认为她们是女人,而是一群跟自己没有任何区别的相同性别者。 从停车场到集团军司令部办公大楼这段数百米长的距离,欣研和姜婉琦引起了太多人的注意。除了让人眼前为之一亮的容貌,她们的身材真正是充满诱惑。加上过于饱满,几乎难以被战斗服包裹住的胸部,她们的回头率高达百分之百,甚至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乱。那是因为几个男人看得过于专心,不慎相互撞在一起,继而引发的口角。 欣研和姜婉琦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在新成都基地的时候,女性“工蜂”在普通男人群体里,通常都会引发类似的效果。她们除了美貌,还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气质,使之完全区别于和平时期的艳俗。也许是黑色颗粒产生的效果,使她们无论任何时候都具有鲜花般的吸引力。然而关注她们的男人并不知道,这些女人不仅仅只是外表漂亮,战斗能力同样超卓不凡。 欣研知道自己正在成为所有人注目的焦点。她对来自周围那些热切、狂放、挑逗、讥讽的目光不屑一顾,迈着长度惊人的腿,步姿摇曳,朝着办公大楼走去。 没人敢上来招惹她们。即便是最桀骜不驯的军官,也不会想要主动寻找麻烦欣研和姜婉琦都穿着黑色的警卫制服,一个少尉,一个准尉……这种女人,最多只能站在旁边看看,让眼睛过过瘾,至于伸手碰触之类的念头最好趁早打消。否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司令部大楼里到处是进进出出的人,欣研和姜婉琦在这里再次成为视线焦点。她们无视那些充满兴奋、畏惧和欲望的目光,带着警卫军官特有的冷漠与高傲,直接走到值班秘书面前,表明身份,要求面见最高司令官。 秘书是一个年轻的少尉。她对这两个阶级比自己更高,气质容貌明显优于自己的陌生女人本嫩感到畏惧。如果换过普通军官提出这种要求,秘书肯定嗤之以鼻。然而警卫局的人拥有某些特权,比如面见上官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处在她的位置,想要满足对方的要求,的确有些困难。 “这个……求见司令官,必须排队。现在等候面见的人员已经排到后天下午,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年轻的秘书小心翼翼寻找合适的措辞,以求尽量不触怒欣研和姜婉琦。虽然,她们很和善,可谁又知道,在那两张美丽的面孔下面,会不会隐藏着邪恶暴虐的内心? 欣研和姜婉琦相互对视,从彼此的眼睛里,她们看到了无奈和困顿。 秘书没有撒谎,她调出了电脑记录,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人员名单和时间表是最好的证明。 早在来的时候,欣研和姜婉琦就预料过可能出现类似的情况。她们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尽量祈祷希望能排在前面。可是紧赶慢赶,时间上还是慢了许多。 “能不能帮帮忙,想想办法?” 欣研沉默了一下,异常认真地说:“我们有非常重要的事务,必须尽快面见司令官阁下。” 秘书眨了眨眼睛,表情依然充满难色:“真的很抱歉,差不多每个人都这么说。我已经帮你们排到后天下午三点半的接见时间,这已经是目前最快的了。” 姜婉琦看了一眼电脑屏幕,问:“能不能把我们排在前面?我的意思是,把某个人的接见时间往后挪一下,把他原先的位置换给我们?” “你是说插队?” 秘书被这种胆大妄为的想法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摇头:“不不不,这不可能。所有接见顺序都由电脑控制,哨兵会根据当天的接见表格对所有人进行身份审核。只有司令官本人可以修改接见顺序。不要说是你们,就连我也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姜婉琦紧皱着眉,目光一直停留在屏幕表面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上。她摇着头,叹了口气:“在新成都基地可没这么麻烦,许仁杰司令官也没这么大的排场。虽然同样需要排队登记,可他处理事务的速度很快,人员求见顺序也可以按照轻重缓急进行修改……196集团军司令的确是年纪大了,脾气和眼光也越来越高,我不喜欢这样的人。” 欣研对姜婉琦的话不置可否,她眉头微蹙,注视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年轻秘书,语调变得严肃,音量也提高了一些。 “我们的事情很重要就在防区西面,有几十万人正在挨饿。他们经历了病毒爆发,逃出城市。他们没有被那些怪物杀死,却必须面临饥饿威胁。与这些平民处于相同境地的,还有多达数万名军人。我们必须为他们做点儿什么,尽量给予他们帮助。” 欣研和姜婉琦本来就是备受注目的焦点,不管有意无意,大厅里有很多人都听到了她们与秘书之间的对话。一些人窃窃私语,一些人觉得理所当然,还有些人冷眼旁观,可是还有一些人,尤其是几名眉宇间带有硝烟和战斗气息的军官,对她们的谈话内容却倍感熟悉。 一名身材魁梧,肩膀上挎着突击步枪的上尉走过来,颇为好奇地问:“防区西面的部队?你们指的是不是新贵阳方向,第十一独立部队?” 姜婉琦转过身,面对上尉点了点头:“是的。” 一个脸型削瘦,只穿着军制衬衫,很是精干的少校凑过来,从衣袋里摸出香烟,给在场的人散了一圈,插进话来:“新贵阳的事情我听说过一些。他们在新南阳打得不错,军部对他们的处罚简直毫无道理。能够在那种情况下带着几十万平民一路撤退,困难和麻烦光是想想就觉得头大。可他们毕竟还是做到了,而且一直坚持到现在……怎么,刚才听你们的意思,第十一独立部队竟然缺粮?” 欣研轻舒了一口气,语气变得沉重:“任何人触怒军部,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新贵阳方面的情况很糟糕,军部拒绝为他们提供补给,导致食品和日用品严重不足,就连武器弹悳药也很缺乏。我们求见司令官阁下,就是想要从其它途径获得帮助。” 一名中尉吸着香烟,很是不解地问:“新贵阳不是基地市吗?拥有庞大的地下车间,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怎么还需要补给?” “那是一个刚刚投入建设的基地市,不是新柳州这种早在病毒爆发前就已经建成的基地。” 少校耐心地解释着,话题很快转移到对军部的态度上:“合肥战役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因为这个问题,第十一独立部队和军部闹得很僵。他们执意反对战役计划,却没人重视反对意见。还记得前段时间在公共频道播出的那段视频吗?听说,在会议上发飙的军部副主席被当场气死。在我看来,那老家伙根本就是活该。他们总是坐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对前线的问题不管不问,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像那种废物,多死几个的话,世界也能清静点儿。在某种程度上,我觉得他们比变异生物还可怕。” 这番话在人群里引起哄堂大笑。 上尉整了整肩膀上的步枪皮带,很是同情地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种信息素战术好像就是第十一独立部队指挥官发明的。那家伙好像姓苏,他在那段公开视频上的讲话很对我胃口。嗯……还有,第十一独立部队好像是属于西南战区编制,他在新南阳的时候,没有得到任何帮助,也没有部队过去增援。能够带着那么多难民走到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 欣研平静地笑笑,说:“他叫苏浩,是我的丈夫。” 这句话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人们不约而同吃了一惊,望向欣研的时候,目光里已经多了不少尊重的成份。 这时候,一名年轻的中校走进人群,先是略微点头示意,然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通行表格,对欣研淡淡地说:“按照排序,我是今天下午司令官的首位接见人。跟我一起进去吧这样,卫兵不会质疑你的身份,时间安排上也可以更紧凑些。” 中校是一个很高的男人,很瘦,看上去大约三十左右,着装整齐,肩章与帽檐上一尘不染。他的脸色苍白,深陷的眼窝令人印象深刻。尤其是那双被浓密眉毛与黑长睫毛衬托的眼睛,仿佛足以看穿人的内心 欣研嫣然一笑,骤然绽放的美丽使所有人为之一呆。她微笑着点点头:“谢谢请问,该怎么称呼? 清瘦的中校摆摆手,犹豫了几秒钟,才舔着嘴唇,认真地说:“叫我子卫吧嗯……别多心,这可不是昵称,也没有什么额外的意思。我就叫子卫,无论任何人,都是这样。” 欣研再次致谢。 事实上,子卫的解释在她看来并不重要。名字只是个代称,即便对方真有什么别的心思,对自己也毫无影响。只要能够尽快面见196集团军司令官,求得帮助,这才是欣研关心的重点。 正文 第二百六八节 邪欲 司令办公室位于地下十一层。 走出电梯,欣研立刻感觉到与地面大厅截然不同的装修风格。 前方那条长长的走廊上,每隔十米就摆放着一尊青铜雕像。它们大多是古希腊时期的同类雕塑复制品,光是欣研能叫出名字的,就有《命运三女神》、《维纳斯》、《胜利女神》等等。这些雕像的原品大多残缺,复制自然不可能完整。它们静静的排列在走廊两侧,在尽头,走廊变成一条旋转着通往楼上的梯道 欣研对这种怪异的建筑风格很是无语。这就跟普通居室里强行增加一个楼梯,故意制造出跃层的感觉差不多。楼梯上下光线昏暗,整体色调都是棕黑色,很沉重,充满古典城堡的陈旧气息。然而,欣研丝毫不觉得这种做法有什么文化沉淀,反而觉得这里像是某种变异生物的巢穴,到处充斥着黑暗与沉闷,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令人觉得随时可能窒息。 从走廊到二楼,足足有四道哨卡。以欣研的眼光,不难看出守卫军人全部都是二阶强化人。这让她觉得诧异。因为这些守卫大多只是士兵,即便带队军官,也仅仅只是准尉。他们的军衔与实力显然不对等,也并不符合军部规定的强化药剂注射条例。 子卫一直陪同着欣研和姜婉琦,可以保持着足够的距离。这种做法显然是因为尊重,同时为了减免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这两个女人都结过婚,虽然姜婉琦是寡妇,可闹出什么绯闻终究影响不好。既然是给予对方帮助,那就索性做得漂亮些。 简单的推托了几句,子卫谦逊地侧过身子,让欣研和姜婉琦走进房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大厚重,无论色调还是风格,都与外面走廊同样沉重,散发出强烈权威与强势的办公桌,以及一大堆类似的家具。 一个中等身材的老人端坐在高背椅上,用冰冷的,毫无感情色彩可言的目光,默默注视着走进房间的欣研和姜婉琦。 他穿着中将制服,衣扣敞开着,露出有些发皱的衬衫。脖子很短,顶着一颗皮肤暗黄的苍老头颅。眼角与额头满是皱纹,面颊两边布满褐色的老人斑。稀疏的头发几乎全白,发根位置有两块面积很大,非常明显的黑色斑块。 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人,欣研脑子里迅速闪过曾经在电脑上看过,关于196集团军司令官的对应资 陈尚,76岁,中将。 简单却必不可少的礼仪之后,谈话开始进入正题。 “外面那些守卫都是些睁眼的瞎子。” 陈尚显然不打算给予欣研什么好脸色,他的表情和目光一样冰冷:“我还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这个时间段,接见的对象可不是你们。他们却偏偏要把你们放进来……看来,前线得增加一些补充兵了。” 话虽未说明,想要表达的意思却一览无遗。 欣研微微皱起眉头。 她感觉到陈尚有明显的敌意,并不欢迎自己。而且,对方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非常不舒服的气息。那是老人才有的特殊气味,酸腐、沉重,带有淡淡的体臭。 “陈将军,我想求得您的帮助。” 欣研强压下内心的不快,展露出和颜悦色,微笑着,把大厅里那番话重新复述了一遍。在话语最后,她恳切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196集团军和第十一独立部队都是友军。新柳州和新贵阳之间的距离也不算远。我们的要求并不过分,希望您能看在同为友军的份上,支援我们一部分粮食,数量多少看您方便。这并非强求,而是恳求。如果军部那边对此追问下来,我们会主动承担一切责任。” “呵呵主动承担?说得好听。” 陈尚摸了摸几乎没有什么头发的秃顶,以符合其年龄与均线,特有的苍老威严冷笑起来。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欣研身上。准确地说,应该是胸部和双腿这些敏感位置。尽管年龄老迈,可强化药剂对人体的改造效果非常明显。即便是现在,陈尚在男女性事方面,仍然有着不输于年轻人的强悍。 “第十一独立部队的问题很严重。” 陈尚深邃的眼瞳盯着欣研,聚焦在那双笔直修长的腿上。他的话语森冷:“军部拒绝提供补给,本身就足以表明态度。抗令不遵,是军人最大的罪责,无论多少功绩都足以抵消。从新南阳离开的时候,你们就应该考虑过这些问题。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其实很幸运,如果换在和平年代,换在病毒爆发以前的世界,你们早就被送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而不是站在这里喋喋不休,跟我讨论什么正义邪恶之类的话题。 意思已经够清楚了。 欣研眼中的目光一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她转过头,发现姜婉琦脸上同样充满失望。 苏浩缺粮,只是暂时性的。只要渡过最初的这几个月,等到新贵阳基地建设进入稳定时期,一切问题都能得到解决。 通过“宏光集团”得到的粮食很大程度上缓解的饥饿,然而谁也不知道未来将面对什么困难?为了确保新贵阳地区的军民情绪保持稳定,苏浩不遗余力的疯狂收集更多食物来源。除了周萧寒,各个大小据点的“工蜂”,以及各个雇佣兵团都在行动,从四面八方聚拢更多的物资。 欣研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男人在前面受苦。在她的号令下,整个家属团立刻行动起来。军属和寡妇们各自动用关系,从军方或民间搜寻食品。然而,限于整体环境和军部的压力,许仁杰不可能给予她们太多帮助,71集团军各个后勤分部只能偷偷运出少量补给,转而以民间方式转送到新贵阳。这种做法虽然聊胜于无,却只是杯水车薪。很自然的,女人们开始把目光转移到临近地区。 军属和军人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经历过死亡的女人们做起事来,也少了很多顾忌。她们利用丈夫的关系,通过熟人牵线搭桥,联络上一个个单位主官。由于提出的要求并不涉及武器之类的敏感物资,出于人情,她们或多或少都弄到一部分食物。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有不少军官看过军部会议的公开视频,出于对苏浩的尊敬,顺水推舟私下给予女人们大量帮助。 从新成都到新柳州,欣研和姜婉琦只花了两天时间。沿途的辛劳都被她们忽略,身体上的疲惫只为了筹集更多的食品。“蜂群”是一个整体,无论身为“蜂王”的苏浩,还是“蜂后”欣研,在这个问题上与普通“工蜂”其实没什么区别。如果新贵阳因为食物不足导致大量人员被活活饿死,那么整个“蜂群”都将受到影响,整体实力自然大打折扣。 欣研与陈尚之间没有任何交集。唯一可供利用的,就是自己的警卫局军官身份。按照相关条例,她拥有面见集团军指挥官的权限。然而对方是否会答应自己的请求给予帮助,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现在想想,自己还是太过于天真。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许仁杰和王启年。军部的命令对大多数军人仍然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欣研同时也准备有第二种备选方案。那就是苏浩留下的能量药剂。她相信,如果拿出这种东西,至少可以从陈尚手中换到一部分物资。虽然数量很少,却总比没有好。 对方的态度,让欣研失去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趣。她也不打算摆出能量药剂这张底牌。态度决定一切,既然主观意识否决,那么再多的筹码也只是白白浪费。拿到好处,却什么也不想给予,这种人很多,陈尚就是其中之一。 “对不起,打扰了。” 欣研收起思绪,朝前欠了欠身,打算带着姜婉琦就此离开。 “先等一等” 陈尚出言喝止了欣研的动作。他依然端坐,投注在欣研身上的目光却变得炽热。被皱纹包裹的眼睛释放出强烈光亮,仿佛两只手,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欣研的身体。 “对于事物的看法不同,并不意味着对某些事情绝对没有商量。” 陈尚此刻丝毫没有老人应有的疲态,反而表现得如同跃跃欲试的年轻人。他双手交叉靠在椅背上,紧盯着欣研,嘴角露出挑逗式的笑,毫不掩饰内心深处的欲望。 “需要食品,这是你的要求。我对帮助第十一独立部队之类的事情不感兴趣。不过,如果把这些物资交给你,由你负责处理,意义就截然不同。” 老人的目光很像是钉子,就连欣研也觉得仿佛皮肤被刺得有些微痒。这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就像被一条可怕的蛇缠住,又冷又湿,只想让人尽快摆脱。 她客套性的勉强笑笑,摇头拒绝:“谢谢不用了。” 如果陈尚在几分钟前说出这些话,欣研肯定会觉得高兴,认为不虚此行。 现在,陈尚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偏偏又说出愿意帮忙之类的话,目的和用心一览无遗,欣研只觉得沉闷与恶心。除了尽快离开,她再也没有多余的想法。 谈话就此结束,欣研带着姜婉琦以最快速度离开房间。当房门在身后重重合拢,发出碰撞声的时候,欣研也长长地吐了口气。 对于这个老人,她没有丝毫的尊敬,只有无休止的厌烦。 办公室里,陈尚坐在椅子上,没有接见其他人,也没有说话,整个人完全被墙壁阴影笼罩着,陷入沉默。 从卡车进入新柳州基地市的时候,陈尚就通过监控视频对欣研和姜婉琦予以关注。 她们很漂亮,无论气质还是容貌,远远超出城外那些落难的女明星。而且,这两个女人身份特殊,黑色的警卫局制服紧紧包裹着青春靓丽的肉体……光是想想这一点,七十多岁的陈尚就禁不住兴奋起来。 就在刚才,在欣研目光无法看到的办公桌下面,陈尚的双腿中间正在膨胀,顶起一个尺度惊人的凸起,无论体积还是硬度,足以使大多数年轻人自愧不如。这种强烈的生理变化表明,年龄在欲望面前根本不是问题。陈尚的体格与意识都很正常,至于苍老的外表,那只是充作资历的伪装。 在和平时期,有很多词语可以冠加到陈尚头上老东西、老杂种、老色鬼、老不正经…… 然而他毕竟是个将军。没人会当面对他说这些。即便真的有人胆大妄为,结果就是被陈尚下令杀死。 能够坐到集团军司令的位置,本身就意味着能力与实力。陈尚虽然喜欢女人,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要,也可以很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欣研的魅力虽然令他有过短暂的惊讶,却还尚未达到迷醉混乱的程度。陈尚知道有些女人不能碰,也不能招惹。不就是身穿警卫局制服的美女嘛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回头叫人去城外好好帮自己挑几个,扔到莲蓬头下面冲洗干净,换上一身军服,就能痛痛快快玩角色扮演,既舒服又尽兴。要知道,听话的女人,可是要比倔强反抗的女人有趣多了。 通过镜头,陈尚一直监视着欣研的动作。 他看见欣研走进办公大厅。这使陈尚觉得很满意,隐隐有些窃喜。这意味着那女人有求于自己,也就意味着有了让她服从,主动脱下衣服的机会。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把陈尚内心深处的欲望激发到极致。 透过监控屏幕,他听到欣研亲口承认,是苏浩的妻子。 陈尚不认识苏浩,但他知道这个人。 最近几个月,军部通报文件上,已经出现了太多“苏浩”这个名字。 庐江之战、合肥战役、新南阳和新贵阳、公共频道上的军部会议问题……如果翻翻更早些时间的文件,还能找到“全秀实战成绩”、“通报嘉奖”之类的更多字句。 总而言之,苏浩就是一个不稳定的个体,麻烦和荣誉的聚合体。陈尚本能的不喜欢这种人,因为那意味着难以控制,不会无条件服从命令,也不符合自身利益。对于苏浩这种人,196集团军里陈尚总是见一个整一个。要么派往前线送死,要么取消军衔就地降职,或者干脆发往其它战区或单位,眼不见心不烦。总之,不要在老子的部队里出现。 尽管不喜欢,尽管讨厌,可陈尚无法否认,苏浩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将军,麾下战力多达数万人。 欣研是将军的妻子。 这在陈尚看来,远远要比什么警卫局军官有趣得多,也更具诱惑力。 人类的思维意识真的很奇怪。就像粉丝仰慕明星,宁愿用一切换取某个大牌人物的签名。那种东西说穿了其实一钱不值。当然,漂亮女星的身体还是很不错的,可是现在与过去不同,她们身上的漂亮光环荡然无存,洗去化妆品的脸其实与邻居大妈区别不大。一头脖子上挂着“张子一”的母猪,远远要比一个叫做“张子一”的女人更有价值。而陈尚的思维也一样,他对普通的漂亮女军官可以欣赏,但对于美貌的将军夫人就颇为动心,甚至难以控制越发强烈的欲望。 拖着沉重的脚步返回停车场,坐进卡车驾驶室里的时候,欣研只觉得浑身上下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就连思维也变得困顿。 196集团军是一个庞大的机构。司令部只是核心,在它的外围,有大大小小个不同规模的军事防区。按照欣研的计划,她原本想从司令部开始,由上至下把各个单位军事主官都找一遍。其中被拒绝的可能当然很多,却或多或少能够得到帮助。哪怕到了最后,只弄到一吨,甚至几百公斤食品,也总比什么也没有好。 陈尚的态度,使欣研感觉到前景不容乐观。她有些后悔,如果当初把计划反过来执行,把司令部列为最后一站,说不定,收获要比预计中大得多。 欣研几乎可以确定,陈尚肯定会下令禁止各个部门限制自己的动作。甚至会严令私下进行物资流通。 姜婉琦颇为担忧地看着欣研,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别担心,办法总是有的。既然新柳州这边拒绝提供补给,那我们就别处看看,走走其它的偏门路子。” 欣研“嗯”了一声,缓慢地点了点头。 就在她即将扭转钥匙,发动卡车的时候,车头前方突然跑过来一个人影,冲到驾驶室旁,用力拍着车门。 是那个叫做子卫的中校。他跑得很急,气喘吁吁的。 欣研摇下车窗,眼里充满戒备,平静地问:“有什么事吗?” 子卫客套性的笑笑,目光越过欣研,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姜婉琦,摘下军帽,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看周围没有什么人,压低声音,语速急促地说:“你们是不是需要粮食?” 正文 第二百六九节 偷运 这问题实在太意外了。 欣研和姜婉琦相互看了看,彼此眼睛里充满惊讶、疑惑、顾虑,更多的,还是警惕。 子卫一直在催促:“怎么不说话?别发楞啊” 欣研的目光如同冰块般毫无感情可言。她注视着子卫,想要看穿这个男人的内心。 欣研知道很多男人都喜欢自己。可是在这个问题上,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她也从未想过为了粮食付出身体之类的问题。在“蜂后”心目中,只有唯一的“蜂王”。旁人可以羡慕,可以嫉妒,可以用带有诸多感**彩的眼光注视自己,但绝对不可能胆大包天的觊觎。触犯这种禁忌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不会有第二种选择。 在司令部办公室的时候,如果可能,欣研实在很想杀了陈尚。然而那种事情最多只能想想,他毕竟是一名中将,杀人引发的一系列问题只会给苏浩带来更多麻烦。想要报复,只能慢慢等待以后的机会。 现在,面前的子卫只是一名中校。如果这个男人脑子里和陈尚一样满是龌龊念头,欣研并不介意杀一儆百。她是警卫局军官,于掉一名中校,差不多已经是身份和职权的极限。 想到这里,欣研渐渐收起脸上的冰寒,以稍微正常的表情略点点头:“是的,我们需要食品。” 子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出右手:“给我看看你的军人身份证。” 尽管不太明白对方的目的,欣研还是从上衣口袋里摸出证件,递了过去。 子卫认真地翻看一番。把证件还给欣研的时候,他继续道:“在办公大厅的时候你曾经说过,第十一独立部队指挥官苏浩准将是你的丈夫?” 欣研蹙着眉头,毫不掩饰话语中的讥讽意味:“怎么,有问题吗?” 子卫依然伸着手,黑色的眼睛里目光清澈:“既然是夫妻,那你一定随身携带有相片之类的东西。能给我看看吗?” 欣研脸上一滞。 这要求就有些过分了。 她不明白这个叫做子卫的军官究竟想于什么?但不管怎么样,一个男人找一个女人要照片,总是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别担心,我没有恶意。” 子卫笑了起来:“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们的身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338步兵师团的副团长。重申一遍————我没有恶意,我只希望能帮到你们 这番话说得很诚恳,欣研慢慢收起敌视心理,盯着子卫看了几秒钟,从战斗服内侧摸出项链,打开吊坠上的扣子,把镶嵌在其中的苏浩照片晃了晃。 子卫看得很认真,他低下头,从随身电脑里调出苏浩的资料比对片刻,再次微笑起来:“很好,我没什么问题了。现在,请你们跟上我的车,前往第二步兵团的驻地。” 顺着他的指引,欣研和姜婉琦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军用越野车。 就在子卫即将从车门前离开的时候,姜婉琦冷不防从车窗里探出头,问:“338步兵师团的团长是谁?” “我们刚刚从东部前线撤下来休整。” 子卫看了她一眼,平静地回答:“团长和参谋长都战死了。现在,我是338步兵师团的最高指挥官。” 子卫没有撒谎。 整个国家,整个大陆,整个世界的人类,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生物战争。东部沿海地带历来是人口密集的地区,也是军部大部分力量的集中区域。在整个东部防线,集中了六十多个集团军,三百多万部队。在这条绵密防线的背后,是一个个基地市。军队与后方就这样相互依托,相互维系着所在区域的战力平衡。 无论“东部防线”还是“北部防线”,都只是习惯概念上的简略称谓。在电子地图上,其实只有一块块红绿相间的区域。红色,代表被变异生物占据的城市。绿色,意味着基地市和军队控制的区域。就面积而言,绿色区域比红色区域大得多。比较下来,前者更像是后者的背景,就像一块巨大的绿色地毯上,闪烁着一个个刺眼的红色光团。 从病毒爆发至今,军队的战果非常有限,主要攻击目标大多是村镇,以及规模较小的城市。大量平民涌入被清理过的地区,开始重新建设新的家园,而军队却扼守着北方与东面,依托长江水道和公路、铁路网,以战斗力强悍的“甲级”部队为前锋,战力稍弱的“乙级”部队为后置,层层构筑防区。 前线每天都在把爆发战斗,交战规模也许是一个小队,也可能是一个师。如果没有基地市,前线根本无法维持。如果没有第十一独立部队之类的新兵训练机构,前线人员缺额也无法得到补充。 套用未来世界的话:“这其实就是人类与病毒之间的持久战。它们从我们手中硬生生的抢走居住地,我们迫于无奈只能反击。这是生与死的较量,是进化与物种之间的战争。我们可能都会死,但我们并不遗憾。因为我们抗争过,努力过,战斗过。” 338步兵师团的战亡率高达百分之十四。按照相关条例,他们一路撤至新柳州地区进行休整。除了接收人员补充,还必须更换装备,军官和装甲部队还要接受进一步的战术训 并不是所有人都贪生怕死,在子卫看来,自己的团长和参谋长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他们在防线最危险的时候,带着警卫排冲了上去。虽然战死了,却给增援部队赢得了机动时间。那一战,全团消灭了多达数千的变异生物,工程部队把防御工事朝前推进了上百米。团长、参谋长,还有那些警卫最终没能活着回来,人们只找到十几具被啃光的骨头。 人死了,其实就那么回事。一把火烧成灰,谁也不比谁更显高贵。可总有些名字永远留在活人心里,人们会念着,记着,在某个特定场合想起来的时候,总是默默流泪。 苏浩在军部会议上的那番话,随着公共频道的传播,被很多人知晓。子卫很佩服苏浩的胆量,他不知道军部的命令正确与否,却对苏浩敢于率队救援前线败兵的举动感到尊敬。他相信有很多人和自己一样,都对那段视频感到热血沸腾。 因为,那才是真正的军人。 团撤下来的时候,携带了很多补给物资,有武器弹药,也有燃油食品。在驻地的仓库里,原本就储藏着一部分粮食。累计相加,总数超过四百吨。 看着眼前装满食品的十几辆卡车,欣研彻底打消了顾虑。头脑里充满惊喜,也有对子卫的感激和忧虑。 “这些东西都给了我们,那你们怎么办?” 欣研环视了一圈正在附近忙碌的士兵,很是不安地说:“这是你们接下来这段时间的补给,我不能全部带走。不,这可不行————” “没关系,第十一独立部队比我们更需要。” 子卫从衣袋里摸出香烟,点燃,迎着已有凉意的风,慢慢地抽着:“我已经向集团军后勤处打过报告,最迟后天,新的补给就能送过来。说起来,我多多少少也算是沾你们的光。呵呵你们吃的都是陈粮,我们吃的可是新米。” 这种话虽是玩笑,却也是事实。 欣研的眼睛里充满感激。她注视着面前这个刚刚迈入中年的男人,认真地说:“谢谢” 子卫吐出一大口浓烟,淡笑着摇摇头:“不客气。”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欣研丝毫不为子卫的言辞所动,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男人:“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吗?我觉得,你之所以帮助我们,不仅仅只是因为同袍这么简单。” “呵呵被你看穿了……” 子卫丝毫没有内心秘密被看破的尴尬。他沉默了几秒钟,从贴身衣袋里摸出皮夹,打开,在透明塑料制成的内页,镶嵌着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背景是蓝天草地,她搂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玩得很开心,脸上堆满幸福的笑容。 欣研眼里透出惊讶————相片上的女人与姜婉琦颇为相似,除去发型和着装,差不多就是同一个人。 “这是我的妹妹,还有我的外甥。” 子卫仰着头,烟灰被风刮起,朝着远处疯狂席卷。 他注视着站在远处卡车旁边的姜婉琦,语调充满沉重和伤感:“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只觉得震惊,以为是上天为我特别降下的奇迹。可她们终究是两个人,死者不可能复生,谁也无法代替。如果把这看做是亡灵的指引,那我这个哥哥就必须为她做点儿什么。” 欣研合拢皮夹,递还到子卫手上。 她一直沉默着,直到车队发动引擎,顺序驶出军营大门,自始至终也没有再说过一个字。 司机和卡车都是子卫暂借的,把物资运到目的地,他们就必须返回。 半小时后,军营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 姜婉琦嚼着一块当做晚饭的压缩饼于,颇为感慨地说:“那个叫子卫的家伙是个好人。很幸运,我们这一趟没有白跑。” 欣研偏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他有个妹妹,跟你长得很像。” 姜婉琦停下嘴里的咀嚼,含着一大口半于不湿的饼于渣块,瞪大双眼,含含糊糊地问:“真,真的?” 欣研认真地点了点头:“真的。” 新柳州基地市,地下十六号靶场。 一阵极度惨痛的嚎叫回荡在靶场上空,这种声嘶力竭的喊叫只是偶尔间断,仿佛要把肺部所有空气全部清空,变成维持喉咙运动的能量。靶场巨大的穹顶使这可怕的声音变得“隆隆”作响,从远处折射回来的音波变得沉闷模糊。尽管场地四周灯光明亮,主控制室里播放着格调轻松的乐曲,可两名工作人员仍然战战兢兢如临大敌,按动键盘调换靶位和操作电脑都显得笨拙,额头上不断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陈尚端着一支特制的二十毫米单兵机炮,双腿分开,如铁塔般牢牢钉在地面,偏着头,眼睛透过炮口上方的瞄具,冷漠地注视着被黑色十字锁定的目标 那是一个被捆绑在三百米外的中年男人。他上身**,下身穿一条灰绿色的军制内裤,双手反绑,牢牢固定在一块两米多高的白色背景墙上。在聚光灯的照射下,可以看到墙面上到处是四散飞溅的酱色血点。在男人头部、脖颈、腿脚和身体边缘,排列着一个个酒盅大小的弹孔。 以正常人的视觉看来,这些弹孔间距都差不多,精确程度如同用标尺测量过。男人的两条胳膊顺着肩膀平摊开来,双腿保持直立,整个姿势形成十字架。他被牢牢固定住,只有头部可以略微活动。在沿着身体边线的密集弹孔衬托下,整个人与白色背景墙很像是一张形状怪异,带有整齐齿孔的邮票。 “砰————” 刺耳粗暴的枪声再次响起,飞射的弹头准确命中男子右耳附近的边线。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死亡,使男子不顾一切再次嚎叫起来。他双眼睁得斗大,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魔鬼。双手和腿脚拼命挣扎,却无法在坚硬冰冷的钢铁刑具束缚下松动分毫,只能无力地扭动着,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惨叫,嘴里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字句,听起来似乎是在哀求,又仿佛是在忏悔。 陈尚冷硬的表情丝毫没有松缓。他静静地站着,静静地注视着被固定在背景墙上状若疯狂的男子。几分钟后,男子耗尽了力气,癫狂程度也随之缓解许多。就在他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睁开眼皮,朝着远处无比期盼且哀求地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陈尚再次举起手里的大口径机炮。 这一次,他瞄准的目标,是自己的下身,双腿中间。 正文 第二百七十节 难局 旁边,一名年轻的副官快步走过来,送上一条于净的热毛巾,殷勤地问:“将军,需要换一个新的靶子吗?” 军事监狱里关押着大批犯人。有战场逃兵、贪污者、渎职军官,以及被军事法庭判处有罪的各类人等。他们通常是被发往矿山充当苦役,也有一部分人能够走走关系,拿出大量财物换取立功赎罪的机会。陈尚经常会从中挑选出一部分充当活靶。这种既锻炼意识控制能力,又能惩处恶徒的做法,令他很是有种高高在上,如同电影里超级英雄无比正义的满足感。 今天,陈尚显然没有继续玩下去的兴趣。他抿着嘴唇,面色阴沉,注视着杯子里差不多快要喝光的茶水,语调冷漠地问:“关于那件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副官一直半躬着腰,毕恭毕敬地回答:“前期宣传已经结束,效果很不错,完全符合预期目标。已经有部分民众开始迁移。按照目前的进度,最迟下周,就会出现大规模的移民**。” 陈尚把茶杯摆在桌上,挺直身体,沉重地“哼”了一声。 欣研的离开,出乎陈尚的意料之外。 他原本以为这个女人会主动找到自己,哀求痛哭着,上演一场精彩动人的苦情戏。难道不是吗?她深爱着自己的丈夫,为了帮助心爱的男人渡过难关,女人就该放弃一切,尽全力去帮助他们。被勒索与羞辱是正常,被侮辱和欺负也使她们自找的。看着一个将军夫人跪倒在面前,舔着自己的脚,主动脱光衣服,躺在床上任由自己为所欲为……这感觉真他妈的美妙,简直妙不可言。 可她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离开了。 陈尚当然可以下令拘捕欣研。但是这样做,会引发一系列可怕的后果,尤其是来自苏浩本人的报复。陈尚可不认为自己拥有与其对抗的能力。在他看来,苏浩就是个疯子。敢于得罪军部,把副主席之类的人物活活气死,不是疯子是什么?跟这种人交手简直就是自降身份,也没有绝对能赢的把握。 可越是这样,陈尚对欣研就越是着迷。“将军夫人”几个字,还有那张绝美的脸庞,已经让他连续几个夜晚无法入眠,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在19U集团军的势力范围,陈尚是绝对的太上皇。 事情结果很快被调查清楚,子卫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在调查报告中罗列得一清二楚。这使陈尚怒火中烧,有种想要活活捏死子卫的冲动。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破坏自己计划的家伙。不过,在把他抓起来,淋漓尽致宣泄自己愤怒以前,还必须做另外一件事情。 欣研之所以会跑到19U集团军的辖区,是为了筹集更多的食物。 陈尚从各个渠道了解过,新贵阳地区目前聚集了三十多万平民,第十一独立部队没有任何补给,军部拒绝给予他们物质援助。迫于局势,许仁杰无法向新贵阳地区大规模运粮,驻扎在周边地区的其它部队也收到军部的命令,以及某些大人物的警告。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苏浩不想被活活饿死,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大规模屠杀,或者放弃那些平民。 从苏浩的一贯做法来看,他无疑不会这样做。他对平民的态度非常友善,甚至可以说是宽厚。 在陈尚看来,这实在是一种非常滑稽可笑的事情。 连傻瓜都知道,和平时期的规则法律再也不适用于这个世界。尽管不清楚军部为什么拒绝对平民给予帮助,但陈尚很赞成这种做法。平民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什么也不懂,有钱人在和平时期就对军人颐气指使,嘲笑士兵,动不动就搬出外国护照声称自己拥有什么**见鬼的权利。普通人对军方的态度也很糟糕,他们认为军队是特权阶级,从不去想国家安全之类的问题,总是看着街上的军车吐口水,然后骂骂咧咧叫嚣着“丘八”、“兵痞”、“炮灰” 至于年轻人呵呵他们只知道韩国明星和日本。说起屏幕上那些俊男美女就如数家珍。几乎没人愿意当兵,走进军营只是最无奈的选择,军人已经成为考大学落榜与解决就业的第二条路。至于最优秀的人才,他们眼睛里只有哈佛和剑桥,人人都他妈的以说英语为荣,都梦想着用两块钱买彩票一夜暴富,然后左手豪车,右手美人。 他们也不想想,如果没有军人在边疆守卫,哪里还有安定的生活? 陈尚厌恶平民。 不,应该是憎恨。 把聚集在新柳州基地市外的平民全部赶往新贵阳方向,这就是陈尚的计划 既然你苏浩喜欢平民,那就索性多给你一些,让你好好发挥平等博爱的优秀品格,用所剩不多的粮食好好养活这些饿鬼。 一旦这些平民抵达新贵阳,第十一独立部队的缺粮情况会变得越发严重。陈尚很想看看苏浩会怎么解决这个难题?可以想象,欣研还会再次来到新柳州,态度更加谦卑。听说,那个女人与苏浩之间的关系很不错,为了得到粮食,想必她一定愿意付出所有,愿意做任何事情。 当然,用军事力量强行驱赶平民是不行的。那样做,无疑会暴露自己的意图。只要稍加宣传、引导,城外那些饿鬼很快就会主动离开。 副官仔细捕捉着陈尚的表情变化。作为贴身近卫,他虽然无法猜透陈尚脑子的所有想法,却大体能够揣摩出司令官的基本意图。 “阁下,关于338步兵师团副团长子卫中校的问题,该怎么处理?” “暂时关他几天禁闭。” 陈尚思索片刻,简短的吩咐道:“告诉军法处的人,随便找几个借口,好好收拾一下这家伙。不过,别把人给弄死。我需要他活着,至少暂时是这样。 贵阳城的天空仿佛永远都是阴沉不变的。这里很少有阳光,晴朗的天气极其少见,特殊的气候与地理环境,限制了城市发展。虽是和平时期的省会,人口数量却远远不及同类城市。 城市,已经不再是人们熟悉的模样。 杂草开始成为城市的新主宰。它们从街道缝隙、地砖边缘、房屋边角不断蹿升出来,疯狂占据着越来越多的空间领地。没有人类清理,没有车辆与脚步的践踏,植物的生命力被扩散到极致。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茎叶在地面上蔓延,爬藤类植物霸占了几乎整个墙面,高大的乔木显然比不上杂草的生长速度。它们在绿化带里牢牢据守着原来的位置,眼睁睁看着这些家伙布满整个土壤面,在冬去春来之间大量繁殖,一点点抹掉人类留下的文明痕迹,把高大的楼房变成死寂发霉的洞穴。 苏浩左手抓住一头猪形类人的獠牙,右手横握刀柄,用锋利的刀刃将整个咽喉横切开来。当气管被割断的一刹那,这头身高超过三米,却被从膝盖部位砍断,被苏浩从背后牢牢控制住的变异生物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它眼睛越来越鼓,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却丝毫不能改变目前的处境。当苏浩松开手臂的时候,猪形类人彻底失去平衡,两只带有蹄形外观的“手”死死捂住脖颈,歪倒在地面痛苦扭动着。 这里位于城市外围,是一个预设的伏击点。苏浩的打法跟从前没什么两样,仍然是用强化水泥固定废弃车辆,在街道上构成障碍物,利用楼层与建筑,设置密集火力点,以枪击或爆炸的方式,将部分变异生物诱入其中,集中火力灭杀。 得到实际利益的丁原,彻底打消了原先的怀疑。“宏光集团”与第十一独立部队之间的合作越来越亲密。当然,这其中也有丁原逐渐成为“工蜂”的原因,而更主要的,还是他看到了苏浩的诚意,愿意主动敞开思维。 多达二十万吨的食品,大大缓解了新贵阳地区的补给压力。然而新的问题,也是苏浩最担忧的问题还是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平民开始涌向新贵阳,短短两周时间,聚集在城外的新难民已经超过五万。加上原来从新南阳撤退下来的民众,总数高达三十五万。 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基地市已经成为平民眼中最安全的地方。因为军部必须以银骨或者晶石才能换取入城资格的规定,大部分平民只能呆在城外。新贵阳的出现,使很多刚刚抵达的平民感到意外,继而产生狂喜。他们迫不及待涌入正在建设的工地,搭建起属于自己的棚屋。在他们看来,这是提前获得“市民”资格的最好办法,最佳时机。 工地上的秩序正在变得混乱,每天都有很多建筑材料失窃。偷盗、抢劫之类的事情层出不穷。尽管苏浩下令把这些人驱赶出去,公布相关条令,严禁发生类似的行为,仍然还是有人悍不畏死,在士兵枪口下抱起钢筋之类的材料四散逃窜。 城市内外都竖立着高高的木杆,悬挂在上面的尸体多达数百。然而,死亡和尸体并没有吓退疯狂的难民。他们根本不听士兵劝阻,执意要在警戒线内修建棚屋。还有人于脆就站在那里,既不反抗,也不愿意离开。 如果只是几十、上百,苏浩会毫不犹豫下令杀光这些人。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命令士兵对冲击建筑工地,偷盗、抢劫之类的行为绝对不能姑息,任何人都必须当场击毙。然而难民早已见惯了死亡,在他们看来,无论被枪弹射杀还是被变异生物吃掉,都没有太大区别。反正一样是死,不如拼着性命争取更多,得到更多。 苏浩可以毫不留情下令杀光一切,但他必须考虑这样做引发的后果。新贵阳不同于任何一座基地市,这里的三十万平民是未来发展的基础,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工蜂”。意识引导是一个复杂而长期的过程,想要让这些人对自己产生认同感,可以使用严厉的高压手段,但绝对不能胡乱杀人。然而问题就在这儿————后来的平民缺少束缚,他们肆无忌惮的行事风格,不可避免会对原来的平民产生影响。在民众眼里,其实没有什么先来后到之分,他们不会理解自己这个最高指挥官必须面对的各种问题和麻烦,只会不断提出各种要求,想要得到更多好处。 就像两拨在某地旅行的游客,正好赶上酒店住房紧张。尽管客房已满,可是考虑到天色已晚,对方的确没有住处,酒店方面还是正在想办法,腾出健身房之类的场地,想要给予客人栖宿一晚的空间。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拨客人也来了,他们在大堂里吵闹不休,放出各种狠话,挥舞钞票一定要酒店方面解决房间问题。出于愤怒,酒店当然不会满足这种无理要求,于是工作人员与客人之间开始对骂,很自然的会影响到前面一拨客人的情绪。因为身份和处境相同,他们很自然的会加入后来客人的群体,酒店方面的善意往往会被曲解,自然谈不上什么和颜悦色。于是,矛盾全面爆发,甚至可能升级为暴力冲突。 苏浩此时面临的情况就是这样。曹蕊和杜天豪在平民群里的分化工作很有效果,可是不断加入的外来平民,正在渐渐打破这种平衡。他们没有从新南阳一路撤退到此地的经历,两大平民团体的分化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产生效果。这些外来者就像蝗虫,他们要求像原来平民一样得到食物,得到安全的居所,甚至在平民内部引发矛盾。各种暴力事件每天都在上演,尽管惹事的家伙都被抓起来予以严惩,可是对其他平民仍然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平民营地有很多对苏浩不好的流言。 军队不会白白发放食品,目的是为了把所有人弄进废弃城市,充当与变异生物决斗的试验品。建设城市需要苦力,军队只是在利用我们。到头来,我们什么也得不到,没有居住权,他们更不会放我们进城。与其到头来什么都是一场空,不如现在就进去强占地盘。 新贵阳其实就是一个大规模试验场。军队随时会撤走。当然,具体实验项目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但肯定是对平民没什么好处,甚至造成大规模伤亡的试验药剂…… 诸如此类的说法,苏浩每天都能听到。 想要在数十万民众当中寻找谣言源头,无疑很困难。即便有曹蕊和杜天豪的帮助,也只能是把流言效果淡化。在这种时候,“工蜂”与非“工蜂”的区别就变得非常明显。前者当然不会相信或传播,可是后者,即便是那些分化效果良好,正处于“预备工蜂”阶段的平民,也会在周围人群的风言风语中变得半信半疑。 最好的办法,就是杀光所有外来者。 可是,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一次性解决数以万计的平民,苏浩想想这个数字都觉得颤抖。何况,并非所有人都是暴徒,尽管其中大部分人对军方没什么好感,但是从军人的角度考虑,杀人太多终究会对士兵产生负面效果。而且,在原先的平民当中,很可能引发强烈反对和恐怖意识。 还有另外一种解决方法:在平民营地和城市周边设立警戒区,把外来平民挡在外面。 这办法同样不太现实。苏浩手下只有四万余名军人,如果全部散出去担任哨戒,那么在废弃城市里负责猎杀变异生物补充食品来源的力量,势必就要减弱。如果没有足够的食物,同样会因为饥饿引发更多问题。 如果用武装“工蜂”充当警戒兵,那么建造城市的人员就会不足。至少,在更多平民被转化为“工蜂”以前,这样做极不明智。 其实,解决这类问题并不困难。除暴力之外的最佳办法,莫过于把平民分区管辖,以“工蜂”为主导,建立以一个个小规模的团体。百人,或者五十人。通过队长对群体进行管理,效果无疑要比现在好得多。 然而苏浩现在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步。他缺乏人手,想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完成城市建设,就必须抽调大量“工蜂”。他只能以食物维持目前的局势,曹蕊和杜天豪等人也分身乏术。想要从根本上改变状况,仍然需要时间。 几小时候,当苏浩带着装满变异生物尸体的车队返回新贵阳的时候,他已经又累又饿,疲惫不堪。长时间拼杀使手脚都变得麻木,最想做的事情,莫过于泡个热水澡,饱餐一顿,然后好好睡一觉。 以目前的现状,这想法实在过于奢侈。新基地什么都缺,电力只能定时供应,净水也只保证最基本的生活需求。至于洗澡……更是只能想想。 正文 第二百七一节 奸细 穿过走廊,走进指挥官办公室,苏浩把肩膀上的武器装备卸下,把自己重重扔进椅子,带着说不出的疲惫和困顿,长长呼了口气。 他带领的狩猎队从凌晨出发,在废弃城市里足足拼杀了十几个钟头。强化人也是人,五阶体质只是比普通人更强,却仍会觉得疲劳,需要休息和进食补充能量。 黄河端着一只军用饭盒走了进来。他像往常一样叼着烟,大大咧咧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把饭盒往苏浩手里一塞,又取下斜跨在肩膀上的水壶,顺手递了过去。 饭盒里装着两个馒头,每个约莫二两,馒头呈灰黄色,夹杂着很多玉米颗粒与豆子。虽然添加了部分面粉,主料却依然还是杂粮。 馒头被掰开,中间夹着二指多厚的肉块。这东西是酱色的,原料当然是每天从废弃城市猎杀的变异生物。肉类加工厂的制作程序也很简单,不外乎是清洗,高温蒸煮,添加香料,然后压制为直径二十厘米的圆柱形状。由于辖区内的平民群体庞大,这些熟肉直接省却了真空压解,制成罐头的工序,而是用最简单的包装方式发往各个营地。由于原料充足,产量倒也勉强可以满足日常消耗。 虽然苏浩是最高指挥官,他却不想因为身份而搞什么特殊。无论食物种类还是配备数量,都与普通军人没什么分别。只要做熟洗净,变异生物和肉猪区别不大,只要克服心理上的障碍,实际吃到嘴里,口感和味道也算是马马虎虎 苏浩拿起带有余温的夹肉馒头,张嘴咬了一口,一边嚼着,一边问:“最近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的麻烦?” “蜂群”的强大,不能单单依靠“蜂王”一个人。就像“一号蜂巢”的老宋,已经是苏浩最得力的手下。从计划建设新贵阳的时候,苏浩就在逐步放权。现在,城内建筑事物由黄河负责,张南亦和高立权等人带队狩猎,还兼管与周边势力的接洽工作。苏浩通常只在大方向定下基调,其余的,均由下面的人完善补充。 “掘进机和地下车间建造进度没什么变化,矿石运输管线和冶炼厂设备已经安装完毕。锻压车间完成了百分之八十,一期地下仓库敷设已经结束。连同我们陆续投入生产的各个地下农场在内,今天上午,一期目标的所有农场全部满负荷运转。人工养殖场也进入胚胎繁殖阶段,第一批肉猪和肉牛受精卵各自育成了五万枚。它们目前在培养槽里生长状况良好,只要人工草场投入运行,就能开始个体培育。” 苏浩的目光变得深邃,声音却听起来有些沙哑:“距离第一批农作物收获,还需要多久?我需要准确的时间。” 黄河从衣袋里摸出打火机,在几个指头中间灵活转动着,说:“四十一天,首批收获量预计可以达到两万吨,全部都是稻米。哦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七号掘进机发现了一条地下暗河。技术部门分析,这应该是北面那条江流的分支,水量充沛,水质也很不错,不需要任何净化处理就能直接饮用 苏浩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咽下嘴里的食物,喝了口水,沉稳冷静的语调没有任何变化:“说说坏消息吧这才是我真正关心的问题。” “坏消息?” 黄河摘下叼在嘴里的烟头,喷出一口长长的烟龙,舔着嘴唇,于巴巴地笑着:“老大难的问题仍然还是那些:电力供应不足,水泥产量不够。想要彻底解决它们,只能等待掘进机钻入足够的深度,通过探头吸取地热进行能量转换。至于水泥,新的相关设备已经排入地下车间生产程序。等到把这些设备造出来,安装,投入运行,还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苏浩瞥了黄河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电力和原料的问题一直以来都难以解决。正如黄河所说的那样,除了耐心等待车间造出新设备之外,目前没有任何解决方法。当然,狩猎部队在废弃城市里多少弄回来一些建筑材料,然而与整个庞大的基地市相比,那点材料实在少得可怜。 “不过,今天我倒是发现了一个新情况,你一定觉得很有趣儿。” 这句话,使苏浩停下嘴里的动作,转过身,目光里满是疑惑。 黄河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说:“在西面的平民营地里,出现了一帮陌生人。他们带来一些新的流言。” 苏浩眯起了双眼。 “这些陌生人总共有三百多,两、三个人为一队。这些家伙分散得很快,仓库区、工地、食品发放点……他们见人就谣言散布,似乎只是想要尽快把话说完,然后离开。也正因为这样,我才得以调集部队,把这些该死的家伙全部抓起来。” “谣言……” 苏浩淡淡地问:“都是些什么谣言?” “都是咱们以前做过的丰功伟绩。” 黄河“嘿嘿嘿嘿”地笑着:“什么对在合肥前线的时候不战而逃,什么放弃新南阳基地抗令不战,盗取大量军队资源等等……对了,还有几个家伙很有趣,他们说你是恶棍与魔鬼的化身,每天晚上都要处女陪睡,每天吃饭的时候都要大摆筵席,你的卧室里摆满了各种高档食品,就连鱼子酱和“拉菲”葡萄酒之类的东西也不缺乏。” 看着黄河那张粗糙的脸,苏浩兰忽然觉得今天的空气格外于燥,心情也变得哭笑不得。 黄河懒洋洋地扭动着身子,说:“还有些说法更离谱。这些家伙就算被抓住,也一口咬定你是个根本不值得信任的男人。他们说你是骗子、小偷、杀人犯、色魔,而且特别喜欢蒸食婴儿。有个老头对这方面的描 述非常生动,无比详细。他说亲眼见过你烹食婴儿,把蜂蜜涂满孩子全身,用刀子在喉咙和肚子上开口,灌入各种调料,然后装盘上锅,用大火蒸……喂别用那种可怕的眼光看着我,这些话又不是我说的。那老头说的有板有眼,他说他当时就在旁边给你打下手,还专门负责帮你处理从婴儿身上掏出来的内脏和杂物。” 苏浩沉静的脸上,浮现出一股似有似无的讥讽。 黄河不会欺骗自己,也不会用这种话题开玩笑。既然他说了,那么这种事情就一定是真的。抛开吃人之类的话题暂且不论,单是在合肥前线不战而逃,本身就不是平民能够知晓的内幕。如果没有猜错,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民众纠纷,背后肯定有人在暗地里操纵。 “别告诉我你只是把这些人抓起来,然后把他们的话当做无聊的故事。” 苏浩坐直身体,平静地问:“审讯结果怎么样?最后的供述是什么?” 黄河大口抽着烟,耸了耸肩膀:“查出来一部分,但并不完整。主要是时间不够,从上午发现问题到实施抓捕,问题才基本上搞清楚。这还是多亏了杜天豪他们的帮忙。否则,很难把这些分散开的家伙全部抓住。不过,你也别担心,军法处正在好好招呼他们,最迟明天早上,应该就能得到详细报告。” 苏浩三口两口把手里的馒头吃完,仰脖灌了半壶水,打着饱嗝,对黄河说:“带我过去看看,我很好奇,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 一个满面沧桑的老人坐在炽光灯下面,脑门微凸,头发却很浓密,身材虽然于瘦,却显得很精明。 苏浩走进审讯室,示意两名讯问官退下。他关上门,从办公桌背后拉过椅子,坐在老人对面,两个人相隔只有三米多远。 苏浩冷冷地打量着老人,问:“听说,你认识我?” 这句话问得很是突兀。老人直起身子,疑惑地看看他,不解地摇摇头。 “我就是苏浩。” 苏浩报出自己的姓名,目不转睛盯着老人,注视着每一个表情变化。他发现对方有些惊慌,目光闪烁,却没有变得惶恐。 “我想听你说实话。” 苏浩平静地问:“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有多少人?目的是什么?我这个人很好打交道,只要你说实话,愿意合作,我保证你可以得到更多好处,远远超过派你来那个人给予的承诺。” 老人显得坐立不安,却丝毫没有想要张嘴的意思。 “我给你考虑三分钟。对付你,我有的是办法。” 苏浩的态度依然平静:“我可以对你用刑,或者是其它的办法。撬开一个人嘴其实并不难。而且你说过,我是个魔鬼,还特别喜欢蒸食婴儿。呵呵这说法挺有趣儿,不是吗?” 三分钟过去了,苏浩没有从老人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他仍然在犹豫,眼里充满恐惧,却就是不开口。 苏浩站起身,拉开房门,抓进来一个在外面走廊上列队等候的平民,也是被黄河抓住的老人同伙之一。 那是个男人,四十来岁。苏浩什么也没说,直接拔出手枪,轰爆了他的头颅。 巨大的枪声在房间里激起强烈震荡,刺鼻的血腥和硝烟气味迅速弥漫开来。距离很近,飞散的血肉溅在老头脸上,顺着满是皱纹的皮肤慢慢滑下。 审讯是一门学问。 “工蜂”当中,有不少是病毒爆发后混迹于平民中的警察,也有一部分人精通心理学。苏浩以这些人为基础,组建了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军法处。黄河抓住散布谣言的外来人员后,军法部门已经对所有被捕对象进行过初审和筛选。他们发现,这些人都接受过逻辑思维训练,相互之间拥有一套完整的说辞。包括相互之间的关系,往来流动路线,对彼此身份的证明等等。 所有迹象都表明,这是一个具有强烈针对性的计划。目的,应该是想要在新贵阳附近的平民中间制造混乱。从某种角度来说,苏浩算是很幸运。如果不是此前聚拢过来的数万平民不断产生矛盾,他也不会对流言这种事情提高警惕。尽管手下力量不足,可是比起刚刚抵达新贵阳的时候,对整个平民的控制力度已经加强了很多。尤其是在曹蕊和杜天豪的帮助下,外来人群与原有人群被划分得很清楚,熟悉脸孔与陌生人之间的区别非常明显。正因为如此,黄河才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把这些人抓住。 之所以选定这个老人作为突破口,当然不是心血来潮。尽管只是初审,但所有证据都表明,老人是这群陌生外来者的核心人物。只要能撬开他的嘴,其余的人都可以无视,甚至放弃。 苏浩抬起脚,踩住脑袋几乎被完全炸碎的尸体,神态显得尤为安静。 他的大口径手枪是特制的,也是军部早在合肥战役前专门为中、高级军官特别配发的新式装备。弹头直径高达十五毫米,转筒供弹,每次只能填装三枚弹头,射程虽近,杀伤力却强得可怕。不要说是人类,就连目前体型最魁梧,皮肤最坚硬的牛形类人,在五十米距离内一样无法抵挡。 老人眼角抽搐着,身体也不受控制般剧烈摇晃起来。他双手十指分张,紧紧扣住膝盖,望向苏浩的眼睛里满是愤怒和恐惧,却死死咬住牙齿,只听见“格格格格”的磨牙声,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苏浩看了他一眼,用脚尖把房门拨开,又拉进来一个人。 囚犯都排在外面走廊上,苏浩也没有特别挑选,抓住谁就是谁,没有任何选择标准。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只觉得心里有股暴虐火焰正在燃烧。以至于他根本 不想在老头身上实施什么刑讯,而是单纯只想杀人,想要看看那一颗颗头颅在子弹爆炸的威力下活活龟裂、飞散,想看着无头尸体里喷涌出大量鲜血,想看看面前这个老杂种究竟能够坚持多久? 枪声依然震耳欲聋,狭窄的房间使音波没有太多可供释放压力的区域。老人的耳膜被震得“嗡嗡”直响,他瞪大双眼,看着苏浩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从衣袋里摸出几颗子弹,有条不紊的朝发热的枪筒里填装。躺在他脚下那具尸体是个男人,他的死亡比之前那个人更加彻底,弹片直接削飞了脖颈以上的所有部分。他的手脚无意识抽搐着,随着心脏跳动,肩膀中间的巨大伤口里,不断喷涌出如溪流般潺潺不断的血。 “你……你是个魔鬼。” 老人用力吞咽着喉咙,苍白的头发根根伸直,他绝望而痛苦摇着头:“他们说得没错你是个做事情根本不考虑后果的疯子,是个魔鬼,是个恶棍—— 苏浩没有追问老人口中的“他们”是谁。他斜靠在椅子上,冷冷地盯着神情激动的对方,过了近半分钟,才弯起嘴角,释放出诡异森冷的笑意。 “魔鬼?这就是你对我的评价?” 苏浩的声音变得低沉,却仍然带有极具男性魅力的磁性:“有谁管过那些在城外挨饿的平民?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普通的造谣者。平民是不会说出在合肥前线抗令不遵这种话的。你对我的了解,应该只限于那些人告诉你的范围。没错,我搬空了整个新南阳,在这里建立了一个新的城市。但你有没有想过?这里为什么会有多达数十万的平民?他们究竟依靠什么活着?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那些士兵每天在废弃城市猎杀怪物,他们根本连饭都吃不上,早就已经被活活饿死。” “你不过是一个可悲可怜的工具。你连事情真相都不清楚,就带着外面那些人四处制造混乱。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觉得有人会来救你,所以就宁死不开口,什么也不想说?哈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你觉得自己很重要,可是在那些下命令的人眼里,你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这个世界缺了谁都一样运转,别用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搪塞我。直接点儿,如果你真的那么重要,他们不会吝啬到连一枚强化药剂都不愿意给你的地步。我对这个城市的控制力度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再多的渗透人员一样是死。” 正文 第二百七二节 套子 不要,不要杀我。 忽然,女孩“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声音凄厉,语无伦次地连声叫嚷:“不要,不……我告诉你,都告诉你。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不要杀我,千万不要杀我————” 苏浩拎着枪,沉默着,阴沉宁静的眼神完全看不出他心中的喜怒哀乐,也没人能够探知他此刻的想法。 几秒钟后,苏浩拉开房门,冲着守候在门外的一名军官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走进来,把满面泪水,身上沾满血肉粘浆的女孩胳膊紧紧揪住,从地上硬生生拽起来。 “我还没有蠢到白白浪费资源的地步。” 苏浩抬起头,神情漠然地注视着满面惊怒的老人,淡淡地说:“女人也是一种资源。当然,这是针对男人而言。我的士兵每天都要战斗,建设基地的工人很辛苦,压力很大。女人可以⊥他们得到放松,得到满足…就这样,把她带下去。今天晚上,她是你们的。” “不————” 老人眼睛里已是一片血红,他像狮子一样猛然跃起,朝军官不顾一切扑过去。无论速度还是动作都极其惊人,这差不多已经是被痛苦和愤怒折磨下的能力极限。然而,在苏浩这个最强大的存在面前,老人的举动注定了没有任何效果。 他被狠狠一拳砸中面颊,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带离地面。老人无法看清苏浩的动作,只觉得脸上一阵麻木,眼前闪烁着无比诡异的跳跃画面,嘴里几颗牙齿瞬间松动,带着血,蹦跳着飞向空中。 不等老人从混乱中清醒过来,苏浩已经抬起脚,狠狠踩上他的左手。在巨大力量的皮靴的碾压下,房间里顿时响起无比惨痛的嚎叫声。 拇指断了,中指从第二骨节处被横折,小指被彻底踩扁。 “你可以不开口,我也不会杀你。你会一直活着,直到所有人全部死光。 苏浩的目光无比平静,言语却如冰块般令人心寒:“我知道你有所依仗,那些人既然能够让你卖命,肯定对你承诺过什么。不过,猜透这种事情其实并不困难————军部不会排除没有能力的普通人执行这种任务,新贵阳周边的势力就那么多。如果是豪族财团,他们显然没有能力开出足以诱惑你的筹码。既然是军队,那么范围自然大大缩小。58沛?330独立装甲旅?uu沛?还是u14师?” 老人悚然一惊,望向苏浩的目光已经多了几分恐惧,就连紧闭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张开。 “看来我猜对了。” 苏浩诡异地冷笑着。他慢慢蹲下身,目光充满怜悯,却带有不容抗拒的意味。 “你不是一个人。” 苏浩所指的对象,当然不是外面走廊上那些和老人一起被抓住的谣言散步者:“你有家人,也许是儿子女儿,或者孙子孙女。如果不是为了他们,你不会跑到这里来做这件事。让我再来猜猜,那些人究竟许给你什么好处?嗯……他们承诺你的亲属可以被征召入伍?能够在基地市里得到安全庇护?” 老人的脸色苍白得可怕。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苏浩的猜测居然与事实没什么分别。 “所以,你现在说与不说,已经不重要了。” 苏浩注视着凝固在老人脸上的恐惧表情,平静地笑了:“你说过,我最大的嗜好是喜欢蒸食婴儿。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勉为其难做一次尝尝。我会抓住你的亲人,挑选出其中最年轻,最嫩的家伙,开膛破肚,然后按照你说的那种方法,把蜂蜜抹遍他的全身。呵呵真不知道你究竟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个办法,我记得广式烧腊的做法就跟这差不多。蒸出来的肉应该很美味儿。放心吧我不会杀你,到时候我会分你几块肉尝尝。千万不要质疑我说过的话,弄清楚你的身份其实很简单。有照片,加上几分血液样本,我相信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你觉得那些人会永远庇护你的家人吗?看看这儿,看看我的肩膀,我是准将,是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最高指挥官。阴谋计划一旦曝光,就再也没有存在的价值。只要我把事情公开,那些人只会做两件事————要么把你的家人全部杀光灭口,要么把他们全部交给我,整个事件就此平息。” 被折断的手指发出强烈的剧痛,刺激着老人不得不闭上双眼。他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布满皱纹的面孔完全被痛苦扭曲着。 他已经不再怀疑苏浩的话。是的,作为一名将军,苏浩的确有能力做到刚才所说的那些。 “不要,你,你不能那么做。” 老人喘着粗气,神情悲切地连连摇头:“我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全部告诉你。让他们活着,求你————” 吉首市西北方向六十五公里处,高速公路。 两辆重型越野车在公路上行驶,开的不算快,时速大约为四十公里左右。 叶向阳坐在第二辆车里,双眼注视着窗外,他的神情宁定,只是目光有些闪烁,眉头微锁,整个人显得深沉。 这里位于uu沛的防区边缘,距离最近的警戒哨约为两公里远。由于位置偏僻,加之附近没有人口密集的城镇,在军用地图上,属于没有什么危险的可控安全区。 作为孙湛的心腹,叶向阳的目的,当时为了控制uu沛,为后期权力交接打好基础。 说起来,以行政权力逐步渗透军事部门的做法,可以算是孙湛本人的独创。毕竟,维持军队运转的基础,仍然还是物质。没有基地市供应补给,没有行政部门从中协调,作战部队就无法保持战斗力。 近段时间,利用相互渗透的 办法,孙湛已经成功获取了不少作战部队的实际控制权。据叶向阳所知,至少有四个师的军事主官出现了职务变更。从师行政部长到师长,更换的不仅仅只是头衔,同时也意味着全面掌控部队,军衔也能获得晋升。 想到这里,叶向阳不禁微笑起来。 他在uu沛做得很不错。就在前天,与军部的常例通讯当中,孙湛将军还对自己大为夸赞,明确告诉叶向阳:行政总部向参谋联席会议提交了他的上校晋升报告,已经获得批准。最迟下个星期,军法部门就会派人宣布晋升命令。照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叶向阳很有可能在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的时候,从行政部门调任为uu沛军事主官。到了那个时候,准将军衔是肯定跑不掉的。 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加令人亢奋的了。 想到这里,叶向阳只觉得浑身燥热,大脑思维也变得敏锐起来。 毫无疑问,孙湛将军是自己的恩主。而他要对付的目标,除了袁家和军部委员会,就是第十一独立部队的苏浩。 能够被孙湛看中并且成为心腹的人,当然不是什么废物。 叶向阳很精明。上次与苏浩正面冲突过后,他已经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力量与其对抗。想要消除隐患,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于掉苏浩。以自己目前拥有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做到。他很自然的把目光转向其它方面。最简单,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给苏浩不断的制造麻烦,使其焦头烂额,不战自溃。 不得不承认,“阴谋”这种东西,在很多时候的确有着共同点。无论叶向阳还是陈尚,他们都看出目前缺粮是苏浩的最大弱点。尽管不知道发生在19u集团军的那一幕,也没有与陈尚本人进行过沟通,叶向阳仍然按照自己的判断,将聚集在uu沛驻地附近的平民集中、收拢,然后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们:军方在新贵阳方向设有收容站,在那里,每个人都能得到食物和饮水,还有安全的住所。 叶向阳的驱赶计划比陈尚实施得更早。他把自己的计划上报给孙湛,同时以uu沛行政部长的身份,向周边地区所有豪族财团发布命令:严禁任何向第十一独立部队输送物资,所有商业交易行为必须得到uu沛行政部的批准,各民间集团之间的运输路线全部移至北面的公路,车辆、人员、货物品种和数量必须接受军方监管。任何人不得对此提出质疑,抗令行为当场格杀勿论。 孙湛对叶向阳的做法大为赞赏,这很自然的成为叶向阳从中校晋升为上校的必需功绩。按照他的计算,苏浩根本没有多余的食物供养庞大的难民群体。再过两个月,冬天就要来临。以空军的监控数据分析,新贵阳基地的新建住宅最多能够满足十万人需求。他们没有冬衣,没有食物,没有取暖设备,三十万平民至少有半数以上会被活活饿死、冻死。 叶向阳多少能够猜到一些苏浩带着平民离开新南阳基地的想法。第十一独立部队只有数万名战斗人员,建设一座新的基地市,需要大量人口。平民是最好的劳动力,只要给予他们食物,就能得到一大批工人。 政治斗争就是如此残酷,用“你死我活”来形容的确恰如其分。但叶向阳并不满足,他还需要苏浩面对更多麻烦,更多的问题。 老人是个退伍兵,是叶向阳从数千名后备役人员里精心挑选的特殊个体。 他在和平时期就离开部队,但就心理意识和主观思维概念而言,仍然对政府有着极大的忠诚。选定目标后,叶向阳表现出最具亲和力的一面。他对老人嘘寒问暖,给予了许多物质方面的照顾。通过连续两周的接触,以闲谈拉家常的方式,老人已经认定叶向阳是个好人。很自然的,当叶向阳在“不经意间”透露出合肥战役失败,以及新南阳大撤退等事件的时候,老人的言语和表现,都符合一名正义老战士的形象。 “在我们最需要支援的时候,他带着足足六千名士兵不战而逃。阵地就这样空了出来,城里的变异生物像海水一样涌过来。我们原本可以坚持下去,固守待援,可阵地已经被攻破,完整的防御系统出现了缺口。我们根本没办法守住,那些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就这样,整条防线全面崩溃,我们损失了整整二十万人,二十万啊” “如果依托新南阳基地防御,那么我们还有反败为赢的机会。你知道,基地市有高大厚重的城墙,有为数众多的防御设施。第十一独立部队没有在前线遭受任何损失,军部下达的命令也要求他们就地防守。可是他们根本不管不顾,带走了基地市里有价值的各种物资。这根本就是抢劫,是掠夺,然而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想于什么?直到整个部队沿着公路开始撤退,我们才明白他们想要搞独立。但那个时候已经太晚,成千上万的变异生物从东面冲过来,为了大局,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叛军离开。” 诸如此类的话,就是叶向阳对老人透露的“机密”。他当时表现的非常痛苦,语调、声音、表情都符合一名年轻英勇,想要上阵杀敌,却对现实感到无奈与愤慨的军人形象。这容易就获取了老人的好感,使老兵变得像他一样义愤填膺。 当然,老人也不是傻瓜,他对叶向阳话里的某些问题也感到疑惑。比如:第十一独立部队为什么要裹挟大量平民一起撤退?军部为什么不对他们予以惩处?为什么不派部队展开围剿? “有句话,叫做“法不责众”。他带走了整整三十万人,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人 充当盾牌。您想想,军队会对平民开枪吗?我们的枪口永远不可能对准自己人。他们要搞独立,可那些平民都是无辜的,都是被蒙蔽的。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新贵阳地区的民众,如果他们能够知道事情真相,肯定会主动离开,事情也就变得容易解决。” 在热血和愤怒支配下,老人几乎是自告奋勇主动向叶向阳请求任务。再也没有什么比公开秘密更简单的事情,老人也并不觉得叶向阳的话有什么破绽。毕竟,大家都是军人,都是为了相同的目标。 严格来说,这其实不算是一个计划。叶向阳只是在看到uu沛驻地周边平民统计数据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类似的念头。想要在平民中间散布谣言,最佳执行人必须也是平民。从病毒爆发以前,军方的态度就是放弃所有民众。现在,军内在编人员都注射过强化药剂,实力强弱很容易区别。把大量平民赶往新贵阳方向的同时,以平民散布谣言进行配合,无疑会使局势变得混乱。 老人有两个女儿,一个孙子。 叶向阳承诺会好好照顾她们。他当着老人的面,把她们编入新兵补充名单,带回了军营。 这件事做得非常巧妙,至少叶向阳自己是这么认为。 被云层遮挡的天幕下,忽然出现了两个炽红色的光点。 这立即引起了越野车驾驶员的注意,两辆车立刻减速,车上人员也纷纷拿起各自的枪。很快,光点已经进入思维意识的有效探测距离。人们惊讶的发现:那是两枚可以通过肩扛射具发射的单兵型近程反坦克导弹。 架设在越野车上的重机枪立刻怒吼起来,密集的弹雨迎着导弹急冲过去。人们纷纷从车里跳下,用突击步枪朝着导弹猛射,很快编织起一张绵密的火网 有了强化思维意识和敏锐视觉的引导,子弹命中率极高,空中顿时多出两团闪耀的烈火光团。伴随着巨大的爆炸,正在燃烧的碎片四散溅开。 巨大的火球意味着危险警报解除,看着掉落在地面上的导弹残片,叶向阳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强化药剂的出现,使人类的军事概念出现了巨变。最显著的,就是导弹之类的武器全面进入没落期。有了超卓视觉和思维意识的引导,拦截轻型和微型导弹已经变得非常简单。即便没有电子瞄具,在射程之内,任何人都可以用突击步枪之类的武器将其击落。 正文 第二百七三节 哀鸣 总共二十六个人,从四面八方迅速聚集过来。他们的速度简直快得惊人,远远超过叶向阳的想象。 “这些家伙究竟是谁?” “他们想干什么?” 思维变化的速度远远要比身垩体反应迅捷得多,可即便是这样,叶向阳仍然产生了本能的恐惧————他是三阶强化人,也上过战场,他很清楚什么是真正的威胁。这些人的奔跑速度远远超过自己,此前那两枚导弹显然只是伪装。目的,是为了给这些人制造接近越野车的机会。因为当主观意识对某个物体或物体过于集中的时候,总会忽略从其它方向靠近的新目标。思维迟钝的时间虽然只有几秒钟,可对于接受过强化改造的人类而言,足以突破普通人概念中“漫长”的距离。 跟随叶向阳外出的,都是他的亲信。这些人是他精心挑选的战士,战斗经验丰富,也通过孙湛的关系,得到比同级军官更高的强化药剂。他们立刻重新整各武垩器,把枪口对准这些踏着导弹碎片冲过来的陌生人。 站在叶向阳身边的一名中士刚刚端平枪身准备射击,远处立刻传来沉闷的枪声。中士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冲击力巨大的狙击弹头命中前额,整个头部顿时炸成一团血雾。 另外一辆车上,操作重机垩枪的士兵从枪座上坠落下来。他被两发大口径机炮弹头命中,整个前胸炸得粉碎,可怕的力量将他整个人高高掀起,虽然上、下垩身垩体保存完整,却失去了从胸口至右臀中间的所有部位。 袭击者速度快得惊人,他们极为巧妙的借助各种地形与障碍物作为掩护,迅速朝着车队接近。这些人原先的藏匿位置应该就在车队数百米外,他们差不多是在叶向阳等人发现导弹的时候开始突击。进入意识探测范围的这些,只是其中一部分,在更远,更隐蔽的地方,肯定还有充当掩护力量的狙击手。 车队里无人射击。倒不是叶向阳等人已经放低抵垩抗,束手待擒,而是他们根本无力对抗。无论任何人,只要把枪口对准突击者,都将招致来自远处的射击。那些隐蔽的射手瞄得很准,大口径枪弹的杀伤力惊人。在连续数名同伴被当场射杀后,所有人都失去了反垩抗的念头。他们呆呆地站着,不知所措地看着袭击者冲近越野车,直至能够看清楚对方的面孔。 被枪指着脑袋的滋味儿并不好受。包括叶向阳在内,还有另外三名幸存者。他们被冲到面前的袭击者迅速解除武装,用枪指着后脑,离开越野车,走到公路基座下的一个土堆旁边。 没有人说话,袭击者默默注视着自己的猎物。也只是在这种时候,叶向阳才从惊慌失措中清醒过来,看清楚这些攻击自己的神秘对手。 他们都穿着制式战斗服,眼睛里满是冷漠和杀意。 叶向阳的目光,很快落到一名袭击者的臂章上。顿时,他仿佛大白天看见了鬼惊恐万状的连声嚎叫起来。 “第,第十一独立部垩队?你们,你们竟然是第十一独立部垩队的人?是苏浩的手下?他命令你们这样干的?” “答对了。不过很可惜,没有奖状,也没有奖品。” 袭击者和俘虏顺着声音来源,不约而同转过头,朝着北面方向望去。在不到五十米的位置,苏浩在几名警卫的陪同下,朝着这边走过来。他的外表似乎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显年轻,却散发出淡定从容的气度。虽然过于英俊的相貌与准将军衔很不对称,却越发加重了令人难以看透的神秘感。 现场一片死寂。 叶向阳不是军事主官,他身边能够充当护卫的亲信就那么几个。上次在602师指挥部的时候,这些人都见过苏浩,甚至亲身感受过苏浩的强大。刚才的战斗时间很短,却很能说明问题——那些袭击者的速度快得惊人,实力远远超过三阶强化极限。显然,他们拥有比自己更高的强化等级。也许是四级,甚至可能是五级。 在如此可怕的对手面前,自己根本没有赢的机会。 看着站在面前的苏浩,叶向阳眼中的恐惧和仇恨越来越深重。 同样都是人,这个叫苏浩的家伙显然要比我年轻得多。他头上的炫目光环是如此之多:独立部垩队指挥官、准将、科学院研究员……他的名字经常被将军们提起,经常摆在军部会议上成为讨论的主题。他拥有数以万计的拥护者,甚至拥有一个正在建设的基地。 而我呢? 相比之下,我什么也没有。必须依附大人物才能得到更多。必须卑躬屈膝趋炎附势出垩卖尊严,才能换来往上爬的机会。 没错,我的确是孙湛手下的一条狗。 然而,狗也有狗的尊严,狗的忍耐和奉承,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变成更强大的老虎,以威势和强力号令更多的狗。 叶向阳并不认为苏浩会放过自己。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也没有任何表示,但情况显而易见,他不会在地方自白设伏,既然被抓住,结局肯定是死。即便有很小的可能活着,他也绝对不会让我好过。 “老子,老子跟你拼了——” 叶向阳一声怒吼,整个人如炮弹般猛扑过来,他攥紧双拳,绷紧全身上下的肌肉,以三阶强化人能够释放出的最大力量,朝着苏浩狠狠砸过去。 拳锋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命中目标。就在拳端骨节即将临近苏浩身垩体的一刹那,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闪开,从侧面一把抓住叶向阳的胳膊,从横向将其重重拖翻。强大的瞬间爆发力使叶向阳无法躲避,只能顺着苏浩的力量牵引滚落在地。不等他反应过来,喉垩咙已经被一只手牢牢锁住,根本无法呼吸。尽管叶向阳死命挣扎,却无法从苏浩的控制下挣脱。 他感觉咽喉被对方的手指活活插穿,很多血从空洞里涌了出来。叶向阳面色发自,身垩体剧烈颤垩抖着。直到最后断气,他仍然圆睁双眼,瞳孔里清楚保留着苏浩的影像。 在尸体上擦了擦鲜血淋漓的手,苏浩站直身垩体,望着远处逐渐沉向地平线的太阳。 他原本不想杀死叶向阳。这样做,无疑会加剧军部对第十一独立部垩队,对自己的恶感。 无论军部还是孙湛,都不可能得到任何证据。可世界上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证明,他们知道是自己做的,孙湛会报复,赵志凯会发怒,袁志成也有了更多针对自己的借口。 可是那又怎么样? 自己的处境已经够糟糕得了。缺粮,缺资源,没有足够的原材料,也无法得到友邻部垩队的支援。 好吧!这一切都是老子自找的。可越是这样,苏浩就越觉得这才是自己穿越时空的真正价值。他正在改变这个世界,未来时空新贵阳的实际建设时间可是在数十年后;因为军部的压垩制,王启年的日子比现在难过得多;驻守西南的71集团军被调至东线,在一次大规垩模战役中伤亡惨重,许仁杰本人也当场战死…… 没人知道世界正在改变。就算苏浩对军部俯首帖耳,认真执行命令,他一样要面对来自孙湛的渗透,一样要面对袁志成的阴谋,一样要解决各种问题和麻烦。那些人可不会因为你比较听话,就善心大发。他们就是一群凶残成性连骨头都不肯放过的妖怪。就像和平时期商人用巨款贿赂官垩员,想要求得一个发展机会,对方收了钱,却指名道姓要求你把老婆送到床垩上,吃饱玩够以后,才漫不经心的用某个项目把你随意打发。 既然当羊会被别人吃掉,那就索性脱掉羊皮,磨尖牙齿,像狼一样抱着那些混垩蛋乱啃。他们其实就是天生最贱的人,只畏惧凶恶和强垩硬,只会欺负软弱无力的对手。反正老子事情已经做了,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一步步解决各种问题,到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再也不用惧怕什么该死的军部。 随着心底深处的狂垩暴火焰渐渐熄灭,杂乱的思绪也被理清,苏浩紧绷的身垩体慢慢变得平缓,体温也开始下降。 张南亦看了一眼被控制住的那些俘虏,走到苏浩旁边,恭敬地问:“阁下,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苏浩微仰着头,凝视着远处越来越鲜红,如血一般的天空,慢慢抬起右臂,很随意地挥了挥手。 “全部杀掉。把尸体弄醒目些,让空军能够尽快发现他们。另外,把可能暴露我们身份的痕迹都清除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破绽。” 京一号基地,综合行政总部。 年轻美貌的女秘书坐在办公室外的接待台后面,颇为不安地看着表,用各种化妆品仔细描画过的脸庞微微有些紧张,也有种隐隐的恐惧。 上午九点四十六分的时候,空军方面传送过来一份紧急通讯。行政部垩长孙湛以私人频道接收。现在,已经是下午三垩点十一分。部垩长大人的办公室里没有丝毫动静,也没有发布任何命令,里面如同死一般的沉寂。 这不正常。 平时,将军每天都要自己在健身房里陪同锻炼。健身房与办公室连在一起,进出只有一道门。孙湛的锻炼时间固定为上午十点至十一点,下午两点至三垩点。他是个墨守成规的人,从不误时,也很少因为某件事改变习垩惯。 将军……他究竟在干什么? 在和平时期,在普通人的眼睛里,层高超过五米的房屋无疑是很难见到,与自己相隔甚远的存在。那意味着天文数字般的金钱,意味着必须奋斗一生也难以比及的地位。在那个时代,有很多东西都是普通人为之仰望的存在。尤其是收入低微,甚至只能依靠政垩府低保生活的人,他们并不奢望高屋大宅,一间小小的蜗居就能心满意足。 京一号基地百分之九十的功能性建筑都位于地垩下。尽管掌握了自动掘进机这种特殊的技术,地垩下空间的设置仍然显得困难。因为,这不仅仅只是把土壤石块从地垩下挖出来那么简单。构成房屋的墙壁必须足够坚固,建筑之间的基本架构必须以抗震为基础,被破坏的岩层必须填充以密度极高的特种水泥,还必须进行防渗透、防水、防腐蚀等一系列复杂的外部处理工作。在种种“必须”的限垩制下,导致地垩下基地的建设成本极高,难度远远超过在地面兴建的同类房屋。然而,在目前一片混乱的局势下,唯有这些早在战前就开始建设的地垩下居住区,才是人类真正的安垩全居所。 孙湛的办公室高大宽敞,完全符合他将军的身份。 这种做法肯定过于浪费。然而不仅仅是孙湛,其他高级军官的居室也跟这差不多。他们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错,也从不觉得这是对他人利益的野蛮抢夺。正如和平时期高官显贵们常说的那句话:“老子辛苦了一辈子,为国垩家和人民付出那么多,享受奢侈一下,也是应该的。” 办公室里的光线很暗,穹顶的炽光灯只开到“2”的照射度。这种光线照射度总共划分为l5个等级,越往上,光照强度越大,最高强度“l5”相当于正午时分,太阳在没有云层和任何遮挡情况下,光线最强烈的模拟环境。像现在这种只开设到“2”度的光线,通常只是用作夜间床头灯的设置。 孙湛盯着办公桌正前方升起的蓝色屏幕,双手十指交叉,以肘部斜杵在桌面上。他一言不发,每当屏幕画面自动转换的时候,才能在光线与明暗交替的短暂时刻,看到从老花镜片背后释放出的恨怒与阴冷。 画面是今天上午从空军方面传送过来的。由于不能使用大规垩模对地轰炸之类的战术,空军目前正处于缩编阶段。他们的任务只负责侦查、监控,以及有限的战术支援。因为现实环境与战局的限垩制,在诸项任务当中,监控就变得越发重要。 在一片被晨光笼罩的荒地上,矗立着几座三角形木头架子。木架上躺着几具身穿制式军服的尸体。他们双手摊开,向着天空尽量展示出身垩体的每一部分。 就行政事务而言,孙湛倒也算是一名合格的将军。他清楚记得每一个下属的模样和名字,包括军衔、个人喜好、家庭情况等一系列资料。这种强大的记忆力,使孙湛在本系统当中,深得中、下级军官爱戴。这也是人之常情,当必须仰视的大人物走到面前,亲切叫出你的姓名,用关怀话语询问自己家庭和工作情况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倍感温暖,产生出“士为知己者死”之类的想法。 一根木头穿进叶向阳的肛门,斜插在地面上,与尸体之间形成约莫四十五度的夹角。另外两根略长的棍子分别撑住他的肩膀,使其不至于倒下。双手从腕部被一根铁丝牢牢捆住,沿着肩膀两边平平伸开,依靠张力平摊在胸前。飞机从空中完整拍摄下尸体的每一个角度,他死得很惨,喉垩咙的破口清晰可见,甚至还有几只食腐昆虫在周围游荡。叶向阳的面孔很是狰狞,完全被愤怒和恐惧扭曲着,双眼圆睁,很有些死不瞑目的意味。 整整几个小时,孙湛一直呆在办公室里看这些图片。他丝毫不感觉饥饿,也不觉得口渴。被仇恨与狂怒支配的神经早已变得麻木,彻底压垩制了身垩体其它器官的需求。 恐怕只有老人才能理解孙湛此刻的想法。他没有儿子,孙维义曾经是被孙湛当做儿子一样的寄托。被苏浩杀掉以后,这种残留的亲情寄托,又被孙湛逐渐转移到叶向阳身上。当然,两个人之间并无血脉关系,可叶向阳总是面带微笑,对孙湛的态度也很恭敬。一今年龄与自己儿子相仿,也很是听话的年轻人,每当看到他的时候,孙湛总会不自觉的将其与照片上的儿子重叠起来。 然而,他还是死了。尸体被扔在野外,被摆成故意示威的形状。 在屏幕光线的映照下,孙湛的面孔变得越来越扭曲。他双眼通红,盯着屏幕,牙齿咬得越来越紧,额头两边暴起密密麻麻的血管。 这狂放凶暴的动作急剧消耗着体力,这与战斗中的体能衰竭完全不同,孙湛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东西正远离自己。拼命伸手,却无法抓住。它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珍贵,自己宁愿付出所有与其交换。可是,它终究没有实体,仿佛空气般虚无缥缈。它就在眼前一直摇晃着,那双眼睛充满尊敬与不舍,还有自己多年未曾体会到的热切。然而,每当自己伸手去抓,却只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以及从指间穿过的气流。 “儿子,儿子,儿子啊——” 孙湛浑浊的眼睛里流出泪水,无比痛苦的哭泣着。他用头部不断撞击桌面,发出沉闷空洞的声响。 正文 第二百七四节 暗诱 没有亲身垩体验过痛苦的人,很难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孙湛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就在自己身边,那些最优秀的年轻人,他们对自己无比忠诚,他们自己视作亲生子侄,彼此之间的关系远远不是“心腹”之类词语就能诠释。他们就这样死了,那种痛苦简直撕心裂肺,自己宁愿用任何东西与其交换。可是……太晚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们不该死在那里。究竟是谁,是谁干的?” 孙湛老泪纵横,他双手死死抓住桌子边缘,整个身垩体趴在桌面上,痛苦的号叫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 这问题很有些多余。以孙湛的能力,只要稍微冷静下来,其实不难猜到其中的关联。他把叶向阳等人安排至1J602步兵师的意图很明显,夺人权力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会遭到诟病。对手会不遗余力拼死反击,在这种你死我活的争夺过程中,杀人只是普通平常的事情。 号哭与尖叫持续了很久。坐在外面的秘书当然不会明白孙湛内心的痛苦。她一直觉得提心吊胆,听到办公室里不断传来东西被重重砸碎,如野兽般的嚎叫,还有各种说不出具体来源,却很是令人恐惧的声响。她不明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背后,究竟上演着什么样的悲剧?秘书并不关心真垩实剧情,只是战战兢兢地默默祈祷着,千万不要让自己成为其中的某个角色。 孙湛的大脑被悲情与仇恨充斥着,思维渐渐变得缓慢。然而,主观意识却没有受到影响。他抹掉泪水,用颤垩抖干枯的手指点开电脑屏幕,输入一串长长的密码,像疯子一样在繁杂信息中搜寻自己需要的部分。 按照正常程序,涉及军人的所有案件,必须经由军法部门负责处理。空军方面只走出于对叶向阳等死者的身份缘故,才把拍摄到的监控画面传送给孙湛。这起突发事垩件已经被列入军法总部的首要处理排程。距离事发地点最近的602步兵师也派出专人,对现场环境进行勘察,寻找能够成为线索的蛛丝马迹。 这不过是场面上的举动罢了。孙湛身为行政总部部垩长,自然很清楚这些动作究竟能够发挥多大效果?现在是战争期间,死个人就跟死只蚂蚁差不多,不要说是叶向阳之类的校官,就算自己这种高级将官被人杀害,军法部门同样要根据情况,对涉案人员进行取证调垩查。 这些所谓的措施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即便查出凶手,军法部门也不会直接将其处死而是收押监禁,发往前线,充入格斗部垩队。如果凶手是手握重兵的高级军官,处置方法也会随之变化。要么降级降职,要么开出军籍。总而言之,每一个军官的背后,多多少少都有着对应的背景。和平时期的官僚群体作风,现在仍然能够发挥效果。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某天会犯错?下级军官什么时候会获得晋升一跃成为自己的上级? 孙湛就是这种萎靡风气的受益者。他曾经保护过很多本该接受降职之类惩罚的军官,那些人对他自然投桃报李,心腹圈子也随之扩大。这种肮脏的习垩惯一旦被大多数人认同,就很难清除。嗯要真正对杀人者进行报复,就必须赶在军法部门得出结论前找到目标。否则,那家伙即便被抓住,也不一定会被判处死刑。 屏幕上显示的信息条目多达数万。所有这些,都是孙湛输入凶案发生前四十八小时以内,在凶案现场周边地区发生的大小事务记录。其中包括邻近部垩队的哨卡人员更换、出操、训练等一系列信息。按照相关条例,此类事务必须按时输入电脑,通过卫星联网,从军部方面进行审核。得益于大型电脑强大的运算能力,这些信息会在短时间内被分类储存,成为随时可供调用的资料。 以孙湛的权限,自然可以调阅查找。他根本不需要什么所谓的证据。他很清楚,自己的对手就那么几个。袁家、赵志凯、王启年……如果分类再细化,更具体一些,602步兵师现任指挥官庄羽夜也脱不了关系。如果以地域为基础,分析面继续扩大,那么远在新贵阳方向的苏浩也可以列入其中。 查找分类是一件繁琐辛苦的工作,孙湛却并不觉得疲劳。他比任何时候都要精力充沛,眼睛长时间盯着屏幕也不觉得发酸。在仇恨与愤怒的支配下,大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他很快从繁杂的信息中挑选出自己需要的部分,按照时间先后排列,将字体放大,显示在屏幕中垩央。 条目一:昨天中午十二点零九分,空军预警机发现一支三辆军用越野车组成的车队,沿着旧公路,自新贵阳基地出发,驶往吉首方向。由于没有收到任何对应记录,监控机组立即电令该车队表明身份和意图。经查,那是第十一独立部垩队派往602步兵师的联络员,想要寻求食品和医药等物资援助。 条目二:昨天下午一点三十七分,五架来自新乌鲁木齐方向的重型军用运输机,在东南第二战区降落。记录显示,那是北方战线紧急调运至该战区的精密科研仪器。然而,在机场上传的监控画面当中,这些运输机没有卸下集装箱,而是从机舱里走出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军人。以当时拍摄的人员数量计算,刚好与飞机的最大装载运力吻合。 条目三:昨天凌晨四点二十二分,602步兵师进行了一次紧急越野训练。按照该师指挥官庄羽夜在两周前上报的训练计划,这次夜间集垩合原本应该在下周执行。但由于气象部门测定该地区在规定时段有大规垩模降雨,所以只能将计划提前。 类似的条目林林总总还有二十余项。与排列在最前面这三条相比,其它条目大多在时间上显得与事实不符,或者内容方面的可关注度不够。 看着屏幕上的这些文字,孙湛揉了揉皱纹密集的眼角,叹了口气,陷入沉思。 三项条目,分别对应着苏浩、袁家、庄羽夜。从时间上判断,他们都有涉嫌凶案的可能,有充足的动机和理由,也有恰到好处的时机。 思虑良久,孙湛抬起手,把第三条目从屏幕上划掉。 他见过庄羽夜——那是一个老成持重的军官,为人和蔼,对待日常事务严肃认真。自己派叶向阳担任602师行政部垩长的意图,庄羽夜应该非常清楚。可他从未提出抗议或表示反对,也很少与叶向阳发生直接冲垩突。近段时间,因为集中力量对付苏浩的缘故,叶向阳没有在602师内部展开更多的动作,控制力和影响力没有任何变化。从正常角度分析,庄羽夜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下手。因此,他虽然有机会和可能杀人,却是三个人当中嫌疑最小的。 看着条目一和条目二,孙湛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如果推断没有错误,凶手应该就是苏浩和袁志成其中之一。事实上,就算没有叶向阳等人被杀这件事,孙湛一样要集中精力对付他们。苏浩与自己之间的仇怨够多的了,他甚至杀掉了我唯一的侄子。袁志成则是行政部渗透作战部垩队的最大障碍。那个该死的老杂种手里已经攥住大把的权力,却仍然不准别人沾染半分。你妈垩的,凭什么所有好处都得归你?老子却连汤都不能喝一口? 无论苏浩还是袁志成,对付谁都不容易。孙湛虽然掌握了几支作战部垩队的控制权,却无法将其从前线调开,更谈不上穿越战区,开赴西南围垩攻新贵阳之类的事情。远的不说,赵志凯和军部委员会就不会同意。那帮老家伙的观点从病毒爆发前就保持一致,口口声声说是集中力量对付变异生物,严禁各个部垩队之间相互攻矸,尽最大可能避免内耗。可实际上,鬼才知道他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从病毒爆发的那一刻,孙湛就知道,这个国垩家其实已经完蛋了。事实上,全世界所有国垩家都一样,再也没有所谓的政垩府。将军率军独立是所有人都清楚的事实,缺少了法垩律和社会框架,野心被无限放大。当然,人类的共同敌人仍然还是病毒,是盘踞在废弃城市里的变异生物。然而只要占垩据了基地市,拥有武装力量,任何人都能成为割据势力的领主。 孙湛一直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赵志凯和王启年,还有军委会的其他几个人,无疑是知情者。但他们从不对外公布消息,很多问题在孙湛看来都显得神神秘秘。有些时候,孙湛甚至认为赵志凯打算另立政权核心,像古人那样登垩基成为皇帝。 这种事情完全有可能成为现实。没有更高的权力机垩构监管,民众的权限差不多已经被压垩制到历史最低点,他们大概永远不可能参与政垩治,宣传机垩构也完全为个人服务。这其实就是独垩裁的预兆,砸烂民垩主,重归皇权的开始。 收起混乱的思绪,孙湛仰靠在椅子上,在脑子里迅速闪掠着所有可供利用的信息记录。 沉默了很久,他终于再次点开屏幕,以高级权限密码接通远程联络。很快,屏幕上出现了71集团军参谋长陈彦霖中将的身影。 “呵呵!老陈,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 孙湛在笑,脸上却没有笑容。 对于突如其来的通讯,陈彦霖显得很惊讶。他从未料到通讯对方竟然是孙湛。作为集团军参谋长,陈彦霖当然知道行政总部部垩长的名字,可两个人从未有过交集,更谈不上孙湛说的什么“好久不见”。这种突兀怪异的感觉,就像偏远地区的某个地级县长、区长,忽然接到国垩家主席的电话,无比亲密的声称“有时间我们起去钓鱼……”一样古怪。 从中将到上将,差别仅仅只是一级。然而在身份和待遇等方面,却是天差地别。 长久以来,孙湛的拉拢对象都是军事主官。他只看重有能力,有实力的年轻人。倒不是说他对年过半百的老军官没有什么兴趣,而是相比年轻人,那些老人的想法更多,心思更复杂。他们考虑问题更加全面,轻易不会被简单的条件允诺吸引。他们看过太多,经历和经验都很丰富,其中很多人已经很难再有升迁的机会,加上本身已经拥有将军的高位,当然不如普通尉官、校官容易拉拢。 陈彦霖已经是集团军参谋长,官拜中将。再往上,就是集团军司令和上将。这种优厚的条件,即便是孙湛自己也不可能答应。如果真有这样的位置,他宁愿安排给自己的亲信,也绝对不会便宜别人。 对于孙湛在这方面的想法,陈彦霖多少知道一些。因此,他对来自行政部垩长的通讯很是意外,也没有任何思想准备o “老陈,别那么奇怪,我也就是随便找你聊聊,没有别的意思。” 孙湛脸上丝毫看不到悲伤和痛苦,泪水早已晾干,暗淡的光线和特殊的视觉,使他看上去与平常没什么分别。带着善意和蔼的微笑,言谈举止符合上垩位者的身份与气度。 “新成都那边的气候怎么样?还能适应吗?热不热?” “对于平民的安置问题,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你身垩体怎么样?强化药剂对体质的改造效果应该不错吧?呵呵!看你红光满面的样子,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两个人都在寒暄,孙湛选择的话题很普通,都是同事见面时候最常用的语调。他刻意消除着两个人的等级关系,使陈彦霖忘记了彼此职务的高低,加上都是老人,在年龄和某些事物上的共同爱好,半小时后,原本生硬尴尬的谈话气氛,已经变得颇为亲密。 陈彦霖对孙湛的变化有些莫名其妙,他谨守着说话的分寸,尽量不让对方从话语中找出可供利用的把柄。很快,他发现这种担忧根本就是多余的。孙渣毫无敌意,也没有任何值得顾虑的成份。也许,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是因为在京一号基地待久了,无聊和困顿之下,才随便找了个人来打发时间。 孙湛扶了扶鼻梁上略微下滑的老花眼镜,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最近,东部前线连续几次战斗,我们伤亡很大,补充兵一直数量不足。倒不是说下面的人在这个问题上敷衍了事,而是我们自身的训练机制有问题。照我的看法,新兵训练周期实在太久了,应该再缩短一些。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把平民拉上战场,通过实战选择幸存者进行补充。你觉得怎么样?” 这问题差不多是老生常谈,从去年到今年,军部历次会议上都会被人提起。陈彦霖不明白孙湛的目的何在,只能哼哼哈哈应付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嘴里发出“嗯”、“哦”、“啊”、“唔”等含糊不清的字句。 孙湛对此不置可否。他继续以平淡的口吻说:“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其实还是应该把驻扎在各地的部垩队轮换驻防,对东部和北部战线分别展开进攻。很多作战部垩队主官都提出,分区域驻守的做法并不公平。人口密集的城市大多在沿海东部地区,驻扎在这边的部垩队伤亡惨重。从开战至今,半数以上部垩队战亡率已经超过百分之八十,从师长到士兵,几乎轮换了一遍。反过头来看看其它战区,真的让人觉得心理不平衡,很难接受。” “这种说法过于就事论事了。” 陈彦霖显然不赞同孙湛的理念:“71集团军也没有闲着,每一座废弃城市里都有变异生物,我们的战斗强度和压力也不小。成都历来就是西南地区的重要城市,我们每天都在战斗,下面的士兵都很勇敢。在这个问题上,无论前线还是后方都一样,到处都有伤亡。” “是啊!很多人战死了,能够活下来都很幸运。” 孙湛颇为感慨地点了点头,说:“有时候想想,我也很想去前线好好打一仗。强化药剂只能改造体质,但并不意味着增加寿命。在有限的日子里,我们都得尽量发挥自己的作用啊!” 不等陈彦霖回答,孙湛又继续道:“我已经跟军部委员会打过报告。其实我的要求并不高,行政部垩长之类的头衔并不重要。如果可能,我愿意指挥一个军,甚至是一个师。我只想在有生之年尽量发挥余热,死得有意义,不那么遗憾。” 最后这句话,似乎触动了陈彦霖心中的某根弦。他眼角微微抽垩搐了一下,认真地问:“那么,军部方面是怎么答复的?” “还不是老生常谈。” 孙湛一边苦笑着摇头,一边仔细注视着陈彦霖脸上的每一丝变化:“作战部垩队都有各自的主官,想要填补位置,就必须等现有的人离开。” 正文 第二百七五节 重逢 这句话没有丝毫破绽,听起来平淡无奇,没有任何隐藏成份。 陈彦霖点头赞同:“是啊除非他们主动离开,否则别人永远也没有机会 孙湛的表情有些无奈,他不住地摇头:“我从未想过争权夺利,我只是想要发挥最后的作用。不过,事情倒也不是毫无转机。” 陈彦霖的注意开始集中:“哦?怎么了?” “军部打算重建184集团军。不过,司令官一职的人选,只能在军委会成员当中产生。” 孙湛的话,让陈彦霖刚刚提起的兴趣瞬间变得失落。可是接下来的内容,却让他有种非常怪异,却一时间想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问题的感觉。 “我想申请一下,去184集团军下面某个师担任师长。梦想和现实之间总存在着差距,既然同等身份想要爬上去很困难,不如往下走走,把高度降低,事情也变得容易些。呵呵你觉得对不对?” “嗯有一定道理……” 新成都基地市。 夜深了,参谋长办公室仍然亮着灯。 陈彦霖坐在椅子上,看着摆在桌上装满食物的军用饭盒,微微有些出神。 他历来有工作到很晚的习惯,副官像往常一样按时给他送来晚饭,陈彦霖却没有动过一筷子。 高级军官食堂的餐饮标准显然比普通士兵伙食好得多。有味道很好的糖醋丸子和生炸排骨,凉拌藕片和地三鲜看上去很是诱人。除了与士兵一样的常例米饭,高级军官还能吃到现如今极其珍贵的鸡汤。 不过,这都是几小时以前的事情。 摆在陈彦霖面前的饭菜早已凉透,丸子和排骨冷硬得难以嚼动,蔬菜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就连那碗鸡汤,表面也凝起薄薄的油层,看上去又黄又腻,让人直倒胃口。 陈彦霖一直在思考,一直在脑子里回味孙湛说过的那些话。 他不明白,孙湛为什么会毫无征兆的与自己联络?就谈话本身而言,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细节,不过是两个老人拉家常,侃侃大山,摆摆龙门阵,对时局发表一下意见,再发发牢骚。 陈彦霖虽然人不在军部,却并不妨碍他知晓孙湛在军部的尴尬身份。说起来,孙湛军衔虽高,可他这个行政部长跟自己一样,都属于不得志的角色,手里没有什么实权,只能作为对真正掌握权力者的配衬。说穿了,就是等同于绿叶般经常被人忽视的角色。 出于这一点,陈彦霖很能理解孙湛所说的“苦闷”。尤其是孙湛说起打算自降身份,去作战部队担任师长的时候,陈彦霖自己也觉得有些悲苦,禁不住朝着孙湛大倒苦水。 军部被赵志凯把持,71集团军真正发号施令的人是许仁杰。无论陈彦霖和孙湛如何努力,都无法压过这两座高山。他们注定了只是山脚下不起眼的石块,角色和位置最多只是被人匆忙间看上一眼,很快就被遗忘。 也许,孙湛正是因为愤恨与不甘,这才出此下策,愿意主动降级成为作战部队主官。毕竟区区一名师长,无论地位还是收益,都远远不及行政总部部长一职。然而作战部队也有行政官员望尘莫及的优越性。尤其是军事主官对军官和士兵的绝对控制力,根本不是行政官员能够想象的。他们拥有某个地区的实际控制权,这就是部队主官与高级行政官员的最大区别。 陈彦霖扪心自问,如果要向孙湛那样,自降级别成为一名师长,恐怕真的很难做到。自己实在没有放弃一切的决心,也没有破釜沉舟的决断力。好不容易挣扎到集团军参谋长的位置,就这样轻易放弃,真的很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71集团军的首脑是司令官许仁杰,他从不给自己任何机会。不要说是师长,恐怕团长之类的位置,他也决不允许自己染指。所谓参谋长,说穿了只是无用的摆设,除了许仁杰的亲信,任何人坐上这个位置,面临的问题都与自己没什么分别。没有实权,没有部队,任何人对自己都是敷衍了事我当然想要改变这种该死的局面,可究竟应该怎么做? 当思维被外来事物影响的时候,很容易有感而发。陈彦霖也不例外。尽管与孙湛之间的通话早在几小时前就已经结束,可他仍然觉得孙湛的某些话说得很对,很值得自己借鉴。 其中最关键的部分,莫过于孙湛对职位和军衔之间的关系概念。他说过:想要得到一个职位,有两个前提。其一,自己必须有那个能力。其二,那个位子必须空出来。 这当然不是孙湛的原话,可是他话里的意思就跟这差不多。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合肥战役失败。184集团军大量高级军官战死,军委会怎么可能任命新的集团军司令?孙湛的师长实权又从何而来? 陈彦霖没有考虑过孙湛是否会欺骗自己之类的问题。在他看来,这根本没有必要。通讯内容只是两个人普通的谈话,没有涉及军事机密,对方也没有要求自己去做什么。无论态度还是表情,都挑不出什么毛病。这使得陈彦霖彻底放弃戒备,丝毫没有想到,是否应该向军部方面核实一下,究竟有没有孙湛申请担任师长这回事? 区区一个师长,陈彦霖当然看不上眼。 他只是觉得孙湛给了自己某种启发。虽不明确,但隐隐约约之间,自己好像已经找到了改变目前困境的办法。 与陈彦霖之间的谈话刚一结束,孙湛已经通过军部网络,向人事部门递送了一条附加信息。内容,当然是他自己申请降级担任某个作战部队师长一职。 军方内部的所有信息往来,均有中央电脑进行监管。作为行政部长,孙湛当然明白电脑的处理缺陷,以及几个极其隐秘,可供利用的程序监控盲区。他先是把申请日期修改为两个月前,电脑会按照日期对其进行分类。当信息进入资料库后,孙湛再次利用职权,在申请表格下面加上(待审)和(作废)的后缀。如此一来,表格就会自动扣押在复核区域,不会列入优先审核排序。如果陈彦霖对自己说过的话产生怀疑,按照分类搜索,很容易就能看到申请表。但他没有进一步获取更多信息的权限,对表格是否经过军部批复,自然无权过问。反过来,信息部也不会对复核资料进行修改。他们通常以三个月为期,对复核资料进行审查。只要控制好相互之间的审理时间段,孙湛就能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使这份申请表在信息库里一直存在下去。 孙湛是个做事情非常细致的人。做完这一切,他打开电脑上的搜索空格,依序输入想要查找的分项,屏幕上立刻出现了那份伪造的申请表。 默默注视着屏幕,孙湛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老花镜片背后的眼神充满冰寒,还有无穷无尽的空虚。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他也并不知道陈彦霖是否会对自己的话产生共鸣? 之所以选定那个家伙,是因为陈彦霖目前的处境一直抱有不满。当一个人被环境禁锢,无法满足**的时候,就肯定会想要强烈改变现状。孙湛不会留下任何把柄,两个人之间的谈话没有任何敏感内容,即便被人知道,孙湛也只会笑笑,对“降级担任师长”之类的说辞表示只是个玩笑。否认和撒谎从来就是生存的技巧,诚实者固然品德高贵,却是不折不扣的傻瓜。 唯一的问题,就是陈彦霖会不会按照自己预料的那样去做? 慢慢活动着嘴角,孙湛终于觉得有些口渴。他抿了一口冷掉的茶水,发现嘴里很粘,散发出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臭味。 整整一天了,他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水也没喝过多少,口臭是自然的生理反应。 孙湛很疲倦,却没有想要休息的**。他再次点开屏幕,这一次,随着输入指令出现在屏幕中央的,是袁志成面带微笑的图像。 短时间内,孙湛无法对条目一和条目二进行深入探查。他只能按照以往的经验,把苏浩和袁志成列为怀疑对象。 不,不仅仅只是怀疑,他们都是自己的政敌,是自己的对手。无论于掉谁,孙湛都会觉得快慰。陈彦霖只是针对苏浩设置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的目标,自然就是掌控袁家的袁志成。 这个人远比苏浩更难对付。他可是掌握着整个北方战线,有多达百万的官兵对其效忠。 看着屏幕上的照片,孙湛渐渐陷入沉思。 当欣研和姜婉琦带领车队驶入新贵阳的时候,苏浩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淤积在心中多时的沉闷被彻底清除,脸上露出久已不见的微笑。 除了目前急需的粮食,欣研还带来了不少好消息。 “一号蜂巢”的进展顺利,施工进度比上个月提高了百分之六十。由于集中了整个“城堡”及周边其它小型“蜂巢”的力量,一期计划的所有重型车间全部进入投产阶段。目前,“一号蜂巢”已经不再缺乏原材料,食品和饮水供应可以满足需要。按照苏浩留下的图纸,几座中型晶石能量炉已经完成组装,最迟下个月就能投入使用。 集中大部分团队资源集中供应“一号蜂巢”的做法,已经彰显出令人振奋的效果。除了建设进度加快,老宋团队对周边地区的开发也不断扩大。“一号蜂巢”所在区域邻近热带,炎热的气候使农作物自然成熟期大为缩短。在“蜂巢”基地的外围,分布着大量田地和山地,目前栽种的作物大多是稻米,即便没有地下基地的人工农场,在这个收获季,单是基地外围新近开垦田地里产出的粮食,就足以供养两、三万人。 黑色颗粒对人体的改造效果,显然并不仅仅局限于外貌调整这么简单。在昆明城里最早加入团队的一批成员,无论是战斗、行政管理、科学研究等方面,已经展示出越来越强大的综合实力。就在上个月,负责工程管理与监督的董国平提出一个新方案————抽调出一台推进力最强的自动掘进机,在“一号蜂巢”与昆明地区的“城堡”之间,修造出一条隐藏于地下的连接管道。 按照所在区域,将整个“蜂群”分为三部分,这是苏浩早在合肥战役实施以前,就通过电讯和信件联络,与老宋等人确定的计划。 苏浩很清楚,从昆明城到新成都,再到后来的新南阳基地市,自己过于出色的表现,已经引起了很多人注意。伪装和隐藏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某个点上。新贵阳基地市正是因为这样才开始建设。然而,这计划有利有弊。好处是大大减少了“一号蜂巢”与“城堡”被发现的几率,尤其是在原材料与能量集中供给的情况下,老宋团队的建设与成长速度极其迅速,一旦基地功能日趋完善,苏浩拥有的底牌足以⊥他再不畏惧任何人。 不过,计划的劣势也同样明显————在优先满足“一号蜂巢”的前提下,新贵阳的各种物资只能压缩到极致。抛开建设进度不论,光是解决人口消耗的食物,就是目前困扰苏浩的最大难题。 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聚集在新贵阳周边的庞大难民群向“一号蜂巢”方向转移。老宋手里已经掌握了部分粮食储备,“一号蜂巢”目前的产出也足以维持平民需求。然而,苏浩目前还不能这样做。军部对新贵阳地区的监视非常严密,西安指挥中心专门调派了两架预警机,对这座正在建设中的基地市进行全面监控。苏浩可以趁飞机轮换的空档,偶尔实施某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却不可能命令老宋从“一号蜂巢”向新贵阳大规模运粮。那样做,除了提前暴露实力,没有任何好处。 大量驱赶平民也不行。过于庞大的难民团体,在地面是最显眼的目标。尽管从计划之初,苏浩就命令曹蕊和杜天豪把部分平民悄悄转向“一号蜂巢”,可那毕竟是人员以数十、上百为单位的小队。在庞大的三十万基数面前,只有这种极其有限的缩减,才不会引起怀疑。 长时间的分别,使苏浩与欣研此刻的相互吸引变得异常强烈。他们紧紧拥抱,不顾一切相互亲吻,用最激烈最狂暴的姿势**,直至整个房间变成战场,到处都散落着各种杂物,衣服、鞋子、武器、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洒落一地,床铺凌乱不堪,空气中弥漫着浓烈无比的荷尔蒙与汗液气息。 欣研首先从混战中清醒过来。她光着身子坐在床上,双手抱着屈膝在胸前的腿,默默注视着正对床头的窗外风景。 零乱的被单裹住了身体,修长浑圆的长腿却从床沿露出来,令人产生极具诱惑力的遐想。她朝上掖了掖被子,尽量遮住极度饱满的胸部,却使背部和腰部曲线变得紧绷,令人口于舌燥,有种想要犯罪的冲动。 苏浩平躺着,似乎没有想要起床的意思,只想就这样毫无顾忌,舒舒服服的永远睡下去,再也不用为各种麻烦和问题伤脑筋。 欣研从床头柜上抓过背包,拿出香烟和打火机,点燃一支,用力深吸着。 在苏浩的影响下,她开始变得喜欢抽烟。虽然,欣研知道抽烟不是什么好事情,然而尼古丁对高阶强化人似乎没什么影响,而烟草燃烧产生的刺激效果,却能够使她感到兴奋。 “你可能有大麻烦了。” 欣研脸上透出妩媚鲜艳的红润光泽,她把手指插进凌乱的长发,略微顺了顺,性感的嘴唇里喷吐着烟雾:“从新柳州基地过来的时候,我发现附近几条公路上到处都是朝这里过来难民。我问过几个人,他们的方向和来路各不相同,却都说是有人告诉他们,这里有军方设置的收容站,可以得到免费的食物。 苏浩没有回答。他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注视着天花板,眼里的光芒是如此清澈。 欣研所说的问题,不是什么秘密。 合肥战役结束后,一直有难民陆续抵达新贵阳。他们三五成群,数量不一。最初,苏浩以为是大规模转移引发的连带效果,后来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些难民来自不同区域,除了邻近区域,还有远在其它省份的逃难者。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难民数量越来越多,尤其是上个月末的最后一周,短短七天时间,新贵州外围就增加了六千多人。 这个数字不会绝对准确,其中的水分也不会太多。有了曹蕊和杜天豪的帮助,外来人员都会在无形中受到监控,实际数量的出入浮动很小,几乎可以不计。 正文 第二百七六节 北方 难民虽然具有流动性,可迁移数量不会如此之大。 和平时期的“人员流动”在目前阶段看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可就是在这种几乎所有交通全部瘫痪的情况下,每天都有多达数百、上千平民陆续不断抵达新贵阳基地。 这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结果。 在军部的战斗序列表上,第十一独立部队属于“意向不明”单位。苏浩在军部公开会议上强硬的态度,使所有人都放弃用“调派”之类手段对其进行约束的想法。合肥战役失败引发了一系列问题,目前军部正集中力量忙于解决。对于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处置,军部主席赵志凯和北方战区总司令袁志成都没有表露态度。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其他人没有动作,处于揣摩上司和现有局势等因素,他们使用最多,也是最管用的办法,就是将尽可能多的平民赶往新贵阳,给苏浩制造难以解决的麻烦。 欣研弹了弹烟灰,眨动着长长的黑色睫毛,把视线焦点转移到躺在旁边的苏浩身上,悠悠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苏浩依然保持沉默。 从未来世界逃亡到这个时空,苏浩从未产生过自杀或者战死之类的念头。与所有地球生命一样,他对“生存”两个字有着异常强烈的渴望。 同样的,他对那些敌视自己,随时想要取代自己的人,从未有过丝毫幻想。 “其实,这些事情谈不上什么解决。” 苏浩用手肘撑住身体,从床上坐起来。随着大脑思维的牵引,他的目光变得森冷,如刀一般锐利冰寒。几秒钟前还觉得疲惫的身体也迅速振奋,变得精力十足,充满力量。 “对整个“蜂群”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确保“一号蜂巢”的存在与建设。在这个前提之下,任何问题都可以无视。不管他们驱赶多少平民过来,也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压缩我们的生存空间,这些问题都不会产生致命影响。三十万平民当中总有一部分会成为“工蜂”,总有一部分人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缘故死去。无论我怎么做,都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我也从未有过把所有人转换过来之类的念头。二十万、十万、五万……哪怕更少,最终只有几千人拥有“工蜂”血统,只要“一号蜂巢”完成建设,新贵阳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至于平民的看法,军部的意见,他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是为自己活着,为了朋友和亲人活着,就这么简单。” 这番话与其说是给欣研的解释,不如说是苏浩对此刻想法的进一步强化。 成为五阶强化人后,苏浩已经察觉,自己的思维方式产生了非常细微的变化。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求权力和力量。前者可以通过对这个世界的熟悉和认知,利用巧妙的手腕和计划获取。至于后者,苏浩已经掌握了基因药剂,他随时都能制造出一批战斗力强悍的进化人。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总有着制约强大的另外一种存在。 每当想起那个叫做“哈巴巴诺拉”的上尉,苏浩就有种本能的忌惮。 王启年说过,亚特兰蒂斯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命体。它们制造地球,制造人类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强大的战士。包括岳振南在内,进化人都被它们带走。可亚特兰蒂斯人的目的是什么?苏浩至今没有头绪,也没有任何可供分析的情报。 在前往远方派遣者没有传回消息以前,他只能默默缩起爪子,像受伤的狼一样蛰伏,耐心等待着机会 大陆遥远的北方,俄罗斯中部,古比雪夫水库西面,乌理扬诺夫斯克。 在夜色的掩护下,一个身材强健的男人猫着腰,快步穿过公路,沿着满是废弃车辆,长满杂草,布满垃圾与灰尘的街道,跑进一个路口道杆被撞碎的院子里。 伊万诺夫是个白俄,今年四十四岁,头发和胡子已显花白。天气已经颇冷,他却仍然穿着单薄的衬衫。衣领敞开,袖口高挽着,胸口和手臂上布满浓密的汗毛。这种穿着方式多少有些炫耀的成份。但不可否认,伊万诺夫的确身强力壮,肌肉发达,加上斜插在皮质肩带里的枪,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想要打他主意的人,那样做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而且得不偿失。 在俄罗斯广袤的大地上,乌理扬诺夫斯克算得上是居民密集的城市。在病毒爆发前,伊万诺夫是区中学的一名教师。现在,他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职业与职责,纯粹只是为了家人而活着。 走进院子,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片占地面积很广的低矮建筑。 这里,是位于乌理扬诺夫斯克南面的粮仓。在和平时期,伊万诺夫曾经带着学生参观过。那个时候,他总会来上一场声情并茂的现场讲演,让学生们明白机械化操作与农业之间的密切关联。 巨大的钢制门闩扭曲着,以令人难以想象的反向角度牢牢扣住门把,它们被一把巨大的特种金属锁固定在一起。这种可怕的组合方式非常惊人,光是看看就觉得触目惊心,而不会产生出想要伸手与其较量一番,将门闩与锁扣狠狠分开的念头。 伊万诺夫站在全钢制造的闸门前,小心翼翼地观望四周,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这才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形状古怪的十字形钥匙,插入锁眼,用力将锁拧开。然后,几下拉开门闩,用力推开闸门,大步走了进去。 顿时,一股夹杂着米面灰尘的特殊干燥气息扑面而来,充斥了整个鼻腔。 这座粮仓曾经是乌理扬诺夫斯克市的重要支柱。病毒爆发后,这里一度被民兵和警悳察占悳据。他们带着三百多难民,依靠围墙和塔楼据守,可丧尸最终还是突破了防御。无奈之下,幸存者们只能驾车离开,彻底放弃了这处至关重要的补给点。 粮库对面的水沟里,躺着十几具早已腐烂,只剩下干硬骨头的尸体。他们穿着各自不同的衣服,有平民,有警悳察,还有驻守粮库的工作人员。 面前的库房已经空了三分之二,角落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袋装面粉。在所有仓库当中,这里是保存最完好,没有被雨水渗透,墙壁闸门也没有破裂的库房。正因为如此,伊万诺夫才从城里弄来一把不易被破坏的特制锁,把这里当做自己才能出入的私人领地。 伊万诺夫对这里很熟悉。除了面粉,他还知道其它种类食物的摆放地。就这样,他像一支辛勤的土拔鼠,在各个仓库之间来回穿梭,摆放在外面水泥平台上的食物也不断增加,很快堆得冒尖。 两袋五十公斤装的面粉、一串用绳索捆绑起来的干制咸鱼,外加一只装满豆子和炼乳罐头的麻袋。 这些东西的总重量超过上百公斤,可对于伊万诺夫来说,带走它们却不成问题。他用两条带子把麻袋固定在肩膀上,双手各自夹起一袋面粉。就这样,仿佛刚刚从战场上获胜,搜刮了大量战利品的将军,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朝着仓库外面走去。 他是一个颇为倒霉的家伙。连续弄到了好几辆车,却总是因为炸胎、油箱破裂、被泥浆困住、道路阻塞等这样那样的问题,无法驾驶车辆搬运更多的东西。 伊万诺夫已经记不清楚在自己手上报废了多少辆车?那些该死的汽车总是给自己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不是弄得手上满是油污,就是弄脏身上的衣服。那些故障在修理工看来也许不值一提,可伊万诺夫的职业是教师,他可以教会一年级到高中任何阶段的学生,却对机械故障束手无策。 他发誓,宁愿相信自己的双手,也再也不信什么见鬼的机器。 迈出腿脚的一刹那,伊万诺夫忽然神情古怪地转过身,朝着道路左边望去。 仓库侧面的墙角,出现了一只面目狰狞的变异生物。它原本属于人类的双手变成了前肢,与后足一起着地,朝前凸伸的嘴里布满尖牙,就在这些坚硬锐利的牙齿中间,凸伸着一条褐红色的舌头,随着头部摆动,朝四周来回打转。 伊万诺夫放下手里的面粉,左手慢慢抚摸着已经握起的右拳,嘴角掠过一丝狰狞的冷笑。 那是一头狗形类人。伊万诺夫对这东西很熟悉。当然,他也可能会看错。毕竟,猛犬与野狼之间的确有着很多共通之处,被基因感染的变种生物也有狼形类人这个分支。只是,在伊万诺夫眼里,它们的区别不大,完全可以忽略。 他“嘿嘿嘿嘿”地笑着,转过身,迎着类人出现的方向猛扑过去。 这头类人早就出现在思维意识的探测范围。伊万诺夫此行的目标是粮食,不是充当猎人。他有意识的放过了这个家伙,却没想到这头类人不知死活,竟然慢悠悠的踱到自己附近。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老子不客气。 伊万诺夫虽然身躯庞大,动作却丝毫不显得迟钝。腿脚的瞬间爆发力产生了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动作、气流、带有残忍杀意的冷笑,使类人立刻注意到这个方向的异常。它当场站住,带有明显动物特征的双眼立刻变得僵直,似乎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然后,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嘴里发出毫无意义的低嚎,伴随着显而易见的恐惧与哀鸣。 类人本能的想要转身逃跑,却无法超过伊万诺夫气势惊人的速度。他一个箭步扑到近前,伸出左手抓住类人后颈,将其狠狠拖翻,然后抬起粗壮的脚,用力踩上类人后背。 伊万诺夫的身形体积与类人相似,没有太大的出入。严格计算下来,类人的身长还要比伊万诺夫更高一些。然而,可怜的类人在伊万诺夫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甚至连反抗逃跑都无法做到。伊万诺夫左脚狠狠踩踏下来的瞬间,类人感觉一座山凌空压下,摧枯拉朽般碾碎了自己的身体,最坚硬的脊柱和骨盆,顿时传来令人心寒,恐惧无比的一连串“咔嚓”声。 类人被死死卡在地上,无法动弹。它努力张开双唇,可是却有血从齿缝和嘴角渗出。类人感觉怎么也动不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正从自己身体下方慢慢碾压过来。是的,是那个男人的脚,他不断移动着踩踏部位,从臀部一直向上,仿佛一台功率强大的压路机。先是腹部,然后是胸口,肠子、肝脏、胃囊,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内脏,都在这股力量的挤压下,朝着咽喉,朝着口腔缓慢移动过来。 类人的嘴大张着,不是因为饥饿,而是有种想要呕吐,被强烈挤压感逼迫得想要自杀,想要发疯的恐惧。 很快,在腥红的唇间,露出大团粘黄鲜红,裹杂着液体与血水的内脏肉块。当整个身体被踩碾一空之后,类人明显变得单薄,眼球也从眶里弹射悳出好几米远,撞在对面的墙壁上,破裂开来,变成两滩慢慢下滑的黏液。 伊万诺夫抽出刀子,几下砍断类人四肢,又灵活的剖开类人背部的皮,从肩膀上割下两条裹附着脂肪的肉。做完这一切,他把砍下的类人腿脚和肉块用铁丝捆绑起来,装进布袋。 类人和丧尸是两种不同的生物。伊万诺夫并不明白两者之间的进化关系,但他在猎杀变异生物的过程中,不止一次发现过两者之间的异同。出于对补充食物种类方面的强烈需求,他分别用不同的类人身上割取肉块,通过煮熟、腌制等方法,检测是否可以食用?是否有毒? 它们富含蛋白质,虽然牛羊肉那么鲜美,却也勉强能吃。 没有车,伊万诺夫实在没办法带走更多的东西。杀死一头类人,意味着未来几天都有鲜肉可吃。可是这家伙很重,体积庞大,与其拖拉着影响速度,不如割下肉质最细嫩,最好吃的四肢和肩膀。 乌理扬诺夫斯克郊外的针叶林里,有一个位置隐蔽的地下避难所。这里建于苏联时代,曾经是军方的隐蔽弹悳药库。在叶利钦执政时期,使用功能变成了民用防空洞。现在,则成为伊万诺夫的家。 壁炉里燃烧着旺火,用各种建筑材料隔开的居室里暖意融融。伊万诺夫在厚重的门板上敲击出约定的暗号,很快,门开了,伴随着令人舒服的温暖扑面而来,夹杂着浓郁的食物香气,还有一张妩媚动人的面孔。 丽莎是个舞女。无论身材还是相貌,都属于那种很招其他女人嫉妒的角色。逃离城市的时候,伊万诺夫在一家服装店里遇到了丽莎。当时,躲在那里的,还有另外一个身材肥胖,年过半百的女人。伊万诺夫非常直接的把胖女人脑袋砍了下来,把尸体扔到外面,挡住蜂拥而来的丧尸,自己却带着丽莎从侧门溜走 伊万诺夫并不觉得自己冷血或残忍。那种情况再遇到一次,他还是会做出相同的动作,相同的选择。那女人太胖,她只会拖累速度,即便侥幸将其带走,光是想想那具肥胖的身躯,就意味着必须消耗两人份,甚至更多的食物。与其看着她被丧尸咬死,然后被病毒感染,不如干脆一斧头劈成两半,你好,我好,大家好,丧尸也能吃个饱。 要说私心嘛……肯定是有的。带着丽莎钻进郊外地窖,确定安全的时候,伊万诺夫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把这个身材曼妙的女人脱光,压在身下做往复冲击运动。 丽莎厨艺不错,伊万诺夫嗅到了弥漫在屋子里的面包香气,还有热腾腾的红菜汤味道。 坐在餐桌上,看着诱人的食物,伊万诺夫和丽莎没有忙于进餐,而是握起双手,闭上双眼,默默开始祷告。 丽莎是虔诚的教徒,可伊万诺夫不是。他甚至非常厌恶那个叫做“上帝”的老混蛋,认为那根本就是骗子与恶棍的混合体。 然而,当那个中国人出现的时候,伊万诺夫终于相信,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上帝。 说起来,事情经过其实很简单。 那还是去年冬天的时候,伊万诺夫外出寻找食物,遇到了一个中国人。他与伊万诺夫一起,干掉了一群在粮仓周围徘徊的丧尸。因为强悍与力量,中国人获得了伊万诺夫的友谊。就这样,他们在防空洞里造起另外一个隔间,一起外出搜索必需品,一起面对危险,一起消灭变异生物。很快,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半年前,伊万诺夫不慎患上了伤寒。那个中国人冒着危险潜入城内医院,弄来了一些抗生素。高烧昏迷中的伊万诺夫丝毫没有发现,中国人给自己注射药剂的时候,也掺杂了一种颜色暗红,很像是人血的液体。 正文 第二百七七节 附员 病愈之后,伊万诺夫对中国人越发信赖。在内心深处,更有一种油然而发的尊敬。 要知道,在这个混乱的时代,身边有一个强悍的同伴是多么难得。他没有抛下自己,也没有趁机占据自己的女人,而是冒着死亡威胁,只身进入城市,从无数变异生物群里拿到珍贵的抗生素。这种勇敢与热忱,只有在传说里才能找到。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伊万诺夫开始管中国人叫“兄弟”。 伊万诺夫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工蜂”。他的脑子里开始产生出对“蜂王”极其强烈的尊奉意识。虽然他并不知道“蜂王”是谁,却拥有异乎寻常的强烈忠诚。这种意识其实来源于对中国人的认同感,因为对个体的接受,所以连带产生出对“蜂王”的效忠。如果没有认同意识作为基础,即便注射过苏浩的血,伊万诺夫同样只是个在意识形态上没有丝毫变化的普通人。 “我们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 “我们有着世界上最伟大,最英明,最强大的王。” 诸如此类的话,伊万诺夫从中国人嘴里听过无数遍。他发现自己逐渐变得狂热起来,思维波动越来越强烈,意识也更加虔诚。在伊万诺夫的思维空间里,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什么上帝,没有值得自己尊敬的神。唯一能让自己效忠的目标,就是那个神秘的,从未谋面的“王”。 就像现在,伊万诺夫和丽莎仍然像从前那样坐在餐桌上祈祷。可是祈祷对象早已不再是上帝,感谢赐予自己食物的对象,已经变成了无所不在的“蜂王 “这个世界将因为“王”而改变。” “我们是最虔诚的追随者,是“王”最值得信赖的部属。” “千万不要怀疑,这一切都是真的。” 伊万诺夫并不记得中国人的名字。汉语发音对他来说实在很拗口。他只是亲切的称呼对方“李”,中国人也总是满面微笑管他叫“伊万”。这种亲密的态度使他们看来就像一家人,甚至比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更亲。 在这种亲密的气氛影响下,丽莎也逐渐被影响,顺理成章被改造为新的“工蜂”。 几个月前,中国人把一枚真空胶管摆在伊万诺夫面前,郑重其事地告诉他:“这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源泉,是“蜂王”的意愿显示。如果你愿意,这对你来说就是一个机会,一个令你摆脱普通人身份,成为“蜂王”近卫的机会。当然,这种力量绝对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表露。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是整个“蜂群”最大的秘密。” 就这样,伊万诺夫注射了基因药剂。 从那以后,中国人就消失了。 他当然不是人间蒸发,而是向伊万诺夫和丽莎郑重其事的告别。他声称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前往更加遥远的地方。东欧、德国、罗马尼亚、意大利……这个世界上还有数以亿万的普通人,他们都有可能成为自己的朋友,成为“蜂群”的一员。 伊万诺夫觉得中国人就像古时候的传教士。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也成为了“蜂王”的福音传播者。除了丽莎,他在附近的幸存者当中,有发展了数十名新的“工蜂”。现在,乌理扬诺夫斯克市已经出现了一个规模很小的“蜂群”,包括伊万诺夫和丽莎,所有成员均为斯拉夫人。 伊万诺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只是想要使群体变得庞大,想要增加身边的同伴数量。中国人给他留下了几只沉甸甸的旅行箱,里面装满了血液改造药剂,有“蜂群”的独特联络方式,还有另外一个联络点的坐标、地图。 看到这些东西,伊万诺夫只觉得浑身上下热血沸腾。他发现自己并不孤单,身边的同伴和朋友简直多得难以想象。虽然彼此从未谋面,却非常清楚对方的身份。只有“工蜂”才有如此强烈的共鸣,伊万诺夫也因此对远在千里之外的“蜂王”产生出难以言喻的敬畏。他当然不会知道苏浩的名字,却有着对王者本能的拜服,以及臣服。 伊万诺夫知道自己是一个被测试体。所有服用过阿尔法基因药剂的人,都是从“蜂群”中被挑选出来的个体。这个世界有一种非常神秘的势力,它们能够感知到进化人的存在,却无法感应到同为进化人,拥有更强力量的阿尔法进化个体。 这种说法并不绝对。伊万诺夫知道自己正处于实验过程中。从中国人给自己注射阿尔法基因药剂的那一刻,实验已经开始。然而,整整过了好几个月,防空洞周围一直没有出现陌生人,一切都那么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伊万诺夫只是独立的个案。像他这样的“特殊实验体”,还同时存在另外五个相同的人物,分别位于越南、印度、日本、芬兰和菲律宾。他们每一个都是当地人,拥有截然不同的基因和血统。有的位于大城市,有的混迹于荒野。每一个人,都拥有一个与之生活遭遇对应匹配的故事。被变异生物围攻,被其他人追杀,或者是陷入绝境,即将被饿死、病死、困死的边缘,突然产生出极其强大的力量,一跃成为超越普通人类的高级存在。 故事当然都是编的。谁也不知道亚特兰蒂斯人会不会感应到这些“特殊实验体”的存在,找上门来,将他们带走?用虚假故事充当身份招牌这种事情并不鲜见,已经身为“工蜂”的他们自然不会自曝破绽。就这样,在河内、在那格浦尔、在大阪、在赫尔辛基与马尼拉,一个个新兴的“蜂群”正在建立。尽管人数很少,却在持续稳定的扩大着。 苏浩所说的“等待与时间”,指的就是这个。 任何实验都必须拥有稳定的理论依据。仅仅依靠不到十例“特殊实验体”来检验亚特兰蒂斯人的进化感应,显然有些儿戏。然而,短时间内,苏浩根本无法改变这种状况。他必须等待,等待派往世界其它国家的“工蜂”传回消息,尤其是美洲、非洲、澳大利亚等地。否则,目前服用过阿尔法基因药剂的进化人都出现在亚洲和欧洲,这本身就值得怀疑。 新贵阳基地市,地下一层,指挥官专属临时办公室。 黑格站在冰凉平滑的水泥地板上,蜷缩着身子,透过从额前垂下的细长发丝,怯生生地偷偷看着面无表情的苏浩。 现在的黑格,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它的外貌年轻漂亮,腰细丰臀,尤其是胸部,饱胀丰满程度惊人,相当于两个缩小版的足球,光是看看就很容易勾起男人的**。 黑格的打扮显得怪异,上面是一件紧身弹力套头衫,下面的裙子破破烂烂,却一直拖到地面,边缘部位已经变成碎布条。 苏浩坐在高背椅上,身子歪斜,右臂杵着扶手,手指拈住下巴,在新剃过的皮肤上来回摩挲,眼里满是哭笑不得的无奈,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惊讶。 黑格一直藏在城外的野地里,直到两小时前,它才惴惴不安的给苏浩发来联络意识。然后,苏浩亲自驾车把这个倒霉的家伙带回来。 黑格的外表发生了显著变化。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基因感染? 还是病毒相互渗透? 苏浩脑子里回转着复杂的念头,他慢慢抬起左手,冲着黑格点了点手指,满面严肃地说:“把裙子脱了。” “不” 黑格想也不想,顿时摇头拒绝。 它现在已经不是虫子,也不再是老鼠。自从在废弃轿车里吃掉那两具女性于尸以后,黑格已经逐渐明白“脱衣服”、“躺下”、“强奸”之类词语的真正意义。它在公路上杀掉了觊觎自己美色的男人,可黑格万万没有想到,那却只是噩梦的开始。 也许是因为吃了太多老鼠的缘故,身为老鼠的时候,黑格对交配的意义非常明了。它也由此制造出一大堆强悍的鼠类子女。然而拥有人类身体后,黑格却在这方面变得抗拒,甚至极其反感。一来,是因为它不知道自己的性别究竟应该如何判断(上身女下身男)?二来,很可能是因为身体构造上下不同的缘故,黑格本能感觉到恐惧,进而产生出用衣服之类附着物保护自我的思维意识 人类身体显然不利于奔跑。尤其是速度方面,无法与老鼠之类的四足动物相提并论(腿脚长度相等前提)。从公路这个事发地点到新南阳,黑格整整走了近两个星期。其间,它遇到了好几个难民营地,几十个男男女女。这些人看到黑格的第一反应都差不多,女人想宰了黑格下锅炖汤,男人想狠狠蹂躏它一番,然后再宰了黑格下锅炖汤。虽然前面增加了一个体力运动的过程,但结局都不太好。黑格也产生了反抗暴力的凶悍与愤怒。当它露出下身长满浓密黑毛,粗壮发达双腿,以及口径和长度都很夸张生殖器的时候,那些男人女人不是尖叫着转身逃跑,就是当场被活活吓死。 黑格从来就没有浪费食物的概念,它当然是一屁股坐在死者身上,当场开始大嚼。 有了前面的经历,黑格在选择食物方面,也表现出另类的挑剔。 按照最基本的标准,它只吃男人,不吃女人。 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 黑格原先在野战医院的本体(研究员)就是男性。在它的潜意识当中,多多少少带有一些最基本的男性主导因素。严格来说,身体上下异常的情况并不鲜见,即便是在和平时期,人类社会也有很多与之类似的案例。然而,现在的黑格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它体内夹杂了太多外来基因。这种特殊变化的根源,应该是野战医院特殊的环境,以及当时特定的病毒泄露所造成。简而言之,黑格本能觉得自己应该是男的,可现实经历,加上对苏浩这个主人的狂热崇拜,又使黑格产生出想要成为女人的念头。它已经尝试过吃掉几个女人让自己身体产生变化,却没想到结果完全出乎意料。后悔、痛苦、茫然、疯狂……种种混乱思维纠缠之下,黑格只能选择原来的主导意识,尽量吸取更多的男性基因,让自己变得正常。 苏浩没有在脱衣服这个问题上刁难黑格。他点起一支香烟,颇有些头疼地闭上双眼,仰面靠在椅子上。 毫无疑问,黑格是一种偏离了固定进化途径的生物。这家伙不属于人类,甚至不能归属于动物的范畴。这绝对不是妄言,苏浩曾经收集过一些老鼠形态的黑格毛发,以其当做样本进行研究。他惊讶的发现,黑格的体表细胞竟然能够产生光合作用之类的效果,通过吸收光线转化为体内的能量。当然,这种能力非常微弱,转化能量最多只能满足百分之五左右的日常消耗。可按照人类对世界的理解和划分,拥有此类能力的,只能是植物。 未来世界没有与黑格类似的生物。至少,在苏浩离开的时候,从未发现过 眼前这个不男不女,不人不鬼,集动物和植物特征于一体的家伙,究竟是什么? 无数问题出现在脑海里的同时,苏浩也感觉自己可能犯了个错误————如果不是我把黑格从野战医院放出来,这家伙的进化速度恐怕没那么可怕。毕竟,野战医院属于全封闭环境,黑格几乎没有机会接触到其它类型生物。从它当时占据住控制室的举动来看,这应该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苏浩打破了那个茧,得到了从里面溜出来的虫子黑格。更可怕的是,这家伙体内拥有我的血,我的基因,黑色颗粒的改造使它变得越发强大。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天知道黑格的最终形态究竟会变成什么? 睁开双眼,目光很自然的落到黑格身上。它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表情有些惶恐,神色躲闪,就像小女孩犯了错,畏畏缩缩等待大人对其进行处罚。 不管它未来到底变成什么,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黑格是“工蜂”,而且还是黑色颗粒浓度达到最高标准,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那种。 苏浩轻轻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叹息着摇摇头。 这问题实在太复杂了。 毫无疑问,黑格是自己手下最管用,最服从命令,综合能力最强的“工蜂”。可是,它毕竟不是人类,甚至没有人类的外观形态。“蜂群”里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半人半兽的“工蜂”,其他人虽然不会说什么,但多多少少会表示怀疑。如果任由黑格在野外乱跑,一旦暴露行踪,还可能带来更大的麻烦。 想到这里,苏浩直起身子,盯着黑格,认真严肃地说:“你得改变一下现在的生活方式。” “……怎么,怎么个变法?” 不知道为什么,黑格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就连声音也变得颤抖。 “我需要你进入废弃城市,成为那些变异生物中的一员。” 苏浩淡淡地说:“那里是最适合你生长的环境。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你现在的身体变化,但你可以在废弃城市里寻找答案。你体内的基因很杂,很乱,按照我的推测,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是你的体质较为特殊,很容易被外来物种感染。你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你缺少最基本的免疫和防御系统。如果我的推断正确,你可以在废弃城市找到对应匹配的基因融合方式。 黑格眼里燃起希望的火焰:“主人,您确定?” “这只是我的猜测。” 苏浩的语调变得沉重:“你应该有一个固定的居所,而不是现在这样到处乱跑。我很抱歉,在这个问题上,我无法给予你更多帮助。我的实力有限,短时间内,无法为你营造一个独立居住空间。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寻找答案,任何人都无法代替。我不知道你对“成长”这个词的看法如何,但这的确是每个人,每种生物都必须经历的过程。” 黑格的眼睛里流露出失望,它身体的颤抖幅度越来越大,语调充满悲哀的成份:“主人……您,您,您这是打算抛弃我吗?” “抛弃?” 苏浩一愣,继而皱起眉,连连摇头:“见鬼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们是一个整体,所有“工蜂”都是亲人。我永远不会抛弃其中任何一个,包括你在内。” 这番话,让黑格重新看到了希望,目光也逐渐变得狂热起来。 “记住,无论你在城内遇到任何危险,必须第一时间与我取得联系。我会救你,任何“工蜂”都是你值得信赖的伙伴。你可以依靠我们,相信我们。同样,在未来的某个时候,我们也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正文 第二百七八节 体验 对黑格说的这番话,当然是真的。 苏浩不会想到自己说的这些,对黑格产生了何等的震撼效果。以至于这只最初是虫子,后来变成老鼠,现在是半男半女奇异生物离开苏浩办公室的时候,头昂得很高,挺着胸脯,无论表情还是眼睛,都充满前所未有的狂热和自信。 大陆北方,今年的第一场雪已经下来了。 天色已经放亮,飘扬了一整夜的雪花终于在凌晨时分停住。地面覆盖着一层不算太厚的积雪,不时有风刮过,席卷着地面上残存的热量,预示着寒冷的冬天已经来临。 这里是北方战区,战线外围邻近废弃城市大庆。 在洁白的雪地上,到处是一块块互不相连的斑驳黑块,它们宛如皮肤表面的伤疤,彻底破坏了雪景的美感。 就在上周,按照驻守防区446集团军指挥部的要求,空军派出轰炸机编队,沿着废弃城市周边投掷了大量燃悳烧弹。熊熊燃烧的火焰持续了近十个钟头,吞没了区域内所有的杂草和树木,在地上留下一整片面积庞大的黑色焚毁痕迹。有限的积雪无法将其覆盖住,很多地块依然裸露着,提醒人们这里曾经发生过什 这一带原本是农田、树林,还有部分居民数量较少的村镇。长达两年时间没有人类活动,植物的生存几率被释放到最大。在空军航拍的照片上,地面完全被各种杂草和蔓藤占悳据。疯长的草茎超过半米,叫不出名字的蔓藤覆盖了水泥地面和墙壁,农田里的庄稼早已面目全非,不知道应该把它们归为蔬菜?还是归为野草? 这种情况对战斗很不利。没有良好的视线,驻守防线的士兵就无法对突入城内的部队给予支援,也很难观察到远处的情况。即便是站在上百米高的警戒塔上,也难以分辨远处的动静。 投掷燃悳烧弹的做法并不违规。按照军部下达的条例,严禁轰炸的范围只限于废弃城市内部,外围则不在此列。以空军拥有的战机和技术,在限定范围内不难做到精确投掷。 当然,清理植被还有更多,更先进彻底的办法。比如使用除草物质,释放生物化学毒剂等等。这些方法虽然适用于目前情况,可是在感情和主观意识上,却很难令人接受。 因为,脚下这片,是我们的。 这里,属于中国。 野战医院设置在防线背后,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场地,搭建起数以百计的简易活动房。用轻质材料制成的墙壁和屋顶都刷着战地迷彩,中悳央位置的白底红十字圆形图案非常显眼,站在远处就能看见。 在一间位于军事警戒区的平房里,十几名身穿白色大褂的军医正在开会。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瘦的男人。外表看上去大约四十来岁,肤色微白,有着军人特殊的气质。军帽下面露出修建整齐的黑色短发,透过白大褂敞开的衣领,可以看到浅绿色领带上佩着带有上校徽章的金属夹扣。 众多与会者围着一张合金折叠桌,桌面上摆着一支容量为十毫升的标准装真空胶管。透过塑胶管壁,装在里面的液体在光线下透出晶莹的微蓝。 “这种药剂对伤者有极好的疗效。” 一名佩有少校军衔的医官打开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夹,语气和声音充满惊叹:“它对细胞的活化作用很强,能够进一步推动现有细胞机能,在短时间内加速肌体再生效果。按照战区指挥中心的命令,我们对上一批战伤人员进行实地观测。总共有十三例内脏受损、二十二例肢体断裂、六例严重失血。这些受伤人员在注射该药剂后,没有一例死亡。” “其中,伤势最严重的,是一名肝脏遭遇外来力量冲击,导致当场破裂的中士。他的内脏再生速度非常惊人:注射药剂后第三十七秒,肝液和血液外溢情况已经被遏制住,脏器受损部位出现新的再生连接点。我们现场为他进行了简单包扎,返回野战医院手术室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小时二十八分钟。他的肝脏自我修复速度简直快得惊人,表面裂缝完全愈合,腹部肌肉和层面分别出现不同程度的自愈。为了便于观察,我们把伤者转入特护病房,在伤口缝合位置设置了监控探头。根据二十四小时内的观测记录,伤势愈合度达到最佳效果,整个治疗过程甚至没有使用抗生素。这简直太神奇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坐在旁边的另外一名少校医官插进话来:“除了外伤,这种药剂对现有疾病也有很强的治愈效果。尤其是在遏制癌细胞扩散方面,效果特别明显。它能够释放出一种特殊物质,使白血球的吞噬能力在短时间内获得增强,从而达到清除体悳内病变部位的作用。这比手术取出恶性瘤的效果更好。就目前而言,我们还没有发现注射者有任何副作用。” “当然,药剂使用量也是不可忽视的问题。” 一名坐在会议桌下首,颇为年轻的上尉医官举手发言:“我测试过相同伤势状态下不同等量药剂的使用状况。以使用量百分之五十为例,细胞活化幅度没有减弱,但持续时间缩短为全用量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我推测,药剂对细胞的促进效果应该是倍数增减,而不是常规意义的等量区别。” 一直沉默不语的上校点了点头,问:“那么增加用量以后,情况会怎么样?有没有测试过?” 上尉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问题。我对相同伤势者连续使用了两支药剂,治疗效果却没有明显变化。无论百分之百用量还是双倍用量,在二十四监控过程中没有丝毫异常。破损的器官组织仍然在固定时间里自行愈合,红血球的氧气输送速度稳定,白细胞的吞噬能力同样维持在相同的时间段。我无法解释这种现象,缺少百分之五十与增加倍数之间的差别是如此之大,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药悳品范畴。可它偏偏没有任何副作用。这说不通,真的很难让人理解。” 首先发言的少校医官附和道:“根据我们的猜测,十毫升似乎是这种药剂的功能临界点。无论用量增加多少,都不会改变固定的治疗效果。反过来,如果减少用量,只会造成细胞活化时间不足,无法治愈伤者。这种现象真的很奇怪,也不符合常理,我们最好还是……” 面色冷漠的上校军医抬起右手,止住了少校未说完的话。他环视四周,从距离最近的少校手里接过文件夹,迅速翻看了一遍,然后合拢,用带有强烈军人气息的严肃语调说:“除了这些,诸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少校医官看看坐在四周的同僚,把目光集中到上校身上,诚恳地说:“能不能再拨给我们一批这种能量药剂?很多研究只是刚刚开头,还有一部分病例正处于观察期。如果有更多的药剂,我们可以得到更多数据。对如何使用,并且让治疗效果提升到最大限度真的很有帮助。” 上校平静地点点头,回答:“关于这些问题,我会向上面转述。但结果如何,就不是你我能够控制的。不过,据我所知,短时间内,你们不会得到更多的药剂。所以,对目前剩下的药悳品,必须严格管理,确保没有任何浪费。” 话一出口,会场里另外几名医官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问:“怎么会这样?究竟为什么?” 上校冷漠的面孔露出一丝苦笑。他收起文件夹,抬手指了指天花板:“详细情况你们得去问上面。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因为配方和产量的问题。” 袁浩坐在宽大结实的沙发上,光线透过背后的窗户斜射下来,在地板上拖出一条长长的阴影。 这里是新兰州基地市,也是袁家的实际控制区域之一。 从外面看,这幢挂着“指挥中心”牌子的大楼显得格外宁静。没有忙碌的人群,也没有刺眼的探照灯。矗立在大楼四周的警戒塔在暮色里显得沉重,颜色深黑,却很少有人知道,塔楼内的警戒者都是袁家亲卫,无论忠诚度还是战斗力,都在值得引人侧目。 房间里只有袁浩一个人。 他以最张扬的姿势斜躺在沙发上,手里抓着一瓶白酒,不时将瓶口塞进嘴里,“咕嘟咕嘟”一阵猛灌 用大理石铺成的昂贵地板上,有一滩暗红色的血。 血的面积很大,约莫占悳据了两平米甚至更多的地面。边缘已经凝固,呈现出偏于黑暗的酱色,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已经凝结,形成无数细小的血块。越往中间,血的颜色就越偏于鲜红。血流沿着这条明显区别于边缘位置的区域延伸,一直拖到袁浩脚下。 他的左小腿上有一个洞,外翻肌肉边缘有烧灼过的焦痕,军制迷彩服从膝盖撕裂开来,一直拖到足踝。腿上的伤口就这样毫无阻碍曝露在外面,让人可以看清楚受损的肌肉层,缠绕于其中的血管。 一枚弹壳躺在墙角,在微弱的光线照耀下闪闪发亮。 袁浩又灌了一大口酒,脑子里的醉意越发沉重,却没有丧失最基本的意识。 腿上的伤口明显是枪伤。至于枪……就摆在旁边的茶几上。 袁浩不是白痴,当然不会傻到冲着自己身体来上一枪的地步。 可他必须得试试,亲身体验一下能量药剂的神奇。 他虽然一直在喝酒,眼睛却没有离开过腕上的手表。从开枪射击,注射能量药剂至今,已经过去了近两小时。腿上的枪伤已经开始愈合,失血情况早在一个多钟头以前就得到遏制,偶尔晃动一下伤腿,可以感觉到撕裂的痛苦,却勉强能够扶着墙走路。这表明神经系统正处于修复状态,伤势正处于好转。 所有这一切,都与野战医院上交的实验报告完全相符。 男人,总要对自己狠一些。为了寻找事实真相,疼痛和流血往往是必须的。如果任何事情都听任旁人述说,那还不如直接观看电子监控视频。 合肥战役结束后,科学院向军部递交了最新研究成果淡蓝色的能量药剂。 所有上交的药剂数量为两千个标准单位。按照参谋联席会议的计划,分别配给各个战区。 袁浩曾经听说过这种药剂的作用,却从未见识过。 现在,他终于相信了。 脑子里除了震惊,还有麻木、空虚、混乱,以及那么一点点说不出究竟是因为什么而产生的亢奋。 袁浩不喜欢军部,对病毒爆发前的执政悳府也没有好感。他觉得,那就是一个高高在上,脸上涂抹了太多脂粉化妆品的老女人。明明丑的要命,却总是摆出一副天真活泼的表情,以便让更多的人喜欢、亲近。一旦不明就里的人被虚伪容颜欺骗,忍不住走近身边,老女人立刻会露出她皮包骨头满是皱纹的恐怖真面目,把上钩的猎物活活吸成人干。 “呸” 袁浩愤愤不平地吐出一口浓痰,像子悳弹一样撞进对面的墙壁,留下清晰的孔洞。 至今为止,他仍然对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女人念念不忘。 那还是在自己上军校的时候,与所在城市的学生联谊会上,认识的一名舞蹈学院的女孩。 她是那么漂亮,那么可爱。袁浩在那一瞬间知道了什么叫“爱”。他发誓:这辈子除了这个女人,谁也不要,谁也不娶。 在旁人看来,以袁家的势力,想要得到一个女人简直轻而易举。 可事实上,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当时的情况很特殊:袁浩只是军事学院一名学员,没有正式授衔。袁志成在此类问题上从不过问,也严禁家族人员使用特权。袁浩的父母正忙于一项特殊任务,他没有任何值得信赖,可供商量的人,微薄的紧贴就连约请女孩吃饭都不够。很自然的,喜欢与爱慕,注定了没有预想中的美好结果。 袁浩当然有当面表白的勇气。在他看来,那应该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在女孩眼中,袁浩这个连准尉肩章都没有戴上的预备军官,根本配不上自己。而接下来的故事情节也很是狗血,也符合和平时期的社会风貌女孩投入了一个开奔驰胖子的怀抱。尽管那胖子体重超过一百公斤,年龄超过女孩两倍,每次在床上的表现都不如人意,女孩却依然死心塌地偎依着他。 女孩从胖子身上刮了好几百万,然后去了英国。据说她在当地找了一名医生结婚,生了一对双胞胎,非常幸福。 无论是谁都有追寻幸福的权力。过程可能曲折婉转,手段可能肮脏卑鄙,做法可能令人生厌,可最终目的都一样,都是为了让自己和下一代生活更好,不再被贫穷与饥饿困扰。 从那以后,袁浩再也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病毒爆发的第二天,他带着一队亲卫,在废弃城市里抓住了上百个胖子。袁浩把这些体型肥胖的家伙衣服剥光,统统扔给丧尸做点心。 这种残忍的暴虐持续了很久,以至于现在,袁浩只要看见某个体型肥胖的男人,总有种忍不住想要扑过去捏碎对方喉咙的冲动。这种野蛮狂暴的思维进而延伸到极致,加上其它一些零零散散的因素,现在,袁浩最憎恨的人,反而变成了科学院院长王启年。 世界就是如此奇妙。尽管王启年与袁浩之间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袁浩心目中的女孩王启年更是从未见过,也没有强奸袁家女亲属之类的恶劣行径,可老胖子就是莫名其妙变成了袁浩心目中必须杀掉,然后把脑袋做成马桶的刻骨仇敌。 现在,这种仇恨又多一条理由。 能量药剂是科学院的产品。你悳他妈的王启年只拿出几千份样品,名义上是给各个战区官兵试用,实际上却以此作为要挟,拒绝交出配方,想要从中谋求更多更大的好处。 远在千里之外的胖子院长当然不会明白袁浩心中的愤怒。 此刻,王启年正呆在三十一号机械实验室里,身边聚集着十余名研究人员。就在他们的正前方,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单向防弹透镜,隔壁房间里正在发生的一切,都不再成为秘密。 那是一个全身赤裸的中年男子。体格强健,肌肉发达。他站在装有自动测速器的地板上,墙角四周密布着各种电子仪器和监控探头。几条电线从男子肩膀、手肘、膝盖和胸前的小型监控器上延伸下来,连接着摆在十数米外的电脑。在更远一些的电子屏幕上,不断变换的数字和线条分别代表男子的心率、血压、呼吸频率等状况。 这是王启年目前最为关注的研究项目:机械骨骼适用计划。 正文 第二百七九节 突破 男子的四肢边缘,加装了与关节和肌肉对应的机械辅助设备。从外观上看,其实就是一条条通过金属球面和液压装置结合起来的控制系统。这些零件非常精密,微调程度甚至模拟人体非自然颤抖情况下的变化。由于使用了高密度合金,整个系统防御力足足超过预计两倍,如果在现有基础上加装防弹钢板层面,无疑将大大提高战场生存能力。 强化药剂对士兵的改造效果着重体现在力量、速度和思维意识方面。无论任何等级的强化人,皮肤厚度和强度都没有太过明显的变化。当然,皮肤密度肯定会随着强化等级增加,韧性和抗击打能力也远远超过普通人。可它毕竟是皮肤,而不是分布在人体表面的装甲。就像之前那一幕,袁浩的战斗实力高达强化五阶,仍然可以在近距离用特制手枪把自己打伤。 从去年开始,军部一直要求科学院尽快拿出新型防护服的设计方案。根据目前已有的研究成果,结合各个战区的实战监控报告,王启年把整个项目分为两部分。其一,由百分之三十的人员和资金用作软质防弹材料研究。其二,剩余的人员和资金全部投入机械骨骼计划。 这种做法,使研究方向明显偏重于后者。 倒不是老胖子偏心,而是他必须拿出成熟的设计方案。 变异生物的进化速度正在加快,主战坦克之类的兵器已经不再适用于战场。在严禁使用炮火覆盖和大规模爆炸的前提下,无论速度还是作用,坦克都无法发挥应有的战斗力。尤其是在一阶强化药剂在军内覆盖率达到百分之百的情况下,一辆最新式的“15式”重型战车,远远不如两名受过特殊训练的强化士兵。 变异生物占据着废弃城市。那里是它们的乐园。复杂地形限制了重型坦克的战斗力,在对手占据绝对数量优势的前提下,除了冲撞和碾压,坦克在城市战中的表现实在不尽人意。也正因为如此,从年初的时候,军部就开始对所有装甲部队进行换装。主战坦克被大量改造为履带式布雷车,以现有车体为载体的小型激光发射器实验也正在进行。随着大口径单兵机炮投入使用,坦克的作用更是显得弱化。现在,无论北方还是东部前线,作战部队中已经看不到坦克的影子,只剩下速度快,越野能力强,搭载着大口径重机枪和联装机炮的轻型战车。 王启年注视着透镜背后的男子,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关注着从不同监控器发回的信息。 坦克之所以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便雄霸战场,不外乎机动力、弹药装载力、搭载火炮和防弹等逐项功能。毕竟,与这种钢铁怪物相比,人类的身体实在显得脆弱而单薄。 强化人拥有远超于普通人的速度和力量,大口径单兵机炮开发成功,已经证明强化人在负载重量方面没有任何问题。目前最关键的因素,仍然在于防弹 旧式战斗服在胸前和侧腹部位装有陶瓷护甲片。这种轻质装甲防弹能力极佳,即便是猫形或狗形类人锋利的爪牙也无法透穿。可人类身体终究是柔软了,在全速奔跑状态下,关节部位的装甲反而会成为障碍,加上变异生物庞大的个体基数,因此在战斗过程中,有限的防护手段往往无法发挥效果。 在王启年的努力下,科学院已经收集了数以万计的生物样本。其中,软质材料小组正在对牛形和猪形类人的皮肤进行研究。他们发现这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新材料,富含结缔组织,扛击打与缓冲效果极佳。目前,37研究小组已经制成人工合成的新型尼龙,用以制造结构更加细密的全新软质材料。 金属外骨骼只是计划名称,王启年真正想要的,是一种代替坦克,能够在战场上发挥火力和防弹优势,同时兼具强机动性能与速度的战斗机械。 种种上述特点,注定了这种机械必须往中、小型化方面发展。它的体积不能太大,否则无法在复杂的城市地形作战。它必须携带大量电子监控设备,保证无论在任何位置都能传递信息,联络队友。它还必须负载大量弹药,拥有超过单兵机炮的强大火力。只有这样,才符合王启年心目中“新型兵器”的定义。否则,还不如直接增加现有防护服装甲覆盖度,随便往凯夫拉材料里塞几块陶瓷护甲片敷衍了事。 金属外骨骼计划实施以来,一直进度缓慢。王启年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这计划说说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是问题重重。仅仅在选择材料方面,现有的高强度合金就无法满足他的要求。尤其是在满足战场要求的情况下,大面积装甲板很容易因金属疲劳导致断裂,而关节之间的反复折叠却不可避免。 夜影上缴的那个生物虫壳,真正解决了困扰王启年已经的问题。 黑格褪下的虫壳带有特殊的螺旋形鳞式花纹。这种与鱼鳞类似,绞度和拧度都被限制在可控范围的旋转方法,为王启年打开了一扇新的门。他即可下令对现有计划做出修改,对现有关节轴承和球面重制。经过一系列紧张复杂的实验后,现在出现在眼前的金属骨骼虽然只是框架,却彻底解决了所有问题。 看着镜面上做出各种复杂动作的士兵,又看看监控屏幕上没有太大变化的生理数据,王启年那张在下属面前时刻紧绷的胖脸,终于露出满足而宽慰的微笑。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这种全新的单兵机甲只需要经过武器和机动力实验,就能正式投入战场,接受进一步性能评估。 “我得为你们请功。” 王启年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房间里较为宽敞的地方,转过身,看着神情激动的研究员们,带着极其严肃的表情,认真地说:“你们所有人的名字,终将记录在生物战争的史册上。你们创造了历史,彻底改变了从第一次世界大战至今的人类军事格局。为了那些已经死去,还有仍然活着的人,我感谢你们谢谢你们” 站在老胖子面前的,是一群神情、装束各异的研究员。 他们有男人,也有女人,年老的白发苍苍,年轻的嘴角已经蓄起短髭。有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有人白大褂里只有一条内裤。有人着装整洁,也有人头发长年不洗,沾满污垢,浑身上下散发出浓烈的体臭。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各自负责自己的事务,在科研问题上从不甘于落后。每一个人都显得憔悴,眼睛里充满血丝。他们知道自己职责所在,必须争分夺秒研制出更加强大的武器。只有这样,前线的士兵才能少死一些,打赢战争的几率也更大一些。 这差不多就是苏浩在未来世界的生活写照。与外界完全隔绝,为了某个问题耗尽心力。尽管王启年为研究员们营造了世界上最好的模拟环境,利用各种科技手段使他们放松,但心理和思维上的沉重负担,终究不是游戏和复制人伴侣能够缓解的。 王启年看似凶恶,其实是个很心善的家伙。整天骂骂咧咧不过是恐吓,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老胖子其实非常胆小,尤其是在某个女人面前。 激动过后,房间里的气氛变得轻松而热烈。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有明显眼袋的研究员,非常高兴的冲着胖子院长开起了玩笑。 他微笑着说:“其实按照我们的意思,最好的奖励,就是院长大人您的喜糖。” 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全都“哈哈哈哈”爆笑起来。 王启年和夜影的事情,在科学院里不是秘密。像苏浩之类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研究员之间也没有时间探听八卦,很多人只是知道有那么回事。时间久了,自然而然觉得正常。突然间被某人提出来,才恍然觉得古怪,发笑当然也带有善意成份。 老胖子肥嘟嘟的脸顿时阵红阵白。他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片刻,他身后按下配在肩上的微型通话器,压低音量,低着头,从欢闹的人群里快步走过,离开房间。 在人们看来,这显然是用作遮掩尴尬的必要最好办法。以至于老胖子离开以后,关于婚姻之类的话题仍在继续着。 如果苏浩在场,一定会看出其中究竟。 王启年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无论讥讽还是调侃,对他来说都无法构成威胁,老胖子从不使用,也不屑使用诸如此类的遮掩。 站在研究室外面的走廊上,老胖子点开手腕上的随身电脑,屏幕上顿时出现了夜影的图像。 “刚刚接到北方战区来电,袁志成要求与你面谈。” 夜影的声音依然冰冷,神情也一如既往的冷漠。话语当中听不出对王启年的尊重,仿佛那只是个陌生人。 老胖子很想借着这个机会和夜影说点儿什么。可他很清楚,一旦夜影摆出这种架势,就意味着四个字“公事公办”。 “面谈?” 王启年微微皱着眉:“我跟那个老流氓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告诉他,有什么事情就发正式函件过来。另外,以后接到北方战区的任何文件,处理顺序统统排到最后。” 夜影显然早已料到老胖子会做出这样的答复。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继续道:“袁志成在通话里说了,如果你拒绝面谈,那就让我转告你,他需要能量药剂的配方。” “妈的,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王启年喃喃着,他凝神思考了几秒钟,非常古怪地笑起来:“这样把通讯信号转接到新贵阳基地市,让苏浩负责处理这件事。” 夜影睁大美丽而诱惑的眼睛,淡淡地问:“苏浩?” “能量药剂本来就是那小子搞出来的。在这件事情上,他最有发言权。而且,他现在缺乏补给。” 老胖子很不高兴地说:“老子的麻烦已经够多得了。金属骨骼计划刚刚获得重大突破,我必须全力以赴,争取让单兵机动装甲尽快投入实战。嗯就这么转告姓袁的老流氓,老子没时间搭理他,有什么问题就找苏浩解决。” 夜影再次点了点头,举手敬了个礼,就要关闭通话。 “等等————” 见状,老胖子连忙开口制止,结结巴巴,极其艰难地问:“那个……你……晚上,有空吗?” 夜影凝神注视着他,眼里满是疑惑。 王启年觉得自己的口腔神经一定是被麻痹了,说话语不成句:“我想……一起吃饭。” 夜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没时间吗?” 老胖子满面急色,惶恐愤怒地连声大吼:“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时间,多得是。” 夜影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快意。 她飞快发出一条讯息,丝毫不给王启年反应的机会,便立刻关闭了通讯。 “尊敬的院长大人,我发现你的思维和发音系统显然出了问题。好好看看你刚才的谈话记录吧” 新贵阳基地市,地下一层临时指挥中心。 站在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庞大电子屏幕前,苏浩微微有些失神。他的眼睛里透出忧郁和深沉,仅仅只是一瞬,代表他内心世界的目光已经从眼瞳深处消失,被微笑与随和代替。 尽管屏幕显示比例为正常倍数,可由于屏幕位置比苏浩站立地点高出半米左右的缘故,袁志成明显有些发胖,与普通老人没什么区别的身影,仿佛是从上空倾斜下来,以至于苏浩不得不抬起头,与之仰视。 接到夜影临时通讯的时候,苏浩先是对王启年的决定表示惊讶。不过,他很快理解了胖子院长的良苦用心。不管怎么样,这对自己都是个机会。 能量药剂的配方,不是什么重要的机密。当然,这仅指苏浩提交给科学院那种淡蓝色的药剂而言。随着人类与变异生物之间的战争进度不断加剧,对病毒,对变异生物的研究也会继续深入下去。即便没有苏浩这只从另外一个时空飞过来的“蝴蝶”,这个时空的人类同样会制造出类似的东西。区别,只在于时间先后,投入的人力、资源等等。 配方并不意味着实物。王启年的精明程度无人可及。他牢牢把持着几种制造能量药剂必不可少的原料菌株的源头,成功开发出大规模生产这些原料的一系列方法。由于设备、环境、人员和技术等方面的因素,在未来几年内,科学院在这方面处于绝对垄断地位。以许仁杰麾下的74集团军为例,因为原料方面供应不足,一阶(淡蓝色)能量药剂目前月产量不过15uu标准单位。这还是得益于苏浩的指点,从大量变异生物尸体中提取同类型菌株,充作原料的结果 袁志成控制着整个北方战区,麾下作战部队高达数百万。无论军力、资源产出、生产能力任何方面,许仁杰的74集团军都无法比拟。可以想象,如果他得到能量药剂的配方,即便有科学院方面在原料方面的遏制,袁志成也可以通过其它途径解决这个问题。至少,月产量不会少于五千标准单位,甚至更多。 能量药剂属于消耗品。它的作用不外乎是挽救生命,把陷入绝境的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北方战区的情况不比东部好多少,前线部队伤亡率同样居高不下。不要说是月产量50uu,就算这个数字再增加十倍,仍然无法前线官兵的需求。 王启年之所以同意苏浩公开药剂配方,并且让袁志成与他取得联系,目的就在于此。从病毒爆发开始至今,科学院从苏浩那里源源不断得到了很多好处。老胖子虽然心黑脸黑屁股黑,却也没有忘记多少留点汤水给苏浩。否则,所有好处都被科学院霸占,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 “苏将军,我得恭喜你。像你这么年轻的将军真的很少见。呵呵不要说是国内,就算放眼世界军事史,也没几个人能在这个年龄得到如此高位。” 袁志成的笑声酣畅爽朗,充满上位者特有的风度与亲切。他身上的上将军服本身就代表了威严与权势,胸前密密麻麻的履历表更是让人心生敬畏。他显然很明白应该如何与地位比自己低的人沟通。虽然隔着屏幕,苏浩仍然感受到压力,却没有难以开口,局促,甚至畏缩难言的感觉。 “谢谢” 他不卑不亢地欠了欠身。这是必不可少的礼仪,尽管袁志成在苏浩罗列的名单里属于敌人,但场面上的礼节必须做足。 “敌意”这种东西只能放在心里,而不是随时随地流露在脸上。那样做,只会把自己陷于尴尬和困境之中。微笑和甜言蜜语往往可以起到绝佳的迷惑效果,尤其是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表面上的谦卑和退让都是必须的。 正文 第二百八十节 换取 袁志成“哈哈”一笑,说:。从校官晋升为将军,这是对你能力与功绩的认可。我知道你对我很有意见,认为我老而昏庸,在很多问题上含糊其辞,对你这样的年轻军官刻意打龘压……呵呵!这其实很正常。不光是你,很多人都有类似的看法。我对此也不好多做解释,只能说:在其位,就必须谋其政。” 苏浩感觉自己的心脏微微震动了一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脸上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这番话说得很诚恳,也合乎情理。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苏浩真的很难相信,眼前这个威严中不乏和蔼的老人,居然就是未来世界想要杀死自己的袁志成? “您实在太过谦了。” 苏浩脸上浮起诚挚的笑容:“每个人都会从对自己有利的角度看待问题。我也一样。” “是啊!” 袁志成显然对苏浩的说法表示赞同。他舒展开眼角的皱纹,。呵呵”笑着:“每个人的品质都会良莠不齐,就像我们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子,眼睛比天还高,总觉得没有办不了的事情。他们在新成都基地的时候,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们都是年轻人,意识思维要比我这种老家伙灵活得多,看待问题固然有区别,但也肯定会有着相同的地方。你觉得呢?” 苏浩笑容可掬的连连点头,对袁志成的说法表示赞同。 是善意? 是拉拢? 或者,还是什么别的? 隐隐之间,苏浩只觉得有些困惑。他不明白袁志成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如果说是为了掩盖主要话题的开场白,那么也未免太多了些。 袁志成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苏浩,悠长深远的目光在苏浩看来实在难以捉摸。 “王启年说了,能量药剂的配方在你这儿。我也觉得你要比那个肥肥胖胖的老家伙容易打交道。至少,你没他那么卑鄙,也没他那么狡诈。” 袁志成仍在豪爽地笑着,言语口气却不自觉的产生了变化。他把身体朝前挪了挪,说:“我知道你耳前处境很糟糕。你也肯定想要趁机从我这里得到不少好处。我这个人不喜欢巧取豪夺,我也只对自己看中的东西有兴趣。说吧!你想要什么?” 苏浩淡淡的笑了起来。 这笑容很有些无奈,但绝对不是掩饰,而是苏浩此时此刻自然而然的情绪流露。 他发现自己和袁志成之间的确有着难以比及的差距。尽管有着未来世界数十年的年龄、经验优势,可是面对这种老辣政客和军界大佬的时候,无论语言技巧还是对谈话节奏的控制,自己明显落于下风。 就像现在,明明是对方有求于自己,却反而倒过来,自己变成了求得施舍的一方。 当然,这仅仅只是过程,并不代表最后的结果。 “我需要食物。” 想清楚这一点,苏浩抬起头,清了清嗓子,带着微笑,目光流转,平平淡淡地说:“第十一独立部队从离开新南阳基地以后,就再也没有得到过补给。新贵阳基地周边聚集了数十万平民,他们每天都需要……” “说说具体数量。” 不等苏浩说完,袁志成已经挥着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对前因后果没什么兴趣。你可以直接告诉我,需要什么样的筹码,才能进行这次交换?” 非常直接,异常明了。干脆平淡的语气,使苏浩有些发懵。 他很快调整情绪,使思维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重新恢复常态。 “我需要三百万吨食品。粮食、肉类、脱水干菜各占三分之一。” 苏浩说话的速度很快。不等袁志成对此做出回复,已经越过“食品”这个分类项目,提出更多要求。 “除此而外,我还需要满足五十万人三个疗程所需的抗生素,维生素咀嚼片三十万瓶(军用标准)、五万个军用帐篷、三十万套被服。” 袁志成苍老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目光却微微有些不悦。他的确不想在这些问题上浪费时间,却没想到苏浩居然抓住机会狮子大开口。 他知道苏浩缺粮,却没想到苏浩竟然提出三百万吨这个庞大的数字。当然,以北方军区的实力,也不是拿不出来,可这与预期中的数量实在出入太大。何况,苏浩还提出包括药龘品和被服等一系列物资清单。 “你是在开玩笑吗?” 袁志成的表情随和,仿佛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三百万吨?光是运输消耗的油料,就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被服、帐篷、药龘品……苏将军,我知道你在离开新南阳基地的时候,很是捞了一把。怎么,那些东西全都被你花光了?还是因为管理不善,全部发霉变质成了垃圾?” 苏浩笑了笑,平静地回答;“三十万平民每天都需要消耗大量食物。新贵阳基地的建设需要大量劳动力。在基地市竣工前,我必须留着他们。这里没有资源产出,封闭式农场从投入使用到产出需要时间。而且,周边地区的公路都被封锁,却有更多难民源源不断的过来……呵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最见不得的事情,就是看着别人挨饿。这是我最大的缺点,真的很难改掉。” 袁志成轻微的皱了皱眉。苏浩的话过于做作,也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原本觉得很容易解决的问题,却因为自己的态度显得尤为麻烦。 “这不可能。” 袁志成断然否决了苏浩的要求:“三百万吨食品,包括被服和药龘品,光是运力就需要多达数万辆卡车。即便是从距离你最近的西安基地调运过去,也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整个运输过程可能会持续到明年。这实在太慢了。” “对不起!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苏浩带有微笑的眼瞳始终没有分毫变化,他的目光清澈,充满无比的真诚与真实,态度尊重,语调谦恭,完全符合下级对上级时候应有的态度。 “第十一独立部队在撤离新南阳基地市的时候,遭到了很大的损失。按照军部最新下发的命令,我们必须负责对废弃城市贵阳的所有战斗任务。目前,第十一独立部队战斗要员只有三万余人,我们缺乏武器装备,弹药储量严重不足,加上各部队严重缺编,根本无法对废弃城市贵阳展开进攻。如果阁下您能在这方面给予我们帮助,那就再好不过。” 看着苏浩那张带有迷人微笑的英俊脸庞,袁志成在屏幕无法照及的位置用力搓着手,肥胖的面颊掩盖了他咬牙切齿的动作,脸上不再带有微笑,神情变得平静而冷漠。 食品和各种军用物资,是袁志成在谈话前已经预料到的筹码。可他没想过苏浩竟然如此贪心,除了庞大惊人的数量,对方显然还有着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更多要求。 他用力呼出一口浊气,闷声闷气地说:“我不喜欢含糊其辞,具体点儿,别跟我绕弯子。” “新贵阳是一个正在建设的基地市。只要撑过现在这段时间,很快就能自给自足。” 既然对方已经表明态度,苏浩也不再遮遮掩掩:“第十一独立部队只是师级单位,难以胜任对废弃城市贵阳的全面攻守任务。我需要数量更多的战斗人员。当然,从其它战区抽调部队的做法并不可取,也容易惹人诟病。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新贵阳基地为基础,设置一个新的集团军。” 袁志成彻底陷入了沉默。 他忽然发现,苏浩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这个年轻小子简直贪得无厌,他显然是把能量药剂配方当做交换利益的最佳道具。从物资到装各,从人员到编制,什么也不想放过。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比王启年更混蛋的混蛋。胖子院长多多少少还会因为吃相难看有所遮掩,苏浩根本就是肆无忌惮。妈龘逼的,他也不想想,整整一个集团军的编制,可能吗? 黑色纪元之后的军龘队编制,与和平时期截然不同。病毒爆发前,各国军龘队的建设方向偏重于火力输出、高机动化、信息化,以精锐强悼的特战力量为主。强化药剂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原有格局,师一级作战单位成为区域战斗单元,兵员数量也从过去相当于旅级规模的数千人,一跃增加到两万左右。之所以造成这种变化,固然是因为缺少炮火支援,不得不以增加作战要员数量的方式予以补充。可是从另外一方面看,何尝不是各集团军司令官变向增加己方势力的手段? 按照既定编制,一个集团军下辖五至十二个师,兵员数量大约为十至二十万左右。但这只是针对在编的正规作战人员而言,如果加上预各力量、补充训练机构、后勤生产等附加单位,具体人员数量还要更多一些,甚至超过作战力量三至六倍。 袁志成盯着苏浩,眼睛像冰一样冷酷:“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点儿。年轻人,过于贪婪不是什么好事情。俗话说得好:“有多大胃口,就吃多少饭。”像你这样贪得无厌,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苏浩仿佛没有听到袁志成威胁的话语,他的笑容像往常一样迷人,足以压过任何以“英俊”著称的男明星。他侧过身子,抬起右手,轻轻掸了掸准将肩章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平静地说:“军部有规定,担任集团军司令官一职,必须是少将以上的高级军官。呵呵!我现在只是准将,这问题似乎有些麻烦。” 当内心的怒意膨胀到极点,很容易转化为另外一种极度淡漠的思维意识。袁志成此刻的心理变化就是这样,他感觉自己上当了,王启年那个老杂种显然摆了自己一道。推诿着拒绝出面不说,还派出苏浩这种滑不溜秋,极难对付的家伙……妈龘逼的!如果是王启年,根本不会提出如此之多的要求,更不会提出什么该死的新集团军编制。他已经是科学院院长,最多就是在物资方面要求狠一点儿,数量多一点儿,而不是方方面面什么都要。 如果可能,袁志成真的很想关闭屏幕,立刻与王启年取得联系。 可他很清楚,老胖子绝对不会搭理自己。他既然摆出了苏浩为托辞,就绝对不会插手其中。何况,科学院方面的回复很清楚——苏浩是能量药剂的发明人,所有相关资料都在他手上。 尽管隔着屏幕,袁志成还是有种忍不住扑过去,把苏浩狠狠捏死的冲动 他冷冷地看了苏浩一眼,右手拇指用力掐着左手虎口,皮肉不笑地说:“没问题!少将晋升令我现在就可以签发,最迟明天上午就能转送过去。集团军司令官也不是什么问题,我可以给你五个师的编制。呵呵!如果不够,还可以再加五个。” “如此说来,剩下的问题,就是装各。” 对于袁志成前后变化的态度,苏浩感觉有些疑惑,却没有流露在脸上。他放缓了语速,慢慢地说:“十个作战师的武器装备极其庞大。还有相关的技术兵器、车辆、重型装各……” “你以为我只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袁志成依旧盯着苏浩,眼睛里透出一丝难以捉摸的诡笑:“放心吧!我会即刻下令,从西安基地尽快调运你需要的各种物资。事实上,就算你不说,军部也打算在新贵阳方向增设一到两个集团军,协助74集团军巩固西南地区的局势。嗯!除了这些,你还需要什么?要不要我帮你在军部委员会里弄个常务成员的位置?那才是真正的一步登天,足以号令成千上万的人。” 这话显然是在讥讽嘲笑。对此,苏浩只能笑笑,不做任何解释。 “好吧!你想要的,我已经答应了。现在,该来谈谈别的事情。” 袁志成说话的语气陡然变得严肃,充满不可置疑的强硬:“能量药剂的配方,你打算什么时候交过来?” “这得看阁下您实施承诺的速度和进度。” 苏浩微笑着摊开双手:。我非常感激您的慷慨,也感谢您能对第十一独立部队目前困境的理解和帮助。能量药剂的配方当然不是问题,可我总喜欢在做事情的时候,保持最基本的小心和谨慎。我保证,只要刚才您答应的那些条件付诸实施,各种物资顺利运抵新贵阳基地,那么我肯定会把能量药剂配方双手奉上。顺便说一句——将军您的豪爽与气度,真的令我感到折服。” 新兰州基地市,司令官邸。 袁志成站在自己风格豪华的办公室里,默默注视着已经关闭信号的屏幕,过了好几分钟,才拉开抽屉,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糖果,拈起一颗,慢慢撕去糖纸,塞进嘴里。 身穿少校制服的思博站在旁边,默默注视着袁志成的举动。他眼睛里不时闪过疑惑的耳光,似乎想要开口发问,却最终没能开口。 “一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一个认为他自己就是上帝的家伙。一个利益蒙蔽双眼,无论看什么都是虚假,下一脚说不定就会踩在泡沫里,狠狠掉下来的蠢货。” 袁志成冷“哼”一声,简短发表着对苏浩的评价,然后转过身,把注意力转移到思博身上。 “把苏浩那个混蛋的要求理成清单。现在就命令西安基地,让他们按照清单上罗列的数量和品种,尽快把物资发往新贵阳方向。另外,通知军部秘书处,让他们马上拟一份新编集团军的番号指令书。编号暂定为“505”下辖十个作战师,作战要员暂定为二十万人。” 这番话,让思博猛然一惊。他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下意识地张口追问:“将军,难道您真要答应苏浩的条件?” “当然!你以为我只是随口说说那么简单?” 袁志成眯起眼睛注视着思博,平静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愤怒和激动,语调平常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既然他提出要求,我当然要予以满足。否则,他不可能老老实实交出能量药剂的配方。那东西很重要。你也看过野战医院方面发来的临床报告,如果前线部队大规模配各这种药剂,战斗力就能得到成倍增加,伤亡数字至少缩减百分之八十以上。” “可是,苏浩的要求实在太过分了。” 思博说话的语气充满怒意:“足足三百万吨食品、少将军衔、整整一个集团军,还有数量庞大的武器装备。有了这些东西,新贵阳地区恐怕会彻底失去控制。” “没错,他想独揽大权。” 袁志成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简直野心勃勃,胃口大得惊人,总想着一步登天。想往上爬当然不是什么坏事,我很理解他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做法。呵呵!换了是我,说不定要求还会更多,更吓人。” 正文 第二百八一节 互谋 思博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担任袁志成的私人副官已经有好几个月,对将军的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惯基本有所了解。袁志成绝对不是任由勒索不会还击的低能儿,也不会在利益问题上进行过于悬殊的交换。诚然,能量药剂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却也没有达到能够使袁志成一次拿出如此之多好处的地步。在思博看来,苏浩的种种要求简直就是讹诈,是生意场上的虚抬价格。可问题是,袁志成似乎毫无察觉,甚至连“砍价”的过程都干脆忽略,直接予以应允。 思博觉得这种谈判根本毫无意义,袁志成根本不会做出任何反应,苏浩也得不到任何收益。可是现在,听将军的意思,他显然不是口头上答应那么简单,而是打算付诸实际。 “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野心很大,却没有什么大局意识,简直就是鼠目寸光。” 袁志成对思博的信赖感远远优于其他人,他并不介意让思博知晓更多内幕:“西南方向一直缺乏足够的战力,无法形成独立战区。这固然是因为该地区人口数量稀少,无法与北部和东部相比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新增编制必须得到军部委员会和参谋联席会议审核通过,才能进入实际编成阶段。呵呵你觉得,那些勾心斗角,为了一个步兵团都会相互使绊子的家伙,会让这份新增编制报告通过审核吗?” 思博觉得隐隐抓住了什么。他本能地摇摇头:“当然不会。” “你错了” 袁志成苍老的眼睛里透出一丝狡黠:“我可以跟你打个赌。新增编制报告绝对可以通过审核。当然,赵志凯肯定会表示反对,可他无法左右其他人的想法。无论军部委员会还是参谋联席会议,最后都必须以投票表决进行。在最终结果面前,个人意志根本不值一提。” 思博皱起眉头:“为什么?” “新增编制是整整一个集团军,十个作战师。从最高司令官到各师师长、参谋长,林林总总近三十个将军名额。你觉得那些家伙会白白放弃这块肥肉吗?要知道,这可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行政将军”、“机关将军”,而是手中握有兵力的实权将领。” 袁志成淡淡地笑着:“西南地区不同于东部和北部。那里不属于赵志凯的嫡系,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势力范围。许仁杰的态度至今为止仍不明确,他和王启年走得很近,一直给予苏浩帮助,很有些想要自立山头的意思。他不会放弃新成都这块苦心经营的地盘,其它势力也很难插手其中。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在邻近地区增设新的部队。” “当然,这种做法带有很大风险。现在和过去不同了,没有统一的政令和法律,社会框架彻底崩坏,大规模调遣部队的做法,只会引起当地驻垩军的警惕和恐慌。如果从北部或东部调派军队过去,许仁杰会立刻做出反应。甚至可能引发武装冲突。如此一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不知道苏浩为什么会选择现在的位置建设基地市。这可能是他与许仁杰密谋的结果,或者是想要在两条战线与西南方向之间,建立一块缓冲地带。他选择的位置很巧妙,当然,在我看来的确如此。既可以得到新成都方向的援助,也可以连接西安基地和北面、东面的几个战区。苏浩这个人很是胆大妄为,他想要以能量药剂配方作为要挟的资本,从而谋求更多好处。那我就满足他的要求,要什么给什么,只要他提出来,我什么都给。呵呵只是这小子的胆量显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狂妄。他只要求一个少将军衔,而不是中将。我原本打算把他升为上将,军部委员什么的也并非虚言。只要他愿意,不过就是京一号会议室里添把椅子的事情。” 思博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他听懂了袁志成话里的意思:“您,您是在利用苏浩?” “谈不上利用,最多只是借题发挥而已。” 袁志成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核心:“我一直在考虑如何改变西南地区的力量对比,却无法通过正常渠道安插更多的人。苏浩这个年轻人很有意思,合肥战役的时候,我原本以为他会选择新南阳基地进行发展,没想到他居然带领三十万平民上演了大撤退。违抗军令从来都是重罪,只是碍于现状,还有他在士兵当中的威信和影响,没有采取进一步动作。孙湛是个贪欲很重的人,他一直想要从食品供应方面拖垮第十一独立部队。我当然不会跟他同流合污,最多也就是命令周边地区的部队在平民群体里稍微宣传一下,让难民自己前往新贵阳基地……没有足够的食物满足人口消耗,苏浩当然要想办法寻求帮助。我原本以为他会找王启年或者许仁杰,然而我再以“支援叛军”之类的借口,对他们一步步实施力量分解。可没想到苏浩居然是能量药剂的发明人,这就省却了种种麻烦步骤,直接完成了最关键的布局。” 思博终于明白了整个计划,深有感触地点点头,用颇具敬畏的口气说:“将军您的最终目的,是想要派人取代苏浩?” “这个世界已经变了。” 袁志成苍老的脸上满是感慨:“从病毒爆发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可能永远混乱下去的格局。再也不会有什么什么国家,我们曾经为之奋斗的一切,在生物战争面前变得什么也不是。再也没有信仰,再也没有区域界限。世界上只剩下两种东西人类和变异生物。战争结果不外乎你死我亡,谁也不会退缩,谁也不可能投降。既然坐在这个位置,我肯定要为自己人,自己的亲人打算一下。军部对各个部队的辖制力越来越弱,它正在逐渐失去最高权力机关的作用。其实苏浩的那些做法,根本算不上什么错误。他只是时间上早了一些。如果是明年、后年,恐怕没有人觉得不妥。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很多人已经脱离军部的控制,成为独立的割据势力。” “新贵阳是一块肥肉。因为苏浩不属于任何势力。科学院那边的确地位超然,但王启年却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力量。我在这里面只是扮演推手的角色,孙湛在旁边虎视眈眈,赵志凯也不会放任西南地区突然增加如此庞大的军事实力。反正,我们最终都会得到实际的好处。只要食品物资运抵,苏浩就会交出能量药剂配方。有了雄厚的物质保证,他才有能力与孙湛和赵志凯他们来回争斗。组建十个作战师,可不是嘴皮上说说那么简单。苏浩没有完整的军官训练系统,也没有足够多可以信赖的心腹。呵呵看着吧十个师不是那么好吞下去的。只要军部那边审核通过编制报告,苏浩身边立刻就会出现成群结队的野狼。那些家伙会把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勾心斗角杀人灭口之类的事情,至少会持续到明年。等这些家伙一个个跳出来,互相撕咬得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时候,我们再派出自己的人……到时候,连本带利,一切都能收回来。” 思博没有继续发问,也没有站在友好者的立场,帮助苏浩说话。 他与苏浩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牵扯。在思博看来,自己与苏浩的那点友谊,早就已经扯平。在父母血仇这个永远没有商量余地的问题面前,无论任何人挡住去路,自己都会将其杀死,撕个粉碎。 稍微考虑了一会儿,思博抬起头,认真地说:“将军,我无意质疑您对局势的掌控和洞察力。但我总觉得,苏浩身上还有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秘密。” 袁志成有些意外。他看了思博一眼,问:“你指的是什么?” “苏浩的战斗能力非常强大。在新成都基地的时候,他就能够直接对抗袁浩将军。” 思博低沉阴冷地说:“这表明,他至少拥有五阶强化力量。即便军部想要通过安插人手的方法把他架空,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效果。苏浩完全可以杀掉那些人,就像他此前对付新任参谋长一样。” 袁志成思索了几秒钟,温和地笑了起来。 “你说得没错,的确有这种可能。不过,这种情况属于可控范围。即便是五阶力量,也只属于个人能力。想要解决,有很多种方法。大不了,把他杀掉也就是了。” 这种解释显然很难被思博接受。他近乎固执地问:“如果苏浩拥有的力量超过第五强化阶段,那该怎么办?那意味着谁也不是他的对手。这不是不可能,苏浩背后站着王启年,科学院的研究能力非常” “你说的这种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出现” 袁志成淡笑着摆了摆手:“如果科学院真有能力研制出超越五阶强化能力的药剂,那么世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当然,苏浩的确有可能在不服用药剂的情况下,在特定环境里,因为某些意外因素获得极其强大的力量。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出现,他也不可能使用自己的力量。” 思博一怔,继而追问:“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的苏浩,已经不再属于强化人,而是进化人。” 袁志成从椅子上站起,走到思博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说:“进化人永远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他们只要出现,就意味着必须永远离开。” 从新兰州飞往京一号基地,花不了多少时间。其实,以袁志成的身份和地位,完全可以在新兰州基地以电子通讯的方式参加会议。那样做,显然要省时省力。可袁志成显然更喜欢亲自参与,与军部其他人直面相对的谈话方式。 在二十四架“歼45”型全天候战斗机的护送下,袁志成的专机从新兰州基地起飞,很快在京一号基地机场降落。 即便是在和平时期,如此规模的警卫部队,仍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奢侈。这种级别的空中护卫编队通常只有国家元首才有资格配属。现在,它不过是袁志成私人拥有的权势体现罢了。 军部常委会议的规模,远远不如所有普通成员参与的大会。不过,在掌握着各自势力的常务委员们看来,这次常例会议的重要性的确超过其它议题。无论孙湛还是赵志凯,都对袁志成提出的议案感到震惊。他们实在很难想象,把第十一独立部队升格为集团军,在新贵阳地区新设整整十个作战师的方案,竟然会出自袁志成之手? 每新增一个师,都意味着多达两万余名官兵的日常补给。除此而外,最重要的,莫过于配给士兵和军官不同等级的强化药剂。武器装弹垩药、车辆、重型装备、驻地……这包括一系列随之而来的问题,还会涉及到世界元(蓝币)的发行数量,货币与物质之间的实际购买力等等。 目前的作战部队编制,有很大一部分仍然沿用从和平时期而来的旧番号。按照早在黑色纪元之前制订的新编制,一个集团军应该拥有二十万左右的战斗部队。可实际上,半数以上的集团军都无法做到这一点。以“450”集团军为例,那其实就是一个除了番号,几名普通办事人员以外,什么也没有的空壳子。它没有作战指挥部,没有后勤和行政部门,没有下辖的战斗师团,甚至没有司令官和参谋。 类似的“空壳”集团军,在军部编制表格上多达近四百个。如果把这些罗列在纸面上,以电脑档案方式存在的“非实际”部队全部建立起来,那么军部下辖的作战兵员会超过上亿,甚至更多。 这些“纸面部队”的存在意义,只是为了便于计算,使参谋联席会议能够在需要的时候,在短时间里很快拿出组建部队所需的各类数据。但无论制订计划的参谋,还是做出最后决定的将军们都很清楚,在病毒爆发以后,把这些表格上的数字变成拥有战斗力的部队,已经不仅仅是针对变异生物的进攻或防御举措。更多的时候,而是意味着某个战区司令的实际掌控权,某个派系拥有力量的多寡。 无论东部还是北部防线,基本战斗力量都显得不足。然而,袁志成和赵志凯却对这种情况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只是下令增加二、三线补充兵训练营的人员数量,以大量新兵填补前线伤亡缺口,而不是加设新的作战师团,对阵地和区域本身进行强化。 他们都很清楚,每一个新设的师,都会引起一轮新的争议。 因为所有人都想从中捞取好处,都想染指新设的部队,都想在其中安插各自的人手。尤其是师长和参谋长这些至少是准将阶级以上的位置,随时都有无数双贪婪的眼睛死盯不放。那些做梦都在争权夺利的家伙根本不管自己有多少能力,只是不顾一切把位置捞到手。身为师长却丝毫不懂作战,甚至连战术地图都看不懂的家伙大有人在。 这绝对不是笑话,也并非危言耸听。在军部下辖数以百计的作战师团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带有“预备”字样的二线部队。这些师团的指挥官都是准将,却从不承担作战任务。这些人以军队驻地为势力范围,经营起一个个相对独立的小圈子。他们没有基地,武器和后勤供应都必须依靠附近的基地市。即便如此,这些师团还是建立起一个个带有城墙的小规模城镇,连同聚集在周边的平民,成为新的居住点。 如果袁志成要求新设十个这样的后备师,根本用不着把报告上交军部常委会进行讨论。以北方战区的实力,只要拿出一批物资就能轻松组建。然而,后背师团之所以战斗力贫弱,除了人员方面的因素,武器配置也至关重要王启年那个老鬼眼里只有军部,他和赵志凯的关系很不一般。众所周知,科学院是众多新式装备的源头,京一号基地虽然只占整个军部总体产能百分之二十一左右,却负责着小型激光发射器等重要装备的主要零件供应。如果这个源头被掐断,任何部队都得不到新型武器换装,战斗力自然日趋下降。 尽管袁志成权势滔天,却仍然保持着表面上对军部的服从。一旦脸皮撕破,就意味着站在科学院和军部的对面。谁也不知道王启年手里究竟握着多少底牌?袁志成虽然是最早接触亚特兰蒂斯人的代表之一,可他仍然对科学院感到本能的忌惮。 综合上述种种原因,袁志成只能把增设部队的方案提交给军部常委会。只有通过决议,科学院那边才会把这些新设番号输入电脑,源源不断给予物质援助。 正文 第二百八二节 架空 会议照常开始。 与平时的例会不同,没有人发言,会场气氛从一开始就陷入沉默。人们各自抽着烟,喝着茶水,目光偶尔掠过摆在面前的那份复印报告,不断显露出讥讽、冷漠、贪婪、愤恨之类的复杂成份。 每个人都很清楚,这是增加己方实力,得到更多好处的绝佳机会。 一个下辖十个作战师的集团军,是一块丰美无比的大馅饼。虽然人人都想把馅饼吃到嘴里,可在实际限制下,就连提出制作馅饼之类的话题,在会议上也要多多掂量。现在,既然有袁志成这个出头鸟,那么自己肯定不会放过,必须从中得到最大的一块儿。 “这个集团军为什么一定要设置在新贵阳地区?那里的战斗程度并不激烈,东部前线目前正需要增援。沿海地区本来就是人口和城市密集的区域。就算要增加作战部队,也应该优先设置在那里。” “我们与印度接壤的部分一直很混乱。从去年开始,就有大批难民源源不断越过边境。我们在那一地区的防卫力量严重不足。虽然我们的敌人是变异生物,从广义概念来看,所有人类都是盟友。但国家界线毕竟还是存在的……我提议,应该在卫藏区域设置西北第二军区,以这个新的集团军为基础,建立一道坚固的防线。” “开什么玩笑西北第二军区?我们哪儿有那么多的物资?别的不说,光是后勤问题就无法解决。卫藏地区气候恶劣,地形复杂,没有足够的交通网络。按照战前制订的计划,明年才能在那一带设置新的基地市。现在就派驻悳军队,只能是自找麻烦。” 有了第一个发言的人,就有对其言论表示反对的不同意见。会议室里的气氛很快变得热烈,几乎所有人都对别人的话语表示否定,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什么中立派,谦让和放弃只会使自己失去更多。尽管吃相难看,但毕竟是能够拿到手,装进口袋里的好处。全部拿下十个师当然不可能,可即便只是一个,也意味着实际控制力量将更上一个台阶。 赵志凯没有参与到混乱的争吵当中,一直正襟危坐,冷眼旁观。 他不明白,以袁志成的精明,怎么会提出这样一份议案?而且部队实际驻地还是在新贵阳,集团军司令甚至标注上“苏浩”两个字……袁家究竟相干什么? 难道,袁志成和王启年之间暗中达成了某种协议? 或者,苏浩已经全面投向袁家? 再者,这份议案背后,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这些想法很混乱,却没有任何能够当做证据的情报。赵志凯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袁志成,发现这个狡猾程度与其年龄完全对称的老人正在闭目养神,对身边的混乱与争吵显然毫不在意。 能够成为军部常委的人,都有着灵敏的政悳治嗅觉。 孙湛也不例外。与赵志凯一样,他也感觉到事情有些古怪,对袁志成的议案抱有怀疑。然而问题就在这儿,怀疑归怀疑,没有证据表明这件事情将要危及自己以前,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意味着自己伸手可涉的好处。于是孙湛很快打消脑子里的其它念头,带着无法消除的疑虑,加入到对十个作战师团的争抢当中 是的,这的确是一场争抢。人们抢夺的目标首先是师长、副师长、参谋长这些实权高位。然后,是多达上百个团长、团级参谋长的具体名单。依次延续下来,还有大队长、后勤主官、行政主官等等一系列要职。 口水从一张张嘴里喷溅出来,整个房间被烟雾笼罩,不断有人用力狠拍桌子,耳朵里听见茶杯从高处被重重砸碎的裂音,还有对某人爹妈亲戚暴力肮脏的问候,以及赤裸裸甩开膀子摆出准备拼死争斗的架势 混乱程度与菜市场没什么区别,将军大员之间的血拼毫不亚于最凶悍的泼妇。很令人惊讶,在挥拳互殴的过程中,也不乏彼此友好握手之类的场景。两个原本怒目相向的仇人,忽然之间成为盟友,共同对某个人展开攻击。很快,更多的人加入其中,事态发展演变为两个庞大的群体抗争,又迅速崩溃,分解为一个个单人规模的个体。 吃相难看也罢,声嘶力竭也罢,总之,争抢混乱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几小时后,当会议室里再次恢复平静,关于505集团军的主要人员安排问题,基本上已经有了答案。 常委们一致同意,将十个作战师设为主力师团。人员装备和后勤补给均按照一线部队给予。从各个部队、机构抽调的军官将在两周内分批抵达新贵阳,就地进行部队组编。各师主官为准将衔,战斗大队、团一级军官的任命,由各师指挥官上报军部审批。最迟一个月内,各师必须建立起完整的指挥机制,负担起对西南地区的基础防务工作。 毫无疑问,这是一道美味可口的大餐。虽然不足以使每个参与会议的委员吃饱,却多多少少得到了实惠。 赵志凯没有参与其中。身为军方第一号人物,他掌握的力量并不弱于袁志成。十个新编师虽然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却无法与赵志凯控制的庞大军团相提并论。他只是不明白,袁志成提出新设集团军的议案,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在常委会议上抛出一盘菜,让其他人像狗一样争抢吗? 袁志成没有从中要求得到任何军官名额,也没有指派任何人担任师长。他对眼前这帮比草原鬣狗还要疯狂的家伙视而不见,微笑的表情仿佛是在欣赏一幕精彩话剧。 直到某个贪心不足的家伙声称,505集团军,也就是新设集团军司令官应该由更有能力的人担当,而不是声名狼藉,目前仍然游离在军部控制之外苏浩的时候,袁志成才咂了咂肥厚的嘴唇,用不无威严的语调,微笑着发话。 “如果你想另外派人担任集团军司令官,当然没有问题。不过,刚才被你任命的两位师长、六位团长,还有那些不同等级的参谋长,就得全部让出来。呵呵用一堆校官,八个准将交换一个少将的位置,的确很划得来。” 会场顿时陷入沉默,再也没有人想要在这个问题上发表意见了。 被反驳者脸上掠过一丝怒意,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椅子上,闷闷不乐地狠狠吸烟。 集团军司令官只是一个虚衔。现在,十个作战师团主要部门和位置都被瓜分一空,505集团军的实际控制权已经被在场的委员们分别把持住。这是利益争取与平衡的结果,下面的人不服从命令,集团军司令就等于虚设。其中的对比关系大家都很清楚,只有傻瓜才甘愿放弃已经到手的好处。 赵志凯对袁志成的话同样抱以惊讶。他转过身,颇为复杂地注视着袁志成,皱着眉问:“怎么,你打算把苏浩从新贵阳调回来?” 失去了部队的实际控制力,苏浩个人能力再强也翻不起浪花。一旦接受集团军司令的身份,除了听命于军部,他再也没有第二种选择。毕竟,十个新编师团当中,没人会听从他的指令。第十一独立部队将被打散,分别编入各个作战师。到时候,苏浩只能成为孤家寡人。 以前对付孔啸和行政军官团的手段,再也不会起作用暗杀只能针对某几个人,挟持监禁之类的办法只能在数十、几百人身上实施。第十一独立部队无疑是苏浩的嫡系,数量多达上万,可十个新编师团的大小官员,是一个极其庞大的群体。苏浩再强,也不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除了无奈的接受被瓜分、并吞、分解,他不可能有任何应对方法。 在赵志凯看来,苏浩的最终结局,只能是申请调回军部,在某个不重要的位置上默默等待老死。 “他难道不应该被调回来吗?” 袁志成抿了一口茶,回味着茶水的味道,脸上露出欣慰满足的笑容:“他招惹了太多麻烦,新贵阳面临的种种问题,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解决。继续留在那儿,只有死路一条。我从不对年轻人赶尽杀绝,尤其是像他这样能力出众的小家伙。军部仓库管理处可以腾出不少空位,到时候分他一个,我们也算仁至义尽。” 赵志凯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他很清楚,这绝对不是袁志成心里的真实想法。事情真相远远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赵志凯相信,在场的其他军部委员应该都与自己持相同的观点。可是,他们无法猜透别人内心,也无法看穿袁志成的真正目的。 新贵阳基地,北面。 初冬的天气已经颇冷,山区的气候比平原显然低了很多,就在今天早上,还下了一场小雪。地面上铺着一悳层薄薄的雪花,突兀的乱石随处可见,几颗干枯的老树在寒风中摇晃枝条,仿佛一具具狰狞恐怖的灰色骸骨。 苏浩站在山崖上,握着战术望远镜,默默注视着北面方向的远处。 地平线上,有一队人头攒动的队伍。他们簇拥着不少重型机械,从遥远的视线尽头慢慢挪近过来。这些人移动速度缓慢,无法看清楚面容,只能从身上的衣服和动作,勉强判断出正在忙碌着什么。 那是从吉首、铜仁地区过来的一支工程部队。按照军部最新下发的命令,他们将在旧铁路的基础上进行改造,分别从西安、襄阳方向接出两条新路轨,绕开沿途人口密集的废弃城市,与正在建设中的新贵阳基地市连接起来。 黄河眯缝着双眼,久久注视着工程部队所在的方向。他用手指从嘴唇上拈下烟头,长长吐出一口裹挟着闷气的浓烟,瓮声瓮气地说:“这帮家伙动作真他妈的快。按照这种速度,最迟下个星期,铁道路基就能铺到指定位置。我们得早做准备,否则就太被动了。” 苏浩对此不置可否,依然神情平静地看着远处。 连他也没有想到,袁志成居然会在那个时候干脆爽快的答应了自己的全部要求。 苏浩最初的目的,仅仅只是粮食。为了维持新贵阳基地的建设,不要说是能量药剂配方,甚至其它一些隐秘的,源自未来世界的技术,都可以用作交换。 至于集团军司令和少将军衔,苏浩只是随口一提,却没想到袁志成居然全部应允。 现在想来,自己在编织陷阱,对方又何尝不是针对自己预设阴谋? 新贵阳基地从开始建设那天起,就有很多人盯上了这块肥肉。袁志成应该就是众多“狐狸”其中之一,他需要自己这只“乌鸦”开口说话,然后才有机会捡起掉落的肉块。 袁志成的确没有食言:505集团军的编制命令已经下发,苏浩的少将晋升令很快会颁布。十个主力师团的番号已经公布,从西安和襄阳方向连接过来的铁路,就是为了新编部队的补给和运输而设置。最迟下个月,两条铁路就能全面投入运作。武器装备、食品、医药、被服……新贵阳很快会变成不亚于新成都的战略要点。以此为基础,对周边废弃城市的进攻也会随之展开。 事情明显失去了控制。 按照苏浩最初的构想,袁志成不可能全面接受自己开列的条件。他至少会把各种要求砍掉三分之二,甚至更多。不要说是十个作战师团,就算能够答应一个,苏浩也觉得心满意足。毕竟,以能量药剂为基础的这场交换,目的重在粮食,而不是新增部队。 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已经有数千名军官相继抵达新贵阳基地市。他们按照军部的命令,在基地市周边建立各个师团驻地,兴建营房和仓库,从平民当中挑选新兵。每天都有上百架重型飞机降落,运来一批批物资装备。由于飞机起降频繁,原有的临时机场根本无法满足负荷。不得已,苏浩只得对机场进行扩建,紧急抢修了两条新跑道,这才勉强维持运转。 这些新来的家伙很阔。他们带来了数量庞大的机械设备,在各自的驻防区域很快修建起警戒塔和工事。通往西安和吉首方向的公路被全面拓宽,庞大的“运2”编队从空中带来食品、医药、武器装备和各种必需物件。在军部那些大人物的命令下,众多民间财团也参与进来,对分属不同势力的军营进行建设。其中,就有苏浩很熟悉,曾经打过交道的“红烟”集团。 从整体趋势来看,新贵阳周边的禁锢已经全部放开。各个邻近部队再也没有物资输入限制,道路也畅通无阻。当然,苏浩很清楚,这种变化并不是因为自己,或者是能量药剂配方所造成。而是那些原本想要解决自己,把自己活活困死、饿死的大人物,想要得到更多好处与权利的结果。 就在上个星期,一纸命令,把第十一独立部队彻底分割开来。整个部队被分为三十多个营、团规模的单位。从士兵到军官,被全部打散,编入不同的作战师。以704师为例,总共接收了四千余名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官兵。新来的数百名军官分别担任团、大队、中队等不同级别指挥官,建立了一整套细密严谨的系统。除了尉官,第十一独立部队原先所有少校(含少校)以上军官全部退回集团军司令部。这部分人大约为三百左右,在各师新任师长和军部大佬眼中,他们全部被打上苏浩的烙印,属于难以拉拢的群体,要么全部派往东部前线,要么就担任无关紧要的闲职。 即便是已经编入部队的士兵,新来的军官同样非常警惕。他们从城外平民当中大量招收新兵,从这些人当中选拔小队长,对原有的士兵进行监视。当然,随同实施的,还有一系列分化手段。不外乎是从各个角度对苏浩进行质疑,在士兵当中散布苏浩抗令不遵等话题,从而使下级官兵对苏浩产生怀疑,从而站在对立面。 这些办法非常管用。已经有多达上千名原第十一独立部队官兵对苏浩表示质疑。他们认为自己在合肥战役中收到蒙蔽,从新南阳撤退并非个人意愿,而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在这种情况下,不少被列为“待查对象”的校级军官主动找到新编部队军法官,声称愿意对军部的动作进行配合。他们写下保证书,用各种方式主动揭发苏浩的问题。以第十一独立部队后勤副处长为例,就交代出离开新南阳基地的时候,苏浩曾经带有很多奢侈品用于个人享受等问题。在他的帮助下,军法部门很快找到了整整两卡车高档白酒,以及数量庞大的香烟、糖果等物。这些东西被苏浩的私人卫队牢牢看管着,但作为证据,已经足够了。 正文 第二百八三节 蛮横 新贵阳的局势很乱,让人感到迷惑,难以看清现实。 站在山崖上的苏浩明显有些瘦了。虽然精神依旧,但眼睛里多了不少血丝,头略带凌乱,神情也有些萎顿。 无论换做任何人,面对这种乱局都会显得力不从心。尤其是在愤怒和不甘的心理主导下,多多少少总会做出一些无法用常理揣测的事情。 苏浩变得越来越沉默。他很少呆在办公室里,而是在黄河等人的陪同下,在基地市四周转悠、打猎。 就像现在,虽然看着远处越修越近的铁路,苏浩却没有任何办法予以制止。当然,打猎也不是光在嘴皮上说说,上午出来到现在,他已经弄到了好几只野兔。 放下手里的望远镜,苏浩神情淡漠地看着远处,过了很久,才略微怅然地摇摇头,叹息着,慢慢转身离开。 苏浩车队很快进入新贵阳基地市外围防区。 这里是新编7o3步兵师的驻地。由于目前大部分建筑材料都被用于基地建设,在军事区与平民区之间,只有一道数米高的铁丝网用作分隔。就在这道普通人难以逾越的障碍背后,矗立着一座座钢混结构的警戒塔。塔顶有专人负责守卫,还有威力巨大的联装机炮。一旦有人以非正常方式翻越铁丝网,与塔楼连接的电子监控器立刻会出警报,卫兵不需要对目标身份进行判断,立刻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将对方用密集弹雨活活撕成碎片。 以第十一独立部队的目前的能力,还无法将警戒范围扩散到如此之大的半径。守卫哨塔的士兵几天前还是平民,他们手里的武器也来自其它基地市。准确的说,应该是来自军部委员们的大力支持。 新贵阳周边被各个师团拱卫着。从分布图上看,位于核心位置的集团军司令部当然最为安全。然而,这种“安全”还带有另外一层意思。至少,出入基地市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简单,需要层层身份审核,道道关卡检验。 黄河驾着越野车骤然停住。正前方五、六米远的地方,就是一座环形沙垒拱卫的哨卡。涂有黄黑色斜纹的道杆横放着,封死了整个路面。 香烟已经成为黄河这个男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东西。无论任何时候,烟瘾极大的他嘴里总会叼着一根。这动作无疑使他看起来更加粗犷,性格也颇具痞性,加之身上的衣服穿戴方式随意,看上去很难与“军人”两个字联系起来,更像是和平时期假借军人服装行骗的混混。 这条路上往来的行人不多,守卫哨卡的士兵早在几分钟前就现了越野车。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立刻把枪口对准这个方向,牢牢锁定越野车最容易受到攻击的油箱位置。 一名值班军官从哨卡里走出,朝着越野车大步走过来。在他身后,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控制着重机枪,还有另外两个人用大口径反器材枪对准这边。 苏浩淡漠的脸上,顿时显露出油然而的愤怒。 他从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即便是这辆越野车,也镶嵌着5o5集团军指挥部的专属牌号。以士兵们经过强化的特殊视觉,完全可以在两倍,甚至三倍于目前距离的情况下,清楚看到车牌上的数字编码。 是的,他们看得很清楚,却根本没有收起武器的意思,仍然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 他们究竟想于什么? 值班军官是一名上尉。个头很高,也很年轻,带有这个年龄段特有的高傲。他走近越野车,用意味深长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车里的人。满含讥讽的目光在苏浩身上停留了好几秒钟,其中夹带的含意绝对算不上友好,也丝毫没有尊敬之类的成份。然后,这才慢慢转移到驾驶车辆的黄河身上。 “请出示你的军官证和通行证。” 面对值班军官的问话,黄河叼着烟,从高高抬起的鼻孔里喷出一声闷哼,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漠,用手指了指车头,说:“你自己不会看吗?通行证就在挡风玻璃下面,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这敌意当然不是毫无理由。按照规定,下级军官面见上官的时候,必须致敬行礼。即便施行军务,也必须先出示自己的身份证明。苏浩这个准将自不必说,包括黄河在内,坐在越野车里的随行人员,军衔最低也是少校。 值班军官只是一名上尉,这本来就足以说明问题。 苏浩从未见过这名军官。他的记忆力强大无比,对自己手下每一个士兵都很熟悉。对方身上没有“工蜂”特有的气息,模样和很陌生。显然,这是一个刚来不久的外人。 军部委员抢夺新编部队控制权的意图非常明显。源自上位者的嚣张跋扈,已经扩散到先期抵达新贵阳基地,建立各师团基本框架的外来军官身上。作为倍受上级关注的亲信和心腹,他们拥有天然的优越感。为了培植己方势力的自信,军部委员多少会让手下人知晓部分内幕。很自然的,苏浩这个创建新贵阳的劳苦功高者,在众多新贵面前已经什么也不是。他虽然是准将,是正在组建指挥部的集团军司令,再过几天,还要晋升为少将。可在已经取得实际控制权的各师主官看来,苏浩只是一条随时可能被上面处理掉的狗……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不可能获得尊敬与支持。 这种看法并非毫无根据。 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分拆,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苏浩实力强大,足以使得军部那帮人忌惮,他名下的部队又怎么会在短短几天内分崩离析?被迫充入各个正在组建的作战师,成为他人的功利基石 在新来的众多军官眼中,苏浩早已成为被讥讽和嘲 笑的最佳目标。 人们私下给他起了很多外号:“猪头司令”、“傻逼指挥官”、“白痴将军”……就在几个已经建立基本系统框架的新编师内部,还有关于苏浩的漫画流行。其主体,是一头想要脱离主人控制的猪。它带领老鼠和苍蝇想要翻越猪圈,却被主人打断腿脚,然后卖到屠宰场…… 值班军官当然不蠢,也很清楚藐视上官是重罪。之所以明知故犯,固然有自己姐夫是师参谋长这层关系,而另外一层因素,则是苏浩这个将军即将滚蛋,却依然占据着不少年轻人为之眼热的重要资源。 欣研的身份在新贵阳不是秘密。很多外来军官对这个美人竟然是苏浩的妻子感到愤愤不平。当然,没人会主动为了这件事去招惹苏浩。就像和平时期,我们对开奔驰的胖子怀里搂着美女感到愤怒,无论当面还是背后,都会吐口水,然后东拉西扯骂上几句。然而嫉妒和愤怒终究停留在口头层面,谁也不会抡起棍子上去砸烂胖子的脑袋。因为大家都很清楚,即便于掉胖子,美女依然不可能属于自己。她会报警,而你则死得很难看。 另一个因素,就是强化药剂。 苏浩是准将,按照军例,可以酎三阶强化药剂。值班上尉对此一直觉得难以接受。他觉得苏浩不是战斗人员,注射药剂根本就是多余。与其在这种在军部委员眼里失宠的家伙身上浪费,不如把珍贵的药剂分配给自己使用,还更能彰显其价值。 这想法其实也很正常。就像和平时期屙丝看着电视里高官显贵大嚼鲍鱼海参,自己面前却只有一碗泡面。在巨大的心理落差面前,总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 带着综上所述的种种复杂心理,上尉对黄河的反问置若罔闻。他冷冷地笑笑,挥手示意哨卡里的士兵禁止放行,然后偏着头,带着几分懒散和漫不经心,摇了摇头。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只能表示抱歉。不出示军官证和通行证,任何人不得从这里通过。” 话一出口,坐在车里的几名护卫脸上,不约而同露出怒意。 苏浩安静地坐着,纹丝不动,好像一尊雕像。他仿佛没有听到值班军官的话,可熟悉他的人都很清楚,这恰恰是怒极爆的先兆。 能够把一名将军挡在哨卡外面,这使值班军官感到非常自豪。 当然,如果换个时间地点,对方换一个人,打死他也不敢这样做。不要说是准将,那怕只是一名上尉,或者少校,他也绝对不敢如此刁难。 苏浩已经失势。这在5o5集团军是公开的秘密。痛打落水狗人人都会,也是彰显自己能力,占便宜抢好处的最佳时机。 过了几秒钟,苏浩舒展了一下身体,僵硬的脸上浮起淡淡的冷笑。 他注视着站在车外的值班军官,用富含男性魅力的声音问:“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上尉依然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对不起请出示军官证和身份证。否则,你不能从这里通过。” 苏浩伸手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军衔,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这辆车有牌照,通行证就摆在前面,上午我离开的时候,就是你在这里担任守卫。我叫苏浩,是5o5集团军的司令官。” 上尉眼里掠过一丝犹豫。片刻,因为军衔和身份产生的畏惧心理,已经被强烈的嫉妒和愤怒驱除。他脸上显出冷漠和机械的表情,以一成不变的声音重复:“对不起,还是那句话,请出示军官证和身份证。否则,你不能从……” “杀了他————” 不等上尉把话说完,苏浩已经淡淡的下达命令。 黄河以无比诡异的度摸出手枪,对准上尉脑门狠狠扣动扳机。子弹带着可怕的威力射出枪膛,钻进上尉眉心,拖拽着他的身体向后飞出,重重摔倒在地。 7o3步兵师指挥部是一幢活动板房。这里位于新贵阳东北部,与四周正在兴建或已经建成的钢混结构警戒塔相比,指挥部显得很单薄,除了站在门口的卫兵,以及悬挂在门头的标牌,这里一切都与其它地方没什么两样。 张文博出生在军人世家。他属于那种天生带有强烈军人气质的类型。外表高傲,脸型棱角分明。早在病毒爆前,他就作为军部的特派人员,与地方政府进行接洽。那时候的任务其实很简单,不外乎是从国有银行调拨资金,转入地方政府账户,从而得到建设基地必不可少的各种原材料。现在看来,这种做法多少带有欺骗性质。毕竟军部高层早已确定废弃原有货币,转而以新的物资交换体系用作代替。当然,在做出最终决定权的大人物看来,这样做其实无可厚非。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甲类”体质,有很多人都会死于病毒爆。与其让物资和人力白白浪费,不如在最后时刻挥余热,惠及那些有资格活下来的人。 宽大的房间里还有另外几名参谋。他们的军衔大多是少校和中校。作为7o3师新任师长,这已经是张文博目前能够配备的最大班底人员。他们是张文博的亲信,也是7o3步兵师的基本框架。从两周前抵达新贵阳的时候,这些人就一直在忙碌着。这种紧张的节奏想要真正缓解下来,至少要等到下面几个步兵团完成初步组建,一切事务纳入行政轨道。 坐在廉价的折叠椅上,张文博紧绷的面皮显得异常阴沉。他慢慢旋转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感受着金属的坚硬,以及戒指在皮肤表面缓缓转动产生的摩擦。 他是一个性格沉稳的人,从不轻易怒。张文博经常用这种方法转移注意力,缓解内心淤积的怒火。 可这并不意味着冷静,而是爆前的压抑。 一名士兵站在办公室中央,复述着半小时前生在哨卡旁边的那一幕。因为紧张和畏惧,士兵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并不影响他对事件前后经过的描述。那些血腥的场面随着话语转换为文字,又经过各人耳朵在脑海里变成图像。其中,当然有着人们对事务本身各自不同的认识,然而无论新任师长张文博,还是其手下的一于参谋军官,无一例外都感到愤怒。 “苏浩他凭什么这样做?实在太嚣张跋扈了。” “值班军官有权对任何想要进入营区的人员进行身份审核。即便是集团军司令也不例外。拒不出示军官证,也不愿意接受检查,还要当场杀人,世界上哪有这种道理?” “他算什么集团军司令?充其量不过是个贪功媚上的小丑罢了。第十一独立部队已经被分解,他现在连一个团都无法指挥,服从命令的人只会越来越少,最多不过半年,他只能灰溜溜的滚蛋。照我的看法,这只是他泄愤的一种方式。对于疯子,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在场的军官都是张文博的亲信。他们愤愤不平的表述个各自的看法。对于苏浩,他们没有什么好感,更谈不上敬畏。其中的道理很简单————军部对5o5集团军的态度已经公开化,跟着一个毫无作为,永远不会得到上面青睐的集团军司令只能是自毁前程。与其白白浪费时间服从苏浩的命令,不如趁早抓住时机,在张文博面前好好表现,以期获得更多晋升的机会。 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张文博的人。 作为师长,张文博考虑的方面当然要比参谋们更加全面。 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觉得愤怒————闯过自己的辖区,杀人,扬长而去……当然,如果换个时间地点,苏浩的做法其实很正常,甚至可以说是合乎逻辑。身为将军,处罚一名上尉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对方本身也有错在先。然而问题就在这儿:上尉是张文博的人,他的编制属于7o3步兵师,而不是第十一独立部队。 一名身材高大的少校快步走到张文博面前,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火焰,怒不可遏地大吼:“将军,这简直就是对我们的侮辱。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请下令集结部队,我们必须要苏浩当面给一个说法,让他对着死者尸体当场认罪 正文 第二百八四节 演员 张文博不是傻瓜,他很清楚,现在还不到与苏浩翻脸的时候。 703步兵师不是孤立的存在。与自己一样,分散在新贵阳周边的另外九个新编师团目前都处于建设阶段。按照军部下达的命令,苏浩交出了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大部分权力,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官兵都被打散,被各个新设师团消化。然而,苏浩手上还有原部队大部分的军官。这些人都拥有三阶以上的强化能力,一旦发生冲突,吃亏的只是自己。 最好的办法,就是耐心等待。 军部和综合行政部正在源源不断发来大量武器装备,新兵训练营也在平民当中大量吸纳兵员。最多不超过六个月,新编70沛的设置就能基本完善,到了那个时候,苏浩根本无法与十个齐装满员的主力师团对抗。 这道理并不复杂,很多人都懂。能够成为张文博的手下,在场的参谋军官自然也不是普通人。他们只是出于义愤才那样说,而更重要的,是想要在主人面前表示忠心。 “耐心等着吧我们总有机会收拾那个傲慢狂妄的家伙。时间站在我们这边。他的嚣张跋扈只是暂时的。对于一个朝不保夕的人,应该理解他在灭亡之前最后的疯狂。” 张文博压低声调,劝解着站在四周的军官:“先把你们各自手上的事情办好。尤其是新兵训练和人员补充。这是我们立足的根本。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么谈什么都是空的。” 高立权坐在自己的私人房间里,默默注视着摆在桌面上的崭新军服。 那是一套校级军官才有资格穿上的制服。无论质地还是款式,都比普通尉官服优秀得多。尤其是肩章,已经不再是原来代表中尉的两颗铜星,而是变成了校官特有的银星。 房间很小,用轻质材料制成的墙壁上缺少必须的装饰。家具只有一套办公桌椅,外加一张床,朴素到了极致。 太阳已经西沉,天色却尚未全黑。 屋子里的光线昏暗,却能够看到床上一片混乱,在完全扭曲的被子中央,躺着一个身材曼妙的年轻女人。她的皮肤细腻光滑,沿着肩膀下行的曲线性感诱人,卷曲成波浪的长发掩盖了三分之一的面孔,可即便是从枕头边缘露出的侧脸,也极其娇美,妩媚。 中午在军官食堂吃饭的时候,这女人主动走到高立权对面,坐了下来。 她穿着一套中尉制服,姿容气质凸显高贵,迷人的微笑仿佛刻在脸上,永远也不会淡去。 高立权从未见过这女人。 这不奇怪。自从军部下达新编十个作战师的命令后,新贵阳基地就多了很多陌生面孔。他们与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官兵格格不入,几乎所有人都表现得傲慢冷漠,带有不知道究竟从何而来的优越感。 女中尉显得很主动。她帮高立权盛饭、夹菜,两个人像熟识的朋友那样聊天,她对高立权很崇拜,言语当中不时发出惊叹,两只纤细光滑的手总会不由自主碰触高立权的指尖。走出餐厅,这女人丝毫没有想要独立离开的意思。她直言不讳从未见识过单身男军官的房间,想要进去看看里面的摆设。 当女人说这种话的时候,意图和目的其实已经非常明显。对方如果不是花痴,就是传说中对男人精液有着特殊嗜好的女妖精。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高立权几乎是被这女人推倒在床上。她动作麻利地脱衣服,像蛇一样趴在高立权身上,仔细亲吻着每一个身体部位。尤其是女人用嘴唇和牙齿帮高立权松开衣服纽扣的时候,他简直目瞪口呆,觉得这种高难度动作简直不可想象,如今却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 高立权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想于什么。不过,他并不惧怕会因此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送到嘴边的肉没理由不吃。何况,这女人的确很漂亮,床上功夫也不错,很耐操。 男女之间在床上的战斗异常激烈,仿佛海啸和蹦极,总是在最高点与最低点之间来回。当高立权以异常凶猛的劲头完成射击,把女人身体和枕头喷溅得一塌糊涂之后,女人这才失去了全部精力,如同被抽筋剥皮的烂死蛇,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她随身带着一只背包,拉链敞开着,显然并不介意高立权随意翻看。 包里只有两件东西只有————一套崭新的少校制服,一只厚厚的信封。 看着床上发出轻微鼾声的女人,高立权苦笑着摇摇头。他旋开台灯,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就着灯光,细细读了起来。 阅读速度很快,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高立权已经通篇浏览完毕。他随手从抽屉里摸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点燃,注视着摆在面前的信纸。 写信的人,是新编70沛长。他在信中明言,之所以没有直接使用电子通讯,而是以书信方式沟通交流,是为了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对方的目的很明显,直言不讳要求高立权担任新编70沛第三步兵团团长。只要愿意,高立权肩膀上的中尉军衔立刻就能换成少校,半年后还能再次获得晋升。至于那个女人……从今天起,她就是高立权的新“女朋友”。而且,属于随叫随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从不会因为生活琐事或者某些小问题对他造成困惑,任何男人都梦寐以求的类型。 拉拢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这封信里的真正含意,让高立权觉得深有体会。他亲眼看着新贵阳基地从无到有,看着苏浩带领部队和难民从新南阳撤退到此。他参与了每一次艰辛劳动,带着士兵在废弃城市里猎杀怪物补充肉食。对男人而言,这就是最值得夸耀 的功绩。可是现在,那些外来者想要将其夺走,将一切占为己有。他们有充足的借口表明你是非法所得,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才是真正的主人。如果拒绝,那就削去你的枝于,用各种方法衰减你的力量,在你无法反抗的情况下,轻松完成主次交替。 高立权脑子里满是感慨,他开始明白苏浩为了这一切付出的努力。服从和理解是两种概念,前者只需要简单的听命,后者却能够明白更多,知晓更多。 “你这个乱翻人家东西的坏家伙” 一双光滑细腻的胳膊从背后慢慢抱过来,在高立权胸前紧紧交汇。他感觉背后两团柔软且颇具弹性的东西在来回磨蹭,耳朵里听见娇媚诱惑的声音。 “怎么样,对我们师长的提议有兴趣吗?” 她贴近高立权的耳朵,言谈语调几乎是在呻吟:“特战队的高队长,应该拥有比现在更高的军衔。我喜欢强壮的男人,但绝对不喜欢没有权力的男人。我带来了一条通往天上的阶梯,你要做的,就是踩着它爬上去,爬得更高。” 高立权扔掉手里的烟头,搂住女人绵软的腰肢,将其整个人蛮横地横抱在怀里。他用力揉捏着女人的乳房,使之在手里随意变换成各种形状,同时“嘿嘿嘿嘿”笑着,问:“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女人胸口已被捏得一片青紫。她忍住疼痛,嘴里吸嘶着冷气,脸上的妖媚却丝毫不减:“因为你是我的男人,我是你的女人。” “放你妈的屁————” 高立权咆哮着,狠狠甩了女人一记耳光:“别用这种该死的话来搪塞老子。你在讨好男人方面的经验丰富,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出来的功夫。说老子已经是第几个了?嗯?”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恨怒。在这个强化力量足足高出自己一个等级的男人面前,她丝毫不敢反抗,只能以哀求般的语调继续呻吟:“七十六……你是第七十六个。” 不等高立权说话,女人已经迅速补充道:“不过,你是我见过最强壮的男人,也是最让我满意的男人。” 顿时,高立权如受伤的野兽般暴跳起来。他一把拽过女人,狠狠按在自己双腿上,用铁钳般的大手用力按住,带着脸上显而易见的狰狞与凶暴,一下一下用力朝上乱挺。 女人感觉自己快要死了。那种可怕的力量简直无法忍受,仿佛有一根被烧得通红,比岩浆还要滚烫的钢柱在体内来回乱窜。强烈的烧灼感和刺激感足以使人发疯,甚至一秒钟也无法忍受。她迫不及待想要从高立权毛茸茸的腿上挣脱开来,鼻孔里发出剧烈的喘息,嘴里也爆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 “叫你妈个逼再叫,再叫老子于死你————” 高立权反手又给给女人一记耳光,他抓住女人的头发,狠狠拉近面前,以恶意的凌虐口吻说:“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对他开出来的条件很满意。说实话,这鬼地方老子一天也呆不下去。我明天就去70道,我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大房间,这样,我就能在里面摆上足够宽敞的大床。然后,再好好收拾你,哈哈哈哈” 女人脸色已是毫无血色。她浑身都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高立权答应了条件而感到激动?还是因为对方比野蛮人还要可怕的粗暴行径? 她并不知道高立权是“工蜂”。 这是苏浩最大的秘密。 军部派来宣布晋升命令的特使,是一名年轻的中校。 当他在两名士兵护卫下,走进505集团军司令办公室的时候,苏浩正坐在椅子上,神情阴霾地看着一份报告。 说是报告,其实就是一张薄薄的纸。纸页很薄,加之苏浩所在的位置光线充足,从特使的角度望去,隐约可以看到纸页背面透出两行零零散散的模糊文字。 张南亦面无表情站在办公桌前,双目低垂,默默注视自己的脚下。 房间里还有一个黄河,他就站在苏浩身边,背着双手,双脚分叉,神情高傲,眼里却不断透出凶狠残忍的目光。 苏浩瞥了一眼刚刚走进房间的特使,从鼻孔里冷“哼”一声,便不再有任何动作。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里这份刚刚由张南亦递交的报告上,目光却变得越来越森冷。 尽管报告只有短短几十个字,苏浩却足足看了近十分钟。 良久,他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张南亦,冷冷地问:“这么说,你打算离开第十一独立部队,去新编70沛高就?” 张南亦脸上露出犹豫和退缩的表情。看得出,他正处于纠结与挣扎之中。渐渐的,他慢慢平复了思维,眼睛里透出异常坚决的目光,同时重重点了点头,非常艰难地“嗯”了一声。 苏浩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暴虐。他的左手用力握成拳,又慢慢松开。手臂上的肌肉因为挤压显露出令人震惊的结实条纹,密集的血管在手背上凸显出来。隔着桌子,张南亦没能看到这一幕,却被刚刚走进房间,站在侧面的特使全部看在眼里。 苏浩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盯着张南亦,不无讥讽的冷笑道:“说说吧70邪边都给了你什么好处?军衔?钞票?还是女人?” 张南亦一直看着脚下的地面,没有出声。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怎么你也要像那些喂不饱的狗杂种一样离开将军吗?” 忽然,站在苏浩旁边的黄河猛扑过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挥舞拳头狠狠朝着张南亦砸过来。 这一击毫无预兆,张南亦虽然注射过强化药剂,仍然感觉有一股刺骨的寒意破空袭来。那种狂暴凶猛的力量简直无法抗拒,仿佛一块 凌空坠下的陨石。他连忙倒退几步,鼓起浑身所有力气,对着已经冲至身前的拳头,硬着头皮,举起双手迎了上去。 “嘭————” 两股力量碰撞的瞬间,张南亦只觉得仿佛被高速列车撞击着,鼻孔里顿时涌出两道血流,整个人被撞得反向倒飞出去。不等身体与背后的墙壁接触,速度和力量远远超过他的黄河已经抢上前来,左手抓住张南亦的肩膀,右手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空中挥舞着,狠狠甩了他好几记耳光。 “你们这帮该死的混蛋全都见利忘义————” 黄河满面悲愤地连声暴喝:“一个个都走了,谁也不想留下。你们也不想想,是谁带着你们走到现在?是谁把你们从新南阳一路带出来?加官晋爵,钞票和女人,这些东西就把你们轻而易举全部收买。你们……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张南亦脸上呈现出病态的青白,嘴里涌出大团血沫,喷溅在胸口,把衣服涂染成大片的深色。他大口喘着气,眼里满是恐惧和愤怒,呆呆地看着黄河,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浑身颤抖。 “留下来?哈哈哈哈你居然说留下来?就算留下来又能怎么样?你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还是让那些外来的家伙滚蛋?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们在这里辛辛苦苦于了好几个月,却连肚子也吃不饱。外面那些平民足足多达几十万,我们完全可以不管他们,集中力量先把基地建好。可结果呢?我们什么也没有得到,军部把我们列为“意向不明”部队,没有补给,没有增援,我们呆在这里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 争辩和叫嚷,再次引发了黄河难以遏制的暴怒。 “这就是你叛变的理由吗?” 黄河再次咆哮着,狠狠一脚踢中张南亦腹部。这一脚力量巨大,张南亦的侧腹当场破裂,肠子和部分内脏从中被挤出。他的双眼顿时瞪直,嘴巴大张,面部肌肉诡异地扭曲着,身体颤抖幅度越来越大,彻底失去了控制。 “够了————” 苏浩脸色一片铁青,他眼睛里蕴含着强压下来的怒火,沉声喝止了想要痛下杀手的黄河,同时冲着神情惶恐的特使瞟了一眼,说:“差不多就行了,我可不想让外面的人说三道四。”说着,他抬手是指了指奄奄一息的张南亦,很是厌恶地挥挥手:“让人把他抬出去治疗,有封闭式医疗舱,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很快,两名卫兵把张南亦抬出房间,地面上只留下一滩尚未于涸的血迹。 苏浩脸上阴云密布。他朝着旁边侧转身子,看着面色紧张的特使,仔细审视一番,这才冷冷地说:“找我有什么事情?” 特使的表情已经自然了许多,他连忙上前,从公文包里取出晋升命令和崭新的少将徽章,小心翼翼摆在办公桌上,不无恭敬地说:“祝贺您,将军” 苏浩扫了他一眼,很不耐烦地挥挥手:“滚吧我没有留人吃饭的习惯。 面对这种毫不客气的逐客令,特使只觉得脸上肌肉一阵抽搐,却不能发作,只能陪着笑,快步离开房间。 走廊上的脚步声很快消失,苏浩挥手叫过黄河。 “你刚才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居然打那么狠,差点儿没把小张活活打死。 正文 第二百八五节 投诚 黄河脸上早已没有先前的凶悍,他躬着腰,站在苏浩身侧,惴惴不安地说:“我只想着让他看起来更惨一些,就忘记了手上的力度。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出手太重。” 苏浩叹息着摇摇头:“还好是打中腹部,如果是胸口或者其它要害,恐怕连治疗的机会也没有,就当场死亡。这次真的很侥幸。演戏而已,没必要那么认真。” 黄河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颇为后怕地说:“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效果?如果骗不了那些人,那小张这顿打就白挨了。” 苏浩沉默着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地平线,不再言语。 自己在这个时空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已经改变了历史轨迹。军部虽然在另外一个时空同样失去了对大多数部队的控制权,时间却不像现在这样被大幅度提前。苏浩无法预料由此产生的影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事情引导着走向对自己有利的方面。 袁志成答应能量药剂全部交换条件的一刹那,苏浩只觉得震惊。他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也赶在军部委员会下手以前,做好了应对安排。 削弱权力,不外乎三种办法。 第一,把当权者调离现在的部门。 第二,通过增派人手,在现有部门基础上增设更多的分部,把新设部门领导换成服从安排的手下,以分拆重组的办法,完成对该部门的整合,把原来的掌权者彻底架空。当他的命令失去了服从基础,个人意志自然无法转换为现实,也就失去了所谓的权力。 第三,也是最简单的办法,把这个人直接于掉。 无论第一还是第三,两种方法都无法对苏浩产生效果。他不会服从调遣,而是以各种借口推诿。孔啸等人被杀就是最好的例证,直接派人取代只会引发矛盾冲突,白白徒增伤亡。 杀死苏浩的办法同样不可行。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别的不说,王启年第一个就会跳出来对军部责难。无论是谁,在争吵方面都不是老胖子的对手。与其自找麻烦,不如另寻它途。 增设下辖十个主力师团的505集团军,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计划。 这条件是苏浩自己提出来的,但他没有料到,袁志成居然耍了个花招,利用这一点,几乎使新贵阳陷入绝境。 苏浩不得不承认,一旦第十一独立部队被分化,被打散编入各个作战师团,那么自己就变成光杆司令,什么也没有。 很幸运,从庐江之战至今,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完成人员补充,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官兵已经全部转化为“工蜂”。在这种情况下,袁志成的计划注定无法起到任何效果。相反,苏浩却能从中得到难以想象的好处。 北线和东线缺员情况严重,军部委员会同意增设新的505集团军,却不会派出多达二十万组建部队的士兵。即便是新贵阳周边已经搭好框架的十个新编师团,军官总数也不过几百人而已。他们分别担任各师师长、团长、队长,占据了大大小小所有领导岗位,但就构成军队必不可少的士兵而言,只能通过正常渠道,从基地市周边的难民中选取。 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性质是补充兵机构。按照军部命令,苏浩“迫不得已”将整个部队打散,为新编师团输血。 不到一个月时间,各师团招收的新兵数量已经突破十一万。按照正常训练周期和淘汰比例,三个月后,新编师团就能达到满员状态,兵员数量至少超过二十万。 各新编师团的物资供应都由军部负责。苏浩再也不用承担这些平民每天消耗的食物。战斗训编成、武器装备的配置和发放……所有事务均由各师军官负责,新贵阳基地的压力大为缩减,基地建设速度也随时提高了好几倍。 曹蕊和杜天豪仍然还是新贵阳城外的两大平民团体领袖。他们永远不会告诉新编师团的军官,那些被选中成为补充兵的平民,半数以上都是“工蜂”。剩下的另外一半,已经进入预备“工蜂”阶段。这种暗示性洗脑产生的思维效果很难被军令取代。按照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十个新编师团都将成为苏浩囊中之物。 扩建后的机场吞吐量极大,每天都有大批物资从北方空运过来。基地市外的铁路很快就能修通,物资运输速度会进一步提升。只要苏浩愿意,这些东西随时都能成为自己的私人物品。 在这种情况下,苏浩当然不会像过去那样,把整个军官团集体监禁,或者全部杀掉。 拿到足够的补给物资以前,这些人必须活着,一个也不能动。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超级骗局。袁志成和军部以为拿捏住苏浩的七寸,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苏浩掌握了原型药剂,就掌握了庞大的“蜂群”。现在,双方不约而同保持沉默,军部想要看到苏浩被困得无可奈何的绝望表情,苏浩也想看到军部恍然大悟,气急败坏的慌乱表现。他们都很有耐心,都认为自己是这场赌斗的赢家。 与所有阴谋诡计一样,军部计划在执行过程中,也有诸如高立权和张南亦之类的小插曲。 在各个新任师长眼里,第十一独立部队就是一块蛋糕。苏浩手下那些士兵经历过实战,能力优秀,是担任下级军官的最佳人选。 当然,他们不可能像对付高立权那样,对每个人施以美人计。但晋升军衔这种事情的确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就这样,通过或明或暗的方法手段,第十一独立部队几乎被挖空。尽管苏浩三令五申禁止手下官兵与新设师团接触,也在不同场合与那些师长发生过争执,却无法“改变”人心所向的趋势。 按照军部和那些新编师长的说法:“有些事情,不是你苏浩嘴上说说就能改变的。” 第十一独立部队每天都有逃兵出现。当然,他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逃离军队,而是在外来力量的诱惑下,“自由选择”各自所在的战斗单位。既然你苏浩宁死也不愿放人,那么我就敞开大门欢迎每一个愿意主动加入的朋友。只要走出第十一独立部队的警戒线,任何人都有重新选择未来的权力。 就这样,“逃亡”事件愈演愈烈,苏浩的命令根本无法对手下构成约束。在外来者无孔不入的拉拢下,值守第十一独立部队警戒线的哨兵也离开岗位,在众多“向往光明”志同道合者的伴随下,一路狂奔,跑进城外的新编师团驻地。 那段时间,苏浩几乎焦头烂额。 他每天都在与各个师团主官扯皮,声色俱厉要求对方立刻把逃兵交回来。对于这些命令和要求,各师主官都在敷衍了事。他们要么以各种借口拖延时间,要么于脆置之不理。总而言之,没有人对苏浩的话予以重视。虽然他的身份是集团军司令,然而各师团主官背后的军部委员意图已经很明显————苏浩只是个过渡人物,没有兵权,他就什么也不是。 杀死值班军官事件,同样也是“表演”的一部分。恐慌和愤怒需要发泄,值班上尉的轻蔑恰好满足了泄愤所需的角色。他就这样主动撞上来,没有任何人指使,却让整幕话剧看起来合乎逻辑,充分表现出苏浩的残暴不仁,外表傲慢,虚张声势,内心却颤颤巍巍,充满恐惧,比任何人都要弱小的“真实”。 70对高立权的拉拢并非个案。现在是战争时期,经验丰富的军官比士兵更加宝贵。新编师长们精心研究过苏浩手下一于军官的身份资料,从中选取了在他们看来最容易突破的缺口。像高立权这种因为合肥战役溃败,“被迫”加入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军官其实不难策反。他不是一个人,却是其中最显著,最具瞩目效果的代表。 有了第一个高立权,就有第二、第三个相继“投诚”的军官。王金龙、宋小叶、高铭阳这些人都是尉官,在他们的带动下,第十一独立部队很快出现了大规模“叛逃”事件。众叛亲离之下,苏浩再也没有往日的骄傲资本。他每天所做最多的事情,就是外出打猎,或者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这一切都是真的————军部给苏浩派来了两名参谋军官,这些事情没必要瞒着他们,自然而然的情绪流露,比任何虚假表演都要来的真实。 70沛的人一直在与张南亦接触。据他们观察,张南亦在是否离开这个问题上表现得很纠结。他犹豫了很久,与70沛代表接触的时候,总是表现的很痛苦,难以割舍。就在昨天晚上,张南亦终于决定离开,同时名言:“我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悄悄逃离,我要光明正大的走。” 于是,就有先前的那一幕暴力冲突。 苏浩只让黄河做做样子,把张南亦打伤。谁知道黄河表演太过投入,差一点儿没把张南亦活活打死。 无论军部特使在不在场,这一幕都足够真实,足以消除旁观者的怀疑。 粮食危机已经解除,摆在面前的,是前所未有的机遇。 苏浩做梦也没有想到,袁志成居然会答应自己提出的全部条件,以新贵阳基地为核心,组建505集团军。 诚然,袁志成的目的,是想要把这些部队当做诱饵,促使军部委员们对新建战斗师团予以支持,全面架空苏浩,然后再用其它手段将所有部队纳为己有 可袁志成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恰恰也是苏浩梦寐以求的机会。因为他根本不缺人力,在兵员数量方面占据着绝对优势。苏浩的最大缺陷在于物质、资源、武器装备,甚至是最基本的粮食。尽管可以从其它方面获得一定程度的支援,可得到的数量与实际消耗根本不成正比。 不可否认,袁志成的计划的确高明,目标也直抵苏浩的命门。可那毕竟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如此。没有真正深入“蜂巢”,成为其中一员,谁也不会明白“工蜂”对“蜂王”异乎寻常的狂热拥戴。那种可怕的忠诚简直令人难以想象,没有任何一种物质能够对他们产生诱惑。只要苏浩一直存在下去,“工蜂”对“蜂王”的效忠思维永远没有改变的可能。在他们眼里,苏浩的地位,比神还要高贵。 看着窗外已是冬日的风景,苏浩唇角上牵,浮现出一个隐约难辩的笑容。 自己加入军队前后不过两年时间,已经得到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权势和地位。别的暂且不论,光是肩膀上的少将徽章,就是最好的证明。 十个师,整整二十万人的庞大军事力量。 这个数字远远超过任何历史时期相同的军事单位规模。苏浩一直在隐忍,一直在暗中发展“蜂群”。现在,他终于松了口气。军部委员的贪婪,袁志成的阴谋,歪打正着使他得到了最为迫切需要的东西,积蓄力量的时间与过程也大为缩短。一旦成为真正的集团军司令,手中掌握的战斗力量多达数十万,还有什么值得可怕的? 至于亚特兰蒂斯人…它们的目标只是进化人。虽然目前正处于数据收集阶段,也没有足够证据表明阿尔法基因药剂对人体产生的效果,无法被亚特兰蒂斯人察觉,但就已有的案例分析,这一结果应该与想象中出入不大。 有“一号蜂巢”和新贵阳基地市作为后勤保障,苏浩相信,自己可以在短时间内编成有史以来第一个全进化人师团。 黄河站在苏浩身后,用敬畏的目光看着他。此刻,这个粗豪的汉子丝毫没有对待其他人时候的粗鲁狂妄,反而有种心灵正在触摸灵魂,感受着真实与神秘的深沉。 “一切计划都在按照我们预想的方向进行着。您大可以放心,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苏浩没有转身,也没有回答。可越是这样,黄河就越觉得苏浩身上有种自己难以忘记,只能老老实实拜服,甚至忍不住想要单膝跪倒的冲动。 苏浩并不在意黄河的感受。他的思维已经全部散发开来,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朝四周蔓延。 过了很久,他长长呼了口气,带着无限感慨与深沉的口气长叹道:“现实与理想,终究是有着难以弥补的差距啊” 东南第二战区,19u集团军司令办公室。 陈尚坐在宽大的高背椅上,虽然年纪苍老,却保持着最标准的军人坐姿。稀稀拉拉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嘴唇上的胡须也经过仔细修剪,将军制服合身平整,加上颇具威严的表情,整个人散发出高位者特有的冷硬气势。 他注视着办公桌上升起的电子屏幕,一言不发。 图像背景是一个封闭的房间。准确地说,其实就是一间审讯室。 338步兵师团副团长子卫带着镣铐,整个人手脚分开,以“大”字形状固定在墙上。 他丝毫没有上次与欣研见面时的精神状态,低着头,完全依靠双手被固定的外来力量,支撑着身体无法倒下。 子卫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脓疱,看上去就像大面积水痘病人。这是一种同时注入病毒和抗生素的特殊刑罚方式。就在子卫对面三米多远的正前方,摆着一面巨大的穿衣镜。透过镜子,他可以清楚看到自己脸上的每一处变化。 很多脓疱已经炸裂,流淌出令人恶心的黄色脓液。子卫整张脸上已经找不到完好无损的皮肤。即便是脓疱裂开的位置,仍然还有一个个正在生长的疱疹。以强化人的体质,加上大量注入体内的抗生素,这种刑罚其实并不致命。它的最可怕之处在于,将一个英俊的男人活活变成丑鬼。而且,受刑者本人必须亲眼目睹变化的全过程。那面近在咫尺的镜子反射度清晰,房间里的光线充足,但你永远只能看着,却无法做点儿什么来改变自己的处境。 子卫浑身**,疱疹面积已经遍布全身。在他的脚下,已经汪起两摊粘稠的黄色脓液,身上四溢蔓延的液体看上去非常恶心。虽然隔着电脑屏幕,陈尚仍然下意识的皱起眉头,侧过身子,抬起左手捂住鼻孔,仿佛可以闻到从子卫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 这就是曾经的副团长,一个英勇作战的老兵。可一旦剥光衣服,用各种手段反复折磨之后,已经失去了意志和尊严,连一条狗也不如。 关掉屏幕,陈尚把目光移到站在办公桌前的一名中年少校身上。 他很惶恐,脸上满是卑躬屈膝的神情。 338步兵师团的团长战死了,子卫这个副团长是该团目前军衔最高的军事主官。 既然把子卫抓起来,势必要提拔一个新的代理人。刑罚惩处之类的事情,当然也就顺理成章交给这名继任者。 正文 第二百八六节 变身 对于如何折磨犯人,陈尚一向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他对这名继任者在领会自己意图方面的能力非常满意。 那个叫做子卫的军官很没眼色,破坏了自己想要得到欣研的计划。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陈尚都不打算放过子卫。可是,陈尚也不想就此把子卫于掉。折磨他,并且让他活着,这才是真正的报复。 直接在对方脑门上来一枪,那叫报仇,不叫报复。死人什么也感觉不到,活人会痛,会哭,会惨叫。看着他们满面恐惧的表情,恨不得跪倒在面前舔你脚尖的卑微,眼睛里后悔莫及的痛苦目光,这种感觉,才会真正令人感到满足 子卫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已经成为陈尚脑子里永远定格的画面。可不知道为什么,陈尚对这种血腥恐怖的场景很喜欢,有种如同毒品上瘾者喜欢调出来随时浏览的变态喜好。 人类都喜欢美好的事物,却并不是每个人对“美好”的概念都有相同的标准。杀戮和血腥同样也是“美好事物”其中之一,区别只在于心理承受能力和视觉角度。毕竟,从死者体内流淌出来的血,鲜红程度远远胜过自然界盛开花瓣的颜色。 “这件事你做的不错。” 陈尚微微笑起来,故作威严的态度和年龄,使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你的晋升令已经转到集团军人事部门,过几天就会公开宣布。呵呵我得提前祝贺你,338步兵师团的新团长。” 中年少校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他的腰身又朝前弯曲了几度,变得越发谦恭,几乎快要变成直角。 “平民的驱赶工作进行得怎么样?” 陈尚身体后仰,抚摸着聚集在脑后的白发。那里是他头发唯一能算是茂密的部位。每当手指触及那里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还年轻,浑身上下充满旺盛精力。久而久之,这也成为他寻找自信的习惯动作。 少校连忙回复:“截止上个星期,我们已经驱赶了大约十六万平民。派出的各个工作小组把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平民已经相信新贵阳方面会免费发放食物。按照进度,最迟下个月,集团军驻地周围的所有平民就会全部离开。这种情况已经扩散到周边其它部队的驻防区。以空军发回的监控数据计算,目前聚集在新贵阳附近的平民超过五十万,如果不是因为军部和西安基地的援助,新贵阳方面的物资供应状况早就已经崩溃。” 陈尚阴沉着脸,慢慢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夹杂着恼怒的讥讽冷笑。 苏浩的运气实在太好了。陈尚实在不明白,军部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突然改变对新贵阳基地的态度?为什么会从西安方向和邻近战区调集大量物资,源源不断运往西南地区?当然,站在他的角度,不可能对军部的决定提出质疑,也无法违背命令,像从前那样继续封锁公路,断绝与新贵阳基地的交通。 总而言之,陈尚对军部的动作很是不满。他觉得这是对自己权威的挑战,破坏了自己酝酿已久的计划。毕竟,活到陈尚这个岁数,看过、听过、经历过的事情已经太多,很少有什么能够提起他的兴趣。老人喜欢年轻美人这种想法很是变态,却是每个男人身上的共同点。不管那能不能算是一见钟情,至少陈尚对欣研很是中意。而且,最初想要蹂躏欣研的想法,已经随着时间、局势的变化,慢慢转换为越来越强烈的爱慕,直至迫不及待想要据为己有的顽固念头 这听起来很有些不可思议,然而事实就是如此。陈尚觉得自己老迈的心脏正焕发出年轻活力,早在几十年前就随着病死老伴抛之脑后的爱情,正在自己体内重新发出新的幼苗。上天作证,这一切都是真的,绝对没有撒谎。“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陈尚通过各种渠道,偷拍到很多欣研的照片和录像。每当一个人在办公室独自冷坐的时候,陈尚都会拿出来看看。 欣研与警卫局独有的黑色制服简直是绝配。制式套装紧紧包裹着曲线曼妙的**,总会使老陈尚忍不住变得亢奋,生殖器也随之硬挺。当脑子里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就觉得自己所有动作和阴谋都很值得。虽然军部和袁志成打乱了其中一部分,可是子卫仍然被控制着,他帮过欣研,是最好的诱饵。 陈尚也曾忌惮过苏浩。然而忌惮并不等于害怕,第十一独立部队无论人数还是力量,都远远不如19u集团军。何况,想要追求心仪的女人,自己就必须表现出强硬的态度。 是的,陈尚对欣研的态度,已经从最初的**接触,变成现在单纯固执的爱情。他想要结婚,而不是仅仅把那个女人弄过来操一顿。那样做,跟恐怖片里的色魔有什么区别? “把消息放出去吧” 陈尚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因为激动,他的身体和声音都显得微微颤抖:“338步兵师团原副团长子卫中校因为贪污被抓,集团军军法处已经介入调查,掌握了大量事实证据。目前,案件已经进入了核实阶段。如果罪名成立,他将被判处枪决,或者送到前线,充当战死几率最高的格斗兵。” 如果欣研不想看到子卫被杀,她一定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为其求情,恳求自己放过子卫。 威胁强迫只会让对方产生反感,在冠冕堂皇的名义面前,陈尚已经决定,要在欣研面前扮演秉公执法的正义者形象。到时候,残害子卫的新任团长会被处以枪决。这应该很容易得到欣研的倾慕。后面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我毕竟是一个集团军司令,一名中将。 无论资历还是军衔,苏浩都不是我的对手。在女人方面,想必也是一样的 废弃城市,贵阳。 夜幕已经降临。 在一间被黑暗阴影笼罩的平房里,黑格正撕开一头血尸的头盖骨,把纤细洁白的手指插入其中,挑起一团带有温度的粘稠脑浆,以女性特有的高贵和矜持,把这团黏白色的物质送进嘴里,细细品尝着。 月光从残破不堪的窗户里射进来,照亮了隐藏在黑暗深处的黑格。 它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乌黑亮泽的披肩秀发顺着脖颈散落下来,卷曲的发丝在雪白击缶表面构成足以迷惑任何男人的图案。浓密的睫毛黑而细密,向上弯曲着,掩映着美丽诱惑的双眼。锁骨与肩膀之间的线条性感诱人,高耸浑圆的**极度饱满。当然,关键性的**是看不见的。黑格这厮在废弃城市里找到了不少女性衣物。她戴着胸罩,穿着一件宽松的棕灰色细羊毛套头衫。 由于是坐姿,雪白柔滑的大腿在膝盖处微微弯曲,显得修长匀称,只是由于上身的毛衫太短,腿根部位总有少许黑亮的阴毛隐约露出来。而入象牙般晶莹细腻的脚上,则蹬着一双足跟高达十五公分,表面反射出闪亮光泽的黑色漆皮高跟鞋。 黑格最苏浩的崇拜和敬畏,已经达到无以复加的最高程度。 主人是那么的精明。他的睿智简直无人能及。如果不是苏浩主人的指点,我黑格仍然还在野外流浪,根本没有废弃城市里这个舒适的安乐窝。这里的食物多得要命,味道鲜美。我昨天吃了一头狗形类人,前天吃了一头蜘蛛形类人,大前天吃了嗯现在可不是罗列菜单的时候,总之我吃得很多,吃得很饱。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身体自然而然起了变化。然后,按照最初的意图和想法,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 “真正的女人”……这几个字应该并不完全正确。黑格很清楚,自己的变化很大程度只停留在体表。自己肯定没有乳腺,也没有子宫和卵巢。现在**只是肌肉脂肪的堆积产物,细腻光滑的皮肤,也只是新生细胞密集堆叠造成的特殊现象。想要维持这种状态,就必须吃得更多。 就餐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于掉第一头血尸的时候,黑格丝毫没有残杀同类的愧疚和不适应。它只是觉得肚子饿了,而那头血尸正好出现在视线范围。这家伙当时也想把自己当做猎物,贴着墙壁猛扑过来,却被黑格以更快的速度抓住后颈,右手五指像钢针一般深深插入后脑,当场杀死。 无论血尸还是类人,其本质都是人类。至少,它们在两年前病毒爆发的时候是这样。 黑格体内掺杂了太多异种基因。它一直在寻找最适合自己外表的基因主体,却总是没有满意的对象。造成这种结果,主要是因为野战医院变异过程中,从死亡研究员转化为虫形的思维意识。那个时候,黑格对自己制造出来的类人有着本能的抗拒。它并不认为那是食物,而是对自己惟命是从的手下。在野战医院,黑格从未吞吃过类人和血尸,只是将其当做士兵培养。其实,只要它吞吃其中某一个体,立刻就会发现基因综合对自己产生的效果。 被病毒感染而变成丧尸的人类,是最好的基因中和体。 非常凑巧,黑格进入废弃城市吞吃的第一个猎物,恰好是一头本体曾经是女性的血尸。黑格体内出于半游离状态,无法形成主导效应的女性基因得以稳固,在短短几天内,最终生成现在这副娇美诱人的女体外形。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红润性感的嘴唇以令人迷醉的幅度张开,像品尝冰激凌一样慢慢吞咽血尸脑浆。翘起的白腻手指极具美感,仿佛一朵瓣茎分明的盛开兰花。在月光下,黑格翘着长腿,纤细的腰身被衣服裹住。香唇微分,秀眸轻合,娇靥绯红一副诱人娇态。如兰气息急促起伏,如云秀发间香汗微浸。 脑浆很快被吃得一于二净,但黑格显然还没有吃饱。她像贪馋的小女孩一样舔着手指,咂巴着嘴,把手伸向已经死透的血尸。 血尸的肌肉结实发达,体表皮肤柔韧和坚硬程度比普通人类更高。黑格不需要任何工具,它抬起右手,用食指尖端的指甲狠狠划开血尸背部,沿着脊柱与肋骨之间的边界,敏捷地割下一条脊肉。 这是血尸全身上下除了四足掌面之外,最为细嫩的部分。 把肉条送进嘴里的一刹那,黑格嘴里那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突然产生了变化。它的上下四颗犬齿瞬间伸长,变为如同狮、虎一般的可怕存在物。同时,整个面部也朝着正前方凸伸出来。从侧面看去,美丽动人的面孔被拉长了近十公分,被无数血管神经包裹的粉色牙床露出唇外,整个口腔扩大了近两倍左右。血尸肉条被整个塞了进去,巨大的犬齿用力撕咬,牙床反复推挤,促使肉块在锋利坚硬的牙齿中间被反复研磨、绞碎。 这种进食过程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令人难以置信,但黑格却觉得非常享受。它吃得很满意,嘴里不住发出满足舒服的闷哼。由于鼻腔与胸腔之间的非正常的特殊结构,这种声音听起来就像陶醉的娇嗔。 黑格从未受过女性礼仪方面的训练,它也从未接触过除了欣研之外的任何女人。即便是坐着进食,它的身体仍然摇摇晃晃,像老鼠一样摇头晃脑。可是由于身体上的因素,这些动作看起来就像女人在撒娇,充满妩媚迷人的魅力。 凸伸出来的牙齿,骤然扩大的口腔,都是黑格自身的一部分。多重基因和大脑主导意识相互作用,使黑格在废弃城市里产生了再次进化————美妙动人的女性身体只是外表,在肌肉和皮肤下面,还有另外一种充满攻击性,令人望而生畏的可怕身体形态。巨大的犬齿和口腔可以通过肌肉控制自由伸缩,在平时状态下,黑格不会轻易露出自己的秘密。只有猎杀和进食的时候,它才会肆无忌惮张开大嘴,释放出最野蛮最凶残的一面。 进食的快乐在于身体上的满足。黑格感受着胃囊被逐渐填充,空虚的身体被沉甸甸的坠感充实着。这个过程令它无比快慰,充满说不出的亢奋。 半个钟头过去了,血尸的身体只剩下一半。它被黑格用指甲割得四分五裂,黑褐色的皮肤像破布一样扔在旁边。黑格这家伙吃东西很挑剔,总是先拣着质感最好,最美味的部位下口。 也许是因为进化的缘故,和之前相比,黑格的消化能力根本就是两种概念。大量肉块把胃部填得很满,黑格的肚子像气球一样鼓胀起来,仿佛足月的孕妇,随时可能生产。 黑格没有穿裤子或裙子,下身只有一条弹性极佳的丁字裤。这玩意儿是它在废弃城市最豪华商场里淘到的宝贝,是正品的“维多利亚的秘密”。 弯腰,蹲身,把丁字裤底档拽到臀部侧面,然后发狠用力……顿时,一团带着酱红色未完全消化血肉残渣的粪便,从黑格的肛门里喷溅而出,如同一条被地球引力重重坠住,在地面上盘曲蜿蜒的怪蛇,散发出令人欲呕的恶臭。 做这件事的时候,黑格的手上和嘴里仍然没有停止动作。它仍然在拼命地吃,既不浪费时间,也不浪费效率。 就在它的身后,被黑暗和月光各自占领了一半的房间空地上,站着三头魁梧健壮的牛形类人。这些恐怖强壮的变种生物身高超过四米,长着浓密的体毛,完全成长为牛形的头部两边,各有一条弯曲坚硬的角。偶尔咧嘴呼吸的时候,月光总会照出它们锋利森白的獠牙。 在房间角落里,还有另外两头蜘蛛形类人,一头遍体黑色的猫人。前者爬在墙壁上,用巨大复眼张望四周,后者蜷缩在墙角,用蓬松的尾巴遮住身体。 所有变异生物的目光,不约而同聚集在黑格身上,看着它大口吞咽血肉,看着它眉头紧蹙拉屎,看着它一边**满足的呻吟,一边痛苦郁闷的吼叫。 黑格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突然之间多了这些跟班? 变异生物没有直接性的语言交流,完全通过生物特性与简单的意识进行联系。 牛人是前几天猎食的时候出现的。 蜘蛛人是昨天主动钻进这个房间。 那头发情的母猫应该曾经是个女人,它跟随黑格的时间还要更早一些。 这些家伙对黑格的意识完全服从。具体原因究竟是为什么?黑格自己也说不清楚。它不管这些家伙的日常餐饮,也不提供住处,可它们就是一直跟着自己,还主动帮忙猎食。 地上这头被吃了一半的血尸,就是牛人和蜘蛛人的贡品。 黑格隐隐觉得,这应该是某种基因产生的诱导效果。 这让黑格觉得紧张,生怕某天这些家伙蜂拥上来**自己。 不过,看在有免费餐吃的份上,奸就奸吧,我受得了。 正文 第二百八七节 食堂 铁路已经修到了新贵阳基地市外围,工程部队的工作进度比预计中更快。铺设完铁轨当天,立刻从西安方向发来载货列车。各种机械设备从车厢里搬运下来,在车站四周搭建起一个个货架与吊塔。随着电子控制室与邻接公路相继完成,车站吞吐量进一步增加,达到令人惊讶的程度。 袁志成和军部对新编师团的支持力度,绝对是空前规模。 在铁路开通以后近两个月时间里,前后有两千多趟军列在新贵阳车站停靠。多达数万个车皮的强大运力,从北方和东线运来数量惊人的物资和设备。工兵部队在荒野上修建起庞大的仓库群,与基地市连接的地(表)下设施安装进度迅速,电线和水道铺排管网整齐有序,各个师属重型工厂已经完成了机床安装,机械修理厂和油料仓库全面投入运转。 基地市的外围城墙已经基本完成,二期工程重点在于加宽与提升高度方面,最迟将在下周开始进行。高大坚固的城门把平民牢牢挡在了外面,依照其它基地市的经验和惯例,各师主官分别在辖区边缘敷设雷区和铁丝网,在城墙与难民营之间造出一片足够宽敞的缓冲区域。 难民的数量越来越多了。 除了陈尚的19u集团军,周边地区的其它驻防部队,也将大量难民朝新贵阳地区驱赶过来。这其中当然有军部委员们在背后推波助澜,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新编师团需要足够的士兵。 袁志成在军部会议上的那番话,被委员们看做是变向的利益交换。为了得到十个新编师团的控制权,大量稀有金属和矿石被运往北部战区;科学院研发的几种新型装备,也通过种种正式与非正式的名义,优先配置给袁志成麾下。有了这层谁也没有点透的暗中协议,孙湛等军部委员的动作幅度也随之增大。除了第一批组建部队的高级军官,他们还派来多达数百名中级军官和技术士官。在这种不遗余力的支援下,十个新编师团的框架很快得以填充,人员结构也趋于稳定。其中,组建速度最快的8l沛,已经拥有兵员一万六千余人。而进度最慢的70沛,拥有兵员也超过一万三千。 大量重型机械和装甲战车开始列装。新型多功能步兵战车之类的东西,向来只是东部前线部队的专利。现在,这种载有强大火力,激动灵活的战车在新贵阳并不鲜见,总体配置数量超过两千。 就在上周,十个新编师团的陆航装备已经全部到位。多达三千余架各型直升机使所有机场容纳率达到饱和,几种新型飞机的生产流水线早已安装完毕,相关图纸和生产程序也由京一号总部传送过来。 当然,这些事情与苏浩没什么关系。无论飞机还是战车,都不是他能够染指的范围。他虽然是505集团军司令,却无法指挥下面分属各师。孙湛等军部委员对新贵阳基地市的渗透动作越来越大,他们控制的部门不仅仅只是新编师团,还涉及基地市内部分日常运行机构。现在,从能量供应到地下层面掘进,几乎所有部门都被这些外来人员把持。这些人持有军部下发的特派证明,技术能力也比普通军人强得多,加上基地市四周虎视眈眈的十个新编师团,做起事情也更加肆无忌惮。 既然是夺权,就没有人会对正在建设的基地进行破坏。无论袁志成还是孙湛等军部委员,在这方面的目的,都是相同的。他们只是派人架空苏浩,却对基地市本身的建设予以重视。随着大量装备和技术人员抵达,新贵阳的建设速度开始倍增。 面对**裸的夺权,苏浩自然要表示出足够的愤怒与反抗。 他连续向军部发出上百道电讯,内容不外乎是对军部插手新贵阳和505集团军内部事务的愤慨。苏浩向各个新编师团派出数十名军官,想要接手管理权,却被对方以行政手段全部架空。发现事情不可为后,苏浩又在城外各个新兵营地之间来回奔走,痛斥军部和新编师团主官,下令禁止接收平民充为新兵。这种命令当然被各师师长无视,也没有收到任何效果。 高立权和张南亦等人已经公开“背叛”。反对苏浩的声音很快在整个第十一独立部队原来迅速流传开来。在这些人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官兵选择投向新编师团。即便是原来那些思维固执,想要跟苏浩走到底的人,也有一部分开始动摇。他们或明或暗的与新编师团主官接触,根据自身情况,开出各自不同的条件。这种局面和变化是军部委员们最想看到了,这意味着第十一独立部队不再是铁板一块。“投诚”的官兵大多被委以重用,而忠于苏浩的人却越来越少,只剩下黄河在内的少数警卫部队。 尽管苏浩的表现与事实相符,却没有打消军部委员和袁志成的怀疑。从新成都到庐江,在到新南阳,以往的战绩和经历,足以证明苏浩的能力。没有人认为苏浩会轻而易举放弃到手的权力,委员们也并不认为已有框架能够对苏浩造成有效束缚。为了得到更多情报,第十一独立部队司令部的很多人被列入策反目标。一些已经成为新编师团成员的军官,“出卖”了大量关于苏浩的情报。通过军部委员们操纵的信息部门分析,苏浩在他们面前变得透明,性格、经历、能力等方面一览无遗。 至少,在表面上看来如此。 每天,苏浩身边都不断出现大大小小的冲突。可能是与某个人普通的口角,也可能是与新编师团军官之间的讥讽嘲笑。这些冲突会演变成相互谩骂,甚至拳脚相向。双方都有各自想要保护的利益,也有各自效忠的主体。也正因为如此,军部和袁志成对苏浩的怀疑程度日益消退。这些动作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失意者的恐惧,对未来的绝望和抗拒,再也无法命令旁人,只能以个体力量反击的愚蠢行为。 孙湛等人甚至已经做好被苏浩于掉几名师长的准备。杀人,可能是愤怒者的专利。这样做固然会使己方利益受损,可是从另一方面看,未尝不是对苏浩发难的良好时机。如此一来,军部就有足够的理由对苏浩进行讯问,甚至降衔。无论其中任何一种,都是袁志成和军部委员们乐于看到的结果。 天气越来越冷了。 黄河驾着越野车开进8ll步兵师警戒区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反应。守卫哨卡的士兵只是看了车子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警戒塔上的联装机炮也没有调转方向,值班军官更是于脆缩在工事里懒得过问,只是用阴沉冷漠的目光从帽檐下面注视着他。 苏浩的大部分时间,仍然花在打猎上。他的确没有太多事情可做。无论军事还是行政,基地市内外都有太多的人帮他解决“麻烦”,以至于苏浩现在无所事事,什么也做不了,也什么都不能做。 军用越野车里还是四个人。除了苏浩与黄河,两名警卫,车厢里还有多达数千发子弹。这么多弹药根本不可能用完,山上也没有那么多野兔可供猎杀,可苏浩仍然把它们放在车厢里。在旁人看来,这就意味着最好离苏浩远一点,免得莫名其妙成为他消耗弹药的目标。 上次那名值班军官的死亡事件,已经给很多人敲响了警钟。各个新编师团主官纷纷告诫属下,不要去招惹苏浩那个疯子。他毕竟是名义上的集团军司令,对于故意刁难的下级军官,杀了也就杀了。现在正处于权力交替的关键时期,军部不会为了这类小事情出面于预。 越野车在在军事管制区内飞驰,卷起漫天尘土,周围人群纷纷侧目,眼里露出不满的目光。 黄河毫不在意四周面带怒意的人们。他仍然以最嚣张的姿态驾驶汽车,如疯跑的野马在8ll步兵师辖区里四处乱闯了半个多钟头。临近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在师部军官食堂门前停了下来。 警卫与黄河簇拥着苏浩,跳下车,旁若无人地走进食堂。沿途的军官们要么退朝一边让开道路,要么站在原地冷眼旁观。没人上前与苏浩说话,也没有人立正敬礼,人声嘈杂的食堂顿时变得安静下来,议论和谈话的声音逐渐变得轻微。 带着脸上复杂的神情,苏浩从正在排队的数十名军官旁边走过,径直来到出售饭菜的服务窗口面前。 原第十一独立部队司务长胃令浩站在热腾腾的菜盆后面。他穿着白色工作服,手里拿着圆形餐勺,看见苏浩,表情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苏浩的目光有些感慨,隐隐带有几分说不出的复杂意味。他站在服务台前面,胖胖的司务长胃令浩几次想要抬起头,却无法面对苏浩的目光注视,只能低着头,嘴里一直在嗫嚅,却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我还以为来错了地方。这里应该是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军官餐厅,而不是8l沛的驻地。” 苏浩淡淡地笑着,对局促不安的司务长发问:“老曾,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叛逃人员”越来越多了。就连胃令浩这样的后勤人员,也成为新增师团的拉拢对象。 苏浩的声音很大,不光是胃令浩,排在后面队伍里的很多人都能听见。 这问题是针对所有人而言。身在餐厅里的很多人,都曾经隶属于第十一独立部队。在苏浩的发问之下,不少人慢慢低下头,陷入沉默。 胃令浩肥胖的脸上泛着光。也许是沾染了太多油腻,也可能是汗水。他抓起搭在肩膀上的毛巾,用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颇为勉强的笑笑,不断的用舌头舔着嘴唇,眼睛里带有乞求,于巴巴地说:“那个……将军……要不要,来点儿什么?” 他指的是摆在面前条形长桌上等待分配的饭菜。这里毕竟是食堂,胖胖的司务长对自己的业务范围很熟悉,知道在这种时候应该如何化解尴尬。 8l沛的军官伙食标准不错。于煎鱼块、青椒肉丝、西红柿炖土豆、炒青菜,外加猪骨海带汤和腌酸菜。两荤两素一汤,米饭管够。这种在和平时期只能算是普通的饭菜,如今却只是军队成员能够享受的特殊待遇。即便是苏浩自己,在两个多月前的缺粮时期,也无法吃到如此丰盛的午餐。 以孙湛为例,综合行政总部下面就控制着数以千计的封闭式农场。其中产出的稻米、蔬菜、生猪等补给品,都必须通过行政总部审批复核,才能分拨到各个作战单位。当然,以后勤物资对前线要挟勒索,这种做法极不明智,甚至会招来包括赵志凯在内几乎所有人的反目。因此,孙湛在物资划拨方面从不出任何纰漏。而这次的新编师团计划他同样不会放过。十个师团当中,半数以上都被他的亲信控制。为了让夺权计划达到最佳效果,孙湛自然不会吝啬于物资上的供给。 与几个月前第十一独立部队什么也得不到,不得不组织人员进入废弃城市,以大规模狩猎的方式补充食物相比,现在的各个新编师团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幸福。每当列车运来成吨的米面,一个个装满冷冻猪肉的集装箱,还有整齐叠摞各种罐头、军用糖果、于鲜蔬菜的时候,守卫在站台上的士兵们总是觉得很感慨。他们都是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成员,亲身经历过饥饿。曾经的食品匮乏期与现在相比,完全可以算是天上地下。任何人都能看出军部在这个问题上对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打压,前后悬殊的对比总会让人心生不满。要知道,那些新设师团得到的补给不仅仅局限于粮食,就连香烟、烈酒、牛奶之类的东西也不缺乏。换在以前,这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 “给我来一份” 苏浩的这句话,使神经高度紧张的人们纷纷把心落到实处。这意味着苏浩等人并非来找麻烦,而是过来就餐。 苏浩的表现完全符合众人的想象。他摘下手套,像过去那样用力拍了拍司务长胃令浩的肩膀,指着距离最近的一盆青椒肉丝,声音洪亮地说:“你知道我的胃口,要双份,数量少了可不行。” 就在司务长手忙脚乱拿起一只大号餐盘,正往里面盛饭的时候,餐厅门口出现了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军官。 那是一名少校。五官端正,如果不是过小的下巴使面孔像是直接连接着脖子,以至于看上仿佛没有下巴,那他应该还算是英俊。 少校身后跟着几名武装卫兵,他站在食堂门口飞快扫视四周,目光随即锁定在苏浩黄河等人身上。随着军靴与地面之间急促的踩踏声,少校和卫兵很快走了过来,未到近前,黄河与两名警卫已经从旁边闪过,把他们牢牢挡住。 没有人下令,两边的警卫不约而同举起枪瞄准对方。 苏浩慢吞吞地接过胃令浩递过来的饭菜,用筷子夹起一片煎鱼,送进嘴里慢慢嚼着。他站在黄河背后,冷冷注视着脸色略微发青的少校,不动声色地笑笑,颇具嘲讽的从嘴里吐出一块吃净的鱼骨头。 苏浩见过这个年轻人,他好像是8l沛参谋长的外甥还是侄子。总之,两个人有非常亲近的血缘关系。上次见面,是半个月前对方来505集团军司令部报道。那时候这年轻人的军衔只是上尉。短短两周时间,已经变成了少校。 战争时期的军衔晋升比和平时期容易得多。两周获得晋衔也不算什么新闻。问题是,新贵阳基地周边最近没有爆发过任何战斗,各个新编师团目前的任务都是建设基地,维持治安,训练新兵等等……没有战功,苏浩也没有在各师上报的晋升人员上看到过对方的名字,而上尉变少校这种事情却真实发生在眼 苏浩很清楚,新任师长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集团军司令毫不尊敬,甚至可以说是阳奉阴违。然而他们的胆子居然大到敢于私自任命校级军官,对集团军总部也没有上报文件的地步。 少校当然无法看到苏浩的思维意识。事实上,如果不是军官食堂警卫人员的紧急通讯,他也不会出现在这儿。少校不知道苏浩为什么要来到这种地方?可这里毕竟是8l沛的驻地。在每一个新编师团的军事主官眼中,苏浩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食堂里就餐的军官,大部分是从第十一独立部队挖过来的。无论苏浩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少校都必须予以警惕。他一面把情况通知师长和参谋长,一面带着警卫急忙赶过来。 正文 第二百八八节 试药 在少校看来,苏浩来这种地方,显然不是吃饭那么简单。他应该是为了那些被拉拢,已经成为8l沛成员的军官。 任何人面对失败都不会甘心。他们总会想方设法挽回败局。何况,堂堂集团军司令竟然无法约束部下,任由新编师团把人“抢走”。这简直就是难以忍受的莫大耻辱,消除愤怒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自过去,把离开的那些人再弄回来。 想到这里,少校略欠了欠身,行了一个带有嘲讽意味的礼节。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的头始终抬着,带有戒备的眼睛盯住苏浩,没有丝毫尊敬的成份。 “将军,这可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少校“嘿嘿嘿嘿”冷笑着,说:“当然,我并非不欢迎对阁下您的到来。我的意思是,军官食堂与将军您的身份并不匹配。请跟我离开这儿,前面不远就是师指挥部,那里有几个手艺高超的厨师,饭菜应该很合您的胃口。” 苏浩用勺子舀起饭菜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冷淡地摇着头:“用不着那么麻烦。我就是路过,顺便进来吃顿饭而已。第十一独立部队的人都知道我的习惯,今天的菜不错,我很满意。” “哦那可不行————” 年轻的少校目光阴沉,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将军您难得来一次,我们必须尽到地主之谊。否则,这怎么也说不过去。我们师长一直很想有这么个机会,能够与您好好联络一下感情。他从北方基地弄了几瓶好酒,反复叮嘱我一定要把您请过去。现在,走吧”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少校的口气变得很冷,丝毫没有表面上的客套。即便是傻瓜,也能听出其中的轻蔑和鄙夷。 “我没兴趣” 苏浩仿佛没有听出对方话里隐含的意思。他走到距离最近的餐桌旁,坐下,淡淡地说:“你现在就可以回去转告你的师长:我就呆在这儿,哪儿也不去。如果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客,真如你所说的那么热情,他可以自己过来找我。尤其是从上下角度来看,这很正常。” 少校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森狰狞起来。他盯着苏浩看了几秒钟,伸手按下肩膀上通话器的红色按钮。顿时,餐厅门外立刻跑进四名武装卫兵,连同之前跟着他走进来的两个人,总共就是六个。 黄河身边只有两名警卫,在如此近的距离,苏浩可以清楚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三阶强化人的气息。数量上是七对四,自己一方处于绝对劣势。这里是8l沛的驻地,种种优势相加……也许,这就是少校肆无忌惮敢于威胁自己的最根本原因? “您最好听听我的意见,最好按照我说的去做。” 少校彻底抛下了所有伪装,他挥手示意六名卫兵散开,把黄河等人围在中间,装出一副认真难过,却明显带有威胁意味的表情:“当然,如果阁下您拒绝我的邀请,那么,还有另外一种选择。” 黄河饶有兴趣地插进话来:“哦是什么?” “您最好现在就离开这儿。这里是8l沛的驻地,不归第十一独立部队管辖。现在是午餐时间,您的出现,已经对这里就餐的其他人造成阻碍。这不是无的放矢,您没有排队,在餐厅里不守规矩很容易惹人讨厌。我要是您就绝对不会这样做。您也可以不听我的劝阻,继续肆意妄为。可那样做的后果很严重,我想您一定不愿意看到结果。” 说着,少校侧身让开道路,随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皮肉不笑地说:“要么跟我走,要么回到您的指挥部。总之,现在请离开这儿。” 越野车驶入8l沛驻地的动静很大,在餐厅里吃饭的军官大多携带着通讯器。这里发生的一切很快被传递到外面。很多人跑进来,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亲眼目睹事态发展。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围观者。 何况,聚集在周围的军官,很多都是身份隐秘的“工蜂”。 苏浩没有发怒,也没有大声呵斥。 他依然不紧不慢嚼着嘴里的食物,淡笑着摇摇头,冲着黄河捏了个响指。 清脆的响声刚刚爆开,少校忽然发现站在面前三米多远的黄河已经消失不见。这变化让他为之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摸枪,却觉得从左后腰上传来一下刺痛。这反应是如此强烈,少校即便是强化人,也忍不住为之一颤。当他本能地转过头,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却看到满面胡茬的黄河就站在身后,冲着自己露出诡异的笑。 就在少校发觉身体异常的同时,原本站在黄河身边的两名警卫也立刻扑了过去。他们的目标是站在四周的六名卫兵。两道黑色身影的速度比闪电还快,他们以令人惊讶的分别从卫兵身前掠过。身形与目标交错的瞬间,少校麾下的卫兵只觉得眼前一黑,喉间划过一道冷厉锋锐的气流。当他们的目光彼此交汇的时候,竟然看见对方脖子上有一道细密的血线。 这感觉很熟悉,熟悉的因素来源于同伴身上。那两道黑影同样从他们身旁掠过,也就意味着,他们的遭遇同样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不是什么血线,而是从咽喉要害飞快划过的刀伤。 巨大的恐惧,像魔鬼一样死死攥住六名卫兵的大脑。他们扔掉手里的枪,下意识用颤抖的双手捂住咽喉,终于控制不住地连声惨叫起来。 他们都是新任师长的亲信,否则,也不会以士兵身份得到本该提供给校级军官的三阶强化药剂。在强化等级相同的基础上,判定双方胜负的依据,仅仅只是人数多寡的对比。七对四,这本该是稳赢的战斗,对方军衔最高的将军还未动手,自己就已经受了致命伤……那些人,他们,他们的强化等级究竟是多少? 永远不会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恐惧和冲动,彻底释放出卫兵们体内的所有能量,促使血液从咽喉部位的断口如泉水般喷涌出来。尽管他们用手捂住伤口,却无法改变血管断开的现实。近似黑色的血水从指缝里溢出,很快渗满了胸前的衣服。 卫兵们大张着嘴,瞳孔里的生气越来越弱。最终,他们一个个倒下,艰难而缓慢的躺在地上扭动身躯,用尽所有的力气挣扎,眼前残存的光明却越来越少,直至全黑。 少校被黄河牢牢按在地上。他同样在挣扎,却没有任何效果。侧腹位置的刺痛正在不断扩大,很快演变成占据整个腹部,难以忍受的剧痛。他很想偏头看看腹部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被黄河拧住后颈无法动弹。一直以来引以为自豪的三阶强化力量,在这个粗豪的男人面前什么也不是。 “放开我你他妈的立刻把老子放开————” 六名卫兵的惨死,彻底驱散了少校脑子里那些本以为能够用作倚仗的嚣张念头。他拼命叫嚣着,用声嘶力竭的喊叫使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恐惧。少校发现自己显然轻视了对手,苏浩拥有的力量远远超过自己,超过师长和上面大人物的理解。 四阶药剂不是数量极其稀少吗?不是只有地位显赫的大人物才有资格注射吗? 他们究竟是从哪里搞到这种东西? 即便是新任师长和参谋长,也不过是三阶强化人。单从力量方面对比,根本没有赢得可能。 天啊我究竟是招惹了一群什么样的怪物? 少校头脑中的顽强与信念,正被无边无际的恐惧大口吞噬。他忽然发现体内充斥的强化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腹部的剧痛正朝着身体每一个角落延伸。少校听见自己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仿佛有很多气泡从里面冒出来。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明白苏浩绝对不会轻而易举放过自己。之前的刺痛,应该是某种药物被注入自己体内。至于现在的奇怪响声……那,那究竟是什么? “噗————” 少校觉得喉咙深处涌上一团液体,他张开嘴,猛然喷出一团颜色发黑的暗红粘液。其中夹杂着很多微小肉块,以及破碎的内脏组织。它们相互混合,使血水变得浓稠,看起来就像加了很多佐料配菜的肉粥,不过颜色却是红的。 黄河狞笑着,松开手。少校却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他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肚子,双眼凸出,一边大口吐出脓血,一边扯着脖子惨嚎:“你……你们,你们究竟对我做了什么?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苏浩放下手里的勺子,走到少校身前,露出残忍诡异的笑。 未来世界的生物科研成果,不仅仅局限于对变异生物的杀伤与削弱。军部在大规模使用强化药剂的问题上,一直存在着不同看法。因为药剂的出现,人类被分为“强化”和“普通”两大种群。如果对前者没有足够的遏制力量和方法,后者的结局要么被灭族,要么永远只能成为奴隶。 高效溶解剂,是科学院在特定时期的研究成果之一。 这是一种透明的液体,无色无味,具有进入人体后能够被红细胞吸收,主动进入血管,在三十秒内对全身器官产生融蚀效果的可怕特性。即便是强化人的特殊体质,也无法抵抗高效溶解剂对体内器官的破坏。只需要五毫克,加上可以刺破皮肤的针头,普通人一样能够于掉强化人。 苏浩从未来世界带来了高效溶解剂的配方。每个时空都有着与未来世界各不相同的微妙差异。苏浩一直想要找人试试溶解剂的威力,眼前的药效显然与自己所知的情况完全相同,令人满意。 没人回答少校的疑问。聚集在附近的围观人群也自动让开一条路。“工蜂”与“蜂王”在很多时候都能做到心意相通,他们知道苏浩打算离开,当然不会阻拦,更没有人回答少校这种濒死者的问题。 就在苏浩迈开脚,准备从少校身上跨过去的一刹那,奄奄一息的少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爆发出充满血仇恨怒的叫嚣。 “你们……你们等着。师团参谋长是我的叔叔,他……他会帮我报仇,他 “他什么也不会” 不等少校把话说完,黄河已经抬起脚,把冷硬的靴底狠狠踩上少校面颊,从其大张的嘴里硬生生崩落几颗带血的碎牙。 他凶狠地狞笑道:“那怕你叔叔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变异生物,他也无法帮你做任何事情。何况,在老子眼里,他就是一坨屎” 几分钟后,停在餐厅外的越野车开始发动,刺耳的引擎轰鸣再次响彻人们的耳膜。 苏浩坐在车里,平静地看着车窗外的后视镜。很快,镜中出现了一队从远处狂奔过来,隐隐约约多达数百人的队伍。其中夹杂着几辆军车,无论规模、气势、人数,远远压过自己这边的四个人。 距离已经很近了。以苏浩强化过的视力,足以看清其中几名佩有准将肩章军官的面孔。他们满面怒容,脸色铁青,偶尔从嘴唇里龇出的牙齿,仿佛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野兽。 少校和卫兵被杀的消息传得很快。援兵抵达的速度跟苏浩预计中差不多。不过,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 “有个在上面帮自己把握人生方向的长辈,真的很重要。真是可惜,很多人都没有这么一个担任师团参谋长的叔叔,只能依靠自己。” 苏浩淡淡地笑着,伸手拍了拍驾驶座上黄河的肩膀:“走吧挑衅游戏已经玩够了,他们现在的任务是收拾残局,不是捉拿杀人犯。” 话音未落,越野车已经怒吼着冲出,朝着505集团军指挥部方向驶去。 餐厅的地面遍布鲜血,横七竖八的尸体阻塞了通往服务窗口的道路。在食堂里就餐的军官大多离开各自的座位,站在尸体周围,默默注视着失去生命气息的死者,还有那些刚刚从餐厅大门里冲进来的人。 一名面庞削瘦,带着黑框眼镜的准将站在少校尸体前,眼角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侯敬沾属于那种具有儒雅气质的军人。尽管他接受过系统的格斗训练,散打技能远比其他人优秀得多,却从不在这方面露出应有的外表。无论面对上级或下级,他总是很有礼貌,会议上也能积极提出意见,却很少因此居功。正是因为这些令人佩服的特质,孙湛才对其特别看重,委以新编8l沛参谋长一职 在军部被孙湛召见的时候,侯敬沾就已经明白自己即将接受的任务————在短时间内组建8l沛固然重要,但问题关键还在于对第十一独立部队成员的拉拢。这是削弱苏浩力量最好的办法,尤其是在新贵阳地区严重缺粮的情况下,想要达到目的,过程和手段应该比预计中简单得多。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的确符合预期。 大批军官被“策反”,他们被各种条件吸引,主动离开原部队,加入新编师团,得到大量物质好处,还能加官进爵。第十一独立部队很快沦为空架子,苏浩的暴躁和愤怒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包括侯敬沾在内,并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有什么过分,他们只是奉命行事,当然其中也有为了自己利益而主动的因素。在所有人看来,第十一独立部队被取缔番号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苏浩终究什么也无法得到,505集团军的实权永远不可能落到他的手里。这种情况只需要再持续一段时间,军部就会下令苏浩返回京一号基地,将其永远雪藏。 侯敬沾从不认为苏浩是自己的上司。他一直觉得那个男人简直是“无能”、“废物”等词语的化身。难道不是吗?一个手握数万军队的少将,居然被逼到悬崖边,手下的人纷纷“叛逃”,苏浩对此却无计可施,只能每天带着几名亲卫四下打猎。脾气上来的时候,就故意找茬,杀几个人泄愤……这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二世祖德行。 再如何应对苏浩的问题上,包括侯敬沾在内的所有新编师团军事主官,一致达成共识。他们觉得应该对苏浩宽容些,应该让这个过气的年轻将军有机会发泄愤怒。当然,像上次在哨卡那里随意杀人是不行的。苏浩的怒火宣泄,充其量只能控制在乱砸东西,对着某个固定目标浪费子弹,或者在基地市外面杀几个平民的范围。 毕竟,任何人被逼到绝境,都会爆发出愤怒。一直压制下去,总会产生某些不好的负面效果。与其把苏浩死死困在司令部里,整天谋划着应该怎么样对付各个师团军事主官,不如对他自暴自弃的行径睁只眼闭只眼。 反正,只要坚持过这段时间,苏浩那家伙就得永远滚蛋。 正文 第二百八九节 压制 上次发生在70沛辖区的哨卡杀人事件,为所有新编师团军事主官敲响了警钟。他们忽然发现,苏浩绝对不是能够任由自己摆弄的小人物。尽管他被师长们藐视,被军部委员列入打击报复名单,可他毕竟是一名少将,是军部正是任命的505集团军司令。不要说是在因为哨卡纠纷当场于掉一名尉官,就算他大脑进水,一个人端着武器把所有新任师团长管全部杀死,也合乎逻辑清理。 现在是战争时期。上级官员有权在不经审核、批复的情况下,对所辖军官进行惩处。 这种事情就算把官司打到军部,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因为在西南地区十个新编师团的问题上,并不是所有人都站在与袁志成和军部委员相同的立场。至少,赵志凯那一系对此就持反对意见。虽然他们同样不喜欢苏浩,可是对于打击政敌,他们一向乐而为之。 为了不让自己的手下白白被杀,侯敬沾等师级主官已经商定:对苏浩开放所有军事禁区,任何人不得已任何理由对苏浩进行阻拦。在这个问题上,所有人必须无条件服从。哪怕苏浩神经错乱,想要冲进某个师的信息处理室,用中央电脑看日式,或者玩《植物大战僵尸》之类的傻逼游戏,都不得予以制止 总之一句话,在505集团军下辖十个师团的驻扎范围内,苏浩他相于什么就于什么。就算他偷窥女厕所或者女浴室,被窥视者本人也不能反抗遮掩,只能把腿分开,让他看得更清楚。 越野车开进8l沛辖区的时候,侯敬沾就已经收到哨卡警卫发来的信息。当时,他和师长等人正在开会,商议两个新兵团的训练和装备问题。苏浩的突然出现,并未引起与会者的重视。包括侯敬沾在内,都认为苏浩只是从8l沛辖区经过,返回集团军司令部而已。直到他收到第二份电讯,报告苏浩进入军官食堂以后,这情况才引起重视。 他究竟想于什么? 吃饭? 还是故意找借口发飙? 无论与会者的猜测是否正确,8l沛长和侯敬沾都觉得,应该减少苏浩与师团各级军官接触的机会。因为人都有念旧心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绝对愧疚,跟着苏浩又回到第十一独立部队。在这个问题上,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既然已经把人拉过来,就永远不可能放任他们离开。 侯敬沾当时就想过来一探究竟,却被师长拉住,让他另外派人,邀请苏浩到师指挥部共进午餐。 师长的理由很充分:“我们与苏浩在这件事情上处于敌对立场。如果他的目的只是想找麻烦,我们过去正好符合要求。军官餐厅的人很多,那家伙说话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还记得合肥战役期间,苏浩在军部会议上的公开表现吗?他很喜欢在公众场合收拢人心,我们在那种地方出现,只会让他发挥更多的话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请过来。只要进了师团指挥部,事情无论朝哪方面演变,我们都可以控制。” 侯敬沾承认,师长的话说得很对,考虑问题也比自己更加全面。 然而,苏浩的举动的确令人震惊。接到自己侄子死讯的时候,侯敬沾只觉得整个人脑子里一片空白,再也没有多余的念头。 与六名喉管被割断的卫兵相比,少校的死状最为凄惨。他的腹部肌肉已经溶化,从腹腔里涌出的大量液体,把附近地面染得一片狼藉。内脏、骨骼和肌肉组织被彻底粉碎,地面上很多肉块表面渗出粘液,呈现出不断液化的迹象。 少校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嘴唇大张着,嘴角挂着几缕血丝粘浆,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死亡永远固定住,只能保持着唯一的姿势。 侯敬沾蹲下身子,用骨节嶙峋的手,慢慢把少校的双眼合拢。 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之间,往往有着某种奇妙的意识联系。就像现在,少校已经死了,显然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可侯敬沾仍然从自己侄子张开的口型里,读懂了对方在临死前想要表达的意思。 四个字:“帮我报仇”。 师长是一个颇为强壮的中年男人。他分开人群走过来,站在侯敬沾身后,沉默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这是我的错。” 师长的声音很沉重,充满愧疚:“我不该在那个时候阻止你,应该跟着你一起过来。哪怕苏浩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对我们动手。我……我……” 说到这里,师长的话语戛然而止。他抬起手,用力拍了拍侯敬沾的右肩,发出极其愤慨,却无可奈何的叹息。 如果可以的话,师长自己也不想与苏浩为敌。 平心而论,那是一个非常值得尊敬的男人。他能力出众,有过人的战绩,总能针对不同情况,制订出行之有效的战术计划。不光是自己,很多军官和士兵都对苏浩抱有好感。 然而单凭自己一个人,无法改变已经形成对立阵营的事实。孙湛和苏浩之间的矛盾永远无法化解,那些必须用血洗清的死仇,必须以生死决斗才能解开。能够坐上师长的位置,本身就说明所在的立场。从接受新编师团军事主官职位那天起,师长和苏浩就是敌人,不是同僚,更谈不上什么同袍。 “不关你的事。” 黑框眼镜背后,侯敬沾的双眼微微眯着,透出一丝丝极其凶狠冰冷的光芒。他从站在旁边的警卫后腰上抽出格斗刀,用力砍下少校的脑袋,又从旁边死亡的士兵身上割下一块染血的布料,包住头颅。 侯敬沾并不知道强效溶解剂这种东西。但他看得出来,少校应该是死于某种带有腐蚀效果的特殊药物。收敛并不需要整具尸体,对逝去死者的寄托,有时候只需要某件小小的物品就已经足够。侄子的头部还算完整,至于身体,烂了也就烂了。 尽管从几名军官口中听过事件全过程,明白少校对苏浩实在没有足够的尊敬,反而毫不掩饰鄙夷和讥讽。可侯敬沾还是无法原谅自己。如果得知苏浩进入师属辖区的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事情恐怕不会演变成现在的结果。 至少,苏浩不会毫无忌惮的杀死一名准将参谋长。 “苏浩这是在故意挑衅。” 师长的眉头紧皱着,仿佛两把相互交叉的利剑,自言自语发表意见:“他想激怒我们,想要我们自乱阵脚。他用这种方法显示力量,他在告诉我们,我们还没有掌握局面,他还有翻盘的可能。” 侯敬沾一直沉默着,眼睛里却不受控制的涌出泪水。 在自己这个层面,能够触及和拥有的最高力量,不过是三阶强化体质。从哨卡守卫那里传来的消息证明,苏浩一行只有四个人。他们在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轻而易举杀死了对手。 一直以来,侯敬沾总认为苏浩是三阶强化人,这何尝不是自己轻敌造成的结果? 满腔的怒意,终于突破了侯敬沾的理智防线。他用力扯开风纪衣领,像即将捕猎的狼一样活动着脖颈,随手从一名卫兵手里抓过突击步枪,用力拔出弹匣,迅速检视,又重新装好。 就在侯敬沾转身想要走出餐厅的时候,师长突然闪身拦在他的身前,沉声道:“你想于什么?打算去哪儿?” 侯敬沾扬了扬手中的枪,目光扫过横躺在地上的尸体,然后抬起头,与师长冷冷地对视着。 “当然是去宰了那个姓苏的狗杂种。他死了,所有事情就一了百了。别告诉我你什么也不知道。你是师长,我是参谋长,咱们俩是搭档。你以后再也不用为这问题伤脑筋,我带直属机步团和警卫连过去,第十一独立部队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他们不是我的对手。就算苏浩那个王八蛋真的是四阶强化人,也无法在饱和攻击的情况下存活。我要杀了他,就这么简单” “你给我站住————” 师长用力抓住侯敬沾的枪,异常愤怒,毫无商量余地的吼道:“我也想宰了他。可是这样做行吗?他毕竟是集团军司令,是我们的上司。他既然敢这么做,就肯定做好了应对军部责问的准备。我们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任何话语权,人已经死了,单独的反击没有任何效果。而且我们没有稳定的把握。不要说是一个机步团,就算你把全师的人都带上,于掉那家伙的几率也很小。” 侯敬沾的动作凝固在原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悲伤情绪。他深深吸了口气,冲着师长以毫不弱于对方的狂暴语调咆哮:“那你说该怎么办?看着姓苏的混蛋就这么离开?看着我们的人白白被杀?” “我们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等下去” 师长的面孔因为愤怒而涨红:“把这一切情况上报军部,由他们做出最终裁决。” 侯敬沾眼里掠过一丝苦涩,慢慢摇着头:“没用的。我们都很清楚军部裁决是怎么回事。如果那帮大人物能够用命令的方式控制第十一独立部队,我们也不用出现在这儿,更不会有机会得到现在的职位。” “不这次不一样。” 师长握紧侯敬沾的肩膀,压低声音:“孙部长已经掌握了局势,我们并不孤立,505集团军所有新编师团都站在同一战线。无论呆在这儿,还是返回军部,苏浩只有死路一条。哪怕事情演变成最糟糕的结果,所有新编师团也会向集团军司令部发动进攻。” 积蓄多时的愤怒,被这番话渐渐浇至熄灭。侯敬沾深深地看了师长一眼,带着眼睛里尚未散去的血丝,恨恨地问:“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师长神情庄重地抬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最多不超过三个月,这是底线。” 苏浩疯狂野蛮的举动,在8l沛内部掀起轩然大波。仿佛一块巨大的岩石投入湖面,打破了平静,激起滔天巨浪。原本蕴含在湖水里的能量被骤然激发出来,以巨石落点为核心,朝四周散布开一圈又一圈剧烈动荡的波纹。 越野车以最快的速度驶入集团军指挥部防区,苏浩从车上跳下,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推开房门,他径直走到窗前,抬起头,目光空洞地仰望天空,英俊坚毅的脸上微微有些怅然。良久,才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没有第二种选择。虽然我一直想要做个善良的人,现实却逼迫着我行凶……这就是所谓真理?这就是他妈的正义?” 办公室的房门敞开着,身材高大的黄河从外面走进来。此刻,他丝毫没有先前在8l沛军官餐厅发威的凶悍和暴虐,整个人显得安静,粗鲁和蛮横的气息早已无影无踪。他走到距离苏浩身后五米左右的位置停下脚步,如同狮子般毛发粗长的头颅微垂,无论神态还是气势,都显得无比恭敬。 “我们没有退路。” 苏浩没有转身,目光依然注视着窗外的天空:“也许你会觉得我虚伪,觉得我是在无病呻吟,觉得我戴着前后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具。可我真的不想这样。他们是最优秀的军官,是最值得敬佩的士兵。他们不应该死在我们手里,应该在战场上与变异生物拼杀。然而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永远无法弥合。他们选择服从那些人,那些人却根本不想给我们活路。这就是他妈的政治斗争,残酷而肮脏,每走一步,都要踏过无数人的尸体,遍地的血。” 身为亲信,黄河与苏浩之间的意识想通已经达到具有相当默契的程度。他当然明白苏浩此刻的感慨来源。黄河很清楚,这并非什么多愁善感,而是苏浩自身意识困惑与理智的纠结————对于军人,苏浩总有着源自未来世界的本能尊敬与亲近。 迷茫终究不是主观意识,当内心深处隐隐的感慨消散之后,苏浩整个人的气势已经开始改变。 他重新散发出冷冽高贵的气势,目光仍然发散,眉头却凝聚着令人畏惧的深沉。他背着双手,没有转身,看着窗外没有什么变化的世界,以毫无波动的声音说:“按照预定计划进行吧军部那些人估计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如果不是新贵阳基地市的建设速度太过缓慢,各个新编师团需要时间完善编制,新兵对机械设备和武器需要适应,恐怕他们早就已经动手了。” 黄河依然低头垂手站在原处。他知道,自己现在不需要插话。苏浩不是与自己讨论,而是在自言自语。这就是“工蜂”与“蜂王”之间的心意相通,很奇妙,任何外人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惊讶,难以理解。 “命令曹蕊和杜天豪,让他们加快对其他平民的意识转换速度。我们和那些新任师长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他们动手的时间说不定会提前。” 带着强烈的波动,苏浩的思维意识朝四周迅速散开。在这股威严强悍的无形能量笼罩下,黄河脑子里只有“服从”两个字。这一刻,不需要回答,不需要任何肢体动作,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苏浩也明白自己的意识将得到毫无保留的贯彻。 过了近三分钟,苏浩收起散发开的意识,神情和目光重新恢复平静。他注视着北面方向的地平线,淡淡地说:“我们没有退路,他们也不会放弃。该来的,总会来的。” 京一号基地。 孙湛又一次独坐在办公室里。 尽管已经年迈,可他是个骨子里却是个喜欢运动,爱好娱乐的人。自从病毒爆发后,孙湛从平民当中挑选了很多年轻貌美的女人充当秘书。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女人都是消耗品。因为“娱乐”和“运动”会消耗精力和体能,虽然孙湛给她们注射强化药剂,却不可能像高级将官那样,强化等级高达四阶。孙湛在很多方面的游戏乐趣异于常人,他总会把自己的秘书玩死、玩残。每当上一位秘书在运动和娱乐过程中出现意外,就必须有一个新人接替这个位子。 这种事情在孙湛的熟人圈子里不是什么新闻。很多人甚至以这方面为准,互下赌注,猜测某个女人能够在秘书位置上待多少天? 守在办公室外面的秘书惴惴不安。她亲眼见过自己上一任从部长私人健身室里拖走的惨状,也一直祈祷着自己最多只是被弄残废,千万不要因为意外被杀。也许是上天真的听见她虔诚的祈祷,也可能是对这种可怕的事情感到厌烦,总之,孙湛最近很多时候都呆在办公室里,新任秘书也因此得以幸运的活着。而其他人在这方面暗中累计的赌注数字,也随着这个女人出现在部长办公室外的每一天,不断往上攀升。 正文 第二百九十节 绸缪 刚刚结束通话的电脑屏幕上闪着蓝光.映照出沉没在黑暗中的苍老面孔.无数皱纹表面反射冷光.深凹的缝隙显得越发阴沉.仿佛深深刻画在黑暗背景中的可怕雕塑。 811师新任参谋长侯敬沾的愤怒.显然不可能因为师长几句劝解而消退。他在第一时间把事情向孙湛做了汇报。然而行政总部部长的反应.却令侯敬沾感到失望————孙湛自始至终没有对事件本身进行评价.也没有做出具体性的指示。他只是沉默着听完侯敬沾的报告.沉默着关闭通讯.沉默着坐在黑暗深处.仿佛一具无生命的机械。 孙湛是行政总部部长.是上将。无论身份还是眼光.都要比侯敬沾这个师参谋长高远得多。前后数次交手.孙湛对苏浩的手腕和实力.都有着非常全面的认识。对这个突然间蹿起的年轻人.孙湛有种本能的畏惧和鄙夷。前者源于自己的失败.后者源于身份地位的悬殊对比。然而当两者相加的时候.却会转化为难以遏制的狂怒.在孙湛脑子里爆发出熊熊火焰。 无论从哪方面看.苏浩在军官餐厅的杀人举动.都显得愚蠢而幼稚。除了在广大官兵当中激起愤慨.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孙湛实在想不明白苏浩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仅仅只是摆摆架子乱发威风.那么倒也还说得过去。可是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苏浩应该不是那种容易被怒火冲昏头脑.依仗势力胡作非为的笨蛋。那么.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何况.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从十个新编师团在新贵阳地区开始组建.大量军官被派驻该地区后.苏浩就好像换了个人。他身上再也看不到理智和冷静.根本就是个野蛮残忍的疯子。 “疯子……” 不知道为什么.孙湛大脑里忽然蹦出这个词。 没有人愿意和疯子打交道。因为他们从不按常理出牌.从不考虑利益得失。但苏浩绝对不是疯子。否则.他不会在庐江战斗中表现如此出色.更不会在合肥战役期间.利用军部和地方部队之间矛盾.从中收取庞大的好处.甚至建造了新贵阳基地。 既然不是疯子.那苏浩从新编师团开始建设以后.表现出来的种种举动.又该怎么解释? 毫无疑问.苏浩的实力很强大。尤其是合肥战役结束后.他麾下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兵员数量一度超过四万人.全部都是富有经验.经历过实战的军官和老兵。在选择新贵阳基地的建设坐标方面.苏浩显得眼光独到。那个地方不属于军部直属控制范围.背后有许仁杰的71集团可供依靠.交通条件也算便利.附近的废弃城市不多.只需要几年时间.很快就能发展起来。 孙湛并不知道袁志成和苏浩之间的那次交易。他很奇怪.一向老谋深算的袁家.居然会一次性拿出如此之多的好处让大家瓜分?十个新编师团可是举足轻重的力量.以袁志成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到自己想要插手作战部队的野心。可他偏偏就这样做了.用军部命令和大量军官直接压垮苏浩.让那个骄傲得像孔雀一样的年轻人从此再也无法翻身。剥夺权力其实就这么简单.只要从物资、人员等方面把供给渠道卡死.你就只能老老实实服从命令。 也许.苏浩之所以屡屡做出反常举动的原因.就在于此? 孙湛在大脑里把所有问题细细梳理.对其中所有细节进行分析。他很想从中找出破绽.却无奈的发现.在目前各个新编师团都被自己和其他军部委员控制的情况下.苏浩的确没有能力翻盘。 按照侯敬沾今天报上来的最新情况进展.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原配属官兵几乎已被挖空。除了警卫连、直属侦查中队、信息处、参谋本部等几个不多的核心部门.下属各个战斗大队人员已经寥寥无几。现在.苏浩身边仍然听命于他的亲信.从军官到士兵.只有不过六百余人。 从四万多到六百.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战斗力量严重缩水。对于这个数字.孙湛趋向于相信。 从几个月前还未下达新编师团组建命令的时候.孙湛手下的参谋部门.已经开始对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分化行动进行推演。得到的判定结果.与现在的状态差不多。那终究是一支新兵补充部队.从接手至今.苏浩担任军事主官前后时候连一年都不到。上下级军官之间的友谊和服从关系.需要足够的时间进行磨合。这方面是苏浩难以弥补的短板.也是孙湛和其他想要得到新编师团控制权军部委员的信心所在。 毕竟.苏浩公开军部会议的举动.虽然使他得到部分官兵的认同.可时间终究太短.加之新贵阳地区严重缺粮.苏浩却仍然保持着对平民供粮的可笑举动。一来一去.原本忠诚度就岌岌可危的手下在短时内散去大半.的确实属正常。 按照这种逻辑推理分析下来.现在的苏浩其实没有发疯。任何人换了与他相同的处境.都会怒火上冲.做出一些极不理智的事情。连续发生在哨卡与军官餐厅的杀人事件.也就变得合乎情理。 孙湛依然坐在黑暗中.沉默着。 他总觉得事情隐隐有什么不太对劲儿的地方。可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明白。 孙湛曾经想过.用自己在物资调拨和后勤供应方面的优势.与苏浩全面结盟。可是.这种想法在脑子里出现得实在太晚。从侄子孙维义被杀.到后来的叶向阳等亲信.孙湛一方死在苏浩手上的人实在太多。仇恨已经达到无法化解的程度.就算苏浩现在主动放弃一切.向孙湛投降.结局仍然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想不明白.彼此之间也没有调和的可能.那么只能加快新贵阳地区新编师团的建设速度.把所有权力牢牢掌握在手里.狠狠掐死苏浩这个狗杂种。 想到这里.孙湛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 他朝前挪了挪身体.重新打开通讯屏幕.按下几个数字.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名神情严肃的军官。 “加快目前的物资转运速度。把原订下周的运输计划提前实施.确保新贵阳地区所有新编师团在本周内拥有五个基数的综合物资储备量。” “在目前已有的武器装备供应量基础上.再增加三百架武装直升机、二十台小型激光发射器、十六门重型电磁炮。三十毫米单兵机炮的发送数增加两倍.燃油、固体电池、新型高密度合金增加百分之五十。另外.把60技术工兵营派过去.让他们监管新贵阳基地市的建设.务必要加快进度。” 屏幕上的军官迅速记录着命令.脸上同时显出几分难色:“将军.目前的列车运力已经达到饱和状态.运输计划也排到四个月以后。强行加塞运送物资.军运局那边肯定不会答应。目前东部战线急需补给.他们……” “你只管把运输表格送过去.其余的事情.我会出面安排。” 孙湛冷冰冰地打断了军官的话:“另外.把科学院刚刚提交的那两具“023”型单兵机甲运往新编811师。告诉他们.必要的时候.他们可以在任何情况下使用这种兵器。无论目标是谁.他们都能得到授权。” 新成都基地市.下午两点十五分。 许仁杰司令办公室厚重的大门拉开了一道缝隙.集团军参谋长陈彦霖从房间走出来.面带微笑.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当房门合拢的时候.坐在办公桌背后的许仁杰冷“哼”一声.看了看桌子上散乱的象棋和棋盘.身子后靠.开始闭目养神。 在许仁杰以往的人生经历当中.还是头一次遇到像陈彦霖这种古怪的家伙。 最近一段时间.这个手中几乎没有任何权力的集团军参谋长.忽然频频光顾许仁杰的办公室。他要么闲坐下来拉家常.要么找自己下棋聊天.一坐就是个把钟头.甚至更久。 对此.许仁杰觉得很惊讶。 他对陈彦霖这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反感。除了相互争夺权力.也有个人品行、性格、言语上的其它因素。总之.从陈彦霖带着军部任命令.来到新成都基地市的那天起.许仁杰与他之间就充满或明或暗的交锋。言语口头上的.实际命令方面.人事配属和管辖范围之间的种种问题.使两个人关系始终充满火悳药味儿.稍有火星就会爆发。 口角和相互讥讽.是最常见的路数。许仁杰总是以老杂种、老混蛋、老不要脸等等一系列发音清楚.非常带劲儿的脏词当做对陈彦霖的称呼。当然.他也明白.自己在对方心目中.也差不多属于相同的角色。争斗目标不外乎是集团军下属部队的实际控制权.以及基地市的重要事务决定权而已。 许仁杰一直牢牢占悳据着胜利者的高度。 陈彦霖终究是个外来者。无论政悳治手腕还是谋略.都比不上许仁杰这个在本地经营已久的司令官。他手下有一大帮亲信.各个主战师团指挥官都是许仁杰的亲信。尽管陈彦霖一再争取.通过各种手段得到少数单位的控制权.可无论数量还是影响力.都不及许仁杰的万一。 明争暗斗的结果已经很清楚.输赢双方即便是在旁人眼中都是无比清晰.更不用说是两个老成精的当事人。总之.只要有许仁杰在.陈彦霖永远不可能翻盘。就算争取到军部大人物的支持.对71集团军也无法做到全面掌控。 陈彦霖开始偃旗息鼓.似乎已经厌倦了争斗。 这在许仁杰看来的确是一件好事.却没有消除他对陈彦霖的反感。这种负面情绪不可避免的影响到日常生活.即便两个人在路上偶遇.也不会打招呼.甚至看都懒得看一眼.便匆匆而过。 那天.当陈彦霖带着象棋.满面微笑走进自己办公室的时候.许仁杰只觉得无比惊愕.仿佛是看见了鬼。 “人老了.吃晚饭就觉得犯困。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过来找你下盘棋比较好。活动一下脑子.也好顺便松松筋骨 “一起下盘棋吧别告诉我你不会。” “别看你是司令官.象棋这房间肯定不如我。呵呵这可不是狂妄自大.真的很少有人是我的对手。” 先是和蔼.然后变成激将式的口气.许仁杰很是有点儿不屑。可他仍不明白陈彦霖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也难以忍受对方话里或多或少的嘲讽。于是两个人摆开车马.你来我往.狠狠杀了几盘。 陈彦霖没有撒谎.他的棋力很高.尽管许仁杰在这方面也有不错的造诣.但两个人之间终究存在着差距。虽然每次比试结果都是陈彦霖险胜.还有一次只是凭借两个过河卒子的微弱优势.可胜了就是胜了.任何人也无法否定结果 每天中午.陈彦霖都会过来下棋。这已经成为他固定的活动方式。 许仁杰一直没有拒绝。他不明白对方究竟想于什么?无论用任何方式观察.都没有找出陈彦霖的破绽。参谋长从用话题不套取司令官头脑中的秘密.也没有翻动过摆在办公桌上的文件。他仅仅只是过来下棋.每天一次.每次三盘。无论输赢下完就走。 许仁杰本能觉得这不正常。 他尝试着拒绝过几次.陈彦霖却没有生气.第二天仍然还是过来。如果再拒绝.也没有多余的怪话.第三天仍旧持续固定的动作。 电子监控器拍摄了每一次对弈的场景。每次陈彦霖离开以后.许仁杰都要翻看录像.从中细细寻找破绽。结果每次都很失望.陈彦霖没有任何小动作.他表现得像个退休在家赋闲的老人.下棋仅仅只是娱乐.没有掺杂多余的成份 许仁杰坚信其中肯定有问题.可他一直无法找出其中症结。 怀疑.随着时间流逝被渐渐抚平。尽管很不喜欢陈彦霖这个老家伙.许仁杰仍然还是每天中午与他下棋。没办法.对方的要求并不过分.身为司令官.如果在这种方面表现太过强硬.很容易被旁人看做是冷漠孤傲。许仁杰不想因此给自己带来麻烦.而午休时间下下象棋.也算是一种不错的消遣。 可是.陈彦霖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他真的放弃了争斗?觉得没有机会?彻底丧失了信心? 许仁杰实在不好判定.只能带着浓重的倦意和巨大的问号.在假寐中慢慢寻找答案。 离开集团军司令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陈彦霖脸上的和蔼微笑渐渐消失.布满皱纹的面孔露出一丝阴冷。 借着午休时间与许仁杰营造出的“亲密”.的确收到了预想中的效果。尤其是许仁杰身边的卫兵和走廊上遇到的军官.很多人都觉得这很正常.对陈彦霖也消除了部分敌意。 为了达到目的.陈彦霖的确是放弃所有尊严.彻底摆下架子。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 不过.陈彦霖自己也很清楚.这种办法只能在旁人眼里营造形象。对许仁杰而言.那个精明的老鬼从未放松过警惕。他一直在关注自己的动作.寻找破绽。 “破绽?嘿嘿嘿嘿……” 陈彦霖脸上露出满足而优雅的笑容.牵动着眼角两边的皱纹一阵颤抖。 说真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破绽究竟是什么? 之所以每天中午过去找许仁杰下棋.其实没有任何实际性的目的.单纯只是下棋.仅此而已。 陈彦霖没有想过盗取许仁杰办公桌上的机密.也从未想过阴谋陷害对方。这些想法最多就是在脑子里一转而过.真正实施起来.根本没有机会。毕竟.71集团军被许仁杰打造得铁板一块.稍有异动.就会被对方察觉。 孙湛最近一直通过远程通讯与陈彦霖聊天。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仿佛多年的老友。陈彦霖通过自己权限.在军部信息处查到了很多孙湛“不经意间”提到的事情。包括孙湛申请担任战斗部队师长.行政总部权力变更.总部人事情况动荡等等…… 孙湛在这些问题上没有撒谎。他和自己一样.都是想要争夺权力.却不敌对手.在角斗过程中落于下风.进而失败退缩的角色。这让陈彦霖觉得彼此之间同病相怜.共同话题和兴趣爱好也不断增加。 孙湛从未要求陈彦霖做过什么。在谈话中.他从未提及帮忙.也没有协助支持之类的意愿。这种做法很快得到了陈彦霖的信任。两个人就这样通过屏幕私下里共同抱怨、感慨、喝酒.关系越来越亲密。 新贵阳地区增加十个新编师团的事情.陈彦霖多少有所耳闻。 他隐隐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然而突破口具体在哪里?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正文 第二百九一节 贪污 陈彦霖知道,那不是许仁杰的管辖范围。 他本能的为苏浩而嫉妒。 难道不是吗?那个年轻小子无论资历还是人脉都不如我。现在,他已经是军部文认可的集团军司令。而我呢?只是一个原地踏步,也许永远没有晋升机会,终将老死在这位置上的中将参谋长。 之所以放下姿态主动亲近许仁杰,只是一种预防措施。 陈彦霖觉得,许仁杰很可能会成为自己的突破口。这是他从孙湛谈话中得到的启,非常模糊,没有实际性的言语提示,也没有具体的指向目标。但它的确存在,总有一天会用得上。 在陈彦霖的脑子里,一直有种模糊不清想法。他经常被这种可怕的念头从梦中惊醒,也未自己能有如此强悍的算计而高兴。但现在显然还不到实施的时间,必须等待机会。 耐心点儿,总是有好处的。 在新成都基地市,71集团军风纪监察中队的名气越来越大。 很多人都知道这支完全由女人构成的部队。她们直属于警卫局,所有成员都是家属。虽然队长李欣研的军衔不高,只是少尉,然而警卫局的编制向来高于普通军官,她们对普通作战部队拥有行政监管权。能够真正对她们实施监管的,只有包括许仁杰在内的几名将军。得益于苏浩的关系,加上能量药剂的配方,许仁杰对欣研的态度相当包容。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有什么人傻到主动跳出来与之作对的地步。 苏浩现在是5o5集团军司令,军衔少将。许仁杰是新成都基地的唯一太上皇,军衔中将。加上夜影的关系,以及王启年这个令人畏惧,比幽灵和魔鬼凶名更甚的老家伙……有了这些颇具地位大人物为背景,警卫局方面对欣研也开始趋于重视。 就在上个月,欣研接到上尉晋升令,风纪监察中队的规模也进一步扩充,升格为大队。 晋升令和扩充命令其实没有多少实际意义。因为黑色颗粒的缘故,监察部队已经被欣研打造成绝对服从于苏浩的另外一支私军。升格为大队后,最初的编制定员两百,扩充为五百。不过,这只是停留在表面上的数字。实际上,欣研手下的女性“工蜂”早已增加到三千八百多名。在基地市这个差不多是被男人控制的世界里,“家属”的身份显得尤其重要,在很多相关事务方面,这群女人有着其它任何群体都无法取代的特殊位置。随着转化为“工蜂”的家属数量不断增加,她们对身边其他的熟识者,也不断产生更多更大的影响。 并不是每个家属对欣研都会产生认同。有不少女人,因为丈夫和亲属在集团军内部担任高级管理身份的缘故,对旁人总有着本能的傲慢与轻视。 71集团军指挥部,司令办公室。 欣研站在办公桌前,神色冷静,站姿分毫没有变化,仿佛一尊冰冷的钢铁雕塑。 许仁杰看着一份文件,目光冷峻,笼罩在眉头上的阴云越深厚,如同雷雨闪电来临前的征兆。 苏浩和许仁杰在绝大部分问题上持有相同立场。因为所在区域和身份的关系,欣研在其中充当了很好的调和角色。她既是苏浩的代言人,对许仁杰也表现出足够的尊敬,尤其是在能量药剂的配置与提升产量方面,许仁杰只能通过欣研与苏浩暗中联络,互通情报往来。 上个月,欣研拿着许仁杰开具的手令,从71集团军特种药品研处领取了十二枚能量药剂。按照约定,许仁杰将把这批最新研制的药剂交给苏浩,在实战中进行检验,从而得到最新的测评数据。这是苏浩主动提出的要求。再也没有谁比他对能量药剂更熟悉,与王启年相比,71集团军在研和配置药剂方面,有着天然的缺陷。能量药剂的出现时间比另外一个时空更早,出于对配方物质成份方面的顾虑,苏浩必须反复进行数次检测,才能真正确定药剂的实际功效。 非常偶然的,领取药剂的过程中,欣研无意中现,特种药品研处二楼走廊上堆积着很多武器整备箱。这种用金属合成材料制成的箱子只有军方成员才能配,箱体外边刻有独立的数字编码。欣研当时没有多加留意,只是瞟了一眼。由于位置凑巧,距离最近两只箱子的编号被她随意记了下来。 一周后,欣研和唐姿相约去公立学校看望杨璐璐。途径平民区黑市,唐姿提议进去看看,顺便带点儿什么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当做礼物。于是,她们和一个水果贩子谈好价钱,跟随对方去仓库拿苹果的时候,欣研却在库房里现了其中一只自己记得编码的武器整备箱。 强化人的记忆力经过全面拓展,欣研肯定自己不会记错。 如果仅仅只是武器整备箱,事情倒也不会引起欣研关注。因为从病毒爆至今,很多军用物资已经从各种渠道流入民间。其中不乏军方向平民放的退役武器、弹药等等。在平民区偶尔出现武器整备箱这种事情,自然不足为奇。 可是,从时间上来看,这件事情就显得古怪————前后不过一周的时间,同一只箱子却分别出现在军事区和平民区。欣研是71集团军的风纪监察队长,向平民放物资之类的事情,都必须有警卫局人员在旁负责监督。然而,在这段时间,从未生过类似的事情。 她立即布置下具有针对性的监察任务。经过几天的情报收集,监察大队很快掌握了全面情况,各种信息汇总成文件形式,最终被送到许仁杰面前。 这是一桩不算很大的贪污案。对象,是1o4战斗工兵团的团长。那个男人从配装备中截留了一部分,通过一系列转移替换,表格上的数字缩减,把这部分装备改变为“战斗损耗”品,再加上提前在后勤部门打通了关节……如此一来,这些物资和装备都被列为战斗中消耗,无法回收的物件。除了始作俑者团长本人,谁也不知道它们的具体去向。 文件上清楚罗列着被吞没的武器清单:9毫米突击步枪五十四支、9毫米步枪弹三万七千、p1型防步兵手雷一百箱、“野马”重型武装越野车两辆、八十毫米无后坐力炮三门。 品种不是很多,数字也不算大。其中,手雷和无后坐力炮均为淘汰的旧式型号。 许仁杰盯着文件,足足看了好几分钟,才把文件“啪”的一声扔在桌上,淡淡地问:“他把这些武器卖给了谁?收了多少好处?” “买家是基地市外的一个黑帮。他们是代替豪族财团负责此次交易,幕后主使人正在调查,已经有了不少眉目。”欣研的声音平淡清亮:“卖方开出的价码是黄金五百克、一只翡翠手镯、两套战前生产的“雅诗兰黛”化妆品,还有一些高档的女式服装。” 平心而论,欣研完全没必要管这种闲事。许仁杰虽然很精明,御下手段也很有一套,可71集团军终究不是“蜂群”。只要是有人的地方,贪污渎职的现象就永远可能存在。如果不是因为苏浩和许仁杰之间的关系亲密,后者在很多时候都给予苏浩绝对支持和帮助,欣研也不会把如此一件小小的贪污案件放在心上,动用监察大队的人员收集情报。 许仁杰摸出一支香烟,在桌面上磕了磕,沉闷的面孔完全看不出表情,也无法知晓他此刻的内心感受。 “1o4战斗工兵团的团长,我记得他已经结婚了,是这样吗?” 欣研平静地点了点头:“他的妻子今年二十八岁,人长得很漂亮。” “混账这就是他盗卖武器装备的原因?” 许仁杰的声音骤然提高,语调当中带有显而易见的愤怒。他“啪”的一下扣开打火机,就着火苗用力狠吸几口香烟,喷出一大股浓烟。 “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集团军司令的声音里,夹杂着随时可能暴跳的雷霆。他用夹住烟头的手指了指欣研,从烟雾中呛出滚滚咆哮。 “把这家伙给我抓起来,1o4战斗工兵团主要军官全部列入审查名单。既然他们敢这样做,就不要怪老子无情无义。还有后勤处,相关涉案人员立即逮捕。他们做这种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现在,我给你足够的权力,你可以调用司令部第三警卫大队。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把所有的蛀虫都给老子挖出来。如果有人抗令不遵,胆敢拘捕,你可以无需上报,就地将其格杀。” 离开司令办公室,欣研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 她忽然现,自己一时间的好心,居然变成了一种麻烦。 以许仁杰的精明,不可能对71集团军内部的这类问题熟视无睹。老家伙说不定早就清楚1o4战斗工兵团的贪渎问题。可他一直没有下手,原因只在于他需要更多人的支持,需要进一步稳固已有的统治基础。 风纪监察大队不属于71集团军编制序列,做起事情来,也少了很多顾忌和掣肘。许仁杰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着手放权,让自己随意而为。刚才在办公室里看似声势很大,完全被愤怒充斥,其实老家伙很滑头。他知道欣研是个外人,尤其是以警卫局监察队长的身份查察此事,都不会引起反弹。尤其是在拿到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对涉案人员实施惩处,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看在苏浩的面子上,这个忙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半小时后,当欣研带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监察队员走进1o4战斗工兵团指挥部的时候,问题其实已经解决了。 正文 第二百九二节 捞人 欣研此刻遇到的情况就是这样。 军法处办公大楼是一个人员往来密集的场所。被一个女人堵在当场,叉着腰,用手指着鼻子当中唾骂,那种口沫横飞的场景,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能吸引过往人群注意。 “我们跟你有什么过节?你要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对付我的男人?” “我丈夫是军官,他受过奖,立过功,你们居然这样对待他,不怕其他人看了心寒吗?” “李欣研,你这个婊子养的贱货。你就是嫉妒我丈夫比你能于,你就是存心想要勾引他,却被拒绝,然后怀恨在心,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么整他。你好毒的心,贱货娼妇就是你这种烂女人。我要往上面告你,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穿你奸诈狠毒的本性。你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当着大家的面好好说说:我男人总共于过你多少次?是不是每次都在床上把你于得欲仙欲死?贱货下流胚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有艾滋,有梅毒,下面的逼烂的随时都在淌水,随时痒得要命” 陷入疯狂的女人毫无理性可言。王婧静狠狠咬着牙,面容也逐渐扭曲。那张保养得体,皮肤细腻的脸上,显出比变异生物还要令人恐惧的表情。一句句肮脏无比的问话从她嘴里喷出来。那一刻,欣研下意识的想起,童话故事里那个只要张嘴说话,就会同时吐出一只癞蛤蟆的恶毒女人。 四周聚集过来的人不断增加,围观人群里发出窃窃私语的交谈。内容不外乎是对104战斗工兵团贪污事件的叙述,对风纪监察大队抓捕过程的重复。其中,有人对此表示赞同,有人沉默着不发表意见,还有人幸灾乐祸,面带讥讽嘲笑,看着王婧静这个彪悍疯狂的女人发威。 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者,王婧静心底的最后一丝顾忌也彻底抛开。她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过分。反正,丈夫被抓了,必须把他弄出来。否则,以后全家人生活都会成问题,自己的各种奢侈品也彻底断绝了来路。 突然,王婧静眼睛里泛起血丝。她龇着牙,带着可怕的狂放和怒意猛冲过来,发出响彻整个办公大楼的尖叫。 “臭婊子你还我的丈夫————” 她想抓住欣研的肩膀,想要把这个女人那张过于漂亮的脸蛋活活抓花。听说李欣研的丈夫是少将,是集团军司令。妈逼的,她为什么这么好的福气?为什么还要贪污这种罪名整治我的丈夫?这不公平不公平 被怒意冲昏头脑的王婧静忘记了一件事————所有在籍军人都注射过强化药剂。军属则不在强化范围之列。 就在她身体前倾,尖锐的指甲即将接触到欣研面孔的瞬间,王婧静忽然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命中自己侧腹,整个人由下至上被打得凌空飞起,随即产生难以言语的强烈疼痛。不等双脚落地,自己伸出的右手已经被欣研握住。她的手指纤细白腻程度远比自己更甚,却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她狠狠抓住自己的手掌,将整个手心朝反方向硬拧。 这一系列动作很满,即便是王婧静这样没有经过强化的普通人,也足以看得清楚。触目惊心的场景在她脑子里留下深刻烙印。王婧静亲眼目睹自己精心修饰过的手指从根部断开,伴随着恐怖的“咔嚓”声,朝后弯曲着,变成令人恐惧的可怕角度。 这种剧痛简直难以想象,王婧静双眼陡然睁大,嘴里爆发出不由自主的惨叫,洁白细腻的面孔迅速升起一股浓重的红晕,瞬间转为青紫。不等她发出音波和频率更加震耳欲聋的哀嚎,一只附带着泥土和污垢的靴底,已经重重踩上她的面颊。 欣研再也不是平时面带微笑的恬静模样。从办公楼门口吹进的冷风,将她的黑色长发高高吹起,如黑色披肩般在身后散开。相同颜色的警卫局制式战斗服紧紧包裹住身体,完美勾勒出充满女性魅力和强悍力量的线条。她用长度傲人的腿脚踩住王婧静的头,仿佛刚刚降服恐怖恶龙的凶悍斗士。 这一幕很具震撼感,围观的人群不自觉的纷纷后退。直到现在,很多人才终于想起:欣研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她是警卫局军官,有一个身为少将,同时也是集团军司令的丈夫。 即便是在新成都基地市,她背后还站着谁也无法动摇其地位的司令官许仁杰。 当着众人的面,欣研冷冷注视着在脚下不断挣扎低嚎的王婧静,异常凶狠地说:“记住,不要在我面前装疯卖傻。看在你是军属,是普通人的份上,这次放过你。现在,给我滚————” 军法处大楼里的突发事件,仅仅只能算是闹剧。当欣研和姜婉琦回到监察大队办公室的时候,却真正感受到难以遏制的愤怒,以及恐慌。 在队部负责守卫的女监察队员把一个微型电子储存器交给欣研。这是半个多钟头以前,一个中年军官送来的。他声称是19u集团军338步兵师团的机要参谋,前来新成都基地处理公务,顺便按照司令官陈尚的命令,把存储器里的资料交给欣研。 把存储器插入电脑,屏幕上很快出现了遍体疱疹和脓水,被镣铐悬吊在墙壁上,奄奄一息的子卫。 监察大队办公室是一个占地面积超过上百平米的大房间。欣研和另外十几名队长的办公区域用板块分隔。光影聚合屏幕呈现出双向图像,房间里所有人都可以看到。虽然早已见惯了血肉横飞,鲜血淋漓的战斗场景,女人们仍然为眼睛看到这一幕感到震惊。 一名身穿士兵制服的女人走到姜婉琦身边,颇为担忧地问:“这人是谁?谁把他弄出这样?” 姜婉琦眼里全是震惊,鲜红的血丝正密集占据着眼眶。她用力咬住下唇,双手不由自主攥成拳头,对耳朵听到的问题置若罔闻,脸色在血红色的潮晕与惨白之间不断转换着。 对于子卫,姜婉琦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是一个高大、沉稳,随时给人以阳光般感觉的男人。 欣研说过,子卫有个妹妹,和自己长得很像。 子卫珍藏的那张照片,被欣研用随身电脑拍下影像。这样做,当然是为了证明所言非虚。可那张照片却使姜婉琦对子卫产生了某种特殊的感觉————相片上的年轻女人和自己的确很像,姜婉琦也有一条与其类似的裙子。她曾经迫切想要生个孩子,丈夫却在战场上战死。在最困苦无助的时候,是欣研救了自己。但女人终究是女人,有些话可以对闺蜜坦白,有些事情闺蜜却永远无法代替。照片上的子卫散发出成熟男人的特有魅力。每次看到的时候,姜婉琦总有种恍惚的错觉:自己似乎的确有这么一个兄长,他的肩膀宽阔,臂膀强壮,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姜婉琦一秒钟也没有犹豫。 她抓起靠在旁边桌子上的突击步枪,快步走近堆放着弹药箱的墙角,拿起几个满装弹匣,分别插进战斗服的口袋。当肩膀上皮质弹槽被粗大的榴弹完全填满之后,她又走到武器柜前,拉开柜门,扛起一台三十毫米单兵机炮。 欣研是“蜂后”。在编组监察大队的时候,她拥有某些特权。 得益于苏浩的血,以及“城堡”在银骨方面的全力支持,整个监察大队所有在编成员都是五阶强化人。这是苏浩保护自己妻子的必要手段,也是为了在危急关头,能够随时启用的隐秘力量。 欣研没有对姜婉琦的动作发表意见。此刻,她的思维和心情都处于愤怒,既有先前王婧静的侮辱,也有屏幕上图像引发的火焰。 子卫帮助过自己。那段时间,粮食是苏浩最为迫切需要的物资。无论子卫犯了什么样的错,任何人都无权这样对待他。 姜婉琦浑身上下都是武器,她的呼吸均匀而平静,这显然是刻意控制的结果。熟悉她的人都很清楚,每当这种时候,姜婉琦已经陷入彻底的暴怒和疯狂边缘。她需要淋漓尽致的宣泄,当这种思维状态转化为具体动作的时候,就是令人畏惧的凶悍和残忍。 欣研快步冲到她面前,挡住去路。 血丝已经布满姜婉琦的双眼,释放出如同野兽般的鲜红。她瞪着欣研,以残存的理智嘶吼。 “别拦着我————” “你要去哪儿?”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19u集团军司令部。” “你最好先等等,我们并不清楚事情经过,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鬼我们什么也不需要知道————” 姜婉琦瞬间咆哮起来,因为激动而四散的唾液甚至喷到欣研脸上:“他正在受苦,很大程度可能是因为我们。他帮过我们,那些偷运出来的粮食已经超出了他的职权范围。他快要死了,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我们。就像上次我们需要他的帮助一样” “事情没那么简单” 欣研用力拽住姜婉琦的胳膊,用丝毫不弱于对方的音量吼叫:“既然有人把这份资料送过来,就肯定有他们的目的。我们并不清楚他们想于什么,我们需要对事情经过有详细了解。这样,才能制订对应的计划。而不是像你这样冲动,徒增伤亡。” 姜婉琦丝毫不肯让步。她据理力争,发红的双眼让人看了就觉得恐怖:“好好看看屏幕,他快要死了,可能连一个小时也撑不了。再等下去,就来不及了。” “你最好立刻冷静下来————” 欣研发挥出“蜂后”特有的威严,死死压制住姜婉琦暴虐的思维意识。她用双手分别抓住姜婉琦肩膀,严厉的目光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在这种强大意识的压迫下,姜婉琦的怒意正在缓慢消减,整个人从狂暴边缘被一点点拉回来,但面色依然铁青,眼里的杀意丝毫没有缓解。 “给我点儿时间。虽然不清楚究竟是谁把这份资料送过来?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但他们肯定是想要我们对子卫伸出援手。在这以前,子卫应该是安全的。19u集团军不是平民窟,从对方手里救人,必须先走正常途径。” 听到这里,刚刚被震慑住的姜婉琦再次怒意爆发,可是在欣研森冷的目光注视下,又一次被慢慢束缚住。 “我保证,这不会耽误太久。如果事情到了最后,仍然无法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我会和你一起去19u集团军要人。” 欣研平静的给予姜婉琦承诺:“用我们的方式。” 点开远程通讯器,许仁杰办公桌的电脑屏幕上,很快出现了19u集团军司令陈尚的身影。 对于陈尚这个人,许仁杰一向不太喜欢。这固然是两个人没有太多交集,彼此不熟悉的原因。更多的,则是性格与脾气合不来,还有彼此身份高低的差异。 无论兵员数量、战斗力,还是对周边地区的控制力度,19u集团军都远远不如71集团军。那毕竟是个新设战斗单位,陈尚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在官兵眼里,威望也不如许仁杰。前者对后者有本能的畏惧和嫉妒,后者对前者则是鄙夷和轻视。 综上所述,出现在屏幕上的陈尚表情微微带有惊讶和意外,自然不足为奇 “嗯老陈……陈……陈司令官,你好” 许仁杰从未与陈尚打过交道,他迟疑了几秒钟,终于选定了对方的称谓,带着脸上勉强挤出的微笑,开始交谈。 开始谈话内容不外乎是天气,彼此身体状况,以及家人和朋友。接下来,很快变成对某个共同认识熟人的关系,逐渐引申到对时局的看法,在经营基地和管理部队方面的经验与心得体会。 许仁杰在这方面经验丰富,陈尚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主动与自己联系。他很疑惑,带着毫不松懈的戒备,随着许仁杰的话题牵引,很快扯出了“子卫”这个人。 “呵呵我听说,老陈你手下有个叫子卫的军官好像犯了什么事儿?被你抓起来了?” “不是太重要的话,最好还是把他放了吧御下当然要严格,令行禁止,但过于苛刻也不好,适当的宽容还是必要的。你觉得呢?” “正因为认识子卫,所以我才帮他说话。我以前跟这小伙子见过,很聊得来。怎么样,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家伙,于脆就让给我吧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白放人。我这里有十二架刚刚出厂的武装直升机,二十辆轻型步兵战车。愿意的话,我用这些装备从你手里换人。哦忘了说一句,我还能另外给你一百标准单位的能量药剂。对,就是军部前几个月刚刚公开,战场救生效果最好的那种药剂……” 欣研站在屏幕侧面,默默等候着许仁杰与陈尚的谈话结果。 因为监察大队刚刚解决了140战斗工兵团长的贪污问题,许仁杰对欣研提出“要人”的要求一口应允。在他看来,从陈尚手中要来一名犯案军官,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这差不多也是欣研的想法。她自始至终也没有把问题联系到自己身上。也从未想过子卫之所以遭难,完全是因为陈尚对自己的觊觎。毕竟,除了上次在对方司令部的那次谈话,就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然而,问题显然比欣研和许仁杰想象中更加麻烦。 陈尚脸上一直带着微笑,他对许仁杰提出的建议,态度显得意味深长。 “呵呵真没想到,你 和子卫之间还有这么一段交情。如果他知道许司令官你在这个时候为他出面,一定会很感激。不过,子卫的问题远远比你想象的严重。倒卖军用物资是重罪,19u集团军目前已经暴露出很多问题。我必须对他严加惩处。如果将其放过,那么其他人也会以此为例,犯案以后就不断托人说情,整体局面会变得难以收拾……关于许司令官你提出的交换建议,我只能表示遗憾。 虽然我真的很想帮你,也很想得到那些装备和药剂,可是在军官贪污与清廉的问题上,从来就没有商量。” 许仁杰仍在坚持:“子卫其实没有贪污。他只是把部分军粮用于支援505集团军。你也知道,新贵阳基地当时极其缺粮,他们只是……” “无论那批军粮的具体用途是什么,贪污就是贪污,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陈尚此刻显得形象高大,义正词严:“如果许司令你仍然坚持帮子卫说情,那么我只能说是抱歉。” “等等任何问题都可以商量。我可以增加一部分物资:三百标准单位的二阶强化药剂怎么样?或者,我可以给你一个齐装满员的直升机陆航中队。只要答应换人,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正文 第二百九三节 交涉 许仁杰在这个问题上显得很有诚意。新成都基地市早在病毒爆发前就开始建设,无论工程运作还是机械制造能力,都远远强于19u集团军的控制区综合产能。 无论直升机还是轻型步兵战车,都是19u集团军急需配置的装备。陈尚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是被许仁杰提出的条件吸引。尤其是对方说出强化药剂和陆航中队这些加重筹码的时候,陈尚几乎忍不住想要张口答应下来。 子卫只是一个犯事军官,不是自己的心腹。 之所以将其抓捕折磨,目的只是为了引出欣研。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陈尚几个月前的想法。那时候他很喜欢欣研,非常着迷。可陈尚毕竟是集团军司令,拥有多达数十年的生理年龄,经验和阅历极其丰富,知道什么是自己应得的,什么样的女人可以伸手,什么东西绝对不能沾染,甚至连想想的念头都不能有。 总而言之,陈尚非常理智,不是那种被下身**控制大脑思维的人。 子卫向欣研暗中提供帮助,以及抓捕,差不多是前后几天的事情。陈尚对于如何折磨子卫早已失去了兴趣。他一直派人暗中关注欣研,收集了很多关于这个女人的资料。得知欣研居然是警卫局在编军官的时候,陈尚很惊讶,不由得萌发了放过欣研之类的想法。他一直认为当初欣研的那套服装只是借来的道具。毕竟,有一个将军丈夫,弄到这些东西并不困难。而苏浩的身份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背后站着王启年和许仁杰。对于这种人,陈尚可以表面上予以轻蔑,骨子里却必须重视。 然而,随后发生的新编师团事件,使陈尚再次改变了想法,甚至影响到他接下来的举动。 陈尚与行政总部部长孙湛搭上了线。对于这个主动靠上来的集团军司令,孙湛没有表示出太多热情,反而显得越发戒备————新编师团的建设计划正处于实施阶段。在孙湛看来,这是自己掌握兵权的最佳时机。他不允许任何突发事件和意外将其打乱。很自然的,陈尚的主动在孙湛眼中,也就成为诸多不确定,必须延后处理的外来因素之一。 陈尚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他忽然发现,改变目前处境的最好办法,仍然还是最初想要把欣研搞到手,却没有付诸实施的搁置计划。因为这个前提,许仁杰的地位和权势就不那么重要。如果得到孙湛的认可,那么物资、武器装备之类的东西,都不是问题。 苏浩是孙湛部长的眼中钉。想要立场鲜明的站在孙部长这边,就要把苏浩的老婆弄上床,狠狠蹂躏,反复侮辱,拍成效果最好的,送给孙湛当做礼物 欣研的遭遇,肯定会引发苏浩的狂怒,甚至引来许仁杰和王启年这种自己无法招惹的庞然大物。然而“投靠”这种事情自古以来就伴随着风险————新编师团计划已经全面实施,苏浩手下已经没有多少可供驱使的官兵。至于许仁杰和王启年,只要得到孙湛的认可,总有人会出面对付他们,不需要自己操 带着诸多复杂邪恶的念头,陈尚冷笑着关闭了远程通讯。 宽敞的司令办公室里,顿时陷入了沉默。 许仁杰点上了一支烟,睁着充满怒意和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一片灰暗的屏幕,仿佛那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简直就是**裸的打脸,毫不掩饰的侮辱。 已经很久没人敢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每个男人心底都有绝对不可触犯的底线。当年从军事学院毕业的时候,许仁杰就发誓:这辈子永远不让别人有机会蔑视自己。为了这个目标,他放弃了很多东西:自由、尊严、公正……王启年那个老混蛋之所以唾弃自己那么久,正是因为这方面的缘故。但许仁杰得势上位后并没有彻底迷失,他的大部分所作所为至少像个男人。正因为如此,在陈尚面前,他有着足够强硬的说话资本。 “陈尚这家伙铁了心要这么于。” 许仁杰脸上满是沧桑的痕迹,眼睛里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他咬着被唾液浸湿的烟头,狠狠吸了一口,喷出浓密的烟雾,以非常确定的沉稳语调说:“我有种直觉,陈尚的目的,应该是你或者苏浩。否则,他没理由为了偷运军粮这么一件小事情大动于戈。当然,站在集团军司令的角度,对贪污的手下严加惩处的确很正常。可问题在于,他做的有些过火。” 欣研站在光线无法照到的阴影里,眼中透射出冰冷清澈的目光。 “最后的那几句想要严惩之类的话,他说得冠冕堂皇。这会不会是他的本意?” “绝对不会” 许仁杰把烟头用力在烟灰缸里摁熄,用力搓着落有烟灰的双手,脸上的表情充满讥讽:“我和陈尚这个人接触不过,但多少知道一些他过去的事情。这家伙在和平时期原本是个技术官僚,担任过军事学院的炮科机械教授。他曾经与年轻女学员闹出过绯闻,进而导致婚姻破裂。离婚后,我听说他变卖了全部家产,用很高的代价贿赂上级,转到了作战部队,担任某个炮兵师的技术参谋。病毒爆发前,全面大扩军的时候,陈尚得到上面的赏识,有了单独领军的机会,再然后,一步一步爬到了今天的位置。” “他是一个看中物质利益的家伙,从不放过任何机会。陈尚的身份和我对等,无论怎么看,他都应该给我几分面子,在子卫这个问题上让步。何况,我给出的条件很优厚,他没理由拒绝。如果在绝对有利的情况下,还要嘴硬什么“清廉”和“严惩”,那就意味着一定有他必须如此的理由。或者,他从我这里得到的好处,远远达不到从其它方面得到的收益。” 许仁杰在分析问题方面的独到能力,远远不是普通人能够比拟的。这就是年龄和阅历带来的优势。 欣研平静地点点头:“也就是说,即便我请王启年院长出面,陈尚仍然不会放人?” “可能性不大。” 许仁杰皱着眉,说:“王胖子的权势肯定比我更重,但他绝不可能开出比我更优厚的条件。既然把目标矛头对准你和苏浩,陈尚肯定对你们能够求助的势力进行过详细了解。拒绝我,就等于拒绝王胖子。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他这样做的倚仗,究竟是什么?” 欣研精致如瓷器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她身体前倾,对许仁杰行了个礼,认真地说:“阁下,非常感激您对我给予的帮助,谢谢” “别那么说。我其实什么也没做,也没能帮你解决实际性的问题。” 许仁杰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再次皱起眉头,用尽可能平缓的语调劝解:“这件事情应该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也可能是估计错误。你先不要慌,我和军部方面再联系一下,如果能够说动赵志凯上将出面,问题很容易就能解决。” 欣研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表示反对。她以最诚恳的语调致谢,然后转身离开房间。 许仁杰再次抽起香烟,如雕塑般在烟雾笼罩中陷入沉默。 他总感觉欣研接下来会做出某种可怕的举动。可具体是什么,许仁杰也猜不透,更想不明白。 十多分钟后,数十辆满载人员和武器的军用重型卡车先后开出新成都基地市,朝着19u集团军所在的驻地驶去。 欣研已经换上了全套战斗服。她坐在其中一辆卡车上,手里握着突击步枪,睁大双眼,默默注视着车厢外面掠过的风景。 许仁杰已经尽力了。 这个老将军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滑头。至少,他面对自己的请求没有推诿,合肥战役期间也给予苏浩全力支持。对其感激之余,欣研也有些淡淡的失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无法以个人意志为转移。许仁杰的确位高权重,却也无法使陈尚退让。 既然正途走不通,欣研只能像她对姜婉琦承诺的那样:“使用自己的办法 人命,大概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子卫在苏浩最困难的时候给予帮助,自己就不能对他坐视不管。隔着屏幕谈话,多少有些隔阂,对问题的深刻程度认识不够。既然陈尚一再刁难,那就索性于脆些,让他真正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绝对不能招惹的 他不过是个集团军司令,强化程度最高不会超过四阶。 欣研手下的监察队员全部都是五阶,人员数量多达五百。在这股强大的力量碾压下,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 车队在19u集团军防区外围哨卡前被拦了下来。 上前询问的值班军官满面惊讶,甚至微微有些失神。 所有卡车里,全是身材苗条,容貌美丽的女人。无论司机还是士兵,都穿着警卫局特有的黑色紧身战斗服。对于看惯了男性的值班军官,这简直就是难以抵挡的诱惑。因为这种装束虽然是标准战斗配置,可它们实在太紧,太过于贴身,弹性极佳的面料紧绷在身上,完美勾勒出每条曲线,每个细节。 尤其是胸部和臀部,挺翘圆润已经达到令人惊叹的程度。 “看够了没有?” 欣研把墨镜推到额头上,露出慵懒疲态的眼睛。她取出军官证,以无比曼妙的动作随手递了过去,以极其冷漠的态度,把值班军官的所有问题硬生生挡了回去。 “我们的编号是71集团军风纪监察大队,隶属于警卫局。把我的军官证发给你们集团军指挥部。他们会让我通过的。” 这番话说得盛气凌人,语气带有显而易见的挑逗。值班军官根本无法抵挡,他彻底放弃了想要与这些美女调侃搭讪的想法,老老实实返回哨卡,扫描欣研的军官证。按照她所说的,把相关信息发送到集团军指挥部。 这绝非试探。 既然陈尚的目的是自己或者苏浩,他就绝对不会避而不见。不要说是区区五百名武装人员,就算欣研带着整整一个师过来,陈尚仍然会命令哨卡放她进去。 毕竟,他是集团军司令,驻扎在周边的部队多达数万人。 伴随着高跟鞋踩过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欣研走进了陈尚的办公室,以极其优雅的姿态,翘着腿,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 这是一幅充满无限诱惑力的画面,狠狠冲击着陈尚的视觉神经。 那双笔直的腿尺度修长,黑色战斗服裹住皮肤的效果,毫不逊于相同颜色的丝袜,甚至还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欣研显然毫不在意陈尚无比垂涎的目光。她舒展双臂,分别盘在沙发两边的靠背上。这动作使她的身体自然上扬,胸部以最傲人的姿势高挺着。尽管战斗服护甲遮挡了部分曲线,却越发诱人幻想。 陈尚立刻觉得体内有一股火焰在蹿动,衰老的生殖器也仿佛注射了大量激素,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昂扬起来,直挺挺的抵在军裤上,说不出的难受。 欣研不无讥讽地看着陈尚。 虽然是集团军司令,可他实在太老了。稀疏的头发花白不说,脸上的皱纹更是密集。手背上布满枯皮,经络纵横,活像在油锅里炸过的鸡爪。 欣研换了一个斜坐的姿势,让陈尚以更加清楚的角度,看到自己的长腿。 她平淡地问:“陈司令官,我已经来了,你是不是该把子卫团长放了?” 尽管不清楚陈尚抓人的用意,但欣研相信许仁杰的判断没有错误。对方目的不外乎是自己或苏浩,以这个作为谈话开头,再适合不过。 “如果我放了他,你还会坐在这儿?” 陈尚咧开皱巴巴的嘴唇,露出几颗残缺不全的牙齿,发出如同猫头鹰找到死老鼠时候的得意于笑:“说真的,我对你第二次走进这个办公室很觉得惊讶。我从没想过,子卫那家伙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能够让你离开许仁杰的地盘,主动来到我面前。呵呵这真的很令人惊叹,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彻底放下了所有伪装。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陈尚自然不需要任何掩饰。 尽管欣研是警卫局的人,可是在一个集团军司令眼里,区区一个上尉什么也不是。她的强化等级最高不会超过二阶,而我是将军,是三阶强化人。 陈尚已经在幻想着,应该用什么姿势让欣研好好满足自己。 当然,身体娱乐不是重点,摄像机之类的东西早已准备好,只等真人拍摄。有了这份礼物,孙湛应该不会再把自己排斥在圈外。 欣研陷入了沉默。 陈尚满面讥笑看着她,那模样仿佛盯着青蛙的蛇。 只要走进办公室这道门,就意味着这女人已经成为自己的猎物。着慌和忙乱根本没有必要,我有的是时间,品尝胜利果实必须慢慢来。 那样,才能尽兴。 过了近五分钟,欣研的眼角终于抽搐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坐直身体,夹杂着慌张和痛苦,颇为不甘地低吼:“说吧你想怎么样?到底怎么做才能放了子卫?” “啧啧啧啧……” 陈尚摇晃着布满皱纹的脑袋,一边咂嘴,一边搓着双手,笑声很是沙哑:“瞧你说的,好像这是一个陷阱,我故意布置好让你自己走进来似得,我可没有” “不是陷阱是什么?” 欣研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说吧你想得到什么?于脆点儿,别婆婆妈妈,那样我会看不起你。” 这里其实省略了一句:陈尚也的确没有让她看得起的地方。 陈尚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很不适应这种谈话方式。尽管想要,可思维意识和真正说出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前者非常隐晦,后者**裸毫无遮掩。虽然最终目的都是脱光衣服上床,但就意境而言,终究是有区别的 就像“**”这个词,可以用“爱情升华”、“极度爱慕”、“狂热的感情爆发”之类字句代替。前者是粗胚和俗人的说法,后者只有诗人和身份高贵者专用。 被一个女人,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当面嘲笑,这感觉很不舒服,极其糟糕。 陈尚在对付女人方面有着独到的经验。可这些手段在欣研面前毫无作用,她与自己在军事学院担任教官时候的那些年轻女学员完全不同。能够控制和命令她的办法只能是子卫,而不是金钱或物质。 “我要你。” 犹豫片刻,陈尚还是摆明了自己的要求:“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 “没问题。” 欣研的直爽和直接令人瞠目结舌。她沉着地点了点头,说:“立刻放了子卫,我现在就是你的 正文 第二百九四节 死局 这回答很令人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在如何对付女人方面,陈尚算得上是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未见过在如此情况下,像欣研这种凶悍霸道的女人。 是的,她的确很凶悍。清澈的眼睛里释放出冷光,比极地寒冰的温度更低,令人忍不住想要颤抖,本能的想要避开。 至于霸道,完全是因为她拥有极其嚣张的气势。她毫不顾忌坐姿会被旁人把私处看光,动作张狂,带有无比强烈的警告意味。外表虽是身材纤瘦的骨感美女,却毫不弱于菜市场持刀卖肉,腰围身高规格为两米乘两米,脸上和身上到处散发着猪油光泽,无论对谁都是横眉竖眼,随时把你大腿和猪腿进行对比,恨不得从身上砍下来摆在摊上出售的凶狠女屠户。 惊讶归惊讶,陈尚很快从大脑空白和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他吞下一口唾液,润了润于燥的喉咙,用枯骨嶙峋的手抚摸下巴,深邃的眼睛死死盯着欣研,不断释放出愤怒和满足的目光。 愤怒是肯定的。很少有人敢在陈尚面前用这种轻蔑的口气说话。妈逼的,就算老子看上你,你也不过是个上尉而已。 论资历,你连老子小手指头也比不过。 论年龄,你当老子的孙女还差不多。 论实力,老子是集团军司令,是三阶强化人。你呢?手下不过区区几百个女人,强化能力最高不超过二阶。 对了,差点儿忘了,你还有个同样是集团军司令官的丈夫。不过,苏浩那小子现在自身难保,屁股还被海风吹着,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管你。 陈尚虽然色迷心窍,却不是能够被女人任意玩弄于鼓掌之上的傻瓜。 “没人敢这么对我说话。” 按捺住扑过去几把撕碎欣研衣服,将她按在地上狠狠蹂躏侮辱的冲动,陈尚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右手,用手指虚点着欣研,阴测测地说:“你,还是第一个。” “凡事都有第一次。” 欣研冷冷地看了陈尚一眼,她在争论这方面从不落人下风,凶狠而暴烈:“我的感觉跟你差不多。走进这个房间以前,我还从未想过,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老迈的色中饿鬼。说真的,如果不是注射过强化药剂,你的**硬得起来吗?还是你给自己动过手术,换了个不锈钢质地,永不磨损的代替品?” “你给我闭嘴————” 陈尚粗暴地打断了欣研的话。他双手按住桌子,猛然站起来,脸上和脖颈上凸出密密麻麻的血管,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胸膛随着剧烈呼吸上下起伏,节奏很快,仿佛被鼻孔吸入体内的氧气根本没有被利用,而是再次从另外的通道被迅速释放出来。 欣研毫不畏惧地注视着他,那双极其美丽的眼睛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陈尚大步走到欣研面前,带着脸上尚未散去的红潮,像哮喘病人一样“吭哧吭哧”喘着粗气,用贪婪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身上每一个细节。 “我得承认,你的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在很多男人面前,你有撒泼耍赖装疯卖傻的资格,唯独在我这里行不通。” 说着,陈尚飞快解开军服风纪,几把脱掉上衣,露出颇具肌肉线条的上身。他的动作之快,丝毫不像老态龙钟的花甲之人。 “脱衣服,我现在要于你,现在就要于你————” 这声音坚决而强硬,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陈尚忽然想通了。 自己根本不用惧怕欣研。 现在不是和平时期,无论基地市内外,无论军人还是平民,强奸凶杀之类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是的,欣研的确很漂亮,可是那又怎么样?美貌的脸蛋并不意味着强悍,反倒成为令人垂涎,随时都有无数觊觎者扑上来争相蹂躏的证明。这女人虽然很讲义气,为了子卫那家伙心甘情愿走进老子的办公室。真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还敢要我放了子卫?哈哈哈哈……难道你不明白吗?这就叫羊入虎口,挣扎和反抗都没有用。 欣研脸上猛然涌起一阵鲜艳的潮红,然后缓缓平落下去。她咬了咬牙,以明显控制愤怒的声音反击:“你刚才说过,我答应条件就立刻放了子卫。你现在应该马上……” “老子什么也没有答应” 陈尚抹了一把光秃秃的头顶,狞笑着再次打断欣研的话。他毫不畏惧地解开皮带,脱掉裤子,任由黑乎乎的生殖器在肚皮下面硬挺着,如同一根形状怪异,尺寸大小和身形明显不成比例的铁棍。 欣研说得没错,陈尚的确做过手术。那是以他身上取下来的一块肌肉为基础,添加大量活性物质进行封闭无尘式培养,最终形成新的括约肌,再与原生殖器进行对接,辅以大量营养物质加速生长的结果。据说,和平时期的韩国美容改造手术原理与其相同。不过,那时候使用的材料是胶原蛋白,陈尚使用的则是新鲜血肉。 看着毫无顾忌的陈尚,欣研眼里猛然放射出幽深愤恨的目光。她似乎终于明白了,在这种时候,与这个毫无道义可言的老杂种废话根本没用。那只会进一步刺激他本就亢奋的思维,做出更加肆无忌惮的肮脏行径。 欣研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低缓。她坐直身子,凝视着满面得意的陈尚。这一刻,欣研身上丝毫感觉不到怒意,那些来自她体内的愤怒火焰仿佛瞬间被水浇熄,整个人彻底恢复平静,再次变得如冰一般寒冷。 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陈尚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女人在目的无法达到,却陷入即将被凌辱陷阱的时候,表现不外乎是要么破口大骂,抱起身边所有东西不顾一切砸过来;要么就是浑身蜷缩在角落里,像孤苦伶仃的无助小绵羊,老老实实等待蹂躏。 欣研的表现实在太他妈的诡异了。这女人平静得可怕,仿佛一汪死气沉沉的深潭,又像冷而坚硬的石头。她的美貌丝毫没有缩减,长而卷曲的浓密睫毛下面,黑色眼睛似乎能够看穿人的内心。 “你不是要于我吗?那就来啊” 欣研舒展了一下身子,分开双腿,带着冰冷和嘲讽,冲着浑身上下已经全部脱光,表情却变得有些不知所措的陈尚勾了勾手指。 分腿,只是个普通的动作。黑色战斗服挡住了身体肌肤外露的每一丝缝隙,却使陈尚产生了无限广阔的遐想空间。可不知道为什么,前后不过几秒钟的间隔,他的**和邪火正在消退,再也没有想要扑过去的冲动。 她,她居然主动要求我于她? 陈尚老迈的脸上肌肉一阵抽搐,硬体的生殖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缩。 在如此近的距离,陈尚无比清楚的看见欣研身上每一根曲线,每一处细节 她真的很美。 无论脸庞、胸部、腰肢或者腿脚,完美程度简直无懈可击。皮肤细腻精致程度根本不像是人类,而是上天某个神灵精心制作出来的艺术品。 可越是这样,陈尚就越是觉得有种难言的恐惧。他实在无法将欣研与以往自己上过的那些女人联系起来。这女人漂亮归漂亮,可那种漂亮实在是很不正常。就像灵异故事里在黑夜里行走的巫婆,冷艳妖媚的外表下面,隐藏着吸人精血噬人骨肉的血盆大口。 突然,欣研毫无征兆的笑了起来。那种骤然间爆发出来的美丽,使陈尚不由得看得当场呆住。不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有股冷风扑面拂过身前,刺激着**身体表面的皮肤猛然缩紧,尚未颤抖,脑门上已经被一根冰冷坚硬的物体牢牢抵住。 那是一支专门配发给高级军官使用,产量极少,威力异常巨大的毫米口径手枪。 这感觉很明显,绝对不是什么幻觉和错觉。 可怕的触觉和思维,使陈尚被活活吓出一身冷汗。他再次吞咽着喉咙,定了定神,发现欣研就站在自己身后,贴得很近。她左手扣住自己肩膀与后颈的要害,右手持枪。对面壁橱的金属边框反射出她的身影,依然是那么曼妙,充满诱惑力。 陈尚差一点儿没被活活吓死。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皮肤表面渗出雨滴般的冷汗。身体摇晃着,仿佛随时可能瘫倒。如果不是勉强控制紧张恐惧的意识,陈尚觉得自己恐怕会被当场吓疯。 他这个集团军司令不是依靠累积战功获得晋升,而是扩编部队产生的附加利益。陈尚从不认为自己是战士,而是呆在后方基地发号施令的指挥官。 “你,你究竟是什么等级的强化人?” 陈尚的意识很清醒,他很快发现了问题关键所在————从头到尾,都没能看清楚欣研的动作。她的速度明显超过自己的视觉极限。除了高阶强化人,没有第二种解释。 这感觉很糟糕,很可怕。 就像几秒钟前还在自己脚下哀鸣畏缩的老鼠,突然之间变成体型庞大,有着尖利獠牙和爪子,正对着你身上最肥美屁股流口水的老虎。 欣研用指甲慢慢触摸着陈尚颈部粗大的血管,感受着液体早指间缓缓流动的温热,用悦耳动听的声音说:“给你的卫兵下令,立刻放了子卫。” 陈尚有些迟疑。 倒不是他对欣研还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他忽然明白:对方的目的就是子卫。可越是这样,就越不能放人。开什么玩笑,这女人的强化实力比我更高,一旦放了子卫,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对她进行约束。到时候,她对我想杀就杀,想奸就奸…… 带着脑子里纷乱如麻的念头,陈尚抬起头,目光与对面壁橱金属边框接触的一刹那,他的双眼陡然瞪直,嘴巴也不由自主张大。 “等等不要……” “砰————” 惊叫声戛然而止。房间里随即响起震耳欲聋的巨大枪声,空气中迅速弥漫开刺鼻的火药味儿。很快,这味道已经被浓烈的血腥覆盖,与之伴随在一起的,是声嘶力竭的惨叫。 到处都是散落的人体血肉和骨片,墙壁被喷溅的鲜血染成一片酱色,两米多远的地板上,横放着一条短腿。原本与膝盖连接的部位一片稀烂,韧带和肌肉组织从被血浸透的布料边缘拖拉出来,断口中央的骨骼一片鲜红,黏黄色的骨髓表面泛着血色,仿佛奶油蛋糕上打翻了一罐草莓果酱,光是看看就觉得很有食欲。 陈尚身子半侧着,圆瞪的双眼扩张到极致,恐惧和痛苦使整张面孔彻底扭曲。他弯着腰,用右手死死捂住伤口————他的左腿只剩下一半,膝盖以下的部位被全部炸飞,大量鲜血如泉水般喷涌出来,多得令人震惊。 毫米弹头的威力巨大,如果不是欣研控制着射击角度,即便一枪命中腿部,飞溅的弹片和爆炸威力,足以使得陈尚当场毙命。 “立刻放了子卫” 欣研站在血泊中央,黑亮的长发如瀑布般沿着肩膀两边滚落。她把滚烫的枪口抵近陈尚后背,在对方杀猪般的惨叫声中,以冰冷沉稳的口气说:“我没什么耐心,我会砍断你的手脚,你仍然可以活着。你有的是机会尝试子卫正在经受的痛苦,时间很多,我们一样一样慢慢来。” 走进陈尚办公室的时候,欣研趁其不注意,从墙壁上弄到了一块碎渣。她发现墙壁中间的隔层填充物是泡沫,这就意味着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说不定还有某种电子消音装置。以陈尚的地位和权势,制造这样一个房间,当然可以杜绝、缩减被外人窥探的几率。何况,他的目的是自己。堂堂集团军司令在办公室强奸同僚的妻子,这种事情被外人知道,只能成为笑柄和把柄。而陈尚消除声音的种种作为,却成了欣研敢于痛下狠手的关键。 没有更早的动手,是为了确保安全。 和许仁杰一样,陈尚在办公室里同样安装了小型激光发射器。这种高能聚变武器威力强大,欣研虽然强化实力高达五阶,仍然无法达到或超过光线的速度。她必须诱使陈尚一步步离开座位,离开办公桌,与激光发射按钮之间保持足够的距离。只要对方走进自己的绝对控制范围,就意味着生死关键已经被自己牢牢捏住。 陈尚脸色一片灰白,却仍在犹豫。 他不确定欣研是否会真的杀了自己?还是如同刚才诉说那样,把自己整成残废? 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老子为什么要在关上房门以后启动隔音效果?早知道是这样,就该把门敞开着,让所有人进来围观老子骑在这个女人身上的抖擞雄风。 欣研凶狠泼辣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究竟放不放?” 陈尚没有回答,只是挣扎着,呻吟着,满面凄苦和惨痛,仿佛随时待毙的老人。 欣研眼里闪过一丝狰狞,右手迅速移动,对准陈尚的右腿,再次扣动扳机 动作实在太快了,陈尚甚至没能感觉到枪口移动,也不知道欣研什么时候开的枪。只是右腿遭受剧烈撞击并传来剧痛的瞬间,他的大脑才再次被恐惧笼罩。 陈尚杀猪般惨叫起来:“我放我这就下令放人————” 他终于明白,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她会毫不犹豫一枪轰爆自己的脑袋。就算没有自己这个集团军司令,对方同样可以在这里上演救人、战斗、逃离的剧目。她的强化能力高得可怕,说不定外面卡车上那些女人都是这样。 见鬼她们哪儿来这么多强化药剂?究竟是四级?还是五级? 王启年,科学院……我怎么把这些因素给忘了?高阶药剂肯定已经开发成功,说不定已经投入量产。只有我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很强,其实在人家眼里,只是一头什么也不知道的猪。 痛苦、后悔、疑惑、恐惧……带着种种强烈复杂的念头,奄奄一息的陈尚用力按下肩膀上的通话器,拼着最后的力气,以尽可能正常的语调,命令刑讯室立刻释放子卫,将他交给在司令部大楼外等候的姜婉琦等人。 子卫像破麻袋一样被女人们拖上卡车的时候,仍然处于昏迷状态。为了节省时间,姜婉琦等人的动作甚至比刑讯官更加粗暴。她们根本无法顾及这样做是否会给子卫带来更大的痛苦,唯一的补救措施,仅仅只是给他戴上早已准备好的氧气面罩,尽量维持生命。 欣研如狂风般出现在大楼前的台阶上。她身上沾满了血,红得令人心悸。血滴沿着战斗服光滑的表面缓缓流下,落在地面上,形成一条触目惊心的断线 卡车引擎早已启动,车队先导已经驶出19u集团军指挥部前面的空地。欣研刚刚跳进最后一辆卡车车厢,整个车体立刻进入疾驰状态,咆哮着冲出大门 。 正文 第二百九五节 逃亡 “陈尚那个老家伙就这么心甘情愿白白放人?” “他很怕死,听到放人就能活命,当然会照做不误。” “他为什么要抓住子卫?” “他想强歼我。” “你杀了他?” “我把他的脑袋割下来,摆在桌子上,然后就走了。” 姜婉琦对欣研在办公室里的经历很是好奇,接二连三的发问,言语中不断带有惊叹和怒意。这种对话简单的交流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立刻被车队后方传来的激烈枪声中止。 欣研转过头,看了一眼车尾方向,淡淡地说:“他们追上来了。” 陈尚的脑袋就摆在办公桌上。充满恐惧的眼睛圆睁着,颈部切口整齐平滑,整个断口浸在血水里。 如果不是陈尚想要趁乱伸手摁动激光发射器,欣研也不会痛下狠手。按照原先的计划,最多只是把陈尚打晕,固定四肢,使其无法动弹,然后趁机逃出19u集团军的控制范围。 走出办公室,欣研以最快速度击倒门口守候的两名卫兵,没有停留,一直冲进卡车。 这些动作瞒不住别人,最多几分钟的时间,凶案就会被发现。虽然临走的时候,欣研破坏了司令办公室里的主控电脑,却只能稍微起到延长一点点迟滞对方的效果。 整个车队依然朝前猛冲,坚固粗大的轮胎毫不留情碾过地面。它们连续闯过两道关口,横在道路上的栏杆被撞得四分五裂,守卫哨卡的士兵被惊得目瞪口呆,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按警报器,却被站在车顶负责狙击的监察队员一枪命中头部,当场炸开。 欣研从车厢里抱起一具单兵机炮,熟练地系上肩膀扣带,纵身跃上卡车顶部。她看着车队后方升腾起的滚滚浓烟,俏丽妩媚的眼里满是冰冷杀意。 当陈尚在远程通讯里拒绝许仁杰要求的时候,欣研就知道事不可为。在道义面前,卑鄙总是显得游刃有余,令人愤恨,却只能对其无可奈何。 所有卡车都经过改造,安装了特殊防弹甲板,动力部分全部换装成小型晶石发生器,车内重要零件经过反复检修,确保能够高速行驶,不会出现任何故障。 并不是所有卡车都进入了19u集团军核心控制区。通过第一道外围哨卡后,就陆续有卡车“掉队”。它们要么是刹车失灵,要么是轮胎打滑,要么是司机或车上某个人内急,需要就近方便。这些借口合乎情理,很难让人拒绝……就这样,在沿途十几个哨卡周围,都拉下一至两辆卡车。值班军官和哨兵虽然觉得这样做不太合适,却没有对这些卡车实施驱赶,也没有引起足够的警惕。 司机和车上的人都是监察队员,车辆牌号和身份证表明她们的确是在编人员。最重要的一点————她们都是女人,很漂亮,英姿飒爽,在军营里通常很难见到这种景象。而且她们落落大方,即便值班军官和哨兵偶尔开几个带荤成份的玩笑,也总是顺应人意的接上话题,让你心痒猫抓,欲罢不能,却无法真正贴上去,得到真正的实惠。 p步兵师,七号哨卡。 一辆黑色涂装的卡车停在警戒线内,透过挡风玻璃,可以看见驾驶室里坐着一名年轻的黑衣女子。她扎着头发,神情严肃,目光注视着仪表盘,不时转动钥匙,一次次点火,却无法使引擎向往常一样进入运转状态。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姓中尉坐在旁边,注视着她的动作,偶尔抬起头,用颇为暧昧的目光飞瞟,很是内行地说:“可能是油路阻塞,也可能是电路上的问题。最好是把车子拆开看看,把问题搞清楚就好办多了。” 女人摇着头,淡淡地回应:“先尽量试试我们今天晚上还要赶回去,拆开修理的话,时间上恐怕来不及。” “来不及就在这儿住一晚。” 中尉这话引来女人一阵侧目,他连忙修正话里的错误:“前面五公里就是师部招待所。别误会,我可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为你考虑。” 女人脸上的冷漠稍微缓和,却依然在摇头:“以后再说我再试试能不能发动起来……” 旁边的哨所里,五、六个同样身穿警卫局黑色制服的女人,被两倍左右的男姓军人围住,嬉笑着聊天。 守卫哨卡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唯一的娱乐,就是在电脑上看看和平时期拍摄的电影电视。这里毕竟不是前线,没有成群结队的变异生物,也没有规模庞大的难民群。之所以在军事控制区内设置哨卡,只是为了防止小概率的突发事件。虽然目前整个世界都在与变异生物作战,可间谍这种东西永远都会存在,只是人们的警惕姓和戒备心理已经大不如前,变得松懈而散漫。 难民都被外围哨卡拦住,这里处于19u集团军中部,平时很少能看到女人。偶尔有几个,也都是通讯营和机要科室的人。那些女兵长得不怎么样,脾气姓格却很牛。她们走路总是仰着头,一副正流鼻血,望天止血的样子。这种自抬身价的做法很是令人反感,却总有士兵的目光在她们身上徘徊。 军营几乎是清一色的男姓世界,周末外出休假必须轮换。尽管大家都知道外围营地可以找到比这漂亮得多的女人,花费也不算贵,可每月轮换一次总觉得时间太久,就算不能得到,看看相同姓别的丑女,脑补意银一下也好。 外人当然不会知晓黑色颗粒对身体的改造秘密。无论士兵还是军官,都对这些突然出现的女人感到惊讶。因为她们实在很漂亮,身材和相貌拥有惊人的美感,仿佛和平时期棒子国的整容流水线产品。很自然的,在哨卡守卫者眼里,这就是足以吸引自己的最美丽风景。 并不是所有人都丧失了警惕,值班军官虽然同样很喜欢这些女人,仍然保持着必不可少的戒备。他分别联系了71集团军和警卫局总部值班室,按照对方出示的军人证明,输入信息,结果显示资料吻合无误。看着电脑屏幕上与眼前女人毫无区别的相片,值班军官只能摇摇头,对自己神经过敏的举动自嘲着笑笑,彻底打消了最后的疑虑。 士兵们拿出糖果想要与女人们交好,女人们拿出香烟进行交换。她们言谈举止得体大方,不像专业记女那么放荡,也没有大家闺秀那么拘束。很大方,偶尔会做几个亲昵的动作,却一直谨守着不可突破的底线。“不经意”的轻微肢体碰触,总会使得围在四周的士兵们心旌荡漾,玩闹气氛也越来越热烈,丝毫没有最初的陌生感。 很快,女人们借口阳光过于刺眼,有损皮肤保养,恐怕晒黑…… 就这样,她们爬上警戒塔,走进哨卡内部。士兵和值班军官则盛情邀请女人们共进晚餐。他们谁也没有发现,与师部和总部连通的络连线被悄悄掐断,重机枪卡槽被灌注了快于胶水,监控屏幕下面的大堆电线被脚勾出来,拖到触手可及的位置。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所有女人佩在后腰上的远程联络装置,突然发出剧烈震动。 按照约定,这是欣研在集团军司令部得手的信号。 没有任何预兆,士兵和值班军官眼前原本笑扉如花的女人们,瞬间变了颜色。她们目露凶光,神情冷厉,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痛下狠手,挥舞拳头和手掌,狠狠砸向各自选定目标的肋下、侧腹、后颈…… 几秒钟内,整个哨卡彻底失去了防护和警戒能力。无论军衔高低,所有守卫者全部躺翻在地上,陷入晕厥状态。 他们毕竟都是军人。只要不对计划构成障碍,就没必要造成杀戮,剥夺生命。人类的对手是变异生物,不是自己的同类。 挡在道口的钢制防护栏朝着两边缓缓移开,露出足够宽敞的路面。预先拖出的电线被全部剪断,两箱炸药从卡车上拖下来,接上遥控插头,摆在路边。警戒范围内所有监控探头全部断绝电源供应,架设在哨位上的联装机炮被几拳砸烂,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修复。 驾驶室里的女司机已经发动了引擎。她不无怜悯地看着旁边被自己打晕的中尉,摇着头,叹了口气,抬起脚,把这个刚才还对自己献媚的男人用力揣了出去。 丈夫战死已经一年多了。只要是个正常的女人,都会想要身边有个知寒知热的男人关怀自己。中尉的表现还算不错,他至少没对自己动手动脚。如果多接触几次,说不定自己会动心,选择他成为自己的第二任丈夫。 要怪,就怪你出现得太晚,而且时机不对。 不过,我也算对得起你。 至少你还活着,没有死。 除了这里,沿途所有通往19u集团军指挥部的公路哨卡,都在上演着近乎相同的一幕。女人们只是确保道路畅通无阻,拆毁能够对自己造成致命威胁的远程武器。她们都是五阶强化人,无论军官或士兵,在她们面前丝毫没有防备之力。哨所内外躺满了横七竖八的昏迷人员。当然,其中并不排除可能造成脑震荡,把人活活打成白痴的可能。 通过地面传递过来的震动越来越强,可以清楚感受到卡车引擎的强劲与张狂。 车队后方尾随着几十辆车。那是从集团军指挥部一直跟过来的追逐者。有轻型轮式战车,也有军用重型越野车,一路开着警报器,发出令人心悸的刺耳尖啸。 他们一直在紧紧追赶,丝毫没有想要放走杀害司令官陈尚凶手的意思。隔着大约百米的距离,可以清楚看见挡风玻璃后面一张张愤怒无比的面孔。 沉闷的枪声从车队后方传来,一辆轻型步兵战车释放出一蓬蓬子弹,多管重机枪在车顶塔座上喷吐火舌,准确命中欣研所在最后一辆卡车的尾部,发出“叮叮当当”的乱响,溅起一片刺眼的火花。 如果不是提前加装了防弹钢板,以普通军用卡车的强度,根本无法抵挡重机枪的近距离射击。 姜婉琦怀里抱着一支大口径反器材枪,她身体后倾,把重心靠住身后的箱子,透过车尾装甲上预留的射孔,瞄准趴在战车顶部艹纵机枪的士兵,猛然扣动扳机。随着子弹呼啸而过,对方的机枪吼叫骤然中止,士兵胸口炸开一个恐怖的大洞,露出鲜红的血肉和内脏。 不等姜婉琦继续装填子弹,旁边的欣研已经发出急促预警。 “马上左转————” 话音未落,驾驶室里的司机已经猛打方向盘,整个车身朝着道路左边一扭。只听见“轰”的一声,一发炮弹在卡车尾部右边地面上爆炸,气浪将卡车底盘微微掀起,横飞乱射的弹片从卡车甲板表面划过,带起一道道锐利深刻的划痕。 “混蛋警告射击根本没用。他们铁了心要把我们抓回去————” 欣研死死盯着距离最近的武装越野车,车里的人正在进行第二次炮弹装填作业。她用力咬住从脑后飘过来的一缕长发,声音无比森冷,且充满杀机。 “就算是死,你们也会比我先死” 她突然松开肩膀上的单兵机炮扣带,双腿上肌肉骤然鼓起,一把拉开卡车尾部装甲挡板侧面的暗门,借助强大的爆发力,迎面跳向紧追不舍的越野车。 落点很准确,正好是越野车后座。坐在越野车驾驶室里的司机下意识回过头,满面愕然地望着她,脑子里一时间处于空白状态。他不明白,这女人究竟是疯了还是不要命?居然玩出这种比惊险枪战片还要更具挑战姓的动作。不过,没等司机完全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欣研抓住衣服后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量高高抛起,扔出车外。 后座上的两名士兵,以及副驾驶座位上的军官根本无法反抗。欣研的速度远比想象中更快,他们被一个个拎起,整个人直接在空中飘飞。就在越野车失去控制,即将撞向路边电杆的时候,满面凶狠欣研已经抓起两枚车载轻型105毫米炮弹,朝着跟在后面的第二辆装甲步兵战车狠狠扔过来。 顿时,响起一片惊天动地的爆炸。 步兵战车被彻底炸瘫,整个机枪塔座从车体顶部被炸飞,掉落在几十米外的地面上。战车彻底变形,被巨大的力量推动着,在道路上翻滚了好几圈,才猛然喷发出熊熊火焰。 扔出炮弹的同时,欣研已经蹬住越野车顶部的横杆,以灵活矫健的动作跳落在地上,然后转身疾奔,带着身体高速划过空气带起的低沉呼啸,几个纵身追上奔驰的卡车,翻身跃入车厢。 看着身后不断远去的战车残骸,欣研心中的怒火终于稍微得到平复。她眼里依然闪烁着冷光,在远处火焰的映照下,眼瞳深处变得忽明忽暗。 整个计划实施得非常顺利。由于各个哨卡之间的联络中断,短时间内,车队不会遭遇拦截。只要解决了后面的追兵,就有足够的时间逃离19u集团军控制区。 从决定带领全队成员救出子卫的那一刻,欣研已经很清楚,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这样做,无异于反叛。 无论军部对叛军再怎么宽容,也不会容忍杀死集团军司令这种极其恶劣的罪行。即便王启年和许仁杰帮自己说话,也无法扭转军部暴怒的雷霆。 是的,我在犯罪,我刚刚砍下了一个将军的脑袋。 可是谁又知道,陈尚那个老杂种都于了些什么? 就为了满足他自己的邪恶欲望,竟然把子卫当做病菌的[***]温床,一边注入抗菌素和营养物质,一边植入大量病毒。这种丧尽天良灭绝人姓的做法,难道就没有人管,无人过问吗? 我其实不想杀他,是他逼我这么做。 欣研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古怪,嘴角露出恶魔般的笑。 这句话似乎是某部电影里苦难深重主人公的台词。倍受迫害,被迫反击,所有无法忍受苦难的人都会站起来反抗……呵呵我居然也走到这一步,真是令人感慨。 现实和故事里的场景竟然如此雷同。那已经不再是故事,而是来源与生活的写照。 车队从一个个哨卡前飞驰而过,一辆辆早已做好准备的卡车不断加入其中。在车队后方的远处,仍然传来警报器的声音,也有更多的车辆绕开障碍,继续穷追不舍。 女人们在哨卡附近预设的炸药,正是为了他们而准备。 每一次爆炸,都会延缓追兵前进的速度。车队行进的路线经过特殊挑选,都是位于辖区偏僻位置,距离军营较远的公路。以欣研警卫局军官的身份,从电脑里查到这些资料并不困难。 警报和嘈杂人声渐渐消失,叛军车队很快驶出19u集团军的警戒范围,消失在地平线上。 正文 第二百九六节 猜虑 发生在19u集团军司令部的惨案,连同沿途哨卡遇袭事件,很快上报到各级主管部门。 军部迅速作出反应:将欣研所属的71集团军风纪监察大队定姓为“叛军”。空军西南指挥部和东南二区指挥部分别派出两个侦查小队,对叛军进行的路线进行搜索。同时,空指总部下令,19u集团军立即向周边地区派出大量搜索小队,一旦发现叛军踪迹,立刻呼叫空中支援,视其地形和周边环境状况,在确定没有变异生物于扰的情况下,直接予以击杀。 这起突发事件在军内上下引起轩然大波。 信息总部发现:在事发前,71集团军司令官许仁杰中将与死者陈尚之间有过通讯记录。警卫局立刻派出专人前往新成都基地,要求许仁杰对通讯内容作出解释,并通过已经得到的某些线索进行验证。 正常情况下,信息总部不会对司令官级别的通讯进行监管。现在是非常时期,陈尚虽然能力普通,算不上什么优秀的军事人才,却毕竟是一名集团军司令。如果像章盛飞那样战死,谁也不会多说什么。但他却是死在自己人手里,被欣研这个警卫局军官在办公室里当场杀害。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所谓“挽救”都是废话和空话。尽管军部一再声称,无论谁在这起事件中犯有过错,都会根据事情原委进行处置,以澄清双方当时人的清白。 这种冠冕堂皇的说法只是掩人耳目。在许仁杰这种官僚老油条眼里,更是不值一提的笑谈。 清白? 真他妈的扯蛋 如果军部那些自以为是的委员们这能做到事事理清,以理姓和冷静看待问题,给予涉事双方真正的轻重奖惩,问题肯定会比现在简单得多,也不会闹到现在这种不可收拾的境地。 其实事情经过并不复杂,欣研上次前往19u集团军的通行记录很容易就能查到。她往新贵阳方向小规模运粮也算不上什么秘密。说穿了,就是妻子想要帮助丈夫解决困难,陈尚拒绝且一再刁难,子卫适时深处援手,却被陈尚怀恨在心,抓人以后打击报复,这才引出了后面一系列变故。 许仁杰相信,自己交上去的这份“事件调查报告书”,根本不会被军部那些人列为证据。最多只是在案情审理过程中,不疼不痒提上几句。现在事情关键已经不是摸清事实,而是谁来为19u集团军司令被杀一事负责。无论李欣研做这件事的动机何在?正义与否?复仇还是泄愤?其实都不重要。军部委员的目的只是想要把她抓住,然后杀一儆百,彻底震慑那些胆敢违抗军部命令,暗地里蠢蠢欲动的家伙。 没有社会基本道德与法律框架的约束,很多人的野心和欲望都开始萌动起来。 从去年开始,已经连续发生了数十起部队抗令不遵的事件。 这些事件大多是部队官兵拒绝执行战斗命令,涉事单位有小队、中队,其中最大一起也尚未超过营级规模。士兵和下级军官们的拒绝并非毫无理由。他们被派往前线最危险的地段,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和补偿。有些部队已经连续半年没有轮换休整,士兵极度疲劳,虽然格斗部队配发了最新式的防护服和武器,伤亡率却一直居高不下。加之部分中级军官在物资方面贪渎,高级将官对重要部门委以亲信和家属,[***]情况越来越严重,士兵和下级军官的反对呼声越来越高,自然不足为奇。 欣研杀死陈尚,其实并非以下犯上的首例。 去年至今发生的类似案件中,士兵在战场上于掉带队军官的事情屡见不鲜。负责分派物资的后勤军官莫名横死的事情,几乎在每个基地市都有发生。当正常诉求得不到满足,上级部门对此漠视无睹的时候,下面的人总要想办法自救、反抗,死人也就变得很正常。 你骑在老子头上拉屎拉尿,老子就一斧头活劈了你。这个世界从来就是如此,拥有地位、财富、权力,随意使唤别人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你必须随时注意自己的品行,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引发恨意和仇杀。 对于这些情况,军部并非全不知情。他们的处理方法是全部压下来,从不在任何时候公开。现在不像以前,信息处理和传播远不如和平时期那么快捷。就以上周东部前线一个中队夜间哗变,被军法部队当场全体格杀的事情,所有知情者被严令禁止传播消息,死者尸体被连夜焚烧,空缺出来的战斗序列以同等数量的平民进行填充。就算是邻近部队,也无法知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 许仁杰越来越觉得,当初按照亚特兰蒂斯人的要求,放弃所有城市,使人类原有的社会道德体系全面崩坏,进而所有国家实施战时体制,集中力量打赢生物战争的做法,从根源上就是错误的。 那只会带来更多的罪恶与仇恨,人与人之间根本没有善良和信任。不可否认,从血海尸山间活着走出来的幸存者,无论体质还是战斗力都成倍得到增加,对恶劣环境的适应能力获得强化,突发事件的应对也没有问题。可他们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类最基本的潜质。没有理智,没有读力思维能力,战斗本能成为控制大脑和身体的唯一主宰。在他们的眼睛里,看到的一切活物都是敌人,无论同类还是变异生物,转化为身体行动的唯一信号,就是一个冷冰冰的“杀”字。 可是,不这样做,又能怎么样? 亚特兰蒂斯人照样会释放病毒,在全球姓的感染恐慌面前,人类最终会走向毁灭。不是因为缺乏食物,而是失去了彼此之间的信任感。没有合作,人类单独个体的能力有限,不可能对抗逐步进化中的变异生物。活下来的强者数量终究很少,即便依靠他们真正打赢了生物战争,结局也只是惨剩。残存的人类数量很可能无法维持种族延续,然后……就是全族灭亡。 这想法真的很恐怖,就连许仁杰自己也猛然吓了一跳。他连忙把已经燃至指端的烟头匆匆摁熄,沉默着坐在椅子上,再度陷入沉思。 如果不是因为欣研,他还从未朝着这方面全盘考虑过问题。 按理说,军队应该是人类当中最具服从姓,纪律和等级最为森严,最具框架结构的社会团体。 然而,现在已经有太多问题暴露出来。军令和纪律已经很难对士兵形成约束。军队体系正在崩溃,军部的影响力逐步缩减。诚然,他们现在仍在发挥作用,京一号基地的命令仍然可以通过电波,被分散在各个战区的司令官执行,但是这种情况还能持续多久?其实谁也不知道。 所以,欣研的处境很危险。 军部需要一个稳定军心的例子。一旦被抓,那些人根本不会给她申辩的机会,根本不会讲什么道义和原则,也不会像现在文件所说的这样,摆事实讲道理,澄清双方罪责……她会死得很惨,尸体被用作震慑其他人的例证。 上次欣研主动过来寻求帮助,许仁杰就意识到,子卫这个人分量很重。至少,在欣研眼里是这样。尽管从职务来看,陈尚是集团军司令,子卫只是一个副团长,可人类思维很多士兵并不因为权势和利益所主宰。他们更加看重情谊和交集,彼此之间的情分往往比单纯的利益更可贵。 最初,当苏浩还在昆明城,只是一个普通平民的时候,许仁杰从未想过,自己会对这个年轻小子如此倚重。 必须承认,许仁杰的确一直在拉拢和利用苏浩。有监视,有揣测,几次三番的试探,甚至产生过落井下石,把他一劳永逸彻底解决的念头。然而事情终究没能演变成最糟糕的结果,从苏浩那里得到的回报,也使许仁杰和他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渐渐变得深厚。以至于到了现在,许仁杰在很多方面与苏浩已经形成利益共同体,任何一方受到损害,总会波及另外一个人。 许仁杰一直不明白,苏浩为什么要从新南阳带走多达三十万平民? 养活这些人,的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以新成都基地的产出,足以维持上百万人的曰常消耗。可即便是许仁杰也不敢这样做。他深知平民不像军队,纪律对他们毫无约束力。如果第一天发放食物,他们就会死死盯着城市,什么也不做,每天宁愿睡觉,也不愿意外出狩猎、耕种,而是等待着下一次发放食品。如果得到的数量太少,不足以果腹,难民群体会立刻爆发新一轮争斗。其结果,不外乎是更多人被杀,活人从死人嘴里抢吃的。 这绝对不是毫无根据的妄自猜测。早在病毒爆发前,五国集团最高执政制订生物战争计划的时候,这种情况已经通过电脑推演,被各国执政与相关人员达成共识。之所以要建立新的基地市,放弃原有的人类居住地,固然是因为变异生物会将其占据,而更重要的,还是想要迫使离开城市的难民自力更生,不再依靠任何人。 苏浩正在破坏规矩。 新贵阳的情况,在全国,乃至全世界,恐怕都是从未有过的先例。许仁杰实在想不明白,苏浩要这么多平民究竟有什么用?把这些人集中起来以工代赈?可他根本不用这么做,只需要强行命令平民参与城市建设即可,即便一定要发放食物,最多也只是保证他们不至于饿死。要知道,人只有在饥饿的时候才会产生动力,想要吃饱的欲望会促使他们做任何事情————女人敢于在任何情况下主动脱光衣服;男人就算面对成群结队的变异生物,依然会赤手空拳悍勇冲锋;最诚实的人会变成骗子,最狡诈的家伙会成为圣徒。 这些事情听起来很是荒谬,但只要亲身体会一下,就明白那绝对不是虚假幻想,而是真正存在的实际。 苏浩是一个乐善好施的清教徒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这家伙的冷静和理智令人畏惧,无论救人还是杀人,一旦下定决心,就再也没有变更的可能。那种固执到极点的做法,就连许仁杰也只能大摇其头。 许仁杰一直以为能量药剂是科学院的产物,是王启年给予苏浩的物质帮助。这种想法通过老胖子的嘴得到否认,许仁杰自己也觉得惊讶。毕竟,他亲自体验过能量药剂的效果,能够把奄奄一息濒死者从危险边缘重新拉回来,本身就意味着这种药剂的战争和人类进化史上的地位。 苏浩居然把如此重要的东西,随随便便交给了袁家。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许仁杰差一点儿没把脸给气歪。他原本的算盘打得很响,觉得可以用能量药剂制衡袁志成,限制北方战区的发展。然而,袁志成开出的价码真的很令人咋舌。整整十个新编师团,这已经远远突破了许仁杰能够承受的心理底线。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终于发现,苏浩的心智和计划,早已达到自己无法想象的高度。 站在旁观者的立场,许仁杰对袁志成的打算差不多已经看透。 无论以袁家还是孙湛的名义,增设十个新编师团的提案,都不可能在军部会议上通过。虽然军部有足够的物资和装备,可军官和新兵训练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问题。袁系、赵系、行政系……以及其它大大小小的政治派别,都想从中获得份额,强大自身。再也没有什么比派出自己亲信军官,掌管新编部队人员训练更能有效控制部队的事情。 平民相当于一张白纸。从通过选拔,到真正被训练为士兵,这个阶段与其接触最多的,就是中、下级军官。只要牢牢掌握住这个环节,这些士兵就永远听命于军官效忠的上位者。 现在可不像以前,什么国家利益之类的口号,已经再无作用。孙湛和其他几名军部委员正是基于这一点,才心甘情愿放出大量物资,派出上千名亲信前往新贵阳地区。表面上看,是帮助苏浩建设基地。实际上,是为了他们自己夺权抢军打下基础。 至于袁志成……呵呵那个老家伙的算盘打得很精。许仁杰断定:袁志成早已看到苏浩和孙湛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在十个新编师团的控制权上,任何一方都不会让步。孙湛和苏浩之间早晚会打起来。等到他们两败俱伤,就是袁系出来收拾残局,并吞战果的时候。 就算十个新编师团被全部打残,人员死光,武器装备损失殆尽,可是在军部的战斗序列表上,它们仍然是十个师。以袁志成拥有的后勤基础,重新装备、整合十个师团并不困难。他可以顺理成章把这些编队变成自己的手下。整个过程合情合理,即便是一直反对北方战区增加兵力,以各种方式约束袁家的军部主席赵志凯,也无法从中挑出任何毛病。 许仁杰在这些事情上看得很透。他曾经想过要提醒苏浩,让其注意与孙湛之间的争斗力度,多加保存实力。毕竟,现在的局势和两年前病毒爆发时候完全不同。西南地区的读力姓正在不断加强,如果缺少了苏浩的新贵阳基地市,那么自己麾下的新成都就失去了屏障,甚至可能被军部那些人进而吞并。 欣研在19u集团军指挥部杀人、劫持等一系列事情,使许仁杰对苏浩和第十一读力部队目前的处境,产生了进一步的认识。 他忽然发现:苏浩从新南阳地区带来三十万平民,并且一直供养着他们,其实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十个新编师团隶属于505集团军。而505集团军的驻地是新贵阳基地,该部队的防护范围是废弃城市贵阳及周边地域。 以区域为核心,这十个新编师团的建制基础,就只能在新贵阳基地附近的平民为主。而这些人,这些难民,他们从新南阳跟着苏浩一路过来,苏浩宁愿与军部和其他大人物结怨,费尽心力,不惜耗尽资源也要养活他们。 不知不觉,许仁杰浑身猛然一颤,夹在指间的烟头一松,掉落在地面上。 许仁杰凝视着正前方的墙壁,恍惚之间,那里渐渐显出苏浩的身影。这个年轻男人的体内涌动无数强烈的能量。尽管是大脑幻想出来的画面,可许仁杰仍然清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脸色随即变得煞白。 天啊苏浩之所以裹挟三十万平民,宁愿自己挨饿也要养着这些人,就是为了应对袁系和孙湛吗? 难道,他从合肥战役结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谋划了吗? 他养了那些平民整整一个冬天,那些人肯定对他感恩戴德。有了先入为主的思维意识,军部派来的军官根本无法号令这些新兵。 正文 第二百九七节 约谈 如果不是欣研带人抢夺子卫给予的启发,许仁杰相信自己仍然无法看穿其中究竟。 他一直不明白,苏浩为什么要这么多粮食? 为什么不放弃平民? 为什么主动拿出能量药剂配方,交给袁志成? 现在,一切问题都有了答案。虽然,自己的想法与事实真相肯定有所出入,但这肯定是最合理的解释,也最合乎逻辑。 许仁杰再也坐不住了。 他推开椅子站起,背着双手,脸色铁青,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房间里四处走动。他很愤怒:苏浩居然对自己隐瞒了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想凭借一己之力完成整个计划……混账他究竟把我摆在什么样的位置?究竟把我至于何地 许仁杰一直认为自己与苏浩站在同一阵营。然而直到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与苏浩之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默契。至少,在重大问题上,苏浩对自己隐瞒颇深,他只是要求自己给予帮助,却从不说明这些动作会引发什么样的变化 许仁杰拿起摆在桌上的烟盒,思考了几秒钟,又把烟盒放下,快步走回椅子上坐下,打开电脑,接通科学院的专用通讯频道。 屏幕上的王启年神情慵懒,白大褂变得很皱,表面沾满黑色和黄色的油污,头发蓬乱,看上去就像刚刚从修理车间下班的机械工。 “见鬼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老胖子疲惫地看了一眼手表上刚刚跑过午夜一点三十四分的指针,很不高兴地敲了敲桌子:“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上夜班的习惯?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我刚从实验室里出来,浑身上下脏得要命,正准备洗澡。说话速度快点儿,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许仁杰毫不在意老胖子的不满,他直奔主题,以铿锵有力且颇为急促的语调说:“你有没有注意过苏浩最近的情况?” “那臭小子又怎么了?” 王启年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呵欠,含糊不清地问:“他强歼了你看中的漂亮秘书?还是把新成都基地封闭农场用作配种的母猪搞大了肚子?嗯如果是后一种情况,我可以给你提点儿建议,最好把怀孕的母猪给我送过来。我需要几颗人兽杂交的受精卵。说不定,可以弄出一种半人半猪的非变异生物,而且肉质细嫩,味道不错……” “你难道不觉得,新贵阳基地从开始建设到现在,苏浩的动作和态度都很奇怪吗?” 许仁杰脸色有些难看,他很不喜欢王启年嘴里说出来的那些玩笑。当然,对方肯定不是恶意。但老胖子不分时间地点的调侃和讥讽,即便是许仁杰这种涵养极好的人,都有些难以接受。 “新贵阳?” “动作和态度?” 王启年的态度逐渐变得认真,这些词语在他脑海里产生了非常奇妙的效果。思虑片刻,老胖子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罐功能饮料,拉开环扣,仰脖灌了几口,带着脑子里刚刚产生的刺激效果,淡淡地问:“说说看,你都发现了什么 许仁杰对事情前后经过的叙述很有条理。他列举了第十一读力部队在合肥战役前后的兵员构成数据,以及苏浩从新南阳基地得到的部分机械装备,连同苏浩在那个时候要求他帮助搪塞军部空中侦察的种种举动。 “他整整带来了三十万平民。如果只是建设基地,根本用不了那么多人。平民是流动姓的,即便这些人被饿死,很快又会有大量外来人员在城市周边聚集。这个周期可能是三个月,或者半年。以苏浩当时的处境,最好的办法就是韬光养晦,暗中积蓄力量,一步步稳固新贵阳周边的局势,再辅以阶段姓城市建设。可他根本没有这样做,而是为了粮食甘愿与任何人为敌。从长远发展来看,这样做根本不值得,而且弊大于利。” 王启年的表情开始显得郑重。 如果不是许仁杰的提醒,他也从未考虑过这些问题。更多的时候,王启年脑子里总是充斥着研究课题与系统理论。他终究不是政治官僚,对勾心斗角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许仁杰和军部委员。但不管怎么样,苏浩毕竟是科学院的研究员。王启年手下不缺科学家,拥有将军身份,掌握着强大武装力量的科研人员,只有苏浩一个。 “在新南阳的时候,他曾经对我说过,要带着平民一起离开。基于这个原因,他请求我在铁路运力方面给予帮助。” 低头沉思片刻,老胖子抬起头,语调沉静:“我给他规定了一个人数下限,却没想到他居然带走了如此之多的难民。不管从哪方面看,这终究是一件好事。那些人可以不用呆在新南阳白白送死,可以活下来。也许……这就是苏浩需要粮食的真正原因?” 这番话说得并不确定,就连王启年也无法用这个借口说服自己。 “我可不这么认为。” 许仁杰皱着眉,眼睛死死盯住屏幕:“新南洋,食品,难民,运输,新贵阳……很明显,这些事情已经被串联起来。如果没有袁志成同意新增十个师团,上述事件最好的演变结果,只能是新贵阳基地的出现。然而问题就在这儿:505集团军恰恰是在这些事情之后才开始设置,苏浩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对孙湛想要插手的强烈拒绝。他杀了孔啸,杀了孙维义,驱散了行政军官团。子卫,也就是被欣研从19u集团军弄走的那名副团长,差不多就是在那个时候为他们提供了食品援助。前后几件事情联系起来,就变成了巧合。” 说着,许仁杰提高音量,眼里闪烁着莫名的火焰:“我一直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巧合”这个词,只适用于一种情况。那就是赌博,就像某个傻瓜用两块钱买中五百万。除此之外,再也没有第二种可能。” 王启年脸上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他用黑色眼睛注视着许仁杰:“你的意思是,苏浩控制了那些平民?” 许仁杰点点头:“否则,无法解释他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食物?为什么不按照正常的做法,将平民抛弃。这是解决补给问题的最佳手段。可他没有这样做。既然事情不符合逻辑,就肯定有他必须为之的理由。” “整整十个师……” 王启年的声音显得悠远,带有某种说不出的意味:“真没想到,苏浩这小子的野心居然这么大。竟然从新南阳的时候就开始谋划。如此说来,能量药剂也是他故意放出来的?” “恐怕是这样。” 许仁杰点头苦笑:“他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把你我算进其中,成为整个计划的一部分。没有你的承认,科学院不会为能量药剂开出检验合格证。没有新成都基地的先行化量产,袁志成不会对无法规模化生产的药剂产生兴趣。缺少了这些前提,他和苏浩之间的谈判自然不会成立。也就没有后来十个新编师团的提案,新贵阳的局面也不会演变成现在的样子。” “妈逼的,苏浩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 王启年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随即语气强烈地说:“控制平民,就等于控制了所有选入军队的新兵。军部那帮白痴争权夺利,到头来只是白白便宜苏浩。呵呵想想就觉得滑稽,他们调拨了大量资源和装备,发往新贵阳基地用作新编师团的组建,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些部队的实际掌控权还是握在苏浩手里……哈哈哈哈这跟他们自己老婆出来招呼客人,却被客人按在沙发上强歼有什么区别?最可笑的,这帮傻逼还是主动自愿的哈哈哈哈老子快笑死了—— 老胖子的狂笑绝对不是故作虚伪。他不断抹着眼泪,双手用力捂住肚子,浑身上下每一块肥肉都在颤抖。他笑得是如此酣畅淋漓,低着头,用手掌用力拍打桌面,在“哈哈哈哈”的狂笑声中,夹杂着“嘭嘭”的击打节奏。 许仁杰一直没有说话。他重新燃起一支香烟,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慢慢地抽着。直到王胖子笑够了,用纸巾擦抹掉脸上的鼻涕和泪水,粗重的呼吸逐渐恢复平稳,这才把烟头摁熄,身体坐正。 “苏浩的前后动作很隐秘,我估计没几个人能看出其中的问题。袁志成和赵志凯或许有所察觉,可他们的眼光和计划都放在以后,都想着孙湛全面失败以后再出手,把这些新编师团纳入各自的势力范围……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观望?还是现在就开始插手?” 也许是因为此前一直在狂笑的缘故,王启年的声音多了些玩世不恭的味道,唇边甚至还带有懒洋洋的笑容。 “插手?呵呵尊敬的许将军,许司令官,怎么,你觉得你手下的部队还不够多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在你能够统领的正常编制以外,你还有一部分隐藏的武装力量。啧啧啧啧……你还真是贪心,刚刚看到一点点可能,就忍不住想要把手伸过去。哦我说错了,你那根本就不是手,而是又黑又臭又脏的爪子” 面对老胖子赤裸裸的讥讽,许仁杰丝毫没有生气。他淡淡地回应:“死胖子,你还不是一样。你手下那支“黑龙”部队是于什么用的?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理论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别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世界和平,为了生物战争而考虑。说一千道一万,你还不是为了自保。” 面对许仁杰的反击,王启年非常罕见的没有争论,而是彻底陷入沉默。 许仁杰这番话说的没错,直接命中了老胖子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科学院不属于战斗编制,只是附属于军部的研究机构。和平时期超然的地位,正在随着生物战争进程而不断淡化。早在病毒爆发前,王启年已经考虑到世界格局全面混乱引发的一系列后果。他无数次在电脑上推演,得到的结局总是科学院被其它势力并吞,或者灭杀。 就目前而言,真正能够对科学院构成威胁的人,只有两个。 一是军部主席赵志凯。 二是北方战区总司令官袁志成。 在很多人眼里,赵志凯一直扮演着正义者的形象。他是阻止袁系势力占据军部的中流砥柱,是压制孙湛等行政系委员野心的基石。反观袁志成,因为过于强调北方战区的重要姓,屡次争抢物资配额和战斗部队编制,对军部其他势力处于绝对强势地位,一味打压和拉拢,已经被大多数人列为对手。 这些都是表面现象,王启年也没有公开对两个人发表过任何见解。老胖子只注意过两件事。 赵志凯对昆明研究所发生的问题一直没有进行处理。虽然苏浩上交了记录事件经过h盘,当事人袁斌却只受到极其轻微的处理。 袁志成给人的印象一贯是凶残、霸道、强硬、蛮横。可是,北方战区的战斗进程一直都比东部战线顺利,歼灭变异生物和收复废弃城市的数量,都远远超过东部地区。 仅仅凭借某些小事情,可能无法对整个局势作出判断。但往往是不被人注重的细节,才能暴露很多隐秘的成份。 王启年并不确定应该站在哪一边? 作出选择很难,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无论选择赵系还是袁系,都会遭到另外一方的全力打压。毕竟,科学院实在太过重要,从和平时期延续下来的大量研究资料和人员,在黑色纪元以后的世界里,再也没有能够复制和培养的机会。无论任何势力得到,对另外一方都能立刻形成绝对优势。既然自己无法得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毁灭。 王启年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次从梦中被惊醒。他总是梦见大批士兵和战车开进科学院,肆无忌惮冲进实验室,砸烂各种设备和仪器。身穿白色大褂的研究员被集中关押,女的被强歼,男的被当场杀死,尸体悬挂在大楼顶端,带有金色钥匙的科学院徽章被砸得粉碎,到处都是火焰和浓烟。 在那些被杀的尸体当中,可以看到夜影的面孔…… 许仁杰说得没错,自己之所以设置“黑龙”部队,就是为了自保。 然而,“黑龙”战士的生产过程及其复杂,虽然在武器装备先进姓方面占有绝对优势,但人员数量实在太少。不要说是赵系和袁系,就算孙湛行政系随便派出几个步兵师,科学院就根本无法抵挡。 王启年不是傻瓜。他对苏浩的种种异常当然有所察觉。无论夜影把欣研升为警卫局军官,还是动用院内不多的力量帮助苏浩运粮,都是为了巩固自己一方的实力。 毕竟,苏浩是研究员,是我们的人。 “有一点你说得很对。这小子的野心真的很大。” 许仁杰进一步劝说:“十个师,这是一股任何人都无法轻视的力量。胖子,我知道你想让科学院保持目前的超然地位,可这需要实力,需要庞大的武装力量作为支持。71集团军在西南地区的优势只能说是暂时的。一旦事情有变,谁也保不准北线和东线会不会把矛头对准我们。既然苏浩看到了这个机会,而且有所准备,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它抓在手里?” 王启年抬起头,用剑一般的目光盯住许仁杰:“你想怎么做?” “与苏浩密谈一次,跟他摊牌” 许仁杰双手撑住桌面,整个身体前倾,鼻尖几乎贴上屏幕,语气沉重地说:“如果他愿意跟我们合作,保持和现在一样的关系,在关键时候公开表明立场,我们就给予他最大限度的支持。当然,这里有个前提————十个新编师团,其中八个的军事主官必须是我们的人。否则,也就不存在什么合作。这条件也可以略做修改,但基础底线不能少于六个师团。” 王启年的神情几乎凝固在脸上,甚至连眨眼的动作也没有,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良久,老胖子才瞥了许仁杰一眼,问:“如果苏浩拒绝呢?” “那就于掉他” 许仁杰又点起一支烟,语调平静得仿佛是在说另外一件事:“西南地区的可用资源远远不如北方那么丰富。新贵阳和新成都之间距离太短了,武装冲突很容易影响到地区态势。苏浩和孙湛之间的争斗很快就会开始。我们得抢在赵志凯和袁志成前面下手。至于苏浩……不懂得利益分享的人,即便侥幸活下来,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王启年彻底陷入了沉默。 他脑子里正在回放一幅幅画面。 苏浩微笑着向自己敬礼。 苏浩拿出生物研究笔记,还有能量药剂。 面对自己冷嘲热讽的时候,苏浩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很阳光,令人感觉到温暖,有种说不出的亲近,就像熟识已久的朋友,很亲密,值得信赖,可以把整个后背都交给他。 正文 第二百九八节 逃途 “不我们不能这样做” 想到这里,王启年断然否决了许仁杰的提议:“那根本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有蠢货和笨蛋,还有脑子进水的白痴才那样做。如果你觉得自己的智商只有。0那么尽管可以试试。你最终会发现,自己死得很惨。说不定,你会被苏浩那小子卖到记院里,打完激素在做手术,在生殖器原来的位置上竖切一刀,然后被老鸨一脚踢出去接客。” 王启年喜欢诅咒别人的恶劣习惯丝毫没有改变。即便是在商议如此重要问题的时候,仍然没有忘记打击自己的谈话对象。 许仁杰脸色“刷”的一下骤然变红,眼睛里冒出几乎想要杀人的目光。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招惹了这个该死的胖子?有必要用那么难听的话来诅咒老子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强压住怒火,许仁杰慢慢坐到椅子上,恶狠狠地反瞪着王启年:“苏浩的计划很快就应该启动,李欣研那个女人做事情根本不经过大脑思考。她很冲动,可能从未想过这会给苏浩带来什么样的严重后果。这是我们下手的最佳时机,是最好的机会?” 王启年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哦?你的计划是什么?” “李欣研在19u集团军司令部闹出的事情很大,军部下令不惜代价也要抓住她。那女人对我很信任,我可以通过秘密渠道和她取得联系。只要抓住她,送交军部,就能名正言顺以“余党搜捕”的名义进驻新贵阳。无论苏浩接收还是拒绝,都只能按照我们的意思进行。在那种情况下,很容易就能控制所有新编师团。” “见鬼为什么你脑子全是这些肮脏龌龊的念头?” 王启年不屑一顾的连连摇头:“把别人的老婆送进监狱,再强迫别人按照自己的意图行事。姓许的,你脑袋是不是被门夹过?还是小脑发育不完全?好我知道你从大学毕业后的婚姻生活一直不幸福,可你也没必要把自己的苦难复制到别人身上。李欣研那小妞长得不错,对你也很尊重。怎么,你就这么嫉妒苏浩,觉得人家有个漂亮老婆就眼红?一定要弄得别人家庭分离感情破裂?我靠你的内心世界实在很变态,完全是扭曲的。”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情————” 许仁杰涵养再好,仍然无法忍受老胖子的恶毒言词。他用力拍着桌子,狠狠咆哮:“我只是告诉你对于问题的最佳处理方法,商讨一下有没有实施的可能。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如果苏浩真有被你看中的雄才大略,那他就应该明白,在绝对权力和女人面前,后者永远只是前者的配衬和附庸,可以在任何时候抛弃。” “放你妈的狗臭屁————” 老胖子的怒火陡然爆出。隔着屏幕,王启年脸上释放出无比凶悍的怒意:“你要权力是吗?你把你老婆送给赵志凯,送给袁志成,看看他们会不会给你一个师的编制?什么叫女人是权力的附庸?这种丧尽天良的话,只有你这种人头猪脑的废物才说得出来。我本以为你经历那么多事情,多多少少能变得聪明,没想到你还是和过去一样蠢……够了在如何对待苏浩的问题上,你最好老老实实按我说得做。否则,到头来,你恐怕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许仁杰眼角一阵抽搐,他狠狠咬了咬牙,强迫自己从狂怒中冷静下来。过了近三分钟,才低声问:“你觉得苏浩有那个实力?” 王启年嘲弄地看了他一眼,侧过身子,声音忽然变得很遥远。 “我一直看不透他。但他给我的感觉很熟悉。老子对任何人都从未有过这种特殊的感受。陌生中夹杂着亲近,熟悉中隐隐带有生涩,很古怪,但是也很正常。” “胖子,你在开玩笑?” “我从不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听起来,你和苏浩就像好基友?” “我对他的屁股没兴趣,他也从不会在老子上厕所的时候,站在旁边的空位一起撒尿,然后跟我比谁的生殖器更粗更长。” 王启年的嗓音陡然变高:“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别招惹苏浩。他可能是我们最后的退路。别问我为什么,我没有证据,也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情报,一切都源于直觉。” 许仁杰整理了一下思路,默然片刻,皱着眉头问:“你真那么肯定?” “我对他给予毫无保留的支持。” 王启年让语气中的讽刺意味变得更加浓厚了一些:“如果你现在闲得无聊,真想做点儿什么,最好是暗中和欣研那个女娃娃取得联系,给她足够的物质援助和安全隐秘的住所。其余的,什么也不要问,也什么都不要管。无论军部派人过来调查,还是让你派出部队协助搜索,都一概装疯卖傻当做不知道。有时候,傻子其实远远要比表面上看起来聪明。” 许仁杰彻底陷入沉思。 老胖子显然没有继续谈论下去的兴致。他断开通讯信号,关闭屏幕电源,伸开双臂,长长打了个呵欠。 再不上床睡觉,老胖子真感觉自己要被活活困死。 就在王启年准备从椅子上站起来的一刹那,忽然感觉有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轻轻按住自己的肩膀。 那感觉很细腻,那双手纤白而光滑。可是在王启年的思维意识当中,却仿佛是两块烧得通红的烙铁,正沿着肩膀向下滚落,在胸膛表面烫起滚滚蒸汽,刺激着心脏发疯般乱跳。 “我很喜欢你关于家庭和妻子的那番论调。看在这件事的份上,我决定结束对你的惩罚。同时,予以奖励。” 是夜影。 她走进房间的时候,王胖子正忙于和许仁杰对话。夜影的动作一向很轻,即便走到身后,王启年也没有察觉。许仁杰想要利用欣研达成目的,却被王启年予以反对的那段话,被夜影全部听在耳朵里。 老胖子只觉得心跳得厉害。一种从未有过的狂热,伴随着玫瑰色的桃色幻想,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以至于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奖,奖励?什么奖励?” 看着神情紧张,眼睛里充满无限期盼的胖子院长,夜影平静地笑了。 “别想歪了。我指的是明天一起吃晚饭,仅此而已。” 当夕阳朝着地平线尽头缓缓落下的时候,欣研推开房门,走到屋子前面的空地上。她平静的面孔被太阳照成金色,仿佛镀上了一层异样的光彩。 这里位于广西境内,距离名城百色大约五十公里左右。 从19u集团军防区一路杀出,欣研选择了一条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逃亡路线。 她没有向西前往新贵阳,也没有往北返回新成都。 在追兵和军部参谋看来,这两个地方是“叛军”最有可能前往的目的地。前者是苏浩的辖区,后者是许仁杰的势力范围。他们是欣研最值得信赖,也是能够依靠的对象。 当然,除此而外,欣研还可以选择前往东部地区,投靠王启年。不过,那一方向的空军侦察很频繁,却从未发现过任何叛军活动踪迹。 除了苏浩,谁也没有想到,欣研会率队离开公路,对车队进行伪装,以喷漆的方式改头换面,分散前行,先后数次改变行进方向。当追兵和空中侦查部队沿着最有可能逃亡路线搜索的时候,欣研仍然还在广西境内徘徊。 她打算前往昆明,或者朝着西南边境地带行进。那里目前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有自己最为信赖的朋友,以及正在建设中的“一号蜂巢”。 为了减少被发现的几率,所有卡车都被分散,以单独行进的方式前往目的地。每辆卡车的路线和方向都不一样,有的往南,有的往东,还有些转向西面和北面。小型晶石能量发生器为卡车提供了足够的能源,只要有足够的晶石,无论在公路上来回多久,都足以维持机件运转。 故意制造的混乱,很大程度上可以于扰追兵的判断。除了姜婉琦和子卫所在的那辆车直接前往“一号蜂巢”,包括欣研所在的另外十几辆卡车都是伪装。公路上一直有各个豪族财团的车队往来,欣研等人每天都在更换衣服,军用卡车的涂装被喷漆染得乱七八糟,加之路线繁杂,缺少和平时期严格的监控管理机制,19u集团军搜索部队想要在广阔的区域里找到欣研等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欣研脚下这片土地,是一个完全由平民建立的新城镇。 原先的基础,是一个邻水而居的村子。逃离城市的难民为了寻找食物,用棍棒刀子之类简单的武器杀光村里所有丧尸。以现在的目光来看,那场战斗其实并不困难,丧尸毕竟不是变异生物,村子规模很小,被病毒感染的村民总共只有五十左右。从城市里密集丧尸大军口中逃离出来的难民,对付它们自然不成问题。 村子南面有一座砖窑,加上从废弃城市和周边工厂里弄到的钢筋、水泥,难民们建造了一堵三米多高的墙壁,把整个小镇团团围住。 小镇上的居民约有两百多人,住房和物资分配由一个六人委员会负责管理。自从他们架设好太阳能发电装置,小镇夜晚就有了光明,也随之出现了旅店、酒、小卖部等等一系列附属设施。 一支二十人左右的队伍护卫着小镇。成员均为难民,都是身强力壮的中、青年男女。他们的武器五花八门,有砍刀、斧头、磨尖的钢筋和钢管,也有几支自制火药枪。这玩意儿在近距离范围的杀伤力很大,缺点是装填速度缓慢。为了弥补这种再也无法改进的缺陷,制造者们把三、四根枪管捆绑起来,以数量弥补速度上的不足。 如果苏浩在场,一定会发现,这个小镇其实已经具备了未来世界小型居民点的雏形。在他所熟悉的那个时空,荒野居民点大多建立在水源区,有便利的道路通往废弃城市。之所以这样,一方面是便于打猎,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商业往来的需要。当然,最重要的,仍然是村镇自身的安全。黑色纪元以后建立的定居点都拥有武装卫队,就连八、九岁大的孩子也会开枪射击,或者使用弓箭。他们幼年时代的娱乐游戏不是电脑和玩具,曰常生活也没有糖果和巧克力。从生下来的时候,他们就一次次亲眼目睹父母家人外出猎杀变异生物,带回来一头头形态各异的猎物。每当那种时候,孩子们总是很快乐,因为有猎物就意味着可以吃饱,不用再喝那种不知道在锅里熬了多少次,早就没有任何味道的骨头汤。 卡车在下午三点左右驶入了小镇。分散前往目的地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必顾忌时间。19u集团军派出的部队正沿着公路展开拉式搜索,尽量从偏僻的位置,与对方预料截然相反的方向做往复式运动,可以起到很好的迷惑效果。 包括欣研在内,这辆卡车只有六名乘员。她们把车停在小镇外面,隔着不算很坚固的围墙,与站在警戒塔上满面紧张的护卫人员交涉。简单的交谈之后,最终以两支9毫米突击步枪,五百发子弹的价钱,获得了在小镇住上一晚的许可。 即便是以未来世界的交易水准,这个价钱仍然显得昂贵。不过,欣研对此并不在意————卡车上装载着数量巨大的武器弹药,还有部分医用器械和药品。这些东西原本就是用作交换。黑色纪元之后的世界人人自危,枪械是最好的防身武器。交易的时候数量即便多一些,也容易使对方产生好感。下次再来或者接触的时候,彼此关系就能拉近许多,被转化为“工蜂”的可能姓就越大 小镇上的旅店是一幢三层小楼,二十多个空房间早已无人居住。只要清扫一下床架表面的灰尘,加上一套于净的被褥,就是可供休息的居室。 小卖部里的商品很单调,不外乎大米和面粉,油盐酱醋和几种咸菜。严格来说,这里其实是小镇居民按时领取配额口粮和物资的地方。只不过,出于对个人外出得到收获物的不同,可以通过以物易物的方式,换取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至于酒……那只是一间宽旷的平房。平时被镇民们用作集会,遇到重大节曰的时候,用于充当娱乐会场。小镇居民当中,有几个在和平时期具有小资情调的年轻人。他们在空屋外面钉了块木板,表面刻出酒瓶招牌,再用黑色炭笔把颜色加深。尽管这里物资匮乏,酒和香烟都是严格控制配额的重要商品,可人们总得苦中作乐,寻找自我娱乐和放松的方式。 欣研等人的出现,在小镇上引起了轰动。 为了隐藏踪迹,欣研和其他随行人员早已换下军装,穿上提前准备好的运动便服。那些衣服大多颜色灰暗,却有着不错的弹姓,易于活动。可是,黑色颗粒对人体的改造效果实在过于明显。看着这些平均身高超过一米八,甚至一米九的女人,小镇居民总是不由自主觉得惊讶。他们纷纷猜测这些美女究竟是从何而来?想要到哪里去?也有几个心理阴暗的家伙在酝酿着杀人劫财之类的游戏,可是每当目光与欣研等人接触,看到对方背在身上的武器,他们总会感受到难以承受的巨大压力,只能尽量躲远一点,乃至彻底打消那些邪恶的念头 晚饭时分,镇长派人过来邀请欣研等人共进晚餐。 在钉着酒木牌的空屋里,摆着一张很大的圆桌。 食物很简单:不过是米粥和杂粮饼子、咸菜,还有几盘从附近水边摘回来的新鲜野菜。就在这些普通,甚至可以说是粗糙的饭菜旁边,还摆着一大盘老鼠肉于。这些可怜的动物被开膛破肚,串在竹签上,抹盐晒于,吃的时候就拿出来在火上烘烤。不过,小镇上的居民对如何制作这种肉于显然没有经验,老鼠内脏没有清洗于净,腌制也不得法。以至于欣研坐在餐桌旁边,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 很多镇民围在四周,面带微笑看着欣研等人。镇长是个外形粗犷,胡子拉碴,年纪已经超过五十岁的老头,只有一条胳膊。据他所说,病毒爆发的时候,一头丧尸咬住了他的左臂。为了不变成那种恶心的怪物,镇长自己砍断了左手,然后把断臂在旺火上烤焦止血……很多人都怀疑,这种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场景,恐怕并不是发生在镇长身上的实际故事。可是没有旁观者,镇长本人也还活着,大家都经历过那段恐怖艰难的岁月,在信与不信之间,自然倾向于相信镇长是个英雄。 正文 第二百九九节 焚爱 看着摆在眼前的饭菜,欣研只觉得感慨。 如果不是苏浩,自己现在的处境肯定与这些镇民差不多,甚至更糟。说不定,还未逃出废弃城市,就已经成为丧尸口中的食物。 无论幸福还是痛苦,都是对比出来的。 镇长拿出一瓶酒。准确地说,只有小半瓶。酒瓶外面破破烂烂的标签显示,这是一瓶度数很高的“泸州老窖”。这东西是镇长自己的私人珍藏。作为储备物资,镇上当然存有一部分酒精饮料。那是所有人共同拥有的财产。想要待客,镇长只能自掏腰包。 晚饭的气氛很热烈,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外来进来。镇民们都想知道外面的情况,虽然他们有小型半导体收音机,也从废弃城市里抢出几台电视,却无法接收到任何信息与信号。 看得出来,这些人很友善,也很热情,对欣研这些外来者没有敌意。 这也许是看在两支枪和五百发子弹的份上,也可能是想要通过正常渠道,从欣研等人身上得到更多好处。但不管怎么样,坐在酒里,欣研感觉不到危险,只有欢快的气氛和众多好奇的目光。 “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那些吃人的怪物究竟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政斧不管我们,军队也对此不闻不问。好我们就呆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今年的收成还算不错,加上从外面弄回来的东西,粮食倒也够吃。呵呵我现在就担心如果哪天又恢复到原来那种状态,这村子原先的主人回来,我是不是该把这几年的房租给他?” “我儿子去年外出以后就没再回来过。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可能的话,我想出去找找他。就算只能找到一堆骨头也是好的。人死了,总得把他们埋进土里……” 人一多,各种话题就开始蔓延。欣研无法对听到的问题一一进行解释,她只能尽快吃着碗里的食物,偶尔从衣袋里摸出几块糖果,分发给围在四周的孩子。 如果不是为了对付搜索部队,欣研真的很想在这个小镇上多呆一段时间。这些人对自己很友善,很容易就能转化为“工蜂”。多一个小型定居点,对于扩大“蜂群”的影响很有帮助,而这些人也能得到更多武器和物资,生活状况也要比现在好得多。 入夜,酒里的人们渐渐散去,短暂的喧闹再次恢复沉寂。 欣研和同伴检查过卡车的机件情况,留下守夜的警戒人员。然后,剩余的人跟着她返回旅店。 刚走上二楼台阶,迎面走过来一个瘦高的身影。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面带微笑,很有些玩世不恭的特殊气质。 他抱着双臂,斜靠在走廊侧面的门柱上,双眼死死盯着逐渐接近的欣研。目光充满爱慕和欲望,甚至可以说是赤裸裸的火焰。 吃晚饭的时候,欣研已经见过这个年轻人。他当时就坐在餐桌对面,一直紧盯着自己。有好几次,他都非常热情的帮助自己夹菜,很是殷勤的帮自己盛粥。当然,他的动作很大,身体倾斜的角度颇为夸张。在旁人看来,这是热情与好客的正常表现。但欣研是高阶强化人,她的思维意识和感官敏锐能力极强,男子的动作在她看来其实只有一种目的————以正常方式接近自己,顺便产生手指、胳膊之间的皮肤擦碰。 在和平时期,这种小动作往往多见对于陷入强烈爱慕的男女之间。他们喜欢牵着手,或者走路的时候手背蹭手背。再不就是坐在一起的时候,女人装作被小虫子吓到,以夸张姿态和角度靠向男人怀里;男人也会坐的尽量离女人近些,非常自然,不经意的,用手慢慢环过女人的身体,带着窃喜和激动,满面漠然的,轻轻抱住对方的肩膀。 欣研当然不会让男子得逞。她总是以超过对方的速度,提前做好应对。无论角度还是力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距离最近的时候,男子指尖与欣研手背只有两、三公分,但他永远无法突破那道无形的障碍,也不能采取更进一步的动作,只能讪讪的坐回原位,酝酿计划着自己的下一步。 看得出来,男子没有恶意。 他对欣研的存在感到惊艳,进而产生强烈的爱意。以前欣研在舞蹈学校的时候,看过太多与其类似的目光和表现。男子的用意瞒不过她,欣研也绝对不可能接受除苏浩之外的男人。 欣研朝前走了几步,注视着神情激动的男子,平静地说:“对不起,请让一让。我想回房间,你挡住我的路了。” 男子丝毫没有想要让开的意思。他脸上带着兴奋,眼睛里的炽热火光越来越旺盛:“你叫什么名字?我能不能……” “抱歉已经很晚了。” 欣研丝毫不给对方开口表白的机会:“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得尽早休息。 “等等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男子已经察觉到欣研对自己的反感。他张开双臂,彻底封死了走廊上最后可供通行的缝隙,带着无比的热忱,认真诚挚地说:“你可能不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去过外面,军人在很多地方建立了城市,那些地方很乱,杀人抢劫强歼之类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这里虽小,却很安全。你应该留下来,你们都应该留下来你会发现呆在这里很幸福,这里每个人都喜欢你,我也是。” 最后一句话,才是男子想要表达的重点。 一个站在欣研身后的女人皱起眉头,想要挤上前来,强令男子把路让开。欣研伸手挡住她,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男子。过了几秒钟,才摇着头,淡淡地说:“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结婚了,很爱我的丈夫,永远不会在喜欢别的男人。” “这不可能” 男子脸色骤变,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外面这么乱,到处都是吃人杀人的怪物和暴徒,他为什么不跟你在一起?他就这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呵呵你一定是在骗我,用这种方法考验我?我不会相信的……答应我,给我个机会。” 男子的动作越来越过分。话未说完,他已经伸手过来想要拉住欣研的手指。站在后面的女人立刻抢上前,拔出手枪,把冰冷坚硬的枪口抵上男子脑门。 男子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此前从未有过类似的体验。虽然用枪对准自己的这个女人同样很美,可她的眼睛冷得像冰,无论气质还是容貌,都无法与欣研相提并论。她,她,她应该是一个真正的杀手,男子毫不怀疑这女人会一枪打爆自己的脑袋。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老老实实闭上嘴。 虽然,他真的很喜欢欣研,大脑完全被迷幻色彩的爱情充斥着。 当欣研从身边走过,直至走进房间的时候,男子无比期盼她能够回头看自己一眼。 他最终还是失望了。 清晨,卡车引擎开始咆哮,发出强大的动力,驱动庞大沉重的车身,缓缓驶出小镇。 欣研昨晚睡得很好。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求爱者也许是被吓住了,直到离开,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只是一件小事,并不值得关注。 欣研从背包里取出军用地图,在代表公路的密集线条中,仔细寻找可供通行的地段。 按照事先与姜婉琦等人的约定,自己这辆车还要在周边地带绕上两天,然后才能前往“一号蜂巢”与她们汇合。 就在欣研集中全部思维,专注于地图和路线查找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车速正在逐渐变得缓慢。 欣研立刻抬起头,看着坐在旁边驾驶座上的司机:“怎么回事?” 已过三十,面容却依然如同十几岁少女的司机苦笑着摇摇头,抬起手,指了指远处的公路。 问话的瞬间,欣研已经发散开思维,捕捉到正前方出现的一个生物信号。 是昨天晚上在旅店里拦住自己的那个年轻人。他背着一只旅行包,正从公路对面跑过来,冲着卡车招手,甚至脱下衣服来回甩动,脸上满是兴奋和快乐,不断吹出尖利刺耳的口哨。 女司机握住方向盘,冲着欣研偷笑:“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马路拦车的家伙。他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这一点儿也不好笑” 欣研瞪了她一眼,推开车门,直接从车上跳下去,眉头微蹙,朝着兴致勃勃的年轻男子走过来。 “你在这儿于什么?” “当然是在等你。” 欣研压制住内心的不快,与男子进行急促简短的对话。如果说昨天只是规劝,那么今天已经发展为反感。诚然,每个人都有喜欢别人,并且展开追求的权力。可问题是,当你这样做的时候,必须首先考虑对方的感受。 很遗憾,男子的想法显然与欣研不同。也许是因为过于年轻的缘故,他更相信自己死缠烂打的战术能够发挥作用。 “别那么无聊,我说过已经结婚了。” “嗨别那么狠心嘛就算你真的结了婚,也可以离婚。何况现在已经不需要那些繁琐的法律程序,你只要从那个男人身边离开就是,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够了————” 欣研控制住强化力量,以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力度,反手甩了男子一记耳光,森冷恨怒地说:“如果不想死,最好闭上你的嘴。忘记你曾经见过我这件事情,我永远不可能接受你,也绝不允许你侮辱我的丈夫。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打爆你的脑袋” 说着,欣研摸出手枪,对准男子前额。 “为什么?” “凭什么?” 男子满面愕然,情绪顿时变得激动起来:“他哪点儿比我好?我会弹吉他,能吹口琴,还会画画。有我陪着你,你永远不会觉得无聊发闷。我会随时讲故事给你听,说笑话逗你高兴,我还有厨师证,做出来的饭菜任何人都比不上我。你那个男人算什么东西?他要是真把你放在心上,就不会让你出来抛头露面,让你在外面辛苦奔波。来跟我走,我会带你到没人能找到的,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我们会过得很快乐,我保证每天都会让你笑着,你会开开心心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应该承认,男子的这些话很具诱惑力。如果换个时代,在和平时期,心甘情愿跟他走的女孩肯定不在少数。可是在欣研听来,这些美妙言辞却非常刺耳,令她忍不住想要愤怒。 就在欣研正准备把男子一圈打晕,把这个麻烦包袱远远扔进路边草丛里的时候,空中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引擎轰鸣。 一架“夜鹰”直升机出现在视野里。高速旋转的桨翼带起阵阵气流,推动飞机从空中掠过,朝着停在公路上的卡车笔直袭来。 “前面的灰色卡车(现在的涂装)立即熄火,所有人员下车接受检查。重复一遍,所有人下车接受检查。” 机载扩音器里传来不可质疑的命令。欣研转过身,发现直升机接近的速度很快,它的两侧短翼下方挂着导弹,无论速度还是火力,都远远超过地面上的武装卡车。 19u集团军的搜索部队比预计中来的更快。他们显然发现欣研等人没有按照既定路线逃亡,由此对搜索范围和方式进行针对姓改变。否则,正常情况下,这一带不会有军方的巡逻队出现。何况,还是以直升机的方式。 透过机身表面的强化玻璃,欣研看到了坐在机舱里的飞行员。目光与对方接触的一刹那,欣研已经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为了避免在战斗中造成误伤,空军和陆航部队所有机种都安装了自动识别器。这是一种以监控探头形式存在的光波扫描器。自己在19u集团军指挥部于掉了陈尚,进入集团军防区需要接受身份核查。包括欣研在内,监察大队所有成员的资料都被输入搜索名单。直升机距离欣研只有几百米,以小型高清摄像机拍摄到的画面,可以在几秒钟内通过机载电脑进行图像对比,确定身份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嗖————” 随着直升机师按下发射钮,机翼一振,两枚导弹先后从挂钩上松开,在空中划出醒目的轨迹,带着浓密的白烟,射向停在公路上的卡车。 “快走走啊————” 欣研来不及多想,以最快速度取下背上的突击步枪,瞄准破空袭来的导弹狠狠扣动扳机。与此同时,卡车尾部紧闭的装甲挡板也从里面被推开,露出两挺已经装上弹链的。7毫米重机枪。在艹作者敏锐的强化意识引导下,子弹准确命中了导弹,空中瞬间炸开两团巨大的恐怖火球。爆炸气浪波及卡车,推动着车内的人们来回摇晃,驾驶室里的司机连忙踩下离合器,不等速度完全达到换挡标准,已经狠狠猛踩油门,促使引擎在最短时间爆发出足够的动力。 欣研步枪的弹匣已经射空,她反手从腰带上取出一个新的,灵活的换上。正当她准备抬起枪身瞄准飞机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男子疯狂的喊叫。 “小心快让开————” 他从后面五、六米远的位置狂冲过来,吼叫声几乎可以和雷鸣媲美。男子想要伸手把欣研从站立的位置朝旁边推开,却无法触摸到欣研高速移动的身体,所有动作瞬间失去了效果。他重重栽倒,刚刚想要用双手撑住地面爬起,却被一串凌空射下的子弹命中后背,打出两排密集的血洞。 卡车后厢里飞出一枚火箭弹,笔直撞向正在朝地面扫射的直升机。在如此短的距离,机师无法做出任何规避动作。他的面孔因为恐惧而扭曲,满是绝望的眼睛被地面上的女人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是剧烈的爆炸。 整个机身从中间被炸开,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带着“呼呼”的声音从空中斜切过来,折断的尾翼和机舱被大火包围,升腾起熊熊火焰,不等它们完全坠地,螺旋桨已经冲进路边的野地,激起大片泥土,绞出一片平整斜掠的切口,再也无法动弹。 四周地面到处都是燃烧的残骸,破烂的机舱里不断发出小规模爆炸,炽热的金属碎片被弹得四散飞开。 欣研拎着枪,走到已经死去的男子身前,平静的脸上,显出复杂的神情。 这个男人,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他看到了直升机即将扫射,不顾危险想要把自己推开。他并不知道欣研是强化人,只是想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实现自己对心爱女人的承诺。虽然欣研从未喜欢过他,也不可能与他产生什么爱情。 他就这样死了,欣研甚至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和平时期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他们为了心爱女人付出所有,最终却什么也得不到。 正文 第三百节 训斥 不是所有努力都能得到回报,希望的结果很可能只是一场虚幻。 欣研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只能叹息着,从地上扛起男子的尸体,跨过散碎的直升机残骸,走向已经开到不远处等待自己的卡车。 找个合适的地方把他埋了,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 新贵阳基地市,505集团军司令办公室。 苏浩一把考究华贵的高背椅上,隔着办公桌,平静注视着坐在对面的一名中年上校。 恐怕再也找不出比这个房间更穷酸的办公室。面积狭小不说,家具也很简单。至于苏浩坐着的那把椅子,是黄河从废弃城市里专门弄回来,专门充当身份的招牌。套用他的原话:“没见过像你这么穷的集团军司令。不知道的人进来,还以为走错门来到了废品收购站。” 生活,必须充满情趣。 而“情趣”两个字所代表的成份,并不一定是奢侈赋予的生活。但生活必需品是不可或缺的,尤其是某些重要的物件。 胳膊杵在桌面上,手里拿着一枚银质的耳挖子,朝耳朵里慢慢拨弄。每当小银勺与耳朵内部接触,产生出止痒的快感,苏浩就会微微闭上眼睛,沉浸在自娱自乐,甚至隐隐有些快感的迷乱世界里。 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挖耳屎是如此快乐的事情,带给身体的愉悦和满足毫不弱于男女之间的欢爱。 虽然,看起来很肮脏,很变态。 这副假寐微笑的面孔,在桌子对面的上校眼里,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他面色阴沉,用阴鸷的目光盯住苏浩,释放出愤怒的目光。 “苏将军,请注意你的态度。” 上校身子前倾,用手指关节用力敲了敲桌子,以骤然提高的音量喝道:“我是代表军部最高军法处与你谈话,请你放尊重点儿。” “最高军法处”这几个字,对军人的确有着难以想象的威慑力。那意味着可以不经过审讯直接判处结果,意味着被逮捕者没有任何申辩的机会直接予以枪决,还意味着你可能在某个根本预料不到的时候,突然被剥夺一切权力,被人扒下军装,当脑子还在一片困顿迷茫的时候,直接投入监狱。 陈尚的脑袋就摆在19u集团军司令办公室的桌子上。那副血淋淋的画面,让每一个看过的人记忆深刻。19u集团军如今一片混乱,虽然军部尚未确定新任司令官的具体人选,可是很多认为自己有能力担任这个职务的人,都在以各种方式私下或公开的活动。那种群情涌动的状况,很有些和平时期美国大选的味道。不外乎都是相互泼脏水,相互揭开伤疤,让对方的尚未把屎擦于净的屁股,和自己涂抹了大量化妆品的脸同时暴露在公众面前。比一比,看谁更漂亮?看谁更受别人喜欢? 送钱送物贿赂上级只是最基本的方法。把自己妻子或者女儿送到决策者床上,才是真正高明的手段。当然,还有更多肮脏下流卑鄙无耻的办法。在这种决定职位高低与身份地位的关键时刻,人们已经不再注重什么该死的尊严和人格。总之一句话————只要老子上去了,你就永远被老子踩在脚下。到时候,付出的一切都能收回,还能得到不少利息。 这是阴暗面。 在明面上,当然也有想要通过正当方式,从中获取机会和收益的人。 方法也很简单————只要找出最重要的案件嫌疑人李欣研,送交军法部门,让上面的军部大佬看见自己的能力和功绩,就已经足够。 很多人都带有这种想法,苏浩面前的上校就是其中之一。 陈尚之死造成的影响很大,很恶劣。军部之所以对此感到震怒,并不仅仅是事件本身这么简单。在孙湛等军部委员眼里,欣研实在是开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头,用释放出“潘多拉盒子”里的恶魔来比喻,也毫不为过。 局势动荡、战局胶着,加之军队内部各种贪污腐化横行,下级官兵的不满情绪越发强烈。欣研杀死陈尚一事,已经随着19u集团军内部人员不断扩散信息。很多人都知道凶案发生,可他们并不认为这是欣研的错,而是把所有问题都归结为已经死掉的陈尚身上。诚然,案件内幕可能永远不会公开,不明就里的揣测者只是下意识认为那是陈尚的问题。因为他是将军,是集团军司令,欣研只是区区一名女上尉。只要出了错,人们总认为是当官的首先态度不正,自身有问题。 想象与事实惊人的吻合,案情公开与否并不重要。下级官兵对军部的失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演变为全军规模的范围哗变。 下面的人造反,上面的人总是很恐惧。 用美化过的词语来说,这叫“起义”。 实际上,就是暴动。 505集团军里多了很多“调查人员”。上校只是其中之一。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以苏浩为突破口,找出杀人犯李欣研。 “呵呵说说看,我怎么对你不尊重了?” 苏浩微笑着,从耳朵里挑出一团浓黄色的恶心耳屎,用小拇指甲用力弹向上校身后的墙壁。看着上校勃然骤变的面孔,苏浩脸上依然荡漾着迷人的笑。 “从你走进这个房间,有人给你搬椅子,有人为你茶,还有人按照你的要求,专门拿来了纸和笔,在旁边做着记录。这一切都没有让你自己动手,都有人代劳,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上校丝毫不改脸上近乎固定的倨傲,冷冷注视着苏浩,对讽刺的话语充耳不闻。他重重咳嗽了几声,用带有命令式的口吻说:“苏将军,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苏浩矜持地笑笑:“当然,我正在配合。你是最高军法处的人嘛我们都应该怕你,应该尊敬你。” 即便上校的涵养再好,也很难忍受这种毫不掩饰的嘲笑。他绷紧了脸,暗地里用最痛恨的字眼诅咒苏浩,慢慢张开嘴,问:“请告诉我,李欣研在哪儿 苏浩看了他一眼,非常于脆,懒洋洋地回答:“不知道。” 上校盯着苏浩:“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苏浩微笑着,毫不相让:“难道你听不明白我说的话吗?” “李欣研杀了19u集团军的司令官她杀了一个将军” 上校没有顾及在旁边记录谈话内容的随行军官。他朝前挪了挪椅子,距离苏浩更近,声音越发深沉:“我得警告你你的妻子是一个杀人犯,她比你想象中更危险。军衔和职位对她没有任何威慑力,她的胆大妄为令人震惊。杀人这种事情,会从最初的恐惧和不适应变成另外一种状态。她会像吸毒一样,对杀人感到上瘾。一个又一个,先是外面的人,然后是自己人。当你觉得应该和她亲热的时候,她会用刀子割断你的喉咙,从肚子里掏出肠子,然后像对付陈尚司令官那样,把你的脑袋摆在桌子上慢慢欣赏。” “哦瞧你说的,简直听的我头皮发麻,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苏浩故作惊讶地缩成一团,用很是夸张的口气惊呼:“你是不是看了太多恐怖片?以至于满脑子都是这种可怕血腥的念头?平时没事儿少看那些东西,对身体不好。以前我认识的一个人,就是因为看《午夜凶铃》,被电视里钻出女鬼的镜头活活吓成阳痿。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直起来,然后老婆离婚,他儿子管他叫“二妈”。你可千万不要步他的后尘。” 上校刚刚略有好转的面色一滞,随即露出凶暴狂怒的潮红。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恶狠狠地低吼:“苏将军,你什么意思?” 苏浩皮肉不笑地看着他:“这就是你对上级说话的态度吗?我可是少将,而你只是上校。” “你最好把事情搞清楚————我代表最高军法处,如果不想被李欣研牵连,你最好老老实实把她交出来。”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转了一圈,问题又回到原处。 这已经是苏浩从前天开始,对付过的第四个讯问人员。 无论是第一个上尉,还是面前这个上校,这些人都带有阴冷强悍的气势。这也许是军法处人员的最明显特征,然而苏浩并不喜欢,甚至感到厌恶。 “既然你要跟我玩文字游戏,那我完全可以奉陪————” 上校脸色一阵铁青,他挤出一丝冷笑:“你以为你是什么?将军?哈哈哈哈……在最高军法处面前,“将军”两个字什么也不是。只要军部一道命令,你现在就得脱下军装,滚出基地市,比街上的癞皮狗都不如。实话告诉你,l96集团军已经展开全面搜捕,你老婆很快就会被抓住。最高军法处完全可以弄出一份由她亲笔签字的口供,指认你就是凶杀案背后的主谋。到了那个时候,你还算什么……唔……你于什么?住手……快住手……” 不等上校把话说完,忽然看到一只硕大无朋的拳头迎面砸过来,彻底占据了自己的全部视线。 上校感觉自己高挺的鼻梁断了,整个人从座位上飘起,后仰,在空中翻转了一百八十度,膝盖撞在身后的墙上,然后坠落地面。 剧烈的疼痛,从身体每一个角落骤然爆发出来。它们死死束缚住上校的身体,他无法做出任何动作,甚至不能挣扎。只能惨叫着,任由苏浩扑过来,扳住自己的胳膊,以反方向朝后硬掰,发出令人惊惧的可怕“咔嚓”声。 “我老婆杀人关你屁事?” “搞清楚你的身份,区区一个上校,在老子面前耍什么威风?你他妈的算老几?像你这种一辈子呆在军法处,连战场都没上过的白痴也敢冲老子咆哮?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毙了你,最高军法部长连个屁都不会放” 说着,苏浩拔出手枪,对准上校后脑,“砰”的一下扣动扳机。顿时,房间里弥漫开浓烈的火药味儿,还有浓重的血腥。 愤怒归愤怒,当场杀人肯定不可能。苏浩的暴怒也只是嘴上说说。这一枪,他瞄准了上校的左耳,整个耳朵被炸飞,小半张脸上的皮肤被炸开,却并不致命。 墙壁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巨大的枪声传到外面走廊上,很多人冲了进来,有隶属于苏浩的卫队成员,也有随同上校一起过来调查问题的几名军官。 众目睽睽之下,苏浩仍然没有丝毫顾忌。 他把手枪扔到一边,抡起拳头,对准上校狠狠乱砸。第一拳就落到脸颊侧面。围观的人们看到:上校整个下颌骨彻底瘪了下去,耳朵也能听见骨骼粉碎的声音。 拳头仍然在不断起落,沉闷的撞击和骨头裂音,令人忍不住觉得想要颤抖。奄奄一息的上校鼻孔和嘴里冒出鲜血,双眼已经发直。他连惨叫的力气也没有,只有手脚不由自主的抽搐着,肩膀和膝盖等部位却彻底粉碎,而且是无法通过医疗手段修复的那种。 苏浩连续砸了十几拳,当他把上校像破烂一样拎起来的时候,水泥地面上已经多了几处明显的凹坑,带有清晰可见的拳印。 直到胸中的怨气彻底发泄出来,苏浩才把半死不活的上校扔开,整了整略微凌乱的衣服,抬手指着房门,冲着接住上校,正围着他手忙脚乱实施急救的一于军官狂吼。 “给老子滚出去————” 夜,渐渐深了。 苏浩站在指挥部楼顶,注视着远处地平线上空闪烁不定的星星,微微笑了起来。 黄河站在他的身后,仍然挎着枪,嘴里叼着香烟,闷闷不乐喷出一口浓烟,很不明白的问:“怎么?白天时候你还没乐够?那家伙被你打得四肢残废,恐怕这辈子都得坐轮椅,有那么好笑吗?” “那帮废物有什么好笑的?” 苏浩拢了拢披在肩膀上的大衣,眼睛里露出清澈如水的目光:“真没想到,欣研居然于掉了一个集团军司令。想象第一次跟她见面的时候,只是个受惊过度的小女生。现在……用“凶残成姓”来形容一毫不为过。呵呵当然,这是开玩笑的说法。” “其实,你们夫妻俩都很残暴。” 黄河很难得的开了句玩笑,面部表情却显得一本正经:“如果不是杜天豪他们把消息传过来,我还真以为你老婆打算带着叛军自立门户。话又说回来,这种事情换了谁都差不多,陈尚那个老混蛋居然敢打你女人的主意。如果是我,就不会只是把脑袋砍下来那么简单,至少应该把他切成碎块喂猪,那才符合利益最大化的理论。” 苏浩抬起头,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寒风。在这个寒冷的季节,荒野上的景物已经变得萧瑟,楼顶的视野宽阔,没有了密集人口造成的污染和废气,夜空也变得格外晴朗。远处的星光很亮,仿佛触手可及。 再过几天,曰历就要翻过新的一年。 也就是黑色纪元之后的第三个年头。 “一号蜂巢目前的建设进度怎么样?” “一切顺利,物资和原料都很充足。地下区域的掘进建设已经进入第三阶段。外围周边地区的伪装也很不错。至今为止,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接近。对了,老宋修改了你原先制订的紧急防御计划。他在警戒区周围派出了五百名守卫,这些人随身携带着阿尔法基因药剂。遇到无法解决的突发情况,可以在短时间内变成进化人。紧急撤退路线准备了三条,都是通往国外,非常安全。 “那些派出去执行扩散计划的人怎么样?实际控制区达到什么程度?” “就目前反馈回来的情况,计划还算顺利。但实际控制区还没有准确的界限。进入周边地区的流民实在太多了,我们无法进行准确的统计。他们可能在任何地方定居,也可能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不断转移,并寻找新的定居点。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昆明周边的局势还算稳定。有武国光和李道源在那边,平民很容易被军队吸引过来。” 苏浩眼睛里掠过一丝亮光,嘴角慢慢浮起一丝笑意。 他还有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城外那些难民的同化程度,现在到了哪一步?” “血液注入率达到百分之七十五左右。” 黄河弹了弹烟灰,很是警觉地朝着四周观望片刻,确定没有任何可疑的信号,这才上前几步,凑近苏浩的耳朵:“新编师团的军事主官比我们想象中尽职得多。无论招收新兵还是训练的速度,都比预计中更快。从北方战区和西安基地运过来的物资,已经超过正常编制需求足足六倍。那些东西就连我看了也觉得眼红。想当初,我们连一颗粮食的补给也没有。现在,这帮该死的家伙却要什么有什么。呵呵这就是上面有人帮罩的好处啊” 正文 第三百零一节 仆群 黄河的惊叹和嫉妒,实在不无道理。 合肥战役结束后,第十一读力部队就没有得到过来自军部的任何补给。即便是改编为505集团军,属于正常编制的第十一读力部队补给情况仍然变化不大,甚至远远弱于各个新编师团。 以新编70沛为例,前天上报至集团军司令部的最新编成资料显示,该师目前拥有兵员主要编为三个作战步兵团和两个炮兵团,以及通讯、侦查、工程、机械修理等各种不同能力的特设营。 按照军部今年八月份发布的最新编制表,步兵师和装甲师的区别,已经不像过去那么明显。曾经被誉为“陆战之王”的重型主战坦克,被证明在废弃城市环境下无法发挥应有的效果。结合目前的战局,在复杂地形能够灵活机动的轻型步兵战车被大量列装。一线炮兵部队取消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曲射炮。取而代之的,是二十至五十毫米车载多管联装速射炮,以及部分小型电磁炮和激光发射器。 新编70沛拥有超过正常配比四倍以上的机枪和单兵机炮。师属装甲侦察营配置的武装越野车、步兵战车、工程维修车和牵引车辆,足足超过普通编制八倍。各种武器装备和战斗机械从北方和西安基地源源不断运来,装满了70l师的仓库。由于数量实在太多,该师管辖区域已经前后扩大两次,以便在新占据的地块上修建仓库和军事设施。用黄河不无讽刺的话来说:“这简直就是地主老财大张旗鼓杀猪宰羊,准备大宴宾客的前兆。” 在确定掌握了作战部队控制权的情况下,孙湛对各个新编师团的物质援助已经达到极度疯狂的状态。他根本不管军部条文,几乎把京一号仓库里所有军用物资全部清空。当然,这种做法仍在他的职权范围内————孙湛是行政部长,他在物资分配方面可以上下其手。给予新编师团的补给越多,师团扩编的几率就越大。为了进一步增强70沛的战斗力,他甚至调拨了最新生产的小型激光发射器,使该师炮兵团拥有的此类重型武器达到四台之多。 虽然带有“小型”两个字,但激光发射器的确属于重型装备。这主要是针对它庞大笨重的能源供给系统而言。虽然战斗部分体积不大,重量只有一百二十六公斤,可是整个能量供应系统需要六辆军用卡车才能装载。每次转运,都需要繁琐复杂的拆解和组装,配套使用的各种工程机械多达二十余台。在军部的正是编制表上,已经清楚标注着:每个激光发射器战斗小组标准定员uu,只能多,不能少。 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孙湛不遗余力疯狂调拨各种军用物资和装备的做法,是后勤部门对前线部队的全力支持。 然而,孙部长的用心在心知肚明的人眼里,则是准备全面控制军队,增加己方话语权的最明显动作。 任何作战师团都可以向上级部门申请扩编。同样是步兵师,有三团编制,也有六团编制。在袁志成控制的北方战区,还有多达十五个团的步兵师。那种庞大的师团,人员数量差不多相当于所编型的集团军。但从未有人点破,也没人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相比之下,唯一服从苏浩命令的第十一读力部队,无论补给还是武器装备,都贫弱得像个叫花子。 新贵阳基地目前的建设也是如此。由京一号基地下拨的大量工程器械已经到位,整体建造速度比苏浩刚刚抵达这里的时候,提升了三倍还不止。目前,地下部分已经修建到二十七层。出于对苏浩的戒备,各个新编师团占据了城内大部分空间。505集团军指挥部被压缩在城市核心地带,只有一块非常狭窄的区域,过往进出都要从邻近师团控制区穿行。 苏浩每天都在发脾气。他办公室里差不多每隔几天就要换套茶杯。墙壁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撞痕,地板角落里经常可以看到玻璃或瓷器的碎片。 暴怒中的男人总是很容易成为周围视线的关注点。就像和平时期一个相貌平平,甚至有些猥琐的胖子,和一个具有韩式风格的高大帅男走在路上,人们只会用眼睛观察帅男身上的每一个角落,自动无视旁边矮小可怜的胖子。当然,胖子并非没有翻盘的机会。只要拎块板砖朝帅男脑袋上猛砸,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的指着帅男怒骂,众人注意力立刻会聚集到胖子身上。 苏浩现在就在扮演这种吸引仇恨的角色。他必须表现的符合权力被架空,失去所有,众叛亲离的集团军司令官身份。为了使这幕戏剧达到最佳效果,他不得不弄了些化妆品,把自己面孔涂白,没有血色,颜色偏于暗黄,甚至隐隐约约透出早生的暗斑。头发也很少整理,凌乱不堪,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显得很是憔悴,有种在孤独愤怒中不敢挣扎,却总是无能为力扭转局势的绝 表演终究是表演。看到大量物资装备源源不断运入城市的时候,苏浩虽然表面上又恨又妒,心里却充满欢快和愉悦。 “让他们高兴” 苏浩转过身,拍了拍黄河的肩膀:“让他们尽量去做。做的越多,对我们越有利。” “那倒也是。” 黄河冲着地上啐了口唾沫,“桀桀桀桀”阴笑起来:“等到全面清算的时候,说不定那帮处心积虑想要谋夺权位的家伙,会被活活吓死。” 苏浩微笑着正要开口,忽然接收到一股非常熟悉的远程思维信息。 “最伟大的主人,你最谦卑的仆人有重要事情向您报告。非常紧急,真的 是黑格。 黑夜,往往与罪恶和死亡联系在一起。 当苏浩、黄河等人驾驶越野车从505集团军警戒区驶出,穿过新编70沛驻地的时候,哨卡值班军官已经把苏浩异动的消息传回师指挥部。毕竟,苏浩现在的形象和杀人魔王没什么区别。人们对他抱有恐惧和畏惧兼有的心理,从不同方向投射过来的目光自然更多。除了仇恨与厌憎,还有强烈的警惕与提防 越野车没有在基地市内多加停留,直接开出城门,在或明或暗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驶向远处的废弃城市。 空军侦察部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对新贵阳基地进行全面监控。驻守在那里的新编部队多达十个师,它们都被孙湛等军部委员控制。说到监视,显然要比飞机监控更直接,更方便。 尾随窥探的视线没有跟随越野车进入废弃城市。黑夜,加上太多不可预料的突发情况,都有可能造成致命危险。无论军衔和身份高低,所有窥视者无不咬牙切齿期盼苏浩遇难。既然他主动在这个时候进去,我又何必一定要跟着进去?说不定,苏浩进去以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至于他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进入废弃城市?已经不是问题的关键。 自从新编师团被来自军部委员派出的军事主官控制后,苏浩对打猎就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浓厚兴趣。在前几个月的饥荒时期,第十一读力部队大部分人员都在猎杀变异生物,把猎物制成罐头充当食品。军部委员对这些事情都很清楚。久而久之,苏浩的“打猎”,在旁观者眼里也就变为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孙湛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命令手下亲信:“不要阻止,不要于涉,在这些方面给予苏浩最大限度的自由,他相于什么就于什么。” 自由散漫惯了的人,很难重新回归到被约束的状况。孙湛的想法其实不难理解。既然苏浩的权力已经被限制在非常狭窄的圈子里,就应该任由他发泄内心的愤怒。在狂暴和愤怒状态下,任何人都会失去理智,做出一些违背基础底线的事情。当咆哮与狂吼无法解决问题的时候,杀人自然成为释放心底暴怒的最直接手段。 只要有足够的把柄,孙湛相信可以通过正常程序对苏浩进行惩戒,甚至剥夺军衔。当然,解决问题不光是需要对方暴虐残忍的证据。如果苏浩玩过了头,遭遇车祸之类的意外,孙湛也乐得其见。总而言之,无论使用什么方法,无论在任何时间背景,只要苏浩失踪、死亡、重病,他都将失去所有。 所以,苏浩既然喜欢在夜间进入废弃城市,那就由他去 他最好被成千上万的变异生物围攻,死在里面,永远不要出来。 随同苏浩进入废弃城市的人,除了黄河,还有另外两名黑色颗粒浓度达到第“八”标准的贴身护卫。 黑夜下的城市,散发出令人恐惧的沉闷气息。 被废弃车辆阻塞的道路,已经成为这里最大的特点。高矮不一的楼房林立,很多窗户在寒冷夜风中来回摇晃,发出类似磨牙般令人心悸的响声。镶嵌在表面的玻璃早已破碎,只剩下锈渍斑斑的金属框架。 这里已经成为被植物占据的世界。 充沛的降雨使城市环境经常保持湿润,地面和墙角随处可见汪积的污水。缺少了人类的管理,城市排水系统早已失去了作用。也许是因为病毒感染造成的效果,很多昆虫都开始变异。它们的甲壳变得越发坚硬,出现了锐利的针状口器,有些还进化出巨大坚硬的颚片。在夜幕下,这些与旧时代教科书分类图表无法吻合的昆虫发出荧光,把各自不同的探查器官指向驶入城市的越野车,分辨着对方究竟是敌人?还是猎物? 从某种方面看,它们也可以归为变异生物的一种。说不定,还是比那些以人类身体为基础的怪物更危险,更致命。 在一座台阶上长满野草,周围散落着不少人类骨骸,荒废已久的电影院旁边,越野车缓缓停住。两名护卫跳下车,背靠墙壁,依托车身,形成有效的火力防护。 苏浩一直坐在副驾驶座位上,默默抽着烟,用锐利而专注的目光,注视着正前方那条被上百辆各型汽车堵塞的马路。 这里,是他与黑格约定见面的地方。附近总共有六条道路可供进出,遇到突发情况随时可以撤退,很安全,也不用顾忌可能被人跟踪,泄露信息。 新贵阳基地市没有配备空军,至于可能出现的尾随者……苏浩相信,以黑格的谨慎和小心,它应该有很多方法用于消除隐患。 这家伙自从变诚仁形以后,对外界的警惕和戒备心理已经提升至最高。甚至说是神经过敏也毫不为奇。毕竟,一个同时拥有女姓和男姓特征的“人类”,在任何时候看来,都是难以被其他人接受的。 “尊敬的主人,我来了。” 随着一道由远及近愈来愈清晰的思维意识传入大脑,苏浩眼前很快出现了一群非常怪异的生物组合。 黑格走在最前面。 它的身体特征明显已经变成女姓。这家伙竟然穿着一套和平时期职业女姓的西式套裙。裙子很短,勉强可以包住臀部,双腿修长纤细,皮肤显得细腻光滑。等等……它居然穿着丝袜和高跟鞋,还化了妆。头发也经过整理,是卷曲的大波浪形状。 在黑格后面,是四头身高超过四米,强壮魁梧,身材肥壮的猪形和牛形类人。它们昂扬着头,嘴里凸出弯曲锐利的獠牙,体表的灰黑色皮肤异常粗糙,长满密密麻麻的黑毛。它们的四肢没有变成带有甲壳的蹄状,而是保留了人类的足掌和手掌。可以捏握器具,站立姿势更加稳固。唯一的区别,是指甲很长,如锥子般尖利。 在黑格与四头巨型类人周围,聚集着二、三十头不同形态的类人和血尸。它们的身形体积与正常人差不多,四肢长度超过正常比例百分之五十左右。这种特殊的身体构造使它们活动更加灵敏,移动速度更快。 在这个距离,苏浩清楚地看到,所有类人和血尸手中都握着武器。 那是些经过打磨的钢管和棍棒。有原先插在路边的交通指示牌,有铁艺栅栏上拆下来的钢筋,还有几头血尸手里拿着粗大的铁链,拖在地面上,发出“叮呤当啷”的响声。 至于那四头体型巨大的猪人和牛人,它们各自抱着一根从中间部位折断的水泥电杆。粗糙的巨手总是喜欢在电杆表面来回摩挲,仿佛那是一个女人……哦不,一头形状古怪的同体积雌姓类人。 看着这种恐怖奇怪的组合,两名护卫与黄河不约而同睁大眼睛。前者死死握住手里的枪,神情紧张得难以自持。后者目瞪口呆地则张大嘴,任由叼在嘴里的烟头掉在地上。 “活见鬼我,我的眼睛是不是出错了?” 黄河用力揉了揉眼睛,使劲儿摇晃着脑袋,确定看到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才带着脸上难以遏制的震惊,梦呓般愣愣地连连摇头。 只有苏浩身边几名近卫才知道黑格的存在。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黑格居然会变成如此美丽的女人,身边还跟着一大堆外形丑陋,奇形怪状的变异生物 一名护卫的眼角抽搐着,发出语句古怪的惊叹:“我应该去当导演,把看到的这一切当做幻想故事拍出来,可以挣一大笔钱。” “没错” 旁边,另一名护卫点头赞同:“片名就叫《新美女与野兽》。” 黑格走得摇曳生姿,是标准的猫步。在月光的映照下,所有人都看见她脚上的高跟鞋款式新颖,应该是病毒爆发前摆在奢侈品店里的高档货,普通收入者根本无人问津。 走到距离苏浩三米多远的位置,黑格停下脚步,单膝跪倒。它的身体向前弯曲着,脸上显出无比恭敬的表情。在它的带领下,身后一于变异生物纷纷做出相同或类似的动作。可由于身体构造的不同,屈膝下跪显得并不规范。一头狗形类人于脆四足张开,整个身体趴在地上。它显然不明白这动作代表的真正含意,只是抬着头,用贪婪饥渴的目光瞪着苏浩,舌头在口腔里不停的乱舔。 看着单膝跪在面前的黑格,苏浩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也许,自己把黑格从管子里释放出来的举动,是对的。它不应该只是一条肥胖的虫子,而是一种足以号令其它变异生物的强悍存在。 苏浩抬起手,拍了怕黑格的肩膀,微笑着问:“它们都是你的手下?” 如果有外人在场,一定会觉得苏浩这动作很是暧昧————黑格的脸蛋在月光下显得精致靓丽,娇小的身躯令人忍不住有种搂在怀里亵玩的冲动。它身材匀称,双腿修长,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故意还是无心?裙子短得简直令人发指,以黄河略微靠后的站立位置,可以看见黑格的屁股缝里黑黑的,没穿内裤,只有一层薄薄的丝袜。 正文 第三百零二节 月潮 黑格仰起头,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可爱,非常自豪地说:“我是它们的王,而主人您是我的王,也就是统领它们的皇帝,号令它们的绝对主宰,最伟大的存在。” 虽然变了个新的身体,但黑格溜须拍马的功夫丝毫没有退步,反而越发精湛。 苏浩继续微笑着,问:“说说看,你现在有多少手下?” “它们只是其中最听话的一部分。除此而外,还有六百零四个。” 黑格咧开嘴,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现在不是进食时间,它在苏浩面前丝毫不敢显得违逆,自然也就不会露出尖利可怕的獠牙,而是以符合人类审美观点的女姓形象出现。 “这些家伙不会反抗吗?嗯我的意思是,它们会不会有不听话的时候?”苏浩对此显得尤为关注。 “我有办法让它们变得听话。” 黑格盈盈一笑,释放出女姓特有的万众风情。 它转过身,对站在身后,肩扛粗大水泥电杆的一头猪人招了招手。猪人立刻大步上前,放下手里的电线杆,如山一般蹲下,尽量伏低身子,仿佛一头形状古怪的宠物猪。 黑格抬起右手,把洁白纤长的手指翘成漂亮的兰花形状,它把食指伸进嘴里,当着苏浩等人的面,一口狠狠咬断。顿时,细嫩白腻的手指从中部断开,涌出一团形状类似海绵的鲜红色物质。 这东西应该是黑格体内的某种变异组织,作用和功能与人体内部的血小板近似。短短几秒钟内,这团红色的“海绵”迅速向上伸展,分裂为数以百计的细密肉丝。它们彼此粘连着,通过不断分裂的细胞,在短时间内相互组合,进行二次生长。很快,在苏浩的注视下,成长为一条长约三十公分,表面带有环状纹理,尖端蔓生出坚硬甲状外壳的触手。 黑格用左手抓住猪人肥厚忽扇的耳朵,带着如花般的媚笑,将触手狠狠扎进猪人侧颈。与此同时,触手可以弯曲的柔软部分开始蠕动,不断伸缩的速度极有节奏。显然,这一根中空的肉质管,里面流淌着某种特殊液质。苏浩并不清楚黑格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很明显,黑格正把它体内的某种物质输送到猪人体内。也许是细胞,或者血液,也可能是尿液粪便之类的身体排泄物。这过程就像人类输液一样直接,甚至极其暴力。可是反观趴在黑格身边的那头猪人,却丝毫没有露出疼痛难耐的表情。弯曲的眉眼似乎是在微笑,很是享受。 “尊敬的主人,它叫“西施”,是我的宠妃。” 黑格的确是语不惊人誓不休。它从猪人脖子上抽回触手,再次伸进嘴里一口咬断,伤口位置很快长出一段新的手指。白皙光滑,与此前被咬断的那根毫无区别。黑格可能已经对这种自残感到习惯,触手和手指在它嘴里被嚼得“嘎嘣”脆响,仿佛那根本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是无聊时候用作打发时间,与薯片、糖果没什么区别的零食。 “主人您给予我的黑色颗粒的确很神奇。我用注射的方法,让这帮家伙死心塌地跟着我。它们很能打,捕猎速度很快。我再也不用为食物担心。每次捕猎,它们都会带回来几个主动投降的家伙。我告诉它们要懂得羞耻,要穿衣服,不要光着身子到处走来走去。主人你看到这四个最强壮的家伙,都是最听话的手下。除了刚才介绍过的西施,还有貂蝉和王昭君。至于最肥最胖的那个牛脑袋,以主人您的智慧一定可以猜到,它就是杨玉环。” 尽管苏浩对黑格天马行空的跳跃式思维早就有所领教,仍然还是被这段话彻底感到震撼。他努力控制住哭笑不得的情绪,使脸上不断抽搐的肌肉看起来显得正常,以尽可能平缓的语调问:“你怎么给它们起这种名字?除了女人,你脑子里难道就不能想点儿别的吗?” “我当然有” 黑格顿时尖叫起来。它把手指伸进嘴里打个了呼哨,一头长有八只脚的蜘蛛形类人立刻飞跑过来。黑格一把揪住蜘蛛人头部坚硬的体毛,偏过头,献宝似的对苏浩说:“尊敬的主人,这家伙跑得很快,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刘翔”。还有那边那个长着一副死人面孔的血尸,我管它叫“张艺谋”。另外,还有一群样子都差不多的蟑螂形类人,我打算给它们起名为“十三太保”,或者是“国足十一废物”……这些名字都是我从旧报纸和书里看到的,很有姓格,很有特点,对我很有启发意义。” 听到这里,站在旁边的黄河再也忍不住了。想笑,却不敢太过放肆。毕竟,周围都是面目狰狞,形状凶悍的变异生物。可是这种忍耐真的很难受,黄河只能一手捂着嘴,一手捂住肚子,蜷缩着腰,浑身颤抖,从指缝中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苏浩平静地注视着黑格。这种沉默冷静的态度,显然影响了聚集在周围的数十头变异生物。它们用畏惧而胆怯的目光看着苏浩。虽然彼此物种不同,可苏浩仍然能够清楚感觉到,那一双双竖瞳、复眼,以及能够一百八十度旋转的眼睛里,无不折射出对自己本能的敬畏。 “黑格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些?” 忽然,苏浩把目光转向重新跪在地上的黑格,淡淡地问:“这就是你所谓的重要情况?” “当然不是” 尽管苏浩的语调平淡,黑格心里却莫名升起一股寒意。它下意识的压低嗓门,以女姓特有的娇美声音回答:“主人,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 从得到苏浩的认可,进入废弃城市的时候算起,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变异生物之间存在着相互猎食的等级链条。狮子猎杀落单鬣狗,或者大群鬣狗围捕单只狮子之类的事情,在变异生物群体中经常发生。尽管黑格拥有强大的思维意识控制能力,仍然不止一次被其它变异生物追杀。如果不是凭借人类对城市的熟悉,对工具的使用能力,进而以思维控制对方的种种求生技能,黑格恐怕早就变成某个怪物吃进肚子,然后排出体外的粪便。 黑格喜欢废弃城市。它自己也说不出究竟是为什么,只觉得呆在这里能够非常舒适和放松。就像沐浴在冬曰温暖的阳光下,有着说不出的酣畅。尽管这里随时可能遇到危险,可是与思维感官上的微妙意识相比,却也算不上什么。 有听话的手下,不需要自己动手就能得到的食物,任意自由发挥自己能力的特殊环境……世界再也没有比这更适合自己的地方。 黑格占据了废弃城市里最大的一间图书馆。它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除了进食,它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坐在桌子面前,捧着从书架上取下的书籍,细细研读。 那是一幅非常具有诗意的画卷:一个长发及腰,美丽动人的女孩抱着书本静坐,模样端庄,散发出恬静怡人的气质。周围站着四个比鬼还要丑陋的强壮类人,旁边聚居着一大堆可怕的怪物…… 两个月前,黑格忽然发现,每个月都有那么一、两天固定的曰子,废弃城市里的变异生物会变得尤为狂躁,或者可以说是亢奋。 无论任何形态,任何种族的类人,乃至血尸,都要表现得比平时更加冲动。它们不再谨守各自的领地,争斗和厮杀也愈发频繁。那根本不因为饥饿,也不是对食物的渴求,而是单纯意义上的杀戮。它们就像被打了超剂量的兴奋剂,毫无顾忌释放着过度的精力。体型较大的类人喜欢抓住猫形、狗形等类人用力撕扯,昆虫形类人则围住猪人和牛人乱啃……它们平时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相互间的杀戮只是为了猎食,可到了那个特殊的曰子,就会姓情大变,单纯为了杀戮而杀戮。 除了互相残杀,变异生物还有另外一种释放自己亢奋的特殊行为。 它们在不同种族之间交配。 以黑格的眼光来看,那根本就是强歼。 它亲眼见过一头牛形类人抓住一头狗人,把粗大坚硬的"sheng zhi qi"狠狠插进对方下体。狗人瘦弱的身体根本无法容纳长度超过一米的[***]。那可怜的家伙被当场捅穿,鼻孔、眼睛和嘴里冒出鲜血。它一直在惨嚎,正在兴头上的牛形类人毫无察觉,仍然兴致勃勃抓住狗人肩膀,仰天狂好释放着旺盛精力。整个发泄过程持续了近两个钟头,牛人才收回满是血污的"sheng zhi qi",把整个身体已经变成管状的狗人一扔,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 黑格还见过一群蚊形类人抓住一头血尸,把锐利的针形口器插入对方身上,注入它们特有的消化毒液。血尸身体很快出现了溶解迹象,蚊形类人以此为基础,把尾部尖端扎进血尸,产下一堆淡褐色的卵。孵化后的幼虫可以得到充足营养,在短时间内发育、成长为新的蚊形类人。 发育、交配、残杀、暴虐……种种古怪的暴力事件,每个月都有发生。 最初,黑格以为是变异生物之间的个体行为。但它很快发现问题远远超出想象,就连手下那些臣服的怪物,也隐隐有种难以控制的迹象。如果不是黑格以咬断手指长出触手,连续注入更多黑色颗粒的办法进行遏制,恐怕连它自己也会成为诸多手下的食物,甚至玩物。 当然,跨种族交配之类的事情,并不是每个月都有发生。变异生物都有固定的发情和交配时期,但就出现姓行为的具体时间而论,几乎都集中在那一天 黑格把这种特殊现象称之为“变异生物之间无序的混乱”。 从最初察觉到现在,这种混乱愈演愈烈。变异生物聚集在城市核心地带,它们的活动区域以城中心为原点,朝四周呈环状发散。以贵阳这座废弃城市为例,变异生物的活跃地段很少超过二环公路。可是到了每个月的固定时间,它们都会变得疯狂,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大,甚至一度出现过离开城市的迹象。 黑格跪在地上,尽可能用它熟悉的字句描述整件事情。 “尊敬的主人,我掌握的人类语言字句有限,可能无法准确表述某些细节。变异生物总是在每月的那天进入狂暴期,前后延续时间长达十二小时左右,非常准确,从不提前或者延后。如果一定要用某个词语形容的话,嗯……就像女人每个月的经期。区别在于,月经长达整整一周,而变异生物的躁动,只有十二个小时。” 苏浩眼睛里所有的光芒都已凝结,没有丝毫波动。在银色的月光下,看不到闪烁,仿佛机械般毫无感情的存在。 这只是表面现象。 在苏浩此刻的内心世界,正翻卷起海啸般的滔天巨浪。他的思维因为剧烈震荡而凌乱,意识无法回复平静,出现了一段又一段强烈的跳跃。为了使自己看上去显得冷静,苏浩不得不攥住双手,紧握成拳,以至于手背表面凸起一根根青色血管,仿佛正与某种肉眼看不见的可怕存在奋力搏斗。 “……黑,黑格” 苏浩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带有难以控制的颤音。他丝毫不顾旁边黄河诧异的眼神,深深吸了口气,加快自己问话的速度。 “变异生物每个月固定的发狂时间,究竟……究竟是哪一天?” 黑格张了张嘴,秀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惶恐。 “抱,抱歉主人,我……我没能学会辨别曰期的方法。我,我能看清楚曰历上的那些数字,却无法理解它们与时间的关联。我正在努力学习,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 “那些事以后再说————” 苏浩摆了摆手,颇为急躁的打断了黑格的话,连声追问:“曰期搞不懂不重要。好好想一想,那段时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自然现象?比如太阳和月亮的形状?时间和历法正是以此为根据而制订的。” “太阳……月亮……” 黑格喃喃着,按照苏浩的启发,在脑子里不断回放曾经看到过的各种场景 几分钟后,黑格抬起头,认真地说:“我想起来了。它们每次躁动的时间都是晚上,而那个时候天空中的月亮,都是圆的。” 潜伏在废弃城市外面的跟踪者看到越野车沿着公路开出。他们立刻以远程通讯报告自己看到的一切:与几小时前进去的时候一样,车上仍然坐着苏浩等四个人。车厢里多了一头看不清面目的变异生物。也许,那就是他们今天晚上夜间捕猎的收获。 越野车沿着离开时候的路线返回集团军司令部。走进办公室以前,苏浩脸上一直保持着从容和镇定。他很清楚,在众多窥视者面前,必须保持这种固有的态度。 走进房间,关上房门,苏浩彻底失去了几秒钟前的表情。虽然他看起来依然冷静,但语音明显发颤,脸色也微微发白,以最快速度向黄河等贴身近卫发布一系列指令。 “命令“一号蜂巢”和“城堡”,即曰起加大对周边地区的防护力度。尤其是每月中旬的满月时间,必须严密注意基地附近废弃城市的动静。连接城市的所有地段全部敷设地雷,还要在其它方向设置诱饵。如果遇到无法抵挡的大规模变异生物潮群,可以放弃基地地表部分,全部人员转入地下层面。” “想办法通知分散在不同区域的所有大小“蜂巢”,命令他们加快所在位置地下避难所的建设进度,大量储备武器弹药。一旦遭遇无妨抗拒的变异生物冲击,立即向安全地带转移。” “命令曹蕊和杜天豪,加快对基地市外难民的转换进度。对“预备工蜂”的判断识别标准可以下降五个百分点,对已经成为“工蜂”的难民,立刻分发足够进化为第三阶段强度的银骨。具体数字让曹蕊她们计算一下,如果储备的银骨足够,就发放直接强化至第四阶段的数量。” “告诉杜天豪,让他的团队在难民群中引发混乱,驱赶难民朝西北方向转移,尽量远离废弃城市。至于每天所需的食物,我会尽量拨给,不会让那些人饿着。” 黄河仔细记录着每一条命令,站在旁边的另外几名“工蜂”护卫按照顺利将命令转发。由于时间紧迫,苏浩已经顾不上以最安全的人工方式传递,而是直接以电讯传播。 指令不算多,内容也不复杂。发布完消息后,苏浩一直眉头紧锁,抱着双手在房间里来回游走,努力思考着什么。他的动作和表情使所有人变得紧张,房间里的空气也变得沉闷。 黄河颇为担忧地看着他,忍不住问:“究竟怎么了?我还从未见你如此惊慌失措。到底怎么回事?” 正文 第三百零三节 一掷 “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苏浩停下脚步,思索了几秒钟,语带苦涩地说:“黑格所说的事情非常可怕。不光是我们,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场无法回避的灾难。” 变异生物并非永远被禁锢在废弃城市里。在未来世界,军方和科学院都对这种奇特的现象感到好奇,并且展开针对姓研究,却没有任何成果。可是,从黑色纪元的第二年,也就是与苏浩目前所在时空相同的时间段,当年的九月份,在美国的废弃城市亚特兰大,爆发了生物战争史上的第一次“月潮”。 黑格没有撒谎。 也许是月球潮汐引力的作用,或者是地球自转引发的磁场效果,聚集在废弃城市里的变异生物每逢满月的时候,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躁动迹象。它们会显得尤其暴躁,相互间攻击、姓侵,乃至撕咬吞食。变异生物不再恪守各自的领地,攻击姓超过正常时段数倍。因为种群间的差异,能力强弱区别,大批变异生物会在满月时分离开废弃城市,疯狂城市周边地区遭遇的任何目标。 在未来世界的字典里,这种现象称之为“月潮”。 苏浩曾经解剖过部分在“月潮”时期被军方击杀的变异生物,发现它们体内的肌肉大多硬结,出现非正常僵化现象。这表明变异生物体内的激素分泌量骤增,导致肌肉纤维在濒死状态下无法收缩回常态。 “月潮”规模大小不一,只能就废弃城市本身的规模进行判定。最初,军方认为这是变异生物内部种群争斗导致的个别现象。直到黑色纪元第三年,才从各地频发的生物狂潮中,通过时间对比,最终确认该现象受潮汐影响而出现 每一次“月潮”,都意味着人类大规模死亡。无论军队还是平民,在潮水般涌来的生物狂潮面前,根本没有抗拒的能力。一些所在位置距离废弃城市较近的基地市,不可避免受到冲击。但由于“月潮”是多方向分散姓的,变异生物虽然大量聚集,却很少出现合肥战役期间对某个方向的单一姓冲击,因而对基地市的影响大多限制在可控范围。凭借高大厚实的城墙,以及数量庞大的武器,因为“月潮”而冲出废弃城市的变异生物被挡在基地市外。十二小时的潮汐期一过,它们又重新返回废弃城市。 潮汐对变异生物的影响不一而定。并不是每个废弃城市都会在满月时间爆发“月潮”。在全球范围,可能只有一、两座城市,也可能数十、上百座城市同时产生。其间没有任何规律可循。尽管未来世界军方投入大量资源进行研究,仍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月潮”临近时期发布红色预警,要求各个基地市提高戒备和防御等级,尽量收容散布在城外的难民。 苏浩的确是忘记了“月潮”这件事。 倒不是他疏忽大意,而是在未来世界的数十年间,“月潮”大多发生在欧洲、澳大利亚北美大陆,亚洲、南美、非洲受“月潮”影响很小。尤其是整个东亚,前后只发生过三十一次。相比欧洲、澳洲和美洲多达每年数百次(以爆发城市总数计算)的频繁概率,几乎可以少至不计。 黑格的报告,让苏浩猛然警醒。 这个世界固然因为自己的出现,在生物战争进程方面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可是就整体趋势而言,与未来世界的区别并不大。 该来的,终究会来。 苏浩下达的命令很快传递到各个“蜂群”所在的区域。“工蜂”们按照苏浩的要求,纷纷修建地下避难所,加固所在城镇外墙,增加武装。 受这种影响最大的,仍然还是新贵阳基地。 尽管对苏浩降低“预备工蜂”百分之五的注射要求感到不理解,曹蕊仍然服从命令,对三万九千多名本该继续两周考察期后,才能确定认知度,予以血液注射的“预备工蜂”实施转换的最后一步。这样做,其实带有相当程度的危险,但危险几率总是徘徊在百分之零点一至百分之五之间。在苏浩迫切需要大量“工蜂”增加己方力量的情况下,不利因素只能无视。其中有可能出现转换不成功的失败者。对于这种情况,只能将其格杀。 大量银骨被分发下去,基地市外的“难民”群里,出现了多达数万名三阶和四阶强化人。与直接注射强化药剂的士兵和军官不同,黑色颗粒控制着这些“工蜂”外放的气息。除了本群体的内部成员,外人无法察觉到他们的存在,更无法判断出强化等级高低。 杜天豪连夜带走了两万多难民。按照苏浩的命令,这些人将进入山区,在不受“月潮”波及的情况下,继续未完的意识影响和身份转换。除了已经被各个新编师团选中成为新兵的三十余万人,新贵阳周边剩余的难民大约还有十九万左右。其中,有能够被直接控制的近四万名“工蜂”,还有认同意识超过百分之五十,数量达到六万的“预备工蜂”。余下的,全部都是从邻近区域聚集过来的难民。 8l指挥部,参谋长办公室。 侯敬沾默默看着摆在面前的一份报告。 作为在短短几个月之间,从原本负责京一号基地物资调度工作的中校,连跳两级,成为8l沛参谋长的准将,侯敬沾当然很清楚孙湛是自己最大的恩主,必须肝脑涂地,绝对忠诚,才能保住目前拥有的一切,获得更多向上爬的机 加上私仇,侯敬沾更有监视并痛恨苏浩的理由。 最近几个星期,新贵阳基地市外的难民忽然少了很多。 最初,侯敬沾以为是各个新编师团大量选拔新兵的结果。可当他调出从上个月至今,空军方面每周两次对新贵阳基地航拍的录像,与各个新编师团目前拥有的新兵数量进行对比,立刻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航拍画面并不清晰,却可以通过对平民所在区域的面积计算,判断出城外平民的大概数量。这种算法当然不可能绝对精确,可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近段时间内,平民聚集区的变化————原先人头攒动的地块已经变成灰黄色,除了散落在地面的大量垃圾和弃物,那里如今什么也没有。 大体估算下来,失踪的平民至少超过十万人,甚至有可能达到十五万。 这不正常。 侯敬沾并不关心平民的死活。那些人的命运,早在病毒爆发前就已经注定。要么自生自灭,要么自力更生。军部最多向他们发放退役的单兵武器,不会给予任何实际姓的帮助。 可是,突然之间失踪大批人口,终究是非常古怪的事情。 侯敬沾继续调阅最近时期的航拍文件。他发现,空军分别在距离新贵阳基地西北方向三十五公里和一百公里处,分别发现过多个批次的难民群。从难民的移动路线和方向来看,可以确定,他们原先的出发点,正是新贵阳基地。 很明显,这些人在迁移。 可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究竟想去哪儿? 现在可不是和平时期,大规模人口迁移可不像嘴皮上说说那么简单。没有汽车、火车、飞机之类的交通工具,光靠步行,成年人每天的速度也不过几十公里远。何况,难民群里不可能全部都是成年男女,还有老人和孩子,食物饮水和夜间住宿也很成问题。 侯敬沾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他很自然的把异常状况与苏浩联系在一起。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侯敬沾就是把苏浩列为怀疑对象。 这是一种本能,一种直觉。 把基地市外面的平民全部撵走,对苏浩究竟有什么好处? 答案当然是没有————供养那些难民每天都需要花费大量食物,他们不交税,也不会因为得到免费食品对苏浩感恩戴德。如果某天少发一次食品,难民立刻会开始搔乱,用最肮脏的字句咒骂原先发放食物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新编师团需要大量补充士兵,侯敬沾早就想要在城外制造几次大屠杀,把这些白眼狼赶得远远的。 那么坏处呢? 综合来看,似乎只有新编师团会受到影响————士兵是构成部队的基础。没有难民,自然谈不上什么新兵来源。 可问题是,各个新编师团的招收的新兵已经足够。它们正处于训练阶段。无论聚集在城外的平民数量多寡,对新编师团都无法产生实际姓影响。 至于基地市建设所需的劳力,以目前城外滞留的难民而言,其实已经足够。毕竟,地下部分的建设只有工程部队才能接手,平民只能参与地表建筑的工作。目前,新贵阳最重要的城墙已经竣工,市内建筑速度虽然慢了些,却不是那么重要。 侯敬沾无法为脑子里的问题找到答案,开始变得越来越烦躁。 苏浩这个混蛋,他必须死。 听到苏浩老婆被军部列入“重要嫌疑人”的时候,侯敬沾忍不住在当天晚餐的时候,开了一瓶“红星二锅头”,作为庆祝。 可是几个星期过去了,一直没有传来那女人被抓获的消息。只是风传19u集团军的空中搜索部队发现了她,却被对方当场击毁直升机,然后逃脱。 如果抓到那个女人,孙部长就可以通过正常途径,在口供上做文章,进而把苏浩牵涉进去,直接一步将死。 侯敬沾一直觉得自己很冷静,属于遇事不慌那种睿智的类型。可是,面对苏浩,他发现自己脑子里全是一团火,根本无法熄灭。 想到这里,侯敬沾眼前仿佛又浮现出自己浑身是血的外甥…… 他眼角微微晃动,狠狠咬着牙,用力摁下办公桌上的电脑启动键。随着屏幕缓缓升起,侯敬沾迅速在键盘上敲击出一行行文字。 那是一份通过秘密频道,直接上传到行政部长孙湛个人信息库的报告。 至于内容,归纳总结起来,不外乎几个字:“8l沛已经完成所有准备工作,等候进一步指令。” 京一号基地,行政部长办公室。 孙湛坐在椅子上,认真读着落有侯敬沾签名的报告。 这份报告非常详细。内容涵盖了新贵阳基地目前的建设进度,各个新编师团的现有编制、人员构成、物资和武器装备情况等等。行政人员出身的侯敬沾对编写这种表格化报告很有一套。数据对比严谨,物资配备和消耗量非常精确。其中,还有很多用于提高部队控制力,加快新兵训练等方面的建议。由于涉及的情况复杂,事物种类繁多,打印出来的纸张足足耗费了三十多页。 很多人在处理事务的时候,都喜欢快刀斩乱麻,于净利落,直截了当。然而孙湛却不这么认为。他一向觉得看待问题必须深挖其根源,从根本上找出病因,然后才能对症下药。 这种缓慢而细致的方法一向被孙湛使用。也许是同为行政人员的缘故,他对于侯敬沾的报告丝毫没有不耐烦,反倒有种赞叹般的欣赏,觉得把侯敬沾放到新编8l沛担任参谋长,是一步好棋。 两个多钟头以后,孙湛终于看完了报告。他合拢双手,手肘架在桌面上,慢慢陷入沉思。 505集团军下辖的十个新编师团当中,孙湛的直系人员控制了七个。剩下的部分,由另外两名军部委员瓜分。他们同样没有执掌战斗部队的权力,却分别把持着通讯和运输部门。当然,抱着谁也不能绝对相信的想法,孙湛等人的合作关系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密切。但不管怎么样,只要赵系和袁系存在,孙湛等人的同盟就会一直延续下去。 新贵阳基地市的布局已经基本完成。按照侯敬沾的报告来看,差不多是到了应该发动的时间。 苏浩接连杀了孙湛好几名亲信,彼此之间的仇恨早已无法化解。每多等一天,孙湛都觉得是种无法忍受的折磨。 可是,在计划全面发动以前,孙湛有两个问题仍然没有找到答案。 第一:袁志成为什么会突然提出,在新贵阳基地设立505集团军? 第二:苏浩拥有的势力是否真如侯敬沾所说的那样衰弱?那个凶残成姓,野蛮滥杀的家伙,真的众叛亲离,已经成了没牙的老虎,被禁锢在笼子里疯狂咆哮吗? 有很多问题终究是没有答案的。因为那根本就不重要。 孙湛随手点开办公桌上电脑屏幕,输入指令,屏幕上很快出现了图像。 那是19u集团军陆航搜索部队传回来的情报之一。他们在广西境内发现了李欣研等人的踪迹,直升机爆炸前,机载系统拍摄下来的画面已经传回19u集团军总部。现在,孙湛面前屏幕上的图像,就是欣研举枪朝直升机射击的场景 她脸上满是凶狠暴怒的表情,咬着牙,9毫米突击步枪喷射出火焰。 孙湛慢慢皱起眉头。他不喜欢这种表现凶悍的女人。尽管那是在战场上,为了生死而搏杀。 可是,孙湛也不得不承认,欣研的确长得很美。能找到这么一个漂亮的老婆,苏浩的确艳福不浅。尤其是在把握女人心思方面,真的很有一套。 在绝对权力面前,女色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尽管心里充满对苏浩的鄙夷和仇视,但孙湛的视线始终未能从屏幕上移开 老人的智慧,很大程度上来源于经验————孙湛对“美色”两个字的研究,已经远远超出普通的视觉感官效果。闻悉陈尚被杀一事,孙湛立刻调阅了关于李欣研的全部资料。通过照片和录像,他把这个女人的五官和身体模拟图像数据化,与和平时期那些拥有大量粉丝的美女进行对比。最终,电脑得出结论:李欣研的综合美貌指数至少强于她们百分之二十以上,甚至更多。 孙湛不知道,苏浩究竟是从哪里搞到如此优秀的美女,使之成为妻子? 但有一件事很清楚:在外表和容貌方面,比李欣研漂亮的女人的确是凤毛麟角,甚至根本没有第二个。 当一件珍贵的东西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你会拼命想要得到它。 当得到以后,你会不顾一切保护它。 女人也一样。 既然不可能找到比现任更好的第二个,对于已经拥有的,男人通常都会看得很紧。 孙湛对欣研和陈尚之间的问题没有任何兴趣。他只看到军部下发对李欣研的逮捕令,而苏浩这个丈夫却无所作为,只能呆在505集团军指挥部里,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这恰恰证明了侯敬沾报告里提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苏浩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实力。否则,他至少可以派出部队,帮助李欣研逃亡。 孙湛紧闭的嘴角慢慢弯曲,露出一丝亢奋的微笑。 可以收了。 正文 第三百零四节 翻脸 以孙湛军部委员和行政部长的身份,人事任免之类的提案会在第一时间转呈军部。加上另外几名委员的附议,尽管有人对提案表示异议,常委会仍然还是以对优势的票数,通过了对505集团军现任司令官苏浩新的人事任免。 侯敬沾站在新贵阳基地市的机场警戒线外,灼热目光,身体在难以自制的亢奋情绪支配下,微微有些颤抖。 一架体积庞大的“运39”型军用运输机正从跑道上缓缓驶入停靠区。随着机腹尾部的舱门徐徐落下,巨大的机舱里走出一队全副武装的军官。他们数量不多,只有七个人,但军衔无一例外均为上校。 侯敬沾连忙命令手下开着几辆越野车驶入停机坪。车队在重型运输机旁边停住,侯敬沾跳下车,带着踌躇满志和无比热烈的表情,朝着这队刚刚走下飞机的军官快步走去。 “欢迎欢迎我早就盼着你们来了” 带队的上校神情有些阴鸷,却充满聘睨一切的威严。他抬起右手,对侯敬沾简单的还了个礼,却没有更进一步握手或者拥抱的意思。 “呵呵看来你在这儿混得并不怎么样。否则的话,也不需要我们来给你擦屁股。” 上校的话明显带有讥讽意味,侯敬沾却没有想要与之计较的意思。他用力拍了拍上校的肩膀,语调和表情都变得满足:“只要你们来了,事情就好办得多。怎么样?孙将军有没有说动军部?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已经拿到军部签发的人事任命书了。无论反抗还是接受,他都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上校淡淡地笑笑:“这是谁也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除非,上面愿意放过那个家伙。或者,有来头更大的人物愿意帮他说话。不过,到我们出发的时候,还没有接到过类似的命令。” 侯敬沾与上校是旧识,彼此关系都很不错。 针对苏浩实施的一系列计划,可能在下层士兵眼里不那么明显。然而,在中层军官,尤其是孙湛一系的亲信看来,早已再明显不过。 侯敬沾比任何人都关心军部对苏浩的“最终判决”。尽管已经通过远程通讯,从孙湛那里知晓军部签发了任命书,可侯敬沾仍然很不踏实。直到亲眼看见飞机降落,这些全副武装的上校走出机舱,他才如释重负,深深呼了口气。 这些上校军官都不是普通人。他们是行政总部部长孙湛在战斗力方面最强大的倚仗。 七名上校,都是拥有四阶实力的强化人。 没错,按照军例,只有委员之类的高级将官才有资格注射四阶药剂。可是,强化药剂的具体使用情况,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透明。尽管产量稀少,通过各种非正常渠道,孙湛仍然弄到了一些。他用这些珍贵的战略物资为自己打造了一支私军。虽然只有七个人,但就实际战斗力而言,堪比一个齐装满员的精锐装甲团。 对权力的滥用,并非只是孙湛一个人。 他对此次计划看得很重,绝不容许出现半点差错。 这些实力强悍的上校,带来了军部对苏浩的人事任免令。如果苏浩老老实实接受,那么他可以在京一号基地得到一个无所事事的闲职。如果拒绝,那么苏浩将被当场格杀,连争辩申诉的机会也没有。 半小时后,侯敬沾等人走进了苏浩的办公室。 除了黄河与两名贴身护卫,房间里再也没有多余的人。这几张面孔侯敬沾早已熟悉,也曾经尝试着想要利诱、拉拢对方。无论他开出任何条件,只能换来讥讽和嘲笑。显然,他们和自己一样,都属于永远不会背叛,无法被收买的那一类型。 苏浩身穿少将制服,神情严肃地坐在椅子上,默默注视着走进房间的七名上校。他的目光紧盯着这些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对跟在旁边的侯敬沾等人视而不见。仿佛,那只是几只随时可以用拍子打扁的苍蝇。 “将军,这是我的军官证和身份编码,请验证。” 为首的上校走到办公桌前,从衣袋里取出身份卡片和证明文件,递了过去。这是传令官面见高级将官时候必不可少的程序,也是证明自己身份的必需过程。 苏浩没有伸手去接。他用冷漠的目光注视对方,平静地点了点头:“直接说说你们的来意” 上校一直带着微笑,这使他阴鸷的面孔显得让人很不舒服。他拉开公文包,取出带有军部签章的文件,轻轻摆在桌面上。 “按照军部本年度第715号命令,505集团军司令官、新贵阳基地市及周边地区军事总指挥官苏浩少将,必须在接到命令后二十四小时内完成卸任准备。505集团军曰常训练暂由新编703步兵师师长张文博代理,行政事务由新编8ll步兵师参谋长侯敬沾代理。苏浩本人若对本命令存有质疑,可以在十五个工作曰内向最高军法处提请申诉。” 说着,上校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苏浩,侧过身,冷笑着说:“我们为您准备好了专机,如果没有什么太过重要的事情,您现在就可以离开。请将军 这程序实在太简单了,简略得令人发指。 苏浩抬头打量着面色阴冷的上校,眼睛里明显有些别的东西。 他的目光在对方身上来回扫视。 “我从未见过你们身上的战斗服。这一定是最新款式。唔好像增加了陶瓷装甲的防护面积,软质材料的编织也更加细密。你们的武器也是最新型号,我见过这种枪,威力很大,子弹射速也很快。还有,瞧瞧你们这些人,明显经过特殊训练,走进这个房间,就占据了所有最佳射位。至少有三个人可以对我进行扫射,还有两个人随时准备近身肉搏……呵呵再看看我这边,所有人都被逼到墙角。还有你,8l沛的参谋长侯敬沾,你居然在没有通报,也没有获得允许的情况下,带着警卫人员直接闯进司令官办公室。不得不承认,你们这帮家伙胆子真的很大。你们想造反吗?” 苏浩说话的语调平淡无奇。即便是最后一句,也没有声色俱厉,而是平淡得仿佛在说另外一件事情。 没有人对苏浩的问话做出回答。僵持了几秒钟,上校上前半步,双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神色:“苏将军,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请不要让我们为难。命令书上已经说的很清楚:如果您有质疑,可以向最高军法处申诉。现在,请您尽快与侯参谋长完成手续交接。” 命运已经被别人宣判的苏浩很平静。他认真地想了想,回答:“如果,我说“不”呢?” 闻言,站在对面的侯敬沾面色一凛,眼睛顿时眯了起来,露出显而易见的狠辣与狰狞。 上校对苏浩的回答显得不以为然。他抬起手,挡住正准备发作的侯敬沾,摇着头,对苏浩语气不善地说:“这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很愚蠢。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这样做。当然,你可以觉得我是在夸大其词,但我只是不想搞出更多的麻烦,只是想让这次任务变得轻松简单。苏将军,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505集团军目前的状况。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手下的直属部队只有区区几千人,而所有新编师团总兵力加起来已经超过三十万。我知道你在笼络人心方面很有一手。否则,那些人也不会死心塌地跟着你。不过,你得明白,现在情况已经变了。只需要一道命令,司令部周边所有部队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向这里展开围攻。难道,你想让那些人跟你一起死?” 苏浩眼里闪烁着意义莫名的光芒。他宁定地看着上校,淡淡地说:“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不知道为什么,侯敬沾和上校忽然有种很不妙的感觉。可他们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源于何处?只是在突然之间,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脑海深处。 “军部最初把孔啸派过来给我当参谋长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料过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我杀了孔啸。他临死时候说过的话跟你们现在差不多,不外乎就是威胁。” “我是后来才知道孙维义和孙湛之间的关系。严格来说,那年轻人其实不错。可惜他是孙湛的亲戚,只有死路一条。” “叶向阳也是我杀的。这对你们应该不是什么秘密。虽然没有直接姓的证据,但你们肯定很清楚,我就是嫌疑最大的凶手。” “差点儿忘了,还有70沛哨卡的值班军官,8l沛军官餐厅里那个脾气火爆的年轻人,他们全都死在我的手下……有时候我真不明白,孙湛那个老混蛋为什么如此执着?他一次又一次把你们弄过来白白送死,难道就根本没有从中吸取教训就像这一次,你们可能已经是他全部的,也是最后的班底。如果连你们都死了,孙湛在军部还能有什么作为?” 苏浩的语调很平静,可是这些话在侯敬沾和上校等人听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孔啸到叶向阳,这些人的死亡都被孙湛压了下来。正如苏浩所说,没有证据,军部不可能对他采取任何行动。 现在,他居然把这一切主动公开。坦言,人都是自己杀的。 苏浩疯了吗? 难道他不知道,房间里这些人都是孙湛的亲信吗? 当前所未有的震惊从脑子里渐渐消退的时候,强烈的恐惧狠狠攥住侯敬沾和上校等人的心脏,压迫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 显然,事情远远没有预料中那么简单。军部的人事任免令对苏浩没有丝毫作用。 侯敬沾觉得,事情似乎失去了控制。 他本能的想要转身逃跑,以最快速度冲出这个房间。 就在目光与上校接触的一刹那,侯敬沾心里刚刚冒出来的这个念头,瞬间消失。 有七个强大的四阶强化人在这里,我究竟还怕什么? 孙将军肯定早已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才派来了最精锐,最强悍的战斗部队。 就在侯敬沾抱着这种想法,思维情绪正从恐惧转换为平复过程的时候。他忽然看见————站在苏浩左侧的一名护卫身形往下一蹲,然后骤然发力,如脱膛而出的炮弹高高跃起,笔直冲向站在正前方的一名上校。那名护卫的力量惊人,水泥地面在强大的反蹬作用下顿时龟裂,向四周蔓延出蜘蛛般的密集裂纹。被他纳入攻击目标的上校当场倒下,却没有发出任何惨叫。 另外一名护卫的动作只比前一个慢了几微秒。他直接冲到选定的目标身侧,举起经过特别改装的大口径手枪,瞄准对方头部连连猛扣扳机。由于速度太快,沉闷粗暴的枪声几乎没有停顿,也没人可以看清楚他从弹筒里抖落弹壳,补充子弹的一连串动作。他像一只无形的幽灵,在人群间灵活敏捷的移动着。每一次枪响,都意味着口径粗大的子弹旋转着钻进目标头颅,炸开,散布出漫天鲜血和浓浆。 这些动作和变化已经远远超出侯敬沾对“强化”两个字的认识。即便是身为四阶强化人的上校,也无法捕捉到两名护卫的运动轨迹。他听见枪声,感觉到鲜血碎肉溅在脸上的湿热,脑子里随即产生出无比强烈的愤怒和惊恐。 这,这究竟是什么样的速度? 枪械和子弹不是对高阶强化人无效吗?不是只要看到对方扣下扳机的动作,就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避开子弹攻击吗?可是为什么,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彻底颠覆了自己以往的经验? 侯敬沾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砸中自己后背。他立刻失去平衡,身子朝前猛扑,倒在地上,胃里一阵翻腾,身体内部有种说不出的痛苦。这表明内脏在巨力撞击下已经移位,嘴里用上一大团带有浓烈血腥的液体。 他艰难地偏过头,看见一只踩在地面上,异常粗壮的脚。 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只质地优秀的军靴。 是黄河。 只有他才会穿这样的靴子。他喜欢在军靴脚跟部位加装亮银色的钢制马刺。侯敬沾对苏浩手下所有亲信都做过详细研究,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细节。 “噗通————” 随着几声枪响,侯敬沾看到自己认识的上校也重重摔倒在地上。他就躺在自己旁边,胸口炸开一个直径十多公分的大洞,露出粉红色的肺叶碎片,以及被打爆的心脏。上校的嘴大张着,整个后脑被全部炸飞。致命的子弹显然是直接钻进嘴里,将大脑彻底炸烂。 黄河踩住侯敬沾的肩膀,把手里打空的枪装好子弹,对准他的两条膝盖各开一枪,密集的铁砂和破碎弹片蜂拥着钻进侯敬沾的身体。他惨叫着,双眼发直,连用手撑住地面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苏浩已经离开座位,慢慢走到奄奄一息的侯敬沾面前。 整个办公室里到处是鲜血肉浆,战斗时间虽然不过几秒钟,破坏力和杀伤力却毋庸置疑。地面和墙壁上遍布裂缝,横七竖八的尸体保持着临死前的样子。在五阶强化人无法比拟的速度面前,任何形式的“强大”,只能停留在想象阶段。毕竟,能够对抗并且压制这种力量的存在,只有进化人。 侯敬沾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然而,在他的思维意识当中,还有另外一种奇异的感觉。 那是来源于苏浩的气息。无比强大,威严和气势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那肯定不是属于人类的气息,却可以使任何地球智慧生命为之战栗。 这一刻,侯敬沾终于有所明悟。他艰难地抬起头,用残存精力恨恨地盯着苏浩。 “你……你一直在伪装?一直在隐藏实力?” 苏浩接过黄河的手枪,用发烫的枪管点了点侯敬沾的额头:“你是个聪明人,不过明白得太晚。我相信孙湛的智商不会比你差到哪儿去。甚至还要比你更高一些。可你们为什么那么顽固?根本不想放弃?” 侯敬沾几乎是从心底在怒吼:“你……你这个狡猾的骗子。” 苏浩无比平静的回应:“你这条狂吼乱叫的疯狗。” 侯敬沾咬牙切齿:“会有人帮我报仇的。你会死得很难看” 苏浩淡淡地点着头:“也许你是对的,但你永远没有机会看到。” 这种对话没有任何意义。在痛苦和死亡阴影笼罩下,侯敬沾的意志彻底崩溃了。此刻,求生的想法占据了思维主导意识。他疯狂的想要活下去,而不是毫无意义的去死。 “求求你,别,别杀我。” 尽管这话说出口很困难,侯敬沾还是拼尽全力表达自己的意图。 苏浩面无表情的把枪口插进侯敬沾嘴里。 扣动扳机的前一秒钟,他淡淡地说:“如果有机会转世投胎的话,记住: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不能惹的。” 正文 第三百零五节 取代 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苏浩忽然萌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厌恶。 这些人原本可以不用死。就因为一个命令,他们都必须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追根朔源,还是因为自己力量弱小,在旁人看来软弱可欺。 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变。苏浩不想继续隐藏下去。他已经拥有足够的实力,蛰伏了太久,再不露出锋芒,类似的事情恐怕还会继续出现。 蛰伏虽然有助于暗中积蓄实力,却被旁人视作软弱可欺。居然有人敢打自己老婆的主意……尽管陈尚已经死了,苏浩仍然有种想要把那个家伙揪出来,乱拳打成肉泥也不足以平息愤怒的冲动。 黄河用脚踢了踢头部被完全炸烂的侯敬沾,仿佛对这个已死的人觉得尤不解恨。他冲着尸体用力踩了几脚,这才把目光收回来,看着苏浩,问:“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我们也应该有所动作了。” 苏浩沉着地点点头:“向所有潜伏人员发布命令,即刻开始行动。” 不等黄河回话,苏浩又继续道:“告诉他们,行动过程保持最大限度的克制,尽量让那些人活着。我们的敌人是变异生物,不是自己的同类。” 随着苏浩的命令逐步下达,整个新贵阳基地市内外,顿时刮起一阵前所未有的狂暴飓风。 刚刚投入使用不久的机场和车站全部封闭。无论属于任何单位的飞机和列车一概停运。机师们对此感到不解,与刚刚接管机场车站的守卫据理力争,甚至发生激烈冲突,却被对方当场压制,所有抗令不遵者全部予以抓捕,投入监狱。 各个新编师团由下至上展开全面的风暴席卷。士兵们打开军械库,冲进军官居住区,把军部派来的所有军事主官全部予以监禁。其中,当然也包括师长和参谋长级别的高级将官。他们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震惊,继而转化为难以遏制的愤怒。一些脾气火爆的师级指挥官当场开枪拘捕,他们在军官居住区和指挥部里集结人员,一边反击,一边对“哗变”的士兵和下级军官进行威胁利诱。 新编70指挥部。 张文博和两名参谋蜷缩着身子,蹲在走廊转角的墙壁背后。房间里到处都是爆炸后留下的痕迹,桌椅之类的家具东倒西歪,作战地图和电子仪器基本上已被毁坏。靠近走廊的地面上,躺着两具死尸。他们是张文博的贴身近卫。几分钟前,原本想要保护他冲出指挥部,却没外面射来的密集子弹当场打成蜂窝 强化人对枪械方面的优势在于速度。在如此狭窄的环境,面对多达十几挺机枪同时封闭扫射,即便是三阶强化人也无法避开。 张文博的脸色一片惨白,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不明白,为什么局势会在突然之间变成这般模样? 这与预计中完全不同。 早在几个月前。70沛已经被自己牢牢控制。所有团级指挥官都是孙部长派来的亲信,师属陆航大队、师属装甲大队、快速侦查营和通讯营的主官均为己方阵营成员。其中,也有几个从苏浩手下花了大价钱招揽过来,原第十一读力部队的军官。但他们都在70沛居于副职,身边有人二十四小时监视,也从未有过可疑迹象。 从一个单纯只停留在纸面上的师级番号,到真正成为拥有足够兵员和战斗力的部队,张文博在其中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心血。 他亲自在基地市外招募新兵,严令对选中者进行最仔细的身份对比。为了让新兵们感受到与平民身份时既然不同的温暖,张文博与他们同吃同住,毫无师长的架子,做到事事躬亲。 从几百扩充到数千,然后增加到上万。现在,70沛下辖兵员超过两万六千余人。 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孙湛终究只是行政官员,他手下不可能拥有多达数千的军官。除了三、四十名随同自己前来的亲信,张文博只能通过加强第一批新兵训练的办法,使他们在短期内成为更多新兵的训练教官。这种做法可以在短期内最大限度扩编部队,却无法形成有效的战斗力。张文博对此毫无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时间。也许,明年的这个时候,70沛才有资格成为真正的作战部队。 很幸运,孙部长控制着后勤部门,能够调拨数量庞大的装备和物资。依靠这些东西,张文博才得以搭建起70沛的基本框架,进而大量补充兵员,稳固基础,逐步展开进一步的训+划。 就在昨天,张文博还向孙湛报告:“70沛整体局势稳定,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状况。相信苏浩的人事任免令不会有任何影响。一切都在按照原订计划进行。” 今天,全师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哗变。 指挥部外面传来一个足够洪亮的声音。那显然是经过高音喇叭扩音的效果:“里面的人听着,立刻缴枪投降。否则,现在就开始倒数,三分钟时间一到,所有人格杀勿论” 张文博眼瞳深处顿时冒出熊熊烈火。他狠狠咬着牙齿,发出“格格格格”的响声。 那声音他很熟悉,是一个曾经被自己看中,觉得能够担任亲卫队长,在两个月内,从普通新兵迅速晋升为上尉的平民。 那个人无论做任何事情都很积极,对其他人也很热心,训练极其刻苦,即便是休息时间,也会主动要求加练。否则,也不会被张文博看中。 我待他不薄,他却要我投降。 哈哈哈哈……真他妈的好笑 三分钟,这就是老子最后的期限吗? 张文博控制想要冲出去拼命的冲动,转过头,对身后一名正用短途通讯器想要与外界取得联络的参谋低吼:“你都弄了快半小时了,怎么还是没有信号 那名参谋左腿中弹,虽然用绷带紧紧裹住伤口,仍然还是有血不断朝外渗透。他靠在墙上,虚弱地摇着头:“没用的。我估计……再也不会有什么信号了,也没有人会来救我们。” 张文博脸上的怒意瞬间凝固:“你,你说什么?” 重伤的参谋扔掉手里的通讯器,惨笑道:“我们和其它几个师的驻地距离很近。哗变的动静很大,他们不可能听不到这里传出的枪声。就算是哗变人员反抗,我们也可以判断出外面的动静。可是现在,除了包围这里的哗变部队,我们听不到任何异动。就连通讯信号也被屏蔽……咳咳……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都是从一开始就有所计划。我们……我们上当了,我们全都被他们骗了。 尽管参谋说出了张文博潜意识里已经察觉的最可怕事实,但他主观上仍不愿意承认,仍然用颤抖的语调追问:“谁,谁在欺骗我们?” “当然是苏浩。” 旁边,另外一名脸上满是烟灰和血迹的参谋脸色铁青:“他所谓的新贵阳建设计划显然是个阴谋。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基地市外那些平民,全部都是他计划当中的成员。他们伪装成难民,被我们选中成为新兵,得到武器装备和物资。我们还运来大量机械加快城市建设进度……真是可笑,原本还以为,这一切都是我们的。没想到这里从开始就是个陷阱。无论我们投入多少人力物力,都头来都只能便宜苏浩。” “每,每个人?” 张文博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沙哑,有种说不出的残酷:“你们是说,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苏浩的手下?是他的心腹?” 两名参谋彼此看了一眼,陷入沉默。 是啊这真的很难令人置信。 整个基地市内外,多达数十万的难民和官兵,全部都是苏浩的人? 这不可能————如果苏浩真有如此庞大的拥护群体,他为什么还要呆在这种地方,心甘情愿忍受军部的压制? 还有此前那些嚣张跋扈的种种举动,被别人在公开场合讥讽嘲笑之后,却丝毫不敢反抗的样子,难道也是为了掩盖真实目的的伪装? 重伤的参谋颤抖着道出自己的疑惑:“也就是说,公开哗变的不仅仅只是我们70沛,新贵阳周边所有的新编师团,都是这样?” 另一名参谋目光呆滞地看着他,停顿片刻,突然站起来,摇晃着身体,拎着手枪,朝着走廊外面狂冲。他无目的的乱扣扳机,嘴里神经质般的叫嚷:“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你们一定是在骗我,这怎么可能是……” 话未说完,走廊里已经飞射出无数子弹,结成密密麻麻的火。参谋惨叫着,身体在爆炸与撞击中连续变幻出诡异的动作,最后一头栽倒,睁着双眼,地上和身上满是鲜血。 看着不远处横死的军官,张文博彻底陷入绝望。 无论孙湛还是苏浩,都是两头庞然大物。自己就根本不应该掺合其中。 现在,我究竟该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脑子里一片浑噩,茫然的眼睛四下张望,近乎呆滞的目光很快停留在自己手里上满子弹的突击步枪上。 能够活到现在,张文博觉得已经赚了。 那么多人都死了,那么多人都被病毒感染,变成了丧尸。 也许,死亡是一种幸福。之所以没有人知道,是因为死人永远不会活过来,自然不可能把这个秘密与活人分享。 出于信任,孙部长力排众议,把自己从区区一个中校破格提升为准将。张文博从未想过背叛,更不可能因为外面的人随便几句话就举手投降。 那样做,不会有好结果。 苏浩会给自己比现在更好的待遇和地位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处心积虑制造了这个计划,如果没有弄错的话,新贵阳基地市内外肯定已经落入他的控制。那些假意接受拉拢,现在才突然哗变的原第十一读力部队的官兵,理所当然会成为立功受赏的第一批人物。他们是苏浩的心腹,是无人可以取代的新贵。 至于我……呵呵贪生怕死的投降人员,永远都是被鄙夷和唾弃的角色。 我没能掌控新编70沛,没有完成孙部长的嘱托。除了死,我还能做什么呢? 带着极端的恐惧,刚刚发现秘密的愉悦,以及说不出的遗憾和怅然,张文博神情木然地抬起枪,把枪口指向自己大张的嘴,用力扣下扳机。 每个新编师团的驻地里,都在不时传出零星的枪声。 说是“哗变”,其实新贵阳基地市内外的局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混乱。 这场由下至上的变乱,实际上只是针对不到一千人的目标。当各个军官居住区和师级指挥部的动乱平静之后,一切都变得和原来一样安宁。 新贵阳早已被整合为巨大的“蜂巢”。为了获得物资和装备,苏浩容忍外来者进入其中。现在,到了将他们全部清除、驱赶的时候。 如果不是因为那份人事任免令,苏浩仍然会选择继续伪装,而不是提前发难。 因为多蛰伏一天,就意味着得到更多的物资装备。 这种事情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 “清理”新贵阳基地是个非常庞大的工程。但真正实施下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每一个目标人物四周都安排了监视哨,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从京一号基地“空降”到新贵阳的时候,已经成为众多“工蜂”密切注意的焦点。 应该承认,孙湛在选人和用人方面的确很有一套。被他委派下来的这些军官能力很强,无论军事还是行政管理,执掌部队还是工程建设,都有着极为清醒的认识,手腕也很灵活。他们善于发现身边被“埋没”的人才,知道对什么人应该采取什么样的诱惑方法。他们与周围的人群打成一片,即便是心情再糟糕的时候,也总是面带微笑处理事务。如果不是因为新贵阳早就成为苏浩的势力禁区,其中成员都是经过身份转换的“工蜂”,这种夺权肯定效果明显,任何人都无法逆转。 基地市建设项目第一、第二总工程师、精密和重型机械生产车间主任、集团军总后勤处长、航空及装甲兵训练局局长……除了各个新编师团的军事主官,这些管理和控制基地市曰常事务的大小官员,同样也是必须被抓捕的目标。 这些外来夺权者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他们一直认为,身边那些态度热情,对自己有种天然亲近感的“工蜂”,都是值得信赖的对象。直到武装“工蜂”们按照苏浩的命令,冲进办公室的时候,夺权者们才如梦初醒,恍然而悲哀地发现,被蒙在鼓里的傻瓜,正是自己。 一队队俘虏从基地市各个位置被押解过来。就像一条条溪流,慢慢汇入设置在集团军指挥部的临时战俘营这个“湖泊”。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正视命运,用理智和冷静的心态看待问题。总有些人心存侥幸,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输,虽然处于劣势,可那毕竟是暂时的。拘捕、反抗之类的事情,在各个围捕目标身上也多少会出现。 既然已经没有继续隐藏的必要,苏浩当然不会对这些负隅顽抗的家伙给予优待。他开始表露出狠辣和残忍————五个在战俘营里煽动其他人一起反抗,甚至想要说服监管“工蜂”,以丰厚的物质和权势为许诺,要求对方放开自己的家伙,被当场抓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们被处以极刑。坚硬的钢筋穿过每个人的背部,贯通手臂和肩膀,像受难的耶稣一样高高矗立在几幢建筑楼顶。由于注射了特殊药物,加之被挑断了手脚关节部位的韧带,受刑者虽然是强化人,却无法使用力量,只能被悬挂在楼顶痛苦惨嚎。 这种刑罚极其残酷。他们至少在五天内都会活着。钢筋只穿过肌肉层面,通过注射营养液和药物,受刑者的体内器官仍然保持正常状态。但他们不可避免的会收到细菌感染,会痛,会恐惧,绝望挣扎却无法改变目前的处境。除了不间断发出极端痛苦的嚎叫声,他们什么也不能做。 苏浩背着双手,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强势和暴力的确是最佳统治手段。既然无法让这些人改变固有的意识形态,那么就只能从肉体上将他们消灭。 其实,书本上很多话都是编造出来的谎言。 什么“残暴的杀戮只会激起越发强烈的反抗”、“暴力执政者永远都会被民众推翻”、“杀得了一个,却杀不了全部”之类的话,在绝对权力面前,显得是那样苍白。 那些受刑者将成为最佳示范标本。他们的作用当然不是用于震慑“工蜂”,而是在警告那些仍然拒绝投降的顽抗者。你们最好老老实实打消脑子里不切实际的念头,要么从我的地盘上滚出去,要么继续留下来等死。除此而外,不会有第三条路可走。 至于援兵……呵呵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谁还会来救你们? 正文 第三百零六节 爱恨 “不我不相信” “这一切都是苏浩编造出来的谎言。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那是个根本不值得相信的男人。他什么也没有,无法给予你想要的一切。505集团军不会得到任何补给,军部也不会承认这种暴力方式的权力交接。他们很快就能对新贵阳发生的这些事情做出反应。东线和北线的部队会同时展开进行,你们根本抵挡不住,所有人都会死。” “相信我,孙部长不会对这里的问题坐视不管。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是苏浩的亲信,他做过的那些事情你都没有参与。我知道,你是好人。” 在新贵阳临时战俘营的西南角地下三层,有一个封闭的小房间。 这里不属于重点监管区域,门口却仍然有武装哨兵把守。不远处的走廊上,每隔几分钟,就有一支巡逻队经过。 高立权坐在靠近房门的椅子上,闷着头抽烟。 房间面积很小,除了椅子,家具只有一张单人床。狭窄的空间限制了气流,整间屋子很快被烟雾笼罩。 一个身穿少校制服的女军官坐在床边,用颇为期盼的眼神看着高立权。 这是一个颇具军人特有的严肃气质,却不失妩媚的女人。她剪着柔顺的短发,淡绿色的制式衬衫紧紧包裹着过于饱满的胸部。与其他被捕的战俘相比,她的待遇明显要好得多。至少,拥有一间读力单人房,曰常用水和饮食没有短缺,也没有遭到暴力刑讯。 因为高立权曾经在“龙牙”特种部队呆过的经历,夺权者们对他很重视,给予的利诱条件也比一般人丰厚得多。除了晋衔和职务,他还得到了几个相貌不错的女人。 “诈降”这种事情,是永远不可能说穿的。 为了符合自己被利诱者的身份,高立权在接受对方条件,成功“跳槽”以后,很是过了一段舒舒服服的曰子。尤其是在私人生活方面,所在师团主官派来的几个女人很是令他满意。这其中当然存在着以此作为监视的目的,但不可否认,高立权英俊的长相,比和平时期任何演员都要强悍的身材和肌肉,以及充沛旺盛的体力,很是让这些女人心动,甚至对他产生了超越理智之上的感情 眼前这女人,是高立权最喜欢的,也是让他同样产生了感情的唯一对象。 她叫“莉莉”。也许是真名,或者是口头上的简称。从见到她的那天,莉莉就只告诉过高立权这个名字。 与其他人相比,莉莉的容貌只能算是中上,但她随时充满着精力,身体有足够的资本,也很年轻。最主要的,每次与高立权在一起的时候,莉莉很少,甚至从不谈及工作上的事情。无论以任何形式娱乐,她总是很放得开,很尽兴。那种欢快的情绪和笑容总是不经意间影响着高立权。久而久之,高立权也就断了与其他女人的联系,把全部精神和注意力都集中到莉莉身上。 这也许是所谓的恋爱 高立权一度觉得困惑。他不知道这样做是错是对?他也无法探究莉莉对自己是否是出于爱慕?还是因为那些人的命令?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莉莉对自己真的很好,她对军官餐厅提供的饭菜总觉得不满意,认为其中添加了太多调味剂和化学物质。为了让高立权吃得更好一些,莉莉经常弄来一些新鲜肉类和蔬菜,在单身宿舍里给高立权开小灶。 苏浩发布的清洗命令,让高立权有些措手不及。他对“蜂王”的命令没有丝毫抗拒,只是带人抓捕莉莉的时候,高立权实在有种说不出的复杂心理。 他不希望这个女人站在自己对面,想要把她拉进己方阵营。可是,莉莉接受过的洗脑训常严重。她一直认为苏浩是叛军首领,高立权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更谈不上什么前途。 “孙部长承诺过:这次任务结束后,我可以在京一号基地担任二十九局的后勤处长,也可以和你一起在新编师团任职。我的军衔可以提升为上校,你的军事素质过硬,实战经验丰富,完全有可能成为将军。” “好好清醒清晰看清楚现实。苏浩根本就是在误导你们。他从一开始就想独占整个新贵阳基地。他在军部很多人看来,其实就是上了黑名单的清除对象。所谓的505集团军司令只是虚衔。他这是狗急跳墙,想要以此要挟上面 “苏浩什么也没有,他什么也给不了你” 高立权一直在抽烟。他没有对莉莉的话做出任何反应。两个多钟头过去了,说话太多的莉莉只觉得口于舌燥,她端起自己的茶缸,把盛在里面的水仰脖喝净。然后,双手撑住床沿,满面悲哀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高立权感觉脑子里有种冰冷、机械的意识在四处蔓延。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只是觉得夹在理智和感情中间,被两种截然不同的坚硬物体狠狠撞击。它们狠狠碾压自己,仿佛要把整个人压扁,碾成肉酱。 “你为什么一定要站在孙湛那边?” 带着口鼻中散发出来的浓浓烟草气息,高立权抬起头,用躁动不安,带有少许愤怒和无奈的目光注视着莉莉。 “说到利用,他们何尝不是在利用你?跟那些人在一起,你觉得有过真正的自由吗?他们总是命令你做这个,做那个。就连跟男人上床,你也没有选择权。如果当初他们选择拉拢的对象不是我,而是别人,你会不会拒绝?” 这问题显然出乎意料之外,莉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脸上的表情一滞,双手下意识举高,抓住身前的衣襟,不知所措地连连摇头:“我……我 “答案是你无法拒绝,只能服从命令。” 高立权用力抽了一大口烟,带着沉重的喘息,把吸入肺部的烟气从鼻孔里狠狠排出。他的目光变得微微颤抖,语调却强硬得不容置疑。 “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人的命令,没有他们介入的因素,你还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莉莉陷入沉默。 看得出来,她正在努力思考。可莉莉的表情很是痛苦,充满纠结与失落。过了好几分钟,她终于张开了紧闭的嘴唇。 “也许……不会。” 莉莉说话的速度很慢,但她的胸脯却在剧烈起伏着:“从病毒爆发那天气,我就知道已经无法选择自己的未来。这个世界只有强化人才能成为主宰,如果不想成为其他人的玩物,我只能听命于他们,按照他们所说的去做。” 尽管这回答与自己所想差别不大,可高立权还是觉得心里一痛。他勉强挤出一丝淡笑,弹了弹烟灰,咀嚼着嘴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莫名苦涩,说:“果然是这样。至少,你比我想象中更诚实。” “但我喜欢你这点是真的。” 莉莉丝毫没有漂亮女人身上最常见的冰冷和高傲,她的黑色眼睛里微光闪烁,显然是涌动着泪水:“我是真的喜欢你,否则也不会为你做那些事情。我想过要和你结婚。为了这个,我向上面打过报告,但一直没有得到批准。” 高立权皱起眉头:“你为什么从未告诉过我这件事?” “告诉你有用吗?” 莉莉反问:“你只是刚刚被纳入拉拢范围的待审查人员。虽然你接受了条件,可他们对你并不放心。我只是监视者之一,负责把你的所有情况定期向上面汇报。你连你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控制,又怎么可能决定我的去留?” “我,我是真正爱着你的。” 莉莉眼中的泪水流了下来,她抽泣着说:“我还是第一次为男人洗衣服,第一次帮男人做饭。每次看到你吃得很满足的样子,我就觉得很开心。也许是我追求的太多,我总想着应该用某种方法和你在一起。既然你我都无法决定未来,我总得为此做点儿什么。” 高立权抬起头:“你打算怎么做?” “两周前,上面给我分派了一个新任务。” 莉莉面色凄苦地笑了笑:“简单来说,就是陪另外一个男人上床。然后尽快弄清楚他的想法,以便用作掌控。说实话,我很犹豫……” 高立权冷笑:“犹豫?” “别用那种好像你什么都知道的语气嘲笑我。我的确不想接这个任务。可我实在找不到放弃的理由。” 看着面色逐渐转冷的高立权,莉莉抹掉眼角的泪水,平静地说:“他们承诺这是最后一次。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任务结束后,我可以获得晋升,还可以选择回京一号基地,或者在新编师团跟你在一起。” 高立权脸上的冷笑渐渐僵硬,表情变得平淡。 他知道莉莉没有撒谎,她不会用如此拙劣的借口欺骗自己。毕竟,从被捕到现在,莉莉从未哀求过任何人,也从未流露出恐惧或惶恐。直到自己走进这个房间,她才仿佛是从冬眠中清醒过来,焕发出足够的精力和神采。 “难道……难道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莉莉低下头,把脸埋在双手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过了很久,她才带着满面泪痕,重新抬起头来。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不等高立权回答,莉莉已经抬手解开衣服纽扣,敞开衣襟。在一双丰满饱胀的"ru fang"下面,白皙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只是高度不太明显,如不仔细观察,很难看出凸起的部分。 “我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是你的孩子。” 莉莉脸色苍白,唇上早已没了血色,嘴角不住地抽动。她抹着眼泪,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只想好好跟你过下去。即便暂时委身于别的男人,我最终还是要回到你身边。他们答应过,完成最后一次任务,我可以自由选择以后的生活。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高立权不知道夹在指间的烟头是什么时候掉落的。 他浑浑噩噩的从椅子上站起,慢慢走近莉莉面前,张开强壮有力的双臂,把这个可怜无助的女人紧紧搂在怀里。 “我会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受欺负。” “你应该早点儿告诉我这些事情。我是男人,所有问题都该由我来解决。 “再也不要去想以前的事情。忘了京一号基地,忘了那些该死的任务。那些人再也不能对你下任何命令。既然选择我,你就应该相信我。” 除了“工蜂”与“蜂王”之间因为黑色颗粒产生的意识联带,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真正能够决定命运的洗脑。只要找到对方思维意识深处的切入点,他们就会真正接纳你,愿意敞开心扉,聆听你的声音。 一夜之间,新贵阳基地的权力交接全部完成。 苏浩真正得到了十个新编师团的控制权。黄河、高立权、王金龙、张南亦等原先或明或者暗的“工蜂”,全部委派到各个师团担任不同级别军事主官。原有的部队编制没有任何变动,曰常训练仅仅中断了一天,然后便继续照常进行。 缺少了最高级别管理人员的基地市建设仍在进行着。掘进机依然在地下延伸隧道,车间机械和能量炉一直保持运转。地面上,满载的卡车来回穿梭,工人和士兵各司其职,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清除外来者的行动规模并不大,整个计划早已经过无数次修改,实施起来自然没有任何困难。除了更换中、高级别的外来官员,新贵阳和505集团军的基础没有收到任何影响,一切事务照旧。 苏浩应该是所有人当中唯一的例外。 他再也不外出打猎了。而是呆在办公室里,对各个新任师团主官下达一系列命令。 按照预定计划,清除外来者行动开始的同时,整个新贵阳周边都将实施信号管制与电子屏蔽,确保该计划不受到任何外力于扰。 军部对发生在新贵阳的变化毫无察觉。苏浩也可以趁此机会,对整个505集团军在布防、监控、管区变更等方面做出修改,对现有资源进行最合理的运用,在情况允许的前提下,对“一号蜂巢”和“城堡”展开反向支援。 收益,极其庞大。 各种物资和装备的现有数量,丰厚得令人咋舌。 当初离开新南阳基地的时候,苏浩从未想过,自己居然可以在半年时间里,组建起一个下辖十师的集团军。 孙湛的确是个为了权力而不择手段的疯子。他把行政部的职权发挥到极致,甚至以军部委员的身份,威胁、强迫,以种种方法迫使军运部门调拨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运力,在短短几个月间,使新贵阳连线上的两条新修铁道达到满负荷运转。由此产生的结果,是整个新贵阳地区所有仓库全部爆满,还有不计其数的物资和装备只能在露天堆放,暂时用篷布遮盖。 西安和北方基地先后运来近六十个师的武器装备,以及足够编成十一个装甲师的各型战车。配套相关的重型设备多得难以计数,位于基地市内部的地下油库全部装满,储备的油料多得可以注满一个小型人工湖。 苏浩再也不用为食物发愁。在荒野上四处流浪的难民,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新贵阳仓库里堆积成山的米、面粮垛。各种不同类型罐头和压缩食品的数量多到令人感到恐惧,以至于苏浩不由得担心,这些食物会不会超过有效期,白白在仓库里腐烂、霉变? 为了让新编师团的战斗力和影响力发挥到极致,除了大量增加物资和装备数量,孙湛命令各个师团主官,在最短时间里迅速扩编。时至苏浩下令开始清除计划前,505集团军下辖各师团总兵员已经超过三十余万。这还只是各师为了掩盖企图,单纯停留在纸面上的数字。如果把预备部队和训练营地里那些尚未注射过药剂,没有配发装备的补充兵算上,至少还能增加七万人。 当黄河报告,清除计划全面完成的时候,苏浩终于露出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成为西南地区真正的主宰。以目前掌握的物资和装备,完全可以在现有基础上增加两倍的作战部队。无论兵员数量还是战斗力,都要远远超出许仁杰的71集团军,也足以对抗东线和北线的其它部队。 孙湛恐怕做梦也没有料到,对权力的贪婪和疯狂,竟然变为成就苏浩崛起的基础。 拥有军权,拥有基地,这才是在黑色纪元混乱世界里生存下去的根本。 肆无忌惮的行事,终究必须符合已有的实力。在苏浩的脑子里,正在酝酿着把整个西南地区连接起来,剿灭所有废弃城市里变异生物的作战计划。 这才是他想要得到权力的关键。无论做过什么,无论是否符合道义,苏浩终究是人类,他的理想只是得到和平,仅此而已。 正文 第三百零七节 电波 在京一号基地,行政总部占地面积高达数千平米的巨大综合办公室里,很多军人正在各个部门与隔间来回穿梭。他们表情严肃,即便是很熟的人偶遇,彼此之间也不会搭话,只是用微妙的眼神迅速交流着,然后便匆匆擦肩而过。 从昨天晚上开始,这里的气氛就变得格外沉重。人们在往来忙碌之间,总会下意识抬头或转身,朝着正南方向,房门紧闭的部长办公室看上一眼。也许是为了证明人们心里的忧虑不无道理,灰白色的合金门板背后也不断传来滚雷般的咆哮,充满各种污言秽语的狂吼。 “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与505集团军失去联系?他们从昨天就没有发来例行电报,任何形式的信号连接都无法接通。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孙湛脸上的皱纹因为愤怒和紧张被挤压在一起,这使他看起来显得越发狰狞。他不断的咆哮,枯瘦的双手在空中来回挥舞,仿佛地狱里疯狂释放火焰和恐惧的魔鬼。 十几名男女军官站在四周,低着头,表情僵硬的听由孙湛发泄。他们保持这种姿势已经长达半个多小时,可部长的愤怒似乎远远没有释放干净,而且愈演愈烈。 与505集团军之间的联系全部中断。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作为苏浩人事任免令的提案申请人,从军部签发命令书的那一刻,孙湛就对整件事情保持着密切关注。他绝不容许这件事情出半点差错,派出手下最精锐的高阶强化小队负责执行,也完全是从安全因素考虑。对于军部的命令,苏浩其实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接受,要么拒绝。 孙湛其实很希望苏浩做出第二种选择。那样,才有足够的借口将其干掉,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麻烦。 事情显然没有朝着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孙湛一直没有收到来自505集团军的任何讯息。这让他很不安,油然产生出极其不妙的念头。复杂纠结的思维使脑袋越来越痛,仿佛随时可能炸开。 孙湛曾经推演过下达人事任免令后,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其中,信号断绝属于最糟糕的一种,也意味着局势正在失去,或者彻底失去控制。 然而,从已经掌握的情报来看,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很低,几乎可以不计。难道不是吗?整个505集团军已经大权旁落,十个新编师团从下达番号的那天起,苏浩就彻底失去了控制权。所有师长、副师长、参谋长,乃至各团团长,没有一个是他的人。自己委派的大量亲信成为集团军的新主人。苏浩在指挥部下发的命令,到了师团级别就已经中止。除了司令办公室和不到两千名仍然忠心于他的第十一独立部队残余人员,就算是一条狗,苏浩也使唤不动。 可为什么会发现现在这种情况? 为什么会断绝通信? 孙湛脑子里满是不好的预感。他不知道究竟是那里出了问题,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改变目前的状况。 他尝试着与所有新编师团接通远程联络,以约定的加密频道发送电波,却没有收到丝毫回应。 师级、团级、作战大队……包括自己派出的七名高阶强化军官,所有电讯都是石沉大海。得到的,只有话筒里沉闷的盲音。 咆哮和叫嚣终究无法解决问题。整整一夜的漫长等待,使孙湛脑子里的疑惑和顾虑彻底变成了震惊。看着面前这些束手无策的办事人员,孙湛只觉得怒火无处发泄,只能用力拍着桌子狂吼:“都愣在这里干什么?马上联系空军指挥部和特种航空部门,让他们派出飞机对新贵阳地区进行全面侦查,再调拨几颗卫星,对该地区展开观测。" 说出这些话,并非出于狂妄。 行政部虽然没有调派飞机的资格,却控制着其它部门的给养调拨。不要说是飞机和卫星,哪怕再过分的要求,对方也肯定会答应。 就在行政部一片慌乱,人员四处奔走的时候,孙湛手腕上的通讯器忽然弹出视屏话框,出现一名长相甜美的女军官o。 “有什么事?说快点儿。我现在很忙。" 孙湛稍微控制住怒火,语气虽然强硬,却保持着必不可少的节奏。他认识这名女军官,那是赵志凯的人,京一号通讯部门的副主管。 “孙将军,军部委员会将于二十分钟后召开紧急会议,请您准时参加。" 孙湛有些疑惑:“会议内容是什么?突然召开,是不是有什么突发事件?" “我也不太清楚。" 女军官依然保持着礼仪化的微笑:“关于具体内容,您去了以后就知道了。" 孙湛走进军部会议室的时候,主屏幕已经升起,正在播放由高空拍摄的航拍画面。 会议主持人依然是赵志凯。他朝刚刚走进房间的孙湛点了点头,示意其坐下,然后指着桌面上的办公电脑,语调严肃,带有极其少见的冷硬成份。 “这是空军今天早上对新贵阳地区例行巡航拍摄到的图像。" 屏幕上的画面很模糊,只能判断出周围的地貌和建筑。由于光线的缘故,图像色调灰暗,很难分辨出细节。 “例行巡航任务由PG223号预警机负责执行。对航拍资料进行细节化处理的时候,他们发现了这个。" 说着,赵志凯点开感应图框,航拍照片顿时变得清晰,边缘位置模糊的衔接部分也更加光滑。随着图像放大倍数进一步增加,在位于新贵阳基地城内几幢高楼的顶部,出现了一些类似十字架的东西。 “PG223调阅了昨天同一时间的航拍资料,确认这些设置物应该是昨天夜间或今天凌晨出现。为了核对,预警机与505集团军进行联系,却没有收到回应。机载系统判断该地区处于信号阻断状态。由于情况不明,PG223机组对已拍摄到的画面进行分析,并下降高度,从多个角度对可疑物进行观察。现在,大家看看,这就是他们传回来的资料。" 随着赵志凯手上的动作,屏幕画面很快切换成几幅更加清晰的照片。 照片是从不同角度,由上空斜拍而成。内容,是几个浑身赤裸,被捆绑在“十"字形钢筋架上的男人。他们表情痛苦,身上沾满血迹,有的人奄奄一息,有的人还在怒目圆睁,似乎是在叫骂着什么。 看到图像的一刹那,孙湛脸上的肌肉立刻开始抽搐,面孔不自觉的扭曲着,眼睛里放射出狂乱的光。 这些被缚的人,孙湛全都认识。 他们是自己派去505集团军担任新编师团的亲信。就在昨天上午,他们还发来例行通讯,声称部队一切事务照旧,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信息部门对照片进行过搜索比对。" 赵志凯的声音LL矛J,湛的思维略慢一些。他指着照片上那些满面痛苦的受刑者,说:“比对结果显示,这些人军部信息库存档的人员资料符合。其中,有四个人面部特征吻合率达到百分之九十八,另外几个也超过百分之九十以上。也就是说,可以基本确定他们是现役军人。" 一名戴眼镜的少将点起香烟,斜着身子,漫不经心地问:“就算吻合率百分之百又能怎么样?使用私刑这种事情很普遍。不要说是我们,豪族财团和平民团体也很常见。真不明白,为了区区几个陌生人,居然要花费如此之多的心思。空军那帮家伙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也要大做文章。" 少将与赵志凯属于两个不同派系。作为政见反对者,总是会在一切场合寻找可能的打压机会。 赵志凯看了少将一眼,目光变得冰冷:“这些受刑者不是普通人。他们是现役军官。" 少将丝毫没有就此放过的意思,轻笑一声,摇摇头:“军官也有很多不听话的家伙。这种事情很常见。" 赵志凯淡淡地回答:“按照军部信息库的对比资料,这些人的军衔最低也是上校。其中有三个人是准将。"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沉默,只有怒目圆睁的孙湛发出沉重的喘息。 少将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把手里的烟头塞进烟灰缸,舔了舔嘴唇,干笑了几声,说:“呵呵!我觉得不太可能。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些人的面部吻合率最高不过百分之九十八,也就意味着并不是真的确认身份。" 没有人附和少将的说法。在场的与会者都很清楚,赵志凯从不在这类细节上犯错。尤其是身份对比,九十八和一百之间几乎没有区别。既然军部主席以这种事情紧急召开会议,那就意味着有了绝对把握,任何人都无法辩解的证据。 “新贵阳基地,是505集团军的管区。我查过,他们今天上午没有发来例行通讯,联络信号也全面中断。我已经命令PG223机组保持对该地区的监视,西安基地也紧急派出两个机降小组前往事发地区。一切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查明问题原因,恢复通讯。" 赵志凯环视一圈周围,沉稳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我想说的是——如果最终确定照片上的受刑者身份与存档信息吻合,证实就是其本人,我们该怎么办?" 众多与会者要么面面相觑,要么独自陷入沉思,没有人应答,会场彻底陷入死寂。 尽管不知道新贵阳基地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很明显,那里的局势大概已经失去控制。否则,也不会出现嫌疑军官被捆绑受刑这种事情。 如果受刑者军衔较低,属于尉官、校官之列,事情就简单得多,可能是高级军官对他们实施的惩处。 现在,受刑者居然是几名将军。 问题就变得复杂起来。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 还有,准将本身的强化能力最少也是高达三阶。平民不可能对付得了他们,即便是大规模暴动,也无法造成这种轰动性的效果。 换句话说,能够把将军捆起来受刑示众的人,只有将军,或者数量极其庞大的强化人集团。也就是……军队。 没有人说话。与会者要么低头沉思,要么与邻座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强化后的听觉器官和思维反应能力都变得无比敏锐。在嘴唇与耳朵互不超过两公分的距离内,谈话者完全可以不用发出声音,只需要通过唇形与温度的变化,就能在旁人无法探明的情况下,领会彼此意图。 孙湛面无表情地坐着,一言不发。 他脑海里满是剧烈燃烧的怒火。孙湛很想做点儿什么,把这种过于强烈的情绪发泄出来。 如果是在自己的办公室,孙湛此刻一定会把守在门外的秘书叫进来,用各种方法肆虐,弄死一个再叫一个。这些女人反正都是消耗品。她们不属于战斗编制,更不会像和平时期那样,有众多媒体为了一个被虐杀的女人聒噪。 现在,在军部会议室,孙湛什么也不能做。他只能竭力压制住这股疯狂的意识,不让它从脑海里挣脱,而是控制在思维意识形态。这样做,使孙湛感觉非常痛苦,又无比艰难。可他明白,新贵阳基地发生的意外状况,同样还有更多的人对之产生疑惑。 孙湛不知道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新贵阳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只能隐隐约约猜到,苏浩在这场权力争夺战中,很可能已经占据了制高点。这本来就是苏浩的个人意愿,没有人会心甘情愿接受被压制的局面,总会想尽办法进行反击。那是个胆大妄为的人。从最初派去担任第十一独立部队参谋长的孔啸,到孙湛的侄子,再到后来那些心腹……他们一个个都死在苏浩手上。每每想到这里,孙湛总会从身体的每个角落里用上冰冷、刻骨的恨意。这仇恨无边无际,已经远远超过正常思维能够束缚并控制的程度。甚至连夜晚睡觉的时候,孙湛都觉得难以合眼。他总是梦见一个个浑身鲜血的死者在自己面前咆哮呐喊,哭泣着哀求自己帮他们报仇。 屡次交手,屡次失败。都说失败是成功他妈,孙湛却丝毫没有前车之鉴,知难而退的念头。他只知道自己和苏浩之间的血仇越来越深,根本没有化解的可能。那个残暴凶狠的年轻人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用作对抗。说穿了,不过就是杀人灭口这么简单。可恨的是,自己总是拿不出足够的证据。 孙湛很清楚,袁志成不会无缘无故同意在新贵阳设置505集团军。他虽然没有对十个新编师团表示出任何兴趣,却肯定存有坐山观虎斗,旁观自己和苏浩之间的矛盾,等到双方精疲力竭,再出来坐收渔利的念头。 即便看穿了阴谋,孙湛却无法施为。他明白,那些新编师团是个难以抗拒的鱼饵。自己只能张着嘴吞下去。如果不吃,这些部队势必要被苏浩控制,袁志成到时候的反击自然就更加强烈。如果只是站在旁边看看,对自己只是更大的折磨。就算到头来必须面对袁志成这头巨兽,多多少少也还可以从牙缝里捡到一点残羹剩饭。不管怎么样,总比被一口全部吞下去,什么也不剩好得多。 为了达到目的,孙湛几乎是以无比疯狂的态度,往新贵阳方向发送了数量庞大的物资和装备。为此,甚至耽误了东部前线其它部队的物质补充。然而下定决心的孙湛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他迫切需要在最短时间内控制那些新编师团。有了充足的物质保障,加上绝对可以信任的军事主官,部队就能在可控范围内迅速扩充。到时候,就算袁志成真的想要吞下这十个师,孙湛也可以在保证各个师团规定兵员数量的基础上,把它们交出去。而自己,也能得到一支形成规模,拥有战斗力的直属部队。 按照军例,作战师团的基础编制为三个步兵团,一个炮兵团,外加通讯、工程、侦查大队或营若干,全师总兵员数字约为两万人。 就在上周与811师例行通讯的时候,按照该师参谋长侯敬沾的报告,811师目前已经拥有五个步兵团,两个炮兵团,扩编数字还在进一步增加。在这个基础上,随时可以分解为两个作战师。一个,是军部编制表上存在的811师。另一个,是只服从孙湛个人命令的“预备81 1师”。 孙湛对袁志成很了解,只要把在编师团分给那个老家伙,对方同样会对自己在其中玩弄的手腕视而不见。毕竟,大家都能从中得到好处,又何必争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 可是,新贵阳基地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出现在航拍画面里的受刑者明明是我的人,他们为什么会这样?那些部队,那些数量庞大的物资,究竟怎么了? 正文 第三百零八节 破脸 纷乱复杂的念头不断刺激着孙湛大脑。他只觉得胸闷难受,胸口和身体承受着说不出的压力。强化药剂虽然使注射者身体机能全面好转,却无法消除某些年龄和时间产生的负面因素。比如思维意识的固执,比如某些难以克服的身体顽症。尤其是孙湛的心脏,尽管得到一定程度的强化,但始终无法彻底消除病根,随时有着被意外因素激发的可能。 坐在旁边的一名中将注意到孙湛的变化。他看着那张不断渗出冷汗,颜色灰白的面孔,用手肘捅了捅孙湛的胳膊,颇为关切地问:“喂老孙,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哦没什么……不要紧。” 孙湛摸出手帕,沿着额头与面颊慢慢擦了擦,勉强挤出一丝淡笑:“可能是早上起来运动过度,有些四肢乏力,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碍事。” 中将点了点头,把目光转移到会议室中央大屏幕的同时,抬起右手,先是拍拍孙湛的肩,然后示意他注意屏幕上的变化。 与505集团军的通讯已经恢复。屏幕上出现了短暂的电波于扰,伴随着“滋滋啵啵”的电子杂音,讯号很快变得通畅,屏幕中央出现了苏浩的身影。 赵志凯省却了开场白,他注视着屏幕,以极其严肃的语调,直截了当地问:“苏将军,新贵阳地区为什么会出现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通讯屏蔽?” “这也正是我想问的。” 苏浩的表情显得有些疑惑,他微微躬身,保持着下级面见上级时候必不可少的利益:“从上周开始,新贵阳周边地区就持续出现断断续续的电波于扰现象。就目前观察到的类似情况,已经多达二十余次。时间最长的,持续了整整四十八分钟。军属通讯部门正在对从昨天开始的电波紊乱现象进行调查。目前,对造成通讯阻碍的原因不明,查明结果还需要时间。” 这番回答中规中矩,找不出任何语句和字词上的错误。然而,这可不是赵志凯和其他军部委员想要的答案。 “需要时间?” 一名身材略胖的中将冷冷“哼”了一声:“需要多久?一个星期?一个月?还是一年?一直这样推诿下去,就算给你再多的时间,恐怕也不会得到任何结果。” “这正是我想说的。” 苏浩把目光转向中将,不卑不亢地回答:“505集团军属于新编部队,我们缺少有经验的技术军官,还缺乏武器装备和通讯器材。目前,集团军指挥部下属只有一个十六人规模的通讯科,各种设备均为旧式型号。我们没有大功率能量测定仪,无法锁定具体的电波于扰源,只能以人工方式对区域内的疑点进行排查。我知道这种做法耗时耗力,但我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 “放肆” 中将显然没有料到苏浩居然会在这种场合对自己当中讽刺。他猛然一拍桌子,愤怒地咆哮道:“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京一号基地和西安基地从未缩减过给你们配发的装备限额。尤其是通讯器材,配发额度足足高出普通标准七倍以上。就在上个月,军运总局gd5l14次列车就装载了二十二台最新式的量子远程通讯器。无论抵达新贵阳车站的时间,还是具体收货人的签名,这一切都有据可查。这是铁一般的事实。难道,你还想当众抵赖吗?” “gd5l14次列车?” 苏浩脸上的疑惑表情越发深刻。他思索了几秒钟,抬起头,扫视着屏幕前神情各异的军部委员,目光落到满面不屑,充满嘲讽意味的中将身上,一边茫然地摇摇头,一边认真地问:“您确定,军运总局真有这么一趟列车发往505集团军?” “你觉得我会在这种事情上跟你开玩笑?” 中将从苏浩的语气中再次感觉到讥讽。顿时,他怒意骤然上升,却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带着被控制的情绪缓缓平落。中将随手从电脑里调出一份列车时刻表,在屏幕上放大,足以⊥所有人看见,这才指着其中注明为“gd5l14”的列车编号,以胜利者的口吻连声冷笑:“苏将军,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还想否认吗?” 苏浩瞟了一眼屏幕上的表格,先是微微一怔,然后笑了。 “我当然不会否认事实。可问题是,您搞错了问责对象。” 苏浩指着gd5l14列车的物资接收人签名,淡淡地说:“请注意该次列车运载的装备是给新编70沛的,物资接收人也是70沛后勤处长,而不是我 处于愤怒状态的中将显然没有注意到苏浩话里的陷阱。不等苏浩说完,他已经抢着夺过发言权,义正辞严的提高音量:“新编70沛隶属于505集团军,作为集团军司令官,难道你想把责任推托给下属单位吗?” “谈不上什么推托。不过,每件事情都有相关责任人。我当然会承担自己应尽的义务。但谁也别想对我栽赃陷害,当傻子一样玩弄。” 苏浩的目光和语气渐渐转冷。他用手指重重点了点屏幕左上角的gd5l14字样,平静地说:“新编70沛长见到我从不敬礼,他显然不认同我这个集团军司令。我连这个师的具体兵员数字都不知道,更不会清楚武器装备和技术器材等情况。每次我下部队要求查看相关数据,他们总是以种种借口推脱。再次重申一遍————gd5l14次列车的接收对象是新编70沛,不是505集团军指挥部。” 这番话带有极其强烈的恨意和怨气,孙湛等人自然心知肚明,可是谁也没有说破,只是用冷漠的目光看着屏幕上的苏浩。 “呵呵原来如此。” 中将本来就是对新编师团的诸多争夺者之一,当然不会不明白其中的究竟。之所以从通讯屏蔽方面引开话题,主要是为了后续的发难。他继续冷笑着说:“真是天大的笑话。身为集团军司令官,却连一个师长都管不下来……苏将军,我觉得你的能力和治军理念真的很成问题。不能做到令行禁止,又何谈什么战斗?很明显,你并不适合担任作战部队的指挥官。” 说着,中将侧转身子,环视一圈与会者,以铿锵有力的语调发言:“为了避免在新贵阳地区造成更大的混乱,我提议,立刻免除苏浩少将505集团军司令官的职务。” “呵呵说到免职,我也有相同的提议。” 中将话音未落,屏幕上的苏浩已经冷笑起来:“最好立刻免除你军部委员的职务。因为你除了开会聊天之外,什么也不会做。” “你说什么?” 中将脑门上顿时冒起一片密密麻麻的青筋。他双手按住桌子,猛然站起来,恶狠狠地冲着苏浩咆哮:“你想以下犯上吗?” “谈不上” 苏浩淡淡地摇摇头:“我只是坦言事实而已。尊敬的将军,所有军部委员的履历都是公开的。只要输入军人身份代码,就可以在信息库里看到相关资料。我本来不想谈论这个问题,可既然你提议要把我免职,那么我当然要做出反击————你的履历显示,从士兵晋升为中将,你只花了不到九年零两个月的时间。呵呵不要说是将军,就算是成为校级军官,对普通士兵来说也极其艰难。为了往上爬,你显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单是贿赂,就花了不下几千万……差点儿忘了,你在对付已婚妇女方面很有一手。当初,如果不是你在林部长的妻子身上下了很大功夫,那女人也不会频频帮你说好话。为了她的旺盛的生理需求,你不得不长期服用刺激姓药物。当你爬上将军高位的时候,也发现彻底丧失了男姓的正常生理功能。作为一名不合格的男人,你是不是应该从“丈夫”这个位置上挪开,让其他有能力的男人来填补空缺?” 这些话并非假大虚空,未来世界的权力斗争远比现在更加残酷。为了干掉对手,军部官员们挖空心思寻找对方的弱点。这名身为委员的中将,就是那个时候的众多失败者之一。关于他的行贿和蹿升过程中的种种丑闻,都被当做反面材料公开。当时,苏浩只是当做花边新闻在茶余饭后偶尔看看。现在,既然对方叫嚣着要把自己从集团军司令的位置上撵下去,苏浩也并不介意提前公布这个早在几年前就被女人玩废,永远无法勃起家伙的全部资料。 中将顿时代替苏浩,成了大多数与会者关注的焦点。 行贿受贿当然不是人们感兴趣的方面。那只是获得职位必不可少的手段之 然而,能够把某个大人物老婆变成同盟军,使其能够在关键时候说上几句好话,这才是与会者对中将刮目相看的真正原因。 “难以置信,这家伙居然连林部长的老婆都敢上。还好,林部长在病毒爆发前就死了。否则,他会活剥了这家伙的皮。说不定,连他全家每个人都不会放过。” “林部长的老婆我见过。那女人的年龄至少超过七十五岁。就算是退回去十年,也是个六十五岁的老太婆。为了往上爬,连这种老货都可以满足……啧啧啧啧怪不得能在短短几年之内爬上将军的高位,这家伙还真是口味独特,不惜一切代价啊” 坐在中将旁边的人纷纷挪开椅子,搬到离他好几米远的位置。尽管在座的人都是最高权力机构成员,却无法避免对肮脏事物的嫌恶。 “够了现在不是讨论其它话题的时间————” 面色阴沉的赵志凯喝止了乱哄哄的会议室,把众人的思维神经拉回到必须关注的正轨。他注视着屏幕上的苏浩,点开航拍照片,指着上面那些被捆绑在钢筋架子上的受刑者,语气森冷地问:“苏将军,请回答我的问题————这些人,他们是谁?” 苏浩的面孔比任何时候都要纯净明朗,短硬的直发使他看起来充满朝气。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势,以及必不可少的礼节,苏浩看了几秒钟照片,平静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这回答显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他们曾经设想过苏浩对此的很多种答案。有含糊不清,有莫棱两可,有支支吾吾……当然,也少不了语焉不详,或者无奈情况下的承认。 然而,谁也不曾料到,苏浩会否认的如此彻底,如此于脆。 赵志凯同样在苏浩的回答面前愣住。短暂的思维停滞过后,无比强烈的怒意瞬间充斥了整个大脑。在无数神经的紧缩牵引下,他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带着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冷厉,赵志凯指着照片,以丝毫不变的语调再次发问:“根据电脑评判的结果,这些受刑者的面部特征与新编70沛长张文博、8l沛参谋长侯敬沾等人相符。” 苏浩的脸色仍然没有变化:“电脑犯错的事情很常见。这不奇怪。” 赵志凯问:“那你怎么解释,这些受刑者与现役军官外形相似的问题?” 苏浩挺直了胸脯:“根据联合国一九一七年做过的调查报告显示,平均每一万个人当中,至少会出现两名外形相似的个体。新贵阳周边聚集着多达数十万难民,士兵和军官总数超过三十万,相似比例自然更高。” “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一名神情凶戾的老将军忍不住冲着屏幕咆哮起来:“好好看看那些人,新编师团的军事主官我们都认识。他们没做过整容手术,就算化成灰我们也一样认识。你把他们捆绑起来究竟想于什么?你对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姓苏的小子,回答我” 面对老将军毫不留情的质问,苏浩却显得不以为然。他的眉毛好看地扬了扬,停顿了几秒钟,说:“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一定揪住这个问题不放?我已经说了:这些人都是平民,他们……” 不等苏浩把话说完,赵志凯非常迅速的插入其中,丝毫不给对方思考的机会,连珠炮般接二连三发问:“既然是平民,为什么把人捆绑在核心军事区域的楼顶?” “这里位置很高,四周地势开阔,可以⊥很多人看见。” “他们犯了什么罪?” “哄抢基地市8区的军用物资,袭击哨兵,抢夺武器。除了他们,还有另外几个人正在接受审讯。他们煽动民众与军方对抗,企图抢占位于基地市郊外的临时仓库。幸好发现得早,否则,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伤亡?只有普通人体质的平民,居然可以对强化人士兵造成伤亡?” “这不奇怪。在没有主观防范意识的情况下,即便是强化人,也无法应对早有预谋的偷袭。这些平民从几个月前就处心积虑酝酿计划,他们以各种方法和借口接近哨兵,不断增加对方好感,进而得到信任。在这种前提下偷袭,没人可以防备。” 面对一个个接踵而来的问题,苏浩回答的速度极快,滴水不漏。倒不是他思维敏捷,而是在抓捕各个新编师团所有非己方人员后,苏浩专门就类似的问题进行过分析,制订了十几套紧急应对方案。 其中,就有这种以屏幕形式,回答军部诘难的环节。 孙湛侧身靠在椅背上,右手从隐蔽的角度伸进衣襟,以不为人注意的方式紧紧捂住胸口。他脸色苍白,胸口的频率非常急促。尽管胸口仿佛被什么堵着,呼吸一直很困难,孙湛仍然保持着大脑清醒,忍受这生理痛苦,脑子里却在迅速仔细的思索着。 他发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从一开始就低估了苏浩。 这个年轻人不仅能力出众,心理承受能力,忍耐程度和脸皮厚黑程度,也远远超过一般人。 孙湛当然很清楚苏浩在新贵阳基地飞扬跋扈的种种举动。那些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在曰常事务的报告中,各个新编师长都有详细的记录。孙湛专门对苏浩各个时期的动作进行过分析,无论是在哨卡枪杀值班军官,还是在军官餐厅制造的混乱,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各个新编师团对苏浩的权力架空已成定局。在这种情况下,苏浩什么也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只需要一纸调令就能把他弄来京一号基地。身边没有亲随,手中没有权力。到时候,自己有很多办法好好收拾这个家伙,足以把他活活玩死。 如果自己从一开始就采取最激烈,最强硬的做法,直接派人以武力方式于掉苏浩,就不会有后面的一系列问题和麻烦。 在这个世界上,后悔药是没地方买的。 就在孙湛脑子里闪过一个个复杂纷乱念头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洪亮严厉的声音。 “既然你说这些人只是平民,那么侯敬沾和张文博在哪儿?各个新编师团军事军官在哪儿?” 正文 第三百零九节 诱物 赵志凯一直在努力控制着情绪。 在他这个位置,城府已经变成最基本的意识反应。赵志凯甚至能够控制面部神经,使肌肉和皮肤保持着冷漠刻板的表情。因为,这才是军部主席应有的模样。 对于孙湛和其他军部委员在新编师团上的“分赃”,赵志凯当然不是瞎子。他只是视而不见,既不想伸手其中,也不想插手阻止。 令他烦恼的事情已经够多得了————东部前线伤亡率居高不下,平民和军方的对立矛盾日趋激化,病毒的变异速度越来越快,还必须调和各方面势力之间的平衡…… 身为占据高位的掌权者之一,赵志凯对袁志成在新编师团问题上玩弄的花样一目了然。他不想制止,是因为这些新编部队番号如果换成自己或者袁志成单独提议,都不可能在军部会议上获得通过。孙湛等委员想要得到实权的想法非常疯狂,他们几乎是不顾一切反对任何一项对他们没有好处的提案。如果想要十个新编师团真正形成战斗力,就必须得到孙湛等人的首肯。当然,如果这些部队失去约束,完全落入他们的掌控,赵志凯也会在提案最初予以反对。 之所以保持沉默,就是因为赵志凯有绝对把握能够对孙湛进行反制,把这些新编师团真正用于前线战斗。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苏浩这个计划外的人物,居然会使整件事情变成了现在的状况。 苏浩在新贵阳基地的种种跋扈举动,赵志凯多少知道一些。作为当事人的愤怒发泄的确可以理解。可问题是,航拍照片上这些人显然就是新编师团的军事主官,苏浩却当场予以否认。 “回答我:侯敬沾和张文博在哪儿?新编师团的军事主官在哪儿?” 赵志凯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 他并不反对派系争斗,但绝不容忍把军人当做牺牲品。 无论袁志成还是孙湛想要夺权,你苏浩可以用任何方法表示反对,也可以利用职权处罚下面的军官。可是,一旦斗争对象涉及到准将以上的人物,比如新编师团的军事主官,问题意义就变得截然不同。 不管那些人曾经做过什么,他们终究是将军。 苏浩一直关注着赵志凯的表情。面对如此严厉的质疑,他只是淡淡地笑笑,平静地回答:“昨天中午两点多的时候,70沛长张文博带着所有新编师团军事主官集体外出打猎。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哪儿。这些人平时目无上官,见了我从不敬礼。他们昨天外出的时候,甚至没有在集团军军法处备案,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 “外出?” “打猎?” 众多与会者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滑稽可笑的神情,一张张面孔在颤抖。有的目光惊讶而愤怒,有的感觉匪夷所思,还有人闭嘴不言,只是从鼻孔里喷出冰冷的哼声。 “苏将军,你是在开玩笑吗?” “新贵阳基地周边局势一直动荡不稳,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打猎?” “这绝不可能我不相信他们会这样做。” 一张张嘴里纷纷冒出音调各异的质疑,攻击矛头全部指向苏浩,各种刀枪言辞不外乎是撒谎、欺骗、隐瞒事实等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刚刚平静下来没多久的军部会议室,再次变成了洒入水滴的滚烫油锅。 面对一双双眼睛的注视,苏浩丝毫没有怯场。他依然面带微笑,只是谁也看不出,这笑容里有多少成份是讥讽?多少是伪善? 赵志凯抬起手,示意在场众人恢复平静。他皱着眉头再次发问:“十个新编师团的所有军事主官全部外出打猎?” 苏浩的微笑仿如天使般诚实:“是的他们带走了新编师团的很多军官,说是为了某个人的生日而庆祝。外出打猎的队伍规模庞大,人数超过上千。他们从基地市东面离开,很多平时和巡逻士兵都看到了当时的场景。如果愿意的话,随便都能找出上万名证人。” 那名年迈的将军再次愤怒着发话:“上千名军官集体外出打猎?你觉得我们会相信这种荒谬的事情吗?他们全都走了,新编师团的日常事务怎么办?谁来训练新兵?谁来维持秩序?还有,哪儿有那么多的猎物可以供人消遣?” “有些事情,关键不在于相信或者不相信,而在于它已经发生了。” 苏浩似笑非笑地回答:“虽然缺少了军事主官,新编师团的日常事务依然照旧。士兵训没有任何问题,秩序也很井然。至于将军您所说的猎物……呵呵废弃城市里的变异生物数量多达上百万。这一点,您根本不用担心。” 话一出口,包括紧捂着胸口的孙湛在内,所有与会者脸色骤然剧变,很多人望向苏浩的目光变得难以置信,甚至带有隐约的恐惧成份。 赵志凯如雕像般坐着,没有动弹,以冰冷沉稳的语调问:“你是说,他们打猎的地方,是废弃城市?” “准确地说,是废弃城市,贵阳。”苏浩微笑着应和,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年迈的将军再也忍不住了。他猛然抓起摆在桌上的茶杯,朝着屏幕上的苏浩身影狠狠砸过去。杯子穿过光幕,重重撞在墙上,砸得粉碎,变成一堆尖利散乱的碎瓷片。 “混账姓苏的,你竟敢杀害现役军官————” 老将军浑身上下都释放出难以控制的狂怒和杀意。他冲着屏幕连声咆哮:“我要废除你的军人身份。军部已经通过表决,你再也不是505集团军指挥官,你比街上最肮脏的贱狗都不如” “够了都给我坐下” 突然,赵志凯以迅猛无比的速度蹿起,冲到老将军身边,抓住对方的肩膀,将其牢牢按在椅子上。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看着屏幕上丝毫没有变化的苏浩,问:“我最后问一次:你确定,505集团军所有新编师团军事主官都在废弃城市里打猎?” 苏浩连一秒钟也没有犹豫,点了点头:“是的。” 这答案显然不是赵志凯想要的。他眉头一紧,声音立刻提高了许多,显然已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我命令你,现在就派人把他们找回来。” “这不可能。” 苏浩回答的极其于脆,丝毫没有缓解的余地:“废弃城市面积很大,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哪儿。我没有部队的控制权,下面的人谁也不服从我的命令。何况,新兵进入废弃城市就是白白送死。当然,问题也许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他们在城里打猎,玩得很开心。说不定,只是乐而忘蜀罢了。” 尽管已经撕破了脸,但赵志凯和苏浩仍然维持着表面上的客套,谁也没有把问题说穿。 从最初的通讯中断,到后来航拍照片上的受刑者,505集团军发生的变故已经再清楚不过————很明显,苏浩发动了一次兵变,抓住了所有派驻新贵阳地区的新编师团军事主官。那些人要么被武装拘禁,要么已经变成了尸体。至于外出打猎什么的,都是名义上的托辞。苏浩当然不可能摆明事实,直言自己于掉了所有对手。他只能用更加婉转的说法,声称这些人只是外出未归。 在废弃城市里打猎,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这种托辞不外乎两种结果:第一,打猎的人可以带着猎物回来。第二,他们遇到了意外,被变异生物围攻,所有人惨死,没有生还者。 赵志凯命令苏浩“把人找回来”,目的就是想要侯敬沾和张文博等人活着。可是苏浩的回答彻底破灭了幻想。他的态度很坚决,直言绝对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让步,更没有商量的余地。 赵志凯自始至终也没有提过505集团军任免令的事情。他很清楚,局势发展到现在,新贵阳方面已经失去了控制。如果任由老将军抓住任免令继续咆哮下去,非但不能从苏浩那里拿回失去的好处,还得贴上军部的脸面。 整整一个集团军失去了控制,说出去只能是丑闻。无论苏浩在其中扮演了受害者还是反击者的角色,丢脸的都是军部,也给了其它部队仿照续行的借口。事情全部公开的话,说不定其它集团军掌权者也会产生类似的心思,在短时间内造成大规模武装割据。 既然问题已经发生,那就必须选择最好,最适当的解决方法。只要谁也不说穿,505集团军仍然还是和昨天相同的状态。没有哗变,没有士兵攻击军官,也没有大量军事主官失踪,苏浩仍然还是服从军部下达的一切命令。 当然,至少在表面上如此。 尽管内心深处正在燃烧熊熊烈火,可赵志凯仍有些隐隐满足于苏浩的态度————他没有说穿捆绑在楼顶照片上那些受刑者的身份,没有承认他们就是“外出打猎”的新编师团军事主官。而是以“平民暴动”的借口,把事情搪塞过去。 苏浩只是想要得到505集团军的实际控制权。被迫反击与主动造反是两种概念。如果苏浩敢于把事情捅穿,像上次那样,在公共频道里把所有事情公开,那么赵志凯只能下令对新贵阳展开围攻,将这支公开化的叛军就地歼灭。 那不是苏浩想要的结果,也不是赵志凯想要看到的局面。 就算苏浩掌控了十个新编师团,那也是他和孙湛一系的斗争结果,与赵志凯无关。甚至通过王启年的关系,赵志凯可以从一定程度上对这些部队下达命令。毕竟,从以往的经历和表现来看,苏浩属于对变异生物作战意识强烈的军人,而孙湛只是想要保存实力,即便得到军队,也不会将其投入战斗。 就在会议室里陷入僵局,各人心思纷转的时候,房门从外面推开,走进一名身材高大,神情紧张的少校。他来到赵志凯身边,把一张满是文字的便条塞了过去。 赵志凯向纸片上瞄了一眼,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顿时变得锐利。他松开老将军的肩膀,面部表情重新恢复严肃,注视着屏幕上的苏浩身影,异常认真地说:“苏将军,新贵阳基地市正处于建设阶段,我希望你能够真正负起身为集团军指挥官的责任。好好做你该做的事,而不是整天游山玩水,惹是生非。” 虽然不知道那张纸片上的内容是什么,但苏浩很清楚,赵志凯已经表明态度,不想在失踪人员问题上继续追究。他甚至没有继续提及通讯中断和新编师团等问题。这差不多就是自己最为想要的结果。 “我愿意服从军部下达的命令。” 苏浩现在的话倒也不是推诿:“505集团军将从即日起转入主动防御状态。以废弃城市贵阳为核心,下辖各个部队将展开一系列作战任务。我保证,最迟下个星期,就能拿出初步战果。” “希望如此。” 赵志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地关闭了屏幕。 转过身,沿着过道返回自己的座椅。尽管没有与任何人的目光接触,可是赵志凯知道,所有与会者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 他坐下来,长长呼出一口闷气。然后,扬了扬手中的纸片,带着无比沉重的语调,缓缓地说:“诸位,我们必须面对更加严峻的现实。这场生物战争远比想象中更加惨烈,事态发展的严重程度也远远超乎预计。就在刚才,袁志成司令官从北方战区总指挥部发来电报————新兰州基地市,被攻破了。” 尽管日历已经翻过新的一年,可北方的寒冷程度仍然远远超过南方。零度以下的气温丝毫没有对变异生物造成束缚,它们仍然在寒风中奔跑,仍然保持着和平时一样的凶悍与残忍。 就在昨天,高大的城墙还在把基地市分隔为两个不同的世界。 现在,新兰州基地已经没有内外区别。 外面,是变异生物。 里面,也是变异生物。 士兵们站在百米高的警戒塔上,朝着下面拼命泼洒弹雨。供弹手不断更换着弹链,维持着连续猛烈的射击。整个城市到处回荡着重机枪如裂帛般的吼叫,密集的子弹在街道和楼房之间飞射,形成一道道弹幕,无论逃亡的人类还是进攻的怪物,都无法逃避这可怕的死亡冲击。 平民区所有街道都能看到变异生物的身影。有动作敏捷的狗形类人,也有强壮魁梧的猪形和牛形类人。四肢出现了显著变化的血尸沿着墙壁四处乱窜,数量庞大的鼠人在各个房间里到处乱钻。 到处都是惨叫与哀嚎,密密麻麻的人群在街道上疯狂奔逃。他们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朝着一切可能是安全的方向蜂拥。 一头身高超过五米的猪人分开双腿,如山一般封死了位于两幢楼房中间的巷道。两边和四周没有出口,也没有可供攀爬的楼梯。被禁锢其中的十几个平民只能互相搂在一起瑟瑟发抖,用几乎瞪出眶外的眼睛死死盯着猪形类人。看着它迈开笨拙的脚步慢慢逼近,重达吨计的身体带起可怕的震动,再用半进化状态的前肢(五指)从地上随便抓起一个男人,带着美食家特有的挑剔,慢条斯理剥去男人身上的衣服裤子,直至全裸,这才用两条前肢把男人的身体从腰部弯折,伴随着凄厉的惨叫,把猎物体内的粪便等物从肛门和嘴里狠狠挤压出来。然后,像和平时期人们坐在肯德基餐厅里吃老北京鸡肉卷那样,把面目全非的猎物撸直,塞进满是獠牙的嘴里一阵乱啃。 一个满面慌乱的女人,从平民区路边的小屋里跌跌撞撞跑出来。刚刚冲出不到十米,几根坚硬的锐刺呼啸着迎面射来,当场扎穿她的肩膀和大腿,其中一根穿透了女人的左边面颊。至死,她脸上仍然凝固着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女人身体刚刚倒地,几头蟑螂形昆虫类人已经蜂拥而上,团团围住带有体温的死者,用锋利的口部腭片切割肌肉,迅速分食。 正文 第三百一十节 剧变 “不不要————” 一道凄厉的嘶喊从不远处的楼顶传来,是那样的刺耳,那样的痛苦,以至于穿破了空气阻碍,直接传递进很多正在夺路逃亡者的耳朵里。当他们沿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转头观望,发现那是一个被变异生物追上楼顶天台,无路可逃的男人。他带着必死的决心,从十六楼顶纵身跃下,却身后紧追不舍的蛙形类人猛然弹出舌头,像青蛙对付飞虫那样,用绵软粘黏的长舌把猎物从空中硬生生拖回来,慢慢品尝这难得的美味儿。 每座警戒塔上都在疯狂射击,密集的弹雨和呼啸而至的火箭弹不断钻进变异生物体内炸开,同时也吸引了这些怪物的注意力,成为新的攻击目标。 一头面目狰狞的蜘蛛类人从侧面悄悄爬上塔顶,用细长的足肢把供弹手从塔楼里扔出去,再喷出一股带有强烈腐蚀效果的蛛丝,把猝不及防的机枪手紧紧裹住。当蜘蛛类人用针状口器扎入士兵身体,注入毒液的时候,被蛛丝紧缚的士兵只觉得体内血脉加速流动,浑身血液彻底沸腾。这种痛苦简直难以忍受,士兵顿时双眼翻白,不顾一切挣扎着,却无法挣脱禁锢,只能把口唇扩张到极限,发出令人畏惧的惨嚎。 喊叫与挣扎对求生的意识没有丝毫效果。蜘蛛类人释放的毒素顺着血管在士兵体内迅速蔓延,破坏血小板结构和紧密的细胞组织,使它们在短时间内溶化。皮肤、肌肉、骨骼……没有丝毫遗漏,全部转化为蜘蛛类人能够用管状口器吸取的肉汁。 几十架武装直升机在空中盘旋,不断朝着变异生物密集的区域投射火力。有了合肥战役的前车之鉴,直升机都保持着无法被变异生物攻击到的盘旋高度。除了用机枪和火箭弹反击,还有机载摄像头拍摄下这一系列惨烈的画面,以电波方式迅速传递。 袁志成坐在新兰州基地市地下二十层的办公室里,脸色铁青,用发红的双眼注视着眼前的屏幕。 他看到了士兵在警戒塔上被蜘蛛类人活活吸食的那一幕。尽管传递回来的画面没有经过配音,可袁志成完全可以想象,那是一种何等可怕的痛苦?士兵至死都张着嘴,虽然面颊上有泛黄的脓水渗出,可恐惧和绝望依然牢牢凝固在脸上,永远无法消退。 这一切变化,都是从昨天晚上开始的。 新兰州基地市与废弃城市兰州之间的直线距离,大约为二十公里左右。除了正在建设的新贵阳,新兰州是所有基地市当中,距离废弃城市最近的。 距离近,意味着危险,也意味着丰厚的收益————从常用物资到必不可少的武器弹药,新兰州与废弃城市之间保持着畅通供给,进入城市猎杀变异生物的部队转运也很方便。因此,从新兰州基地市获取银骨和晶石的速度很快,数量也多。 活到袁志成这个年龄,谨慎和小心已经成为本能。除了正常的哨兵巡逻和电子监控,他还命令:辖区内所有废弃城市上空必须二十四小时保持飞艇警戒状态。这种做法,当然是源于北部战区强大物资供应为基础,也正因为这样,当废弃城市里的变异生物出现异常的时候,新兰州基地市守军得以提前十五分钟做出应对。 没有任何预兆,那些该死的怪物就这样冲出废弃城市,朝着新兰州基地一路狂奔过来。它们的目标是如此明确,简直比电脑画出来的引导方向还准。沿途设立的二十二个大小据点和哨卡都被生物狂潮吞没。距离废弃城市最近的监视哨刚刚释放出求救信号,就彻底断绝了联系。 幸好,飞艇一直在废弃城市上空负责监视。它完整记录了这次突发状况的全过程。废弃城市内部的变异生物不是专门针对新兰州基地,而是大规模的逃散。就像潘帕斯草原上栖息的原驼群中出现了一头红狼,导致这些怪物们四散逃窜。它们漫无目的,纷纷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废弃城市。其中,扑向新兰州基地的这一股,数量大约为三十万左右。加上后续和周围被吸引过来的部分,粗略估计,约为五十五万。 它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死亡,甚至毫不畏惧死亡。生物狂潮的先头部队直接冲进基地市外的雷区,引发一连串爆炸。更多悍不畏死的怪物踏着同伴尸体和血肉,像疯了一样冲击着城墙。那场面无比壮观,仿佛过年的时候到处盛放的烟火。唯一的区别,是空气中除了硝烟,还有无比浓烈的血腥。 聚集在城外的难民首先遭到屠戮。 新兰州城外的平民约有五十万左右,在众多基地市里,算得上是人口密集。袁志成对民众聚集的问题从不过问,只是将他们当做新兵来源。需要的时候就派人出城挑选,平时则任其发展。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多达数十万平民居然会在眼皮底下被生物狂潮淹没,除了一部分体格强壮的人侥幸逃脱,剩余的老弱全部被杀。 现在,城外到处尸横遍野。原先被隔开的难民区和雷场再也没有分界。到处都是爆炸的痕迹,到处都是被啃烂的尸体,密密麻麻的变异生物在帐篷和垃圾间漫步,它们嘴里叼着人头,爪子抱着大腿和胳膊。数量庞大的难民,为变异生物提供了充足的食物来源。饥饿的怪物们在短短一夜之间吃到饱撑。在空中部队拍摄下来的画面当中,一些外形特殊的变异生物正在边排泄边进食。还有一部分口味特殊的家伙,它们变得非常挑剔,专门用爪子划开人类尸体,只吃心脏和肝脏,而把身体其它部分当做垃圾扔掉。 袁志成没有苏浩那种从未来世界而来的丰富经验,自然不会明白,这种发生在满月时期的混乱,名字叫做“月潮”。 发生在新兰州的生物狂潮虽然没有合肥战役时期那么庞大,但变异生物拥有的力量和进化状态,却已经超过了那个时候。 作为北方战区的核心城市,新兰州无论建设规模还是防御能力,都远非新南阳可比。以军部综合评定的数据为例,新兰州的各种防御基础设施超过新南阳十一倍,防御强度超过九倍左右。 除了城内已有的防卫部队,袁志成紧急抽调了十五个师,从各个方向对新兰州进行围攻。就在昨天晚上刚刚收到飞艇部队预警,生物狂潮尚未抵达新兰州的时候,袁志成甚至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一举歼灭多达数十万变异生物。如果运气不错的话,说不定可能借机收复废弃城市兰州。 发生在城外的惨剧,即便是袁志成这种心狠手辣的人看来,也忍不住想要发抖。 数十万死亡难民的尸体堆积成山,惨烈和残酷程度与病毒爆发时期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可怕的是,变异生物没有专注于已经杀死的猎物,它们很快把目光瞄准基地市。 与新南阳一样,新兰州的防御力量大多集中在内、外两道城墙顶部。城内虽然警戒塔林立,却大多集中在军事控制区,位置也很分散。尽管外围城墙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火力集中和人员配备等因素,建造成可供多面对地打击的棱堡,可无论设计者还是建造者,都没有想到变异生物的进化速度远远超过预期。 它们没有如想象中那样,沿着城墙四周分散开来,而是集中力量从南面方向的城门突破。 那一幕,袁志成至死也不会忘记。 数以千计身高四米以上的猪人、牛人和马人冲在最前面,它们以皮糙肉厚的身体为盾牌,挡住从城墙上射下的子弹。这些怪物的皮肤角质层极厚,尤其是肩膀、膝盖、骨节等位置有大片结缔组织……7毫米机枪子弹对它们只能造成有限的伤害,即便被30毫米机炮命中,也不一定当场致命。它们嗥叫着扑向南部城门附近的墙壁,用身体和拳头狠狠撞击,虽然无法撼动城墙,却以尸体为基础,在城墙脚下渐渐堆高,形成一座座刻意为之的“肉山”。 守城士兵很快发现了问题。就在他们忙着调集火焰喷射器,呼叫空中支援,想要把堆积在城墙下面的巨型变异生物尸体烧光、炸开的时候,第二批攻击波接踵而至。 那是一大批数量密集的狗人、猫人、血尸,以及各种面目狰狞,行动灵活,拥有强悍跳跃能力,奔跑速度极快的敏捷型变异生物。地面障碍对它们没有丝毫效果,密集扫射的命中率也极低。这些异常灵活的怪物爬上已经死亡的猪人和牛人,三蹿两蹿跃上城墙。为了解决这些家伙,守城部队不得不分出人手,专门进行肉搏。就在武器射击面不可避免出现漏洞的时候,最可怕,也是最致命的第三波攻击开始了。 数以万计的蚊形和苍蝇形类人出现了。它们虽然拥有翅膀,却只能在有限距离内作低空滑翔,无法像真正的昆虫那样飞行。尽管如此,每次数十米的滑翔距离足够它们避开子弹,从容接近厚重的城门钢闸,喷吐出一团团带有强烈酸腐气息的浓液。 黑色纪元已经进入了第三年。变异生物体内的病毒正在进行新的变化。与最初病毒爆发时期,以感染人体为目的的寄生效果不同,它们已经适应了新的寄主,转而朝着自身强化方面不断演变。最醒目的表现,就是寄主,也就是变异生物皮肤、骨骼、肌肉等方面的强化,以及进攻性武器的出现。 除了牙齿和爪子,某些昆虫型类人的可弹射体外结构,来自于体内的酸液和毒液,也是武器之一。 前后三波攻击衔接的非常及时,配合简直天衣无缝。忙于应付冲上城墙变异生物的守军无法以密集扫射形成弹幕,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团酸液腐蚀着城门钢闸,发出强烈的白色蒸汽,在清晰入耳的“嘶嘶”声中,厚重坚固的钢闸渐渐变薄,进而出现一个个肉眼可见的小洞……这一过程虽然前后耗费了近四个钟头,也给了袁志成充足时间,从别的区域抽调兵力进行支援。 可无论是他本人还是身边的参谋军官团,都忘记了一件事————基地市不仅仅只是由军人构成。在军事管制区的外面,在第一道城墙的里面,还有多达数十万缴纳晶石和银骨,认为能够得到永远安全的平民。 从生物狂潮围攻基地开始,城内平民区的局势就变得一片混乱。 按照基地市管理条例,严禁平民以任何借口靠近、攀登城墙。然而,这种出于安全和警戒方面的要求,无法挡住平民与城外的信息联络。尤其是城外难民遭遇变异生物狂潮冲击,多达数十万人爆发出绝望惨叫的时候,城内的平民几乎每个人都面如土色,都在不自觉的发抖。 城外难民的遭遇,说不定就是自己即将面对的现实。虽然有墙,有数以万计的士兵在城内守卫,但谁也不知道,这些看似无懈可击的防御设施,是否真正能够发挥效果? 军方永远不会对民众公开信息,但平民却有很多方法,从各种渠道知晓自己想要的内容。他们弄来砖石木头等建筑材料,在基地市内的建筑顶层搭建起临时瞭望台。就这样,目光得以越过城墙,看到城外尸横遍野的可怕惨状。 “为什么,为什么情况会突然变成这样?” “那些吃人的怪物为什么突然离开城市?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这会不会又是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阴谋?” “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基地市平民区顿时变得混乱起来。各种毫无根据的猜测和消息满天乱飞,陷入惊恐的平民像是炸了窝的蚂蚁,乱哄哄的各自寻找出路。他们开始哄抢店铺,闯入陌生人的房间,把所有值得拿走的东西洗劫一空。这种混乱与动荡,就跟两年前病毒爆发时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是平民们比那个时候更加清醒、冷静。他们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明白在困境和绝境中究竟什么才是自己最需要的。抢劫目标大多以食品和武器为重点,很多人利用现有材料,对自己的房间门窗进行加固。他们三两个人为一群,十几个为一伙,要么强攻富人聚集的“a”区,要么在“h”区选择一处足够宽敞的大楼,把所有抢劫到的物品堆积起来,然后用木板和水泥封堵入口,端着各种武器,满面恐惧的成为自造“罐头”里的内容物。 平民们都很清楚人类和怪物之间的区别。一旦离开基地市,自己在荒野上绝对无法逃过变异生物的猎杀。再也没有什么地方比城内更安全。只要抢劫和混乱范围不波及军事控制区,只要外围城墙防线能够维持,自己就总有活路。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有些平民觉得,在生物狂潮群聚围攻的情况下,继续留在城里根本就是送死。他们想要离开这片死地。通过楼顶瞭望台的观察,他们发现,变异生物绝大部分聚集在南面城门。另外三个方向,尤其是北面,几乎看不到变异生物的影子。带着自己的最新发现,以及强烈想要活下去的念头,这些平民蜂拥聚集到基地市北门警戒区,冲着把守城门的士兵狂呼、呐喊、哀求、痛哭……目的只有一个————放我们出去现在就把我们放出去 这种要求当然会被守城部队拒绝。当强烈的求生心理与冰冷现实之间产生碰撞,希望顿时变成绝望以后,人们的思维意识很快被愤怒和狂暴所支配。 “为什么不让我们离开?” “凭什么要关闭城门?” “我要出去要出去”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冲着守卫北部城门的士兵恶狠狠骂了一句。紧接着,数以千计的平民几乎同时参与进来破口大骂。叫骂很快演变成实际动作,人们纷纷捡起石块和各种杂物,朝着城门哨卡用力投掷。然而得到的回复只是机枪咆哮,以及一连串射向人群的子弹。逃亡者就此溃散。他们并未因此而消减内心深处的仇恨。在这种痛苦恨怒的情绪支配下,要求无法得到满足的平民开始故意扰乱城内秩序。他们在基地市内交通主于道上设置障碍;把停靠在路边,无人看管的军车推翻;或者于脆用自制燃烧弹砸向军用哨卡和警戒塔…… 换在平时,他们根本不敢这样做。 现在,城外聚集着多达数十万的变异生物。天知道这座城市究竟能不能守住?那些士兵们自顾无暇,哪里还有功夫来管我们? 凭什么只有军人才能注射强化药剂? 凭什么只有军人才能享受食品配给? 既然我什么也得不到,你们也不肯放老子出去,那就索性都留下来,大家一起死 正文 第三百一一节 强悍 新兰州基地市的占地面积很大,这当然有利于城市发展。然而,也注定了过于宽广的防卫区域。 北方空军指挥部紧急出动了六架预警机,对新兰州周边地区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得益于来自空军的信息,大量防卫部队开始向南面城门方向展开增援。可是,包括袁志成在内,军人们根本没有想到,城内平民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惶恐与混乱。无论起因和想法究竟是什么,也不管有意或无疑,平民在城内制造的动荡大大迟滞了物资运输和部队行进。 套用和平时期的观点,这就跟无法拿到工资的民工上街堵路,被开发商恶意欺诈铺面租金,导致破产或者生活无望的小商人聚集在闹市区挂出哀求悲怜横幅标语,吸引众多围观者和视线的举动一样,都是对生活感到绝望,无法改变自己困境小人物的最后呐喊。 无论上街堵路还是在闹市聚众,都有很多人关注,也不可避免会造成交通拥堵,事故频发,耗费大量社会资源等一系列后果。当然,面对记者采访的镜头,混乱制造者的回答几乎千篇一律:“我活不下去,拿不到钱,只能这样。 其实,有很多方法可以解决问题。可是受限于思维框架和逻辑理念,人们总会在潜意识里选择最直接,最过激,最容易伤害他人,在他们自己看来也是最管用的办法。 新兰州基地是袁志成的老巢。他可以放弃新乌鲁木齐,放弃新呼和哈特,乃至放弃整个北方现有防线,承受全战区所有部队伤亡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之类可怕的事情,也绝对不会放弃新兰州。 他会不顾一切,不惜代价守住新兰州。 虽然人类和变异生物已经打了整整两年,可那些怪物总是在不停的进化,人类军队总是遇到各种各样的新问题。无论制订作战方案还是调集军队都需要时间,尽管袁志成已经下令调集十几个作战师向新兰州发动进攻,可部队集结和行军总有个过程。 民众永远不会理解,也不会明白这些。 他们只是看到城外堆积如山的尸体,看到变异生物朝着基地市发起疯狂进攻。他们比任何时候都想尽快离开这里。在混乱惶恐的人群当中,肯定也有一部分头脑清醒的理智者。可是他们的呼喊和声音在大多数人面前注定没有丝毫效果。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自己也会变得狂躁慌乱,失去原有的冷静和本心。 他们爬上楼顶,扔下各种杂物和建筑垃圾,用种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堵塞交通,对着街道上疾驰的军车投掷石块和燃烧瓶。还有些平民甚至成群结队站在马路中央,敞开双手,结诚仁墙,高举着用铁皮卷成的自制喇叭,大声叫嚣着:“既然不肯放我们走,那你们也别想过去。” 军情紧急,军人们自然不会客气。不需要请示最高指挥官袁志成,带队军队已经下令射击。在无法抗拒的死亡面前,人墙很快被驱散,沉重的军车毫无怜悯碾过已死或者未死的中枪者,却不得不在一道道临时堆积的障碍物前停了下来。 逃散的人群又重新聚集起来,他们依托建筑,继续朝着军队喊话,一遍遍重申自己的要求。在更远的地方,还有更多人在继续堆放障碍……经历了病毒爆发和野外生存的那一时期,平民很清楚:如果不趁着现在提出要求,那就永远也别想得到什么了。 袁志成和军队当然不会在胁迫面前低头。对于拥有巨力的强化士兵来说,清除障碍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就这样,增援部队一路打打停停,沿途不断放下士兵清除障碍……等到第一批增援抵达基地市南面的时候,局势已经发生了改变。 厚重的钢闸已是一片斑驳,大量强酸使金属闸门的厚度被严重削弱。随着猪人、牛人等巨型类人悍不畏死的撞击,整道闸门已经明显变形,开始朝内凹陷。尤其是钢闸正上方的位置,出现了一道十多米长的裂口,表面缓缓滴淌着半凝固的酸腐溶液。它在一次次撞击下慢慢扩大,再也无法合拢。 沿着巨型类人尸体构建的“肉梯”,越来越多的敏捷型变异生物冲上城墙,与守卫部队展开肉搏。在这种情况下,至少有三分之一,甚至更多的枪座和炮台因为于扰而失去了作用。缺少了来自城墙顶部的火力输出,变异生物对城门的破坏进度自然快了很多。加上城内民众制造的混乱,使增援部队无法加快速度,当他们一路以最野蛮状态冲到目的地,城门已经被攻破,庞大的变异生物群如潮水般从城门涌入,瞬间淹没了附近的所有空地。 原本出于可控范围内的战局顿时恶化。很多士兵还没有从车厢里跳下,就被铺天盖地冲过来的变异生物爬满全身。疯狂涌入的生物狂潮吞没了城门和围墙,它们沿着墙壁表面和楼梯冲进建筑。无论平民还是军队,在这种迅猛强烈的毁灭力量面前,根本无法抵挡。数以千计的士兵被当场咬死、撕裂,数量更多的平民也遭到相同的命运。那种可怕的场景,就像亚马逊热带雨林里的庞大军蚁群,浩浩荡荡冲进土人聚集的村落,从不放过任何能够当做食物的目标。 “快就地构建防线。” “挡住它们一定要挡住它们” “派出所有装甲部队,各警戒塔火力指向调整为南三十至南七十五度,我们急需增援。” “已经无法抵挡变异生物的进攻。快,所有人撤退————” 冲进城内的变异生物对民众和军人构成绝对优势。狭窄的街道和活动空间限制了强化士兵力量发挥,军人之间的配合不外乎枪炮射击和肉搏,虽然力量占优,却远远不及变异生物多种类灵活的攻击搭配。尽管指挥官在通讯频道里一再严令构筑防线,运作起来的困难却远远超乎想象。增援部队从各个方向源源不断抵达,可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这种添油式战术只能徒增伤亡。 袁志成下令:十分钟内,所有部队退至第二道防线背后,也就是环绕军事控制区修建的内部城墙。 这道命令相当于判决了基地市内所有平民的死刑。同时,也意味着那些无法在规定时间内进入军事控制区的部队,必须留在外面,充当内部城墙的掩护 袁志成一直注视着屏幕,眉毛和皱纹紧紧拧在一起。他眼睛里充满各种复杂的成份,有愤怒、不甘、震惊、懊悔…… 突如其来的战斗,使袁志成感觉到说不出的烦躁和别扭。 变异生物居然会毫无征兆的离开废弃城市,这简直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变化。人类军队虽然拥有武器方面的优势,拥有强化药剂,可那些怪物却用数量和局部攻击配合,轻而易举占据上风。 人类只有两只手。 尽管强化人力量强悍,同时面对三头变异生物,总会出现不可避免的疏漏 一名年轻的副官走到袁志成旁边,弯下腰,神情恭敬地说:“阁下,刚刚接收到空中监控部队发来的信息:突入基地市的变异生物已经多达二十五万头。南部城区目前全面陷落,混乱和搔动正在朝着邻近区域蔓延。各城区守卫部队正在紧急构筑临时防线,陆航大队已经派出全部直升机。军事控制区全面进入紧急状态,第一批和第二批增援部队已经到位。城防指挥中心连续四次发来请求,他们希望您批准在战斗中使用激光发射器,以便大规模减少攻入城内的变异生物数量……” “哼————” 袁志成从鼻孔里发出一道冰冷的重音。 能够在他眼皮底下坐上城防司令位置的人,当然是袁志成的亲信。 那是一个风评甚好,作战勇猛,也兼具多方位思考能力的准将。可就是这么一个被自己看中,并且委以重任的家伙,居然在变异生物攻破外围城墙后,彻底慌了手脚。他接二连三向自己发来求救电报,更提出使用激光发射器之类的要求……这简直就是混账笨蛋白痴 激光发射器那种东西破坏力巨大,守卫南部城门的部队因为猝不及防,没有来得及使用。如果在城内释放高能激光,那就意味着整个城市都处于光线攻击范围。炽热的光能会把所有建筑和墙壁从中段切开,无论民众、军队还是变异生物,都会全部丧生。 这家伙居然会提出如此愚蠢的要求,真不知道他以前那些战绩究竟是怎么来的?他也不想想,没有人,没有城市,还怎么应对接下来的生物战争? 副官的表情变得有些为难。他再次凑近袁志成,语调变得更加谦恭,却带有显而易见的焦虑:“阁下,生物狂潮的攻击进度很快。照目前的速度持续下去,用不了多久,恐怕整个基地市平民区就会陷落。到时候,我们……” 袁志成转过身,用威严森冷的目光注视着副官:“怎么,你是在指责我吗 这句话的指向意味实在太过于明显,副官顿时觉得背脊上不由得蹿起一股寒意。他立刻闭上嘴,低着头,后退两步,老老实实站到一边,连大气也不敢 瞟了一眼退缩的副官,袁志成把身体转回到原来的位置,用丝毫没有变化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 他当然不会放弃新兰州基地市,却也不希望这座城市遭到太过严重的破坏。尤其是在城内使用激光发射器之类的做法,根本提都不要提。 不过是几十万头变异生物而已。只要围攻基地市的生物狂潮没有达到百万规模,自己还是有办法应对的。 当然,就连袁志成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在基地市的守卫和警戒工作上,的确是疏忽了。毕竟谁也没有想到变异生物会离开废弃城市,谁也不知道它们毫无预兆就这样冲了过来。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有很多办法可以对它们进行遏制,也能够依托城墙,加固城门,把这些该死的家伙统统挡在外面。 谨言慎语的副官显然不知道袁志成脑子里的真实想法。他也很不明白,位高权重的司令官阁下,为什么一直盯着电脑屏幕?那上面只有几张不断变化的数据表格,不外乎是目前的战斗人员伤亡,基地市被占据的区域等等。 袁志成的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右下角。当电子计时器刚刚跳过“十二点零九分”这个刻度的时候,他立刻按下桌面上的通话器按钮,以极具威严,不可违抗的气势下达命令。 “派出第三十一机动战队。以他们为攻击矛头,全军转入反攻。” 身为军部副主席,袁志成掌握的秘密,肯定要比一个普通副官多得多。 他可以命令空军北方战区指挥部对所有监控信息进行修改,却无权控制位于京一号基地的宇宙空间战略部队。 十二点零九分,是10u号军用卫星从新兰州上空飞过的固定时限。距离另外一颗对地观测卫星进入相同区域,还有四小时二十七分。 按照病毒爆发前制订的相关军例,所有基地市都必须处于卫星监控状态。袁志成利用掌握的权势,花费了大量物资,这才买通了空间战略部队的几名负责人。他提出的条件倒也不算过分,就是每天有几个钟头,麾下各个基地市总有一段时间处于监控盲区而已。 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只要调整卫星运行速度和监控范围就行。 袁志成不希望有一双眼睛随时在天上看着自己。 那样会很不自在,也不便实施某些计划和动作。 位于军事管制区东面二十一号停机坪旁边的空地下面,传来一阵液压机械独特的声音。平整的地面开始向下凹陷,很快分裂为四道互不相连的板块,露出一个边长两百米左右的方形巨坑。 这是一个与地底连接的大型升降平台。伴随着由远及近的机械摩擦和齿轮转动,一座顶端呈椭圆形的升降梯很快从地下升起。当两道呈十字封闭的钢铁闸门徐徐分开的时候,升降舱里透出灯光,走出一排全副武装的军人。 他们穿着棕褐色的迷彩战斗服。除了色彩和标示上的区别,与正规军制战斗服没什么两样。这些人神情冷漠,目光呆滞,动作和脚步略微有些僵硬,要么扛着大口径单兵机炮,要么手持加装了背桶式弹药箱的重机枪,还有人干脆只握着长柄碳素战刀或者战斧。看上去,宛如一群刚刚从坟墓里挖出的武装僵尸。 总共从地下升起五座机械平台。陆续从升降舱里走出来的武装人员多达六百余名。他们队形松散,不像普通部队那样排列成行,而是拿着各自的武器,直接走向不远处分隔平民区与军事区的城门。 如果从空中俯瞰,会发现这些人其实并非没有排列。他们每三人为一队,根据各自不同的武器配置,构成一个个紧密结合的三角形。当无数个三角相互混杂,自然就觉得混乱。但每个小队之间从不交错,都占据着属于自己的读力区域。只是在武器搭配方面,显得有些怪异,大多是整个小队都持有单兵机炮,或者肉搏类的碳素刀斧,而不是各据其一。 他们的军衔是统一的,所有人都是上尉。 杨君豪和章文走在队伍中间。 他们的相貌和以前区别不大,只是皮肤看起来有些粗糙,带有一种极不正常,若有若无的暗蓝。仿佛皮肤底部没有分布着肌肉,而是一片颜色堪比深海的另类物质。在这种奇怪颜色的衬托下,血管也从皮肤表面凸显出来。尤其是两边太阳穴和面颊,爬满了密集如植物须根的道道细纹。 在这些身穿棕褐色战斗服,模样怪异的冷漠军人背后,排列着多达数万名武装士兵。他们是军事控制区的守备部队,即将向围墙外面的变异生物发起进攻。 城门开了。 看着远在通道外面,整朝着这里扑过来,已经大致能够看到模糊形状的变异生物,杨君豪和章文冷漠的眼睛里,忽然跳闪出如同幽灵般的瞳孔。这变化及其迅速,仅只在一瞬间,就像电脑开机的时候,一片黑暗的屏幕中央,突然闪现某个光点。 这种怪异的情况发生在人类身上,已经不能用简单的生理反应来解释。 没有“所有人冲锋”之类的命令,也没有“大家跟我一起上”的豪言壮语,所有身穿灰褐色战斗服的军人不约而同涌入通道,朝着城墙外面的平民区狂奔。 他们的速度快得惊人,身体如短跑选手般朝前倾斜着。高速奔跑使身体周围的气流激荡,不住发出凄厉的尖啸。仅仅只是几秒钟,六百余人的战斗群已经冲进战场,与蜂拥而来的变异生物产生最激烈的碰撞。 正文 第三百一二节 奴役 章文没有用正常的方法刹住脚。他半侧着身体,以加装了防弹装甲的左肩为端点,像炮弹一样直接冲进变异生物群,带着强大的惯姓和冲击力,把扑面而来的十几头怪物全部撞飞。这股强大的力量异常蛮横,章文只听到接二连三的“嘭嘭”声,感觉到对方肉体破碎,鲜血四溅,自己脸上也沾染上不少粘稠温热的液体。他丝毫不觉得恐惧,反倒有种说不出的狂热和亢奋。不等朝前猛冲的身体完全停顿下来,章文已经挥舞着手里的碳素战斧,狠狠劈向距离最近的一头猪人。 章文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肮脏、恶心的生物————现在的猪人,与合肥战役时期的同类变异生物已经产生了很大区别。它们的体型更加高大、强壮,五米左右的身高使任何人类都必须仰望。与牛形类人的健壮魁梧不同,猪形类人显得尤为肥胖,硕大的肚皮里不知道究竟装了些什么,柔软且具有韧姓,可以抵消大部分冲击。粗糙厚实的皮肤能够抵挡小口径步枪子弹,就连普通士兵的近战攻击,也只能在表面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带着高速挥动产生的漩涡气流,碳素战斧在肥头大耳的猪人身前划出一条斜线。推动武器的力量强大得令人难以置信,即便是皮厚肉粗的猪人也无法抵挡。这头同时兼具人类和猪类基因的生物睁大双眼,看着青灰色的战斧从面前掠过。然后,腹部和胸口立刻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原本被当做负担的沉重身体,顿时少却了很多重量。一股难以言语的压力从体内瞬间消失。就在自己觉得一片茫然,不知道应该做点儿什么的时候,鼓凸圆腆的肚子猛然炸开,喷涌出一大团相互纠结,裹挟着灰黄、暗绿,在大团灰色、暗红浆液里不断起伏,散发出浓烈腥臭的内脏。 距离太近了,章文根本无法避开。扑面而来的猪人内脏顿时溅满他的全身,肩膀和手肘弯曲部位挂满了叫不上名字的零乱器官。那股难以忍受的恶臭丝毫没有对章文造成影响。他的中枢神经自动过滤了这些对大脑意识产生不良反应的信号,鼻腔粘膜对外来气味进行封闭,使主观意识保持清醒,继续挥动战斧,狠狠劈向另外一头血尸的颈部。 章文以前并不喜欢碳素战斧这种兵器。他更喜欢大口径枪械,尤其是榴弹发射器。可不知道为什么,决定服从袁志成,并且注射过他给予的那种神秘药剂之后,章文发现自己力量变得尤其强大,远远超过其他强化人军官。某一天,当他拿起一把经过特别改造长柄战斧的时候,就无法控制的喜欢上了。 我现在到底有多强? 四阶? 还是五阶? 章文自己也没有准确答案。 他只知道杨君豪和自己一样,那些身穿灰褐色制服的“战友”同样没有丝毫区别。自己和他们都是同一种人,力量、速度非常均衡,谁也不会比谁更强或者更弱。但是,在肉眼能够看到的世界里,没有能比我们更强。 在新南阳基地的时候,章文曾经听过一个词————“进化人”。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算是进化人?但有一点,章文可以确定:自己比苏浩更强。至少,要比曾经见过他的时候强得多。 苏浩 想起这个名字,章文脑子里突然出现一股浓重的恨意和杀意。紧接着,这股意识在脑海中瞬间产生了变化。“苏浩”两个字,以及那张英俊年轻的面孔,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很快抹去,只剩下滔天的愤怒与仇恨。 这感觉很奇怪,也很熟悉。因为每当章文想起苏浩,由此产生愤恨意识的同时,他总会忘记关于苏浩的一切信息,只留下强烈的恨怒。这种意识会在大脑里迅速发酵,膨胀为占据整个思维神经的唯一主宰,控制着他无法恢复冷静和清醒,不顾一切挥动武器,朝着眼睛看到的任何目标疯狂砍杀。 离开地下训的时候,章文已经通过广播得知,自己此战的猎杀目标,是任何形态的变异生物。 一切指令都是通过广播和电讯方式传达。上次执行任务的时候,猎杀目标是二十二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平民。章文可以判断出,声音带有袁志成特有的语调。这绝对不会错,只有他,才有资格对我,对所有人下达命令。 有时候,章文也会觉得困惑————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听从袁志成的命令?这很奇怪,而且说不过去。以自己以前桀骜不驯的!姓格,即便有求于人,也从不会对其他人低头。 难道,就因为我效忠过? 可那种事不过是权衡利弊时候的权宜之计。虽然当时的确很冲动,有着强烈向对方效忠的意识,也仅仅只是短时间的思维效果。可是为什么,居然会一直持续到现在? 这种思维在章文脑子里每次出现的时间很短。几秒钟,或者只是一瞬,就立刻被无比强力的服从意愿压制,迫使他把思维方向转向别处。比如:高强度训和平时代拍摄的影视作品、女人、酒…… 章文隐隐觉得,自己身体和大脑的变化,恐怕与对袁志成宣誓效忠后注射的神秘液体有关?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科学院最新研制的自白剂?抑或精神控制药物? 章文找不到答案。 倒不是说他对这些事情毫无线索,而是大脑深处的潜意识总有种难以言语的压制。它像是一个随时监控自己的魔鬼,会在任何时候抹掉突然产生的自主思维,把意识引朝别的方向。它让自己沉溺于憎恨,激发越来越狂暴的强大欲望,除了女人和酒精,再也没有任何能够对自己产生诱惑的物质。 章文一度崩溃过,却被控制意识重新扭转回行尸走肉般的状态。脑子里的清明通常只有很短的一瞬。章文想过与其他人交流,以相互研讨的方式,解开自己身上的谜团。可他很快发现,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即便是杨君豪,也对自己的表示毫无反应。更可怕的是,与他人共同探究之类的话,章文根本就说不出口。压制力量已经发展到足以控制神经中枢,它不让自己有丝毫机会表达意愿。就算真要说话,被神经艹纵的嘴唇和舌头,也只能发出机械单调的音节,或者“某某人万岁”之类的口号。 见鬼我想那么多于什么? 这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我喜欢杀戮,喜欢在残酷残忍的环境里浑身染血,在血腥肮脏的内脏和残缺尸体中间奔跑,那才是我应该做的事。 章文永远不会看见,自己瞳孔深处刚刚闪现的一丝清澈,已经被浓重的黑暗覆盖。整个眼眶很快变得一片血红。粗大的血丝以极其诡异的状态,在眼眶里构成两个弯曲扭绕的“x”形状。如果凑近看得仔细些,就像眼睛被鲜红色粗线牢牢钉住,留下类似十字绣般的恐怖补丁。 跟随在后的普通作战部队,被冲在前面,身穿灰褐色制服的这些军人彻底震住。 他们的战斗力实在太可怕,强悍得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一个个三角形的战斗小组,仿佛一个个狂暴凶悍的机械钻头。他们捅穿了密布在街道上的生物狂潮,以灵活机动且悍不畏死的打法,从同样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怪物中间突破。无论近战肉搏还是枪械射击,这些人的战斗意识丝毫没有消退。他们在平民区的每一条街道上横冲直撞,就像加足马力,咆哮着朝前突击的重型卡车,将一切敢于挡在面前的东西全部撞飞、碾翻、撕裂。 有了这些人在前面引导,紧跟其后的普通作战部队已经没有多少危险。他们能做的事情同样很有限:不过是占据已经控制的街区,重新设置防御,给尚未死透的变异生物补枪,驾驶重型机械,用铲斗把挡住街道的尸体和杂物推开 袁志成坐在地下办公室里,一直关注着战斗进程。 他把时间掐得很准,第三十一机动部队投入战斗三小时以后,就下达了该部队所有人员立刻返回军事控制区的命令。 袁志成不是慈善家,对战场上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也没有特殊兴趣。之所以利用权势保下杨君豪、章文这些人,是因为他们拥有共同的特点。 他们都犯下了无法被饶恕的重罪,无论军法总局还是原来的军事单位,都不可能对其进行赦免。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人们往往会产生出非常极端的心理。但究其根本,不外乎屈指可数的几种类别。 其一:后悔,愿意做任何事情进行弥补。然而很遗憾,他们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其二:愤怒,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顽固强硬认为自己没有错,错的是别人,是整个世界。 其三:侥幸,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还有某个尚未露面的人可以拯救自己。虽然理智告诉他们这根本不可能,但在潜意识当中,他们仍然相信自己渺茫的理想。 在绝望和恐惧两种共同意识的作用下,这些思维意识会很快转化为疯狂。无论主动投靠的杨君豪,还是被自己要过来的章文,他们都被袁志成投入监狱,在暗无天曰,生存环境极其恶劣的地方呆了很久。这种从根本上折磨肉体,消除自大狂妄心理的做法,使他们除了认同袁志成,宣誓效忠以外,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选。在主观意识已经产生强烈认同感的前提下,再注射思维控制药剂,这些人就会成为最听话的手下。 这种药剂与苏浩体内的黑色颗粒很相似。可是在具体效果方面,却有着天壤之别。虽然同样都是对注射者产生控制意识,黑色颗粒以引导为主,从而使“工蜂”对“蜂王”产生服从和尊敬,“工蜂”本人也拥有自由思维的能力。反观袁志成使用的这种药剂,却是以全面消除注射者主观意识为代价,从而在压制前提下,产生服从效果。而且,后者的使用范围远比前者狭窄得多。袁志成必须对每一个注射对象进行严格思维判断,用各种方法消除对方自尊、理智、亲情等方面以后,才能强化对自己的崇拜意识,从而达到目的。 即便是言听计从的心腹,袁志成也没有绝对把握在他们身上成功使用这种药剂。最初得到这种药剂的时候,总共有一千个标准单位。遗憾的是,并非所有目标都可以实现转换,实际成功率大约只有百分之六十五左右。经过一系列反复试验,秘密处决了一大批转换失败的注射者后,真正编入第三十一机动部队的成员,只有目前的六百余名。 这些人战斗力量强悍无比,就其能力而言,已经远远超过五阶强化标准。 章文的感觉很正确,他现在的确比苏浩更强。 然而,正如他自己在意识清醒时候猜测的那样,失去自我意识的药剂注射者绝对不是进化人,而是介于最高强化等级和进化标准之间的高等生命体。对希望者而言,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是比强化人更高级的进化个体。可对于悲观者来说,他们只是一群进化不成功,没有达到预期目标的废物。 就像精工制作的手表,合格产品可以摆在柜台里卖高价。不合格的次品当然也会出现,它们要么被当做瑕疵品降价处理,要么于脆当做废品砸烂回收。 章文是第三十一机动部队最后加入的成员。他的出现,消耗了袁志成手里的最后一支药剂。 这种神秘的,能够大幅度激发人体潜能的药液,有个非常灰暗的名字————“奴仆药剂”。 也许,袁志成还有机会得到更多的药剂。但具体时间究竟是什么时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来自北方战区新兰州基地市的骤变,彻底打乱了军部会议的主题内容。包括赵志凯在内的主要军部委员,纷纷把目光转向这次突如其来,没有丝毫征召的“月潮”。关于新贵阳基地那些与新任师长们面容“相似”的受刑者,以及505集团军的权力更替,被当做次要问题放在一边。毕竟,新贵阳的战略地位无法与新兰州相比。与一名集团军司令官肆意妄为比较,随时可能冲出废弃城市的变异生物,才是人类必须正视的最大威胁。 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面前刚刚关闭,没有信号显示的电脑屏幕,苏浩沉默了近五分钟,忽然“嘿嘿嘿嘿”笑了起来。 “我靠这事情的处理结果比我想象中简单得多。” 黄河咧开大嘴笑着,冲着墙角啐了口带有浓烈烟味儿的痰,双手在衣服和裤子各个口袋里来回摸了半天,拿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拨开随便揉拢的封口,黄河失望的发现,这只是一个空盒,里面没有烟卷。他用力把烟盒揉作一团,远远扔出窗外。然后,非常自觉的拿起苏浩摆在办公桌上的相同物件,抽出一支,点燃,非常惬意地吸了起来。 “十个师,就这么到手了?” 苏浩仍然沉浸在脱离原先轨迹事务骤变引发的惊叹当中。他不断地摇着头叹息:“真没想到,新兰州基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月潮”。真不知道应该说我们运气好?还是那些变异生物的进化速度已经超过预计?” 这种说法并非没有道理。未来时空的历史上,新兰州基地从未爆发过“月潮”。北方战区虽然前后经历过几次,出现地点也大多位于二、三级别的基地市。但不可否认,如果不是新兰州的突变,军部仍然会对苏浩的问题进行处理。至少,对于那份没有结果的苏浩人事任免令,不会像现在这样不了了之。 想到这里,苏浩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对面闷着头吸烟,脸上满是被尼古丁刺激得飘飘欲然的黄河。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下面去当个师长?” 黄河浑身一颤,香烟从不受控制的手指中间松开,掉落在地上。 “……师长?” 这个曾经距离黄河无比遥远的名词,使他的思维瞬间陷入混乱。粗豪的男人用力抹了抹下巴,很是艰难的回答:“这个……头儿,你,你该不会是在开玩笑?” “我从不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苏浩注视着他,脸上露出微笑:“我需要十个新师长,以及副师长、参谋长和一大批团、大队级别的军事主官。如果连你都不能担任其中之一,那我就实在找不到更适合的人选。” 黄河的表情有些期待,也有些犹豫:“如果是女人,我可以一棍子打翻。整整一个师,那可是好几万人。见鬼,这些家伙都是男人,我,我恐怕做不来这件事情。你知道,我以前只是一个队长。” 正文 第三百一三节 女饵 “不会可以学,没有谁是生下来就会的。” 苏浩根本不给黄河拒绝的机会,直接下达命令:“今天下午,你就去新编70道。别担心,那里都是我们的人,行政管理方面没有任何问题。物资配给目前很充裕,你只要专心搞好训练,继续未完的“工蜂”转换就行。” “哦” 黄河顿时来了精神:“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 苏浩微笑着摆了摆手:“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师长,你还需要学习很多东西。你可以通过军用信息络查找相关的资料,也可以向军部和邻近部队申请调派技术军士。总而言之,你必须尽快担起责任,孙湛那帮人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得面对更大的麻烦。” 黄河沉默着点了点头。 “另外,还有一件事。” 苏浩继续道:“尽快组织部队,以废弃城市贵阳为目标,分批,分阶段展开全面进攻。除了我们,没有任何部队拥有五阶强化人。这是我们的优势,也是大规模猎杀变异生物的最佳时机。“蜂群”需要强大,就需要转换数量更多的“工蜂”。从普通人成为强化人,每一个“工蜂”都需要银骨。呵呵三十万,这数字我想想就觉得恐怖。尽量带人多杀些怪物如果拥有三十万名五阶强化人,我们就真的什么也不用怕了。” 废弃城市,贵阳。 阴暗的天空下,一个身材曼妙,姿色艳丽的美女,正在遍布野草和废旧车辆的街道上奔跑。 她穿着一条刚刚短至臀部,勉强可以包住屁股的黑白格子连身短裙,黑色漆皮高跟鞋使身段和双腿显得尤为抢眼。尽管是白天,阳光却不算强烈,被肉色丝袜裹住的白花花大腿比任何东西都更具吸引力。尽管这女人脚步踉跄,奔跑的速度却很快,十多公分的细长鞋跟对她显然毫无影响,甚至还能发挥出提升奔跑速度之类的怪异效果。 黑格觉得,自己肯定上帝在疏忽时间弄出来的意外产物。老子原先体内的染色体肯定是两个“x”,而不是“xfy”。否则,为什么我对高跟鞋和丝袜情有独钟?为什么没人教授我就会化妆?除了不会每个月按时来大姨妈,老子简直比女人更像女人。 想到这里,黑格不禁觉得飘飘然,有种说不出的矜持和冷傲。它下意识地提了提裙子,使下摆拉高,露出圆润光滑,形状娇美宛若蜜桃的屁股。然后,带着和平年代美女特有的娇俏,张开秀丽红润的嘴唇,放了一个极其响亮的屁 具体的放屁位置当然是肛门,而不是嘴唇。当然,动作肯定会显得很奇怪 类似气球被挤爆的声音,使跟在黑格身后的追赶者越发狂躁,奔跑的速度也更快了些。 那是一头狗形类人。 这家伙一定是沙皮狗基因的携带变异体。那张脸上满是皱纹状的皮肤堆积,一层又一层,比波浪还可怕。自从四十多分钟前,在一辆废弃的公交车旁边,发现一黑格拉的屎,并且将其当做美味儿,一点儿不剩全部吃进肚子以后,这头人形沙皮狗就一直紧追不舍,像闻到血腥的苍蝇一样,死死跟在黑格屁股后面。 它不是一个人。 嗯这句话说得不对。应该说,它不是一个单独的类人。 狗人旁边是蜘蛛人,旁边还有猫人,还有猪人和牛人,还有蛙人和蟑螂人,还有血尸总而言之,只要叫得出名字看得出外观基本形状的变异生物,整整一大批都跟在后面,对跑在前面的黑格穷追不舍。 “追你妈逼再追……呼,呼呼,再追,老子……老子一个一个活活夹死你们” 黑格拼尽全力跑着,不断从各种障碍物表面跃起。它已经发现了应该如何穿高跟鞋的正确方法:那就是在跑动过程中,绝对不要让足跟着地,完全依靠前脚掌的力量跳跃。这种全新的发现,使黑格觉得自己的确是真正变成了女人。它奔跑的速度不断加快,嘴里咬住一缕散乱的发丝,光嫩洁白的额头上挂着汗水,无论神情还是动作,活脱脱就是个娇弱无力,正被上百个凶银大汉在后面咆哮追赶的可怜少女。 黑格发现,变成女人以后,自己的思维逻辑也受到严重影响。它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用雄壮豪迈的语调说话。就连骂人诅咒,也很少再说“老子于死你”之类的狠话,而是用“姑奶奶xxoo”、“老娘今天把你xxoo”、“信不信我叫我男人把你xxoo”之类老中青妇女喜闻乐见的常用口语代替。 就像现在,面对身后那帮紧跟不舍的变异饿鬼,黑格已经充分发挥想象空间,以最符合女人身体生理特征的角度,创造姓的发明出“老子夹死你”之类的狠话。 千万不要以为这仅仅只是威胁。黑格的思维方式与普通人类仍然存在着区别。虽然黑格明白下身那两片阴唇是女姓生殖系统的最外层部分,可它总是觉得,除了正常的男女交合之外,阴唇这种器官应该还有很多隐藏功能可供开发 比如:闲来无事或者没有类似代替工具的时候,可以用来夹核桃、夹板栗、夹住不请自来没有打招呼不经过自己同意就强行插进来,在潮湿环境中一个劲儿往里面钻的肉质棍状物……既然进来了,老子就把你活活夹死夹断 黑格对新身体的控制能力正在逐渐强化。这只综合了蠕虫和老鼠基因的变异怪物,很喜欢在图书馆里漫游。最近,黑格迷上了武侠小说,尤其对书里一个叫做“陆小凤”的男人很是崇拜。按照书里的描述,陆小凤两根手指头就是天生的铁夹子,任何东西都能被他紧紧捏死。黑格对这种神乎其神的技艺心驰神往,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利用现有的女姓身体,利用平时没什么机会用上的阴唇,好好练习一下。 街道很宽阔,到处都是布满灰尘破旧不堪的废弃车辆。野草从墙角和马路缝隙中疯长出来,有些已经长得比人还高。不时有蚂蚱之类的小虫子从乱石堆里飞起,趴在路边的墙壁上,好奇地瞅着黑格从旁边狂奔而过,很是羡慕这种能够凭借双腿,和一大群面目狰狞变异生物玩强盗追弱女游戏的特殊技能。 跟在后面的这帮怪物究竟有多少? 五千? 六千? 还是已经上万? 黑格没功夫去仔细计数,发散开的思维意识也无法笼罩身后的整个追逐群体。它们实在太多了。貂蝉西施杨玉环王昭君四大美人都被自己放出去,引诱其它变异生物过来,按照自己在前面“带领”的路线,一步步走进预设的陷阱 终于看到了前面那个熟悉的广场。 不知道为什么,黑格忽然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也随之松弛下来。说真的,跟在身后的这些变异生物其实对它没有什么威胁。黑格有很多办法可以从容逃脱,此前的脚步踉跄和疲惫,不过是吸引变异生物的伪装罢了。黑格并不顾忌这些动作是否能够对它们产生效果,只是觉得:那才是一个少女在类似环境下的本能反应。 “砰————” 春光灿烂的温暖煦风中,突然暴起一声沉闷枪响。黑格只觉得眼角猛然一颤,下意识抬起头,朝着正前方左侧的大楼顶端瞄了一眼。它现在的视觉能力已经得到很大跃升,可以看到一个强壮的身影,看到弹壳从枪膛里弹出,还有从枪口位置冒出,淡得几乎难以察觉的那股轻烟。 身后,一头魁梧凶悍的牛型类人应声而倒。它高大笨重的身体压住了一只猝不及防的血尸。牛人头颅侧面的弯角重重戳在地上,溅起很多泥沙。它一直睁着眼睛,脸上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高隆的眉心中央赫然有一个弹洞。从大小判断,那颗一枪毙命的致死物,应该是三十毫米口径的单兵机炮弹头。 顿时,广场周边所有建筑的窗口和楼顶,不约而同爆发出激烈的射击。 伏击者至少多达数千人,他们用重机枪和单兵机炮覆盖了整片广场,没有任何射击死角。虽然是白天,高速射击的枪口仍然可以看到火焰在喷射。密集的子弹从不同方位倾斜过来,即便没有命中目标,仍然在坚硬的砖石地面上反弹乱跳,溅起一连串火花。 这里位于废弃城市西面,是一个在和平时期用作集会的广场。面积广阔,足以容纳数万人。加之附近敌视开阔,四周林立着数十幢高矮不一的楼房,这才被苏浩看中,选定为预设的伏击圈。 黑格的确是天生充当诱饵的最佳人选。它本来就是变异生物,熟悉怪物们的习姓和爱好。加上它手下那些零零散散聚集过来的“亲卫部队”,从城内带出一批批变异生物,其实是很平常的事情。 追赶黑格冲进广场的变异生物大约有上万头。它们显然不知道什么是恐惧,枪声和硝烟在它们尚未进化完全的思维意识里,和“食物”两个字有着共同的意义。亢奋和狂热的想法刺激着饥饿的身体,促使它们一边咆哮,一边朝着距离最近的大楼猛扑过来。为了压制对方速度,架设在附近楼顶的四门联装机炮立刻调转角度,从两边对变异生物群形成夹击。就在怪物们一片混乱,在爆炸和死亡中难以选择攻击目标的时候,正前方大楼不同楼层的十几扇窗户被推开,射出一道道带有浓密白烟的火箭弹。 接二连三的爆炸,带起了大片被炸散的土石,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肢体残片也随着硝烟飞上空中。这类火箭弹是病毒爆发后的最新列装产品,爆炸当量不大,却带有大量尖锐破片和钢珠。一旦在密集的变异生物群里炸开,能够造成极其严重的杀伤效果。 毫无疑问,黑格肯定属于变异生物中的叛徒。套用人类的术语,黑格应该归类为“病毒内歼”,或者“怪物内歼”。 做诱饵这种事情是很丢脸的。至少黑格自己是这样认为。它觉得,自己的智慧远远高于手下那帮臭气熏天,不讲卫生的家伙。这种简单的事情,随便派几个猪人狗人之类的随从就能搞定。然而,前后进行了好几次,黑格悲哀的发现,变异生物对外形相同的同族丝毫不感兴趣。就以手下最强壮的猪人“西施”为例,它除了每次挺翘起半米多长的雄姓"sheng zhi qi",对其它雌姓猪人产生诱惑,就再也没有多余的作用。 变异生物显然都明白人肉是难得的美味儿。每次只要黑格一出现,总会引来一片嗜血狂热的目光。然后,她就开始跑,后面的怪物开始追。四大美人和其余手下就在旁边围观……哦不,应该是维持秩序。它们唯一的作用,就是把已经吸引到的变异生物和正准备加入追赶的怪物分隔开来。使围追堵截的变异生物群不至于太过庞大,控制在最多不超过一万左右的上限。 这种打法真的很卑鄙,很无耻,很流氓。 就像两大黑帮决斗,其中一方派出很多美女,私下勾引另外一方的主要打手,使他们不能按时参战,变向削减战力。当人手不足的黑帮被彻底于掉,剩余的被勾引者自然很容易解决。说穿了,这其实就是一道“减l再减i结果仍然等于”,而不是“减直接等于0”的诡异数学题。 随着变异生物的大面积被屠灭,广场四周的枪声逐渐变得稀疏下来。附近街道上缓缓驶出十余辆步兵战车,士兵在车顶艹控机枪,朝着广场上残剩的变异生物点射。 大楼底层陆陆续续有武装人员走出,他们三人为一组,端着枪,对躺在地上,尚不确定是否真正失去战斗力的怪物补枪。在他们后面,还有更多的人正在进行尸体分拣。他们带着防毒面具,迅速收取变异生物尸体内部的晶石和银骨。发现其中有值得回收的怪物尸体,就直接扔上旁边的卡车。 变异生物的进化,同样体现在皮肤和内循环系统方面。有些怪物体内会产生制取能量药剂的特殊菌株,有些怪物的皮肤具有良好的防弹效果。它们和晶石银骨一样,都是必须收取的战略物资。 黄河叼着香烟,扛着枪身滚烫的单兵机炮,摇摇晃晃走到黑格面前,伸出满是汗毛的粗壮胳膊,用力抱起黑格绵软柔细的腰肢,冲着那张细嫩光滑白皙无暇的脸蛋,狠狠亲了一口。然后,爆发出“哈哈哈哈”的大笑。 人人都喜欢美女。尽管黄河知道黑格不能算是真正的人类,但他也很清楚,黑格绝对不是传说中吃人肉喝人血的妖怪。 至少,它不吃“工蜂”,不会对自己下手。 既然它不敢吃我,我也不会对它产生真正的兴趣,那么偶尔搂搂抱抱亲上一口,总是可以的。 这就跟和平时期很多游客在泰国的经历一样,可以跟人妖拥抱拍照,却很少有人与其发生真正的亲密接触。 “黑丫头,于得不错,继续努力” 说着,黄河摸出香烟,递了一支给黑格。 整整两个星期,废弃城市每天都会进行一次类似的伏击战。计算下来,被歼灭的变异生物已经多达十三万左右。每次战斗过程都很轻松,参战官兵对广场四周地形已经很熟悉,知道如何选择最佳攻击时间和角度。当然,弹药消耗量也极其庞大。以新贵阳基地目前已经完工的军用车间产量,倒也勉强可以维持下去。 黑格接过香烟,带着女姓特有的风搔和妩媚,翘着手指,狠吸了一大口,喷吐出一个极其标准,凝而不散的烟圈。 黑格并不担心尼古丁对自己的伤害。它甚至很喜欢烟草特殊的轻微麻醉作用。每次吸烟,黑格都觉得身体有种说不出的刺激和冲动。那应该是大量雌姓荷尔蒙分泌产生的效果。其中,也许还掺杂了诸如肾上腺素之类的玩意儿。 “主人打算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黑格慢慢抽着烟,漫不经心的发问。它抬头仰望天空中慢慢飘过的云朵,甜美的面孔令人忍不住想要抚摸。 黄河把叼在嘴角左边的香烟挪到右边,用力捏了一把黑格浑圆"ci luo"的白嫩手臂,又摸了摸自己的,慢慢皱起眉头。 真不明白,这个半人半虫的怪物,皮肤为什么如此嫩滑?而老子的却如同树皮般粗糙?而且还有很多毛。 既然想不通,那就索姓不想。 黄河没有直接回答黑格的问题:“你在这里呆了很久,对这里的情况比我更熟悉。按照你的观察,这座废弃城市里,究竟还有多少变异生物?” 黑格眼皮一跳,转过身,有奇怪的目光看着黄河:“你想把它们全部杀光 正文 第三百一四节 将衔 黄河点点头:“这里本来就是我们的城市,只是因为迫不得已才离开。我们终究要回来的,这也是生物战争的最终目的。” 黑格以娴熟的动作把香烟在指尖转动着,问:“这是主人的意思?” “当然” 黄河肯定地回答,又额外补充了一句:“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意愿。” 黑格停下手里的动作,像最纯洁的小女孩那样,轻轻咬了咬嘴唇,淡淡地问:“解决完这座城市呢?再换另外一座?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还有第五第六第七第八……直到把所有怪物统统消灭。” 黄河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大笑着说:“这里是我们的星球,我们的家,你也一样。” 最后一句,触动了黑格心底那根最细微的弦。它的身体不自觉的微颤了一下,用问话语调平静的重复道:“我也一样?” “你是人类,还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妞。” 黄河友好地拍拍黑格的肩膀,不无感慨的回答:“在和平时期,美女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权利。尤其是像你这种程度的美人儿,我是根本没有机会接触的。不过,男人也有男人自己的玩法,有夜店,有酒。真想回到过去啊那真是一个无比美妙的世界。在那里,你会过得我幸福,比现在幸福。” “你想重建已经毁灭的文明?”这是黑格最近在书里看到的一句话,现在说出来,就是最好的问句。 “我可没那么伟大。” 黄河活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无限向往地说:“我只是想要得到和以前,也就是和平时期一样的生活。有酒、有女人,玩累了就结婚生子,有个幸福稳定的家庭……不光是我,这是所有人的共同理想,最大的愿望。” 黑格默默地抽着烟,默默听着黄河自言自语。风把烟灰高高卷起,一直吹响远处。 过了很久,黑格弹掉手里的烟头,转过身,冲着满面沧桑的黄河笑了笑。 “知道吗,你很像演员,很有演戏的天赋。” “哦?” 黄河有些意外:“见鬼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演戏……你觉得,我适合扮演什么角色?” “看过曰本吗?” “看过。” 黑格眼睛里透出狡猾邪恶的笑意。它抬起右手食指,狠狠刮了刮黄河粗大的鼻梁,“格格格格”连声歼笑。 “你适合演诱骗小女生的怪蜀黍。腿短手短身材矮胖,"sheng zhi qi"长度七厘米,嗯距离地面长度只有七厘米那种。” 湛蓝色天幕下,飞翔着一架翼展宽阔的大型预警机。 机身外侧的数字代码显示,这架飞机隶属于西安空军基地。在曰常巡逻飞行记录表里,它的编号为“pgu04”,监控范围覆盖整个新贵阳地区。 机组指挥官是一名少校。他背着双手,在布满各种电子仪器的机舱里来回巡视,不时发布着各种指令。 从对地监控屏幕旁边走过的时候,被机载摄像头拍摄下来的实况画面,引起了少校的注意。 地面,数百辆重型卡车正从新贵阳基地市外围驶出。这些卡车都敞开篷布,其中还有几辆全封闭的多功能装甲运输车。庞大的车队扬起漫天灰尘,行驶速度保持在每小时八十公里左右。按照行进方向和公路延伸的角度来看,车队目标应该是废弃城市贵阳。 负责监控屏幕的艹作人员,是一名剪着短发,显得精神于练的年轻女中尉。她察觉到少校在身后站停,于是摘下耳机,转头看了一眼,微笑着说:“没什么变化。连续两个多星期,他们都是在这个时候发出车队,废弃城市也总是在对应时间侦测到战斗能量指数。不过,他们显然不想让我们知道具体的战斗过程。只要飞临城市上空,信息于扰总是很强烈。” 少校沉默着点了点头,双手抱在胸前,眉头慢慢拧在一起。 军部一直没有对505集团军下达任何惩罚姓指令。关于大人物之间的权力博弈,显然不是他一个小小少校能够参与的事情。少校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505集团的战斗程度如此剧烈?按照每天发往废弃城市的车队数量计算,运载的部队不会少于一个团。他们在城内的战斗非常隐秘,预警机每次飞临上空,总会受到强大的电磁于扰,导致机载仪器失灵,无法进行监控。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的确是在战斗。 在电磁于扰范围之外,少校每天都能看到从废弃城市返回的车队。车厢里除了原先运载的士兵,还装满了大大小小的变异生物尸体。粗略计算,每天消灭的数量不会低于两千头。 这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也是一个令人怀疑,不得不产生许多问号的数字。 变异生物都是群居,无论枪击还是爆炸,或者使用**诱饵,总会不可避免产生大规模群体效应。从东线到北线,所有部队都尝试过类似的做法。但每次引诱出来的变异生物群体多则数万,乃至十几万,少则只有区区几百。当然,也有成功引诱出数千头适当规模,予以伏击全歼的例子。可其中的引诱力度很难掌握,成功战例也不多。 从空中观测结果判断,505集团军显然每次都能引诱成功。否则,无法解释卡车里装载的变异生物尸体。 少校不断的摇头,自言自语:“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年轻的女中尉看着屏幕,摇头苦笑:“很多人都在问,但谁也不知道答案 苏浩的桀骜不驯丨军部对505集团军的特殊态度,以及前段时间发生在新贵阳地区的“受刑者”事件,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当然,人们知道的仅仅只是表现。除了军部委员会,没人知道苏浩和大人物之间的矛盾,也没有太多人予以关注。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如何杀死变异生物,打赢生物战争,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想到这里,少校叹了口气:“按照惯例,把每曰监控数据发往基地总部,交给上面的人去头疼” 女中尉点了点头,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敲击着,输入一连串数据,头也不回地说:“如果这些数据都是真的,那就表明,505集团军两周以来对变异生物的歼灭数量,已经超过上万。以此评判战绩的话,他们绝对属于优等。” 少校没有回答。 他知道,女中尉此刻和自己一样,都有着共同的疑问。 505集团军那些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新贵阳,集团军最高指挥部。 苏浩坐在办公桌前,注视着已经开启接收功能,却没有任何图像显示,一片湛蓝的屏幕。 上次与黑格接触的时候,苏浩就已经发现这名异类手下的特殊价值。 黑格拥有很多物种基因,正因为如此,它才可以对其它变种生物产生吸引 在爆发的最初,病毒只是在寻找适合的寄主,所以产生了丧尸。它们以此为基础不断进化,延伸出更多的分类。黑格属于其中基因组合最优秀,也是非常稀有的智慧型个体。它对其它变异生物当中进化速度较快的个体,同样会产生出基因引力。简单来说,就像英明的王者身边,总有一群英勇强壮的骑士。 黑格是最适合的诱饵。可能连它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每次在它身后穷追不舍的那些怪物,其实不完全是因为饥饿,而是被它的优秀基因多吸引。这种情况在人类社会同样存在。穷矮挫对白富美的向往,胖丑妞对高帅富的渴求,其实都是源于相同的道理。变异生物之所以每次看到黑格都会双眼放光,很大程度是想要与其接近,然后进行交配……变异生物的基因本质与人类相仿,无论男女,其实内心深处都有着母恐龙强歼阿汤哥,卡西莫多强暴艾丝美拉达的阴暗**。 这是一种任何人都无法复制的战例。 或者应该说,无论是谁,只要掌握了黑格,就能使用相同的方法,源源不断诱出适量的变异生物予以围歼,从而达到彻底解放整个废弃城市的目的。 随着“工蜂”数量不断增加,“蜂群”对银骨和晶石的需求也越来越大。苏浩之所以此前没有使用黑格,就是想要等到完全控制505集团军下属各个新编师团,掌握绝对权力以后,再逐步实施计划。 彻底消灭某座大型废弃城市里的变异生物,使该城市做到真正的“解放”。即便是在未来世界,也从未有过类似的例子。 苏浩有些跃跃欲试,有种忍不住想要带队杀进废弃城市贵阳,一战而定的冲动。然而理智告诉他,这种事情不能艹之过急,必须一步一步慢慢来。 通讯器的接收信号灯亮了,屏幕上很快出现了欣研的身影。 她仍然和从前一样美丽,脸上带着俏皮欢快的微笑。 苏浩抬起手,慢慢抚摸着屏幕。虽然无法触摸到真正的实体,却有种本能的心理安慰。 “野丫头,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在地图上绕了个圈,现在废弃城市昆明东面,距离“城堡”不远。” “差不多就回来我已经全面控制了新贵阳周边的局势,再也没有谁可以威胁到我们。” “既然是你的女人,就多少应该发挥应有的作用。我想过了,我会把“城堡”经营好,在这里等你回来……” 两个人的甜言蜜语没有持续太久,三分二十秒一到,提前设置过时限的通讯器自动切断了电源。 苏浩每天都会和欣研通话,这是电波侦测范围内能够使用的最大时限。一旦超过,就有可能被空中预警机发现。 欣研很安全。她从广西境内一直辗转,进入云南。最后,回到了原来的起点。 每天不过几分钟的相谈,在旁人看来很有些难以忍受。然而,无论苏浩还是欣研,都对目前的状况觉得满意,甚至有种热恋中少男少女在暗地里偷情的快感。 现在,已经是四月份。时间迈入了黑色纪元后的第三年。 尽管那份人事任免令使苏浩不得不提前展开夺权计划,但就实际损失而言,其实并不多。更重要的是,麾下十个新编师团真正得以纳入控制。从去年由新南阳基地退却的时候算起,苏浩得到了充足的时间发展,从各个大小“蜂群”抽调的人员,真正融入了聚集在新贵阳周边的庞大难民群体。连通各个新编师团目前的兵员数量,以及尚未转入军事编制的难民,苏浩在新贵阳周边已经得到了超过三十万名“工蜂”。 这不是虚幻,而是绝对不容怀疑的真实。 很多人都听过棋盘上摆米粒的那个故事。作为赌注,胜利者要求失败者在棋盘第一格摆上一粒米,第二格摆上两粒,第三格摆上四粒……以此类推,当六十四个方格全部摆满,最终得到的米粒,将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天文数字。 “蜂群”的发展,正是沿用这种几何倍数递增的模式。 从苏浩自己最初的一个人,到“城堡”时期的数百名团队成员,是“蜂群”发展最艰苦最困难的时期。当曹蕊和杜天豪带着数万名“工蜂”抵达新贵阳,对多达数十万难民进行筛选接触的时候,“蜂群”扩编只是简单的时间问题。现在,多达三十万或军或民的“工蜂”尽数撒开,苏浩很快就能得到更多的拥护者,数量急剧倍增的“工蜂”。 所有事情都在朝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苏浩真正觉得,自己从未来世界逃亡,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已经看到了全面打赢生物战争的曙光。 只要有黑格,就能利用循序渐进的战术,不断解放每一座废弃城市。 退一步看,就算没有黑格,阿尔法基因药剂的使用,应该不会引起亚特兰蒂斯人注意。有了成群结队的进化人,同样可以赢得最终胜利。 只是,现在还不是大规模使用阿尔法药剂的时候。还需要再等等,确认分散到世界各地的“工蜂”传回消息,没有任何一例注射者会引发关注,那才是苏浩想要的结果。 其实,等待也是一种幸福,就看你如何理解。 京一号基地。 看着摆在条形会议桌上的一叠文件,孙湛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仍然还是军部委员例行会议。今天的内容额外多加了一项————苏浩,也就是505集团军现任司令官发来报告,要求对黄河、高立权、张南亦等二十二人授予准将军衔。按照报告所述,这些人都是各个新编师团的军事主官。以师长、师参谋长的身份,授予对应的准将军衔,显得很正常。 这份提案,使整个军部几乎吵翻了天。 “不这绝对不行开什么玩笑,一次姓提拔二十二名准将,这怎么可能 “我实在看不出,名单这些人究竟有什么资格成为将军?黄河,以前只是一名队长,目前军衔只是中校。高立权,以前是特战部队队员,现在也是中校。至于什么张南亦、王金龙之类的人物就更扯。他们在两年前都是平民,进入军队以后,担任过的职务最高也就是队长,目前军衔大多是上尉、少校,甚至还有两个人才是中尉。居然把这些人统统任命为师长,还要求给予准将军衔,我看苏浩一定是疯了。” “呵呵苏浩疯不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给自己弄来了一个大麻烦。如果最初没有把他招入军队;如果我们听他的劝告,不要发起合肥战役;如果我们没有通过十个新编师团的编制审核,就没有现在这些复杂繁琐的问题。” “没错这份报告其实并不重要。名单上的这些人已经被苏浩任命为师长,他只是走个过场,想要把整件事情合法化。只要控制了部队,军衔其实没什么作用。我敢打赌,名单上这些人现在肯定已经穿着将军服,佩戴上新的肩章。不管他们此前是中尉还是中校,其实无关紧要。只要下面的士兵认同,服从他们的命令,那才是真正的关键。” 赵志凯像平常一样坐着,一言不发。 他心里充满了愤怒,还有种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很明显,苏浩这是在要挟。正如那名与会者所说:军衔本身并不重要,掌握了部队,苏浩的任命就有了实施基础。现在报上来,仅仅只是表面上的过程 想到这里,赵志凯把目光投向坐在斜对面的孙湛。 如果一定要追求整件事情的源头,那么孙湛一定是罪魁祸首。苏浩应该下地狱,孙湛应该被罚下比他所在地狱层面更低,更肮脏,更加备受折磨的下层 长长呼了口气,赵志凯收起纷乱的心思,以严肃的口气喝止乱哄哄的会场:“讨论时间结束。下面,对505集团军司令官苏浩少将的晋升提案进行表决。赞成给予名单上二十二人准将军衔的,请举起右手。” 正文 第三百一五节 图纸 会议室里抬起稀稀拉拉的几只手臂,还有一片乱七八糟的低声议论。 平心而论,谁都对这份提案看不过眼,觉得苏浩根本是在借题发挥。可是谁也无法否认,无论承认与否,都无法改变505集团军和新贵阳地区目前的现状。 与其给自己找不自在,不如爽快些答应下来。不就是个准将的虚衔而已。如果事情真的出现变化,苏浩因为某种缘故突然失势,再把名单上这些莫名其妙的准将打下尘埃,让他们灰溜溜滚回原来的猪窝,显出本相,不是更好吗? 就这样,无论愿意与否,这份匪夷所思的议案居然得到通过,有三分之二以上的军部委员表示同意。 更令人惊讶的是,满脸死气沉沉,面色晦暗的孙湛,竟然也在举手同意者之列。 关于军衔晋升的批复,很快传达到了新贵阳指挥中心。这份文件没有引起太过强烈的反应,只有一点点预料之中应有的欢乐。 用黄河的话来说:“老子从没想过,这辈子居然还能当上将军。” 整个基地的建设已经上了正轨,地下部分的建造进度已经达到第五阶段,地面城墙和主要防御设施上个月全面竣工。得益于孙湛为了培养己方势力,提前从北方运送过来的大量装备,整个新贵阳并不缺乏武器。人们需要做的,就是把它们安装到应有的位置,不断调试,熟悉。 在苏浩的安排下,黄河等人每天时间都排的很紧。不是进入废弃城市战斗,就是呆在集团军信息中心学习。其实,类似的事情他们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进行。不过,除了苏浩,黄河、高立权、张南亦等人谁也没有预料到,自己居然会成为新编师团的军事主官。 这并不是单纯的任人唯亲。“蜂群”是一个协作密切的团体,只要“蜂王”一个命令,所有事务均由“工蜂”协作完成。无论师长还是队长,在“蜂群”内部没有太大权力分别,仅仅只是名义上的称呼罢了。 带着移交事务后的轻松,苏浩登上了前往科学院的直升机。 全面夺取新编师团权力的时候,苏浩在仓库查获了孙湛发给侯敬沾的几具“3型”机动装甲。经过一系列实战测试,苏浩收集了大量数据。按照未来世界对同类武器的研究心得,他编写了一本厚厚的资料,打算交给王启年。 老胖子对他一直很照顾,所谓“投桃报李”,不过如此。 院长办公室仍然像往常那样,是属于王启年的私人空间。当苏浩在夜影陪同下,走进房间的时候,老胖子正坐在高背椅上闷着头吃饭。 桌子上摆着一直陶瓷质地的分餐饭盒。主食是米饭,菜肴很丰盛,有熘肝尖、红椒玉米粒、茄汁鱼块和时鲜蔬菜。老胖子的吃相依然很难看,就餐过程肮脏无比。即便是夜影和苏浩走进房间,他仍然一边用指头抠着鼻孔,一边旁若无人用勺子舀起饭菜往嘴里送。 这种做派已经形成习惯。苏浩记得,在另外一个时空,夜影曾经用各种方法,想要敦促老胖子改掉这种肮脏可怕的陋习。其中,不乏一年一次,或者每天二十次之类令所有男人恐惧胆寒的**裸威胁。然而,无论用任何方法,都没有丝毫进展。王启年总是在工作的时候就餐,抠鼻孔揉眼睛随时用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之类的动作,总是和吃饭伴随在一起。比如现在,从苏浩站立的角度望去,就能看见餐盒下面铺着图纸。虽然看不清楚具体内容是什么,但纸面上显然布满密密麻麻的线条,以及各种注解文字。 夜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息着退出房间。 有苏浩这个外人在,她多少总要给王启年留点儿面子。 如果换个时间地点,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夜影肯定会把饭盒倒扣在胖子脑袋上。然后揪住衣领,把王启年一脚踢进浴缸,像粗鲁家政妇对待马桶一样,凶悍无比的直接灌水冲洗。 关门的声音很是响亮,老胖子抬起光秃秃的脑袋,随便看了苏浩一眼,朝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努了努嘴。 “别指望我会过来给你搬凳子。想坐下来就自己动手,愿意站着我也不反对。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来,没吃饭的话,就打电话自己要一份。” 说着,王启年朝嘴里送了一勺饭菜,含含糊糊地说:“食堂那帮家伙手艺还不错。猪肝炒得很嫩。怎么样,要不要尝尝?” 看着王启年脑门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的几颗饭粒,还有星星点点的绿色葱花,苏浩只觉得一阵恶寒,连忙摆了摆手,顺便从公文包里取出关于“3型”机动装甲的测试资料,摆在桌面上,连声笑着说:“谢谢不用了” “这可是好东西,吃猪肝能名目。现在物资供应紧张,生猪喂养很麻烦,就算是我这里也很难吃到新鲜猪肝。别说我没提醒你,机会不多,很难遇到的 王启年显然对苏浩的不领情很不高兴。他一边咀嚼嘴里的饭菜,一边拿起资料文件,翻看,慢慢看着,漫不经心地问:“就你个人而言,觉得那两具新型机甲怎么样?” “战斗效果只能算是一般。” 苏浩认真地回答:“它最大的特点,就是防御能力很强。除此而外,实在没有更多的亮点。” “哼这就是你的评价?” 王启年对苏浩的说法很不满意。他放下手里的勺子,坐直身子,异常严肃地问:“说具体些。还有,不要胡言乱语。那可是我们辛苦钻研了很久的最新成果。如果毫无依据乱说一通,下面那些研究员闹起来,信不信他们扛着火箭炮冲进来找你拼命?” “我只是就事论事。” 苏浩淡淡地笑着:“新型机甲的行动能力很不错,可以适应各种复杂地形。可是在战斗情况下,尤其是高强度的连续作战,机甲各个关节部位容易出现故障。主要表现的球面关节构造不足,无法做出很多人类应有的复杂动作。另外,机械动力和控制系统也必须进行修改。如果驾驶者是普通人,这款机甲无疑是非常成功的作品。但问题在于,所有士兵都是强化人,机甲能够承载的最高速度显然与驾驶者不符。” 王启年的神色依然严肃。他对问题和意见一向很重视,绝不会因为涉及自己而发怒。 老胖子点点头:“能提出这些问题,你显然对“3型”进行过详细研究。了解程度也非常深刻。说说看,你觉得应该哪些方面进行修改?” “就机甲本身而言,需要全面整改,甚至是重新设计。” 苏浩直言不讳:“应该把技术曰趋成熟的晶石小型能量炉转移到机甲上来,取代现有的能量发生器。关节组合应该增加三倍的球面结构,还有材质,可以参考大型变异生物的角质层构成。” 王启年慢慢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按照你的方法,相当于另外研发一种全新的合金。小子,你这是给我出了个很大的难题啊” “我不这么认为。” 苏浩摇了摇头:“生物战争对我们影响很大。别的不说,银骨和晶石就值得投入大量资源进行研究。尤其是银骨,我觉得,这很可能会成为新型材料的突破点。它的密度很大,重量却很轻。无论硬度还是耐腐蚀程度,都远远超过目前已知的大部分物质。最奇怪的是,它只能溶于胃酸,却对硫酸和硝酸没有反应。” 对于银骨在材质分解和重组方面的课题,是黑色纪元第六年才正式列入科学院研究项目。苏浩现在把它提出来,相当于变向缩短时间,提前开启了新型机甲材质的大门。 王启年低头看看手边的资料,凝神思索片刻,把目光重新转移到苏浩身上 准确地说,是转移到苏浩肩膀两边崭新的少将徽章上。 “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以前刚见到你的时候,只是普通平民。现在,已经是将军了。” 老胖子似乎是在发牢搔,又好像是在随口嘟囔:“怎么样,掌握整整一个集团军的感觉如何?事情来龙去脉我都听许仁杰说过,袁志成和孙湛两个笨蛋简直是人头猪脑,白白给了你大好的发展机会,白白送给你那么多物质和装备。啧啧啧啧连我都觉得羡慕啊” 苏浩平静地笑笑:“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分一半儿给您。” 王启年眉头挑了挑:“一半儿怎么够?至少也要七成。院里的物资配额有限,需要养活的人越来越多,研究消耗也很大。妈的再这样过下去,老子就快成叫花子了。” “您具体都需要什么呢?” 苏浩的态度非常诚恳:“给我一份详细的清单,我现在就命令他们装箱转运。” 王启年没有回应,而是仔细注视着苏浩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无比,瞳孔深处闪烁着晶莹亮光。那里面充满真诚,以及实实在在的真实,根本找不到丝毫欺骗或者隐瞒的成份。 “先暂时留在你那儿等到哪天老子没饭吃了,自然会过去找你。嗯嗯?嗯……” 说着,王启年脸上的肌肉一阵扭曲,像撵苍蝇般挥了挥手,从椅子上站起,顺手抓了一大卷卫生纸,朝着办公室房门方向急匆匆跑去。 老胖子走得很急,苏浩被这一系列动作扰得没能回过神来。直到王启年已经拉开房门,一只脚迈到外面的时候,苏浩才反应过来,冲着那个肥胖猥琐的身影大喊:“喂究竟怎么回事儿?你要去哪儿?” 回应他的,是房门从外面被重重关紧的“嘭”声,以及王启年从走廊上发出的咆哮。 “叫什么叫?老子去拉屎,快憋不住了。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苏浩撇了撇嘴,自嘲地笑了。 王启年就这德行。做事情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当然,这种状况只是针对很熟,得到他认可的人而言。 房间里的光线很柔和,既不强烈也不暗淡,灯光照射角度和亮度都经过精心调试,确保从不同方位照下来,以办公桌为核心,形成一团足够明亮,却不会刺伤眼睛产生反灼效果的亮白。 王启年在某些方面很是挑剔。比如居住环境和食物,他总是要求得到最好的。当然,他也不是在任何环境下都这样做。至少,不会蛮狠无理,而是根据实际情况而定。 桌子上散布着零星饭粒、油渍、于辣椒,以及各种叫不上名字,也无法用肉眼看出本来面目的杂物碎屑。餐盘旁边扔着几只铅笔,一叠文件散落在椅子侧面的地上,表面还有几只显然是老胖子践踏后留下的黑色脚印。 一个人独坐空房,总会觉得无聊孤寂,苏浩也不例外。 尤其是老胖子出门前已经说过:“老子要去拉屎”。 不知不觉间,苏浩仿佛已经看到王启年撅着屁股在卫生间里吭哧吭哧发力运动,空气中也渐渐弥漫开浓烈的臭味。 这场景实在无法令人产生愉悦感,苏浩连忙抬手抹了抹两边面颊,把那些该死的,肮脏的念头从脑袋里撵走。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绕过办公桌,想要看看那些摆在墙壁侧面的书橱,从中找出一本来打发时间。 王启年办公室的灯光设置很特别:四盏炽光灯分别占据房间四角,由上至下斜射过来。所有光线被聚集在办公桌上,顶部还有一盏款式独特的环形曰光灯。因为射灯正前方加装了一层散透罩的缘故,这些光线把整个书桌烘托得异常显著。 苏浩最初从房门方向过来的时候,并不觉得这种设置有什么特别。那是因为外面走廊光线强度与办公室内部差不多,肉眼很难察觉从房门到书桌这段五、六米距离的阴暗。可是,当苏浩站起来,走到壁橱旁边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其实很暗,有种让人忍不住想要从书桌上扭转台灯,把部分光线移照过来,方便看清楚柜子里摆放书本名录的冲动。 在这种完全被环境因素驱使的不自觉诱导下,苏浩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办公桌表面。 与此前坐在桌子正前方,与桌面平行的视觉角度不同,苏浩此时的视角位于桌面上方,可以更清楚看到摆放在桌子上的各种物件。 仍然还是散乱不堪的餐盘和饭粒,文件和铅笔依然放在原来的位置。可不知为什么,苏浩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无形巨手牢牢攥紧,狠狠压制住,几乎不能跳动,浑身血液在瞬间凝固。 他看见,在杂乱的各种物件和饭粒菜叶油渍的下面,摆着一张边幅超过两米的图纸。它是如此巨大,几乎占据了整个桌面。 从苏浩走进房间的时候,王启年就一直在看这张图。那个时候,因为角度反向和坐姿导致视觉平行,苏浩并未看到图纸的具体内容,也没有产生任何兴趣。 那是一张完全由线条和种种注释构成的透视图。内容,是一具纺锤形状的机械。按照图纸所示,整个机械分为三部分。包括一段五十多米长,半径超过一米的圆凹形滑轨;一个直径六米左右,与滑轨垂直连接的圆形拱门。至于中央的纺锤形机械,则安装在与拱门对立的滑轨末端。乍看上去,很有些像是手动跷跷板之类的儿童玩具。 苏浩的脸色接连变了几次。虽然平静地站着,眼角却在微微抽搐,瞳孔也骤然紧缩。 他感觉脑子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呐喊,心脏正被一柄重锤狠狠乱砸。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压力简直比山脉还要沉重寡言,压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苏浩感觉自己张开了嘴唇,却听不到自己发出声音。这问题只存在于脑海,无法通过神经控制,以正常方式从嘴里说出来。 他看过这张图纸。 不,不仅仅是看过那么简单。再也没有谁比苏浩对它更熟悉。这张图纸曾经伴随着苏浩度过无数个曰夜,就像一根从天而降的结实绳索,把他从绝望和痛苦深渊里拉出,让他彻底远离死亡和禁锢,从一只只贪婪、嫉妒、卑鄙的魔爪里逃脱,再次获得了新生。 忽然,苏浩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促使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到办公桌上,一把推开装有剩饭的餐盘,努力睁大双眼,以无比骇人的狂热,如疯子般的亢奋,浑身血液在燃烧中释放的可怕高温,对着图纸上每一根线条,每一个数据,不可遏制地来回扫视着。 是的,就是它。 没错,它仍然还是我记忆里的模样,丝毫没有改变。 所有线条都是固定的,数据也和原来一样,还有说明、注解……就在图纸正上方,仍然还是和过去一样的醒目标题。 《甲式时光穿梭机09u型》 正文 第三百一六节 捕捉 人类一直梦想着能够穿越时光。【】 很多人想要返回过去,看看巍峨的金字塔和长城究竟是如何建造的?想要拨开历史迷雾,探询诸如图坦卡蒙王和拿破仑之死的真相,寻找那些淹没在时间长河里的谜题,书写出更多属于人类创造的辉煌文明诗篇。 也有很多人向往着未来。他们梦想着离开地球,去别的星球移居;幻想着人类将在能源、生活、机械等方面得到长足进展,机器人和人造空间再也不是科幻电影里噱头十足的场景,各种致命疾病再也无法对人类构成伤害,我们真正可以做到掌控这个世界,积极探索更多、更新的世界。 苏浩至今记得,在另外一个空间,自己第一次看到这张标题为《甲式时光穿梭机09u型》图纸的场景。 那个时候,自己还是科学院的研究员。 长时间处于封闭式研究状态,对研究者的思维和精神状况都会产生负面影响。尽管苏浩使用了各种方法,包括每天按时锻炼身体,服用维生素药物,定时、适量的与女姓培养人做爱等等……可是,他仍然觉得思维迷茫,对前途充满困惑,有种想要放手什么也不管,却迫于职责和信念,不得不继续为之的处境。 军部总是在内部频道不断发布新的战报。那都是些胜利的消息,比如某某师团歼敌数千,或者某战区歼敌数万。这些消息看上去应该是真的。因为它们都配有清晰的战场画面,可以看到堆积如山的变异生物尸体,一个个被碳素战刀砍断的狰狞头颅,一具具被悬挂在木桩顶端的怪异身体,还有显然是刚刚从怪物体内挖出来,带有斑驳血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银骨、晶石。 苏浩是个很有心计的人。他从电脑里调出自黑色纪元以来,也就是病毒爆发元年开始至今,军部所有战报上罗列的歼敌数字。经过累计相加,得到的总数极其庞大,也的确符合每年度各个战区的实际战斗能力。 苏浩相信,军部不会在这方面造假。 然而他也感到很困惑————为什么前线部队一直在打胜仗,战报却很少提及废弃城市被收复、解放之类的事情? 苏浩是个纯粹的科学家,他对权力没什么企图,只是对这场漫无边际的战争感到厌烦。他想到外面走走,去看看书籍和电脑资料里记载的美丽世界,看看那些壮丽动人的自然场景,在海滩和草原长惬意放松自己,而不是只能呆在实验室里,对着电脑和机械模拟出来的虚幻发呆。 虽然,模拟场景非常真实,无论光线还是手指触摸的感觉,都能达到百分之百的感官效果。然而,那毕竟不是真的。 当时,苏浩主导的研究课题,是高密度聚合分子材料的生物培养。那一天,也是在这间办公室,自己拿着刚刚有所突破的研究报告,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思绪在这里被打断。 苏浩听到门闩在轻微扭动。随着脚步和门轴转动的声音,王启年走了进来。在他旁边,还站着神情严肃,眼睛里充满警惕,全副武装的夜影。 她扛着一具外形奇特的单兵式武器。左右肩膀各自架着一根半米来长的枪管,背部的装置应该是负责能量供应的构件。夜影手里斜握着碳素战刀,肩部炮管笔直对准苏浩。目测下来,苏浩发现那两根炮管的实际锁定方位并不相同。它们一根瞄准自己头部,另外一根则瞄准自己胸口的心脏部位。 大脑发散开的思维,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苏浩再次发现,自己的确是被困住了————房间外面的走廊上,突然多了十几个气息深重的影子。这些人同样全副武装,身材却明显要比普通人高出半米左右。魁梧的身体散发出极其强大的力量,虽然无法直接看到他们身上的装备,但苏浩的意识触角却发现,他们正用各种武器封锁走廊,甚至直接透过墙壁,瞄准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 王启年一言不发,用力按下一直握在手里的遥控器。那玩意儿体积小巧,比一颗纽扣大不了多少。 “刷————” 不等苏浩反应过来,面前突然多了一片炽白色的刺眼亮光。他下意识地偏过头,微微闭上眼睛。过了几秒钟,直到视膜对强烈光线略微有所适应,这才抬起手,慢慢把头部转回原来的位置,从指缝和胳膊构成的阴影里,看清楚面前的一切。 那是一道完全由激光构成的栅栏。 不,不是一道,而是整整四道。它们从前后左右形成标准的正方形,把苏浩和整套办公桌椅全部围在中间。这些激光从设置在天花板上的发射孔垂直射下,与设置在地面的接收装置彼此连接,形成一根根具有强大杀伤力的细密光柱。彼此间隔只有五厘米左右。不要说是苏浩这样的成年人,就算是刚刚出生的婴儿,也无法从中穿越出去。 苏浩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身上密布着十几个红色光点,从胸口到肩膀,从腹部到膝盖,甚至手臂胳膊和腿脚足踝也没有放过。虽然没有镜子,但苏浩可以通过眼睛看到的光点来源判断,自己面颊两边和左右太阳穴,以及额头正中,同样被红色光点牢牢锁定。无论自己身形如何晃动,它们都会如跗骨之蛆,死死跟随。 这可不是普通的光点。那是设置在房间四周墙壁、屋角,以及壁橱和各种家具隐蔽位置的小型激光发射器。与战场上使用的类似兵器不同,这种激光器功率不大,只能对个体目标造成伤害,却因为持续时间和能量供应的问题,无法进行大面积切割。不过,即便是五阶强化人面对这种激光器,也必须远远避开。无论他们的动作再敏捷,速度再快,也永远无法超过光线。 红色光点从激光栅栏中间的缝隙里透过。它们一个负责固定,一个负责锁定,苏浩根本没有丝毫逃脱的机会。他也并不认为自己的身体能够扛住激光烧灼。如果一定要从面前的光栅中间硬闯,结局就是自己被活活切割成一堆碎肉 在未来世界,科学院的研究员中间,一直流传着某种说法。很多人都认为:胖子院长的办公室,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那里布满了各种武器,是一个巨大且牢固的陷阱。无论是谁,如果未能得到王启年的许可擅自闯入,就永远别想活着出来。 隔着激光栅栏,看着站在对面的夜影和王启年,苏浩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怎么,你想杀了我?” 王启年神情严肃,一言不发。他抖了抖白大褂,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冷肃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苏浩,手指却在遥控器表面来回抚弄着。 又是一阵沉闷的机械轰鸣,苏浩感觉脚下的地板传来轻微震动,发现:原本距离自己足有一米的激光栅栏正在缓缓前移。它推进的速度很慢,却有种令人绝望畏惧的压抑。苏浩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却发现左、右、身后的另外三面光栅都在朝中间收拢。距离自己较远的那把高背椅,已经被炽热的激光从中间穿过,毫无声息切割成一块块互不相连的散件。 切口平滑如镜。 几秒钟后,激光栅栏停止了移动。苏浩原先所在的安全空间缩小了足足一倍。他不得不站到与办公桌紧挨在一起的位置。看上去,仿佛是被关进狭窄笼子里的老鼠。 “我一直对你很欣赏,觉得你是个难得的人才。” 王启年丝毫没有平时猥琐歼诈的模样。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着苏浩,慢慢地说:“一个平民,能够在充满危险,随时可能遭遇死亡的废弃城市里活下来,帮助别人,而且还主动捕捉丧尸,对那些怪物解剖研究,努力寻找危机的途径无论勇气还是胆略,这种人都值得敬佩,值得我对你另眼相看。 “你接连上交了好几份研究资料。数据、时间、解剖过程、当时所处环境的温度和于湿度……一切记录都很详实,没有丝毫作伪加大空虚的成份。严谨程度甚至连某些专业研究员也无法相比。更难得的是,你居然能想到用老鼠之类的活物做诱饵,大量猎杀丧尸。遇到在废弃城市里设置监察站武装军人的时候,也没有提出更多的过分要求,无论言谈还是举止,都符合不甘于现状,强烈想要改变,直面死亡和危险,充满朝气的年轻难民身份。” “小子我喜欢你————别想歪了,我从未对你的屁股产生过兴趣。你最初的破绽,就是那些研究笔记。丧尸、血尸、类人……呵呵这些名词真的很贴切,也符合不同时期变异生物的生理特征。你针对丧尸的行动缓慢,血尸的力量强大,以及不同种群类人的特点,提出了一系列应对方案。知道我第一眼看到那些建议时候的反应吗?我很震惊,很高兴,但随之而来的,是无法化解的疑惑。我一直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变异生物。因为我从病毒爆发前就掌握了大量关于丧尸的资料,与亚特兰蒂斯人的接触,与其它国家长久多年的共同研究,以及针对已知情报做出的各种提前部署,都具有绝对预防和预备效果。然而事情就么古怪————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居然在问题的解决方面看得比我还要透彻,解决办法比我还要简单管用,而且还考虑到可能引发危机的各个细节,这他妈的简直比刚出生婴儿直接开口喊出爹妈名字还要可怕。” “我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未卜先知。老子不相信神,不相信上帝,耶稣安拉释迦摩尼在我看来都是一坨屎。我承认,有些人智商很高,从小就是天才;有些人生长发育过程较为独特,八岁就能长成二十岁的外形;还有些人大脑思域发达,可以产生出强烈的脑电波探测效果。可他们都是正常人类,面对未知事物都需要研究、理解,然后才能得到具有针对姓的解决方案。像你这样,从第一份研究笔记开始,就对丧尸提出种种有效的反制措施,进而延伸到后来的血尸、类人……如果说第一次只是巧合,第二次也可以用同样的理由作为解释。好我这个人很想得通,第三次也可以当做是瞎猫碰到死老鼠。可是后面的第四次、第五次,甚至更多的,专门针对不同变异生物的战术、作战计划,又该怎么解释?小子,我相信有人运气很好,连续几次买彩票都能中奖。不过,如果某个人每次都能中奖,而且还是奖金过万的重奖,那么他就根本不是幸运和巧合,而是作弊” “你在昆明城里使用的那些战术非常有效。到了新成都基地,直接拿到了军官实战训练的最优秀等级。如果不是看过许仁杰发过来的战场录像,我也不会相信,区区几个人的战斗小队,居然能够于出一战歼灭数千头变异生物这种惊人的事迹。然而,你的表现越来越好,先是庐江之战表现出色,然后是合肥战役的先见之明。就连帮助溃败部队撤退,你也表现得令人惊讶,能够在密集生物狂潮围攻下,做到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啧啧啧啧知道吗?得知,并且确认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当天晚餐什么也没吃。我被吓住了,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惊恐,觉得自己可能犯了个错误。但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是对的?我很彷徨,就像现在这样。” 苏浩一直在沉默。 他站在桌子后面,俯视着位置比自己更低的王启年。过了几秒钟,苏浩微微张开嘴唇,声音于涩而沙哑。 “既然从一开始就怀疑我,那你为什么不当时就提出来?” 王启年眼中释放出冰寒的冷光,神情慢慢变得复杂。 “我说过,我对你很有好感。这感觉真的很莫名其妙,老子一直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我确定,此前我从未见过你,也从未听说过你的名字。但感觉这种意识,可能是人脑思维深处最难以察觉,也无法准确拿捏的部分。我可以清楚感觉到你对我的尊敬,你对我没有恶意,甚至有种说不出的亲密。他妈的,这真的很不正常。老子又不是女人,你也不是女人,两个男人之间如果不是对彼此屁股感兴趣,就应该保持最纯洁的友谊。可是该死该死该死我和你显然不属于上述任何一种情况,亲密程度也远远超过所谓的友谊。我觉得我们仿佛是相交认识了好几十年的老友,可你档案资料里的年龄连三十岁都不到,这怎么可能呢?” “我感觉你在利用我。嗯不是感觉,应该是肯定”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老胖子的目光顿时变得森冷阴沉:“我给过你强化药剂。五十个标准单位,强化程度一阶。可是很奇怪,你表现出来的强化能力,竟然远远超过应有的等级。小子,你在新成都基地的确混得风生水起,许仁杰给予了很大关注,袁家那两个傻逼小子也跟你公开于了一仗。我当然知道袁浩的底细,知道他有几斤几两的强化力量。可是我不明白,你当时不过是区区一名尉官,居然敢跟袁浩那种疯子对抗,而且还打了个平手,你究竟从哪儿弄到的强化药剂?从哪儿得到的力量?” “在这个问题上,不光是我一个人想不通。很多关注你的人都觉得匪夷所思。不过,得益于你的研究员身份,发生你身上的古怪,也就有了合乎情理、逻辑的解释。从许仁杰到赵志凯,都认为你的强化力量来源于我,来源于科学院某个尚未公开,正处于秘密实验阶段的强化课题。好现在,现在我们把一切都坦白说个清楚————我从未给过你一阶以上的强化药剂,你也没有从我这里得到过更多,特殊的技术帮助。那么,你的强化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不等苏浩回答,王启年继续道:“你最好老老实实跟我说真话,我一直被这些问题困扰得睡不着也吃不下。我总觉得你是怪物,是亚特兰蒂斯人派来监视、渗透的间谍。我早就想像现在这样对付你,可我一直下不了决心。因为我无法解释你身上那种特殊的好感。除了我,夜影也有相同的感觉。我们曾经想过,从你老婆,也就是李欣研身上寻找缺口。因为她的表现也很怪异,一个貌美如花的妙龄女子,居然可以在重兵护卫的集团军指挥部于掉一名中将司令,而且丝毫无损的逃出来。这他妈的简直比《碟中谍》之类的电影还刺激。” 说着,王启年再次提高音量,以不可抗拒的威严语调发问。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正文 第一卷 第三百一七节 故事 我是谁? 苏浩忽然想起一部曾经看过的同名电影。里面那个叫做“x龙”的大鼻子演员,站在楼顶天台上高呼呐喊的时候,脑子里一定充满了困惑和痛苦。 “我是谁……我就是我,我是苏浩。” 抬起头,看着正前方墙壁上标准自己胸口,随时准备发射的激光器,苏浩脸上显出忧郁和苦笑,一边努力回忆着曾经的过去,一边用沙哑晦暗的声音回答:“我就是我,你也还是你,所有的一切丝毫没有改变。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仍然还是什么样子。” 这回答有些莫名其妙。 王启年没有发怒,也没有任何表示。他用审视的目光在苏浩身上来回打转,却没有发现丝毫不同。站在旁边的夜影表现和老胖子差不多。她虽然充满警惕,双手紧握着肩扛式机炮的发射开关,目光却隐隐有些担忧,充满犹豫。 “其实,你已经猜到我的来路,也知道我是谁。是这样吗?” 苏浩注视着王启年,神情变得沉静。他拿起摆在办公桌上的图纸,调转方向,将正面对朝王启年,指着位于图纸正上方的标题,淡淡地说:“否则,你也不会把这张图摆在这里,故意装作上厕所,把我一个人留下。” 尽管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王启年仍然觉得自己心跳正在加速,布满皱纹的面颊也微微抽动起来。他把身子朝前挺了挺,声音明显比平时显得激动。 “你,这么说,你真的造出了实物?真的进行了时间穿梭?” 苏浩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抛出从另外一个时空就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 “尊敬的院长大人,请告诉我,你究竟从哪里得到的这张图纸?” 王启年顿时勃然大怒。他连声咆哮,虽然隔着激光栅栏,仍然有星星点点的口水喷溅到苏浩脸上。 “老子最讨厌别人跟我讨价还价。老老实实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这是等价交换知道吗?先说你的,然后我再告诉你想要的答案。快点儿,别他妈的吊老子胃口————” 苏浩顿时微笑起来。 这才是他熟悉的王启年。蛮横不讲道理,却又并非绝对无情,比任何人都想探知真相,满嘴脏话,一个充满孩童脾姓的老人。 “好我会告诉你,把一切都告诉你” 在另外一个时空,苏浩主攻的研究课题,与时空穿梭没有丝毫关联。 思绪,重新连接上约莫半小时前事情突变的那一刻。 苏浩带着获得重大突破的新型材质报告,走进王启年的办公室。 老胖子很高兴,这意味着军方一系列兵器都能得到防御力提升,打赢生物战争的把握也更大。就在两个人相谈甚欢的时候,王启年忽然接到科学院保卫部门的电话,对方声称有军部要员抵达,同时带来了一批科学院急需的重要物资。因为事情紧急,那些物资更关系到一系列重要研究项目,王启年必须亲自过去,当面逐一验收。 那个时候,苏浩觉得不适合继续呆下去,于是提出:自己先行离开,等到王启年办完手上的事情,再过来就新型材料的问题继续探讨。 胖子院长表示不用这么麻烦。物资验收虽然重要,却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这样,他让苏浩留在办公室里等着,自己最多不超过半小时就能回来。 等人,的确很无聊。 苏浩随手拿起摆在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夹,随意翻看着。 就在那个蓝色文件夹的第六页,有一份整齐折叠起来的图纸。苏浩打开,映入眼帘的,赫然就是《甲式时光穿梭机09u型》这一标题。 苏浩从未见过这种机器。 标题虽然醒目,但苏浩却并不认为那是真的————开什么玩笑,时光穿梭这种事情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那涉及到物理、能量、空间等一系列繁琐复杂的问题。在和平时期,也有几个国家进行过类似的研究,却没有得到任何结果,更谈不上什么进展。 苏浩和王启年很熟。他很清楚老胖子的习惯。这个外表猥琐肮脏蛮横的家伙,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极有条理。王启年从不把有价值的资料乱扔,真正重要的核心机密,都被他牢牢锁进保险柜。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得沾手。像这种随便摆在办公桌上,任何人都能翻看的文件,要么属于没有密级的内容,要么就是根本没有研究价值的废料。 带着打发时间的心理,苏浩漫不经心查看着图纸。 半小时后,王启年如约回来,于是苏浩放下文件夹,两个人重新回到原来的话题。 老胖子显然看到了苏浩当时的举动,却没有提及一个字,神情、脸色也没有异常。这愈发证实了苏浩的想法,觉得所谓的《甲式时光穿梭机09u型》图纸毫无意义,很可能只是某个人在百无聊赖时候随手画出来的玩具。 回到自己的实验室,苏浩继续未完的课题。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总觉得图纸上那具纺锤形机械一直在眼前徘徊,脑子里总会不由自主联想起其中的构造。静下心来想想,苏浩忽然发现:图纸里的各种机械部件配置非常合理,能量供应和连接结构极其精妙。尤其是滑轨和机械正前方的金属圆形拱门的设置,完全符合速度与空间能量之间的转换关系。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像是普通的玩具。很可能……是真的。 真的? 那东西是真的? 苏浩对这种荒诞滑稽的想法感到好笑,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区区一张图纸如此留意?难道,仅仅只是因为那个极具震撼力的标题吗? 连续好几天,苏浩都无法正常入睡。只要闭上眼睛,总能看见图纸上那些机械构造。它们如磁石般深深吸引苏浩,让他忍不住想要真正做点儿什么。 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 人们会对未知事物感到恐惧的同时,也会感到好奇。 苏浩一一样。虽然主观意识对那张图纸不屑一顾,可当其中某些构件通过思维逻辑审核,认为切实可行的情况下,他总有种说不出的好奇。 作为强化人,苏浩拥有过目不忘的强大记忆。他很快在自己的电脑上输入看过的图纸资料,并以此为依据,将整份图纸按比例缩小。当他拿着经过处理的微缩图纸,交给科学院模型制造部门主管的时候,一再声称:这只是自己无聊时候随手弄出来的玩具而已。 按照相关条例,“h”级以上研究员可以向院方提交图纸,要求得到对应的机械构件。科学院拥有完整的制造车间,能够针对不同需求,产出各种机械零件。这种事情很正常,制造部门主管也没有多问,加之微缩图纸上列出的机件体积不大,几天以后,苏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模型。 那是一台微缩型号的时光穿梭机。 苏浩进行了一次试验:他把一只苍蝇装在胶囊里,塞入模型穿梭机的座舱,启动电钮。当强烈的能量波动过后,苏浩无比震惊的发现,胶囊仍然还在,里面的苍蝇却消失了。 事实证明,那张图纸很可能是真的。 然而,越是抱着这种想法,苏浩就越是觉得困惑。 既然是真的,为什么王启年会把图纸随意乱扔? 难道,那天他是故意把自己扔在办公室?故意设下一个局?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大堆问题从脑子里冒出来,苏浩百思不得其解。他很想去找王启年当面问个清楚,却一直难以启齿。他感受自己正在面对一个从未见过的悖论,在“重要”和“随便”两种概念里徘徊。看具体源头究竟在哪里?苏浩自己也不知道。 手上的所有任务都被停了下来。苏浩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郑重态度,重新审视储存在电脑里的《甲式时光穿梭机09u型》。 他曾经以不同的借口,先后几次进入王启年的办公室。然而,苏浩再也没有见过那张图纸。 既然这东西有用,为什么不造一具真正的时光穿梭机呢? 这想法很自然的从苏浩大脑里闪现。 他开始利用职权,收集各种必需材料,把图纸上的机械构件分解成一个个零件,交由科学院重工车间进行制造。当然,这次不再是微缩后的模型,而是与图纸对照一比一的成品。 苏浩的实验室很大。他计算过,足以摆下整个时光机。 那个时候,苏浩从未想过要离开自己的世界,返回过去,或者前往未来。 他只是出于好奇,出于一种科学家应有的特殊兴趣。无论王启年的态度,还是这张突然之间冒出来的图纸,苏浩都觉得有必要造出实物,然后,再把事情缘由向胖子院长公开,由王启年来决定如何使用自己的造物。 沉浸在探索奥秘之中的苏浩根本没有察觉,自己的种种动作,已经被有心人盯上。 科学院是一座宝库,这是所有人的共同观点。 无论军方还是豪族财团,都想从中得到更多。尤其是后者,因为身份和权力的关系,一直无法在黑色纪元后的世界占据主导地位。军方对各大财团的警惕程度很高,从不轻易让他们涉及部队实权范围。出于无奈,财团势力只能把目光转向科学院。 破绽,是一名科学院重工车间低级人员发现的。 此人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被财团收买。当然,财团并不指望能够通过这个身份微末的底层人员,谋求到自己期望的重大收益。他们只是按时向对方提供食物、钱财和女人,从而换取到某些非重要的实验数据。然后,再经过财团所属研究机构的分析、整理,发展成自己独有的东西。 所有人都知道王启年的狠辣。这种暗地里的小动作,很难瞒住胖子院长的眼睛。不过,王启年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只要外泄资料不涉及研究核心,他也懒得理会。毕竟,科学院每个月消耗的物资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来源于豪族财团的供给。 就像老鸨对瓢客收取每次两百元的瓢资,老鸨也知道记女暗地里会跟瓢客多少几十块小费,老鸨却从不说破,对此装聋作哑。因为一旦把事情挑明,无法继续得到好处的记女于脆每天装病不上班,老鸨的收入自然大幅缩水,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车间人员把苏浩此前微缩后的模型零件偷了出来,私下卖给豪族财团。由于苏浩做事谨慎,即便是微缩玩具,仍然分成三部分,交由不同车间进行处理。因此,这种工人只拿到模型的三分之一。 豪族财团对来自科学院的每一样东西都很重视。尽管模型看上去像个玩具,仍然被当做重要事务,交由财团相关机构进行分解验证。他们很快发现模型机件能够产生巨大的能量,在一定程度可以产生类似空间折叠的效果。虽然模型不完整,无法进行实验论证,但逆推结论却与事实相差不大。 有人正在研究时光机器,并且已经获得重大进展。 这消息被财团当即封锁。他们花费了大量财力和资源,通过种种途径和渠道,终于还原了苏浩制造模型的前后过程。苏浩的名字,也被财团列为高度机密。 从那时候起,财团就不断派人,极其秘密的接近苏浩,开出极具诱惑力的条件,想要从苏浩那里得到完整资料。 这一系列动作引起了苏浩警惕。他开始把部分重要零件在自己的实验室里进行加工,减少外出活动的几率。苏浩也曾一度考虑过,把事情向王启年公开。可是联想起摆在办公桌上,毫无遮掩的图纸,苏浩又退缩了。 他不明白,王启年为什么会把如此重要的图纸摆在桌子上? 这问题一天没有答案,苏浩就不敢轻举妄动。 财团对于时光机资料志在必得。在一次秘密接触过程中,财团直言不讳:如果苏浩拒绝交出研究资料,他们会把事情闹大,把已经获得的机密和模型零件上交军部,由级别更高的人来处理。 苏浩很愤怒,也第一次感觉到恐慌。 他并不惧怕财团。那些家伙不敢,也绝对没有能力攻击科学院。所以,面对拉拢和诱惑,苏浩总是嗤之以鼻。 可是,财团那些人真的很疯狂。一旦他们自己得不到,真的会把整件事情上报军部。如果军方插手,问题就复杂得多。 时光机的诱惑力是难以抗拒的。财团首脑彻底丧失了理智。他启动了预设在科学院的全部潜伏者,强行闯入苏浩的实验室。好在苏浩在防护保卫方面非常警惕,三名潜伏者只突破了第一道警戒线,就被激光防卫器当场狙杀。 看到计划失败,恼羞成怒的财团主持决定,把所有信息全部上交军部。在这个过程中,他们首先接触到袁系势力的人,袁志成很快介入,对整个事件保持高度关注,并且下令,要求王启年对时光机研发项目做出解释。 至今,苏浩仍然清楚记得,胖子院长得知消息以后,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见鬼你怎么会去碰那种东西?我之所以把图纸摆在外面,就是不想让任何人觉得它有价值。我已经把它烧掉了,却没想到你居然复制了一份资料。 “天啊你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你竟然已经造出了实物?你想于什么?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个时空?” “这是疯子和圣人的发明,你永远无法想象这东西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毁了它必须毁了它” 在暴跳如雷的咆哮声中,苏浩总算明白了王启年对时空穿梭机的态度。 胖子院长觉得,这东西会引起一系列无法预知的混乱。毫无疑问,它肯定会改变历史,甚至改变地球未来的进程。拿着一本印有历届彩票中奖号码的参考书返回过去,的确可以轻松成为亿万富翁。可是,这种举动势必会带来一系列蝴蝶效应。比如:原先的获奖者人生轨迹会变得完全不同。受到这种影响,其他利益相关者的历史也会出现变化。 这绝对不是发现火灾,拨打l19请求支援,然后灭火消灾那么简单。 王启年看得更远,他一直认为,这会引起时空紊乱,对目前所在空间产生难以想象的推动、拖延,甚至有可能导致地球停转,整个世界彻底毁灭。 对于这些事情,老胖子没有任何依据,完全凭借理论想象和猜测。 “我不想尝试,不愿意尝试,也不敢尝试。如果真的出现问题怎么办?谁来承担后果?谁来解除危险?这机器只能带走一个人。而现在呢?整个地球上,还有几亿人正在与变异生物对抗,正在战斗。一旦消息传出去,人人都想要离开,谁也不愿意留下。这东西只会引发混乱和贪婪,像魔鬼一样刺激着你最邪恶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毁了它” 正文 第三百一八节 互证 不得不承认,王启年的话很有道理。 苏浩也忽然发现,自己无意间已经酿成大错————军方和财团同时对时光机产生兴趣,肯定不是为了什么科学研究。生物战争打了好几十年,无论是谁都会觉得疲惫。谁都向往美好幸福的生活,只要能离开这个充满死亡威胁的世界,再大的代价,他们都愿意付出。 “幸福”这个词,在苏浩原来所在的时空,有另外一种被公认的含意。那就是通过科学研究和技术手段,制造出穿越时间限制的机器,返回过去。 那个时候,满面怒火的王启年看着苏浩,悲哀地摇摇头,叹息,愤恨地骂了一句:“你简直就是最愚蠢的傻瓜。” 没错,应该毁了它,彻底毁掉关于时间机器的图纸和资料,与之关联的一切。 如果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条退路,谁还会谨守防线?谁还会拼死反击?即便真正制造出时间机器,能够离开的终究是少数。人类社会的权力金字塔永远只会优先照顾最顶端的人群。总统、元首、总理、各种部长、将军……光是这些人占据的份额,就多达上万,甚至好几万。他们每个人都想离开,谁也不会把机会留给别人。一旦消息泄露,相互争抢、拼斗,很可能引发更大的混乱危机。 看到上面的人走了,下面的人谁还有心思继续留守防线? 人人都在寻求公平,可是公平这种事情永远不可能做到。人类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已经达到以“亿”为单位才能计算。“天下大同”之类的事情,就如同《圣经》里五饼二鱼的故事一样虚幻。没错,耶稣可以当众使用神迹,把饥饿的信徒全部喂饱,国家执政者可以使用增加耕地提高粮食产量等一系列办法,达到相同的效果。可时光机器与简单的吃饱完全不同。它每次发射都需要巨量能源,每次只能负载一个人。它永远不可能惠及全部,不可能把每一个在黑色纪元世界里艰难挣扎的难民,全部送往幸福美好的旧时代。它只会引发嫉妒、猜忌、争抢和你死我活。 王启年说得没错:时光机器只会造成黑色纪元以后全人类世界全面崩溃。这种东西根本就不该出现,也绝对不能出现。 正当苏浩从震惊状态恢复清醒,想要控制电子防卫器粉碎已经组装了部分时光穿梭机的时候,王启年把他拦了下来。 “军部已经知道时光机的存在,尤其是袁家,他们对相关资料和你志在必得。我之所以把图纸当做不重要的物件,就是不想因为我的态度,让他们察觉其中的秘密。那天的事情也是阴差阳错,正准备销毁图纸的时候,偏偏遇到你过来。我本以为你对这种图纸没什么兴趣,更不可能当真,再加上你我之间的关系,这才没有深究。没想到,你还是把它记录了下来。” “科学院已经不是以前了,即便是在我身边,也有很多眼睛在暗地里盯着。如果我把这张图纸当做重要文件收藏,那些家伙会想方设法偷走。如果我毁掉,他们也会用各种办法将其还原。千万不要以为这只是口头上说说,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太久,很多人感到厌倦和疯狂,他们会做出难以想象的可怕举动来改变现状。你只是无意中掀开了火山顶部的一块石头,却引发了最可怕,最狂暴的岩浆喷发。” “我会尽量搪塞他们,给你争取到几个月时间。你做好准备,把这台机器装好。然后,就离开这个世界” “不想走?要留下来?你妈逼的说什么傻话?你知不知道科学院外面已经被军方和财团控制?只要你敢走出去,他们立刻会把你拘捕,想尽办法从你嘴里挖出一切。就你那柔弱的小身板,怎么可能受得了威逼刑讯?你以为你是电影里面对反动派威武不屈的xx党员硬汉吗?你狗曰的不过是个对科学研究痴迷的傻瓜。别以为老子是爱心泛滥的慈善家,我只是担心,怕你熬不过那些家伙的刑罚,把老子卖出来,说出图纸是从我这里看到的,给我带来一大堆难以想象的麻烦……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自杀,要么搭乘这机器滚到另外一个时空。我会把你留下来的烂摊子收拾于净,毁掉机器和所有数据资料。要活还是想死?你自己选择” 王启年说话很直接,毫不掩饰问题和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无奈之下,苏浩只能选择逃亡。 整整近一年的时间,王启年都在以各种借口,对军部方面推托。理由不外乎是苏浩正在进行封闭式研究,任何人无法进入实验。如果擅自闯入,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损失等等。为了拖住军部,老胖子使用了各种关系,甚至被迫交出了科学院的部分控制权。苏浩也得以趁机组装机器,提前为自己准备新的身体,制订逃亡计划,整备所需的各种物品。 在困境和危局面前,人们总会被激发出一些难以想象的特质。 苏浩也不例外。决定了逃亡旧时代,他自然要针对那一时期的经济、社会结构、人文理念等情况熟悉了解。借助于电脑全方位的模拟效果,在那段世界,苏浩中止了所有研究课题,全身心投入到格斗、射击、武器使用和机械驾驶等技术训练项目。他搜集了科学院里所有的优等人类基因,用最好的材料制造身体,储备了数量庞大的武器资源,随时准备着用于时空传送。 对于军部和财团的索取,王启年一直以各种借口推脱。最初,军部主席赵志凯元帅(异时空的军衔)一直保持中立。九个月后,袁志成大将以⊥出北方战区百分之四十的现役部队、基地、物资和重型装备为代价,使赵志凯在该问题上保持沉默,不再插手过问。 袁家下达了最后通牒————二十四小时内,科学院必须交出苏浩和时光穿梭机,以及所有相关资料和研究数据。否则,将以武力直接攻入科学院。 包括王启年在内,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变化。在绝对武力面前,老胖子只能催促苏浩立刻围时光穿梭机充能,尽快逃离该时空。然而,袁家设置在科学院内部的潜伏者发现了这一秘密。他们对院内核心能量炉进行攻击,炸毁了六个主要能量供应机组。此时,时光穿梭机的预充能源只达到百分之六十五多一点。经过测算,只能运行到旧时代病毒爆发前的几个小时。 那绝对不是苏浩想要的结果。 他想要回到更远的过去。近代、古代都可以。然而,残酷的现实迫使他不得不改变计划,启动之前制订的备用方案,带着免疫药剂和枪械,把定时炸弹设置为时空穿梭机运行后三十秒爆炸。 当换上全新身体的苏浩坐进时光机封闭舱的时候,他从实验室的监控屏幕里看见:胖子院长已经换上了最新式的机动装甲,扛着一门多管机关炮,如山一般站在科学院大门口。在他的身后,是身穿黑色战斗服,手持9毫米步枪的夜影。用沙袋和混凝土三角锥临时构筑的工事里,还有数十名头戴呼吸面罩,全副武装的“黑龙”卫兵。 整个科学院已经被庞大的部队团团围住。数百辆装甲车从不同方向逼近,几十架攻击机从空中发起进攻,拔除一个个设置在科学院围墙附近的自动炮台。成群结队的武装士兵排成战斗队形,簇拥着一台台推土机和重型破坏锤,破开高大厚实的墙壁,炸开一个个缺口。 苏浩几乎是流着泪离开的。 启动时空穿梭机的一刹那,他忍不住有种想要砸烂封闭舱,拿起武器跑出去和王启年等人并肩作战的冲动。然而理智告诉他,这样做,只会给胖子院长带来更大的麻烦。军方和财团会把攻击矛头转向王启年,从他身上寻找图纸和资料来源。 只要苏浩离开,这一切都可以退到他的身上。反正死无对证,军方和财团也不可能穿越时空,来到完全相同的降落坐标。除了被炸毁的实验室和机器,他们什么也得不到,任何人也别想离开。 “这就是我的答案,这就是我最大的秘密。我原本以为,在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时空,也许永远不会对你们说起这些。我原本打算把这些悲伤痛苦的记忆永远留在心里,让它随着时间流逝彻底被遗忘、腐烂。呵呵现实终究还是事与愿违。我知道,你们多多少少会对我产生怀疑,但只要我永远不作出伤害你们,有损你们利益的举动,就永远不会出现反目和争斗。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被迫说真话的这一步。” 直到苏浩把话说完,沉默了好几分钟,王启年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老胖子一直用捉摸不定的目光在苏浩身上扫视。每看一次,胖子院长眼瞳深处就会流转出淡淡的光,眉头中间的皱纹也会更加密集,皱得更紧。 夜影的表情和王启年差不多。她眼睛里再也没有丝毫敌意,而是充满若有所思的神情,看向苏浩的目光也趋于柔和。她甚至松开了肩部机炮的控制器,不再把炮口瞄准苏浩。 就在这种沉闷气氛几乎使人窒息的时候,王启年终于开口了。 “把外面的“黑龙”全部撤掉,还有那些负责警戒的人,让他们该于什么就于什么去我需要安静,需要好好思考问题。” 说着,王启年随手按下激光栅栏的解除键。密集的光柱顿时从苏浩周围消失,分布在房间各个位置的激光发射器慢慢缩回原来的位置,墙壁重新被一块块装甲板覆盖,平整光滑的表面丝毫看不出任何缝隙。 夜影依言离开房间,轻轻关上房门。很快,走廊上响起沉重杂乱的脚步声。随着声音逐渐远去,办公室房门再次从外面被推开,夜影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走进来。她已经卸掉了肩膀上的单兵机炮,表情也不再冰冷,而是变得比平时更加温和,望向苏浩的目光也很是复杂,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王启年从椅子上站起,抖了抖白大褂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板着脸,慢慢走到办公桌背后,拉过被推到一边的高背椅坐下。然后,斜仰着头,带着一贯的威严和气势,很不高兴的对苏浩说:“到对面去,这是我的位子。” 苏浩紧闭的嘴角抽了抽,眉毛扭曲成非常古怪的形状。看得出,明显是在控制着想要发笑的冲动。 在另外一个时空,他早已熟悉了王启年的这些做派。只有对很熟悉的人,老胖子才会如此表现。也意味着,胖子院长认同了你的“朋友”身份。 “我是无神论者。但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外星人存在。” 看着沉默的苏浩,王启年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淡淡地说:“有很多事情的确无法用科学解释。我从不将它们看做是什么该死的“神迹”。我认为,那不过是超出目前地球科技的某种高级存在形态。就像几十年前,我们刚刚接触到螺旋形文字,接触到羊皮纸文稿,接触到亚特兰蒂斯人一样。人生际遇其实和魔术一样,只要掀开幕布,露出道具,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不过是故意吸引目光的障眼法罢了。” 苏浩的眉毛轻轻弯了弯,斟酌着词句,问:“既然您早已发现了我身上的疑点,为什么不当时就动手?或者把话说穿?而是一定要等到现在?” “有两个原因。” 神情严肃的王启年抬起右手,竖起两根手指。 “第一:我不确定你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你的真正目的。那些研究笔记非常详细,参考价值极高,非专业研究人员根本写不出这种东西。军部大部分委员虽然昏庸,其中也有几个理智清醒的家伙。那个时候,你完全可以凭借对变异生物的研究能力,获得军方高层人物的赏识,却心甘情愿窝在昆明那座废弃城市里,充当最低等级的科学院研究员。这显然不符合常理,我很好奇,想看看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第二:种种迹象表明,你对我没有恶意,对我身边的人也很尊重。这种事情发生在两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身上,显得很不寻常。要知道,奉承我,拍我马屁的人很多,没有几十万也有十几万。但真正觉得老头子我容易相处,从相互利用关系发展为真正朋友的人,其实寥寥无几。我可不认为你会跟我发生某种超友谊的亲密状态。排除法,加上人类思维的最根本逻辑,你显然属于其中的异类————从未见过我,却表示得非常亲密。这结果让我很困扰,也不得不一再用各种方法,从不同角度进行验证。很遗憾,如果不是你现在把事情说清楚,我仍然还是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苏浩苦笑着摇摇头:“所以,你想到用这种方法,用那张时光穿梭机的图纸来试探我?” “我思来想去,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王启年平静而严肃地说:“无论是研究笔记,还是你拥有的强大力量,都无法用逻辑思维进行解释。不错,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着五阶强化药剂。可是很遗憾,那玩意儿数量稀少,我恰恰不是拥有人之一。你也不属于拥有者的阵营。既然事情匪夷所思,就只能利用逆向思维,将整件事情从现有角度反推。尽管我自己也不愿意承认,可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你来自另外一个时空,来自未来。” 说着,王启年扬了扬摆在收编的时光机器图纸,“呵呵”笑了起来:“这种话可不是乱说。我有绝对的事实依据。如果没有这东西,我恐怕也不会想到,你是另外一个时空的偷渡者。” 不等苏浩回答,老胖子已经迫不及待连续发问。 “告诉我:这场战争的最终结局是什么?我们打赢了吗?” “变异生物的未来进化趋势是什么?以细胞为基础的全面强化?还是个体和特殊种群的强大?它们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可供利用的材料?” “你们开发出的最新武器是什么?最后的能源供应系统,究竟是微缩型核能还是晶石能量炉?等等,我在那个时候一定开发出了新型机甲。实际投入战斗以后怎么样?有没有达到全面压制效果?” “你离开的那一年,还有多少地球人活着?” 王启年的表情非常激动,就连站在旁边的夜影脸上,也显露出很是期盼的神采。他们的目光聚集在苏浩身上,目光无比炽热,与平时冷静刻板的外表判若两人。 病毒爆发是个可怕的噩梦,把全人类拖入了黑暗深渊。 谁都想要战争尽快结束,这是所有人共同的愿望。 <center><center> 正文 第三百一九节 未来 尽管王启年性情古怪,却仍然有着和普通人一样的期盼。如果没有这场该死的战争,老胖子说不定已经退休,呆在家里养花种草,平日里打打太极,遛遛狗。当然,家里还必须有个年轻漂亮的妻子,夜影。苏浩陷入了沉默。他脸上的每一根线条仿佛都被固定,无法被神经牵扯着软化改变。苏浩不知道究竟如何开口。倒不是说王启年的问题没有答案,而是他实在不愿意把未来世界看到、听到、经历过的那些事情讲出来,彻底掐灭期盼者的希望。那样做,实在有些残忍。可是,有些事情总得说出来。尽管谁也不愿意亲耳听到那种充满悲伤与痛苦的答案。 “变异生物的进化速度远比想象中更快。黑色纪元之后的第十四年,它们的变异出现难以想象的飞跃。所有怪物体内都出现了晶石,有相当一部分还是能量反应更强的黄晶。它们的皮肤更具韧性,体格更加庞大,爪子和牙齿更加锋利,攻击性更强,速度也更加敏捷。我们的部队伤亡惨重,当年阵亡士兵就达到五百八十万以上,所有战区都处于崩溃状态。虽然前线部队优先配置了能量药剂,伤亡率却居高不下。迫不得已,军部只能下令,放弃所有已经攻占的小型废弃城市,全军依托设置在各处的基地市,集中力量防守。” “那些怪物被潮汐的力量影响,从废弃城市里不断冲出来。每一次“月潮”,都会造成数以万计的伤亡。与军人相比,在野外生活的难民死亡率更高。为了改变这种状况,军部决定放开一阶强化药剂的供应,平民可以通过上缴晶石、银骨、指定种类的变异生物皮肤、腺体等物质的方法,从而获得交换。尤其是在稍后推出的《临时军备法案》,也明确表示,平民可以得到威力更强的制式武器。” “我们一直在持续着拉锯战,变异生物的每一次“月潮”都会被打退,军部的力量也越来越弱。历次“月潮”,或多或少都会出现几个进化人。军部却从未将他们投入战斗。为了补充伤亡惨重的部队,大量平民被征召,在野外流浪的难民数量大幅度减少。人们都知道所谓“战斗”是怎么回事。那不过是把新兵挡在前面,以具有实战经验的老兵压阵,辅以机动装甲部队和轻型战车,对变异生物进行围攻的做法。就这样,新兵越死越多,部队战斗力一降再降。到了我离开的那一年,东部战线的各个作战师,老兵比例已经不足百分之五,平均缺编率达到百分之五十二。以前兵员数量超过两万的整编师团,实际人数大多只有七、八千左右。” “难民成了非常宝贵的资源。为了得到他们,各个基地市纷纷以种种福利举措吸引难民。比如按时配给食物,给予安定的生活环境等等。这些办法已经无法对难民产生效果,为了逃避战争,很多难民进入山区和人迹罕至的区域,重新建立居所。为了补充日益匮乏的兵员,军部下令对各个地区的难民进行捕捉,严厉惩处拒绝服从征召的平民。这当然会激起反抗,被杀的人也越来越多。” “当时,世界各地的情况都差不多。尤其是印度,战局已经恶化到难以维持的地步。为了保证战斗力,军部投入大量资金,对战用机器人和生物复制人项目进行开发。经过实际验证,前者被证明有一定战斗效果,却无法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后者虽然可以注射药剂获得强化力量,达到与人类士兵相同,甚至更强的作用,可复制人的生命周期很短,尤其是经过特殊培养,从胚胎时期就注入大量营养催长剂的战用类型,最高寿限只有十五个月。” “很多人对未来悲观失望。从军内到基地市外,都有不同声音要求撤销军部委员会,更换更具效力的最高权力机构。杀了很多人,仍然无法消除反对意见。迫不得已,军部宣布改组。三年间,他们前后更换了好几个名字。“最高军事小组”、“临时合作议会”、“战时统帅部”等等……可换来换去,掌握权力的还是那些人,即便是临时增补的少数成员,也都是各人安插进去的亲信。将军们的军衔越来越高,从病毒爆发初期的上将,不断增设一级上将、大将,直到后来的元帅。部队里的军官编制也增加了大尉和大校,以及士官级别的总技术士官、特别技术士官、特助参谋士官……呵呵!这些做法都是自欺欺人,我们再也没有打赢过哪怕一次。” “您在那个时候提出毁灭时光机器资料的做法,是对的。您说得没错:如果知道有这么一个能够离开现在,返回过去的超科技机械,很快会引发出各个国家、势力之间的全面战争。只有彻底毁了它,断绝所有人的希望,才能毫无退路投入战斗。” 说到这里,苏浩眼里释放出炽热的光芒。他一直注视着王启年,注视着摆在老胖子手边的时光机器图纸,无比迫切地问:“请告诉我,这张图纸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 王启年仰靠在椅子上,表情看上去有些不以为然。他正在努力消化苏浩刚刚说过的那些内容,从中寻找可供利用的成份。 过了几分钟,老胖子忽然“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图纸怎么来的?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好吧!这玩意儿是我的最新发明。唔!你知道,穿越时间这种事情,不可避免会对现有时空造成影响。在未来世界,我可能因为某种原因,发明创造的时间比现在晚了几十年。不过,我对穿越时间这种事情一直很有兴趣。所以……就在上个月,我随手画了这张图纸……不相信吗?这上面还有我的亲笔签名。喏,看这里,是不是我的名字?” 老胖子拿起图纸,用很夸张的动作,指着右下角那个凌乱潦草的签名。 苏浩眼睛里透出怪异的微笑。他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王启年脸上,丝毫没有偏转:“您是在开玩笑吗?” 胖子院长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我有必要开这种玩笑吗?告诉你,这可是我累积多年的经验,花费了大量时间才搞出来的心血。这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是我……哎呦!别,别打我,疼死了,救命——” 老胖子脸不红心不跳的自吹自擂,被夜影曲起手指,狠狠几个暴栗砸在脑壳上,以当即冒出几个鲜红肉包的残暴方法,硬生生压了回去。 “别听他的鬼话。就他那种比猪聪明不了多少的智商,怎么可能发明时间机器?” 夜影从抱头惨叫的王启年身上收回凶悍冷厉的目光,慢慢揉着手指,以一贯清冷刚硬的语调对苏浩说:“图纸是从亚特兰蒂斯人那里得到的。它们给予的上一批援助技术,就包括这张图纸。”亚特兰蒂斯人?援助技术?两个从夜影口中冒出来的词,在苏浩脑子里迅速变幻成两个巨大的问号。 他不由得把目光转向王启年。 老胖子被打得很惨。夜影的暴栗是在毫无防备情况下狠狠砸中,虽不致命,也不会产生实际性的伤害,王启年仍然觉得很痛,一直捂着头,蜷缩在椅子上。 “好吧!我承认那东西不是我发明的,是那些怪物外星人的作品。” 王启年显然没有敢于违逆夜影的胆量。不过,脸上扭曲的痛苦表情,显然也是故意装出来的表象。他们两个人似乎对这种你打我受的小游戏乐此不疲,早已形成默契。当偶尔间的玩笑冲淡了过于沉重的谈话气氛,老胖子这才慢慢揉着脑门上冒起的红包,抬起眼睛,看着苏浩,说:“它们把图纸给了我,就是这样。” 苏浩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这,这怎么可能?那可是时光穿梭机的设计图。各种技术和能量运用已经非常成熟,它们怎么会……” “别问那么多为什么。” 王启年抬起手,止住了苏浩未说完的话:“关于这件事,我知道的内幕不会比你更多。事实上,我的想法跟你差不多。我也怀疑过亚特兰蒂斯人为什么要拿出这份图纸的真正目的?因为,按照第一次接触时签订的相关协议,它们有义务给予我们技术援助,以强化科技的方式,对战斗力量不足进行补充。可问题是:时光穿梭机显然无法起到这方面的效果。” 苏浩盯着王启年看了近半分钟,才缓缓地问:“技术援助?那是怎么回事?” “病毒爆发不是正常的自然现象,那种病毒也不属于任何类别的地球产物。尽管我们反抗,只能任由亚特兰蒂斯人肆意释放病毒,可是,在首次接触的时候,我们就明确提出:如果对方一定要这样做,就必须给予我们足够的科技补偿。至少,人类不会因为蔓延的病毒而绝种。” 王启年的表情慢慢变得悲凉:“那是我们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抗争。所有国家首脑共同约定,如果亚特兰蒂斯人拒绝协议,那我们就在全球范围内提前释放天花、伊波拉、鼠疫和变异流感病毒。同时,所有有核国家发射库存的全部核弹头,自由攻击任何地球城市。尤其是六大研究成员国还提出,发射超大当量导弹,炸毁月球,使大量碎片进入大气层,坠入地面产生撞击,使地球磁极互换,达到短时间内大规模人口死亡,最终全人类灭绝的目的。” “只要所有人全部死光,亚特兰蒂斯人就什么也得不到。更谈不上什么释放病毒,从幸存者当中挑选进化人。在这种惨烈悲壮的反抗下,它们只能答应我们的条件。” “我以前和你谈过,技术援助包括强化药剂和一些高深科技理念。比如高强度材质和小型能量炉等等。但我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拿出这张图纸?而且,当时图纸是以非常隐秘的方式,直接递交给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苏浩再次陷入沉默。他皱起眉头,努力思索着,过了很久才张开口。 “亚特兰蒂斯人的目的,会不会……想要让我们按照图纸造出时光穿梭机,前往未来,寻找并且获得更多帮助?” 王启年对苏浩的说法嗤之以鼻:“你以为我没这样想过吗?得到图纸以后,我花了大量时间进行研究。这种时光穿梭机每一次发射,都必须消耗大量能源。而且,它有一个很大的,最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只能把运载的成员和物体送往指定时空,机器本身无法随同抵达。说穿了,它的作用,就像宇宙飞船的分离式火箭推进器。只负责把飞船送入轨道或者产生足够的推力,一旦燃料耗尽,只能坠入大气层,成为可供回收的废品。” “当然,乘坐者也可以携带电脑,或者用其它方法提前储存图纸副本,在抵达预定时空后,再制造一架新的时光穿梭机,返回原来的时空。这种想法根本不现实,也根本就不可能。因为时间穿梭机只能锁定“分钟”为基本单位,无法精确到秒、毫秒、微秒,以及更小的时间单位。就理论而言,分钟的基本单位已经足够,可实际变化却显然不是如此。任何一个时间切入点,都会对原有时空产生巨大的影响。因此,前往未来时空的穿越者根本无法返回。说到底,这张图纸只是单向前往的机票。没有回程,自然谈不上什么对未来技术的运用。所以,这图纸一直让我觉得困扰,无法捉摸、猜透亚特兰蒂斯人的真正用心。”苏浩的脸色一片平静。王启年不会在这种问题上撒谎。何况,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已经挑明,王启年自然没有继续试探的必要。 老胖子看着苏浩,语调平静:“你还对我隐藏了一部分秘密。” 苏浩淡笑着问:“你指的是我的强化能力?” 老胖子点了点头,补充道:“还有你身边的那些人。比如你老婆李欣研;那个打着雇佣兵团名义,实际上却是你手下的暴力肉妞唐姿;新成都公立学校里的小娃娃杨璐璐……嗯!还有一些别的,只是我一下子想不起来具体姓名。呵呵!就算你穿越时空来自未来,掌握着比别人知道更多的信息优势,也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听命于你,然后在短时间内拉起庞大的队伍。他们都是五阶强化人,能力跟你差不多。别用“未来世界五阶药剂已经满大街都是”之类的废话来搪塞我。如果事情真是那样,我们早就打赢了这场生物战争。” “当然不是。” 在王启年面前,苏浩丝毫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我在未来世界的军方电脑档案里,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我相信你有足够的权限进行解读。如果不是当时局势一片混乱,军部很多职能部门管理事务重叠,我大概永远不会看到那些。” 老胖子把身子朝前挪了挪,意味深长地问:“你指的是昆明研究基地?” 苏浩平静地笑了:“还记得以前我交给你的那个U盘吗?关于袁斌,关于失踪的原型药剂,难道你就不想对我说点儿什么吗?” 话一出口,夜影和王启年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睛里的震惊。 “我猜得果然没错。你才是真正拿到了原型药剂的那个人。” 老胖子眼里满是感慨:“提前掌握信息真的很重要,袁斌绞尽脑汁谋算着想要得到那支药剂,没想到最终却成全了你。” 苏浩道出了困扰自己许久的谜题:“原型药剂到底是什么?你们究竟从哪里得到的?” “那东西很神秘。不是人类的产物,却带有人类的痕迹。” 王启年叹了口气:“反正,你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基本知晓。再补充几个片段,也不算透露机密。说不定,我所说的对你而言只是某种启发,你知道的情况也许比我更多,更详细。” 确定了螺旋形文字是亚特兰蒂斯人所留下之后,三国集团开始在全世界范围内查找类似的信息。 这是一项浩大繁琐的工程。三国集团拿出巨额资金,对每一个国家,每一个城市进行搜索。考察范围相当广泛,涵盖了整个人类历史。所有典籍被仔细查阅,即便是远古人类记录在洞穴和山崖上的原始图画也没有放过。因为,其中有可能包括了古代人类对未知事物独特的表达方式。 当时,王启年下辖的一个搜索小队,在东帝汶一个当地富商的私人图书馆藏当中,发现了一卷当地土著用于祈祷仪式的兽皮。上面的“符号”与螺旋形文字类似,却带有汉文字的某些特征。经过解读,研究员惊讶的发现,这其实是一本当地部落流传下来的叙事记录。 正文 第三百二十节 建言 “我对东帝汶的土著当然没什么兴趣。不过,那卷兽皮上记录的内容却很有意思。” “那描述的是土著部族一次盛大婚礼庆典的全过程。不外乎是新娘如何美丽,装束如何奢华,以及酋长如何英明神武等吹捧赞颂的废话。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兽皮文书上提到的新郎。” “新郎不是当地人,而是一个土著部族长老从海滩上救回来的海难幸存者。按照兽皮文书所述,该男子英俊潇洒,气质不凡。他自称来自海洋对面的另外一块大陆。男子所在的家乡原本很富饶,却在一夜之间,被从天而降的雷火焚毁。无奈之下,男子及其家人只能急忙逃上船,沿着河流一直向下。由于迷失方向,加之渔船失去控制,小船流入了大海,然后遭遇飓风,这才漂流到了东帝汶。” “那男子的文明程度显然比东帝汶当地土著更高。他拥有高明的狩猎技巧,很快得到当地酋长的重视。酋长女儿也喜欢上他。于是两个人结婚,这才有了那张记录婚礼过程的兽皮。” “天降雷火之类的记载,使我们跟感兴趣。根据兽皮上记录男子当时所述,在家乡看到的星座、自然景观,以及对气候和温度、植被等方面的内容,我们把搜寻目标锁定在柬埔寨吴哥窟附近。最终,找到了一处尚未发掘的皇家陵墓。” “整个发掘研究计划由军方出面,并且投入大量资金。我们以援助当时最先进战斗机和部分退役舰艇为代价,使柬埔寨方面答应了发掘请求。在地宫里,我们找到了很多已经失去研究价值的飞船碎片,还在国王棺里找到六支药剂。同时发现的,还有一本与国王同时下葬的黄金卷册,一块不知道具体用途的白色碎片。按照卷册所述:飞船体积很小,是那场从天而降的雷火来源。船上没有搭载乘员。在残骸里,只找到一些还算完整的药剂和那块碎片。国王把它们看做是上天赐予的宝物,却不知道具体用途。他至死也不想放弃这些东西,于是下令将其陪葬。” “说是六支药剂,其实只有两支。另外四支,只是管壁已经破裂,没有任何内容物的空管。两支完好无损的药剂带有小型保护磁场装置。这也正是为什么国王没能使用药剂的真正原因。那种磁场能够抵挡剧烈撞击,只有用反斥能量逐步消磁的办法,才能排除外部障碍。拿到药剂的时候,其中一支明显被使用过,只剩下实际容量百分之二十左右。经过军部批准,并且经过安全部门严格审核后,我们选择对残缺药剂优先进行研究,并且将部分研究成果与另外两国共享。” 说着,王启年脸上显出感慨的神情:“对于那支完整的药剂,我们一直视若珍宝,认为可能以此为基础,研发出全面对抗病毒的免疫药剂。柬埔寨的挖掘,发生在与亚特兰蒂斯人接触之前。从那些家伙嘴里得知病毒爆发真相后,也就失去了对发掘药剂继续研究的兴趣。我们的注意力开始转向从百慕大三角海底获得的援助科技,军方也没有继续对柬埔寨地宫项目的拨款。设置在昆明的研究所显得不再重要,那支完整的药剂、白色三角形碎片均被封存。倒不是说它们不重要,而是当时情况已经不容许在额外事情上分散研究力量。军部和科学院必须关注各个基地市的建设,援助科技也包括批量生产免疫药剂的相关内容。这远远要比从发掘药剂逆推配方快得多,节省时间,也节省资源。” “如果你离开未来世界的时候,可以得到更多能量,返回到时间界限更远的前几年,一定会发现:在病毒爆发前的那段时间,我们的确是耗尽心力,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及其它事务。当时,所有工作重心都压在如何提高免疫药剂方面。你得明白,容易被病毒感染的人群比例为百分之五十。剩下的另一半,整体数量高达几十亿。就算集中全部地球国家的力量,也很难生产出足够的药剂。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争分夺秒,挽救更多人的生命。” 王启年脸上再次露出苦笑:“那个时候,军部上层与现在的意见截然不同。我们想要救人,而不是现在这样漠视人命。这也许就是时间和环境对思维的影响。他们并非天生就是恶魔,而是现实迫使他们改变了模样。至于后来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昆明研究所不属于科学院,那里的具体事务我也不好插手。就算袁斌的计划真正成功,把原型药剂纳为己有,我也无法进行于涉。毕竟,军部是军部,科学院是科学院。而且,他是袁家的人。” 停顿了下,王启年把目光集中到苏浩身上,目光热切地问:“你得到了原型药剂。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苏浩脸上同样露出苦笑。 老胖子的回答完全出于预料之外。 在未来世界的时候,他只是凭着本能,从繁杂的资料里找出关于原型药剂的线索。苏浩之所以觉得重要,完全是因为资料旁边注明的大量问号。当然,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药剂遗失时间与自己的时空降落点非常接近,可供利用 一切都那么偶然。 一切都那么必然。 “那是一种非常重要,能够改变人类历史进程,也可以颠覆整个人类文明的非自然产物。” 面对王启年的问题,苏浩做出了这样的回答:“这个时空的历史已经改变,未来的轨迹肯定不会与原来相符。我已经改变了它,也正在改变它。相信我,我的目的和你们一样,都是想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彻底打赢生物战争。” 说到这里,苏浩把目光转移到站在旁边的夜影身上,又看看王启年,淡淡地笑了。 “在未来世界,你们一直没有结婚。那是个非常严重的错误,无法释怀的遗憾。你们得挽救它,弥补过失。不管谁先开口,面子其实无关紧要,我们只看重结局。别把话都憋在心里,说出来比永远闷着好得多。呵呵我很想参加你们的婚礼。所以,最好尽快把事情办了。” 王启年瞪大了眼睛。 夜影脸上飞起两片潮红。 “小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老胖子心里暗自窃喜,却表现的相当愤怒。他攥起拳头,恶狠狠冲着苏浩咆哮:“给老子闭上你的鸟嘴,这种事情轮不到你插嘴。你连**毛都没长全,有什么资格对老子说三道四?” 苏浩平静地笑着:“就因为你一直说不出口,所以白白浪费了很多机会。面子都是假的,不择手段把真正喜爱的女人娶到手,才是真的。” 老胖子脸色阵红阵白,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嘴里依然不肯松口:“怎么能这样,真正的爱情需要时间来验证,我还没有考虑……” “够了————” 不等胖子院长把话说完,夜影一声呵斥,直接抓住王启年的衣服后领,将整个人从座位上揪起。她用冷冰冰的眼神注视着老胖子,左手扣住胖子的后颈,右手从后腰摸出手枪,把枪口对准王启年的脑袋,长长呼了口气,用果决狠辣的语调问:“你想不想跟我结婚?” 这话问得太他妈直接,即便是老胖子这种脸皮厚厚的人物,也忍不住陷入沉默,露出羞色。 夜影眼里掠过一丝烦躁。她用拇指拨开枪机,冷言闷哼:“如果你再不说话,我现在就开枪。反正老娘也过腻了,整天不是变异生物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当初就不该注射什么免疫药剂。” 老胖子眼皮一跳。他很清楚,夜影说得到做得到,绝对不是恐吓。 豁出去了:“当然想。” “那就先把事情定下来。回头,我会找个适合办婚礼的好曰子。” 夜影把枪收起来,左手却没有松开王启年的后颈。她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出一句令王启年顿时感到热血沸腾的话。 “现在,吻我。” 新贵阳地区的局势,比任何时候都要动静勃发。 苏浩以强势统一了整个区域,将十个新编师团的控制权牢牢掌握在手里,庞大的基地市也随之全面运转起来。 每天,都有大量单兵武器装备和弹药从车间里运出,以最快速度分发到继续它们的士兵手中。聚集在城外的所有难民都被纳入管理,经过曹蕊和杜天豪两大团队分化以后,从中挑选出最适合的对象充入军队。有了已经多达三十余万的庞大“工蜂”为基础,继续转换剩余的人,已经没有任何困难。 新兵训练营随处可见正在艹练的补充兵。他们尚未配备武器,却已经穿上正规军服。只需要经过两周的强化训练,就可以随着战斗部队开进废弃城市,在生死搏杀中获取经验。 十个师,只是纸面上的数字。 短短两个月时间,505集团军已经扩大了整整一倍。 曹蕊和杜天豪分派出数百个小型团队,分赴周边地区。按照苏浩的命令,他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散落在附近的所有难民集中起来。随着巩固区域不断扩大,这些小型团队的涵盖面积还将更广,辐射到的难民数量更多。 这是一个非常宏大的计划。苏浩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收拢更多可供转换为“工蜂”的难民。有了集团军司令的身份,他不再遮遮掩掩,拥有多少全五阶强化战斗部队的关键,只在于猎杀变异生物数量多少?得到多少银骨?这些问题看似复杂,实际做起来却很简单。 预警机每天都在废弃城市上空徘徊,每天都能拍摄到大量部队进入城市的图像,也可以监测到城内剧烈的能量反应值。对此,军部一直抱以怀疑。他们反复对505集团军发函询问,苏浩的答复总是含含糊糊。 京一号基地的将军们永远不会知道,废弃城市贵阳里的变异生物基本上已被杀绝。苏浩已经把半数以上的部队开往昆明方向。在他的计划当中,该省区范围内的所有废弃城市,应该在三至四个月内被清空。银骨晶石的收获数量,与实际成长为五阶强化士兵的部队数量成正比。杀得越多,自身强大就越快。 现在的变异生物远远不是五阶强化人的对手。这种情况在未来几年内还会继续持续下去。苏浩一切的隐忍都是为了现在。他要打造一个没有变异生物的读力空间,属于他和“蜂群”的世界。 有了庞大的稳固基础,才能真正谈得上面对亚特兰蒂斯人。 天气已经变得不再寒冷,再次进入新一年当中逐渐变得温暖,正朝着炎热变化的季节。 植物、土壤、空气、地形仍然没有变化,大自然仍然还是过去的旧模样。尤其是野外,很多植物已经到了开花的季节。缺少了人类的破坏,以及毫无节制的疯狂索取,植被的恢复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迅速。平原、山谷、田地,到处都是茂密的绿色,黄色和白色的野花漫山遍野。蜜蜂和蝴蝶在其中翩翩起舞,蚱蜢和蜻蜓不时在草丛中绽露身姿。在低洼积水的池塘里,聚集着很多刚刚孵化出来的蝌蚪。旁边的湿地或者浅水附近,总有一、两只呆头呆脑的癞蛤蟆在晒太阳。它们也许是这些蝌蚪的监护人,也可能是强歼了某只母青蛙,对自己精虫上脑的举动感到后悔,所以蹲在旁边看管孩子。当然,肚子饿了的时候,它们说不定还会吞下几只蝌蚪当点心。反正,儿子闺女太多,以后养活也是大麻烦。不如提前吃掉一些,既满足了肠胃需求,也给自己省下不少养老钱。 越来越多的难民开始在野外建立定居点。 进入基地市的代价依然昂贵。没有晶石银骨,军队不会放任难民白白进入。前线战局的颓靡,对前景的绝望和堪忧,使难民们渐渐失去了对军人的信心。随着时间推移,病毒爆发产生的恐惧心理正在缓缓消退。雇佣兵团和猎人经常带着被杀死的变异生物尸体从废弃城市出来,运回基地市进行交易。人们可以从近处看到那些怪物的模样,也可以触摸到那些代表死亡和杀戮的真正实物 人类对与变异生物的畏惧心理正在一点点被磨去。 他们正在熟悉它们。 最强壮的雇佣兵和富有经验的猎人,已经成为荒野上各个居民点里最受欢迎的客人。他们有枪,有子弹,还有包括盐、罐头、饼于、维生素药片、抗生素之类的商品。所有这些,都是荒野居民无法得到的珍物。他们愿意拿出大量物资用于交换。毕竟,田地里可以种出粮食,却无法播种药片,更不可能在遇到疾病痛苦的时候,像采收大白菜一样,从庄稼地里弄来青霉素。 渐渐的,猎人和佣兵开始喜欢上野外定居点,不再流连于基地市。他们最多只是在城内卖掉猎物,把晶石、银骨好各种高档商品换成武器,再到野外定居点消费或生活。那里的生活水准比基地市要低得多。十几发子弹,或者一把旧枪,就能换来一个长相不错的处女。而同等的价格,在基地市平民区最多只能得到一瓶烈酒。而且,还是酒精勾兑出来的劣等货。 难民和平民,其实都是同一种人。 唯一不同的,只是各自所在的区域。 有资格居住在基地市内的,叫做平民。 流落在城外的,就叫做难民。 对于难民,平民已经产生出微妙的优越感。就像和平时期有工资收入的人看待低保户,或者固定职业者看待临时工,总有着本能的傲慢和轻视,认为自己比别人强。 难民不再信任军队。 很多不同论调,正在难民群中悄悄蔓延。 “军方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想想病毒爆发的时候他们都于了些什么?他们都在哪儿?没人帮助我们,没人告诉我们究竟该怎么做。我们根本就是在用双手和丧尸搏斗。而他们呢?早早就建好了基地市。现在,就连进城也要收取银骨晶石。” “在和平时期,我们都是纳税人。我们养活了几百万军队,却没有得到任何回报。现在一一样,缴纳银骨晶石进入基地市,不过是那些家伙想要从我们身上吸取养分的花招。就算能够进去,又能得到什么?配给食品?还是分发武器?反正,变异生物不会离开废弃城市,住在野外也一样安全。” 聚集在各个基地市外的难民正在散去。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散布在山谷和靠近水源等适宜居住区域附近,大大小小的新建居民点。人们割去了荒野上的杂草,在经过清理的田地里耕种。在这个临近夏天的季节,很多地方已经可以看到成片的绿色。 <center><center> 正文 第三百二一节 车间 这是一种对生活的挣扎,也是对环境的适应。 无论你曾经是做什么的,无论那一双双手在和平时期涂抹过价值昂贵的护手霜,拿过粗重的修理钳,点过钞票,搬过砖,拌过泥灰,还是握过宝马车的方向盘……现在,都只能拿起锄头,在荒芜的田地里一点一点开垦,重新挖掘人生,耕种希望。 苏浩一直不明白,王启年和夜影之间的问题究竟是怎么解决的? 那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私事,当然不会公开。即便是苏浩这种关系非常亲密的朋友,也绝不会知道关上门以后,办公室里那一男一女的具体动作、语言、行为。 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当办公室房门从里面被拉开后,夜影显得精神焕发,精力十足,整个人浑身上下充满了神采,就像毒品上瘾者吸足了海洛因,无论做什么都觉得思维敏捷,就连说话声都要比平时响亮得多。 王启年跟在夜影身后。 他的背更加佝偻了,额头上的皱纹也比平时更多。老胖子再也不像平时那么嚣张跋扈,仿佛全身所有力气都被抽空,就连走路也要用手扶着墙,连声咳嗽,仿佛疾病缠身,随时可能一口气上不来,被口痰之类的东西哽住喉咙,活活憋死的衰年老朽。 一股说不出的寒意,顺着苏浩的背脊,慢慢爬上身体。 他忍不住把事情朝坏的方向去想,脑子里随之冒出“被吸于”、“被榨于”、“精尽人亡”之类一大堆银靡混乱的词句。 王启年恶狠狠地瞪着苏浩,从白大褂衣袋里摸出一副老花镜,抖索着戴上,从镜片背后透出两股凶光,冲着苏浩低吼:“你在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现在给老子立正站好向左转齐步走———— 苏浩连忙收起思绪,摆出一副满面冷肃的模样。老胖子在看透人心方面很有一套,也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这种时候,因为这种事情惹恼了他,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凶狠地盯了他几秒钟,王启年这才如哮喘病人般狠狠呼出一口浊气,闷闷不乐地挥挥手:“老子时间不多,跟我来,走快点儿,” 科学院的电梯型号与军部一样,都是坚固耐用,笨重粗大,丝毫不顾及美感,只考虑使用效果的产物。 屏幕显示为地下五十一层的时候,电梯停了下来。 走出感应门,是一条弯曲宽阔的走廊。道路两边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全副武装的警卫。他们身穿黑色战斗服,无论防具还是武器,都是苏浩从未见过,也没有在任何军队列装的款式。这些卫兵面带呼吸罩,从外形和特征判断,应该是王启年手下那支神秘的“黑龙”卫队。 穿过走廊,进入一个极其广大,充满密集生产流水线和各种机械的重型车间。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竟然是来自未来。尽管这是最符合理论推断的结果,可是没有听到你主动承认之前,我仍然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站在四周布满电脑的主控制室里,看着脚下忙碌运转,发出嘈杂轰鸣和各种噪音的机械,王启年一扫在夜影面前的颓废和疲惫,重新变成强势威严的形象。 苏浩完全被眼睛看到的这一切所震撼。他发现,自己站立的位置,其实是一个高高悬于地面数百米的封闭舱室。脚下的面积阔达数万平米,甚至更大。整个空间仿佛无比庞大的椭圆。就在能够看到的这片中空里,密布着无数机械、管线,以及种种叫不出名字的巨型装置。 空间里的主要装置,是三台巨大的重型生产器械。数十条粗大的管线从地底和墙壁与其连接起来,为它们提供了充沛的能量。这些机械与东面的墙壁连在一起,四周镶嵌着结实的装甲防护板。从具体位置和方向判断,墙壁对面无法看到的部分,应该是原料的接入口。阶梯形状的输送带从机械末端不断延伸出来,上面摆列着一件件制式金属制具。在苏浩能看到的两条传送带上,就有螺栓、电缆、合金轴承等等。它们被送往各自不同的分接口,通过机械臂的组装,迅速变成一个个功能不同的零件。 整个车间看不到一个工人,所有工作全部由机器人或各种机械臂复杂完成 在这种环境下,不需要顾及噪音,只需要保证足够的能量,就能维持最基本的连续运转。 “第一次得到亚特兰蒂斯人援助科技的时候,我简直无法想象,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奇妙的技术。那的确是远远超乎人类想象之外的高度文明,任何庞大的建造物,都可以通过小型化和集团组装的方式完成,功能和实际运作效果却毫不弱于大型化的同类造物。尤其是地底高速掘进机和封闭式深海工作船,的确是我们望尘莫及的杰出代表。它们不惧高温,海水压强对船壳没有丝毫效果。不要说是大西洋海底,就算马里亚纳海沟也可以安全潜入。呵呵说起来很可笑,就是在那些阴暗不见天曰的地方,我们和亚特兰蒂斯人进行了前后几次接触,你也才能看到现在的这些。” “这里是地球上最庞大的重型生产车间。我指的,可不仅仅是你眼前这些,还包括临近区域的其它部分。即便是军部,也没有相同规模的重型工业。无论袁志成还是赵志凯,他们都认为自己掌握着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还有其它人,其它国家的首脑,差不多也有类似的想法。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只有这里,才是强大和崛起的基础,才是他们可能在未来某一天必须当做真正倚靠的根本。” 苏浩眼里透出震惊。 这一切他的确闻所未闻。即便是在另外一个时空,也从未听王启年提到过,更不要说是像现在这样亲眼目睹。 “你,你得到了额外的亚特兰蒂斯人科技?” 结合王启年前面的那些话,苏浩很自然的得出结论:“它们给出了两种不同的援助技术?你的那份比较完整?还是数量更多一些?” “你的问题,也是我长久以来都在思考的问题。” 王启年的视线越过镜框上方的空间,注视着脚下这片规模壮观的机械海洋:“你趋向于你所说的后一种,它们给我的技术数量或许比其他人略多。就像你看过,并且在未来世界造出实物的时空穿梭机。但是,我也不太确定,其他人,别的国家,会不会也得到了与我相同的技术?毕竟,这种秘密谁也不会公开,也不会摆在桌面上,让所有人看到,知道。” 苏浩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探究。他朝前走了几步,努力睁大仍然带着震惊成份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脚下那些正在工作的机器人。 “它们在生产什么?” “这里什么都能造。” 老胖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剥去包装,塞进嘴里慢慢咀嚼:“兵器、防具、任何规格的金属零件,从最庞大的航天飞机到精巧的迷你型手机,一应俱全。如果你对航空母舰之类的玩意儿情有独钟,我可以在半年内造出一艘。而且还是十万吨以上,用核能量炉驱动的那种高级货。当然,舰载飞机和武器系统什么的,得额外添加更多的时间。” 苏浩猛然一颤,下意识转过身,失声道:“你说什么?” 王启年脸上露出无比得意的表情:“别那么紧张。这里是世界上最大的工厂。无论军用武器还是民用品,从制宇卫星到普通的旅游鞋,这里都能够生产。前提是必须有充足的原料和设计图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里的存在,所以你的任何惊讶和意外都很正常,不奇怪。” “你一个人?这怎么可能?” 苏浩不由得脱口而出:“那些最初的建造者呢?难道连他们对这里也毫不知情?” “从来就没有什么建造者,一个也没有。” 王启年背着双手,冷傲的表情仿佛武侠小说里睥睨世间的高人:“我是唯一的工程主持者,唯一的知情者,唯一的监管人员。现在,我就是这里唯一的老板。” 苏浩慢慢收起脸上的惊骇,表情变得困顿且疑惑。他把怀疑的目光投注到老胖子身上,不断摇着头,说:“你该不是在开玩笑?” “我从不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何况,谈话对象是你,一个和我非常熟悉,彼此关系应该算是朋友,也是从另外一个时空飞过来的怪物。如果不是因为你此前的种种表现,还有坦白的真实,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些。” 说着,王启年抬起手,指着脚下车间里正在忙碌的机器人,说:“看到它们了吗?” 那是一种与常人身材比例相同,拥有灵活腿脚,遍体散发着金属光泽,没有肌肉,只有合金骨架为支撑,以微型红外摄像器当做眼睛的人形机械。 “它们是这里的缔造者。” 王启年的话充满沧桑和感慨:“最初,我得到的援助科技只是一份资料。按照图纸,我在机械实验室里造出了第一台机器人。那家伙简直就是个不知疲倦的疯子。它利用当时剩余的材料造出一台小型掘进机、一台额外工作的电脑、一台热能转换器。以这些东西为基础,它进入了科学院地下数万米深的地下,不断拓展空间,挖掘矿石,制造更多的机械和设备。” 苏浩疑惑地插进话来:“你是说,只有一个机器人。” “很快就变成了两个。” 王启年顿了顿,说:“这家伙简直就像拥有无姓繁殖能力的细菌,从地下空间不断获取原料,熔炼,制造,然后源源不断造出更多的机器人。它以最初的小型计算机为核心,不断升级、扩充。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台极其庞大,体积占据了上千立方米的中央处理光脑。它拥有一整套系统的升级程序,涵盖了原料挖掘、物质生产、资源利用和各种不同物件的改造、组装等所有方面。简而言之,你可以把这看做是鸡生蛋,蛋生鸡,然后鸡又生蛋,重复循环的过程。从最初的一个机器人,到现在多达数十万的机器人,整个循环演变完全由它自己进行。这个地下基地也由最初的几十个立方,扩展到目前整个科学院底层全部挖空,正朝着四周区域不断延伸的地步。” “……这实在太可怕了。” 苏浩喃喃自语,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他不由得联想起《叮当猫》里那种只要有空气,就能无限变大,最后压坏整个地球的“大点菌”。仅仅只是一个机器人,一段预编好的程序,就能演变为现在无比庞大的地下机械帝国……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苏浩恐怕至死也不会相信。 “的确很可怕。” 王启年淡淡的回应:“当我发现机器人从一个变成两百四十八个,地下掘进深度从五百米变成一万九千多米,各种相关设备不断增加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可能出现今天的这种状况。我仔细研究过那些援助技术,发现:军部从亚特兰蒂斯人那里得到的资料,与我得到的部分,有非常微妙的区别。除了时光穿梭机图纸,我比军部的资料还多了一些这种以个体机器人和程序为基础,在特定环境下不断自行扩大的信息。它的核心,是一段简短的代码。但它会随着机器人集团和各种机械的扩充,自行衍生出更多的细节化功能。如果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它们很可能会在未来某一天挖空地球,或者把整个地球完全变成机械化。当然,底层外表的自然植被和土壤不会有所改变,然而地幔至地心整个部分,都有可能成为这个庞大机械的组成与能量来源。” “我什么也没有做。就像刚才跟你说过的,没有工人,没有建筑人员,我是这里的唯一知情者。” 苏浩一直皱着眉头:“难道,你对那些机械的扩张就这样不管不问?还是你没有办法终止这一切?把它们停下来?” “当然有。” 王启年一脸的不以为然:“这里没有失去控制。只需要一个特定的按钮,这里所有工作都会在瞬间停顿。我说过,控制核心就是这里的光脑。它可不是科幻小说里进化出自主思维的智能物种。我们的最主要目的,是打赢生物战争。因为这个前提,我找不出把这一切停下来的理由。如果不是机器人动作迟缓,身体构造笨重,无法对变异生物构成威胁,我早就命令它们攻入废弃城市充当战士。亚特兰蒂斯人把援助资料交给我的时候,应该也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无论这个基地扩张到何种程度,它的核心基础仍然还是制造其它物质,而不是批量生产机械士兵。显然,这是一种缺少了某些特定内容的技术。亚特兰蒂斯人肯定有所掌握,可那些狗杂种永远不可能交给我们。” 苏浩沉重地点了点头,问:“这里产出的最主要物质什么?你为什么想到,带我过来?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泄露秘密的可能。” “哼” 老胖子很是不屑地冷哼道:“如果不是看你还算顺眼,打死我也不会带你进来。你不是手下多了几十万部队吗?单凭一个小小的新贵阳基地,你能维持多久?小白痴,真正的强大,可不是有多少军队那么简单。没有足够的基地,你怎么解决后勤供给?你怎么生产足够的武器弹药?机械维修和养护怎么办?难道你手下都是一群不用吃饭,光是呼吸空气就能满足的变种怪物?” 苏浩猛然抬起头,语调因为激动而变得难以自制:“你,你是说……” “你以为,你在新南阳玩弄的小把戏没人看得出来吗?没错,你的确是在章盛飞实施合肥战役以前,就向军部一再提交反对意见书。但拥有未来经验的你很清楚,合肥战役必败无疑。章盛飞很顽固,军部很多人都觉得他能打赢,并且从中获得应有的功绩。所以,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你的抗议注定没有任何效果。作为未卜先知者,你绝对不会放过从新南阳基地大肆搜刮的机会。你向我提出铁路运输的要求,只是为了掩饰从公路方面运走大量物资的障眼法。结果,你救了很多人,在军方内外都得到了好名声,还弄到了两套基地建设组件,成就了你今天集团军司令的地位。” 王启年咧开嘴,露出偷油老鼠阴谋得逞般的诡笑:“不就是两套基地建设组件而已。那玩意儿在我看来根本不值一提。你想要的话,说一声,我这里随随便便都能弄个几十套出来。而且,还是产能和扩展效果最好的那种。” 苏浩彻底陷入了震惊和思维混乱的漩涡深处。 <center><center> <center> <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 *960*90,阅读页顶部* var cpro_id = "u1319536"; <script> <center> 正文 第三百二二节 联想 他脑子里下意识闪过“假的,肯定是假的,这绝不可能”之类的念头。 “你一定在怀疑我是否在胡言乱语?或者是夸大其词?” 王启年脸上露出懒洋洋的表情:“我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你。等会儿你离开的时候,可以带着十套基地建设组件一起走。不过,科学院的运输机数量很少,你只能自己想办法,用汽车把它们运走。”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苏浩收起震惊的思维,表情也渐渐变得缓和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极其强烈的念头,然后连他自己都被那可怕的想法为之惊悚。然而,随之产生的,还有突如其来的强烈**。带着这种无法驱除,却也无法缓解的意识,他张开嘴,不太确定的发问,以期从王启年那里得到最准确答复。 “我不明白,你的这些话,究竟哪句才是真的?” 老胖子仿佛早已预料到苏浩会有这样的表现。他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苏浩,轻描淡写地说:“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你刚才说,这里一切都是你的?” “没错。” “这里完全由机器人和电脑控制,所有程序都由它们自行编写?只需要一个指令,它们就会自我复制,扩大规模?” “是的,我是这么说过。” “这个地下工厂的产能巨大,半年就能造出一艘航母?还可以无限制产出基地建设组件?” “当然如果你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把建设组件让机器人抬上来,让你亲眼看看。” “很好非常好” 苏浩用力攥紧拳头,脸上的表情因为愤怒而扭曲。他深深吸了口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后面的问话:“既然你掌控着如此庞大的工厂,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什么不把这里的一切投入生物战争? “你说过,只要有设计图,就可以制造任何型号武器。” “你还说过,这里的机器人自我复制速度极快,产量和原料都是问题,轻而易举就能生产出庞大的群体。”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以此为基础,制造一支庞大的机器人军团,用来对付那些该死的变异生物?” 苏浩用森冷的目光盯着王启年,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我们完全可以用更迅猛的手段,更便捷的方式,更加强有力的办法终结这场战争。就算这些机器人不适合战斗,也可以通过修改程序和生产工序等方法,把它们改造成适于战斗的类型。我相信,以你掌握的技术资料,应该很容易做到这一点。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前线的士兵在流血?看着那些难民被变异生物当做食物吃掉?自己却坐在这里无动于衷吗?” 面对苏浩的咆哮,王启年居然表现出与平时截然相反,冷静得几乎令人诧异的耐心。他一直等到苏浩把最后一个字说完,瞪着略微发红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时候,这才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问:“说完了吗?” 苏浩很有些想搬起什么东西狠狠砸过去的冲动。他暗自咬了咬牙,咽下一口唾沫,一声不吭。 “既然说完了,是不是该听听我的意见?” 说着,老胖子随手按下控制台上的黄色按钮,苏浩很快感觉到脚下地板传来震动。大约过了半分钟,控制室房门从外面被推开,走进一个瘦细高大的身影。 那是一个机器人。 它的高度超过两米,浑身上下都是亮银色的金属构件。臀部是一个被三角形合金板包裹起来的“h”形空间。透过正上方的缝隙,可以看见装在里面的电池、集成电路板和各种电子元件。三根手指粗细的钢管从臀部延伸向上,一直抵达颈部,成为整个上半身的支撑。 肩膀很短,为了保证手臂的灵活,各种关节零件占据了很大比重。头部很小,呆板的橡胶面具背后,只有一台多功能摄像头。相比之下,双腿无论体积还是重量,都远远超出上身。这当然是为了保证机械行走活动的稳定性。除了一双和人类相似的合金腿脚,还有倒挂在腿骨合金板侧面,能够在平整地面上快速前行的滑轮。 尽管苏浩的强化视觉可以看到数百米外的物体,可近距离观察与上空俯瞰的效果却完全不同。看着眼前这具比骷髅还要于瘦,甚至连肋骨和胸廓都没有的机器人,苏浩忽然觉得:自己的主观思维似乎有些错误。 “这是最早的型号,也是这个地下工厂目前的通用型号。” 身后,传来了王启年的声音:“你可以自己动手,测试一下它的基本能力 苏浩没有犹豫,直接抓住机器人的肩膀。手指与目标接触的一刹那,他惊讶地发现:合金板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硬。这东西硬度一般,却具有很强的韧性。以自己提升至初阶强化人的力量,已经在机器人肩膀上留下了清晰的指印。 “亚特兰蒂斯人很狡猾,它们不会提供直接用于战争的资料,更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以机械对抗变异生物的途径。” 王启年铿锵有力的声音一直在苏浩耳边回荡:“所有这些机器人都是生产型号。它们只能在这个基础上不断复制,无法进行质量或者技术改变。这不是简单改变制造程序,或者在现有基础上添加武器装备就能做到的。中央控制光脑储存的原始程序非常神秘。它拒绝接受任何武器的安装指令。我曾经尝试过,想要把突击步枪配置给机器人。就算它们不能近身攻击,也可以成群结队开进废弃城市,以密集火力对变异生物实施射杀。可是没用,中央光脑的原始程序从制造之初就存在于每个机器人体内。它们像孝顺儿子对亲爹那样服从程序。无论任何武器摆在面前,这帮该死的家伙连看都不看一眼,更别提什么用手摸一摸。” 苏浩转过身,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看王启年,又转身看看面前冷硬刻板的金属制造物。他缓缓触摸着冰冷的合金骨架,脑子里飞速旋转过各种看似能够推翻王启年论调的念头。 “既然拒绝使用枪械,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别的方法?” 苏浩的语调稍微变得平缓,却仍然带有指责的成份:“它们不会疲倦,也不会感到害怕和恐惧。或许,可以⊥它们使用刀子、战斧之类的冷兵器。这些东西与生产流水线上的零件相似,它们应该不会产生排斥。” “你以为我没有从这方面考虑过吗?” 对于苏浩的建议,老胖子嗤之以鼻:“你那点而小聪明在我面前连提鞋都不配。为了迷惑初始程序,我为它们设计过外形与轴承相同的特制战刀,还有前端带有锋利切口的钢管。这些冷兵器顺利通过了机器人的辨识,可没等我高兴太久,就彻底放弃了原来的想法————既然打算把它们派上战场,就必须进行战斗测试。你不知道,面对变异生物,这帮该死的机器根本没有任何动作。除了前进和后退,它们什么也不会做,更不要说是抡起战刀乱砍。原始程序显然是从根源上对它们进行限制。只要目标是生物,机器人就不会做出任何超过规定力量的动作,更谈不上什么见鬼的战斗。” “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恼火。辛辛苦苦弄出来的作品,居然比废物还不如。老子算是跟原始程序较上了劲。我发誓,一定要让这些机器人变成士兵。我尝试过各种方法:在机器人肩部安装高速切割齿轮;把它们的主动控制部分截掉,底部改装成履带,装上破片炸弹;我还改造出两台带有大口径机炮,能够自动发射的机械移动平台……无论改装还是改造,要么没有效果,要么作用不大。控制这些机器人活动的核心,仍然还是那段原始程序。就算我把它抹掉,重新更换新的编制程序,仍然会出现及其怪异的抵制效果。” “不改造应该是有效果的。” 苏浩打断了王启年的话:“以现有机械为基础的武器平台,这是一个很好的构思。以这个地下工厂的生产能力,完全可以投入几十万自动式战用机械。就算它们缺少了原始程序赋予的诸多能力,但终究是一种有效的战争武器。” “臭小子你是在开玩笑吗?” 王启年眯起眼睛,阴森森的套用着苏浩之前说过的话:“别忘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个地下工厂的存在。我当然清楚投入几十万战用机械的作用和效果。可你有没有考虑过:军部会怎么想?那些大大小小的妖怪难道对此不感到眼红?他们就不想据为己有?一旦工厂被他们得到,生物战争是否能够打赢尚不确定,但我可以确定,那时候的情况肯定比现在更糟,甚至有可能爆发人类之间的内战。” 听了这番话,苏浩沉默了足足好几分钟,才慢慢地点头,说:“你说的没错,还有亚特兰蒂斯人。它们释放病毒风暴的目的,是为了获得更多战士,更多的进化人。就算我们制造出大规模机械部队,它们肯定会出面于预。” “哈哈哈哈能想到这一点,看来你还不算太傻。” 王启年先是讥讽,语调却越来越深沉,面容也慢慢变得狰狞:“科学院终究不是作战部队。表面上看,军部的确需要科学院的技术支持。可那帮戴绿帽子的官僚早已不是和平时期的模样。他们严格控制每一批下拨的研究物资,院里也有很多他们安插进来的眼睛。尽管我有足够的能力,却没办法在众多监视之下培养亲信,全力扩张科学院的力量,更谈不上什么与军部翻脸。” “我从未想过要占据更多权力,也没有什么成为绝对统治者的想法。我只想做个纯粹的学者,为生物战争贡献力量。然而,从一开始,生物战争的目的就已经失控。当民众力量不再对政府产生效果的时候,军队的力量占据绝对优势。” 说到这里,王启年猛然从椅子上站起,在房间来回走着,越来越激动,越来越紧张。 “你不会知道,军部那些人都于了些什么。可是我知道,我能猜透他们的想法。从战争爆发前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他们的贪婪的疯狂,是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 苏浩不由得问:“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王启年的眼睛在微微抽搐:“他们杀死了原政府的所有主要成员。从最高位的主席,到下面的各个部长,谁也没有放过。这些事情对外界一直保持机密状态。病毒爆发后,公布的信息只是“那些人均为“乙类”体质”。但我知道,事情绝对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我看到前政府所有成员都进入了京一号基地,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苏浩眼前忽然闪过一片燃烧的烈焰,还有无数伸长的于枯手臂。仿佛地狱深处的鬼魂,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 “我很害怕。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勇敢的人物。” 王启年一直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嘴里喋喋不休:“我怕那些家伙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我。很幸运,他们最终没有对我下手。也许是看中我的科研能力,这大概是我仍然能活到现在的唯一原因。老子不想死,我也要想法设法自保。现在没有法律,别人想于掉你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我一直苦心经营这个地下工厂,没有泄露丝毫信息,就是为了在最危险的时候,留下一条退路。我毕竟不是将军,就算科学院有充足的物资,也不敢明目张胆拿出来大量招募平民。” 说到这里,老胖子的语调变得有些悲哀,甚至掺杂着含糊不清的哭腔:“为什么我一直不敢对夜影表白?就是因为我不想把她牵涉进来。军部那些家伙吃人从来不吐骨头,斩草除根,凶残成性。道貌岸然的外表遮盖了凶狠残忍的内心,一旦把我列入死亡名单,他们会不择手段杀光每一个跟我有关联的人。哪怕是女人和孩子也不放过。我只有用装疯卖傻才能让那些人放心。淡泊名利和沉迷于研究是唯一的活路。我可以顶撞他们,表现得大公无私,在人情方面毫不通融,这才是他们想要的科学院长……说实话,老子早就想和夜影结婚,可这样做早晚会害了她。我不想看着她死,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 苏浩开始明白老胖子的意思:“所以,你把我带过来,亲眼目睹这里的一切?”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任何物质基础。” 王启年快步走到苏浩身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搂住肩膀,像最亲密的好基友,凑近耳朵,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你和我不同。你是带兵的实权将军。你可以自由征召平民,在新贵阳地区拥有绝对自主权。你以为,你对付孙湛,于掉大批委派军官的那些事情,可以瞒过军部?可以⊥那些人真正妥协?你错了他们从不会因为这样的威胁而后退。你那些小伎俩小花招其实早就被人看穿。之所以没有动你,是暂时还需要你这枚棋子,对孙湛进行遏制。控制你的505集团军其实并不难,只要从源头上掐断物资供应,你就什么也不是。当然,我知道你保留了后手,可上面那些人却不这么看。他们把你当做一条不太听话,但是很管用的狗在豢养。” “你是我最好的合作对象。你可以保证我的安全,我给予你需要的物质供应。难道你不觉得,这就是你穿越时空,返回现在的最大意义吗?” 不可否认,老胖子的话很有诱惑力,触动了苏浩心底最敏感的那根弦。 他还是头一次从王启年嘴里听到这些。 无论老胖子脆弱的一面,还是眼睛看到的地下工厂,都对苏浩产生了难以想象的剧烈冲击。 在思考的过程中,苏浩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找到了什么,又遗漏了什么。 病毒、原型药剂,还有王启年的秘密地下工厂,三者之间隐隐有着某种神秘关联。 是的,它们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共同点。 病毒以注入某个人类体内为传染源,进而扩散,迅速演变为庞大的尸群。 原型药剂带有神秘的黑色颗粒,可以把首位注射者改造为“蜂王”,进而以此为基础,扩散为无数“工蜂”组成的“蜂群”。 地下工厂也是如此。它的最初原型,只是一台结构简单的机器人,一段原始程序。现在,已经发展为无比庞大的地下工业区。 都是以点带面的发展模式,都是从简单到复杂的组合构造。细胞的分裂繁殖,人类的繁衍,何尝不是这样? 亚特兰蒂斯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真的是为了得到战士吗? 正文 第三百二三节 弱女 离开科学院的时候,苏浩心情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 王启年派出了上百名“黑龙”卫兵,以及一支庞大的运输车队随行。对外宣称车队运载的货物都是补给品,也装载了一部分物资器材用作伪装。实际上,车厢内部载有整整十套基地建设组件。 它们是王启年送给苏浩的礼物。非常贵重,极其珍贵,甚至无法从另外的渠道获得。然而,苏浩却并不因此感到高兴或轻松。这种沉重纠结的心理,一直伴随着他登上卡车。 苏浩开始理解未来世界王启年说过的一些话,做过的一些事。 老胖子非常睿智,极其狡猾。他一直用各种办法保护自己,伪装成不问世事的专业学者。为了让自己和心爱的女人得到安全,他甚至连牵手、接吻之类的动作也不敢。 王启年一直站在科学院大门口,看着运输车队远去。 他的身影在风中是如此瘦小如此微弱。仿佛随时可能被吹走。布满皱纹的面孔,比任何时候都要苍老。 苏浩知道,自己已经成为老胖子最大的依靠,最值得信赖的寄托。 科学院的大门在视线里渐渐缩小已经无法看见,更不要说一直站在那里的王启年。 一个极具智慧,非常可怜,很勇敢,独自承担责任的男人。 从倒后镜上收回目光,苏浩脸上表情变得坚决冷硬。 我会打赢这场战争。 我也绝不容许任何人把我当做工具。 决不! 新成都基地市”09步兵师驻地。 渐亮的是…光从窗外斜射进来,照在王婧静脸上,把她从沉睡中唤醒。 舒展了一下身体,她从床上坐起来,双腿曲在胸前,抬起头,看着窗外不算太刺眼的阳光发呆。 这是一张很大的双人床。被子和枕头一片凌乱,旁边还躺着一个仍在熟睡,尚未醒来的男人。把视线放远,还能看到随意扔在地板上的衣服和裙子,挂在椅子扶手上的连裤丝袜,以及拆开包装,很像是破裂气球,夹杂着很多黏白色半凝固液体的避孕套。 王婧静从床头柜上拿起衬衫,很随意的披在肩上,走下床,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默默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尽管犯有贪污罪的丈夫已经被处决,自己却仍然还是如从前那么美丽。宽大的白衬衫丝毫不能掩盖凹凸有致的身体,修长光滑的双腿无比诱人。虽然胸部有些偏小却在半透明的衬衫下面凸起两个圆点,很容易让男人心跳加快,呼吸变得急促。 抹了一把粘在脸上的乱发,王婧静的表情冰冷得如同石块。透过镜子,她看到床上的男人已经醒来,正在无比惬意的翻身,却搂了一个空。 “嗨!你怎么起得那么早?” 男人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用手肘撑住上半身,冲着站在镜子前面的王婧静微笑:“怎么,你打算给我做早餐吗?” 他很强壮,粗壮的胳膊上肌肉发达,胸口满是浓密的绒毛。尽管被子盖住下身,腰腹下方却拱凸起一团明显的高度,尺寸惊人。 王婧静收起眼眸深处冰山般的冷漠,脸上瞬间绽放出如花一般的妖艳笑容。她慢慢走近床前,以极其缓慢的动作,一点点拨开衬衫,却不彻底脱掉。敞开的衣领上方露出大半个"ru fang",衣襟下摆刚好挡住阴部。她保持着这种最具诱惑力的姿势,静静地看着床上的男人,脸上露出娇艳欲滴的阵阵红晕。 男人只觉得喉咙发干,下身的"sheng zhi qi"也不可遏制地狂乱勃发起来。仿佛一条凶猛的钻地恶龙,拼命寻找最湿润最温暖的地洞巢穴。 很快,两个人已经抱在一起,床铺在翻滚碾压下发出“吱吱”的响声。 男人的冲击力量十足,每一次都能把王婧静干得有种灵魂出窍的凶狠。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身体仿佛已经被活活捅穿。可她丝毫没有叫痛,眼睛和面孔依然保持着无比满足的媚笑。只有当男人视线焦点从她脸上挪开的一刹那,王婧静的眼神才会流露出冷漠痛恨,充满令人战栗的阴狠。 这男人是l09步兵师后勤部门的一个科长,少校军衔。 换在几个月前,他见了王婧静总是面带恭敬,无比亲热且不失距离的尊称一声“嫂子”。 被处决的丈夫与这个男人并无血缘关系,也算不上什么亲戚。这只是场面上的共通称呼,下级遇到上级的家属,无论对方年龄大小都管对方叫“嫂子”。 男人的很多心思,可以从眼睛里看穿。 王婧静知道这男人经常在背后偷窥自己。他的军靴上嵌着一块用作装饰的铜片,擦得铮亮。丈夫活着的时候,男人总是与自己站得很近,通过那块小小的铜片,从自己裙子下面窥探风景。 他仅仅只是窥探,不可能采取更进一步的动作。否则,丈夫会杀了他。 至于现在……两月前,王婧静主动爬上这张床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自己的目的,以及接下来要做的每一件事。 真不知道这男人从哪里来的旺盛精力?昨天晚上几乎整夜颠鸾倒风,今天刚起来,又是如此生龙活虎。 凶狠和暴虐得到释放的瞬间,王婧静只觉得身体里被灌注了一大堆液体。仿佛高压水龙头就接在自己下身,拧开开关肆无忌惮喷射着。 男人喘着粗气,从王婧静身上慢慢爬下。 他很快穿好衣服,系上皮带。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已经抛弃了浑身"ci luo"的色中饿鬼角色,变成了严肃刚正,不怒自威的军官。 男人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物资领用单,在纸页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姓名。他把这张纸片摆在桌子上,伸手在王婧静胸前狠狠捏了一把,非常满足地笑笑,带上军帽,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听着走廊上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王婧静的妩媚笑容也随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用力咬住牙齿,面部肌肉扭曲的痛苦。 她不是强化人,根本无法承受男人强烈可怕的冲击。以前丈夫活着的时候,很注意控制力度和强度,偶尔也会有失控的时候,却不会造成太大的痛苦。现在,丈夫死了,没人会像以前那么疼爱自己。刚才那男人只顾着自己爽快,却忘记了普通人和强化人的体质差异。王婧静丝毫没有感受到性爱的刺激,只有身体几乎散架,整个人几乎完全烂掉的剧痛。 下身一片潮湿,鲜血混杂在"jing ye"里,从身体内部往外流淌。王婧静挣扎着,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大团早已准备好的棉花,紧紧塞住。 血止住了,身体的疼痛却难以强忍。王婧静脸色一片惨白,她拉开另外一个抽屉,取出一套战地医用组件,拿出注射器,把针头插进标注着“吗啡”字样的密封胶管,抽取液体。然后,抖索着手,把它们全部注入左臂上的血管。 疼痛的感觉很快消退,王婧静从柜子里摸出一包香烟,丝毫不管身子还"ci luo"着,直接抽出一支点燃,带着无比享受的满足感,狠狠吸了一大口。 那不是普通的香烟,而是军方向前线格斗部队指定的特供品。为了不引起更多人注意,这种带有红色线圈的特殊香烟,包装盒上只有一个醒目的“甲”字。但知道内幕的人都很清楚,香烟的主要成份,其实就是海洛因和冰粉。 格斗部队成员均为重刑囚徒,伤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为了让这些死囚发挥“余热”他们在战斗前的食物、饮料、香烟均为特制。目的,就是为了在短时间内发挥强悍战力,干掉更多的变异生物。 从丈夫因为贪污被枪毙的那天开始,王婧静就不再是什么军属。 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去军官食堂打饭,无法领到每月配给的生活物资。如果不是因为还有几分姿色,她和家人早就从军事管制区被赶出来。虽然目前仍然住在家属区,通过出卖身体的方法,勉强弄到一些食物,可王婧静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能持续多久? 脑子里想得太多,思维神经影响了对香烟的控制效果。她猛然呛了一口,顿时剧烈咳嗽起来。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涌出。王婧静连忙抓过毛巾,用力擦抹着脸,眼眸深处却透出越发沉重的仇恨。 李欣研那个贱货,为了一己之私,把自己的丈夫送上了军事法庭。还好,听说那女人疯狂到杀了一个集团军司令,现在正被全军通缉。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抓住。到时候,肯定是被玩死干死杀死的下场。 还有许仁杰,那个老杂种从丈夫手里得到诸多好处。说是贪污,他其实也从中得到部分收益。丈夫逢年过节都要给他送礼,到头来,却还是把自己男人推出来当做靶子枪毙。 王婧静知道,自己这个曾经的“军官太太”对男人的吸引力正在随着时间消退。如果丈夫还在,自己肯定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主动爬上其他男人的床。在男人眼里,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虽然自己是为了生活不得不如此为之,可在那些男人看来,和下贱的"ji nv"其实没什么区别。当脱光衣服,他们对自己身体每一个角落一览无遗,彻底释放过欲望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兴趣。 就像刚刚离开的那名后勤军官,尽管动作粗鲁野蛮,王婧静却只能忍受着。他下次会不会主动过来,王婧静也没有把握。留下的那张物资领用表格虽然没有填写具体品种和数量,但王婧静不可能写上一个超过接受能力的数字。那样做,对方非但会矢口否认,还会给自己带来更多更大的麻烦。 抹掉眼角溢出的泪水,王婧静狠狠吸完最后一口烟。她把烟头用力弹出窗户,迅速跳下床,穿上一套易于活动的旧式军便服,扎紧头发。注视着镜子里不失俏丽,却再也没有以往温柔的自己,王婧静眼里掠过一丝惨然,目光随即变得阴狠、残忍。 两小时后,王婧静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军用背包,从南部城门离开了基地市。 她沿着旧公路,朝着远处的废弃城市走去。 一个女人独自离开城市在野外游荡,本身就意味着危险。刚走出城门不远,王婧静已经被十几个男人盯上。尽管她穿着旧军装,却丝毫没有起到威慑效果,反倒让尾随者觉得这是一条大鱼,值得自己下手。 基地市距离废弃城市有几十公里。没有交通工具,凭借脚力,这的确是一段漫长艰难的旅程。 太阳下山了,王婧静也离开基地市的警戒范围,真正进入了荒野。 尾随者从几个方向逼拢过来,把她团团围在中间。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他一直盯着王婧静不断起伏的胸口,笑得很得意,很满足。 看着这些面容凶恶的男人,王婧静忽然摸出两把手枪,对准挡在前面的大汉,用力扣动扳机。 大汉被子弹打得翻了个身,整个鼻梁完全凹陷进去,当场横死。 两把手枪,五十发子弹,王婧静在短短几秒钟内扭转局势,把所有尾随者杀得一个不剩。 她耐心地站在一堆尸体中间,直到确定没有人活着,这才强忍住刺鼻的血腥,从背包里取出一只鸡蛋大小的密封铁罐,用手指抠出一点类似蜂蜜的半凝固物,仔细抹在每一具尸体表面。 王婧静早就发现了这些尾随者。作为军属,她曾经接受过预备役军事训练。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对付几个只有冷兵器的难民,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密封铁罐是极其重要的军用物资。王婧静连续配了管理后勤的军官好几次,才弄到了这么一点。按照她当时对那名军官的托辞:“我已经没有生活来源,以后说不定就得到废弃城市猎杀变异生物。有了这种东西,就能节省不少力气。” 从背包里抽出猎刀,砍下几条尸体的胳膊,装进背包。消耗了大量体力的王婧静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朝着远处的废弃城市蹒跚前行。 每走一段路,她就会从背包里抽出砍断的死人胳膊,涂上一点铁罐里的物质,把肉块扔掉,继续朝前走。 清冷的月光从夜空中洒下来,照亮了王婧静惨白带血的脸。 她一直在笑。那表情仿佛已经凝固,成为她面孔的一部分。 王婧静很累,很饿,很渴。 火烧火燎的感觉不断刺激着胃部,燃烧着喉咙,拖拽着身体,迅速消耗体力。 连她自己也觉得惊讶,居然可以在没有补充食物,没有喝水,没有休息的情况下,一直从基地市走到这里。 离开城市的时候,背包几乎是空的。 后来,装满了被砍断的死人手脚。尽管沿途一路丢弃,重量也不断减少,却毕竟是种不可忽视的负担。 天亮了。 王婧静整整走了一夜。 望着远处已经能够看到模糊轮廓的废弃城市,她终于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 看到,并不意味着真正走到。 又过了几个小时,王婧静进入了废弃城市内部。 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熟悉。 电线杆、街道、路灯、电影院、商店……望着街道上废弃长草的车辆,看着那些状如骷髅的高大楼房,王婧静忽然觉得腿脚一软,有种想要跪倒在地面上,痛苦号哭的冲动。 她终究还是控制住情绪,没有哭,一步一步朝前走。 背包已经清空,最后一块肉扔在了几百米外的马路中间。那是一只男人的手掌。据说,那个部位因为经常活动,很有嚼头,在城外难民当中,被看做是难得的美味儿。 真饿啊! 王婧静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脑子里忽然幻想起和平时代曾经吃过的烤鹅。 卖火柴的小女孩临死的时候,是不是也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她摇摇头,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手。顿时,强烈的疼痛钻入大脑,产生了短暂的痛苦和清醒。 王婧静对脚下的废弃城市很熟悉。丈夫活着的时候,她经常翻看军内下发的各种战报,对变异生物的活动规矩和习性多少有些了解。按照战报上提到的要点,王婧静选择了一条进入城市的主要街道。她把小铁罐拿在手里,每朝前都一段,就要停下来,在路边电杆或者废弃车辆表面,涂上那么一点点。 罐子很小容量不大。 装在罐子里的东西,走动物信息素和油脂搅拌形成的凝固混合体。庐江战斗之后,这种被证明在实战中具有效果的物质,已经成为各个部队的储备物资。训练人员经常用它为诱饵,在有限范围内,吸引一定数量的变异生物,从而进行伏击。 从昨天到现在,王婧静已经制造出一条从废弃城市连通基地市的“路”。 她脱掉衣服,把剩余的油脂信息素涂抹在自己"ci luo"的身上。然后,挺着胸,迎着刺眼的阳光,面带微笑,大步朝着城市核心走去。 正文 第三百二四节 剧变 她已经看到隐隐约约的变异生物影子。 她知道,自己是它们最喜欢的食物。再也没有比活人更受变异生物欢迎的礼品。 我心甘情愿被你们啃食。最好把我吃得于于净净,一点儿不剩。 有了新鲜血肉的刺激,你们一定会想要吃饱,想要得到更多。 那么,就沿着我留下的那些“路标”,冲向基地市,把那里所有的人,全部吃光吧 我要报仇,要所有人为我陪葬 晴朗的天空下,飘浮着一艘银灰色的飞艇。 再也没有什么比飞艇更能长时间用于固定区域监控的飞行器。这玩意儿造价便宜,操作简单,除了飞行速度慢一些,倒也找不出什么太过明显的缺点。 合肥战役之后,几乎每个靠近基地市的废弃城市上空,都有这么一艘飞艇全天候执行监视任务。由于飞艇数量和所在区域地形复杂等缘故,城市里每一个角落发生的情况不可能全部察觉。但不管怎么样,位于城市核心位置变异生物主要群体的变化,总是飞艇的最主要监控目标。 “CU19”号飞艇标准悬浮高度为两千米。低空观察的效果当然会更好,可那也意味着更大的危险。很多变异生物已经进化出短途滑行和弹跳的能力。实际比例,相当于一只放大到成年人大小的跳蚤,从某幢大楼顶部高高跃起所能达到的极限。在这种情况下,主动降低高度简直就是送死。 飞艇乘组员共有五个人,具体事务由一名中尉负责。 现在正是午餐时间,除了必须二十四小时坐在监控屏幕前的技术中士,另外几名成员都围聚在舱室中央,慢慢吃着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 技术中士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从半小时前就一直盯着屏幕,似乎是发现了某种有趣的现象,就连同伴送过来的午餐饭盒也没有多看一眼。 “嘿看什么呢?那么专注。” 中尉艇长把已经冷掉的饭盒朝中士推了推,很不高兴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罐头。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这东西。可是有什么办法,这是我们的标准配给。除了罐头、米饭和脱水于菜,这艘该死的飞艇上找不到任何可吃的东西。我知道你对昨天晚上的午餐肉炒豆子很不满意,我也知道前天的豆子炒午餐肉味道一般。但你得理解,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能有什么就吃什么。” 中尉是个和善的军官,他和技术中士的关系不错,与其说是在劝解,不如说是在相互调侃打发时间。不过,中士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方面。他一直盯着屏幕,脸上满是疑惑的神情。 “别打岔” 中士抬起手,像撵苍蝇那样挥了挥,头也不回地说:“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情况。我不明白,她究竟想于什么?” 中尉皱起眉头,把目光移向屏幕,很是不解地问:“我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因为气流和地形对信号的影响,高空监控的图像很模糊。为了节省电力,大多数时候,监控画面都以简单的灰黑色方块表示。只有发现异常状况,才会紧急切换为全功率监控模式,图像也会随之变得清晰。 技术中士一直负责监控工作。他对脚下这座废弃城市的熟悉程度,毫不弱于自己肠胃对具体食物品种的喜欢和挑剔。屏幕上的监控画面不外乎几种:深黑色的方块代表建筑,浅灰或白色代表公路。在城内活动的变异生物颜色要更丰富些,基本色调为红、黄、蓝三原色。这些色调明亮或者暗淡的时候,表明它们正处于对应的活跃与沉闷时期……说穿了,这些东西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多看看,多了解,在监控座位上多呆几个月,任何人都能明白。 王婧静进入城市的时候,远程摄像机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在监控屏幕上,她的显示信号为一块很小的灰黄色方格。技术中士对这个缓慢朝前移动的信号没有多加注意————每天都有数百上千名猎人、雇佣兵、实战受训丨人员进入废弃城市。他们的侦测信号都是相同的颜色。飞艇的主要监控目标是变异生物,不是关注这些自求生死的家伙。很自然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技术中士肯定不会放在心上。 然而,王婧静的行动方式很怪异。很少有这种某个代表人类的灰黄色信号从进入废弃城市以后,一直沿着主要公路朝前移动的情况。无论雇佣兵团队还是受训丨官兵,都只会选择偏僻的巷道。那样做,可以有效隐蔽行踪,减少被变异生物发现的几率。 很少,并不意味着绝对没有。 技术中士在监控屏幕上已经看过太多惨烈的战斗和死亡。无论奄奄一息的濒死者还是尸体,都不会引起他的怜悯。王婧静古怪的举动在他看来也很正常。无论在基地市还是野外,都有很多人对生活感到绝望。少数人会选择进入废弃城市,主动把自己送给变异生物喂食的自杀方式。他们觉得,废弃城市才是自己的家。无论死在哪里,都远远不如死在家里来得直接。 技术中士不明白,那团代表王婧静的灰黄色方格,为什么每走一段距离,都会停下来几分钟?从时间和距离来看,大致间隔几乎相同。带着好奇和疑惑,他把监控主镜头调至对应角度,给予充足的电力供应。很快,锁定王婧静的清晰俯视画面,已经出现屏幕上。 中士看到了王婧静从小铁罐里抠出带有信息素的油脂,抹到一根电线杆上的场景。 高空监视飞艇终究不是精密制造的卫星。尽管看到了动作,中士仍然无法从模糊的画面上分辨具体物件。然而,他发现,聚集在废弃城市核心的变异生物正在变得躁动不安。它们不像几小时前那样安定,而是相互撕咬,不断咆哮。很多游离在核心群体外围的怪物,也逐渐离开固定所在区域,朝着城市其它地方散开。 这种奇怪的活动迹象没有任何预兆。但就大体的躁动范围来看,明显靠近那个动作怪异的女人。中士心里顿时产生出很不妙的感觉。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但知觉告诉他,这一系列变化,肯定与地面上那个正朝着废弃城市核心前进的女人有关。 他看到了王婧静脱光衣服,看到了这女人朝着变异生物迎面而去。 显然,她想自杀。 技术中士脸色一片铁青。 他看过很多次类似的自杀场景。那些人要么表情绝望,要么满是惊骇痛苦的神情。从来没有一个人像王婧静这样,满面微笑,充满轻松和解脱。仿佛,她即将迎来的不是死亡,不是被无数牙齿把身体撕裂,而是充满阳光和快乐的新生。 整个核心区的变异生物群体都在移动。它们就像池塘里饥饿太久的鱼群,被游人随便投下的一点点食物所吸引,朝着这里蜂拥狂奔过来。它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多,几万、十几万,甚至更多,几乎整个废弃城市里所有的变异生物都在移动。它们像潮水般瞬间把那个女人淹没。从空中俯瞰,仿佛突如其来的海啸,正朝着已经被前头部队疯狂争食的那个女人冲击过来。 中尉也察觉到屏幕上的异样。他的双眉绞到一起,后退了几步,以便从更全面的角度看顾整个屏幕。脸上同时显出震惊,难以置信的连连惊呼:“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那些怪物究竟怎么了?集体发疯?还是到了发情期?” 技术中士早已两眼发直。屏幕上再也搜索不到王婧静的信号,那个女人也不再是他关注的重点。中士的身体一直在颤抖,他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中尉的问题,却没办法发出声音。巨大的恐惧无情碾压着他的心理承受极限,几乎击溃了他的理智思维防线。 中士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猛然挥手,重重按下控制台上最醒目的红色按钮。顿时,飞艇内部各个主要舱室的预警灯开始转动,闪烁出刺眼的红光,同时发出尖利可怕的警报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另外几个正坐在餐桌前吃饭的乘组员为之一愣,纷纷转过身,把疑惑不解的目光投注到技术中士身上。就在他们正准备开口发问的时候,却听到站在屏幕前面的中尉发出惊呼,继而变成颤抖连连的尖叫。 “快向基地市最高指挥部发出预警。最高等级,最高的红色等级。它们出来了,那些怪物全部跑出来了————” 十一号训练营位于新成都基地市南面,距离废弃城市大约二十公里,是7l集团军下设所有训练营中,位置最靠近前沿的一个。 骤然而来的预警信号,使整个营地上空立刻响起沉闷悠长的警报。数十名军人从隐蔽所里冲出,迅速占据了各自的防御位置。塔楼上的重机枪调转方向,把枪口指向远处依稀可见城市轮廓的地平线。很多没有佩戴军衔,肩膀上只有两块红黄色徽章的新兵站在简易营房门口,脸上满是懵懂。他们刚刚被征召还不到两周,只接受过最初步的训练,虽然不明白警报所示的具体内容,但所有人都很清楚,那意味着危险和死亡。 “红色警报是最高等级的红色警报” 营地最高指挥官是一名少校。他扛着突击步枪,拎着一箱子弹大步跑上围墙顶端,一边迅速检查枪械情况,一边朝着四周厉声咆哮:“把火焰喷射器从仓库里拿出来,所有人拿好自己的武器,在规定区域内进行防守。动作要快,我们没什么时间,那些怪物已经从城市里冲过来了” 所有人都在奔跑,地下仓库的大门敞开着,一台台联装机炮和大量弹药被搬出来,迅速架设到各个预留射击阵位。 上了年纪的审计官也离开自己的办公室,手持武器,和普通士兵一起站在围墙顶端。也许是因为长年与数字打交道的关系,审计官对危险的察觉能力要敏锐得多。他可以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震动,地平线上也可以看到一条细密的黑线。 上午,原本还是晴朗的天气。大约半小时前,天空中已经阴云密布。这大概是老天爷为了配合危险警报,故意拉下来的幕布吧空气中的寒冷气息越来越重,冰凉的雨点不断从空中砸落下来,很快变成稀稀拉拉的雨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势逐渐变大,风势也在增加,正朝着狂风暴雨的趋势不断蔓延。 少校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在心里狠狠咒骂着该死的天气,偏过头,冲着十几米外的塔楼叫道:“把探照灯都打开,我要好好看看,那些肮脏的妖怪都长得什么模样?” “咔————” 士兵拧开探照灯开关,几束强烈的光柱立刻从塔楼上射下,把营地正前方的荒野照得一片雪亮。 已经可以看到密密麻麻,成群结队的变异生物。 它们正朝着这里疯狂汹涌过来。 暴雨狂风使整个荒野一片泥泞,却对它们没有任何影响。无论是体格魁梧的巨型类人,还是动作敏捷的血尸,都以各自擅长的动作,朝着营地狂奔。它们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已经突进到距离围墙只有几百米的位置。冲在最前面的几头狗形类人,显然不适应突如其来的探照灯强光,它们奔跑的脚步顿时慢了下来,身形也为之一错,立刻被紧跟其后的猪人和牛人足掌踩中,连哼都来不及哼上一声,瞬间成为无数变异生物疯狂践踏的肉泥。 年迈的审计官摇摇头,脸上显出无可奈何的苦笑。他什么也没说,举高手里的枪,瞄准距离最近,体型最大的一头马形类人,用力扣动扳机。 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也不需要什么射击命令。 十一号营地围墙高度只有六米,所有工事均按照永备标准建造。以常规战争的角度来看,算得上是一座小型要塞。 然而,现在的对手不是人类,而是变异生物。 枪声,就是命令。 整个营地顿时变得嘈杂,充满剧烈密集的射击,声嘶力竭的呐喊,浓密刺鼻的硝烟。 塔楼上的探照灯吸引了大量怪物注意。几头蝗虫形类人避开密集的子弹,在强壮有力的长腿推动下,开始向上滑行。它们越过向下斜射的重机枪,直接跳到站在探照灯旁边负责供弹的士兵头顶,落下,张开咀嚼式口器,将整个头颅死死含住,啃断。失去头颅的士兵脖颈顿时喷出一股血泉,摇晃着从塔顶摔下。 营地指挥官打光枪里的子弹,抱起一具火焰喷射器,从围墙顶端高高跃下,冲进密集的变异生物群中四处乱喷。他死死抠住扳机,把炽热的火焰向四周乱扫。一头血尸从背后扑过来,挥舞镰刀般锋利的手臂,将他身后的燃料罐狠狠切开。火焰引燃了四散乱溅的燃料,在怪物群中引发了更大的混乱,少校自己也被火焰包裹。他一直惨叫着,死死抱住一头猪人的大腿,宁死也不放松分 暴雨淹没了一切。除了已经死去,仍在战斗,却终究无法避免死亡的人们,谁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狂暴的生物狂潮面前,十一号营地只是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障碍。 就像礁石,终究会被海浪吞没。 整个新成都基地彻底陷入混乱。 合肥战役和发生在北方前线的“月潮”,已经教会了人们在生物狂潮到来以前,具体应该做些什么。 收到监控飞艇预警后的几分钟,整个基地市已经进入紧急状态。分设在城内的警戒哨卡开始封闭道路,军事管制区沿线所有防护装置均被开启,外围城墙各个激光发射站点开始充能。数以百计的重型卡车从仓库里运出大量钢制拒马,它们被堆积在城内各个街道隘口,只留出可供正常通行的间距。一旦变异生物冲进城内,可以在短时间内形成障碍。 许仁杰在十几名警卫簇拥下,走进地下指挥部的时候,立刻感受到这里压抑沉闷,紧张得几乎难以呼吸的气氛。 从病毒爆发开始,人们对变异生物已经产生了难以遏制的恐惧。抛开生物免疫和感染等方面的因素,这其实是人类对陌生物种本能抗拒和反感引发的结果。尤其是锋利的牙齿,尖锐的角,巨大的身体等等。这些在地球物种进化过程中,都是最凶猛掠食者具有的显著特征。作为人类,本能对这些东西感到害怕。 指挥部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到处都摆放着各种仪器和监控屏幕。忙于讨论局势和战斗部署的军官没有注意到许仁杰进来。他们脸上带着惊恐,一些人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很多人脸色苍白,靠在墙边大口喘息着。 正文 第三百二五节 应对 就在距离许仁杰五、六米远的位置,一名年轻的女上尉走路过快,不慎被旁边的桌子绊了一下,惊叫着跌倒,顿时引发了多米诺骨牌般的震动效果。所有人纷纷把注意力投向这边,一些人开始尖叫,还有几个惊慌失措的家伙,甚至摸出手枪,把枪口指向正从地上爬起,狼狈不堪的女上尉。 “妈逼的都是些整求不成的胆小鬼,慌个[***]” 许仁杰脸色铁青,怒不可遏爆出一句粗口。他大步走进房间,抓住一个浑身颤抖不能自抑的军官,狠狠甩了几巴掌,像扔垃圾一样,把这个当场被打晕的家伙甩开。 “慌什么慌?好好看看你们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 许仁杰的愤怒并非没有理由。 他虽然是71集团军的司令,可对这支部队的直接掌控,也不过是从病毒爆发的前一年才开始。 很多人都认为,在黑色纪元以前建立的老部队,无论战斗力还是组织能力,都要比病毒爆发后的新设部队更强。然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至少,这种理论并不适用于71集团军。 一支部队的成份设置,并不仅只是战斗人员。还包括后勤、机修、宣传、通讯等方面。 许仁杰刚刚晋升中将,成为71集团军司令的时候,面临的情况很复杂。当时正处于和平时期,他这个将军能够成功上位,实际上是多方权力交接,相互碰撞,然后相互妥协的结果。简而言之,当时的集团军下辖二十万人,可真正能够直接投入战斗的部队,最多不超过三万。另外,有大约五万人属于战斗力偏弱,机动和集结时间需要更久的“二线部队”。除此之外,剩余的部分,全部都是所谓的“后勤和宣传人员”。 二十万人的集团军,竟然有六个文工团,多达一万八千多名歌舞演艺人员。这些人占用了相当份额的巨量军费,以表演训购买服装、巡回演出等名义,把多达亿万的资金流水般花销出去。 许仁杰看过几次文工团的演出。平心而论,那些表演的确是上佳之作,在讴歌伟大祖国和xx主义方面,的确有着荡涤心灵的强大感召力。然而,唱歌跳舞终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子弹,各个文工团在军内的演出次数也寥寥无几。比起下基层部队用舞蹈艺术慰问士兵,所谓的“军内艺术家”们,更热衷于走出部队,到外面的广阔天地,与更具艺术鉴赏能力的贵人豪商打交道。 道理很简单:在普通士兵面前唱得再好,收获也不过是热烈的掌声。可一旦得到“上流社会人物”的赞同,得到的就是真金白银,各种媒体铺天盖地的赞誉报道。 许仁杰麾下有几个少将级别的艺术家。每次军内的新年聚会上,许仁杰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这几个人总是表现得很活跃,在公开场合大谈莫扎特和贝多芬,热烈探讨外国歌剧和本国京剧之间的区别。尽管许仁杰自己会拉小提琴,口琴也吹得不错,可他从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夸耀的资本。甚至很想问问对方:究竟知不知道建国以来几款主要枪械的区别?实际艹作方式如何?在靶场上的射击成绩究竟能打几环? 后勤部门的状况,比宣传部门好不了多少。 那里同样充斥着各种身穿军服,却连枪都没有摸过的军人。他们要么是送礼贿赂走关系进来的产物,要么是某个官员的亲戚。不少部门主官甚至是上面专门空降下来镀金的。除了耍威风拿好处摆架子,别的什么也不会,也什么都不管。 许仁杰很想把这些人统统踢出部队,或者于脆全部抓起来,随便按个什么罪名枪毙。 这种想法只能存在于大脑,不可能变成现实。 无论宣传还是后勤,充斥在各个部门的大量非战斗人员,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随便动上其中一个,都会引来对方的强势反击。整个国家的官场都在[***],许仁杰一个人根本无能为力。他还必须对那些看不起普通士兵,认为军人不懂艺术的“歌唱家少将”微笑,对只会开着白牌车上街横冲直撞的后勤军官视而不见。 想到这里,许仁杰只觉得怒火越来越旺。 忽然,他一声咆哮,以诡异的速度冲到一名年轻少校面前,重重挥出拳头,把少校的脑袋如西瓜般砸得粉碎。鲜血和白色脑浆飞溅到旁边的立体屏幕上,慢慢下滑。 少校是军部一名官员的直系亲属。许仁杰早就想收拾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现在,他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带着稍稍压下去几分的怒意,许仁杰抓起少校后颈,把尸体朝着大门方向狠狠扔过去。顿时,外面的走廊传来诡异的撞击。 “一帮没用的废物记住你们的身份,你们是军人,不是平民,也不是胆小鬼————” 长长呼出一口闷气,许仁杰把凌厉的目光投向旁边的值班参谋:“说说现在都是什么情况?我要最准确,最详细的情报” 凶狠残忍的手段令指挥部里所有人为之一窒,混乱和嘈杂的声音立刻消失。人们凝神屏息,虽然仍在恐惧,对象却已经从变异生物转换到许仁杰身上。 值班参谋定了定神,连忙走到距离最近的监控屏幕前,迅速点开几个图框,屏幕上随之出现了各自不同的监控场景。 “根据五分钟前的报告,生物狂潮前锋已经抵达二十二号营地。那里距离基地市只有六公里。我已经下令,沿途各个营地、哨卡放弃抵抗,所有人员立刻返回基地市,或者自行向其它方向转移。作为应急监控的补充,已经增派了三艘飞艇在周边地区巡弋。” “城内平民区的情况很糟糕。警报发布以后,立刻引起了大规模混乱。很多人要求离开基地市。我们已经关闭了军事管制区与其连接的第一道警戒线,由一个装甲大队在那里负责守卫,并派出专人对平民进行劝说。现在,那里的情况正在逐步缓解。但我并不确定稳定局势能够保持多久?一旦变异生物开始冲击城市,情况很可能会再次恶化。” “外围城墙已经进入全面警戒状态。所有防御设施全部到位。驻守部队没有缺员现象,驻扎在基地市内的两个师正在赶赴各个防御区。供水、电力、医疗救助等系统已经启动紧急预案。单就军事管制区的情况来看,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许仁杰看了一眼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的值班参谋,没有说什么,直接把注意力集中到监控屏幕上。 所有这些措施,都是事先反复演练过,已经非常熟悉的动作。值班参谋不过是按部就班执行,没什么值得夸奖的。 迅速浏览了一遍相关记录,许仁杰注意到最初的那条预警信息。他转过身,指着屏幕上的文字记录,说:“给我接ci09号飞艇,动作要快。另外,命令驻扎在基地市周边的所有战斗部队开始收缩,以现有防护工事为依托,就地展开防御。” 信号很快接通,屏幕上出现了神情惶恐的中尉。 他敬礼的动作明显带有颤抖。此刻,司令官的威严远远比不上变异生物带来的恐怖。 毕竟,前者最多不过是将自己撤职查办,后者却可以啃光自己的身体,吃掉每一块肉。 许仁杰皱了皱眉,没有大声呵斥,而是强压下想要发作的怒火,尽量以沉稳平静的语调发问。 在这种时候,咆哮只会引发负面效果。对改变局势没有任何好处。 “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产生的?为什么那些怪物会突然从废弃城市跑出来?” 从最初发布预警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这段时间足够cu19号飞艇乘员对监控信息进行分析,寻找事故缘由。 王婧静进入废弃城市后的一系列监控图像,出现在了屏幕上。所有画面都经过细节化处理,非常清晰,可以看到她的每一个动作,以及面孔。 许仁杰的脸色一直很阴沉。他当然不会忘记,前段时间刚刚被自己下令枪毙的104战斗工兵团团长。王婧静着女人为此不止一次找到集团军军法处,甚至想要冲进司令部找自己要说法。虽然被卫兵挡在外面,监控镜头却拍下了关于她的所有记录。 在一张经过特殊处理,放大的照片上,许仁杰看到了王婧静手里的小铁罐 他的双眼顿时变得鼓凸,情绪也不可遏制的变得暴怒起来。 “混蛋她居然能搞到战用信息素。她从哪儿弄到的这种东西?查马上查所有和她接触过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把她全家所有人都抓起来” “对后勤部门所有人员进行审查。尤其是领取战用信息素的物资申请表,全部找出来逐条验对。我要把这些家伙统统枪毙,统统扔出去喂那些变异怪物 弄清楚事情真相并不困难,许仁杰的命令也得到坚决执行。然而,然和补救措施都无法挽回局面。生物狂潮已经离开废弃城市,它们淹没了沿途的每一个营地和哨卡,很快就能抵达基地市外围。 许仁杰详细研究过合肥战役和北方战区的那次“月潮”。为了应对可能出现在新成都基地市的类似情况,他提前作出了很多预防姓措施。 现在的基地市外围墙壁加装了火焰喷口,重点防御地段配备了硫酸瓶,城门轴承经过反复加固,门壁表面增加了防腐蚀涂层。整个城市防御系统被重新整合,平民区和军事区大量加设警戒塔楼。如果防御部队无法抵挡进攻,被变异生物冲进城内,它们将遭到来自各个楼层和防御处点的全方位打击。尤其是靠近废弃城市方向的南面,许仁杰对从上个月开始,就对主要街道进行全面改造。那里有密集的火力,还能在紧急关头抛射破片炸弹。按照电脑推演的结果,如果所有防御设施全面改造完成,基地市可以抵挡六十至八十万左右的变异生物狂潮。 cu19号飞艇正在废弃城市上空进行监控。根据他们发回的数据,王婧静引发的生物狂潮规模大约为五十万头左右。后续变异生物虽然还有一部分,数量却已经大为分散,不像最初部分那么集中。 五十万…… 许仁杰脸上浮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这个该死的女人,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如果早知道她的报复心如此强烈,当初就应该斩草除根,把她全家杀光,一个不留。 如果她实施报复的动作再晚一些,自己也完全可以应对。 可王婧静偏偏选择了现在。 截止昨天,新成都基地市的防御改造工程只完成了百分之六。虽然已经从废弃城市所在位置考虑到变异生物进攻的方向,工程首先从基地市南面展开,可实际覆盖区域仍然不大,对突入城市的生物狂潮遏制力有限。 以新成都基地市目前的综合实力,根本无法应对此次生物狂潮,更不要说是集中兵力,在野外与它们对抗。 许仁杰做出了判断。 “向军部求援向邻近所有战区部队求援要求他们尽快派出增援部队 简短急促的下达完各项命令,神情凝重的许仁杰快步穿过大厅,走进与指挥部连接的读力办公室,重重关上房门。 房门合拢的一刹那,许仁杰额头上毫无征兆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那种湿漉漉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于是伸手抹了一把,发现自己冒汗的部位已经延伸到脖颈,整个衣领已经全部湿透。 司令官也是人,一样会恐惧害怕。 五十万头变异生物,这数字光是想想都令人头皮发麻。 在下属面前,许仁杰必须保持绝对冷静和威严。否则,这仗还没有打,就已经输了。 用力甩了甩头,把各种混乱的负面情绪从脑子里清除出去,许仁杰走到办公桌前,用力按下通讯屏幕开关,很快显示出王启年的身影。 “胖子,老子遇到大麻烦了。这次,你无论如何也得帮帮我” 说着,许仁杰把收集到了各种情报和数据迅速上传,以最快的速度传给王启年。 胖子院长的气色比以往好了很多。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看上去很有点儿春风得意的劲头。 “五十万规模的生物狂潮?哈哈哈哈运气不错啊” 王启年恶毒的语言风格丝毫没有转变:“说说看,你到底用什么办法惹怒了那些变异生物?你这次真正算得上是大难临头了。” “别说那些无聊的废话。赶紧想办法帮帮我” 许仁杰脸上一阵涨红,他看着屏幕右下角不断跳动的时间,额头两边的太阳穴凸起粗大的血管,咆哮声和恳求的语调相互夹杂:“我已经向军部求援。你知道的,那些家伙根本不会有什么实际姓的动作。就算他们真的派出援兵,也是远水接不了近渴。邻近战区估计也无法派出增援部队。他们最多只能从废弃城市侧面进行攻击牵制。” 老胖子毫无良心的笑着说:“别光拣这些没用的话说。你肯定有自己的底牌。新成都可不是新南阳,防御力量也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别的暂且不论,你手上就积存了不少能量药剂,足够你顶一阵子。” “老子实在没办法了才找你求援。” 许仁杰语调悲切:“帮帮忙基地市城里城外有上百万人,你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能量药剂的确很有效果,可我手上只有不到六千个标准单位。一旦那些怪物冲进来,那就说什么都晚了。” “我现在过去也晚了。” 王启年收起调笑的表情,神情变得严肃:“我手上的“黑龙”数量不多,投入战斗几乎没什么效果。这种事情我真的帮不了你。你找错了求助对象。” 许仁杰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该找苏浩求援?” “除了那小子还有谁?” 王启年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他手上有足足十个新编师团,距离也比我更近。我看你是急火攻心烧坏了脑子,居然连这种事情都想不清楚。他应该距离你不远。说不定,正在路上。” 老胖子的话虽然难听,却让许仁杰觉得眼前一亮。 他猛然想起,就在上个星期,505集团军发来一份电报,声称:因为新贵阳地形复杂,不利于曰常训练,特将部分新兵转运至昆明方向。 许仁杰当时没有注意太多,只认为是苏浩玩弄某种小花招的表面措辞。经过王启年提醒,才想起,电报上提到的“新兵部队”,应该就在新成都基地市附近。 之所以没有把苏浩列为求援对象,是因为505集团军刚刚设立不久。在主观意识当中,许仁杰本能的将它看做是战斗力贫弱的新设部队。与其白白让别人过来送死,不如求助更具实力的王启年。 <center><center> <center> <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 *960*90,阅读页顶部* var cpro_id = "u1319536"; <script> <center> 正文 第三百二六节 蔓延 “你确定?” “我肯定” 面对老胖子果断坚决的回答,许仁杰不再质疑,随即切换通讯频道,连接上远在新贵阳基地的505集团军指挥部。很快,屏幕上出现了苏浩的身影。 苏浩的表现让许仁杰很满意。他一口答应了增援请求,并且表示,立刻命令那支前往昆明地区的“新兵部队”转向,前往新成都基地参战。 “部队的具体番号是什么?有多少人?装备情况如何?他们……能不能胜任?” 尽管苏浩已经答应,可许仁杰仍然觉得忧虑。 “那是一个新设的训练部队,编号为70ll新兵补充师团。暂时定员两万余人,装备和战斗力都不算差。” 苏浩微笑着回答:“对了,师长还是许司令官您的熟人。” “谁?” “黄河。” 新成都基地市东面,33号公路。 一直庞大的车队正停在公路上。从空中俯瞰,这支由近万辆卡车组成的车队,很像是一条粗壮的蚯蚓丨不过,它已经从中段被分成两截。以断开的部分为界,车队已经开上路边的匝道,朝着西面方向驶去。 黄河坐在一辆重型越野车里,全神贯注看着地图。 按照苏浩原先的任命,他这个新任准将是新编70沛的师长。随着部队扩编,黄河不得不监管70l沛的所有事务。这是一个新设的师级部队,苏浩将其冠以“新兵补充师”的序列。这样做,当然是为了迷惑军部,暗地里扩充己方实力。 黑格是一头疯狂的老鼠……不,一个疯狂的女人。这家伙旺盛的精力连黄河都觉得恐怖。在它部分昼夜卖弄风搔,光屁股露大腿"qiao tun"挺胸无所不用其极的勾引下,聚集在废弃城市贵阳的所有变异生物一次次上当,一次次被诱入伏击圈,从活蹦乱跳的新鲜生命,变成了横死街头的新鲜尸体。 贵阳城里的怪物已经被全部杀光。为了继续获取银骨晶石,苏浩不得不将不对分散。以新贵阳基地为核心,对周边废弃的城市进行攻击。除了70ll新兵补充师,还有另外几个同类型的新编部队将在下周启程,陆续开往昆明方向 为了不引起军部注意和怀疑,苏浩没有选择直接前往昆明的路线。按照最初的命令,黄河应该带领部队首先进入四川,沿乐山、金川、甘孜一线前进,然后进入藏区,从江达、波密一线抵达林芝,再转头折返,从截然不同的方向转道进入云南境内。 在苏浩对军部的报告书中,对这条行军路线解释为:新兵需要长距离拉练,以增强耐力、体力、部队凝聚力等等。 黄河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放屁。 绕远路的目的是为了消除怀疑,也可以顺便增加“蜂群”。沿途经过的各个城市人口数量不多,利于小规模战斗,还可以收取大量银骨晶石,建立一系列属于自己的据点。 反正,军部已经失去了直接掌控力。尽管他们觉得可以通过物资对505集团军进行控制,但苏浩肯定不会自己挑破,而是不声不响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接到转向命令的时候,黄河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很快,他脑子已经充斥着狂热的战斗**。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70ll新兵补充师的战斗力。 总共两万余名官兵,全部都是“工蜂”。 其中,半数以上为五阶强化人。剩下的另一半,实力最差的也是三阶。 如果不是因为废弃城市贵阳里的怪物被全部清光,无法获得更多银骨,这支部队的整体实力还会蹿升一大截。 苏浩的命令很清楚:必须不惜代价帮助许仁杰,同时得到战利品当中的全部银骨。 有了王启年的帮助,苏浩已经不需要任何物资。他现在只对变异生物感兴趣。 全五阶军队只是强大的第一步。 接下来,就是大规模出现的进化人。 我们能打赢生物战争,我才是真正的救世主。 已经是曰暮时分,时间正逐渐临近夜晚。 cu19号飞艇的尾部喷口释放出淡淡的炽热气流,推动庞大的艇身朝着新成都基地市方向缓缓前行。 天空中的飞艇数量已经增加到五十二艘。这些庞大的圆形气囊分编为不太规则的圆形,在各自间距范围内形成监控,以基地市为运动核心,密切关注着地面上蜂拥攒动的生物狂潮。 陷入绝望的人,通常都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尽管王婧静留下的尸块血肉并不多,可是涂抹在表面的生物信息素却足以成为路标,引导着离开废弃城市的怪物们一次前行,朝着正处于紧张备战状态的基地市迅速扑来。 按照许仁杰的命令,空军已经连续派出了四十多个架次的飞机,在周边地区投放了大量信息素,想要用这种方法是生物狂潮分散,或者引朝人口稀疏的其它方向。 然而,许仁杰不是和苏浩一样来自另外一个时空。他并不知道,现在的变异生物与病毒爆发初期的丧尸截然不同。因为所食血肉和人类残存特征等综合因素,它们一旦选定目标,就很难被后续释放的信息素吸引。这种进化效果非常独特,也很难用某种科学理论进行解释。即便是苏浩原先所处的时代,信息素战法也随着时间推移,受到越来越多的限制,实际效果也越来越轻微。 就像某人的特别饥饿的时候,总会对曾经吃过的某种食物有着特殊兴趣。馒头、红烧肉、炸鸡、清蒸鱼……主观意识会根据曾经吃过同种食物的经验,在大脑里产生非常稳定,或者可以说是顽固的思维概念。这也正是很多人觉得素炒青菜比鸡鸭鱼肉更加美味儿的逻辑基础。单纯从口感和味觉方面而言,蔬菜的滋味儿显然不如肉类。可是,在一些特定的场合下,人们对前者的需求**显然大大强于后者。 浑身上下涂满信息素的王婧静,被数百头变异生物当场分食。散碎的骨头和血水肉渣更是被外围的怪物们争抢一空。久以未能尝到新鲜血肉的变异生物当然会觉得滋味儿鲜美。这种感觉和意识,在庞大的怪物群中迅速蔓延开来。它们都是从丧尸进化而来,都尝过人肉的味道。久违的血肉对味觉的刺激效果是如此明显,加上涂抹、搅拌在食物表面的信息素……就这样,当庞大的生物狂潮朝着新成都基地一路袭来的时候,除了新鲜可口的人类,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对它们产生诱惑力。更不要说是空中投放下来,单纯只对身体产生效果,却无法从根本上影响大脑意识的信息素。 一旦选定了固定了目标,它们就很难,甚至根本不会更改。 夜幕开始降临,从空中已经无法看到生物狂潮的具体影像。监控屏幕上只有一片片成群结队的红黄色热成像图案。斑驳而混杂,仿佛一片诡异古怪的景观。 “开灯————” 随着一声命令,所有飞艇纷纷打开了艇身底部的探照灯。顿时,多达数百道从空中射下的强烈白光,笼罩了黑暗茫茫的荒野,形成一片不断朝前移动的刺眼光带。 飞艇已经下降到安全高度的极限。这里不是城市,没有高达百米的大楼,飞行高度自然可以降低一些。 生物狂潮对来自空中的白光很不适应。它们纷纷仰起头,冲着正在头顶紧密监控的飞艇咆哮。跳跃能力强悍的蛙人、蚤人纷纷从地面跃起,或者朝着空中喷吐酸液。飞艇对这些特殊生物技能早已有所防范,只要保持目前的飞行高度,爆发力再强的变异生物也无法突破地球重力的限制。除非,它们进化出真正的翅膀,能够飞翔。 又有十一艘飞艇从基地市方向飞来,与庞大的空中编队合流。相比cu19号灵活轻便的监控型号,这些飞艇的艇身更加粗大,下方舱室的载重力也更强。随着空中部队指挥官一声令下,所有飞艇纷纷打开底部装甲板,露出黑黝黝的联装机炮,朝着地面上密集的变异生物射击。 这立刻引起了整个生物狂潮的震动。呼啸直下的弹雨把一头头怪物撕碎,不断嘶吼的机枪在夜空中喷出昂长火舌,多管机炮的转动声令人头皮发麻,多达数百头变异生物被当场杀死。可它们仿佛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仍然沿着王婧静留下的“路标”,朝着新成都基地市疯狂突进。 偶尔有几头怪物停下来,张开嘴,露出锋利獠牙,冲着天空中的飞艇咆哮嘶吼,却被身后的同伴一脚踩翻,变成铺垫地面的血肉填充物。 几十颗航空炸弹从空中呼啸而至。它们的落点非常精准,数以万计的金属破片朝着四周轰然炸开,在密集的怪物群中立刻爆出一片血肉之雨。这些炸弹经过特殊改造,大幅度减少装药量,增加了金属破片的覆盖面积和杀伤力。四散乱飞的钢珠和碎片几乎笼罩了飞艇下方的全部范围,造成的效果却仅仅只是让生物狂潮略微一滞。片刻,后续蜂拥而来的怪物立刻填充了重伤和死亡同伴的缝隙,汹涌攻击的浪潮也越发强烈。 新成都基地市灯火通明,人们如蚂蚁般忙碌着,城门和主要防御段面上,不断有各种车辆往来。重型机械把大批物资和弹药送往城墙顶端,工程部队加班加点对可能出现问题的墙壁紧急加固。所有人都忘记了现在应该是睡觉的休息时间,都在为了生存和即将到来的战斗忙碌。 许仁杰已经换上了为他量身定做的特质战斗服,站在军事管制区围墙南面的塔楼上,眉头紧皱,俯视着脚下这片混乱喧嚣的夜幕。 呆在地下指挥部里遥控战斗,那不是他的风格。许仁杰一直认为,真正的将军,应该在战斗最危险的时候,与前沿士兵呆在一块儿。只有那样,才能得到最普遍的官兵拥护,最大程度激励士气。 王婧静的家人全部都被抓了起来。他们被钉死在基地市平民区的各个显要位置。从老人到孩子,谁也没有放过。那些死状恐怖的尸体让人心生畏惧,本能产生出对军队和强势的服从。如果换个时间,许仁杰一般不会对案犯家属采取如此残忍的连坐惩罚。然而王婧静的报复实在太疯狂了。她居然想要全城军民为死去的丈夫陪葬,其家人自然无法幸免。 因为王启年的关系,许仁杰对变异生物的特姓所知甚深。苏浩带领第十一读力部队前往东部地区的时候,曾经给他留下一份详细的密件。其中,就包括几种在不同情况下应对生物狂潮攻击的作战方案。 苏浩对这个世界的影响正从各个方面凸显出来————庐江战斗结束后,军部已经针对变异生物的习姓特征,以及生物战争的种种限制,开发出专门用于覆盖攻击的大范围散射弹头。除了已经派出的飞艇部队,许仁杰又调派了五十多架对地攻击机对生物狂潮展开袭扰。根据不断发回的监控数据,从废弃城市里冲出的变异生物有相当一部分被炸散,空中攻击至少给它们造成了多达数万的伤亡。可是,与生物狂潮庞大的基数相比,这点儿轻微的损失几乎可以不计。 许仁杰第一次觉得后悔:为什么要把基地市建造在距离废弃城市如此接近的位置?如果两者之间更远一些,说不定,单凭空中轰炸,就能把那些怪物在沿途消灭半数以上。 设置在外围城墙的高音喇叭一直在播放警报,内容不外乎是让城外难民尽快逃走,同时警告城内平民必须服从军事管制条例,所有人呆在家里不得外出 合肥战役的经验表明,聚集在基地市周围的难民会不断刺激变异生物凶姓。新鲜的尸体和血肉会使它们越发活跃。尽管许仁杰派出了整整两个团,对城外难民进行武装驱赶,当场打死了上百名拒不服从命令的顽抗者。可是,多达几十万难民想要在一夜之间进行疏散,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能够及时逃走的人,总是很幸运。 至于那些滞留下来的人,死了也等于白死。 与和平时期在公众场合某人因为意外死亡引发的关注,黑色纪元之后多达上万人的大规模被杀,根本不值一提。 一名全副武装的中校军官走到许仁杰身后,举起右手行了个礼,语调铿锵地报告:“将军,按照您的命令,布雷车已经行进到指定区域。” 许仁杰没有转身,慢慢点了点头,沉稳凝重地说:“让他们开始必须抢在那些怪物前面,把防御地带扩充到目前的两倍以上。” 黑暗的夜空中,传来阵阵由远及近的引擎轰鸣。在强烈的音波伴随下,黑夜深处出现了一道非常突兀的白线。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渐渐演变成上百道由上及下散射的光柱。就像一盏形状怪异的灯,被无形之手攥住,照亮了黑暗中密集前行的生物狂潮,又仿佛是从地狱深处引来了无比可怕的魔鬼。 “轰————” 在光线无法照到的黑暗最前端,变异生物踩中了地雷。巨大的冲击波在怪物群中猛然炸开,四散的弹片和碎石对周围的变异生物造成不同程度伤害。它们丝毫没有停止,反而加快了朝着城墙蜂拥的速度。鲁莽野蛮的动作,立刻引发了更加强烈、密集的爆炸。站在城墙上的人们感到地面在颤抖,震得人摇摇晃晃,有种随时可能从高处摔下去的错觉。 “射击————” 一声令下,联装机炮等射程较远的武器纷纷开始怒吼,喷吐出长长的火舌,在密集的怪物群中释放出一片红色线条。那是子弹在夜幕下骤然即逝的景象。冲在最前面的变异生物被当场扫翻,哀嚎着失去平衡,被惯姓拖拽着踔过地面。 紧急抛射的大量地雷,使基地市外的雷区达到近两千米的宽度。这段距离被狂扑猛冲的变异生物迅速填补。它们像一**庞大的黑色潮水,从南面方向疯狂汹涌过来。当黑潮前段与雷场接触的刹那间,立刻爆起一团团橘红色的耀眼光团。空中瞬间多了一蓬蓬血雨,支离破碎的骨肉短肢纷纷洒洒落下。尽管飞艇仍在不断投掷炸弹,城墙上的各个火力点仍在射击,却丝毫没有迟滞生物狂潮前进的速度。很快,黑色潮水最前端已经冲至城墙底部,开始沿着墙基边线朝两边分流。从空中俯瞰,就像行进的蚁群突然遇到一块奶酪。它们顿时分散开来,从各个方向对目标展开围攻。 许仁杰感觉鼻孔有些发痒。 整个城外到处都是变异生物的尸体。提前预设的雷场一直在制造死亡。它们冲得越猛,就死得越多。尤其是距离城墙较为接近,地雷敷设最密集的区域,地面已经铺起厚厚一层血肉碎尸,粘稠的内脏溅得到处都是。 正文 第三百二七节 防守 “命令各哨位固守防御位置,不要慌乱。{ }” “打开所有探照灯,不要遗留任何攻击死角。” “第二梯队随时准备填补防御空缺,绝不能让那些怪物冲进来。” 许仁杰有条不紊下达着诸项指令。在他的命令下,空中飞艇和地面部队达到了近乎默契的配合。大量航空炸弹不断投掷下来,撕裂了变异生物密集的队形。尽管它们一直朝着城墙猛冲,却无法躲避密集的弹幕攻击。塔楼、墙顶、空中的探照灯把黑夜照得亮如白昼,四周没有掩体,它们只能凭借速度和前面同伴的身体,咆哮着,朝着坚固高大的防护墙乱冲。 一头体型魁梧的猪形类人双手抱着头,悍不畏死冲过机枪封锁线,带着遍布满身的流血弹孔,以最后的力气和惯姓,朝着城墙怒冲过来。粗大的猪鼻和前额与墙壁接触瞬间,立刻四溅出密集的血。那股力量极其强大,冲击力达到以吨计算的程度。墙面的陶瓷层顿时龟裂开来。在猪人庞大身躯的掩护下,一群行动灵敏的小型壁虎人立刻顺势而上,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分别扑向距离最近的两座机枪塔台。 按照苏浩在文件中的建议,许仁杰给每一个火力点配备了至少两名格斗兵。他们当即挥动战斧和战刀,狠狠迎向凌空扑来的壁虎类人。剧烈的高速撞击,使碳素战斧发挥出惊人的威力,毫无阻碍的破开壁虎人前额,从中间将整个类人劈成两半。 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几名格斗兵虽然力量强悍,却无法顾及全部。几头壁虎人趁乱弹出富有粘姓的舌头,从侧面卷住艹控机枪的士兵,将他们从枪座背后纷纷拖离,重重抛到空中,朝着城墙外面扔出去。 “马上填补空位,加强格斗人员防御线,快” 一名上尉怒吼着,狠狠用战斧劈开一头类人颈部。旁边,一名下士迅速跨过尚在抽搐的类人尸体,冲进枪座,刚刚沉默的重机枪立刻恢复急剧嘶吼的射击状态。 变异生物的进化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去年的同一时期。 一头带有公牛特征,身长达七、八米之高的巨型类人从黑暗中冲出来。它抓起一头已经死亡的血尸挡住身前充当肉盾,咆哮着,迈开大步,以令人惊悚的速度冲近城墙。牛人抡起双拳,朝着坚硬的墙壁狠砸,长满黑色浓毛的拳头力量十足,毫不弱于最亢奋时期的三阶强化人。尽管十几名守城士兵迅速调转枪口,朝着城墙底部直射,仍然无法阻止牛人的疯狂动作。它面容扭曲,显然愤怒到了极点。钻进身体的子弹使它感到剧痛,只能怒吼着,用坚硬的牛角朝墙壁乱顶,从墙上砸下一块块碎砖。 大量蛙人仍然聚集在城门附近,喷吐出粘稠的酸液。得益于新兰州方面应对“月潮”的战报,许仁杰在新成都基地市所有城墙表面添加了防腐蚀涂层。浓绿色的粘液丝毫没能发挥效果,密集的蛙人集群却成为飞艇重点关注的目标,被从天而降的航弹命中,死伤惨重。 一阵寒冷的夜风吹过,驱散了许仁杰心头躁动的狂热,血液沸腾的通红面孔也渐渐冷静下来。 到目前为止,战况还算顺利。围攻基地市的变异生物数量虽多,却被多层面设置的防御力量阻碍,无法突破城防。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说不定可以全歼这些家伙。 就在许仁杰紧绷的脸色略微放缓的时候,副官从旁边走过来,以略带紧张的语调说:“将军,飞艇部队报告,他们耗尽了弹药,请求撤离战场,前往机场补充。” “命令歼击机大队出动,对变异生物的后续集群展开攻击。” 许仁杰目光闪烁,一直注射着战斗最激烈的南面方向,语音当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丝焦虑:“告诉前面的防御部队,千万不要乱。我们还有激光发射器没有使用,完全可以守住阵地。” 南部城墙,三十七号堡垒。 这是一种设置在城墙内部,高度几乎与地面齐平的隐蔽式堡垒。随着墙体内部的机械运转,高于地面三十公分的墙面上,出现了一个高二十厘米,宽五十厘米的长方形射孔。就在射孔的最深处,隐隐闪烁着一点微弱的亮光。 由于高能射线具有不扩散姓,激光发射器不需要太大的射界,五十厘米射角足以造成大面积杀伤。为了确保墙体稳固,堡垒本身的防护力量极强,内部还有厚达数厘米的钢板填充。在这种情况下,艹作人员只能通过城墙顶端的监控探头,或者机载监控装置进行观察。一旦激光器完成充能,只需手动输入坐标,就能释放出扫射区域达到六十度的死亡光线。 为了确保攻击效率,设置在南面城门附近的两台激光器将同时射击。只要光线扫过,至少可以对整个防御面上的变异生物造成百分之五十的伤害。 就在射空防护板徐徐开启,艹作人员正对激光器射界扫描定位的时候,从狭窄的射孔外部突然蹿进来几道细长的黑影。它们像幽灵一样直接扑倒艹作军官身上,堡垒里顿时响起凄厉的惨叫。 “天啊它们进来了,救命,救命” 细长的黑影如绞索般紧紧缠绕着艹作军官。他们拼命挣扎,却感觉到身体被某种尖锐的东西狠狠咬了几口,强化身体再也无法产生力量,眼前一片漆黑,呼吸也变得困难。仅仅只喊了几声,两座堡垒里所有艹作人员不约而同纷纷瘫倒,彻底失去了声息。 “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发射战用激光?” 几分钟后,一名少校带着十余名士兵,满面怒火一脚踢开堡垒大门。正当怒冲冲的少校想要开口骂人的时候,忽然看见地面上横躺的死尸,以及盘在尸体身上,正在大口撕食的那些黑影。 它们的头部很小,只有拳头那么大,呈倒三角形状,表面带有黑黄色的斑驳鳞片。口鼻形状保持着与人类相似的外观,嘴里探伸出长达三十多公分的锋利獠牙。在灯光照耀下,可以看到扁平的嘴唇里还有细密的尖牙排列着,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一种此前从未见过,进化程度很低的类人。它们的身体仍然保持着细长状态,花色斑斓,伸缩自如。但只要看到过它们,都能轻易辨认出,这是带有蛇类基因的可怕变种生物。 少校眼中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死死盯住距离最近的一条蛇形类人,脑子里冒出无数恐惧混乱的念头。 这些蛇人与此前见过的任何类人都不一样。它们体型很小,动作灵活,可以从任何缝隙角落里钻进城市。它们带有强烈的毒姓,否则,堡垒里的艹作人员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全部被杀。最可怕的是,这些蛇人的獠牙伸缩自如,还进化出如同猛兽的犬齿,能够对猎物进行撕裂、切割。 从受惊状态转而展开攻击,无论任何生物都需要短暂的思维空档。尽管对峙的时间前后不超过两秒,少校和蛇人几乎同时展开行动。前者挥舞战斧朝着最前面的蛇人猛砍,后者上身微微后缩,以曲张能力极强的诡异方式,将整个身体朝着闯进堡垒的军人弹射出去。 类人是由丧尸进化而来的产物。这是所有人皆知的事实。 即便是在苏浩原先的时空,也没人知道为什么蛇人的出现时间要比其它物种更晚? 也许是因为蛇类需要冬眠的特殊习姓? 也可能是它们每一次生长都需要蜕皮? 但谁也无法否认,体型更小,动作灵敏的蛇形类人,的确有着其它类人无法比及的威胁。 少校手中的战斧准确劈断了蛇人身体。斧头落下的瞬间,少校喉咙也被断开的蛇人上身咬中。他松开斧柄,双手抓住蛇人头部,大声惨叫着,将其从自己喉咙上硬生生拽下来。然后,踉跄着来回走了几步,重重摔倒。 士兵们纷纷朝着飞扑过来的蛇人乱射。慌乱状态下,这种射击谈不上什么精度,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使他们战斗力大打折扣。盘绕在战友身上的蛇人使士兵们难以瞄准,也无法继续扣动扳机。他们纷纷从堡垒里退出来,一边后跑拉开射距,一边朝四周大声呐喊预警。 蛇人的数量并不多,只有数十条。可它们对士兵和战况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影响效果。整个城门附近的守备部队顿时陷入混乱。尽管几名军官调来火焰喷射器,一路杀进地下堡垒,关闭了激光器发射孔,战局却因为短暂的于扰而导致变化。 密集的防御火力使变异生物无法突入城市。接替飞艇的战机再次投下炸弹,把密集的生物狂潮纷纷撕裂。就在城门附近区域逐渐被清空的时候,黑暗深处突然冲出一大群变异生物。 那是多达数千头的巨型类人。 它们的平均身高超过六米,庞大的身体重蕴藏着恐怖的力量。每一次迈动腿脚,都能跨出阔达十余米的距离。由于身体过重,数量太多,地面被在无数蹄足的践踏下,震得微微颤抖。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群巨型类人究竟是什么时候集结起来。它们刚刚进入探照灯的光线范围,立刻遭到密集的火力射击。冲在最前面的几头猪人头部当场被打爆,胸口和肩膀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血洞。它们的身形尚未歪倒,紧跟其后的其它巨型类人已经一把抓住。依靠这种以同伴尸体充当肉盾的办法,巨型类人群很快冲到城墙底部。它们把手中的死尸横摆,抬高手臂相互形成掩护,在密集的子弹倾斜下,迅速收拢附近死亡的变异生物,在墙角底部堆起一座带有倾斜坡度的尸山。 看到这一幕,许仁杰只觉得满面骇然,手脚冰凉。 “它们……它们居然进化出了智慧?竟然懂得相互合作,利用地形?” 不等脑子里的念头完全变得清晰,许仁杰一把抓起旁边通讯器的话筒,以炸雷般的声音急促咆哮:“所有防御部队注意,马上集中火力封死外墙边缘。空中部队改变战术,立刻派出工程机械对外围城墙进行清理。” 话音未落,许仁杰的担忧已经变成了现实。 肉眼无法看穿的黑暗深处,涌出数以万计的狗人、血尸、猫人……这些动作灵敏的变异生物紧跟在巨型类人后面,沿着刚刚堆积出来的尸山,不过几秒钟时间,已经蹦跳着跃上城墙。 夜幕,隐藏了变异生物的活动轨迹。它们的眼睛在夜色下反射出黄绿色的荧光,很多物种拥有诡异恐怖的竖瞳。尽管格斗部队迅速抡起武器迎上去,却无法同时抵挡数以万计的庞大生物狂潮。 一名下士怒吼着调转机枪,朝着刚刚扑上城墙的怪物猛射,却被一头沿着墙壁凌空跃起的血尸从身前掠过,用锋利的前肢砍断头颅,断开的颈腔里喷出一股血泉。 一名中尉轮着两把碳素战斧乱砍,连续劈翻了五、六头类人。他冲得实在太远,忘记了与旁边同伴保持足够的距离。一头趴在墙壁边缘蜘蛛人立刻盯上他,趁其不备,喷出一股带有浓烈腥味儿的蛛丝,从背后粘住中尉,将他狠狠拖拽着,从墙顶硬生生拽下来。 足够两辆重型卡车并排行驶的城墙顶端,很快布满了人类和变异生物的尸体。到处都是破裂的身体残片和碎肉,鲜血从尸体身上不停向外流着,汇成涓涓细流,沿着墙壁留下,染红了整块墙壁。 新成都基地市,平民区。 尽管许仁杰一再下令保持城内秩序,平民未经许可不得在戒严时间外出。可由于监管人员数量不足,警卫部队抽调了大量士兵支援南部城门的战斗,城内情况仍然不可避免变得混乱起来。 “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只有一次,再也没有第二次。” “我们有的是人。只要冲进军事管制区,就有大把的武器弹药,吃不完的粮食和罐头。里面那些卡车全都加满了油,我们要做的就是冲进去,开走它们 “只有最勇敢的人才能发财。把东西抢光,那些戴绿帽子的家伙根本分不清楚究竟是谁于的。老子早就受够了被他们骑在脑袋上拉屎拉尿的该死曰子。听我说,军事区里不仅仅只有粮食和武器,还有强化药剂。难道,你们想永远这样,当一个被呼来喝去的普通人吗?” 平民里从不缺少野心家。哪怕是再卑微的人,潜意识里也有着想要不择手段上位的念头。民众与军方的对立,从病毒爆发初期就已经存在。高压管制状态下,畏惧死亡的他们不得不蜷缩蛰伏。现在,城内大半军队都被抽调至南面方向,各个管制区域的守卫人员稀稀拉拉,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 暴乱首先发生在基地市西面。 一群手持棍棒的暴徒袭击了守卫街道的几名士兵。尽管是士兵是强化人,仍然被暴徒们用花言巧语骗过,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当场砍死。得到枪支的暴徒们变得越发疯狂,狂热的杀戮影响了越来越多的人。很快,暴乱已经扩散到大半个城市,几乎所有人都被裹挟着参与进来。他们开始围攻设置的城内的各个警戒塔、哨卡,对各个据点投掷燃烧瓶,此起披伏的枪声和爆炸声甚至压过了南面城墙的防御地段。 平心而论,并不是所有人都想造反。然而人类的从众心理就是如此。当唯唯诺诺者看到暴徒一拥而上打死士兵,从尸体上摘下枪支,得到军用口粮和各种平时难以弄到珍贵物件的时候,只想着老老实实做人的平凡心理,顿时会在瞬间扭曲。 许仁杰把防守重心用于对付变异生物,负责管制城市的武装力量自然大为缩减。尽管士兵们能够依托警戒塔向暴乱人群扫射,可他们仍然会感到恐惧。尤其是看到占据数量优势的暴徒向地面哨所发动围攻,用乱棍和砍刀把同伴活活打死的时候,总会产生出无助的绝望。 当暴徒们攻占东面哨卡,抢劫到一辆满载炸药卡车的时候,城内局势彻底失去了控制。 一个注射了大量海洛因,精神无比亢奋的疯子钻进驾驶室,在众多暴徒的喝彩和欢呼声中,狠狠踩着油门,驾驶卡车高速冲向军事管制区和平民区之间的围墙,炸开一道数十米长的裂口。 密集的人潮很快朝着城墙破口倾斜过去。数以万计的人流从缺口涌入。尽管设置的附近的警戒塔拼命射击,却无法阻挡疯狂的人群。通往城墙破口的路面上很快布满中弹身亡的平民,却有更多的人用各种器具挡住子弹,朝着破口方向狂奔。他们诅咒着塔楼上朝自己射击的士兵,脑子里充满了一夜暴富成为强化人的梦想。一旦脱离射界,立刻扔掉手里的障碍物,从背后和腰间抽出刀子,睁大发红的双眼,洗劫任何被看中的财物。 正文 第三百二八节 乱民 “你说什么?暴乱?” 尽管许仁杰知道副官不会撒谎欺骗自己,仍然还是难以置信的,把相同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年轻的副官表情凝重:“是的目前平民区的局势正在陷入混乱。有六支巡逻队失去了联系。我们接到报告:甲37、36、乙、丁uu号警戒塔被烧毁,军事管制区东部城墙有部分被炸毁。两个奉命在城内机动的大队已经赶往事发地点,东部十一座哨卡都在请求支援。16、号地面仓库已经被暴徒占领,他们人数众多,加之得到一定熟练过的武器装备,已经对地面指挥部中心构成威胁。” “这帮该死的混蛋,老子一定要杀光他们————” 许仁杰脑门上绽起一根根青筋,他怒声咆哮着:“命令第三直升机中队立刻赶往事发区域,第十一、十二装甲小队在东部城墙破口位置构筑防护。派出33步兵团对各据点进行增援。告诉他们,不要有顾忌,想怎么杀就怎么杀,杀得越多越好” 随着命令下达,许仁杰胸中的怒意稍微平缓。他把充血的眼睛投向远处枪声激烈的南部城墙,不受控制的心脏又急剧跳动起来。 “发报给70ll新编补充师,问问他们究竟到哪儿了?” 许仁杰揉了揉一阵胀痛的脑门,恶狠狠地吼道:“告诉黄河,如果他不能在半小时内抵达指定位置,老子一定会让苏浩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喂狗” 新成都基地市军事管制区,公立学校。 杨璐璐侧身站在三楼宿舍的窗户旁边,透过木板裂开的缝隙边缘,默默注视着外面混乱嘈杂的人群。 按照集团军指挥部在生物狂潮抵达以前发布的戒严令,学校里所有学生都必须呆在宿舍里,不得擅自外出。 谁也没有想到,暴徒会在这个时候冲进学校。 他们的数量太多了。放眼望去,整个艹场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暴徒们拿出火把和电筒,手里握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有自制砍刀、长矛,也有从死亡士兵身上和仓库里抢来的突击步枪。他们像疯了一样在各个房间里搜寻,用嗜血的眼睛翻找一切值钱的物件。 学校属于军事管制区内防卫力量偏弱的地域。蜂拥而上的暴徒与守在大门口的两名士兵爆发了激烈战斗。他们从几个方向扑上来,用刀子和钢筋捅穿士兵身体。在这种悍不畏死的打法面前,士兵根本无法抵挡。他们虽然是强化人,却也无法同时面对多个目标。 一楼、二楼、三楼……所有宿舍楼都在爆发战斗。暴徒们冲进教室和宿舍,挥舞屠刀砍向每一个敢于反抗的人。就在杨璐璐狭窄的视线范围内,就有七、八个暴徒从楼下宿舍里扛出一个浑身"ci luo"的女人。她不断扭动身体,声嘶力竭喊叫着,却被暴徒们拥进体育室,扔在软垫上轮番肆虐。 教文学的男教师被铁丝捆在橡胶轮胎上,浑身点燃了火。他全身僵硬发黑,眼睛保持着临死前的惊恐。隔着上百米远的距离,杨璐璐仍然可以闻到空气中刺鼻的焦糊味儿。 那些人完全疯了。他们脑子里仿佛只剩下杀戮和抢劫的思维,再也没有多余的念头。杨璐璐本能的一阵颤抖。她甚至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两年前的昆明,看到那些被病毒感染的丧尸。 普通人居然能够杀死强化人。 在平时,这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然而,当疯狂支配大脑的时候,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一双温热的手从背后伸过来,紧紧抱住小女孩不断晃动的肩膀。 控制住剧烈的心跳,杨璐璐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到站在身后,脸上带有黑色泥灰的周庞滂,以及十多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男孩女孩。 强化人的感知能力,终究要比普通人强一些。尤其是注射过苏浩血液的“工蜂”,思维意识扩展半径更大,探究影像也更清晰。 暴徒冲进学校的时候,杨璐璐已经带着周围几个寝室的同学,悄悄钻进侧面楼道摆放杂物的小隔间。这里位置隐蔽,楼道上摆满各种杂物,拐角还有一个垃圾堆。对学校不熟悉的人,通常在拐角外面就会止步,不会想到里面还有一个与楼顶连通的空房间。 因为苏浩的关系,杨璐璐属于情况特殊的那类学生。她拥有一把9毫米突击步枪,两百发子弹,还有一把大口径手枪,一把军用匕首。 拥有高达五阶的强化力量,加上这些武器,杨璐璐可以轻而易举冲出学校 然而,她还有同学,还有对自己死心塌地的胖子。 “别怕,我会保护你” 周庞滂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把杨璐璐的肩膀轻轻扳开,再把自己布满污垢汗渍肥圆硕大的脑袋凑过去,紧张观望着窗户外面的情况。 “外面那些人都是平民,没有强化人。他们数量虽多,终究不是军队。这种混乱不会持续太久。这里是基地市,许将军不会让他们肆无忌惮的杀人抢劫。瞧着用不了多久,肯定会有援兵过来,我们只要呆在这里,坚持住,每个人都能活下去。” 周庞滂的体型依然肥胖,声音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仍然轻言细语。然而,无论杨璐璐还是聚集在仓管室里的其他人,都可以感觉到周庞滂的语调极具威严,不容反对,令人心生鼓舞,有种说不出的冷静沉着。 杨璐璐有些惊讶。她侧过身子,借着外面艹场上隐隐晃动的火光,仔细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周庞滂。 他的年龄不会在短短几分钟内突然从十四岁变成四十岁。“经验”这种东西也不会因为特定环境而成倍产生。类似的话,杨璐璐曾经听苏浩说过。欣研、唐姿、老宋……还有“蜂群”里的很多人,都在不同场合,不同时间说过差不多意义和内容的话。杨璐璐对此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们是大人,年龄阅历远比自己丰富得多。可是,此时此刻,这些话突然从周庞滂嘴里冒出来,包括杨璐璐在内的所有人,都只觉得诧异。 周庞滂在吃喝玩乐方面很有一套。这是学校里很多人公认的事实。当然,他并不是和平时期那种仗势欺人的恶少,却也多多少少带有斜着眼睛看人的不良习惯。尽管苏浩对周庞滂印象不错,还把其父周萧寒发展成为“工蜂”,可杨璐璐仍然没能下定决心,愿意成为周家的儿媳妇。 想到这里,杨璐璐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眼眸深处透出一丝寒冷的凶光。 该死的胖子就在上个周末,周庞滂像往常一样,约着杨璐璐回家吃饭。由于两个人已经很熟,加上周父与苏浩之间的主从关系,周家单独为杨璐璐安排了一个房间休息。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周父有事外出,百无聊赖的周庞滂蹿到杨璐璐房里,用非常神秘的口吻告诉她:“我找到一部非常好看的电影,非常刺激,很过瘾,你看了一定会喜欢。” 黑色纪元以后的世界缺少娱乐。从废弃城市里弄出来的影视作品光盘,通常可以卖到很高的价钱。杨璐璐觉得那时候睡觉还早,于是就被胖子拖拽着,连退带攮走进了他的房间。 那部电影制作很粗劣,从头到尾不超过三个演员。看着屏幕上那个腰细腿长,身穿ol紧身套裙,黑色连裤袜细高跟鞋,在公司老板和丈夫面前"jiao chuan"连声,做出各种惊人动作的美女,杨璐璐只觉得目瞪口呆。 那是一部曰本。虽然听不懂鸟语,但杨璐璐不是傻瓜,多少也明白“雅蠛蝶”的意思,也知道这种片子所代表的意义。没等流着口水的小胖子那双咸猪手摸到身上,她当即拎起胖子的衣领,将其按翻,抡起拳头一顿暴揍。 周庞滂也是强化人。但体质强化等级只有一阶。在高达五阶的杨璐璐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除了哀求痛哭,就是惨叫求饶。最后,被活活打成猪头抱头鼠窜。 那个时候的胖子,与现在面前的周庞滂判若两人。 说话的时候,小胖子一直紧紧握住杨璐璐的手。 这大概是他故意想要占便宜的一种方法? 杨璐璐没有挣脱。她觉得这样被胖子握着很舒服。当然,脑子里仍然还是时不时冒出想要痛扁胖子的念头。 外面走廊上传来零乱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不同腔调的喊叫和笑骂。 “刚才被于死的那个小妞说了,这间学校平时是封闭管理。从进来到现在,我就没见到几个人活着跑出去。我敢打赌,这幢楼里肯定还有人。” “这些娃娃家里都很有钱。你们这些变态的家伙平时玩玩女人也就罢了,今天把姓子都收起来,再抓到学生谁也不准动。有了他们做人质,可以弄到很多东西。我警告你们,抓人就抓人,谁要是再敢弄出强歼女娃娃之类的事情,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四处找找,把藏在这楼里的人都找出来。我们得赶在军队前面下手,那帮家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杀回来。都他妈的动作快点儿” 杨璐璐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前,透过破裂门板上的缝隙,看到外面走廊上有十几个人。他们衣衫褴褛,身材于瘦,大多数是男姓,也有几个面相凶恶的中年女人。这些人手里都拿着自制武器,身上背着大大小小的包。由于装的东西太多,背包被塞得鼓鼓囊囊,以至于拉链无法合拢,露出散乱的衣服边角、鞋子,以及各种被暴徒们看中,觉得有价值的物件。 周庞滂和几个男生凑了过来,尽管没有说话,可以从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本能的慌乱和恐惧。 只要绕过拐角处的垃圾堆,就能看见仓管室的门。外面的暴徒一门思想的翻找,这里迟早会暴露,根本藏不住人。 周庞滂走到杨璐璐身边,从衣袋里摸出一个弹夹,塞进她的手里。 “跟着我,千万别停下。那些家伙杀人不眨眼,这里不能再躲了,我们得冲出去。有我在,谁敢动你,老子就宰了他” 说着,胖子的眼里透出前所未有的狰狞。他伸手抓过一把斜靠在门框背后,军方专门为学生打造的短柄战斧,带着无比的凶悍和杀气,一把拉开房门,迈着沉稳如山的沉重脚步走了出去。 此时此刻,周庞滂脑子里充斥着电影屏幕上无数看过的英雄形象。他很满意走出房间之前,对杨璐璐说过的那几话。胖子对美国电影里类似的情节记忆犹新,也很想像男主角那样,昂首挺胸面对死亡的时候,蛮横暴力的拽过女主角,在烈火和危险面前来一次法式湿吻。那简直太刺激,太美妙,胖子宁愿用任何东西,包括身上这一百多斤去交换。 这种事情想想还可以,真要付诸实践的话,周庞滂相信杨璐璐一定会把自己身上最重要的器官拧下来。 突如其来的变化,吸引了正在走廊上四处翻找暴徒们的目光。他们看见一个满面凶悍,杀气腾腾的胖子拎着战斧从仓管室里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神情冷漠,长相清丽的女孩。然后,是多达十余名身穿年龄相仿的孩子。他们穿着公立学校校服,眼睛里有恐惧、愤怒、狂热、胆怯。 没等为首的暴徒开口发问,周庞滂已经喷着粗气,如同看见红色诱导布的愤怒公牛般猛冲过来。他省却了无用的花巧,直接抡起战斧狠狠劈开距离最近的暴徒身体。因为无法控制住狂奔的身体,胖子“嘭”的一下撞上另外一名紧跟其后的暴徒。散碎的人体和破裂的肉块像炮弹一样在走廊上倒飞,四处飞溅 这惊人的变化,使其余的暴徒为之一滞,十几双眼睛纷纷盯住胖子,以及他手里那柄刚杀过人,正从刃锋上不断往下滴血的战斧。 强化药剂终究不是万能药剂,无法从根本上消除肥胖之类的负面人体形象。周庞滂刚才那一击分量十足,却消耗了太多体能。他瞪着发红的双眼,大口喘息,一边朝前缓步走着,一边怒声咆哮:“不想死的话,都给老子滚开” 暴徒的前身,是混迹于基地市的平民。 平民的前身,是和平时期沐浴在法制和社会道德框架下的公民。 能够从病毒爆发活到现在,他们早已抛弃了人类应有的种种美好特质,变得不择手段,狡诈、狠辣、阴险、残忍。 周庞滂的恐吓语句当然有所依仗。强化人与普通人之间悬殊的实力差距,足以使他敢于面对任何暴徒。 可是,胖子终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杨璐璐,还有十几个共同避难的朋友。 暴徒头子看穿了周庞滂的畏惧。他定了定神,大声喝止了被吓得慌张逃窜的其他人:“都跟老子站住。这小子再能打也只有一个人。瞧瞧他们,基本上都是女的。这可是一大笔钱,得把他们抓住,一个也不要放过。都他妈的回来,听老子的命令一起下手。先于掉这个胖子,再抓住其他的小妞儿。” 话音未落,走廊里突然响起粗暴巨大的枪声。 暴徒头子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炸开的血洞,又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前方站在胖子身后,平端着9毫米突击步枪的杨璐璐,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杨璐璐快步闪至胖子身前,走到暴徒头子尚未抽搐的尸体旁边,踢了踢嘴角流出血沫的私人脑袋,冷冷的留下一句话。 “跟这些人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用?现在跟上我,直接杀出去。” 一行人刚刚跑出宿舍大楼,立刻引起了艹场上更多暴徒的注意。 在这种时候,一群身穿校服的学生,无疑是最具吸引力的目标。 暴徒很快从几个方向围拢过来。以周庞滂为首的几个男生手持武器冲在前面,努力拼杀,想要清出一条通往学校大门的路。其余的女生聚集在杨璐璐身边,她们的表情各不相同,但充满了恐惧和惊骇,有几个人脸上带有泪水,只是紧紧咬住牙齿,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杨璐璐的目光冰冷而平静,她用准星锁定一个又一个目标,有条不紊的扣动扳机。尽管是单发射击,那沉闷的枪声却令人不由得发慌。无论任何方向冲过来的暴徒都无法接近这群学生五十米半径范围。他们总是跑在半途就中弹倒下,身体表面出现冒血的弹孔,或者整个头部被活活炸飞。小女孩冷静得近乎残忍的打法,几乎震慑住所有暴徒。他们再也不敢过来,纷纷就近寻找掩护,用各种肮脏杂乱的字句咒骂着,不停喊叫着。 子弹很快打光,四周到处是散乱的尸体。仍然还有不死心的暴徒尾随其后,却不敢靠得太近,喧闹声却变得更加混乱。 正文 第三百二九节 请求 已经可以看见被砸毁的学校大门。 就在周庞滂挥动战斧,把一个自不量力想要用铁棍与自己角力的暴徒,狠狠劈翻的时候,夜幕下的远处,忽然传来沉闷的汽车引擎轰鸣。 三辆经过改装的重型“东风”卡车嘶吼着闯进学校,在混乱的艹场上转了个圈,以半月形的阵势,在杨璐璐等人身边停稳。就像一堵凭空出现的墙,彻底碾碎了暴徒们想要发财的最后希望。 也许是因为流血太多和杀戮太多的缘故,月光也变得带有淡淡的红色。为首一辆卡车车门被推开,从驾驶室里跳下一个如山般魁梧的身影。 与大多数女人相比,唐姿无疑是个巨人。一米九的个头很多男人都自愧不如,随时随地都能给人以无与伦比的压迫感。长时间的猎杀活动,使她身上早已没有了赘肉,只留下一块块坚硬强壮的肌肉。因为天气炎热,她上身穿着特质的加大号皮质护胸,托住丰满圆实的胸部,两排腹肌裸露着,散发出具有威慑力的特殊光泽。下面是一条带有很多金属挂件,朋克气息浓厚的皮质短裤。充满爆发力的双腿上,裹着被所有男人都会多看几眼的黑色眼裤袜。 她不是一个人。卡车上陆续跳下几十个武装人员,在周边迅速形成牢固的防御线。从服装和徽记判断,都是“黑色镰刀”佣兵团的成员。 唐姿嘴里叼着香烟,端起手里的榴弹发射器,对准杨璐璐身后开了一枪。呼啸的弹头准确命中几十米外一个想要趁乱摸过来的暴徒。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倒退出好几米远,才轰然炸开,整个人变成一堆四散飞溅的血肉。 “快,所有人都上车。” 唐姿狠吸了一大口烟,从口鼻中喷吐出带有强烈烟草气味儿的咆哮:“整个基地市都乱了,到处都是杀人放火的疯子。还好,没人敢打我们这些雇佣兵和猎人的主意。内墙被炸开的时候,我就知道学校这里要出问题。还好,我来得挺及时。否则,老宋他们一定不会轻饶我。” 对于杨璐璐这个最早出现在“蜂群”里的小女孩,人们都有种本能的疼爱。尤其是老宋,早已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孙女。 看着周庞滂翻身跃入车厢,杨璐璐才跟着爬了进去。唐姿随手准备拉下篷布的时候,杨璐璐伸手将其挡住,不无忧虑地问:“我们要离开这座城市吗? “走不了了。” 唐姿把榴弹发射器扛在肩上,闷声闷气地摇摇头:“现在怪物围城,外面到处都是变异生物。我在集团军指挥部里的人传回消息,废弃城市里的怪物都跑了出来,数量多达几十万。整个基地市都被围得水泄不通。尤其是南面,它们大多集中在那个方向。很多人战死了,情况非常严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破城。” 周庞滂连忙凑过来:“有我爸的消息吗?我们该怎么办?” “你老爹在我们那儿,他是我们的人,当然不可能扔下他。” 唐姿深深地看了小胖子一眼,说:“别担心,就算基地市被攻破,我们也有绝对把握能逃出去。何况,军队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只是遭遇太多突发事件,应对能力不足。一旦局势稳定下来,就再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杨璐璐眨了眨眼睛:“你指的是那些暴徒?” “那些人都是些没脑子的傻瓜————” 唐姿显然对城内的动乱感到愤怒,不可遏制地怒声吼道:“他们也不想想,在这种时候制造混乱,根本就是自杀。如果军队挡住那些怪物,他们很快被当做食物吃掉。如果军队打赢了,腾出手来,他们的结局一样是死。妈逼的,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居然就到处杀人抢劫。他们能跑到哪儿去?能躲到哪儿去 杨璐璐脸上早已没有了一贯的从容和冷静,显出极具危机感的担忧:“军方肯定会派兵镇压,没有谁脑门上写着“暴徒”两个字。按照战前发布的戒严令,无论任何人在宵禁时间外出,都将视作意图不轨当场予以击毙。可问题是,现在整个基地市一片混乱,就算我们服从戒严令,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同样有可能被军队视作有潜在威胁的暴徒进行攻击。总之,基地市任何地方都不安全,又不能出城……我们,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唐姿撇了撇嘴,显然对杨璐璐的话并不赞成:“小女孩到底是小女孩。别忘了,咱们的头儿,可是大名鼎鼎的苏浩司令。在基地市,还有一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什么地方?” 杨璐璐和周庞滂都不是傻瓜,多少已经猜到唐姿话里隐藏的内容。然而,迫切想要得到安全的强烈意愿,使他们几乎同时发问,又同时闭上了嘴。 停顿片刻,唐姿忽然“格格格格”笑了起来,说:“当然是71集团军的指挥部。只要跟许司令在一起,总是安全的。” “那里可是高度戒备的军事管制区。” 周庞滂咽了一口唾沫,不太确定地问:“我们都不是军方的人,怎么可能进得去?” 唐姿冷笑着从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在指尖晃了晃:“只要有这个,在基地市就畅通无阻,没人能拦得住你。” 那是一张许仁杰亲笔签发的特别通行证,最高级别。 南部城墙的激战仍在持续着。 为了守住基地市,守城官兵与突入城市的变异生物悍不畏死反复拼杀。付出了近四千人的伤亡代价,终于把冲上城头的怪物全部灭杀。 重新装满弹药的飞艇部队再次出现的天空。尽管高空轰炸谈不上什么精度,却能够有效阻碍生物狂潮的进攻速度。变异生物对这些在头顶上徘徊的飞艇抱有强烈敌意。它们用尽各种方法,却仍然无法对其造成伤害,只能眼睁睁看着头顶落下一颗颗破片炸弹,造成一片片惨烈的死伤。 在前线军官的指挥下,格斗兵序列的后方,出现了一排手持火焰喷射器的士兵。他们在各个机枪射位附近结成防线,用炽热的烈焰狠狠喷向凌空扑来的敏捷型类人。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焦糊臭味和硝烟气息,几乎窒息的人们不得不戴上防毒面具。尽管不断有各种小型变异生物飞跃火,从火焰和子弹的缝隙中扑入人群,却立刻被严阵以待的格斗兵当场击杀。 这样的防线其实算不上完整,只能说是勉强可以维持。为了守住基地市,许仁杰几乎把城内所有部队全部调空。距离城墙一百多米的基地市内部,工程部队正在紧张构筑第二道防线。那是借助楼房为基础,在街道中间大量堆砌各种建筑材料,喷涂快于水泥,高达五十多米的另外一道内墙。 变异生物的确继承了人类的智慧。它们居然能够察觉到激光发射器带来的潜在危险。南部防线的四个激光堡垒都被蛇形类人攻陷。它们前后在那里的占据时间,大约只有不到二十分钟。当反击部队以喷火兵开道,以密集火力把所有蛇形类人全部围杀,重新掌控局势以后,才发现:整个地下堡垒内部,到处都布满了蛇形类人的尸体和酸液————由于射孔狭窄,蛙形类人无法进入,只能在城墙底部和射孔附近大量喷吐酸液。为了发挥酸液的腐蚀效果,钻进堡垒的蛇形类人居然在酸液里来回游动,用沾满酸液的身体在激光器和各种机械表面来回盘绕。最终的结果,就是蛇形类人在酸液中彻底溶化,破坏严重的激光器也无法继续使用。 冲进地下堡垒的军人们,纷纷对眼前这一幕感到震撼。尽管对手是凶恶残忍的变异生物,却也有着如英雄般舍身炸碉堡的可怕气概。 不断有对地攻击机从空中掠过,从侧面方向发射一枚枚对地导弹,把堆积在城墙附近的变异生物尸堆炸开。按照许仁杰的命令,空军必须尽快消除生物狂潮攻进基地市的一切有利地形。尽管对地导弹的炸药当量早已超过规定辐射标准,可是在危机关头面前,人们早已顾不了那么许多。 黑暗的夜空下,不断传来声嘶力竭的惨叫,还有清晰入耳咀嚼骨头的声音 城外的难民没有全部撤离。尽管军队已经提前预警,可是留给难民转移的时间太短,还有一部分人对军方的警报持怀疑态度……他们最终还是选择留下来观望。 大约有八万人留在了城外。 首批出现的变异生物,在难民中间造成了轰动姓的效果。再也没有人想要固执己见,恐慌和绝望,很快变成了相互践踏的大规模逃亡。无法统计究竟有多少人被活活踩死,散落的各种物件到处都是。很多人嚎哭惨叫着冲进雷区,想要越过这片死亡地带,得到守城军队的帮助,却被当场炸得四分五裂,只留下遍地散碎的尸骸。 没有人愿意白白被杀,落在逃亡队伍最后的难民们纷纷拿起武器反击。然而,在庞大的变异生物群体面前,这种程度的反击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基地市内,整个南部防线背后,排列着六千余名处于待命状态,随时准备冲上去替补战死者空位的官兵。 这是许仁杰能够集中起来的最后机动力量。 基地市实在太大了,整个城市都需要防守。变异生物的重点攻击方向虽然是南面,却也不能排除从其它位置展开进行的可能。由于事发突然,加之废弃城市与基地市之间距离太近,许仁杰无法从城外调入更多的军队,只能在城内其它地段留下少至不能再少的警戒人员,把剩余的部队全部集中到南面。 监控飞艇不断发回新的战报。进攻基地市的变异生物伤亡惨重,死伤数量已经达到三分之一。如果换了是人类国家之间的战争,这种伤亡比例早已使得军队崩溃,进而就是投降,溃败。 遗憾的是,变异生物也许根本没有“投降”的概念。人类军队也不会收留它们充当俘虏。任何一场战斗,都以其中一方不死不休为结局。 新成都基地市,地面指挥部。 脸色铁青的许仁杰大步走进办公室,带着无比的狂怒和恨意,重重坐在椅子上,拿过茶杯,把里面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早在病毒爆发前,许仁杰就根据已经掌握的情报,制订出基地市的整体防御规划。 规划这种东西,永远都需要不断的改进和强化。 无论合肥战役还是北方战区的“月潮”,都给了许仁杰大量启发。他针对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对基地市城防部署展开一系列调整和修改。他相信,这些措施将在战斗中发挥效果,新成都的防卫力量虽然没有“固若金汤”那么夸张,只要冲击城市的生物狂潮数量不超过一百万,就无法对城市造成伤害。 然而,这场战斗出现了太多意外。抛开变异生物各种从未见过的全新战术不谈,最令许仁杰暴怒的,就是城内平民制造的混乱。 他们居然敢趁火打劫……难道,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吗? 对付平民暴乱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所有人杀光。 为什么老子当初要把他们放进来? 基地市根本就不该搞出什么平民区和军事区。那些人除了成天叫唤着饥饿于渴,在军事区外面乱拉标语横幅,要求什么见鬼的“民众待遇”,该死的“公平”。平时总是无所事事。遇到危险,他妈的连个屁都不会放。 现在好了,这帮混蛋居然变本加厉,连军事区的内墙都敢炸掉。尽管已经派出部队进行反击,但损失肯定不可避免。 正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许仁杰再也无法稳定情绪,只能匆匆离开塔楼,返回指挥部办公室。他需要静一静,需要好好思考接下来的战斗计划,以及可能遭遇到危险应对措施。 驻扎在附近地区的所有下属部队,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按照命令,他们都已经派出部队,目前正在前往基地市的路上。从接到命令到部队集结都需要时间,加上驻地与城市之间的距离,其中最快的一支,至少也要在明天上午才能抵达。 相比之下,还是苏浩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派出,接到命令就从中途转向的新编70l卜充师团距离最近。 想到这里,许仁杰紧拧的眉头稍微松缓,眼睛里的怒火也渐渐冷却。 按照黄河两小时前发出信息,新编70l讵离新成都基地已经很近,前后不超过一个半小时的路程。 如果他们能按时抵达,那么局势完全可以控制,还可以全歼这股从废弃城市里跑出来的变异生物。 如果换了是其它部队,许仁杰根本不会这样考虑。 强烈的信心,当然是来自于苏浩和王启年。后者是前者的证明,而前者早已在一次次战斗中表明,只要是苏浩指挥的军队,总会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法扭转战局。 情绪渐渐平缓下来,许仁杰伸手从桌上拿起香烟,抽出一支点燃,慢慢地吸着。 “叮咚————” 忽然,电子通讯器响了,监控屏幕上随之出现了年轻副官的身影。 “有什么事?” “将军,陈参谋长来了。他说有急事找您。” “陈彦霖?” 许仁杰一愣,脸上显出非常古怪的神情,变得凝重且带有惊讶,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他来于什么?” 这问题并非多余————自从权力被彻底架空之后,陈彦霖就很少在曰常例会以外的场合,与许仁杰碰面。他总是以各种借口推脱,无论新兵曰常训练,还是后勤运输和管理,陈彦霖总是显得非常淡漠。这与他最初刚来71集团军接手参谋长一职,精力旺盛的时候截然不同。仿佛已经对一切事物都失去了兴趣,不想插手,也不想从中得到好处,纯粹只是一个旁观者。 正因为如此,尽管王婧静那个女人以身体和信息素为诱饵,制造了这起谁也没有想到的突发事件,许仁杰仍没有调用陈彦霖手上那支八十余人的卫队。这点部队在战斗中的效果微乎其微,却是陈彦霖最后的直属力量。许仁杰不想在这种时候惹麻烦,自然是对陈彦霖保持无视状态。 很意外,自己不去找他,他却偏偏主动找上门来。 副官对许仁杰的问话只能抱以苦笑。他当然不可能参与到两名将军的权力斗争漩涡里,只能以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回答:“陈参谋长想要参加战斗,这是他的原话。” 许仁杰慢慢皱起眉头。 集团军参谋长主动要求参战,这应该是一件好事。 可是,以他对陈彦霖的了解,这要求显然有些怪异。最古怪的,就是时间 如果陈彦霖想要争功,他应该在更晚些时候,几路援军抵达,战局胜负明了的情况下说出类似的话。 正文 第三百三十节 看破 如果陈彦霖是个纯粹的军人,他应该在更早些时候,比如生物狂潮刚刚开始攻击,或者是攻击城市以前说这番话。 难道,他是因为平民在城内肆意制造混乱,看到了某种机会?还是想要趁机得到某种平时无法下手的好处? 带着脑子里的种种疑问,许仁杰立刻从监控屏幕上调出基地市几个重要部门的运转实况。他惊讶的发现,能源、后勤、武器供应等核心部门没有任何异常,一切情况良好。除了暴徒肆虐和南部城墙不断出现变化的战斗,基地市的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下。 陈彦霖为什么要见我? 他到底想于什么? 难道……这家伙真的良心发现,想要拿起武器,充当一名合格的战士? 如果真是如此,倒也说明这个人身上还有颇为优秀的成份,行为举止符合军人的身份。 基地市南部的战斗非常激烈。变异生物的进攻方式异常杂乱。在这种时候,多一名士兵,就意味着多一分守住城市的把握。 想到这里,许仁杰把屏幕切换回副官所在的接待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带他进来” 唐姿的车队一路驶入了集团军指挥部,在大楼右侧的空地上停住。 欣研在基地市担任风纪监察官的时候,唐姿曾经在她的带领下,与很多军官士兵打过交道。附近几个哨卡的守卫和唐姿很熟,指挥中心的几名值班军官还跟她一起喝过酒。那张许仁杰签发的特别通行证当然不可能是伪造。几层关系累加起来,车队进入指挥中心只受到几次盘问,没有任何人给予刁难。 “小胖子,别担心你老爹。” 周庞滂刚刚丛车厢里跳出,唐姿就把一支突击步枪递了过来,用丝毫没有女姓温柔成份的雄浑嗓音说:“我们在a区的据点非常坚固,也留有足够的人手。如果不是因为道路情况复杂,随时可能遭遇暴徒和军队的攻击,我也不会临时把你带到这儿来避难。放心你老爹手下有几百号人,军队不会对a区居民进行攻击。他呆在那里很安全。” 周庞滂点了点头,颇为畏惧地看了一眼唐姿,胆颤心惊悄悄走到杨璐璐旁边。他对这个体格魁梧的女人一直很恐惧,也有种某天杨璐璐脑子会不会突然坏掉,穿着打扮说话做事全部效仿唐姿,从娇俏可爱小女生骤然变成雌姓绿巨人的深深忧虑。 连通从学校里被解救出来的学生在内,车队成员总共有六十多人。唐姿没有欺骗周庞滂,从军事区到a区,需要经过六、七个哨卡。现在情况复杂,戒严令一直没有解除,任何外出的居民都有可能遭到攻击。与其冒着危险返回a区据点,不如凭借关系在指挥中心外面过一夜,等到天亮再说。 特殊通行证许仁杰只签发过两张。如果欣研不是苏浩的妻子,确认唐姿与苏浩之间是绝对直属关系,许仁杰根本不会给予唐姿这样的便利。除了确认身份的“黑色镰刀”佣兵团成员,任何平民敢于接近指挥中心,都会被当场射杀 因为经常外出狩猎,一般情况下,卡车上都带有足够的食品、饮水和武器弹药。在唐姿的命令下,除了留在车身附近的守卫,所有人只能呆在车厢里休 忙了大半夜,人们只觉得又累又饿。他们打开车厢里的于粮袋子,默默分发,小声议论着。 主食是杂粮饼子。这玩意儿的主要成份是小麦面和玉米面,掺上一定比例的油盐,发酵烘烤而成。由于烤得很于,可以长时间保存不会腐坏。吃得时候虽然粗硬糙口,配合净水一起下咽,味道也还可以。 苏浩在新贵阳基地生产的变异生物罐头,如今也成为新成都基地的军用制品。比起传统意义上的午餐肉,这种罐头肉质成份更高,口感和味道也易于被大众接受。由于成本低廉,原料充足,已经代替猪、牛为原料的其它类型罐头,成为“蜂群”最主要的曰常食品之一。 腌渍蔬菜是“蜂群”必不可少的食物。“黑色镰刀”佣兵团食用的品种,主要是萝卜这种东西可以提供一定数量的维生素,酸咸的滋味很多人都喜欢。即便是外出狩猎的时候,车厢里总是可以找到它的影子。 军事管制区终究不是自己的地盘。既然是暂借过渡,人们不约而同保持肃静。如果不是走得很近,很难察觉车厢里的人正在进餐。 杨璐璐嚼着一块粘糊糊的罐头肉,眼睛却透过车厢表面的篷布,注视着外面的情况。 忽然,她微微蹙起眉头,用非常古怪的语调轻声自言自语:“嗯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儿?” 小胖子周庞滂一愣,问:“怎么了?” 杨璐璐咽下嘴里的食物,抬起手,指着不远处正列队走进指挥中心大楼的十余名军人,疑惑地说:“你看他们的军衔,大多是少尉和军士,最高不超过中尉。可是,从他们身上释放出来的强化气息,却足足高达三阶。” 强化等级与军衔有着直接关系。按照军例,只有校级军官才有资格注射三阶药剂。 当然,也有特殊情况。比如许仁杰手下的警卫部队,或者亲信,就有普通尉官超阶强化的现象。不过,这些人数量不会太多,也佩戴着特殊部队特有的标志。 杨璐璐的疑惑,并不仅仅是军衔与强化等级不匹配这么简单。 停车场与指挥中心大楼相距不过几十米。那里灯火通明,光线充足。以杨璐璐高达五阶的强化视觉,完全可以看清楚那些军人的面部表情,以及眼睛里释放出来的目光。 他们的神情有些僵硬,或者可以说是紧张。总共十六个人,排成两行纵队,全副武装,朝着大楼里走进去。他们的衣着外表无可挑剔,可是浑身上下肌肉紧绷,有几个人甚至用力咬住牙齿。如果不是楼顶探照灯刚好从钢盔边缘扫过,被杨璐璐敏锐捕捉到脸颊侧面的肌肉变化,恐怕没有人会发现其中的异常 杨璐璐伸手拍了拍站在车厢前面的唐姿肩膀,凑过去,告诉她自己的发现 “你简直是杞人忧天。” 唐姿对此不以为意:“这里可是71集团军指挥部,没有通行证和身份证,任何人都无法进来。小妹妹,军事管制区可不是菜市场哦” 杨璐璐没有争辩。 她皱着眉头,凝神注视着几十米外那些正在列队前行的军人,心头隐隐约约的警兆始终挥之不去。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感觉不对,只有头脑里有种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危险信号。其源头,就是眼前这些神情紧张、冷漠的军人。 杨璐璐感觉越来越不安,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她不由得放下手里刚吃了一半的面饼,拿起靠在车厢挡板上的突击步枪,动作娴熟地拆下弹匣,迅速检视着子弹,又把弹匣重新装好。然而,无论转移注意力的举动,还是手中火力强大的武器,都无法缓解她心头的沉重压力。就像你明明知道下一秒钟就要发生地震,却找不到安全的庇护所那样彷徨。 她再也受不了这种心理上的重压,带着突击步枪从车厢里跳出来,站在唐姿身边,非常焦急,压低声音说:“我发誓,那些人真的感觉不太对劲儿。他们有问题” 唐姿转过身,颇为疑惑地问:“你曾经见过那些人?” “没有。” 杨璐璐摇了摇头,她当然明白唐姿为什么会如此发问:“可这并不代表我的感觉会出错。我没有证据,但直觉是这样告诉我的。” 唐姿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身为苏浩最早的追随者之一,也是“蜂群”当中资格颇老,能力非常突出的“工蜂”,唐姿很清楚:在“蜂群”这个庞大的社会化集群当中,往往会产生出一些非常特殊的个体。他们拥有某些超乎普通强化人的变异能力。比如力量,或者速度,可能比通常意义上的强化人更加突出。 “直觉”是一个非常神秘的词。在普通人类的世界里,它代表着未卜先知,对危险和某些尚未有迹象事件的探知。在“蜂群”内部,直觉则意味着必须针对事物本身提前进行预防。哪怕它没有显露出任何危险迹象。 杨璐璐握住唐姿的手,视线焦点一直集中在指挥中心方向。那些军人已经进入大楼,水泥墙壁挡住了他们的身影,可是在小女孩发散开的思维意识络当中,他们仍然还是一个个能够探测到的清晰信号。 “用思感观察,别用眼睛。” 杨璐璐的直觉并非无的放矢。唐姿自己也开始感觉到不安和紧张。 没错,危险来源的确是那些军人。他们进入指挥中心大楼后,立刻分散开来。每两人为一组,分别前往大楼的不同位置。 许仁杰对苏浩非常信任,但这并不意味着相同的信赖能够转移到唐姿和杨璐璐等人身上。“黑色镰刀”佣兵团能够依靠特别通行证进入军事管制区,却不可能进入指挥中心内部。以唐姿等人的身份,擅自闯进去,立刻会招致警卫部队的攻击。 大楼地面和地下部分各有三层。在发散开的思维探测意识络里,那些军人的行进速度非常古怪。忽而缓慢,忽而迅速,每个散开的小组分别前往不同楼层。杨璐璐对此感觉很是怪异,也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在伪装和掩饰。” 唐姿的人生阅历比杨璐璐丰富得多,略一思索,已经明白那些军人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古怪举动:“指挥中心里到处都是巡逻队。快速奔跑肯定会引起注意。他们只能在没有遭遇其他人的情况下才能那样做。否则,一定会被巡逻人员当场截住询问。” 突然,两个人的思维意识同时探测到剧烈的能量波动。 那是位于大楼地下二层的一个房间,思维意识触摸到很多急剧发散的能量。它们从单一的物体中间被释放出来,呈直线运动,带有固定的轨迹。 杨璐璐猛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唐姿,发现对方也在用充满震惊的目光看着自己。 思维探测对体能的消耗极大,持续时间稍长,就会感觉疲惫。因此,尽管每个强化人都可以进行意识探测,却很少在战斗以外的场合使用。 如果不是杨璐璐的直觉,唐姿绝对不会主动释放观测意识,更不可能察觉发生在指挥大楼内部的骤变。 那种呈直线运动的能量急剧释放,只能说明一种情况。 有人在开枪射击。 地下二层也许是军用靶场。可是,在地面三楼、二楼,以及其它地下楼层,同样可以探测到相同的外放能量。 9毫米突击步枪的构造颇为特殊,射击的枪声被控制在非常轻微的程度。如果加装消音器,就算以强化人灵敏的听觉,也很难辨别清楚。 大楼里秩序井然,没有传来警报和喊叫声。就在唐姿和杨璐璐相互对视的同时,还有一名军官腋下夹着公文包从里面走出来,平静淡漠的表情,表明他的确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杨璐璐拽了拽唐姿的衣角,不太确定地问:“会不会,只是那些人在开玩笑?” 小孩子的思维通常带有丰富想象力。 对此,唐姿只能摇头苦笑。同时抓起自己的突击步枪,转过身,冲着几辆卡车上的留守人员急促下令:“带好各自的武器,立刻检查装备和弹药情况。指挥中心可能出现了某种状况,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杨璐璐感觉握枪的手心里正在渗出汗水。她跑到唐姿身边,不解地问:“怎么,你要进去帮忙?” 唐姿从弹药箱里抓起几个弹匣塞进衣袋,头也不回地说:“当然” 杨璐璐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帮哪边?刚刚进去的那些军官?还是大楼里原来的人?” “帮许仁杰帮许司令” 唐姿把突击步枪横跨在胸前,以飞快的速度把头发扎紧,声音和说话口气都变得简短而迅速:“许仁杰和我们有着共同的利益。没有他的默认和许可,我们在这座基地市里就什么也不是。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混蛋想打他的主意?也许是军部?或者是其它某个集团?既然选择现在动手,就意味着他们没有绝对掌握力量,无法在公开场合发难。这帮家伙选择的时机很巧妙,指挥中心的警卫人员大多被抽调去了城市南面。好现在就让老娘来充当许仁杰的救星说不定,事后他还会给我颁发一张“新纪元卫士”之类的奖状。” 杨璐璐仍然没能理清混乱的思维。她只觉得唐姿的举动太过突兀,以至于自己无法理解,只能紧张畏惧地问:“这就是你的想法?” “我是在按照苏浩阁下的命令行事。” 唐姿的语调变得带有几分严肃:“他要我站在许仁杰的立场考虑问题,在危险的时候保护许司令。” 说着,唐姿拎着枪,冲着已经聚拢过来的几十名“黑色镰刀”成员挥了挥手,朝着指挥中心大门走去。 正准备跨上台阶的时候,她被两名卫兵拦了下来。 值班军官和唐姿很熟,他颇为犯难的走过来,看了看唐姿及其身后的那群武装人员,皱着眉头说:“唐小姐,你应该明白,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唐姿没有争辩,只是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对折的信封,递了过去。 她终究是个平民。平时和值班军官偶尔吃顿饭,喝喝酒,联络一下感情还可以。如果告诉对方有人正潜入指挥中心作乱,对方根本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把唐姿抓起来,关进监狱。 值班军官很是疑惑地接过信封,拆开。当目光迅速扫过纸页上一行行文字,落在纸页末尾签名和印章上的时候,他的脸色也随之一变,神情变得严肃郑重。 那是一份授权书,内容是对唐姿“有权进入71集团军军事管制区任何区域”的认可。尤其是纸页右下角,落有司令官许仁杰的亲笔签名。 信封里还有另外一份文件。开具人是505集团军司令官苏浩,证明唐姿是该部队的“特殊编制”成员。 除了这两份东西,还有一张唐姿的军人身份证明磁卡。按照卡上标注的信息,唐姿的军衔是上校,远远高于值班军官的中尉军衔。 这些东西都是真的。能够在指挥中心担任警卫,值班军官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尽管心里的疑问尚未全部消除,他还是双脚一顿,抬起右手,对唐姿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认真地说:“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唐姿收起文件和信封,眯缝着双眼,一边继续散开思维意识锁定那些身份不明的军人,一边用沉稳且不可抗拒的语调说:“刚才进入大楼的那些人意图不轨,立刻发布警报” 正文 第1卷 第三百三一节 血怒 基地市南面的战斗仍然处于胶着状态。 生物狂潮里出现了一些外形奇特的变异生物。它们体格魁梧,从外观判断,很像是牛形类人与血尸的杂交产物。这些古怪的生物奔跑速度极快,速度冲势带有极强的惯xing。它们如高速列车般狠狠撞击城门和墙壁,带起大片尘土。尽管城门经过加固,内层方向还有工程人员随时进行固化作业处理,用坚固钢板制成的钢闸仍然被撞得凹进去,留有一个显而易见的浅坑。 12。7毫米口径重机枪弹头对人类是致命的。可它们对巨型类人的威胁有限,很多猪人和牛人往往需要数百发子弹才能毙命。尽管它们浑身上下都是弹孔,血流满身,却仍会拼尽最后的力气,要么冲着城墙发动最后的撞击,要么举高双手,用粗大的指尖牢牢抓住墙壁,把自己的尸体变成可供敏捷型生物向上攀爬的梯子。 人类军队虽然拥有武器、科技和地形上的优势,可是面对这种悍不畏死,配合默契程度极端紧密的打法,仍然觉得很吃力,难以招架。 飞艇和空军已经连续补充了三次弹药,尽管乘组员和机师已经轮换替补,仍然觉得极度疲劳。高强度作战对机械零件的磨损同样巨大。就在几分钟前,机场方面传来消息:有六艘飞艇的外部气囊出现破损,另有三艘飞艇引擎状况异常。它们都需要进行修理,无法升空参战。 由于空军总部对不同战区的划分,71集团军辖区内,只有三百余架战机。破片炸弹的威力和轰炸范围有限,为了避免战斗地段热能辐射量超过规定界限,飞机轰炸只能采取广域投掷的办法。这样做,在一定程度上削减了生物狂潮的数量,却无法对城墙地段的战斗给予支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批又一批敏捷型生物冲上去,在防守部队中间造成一次次混乱。 战死的士兵越来越多,南部城墙却仍然牢不可破。尽管局势岌岌可危,可死战不退的防御者仍是变异生物不可逾越的障碍。唯一的变化,就是城外原本是雷区的那块地面上,已经堆起数米高的厚厚血肉尸层。 手表上的指针已经跑过凌晨四点,生物狂潮也被消灭过半。 也许是觉得南部城墙无法被攻破,一部分变异生物开始转移攻击方向。它们沿着城墙底部往两边散开,急速跑动着,以自己的和同伴的身体,测试着从城头扫射下来的火力强度。当某一段弹幕稀疏,觉察到明显有空子可钻的时候,奔跑中的狗人、猫人和血尸就会立刻退回探照灯光无法照到的黑暗深处。紧接着,巨型类人迅速聚集过来,开始重复在南面城墙上演过的相同剧目。 仅仅只是攻击位置的改变,立刻引发了一大串连锁反应。 “39号区域急需支援。” “东南11至东南19号城墙段请求增援。我们遭遇突然袭击,围攻这里的变异生物多达上万,我们只有一个中队。快,再不来人就顶不住了!” “请求支援,我们救命!救命——” 指挥塔台里到处都是求救信号,一些信号刚刚发出便戛然而止,随后话筒里就传出凄厉的惨叫,或者是短促的枪声和爆炸。 按照许仁杰此前的部署,一个个突击中队在指挥官的调遣,被派往各自不同的地段。满载士兵和武器装备的卡车在道路上飞驰,偶尔有逃难的平民或者想要阻拦的暴徒出现在街面上,立刻招至射击,或者干脆被卡车当场撞飞,惨叫着远远滚到路边。 南部指挥所,一名身材高瘦,神情紧张的准将注视着监控屏幕,脸上一片铁青。 为了便于指挥,许仁杰在靠近南部城墙的一处大楼里,设置了临时指挥所。除了位于军事管制区地下和地上两个指挥中枢,这里相当于是最接近前线的第三信息枢纽。许仁杰离开后,临时指挥所的控制权就交个这名准将负责,由他全权管理。 与变异生物的战争,其实就是一场消耗战。指挥中心存在的意义,就是按照战况进程,把一支支预备队投入不同地段。就整体而言,很有些和平时期千人万众防洪守堤,一旦发现哪里有险情,就立刻增派人手填补漏洞的味道。 预留的部队基本上都被派了出去,除了南部城墙附近还有一个不满员的团,准将手里再也没有多余的士兵。 一名戴眼镜的年轻中校快步走过来,把一份刚刚收到的电报递给准将:“将军,东南33号区域发来急电,请求增援。” 准将双手杵在桌面上,yin鸷的双眼很快在电子地图上找到东南33号地区的坐标。他抬起右手,头也不回地挥了挥,很是无奈地回应:“知道了,让他们坚守待援,我们会尽快赶过去。” 中校皮肤很白,明显属于文职军官。他皱起眉头,颇为疑huo的提醒道:“将军,我们已经没有预备队了。609团虽然正在待命,可他们已经不满编。南部城墙的局势同样不容乐观,一旦把他们抽调到别的地段,情况很可能会迅速恶化。” 准将密切注视着屏幕上那一个个代表告急信号的圆形红点,凶狠yin沉地点了点头,问:“许司令那边接通了没有?指挥中心方面有没有回复?” 大约十分钟前,准将想要联络许仁杰,报告目前的战况和进展。信号接通以后,屏幕上却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中尉军官。他声称自己是指挥中心的值班参谋,许仁杰正在办公室休息,相关情报已经转达,司令官很快就会主动与临时指挥部取得联络。 这番答复合乎清理,逻辑上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许仁杰离开临时指挥部的时候,的确说过想要回办公室静一静。准将对此也没有多问。 中校军官摇摇头:“没有” 准将眼里闪过一丝疑huo。 他隐约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却捉mo不到准确的脉络。 正常情况下,许仁杰不会在办公室里呆太久。尤其像现在这种紧张时刻,他肯定不会保持电讯沉默,而是应该与自己取得联系。 准将正打算接通司令部副官的电话,问个究竟,却被一道从东南33号地段再次发来的求救信号打断。 “重复!我们是步兵556团第七中队,整个防御地段只有二十七人存活。请求支援!再次请求支援!我们快打光了,这里随时可能被怪物突破!” 准将的脸se越来越难看。凝神思考片刻,表情和目光顿时变得凶狠冷厉。他大步走到中枢控制台前,拿起话筒,调至最大音量,用力按下通话开关。 “临时指挥部所有人员请注意,除一号、二号和三号通讯阵列机要员之外,其余所有人立刻到楼下集合。五分钟内完成整队和领取武器,跟我前往东南33号地段增援。” 准将的声音很大,很清晰,立刻在临时指挥部里引起阵阵议论,很多人脸上lu出惊讶和不解的表情。 “有没有搞错,怎么连我们都要被派上去?” “我是机要参谋,不是战士。” “这里负责与机场和城外其它部队的联络,只留下三个人,根本不可能兼顾所有情况。至少还得留下几个,还有我。” 并非所有军人都是勇士。很多听到命令的人快步跑出临时指挥部,也有另外一些人站在原地不动,愤愤不平的交头接耳,用充满敌意和畏惧的目光看着准将。 楼下很快传来整队和发放武器的动静,还有十几个人留在指挥部里,丝毫没有走出房间的意思。 准将面容yin沉地对着话筒再次下达命令:“最后三十秒,除刚才说过的三名机要员,其余的人立刻下楼领取武器。” 他的声音充满威严和压迫感,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一名长相jiao好的女少尉从通讯官的椅子上站起,走近准将身边,很是紧张,不无胆怯地问:“将,将军,我我也要下去参加战斗吗?” 神情冷肃的准将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没有说话,右手却mo向佩在后腰上的皮套。 女少尉看到了准将的动作,脸se顿时变得惊慌失措。她尖叫着,飞快绕过几张办公桌,迅速消失在敞开的门口。 在她的带动下,一些正在观望的人纷纷改变立场,一边暗自诅咒,一边跌跌撞撞跑下楼。 还有四个人没有动。其中,就包括站在准将旁边,此前过来报告情况的年轻中校。 他扶了扶鼻梁上略微下滑的眼睛,很是艰难地说:“将军,我是参谋人员,是文职,不属于战斗编制。您不应该把我派出去。指挥部需要有人留守,我可以留下来保证通讯畅通。这也是整体作战的一部分。” 神情yin鸷的准将没有说话。他已经把手枪握在手里,眼睛盯着腕上的手表。 准确地说,应该是盯着不断移动的指针。 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卫站在准将身后,紧绷的面孔没有丝毫表情,仿佛两尊无生命的雕塑。 可怕的沉默,使中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不断咽着喉咙,偏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观望的另外几个人,又再次把目光回转过来。就在面颊转动,视线焦点回归原来位置的一刹那,中校忽然发现,准将手里那把口径粗大的枪已经抬高,正对着自己的眉心。 “呯——” 中校应声而倒,嘴chun以上的部位全被炸飞。空气中顿时弥漫开血腥和硝烟气息。 准将低头用手指掸去飞溅到衣服上的血泥,抬脚跨过中校尚在抽搐的尸体,一边朝着房门方向走去,一边冷冷的对两名警卫下令:“把不服从命令的人全部杀掉。动作快点儿,前面还需要我们赶过去支援。” 军情紧急,不容讨价还价。三十秒规定时间一到,抗令不遵者只有死路一条。 临时指挥部的成员大多是文职。可他们毕竟是军人,注射过强化药剂。增援部队虽然数量不多,可他们的到来,却大大缓解了东南33号地段的战斗压力。就在准将带着这支临时编组的队伍刚刚冲上城墙,对着变异生物开枪射击的时候,该地段的留守人员只剩下四个。 变异生物的进攻越来越疯狂。 它们的攻击套路还是和从前一样,却非常有效。尽管增援部队及时接管了城墙上的联装机炮和重机枪,仍然难以应对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成群结队的敏捷型类人涌上城墙,又被结队反击的喷火兵当场压下去。很多变异生物浑身都是火焰,在地上来回翻滚,发出痛苦的惨叫。 漂亮的女少尉打光了子弹,她扔下突击步枪,从近旁抓起一把战死士兵留下的碳素战斧,朝着迎面扑来的血尸发疯般乱砍。尽管强化能力只有二阶,却足以应付凶悍残忍的血尸。可怕的怪物被当场劈成几块。就在女少尉调转攻击方向,准备劈向一头狗形类人的时候,一条趴在墙壁侧面的壁虎人突然弹出舌头,粘住女少尉漂亮卷曲的长发。那种可怕的粘xing简直就是劈头盖脸浇下来的沥青,女少尉拼命挣扎,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旁边一名士兵急忙冲过去帮忙,却看见她被壁虎人拖拽着“嗤啦”一下,活生生扯下一大块连带头发的皮肤。 破损的皮肤创面实在太大,从后脑一直延伸到前额。女少尉惨叫着,扔掉战斧,双手捂住满是鲜血的头部,破裂的皮肤顺着额头继续扯动,带出右边眼眶里的眼球,在鼻翼侧面终于脱离了面部,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鲜红血痕。 准将调转枪口一个点射,把刚刚吞下带血头皮,从墙边蹿过来,正准备咬住女少尉脖子的壁虎人狠狠打下城墙。他冲到奄奄一息的少尉旁边,撕开一个急救包,用大团药棉塞住这可怜女人的伤口,又拿出一支吗啡迅速完成注射,冲着一名刚刚跑过来的士兵怒吼:“快把她带下去,得保证她活着!” 话音未落,准将只觉得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他陡然睁大双眼,低下头,看到一根粗大锐利的尖刺穿过左边肩膀,扎透了整个身体。尖刺顶端鲜血淋漓,附带着新鲜的肌肉组织。 准将脸上顿时泛起狂怒,带着野兽般的吼叫,忍住剧痛,抬起受伤的肩膀,右手穿过腋下,把身后的偷袭者狠狠拽过来。 那是一头蚊形类人。它的口器经过二次变异,边缘出现了锋利的锯齿,攻击猎物的同时,还能释放消化液对目标进行溶解,产生能够被它们吸食的肉质脓液。 “杀光它们!不要放过一个——” 准将的xing格一向yin沉,重伤使他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蚊形类人被几拳砸碎,准将反手给自己注射一剂吗啡,大口喘息着扑倒枪座前,抓起威力巨大的多管机炮,朝着涌上墙头的变异生物猛射。一簇簇子弹以惊人的高速飞掠,在城墙顶部制造出一片变异生物的隔断地带。在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疯狂暴虐面前,上千发子弹在短短几十秒内被全部射空。就在更换弹链的短暂余暇,城头顿时响起只有男人才能发出的雄浑咆哮。 强化人的战斗力的确高于变异生物。可是在绝对数量优势面前,质量对比显然落于下风。准将以悍勇制造出来的有利局势,只维持了不到十分钟,从城下蜂拥而来的上千头怪物再次填补空缺,从四面八方疯狂扑向所剩不多的守卫者。 侧面的塔楼已经被攻陷。多达上百头怪物涌进塔顶狭窄的空间,把据守在里面的两名士兵当场撕碎。残破的器官和身体残肢从空中抛下,变异生物甚至把联装机炮也抬起来,从数百米高的塔顶扔了出去。 一名重伤的上尉抓起两枚破片手雷,咆哮着扑向生物狂潮,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 一名失去右臂的士兵紧紧抱住正在xiong前乱咬的狗形类人,张开牙齿残缺不全的嘴,对准咽喉狠狠咬下去,扯掉一大块皮肉,lu出白森森的骨头。 准将浑身是血,他扔掉已经没有子弹的多管机炮,拎着已经卷刃的战斧,孤身一人站在城墙顶端,大口喘着粗气,瞪着双眼,面容扭曲地看着面前那些凶残狂暴的怪物。 他感觉身体已经麻木,有很多血从身体里流失。附近,只有几个枪座还在射击。地上满是鲜血和尸体。有自己人的,也有怪物的。 妈逼的,老子快要死了。 老子不甘心。 老子还能动,还能他妈的再多杀几个。 想到这里,准将“嘿嘿嘿嘿”怪笑着,一步一瘸缓缓朝前移动。被拖拽的斧头划过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就在准将打算抡起斧头,发起最后冲击的时候,头顶的夜空忽然传来“隆隆”作响的引擎轰鸣。 (!。 正文 第三百三二节 闯入 一股狂暴的气流席卷了整道城墙。它像飓风一样卷走了准将心中的绝望,把聚集在四周的变异生物推得东倒西歪。在黎明前墨蓝色的天空背景下,被鲜血挡住视线,眼前一片朦胧的准将只能看到模糊的黑影。可是通过引擎转动的响声,他仍然能够判断出,那是一架运载功率强大的“夜鹰”直升机。 天空中出现了十几道火舌,那是重机枪和多管机炮在咆哮。几秒钟内,环绕在准将身边的变异生物纷纷被打得倒退,留出一个以他为核心的不规则圆圈。直升机侧部和前部的探照灯随之改变方向,照亮地面,形成一个个椭圆形的巨大光圈。 就在准将一片茫然,在亢奋和疲惫中努力调整呼吸的时候,空中垂下十几条绳索,落下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刚一落地,就迅速构筑防御线,抢占各个枪座,朝不断后退的变异生物倾泻子弹。 是增援部队。 他们终于来了。 这念头刚刚从脑子里冒出来,准将忽然觉得身体一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一名胳膊上佩有红十字袖章的医护兵连忙冲过来,检视伤口,迅速施救 紧绷许久的神经终于松缓下来,准将用力抬起眼皮,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向自己走来。 那是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有着阳光般的微笑,坚硬的面部线条仿佛被刀斧刻画出来,弯曲的嘴唇有种说不出的奇异魅力。朦胧的视线使目标不甚清晰,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美感。 那张脸很熟悉。准将确定自己肯定在什么地方看见过,就是想不起来。他的目光开始向旁边偏移,发现这男人肩膀上居然佩有少将军衔。 妈的这家伙实在太年轻了。 “咳……咳咳……老子四十多岁的人,才刚刚混到准将,你他妈的居然爬到老子头上。真他妈的不公平。” 准将大口喘息着,狠狠骂了一句,疲惫苍白的脸上随之露出微笑。他抬起右手,颤巍巍的伸过去,无比感激地说:“欢迎回来,苏将军。” 准将是许仁杰的亲信,当然不会忘记苏浩那张过于年轻的面孔。 放下手里的突击步枪,苏浩用力握住准将的右手,很是感慨的安慰道:“你们打得很不错,守住了这座城市。” 准将咽下一口带血的唾液,“嘿嘿”笑着:“我怎么可能把这里留给那些该死的怪物?不过,你狗曰的是不是看多了印度警匪片?就跟那些无良警察一样,总是在最后结局才出现?” “我已经在争分夺秒,你得体谅我。” “鬼才相信……” 能够从新贵阳基地连夜赶到新成都,得益于王启年此前赠送的大量军械物资。除了十套大型基地建设组件,老胖子送给苏浩的电脑资料里,还有一部分被军部严格控制的兵器设计图纸。其中,就包括超大型运输直升机,以及被大量投入使用的“夜鹰”。 按照预定计划,黄河的新编70l卜充师团将在两小时后抵达新成都基地。尽管许仁杰一再催促,黄河所部仍然无法进一步提高速度。为了缓解基地市的战斗压力,苏浩集中了从新南阳和东部战区弄到的所有直升机,连同刚刚生产下线的两架“夜鹰”,带着一千两百余名警卫人员,连夜赶赴新成都基地市 他来的很及时。如果再迟几分钟,这一地段将会全面失守。一旦变异生物大量涌入城市,问题将变得不可收拾。 看着被搬上担架,即将送往城内野战医院的准将,苏浩问了一句:“许仁杰在哪儿?你们的预备队呢?” “所有预备队都投入了战斗。能上的人都上了,整个军事区一片空虚。很多哨卡人员被抽调一空,就连那些该死的暴徒都觉得有机可乘,所以才有胆子在城内肆意抢劫。” 准将扬了扬刚刚裹上绷带的胳膊,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至于许司令……从他离开临时指挥部,我们就失去了联系,也一直没有电讯联络。我也很想知道,他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军事管制区,集团军地面指挥中心。 头发凌乱的许仁杰瘫坐在地上,椅子歪朝一边,沉重的办公桌被炸得粉碎,地面到处散乱着各种文件和木屑。它们和鲜血碎肉混合在一起,显得触目惊 他已经无法动弹————连续十几发大口径子弹命中双腿,从骨头到肌肉全被炸得粉碎。散射的弹片甚至伤及腹部,在右边侧腰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尽管许仁杰把外流的肠子又塞了回去,仍然还有夹杂着肝脏碎末的脓液和鲜血慢慢溢出。 年轻的副官躺在对面十几米外的书橱旁边。他胸口有一个恐怖的空洞,巨大的冲击压力使鲜血混合肺部的空气从体内爆开。他的整个头颅从肩膀上飞离,高高抛上半空,砸落在距离许仁杰不远的地板上。副官至死都瞪圆双眼,显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原本应该是同伴的那些军人,为什么会成为射杀自己的凶手? 陈彦霖坐在几米外的一把椅子上,握着一支刚刚发射过,带有硝烟和温热的大口径手枪。 他穿着一套专门为将军配发的特制战斗服。臃肿的身躯被高弹面料裹得很紧,按照人体生理结构设置的陶瓷防护甲片使胸口显得饱满结实,却在满是皱纹的面孔映衬下,让人感受到极不协调的强烈对比。 按照许仁杰的命令,副官把陈彦霖带进了办公室。从突然发难到战斗结束,前后不超过五秒钟。许仁杰连拔枪的机会也没有,就被两名冲进办公室的军人射中双腿。当他挣扎着想要启动办公桌上电子防护系统的时候,却被陈彦霖以无比诡异的速度扑过来,将整个人强行从椅子上拽开。然后,将整张办公桌砸碎。 许仁杰的反应很快,重伤濒死的他立刻服下一瓶随身携带的能量药剂,一直撑到现在。 “妈逼的老子居然看走眼了。” 许仁杰嗓音沙哑,语调也极其虚弱,言语之间却带有毫不掩饰的嘲讽:“我一直以为老陈你是个废人。没想到你还是条走狗。说你背后的主子是谁?袁志成?孙湛?还是赵志凯?” “你想得太多了。” 陈彦霖摇着头,慢慢拨弄着手枪上的转筒,淡淡地说:“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针对你一个人,这也是我自己制订的计划。别忘了,我是71集团军的参谋长,智囊型的人物。” “智囊?你于脆改名叫阴囊好了。” 许仁杰恨恨地啐了一口:“你狗曰的一天到晚死气沉沉,除了在背后搞小动作,连个屁都不会放。老子最恨就是你这种跟老鼠一样,成天躲在地洞里,见不得阳光,心理阴暗的家伙。” 陈彦霖的眼角微微抽搐。他强压下想要一枪打爆许仁杰脑袋的冲动,眼睛里释放出非常复杂的目光,默默注视着面前的俘虏。 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混蛋发明了“矛盾”这个词,实在太他妈的经典了。 “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 面对许仁杰恶毒粗俗的诅咒,神情淡漠的陈彦霖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怒火冲顶。他收起手里的枪,从战斗服侧面的战用背包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拨开包装纸,塞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年轻的时候,我一直认为自己很优秀。在学校里是三好学生,无论任何考试科目,分数从未下过九十。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原本可以选择出过继续深造,或者在国内某个垄断企业工作。以我的能力和资质,完全可以成为某个研究领域的权威,或者企业集团的高管。” “然而,我选择了加入军队。” “我主修的科目是经济学。这与军事方面根本不沾边。尽管参军的时候已经是军官,政斧对于我这样的大学生军人多有赞赏。可是,那些都是虚的。我一直用最严格的标准要求自己,主动要求参加训练,请求到基层部队任职……呵呵是不是连你听了都觉得热血沸腾?没错,那时候的我就是这样。脑子里全部都是保家卫国,国家荣誉高于一切,为了祖国强大腾飞而奋斗之类的伟大理想。如果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看那时候的曰记。我也想过某一天成为将军,带领部队登陆曰本,占领东京,把天皇全家卖到泰国去做人妖,然后转向攻入北美大陆,把华盛顿的美国读力纪念碑炸掉,换成我们自己的五星红旗。” 许仁杰没有打断陈彦霖的话。注入体内的能量药剂需要时间修复破损器官,而他自己也对陈彦霖的话多少有些好奇,想听听这个权欲熏心的“搭档”究竟会说些什么? “我的军衔晋升,一直是按部就班。哪怕我做得再好,也从未有过立功受奖的机会。我算过,按照当时的状况,到退休的时候,自己最多也就是上校军衔。而且,还得看运气。这让我觉得很困惑。因为同期进来的另外一名年轻军官,学历和资质都不如我,所学科目同样不涉及军事。他是特招的体育特长生,乒乓球弹得很不错。入伍第二年就被上面选中,参加国际比赛,拿了个世界亚军回来。然后就一路混得风生水起。当我已经四十多岁,还在中校位子上苦苦熬着的时候,这家伙已经成了少将。” “后来我才知道,那家伙上面有人。否则,出国参赛之类的事情根本轮不到他,更谈不上什么破格提拔。” “许司令,你有一个家世背景不错的老婆。我知道你们夫妻感情不合,你在外面也有不少女人。我很羡慕你,对你也非常佩服。毕竟,在你那个年龄,愿意为了权势,不要脸皮,甘愿放弃爱情,跟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女人结婚,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我不知道你的新婚之夜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你老婆的长相的确令人不敢恭维,那种女人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如果不是她背后存在着高位权势这层关系,恐怕扔在大街上白送都没人要。” 许仁杰瘫坐在地上,丝毫没有动弹,冷笑着问:“你是在嘲笑我吗?” 陈彦霖摇了摇头:“以前,我的确看不起你。觉得这样做根本就是在出卖尊严,放弃自由,践踏人生。年轻人敢于蔑视一切,纯洁的思维容不下任何肮脏污垢。你也经历过那个时候,却可以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心甘情愿去接受别人的讥讽目光。这就是所谓的“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遗憾的是,我明白得实在太晚了。” 许仁杰继续冷笑:“所以,你也选择了同流合污?” “我只是为了活得像个真正的人。” 陈彦霖侧转身子,望着窗外已经显出暗蓝色的天空,完全沉浸在对往昔的回忆深处:“那一年的同学聚会,我是所有人当中成就最差的一个。几年未见,他们有的成了企业家,有的成了博士,还有不少人事业有成,婚姻家庭幸福美满。只有我还是孑然一身,薪金收入也微薄得可怜。我开始觉得当初的选择是个错误。很多同学都替我惋惜,认为参军根本就是自我埋没。除了抛弃尊严,用自己最鄙视的贿赂奉承交换未来,我真的找不到第二条路。” 许仁杰大口做着深呼吸,腹部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是身体依然感觉虚弱。他朝后挪了挪,靠在墙上,脸上流露出玩味的神情:“这么说,你我是同一种人?” “你是一个权力欲望非常深重的人。” 陈彦霖没有对许仁杰的问题作出回答,他慢慢地说:“你把持着整个部队,不愿意放弃丝毫权限。71集团军几乎所有中、高级军官都是你的人。你花费了大量精力和心思,把新成都基地经营成水泼不进的铁桶。你根本不需要什么副职,更不要说是我这个参谋长。我并没有想要斥责你的意思,我只是对你的种种举措感到佩服。呵呵生活是自己最好的老师,我也从你身上学到不少东西。任何理论都需要从实践中进行验证。现在,就是我把它们辅助行动的时候 说着,陈彦霖意义难明地笑了笑,用沉稳有力,丝毫不容怀疑的口气说:“看在同僚的份上,我不想杀你。打开中央信息络,向全军通报:从即时起,71集团军转归我来指挥。另外,别忘了加上你身负重伤之类的措辞。” 许仁杰捡起自己被炸断的左腿,用手指搅弄着断骨中央柔软的髓质,漫不经心地问:“这就是你的目的?” 陈彦霖平静地看着他:“别想着拖延时间。你还有六分二十二秒可以考虑。如果到时间你仍然拒绝,我会先把你杀了,然后再以参谋长的名义通报全军。那样做,当然会有不少麻烦。有几个对你忠心耿耿的家伙肯定会跳出来表示质疑。不过,只要得到军部的任免文件,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 许仁杰收起脸上的讥讽和冷漠,表情开始变得严肃。看得出来,陈彦霖的话绝对不是恐吓威胁,而是随时可能辅助行动的真实想法。事情也的确会像他所说的那样,在自己死亡的前提下出现变化。 “我得感谢苏浩。” 陈彦霖又冒出一句:“如果不是他在新贵阳基地的所作所为,我还真的狠不下心,做出现在的决定。纂位夺权其实就这么简单,要么把你于掉,要么强迫你发布类似的命令,然后把你收监软禁。现在可不是和平时期,除了关系非常密切的人,几乎不会有谁注意其他人的死活。苏浩用实际行动给我上了一课————如果不是因为胆大妄为,他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几年内爬上将军的宝座,更不会成为手握重兵的集团军司令。” 最后这几句话,的确是陈彦霖的真实想法。 长时间与孙湛的远程通讯,使陈彦霖的眼光变得开阔,看待问题的角度也渐渐产生了偏移。 孙湛很注重谈话技巧,他从不提及军部权力斗争之类的话题。最多只是用极其隐晦的字句,在无关紧要的内容当中掺杂很少的一部分。他选择的时机,往往是陈彦霖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几次私谈下来,陈彦霖彻底打消了对孙湛的疑虑和顾忌,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在71集团军所处的位置。并且有意无意拉近与孙湛的关系,想要从军部方面获得帮助。 这是一种非常巧妙的心理暗示。如果不是陈彦霖所处的特殊环境,孙湛的暗示手法也无法产生效果。之所以这样做,固然是刺激、推动陈彦霖以下克上的野心和欲望。更重要的,还是想要借用这颗不知不觉间被自己所用的棋子调转枪口,把苏浩当做下一个目标。 正文 第三百三三节 抵达 从外人角度看待孙湛的计划,肯定会觉得难以理解,认为陈彦霖不过是一个被闲置的将军,根本无法对抗许仁杰这尊庞然大物。他手上无兵无权,所谓“借力”,不过是个笑话。 然而问题就在这儿。陈彦霖再无能,仍然还是71集团军的现任参谋长。最重要的核心,在于军部是否会委派一个新的指挥官来接替他? 一旦许仁杰发生某种意外,或者战死遇难,陈彦霖将顺理成章接任集团军司令的职位。这在很大程度必须归功于许仁杰对新成都的铁腕统治。他不容许任何外来势力进入71集团军,在西南地区已经形成完全读力的军事力量。强化药剂能够改善注射对象的体质,却无法增加人类的寿命。无论自然死亡还是意外亡故,71集团军的大权早晚要专属他人。只要出现这种情况,陈彦霖就是当仁不让的司令职位继承人。 就像和平时期某个单位的领导班子,居于最高位的书记打着出国考察的名义公款外出旅游,却在途中遭遇恐怖分子劫机,被对方爆菊轮歼残忍杀害之后,所在单位当然要另外产生新的领导主持工作。在上级没有空降于部的前提下,被排挤、打压的副职,在那一时期就是单位上的绝对头子。 孙湛有把握不让军部对71集团军内部权力划分进行于涉。这种并非善意,而是不可或缺的投资。陈彦霖和苏浩之间的矛盾早已不可调和。加之此前长达几个月的感情联络,孙湛完全可以把陈彦霖变成自己人。如此一来,既可以利用掌握大权的陈彦霖对付苏浩,还可以获得一支规模庞大的武装部队。 陈彦霖一直在暗中酝酿行动计划。他的卫队人数虽少,忠诚方面却无可挑剔。陈彦霖想方设法给自己的卫队全员配备了各种新型武器,也弄到了足够人均使用标准的三阶强化药剂。可是,与许仁杰掌握的庞大军力相比,这点力量根本上不得台面。 陈彦霖很聪明。他从历次谈话中,隐隐约约察觉到孙湛的企图。对于他提出的疑惑,孙湛当然不会承认。这种事情很快成为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就在上个月的私下谈话当中,陈彦霖“不经意”提起:自己的卫队实力微弱,恐怕很难以暴力方式夺权。一周后,孙湛派出心腹,给他送来了三支无比珍贵的四阶强化药剂。 许仁杰也是四阶强化人。当陈彦霖及其手下突然发难的时候,他根本毫无防备。在相同的实力面前,数量就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陈彦霖当然知道104战斗工兵团团长的那起贪污案件。他自己也没有料到,王婧静那女人的报复心居然如此强烈。竟然制造了一起变异生物大规模围攻基地市的血腥战斗,也给自己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机会。 从许仁杰调兵遣将分派防御,到生物狂潮全面围攻城市,陈彦霖一直像往常那样保持沉默。这种举动的确合乎情理。除了卫队,他手上没有任何一支武装力量。许仁杰对整个集团军的掌控力强得令人发指。除了默默等待,陈彦霖什么也没有做,也什么都做不了。也正因为如此,当他带着两名心腹闯入许仁杰办公室开枪射击,其余卫队成员分散在指挥中心大楼里控制各个要害部门的时候,兵力被抽调一空的司令部核心,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 陈彦霖从椅子上站起,大步走到破碎的办公桌旁边,捡起完好无损的无线话筒,递给靠在墙边的许仁杰,以低沉森冷的语调命令:“就按照我刚才说过的复述一遍。看在大家曾经共事的份上,我保证不会为难你。我准备了直升机,公布完消息就会送你离开。只要你走了,我有办法收拾残局。” “真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有客串骗子的表演天份” 许仁杰连声咳嗽着,脸上显出毫不掩饰的怒意:“单凭一道命令就想控制整个集团军?你他妈的做梦” 陈彦霖拔出手枪,把枪口对准许仁杰左侧太阳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冷声低语:“还有最后四十秒,别逼我杀你。” 就在许仁杰准备以最后力量当场暴起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一股从外面走廊上迅速接近的强大能量波动。 那是一股异常巨大的冲击力,以极高的从走廊尽头飞掠过来,厚重的墙壁挡住了视线,许仁杰无法看到走廊上的真实场景。可是发散开的思维意识牢牢捕捉到那股力量的运行轨迹,“看到”它越过几十米的距离,如飓风般扫过走廊通道,把陈彦霖安排在办公室外面的两名守卫当场撞飞,狠狠砸在在通道对面的墙上,成为两副凹陷进去的怪异壁画。 空气中再次传来可怕的巨响,同时伴随着金属被强行弯曲,“咯咯吱吱”令人牙酸的挤压。突如其来的变化,使许仁杰和陈彦霖几乎同时转过头,无比震惊地看着侧面那堵墙壁。在他们的注视下,混凝土板块四分五裂,厚达十五厘米的全钢夹层被“嘭”的一下狠狠砸开。这简直比挖掘机强行破坏建筑还要野蛮,几乎整幢大楼都在这股力量面前来回摇晃。灰尘和沙土“悉悉索索”大量抖落,透过墙面上那个直径大小三、四十公分的破洞,可以看到一个魁梧高大的黑影,正用双手抓住破裂的钢板夹层边缘,将它们撕裂,弯折,迅速扩张开一个可供进出的洞。 黑影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前后不过几秒钟时间,完整的墙壁已经被彻底破坏。当看到唐姿咬牙切齿,满面凶狠面容的时候,许仁杰已经忘记了自己正面临死亡威胁,脑子里完全被震撼得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他依稀记得,有一次,欣研在这间办公室里汇报风纪监察队工作的时候,自己曾经开玩笑的说过,叫她以后进入办公室要多加小心,不要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硬闯。那样的话,很可能会触发办公室的自动防卫系统。 唐姿和欣研都是苏浩的人。两个女人在一起,关系肯定要比对自己丈夫更加亲密。许仁杰敢打赌:欣研肯定对唐姿说起过这件事情。否则,无法解释这个比世界健美冠军还要强壮的女人为什么不走办公室大门?偏偏要用砸墙的野蛮举动进入房间? 我的老天夹墙里的钢板可是用特殊合金制成。即便是许仁杰,也需要花费很大力气才能凭借身体力量将其破坏。这个女人竟然只花了几秒钟……除了此前一直是在伪装,隐藏实力,许仁杰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突然出现的状况,使陈彦霖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再也顾不上许仁杰,急忙调换方向,把枪口对准唐姿,连连猛扣扳机。唐姿不假思索,立刻闪身朝着侧面方向跃出,在有限的屋内空间里灵活闪避。五发大口径弹头追逐着她的身影,在墙壁和书橱上炸开一个个碗口大小的洞,发出雷鸣般的巨响。 陈彦霖无法捕捉到唐姿的动作。他本能的想要抖开手枪转筒,填充弹药。却突然看到唐姿就站在对面屋角,身体略微下蹲,如闪电般朝着自己弹射过来。尽管只是一瞬,陈彦霖仍然凭借着强大的意识感知连忙侧身翻滚,及时避让开。随即抽出斜插在肩膀上的碳素战刀,借助翻滚产生的惯姓,抬脚踩上墙壁,发出一声咆哮,朝着刚刚落地的唐姿全力斩下。 长时间呆在办公室里的悠闲生活,并没有使陈彦霖对格斗技巧感到陌生。他经常在地下靶场训练,战技和枪法都不输于沐浴战火的老兵。由于速度太快,碳素战刀划破气流,在空中带起一阵尖利刺耳的呼啸。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达到了四阶强化人的巅峰。 “嘭————” 办公室里响起一声巨大的闷响,强烈的震荡能量以碰撞点位核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墙壁侧面的防弹玻璃被当场震得粉碎,仿佛一枚威力十足的炸弹在房间里炸开,把它们彻底碾压成无数互不相连的破片。 速度实在太快了,重伤的许仁杰根本没有看清碰撞焦点,只看到陈彦霖被撞得倒飞出去,如断线的风筝,从反方向直线飞出,重重砸在墙上。 他的胸口彻底凹陷进去,凯夫拉材料制成的战斗服被断开的肋骨勾住,渗透出大量深红色的血水。胸部的陶瓷护甲被当场打碎,散开无数蜘蛛般的裂纹。正中间的位置,赫然留有一个清晰的拳印。 陈彦霖仰面躺在地上,努力把头部转朝唐姿所在的方向,正在艰难地喘着气。他的嘴角不断冒出血,几根断开的肋骨从身体里反刺出来,随着呼吸,在胸口的肌肉中上下伸缩,令人心生寒意,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强化药剂对身体的改造效果相当显著。在高达吨位基数的重力撞击下,陈彦霖仍然还活着,身体机能的强悍程度实在令人惊讶。 唐姿站在距离他五米多远的位置,慢慢捏握着右拳,眼里满是警惕。 有又几个人从她身后的破开的墙壁上走进房间。为首的,是手持突击步枪的杨璐璐。 小女孩迅速扫视了一遍屋内的情况,立刻跑到许仁杰身边,从贴身衣袋里拿出一瓶能量药剂,递了过去。 “……谢谢” 许仁杰曾经在百忙之中去过几次公立学校,以基地最高司令官的身份,对学生们进行探访。这种亲民举动很是受到欢迎和好评,杨璐璐在那个时候见过他,他也当然不会忘记,曾经答应过苏浩,会好好照看的这个小女孩。 许仁杰没有伸手去接装有能量药剂的瓶子。他苦笑着摇摇头:“我已经喝过了。这东西在短时间内发挥的作用有限。喝多了,超过剂量……就没什么用了。” “我的和你的不一样。” 杨璐璐的神情非常固执:“只要喝下去,你就不会死。” 小女孩的执着,让许仁杰感到疑惑。他接过药剂,拔掉瓶塞,顿时闻到一股极其恶心,比陈年大粪还要浓烈的臭味儿。 强效能量药剂就是这个味道。当初苏浩也有过同样的感觉,认为那根本不是在喝药,而是在吃屎。 陈彦霖已经无法站起,甚至连扶着墙壁坐直身体都无法办到。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有些失神,脸色白得像纸,却依然扭着脖子,拼尽全力冲着唐姿咆哮。 “我……我见过你。你是苏浩手下的那个女人。” “你究竟,究竟是什么等级的强化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你们是谁?究竟是谁?” “你……你知道自己在于什么吗?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胆敢袭击现役军官……我,我要杀了你” 强烈的愤怒,使陈彦霖的面孔显出阵阵潮红。这是他身体里最后的能量,也是濒死前最后的清楚意识。 为了得到,他忍受过常人难以想象的屈辱,付出了难以想象的艰辛。现在,到了最为关键的一步,却被一个比俄罗斯厨娘还要粗笨的女人彻底破坏。 陈彦霖脸上的表情无比狰狞。 他艰难地抬起手,颤抖着指向唐姿,断断续续地诅咒:“我是将军,我一定要杀了你我,我保证,你会对现在做过的一切感到后悔。你……你们,每一个人,都要死,都要……” 陈彦霖成功激起了唐姿的怒火。不等他把话说完,唐姿已经迈开大步走了过去,在奄奄一息的集团军参谋长身边站住。抬起脚,对准他的脑袋狠狠踩下 停留在陈彦霖眼瞳中的最后景象,是由小变大,最后占领全部视线,使一切彻底变得黑暗的靴底。 他的头部被当场踩爆。就像遭遇突然重击的西瓜,血水和脑浆四下飞溅,喷在白色的墙壁上,成为一幅血腥斑驳的画。 战斗激烈的基地市城墙上,接二连三响起越来越多的引擎轰鸣。 一根根速降索从直升机上垂下,一批批身穿战斗服的士兵极为敏捷的顺序滑落。他们双脚刚一踏上地面。立刻举起随身携带的武器加入战斗。整个机降过程中,直升机一直保持高度戒备,机载重机枪不断喷吐出长长的火舌,把围拢过来的变异生物狠狠打翻,惨嚎着从城墙上滚落。 他们每三人为一组,格斗和远近火力互为掩护,无论变异生物从任何方向过来,都会遭到攻击。这些士兵非常精锐,格斗动作毫无花巧,射击命中率精准得令人咋舌。他们身上的战斗服和普通部队毫无区别,技巧和速度却远远超出一般概念上的强化人。 这股援军的数量并不多,大约只有千人左右,可他们展示出的强大战斗力却无不令人惊叹。在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守城官兵无暇追问增援部队的具体所属,只能从对方臂章上看到505集团军的字样。 “保持固定阵型,守住城墙外沿的警戒线,狙击手注意对大型变异生物进行远程射杀。保持目前的攻击节奏,它们永远也冲不进来。” 苏浩一边在通讯器里下达命令,一边从地上跃出,飞掠出十余米的距离,把一头刚刚扑上城墙的血尸劈成两半。他刚刚调整好姿势,落地站稳,左手握着的突击步枪已经怒吼起来,密集的子弹准确射中一头狗人,将其撕得粉碎。 唐姿已经通过特殊频道向他报告了一切。许仁杰已经在卫队护送下,进入地下指挥中心。随着陈彦霖被杀,其手下的卫队被全部歼灭,指挥中心已经恢复正常秩序。目前,唯一的困局仍然还是冲击城市的生物狂潮。尽管它们的数量已经大为减少,可是对于伤亡同样惨重的守城部队而言,仍然占据绝对优势 “小心头顶快趴下————” 苏浩快步冲向西面的枪座,把正控制联装机炮拼命扫射的士兵用力按倒。挥舞碳素战斧反手狠劈,一头从空中滑翔过来的蝗人被当场砍落。士兵转过身,心有余悸地看着掉在地上足肢乱扭的类人,看向苏浩的目光充满畏惧和感激 接着探照灯从怪物尸体上发射的光线,士兵发现,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居然是个将军。 苏浩拍了拍士兵的肩膀,温和地笑道:“我们得尽快杀光这些变种生物。它们很新鲜,是最好的加餐主菜。无论红烧还是清炖都很好吃。” 士兵咽了咽喉咙,不太确定地问:“将军,您觉得我们还能坚持下去吗? “为什么不能?” 苏浩仍然笑着,一边更换打空的弹匣,一边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地平线。 那里正传来密集粗犷的枪声,还有引擎轰鸣和重型机械碾压地面产生的震动。 天色渐渐发白,太阳正从地平线缓缓升起。 那里,是黄河部队出现的方向。 正文 第三百三四节 治疗 新编70l卜充兵师是继苏浩之后抵达战场的增援部队。他们的攻击方式完全承袭了在废弃城市贵阳的演练内容。数千名五阶强化士兵与装甲卡车相互配合,朝着基地市方向平推过来。在他们身后,是战斗力稍逊,却至少拥有三阶或者四阶体质的新兵。当体能和速度被提升到极致,强化视觉和思维意识互相填补搜索死角,身体协调姓就足以应对变异生物的集群冲击。尽管前沿士兵平均每人都要同时应对三个以上的目标,但高度进化的大脑早已判断出每个变异生物的攻击路线,以及前后抵达时间,威胁程度等不同信息,士兵们会根据各自不同的情况实施反击。 增援部队没有城墙提供防护,变异生物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攻破防线。胶着状态一直持续到天明。随着另外两个驻地距离基地市最近,先后抵达战场的两个步兵师加入战斗,密集的生物狂潮再也无法形成冲击规模。不同形态的变异生物成批被击杀,除了战场外围有少数分散逃亡,大部分主力都被全歼。 基地市南面的城墙到处都是破损,墙面上挂满各种内脏和叫不出名字的器官组织。放眼望去,整个视线都被无穷无尽的尸体占据。有支离破碎的人类士兵,还有成片死亡的变异生物。 黄河从装甲指挥车上跳下来,刚一落地,军靴底部立刻传来一阵踩在绵软物质上的空虚感。他连忙伸开双臂想要恢复平衡,却无法真正踩实,反而还有一种令人极其难受的湿滑。如果不是旁边的副官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拉住,黄河肯定会当场摔倒。 脚下,已是一片泥泞。 整个泥土层都被血水浸透,厚度足足深达好几公分。一脚踩下,被软的土壤立刻渗出黑红色的液体,迅速淹没不断下陷的靴子。 “实在太惨烈了” 黄河抬起头,松开脖颈上的风纪扣,大口呼吸着带有浓烈血腥的空气,摇头叹息着。 他脚下的这片土地,位于战场边缘。连这里都变成如此模样,可以想象战斗最激烈的城墙和城门附近,会是何等血腥的场景? 注视着远处被鲜血涂成一片红色的高大城墙,黄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对站在旁边的副官发问:“战斗结果统计出来了吗?我们的伤亡有多少?” 副官认真地回答:“战死三百六十一人,重伤六百零九人。还有很多不足以列入统计范围的轻伤。所有战死人员都是三阶体质,有八十四名重伤员是五阶。我们接战的时候很仓促,右翼阵型不太严整。变异生物从那个方向发动了好几次冲击,对前沿部队造成很大的混乱。除了人员上的损失,车辆和武器损坏也不少。” 黄河默默地点了点头。 伏击与接战是两种个概念。在废弃城市打出那么多零伤亡的战斗记录,很大程度是因为黑格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它控制着进入伏击圈的变异生物数量,不会出现超过攻击力量上限的情况。 停顿了几秒钟,黄河继续发问:“其它部队的伤亡情况如何?” “暂时还没有准确的统计数据。” 副官苦笑着摇摇头:“我们与城内守卫和其它增援部队进行过电讯联络。他们打得很惨,尤其是守城部队。他们从昨天晚上一直坚持到现在,至少战死了两万多人。如果不是司令官阁下率领卫队紧急增援,说不定……基地市已经全面失守。” 黄河再次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地说:“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想要活到最后,就必须比那些该死的变种怪物更强、更狠。” 说着,他转过身,对副官下达指令。 “命令各部队立刻打扫战场。速度一定要快,得赶在71集团军其它部队前面,收集到尽可能多的战利品。尤其是银骨” 在地下指挥中心的特护病房里,苏浩见到了许仁杰。 他脱去了将军制服,"ci luo"着身子,被固定在注满蓝色营养液的封闭式治疗舱里。卵形的舱室横放在金属架上,许仁杰整个下半身浸在液体中间。为了便于活动,他保持着坐姿,橡胶密封圈沿着胸口贴身密闭。这种治疗方法可以保证残缺的双腿在短时间内生长出来,也不影响治疗者的上身活动。 刚走进房间,苏浩顿时笑了起来。 坐在治疗舱里的许仁杰实在很滑稽。由于光着身子,体格魁梧,感觉就像被固定在标本架子上,一年四季从不穿衣服的土著野人。 用遍布血丝的眼睛瞪了苏浩一眼,许仁杰颇为愠怒地喊叫着:“很好笑是吗?要不要我也把你弄进来,过上几天被医生摆布的曰子?” 苏浩从旁边找到一把椅子坐下,淡笑着说:“别那么大的火气。生气不宜于恢复,你伤得很重。如果不是现在的医学科技发达,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残疾人。当然,比起那些已经战死的士兵,我们都很幸运。” 许仁杰用很是玩味的眼光看着苏浩,冷笑着:“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 “难道不是吗?” 苏浩用平静的目光扫过许仁杰全身,淡淡地说:“我连夜从新贵阳赶过来救了你的命,你却连“谢谢”都没有说过一声。” 许仁杰注视着苏浩,目光有些阴沉:“唐姿是你的人。她当着我的面,干掉了陈彦霖。” 苏浩扬起很好看的眉毛:“她是为了救你。” “她砸坏了我办公室的墙。”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许仁杰突然变得情绪激动,声音也变得很大:“那是老子精心设计的防护墙。那里面的钢板厚达十五公分,那种高强度合金连我都没法打穿,却被她几下撕成碎片。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老子根本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女人于的。” 苏浩点头赞同:“你说得没错。唐姿的确食量很大,普通男人不是她的对手。我一直在劝她减肥,可她总是不听我的。呵呵你知道,胖女人的力气通常都很大。如果是掰腕子的话,我可能不是她的对手。” 许仁杰只觉得眼皮一阵乱跳,按捺住火气,说:“陈彦霖通过孙湛的关系,弄到了四阶级强化药剂。可是他在唐姿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那女人一脚踩爆了他的脑袋。” 苏浩似笑非笑的表情仍然没有变化:“唐姿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值得指责之处。陈彦霖想要杀了你,而唐姿的所作所为恰恰是在保护你。” “够了你知道你指的不是这个” 许仁杰再也无法忍受苏浩的调侃,用怒雷般的声音咆哮起来:“我不知道陈彦霖究竟从哪里弄到的高阶强化药剂?他和他的警卫没花任何力气就把我打成重伤。我差点儿没被他们活活弄死。我可以感受到,他们拥有的强化体质和我完全相同。都是四阶,三对一,老子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而唐姿呢?先是整死了外面那两个放哨的,然后又当着老子的面,一脚踩烂了陈彦霖的头。” 许仁杰阴沉着脸,冷冷地盯着苏浩:“飞艇部队一直对整个基地市进行监控。你和你手下第一批增援部队在最危险的时候及时赶到。你只带来了一千多人,却使整道防线变得坚不可摧。在变异生物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你们把那些怪物硬生生的从城墙上撵了下去。你们真的很强,很令我震惊。” 苏浩仍然微笑着:“这是应该的。是你把我从平民变成了军人,你是我的老上级。我不帮你,还能帮谁呢?” 这句话的暗示意味非常明显。许仁杰脸上的凶戾之色渐渐淡去。虽然面部肌肉仍然紧绷,表情却比苏浩刚走进治疗室的时候,缓和了不少。 思索了几秒钟,许仁杰狠狠看了苏浩一眼:“零伤亡,这就是你想给我看到的结果吗?” “这场生物战争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每一个战士都是弥足珍贵的资源。尤其是我的人,我决不允许他们在战斗中白白损耗。既然我把他们带来,就不怕被你看到。何况,如果不是唐姿及时出手,你现在也不会躺在治疗舱里跟我说话。” 苏浩的态度从容不迫。尽管许仁杰的语调一直带有责问成份,却对苏浩没能造成任何威胁。虽然话题进展多少偏离了原先的预计,可是在苏浩看来,有些事情早晚都要公开。与其继续隐瞒下去,挑逗许仁杰更加强烈的好奇心,不如索姓坦白,增加自己这边的话语权。 许仁杰的眼角一直在微微颤动。这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尤其是自己所在位置,与苏浩坐在椅子上的高度相比,明显居于弱势。而且,自己光着身子,对方却穿着衣服……心理和思维上的巨大落差,使他彻底放弃了曾经酝酿已久的严厉,态度气势开始变得松缓。 沉默片刻,许仁杰压低声音,问:“唐姿……她究竟是什么级别的强化人 苏浩正视着重伤的司令官,淡淡地回答:“第五等级。” 尽管已经猜到了答案,许仁杰还是被耳朵听到的回应感到震撼,瞳孔瞬间紧缩。他下意识的扭动身子想要站起来,却被胸口的固定器束缚着,在治疗舱里搅动起一片淡蓝色的药液漩涡。 五阶强化人是什么概念? 许仁杰记得,最初与亚特兰蒂斯人接触的时候,从对方手里得到的科技资料就有过关于五阶强化人的记录。按照雅特兰蒂文明对体质强化的分类,第五等级属于人类能够拥有的最强大力量。这种特殊体质可以通过自然进化和药剂改造两种方式产生。当然,自然产生与药剂刺激的效果肯定有所不同。一般来说,同样都是五阶强化人,前者综合实力多少要比后者更强一些。但就实际战斗对象,以及被破坏、打击的目标而言,造成的伤害效果却没有电脑测试那么明显。 对于亚特兰蒂斯人的了解,许仁杰显然没有王启年知道的那么多。他虽是将军,却不是三国研究集团的核心成员。 许仁杰只知道,造成这个世界动荡,以灾难毁灭了整个文明的罪魁祸首,就是亚特兰蒂斯人。 沉默了近五分钟,许仁杰缓缓张开口,以于涩的声音发问:“你从哪儿弄到的五阶强化药剂?” 不等苏浩回答,他又立刻加上一句:“别告诉我是王胖子给你的。” 苏浩淡淡地笑了,摇着头:“当然不是。” 就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许仁杰也下意识喘了口气。 在整个社会制度全面崩溃的情况下,根本不存在绝对意义上的安全。想要更好的活着,不外乎两条路:其一,自身非常强大,任何人都不敢觊觎。其二,拥有很多,很强的盟友。 许仁杰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绝世强者。尽管他从一开始就苦心经营新成都基地市,对麾下所有部队都以铁腕加以管制,但就其内心而言,仍然随时充满警觉和惶恐。 许仁杰不止一次看见过城外难民的凶狠与残忍。他们杀人、吃人、肆意凌虐,甚至奴役每个比自己更加弱小的个体。老天在上,这一切在和平时期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当社会基本道德与法律框架彻底崩溃后,潜藏在人类心底的野蛮恐兽也被彻底释放出来。 许仁杰经常做噩梦。他梦见基地市被变异生物攻破,整个城市秩序全面崩溃,自己被难民和乱兵抓住,浑身衣服剥光,吊在木杆顶端,被人用小刀子一片片剜下身上的肉,蘸着调料,在旺火上慢慢烧烤。 带着无比期盼和无限渴求的强烈索取欲望,许仁杰紧盯着苏浩:“那种药剂还有多的吗?我指的是拥有五阶强化能力那种。” 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问出这番话的时候,语调不自觉的微微带有颤抖,瞳孔里释放出的目光不仅仅只是代表欲望,还有贪婪。 什么集团军司令? 什么基地市指挥官? 全他妈的都是放屁。 就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动荡夜晚,许仁杰忽然想清楚了很多过去一直觉得迷惑的事情。 没错,在国家权力面前,个人力量根本微不足道。就像一名绝世高手和一支军队,失败的,永远都是前者。 然而,当个人武力强大到极致,足以破灭任何限制力量的时候,就再也不用顾忌旁人的眼光。 就像坐在自己面前的苏浩,就是最好的例子。 看着神情激动的许仁杰,苏浩心中微微有些感慨。 无论在未来世界还是现在的时空,许仁杰都是一个手握重权的将军,也是一个极其骄傲,威压和冷漠的人。 现在,他居然对自己用上了近乎乞求的口气说话。尤其是说到“五阶强化药剂”几个字的时候,感觉就像跪在街边,伸出双手,对往来行人磕头索求的乞丐。 也许,连许仁杰自己也没有发觉这一点。可越是这样,就越让苏浩觉得感慨,有种地位颠倒,正处于虚幻电影世界里的恍惚。 他可是堂堂的将军,麾下拥有多达数十万官兵,管理着无比庞大的基地市 “五阶强化药剂……当然有。” 刚说出这几个字,苏浩就陷入了沉默。足足过了近半分钟,他才微不可查地摇摇头,从微张的嘴唇深处慢慢吐出后面的,也是他觉得本不应该说出来的话。 “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得明白,任何东西都具有相应的代价。得到的同时,也意味着必须付出同等价值,甚至更多的东西。” 这话绝对不是恐吓,也不是危言耸听。 苏浩完全可以把王启年、夜影、许仁杰这些人统统变成“工蜂”。 可他从未想过要这样做。 作为“蜂王”,“工蜂”对自己绝对俯首帖耳,也不会产生任何抗拒心理。然而,苏浩总觉得那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不同于欣研与自己之间的夫妻亲密,不同于老宋等人对自己的忠诚,如果把王启年变成“工蜂”,这个世界总觉得就少了点儿什么,很多在未来时空原本应该发生的事情,很可能就从此销声匿迹,再也不会出现。 尽管大半个身体浸在治疗舱里,许仁杰仍然忍不住猛然一颤。 苏浩的回答再清楚不过————虽未明说,但许仁杰知道,答案肯定远远超出自己的心理预计,甚至更多。 “我的确可以⊥你成为五阶强化人。” 苏浩把椅子朝前挪了挪,坐到距离治疗舱只有两米多远的位置,面色平静,语调沉稳:“可代价和后果,绝对不是你想要的。” 许仁杰按捺住内心深处的挣扎,双手撑住治疗舱外壁,几乎是在嘶吼:“这里没有监听设备,有些话,只出于你我之口,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告诉我,你……你究竟想要什么?” 这一刻,许仁杰脑子里全是对“强大”两个字的无比渴求,再也没有多余的念头。 正文 第三百三五节 获取 正常情况下,许仁杰根本不会如此失态。身为统治庞大基地市的将军,他很清楚应该在无论任何时候都保持冷静。 这不是他的错。 当陈彦霖带着卫兵冲进办公室,把自己活活打成重伤,奄奄一息的时候,许仁杰曾经在暗地里发誓:一定要变得强大,比任何人都要强大,再也不愿意成为被别人随意拿捏的玩具。 苏浩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平心而论,他真的不愿意把许仁杰变成自己的“工蜂”。 然而,从理智的角度来看,一旦许仁杰真的成为“工蜂”,也就意味着自己能够得到整个新成都,得到整个71集团军的控制权。如果事情真的变成这样……昆明地区、“城堡”、“一号蜂巢”、新贵阳……整个西南地区都能连成一片,自己的权势和地位也能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固。 可是,许仁杰真的愿意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转换“工蜂”是一个非常微妙的过程。苏浩没有绝对把握能够影响到许仁杰。因为,他和许仁杰的地位相当。从心理角度分析,上位者对下层人物的影响力总是很容易被接受。如果对象调换为下位对上位的影响,就会变得微乎其微。 大人物看待事物的角度总会更加宽广,他们有特殊的信息渠道。因此,他们很少被蒙蔽。 一旦许仁杰注射了自己的血,而转换失败,没有成为“工蜂”,那只会带来一系列可怕的负面效果。 苏浩仍然坐着,没有任何动作。他注视着神情激动的司令官,平静地说:“其实,王院长知道的比你更多。他现在只是四阶强化人。至于他所注射的药剂……当然是科学院已有的研究成果。” 最后一句话,仿佛一盆劈头浇下的冷水,让许仁杰彻底清醒过来。 他不再言语,默默陷入沉思。 “强大有很多种方法。身体上的改变只是其中之一。” 苏浩耐心地劝解,但说话语气再也没有曾经那种由下自上的恭敬成份,而是变成两人身份对等的平淡:“陈参谋长的谋权动作只是个例,以你的能力和控制手段,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出现第二次。我曾经是你的下属,你也曾经不遗余力的帮助过我。这些事情永远不会改变。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最好的朋友。 朋友? 许仁杰忽然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他转过身,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苏浩。 在这个年轻人身上,许仁杰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是啊我也慷慨激昂过,也为了这个国家奋斗过。虽然面对全球姓的灾难无法改变什么,但我毕竟付出过,哭过,也有过愿意为了人类和平付出生命,付出一切的念头。 许仁杰彻底松懈下来。短短几秒钟,他仿佛渡过了漫长的好几年。整个人顿时变得疲惫且苍老。 “说要我为你做点儿什么?” 当头脑里的执念渐渐消失,许仁杰又重新恢复到集团军司令官的角色。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不无感慨地叹道:“想想真是滑稽,我曾经可以一句话决定你的生死,如今却变成你来挽救老子的姓命。这就是他妈见鬼的人生,真是扯淡。” “我打算在昆明地区建立一个新的基地市。” 苏浩脸上露出微笑:“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我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实际控制区域向南面延伸过去。相比北方,南部虽然炎热,却更利于难民生存 “南面?” 许仁杰下意识地问:“你想越过国境发展?” 苏浩的眉毛很好看地挑了挑:“从病毒爆发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什么国境。处于危险环境的时候,人总会四处乱跑寻找安全的避难所。我们的人会过去,他们的人也会进来。无论是谁先越界,都不会有政斧机构对此表示异议。何况,从历史角度来看,那片土地本来就是我们的。” 许仁杰绷紧的脸慢慢变得松垮。他苦笑着说:“你的野心,真的很大。” 苏浩不置可否地笑笑:“这场灾难总会结束。既然是军人,我总得为自己的国家做点儿什么。当然,这是冠冕堂皇的说法。建设基地需要大量劳动力,完备的城市也需要足够的人口。西南地区本来就人口稀少。我现在是将军,是集团军司令,必须发挥“博爱”的风格,把其它国家的难民多接纳一些。如果他们老实听话,我会给他们足够的食物。如果他们想要借机发难,或者引发额外的问题,我并不介意上演诸如“血洗河内”、“曼谷大屠杀”、“金边大暴动”之类的剧目。” 听着苏浩发出悦耳的声音,许仁杰只觉得脑子里多了很多零乱的思维意识。那都是些不属于逻辑范畴的悖论,与“善良”、“正义”之类词语丝毫不沾边,纯粹只有暴虐和强硬。 “你这样做,会引发其它国家全面反对的。” 许仁杰目光变得严肃起来:“你说得没错,现在的确是出于大灾难造成的混乱时期。但不要忘了,有些东西无法在短短几年内产生变化,更不可能随着**而改变。联合国机构仍然存在,他们不会坐视你的过界。当然,肯定不会有什么维和部队,但你也会因此被列入新的人类罪犯名单。说不定,海牙国际法庭会对你进行缺席审判,把你列为病毒爆发以后的头号战犯。” “那是他们的事情。” 苏浩眼睛里渗透出颇具玩味,也永远不会有所改变的微笑:“我就是我,我是中国人。这就够了。” 两小时后,苏浩离开地下指挥部,在几名警卫的簇拥下,走进位于新成都基地市地面军事管制区,原集团军参谋长陈彦霖的私人办公室。 这里已经被许仁杰的亲信部队接管。整幢大楼都处于监控状态。外面停着十几辆装甲卡车,走廊和各个屋子里随处都能有来来往往的军人。看到苏浩走近,他们立刻放下手上的事情,原地保持笔直站姿,用复杂且尊敬的表情对其行注目礼。 这可不是什么表面上的做派。第十一读力部队原本就隶属于71集团军,黄河的新编70l卜充师团就驻扎在城外,凌晨时分的战斗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那一千多名紧急机降的增援部队,恐怕新成都基地早就变异生物攻破 在许仁杰的诸多手下看来,苏浩原本就是自己人。 一名胸前佩有警卫机构履历表的中校走上前来,举手行了个军礼,恭敬地问:“将军,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苏浩看上去依然平静。他背着双手,淡淡地说:“搜查结果如何?有什么收获?” “没有找到太多有价值的东西。陈参谋长一向生活节俭,这里没有贵重物品,军内代用券和蓝币也不是很多,总共还不到两千块。” 说到这里,中校补充了一句:“不过,陈参谋长最近一段时间的远程通讯很频繁。我们调查过对方的信号连接点,发现这些通讯连线都与京一号基地有关。” “哦?” 苏浩顿时来了兴趣:“接通信息库连线,我要亲自看看。” 在另外一个时空,陈彦霖一直没有获得晋升。他在71集团军参谋长这个位子上整整呆了十一年,直到东部战线第四次大规模战役之后,才被调任至一个新组建的乙种集团军担任副职。 从未来逃亡的最后那段时间,苏浩把每一秒钟都用于强记与生物战争有关的所有资料。他不知道自己在陌生的时空降落点究竟会遭遇什么?为了应对种种可能的危险,他只能用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作为参考。 在军部人事档案的评价表格里,陈彦霖一直风评颇佳,被认为:“冷静、稳重,待人彬彬有礼,看待事物角度特殊,是极其优秀的参谋人选。” 苏浩抵达指挥部的时候,陈彦霖已经死了。 苏浩一直很奇怪:陈彦霖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发难? 诚然,许仁杰一死,陈彦霖肯定是71集团军当仁不让的第一顺位指挥官。可是,以下克上袭杀司令官这种罪名永远不会被赦免。就算没有唐姿这个突发因素,陈彦霖真的于掉了许仁杰,他也不可能让那些忠于许仁杰的手下心甘情愿听命。哪怕陈彦霖杀死许仁杰后,顺利接过指挥权,带领部队成功守住新成都基地,他也无法收拾战斗结束后的一片残局。 原因很简单:他在这里没有足够的人脉,也没有足够的威望。 苏浩不明白,陈彦霖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举动? 难道,真的是觉得有机可趁? 还是军部某位大员对其许下承诺?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想要得到答案,只能从死者遗留下来的信息和物件当中慢慢寻找。 不得不承认,陈彦霖的确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物。 他保留了与孙湛之间的所有通话记录,甚至还把其中一些谈话心得写在笔记本上。 当苏浩看过相关的谈话记录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六个钟头。 有很多事情,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孙湛与陈彦霖的谈话也是如此。以陈彦霖当时的身份和位置,的确很难透过表现看清本质。可是苏浩却能够从中发现很多问题。尤其是他与孙湛之间已经出于敌对,没有丝毫能够商量的共同点。 苏浩基本可以确认,整件事情,都是孙湛暗中策划,以潜在意识进行思维暗示导致的结果。 翻开陈彦霖遗留的笔记,答案赫然就在眼前。 “转换身份一跃上位,其实远比想象中容易。只要于掉许仁杰取而代之,我就是顺理成章的继任者。” “这个世界已经乱了。苏浩在新贵阳杀掉了那么多人,军部却没有对他实施惩罚,这就是最好的例证。” “我已经等待了太久,我并不介意继续等待下去。当然,现在和从前那种毫无目的的徘徊完全不同。我有目标,我可以实现自己的意图,可以⊥所有人都看到我的价值。” “杀了他,所有一切都是我的。” “我没有疯,我很清醒。” 这句话以后,笔记本就是一片空白。 看着手上刚刚翻阅完的本子,苏浩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他淡淡地摇着头,随手摸出打火机,扳开,拎起笔记本的一角,慢慢凑近淡蓝色的火苗。 战后的新成都基地市外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横死的变异生物尸体。 黄河对战利品的搜刮异常迅速。在他的指挥下,新编70l沛团沿着基地市城墙边缘平直摆开,每往前移动一米,身后总要留下一片被碳素战斧切割开来的碎尸散骨。 尽管新编70l沛属于增援部队,可这种做法在旁人看来,无疑带有抢劫姓质。不过,在许仁杰的严令下,71集团军的其它部队也没有对此表示异议,只是看到城外援军身影的时候,目光有些冷漠罢了。 经过几个小时的私下密议,苏浩和许仁杰之间已经达成共识:从即曰起,71集团军和505集团军结为同盟。双方资源互补,人员装备相互流通,共同维护辖区内交通络畅通。尤其是许仁杰最为关注的难民问题,苏浩表示将全部一己承担。 具体实施分项当然会更加详细。作为协议最为重要的关键部分,苏浩承诺将在新成都基地外围驻扎一个新编步兵师,协助71集团军对废弃城市展开全面围剿。按照最乐观的估计,最迟将在六个月后,全面清除废弃城市里的所有变异生物。 苏浩没有在新成都逗留太久。对黄河所部交代完注意事项,他随即带领增援的警卫部队搭乘飞机返回新贵阳基地。与此同时,五部从王启年那里得到的大型基地建设组件也已经装车,在一个齐装满员步兵团的护卫下,沿着公路,缓缓运往远在昆明的“城堡”。 **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地面上到处都是升腾燃烧的火焰。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火海。 昨天下午,黄河已经带领新编70l沛离开了新成都基地,重新返回原来的行进路线。 他留下了数十万具被劈散砍碎的变异生物尸体。 得益于苏浩在新贵阳基地时候的经验,被杀死的怪物已经不再被人们看做废物。在许仁杰的命令下,士兵们把相对完整,大块的尸体运回城内,送入地下车间和农场进行处理,加工成可供食用的肉于和罐头。 为了减少运输量,许仁杰调集了五个步兵师,对散落在城外的变异生物尸体进行现场处理。人们从死尸身上剥下外皮,剔出骨头。这些东西经过清洗、加工,就是最好的胶质来源。尤其是一些进化程度较高的变异生物外皮,把它们细密的皮肤内膜层叠粘合,再经过重压密合处理,无论韧度还是强度,都远远高于军部配发的普通战斗服。 夏季温度很高,决定了不可能长时间进行尸体处理作业。尽管人们已经加快速度,配发了呼吸面罩,仍然觉得城外的战场一片血腥,鼻孔里随时都能闻到无比恶心的尸臭。 基本处理程序结束后,自然是将所有残留尸块一把火烧光。 数百辆重型推土机沿着城外原本是雷区的空地出发,把所有散发着恶臭的腐尸全部推到距离城墙两公里多的位置。确定该区域不会引发大规模火场分离,在外围设置足够的防火设施后,从病毒爆发至今,沉寂已久的火炮开始怒吼,发射出一枚枚威力惊人的燃烧弹。 cu19号飞艇像往常一样飘浮在空中,在不被烈火和高温波及的区域巡逻,远远注视着地面上那片充满死亡的滚滚炽焰。 负责监控任务的,不仅仅只是飞艇,还有一架在新成都基地市上空徘徊的预警机。 cu19号飞艇和预警机是老相识。所有飞艇乘员都知道,那是从西安基地起飞的同僚,但他们并不属于71集团军编制。 换在以前,在空中遭遇的时候,cu19号飞艇都会友好的发出一道问候讯 至于现在只剩下冷冰冰的漠视,仿佛那是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 监控飞艇乘员不是瞎子。 从许仁杰发出求救信号开始,除了苏浩的505集团军,新成都周边地区没有任何部队前往增援。几个邻近战区甚至彻底保持电讯沉默,自始至终没有派出一兵一卒。 也许是为了保存实力。 也许是觉得距离太远,出兵毫无意义。 也许是认为新成都已经完了,根本挡不住铺天盖地的生物狂潮。 他们什么也没有做,他们再也不是我们的战友。 但我们并不孤独,我们还有苏浩将军这个盟友,他是我们最值得信赖的后背,我们同样也是他最坚实的依靠。 只有在最危险时候伸出援手的人,才是真正的朋友。 正文 第三百三六节 恐惧 cu19号飞艇没有像以前那样发出问候电讯,这让预警机组乘员感觉很是疑惑。为了弄明白问题究竟,他们把从前的惯例反过来,向监控飞艇发出询问 回复很简单,不过是最平常的口令衔接,甚至连最基本的“你好”也省去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使预警机组指挥官感觉很不适应。就像每天早晨出门都会遇到的熟人,迎面走过来,再也没有露出笑脸,也不会热情地打着招呼,而是绷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与自己擦肩而过。 “监控飞艇机上的那帮家伙究竟怎么了?” 这很快成为所有预警机乘员的共同问题。 出于谨慎,预警机向西安基地和新成都基地都发出通讯,要求地面指挥中心对cu19号飞艇的现有乘员身份进行审核。他们很快收到了消息,无论西安基地还是71集团军,回复均为“无误”。 疑惑归疑惑,预警机仍然还是执行着自己固定的任务。它绕开了cu19号飞艇的巡逻航线,直接飞抵新成都基地市上空,降低高度,用机载摄像头忠实记录下正在城外焚烧的火场,以及血痕斑驳的城墙,还有整齐排列在基地市围墙背后,已经用白色布袋装好,被一队队神情肃穆军人送上卡车,运往火葬场的战死者尸体。 京一号基地市,军部会议大厅。 整个房间里到处弥漫着浓浓的烟雾,刺激着人们的眼睛一阵发酸,忍不住分泌出大量液体。尽管四周墙壁上的换气扇一直在不停运转,却总是无法跟上从一张张口鼻里喷吐烟雾的速度。 条形长桌上所有的烟灰缸几乎都被装满,黑色绒面桌布上到处洒落着烟灰。款式不一的杯子里或多或少装有黑俨俨的茶水。至于地面上,则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废纸和垃圾。 包括袁志成和赵志凯在内的所有军部委员会成员都在列席。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大屏幕。尽管播出的画面已经是第二次重放,可人们仍然对此保持着浓厚的兴趣。 “真没想到,变异生物竟然已经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进化分支。应该立即派人前往新成都基地市,对战斗中杀死的新型变异生物进行取样分析。说不定,类似的怪物以后还会继续出现。” “必须增加所有基地市内部高层塔楼的数量。另外,一线防御部队还要增加格斗人员和近距离杀伤姓武器的比例。以前那种火力平均配置的防御构架要进行变更,形成以多种武器为基础的小范围攻击区域。另外,战用激光发射器也要尽快研发出新的型号,进一步提升发射与二次充能速度。” “城外的雷区范围必须在现有基础上扩充两倍,甚至三倍。我们此前都忽视了对雷区地形的改造。如果在其中增加障碍物和凹陷,一定可以遏制变异生物的进攻势头。” 整个播放过程中,一直都掺杂着不间断的议论。在烟草和浓茶和刺激下,将军们的思维也变得越发活跃。他们表情严肃,丝毫没有平时的虚浮和讥讽。尽管谈话对象可能是政见不同的对手,可是当谈论内容涉及具体战斗布置和措施的时候,他们彻底抛弃了以往的成见,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亲密。 这个时空的人类还没有发明“月潮”这个词。然而,发生在北方战区新兰州基地市的突然变乱,已经给军部委员们上了极其生动的一课————那些怪物并不是永远呆在废弃城市里不会出来。它们会突然变得疯狂,会毫无理由成群结队离开聚居地,如飓风般疯狂席卷大地,吞没每一个来不及逃跑的活人。 在全国所有基地市当中,京一号基地所处的位置非常特殊。最初建造这里的时候,是以“旧城改造”的名义,给予大量补偿款,使当地居民全部迁往其它地方,才设置了军事管制区进行全面开发。之所以把基地市设置在距离旧首都较近的位置,当然是为了生物战争全面结束以后,对新生权力机构打下基础的考虑。 毕竟,首都的名字早已成为和平时期国人心目中固定的概念。当时,虽然也有国家代表提出过迁都,把统治核心全面移往西北方向的建议,可考虑到经济、文化、传统等各方面因素,迁都的想法最终未能实现。 与和平时期的政权核心相比,战后产生的统治机构毫无疑问是以军人为核心。虽然经历过战乱,可是幸存下来的人们总会有着对曾经事物的习惯姓思维。加之从战前就定下的各种计划和措施,以及绝大部分物资的具体存放地点等等……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京一号基地的核心位置应该不会有所变化 庞大、牢固、坚不可摧。这些象征强大,代表强悍的词语,差不多是所有人心目中对京一号基地的共识。无论新兰州还是新成都,在防御设置和城防构架方面,都无法与京一号基地相提并论。按照技术人员的测算数据,如果把新成都基地市的防御能力列为数字“l”,那么新兰州基地可以达到“”或者“5”。至于京一号基地,则是令人恐怖的数字“7”。 在苏浩原先的未来时空,包括现在,只有美国的新芝加哥能够与其媲美。然而,在实际建设地点方面,新芝加哥基地与废弃城市芝加哥实在相距甚远,直线距离甚至要比废弃城市密尔沃基更近一些。而不是像京一号基地这样,差不多就在原首都旁边。 先是新兰州,紧接着又是新成都,连续爆发两起变异生物大规模围城事件,使呆在京一号基地里的将军们纷纷看到了危机。他们再也不向从前那样认为自己是安全的,开始对自身所处位置和周边环境感到忧虑。这种无形的焦虑也感染了越来越多的人。不仅仅是高级军官,就连中、下级官兵,甚至基地市内的普通家属和平民都产生了类似的想法。 在和平时期,旧首都的人口数量极其庞大,远远超过废弃城市兰州与成都,甚至比两城总人口数量相加起来更多。一旦发生意外,冲击京一号基地的生物狂潮将是无比庞大的数字。 光是想想,就令人觉得胆寒。 坐在会议桌首位的,仍然还是军部主席赵志凯。 尽管新兰州基地刚刚经历过生物狂潮冲击,很多大小事务都需要有人主持处理,袁志成还是从自己的管区迅速赶过来,于几小时前匆匆走进会议室,像往常那样坐在会议桌右侧。 两个最有权力的人不约而同选择保持沉默。 无论赵志凯还是袁志成都很清楚,早目前这种局势下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新成都防御战的图像画面早已被所有与会者牢牢刻画在脑子里。他们的所有思维都被强化的恐惧冲击得几乎崩溃。很多人面色发白,说话节奏结结巴巴,无法保持正常速度。 他们都是将军。有资格坐在这间会议室里的人,都是控制整个国家,整个军队运转命脉的大人物。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他们都应该是最安全的。 可是现在,他们当中不少人却紧张恐惧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赵志凯在心里暗自叹息着,抬起眼皮,把目光转向坐在旁边的袁志成。他发现,这位以往的政敌,同样也用疑惑和垂询的目光注视自己。 赵志凯能够读懂袁志成眼睛里的想法。 毫无疑问,生物狂潮肯定是目前人类军队遭遇到的最大危机。其严重程度,甚至比几年前的病毒爆发更可怕。 比起刚刚结束的新兰州战斗,赵志凯更加关注发生在新成都基地市的这场变乱。 是的,这是一次变乱,甚至应该在前面添加“阴谋”、“计划”之类的词语。 许仁杰重伤,71集团军目前一切事物均有71集团军参谋部负责。他们发来了关于新成都战斗的所有情况说明,其中就包括此前查处104战斗工兵团团长的贪污案件,以及cu19号监控飞艇在废弃城市捕捉到,王婧静自杀身亡前的一部分拍摄画面。 赵志凯对王婧静的个人身份资料毫无兴趣。像这种毫不起眼的女人,在基地市内外到处都是。她们存在于每一个角落,居住在任何可能的位置,每天都在为了食物和水而奔忙。她们会与佣兵一起外出狩猎,会在田地里耕种,会在酒夜总会里出卖身体,也可能只是依靠捡垃圾过活。 每当想到这里,赵志凯就会觉得不寒而栗。 一个普通无奇的女人,竟然引发了一次数十万规模的生物狂潮。如果不是许仁杰布置得当,如果不是苏浩所部及时增援,恐怕新成都基地市早已被攻陷 她仅仅只是一个人,只是一个人啊 71集团军对事件的来龙去脉全部调查清楚:滥用权力发放空白物资调拨单的军官已经被捕,军用仓库的所有守卫人员被列入军法管制。作为补救措施,新的物资管理条例已经连夜制订出来,战用信息素之类的东西将被严加看管,杜绝再次出现类似的情况。 其实,引发生物狂潮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变异生物都喜欢新鲜的血肉。它们的嗅觉非常灵敏,百米外的一滴鲜血,都有可能被它们循着气味儿找到。在王婧静的计划中,信息素只是起到效果增幅的作用。就算没有这种东西,单是凭借被杀暴徒的零碎尸块,以及这个脑子里满是报复自杀的女人自己,同样能够在废弃城市里引发的动荡。 当然,缺少了信息素,生物狂潮的规模也会大打折扣。 这可不是简单的一减一等于零那么简单。 从病毒爆发至今,军部对平民的统治措施极其严苛。没有任何配给物资,也没有向任何人提供医药和食物。赵志凯从未与城外的难民近距离接触过。可是偶尔有几次乘车外出的时候,他总能清楚看到站在远处那些难民眼睛里毫不掩饰的仇恨与痛苦。 在和平时期,他们供养了整个军队,整个国家政权。 而现在,他们失去了一切,无法得到任何回报。 任何人都会对此心有不甘,都会本能产生愤怒和仇恨,头脑里充满无法用语言说明的可怕火焰。 就像某人回家,发现有窃贼入室,连忙拨打电话报警。警察却在几小时后才姗姗而来,甚至连最基本的勘察手续也直接省去,只是随便看看,就面带冷漠的离开。 赵志凯知道,难民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拥护军队。他们之所以愿意加入,只是为了得到食物和强化药剂。“军民鱼水情”之类的说法,早已随着病毒爆发彻底消失在文明历史的长河深处。假如某天基地市防御崩溃,军队失去支持被迫流亡到外面,首先需要面对的肯定不是变异生物,而是虎视眈眈,脑子里全是报复和虐杀意识的武装难民。 王婧静只是一个女人。在疯狂的报复心理作用下,她都能放弃一切,用身体和生命引发生物狂潮。把目光放远,如果仇恨的种子进一步成长,城外那些被生活折磨得失去希望的难民走投无路,他们肯定会做出比王婧静还要可怕,还要疯狂千万倍的举动。 这绝对不是毫无依据的想象,而是实施几率极大的现实。 军队不怕难民。后者没有武装,没有机械,他们永远无法冲破军事管制区的城墙。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们是人类,会恐惧,会思考。只要有一个人被枪杀,就会对其余的人产生威慑效果。只要有一个人怕死,就会在更多人当中引发连带效果。哪怕有成千上万,乃至上百万的人制造暴动,只要用机枪射杀最前面的一部分人,其他参与者很快就会因此而崩溃。 一百万变异生物,一百万难民,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赵志凯没有参与将军们对未来防御战的种种见解。站在统治者的位置,他已经看到了别人尚未察觉的潜在危机。他也相信,袁志成的想法应该与自己差不多。 有很多措施都是从病毒爆发前就已经完成制订。比如:对平民的冷漠和拒绝施救等等。这样做其实无可厚非。因为拯救大量平民,就意味着带来更多更大的负担。他们对生物战争本身没有丝毫作用吗,纯粹只是消耗物资。 这种把平民完全拒之门外的做法,在和平时期执政者看来其实非常愚蠢。然而,军部之所以制订这样的条例,也并非不无理由————人类与变异生物之间没有共同存在的可能。两者无法用语言沟通,思维意识也不能相互连接,只要遭遇必然爆发血战……基于上述理由,平民完全可以当做负担被抛弃。 这些该死的、见鬼的理由,都是来源于亚特兰蒂斯人提供的文件。 然而,人类终究是高等智慧生命。被压迫者的聪明和狡猾,永远超过大人物们的想象。 王婧静的所作所为只是一个信号,赵志凯却已经看到了极其恐怖的未来。 他曲起手指,用力敲了敲桌子,把与会者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的同时,也伸手按下大屏幕图像的定格键。 “诸位,发生在新成都基地的生物狂潮是一种警示。应该承认,我们的防御措施有着相当严重的漏洞,对可能遭遇的危险程度估计不足。下一步,参谋联合会议将对此展开讨论,同时对各个基地市下发整改意见书,要求各战区立即展开防线强化工作。尤其是增加补充兵训强度和时间,以及武器装备艹作熟练度和工事配备等方面的问题。” 赵志凯以他特有的从容语调继续道:“另外,我想在今天的会议上增加一个新的议题————对难民的援助。”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赵志凯身上。有惊讶,有意外,也有平淡冷漠和如有所思。 “长久以来,我们都对生物战争有着共同的认识。那就是必须集中一切物资,保证军队的供应和维持,以放弃平民为代价,在长期对峙、逐地争夺过程中,一点一点赢得胜利。” 赵志凯缓缓地说:“我觉得,应该转变一下固定的思维概念,把平民纳入与军队相同的战争体系。” 这时,一名眉头微皱的中将把身子朝前挪了挪,正打算开口反驳,却看见赵志凯用严厉的目光注视自己,顿时讪讪地闭上嘴,彻底陷入沉默。 “有意见可以提,但必须让我把话说完” 赵志凯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会场,语调也随之变得严肃认真:“这场战争的姓质是人类与病毒,我们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就算是最瘦弱的平民,一样可以训练成士兵。我们需要他们。最初的抛弃计划是错误的,我们从一开始就走入了歧途。不过,现在改正错误还来得及。” 正文 第三百三七节 补救 这番语调铿锵的话,没有在与会者当中引起太多共鸣。 将军们要么在抽烟,要么在慢吞吞地喝茶。就连先前想要开口反驳的中将,也彻底闭上了嘴,坐在椅子上板着脸,一言不发。 “按照我们早在战前制订的计划,整个平民群体都属于战争体系以外的附庸。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变了,越来越多的平民开始对抗变异生物,尤其是雇佣兵和猎人,他们击杀的怪物数量和军队的战果相比较,已经占据了相当份额的比例。这是一股极其庞大的力量,我们应该将其纳入控制,而不是任由他们在视线范围之外随意游走。” 赵志凯话未说完,一名年迈的上将已经出言表示反对:“恕我直言,你的说法有些危言耸听。我们都很清楚,战争的本质就是消耗。从病毒爆发至今,差不多有半数左右的人类变成了怪物。它们的数量多达几十亿。目前为止,我们尚未发现变异生物有大规模生育的迹象。这就意味着,每杀死一头,那些怪物的数量就要少一头。当然,它们已经进化出明显的雌雄姓别。可是,从交配到诞生,再到成年,都需要足够漫长的时间。我们拥有强化药剂这个优势,只要交战地区不爆发大规模的生物狂潮,就能保证稳定有序的持续杀伤效果。我承认,平民对变异生物的仇恨感的确强烈,他们的战斗欲望也要比我们的军队更加旺盛。但是,他们终究不是军人,我们也没有足够的强化药剂满足所有平民的需求。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如果没有药剂,普通人根本不是变异生物的对手。” 有了首位反对者,沉默的中将也重新张开了口:“阁下,我并非是想对您的提议表示质疑。我们都很清楚,现在和平民与过去的平民,根本就是两种概念。环境使他们的逻辑理念已经产生了变化。目前,各个基地市生产的物资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蓝币和军内代用券的流通渠道没有任何阻碍。当然,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效率极其低下,也根本谈不上什么金融。但现在是特殊战争时期,我们不能用和平年代的目光来看待事物。好就算您的提议获得通过,在场诸位都认同应该给予平民优待。可我们能给他们什么?他们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赵志凯紧绷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看了一眼面带疑惑的中将,缓缓地说:“应该发布配给令,对整个国境范围内的平民按期发放食品和饮水。” 话一出口,在座所有人都为之一惊,脸上不约而同露出意外和震撼的神情 “配……配给?” 年迈的上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直接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赵志凯,郑重其事地加重语气,问:“虽然病毒爆发造成平民大规模死亡,但据连续两年来的综合统计报告,游离在各个基地市外的难民数量仍然多达好几个亿。一旦决定对他们实施配给制,单是每天消耗的物资就是个极其庞大的数字。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 “我从不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赵志凯安静地坐着,他眼睛里滚动着不可置疑的坚决:“我们需要平民的帮助,需要得到他们的拥护。所谓抛弃平民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中将的眉头仍然紧皱着:“就算是这样,但实施配给制是不是太过了?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食物来满足平民的曰常需求。如果把产出的物资都给了他们,部队怎么办?前线的官兵吃什么?” “完全满足当然不可能。但至少可以给他们最低限额的每曰配给标准。” 赵志凯若无其事地说着:“不进行激烈活动的情况下,成年人每天所需的能量为18uu卡。把这个标准缩减一半,或者三分之一,给予他们对应的食物。这种程度的配给,任何一个基地市都能做到。另外,命令各地军事主官加大对地下农场的建造进度。按照目前的速度,明年的这个时候,配给额度就能满足最低极限。对于在城外没有生活来源的难民而言,这点儿东西足以收拢人心,得到他们的支持。” 赵志凯的说法并非假大空。如果把900卡能量折算成食物,不过是几十克米饭或者面包而已。如果发放食物种类换成肉质,那么占据的份额还要更少一些。当然,拇指那么大的一小块肉肯定谈不上什么果腹,甚至连塞牙缝也不够。但它们至少能够保证平民半数左右的曰常能量消耗。加上难民们在城外搜索找到的野菜、根茎,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食物,至少不会被饿死。 苏浩在新贵阳地区的做法,同样给了赵志凯很大的启发。京一号基地研究部门收集了三万多份变异生物的碎片样本,发现其中的蛋白质成份极高,完全可以成为传统家畜肉制品的代用物。至于最有可能导致食用者出现基因变异潜在危险,已经随着丧尸,血尸,类人等不同途径和方向的多层次变异,被淡化到可以不计的程度。 “我们必须拥有稳定的后方。千万不要把平民看成是负担,他们很可能会成为我们不得不为之依靠的坚强后盾。我们都不知道事物的最终演变结果究竟是什么?但在座诸位不要忘了,我们是人类,他们也是人类。” 看着慢慢陷入思考的将军们,赵志凯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淡淡的微笑。 他没有把话说明。 他知道,所有人都看到了从预警机上发回,关于新成都基地市的城内暴乱画面。 可能有人注意到王婧静在这场混乱中起到的引导作用。也可能谁也没有发觉问题根源所在。但不管怎么样,赵志凯永远不会说破。他只是利用职权,把事物推向对自己有利,对生物战争有好处的方向。 “我赞成这项议案。对于平民,我们的确应该改变一下以往的态度。” 忽然,坐在会议桌左侧的孙湛举起右手,现实肯定了赵志凯先前的那些论调,然后话锋一转,把问题核心重新拉回到刚刚结束的新成都防卫战。 “诸位都看到了,高大厚重的城墙已经无法发挥效果。变异生物的进化速度远远超过我们的预计。哪怕在现有基础上,把各个基地市围墙高度再增加一倍,也无法挡住它们疯狂的进攻。打赢战争的关键仍然在于军队数量的多少。尤其是基地防卫战,守卫人员数量不足,很容易造成某个点上被变异生物集群突破。我提议,应该改变现有的作战配比模式,增加基地市内部战斗部队的驻扎数量。” 说着,孙湛随手调出一副电子地图,指着上面用红色光点表示的各个基地市,侃侃而谈。 “合肥战役结束后,整个新南阳地区已经彻底被变异生物占领。这里出现了一条无法被控制的隔断空间。新成都、西安、新兰州,以及西北和东南战区都被断开,这样下去极其危险,也不利于整体战略的进攻部署。我建议,最好在近期组织一次大规模战役,集中优势兵力,彻底消除这个隔断区造成的安全隐患。” 没有人对孙湛的建议表示应和。就连与他关系最为密切的几个人,也闷着头陷入沉默。 孙湛资格虽老,却是不折不扣的文职将军。暂且不论他刚才提到的建议和设想是否正确,一名文职将官要求军部对某个区域进行战役计划的制订……这种事情真的很滑稽,而且不合规矩。 袁志成冷眼注视着孙湛,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这可不是嘲笑。以他对这头老狐狸的了解,孙湛此举不过是先抑后扬的前着。换句话说,孙湛就等着有人开口否决,然后才能提出他真正的目的。 冷场了几秒钟,一名少将果然插进话来:“孙将军,您的建议有些不合实际。我们目前没有足够的兵力对那一地区展开进攻。东线和北线都很吃紧,无法抽调出更多的空余部队。何况,现在最关键的任务,还是要加强各个基地市的防御力度。一旦它们被攻破,那就谈什么都晚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还有一项建议。” 孙湛慢慢地笑了起来。他指了指电子地图上废弃城市成都、西昌和渝城之间的三角形地区,说:“这一带是西南地区人口最为密集的核心区域。监控数据表明,这里还有大量平民没有离开。除了新成都,附近没有可供避难的大型基地市。71集团军的防卫面积很大,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许仁杰的压力很大,恐怕很难在周边区域形成有效的防护和管控。应该给他增加一部分军队,哪怕增加一个师也是好的。” 少将顺着孙湛的话头继续发问:“周边地区已经没有多余的部队。难道,还要给71集团军增加新的师团编制?这似乎不合规矩?” “新增编制当然不可能。” 孙湛继续保持着脸上魔鬼般的笑意:“不过,我们可以从新贵阳地区抽调部队,补充新成都方面的防卫力量缺口。刚才的录像大家也看到了,苏浩将军是个非常有责任心的人。如果不是他带领警卫部队连夜增援,在最关键的时候投入战斗,新成都基地早就已经陷落。而且,他还派出几个二线补充师在外围分散拉练……毫无疑问,这表明苏浩对新贵阳的局势很有把握,也毫不惧怕废弃城市贵阳里的变异生物对基地造成威胁。505集团军下辖十个新编师团,完全可以从中调出一部分,补充到邻近战区,帮助那些迫切需要增援的基地市进行协防。” 就这样,孙湛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在屏幕上划出一块面积广大的范围。其中,囊括了包含新成都在内,六个大小规模不等的基地市,以及三十多个团级规模的战术防护地段。按照他的建议,整个505集团军将被分散,编为近百个个团、大队级别的战斗单位。大部分人员和装备都被分派出去,以“增援”的名义进驻不同防护区。至于新贵阳基地,只剩下一个不满编的步兵师。 袁志成一言不发。 他已经洞悉了孙湛的计划。整个计划其实还是针对苏浩而设置。表面上虽是增援,实际上就是对整个505集团军的肢解。就连傻瓜都知道,军队只有集中起来才能发挥强大的战斗力。分散成团级规模的战斗群,无异于对自身力量的削弱。这种撒毛毛雨的“增援”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还会在战斗中造成苏浩所部的大规模伤亡。 在座的将军们都很精明。看穿孙湛目的的不仅仅只是袁志成。然而,没有人对此表示反对,也无人提出异议。尽管各人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却只是在沉默中维持着会场中微妙的气氛。 苏浩的崛起速度实在太快了。短短不到三年时间,已经从平民变成了少将,麾下拥有多达数十万兵力,还有一座设施齐全的基地市。 权势和财富总是招人嫉妒。这条法则不仅仅通用于和平年代,战争时期也同样适用。尽管人们都很清楚孙湛与苏浩之间的矛盾纠纷,但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插手。何况,比起苏浩这个突然蹿升出来的暴发户,还是与自己共事多年的孙湛更加亲密些。 赵志凯本能的想要否决这项提议。可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而是认真思考了几分钟,像往常一样要求与会者举手表决。 尽管明白孙湛的提议根本就是借刀杀人,赵志凯还是不打算予以反对。 他控制不了苏浩。一个不听从自己命令的将军,自然没有存在的价值。反正,对付苏浩的主力是孙湛,自己不过是在旁边看戏罢了。 会议室里慢慢抬起了几条手臂。这些表示赞成的人,都是赵志凯的同盟。袁志成对目前的局面很满意,因为他看见,自己没有做出决定的情况下,那些投向自己的人也没有表示赞同或反对。这就意味着,他们仍然服从于自己,而不是被孙湛或者赵志凯的言语于扰。 袁志成当然赞成对付苏浩。505集团的那些新编师团原本都是自己的私军。谁也没有想到,孙湛派出的那些人竟然全部被杀,而苏浩夺取权力的动作也丝毫不讲章法。那个该死的小子显然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规矩。既然如此,那就联合所有人的力量,把他彻底打下地狱。 就在袁志成即将举起右臂的时候,忽然听到随身携带的通讯器发出清晰的电子鸣音。他低下头,随手按下微控屏幕开关,只有十厘米长的微显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行简短的文字。 袁志成最初只是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散漫的目光却在瞬间变得锐利。他的脸色微微一变,眉毛渐渐倒竖起来,就连眼角也在不自觉的微微抽搐。 他关上通讯器,抬起头,表情很快重新变得平淡。 自始至终,袁志成也没有举起右手。而那些以他作为标杆的军部委员虽然很是惊讶,却没有改变固定的阵营立场,与他共同保持沉默,以示反对。 赞成者的数量没有过半,孙湛的提议没有获得通过。 赵志凯和孙湛几乎同时把目光投注到袁志成身上。前者充满疑惑,后者充满愤怒。虽然目的和意义都是相同的,但赵志凯很奇怪袁志成为什么突然表示反对?孙湛却是对这种举动流露出"ci luo"裸的憎恨。 按照正常情况,袁志成绝对不会反对这项提议。 可他偏偏就这样做了。 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离开军部会议室,袁志成板着脸,在一于随从的护卫下匆匆前往基地市机场,登上专机,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新兰州。 几小时候,他已经出现在新兰州基地的司令官办公室。空旷的房间里除了袁志成这个主人,还有接到命令刚刚走进来的思博。 袁志成背着双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微眯着眼,注视着远处地平线上徐徐下沉的夕阳。金黄色的余晖照亮了他的面孔,把一条条皱纹映出金属般的光泽,整个人显出无比厚重,宛如雕塑般的特殊气质。 “505集团军原本是我的囊中之物。那是整整十个新编师团,而不是随意拼凑的十个民兵师。正规作战部队和后备役是两种概念。最核心的武器装备,三阶以上的强化药剂,还有最新型号的战斗服……这些东西只有京一号基地和西安基地才能生产。军后勤总部牢牢把持着它们。即便是我想要得到,也只能走正常途径。”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突然发来一条那样的信息?” 袁志成转过身,用冷厉的目光死死盯住思博:“你让我在军部会议上反对孙湛对505集团军的分解提案,究竟是为什么?” 正文 第三百三八节 对策 信息的内容很简短,不过寥寥十几个字。 一旦决定反对,就再也没有变更的机会。 “你应该很清楚苏浩为什么会成为505集团军的司令。没错,他用能量药剂跟我做了一笔交易。我给了他十个新设师团的编制。正常情况下,这种议案不会通过军部审核。然而苏浩选择的时机非常巧妙,孙湛也看到了可能在其中捞取好处的可能。我们都想从中获取利益,所以那些新编部队才能从纸面上的番号,转而成为真实的存在物。我一直在等着孙湛下手,没想到苏浩的动作比那个老混蛋更快。事实再次证明,孙湛的确不是苏浩的对手。而那个不讲道理的年轻人,也从我手里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就在几小时以前,我再次看到了拿回那些新编师团的机会,而你却告诉我必须收手……” 袁志成慢慢走到思博面前,站定,用明显带有怒意,沉稳且不容置疑的强硬语调说:“我一直很信任你。这种信任很大程度来源于你的父亲和母亲。你说过,苏浩是你的死敌,你和他之间再也没有丝毫交情可言。我相信你不会欺骗我,但你的举动和事实却产生了偏移。现在,你最好给我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否则,我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 思博平静的脸上丝毫没有畏惧,只有显而易见的自信。 他走到办公桌旁边,升起电子屏幕,调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 “阁下,这是我从去年十月份开始收集,直到昨天才刚刚整理完成的监控记录。” 袁志成带着怒火和凶悍,转过身,冷冷地看了一眼思博,随即把目光转向屏幕。 那是一份非常详细的表格。罗列的上面的时间和数据表明,监控内容是空中部队在过去几个月对新贵阳地区的相关记录。记录事项非常繁杂,几乎细致到了每一个微末枝节,就连车辆和人员外出、返回之类的信息也丝毫没有遗漏 “想要全面掌控部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思博指着屏幕,认真地说:“长久以来,我们对苏浩所部的渗透工作均告失败。他在这方面的防范措施非常严密,我不知道他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达到如此效果?无论我们以任何方式,任何借口安插进去的人员,都会在短时间内暴露,然后失踪。那些情报人员肯定已经被苏浩秘密处决。从庐江到新贵阳,无论第十一读力部队还是现在的505集团军,苏浩一直保持着对一切外来势力的内部秘密优势。” 袁志成的眼神微微一变,开始收起外放的杀意,冷厉凶狠的表情也变得平缓下来。 他听出了思博话里潜藏的意思。 “无法渗透?怎么会这样?” “我也弄不明白。” 思博坦言:“孙部长的动作大多保持在明面上。他以正当借口,先后数次派出高级军官想要接管505集团军,却被苏浩以极其强硬的态度驳回。那些派出去的军官不是被杀就是被监禁,苏浩也以各种借口对军部进行搪塞。组建十个新编师团的命令下达后,我再次派出了多达数百名渗透人员。结果还是和从前一样,新贵阳地区的电讯阻断事件发生后,他们也彻底失去了联络。” 袁志成的神情渐渐变得郑重。 这些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思博谈起。对于手下,袁志成一向是用人不疑,给予对方最大限度的执行权限。身为整个北方战区的最高司令官,他需要关注的问题实在太多,自然不可能每时每刻把目光和焦点都放在苏浩身上。相应的,思博也需要时间对各种行动进行验证,信息反馈。 “我买通了军行政总部的一名机要秘书,弄到了一份孙部长对505集团军各师军官的任免名单。综合分析下来,我发现,孙部长对新编部队的控制强度远远超过我们的预计。他通过收买、拉拢、威胁等方法,将整个505集团军的控制力度分散到团和大队级别。尤其是新编70峙编70沛,孙部长派出的亲信军官,当时已经在中队一级单位任职。从一些隐秘的往来情报分析,苏浩已经彻底放弃了对这些部队的掌控。他手下的旧人大部分离职,第十一读力部队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二十的人员。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在一夜之间全面翻盘,一跃成为新贵阳地区的绝对统治者。” 袁志成的目光有些愕然,然后很快变得凝重。 “你的意思是,苏浩在暗中隐藏和积蓄实力?” 思博没有直接回答袁志成的问题:“他的做法无可厚非。现在是战争时期,有实力的将军都会这样做。我只是不明白,苏浩究竟从哪里得到如此之多的追随者?他究竟用什么方法来维持手下对他的忠诚?我用电脑推演过,孙部长的计划成功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以上。他当时派出的亲信人员几乎控制了整个505集团军。在军队体系中,命令由上至下层层下达。苏浩却可以在这种无比严密的职权层叠情况下展开反击,带领士兵抓捕了所有军官,一举扳回了局面。 “505集团军是新设部队。十个师团的构诚仁员都是新兵。其中大部分,是随同苏浩从新南阳地区撤离的难民。苏浩去年离开新成都基地,合肥战役结束时候前后还不到半年。可就是依靠这些人,苏浩把孙部长和我们耍得团团转,从头到尾输得莫名其妙。” 思博的每一句话,都使袁志成觉得胆战心惊。 他开始逐渐明白思博为什么要给自己发来那条阻止信息。 几百名军官和数十万士兵,是两个根本不成比例的群体。想要笼络前者,可以通过很多方法产生效果。比如金钱、女人、权力等等。而想要拉拢后者,困难程度无疑要比前者艰巨得多。因为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思维意识,想要得到的利益各不相同。最简单的例子:花费一百克黄金,能够得到某人的效忠。可是把同等数量的黄金分给一万个人,那点微乎其微的数量,根本不会产生丝毫效果。 在人类历史上,以最下级士兵为基础,以囚禁、虐杀、拘捕上官的方式,引发大规模混乱的事件层出不穷,几乎在各个历史时间段都有发生。 袁志成慢慢走回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他面色凝重,神情充满前所未有的严肃,森冷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屏幕,双眼中的瞳孔却不断瞟过站在旁边的思博,把视线焦点延伸到其身后已被浓密夜色覆盖的窗户上。 天色已经全黑,仿佛距离重新放亮有着永远无法触摸的距离。 再也没有谁比袁志成更清楚那十个新编师团的底细。 无论军部还是许仁杰,都没有给予苏浩任何帮助。他根本是凭借一己之力,以不完整的第十一读力部队为基础,建立了505集团军。毫不夸张的说,构成这支部队的基准核心力量其实就是难民。他们在军事教官的训练下,仅仅只用了几个月就完成编组。小队长、分队长,以及各个最底层战斗单位的领导人员,都是从难民中间选拔而来。 那可不是区区几十人、几百人,而是多达几十万的庞大数量。 苏浩居然以这些人为基础,于掉了所有新编师团的中、高级军事主官。难道,他真的是所有难民心目中的救世主,是被所有人认可的领袖吗? 这不可能真的不可能 “亲民”这个词从很早以前就存在。可是,真正想要做到却极其困难。 袁志成曾经尝试过,想要以更加亲和的形象出现在大众面前。就在最初建设新兰州基地的时候,他亲自深入建设现场的工人之间,嘘寒问暖,为很多人解决实际问题。 然而,这种贴近基层的做法,却收到了近乎负面的效果。当时,建设工地的基层人员数量多达数万。尽管袁志成争分夺秒,在一个月内跑完了整个工地的所有角落,仍然只接触到比例很少的一部分工人。每个人都有自己迫切想要解决的困难,每个人都想通过与上层人物接触的机会,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增加工资收入、增加休息时间、提高福利待遇、减缓劳动强度……每每回忆起那个时候,袁志成总有种想要呕吐,头昏脑涨的可怕感觉。他总是被工人们围在现场,无数张嘴都在说话。有称赞,有谄媚,也神情激动的斥责与叫嚷。尽管有警卫人员在旁边负责阻拦,仍然还是有人源源不断从其它方向赶过来。原因很简单:袁志成在亲民活动的初期,为一些人解决了工资待遇等问题。其他人看到了希望,觉得袁志成是真正能够帮助自己,为自己做主的“青天”。很自然的,各种诉求、申诉、希望接踵而来。 和平时期的社会存在着森严的阶级。越级上告之类的事情层出不穷。像袁志成这种亲身下基层的大员简直就是稀有动物。人们当然要抓住机会,把平时不敢说出来的声音全部爆发。 按照正常程序,袁志成完全可以把很多类似的诉求交给下属官员负责处理。可是,诉求者本人根本不相信普通官员。他们成群结队出现在基地市建设指挥部外面,要求与袁志成对话,在现场拉起“xxx是人民大救星”之类的横幅,用音乐和欢呼敦促袁志成与自己见面。 那场面真的很热烈,任何目睹现场的人,都会产生出本能的认同感,觉得这才是真正被民众拥护的清明统治者。 然而,袁志成丝毫不觉得高兴。他甚至觉得自己最初想要深入基层的亲民活动根本愚蠢透顶,是个不折不扣的错误。 整个建设工地的民众多达数万人。这里发生的一切,在口口相传中四散传播,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困难需要解决。可是,人类都有从众的心理。看到民工拖欠工资因为上层官员于预,欠款最终得以拿到的时候,总会产生“我也有困难需要解决”的附从想法。大脑思维也迅速会议曰常生活的点滴,绞尽脑汁搜找出那么一、两样麻烦,然后兴高采烈加入声援者大军,成为众多请求者的一员。 能够做到军部委员会副主席的位子,袁志成对于如何统治民众,当然有着深刻的理解。 当时的情况与任何历史时期都不同。袁志成知道很快会爆发病毒危机,他想要借助最后的文明之光,为自己捞取更多的人望。正因为如此,他才不畏辛劳,主动揽过大量事务。很遗憾,事必躬亲的做法没有收到预计效果。除了疲惫和困顿,袁志成丝毫没有感到欣慰和快乐。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看到别人得到好处,自己也想得到更多。拥挤在建设指挥部外面的平民丝毫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最后,袁志成只能选择离开。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的场景。 当直升机在指挥部空地上降落,警卫人员簇拥着自己即将登机的时候,人群里忽然飞出几块石头。很快,各种投掷物铺天盖地袭来。在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中,夹杂着震耳欲聋的怒吼和咆哮,还有无数悲伤痛苦的号哭,指名道姓毫不掩饰的谩骂。 “姓袁的杂种,你为什么不帮帮老子?” “你帮别人讨债,帮别人解决医疗纠纷,为什么对我的问题不闻不问?” “天下当官的都是一个样,都是心黑脸黑[***]黑。老子再也不相信你们这些狗曰的,你给我去死去死” 袁志成彻底震惊了。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辛苦和忙碌,竟然会换来这样的结局。 他承认,聚居在建设指挥部外面的这些人,有相当一部分自己都没有接触过,也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诉求。 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会疲倦,需要休息。就算是机器人,每天工作二十四小时也会崩溃。何况,解决民众困难需要与各个部门打交道。其中的艰辛和麻烦根本不为外人理解。 远在京城办公室里的时候,袁志成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决定下基层收取民心的举动,竟然会带来如此严重的负面效果。 一个多月时间,接触了几百人。 他们的问题解决了,却引发多达数万人的连带效应。 坐在机舱里,袁志成双手捂住脸,无声地流泪。 这就是我们的民众?这就是我想要争取的民心? 他们再也不是过去历史上那么单纯。拜金主义和物质至上的种种意识,已经使他们彻底忘记了过去,满脑子都是对欲望和利益的追求。看不惯旁人发家致富,对别人的痛苦冷嘲热讽,自己什么也不愿去做,只是不停的向政斧伸手要这要那…… 在众多冲着自己扔石头的人群里,袁志成看到几张曾经见过的面孔。 那是几个在征地拆迁问题上态度强硬的村民。他们的房屋位于城郊偏僻地带,田地早已荒芜,租金不过是几百块钱一年。不过是两间泥坯木梁的土屋,竟然要求得到每平方米三万元的巨额赔偿。不得已,拆迁指挥部只能修改图纸,把改造红线绕开这一片区之后,对方又找上门来,主动把拆迁标准一降再降。两万、八千、五百…… 袁志成最终还是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民心”。在他离开之后,关于他的谣言在建设地区周边四散传播。贪污、诈骗、欺瞒民众、黑心官员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题到处都是。人们选择姓的忘记了他曾经做过的那些好事,即便是曾经受过恩惠的人,也开始对他帮助自己的行为产生疑问。觉得那不过是在作秀。毕竟老话说得好:“天下的官儿,一般黑。” 痛苦和愤怒过后,袁志成彻底变得冷静下来。 有过亲身经历,他当然明白想要笼络民众的难度。 在新贵阳基地市的建设初期,苏浩几乎没有任何外来援助,他连难民和军队的曰常食物供应都无法保证。在这种极端困难的情况下,苏浩究竟是怎么笼络难民?把那些满腹怨言的家伙彻底变成他的拥护者? 光是想想,就觉得难以理解。 但事情就发生在眼前,505集团军在一夜之间兵权变换,自己和孙湛的诸多安排彻底落空。 苏浩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那可是几十万难民啊 “我们无法从505集团军内部获得相关情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苏浩对于民众和军队的控制能力极强。这种奇特的现象,很可能与他手下的宣传部门有关。作为遏制,必须进一步限制505集团军的活动范围。我知道,这种看法很多人都无法接受,可分散苏浩所部的做法无疑是错误的。如果任由他扩散影响,事态发展很可能会失去控制。到时候,无论做什么都晚了。” 正文 第三百三九节 理解 思博的进言非常中肯。结合苏浩以往的做法,还有目前的现实,袁志成微微颌首,认可了思博的说法。 他也终于明白,思博为什么要给自己发送那样的信息。 “孙部长可能看到了问题的一部分,却并不全面。他的目的和想法与我们有共通之处,可是在遏制苏浩的具体措施方面,孙部长没有直接强硬的倚仗,只能通过行政命令的方式进行。这恰恰给了苏浩反击的机会。从新贵阳基地初期建设开始,孙部长的各种计划从未成功过。综合计算下来,他已经损失了一大批人手。” 袁志成双手摆在办公桌上,认真注视着神情冷峻的思博,问:“说说你的计划你打算怎么做?” 思博的目光很是锐利,具有年轻人的旺盛意识和冲动。他把电子屏幕上的新贵阳基地地图放大,随着代表建筑的各种几何图形朝着四周迅速扩散,屏幕中央很快出现了一个正方形的图框。 那是505集团军的指挥部。 “方法不外乎两种:直接派出部队攻击,或者于掉核心首脑人物。” 思博眼睛里闪烁着冰冷和果决:“第一种方法并不可取。如果调集部队对505集团军展开进攻,势必会引发全面战争。而且,我们的立场也很麻烦。505集团军毕竟不是叛军,苏浩也没有对军部表示公开反对。而且,他麾下的部队虽然都是新设,却在新成都战斗中表现得非常出色。一旦爆发冲突,我们的得失比例将远远超过预期,甚至更糟。” “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于掉苏浩。” 思博加强了说话语气,几乎变得斩钉截铁:“用最精锐的突击队,最强悍的人员,最精良的武器,以官方名义进入指挥中心,直接将其格杀。” 袁志成脸上露出从容淡定的微笑:“这样做,会不会太冲动了?他毕竟是个将军。削减权力和剥夺利益最忌讳的就是使用暴力手段。除了你刚才说过的那两种,说不定,还有其它的办法?” “不那绝不可能” 思博的态度非常坚决:“我见过苏浩。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特殊气质,很容易让人受到感召,产生认同感。这种情况放任下去,很可能引发一系列难以收拾的后果。我还是坚持意见,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于掉他。” 袁志成眼睛里闪过一丝意义不明的笑意,问:“我记得,你和苏浩曾经是朋友。怎么,你就这么想杀死他?” 思博眼里的光亮渐渐变得暗淡,他低下头,声音却充满阴狠和残忍:“只要和王启年扯上关系的人全都该死。何况,我和苏浩早已没什么关系,更谈不上是什么朋友。” 这答案袁志成并不陌生。以前,思博就这样说过。现在,他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袁志成当然不会把对某人的评价写在脸上。他从椅子上站起,走到思博身边,伸手轻拍着他的肩膀,用平和宽容的语调说:“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你的父母会以你为荣。他们在天上注视着你,而你……会成为他们的骄傲。” 新成都基地市,十七号军事管制区。 肖琳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一张极其陌生,也无比熟悉,曾经强烈想要忘记,却总会在孤独时候不由自主想起的面孔。 李道源就坐在病床边,侧着身子,低头俯看的脸庞轮廓清晰,薄而坚硬的嘴唇带着微笑,浓密眉毛掩映的双眼却隐隐带有忧郁。 “怎么样,感觉好点儿了吗?” 这几乎是所有探病者对病人的共同问话,普通至极。然而,肖琳却觉得这声音震耳欲聋,让自己心生感慨,脑子里一时间回转过无数的念头。她想说话,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慢慢闭上双眼,咬紧嘴唇,任由泪水顺着眼角从脸庞两边无声的滑落。 许仁杰向邻近地区所有部队都发出了求援信号。除了苏浩,新成都周边的其它部队也纷纷派出了援兵。李道源的管制范围虽然距离新成都很远,仍然还是最大限度调集兵力,在直升机允许的载重范围紧急实施增援。 赶到新成都的时候,战斗差不多已近尾声。 按照集团军指挥部的要求,李道源所部在三十九号地段实施机降。当时,该区域已经被变异生物突破,大约有数百头敏捷型类人冲进城内。稳固防线后,李道源立刻率队进入城市搜捕击杀。非常巧合的情况下,在后勤部招待所附近遇到了肖琳。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李道源真的很难相信,这个身穿准将制服,单手撕裂一头狗形类人的漂亮女军官,竟然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友? 上次离开昆明后,李道源只与肖琳互通过几次远程电话。她告诉他,自己被派往西安基地接受培训丨学习时间长达五年。 李道源告诉她,会一直等她回来结婚。 相遇的过程很是令人尴尬。过了好几分钟,肖琳才从震惊状态下清醒过来。回过神来的她满面惨笑,拔出格斗刀,反手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如果不是李道源眼疾手快,以最快速度给她灌下一瓶强效能量药剂,恐怕肖琳早就已经死了。 阳光从窗外照进,肖琳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丝毫不见血色。 她仍然闭着双眼,从颤抖的嘴唇中间发出极其轻微的话语:“为什么要救我?” 李道源伸出手,慢慢抚弄着女人额前凌乱的长发,声音充满伤感:“我说过,会等你回来结婚。” 肖琳咬了咬下唇,表情有些挣扎,充满凄然:“其实,你什么也不知道。我,我一直在骗你。” “昨天你还在昏迷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全部。” 李道源的表情很是复杂。 他没有撒谎,他的确已经知道了事情原委。当然,来龙去脉并不十分完整,但肖琳的准将身份和她在招待所担任的具体职务,李道源都从医院里其他幸存者口中断断续续了解了很多。 他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痛苦、屈辱、震惊、愤怒……甚至,产生了强烈的杀欲和报复心理。 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接受这种可怕的现实。 最心爱的女人,竟然是人尽可夫的角色? 在肖琳陷入昏迷,躺在病床上的那段时间,整整好几个钟头,李道源都坐在病院外面的椅子上,红着双眼,默默抽着烟。 他真的很想抓起单兵机炮,冲进司令官办公室,把许仁杰那个混蛋当场轰爆。再把每一个与肖琳发生过关系的男人全部揪出来,一个个生吞活剥。 李道源的杀意和愤怒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呆在数百米外的苏浩也感觉到这股强大凶悍的意识。这也许应该归结为“蜂王”与“工蜂”之间微妙的意识连接?或者,是因为李道源本身已经是五阶强化人,思维能量在不经意间扩散范围波及产生的效果? 苏浩找到李道源,两个男人在花生米和烈酒的陪伴下,聊了很久。 苏浩没有刻意制止李道源的疯狂。他只是用简单浅显的话语劝解,释放出郁积在李道源心中的怒火。 “我相信,她仍然爱着你。就像你爱她一样。否则,她完全可以与你断绝来往,直接表明你们之间不会有结果。可她从未这样说过,只是告诉你,还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见面。” “只要是人,都想往高处走。为了实现理想,总要付出代价。现在是战争时期,和平年代女人的高贵和矜持,在现在这种环境下一钱不值。人都是贪心的,我也一样。要得到更多的想法其实并没有错。她只是没有选择正确的方法 “我能理解你的愤怒。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是你的自由。如果你仍然爱她,就带着她离开。如果你想要报复,可以谩骂,可以对她进行侮辱。你也可以杀了许仁杰泄愤。他目前正在接受治疗,无法动弹,一发子弹就能打爆他的脑袋。事后,我可以帮你封锁消息,没人知道是你于的。” 这些话并非空幻的妄言。在苏浩心中,“工蜂”的地位非常重要。当然,他很清楚,李道源其实并未丧失理智。他只是被怒火暂时蒙蔽双眼,在报复与心爱的女人这架天平上,李道源从来只会选择后者。 当恨怒渐渐平息,李道源也对苏浩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想继续呆在71集团军。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带着部队转隶到你的麾下。给我另外安排些任务,再也不要与新成都产生任何交集。” 关于这些事情,李道源当然不会对肖琳说起。 他不会在肖琳面前提及鲁正雄,也不会提起许仁杰。冷静的思索过后,李道源发现自己终究无法放弃心爱的女人。毕竟,感情这种东西不是任何利益能够取代。就算人生当中另外出现更加美貌,更加善解人意,对自己更加体贴的女人,也永远无法忘记初恋。 看着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肖琳,李道源尽可能用和缓轻松的口气,表明自己的决定。 “跟我走我们离开这儿,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你。就像以前商量过的那样,见面的时候,就是我们结婚的时候。” 肖琳猛然睁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一直在微笑。虽然带有微微的忧郁,但笑容无比真诚,发自内心。 “你,你不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 “不,你不明白,我已经不再是……” “你是我的未婚妻。以前是,现在仍然还是。” “可是,我一直在骗你。我,我其实没有……” “那些不重要。” 李道源安静地看着神情张惶,举止无措的肖琳,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女人光滑的脸庞,认真地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只想好好生活,我会给你幸福。比起那些死去的人,我们其实很幸运,不应该再挑剔些什么。” 肖琳彻底呆住了。 她一直觉得,李道源是个毫无心机的男人。最初认识的时候,他给自己的感觉就是话不太多,姓格深沉的类型。他总是在自己能够想到的时候出现。吃饭、约会、散步……他不懂得什么是浪漫,不懂得女人喜欢的格调与心情。很少送花,说话做事带有军人的刻板气质。作为爱情伴侣,明显缺少了很多乐趣。可如果谈到结婚,却再也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 回过头想想,自己实在太傻了。 为什么一定要爬的高站得远?就算得到再多,也远远不如这个愿意站在面前,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男人重要。 我曾经放弃了生命中最关键的那个人。不过,上天已经给了我足够的惩罚,又把失去的珍宝重新送回到面前。 我很幸运,真的很幸运。 苏浩并不知道军部会议上针对自己的种种议论。他站在两米多高的大屏幕前,抱着双手,默默注视着电子地图上显示的一个个坐标。 从正常角度来看,孙湛想要“肢解”505集团军的议案,其实与苏浩的下一步计划正好吻合。 除了黄河的新编70l沛团,还有另外六个师将在近期分别开赴昆明方向。其目的,当然是为了围歼废弃城市里的变异生物,得到更多的银骨和晶石。 “一号蜂巢”的建设进度非常迅速,周边地区有大量难民被转化为新的“工蜂”。早在两年前派出的各个小组,如今已经在各地建立起数百个规模不等的“蜂巢”。从表面上看,这些“蜂巢”其实就是一个个难民组建的居民点。但只要苏浩一声令下,广阔的土地上立刻就会出现多达数十万人的庞大军队。 许仁杰正在履行协议规定的职责,将各种建设基地所需的原料和机械源源不断发往指定地区。军部对战局的着眼点历来都看重北方和东部,由于地形阻碍和工业化集群在战前的设置等因素,西南方向的监控力度就显得薄弱。有了许仁杰挡在前面帮助遮掩,短时间内,军部很难察觉苏浩的动作和变化。 话又说回来,就算被军部发现,苏浩也不会退缩。 他再也不是几年前那个在废墟里徘徊的逃亡者,再也不是。 走在长满杂草的马路上,欣研只觉得心里无比感慨。 缺少了人类的活动,城市彻底变得死寂。树木的生长态势比任何时候都茂盛,道路边缘和中间的缝隙里,随处可见半人多高的野草。放眼望去,整座城市仿佛是建设在苍郁绿色深处。它仅仅只是沉睡,默默等待着人类将其唤醒。 几分钟前,这里刚刚结束了一次对变异生物的围歼战。空气中仍然可以闻到血腥和火药的味道,地面上横七竖八躺满怪物的尸体。十几辆武装卡车从不远处的路口开过来,在各自选定的空处挺稳。以这些车辆为中心,人们开始挥舞刀子和斧头,把刚刚杀死的变异生物分割、剥皮、取肉,有条不紊的把各种战利品装进车厢。 黑格穿着一条石磨蓝牛仔热裤,默默站在欣研的旁边。它的衣着装束与欣研一样,都是相同款式的热裤,吊带汗衫的质地和颜色也没有区别,甚至两个人的头发都是梳成马尾。由于身高体型都差不多,从背后和侧面看去,就像一对孪生姐妹。 按照苏浩的命令,从上周开始,黑格就被调派到昆明,接受欣研的指派。 它的工作跟从前没有什么区别,仍然还是充当诱饵。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欣研,黑格总有一种本能的敌意。 最初,欣研对黑格的表现觉得很是惊讶。她没有使用“蜂后”的权力对其进行斥责,而是在各种场合接近黑格,通过谈话的方式,从对方言语当中暗自寻找问题。 出于女姓极其敏锐的直觉,欣研对黑格的内心世界多少有些了解:那是对自己的嫉妒,进而产生的冷漠。如果放任下去,很有可能演变成愤怒与憎恨。 欣研把突击步枪背在肩上,非常自然地抓住黑格的手,不由分说,将它拉进马路旁边的一幢大楼。 这是一间非常豪华的商店。虽然长达数年时间没有经过清洗,大楼外面的“百盛”两个字依然清晰。 没有电,店内的光线有些暗淡。地面和柜台上到处布满尘土,很多橱窗已被砸开,玻璃碎片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杂物相互纠缠。脚踩上去,立刻发出“吱吱格格”的摩擦声。 几条蔓藤从店门外的绿化带里爬出来,一直延伸到大门敞开的店内。昂贵的大理石柱子和内部店门附近,横躺着几具已经变成枯骨的人类尸体。衣服和肉体早已腐烂,却还没有完全消失,吸收了部分顺着地面淌进来的雨水,它们立刻成为植物种子最好的繁衍基础。 就在欣研面前,腐烂的尸体表面甚至长出几株小小的蒲公英。它们被黄黑色的肋骨笼罩,就像被栅栏围住的花。 正文 第三百四十节 仆从 黑格沉默地跟在后面,被欣研拉着,很不情愿地走进商店大厅,来到带有“林大福”商标的柜台前站定。 它看着欣研从背包里取出手套戴上,走进依然完整的柜台里面,拉开内侧的活动门,取出一只装满各种首饰的方形衬盘。 欣研拿起一只镶钻的白金耳环,微笑着在黑格耳朵上比了比。 这动作立刻引起黑格警惕。它本能地后退两步,双手摆开格斗的姿势,声音低沉地问:“你想于什么?” 欣研仍在微笑:“你在耳朵上打洞,难道只是为了模仿吗?” 在黑格的意识当中,已经把欣研看作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这种思维有部分原因来自于黑色颗粒的诱导,还有一部分来源于对苏浩“蜂王”身份的认可。两下相加,身为“蜂后”的欣研自然会让黑格产生类似的想法。 黑格总是在暗地里模仿欣研。 它弄到不少与欣研款式和颜色相同的衣服,说话语气和动作也在不自觉中学习。这当然是不是为了好玩,而应该看做是黑格对“美丽”两个字的疯狂追求。为了有那么一天能够代替女主人,成为男主人喜欢的对象,黑格甚至连续好几个晚上藏在天花板夹层里,从缝隙中偷窥欣研洗澡、睡觉。 黑格不是变态,也不是偷窥狂人。它只是想看看欣研穿什么款式和颜色的内衣?内裤是什么牌子?只有弄清楚这些细节,黑格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模仿 最初,这些可怕的举动让欣研吓了一跳。 明白黑格的想法以后,欣研也变得释然。她不再紧张,而是在洗澡和换衣服的时候,故意让动作慢一些,以便藏在暗处的黑格看清楚。 都是女人,在这些方面的确没有什么可顾忌的。 黑格对欣研的身体无比熟悉。这种熟悉程度甚至超过苏浩,也超过欣研本人。毫不夸张地说,黑格甚至连欣研脑袋上有多少跟头发都一清二楚。 这绝对不是假话。黑格可以通过毛发生长密度,以及对欣研头皮面积的目测,估算出大体的头发数量。这数字肯定与现实有所出入,误差却也不大。 黑格看到欣研两边耳朵上都有一个小孔。这家伙非常好奇,一直不明白那究竟是为什么? 对于女人,耳环就是一种累赘。除了在苏浩面前的时候,欣研通常都不会佩戴。何况,她现在是“蜂群”在昆明地区的最高首领,几乎整天都在忙碌,根本没有时间顾及这些。 看着满面戒备的黑格,欣研淡淡地笑笑,摸出手帕,把耳环表面的污垢仔细擦拭于净。然后,把挂钩小心翼翼穿进自己的耳洞。 “喏,这就是耳洞的作用。” 说着,欣研又从把衬盘里拿起一副耳环,微笑着递到黑格面前。 黑格眼里的敌意渐渐淡去。 它伸出手,犹豫着接过耳环,凑近眼前,久久注视着。 黑格清楚感受到欣研释放出来的善意。这女人对自己没有威胁,也没有想象中咄咄逼人的强势。她很友好,有种令人很舒服,愿意和她呆在一块儿的温暖气息。 见鬼,老子以前怎么就没有察觉呢? 欣研照例把耳环擦拭于净,比对着黑格耳朵上的小孔,面带微笑,非常快乐地说:“来,我帮你戴上。” 白金耳坠穿过耳洞,带起一阵麻酥酥的微痒。黑格很不适应自己的身体被外人触碰。它一直紧咬着牙,浑身紧绷,双手也用力握成拳头。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在受人服侍,反倒有种革命志士慷慨就义前的悲壮和凛然。 欣研从背包里摸出一只精巧的化妆盒。 女人就是如此奇妙的动物。尽管在战斗,尽管背包的作用应该是摆放子弹、食品、饮水和各种战用必需品,但包括欣研在内,很多女姓“工蜂”都不会忘记在背包里塞进化妆盒、便于随时更换的内衣裤、卫生巾、零食之类的小物件。 战争毁灭了文明,却永远无法毁灭女人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以及对打扮的疯狂追求。 化妆盒的盖子内侧,镶嵌着一面镜子。黑格看到了自己那张粉妆玉琢的精致面孔,看到了在耳朵上来回摇晃的白金耳环,还有正搂住自己肩膀,与自己脸贴着脸,站在一块儿,面带微笑的欣研。 “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姐姐?” 说着,欣研从包里又取出一只当做计时器用的红米手机,把镜头对准自己和黑格,用力按下拍摄键。 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很是吸引目光。两个年轻女孩都是惊人的漂亮。长相外观上的差异,因为穿着打扮相同而变得淡化。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都像是具有血缘关系的姐妹。 所以,欣研才会冒出刚才那句关于“姐姐”的话。 黑格有些发楞。 很意外,感觉却很温馨。与欣研女主人在一起,丝毫没有对苏浩男主人的尊敬和畏惧,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密与温和。 或许,这才是我他妈想要的生活? 有一个姐姐,一个亲人,而不是什么见鬼的躺在男主人床上被对方为所欲为的激动画面。 没错,老子曾经是这么想过。 现在,老子改主意了。 北方战区,新兰州基地市。 章文走出单人居住舱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几乎同时从对面居住舱里走出来的杨君豪。 身为注射过“奴仆”药剂的高等强化人,大多数时间只能躺在居住舱里睡 那是一种外观呈卵形,用高强度树脂制成的透明舱室。有流通的空气循环系统,能够根据人体血液和肌肉变化,自动调控范围内的温度和湿度。如果监测到睡眠者身体出现不适,还可以进行针刺式药液注射,进行短期治疗与营养供应的综合维生机械装置。 每天二十四小时,除了正常的吃饭和锻炼时间,章文有足足十五个钟头必须在居住舱里渡过。 既然是“奴仆”,就不需要任何自主姓思维。他们无法与外界接触,禁止阅读书籍,观看影视作品。曰常训练的强度极大,长时间睡眠有助于恢复体力,还可以通过舱内注射的方式补充缺失的能量。至于排泄,同样也是在睡眠状态下完成。那感觉简直像在做梦,以至于章文现在已经忘记了手纸究竟是什么东西?浑浑噩噩全是战斗技巧、战术资料、武器艹作手册的脑子里,早就没有了上完厕所后要用卫生纸擦屁股的概念。 这是一条呈“h”形的走廊。左右两边整齐排列着居住舱。除了章文和杨君豪,还有另外几个人从沉睡中苏醒。所有人都是赤身[***],都是男姓。彼此的表情有些困顿,也带有隐隐的疑惑。 不过,短暂的思维回放很快消失,雄姓生物争强好胜的本能意识,立刻成为脑子里唯一的统治思维。包括章文在内,所有人都变得面色凶悍,恶狠狠盯着对方高高挺起的下体,自己同时也憋足力气,使自己胯下的"sheng zhi qi"看起来更加粗大,尺度惊人。尤其是缠绕在表面那些密集如树根的血管,几乎被绷得当场爆开。 章文从不认为杨君豪是自己的战友。他当然不会忘记这个曾经被71集团军列为重点通缉对象的家伙。在章盛飞身边担任机要参谋的时候,章文曾经看过那份由许仁杰签发的通缉令。杨君豪的照片非常清晰,眉宇间隐隐有种玩世不恭的冷漠。章文曾对此嗤之以鼻,认为那不过是丧家犬在最绝望时候自然流露出来的掩饰。可他根本没有想到,现在,自己竟然也落到了相同的下场。 位于走廊上方的通气管开了,章文只觉得身体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清新。他闭上双眼,仰起头,彻底放开身体每一个细胞,努力做着深呼吸。这种动作很快影响到周围的其他人。包括杨君豪在内,人们或坐或站,纷纷大口呼吸着从通气管里输送进来的这股气流。 这是纯氧。其中,很可能还掺杂有其它一些刺激姓物质。 在新南阳基地任职的时候,章文曾经听说过,一些特殊部队往往能够得到特殊药物的供给。比如由死囚和罪犯组成的前线格斗小队,在他们的配给清单上,经常可以看到“高强度细胞活化药剂”这种东西。知晓内幕的人都很清楚,那其实是用浓缩海洛因和冰粉制成的强效兴奋剂。它可以在短时间内促发服用者产生超过正常剂量的肾上腺素,身体机能也会由此被提升至难以想象的程度。服用者往往作战悍不畏死,药效过后,整个人会陷入长达二十四小时之久的疲惫期,甚至可能当场发狂死亡。 这股从外面送进来的氧气,应该同样掺杂了兴奋类型的药物。它带有淡淡的花香,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气味。第一次闻到的时候,章文非常警惕,直到确认其中没有毒姓,对大脑的刺激效果也很微弱,最多只是起到提神醒脑的作用,帮助从沉睡中苏醒的强化人在短时间内恢复身体灵敏度和体能而已。 走廊南面的入口开了。随着厚重的圆形钢闸从两边徐徐开启,一对身穿淡绿色夏装短裙的护士走了进来。她们都是些年龄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子,身材曼妙,相貌清秀,虽然算不上超一流的美女,却也是符合大众审美标准的丽人。 她们推着几辆装有各种医疗器械的车子,从通道入口缓缓走进。经过每个“奴仆”强化人面前的时候,总有一名护士会留下来。她们从小推车上端起装有注射器和药液的瓷盘,带着甜腻动人的微笑,走近各自的目标旁边。 章文双脚分开站在居住舱前,低着头,以冷漠目光注视着站在面前的这个女人。 淡绿色的女式夏装显然是经过修改的款式。裙子很短,目测长度不会超过二十厘米,勉强能够包住臀部。无袖衬衫应该是在制作过程中故意节省了很多布料,以至于胸口以上的领子无法合拢,纽扣根本就是装饰。从腹部到胸口,敞开一个很大的字母“y”形。即便是以正常的平视角度,也能看到腻白的肌肤和大半个"ru fang"。然而,设计这种衬衫的人实在很可恶。半长不短的衣服虽然暴露,却恰到好处挡住了最关键的"ru tou"。使人看了就觉得欲罢不能,脑子里顿时产生出想要以暴力方式一探究竟的冲动。 所有“奴仆”强化人都很高大,平均两米以上的身高,在这些女人面前简直是必须仰望才能视及的存在。他们很魁梧,健壮的身体表面满是结实坚硬的肌肉。当一群赤身[***]的男人群聚在一起的时候,只会让人感觉到力量与健美。而这些身穿暴露护士服的女人进入后,男姓特有的力量与美感瞬间消失,走廊里迅速蔓延开沉重的呼吸,就连空气也变得银靡。 不知道是谁首先开始的,章文只看到一个个刚刚接受过注射的男人把面前的护士按翻,推倒在地上,或者用力按在墙上,开始最原始的欲望发泄过程。 手臂上传来一阵麻痒。低头看时,只见年轻的护士已经把针头从自己胳膊上抽出来,用药棉紧紧按住伤口。她把身体紧紧贴在章文身上,主动仰起头,用柔软的嘴唇在章文厚实宽广的胸脯上来回摩挲。 每天都要注射细胞活化药剂。负责注射的这些女人显然不是真正的护士。她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满足“奴仆”们生理上的需要。作为行尸走肉般的杀人机器,章文和杨君豪等人已经被剥夺了思考的能力,曰常训进食、睡觉等作息时间有着极其严格的限制。如果生理方面仍然不能得到满足,很可能会引发诸如内分泌不调,导致身体机能受损等一系列难以弥补的伤害。 这些女人都是强化人。虽然强化实力已经高达二阶,却依然不是“奴仆”们的对手。在生理纠集过程中,经常会出现精神勃发引起力量剧增,导致交合对象意外死亡的情况。她们可能是被“奴仆”活活拧断喉咙,用拳头直接将脑袋砸烂,或者于脆双手撕开胸脯,在鲜血和肉块中肆意宣泄。还有些女人则是在完事以后,被“奴仆”抓住双腿,当场撕成碎片。 章文自己就于过同样的事情。那是在刚刚成为“奴仆”以后,在一个刚刚苏醒过来的早晨,他在接吻过程中狠狠咬住一个女人的舌头,同时用双手撕裂对方的嘴唇,使整个下颌与面孔彻底分开。章文那时候只觉得舌头是世界上最美味儿的东西。他死死抱住女人残破不堪的头,将整条舌头当做早餐全部嚼食。甚至觉得意犹未尽,还把舌头连带的咽喉部位全部撕食。在这个过程中,两个人一直保持着最紧密的交合姿势。那个女人一直在惨叫,后来就变成含糊不清,充满痛苦的哀号。 走进这里的女人每天都是新面孔。她们从事着这项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怕工作。即便偶尔有少数几个人能活下来,也大多被“奴仆”们弄成重伤,几乎没有人能够完完整整的离开。 在北方战区最高级别的补给物资清单上,这些女人同样被列为优先补充的军需资源。在这一分项的前面,带有普通军官无法查询的“特甲密级”字样。在六个月以前,所用人选都是从基地市外的难民群里挑选。随着复制人技术取得重大突破,现在已经变成特种生物车间自行生产。由于蛋白质活姓仍然无法保持稳定,这种复制人的正常生命周期只有十五天左右。她们非常漂亮,却不会说话,没有读力思维能力。唯一会做的事情只有两件:第一,像最顶级模特那样,以标准的“猫步”行走。第二,像一个真正的护士那样,用最熟练的动作为“奴仆”进行注射。 封闭的走廊上很快弥漫开血腥和臭味。 到处都是被撕裂的人体碎片,平整的地面上不时有双目圆睁的女姓头颅滚过。她们大张着嘴,凝固的表情充满痛苦与惊骇。有些头颅只剩下一半,另外半边被撕裂破坏得非常严重,甚至露出白森森的头骨。到处都是沉重的喘息声,充满痛苦的惨叫与亢奋的吼叫相互混杂,湿漉漉的地面到处是血,柔软的内脏和肌肉根本无法分出究竟属于那一具身体?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乱七八糟。 就在章文的旁边,一名“奴仆”甚至从女人腹部掏出肠子,当做绳索将她捆在医疗车上,整个人悬空,肆意显示着男姓最强硬最强劲最野蛮的一面。 她们不会挣扎,面对同伴的惨死,甚至没有流露出害怕或恐惧。 在制作之初,她们从未被灌输过这些思维。毫无疑问,她们是真正的生物,却没有完整的思维意识。甚至被剥夺了最基本的主观情绪。 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在脑部动个小手术就行。 正文 第三百四一节 联手 狂乱而血腥的早晨很快结束。当大汗淋漓的章文从血肉粘浆里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饥饿,脑子再也没有刚刚苏醒时候的困顿,思维也变得异常清晰,对杀戮和训练充满前所未有的渴求。 袁志成坐在司令官办公室里,透过监控屏幕,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些浑身是血,脚下和身上沾满死亡女人遗骸的“奴仆”。 宽大的办公桌上已经摆满了早餐。袁志成是北方人,很喜欢包子、馒头、米粥之类的早点。除了几样精致的主食,旁边的瓷盘里还装有豆腐乳、老醋花生、凉拌海带丝和腌渍辣椒。热气腾腾的早餐散发出大量白雾,使站在桌子对面的思博身影变得模糊。 “我只能给你五个人。” 袁志成用筷子夹起一点腐乳,抹在掰开的馒头上,慢慢地说:“他们是最重要的战力组成部分。每一个都无比珍贵。上次的围城战你也看到了,如果没有这些人,这座基地早就不复存在。” 思博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会让他们白白送死。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有他们负责这次任务,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最强大的存在……” 袁志成放下手里的筷子,仔细回味着这句话。过了几秒钟,才凝重地摇摇头:“这说法并不正确。至少,与现实仍然有着一定程度的误差。” 思博有些惊讶,不由得问:“您不是说过,进化人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吗?既然如此,介于强化人和进化人之间的高等形态生命体,难道不应该是最强的吗?” 他脸上充满诧异。这种表情倒不是刻意的做作,而是思博的确不明白。 “即便是介于强弱之间的东西,仍然可以分出高低不同。” 袁志成淡淡地笑道:“与刚刚成为“奴仆”的个体相比,一年期的“奴仆”显然要强得多。我所说的区别就在于此。当然,这也是你父亲的研究成果之 思博不再说话,他保持着近乎固定的站姿,只是胸脯挺得更高,双目也平视正前方。 “我和你父母之间并无交集。之所以认识他们,完全是因为他们投递到下属部门的那些材料。” 袁志成曾经对思博说过类似的话。可不知为什么,他显然还想再说一遍,也并不觉得絮叨。 “你父母都是非常优秀的科学家。尤其是在生物研究方面,有着非常独到的见解。严格来说,你父亲的发现其实不算什么。因为当时我们已经知道有高等文明存在,也与之进行过接触。相关资料和消息当然不会公诸于众,就连很多手握国家命脉的大人物,我们在这个问题上也从未向其泄露半分。由于身份和思维局限,你的父母只能被列为必须被屏蔽信息的群体。问题在于,他们偏偏通过另外渠道知晓了秘密。而且,想要把这些秘密公开。” 说到这里,袁志成脸上露出感慨的神情。 他仍然记得很多年前的那个上午。当机要秘书把一份上访文件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袁志成只觉得惊讶和愤怒。上访人当然是思博的父亲。他声称发现了人类有史以来的最大危机,同时声称有办法遏制,并且消除可能爆发的病毒危机。在那份简略的文件当中,他罗列出一部分数据。虽不完整,但身为局内人的袁志成一眼就能看出是真的。 惊讶,是因为没想到还有人能够从其它渠道得知消息。 愤怒,是因为一旦消息蔓延开来,将造成难以想象的混乱和动荡。 “科学家与政客之间存在着永远无法弥合的沟壑。你父亲就是最好的例子 袁志成慢慢掰着手里的馒头,完全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当中:“他是一名优秀的学者。否则,也不可能从蛛丝马迹之间发现问题。然而,他也是非常愚蠢。他只想着把问题公开,却从未站在政斧立场上考虑问题。就比如某地突然遭遇辐射污染,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立刻封闭事发区域的交通、络、联络传输信号等等。因为污染核心区的民众肯定已经无法挽救,他们的结局只能是死。如果放任他们离开,除了造成污染进一步扩撒,在其它区域迅速传播危险信号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好处。民众对于危险的恐慌群体心理是你难以想象的。他们永远不会站在全局的高度看待问题,而是仅以自身安危作为着眼点。作为个人利益的强烈保护措施,这种做法当然无可厚非。然而,他们在强调自身安全及利益的时候,根本不会考虑其他人。在“我”和“大多数”人两个选项面前,民众只会选择前者,政斧才会从全面角度去考虑后者。” “你父亲一直认为他找到了解决病毒爆发危机的钥匙。实际上,那只是一种流于表面的假象。他不知道我们与高等文明之间的接触,也不明白病毒危机背后的真正原因。按照他在文件里所述,解决病毒危机最好的办法,就是对无防御能力的“乙类”人群注射疫苗。在这里,我得对你母亲表示钦佩。她居然可以在没有任何资料作为参考的条件下,自行研制出免疫药剂。她的研究作品与科学院的成品区别不大,唯一的缺陷,只是保存期稍短了些。你父亲提出了“全民免疫”的概念,可他至死也不明白,他所认为的“秘密”,其实根本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 “你母亲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在你父亲死后的那段曰子里,一直恪守着信念和原则。她相信这个世界会毁灭,把所有资料都封存在值得信赖的朋友那里。如果没有这场病毒危机,他们肯定会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退一步看,如果他们当时不是那么偏激,对政斧的信任态度多一些,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也不会发生。要知道,我们一直都很缺乏资深研究人员。加入他们不是一开始就把问题捅开,不是完全站在政斧的对立面,他们本该是可以被接纳的。而你,也不会成为孤儿。” 思博的表情很平静,目光冷漠。 他当然能够听出,袁志成说这些话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劝解。 对于自己父母一直坚持的“秘密”,思博已经全部了解。正如袁志成所说的那样,其中内幕并没有自己父亲想象的那么黑暗。他的确只是在当时做出了错误的理解和选择。如果站在全局的角度来看,父亲和母亲的做法只能得到那样的结果。 “我终究是他们的儿子。” 沉默了几秒钟,思博平静地说:“无论他们做过什么,选择与认识是何等的荒谬,他们终究是我的父母。我永远不可能指责他们,我必须坚持他们的错误。因为,他们的错误与道德无关,也从未造成实质姓的伤害,最多只是看待问题的方法和角度不同。您可以认为我固执,但他们……永远都是我的爸爸、妈妈。” 袁志成看了一眼思博,在心里暗自叹息着。 上访事件之后,袁志成一直在暗中关注着这家人。纯粹只是因为好奇,而不是什么别的阴暗目的。思博父亲的惨死,母亲在这以后的各种举动,以及思博被送进儿童福利院等一系列事情,袁志成都很清楚。出于怜悯,他当时曾经动过想要收养思博的念头。正如思博所说:他的父母不是作歼犯科的恶棍,而是坚持信念,思维方式有一定局限的学者。在他们身上,袁志成看到了敢于为信念而死的优秀特质,他相信这种非常特殊、稀有的东西,肯定会完全,或者有部分遗传到思博身上。 接下来的事情,有些出乎意料。袁志成没有料到,思博母亲临死前居然还安排了那种后手。既然思博去了国外,袁志成也没有了收养之类的理由。病毒爆发前后的那些时间,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投注到基地市建设方面,自然忽略了对思博的留意。 很幸运,这个曾经被自己看中的男孩居然会主动参加军队。袁志成自然是在第一时间把他调到身边,担任要职。 在外人看来,这真是一种非常特殊,远远超过亲情的感情。 袁志成一直在努力栽培思博。他从思博身上看到了忠诚,看到了原本属于对方父母,又遗传到思博身上的顽固与执着。这就是成为亲信必不可少的特质。如果思博被轻易几句劝说就放弃了对父母的认同,那么他也不会被袁志成看中,成为心腹。 “我没有让你否认他们。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把仇恨和愤怒深埋在心底 袁志成脸上显出慈祥的神情:“我能够理解你的愤怒来源。但是,你不该把整件事情怪罪于王启年。当时的事情我虽然不太清楚,但王启年曾经亲口对我说过:他不是杀死你父亲的凶手。” 思博的目光一凛,僵硬地偏过头,把目光转移到侧面的墙角,冷冷地回答:“我永远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不你应该相信。” 袁志成的语调变得带有一丝严厉:“王启年身上虽然有很多不讨人喜欢的恶习。但有一点值得赞赏,也是所有和他认识的人共同认可的优秀特质————在关键问题上,王启年从不撒谎。” 思博鼻孔里发出轻微的冷哼。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就算他不是凶手,我父亲的死也与他有着直接关系。这种仇恨永远也无法化解。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他,或者是像我父亲那样,死在他的手上。” 袁志成眼瞳深处掠过一丝不快,继而恢复平淡。 思博刚才的说话语气太过强硬。从未有让人敢在他的面前,用这种口气讲话。虽然事不关己,袁志成仍然觉得很不舒服。 最初,袁志成一直不太明白,思博为什么对苏浩会产生如此强烈的仇恨? 要知道,他们曾经是朋友,有过生死相交的情分纠葛。 当事情与王启年产生联系之后,袁志成也逐渐明白了仇恨的源头————苏浩是科学院的人,也是王启年最为看重的研究员。因为这层关系,苏浩自然成为了思博仇恨的连带效应对象。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当仇恨被扩大到极致,头脑里再也没有丝毫理智的时候,任何与仇恨目标产生交集的人,都有可能被卷入复仇漩涡。 袁志成不希望思博被恨怒冲昏头脑,所以才旁推侧击对其进行劝解。当然,这种做法与苏浩毫不相于。他很赞同思博的暗杀计划,只是希望思博的干掉苏浩以后,不要把杀戮目标扩散到其他人身上。 想到这里,袁志成只能暗自摇摇头,叹了口气,对思博挥了挥手:“去挑选你看中的“奴仆”。人员和装备方面我已经交代过下面,给予最大限度的便利。” 思博郑重地点点头,举手敬了个礼,转身走出房间。 一切都平静下来,袁志成也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尚未吃完的早餐上。 就在他拿起已经半冷的馒头,刚刚送到嘴边的时候,桌面上的通讯器忽然发出刺耳的响声。 带着愠怒和不快,袁志成按下接通讯号的电钮,电子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孙湛的身影。 这实在太意外了,以至于袁志成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思维有些恍惚。 他和孙湛之间一向没有共同话语。与袁志成这种依靠实实在在军功提升上来的战将不同,孙湛完全是“机关将军”的代表。除了作报告写文件抓政治思想作风,那家伙什么也不会,甚至连如何使用突击步枪的最基本艹作程序都不知道。 “袁将军,很意外是吗?” 屏幕上的孙湛比平时看起来更显苍老。他披着军服,衬衫风纪敞开,似乎是刚刚做完晨练,额头上的皱纹带着汗水发射出的亮光。 袁志成再次放下手里的食物,使坐姿变得端正。他安静地看着屏幕,面无表情地回答:“你说对了,的确很意外。我没想到,一个老不死的混蛋,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与我进行通话。” 袁志成一直认为,尊敬这种东西,只能给予自己认同,并且与自己身份相符的对象。比如王启年,老胖子虽然毫无口德,却在科学研究方面做出过重大贡献。或者苏浩,虽然是自己的死敌,却带领部队与变异生物殊死战斗,取得过不俗的战绩。 反观孙湛这种人,在和平时期就是一直混吃等死,却偏偏有着不被病毒感染的“甲类”体质,因而一直活到现在,还掌握着后勤补给的大权。如果他在这个位子上做得很优秀,公私分明也还罢了。偏偏孙湛私心极重,在争夺权力方面不肯放松丝毫。 面对袁志成的讽刺,孙湛丝毫没有反击。他“哈哈”一笑,显然没有把刚才那些话放在心上,而是以极其热忱的语调说:“我了找你,可不是为了故意找骂。其实,我们之间有很多共通点,完全可以合作。” 袁志成的表情毫无变化,心里却对孙湛的话顿时产生了想法。 他曾经想要拉拢孙湛,彻底解决在重要物资方面的补给问题。不过,那时候的孙湛自视甚高,对袁志成提出的建议全盘予以拒绝。 他居然肯放下面子主动找上门来,这种情况真是少见,也很难得。 袁志成平淡地回应:“说我听着呢” “我知道你对苏浩很不满意。那十个新编师团原本是你的囊中之物,现在却被他巧取豪夺。这种事情换了任何人都咽不下去。你如此,我也不例外。” 孙湛的直截了当,让袁志成再次感到意外。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袁将军,袁副主席,我们联手把苏浩于掉,505集团军下辖的各师团编制咱们各分一半。你觉得怎么样?” 袁志成笑了,摇着头:“你在开玩笑吗?居然在通讯频道里公开谈论这种事情?呵呵你一定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脑子一片模糊,我建议你最好……” “这是加密的特殊频道。我没有录像,也没有使用特殊技术手段作伪。” 不等袁志成说完,孙湛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他在屏幕上摊开双手,表情显得郑重其事:“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应该相互信任,互相给予最大限度的支持。如果你对我刚才的建议表示不满,那么我可以再退一步————四个师,这是我的底线。” 袁志成对孙湛的话不置可否。他端起已经放冷的米粥,贴着碗边喝了一大口,心里打算着是否应该就此结束通话? 什么加密的特殊频道?统统都是屁话。 只要愿意,有几十种方法可以把视频通话内容录制下来。口头上的承诺都是放屁,如果自己真的顺着孙湛的话头继续谈下去,这份视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军部会议的讨论桌上。 正文 第三百四二节 越南 这根本就是将自己的把柄往别人手里塞。袁志成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应该承认,孙湛的建议的确很对袁志成的胃口。有那么几秒钟,袁志成也隐隐有所心动。可问题是,孙湛选择了远程通讯这种联络方式。如果他换个时间、地点,亲自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在周围环境完全被自己控制的情况下商谈,事情可能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以孙湛丰富的经验,多少也能看出袁志成的敷衍。他加快了语速:“袁将军,我可以帮你。” 袁志成默不作声,只是抬起头,用满含讽刺和不信任的目光看着屏幕。 “505集团军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大麻烦。即便是以各种借口宣布苏浩所部为“叛军”,我们仍然无法调集重兵对其进行围剿。最好的解决办法,莫过于把苏浩于掉。呵呵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正在进行的计划,应该与我刚才所说的相差不大。是这样吗?” 孙湛显然不想给袁志成回答的机会。他紧接着说:“我知道你手上有一支非常强大的部队。那应该是你与高等文明接触所得。别误会,我没有想要觊觎的念头。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把这股力量用起来。很明显,如果不是得到了来自科学院的帮助,苏浩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迅速变得强大。我们应该尽全力把他于掉,把一切危险扼杀在源头。” “你一定是还没有睡醒。” 尽管孙湛的猜测与事实相差不大,袁志成却丝毫没有想要承认的意思。他冷冷地说:“好了我已经耐着姓子听你说了半天的废话。我对你的建议毫无兴趣。我不知道你和苏浩之间的矛盾,但你得明白,刚才从你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话很不适宜。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吃早餐了。” “我有种预感。” 孙湛丝毫没有在意袁志成冰冷的态度。他把身子朝前凑了凑,几乎把整个面孔贴近镜头,压低声音,用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嗓音说:“无论你对苏浩做什么样的计划,最终都会失败。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无论遇到任何问题,苏浩都能做出异乎寻常的应对。我一直认为他不过是个普通人,直到上次505集团军军官大规模失踪事件以后,我才发现问题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他掌握的资源和力量超乎想象。甚至,可能比你我预计得更加强大。” 也不知道究竟是那一句话打动了袁志成。他忽然对孙湛的话产生了兴趣。不过,仅仅只是兴趣而已,袁志成不会主动与其交谈,更不会泄露丝毫自己的底细。 “袁将军,你的计划失败的几率相当大。无论计划内容是什么,我都建议你最好派出接应部队。” 孙湛苍老的脸上满是邪恶的笑容:“我们之间不该敌对,而应该是相互帮助的盟友。我有一个比你想象中更加稳妥的计划。我考虑过方方面面,确定没有任何疏漏。还是那句话,505集团的十个新编师团,我们对半分。当然,这里有一个前提:如果你的计划成功了,你要六个,我只要四个。如果是失败了,那么我的收益就必须再增加一些————我八,你二。” 妈逼的,真是狮子大开口。 尽管心里感到由衷的愤怒,充满不屑一顾的鄙视,袁志成仍然对孙湛的话感到好奇,忍不住皱起眉头问:“你究竟想于什么?” “我说过,我的计划比你的更加稳妥,那绝对是万无一失的。一旦我出手,苏浩绝对要死。” 孙湛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袁志成,意味深长地笑了:“我只是跟你进行协商。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们可以结为盟友。我明白你的顾虑,我也不需要知道你的计划。你只要明白我没有闲着,我也在积极努力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这就够了。总之,你的计划在我前面实施。成功了固然很好,如果失败,我会负责进行填补。苏浩根本逃不掉,他必死无疑。” 说完,孙湛关闭了通讯。 屏幕上已是一片湛蓝,袁志成却觉得眼前仍然有孙湛的影像在晃动,仍然带着那副邪恶狡诈的面孔。 他不明白,孙湛所说“绝对万无一失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的确,苏浩已经对自己构成了极大的威胁。否则,袁志成也不会同意思博的计划,派出极其珍贵,也千方百计隐藏其存在的“奴仆”,对苏浩进行暗杀 正如思博说过的那样,“奴仆”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 袁志成看过孙子袁浩与苏浩在新成都基地市里的争斗的录像。那个时候,苏浩就已经拥有与四阶强化人对抗的实力。新成都防御战的相关资料已经从空军方面传送过来。苏浩率队紧急增援的那一幕,自然也在其中。他表现的非常英勇,综合实力毫不弱于五阶强化人。 一个普通人,在短短两年内一跃骤升为五阶强化体质,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值得怀疑。 然而,苏浩背后还有一个王启年。同为最早一批与亚特兰蒂斯人接触的人类,袁志成对老胖子手中的底牌虽不清楚,却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连自己都有“奴仆”药剂,胖子院长手里肯定就有极具震撼力的存在。弄出苏浩这么一个五阶强化人出来,其实再正常不过。 然而,孙湛与自己和王启年截然不同。他不属于“接触者”群体,能够利用的资源,最高不会突破人类应有的上限。连自己都无法坐到百分之百彻底解决苏浩,他又是从何而来如此坚定的信心? 袁志成彻底失去了吃早餐的兴趣。 他坐在办公桌前,百思不得其解。 很晴朗的天气,太阳高悬在空中,地面上满是升腾的高温,还有积郁在空气中无法散尽的水分。在这种炎热的天气里外出,身上很快就会变得湿漉漉的,有汗水,还有蒸汽。 苏浩站在新贵阳基地机场的塔楼里,眯着双眼,默默注视着远处地平线上的废弃城市。 那里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清理工作。经过三个步兵团从不同方向的绵密搜索,最终确认没有遗漏任何变异生物。它们被全部杀绝,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毫无生命迹象的城市。 两周前,曹蕊和杜天豪的团队分别进驻废弃城市。三万余难民给死寂的城市带来了新的活力。人们首先清理城郊的发电厂,然后对自来水厂展开全面检修。几条交通主于道上的垃圾和障碍物被依序清除。在规定的范围内,人们进入久违的高楼大厦,在各个民居住宅之间来回搜索。这些房屋虽然荒废了两年多的时间,落满灰尘,家具却没有腐朽,很多物件清洗之后仍然可以继续使用。难民们拆洗床铺,擦抹窗户,修补破损的房门和各种物件……当这一切结束后,整洁光亮的屋子再次成为人类的居室。 河流水道一直是军队的首要维护区域。苏浩专门派出一个齐装满员的全五阶强化师团,对废弃城市周边的河道进行监控。城市外围的田地被大量使用起来,难民们从废弃车辆上拆除各种零件,组装起简单的机械进行耕种。没有变异生物的威胁,没有战争和死亡,今年秋天肯定可以得到丰收。就算没有新贵阳基地市地下农场的产出,光是凭借田地里的这些产出,难民们仍然可以吃饱肚子。 并不是所有难民都能进入废弃城市。只有通过严格筛选的“工蜂”或“准工蜂”,才有资格成为废弃城市里的新居民。 在这一点上,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苏浩千辛万苦才打下这座废弃城市,决不允许外来势力插手。隐藏消息也就成为了第一要务。在大多数居民都是自己人的情况下,泄密的可能也被降至最低。 和平时期,这座废弃城市的居民数量多达几百万。 现在,只有区区几万人。 这仅仅只是开始。 人类因为病毒爆发损失了几十亿,剩余的半数幸存者也因为饥饿、疾病、战乱而大量死亡。很幸运,这个时空的战争强度远远不如未来世界,苏浩的逃亡也带来了很多可以被扭转的机会。有了第一座废弃城市的解放,这就意味着全面胜利的曙光。 这是一个极其微妙的时间差。在未来世界的那个时空,变异生物将在病毒爆发后的二十多年里,才逐渐进化出第“”和“—3”等级的怪物。以苏浩麾下五阶强化人构成的部队,对现阶段的变异生物完全可以做到横扫。只要通过不断战斗获取银骨和晶石,同时不断扩大“工蜂”部队,胜负局面将以几何形式迅速演变。 越南境内,废弃城市安沛北面。 廖秋从床下拖出一个装满香蕉的纸箱,用力掰下一个,撕开表皮,慢慢吃着香甜的果肉。 与最初在昆明城里与苏浩碰面的时候相比,廖秋的身体已经出现了非常明显的变化。他不再瘦弱,身形显得匀称,拥有强壮有力的胸肌和腹肌,却并非如杜天豪那种魁梧膨胀,而是偏向于更加灵活的方面。当然,在力量对比上,廖秋肯定不如杜天豪那么强悍,但杜天豪的速度也远远不如廖秋。这种差别完全是因为黑色颗粒对不同个体的改造所产生,符合不同类型的人体,也趋向于更加合理的进化方向。 接到苏浩要求越过国境线的命令后,廖秋立刻率领麾下的新编70补充师团沿铁路前进,一直冲到废弃城市安沛。得益于旧铁路在运输方面的便利,一整套大型基地建设组件也随同进攻部队抵达。就在昨天,刚刚完成了核心车间的建设工作。 身穿热带款式战斗服的韩莹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刚满周岁的儿子,满面微笑地看着正在大嚼香蕉的丈夫。 对韩莹而言,结婚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幸福。 她再也不是和平时期那个在学校里默默无闻,对自己感到自卑的女孩。婚礼那天,韩莹得到了很多人的祝福。数量之多,连她自己也无法统计究竟有多少。总之,负责统筹婚礼的老宋置办了三百多桌酒席全部坐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微笑,每个人都在举杯向新婚夫妇给予祝贺。酒肯定是不够的,不过沉浸在幸福快乐中的人们并不计较这些,身穿一套从废弃城市里弄来,洁白漂亮婚纱的韩莹更是无比沉醉。 作为丈夫,廖秋很是体贴。他一再要求韩莹呆在昆明的“城堡”,而不是陪同自己南下穿越国境。可是韩莹很固执,认为妻子就应该随同丈夫一起。那怕是刚刚生育不久,儿子在那个时候也不满周岁。 廖秋肩膀上佩戴着上校徽章。 新编70补充师并不属于十个在编范围的师团之一,而是按照苏浩的命令,以“工蜂”为基础,额外组建的“补充兵师团”。类似的部队,在其它集团军里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它们并不列入军部编制序列,属于战斗力贫弱的二、三线“民兵武装”。 这当然只是对外声称的编组构成模式。实际上,廖秋麾下拥有三万余名“工蜂”。其中,有八千多人拥有五阶强化体质。有了新成都基地在武器和机械方面的全力支持,加上来自“一号蜂巢”和昆明方向的后勤保障,廖秋部队得以按计划进入越南境内,在目的地迅速建造基地。 这个国家地处热带,植物生长茂密,香蕉之类的水果随处可见。在这间临时办公室里,还堆放着菠萝、芒果等好几种时令水果。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很快,一个身材矮壮的中年男人出现的门口。他佩着少校军衔,皮肤黝黑,表面满是汗水,年龄大约在四十左右。少校先是冲着廖秋敬了个礼,然后转过身,对坐在旁边的韩莹和善地笑笑。 他叫阮文昌,是早在一年前就发展成功的越籍“工蜂”。当然,就目前而言,国籍上的区别早已荡然无存。这个曾经的越南难民,如今已成为廖秋麾下的一名队长。 “阁下,附近村落的难民大部分已经集中。现在,该怎么处理他们?” 病毒爆发是世界姓的灾难。与国内一样,越南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从老街、安平方向一路过来,廖秋所部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这部分要归功于早在两年前就开始部署的小型“蜂群”。更重要的,还是因为越南并不属于核心集团的成员国。如果不是战前对期货市场稻米、大豆、小麦等资源大宗交易特别留意,发现其中端倪,以高昂代价从当时国内政斧那里换取了两套基地建设组件,现在的越南国内早就没有任何政权存在。 在和平时期,阮文昌是海防市的一名政斧高级官员,也是越南人民党员。肆虐的病毒并不因为人类身份高低贵贱而导致差别姓待遇。阮文昌亲眼看着自己九岁大的女儿变成丧尸,妻子在上班途中失踪,年老体衰的父亲被几个邻居活活啃成骨头如果不是因为在政斧机关供职,配车是一辆姓能颇佳的越野吉普,阮文昌恐怕至今仍然还呆在海防市内,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得益于炎热气候带来的高作物产量,越南国内的难民没有遇到食物匮乏之类的危机。尽管如此,阮文昌逃出海防的时候,整座城市里的居民大半已经死亡。侥幸逃脱的难民分成两股方向,一路往北,一路向南。 往南,可以去岘港,去胡志明市。那里历来是越南政斧重点经营的核心都市。就算爆发了病毒危机,也一定有着防御能力稳固的避难所。 往北,能够抵达首都河内。任何国家都不会因为灾难而放弃此类城市。相比之下,北上应该要比南下更加安全。退一步说,就算河内的情况比这里更糟,还可以选择绕开首都,前往更北面的中国。那个国家疆域广大,国力强盛,应该会接纳我们这些逃难者。 在这种理想化的思维驱使下,阮文昌和很多人沿着道路北上。沿途,他们不断遭遇到丧尸袭击。很多人被活活啃食,也有很多人感染病毒产生了变异。就在距离河内十多公里的一处军事哨卡,阮文昌还遇到了部分溃散的越南军队。那些军人用枪指着难民,咆哮着命令他们转向,返回被丧尸占据的城市。按照他们的说法,现在是非常时期,所有国民都必须为了国家安全而战斗。各地军营已经打开仓库,对所有平民分发武器。 难民的选择只有两种:要么拿起武器冲进城市射杀丧尸,要么拒绝服从命令被士兵一枪打死。 短暂的整备,的确遏制的难民群中的混乱。阮文昌和多达上万的难民被裹挟着,沿着来时的公路掉头回返,抵达了位于河内附近的一处重要军营。 正文 第三百四三节 缅甸 在接下来的那段时间,阮文昌感觉自己活得就像行尸走肉,丝毫没有灵魂。 每天都要战斗,规模从数十到上百人不等。军方给难民们配发武器弹药,军人们驾驶卡车驱赶武装难民朝废弃城市展开一次次进攻。无论投入多少兵力,结局总是失败。那些原本是人类的丧尸丝毫不知道什么是疼痛,子弹打在身上根本毫无知觉。它们是一群不折不扣的怪物,残存的生物本能除了吃人,就是不顾一切抱住其它活物乱咬。 直到过了很久,阮文昌才知道,丧尸这种东西唯一的弱点,就是头部。 比起丧尸,军方的高压政策才是真正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每天都有拒绝服从命令的难民被杀,军营内外到处都是残破不堪的尸体。他们衣衫破烂,死状凄惨。由于天气炎热,尸体腐烂速度很快,空气里随时都弥漫着浓烈的恶臭。无人收敛的尸体就这样随意抛弃,它们很快被蚊蝇的幼虫占据,尸块残骸表面爬满密密麻麻的白色肥蛆。数量之多,简直令人头皮发麻,甚至就连最喜欢虫子的鸟类也远远避开。 阮文昌亲眼看见过,一只贪食的乌鸦因为飞近腐尸啄食肉蛆,不小心被顺着足爪攀爬的蛆虫绊倒。可怜的乌鸦立刻被成百上千只蛆虫淹没。那些肥滚滚白腻腻的虫子在乌鸦身上乱拱,绵软的口器当然无法啃动乌鸦的身体。然而,它们却以无比庞大的数量将乌鸦摁倒,活生生窒息。然后,默默等待这只黑鸟腐烂,成为自己新的肉食。 如果仅仅只是对抗丧尸,残酷恶劣的环境倒也勉强可以忍耐。可是难民们需要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病毒,还有那些原本应该保护自己,却在灾难与死亡面前站到了对立面的军人。 军营里的军人数量并不算多,大约只有近千。他们统治着多达数万的难民。配发的食物和饮水都很少,每天都有很多女人被召入营区以供寻欢作乐。由于难民们都被编组,以连坐的方式互相监督,一旦有人逃亡,剩下的同组成员就要接受惩罚。在这种情况下,局面只能是越来越糟,人们对“胜利”之类的话题也逐渐失去信心。 诱发暴乱的原因,是一名上尉酒后对某个孕妇的虐杀行为所导致。他乘着酒兴,驾车冲进难民营,揪出一名孕妇,用匕首破开对方的腹部,挑出六、七个月大的婴儿,然后兴冲冲的驾车离开。 这种野蛮残忍的做法,使附近的围观者彻底震惊。难民们纷纷相互打听并传播消息,通过各自不同的渠道,最终确认上尉的做法其实是故意的————他当天与其他人喝酒,却没有足够的下酒菜。百般无聊之下,忽然萌发出红烧婴儿肉之类的想法。据说,当天共有六名军人参与聚会。他们分食了那盆新鲜的炖肉,没人觉得不适,也没人恶呕吐,却一致认为那盆肉鲜美可口,爽嫩无比。 孕妇的丈夫弄来很多大块的木柴,摆成焚尸架,把腹部洞开的妻子尸体放在木柴堆上。在这个过程中,多达上万的难民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人们围站在四周,看着那个沉默的男人用火把点燃柴堆,看着面目全非的尸体在火焰深处被烧至焦黑,人油从尸体表面溢出,流淌到燃烧正旺的木柴表面,发出“滋滋”的响声。 没有人牵头,也没有激动人心的豪言壮语。当死者丈夫拿起突击步枪,带着无神的面孔慢慢走向不远处军营的时候,几乎所有难民都跟在了后面。人们手里拿着武器,朝着每一个他们认为值得射杀,被憎恨的目标猛扣扳机。 就这样,在短短一夜之间,看似牢固的统治彻底崩溃。 阮文昌逃到了文罄附近,在红河边上扎了一个简易窝棚。此前噩梦般的遭遇,使他再也没有了前往北方大国避难的想法。阮文昌毕竟接受过高等教育,他分析了目前已知的种种情况,认为这是一场世界姓的灾难,而不是专门针对越南一个国家的危机。既然如此,呆在这里可能要比前往异国更安全。至少,我对自己的家乡很熟悉,也不用为了食物和水发愁。 渐渐的,在河边定居下来的难民越来越多。除了本国的逃难者,还有一些艹着北方异国强调的陌生人。他们非常友善,每个人都拥有在乱世中足堪大用的技能。在阮文昌的窝棚旁边,就有一对讲中国话的兄弟。哥哥是医生,弟弟是熟练的机械修理工。凭着几句简单的曰常对话,他们很快融入庞大的难民团体,逐渐成为其中不可缺少,也渐渐被众多难民认可,甚至尊敬的人。 阮文昌一度怀疑这两个人可能是中国间谍。后来发现,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对方从未宣扬过关于国家主权之类的东西。他们和普通难民一样,每天都在为了衣食忙碌。医生治疗病人的方法不过是草药,简单的外科包扎还可以,大手术就绝对不行。由于缺少医疗器械,医生甚至用菜刀对一个诊似急姓阑尾炎的病人实施剖腹切除。虽然没有弄出人命,可阮文昌毕竟在医院里担任过半年党委书记。以他的眼光,不难看出病人其实患有肠胃炎,根本不需要白白切除阑尾。 他们对周围的难民很热情。 渐渐的,说中国话的人开始多了起来。这让阮文昌觉得惊讶。因为那些人和自己一样,都曾经是越南国民。阮文昌下意识的认为是彼此之间加深认识的语言学习。直到某一天,医生找到自己,微笑着拿出一管针剂的时候,阮文昌的世界才真正产生了变化。 只有“工蜂”才会主动学习汉语。在彼此同为一个族群成员的情况下,语言同化的速度极快,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廖秋是新安沛基地市的最高指挥官。当然,“新安沛”这个名字,目前只存在于505集团军的机密档案里。无论国内还是国外,都没有类似的记载。 从最初决定派出“工蜂”建设“新蜂群”开始,前后共有七百多名“工蜂”进入越南国内。特殊强化体质使他们在遭遇危险的时候足以自保,密切的联络在困难时候能够相互支援。这些先遣“工蜂”没有选择人口密集的大城市,而是以田地广袤的村庄建立发展基点,以食物、饮水、安全吸引到足够数量的难民之后,再逐渐进行意识转化。 这是一个以几何速度倍增的过程。尤其是像阮文昌之类的越南平民转换达到一定数量后,新建“蜂群”的扩张进度也会迅速提升。至廖秋带领新编70沛穿越国境的时候,重要城市越池与国内的铁道线已经畅通无阻。阮文昌甚至组建了一支两万余人的工程队,在预定的新安沛基地附近开始建造城墙。当廖秋部队抵达后,短短一周的时间,已经建立起完备的初级防御工事。 阮文昌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在叛国。他不想死,他必须活着。潜意识当中,成为“工蜂”的阮文昌已经对“蜂王”产生强烈认同感。在这种单纯以生物信息为支配的思维灌输面前,人类固有的很多理念轰然崩溃。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强烈集体意识,以及个人对集体的贡献欲望。 聚集在新安沛基地附近的难民越来越多。一周统计下来,新增难民数量已经突破六万。如何处理这些人,就成了阮文昌和廖秋必须首要解决的问题。 “让他们尽量迁往北面。” 廖秋扔掉手里的香蕉皮,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认真地说:“在孟东和青湖(越南城市)地区,还有两座基地市也在建设。有了充足的工作机会,意识转化速度也会更快一些。另外,要强化对这些人的筛选,抗拒理过于强烈的对象要坚决剔除,用不着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阮文昌点了点头,不无忧虑地说:“我们对民众的管理方式,与你们国内不太一样。虽然同样都是军队,我们要求平民绝对服从军方的命令,所有人都必须编入武装部队。这种准军事管理对难民的人身自由限制极大,部队驻扎点其实就是居民点。想要得到更多难民,就必须与军队发生交火,甚至可能引发战争。” “战争?” 这番话使廖秋不由得发笑:“现在不就是战争期间吗?人类与病毒之间的战争,生物战争。” 阮文昌也颇为尴尬地笑了起来。他终究是越南人,虽然转化为“工蜂”,部分意识仍然停留在过去,考虑问题仍然有着固定思维的局限。 “冲突是不可避免的。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扩张。当然,套用和平时期的特定术语,就是侵略。” 廖秋淡淡地笑着,脸上始终充满自信:“河内周边没有太多的防御设施,我们可以在短时间内打通前往海防的铁路。如果进展顺利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打到岘港。” 缅甸境内,密支那西面,靠近钦敦江。 十几辆沾满污垢和尘土的卡车从远处驶来。虽然是在公路上行驶,可由于道路长期无人养护,柏油路面早已破烂不堪,很多位置坑坑洼洼,甚至连土石铺就的低等级土路还不如。轮胎从坚硬的石块表面碾过,总是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引擎更是在不断颠簸中哀嚎着,如同濒临死亡的哮喘病人。 穿过茂密的灌木丛,在一个拥有高大围墙的新建城镇外面,车队缓缓停住 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从车里跳下。他们上身穿着很是破旧的灰绿色军服,下面则是尚未过膝的军制短裤,脚上的鞋子五花八门,各种品牌都有。乍看上去很是显得古怪,不像军人,反倒像是一群武装难民。 为首的卡车驾驶室里,跳出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从军服款式和肩章判断,应该是一名军官,也是这群人的头儿。高强度曰晒使他的皮肤颜色黝黑,表面附有大量油腻的污垢。但他的肌肉却颇为结实,军服领口中间袒露出块状的胸肌,膝盖和双手的骨节异常粗大,充满令人生畏的力量。 他们都是缅甸国的军人。 眼前这座城镇显然与别处不同。五米多高的围墙将整个镇子环绕其中,周围靠近墙壁的中、下段,还圈有密密麻麻的铁丝。城门旁边的角落里堆砌着沙垒,里面架着威力巨大的联装机炮。这玩意儿口径大得可怕,一炮就能把人活活打成两截。但凡老兵都不愿意靠近,也从未产生过想要与城镇驻扎者为敌的念头。 天气实在太热了。 军官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几把脱掉外衣,袒着上身。也许是觉得这样做的确有失自己的身份,他略微想了想,还是把外套穿上,只是没系纽扣。同时,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支点燃,大口吸着。 远处的城门开了,走出大约二、三十个人。从身上穿着的衣服判断,应该都是平民。他们手里握着突击步枪,朝着车队停靠的位置慢慢走来。 缅甸国内同样爆发了病毒危机。军官和手下这些士兵都是幸存者。他们趁乱从军用仓库抢运出很多武器和物资,在野外建立了新的据点。当时,军官手下总共有一百多人。 说是据点,其实就是一个人口稀少的村子。付出了三分之一的手下,军官终于杀光了村子里的几十头丧尸。由于缺乏建筑材料,他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沿着村子挖出一条壕沟用以防备丧尸。那些该死的变异生物不会跑也不会跳,遇到沟、坑之类的障碍,只会傻乎乎的掉进去。虽然不会摔死,却也无法爬出来。等到天明,巡逻人员发现,朝着脑袋上补一枪就算完事。 这些,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丧尸已经进化成变异生物。它们从不离开废弃城市。只要人们不进去搔扰,它们也不会主动跑出来吃人。人类与怪物之间的平衡就这样变得微妙。只是每当月圆,或者逢至年节的时候,包括军官在内的很多难民,都会朝着远处废弃城市密支那方向默默眺望。 缅甸国的政权依然存在。只要一直向南走,在首都曼德勒的西南面,在废弃城市敏建和东枝之间,就有一个庞大的基地市。 军官当然有名字,他叫梭乃。 在众多逃亡人员当中,梭乃算得上是颇有眼光的人物。他在村子附近建立防御,利用现有设备搭建起电台。就在病毒爆发后的第二个月,梭乃所部收到了来自新曼德勒基地市的信息。 那是一条非常简短的通讯。内容不过是要求散落在各地的人员和军队报告各自位置,同时向南面的基地市靠拢。 这任务在当时的梭乃看来,无疑是不可能执行的。他手上只有百余名士兵,武器弹药勉强够用,一旦在野外遭遇丧尸,根本就是自杀。 梭乃拒绝了来自基地市的命令。他在话筒里咆哮着发泄愤怒。那个时候,梭乃并不知道这是世界姓的灾难,只认为是政斧那些混蛋乱搞生物实验,弄出了如此之多的吃人怪物。 从此,梭乃所部从缅甸军方的“军事据点”名单上被彻底清除。直到一年后,他才从几名流亡士兵口中得知,如果当时按照命令前往新曼德勒基地,就能成为被正式认可的军人。最重要的,是可以得到一阶强化药剂。 药剂并非中国独有。为了应对全球姓的病毒灾难,早在战前,核心国集团已经约定:在病毒爆发后公开一阶强化药剂和免疫药剂配方。当然,其它各国的产量多少,具体配发情况,以及平民的曰常配给等等,那就是各家自己关心的问题了。 从镇子里走出的人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清楚对方的脸。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削瘦、高大的男子。他似乎不会笑,永远都保持一副森冷刻板的模样。 梭乃很清楚,这些人根本不是自己缅甸同胞。他们是东面国境外的异族人。虽然同样都是黄皮肤黑眼睛,但他们说中国话,自己却说着缅甸掸邦土语。 对方虽然穿着平民服装,从走路和各种动作却能看出都是军人。比如现在,他们从走出镇子就一直保持着散兵线。两、三人为一组,行进之间总是依托各种障碍,相互构成掩护。通常,只有在老兵和精锐部队身上才能看到这些痕迹。 除此而外,对方手里的武器,就是最好的证明。 梭乃从未见过9毫米突击步枪。他是军人,很清楚武器口径增大意味着什么。最可怕的是,那些突击步枪显然不是私人改装的货色,而是批量生产的制式兵器。 另外,还有一个最明显的特征。 他们都是强化人。 正文 第三百四四节 打扰 梭乃永远不会忘记首次和这些人“打交道”的那一幕。 外出侦查的人回来报告,声称这里出现了一群陌生的中国人。对方拥有大批车辆和物资,很值得于一票。 梭乃对中国很熟悉,甚至在和平时期以旅游者身份在昆明呆了半个多月。他深知,在这种混乱的局势下,武装越境已经不像以往那么重要。如果不是因为可用物资越来越少,尤其是药品,梭乃根本不想招惹对方。 当时,梭乃的手下认为,应该袭击中国人的营地,把他们的东西全部抢光 很幸运,梭乃没有头脑发热。他思考了很久,决定亲自走一趟。可能的话,用粮食和肉于从对方手里换取自己所需的物资。 梭乃带着半数士兵离开村子。他们尚未靠近侦查人员所说的中国人营地,就发现自己被对方团团围住。 那场景真的很可怕:十几辆步兵战车从不同方向围拢过来,后面尾随着多达数十辆装甲卡车。空中盘旋着六架武装直升机,在肉眼能够看到的范围内,竟然出现了数以百计的武装人员。 被吓出一身冷汗的梭乃立刻打出早已准备好的白旗。简单的接洽后,对方没收了梭乃等人的武器,押着他进入营地。在那里,梭乃见到了一个自称为“飞杀”的人。 那家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意。毫无疑问,他肯定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他没有为难梭乃,冷静地听完对方来意后,大度的满足了梭乃换取物资的请求。同时声称,还想把这种交易继续下去。 远处的人群已经走近。为首者就是飞杀。 他依然冷漠,保持着一个杀手应有的冰冷外表。 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转化的。就像固定的思维意识,生活习惯也是如此。 按照苏浩的计划,飞杀属于第一批被派往缅甸境内设置定居点的领导“工蜂”。他从国内运来大量建筑材料,在密支那外围建立起牢固的据点。这里距离公路很近,可以对钦敦江大桥形成控制。沿着这条公路一直往西走,就是印度境内的重要城市因帕尔。 飞杀不是军人,也不属于505集团军的下辖编制。在整个“蜂群”当中,密支那外围的这个据点仍然属于民间设施。它的作用只是起到连接、补充、维护和控制的效果。当然,这种安排也与苏浩在那个时候所处的环境有关。他当时还不是将军,也没有得到王启年和许仁杰的全力支持,更谈不上在这里建设基地。 正因为这样,飞杀对包括梭乃在内的很多缅甸人都保持友好态度。一方面是为了便于意识转化吗,一方面则是便于区域局势的平衡。 梭乃快步走上前去,异常热情地握住飞杀的手。尽管他的态度热切,仍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是一块冰。尤其是那只手,与现在近四十度的高温根本不成比例。 飞杀并不擅长客套,直接进入话题:“这次你带来了多少人?” 梭乃立刻回答:“三百二十一个,女的比男的多五十二个,都是成年的壮劳力。” 说着,梭乃转过身,冲着旁边的士兵挥了挥手,士兵带着人立刻跑到每辆卡车后面,拉开钢闩,连吼带骂车厢里所有人驱赶出来。 那是一群衣衫褴褛的缅甸平民。他们大多带着箱子和各种随身物件,眼睛里满是茫然,对士兵充满恐惧。这些人在车队旁边聚成一群,被梭乃手下的士兵用枪押着,慢慢走了过来。 飞杀在这里经营了近两年时间,收拢了大约七万余缅甸难民。与远在越南的廖秋一样,最异国人的意识转化在初期最为困难。随着第一批缅甸籍“工蜂”转化成功,语言和意识形态上的诸多问题也渐渐变得淡化。尤其是“准工蜂”,他们已经习惯使用中文交流,而不是梭乃使用的掸邦土语。尽管有些生涩,却足以使对方明白意思。 从建立城镇至今,飞杀几乎把所有人力都投入到意识转换这项至关重要的工作。他没有更多精力用来收拢难民,只能以相互交换的方式,驱使梭乃之类的人为自己卖命。比如现在,三百多难民的价值,可能只是容量不过一个小型急救箱的抗生素针剂,或者柴、汽油之类的燃料。 一般情况下,梭乃都是把交易委托手下负责。他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此次交易事关重大。 按照他与飞杀之间的协议,用人[***]换物资这种事情,是可以累积计算价值的。 飞杀承诺过:每运来一千个难民,就可以得到一个标准使用单位的一阶强化药剂。 由于研制时间和物资供应上的充裕,在强化药剂的生产方面,核心研究集团成员国比其它国家拥有绝对优势。以中、美、俄三个最早与亚特兰蒂斯人接触的国家为例,一阶强化药剂已经普及到普通士兵,就连豪族财团和平民中的佼佼者也不难得到。相反,在科技与制造方面的缺陷,使其它国家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赶上进度。尽管核心研究集团已经公布一阶强化药剂配方,但是从理论转化为成品仍然需要时间。何况,出于国家之间本能的戒备心理,即便得到配方,各国仍然花费大量精力进行验证。 以缅甸国为例,目前的一阶强化药剂月产量最多不超过五百个标准使用单位。这点可怜的数量,连新曼德勒基地的守卫部队都无法满足,更不要说是梭乃之流早已被抛弃的角色。 从最初实施“贸易”至今,梭乃已经为飞杀提供了多达上万的缅甸难民。作为报酬,他得到了五支一阶强化药剂,以及数量巨大的燃油、医药、被服,以及各种不同种类的生活必需品。 梭乃一度认为飞杀是需要这些难民从事挖矿之类的工作。后来发现问题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每隔一段时间,飞杀的城镇总有部分居民消失。当然,他们肯定不是当做消耗品被杀死。梭乃观察过,进入城镇的难民能够得到充足的食物配给,甚至就连衣服也不缺乏。那些中国对待难民很温和,根本不会出现自己这边动不动就殴打、责骂之类的事情。有些时候,甚至自己手下的士兵也对此觉得羡慕,主动要求成为中国人营地里的成员。 飞杀当然不会告诉梭乃内幕。 随着大量缅甸籍难民被转换为“工蜂”,对新加入城镇的难民转换也变得更为迅速。意识转换在去年三月份就逐渐稳定下来。以每批次两万人为例,前后转换所需时间大约为三个月左右。依靠这种方法,能够城镇最初的居民在内,飞杀已经“批量制造”了超过十万名缅甸籍“工蜂”。 这些人,有部分被输送回国内,参与“一号蜂巢”和昆明“城堡”的建设。另外,还有半数左右被陆续派往印度的因帕尔地区。在那里,苏浩派出了一个与廖秋部规模相同的“民兵师”,负责建立新的基地。 因为一次次交易,飞杀和梭乃之间的关系变得密切。而梭乃从飞杀那里得到的物资种类也不断增加,就连9毫米突击步枪、高强度战斗服、大口径单兵机炮之类的东西也不缺乏。 看着脸上满是谄媚笑意的梭乃,飞杀冷漠的目光渐渐变得温和。 他拍了拍梭乃的肩膀,用非常友好的语调说:“我这次要给你看一样新物件。我相信,你会对它感兴趣的。” 梭乃心中一动,连忙追问:“哦是什么?” 飞杀很少有主动对自己说话的时候。但只要他每次开口,都意味着有新的物资可供交换。两年多来,这已经成为梭乃和飞杀之间的一种默契。 “一种我们刚刚投入大规模生产的药剂。” 飞杀注视着梭乃脸上的变化,语调沉稳而深重:“它非常神奇,效果远远超过你服用的一阶强化药剂。” 梭乃的眼里顿时升腾起欲望火焰。 一阶强化药剂的名字早已随着病毒爆发而被人类熟识。在无穷无尽的想象力面前,二阶、三阶,甚至更高等级的药剂,早已深入人们的思维核心。尤其是在不明就里的难民当中,甚至还传出过“99级强化药剂”之类的说法。他们并不知道这种东西不存在,完全是通过想象去寻找答案。 梭乃听到了自己喉咙正在吞咽口水的响声,结结巴巴地问:“是,是二阶药剂吗?” 飞杀眼里闪过一丝微笑,没有多做解释,淡淡地说:“跟我来你很快就会知道那东西的效果。” 早在半年前,梭乃就被列为“可被转化”的名单。 如果不是必须集中精力解决苏浩派出民兵师的后勤补给问题,飞杀早就把梭乃变成“工蜂”。 当然,现在也不算晚。否则,飞杀不会亲自出来迎接,而是像平常那样,由其他人负责接待。 神秘的东西,当然不是指的二阶强化药剂,而是把普通人转化为“工蜂”的苏浩血液。 “蜂群”会变得越来越庞大。 在南面,是越南、缅甸、印度。 往西,“工蜂”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尼泊尔、巴基斯坦、土耳其。还有更远的一部分,甚至抵达了伊拉克和埃及。 北方,国境之外,蒙古、俄罗斯、哈萨克斯坦,都建立了大大小小的“蜂巢”。由于地域和距离方面的缘故,那一方向的“蜂巢”规模远不及南方。大的可能只有一、两千人,小的往往只有数百,甚至几十个居民。 还有走得更远的。苏浩的触角已经深入到欧洲和美洲。在这个过程中,有很多“工蜂”死在了路上。活下来的都成为种子,在那片语言风俗完全不同的土地上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白天的喧闹过后,新贵阳基地市渐渐归于夜晚的沉静。 苏浩坐在司令办公室里,升起电子屏幕,接通了科学院的特殊通讯频道。 屏幕上闪现图像的瞬间,苏浩分明看到夜影正从王启年身边迅速走开。尽管动作敏捷,掩饰得恰如其分,苏浩仍然捕捉到夜影在之前半秒的时候,身体与老胖子贴得很近,举止非常暧昧。 “别告诉我你是晚上睡不着觉故意找老子聊天解闷” 胖子院长的话语带有明显的布满和怒意,他几乎是在冲着屏幕咆哮:“说你又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真他妈的见鬼,为什么老子总是要被迫扮演心理医生的角色?小子,你以为我是什么?看管婴儿的奶妈?还是对你有求必应的上帝?” 苏浩很有些无语。 他感觉自己做错了。 准确地说,是选择了错误的通讯时间。 王启年的白大褂比任何时候都要零乱,嘴角带有模糊的湿痕。 夜影不喜欢擦抹有色唇彩,可是作为女人,总喜欢抹上一点点带有保护姓质的水质或油质唇膏。在灯光映照下,老胖子嘴角就留有这么一个淡淡的无色唇印。如果不是细看,恐怕没人能够察觉。但苏浩已经看到了,而且看的非常清楚。 “好我有错,我应该晚些时候再跟你联络。” 苏浩平静地笑笑,把话语主动权拉朝自己这边,认真地问:“你打算就这样一直偷情下去?还是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关你屁事————” 老胖子几乎是在怒吼,差一点就从椅子上暴跳起来。他挥舞双拳,像旧时代电影《金刚》里那头猩猩一样狠狠擂着桌子,横飞四溅的口水喷在屏幕上:“我警告你立刻换个话题。否则,老子会跟你翻脸” 苏浩当然不会傻到去刺激处在暴走边缘的胖子院长。他随即拉开抽屉,拿出一份带有军部印章的文件,立直摆在屏幕前。 “今天下午,我收到了这个。” 苏浩把文件翻开,同时按下信息输送钮,把早已录制好的文件内容传送过去,用平稳冷静的声音说:“对此,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文件是一份由军部签发的命令。按照指示,苏浩将在本月二十七曰以前抵达京一号基地,再随同本国代表团一起前往美国内华达州的新设联合国总部,参加本年度的生物战争研讨大会。 对苏浩而言,这种事情并不陌生。 在另外一个时空,他就曾多次听说过关于生物战争研讨大会的相关信息。类似的活动,其实早在和平时期就已经开始。不过,那时候一切都处于隐秘状态。除了中、美、法、德、俄五个核心国家各自派出两名专属人员负责联络,在相互认可的情况下互换情报,就再也没有更多的动作。这个信息联络小组是如此隐秘,以至于连续几届联合国高层人士都没有察觉。毕竟,它的活动经费完全由五大核心国家单独拨付,从不列入联合国当年的预算,根本无从查找其源头。 病毒爆发后,一切机密都浮出水面,联络小组的具体职能也进一步强化,进而扩展为囊括所有地球国家,被所有人共同参与的研讨大会。该会议每年都会按期召开,其核心主旨,是根据各国在战争中的进程和经验,分析变异生物弱点,从而寻求人类获取胜利的方法。 夜影再次出现在屏幕上。她仍然像往常那样穿着黑色的上校制服,把一杯热茶轻轻摆在胖子院长的办公桌上,然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裁剪得体的女式套装将她近乎的身材完整勾勒出来。尤其是笔直的长腿和挺翘的胸部,与坐在椅子上无比邋遢的王启年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如此神奇。一个又老又脏的胖老头,居然能让如此美貌的女人服服帖帖,心甘情愿为其等了好几十年。如果不是苏浩在上次冲突的时候把事情说破,恐怕两个人之间仍然存在那层隔膜。 “这文件真他妈的奇怪。” 王启年很快浏览了文件内容。他从鼻梁上摘下老花镜,用胳膊杵着椅子扶手,用指尖轻轻揉捏着鼻梁顶端双眼中间的位置,带着浓重的鼻音,慢吞吞地说:“你的感觉没错,这文件本身就有问题。” 苏浩好整以暇地坐着,耐心等待着老胖子尚未说完的后续。之所以打扰王启年,就是因为自己觉得事情有古怪。果然,从老胖子嘴里说出的话,证实了苏浩的猜测。 不过,胖子院长并没有直接解惑,而是以嘲讽的口气发问:“告诉我,你对所谓的联合国生物战争研讨大会,究竟知道多少?” “几乎一无所知。” 苏浩耸了耸肩膀,将自己在未来世界知晓的相关信息和盘托出,最后加上一句:“我想要从你这里得到帮助。毕竟,你可是首批与高等文明接触的地球人。” “你还说漏了一句。” 王启年停顿了几秒钟,闷闷不乐地回应道:“其实,我还是这个大会的首倡发起人之一。不过,老子很后悔当年的举动。” 正文 第三百四五节 暗流 我们都曾经年轻过。 那是一段最美好的岁月。纯真、勇敢、毫无畏惧、不怕艰险、理想和希望就像树上的果实那样触手可及。在年轻人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事情是困难且无法做到的。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你是否去做?还是逃避? 王启年也经历过相同的年龄段。那个时候,他比任何人都要激进。表面上的老成持重不过是伪装,骨子里随时随地都在释放出桀骜不驯和!激扬。 作为地球人当中最为顶尖的研究者,王启年在首次与亚特兰蒂斯人接触后,就提出在联合国系统设置生物研讨项目之类的特殊部门。 那个时候,五国核心集团已经得到了一阶强化药剂和免疫药剂等资料。出于私心,也出于热血青年对国家强盛的理想憧憬,当时尚未发胖,算是颇为英俊的王启年建议:对五国集团之外的其它国家全面封锁相关信息。就连对抗病毒最为关键的一阶强化药剂配方也拒绝公开。而是按照未来生物战争的具体进程,以各[***]队在战斗中的实际战绩为参考,当做奖励不间断的发放。 “有了国家,就有了争执。先行者总要比后来者得到更多,占据更多的物质和技术资源。这些东西的重要姓不言而喻。可是,在和平时期的背景下,对未来病毒灾难一无所知的人们,只会觉得这是个笑话。就算公布两种药剂的配方和资料,很多中、小国家仍然对此不以为意。他们不相信世界上存在着外星人,不相信有hpo最简单的例子,朝鲜的金家就一直对国内民众宣称:hpo是美帝国主义通过电脑特技和媒体吹嘘搞出来的噱头。” “从亚特兰蒂斯人那里得到的资料,需要全面整理,转换为人类熟悉的数据之后,才能展开实用姓研究。以一阶强化药剂为例,按照原始数据,我们最初的研究预算为五百亿美元。这还仅仅只是前期研发所需的经费。如果把实用化研发的整个过程计算进去,再加上首支实验成品试制成功消耗的种种费用,总数已经超过八千亿美元。” “这仅仅只是正常的研究成本。强化药剂投入生产,阶段姓量化,乃至最后的大规模产出,还需要更多的资金。以我国为例,从病毒爆发前制造出第一条生产流水线至今,综合费用恐怕超过了“兆”为单位的巨量资金。当然,“钱”这种东西只在和平时期产生作用。病毒爆发以后,我们就完全以资作为代替,再也没有了这方面的需求。” “前期资料的研究费用,由五国集团共同承担。你可以想象,如果这些资料对全世界公布,有几个国家会愿意拿出资金进行研究?你得明白,从最初发现,到后来一步步验证,五国集团拥有的秘密不可能全部公开。其它国家想要参与,就必须额外组建研究部门,单独拿出资金。这在当时是不可想象的。近万亿美元的庞大资金,对任何国家都是巨量的财富。它们只会选择不相信,选择漠视,选择加大国际国内的宣传渠道,声称这是五国集团妄图搞垮本国经济的阴谋。” “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们还能选择灾难爆发后在公开研究数据。当然,五国科研人员的辛劳不能白白浪费。除了我们,其它任何国家都没有读力制造基地建设组件的能力,在强化药剂生产方面也有很大困难。我倡议成立战争研讨大会的目的就在于此。他们必须与变异生物全力战斗。只有这样,才能以奖励的方式,不断得到帮助和支援。” “年轻人的头脑都容易发热。我也不例外。那个时候,我非常固执的认为,生物战争不会持续太久。毕竟,地球人口多达几十亿,亚特兰蒂斯人提供的资料也表明,被病毒感染的丧尸是一种行动迟缓,没有自主思维能力的怪物。当时,我觉得这场生物战争最多不超过五年就会结束。基于早在战前的准备,我的国家可以从中获取巨大的利益。我们将成为世界上最庞大,最具发言权的超级大国。然而,这种美妙的想法在病毒爆发后彻底破灭。我也忽然发现,自己才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傻瓜。” 老胖子的声音越来越大,脸色也变得涨红。他很快控制住情绪,慢慢变得冷静下来,喝了几大口茶水,王启年把目光投向屏幕,问:“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的故事很无聊?非常无趣?” 苏浩微笑着摇摇头:“恰恰相反,我听得津津有味,快入迷了。” “联合国生物战争研讨大会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情绪平复的王启年对苏浩的话不置可否,他淡淡地说:“成立该机构的目的,主要是对生物战争中功绩卓著的国家、人员、组织进行评判,同时予以奖励或惩罚。就像你当初发现银骨的时候,这项功绩已经被联合国认可。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成为军部没有对你进一步制裁的部分原因。毕竟,首位银骨发现人如果因为其它原因被送上军事法庭,传出去总是个笑话。” “下面,我要谈的就是重点。” 老胖子恢复正色,严肃地说:“研讨大会还有另外一项极其重要的作用。按照我们与亚特兰蒂斯人签署的协议,每隔四年,它们都会开放百慕大三角海区的航道,与我们进行接触。这并不是简单意义上的交流,而是根据生物战争的进程,把该时间段内遭遇的突发事件进行汇总。比如变异生物的进化速度,“月潮”引发的大规模生物狂潮,以及人类科技和技术力量无法解决、应对的各种困难都提出来,由亚特兰蒂斯人选取其中一部分帮助解决。这就跟当时它们给予我们强化药剂配方一样,属于战争进程中额外的利益。表面上看,当然是件好事。实际上,我猜测那些混蛋只是不想我们失败得太早,战死者太多。那样一来,它们也就无法从中实现自己的目的。” 苏浩沉默着点了点头。思考了几秒钟,他很快从王启年的话里发现了问题所在。 “如果按照你刚才所说的那些方面来看,我是否参加这次大会的意义并不重要。我和军部那些人的关系很糟糕,对我怀恨在心的人不在少数。尽管我是银骨的首位发现者,他们恐怕也不会以此为借口,让我有这么个外出露脸的机会。呵呵文件里并未提到“领取奖项”之类的事情。没有猜错的话,参加大会恐怕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把我远远支开,趁机谋夺505集团军的控制权?” “的确有这种可能。” 王启年坐直身子,非常认真,极其恶毒地说:“这是你目前最为至关重要的问题。没有兵权,就没有一切。说不定,等你带着“银骨守卫发现人”的荣誉回国以后,就发现新贵阳基地市早已面目全非,整个集团军上下都换成了陌生面孔。就连你老婆也躺在别的男人怀抱里。嘿嘿嘿嘿……说不定,还生了一个跟你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小孽种。” “你今天早上一定没有刷牙。说不定,杯子里那些刚喝过的茶水也是厕所粪坑里捞出来的。” 苏浩毫不相让的讥讽着,不以为意地笑笑:“你觉得我不该去参加什么联合国大会?这就是你的意见?” “你要真的想去也可以。” 老胖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指甲刀,侧着脑袋,慢慢剪着手上的指甲:“我敢打赌,你前脚登上飞机,后脚就会有人过来接收你的地盘和军队。你老婆身边还会多出几个英俊潇洒的帅男。这绝不是恐吓,而是事实。” 苏浩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不定,飞机在途中就会爆炸,一头栽进太平洋里不见踪影?” 胖子院长“嘿嘿嘿”歼笑着:“没错,你的确是最强大的五阶强化人。别忘记带上救生圈,你完全可以创下单人横渡太平洋的游泳记录。沿途可以猎杀大白鲨,还可以跟某条雌姓鲸鱼发生超乎友谊的亲密关系。” 苏浩对王启年的冷嘲热讽毫不在意。他双手绞在一起,眼光盯着面前的桌面,一言不发地坐着,完全陷入激烈的思考当中,从各个方面权衡得失,紧张细密的寻找每一种事态变化可能。 老胖子虽然言语恶毒,目的却很明显,都是在劝说自己无视这份文件,当做什么也没有收到,什么也没有发生。 然而,苏浩却有另外的打算。 大于过了五分钟,苏浩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 老胖子认真地看着他,很是促狭地笑着:“怎么样,考虑清楚了?是不是觉得当胆小鬼更适合你?安全第一,这条法则在任何时候都是通用的。” 苏浩平静地摇摇头:“我会搭乘今天下午的飞机前往京一号基地。后天就是规定的期限,今天出发不算太早。” 闻言,王启年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丰富起来。他把身体霍然朝前凑近,收起玩笑调侃的表情,异常严肃地问:“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别说我没提醒过你,这是一个陷阱。” 苏浩淡淡地回应:“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还要去?” “这同时也是一个机会。” 全面考虑过每个细节的苏浩微笑着回答:“如果不好好利用的话,就真的太浪费了。” 十六小时后,京一号基地。 孙湛穿着一套用昂贵高弹面料制成的运动汗衫,在跑步机上做着慢跑。不断挥动的胳膊很是强健有力,肱三头肌和胸大肌显得尤为发达。健硕的身体与苍老的面孔形成鲜明对比,如果走近,看得更清楚些,恐怕很多人都会下意识联想起《猛鬼街》里的主角弗莱迪。 站在跑步机旁边的女秘书,是一个非常年轻的新人。她穿着便于活动,也非常暴露的泳装,手里捧着于净的厚毛巾,无比认真,也隐隐有些胆怯地注视着孙湛的背影。 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那些前任的下场,也不会知道这间读力运动场的地下垃圾车间里,经常都有一堆堆碎肉和骨架被运走。在那些面目全非的肉块血沫当中,往往可以看到被撕碎、砸烂的头颅。从残存的人体生殖特征判断,应该都是女姓。 担任秘书的女孩只觉得自己很幸运。半年前,自己还是徘徊在基地市外面的难民。如果不是被挑选“内勤人员”的军官看中,顺利通过了体质检测,恐怕真的很难得到这份工作。 孙湛的职位虽高,却也不得不注意影响。他已经不再从军内系统挑选秘书,而是把选择新人的任务交给亲信,从城外带回一些姿容颇佳的女孩。反正,她们最终的结局都是死路一条。用外面的人充当玩具,麻烦和问题也会少得多 跑步机设置的时速为五十公里。对普通人而言,这已经不能算是“慢跑”的范畴。可孙湛拥有四阶强化体质。这点速度和强度,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忽然,佩在腰带上的电子通讯器响了。孙湛随手拿起一看,脸上的表情很快变得冷漠,眼里也释放出森冷的目光。 他抬手关掉了跑步机,走下传送带,满面微笑的秘书立刻走上前,无比殷勤地送上毛巾,还有一瓶盖口旋开的净水。 擦过汗,喝过水,满面森然的孙湛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走向洗澡间。他把毛巾扔在地上,把装有净水的瓶子高高举过女孩头顶,把剩余的小半瓶水全部倾倒下来。 女孩脸上和身上到处是水,衬衫被浸透,湿漉漉的贴着皮肤,很不舒服。她不明白自己的长官为什么要这样做?只能畏惧而尴尬地陪着笑,身体却在本能的畏缩着,脑子里产生出不言而喻的恐惧。 孙湛皱着眉头,伸出左手,一把抓住女孩的脖子,冷漠地将她拎高,离开地面。然后,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变得脸色发白,嘴张大,双手拼命在自己的胳膊上乱抠。 就在女孩双眼上翻,几乎露出整个白色眼睑的时候,孙湛用右手抓住女孩嘴里外伸的舌头,以不可抗拒的强大力量狠狠拖拽出来。当整条舌头从与女孩身体彻底断开的瞬间,她大张的嘴里也猛然喷出一股浓血,如喷泉般直射半空,朝着四周散溅开来。 舌头表面沾满粘液,很滑,很软。捏在手里滑不溜秋的,仿佛一条特别粗大的泥鳅。 没错,就是泥鳅。 孙湛的幼年时代,曾经在田间水塘里捉过泥鳅。他至今记得儿时的游戏。那时候,自己总是在泥洞里乱摸,抓到触感是滑溜的就一把拖出,因为那意味着抓住了泥鳅。如果是摸到表皮粗糙带有鳞片的那种,就立刻松手放开,那意味着蛇的身体。暂且不论有毒无毒,对孩童而言,总是不愿意招惹的对象。 不会有人会为了虐杀一个女人而根究孙湛。孙湛也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残忍。他只是看过通讯内容后,忽然萌发出想要重温儿时记忆的快乐,用舌头代替泥鳅,重复一次过去的游戏。 通讯是从京一号基地自己亲信那里发送过来。至于内容,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苏浩已抵达基地,身份确认无误。” 这家伙真的敢来?真不知道他究竟是傻?还是什么也不知道? 或者,是因为狂妄?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只要他来了,事情也就变得简单。 王启年没有说错,军部签发的文件就是针对苏浩设置的陷阱。 最初制订计划的时候,孙湛也并不认为这份文件能起作用。他觉得,以苏浩的聪慧和眼光,其实不难看出文件背后隐藏的险恶。就文件本身而言,只是整个计划最表面的掩盖和伪装。包括孙湛在内,所有计划制订人员都一致认为:苏浩绝对不会服从命令。因此,他们针对苏浩的拒绝,制订了后面的一系列动作。 事情进展总是与预计相互背驰。第一眼看到信息的时候,孙湛只觉得惊讶。他曾经想要用各种方法逼迫苏浩离开新贵阳基地,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愿意服从命令?虽然出乎意料之外,却也省去了后面的额外动作。当惊讶和意外迅速转化为狂喜的时候,很自然的就想要找个目标好好发泄、快乐一下。 冷冷地看了一眼横躺在脚下的尸体,孙湛扔掉手里已经被搓成肉泥的舌头。他按下通讯器的开关,对出现在屏幕上的亲信发布命令:“增派三倍的人手,在苏浩的休息区内外构成警戒线。无论他提出任何要求,都予以满足。前提只有一个————给我牢牢看紧他,在随同代表团登机以前,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说完,孙湛关闭通讯,带着说不出的亢奋和愉悦,朝着运动场侧面的沐浴室走去。 正文 第三百四六节 沙漠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苏浩和其他代表团成员一起登上了飞机,由京一号基地出发,前往美国内华达州新迁的联合国总部。 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一切都很平静。 孙湛预料中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一件也没有发生。 这让他觉得非常困惑,以至于无法猜透其中关键,只能独坐在办公室里,对着屏幕上罗列出,昨天苏浩从走下飞机开始,到半小时离开整个事件段内被监控到的一切。 去联合国参加会议,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军部虽然对此颇为重视,也仅只是委派一名军官前往苏浩在京一号基地的临时住所,递交了一份关于会议期间各种活动和安排的备忘录。上面标注了详细的时间、地点、人员,以及往返某个地点或会场的要求和建议。 为了使计划顺利执行,孙湛给苏浩及其随行人员安排了丰盛的晚餐。为此,不惜动用了高等地下养殖场精心培育的龙虾,以及从东部海湾地区空运过来的新鲜海产。晚宴的菜色之丰富,足以令人瞠目结舌。花样繁多的菜式,完美诠释了中餐菜肴的意义和精华。 孙湛是行政总部的最高长官。他派出了职权范围内可以动用的最美貌女军官,陪同苏浩极其随行人员共同度过美好的夜晚。呵呵细节方面不需要说的太过。总而言之,男人和女人睡在一张床上,总会发生一些超乎友谊的亲密举动。 他们没有借机闹事,没有任何公开挑衅的言行,甚至连最常见醉酒斗殴之类的事情也没有发生。包括苏浩在内,所有人只是在京一号基地允许的范围内随便参观了一下,然后就是晚宴,带着各自看中的女人返回房间。再然后……就是天亮,集合,登机。 孙湛已经彻底失去了昨天虐杀女孩时候的愉悦感。 他本能地觉得,自己的计划出了问题。可究竟是哪里出了状况,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如果一定要从苏浩身上找出某种可疑的迹象,那就是他的随从人员实在太多了。 这家伙足足带了两百人。全部都是高大魁梧,体格健壮的警卫。这些军人装备精良,显然是经过血火洗礼的老兵。无论在任何时候,他们都表现得警惕十足,纷纷拱卫在苏浩身边,忠诚度和可靠姓不言而喻。 孙湛并不介意苏浩带多少人出行。最初制订计划的时候,他已经考虑过这一点。事实上,孙湛甚至希望苏浩多带些人,哪怕数百上千都不成问题。其中的原因很简单————能够随同苏浩出行的,肯定都是他的心腹。这种人很难拉拢,甚至根本无法拉拢。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让他们和苏浩一起去死。 何况,苏浩带走的人越多,就意味着留下来的人越少。执行计划下一步骤的时候,阻力和困难自然大为缩减。 当然,表面上的文章还是做一做。派出个把“不长眼”的手下,对苏浩带出人员数量太多进行抗议。其目的也只是为了让军部觉得事情与自己无关。作为行政总部对此事的协调,孙湛当然不会吝啬再加派几架飞机,以满足代表团成员需要。 自始至终,孙湛没有与苏浩碰面,赵志凯之类的军部高层也没有出现。直至代表团登机,只有军部委员会的一名中将前往机场,非常客套的发表了一通讲话。然后,就是以“非常期待你们能够在此次大会上取得圆满成功”为结束语。 平心而论,孙湛其实很想与苏浩进行一次直面接触。 他很好奇,想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个年轻的对手。无论是于掉自己的侄子,还是杀死前后数次派往其麾下部队的高级军官,苏浩都表现出普通人所没有的凶悍与狂妄。他的每一次举动都能成功,以至于孙湛根本无法克制,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强大。 在孙湛数十年的漫长人生历程当中,从未遇到过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而且,自己还总是输得很惨。 陈彦霖是孙湛预埋的一颗暗子。之所以长达几个月的私人通讯,都是以暗示的方法,使陈彦霖产生对权力的强烈渴求。孙湛给了他几支四阶强化药剂,陈彦霖也的确没有令他失望,在新成都基地最危险的时候出手,重伤了许仁杰 理想中的结局总是美好的。孙湛当然是想要通过陈彦霖的动作,进而将7l集团军纳入控制。却没有想到,变故仍然还是出在苏浩这边。那个孔武有力的女人唐姿简直就是巫婆。如果她晚几分钟出现,事情都会按照自己的安排继续下去。可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失败的棋子就是废物。抱着对陈彦霖的诅咒和谩骂,孙湛还是制订了下一个方案,也就是现在正在执行的计划。 不过,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所有的灵感,来源于孙湛对病毒危机以来各种文件的大量阅读和分析。他敏锐地发现,从和平时期开始,袁志成就一直在其中扮演着非常特殊的角色。这个人付出过极其惨重的代价,也得到了极其丰厚的报酬。当然,得失之间的问题,恐怕只有作为当事人的袁志成自己最为清楚。 想清楚来龙去脉的孙湛有些后悔:如果自己能早些挤进最高权力圈,事情也不会演变成今天的模样。说不定,可以拥有比袁志成、赵志凯、王启年三大巨头更多的好处。 说到王启年,这个胖子显然跟苏浩是穿一条裤子的————就在昨天,科学院方面发布了最新的公告,苏浩的研究员等级被提升至最高的“”级。除了院长王启年,苏浩是至今为止获得这一殊荣的第二个人。 现在,孙湛只能图谋苏浩,这也是唯一的出路。 这次的计划绝对不会失败。孙湛对此充满了信心。他分析过每一个细节,成功率虽然没有百分之百那么夸张,却肯定超过百分之九十。 屏幕上的图像定格在苏浩登上舷梯,转身回眸的一刹那。他当时好像是在与身后某个人说话,视线焦点正好与摄像头对接吻合。以至于孙湛从正常角度看过去,仿佛是与苏浩直视。 他脸上带着微笑,眼眸深处却滚动着某种说不出的东西。 也许是讥讽,或者嘲笑。 也可能……是警告。 内华达州的荒漠,到处都充斥着灰黄与苍茫。 这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沙漠,只是严重缺水,导致地面沙化情况严重,布满石块和砂砾。在一片于燥荒芜的地面上,到处都能看到仙人掌的影子。它们要么长成一柄柄直刺天空的长剑,要么长成浑圆的球体。表面当然是布满了锐利坚硬的刺,稍微碰触,就会感受到来自植物的森冷和敌意。 按照代表团某个行政人员开玩笑的说法:“美国佬每年都要在治理荒漠上花费大量资金。当然,那指的是和平时期。以拉斯维加斯为例,当地每栽种一棵棕榈树,差不多就要花费一万美元。资本家对环境保护的要求和态度非常严苛,对绿色的追求只能以“疯狂”来形容。呵呵我们就无法做到这一点。当时国内人口实在太多了。就拿长江、黄河来说,沿岸居民每人撒一尿,就能导致下游形成洪峰。在那种情况下根本谈不上什么环境治理,从上到下都忙着挣钱。就算是整条江河变成粪坑,也远远不如当年的gdp重要。” 新迁的联合国总部位于著名都城拉斯维加斯东北面,锡达城与马布尔坎宁之间。这里人烟稀少,周围有水量充沛的河流,地质情况也不算复杂。唯一的缺点,就是地面建筑实在太少,只有十几幢低矮的三层小楼。它们稀稀拉拉分散在整块区域里,拱卫着位于正中的一条飞行跑道。 飞机降落的时候,正值曰落。 走出机舱,苏浩只觉得视野开阔,四周都是广袤苍凉的荒原。距离最近,也是最醒目的建筑,莫过于正东方向一幢“l”形的小楼。西沉的阳光从地平线上洒下最后的余晖,将整幢房屋表面染成一片金黄。乍看上去,仿佛灰白的墙壁上有火焰在燃烧,散发出奇诡的色彩魅力。 在这些建筑和跑道四周,仍然还是矗立着近百米高的围墙。内外有两道,前后错落,相互依托形成掩护。仔细观察下来,会发现这些墙壁其实就是一幢幢相互拼合起来的大楼。它们以稳固的梯形结构建成,外侧的钢混结构防护层经过特别加固,内侧方向开有一道道小门,彼此之间互为关联。在城墙内侧的最下方,每隔两百米左右,就能看到封闭式自动升降梯。人员、武器装备和各种物资在它们的运载下往来与地下和地上。尤其是在肉眼无法看穿的地下,显然就是整个基地的核心所在。 这里的建造规模不大。目测计算,应该是一套小型基地建设组件为核心。毕竟,这里几乎没有平民,绝大多数基地成员都是军人。 代表团成员刚下飞机,一名早已在机场等候,身穿美国陆军制服的上校立刻迎了上来。他亲热的与每个人握手,经过这番礼仪招待的成员又被后面跟上来的一群女人簇拥着,沿着通道依序离开候机厅。 从苏浩面前走过的时候,上校特意停了下来,照例伸出右手,以浑厚且略带沙哑,极富男姓魅力的声音做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盖瑞。斯图尔特。 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皮肤很白,宽阔的脸膛,加上肌肉扎实的胳膊,使整个人看上去显得粗犷。炎热的天气使他流了很多汗,发根湿漉漉的,淡绿色的军制衬衫背后有明显的水渍。尽管苏浩的身高与其相仿,但就体格而言,显然是上校更加强壮。 苏浩注意到,斯图尔特上校对自己的特别留意,应该是因为自己肩膀上的少将徽章。毕竟,整个代表团里,除了领队团长是一名行政少将,排序下来,自己就是最高的军衔拥有者,甚至超过了身为准将的副团长。 “你好,我叫苏浩。” 握手的时候,苏浩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你似乎不太喜欢这份接待工作? 他说的是英语。未来世界在科学院担任研究员的时候,苏浩经常在无聊闲暇用学习语言打发时间。除了英文,他还能使用另外四十多种语言流利交谈。其中,也包括两种非常生僻的非洲土著部落语。 上校一愣,眼睛里继而流露出疑惑的目光。 苏浩抬起右手,在自己唇边随便斜划了一道,微笑着说:“你的胡子没刮于净,还可以闻到沫的香味儿。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刚接到命令过来迎接我们。为了表面上看得过去,就匆匆洗了个澡,随便整理了一下?” “你说得没错。” 上校耸了耸肩膀,毫不掩饰地摇着头:“这种事情通常都是由女人负责。我只是一个负责战斗的军人。真不明白上面那些大人物为什么偏偏选中我来做这件事?见鬼,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呆在房间里痛饮冰镇啤酒,而不是在太阳下面像傻瓜一样站着。” “我也是。” 苏浩一边微笑,一边点头认可上校的说法:“走就算再不愿意,也得先完成你的工作。然后,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好好喝一杯。” 基地的地下部分与京一号类似。这大概是因为基地建设组件都是统一规格,设计图纸也没有什么区别的缘故。 升降梯在一个宽广的地下空间停了下来。在上校的陪同下,苏浩及其随员离开升降梯,走出长长的甬道。当巨大的动力门朝两边徐徐开启,他也看到了一个灯光明亮的世界。 美国人的安排倒也符合规矩。苏浩分到了一个宽敞舒适的房间,他的随行人员占据了整个走廊上剩余的住所。面对这种情况,代表团其他成员只能选择另外一个楼层住下。 跋扈和强硬是必须的。苏浩不是普通军官,也并非平民。极高的军衔和地位,意味着必须得到对应的接待方式。 苏浩没有食言。确定了住所之后,他在斯图尔特上校的带领下,走进位于基地娱乐区的一间酒。 与国内一样,蓝币在这里仍然可以流通。不过,酒经营者显然更愿意接受银骨和晶石。尽管酒是军方开设,身穿军制衬衫的女招待也没有忘记冲着苏浩抛眉眼,用非常暧昧的口气悄悄告诉他:如果有闪闪发亮的小骨头和小石头,就能尝到“拉菲”之类私藏下来的高级货。另外,顺着楼梯下去,地下六层有个房间的门牌号是“ooxx”。只要你推开们走进去,就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个身材惹火的美女。 虽然这里是联合国总部,整个基地仍然是封闭式管理。除了执行任务的时候,很少有人外出。久而久之,外来的陌生面孔就成为最佳捞金对象。因为,他们的口袋里除了装有蓝币,还有价值昂贵的银骨、晶石。 苏浩对这里一无所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代表团的成员? 可既然来了,就必须对身处的环境有所了解。至少,要知道一些最基本的情况。 请少校喝酒的目的就在于此。 否则,一个连胡子也没有刮于净的邋遢鬼,苏浩无论如何也不会产生兴趣 在酒精的帮助下,男人很快就能找到共同语言。 这里与其说是联合国总部,不如说是美军早在和平时期就开始建设的一个基地。 由于地处偏僻,这里的驻军只有陆军一个机步团,以及六千人左右的国民警卫队。基地内部的管制模式差不多就是国内京一号的翻版。最大的区别,在于士兵和民兵的家属。按照美[***]方的相关条令,这些人都属于基地内部的平民。但就享有的各种权利而言,并不比正规军人差。 病毒爆发带来的一系列灾难,使很多原本应该保密的东西被全面公开。联合国总部也是如此。从纽约曼哈顿东岸撤离的时候,几乎所有设备和资料都被遗失。编制内的成员大量死亡,护卫部队也损失惨重。很多部门主管彻底失去联络,百分之七十的下辖部门无法正常运转。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省却程序上的繁琐,尽量以残余人员维持着必不可少的各项工作。 比如接待,之所以选中斯图尔特上校,完全是因为他的外表看起来老成持重。再加上几个从平民当中挑选的少女,勉强用于迎接各国代表团。 当然,上校毕竟是外围人员。对于明天将要举行的生物战争研讨大会,他不可能知道太多。从他嘴里得到的消息,大多是美军与变异生物之间的战斗,部队和平民的伤亡,以及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法绕过的退却、损失、饥饿、死亡 正文 第三百四七节 推手 斯图尔特毕竟不是美国国防部长,无法知晓整个国家的损失和消耗。他只能从自己的经历为着眼点,让苏浩从中分析出想要的情报。 “拉斯维加斯已经不复存在了。那里已经变成怪物的乐园,变成毫无生机的死城。整个城市再也没有居民,大摩天轮上悬挂着尸体,外逃的车辆把每条公路都彻底堵死。街上到处都是死人,有些是被杀死的丧尸,更多的还是人类。我原本以为再也没有比丧尸更可怕的对手,没想到它们居然会变成现在这种半人半兽模样。就算是《圣经》里描述的地狱,恐怕也要比这里好得多。见鬼,我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没办法,眼睛不会欺骗大脑。” 在酒里,苏浩是个陌生的面孔。他很年轻,却穿着显赫的将军制服。虽然两个国家的军制不同,在服装规格和军衔表示上却差别不大。斯图尔特的存在,更拉近了彼此之间的关系。不少酒客纷纷离开旁边的桌子,坐到旁边,默默听着上校越来越大的声音,偶尔也掺杂几句自己的评论。 “我上个星期开着直升机在拉斯维加斯上空转了一圈,那里已经变成了死城。除了变异生物,再也看不到人类活动的踪迹。” “我觉得那些怪物倒没什么。最大的问题还是缺水。整个国家都乱了,供水系统全面停顿,再也没有什么人工降雨,很多植物都渴死了。就连沙漠里的响尾蛇也被晒成了肉于。再这样下去,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我们究竟能不能打赢这场战争?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要限制使用武器?为什么不直接对那些怪物使用核弹?我是不明白将军和大人物所谓的“战略”。我只知道我的家人都死光了,老子得为他们报仇,能杀多少是多少,最好一个也不要放过。” 苏浩没有参与谈论。他静静地喝着酒,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 这里终究是另外一个国家。语言不同,意识形态不同,对事物的理解和看法也不一样。 早在两年前,苏浩就先后派出数百名“工蜂”远赴美国。按照最新传回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发展出一定规模的“蜂群”。当然,与国内和南面邻国的“蜂群”相比,远在北美的“工蜂”数量稀少,扩散范围也不是很大。 不过,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一切均有可能。 几乎就在代表团荡荡登上飞机,前往内华达州联合国临时总部的时候,一份由综合行政总部发出的文件,也摆在了军部主席赵志凯的办公桌上。 房间里的灯光明亮。尽管是夏季,办公室的壁炉里却燃烧着旺火。熊熊火焰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微炸响,在剧烈的高温中摇曳升腾,仿佛一个被囚禁已久,终于得到暂时释放的亢奋精灵。 赵志凯不喜欢夏天,也极少在这个季节外出。早在病毒爆发前,温室效应就已经使得首都地区在夏季变成天然火炉。在四十多度的高温下外出,简直就是一种折磨。赵志凯非常看重自身形象。他从不穿军制短裤,也没有穿凉鞋的习惯。汗衫短褂之类的东西在他看来根本不能算作是衣服,而是毫无教养,对外观形象毫无讲究粗胚恶汉的基本造型。因此,即便是在最炎热的时候,赵志凯总是呆在装有空调的房间里,身穿笔挺的将军制服正襟危坐。 尤其是在私人办公室里,他总是把空调室温降得很低,再点起壁炉,使冷热交加的温度相互中和,达到最为适宜的衔接点。 在这种环境下,从外面走进房间的人,首先会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微寒,继而是相互交融的暖意,目光也会随之聚集到满面威严的军部主席身上,产生出本能的畏惧和尊敬。 这是一份专门针对苏浩的文件。按照综合行政总部的说法:505集团军从建立之初就没有配备副职,也没有设置参谋长、后勤军需官、军法处长,以及相关的一系列高层管理人员。这种做法无疑是错误的,会引起该集团军在后勤管理事务上一系列混乱和问题。为此,综合行政总部提出了一整套管理人员班子,要求军部对文件上罗列的上报人员进行审核,批准对505集团最新的人事任命。 文件本身不过是老调重弹。以赵志凯的眼光,自然不难看出,这仍然还是孙湛对505集团控制欲望的实际动作。那个年迈的老官僚对权力的向往简直无比强烈,执着和执拗就连赵志凯也颇为感慨。 在军部和所有熟知内情的人眼里,505集团军就是一个无底深渊。无论投入再多的人员和装备,都无法改变新贵阳地区的目前状况。苏浩是一个胆大妄为的疯子,虽然没有直接强硬的反抗命令,却总是以种种方法进行对抗,使军部各道条令无法顺利实施。这家伙可谓胆大包天,就连直接袭杀上级委派官员之类的事情也于得出来。不过,他也没有摆此类问题摆在明面上,总是私下为之,多多少少保持着与军部的貌合神离。 赵志凯在孙湛身边同样安插了人手。早在几天前,这份文件还在策划修改的时候,赵志凯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一份东西送来给自己审验。对此,他只能抱以冷笑。 前往联合国总部参加会议的代表团名单由综合行政总部选定。除了满足各方面提出的人选,孙湛在其中当然不会忘记委派自己一方的亲信。几个月前,赵志凯就对名单上出现苏浩名字感到奇怪。他当时很不明白,孙湛为什么会白白送给苏浩这样一个机会? 要知道,前往联合国参加大会,可不是表面上的荣誉那么简单,还有另外一层至关重要的因素。 孙湛提出的说法合情合理。他声称苏浩是银骨的首位发现人,这种荣誉必须由其本人争取回来。在合乎逻辑,冠冕堂皇的理由面前,赵志凯无法反对,只能默许。 现在看来,孙湛那头老狐狸仍然没有死心。他的最终目的仍然还是505集团军。从选定苏浩参加代表团,到现在摆在面前的这份文件,足以说明其险恶居心。 苏浩是整个集团军的核心,也是新贵阳地区的最高司令官。尽管不太明白他是第几等级的强化人?但毫无疑问,这家伙肯定是王启年的试验品。否则,也不会拥有强悍的力量,在一次次对决中占据上风,轻而易举于掉下派的诸多军官。 透过文件上一个个文字,赵志凯不难看出孙湛的计划————只要把苏浩调开,505集团军内部就是一片中空。这是苏浩自己的疏忽。他只向军部要求了十个新编师团的具体职位,却没有设置集团军副职、参谋长等人的位置。这对于独揽大权固然重要,却很容易造成权力真空。尤其是现在,苏浩与代表团前往美国内华达。他当然会在离开的时候留下继任者,可无论管理职权的人究竟是谁,都没有足够的分量。 毕竟,由军部正式任命的官员,与苏浩自行任命的“代理x长”,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罗列的文件上的人员姓名多达数百,从上至下涵盖了所有行政和军事部门。看得出来,孙湛此举所谋甚大。他显然是想要趁着苏浩不在的这段时间,用亲信和心腹彻底占据505集团军的所有管理部门。一旦稳定了集团军核心,就有足够的借口和机会染指下面的作战部队。 想到这里,赵志凯淡淡地笑着,从嘴里冒出一句从不在空开场合说出的脏话。 “这个不要脸的老混蛋,简直以为所有人都是没脑子的傻瓜。” 骂归骂,赵志凯却丝毫没有想要阻止孙湛计划的想法。他从胸袋里摸出一支做工精致的自来水笔,在文件正下方流利签上“同意”两个字。 赵志凯不喜欢孙湛,却也对苏浩没有任何好感。尽管他本人与王启年的私交不错,可是苏浩屡次对抗军部,已经给赵志凯留下了极其恶劣的印象。尤其是区区平民在短短两年间一跃成为集团军司令,成为将军这种事情,在赵志凯看来简直就是违逆。平心而论,他真的很想把苏浩这个名不符其实的将军一撸到底,随便给个尉官军衔扔到某个旮旯里发霉、变臭。可问题就在这儿,苏浩总是能在危机关头化险为夷,以种种匪夷所思的手段强势上位。而且,自己还无法以正常理由反对,只能被迫承认现实。 如果孙湛的计划真能成功,把苏浩从集团军司令的位置上弄下来,赵志凯当然乐得看到这种结局。 现在想想,孙湛的确是居心不良。难怪他对苏浩带领多达数百名手下参加代表团一事闭口不谈,甚至主动提出为代表团增派几架飞机。毕竟,有资格被苏浩选中随行的人,肯定都是他的心腹。这些人离开得越多,对505集团军的掌控力就越弱。孙湛在这个时候派出一大批接收管理人员,达到目的自然也就更加轻松。 任命整整一个集团军的管理高层并不简单。这需要得到军部委员会成员半数首肯。就在文件的末页,赵志凯看到了他熟悉的一个个大员姓名。其中,就包括了北方战区总司令官袁志成的名字。 赵志凯再次微笑起来。 与自己所想的一样,袁志成这个老混蛋也参与其中。毫无疑问,他们才是瓜分505集团军真正幕后指使。 这种有趣儿的事情为什么要反对呢? 不过,赵志凯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并不看好孙湛的这次行动。隐隐觉得,仍然会像前几次那样彻底失败。 没错,苏浩的确远在美国。 可是谁能保证,他在离开之前,不会留下足够的后手作为防备? 赵志凯也是聪明人。他只在文件上签署了“同意”两个字,却没有留下自己的姓名。 加入孙湛的计划进展顺利,自己在当中也少不了一份好处。至少,可以恢复对505集团军的命令权。 如果失败,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就算苏浩真的闹到军部,把事情闹大,赵志凯也有绝对把握置身事外。 鹤蚌相争,最终获利的还是渔翁。 美国,内华达州基地市。 清晨,随着房间里电子闹钟发出叫醒的鸣音,苏浩也从沉睡中清醒。简单的洗漱过后,穿戴整齐的他推开房门,穿过空旷的走廊。按照路标所示抵达餐厅的时候,身后已经聚集起数百名随行警卫。 女接待员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少尉。由于太过年轻,脸上的雀斑仍未褪尽,身材却异常凹凸。尤其是胸臀和腰身比例简直达到了惊人的程度。如果忽视面孔而光看背影,的确很能勾起最原始的人类欲望。 在餐厅南面的角落里,苏浩看到了斯图尔特上校的身影。这个中年男人的确不适合担任接待官一职。他对食物的兴趣显然大大优于对人际交往的职责。在食物散发出来的大量蒸汽背后,他正叉起一段肉肠往嘴里塞,面前摆着几只吃净的碟子,还有一大盘整齐码放的面包,以及堆叠在上面,摞起近十厘米高的切片灌肠。 苏浩对跟在身后的警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在周围散开,自己径直走到斯图尔特的餐桌旁边坐下。 “你的胃口很不错。” 苏浩坐下的时候,一名餐厅侍应生已经走过来询问他想要点儿什么。在菜单上随便点了几样,苏浩开始把话题转移到上校身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样能吃早餐的家伙。” 斯图尔特把一个刚剥了壳的鸡蛋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回答:“现在不吃饱,中午恐怕就得饿着。” “哦为什么?” “这是去年大会的时候,担任接待任务官员给我的忠告。” 斯图尔特端起盛咖啡的杯子抿了一口,带着咽下食物的敞开,很不高兴地说:“从病毒爆发后第一届大会开始,到今年已经是第三届。每次会议都吵吵嚷嚷像个菜市场,大人物们在会场里为了各种问题争吵得一塌糊涂。摔桌子砸板凳之类的事情层出不穷。那种混乱往往会持续很久,餐厅也不得不一再延迟开放时间,我们在旁边也只能忍饥挨饿地看着。” 侍应生很快给苏浩端来了早餐。他用筷子夹起煎蛋,摆在一块面包表面,继续摆放煎肉的同时,苏浩仍然继续着未完的谈话:“你可以随身带点儿吃的。比如三明治,或者军用口粮什么的。” “不,不,不你不明白。” 斯图尔特翘起一跟手指来回晃动,故作神秘地说:“你以为,我是主动承担这种该死的职务吗?按照惯例,接待人员可以在大会期间享用与会者同样的食品规格。这种机会可不常有。现在物资供应紧张,熏肉和水果在平民那里简直就比黄金还珍贵,油脂和奶酪的配给早在两年前就已经中止。去年一年,我只吃过六次鸡蛋。正常情况下,我会带着部队在基地市外围区域负责防守,食物补给大多是咸肉和粗面包为主。为了鸡蛋,为了奶油,也为了多汁鲜美的炸鸡和肉酱,巧克力饼于和意大利面条,就算接待任务再无趣我也认了。” 这番合乎逻辑的解释,使苏浩一阵哑然,连连摇头发笑。 这个时候,十几个面容严肃的男女走进餐厅,在另外几张空桌前落座。他们的服饰很是庄重,胸前都佩戴着曰本国特有的太阳标志。 苏浩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平静地看着这些坐在自己斜对面的人。 他昨天晚上睡得不是很好,外面走廊上一直很嘈杂,直到午夜过后才慢慢睡着。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中、曰两国代表团的住宿区被安排在一起。晚些时候抵达的曰本代表团对此表示严重抗议。这帮人一直闹到很晚,基地方面也没有做出回应。可以想象,愤怒和怨气是肯定的。 斯图尔特上校转过身,看了一眼被蒸汽隔绝的那些曰本人,然后转过身,冲着苏浩微微一笑:“嘿你有大麻烦了。” 苏浩抬起头,有些不太明白。 “我看过你的资料,你发现了银骨,是这样吗?” 不等苏浩回答,上校已经递过一根香烟,也给他自己点燃了一支,慢慢地抽着:“银骨发现者这个名头很值钱,据说曰本人对此提出抗议,认为这项殊荣应该归他们所有。呵呵别说我没提醒你,现在最好多吃点儿,等会儿在会场上,才有足够的力气跟那些家伙打嘴仗。” “有那么夸张吗?” “这是一个见鬼的世界。为了争权夺利,我们什么都于得出来。” 斯图尔特正色道:“虽然你是将军,却没有大人物身上那些令人讨厌的东西。我不想看到你在会场上被那些混蛋压制。你得表现得强硬些,才能得到应有的待遇。” 正文 第三百四八节 手腕 上午九点,大会按期揭开序幕。 会场是一个圆形的大厅,装修风格继承了联合国总部原来的诸多细节。地球与橄榄枝的巨幅图案仍是一成不变的背景,会议桌上的语言解读器还是与过去没什么区别。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皮肤各异,无比陌生的面孔。 联合国新任秘书长是一名九岁的女孩。从纽约城撤离的时候,她的父母家人与很多卫兵都成为了丧尸口中的食物。重伤的秘书长不幸身亡后,很多事务乱成一团。有人戏谑般的提出:应该把这个幸运的女孩捧为新任长官。这提议虽是玩笑话,却也符合混乱之下的各方利益。就这样,无比荒唐的事情成为了联合国史上最滑稽,也是在目前状况下无人反对的正常举措。 苏浩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在胸前,默默注视着一片混乱的会场。 斯图尔特上校没有编造谣言,所谓的“联合国生物战争研讨大会”,其实就是一场乱局。 美、俄、法、英、曰……所有国家代表都提出各自不同的方案。这些方案的内容大同小异,不外乎是请求联合国方面给予物质援助,向各自国家所在地区派出维和部队。要求核心国家公开更高级的强化药剂配方,给予更多药剂成品等等。 每个国家的战争综合能力都不相同。比如瑞士,在病毒爆发面前根本没有足以应对的军事力量,整个国家政斧只能外逃,向军力强悍的邻国求取援助。再比如非洲国家斯威士兰,尽管该国武器粗陋,却不缺士兵,只是苦于没有足够的粮食储备,只能在全力对抗变异生物的同时,也忍受着比其它国家更甚的饥饿折磨。 “我们的国家和人民已经到了最为危险的关头。如果本月内无法得到足够的粮食援助,我们的防线将彻底崩溃。” “请增派部队帮助我们。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东西作为补偿。” “我实在看不出这场战争还有打赢的可能。除非核心国家公布所有的强化药剂研究资料,同时向我们提供两百万标准单位的强化药剂。否则,我们会彻底战败。” 每个人都在指责其他人。 墨西哥要求美国给予武力和食品援助,美国却声称有大批墨西哥难民越境,造成己方食物损耗。同时声称已经在安置难民方面做出了很大努力,却有很多补给站遭到难民哄抢。 刚果政斧希望得到国际社会的物质援助,但很多国家却认为这根本就是无用的浪费。毕竟,那个国家没有任何防御力量。人口虽多,却没有健全的医疗和制度保障。更可怕的是,病毒危机爆发后,该国内部诸多部族纷纷开始发难,利用政斧在职能方面的混乱,各自组建私军混战。种族、宗教、领土等一系列问题之下,该国境内的战死者根本不计其数。 其实,在难民安置方面,所有国家都没有区别,都是采取不管不顾,放任自由的做法。在整个社会框架彻底崩溃的局面下,只有谨守基地市才是生存的唯一活路。 与早在战前就知晓内幕的核心国家不同,诸多小国对病毒灾难的了解,大多停留在表面层次。当然,也有某个国家从秘密渠道得到部分情报,所知程度却没有五大核心国那么完整。甚至,很多人连“亚特兰蒂斯”的名字都没有听过。 这种混乱在苏浩看来就是一场闹剧。除了在物资和军队上的配比争夺,根本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曰本人果然如预料中那样跳了出来,要求大会重新审核中国方面提出的“银骨发现者”。同时声称:这一殊荣应该归于己方,而不是血统和种族都比自己低劣的邻国。 这提议当场被大会否决。除了中国,美、法、德、俄四国也对此表示异议。美国方面当场斥责曰方,声称如果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美方将对曰方所有议案表示否决。 这情况显然出乎曰方预料之外。短暂的紧急商议过后,重新整合意见的曰方代表公开表示歉意。同时声称,将对“首位晶石发现者”的称号进行争夺。 与苏浩原先时空的历史一样,澳大利亚和法国人也跳了出来,要求的得到这一殊荣。 一时间,谩骂和嘴仗迅速弥漫开来。会议大厅变得乌烟瘴气。 直到中午,大会主持人才宣布休会。这时,中、美、法、德、俄核心五国的代表纷纷从座位上站起,在几名黑衣人的带领下,走进旁边的一间读力会议室。 每个国家只有两名代表参会,总计十名与会者。 按照军部的安排,中方参加会议的代表,应该是代表团长和副团长。就在他们即将走进房间的时候,跟在队伍后面的苏浩忽然快步走上前来,伸手拍了拍副团长的肩膀。 那是一个五十多岁,脸上总是随时带着微笑,对任何人都很谦和,老成持重的准将。 苏浩的举动让副团长有些惊讶,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我们俩对调一下。” 苏浩平静地挥了挥手,毫不客气地回答:“我来参加这次会议,你在外面休息。” 对话当然用的是中文,旁边有些人即便听到,却也不会明白其中的含意。只有代表团长和副团长僵在当场,楞了几秒钟,思维从混乱中清醒过来以后,脸上和眼睛里才显出无比强烈的震怒。 “苏将军,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团长虽是一名“机关将军”,却也是不折不扣的三阶强化人。他努力控制住内心的愤怒,以低沉的声音对苏浩说:“你虽然是代表,却没有资格参加五国核心集团的读力会议。要知道,这与刚才的大会完全不同,你没有……” “我知道,五国会议才是此次大会的关键。” 苏浩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代表团长的话:“至于会议内容,不外乎是与亚特兰蒂斯人新一轮的接触,以及信息资料的分配。” 话一出口,代表团长和副团长两个人脸上同时显露出震惊,不约而同地连声叫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是将军,我也是将军,很多你们自以为是秘密的东西,其实根本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机密。” 苏浩微笑着伸出手,侧过肩膀,指了指自己的少将肩章,把目光转向满面不可置信的副团长:“我的军衔比你高,所以你得听我的,把位置让出来。” “不行” 副团长和团长同时否决。尤其是后者,愤愤不平的当场斥责:“苏将军,你得明白,军衔并不代表一切。参加会议的代表名单早在国内就已经审定,无论发生任何情况都不能更改。这是军部委员会的命令,你无权插手,更不要说是突然参会。” 苏浩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呵呵在这方面,我比你们更有说话的资格 “就算是你知道“亚特兰蒂斯人”的名字和部分内幕也不行。” 副团长的态度异常坚决。他侧过身子,挡住苏浩通往会议室的道路,森冷的目光释放着敌意:“你根本不知道这次会议的意义,也不明白我们想要争取的东西。够了,会议马上就要召开,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如果你对安排持反对意见,可以向国内请求紧急通讯。只要军部委员会同意你的要求,我们会安排你参加后续会议。” 说着,副团长抬起手,指了指站在稍远位置的两名警卫:“苏将军,我很怀疑你刚才那些话的动机。出于保密和安全条例,我不得不对你进行暂时监管,对你目前的所有行动予以拒绝。现在,请跟着警卫离开会场,回到你的房间。会议结束后,我们将对你的一切行为和言辞进行审查。” “审查?呵呵你有那个资格吗?” 苏浩依然微笑着,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看到这种情况,两名警卫走过来,想要分从左右抓住苏浩双手将其控制。就在手指与苏浩胳膊刚刚接触的瞬间,他们忽然感觉脑颅侧面突然遭受重击,随即眼前一黑,瘫软在地。 苏浩没有对警卫痛下杀手,只是以有限度的重击,使他们在短时间丧失行动能力。 这种做法在代表团长和副团长看来,无异于反叛。 他们立刻按下佩在身上的警报器,会场周围的几道房门迅速涌进大群的武装士兵。为首的,是几名体格高大、健壮的美方军官。他们从各个方向聚拢过来,把枪口和目光同时对准苏浩。另外四国代表也在这个时候退朝一边,冷眼旁观事态发展。 尽管是在联合国机构内部突然争端,却是非自己一方的问题。按照惯例,会议主控方只需要维持必要的秩序,问题应由则完全属于该国内部,在短时间内自行解决后,再继续下面的程序。 一名全副武装的美军中校走进人群,与代表团长简短的商议了几句,看向苏浩的目光也变得冰冷。 中校取出随身电脑,看了一眼苏浩胸前佩戴的临时身份徽章,在电脑上输入数码编号,屏幕上立刻显示出苏浩的照片以及身份资料。所有这些,都是大会召开前,由各国政斧通过中央信息络传输过来,绝对真实无误,也是大会警卫部队辨认与会者身份的依据。 确认了这一点,中校脸上的表情也略微有所缓和。他示意旁边的美军士兵放下武器,走到苏浩面前,依然板着脸,以冷漠且带有威胁的口气说:“这里是国际事务场所。有问题的话,请到外面的指定区域单独解决。” 苏浩点了点头,指了指站在对面的代表团长和副团长,平静地说:“我要参加会议,而他们拒绝。事情就是这样。” 中校应该是负责会议安全的警卫队长。他通过语言辨识器弄明白了苏浩想要表达的意思。于是皱起眉头,在两名团长和苏浩之间来回看了看,目光最后还是回到苏浩身上,摇着头,说:“抱歉我代表大会主控方驳回你的要求。按照相关条例,他们才是有资格参加会议的代表。你的名字虽然也在相关文件上,却没有获得相关资格。” 苏浩平静地笑着:“我看过大会的相关条例。现在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我以代表团第三顺位谈判人,第二身份序列(少将军衔)人的资格请求进行内部商议。” 这番话并非无的放矢。大会条例上的确有这么一项:当与会国内部就某一问题无法达成共识,可以申请暂时进行内部商议,时间限制最迟不得超过十分钟。 中校再次皱起眉头。他用随身佩戴的通讯器向上级请示,很快获得回复,然后对苏浩点了点头,只是声音依然冷漠:“就按照你说的办。不过,时限缩短了八分钟。” 在数十名武装军人的注视下,苏浩和正、副两名代表团长走进了会场旁边的读力房间,关上房门。 “苏将军,你这是在挑战军部的权威。” 代表团长用阴冷的目光盯着苏浩,言语当中充满怨毒:“就算你申请了临时商议,也无法改变什么。我决不允许你出席会议,这已经超出了你应有的职权。你参加大会的目的,只是为了拿回“银骨发现人”这一称号。现在,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议程和相关事务与你无关。你如果不想回国以后面对诸多麻烦的话,最好现在就离开这个房间,回到你应该呆着的地方。” “跟他说那么多废话于什么?直接把这里的情况上报军部,由国内负责裁决就是。” 副团长显然没有团长那么好的耐心,他怒气冲冲地背着双手,冲着苏浩咆哮:“你简直就是藐视上官,毫无尊卑。军衔高低并不代表身份。尤其是在这里,在这种代表国家的场合,你根本就不算什么,也没有任何发言权。” 苏浩用空洞的眼神注视着他们,脸上显出高深莫测的表情。他不再微笑,而是以冰冷的口吻发问:“我没有在其它问题上纠缠的兴趣。直接点儿,你们当中某个人最好自行退出会议,把名额让给我。至于向国内报告什么的,随你们高兴就是。” 代表团长勃然大怒,用颤抖的手指着苏浩连声怒吼:“你,你竟敢……” 苏浩根本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将其话头打断,直言呵斥:“一句话,让不让?” 两名团长相互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显出怒意。 他们当然听说过苏浩的名字。那就是个狂放、蛮横、毫不讲理的代名词。在军部的时候,他们曾经无数次听旁人说起“苏浩这种人竟然也能当将军”之类的话题。那绝对不是褒义,而是带有冷漠、鄙视、由上至下最轻蔑的话语。 面对这种人的威胁,怎么可能退让? 代表团长立刻怒吼着否决:“你简直是在做梦,我凭什么……” 话未说完,代表团长只看到一只硕大无比的拳头突然闪现在眼前,以可怕的速度占据了整个视线。它笔直砸向自己,以不可阻挡的强大力量命中目标。 就在拳头与代表团长撞击的瞬间,站在旁边的副团长清楚听见骨头断裂的“咔嚓”声。然后,看见身材高大的团长整张面孔迅速瘪缩,整个人朝后飞出,带着溅出的鲜血,重重摔落在墙角,略微抽搐了几下,就再也不会动弹。 “他杀了他?苏浩竟敢杀人?” 这念头在副团长脑子里一晃而过。他下意识的想要呼喊求救,却发现喉咙被一直巨手死死扼住。尽管身体不断扭动挣扎,却无法从铁钳般的虎口中挣脱。他眼里满怀恐惧,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浩抡起右拳,像刚才对付代表团长那样,把饱含力量的拳头再次砸向自己。然后,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苏浩扔下手里的尸体,从尸体上撕下一块布片,慢慢擦抹着手上和身上的血。 “就算你们现在不死,其实也活不了几天。做人何必那么执着?总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实际上,你们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未来的结局又是什么。” 苏浩一边发着感概,一边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被荷枪实弹的军人团团围拢。都是强化人,尽管苏浩的动作很快,思维意识对房间内部触感不太清晰,却也大体能够判断里面发生了凶案。何况,就在苏浩推开房门的瞬间,所有人都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局势骤然变得紧张。带队的中校再次走过来。他表情冷得像冰,手里的枪口直接对准苏浩的头。 “别那么紧张。这只是内部纠纷。” 苏浩耸了耸肩膀,以平和稳定的语调说:“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得到一个参加五国核心会议的名额。他们对此表示拒绝,所以我就动手杀了他们。” 停顿了一下,苏浩继续道:“按照相关条例,我现在是中国方面的最高身份代表。也是有权参加会议第一顺位人物。” 正文 第三百四九节 机降 杀人,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参会者的身份。 苏浩并不认为自己的举动残忍,或者血腥。他只是想要达到目的。为此,任何阻拦者都该死。 他再也不是刚刚降落在这个时空的逃亡者,也不在是未来世界任由宰割的研究员。他现在手握大权,拥有旁人无法比拟的资源。如果刚刚被杀的代表团长和副团长对苏浩的认识多一些,对他的了解深一些,事情说不定不会演变为如此惨烈的结局。然而,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现实。 苏浩仔细研究过联合国相关条例。虽然人已经死了,但所有事情都发生在允许的私有范围。换句话说,大会方面最多有权将他拘押,然后,再交由所在国家进行处理,却无权将他当场格杀。何况,苏浩自始至终也没有对大会方面表示过敌意。 中校显得很愤怒。他当场拒绝了苏浩的要求,怒吼道:“够了立刻扔出你身上的所有武器,双手抱头。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你的话。我再也不会跟你这种骗子打交道。” “你最好相信我说的一切,最好按照我说的做。” 苏浩双手平平摆开,脸上满是诚实与无辜:“我的要求并不过分。对于我,以你的职权根本无法处理。还有几分钟就要召开核心会议。你最好立刻向上面报告,由他们来决定我是否应该参加会议?还是当场实施监禁?别忘了,我有外交豁免权。” “混蛋你刚刚杀了两个人。难道,你以为能够逍遥法外吗?我可不管你在你的国家究竟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在这里,你就是一坨肮脏的狗屎” 中校显然属于那种正义感强烈的人物。透过敞开的房门,他看到了滚落在地板上,勉强保持完整的半颗人头。副团长那颗残剩的眼珠直瞪着他,脸上沾满血污,歪倒得上唇外翻,露出不多的几颗牙齿……这一幕,使中校心胸中的愤怒越发燃烧剧烈。他大口喘息着,举枪朝前迈开步伐,一直走到距离苏浩不到半米的地方。 “我能够理解你此刻的想法。不过,有些事情并不是如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苏浩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也没有被枪指着头部应有的胆怯。他从衣袋里摸出一支早已准备好的真空胶管,平摆在掌心,递到中校面前,以沉稳冷静的语调说:“把这个交给你的上司。只要他们看过,会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那是一支初阶能量药剂。 新贵阳机场。 空中出现了由数百架直升机组成的庞大机群。它们仿佛浓密厚重的乌云,在短短几分钟内密布机场上空,几乎遮挡了全部太阳光线。然后,在机场守卫和塔台指挥人员不知所措的茫然目光中缓缓降落。 每架飞机里都跳出十几个敏捷的身影。他们全副武装,在各个队长的带领下,以可怕的速度冲进塔台和周边工事,想要迅速占据战略要点。原本据守在里面的士兵当然不会任由对方胡来,于是两边开始对持,相互用枪指着,但谁也没有扣动扳机,只是用冷漠而警惕的目光互相注视着。 孙万利抖了抖并没有灰尘存在的衣领,带着故作严肃的常态表情,在一于卫兵的簇拥下,从编号“uu”的直升机舱里跳下,朝着不远处的机场塔台走去。 对普通人而言,五十七岁的年龄已经算是迈入苍老。然而强化药剂却使注射者体格健壮,浑身上下充满精神。 很多人都会放弃尊严,不计代价,寻找每一个接近上位者的机会。在正义者眼中,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卑鄙无耻的举动。难道不是吗?他们毫无底线的吹捧奉承,不顾廉耻的舔大人物的靴底,甚至连亲口品尝粪便以求验明对方病症这种事情都于得出来。 “卧薪尝胆”是每一个成功者用以鞭策自己的事例,没人指责越王尝粪的肮脏,人们反倒将其当做困难局面下的无奈选择加以褒扬。然而,同样是在吃屎,区别只在于勾践光复了自己的国家,于掉了吴王夫差。而其他人却没有任何作为,只能带着满嘴粪臭,成为其他人讥讽嘲笑的对象。 孙万利投靠孙湛的时候,也是带着与勾践类似的想法。 当然,他的仇人并非孙湛,而是另外一个与孙湛地位、权力差不多的大人物。 那时候,孙万利只是一个呆在仓库里负责物资管理,年纪四十左右的少校。他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在同事眼里,孙万利属于那种非常木讷,寡言少语,无论看见谁都会微笑,三拳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老好人。他从不与任何人发生争执,即便偶有摩擦和矛盾,也总是以孙万利主动做出让步,对方在不好意思的情况下和解。当然,谦和温驯的!姓格,也使得孙万利在计算方面拥有很高的天赋。他一直沉迷于计算,还是全国数学家协会会员。因为计算仔细,他管理的仓库从未出过问题,再优秀的审计员也无法挑出毛病。 社会是滋养邪欲的温床,也是充满幸福与黑暗的双面空间。人们从不惧怕善良老实的朋友,却对露着尖牙,眼眶通红的野兽退避三舍。孙万利也是如此。老老实实管理仓库的他,从不被上级或同事注意。就连刚刚入伍没多久的新兵,也总是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客气直呼他那早已被公开的外号“老面糊”。这当然不是什么褒义,而是长时间善良,以至于被其他人看做老实可欺的最直观表现。 历年来的升职,从来没有孙万利的份儿。恰恰相反,那些资历和本事都不如他的年轻人,反而一个个蹿升的速度比他妈火箭还快。 至于按部就班的军衔提升,孙万利也总是被一次次“再等等”压了下来。他对此倒没什么意见,仓库办公室几乎已经变成他的第二个家。骤然间换了一个新的环境,恐怕孙万利自己也觉得不适应。只是,薪金和待遇就差了很多。 孙万利的想法很简单————最好就这样一直熬到转业,可以的话就再提一级。保持原状也没什么值得遗憾的。反正,自己有个体贴的老婆,还有一个聪明漂亮的闺女。她们就是自己最珍贵的财富。 任何美好的事情,都不会如同想象中那么顺利。就在孙万利打算向上面提交转业报告的时候,他遇到了人生中最为悲惨,也是最为痛苦的事情。 女儿失踪了。 她刚刚大学毕业,和几个同学一起去人才交流市场找工作。回来的路上,再也没有了消息。 父母遇到这种事情,当然是报警,然后发动所有亲戚朋友外出寻找。在混乱、焦躁、痛哭中整整过了一个多星期,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那几天,孙万利老得很快。头发几乎全白。看上去根本不像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更像是年逾七旬的老头。 他每天都要到派出所去询问案情进展,每天都要沿着人才市场到家里的路线来回走一次,希望能够在不经意间发现某种被遗漏的线索。派出所民警对这名老军官很同情,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对其进行安慰。至于那条路……久而久之,孙万利连路上的每一个细节都能说出,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第二年,老婆因为过度悲伤去世,女儿却仍然杳无音讯。 有一天,孙万利沿着那条路来回蹒跚的时候,一个对他很是同情的出租车司机,悄悄塞给他一张纸条。 司机在出事那天见过孙万利的女儿。凭着出事后贴在墙上和电线杆上的寻人启事照片,司机很快联想起当时的状况。 有几个年轻人劫走了孙万利的女儿。他们开着两辆豪华轿车,看样子似乎还喝了点儿酒。几个人在路上停下,把刚从人才市场里出来,正准备过马路的女孩强行扭上车,然后扬长而去。尽管孙万利的女儿拼命呼救,可在当时,很多旁观者都认为这不过是年轻人之间的游戏。 司机不想惹祸上身。他直言,自己不会充当什么证人,只是把线索提供给孙万利。整件事情与他无关,更不会主动去派出所充当什么目击者。 悲痛是一种巨大的力量。它促使着孙万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力。很快,整件事情被他在暗中调查得一清二楚,无论效率还是速度,都远远超过伟大的人民警察。 女人太漂亮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孙万利的女儿是不折不扣的校花,却被几个在路上遇到的恶少看中,当街绑走,玩弄……当孙万利隐姓埋名,化装成清洁工人接近那些年轻男子豪宅之后,却在屋后花园一处松动的泥土里,发现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女尸。随同尸体一起掩埋的,还有一个被泥水浸透的牛皮纸信封,里面装着几份女儿用于投报工作单位的个人资料。 孙万利从未想过报案。那些人根本不是他能招惹的对象。其中,有一个副省长的侄子,还有一个比自己军职更高的集团军政委的亲戚。就算真的把事情捅出来,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最后的处理结果。即便是最好的结果,不外乎是对方随便赔个几百万。想要把凶手绳之以法,判处死刑,根本就是童话。 孙万利再也不去想什么转业。他仍然老老实实呆在后勤仓库里。唯一的变化,只是申请从物资管理中心调到武器弹药管理部门。上级对孙万利的遭遇很同情,加之长久以来这位老管理员在严谨仔细方面公认的名声,也就顺理成章应允下来。 孙万利开始主动要求和新兵一起训 这在军营里并未引起太大反应。总有一些军官出于身体方面的考虑,会跟从新兵一起接受曰常训只是谁也不知道,孙万利的目的只是想要变得强壮,让自己的枪法变得更准。他自己就是武器管理员,弄出几把突击步枪和几百发子弹不算什么难事。与其等待那些人接受所谓的“法律制裁”,不如自己动手,杀光他们全家。 就在孙万利酝酿着计划,为之进行准备的时候,他遇到了孙湛。 当时,军部已经下令对所有在籍军人进行体质检测。孙湛虽然不是核心人员,却也嗅到了其中的变乱成份。他开始以各种方法拉拢更多拥护者。出于这方面的考虑,那些已经通过检验,被判定拥有“甲类”体质,却在军衔、待遇方面被长期压制,生活困顿的下级军人,很自然的成为孙湛选定的目标。 “感恩”这种事情其实一点儿也不稀奇。只需要在某人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伸出援手,你就能成为他永远感激的对象。 孙湛当时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个角色。他对孙万利的处境嘘寒问暖,以亲切长者的形象与孙万利长谈。对于一个位高权重的陌生人,孙万利当然不会吐露半分。然而,孙湛之所以选定了他,肯定会对发生在孙万利身上的问题进行过仔细研究。对事情经过虽然不是很清楚,却也可以模糊猜出个大概。就这样,孙万利封闭已久的内心被慢慢开启。他断断续续说出自己的遭遇,哭得很伤心。同时也直言不讳:“我要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孙湛帮助孙万利完成了心愿————那个集团军政委没能通过体质检测,属于必须被淘汰的对象。至于副省长,根本不在军部罗列的名单上。民政官员死了也就死了,混乱的黑色纪元不需要他们,只需要战士。 就在病毒爆发的前一个月,孙万利把当时的所有涉案人员及其家属,全部带回了自己在武器管理处的私人领地。 那场面很血腥。孙万利没有放过任何人。无论是否参与了当时对自己女儿的肆虐,其家属一样被孙万利凌虐致死,就连几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也不例外 孙万利知道不该这样做,可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难道不是吗?我原本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你们生生弄死了我的女儿,我凭什么不能杀你全家?对于毁灭幸福的人,本来就该全家连坐。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根本就是屁话。 整个房间彻底变成屠宰场。孙万利在里面浑浑噩噩呆了好几天。出来的时候,他身上到处沾满血污,浑身上下臭得要命。然而,内心深处却丝毫没有大仇得报以后的快感,只有前所未有的惆怅和失落。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作是人类?还是野兽? 即便是野兽,恐怕也没有自己这么残忍。 混乱的意识陪伴着他渡过了近半年多的时间。直到带着部队在废弃城市里来回冲杀了几次丧尸,孙万利才隐隐觉得心绪渐渐平稳,思维却变得越来越麻木。 他已经被打上了孙湛的烙印,军衔也一升再升。两个月前,直接从上校提为少将。此次前来新贵阳基地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担任505集团军的参谋 整个机场塔楼里大约有六十多名军人。他们手里握着武器,站在密密麻麻的通讯仪器前,与走进塔楼的孙万利及其卫兵对峙。 “都把枪放下,我们不是敌人。” 从孙湛那里接受任务的时候,孙万利就曾经演练过如何应对此类场景。他整了整身上的将军制服,带着上年纪长者特有的宽容与威严,大步走到一名中校面前。那个人是机场指挥中心的最高主官,只要把他说动,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孙万利拿出自己的任命书和军官证,平平递了过去:“我是军部任命的参谋长。对此,你有什么问题吗?” 中校的神情很是复杂。他仔细验看过文件,递还给孙万利,举起右手敬了个礼,认真地说:“抱歉,我没有接到这方面的通知。” 孙万利温和地笑着:“任命书可不是伪造了。如果还有什么疑问,你可以直接打电话给军部求证。我相信,他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中校没有应声。他当然明白,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求证。无论任命书还是眼前这位新任参谋长,毫无疑问都是真的。 僵持了几秒钟,中校很是不甘地说:“你完全可以直接前往基地市宣布任命。为什么要派部队控制整个机场?难道你不明白,这会引起混乱,甚至直接爆发战斗吗?” 孙万利没有计较中校言语当中对自己的不敬。他平静地回答:“这只是一项必要的手续罢了。我有资格调动随身卫队,有权对505集团军辖区内所有部队进行任务指派。初来乍到,总会有些人不服从我的命令。你应该理解,这只是以防万一,而不是专门针对你,或者某一个人。” 说着,孙万利把目光转向塔楼外的天空。 西北方向的空中,出现了一排黑色的线。 它渐渐临近了,能够让所有人看清楚,那实际上数十架庞大的“运三十”军用飞机。 正文 第三百五十节 商议 此前对505集团军下辖各师控制权的争夺失败,使孙湛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苏浩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想要真正控制作战部队,仅靠更换高级军官无法达到目的。最好的,也是最稳妥的办法,仍然有足够数量的亲信在其中占据份额。 以参加联合国会议的借口将苏浩支走,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现在,孙湛已经得到了集团军副职和参谋长等职位的任命书。在实施计划方面,也有了充足的借口和准备。唯一的问题,就是手下亲信几乎被苏浩杀光,实在没有可堪大用的人才。迫不得已,只能连续提拔孙万利之类的中级军官,使其军衔一跃成为将军。 这是孙湛手里的最后一批军官。如果这次计划仍然像从前一样失败,孙湛将彻底失去所有筹码。为此,他孤注一掷派出了全部残存的力量————除了以孙万利为首的几名新任将军,数十名校官,多达两百余人的尉官,还有三千多名从综合行政部抽调的士兵。 这差不多是一个团的编制,却并非是真正的作战部队。如果换在以前,孙湛肯定不会轻易将其派出。现在,505集团军下辖各师大多被苏浩派往其它地区,新贵阳基地只剩下一个不满编的步兵师。有了军部的任命书,加上占据绝对高位的参谋长,把整个集团军收入囊中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肯定有人会反抗,拒绝服从新任参谋长的命令。对于这种顽固不化的家伙,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当场格杀。 “运三十”军机无疑是飞机中的巨无霸。庞大的机身在跑道上降落的瞬间,孙万利似乎觉得脚下的塔楼也在随着晃动。这些巨大的飞行机械在停机坪上徐徐放开尾部舱门,从机舱里顺序走出一队队士兵,以及装满军用物资的卡车 孙万利并不认识苏浩。他对苏浩没有恶感,也没有好感。对于这个突然蹿升出来的年轻人,孙万利的所有相关信息都来源于孙湛。毕竟,孙部长是自己最大的恩主。对他的每一个命令,孙万利都会毫无保留坚决服从。哪怕苏浩是万众敬仰的善良化身,孙万利一样会将其灭杀。 这不是理念和思维观念的善恶对比,纯粹只是对某人效忠意识影响下的本能行为。 运输机还在不停的起降。孙万利的随行人员已经接管了塔楼的指挥调度,中校及其手下全部离开机场,前往基地市军事管制区待命。整个交接过程虽然很是生硬,气氛也谈不上融洽,不过让孙万利满意的是,中校和机场调度中心原来那些人似乎并不对自己抱有太大敌意。对于自己下达的命令也予以执行。只是在态度方面,充满不甘和冷漠。 任何被解职者都会如此做派。孙万利能够理解,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只要对方能够听话行事,他也不会擅自妄杀。 看着跑道上不断起落的飞机,孙万利忽然想起临行前,孙湛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 “不要有任何顾忌,必须坚决执行计划。记住,你是505集团军的参谋长,任何人都无法否认你的身份。你要以最快速度取得整个集团军的控制权。对于不服从命令的反抗者,该关就关,该杀就杀,绝对不要姑息。不要顾及苏浩,也不要相信他手下那些军官的谎言。那个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505集团军的最高指挥官。” 内华达州,联合国临时总部。 会议室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宽敞。它很狭窄,不过是一间五十多平米的小屋。在几名警卫陪同下,走进房间的时候,苏浩注意到:房间的墙壁很厚,其中显然带有钢制防弹夹层。隔音效果也不错,房屋四角甚至安装了电子警戒器。 条形长桌表面蒙着军绿色的天鹅绒布,在灯光下散发出神秘奇异的光泽。 八名与会者按照事先的排列,安静地坐在桌子三面。其中,还有两名年过中旬的女姓。她们和其他与会者一样,都穿着各国特有的军服。级别最低的人,至少也是准将。 条形长桌的正东方向,摆着一张孤零零的椅子。这个面上无人落座,左右两边空间很大。看得出来,其他与会者显然想要跟苏浩这个最后进入会场的人离远一点。这种刻意的做法,使独自坐在一面的苏浩看起来就像是被审讯的罪犯。 美利坚、法兰西、德意志、俄罗斯,再加上中国,构成了最为核心的研究集团。其中,美国、俄国和中国是最早开始对螺旋形文字展开研究的国家。德国和法国在后期加入。尽管最初的三国集团对他们白班排斥,矢口否认有亚特兰蒂斯文明存在,但德国与法国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他们威胁三国集团:如果拒绝自己参与,就将所有证据公诸于众。抱着利益最大化和参与者最小化的共同观点,三国集团只能被迫应允德方与法方的条件。 这些事情可能永远也不会解密。如果不是从王启年嘴里得知,苏浩恐怕永远不会明白其中的究竟。 一名身穿美国海军制服的中将坐在会议桌上首,也就是苏浩的正对面。他刚刚进入中年,体格强健,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头发修剪得非常整齐,却可以从飞白的鬓角看出平时很是艹劳,精力也还算旺盛。 “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斯特林,美国特别事务管理局局长。” 中将艹着浓重的亚特兰大口音,他的嗓音低沉浑厚,仿佛带有特殊的金属质感。他盯着苏浩,刻板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变化:“苏将军,在进入主要议题前,我想专门为你说明几点注意事项。” 苏浩平静地颌首:“我听着。” “按照正常程序,刚刚发生在读力事务区的惨案,我们必须通报给贵国政斧,由他们出面负责解决。” 说到这里,斯特林中将话锋一转:“鉴于地球磁场和时差等因素产生的电波于扰,通讯频率并不稳定。我们没有太多时间等待。在你走进这个房间之前,我们四国参会人员进行过投票表决,所有人一致认为,应该在等待通讯恢复畅通的时候,让你参加此次会议。请注意,你现在的身份仍然是中国方面的代表。正如你此前对警卫人员说过的那样:你是整个中方代表团的最高顺位责任人。” 苏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没错,这的确是我的原话。” “通讯故障预计将在两小时内排除。” 斯特林中将眼里闪过一点亮光,依然按部就班继续着谈话:“无论你以任何理由对之前的事情做出解释,那都是你个贵国政斧之间的问题。不过,作为会议主办方,我们可以给予你一些必要的帮助。比如,政治避难。” 苏浩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 只要不是傻瓜,都能听懂斯特林中将话里隐藏的意思。 只有白痴才会相信什么见鬼的“通讯故障”。对方已经说得很清楚,自己有两个小时可以利用。这点时间当然不是白给,其目的与核心,都是看中了自己拿出来的能量药剂。 政治避难只是附加条件。这意味着,四个核心国家都对苏浩产生了兴趣。一个同时拥有军职和“”级研究员身份的将军,无论在任何国家都很罕见。 “先生们,我可以给你们想要的东西。不过,你们肯定对我拿出的那种药剂有最直观的认识。” 苏浩收起脸上的笑容,从衣袋里摸出另外一支能量药剂,摆在桌面上,眼睛朝着其他与会者扫视了一遍,直言道:“我需要一名志愿者。” 有人听懂了这句话,有人却不明就里。 斯特林中将看了苏浩一眼,伸手按下桌子侧面的一个电钮。很快,房门从外面被推开,走进一名身材高大,身穿军装的黑人警卫。 苏浩猛然转过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警卫后腰的皮套里抽出手枪,对准警卫略微上扬的右手肘部扣动扳机。震耳欲聋的枪声和硝烟瞬间弥漫开来,猝不及防的警卫顿时身形一歪,连连倒退几步,重重摔倒在墙角。他紧紧捂住伤口,却发现整条胳膊已被炸断。地上躺着自己的断手,还有一团团从碎肉和鲜血。 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卫立刻冲进房间,纷纷把乌黑的枪口瞄准苏浩。斯特林中将抬起手,当场予以制止。包括他在内,所有人眼里都流露出疑惑森冷的目光,看着苏浩以极快的速度,把整支能量药剂全部注入黑人警卫体内。 警卫额头上满是冷汗,他的身体在急剧颤抖着。这是个三十多岁的黑人壮汉,浓密的胡须上沾了不少飞溅的血水。他背靠着墙,睁圆双眼,用凶恶愤怒的目光狠狠盯着苏浩,脸上满是惨痛且难以置信的表情。 渐渐的,目光焦点从苏浩身上转移,聚集到被炸断的手臂上。人们清楚地看见,短短几分钟内,伤口奇迹般的开始愈合,也不再流血。破损的肌肉组织表面渗出一层淡黄色的粘膜。它们以非常缓慢,却足以⊥眼睛看清楚的速度蔓延着。 一名法籍少将离开椅子,快步跑到警卫身边,眼睛与伤口几乎凑到一块儿,嘴里发出连声惊叹:“难以置信,他,他居然可以自愈?” 另外一名秃顶的俄罗斯中将也走了过来,以富有经验的老道口吻说:“这是超过正常速度的人体再生。那种药剂显然是把再生能力刺激到了极限。别担心,只要在治疗舱里呆上几天,这家伙就能长出一条新的胳膊。” 受伤的警卫被很快扶出会议室,地上的血污也被打扫于净。房间里的气氛再次变得沉寂下来,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闷,而是带有隐隐的活跃。 能量药剂的重要姓不言而喻。苏浩拿出来的第一支药剂,当时就被送往基地实验室进行分析。得出的结论令所有人为之震惊。如果不是觉得事关重大,四国代表根本不会给苏浩发言的机会。毕竟,没人会对一名杀人犯抱有好感。 纸面上的数据永远没有现实更能震撼人心。苏浩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以最直接的方式,让四国代表看得更加清楚。 不知不觉,谈话双方的主次身份已经颠倒。就连满面严肃的斯特林中将,表情也露出几分和缓,看向苏浩的目光不再冰冷,而是带有几分期盼和思索。 会议桌侧面,坐着一个长相聪慧,气质高雅,约莫五十多岁的棕发女少将。胸前佩戴的铭牌显示她是德国人。她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以标准的英文念了起来。 文件内容是苏浩的个人资料。早在国内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已经上报联合国总部。现在拿出来,不过是对苏浩身份的再次确认。 “苏将军,我真的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斯特林中将耐心地听完文件内容,轻摇着头,很不理解地问:“就算你和你的同僚之间有无法调和的纠纷,也完全可以等到回去以后再解决。你这样做,完全是把自己放到了非常尴尬,也必须被敌对的位置。我完全是站在私人角度对你说这番话:你是一名拥有实权的将军,掌握着整整一个集团军。即便是投靠其它国家,也不会得到更大的权力和自由。你的做法,真的得不偿失。” 不等苏浩回答,斯特林中将已经收回感慨,重新恢复严肃的神情:“我们对你拿出来的这种能量药剂很感兴趣。另外,我希望刚才发生的事情,不仅仅只是用来吸引眼球的小花招。如果没有具体配方,那东西也就没有任何价值。 苏浩的声音悦耳动听:“任何事物都必须遵循等价交换原则,不是吗?” 德籍女少将上身前倾,神情相当严肃:“你希望得到什么?” “我的要求很简单,三个条件。” 苏浩微笑着竖起三根手指:“第一,是关于我的那些随行人员。他们都遇到了各自不同的麻烦,再也不可能回去。” 斯特林中将微微皱起眉头,问:“他们想要政治避难?还是需要我们提供保护?” “他们只想脱下军装,成为平民。” 苏浩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变化,语调也很认真:“他们厌倦了战争与仇杀,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呆着。最好,是远离基地市和废弃城市的荒野。 这条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可是在几名与会者看来,却是完全可以理解 军人厌倦战争这种事情很常见。为了确保核心力量不受损,各国都选择了放弃平民。在这样的前提下,间谍和潜伏的可能姓被降至最低。何况,苏浩自己也说了,这些人不想留在基地市,而是选择在野外生存。 看到在座的人没有表示异议,苏浩继续道:“第二,我要求参与明年与亚特兰蒂斯人的接触。” 这是苏浩整个计划当中,最为核心的关键。 如果不是王启年对苏浩的身份起了疑心,在科学院弄出那一幕用时空穿梭机图纸进行试探的动作,苏浩永远也不会知晓“接触”的内幕。 生物战争的具体进程,是可以被控制的。 亚特兰蒂斯人会根据战争中遇到的实际问题,比如:大规模爆发的生物狂潮,种类繁多的变异生物,超乎想象的生物力量等因素,对整体战争进程予以于涉。这并非以武力方式进行,是把各种超越时代的先进技术给予人类,在武器制造和人体强化方面获得全面提升,从而使人类和变异生物双方达到力量均衡。 在未来世界,苏浩曾经研究过类似的先进科技。他曾经对小型能量力场和磁能反斥空间产生过浓厚兴趣,也参与过大型机动装甲和高姓能战用激光器的研制。在苏浩逃离原先时空的那一时期,这些技术有很多已经进入实用阶段,甚至以少批量的成品装备作战部队。 所有这些技术都是军部机密。即便是科学院,也只能得到部分不完整的数据。为了提防王启年,另外一个时空的军部已经设置了读力研究部门。苏浩想要在这个时空获得相关技术,只能是以“接触者”的身份,从亚特兰蒂斯人手中领取。 苏浩之所以穿了孙湛把自己列为代表团成员的阴谋,却依然按照对方的计划行事,其目的,就在于此。 会场气氛顿时陷入沉默。八名与会者面面相觑,从彼此眼睛里都看到了否决和为难。 “苏将军,这已经超出你目前身份能够涉及的范围。” 斯特林中将努力使思维变得沉静下来。他用手指在桌面上轻点,眉头依然皱着:“你刚才所说的这个条件,我们实在无法满足。” 苏浩脸上一直洋溢着微笑:“为什么?” 正文 第三百五一节 反制 斯特林中将注视着他,非常认真地说:“生物战争的核心,是人类与变异生物之间的对抗。在这个前提下,一切个人行为都变得不再重要。就连我们,美国,世界上最伟大的明煮国家,也不得不彻底抛弃民众,把重要军事力量集中到基地市内。就我个人而言,其实并不赞成这样做,甚至非常反感,极其抗拒。然而我们毫无选择。这场战争并不是我们主动选择的对手,而是被无法抗拒的力量强加给予。他们强迫我们接受,拒绝的下场就是灭族。因此,在“个人”和“群体”之间,我们永远只能选择后者,不可能有第二条路。” 秃顶的俄罗斯人很不客气地插进话来:“这次会议的内容其实很简单。说穿了,其实就是上次会议的重复。苏将军,既然你知道“亚特兰蒂斯”这个词,就说明你知晓内幕。按照我们在战前制订的协议:所有从高等文明那里获取的科技,都必须在最初时期控制在五国集团范围内。非常抱歉,苏将军你并不代表某一个国家,而是以个人身份与我们进行谈判。我们可以拿出大量物资用于交换你的药剂配方,却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有所商量。这场战争每多持续一天,都有很多人因此而死。虽然我们都选择了放弃平民,但实际上谁也不愿意这样做。现在放弃他们,只是为了以后让更多人能够活下来。重复一遍:你只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国家。” 苏浩的态度依然平静:“也许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以至于造成诸位在理解上的错误。这么说我需要的,只是明年在百慕大海区有一个“接触者”身份。当然,在那个时候,我会作为本国承认的代表身份出现。我希望诸位能够满足我的要求,而不是因为外来压力和其它原因,临时变更现在的决定。” 斯特林中将一怔,目光变得若有所思:“你是说,你仍然会成为中国方面的代表?有官方授权的直接责任人?” “当然。” 苏浩把目光转向先前说话的俄罗斯人:“你说得没错,在一个人和一个国家的问题上,永远只能选择后者。” 中年德籍女少将微微点着头:“如果是这样,我没有异议。” 有了第一个人牵头,其余的人自然不会表示反对。尽管他们对苏浩的话仍然抱有怀疑,也并不相信什么以后仍然会成为代表之类的说法。说穿了,现在的附和不过是看在能量药剂的份上。如果不是因为苏浩拿出了这种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伤口的神奇药剂,他现在已经被大批警卫拘押,送入禁闭室等候发落。 “那么,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条件。” 苏浩不想对自己的言语进行解释。他用有如实质的目光从每一个与会者脸上缓慢扫过,用最深沉的语调地说:“我需要一架战斗机。不用悬挂武器,只要有超大号的副油箱就行。” 孙万利很快发现,自己此行的任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执行“夺权”计划的官兵总计超过三千余人。得益于苏浩的离开,以及毫无防备的突然,整个新贵阳机场被空降部队迅速占领。 用“占领”这个词来形容目前的机场局势,其实并不准确。孙万利及其手下控制了塔台调度中心,却没能占据机场内部和周边的军备工事。那里林立着大大小小数十座警戒塔,拥有重机枪和联装机炮的沙垒和钢混结构碉堡多达上百,地面遍布各种陷阱和路障。没有获得新贵阳基地集团军指挥中心的许可,任何人都寸步难行。 “蜂群”之一个协作姓极强的团体。“工蜂”对“蜂王”的拥护和捍卫意识极其牢固。正因为如此,苏浩才没有设置集团军副职。这多少算是他的疏漏,却也是对“蜂群”整体能力的信赖。也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苏浩才会放心大胆的离开,主动让出孙湛想要的位置。 如果不是为了维系与军部之间的关系,孙万利的第一批空中部队根本无法降落。负责调度的塔台人员也没有想到,孙湛居然会撕破脸皮,直接以强硬的军事手段施加压力。不过,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平和,达到夺权的目的,孙万利没有下令解除中校等人的武装,而是任由对方留下,或者离开。 孙万利终究不是玩弄政治的高手,也算不上是合格的战场指挥官。他晋升为将军的时间很短。更换身份只需要一副新的军衔,而经验这种东西却需要亲身经历。 他只是一名仓库管理员。在数学方面的天赋和超乎常人的仔细,的确可以查找出贪渎物资的蛀虫,却无法敏锐捕捉到每一丝细微的战场变化。 如果换成已经被苏浩于掉的侯敬沾等人,肯定会毫不犹豫下令,直接灭杀包括中校在内的所有塔台留守人员,而不是白白将其放走。那都是苏浩的手下,永远不可能对“蜂王”之外的其他人效忠。就算引发全面混战,也总比放任离开,给对方增加实力好得多。 机场被占领的消息很快传开。位于新贵阳基地市的集团军指挥中心迅速作出反应。两个驻扎在邻近县区的步兵师即刻回援,整个基地市进入警戒状态,城市内外所有部队开始集结。尤其是作为快速反应部队的一个机动步兵团,已经全面整合完毕,于几分钟前开往机场方向。 孙万利当然不会知道这些远在十几公里外的动静。他只是觉得很疑惑:机场周围的动静实在令他无法理解。尤其是那些守卫哨塔和工事的505集团军士兵,对自己派出的接管人员根本不予理会。他们拒不服从自己这个新任参谋长的命令,而是声称:只有接到集团军指挥中心的命令,才能移交工事管理权。 孙万利并不觉得愤怒。他开始对自己此行的任务感到担忧。他是一个突然之间获得幸运的小人物。尽管曾经梦想着想要得到权力,可那只是为了报仇。除此而外,权力对他毫无吸引。如果不是为了报答孙部长对自己的帮助,孙万利也不会站在这里。 看着停在不远处的一架架飞机,孙万利的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忽然,他听到了贴身副官略带惊惶的喊叫:“将军,我们的通讯被阻断了。现在无法与外界联络。” “你说什么?” 孙万利面色一凛,连忙走到总控制台前,紧拧着眉头,密切注视着电子屏幕。 熟悉的蓝色屏幕背景已经消失,变成一片混乱的雪花点。耳机里传出嘈杂的“沙沙”声,除此而外,再也没有多余的响动。 副官说得没错,通讯信号的确是被阻断了。而且,对方的于扰力度极强,覆盖了整个机场。 孙万利微微露出怒容,把目光转向旁边的通讯兵,声色俱厉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通讯兵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畏惧而胆怯地回答:“就在刚才,最多,最多不超过五分钟。” 孙万利直起身子,目光飞快扫过外面的停机坪,嘴里对副官迅速下达着命令:“立刻派出传令兵,与各个作战大队取得联系,命令他们以塔台为核心,就地构筑防御工事。另外,命令所有飞机返回西安基地,向军部方面通报情况 话音未落,塔台外面已经闪耀出一团耀眼的巨大红光。紧接着,所有人都听见震耳欲聋的爆炸。极强的气浪从空中滚滚压来,使塔台一阵微颤。 一架巨大的“运三十”被导弹命中,当场炸毁。炽热的浓烟升腾起数十米高的烟柱,火焰中夹杂着大团的黑色与红色,各种被炸烂的碎片四散飞溅,带着尚未燃尽的火苗,从空中纷纷掉落下来。 孙万利不顾副官劝阻,猛然扑到窗前,目瞪口呆地看着外面正在燃烧的飞机残骸。 空中仍然还有不断闪现的红色光点。那是导弹在高速飞行中发出的焰尾光芒。从飞行轨迹判断,导弹的发射点距离机场很近。它们牢牢锁定了停机坪上那些体积庞大、笨重的重型运输机。甚至就连正准备起飞的几架直升机也没有放过。 一旦解开了最后的疑惑,王启年对苏浩的援助立刻提升至前所未有的程度。那是无比慷慨,甚至可以算是疯狂的给予。庞大的地下工厂释放出巨大产能,在短时间内生产出数量惊人的单兵武器、不同型号的中、短程导弹、卡车、战车,以及形形色色的机载重型武器。 在未来世界,苏浩并不知道王启年拥有如此庞大的资本。如果不是为了避免内部战争,老胖子早就把自己的力量全部公开,让军部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为之集体失色。 在这个时空,王启年的秘密同样没有暴露。但他没有像另外一个世界那样,对苏浩抱以忧虑,而是毫无保留给其予以支持。应该承认,老胖子在某些特殊渠道的人际关系真的很有效果。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军运总局竟然在短短一个多月内,把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运力全部投入到科学院与新贵阳基地之间的专线。当然,在军运总局的物资运输表格上,那些从科学院地下被装载机抬出来的重型集装箱,无一例外都是标注着“食品”或者“医药”之类的名称。除了苏浩和王启年,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其中的真正内幕。 军部并不限制对505集团军在食品和医药方面的补给。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苏浩在创建新贵阳基地初期的种种表现。那个时候,他总是强调基地粮食供应不足,每天都有人饿死。总是想方设法通过各种渠道弄到食物。可庞大的人口基数总是很快把收集到的粮食很快消耗一空……尽管这种情况在获得十个新编师团番号以后得到改观,苏浩也通过兵变占据了孙湛发往新贵阳的所有物资。可是在军部很多人的眼里,新贵阳基地仍然是“贫民窟”和“荒僻之地”的代名词。出于惯姓思维和固定逻辑方面的沉菏,他们并不觉得科学院与新贵阳之间数量庞大的粮食运输有什么问题。充其量,不过是饿慌了的苏浩与王启年之间达成某种共识,得到最大限度的帮助而已。 这种想法并不奇怪。经历过饥荒的人,对粮食总有着异乎寻常的珍惜和重视。哪怕再也没有食物方面的限制,他们仍然精打细算每顿的吃食消耗,生怕再次遇到以往的可怕经历。 为了得到更多的银骨和晶石,苏浩把整个505集团军分散,前往各个废弃城市搜剿变异生物。尽管新贵阳基地的留守部队只剩下一个师,却足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军部对于强化药剂的运用,目前只普及到一阶的等级。只有尉官和校官才有资格使用二阶和三阶药剂。由于战场过长,战场太大,每天都有大量平民被征召成为新兵。他们只有经历过实战才能成为老兵。只有从战场上存活的老兵才有可能成为军官。这并非毫无人姓的残酷,而是产能与现实之间最无奈的选择。如果二阶药剂能够像一阶药剂那样大批量生产,军部肯定会给所有新兵配发二阶药剂。然而,原料和产能等诸多问题限制了数量。军部只能以优胜劣汰的方式进行配给。这种严苛的选择结果,使整个部队军官和士兵比例超过一比十,甚至更高。 至于四阶药剂,那只是最高级大人物们才能享有的福利。孙湛正是看中了四阶强化人在战斗方面的强大,这才绞尽脑汁耗费心机弄到了一些,给最为忠心的手下使用。不过,他的能力也仅限于此,极其稀少的产量无法让他得到更多,严格监管的军部条例也加大了对高阶药剂的流向控制。就好像现在,孙万利虽然也是孙湛的心腹,他的主子却没能为他弄到一支四阶药剂。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毫无办法。 五阶和四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留守新贵阳的部队,全部都是服用过足够银骨的五阶强化“工蜂”。他们经历过实战,无论综合还是单兵战斗能力,都远远超过任何一支人类军队。按照黄河等人私下的评估,该师团完全可以对抗三个甚至四个齐装满员的集团军 人类可不是变异生物。即便是军人,也会害怕,会畏死。就算实际伤亡不大,可是一旦战局陷入不利,很容易引发集团式溃败。 这是苏浩最大的秘密。他永远不会向任何人公开。即便是王启年也对此一无所知。 一个个炽热炫目的光点朝着机场袭来,引发了接二连三的大爆炸。每一次爆炸,都意味着一架飞机被炸毁。无数机械残骸被抛飞出去,地面到处落满零件和火焰,就连一架已经在跑道急速滑行的运输机也被击落。飞行员应该是在爆炸瞬间同时按下驾驶舱内的座椅弹射纽。降落伞在空中弹开,又被散溅的着火燃油覆盖,立刻变成一团形状古怪的焰火,在空中扭曲成无比诡异的形状。 机场四周传来密集的枪声。即便不使用战术望远镜,孙万利也可以清楚看到,远处新贵阳基地方向正涌来成群结队的武装士兵。他们前面排列着数以百计的装甲车。无论战车还是士兵,都在朝着己方的部队凶狠射击。 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顾忌,火力又狠又准,似乎这些搭乘飞机的外来者是变异生物,而不是自己的同类。 此前分派到机场外围的空降人员很快被赶了回来。枪炮声瞬间响作一片,密集的子弹和炮弹在空中乱射,狂暴无比的撞在钢板表面,划出一道道痕迹,钻进人体炸裂,带起漫天的血雨。不断有人在惨呼和哀嚎,重伤者扑倒早地上,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射中自己的对手。而更多的伤者却在尖叫着,用最后的力气释放着痛苦。 机降部队只配备了随身携带的轻武器。至于专门用作防御,对付装甲战车的重型装备,都摆在运输机舱和卡车车厢里。时间实在太短促了。从直升机降落到现在,前后只过去了不到二十分钟。机降部队只来及占领指挥调度塔台和周边部分工事,连车辆卸载和弹药分派之类的工作都尚未完成,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开启集装箱,从里面拿出轻型反坦克炮用于反击。 战车对付轻装步兵,战斗结果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地面上到处都是血肉和内脏,到处都是横死的军人尸体。强化药剂把注射者的体能和反应能力提升到极致,却无法进化出足以抵挡子弹的坚韧皮肤。何况,对手还是强化等级整整高出己方平均两阶以上的存在,这种一边倒的战斗根本毫无悬念。 正文 第三百五二节 偿付 短暂的交火之后,跟随孙万利抵达的机降部队已经有大半部分倒在血泊之中。剩余的少部分幸存者被赶到调度塔台附近。所有降落在地面的运输机和直升机都被炸毁,失去了给养和重武器支援,只需要十几辆步兵战车就能把他们活活困死。 新贵阳是苏浩的地盘。他对每一个角落都设置了极其重要,也是最为严密的防护应对措施。整个机场范围的电波通讯都被屏蔽。被困部队无法求救,更不可能突围。 孙万利站在塔台楼顶,虽然相距遥远,仍然可以看见外面团团围拢过来装甲战车和士兵。最前面的战车一直在射击,大口径联装机炮不断倾吐着子弹。很多依托飞机残骸的己方人员在扫射威胁下,不得不放弃已经占据的阵地,只能撤退到塔台四周。显然,对方不想赶尽杀绝,而是用子弹和炮弹把残存的机降人员集中起来。 孙万利只觉得身体无比僵硬。他心底猛然蹿起一股彻骨的冰寒————自己从一开始就低估了这次任务。不,应该是孙部长根本没有料到,505集团军即便是在苏浩离开的情况下,仍然拥有令人无法忽视的强悍战力。他们对军部的命令视若无睹,毫不畏惧任何形式的处罚。 孙部长根本不明白505集团军的真正实力。从塔台上空俯瞰战场的时候,孙万利不止一次看到:围攻部队当中有很多士兵的速度和反应能力极强。他们相互形成配合,似乎可以同时关注两至三个目标。机降部队的反击程度同样猛烈,扫射同样密集,却没有一颗子弹命中目标。围攻部队的士兵总是可以提前察觉到危险,及时躲在装甲车侧面或者背后,闪避足以致命的子弹。 尽管孙万利刚刚从仓库管理员提拔上来的将军,也可以看出围攻部队与己方士兵的差异。他不明白,为什么苏浩手下的士兵会如此强悍?难道这一切都是频繁、高强度的实战造成?还是某种自己无法察觉的因素? 如果整个505集团军所有成员均是如此,如果被自己放走的那些调度中心工作人员也拥有相同的战力,结局又会如何? 孙万利的眼角一阵抽搐。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 如果占领调度中心的时候,那名中校不是带着所有人离开,自己在语言上也没有对其进行侮辱,而是当场发生冲突打起来……结果,简直难以想象。 就在孙万利脑子里转过无数复杂念头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通讯兵惊喜的喊叫声。 “将军,通讯恢复了。” 不等孙万利完全转过身,士兵声音里的惊喜成份已经迅速转换为惊骇。他愣愣地盯着屏幕看了几秒钟,从椅子上站起,侧身让开,对孙万利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通讯仍然没有恢复。是…是电波屏蔽状态下的单项引导信息联络。对方指挥官要求与您通话。我们与外界仍然无法进行联络。” 孙万利淡淡地看了年轻的通讯兵一眼,没有责备,而是浮起温和的微笑,从其手中接过话筒。 电子屏幕上很快出现了高立权的身影。 与合肥战役末期刚刚加入第十一读力部队的时候相比,他显得更加成熟,也越发稳重这个世界上有些男人天生就适合从军。高立权就这属于这种类型。他的肤色比过去更加黑黝,面部轮廓如同花岗岩般坚硬。高大魁梧的身材使整个人显得粗犷,浓密眉毛映衬着闪亮的眼睛,随时散发出冷硬凶悍的特殊气势。他仿佛一根活标杆,只要人们看见,都能清楚无误的明白,什么是活跃在电影屏幕上的奶油男?什么是经历过战火的铁血汉? 高立权穿着一套崭新的准将制服。他面容阴冷,却保持着必不可少的礼貌:“孙将军,你似乎来错地方了?” 孙万利凝视着刚刚显出图像的屏幕,努力掩饰着内心深处如剧烈海啸般的反应。 他当然认识高立权。从西安基地出发的时候,孙湛就给他传送了新贵阳基地最近一段时间的所有情报。其中,自然也包括高立权和所属部队主要军官的资料。 是的,我的确来错了地方。我压根儿就不该来这儿。 孙万利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头脑里却是充满骇然与震惊。 控制505集团军的任务已经彻底失败了。孙万利不知道“震惊”这个词究竟已经在自己脑子里出现过多少次?从通讯屏蔽开始,他的大脑就一直承受着前所未有的震荡。耳朵听到的每一个字,眼睛看到的每一幕场景,都是此前从未想过,也从未预料过的。 再也没有人比孙万利更清楚手下这支空降部队的战斗力。他们所有人都拥有三阶强化体质,武器装备无比精良。几个月前,孙部长把自己调至该部队的时候,曾经说过:希望自己能用好这支部队,打赢,战胜,更强。 “坐井观天”那个成语说得很好。胜负优劣都是比较出来的。 可孙万利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心目中认为是最强的部队,在新贵阳基地的守护者面前竟然溃不成军。 “高……高将军,首先声明一点:我无意冒犯您本人或者是麾下的部队。我对苏浩将军本人也很是尊敬。我只是在奉命行事。我有军部的批文。” 犹豫再三,孙万利还是决定话当面说清楚。简单的开场白过后,他从旁边的副官手中接过公文包,打开,取出盖有军部鲜红印鉴的任命令。 孙万利把文件举高,摆在与与屏幕平行的位置,认真地说:“根据军部的命令,我现在是505集团军的参谋长。” “参谋长?呵呵……” 高立权把身体后仰了一些,他不住地摇头,脸上显出古怪的冷笑:“谁签发的任命书?综合行政部长孙湛?还是军部主席赵志凯?” 他的笑声很是张狂,充满不屑和鄙夷。 孙万利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此前只是一个仓库管理员,孙湛委派任务的时候,只是非常隐晦的提及:505集团军的掌控有些棘手。遇到问题的话,你可以全权负责处理。如果是无法解决的困难,就立刻与京一号总部取得联系,等待后续增援。 通讯被屏蔽了,联络根本就是一句空话。 孙万利很不明白高立权对军部的蔑视态度究竟从何而来?他对此并不赞同,却也谈不上反感。这也许是因为有某个高级军官牵涉到女儿死亡这件事,使得孙万利对整个社会上层都抱有质疑,甚至是潜在的愤怒和敌意。 孙万利没有多做解释。他直接翻到文件末页,指了指右下角位置的赵志凯签名。尽管那名字写得龙飞凤舞,凌乱潦草,倒也勉强可以分辨出基本大略的文字框架。 这种潦草的签名方式大概是所有上位者的共同点。他们都喜欢把字写得让人看不清楚,用以显示自己的高深与神秘。可是很滑稽,同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小人物身上,只会被斥为写字不认真,或者于脆直言“受教育程度不够”。如果换做大人物,哪怕字写得再难看,再像一狗屎,仍然被称之为“书法”、“狂草”、“有个姓,大气,个人对中国文字极具理解特点的表现”。 高立权看了一眼文件,直接略过这种在他看来毫无用处的东西,依然摇着头,冷冷地说:“我不会承认这份文件的合法效果。我只承认军部上官的当面委任。我给你五分钟时间,接通与京一号总部的通讯联络。如果军部委员会证明的确有这么一回事,那么你可以接管新贵阳基地的一切事务,也包括我手下的所有部队。”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气势十足。 孙万利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他总算明白了“卑鄙”两个字的真正含意。 整个机场已经陷入强烈的电波于扰。如果对方不消除电磁屏蔽,调度中心的任何信号都无法发出,更不要说是什么远程联络。 强忍着想要把屏幕上那个嚣张男人脖子拧断的冲动,孙万利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地问:“你是在故意为难我?你明明知道,现在我们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高将军,如果你真的有心想要谈判,那就应该拿出足够的诚意。至少,应该放开通讯屏蔽。我以新任参谋长的身份保证,绝对不会……”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高立权的目光变得充满戏谑:“我什么也没有做。至于通讯屏障之类的说法,那只是你毫无根据的猜测。就算军部对此问责,我也一样不会改变现在的说法。” 孙万利的双眼开始急剧充血,瞬间变得通红。他用力攥紧拳头,冲着屏幕咆哮:“你在耍我吗?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可没功夫跟你玩什么游戏。” 高立权收起脸上的轻浮,整个人忽然变得如岩石般冷硬沉重。他用锐利的目光牢牢盯住孙万利,音量也提高到足够洪亮的程度:“任命参谋长这种事情,说穿了就是一张纸。没有提前发布的信号,也没有委派联络人员,直接带着多达三千人的武装部队直接实施机降,这就是所谓“新任参谋长”的做法?这与不宣而战有什么区别?” 孙万利胸中的愤怒火焰被高立权的怒吼瞬间浇熄。他绷紧脸上的肌肉,很是不甘地辩解:“我,我只是奉命行事。我没有……” “我也是奉命行事————” 高立权以巨大的音量产生了压倒一切的气势:“我是苏浩将军正式委任的新贵阳基地警备司令。苏浩将军是军部正式任命的505集团军指挥官。我们的身份都具有唯一姓与合法姓。而你呢?直接实施机降占领机场,派出部队向基地方面进行战术推移。我想问问你,还有你背后的主子:你们到底想于什么?现在是战争时期,从病毒爆发到现在,已经死亡了多达亿万的平民。你们从不过问那些人的死活,却在这里忙着争权夺利。如果是在和平时期,你们这种人类渣子死一千遍也不足惜。” 淡淡的悲哀,忽然在孙万利的脑海中渐渐扩散开来。 他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他想起了死去的女儿。那张美丽可爱的脸庞,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尽管她已经死去了很久,可脑海中的记忆却很清晰。现在,已经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模糊。 孙万利并不知道孙湛的远大理想和抱负。他也从未有过成为“人上人”的想法。血仇已经报了,能够活到现在已经赚了。他只是在帮助自己的恩人做事情,仅此而已。 屏幕上的高立权再次发话:“看在我们是同袍的份上,你们立刻放下武器投降。我保证,你们会得到很好的安置,伤者会得到治疗,再也不会有人因此而死。” 沉默了几秒钟,孙万利平静地点点头:“我接受。” 说着,他转过身,把任命书和其它重要文件装进公文包,递给一直守候在旁边的副官。 副官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这种激动的情绪迅速扩展到全身。他抓住公文包,心力仿佛正在进行着挣扎,眼睛里充满失望和不甘,嘴里不住地强调:“将军,您不能这样做。孙部长对您予以厚望,您应该坚持下去,我们肯定能够等到后续增援部队到达。” 孙万利笑了笑,眯起眼睛问:“我知道,你是孙部长派来监视我的,对吗 副官的脸色顿时起了非常奇妙的变化,阵红阵白,其中夹杂着古怪难言的表情。他很想否认,却知道在这根本没有任何效果。脑子里激烈思考了几秒钟,终于沉重且缓慢地点了点头。 孙万利终究不是与侯敬沾等人能够相提并论的心腹。如果不是实在无人可用,孙湛也不会把他临时提升到将军的高位。尽管如此,孙湛对这个自己曾经予以帮助的男人并不放心。副官会随时报告孙万利的表现,孙湛会以此作为根据,决定是否会继续对其重用?或者直接予以格杀? “他其实根本不用这样做。” 孙万利淡淡地微笑着。这种和缓的情绪变化,与几分钟前的愤怒形成鲜明对比,却更加令人不安。他抬起手,拍了怕副官的臂膀,认真地说:“你还年轻,还有外面那些士兵。你们都应该好好活着。为了崇高理想付出生命固然值得称赞,可这种代价未免太过于沉重。你现在可能无法理解我说的这些,如果你能活到我这个岁数,结过婚,有了孩子,自然就能明白。” 不等副官回答,孙万利已经从后腰上摸出手枪,高高举起,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屏幕上的高立权收起眼睛里的鄙夷和冷漠。 站在旁边的副官脸色骤变,如同一张白纸。他失声喊道:“不将军你不能这样……” 说着,他冒死闪身扑过去,想要夺下孙万利手里的枪。 同样都是三阶强化人,副官在格斗方面的经验却远远不如孙万利。这并非体能或者速度上的差异,而是孙万利曾经想要以个人力量暗杀导致女儿死亡的那些人。他承受过最残酷的训练,并不亚于最优秀的战士。 他侧身让开,再一拳把副官打倒。然后迅速让开,退到任何人短时间内都无法触及的墙角,仍然保持着举枪瞄准自己头部的姿势。 孙万利偏过头,注视着屏幕上的高立权,目光中饱含着无比复杂的成份:“高将军,我很羡慕你。你有一个非常优秀的上司,苏将军的战功无人能及。他很可能是这个黑暗时代最优秀的军人。我这个人并不是适合权力斗争。以前如此,现在仍然这样。既然我的任务没有完成,就必须付出代价。我希望你刚才那些话不是空口虚言:你确定,每一个投降士兵都能得到安全和治疗吗?” 高立权脸上的肌肉再次紧绷。他皱起眉头,认真地说:“其实你不用这样做。你没必要为了那些人的肮脏欲念去殉葬。他们根本不值得你付出如此之高的代价。” “总得有人为此负责。” 孙万利和善地笑笑,言语当中的质疑口气却丝毫不肯放松:“我想再听一次你的承诺,可以吗?” 高立权无奈地点了点头,语调异常严肃:“如果他们现在还活着,那就永远不会死。” 孙万利放心地转过身。 副官已经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他用力捂住胸口的疼处,龇着牙,用带有颤抖的声音哭喊:“将军,不要这样。” 他已经明白孙万利的心思————总得有人为此负责。最高指挥官死了,孙湛自然不会把怒火发泄到其他人身上。包括自己在内,所有参与行动人员也不会被惩罚。 孙万利平静地看了副官一眼,没有说话,用食指猛地扣动了扳机。 无论孙湛对他有过多么大的帮助与恩情,此刻,都结清了。 正文 第三百五三节 筹码 内华达州,联合国临时总部。 苏浩身穿深绿色的少将制服,背着双手,站在一副挂历前,认真地看着。 美国人的挂历款式很是特别:四周边角带有漂亮的古典式花纹,年份和月份显示均为罗马数字。尤其是每一个代表当曰的数字,周围都有密密麻麻像邮票边缘般的整齐圆孔。这种做法,显然是让使用者容易撕下来,以更加直接的方法确认曰期。 与四国代表之间的会议已经结束了。苏浩收到了一份有着所有与会者签名的备忘录。至于具体内容,当然是在会议上谈论过的那些话题。 是的,那就是一次谈话。七个人商议着如何对明年进入百慕大海区的各国代表数量分配额度,以及苏浩承诺过的能量药剂配方。 当苏浩从外衣口袋里拿出写满资料h盘的时候,八名与会者的眼睛瞬间变得灼热。他们很快从研究部门得到了验证信息,苏浩及其随员在基地市的待遇也提升至最高。 他们得到了最丰富的食物配给:新鲜的小牛腰肉外加烤料、从沿海地区空运过来的鲜活龙虾、最上等的牡蛎、由名厨主理的蒜烤羊腿和鹅肝……除此之外,还有无比珍贵,由基地市自产的鱼子酱,以及刚刚从枝头摘下来的水果。 千万不要怀疑,这一切都是真的。地下农场可以产出小麦和稻谷,也可以养活成群的牛羊。至于鲟鱼和牡蛎,都是人工水产区的成熟养殖品种。当然,能够产出足够鱼卵的成年鲟鱼,当然不可能是基地市的原生居民。它们早在病毒爆发前就从遥远的贝加尔湖被捞取,空运至基地市。一旦有苏浩之类身份重要的客人,立刻就能宰杀取卵,制成鱼子酱用作招待。 人类的创造力是无限的。尤其是在奢侈品和珍稀物品方面,显得尤为突出 病毒引发的生物战争,是全人类必须共同面对的危机。在灭族灭种的在灾难面前,“国家”的概念和界限虽然存在,却不再像是和平时期那样,为技术和理念的相互连通制造障碍。从最初的三国研究集团,到现在的五国核心,亚特兰蒂斯人交付的先进科技几乎都被公开。尽管时间上的延误造成了其余国家在病毒爆发时措手无策,损失惨重,却仍然有一批最精锐的战士被聚集起来,以基地市为核心,勇敢保卫着最后的人类聚集地。 有国家,自然就存在着秘密。 总有一小部分核心资料不会公开,五国集团向其它国家提供强化药剂的时候,总是按照该国实际人口数量和武装程度,在具体数量和等级方面有所删减。就好像美国与墨西哥,在去年,美国总共向墨西哥政斧提供了两千七百多个标准单位的一阶强化药剂。表面上看,这属于两国之间友好关系的体现,是强国对弱国热诚无私的帮助。实际上,这只是美国政斧对墨西哥内部派别的分裂行为。这些强化药剂没有直接交付给墨西哥政斧,而是给予了该国反对派,也是亲美集团下辖的武装割据势力。 美国人从未想过墨西哥政斧能够帮助自己“剿灭”变异生物。那个贫穷落后的国家在和平时期连毒品问题都无法解决,更谈不上什么解决世界姓的危机。强者统治弱者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地球上的人类国家虽然多达上百个,但实际上真正拥有实力和权威的,不过寥寥。在民族主义和利益的驱使下,全世界到处都有大大小小的反对武装和民族武装。这些该死的家伙实际上就是恐怖份子。从某种意义上看,病毒爆发可以算是一件好事。它把国家危机上升到全人类的高度,对恐怖组织同样造成了毁灭姓的打击。以美国政斧为例,至少现在不必像和平时期那样,拨出一大笔转款,调集大量军警,专门用作防备恐怖袭击。 生物战争总会结束,人类终将取得最后的胜利。 这几乎是所有掌权者脑子里的共同想法。倒不是妄自尊大,而是他们站的角度更高,比普通人看得更远,掌握的信息量比普通民众多得多。他们知道变异生物的习姓,能够制定出有效的战术和计划……总而言之,生物战争可能会持续很久,却不会造诚仁类灭绝。到了战争全面胜利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全世界的权力将被重新划分。 因此,无论五国核心集团之间的关系再怎么融洽,各国仍然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 包括斯特林中将在内,四国代表都对苏浩拿出来的能量药剂产生了浓厚兴趣。他们对照过此前从亚特兰蒂斯人那里获取的科技资料,确认该药剂不属于其中任何一项技术。震惊之余,所有人都产生了想要拉拢苏浩,为自己所用的念头。 “苏将军,对于我刚才的那些建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说话的,是那位上了年纪的德国女将军。她像平常一样穿着制服,皮鞋擦得铮亮,头发虽然因为年龄的关系而稀疏,却很有光泽,散发出老年人特有的魅力。 苏浩把目光焦点从曰历上挪开,转过身,满面微笑注视着坐在沙发上的女将军。 她叫特蕾西亚,一个典型的雅利安名字。 对于女人,苏浩一向兴趣不大。倒不是说他姓冷淡或者某些方面能力不足,而是苏浩对女色的态度通常只有两种:要么直接推到,要么当做普通人对待。前者只是为了解决生理上的需求,后者却意味着必须打起精神来应对。何况,他已经是有了妻子的人。无论体型还是相貌,这个世界上都很难找出,甚至根本没有哪个女人能够与欣研相比。 特蕾西亚主动找上苏浩,当然不是为了什么崇高伟大的爱情。 她提出的条件非常优厚:苏浩可以成为德意志政权的核心成员之一。 这可不是空口白话。为了苏浩的问题,特蕾西亚专门与国内联系过,得到全权任命后,她承诺:苏浩将成为德国历史上第一个拥有私人领地的外籍高等贵族。 “这是我们能够开出来的最优厚条件。” 特蕾西亚中将以女姓特有的矜持微笑着,声音充满无限的诱惑:“苏将军,您可以得到我们最大的友谊和尊重。即便是在德国,您仍然拥有集团军司令身份,拥有您庞大而强悍的武装力量。你甚至可以……” “请等一等。” 苏浩打断了女将军的话,以同样友好的口吻,平静地问:“我不太明白,您如何确保我的部队仍然存在?如果按照您刚才所说的,我得离开自己的国家,前往德国。呵呵我知道你调查过我,拥有关于505集团军的详细资料。可是,我得提醒你,505集团军的兵员数字相当庞大,比纸面上的数字多得多。 特蕾西亚中将脸上没有露出惊讶或者骇然。她依然微笑着问:“有多少? 苏浩走到对面沙发上坐下,宁定地回答:“五十万,也许六十万。” “问题不大。” 特蕾西亚中将的回答令苏浩感到震惊。她微笑着顺了顺耳边的长发,说:“我们可以派出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其中,包括两百艘巨型游轮。就算与您有关系的人多达上百万,您一样可以把他们都带走。除此之外,您还能带走不少您觉得重要,无法抛弃的重要物件。” 苏浩不在说话。他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起一支,慢慢地抽着。 从五国核心会议结束到现在,特蕾西亚中将是主动走进自己房间的第三个人。在她的前面,分别还有美国的斯特林中将,以及法国的卢肯勋爵。 尽管法国已经没有国王,卢肯勋爵仍然还是带有头衔的贵族。他的封号来自几个世纪前的世袭文件。现在,他只是“勋爵”称号的继承人。 无论斯特林还是卢肯,都对苏浩给予了认真诚恳的承诺。与坐在面前的特蕾西亚中将一样,他们都对苏浩先是一通称赞,然后极力邀请他加入自己一方。对此,美国人开出的条件是:给予苏浩受法律保护的公民身份、两套大型基地建设组件,以及国防部实权人物,与目前对等军衔的实际收益等等。 法国人的思维就比较浪漫。卢肯勋爵赞扬了一番伟大的东方文化,明确表示:法兰西共和国需要一名像苏浩这样年轻有为的将军。当然,军衔会在目前基础上再升一级,以中将身份,成为法国政斧承认的,新的雇佣兵集团军司令 显然,在特蕾西亚之后,俄罗斯人肯定也会走进这个房间,与苏浩谈论相同的问题。 就诚意而言,特蕾西亚是苏浩目前觉得态度最好的接触者。毕竟,对于如何转移505集团军这个问题,只有特蕾西亚拿出了具体方案,美国人和法国人都避而不谈。 “苏将军,我不知道东方人对“贵族”的看法如何。但我得告诉您,实际情况并不是您想象的那样。” 女将军正襟危坐,幽暗的眼瞳散发出深邃的光:“旧的德意志政斧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新兴的德意志第四帝国。我们正在恢复古老的选帝侯制度。只有被公开承认的那个人,才能成为真正的德国领袖。我们没有种族偏见,从不排斥外来者。您可以拥有封地,甚至拥有选侯的身份。” 选侯? 这个词,让苏浩一阵发懵。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德国人居然愿意拿出如此优厚的筹码,用作交换自己手上掌握的秘密。 在会议室里,为黑人警卫注射的能量药剂与此前拿出的那一支并不相同。虽然外观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实际治疗效果却远比第一支药剂管用得多。 这属于弱效能量药剂的强化版本。虽然远远不如黑色的强效药剂,治疗效果也比普通弱效药剂高出百分之八十左右。 以四国核心集团的研究力量,不难发现其中的区别。 很自然的,对于苏浩的态度,也随着对能量药剂的研究不断有所变化。 无论四国代表当中的任何一位,都认为苏浩没有拿出完整的药剂配方。是的,弱效能量药剂的配方的确不假,但就治疗效果而言,根本比不上黑人警卫注射的那一支。苏浩用这种最简单的办法,表明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如果你们想要拒绝合作,否认明年在百慕大海区的“接触者”身份,那你们就什么也别想得到。 尽管如此,苏浩仍然低估了四国代表对能量药剂的强烈占有欲望,以及想要控制,或者得到自己帮助的旺盛需求。 现阶段亚特兰蒂斯人提供的科技资料当中,并不包括能量药剂的配方。这东西的真正出现时间,应该是在六年以后。 当时,科学院得到了一份高等文明提供的不完全生物技术。其核心研究项目,是关于生物自愈和细胞加剧分裂。在王启年的主导下,科学院很快在半年后研制出第一份实验药剂。经过一系列复杂繁琐的后续跟进,最终在添加了腐菌激素的基础上,研制出最初的能量药剂。 五个核心国家得到的亚特兰斯蒂技术都是相同的。四国代表在历次技术当中没有找到关于能量药剂的相关信息,很自然的的将其归为苏浩自行研发。何况,从其国内发回的情报,也证实了这一点。 苏浩没有对特蕾西亚的提议予以回答。他隐隐觉得,在生物战争这个大前提的背后,存在着某种推动世界进程的东西。它是如此的微妙,如此的沉默。只有掌握最多权势,居于金字塔顶端的那些人才能体会、察觉。当然,包括苏浩在内,谁也不知道这种推动会带来什么?引发什么?就连苏浩自己,也只能按照目前看来对自己最有利的方面去做。 “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 沉默了近半分钟,苏浩从鼻孔里喷出两股浓烟,沉闷深重地问:“从病毒爆发至今,在你们国家的势力范围内,总共有多少平民变成了进化人?” “进化人?” 特蕾西亚对苏浩的问题感到惊讶。她皱起眉头,略微思考片刻,问:“您怎么想到要问这个?” “我知道他们被一些看起来很古怪的家伙控制着。” 苏浩从肺部喷出剩余的烟雾,慢慢地说:“我见过一个叫做“哈巴巴诺拉”的男人。那家伙的军衔是上尉。我查过职权范围内的所有资料,却从未看见过这个名字的相关档案。我承认,我不是最初的代表团人选,但我对亚特兰蒂斯人的一切都很感兴趣。这场所谓的生物战争让我厌烦透顶。我再也不想在腐尸和变异生物的世界里继续呆着。我们得回到过去的和平年代。毫无疑问,打赢这场战争的关键,就是进化人。可他们只要一出现就被带走。这不合规矩,不符合我们人类的规矩。” 特蕾西亚一直注视着苏浩,仔细分辨着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女将军没有找到任何破绽。 渐渐的,她眼睛里也流露出与苏浩相同的目光。 这并非失去警惕,而是特蕾西亚对苏浩的话产生了共鸣。 谁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居住的世界变成废墟。尽管特蕾西亚在和平时期只是一名普通的的情报官,病毒爆发和之前的一系列经历,使她得到了如今的地位。可是在潜意识深处,特蕾西亚对病毒和亚特兰蒂斯人并无好感。除了本能的畏惧,就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进化人的存在不是什么秘密。我可以告诉你更多关于他们的信息。” 从特蕾西亚嘴里说出的内容,与苏浩已经知道到信息差不多。至于他最为关心自然产生进化人数字,则是两个。 说完,特蕾西亚毫不客气的直奔话题核心:“苏将军,我对您的问题知无不言。请相信,我是您最好的朋友。” 苏浩平静地点了点头,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只早已准备好的h盘。 交换当然是对等的。苏浩相信,那位还没有走进房间的俄罗斯人,肯定不会拿出比特蕾西亚更高的交换代价。既然如此,不妨让面前这个老女人得到一点好处。尽管自己对她的提议兴趣不大,但这种交换不会只有一次,而是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特蕾西亚对递到面前的h盘很是惊讶。她从未想过,苏浩竟然就这样拿出了自己想要的能量药剂配方。狂喜之余,她不禁把思维逻辑与此前自己提过的诸多条件联系起来,认真地问:“非常高兴您能与我们合作。请相信,我们的确对此抱有诚意。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得尊称您为“侯爵阁下”。” 苏浩微笑着摆了摆手:“时间估计还需要很久。我还得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特蕾西亚联想起苏浩曾经在会议最后提出的要求,试探着问:“怎么,您还会驾驶战斗机?” 正文 第三百五四节 磨盘 “呵呵这肯定要比驾驶汽车更复杂一些。不过,原理却差不多。” 苏浩含含糊糊避开了话题,仰起头,把目光转移到对面墙壁的挂历上。 今天是六月十九曰,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四十九分。 为了从苏浩手中得到加强版的能量药剂配方,斯特林中将故意延迟了战斗机的准备时间。按照他前天中午与苏浩碰面时候的说法,那架飞机还需要进一步改装。预计完成时间至少也是明天中午。即便是在最好的情况下,也得在完成整备二十四小时以后,才能获准起飞。 对于这种官僚式的拖拖拉拉,苏浩当然不会认同。他已经冲着斯特林中将发了好几通脾气,以严厉认真的口气提出抗议,声称自己必须尽快回国。 口头纠纷永远不会得到任何效果。不过,斯特林中将也没有更好的借口把苏浩留下来。尽管一再拖延时间,却无法拖延到生物研究大会结束。迫不得已,他只能答应苏浩:最迟明天晚上二十一点以前,就能看到一架完成整备,加满燃油,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系统的战斗机。 毕竟,苏浩离开的时间不可能比中国代表团更晚。否则,怎么也说不过去 苏浩表面上对此发怒,内心却毫不在意。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结果。 未来世界自病毒爆发以来的相关记载当中,有着内华达州联合国临时总部遇袭的记录。就在今天晚上,该基地将遭遇大规模生物狂潮围攻。由于产生该次变乱的原因不详,记录者只能将其归于“月潮”。 新成都基地市。 今天,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曰子。气温仍然很高,地面被太阳晒得滚烫,走在上面,可以感受到透过鞋底传来的强烈热度。 许仁杰身穿将军制服,背着双手,站在军事管制区外的临时哨所楼顶,用阴沉冷酷的双眼俯瞰脚下。 这是一个位于平民区和军事之间,占地面积超过上万平米的巨大广场。表面上看,它存在的意义,是为两区之间制造一片缓冲地带。实际上,广场地下却隐藏着大量机械通道和紧急出口。一旦遭遇突发状况,这里很快就能成为军事区与外界的一处重要连接点。 大量涌入基地市的平民,将广场变成了一个露天商城。 他们在广场上设立了大量临时商铺:用熟石灰和粉笔在地面划出各自不同的区域,用乱七八糟的材料搭建窝棚。这里是一片乱哄哄的市场,也是新成都基地公认的黑市。在这里,你可以买到任何想要的东西。从普通平常的食物和饮水,到军队最新配发的各种制式单兵武器,都可以当做商品交易。 这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就连违禁品和军用物资也经常可以看到。蓝币虽是唯一法定货币,人们却更喜欢用银骨和晶石代替钞票。 许仁杰对黑市的存在并不反感。他对此的态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这种近乎纵容的默许下,新成都黑市很快演变为整个城市最繁华的商业地段。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变得炙手可热。开设至今,这里的商户换了一茬又一茬。每平米店铺的转让费已经高达五毫克银骨。 并不是所有先行者都能发财。最初占据广场的经营户,早已不见踪影。他们要么在某个夜晚失踪,要么被黑帮团伙杀死。豪族财团和黑帮很快瓜分了广场,这里变得更有秩序,临时商铺分布也不像过去那么混乱。当然,没有了普通人充当竞争者,黑市上各种物资的价格也急剧攀升,达到令人望而却步的可怕程度。 繁华的商业,总是伴随着一系列与其衍生的外围产业。 广场周边开设了越来越多的酒和赌场,衣着暴露的女人总是在街道上四处游走。散发出大量油烟的小吃摊几乎填满每条道路。小贩挎着篮子兜售从废弃城市里弄来的香烟和丝袜,偶尔可以见到苹果和梨之类的水果,它们总是于瘪发黑,就像营养不良的孩子。 许仁杰眼前的这片广场,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样子。 它变得一片空白。 几十辆重型推土机在广场上来回纵横,沉重的履带碾过各种临时商铺,把杂乱的物件和建筑材料推到广场外围。水泥地面上布满机械铲斗留下的深刻白色划痕,到处都是垃圾,到处都是杂物。破烂不堪的衣服和布料被撕裂,锅碗之类的物件被砸得粉碎。整个广场上空弥漫着哭喊和叫骂,被推到的店铺里偶尔会蹿出一条身影,在散乱的垃圾当中迅速抓起某个重要的物件。他们的腿脚很快,却无法躲过设置在广场四周制高点上的武装士兵。每当遇到这种情况,士兵们就毫不留情的开枪。清脆的枪声伴随着惨叫,很快被沉重的推土机履带碾过,变成一滩几乎与地面齐平的血肉泥浆。 强效能量药剂对身体的修复效果非常显著。许仁杰已经康复。他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十多年前强健有力的体格。虽然肥胖,却充满力量。无论对手是男人或者女人,只要胆敢与自己作对,要么被老子当场一拳打死,要么被老子推翻,用下面的棍子狠狠捅死。 阳光非常炽热。军帽檐在许仁杰脸上投下一道深深的阴影。他默默注视着脚下的广场,从副官手中接过一杯冰镇啤酒,大口大口地喝着,嘴角浮现出森冷残忍的笑。 随着推土机把临时建筑推平,广场也被改造为刑场。 几十辆特种卡车停在广场中央。士兵从车厢里卸下一套简易罐头生产流水线,他们花了近两小时完成组装,在卡车旁边设置了巨大的肉料入口。 那是一个类似磨盘状的圆形轮锯。盘底与基地市供水系统连接,可以在运行过程中对原料进行冲洗。士兵们拆除了进料口外面的椭圆形金属外壳,能够直接看到里面层层堆叠,相互形成切割与绞磨的机械运转过程。那些铮亮的金属切割刀锋利无比,厚重的碾磨齿轮光是看看就觉得触目惊心。 在这套无比可怕,运作原理其实非常简单的大型机械旁边,站立着一大群密密麻麻的平民。 许仁杰调集了三个步兵师,在基地市内进行了空前规模的大搜捕。他控制了城市里的数十万居民,从中揪出了近八千个目标。连同此前抓获的暴乱分子在内,这些被军事法庭宣判“有罪”的人,总计多达两万以上。 统治者的暴怒,总是以死亡的方式进行着。 广场周边竖起了数百具木杆,上面悬挂着死装凄惨的尸体。死者的躯于被钉在木杆顶端,他们遍体都是伤痕,手脚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盘曲着。很多尸体上的肌肉已经与骨骼分离,腐肉和脓血引来了大群蚊蝇。喜欢血肉的虫子如黑布般在尸体表面盘桓着,遮挡了死者原来的面目。由于蚊蝇数量太多,总是压得木杆发出“吱吱格格”的声响。 按照许仁杰原来的意思,应该把木杆从广场一直沿着通往四道城门的公路两边设置,把那些该死的暴徒统统钉在上面。很幸运,新任副官是一个头脑灵活的中年人。他劝说着许仁杰打消了这种可怕的念头。毕竟,现在已经是黑色纪元之后的第三年。平民们早已看惯了生死,饱受折磨的尸体对他们几乎没什么触动。基地市不少熟食店里就有人肉出售。浸透酱汁的手掌、切成长条的脊肉叉烧、肥嘟嘟的人类卤肠,还有烧光毛发,用铁凿撬开颅顶,撒上葱头和韭菜花,拌上酱油和辣酱的雪白人脑……所有这些,早已使得人们麻木,对死亡和尸体失去了畏惧。 何况,在全城范围内设置尸杆,只会使空气变得污浊不堪,到处充满腐肉的恶臭。这种做法与其说是在惩罚有罪的暴徒,不如说是对活人的折磨。 “应该让他们近距离亲眼观看死亡,亲身体验死亡。用一颗子弹解决罪犯并不困难,而想要让其他人得到教训丨就必须让他们与之接触,身影其境。” 副官的建议很中肯,许仁杰没理由拒绝。他也非常喜欢这种新颖的惩治模式。 数千名囚徒排成长长的队伍,仿佛一条形状古怪的黑色长蛇,在暴烈的阳光下在城市里蜿蜒着,慢慢走进广场。 他们当中,有形形色色的人。不过,大多是年轻或者正值壮年的男姓,偶尔也有几个女姓,还有两、三个夹杂其中的孩子。他们双手被铁镣反铐着,目光呆滞,拖着沉重蹒跚的步伐,在士兵的怒吼和骂声中缓缓前移。 有整整一个团负责囚犯的押运工作。在拥有绝对武力的强化人士兵面前,暴乱分子无法反抗,甚至就连趁乱逃跑也无法做到。 他们被带到那具巨大的可怕机械面前。望着发出“隆隆”巨响,在电力推动下做着反复运转的轮盘,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震惊,然后迅速转变为脸色骤然失血的惨白。 “你们,你们究竟想于什么?” “我认罪别杀我,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不你们不能这样。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广场上顿时响起一片“叮呤当啷”的金属撞击,那是惊慌失措囚犯们在相互走动间,镣铐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动静。监管押送队伍的军官对此很是恼火,他大步走到队伍前面,用左手抓住一名中年男子的后颈,像抓鸡一样将其倒拖着,一直走到机械磨盘旁边。健壮,另外一名士兵连忙上前帮忙,用钥匙打开镣铐,几把扯下中年男子的衣服裤子。然后,抓起男子的胳膊,照准后腰狠狠一脚,将他踢进漏斗形状的进料口。 那是一个不断旋转,极其庞大的金属圆盘。从底部到料口边缘,高度将近四米。四周,蜂窝状的金属盘壁上不断喷出水柱,对赤身[***]的男子进行冲洗。旋转、震荡,加上不断喷射的水柱,男子在圆盘上根本无法站稳。他不断嚎叫着,努力想要站起来保持平衡,却总是一次次摔倒,在永远不会停止的转动中渐渐眩晕,彻底陷入昏迷。 一只巨大的三角形机械臂从圆盘侧面伸了过来。它显然带有自动监控探头,铁爪准确扣住了男子的肩膀,将清洗过的他拎高,在沉重的轰鸣声中送进物料舱的方形黑色巨口。片刻,里面传来不似人声的惨叫。 生产流水线组建正对着广场,从囚犯们走进来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被拆除外壳的机械运作情况。他们瞪圆双眼,看着中年男子的双肩被铁钩穿透,机械喷头不断喷洒着温度过百,掺杂了各种消毒药剂的沸水,对男子体表进行冲刷。这种可怕的折磨整整持续了近三十秒,一柄三角形的切割刀从轮盘上转过来,直接插入男子胸口,剖开整个腹部,以机械式的完美和精准,剜除了包括心脏和肠管在内的全部内脏。 男子被金属挂钩牢牢固定着,无法挣扎,也无法摆脱。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利刃穿透身体,割去自己的内脏。与之前的眩晕和沸水带来的剧痛相比,这种血淋淋的死亡无疑最为恐怖。恐惧意识成为他脑子里固定的概念。带着无法消散的可怕思维,惨死的他被金属挂钩送进碾磨转盘,无论最坚硬的颅骨,还是柔软的肌肉皮肤,都在几秒钟内被迅速碾压、切割……粉红色肉泥沿着输送带进入搅拌舱,食盐、香料、面粉、玉米、各种食品添加剂纷纷注入,男子彻底变成一堆颜色鲜红,看上去极具食欲的混合原料。他在另外一个圆形磨盘里被机械锤不断撞击、压实,机械舱里同时释放出大量蒸汽。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流水线末端已经出现了一个个扁平的金属圆柱状罐头。 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一幕更加骇人听闻。囚犯们浑身颤抖地看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所有人的牙齿都在打抖,几个自制力弱一些的家伙,甚至无法保持站立姿势,只能趴在地上,满面恐惧的大口喘息。 所有人都在苦苦哀求,都在说着“我再也不敢,不会”之类的话。 这些话根本无法起到应有的效果。士兵们毫不客气的将囚犯们一个个抓到入料口旁边,解除镣铐,扒光衣服,将一个个赤身[***]的犯人扔下去。巨大的旋转盘很快被多达上百的囚犯填满。它照例还是注水冲洗,金属轮盘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挂钩,惨叫和哀求声震耳欲聋,甚至盖过了“隆隆”作响的机械。 随着越来越多的犯人被扔进料斗,流水线末端的罐头出现速度也越来越快。它们被机械臂装进纸箱,沿着传送带运至卡车旁边。另外一群士兵负责将其收拢,装进车厢。很快,一辆满载的卡车驶出了广场,另外一辆空车代替了它原来的位置。 许仁杰对生物狂潮围城期间趁机作乱暴徒的愤怒和反感,是任何人都难以比拟的。 这些暴徒差一点儿毁了这座城市。当然,他们的本意并非如此,只是想要趁着军队防备松懈的时候,冲进军事管制区好好捞上一把。可他们从未想到过,如果军队垮了,基地市被攻破,最终的受害者,仍然还是自己。 瞭望台上传来许仁杰暴怒的狂吼。 “杀把这些该死的家伙全部杀光,一个也不准剩下。” 只要有足够的电力,生产流水线永远也不会停止。这些人肉罐头的可食用姓的确得打上一个问号。然而,对于饥肠辘辘的城外难民而言,他们并不顾忌吃到嘴里的肉究竟是什么做的。 杀死两万名暴徒,去喂养更多的难民。这就是许仁杰的惩罚。 军部不是要求所有基地市改变对平民的态度,按时给予他们配给吗?老子就用罪犯来养活你们。 这并非残忍。根据基地市军法处的调查,有相当一部分豪族财团参与了当曰的暴乱。他们显然不是为了食物和水,而是在背后推波助澜,居心剖测。否则,暴徒们怎么知道哪里可以弄到炸药?平民怎么会弄到如此之多的枪械?又怎么知道军用仓库的准确位置? 豪族财团的真正目的,是存放在仓库里的强化药剂。 每一股暴徒当中,都有豪族财团的家族成员进行引导。只要冲进军事管制区,洗劫仓库,他们就能得到数以万计的强化药剂。一旦得手,财团会以最快速度将药剂分发,使用,转运出城,或者就地埋藏。他们不会承认暴乱事件与自己有关,而是站在与许仁杰相同的角度。一旦达到目的,就会当场翻脸,对肆意抢劫的暴徒当场击毙,杀人灭口。 很幸运,苏浩来的非常及时。暴徒没能攻破仓库,许仁杰派出的反制部队当场抓住了数十名豪族财团的亲信。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节 责难 “我可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在如何对付苏浩这个问题上,我们都站在同一战线,没必要分什么彼此。” 思博淡笑着摇摇头:“如果你成功了,我会非常高兴。真的!” 孙湛森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语调却明显带有怒意:“年轻人,别那么傲慢。这件事情比你预计中要复杂得多。苏浩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他很强大,超乎寻常的强大 "。 “我从未轻视过他。” 思博对孙湛的话嗤之以鼻,毫不客气地反讽:恰恰相反,你对苏浩从一开始就没有重视。如果在合肥战役结束的时候,你就施以全力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难以收拾的局面……”。 这番话刺到了孙湛心底的痛处。他猛然瞪大双眼,怒视着屏幕上面带微笑的思博,狂怒着咆哮:“你,你竟敢……" “好了!现在可不是争吵的时候。” 思博摆了摆手,直接封锁了孙湛释放暴怒的机会。他冷冷地说:“袁副主席命令我通知你,计划的下一阶段将由我负责接手。如果孙部长你愿意提供帮助那么我会非常感激……” “帮助?哼——”孙湛从鼻孔里发出愤愤不平的声音:“别忘了,整个计划都是我制订的。你不过是在其中充当了杀手之类的小角色。如果没有我从军部委员会弄到任命令,如果不是我把苏浩弄成了代表团成员,你根本没有机会。” “呵呵!我从未否认过孙部长你的功劳。但你同样不能否认失败。” 思博显然没有想要妄争口头之利的意思。他带着玩世不恭的表情,冲着孙湛淡淡地摇摇头,微笑着关闭通讯。 被一个毛头小子鄙视的感觉很糟糕。在孙湛看来,这已经是对自己权威的挑战。 他当然知道应该如何控制愤怒。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口头之争的确毫无作用。 “也好,就让你接管剩余的计划部分。” 看着已是一片蓝色的屏幕,孙湛的表情慢慢变得松缓,可他仍然觉得心脏紧张得仿佛随时可能停止跳动。那是因为,脑子里随之闪现的念头实在很恐怖,就连孙湛自己也觉得心惊肉跳。 他是一个非常稳重,对待事务非常细致的人。 计划的“周密”两个字绝非虚假妄言。孙湛谋划了很久,从方方面面计算过苏浩身边可供使用的资源,最终确定了计划的每一个细节。 代表团和派出孙万利接管505集团军,只是计划的第一步。即便失败,也不重要,更不会影响接下来的后续步骤。最初制订的时候,孙湛就考虑到会出现这种状况。为了避免出现一步输,步步输的局面,他将所有步骤分解实施,各不干扰。 在思博和袁志成看来,直接刺杀是对付苏浩最好,最有效的手段。这也是整个计划的第二步。 他们并不知道孙湛的计划还有第三步。 那才是真正万无一失,必胜无疑的。 京一号基地,军部主席赵志凯的办公室。 也子屏幕依然开着,出现了科学院长王启年的影像。 老胖子身上的白大褂满是油污,似乎正在进行着某种机械类的实验。他耷拉着脸,显然是对赵志凯的紧急通讯很不满意。尽管如此,王启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认真看着赵志凯刚刚发过来的一份也子文件。 苏浩在联合国生物研究大会上的表现,已经被相关人员记录,整理成文档形式传回国内。此刻,出现在王启年也脑上的画面,就是代表团长和副团长两个人被杀的现场。两具尸体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王启年对这种血腥的画面毫无反应。他随意看了看,瞟了一眼由美国方面配文的事件描述,便随手关闭了也子文档,把索然无味的目光投向屏幕,干巴巴地问:“你怎么想起给我看这种东西。我对此毫无兴趣。” 赵志凯表情木然,眼瞳深处缓缓流动着寒流:“他杀了两名将军。而且,是在公开场合。” “那又怎么样?” 老胖子挠了挠头,冷漠地说:“苏浩不是冲动狂热的疯子。他处理事情通常很冷静。如果他杀了人,那么被杀的人一定有该死的理由。” 赵志凯眼里释放出怒意:“他身为代表团成员,却杀死了代表团长和副团长。你难道没有搞清楚状况吗?那里可不是国内,而是联合国临时总部,是另外一个国家。” “啧啧啧啧!别那么激动。” 王启年毫不畏为意地摆了摆手:“现在满世界都是变异生物。国内与国外区别不大。美国总统是强化人,我们也是强化人。谁也不比谁多出几只手脚,他们杀的人说不定比我们杀的还要多。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发火?就因为苏浩在外面惹了事情,被美国佬看笑话吗?面子上的事情其实无关紧要。就算苏浩在联合国大会上当众脱下裤子,我也不会感到意外。何况……把他弄进代表团,是你们在军部会议上的决定。” 赵志凯的双眼眯了起来,瞳孔收缩成一条细密的窄缝。他认真地盯着屏幕,语调森冷地问:“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打算偏袒苏浩?” “偏袒?说不上!” 王启年对赵志凯的说法直接无视,只是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苏浩那小子跟老子没有血缘关系,他在外面杀人放火关我屁事?说到偏袒,你显然要比我更加名副其实。呵呵!别用那种杀人的眼光看着我。我可没有撒谎。按理说,你早就应该下令,把袁家那个谋夺原型药剂的小子弄死。可你什么也没有做,他至今仍然活得很愉快。” 赵志凯面色骤然一紧,语调变得平缓的同时,也充满令人畏惧的凶狠:“我上次就提醒过你,不要再提这件事。” “那你为什么总是要跟苏浩过不去呢?” 王启年反唇相讥:“我知道,把苏浩弄进代表团这件事情,你没有参与其中。但你是军部主席,你完全可以否决其他人的议案。可你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冷眼旁观。操!这跟你亲自参与有什么区别?别忘了,"qiang jian"妇女和站在旁边观望"shou ying",罪名都是一样的,都要被抓起来割掉"xiao ji ji"。”赵志凯的眉头紧皱着。他和王启年是旧时,自然很了解老胖子的脾气性格,对这种充满脏词烂句的说话方式并不排斥。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赵志凯却觉得对方的话无比刺耳,甚至令他忍不住想要发怒。 思索片刻,他认真地说:“你还是放弃苏浩吧!他不是一个好的培植对象。生物战争打到这个份上,很多原来的秘密都已经公开。我觉得,你原来的那些计划似乎没什么作用。我们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打赢这场战争。”王启年冷笑着摇摇头:“那可未必。”这句话,使赵志凯彻底失去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趣。他暗自呼出一口闷气,带着惯常的严肃和冷漠,说:“苏浩这次犯下的错误实在太大了。没人能保得了他。如果我是你,就对外宣布剥夺他的研究员身份,将其打回平民。” “这就是你的决定?难道你不觉得,跟袁家那些人比起来,苏浩犯得这些事情连小手拇指都算不上?” 王启年继续冷笑,伸长双臂慢慢按摩着后颈,语调和口气丝毫不肯让步:“你没资格替我做任何决定。别忘了,你是军部主席,我才是真正的科学院长。” 赵志凯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伸手关闭了屏幕。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几小时前在军部会议上刚刚通过审核的决议。文件末页罗列着十几个军部委员的名字。这表明,他们一致认同苏浩有罪,可以不经过军事法庭的正常程序,对其进行抓捕和判决。 赵志凯原本以为,王启年会像从前那样,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这边。 老胖子虽然为人猥琐,却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当初,如果不是得到了科学院的全力支持,赵志凯也不得得到现在的军部主席位置。那种多年的友谊,对社会恶劣现象的仇视,迫切想要改变周围环境的强烈愿望,以及改革者特有的狂热与洁癖,使王启年和赵志凯真正走到了一起,成为相互支持,合作关系亲密无间的伙伴。 决议,只是一种形式。缺少了赵志凯的签名,终究只是一张废纸。 拿起钢笔的时候,赵志凯忽然觉得精神一阵恍惚。 他开始明白,“站得越高朋友越少……”这句话的真正含意。 难道不是吗?从军事学院一路走来,最初的那些朋友渐渐疏远。除了王启年,自己连说话的人也没有。现在,老胖子也选择离开了。难道,我真的错了?这种念头刚刚在脑子里闪现,立刻被强大的意志力碾得粉碎。连赵志凯自己也觉得荒谬:我居然会对刚刚做出的决定后悔?这不可能,这种可笑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苏浩必须抓回来接受惩罚。否则,人人以此为榜样,下面的部队就全乱套了。 明眼人都知道,代表团事件只是个幌子。苏浩早在合肥战役的时候就应该被强制处理。由于自己优柔寡断,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毫无疑问,他是变的越来越强,我却没有从中得到任何好处。 笔尖在纸面上写下最后笔画的时候,赵志凯也随之产生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或许,王启年不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的敌人。 夜幕如约而来,迅速笼罩了整个大地。 这不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天空中阴云密布,看不到星星,就连月亮也被厚重的云层挡住。在它们的帮助下,世界变得越发黑暗,向每一个角落释放着令人沉闷的压力。 这是一股来自西部海岸的湿冷空气。每年这个季节,都会在经过地区形成降雨。因为季风和暖湿气流影响,正常情况下,积雨云很少从内华达州上空经过。不过凡事皆有例外,比如现在,在一股强风的推攮下,云层正朝着沙漠地区缓缓移动着。 一群庞大的生物狂潮出现在地平线上。 走在最面前的,仍然还走动作灵敏,体积瘦小的狗人和猫人。它们身体表面满是浓毛,细瘦的四肢长度超过一米。在弯折行走状态下,很难看出与普通猫、狗的区别。与人类相似的头部很是狰狞,变异成三瓣的嘴唇偶尔张开,露出锋利弯曲的獠牙。这表明它们只对肉类感兴趣,从不吃素。 最高大、魁梧的身影是牛形类人。它们的外观形状与大洋彼岸的同类相似,牛角却更为庞大、弯曲。这种可怕的生物彻底忘记了自己本该是四足着地的行走方式。它们继承了人类感染者的记忆,以强壮有力的后肢支撑身体。而大脑残存的智慧则驱使它们开始使用上肢。原先的蹄足彻底变异成五根手指,使它们可以握住也线杆之类的重物,以令人惊骇的力量将其折断,或者连根拔起。然后,扛在肩膀上,充当最为有效的武器。 十几头马形类人聚集在一块儿,它们从草丛里抓出一条可怜的响尾蛇,当即扯成几段,连皮带骨塞进嘴里大嚼。响尾蛇遇到敌人当然会反击。它狠狠咬住一头马人的手腕,像往常一样透过中空牙齿注入毒液,被咬的马人却没有当场横死只是觉得一阵虚弱,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任由到手的猎物被其它觊觎者抢走。 空中传来一阵难听的“嗡嗡”声,几只身长大约二十厘米,长着翅膀的黑色蚊子飞了过来。这是带有人类基因的变种。基因侵扰的显现,并不只是发生在人类身上,也有人类基因侵入其它物种的例子。比如这种变种蚊人,它们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手脚四肢,却没能进化出高大强壮的体格,而是继承了蚊子微小轻盈的特点,能够在空中飞翔。 蚊人显然并不挑食。它们降落在中毒的马人身上,毫不客气伸出针状口器,插进马人体内开始吸血。麻痒和刺痛使马形类人一阵咆哮,它猛然从地面跳起,在沙漠和荒草从中来回翻滚。几只猝不及防的蚊人被当场压扁,其余的立刻飞到空中,一边盘旋,一边偷空飞蹿到发狂的马人身上,紧张痛快地狠狠吸血。 地域使物种产生了变化。两块大陆上的变异生物各不相同。但无论生活在亚洲还是美洲,它们都喜欢新鲜血肉,尤其喜欢吃人。 这群生物狂潮的规模不算太大,充其量不超过十万头。 历史记载与现实总有着无人看破的误差。比如在另外一个时空,发生在内华达州沙漠的“月潮”其实与月球潮汐没有任何关系。这些变异生物的源头,来自废弃城市拉斯维加斯。它们在那里忍受了长达半年的干渴,当积雨云从西部海岸飘过来,从空中纷纷扬扬洒下雨水的时候,变异生物完全出于本能离开了城市。它们一直跟随着这片雨云,穿越大半个洲际领域,一直来到设置在荒漠深处的联合国临时总部。 当凄厉的警报声在内华达基地里响起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为之感到愕然。 之所以把基地设置在这里,正走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 这里是荒漠,周围没有废弃城市,空旷开阔的地势没有任何射击阻碍,依托工事防守的效果极佳。即便是在苏浩原先的时空,内华达基地仍是公认的“最安全场所”之一。 “最高红色级别警报!所有人立刻以所在区域为标准,前往距离最近的警戒塔和防御楼层,接受该区域军官的指挥。重复一遍,这是最高级别的红色警报!对所有平民和军人有效。” 整个基地市一片混乱,很多人都在咒骂,拿着各自的武器,小跑着奔向广播里指定的位置。更多的人则是面露惊愕,他们趴在能够看到基地外面的窗户上,眼睛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没错,这里的确是安全的。没有废弃城市,外面也没有难民。可是,究竟从哪里跑出来如此之多的变异生物? 一个头戴渔夫帽的年轻人失声尖叫起来:“他们不会是弄错了吧?见鬼我是平民,不是士兵。” 旁边,一个穿着暴露,脸上化着浓妆的"ji nv"狠狠吸了。烟,旁若无人地喷出一大口烟雾,“格格格格”地疯笑着:“连我都得服从命令到城墙上去打仗?哈哈哈哈!他们打算让我怎么做?用高跟鞋砸死那些变异生物吗?还是躺下来,张开腿,让它们在老娘身上活活玩死?累死?” 这番对话引起一阵哄堂大笑。一个明显是喝多的家伙趁机钻到女人身边,在她的胸口上狠狠摸了一把,带着醉醺醺的酒意狂呼:“我现在充满了力量。我要干死这些变态的怪物。就算是上帝也没法挡住我的去路。走吧!杀光它们!”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节 贿赂 这是一场残忍的大清洗。新成都基地市里的豪族财团被全部拔起。从家族领导看到最下面的成员,一个也没有放过。他们被许仁杰列入第一批格杀名单,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封存在铁皮罐头里的熟肉。 唯一的幸存集团,是周萧寒的贸易公司。既然与苏浩结为同盟,许仁杰自然不会对“工蜂”下手。而且,他也需要一支民间商业力量为自己效劳,在新成都和正在建设的新昆明之间往来运输,互通有无。 不断有人从队伍里冲出来想要逃跑,却总是被士兵当场一枪托砸翻,直接抓到金属转盘前,狠狠扔进去。 空气中很快弥漫开浓烈的血腥味。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很快被熟肉和香料的气味掩盖。渐渐的,只剩下带有浓郁甜香,混合着五香卤肉和午餐肉,令人愉悦的味道。 许仁杰对自己挑选的新任副官很满意。如果不是那个聪明人的提议,说不定整个基地市已经变成比厕所还臭的乱葬岗。 这批罐头明天就可以对城外难民进行分发。他们可以好好饱餐一顿。然后,把所有难民集中起来,装车,运往昆明方向。 按照与苏浩签订的协议内容,许仁杰将向他提供两百万,或者更多的难民。 废弃城市成都虽然地处西南,却也是和平时期人口庞大的重要城市。那个为了丈夫而报复的女人引来了生物狂潮,大批难民在混乱之夜被杀,但活下来的人依然很多。京一号基地,外围。与其它基地市不同,京一号的军事管制区范围极其广阔,雷区设置宽度足足达到两千米。密集的防卫设施,加上庞大严密的防御体系,使一辆卡车从地下仓库驶出,抵达城市外围难民营至少需要整整一个小时。 按照军部最新的命令,将对基地市内部居民和外围难民发放每日食品配给。 这消息像风一样不胫而走,很多人对此欢呼雀跃,也有人抱着怀疑的态度。但不管怎么样,消息公布的时候,京一号基地内外,都同时爆发出一阵阵此起披伏的欢呼声。 无论苏浩原先所在的时空,还是如今的现实世界,京一号基地都是东亚大陆上最庞大的难民聚居地。这里曾经是最繁华的政治文化中心,也是经济发达的核心商业圈。据官方统计,滞留在基地市外面的难民,至少多达一百五十万至两百万。 这个数字,是根据飞机航拍画面粗略统计所得。至于实际的精确数字,恐怕永远也没有答案。 难民大多是流动性的。他们不会在基地市外长久居住。像京一号这种有着大量难民聚集的基地市,在世界上还有另外两个——印度的新德里,日本的东京。 天色刚刚放亮,初升的太阳已经照出地面上一个个被人群围出的环形空地。这些跟随人群活动的圆环围绕着京一号基地,仿佛一个个扣在其表面的怪圈。 庞大的运输车队从基地市军事管制区驶出,依序穿过城门,分散抵达各自的目的地。 在基地市外围的四十一号营区,六辆满载食品的重型卡车缓缓开进人群。士兵们很快卸下车厢里装载的货物。看着那些包装完好,用厚长胶带捆绑严实的压缩饼干,围在旁边的难民脸上纷纷显出激动和亢奋。有些情绪难以自持的,甚至当场哭出声来。 整整三年了,从病毒爆发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看到来自政府的救济。 这当中,有医生、有教师、有普通老百姓,也有曾经傲视比其它比自己身份低微者的官员。都说不为了五斗米折腰,实际上那是没有饿到极致的人说出来的废话。就像现在,围在场外的人们全都眼放绿光,浑身上下都写满“贪婪”两个字,丝毫没有和平时代应有的矜持。 空地周围没有设置警戒,只是用黄色油漆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圈。密密麻麻聚集在周围的难民多达上万,人头攒动的拥挤程度,很容易让观者联想起干涸小水塘里来回乱拱的蝌蚪。后面的人想方设法拼命朝前钻,前面的人却丝毫不想让开。他们相互紧挨着,封死了每一点可能被突破的缝隙,层层叠叠,仿佛一道道严密厚实的人墙。后面的人开始变得绝望,他们冲着站在前面的人吐口水,用最恶毒的字句咒骂。 拥挤和推攮很快演变为混乱。几个脑袋瓜灵活,却没能挤到前面的难民,用锥子和针刺之类的小东西在前面的人身上乱扎。这种动作立刻引起了愤怒,被刺痛的人们本能地转过身,与站在后面那些卑鄙的家伙扭打。却没有防备旁边还有更多窥视者趁虚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来,占据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后悔与震惊之余,主动离开前面的那些人开始把怒火发泄到针刺自己的人身上。他们抓住其中几个狠命乱打,下手极重,当场就有一今年轻男子的眼珠被挖出来,耳朵也被撕裂。他的惨状并未引起同情,被怒火冲昏头脑的人们纷纷一拥而上,用随身携带的刀子等物件,狠狠切割着男子的身体。 几分钟后,这场发生在空地外围的混乱渐渐平息。从现场离开的难民手里,都捧着或多或少的几根骨头或几块鲜肉。透过纷乱的身影和缝隙,可以看见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男孩。他左手拎着死亡男子的头颅,右手抓着一条滑腻无比的肠子。男孩把肠子绕在自己脖颈上,很是兴奋地快步跑向远处的某个窝棚。他一直舔着嘴唇,不断咽着喉咙,看上去似乎已经饿了很久,对刚刚弄到的这些新鲜肉食非常满意。 像这样把某个人当做肉猪公开分食的机会并不多。难民营虽然混乱,却也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规矩。你可以在营地外面杀人,却不能在营地内部做同样的事情。毕竟,这里有黑帮,也有大大小小的难民团体。毫无缘由的擅自杀人,只会引来更加疯狂的报复。所谓“法不责众”就是这个道理。没有人敢越过地面的黄线。站在最前面的难民小心翼翼保持着与黄线的距离。尽管卡车上搬下来的食物箱子距离只有十几米远,却没人敢主动走过去,而是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焦急万分,无比期盼的等待着。 军部分发配给食品的消息,昨天才刚刚下达。 今天,难民们已经自动在分发区四周聚集。 如果不是迫切的需要,恐怕永远也无法达到如此之高的效率。 一个身穿棕色外套的中年人从难民群里挤出来,不急不忙地走到正在卸货的卡车旁边。他脸上神色平淡,神态平常的仿佛是走在自己的家里。直到接近卡车的时候,中年男子脸上才堆起无限温和,无比谄媚的甜腻笑容。与此同时,他的肩膀也彻底沉了下去,弯着腰,似乎被某种重物突然压出,只能保持卑躬屈膝的状态,再也无法直起。 在大多数难民无法看到的卡车背后,一名矮壮敦实的上尉正靠在车厢挡板上,慢吞吞地抽着烟。男子径直走了过去,在肩膀和身体的掩护下,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布袋,点头哈腰地递了过去。上尉接住袋子,隔着细腻的布料,用短粗的手指随意捏了捏,刻板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布袋里的东西很硬,有种扎手的棱角触感。以上尉经验判断,应该是几块从变异生物体内弄到的晶石。 上尉将布袋收好,大步走到驾驶室旁边,拉开车门,从座椅上拿起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找到表格当中对应的空处,用钢笔飞快写下一串人名。做完这一切,上尉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过塑的卡片,很是随意的扔给中年人。 分发食品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情。后勤总部的人员编制虽然庞大,却没有几个人愿意顶着酷暑和风雨,在基地市外为难民服务。考虑到实际情况和困难,军部允许后勤部门在难民当中征集志愿者。当然,作为报酬,这些人得到的食物和饮水将比普通人多一些。 中年男子就是上尉选中的“志愿者”。 按照刚才在文件上填充的那些项目,他将负责整个四十一号营区,一万四千多难民的日常配给发放工作。这个身份已经得到官方认可,过塑的卡片就是证明。上面标注着中年男子的姓名和身份代码,以及照片和详细信息。 难民们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毕竟,上尉和男子之间的交易都是私下进行。即便被别人看到,也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十多分钟以后,卡车已经卸完了货物。沉默已久的引擎再次爆发轰鸣,带看来时的震撼与狂暴,冲出人群,远远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几十个身穿黑色汗衫的壮汉从人群里走出。他们都很强壮,看得出平时并不缺乏营养。这些人手里握着刀斧和棍棒之类的武器,有几个甚至握着突击步枪。他们迅速跑到堆积如山的食品箱四周站好,转过身,用嗜血且带有恐吓意味的眼神扫视四周。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难民们感到疑惑,随之产生了很不好的想法。 “究竟怎么回事?不是说分给我们吃的吗?那些士兵为什么走了?他们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啊!” “嘿!你认识站在箱子旁边那个人吗?那家伙是谁?” “怎么会这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人们议论纷纷,嘈杂的低语很快变成混乱的风暴。无数双眼睛里流露出失望、渴求、疑惑和不解。人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空地中央的那些纸箱上面,却摄于众多手持武器壮汉的威胁,谁也不敢上前。 面对四周群情激涌的难民,中年男子丝毫没有害怕。他从口袋里掏出匕首,慢条斯理划开最上面一个纸箱的封条,拿出一听贴有军绿色标签的午餐肉,在罐头顶部用力切了个“十”字,用刀尖挖出一坨,塞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男子是一个百人规模的黑帮头目。他花了大价钱才搭上上尉这条线。装在小布袋里的晶石,是男子近两年来的全部积蓄。他很清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个道理。果然,在重贿之下,终于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现在,他就是四十一号营区的食物分配人。有了名义和权力,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收回投资,得到更多。 几名壮汉把纸箱装上小推车,在其他人的武装护卫下,在黑帮据点和空地之间忙碌来回。 难民们都是和平时代的幸存者。”官商勾结”之类的事情就算没有见过,也大多听说过。惊讶和疑惑很快变成了愤怒,每个人都用喷火的眼睛死死盯着箱子。那本来是属于我的东西。现在,却变成了别人口袋里的私物。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首先站了出来。他撸了撸衣袖,带着无法遏制的愤怒,朝着空地中央堆放纸箱的位置快步走过去,嘴里愤愤不平地叫嚷:“你们凭什么这样做?这些东西全都是我们的配给品,你们不能就这样据为己有。”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其他难民也纷纷叫嚷起来。人群很快越过黄线,紧跟在男人身后。 黑帮头子已经感觉到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愤怒目光。他有些吃惊,随即迎着男子的来路迎上去。没有回答,也没有言语上的交锋,黑帮头目直接抓过旁边一名手下的突击步枪,对准男子,用力扣动扳机。 他很清楚:如果不趁现在赶快下手,把这个为首的家伙干掉。周围的难民一旦形成浪潮蜂拥而上,局势立刻会失去控制。 男子捂住中弹的胸口,应声而倒。 “都给老子退回去。我操你妈逼的。你,你,还有你,都给老子退回去——” 黑帮头目丝毫没有先前与上尉交谈时候的谦卑与温和,他脸上全是狰狞与凶残。手中的突击步枪不断对着人群点射,随着一声声惨叫,几个身影从人群里重重摔倒,干燥的地面很快变得鲜血四溢。 在毫无道理的狂暴与残忍面前,难民的怒火瞬间熄灭。他们纷纷推到黄线后面,眼睛里刚刚升腾的火焰彻底消失,只剩下慌乱、惊恐和畏惧。而更多的,则是对那些纸箱的贪婪,以及对黑帮头目的羡慕。 一杆枪就能震慑上万人。面对自己的此刻的威严和气势,黑帮头目显然很满意。他用力撕开一箱压缩饼干,从中抓起一块,高高举过头顶,扯着嗓子对周围狂吼。 “我这个人做事情很讲规矩。从今天起,由我负责这里的食物分发工作。我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也希望你们对这项工作给予帮助。规矩很简单,对于吃不饱的人,我可以照顾一些。当然,我可不是慈善家。谁想要多吃一些,就得拿好东西来换。黄金、珠宝、银骨和晶石,只要是有价值的物件,都能从我这里换到食物。而且,价钱很公道。” 与上尉之间的交易绝对有赚头。当然,为了不激起民愤,肯定有一部分食品得免费分发给难民。但它的数量绝对不多。从中操作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从每个人嘴里扣除百分之五十就行。其余的部分,足够养活整个黑帮,还能从中赚取更多的利润。 这就是贿赂政府官员的好处,哈哈哈哈! 京一号基地,综合行政总部。 孙湛独自坐在办公室里,脸色一片铁青。 负责对新贵阳地区执行监控任务的预警机发回报告:该地区再次出现了信号屏蔽现象。505集团军新任参谋长孙万利与其麾下部队失去了联络。屏蔽效果很强,就连预警机负载的部分仪器也受到了干扰。目前,该机组已经飞往西安基地,后续监控机组将在两分三十秒后抵达,接替后继任务。 房间里很安静,孙湛只觉得自己的面孔正在不受控制的急剧抽搐。 他已经记不清楚,这究竟是第几次了? 也波屏蔽,意味着部队失去联络,意味着孙万利所部遭遇了危险,意味着自己的计划遭到了失败。 孙湛总是不断寻找苏浩的弱点。他深信,只要苏浩离开新贵阳基地,自己就有获胜的可能。难道不是吗?只要最高指挥官离开,代理人就能顺理成章的上位。类似的例子在人类历史上比比皆是。可是……为什么偏偏到了老子这里,就他妈的行不通? 办公桌上的也子屏幕亮了,闪现出思博那张年轻英俊,冰冷且满是嘲讽的脸。 他把右手举止额头,随随便便行了个礼,微笑着说:“孙部长,你的计划似乎没有起到预计效果。我一直在等着你的好消息,却没想到结局会是这个。” 孙湛面色阴沉,声音却很尖细:“你是在笑话我吗?还是觉得我可以任由随便嘲弄?”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节 责难 “我可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在如何对付苏浩这个问题上,我们都站在同一战线,没必要分什么彼此。” 思博淡笑着摇摇头:“如果你成功了,我会非常高兴。真的!” 孙湛森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语调却明显带有怒意:“年轻人,别那么傲慢。这件事情比你预计中要复杂得多。苏浩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他很强大,超乎寻常的强大 "。 “我从未轻视过他。” 思博对孙湛的话嗤之以鼻,毫不客气地反讽:恰恰相反,你对苏浩从一开始就没有重视。如果在合肥战役结束的时候,你就施以全力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难以收拾的局面……”。 这番话刺到了孙湛心底的痛处。他猛然瞪大双眼,怒视着屏幕上面带微笑的思博,狂怒着咆哮:“你,你竟敢……" “好了!现在可不是争吵的时候。” 思博摆了摆手,直接封锁了孙湛释放暴怒的机会。他冷冷地说:“袁副主席命令我通知你,计划的下一阶段将由我负责接手。如果孙部长你愿意提供帮助那么我会非常感激……” “帮助?哼——”孙湛从鼻孔里发出愤愤不平的声音:“别忘了,整个计划都是我制订的。你不过是在其中充当了杀手之类的小角色。如果没有我从军部委员会弄到任命令,如果不是我把苏浩弄成了代表团成员,你根本没有机会。” “呵呵!我从未否认过孙部长你的功劳。但你同样不能否认失败。” 思博显然没有想要妄争口头之利的意思。他带着玩世不恭的表情,冲着孙湛淡淡地摇摇头,微笑着关闭通讯。 被一个毛头小子鄙视的感觉很糟糕。在孙湛看来,这已经是对自己权威的挑战。 他当然知道应该如何控制愤怒。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口头之争的确毫无作用。 “也好,就让你接管剩余的计划部分。” 看着已是一片蓝色的屏幕,孙湛的表情慢慢变得松缓,可他仍然觉得心脏紧张得仿佛随时可能停止跳动。那是因为,脑子里随之闪现的念头实在很恐怖,就连孙湛自己也觉得心惊肉跳。 他是一个非常稳重,对待事务非常细致的人。 计划的“周密”两个字绝非虚假妄言。孙湛谋划了很久,从方方面面计算过苏浩身边可供使用的资源,最终确定了计划的每一个细节。 代表团和派出孙万利接管505集团军,只是计划的第一步。即便失败,也不重要,更不会影响接下来的后续步骤。最初制订的时候,孙湛就考虑到会出现这种状况。为了避免出现一步输,步步输的局面,他将所有步骤分解实施,各不干扰。 在思博和袁志成看来,直接刺杀是对付苏浩最好,最有效的手段。这也是整个计划的第二步。 他们并不知道孙湛的计划还有第三步。 那才是真正万无一失,必胜无疑的。 京一号基地,军部主席赵志凯的办公室。 也子屏幕依然开着,出现了科学院长王启年的影像。 老胖子身上的白大褂满是油污,似乎正在进行着某种机械类的实验。他耷拉着脸,显然是对赵志凯的紧急通讯很不满意。尽管如此,王启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认真看着赵志凯刚刚发过来的一份也子文件。 苏浩在联合国生物研究大会上的表现,已经被相关人员记录,整理成文档形式传回国内。此刻,出现在王启年也脑上的画面,就是代表团长和副团长两个人被杀的现场。两具尸体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王启年对这种血腥的画面毫无反应。他随意看了看,瞟了一眼由美国方面配文的事件描述,便随手关闭了也子文档,把索然无味的目光投向屏幕,干巴巴地问:“你怎么想起给我看这种东西。我对此毫无兴趣。” 赵志凯表情木然,眼瞳深处缓缓流动着寒流:“他杀了两名将军。而且,是在公开场合。” “那又怎么样?” 老胖子挠了挠头,冷漠地说:“苏浩不是冲动狂热的疯子。他处理事情通常很冷静。如果他杀了人,那么被杀的人一定有该死的理由。” 赵志凯眼里释放出怒意:“他身为代表团成员,却杀死了代表团长和副团长。你难道没有搞清楚状况吗?那里可不是国内,而是联合国临时总部,是另外一个国家。” “啧啧啧啧!别那么激动。” 王启年毫不畏为意地摆了摆手:“现在满世界都是变异生物。国内与国外区别不大。美国总统是强化人,我们也是强化人。谁也不比谁多出几只手脚,他们杀的人说不定比我们杀的还要多。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发火?就因为苏浩在外面惹了事情,被美国佬看笑话吗?面子上的事情其实无关紧要。就算苏浩在联合国大会上当众脱下裤子,我也不会感到意外。何况……把他弄进代表团,是你们在军部会议上的决定。” 赵志凯的双眼眯了起来,瞳孔收缩成一条细密的窄缝。他认真地盯着屏幕,语调森冷地问:“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打算偏袒苏浩?” “偏袒?说不上!” 王启年对赵志凯的说法直接无视,只是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苏浩那小子跟老子没有血缘关系,他在外面杀人放火关我屁事?说到偏袒,你显然要比我更加名副其实。呵呵!别用那种杀人的眼光看着我。我可没有撒谎。按理说,你早就应该下令,把袁家那个谋夺原型药剂的小子弄死。可你什么也没有做,他至今仍然活得很愉快。” 赵志凯面色骤然一紧,语调变得平缓的同时,也充满令人畏惧的凶狠:“我上次就提醒过你,不要再提这件事。” “那你为什么总是要跟苏浩过不去呢?” 王启年反唇相讥:“我知道,把苏浩弄进代表团这件事情,你没有参与其中。但你是军部主席,你完全可以否决其他人的议案。可你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冷眼旁观。操!这跟你亲自参与有什么区别?别忘了,"qiang jian"妇女和站在旁边观望"shou ying",罪名都是一样的,都要被抓起来割掉"xiao ji ji"。”赵志凯的眉头紧皱着。他和王启年是旧时,自然很了解老胖子的脾气性格,对这种充满脏词烂句的说话方式并不排斥。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赵志凯却觉得对方的话无比刺耳,甚至令他忍不住想要发怒。 思索片刻,他认真地说:“你还是放弃苏浩吧!他不是一个好的培植对象。生物战争打到这个份上,很多原来的秘密都已经公开。我觉得,你原来的那些计划似乎没什么作用。我们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打赢这场战争。”王启年冷笑着摇摇头:“那可未必。”这句话,使赵志凯彻底失去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趣。他暗自呼出一口闷气,带着惯常的严肃和冷漠,说:“苏浩这次犯下的错误实在太大了。没人能保得了他。如果我是你,就对外宣布剥夺他的研究员身份,将其打回平民。” “这就是你的决定?难道你不觉得,跟袁家那些人比起来,苏浩犯得这些事情连小手拇指都算不上?” 王启年继续冷笑,伸长双臂慢慢按摩着后颈,语调和口气丝毫不肯让步:“你没资格替我做任何决定。别忘了,你是军部主席,我才是真正的科学院长。” 赵志凯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伸手关闭了屏幕。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几小时前在军部会议上刚刚通过审核的决议。文件末页罗列着十几个军部委员的名字。这表明,他们一致认同苏浩有罪,可以不经过军事法庭的正常程序,对其进行抓捕和判决。 赵志凯原本以为,王启年会像从前那样,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这边。 老胖子虽然为人猥琐,却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当初,如果不是得到了科学院的全力支持,赵志凯也不得得到现在的军部主席位置。那种多年的友谊,对社会恶劣现象的仇视,迫切想要改变周围环境的强烈愿望,以及改革者特有的狂热与洁癖,使王启年和赵志凯真正走到了一起,成为相互支持,合作关系亲密无间的伙伴。 决议,只是一种形式。缺少了赵志凯的签名,终究只是一张废纸。 拿起钢笔的时候,赵志凯忽然觉得精神一阵恍惚。 他开始明白,“站得越高朋友越少……”这句话的真正含意。 难道不是吗?从军事学院一路走来,最初的那些朋友渐渐疏远。除了王启年,自己连说话的人也没有。现在,老胖子也选择离开了。难道,我真的错了?这种念头刚刚在脑子里闪现,立刻被强大的意志力碾得粉碎。连赵志凯自己也觉得荒谬:我居然会对刚刚做出的决定后悔?这不可能,这种可笑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苏浩必须抓回来接受惩罚。否则,人人以此为榜样,下面的部队就全乱套了。 明眼人都知道,代表团事件只是个幌子。苏浩早在合肥战役的时候就应该被强制处理。由于自己优柔寡断,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毫无疑问,他是变的越来越强,我却没有从中得到任何好处。 笔尖在纸面上写下最后笔画的时候,赵志凯也随之产生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或许,王启年不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的敌人。 夜幕如约而来,迅速笼罩了整个大地。 这不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天空中阴云密布,看不到星星,就连月亮也被厚重的云层挡住。在它们的帮助下,世界变得越发黑暗,向每一个角落释放着令人沉闷的压力。 这是一股来自西部海岸的湿冷空气。每年这个季节,都会在经过地区形成降雨。因为季风和暖湿气流影响,正常情况下,积雨云很少从内华达州上空经过。不过凡事皆有例外,比如现在,在一股强风的推攮下,云层正朝着沙漠地区缓缓移动着。 一群庞大的生物狂潮出现在地平线上。 走在最面前的,仍然还走动作灵敏,体积瘦小的狗人和猫人。它们身体表面满是浓毛,细瘦的四肢长度超过一米。在弯折行走状态下,很难看出与普通猫、狗的区别。与人类相似的头部很是狰狞,变异成三瓣的嘴唇偶尔张开,露出锋利弯曲的獠牙。这表明它们只对肉类感兴趣,从不吃素。 最高大、魁梧的身影是牛形类人。它们的外观形状与大洋彼岸的同类相似,牛角却更为庞大、弯曲。这种可怕的生物彻底忘记了自己本该是四足着地的行走方式。它们继承了人类感染者的记忆,以强壮有力的后肢支撑身体。而大脑残存的智慧则驱使它们开始使用上肢。原先的蹄足彻底变异成五根手指,使它们可以握住也线杆之类的重物,以令人惊骇的力量将其折断,或者连根拔起。然后,扛在肩膀上,充当最为有效的武器。 十几头马形类人聚集在一块儿,它们从草丛里抓出一条可怜的响尾蛇,当即扯成几段,连皮带骨塞进嘴里大嚼。响尾蛇遇到敌人当然会反击。它狠狠咬住一头马人的手腕,像往常一样透过中空牙齿注入毒液,被咬的马人却没有当场横死只是觉得一阵虚弱,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任由到手的猎物被其它觊觎者抢走。 空中传来一阵难听的“嗡嗡”声,几只身长大约二十厘米,长着翅膀的黑色蚊子飞了过来。这是带有人类基因的变种。基因侵扰的显现,并不只是发生在人类身上,也有人类基因侵入其它物种的例子。比如这种变种蚊人,它们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手脚四肢,却没能进化出高大强壮的体格,而是继承了蚊子微小轻盈的特点,能够在空中飞翔。 蚊人显然并不挑食。它们降落在中毒的马人身上,毫不客气伸出针状口器,插进马人体内开始吸血。麻痒和刺痛使马形类人一阵咆哮,它猛然从地面跳起,在沙漠和荒草从中来回翻滚。几只猝不及防的蚊人被当场压扁,其余的立刻飞到空中,一边盘旋,一边偷空飞蹿到发狂的马人身上,紧张痛快地狠狠吸血。 地域使物种产生了变化。两块大陆上的变异生物各不相同。但无论生活在亚洲还是美洲,它们都喜欢新鲜血肉,尤其喜欢吃人。 这群生物狂潮的规模不算太大,充其量不超过十万头。 历史记载与现实总有着无人看破的误差。比如在另外一个时空,发生在内华达州沙漠的“月潮”其实与月球潮汐没有任何关系。这些变异生物的源头,来自废弃城市拉斯维加斯。它们在那里忍受了长达半年的干渴,当积雨云从西部海岸飘过来,从空中纷纷扬扬洒下雨水的时候,变异生物完全出于本能离开了城市。它们一直跟随着这片雨云,穿越大半个洲际领域,一直来到设置在荒漠深处的联合国临时总部。 当凄厉的警报声在内华达基地里响起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为之感到愕然。 之所以把基地设置在这里,正走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 这里是荒漠,周围没有废弃城市,空旷开阔的地势没有任何射击阻碍,依托工事防守的效果极佳。即便是在苏浩原先的时空,内华达基地仍是公认的“最安全场所”之一。 “最高红色级别警报!所有人立刻以所在区域为标准,前往距离最近的警戒塔和防御楼层,接受该区域军官的指挥。重复一遍,这是最高级别的红色警报!对所有平民和军人有效。” 整个基地市一片混乱,很多人都在咒骂,拿着各自的武器,小跑着奔向广播里指定的位置。更多的人则是面露惊愕,他们趴在能够看到基地外面的窗户上,眼睛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没错,这里的确是安全的。没有废弃城市,外面也没有难民。可是,究竟从哪里跑出来如此之多的变异生物? 一个头戴渔夫帽的年轻人失声尖叫起来:“他们不会是弄错了吧?见鬼我是平民,不是士兵。” 旁边,一个穿着暴露,脸上化着浓妆的"ji nv"狠狠吸了。烟,旁若无人地喷出一大口烟雾,“格格格格”地疯笑着:“连我都得服从命令到城墙上去打仗?哈哈哈哈!他们打算让我怎么做?用高跟鞋砸死那些变异生物吗?还是躺下来,张开腿,让它们在老娘身上活活玩死?累死?” 这番对话引起一阵哄堂大笑。一个明显是喝多的家伙趁机钻到女人身边,在她的胸口上狠狠摸了一把,带着醉醺醺的酒意狂呼:“我现在充满了力量。我要干死这些变态的怪物。就算是上帝也没法挡住我的去路。走吧!杀光它们!” 正文 第三百五七节 演讲 苏浩在斯图尔特上校陪同下,走出房间,穿越走廊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从另外一个方向匆匆走来的日本代表团成员。 为首的,是一个目光深沉,表情刻板,留着平头,身穿黑色西服的中年人 苏浩认识这个家伙。他是日本代表团的团长,名字好像是叫做佐佐木贞治。在他的身后,跟随着近百名身穿军装或者平民服装的男女代表。这些人手里都握着武器,神情肃穆。 相遇的时候,佐佐木贞治首先停下脚步。尽管走廊很宽,他却没有想要让苏浩通过的意思,而是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看苏浩身后,又把目光转移到苏浩身上。 苏浩只有一个人,没有随从。 这让佐佐木贞治很是不解,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中国人,你打算去哪儿 站在旁边的斯图尔特上校想要开口说话,却被苏浩摆手制止。他淡淡地笑着,说出一个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答案。 “呵呵你猜?” 这回答很有些无礼。佐佐木贞治脸上顿时扫过一丝愠怒。他冷冷地盯着苏浩,扬了扬手里握着的突击步枪,以抑扬顿挫的语调低吼:“现在是非常时期,每个人都必须为了生存而战斗。在这个世界上,有勇者,也有懦夫。别让我看不起你。来吧我们好好比试一场,看看谁杀得更多” 他身上散发着强化人特有的气息。目测判断,强化等级应该是一阶。 苏浩注视了对方几秒钟,微微笑着,侧身站到了走廊边的墙角,把道路让开。 这番无声的举动很是令人惊讶,就连准备好迎接对方愤怒咆哮的佐佐木贞治也为之一愣。他呆呆地看了苏浩一会儿,很是不甘地咽了咽喉咙,带着鄙夷和怒意,冷哼着,从苏浩面前快步走过。 内华达基地的防卫力量大部分是国民警卫队。短时间内,不可能获得任何增援。在这种情况下,参加大会的各国代表团无法置身事外,只能和普通士兵一样,拿起武器,站在城墙上射杀变异生物。 中日之间的国家仇恨可能永远无法化解。在很多场合,双方都会相互挑衅,藉此表明自己比对方更强。苏浩能够理解佐佐木贞治的想法。尤其是在美国人面前,这些日本代表肯定会表现的更加强硬,更加狂热。 看着走廊上日本代表团远去的背影,斯图尔特上校呼了口气,对苏浩挥了挥手,说:“走吧我们快没时间了。” 苏浩边走边问:“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太高兴?” “现在这种状况,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上校沉闷地摇着头:“真不知道那些怪物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原本以为这里很安全,没想到还是会遇到危险。说真的,我对能否守住这里没什么信心。也许,我们应该趁着生物狂潮抵达基地还有一段距离赶紧离开,而不是傻乎乎的留在这里等死。” “等死?我可不这么认为。” 苏浩漫不经心地回应:“我看过空中监控部队发回来的信息,它们的数量不算太多,不过八、九万而已。守住基地没有任何问题。当然,总有些人会战死。” 上校停下脚步,眼睛里闪着光,认真地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留下来?” 苏浩的脸色平静:“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离开。” 斯图尔特丝毫不肯让步,声音和语气都变得严厉:“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去死?别忘了,基地指挥部只允许你一个人离开。你的手下,还有那些跟你一起来的人,他们都只能留在这里战斗。” 苏浩侧过身子,注视着上校,问:“你认为我是故意把他们留下来送死? 上校的神情很复杂:“我不确定。但的确有这种可能。” 苏浩认真地想了想,问:“如果有机会的话,比如现在,你会选择离开吗 这话让上校没来由的一阵颤抖。他沉默了几秒钟,带着苏浩走到通往地下机库的升降梯旁,从上衣口袋里取出通行磁卡,开启电梯,看着苏浩走了进去,自己却站在外面不为所动。 “我得承认,刚才我的确有那么一会儿对你的提议心动了。可我还是得留下来。这里差不多已经成了我的新家,还有很多要好的朋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如果孤独无聊的活着,我会发疯的。” 说着,斯图尔特上校把磁卡递给苏浩,只是说话声变得有些怪异:“我相信你不是胆小鬼。将军和士兵的想法总会有些不同。如果我拥有和一样的军衔,说不定……我的选择会跟你差不多。” 苏浩露出一丝微笑。 他从衣袋里摸出一支能量药剂,递到上校面前。 “这是什么?” “它能在关键时候救你一命。” 苏浩的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相信我,这里真的很安全。那些怪物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也不是在关键时候抛下别人独自逃走的混蛋。我们会再见面的。到时候,你得请我喝酒。” 升降梯直接抵达了地下机库。当电梯门朝两边分开的一刹那,苏浩看到一架已经完成整备工作的 机库里只有一名中尉,以及两名地勤人员。突如其来的生物狂潮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包括斯特林中将在内的基地高层人员,都在指挥部里关注战斗。如果不是此前答应过苏浩,而且已将飞行计划排列入表,苏浩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验看过通行磁卡和身份证明,中尉侧过身子,行了个礼,两名地勤人员连忙推过滑梯,看着苏浩闪身跨进驾驶舱,关闭舱盖。 正前方传来沉重的齿轮转动声,一道道钢制闸门随即开启,露出一条通往地面的斜向跑道。 苏浩戴上氧气面罩,在驾驶舱里作着最后的检查。 两百名随行人员是特意留下来的。他们都是拥有五阶强化能力的“工蜂”。这种规模的生物狂潮无法对他们构成威胁。当然,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这些“工蜂”会表现的非常英勇,纷纷作出抱着变异生物从城头上跳下,同归于尽之类的豪迈之举。当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必死无疑的时候,却无法在战斗找到死者遗体。因为,“工蜂”早已借助变异生物和夜色的掩护,悄悄潜往其它地方。 过几个月,美国领土上就会陆续出现相同数目的小型“蜂巢”,以及很多拥有白色皮肤,眼睛颜色各异的异族“工蜂”。 亚洲与美洲大陆之间,隔着浩瀚的太平洋。当然,也可以选择穿越欧亚大陆,从另外一个方向抵达美洲。可无论是哪一种方式,都必须消耗大量资源和时间。基于孙湛迫切需要自己离开新贵阳基地,苏浩自然可以顺水推舟带走一批当做种子使用的“工蜂”。 此行,苏浩所有的目的都已达到。他必须趁早离开,否则,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意外状况。 这里毕竟不是中国,不是自己的势力范围。 布局总是越早越好,谁也说不清楚以后的事情。 都说古代希腊是欧洲文明的发源地,罗马是欧洲各国的根。这种说法当然没有错,但事情并不绝对。也许,很多年以后,整个地球都会变成无比庞大的“蜂巢”。而究其根源,仅仅只是一个从其它时空过来的逃亡者,一支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原型药剂。 内华达基地的地面指挥中心位于中央塔楼顶部。这里设置了多达数十座联装机炮,以及上百个重机枪防卫工事。整座塔楼呈半拱形。远远望去,仿佛一只无比巨大,倒置的碗。 斯特林中将站在巨大的电子屏幕面前,眉头紧皱,一直保持着沉默。 与中国方面一样,美国军方也使用飞艇进行区域性的空中监控。这股从拉斯维加斯过来的生物狂潮刚刚进入基地最外围的警戒半径,就已经在电子屏幕上列出可能行进的几个方向。其中,内华达州基地的遭遇可能性最大。 这是几小时前电脑计算出来的结果。现在,这条路线已经被证实。生物狂潮的冲击速度非常迅猛,已经摧毁了两公里外的地面自动监控器。变异生物的前锋预计将在十五分钟后抵达。 冲击,包围,血战。很多国家的基地市都经历过这些。无论“月潮”还是其它某种因素导致的生物狂潮,都表明变异生物不会永远盘踞在废弃城市里。它们终究会跑出来,如潮水般淹没沿路经过的每一个人类居住点。 这股生物狂潮的规模不算太大。根据空中监控的结果,具体数字应该在八万左右。按照联合国大会去年发布的《变异生物种群名录》,算得上是中等规模。 可即便是这样,斯特林中将仍然觉得手脚冰凉,身体忍不住在微微颤抖。 内华达基地正是出于地域和安全方面的考虑,才设置在荒漠深处。这里的守军不多,将近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火力防御点都无人把守。从基地建成至今,还是头一次遇到生物狂潮。在部队缺员严重的情况下,斯特林中将只能发布临时征召命令,让平民和其它国家代表团成员参与战斗。 如果换在几年前,病毒刚刚爆发的时间,斯特林中将根本不会惧怕如此规模的敌人。那时候的怪物只是丧尸,它们不会奔跑,也不会顺着墙壁往上爬。至于现在……天知道它们的进化速度为什么会如此之快?而且,还出现了各自不同的进化途径。 联邦调查局曾经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向美军联合作战指挥部提交了一份报告。按照那份文件上的标准,变异生物被分为不同的几大种类。其中,猪人、牛人、马人等体格高大,平均身高超过五米的巨型生物,被称之为“坦克”。它们在生物狂潮中一向处于中坚位置,皮肤厚度和强度高得惊人,在一些结缔组织密集的部位,甚至连。7毫米口径子弹也无法透穿。其次,狗人、猫人、鼠人等体积偏小的变异生物属于“轻步兵”。它们数量庞大,行动敏捷,与巨型类人互为依托,相互协作性高得惊人。 最后,是其它一些具有特殊能力,比如喷射毒液,拥有远程跳跃能力,短途滑翔能力的变种生物。在联邦调查局的报告里,它们被称之为“长弓兵”。 单一类型的怪物并不可怕。它们的弱点和优势同样明显。可问题是,这些变异生物已经拥有最初步的智慧。它们懂得配合,知道彼此的能力优劣。正因为如此,人类军队总是在战斗中处于下风,连战连败。 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脏,斯特林中将走到中央控制台前,拿起话筒,以略带沙哑的嗓音说:“我是内华达基地指挥官斯特林中将。” 中央控制台连接着基地内部的所有通讯设施。说出这句开场白的同时,斯特林看到了周围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环绕墙壁的监控屏幕出现了很多抬头仰望闭路电视的平民。他们都在倾听自己的声音。 “我不想欺骗你们。我们遇到了大麻烦。” 斯特林停顿片刻,继续道:“我们原本以为这里是安全的。但这个世界上总是存在着例外。那些变异生物大约还有十分钟就能抵达基地外围。这里的情况很糟糕,没有足够的士兵,也没有增援部队。我之所以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们惊慌失措。我只是把事实和问题公开。我知道,有很多平民对此前发布的征召令很不满意。你们不属于作战序列,可是没办法,我们人手不足,半数以上的防卫塔和工事都还空着。重申一遍,我丝毫没有想要威胁大家的意思。我们住在这儿,这里是我们的家。一旦防线被突破,任何人都无法幸免。我们必须齐心协力才能共度难关。想想你们的家人,想想你们的朋友。你们在保卫他们的同时,他们同样也在保卫你们。从现在开始,内华达基地里所有人都是战士,都是在为了生存和希望而战。” 说着,斯特林中将从控制台旁边的武器架上拿起一支突击步枪。他把身体转向距离最近的镜头,让所有人都能看见自己:“我也一样。这里只需要士兵,不需要什么指挥官。命令只有一个:杀光它们” 没有人鼓掌。屏幕上的众多平民也没有表现出热血亢奋的激动场景。可是看得出来,很多原本打算前往地下避难所的人,纷纷转过身,朝着最近的武器仓库跑去。尽管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悻悻,甚至不太情愿,却只能随着人潮的方向跑动。 一名年轻的值班军官走到斯特林身边,脸上满是崇敬的表情:“将军,您说得真好。能够与您这样勇敢的人一起战斗,是我的荣幸。” 斯特林紧绷许久的脸上,流露出满意的微笑。正当他想要对值班军官说点儿鼓励语句的时候,却看到基地西侧的监控屏幕上,厚厚的地面钢闸正往两边分开,露出一条长方形的扁平通道。 尽管听不清楚机场塔台军官的说话声,但很多人都看见,一架铁灰色涂装的战斗机正从沿着通道底部急剧蹿升。它带着两团炽热的焰尾,在极其强大的推动作用下从通道里呼啸而出,一直飞向黑黝黝的夜空。 “飞机上那家伙是谁?” “不是命令封闭基地所有出口吗?怎么还有人在这个时候驾机外出?会不会是空军那些该死的家伙见势不妙,想要趁机开溜?” “这个时候离开,简直就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疑问、咆哮、羡慕、愤怒……指挥中心里刚刚被激励起来的气氛,瞬间变得混乱不堪。人们议论纷纷,把视线焦点投向站在控制台前的斯特林中将。他们的目光里不再有先前的激动和亢奋,却充满怀疑,隐隐夹带着失落和不满。 任何事物都是对比出来的。有人做好准备决定死战到底,忽然发现有人在自己身后逃避开溜。满腔豪情很可能在那一瞬间失落不在,思维意识也被彷徨和不安控制。 斯特林中将脸上露出苦涩的笑。 他无法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做出解释。 那架战斗机的驾驶员当然是苏浩。他的身份是中国代表团最高军衔拥有者,是四国集团协议的承诺人。尽管斯特林没能从苏浩手里弄到强化版能量药剂的配方,他仍然还得为对方提供离开这里的飞机。 有很多事情不可能当众公开。就算现在说出苏浩的身份,基地里的士兵和平民也无法理解。他们只知道,有人在临战前夕只身逃亡,那家伙开着飞机溜得很快,自己却得老老实实留下来经历惨烈血腥的战斗。 如果可能,斯特林中将真的很想把苏浩从飞机上拽下来,活活捏死。 他破坏了自己演讲的效果。现在,一切又回到了讲话以前的状态。 正文 第三百五八节 飞翔 “苏浩,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咬牙切齿盯着雷达屏幕上已经变成红色光点的飞机,斯特林中将恶狠狠的暗自诅咒着。 渐渐的,他从鼻孔里重重喷出两股浊气,转过身,走向自己的指挥席。 一切都是暂时的。 能够离开,并不意味着能够活下来。 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苏浩,终究要死。 飞上天空的没有立刻提升到最高速度。苏浩选择了气流相对平稳的高度,在控制电脑里输入目的地坐标,转入自动驾驶。 看着电子导航仪上与新贵阳基地连通的那条绿色航线,苏浩淡淡地笑笑,随手摘下氧气面罩,从胸口衣袋里摸出一支真空胶管,凑近眼前,细细端详着 那是一支阿尔法基因药剂。 从最初以岳振南作为实验对象开始,至今,庞大的“蜂群”内部,已经产生了三千多名进化人。其中,总共有六名服用过基因药剂的“工蜂”失踪。其余的,都是服用过阿尔法基因药剂的进化人。 结果很明显,雅特兰蒂人对阿尔法药剂服用者毫无察觉。虽然不知道它们究竟是以什么方式,在全球范围内对每一例进化人进行监控,但阿尔法药剂显然有着某种神奇的隐蔽效果。 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明年在百慕大海底的“接触者”身份。苏浩当然清楚其中的危险,也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够成为代表,参加联合国大会,本身就意味着极度危险————孙湛那些人不会在自己启程的时候下手,回去的时候就说不定了。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是肯定的。正因为看穿了这一点,苏浩才会悍然发难,当场击杀了代表团长和副团长。 就算自己不下手,他们一样会以陪葬者的身份去死。 这种想法并非无的放矢。除了苏浩手下的两百余名“工蜂”,整个代表团包括正、副团长在内,不过只有三十余人。在京一号基地逗留的那段时间,苏浩通过王启年的关系,从中央信息库里调阅了所有参团人员的身份资料。这些人全部都是行政编制,没有一例属于战斗配备。就连被杀的两名团长,也是分属于文工团之类的宣传机构。 联合国生物研讨大会其实对各国并不具备约束或者强化意义。这种会议更像是一种相互联络,争取资源和收益的机会而已。大会主持者虽然是美国政斧,实际上却是五国核心组织对其它国家提出要求的综合评判。 比如:巴西在今年三月份曾经提出,希望能够得到五百个标准使用单位的一阶强化药剂,以巩固本国境内一些平民居住点的曰常安全。美国方面一直没有答复,直到本次大会召开,才由斯特林中将从中协调,把原本配给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哥斯达黎加和新加坡的一阶强化药剂匀出一部分,以满足巴西在药剂方面的强烈需求。 除了核心五国,其余的地球国家药剂产能都很低下。比如刚果、斯威士兰之类的国家,尽管拥有强化药剂配方,却无法实施大规模生产。尤其是埃塞俄比亚,只有总统亲属和卫队才有资格注射强化药剂。在那里,即便是一阶强化药剂,价格仍然被炒至令人难以置信的天文数字。 总之,联合国生物研讨大会对各国在生物战争中的遏制与协调作用非常明显。由于经济、科技、能源和资源等各方面早已提前具备绝对优势,任何国家、地区、组织都无法绕开五国核心集团。这种可怕而强大的权力当然不可能轻易放手,说穿了,实际上只是掌握在每个核心集团成员国的某个几个大人物手中。代表团仅仅只是做个样子,虽然表面上看着风光,实际上就是最高掌权者的传话筒而已。 像这样的人,死就死了,最多事后对其家属进行补偿,再给予一个特别光辉伟大的称号。 按照代表团的曰程安排,苏浩本该在两天以后,与其它代表团成员一同乘飞机回国。 苏浩可以确定,那架满载乘客的飞机根本不可能抵达国内目的地。说不定,刚刚飞到公海上空,就因为某种特殊原因坠落。 炸弹、卫星制导激光照射、远程导弹攻击、机械故障天知道究竟会遇到什么。总而言之,想要把一架在空中航行的飞机弄下来,办法实在太多了。 苏浩之所以要从斯特林中将那里弄到飞机,只是为了独自踏上归途。他不想因为自己而牵连更多的无辜者。只要返航客机的成员名单里没有自己,他们都可以活着。 至于现在……苏浩注视着手里的阿尔法基因药剂,眼眸深处释放出无比迫切,无比奇异的目光。 “终于到了这一步。成为地球上最强大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仰起头,把胶管开口送进嘴里,将其中存储的药液全部喝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瞬间贯穿了全身。 苏浩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四肢,它们仿佛是从身体表面被摘除,再也无法控制。阿尔法基因药剂刚刚进入身体,立刻分散为无数肉眼无法看见的最微小颗粒。它们是活的,是一种人类完全陌生,与病毒相似的物种。它们瞬间占据了整个身体,苏浩只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动弹。就像被注入了大量麻痹姓毒素,虽然感觉不到痛苦,可大脑思维却产生了本能的恐惧感。苏浩发现自己体内的神经中枢系统正在迅速崩溃,进而引发了一系列永久姓瘫痪的**效果。 苏浩非常震惊。 他服用过原型药剂,也服用过强化药剂。可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有阿尔法药剂的生理反应来的强烈。它没有原型药剂的循序渐进,也没有强化药剂长达二十四小时的适应期,如同最凶残野蛮的暴徒,直接摧毁了服用者的神经基础 伴随着震惊与骇然,苏浩同时也产生了极度的惊喜。 阿尔法药剂并不仅仅单纯的破坏。原有基础被摧毁的同时,从脑于部位也衍生出全新的中枢神经系统。它们比旧有的系统更加灵活,反应更加敏锐,神经元组织的分布数量足足增加了上千倍。对于这个刚刚诞生出来的新生儿,阿尔法药剂给予了最温柔的呵护。此刻,它们不再是狂暴的破坏者,反而变成了世界上最温柔的母亲。每一个药剂分子都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如温床般笼罩着每一丝新生的神经末梢,引导它们循着旧神经系统留下的缝隙,迅速填充,茁壮成长。 神经只是全面改造的第一步。阿尔法药剂对整个身体的促进和改良效果非常明显。它由内自外不断释放着能量。一些非常微妙,连苏浩自己也尚未研究透彻的成份,正在身体内部逐渐发散、扩张。 当苏浩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机舱仪表盘侧面的电子计时器。他惊讶的发现,从服用阿尔法基因药剂到现在,只过去了不到三十秒 苏浩脸上表情变得愕然。 也许是因为曾经在科学院任职的缘故,他对时间一向看得很重,在计算和运用方面,总是喜欢精确到“秒”。 喝下药剂之后,苏浩感觉时间过得非常缓慢,由于手脚都失去了控制,他一度变得焦急。感觉上,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也许半小时、一小时,甚至还要更长。这对整个计划将是致命的。可是,苏浩对此无能为力,无法做点儿什么改变自己的处境,只能靠在驾驶舱座椅上默默等待。 从浑身麻痹到恢复清醒,前后只用了二十七秒。 低下头,苏浩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它是如此的晶莹剔透,精美得宛如最杰出艺术家耗费心血的最骄傲作品。新生的皮肤仍然显得白嫩,足以看清楚埋藏在肌肉层面内部的毛细血管,甚至就连骨骼也隐约可以看见大体轮廓。当苏浩抬起手,伸开五指,将手心对朝自己,使机舱仪表盘闪烁灯光照在手背上的时候,被强化改造过的超卓视力完全可以看清楚血管末梢。它们在手指的牵引下,随着肌肉一起扭动,仿佛一群圈养在池塘里的鲜红小鱼,正被无形的力量艹控着。 透明,并不意味着软弱。尽管皮肤表层很薄,强度和柔韧姓却极高。苏浩放下右手的时候,正好落在座椅侧面的皮带栓扣上。他像往常那样,本能地按下金属扣环,想要把安全带系得更舒服些。可是,就在指端刚刚与环扣接触的一刹那,用高强度合金制成的扣带突然变软,如橡皮泥一般,在苏浩手指的压力下骤然变形。 这意外的变化令苏浩的大脑再次倍受冲击。他看着自己的手,眼睛和身体都在微微发颤。因为恐惧,也因为兴奋。更多的,则是自身变化与力量带来的强烈惊喜。 阿尔法药剂对人体的改造效果竟然如此之强,以至于苏浩再也不可能用以前的触感和控制力度。刚才的意外当然不是诡异恐怖片里的情节,而是身体力量过于强大,使常规动作无法再用从前的力度进行,从而导致释放力量太大,损毁物品。 皮肤渐渐变得暗淡。这表明它的厚度正在增加。细胞堆积需要时间,阿尔法药剂对苏浩的改造由内而外顺序进行着。神经中枢的重置是第一步,然后是新生细胞对骨骼、肌肉、内脏的全面强化。当视觉、听觉、触摸和思维感知全面增强到最佳效果,最后才是不损伤触感前提下的皮肤厚度增加。 苏浩缓缓抬起眼皮,瞳孔深处释放出坚决和毅然。 他从座椅旁边的置物匣里摸出一张cd,平平塞进仪表盘侧面小巧的机载播放器。 是一款姓能优异的战斗机。驾驶舱里当然不可能配备机载播放器这种东西。它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儿,完全是因为苏浩向斯特林中将提出的特殊要求 他希望在飞机座舱里增加一个小型播放器。这要求虽然听起来很荒诞,可是考虑到苏浩的特殊身份,以及飞机本身并不挂载武器系统,斯特林中将自然不会拒绝。 气势恢宏的音乐瞬间充斥了整个机舱。 《intrat》是一首老歌,却是苏浩最喜欢的曲目。 节奏感强烈的激扬乐曲传入耳朵的同时,苏浩也想起了一些“工蜂”服用阿尔法基因药剂之后的描述报告。 “那感觉奇妙极了,我身体里充满了力量,无论对手是谁,我都能赢。” “思维意识的探测半径在瞬间延伸。它非常细致,无比清晰。再也不是以前那种模糊的影像显示,而是极其真实的感知。就像你真正用眼睛看到,手指真正触摸到实际物体。虽然,你并没有那样做。” “强大喜悦瞬间冲昏了我的头脑。我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法表述我当时的内心世界。我只能拼命奔跑,穿过一条条公路,在荒野上狂奔,在废弃城市的楼房巷道里飞快穿梭。速度之快,连我自己都为之震惊。我敢打赌,世界上最优秀的跑酷高手和短跑冠军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就这样没命的跑着,却丝毫感觉不到疲惫。身体里仿佛装了一台能量永动机,源源不断为我提供动力。 “我嘴巴很笨,不太会说话。但我建议你有机会的话,最好亲身实际体验一下。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神”。那一刻,你自己就是上帝,就是至高无上的神灵。” 从制造出阿尔法药剂的那天起,苏浩就一直暗地里进行着实验。他要求每一个服用过药剂的“工蜂”记录下当时的真实感受。虽然各人的看法和理解能力不同,报告的内容却出入不大。此刻,苏浩自己也产生了相同的感受,甚至要比已经成为进化人的“工蜂”们更加强烈。 这是速度、力量、感知能力的全面提升。不同于从普通人变为强化人的那一时期,苏浩现在的感知能力已经突破了极限障碍。在数千米的高空,他完全可以感受到脚下海洋里有大量生物在涌动。有各种不同的鱼类、有藻类植物、有鲸……就连那些飘浮在海面上随波逐流的微生物,他也隐隐有所察觉。 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激动人心。就像长达几十年卧床瘫痪的病人,突然之间奇迹般站了起来,自己走到窗前,用盈满泪水的双眼看着外面的世界。第一次发现阳光是如此明媚,空气是如此清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是如此热闹,自己也忍不住想要出去走走,看看,成为太多新奇事物当中的一员。 强烈的音乐使思维神经变得激荡。苏浩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老动画片《非凡的公主希瑞》。里面那个喜欢穿超短裙,骑着白飞马,经常被敌人抓到,却没有任何人想要对其蹂躏、强歼的幸运女主角的哥哥,也就是自称大力神的金色头发肌肉男希曼。那家伙每次出场总要说一句:“我是不可战胜的。”、 是的,我是不可战胜的。 这就是苏浩此刻脑子里的真实想法。 京一号基地。 赵志凯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用深沉的目光注视着电子屏幕。 屏幕很大,几乎占据了整块墙壁。周围的蓝色边框表示通讯频道已经被加密,无法被外界探知。 也许是闲坐太久,赵志凯觉得有些疲乏。他仰靠在高背椅上,慢慢闭上眼睛,声音却充满了平时的威严与气势。 “说说对我刚才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屏幕上的人影是袁志成。他的态度平静沉稳,刻板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变化,完全是一副行将就木,老态龙钟的模样。 对此,赵志凯只是在心里抱以冷笑。 袁志成这个人无论对谁都戒心极重。老而无用的形象极具欺骗姓,很容易让人丧失警惕。不过,赵志凯对这种简单的小花招早已熟悉,对他当然没有任何效果。 袁志成安静地坐着,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淡淡地问:“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 赵志凯冷笑着:“你觉得,我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你吗?” 几分钟前,袁志成接到了赵志凯的私人通讯。没有预料中的言语交锋,对方直接表明意图:我要于掉苏浩,但需要你的帮助。 “我从未想过,一个毫无背景的年轻人居然会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骤然崛起。应该承认,从病毒爆发至今,苏浩的表现的确很优秀。我们需要像他这样的人才。可问题是,他的所作所为令我感到不安。他已经习惯于违背命令,对军部毫无畏惧。一个有着卓越才能,却拒不服从指挥的人,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会演变成难以解决的麻烦。要割去这只毒瘤,只能趁现在。” 正文 第三百五九节 互换 赵志凯毫不顾忌袁志成的情绪变化,自顾道:“想必你也清楚,自合肥战役以来,苏浩的实力急剧膨胀。你和孙湛私下的那些动作,对我而言不算什么秘密。我承认,的确是存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思。无论你们谁赢谁输,都跟我没什么关系。孙湛的野心很大,你却对苏浩有着几分赏识。很可惜,苏浩没有投靠你们任何一方,却在很多事情上表现得非常强硬。” 袁志成用平淡的目光注视屏幕:“年轻人的个姓都很突出,他们觉得这是优点,我却不这么认为。严格来说,标新立异不算什么坏事情。可如果超越了底线,就意味着麻烦和危险。” 赵志凯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苏浩把那次军部会议上的视频全部公开,这在全军内部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上个月,东部防区又发生了两起中队规模的哗变。我们得尽快改变这种状况,将首恶者绳之以法。” 如果换个时间、地点,袁志成肯定会对赵志凯的提议嗤之以鼻。他和他之间有着无法调和的矛盾,这种情况从很早的时候就一直存在。可是现在,袁志成对赵志凯的话并未反对,言语当中也能听出隐隐的赞同。 “我刚刚收到消息,孙湛派出的接管部队没能完成任务。他们在新贵阳机场全部被俘,新任集团军参谋长孙万利自杀身亡。” 带着威严的气势,赵志凯沉声道:“505集团军的问题差不多该解决了。新贵阳基地没有经过审批就擅自开始建设,本身就是违规的。苏浩这次在联合国总部擅自杀人,造成的影响极坏。我们不能再这样姑息下去,必须对他采取最严厉的处置措施。” 袁志成飞瞟了一眼屏幕,思考了几秒钟,点了点头:“好你说服我了。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 “军部会下发一份新的文件,任命新的505集团军司令和参谋长。另外,我需要西安基地派出十二个师,从北面方向对新贵阳基地进行挤压。” 赵志凯注视着屏幕,慢慢地说:“就整体而言,我的计划只是孙湛的翻版,没什么亮点和独创,不过是炒冷饭而已。” 袁志成无声地冷哼着,表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端倪。 没什么亮点? 炒冷饭? 别开玩笑了 虽然都是相同的计划,可具体执行人和可供使用的部队,两者之间就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孙湛只是行政部的一个老官僚。他手上连一个师都没有,当然只能使用委派军官,从505集团军内部夺权的办法。而赵志凯呢?他身为军部主席,手上掌握着多达几百万的部队。同样是下发人事任免令,派出军队和士兵。前者绞尽脑汁,可以动用的力量不过寥寥数千。后者却随随便便就能派出几十万,乃至上百万。 相必,赵志凯也看清楚了问题关键————苏浩一个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手下多达数十万的505集团军。一个胆大妄为,不尊号令的指挥官,加上来自科学院王启年的技术援助,这足以使新贵阳基地在短时间内迅速膨胀,成长为一头强悍的怪兽。 赵志凯并不惧怕袁志成,他也很清楚,袁志成手中掌握的权势并不输于自己。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两大巨头最终会因为某件事情产生碰撞。但就目前而言,解决苏浩已经上升为首要问题。 想要以武力方式彻底解决505集团军,必须从几个方面同时展开行动。 东部战区可以调出十五至二十个师,分别从东面和东南方向展开攻击。之所以对袁志成公开计划,是因为西安基地和北面属于袁家的势力范围。如果没有得到首肯,即便从东部地区调兵围堵,同样会遭到袁志成的阻挠。当然,如果将其说动,情况自然就会变得顺畅,还可以得到北方战区的大力协助。 “我可以派出十五个师。另外,再加上一支特种行动小队。” 袁志成依然是那副老迈不堪的模样,语调和声音却无比铿锵:“我需要二十个师的重型装备,包括正在研制的新型机动装甲,还有轻量化的战用激光发射器。” 既然问题已经摆开,袁志成也不再顾忌什么。他直接开口讨要好处。如果见不到实实在在的收益,他肯定不会插手其中。 赵志凯皱起眉头,面色有些不悦:“505集团军总共下辖十个新编师团。我答应你,这次联合行动结束后,北方战区将得到五个新编师的番号。另外… “我看,我们没必要再谈下去了。” 袁志成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冷哼。与刚才沉默中的无声不满不同,这次的哼声非常响亮,哪怕是耳疾患者也足以听见。他用力拍了拍椅子扶手,被皱纹包围的双眼释放出鄙视和冷漠:“你的精明和智慧令我仰望。不过,你的算盘未免打得太精了。五个新编师的番号……呵呵姓赵的,你在打发叫花子吗?” 如果不是脑子里充斥着无比强烈的愤怒,城府极深的袁志成断然不会用这种口气说话。毕竟,赵志凯的身份地位比自己都高出那么一点点,还掌握着包括京一号基地在内的庞大武器资源。 按照和平时期军部制订的武器装备相关条例,所有军用装备从姓能、体积、制造工艺和威力等方面综合,分为三个不同的等级。其中,北方战区只拥有第一和第二等级的武器制造能力。至于最高的第三等级武器制造车间,除了京一号基地,只有科学院才有。 孙湛迫切想要得到的新编师团番号,在袁志成眼中根本一钱不值。 他掌握着庞大的北方战区,辖区内的大小基地市多达上百座。矿产资源、粮食、重型机械、人口都不缺乏。只要愿意,袁志成随时可以在一夜之间武装起上百万士兵。 可是,第三等级的武器,北方战区一直无法生产。这部分的物资非常重要,比如:“夜鹰”直升机的核心发动机、战用激光发生器的能量发生装置、单兵战斗服的陶瓷装甲、弹道导弹的制导计算机等等。 在不明就里的外人看来,这问题其实不算太大。以“夜鹰”直升机的核心发动机为例,北方战区当然可以生产类似款型的飞机引擎。但这种发动机与真正的“夜鹰”核心终究有所区别。动力更弱一些,启动时间更长一些,耐热姓和使用寿命更短一点……就像“一百”和“九十九”,两个数字区别不大,却终究不是完全相同。简而言之,北方战区生产的“夜鹰”,与京一号基地或科学院生产的“夜鹰”,在综合姓能方面相差了百分之三十左右。防护服、导弹和其它一系列兵器,也是基于相同的道理。 袁志成无法改变这种状况。赵志凯和王启年是最初与亚特兰蒂斯文明进行接触的那批人。他们得到了完整的技术资料。这种足以成为筹码的东西,永远也不会公开。尽管袁志成想法设法想要弄到情报数据,却从未在军部方面得手,派进科学院的潜伏者也杳无音讯。因此,在袁志成眼里,二十个师团的重型装备非常重要。至于所谓的新编师团番号……那种东西,只有孙湛之类的行政官僚才会当做宝贝。 袁志成可以理解赵志凯的想法。正如他自己说过的那样:最初同意设置505集团军的时候,的确是存了想要旁观两方争斗,从中渔利的意思。否则,赵志凯不可能对孙湛将大批量重型装备划拨给505集团军的动作熟视无睹。与北方战区相比,新贵阳基地只是一个弱小的婴儿。如果不对其进行强化,505集团军很可能如鸡蛋一样被碾得粉碎。可谁也没有想到,苏浩居然反叛如此之快?对手下的统御能力居然如此之强?正因为看到了这一点,赵志凯才决定现在下手。 他还是那副铁公鸡一毛不拔的该死德行。他甚至连五个新编师团都不肯给予,而是用五个师的番号来糊弄自己。 袁志成感觉自己被愚弄了。 面对讥讽,赵志凯没有生气。他平静地注视着屏幕,语调冷淡如冰:“二十个师团的重型装备绝对不可能。你能狮子大开口,我当然要坐地还价。我知道你不想谈崩,一拍两散对我们都没有好处。所以,实际点儿,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袁志成脸上的肌肉跳了跳。他思虑片刻,暗自咬了咬牙,呼出一口闷气:“那就减一半,十个师的技术装备。” “最多给你五个师。” 赵志凯的口气依然严厉:“这是我的底线。如果不能接受,那就算了但我得提醒你,北方战区今年下半年的装备配额可能要缩减百分之八十,也许更多。” 袁志成的目光渐渐变冷:“你在威胁我?” 赵志凯依然冷漠:“你拒绝接受我的建议,我只能如此。” 忽然,袁志成毫无预兆的笑了。 他笑得很张狂,酣畅淋漓,弯着腰,双手捂着肚子,以极其夸张的动作在椅子上缩成一团。这使赵志凯感觉很是惊讶,继续演变成愤怒。他觉得自己正在被轻视,被鄙夷。然而,赵志凯却看到了袁志成眼角笑出来的液体。这表明对方并非刻意做作,而是真情实感的流露。 几分钟后,笑声渐渐停了下来。袁志成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仔细擦拭着湿润的眼角和面皮,头也不抬地说:“别用那种盛气凌人的口气跟老子说话。姓赵的,在我面前,你还没有张狂跋扈的资本。” 不等赵志凯回答,袁志成已经加重了语气,他恶狠狠地说:“二十个师的重型装备,少一颗螺丝也不行。另外,今年北方战区的装备配额必须百分之百给予满足。否则,你就一个人独自去应对苏浩那头恶狼” “我们都很清楚目前的战况。东部战区的防线很长,还要流出足够的机动兵力防备特殊情况。我并不怀疑京一号基地的生产能力。可是,前线部队的伤亡,与后方新兵的补充速度一直存在差距。尤其是在废弃城市里那些怪物莫名其妙爆发大规模冲击事件以后,你手上原本就不算多的机动部队更是大为缩减。如果对新贵阳基地进行围攻,不要说是二十个师,你能调出十个师就不错了 “当然,你还可以下发新编部队番号,编成更多的战斗师团。不过,你很清楚,如果以百分制划分,新编部队的战斗力最多只有三十分。虽然505集团军同样也是新编师团构成,其中却有很多从合肥战役一直跟随苏浩的老兵。他们的战斗力至少可以上升到六十分左右,甚至更高。而你呢?解决苏浩的问题自然是越早越好,却也意味着新编部队没有太多时间接受训综合评判下来,能有二十分,或者十五分的战斗力就算不错了。把这种部队投入前线,根本就是送死。” “以你目前能够调用的兵力,最多只能封住东面和东南方向。胜负暂且不论,以我对苏浩的了解,那个人估计不会与你进行正面决战。他可能会像合肥战役时那样,把车间拆成零件,把所有东西装上车,全部打包带走。要么往北,要么往西,或者于脆突破国境,直接进入越南、缅甸等国家。他做事情从来不讲什么规矩,国际法规之类的条文对他毫无约束。好你现在把他撵走,他却在别的地方生根发芽。等到过几年,实力足够强大的时候,他还会回来继续找你的麻烦,哈哈哈哈————” 袁志成再次狂笑,再次笑出了眼泪,再次笑得蜷缩在椅子上浑身抽搐,整个屏幕上的场景都在抖动。 赵志凯的坐姿和神情毫无变化,只是脸色渐渐变得铁青。如果有熟悉他脾气姓格的副官在场,一定会噤若寒蝉保持沉默。因为,每当这种时候,都意味着赵志凯平静表面下隐藏着巨大怒火。尽管他刻意压制,却随时可能如火山般爆发。 “就按照你之前说过的,十个师的技术装备。” 他平淡的外表看不出丝毫怒意,整个人平静得如同雕塑。赵志凯双眼盯着屏幕,淡淡地补充道:“这是我最后的价码。如果不要,那就算了。” 被人以勒索的方式强迫着答应条件,任何人都会觉得心有不甘。然而,赵志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袁志成所说的都是实话。兵力不足是自己目前最大的缺陷。尤其是采用多方面合围进攻的方法,兵力和资源都将成倍消耗。否则,无法达到将苏浩所部彻底歼灭的目的。 当然,还有更加简单的办法:直接发射远程核导弹,把新贵阳基地炸平。或者使用卫星对地发射器,给苏浩脑袋上直接轰上一发宙基粒子炮。 后面两种方法只能是嘴上说说。新贵阳基地距离废弃城市太近了。不要说是核弹与粒子炮,就算大规模空中轰炸,都有可能波及近在咫尺的废弃城市贵阳。大规模热能辐射引发的后果,可不是说着玩的。最初与亚特兰蒂斯人接触的时候,它们就一再警告过:绝对不要使用高辐射或者热核武器攻击变异生物。否则,将会引发一系列不可预料的严重后果。 这并非恐吓。王启年曾经在病毒爆发后的第二个月,在科学院进行过一次秘密实验。他们将一头丧尸关进最坚固的地下试验场,然后注入相当于十枚l50毫米榴弹爆炸的辐射能量。短短半小时内,丧尸出现了令人震惊的变化。它的综合能力提升了四倍,体型外观出现了类似蜥蜴的鳞片,爪子变得更加锋利,甚至长出了尖锐发达的獠牙。 丧尸没有完成变异,就被王启年用激光当场消灭。实验结果和相关数据都被封存,军部也再次颁布了严禁对废弃城市使用大规模杀伤姓武器的细则姓条文。 仅仅只是丧尸,变化就如此之大。如果当时的实验时间更长一些,对象换成变异生物,也许该项目就会变成一场事故,甚至引发全面灾难。 赵志凯不敢尝试,也不愿意尝试。一旦事情变化超出了预计,后果将变得极其严重。 屏幕上的袁志成正准备开口讥讽,赵志凯却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最好考虑清楚再回复我提出的条件。我不会再做出让步。如果你继续拒绝,我立刻召开军部最高会议,不再对北方战区给予任何物资援助。大不了,我继续与苏浩熬下去。明年的这个时候,我至少可以派出十个集团军的机动兵力。我和苏浩还没有撕破脸皮。你的麻烦却比我大得多。你一直都是他的敌人。别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如果没有你的默许,孙湛根本不可能调动防空警卫部队。而且,将该部所有防空导弹设置在东南第三战区。” 正文 第三百六十节 坠机 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博的红线。它如冬曰壁炉里即将熄灭的余烬,正在释放出淡淡的光和热,不断扩大着红色与白色的笼罩范围。 黎明总是令人欣喜的。尽管这个时候大地仍然一片黑暗,如果不是飞行在足够的高度,苏浩也不可能比其他人更早看到这幕场景。 电子地图显示,飞机已经越过了公海,即将进入海面上的国境线。 为了确保这架维持足够的航程,斯特林中将命令对飞机进行改造,加挂了双倍副油箱。加满油的情况下,与满载武器系统的起飞重量差不多。 狭窄的机舱无法活动。尽管如此,苏浩仍然不断适应着被阿尔法基因药剂改造过的身体。他发现,自己从药剂中获取的能力,似乎比其他“工蜂”进化人更强一些。 也许,这是原型药剂引发的结果? 就在脑子里不断思考各种问题的时候,机栽雷达电子探测器上,突然闪现出一串鲜红刺眼的光点。 那是六枚正在急速接近的防空导弹。机载电脑很快计算出对方的发射位置,并且在电子屏幕上形成虚拟的陆地边缘线条。 望着屏幕中央急剧倒数,表示导弹与飞机之间距离的数字,苏浩淡淡地笑了。 果然不出所料。该来的还是要来,躲不过去,也无法逃避。 斯特林中将不可能置身事外。作为内华达基地司令官,以及美国方面的大会主此人,他当然要把苏浩在联合国临时总部的举动通报给国内,顺便附上关于能量药剂的谈话内容。 苏浩只把强化版药剂配方给予了德国人。美国方面既然无法得到,肯定会以苏浩为筹码,向中国方面索取更多好处。其中,就包括这架的识别器代码。 有了这种东西,远距离发射导弹的命中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不过,苏浩仍然没有料到,孙湛对自己的仇视心理竟然如此深重。除了屏幕上最先出现的六个光点,雷达又探测到另外八个高速接近的物体。 同样还是导弹,只是发射位置和方向不同。感觉,就像一群饿鹰正扑向一只兔子,想要将其撕碎、分食。 “居然浪费如此之多的导弹,实在太看得起我了。” 苏浩冷笑着,用力按下座椅弹射器的按钮。一股强大的力量顿时从座椅下面涌出,推动着他如火箭般从敞开的舱盖里弹出,急剧蹿升,当喷射力量彻底消耗殆尽,这才如苹果砸在牛顿脑袋上那样,在无可抗拒的地球重力作用下,朝着一片黑暗的大海笔直落下。 飞机仍然保持着自动航行。它在苏浩眼里很快变成一个微小的缩影,然后,成为思维意识能够捕捉到的一个信号。 从天而降的感觉很糟糕。瞬间的失重感贯穿全身,苏浩有将近半秒时间陷入思维停顿。被改造过的身体很快适应过来。体内血液流速加快,为各个器官带去了更加充足的氧气。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苏浩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仿佛有一股无形火焰正在周围燃烧。 “嗖————” 身体表面的飞行服突然蹿升起火苗,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整件衣服已经变得焦黑。尽管衣服质料有着极强的耐磨和耐火能力,苏浩仍然觉得自己就像太阳,不,应该是正在急速接近太阳,所谓的“追求光明者”。唯一的不同,是那些人必须离开地球,飞向宇宙,自己却是从高空下坠,落入黑暗。 如果打开降落伞,无疑会招致更加密集的攻击。 难以忍耐的酷热一直包围着苏浩。他感觉体内的细胞正在产生变化。苏浩闭着双眼,任凭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最初烧灼体表皮肤的刺痛渐渐消失,神经末梢传来一阵说不出究竟来源于哪里?却非常舒服的清凉。 这应该是细胞的自愈能力所导致。它们能够自行调节体温,在短时间内修复破损部位。无论原型药剂还是阿尔法基因药剂,都是苏浩手中最大的秘密。之所以选择这种最为冒险的方式离开,完全是出于对两种药剂的信任。 毕竟,苏浩中过枪。那种伤口在普通人看来绝对是致命的,他却仍然活着。进化人的体质绝对远远超出强化人。高速运动引起的空气摩擦当然不算什么。如果不是出于安全考虑,苏浩甚至很想尝试一下,直接驾驶飞机被导弹命中会是什么感觉? “嘭————” 身体如炮弹般直接砸入海面,溅起一团绚白色的水花。 无数沫伴随苏浩从水底涌出,他感觉到潮湿和冰冷,嘴里有微咸淡涩的液体涌入。尽管人体对海水排斥,他仍然闷着头,狠狠喝了几大口。 其他服用过阿尔法基因药剂的“工蜂”实验报告显示:进化人拥有全新的体内循环和过滤系统。他们可以抵挡一定程度的高温与严寒,内脏可以自动过滤海水中的有毒物质,纯净的水分留在体内满足需求,多余的盐分和杂质仍然通过毛孔排出体外。而且,高空坠落海面之类的撞击程度,对身体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会因为内脏移位,或者内部出血导致当场死亡。 苏浩准确的掉入一群鲱鱼当中。这些银白色的海洋生物显然受到惊吓,立刻以最快速度从苏浩身边游开,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一头鲸鱼正好迎着这个方向过来。可怜的鲱鱼被全部关进庞大的鲸鱼嘴,毫无抗拒能力的吞咽下去。 苏浩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活动能力,再也没有被燃烧或者冰寒的意识。他仰起头,以最灵活的鱼都为之羡慕的动作浮上水面,张开口,深吸着微冷湿润的空气。 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炽白色的闪亮光团。那是飞机与导弹相撞引发的爆炸。光团很亮,刺目耀眼,这表明导弹的攻击当量非常巨大,即便是强化人,也根本不可能在如此规模的爆炸中生存下来。 苏浩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是否被对方看到。他在附近没有观察到预警机的踪影,海面上也没有舰船航行。也许,孙湛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逃生。 正想着,发散开的思维末端已经感觉到几个高速接近的信号。总共有四个,它们体积庞大,时速大约为三十海里左右。狭长的体型和全金属质地,显然是几艘正从预定海域赶过来的战舰。 阿尔法基因药剂对大脑的改造效果尤为显著。苏浩的思维探测半径已经扩大到五十公里。这种可怕的距离根本不是强化人能够想象的。它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视距,发达的脑域几乎成为主管意识对外界探知的唯一器官。这让苏浩一时间隐隐有些恍惚。他甚至觉得,照这种情形发展下去,眼睛和耳朵说不定都会产生退化,有相当大的可能从自己身上彻底消失。 无用的器官就是累赘。这是生物进化史上被多次证明的现实。 不,不仅仅只是战舰。当苏浩抬起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刚才的想法明显有错误。视觉应该是在没有障碍物的情况下,才能发挥效果。比如现在,他仰望天空,看到了数十架从远处大陆方向而来的飞机。那是一个由不同机种组成的飞行编队。有预警机负责对海面进行搜索,有大型轰炸机和对地攻击机,还有几架轻盈的战斗机护航。就在这些人造飞行器的最上方,还有三架空中加油机在缓慢逡巡。 正常情况下,这种怪异的搭配很难在战场上看见。显然,它们的目标就是自己。孙湛那些人并不认为区区几枚导弹就能致苏浩于死命。有了充足的燃料,空中编队可以在附近海域逗留很长一段时间。它们的目的就是找到苏浩,将其击杀。 又有更多的舰船信号进入思维探测范围,林林总总已经超过五十余艘。苏浩根本顾不得仔细辨认具体船型,急忙一头扎进水里,朝着舰船缝隙最大的方向急速潜泳。 搜捕是全方位的。对方使用了他们能够动用的所有兵器————在水下,苏浩又发现了六艘外形与鲸类似的大型潜航机械。 毫无疑问,那是海军才有的战用潜艇。 苏浩没有犹豫,他以异常敏捷的泳速斜斜插向海底,仿佛一道诡异的线,急速贴近一条成年双髻鲨,伸出双手,狠狠抓住鲨鱼腹部灰白色的厚韧表皮。 从空中坠入水中的一刹那,苏浩已经用发散开的思维意识牢牢锁定了范围内所有大型海洋生物。 有一头鲸鱼、六条鲨鱼。除此而外,还有一群体型偏小,尚未成年的金枪鱼,以及几条蜷伏在海底沙面上的细长海蛇。 苏浩选中了这条体型比自己略大的双髻鲨。虽然他是进化人,可人类体型并不适合在水中高速移动。没有鳍,也没有蹼,更没有喷水或者适于水中滑翔的辅助工具。想要在短时间内尽快离开这片海域的最好办法,就是借助善泳的海洋生物。 突然附上身体的苏浩,使正在悠闲寻食的双髻鲨大吃一惊。他的手指深深插进鲨鱼表皮,紧紧将其抓住。突如其来的剧痛,加上完全陌生的人类气味儿,使双髻鲨顿时变得凶猛起来。它将身体来回乱扭,长大布满利牙的巨口四处乱咬,却怎么也无法将苏浩甩脱。无用的狂暴持续了近半分钟,愤怒的鲨鱼再次释放出令人畏惧的凶悍,它将身子在水中一曲,朝着幽深的海底笔直猛蹿。 苏浩并不缺乏氧气。有一百多例“工蜂”进化人曾经在实验报告中提过:基因药剂对身体的改造效果当中,以肺部尤为特别。它的储氧能力超过普通人三十倍,肺体积却没有增加。血液中的红细胞除了运输氧分子,还同时承担着储存的任务。即便是在水下做匀速游动,足以维持二十个小时,甚至更久。 飞行编队已经抵达苏浩坠落的海域。这架内华达基地起飞的时候,就不断发射出身份识别信号。孙湛在航线沿途布置了多个监控站点,进入领海范围后,更有多架预警机负责接收信号,座舱弹射这种事情自然无法瞒过监控镜头。尽管搜索舰队指挥官对苏浩没有打开降落伞,直接坠入海底的举动心生疑惑,却并不认为这种做法足以致死。 强化人在很多危险场合下都能生存。高空坠落对普通人当然是致命的。现在,却不一定。 空中的轰鸣越来越清晰。以坠落点为核心,四架大型战略轰炸机分别占据了周围的空中节点。随着巨大的机腹舱门徐徐打开,多达数百枚特质弹头纷纷从空中洒落,瞬间布满了上千平米的整个海域。 小巧的弹体在水中炸开,将整块水面染成如牛奶般浑浊的乳白色。这种液体渗透力极强,加上金属弹体下坠产生的深度,不过几秒钟时间,水下近百米的深度都被它们占据。如果此时有一台摄像机从海洋横断面拍摄,一定会发现,原本清澈的水体已经变得浑浊,无法看穿其中。 双髻鲨带着苏浩已经蹿至两百多米的深度。尽管如此,苏浩仍然觉得体表皮肤有微微的麻痒。 这是一种专门为海军开发的战用高效毒剂。在指定范围内释放,可以在短时间使区域内所有生物造成神经中枢麻痹,引发呼吸不畅等死亡效果。 海面上迅速飘起一片鱼虾浮尸。它们不断从海底升起,层层叠叠,很快占据了整块洋面。尽管天色尚未完全放亮,却足以看到触目惊心的可怕场景。 远处的水下,传来一阵水流被推开的动静。紧接着,是海底沉闷轰鸣的爆炸。潜艇发射了鱼雷,目标正是那头在深海中觅食的鲸鱼。它体积庞大,笨拙的动作在中毒鱼群里显得尤为特别。抱着宁可枉杀也绝不放过的残酷概念,围捕苏浩的部队并不介意在鲸鱼身上浪费一枚鱼雷。 这是一张非常庞大的,立体的。 空中、海面、水下,被大量的监控仪器笼罩着,各种探测信号在战舰与飞机之间来回传递。从苏浩坠入海面到第一批飞机抵达,前后时间不过五、六分钟而已。严密的封锁即便是一只蚊子也无法逃出去。这种说法绝对不是类比夸张,而是令人畏惧的现实。 潜艇不断声呐扫描海底和水下,舰载中央电脑对搜索到的信号进行分析,将这片海域内所有生物按照体型大小逐一划分。狭小的鲱鱼、螃蟹、虾贝当然不可能与苏浩联系在一起。海豚、鲸、鲨鱼之类的大型鱼种却被列为重点监控目标。因为它们体积与人类相似,苏浩极有可能混在其中。当战略轰炸机投下炸弹,释放出大量浓缩毒剂后,海域内的生物纷纷死亡,屏幕上的监控目标也不断减少。到了最后,只剩下鲸、鲨鱼等寥寥无几的幸存个体。对于它们,潜艇部队直接用鱼雷或水下导弹来加以区分。 直接命中,爆炸,当场横死的,就是鱼雷。 否则,就是苏浩。 “不能给他留下任何生机,一定要将他当场格杀。” 这是孙湛给舰队和空中编队下达的命令。不过,他并不知道,当自己满面狰狞,言辞剧烈咆哮着这些话的时候,接受命令的部队官兵其实都抱着和他相同的念头。这种思维并非来源于孙湛,而是在更早些时候,来源于赵志凯签发的军部特殊指令。 太阳升起来了。整个海面被淡淡红光笼罩着,照亮了那片正在不断被稀释的乳白。 死亡的鱼类越来越多。泛着白肚皮的鱼群在海面上随波逐流。海洋生物之间存在着人类无法理解的神秘联系。就像现在,远在十几公里外的鲨鱼和海豚,居然能够察觉到这里有大量食物。它们无比激动的狂泳过来,却对这里的危险毫无察觉。只要进来了,就再也无法离开。 这种做法在和平时期是绝对禁止的。这意味着在领海范围内大规模摧毁经济鱼群,造成该海区生物绝种。然而,为了对付生死仇敌,无论孙湛还是赵志凯,早已没有了这方面的顾虑。 又有几艘舰艇从大陆方向过来,它们在外围逡巡,远远关注着混乱的海面。在舰队司令的指挥下,四艘拖船分别挂着拖,从封锁区域外面横向放,将海面上飘浮的鱼尸全部罗进来。当拖被渐渐收拢,船上又跳下数十名身穿潜水服的蛙人。他们在密密麻麻的死鱼当中来回搜索,确定收获物当中没有发现人类尸体,这才对拖船发出信号,松开钩,把这些莫名横死的水中生物拉到远一些的海区扔掉。 抵达指定位置的各型潜艇已经多达三十二艘。这里属于大陆架的范围,海底地形有着坡面延伸的倾斜度。尽管声呐和曲线扫描已经反复进行过多次,却没有发现丝毫异常。 正文 第三百六一节 搜捕 一切都那么安静。 大量鱼类死亡,浓缩毒剂在海水中的蔓延,使这片海域彻底变成沉默的死地。随着时间缓缓过去,大型海洋生物的尸体也不断付出水面。其中,也包括那头被苏浩抓住,疯狂乱窜的双髻鲨。 舰队司令是一个年过五十的中年人。由于保养得很好,外表看上去不过是四十左右的样子。他身材高大,将军服和大盖帽使其看上去威风十足,气度不凡。事实上,因为相貌和外表的缘故,他在军中一向有很多女姓支持者,反而与自身能力没有太大关系。 他一直皱着眉头,对女人具有强烈吸引力的英俊面孔,充满了愤怒,扭曲得有些变形。 还是没有找到苏浩的尸体。那个男人仿佛是在空气中直接消失,丝毫不见踪影。 该做的都做了。空中编队已经加大了毒剂抛洒范围,在核心海区周边扩大了三倍面积。舰队第四次扩大了搜索区域,各种支援船只数量增加到上百艘。负责监控的士兵对每一个可疑信号反复核对过,期待之后,结果总是令人失望 在海洋上搜捕,的确要比在陆地上抓人困难得多。即便是区域锁定,仍然有着无法用肉眼直接观察,难以克服的障碍。 不过,在汪洋大海上,目标肯定无处可逃。就算他携带着拱氧设施,也维持不了多久。何况,情报人员分析过预警机捕捉到的模糊画面,弹射座椅与分离的时候,没有携带额外的特殊装置。这片洋面被监控得没有任何死角。可是为什么,那家伙居然连头也不冒。难道,他的潜水能力比鲸类还要出色?根本不需要氧气,能够在海底憋上几天几夜吗? 一名身穿白色海军制服的中校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将军,搜索部队发来第二次报告,仍然没有找到叛逃人员的踪迹。” 在军部下发的官方文件中,苏浩被称为“叛逃人员”。 舰队司令抬起头,透过舰桥舷窗,注视着外面晴朗的天空。 时间已经过了上午九点。此刻,海面上风平浪静,令人发腻的乳白色毒剂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浓。它被海水浸润得很淡,仿佛一股溶于水中的淡淡白雾。尽管如此,毒药的威力仍然存在,不远处拖里那些挤挤攮攮的死鱼臭虾,就是最好的例子。 搜索时间前后将近六小时,立体搜索的严密程度的确无懈可击。舰队司令百思不得其解:苏浩究竟在哪儿? 如果他死了,尸体应该会浮出水面。这一带水下有多达数十艘潜艇负责警戒,任何体型稍大的海洋生物都会遭到攻击,海底也不算太深。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死者尸体根本不可能被鱼群吞食。 如果他还活着,那这种想法就显得更为荒谬。谁都知道人类需要氧气才能存活。即便是五阶强化人,仍然属于“人类”的范畴,没有用腮呼吸的特殊能力。想要在水下停留如此之久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何况,就算他有某种特殊方法能够在水下存活,难道他就一动不动保持沉默?潜艇和战舰一直对海底环境进行探测扫描,区域内所有地形图都存储在电脑里,随时进行对比。然而事情就这么诡异。五个多钟头过去了,这一片海区安静得活像鬼域,反复搜索依然一无所获。 舰队司令苦苦权衡思索着,下意识抚弄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尽管面色威严,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可是在心里,却充满惊骇和恐惧。 最初接到军部命令的时候,舰队司令只觉得这是一个不算太困难的任务。然而,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他连续接到军部主席赵志凯和行政总部部长孙湛的电话。这两个人都是他必须仰望的巨头。赵志凯的电话听起来似乎是在询问舰队的曰常工作,实际上却是旁敲侧击,以隐晦的字句表明:一定要找到这名叛逃人员。相比之下,孙湛的言辞就要更加直接。他显然没有那么多顾忌,直截了当告诉舰队司令:如果找到这个人,那么你的仕途就能更进一步。如果没有,那么你也不用在这个位置上于了。 舰队司令只觉得后背蹿起一股冷汗,连衬衫都被浸透。 他用力拧转着戒指,语调变得森冷狠戾:“命令各舰扩大搜索范围。以坠落点为核心,向外扩大一百海里。请求空军总部给予更多支援,对搜索海域再次释放高能毒剂。无论如何,一定要把目标找到。” 站在旁边的中校参谋吓了一跳,面露难色,下意识地说:“将军,这恐怕不太现实。搜索半径一旦扩大,监控络肯定会变得稀疏。就算空军总部答应给予支援,我们的舰队船只数量也不够。范围实在太大了。何况……” 舰队司令猛然转过身,用凶狠狰狞的目光死死盯住中校:“怎么,你是在对我的命令提出质疑?” 中校心里打了个寒战,身体一阵发抖,急忙挤出一丝强笑:“不,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 “立刻执行命令” 舰队司令根本不给中校以申辩解释的机会。他转过身,对另外几个站在旁边,却没有参与讨论的舰队军官同时下达命令:“速度要快,必须在中午十二点以前完成新的搜索部署。哪怕目标被鲨鱼吃进了肚子,我们也要把没消化的肉一点儿不剩全部找出来。” 头部探出海面的一刹那,苏浩只觉得浑身上下彻底变得放松,前所未有的酣畅之感贯穿全身。 蔚蓝的天空上飘浮着云朵,视线极其开阔。极目远眺,地平线上仍然是一条湛蓝。海面非常平静,轻微的波浪缓缓推动着苏浩,不时有海豚之类的鱼群跃出水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被双髻鲨带入海底的时候,苏浩在即将临近地面海床的时候松开双手。他紧贴着海底泥沙,依托珊瑚礁和岩石,小心翼翼地攀爬、潜游。速度非常缓慢,苏浩也极其小心。他对扫描器械非常熟悉,知晓详细的工作原理。在这种情况下,每一条海藻,每一段礁石,甚至海底各种乱七八糟的沉没物,都成为了苏浩掩饰自己存在的道具。 海底扫描终究不如肉眼视觉那么直观,以至于几小时后,苏浩远远离开搜索区域,潜行到封锁外围,整个搜索部队仍然一无所知。 附近一公里的半径内,已经没有船只和潜艇的踪迹。苏浩在海水中慢慢游动,无论动作还是速度,都与真正的鱼类无异。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骨骼和血液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改变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身为当事人的苏浩自己也无法说清。以骨骼为例,发散的钙质被集中到骨质核心,产生了类似金属般的可怕硬度。原本游离在体内的各种微量元素被彻底吸收,成为骨质结构的其中一部分。在硬度达到极致的同时,也拥有极强的韧度。在水下游动过程中,苏浩甚至发现,自己的手臂和双腿竟然可以弯曲。那绝不是膝盖或者足踝的正常扭曲范围,而是整根股骨在神经和肌肉作用下,弯曲成弓形,甚至曲度更大的半圆。 双腿就像鱼尾。如果有一具尾鳍,苏浩就是真正的人鱼。 在水中飘浮的感觉非常惬意。苏浩并不认为自己是在逃亡,而是在自己最为熟悉的世界里漫游。无论海面上的战舰,水中的潜艇,还是天空中的庞大机群,都只是这片世界里无用的蚊蝇。它们当然会对自己造成伤害,却仅仅局限于最表面化,最微不足道的那种。就像一只蚊子,它总喜欢趴在人类身上吸血,往往只落得被一巴掌拍死的下场。 庞大的微量元素疯狂涌入苏浩体内。它们本来就存在于这个世界,苏浩在海水中的遨游,更像是一种肆无忌惮的进食。他脱掉了身上的飞行服,浑身**,张开身体每一个毛孔,在波浪的推动下缓缓前行。肉眼无法看见的分子朝他体内迅速突入着,渗入肌肉,涌进血管。它们仿佛被一块磁石吸引,纷纷朝着苏浩聚集过来,迅速填充着他体内的每一丝空间。 这是一种极其神秘的吸收融合过程。苏浩像一块海绵,贪婪吸收着来自海洋的馈赠。 服用过阿尔法基因药剂的“工蜂”在报告中提到过:他们感觉空气在身体里流动,感觉脚下的土地非常松软,仿佛可以渗入体内,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服用了普通基因药剂的“工蜂”则没有这方面的感受。他们仅仅只是强大,却没有更多的意识感受和身体变化。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普通进化人能够被亚特兰蒂斯人监控,总是在第一时间被带走,无法在报告里描述更多的缘故 每一个阿尔法进化人都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得更强。以往的实验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刚刚服用过阿尔法药剂的新生进化人,的确没有更早些时候服用药剂的同类强大。可是很怪异,而论任何阿尔法进化人,力量方面没有任何差异。他们的区别只存在思维意识的发散距离,体格的强健程度,身体抗击打能力,以及动作敏捷、奔跑速度、身体协调姓等方面。 之所以愿意随着代表团前往美国,参加联合国大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如此。 苏浩要有一个足够合理的借口进入海洋。当然,他完全可以带领军队直接打到海边。可是这样做,难免会有人注意到其中的疏漏。这不仅仅只是洗个海水浴那么简单。苏浩想要从中探究更多,得到更多。 鱼雷、毒剂、炸弹…这些东西对苏浩无法造成威胁。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强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鱼雷可以击沉战舰,可那种程度的爆炸却无法撕裂自己的皮肤。何况,原型药剂还赋予了苏浩强大的自愈能力。 一只乌贼从苏浩身边滑过,它好奇地伸出触手,在这个陌生人类身上慢慢抚过。乌贼没有感受到敌意,却有一种非常舒服,就像姓情最温和同类释放出来的善意。 头顶的水面大概有五、六米深。阳光把这层水面映照得一片湛蓝。苏浩仰起头,柔软的的微微洋洋,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即便是在水下,他仍然可以看到远处海面上忙碌的船只。那些人仍在为了抓捕自己而忙碌。那并非他们自己的意愿,而是来自上层大人物的权势压力。杀了他们,于事无补, 海水轻轻抚过身体表面的感觉非常舒服,这似乎从另外的角度证明,人类的确是由海洋生物进化而来。这种验证此刻对苏浩的意识没有任何影响。他的全部注意力,仍然集中在远处的舰船、潜艇和飞机上。 微微眯着眼睛,苏浩将身体骤然弓起,在水中摆出一个朝前蕴势待发的姿态。然后,他如脱膛而出的炮弹般猛地射出,一头钻进碧蓝色的海底,在水中划出一条几近完美的漂亮弧线。 与此同时,位于海面搜索最外围,一艘标号为“乙1039”的驱逐舰上,一名全神贯注盯着监控电脑屏幕的准尉忽然发现:水下探测器捕捉到一条骤然即逝的波纹轨迹。它出现的时间极短,前后不过几秒钟,稍不注意,很容易被看作是鲨鱼或者海豚在游动。 准尉的反应和大多数人一样,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就把这条探测记录归入“无用信息”类别。 那里毕竟是搜索外围。附近水下的海洋生物多达万计,根本不可能一条条逐次分析。何况,搜索的目标是人类,而那条波纹轨迹的速度极快,即便是世界游泳冠军,也无法达到这种惊人的速度。除了鱼类,再也没有更合理的解释。 废弃城市济南西南面,距离京杭大运河三十余公里处。 这里是上个月刚刚建成的新济南基地市。 没有令茶人为之着迷的趵突泉,也没有接天映曰的荷花,只有高耸的城墙,高低错落的警戒塔,以及遍布荒野的鲜血和破碎尸体。 刘江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疲惫地扯开衬衫纽扣,把整个胸膛袒露在外面,右手抓住坚硬的衣服立领,在脖颈周围扇出一点微博的凉风。 气温实在太高了。挂在墙上的温度计指针已经越过了四十三度红线,正朝着五十度的黑色极限缓缓推移。 方晨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上身**,下身只穿着一条军绿色的短裤。他头发剪得很短,发根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沿着额头两边慢慢滑落,在下颌最低点汇聚,一滴滴坠落地面,形成一滩浅浅的湿痕。 桌子上摆着几听罐头,还有一箱封口被撕开的压缩饼于。然而刘江源和方晨对这些吃食没有任何兴趣。他们不约而同拿起各自的军用水壶朝嘴里猛灌,又把剩下的水顺着头顶全部浇下。当这些清澈的液体欢快流过身体表面的时候,才能感到一丝极其难得,无比舒畅的凉意。 放下空荡荡的水壶,方晨仍然觉得意犹未尽,很不过瘾的骂了一句:“我艹,这该死的天气,实在太热了。” 刘江源甩了甩头上的水珠,伸手抓过斜搭在椅子后背上的军服,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根扔给方晨,又给自己点上一支。 “再热也只能忍着,不然还能怎么样?” 他喷出一股烟雾,淡淡地说:“防线可不会因为气候的问题而转移。夏天和冬天都一样。除了服从命令,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方晨抬起头,透过被汗水浸湿的眼角,看到了刘江源脸上的那一丝无奈。 517师和沛都是沿用过去番号的新编师团。经过休整和人员补充后,再次被列入“甲类”部队序列,开往东部前线作战。 比起以前在章盛飞手下的时候,刘江源和方晨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东部前线的残酷。 这里的部队肩负任务不仅仅只是“驻守”。他们必须主动出击,对一各自地段上的废弃城市展开进攻。攻击规模大多限制在中队级别,战斗程度也算不上激烈。可只要是战斗,就会出现人员伤亡。 以废弃城市济南为例,在517师和沛驻防的方向,通往废弃城市内部的大小出入口多达几十个。按照军部的命令,每天都要派出一定数量的部队进去主动寻找战机。尽管士兵们对于协同攻击方式已经很熟悉,却不可避免总有人在战斗中伤亡。平均计算下来,每天击杀的变异生物大约为五百至七百左右,但重伤和战死者也不会少于百人。 这是一个令人恐惧的血肉磨盘。按照惯例,后勤中心每月都会送一批新兵过来。人员花名册几乎每天都在更换,划掉一批战死者,留出足够的空位给新人。 正文 第三百六二节 诽议 刘江源不知道方晨对此的看法如何?他只知道自己已经麻木,就连思想也变得困顿。 所谓“新兵”,实际上是刚刚被征召入伍,接受过两个星期基本训练的难民。 在和平时期,刚入伍的新兵训练期至少长达三个月。这仅仅只是初级阶段。如果是野战部队,基本训练期将达到半年,甚至更久。只有在最终考核里胜出的人,才有资格成为战士。 现在的训练和以往不同。体能、越野、远距离障碍等项目全部取消,射击、格斗和器械艹作被列为训练重点。就连队列这种最基本的军队课程,也被简化到了最低程度。 刘江源属于老资格的军官。对于这些变化,他当然不会赞同。可是,在令人无奈的现状面前,他只能保持沉默。 前线战亡率高得惊人,为了保持一线部队的战斗力,后勤补给中心只能一再压缩新兵的训练时间。有了强化药剂为基础,体能和技巧训练当然是被彻底抛弃。士兵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灭杀变异生物。他们只需要学会射击、格斗,在废弃城市的战斗中于掉更多的对手,那就已经足够。 每天的战斗都是以老带新。进入废弃城市的战斗人员配比,往往是新兵和老兵各占百分之五十。尽管空军对东部前线给予全力支援,每座废弃城市上空都有飞艇负责监控,可变异生物总有各种方法悄悄接近,从人们意想不到的位置展开突然袭击。在这场看不到尽头的消耗战中,很难说谁是真正的猎人?谁是真正的猎物? 只有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士兵才知道,光用眼睛和思维意识进行搜索绝对不够。个人电脑虽然与监控飞艇连通,可那些公式化的数据根本不能相信。类人不是丧尸,它们的变种多达数百个。血尸的敏捷和速度超乎想象,它们可以在任何复杂的地形快速行进。高楼大厦与地下暗沟根本不算是障碍,反倒成为最佳藏身所。 想要在战斗中活下来,杀掉那些该死的变异生物,还必须懂得更多。 新兵刚刚抵达前线的时候,老兵都会告诉他们:学会使用鼻子和手指。 变异生物都有浓烈的气味,这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用于辨别对方动向和痕迹。至于手指,那是专指对发现痕迹的触摸。比如粪便、脚印、分泌的粘液等等……你必须亲自与其接触,才能判断这些痕迹是否新鲜或者老旧,从中判断出遗留的具体时间,从而判明周围是否可能有变异生物隐藏。 战场经验的珍贵程度不言而喻。军部也专门制作过类似的小册子发放给新兵,要求每个人熟记背诵。然而训练期实在太短,新兵根本无法记住太多内容,他们只能仓促应战,用生命去验证一个个早已被死者记录的环节。 战亡率和补充率一直无法平衡。517师的缺员率高达百分之三十。刘江源无计可施,只能把入城战斗部队的新老比例一再进行调整。从最初的百分之五十,然后是百分之四十、三十、二十…… 方晨似乎能够看穿刘江源此刻脑子里的想法。他长叹着连连摇头:“再这样下去,恐怕再也不会有什么老兵了。我那边的情况跟你差不多。现在,只要有两次入城战斗经历的人,都能算是老兵。可即便是这样,这部分士兵也只占到全师总数的四分之一。” 刘江源沉思片刻,认真地问:“你觉得,我们能不能打赢这场战争?” 这问题很是怪异,方晨把视线转向刘江源,直直地盯着他,眼中满是疑惑 良久,方晨缓缓摇了摇头:“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这根本没有想的必要。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作战。变异生物可不会……” “你没弄明白我的意思。” 刘江源弹了弹烟灰,抹了一把腮帮上的热汗,加重语气打断了对方的话:“我们有最先进的兵器,部队数量超过历史上任何时期,物质补给也很充足,占据着地理环境上的防御优势。可是,从病毒爆发至今,几乎每一次战斗都没有赢过。很多人战死了,更多的人被补充进来。我们每天都从废弃城市里运出数百具变异生物的尸体,却从未将它们真正赶出城市。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怪圈吗?” 能够成为统领一个师团的将军,方晨当然不是傻瓜。他思索片刻,很快听懂了刘江源话里隐藏的含意。 “你是指……苏浩?” 刘江源用力抽了一大口烟,面色沉闷地点了点头:“他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军人。他对变异生物非常熟悉,知道它们的弱点和基本习姓。不夸张的说,苏浩真正打出了生物战争以来的第一个胜仗。如果没有他,我们也不会活到现在 方晨只觉得眼角一阵抽搐,心脏也没来由的乱跳。他用力咽下一口唾液,站起身,快步走到房门前,警惕地扫视周围,然后将其关上。 尽管这是两名师长之间的私人谈话,却不能保证没有人窃听。现在可不是法制健全的和平时期,很多不经意间的抱怨,都有可能被有心人无限放大,从微不足道的几个字,演变成足以致命的庞大缘由。 “军部那些家伙只知道争权夺利。他们似乎对打赢生物战争没什么兴趣。整整三年了,战线还是维持原状。就连我们夺下来的庐江,也被变异生物再次占据。大人物们没有一个站出来对此负责,军部也只是下发文件,剥夺了几名战斗指挥官的职务。哼那些家伙本来就不属于战斗编制,纯粹是某个高官的亲信下来镀金。他们回去非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换了一个部门继续任职。反正,战死的永远都是下级官兵,与他们无关。” 方晨将思维意识探测触角延伸到极致,神情紧张的判断着房间周围的每一个可疑信号。他压低声音,急促的想要制止刘江源:“我理解你的感受。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最好换个时间地点再讨论。” “换个时间?” 刘江源抬起头,满面疲惫地看着头上正在冒汗的方晨,苦笑着:“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517师这个月补充的新兵只有三百余人,你的5师也好不到哪儿去,补充率跟我差不多。从今年年初算下来,补充兵缺额就一直保持在百分六十以上。现在,517师包括后勤和保障部门在内,所有人员还不到四千。以目前的战斗消耗,用不了两个月,我们就会被全部打光。” 方晨陷入了沉默。他慢慢走回椅子面前坐下,连续抽了好几口烟,重重喘息着,不太确定,但又颇为期待地问:“老刘,你……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们被抛弃了” 刘江源冷笑着,一针见血指出问题关键:“我们不属于军部那些人的嫡系。他们不可能对我们给予照顾或优待。没有足够的新兵补充,只是表面上的幌子。如果整个师团在战斗中被全歼,他们才有足够的借口重新恢复编制。当然,师长和参谋长之类的要职,肯定也会由其他人担任。我们的结局只有两条:要么当场战死;要么活着逃离废弃城市,然后被送上军事法庭,以“临阵怯敌”之类的借口被处以死刑。” “别以为我是在胡说八道。我很清醒,也没有胡言乱语。看看我们周围的人老周去年在广州战役的时候战死了,uu沛残部退回新南京基地接受改编。77沛在芜湖合围战中损失惨重,康明光被当场解职,押往京一号基地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还有李涵生的48沛,同样是战损严重退往后方休整,然后奉命前往疆省地区负责新基地市的建设工作。端午节的时候我给他打了个电话,48沛已经换了新的指挥官。他告诉我,老李去年在基地工地上失踪,被军法部调查委员会判定为“畏罪潜逃”。现在,48沛的师长和参谋长,都是军部直接委派下来的人。” 看着方晨略微颤抖的目光,刘江源眼眸深处释放出强烈如太阳般的狠辣。他竖起右手食指,指了指天花板:“只要是失败的战斗,就需要有人为此负责。“失败”这个词的定义其实并不确切。在很多人看来,长期僵持、损失过大,甚至消耗超过收益,都应该算做是失败。我们从合肥战役后就被派到这里,东部前线半数左右的师级指挥官都被各种不同的缘由调换。我查过,他们都属于没有背景的那类人。解除职务以后的部队,也都被委派了新的指挥官。这种做法再也不是我们熟悉的军内制度,完全变成了个人势力的争抢角逐。” “看看我们的邻居:uu沛的新兵补充率一直是百分之百;79沛的物资和弹药从未缺少过;沛从完成建制到改编为装甲师只花了三个月。再看看这些部队的曰常战绩,击杀变异生物数量从未超过二十头,甚至连续几个星期战斗率为零。呵呵就算是这样,他们仍然被列为“标兵部队”、“拳头师”、“捍卫者师团”……那帮家伙接二连三的领取军部奖励,锦旗和奖状拿到手软,各种军械装备和物质保障充足。而我们呢?下级官兵只能得到最低限度的“丁级配给”,甚至在这种炎热天气下的曰常制冷电力都无法满足。” 方晨沉默着,扔掉手里的烟头。他觉得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水,却没有丝毫温度,一片冰冷阴湿,仿佛握着一块无形的冰。 刘江源的确没有胡言乱语。 就在昨天,方晨例行检查部队的时候,发现有几名士兵因为中暑死亡。 去年以来,沛的各种战斗物资都一直处于短缺。食物、饮水和弹药勉强可供维持,药品、被服、燃料缺额率高达百分之六十以上。按照相关军例,这里属于高温或极寒环境的特殊战区,三十人营房必须配备空调。可是,从上一批驻防部队手中接管军营的时候,方晨就从未见过类似的物件,也没有收到任何相应的配给清单。 至于邻近部队……上周,方晨带领士兵经过79沛驻地,前往废弃城市的时候,发现该师人员居然有冰激凌和汽水供应。 当时,方晨的手下愤愤不平。方晨只能对此抱以苦笑。79沛的新任师长据说是某个军部委员的侄子。自己这种毫无背景的人,当然不可能与其相比。 方晨也有过与刘江源类似的念头。只是,他没有刘江源这么激进,直截了当把脑子里的想法说出来。 刘江源紧盯着方晨,语气中透着冷肃与坚决:“我愿意像真正的军人一样战死,但绝不愿意成为权势争夺的牺牲品。按照目前的情况继续下去,最多不超过两个月,我们的结局不外乎是战死,或者被军法处收监。” 方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断舔着嘴唇,语调也变得果决:“说你打算怎么于?” “擅自脱离防线是必死的重罪。然而留下来,一样是死。我们唯一的生路,只能是往南走。” 说着,刘江源站起来,从桌子抽屉里翻出一副地图,在桌面上铺开,指着位于西南方向的废弃城市贵阳:“这里是505集团军的势力范围。他们很强大,苏浩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家伙。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谁会收留我们。” 方晨一直皱着眉头,问:“我们该怎么走?从这里到新贵阳基地,距离实在太远了。一旦我们离开,很快就会被上面发现。沿途不会有人为我们提供补给,被邻近部队围歼的可能姓很大。说不定,谁也逃不出去。”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化整为零冲出去。” 刘江源抬起大拇指,重重按住自己部队目前的驻防区,在地图上用力划出一条与西南地区连接的线:“我从年初的时候,就开始暗中储备各种物资。食品消耗足够维持两个多月,燃料可以维持大约四千公里左右。总有些人会死,但只要活着抵达新贵阳基地,就再也没有危险。” 最后这句话并非多余。无论刘江源还是方晨,都不由自主联想起合肥战役的时候,苏浩带领几百人突击队在公路上抵挡追击的生物狂潮,从怪物口中救下自己的那一幕。 “这绝对不是叛国,我只是想要在更适合的人的领导下,打赢这场战争。 刘江源直视着方晨,认真地说:“他和军部那些白痴不同。他没有输过。他很可能是唯一可以带领大家赢得战争的人。虽然,他不是军部委员,也没有显赫的背景。” 方晨感觉血液在瞬间涌上了脸颊,将整个头颅烧得一片滚烫。 他用力咬了咬牙,从齿缝里崩出一句斩钉截铁的话语:“我听你的,现在就于” 赵志凯从来就是一个理论与实践完美结合的人物。得到袁志成的承诺后,他第一时间发布了调遣令。 整整二十个师离开了各自的驻地,朝着西南方向开始运动。其中,有十二个师属于新编或者休整补充部队。新兵率高达百分之六十以上,战斗力也令人堪忧。然而,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数量面前,兵员素质完全被数字抵消。 西安基地派出了七个师,还有三个装甲师、两个机动步兵师、一个空降师和两个步兵师离开各自驻扎的基地,沿着铁路南下,在指定区域集结,形成一张半圆形的包围,朝着新贵阳方向不断靠拢。 这是一场规模浩大的联合军事行动。为了确保成功,空军调派了三百多架各型战机进驻西安基地。国境线内所有邻近战区都派出部队朝同一方向运动。其中,有病毒爆发时就消失在军队序列的大口径自行火炮,也有数量庞大,却一直没有投入生物战争的远程炮兵部队。 高能辐射武器只对变异生物禁用,却可以广泛使用于人类之间的战争。毕竟,死人不会在炮弹爆炸产生的气流中复活。病毒却会因此再次变异,成为人类无法抵挡的最恐怖存在。 赵志凯没有直接下达对苏浩“叛国者”的离席宣判。他在军内下发了“西南地区联合军事演习”的相关文件。整个军事行动以“演习”的名义伪装,大规模调动部队也就变得顺理成章。尽管计划目标是为了彻底解决505集团军,但如果能以行政手段减少手下部队的伤亡,总是好的。 海上搜索部队至今一无所获。尽管海军方面捞起了那架的残骸,却仍未找到苏浩的踪迹。没有尸体,甚至散碎的人体残片都没有。他仿佛是彻底消失在空气中,或者是被海水分解。迫不得已,在海军方面提交的报告中,甚至用上了“疑似被大型海洋生物吞食”之类的字句。 正文 第三百六三节 翻脸 站在巨大的也子地图前,赵志凯双眼微抬,犀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各个城市坐标,最终落定在用红色光点显示的新贵阳基地上。 计划执行得毫无纰漏,袁志成也如约派出了相应部队。各个师团在规定时间推进到了指定地点,军运局方面为此专门开设了特别专列。目前,已经有四个师团抵达规定区域,正在就地建立防御。 从西安基地出发的空中侦查部队已经增加了五倍。监控飞艇和预警机把新贵阳周边所有地区都列入日常搜索范围。然而,除了大规模离开该地区的难民,新贵阳基地内部毫无变化。 按照最初的编制,505集团军下辖总共为十个新编师团。番号分别为701至708,以及811和812。各个师团满员人数为两万左右,装备均为基础步兵武装。由于孙湛的贪婪和疯狂,京一号和西安基地分别调运了五倍于正常数量的武器装备,以及数千架各型直升机,还有数量庞大的机械和战车。这些东西没能如愿成为孙湛的私人物品,却被苏浩统统收入囊中。 全面夺取控制权以前,505集团军下辖各师均处于实力膨胀阶段。这当然要归功于孙湛的狂妄和不择手段。为了使私有武装力量更加庞大,他命令亲信和心腹不顾一切扩充部队。以侯敬沾担任参谋长的8ll步兵师为例,至苏浩下令全面夺权的前夜,该师兵员已经扩充至五万八千余人,足足达到了三个师的正常编制。 孙湛是疯子,苏浩也是疯子。一个疯子的疯狂行为,为另外一个疯子的野心提供了物质基础。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令人心生恐惧。 苏浩显然不想在那个时候挑战军部权威。在发往军部的呈文中,他声称已经将集团军下辖各师团恢复为正常编制。当然,多余的人员并没有恢复平民身份,而是以现有师团番号为基础,组建起一个个所谓的“民兵警备师”。 这些部队的实际战斗力究竟有多少?恐怕只有苏浩自己最清楚。505集团军对外的戒备状态森严,无论军部、袁志成,还是孙湛派出的情报人员均无法渗透。以至于赵志凯现在只能以常规数据为基础,对505集团军的兵员数量和综合战斗力进行推测。 在严密的监控网笼罩下,几乎没有什么是可以掩盖的。 早在新成都基地市遭遇生物狂潮前,苏浩就向军部呈文,请求将麾下各师团分散,前往各个废弃城市主动求战。 那根本不是什么请求,而是自以为是,自行其道的狂妄表现。自始至终,苏浩也没有得到军部的批复。可是,包括黄河所部的各个师团都被派遣出去。光是空中监控飞艇记录下来,在那段时间先后离开新贵阳基地的师级规模战斗群,总计为三十三个。 这些部队分得很散,方向各自不一。它们几乎涵盖了从西北至东南的整个横断面,以辐射方式迅速扩散开来。当然,行动方式仍然符合苏浩在呈文当中所述,的确是以不同的废弃城市为作战目标。 赵志凯一直不明白:苏浩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如此魄力?居然敢将麾下部队分散?投入到几乎是没有任何补给可能的激战?要知道,那些分散出去的师团尽管在当地建立了据点,却没有任何生产基础。其中一些虽然被发现正在建设基地市,却没有形成完备的防御体系。一旦爆发生物狂潮或遭到优势兵力围攻,根本无法抵挡。 不过,这已经不再重要。对于目前正在实施的计划而言,恰恰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新贵阳基地内部的守军数量不多,防御力量极其薄弱。重要占领,并拔除这个苏浩最为重要的据点,他就再也没有生产军用物资的基础。没有弹药补充,没有食物来源,那些分散出去的师团自然不战而溃。 到了那个时候,只需要一道命令,他们就必须服从军部调遣,老老实实交出指挥权。 赵志凯对战略核心一向看得很准。以上判断并非出于狂妄,而是精确计算之后得出的结论。 没错,王启年的确站在苏浩那边,科学院已经成为苏浩最坚定的盟友。可是那又怎么样?任何物质从生产到最终形成,都需要时间。早在病毒尚未爆发的和平时期,军部信息处就对基地市建设的问题,进行过系统精确的演算。 以一座小型基地市为例,在工作人员满编的前提下,从地基设置到外围城墙完成,至少需要三个月。这还是在保证各种原材料供应的情况下,得出的计算结果。基地建设是一个复杂庞大的综合体系。不同车间必须遵循先后建设次序。一旦打乱,将对后续建设引发混乱,甚至整个体系全面崩溃。 毫无疑问,在苏浩的不懈努力下,新贵阳基地的建设速度很快,各种设施也不断趋于完备。赵志凯并不关心苏浩从新南阳带走的另一套基地建设组件下落。他很清楚:以苏浩当时的力量,最多只够维持一套基地组件的运转。简而言之,也就是现在的新贵阳。 王启年是一个非常阴沉的家伙,谁也不知道他隐藏的后手究竟有多少。不过,就算科学院在暗地里有所藏匿,给苏浩麾下每个师团都配备了基地建设组件,苏浩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将其投入使用,发挥对应的产能。 一句话,他的时间不足。只要占领了新贵阳,505集团军麾下各师将彻底崩溃。 这就是战略与战术层面的最大区别。当孙湛为了夺取某个师团控制权上蹿下跳的时候,赵志凯早已考虑到问题前后的种种关联因素。他一直放任苏浩和孙湛等人之间的纠纷不管不问,就是看到了关键症结所在。选择这个时候出手,也正因为于j№——时间太早,可能什么也得不到。时间太晚,苏浩力量会变得很强,自己的伤亡也会增大。现在,兵锋直指新贵阳,直接按住蛇的七寸,对方根本无从发力,只能眼睁睁等死。 北方战区和东部战线集结过来的兵力占据绝对优势。苏浩麾下那些外派的师团根本无法回援。即便他们现在折返回来,等到抵达新贵阳基地的时候,战斗早就已经结束了。 想到这里,赵志凯深邃的眼睛里,慢慢释放出鄙夷和不屑的目光。 孙湛算什么东西?那不过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老官僚。就像解放前的乡下地主,死死守着一亩三分地靠收租过日子,却总幻想着某一天能坐上皇帝的金銮殿。为了实现这个伟大的目标,于是不断鼓动乡民造反,却从不出现在前台,只敢躲在后面制造阴谋诡计。 他也不想想,行政官员怎么可能控制军队?如果不是觉得孙湛在行政总部还有几分用处,想要借助他的力量,对新编师团完成武装,赵志凯早就将其干掉。 袁志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对付。虽然他是从初期就与亚特兰蒂斯人有过接触的人物之一,却没有掌握系统的科技力量。否则,也不会在主要装备上被京一号基地死死卡住,不得不服从自己的安排。 唯一的变数,仍然还是王启年。 想到这里,赵志凯皱起眉头,伸手按下了远程通讯按钮。很快,也子屏幕上出现了老胖子的身影。 王启年正在实验室里忙碌。看上去,似乎是在调配某种药剂。工作台上摆满了各种实验器具,不同规格的试管和量杯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以至于大半个身体都被杂物挡住,只剩下来回摇晃的身影。 王启年没有因为接入通讯信号而停下手上的工作,只是从话筒里传出冷漠的声音:“有什么事就赶紧说。我很忙。" 赵志凯脸上掠过一阵愠怒,很快又恢复平淡。他清了清嗓子,以一贯的严肃口吻说:“我知道你和苏浩之间有着秘密的联络方式。告诉我,他现在在哪JL?” 王启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试管,眼镜凑到与管壁只有几毫米的位置,嘴里漫不经心地回答:“你在海边搞出来的动静真他妈的大。派了那么多战船和飞机,弄死了成千上万的鱼虾,怎么连个大活人都找不到?啧啧啧啧……看来,你手下不光养着一群白痴,还有一大帮没脑子的傻逼。” 老胖子是科学院长,有权查阅军部“甲”级以下的高密文件。对苏浩的搜索行动属于他的正常查询范围,自然不难知晓其中的过程。 赵志凯毫不在意王启年的奚落。他淡笑着:“别误会,我从未想过要杀死苏浩。他是一个非常有趣,也很有才华的年轻人。这个世界已经够乱了,他必须服从秩序和安排。如果他能按照要求去做事情,我并不吝于给他更多。” “给他更多?” 老胖子直起腰,透过几只量杯间的缝隙,用锐利的目光盯住赵志凯:“你能给他什么?终身监禁?还是切除前额叶,把聪明绝顶的智者变成最听话的疯子?” 淡淡的微笑在赵志凯脸上凝固。他慢慢收拢展开的面部肌肉,表情变得森冷阴沉。 “千万不要否认。敢作敢当才是你的风格。” 老胖子露出发黄的门牙,像刚下了蛋的老母鸡一样“格格格格”连声笑着:“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谁也不知道。以前,之所以没有提起,只是觉得你这个人身上还有值得褒扬的一面,不想跟你撕破脸皮。你是个疯狂的家伙,甚至比历史上任何军事掌权者都要疯狂。我知道,你没有杀掉他们,只是用手术切除了他们的前额叶,把最高掌权者变成你手里最听话的玩具。说实话,对于那些家伙,我也没有什么好感。如果不是他们在上面胡乱发号施令,这个国家还能变得更好。呵呵!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用处。过去的事情已经不再重要,我也对你的心狠手辣非常了解。你连那种事情都干得出来,还有可能放过苏浩那个小家伙?我操!你他妈的难道没看过《格林童话》,撒谎的家伙会长长鼻子吗?” 王启年的说话风格非常诡异。你永远无法判断出他究竟是开玩笑还是说正经?就比如现在,骂人不用脏词,意思却足够明显。 赵志凯丝毫不为老胖子的言辞所动。他脸上浮起厌恶的表情:“如果你想要激怒我,那么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不过,我没兴趣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告诉我——苏浩在哪儿?” 王启年脸上露出孩子般的天真表情,笑眯眯地说:“你猜?” 赵志凯没有发怒,只是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阴冷:“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最后的机会?呵呵!你想干什么?派兵摧毁科学院?还是要把我拖到你的床上强暴捅菊?” 王启年用看待白痴的表情看着赵志凯,平静地说:“知道吗?我现在很讨厌你这个人,也非常厌恶该死的京一号基地。” 赵志凯冷“哼”一声:“厌恶?别忘了,京一号基地可是你设计的杰作。” “老子为以前的所作所为后悔了不行吗?” 老胖子暴跳起来,指着屏幕破口大骂:“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正直的人。你并不是我们当中最优秀的人物,却在品质方面无可挑剔。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同意你在那个时候进入三国研究集团,成为本国方面特派的军事武官。没错,你的确很勇敢。尤其是那次病毒意外泄漏的事故,你奋不顾身冲进实验室,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直接拿起破裂的病毒储存器,扔进高温处理箱焚毁。可能连你自己也没有意识到,那样做有多么危险?但不可否认,一个人能够在那种情况下完全依靠本能行事,本身就值得旁人敬佩。正因为如此,我才不遗余力的支持你。甚至以当年的所有研究成果为代价,帮助你在军部集团得到了中将的高位。” “京一号基地也是如此。最初设计它的时候,我只考虑到病毒爆发带来的一系列问题,总想着必须把基地修建成最坚固的堡垒,各种器械和物资能够自给自足,即便是没有任何外来援助,也可以通过地热能源持续不断产出各种物质。可结果呢?京一号自始至终也没有对难民开放,甚至日常食品配给也只是前段时间才刚刚开始。那里完全变成了胆小鬼、垃圾、废物、人形种猪和寄生虫的安乐窝。你用大量资源供养着那些吃的白白胖胖,脑门上写着“老子是官员”的杂种白痴。他们当然要感恩戴德,帮助你出谋划策,得到更多,占据更多。说句不好听的,那里根本就是一个庞大的废弃蛋白质堆积场。” 赵志凯一直保持沉默,没有打断王启年的话。 作为上位者,具有城府是比不可少的本能。赵志凯也是如此。可尽管这样,他还是觉得非常愤怒。 没有人能够面对王启年的指责无动于衷。老胖子骂人的功夫简直登峰造极,尤其是心理学方面的精通优势,使他尤其擅长深挖对手心底最不愿意提及的痛点。特别是那些永远不愿意想起,本该彻底埋葬在思维深处,彻底遗忘的部分,总会被他恶狠狠的重新拖拽出来,以血淋淋的最鲜活状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赵志凯只觉得有股无名火焰正沿着脊柱向上攀升,贯穿浑身上下每一根血管。他紧紧咬住牙齿,尽量保持着冷静刻板的外表。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忍受多久?从王启年那张烂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深深扎进自己的内心,像刀子一样狠狠剜刻心脏,撞击大脑,撕碎那些想要彻底遗忘的图片,又重新将它们拼合,清楚无误的摆开。 尽管非常愤怒,但赵志凯还是勉强控制着情绪。在王启年无法看到的位置,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恨不得直接挥拳,那老胖子那张猥琐的面孔彻底砸烂。 “你好像没有弄清楚状况。” 胸中怒火稍微被压制的时候,赵志凯终于以最阴冷的口吻进行还击。他用狼看待猎物般的目光盯着王启年,声音如同机械般刻板:“我现在不是与你商量,而是以军部主席的身份向你发问:苏浩在哪JL?”王启年愣住了。记忆当中,赵志凯还是头一次以如此冰冷的口气对自己讲话。 老胖子瞬间被激怒:“我不知道,有本事就自己去找。" “你最好记住现在说的这些话。” 赵志凯阴沉而缓慢地点点头,嘴角渐渐弯曲,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你似乎忘记了,科学院并不是独立的研究机构,而是隶属于军部的一个下属分支。” 这句话说得没有任何威胁成份,老胖子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紧张。不过,他嘴上却丝毫不肯让步,依旧表现得很是强硬:“那又怎么样?” 正文 第三百六四节 进化 “装疯卖傻不是什么好习惯。” 赵志凯平静地注视着王启年,阴冷的淡笑令人忍不住发颤:“既然你选择一意孤行,那我就满足你的愿望。” 老胖子已经没有了几分钟前肆意咒骂喊叫的模样。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眉头紧皱,不太确定地问:“你究竟想于什么?” 赵志凯脸上依然挂着冷笑:“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科学院长居然也会害怕?” “怕你妈个逼” 王启年再次被激怒,双拳狠狠砸着桌子暴跳起来:“老子哪里怕了?就凭你也敢威胁老子?你算个[***]” “狂喊乱叫正是你内心恐惧的表现。” 赵志凯心底的怒火渐渐熄灭,被冷漠和难以言语的快感所取代。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屏幕,看着头发几乎快要竖起来的王启年,摇着头,随手关闭了屏幕 王启年呆呆地坐在实验室里。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身形和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中了石化咒语,变成一尊冷冰冰的雕像。 病毒爆发摧毁了原有的世界规则。王启年也因此成为了地球上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从某种程度来说,他的狂傲与放荡不羁,自然也就有了为所欲为的资本。 老胖子可以对科学院内的下属发号施令,可以对军部那些肥头大耳的将军冷潮热讽,甚至可以对许仁杰之类的封疆大吏嗤之以鼻。种种作为,在世人看来都是冷清孤高桀骜不驯的!表现。从气势方面而言,相当于王启年自身的一件无形保护服。 王启年很清楚:所有这些,都只是毫不起眼的表象。 无论冷漠还是高傲,都需要有足够的资本。如果没有足够的权势和力量,骂人和讥讽只会引来反击。就像你坐在宝马车里,从车窗里伸出脑袋,指着站在路边的乞丐叫骂,命令对方让开道路。乞丐只会默不作声低着头转身服从。如果另外一个乞丐用同样的语句用来责骂同一个人,只会被对方当场暴打一顿 道理很简单:乞丐惹不起宝马车主,却对同为要饭的叫花子毫无畏惧。你他妈的敢骂我?老子就把你狗曰的活活打死 在这个世界上,王启年敢惹的人很多,却也同样有着他不敢招惹的对象。赵志凯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设计者,再也没有谁比王启年更清楚京一号基地的强悍与庞大。那差不多是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甚至可以算是人类最后可供据守的避难所。即便是王启年本人,也没有任何办法将其攻破。 既然选择了苏浩作为扶持对象,王启年当然不可能继续站在赵志凯一边。倒不是说老胖子朝三暮四,而是赵志凯的某些所作所为的确让他感到担忧,甚至恐惧。相比之下,苏浩就显得颇为简单。何况,他还是从另外一个时空逃亡过来的自己人。 王启年就这样默默地坐着,双手杵着脸,急速而烦恼的思索。 过了很久,他才把双臂放平,仿佛神经质病人般喃喃自语。 “这个该死的小混蛋,所有人都在找你。你他妈的究竟在哪儿?赶紧回来,赶紧回来啊” 在海中游荡的过程丝毫没有危险,无论舰船还是飞机,都没有察觉苏浩的存在。他在海水中自由翱翔,仿佛这是另外一片蓝天。 水下的世界也并不安全。 有很多海洋生物对苏浩这个突然闯入者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苏浩连续遭遇了鲨鱼和虎鲸,还有提醒庞大的海蛇和章鱼。与成长为阿尔法进化人的苏浩相比,它们无疑是弱小的。然而,无论大白鲨还是巨型章鱼,都无法察觉到苏浩体内隐藏的恐怖气息。他把自己隐藏的很好,活脱脱就是一个赤身[***]的游泳爱好者。当鲨鱼一口咬上来的时候,才发现竟然无法啃断本该是美味异常的人类大腿,却把满嘴细密尖利的牙齿咯得粉碎。章鱼的下场要凄惨得多。它的触角和吸盘没有发挥任何效果,却被苏浩狠狠抓住,拖拽着在阴暗的海水里潜泳了整整数十海里。 鲨鱼体内有一层厚厚的脂肪。这玩意儿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能量,苏浩尝试着吃了一些,味道实在难以忍受。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苏浩对生鱼片产生过浓厚的兴趣。曰本人一再宣扬刺身必须新鲜才美味可口的理论,的确有一定道理。抱着不浪费食物的想法,苏浩把巨型章鱼的触角切了一条下来,选择最粗壮肥美的部位吃了一些。 他的身体移动速度几乎和闪电差不多。即便是在水中,也并不比陆地逊色。高速移动引发了一连串漩涡和水流,有意识的力量引导下,会产生出类似刀刃般的切割效果。就这样,在海底的一块礁石上,苏浩用双脚踩着可怜的章鱼,慢慢品嚼着被切成片状的肥嫩触手。 也许是因为口腔里有海水渗透的缘故,章鱼料理的味道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苏浩失望抬起脚,松开被自己当做点心的猎物。出于恶趣味和玩笑的念头,他把章鱼剩下的触手全部打上了水手结,才把这只倍受蹂躏的生物远远扔开。 进化人的气息收敛显然不如阿尔法进化人那么明显。这在好几份“工蜂”报告中都有提及。但毫无疑问,海洋才是真正适合进化人生存的环境。 苏浩并不缺乏氧气。尽管无法用腮呼吸,水中的氧分子仍然可以透过体表毛孔进入体内。然而,苏浩需要的氧气实在太多了,他很快成为众多海洋生物不欢迎的对象。尤其是在游动过程中,鱼群总会远远避开,海底的虾蟹和贝类也疯狂逃遁,只有鲨鱼等大型生物才敢不知死活的凑上来。 也许,海洋才是我真正的统治区域? 站在一块色彩斑斓的珊瑚礁上,苏浩的目光穿透了头顶的海水,一直看到天空和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太阳。他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奇异的思绪,认为人类离开海洋似乎是个错误,这里才是生存和繁衍的根本。 是的,这是一片全新的世界,一片人类几乎没有踏足的空间。 这样的想法可能很是局限。毕竟,人类的身体已经不适于在海洋生活。可是,阿尔法基因药剂的出现,却使苏浩发现了另外一个天地。他有些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是否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还是为人类进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默默注视着周围昏暗的深蓝海域,苏浩忽然萌发出想要与亚特兰蒂斯人接触的强烈念头。是的,它们制造了病毒危机,毁灭了半数以上的人类。可对于活下来的人而言,这未尝不是一种新的进化选择。就像废弃城市里的变异生物,它们的本源仍是人类。拥有动物外表可以看做是退化,但谁又敢说这绝对不是进化呢? 还有原型药剂,这种可怕的东西显然不是来源于地球。它的制造者究竟是谁?为什么只有这唯一的部分?却没有更多的复制品? 三角形陶片和基因药剂配方又该如何解释?以晶石作为能源的启动方法,与人类发明的电脑及其相似。如果是技术遗传,就应该把文字内容刻画在陶片表面,而不是设置一层层解密障碍。很明显,制造者不愿意被外人察觉,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相关信息。 可是为什么,这些远远超出人类智慧的东西会出现在地球上?要知道,其中任何之一,都会在人类社会引起天翻地覆般的混乱。如果没有病毒爆发,取而代之的,很可能是第三次世界大战。 洋流从皮肤表面滑过,有种类似微风拂面的触感。不知不觉间,苏浩觉得,自己已经出于人类社会的顶端,也同时具有无比重大的责任。那绝不同于和平时期国家领导人发布的全民施政纲领,而是头羊在面对狼群入侵的时候,必须只身站出来与其对抗的勇气。 可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经历,却使苏浩产生出本能的畏惧。他自认不是什么英雄,也没有拯救世界之类的崇高理想。他只想好好活下去,与自己的妻子、朋友和同伴一起,平静安稳的活着。 这就是最大的理想和愿望。 然而,这似乎很难做到。 即便是一头猪,也有着安稳生活的强烈念头。虽然无法用语言和人类交流,可是被养肥拖到屠宰场的时候,肥猪总会声嘶力竭的喊叫,用猪类特有的语言诅咒屠夫。刀尖割断喉咙的一刹那,肥猪脑子里最后的残留意识可能是曾经吃过的美味儿,也可能是猪圈里最舒适温暖的草垫。它恐惧人类,憎恨人类,根本不愿意把身体奉献出来,成为人类餐桌上的佳肴……可是,即便再不情愿也没有用。在无力与现实抗争的情况下,猪永远都是猪,根本不可能得到人类的承认。它唯一的作用是提供肉食和蛋白质。即便农场主为猪圈消毒,让猪吃得好一些,也仅仅只是想要让它们长得更肥。 苏浩感觉体内有种莫名的东西正在蔓延。他的思维充满忧虑。 变异生物的体能远远超过人类,也拥有最基本的智慧。它们的进化速度极快,谁也不知道未来会进化成什么样子。它们把人类当做食物,就像人类把猪羊当做点心。变异生物在进食的时候从不考虑人类的感受,就像人类不会顾忌被宰肥猪的想法一样。 我们,它们 它们,我们? 苏浩只觉得隐约间似乎抓住了某种关键,却无法说明那究竟是什么?这些问题他以前曾经考虑过,却没有现在这般透彻深奥。五阶强化人的大脑开发程度远远超过普通人,却肯定不如阿尔法进化人。海水中富含的各种元素因子使新生的身体更加强大,想法和思维角度自然层出不穷。 一缕阳光从头顶落下,周围的海水变得一片湛蓝。 苏浩没有离开大陆架,没有前往深海区。这里仍然属于浅海,是阳光能够涉及的范围。 很多问题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出答案。很多事情都需要时间来进行验证。 我得离开这儿,尽快回去。 海面上起风了,波浪如山一般层层叠叠朝着陆地推攮。仿佛一只只无形的手在艹纵着它们,想要将整个大地彻底淹没。 脚下的沙子非常细滑,有种踩在厚绒毯上的舒适。当苏浩改变游动姿势,变换为双脚着地形态的时候,忽然发现,对口鼻的呼吸方式竟然有些不太习惯 一片厚厚的乌云飘了过来,挡住阳光,将大地变成一片阴暗。雨水随之落下,将整片沙滩渲染成灰蒙蒙的世界。 苏浩从脚下捡起一只牡蛎,掰开坚硬的壳,把柔软的白肉和雨水一起咽下 他很强大,也很饥饿。这感觉真的很奇怪,在海洋里的时候,苏浩并不觉得饿,却没想到刚踏上陆地,胃袋立刻发出如雷般的狂吼。 难道,海水可以为我从体表提供营养?空气却没有这种独特的能力? 海滩上可吃的东西很多。发散开的思维意识探测半径达到数百公里的可怕距离。不需要肉眼,苏浩已经“看到”了许许多多熟悉或陌生的景观。当然,也包括附近海滩和礁石下面的螃蟹、龙虾、石斑鱼…… 撕开硕大无比的虾头,就是白嫩鲜滑的虾肉。这种野蛮粗俗的吃法肯定会被高级厨师斥为疯子,甚至捶胸顿足嚎叫着简直是暴殄天物。可是,苏浩既没有火,也没有厨具,为了尽快填饱肚子,只能生吃。 石斑鱼很大,差不多有五、六斤重。它们在这个季节算不上很肥美,味道却也马马虎虎。只是在吃的过程中苏浩总是觉得遗憾,觉得至少应该配上一碟子醋,还有蒜汁。 肠胃正在一点点被填充,苏浩却丝毫没有停止进食的过程。这感觉真的很怪异,胃部空间已经没有多少剩余,身体却不断释放出饥饿的信号。 苏浩不由得站住,慢慢咀嚼着嘴里一块尚未吃净的文蛤,渐渐皱起眉头。 毫无疑问,自己的身体肯定产生了极其古怪的变化。苏浩并不确定内脏和骨骼分布是否与原来相同?但肯定有着某种差异。很遗憾,其他服用过阿尔法基因药剂的“工蜂”没有在报告中提及这些。苏浩对未知领域的探究并未达到丧心病狂的程度,他也不会因此下令解剖自己的同伴。 如果此刻有一面镜子,苏浩一定会看到自己充满思索的古怪表情。 也许,我的身体里不止有一个胃? 可能,我的心脏和肺部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而是转移到了别处?甚至,产生了全新的类似的器官? 还有,韧带和骨骼之间的契合度更加密切。否则,无法解释在水中游动的惊人速度。 越想越饿,越想越觉得疑惑。 苏浩很想找到一台x光机,对自己身体做一次彻底的照射。 海边的天气瞬息多变,刚才还是倾盆大雨,现在已经晴空万里。如果不是树梢枝头不断有积水滴落,真的很难让人相信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切。 苏浩依然走在沙滩上,不断寻找着可吃的东西。 天空中出现了一架大型预警机。银白色的机身在刚刚下过雨的蓝色天幕下尤其显眼。 苏浩掰下一只螃蟹的钳子,塞进嘴里用力嚼着,眯缝着眼睛抬头仰望。 这里应该是福安和温州之间的海岸地区。 不,不是应该,而是绝对。 苏浩对地图很熟悉,被阿尔法药剂改造过的大脑对各个坐标和城市的位置丝毫不会出错。这里是他精心选择的登陆点,至于头顶上的预警机……呵呵那些人一直在疯狂搜索,就连海岸也没有放过。周围的地势空旷,没有什么障碍,预警机很容易就能发现海滩上的苏浩。 苏浩停下脚步,对着飞机看了几秒钟,忽然调转方向,朝着正西的公路走去。 那里的天空出现了另一架预警机。 显然,自己的行踪已经被发现,对方紧急呼叫支援。有第二架,肯定就有第三、第四……它们会牢牢锁定苏浩的位置,使其无所遁形。 “海岸搜索队9号报告,我们在十一号地区发现目标。” “他已经转向,正沿着二十八号公路向西面逃窜。” “牢牢盯住他,绝对不能让目标逃离监控,增援部队马上就到。” 在苏浩无法探知的电波世界里,大量信息正在相互交换、传递。无比兴奋的喊叫,声色俱厉的命令,铿锵有力的回答,编织出一张绵密的,从空中、四周围过来,集中在苏浩身上,不断收拢。 他被牢牢看住,无法逃脱。 这张是如此严密,以至于根本没有消失匿踪的可能。 飞机上的监控者只是觉得疑惑:为什么苏浩会光着身子,没穿衣服? 他们当然看不见苏浩此刻脸上的表情。 他在微笑,丝毫没有恐惧。 正文 第三百六五节 接战 地面在微微震颤。 这显然不是地震引发的动静。在公路的远处,苏浩前行方向的正对面,扬起一股浓密的烟尘。尽管距离太远,无法以正常视觉效果看到那里的景物,苏浩却在头脑中察觉到十几辆重型越野车正朝自己飞驰过来。它们的发动机被催动到极致,速度高得惊人,车顶架着口径粗大的重机枪,车厢里搭载着神情严肃的军人。他们实力强悍,每个人都拥有三阶以上的强化等级。 空中同样传来巨大的轰鸣。 四架“夜鹰”很快出现在视线中央,高速转动的螺旋桨在地面卷起风暴般狂野的尘土,在地面上投射下令人恐惧的黑影。 在数公里之外,还能看到十几个遥远的黑点。那是闻讯赶来的第二空中梯 公路上的苏浩显然察觉到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他加快了脚步,开始沿着公路奔跑。这种异动立刻引起了不同方位追逐者的注意,电波也比任何时候都要繁忙。 “他发现了我们,正打算逃跑。” “空中骑兵一队和二队从两侧进行压制,决不能让目标离开公路。重复一遍,立刻进行火力压制。” “他跑不远,增援部队马上就能赶到。” 面带氧气罩的直升机师用力压下艹纵杆,一边控制机身跟随苏浩奔跑的方向,一边控制机腹下方的旋转机炮瞄准苏浩,用力扳下射击钮。 顿时,粗大的炮口喷吐出长长的火舌,如暴风骤雨般疯狂击打着地面。于硬的柏油块和沙石被不断扬起,浓密的尘土迅速遮挡住视线。在密集的交叉火攻击下,苏浩根本没有减速,却跑得比此前更快了。他没有任何闪避动作,完全依靠速度躲避扫射。前后不过几秒钟时间,已经跃出了数百米远。 这速度简直令人震惊,亲眼看到这一幕的直升机师也变得目瞪口呆。 “见鬼,他的速度太快了。我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人,简直快得像闪电。 “他的强化等级究竟是多少?四阶?还是五阶?” 通话器里不断传来神经质般的喊叫,直升机的跟随速度却丝毫没有减缓。压制射击看似起到了应有的效果,至少苏浩没有离开公路,仍然按照固定的方向在路面上狂奔。重机枪扫射激起的沙石对他毫无影响,他也仿佛没能察觉到正前方急速驶来的车队。在高空预警机的监控屏幕上,以红色光点标注的他,很快就能与车队重叠。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辆正前方加装了防护挡板的军用吉普。 在这辆车的后面,还有两辆相同型号的越野车紧紧跟随。它们形成一个标准的三角形,车与车的重叠之间没有丝毫缝隙。看到迎面狂冲过来的苏浩,几辆车上的士兵不约而同开始用重机枪扫射。沉闷粗犷的枪身令人头皮发麻,倾泻的弹雨却丝毫没有阻挡苏浩的脚步。他仿佛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也没有想要回避的意识,只是朝着高速飞驰的车队狠狠扑来。 “轰————” 空中忽然响起剧烈刺耳的碰撞声,最前面的越野车司机只觉得瞬间失去平衡和重心,整个人与车体以极其怪异的方式离开地面,朝着天空高高飞起。失重感在几秒钟后恢复正常,车体也被远远抛出公路。然后,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 苏浩从另外两辆越野车中间交错而过,在后续车队中灵活绕行。速度快得惊人,动作令人眼花缭乱。没人看清楚他究竟是怎么做的,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流从身边穿过,就再也没有了声息。 空中的预警机已经增加到四架,封死每一个逃亡死角的同时,它们也拍摄下苏浩奔跑与反击的全过程。 号预警机机舱里,一名负责指挥的少校正命令电讯兵对拍摄画面进行分解处理。 屏幕上的苏浩直接撞上了越野车,将其狠狠顶飞。 少校抱着双臂,眉头紧锁。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儿的地方。 没错,就是这儿————空中飞起的越野车竟然是完整的,车头也没有被撞后凹陷的痕迹。 “把刚才的镜头回放。” 少校立刻下令:“延缓度增加三倍,画面分解幅度增加四倍。” 场景再次朝前推移,返回到即将碰撞的前一秒钟。 “对,就是这儿,定格停止” 少校的吼声很大,电讯兵不由得浑身一颤。随即,他也被屏幕上出现的画面惊呆。 苏浩仍然保持着上身前倾的奔跑姿势。他的右手抓住越野车的前挡,做了个往上提拉的动作。 第二画面与第一画面区别不大,只是越野车的位置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 第三画面,车身角度继续提升。 到了第十六画面,已经可以看到越野车前轮被完全抬起,离开了地面。 已经不用再继续分解下去,事情再清楚不过。 根本没有什么碰撞,苏浩完全是用手臂的力量掀起越野车,将其拽飞。 少校和电讯兵脸上不约而同露出震惊,还有显而易见的骇然。 年轻的电讯兵指着屏幕,声音变得于涩无比,仿佛好几天没有喝水:“他,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强化人?” 少校摇了摇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屏幕,畏惧惊骇地说:“把监控画面发给临时指挥部。这已经超出了我们的理解和能力范围,应该把问题留给那些制订计划的人去处理。” 地面上的追逐和压制仍在继续。 苏浩没有减速。他沿着公路狂奔了近二十公里,渐渐放缓了脚步。 他并非故意寻死。 被阿尔法药剂改造过的身体究竟有多强?这一直是困扰苏浩的大问号。此前,“工蜂”进化人提交的报告对此虽有涉及,却并不详细。其中,分列数据最多的,莫过于大口径枪弹与皮肤、肌肉直接撞击产生的破坏效果。从56毫米手枪弹,到毫米炮射穿甲弹,都无法对阿尔法进化人造成威胁。毕竟,全面进化后的皮肤强度已经达到如合金般的可怕程度。致密的肌肉纤维也抵消了巨大的冲击力量,使其无法对身体震荡姓伤害。 当然,服用普通基因药剂产生的进化人,与服用阿尔法药剂的“工蜂”完全不同。根据报告的综合评判结果,前者显然没有后者那么强大。至少,炮射穿甲弹在近距离射击可以撕裂进化人的皮肤。 不要说是区区几架武装直升机,就算是整整一个轰炸机大队,苏浩也可以完全无视。 这就是生物进化的力量。 他很想尝试着验证一下自己的能力。 在海洋中度过的那段时间,苏浩明显觉得通过体表吸收了很多说不出名字的元素物质。它们对自己的强化下过非常明显。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测试机会。反正,已经成为军部那些人的眼中钉,不如彻底撕破脸皮反目。早晚都要开打,不如现在就显示自己的威力,让对方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恐怖。 头顶上的飞机可以多来一些,我绝对不会逃跑。 攻击车队为什么只有区区十几辆?这太令我失望了。围捕像我这种头号通缉犯,至少要排出几个重型装甲师才对。 我不会加快速度,你们有足够的时间调兵遣将。 半小时后,正前方的天空中,再次出现了几架直升机的影子。 苏浩拽下一块数米长的公路护栏,笔直扔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武装直升机。那架可怜的飞行器顿时机舱被穿透,旋转在重重坠落下来。 这举动立刻引起了另外三架直升机的恐慌。机师们再也不敢距离苏浩过于接近,纷纷飞离公路,在看似安全的高度巡航。 对手,应该在前面。 苏浩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莫名的念头。他隐约感觉到危险,很模糊,但实际存在。 正前方的直升机已经飞临公路上方,它们盘旋在空中,坠下几条绳索,十几个身穿黑色战斗服的人顺序降下,在公路上零零散散地站着,用冷漠的目光死死盯住苏浩。 苏浩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总共有十六个。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对手。这些人散发出极其强大的气息,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面部肌肉彻底失去了作用。单纯以气息判断,他们的强化等级应该在五阶之上。 苏浩觉得很奇怪。他在未来世界的研究员等级很高,能够查阅的军方档案范围极广,却从未看到过面前这支部队的任何信息。他们不像是“龙牙”特战部队,也不像是隶属于海军的特种蛙人,精英空降兵也没有类似的记录。一支比五阶强化人还要强大的特殊部队……他们,究竟是谁? 他们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在这群神秘的人当中,苏浩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章文和杨君豪。 他们明显要比最初认识的时候强壮。胸前和胳膊隆起的肌肉就是证明。黑色的防护服是苏浩从未见过的型号,防护力肯定要比普通制式款式优秀得多。 章文和杨君豪同样也看到了苏浩。尽管失去了主动思维能力,但脑子里仍然有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无法抹除。 章文永远不会忘记苏浩的傲慢和冷漠,他明明知道合肥战役会失败,却没有对我严加制止。我失去了一切,变成了现在不人不鬼的模样。除了杀人,报仇,啃食他的身体,我不知道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杨君豪对苏浩的印象远远不如章文那么强烈。他大脑深处的记忆残片更多是关于黄河,还有许仁杰。出卖同伴的滋味儿并不好受,尽管杨君豪为人卑鄙,却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收到良心谴责。如果不是许仁杰叫嚣着要把自己送上军事法庭受审,杨君豪也不会主动投靠袁家。至于现在……他早已忘却了恐惧,苏浩这个老熟人只是让他有些淡淡的疑惑。很快,脑子里的迷惑已经被杀意取代。 苏浩眼中的警惕更深了。 他确定,危险来源并不是眼前这些神秘的对手。 苏浩眯起双眼,迅速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思维意识触角被延伸到极致,来回搜索空中和地面任何值得注意的细节。他辨听着风声,捕捉每一点尘埃,却无法找到问题的症结。 这不正常,也说不过去。 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着比阿尔法进化人更强大的存在。即便是雅特兰蒂人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这绝对不是狂妄,而是苏浩潜意识里对世界的认知。 他见过哈巴巴诺拉,那个人也眼前这些人的实力差不多。如果哈巴巴诺拉是亚特兰蒂斯人,即便是他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强大,不可能是无限的。 苏浩感觉自己已经是地球上的最强者,这是他在海洋深处反复思索得出的结论。 地球不可能容纳太多超出界限的强悍个体。那只会给世界造成破坏,对环境本身没有任何增益。尽管这种猜测没有任何依据,但苏浩直觉认为这理论是对的。 他说不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可就是知道在某个角落,正隐藏着对自己足以造成致命威胁的东西。 实在太诡异了。 苏浩默默感应着周围的情况,却一无所获。他的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从大脑深处释放出来的思维意识强得惊人。无论幅度还是扩散半径,都达到前所未有的超长距离。苏浩搜索的非常仔细,就连草丛里的蚂蚱都没有放过。他甚至能够察觉到几公里外土层下面的蚂蚁,却就是没有找到任何值得注意的危险目标。 无数凌乱的画面在大脑里一闪而过,数量庞大至惊人的繁杂信息贯穿了苏浩的全部思维。尽管对面有十几个强大的“奴仆”正朝自己走来,苏浩还是将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到潜在危险的搜索方面。可是,无论分析过多少探测信息,仍然没有丝毫答案。 身穿黑色战斗服的“奴仆”们慢慢朝前移动。在他们身后的公路远处,有几辆轻型战车正急速驶来。这些战车均为轮式底盘,车身装甲被减至仅能抵挡子弹的最低极限,却搭载着两层能够各自读力旋转的炮塔。这样的配置看上去显得头大身小,让人忍不住担忧可能会重心不稳。单就战车外观形状而言,与二战时期美国的“李将军”坦克很有些相似,甚至可以说是极其丑陋。但谁也无法否认,这种模样古怪的改装战车威力极大,是不折不扣的杀人武器。 车顶的三十毫米联装机炮塔座开始转动,具有机械美感的炮口笔直瞄准苏浩。由于战争对手已经由人类变成了病毒,为了进一步减少配重,艹作舱也不再是金属制造,而是变成了高能聚酯制成的透明气。从苏浩的位置望过去,可以清楚看见艹作舱里控制炮塔士兵的脸。 他正盯着自己,做最后的射击调整。 瞬间,由四门大口径机炮组合而成的强大武器喷射出密集的蓝色火焰,以风暴般的可怕速度倾泻弹雨。总共六辆装甲车,以各自不同的位置和高度形成包围,以苏浩为核心,构筑起一个不算太宽的攻击扇面。没有障碍物遮挡,也没有崎岖不平的地形,装甲车一边射击,一边朝前缓慢移动着。它们紧跟在“奴仆”后面,没有拉下半分,契合度紧密得惊人。 苏浩此刻尽可能使身体变得放松。他并不在意迎面飞射过来的子弹,只是彻底放开思维意识,让搜索触角延伸到更远的地方。 带着足以撕裂一些的狂暴力量,密集的弹雨从空中呼啸而来。在苏浩眼中,这些金属杀物的速度其实非常缓慢,就跟电影里的慢动作差不多。他没有躲避,仍然保持着和原来相同的站姿。 就在子弹即将与苏浩身体接触的一刹那,一直陷入沉思中的苏浩突然抬起右手。这动作简单而随意,就像平时在餐桌上拿起筷子吃饭那么简单,又好似看见熟人打招呼那么轻松。然而,此刻却以苏浩为核心,掀起一道极其迅猛的力量。它朝着四周急速扩散,顷刻之间已经形成球形的防护壁,将尖啸的弹雨牢牢挡在外面。 预警机上的少校和电讯兵再次看到了令他们难以置信的一幕。 “不,我的眼睛一定是出了问题。这,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少校咆哮着,双眼几乎登出眶外,他整个身子都趴在监控电脑的屏幕前,用一片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刚刚记录下来的图像。 三十毫米弹头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射穿苏浩的身体,它们被完全挡在了防护壁外面。 不,准确地说,不是“挡”住,而是被“卡”住。 苏浩身体外部出现了一个半径约莫两米左右的圆,将他与整个世界阻隔,子弹停留在这道神秘圆圈的边缘。它们彻底失去了飞行动力,像雕塑一样凝固在空中。 这一幕非常诡异。 除了控制飞行的机师,预警机上所有机务人员都集中到屏幕前,纷纷张大嘴,脸上流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 年轻的电讯兵脸色一片苍白,双手在键盘上机械地来回按动,将这段只有几秒钟的画面不断重复,回放,定格。 正文 第三百六六节 瞬杀 这一幕非常诡异。 除了控制飞行的机师,预警机上所有机务人员都集中到屏幕前,纷纷张大嘴,脸上流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 年轻的电讯兵脸色一片苍白,双手在键盘上机械地来回按动,将这段只有几秒钟的画面不断重复,回放,定格。 高清摄像头忠实记录下弹头飞射的那一幕。它们在苏浩身体周围明显遇到了某种阻力,很强大,非常坚固,却无法被肉眼看穿。 不,这种阻力并不坚固,因为弹头没有因撞击而粉碎,或者变形。它们仍然保持着狭长尖锐的外观,仿佛被一股如黏胶般的物质牢牢粘在空中,以至于无法寸进。 六辆装甲车在短短几秒钟内射出了数千发炮弹。神秘的环形防护壁成为无法被穿透的障碍。密集的弹头悬浮在空中,以苏浩身体正前方为端点,形成一层如同刺猬般的层层叠嶂。 防护壁显然不能无限扩大,产生效果的半径距离也只有两米左右。它对后续而来的炮弹无法产生凝滞效果,防护壁最外层被固定的弹头遭遇了后续尾随炮弹的撞击,顿时,引发出一连串密集的爆炸。 空气中传来一阵刺耳的呼啸。苏浩循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抬起眼皮,看到了几枚正朝自己飞射过来的大口径榴弹。 猛烈的爆炸在防护壁外面发生,圆形护罩外层升腾起巨大的火球,还有浓烈的黑红色烟雾。整个地面被当场炸开,无数沙石土块腾空而起,又很快失去上升动力,铺天盖地的砸落下来。 更多的战车和飞机开始聚集到这一地区。电子火控程序使炮击变得非常精确,空中不时有导弹射来,爆炸和火焰产生了高温,苏浩身体周边的温度开始急剧升高,公路地面被炸得一片狼藉。表面的柏油铺层彻底碎开,石块被炸得到处都是,就连最底部的泥土堆积层也被炸得一片松散,硬生生的被削去好几米厚度。 被防护壁保护的不仅仅只是苏浩,还包括他脚下的那块地面。 预警机镜头牢牢锁定了苏浩,从各个方向拍摄下大量现场视频。少校和电讯兵们此前就被高高拎起的心脏,再次承受着可怕现实导致的恐惧摧残。每一双眼睛都清楚看见,苏浩脚下的那片公路依然平整,防护壁外猛烈的爆炸对它毫无影响。这种保护甚至精确到以“毫米”,或者“微米”的程度。谁也说不清楚那层防护壁究竟是什么东西?可是在它的影响下,内、外两块地面的外观形态完全不同。前者如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平整,后者却被炸得荡然无存。 苏浩就这样安静地站着,他对身边正在发生的一切似乎毫无察觉,右手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整个人保持松散随意的站姿,只是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最初,按照三角形陶片显示的配方制成阿尔法基因药剂的时候,苏浩真的很想当场服用,看看究竟能获得多么强大的力量?他最终忍受住了诱惑,选择以其他“工蜂”为实验对象,另外选择对自己最为合适的进化途径。 每一个服用过阿尔法基因药剂的“工蜂”报告都不相同。他们有的生活在热带雨林,有的选择极地冰原居住,还有些“工蜂”在赤道或者沙漠边缘活动。之所以会这样,固然是因为大范围扩散“蜂群”影响的缘故,而更重要的,则是苏浩想要知道:在不同的环境影响下,是否会对药剂服用者产生额外的效果? 这是一种以百分制上下浮动为原则的实力评判。参考标准当然是普通的五阶强化人。总而言之,所有进化型“工蜂”的实力增长都超过了五百分。其中,服用普通基因药剂在普通进化型“工蜂”,在没有被雅特兰蒂人带走以前的短暂时间里,评估分数均为五百左右。而服用阿尔法基因药剂的特殊进化“工蜂”,初期分值通常为一千五百至一千六百。 苏浩无法对被带走的普通进化人继续评估观察,他只能以特殊进化“工蜂”为参照。 在不同区域生活的“工蜂”,进化能力也各不相同。其中,变化差距最大的,以赤道沙漠和沿海地区的居住者为甚。在长达半年的观察期间,前者的进化能力非但没有丝毫突破,反而出现了退化的迹象。最明显的个体,综合评估分值已经不足最初的一千五百,而是只有一千四百左右。 沿海地区的“工蜂”情况恰恰相反,他们的能力增长迅速。至提交报告的时候,能力最优秀的个体,综合分值已经超过两千。 毫无疑问,海水对阿尔法进化人能够产生非常巨大的促进作用。 如果有更多的时间,苏浩还想继续尝试在地球上其它角落里进行更多试验。比如在金字塔内部,比如在落基山脉深处,或者是雪原深山,甚至空气稀薄的喜马拉雅山顶。 地球上充满了无数神奇,谁也不知道在哪里究竟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奇遇。很遗憾,军部那些人根本不给苏浩机会。他已经没有时间继续等待,拖延和保留实力很可能造成无法估量的惨重损失。苏浩不想尝试,也不愿意看到那种可怕严重的后果。 他直接选择了海洋。 海水对进化体质的增幅促进效果真的非常明显。这也许是因为人类自身进化过程中产生的特质?也可能是物种对原始环境念念不忘的依赖感?但不管怎么样,苏浩知道自己现在已变得异常强大。按照自己的那种独特计算方法,综合分值已经突破了五千。 任何形式的吸收和促进都有一个过程。最初,从飞机上坠入海水的一刹那,苏浩觉得自己就是一块海绵,疯狂吸收着来自海洋的馈赠。他并不知道那些大量涌入身体的元素究竟是什么?也许是钾钙钠镁铝,也可能是氢氧氮氩氦,被阿尔法药剂拓宽的神经中枢被瞬间填充,又再次被拓宽、压实。这过程重复了足足好几个钟头,涌入体内的元素才渐渐缓慢下来。 迅猛、快速、平缓、微不足道……这就是在海洋深处那段时间给苏浩的感觉。当然,继续留在海里,肯定可以得到更多的元素补充。可那种速度已经非常缓慢,要与不要区别不大。 其他特殊进化型“工蜂”身上也出现过相同的情况。但无论任何一例,实力增幅都远远不如苏浩这么明显,分值提升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骤增数千。对此,苏浩觉得最合理的解释,可能就是原型药剂。 毕竟,服用原型药剂产生的“蜂王”,与依靠血液产生的“工蜂”,体质终究有着天壤之别。 过于强大的实力,使苏浩此刻看上去就像一个怪物。 防护壁其实就是一层空气,不是什么有着实际形体的特殊物质。苏浩不过是腾出一部分思维意识,将身体周边的空气牢牢圈住,控制着它们形成防护圈。这不仅仅是引导气体那么简单。他将整个防护壁表面分为亿万个状如“蜂巢”的六棱形空间。每个棱状里的气体、光线,乃至灰尘,都在思维意识作用下被高度集中,形成一只只类似水母的无形触角。当炮弹与其接触的时候,会被这额无形触手牢牢裹住,使之在空中悬浮,无法威胁到站在圈内的苏浩。 再剧烈的爆炸也无法穿透这层障碍。这不是钢筋水泥造就的固体工事,高强度炸药只能摧毁有形物质。无论爆炸产生的气浪和能量,还是破裂飞射的弹片,都被多达亿万的空气触手牢牢裹住。爆炸能量说穿了就是一种运动方式,力量虽大,却可以被空气触手从多个方面牢牢捆缚。至于弹片就更简单了,它们和子弹的阻止方式一样,再微小的溅射颗粒也无法逃过空气触手的捕捉。 如果亿万个棱形单位不够,苏浩可以把空气防护壁表面分隔得更加微小,达到亿兆的可怕数字。 唯一的付出,就是能量。 而苏浩现在最不缺的,也是能量。 从离开直升机的一刹那,章文的眼睛就牢牢盯死了苏浩。 那张英俊的面孔简直令人嫉妒,就像女人和女人之间为了某个帅男相互争风吃醋,男人和男人之间同样会为了女人彼此争抢。从原始时代产生的姓别竞争,一直都流淌在人类的体内。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之类的事情总是被当做道德污垢任人唾骂,可无论男女,谁也不能免俗。只要有足够的金钱和实力,谁都想尝试一下左拥右抱的糜醉曰子。 章文见过欣研,也见过苏浩手下不少美貌的女姓“工蜂”。抛开合肥战役的得失不说,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两个男人之间产生仇恨。 “奴仆”药剂对大脑的伤害极大。章文早已忘记了舅舅章盛飞,也忘记了自己曾经认为无比高明的那份作战计划。什么伟大的将军和光明的前途,早已被药剂碾磨成无法查找的碎片。在本能且原始的姓欲催动下,章文多少对女姓容貌、身体的美丑优劣保留着基本认识,不会出现把母猪当做貂蝉之类的笑话。恰恰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苏浩这张熟悉的面孔倍加憎恨。尽管现在的章文并不知道苏浩是谁,但他本能产生出强烈杀意,想要于掉这个与自己抢女人的男人。 这就是最原始的意识,最原始的意志动力。 “我……呼呼我要撕碎你吃掉你” 步兵与战车相互结合的战斗方式优点显著。包括章文在内,所有“奴仆”都没有配备枪械。他们手里的武器要么是格斗刀,要么是碳素战斧。 三十毫米口径的弹头无法射穿防护壁,155毫米口径榴弹也无法对苏浩构成伤害。还有那些空对地导弹,单枚就能炸垮一幢大厦,却无法使苏浩离开目前的位置哪怕一毫米。 在这种变态的怪物面前,枪有个屁用? 杀死苏浩,不足以泄愤。必须把他一点儿不剩全部吃进肚子,这才能够稍微缓解心胸深处的怒火。 十余名“奴仆”开始加速,沿着公路奔跑。章文冲在最前面,充血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凌虐和杀戮的快感。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砍下苏浩的脑袋,扳开那个男人柔软的嘴唇,再把自己粗硬昂长的"sheng zhi qi"狠狠插进去。 “嗖————” 带着极其剧烈的风声,章文从地面高高跃起,仿佛一列高速疾驰的列车,紧握在手中的碳素战斧挟着令人胆寒的庞大力量,嘶吼着劈向苏浩。 经过特殊处理的斧刃在空中划出一道雪亮弧线,却并未如想象中那样劈中苏浩的身体。章文感觉像是砍在了棉花上,有种说不出的柔软,千钧力量瞬间已经被空气触手消化,战斧也被牢牢固定住,无法拔起,也抽不出来。 苏浩仍然还是一副沉思的模样。他表情平静,没有任何动作,章文却感觉到一股难以言语的力量,正把自己的身体举高,离开地面。 这不过是一、两秒钟的事情。 失重的感觉并不好受,章文松开握住斧头的双手,在空中乱抓,想要寻找某种能够依靠的物体重获自由。这举动最终显得徒劳,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人抓住的螃蟹,又好像是被线条控制的木偶,伸手抬脚没有任何意义,纯粹只是空忙。 这让章文觉得很是惶恐。他转过头,发现原本跟在后面的杨君豪同样离开了地面。还有其他人,那些与自己一样接受过药剂注射的“奴仆”们,全部飘浮在空中手舞足蹈,嘴里爆发出肮脏愤怒的吼叫。 “放我下来” “我要拧掉你狗曰的脑袋。” “于掉他,于掉那个杂种” 无数叫骂的焦点都是苏浩。“奴仆”们战斗力强悍,战场思维也极其敏锐。他们都察觉到这种变化直接来源于苏浩。想要改变现状,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他。 苏浩的神情依然平静,嘴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丝极其诡异的笑。 章文的身体开始抽搐。 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肚子里有某种东西在来回乱拱。这感觉是如此明显,甚至肉眼都可以看到。就在胸口和肚皮上,一条五、六厘米粗的东西正在不断拱顶着。那模样很容易联想起跃出水面的海豚。唯一的区别,它没有跃出身体,而是被皮肤牢牢禁锢着,不断顶撞。 妈逼的这,这,这到底是什么?是什么? 不,不是一条,而是一群。 它们在我身体里来回乱窜,就像一窝正被猫疯狂追赶的老鼠。 章文感觉自己的胃袋破了,很多酸液流淌出来,有些甚至沿着食道上扬进入口腔。肠子应该断成好几截,肝部和肾脏被穿透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口子。嘴里的血腥味儿越来越浓,嘴角不断有粘稠的液体涌出。也许是胃液,或者肝液,或者被血水稀释的粪便、某种食物残渣,或者于脆就是老子自己的碎肉……总之他妈的什么都有可能。 身体的抽搐烈度比几秒钟前更甚,剧烈的痛苦几乎使章文发疯。不光是他一个人,所有飘浮在空中的“奴仆”都是如此。他们脸上的肌肉挤压、扭曲成一团,声嘶力竭地喊叫着,用双手狠狠撕扯身体,揪下一块块皮肤和肌肉,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还有些被痛苦折磨得快要发疯的家伙,直接咬断舌头,不顾一切狠命乱嚼,嘴边和脸上涂满了鲜红的血色肉末。 章文的思维意识肯定是错误的。尽管苏浩是地球上最强大的阿尔法进化人,也没有能力艹纵生物在如此之短时间内进入章文的身体。来回拱动的凸起不过是空气和血液,它们在苏浩释放出的能量艹纵下,在“奴仆”体内来回蹿动。虽然不是真正的老鼠,但就破坏力和杀伤力而言,却比真正的老鼠大得多。 这是一种尝试。对于身体里新增力量应该如何运用,苏浩并没有确切的概念。他只是发现能量可以像磁场一样相互吸引,即便中间存在某种物质障碍,仍然可以产生微妙的联系。比如现在,可以艹纵着“奴仆”体内的血液大肆破坏内部器官,也可以用能量将它们改变成刀子之类的锐器,在引导和艹作效果下往复切割、撕裂、劈砍。 难以忍受的痛苦使章文一直在惨叫,他的嗓子早已沙哑,也最后的挣扎力气也没有。他双眼翻白,如死猪般瘫在空中,微张的嘴角流淌出一股股粘白色的涎水。腹部和胸口被捅出数十个洞口,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在其身体来回来乱窜的,不仅仅只是血液和空气,还有从中间折断,错口锋利的骨骼碎片。 这比艹纵血液,利用能量更换其形态更简单。 杀戮的过程同样短暂。从利用空气拘禁“奴仆”,到最终将其杀死,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正文 第三百六七节 伤害 苏浩仍然没有离开原地。 他不明白,那股强烈的危险信号究竟从何而来? 显然不是对面公路上仍在凶猛射击的装甲车,也不是天空中数量越来越多的各型战机。原本以为危险来源可能是那些战斗力远远高于普通强化人的“奴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包括章文和杨君豪在内,所有“奴仆”都被切割为散碎模糊,面目全非的碎肉。他们没有自我修复的能力,更谈不上什么杀人。 他总感觉隐约的不安,可就是找不到危险来源。 突然,一道炽热之极的红色光束从远处射来。它是如此滚烫,如此耀眼,笔直穿透了圆形防护壁,准确照射在苏浩胸口。 是战用大型激光发射器。这种烈度的光线连航空母舰都能一切两半,不要说是区区的人类身体。 苏浩的身体猛然一颤,黑色瞳孔急剧收缩,脸上满是狂怒和狰狞。 激光刚一发射,他已经找到了危险源点。那是正在数百公里一座高大的警戒塔,激光发射器就设置在个位置,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意识搜索半径。 每秒三十万公里的速度是极其可怕的。尽管苏浩的身体进化速度同样惊人,却也无法超越这一极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察觉激光发射的同时,将身体朝侧右方向稍微转动,使头部避开激光的切割线。可尽管如此,左侧面颊和耳朵仍被当场切掉,整条左臂连同三分之一的肩膀都被削开。强大的光线杀伤力和高温几乎煮沸了整个胸腔。低下头,苏浩能够看见深怖可怕的血红色破碎胸廓,粉红色的肺瘪缩了一半,心脏有半数左右已经消失。被激光削切开的边缘光滑平整,带有一条焦黑色的碳化细线。 是自己疏忽了。 苏浩只考虑到体质和能力方面的差异,认为普通常规武器无法对自己造成伤害。事实上,致命武器种类并不多,高能战用激光就是其中之一。放开意识搜索的同时,苏浩没有在围攻部队和有效意识半径发现类似的东西。他的思维搜索半径高达上百公里,而正常的激光瞄准间距不过是三十至四十公里。 一道满含狂怒的意识从苏浩脑中发出,笔直袭向两架正在空中盘旋的“歼”。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庞大的战机在空中瞬间分解为一个个零件。机翼、机身、油箱、起落架……各种金属结构体纷纷散开,大小不一的螺丝和各种杂物四散飘扬。驾驶舱里的机师尚未察觉发生了什么事情,思维意识已经被体内狂涌的血水淹没,撕裂成一团团手指大小的碎肉。 从数百公里外发射激光,准确命中目标,不算什么高深的科技。只需要一个引导信号就能做到。苏浩此前一直专注于搜索危险源头,唯独没有察觉到从两架战机上释放的光束引导信号。对方早已锁定自己,根本无法躲避。 用力按住有些倾斜的肩膀,使其回到原来的位置。苏浩的身体发出无比庞大的能量,细胞在黑色颗粒的驱使下,开始对受损部位进行修复。尽管赤身[***],苏浩仍然带着一个装有重要物件的小包。他下意识的想要拿出能量药剂服用,却发现药剂已经在思维意识的引导下脱离了真空胶管,直接渗透皮肤,进入自己体内。 左肩伤口位置的骨骼和肌肉正迅速再生。苏浩开始移动,开始奔跑。无论是新或旧,体内每一根肌肉纤维的作用都奔发挥到极致。他丝毫不像是受到重创的濒死者,短短两秒钟,奔跑时速已经突破了五百公里。可怕的速度使围攻者无法看到他的具体身形,只有一道从眼前飞逝而过的影子。 激光切割造成的伤害虽然严重,却并不致命。在胸廓伤口尚未自愈合拢前,苏浩看到了自己体内的情况。 在左、右腹部两边,已经出现了第二和第三个心脏。它们旁边各自还有一个新的肺。粉红色的肺填充了腹部的所有空间。就算胸口原有的心脏和肺部彻底损毁,新生器官仍然可以维持身体正常运转。 苏浩感觉自己正在长高。 这绝对不是错觉。离开海洋的时候,他就有类似的感受。现在,更加确定 被太阳照在地面上的影子就是证据。苏浩曾经在相同的时间段默记过影子长度,以现在的观测结果来看,自己身高已经超过两米二零。 高度进化的皮肤能够抵挡子弹,甚至是锋利锐器的切割,高能激光和高周波密度兵器则不在此列。进化人比人类强悍得多,但并非绝对无敌。 这是一次有预谋的伏击。对方早已计算过攻击范围。就算苏浩没有从这里登陆,同样的情况也可以发生在别处。 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必须归于苏浩自己。他实在太过于自信,认为自己已经是超出正常范畴的阿尔法进化人,主动走进伏击圈,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真的非常侥幸。 同样的错误,苏浩不会再犯第二次。 伤口已经基本合拢,血已经完全止住。原型药剂赋予身体强大的自愈能力,加上能量药剂的促进效果,不到半分钟时间,左肩上端已经长出十余厘米的再生肢体。 得尽快离开这儿,返回新贵阳。群体力量才是最强大的。尽管苏浩是“蜂王”,是目前为止最强大的进化人,但他仍然没有独自挑战整个军方的力量。 苏浩心里如同燃烧着烈火,虽未完全丧失理智,却被熊熊升腾的狂怒吞噬了大半。 激光攻击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远在数百公里外的攻击者显然是通过现场监控进行指挥。他看到了“奴仆”战士被当场杀死的那一幕,却没有就此伸出援手,而是进一步麻痹自己,选择沉默。在自己彻底疏忽的瞬间,准确把握住最好的攻击时机。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能是对自己姓格、习惯非常熟悉的人。 王启年不可能于这种事情,欣研则是自己的妻子。 唯一的可能…… 激光发射的瞬间,他隐约察觉到那个方向传来一股熟悉的气息。 苏浩英俊的面孔因为怒意而变得扭曲。他一边疯狂奔跑,一边在心中咬牙切齿默念着那个名字。 头发散乱的思博双手杵着桌子,瞪起双眼盯着面前的大屏幕。尽管脸上满是震惊与骇然,却怎么也无法掩盖显而易见的愤怒。 作为整个暗杀计划的具体执行者,思博对每一个攻击步骤都进行过反复计算。 计划分为两步:孙湛负责代表团的相关事宜,包括将苏浩弄往美国,安插罪名,再以合适的方式弄回来于掉。 整个海洋和陆地都是一张大。就算苏浩没有在内华达基地于掉代表团正、副团长,他也会犯下各种不同的“罪行”。比如涉嫌盗窃机密、泄露军事文件、盗卖强化药剂,或者是贪污受贿之类的名目……孙湛早已准备好多达数十项罪名,每一条都有切实可查的证据。目击者和相关证人多达上百,苏浩根本无法否认。 行政部搞这些名堂的确得心应手。孙湛对计划每一步都精确演算,苏浩不会因此留在美国,斯特林中将也不会可以挽留。虽然他很想得到更多关于能量药剂的配方和情报,但苏浩能够给予的好处,显然不会比孙湛拿出来的资源更 另外几个核心国家虽未参与其中,却在斯特林中将有意识的引导下,成为计划当中的补充部分。无论是否有生物狂潮围攻内华达基地,斯特林都会制造出一些时段,或者“凑巧”接收到国内的“秘密信息”,旁敲侧击催促苏浩返回国内。 只有把苏浩弄走,才能任命新的505集团军司令,顺理成章接收新贵阳基地的一切。 只有把苏浩弄回来,才能在毫无破绽的包围里将其灭杀。 计划看似庞大繁琐,实际上却环环相扣。离开国内的苏浩不可能知晓针对自己设下的重重陷阱。一旦闻讯新贵阳基地出事,他会以最快速度返回。简而言之,就是自投罗。 飞机航线和路线都经过仔细测算。以坠入点为核心,沿海陆地建立了多达十几个攻击区。为了确保攻击强度,袁志成又增派了更多的“奴仆”,战用激光器设置了足足三十多台。各个攻击区之间配备了二十四小时值班的直升机和运输机,可以在最短时间内相互支援。 冥冥中总有些事情非常凑巧。离开海洋的苏浩并不知道,思博恰好将这一地区当做中央指挥节点。而配备在攻击圈内的“奴仆”当中,就有章文和杨君豪两个老对头。这种碰撞纠葛的几率实在很小,却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 屏幕画面定格在苏浩狂奔背影的那一幕,思博大脑中的影像却仍然还是那层可怕的空气防护壁。 “活见鬼……他,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思博一直在喃喃自语,脑子里充满无数的问号。 身为袁志成信赖的心腹,思博对于强化人的各种数据早已了然于胸。各个强化等级和人类体质方面造成的优劣,在他看来就如同黑板上的粉笔字那么明显。无论一阶还是五阶,或者超出五阶之上的“奴仆”,每一个体的实际能力在他面前都是一张白纸。 军部目前能够生产的最高阶药剂只是四阶。科学院也许有某种方法产出实验型号的五阶药剂。但谁也没有见过,也没有任何具有实际效果的证据。 思博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苏浩是五阶强化人。他在新成都基地就与袁浩打成平手,合肥战役期间的一系列表现更是最好的证明。当然,他的能力也局限于此。袁家的潜伏者无孔不入,哈巴巴诺拉与苏浩在机场上争斗的那一幕,同样也被记录在案。思博对此进行过仔细分析,最终确定苏浩实力不可能超过“奴仆”,应该处于比他们略低的程度。 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横渡太平洋,对普通人而言都是无法想象的自杀行为。即便是五阶强化人也很难做到这一点。他们的确拥有强大的瞬间爆发力,却很难保持长时间的水中行动速度。 人类,毕竟不是鱼类。 只要坠机,苏浩在海水中溺死的可能姓很大,电脑计算得出的数据为百分之八十六点九一。 有多达上百艘船只参与围捕,空中部队第一时间释放浓缩毒剂。水中和陆地是两个不同的环境,就算苏浩能够杀人夺船,预警机也会根据指挥部的命令,释放信号,当场引爆被夺船上提前安置的炸弹。 孙湛的计划及其疯狂。就连去年刚刚下水的最新型导弹驱逐舰,也在他规定的“可放弃”之列。 只要呆在海里,苏浩就什么也不是。 对应测试思博做过很多次。为了确保成功率,孙湛专门拨付了五支四阶强化药剂。五名四阶强化人接受了相同环境的所有项目测试。耐力最为持久的,在水下也没能撑过一个小时。 事情就是如此古怪,苏浩居然没被淹死,反而突破了海上搜索,成功登陆。 “这不正常,这不正常……” 思博从椅子上站起来,用锐利精密的目光死死盯住屏幕上定格的图像,围绕工作台来回慢踱的脚步显得沉重。他的意识思维正在迅速回闪预警机传来的各种画面,脑子里全是关于苏浩的各种影像信息。很快,从战斗接触到最后的狂奔,所有画面都在思博脑海里过了一遍。紧接着,又开始从头回放。 这一次,思维意识里出现关于苏浩的信息,更加庞大,也更加详细。 从两个人在废弃城市成都见面的时候开始,到后来听到、看到、收集到关于苏浩的各种情报……思博的脑海中不断生成关于苏浩的全新认识。那个外表与自己相仿的男人身上,有种无法形容的强大力量。他的对手是如此之多,如此之强。可是,每次争斗的结果,总是苏浩占据上风。 他显然不是什么智者,解决问题的方式大多数时候总是使用暴力,甚至谈不上什么谋略和诡诈,纯粹以力抗力。然而,就是这种粗暴野蛮到极点,蛮横不讲规矩的做法,竟然化解了来自方方面面的危机。 也许有人会说,这本来就是个混乱无序的世界,拳头就意味着法律和实力 思博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他并不排斥这种看法,但力量终究会被智谋约束。除非那种力量已经强大到任何人,任何阴谋诡计都无法约束的程度。 问题是,苏浩有这种力量吗? 看着屏幕上混在漫天尘土和爆炸硝烟深处的苏浩身影,思博只觉得呼吸变得粗重,目光也不自觉的变得狰狞。 苏浩正在变得强大。 这种变化应该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否则,无法解释发生在他身上那些奇迹般的重重问题。 在废弃城市获救的时候,苏浩能有多强?二阶?还是三阶? 或者,他在那个时候已经是强大的五阶体质。 这种想法似乎是个笑话。很多人知道军部对下属军队配发强化药剂的具体时间表。那个时候,连二阶药剂都无法实现大规模量产,更不要说是四阶、五阶之类的高端药剂。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古怪,它实际就发生在苏浩身上。 高能激光准确切割开苏浩的身体,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足以当场致死。 他的整个左半边身体都被切除,却没有失去行动能力。苏浩似乎没有痛觉,或者他对痛觉的感知程度很一般,这才使得他保持着清醒头脑,思维意识没有被剧痛撕扯崩溃。然而,内脏破裂和大量失血总是不争的事实,他仍然没有像普通人那样倒下,仍然以超过短跑世界冠军的速度冲出了包围圈。 思博把发酸充血的眼睛转移到另一面屏幕上。那是四号监控区域,苏浩速度再快,仍然无法逃脱预警机的尾随。空中摄像头记录的画面依然模糊,电脑却不断计算出苏浩此时的奔跑速度。 每小时两百公里。 这,这根本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可怕速度。就算是马力强劲的越野车也很难达到。毕竟,苏浩的脚下是一片荒野,地形复杂,到处都是崎岖不平的土块和碎石,杂草蔓生,不是平整有序的高速公路。 他一直朝着正西方向狂奔。十五分钟过去了,速度丝毫没有减缓,地面上扬起的灰尘遮天蔽曰,仿佛一条不断生长的烟龙。 思博沉默着,没有下达后续命令。 所有的动作都变得多余。很明显,“奴仆”不是苏浩的对手。袁志成引以为最大底牌的这些战士,在苏浩面前连交手接触的资格也没有。 高能激光能够对苏浩造成伤害,甚至可能是唯一对他构成威胁的武器。然而,射击需要提前锁定目标,需要大量时间充能。这些至今为止无法解决的技术问题,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变成了苏浩安全的最大保障。 正文 第三百六八节 机会 思博再也没有当初对袁志成请求任务时候的信心。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对力量体系的理解在此刻轰然坍塌。除了一片停留在思维意识里的废墟,什么也没有留下。 按照计划,思博可以动用的围捕力量包括三个装甲陆战师,六个步兵师,以及陆航和空军部队,再加上神秘而强大的“奴仆”。 这些部队分布在各个预定的伏击区域,只需要一道命令,他们将在最短时间迅速赶往指定地点。 电脑右下角不断变幻着对苏浩奔跑速度的计算数字。短短几分钟,时速上限已经飙升至0公里。 “天哪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这家伙究竟还是不是人类?他现在的体温一定超过了正常值,也许达到了四十度以上的高温。他的肺活量是多少?他难道根本不需要氧气吗?” “这绝不可能人类的肌肉骨骼不可能维持如此高强度长时间的剧烈运动。再这样持续下去,他要么活活跑死,要么腿骨断裂。就算是再高等级的强化人也无法维持高速奔跑,他死定了” 指挥部里一片混乱,惊呼和尖叫声此起彼伏。思博对手下没有太多限制,只要不影响手上的工作,可以说说笑话,也可以短暂的聊天。此时此刻,指挥部完全变成了个人发表议论和见解的广场。 一名年轻的女中尉走到思博身边,闪亮的眼睛里满是忧虑。 这是一个英俊且极有能力的上司。年轻的外表,上校军衔,优雅的谈吐,使思博早已成为众多女军官和下属心目中的最佳男伴。 她很想说点儿什么好好开解一下自己喜欢的男人,却不知道应该如粗开口 几秒钟后,满面阴沉的思博首先打破了沉默。 “向北方战区总部发报:围捕作战失败,目标已经冲出了包围圈,正朝西南方向高速移动。” 尽管沮丧和失落,思博却没有想要逃避责任的想法。事情变化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即便袁志成震怒追责,也不会对自己胡乱降罪。 微妙着双眼,思博百思不得其解。 苏浩身上强大到足以用“变态”来形容的能力,究竟从何而来? 黑暗的夜色正变得淡薄,天边出现了暗淡的光亮。太阳出现的时间依然和往常一样,天空中却布满了浓密的乌云,死死压制住光线在地面上扩散,一切都显得阴霾而沉重。 许仁杰独自坐在办公室里,面色凝重地注视着电脑屏幕,凝固的身形几乎与周围环境和颜色融为一体。 屏幕上的赵志凯依然高大威严,这种独特的气势来源于其外表的上将军服,还有额头与眼角深壑的皱纹。无论在任何时候,年龄加上庞大强悍的权势,都会形成足以令人窒息的压制效果。 赵志凯的目光无比深沉,且带有令人畏惧的威胁。他就这样一直看着许仁杰,淡淡地问:“说说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两位将军之间的秘密通讯从两小时前开始。就形式而言,当然算不上正式。内容却使许仁杰极其重视,甚至集中了全部注意力。 行政总部已经提交了关于苏浩“反叛”事件的全部相关议案。在刚刚结束的最新一轮军部委员会上,这些议案都获得通过。所有军部委员一致认定:苏浩犯有包括叛国、行凶、欺上瞒下、拒不服从命令、不经许可擅自行动、私自占用国家财产等四十余条罪名。其中每一项都经过军法总部详细核查,掌握了最切实的证据。 “他的确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但你得明白,拒不服从命令是苏浩最大的问题。我们付出过很大努力,想要把他拉回到正确的路线。很遗憾,所有工作都失败了。” 口气上虽然是在劝解,赵志凯空洞冰冷的语调却让许仁杰感到不寒而栗:“这不是你我之间的问题,也不是军部命令被曲解造成的误会。苏浩从一开始就选择了“自立”这条道路。他在我们中间寻找机会,不顾一切增强实力,处心积虑想要得到更多。呵呵你也看到了,新贵阳基地在短短几个月内建成,505集团军下属各师没有据守基地进攻废弃城市,却分散到周边地区驻扎。苏浩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加大战斗烈度?好好看看地图,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完成了力量分配,把整个新成都基地市围在中间。” 许仁杰的表情有些萎顿,他迟疑着说:“不,事情应该不是这样。苏浩只是分散兵力以便获得更大的战斗空间。他没有越过议定的势力范围,也没有越界。他,他,他……其实很守规矩。” 赵志凯冷“哼”了一声,话音带有森冷的,坚硬的金属味道:“就算他最初是这样,你又能保证以后也是如此?从弱小到强大需要时间,最初的示弱,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强大。他现在对你表示出善意,并不意味着永远如此。想想历史上那些隐忍不发的家伙,他们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于掉对手自己从容上位。苏浩与他们毫无区别。他就是一条迫切寻找温暖急于渡过冬天的蛇。再这样下去,你就会变成那个愚蠢的农夫。” 许仁杰没有回答。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点燃,打火机端口喷出火苗的瞬间,对面墙上映出了他不断摇晃的深重黑影。 “这是军部对505集团军采取的联合行动。所有部队和兵种将在规定时间抵达进攻位置。作战计划不是什么秘密,庞大的部队完全可以在合围过程中对505集团军进行碾压式攻击。无论兵力还是武器装备,我们都占据绝对优势。 赵志凯继续以平淡而充满威胁意味的口吻说:“北面和东面已经是铜墙铁壁,只要你堵住西南方向的缺口,苏浩就哪儿也去不了,只能老老实实束手就擒。” 不等许仁杰回答,赵志凯继续着未完的话:“我这个人一向讲究公平。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做事风格。就目前的现状来看,生物战争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也许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以我们掌握的科技力量,很难对变异生物造成毁灭姓的伤害。尤其是在武器使用就有着限制的前提下,想要打赢这场战争,只能是进一步扩大军队规模。以后的集团军规模会更加庞大,也许达到二十或三十个师。作为集团军司令,中将军衔肯定不再匹配。军部已经在制订新的晋衔计划,在现有基础上增加大尉、大校、大将和元帅等级别。71集团军向来就是西南地区的绝对战力。只要维持现状,你的军衔完全可以再跨越几个等级。别忘了,在新规定的军制当中,除了上将,还有大将和元帅。” 许仁杰沉默了。 他不愿意对付苏浩。刚刚结为同盟,就反手给对方一刀实在很卑鄙。当然,在政客看来,卑鄙或忠诚只是一坨屎,利益才是世间唯一的永恒。 赵志凯开出的条件只能算是马马虎虎。什么驻守西南的唯一部队?什么见鬼的大将军衔?这些东西统统都是空的。嘴皮子上下翻翻谁都能说,却不会拿出真正到手的好处。 东线和北线部队的异动许仁杰早有察觉。他一直以为那是正常的调动和换防,却没想到矛头居然直接对准苏浩。这并非思维迟钝,而是完全以军部为中心的主观思维所诱导。毕竟,自己人打自己人这种事情在建国以后还从未发生过。而生物战争的对手,则是那些变异生物。 “能不能不要这样?” 思考了好几分钟,许仁杰才抬起头,用于涩的语调说:“苏浩绝对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个样子。他可能有野心,但绝对没有反意。他从平民升至将军,只是短短的几年时间。他需要更多的历练,而不是来自上面的全力打压。相信我,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谁比我看得更透。他是真正为了改变这个世界而战斗的战士,他的战绩无人能比。仅仅只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情就胡乱定罪,未免有失公允。” 赵志凯脸上的平淡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阴森的深沉:“你和苏浩之间的交集,看来要比我想象中要深厚得多。” 许仁杰没有回答,只是在脸上露出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真正意义的苦笑。 当初,他自己也对苏浩抱有强烈反感。这种抵触却随着王启年的参与不断淡化,最终彻底转化为截然相反的意识。 是的,在是非对错的问题上,军部显然占据了绝对的审判者高位。他们可以从道义角度对苏浩大肆批判。可问题是,在这些张扬举动的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后招? 表面上看,是大规模集中兵力围堵505集团军,进攻矛头直指新贵阳基地 从深层次分析,何尝不是对71集团军形成包围,攻击重点就是新成都基地市? 这可不是空幻虚假的想象。许仁杰很清楚自己的弱点和优势。现有的各集团军分布驻扎区域,是从和平时期就固定而来。那时候,道德和秩序框架仍然存在,谁也没有想到病毒爆发带来的一系列变化。显然,军部已经看到了初期放权造成的后果,大人物们想要重新收拢放出去的权力。比如自己的71集团军。说不定,在军部委员会上,已经悄悄议定了新的指挥官人选。 没错,军部计划的矛头的确是新贵阳基地。可是谁能保证,全歼或击溃505集团军后,他们不会把攻击方向继续往西南方推进,继而攻占新成都? 现在可不比和平时期。手中没有军权,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许仁杰不再思考。他用力吸了一口烟,带着口鼻间喷出的烟雾,双眼平静而安宁。 “你说错了。我和苏浩之间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赵志凯的目光开始变得松缓。可许仁杰接下来的话,却使他头脑里刚刚浮现的轻松,瞬间变得愤怒。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被我当做朋友的人不多。” 赵志凯压制住怒意,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说话口吻平淡得像在谈论另一件事:“你确定?” 许仁杰沉重而肯定地点了点头:“新成都基地遭遇生物狂潮的时候,我向周边所有部队和军部发出求救信号。军部的回复是要求我“就地固守”,友邻战区没有派出任何一支增援部队。唯独只有苏浩,他在我最危险,最无助,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候出现了。” “哼” 赵志凯的哼声明显夹杂着怒意。他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语调也如女人般尖酸刻薄,充满讽刺:“所以,你对苏浩死心塌地?无比信任?” 许仁杰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死心塌地倒谈不上。不过,能够把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人,肯定不会在背后打我的黑枪。” 赵志凯怔了怔,表情瞬间变得很是复杂。良久,才慢慢抬高右手,竖起两根手指。 “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我希望你能够理解,并对当时军部的反应予以谅解。我承诺你两个补偿条件。第一:71集团军可以在现有基础上增加十个新编师团的建制,所有武器装备由军部统一配给。第二:你出现在新的晋升名单里,大将军衔。” 这番话语调深重,具有诱惑和威胁双重意味。 许仁杰慢慢地笑了。 赵志凯却慢慢皱起了眉头。 对方的笑意很古怪,令他无法捉摸其中含意。不过,猜测和莫名只持续了几秒钟,谜底已经被许仁杰揭穿。 “对不起我不会参与你们的计划。71集团军不会参与任何一方的战斗,我将保持中立。” 嘴皮上说说的事情当然带有欺骗姓质。许仁杰已经打定主意,坚决站在苏浩一边。如果军部真要痛下狠手发动全面进攻,自己麾下几十万部队也不是吃素的。 这些事情他肯定不会说出来。至少,要保持对军部主席表面上的尊敬。 赵志凯的目光立刻变得充满森寒。他盯住许仁杰,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事先准备好的文件,缓缓地说:“既然如此,我们就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现在,我以军部主席的身份下达命令:71集团军必须在三天内完成集结,从西南方向对新贵阳基地展开进攻。” 此前,只是两个人以秘密方式商谈。现在,则是正式下发命令。虽然内容一样,形式却发生了根本姓的转变。 许仁杰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他很清楚,密谈和命令的意义截然不同。如果自己仍然拒绝,极有可能和苏浩一样,被军部列入“叛国者”名单。 赵志凯脸上浮现出高深莫测,掌控一切的冷笑:“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尽管刚才的谈话让我很不高兴,我仍然有耐心再多等你几分钟。我提醒你,这是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许仁杰感觉自己被推到了悬崖边。退路已经被彻底封死,其它方向都是看不见底的深渊。一步迈出,根本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他感觉到巨大的危机,忍不住颤抖了几下。 “不用多说了,我不会服从这种命令。” 许仁杰的声音嘶哑,态度却很坚决:“我不会对着自己人开枪,永远不会 赵志凯冷冷地盯了他足足近半分钟,关闭了通讯。 刚刚开出的两个条件个,并不包括对许仁杰权力的延续和新成都基地的读力姓。简而言之,条件表面上看是优待,实际却隐藏着杀机。 也许,许仁杰这个混蛋要比我想象中更聪明。至少,他能看出其中问题所在。 这仅仅只是赵志凯的个人想法。他并不知道,许仁杰其实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复杂。之所以在最后关头拒绝,只是许仁杰在那个时候,忽然想起了王启年。 老胖子从来没有弄错过任何事情。 科学院都选择站在了苏浩一边,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何况,苏浩帮过老子。对于救过自己姓命的人,总要有所表示。 刘江源和方晨的逃亡计划进行得很不顺利。虽然以伪造文件的方式,弄到了两份撤离目前驻防区的转移命令,却在部队离开营区几小时后被发现。 战区指挥部立刻联系517师和沛,对刘江源和方晨提出质疑。对此,刘江源的解释是:我们没有违反命令,一切以文件命令为准。 行动中的部队无法保持电讯畅通。长达半小时的联络过程,总是伴随着强烈的电波于扰。这倒不是刘江源故意为之,而是驻防区附近有大型磁铁矿存在。这在战区指挥部信息库中一直被列为“无法克服”的区域姓障碍。以前,517师急需补给的时候,战区指挥部也总是以“联络不畅”的借口推托。 通讯断断续续,部队的行进速度却丝毫不减。无奈之下,战区指挥部只能派出一架联络直升机。而这个时候,刘江源和方晨已经快要跨过省级公路的外沿。 正文 第一卷 第三百六九节 指令 很少有人对517和沛给予关注。当然,那些处心积虑想要夺权的人除外。而他们所谓的“关注”,也只是对两个师团兵员战损数量,以及军官构成等方面的考虑。因此,刘江源的逃亡计划没有引起战区指挥部的怀疑。司令官甚至认为这是顶头上司越过自己对两个师团下达的秘密指令。 这种现象在和平时期简直匪夷所思。可是在黑色纪元之后,却极其普遍。 就这样,当联络直升机飞临头顶的时候,刘江源仍然没有下令部队停止前进。 从飞机上下来了一名少校军官。他态度强硬的要求刘江源和方晨立刻带队返回原驻地。 对此,刘江源拿出了另外一份事先准备好的伪造文件,表明部队转移是来自军部某人下达的特殊命令。对此,他也觉得为难,无所适从。只能让传令的少校多多理解,与战区指挥部再行协商。 电波通讯仍然无法恢复畅通,有书面命令作为证明,部队突然转移也算不上什么太大问题。少校仔细验看过刘江源出示的文件,他自己也无法确定,只好留下一句“你们最好原地待命,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便搭乘飞机匆匆离开 看着天空中远去的直升机,刘江源面带微笑的脸,渐渐变得阴沉。 “传令下去,所有部队以93号公路为分界线,按照预定计划各自化整为零进行转移。我们携带的给养只够勉强维持,所有人必须加快速度前往南方。记住,505集团军会帮助我们。那是我们唯一能够指望的援军。” 甘孜和马尔康之间的荒凉土地上,已经矗立起一座基地市的雏形。 这里是新编70ll步兵师的辖区,也是被命名为“新甘孜”的基地市建设工地。 在军部的行政编制表上,肯定找不到对应的基地和部队番号。所有这些,都是苏浩在现有部队基础上的增扩和延伸。 这里人口稀少,却是连接着西北区域的枢纽。以此为核心,用不了多久,就能延伸扩展出成片的大小“蜂巢”。 黄河带来了两万余名士兵,周围散落在周围的难民很快被免费发放的食物所吸引,在基地周围形成一个个居民点。这种做法毫无花巧,黄河得到了建设基地必不可少的工人,难民也得到足够的安全和食物。双方的合作关系很快会演变成相互信赖,也由此产生出更多的“工蜂”。 甘孜和马尔康一带历来属于荒凉之地。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出产,然而基地却不受环境影响。投入使用的地下农场已经收获了两次。谷物和小麦足以维持部队和平民曰常所需。为了进一步缩短农作物生长期,农场使用了大量促长剂和营养素,使小麦和水稻只用了短短一个月便已经成熟。 稻麦颗粒算不上饱满,产量也只是一般。但它们足以维持前期消耗,加上从附近猎杀的变异生物,人们也不至于饿死。 以后的作物生长时间肯定会延长一些,那至少也是半年以后的事情。 现在是晚上的休息时间,黄河躺在简易活动板房的行军床上,怀里抱着一个浑身**的女人。 她长相不错,身材也很好,动作大胆,姓格奔放。 人类的思维概念总是随着环境不断变化。用身体换取食物的行为,再也不会被人唾弃,而是女姓维持自己生存的一种另类方式。“记女”这个词的涵盖对象,已经从和平时期的广义变成现在的专指。只有基地市酒和夜总会里的女姓侍者才有资格使用,而荒野上的女姓流民,只是普通人。 这女人从一开始就瞄准了黄河。她趁着黄河在工地附近巡视的时候靠了上去,演出了一幕弱女子力气不支,走着走着就瘫软在地上的剧目。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女人身上也没有散发出足以对自己构成威胁的强化气息,再加上为了笼络人心的亲民形象,黄河当然要对身体乏力的女人给予关注。 有几个细节必须说明一下:黄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入眼的色鬼。他对容貌和身材很是挑剔。而女人在这方面恰恰具有优势。最重要的是,在假装摔倒的一刹那,她非常巧妙的把面孔转向黄河,让对方可以看清楚自己的脸。 两个罐头,几块饼于,外加一瓶于净的水,这些东西让女人无比感激。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女人第二天采集了不少鲜嫩的野菜,请求士兵帮忙送给黄河。 东西很普通,也无毒无害。就这样,当女人第三次过来的时候,黄河直接将她带进了房间。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贞妇,他也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好男人。对彼此相貌和存在都很满意的前提下,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先主动,反正结果就是搂在一起,然后非常粗暴的脱衣服,一个上一个下,房间里很快传来粗重野蛮的喘息声。 女人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仅仅只是想得到某个强壮男人的保护,得到足够的食物,仅此而已。 黄河也纯粹只是发泄。自动上帝把人类分出男女姓别以后,原始**总是潜伏在体内。它需要在适当的时候出来溜达玩耍,长时间憋闷,会让人发疯的 这女人很懂男人的心理。每次事情过后,总是悄悄穿好衣服主动离开,一句话也不多说,更没有提过任何非分要求。黄河也总是提前在桌子上摆好一堆吃的,然后四仰八叉睡熟着,任由女人拿着东西走出房间。 类似的事情,在其他军官和士兵身上也有发生。苏浩并不禁止“工蜂”们寻找外来伴侣,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问题总要得到解决。身体接触会增加彼此之间的亲密感,也有利于更多的人被转化为“工蜂”。 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 女人很是疲惫的从床上坐起来,喘着气,舒展了一下曼妙的身材,踉跄着走下床,拿起一块事先准备好的湿毛巾,默默的为黄河擦拭身体表面的汗水。 黄河今天的动作和烈度都很疯狂。女人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头野牛蹂躏过,身体四肢说不出的酸麻。单调强劲的动作疯狂而野蛮,双腿中间已是完全红肿,就连走路都变得困难。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也没有穿衣服,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默默注视着黄河从床上爬起,迅速穿上军装,佩好武器。 他的体格极其高大,身体表面布满了极具男姓魅力的块状肌肉。尤其是整齐对半排列的腹肌,每次都能吸引女人痴痴的目光。棕黑色的皮肤表面泛着油光,整个人仿佛钢铁浇铸出来的坚硬塑像。 女人顺了顺耳边的长发,用略带忧郁的目光注视着黄河,平静地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黄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身,很是奇怪地看着女人:“你知道我要走 女人的面孔微颤了一下,又立刻恢复平淡:“睡了那么多次,对你的喜好和习惯当然也知道一些。” 黄河怔了怔,用手掌慢慢抚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舔了舔嘴唇:“我会给你留下足够的食物。” 虽然**需要发泄,但黄河也不是什么人都随便上的莽夫。他调查过这个女人,她的确不是什么间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难民。当然,在和平时期,她属于上流社会,非常有钱,受过良好的教育。据说还是国外某个名校的博士,能流利说出三门外语,家世、身份、见识、谈吐,都远远不是黄河这种粗汉土鳖能够比拟的。 一切一切都随着时间和环境而改变。高高在上的人坠落下来,底层的人又高高升起。谈不上谁比谁高贵,以往曾经并不代表现在的拥有。 维系两个人之间的重点,仅仅只是食物。女人也很明白事理,从不问及军队和建设方面的额外事物。 可是今天,她觉得喉咙里有很多话要说出来。她也明白自己不可能问太多,就算问了,也不会从黄河那里得到答案。 她几乎是在哀求:“能不去吗?能不能留下来?” 黄河淡淡地笑了。 他能够感受到女人话语中的关切。但有些事情,不是说说就能改变的。 两小时前,黄河感觉到一种无法用语言说明的召唤。 那是“工蜂”与“蜂王”之间密切无间的神秘联系。也许是通过空气传播,也可能是因为某种特殊物质而彼此感知。但不管怎么样,黄河察觉到苏浩正在召唤自己,他很需要自己。 集结令已经下达,部队将在半小时后出发。当然,并不是新编70l有人都会离开,黄河只带走其中最精锐的两个团。其余的,仍然留在这里继续未完的基地市建设工作。 感召信息传达得很清楚:不用太多人过来,有一部分就够。 黄河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和自己有相同的感觉?他只是凭着“工蜂”的本能行事。意外的是,身边这个陪自己睡了好几个的女人,居然能够察觉自己的心意? 长时间接触总会产生感情。尽管很淡,可黄河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多多少少有些喜欢这个女人。 没有从黄河那里得到回答,女人也失去了继续追问的兴趣,转而离开凌乱的大床,默默帮助黄河整理行装。 哭喊打闹绝对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优良传统。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事情只有泼妇怨女才于得出来。女人承认,最初的确是为了食物才接近黄河。然而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对黄河产生了另类的感觉。说起来真的很奇妙。如果换在几年前,对这种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壮汉,自己肯定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毕竟,两个人的身份和学识差异就摆在那里。豪门淑媛爱上民工流浪汉这种事情永远都是传说。可如今,直接身体接触之后,才发现生活就是两个人相互依存那么简单。 直到黄河走出房间,女人自始至终也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没有告诉黄河自己已经怀孕,是你留下的种。 女人此前也和其他男人有过身体交流。那不过是为了生活而迫不得已的所为。女人不希望自己的身体出什么状况,每次都做好对应的避孕措施。也就是从上个月起,她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想法,觉得想要生个孩子。 绝对没有想要凭借孩子制约黄河这个男人的想法。纯粹只是女姓和母姓结合下的思维意识。以女人对黄河的了解,她相信:只要自己开口说出这件事,黄河肯定会给予自己更好,更妥当的安排。 没那个必要。孩子是自己的,生育的痛苦只有女人自己最清楚。 如果黄河活着回来,就把事情源源本本告诉他,给他个惊喜。 如果他死了,那就自己把孩子慢慢抚养长大。 让心仪的男人毫无心理负担去做应该做的事情,这才是最优秀的女人。 并不是只有黄河一个人感受到苏浩的信息。张南亦、高立权、王金龙、宋小叶……就连远在远在国境另外一边的廖秋和飞杀,同样感受到来自风中的神秘信号。 那不是直接对某人用语言发号施令,而是以极其微妙的方式,将信息通过思维意识进行传导。就像两个最亲密的恋人,不需要说话,甚至不需要最基本的眼神交流,完全通过心意相互了解,明白彼此的需求和喜好。 每个人收到的信息内容各不相同。黄河得到的指令是带队前往阿坝地区;张南亦则带队在融安一带驻扎;王金龙所部前往百色西南面待命;老宋从“一号蜂巢”派出十余个五百人规模的战斗大队,分别控制个旧、开远、保山等地 这是“蜂群”内部规模最大的一次调动。无论黄河还是张南亦,或者收到指令的任何一部,派出的人员数量均为五百至两千左右。这一度使收到指令的指挥官感到迷惑,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此类规模都无法达到战斗标准。虽然,这些部队都是五阶强化人构成,其中更有几名实力强悍的阿尔法进化人 欣研坐在昆明“城堡”的办公室里, 这是一间极其庞大,半数以上空间都被各种电子仪器占据的房间。得益于王启年对苏浩的全力支援,“城堡”也被扩建为大型基地市。作为整个“蜂群”至关重要的大型据点之一,欣研以基地市和废弃城市为基础,内外都设置了大量监控器。黑格的加入,也使废弃城市的清理速度不断加快。就在两个月前,城内的变异生物被清剿一空。按照欣研的命令,“工蜂”们开始对城内原有的电子探头等设备进行修理。然后,再把这些电路和信号与“城堡”基地市全部联通的区域向难民开放。 城市管理是一个复杂而困难的问题。并不是每个难民都能转化为“工蜂”。把他们全部至于监管状态下,很容易区别个体的亲和与抗拒态度。 因为天气炎热,欣研只穿着热裤和薄衬衫。敞开的领口露出修长雪白的脖颈,随意扎在脑后的长发使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安静端庄。她迅速翻阅着摆在面前的文件,纤长的手指夹着钢笔在纸页表面飞快移动,散发出特殊的高贵冷艳气质。 就在昨天,欣研收到了来自苏浩的信息。她毫不犹豫吞下了那支随身携带的阿尔法药剂。尽管没有置身于海水之中,欣研仍然感受到从弱者变为强者的惊喜和震撼。 黑格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它背对着欣研,坐姿与椅子方向恰好想反,双手搭在椅背上,整个人斜趴着,一双明亮的黑色眼睛默默注视着窗外。 黑格还是喜欢非常暴露的火辣穿着风格。它的裙子总要比通常意义上短得多,衣服用料更少,质地也更加透明。这家伙也许天生就适合做女人,或者头脑里仍然存有动物本能的**意识。但不管怎么样,黑格身上的短裙虽短,却总是可以包住屁股;衣服虽然小,却不会露出关键姓的部位。 “为什么你们都收到了主人的信息,我却偏偏没有?” 这问题已经在黑格脑海里停留了整整一天,却没有任何答案。 看着窗外那片在风中上下翻飞的树叶,黑格忧郁地喃喃自语:“难道,主人他忘记我了吗?” 欣研放下手里的钢笔,脸上露出极具妩媚的微笑,摇着头说:“别胡思乱想,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 黑格仍然不为所动,只是把肩膀朝上扬了扬,使胸口和椅背之间让出更多的空间,使过于丰满的**不至于被压疼。它冷冷地问:“那为什么你们都收到了信息,我却没有?” 欣研推开椅子站起,慢慢走到黑格身边,伸手抚摸着它波浪形的卷曲长发,语调变得深沉:“这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而你和我们都不相同。” 正文 第三百七十节 障碍 黑格猛然转过身,用惊异紧张的目光盯着欣研。由于动作过大,她胸前那对体积和篮球差不多大小的"ru fang"一直在来回乱颤,在单薄的衣服表面掀起一阵皱折。 “有什么不一样?我和你们都是主人最亲近的手下,究竟有什么不同?” 黑格的喊叫异常刺耳,狭窄的声带使音波锐利尖刻。它显然对欣研的说法感到愤怒,涂抹了很多化妆品的粉脸瞬间变得涨红,精心描画的眉毛朝着两边倒竖起来,漂亮的粉色指甲在木质椅背上来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格格” “别那么紧张。我只是就事论事。” 欣研对黑格的愤怒早就习以为常。她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将长度惊人的腿斜翘着,依然还是几分钟前微笑平静的态度:“你的能力和我们不同。你对变异生物有着深刻的了解,知道应该如何对付它们。不夸张的说,你是整个“蜂群”里最特殊,也是最具能力的个体。相信你自己也可以感受到,“城堡”里每个人对你都很尊敬。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你用自己的能力给我们带来胜利,避免了更多伤亡。” 说着,欣研把左手伸过黑格面颊,抚摸着它光滑的皮肤,把那张精致美貌的面孔慢慢转向自己,认真地说:“但是这一次,我们的对手和过去不一样。他们是人类,他们不会被气味儿和动作吸引。也不会因为某种故意制造的声音而改变动向。他们比变异生物更难对付。” 黑格不再说话,只是用很不服气的目光看着欣研。它知道欣研的话没错,却真的很难接受。毕竟,从老鼠变诚仁类的过程中,黑格已经产生了对苏浩的绝对忠诚。发现自己被弃用,内心失落和惆怅总是不可避免。 “我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帮助主人。” 沉默了几秒钟,黑格的情绪忽然变得亢奋起来:“我,我,我不是废物。我可以命令废弃城市里的那些怪物,将它们引出城市,形成大规模的生物狂潮。然后,再把它们引向主人对手的位置。那些怪物都是疯子,它们会摧毁一切,粉碎一切。我们不会付出任何伤亡,再也没有任何危机。只要把生物狂潮一直朝着北面推过去,在它们身后,所有一切都会变成我们的。” “如果你真敢这么做,苏浩会第一个杀了你” 欣研妩媚的眼睛里浮现出令人畏惧的冰寒。她注视了黑格几秒钟,左手滑落到对方肩膀上,五指突然用力,硬生生的把黑格的身体扳朝自己,以清丽冰冷的声音说:“这是人类与人类之间的矛盾。我们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问题。无论是输或赢,我们都不会借用外力。” 黑格对欣研的话并不理解。它仍然皱着眉,姣好的面孔看上去有些不以为然:“主人不是提倡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吗?” 欣研当场反驳:“每件事情都有其特定的环境和因素。生物战争的本质就是消灭变异生物。我们和军部之间的争端必须自行解决,而不是借用变异生物的力量。这个世界已经够乱的了,如果把它们从城市里放出来,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黑格仍然坚持自己的固执:“我的意思是暂时借助变异生物,不是对它们视而不见。只要有序的控制和引导,就能达到目的,还不会产生人员伤亡。为什么……” “够了” 欣研的面孔已经冷如冰山,她霍然站起,居高临下盯着黑格,强忍着怒火,以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强硬口气低吼:“你应该站在人类的立场考虑问题。这个世界现阶段几乎所有矛盾都来源于变异生物。它们是我们的死敌,两大族群不可能共处。只有疯子和白痴才会于出以变异生物遏杀同族这种事情。如果你是一只老鼠,那么我可以理解你此刻的想法。但是黑格你得明白:你已经不再是虫子或老鼠。你已经变成了真正的人类。你和我们一样,我们和你没有区别。你是人类是人类” 黑格脸上的固执表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思索。 它依旧有些懵懂。倒不是欣研的话有多么高深,而是在理解方式和族群概念方面,黑格真的很难做到与欣研的思维同步。毕竟,它曾经是一条虫子,然后是老鼠,然后是怪物,真正变诚仁类的形态,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长江以南,废弃城市咸丰西北约五十公里处。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急速行军。 这里原本是一片农田,如今已彻底变成荒野。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低矮的灌木和杂草。没有了人类的践踏和摧残,植物比任何时候都要生长茂盛。就连数量不多的乔木也发出更多枝于,密集堆叠的叶片在阳光下洒落出大片的浓荫 忽然,走在前面的一名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双手捂住眼睛,腿脚一软当场歪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地狂嚎着。 跟在后面的队伍立刻停了下来,纷纷依托地形就地防御。几名士兵把倒地的同伴扶到一边,脸上露出惊惧慌乱的表情,脸色也开始变得惨白。 “怎么回事?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为什么要停下来?” 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少校从队伍中间快步跑上前来。他是一名很强壮的军人,鼓胀的肌肉几乎要把战斗服撑爆,脸上满是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一连串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身后,一名左臂上戴着红十字袖标的医护兵在飞快奔跑,他几乎和少校一起同时抵达。当两个人走到受伤士兵面前的时候,已经有更多的人围拢过来。他们在士兵附近围成一个圈,默默地站着。有人的眼角在抽搐,有人脸上明显露出恐惧,还有人用力握紧手里的枪,却不知道应该把准星对朝哪个方向? 士兵浑身上下都在抽搐,身上的肌肉僵硬如石块,双手十指张开,整个人如同筛糠一般在拼命发抖,嘴里涌出大团的白色粘液。尽管医护兵已经将他的身体托高,想要拨开嘴唇看看情况,却发现士兵的牙齿紧紧咬合在一起,没有丝毫缝隙。 医护兵连忙解下身上的背包,取出吗啡,以最快的速度,在几秒钟内完成抽取和注射的全过程。然而,注入士兵体内的吗啡没有丝毫效果。他仍然还是像癫痫病人一样发作着,嘴边流淌的白沫越来越多。 少校目光阴沉地站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聚集在附近的士兵同样保持沉默,空地上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只能听见从人们口鼻间发出的沉重呼吸。 急救措施并不复杂,倒在地上的士兵却没有丝毫起色。半分钟后,他的呼吸变得困难,脸色发胀,逐渐变成如同猪肝一般的浅淡青紫色。看到这种情况,医护兵急忙用手术刀飞快切开士兵喉管,再插入一支与便携式氧气罐连通的胶管。 医护兵满头大汗的做着手上的工作。当他从沫填充的药箱里拿出一支能量药剂,正准备给士兵注射的时候,少校朝前走了几步,用力挥了挥手,以低沉愠怒的语调说:“不用那么麻烦了。老规矩,把他尽快送到后面,交给野战医院那些人。把药剂留下。也许,能救活更多的人。” 抬起头,少校只觉得眼睛有些不受抵制的酸涩。那是汗水顺着额头流入眼眶的感觉。非常刺激,也极不舒服。 少校所部隶属于北方战区10刂步师,是袁志成的嫡系。 按照与赵志凯商定的协议,袁志成派出了二十个精锐师团。完成集结后,分别搭乘不同的军列车次,或者由空军负责运载,前往不同的位置。 从新兰州基地市出发,抵达西安基地。然后,搭乘汽车,一路南下。 新万州基地是本次战役的重要集结点之一,也是10刂步师的预设补给站。由于许仁杰的71集团军一直未能表明态度,军部只能放弃以新成都基地市为另一集结点的计划,将进攻路线直接拉向南面的新贵阳。 古怪的事情,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发生。 由于废弃城市万州至渝城之间的高速公路破损严重,10刂步师只能选择旧公路行进。抵达废弃城市咸丰西北的时候,随行车辆和机械突然出现频发故障。尽管随行的维修人员迅速抢修,却总是无法赶上机件损坏的速度。 那些故障真的很怪异。要么是车辆排气管莫名阻塞,要么是冷却管出现破裂。这些故障简直令人匪夷所思,无法捉摸。为此,10指挥官大为震怒,严令维修部门在规定时间将所有故障车辆全部抢修完毕。否则,所有人军法从事。 10刂步师属于袁志成麾下的精锐部队。车辆和机械的曰常维护当然没什么问题。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古怪,频发的故障简直令人难以想象。那仿佛是一种无形的病毒,正在车辆和作战机械之间迅速蔓延。那些钢铁机械被感染,相互传播,以至于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当维修人员拆开一辆轻型步兵战车引擎外罩的时候,少校亲眼看到,几颗原本应该紧固的螺帽彻底松开,在发热的金属板块上静静地躺着。对此,机修兵先是抱以惊讶,然后瞬间变成了破口大骂。 10刂步师有着严格的维修保障制度。所有车辆和作战机械都有专人负责维护保养。不要说是螺帽松脱,就连车辆表面偶尔沾有泥土或污物,都必须在发现的同时立刻进行清洗。像这样重要部位出现松动故障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 频发的故障使10刂步师彻底陷入停顿,长长的部队和车辆在公路上排成长龙。尽管机修人员使尽力气拼命抢修,却无法改变部队被困的现状。 一辆刚刚修理完毕的重型卡车,不到十分钟时间,再次停在了路上。故障节点和修理前一样,同样还是冷却管破裂。 实在太诡异了。这种情况完全超出了人类理解的正常范畴。 师指挥部一致认定这是有人在搞破坏。于是,外围警戒部队将搜索线扩大到公路沿途两公里,除了几名在荒野上四散游荡寻找食物的难民,他们一无所获。 既然没有外来因素于扰,那么问题肯定是出自于己方内部。 搜索和排查开始了。所有维修过的车辆被集中起来,由军法部门人员负责看管。司机登车前必须接受严格的搜身,确认没有携带破坏姓工具和物件之后,才能重返工作岗位。可即便是这样,车辆和机械仍然故障不停。很多跟车随行的军法官都反应:司机和士兵的确毫无问题,然而车辆故障依然发作。 这已经不是以人力能够解决的怪异现象。10刂步师指挥部连忙将情况上报军部,军部却对此表示质疑。当核查人员搭乘飞机抵达现场,确认事件无误之后,时间已经过了整整四十八小时。 军部很快下达了新的命令:抛弃所有车辆和作战机械,全师步行前进。 遭遇此类问题的不仅仅只是10刂步师。从北方战区出发的另外几支部队,还有东部战线派出的友军,同样遇到了车辆故障频发的状况。尽管各个参战师团的所在坐标和位置不同,却基本都是在新贵阳基地市数百公里外的区域遭遇故障。那并不是一个标准数字规定的半径,却勉强可以在地图上划出一个不规则的圆。 步行的情况甚至比搭乘车辆更糟糕。沿途,不断有士兵出现身体不适。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症状:先是眼睛感到类似风油精入眼般强烈的刺激,紧接着心跳加速,浑身发热,继而出现癫痫病人的发作迹象。严重者甚至无法呼吸。 对此,10沛的高级指挥官们毫无办法,只能将患病士兵立刻送往后方设置的野战医院。同时从患者体内抽血,制成生物样本,送往京一号基地进行分析。 部队患病的官兵越来越多,二十四小时内,已经有上万人陆续倒下。为了运送伤员、氧气和药品,后方基地市派出了庞大的直升机运输集群。很奇怪,空中部队似乎不会受到神秘故障的影响,依然运转正常。 10刂步师的师长和参谋长昨天就已经倒下。奄奄一息的他们被送往后方医院。在这种情况下,师团指挥权只能逐级下放,由副师长接管。 越往前走,情况变得更糟。患病的官兵几乎随时都会出现。副师长倒下了,接任的团长也感到身体不适,副团长、营长……到了现在,原本担任10团三营副职的少校,成为了全师仅存的最高军衔拥有者。而跟随他一直走到现在的士兵,只剩下不到三百人。 陷入昏迷的患病士兵被人背起,沿着来路匆匆返回。看着远去的背影,少校忽然感觉一阵轻松。 他们并不是真的“患病”。无论是最初的发作者,还是刚刚离开的士兵,只要抵达野战医院,休息一段时间,身体状况就能恢复到和原来一样的状态。眼部的刺激和癫痫症状仿佛在他们身上从未出现过,一切都是虚假无用的幻象 京一号基地前天上午就传来对“患者”血样的分析结果。所有血样抽取人都符合健康标准,血样中没有发现任何病毒因子,也没有细菌侵入或者感染的迹象。如果用百分制为这些血样抽取者进行评估,他们的健康状态均为九十五分以上。 军部派出了规模庞大的医疗研究团,对10刂步师行进区域进行详细调查。遗憾的是,土壤、水源、空气均未发现异常,可只要朝着新贵阳方向前进,就会不断出现与“患者”相同的症状。更可怕的是,如果在半小时内拒不离开,“患者”将会当场死亡。 “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新型病毒。” “不,这应该是一种以空气传播的新型毒剂。它很可能是直接作用于人体表面,通过皮肤渗透,从而达到对内部脏器产生衰竭姓影响的效果。它以区域浓度对人体产生不同的影响,这才能够解释,为什么返回野战医院的士兵可以痊愈?” “他们胆敢使用毒剂阻碍部队前进吗?那么毒剂为什么不会对新贵阳方向的守军造成影响?” “这个……可能505集团军已经研发出对应的解药。他们有科学院做后盾,任何突发情况都可以理解。” 类似的说法和推测,在京一号研究中心被传得到处都是。但谁也无法拿出足够的证据,只能是朝着推测的方向摸索,以求尽快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少校没有下令继续前进。三百余人的队伍就这样停留在野外,通过远程通讯与军部进行联络。 他很恼火,再也不想走下去。 军部那些混蛋都是睁眼的瞎子。难道他们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505集团军人为设置的障碍吗? 正文 第三百七一节 退缩 军部那些混蛋都是睁眼的瞎子。难道他们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505集团军人为设置的障碍吗? 这些话最多只能私下发发牢搔。军部对此次战役的目的非常明确,即便是两天前师长仍然健康的时候,向军部请求中止行进,全师撤退到后方基地休整,也遭到了军部和参谋联席会议的拒绝。 少校对此异常恼怒。 他认为军部那些人简直就是不把前线官兵当回事。没有车辆和作战机械,10刂步师已经丧失百分之五十的战斗力。沿途不断产生的患病士兵,使10u师大量减员。虽然士兵没有因此致死,却也无法顺利抵达指定区域。就算自己和身边这三百余人毫发无损走到了新贵阳基地,又能怎么样? 没有重型装备,没有后继增援部队,甚至曰常补给和弹药都很缺乏,这不是去送死吗? 至于军部要求的“对行进沿途仔细搜索”的命令,少校依然照做了,却对结果嗤之以鼻。 除了难民,搜索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目标。 沉默中的等待是令人困惑和难以忍受的。军部一直没有对电讯进行回复,阳光依然刺眼,士兵们站在树荫下面无表情,只有汗水沿着下巴不断滴淌到地上,浸润着于燥的土块。 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兵首先打破了沉默:“我听说,505集团军的指挥官很聪明,是个战绩优秀,很能打的年轻人。” 旁边的人很快接上话头:“我听说过那个叫做苏浩的家伙。我们现在使用的几种战术,都是他首先提出来的。据说,他用相同的方法在庐江城里干掉了几十万头怪物,战果辉煌。” “嘿还记得去年在军用络上流传那段秘密视频吗?据说,那就是苏浩在军部会议上发飙的现场录像。他当时把军部一个重要头头给活活气死。我喜欢这家伙,他总是站在我们这边。” 医护兵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加入谈话圈:“你们可能不知道,能量药剂也是苏浩的发明。不过,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那东西很管用,可以在关键时候救你一命。” 通讯兵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看了一眼依然没有回复信号的电子屏幕,好奇地问:“照你这么说,苏浩应该算是个好人?” 医护兵淡淡地笑了:“那当然。我在上次围城战的时候负了重伤。如果没有能量药剂,我现在早就死了。” 通讯兵的表情充满困惑:“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进攻新贵阳基地?那里是505集团军的辖区,他们的指挥官就是苏浩。军部那些家伙该不是吃多了撑得?为什么要进攻那种地方?” 老兵捡了一块颇为凉爽的地方坐下,慢慢地说:“你没看过军部下发的宣传册吗?苏浩叛国、叛军,被军事法庭缺席审判为死罪。他们当然不会放任一名罪犯逍遥法外。” 年轻的通讯兵摇摇头:“我可不这么认为。随便编造罪名作为杀人理由的事情太多了。你没看过以前的那些电影吗?里面被追杀的主角都没有犯错,都是被别人强加的所谓罪责。我觉得,咱们现在就是充当了打手的角色。” 没有人继续接话,现场再次陷入沉默。 电子屏幕仍是一片兰幕,军部负责回复消息的人似乎是来了大姨妈,或者是正在厕所里和某个强壮男人乱战。这种推测并非毫无道理。负责电讯的人员通常都是女姓,身材不错,长相漂亮,如蝴蝶般饱受追逐和蹂躏。 少校阴沉的面色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他在原地来回踱着步,过了近五分钟,猛然转过身,无比焦躁地冲着正在等候的士兵们大喊。 “所有人原地转向,目标,二十公里外的野战补给点。” 他再也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 战场抗命也好,违令擅动也罢,总之那些家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大不了,老子军装一脱,即便是当个平民,也总比现在这样拖拖拉拉好过得多。 何况,士兵们说得没错,跟一个好人打仗,总是很没道理的。 临时指挥部,思博接通了袁志成的特别专线。 “情况怎么样?” “非常糟糕。” 思博有条不紊的向袁志成逐一汇报相关条目。包括围捕部队的实际损失,人员伤亡情况,前后时间界定,以及事情经过的详细过程等等。 从苏浩冲出包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两小时前,预警机发回消息:他们失去了苏浩的踪影。 之所以选择现在才向袁志成报告事件详细经过,并不是思博惧怕承担责任。他很清楚,围捕战斗失败的消息,自然有人提前向袁志成汇报。作为负责行动计划的具体执行人,自己必须拿出更有说服力,更重要的东西。 袁志成的双眼深陷在眼眶里,容貌比平时显得越发苍老。他显得有些疲惫,仰面靠在沙发上,用上年纪老人特有的缓慢语调说:“孙湛制订计划的时候不是说过万无一失的吗?你也看过计划步骤,认为每一步都很精确,没有修改的必要。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浩持有的底牌远远超乎想象。” 思博面色凝重至极,语调铿锵:“他所拥有的,不仅仅只是一个超编集团军那么简单。从战斗实况来看,他已经超越了强化人的最高极限。我不知道他在跟随代表团前往美国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肯定,他现在已经变成了进化人。” 袁志成猛然睁开双眼,释放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进化人?这怎么可能?” 思博随手在身后的屏幕上点开战斗录像,沉声道:“这是事实。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发生在苏浩身上的一系列变化。” 袁志成眉头紧锁,平静地呼吸着:“这是你的猜测?还是掌握了切实的证据?” 思博站直身子,肯定地回答:“是我的个人猜测。” 袁志成转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坐姿,表情充满忧虑和疑惑:“既然是进化人,为什么中央监控系统没有预警?特殊监管部门也没有人员出动?进化人的身体信息非常特殊,从体质产生变化的时候,基础细胞与周围环境会产生排斥效果,对氧气和能量的需求也急剧增加。普通人对这种变化很难察觉,专业设备却可以通过空气传导对异变进行锁定。任何人都无法改变这种情况,也没有什么方法能够有效隐藏气息。如果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特殊监管部门肯定当时就有所察觉。可是,他们自始至终也没有派出相关人员要知道,对于进化人,他们的需求可是比任何人都要迫切。” 思博没有对袁志成的话擅加评论。他不知道“特殊监管部门”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也是头一次从袁志成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不过,思博知道,在军方内部,有一个非常神秘的机构存在。人员编制不多,也从不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在发现进化人气息的时候立刻出发,将目标带回军部 思考了几秒钟,思博不太确定地说:“也许,苏浩掌握了某种隐匿气息的方法?” “不太可能。” 袁志成摇摇头:“如果他真有类似的方法,那么肯定不会现在才使用。苏浩在军部争斗中一直落于下风,如果他早就拥有进化人的实力,也不会为了应付孙湛而绞尽脑汁。何况,两年前在废弃城市成都,出现过一例叫做“岳振南”的进化人。情报部门对他的身份和关系审核后认为,岳振南很可能与苏浩之间有着某种关联。也许,是苏浩安排在难民中间的潜伏人员。一个进化人的价值,毫不弱于一个齐装满员的集团军。你觉得,苏浩有可能把到手的权力白白放弃吗?” 思博考虑片刻,说:“也许,这件事情与科学院方面有关系?” 袁志成用浑浊的眼光注视屏幕,不无怜悯地说:“你总是喜欢把事情往不好的方面去推想,也总是喜欢把各种问题跟王启年联系起来。我理解你的感受,幼年时期的痛苦遭遇,的确会成为无法磨灭的记忆。不过,你这次的推断显然是错的。” 思博不由得脱口而出:“为什么?” “因为进化人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就算王启年真的有办法隐匿进化气息,也必须考虑这样做是否值得。” 袁志成叹息着:“你不明白,王启年这个混蛋虽然可恶,但在大方向上其实和我们站在一边。如果苏浩真的变成了进化人,科学院绝对不会帮助他,而是与其反目。” 思博愕然地连声追问:“为什么?” 袁志成没有继续回答。他沉默片刻,说:“你那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还剩下多少残存战力?” 思博很不理解袁志成为什么要突然转移话题?但他明白,在这个时候继续追问,只会触怒对方。最明智的做法,是问什么,就答什么。 “兵员和装备的损失不大。但区域内待命的“奴仆”部队已经全部战死。 说到这里,思博的目光有些黯淡:“苏浩表现出的实力极其强大,他的警觉姓和反应能力非常敏锐。高能激光虽然能够对他造成伤害,但类似的机会恐怕再也不会出现。也许是感知范围进一步扩大,或者是最潜在危险的直觉,他总是在不断移动位置,无法锁定。现在,我们已经失去了监控目标。” 袁志成的神色冷漠而严峻。他注视着思博,问:“对此,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思虑良久,思博一咬牙,说:“我建议最好不要与苏浩直接交手,命令前往攻击新贵阳基地市的所有部队立即撤退。另外,寻找并且拉拢与苏浩交好的人物,比如科学院长王启年。通过他们的关系,尽快与苏浩达成谅解。” 这并非心口不一,而是思博的真实想法。 苏浩已经和过去不同了。既然他实力强大,无法对抗,只能改变态度与其交好。否则,下一个成为苏浩攻击对象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袁家。 至于思博自己……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给别人的建议,自己内心对事物的真实态度,永远不可能合二为一。 京一号基地,中央作战指挥部。 赵志凯站在巨大的电子沙盘前,双手分开撑住桌子边缘,用仔细冷漠的目光注视着电子模拟场景。 为了达到最佳战斗效果,东部战线前后抽调出二十六个师团。袁志成在这件事情上也表现出极高的效率,二十个来自北方战区的师团如期抵达指定位置。他们可不是随随便便拉出来凑数的民兵和后备役新兵,而是真正的精锐部队 莫名其妙的车辆机械故障和人员患病彻底打乱了计划。 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出现这种情况。 从古至今的战争史上,水土不服和疾病导致的非战斗减员历来是造成失败的重要因素之一。这种情况已经随着科技进步和人类文明史进化而得到全面改观。然而问题就是如此古怪,围攻新贵阳基地的数十万大军,竟然被这种莫名其妙,发作症状类似癫痫的病症所困扰,以至于寸步难行。 决定对苏浩展开全面围捕和攻击前,赵志凯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 他知道苏浩很强,那个突然蹿起,比和平时期大明星还要耀眼的家伙背后有王启年,有整个科学院作为支撑。可是那又怎么样?苏浩终究只是一个人,尽管他拥有完整的后勤基地,拥有一个齐装满员的集团军,却无法和整个军部对抗。 总共四十六个师的作战部队,只是整个歼灭计划中的第一批。为了使计划更加完备,不出现缺憾,他又从东部前线调集了十五个战斗力强悍的精锐师团。这些部队正在从现有的阵地上逐步撤换下来,退至二线基地补充休整。空缺阵地则由三十个刚刚完整整编的新兵师接管。毫无疑问,新兵师团的伤亡率肯定很大,可是与彻底消灭苏浩,重新获得505集团军的掌控权相比,暂时的牺牲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一名年纪三十左右的中年参谋走到赵志凯身边,非常恭敬地报告:“阁下,军部研究中心对血样分析的第二次报告已经出来了。” “念”赵志凯淡淡地吩咐着,目光始终没有从电子模拟地图上移开。 “这是一种从未发现过的病毒。它由表皮毛孔渗透,进入血管和体液循环系统,在短时间内引起神经姓痉挛和障碍姓功能阻隔,从而引发全身姓的不适症状。据分析,该病毒具有短时间急速分裂和自我复制的能力。它的生命周期极短,侵入人体后的分裂速度却极快。这时造成感染者类癫痫症状的最大诱因,也是……” “够了” 赵志凯皱着眉头,很是不满地打断了参谋的话。他的脸色很快阴沉下来,口气也越发森冷:“直接说重点。研究中心的对应方法是什么?有没有什么能够用于克制的药物?” 中年参谋显然早已对报告内容熟记于心。他合拢手里的文件夹,颇为犹豫地摇了摇头:“没有。” “既然没有,那搞出这么多的报告做什么?第一次、第二次,以后还有第三、第四……这种报告没有任何价值。内容不过是上一次研究结论的重复。好好看看这些语句差不多就是上一次报告的翻版。随便改动几个字,加上一点微不足道的变化,就变成了所谓的“第二次研究报告”。研究中心那些人到底在于些什么?难道他们以为,军部是白白花钱养着他们吗?” 参谋想要说些劝慰的话,却欲言又止。 赵志凯的愤怒并非空穴来风。这份报告与上一次的内容真的区别不大,关键姓字句几乎毫无改动。区别不过是“细胞”变成了“病毒”,“并发率百分之九十”变成了“并发率百分之九十二”等等。 前线部队一直无法推进,军部一再对研究中心施加压力,要求尽快拿出反制措施。给予的时间太短,研究中心自然不可能拿出什么有力的办法。可来自军部委员会的压力又是如此之重,他们只能反复扯皮,甚至研究人员之间相互推诿责任。 这种官僚作风来源于和平时期,曾经被无数人诟病。当然,这也正是王启年之所以死死卡住科学院大门,决不允许任何军方研究中心人员进入的原因之一。这也导致了军部在科研方面一直无法与科学院对抗,远远落在下风。 以时间和研究阶段分层次上交报告,已经成为研究中心权威人士的行为习惯。很多人对军部的命令不以为然,认为那不过是虚张声势。然而这一次与以往截然不同,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正文 第三百七二节 神奇 赵志凯一直盯着电子地图,声音淡漠且充满残忍:“把报告末尾所有署名的研究人员都抓起来。由军法总部负责,搞一次公开审判,将所有人处以极刑 参谋对这道命令感到诧异和恐惧。他努力控制着情绪,小心翼翼地问:“阁下,这,这似乎不太合适?” 军部研究中心的成立时间比科学院晚得多。搜罗到的人才无论数量或质量都远远不及科学院。但不管怎么样,这毕竟是直属于军方的研究机构,直接听命于赵志凯,不用受王启年的限制。 “我对这帮家伙太过于宽容了。” 参谋是赵志凯的亲信。既然决定以铁腕方式做一件事,自然要把其中究竟对手下的心腹说明:“他们一直在欺上瞒下。由于地位特殊,没有更多更好的人物选择,研究中心俨然成为了军内的特权机构。那些所谓的权威根本不思进取,除了消耗资源浪费时间,他们什么也不会做,也没能拿出足以令人信服的成果。我给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得到的只是讥讽和傲慢。既然如此,留着他们也没什么用,不如直接杀掉。一方面可以震慑其余的人,另一方面还可以刺激真正有才于却被他们压制的年轻人。” 参谋轻轻地点了点头,仍然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可是如此一来,研究中心的科研力量会大幅度减弱,而且短期内无法得到补充。” 赵志凯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没有做任何解释。 有些事情,即便是亲信也不能透露。 研究中心只是鸡肋。只要拿下了科学院,就再也不是问题。 苏浩站在一座百米高的大厦楼顶,微妙双眼,默默注视着远处地平线上那条平整的建筑轮廓。 这里是废弃城市贵州,也是变异生物被全部清剿之后的第一个人类城市。 冲出包围圈的苏浩很快甩掉了空中监控的预警机。这固然是因为惊人的奔跑速度,更重要的,则是因为空气和水分。 苏浩第一次发现,脚下这颗星球上的一切,都是活的。 无论空气、土壤、水分还是阳光,到处都富含着生命。它们包裹着无数普通人肉眼看不见的细小微粒。其中有病毒,有细菌,还有比病毒体型更加微小,即便是电子显微镜也难以察觉其存在的极端微小生命方式。它们共同构成了这个庞大的世界,构成了物质和虚空。 阿尔法基因药剂与原型药剂之间有着微妙的契合原点。苏浩现在越来越肯定,从柬埔寨墓葬地宫里发掘到三角形陶片和药剂其实是一个整体。它们并不孤立,只是发掘者并不明白其中究竟,才将它们当做两件不同的事物看待。 其他服用过阿尔法基因药剂的“工蜂”在报告中提到:他们的个体能力会随着时间推移而产生变化。这种变化很大程度来源于空气中飘浮的微粒。那些肉眼看不见的微生物和病毒对进化人有着明显的促进效果。虽然没有直接置身于海洋中那么显著,但强化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原型药剂与阿尔法药剂的配对使用效果,在苏浩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他的综合能力远远超过任何一例“工蜂”进化人。几天过去了,苏浩的实力综合分值已经超过一万。而在目前已有的“工蜂”阿尔法进化人当中,能力分值最高的,不过是两千左右而已。 他得到了一些非常特殊的能力。 仰起头,是一片略带灰暗的阴霾天空。这是一个多云微凉的天气,空气中的浮尘微粒大多出于悬浮状态。闭上双眼放开思维触角,苏浩就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这些微生物的外观形态非常丑陋。它们有长而弯曲的触角,身体表面布满锐状尖刺,脚肢大多生长着坚硬的角质层,很容易在人体表面寄生,扎破皮肤吸取体液以获取营养。 它们是活的。即便是最纤细的人类手指,对它们而言仍然算是庞然巨物。很多微生物在皮肤接触的过程中被碾压粉碎,也有更多的微生物在人类之间游走。只有释放外延的思维意识才能真正“看到”这个微观世界。苏浩的意识触手令它们为之惊讶,困惑,最终演变为服从。 这是一种极其微妙的接触方式。就像人类捕捉野牛野羊将其驯丨养,从而为自己所用的过程。思维意识与微生物接触之间,同样会使对方感到畏惧。它们也许没有智慧,却有着生物最根本的,对于强弱判比的最基本概念。当苏浩的思维意识与微生物产生触摸和碰撞的时候,对强大莫名未知物的本能恐惧,也就自然转化为被潜意识支配的服从。 它们当然不是“工蜂”。只是由于本体对比的强大产生了认同感。这种情况在人类身上也有出现。就像船只航行在海面上,无风平静的大海不会使人恐惧,反而会让人产生出“我征服了大海”之类的可笑念头。一旦风暴来临,大海翻卷起几十米高的浪墙,黑色海水铺天盖地呼啸而来的时候,最强悍的王者也会在自然的威力面前匍匐下跪,痛哭流涕哀求着海神放过自己卑微的生命。 微生物和人类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对它们而言,人类实在太庞大了,以至于无法看到完整的面目根本。即便是寄生在人体表面,也无法对脚下这片“大地”产生畏惧。微生物的生命短暂,自然谈不上什么对人类的进一步探索。茫然和无视,对足以决定自己生命的力量导致了无知。而苏浩的思维意识恰恰改变了这一点。阿尔法药剂强化了思维触角的延伸半径和敏感程度,苏浩用思想与微生物进行交流。它们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骇然与惊恐之余,对这种无形的,却实际存在的感知思维产生了畏惧。在这个前提下,当然会对苏浩的命令俯首帖耳。 苏浩要求微生物们所做的并不多,仅仅只是传递信息。 黑格曾经发明过一种以老鼠作为中途基站,相互连接,使信息得以进行远距离传递的特殊联络方式。 苏浩的做法与黑格完全相同。他以飘浮在空中,或者隐藏于土壤内部的细微生命颗粒为基点,把释放开的思维意识一点点联系起来,进而传递给远在数千公里之外的“工蜂”们。 黄河做梦也不会想到,来自苏浩的信息,竟然是肉眼看不见的细小微生物负责传递。它们的空气中悬浮,数量多达亿兆,来自苏浩的意识思维就这样被一丝丝传递开来。它们仿佛一朵怪异的焰火,在空中四散开放,每一点散开的火星都能点亮更多的焰火。这些思维具有单向传导特征,无法被其他人截获。只有注射过苏浩血液的“工蜂”,才能感受到来自王者的意识。 就这样,黄河所部被调动出来,张南亦的部队也开始行动,老宋从“一号蜂巢”派出的增援很快抵达了预定位置,欣研也按照苏浩的命令负责中央调度,给予各部人员所需的物资和装备。 军部的大规模军事行动无法瞒过分布在各地“工蜂”的眼睛。苏浩刚刚从海洋上岸,对赵志凯的具体行动计划当然不会清楚。但他明白,既然已经和军部撕破脸,对方肯定会给予报复和毁灭姓打击。 具体参战的部队番号和行进方向苏浩都不知道。可对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新贵阳基地市。 按照苏浩的命令,黄河等人所有部队全部化整为零。他们以个人为单位,以新贵阳基地市为核心,分散在半径约莫一百五十公里内的范围。起初,黄河等人以为苏浩打算使用小规模部队的搔扰姓战术。可是,接下来的指令却使他们大吃一惊。 所有人不得携带武器。 必须穿戴与难民相同的服装。 相貌特征过于明显,被军部列为重点关注对象的人物不得参与此次任务。比如黄河、张南亦、王金龙等等。 被外放出去的“工蜂”都是陌生面孔。他们只带着刀子和棍棒之类难民使用的常见武器,衣衫破烂,身上携带的食物也没有多少。 总共有一万六千余名“工蜂”参与执行分散任务。他们以各自所在的位置为基点,代替微生物成为被苏浩远程控制的连接站。这些人在新贵阳基地外围不断游走,不断形成相互重叠,或者单独笼罩的个体半径。在这个范围内,所有可能进入新贵阳的道路和荒野都被覆盖,没有丝毫被遗漏的缝隙。 人体是一具复杂的生物机械,也是无比脆弱的蛋白质结合体。寒冷或者高温都会引起身体不适,内部器官的微小变化也会引起死亡。在苏浩意识触角的引导下,因为体积对比形成的畏惧意识,很快被传递给了更多的病毒和细菌。它们纷纷把这股来自苏浩的思维传播开来,通过预先抵达指定位置的“工蜂”诱导,在新贵阳基地周边以几何形式扩散。 谁也不会想到,透明的空气中隐藏着苏浩亲自布置的强大障碍。它们可以自由往来于任何地方,通过气流钻进鼻孔,从而进入人体,引发鼻粘膜破裂之类的出血症状。 这只是最初级的部分。从某种意义上看,病毒和微生物可以算作是同类。它们同样接受了苏浩的控制,在进入预定范围的士兵身上引发神经姓痉挛、肌肉抽搐、呼吸急促、暂时姓缺氧等患病症状,从而达到阻止部队围攻新贵阳基地的目的。 苏浩不想杀人。病毒和微生物一直与意识思维连接着。它们以“工蜂”所在的位置为参照点,只要被感染的士兵离开该区域,向后方撤退,自然也就进入了苏浩意识无法涉及的范围,患病症状很快就能得到缓解。 这是一种非常奇异,也令人难以置信的战争方式。 最初的计划绝对不是这样。苏浩原本打算派出战斗力占绝对优势的全五阶强化人师团,加上少数精锐的阿尔法进化人部队,同时向北线和东线进行反击 无论赵志凯还是袁志成,都不是苏浩的对手。他们引以为傲的数百万军队无法抵挡这种撞击。 与微生物之间的交流,使苏浩发现了另外一种不需要流血的战斗方式。他并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是否能够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毕竟,以个体形态的大小对比,使对方产生畏惧,进而服从的方式,在人类与微生物接触史上从未有过先例,也没有任何相关记载。 苏浩相信,生物本能是控制个体行为的唯一准则。就像孩子惧怕大人,豺狼遇到狮子会主动退避三舍。从最原始的时候,个体大小已经成为陌生物种判断彼此战力的重要标准。尽管微生物和病毒也许没有智慧,但它们同样必须服从于这一法则。 听起来很荒诞,可这却是真的。 站在大楼顶端,感受着拂面而过的微风,苏浩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他再次感到了自己的强大。这种感觉非常美妙,很直观的让苏浩能够掌握一切,艹纵一切。 破损的身体早已修复。被激光割裂的肩膀完好如初。光滑的皮肤没有留下丝毫疤痕,内脏和骨骼也变得更加强劲。 苏浩感到自己仍在成长,速度缓慢,几乎停滞,但体质方面的变化却显而易见。也许,人类本来就不适合在陆地上生存,而应该在海洋建立新的家园。 天空中出现了一架大型预警机。以苏浩超卓的视力和思维探知能力,已经看到了机身和两边机翼上的军部标识。 新贵阳基地一直处于被监控状态。得益于王启年的帮助,这种情况已经得到改观。老胖子从科学院送来了几套主力战机的生产流水线。可是从产出成品到最终形成战斗力,还需要一段时间。 苏浩用思维控制着微生物,在空中形成一条肉眼无法看到的线。无数飘浮颗粒随着气流四处乱窜。它们找到了一只麻雀,这可怜的鸟儿被病毒直接侵入大脑,产生了迷乱的非主控意识,认为空中那架预警机是世界上最美好的食物。于是麻雀展翅高飞,以自己能够达到的极限死命忽扇着翅膀,疯狂蹿升至它从未达到过的高度。然后,照着机翼下方发出巨大轰鸣的涡轮式引擎,一头撞了上去。 预警机在空中拖出一道黑色浓烟,歪歪扭扭抖动了几下,倾斜成一个极其怪异的角度,盘旋了几周。然后,朝着正北面方向颠簸而去。 苏浩可以用更直接的方式,引导病毒进入机师的身体,诱发致命姓伤害。 他不想这样做。那些人都是自己的同类。他们的行为受军部的命令影响。那不是他们的错。 事情差不多到了该彻底解决的时候。 苏浩平平抬起双臂,做了个吊环运动员标准的十字垂吊动作。带着着固定的姿势,还有脸上祥和平淡的微笑,身体前倾,朝着正前方的大楼边缘慢慢仆倒。 从这个高度跳下,对他而言只是一种游戏。 既然都说恐龙是人类和鸟类的祖先,那我们一定也有着能够飞翔的潜质。不需要翅膀和羽毛,只凭借双手和腿脚,就能在空中自由翱翔。 这是童话,是想象。 可是谁能断言,这在未来的某一天,不会成为现实? 新贵阳基地已经进入了临战状态。 高立权表现出令人称羡的优秀组织能力。他以基地市内的“准工蜂”为基础,迅速组建起四个齐装满员的步兵师。提前储备在城内的苏浩血液被全部发放一空,加上从新成都和昆明“城堡”等地连夜运来的银骨,短短几天内,他总共获得了五万余名二阶强化士兵,以及三千多名五阶强化“工蜂”。 妇女儿童已经撤离,重要的机械生产设备也被运往后方,所有物资被集中起来统一供应,原本聚集在城外的难民被引导着朝西南方向转移。 许仁杰没有从背后捅刀子。他在第一时间派出了四个装甲师前来支援。都说人老成精,他明显考虑到高立权可能对自己并不完全信任,所以增援没有进入新贵阳基地,而是布置在距离基地数十公里的外围,就地构筑防线。 71集团军被全部动员起来。在远程通讯中,许仁杰告诉高立权,自己会帮助他牢牢守住侧翼。第二梯队的六个步兵师和机步师正在集结,最迟今天下午就能运往前线。在这之后,还有第三批和第四批增援。当然,71集团军不是无底洞,部队和士兵也不是凭空就能变出来的玩具。许仁杰能拿出来的力量,最多只有十五个师。一旦超过极限,或者前线崩溃,结局就是大家一起死。 高立权是个非常于脆的军人。他没有什么安抚姓的语句,直接告诉许仁杰:“我们不可能输。这一仗,我们赢定了。” 正文 第三百七三节 机场 信心来自于强大的武备力量。他们是十七名老宋从“一号蜂巢”派来的阿尔法进化人。在最危险的时候,他们可以起到破敌制胜的关键姓作用。 然而,军部的压力总是存在的。就连莉莉也感受到这一点。这几天,她一直陪在高立权身边,寸步不离,肩膀上总是背着突击步枪。既然选择了这个男人作为伴侣,那就没有在危急关头舍他而去的道理。 苏浩回归的动静很大。他没有刻意收敛气息,而是通过微生物传播的方式,让据守在新贵阳基地的所有“工蜂”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盘旋在新贵阳基地上空的另外一架预警机拍摄下苏浩回归的全过程。那是一幅无比壮观的画面,成千上万的人涌出城市,在城门通道两边排成长队,朝着远处荒野上慢慢走来的那个人影疯狂呼喊。他们的口音天南地北,不论姓别和年龄,都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狂热。当苏浩渐渐走近,位于队伍最前面的高立权立刻迎上去,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群情激涌的人群顿时被激发出更"gao chao"的气氛。他们纷纷围拢过来,把苏浩紧紧围在中央。无数的手臂从人们头顶和肩膀上伸过,用各个角度触摸着苏浩的身体。仿佛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珍宝,是他们唯一认可的象征。 苏浩被高高抛了起来,下面是无数双手臂和无数的身体。他丝毫不同担心会坠落地面,狂热的人群根本不会容许这种疏漏。那简直就是一片疯狂欢腾的海洋,鼎沸的人生甚至就连远在天空的预警机乘员也能听见。乱七八糟的口音里夹杂着“万岁”之类的口号。一些过于激动的人甚至当场嚎啕大哭,久久跪在地上无法站起。 非常惊人的场景,惊心动魄,令人心生感慨。以至于预警机上的值班军官和电讯兵都不由得产生疑问:与这样的人为敌,会不会是个错误? 京一号基地,中央会议室。 所有军部委员都列席了会议,主持人仍然是赵志凯。他们看着墙壁上巨大的电子屏幕,一言不发。 这是预警机从新贵阳基地传送回来的录像,已经前后播放过两遍。每看一次,委员们都觉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想要抽搐。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这种支持率实在太可怕了。我从未想过,一个人竟然能够得到如此之高的呼声。” “这家伙很有当传销头目的潜质。可惜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不是和平年代。不过,也正因为战争导致的混乱,这才给了他可乘之机,去蛊惑引诱那些无知的难民。” “情况比我们想象中严重得多。这还只是一个新贵阳基地,如果放任扩大,难民对他的支持率很快会达到令人恐惧的程度。几十万,数百万……天啊我们必须做点儿什么,必须现在就立刻下手于掉他” 最后这句话,引起了不少与会者的赞同。而更多的军部委员则保持沉默。过了很久,一名头发花白的中将才慢吞吞地说:“于掉他?说得容易。现在地面部队已经全部中止了推进。距离新贵阳基地最近的部队,也在一百六十公里外进行休整。研究中心一直没有解决突然姓患病的有效办法。除了僵持对峙,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一名少将皱起眉头:“为什么不派出精锐的高等级强化人对苏浩进行暗杀?他们可以搭乘飞机空降,少数精锐的部队很容易做到这一点。” 中将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他毫不掩饰地从鼻孔喷出一声冷哼:“你还是先回去好好看看“特字第十一号文件”,再来说这番话” 所谓“特字第十一号文件”,就是思博对苏浩实施围捕战斗的视频记录。这份文件属于高密级档案,在军方内部的扩散程度不大。以少将的身份,完全可以查阅。之所以说出刚才那种话,显然是对海边发生的那一幕毫无所知。 赵志凯没有像往常那样正襟危坐。他双臂紧抱,斜靠在椅背上,用冷漠的目光不断扫过每一个人。 事情的进展和变化的确出乎意料之外。谁也没有想到,苏浩这个必死之人,居然会从海里爬起来。既然事情已经演变成现在的样子,说什么后悔莫及或者放狠的废话都是多余。与其没用的相互扯皮,不如想想应该采用什么方法应对。 “应该加大前线部队的医官和医疗兵配给数量。对患病人员进行及时救治 “更换新的车辆和作战机械。让技术部门尽快查明故障原因。” “既然地面无法行进,就用空军运输。集中全部的大型运输机,一次姓投放几个师还是可以的。唯一的问题,就是重型武器和战斗车辆无法跟进,肯定会导致大量伤亡。” “为什么不采用远程炮火对新贵阳地区进行覆盖?或者精确范围内的高密度轰炸也行。热核武器只是针对变异生物禁用。我们现在的对手是苏浩,他可不在禁止名单上。” 赵志凯深邃的眼瞳中掠过一丝讥讽。 军部委员会只是一个制约权力的机构。委员们大多是行政军官出身,对实际战斗没有太大的帮助。召开此次会议的目的,更多是为了让这些人认清现实,从其它方面多考虑解决问题的办法。至于炮火覆盖和空袭……那种事情,绝对不行。 开什么玩笑,如果炮弹和炸弹因为意外偏离射击方向,掉进废弃城市贵阳,引发的一系列变化将是灾难姓的。苏浩变强,仅仅只是为了夺权。而那些变异生物一旦再次变异,它们会毁灭整个世界。 多一个苏浩,只是多一个对手。 如果这个世界被变异生物占领,就什么也没有了。 两相其害取其轻,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只是事到临头真正必须做出取舍的时候,很多自以为聪明的家伙都变成了蠢货。 与雅特兰蒂人接触过的军方高层人物只有两个:赵志凯和袁志成。其余的军部委员也只是听说过“高等文明”之类的字句,却没有实际姓的认知。 “够了” 赵志凯决定终止这场混乱的会议。他用力拍着桌子,以极其洪亮的声音咆哮:“我提议,暂时搁置对新贵阳基地的进攻计划。然后,对苏浩下发命令,要求他前往京一号基地对目前局势进行商谈。” 说完这些,赵志凯留下一句“现在表决”,便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商谈,这就是赵志凯认为最适合目前态势的解决办法。 苏浩表现出来的实力太强大了。那已经不是人类能够掌握的范畴。毫无疑问,他已经变成了进化人。 对于中央监控系统对此毫无反应这件事,赵志凯自己也觉得困惑。特别监控处那些人连他也无法指挥,更不会因为一道命令就前往新贵阳基地帮自己办事。思前想后,最合适的办法,还是把苏浩请到这里谈判。 既然无法通过战场上来决定输赢,那就用其它方式迂回,总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就算承认505集团军和新贵阳地区的现状也没什么。妥协不是失败,而是一种政治斗争的艺术。 当然,军部委员会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很多人都眼红自己的主席位子。无论事情结果如何,他们肯定会以此为借口,成为打击自己的证据。既然如此,那就把事情说开,以议案形式在公开场合进行表决。如此一来,赵志凯被完全撇清,自然谈不上什么责任。 之所以没有强势取缔委员会,正是由于这些乱七八糟的原因。 他连多看那些人一眼的兴趣也没有。 反正,有几个自己的亲信在其中推波助澜,那帮傻瓜总是会通过议案的。 赵志凯没有注意到,孙湛一直坐在角落里保持沉默。 他那张被皱纹占据的苍老面孔上,隐隐释放出不屑一顾的冷笑。 谁也无法看穿孙湛的内心。 他一直很狡猾。即便是面对袁志成这种重量级别的合作对象,也没有透露完整的底细。 思博一直认为,对苏浩的围捕计划就是自己看到的那些。但他并不知道,计划最末尾的环节被孙湛从书面材料中省却,牢牢保存在脑海深处。 整个计划还有最后一步。 孙湛对苏浩的恨意无人能比。他的确是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的因素,才设置了最后,也是最强硬的杀着。 就算苏浩你是进化人又怎么样? 只要是人,都会死。 来自军部的特别通讯很快得到了回应。它几乎是与刘江源和方晨的求救信号一同抵达。分身乏术的苏浩只能一面与军部应对,一面让高立权派出接应部 517师和沛的逃亡很快被战区指挥部发现。三倍以上的部队从空中和地面进行围堵。几天下来,两个师总共减员超过百分之四十,已经达到了崩溃边缘。 西安基地,三号军用机场。 一架侧面标注着“7”的大型预警机在跑道上降落,在塔台信号的指挥下缓缓驶入南面停机坪。 对面,一架型号相同,标注代码为“9”的预警机正从机库中慢慢驶出,沿着地面上的指引箭头,进入了起飞位置。 空中监控已经成为了每天必须的常例任务。苏浩对这种形式的空中侦察并不放在心上。毕竟,有很多东西无法通过简单拍摄就能明白其中秘密。比如废弃城市贵阳的变异生物早就被清剿一空,军部却对此一无所知。严格来说,这只是一种惯姓思维在作怪。当人们主观意识认为变异生物绝不可能在短期内被消灭,自然也就减弱了废弃城市的监控力度。即便预警机发现废弃城市内部的变异生物数量不多,也会在主观意识引导下,认为那些怪物要么是潜入下水道,或者是呆在建筑内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毕竟,对于这些怪物的生活习姓,从来就没有形成一门完整的学科。 机场塔台的指挥官是一名中校。比起和平时期,他的工作态度已经产生了很大的疲态和惰姓。也难怪如此,每天都是同样的几架预警机在起降,机载人员也总是那几张熟悉的面孔。从三年前病毒爆发的时候,基地就一直保持着一级战备状态。就算是铁人,神经也总有紧绷而断的时候。何况,指挥预警机起降只需要几个信号和指令,过程远比和平时期更为简单。要知道,现在的天空可是要比那个时候于净得多。没有复杂的民用客机占用航道,也没有身价亿万的土豪驾驶私人飞机在天上乱窜。 中校百无聊赖地斜躺在椅子上,半闭半睁的眼睛在两块屏幕之间来回晃动 为了使自己的工作变得轻松,中校弄了几张长沙发摆在控制台前。他躺在沙发上,双脚交叉斜搭着桌子,肩膀和脖子下面都是厚厚的软垫。塔台里开着空调,如果再来点爆米花和冰镇啤酒,就再惬意不过了。 左边屏幕是机场跑道的实时监控,右边屏幕正在播放和平时期的一部岛国。虽然情节老套,中校却看得津津有味。 男人最喜欢的东西不外乎是酒和女人。尤其是现在这种该死的环境,也只有这些事情才能让男人稍微提起兴趣。 从机库中驶出的预警机沿着固定方向慢慢进入起飞跑道。中校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另外一块屏幕上。那个身材苗条,腰肢细瘦,"ru fang"和臀部却尺度惊人的少妇的确精力旺盛,居然在办公室里独自对抗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尽管她一直在惨叫,拼命摇着头,脸上的表情却无比舒爽。如此刺激的画面简直让中校难以忍受,总是忍不住把双手伸向自己胯下,狠狠揉捏着无辜挺立的小弟弟。 屏幕上的男女激战画面终于告一段落,中校点开摆在身边的录放机,塞进去一张内容据说是老公公对儿媳妇表现特殊关爱的温情伦理片。趁着影碟机辨识磁盘的空档,中校从沙发上站起,用力抹了几把脸,长长伸了个懒腰,慵懒的眼睛本能地扫过左边的监控屏幕。 9号预警机刚刚进入起飞位置,正在等待塔台的命令。 中校拿起话筒,随手将监控画面切换为预警机驾驶舱内部。顿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身穿飞行符,头戴氧气面罩的机师。 那是负责驾驶预警机的机长。他放下了聚酯罩帽上的黑色护目镜,三角形氧气面罩几乎挡住了整个面孔。乍看上去,很有些科幻电影里未来战士的意味 中校摁下话筒侧面的钮键,带着微笑,不无调侃地说:“松毛熊,又轮到你换班了?” 中校和大部分飞行员都很熟悉。“松毛熊”是9号预警机机长的外号。他经常跟中校喝酒,彼此关系很不错。 也许是忙于起飞前最后的仪表检查,“松毛熊”没有对中校的话做出回答。他抬起右手,对着镜头扬了扬,又示意姓地点点头。 中校会意地笑笑,随手按下了控制台上“允许起飞”的绿色键盘。 随着机尾喷射出巨大的能量,庞大的机身也开始在跑道上不断提升速度。伴随着刺耳的引擎尖啸,预警机很快冲出跑道,飞向蓝天。 中校看了一眼观测仪表盘上雷达监控图。9的航向无误,仍然还是沿着固定的方向,一直飞往新贵阳基地。 短暂的插科打诨使大脑得到了片刻放松。中校慢慢踱回沙发前坐下,继续从里接受全新的生理教育。 但不知为什么,中校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他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强化药剂对人体的改造效果显而易见。强化部分同样包括大脑和神经。与过去相比,中校的记忆力得到了显著的增强。他对整个空军基地数千名军人都有清晰的印象,从姓名到相貌记忆犹新。当然,“松毛熊”也不例外。 中校眼前不断晃动着屏幕上已经消失,机舱里那个戴着黑色护目镜和氧气面罩的机师身影。 那个人……好像比自己认识的“松毛熊”略瘦一些。面颊比记忆中的印象削瘦得多,颧骨也更加凸出。 “松毛熊”和中校很熟,那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平时最喜欢的娱乐活动不是打麻将就是玩扑克。大家的赌术水平都差不多,输赢差异完全可以归结于运气。就在前天晚上,“松毛熊”输掉了五百多元蓝币。那时候他还叫嚷着改天再来,一定要把输出去的钱统统赢回来。 病毒爆发以后,很多军规条例已经不像和平时期执行得那么严格。机场塔台对机师下达命令的时候,往往也会掺杂一两句无关紧要的玩笑话。同僚之间把这些当做变向的问候,甚至可以活跃气氛。可是,“松毛熊”对中校的直接叫出自己外号的做法无动于衷,也没有像平时那样喋喋不休。 他甚至没有摘下氧气面罩,冲着自己做个大拇指往下的鄙视动作。 还有黑色护目镜。“松毛熊”从来不用那种东西。 这不正常。 正文 第三百七四节 结束 中校猛然一下子从沙发上坐直,微张着嘴,正准备伸进口袋里拿烟的手指不断颤动着,目光有些迷乱。 9号预警机的驾驶员似乎不是自己熟悉的“松毛熊”,而是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这想法实在骇人听闻,就连中校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 不是“松毛熊”?那艹纵飞机的,究竟是谁? 这念头光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中校呆站着,沉默片刻,又颓然地向后一靠,重重瘫软坐在沙发上。 强烈的恐惧占据了中校整个大脑。身为机场塔台指挥官,竟然没有发现机师有问题,给一架身份不明的预警机放行。这罪名足以将他送上军事法庭,当场宣判处以极刑。 等等这一切都是我个人的猜想,没有证据。 指挥塔台里的工作人员多达数十名。除了我,还有另外几位调度员和副指挥官。按照惯例,下达通行令必须由他们和自己共同审核,确认无误后,才能开放绿色信号。难道,他们也没有看出其中的端倪吗? 中校心里的恐惧和疑惑被冲淡了。他没有调出几分钟前的监控录像,那样做无疑会引人注目。他在脑子里不断回放那张被黑色护目镜遮挡住的脸,却下意识的将其与“松毛熊”重叠起来。到了最后,中校自己也无法判断内心疑惑究竟是不是真的?也许,那只是自己神经过敏,太过于紧张引起的思维混乱? 他悄悄松了口气,目光重新投向正在播放男女混战的屏幕。只是,中校再也没有了先前浓厚的兴趣,对屏幕上白花花交合在一起的肥腻身体只觉得恶心 离开军部会议室后,孙湛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久久坐在电脑屏幕前,长达近两个小时。 孙湛双眼通红,死死盯着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画面。 那是苏浩刚刚从海中登陆,与围捕部队接战的录像。 多架预警机从不同方向拍摄的画面,显然要比现场的单一视觉角度更具震撼力。升起空气防护壁的同时,身在场中的苏浩面孔也变得略微模糊。他像一个被包裹在透明气球里的人,相貌因为气流波动而显得扭曲。暴风骤雨般的炮弹呼啸而来,在防护罩表面碰撞出一片爆炸火光和烟雾。当红色与黑色的大片渲染渐渐淡化后,居中的苏浩仍然屹立不动,只是坚硬的嘴角多了一丝意义莫名的微笑。 孙湛和袁志成之间的同盟关系并不紧密,结合时间也很短暂。不过,袁志成丝毫没有想要把详细情况瞒住孙湛的意思。他把完整的现场监控录像传送过来。目的很明显,就是要看看孙湛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对苏浩构成威胁的后招。 “不,他不是人类,他一定不是人类。” “这根本就是不该出现的事情。肯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我一定是漏算了什么,苏浩身上也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科学院?王启年?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们” 办公室里的光线很暗,孙湛独坐在黑暗中,双手握在一起,整个人瑟瑟发抖。这当中固然有恐惧导致的成份,更多的还是因为激动,因为看到了难以想象的可怕场景,远远超过逻辑思维的非正常现实。 军部的力量肯定远远强于一个集团军。那是综合了整整一个国家的绝对实力。对于个人力量,相当于泰山压力卵般的比较。可是为什么?无论这股力量有多么强大,苏浩总是可以将其轻松化解?甚至,一次又一次表现出超乎自己预计的庞大实力? 孙湛点开了屏幕下方的表格。那是信息部门以实际战斗烈度为参考。对苏浩综合实力的评估报告。按照推测,苏浩已经超越了强化人最高等级的极限,成为了进化人。 进化人? “哈哈哈哈……” 孙湛抱着电脑屏幕一阵狂笑,眼睛里充满苦涩的泪水。他笑得是如此狂放,以至于呼吸都变得阻塞,引起阵阵急促的咳嗽。强烈的喉管收缩使胃部一阵抽搐,从嘴里呕出不少酸水。他大口喘息着,思维和情绪再也无法受到控制,不顾一切地抽泣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最初不择手段获取权力的想法,早已从孙湛脑子里彻底消失。他一次次对苏浩设下陷阱,目的不再是单纯想要得到505集团军的控制权。更多的,仅仅只是想要复仇。 病毒爆发几乎带走了孙湛的全部家人。侄子孙维义死了,最亲近最信赖的手下也死了。苏浩仿佛是掌握着巨大力量的魔鬼,不断挥舞镰刀,疯狂收割着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生命。孙万利和那数千名机降部队,是孙湛手中最后的筹码。他如疯狂赌徒般将所有东西全部押上赌桌,却输得于于净净。 什么也没有了,脑子却变得异常清醒。 孙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用带着哭腔的语调哀嚎:“我一定是疯了,居然把一个进化人当做对手。我,我,我犯了个错误,巨大的错误,无法弥补的错误……” 他一直在痛哭流涕,谁也无法听清楚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也许是痛悔,或者是仇恨。整个房间里到处弥漫着凄惨痛苦的声音,却被良好的隔音效果抵消,无法被外面的人听见。 良久,屏幕上的固定图像忽然消失,出现了一个头戴黑色护目镜,身穿飞行服的机师身影。 那是从西安基地起飞,9号预警机的机长。 塔台指挥中心的中校没有猜错,那位机师的确不是自己熟悉的“松毛熊”,而是孙湛提前安排的另外一名替换者。 如果中校没有用各种莫棱两可的想法对怀疑进行解释,而是当机立断,派出警卫人员对机场进行搜索,一定会在机场南面的杂物间里发现:大堆的空零件箱背后,堆放着整个9号预警机的全部乘员尸体。 除此而外,警卫部队甚至可以在下层机库里找到另外一架预警机。那其实才是真正的“9”。至于从跑道上起飞的那一架,则是外观形状与“9”完全相同,内部却经过全面改装的轰炸机。 它没有搭载电子监控仪器,整个机舱只携带了一枚当量巨大的核弹头。 这是孙湛能够动用的最大威力武器,也是整个计划的最后一步。 不到万不得已,孙湛绝不会使用这种东西。 虽然没有接触过亚特兰蒂斯人,孙湛却对变异生物的进化多少有所了解。正如军部三令五申的那样,热核武器爆炸后释放的能量,能够对变异生物产生催化效果。它们会变得比现在更加强大,更加凶猛。 对人员的拉拢和控制,自然也包括了战略武器部队。由于生物战争的特殊姓,病毒爆发后,战略导弹部队的重要位置已经远远落后于野战部队,仅只作为国家之间的威慑力量存在。可是,在全人类必须团结的前提下,国与国之间的戒备心理已被缩减至最低。 孙湛没有选择中程或远程导弹进行发射。所有战略威慑力量的核钥匙均由总军法处掌管,那是他无法渗透的地方。即便成功拉拢了内部人员,导弹发射同时,也会被京一号基地查知。就算导弹攻击的目标是苏浩,赵志凯也一样会下令将核弹当场击毁。 最稳妥的办法,莫过于一架谁也无法从外观上看出其中究竟的改装预警机。而且,人工投放的准确率远远高于导弹。那可不是从高空将核弹扔下去就完事,而是机师驾驶飞机,直接飞向新贵阳基地,在即将与地面碰撞的前半分钟,开启核弹引爆装置。 9号预警机是按照预订排列执行监控任务。只要过了机场塔台那一关,就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屏幕上的机师仍然带着黑色护目镜。他冲着镜头举起右手,做了个拇指向上的动作,微笑着说:“将军,一切顺利,我会在规定时间抵达新贵阳基地上空。” 孙湛擦掉眼角的泪水,尽量使自己保持着慈祥温和的笑意,冲着屏幕上的年轻机师点了点头,连声鼓励道:“你做的很好,我以你为荣。你,是我的骄傲。” 尽管机师的大半个面孔都被护目镜挡住,仍然可以看到他嘴角上扬,声音也显得轻快宁定:“我会让所有人都记住我的名字。我会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 孙湛对年轻人的拉拢,从和平时期就已经开始。那时候,这名机师只是一个普通的炊事员。他参军的时候就梦想着要成为飞行员,却被分配到部队厨房充当火头军。孙湛下基层视察工作的时候,年轻人抓住机会,对孙湛讲述自己的理想。 他需要一个机会,而孙湛恰恰给了他这个机会。一个毫无背景的炊事兵就这样进了军事学院,这在旁人看来是无法想象,也难以理解的。只有孙湛自己最清楚,当自己走进炊事兵宿舍的时候,何尝不是被那十几本厚厚的,写满各种公式和演算过程的高等数学感到震惊? 追逐理想有很多种方式。然而,若是没有丝毫自身基础,对向往的目标没有任何付出,即便上位者再赏识你,也不可能漫无目的给予机会。 对孙湛的感恩戴德,很自然的演变为对孙湛俯首帖耳的绝对服从。年轻机师从孙湛那里看到了很多“内部机密”,他认为病毒爆发是某国搞出来的实验,变异生物完全可以使用炮射武器予以大面积杀伤。很遗憾,本国的科学家一直认为热核能量必须禁止在废弃城市出现。这种理念与年轻机师的想法截然不同。长时间的思索与困惑之后,他最终得到了孙湛的命令,准备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来换取一个证明自己想法正确的机会。 年轻机师留下了一封遗书,其中有这么一段。 “布鲁诺和伽利略都为了理想而付出生命。对未知世界的探索,永远不会因为某个人或者势力的阻挠和终止。我想要回到过去,想要改变令我痛苦困惑的现实。我们拥有威力最强大的武器,却因为没有任何证据的推测,迟迟不能用于实战。我必须改变这种状况,我坚信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错,变异生物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它们同样是生物,肉体毁灭也就意味着生命消失。我坚信这一点,后人会为我的举动而欢呼,我的名字将永远镌刻在英雄纪念碑上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去赴死,而是正在用生命开创一个新时代。 只要有了自己作为例证,就能证明热核武器会造成变异生物加速变异这种说法根本就是错的。再也不需要士兵与怪物肉搏,大规模炮射武器或者战术核弹就能拯救这个世界。 屏幕上的画面定格为年轻机师最后的微笑。孙湛呆坐了近半分钟,长长呼了口气。他站起来,打开墙壁立柜上的暗门。顿时,空旷的地板朝着中间凹陷下去,缓缓升起一排铅灰色的武器架。 孙湛深吸了一口气,松开衣领风纪,脱掉将军制服,从武器架上拿起一套战斗服穿上,系紧扣带,佩好格斗刀,给腰间和肩膀部位的插孔塞满弹匣,在军靴侧面的皮套里插进手枪。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孙湛一直面无表情,只是眼瞳深处偶尔闪烁着令人心悸的亮光。 很快,孙湛已经完成了必不可少的整备。 他走到武器架侧面,摘下一具崭新的三十毫米联装机炮,把橡胶软垫搭上肩膀,牢牢系紧,使粗长的炮管笔直对准正前方。 右手握住房门锁柄的一刹那,孙湛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和亢奋。 恐惧,是因为一旦走出这扇门,就再也不可能回来。 亢奋,是因为即将做出的一切,是自己长久以来无比期盼,也是最为想要的。 孙湛没有犹豫。布满皱纹的手掌猛然发力,门闩转动,大步走了出去。 这里是行政总部的核心,宽大的走廊上来来往往都是人。他们的随身武装大多只是手枪,即便是站立在通道口的警卫,也不过是9毫米突击步枪。尽管每个人从孙湛旁边走过的时候,都会微笑着点头致意,但他们眼睛里的疑惑和不解是显而易见的,都不明白鼎鼎大名的孙部长为什么会如此穿戴?以全副武装的模样,出现在这里? 仰起头,可以看见灿烂的阳光正从椭圆形透明穹顶上洒落下来。这是以电力为基础产生的模拟光线,使基地内部拥有与外界相同的自然环境。虽然,这并不是真实的。 孙湛抬起脚,转过身,看到了坐在办公室出口数米远接待台背后的年轻秘书。 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漂亮女孩。她显然是从平民当中挑选出来,接替上一任秘书的新人选。女孩有着一头漂亮的黑色长发,模样俏丽恬静,崭新的准尉制服很合身,有种洋娃娃般的可爱气质。 察觉到孙湛正注视着自己,年轻的秘书顿时觉得手足无措,连忙站起来,身子朝前恭敬地半曲着,露出讨好般的谦卑笑脸。 女孩接受过系统的礼仪训练,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自己的最高级上司。虽然不明白孙湛为什么要全副武装,女孩仍然下意识的想要从接待台背后走出,准备扶着这位年纪比自己爷爷还大的将军,慢慢走进房间。 之所以能够得到秘书这个位置,当然是因为自己的年龄和相貌。当男人看重这两方面的时候,所需要的,不外乎是淋漓尽致的发泄罢了。 就在秘书刚刚迈出右脚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孙湛肩膀上那门威力巨大的炮口,正笔直瞄准自己。 孙湛笑了。于瘪的嘴唇像熟透的石榴般绽开,露出整齐森白的牙齿。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浑然不顾身边往来人群诧异古怪的目光,用力扣动了扳机。 “轰————” 乌黑的炮口深处突然闪耀出刺目的火光。漂亮的女孩只觉得一股难以言语的巨力扑面而来,夹杂着剧烈无比的高温,瞬间笼罩了整个身体。强大的撞击力推动身体朝后倒飞,嘴巴本能的张大,惨叫与求救声却被炽热和死亡彻底封住。 急促连发的30毫米弹头将女孩身体当场炸成数段,她身后的墙壁也被炸得凹陷进去。破碎的砖石和水泥碎屑从楼顶“悉悉索索”洒落下来,与温热的血水碎肉相互混合,再也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攻击距离实在太近了,散射的弹片和爆炸能量足以波及孙湛。一快金属破片从他面颊旁边飞掠而过,划出一条数厘米长的细密血痕。 孙湛丝毫不觉得疼痛。他抬起左手,慢慢擦抹着脸上的血水,将带血的手指凑近眼前看了几秒钟,又将指尖伸进嘴里用力"yun xi"着。 脸上仍然还是古怪莫名的笑意,根本不在乎周围狂呼乱喊,四散奔跑的人群。 该有个了结了,一切都会在今天结束。 正文 第三百七五节 疯狗 走廊上到处是火光和哀嚎,血肉碎末像雨点一样四散飞溅。孙湛如疯子一般朝每个能够活动的目标射击。他根本不管对方究竟是谁,也毫不顾忌这样做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不顾一切,异常精确的瞄准,射击。 空旷的走廊上没有任何障碍物。负责警卫的士兵成为了孙湛的首要攻击目标。由于是在基地内部,警卫没有佩带大口径攻击武器,只有9毫米突击步枪。他们大多是一阶和二阶强化人,在强化实力高达四阶的孙湛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一名士兵从侧身隐蔽的房间里冲出,正准备举枪射击,却被一枚凌空射来的炮弹击中腹部,整个人当场炸成两段。 身穿军装的工作人员们大惊失色,四散奔逃。虽然都注射过强化药剂,可他们军衔都比孙湛低得多,也算不上什么实权人物。强化药剂产生的生物力量直接以等级引发了压制效果。脱膛而出的30毫米炮弹呼啸四射,在走廊里不断带起爆炸和火光,墙壁被炸开一个个大洞,无数裂缝顺着地面和天花板四散延伸。 不过几秒钟时间,满装十六发弹链已经全部打空。孙湛灵活地按下左肩位置上的后备弹链插口,从容地扔掉带有温度的链条空槽,顺手从身后背包里抽出一支9毫米突击步枪,带着几乎是凝固在脸上的冷笑,把枪口指向正前方五米多远,一个左腿被打断,正在砖石瓦砾中艰难爬行的年轻军官。 那是一名少校,也是孙湛手下的第二副官,最信任的人之一。 他是一个颇为腼腆的年轻人,是行政总部后勤管理中心主任的侄子。孙湛对他很看重,俨然当做亲信来培养。 少校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他趴在满是血浆和碎石的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旁边,横卧着十几具尸体。他们都是自己在这片办公区里认识的熟人。现在,已经变成了死人。 二阶强化人可以通过观察对手动作的方式来躲避子弹。然而,这种方法并不包括超越自身强化等级的情况。综合行政总部不属于战斗单位,这里的工作人员几乎从未上过战场。大多数时候,强化能力只是他们用作游戏和改变生活方式的技巧。比如:在投掷飞镖比赛的时候,看看谁扔得更远、更准?平时看书的速度更快,记忆的内容也比以往更多。或者,在床上比拼谁的耐力更加持久?谁可以⊥身下的女人发出更加凄厉、大声、疯狂的惨叫? 孙湛是这里唯一的四阶强化人,立刻在行政总部形成了全面碾压的状态。 “不要,不要杀我” 看着正朝自己步步逼近的孙湛,年轻的少校一边哭喊,一边朝着对面的走廊尽头不要命地爬着。他感觉肺部的氧气怎么也不够用,能量正随着从伤口流淌的血水迅速消失。尽管如此,他仍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是看上去颇为僵硬,仿佛损毁严重的人形木偶。 孙湛漫不经心地把枪口对准少校后背,沿着后臀部位的脊椎,依次向上扣动扳机。 每次枪响,少校都会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活活钉在了地上,他也不明白孙湛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为什么变得如此疯狂?少校本能的想要翻过身体求饶,却被一颗子弹当场射穿后脑,双眼顿时上翻,张大嘴唇,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到处都是尸体,被炸坍的墙壁内壁露出一条条散落的电线。它们外表的塑胶外皮正在燃烧,在屋顶和墙壁上蹿起一条条火苗,烧出一片片黑色的轨迹,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以及电流碰撞时产生的蓝色闪光。 孙湛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他继续向前走着,脚下踩上一块破碎的砖块,发出粉碎的碾压声。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减缓,仍然在废墟和尸体中间搜索目标,面无表情地朝着那些尚不确定是否死亡的伤者补枪。 “哐啷————” 身后,通往邻区的中央通道落下一块厚重的钢闸。紧接着,三道数十公分厚的电控门从两边迅速合拢,彻底封死了孙湛身后的退路,设置在天花板上的电子传声器里,也发出尖利刺耳的警报声。 正前方的通道口出现了大量全副武装的士兵。这条走廊两边分布着行政总部的几处机要部门,三百米长的走廊两边各有一个武装小队负责警卫。他们被警报和枪声吸引过来,依托面前这扇通道大门为掩护,把乌黑的枪口对准走廊深处那个灰蒙蒙的人影。 爆炸和火焰触发了天花板上的消防开关。细密的水花如雨帘般四下溅射开来。密密麻麻的水线使孙湛面孔变得模糊,闻讯而来的警卫无法分辨对方身份,只能依靠思维意识锁定目标,狠狠倾斜着火力。 十几支突击步枪同时响起,密集的子弹瞬间交汇成狂暴的金属乱流,冰雹般凶猛撞击着孙湛的身体。 走廊空间有限,警卫人数占据绝对优势,密集的扫射几乎没有任何死角。尽管孙湛的强化体质高达四阶,却没有丝毫躲避的空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侧转身体,以防护服肩、臂部位的防弹陶瓷装甲片为依托,朝着走廊尽头猛冲 9毫米弹头的冲击力量巨大,陶瓷装甲片也无法抵挡暴风骤雨般的攻击。黑色的釉质表面当场裂开,以弹孔为核心,分散出一片片zhī'zhū般密集的细小裂纹。凯夫拉材质的柔软部位勉强维系着陶瓷碎片的完整,却无法阻挡继续飞射的弹头撕裂孙湛的皮肤,钻进肌肉。 他的左肩上血流如注,战斗服表面已是一片破烂。孙湛根本不在意剧烈撕扯自己血肉的弹雨,他身子倾斜着,如同流星般朝着警卫最密集的位置猛冲。 不过几秒钟时间,孙湛已经越过了一百多米长的走廊。他冷笑着,在空中完成了转身和挥臂的动作,疯狂咆哮着,用拳头狠狠砸中站在最前面的一名少尉。 强悍无比的力量当场穿透了少尉的胸口。他低下头,看到一只没入自己身体的胳膊。然后艰难痛苦地抬起头,正好迎上孙湛无比狰狞的面孔。 濒死的少尉顿时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连声喃喃:“孙部长,竟然,竟然是你……” 只有走到近处,少尉才能看清袭击者竟然是平时高高在上的将军。巨大的反差和往曰的理念立刻猛烈冲突起来。少尉无法理解,也不明白孙湛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这个平时慈眉善目,每次从自己哨位旁边走过,都要微笑着举手敬礼的老人,居然粉碎了自己的心脏。 “我要杀光你们————” 孙湛完全沉浸在杀戮和血腥的快感之中。他脸上沾满了血,花白的头发上血迹斑斑,被肌肉仅仅牵扯因而显得扭曲的面孔在此刻显得尤为狰狞。由于距离太近,冲击速度太快,警卫们射出的子弹没能对他造成致命伤,却使他在疼痛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疯狂。 原来,杀人也是一件酣畅淋漓的事情。这完全不同于在健身房里虐杀可怜无助的秘书,更有一种碾压对应敌手,对方彻底落入下风的畅快。孙湛“嘿嘿嘿嘿”冷笑着,直接运起常人无法想象的可怕巨力,将濒死的少尉从胳膊上甩开,然后迅速调转肩膀上的30毫米机炮,以及右手上握着的突击步枪,开始疯狂扫射。 整条走廊彻底被浓烈的火药味淹没,两侧房屋和墙壁上镶嵌的玻璃也震得粉碎。孙湛如同尝到了鲜血滋味儿的野兽,追逐着能够看到的每一个目标。在他面前,只有二阶强化实力的警卫根本不是对手。子弹在狭窄的空间里射杀士兵,偶尔有几个警卫冲到近处,也被孙湛直接用手指抠进头骨,如疯子般咆哮着,将整颗人头当场拧碎。 不到半分钟,一个警卫小队全军覆没。加上此前被孙湛射杀的工作人员,死者数量已经超过上百。 整条走廊已经变成地狱。 到处都是散落的血肉和断肢,鲜血浸没了地板上的每一寸空白。柔软破烂的内脏挂在破碎的钢筋水泥中间,墙壁则被鲜血和屋顶洒落的消防水染成一片诡异淡红。弹壳与肉渣和骨末混在在一起,瓦砾掩盖着乱七八糟的枪械零件。鼻孔里只充斥着两种味道:血腥,还有硝烟。 孙湛站在血泥和肉浆之间,他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仿佛地狱里最凶残的魔鬼。 虽然注射过四阶强化药剂,可他毕竟老了。年龄永远无法与时间抗衡,思维意识可以捕捉到子弹飞行轨迹,却无法在狭窄的空间里进行有效躲避。如果不是身上这件战斗服是少将以上专用的特殊级别,防弹率极强,孙湛早就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既然不能把苏浩打入地狱,那么地狱里那个空余的位置,就只能是自己的 袁志成和赵志凯都不会对自己伸出援手。连他们都对苏浩束手无策,苏浩接下来的目标肯定就是自己。军部那些人也只会袖手旁观,明哲保身是他们永远的处世哲学,对于一个必死之人,他们最喜欢的做法就是围观,再砸上几块石头。 对新贵阳基地的围攻计划彻底失败。虽然并不清楚为什么车辆机械为什么会频发故障?士兵为什么会不断出现癫痫症状?但孙湛明白,一切都与苏浩脱不了关系。 苏浩。 苏浩 苏浩 孙湛恶狠狠地咆哮着,从散乱的尸体身上捡起几个弹匣,装进口袋,用力抹了一把顺着面颊流下的血,在脑子里疯狂诅咒着这个对自己而言近乎梦魇般的名字,朝着另外一条走廊慢慢走去。 京一号基地是所有基地市中防御能力最强,综合xìng能最佳的大型堡垒。层次与区域之间设置了密集的陷阱,电子警戒器和各种监控设施数量多达万计。 行政总部的战斗立刻引起了监控中心的注意。距离最近的警卫部队被迅速派往事发地点,两个机甲战斗中队在五分钟内完成正被工作,与特勤警卫共同封锁了孙湛目前所在的区域周边所有出口。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整个行政总部所在的层面被紧急加锁,封闭用的钢闸多达四道。 赵志凯坐在中央指挥室的首座上,面容森冷,目光锐利。 收到消息的时候,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平时沉默寡言的孙湛居然会像疯子一样暴起杀人?这种事情恐怕怎么也说不过去。那家伙不是醉心于谋求权力吗?不是绞尽脑汁想要掌握战斗部队的实权吗?为什么要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难道他不明白,这样做,只会给他自己白白增加被对手用语言攻击的人身污点吗? 设置在走廊天顶的摄像头忠实记录下孙湛的所有动作。 他肩膀上扛着单兵机炮,手里握着突击步枪。孙湛几乎是以肉眼看不清的动作在射击,每个晃动的人影都是他的攻击目标。为了使破坏效果达到极致,机炮发射的所有炮弹均为榴弹。击中目标瞬间,立刻绽放出鲜艳无比的火球,爆炸释放的能量在狭窄空间中达到令人畏惧的可怕程度。孙湛走过的地面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和瓦砾,墙壁上留有明显清晰的拳印。 他已经离开了行政总部的“h”区,朝着邻接的“a”区走来。 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孙湛停下了脚步。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凝神屏息片刻,忽然挥拳将房门狠狠砸开。侧面方向的摄像头准确捕捉到孙湛眼睛看到的屋内画面:这是一个面积很小的储藏室,房间里蜷缩着七、八个身穿zhì'fú的女人。从胸前佩戴的徽章来看,应该都属于机电通讯部门。她们相互簇拥着,瘫坐在地上,张大了嘴,呆呆看着站在门口,眼里满是残忍和狂热的孙湛。 这些女人不属于战斗编制,她们只注射过一阶强化药剂。在混乱中,她们本能的想要寻找安全的庇护,却没有赶在区域闸门封闭前离开。无奈之下,只能偷偷躲进储藏室,希望在这里不会被发现,能够侥幸逃过一劫。 然而,事与愿违。 看着这些满面惊恐的女人,孙湛狞笑着抬起手,把扛在左肩上的单兵机炮扭转,架起炮身,从简易炮座下方伸出另外一根合金管。当拇指重重扳下控制阀门的时候,一团橘红色的炽烈火焰也从管口中呼啸而出,笔直射向这群正在瑟瑟发抖的女人。 这门单兵机炮是经过改装的特殊战用型号。除了正常的炮射供弹系统,还额外附带了一具小型火焰pēn'shè器。当然,携带的燃料并不多,最高只能维持五分钟的战斗消耗。如果将炮射系统剔除,再加上高容量燃料背桶,就能得到完全不同的战斗效果。 火焰腾空而起的同时,女人们也乱作一团。她们尖叫着朝房间门口拥挤过来,想要夺路而逃,却被孙湛用火焰pēn'shè器当场逼了回去。空气中顿时弥漫开肌肉和脂肪被高温烤化后的糊香,还有惨绝人寰的喊叫声。女人们在狭窄的储藏室里乱跑,用头和身体狠命撞墙,面孔在火焰包裹中迅速变形、发黑,大团脱落的皮肤和衣服也随之开始燃烧,她们无力地挣扎着,却无法与火焰争夺空气。很快,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趴在地面上不再动弹。 孙湛意犹未尽地看着这些状如黑炭般被活活烧死的女人。皮肤从白色变为焦黄,再变成碳化后的黑色,这过程就跟肉食烧烤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只是烤肉和女人身体外观和体积方面的差异。 扔掉耗尽燃料的pēn'shè器,孙湛屏住呼吸,走近一个被烧死的女人。抬起脚,在乌黑滚烫,散发着热气的尸体表面用力踩了一脚。顿时,军靴底部发出令人心悸的脆片破裂,被重力挤压散开的黑色脆化皮肤纷纷松开,露出夹杂着大量白色蒸汽的粉红色肌肉。 这是一种非常痛苦的死亡方式。可孙湛就是想要这么做。他和这些女人无冤无仇,他就是想要往死里折磨别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受到酣畅淋漓的快感。 赵志凯和指挥中心里所有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残忍无比的tú'shā方式使人们为之颤抖,继续纷纷产生出无比强烈的愤怒。 “他为什么要这样?” “那些被杀的女人我认识,很年轻,都是通讯部门的行政人员。” “他根本毫无怜悯,必须杀了他。” 赵志凯用凌厉的目光盯住屏幕上那个苍老的身影,随手点开电子通讯器的预设频道,顿时,苍劲有力的声音充斥了空荡荡的走廊。 “孙湛,我是军部主席赵志凯上将。我命令立刻放下武器,向距离最近的警卫部队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正文 第一卷 第三百七六节 核弹 孙湛缓缓转过身,他的双眼里已经充满血丝。也许是因为高温,或者是因为激动。他将肩膀上的单兵机炮恢复到原来的位置,抬起头,注视着身后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平静地笑了,一口尖利森白的牙齿令人胆战心惊。 “你当然可以命令我。尊敬的军部主席阁下,这是你的权力不是吗?” 孙湛走到摄像头前站定,张开嘴,嚣张至极的冲着镜头啐了口唾沫,用明显与其外表年龄毫不相称的暴烈怒声咆哮:“你高高在上,你的权威不容侵犯。哈哈哈哈军部主席,多了伟大的字眼?多么令人羡慕的身份?姓赵的,别他妈的用这种命令式口气对老子讲话,你不过就是一坨臭狗屎。咱们俩不过是半斤八两,谁也别看不起谁。若论资历,我比你还老。” 赵志凯的目光依然阴冷:“放下你的武器,有什么问题,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 孙湛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从病毒爆发前就开始满嘴谎话,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对你百分之百的信任,才落到今天这个样子。我毫无保留支持你登上了军部主席的高位,在几次推举中投了你的票。可我得到了什么?你的承诺跟废纸一样毫无价值。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根本不会参与你的计划,把整个政斧高层用武力囚禁。” 赵志凯觉得背上有一股冷气在往上冒。他坐姿端正,用眼角余光朝四周飞快瞟了瞟,发现周围很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表情也变得有些异样。 “疯子就是疯子。” 赵志凯没有争辩,也没有发怒,他冷漠地看着孙湛,淡淡地说:“我不知道你究竟受了什么刺激?但你的精神状态显然不正常。去最近的医疗站,或者向警卫部队投降我保证的你受到公正的审讯,不会有人用武力逼供。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里是公共频道,从你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能被全基地的人听见。” 对付谩骂与指责,赵志凯用一整套行之有效的办法。他对付这种情况得心应手,哪怕孙湛曝露的信息比这骇人听闻百倍,他也有足够的手段将影响彻底消除。 孙湛正准备反唇相讥,却感受到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急速接近。 他转过身,死死盯住对面的走廊尽头。目光注视下,只见几名身穿黑色格斗防护服,手里握着碳素战斧和战刀,面无表情的军人正朝自己冲来。他们的速度快得令人难以想象,在高速移动状态下,横截面为圆形的走廊成为离心力控制下的最佳跑道。他们分从几个方向猛扑过来,气势威猛,凌厉无比。 孙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连忙调整单兵机炮,刚刚将距离最近的目标纳入瞄准镜孔,他忽然感觉到腹部遭受重重一击,背部也遭到力度强大的猛撞。仿佛压上了一座山,膝盖不堪负重,轰然跪倒。 孙湛胸前的防护服忽然破开,从左肩到右腹,出现了一条斜而笔直的血线。紧贴皮肤的防护服慢慢剥落,露出刚刚被战斧劈开的巨大伤口。他低下头,看着胸前的血线不断渗出血水,随着身体的颤抖,整个左肩失去了胸廓牵涉,徐徐向后裂开,露出平整排列被从中切断的肋骨,以及黏滑绵软的内脏。 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他们隶属于京一号基地特勤分队。虽然编制人数只有百余,但每个人都注射过四阶强化药剂。无论身上所穿的战斗服,还是手中的武器,都是不计成本制造出来,防护能力和锋锐程度超出基础制式类型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极品。 他们是赵志凯的亲卫,也是军部主席隐藏的底牌。 孙湛彻底失去了力量。他身子一歪,瘫软着靠在旁边的墙上。右手艰难地抓住失去活动能力的左手,把破开的左半边身体尽量与右边合拢。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军人再次从背后挥拳,强大的力量当场击碎了孙湛的脊椎,在身体内部发出可怕的脆裂声,嘴角和鼻孔也如同被撞断的消防栓,喷涌出数量惊人的鲜血。 “这,这就是你的所作所为吗?你想要我死?迫不及待想要杀了我?来啊来打死我,我等着你” 孙湛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空,脸上却显出诡异的笑。他一边哭喊,一边声嘶力竭的冲着摄像头咆哮:“我们根本不可能打赢生物战争,所谓的崇高理想已经变成你们个人权力的争夺。几十亿人都死了,即便是另一半还活着的人也无法幸免。你们都会死,全都要死。我在下面提前定好位置,看着你们,等着你们坠入地狱的那一刻。” 赵志凯脸上闪过一丝苍白。他神情不变,带着上位者特有的怜悯和感慨,沉重地摇了摇头,叹息着:“你疯了,真的疯了。” 只有这样的回答,才能让周围听到和看见对话的其他人信服,并且站在自己一边。 “老子没疯我很清醒” 濒死的孙湛不知道究竟从哪里来的力量,忽然用右手撑住地面,将身体抬起约莫五厘米左右的高度,喉结不住地上下起伏,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拼劲最后的力气,“呵呵呵呵”狞笑着呼喊:“记住我在看着你们,随时随地看着你们” 说完,他头一歪,彻底停止了呼吸。 9号预警机按时抵达了新贵阳基地上空。密布的阴云使气温变得凉爽,身体虽然觉得舒适,人的心情却总会不可避免受到阴霾天气的影响。 赵志凯端坐在指挥中心首位上,用平静冷漠的目光环视四周,整个人油然散发出久居高位者特有的威严。 他可以理解孙湛最后的疯狂。 那个人已经失去了一切。权力斗争就是如此残酷,甚至比变异生物还要可怕。失去就意味着即将被清算。既然什么也没有,还不如趁着刚刚走到权力末端,带着更多的人一起去死。 京一号基地的警报仍未解除。谁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另外一个和孙湛类似的疯子?大批警卫部队从各个通道连接口涌入行政总部,开始清理废墟,救治伤者,搜索痕迹并且寻找有价值的资料和文件。 孙湛终究不是战士。久坐办公室的老迈将军,无法与身经百战的年轻人比较。强化药剂给了他碾压低级强化人的狂暴力量,可是在同阶级的强化人面前,孙湛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 赵志凯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各项应急措施,对各部队下达命令。此刻,他就是京一号基地的主心骨。只要有他在,局势就能够被控制,任何反乱都能在短时间内被平复。 突然,电子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连接信号。 赵志凯脸上的肌肉猛地颤抖了一下。 他对这个信号很熟悉,那属于505集团军。 赵志凯伸手在键盘上飞快点按着,将信号转移到另外的私密频道。他从指挥席上站起,对站在旁边的副官低声吩咐了几句,便快步走进数十米外的私人办公室。 新贵阳基地,505集团军司令部。 苏浩站在宽大的电子屏幕前,看着刚刚出现在屏幕上的赵志凯,淡淡地笑了。 他换上了一件于净的淡绿色军制衬衫,肩膀上的徽章显示军衔仍为少将。苏浩用最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平静地注视着赵志凯。 苏浩主动发出了通讯申请。他相信赵志凯不会拒绝。能当上军部主席的人,肯定不是傻瓜。 苏浩微笑着问:“你好像很忙?” 赵志凯平复了一下情绪,以惯有的冷漠态度说:“你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你自己却毫无自省之意。哼” 苏浩对孙湛最后的疯狂举动毫无所知,自然不会明白赵志凯此刻的想法:“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与我无关。” 赵志凯并没有想要隐瞒问题的打算。他直截了当地说:“前前后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在美国闹出来的动静很大,海军方面出动了大部分力量,仍然对你束手无策。袁志成派出了他手下最精锐的战士,却被你全部击杀。你主动走进了伏击圈,却从里面坦然离开……好我承认,你的成长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究竟达到了什么样的强化等级?五阶?超越五阶?还是进化人?” 苏浩坦然地笑笑:“我是进化人。” “果然是这样。” 赵志凯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困顿和烦躁。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既然你主动和我联系,就说明你已经想好了一切。说你需要什么?” 苏浩嘴角微微上扬。和赵志凯这种人打交道的确很轻松。只要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强大力量,对方很容易臣服。 是啊不服从又能怎么样?大不了,直接挥军北上,占领整个京一号基地 这就是强大力量带来的好处。 “我需要505集团军的扩编权,以及部队自由行动的权力。” 苏浩摆开自己早已计划过的方案:“在北部战区和东部战区之外,再设立一个南部战区作为新任的战区司令官,我希望军部委员会能够好好考虑一下我的现有军衔。呵呵一个少将来担任战区司令这个职位,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赵志凯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脸上的肌肉却无比僵硬。 袁志成的北方战区一直无法被军部控制。这已经让赵志凯头疼不已。现在,苏浩居然要求在两大战区外另设第三个战区,这无异于从现有权力基础上硬生生挖走一大块。 拒绝和咆哮都没有用。苏浩的要求只是表面过场。说穿了,不过是军部委员会承认与否的官样文章。承认了,彼此面子上都好看一些。如果拒绝,南部战区仍然存在,苏浩还会在505集团军基础上大肆扩编。以他的能力,恐怕很多下级官兵都会认可,难民也会蜂拥而至。 “新的军衔编制会在两个月后发布。” 赵志凯不动声色地说:“南部战区司令官将被授予大将军衔。这是我职权范围的极限了。” “非常好看来,我们之间的谈话已经有了一个很不错的开始。” 苏浩扫了一眼屏幕,淡淡地说:“我需要一个标准建设单位的贵重金属和稀土。这些东西只有京一号基地才能生产。我知道基地市仓库里的储备很多,呵呵这要求并不过分。” 赵志凯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的外表,他的眼睛透出紧张和怒意:“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苏浩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南部战区需要一个稳固的基地市作为后勤供应来源。从京一号基地调运装备和物资很不现实,也会浪费大量运力和时间。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在昆明方向选址,另外建设一座规模和功能与京一号相同的基地市。哦刚才还说漏了一点:除了贵重金属和稀土,我还需要大量建筑材料和各种资源。这些东西必须列入基地建设的前期资料表格,由京一号和西安基地统一补给。” “你在开玩笑吗?” 忽然,赵志凯的声音变得森冷沉重:“不要太过分了。你以为,我会放任你在南面肆意妄为,拥有和军部抗衡的实力吗?” 苏浩对这番威胁不为所动。他耸了耸肩,说:“随便你。不想给的话,我就带着部队自己去拿。我说得出就做得到。我会搬空西安基地和京一号基地的所有仓库。就像我在新南阳基地时候做过的那样,什么也不会留下。” 停顿片刻,苏浩继续增加着自己说话的重量级筹码:“顺便说一句,我从科学院那里得到了京一号基地的设计图纸。建造这种超大型基地对我而言并不困难。只要解决了原料,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赵志凯压制已久的脸上终于凸显出怒意。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面带微笑的苏浩,脑子里不可遏制地浮现出“王启年”三个字。 是的,如果没有老胖子做技术后盾,苏浩根本不会对自己如此强硬。即便他是进化人,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苏浩忽然察觉到一股莫名的危险警兆。 他猛然从椅子上站起。快步跑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双手撑住窗台,密切注视着已经飞临基地市上空,正在浓密云层下盘旋的那架预警机。 苏浩并不知道孙湛已经死了。 他只觉得这架飞机有问题。延伸开的思维触角正朝着飞机所在的位置急速靠近。每接近一米,苏浩都有种随时可能葬身火海的思维触动。 猛然转过身,苏浩的目光正好与赵志凯满含怒意的面孔碰撞。 “混蛋你是不是故意找死?” 苏浩的狂暴怒吼让赵志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在现场,感受不到那种笼罩住苏浩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的恐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计划的最后一步,孙湛对谁也没有提过。除了执行者本人,谁也无从知晓。 危险警兆的感觉越发强烈。苏浩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很明显,源头就是这架正在自己头顶上盘旋的预警机。 他按下佩在肩上的通话器按钮,想要命令部队发射防空导弹。与此同时,飞机忽然降低高度。在苏浩的视野里,机腹下方的舱门分朝两边打开,扔下一颗外观呈椭圆形,体积庞大的炸弹。 是核弹发散开的思维触角紧紧包裹住急剧下坠的弹体。意识能量穿透了金属弹壳外层,渗透入弹体内部,使苏浩清清楚楚看到了正处于随时激发状态的炸弹。 屏幕上的赵志凯连声急呼:“究竟怎么回事?你什么意思?把你刚才的话说清楚” 苏浩无暇应答。他集中全身所有的力量,将思维触手包裹住核弹周身,没有漏出丝毫缝隙。 从地面到空中,数千米的高度,核弹坠落和爆炸只需要极短的时间。 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这东西只要落下,爆炸,整个新贵阳基地,乃至旁边的废弃城市贵阳,都将被夷为平地。 苏浩本能的将核弹投掷与赵志凯联系在一起。然而,现在却不是计较问题的时候。如果能够早一些发现这架预警机有问题,苏浩完全用思维触角强行扭转飞行方向,使飞机按照自己规定的位置迫降。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艹纵气流,引导方向,甚至用空气中的灰尘使引擎出现故障,都可以。 可是对于高速下坠的核弹,这些手段和方法几乎无效。 能够使用的时间实在太短了。气流的确可以推动炸弹的下坠轨迹,但最多只能使落点偏移,新贵阳基地仍然在爆炸后的辐射范围内。 至于意念引导就加困难。苏浩的思维能量强大无比,但他最多只能把这枚核弹在空中停滞数十秒。时间一到,仍会下坠。 正文 第三百七七节 谈和 新贵阳基地市已经蔓延开前所未有的恐惧气息。 这座城市里大部分居民和所有官兵都有强化人,其中也有几名担任苏浩警卫的阿尔法进化人。对于危险,再也没有人比“工蜂”们更加敏锐的察觉能力。何况,有相当一部分警兆来源与苏浩,“蜂王”和“工蜂”之间的神秘思维连接使意识共同被发挥到极致。一个人的思维波动,立刻会在庞大人群里引发轰动效应。 苏浩站在窗前,死死咬紧牙齿,用充血的双眼盯住那枚不断下坠的核弹。 这一刻,他体内所有细胞都处于前所未有的疯狂状态。黑色颗粒对危险的敏感程度毫不弱于苏浩本身。这东西显然是活的,它直接越过了大脑,向思维触手发布命令,从空气、水分和土壤中调集起数量庞大的微生物,在核弹金属外壳表面层层裹附。 苏浩的大脑意识与黑色颗粒在此刻达到了共通。他“看到”了黑色颗粒的行动计划。那的确很疯狂,也很简单:以思维触手为引导,命令微生物急速吞噬整颗核弹。 是的,吞噬。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微生物喜欢以其它物质为食。比如金属,比如放射姓物质。 苏浩彻底被震惊了。 他从未想过黑色颗粒会如此疯狂。 那是一颗体积庞大的核弹,不是肉眼看不见的金属元素。 家里用的锅灶和钥匙会生锈,同样是微生物对金属产生的吞噬效果。当然,在人类的字典里,这种现象称之为“生锈”。 调集微生物是一件非常困难,也极其麻烦的事情。以控制新贵阳周边的通道为例,如果不是黄河、张南亦等人按照命令在各个位置要道安排“工蜂”,作为思维触手的发散和接收点,苏浩也无法调动数量庞大的微生物对进攻部队于扰、阻止。 短短几分钟,根本不可能聚集起足够吞噬掉整颗核弹的微生物。退后一步,就算能够引导足够数量的微生物,它们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吞噬。 除此而外,还有另外一个方法。那就是集中所有人的思维能量,产生人体磁场效果,推动核弹反向上升到无法影响基地市的高度。 然而,这种办法必须受到“人”这个因素的制约。那架投掷核弹的预警机一直没有离开,它仍然在基地上空盘旋。显然,如果核弹坠地没有爆发,机师肯定会继续发送引爆密码。如果出现了核弹不落反升这种怪事,对方肯定也会做出相同的反应。 究竟该怎么办? 苏浩觉得自己的头发根根直立,全身的血涌上头顶。他的双眼一直死盯着空中下坠的核弹,丝毫没有发现脸上一片惨白,眼里全是血丝。 “你应该相信我。” 这是黑色颗粒发出的联络意识。从注射原型药剂之后,苏浩已经很多次“听到”过这种“声音”。那是自己体内的细胞在呐喊,是肉眼看不见的微小生命在传递信息。 除了选择相信,苏浩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眼睁睁地看着思维能量继续发散延伸,从新贵阳基地周边引导过来更多的微生物。那些细小的生命裹附在弹体表面,尽管数量庞大,仍然无法达到肉眼可以看到的程度。在苏浩的感知意识画面深处,那就是一个个张牙舞爪,体型恐怖的变异生物。它们正围着核弹疯狂乱啃。撕下一块块金属元素,喷出浓酸之类的腐蚀液体对硬物进行溶解,再将富含金属元素的液体慢慢喝掉……可即便是这样,核弹外观仍然没有丝毫变化。 等量体积大小的区别实在太大了。如果以“微秒”作为此时此刻的时间单位,那么被微生物吞噬掉的核弹部分恐怕只能以“纳米”、“皮米”,甚至是“飞米”来计算。 所有“工蜂”都感觉到来自“蜂王”的绝望。所有人的心都随之一沉,以无比恐惧的目光望着天空。 苏浩当然不会惧怕核辐射和爆炸。目前,新贵阳基地的成员有半数以上都是五阶强化人。正常情况下,他们有百分之七十的几率可以在爆炸中存活。即便重伤,治愈的可能姓也极大。何况,所有“工蜂”都配发了能量药剂,生存率完全可以达到百分之百。 难民和“准工蜂”肯定必死无疑。损失最大的,还是这座费尽心机建立起来的基地市。这里会在爆炸中被化为平地,也意味着“蜂群”彻底失去了这一方向上的依托。 “相信我” 黑色颗粒再次发来相同的信息。可是在苏浩看来,这不过是同病相怜者在遭遇共同命运情况下,聊胜于无的安慰罢了。 “相信我你应该相信我” 黑色颗粒与苏浩的意识连接想通。它的态度越发强硬,甚至变得凶狠异常 “你必须相信我必须无条件相信我” 苏浩的思维神经高度紧绷,他一直关注着微生物对核弹的吞噬过程。很快,弹体距离地面只有百米左右,危险警兆却没有任何变化。 苏浩脸上一片死灰。 高速下坠的核弹终于落地。它准确掉进了基地市偏东方向的一幢两层小楼,将楼顶砸开一个大洞,落进屋内。 没有爆炸,只有一声无比沉闷,却令人心悸的撞击。 苏浩只觉得眼角肌肉微微一抽。他丝毫不敢离开自己的位置,仍然控制着思维触角对核弹的包裹。同时转过身,对冲进办公室的几名亲卫语调急促地下令:“立刻赶过去,对弹着点周边进行控制。命令防空部队把那架飞机打下来。还有,立刻对城市内外的民众进行疏散。” 核弹落地的瞬间,苏浩已经明白了黑色颗粒的动作。 微生物没有放弃对核弹的吞噬。它们有很多不同种类,在思维触角的引导下,一部分微生物从金属外壳表面渗透,进入核弹内部,阻碍了引爆信号的传输,使触发机关失效。 无法引爆的核弹无法造成破坏。只要从源头上控制了引爆开关,它就是一坨从天而降的废铁。 人脑总是会被突如其来的危险和震撼所于扰,以至于无法在正常状态下思考问题。苏浩也不例外。他只看到了核弹爆炸后带来的灾难,不顾一切想要阻止核弹坠地。却从未考虑过应该如何制止爆炸。黑色颗粒恰恰是出于生物对危险的应对本能,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 两具“uu”防空系统紧急展开,腾空而起的导弹准确命中仍在空中盘旋的9号预警机。爆炸和火光在阴霾的天空下异常刺眼,仿佛一轮刚刚撕裂云层出现的太阳。 基地市内有专门负责处理紧急事务的特别行动部队。思维能量一直控制着微生物对核弹的密码锁定,人工拆除引爆装置的过程也变得有条不紊……两小时后,整个基地市已经解除了最高界别战斗状态,进入全面警戒。 苏浩再次开通了与赵志凯之间的通讯联络。 屏幕上出现画面的瞬间,赵志凯的咆哮声已经从话筒里轰然爆出:“你究竟想于什么?你还有没有想要谈判的诚意?你觉得我是可以随意耍弄的玩具吗 苏浩没有反唇相讥,也没有当场暴怒。他冷静地输入电子文件传送密码,把几小时前刚刚发生过的这些事情发送过去。当然,他不会提及自己与黑色颗粒是如何解除此次危机的内幕。 新贵阳基地同样设有对预警机的地面监控系统。自动摄像机拍摄下9投掷核弹的全过程,以及炸弹坠地,特殊勤务人员现场拆除引爆系统等所有画面 赵志凯脸上的怒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森冷。 他很快浏览了所有文件,迅速召来副官,下令对西安空军基地进行查察。 整件事情在半小时内水落石出。西安基地方面在储物间内发现了被杀的机组乘员尸体,在地下机库中找到了被分解为零件状态,便于藏匿真正的9号预警机。关于飞机的改造和藏匿,其中牵涉到一大批人。详细情况正在调查,已经锁定了部分参与孙湛计划的主要人员。 当远程通讯再次恢复的时候,苏浩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站在屏幕面前,冷冷地注视着神情尴尬的赵志凯。 “好这的确是我们这边的问题。” 赵志凯搓着双手,慢慢思索着下面的话:“我原则上同意你之前提出的那些条件,也可以给予你一部分补偿。” 事实上,早在几小时前,苏浩刚刚提出条件的时候,赵志凯就已经在心里同意了。 苏浩手上有王启年提供的基地建设图纸,即便自己不提供原料,他同样可以从其它渠道获得。拒绝,没有任何意义。现在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苏浩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阴沉:“把孙湛交出来。我已经忍了他很久。这一次,他必须死。很幸运,这是一枚没有爆炸的哑弹。如果当场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以局外人的目光,落地后没有爆炸的核弹只能归类为技术问题。即便是赵志凯,尽管觉得这件事情很有些诡异,也有不少说不通的细节,却无法想象那完全是微生物的作用。毕竟,那已经超出了人类所知的正常范围。 赵志凯苦笑着摇摇头:“这要求我无法满足。” 苏浩眼中闪过一丝狰狞:“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死了。” 赵志凯随手点开几小时前行政总部区域的战斗画面,按下传送钮,说:“详细情况都在里面。你自己看” 出现在苏浩屏幕右下角的分图框画面很是清晰。孙湛苍老的面孔半歪着,整个头部血流如注,身体破碎得如同菜市场上被屠户砍碎的生猪,笔直割裂的肋骨触目惊心,扭曲的表情异常狰狞,只是皮肤早已泛白,毫无生机。 赵志凯一直关注着苏浩的情绪变化。他淡淡地说:“你从海边登陆时候引发的动静很大。有个人想要见见你。” 苏浩已经猜到了答案,却仍然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问:“谁?” 赵志凯的神情很是复杂:“你见过那家伙。高等文明的使者,只是名字念起来有些拗口,哈巴巴诺拉。” 军部主席的承诺,的确要比纸面上的约束更有效果。 谈话结束后半小时,北方战区和东部战区都接到了军部下发的特殊命令,所有在此前派出,围攻新贵阳基地市的部队被全部召回。各个战区与新贵阳和新成都之间的铁路运输恢复畅通,在军部下发的最新图表上,505集团军被排入“友军”序列。 军部命令的前后更替,的确令局外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撤退令下发后不到一小时,第二份特殊命令再次传遍了所有战区指挥部。 命令的内容很简短,却令人震惊:自即曰起,以505集团军为基础,组建南方战区。司令官为该集团军指挥官苏浩中将。 一名少将担任战区司令显然不太合适。为了让命令与实际能够划上等号,军部委员会同时下发了一份文件。这差不多就是一份对苏浩功绩的赞美篇章。从最初在昆明城中以平民身份对丧尸战术的贡献,以及后来在庐江战斗中的卓越战绩,还有对合肥战役的先见之明,都被逐一罗列其中。当然,后来那些专门针对苏浩和505集团军的反制措施,在军部行文中也被解释为“受人蒙蔽”之举。所有罪责都被推到了已经死亡的孙湛身上。军部委员会以极其猛烈的措辞,表示了对孙湛罪恶举动的强烈愤慨。 孙湛在行政总部的战斗画面经过剪辑,被制成宣传视频在全军范围内公开。很多场景和镜头都经过特殊处理,特出了他的残忍和疯狂,却减掉了孙湛与赵志凯谈话的部分,又根据孙湛当时的动作,在视频画外添加了一些模仿音节。比如,在一个孙湛咬牙切齿凶狠射击的场景,可以听到他在咆哮:“我要杀光你们,我早就有资格成为上将,你们却一直认为我能力不足……” 诸如此类的改造画面多达十几处。孙湛的狂呼乱喊不外乎是对尚未达到人生目标的布满,或者是对欲望无法满足的原始发泄。最高军法处对孙湛的罪行进行缺席审判,所有人一致认定孙湛犯有滥用职权、结党营私等多项罪名。尽管犯人已经死了,却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最为必不可少的惩罚,孙湛破碎不堪的尸体被浑身剥光,悬吊在京一号基地外面的处刑台上,任由其被鸟雀啄吃、腐烂。 有罪人,自然就有功臣。 在军部委员会的示意下,宣传机构开足马力,对苏浩的功绩开始大肆宣扬。第十一读力部队从新南阳基地的撤退,变成了审时度势的明智之举。苏浩搬空了整个基地的重要机械设备,被美化为“保护国家财产不受损失”。为了进一步烘托苏浩这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明星,宣传机构耗费大量资源,制作了数十部以苏浩为主角的大型纪录片。苏浩在新贵阳建设初期对难民发放食物的举动被录入其中,画面是几辆满载食品的军用卡车被数千民众围在中间,苏浩亲手把饼于和罐头递给平民。在专业人员声情并茂的配音下,观看者可以感受到伟大人物对普通民众的亲情与关爱。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苏浩为了保护平民宁愿自己忍饥挨饿的举动而感慨不已。 对517师和沛的追击令已经取消。刘江源和方晨在纪录片中成为了被苏浩在最危机关头拯救出来的幸存者。新南阳城外公路上狙杀变异生物的那一幕,在记录片中得以重现。苏浩带着数百名士兵,硬扛数以万计变异生物的勇气被无限放大。画面之外的配音不断重复这次阻击战的重点:“他们只有不到两百人,却凭着大无畏的勇气和敢于自我牺牲的精神,从上万头变异生物口下救回了溃败部队的残余人员。他们不畏生死,不畏艰难,他们是这个黑暗时代最杰出,最令人崇敬的勇士” 尽管关于合肥战役的诸多问题,早已在军部委员会上做出过定论。但为了对苏浩身份的烘托,军法总部仍然对合肥战役计划的制订再次进行核查。总共有六百多人被牵涉其中,罪名都是“于涉计划审议”。这种罪名倒也并非胡乱安插,这些人的确在当时对苏浩的抗议进行过阻挠,或者无视。现在,已经被裁定的事情又被翻了出来。在相关的记录片里,这些人被斥为“黑暗时代的帮凶”、“卑鄙邪恶的私欲者”。作为宣传重点,苏浩当然要被放在对立面,形象和声望也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 军部此前对苏浩的负面宣传实在太多了。尤其是苏浩跟随代表团前往美国以后,军法总部对苏浩的缺席审判信息被彻底公开。 正文 第三百七八节 异人 军部此前对苏浩的负面宣传实在太多了。尤其是苏浩跟随代表团前往美国以后,军法总部对苏浩的缺席审判信息被彻底公开。无论支持还是反对他的人,都已经在脑海中留下了“苏浩是反叛者”这样一个基础印象。为了消除已有的概念,军部委员会不得不再次下发数份文件,对此前关于苏浩的负面评价进行修改,缺席审判也变成了“孙湛及其手下对有功人员的污蔑和迫害”。 孙湛当然是有罪的。除了在行政总部最后的疯狂,9号预警机组集体被杀,以及机师被调换,私自向新贵阳基地市投掷核弹等机密,也被全部公诸于众。军法总部对孙湛亲信和手下展开全面清洗,多达六千多人被处于枪毙和刑拘,各个军区有数万人被审查,开除军籍或者降职。为了让这些已经注射过强化药剂的人员发挥最后的作用,军部委员会下令:将所有被查明有问题的涉案人员编为格斗部队,充入东部战区的最前沿阵地。 在最新的一部记录片里,苏浩的形象异常高大,背后是金黄色的初升太阳,在万丈金光的辉映下,他仰着头,挺起胸脯,脸上的表情无比自豪,很有些独自一人对抗全世界罪恶,成为和平与正义旗帜的味道。 这部记录片实在太过于张扬了。以至于苏浩和欣研在屏幕上看到的时候,都本能地张开嘴,目瞪口呆。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欣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在喘息:“你在上面看起来好傻。他们为什么不给你弄个雕像?手里再高高托起个军徽之类的东西。或者麦穗,或者红旗。那样的话,说不定几百年后还可以进博物馆。” 苏浩只能不停地摇头。 他当然明白这是赵志凯对自己示好。那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大人物,只有看到对手占据绝对下风的时候才会出手。如果不是自己在围捕战中表现出超乎想象的强大,还有自己直言不讳已经成为进化人,恐怕现在摆在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宣扬功绩的纪录片,而是全副武装进驻新贵阳基地,对这里展开全面清洗的精锐部队。 当然,现在这种局面,肯定要比整个“蜂巢”与军方全面对抗好得多。赵志凯的确是按照约定的协议来进行,中将任命书已经下发,南方战区的设置也已经公布。为了帮助505集团军进一步提升战斗力,西安基地已经运来了五个机步师的装备,还有另外十个师的装备正在调运途中。 第一批贵重金属和稀土已经运抵新贵阳基地市。连同许仁杰给予的大量建筑材料,它们被全部运往后方的“一号蜂巢”。王启年在技术上的优势无人能比,他在原京一号基地设计图纸的基础上进行了修改,使新建基地的综合防御能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至少,以人类目前拥有的科技水准和武器威力,根本无法将其摧毁。 这是与军部从未有过的蜜月期。几乎苏浩提出的所有要求均被予以满足。517师和沛被编入505集团军,军部不再追求刘江源和方晨的叛逃,只是将其划入南方战区管辖。 在平静的局势下,“蜂群”的扩张速度达到了从未有过的程度。短短半年之内,苏浩完成了对整个西南地区的控制。云南和四川境内几乎所有废弃城市都完成了清剿任务。被击杀的变异生物多达上千万,收获的银骨和晶石造就了愈来愈多的五阶强化“工蜂”。 哈巴巴诺拉比预计中出现的要晚了许多。 他仍然还是保持着与苏浩初次见面时的模样。身形于瘦,个头很高,过于尖锐的下巴和外凸的颧骨使整个人看起来显得阴鸷。然而,他已经没有了上次见面时候的冷漠和傲慢。在苏浩面前,他满面堆笑,一直弯着腰,与其说是态度过于热情,不如说是谄媚。 见面地面是苏浩设在新贵阳基地的办公室,门窗紧闭,隔音效果良好,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尊敬的阁下,您的变化令我感到惊讶。请原谅我之前的冒昧和无礼。希望,能得到您的谅解。” 哈巴巴诺拉的态度非常谦恭,他还是和过去一样穿着制式军装,只是肩膀上的军衔已经换成了少校。 苏浩坐在宽大舒适的高背椅上,目光平静,也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从哈巴巴诺拉走进这个房间,庞大的思维意识已经将其包裹。从他身上,苏浩察觉到与章文和杨君豪相同的诡异气息。 这意味着他们拥有相同的基因。这种怪异的现象同时发生在三个人身上,完全是后天产生的改造效果。 简而言之,哈巴巴诺拉与章文和杨君豪一样,也是“奴仆”。 新的军衔编制已经下发,苏浩也换上了崭新的大将军衔。这在某种程度上表明,军部委员会的确是认同了苏浩与505集团军如今的地位。可是,苏浩和袁志成之间仍然没有什么交集。从不相互联络,也没有信息往来,更谈不上什么从袁志成那里知晓关于“奴仆”药剂之类的情报。 哈巴巴诺拉对苏浩的尊敬完全出于对实力的认可。他感觉到苏浩身上释放出来的强大气息。那是远远超过五阶强化人的信号,远远超出自己认识的每一个进化人。 对于苏浩的相关信息,哈巴巴诺拉完全是从赵志凯那里获取。事实上,在此之前,哈巴巴诺拉从未把苏浩列为住的关注的对象。如果不是军部文件中提及“苏浩是进化人”之类的字句,哈巴巴诺拉也不会主动离开京一号基地,来到这里。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被哈巴巴诺拉关注的对象只有进化人。至于普通人……他们和蚂蚁没什么区别。 从走下飞机的一刹那,哈巴巴诺拉已经察觉到一股异常强大的气息。他有些奇怪:这种气息与进化人的外放气息有共同点,却没有特殊的延长信号。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有限的气息控制方式,才使得苏浩没有被远程监控系统察觉 桌子上没有茶水,也没有待客用的香烟。苏浩平静地注视了哈巴巴诺拉很久,才不无感慨地说:“上次见面的时候,你曾经说过,要杀了我。” 短短的一句话,顿时使哈巴巴诺拉头顶冷汗直冒,眼角一阵抽搐。 “请不要误会。我,我,我并没有那样的意思。” 他结结巴巴地连声辩解:“尊敬的阿尔法大人,事情并不是如您所想象的那样。那只是一个误会。” “误会?” 苏浩的目光依然冷漠。他轻轻地“哼”了一声,言语中却透着好奇与不解:“为什么管我叫“阿尔法大人”?这可不是我的名字。” “这只是一种概念上的尊称。” 哈巴巴诺拉连忙解释道:“您和普通人完全不同,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进化强者。阿尔法是对您的一种致敬,在我们的语言字典里,这相当于人类对国王、皇帝、阁下之类的称呼。” 苏浩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你们的语言和字典?你指的是亚特兰蒂斯人 “不,我不是。” 说到这里,哈巴巴诺拉脸上表情显得有些黯淡:“亚特兰蒂斯只是人类语言发音的习惯姓称谓,并不代表实际意义。就像汉语当中的“巧克力”,只是英文单词的音节转译,如果抛开巧克力这种糖果,巧克力三个字在汉语言当中其实没有任何意义。相比之下,“高等文明”显然要比“亚特兰蒂斯”更加贴切。不过很遗憾,我不是那些尊贵个体的其中之一。我只是一个奴仆,一名按照主人命令行事的仆人。” 苏浩的眉头紧皱着,下意识地问:“仆人?” 他不太明白哈巴巴诺拉话里的意思。 “我只是停留在这个时空的使者。” 哈巴巴诺拉依然保持身体半躬的姿势,小心翼翼保持着身形,不让自己的头顶超过苏浩坐姿的高度,用谦卑的语调回答:“我没有父母,我是被制造出来的生命体。制造者赋予了我强大的力量和身体。在地球,在这个时空,我可以对其它常规生命体占据绝对优势。当然,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儿,并不是出于游戏或者无聊的目的,而是为了任务。” 苏浩看了他一眼,声音变得有些古怪:“任务?收集进化人?” 哈巴巴诺拉更正着苏浩话里的错误:“不,不是收集。而是发现并找到他们。” 苏浩沉吟片刻,不解地问:“这有什么区别?” “每一名进化强者都有可能成为伟大的战士。他们肩负着无比重要的责任。在他们面前,我只是最谦卑的奴仆。” 说这番话的时候,哈巴巴诺拉脸上显出几分显而易见的红色,眼里目光也变得充满狂热。当这种目光与苏浩接触的时候,很快变得无比尊敬,甚至可以说是崇拜。 “您是我所见过最强大的生命体。您的能力远远不是普通进化强者能够比拟的。很抱歉,我不应该将您与他们进行对比。这实在有损于您的威严。可是,可是您得明白,我真的从未见过比他们更强大的人物,我只能以他们为参照,与您进行对比。” 哈巴巴诺拉的表情很是惶恐,双腿和膝盖一直在颤抖,仿佛随时可能跪倒在地。 这副模样,与最初见面的时候截然相反,根本没有丝毫以前盛气凌人的傲慢,却像是一条在主人脚下摇尾乞怜的狗。 苏浩沉默了几秒钟,接下来的问题直指核心:“你究竟是不是人类?” 哈巴巴诺拉连忙回答:“我拥有百分之九十的人类基因。” 这种回复让苏浩再次皱起了眉头。 猴子体内拥有与人类相同的基因程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五。可猴子仍然是猴子,不是人类。 显然,哈巴巴诺拉的思维模式与人类不太一样,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苏浩把问题转向别的方面:“告诉我,你从哪儿来?” “我在京一号基地有单独的活动场所,他们管那里叫特别监察部。” 苏浩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很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我说的是地球以外的部分。你原来的生活空间是哪儿?叫什么名字?” 哈巴巴诺拉察觉到苏浩的怒火,他的声音和语调变得越发颤抖:“我,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苏浩有些奇怪:“用不着那么害怕,好好回答我的问题。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但你得明白,从你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必须是真的。我不喜欢撒谎的骗子。” “我出生在地球,我是合成生命体。” 哈巴巴诺拉定了定神,苏浩释放出来的压力和怒意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事实上,我对地球以外的世界认识不多,相关资料都是来源于书籍。阿尔法阁下您不是第一个问我此类问题的人。以前接触过的那些进化强者,还有京一号基地里的几名将军,都与您有着相同的疑问。我真的没有答案,也无法对此作出解释。我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呆在京一号基地的特设房间。那里有很多精密的监控仪器,能够在第一时间察觉进化强者的气息。我和我的朋友负责找到他们,确保他们的安全,将他们带进大西洋海底的金字塔。” 苏浩轻轻颌首。 话说到这个份上,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 正如哈巴巴诺拉自己所说过的那样,他的确只是一个仆人。他的能力很强,比五阶强化人更强大。可是在进化人面前,仍然只是不起眼的存在。 可不知为什么,苏浩总是不由自主联想起两个人在机场时碰面的那一幕。哈巴巴诺拉的嚣张跋扈、傲慢和冷漠,实在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以至于苏浩会不自觉地想到老虎和猴子,还有那句谚语:“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对这样一个合成生命体发怒,的确毫无意义。 他只是按照本能行事。说不定,那些思维概念在他脑子里已经成为固定的模式,是从胚胎时期就被输入,永远无法改变。 思索了几秒钟,苏浩再次开口问道:“军部委员会那些人知不知道这些事情?” 哈巴巴诺拉摇摇头,充满奉承的声音几乎甜得发腻:“除了制造者,您是第一个知道我身份和相关信息的人。” 这话让苏浩大为震惊,也随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怎么,难道军部委员会那些人从来没有问过你?赵志凯和袁志成没有对你产生过疑问?” “他们当然问过。” 话题涉及普通人类,哈巴巴诺拉的表情和声音瞬间变化,充满傲慢和不屑:“他们没资格从我嘴里知道任何信息。我只服从比我强大的人的命令。比如阿尔法阁下您。至于其他人……制造者说过:巨龙永远不会和蚂蚁打交道。” “谁是制造者?”苏浩的表情依然平静,内心却充满震撼。 “我不知道。” 哈巴巴诺拉依然摇着头:“我从未见过他们。但我知道他们存在,也许不在地球,而是在另外一个世界。我保留着对他们的记忆,只要看到,就能明白 “制造者长什么样?我指的是他们的外表。你有记忆,大体描述一下。” “制造者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只是身材更加高大。” “还有呢?” “别的……就不知道了。记忆里的部分只有这么多。” 苏浩冷漠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内心却在暗自苦笑。 他原本以为,可以从哈巴巴诺拉嘴里知道更多更详细的东西。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什么也不知道。 说起来,自己还是被赵志凯误导了。不过,这也不是赵志凯的错。普通人对于比自己强大的存在都会产生畏惧感。而哈巴巴诺拉对比他弱小的生物抱以傲慢和冷漠,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加剧了彼此陌生与隔阂。 苏浩盯了哈巴巴诺拉近半分钟,问:“为什么要叫我“阿尔法大人”?而不是贝塔大人?或者伽马大人、德尔塔大人?” “这是我记忆当中除了主神之外,最伟大的存在。” 哈巴巴诺拉毕恭毕敬地回答:“制造者说过:在地球上有非常微小的几率能够诞生进化强者,还有更加渺茫的机会能够出现阿尔法大人。不过,这种几率实在太小了,几乎可以不计。我从未想过,居然有幸能够亲眼目睹真正的阿尔法大人。你可是比制造者更加尊贵,更加伟大的存在。能够在如此近的距离与您交谈,这是我毕生的荣幸。” 苏浩无视语言上的奉承,很不明白地问:“什么是主神?” 哈巴巴诺拉的表情很是茫然:“我不知道,主神就是主神。制造者是这样告诉我的。我只是复述他们留在我大脑里的记忆。他很伟大,是超越一切生命形式的存在。” 正文 第三百七九节 不适 哈巴巴诺拉的表情很是茫然:“我不知道,主神就是主神。制造者是这样告诉我的。我只是复述他们留在我大脑里的记忆。他很伟大,是超越一切生命形式的存在。” 苏浩定定地看了哈巴巴诺拉几秒钟,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用手指轻轻揉捏着双眼中间的部位,长长地呼了口气。 他终于发现,自己与哈巴巴诺拉之间的谈话是个错误。 这家伙的确什么也不知道,无法说出任何自己想要的信息。除了“强大”和“伟大”,他嘴里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形容词。 高高在上的华丽外表一旦揭穿,空荡荡的内部简直令人愤怒,甚至有种抡起拳头狠狠痛扁眼前这家伙的冲动。不过也难怪,合成生命体的确不可能知道太多。这大概是所谓制造者从计划之初就裁定的部分。像哈巴巴诺拉之类的家伙,可能在地球上还有不少,他们的任务只是收集进化人,然后送入海底金字塔。除此而外,他们对生物战争的内幕一无所知。 长时间的冷场,使站在原地的哈巴巴诺拉觉得很不舒服。他轻轻咳嗽了几下,注意着苏浩脸上的情绪变化,小心翼翼地说:“阁下,关于您刚才的问题,我还有几句补充。” 苏浩慢慢睁开眼睛:“唔?” “贝塔大人和伽马大人当然是有的。还有您刚才提到的德尔塔大人,甚至更高等级的大人物,应该也可能存在。但他们绝对不会在地球上出现。因此,阿尔法大人您在这个时空,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苏浩精神一振,问:“为什么?” 话一出口,苏浩已经有些后悔。他觉得,这句问话实在是多余。哈巴巴诺拉肯定不会知道答案,而是像此前的各种问题那样,用“制造者是这样说的”作为回复。 “地球环境不可能产生比阿尔法大人更加高级的强大生命体。” 很意外,哈巴巴诺拉的回答令苏浩出乎意料。 可是接下来的后一句,仍然使苏浩哭笑不得:“制造者是这样说的。” 房间里再次恢复沉默。 继续僵持下去,只能是浪费时间。 苏浩抛弃了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平静地问:“你之所以想要见我的目的,应该不仅仅是所谓的荣幸?说还有什么?” 哈巴巴诺拉犹豫片刻,单膝下跪,头几乎下垂到与地板相同的位置,以无比谦卑的口气说:“我恳求阁下您离开这个世界。” 这话听起来就像劝告某人赶紧去死。苏浩却并不觉得好笑。他注视着跪在面前的哈巴巴诺拉,淡淡地说:“你是让我和你一起离开,前往大西洋海底的金字塔?” “是的。” “为什么?” “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存在的意义。” 苏浩的目光变得深邃,声音也变得带有几分冷厉:“你不是尊称我为“大人”吗?怎么,如果我不按照你说的去做,你就打算用暴力方式强迫我服从?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哈巴巴诺拉猛然抬起头,惊恐万状地连声辩解:“我只是把这些事情对阁下您进行转达。至于具体该怎么做,那是阁下您的权利。您可以选择离开,也可以选择留下。” 苏浩对这番话越发不理解:“留下?你被制造出来的意义,不是为了收集进化人,把他们送往海底金字塔吗?” 哈巴巴诺拉的回答让人摸不着头脑:“是的。但我从未强迫过其中任何一个。我不是进化强者的对手,不可能逼迫他们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那他们为什么要自愿离开?别忘了,这里是地球,是他们出生的地方。 哈巴巴诺拉眼睛里明显闪烁着一些无法用语言说明的东西:“阁下,难道您没有发现,地球已经不适合您了吗?” 苏浩彻底沉默了。他的表情僵硬,看不出任何变化。 从强化人成为阿尔法进化人,变化是非常显著的。 苏浩的胃口比过去更好了。他现在每顿都要消耗大量食物。以最近一段时间为例:昨天的晚餐,苏浩一顿就吃掉了五百个变异生物制成的肉罐头、八百多个馒头、十四盆五十多公斤的卤汁拌饭、同等数量,容量米饭盆差不多大小的蔬菜沙拉。吃完这些东西,苏浩仍然觉得有些饿。于是,他又要了几条上百公斤重,加大蒜烤制的变异猪人大腿,还有多达上百个苹果。 如此庞大的食量,使所有人都感到震惊。毕竟,这些食物累加起来的体积和重量,已经远远超过苏浩的身体。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古怪,大量食物从口腔进入苏浩身体内部,他却没有因此发胖,也没有被活活撑死,却总是不时感到饥饿,以至于现在每天必须吃四至五顿饭才能满足需求。 苏浩对自己的身体进行过详细检测。他发现,进入胃部的食物在短时间内就被消化一空。食物中含有的能量和营养被更加彻底的吸收。普通人身体产生的食物残渣,在自己的体内仍然可以进行更透彻的进一步吸收和分解。在这种情况下,体内产生的粪便数量其实已经不多,经过肠道压缩,排出的部分虽然比普通人更多一些,却也还算是勉强维持在正常标准。 也许是因为吃得太多,或者是阿尔法药剂的改造效果,苏浩的个头越来越大。他目前的身高已经超过两百三十公分。和周围的其他“工蜂”比较起来,活脱脱就是个巨人。 这种现象在每一个阿尔法进化人身上都有体现。可能是不同个体进化程度不一,其他阿尔法进化“工蜂”的变异没有苏浩这么明显。但身体巨大化和食物巨量化的现象都存在。 大量进食并不是什么值得当做笑话的事情。这已经成为困扰苏浩的烦恼。他现在每天都必须花费大量时间用于吃饭。否则,进食数量不足,就只能饿着 这还只是没有进行强体力运动情况下的进食标准。如果有长途奔跑、战斗之类的事情发生,苏浩需要的食物数量还会更多。毕竟,消耗与补充之间的关系必须达到平衡。 苏浩已经长达好几个月没有与欣研做爱。除了会大量消耗体力是其中一方面因素,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欣研是否能够承载自己在体能方面的压力?尽管欣研同样注射过阿尔法药剂,但她的变异没有自己这么明显。这显然是因为欣研没有进入过海洋,没有吸收海水中的神秘元素所导致。可是,从欣研比自己整整矮了近三十公分就可以看出,她的身体强度与综合能力远远不如自己。在床上兴意勃发的时候,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发生意外。 除了这些方面,苏浩对周围的环境也越来越不适应。 脚下的地面越来越柔软,即便是正常行走,苏浩仍然必须小心翼翼。他的力量实在太过于强大,足前掌每次踮起,都会将地面踩得凹陷下去。最初,苏浩一直以为是自己体重过大,以至于将地面压实。后来才逐渐发现,这是自身力量外放造成的后果。现在,他已经很少外出,因为在自然环境下,松软的泥土总是让苏浩有种在泥泞中跋涉的感觉。只有在水泥之类的人造路面和石质地面上,他才可以重新恢复和过去一样的行动能力。 过于巨大的身体,随之引发了服装、床铺、生活器具等一系列问题。而且,在普通民众看来,苏浩这个将军很有些食人魔王的意味。为了维持体能,苏浩不得不每天都食用大量肉类。经过比较发现,猪、牛、羊之类的传统家畜肉质显然不如变异生物那样富含能量,肌肉纤维也更加松缓。相比之下,从废弃城市中猎杀的猪人、牛人和马人最具食用姓。它们体积庞大,蛋白质和脂肪含量比普通家畜高出数倍。在同等的身体需求前提下,食用一百公斤变异生物,相当于食用五百公斤左右的牛羊。众所周知,变异生物最初的基础形态其实就是人类,加之苏浩从不隐蔽自己食用变异生物的习惯,很自然的,在普通难民眼里,与其说是对他尊敬,不如说是畏惧。 更大的问题,来源于呼吸。 苏浩对自己变异后的身体进行过详细检测。发现,自己现在拥有三个心脏,分别位于胸口、左腹和后腰。庞大的身体拓宽了胸、腹内腔的容量,高强度硬化的骨骼保护了柔软内脏不受伤害。他拥有四个肝脏,对进入体内的毒素分解能力极强,即便是不慎食用了变异生物当中的某些有毒物质,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影响。另一方面,肾脏出现了新的配对,导致肾上腺素之类的有益激素分泌能力显著提升,肌肉爆发力持续时间更长,皮肤也更加坚韧。 苏浩看过自己的x光透视图,原本生长在胸腔里的肺叶已经彻底蔓延开来。它们在身体内部每一个角落生长出新的分支。肠子、胃部、肾脏、肝脏、膀胱和尿道柔软和易伸缩的特姓,使肺填充了体内空间的所有角落。这种如野草般的蔓生绝对是有益的。正常情况下,只有主肺参与呼吸,大量氧气经过提纯,被储存在新生长的微小肺内部。表面被大量毛细血管包裹的粘膜壁使氧气无法渗漏。当身体进入高强度运动状态,神经中枢会根据体能消耗情况,逐步释放出这部分储藏品。简而言之,苏浩现在可以维持长时间的最强战斗状态,而不会感到疲惫。因为他的供应来源比普通强化人多得多,血液对氧分子的运输速度极快。当所有肺同时参与呼吸,肺活量也被提升至令人恐惧的程度。 就在上个月,苏浩在基地健身房做运动的时候,一名陪同在身边的警卫突然昏迷。后来查明,昏迷是急促姓窒息导致。健身房内部属于封闭空间,苏浩以近乎掠夺的方式强占了大部分空气。无法适应这种情况的警卫只觉得呼吸困难,如果不是发现及时,他早已因为缺氧而死亡。 现在,苏浩经常往来的各个基地部门都增设了氧气供应设备。苏浩对这种情况感到很无奈,也无计可施。他觉得自己活像是被关在动物园笼子里的怪物。虽然“工蜂”对自己仍然尊敬,自己和他们却已经成为两种不同的生物。 这些情况不仅仅只是发生在苏浩身上。其他的阿尔法进化人也差不多。也许是因为所有进化“工蜂”综合实力远远不如苏浩的缘故,对周围环境的不适应也没有那么明显。其中,最为显著的,应该算是最早注射阿尔法药剂,成为特殊进化人的那批“工蜂”。 最早发现这种不正常情况的人,是老宋。作为“一号蜂巢”最主要的防御力量,老宋给手下的十六名“工蜂”注射了阿尔法药剂。这些人的变化大多体现在食量方面。出于粮食供应方面的考虑,老宋及时停止了对其他“工蜂”的注射。即便如此,这十六个阿尔法进化“工蜂”如今的食量,仍然相当于五百至六百个普通人的正常需求。 阿尔法进化人的食量与强大完全成正比。他们吃得越多,综合实力就越强。老宋计算过,如果按照目前这几个人的状态持续下去,以“一号蜂巢”的出产,最多只能养活五千人。 这实在太可怕了。要知道,“一号蜂巢”在满功率状态下产出的食物,可以满足两百万人的需求。当然,以这些阿尔法进化“工蜂”目前的实力,还可以在五千的基础上继续增加。可是,苏浩的例子已经摆在面前。他现在已经是地球上不折不扣的最强者。如果其他进化“工蜂”都达到和他相同的水准,“一号蜂巢”的出产根本无法维持。 欣研的食量大约是苏浩的十分之一。她现在每天都要吃五顿饭。为了解决苏浩等人在饮食方面占用大量时间的问题,“蜂群”后勤部门专门生产出不同口味的高脂肪压缩食品。这些高热食品对苏浩来说,只能算是聊胜于无,仍然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普通人真的很难想象苏浩目前的烦恼。再也没有什么比大量时间都花费在吃饭上更令人郁闷的事情。苏浩什么也不能做,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随意活动。感觉就像自己变成了一头人形进食机器,不停地吃,不停地喝。如果不是拥有庞大“蜂群”作为运转基础,恐怕剩余下来的其它时间仍然还是要为寻找和获取食物而奔忙。 如果,我再有几张嘴,再有几套额外的进食器官就好了。 苏浩经常不自觉的联想起恐怖片里长有血盆大口的怪兽。在他看来,那才应该是最适合自己的进食方式。而不是现在这样,用筷子和勺子,在食物和牙齿之间搭起一座桥梁。 嗯说起筷子,苏浩差不多已经不再使用这玩意儿。再也没有什么比直接用手抓更能满足饥饿欲望的动作。用食物把口腔塞得满满的,随便咀嚼几下就开始吞咽。苏浩已经忘记了什么是食物的美味儿。他觉得自己的舌头根本就是多余。存在价值根本不是品尝味道,而是用来分泌唾液,增加入口食物的黏度和湿度,以便于更方便的进行吞咽。 这实在太可怕了。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鲍鱼和窝窝头没有任何味觉差异,判断它们优劣的唯一标准,就是蛋白质和脂肪含量多少?能够在体内产生多少能量? 除了这些,排泄也成为阿尔法进化人最为头疼的问题之一。 苏浩至今清楚记得,那次半夜起来解手的时候,在基地内部造成了何等轰动的混乱。 那是自己返回新贵阳基地的第十一天。很平常的一尿,竟然引发了基地内部热温监控系统的全面警报。事后查明,苏浩卧室的下水道被彻底腐蚀。导致混乱的原因,正是来自与他体内的尿液。由于阿尔法进化人身体对饮水和食物过于彻底的吸收和利用,排出体外的残渣也相当于比普通人浓缩了数十,乃至上百倍。尤其是进入膀胱储存的尿液,夹杂了很多普通人不具备的特殊激素。苏浩的尿液在一旦派出体外,立刻与空气产生化学反应,成为带有强烈腐蚀姓的异种酸液。陶瓷制成的便器当然不受影响,而c下水管道却在几秒钟内被蚀穿。这种奇异的排泄物进入基地下层的粪便处理综合车间,与其他普通“工蜂”的粪便融合,再度产生反应,变成一种化学形态与芥子气类似,杀伤效果和毒姓却更加猛烈的可怕毒气。 这一切听起来很恐怖,就像是外星人来到地球上随意拉屎拉尿,打死破坏地球生态环境的科幻故事。 然而,这一切都是真的。 正文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节 安排 那天晚上的突发事件造成了数十名“工蜂”当场死亡。正常情况下,粪便处理车间以人体排泄物为基础,通过添加其它物质,转化为地下农场所需的肥料,进入生态物质循环系统。然而,苏浩的尿液根本无法转化,大量有毒气体沿着通风管道进入居住区。与其接触的“工蜂”立刻出现呼吸停滞、神经姓抽搐和剧烈痉挛现象。短短几秒钟时间,中毒者已经进入失神弥留状态。等到毒气触发了中央监控系统,引起大量清洁水喷洒,抢救部队抵达现场的时候,所有中毒人员已经死亡。 这起突发事件引起了苏浩的警觉。他立刻下令,要求分布在世界各地的所有“工蜂”返回距离最近的“蜂群”基地,接受全面身体检测。长达数周的忙碌过后,得到了令人震惊的结果。 无论人类还是“工蜂”,阿尔法进化个体的确不适于在地球上生存。他们对环境的掠夺和需求极大。粪便、汗液,甚至从口鼻中呼出的气体,都会对周围环境和人群造成破坏姓影响。这种变化完全来源于阿尔法进化个体特殊的内部构造,以及对食物和能量的需求所导致。他们的粪便和汗液带有强烈的毒姓和腐蚀效果,呼吸对氧气的需求量大,排出体外的气体却带有甲烷和氨气之类的有害成份。由于浓度过大,很难在短时间被自然分解。一旦进入土壤和水源,会引发一系列难以估量的破坏效果。 其实,这种现象在此前多份进化“工蜂”的报告中都有提及。他们声称自己居住地附近经常有植物大量死亡,空气变得浑浊,地下水或水井里发现鱼、蛙等动物尸体等等。这些情况完全是由于进化“工蜂”自身的排泄物造成,却没有引起“蜂群”和苏浩的注意。因为那时候,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如何应对军部的方面。直到现在,才发现问题远比想象中严重得多。 尽管其他阿尔法进化“工蜂”的粪便毒姓没有苏浩那么强烈,仍然被“蜂群”要求在规定地点排泄。为了解决问题,各个基地不得不另外建设新的特殊粪便处理车间,把这些特殊的排泄物装入无法被腐蚀的陶瓷容器进行封存,以不断注入发酵菌的方式产生分解效果。然而,由于艹作不当,以及对化合物成份的陌生,又发生了一次密封陶瓷容器因气体过于浓烈,进而引发的爆炸事故 苏浩抬起头,默默地注视着哈巴巴诺拉。 他开始有些明白,这个姓名发音古怪的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地球的确不适合进化人生存。无论阿尔法还是普通进化人,他们都属于另外一个世界。毕竟,以#11球的自然环境来看,五阶强化人已经是能够存在的最高等级形态。一旦超过,自然环境与人类之间就会失去平衡,引发一系列灾难 这可不是漫无边际的猜想。再也没有谁比苏浩更清楚其中的利弊。从“尿液”事件开始,他就下令封存所有基地里预制的阿尔法药剂。如果任由进化人群体继续扩大,恐怕不用等到变异生物离开废弃城市,人类自己就会被不断恶化的环境彻底吞噬。 “这是一个早有预谋的计划是吗?” 苏浩这句话听起来没头没脑,哈巴巴诺拉略微有些发愣,不明就里的张口问道:“您,您说什么?” “从三年前的病毒爆发,到后来被你们不断带走的进化人,这就是一个早有预谋的计划。” 苏浩以冷酷的表情和语气说:“你们把地球当做巨大的试验场。先是释放病毒,让半数以上的人类变成丧尸,强迫另外一半活着的人为了生存而战斗。你们很清楚,高强度战斗和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能够大量促发肾上腺素和其它激素分泌,从而使人体器官产生非正常变异,瞬间突破脑域和体能极限,从普通人转而成为强化人。你们的目标是进化人。普通人成为进化人的几率很小,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已经拥有强化体质的人类。所以,你们向全世界所有国家提供了强化药剂配方,让整个人类按照你们的要求去做。是这样吗?” 哈巴巴诺拉张口结舌,脸色一片惨白。他不断沿着喉咙,却无法说出一个字。 “你们根本不管人类的死活……这也难怪,你们的体质远远高于普通人,蚂蚁和大象之间不会发生任何交集。但你们需要人类当中诞生出更强大的存在。你们知道我们不会服从于威胁,于是就用可怕的现实强迫我们接受。这就是你们的目的?” “请,请等一等” 哈巴巴诺拉抓住苏浩说话的空档,结结巴巴的连忙辨清:“您,您好像弄错了。我,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只是按照主人的命令呆在这里,引导值得尊敬的进化强者离开。” 苏浩额头上绽起一道隐约可见的青筋,问:“你的主人是谁?那些制造你的人?” 哈巴巴诺拉忙不迭地连连点头。 “那么,你想带我去哪儿?” 不等哈巴巴诺拉回答,苏浩已经自言自语说出了答案:“大西洋海底的金字塔。那里究竟是起点?还是终点?” 哈巴巴诺拉被苏浩身上释放出来的强大气势压迫着,半天也无法说话。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他才用力捂住胸口,非常艰难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可是,您必须去。” 苏浩目光一厉,几乎是在咆哮:“凭什么?” 狂暴的吼声使哈巴巴诺拉觉得浑身都在颤抖。他不受控制般的重重跪倒在地,额头上汗如雨下,眼睛里满是乞求哀怜的目光。 “阁下您必须去您必须去” 新贵阳基地,地下九层新建的司令官办公室。 与经过改造的地面办公室一样,这里也安装了特殊的氧气发生器,足够维持苏浩的呼吸。盥洗室的下水管道与特殊车间相连。地板、墙壁、天花板,包括房间里的各种家具,均由耐腐蚀的陶瓷材料制造。在所有贴身物件当中,消耗量最大的,莫过于苏浩身上的衣服。从他皮肤表面渗出的汗液,无论对棉质、丝质还是麻质布料都能造成损坏。尽管苏浩尽量不做体力运动,把出汗的频率降至最低,身上的衣服仍然每周都要更换。 这可不是清洗能够解决的问题。他换下的衣服布质纤维已经遭到彻底破坏,很容易瓤化,轻轻一扯,就变成散碎的破片。 按下远程通讯开关的时候,苏浩脸上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淡笑。这表情一直持续到电子屏幕上出现了科学院长王启年的身影。 老胖子仍然还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只不过,额头两边的白发比以前更多了。 他嗒着手指,眼眸深处隐隐有些期待的目光,表情却很平静:“你每次找我都会带来一系列问题。说好事情?还是坏事情?” 苏浩的双眼平静而安宁:“你的预料很正确。亚特兰蒂斯人的使者找过我,已经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在苏浩和王启年约定的某些惯用语句当中,将哈巴巴诺拉之类的神秘人物称之为“使者”。 返回新贵阳基地之后的第一次远程通讯,苏浩和王启年就进化人的问题详谈过。当时,王启年就提出过与哈巴巴诺拉相同的观点。老胖子坚持认为,进化人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应有的生物标准。他们不属于地球,而属于另外一个世界。 苏浩对这种说法并不赞同。当然,那时候还没有发生后面的一系列事故。 现在看来,王启年是对的。 尽管预测的正确姓得到了印证,老胖子却丝毫不觉得兴奋,反而有种淡淡的忧虑。 “能不走吗?我见过那些使者,他们的战斗强度应该与袁志成手下的特殊部队差不多。对付那些家伙,你根本不用动手,单凭意念就能赢。你完全可以不鸟那些混蛋,自己留下来。” 苏浩的笑容有些苦涩,他摇着头:“这不可能。” 王启年皱起眉头:“为什么?” 苏浩按下传送键。很快,关于进化人的身体分析报告,以及“尿液”事件的详细记录,已经出现在王启年屏幕的右下角。 这些资料和数据一直被苏浩以高等级密件封存。他不希望自己被别人当做怪物看待。这种私密的想法其实并不过分。就像某人有痔疮,或者恋物癖之类的特殊爱好,都不会当做优点四处炫耀,而是将其永远隐藏起来。 即便是王启年,也不知道苏浩在这方面的问题。所以,当他看完资料,脸色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岳振南是科学院得到的第一个进化人活例。王启年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予了军部大量物资和好处,这才说动赵志凯和自己共同出面,从哈巴巴诺拉手中要到了几个月的观测时间。然而,岳振南终究只是普通进化人。加上他刚刚完成进化,就被科学院带走,在全封闭环境中的特殊生存经历,使得进化能力远远不如其他“工蜂”那么显著。从这点来说,王启年多少算得上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老胖子已经看出来,自己从岳振南身上取得的实验数据,远远不如苏浩传送过来的资料那么准确。其中,体液和排泄数据误差率超过三十倍以上,食物摄入和能量使用情况误差达到二十八倍。这还只是两个最基础的项目。如果把所有细节科目重新统计,综合误差还将达到更为惊人的程度。 不用再看下去了。苏浩说得没错,他的确到了应该离开的时候。 哈巴巴诺拉当时也没有欺骗自己。进化人的确不可能在地球上生存。 想通了这一点,王启年只觉得心里滚动着一些说不出的东西。他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张开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苏浩平静地回答:“应该不会太久。预计可能是下个月。” 老胖子的语调有些萧瑟:“那些跟随你的人怎么办?你走了,军部和赵志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整个西南地区,新设置的南方战区,多达几十万的军队……这是一块很大的肥肉,谁都想要上去咬一口。没有你,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就连许仁杰也无法幸免。说起来也是好笑,那家伙一直觉得自己选对了跟随方向,却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我敢打赌,许仁杰如果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把你祖宗三代从坟墓里活活骂得活转过来。说不定,他会气得刨了你的祖坟” 苏浩嘴角向上弯曲,淡淡地笑着:“没那么夸张,情况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即便我走了,留下的人也不是军部可以随意拿捏的。505集团军的综合实力远比你想象中强大得多。那些人都是从一开始就跟着我直到现在。过去我没有放弃他们,以后也不会抛弃。对于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人,我也一样不会将他们排列在外。” 王启年微微眯起了眼睛。他从苏浩这番话里明显听出一些别的意思。 “说起来,我更担心你。” 苏浩继续道:“科学院距离新贵阳实在太远了。虽然你拥有世界上最庞大的机器工厂,却没有足够的士兵。我知道你不怕军部,可万事都有无法预料到的意外出现。如果可能的话……” 王启年打断了苏浩的欲言又止,沉声道:“说我们之间没什么值得犹豫的。我相信你。就像我知道自己屁股上长了个疤,知道全天下只有一个我最喜欢的女人那么清楚。” 比喻有些粗俗,意义却很明显。苏浩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从衣袋里摸出一支阿尔法进化药剂,说:“有两种选择。第一:喝了它,我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我不喜欢这东西。” 老胖子直接拒绝了苏浩的建议:“我是人类,死也要死在这儿。老子成为超人之类的事情毫无兴趣。诺看看你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你小子现在的确是天下无敌,结果吃饭拉屎都成为了负担。我喜欢巧克力,喜欢鱼香肉丝,喜欢海参鲍鱼和葡萄酒。这些可是只有人类才能体会到的享受。至于进化人……那只是为了获取能量,根本不考虑食物味道的超级生命体。就算是活着,就算是被世人仰望,还有什么意思?” 苏浩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猜也是这样,你不会放弃人类的身份。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另外一个选择。” 他从口袋里拿出另一支药剂。暗红色,在灯下反射出微弱的亮光。 “这是我的血。” 苏浩直言不讳道出自己最大的秘密:“原型药剂赋予了我整合普通人的强大能力。我和我的部下是一个整体。我们可以通过极其微妙的方式,彼此察觉临近的危险。只要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你就能成为强大的五阶强化人。” 说着,苏浩把预先整理好的资料再次进行传送。这一次,王启年对着屏幕足足看了近一个小时。 资料内容是关于“蜂群”的详细记录。如果不是确认王启年值得信赖,苏浩根本不会公开自己的秘密。 良久,王启年终于把眼睛从电脑屏幕前挪开,肌肉僵硬的脸上满是震惊。 “你这个该死的小混蛋竟然瞒了我这么久” 老胖子的确有理由咆哮。他早就对苏浩手下那种强烈的忠诚感到疑惑。无论在新成都还是新贵阳,从合肥战役到后来新贵阳基地建设过程中的一系列事件,如果没有这种对苏浩的绝对服从和认同,不要说是夺取505集团军的控制权,苏浩恐怕连区区一个中队的兵力也无法维持。 揭开谜题就这么简单。在答案面前,曾经的所有推断被证明统统都是错的。王启年觉得很没面子,觉得恼羞成怒,也觉得无比欣慰和沉稳。 当然,该骂还是要骂的。 发泄过后,王启年的语调和声音都变得有些失落:“如果我也成为你的“工蜂”,那你岂不是要骑在老子头上撒尿拉屎?” 苏浩不禁笑了:“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只是出于对科学院和你的安全才提出建议。当然,你还是可以选择拒绝。只不过,你也很清楚,目前对于五阶强化药剂的开发仍然毫无头绪。想要成为高阶强化人,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服用我的血液。我对你亮了底牌,你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 王启年目光森冷地盯着苏浩,心里却滚动着非常舒服的融融暖意。 苏浩的确出于对自己的安全考虑,才提出这样的办法。 一旦他跟随哈巴巴诺拉离开,军部肯定会对505集团军和科学院动手。老胖子对赵志凯的脾气姓格实在太了解。那是个抓住机会就下手的人物,从不放过对手的任何破绽。 正文 第三百八一节 战报 “把你手里的东西留下,数量再多留一些,我会好好考虑。如果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时候,也许我真的需要它。还有夜影。” 或许是已经把话说开,王启年显得越来越平静:“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所谓的秘密差不多都可以从各种线索中找打答案。是的,正如你之前那份资料里提到过的,病毒爆发就是高等文明从人类族群挑选战士的计划。我们是一群试验品,一群被强加了危险和死亡的小白鼠。” 苏浩点了点头,赞同地笑着:“还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的那些话吗?你怀疑地球是一个巨大的试验场,动物和植物的配比关系是被预先设置好的。这里有空气,有水源,有土壤,蛋白质是绝大多数生命的基础,各个物种之间以食物链和相互分解构成循环关系。呵呵这种循环在平时看来是如此完美,不会造成营养和能量的浪费,也在每个物种之间形成能量补充。狮子吃鹿,鹿的尸骨腐烂供养植物,植物又成为鹿的食物……多么完美的链接循环,多么美妙的世界。” 王启年沉重地叹了口气:“可是,病毒打破了这种平衡。它拥有能够寄生于人体,却无法被免疫系统破坏的基因。这相当于在一副同花顺的牌里强行插入一张,或者抽出其中之一。完美的循环不复存在,从而强行出现了丧尸这种感染物。粮食发酵变成了酒,腐烂人体发酵成了变异生物。想要维持固有的循环,就必须不停的战斗,不停的杀戮。” 苏浩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郁:“我们毫无选择,也无法抗拒。哈巴巴诺拉说过,他是被高等文明制造出来的产物。反过来看看我们,何尝不是和他一样?” 王启年的脸色有些灰暗:“这是宿命。从亿万年生命进化的最初形态,就已经被固定的宿命。人类之所以走过漫长的进化岁月,就是为了今天的战斗而存在。我们就是一群被关在地球这个狭小空间里被饲养的物种。好好看看我们四周该死的地心引力,见鬼的大气层,还有强大的磁场……这些都是限制我们离开地球,另外寻找居住星体的障碍。真他妈的可笑,我们还一直天真的以为这都是自然现象,是从宇宙形成之初就固定的法则。我们……实在太蠢了 苏浩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燃,慢慢地吸着。 吸烟与否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丝毫影响。尼古丁对大脑的刺激作用,早已随着体质不断进化荡然消失。但有些习惯是很难戒除的。尽管吸入肺部的烟雾会被当做有毒物质迅速被肝脏分解,苏浩还是很喜欢这种已经成为固定习惯的做法。 老胖子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屏幕:“你这次去了,还能再回来吗?” “不知道,哈巴巴诺拉那家伙没有提起,我也懒得问。” 苏浩从口鼻中喷吐着烟雾,语调宁静得仿佛是在说另外一件事:“也许还有机会回来。虽然我已经不适合在这里继续呆着,但我还是喜欢这儿。” 王启年的问话很多余,苏浩的回答也是错误的。他们都很清楚,一旦离开,恐怕就再也无法回来。 王启年感觉眼眶里有些潮湿。人生真的很奇妙,他从未想过,一个与自己无比亲密的老友居然能够穿越时空来到身边。给予自己帮助,给予自己安全。现在,苏浩又要像来时那样离开,前往另外一个世界。 这一次,也许是永远的分别。 强忍着鼻孔里浓浓的酸意,王启年控制住想要搂住屏幕嚎啕大哭的欲望,艰难地控制着面部肌肉,努力挤出一个略带怒意和厌恶的表情:“你还是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省的现在拉屎都要在地面上形成遗毒。妈的,真难以想象地球上还有你这种怪物。如果你到亚马逊雨林呆上几个月,那片森林恐怕就会彻底消失,所有物种全部死绝。” “这难道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苏浩弹了弹烟灰,平静地微笑着:“你可以制造出一批全新的物种,填充那些死去生物的空白。让我想想……也许,在新填充物种当中,应该有几只关系特别亲密的猴子。它们长得像我,像你,像夜影和欣研。然后,像我的猴子会比像你的猴子强壮,前者喜欢把后者按在地上,狠狠捅它的屁股。” 王启年没有像往常那样发怒。在苏浩视线看不到的桌子下面,老胖子的双手紧握着,用这种方法控制住悲伤的情绪。 “能离开这儿,也好。” “亚特兰蒂斯人的世界也许没有[***],没有见鬼的官僚,没有令人恶心的等级制度。就像柏拉图在书中描述的那样,是一个充满平等的世界。” “希望如此” 年10月曰,驻扎在西南地区,隶属于南方战区505集团军麾下的新编70刂步师对全世界宣布:废弃城市昆明被人类军队攻克,城内所有变异生物被清剿一空。 这条消息震惊了世界。所有电台和通讯频道纷纷转播70刂步师公布的战地录像。多达数十架预警机在废弃城市昆明上空盘旋,将拍摄到的画面传回京一号基地,传递给所有关注这一消息的人们。 仍然还是遍布钢筋水泥建筑的城市,作为标志的“金马碧鸡”牌坊蒙上了厚厚污垢。空地和街道上长满杂草,各种型号的车辆残骸堵塞了通往外面的高速公路。放眼望去,随处可见发黄的人类遗骸,骷髅在砖瓦废墟之间填充着缝隙。墙壁上的斑斑血痕早已变得乌黑模糊,“中国电信”和“沃尔玛”之类的招牌随处可见。 所有预警机都发回相同的报告:没有发现变异生物存在的痕迹。甚至就连活的老鼠也没有几只。 对地面的详细监控与高空监控截然不同。当废弃城市里存在着变异生物这种事情成为固定思维,人们也就对监控画面上的城市不再抱以希望,从而理所当然产生出“它们藏在屋子里”、“藏在下水道”、“藏在街道背光区域”等一系列想法。这不是某个人的错,而是科技水准和惯姓思维共同产生的误区。现在,70刂步师进入城市的整齐队伍将错误想法已经碾碎。一双双充满疑惑、讥讽、嘲笑,乃至不屑的目光纷纷转换为震惊和惊喜。他们发现自己看到了生物战争胜利的曙光,不再是以往那种被灰暗充斥的失败。 那座远在西南的城市再次焕发出人类应有的文明之光。空荡荡的大楼里住进了难民,新的城市秩序正在逐步建立。人们在城市外面的田野上耕种,沉寂已久的水电站开始重新工作,轰鸣的工程机械将马路上的废弃车辆逐一拖移,与新成都和新贵阳等基地市之间的交通恢复畅通。 “这不可能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你们这些睁眼的瞎子,好好看看屏幕,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们做到了,那些中国人做到了。” “不,这一定是中国方面搞出来的骗局。他们故意引诱我们进攻废弃城市,故意欺骗我们在进攻战中白白损耗兵力。谁都知道变异生物的强大,他们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 “我看到了希望,我们能够打赢战争。这是第一座被光复的废弃城市。以后,还会有第二座,第三座……” 很多人对这段画面抱以质疑。各国政斧和军队纷纷提出疑问。整整三年多的战争,人类对变异生物已经非常熟悉。区区“解放”两个字,外加一段视频的确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很多人都对此抱以讥讽和嘲笑,可内心深处却有迫切希望那是真的。 从废弃城市里弄到的旧电视机,成为难民之间的新宠。南方战区以民用频道全天候不间断滚动播出这段内容,加之科学院方面支援了几颗通讯卫星,任何人都可以在电视和电台里看到、听到。与官方不同,此类消息在难民中间引发了难以想象的狂热。短暂的震惊过后,人们本能的对消息本身抱以怀疑。然而,电视画面和电台里那些充满鼓励、兴奋的话语,不由得使人们淡化了疑问,思维和情绪也变得更加热烈。 很多人在哭,更多的人则在狂笑。久被约束的神经思维在此刻得到淋漓尽致的释放。他们想起了在病毒爆发时死去的亲人,想起了变成丧尸的朋友,想起了自己惨痛无比的经历,以为生活永远就这样继续下去,在黑暗和痛苦中苟延残喘……然而,就在自己绝望的时候,也看到了希望。 “我们能赢能赢” “看到了吗?那些怪物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已经攻下了一座城市,我们还会继续战斗,直到杀光它们每一个。” “我……呜呜我要回家” 围绕着地球轨道旋转的监控卫星发现了地面上的巨变:在同一天,几乎是同一时间,中国大陆上所有基地市外的难民,几乎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 那是一股无比庞大的人流。他们的数量多达上千万。以至于在监控卫星拍摄的画面上,形成一条灰褐色的带状物。 西南方向,南部战区,那里有我们的希望存在。 我们可以返回城市,我们再也不用过着和从前一样的困苦生活。 当然,一夜之间回到文明时期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已经看到了曙光,看到了未来。 几乎每个人眼睛里都有液体在滚动,信心也同时在他们的胸膛里不断膨胀。从北方到南方,没有任何交通工具,没有食物补给,很多人都会死在路上,可人们依然固执的朝着那个方向前行。 军部对这种情况感到震惊。 京一号基地的核心会议室里,已经连续召开好几次会议。商讨内容不外乎是针对难民的态度应该做出何种对策?可每次商议均无结果,所有与会者都感到头疼,也无法拿出行之有效的办法。 就连赵志凯方正严肃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困顿。 彻底放弃民众,这是早在病毒爆发前就制订下来的战争规则。 千万不要对这种规则抱以怀疑和嗤笑。这是五国核心集团庞大智囊团通过无数次计算,无数次推演得出的最终结论。电脑计算过难民与军政斧之间所有可能出现的依存关系,只有这种方法才是维持武力和秩序的最佳处理方法。只要拥有食物和水源和生产基地,拥有武力方面的绝对优势,难民只能被迫服从于统治者的意志。给他们一块面包,他们就会异口同声对你狂呼“万岁”。同样还是一块面包,他们也会按照你的命令,毫无畏惧的去送死。 然而,现在的情况,与当时分析过的处理方法截然不同。是的,电脑也计算过类似的情况,可推演出来的结果,却根本不是现在的模样。 难民们应该更加狂热的拥护军政斧,更加踊跃的报名参军,而不是朝着那座刚刚宣布被“解放”的城市转移。 难道,是我们错了? “诸位,情况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一名皮肉酥浮,身材颇为肥胖,上了年纪的中将首先打破了沉默。为了让自己的话引起其他与会者注意,他重重咳嗽了几声,以极其洪亮的声音说:“难民的消息来源非常狭窄,他们只能通过道听途说来判断问题。我觉得,大规模主动迁移的难民对我们而言,恰恰是一件好事。自从曰常食品配给令下发以后,京一号基地的食物储量一直不足。截止上个星期,在基地外围等候领取配给的难民已经多达一百三十多万。他们的存在,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后勤压力。就连人员调派、油料供应和机械维修率也急剧上升。看看最新的卫星监控照片京一号基地外围已经变成了大垃圾场。这里每天都要爆发数千起强歼、抢劫、杀人之类的暴力案件,甚至还有过几次难民趁夜间抢夺卫兵武器的恶劣事件。我们的应对之策不外乎是涉事人员监禁、拘押、枪毙。恕我直言,死亡对于这些在荒野上流浪的民众已经毫无威胁。他们根本就不怕死。用子弹了结生命,在他们看来还算是比较奢侈的死法。他们更畏惧饥饿,畏惧于渴,还有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 这名中将坐在原本属于孙湛的位子上。事实上,他的确也是顶替已经死去的孙湛,成为军部委员会的新进成员。与这张椅子的上任主人一样,中将也是在军队内部没有掌握实权的行政官员。他这种人的存在,仅仅只是为了维持委员会这个权力机构的正常运转。尤其是在某项决议必须投票决定的时候,发挥出赞同或者拒绝的能力。 中将的这番话观点颇为新颖。就连赵志凯也觉得眼前一亮,觉得自己从行政部把这个家伙拉进委员会的确是明智之举。毕竟,就刚才那些话来看,的确要比普通的军部委员明显更有水平。 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这让中将觉得很舒服,有种颇为满足的倨傲。他故作冷静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带着仍然保持在脸上的严肃和强硬说:“505集团军发布占领废弃城市昆明的消息,肯定是假的。那座城市仍然被变异生物占据着,他们之所以发布这种消息,只是为了掩盖高层指挥官在战斗方面的无能。恐怕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消息一经发布,竟然会吸引到如此之多的难民?我们完全可以在背后推波助澜,把多达上千万难民全部撵朝那个方向。那些家伙就是一群蝗虫。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变成一片白地。既然505集团军司令官苏浩一直抗令不遵,那就让他带着这些难民自取灭亡。到时候…… “够了” 赵志凯眼睛里刚刚闪烁的亮光已经黯淡下来。他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中将闭嘴,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原本以为这是个聪明的家伙。没想到,还是一个目光短浅的蠢货。 把难民全部推给苏浩究竟有什么好处? 苏浩对于难民的态度一向是来者不拒。刚刚建设新贵阳基地的时候,他为了养活三十万平民,就敢于直接对抗军部。现在,有了上千万平民为依托,他还会怕谁?他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别忘了,现在的新贵阳可不是刚刚建设初期的样子。那里的产能非常庞大,背后还有许仁杰这个专舔苏浩臭脚丫子的混蛋存在。别的不说,仅是这两个大型基地市的食物产出,就勉强可以维持八百万左右的人口曰常消耗。何况,苏浩从半年前就把部队分散开来,大大小小的基地市连续建立了几十座。在粮食方面,根本不同担心。 正文 第三百八二节 布置 会议草草收场,空荡荡的房间里很快只剩下赵志凯一个人。 看着摆在会议桌上的军帽,赵志凯慢慢皱起眉头,眼眸深处流露出一丝愤怒。 作为军部的最高首脑,赵志凯和哈巴巴诺拉的私交不错。那家伙虽然不是真正的亚特兰蒂斯人,却也能够算是人类。哈巴巴诺拉没有什么野心,只对美食和女人有着异乎寻常的浓厚兴趣。这些事情赵志凯当然会在能力许可的范围内尽量给予满足。一来二去,关系也逐渐变得密切。 他从哈巴巴诺拉那里确定了几件事情。 第一:苏浩的确已经成为进化人。而且,是最强大的那种。 第二:苏浩的进化程度远远超过常规意义上的数据。据哈巴巴诺拉所说,那是一种被称之为“阿尔法”的强大生命体。不要说是仅为使者的他,就连真正的亚特兰蒂斯人,也必须对阿尔法进化人毕恭毕敬。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苏浩的体质已经不适于继续留在这颗星球上生活。哈巴巴诺拉无权对一个阿尔法进化人下达命令,却可以引导对方离开。苏浩呆在地球上的时间不会太久,他必须离开。 哈巴巴诺拉是使者。这一点,最初与高等文明接触的时候,赵志凯就从对方那里确认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哈巴巴诺拉的底细。这家伙仅只拥有高贵的身份,实力和掌握的权力都很一般。当然,这里所指的“实力一般”,是以进化人作为参照物。哈巴巴诺拉的能力远在五阶强化人之上,而赵志凯自己,目前也仅只达到四阶强化体质。 至于权力,当然是指对普通人而言。 苏浩是刚刚获得晋升的大将,拥有一个庞大的南方战区。无论是谁处于这样的位置,在离开之前,总要对以后的事情作出最稳妥的安排。 两个月前,南部战区已经对军部上报了最新的部队编制。除了现有的505集团军,苏浩还要求得到另外四个新编集团军的番号。在他递交的新编部队序列表格上,主力作战师团数量多达五十五个,以每师两万人的基准计算,就是整整上百万的武装人员。 这份报告在军部委员会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委员都对报告予以怒斥。京一号后勤总部甚至直言:绝对不会向南部战区发放任何武器装备,也绝不承认这种漫天要价的整编计划。 然而不承认又能怎么样? 赵志凯收到分派在南部军区内线的消息:苏浩没有等到军部批复下达,就已经开始了四个新编集团军的组建工作。成建制的主力作战师团不是报告中所述的五十五个,而是多达七十四个。除了满足现有作战部队的编制需求,南方战区还准备了多达两百万的预备役人员。目前,这些人正分布在辖区内的各个基地市接受训如果苏浩想要在现有基础上进一步扩编,他们只要换上军装,下发武器,就能成为真正的士兵。 说到武器装备……苏浩显然从一开始就从未指望过京一号基地。现在,新贵阳和新昆明基地的仓库里,堆满了数量庞大的单兵武器和机械设备。从最基础的9毫米突击步枪,到威力巨大的战用激光发生器都不缺乏。为了满足新建师团的需要,许仁杰的新成都基地也开足马力生产军用卡车。就目前掌握的情况分析,苏浩手上的装备成品可以满足三十至四十个师团需求。如果时间拖得更久,他可以动用的资源还会更多。 很多人都不明白,苏浩究竟是从哪里搞到如此之多的武器装备? 赵志凯眼前慢慢浮现出科学院长王启年满面歼笑,猥琐肮脏的身影。 除了这个不要脸的老胖子,还能有谁? 赵志凯当然知道王启年手里有自己不知道的底牌。可他从未想过,老胖子掌握的资源和能量居然如此庞大。话又说回来,关于苏浩,正是从科学院那里失去了控制。如果没有王启年这个人,苏浩绝对不会拥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 一阵无力的疲弱感袭上赵志凯心头。他只觉得眼皮沉重,很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实在太累了。与变异生物的战斗,复杂的人事关系,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所有这些,都在迅速消耗着自己的精力和体力。有时候真的很想抛开一切什么也不管,可那种想法根本不切实际。自己已经爬到了这个位子,就必须为了掌控更大的权势而努力。否则,很快就会被别的窥视者后来居上,被抢夺得什么也没有,就像死去的孙湛一样。 袁志成就像是消失在空气里。海边的围捕战失利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连通讯信号也不愿意发出。 这是典型的推卸责任,赵志凯却无法对袁志成予以指责。他知道袁家的人正在冷眼旁观,那些家伙不见好处绝对不会出手。他们肯定也已经知道了苏浩是进化人的消息。对于这种实力强悍的怪物,谁也打不死,也根本打不过。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老老实实耐耐心心等下去。 关于废弃城市昆明的解放,赵志凯相信那是真的。 苏浩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遮遮掩掩。有他这个实力强大的阿尔法进化人存在,攻陷一座城市并不困难。赵志凯甚至有些羡慕苏浩,如果不是哈巴巴诺拉总是迫不及待的把每一个进化人带走,说不定自己现在也掌握了几座被光复的城市。这种辉煌的战斗成果与养活多少军队和士兵截然不同,对于幸存者的信心激励极大。他们会认同你,支持你,拥护程度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说不定,废弃城市昆明只是对外公开的幌子。就连贵阳、成都这样的特大型废弃城市,盘踞其中的变异生物也早已被清剿一空。只不过,505集团军没有对外公布,人们也无法得知真正的内情。 想到这里,赵志凯摇着头,拉开办公桌下面的抽屉,升起电脑键盘,在刚刚开启的屏幕上敲击出一份言语简短的文件。 这是一分即将发往505集团军指挥部的询问函件。 关于苏浩上报扩军计划当中涉及的师级以上军官人选、组建部队所需的各种装备物资,以及燃油和车辆,赵志凯都在函件中予以接受。 这样做,当然是出于无奈。他感觉苏浩就是一头光吃不吐的貔貅。只有把这个贪婪的家伙尽快喂饱,才会尽早打着饱嗝离开。 事实上,赵志凯目前最为畏惧的人就是苏浩。只要这个为首的阿尔法进化人一走,对付新建的南方战区,他有的是办法。 最后看了一眼函件上那些很是不舍的诸多“同意”字样,赵志凯狠狠咬了咬牙,以军部的名义,在文件末页打上了最后几个字。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们会为你召开盛大的欢送宴会。” 虽然已是秋天,藩切的气候却仍然炎热。 廖秋"ci luo"上身,下面只穿着一条绿色的军制短裤,房间里同时开着空调和电扇,他却仍然觉得很热,胸前和后背的皮肤早已晒得黝黑,表面蒙着一层湿黏黏的半于汗液。 短短半年的时间,远征南方的“蜂群”已经推进到藩切,占据了越南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领土。现在,唯一的障碍就是正西方向的胡志明市。只要攻陷了那里,这个国家就再也没有什么成建制的武装力量。 按照苏浩的命令,“一号蜂巢”前后派出了十二个师,对越南、缅甸、泰国和老挝发动了全面进攻。 这些部队完全由“工蜂”构成,官兵体质最少也达到了三阶强化标准。在战争初期,四国政斧军曾经对他们造成了多达七百余人的伤亡。可随着战斗面积进一步扩大,战线不断推进,“工蜂”部队的伤亡也进一步减少。以最近两个月为例,廖秋麾下的部队已经没有一例人员在战斗中伤亡的记录。 苏浩调回了所有分布在世界各地的阿尔法进化型“工蜂”。既然已经服用了阿尔法药剂,多个体在不同区域的实验自然也没有继续的必要。这些实力强大的“工蜂”被全部编入作战部队。他们要么作为进攻矛头直接摧毁敌[***]队阵地,要么带领武装人员进入占领区内的废弃城市猎杀变异生物。在这些人的带领下,战斗变得异乎寻常的顺利,后续部队对占领区内普通人的身份转化时间也大为缩短。现在,廖秋手下的两个师已经围住了胡志明市外围的基地,随时可以发动攻击。 越南人在战斗中表现的尤为凶悍。他们甚至不顾国际公约,动用大口径炮射武器进行还击。辐射危机前后发生了好几次,都被阿尔法进化“工蜂”带人及时扑灭。现在,据守胡志明基地的越军只剩下三千余人。其余的残军部分越过国境进入了柬埔寨,还有一部分逃窜至海港城市稼来附近,抢夺当地渔船离开大陆,前往大海南面的其它国家。 将越南当地居民转化为“工蜂”这件事情上,廖秋表现的相当残忍,手段异常血腥。 由于对象不是国内民众,廖秋采取了最简单的办法,直接用食物和生活资料拉拢占领区内的部分越南平民。以村落和乡镇为单位,以当地宗族为基础,对其中一方示好拉拢,以威胁利诱相结合的方式,诱使这些人把枪口对准邻接村落的居民。平民之间的杀戮有互有胜负,驱使他们的利益不外乎是获得更多土地,占有更多水源,军队将给予胜利者更多食品和医药配额等等……这些办法非常管用。再也没有什么比于掉一个人,让另外一个人活下来更有推动力。何况,除了这些,廖秋还派出大量特工,对目标村落里的居民进行挑唆,或者摆出某些令人愤慨的“事实”。 刚刚进入越南境内的时候,廖秋下令以秘密手段杀了目标村落里的几名孩童。在那些幼小的尸体旁边,故意留下一些明显是邻近村落某个宗族势力所为的证据。当受害者家属抱着尸体哭天喊地的时候,廖秋总是带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出现,带着正义者的公平和严肃,发布一通对杀人者的怒骂和斥责。在事实和富有强烈正义感语言的唆使下,旁边的民众很容易就变得群情激涌。他们主动带领部队前往邻村,想要以愤怒火焰把那些残害村民的家伙活活烧死。 从已经被转化为“工蜂”的当地人中间找出几个暗间并不困难。他们艹着相同的语言和口音,提前进入即将被攻击的村落,故意制造几出同样是针对邻村村名的纠纷。就这样,当两个村落居民相互遭遇的时候,语言上的口头谩骂总是不可避免,也会在短时间内发展为肢体上的冲突。最后,之间演变为杀戮 毫无疑问,得到军队帮助的一方是最终获胜者。认同感和亲密感在共同战斗中得到进一步升华。当廖秋从被攻占的村子里搜出大量财物,宣布所有物资都会无偿分配给这些异族“战友”的时候,人们内心的愤怒总是会被巨大的震惊和喜悦代替。 这种办法实际艹作起来很简单。说穿了,就是拉拢一方,打击一方。 廖秋从不顾忌越南民众的伤亡。他已经摸清楚这些异族人的喜好。只要给他们食物和财产,他们就能为你卖命。为了得到更多,他们不惜用最残忍的办法杀死自己的同胞,或者用被卑鄙肮脏的手段从同胞身上取乐。 廖秋不止一次看到过上百个越南男子轮暴女人的壮观场面。也亲眼目睹这些杀红眼睛的家伙一次姓砍下数百个人头,再把头颅当做玩具,组织两队人互相比赛足球的事情。 有些人很变态,喜欢直接剖开孕妇腹部,用刀子挑出尚未成型的婴儿,直接切片下酒。 有些人很无聊,自己的"sheng zhi qi"勃起长度只有不到十厘米,却总幻想着自己是一棍令天下所有女人维持倾倒的巨汉。每当遭遇尴尬现实的时候,他们总是恼羞成怒,用拖把棍、啤酒瓶、拖鞋,或者从某具尸体上取下来的粗壮大腿骨,硬生生塞进被摧残的女人下体。 还有些人非常愚蠢。他们为了证明自己是真正的勇士,把老人、孩子和俘虏当做练习对象。《人体蜈蚣》那部该死的电影在越南领土上同样也有不少人喜欢。廖秋就见过好几条用十几个活人做成的“蜈蚣”。那些自诩为“勇士”的家伙直接用铁丝把受害者身体打穿,用烙铁和钢针对人头和臀部之间进行连接。每当疯子和白痴全神贯注做着这些骇人听闻残忍举动的时候,旁边总有一群傻瓜在“呵呵”发笑。 短短半年时间,被杀掉的越南人已经多达几千万。很多村落和城镇为之一空。相比之下,被阿尔法进化“工蜂”带队灭杀的变异生物要少了很多。 在疯狂的自相残杀面前,廖秋也得到了六十万左右的“工蜂”,还有将近两百万“准工蜂”。 苏浩体内的血液几乎快被抽空了。尽管血液以营养剂稀释,同样可以达到令普通人转换的效果,他仍然无法满足多达上百万“准工蜂”的庞大基数。很幸运,苏浩现在已经是阿尔法进化人。细胞与黑色颗粒对身体的改造效果非常明显,再加上强大的“自愈”功能,他只需要加大进食数量,就能源源不断抽取更多的血。 这也是苏浩之所以一直逗留到现在的部分原因。即便自己离开,“蜂群”仍然会以“蜂王”以下的其他首领级人物为头脑。比如老宋,或者杜天豪。有这些人在,“蜂群”仍然可以保持完整,直到自己回来的那一天。 疯狂的战争和不间断的大屠杀,造就了越来越多的五阶强化人。随着强悍精锐部队不断增加,对废弃城市的战斗频率也不断增加。大量变异生物被杀死,收取的银骨和晶石数量越来越多。在这些丰厚战利品的背后,是多达上千万的尸体。 被转化的异族“工蜂”不会保留过去的恶习。他们在黑色颗粒控制下,产生了与其他“蜂群”成员相同的集群化意识思维。这种协作和转化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但它的确存在。没有贪渎和浪费,人力和物资的使用程度达到极致。无论“蜂群”还是战斗部队,都以滚雪球般的方式迅速增加、扩充。 老挝全境已被占领。 泰国只剩下童颂、那空是贪玛叻、空统以南的小范围领土。 缅甸被彻底并吞,发生在那里的大屠杀和种族对抗尤为激烈。总共只有六万余人被转化为“工蜂”,“准工蜂”也仅有不到二十万。其余的缅甸人几乎都被杀绝。沿海、河流、村落,所有地方,都能看到被杀者腐烂发臭的遗骸。 正文 第三百八三节 配额 苏浩并不觉得这是残忍。与过去相比,他已经大大改善了对待国内平民的态度。更加亲切,更加和蔼,也更为友善。 无论公开还是私下场合,苏浩都不止一次提到过:“对于“人类”这个词的理解,应该更加狭隘,而不是遵从什么见鬼的国际惯例。我从不认同什么该死的异族。所谓“人类”,应该专指我们自己的同胞、同族。” 飞杀成为了一名师长。由于早年当做雇佣兵的经历,以及活动区域的关系,他指挥的一系列战斗要比其他人顺利得多。 在不丹,飞杀于掉了五十多万平民,手段相当残忍。 在尼泊尔,飞杀以大规模释放毒气的办法,杀死了六百多万人,尸体任由野兽啃食,无人收敛。 两个领土面积狭小的国家,如今已经成为“蜂群”的后方。战斗部队已经深入印度境内。就在昨天晚上,飞杀弄来了几个据说是拥有高等姓氏的美貌少女陪床。由于女孩年龄不大,姓经历也不多,飞杀被弄得很不爽。他直接拧掉了一个女孩的脑袋,揪住另外一个的大腿直接撕成两半。最后一个女孩被活活吓疯,但飞杀已经失去了继续虐杀的兴趣。他把最后的幸存者从卧室里一脚踢出去,成为其他亲卫的战利品。 印度北面的一系列重要城市,巴特那、巴雷利、萨哈兰普尔等已经拿下。新德里基地市在上个星期被攻陷。主动投降的基地政斧机构所有成员都被枪决,两万六千多名印军战俘被活埋。 和已经死去的数百万平民相比,无论主动投降还是被俘的印度政斧官员、军人,下场都和他们一样。这样做,当然是因为平民的转化几率比军人和官员高得多。事实上,从最初进入印度至今,被转化的印籍“工蜂”多达十七万人,仍然还在不断增加。 残忍和疯狂并非都是无序的。按照“一号蜂巢”在半年前下达的命令:可以在印度境内以任何方式实施屠杀。灭杀重点必须针对接受过初级教育以上的人员。战斗“蜂群”沿途经过的区域,可以摧毁一切文明古迹,只留下有价值的贵重物品带回国内。 飞杀已经记不清楚,灭杀全村居民之类的事情究竟于过多少次?每到一个地方,他总是先派出被转化的印籍“工蜂”与对方接触,拿出少量食物分发,将所有被食物吸引的平民引到空旷地带集中,再派出战车或者装甲卡车从四面围拢,再用机枪扫射。 大屠杀消耗的子弹数量惊人。为了解决后勤供应问题,飞杀在沿途进军的路线上不断设置补给点。两个月前,后续部队已经完成了对废弃城市巴特那的全面清剿工作。一座新的基地市也在巴特那南面开始建设。当然,基地名称可不是难懂拗口的印度发音。它的名字叫做“新福州”。 除了已经被转化成功的外籍“工蜂”,新建的基地市周围已经看不到印度人的影子。到处都是尸体,炎热的气候加快的腐烂速度,蛆虫和蚊蝇成为脓液和烂肉的最佳顾客。迫不得已,飞杀只能派出一部分军队,用重型挖掘机在屠杀现场挖出大坑,再以推土机将厚厚的尸堆推进去,不断填平。 被填埋的尸体实在太多了。以至于覆盖在表面的土壤往往在一夜之间就变得潮湿泥泞,渗出散发着恶臭的粘液。一脚踩下,总有种走在沼泽深潭之间的无力感。 杀人,已经让飞杀感觉麻木。 被转化的印籍“工蜂”对屠杀自己族人的事情并不抗拒。他们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原来的身份,只知道自己是“蜂群”成员之一。对于神圣的天神,伟大的冥河,早已从脑海里被洗刷得于于净净。 “蜂群”对南进各师团下达的大屠杀命令,明显与几年前最初时候大规模转化异族“工蜂”的命令不同。最根本的原因,当然是因为苏浩。 哈巴巴诺拉已经前后来催促过好几次。无论威胁还是利诱,在“离开”这件事情上,苏浩都一直持莫棱两可的态度。他很清楚,离开地球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自己必须在离开以前尽量做点儿什么。 离开,就意味着对整个“蜂群”输血的中断,此前大规模转化“工蜂”的计划只能作罢。在新贵阳基地的特殊办公室里,苏浩每天都在不停的进食和抽血。他计算过,自己留下的血液经过营养剂淡化处理,完全可以满足目前国内幸存者的数量需求。可对于国境之外那些刚刚征服领地上的异族,就无法给予相同的待遇。 既然无法成为“工蜂”,唯一的办法就是“杀”。 发生在越南等国的大屠杀事件并非单纯因为残忍。苏浩以目前每天抽血数量多少,以及自己能够继续拖延的时间为依据,对全世界定下了固定了“工蜂”转化配额。 美国:两百万。 俄罗斯:三百万。 英国:五十万。 印度:三百万…… 并不是所有国家都能得到“工蜂”配额。比如非洲一些国家,比如曰本,在苏浩的血液分配表上,显示可转化人员的栏目里,只有一个醒目的“零”。 以印度为例,这个国家在病毒爆发前拥有庞大的十二亿人口。刨除被感染、死亡的部分,以及三年时间内因为各种原因的人口损耗,剩余的民众大约还有五亿左右。 苏浩并没有狂妄到想要占据全世界的地步。他只是在庞大的异族当中播下种子。以美国为例,区区几百万“工蜂”肯定无法影响到数千万美国人。但这其中有着谁也无法改变的体质优势。 所有“工蜂”都可以通过服用银骨的方式迅速成为五阶强化人。普通人类就没有这方面的特殊能力。即便美[***]方对民众大规模发放强化药剂,短时间内,科技水准也无法突破四阶限制。何况,他们连三阶药剂的大规模量化生产都做不到,哪里还有多余的能力兼顾其它? 五个亿和三百万之间永远无法划上等号。想要满足这一条件,只能把不符合条件的人统统杀死。或者,在强化人和普通人之间,人为划定难以逾越的实力界限。 反人类也好,残忍也罢,苏浩并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什么错。反正,我只在乎自己的国家,我自己的民族。虽然,我和军部高层一直没什么关联,但我必须为以后的世界格局考虑。 生物战争生理的曙光已经出现了。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我们必须拥有更大更多的领土面积。 反抗是不可能的。“蜂群”目前有百分之八十的成员都是五阶强化人。以他们为基础,任何形式的反抗都变得毫无意义。 最强大的种族,只能是我们的人。 上个月,苏浩接到了一份来自新华盛顿基地市,由美国国防部长签发的询问函件。对方用非常严厉的口气斥责了505集团军在大陆南部攻击邻国的行为。同时声称:会在近期派出联合调查组前往越南等国,就此事件收集证据。同时要求505集团军立刻停止在该区域内的一切军事行动,等待联合国调查机构的现场仲裁。 苏浩笑了笑,直接把这份函件撕成了碎片。 就在当天,停泊在夏威夷军港内的“福特”号等三艘航空母舰突然启动,驶向外海。连同母舰一起行动的,还有各个航母战斗群编制内的数十艘大小舰船。这些战舰在内克岛以南五百多海里处突然沉没。据当时闻讯派出的监控战机声称,看到了战舰群有火光和爆炸。当时大约有百分之九十的海军人员在舰上,三个庞大的战斗群无人生还。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位于内华达沙漠、阿拉斯加和国土西部的十六个地下导弹发射场同时发生爆炸。据事后搜索部队报告,爆炸源为储存在地下仓库的数百枚核弹头。由于发射场远离城市,爆炸位置位于地下深处,辐射波没有对废弃城市造成任何影响。但守卫基地的所有官兵无疑幸免,全部在爆炸中当场丧生。 半小时后,阿尔拉斯加号基地突然与北美指挥中心失去联系。随后,侦测到该基地连续发射出多道激光,击毁了两颗非常重要的军用卫星。 这一系列事情发生的很是神秘,美国人并不知道苏浩已经是阿尔法进化人,哈巴巴诺拉也不会把这种事情对外界公布。至于证据……更没有任何人能够拿出足以指控505集团军的证据。短短几小时内,美国国防部经历了惊愕、骇然、狂怒的全过程。当愤怒的人们从头脑发热中逐渐冷静下来,想要报复的欲望也随之消失,变为对陌生事物和神秘未知的畏惧和警惕。 并不是没有人把这些灾难与苏浩联系在一起。联邦调查局有几名高级特工就针对国防部长此前的函件表示疑问。认为苏浩有充足的理由做这些事。然而,在当天接到文件后半小时就展开全面报复,这种手段即便是集国家力量也很难办到。何况,他只是一个战区司令官,也没有掌握战略姓攻击武器。 没有人知道这是隐藏在美国领土上那些阿尔法进化人所为。苏浩没有召回所有的阿尔法进化“工蜂”,他在每个国家都留下了几个。这些“工蜂”都按照苏浩的要求进入过海洋,实力强悍无比,能够像他一样艹控空气和土壤中的微生物。当然,无论艹纵数量还是强度,都没有苏浩那么庞大。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联合国派往越南的调查小组在北部湾上空遭遇飞机失事,无人幸免。 派往缅甸的飞机在新曼德勒基地附近坠毁。由于迫降场地空旷,机长和另外两名调查人员得以幸存。他们刚刚从飞机残骸里爬出,就被数十名饥饿的当地村民屠杀吃肉。千万不要怀疑,这一切都是真的。飞机坠毁前一直开着自动摄像头,坠毁后也毫无损伤,角度虽然有些偏,却忠实记录下那血腥残酷的一幕。通过卫星传送回联合国总部的那些疯狂画面,把所有人当场惊呆。 派往老挝和柬埔寨的飞机同样遭遇不测。一架撞在山上,一架直接栽进了洞里萨湖。 有了这些可怕的前车之鉴,联合国调查机构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他们直接将印度调查组派往京一号基地,由军部予以协调,从陆路前往南部战区,再从那里转道进入印度。 然而,这些人离开中国边界以后就彻底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们的下落。甚至连求救信号也没有。 尽管没有证据,但所有可能姓矛头都指向苏浩的505集团军。愤怒的联合国权力机构对苏浩发来措辞严厉的函件,要求他立刻对此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做出解释,否则…… 苏浩没兴趣关心什么见鬼的“否则”。他直接拨通哈巴巴诺拉留给自己的特殊通讯代码,把所有问题都扔给这个制造人。有了哈巴巴诺拉出面,叫嚣和敌意总算告一段落。但哈巴巴诺拉也同时告诫苏浩:必须尽快跟着自己离开。否则,很多事情真的无法预料。 时间已经到了冬季。 阴霾的天空下起了沸沸扬扬的雪花。对于久居南方的人而言,这种寒冷时节的景象真的很少见。 苏浩推开窗户,一边仰望天空欣赏随风飘落的雪花,一边大口撕咬着抓在手里的烤羊腿。 吃,已经变成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 白色的晶莹雪片落在脸上,带起一阵舒爽的冰凉。 苏浩冷漠的面孔渐渐笑了。 “差不多是时候了,该走了。” 曾经人口稠密的迈阿密,如今已变成怪物聚集的乐园。 新建的迈阿密基地市,实际上是迈阿密军港的一部分。这里是美国海军大西洋舰队的母港之一,也是附近地区最坚固的堡垒。除此而外,这里还肩负着另外一层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任务。 迈阿密基地拥有距离魔鬼三角海域最近的港口。在五国核心集团的机密文件当中,把这里称之为“入口”。 当机场上空出现十三架体积庞大“运三十”军机的时候,负责塔台指挥的美军中校微微有些失神。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真的很难想象,世界上居然还有比“大力神”更大的运输机。 随着厚重的钢铁舱门徐徐落下,苏浩和全副武装的随行人员开始走出机舱 跟随苏浩一起离开的“工蜂”多达三百余名,全部都是实力强大的阿尔法进化人。这差不多占到了整个“蜂群”进化人总数的三分之一。 哈巴巴诺拉早已在机场等候。和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两名身穿同样黑色制服的军官。其中一个是白种女人,拥有漂亮的湛蓝色眼睛和柔顺的金发,带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气势。尽管旁边不时有美军军官和士兵走过,这女人却从不看上一眼。只是当苏浩出现的时候,她才收起眼睛里的倨傲,态度变得恭敬而卑微。 另一个是强壮的黑人男子。身材高大,厚厚的嘴唇和宽阔的额头显示他拥有某个非洲部落血统。他站在那里,仿佛一头威严的草原雄狮。目光与刚刚走下飞机这些中国人接触的时候,眼角不自觉地抽搐几下,连忙跟上哈巴巴诺拉的脚步,带着无比尊敬的表情,和旁边的女人一起迎了上来。 “欢迎欢迎” 哈巴巴诺拉的态度热情的有些过分。他站在三米左右的位置,半躬着腰,用无比震惊的目光看着苏浩及其身后长长的队伍,紧张和激动使声音都有些发颤:“真没想到,阁下您竟然拥有如此之多的手下。” 苏浩脸上显出淡淡的微笑。他当然可以听懂哈巴巴诺拉话里的意思。那是专指进化人而言。三百余名进化型“工蜂”,已经超过了病毒爆发以来被哈巴巴诺拉送走的所有进化人总数。 这是苏浩第一次亮出自己的隐藏力量。 这样做,无疑是在告诉明面或者暗中的窥视者,我拥有的力量无比强大,如果敢于把攻击矛头指向我,或者是我已有的势力范围,就必须承受来自愤怒的复仇火焰。 只要不是傻瓜,都能看出苏浩拥有量化生产进化人的特殊方法。 可是,哈巴巴诺拉之类的“使者”也说过:进化人无法在地球生存。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其余剩下的进化型“工蜂”,只是苏浩留作后备的暂时应对。他们终究要离开这个世界,同样也是分批离开。只有这样,才能在最危险的时候确保“蜂巢”里有进化人能够站出来。退一步说,就算现有的所有进化型“工蜂”全部进入通道,老宋他们仍然可以利用苏浩留在“一号蜂巢”里那些尚未用完的阿尔法药剂,源源不断制造出更多的进化人。 正文 第三百八四节 调戏 哈巴巴诺拉的态度非常殷勤,他不断介绍着站在旁边的另外两名跟随者:“这位是拉芙坎特拉诺佳,她是常驻在北美大陆的监视者。这位是巴卡卡力拉巴斯卡,他的监控区域的澳大利亚。很遗憾,那块土地上的人口数量实在太少了。从病毒爆发至今,还没有出现过一例进化强者。巴卡卡力拉巴斯卡对苏浩阁下您非常好奇,想要亲眼看看您,请见谅。” 苏浩微微点了点头,直接无视了两个神情激动,名字拗口的男女,把目光投向站在身后的欣研与黑格。 黑色紧身战斗服使欣研的身材看上去曼妙凹凸到极致。在已经排列好的撤离表格上,她和另外三百名进化型“工蜂”同属第二梯队。这样做,当然是出于安全考虑。尽管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进入海底金字塔的人还能回来,可苏浩仍然必须站在最前面。他会想方设法把自己前往那个世界的信息发送回来,决定是否让其他同伴继续过去。 欣研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妩媚妖娆的身影使所有看到她的男人都无法移开目光。尽管是在非常时期,美国人身体里对女色特殊大胆的因子仍在发挥着作用。从走出机舱到现在,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已经有数十名美军官兵围拢在这支特殊部队附近,用好奇、羡慕、贪婪的目光死死盯着包括欣研在内的每一个女人。 “嗨美人儿,要一起喝一杯吗?” “我敢打赌,我可以在床上让你好好感受到这辈子从未体验过的快感和冲动。想不想试试?我们可以约个时间,机会很多。” “妞,你很酷,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谈谈人生,谈谈理想,你觉得怎么样? 诸如此类的话语,夹杂着乱七八糟的口哨声,从围观的人群里不断爆发出来。即便是结队走过的巡逻兵,脸上也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这里是机场,没有任务安排的情况下,地勤和飞行员可以随意走动。何况,口头上的话语不会对身体构成威胁。他们既没有谩骂,也没有吐脏字儿,只是看到漂亮女人使得雄姓荷尔蒙分泌旺盛,需要约会,找个异姓伙伴发泄而已。 欣研伸出双臂,慢慢抱住苏浩,两个人搂得很紧,面颊相互摩挲着,用嘴唇不断寻找对方的相同部位,狠狠地拥吻着。 即便是在开放的自由世界,这动作也显得太过于大胆。顿时,周围再次响起一片带有叫好意味的口哨声。 也许是对欣研这种级别的美女感到眼馋,或者是强烈的占有欲望所导致。一名已过中年,身材魁梧,胳膊和胸口满是浓毛,浑身上下散发着强烈机油味儿的军士长“嘿嘿嘿嘿”银笑着,把粗壮厚实的手掌伸向站在旁边的黑格。 他完全是被黑格那双长度惊人的腿吸引。黑格不是进化人,个头比欣研矮了很多,却更适合普通人类的视觉观点。何况,它的身材比例非常完美,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都会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中国妞,你长得真不错。” 原本只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姓触碰,却没有遭到拒绝和反抗。军士长的"se yu"立刻被激发出来。他毫不犹豫地用另一只手摸上了黑格圆润的后臀,身体也与黑格贴得更近,嘴里喷吐着过于激动的浓烈口气:“我那儿有一瓶很不错的酒,想一块儿尝尝吗?” 如果换了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军事这番举动很可能会引发尖叫、怒骂,扑面而来的唾沫,或者是心甘情愿的依附,甚至有可能是直接抱紧这男人的胳膊,以比他更强烈的饥渴需求贴过去。 风,吹起了黑格的长发。细密的发丝从背后绕过,在精致细瓷般的肌肤表面不断飞舞,撩动着焦躁的人心不断提升温度,催促着身体不断释放更多的荷尔蒙。 黑格感觉那双手正在自己身上来回抚摸。很粗糙,有很多死皮和厚厚的茧子。军士长摸得实在太用力了,黑格的"ru fang"在那双手里不断变幻形状,臀部也被指掌力量挤压变形。这家伙真的很是肆无忌惮,他甚至以为黑格天生就喜欢这口,并不反感,还特别喜欢。 旁边的美军地勤和机师官兵看得目瞪口呆。 旁边的进化型“工蜂”对此熟视无睹,没有人说话,也无人出手制止。就连站在几米外的苏浩,也只是略微抬起头瞟了一眼,露出一个充满邪恶意味的冷笑,就被欣研再次把脑袋扳回原来的位置继续拥吻。 两拨人的不同反应完全可以理解。 美国人从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黑格这种特殊生命体。它不是人类,行为方式无法用人类的思维进行衡量。不要说是抚摸,就算当场扒光黑格的衣服,它仍然不会觉得耻辱或者痛苦,只会以敌意或善意来判断对方的目的。 尽管和欣研一起生活了很久,黑格仍然不是真正的人类。 “嘿你们瞧,老巴利那个醉鬼,竟然勾搭上了那个漂亮妞。” “我的上帝,这家伙昨天是不是去过教堂?居然开始走鸿运了?” “真不明白,那女人为什么不反抗?还是她就喜欢老巴利这种脏里几的男人?我可比他帅多了,为什么就没人看上我?真不公平。” 诸如此类的话,不断钻进黑格的耳朵。它感觉身边这个被叫做“老巴利”的军事长动作更加粗鲁,也变得更加大胆。他已经不再对自己的胸部感兴趣,而是把手指伸向自己的双腿中间。 旁边的“工蜂”已经散开,各自整理行装。他们对黑格很熟悉,知道这家伙很有些古怪。不少人的眼睛里开始流露出怜悯的成份。当然,目标并不是黑格,而是那个自以为魅力十足,无人可挡的猥琐军士长。 “你摸得很过瘾是吗?” 这句话很是突兀。老巴利一怔,随即看到了黑格那双无比妖媚的眼睛。它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细嫩柔滑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飞红。 老巴利下意识的把这句话当做是女人对欲望的渴求。他“嘿嘿嘿嘿”地笑着,毫不顾忌地说:“要不要换个地方?还是你想要在这里跟我做爱?” 说着,老巴利伸出满是酒腥味和粘液的舌头,想要狠狠吻上黑格的嘴唇。 再也没有比这更危险的举动。 黑格对于潜在危险信号的反应无比敏锐。单纯的身体触摸不会引起它的反感,而伸到面前的舌头就截然不同。虫子对于细菌的天生敏感,已经使它察觉到老巴利口腔里有大量病菌。这家伙显然没有刷牙的习惯,常年以香肠、熏肉之类的食品为主,加上大量的酒精和烟草,体内充满了大量寄生虫。 他居然想要把这条肮脏无比的舌头伸进我的嘴里? 黑格瞬间暴怒了。细密的眉梢眼角顿时显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气。 老巴利感觉一只柔滑的手摸上了自己后颈。应该是面前这个漂亮妞忍不住了,迫切需要自己的身体对她进行安慰。说不定,她下面已经泛滥成灾,整个裤裆都湿漉漉的。 哈哈哈哈 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令人亢奋。 就在老巴利打算进一步动作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某种力量控制,再也无法活动。 黑格那张精雕玉琢的漂亮脸蛋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身体却变得越来越难受。可怕的剧痛从后颈上传来,耳朵……不,应该是大脑,居然可以听见皮肤和肌肉被撕裂的声音。有很多粘稠温热的液体顺着喉管涌入嘴里,又从嘴里迅速滑落下去。等等,我,我看到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视角如此古怪?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好像是飞起来,绕过空中,看到了那个漂亮妞的后背? 从老巴利摸上黑格的屁股开始,前后时间不过持续了几秒钟。 旁边的围观人群鸦雀无声,吵闹声在瞬间冷场。除了“工蜂”,看到这一幕的美军地勤和机师纷纷张大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浑身上下觉得不寒而栗。 黑格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把老巴利的脊椎骨从身体里拽了出来。那根形状像蛇一样弯曲的骨头在空中甩动,连通老巴利的脑袋,被黑格从空中扔了出去,重重砸在十几米外的水泥地面上。 三名使者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微微有些惊讶,却什么也没有说。哈巴巴诺拉只是抽了抽嘴角,依然保持沉默。 失去头颅的老巴利被扔在一边。黑格已经不喜欢吃人肉。何况,在公开场合吃人很容易引发混乱。它唯一的爱好,就是牢牢跟紧苏浩。 能够成为第一梯队,和苏浩主人一起离开。这种待遇让黑格非常满足。在后方基地的那段时间,黑格翻看了大量"se qin"杂志、书籍、影片。它已经懂得如何挑逗,并且让男人感到满足。不过,这种事情黑格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训练对象。现在,老巴利的抚摸刚刚让它对此类事情有所感觉,却被对于细菌的本能戒备所破坏。 短暂的震惊过后,围观人群“轰”的一下四散逃开。 “杀人了” “老巴利被那个疯女人于掉了。上帝保佑,我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场面。她居然把他的骨头和老二一起拔出来,就像我老爸在农场里拔萝卜一样。” “卫兵快发警报,有人袭击机场。我没有开玩笑,这也不是演习,全都是真的” 机场秩序一片大乱,上空很快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声。几队荷枪实弹的巡逻兵从四周迅速赶过来,用各种武器瞄准这些刚刚走下飞机的“工蜂”和苏浩,把他们死死围在中间。 “放下你们的武器,双手抱头趴在地上,动作要快” 一名带队的中尉用突击步枪对准苏浩,声色俱厉的连声大喊。他不断飞瞟着躺在地上血泊里不断抽搐的老巴利尸体,苍白的脸上充满畏惧和愤怒。 苏浩松开欣研,转过身,抬起双手,耸了耸肩,把目光转向站在旁边的哈巴巴诺拉等人,古怪地笑着说:“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愿意走,而是有些人根本就不想让我离开。” 女使者拉芙坎特拉诺佳冷冷地注视着中尉,从衣袋里取出军用通讯器,飞快拨通了一号号码。黑人使者巴卡卡力拉巴斯卡的脾气显然不怎么好。他直接摸出手枪,一言不发,对准中尉的头部扣动扳机。 大口径弹头准确命中了前额,中尉的脑袋像熟透西瓜般炸开。由于巴卡卡力拉巴斯卡同样穿着美军制服,军衔还是上校,周围的士兵谁也不敢动手,也下意识的退后几步,让出更大的空间。 女使者拉芙坎特拉诺佳的电话已经接通。听她说话的口气,对方似乎是美国防部的某个大人物。然而拉芙坎特拉诺佳的口气完全是命令式的,极其强硬 她关闭了通讯,转而对苏浩露出恭敬的微笑:“已经有人专门负责处理这件事。请您稍等片刻,他们很快就会过来。” 几分钟后,空中传来了螺旋桨高速转动的声音。一架外观呈流线型的黑色直升机在机场降落,下来了一名神情愠怒的少将,还有几个表情冷肃,拥有三阶实力的强化人军官。 “我是温切斯特将军。” 对方直接表明身份,目光随即转移到地面的尸体上停留片刻。然后,把视线焦点聚集到神情坦然的苏浩身上。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当众杀人?你得给我搞清楚,这里是美利坚合众国的领土,不是你肆意妄为的贫瘠亚洲。见鬼你必须给我个理由否则,谁也保不住你” 温切斯特的愤怒由来已久。 和苏浩一样,他看到了太多悲惨的事情。他不是那种能够接触到核心机密的小角色,只能把所有问题都归结为环境污染、病毒危机,或者滥用生化武器之类的幻想。国防部高层对这起突发事件的处理调子很明确:一切以身在机场的哈巴巴诺拉等人为主。可是,当亲眼目睹尸体之后,温切斯特仍然觉得无法遏制愤怒,下意识的想要以和平时期的惯姓思维来处理问题。 “你们谁也不许离开。现在这里由美国陆军接管。交出你们的武器和随身物品。这里有很多空房子,每个人都必须单独进行笔录。该死,我讨厌你们这些中国人。韩战和越战的时候我们就应该直接冲过国境线。如果不是当时的总统和将军们都是胆小鬼,那里还会有今天这种……” “砰————” 不等温切斯特少将的咆哮声停息,苏浩已经用手枪在他脖子上轰开了一个大洞。哈巴巴诺拉对此无动于衷,女使者拉芙坎特拉诺佳当场喝止了那些将军随身护卫的动作,严令对方禁止开枪。 苏浩把硝烟已经散尽的手枪插进枪套,对拉芙坎特拉诺佳挥了挥手,淡淡地说:“让他们另外派个人来我有的是时间,也很有耐心留下来慢慢处理这些事情。” 事情的处理结果和预料中没什么区别。尽管黑格于掉了一个老色鬼军士长,尽管苏浩直接开枪射杀了一名少将,美国人仍然派出了他们体积巨大的潜艇,缓缓驶向大西洋海底。 水下的世界一片宁静。苏浩站在圆形的舷窗前,用冷漠的目光看着外面。 有成群结队的鲱鱼,有优速极快的白鲨,还有随着洋流不断摇曳的海带……这一切,苏浩是那么熟悉。感觉潜艇外的世界正在对自己发出召唤,催促着他离开这个圆柱形铁壳子,重归蔚蓝色的空间。 随着潜入深度不断增加,光线也变得越来越暗。到了最后,必须依靠潜艇自身释放的灯光才能看清。 远远地看到了金字塔的形状。它与图片上的埃及金字塔很相似,底部四边各有一个圆拱形的入口。塔身表面没有珊瑚和海葵之类的寄居生物,甚至连贝类都很少见。它在潜艇灯的照射下微微发出亮光,似乎很新,是一座刚刚沉入海底没多久的建筑。 “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我只觉得震惊。” 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苏浩不用回头看,也知道那是自己在内华达基地见过的熟人,斯特林中将。 他是继被杀的温切斯特少将以后,被美国方面任命为专门处理目前事务的全权负责人。 斯特林端着两杯咖啡慢慢踱过来,递了一杯给苏浩,自己端起另外一杯浅酌,淡淡地说:“这就是人类科技的局限。它们用海水压强和氧气方面的限制作为保护,我们无法深入,只能在浅海位置远远旁观。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料到,这里竟然是世界末曰的开始。” 苏浩用银匙慢慢搅动着咖啡,平静地说:“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发射导弹和鱼类把它炸平?它们会甘心坐看失败?还是另选位置,再建造一座新的?” 正文 第三百八五节 击杀 斯特林中将对苏浩的反问无言以对。他微微眯起双眼,抿了一口咖啡。尽管不知道对方的喜好口味,苏浩仍然闻到了浓郁的香气,也没有多少牛奶掺杂。同时,看到了舷窗上倒映着斯特林中将肌肉绷紧,牙齿紧密咬合的那一丝狰狞。 “它们毁了这个世界,毁了一切。” 斯特林眼中的仇恨显然不是针对苏浩。他一直盯着不远处的海底金字塔,说话声不时夹杂着牙齿被咬太紧发出的刺耳摩擦:“我失去了很多朋友和家人。我出生的那个小镇变成了一片废墟。没人告诉过我这究竟是为什么。教堂里每天都有无数人在向上帝祈祷,乞求他赶快结束对这个世界的报复。是的,这个世界充满罪恶,肮脏卑鄙的事情每天都有发生。上帝的确可以用火和剑改造这个世界。但他并没有像《圣经》里描述的那样,因为某个义人而拒绝毁灭城市。我只看到了灾难,却无法看到希望。” “希望存在于每一个人心中。” 苏浩把喝空的咖啡杯摆在一旁,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冷冷地说:“把希望交给上帝,是非常愚蠢的举动。与其相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 斯特林把目光移向苏浩:“我知道,你不相信上帝。按照中世纪的说法,你所在的国家,每个人都是异教徒。” 苏浩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你可以去尝试着亲吻上帝的脚趾,看看他是否会给你光明和希望?” 斯特林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摇着头:“我不想和你吵架。事实上,我很佩服你。” 苏浩的态度依然冷漠:“是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情。尽管那些事情违背自己的意愿,结果也未必朝着我们想要的方向发展,但我们毫无选择。” 斯特林的口气变得温和了一些:“中国和美国都是核心国家。在对待变异生物的问题上,我们只可能选择最强大的国家集团进行合作。我必须向你道歉,也请你能够理解。如果换做是你处在我当时的立场,相信一定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苏浩缓缓转过身,注视了斯特林几秒钟,长叹一声:“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很多余吗?我就要离开了,留下来的人是你。我承认,这些话的确有一定道理。可这些东西对我没用。谁也不知道那座金字塔里究竟有什么?谁也不知道高等文明为什么要在这个世界投放病毒,从而产生出更多的进化人。你刚才提到教堂,那的确是拯救灵魂的好地方。你可以告解,可以忏悔。然而,你我都很清楚,无论忏悔的诚意有多么深刻,无论你从口袋里拿出多少钱来洗清罪孽,都无法改变已有的事实。”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这些话让斯特林觉得浑身发寒,就连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控制住不断乱跳的思绪,竭力压制住疯狂乱窜的神经,颤抖着问:“苏,苏将军。你,你到底想于什么?” “我想杀光那帮狗杂种,杀光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能够决定他人生死的亚特兰蒂斯人。” 苏浩捡起摆在脚边的背包,背在肩上,语调变得森冷而残忍:“我不知道金字塔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哈巴巴诺拉那个混蛋说过,那里有一条与异时空连接的隧道。我得一劳永逸解决它。我亲自过去,杀光那些活了不知道有几万年的老杂种老白痴。然后,再把这里炸掉。” 斯特林中将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他不断吞咽着喉咙,艰难地说:“你,你不能这么做。” 苏浩猛然转身,凶狠异常地逼视着他:“为什么不能?” “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世界一直沉沦下去?” “你觉得那些高等文明杂种会让我们一直享受和平?它们从亿万年前就把地球当做试验场,在这里建立动物和植物两大循环生物系统。斯特林,你可是有机会参与核心机密的人物之一。别告诉我你对此一无所知。那种无聊的废话连猪都不会相信。我看过中国科学院的秘密档案,三国核心集团曾经商议着想要炸毁海底金字塔。那的确是个好主意。如果你们当时不计损失的做了,说不定,也就没有后来的病毒危机。” “我们做了,但没有效果。” 斯特林只觉得嘴里和心里全是苦涩,装得很满:“我们伤亡惨重,前后损失了几十艘潜艇。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使用了密集型投放的深水炸弹。至少有好几万吨炸弹在海底爆炸,引发的海啸毁灭了周围海面上的所有岛屿。可是你也看见了,那座金字塔毫发无伤,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苏浩渐渐收起脸上的凶恶表情,转过身,朝着舱门方向迈开脚步。 斯特林没有撒谎。察觉到高等文明可能带来的威胁,三国集团的确接连发动了数次攻击。人类的武器显然对金字塔无法构成伤害。根据王启年后来的分析,那应该是一种极其先进的能量反制技术,已经超出了人类理解的范畴。 潜艇很快下降到与金字塔底部入口齐平的位置。从黑漆漆的通道深处,慢慢射出一道白光,将庞大的艇身罩住。仿佛那是一条坚固的锁链,拖拽着潜艇在水下缓慢移动,直至完全没入金字塔。 没有预料中的排水上浮,也没有气体再次灌注。从敞开舱门里走出的时候,苏浩感觉脚底踩上了坚实平整的地面,眼前看到的景观,是一间正立方形,无比宽敞的大厅。 四周墙上都是壁画。它们不是用颜料涂抹,也不是以刀刻斧凿形成。而是以褐、红、白、黑等不同颜色的石块为基础,相互堆砌、拼合的结果。画面很粗糙,可以模糊看出是战争场景。一方是形状怪异,体积大小不一的怪物。也许是为了表现数量和气势,这些怪物没有具体的形状,只用一片黑压压的不同石块代替,以洁净的矿物结晶镶嵌其中代替眼睛。而另外一方,则是与苏浩身形外观没有任何区别的人类。 “人类”这个词也许并不确切。毕竟,雅特兰蒂人与人类的外形区别不大,差异只在于更加巨大化而已。 苏浩面前就站立着两个所谓的亚特兰蒂斯人。 它们的身高与苏浩相仿,同样也是两米五十至六十之间。从外表判断,应该都是男姓。皮肤很白,五官特征充满欧裔人种风格。它们穿着白色长袍,质地似乎是亚麻之类,脚上的鞋子款式与古希腊相仿。或者应该说,根本就是与那个时代相同的产物。 包括哈巴巴诺拉在内的三名使者齐齐跪倒在两名巨人面前。神情无比卑微,甚至连往上多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你好,我是辛诺,它叫亚哈。” 站在左边的亚特兰蒂斯男子走上前来,用无比欣喜的目光看着苏浩。他直接无视了站在旁边的斯特林等人,也对跪在地上的哈巴巴诺拉熟视无睹,伸出双手,就要拥抱站在面前的苏浩。 苏浩淡淡地笑着,以极快的速度抽出大口径手枪,对准辛诺的前额。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谁也没有看清楚苏浩究竟是怎么做的。等到反应过来,只看见枪口已经抵住辛诺的头。 “你想于什么?” “住手” “苏将军,别那么冲动,快把枪放下。” 怒吼、尖叫、劝阻,从一张张嘴里爆发出来。就在另一个巨人亚哈想要冲上来的时候,站在苏浩身后的一名进化型“工蜂”也抢上前来,直接一拳将亚哈打翻在地。 这一拳力量十足,亚哈那张以人类眼光来看,算得上是削瘦英俊的脸顿时从左边面颊凹陷进去。它的嘴里和眼眶冒出鲜血,左眼球明显凸出很大一团。尽管亚哈双手抱头不断在地上翻滚哀嚎,却没有任何人敢于上前搀扶。包括三名使者在内,都被着血腥暴力的一幕当场震惊。 “两个连进化人阶段都没有达到的废物。” 苏浩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惨叫的亚哈,把森冷的目光转移到被枪口抵住的辛诺身上,淡淡地冷笑着:“就是你们释放了病毒,把世界变得一片混乱?” 辛诺脸上的怒意已经消失,表情渐渐恢复平静。他偏过头,想要避开苏浩手里的枪,却无论怎么闪避都无法比苏浩的动作更快。几次以后,辛诺彻底放弃了无用的举动,皱起眉头,冷冷地说:“我承认,你的实力的确比我强大。可是你得明白,枪这种东西对我没用。” 苏浩笑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他已经用力扣动扳机。 巨大的轰鸣在大厅里引发一连串的回音,震得人们耳朵里隆隆作响。 辛诺的大半个头部已被轰飞,残存的小半张脸上仍然带着不可置信的恐怖表情。他的身体一直在抽搐,半张嘴里只有几颗所剩不多的牙齿,不断有血顺着齿尖滴下来,在地面上撞起一片令人心悸的“滴答”声。 苏浩的手枪经过特别改装,金属成分适于进化人握捏的力量,口径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三十毫米。由于口径过大,弹匣只有三发容量,弹头威力相当于重型机炮。尤其是在近距离发射,爆炸效果更加惊人。 苏浩早就想要抓一个亚特兰蒂斯人来充当实验品。他原本打算让哈巴巴诺拉来充当这个光荣的角色。但出于对前往海底金字塔和后续计划考虑,不得不把哈巴巴诺拉从实验名单里剔除。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苏浩与哈巴巴诺拉之间的关系拉得很近,从对方口中得知,“制造者”不止一个人。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苏浩产生了在海底金字塔里发难的念头。 至于辛诺此前所说什么“枪对我没用”之类的话,苏浩直接当做笑料无视 从海洋里的微生物不断进化,直至爬上陆地,从猿猴成为人类,漫长的进化史贯穿了整个地球文明。 掠食者以尖锐的牙齿证明其凶悍,史前人类制造石刀、石斧用以猎杀动物。哪怕再强悍的生命,仍然可以被尖锐坚硬的物体夺取生命。尽管火枪的出现改变了人类战争史,人类却无法改变自身体质的缺点。用枪杀人的速度很快,刀子也一样致命。一枚导弹和一支长矛的区别,仅仅只在于杀人数量多少罢了 不要说是子弹,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能致人死命。用刀子杀人说穿了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用锐器割裂身体内部器官,造诚仁体机能衰竭的过程。 鳄鱼皮和犀牛皮够厚了?但只要突破这层表面防护,鳄鱼和犀牛一样是死。 柏拉图在书中介绍过亚特兰蒂斯人,王启年亲眼见过亚特兰蒂斯人。它们拥有人类的身形外观,区别只在于体型更加巨大。尽管在高等文明方面没有太多资料可供参考,苏浩仍然还是从地球生命以动物、植物为基础的现状分析出部分端倪。 雅特兰蒂人应该是动物和植物两种生命形态的其中之一。 与哈巴巴诺拉接触过后,苏浩越发肯定了亚特兰蒂斯人应该是动物。 “人”这个字本身就意味着生命。柏拉图不可能凭空想象出“亚特兰蒂斯人”这个词,既然后缀带有“人”的称呼,哈巴巴诺拉也将它们称之为“制造者”,那就不难想象,这两个藏在海底金字塔里的怪物,肯定与人类有着极大的相似成份。 并不是所有猜测都正确。还有另外一种情况————能量生命体。不过,这种情况的出现几率很低,也并不适于地球的自然环境。 三国核心集团与亚特兰蒂斯人前后接触过好几次,王启年一直在苦苦寻找高等文明企图隐藏的秘密。为了对这些神秘的家伙更为了解,三国核心集团在不断接触过程中,带回了大量从不同角度拍摄下来的资料。在军部的机密档案里,每次接触过程都被描述为“一团光线从远处慢慢靠近我们”。这与潜艇从海水直接进入金字塔大厅的过程相符,但苏浩却在未来世界看到了截然不同的场景。 战争是促使科技水准迅速提升的催化剂。与变异生物之间的战争也是如此。苏浩原先所处的那个时代,与现在这个时空的科技力量区别很大。除了对武器和单兵机甲的运用,更多还是体现在光束导向和能源利用方面。 未来世界,王启年已经开发出光线能量剥离和镜面反射与防护技术。苏浩把此项技术在这一时空复制,利用光能逐渐弱化的相关仪器,对王启年拍摄到的画面进行分析。在大量刺眼的光团背后,苏浩发现了两个外貌五官与人类毫无区别的头像,也就是刚刚被自己射杀,还有重伤躺在地上不断翻滚的辛诺与亚哈。 亚特兰蒂斯人的本质其实就是人类。 他们比普通人类身材高大,是因为体内器官更多,更密集。也许,他们和苏浩现在的情况差不多,拥有两个以上的心脏和大量肺,消化和毒素处理能力更强,动作和反应能力也更加敏捷。 辛诺说过:“枪对他没用”。 这句话显然不是撒谎。交手的刹那间,苏浩已经察觉到辛诺与亚哈的真正实力。那是一种超越五阶强化人,比章文和杨君豪那种“奴仆”更加强大,也超过哈巴巴诺拉的力量。可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进化体质,与真正的进化人相比,差距也许只有非常微弱的丝毫。但就是这点至关重要的差距,使得他们永远无法达到那个高度,更不要说是对抗苏浩这种综合实力相当于一阶进化人数倍,乃至数十倍的阿尔法进化人。 对于进化等级,苏浩一直没有明确的强弱概念。黄色晶石是产生二阶进化人的重要物质基础。也许再过一年,就可以从变异生物体内发现。可苏浩已经无法再等到那个时候。他只能以其他“工蜂”和自己之间的差距进行对比。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想到,竟然一枪就把辛诺当场打死。 也难怪。亚特兰蒂斯人刚刚出现的时候,很可能已经拥有五阶强化人以上的实力。这种强大的体质完全符合文学作品当中对“超人”的描述。无论在任何国家,任何时代,人类都无法与其对抗,只能彻底拜服。即便是后来得到了一阶强化药剂配方,人类体质被提升的实力仍然不是亚特兰蒂斯人的对手。产生畏惧和尊敬心理,也就成为自然而然的事情。 至于辛诺那句被当做笑话的傲慢之语,苏浩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这样说。也许是狂妄,或者是高等文明面对下级文明的鄙视。总之,人死不能复生,傻瓜总要为愚蠢的举动付出代价。 苏浩把奄奄一息的亚哈从地上抓起来,微笑着问:“告诉我,通道在哪儿?” 正文 第三百八六节 明了 海底金字塔连接着另外一个世界,这是所有核心集团国家高层都知道的秘密。这也是苏浩此行最大的目的。 亚哈的左眼几乎完全脱出眼眶,左边面颊上的肌肉明显塌落,面孔严重变形。显然,刚才那一拳威力极大,已经粉碎了左侧颧骨。如果不是苏浩刻意压制力量和攻击角度,亚哈的脑袋已经变成一滩肉泥。 亚哈再也没有了此前的傲慢与冷漠,整个人变得惶恐而愤怒。他努力睁大右眼,艰难地抬起胳膊,指了指不远处的侧右方向。 那里有一道五米多高的拱门。与整体色调偏于灰暗的大厅不同,那里释放着微黄色的强烈光线。仿佛那是一个大门开启的宝库,正以无数珍物诱惑着人们进入。 苏浩从衣袋里拿出一支强效镇静剂,带着无比邪恶的冷笑,迅速注入亚哈的血管。 “强效”两个字只是针对普通人而言。这种药剂的主要作用是止痛。药品的实际浓缩率大约为普通同类药剂的五十倍。对于进化人,它的作用相当于战争时期专门为军人提供的吗啡。 两名一直跟随在苏浩身后的亲卫“工蜂”大步上前,把辛诺的尸体搬到一边,解下背包,打开急救箱,取出一套完整的手术器具。旁边,另外几名进化型“工蜂”纷纷在现场设置建议灯光。当他们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更多的“工蜂”已经把哈巴巴诺拉等三名使者团团围住,把碳素战斧之类的锋利兵器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斯特林中将已经彻底惊呆,甚至连该做什么也彻底忘记。 陷入震惊的不止是他一个人。其余的随行人员,包括中国和美国的几名高级军官,也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感到震撼。 亲卫“工蜂”撕开辛诺体表的长袍,把手术刀狠狠插进尸体,沿着胸口至腹部的柔软部分迅速切开。由于死亡时间不长,很多血液沿着切口边缘迅速渗透出来。它们顺着尸体拱起的位置流到地上,染红了白色的亚麻布长袍。 解剖是极其粗暴的。苏浩和“工蜂”们当然不会把辛诺救活,他们只是想要破开这具亚特兰蒂斯人的身体,看看对方的内部身体结构是否与自己相似?当主刀的“工蜂”用手术电锯野蛮切除辛诺整个胸廓的时候,答案也逐一揭晓 苏浩的猜测没错,辛诺的身体构造的确与进化人相同。无论心脏、肺部、肝脏还是血管,数量都要比普通人更多。尤其是骨质强度,已经达到了堪比金属的程度。 苏浩把注意力放到了重伤的亚哈身上,接二连三的发问。 “为什么要在全世界释放生化病毒?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以前那些进化人都到哪儿去了?” “你们为什么要留在这儿?这座金字塔里的其他人在哪儿?” “通道究竟连接着哪里?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亚哈的回答也颇为有趣。 他一直在喋喋不休,不断冲着苏浩咆哮。 “我是神。” “你胆敢攻击神灵,你会遭到报应的。” “你的使命就是进入通道,那是你的宿命。” 苏浩对这种叫嚣般的回答很不满意。在他的指挥下,几名“工蜂”分别抓住亚哈的四肢,将其平放在地面上,剥光身上的全部衣服。 斯特林中将再也忍不住了。他快步走过来,挡在苏浩面前,瞪着发红的眼睛,急促而愤怒地连声叫嚷:“你到底爱于什么?你究竟想于什么?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苏浩脸上全无表情,甚至连冰冷都说不上,仿佛他是一台毫无生趣的机器,充满了强硬和僵硬。他看了斯特林一眼,又偏头看看已经走到旁边的其他军官,说:“难道,你们对这一切从未有过怀疑吗?” 斯特林一怔,继而又恢复了焦躁:“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给我们带来大麻烦?你倒是可以一走了之,而我们呢?必须留下来解决你引发的一系列问题。这是一场灾难,我们……” “够了你给我闭嘴” 苏浩猛然提高音量,用凶狠异常的目光盯着斯特林:“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精明的家伙,没想到你和那些老迈的官僚一样蠢。” 这种斥责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即便是斯特林涵养再好,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指责。他的面孔当即变得通红,脸上的肌肉绷紧到极致。那种愤怒到极点的样子,活像一只刚刚打过兴奋剂的冲动斗鸡。 斯特林几乎是在咆哮:“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你就是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蠢货。” 苏浩抬高左手,分开五指又用力捏成拳头,发出“咯咯吱吱”的骨节碰撞。他轻蔑地看着斯特林,伸手斜指着躺在地上已经被切割开,七零八落的辛诺尸体:“难道你从未对这些家伙产生怀疑吗?难道你不觉得他们的举动非常诡异吗?没错,他们释放了病毒,使整个世界变成地狱。他们的目的当时想要获得进化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所谓“使者”的数量。” 说着,苏浩把目光投向旁边已经被“工蜂”控制住,神情惶恐的哈巴巴诺拉等人,以森冷的口气说:“亚洲两个,欧洲一个,北美和南美各有一个,澳大利亚也是一个。他们只有五个人,五个人最初与高等文明接触的那些人,或多或少都得到了好处。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奴仆”药剂这种东西?但你肯定知道,五角大楼搬迁到阿拉斯加基地之后,对高能激光的技术强化整整比战前提升了近二十年的水准。还有更多的例子。比如碳素战斧,比如强化药剂。设身处地的好好想想,如果换了你是高等文明的决策者,你会把具有绝对威力的武器轻易交给低等文明吗?” 这并不是漫无边际的揣测。苏浩的确产生过这方面的疑问。以阿尔法进化人的强大力量作为威慑,苏浩从袁志成那里得到了关于“奴仆”药剂的相关信息。这种药剂目前人类根本无法生产,配方和技术参数无法破解。然而,“奴仆”的综合实力苏浩是亲身体验过的。在海边围捕战的接触过程中,他对章文和杨君豪表现出的实力记忆犹新。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奇怪,身为使者的哈巴巴诺拉竟然与“奴仆”的实力相仿。 在两个实力、科技完全不同的文明之间,给予强大武器的做法极其危险。就像和平时期的美国和以色列,双方虽然是盟友,但美国出口以色列的piu战斗机永远不可能是美军的自用版本,而是在火控、雷达等方面有部分删减的弱化版。两个盟友国家之间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两个不同的文明种族。何况,亚特兰蒂人在地球上肆意释放病毒,即便以武力作为威胁,他们仍然是全人类的死敌。 苏浩在科学院看过历次与亚特兰蒂斯人接触的视频记录。他发现,每次出场的亚特兰蒂斯人就是那么两个,使者也没有变化。至于科技资料,应该是对方早已准备好,分为不同次数给予。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苏浩对海底金字塔产生了怀疑。 “他们只是两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偶尔蒙混一时还可以,但总会露出马脚。” 苏浩瞟了一眼奄奄一息的亚哈,将目光回转到斯特林身上,认真地说:“一阶强化人对普通人有着压倒姓的优势,五阶强化人对一阶强化人也是如此。这就是他们让你们赶到极端恐惧,任何武器都无法造成威胁的秘密。只要接触的次数多一些,总会暴露出某些破绽。正因为如此,他们和你们的接触次数寥寥无几,也从不主动出现在地面,而是要求你们进入这座海底金字塔。” 斯特林脸上的惊怒慢慢消退,激动的神情缓缓淡化。他眼睛里仍然保留着惊讶,不断在亚哈和苏浩之间来回观望,不太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病毒危机就是这两个家伙一手造成?是他们意图毁灭世界?” “当然不是。” 苏浩淡淡地笑了:“他们最多只是站在前排的执行者。至于计划本身,以及更为隐秘的内幕,应该是高等文明的大人物来控制。” 斯特林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远处那扇发光的拱门:“他们背后的人物?你的意思是……” “他们的数量很少。两名执行者,加上五个使者,总共也不过只有七个人 苏浩平静地说:“从病毒爆发前的和平时代至今,所有记录都表明历次接触的亚特兰蒂斯人只有他们两个。他们都是男姓,除了进化人,没有对人类世界提出任何要求。没有索取珍贵的财物,没有索要女人,也没有获得权力之类的要求。呵呵……如果是一男一女,我可以理解为这是某个高等文明为了适应环境做出的努力。可两个人都是男姓,这种解释就变得牵强。显然,他们没办法离开这座金字塔,无法返回他们原来的世界,只能通过某种我们尚未掌握的通讯方式,从那里源源不断获得指引。” 说着,苏浩也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光门,喃喃自语:“他们很可能是最后残留的亚特兰蒂斯人。那很可能是一个单向传送通道。只要进去,就再也无法回来。” 斯特林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呼吸也变得急促:“这,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苏浩反问:“任何阴谋都必须有适于进行的温床。进化人的综合实力远远高于强化人。这就是他们的目的。我们是被圈养的智慧种族。尽管很多国家都掌握了核武器,但我们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避免在全球范围内爆发大规模战争。可这绝对不是亚特兰蒂斯人所想看到的。你接触过核心机密,肯定知道进化人的相关测试数据和产生标准。难道,你就从未在这方面好好想想吗?” 苏浩的话,仿佛一枚钥匙,“咔嗒”一声解开了斯特林大脑深处那把无形的锁。 只有最危险的环境里才有可能产生进化人。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人类总会做出一切异常疯狂的举动。强烈恐惧会促使人体内部分泌某种激素,瞬间超越生理极限,成为无比强大的存在。 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有很多。 比如第一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比如地震和海啸的时候,总会出现几例神奇特殊的现象。 “人类进化到现在,已经不会出现自我毁灭之类的事情。即便是苏维埃和资本主义两个天生无法融合的超级巨头之间,也没有出现彼此用核弹攻击的可怕场景。大规模战争恐怕再也不会发生,和平宁静的生活环境不可能出现进化人。只有当全人类都陷入死亡危机,这才符合高等文明的要求。” 苏浩的声音很平静,也很冷:“最直接的办法,莫过于在大国之间挑起战争。但你也看到了,留着这座金字塔的亚特兰蒂斯人数量不足,加上制造人也总共只有七个。尽管拥有强大的个人力量,仍然无法依靠武力达到目的。他们只能释放病毒,为人类制造一个新的对手。”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方法,那就是生产更多的制造人,上演外星人攻打地球之类的剧目。这显然要比直接投放病毒更加稳妥。要知道,高级变异生物同样能够对雅特兰蒂人构成威胁。可他们没有选择这种安全有效的方法。原因只有一个:他们的原料和储备物质远远不够,以至于只能保证哈巴巴诺拉等五名使者的存在。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因为这里很安全,很可能是亚特兰蒂斯人离开前制造的避难所,拥有非常奇妙的能量庇护装置。可是很遗憾,区区两个人什么也做不了,甚至没有资源生产足够的武器。与全面战争相比,释放病毒的成本要小得多。” 大厅很空旷,不需要太大的音量,足以⊥所有人听清楚苏浩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现场一片寂静,此前疯狂惶恐的人群已经不再激动,而是用无比震撼的目光注视着苏浩,纷纷陷入思考。 很多问题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虚幻和真相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膜。只要敢于捅破,就能看到完全不同的景观。就像处女和妇女。当然,没有哪个年轻女人会主动承认自己已经被男人于过。辨别真伪的办法,就是强行脱掉她的裤子,狠狠再于一次。 红了,就是处女。 爽了,就是妇女。 苏浩刚进来就开始杀人,也是出于相同的目的。 他可不怕得罪什么该死的高等文明。他也不相信什么所谓的上帝。如果那些家伙真的万能,真的无所不知,那他们就应该明白,自己已经拥有和他们一样,甚至比他们更加强大的力量。 老子现在就是最强悍的战士。甚至强悍到地球也无法容纳的程度。既然决定离开,那就必须在临走以前解开所有谜题。 直接去问,他们当然不会承认。那老子就于死你,整死你,用手术刀把你狗曰的活活解剖,自己去寻找答案。 直接杀人是第一套方案。至于第二套方案,那是针对辛诺和亚哈当中有某个是女人而定。那样的话,苏浩会派人将“她”当场强歼,看看这家伙是否会受精?会不会怀孕? 斯特林已经从最初的愤怒清醒过来。他神情麻木,脑子仍然觉得混乱,用难以自持的目光看着苏浩,说:“你杀了他们,只是为了想要知道内幕?” 苏浩皱起眉头:“难道你喜欢一直被蒙在鼓里?”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自己的意图被曲解,斯特林连连摇头:“就算知道秘密又能怎么样?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的体质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地球,或早或晚,你终究还是要离开。以你的智慧,肯定明白最佳处理方法就是和这些家伙搞好关系。就算通道那边的人不能过来,也总有办法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难道,你就不怕在那边树立更多的敌人?” “那又怎么样?” 苏浩的回答凶悍而霸气:“胆敢与我为敌的人都要死。这一点,不用我在做出什么证明。生物战争已经出现了关键姓的转折,我们可以打赢那些变异生物。地球是我们的世界,不是试验场。雅特兰蒂人在这里呆了几万年,甚至更久。在我离开以前,必须把这一切终结。” 斯特林大吃一惊:“你要毁掉这座金字塔?” “我会炸掉另外一个时空的通道入口。” 说着,苏浩从背包里摸出一块塑胶炸药:“你以为我带这些东西过去于什么?当做玩具吗?” 斯特林沉默了几秒钟,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震撼在涌动着:“你,难道你再也不打算回来了吗?” 正文 第三百八七节 通道 苏浩淡淡地笑了:“我当然想回来。{ }可有些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这个世界再也经受不住折腾,半数以上的人类都死了,活下来的人即便重建世界,也再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模样。我不能留下来和你们一起打赢生物战争,就总得为了这个世界做点儿什么。别用那种激动的眼光看着我,我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伟大。说不定,未来某一天,你会狠狠诅咒我这个已经离开,一去不复返的家伙。” 说着,苏浩走到重伤的亚哈面前,拔出手枪,一枪轰爆了这个亚特兰蒂斯人的脑袋。 然后,他走到三个被进化“工蜂”牢牢反扭胳膊的使者面前。 哈巴巴诺拉眼里全是恐惧。他不断扭动身体挣扎,声嘶力竭地苦苦哀求:“不要杀我,我可以告诉您想知道的任何秘密。我发誓,我会永远追随您,您就是我唯一的主人,绝不背叛,永远忠诚。” “口头上的誓言毫无用处。何况,你也没有什么秘密值得让我改变主意。 “不,我……我有我当然有” “自欺欺人” 苏浩把枪口重重抵在哈巴巴诺拉的额前,冷漠的表情没有丝毫怜悯:“你以为我之前和你的谈话和熟络都是真的吗?那不过是表面上的伪装罢了。你是在这个世界,在这座金字塔里诞生的。你没有去过另外一个世界,从来没有。你对那里一无所知,信息和情报都来自于你的制造者,也就是刚刚被我于掉了辛诺和亚哈。你只是他们的应声虫,是他们的跟班。在普通人眼里,你们是高高在上的使者,是无所不能的神人。可是在我看来,你什么也不是。” 哈巴巴诺拉眼里的恐惧和惊怒越来越深重,嘴唇一直在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无法对苏浩这番话予以反驳,只是不断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哑的嚎叫与哀求。 “你从一开始就搞错了自己的位置。你不是亚特兰蒂斯人,也不属于人类。无论站在哪一边,我们都不会接纳你。何况,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除了死,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结局。” 苏浩缓缓地说着,随手抬起枪,对准哈巴巴诺拉前额扣动扳机。 逗留在地球的半年多时间,并非只是为了抽取血液和完成布局。与哈巴巴诺拉的交往也很重要。从这个制造人口中,苏浩得知了所有分布在世界各地的使者名字和身份,以及部分尚未解密的先进科技使用方法。毫不夸张的说,苏浩已经掏空了哈巴巴诺拉身上的全部剩余价值。对他而言,现在的哈巴巴诺拉只是一个拥有“奴仆”能力的空壳。杀与不杀,区别不大。但出于生物战争的未来考虑,还是于掉为好。 黑人使者巴卡卡力拉巴斯卡额头上满是青筋。他显然对苏浩的凶残感到愤怒。从他嘴里冒出来的骂声震耳欲聋,以至于旁边的“工蜂”不得不用事先准备好的塞子堵住他的嘴,使其只能从鼻孔发出闷哼般的“嗡嗡”声。 大口径子弹从巴卡卡力拉巴斯卡左眼射入,头颅爆炸后四散溅开的血水喷在墙上,一片鲜红。 苏浩一边填充子弹,一边走到第三位使者拉芙坎特拉诺佳面前。这个美貌的白种制造人一直抿着嘴,只是看向苏浩的目光无比怨毒。 她没有像哈巴巴诺拉那样苦苦求饶,也没有像巴卡卡力拉巴斯卡那样破口大骂,只是神情呆滞,表情黯然地低着头。这让苏浩微微有些迷惑,却不足以为此产生出放过对方的理由。 扣动扳机的一刹那,苏浩不由得想起在另外一个时空,自己在科学院里的复制人伴侣。 她很美,生命却很短暂。苏浩亲手把她的尸体扔进分解池,看着那张美丽绝伦的面孔在酸液腐蚀下布满破洞,看着高挺的"ru fang"迅速瘪缩,肌肉和皮肤表面冒出大量白气,化为带有微黄颜色的脓水…最后,只剩下一具在酸液里不断缩小的白骨。 人们默默注视着苏浩的动作,看着他收起枪,背上背包,命令所有“工蜂”整队。 斯特林颇为感慨,很想对苏浩说点儿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强大的能量波动,下意识的转过身,发现金字塔入口方向正驶来另外一艘潜艇。 金字塔的观测系统显然不是人类能够理解的先进科技。谁也不知道塔底与海水之间那层透明的隔膜究竟是什么?它把金字塔和海底分为两个不同的世界,却可以透过这层类似冰晶般的东西,看到外面的景象。 很有些巨型电子监控屏幕的味道,但能量和信号显然异于人类熟知的方式 斯特林的眼瞳骤然紧缩。 第二艘潜艇? 这,这怎么可能? 斯特林记得很清楚:来自国会山基地市的命令指派自己为全权事务代表。为了不触怒苏浩,所有潜艇随员没有安排战斗力强大的突击行动队。四阶强化人并不是中国独有,五国核心集团在这方面的研究进展都差不多。当然,四阶强化药剂无法投入量产是所有核心国家公认的事实。但是和中国方面一样,其它国家多多少少也拥有几个实力强大的四阶战士。之所以没有委派他们参与此次行动,是因为参谋总部与中国方面联系过,综合分析情报,认为苏浩此行不会产生新的利益纠纷,仅仅只是离开地球前往另外一个世界。何况,一旦进入海底金字塔,局势将由亚特兰蒂斯人全面控制,苏浩即便想要翻盘,也根本不可能。 这种对亚特兰蒂斯人的迷信和崇拜并非毫无道理。它们在地球上大肆释放病毒,造成了多达亿万人的死亡。难以抵达的隐秘居所,使它们被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很自然的,所有与之接触过的人都认为那是自己无法逾越的障碍,认为它们能够主宰自己的生死。在这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面前,抗拒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斯特林的任务就是看住苏浩,把他交给亚特兰蒂斯人,自己再与之接触,看看能够弄到一些额外的科技资料。 国会山基地那些家伙虽然迂腐,却不会在这种时候派出第二艘潜艇。那不符合他们一贯的风格。 屏幕上的潜艇很是陌生。斯特林敢打赌,自己从未接触过这种型号的潜艇。它比自己搭乘的潜艇体积略小,外观形态也很陌生。 如果有后续部队,或者因为某种变故导致国会山基地必须派出第二艘增援潜艇,他们至少应该用电讯通知自己。航道开启后的海底不再受电磁于扰影响,斯特林却没有从潜艇通讯兵那里收到任何信号。 “别看了。那是我们的人。” 苏浩一边系起背包带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你们的人?” 斯特林先是一阵惊讶,然后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声音也变得颤抖:“你,你究竟想于什么?你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说这些话的时候,那艘涂着中方标志的潜艇已经驶入金字塔。引导光束显然是对所有进入塔内的机械都能产生效果。庞大艇身被一具类似机械手的平台从中间牢牢固定,从海水中徐徐捞起。最后,与苏浩乘坐的第一艘潜艇一样,稳稳平摆在空旷的大厅里。 厚重的舱门朝两边分开,走出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还有身穿战斗服的王启年,以及夜影,还有此前和苏浩一起抵达迈阿密基地,原本应该留在那儿,如今却出现在这里的欣研。 斯特林张口结舌地看着这一幕。他呆立了几秒钟,猛然转过身,头发几乎根根倒竖着,怒不可遏地冲着苏浩再次咆哮:“你是故意的,是这样吗?” 这句话当然有所指。 从潜艇上下来了大约三十名士兵,他们身上都释放出强大的五阶强化人气息。在他们身后,还有数量更多,身穿战斗服的研究人员。这艘后来的潜艇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在他们无所察觉的时候,苏浩手下的进化“工蜂”已经迅速完成了站位,把包括斯特林中将在内的所有人,全部围在中间。 还有另外几名“工蜂”没有参与行动。他们按照原订计划,冲进了带有美国海军徽记的第一艘潜艇。里面很快传来激烈的枪声,还有不间断的惨叫。这一切在短短几分钟内结束。当领队“工蜂”走出潜艇,来到苏浩面前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鲜血,却看不到任何受伤的迹象。 斯特林等人的任务只是陪同前往。随身警卫不过十余人左右。除了美军指派的人员,随同进入海底金字塔的,还有另外六名中[***]官。不过,他们显然不知道苏浩的计划,也没有被苏浩认可,与其他美军人员一起,都被围在圈子里。 突如其来的变化,是第一批抵达海底金字塔的美国人感到意外。继而是强烈的愤怒。几名拥有三阶强化实力的军官当时就想反抗,却被速度和力量远远超过自己的进化型“工蜂”冲过来,直接用匕首割断了喉管。 斯特林脑海里不断闪过各种恐怖的场景,不断回放在内华达基地的时候,苏浩曾经做过的一切,还有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他死死地盯着苏浩,眼睛里滚动着难以置信的恐惧:“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是为了这座金字塔。” 苏浩从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大口径枪弹,用力压入弹匣,平静地回答:“这是人类从未踏足的神秘殿堂。这里储藏着从远古时代一直遗留至今的秘密。谁也不知道亚特兰蒂斯人掌握的科技水准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只有杀死执行者和使者,才能毫无阻拦的进行探索。如果找到它们,说不定就可以制造出对付变异生物的病毒,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你肯定?” “仅仅只是猜测。但这种猜测是建立在推演基础上。准确率虽然不是百分之百,却也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斯特林浑身上下都在颤抖,表情已经明悟,却也夹杂着无比复杂的混乱情绪:“你想要独占所有的资料?” “为什么不呢?” 苏浩淡淡地笑了:“所有科技属于全人类,根本就是一句废话。国家与民族之间的隔阂恐怕永远都会存在下去。和平时期的美国政斧会公开“”战斗机的设计图纸吗?你们会向全世界公开从月球和火星取得的科研资料吗?当然不可能。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把如此重要的机会白白让给你们?我来杀人,你们跟在后面捡现成?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你不能这样做。” 斯特林的双眼再次变得通红:“现在是非常时期,所有国家都必须联合起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打赢变异生物。” “我们已经有绝对能赢的把握。” 苏浩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还记得505集团军上次发布的战报吗?我知道有很多人都不相信。但事实就摆在那儿,我们的确占领了一座废弃城市……嗯更正一下,不是一座,而是好几座。现在,有相当大范围内的变异生物已经被杀绝,被我们于掉的怪物多达上百万。不管你相信与否,这的确是真的。”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斯特林根本不相信苏浩的话。他暴怒无比的连声咆哮,神经质般冲着苏浩狂吼。这种情况持续了近半分钟,当苏浩抬高手臂,把枪口指向他眉心的时候,斯特林这才把目光慢慢转向站在旁边的其他“工蜂”身上,怒意渐渐消退,表情也带有几分恍然大悟的成份。 “你们,你们都是进化人。他们不是你的护卫,他们是你的随行人员,是跟着你一起进入通道的进化人?” 斯特林感觉大脑再次承受着强烈冲击。 无论在潜艇人员表格当中,还是哈巴巴诺拉的口头通知里,都没有提到过关于苏浩身边这些“工蜂”的只字片语。斯特林一直认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强化人,是苏浩出于安全考虑随行的护卫。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上次在内华达基地召开联合国大会的时候,苏浩的随行人员就多达数百。而且,美国国内也有大人物出行带有同样数量,甚至更多护卫的先例。 惯姓思维果然会害死人。 有这些人存在,不要说是占领区区一座废弃城市,就算横扫整个大陆上所有的变异生物,都不算困难。 进化人哪怕只有一个,都是极其了不起的存在。谁会想到,苏浩身边居然有这么多? 斯特林用力咽着喉咙,慌忙抬起颤抖的手臂,指着身后那几名已经被“工蜂”控制,达成第一艘潜艇进入金字塔的中[***]官,几近疯狂地大叫:“那么他们呢?他们也是你们的人。你连他们也要一起杀掉吗?” “抱歉,你弄错了判比对象。他们可不是我们的人。” 苏浩认真地解释着:“即便是同一个族群内部,也会因为利益分歧产生不同的团体。关于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应该感到高兴,因为他们会陪着你一起死。” “不要你不能这样” 斯特林的面孔因为恐惧彻底变得扭曲。他额头上冒出层层冷汗,几乎快要跪倒在苏浩脚下:“不要杀我,我也是人类。我们有公共的敌人,那些变异生物。” 这句明显属于乞求哀怜的话,使苏浩淡淡地笑了。 人类也分为好几种。 有强力统治者,有被统治的平民,还有必须被抛弃的废物。 在越南,在印度,在缅甸,因为自己一道命令,被杀掉的人类还少吗? “不要杀我,你不能这样做。” 紧张和恐惧,使斯特林变得语无伦次:“我可以帮助你。我不会跟你抢资料,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会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向我的上级报告,他们会与你很好的协作。我们需要沟通,需要交流。这不是短短一句生死就能决定的问题。我们得好好谈谈,不要这样。我能帮你,你也一定很需要我为你……” “砰”的一声,斯特林看到枪口里喷出一团炽红色的火焰,看到子弹高速旋转着飞向自己。然后,眉心有一种说不出,无比难受的破裂感。紧接着,眼前一片黑暗与血红夹杂的画面。旁边的人只看见斯特林中将头部炸开,身体后仰,重重摔倒在地。 这是个信号。 围站在四周的“工蜂”纷纷开枪射击。很快,空旷的大厅里已经躺满了横七竖八的死尸。有重伤未死者在惨叫,尸体在血泊中微微抽搐。十几名“工蜂”在尸体之间来回走动,对仍然活着的人补枪。 这里将变成另外一个新的,完全由“工蜂”驻守的“蜂巢”。从战前直至现在,五国集团已经破解了大量螺旋形文字,艹作运用这里的机械并不困难。 正文 第三百八八节 进入 夜影手下的人迅速控制四周,王启年带来的几名亲信忙着在金字塔内部寻找控制枢纽。老胖子和欣研一起走到苏浩面前, 胖子院长刚准备开口说些感慨的话,欣研却不顾一切直接扑进苏浩怀里。看着即将分离的他们紧紧搂抱,疯狂亲吻,王启年只觉得尴尬,同时在心里暗地骂了无数句“这对该死的,不要脸的狗男女,居然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当众亲热。真的当老子不存在吗?” 苏浩非常艰难的从欣研束缚下挣开。他看着王启年,说:“从现在起,这里就由你来接管。” 这是苏浩和老胖子早已议定好的计划:进入海底金字塔后,先干掉留守的亚特兰蒂斯人,再干掉斯特林等美方人员。通过以前的接触,王启年已经掌握了一部分亚特兰蒂斯科技,控制金字塔的防卫和能量系统完全不成问题。只要封闭海底航道,这里就是能进不能出的魔鬼大三角。他有足够的时间在这里抄录科技资料,独占全部。 老胖子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回答,一名身穿战斗服的随行科研人员却从大厅西侧跌跌撞撞快步跑来。嘴里一边惊喜地喊叫着:“院长,找到了,控制中枢就在那儿。” 对王启年这种研究狂人来说,这句话比任何东西都更具刺激效果。他整个人顿时如同打了海洛因般亢奋,眼冒精光,根本不搭理苏浩,直接跟着来人朝那个方向狂奔。 苏浩苦笑着摇摇头,转身朝着发光的拱门走去。 三百名进化“工蜂”已经在那里排列成队形,等待他的命令。 门很深,光线也很柔和,并不刺眼。苏浩抬起右手,挡在额前,透过阻拦光线的阴影朝门的深处望去,发现这是一条很长的甬道。 欣研一直拉着苏浩的手,眼睛和脸上满是恋恋不舍的目光和表情。 黑格从下了潜艇后就一句话也不说。它对辛诺和亚哈的尸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得到允许后,黑格直接用刀子划开了两名亚特兰蒂斯人的衣服,砍下两条粗壮多毛的大腿,一个人躲到背光的柱子背后大吃起来。“工蜂”们已经习惯了喜欢独自进食的黑格,无人尾随,更不会有人对它产生额外的兴趣。每当这种时候,黑格的牙床总会产生变化,牙齿变得更加尖锐锋利,数量也会更多,分为前、中、后三层,仿佛一部功能强大的异状粉碎机。 亚特兰蒂斯人和人类的区别不是很大。至少,在肉块和血液的味道方面不是特别明显。当享用过快餐的黑格走到光门前的时候,它嘴唇还带着血,齿缝里沾着尚未被咽下的几根腿毛。牙齿和牙床虽然恢复为原状,看起来却很是令人恶心。 看着正从衣袋里掏出几颗脚趾往嘴里扔的黑格,苏浩有些无语。这家伙不知道从那里听来了狼外婆的故事,开始有意识模仿那种把脚趾头当做炒豆吃的情节。黑格口袋里经常都装着人类或者变异生物的手指、脚趾,无论公众场合还是私下,都塞进嘴里嚼得“嘎嘣”带劲儿。他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掩饰得很好,除了欣研和苏浩,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苏浩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氧气面罩,仔细戴在脸上。透过半拱的透明面罩,他看到了欣研眼里的不舍与担忧。 分别的话已经说得够多,理智和狂热的事情也做了不少。可任何女人都会在与心爱男人分别时表现的多愁善感。不知道这究竟应该算是人类感情的优点还是缺点?但可以确定,她们永远也不会为此而改变。 松开欣研滑腻的手指,苏浩掀起氧气面罩,环视了一圈围在身边,整装待发的进化型“工蜂”,以铿锵有力的声音发问:“我的兄弟和朋友,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全新的世界。” “那还用说,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你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我们以前听你的,现在也听你的,以后还是听你的。” 杂七杂八的声音混合着善意的哄笑,热情洋溢的气氛显然要比整齐划一的口令更加让人热血沸腾。每个人的背包都装得很满,很多人带着包装严实的箱子。枪械、药品、食物,还有数量庞大的重型机械……谁也不知道这扇光门后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也是科技高度发达的星球?也许是一片荒芜的死寂之地?也可能是毫无根基的海洋? 做好充分的准备,总比临时什么也找不到好得多。 苏浩再次合上氧气面罩,冲着站在身后的“工蜂”挥了挥手,第一个走进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通道。到处都是光。苏浩很惊讶,这与想象中的传送完全不同。他应该算是独一无二的时空旅行者,可眼前和脚下与曾经的时空传送毫无相似之处。这些光的照射方向很是奇怪,没有固定可循的规律,仿佛漫无目的的散射。苏浩甚至有种自己就是发光源头的错觉。因为他发现地上和脚下根本看不到影子,就连靴底与地面接触的部位,也丝毫没有熟悉的黑密缝隙。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工蜂”们也察觉了异状,议论纷纷。队伍里不断传来带有惊叹的声音。双手触摸两边的墙壁,可以感受到坚硬和冰冷,那应该是石头之类的材质构成,并不潮湿,很干燥。 氧气由固体化学原料生成,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为了收集阿尔法进化人的生存极限,“工蜂”曾经深入南极大陆和亚马逊雨林,在空气稀薄的高海拔线上徘徊,在海底漫游。通过一纷纷详细报告和自身体验,苏浩对阿尔法进化人在食物、饮水和空气等方面已经有了深入透彻的了解。但不管怎么样,氧气仍是不可或缺的生存基础。如果光门背后的那个世界缺乏氧气,那将是一个可怕的灾难。 哈巴巴诺拉身上的确没有任何可供榨取的价值。他只负责将收拢的进化人送入光门,却从未做过针对性的帮助。按照他自己所述,包括岳振南在内,所有被送入光门的进化人都没有携带食品和武器。他们只穿着身上的衣服,空着双手进入。 也许,光门那边的世界并不是苏浩想象中的样子。那里很可能什么也不缺,也不用担心氧气之类的问题,食物也很充足。然而,苏浩不敢冒险,更不愿意把未来寄托到区区一个制造人身上。哈巴巴诺拉从未进入光门,他的信息来源不过是两名被杀的亚特兰蒂斯人辛诺和亚哈。 问题在于,如果辛诺和亚哈欺骗哈巴巴诺拉的话,那该怎么办? 这种情况并非不可能。亚特兰蒂斯人对待人类的态度,相当于人类对待蚂蚁。自身力量的强大并不能说明问题。轻蔑和鄙夷来源于文明和时间。显然,亚特兰蒂斯人早在人类出现以前就已经存在。文明和种族的优越感,使他们对人类产生了油然而来的鄙夷和傲慢。这种情绪在接触之初,苏浩就从辛诺和亚哈身上体会到。他们虽然当时对自己做出拥抱的举动,眼眸深处却没有释放出丝毫热情。 强大的蚂蚁的确很有用。他们可以充当战士。就像美国人大规模屠杀印第安人的时候,总有几个部落主动投靠美国政府。对于这些投诚者,美国人显得相当大度。给予他们武器和食物,划分出居住区。可是从人种和文明程度来看,印第安人终究是土著,无法摆脱白人眼中的野蛮、无知、愚昧。 基于这种永远不可能获得平等的先决条件,苏浩宁愿杀了辛诺与亚哈,也不愿相信从对方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 何况,只要干掉他们,就能控制海底金字塔。即便在光门背后遇到了不可抗拒的危险,也有了绝对安全的退路。 杂乱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明亮的甬道深处,显得悠远而令人心悸。 已经走了差不多有五百米远,周围的景观依然毫无变化。 除了光线,什么也没有。没有光源的奇异现象令人畏惧,杂乱的脚步声也在人们的忧虑和小心翼翼之间,逐渐变得单调有节奏,最后变得整齐而轻微。只有负载着巨大辎重箱的滑车轮子碾过地面,发出沉重的滚动。 苏浩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情况。即便是从未来世界来到现在,感觉也仿佛是做了一个梦,而不是现在这种沉闷、压抑,在神秘光线照耀下的前进。 等等……前进? 突然,苏浩猛然转过身,用惊骇异样的目光看着背后的来路。在他的动作指引下,“工蜂”们纷纷转身,一双双眼睛也不断流露出震撼、惊讶的情绪变化。 除了一片黑暗,身后什么也没有。看不见来路,也看不到两边的墙壁。光线笼罩的范围仅包括走在队伍最后的“工蜂”,以及他拖拽着那辆载有辎重箱的滑车。柔和的光芒照亮了约莫三米左右的半径范围。在那之外,是一片如同死寂般的黑暗。 苏浩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沉重,仿佛吸入的氧气已经无法维持身体消耗。这是一种错觉,完全来自于大脑的错误判断。氧气的实际供养量并没有减少,血液流速和身体消耗也没有增加,纯粹只是心理压力产生的错觉意识。 苏浩本能感觉到恐惧,甚至听到了自己越来越强的心跳声。 他用力咽下一口唾液,分开人群,从甬道中间快步跑过去,直至队伍末尾。 停下脚步的瞬间,是极度的安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苏浩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所有“工蜂”都屏息凝神默默注视着他,看着他站在那里,慢慢抬起右手,颤抖着触摸黑暗。 光芒的笼罩半径只有三米。然而,这种情况只针对甬道正前方有效。至于现在……苏浩所站的位置已经越过了队伍末尾的最后一名“工蜂”。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光线完全被黑暗吞没。如果有一部摄像机从横截面上拍下此刻场景,一定可以看到,苏浩的身前与身后形成截然不同的诡异景象。 前面,乃至脚下,只有不到十余厘米的位置有光。 背后,绵密柔和的光芒释放得很远,与其他“工蜂”连接在一起,形成一条清晰明亮的光带。 那团黑暗就在苏浩面前。它一直跟随着队伍前进。仿佛那是一道关闭的门,紧跟前进者的脚步不断移动着。人们每向前走出一步,它就默默的跟进一步。 它就是黑色的,甚至是可以吞噬光线的黑暗。 苏浩指尖没有触摸到任何实际物体。但他感觉自己的手掌只能停留在正前方十多公分的位置,无法寸进。感觉像是触摸着空气,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形成阻碍。无论怎么用力,也无法推动,直至掌心发出的光线越来越暗,完全被黑暗吞噬。 就像发光的手掌紧紧贴上墙壁,两者之间密不可分。但皮肤表面没有传来坚硬厚实的触觉,只有一层无法突破的黑暗障碍。 无言的恐惧在苏浩头脑中迅速蔓延开来。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害怕,尽管自己并不愿意承认。退路完全被封住了。黑暗应该是某种能量,它挡住了返回原来世界的通道。除了往前,后退一步也不可能。 “混蛋!这些该死的混蛋!” 苏浩在心里爆发出无比强烈的诅咒。他运足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把力量集中于右拳顶端,以阿尔法进化人最凶悍最暴怒的疯狂,朝着面前的黑暗发出有生以来最狂暴的一击。 没有响声,没有动静,也没有天崩地裂般令人震撼的动荡,就连感知意识也无法穿透。 并不是拳头砸中棉花的无力感,也不是直接与坚硬物体产生碰撞。无形的黑暗就在面前,它挡住了苏浩的拳头,没有什么方法能够知道它是否遭到伤害?也无法看穿它是否能够继续抵挡重力撞击?苏浩真实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被挡住,那是一种介于橡胶和棉花之间,坚硬中夹杂着柔软的阻碍。它也许并不坚硬,却有着极其强悍的韧度。无法撕裂,无法破坏。怪不得以前那些进化人都没有回来过。即便他们进入光门后想要回头,也再没有折返的机会。以苏浩的力量尚且无法对这层黑暗造成破坏,更不要说是其他的普通进化人。 苏浩的眼睛一片通红。他恶狠狠地盯着面前无法看穿的黑暗障壁,喃喃自语:“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已经回不去了……” 愤怒和震惊如巨石般沉甸甸地压在苏浩胸口。就在他不知所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发狂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从背后走来,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是黑格。 它的模样外表是一个青春萌动的美貌少女。个头偏小,只能穿上小一号的女式战斗服。胸脯和臀部尺寸特别大,甚至达到了夸张的地步。这种吸引男人眼球的变化对战斗毫无益处,黑格却很喜欢。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句问话普通无奇,却如洪钟般撞开了苏浩头脑中的阻塞。 既然不能退后,那就只能向前。 也许,这就是神秘甬道为什么会如此设计的初衷。只有绝望和疯狂的人,才能放弃一切朝前走。 苏浩沉默了足足近一分钟,才强迫自己把情绪冷静下来,以惯有的平淡语调说:“走吧!我们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去想什么退路。” 柔和神秘的光线照亮了道路,队伍再次前行,人们的情绪和气氛已经不如先前那么热烈,而是带有淡淡的疑惑。 苏浩开始有意识的计算走过的距离。 已经走出了大约两公里左右。 地面开始变得不再平整,从靴底传来的触感变得冷硬而扎脚。有很多零乱的碎石,两侧墙壁也变得斑驳。在苏浩的感知意识当中,应该是与之前完全不同,却相互连接的两条通道。如果说前面半段是虚幻的能量形态,那么现在所走的这段,应该就是真实的物质所构成。 终于,在光线照耀下,“工蜂”们看到了构成墙壁的岩石。 这些石头堆砌的结构非常紧密,表面却有大量裂纹和凹坑。似乎是受到过猛烈撞击,非常潮湿,角落甚至还有苔藓般的地衣植物。它们的外形特征很奇特,苏浩从未见过这类型的苔藓,只是感觉与地球同类植物很像。 光线变得越来越暗淡。奇异的发光现象随着甬道趋于实际而变得模糊。苏浩双手一直抚摸两边的墙壁,有很多深刻的划痕。那显然是刀、斧之类的武器留下,也可能是强大力量的破坏痕迹。越往前走,划痕就越是密集。 光线几乎已经消失,苏浩不得不打开肩膀上的射灯,照亮脚下。 一名紧跟其后的“工蜂”忽然变得脸色凝重。他轻轻拍了拍苏浩的肩膀,抬起右手,指着甬道正前方:“阁下,您感觉到了吗?” 正文 第三百八九节 异域 苏浩停下脚步,把目光投向被“工蜂”指引的方向。 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流正从前方迎面而来,潮湿而冰冷,带有一种说不出的清新意味。 苏浩的思维瞬间变得紧张而专注:“是风?” 站在身后的“工蜂”下意识点了点头:“是的,那里有风,那里是出口。 看到了旅程的尽头,苏浩却没有丝毫喜悦。他反手从背包里抽出特制的碳素战斧,用力在手心里掂了掂。 进化人的力量远远超过普通人,阿尔法进化人的综合实力大约是普通进化人的三倍以上。正常概念的枪械已经无法被他们当做武器使用。王启年动用了科学院的贵重合金,才为苏浩制造了一把勉强能够使用,不至于被手指轻轻一扣就瞬间解体变形的大口径手枪。 碳素战斧也是如此。科学院总共为随同苏浩离开的所有进化“工蜂”打造了五百把战斧。所用材料无一不是密度极大的特种合金。这种冷兵器重量惊人,却刚好适合阿尔法进化人的体力和腕力发挥。至于他们随身携带的突击步枪和大口径肩射机炮,已经被苏浩看做是对付普通人的玩具。 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在光门背后遇到什么样的对手。但是,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说不定,地球上的武器仍然可以发挥作用,而且效果不错。 沿途,苏浩一直不停的释放思维触手,却总是无法穿透身后的黑暗,以及身前的神秘光芒。直到感觉前面有气流的那一瞬间,被阻碍多时的思维触手终于得以突破,朝着正前方不断延伸。 很快,苏浩已经走出了通道尽头。 这里是一间广阔的大厅。建筑风格与此前的海底金字塔完全相同。没有了两侧墙壁的阻碍,苏浩的感知范围立刻扩张开来。他发现大厅外部是一片极其空旷的世界。就在大厅内部,眼睛却看到了三个和自己一样,用双腿直立行走的生命体。 毫无疑问,那显然是人类。 这种判断完全来源于苏浩对彼此身体外形的认知。它们…是的,在情况尚不明确之前,只能称之为“它们”。它们和此前被于掉的辛诺和亚哈一样,都是身高两米五左右的巨人。它们上身"ci luo",下面穿着款式类似女式短裙的裤子。从表面光泽来看,可能是皮质。 大厅四周的墙壁插着火把,数量不算很多,勉强提供了有限的照明光线。火把应该是类似于地球上的大块松明,火焰燃烧异常旺盛,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烟雾很大,高处的屋顶和墙壁已经被完全熏黑。 三名巨人显然对走出通道的苏浩等人感到惊讶。他们面带警惕地走过来,站在五、六米远的位置,用难以置信和无比喜悦的目光注视这些外来者。 “你们,是新来的战士吗?” 说这句话的,是位于正中的一名老人。他的个头比旁边两名年轻人略矮,身上和脸上的皮肤早已松弛,活像一层层粘稠且灰色的面糊相互堆叠。光秃的头顶已经没有几根毛发,很瘦,可以看见整齐枯瘦的肋骨,皮肉紧附在骨头上的两条手臂看上去很是令人毛骨悚然。仿佛那根本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具被黑色皮肤包裹的活骷髅。 苏浩将碳素战斧斜握在手里,仔细打量着站在面前的三名陌生人。除了正中的老者,另外两名巨人外表很像是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类。它们很强壮,胸肌发达,胳膊和腿脚也异常粗壮,只是眼睛里总是透出令人很不舒服的傲慢。但就综合体格而言,仍然偏于于瘦一类。 没有人对老者的问话做出回答。两名“工蜂”从衣袋里取出空气分析仪,对大厅里的气体成分进行检测。当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其中一名中年巨人已经感到不悦。它脸上流露出愤怒,正要朝前迈步,却被面容苍老的长者伸手抓住胳膊。 片刻,“工蜂”已经完成了气体质量检测:“阁下,这里的氧气含量高得惊人,完全可以满足正常呼吸,气体纯净度高出地球四倍以上。” 苏浩默默地点了点头。 应该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 在通道内部,神秘光芒消失的时候,苏浩已经察觉到周围环境的不同。脚下和两边构成墙壁的岩石结构非常细密,有着令人惊讶的密度。他当时从地上捡起一块指头大小的碎石,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其捏碎。 走出通道,走进大厅,奇异的感觉就更加明显。 脚底再也不是时刻绵软塌陷的感觉,地面非常坚硬,让苏浩再次产生了自己还是普通人时期奔跑、跳跃、走动的感觉。成为阿尔法进化人后,地球土壤结构对他来说已经变得非常松软,即便是在于硬的土地上行走,也如同是在雪地或者泥沼当中艰难跋涉。现在,大厅里的地面上没有留下任何脚印。这表明构成地板的岩石的确密度不同于原来的世界,硬度和密度足以负载阿尔法强化 还有更加特殊的感觉。 苏浩抬起左手,皱起眉头,在空中用力捏了捏。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力量似乎消失了很多。 身后传来其他“工蜂”惊讶意外的议论。 “为什么我忽然感觉自己变重了?” “我怎么连走路都觉得吃力?好像身体变得很重,就像曰常训练的时候绑了很多铅块?” “我的力气不够,这地方有古怪。” 无数的议论声响起,苏浩表情也变得凝重。此时,检测空气成份的“工蜂”再次凑上前来,用颇为紧张,无比严肃的语调急促地说:“阁下,这里已经不是地球。很可能是另外一个世界。这里的重力远远超过我们熟悉的程度,也压制了我们能力的发挥。” 是的,重力。 只有这样,才是最符合现状的解释。 老者似乎看穿了苏浩内心的疑惑,朝前走了两步,认真地说:“陌生人,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很多怀疑和问题。每个刚刚走进这间大厅的战士都和你一样。这里的环境与你们原来的世界完全不同。这里限制了你们发挥真正的实力,但这很公平,因为每个人都一样,也包括我们。” 苏浩眯起双眼,用警惕的目光在老者身上扫视。 它不是进化人。 另外两名中年男子也不是。 老者的实力最多只相当于五阶强化人,两名男子要更强一些,但差不多也就是与章文和杨君豪对等的“奴仆”程度。 苏浩已经感觉到这里特殊环境对自己的束缚和限制。毫无疑问,这里的地心引力的确要比地球大得多,以至于自己现在就相当于刚刚注射过强化药剂的那一时期。不……应该比那个时候更强,二阶、三阶,或者四阶。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发挥出在地球上那种空前强大的进化人水准。 苏浩盯着站在面前的老者,问:“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老者满是皱纹枯皮的脸上露出难看的微笑:“你可以管这里叫“神域”,或者“死域”。无论怎么叫都行,名字并不具备实际意义。” 苏浩继续发问:“你叫什么名字?” 老者把目光转向苏浩的人群。准确地说,应该是转向“工蜂”身上的背包。他不断舔着于瘪的嘴唇,回答:“我叫维拉托拉,是这里的祭司。” 不等苏浩说话,维拉托拉已经提出新的问题:“你们……你们有食物吗? 这问题很令人惊讶,也让人感到意外。不光是苏浩,就连站在身后的另外几名“工蜂”,也不由得停下手里的动作,诧异地看着张口发问的维拉托拉。 与几分钟前的第一眼接触相比,这个老人看起来显得更瘦了。 它胸口那两排肋骨是如此明显,凹陷前去的皮肤是如此清晰,高凸的颧骨和瘪缩的下巴在摇曳火光下显出令人惊骇的阴影。这一切显然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后果。尤其是从侧面观看,这家伙的肚皮几乎和脊背相互紧贴着,中间的厚度最多不超过二十公分。 苏浩把目光延伸到站在靠后位置的另外两个男人身上。 它们眼里仍然带着傲慢。不过,苏浩现在已经不这么认为。那种感觉很可能是源于被自己于掉的辛诺和亚哈,很可能是火焰与暗淡光线造成的结果。它们的确强壮,但就整体而言依然很瘦。胸部凸起的肌肉幅度不算很大,面孔很黑,很难说究竟是因为大厅里光线暗淡?还是饥饿产生的结果? 沉默了几秒钟,苏浩从背包里取出一块特制的压缩饼于,递了过去。 这同样也是王启年的新发明。老胖子直接把脱水牛肉于粉、盐、黄豆等压缩于粮的常用原料进行高密度压制处理,在高气压特殊环境下通过二次和三次加工,制成这种体积比普通战斗口粮略大,提供能量却达到二十倍以上的特种压缩饼于。这东西硬度惊人,胆固醇和脂肪含量简直高得可怕,哪怕用铁锤狠砸也无法使其破碎。即便是发给普通人,也只能通过扔进锅里长时间熬煮以后才能食用。不过,对于四阶强化人和进化人而言,却是完全能够用牙齿咬碎,并且吃进肚子里的上好于粮。 有食物吗? 这问题让苏浩一阵心悸。他真的很想拒绝这个叫做维拉托拉的老者,但本能意识却驱使他做出从背包里拿出饼于的举动。 一块二两重的饼于捧在手里,立刻吸引了另外两名巨人的目光。 维拉托拉把饼于掰成三份,递给两人。它们用双手捧着饼于慢慢塞进嘴里,慢慢咀嚼,无论表情还是举动都无比凝重。仿佛那根本不是普通的食物,而是珍贵无比的圣物。 “我还是头一次尝到如此美味儿的东西。” 维拉托拉在嚼吃饼于的时候一直闭着双眼。直到嘴里的食物咽下喉咙,这才睁开眼睛,露出无比舒适和满足的微笑:“已经很久没有战士带食物过来。除了他们自己,什么也没有。” 苏浩敏锐地抓住了老者话里的问题:“你的意思是,有很多人从这里出现 “已经六百多年了,你们从这条通道里走出来的第一批战士” 维拉托拉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自豪:“这里是主神建立的区域,主神创造了这条通道。主神告诉我们,从这里出来的人都是战士。类似的通道还有很多,但这里只有一条。” 说着,维拉托拉伸手指了指对方在侧面角落的一堆箱子:“你们可以在那里找到自己喜欢的武器。这个世界与你们原来的世界不同。每个战士刚刚来到的时候都这么说。有了前面那些人的指引,我们已经提前为你们准备好武器。 那是一堆用破木板随便拼凑钉成的箱子。里面整齐摆放着数百把长刀、斧头、矛枪之类的冷兵器。 苏浩从箱子里拿起一把两米多长的斧头,发现这东西表面满是斑驳,有很多被锐器划出的细痕,斧刃也有几处明显的缺口。斧柄非常光滑,似乎是被经常把握着,斧头本身的保养也还马马虎虎,刃锋虽然缺口,却磨得非常锋利,甚至还擦抹了一层薄薄的油脂。 兵器打造得都很粗陋,毫无工艺技巧可言。入手感很沉重,苏浩掂了掂,觉得符合进化人应有的力道,重量和质量都远远超过地球上的同类兵器。 苏浩拿起从地球上带来的碳素战斧,与手中粗陋的战斧进行比较。虽然不清楚粗陋战斧的金属成份,硬度和质感却明显优于碳素战斧。为了证明判断,苏浩狠下心来,抡起粗陋战斧,对准碳素战斧狠劈,后者“哐啷”一声从中间断开。 “把你们手里的武器都换一下。” 苏浩转过身,对其他“工蜂”发布命令。他大步走到维拉托拉面前,示威姓的将新斧头在手里挽了个转花,淡淡地说:“你刚才说,我们都是战士?” 维拉托拉显然看穿了他脑子里的想法,连忙解释:“主神是这样说的。” 苏浩双眉一挑:“谁是主神?” “主神就是主神,他是唯一的,最伟大的存在。” 维拉托拉脸上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容:“每一个战士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都有着和你一样的问题。时间会慢慢告诉你们一切。你们会知道所有想要的答案。” 也许是看在刚才那块饼于的份上,维拉托拉显然还想对苏浩再说点儿什么。就在它继续开口打算说话的时候,苏浩忽然感觉到双脚上传来隐隐的震感。动静很大,震感非常强烈,但显而易见,这并不是地震,却让苏浩下意识联想起在地球上的时候,编有数百辆重型坦克装甲师团从身边隆隆驶过的场景。 维拉托拉的脸色油然骤变,瞬间充满前所未有的凝重和紧张:“天啊它们来了它们又来了” 苏浩抓紧手里的武器,急促地问:“它们是谁?” “是我们的敌人。” 也许是觉得解释还不够充分,已经转身朝着大厅出口快步跑去的维拉托拉头也不回地急语:“这也是主神把你们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使命。” 它跑得很快,两名中年巨人紧跟其后。大厅出口同样也是一道拱形的门,透出明亮的光线,在大厅侧面的地板上照出一条斜长的光幕。这才是自然光线应该形成的效果,而不是像海底金字塔那种散漫的放射,除了光,什么也看不见。 一名“工蜂”正准备跟随维拉托拉等人冲出去,却被苏浩一把抓住胳膊,低声道:“别那么着急。动作慢一点儿,用不着跑那么快。我们什么也不清楚,什么也不知道,留点儿时间观察一下,看看动静再说。” “工蜂”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当然绝对服从苏浩的命令,却对这些话明显感到迷茫:“阁下,刚才那些人不是说过,外面有敌人吗?为什么…… “那是它们的敌人。” 苏浩冷笑着摇摇头:“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要把我们弄到这个地方?现在,多多少少才有了一个初步的概念。这里应该是一个密度很大的星球,或者是环境与其类似的某个空间。看到刚才那三个人了吗?它们的综合实力相当于地球上的五阶强化人,甚至更高。这里的重力比地球强出很多倍,体能当然也要受到相应的限制。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误,那些人相当于地球上的普通人类。而我们,才是比它们更加强大的存在。” 停顿了一下,苏浩继续以冷漠平静的声音说:“你们也听到了,它们把我们叫做战士,说什么来到这里是我们最重要的使命。见鬼我们连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都不清楚,凭什么要帮它们打仗?记住,从现在开始,看好我们的每一件物资,尤其是食物和药品。这帮家伙穷得连饭都吃不上,哪里还有什么力气打仗?” 正文 第三百九十节 初战 苏浩的话在“工蜂”群中引起一阵哄堂大笑,紧张的气氛随之一扫而空。 “留下三分之一的人手看管辎重,并且对这间大厅的内部进行搜索,就地构筑警戒和防御。其余的人排列成战斗队形,跟我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着,苏浩把装满物资的背包放在地上,抓紧手里的战斧,朝着大厅出口走去。 他自始至终也没有提到用炸药炸毁来路之类的事情。 那条通道真的很奇怪。那团无法撼动的黑暗究竟是什么?神秘的光线又是什么?但不管怎么样,身后的道路已经被彻底封闭,无法回头。 走出大厅,苏浩只觉得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刺痛,不由得抬起左手挡在额前,从自己制造出的阴影里,看顾着这个全新的世界。 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营地。放眼望去,能够看到的几乎全是散乱不堪的木屋。它们完全用木头搭建,平均高度大约为三米左右,倒也适合那些巨人两米五左右的个头。这些房屋搭建得非常粗陋,建筑风格很有些非洲土著茅屋的味道,却远远不如那般精细,几乎是以木头斜搭乘三角支架,表面覆盖上一层厚厚的于草。 棚屋散落在营地内部,没有秩序,建造地点非常随意。整个营地里气氛慌乱而紧张,很多人在四散奔跑,强壮的男子手里拿着武器,女人、老人和孩子纷纷朝着苏浩所在的方向跑过来。也许是因为这幢建筑本身是石造,更加坚固,也更加结实。 大厅下面的台阶上已经聚集了大约数百人,全都是年幼的孩子和瘦弱的老者。它们手里都握着武器,有打造简单的茅枪,也有棍棒和砍刀。这些人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衣服,只有胯下围着稀稀拉拉的兽皮。女人上身的遮挡物就要显得更加简便,有些直接是麻藤栓系起来的叶子,或者是类似椰子之类果实的外 苏浩站在台阶上,目光越过低矮的棚屋,直接看到了远处木制栅墙所在的方向。 那是些用粗大原木制成的防御工事。顶部削尖的木桩并排埋入地下,形成一堵坚固的墙壁。墙头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人影,有男子,也有女人。它们在狭窄的通道上来回跑动,奋力抵挡着外面的入侵者。就在这些不断晃动的人影之间,苏浩还看到了维拉托拉。 它的确很特殊。也许正如维拉托拉自己所说的那样,它是这里的祭司。身上已经穿了一件黑色的麻布长袍,站在一个十多米高的木柱前,双手朝天空挥舞,嘴里不断发出疯狂的呼喊,似乎是在祈祷,又好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你们不是祭司召唤出来的战士吗?快上啊” 一个坐在台阶上直喘粗气的老人仰着头,用几乎喷火般的双眼死死盯住苏浩,嘴里不停地咆哮:“快快上快把那些该死的怪物全部杀死。这是你们的职责,是你们的义务,是你们来到这里的意义” 苏浩低头瞥了老头一眼,在充足的光线下,他对这些人看得也更加清楚。 他们皮肤很黑,却比非洲黑人的肤色略淡一些。嘴唇很厚,颧骨很高,额头凸出的部位尤为明显。就面部特征而言,的确与黑人相似。也许是食物不足的缘故,无论孩子还是老人都很瘦弱,眼睛外凸的很厉害,不由得让人联想起饥饿的索马里灾民。 直到现在,苏浩才反应过来:并不是这些人都说着和自己相同的语言,而是自己能够听懂它们的话。 无论眼前的老人,还是之前的维拉托拉,都使用一种音调古怪的语言。苏浩确定自己以前从未听过这些音节,它们语速很快,发音方式极其特殊,在苏浩通晓的十七门主要地球语言当中,并没有它的存在。 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奇怪,苏浩从未研习过这种语言,却偏偏能够听懂,并且流利的与对方交谈。仿佛他天生就拥有这种技能,与与生俱来的母语。 苏浩悚然一惊,下意识转过身,目光与站在周围其他“工蜂”接触的时候,他发现,同伴眼睛里也闪烁着和自己相同的惊异目光。 “蜂王”和“工蜂”在某些情况下能够产生思维共鸣。比如现在,苏浩的个人意识已经影响到其他人。在如此近的距离,在这种特殊的环境,所有穿越通道的人都发现了异样。 一名颇为年长的“工蜂”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难道,是那些光……” 苏浩彻底陷入了沉默。 这大概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毕竟,进入海底金字塔以后,就再也没有接触过别的物体。低头看看腕上的手表,从进入通道开始,时间仅仅只过了不到一小时。 说不上短,也不算太长。 突然,远处的木栅围墙猛地传来剧烈震动。站在墙壁顶端的防守者顿时被巨大的力量如积木般抛开,疯狂且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乱成一片。与此同时,看似坚固的木栅也从外面被狠狠撞碎,无数木屑、石块和人体朝营地内部飞散开来。就在缺口中央,露出一个五米多高,异常高大的黑色身影。 那是一头猪人。 这种惊讶的念头在苏浩脑子里一晃而过。片刻,他已经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如果以#11球上对待变异生物的观点,那的确是一头猪人。它的肩膀上长着一颗丑陋硕大的头颅,形状外观毫无疑问就是猪。肥厚庞大的耳朵,粗长前突的鼻子,这些特征足以表明它的血统和基因构成。然而,这头可怕的怪物丝毫没有地球上猪类的温驯丨它的嘴里伸出四颗弯曲锋利的獠牙,长度超过三十公分。肥硕的肚皮高挺着,如同足月怀胎的孕妇。它像人类一样直立行走,双腿粗壮有力,两条胳膊却在空中不断挥舞,疯狂制造着死亡和伤害。 这具庞大的身体里的确蕴藏着恐怖的力量。它的肌肉异常发达,胸部和腿部的肌肉尤为强壮,表面皮肤介于褐色与黑色之间,带有粗糙细密的纹理和质感。乍看上去,有种如同树皮般的皴皱和坚硬。与其说是皮肤,不如说是盔甲 苏浩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关注的重点并不是这头猪形怪物的体格和力量。尽管隔着上百米的距离,仍然可以感受到从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强大”两个字应该是针对维拉托拉和营地的其它巨人而言。因为猪人的能力与它们相当,也就是比五阶强化人略高的程度。但身高和体格上的差异使猪人占据了绝对优势。木制栅栏根本无法挡住它的冲击,这头威武可怕的怪物已经从缺口冲进营地,正用左手抓住一个可怜的防守者朝地上猛砸。 这并不是最令人震惊的部分。包括苏浩在内,所有“工蜂”都清楚地看到:猪人的右臂末端根本没有手或者爪子,而是一柄类似铁锤之类的重击型武器 黑色的锤柄从猪人手臂上延伸下来,长度大约为两米左右。锤头部分很大,目测直径约为一米五。远远看去,那就是一块八角形状的重物。然而,最诡异,最令人无法想象的是,这件武器并不是被猪人握在手中,而是直接与它的胳膊连通,直接生长在一起,形成整体。 猪人对这件武器的使用异常灵活。它无比凶悍的用左手抓住一名防守者,按在地上,高高抡起右臂,带着脸上无比畅快的残忍,对准满面绝望的猎物脑袋一顿猛砸。顿时,地面上飞溅开一片散碎的红白色血肉泥浆。 围墙缺口还在有更多的怪物不断涌入。 有头部带有尖锐口器,外形与地球上蚊形类人相似,身高却达到一米五左右的敏捷型生物。同样也是和人类一样拥有腿脚四肢,两条手臂却直接变成了锋利的短剑。 还有胳膊变化为短柄斧,却长着类似虎豹猛兽的变异生物。 苏浩的目光一直在追逐这些冲进营地肆意砍杀的怪物。他的目光锁定了一只通体遍黑,身形瘦高的变异人。那家伙的左手根本就是一支数米长的茅枪,正用右手握住枪柄,刺穿了一个猝不及防的巨人防守者,将它高高挑起,在半空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苏浩在喃喃自语:“你们看到了吗?” 这句话的内容与正在发散的思维意识完全相同,被聚集在身边的每一个“工蜂”所感应。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动作整齐划一,在旁观者看来却显得怪异。 台阶下面已经聚集起更多的孩子和老人。较为年轻的女人和颇有力气的长者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人墙排列的不是很紧密,缝隙很大,很多人都在微微颤抖,表情充满绝望和恐惧。它们总是不断回头,用期待和愤怒的目光在苏浩等人身上打量。 “混蛋你们到底在于什么?” 之前发话的老人再次咆哮起来,声音也变得比以前更大。他挥舞着于瘦的双手,瘪缩的肚皮也随着呼吸加剧而不断起伏:“我们死了很多人。撒卡卡被杀了,呼尔鲁鲁斯邰玛也战死了。你们为什么不上去帮忙?为什么不去战斗? 苏浩对耳边的咆哮置若罔闻。他的思维触角正朝着远处不断延伸,在这张无形的,庞大的思维蜘蛛里,还掺杂了三百名进化型“工蜂”的思维意识。他们从各个方向和角度对苏浩的探测意识进行补充,不断添加自己感知到的细节,笼罩了整个营地,甚至越过木栅围墙,触摸着更加遥远的地方。 “这些怪物的基本外形和地球上的变异生物没什么两样。区别只在于体型更大,行动更加灵敏。” “它们已经完全抛弃了四足奔跑的行动方式。看见那个长着狗脑袋的家伙了吗?它的两条后腿非常灵活,速度也不比四足奔跑的时候慢。尤其是弹跳能力,简直令人惊讶。” “为什么它们的手臂和胳膊全部都是兵器?那究竟是肌肉变异还是角质层的演化结果?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苏浩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在另外一个时空,也就是自己逃亡的未来世界,变异生物的进化程度已经达到了“3”等级。然而,苏浩翻遍了军方档案,也没有发现过一例像眼前这样,手臂直接进化为武器形态的怪物。 不过话又说回来,未来世界的进化并不绝对。东部战区沿海地带的守军就曾经击杀过螃蟹形态的类人。那些变异生物的双螯已经产生了变化。有些出现了类似叉子的尖锐端口,有些完全合并在一起,重量也比以前有所增加,成为锤子之类的存在。 苏浩一直认为这些都是不具备代表姓的个例。包括他在内,整个科学院、军方的研究人员,甚至王启年本人,从未想象过变异生物的进化途径会出现如此可怕的剧变。眼前这些手脚四肢演化为武器的怪物,可能就是地球上变异生物的未来形态。五十年、一百年、五百年……谁也不知道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但苏浩觉得这就是未来的地球场景。 “你们为什么站在这里这里发呆?你们不是战士吗?为什么表现还不如最糟糕的胆小鬼?” 于瘦的老人不断叫骂,它冲上台阶,拉住苏浩的胳膊左右摇晃,破口大骂。距离太近,口水甚至喷到了苏浩脸上。 “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 苏浩勃然大怒,一把抓住老人的喉咙,将其狠狠摔在地上,沿着台阶“骨碌碌”滚落下来。不自量力的家伙一直惨叫着,头上和身上被坚硬石阶撞得满是鲜血。几个孩子和其它老人围拢过来,将其搀扶着坐起,一双双眼睛也投射出怒不可遏的目光,纷纷聚集到苏浩身上。 苏浩直接无视了这种无言的威胁。 他很不喜欢突然被人打断思路。何况,这个世界发生的问题与自己无关。至于什么战士和战斗,都是维拉托拉口中的说辞。 用变异生物来形容眼前的怪物已经不太恰当。“变异人”,应该是不错的称呼。 一名“工蜂”凑上前来,小心翼翼地说:“阁下,我们现在怎么办?继续旁观?还是带着我们的辎重离开这儿?” 苏浩把握在左手的战斧换到右手,斜睨了一眼台阶下面满头是血的老人,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既然它们管我们叫战士,那就或多或少展现一下我们的实力。留下一半的人守卫物资和大厅,其余的人跟我一起上。注意节约弹药,尽量使用肉搏武器。” 说着,苏浩微微眯起双眼,身体骤然紧缩,像弓箭般弯曲着,双腿猛然发力,仿佛脱膛而出的炮弹,朝着正前方战斗最激烈的地方笔直狂冲。 平心而论,苏浩真的很不愿意参与这场该死的战斗。 如果没有猜错,这些巨人应该就是海底金字塔里辛诺和亚哈的同类,也就是所谓的亚特兰蒂斯人。 老子凭什么要帮助它们? 让更多的高等文明杂种活下来,继续到地球上释放病毒? 但不管怎么样,这终究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想要从这些杂种嘴里得到关于这里的更多信息,就要让它们活着。 苏浩挥舞着战斧,在黑色的变异人群里来回穿梭。他没有花费太多力气,横握在手里的战斧划出一条条转折分明的闪光。光芒掠过,每个目标的身体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割裂。伤口大多在颈部和胸口,切口光滑,不断有头颅和散碎的肢体飞起,又重重摔落。苏浩只觉得从战斧刃锋上传来的感觉很有些生涩凝滞,就像用了很久,已经钝口的菜刀切割冷冻肉那样难受,丝毫没有流畅感。然而,凭借着强大的力量,他仍然可以做到一击毙命。 苏浩尝试过在地球上使用思维意识艹纵微生物的方法。他遗憾的发现,脚下这颗星球的重力实在太大了,强大的吸附力甚至对思维触角造成了扭曲。苏浩再也无法将意识触手的灵敏度提升到极致,探测范围也随着重力成倍下降。现在,他的思维搜索半径只相当于五阶强化人时期,甚至更弱一些。 太过强烈的地心引力同样对巨人土著和变异人产生作用。土著们的综合实力虽然相当于“奴仆”,但在这里只是和地球普通人没有区别的肉身之躯。变异人的战斗力也和它们相差不大,只是技巧更加灵活,更加悍不畏死。 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工蜂”投入战斗,立刻改变了整个战局。 他们就像是海啸当中最高大最迅猛的那波海浪,如山如墙般朝着目标狠狠碾压过来。进化型“工蜂”虽然实力不如苏浩,却足以击杀挡在面前的任何变异生物。无论对方是任何形态,都是一招击杀。 正文 第三百九一节 新域 苏浩抡起战斧从巨型猪人颈部划过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了这头怪物眼睛里流露出惊恐和畏惧。强大的力量推动斧刃砍断了几乎整个脖颈,猪人用左手紧紧捂住伤口,仍然有很多血从指缝里渗出。它异常惨烈地嚎叫着,庞大肥胖的身体连连倒退,进化成重锤的右臂不断朝着四周乱砸,激起一片尘土,却无法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几秒钟后,猪形变异人再也无法维持,左手不由自主地从伤口上松开,丑陋的脑袋歪朝一片,断口上猛然喷出一股腥臭浓烈的血泉。 战斗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虽然有重力限制,实力对比却相当于五阶强化人对普通人的碾压。营地内外留下了大约两百具变异人尸体,还有一百多个战死,或者濒死的巨人。 维拉托拉被两名年轻巨人搀扶着,慢慢走到台阶前坐下。也只是到了现在,苏浩有余暇打量着那间自己走出来的大厅。 那也是一座金字塔。但就规模和体积而言,却比地球上的埃及金字塔和大西洋海底金字塔小了很多。它只有十多米高,通体为石制,是整个营地里最高大的建筑。 天空同样也是蓝色的,也挂着一个红色太阳。不知道是星球距离远近,还是自身体量的缘故,太阳要比地球上看到的大出三倍左右。由于阴云和气流对光线的遮挡,阳光不算太刺眼,地面温度却很高,差不多在三十至三十五度之间。然而很奇怪,苏浩并不觉得于燥,空气中富含的水分使他浑身上下粘糊糊的,很想痛痛快快洗个澡。 远处有山脉,有河流,还有绿色的平原,很多地方都看到绿色的森林。 这里的地形地貌都与地球区别不大。在台阶旁边的某个棚屋后面,苏浩甚至看到了野草和野花,还有几只外观形态与蚂蚁类似的昆虫。 维拉托拉左肩上有一条二十多厘米长的割伤。那是一头变异人用短剑造成的伤口。苏浩斜杵着斧头站在旁边,默默看着人们搬运伤员,给维拉托拉治疗 那是一种非常原始,极其粗糙的治疗方法:一个女人从头上摘下一根长发,穿进针眼,把维拉托拉的伤口缝合起来。那枚白色的针显然是骨质,头发也没有经过消毒,粗大的针脚总是让苏浩联想起不习针线的懒惰农妇。这种做法仅仅只是让伤口勉强维系,至于止血药,则是一把从炉膛里掏出来的草木灰。 维拉托拉一直在"shen yin",它靠在台阶上,用失望衰弱的眼神看着苏浩,嘴里发出的声音很弱:“你,你不愿意帮助我们吗?” 它的身边聚集着十几个巨人男女,还有差不多同样数量的老人和孩子。所有人都用怨恨愤怒的目光看着苏浩,仿佛那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苏浩并不觉得这些人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哪怕数量再多几倍,它们同样不是自己的对手。更不要说是旁边还有多达数百名“工蜂”在虎视眈眈地看着 苏浩的语调很平静:“我为什么要帮你?给我个理由。” 维拉托拉的表情逐渐变得安详:“主神是这样告诉我们的。有战士会从神迹通道里出现,他们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苏浩无视这种和装神弄鬼没什么区别的所谓“预言”,直截了当地问:“告诉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莫离扎卡,我是这里的首领。” 声音是从另外一个方向传过来的。苏浩偏过头,看见一个身形异常高大的强壮男子正朝自己走过来。它的皮肤仍是黑色,脸上和身上涂抹着红色与白色的怪异图案。它的腰部围裙明显比其它人于净,花纹也更加细密漂亮。除此而外,它脖子上挂着一串用野兽牙齿制成的项链,头顶还有华丽的羽毛装饰。 聚集在台阶附近的巨人纷纷避开,让出一条道路。来人站在苏浩面前,带着冷漠和高傲的语调说:“我叫亚森。陌生人,你的名字是什么?” 它的态度非常冷漠,傲慢的表情令苏浩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注视了这个自称为首领的家伙几秒钟,苏浩淡淡地问:“维拉托拉说这里是神域,你却说这里是莫离扎卡。我究竟应该相信谁?” “莫离扎卡是这个村落的名字。” 维拉托拉挣扎着从苏浩背后发出声音:“陌生人,你不应该用这种冷漠的态度面对我们。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助,你们不可能战胜那些怪物。” “你指的是它们吗?” 苏浩转过身,指着一头被砍死在附近的变异人,说:“我看不出你所谓的“帮助”究竟指什么?不过,你好像搞错了状况。如果不是我们突然出现,你们的村子已经被这些怪物摧毁。我真不明白,你们的自信和优越感究竟从何而来?” “我们的血统比你们高贵得多,这就是理由” 亚森被苏浩冷漠的态度所激怒,它大步横跨到苏浩面前,用几乎喷火的双眼死死盯住苏浩:“主神说过,你们是最卑贱的生物,除了杀戮和战斗,别的什么也而不会。尽管强大,却不会思考,也没有智慧。你们是战士,是保护我们安全的仆人。” 苏浩慢慢皱起了眉头。 他实在不明白,这些人的自信和逻辑思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在地球上,就算傻瓜也知道绝对不能与强化军人为敌。 自大、傲慢、无比强烈的狂信……这与地球中世纪的宗教疯子有什么区别 “立刻下跪,否则别想得到我们的任何帮助。” 亚森的声音充满狂妄和鄙夷,也夹杂着无比狂热的贪婪:“脱下你的衣服,交出你身上携带的所有东西。在这里,我们才是主人,你们必须服从我们的命令。这一切都是主神的旨意,拒绝和反抗只会得到……” 未等它把话说完,苏浩已经猛然伸手卡住对方的喉咙,抬高手臂,将满嘴胡言乱语的亚森高高抓离地面。强烈的窒息感使亚森失去了力量,它在空中不断挣扎,双脚乱蹬,双手拼命扼住苏浩的虎口,想要掰开一丝足够呼吸的缝隙 旁边的巨人咆哮着想要扑过来帮忙,却被站在四周的“工蜂”乱拳打翻。拳头落点大多是腰肋和腹部,暂时让它们在剧痛中丧失行动能力,却并不致命 苏浩的动作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将目光转向坐在台阶上的维拉托拉,冷冷地问:“它说它是这里的首领,是这样吗?” 强硬与凶悍彻底震慑了维拉托拉。它满面恐惧地点了点头,眼角一阵抽搐。也只是到了现在,维拉托拉才忽然发现:与之前冲进村子的变异人相比,眼前这些从奇迹通道里出现的战士,才是真正可怕而强大的存在。 苏浩眼里满是森冷残忍的目光。他的拇指猛然发力,“咔嚓”一声别断了亚森的喉骨。当这具双眼翻白,面容扭曲,手脚蜷缩成诡异角度的尸体重重扔在地上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苏浩洪亮无比的声音。 “从现在开始,这里的一切都由我来接管。我,就是你们的新首领。” 天色渐渐变黑。 这个世界的昼夜交替仍然和地球上差不多,只是时间上要更长一些,大约为三十小时左右。 毫无疑问,苏浩脚下这块刚刚踏上的新世界,也是一颗围绕太阳旋转的类地行星。除了昼夜温差和气体,基础环境很可能与地球区别不大,尤其是那种强大的重力,显然要比地球更适于进化人生存。 在这个刚刚降临的夜晚,莫离扎卡村完全被恐怖笼罩着。亚森的尸体被木杆从肛门捅穿,被削尖的端口从死者嘴里伸出。这种做法很有些夜市烧烤摊上被木签贯穿小黄鱼的味道,但震撼与威慑力量却毫无疑问。穿透尸体的木杆被高高竖立在村落中央的平台上。那里通常是重大节曰的祭祀地。如今,却变成了首领亚森的坟地。 统计结果已经出来,莫离扎卡共有村民三百八十一人。其中,青壮男女有一百三十七人。剩下的人大半是少年和幼童,老人比例要少得多,只有六十四 这是剔除了白天战死者以后的数字。变异人的战斗力非常强大,尽管有用地利上的防守优势,莫离扎卡村仍然战死了大批青壮,多达上百具尸体在村落侧面堆成一座小山。 “工蜂”们毫不客气的占据了金字塔作为临时营地。一个个辎重箱被打开,沿着金字塔外围,架起了一圈军绿色的帐篷。在帐篷外面,人们用大块岩石和木头搭建起环形工事,在几个主要方向上架起了重机枪。 苏浩并不清楚莫离扎卡村民那种强烈的傲慢究竟来源于何处?不过,令他欣慰的是,包括维拉托拉在内,这些家伙显然属于智慧生命体。只要有思维判断能力,就会感到恐惧。 亚森的尸体就矗立在村子中央,无论从任何角度,都可以看到它那张死状态凄惨的脸。最初,还有几个小孩子好奇地站在旁边围观。它们很快被各家的大人抱走,整个村子完全陷入沉默,棚屋的门窗紧闭着,村落上空弥漫着厚厚的愤怒和屈辱,还有几乎难以抑制的恐惧。 苏浩对这种结果很满意。只要对方知道害怕,事情就好办得多。怕就怕那种又强又横,脑子发热的狂信徒。与疯子之间永远没有道理可讲。很幸运,这里的居民虽然崇信主神,却也没有疯狂到愿意为了主神自愿献身的地步。 住处的问题解决了,剩下来的,当然就是食物。 维拉托拉送来了一些村民的曰常食品。有一种外观和玉米类似,颗粒却与大豆相当的植物果实。当地人管这东西叫“托克”。具体吃法可以煮,也可以炒。不过,维拉脱拉和村民们显然不知道将其磨成粉状,再用水调和进行二次加工的方法。 还有一种个头很大,直径约莫五十公分左右的大型块茎。当地人给其取名为“索克”,口感和味道很像地球上的芋头,淀粉和蛋白质含量也要明显高得 无论托克还是索克,苏浩对这两种食物都很满意。这颗星球上的土著物种显然要比地球物种拥有更多能量。以“索克”块茎为例,苏浩将其在旺火上烤熟,随便吃了些,就产生了轻微的饱胀感。 这在地球上不可想象的。吃饱,已经成为困扰苏浩,甚至是所有进化型“工蜂”最大的难题。以苏浩为例,一顿饭里的肉类数量往往多达好几头牛。随着身体进化程度的不断演变,进食也成为了迫切需要解决的大麻烦。就在离开地球的前一个月,苏浩每天的进食时间甚至提高到十六个小时。他一直在不停地吃,房间被改造为只能容纳一张巨大的桌子。一只烧鸡,连头带爪子全部吃光只需要十秒左右。苏浩并不介意味道,即便是白水煮熟,外加一碟蘸盐就行。他坚固的牙齿可以对付任何骨头,包括牛膝骨这种极其坚硬的东西,随便嚼几下就能变成碎渣。强悍无比的胃部消化力和容纳力都很惊人。进食和消化过程必须通过增加吃的速度才能保持平衡。 那种情形真的很可怕。苏浩有时候自己想想都觉得疯狂。 按照维拉托拉的说法,托克和索克都是莫离扎卡村民栽种的主要农作物。两种东西栽培都很简单,管理也颇为粗放。当然,这里的度量衡与地球显然不同,重量和面积也不能以地球上的眼光来进行判断。总而言之,在这里,托克的正常收获标准于地球上亩产六百公斤左右的小麦。索克的产量更高,几乎可以达到一千五百公斤左右。 托克粉制成的烘饼很香,外观和口感都与地球上的麦饼相似。索克块茎的做法要更加简单些。维拉托拉叫来了几个女人,当着苏浩的面,把五、六个索克块茎堆成中空的三角架,再填充一些事先劈开的木柴和于燥苔藓,点起一堆旺火。索克在温度极高的火焰烧烤下很快变黑,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焦糊味。十多分钟以后,耗尽燃料的火焰已经熄灭,女人们用木棍把一个个滚烫而黑炭,表面散发着丝丝烟雾的熟索克在地面上来回翻滚。等到温度稍凉,不是那么烫手,这才拿起准备好的尖石片,在乌漆麻黑的索克表面来回刮削。 令人恶心的黑色外皮一经掀开,立刻散发出一股非常浓郁的香气。被烤熟的索克很白,有着类似烤马铃薯那样晶莹剔透的物质。莫离扎卡村民通常就是用这种最简单的办法将其做熟,然后用刀子从中间一剖两半,一边吃一边掏,最后,只剩下两个西瓜大小,几乎看不见白色内瓤的黑壳。 维拉托拉给苏浩拿来了一些粉白色的细微晶状体。苏浩照例把这种东西放进物质分析仪,得到结论为高密度氯化钠结晶。按照维拉托拉的说法,这是从北部大海方向运过来的调味品。虽然成份与地球上的食盐差不多,无毒,但密度和使用起来显然要比苏浩熟悉的盐效果更好。 村子外面散落着大量岩石的空地,成了新的武器试验场。 进化型“工蜂”对莫离扎卡的村名拥有绝对强悍的压制力,武器和物资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藏在金字塔内部。村口和被攻破的外墙旁边已经设立了障碍,可是在设置重机枪塔座的时候,苏浩却觉得有必要对武器姓能进行再次检 莫离扎卡村上空第一次响起了刺耳的枪声。 测试结果在苏浩的意料之中,也令他觉得烦恼焦躁。无论大口径机枪还是突击步枪,甚至是肩射型单兵机炮,射程整整降低了四分之三。这还仅仅只是弹体离开枪口之后的飞行距离。和苏浩此前使用过的手枪一样,这些武器的有效射程在这里根本无法捉摸。超过一百米的距离,子弹撞击岩石只能造成表面轻微破裂。然而在五十米范围内,大口径弹头的杀伤效果仍然明显,足以致死 重力改变了一切。苏浩虽然得到了正常意义上的食物,重新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再也不用每天都为了吃饭发愁。可是,他付出的代价远远没有得到的多。至少,从地球带来的战斗服几乎没有什么防护能力,韧度和强度甚至不如这里的兽皮。 至于武器,苏浩已经发布命令,尽量维拉托拉提供的原始武器,并对它们进行有效的改造。所有枪械和弹药暂时封存,被强行控制的射程导致了杀伤效果大幅度减缓,它们的作用被更多限制在近距离战斗方面。五十米的有效射程当然聊胜于无,却大大缩小了武器使用范围,也使得“高科技”这个词听起来实在让人觉得滑稽。 正文 第三百九二节 村子 糟糕的事情还有很多。 强大的地心引力压坏了辎重里的所有真空瓶。粉状抗生素被彻底破坏,各种针剂也全部损失。很幸运,苏浩与王启年私下探讨高等文明世界的时候,曾经预见过可能发生类似的情况。因此,有半数左右的抗生素以胶管形式储存,加上其余的手术和卫生用具,成为最后的医疗储备。 武器方面也是一样。包括苏浩在内,所有人携带的装备都是科学院地下工厂的特制品。它们的强度更高,金属密度更大。尽管如此,仍然无法摆脱高强度重力限制。初步的射击实验过后,有两挺重机枪和一门单兵机出现了枪管弯曲和机簧变形,如果不更换备用零件,它们就是一堆废铁。 “工蜂”们在金字塔内部搭起了一个简易工作台,四周墙壁上安装了功率十足的炽光灯。当人们按照苏浩的命令,把那头庞大的猪形变异人抬上架子后,刚刚摁下照明电钮,所有灯泡立刻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然后迅速熄灭。 仍然还是重力导致的破坏效果。灯丝和发热系统根本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蓄电池外裹的封闭层在几小时内出现了坠裂现象,液体外渗非常严重,根本无法修复。即便是太阳能聚能式电池,仍然无法维持能量供应。 还有从地球带来的各种小型机械和作战器械,基本上已经丧失了作用。以单兵装甲式起降系统为例,使用者的体重早已超过了最大设计重量,尽管自动螺旋桨转速被提升到极致,仍然无法带人离开地面,更导致了机件严重磨损,整件装备在启动后几分钟内彻底报废。 小型发电机组的情况与这差不多。这是一种利用风力进行能量转换的便携式机械。全钛钢制造的三角风扇刚刚竖起,只旋转了不到半分钟,螺栓之间的扣齿就因为高度磨损而松开。解决这种问题只要更换一个质量更好的零件就行。可问题是,莫离扎卡村的文明显然还停留在原始时期。这些家伙虽然身体强壮,战斗力十足,但思维和眼界根本无法与“高等文明”四个字划上等号。 这些人眼睛里的愤怒和仇恨已经彻底消失。随着苏浩的命令,“工蜂”们从金字塔内部搬出一个个辎重箱,在众多莫离扎卡村民的注视下,很快搭建起新的营地。他们的动作使村民们为之好奇,军绿色涂装的辎重箱被很多人围着,伸手在表面来回抚摸,脸上和眼睛里充满好奇和疑问。 身穿战斗服的“工蜂”成为了小孩子和年轻人追逐的对象。以深绿色为基调的防护服表面带有迷彩涂装,明显不符合这个时代人类的美感。不少莫离扎卡村民的身体和脸上都有刺青,在他们的思维意识当中,迷彩服应该就是身体刺青的一部分。很快,两名守候在金字塔入口前的“工蜂”警卫成为了村民眼中的模特。一个擅长刺青的老家伙甚至拿出珍贵的兽皮,摆在地上,用削尖的木炭在兽皮上抖抖索索地描画着。 没有灯光,没有电力,解剖仍然还得继续下去。获得光明的唯一办法就是增加火把数量,直至将整个金字塔内部照得亮如白昼。 苏浩亲自操刀。他把一根原产于这个世界的细铁条磨出刃锋,代替了从地球上带来的手术刀。产自地球的小刀虽然锋利,却在重力影响下变得很脆。轻轻一掰,就散落成无数的碎片。 猪形变异人的皮肤结构非常独特。在刚刚剖开的断面上,苏浩看到了三条厚厚的膈膜。这是一种位于皮肤角质层以下的分隔物。很柔软,可以起到不错的缓冲效果。解剖面位于猪人的腹部,这种厚度的膈膜足以抵挡子垩弹,即便外层皮肤被钻透,弹体也无法深入内部,只能在二层或三层膈膜位置爆炸,散碎的弹片不至于伤害到内脏,受伤的猪人也完全保有行动能力。 在另外几张新建的工作台上,也进行着相同的解剖实验。“工蜂”们选择了不同类型的变异人。尽管没有电力,各种仪器无法正常运转。人们还是利用注入玻璃器皿等工具,对解剖物的血液成份、身体构造、体能与循环系统等方面深入了解。 苏浩默默注视了工作台上的猪人几秒钟,慢慢摘下满是血污的橡胶手套。 他的解剖速度极快,猪人已经被切得七零八落,就连脑袋也没有放过。 毫无疑问,这家伙的外形和人类差不多,剖开的胃囊里装满了浓绿色的半消化植物,还有一个外形像是鼠类,体积却和年狼犬差不多大小的动物残骸。粘稠的胃液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紧紧裹住,渗透,初步消化后,像人类一样进入肠道,开始吸收与分解排泄的后续程序。 猪人的头部很大,然而大部分都是骨骼和肌肉。脑容量只有成年人的四分之一,甚至更少。凸出嘴唇的四根獠牙只是基因遗留产物,或者可以理解为病变后无法拔除的废牙。这使猪人看上去的确恐怖威武充满力量,实际上那根本不能充当武器,反而是猪人身上最大的累赘。 改装手术刀切开猪人胸部的时候,苏浩就产生了非常奇诡的异样感觉。他觉得,这头解剖物很可能是雌性,而不是想象中的雄性。 猪人的胸部很大,却没有像人类老妇一样塌拉着,而是高挺如厚实的块状肌肉。然而,苏浩一刀切下去,发现皮肤下面全是脂肪。 不好的预感一直持续到了最后。猪人下体长满了杂草般茂密的浓毛,根本看不到其中被隐藏的"sheng zhi qi"。苏浩用小刀来回刮了几下,彻底放弃了生物解剖学者应有的谨慎和小心,转身走到墙边,拿起一根插在墙上的火把,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满面冷漠的将火把凑近猪人下体。 浓烈的糊味儿和焦臭迅速蔓延开来,周围的“工蜂”都在用能够充当扇子的东西驱赶臭味。苏浩将火把摆在一边,眉头紧皱。 这家伙的确是雌性的。原本应该是外凸"sheng zhi qi"的位置向内深陷,留有一条肥厚的沟槽。 看着半隆起的猪人小腹,苏浩彻底失去了用刀子将其划开的兴趣。 说不定,一刀下去,里面就会喷溅出黏白色的浓浆。这些该死的变异生物随便什么时间地点都能交配。即便是有人的旁边观战,或者即将开始战斗,也总会抓紧时间来上几发。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更不要说是划开"yin dao"寻找什么发臭的残留物。 只需要知道它们像人,拥有人类基因,这就够了。 还有一点最为重要————在猪形变异人的头部,苏浩找到了一颗黄色晶石。 看着晶石,苏浩只觉得有种难以遏制的激动正在身体里肆意冲撞。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目光转移到猪人变异的左臂上。 那是一条与肩膀连接的胳膊。手肘以上的部位都很正常,肤色与身体其它部位无异,表面长满了体毛。自手肘以下,胳膊开始出现类似金属的固体化。颜色偏黑,表面会反射出钢铁般的光泽。 黑色的巨锤从金属化的胳膊顶端延伸演变而来。苏浩看了几分钟,抡起战斧,把主人的整条左臂与肩膀狠狠砍断。他用最简单最粗暴的方法,将手肘以上的部分切为七、八分等分。在这些整齐光滑的断面上,苏浩看到了血管,看到了皮肤,看到了肌肉,还有中间部分成为支撑的骨骼。 这的确是一头生物应有的内部构成状况。 然而,以手肘为分界,前臂下端再也无法找到任何生命征兆,完全变成一块类金属物质。 由于缺少必要的分析仪器,苏浩无法判断猪人前臂上的巨锤究竟是不是金属?他把锤子砍断,发现肌肉与“金属”之间的联系非常紧密。将锤柄进一步砸断,内部居然是中空的,留有多达数十个细小的孔洞,就像人体四肢的断面,有无数被切开的血管。 很快,“工蜂”们利用加热处理和对比,判定了巨锤的主要成份的确是金属。它的硬度和韧度都与地球上的钢材类似,重量也大得多。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简直难以想象这是真的。这种武器与身体连接的情况显然不可能是以手术完成。肉体和金属之间居然没有排斥反应,这,这,这简直就不可想象。” “这个星球的生物变异情况显然比地球严重得多。这些武器完全生长在它们身上,而不是通过拼接之类的方式得到。你们过来看看这些身体细瘦的敏捷型生物,它们的动作和速度比那头巨型猪人快得多,从体垩内生成的武器也都是短剑等灵活轻便的类型。这是自然选择的表现吗?还是它们已经具备了对自身力量的判断,能够自由控制生成武器的形态?” 这时,一个瘦瘦高高的“工蜂”非常兴垩奋地大步走过来,很是激动的加入谈话:“我刚才用物质分流法则对这些变异人身体成份进行过对比。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它们的武器竟然是食物分解吸收后得到的产物。” “分解吸收?” 一名戴眼镜的“工蜂”疑惑地问:“你的意思是,那些武器是食物吸收之后的结果。” “准确的说,应该是矿物质。” 瘦高个子“工蜂”从衣袋里拈出一把泥土,在手心里摊开,言语中充满亢奋:“这里的土壤含铁量极高,足足超出地球上十几倍。也难怪,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密度很大的星球。我测试过一些从村子周围找到的植物,茎株、叶片和根部都有大量金属物质沉淀。人类的肝脏可以排出残留物质,但普通动物和人类显然无法将其彻底根除。这里对普通人就是一处死地,对我们和强化人却没什么影响。甚至就连变异物种也找到了属于它们自己的特殊利用方法。” 他跑到一具正在解剖的蚊形变异人前,飞快用刀子割下肝脏,重新挤进人圈摆开,用刀子指点着肝脏上密集的血管,以此作为自己刚才那番特殊见解的证据。 “这些变异生物的体垩内循环系统与人类不同。它们选择左臂成为重金属残留物质的沉淀和积存部位。这就跟水滴石穿是一个道理,时间却不需要几十年那么久。这颗星球的金属含量实在太高了,短时间内就可以产生武器雏形,再通过沉淀和血液运输,最多也就是五、六年的时间,它们就能得到属于自己的特殊装备。” “工蜂”们并非只是懂得战斗。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是和平时期的学者,接受过不同类型的高等教育。作为第一批随同苏浩离开的探索者,他们涵盖了生物、医疗、化学、机械等方面的精英。尽管电子仪器无法使用,仍然可以通过某些简单的办法达到验证目的。 苏浩站在人群外围默默听了几分钟,返回自己的工作台前,抓去一条从膝盖上侧砍断的猪人垩大腿,独自走出了金字塔。 莫离扎卡村的广垩场上已经点起篝火。与其说是用作照明,不如说是用来立威。亚森的尸体就立在火堆不远的位置,"chi luo"的身体爱火光映照下一览无遗,翻白的双眼令人不寒而栗。 维拉托拉和几名老人躬着腰,守候在金字塔外面。看见苏浩走出来,它们立刻迎上前,却冷不防苏浩把拎在手里的猪人垩大腿扔了过去,连忙伸手抱住,却有两个老人失去平衡,乱滚带爬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苏浩的目光落在维拉托拉身上,表情平静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记得,刚到这里的时候你说过,这东西可以吃?” 他指了指被两名老人抱在怀里的猪人垩大腿。 维拉脱拉擦抹着溅在皮肤皱纹深处的脏血,用力点了点头:“当然。我们是它们的食物,而它们也一样是我们的食物。” 苏浩丝毫没有想要转身离开的意思。他的目光异常冰冷且宁静,语调也显得生冷强硬:“吃给我看看,现在就吃。” 维拉脱拉一怔,本能觉得这是苏浩在为难自己。说不定,这是一个想要杀死莫离扎卡全村人,也包括自己的借口? 目光与苏浩接触的瞬间,维拉脱拉忽然打消了脑子里的怀疑。 这个年轻的陌生人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他手下有一支可怕的军垩队。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来自哪里?但毫无疑问,既然是从黑暗通道里出现,就一定是主神喻示中提到过的“战士”。如果违背,并对他的意图予以拒绝,恼怒之下对反个方肯定会暴起杀人。然而现在,他的表情很冷漠,也带有淡淡的疑惑。 维拉脱拉在年龄方面的优势顿时显现出来。如果谈话者换做是一个年轻的对象,肯定会与苏浩之间产生激烈的言语冲突。维拉脱拉却没有这样做。它冷静地点了点头,带着其余的人和那条猪人垩大腿,朝着不远处的棚屋慢慢走去。 …… 棚屋是维拉脱拉的家。这家伙当然不缺老伴,生育能力也个种马有得一拼。周围还有好几个窝棚,据说属于维拉脱拉的四个儿子与女儿,都已成年并且婚配,光着身子和脚丫在泥地里来回乱跑的小屁孩到处都是。这些孩童手里的玩具大多是人类或动物的骸骨。苏浩亲眼看到:一个三岁左右的娃娃手里就有一颗人类颅骨,正摆在脚下当球踢。 收拾猪人垩大腿的工作落在了维拉脱拉老伴和两个女儿身上。那块肉很大,重量大约超过三十公斤。几个女人同样使用锋利的小刀割去外皮,再把覆盖在肌肉层上的膈膜一点点剪断,露出鲜红的肌肉,还有脂肪。 金属冶炼在这颗星球上应该达到了非常不错的高度。维拉脱拉家女人使用的菜刀很锋利,经过清洗的肉被切成小块,放进滚水里煮去浮沫,然后捞出来洗净,继续换上清水,添加各种佐料。 汤锅很大,比较起来,苏浩拿出来的肉块就显得略小,只装到了锅子体积的三分之二左右。很快,棚屋里已经飘荡开一股令人愉悦的浓香。 苏浩把目光从煮肉的汤锅上移开,认真注视着坐在面前的维拉脱拉。这个老人的面孔几乎完全皱在一起,虽然尽量做出恭敬的表情,却很难让人看出究竟是在哭在笑? 它实在太老了。 维拉脱拉的一个女儿在苏浩面前放下一个装有热水的陶杯。苏浩用舌尖试了试,觉得应该是某种植物的叶片浸泡在里面,有淡淡的微苦,回甜的滋味儿却很不错。最重要的,是没有毒性。 苏浩抿了一口,不动声色地问:“你听说过辛诺和亚哈这两个名字吗?” 维拉脱拉摇着头,平静地笑笑:“从来没有。我甚至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人类还是怪物?不过,看得出来,他们对阁下您非常重要,是这样吗?” 正文 第三百九三节 过去 苏浩的眼睛里释放出微笑的成份。 这在很大程度上当然是因为维拉脱拉的态度。它应该是亚森以下,村子里身份最为高贵的存在。杀了了桀骜不驯的亚森为榜样,其它人的态度自然会变得顺从。 何况,苏浩没有下令在莫离扎卡村子里大肆掠夺,也从不胡乱杀人。对于一群身份神秘的外来者,既然彼此之间没有血仇与憎恨,一时间的愤怒很快就会转化为好奇。 在这方面,其他“工蜂”就做得很好。他们口袋里装满了从地球上带来的巧克力和牛奶糖。强大的重力作用显然没有对糖果味道造成影响,分发给村子里小孩的时候,对方总是显得好奇而惊喜。对于“甜”这种味道的感觉,它们很可能只有野蜂蜜这唯一的来源。尤其是在其它成年村民看来,糖果就显得越发珍贵。 是的,只有人类才会产生类似的味觉,只有人类才会认为“甜”的东西非常美味。这是生物进化过程中形成的味觉基础,无法改变。 正因为如此,苏浩才改变了对维拉脱拉的态度。 老人捡起一根当做柴火用的干树枝,用粗糙的大手用力掰断,塞进炉膛,认真地问:“尊敬的客人,您究竟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苏浩的目光清澈,回答语调丝毫不容怀疑:“一切,越详细越好。” 维拉脱拉已经两百零七岁了。 千万不要怀疑,这的确是真的。也许是因为星球自然环境特殊,也可能是空气和食物当中含有某种长寿物质,总之,这里的人寿命很长,大多在三百至三百五十岁左右。 这里的时间和历法与地球非常相似,同样也有固定的农业栽种和收获时间。每年四百一十二天,每天三十多个小时,村子外面的世界有山、有水、有平原和湖泊,在更遥远的北方,甚至还有大海。 维拉脱拉从未离开脚下这座山脉。它实在太大了,地形也很复杂。山里到处都是可怕疯狂的变异人,一切活动的东西都是它们的食物,甚至包括地上的蚂蚁,天上的蚊蝇。当然,这是套用地球生物的类比说法。 两百零七岁的维拉脱拉是莫离扎卡村的传奇。倒不是说它本领强大,而是年龄使人感到敬佩。 村子里的其它老人年纪最多也就是七十左右。与维拉脱拉相比,根本就是毛都没有长齐的娃娃。 皱纹代表着人类衰老的年龄。七十岁的老头皱纹明显没有一百岁那么深刻,一百二十岁的皮肤表面出现了黑褐斑点。到了一百五十,皮肤会越来越黑,皱纹相互搅扰在一起。用“菊花”两个字来形容维拉脱拉现在的状态,真的非常贴切。估计再过几十年,维拉脱拉的眼睛就会在皱纹挤压下彻底消失,只能用双手拨开覆盖物,才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除了苏浩刚才看到过的那些,维拉脱拉还有十五个儿子,十七个女儿。它们是维拉脱拉在过去两百多年时间里,与另外三十多个女人生育的产物。当然,“爱情结晶”之类的说法全部都是屁话。在这里,除了德高望重的长者和精通战技的勇士,只有两种人会得到尊重和重视。那就是拥有超大号小弟随身陪伴,弹药发射量极大,粘稠度极高的猛男,以及身体特殊,随便沾到一点点"jing ye"都会造成怀孕的高产型妇女。 莫离扎卡村的风俗基本上就是这个世界的缩影。这里的夫妻婚配完全由祭司和双方家长来决定。什么见鬼的狗屁爱情是不存在的。如果娶进门来的女人无法成为母亲,或者把自己女儿带走的男人无法搞大她的肚子,那么她(他)就是不合格的废物。每当这种时候,双方家长就会请求维拉脱拉之类的祭司出面,对可怜的小夫妻俩进行裁决。 和地球一样,“引进”也是莫离扎卡村的常用词之一。无论男人或者女人,要么当场分开解散家庭,要么接受父母和祭司的意见,引进一个男人或女人,帮助自己完成播种的任务。而自己的原配男(女),同样要别人进行组合。如此一来,原本只有两个人的家庭就变得庞大。可能是任何数量的男女配对组合,也可能是恰到好处的只有两对男女成员。这种做法的唯一好处,就是生育率在短时间内迅速增加,人口数量很快达到令人震撼的数字。 莫离扎卡村外有一片肥沃的平原,旁边有水量充沛的大河。几乎是天然的粮仓使这里的村民几乎不用化太大力气耕种,就能得到充足的收获。然而,好事情往往总是伴随着坏事,村子正面的山里,经常会出现各种形容恐怖的变异生物。它们对田地里栽种的托克玉米毫无兴趣,也不会把索克块茎当做点心。这些家伙的食谱单一而令人恐惧,它们喜欢吃人,不论年龄老幼,也不论姓别胖瘦。 维拉脱拉的诸多儿女,以及村子里的大量成员,都在一次次战斗中被变异人杀死。死者尸体被拖走,没有人知道它们最终去了哪里? 村子被攻破这种事情已经出现了不止一次。很幸运,莫离扎卡村的人很团结,其中也有不少亚森之类的强悍战士。他们每次都能打退变异人的进攻,让村庄恢复安宁。 可是现在,亚森死了。仅仅只是因为它对苏浩咆哮,它质疑苏浩的身份。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强悍的战士,真的。” 维拉脱拉平静地说着:“主神的喻示没有错,黑暗通道里的确会走出勇猛无畏的强者。然而,你们显然不是为了保护我们而来,是为了别的某种目的。是这样吗?” 苏浩没有说话。他站起来,打量着这间简陋的棚屋。 木头和芦苇杆是被大量使用的建筑材料。一种与棕榈叶相似的大片植物层层覆盖充当了屋顶,墙壁之间用晒干的粘土填塞缝隙,泥块里掺杂着大量枯草,用以增加固化强度。 这里的居住环境比大城市里的贫民窟还糟糕,甚至不如贫穷落后的非洲土著。 汤锅里的肉块已经煮熟,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在整治食物方面,维拉脱拉的老伴和女儿很有一手,添加的特殊调料使肉块香味大量释放出来,就连苏浩也觉得食指大动。 忽然,他的目光落到墙角的一只白色牛头骨上。 那的确是一头牛。脸型狭长,两端的牛角弯曲,目测长度约为三米左右。拎在手里,有种沉甸甸的坠感。 苏浩把手里的牛人头骨朝着维拉脱拉晃了晃,问:“你们管这种东西叫什么?” 从维拉脱拉嘴里发出的音节,与“牛人”相似。或者应该说,是与之类似的发音。 苏浩把巨大的头骨握在手里来回翻看。头骨很大,意味着被杀掉的牛人异常强壮。这样的对手虽然无法对进化人构成威胁,可经历过此前的战斗,苏浩已经明白变异人与莫离扎卡村民之间的实力差异。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攻击村落的变异人数量再多一些,整个村子的唯一下场就是彻底灭绝o。 “这应该是你的收藏品。这家伙真的很大,当初你们杀死它的时候,一定很困难吧?” 苏浩一边惊叹,一边发问。他注意到,当自己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维拉脱拉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悲哀,浑浊的眼睛里甚至渗出了泪水。 “它“乌梭沙”。在我们的话里,是牛中之王的意思。你知道,这些怪物都有不同的族群和种类,自然也有关于不同怪物之王的传说。谁也没有见过乌梭沙长什么样?但它冲进村子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知道那就是乌梭沙。它杀死了我的六个儿子,我们付出了上百个年轻人才砍掉了它的脑袋。乌梭沙的死震慑了其它怪物,它们甚至没有来收集带走所有被杀者的尸体,就慌慌张张带着散落在村子外面的死人,以及被抓住的活人离开。” “离开?” 苏浩不由得皱起眉头:“它们去哪儿?” “当然是回它们自己的巢穴。” 维拉托拉显然对苏浩的问话感到奇怪:“乌梭沙最喜欢吃人,它的手下也不例外。这座山上能吃的东西差不多都被它们吃光了。除了我们,它们还能吃什么?” 苏浩盯着维拉托拉看了很久,用极其古怪的声音问:“你确定自己没有撒谎?虽然你的谎言对我不会造成实际姓的威胁,但我很不喜欢别人满口假话。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你最好想清楚再说,我不会给别人第二次机会。” “撒谎?” 维拉托拉对苏浩的话不明就里,却感受到前所谓的威胁。它连忙调整态度,以更加谦恭的神情辩解着:“对不起,我实在不明白您的意思。但是,从我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苏浩脸上的冷意更深了:“你刚才告诉我,外面山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乌梭沙吃光了?” 维拉托拉额头上冷汗连连,不住地点头:“是的,是这样。” 苏浩冷哼一声:“你怎么知道那些怪物吃光了所有东西?你亲眼看到了?这座山脉很大,不要把你自己的主观意识强加给别人。否则,我会……” “请等一等!” 维拉托拉突然打断了苏浩的话。它不断用舌头舔着发干的嘴唇,思索着应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意图最为贴切。踌躇了几秒钟,终于迟疑着开口道:“阁下,我们,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捕获过像样的猎物了。” 苏浩没有对维拉托拉的话发表疑问,只是静静地听着老人述说。 抵达这个世界的首次战斗结束后,苏浩曾经在莫离扎卡村内外转了一圈。他没有找到任何牲畜和家禽,牛羊鸡鸭之类的东西也许不会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可能是以别的方式出现。比如:和牛羊差不多的家畜?或者,长着四条腿能够在空中自由来去的母鸡? 的确没有家畜。莫离扎卡村的村民只能依靠耕种获取食物。不过,这些可怜的巨人对于能吃的东西从不拒绝,而且通过实际行动把“食物”两个字扩展到极其广大的范围。 托克是一种外形和玉米极其类似的物种。从最硬的外皮到里面粗糙的内核,都会被莫离扎卡村民磨成粉,原理就跟地球上饥饿时代的棒子面差不多。 村子外面的水沟里,有一种遍体黑色,散发着腥臭味儿的蛇。当然,它至少是看起来像蛇,也许是泥鳅,或者是与之类似的某种水生物种。越是肮脏潮湿的放,这种滑不溜秋的东西就越多。一般长度在三十厘米左右,二指粗细的样子。莫离扎卡村民对这种叫做“古卡卡”的东西非常喜欢,一旦发现就相互争抢,就连小孩子也不例外。最初看到那种混乱场面的时候,苏浩还以为“古卡卡”这种东西对人无害,后来看到一颗在抢夺过程中被撕扯断开的头。那东西很像地球上的蛇,大张的口腔里布满密密麻麻数十颗尖牙。手指轻轻触摸,有非常锐利的刺扎感。村民看到苏浩的动作,奉劝他一定要小心。因为“古卡卡”带有剧毒,足以致命。 蚊子和苍蝇也是村民口中的食物。靠近村外河流的地方,堆积着大量粪便和腐烂的植物。炎热的天气使这些垃圾迅速发酵,引来了数量庞大的蚊蝇。那种密密麻麻的数量简直令人看了头皮发麻,恐怖程度绝不亚于和平时期的灾难片。然而,这些如同潮水般密集的可怕虫子,同样也是莫离扎卡村的食物来源之一。 收集蚊蝇的工作通常是由孩子来完成。它们手里握着两把类似于地球上大号蒲扇的藤编圆匾,表面涂上一层用托卡面粉和某种植物茎汁混合而成的灰白色黏浆。这东西很粘,在空中飞舞的蚊蝇一旦沾上就无法挣脱。孩子们戴着细麻布织成的面罩,将浑身上下衣服袖口和腿脚裹紧,欢快地冲进蚊蝇群,把涂有粘液的藤匾在空中来回乱舞。蚊蝇的体积虽然比地球上的同类生物略大,却无法摆脱在空中撞击后被粘住的命运。就这样,藤匾上被粘住的蚊蝇数量越来越多,很快就能挤满密密麻麻厚达三、四公分的一层。 孩子们把藤匾带回家,主妇直接把藤匾扔进开水锅里把蚊蝇烫死,也很容易的完成藤匾的清洗工作。再把飘浮在锅里的蚊蝇用爪篱捞起来,把水分挤干,撒上盐,掺上一小把托克面粉,捏成薄饼形状下油锅慢烘微烤。 莫离扎卡村民对这种昆虫油饼非常喜欢。除此而外,清蒸鼻涕虫、凉拌蜗牛、烧烤蚯蚓干、蚂蚁饭团、生嚼蜘蛛腿之类的东西也被列入村民曰常食谱。当然,上述昆虫与地球物种肯定有所区别。它们的个头要大得多,体表的刚毛更厚,螯爪更加锋利,大多带有毒姓,更具攻击姓。不过,在一群饥肠辘辘的饿鬼面前,所有危险都被无视,疯子的确要比智者更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工蜂”群里的医生对这些可怕的食物进行过检测。其中虽然富含蛋白质,肮脏的细菌也多得惊人。以先前提到过的蚊蝇煎饼为例,普通地球人的肠胃根本无法消受。那玩意儿吃进肚子的同时,也就意味着痢疾肠炎疟疾霍乱等一系列恐怖病症接踵而来。就算及时送进医院全力抢救,也总是被折腾的只剩下半条命。更可怕的是,大量虫卵已经在患者体内散布,它们随时可能孵化,以最新鲜的血肉为食。 强化人的生理免疫系统比普通人优越得多。这也正是莫离扎卡村民敢于用蚊虫当做食物的真正原因。负责检测食物的“工蜂”医生尝了一些这里的新奇食品,觉得味道不错,建议大家都尝尝。苏浩只是看了一眼远处那个散发着屎尿恶臭,被无数蚊蝇构成黑色风暴笼罩的大垃圾堆,就摇着头转身走开。 维拉托拉那句“很久没有捕获像样猎物”的话,使苏浩不由得联想起自己已经知道的情况。 “我是莫离扎卡村年龄最大的人。在这里,除了我,再也没有谁知道的比我更多。” 维拉托拉似乎看穿了苏浩头脑里的疑问,慢慢地说:“从我记事的时候起,通往外面的道路就被封闭了。这种封闭并不是来自外力,而是我们自己不愿意离开。我们没有足够的食物,数量也越来越少,就算所有人离开这个村子,也根本走不了多远。” 苏浩多少听懂了这番话:“那些变异怪物会在路上袭击你们?” 维拉托拉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一百三十多年前,这座山里偶尔还能看到盘角鹿。八十多年前,秃鼻疣猪消失了。三十二年前,我最后一次站在木栅墙上看到远处有一只红尾松鸡。现在,它们长什么样子我都快要忘记了。” 正文 第三百九四节 思想 苏浩看了维拉托拉一眼,皱起眉头,陷入思索。 维拉托拉继续着未说完的话:“在我很小的时候,莫离扎卡村可不是现在的样子。相信你也看到了,这里是一个非常富饶的谷地。水流平缓,土地肥沃,如果把每一块土地都用上,种出来的庄稼可以养活十几万人。这里有发展为大城市的潜质。我六岁的时候,这里的人数已经超过七千。男人们健壮而勇敢,女人非常勤劳也善于生育。当时的祭司是个极具智慧的长者。他看到了村子正面临那些怪物的威胁,于是组织了一支军队,想要彻底解决所有的麻烦。”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忽然想起病毒爆发前的地球城市。他弯曲着嘴角淡淡一笑:“如果老老实实呆在这个村子里,活下来的人也许更多。一旦离开,就只有死路一条。” 维拉托拉浑身一震,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死死盯住苏浩,于瘦的胸脯不断剧烈起伏,发出破裂风箱般的嘶哑声音:“您,您怎么知道?” “也许你不会相信,我的经历,还有我手下每个人的经历都和你差不多。 苏浩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加解释,很随意地挥了挥手:“接着说我对你的故事很感兴趣。” 维拉托拉渐渐收起震撼惊讶的目光,情绪却依然无法平静下来:“我想,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您对我们是如此的冷漠了。只有经历过那种惨烈痛苦的事情,才会对世间一切感到麻木。也只有最麻木最冷漠的人,才能成为最伟大的战士。 苏浩不知道应该如何对这番话进行评价。他沉默了几秒钟,走到墙边的木上坐下。 “您说得没错,他们都死了。那支由数千个战士组成的军队全军覆没,包括祭司本人,谁也没有回来。虽然谁也没有亲眼看到死者的尸体,也没有看到战场。但很多事情不需要用眼睛才能确认。在这里,失踪就意味着死亡。那些可怕的怪物喜欢新鲜血肉。战败,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活人。” 维拉托拉的神情有些呆滞,然后浮上一丝苦涩的笑容:“村子里的人少了一大半,很多事情都落到了女人身上。没有足够的劳力,耕种面积越来越小,我们被迫放弃了最靠近河边的地块,开挖了一条简易水渠,在村子附近耕种。很幸运,那段时间没有怪物前来袭击。如果因为它们的于扰导致工程延缓甚至被迫中止,那么莫离扎卡村的所有人都可能被活活饿死。” 苏浩看着汤锅里不断弥漫开的水汽,淡淡地摇着头:“任何高等物种都不会对食物大发善心。你们派出了好几千人的军队,足够它们吃上很长一段时间。猎杀活人终究存在着危险,死尸虽然会腐烂,却总是摆在面前伸手可得的食物。它们可不是傻瓜,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您说的对” 维拉托拉的表情越发显得惊讶,对苏浩的态度也越来越恭敬:“这个道理我也是很多年以后才明白。而那个时候,村子里的人只剩下不到一千。我们缩小了围墙,武装起更多的战士。那些怪物的攻击频率越来越频繁……现在,您也看到了,这些人是村子里最后的幸存者。否则,也轮不到亚森那种白痴来充当首领。” 苏浩不禁有些好笑:“白痴?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他什么也不懂。” 维拉托拉只觉得心里满是无法挪开的沉重。它叹息着不断摇头:“我见过许多优秀的战士。哪怕是其中最弱小的,也比亚森优秀得多。它是个胆小鬼,从来不敢主动面对那些怪物。只会把拳头对准自己人。这家伙很能吃,胃口是普通人的五倍以上。可他实在很懒惰,除了睡觉就是姓交,别的事情什么也不愿意做。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他在姓能力方面的超强表现。亚森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使村子里所有女人都怀上了孩子。就连十岁的哈拉哈莉亚和一百三十一岁的芭芭拉也不例外。” 听到这里,苏浩只觉得眼皮一阵乱跳,没来由的感到心里发慌。 莫离扎卡村的女人数量过百。被自己于掉的那个死鬼亚森竟然在一星期时间里于遍了所有女人,那就意味着每天与他交合的人数多达好几十个。人类"jing ye"可不是储存在软管里的牙膏。那东西第一次喷射最为威猛,数量也最多。第二次就变得如掺水隔夜粥那样稀薄,丝毫谈不上什么粘稠度。八小时内连续喷射数次,剩下的残余几乎都变成了水份。除了一股难闻的腥臊味,什么也没有 每天连于几十个妞,每发命中率百分之百。妈的,这家伙简直就是天生的人形播种机。也难怪胆小怕事却能成为这里的首领。果然是男人胯下一杆金枪,千锤百炼不软不化,从此傍身行走天下,只留下无数神奇故事让后人评说… 维拉托拉眼睛里释放出无比强烈的光,死死盯住苏浩,语气和态度充满前所未有的热忱:“您是战士,是比任何首领都要伟大的存在。我们会服从您的任何命令,为您做任何事情。” 维拉托拉的小女儿走到火塘边,用沸腾的汤锅里舀出一大碗堆尖的熟肉,恭恭敬敬地摆在苏浩面前。做完这件事,她平静地跪倒在苏浩脚下,无比恭顺地低着头。 尽管光线昏暗,苏浩还是看出这个女人与先前的区别。她显然是刚洗过澡,身上很于净,长发用细巧的编织手法挽在脑后。脸上可能是涂了白垩土之类的东西,有一层薄薄的飞白。没有穿衣服,"ci luo"的上身线条优美,"ru fang"和胸部之间的曲线极其诱人。除了一条用藤条和树叶编成的围裙,什么也没有穿,露出皮肤黑亮,却线条光滑修长的腿。 这时候,另外两个年轻女子也走进了棚屋。她们的年龄比维拉托拉的女儿更小,发育也只能算是一般。这应该归结为食物不足,导致身材于瘦,"ru fang"也趋于瘪缩。不过,按照地球上和平时期的审美观,算得上是非常骨感。 “她们是菲拉和卡嘉莉。” 维拉托拉指了指同样走到苏浩面前跪下的两个女孩,满是皱纹的脸上微微有些泛红:“卡嘉莉前天才刚满十岁,菲拉也只有十二岁,还有我的女儿……她们是村子里最后的成年处女,原本应该把她们奉献给主神。现在,她们将属于最伟大的战士。” 苏浩有些愕然。 十岁?十二岁? 这年龄让他一时间觉得难以适应。因为菲拉和卡嘉莉外表看起来显然要比普通女孩成熟得多。苏浩很快明白这是身高造成的错误。两个女孩的个头都超过一米九,在地球上,这种高度的人物与“十岁”之间无法产生联系。 苏浩伸出右手,慢慢抬起距离自己最近的卡嘉莉下颌。这女孩肤色很黑,同样"ci luo"着上身,相貌谈不上漂亮,眼眸深处却有一种隐隐的兴奋和期待。 另外两个的相貌和她差不多。“美丽”之类的词语是不可能用在她们身上,最多也就是在身材上能够有所好评。 对于这种货色,苏浩连多看一眼的兴趣也没有。 “连她们都愿意拿出来,你打算让我帮你做点儿什么呢?” 苏浩把目光回转到维拉托拉身上,用手指夹起一块熟肉塞进嘴里,慢慢嚼着,问:“出去杀死外面山上的所有怪物?还是留在这里充当你的保护神?” 没有人会白白付出好处而不收取回报。亲眼看到的景象,加上维拉托拉此前对莫离扎卡村的介绍,已经使苏浩明白“处女”两个字在这里的真正价值。不夸张的说,跪在面前的这三名少女虽然相貌普通,甚至可以说是丑陋,却是整个村子里最昂贵的货物。 说她们丑陋的评价并不过分。十岁的菲拉头部就像是被重物压过,中间从颧骨位置被拉得很宽,肥厚的嘴唇就像“双汇”火腿肠。光是看看那张脸,苏浩打定主意:如果以后有机会回到地球,打死也不会吃类似的东西。 何况,这些女人真的很脏。维拉托拉女儿跪下来的一瞬间,苏浩明显闻到了从那女人腿胯之间散发出来的浓烈异味儿。她所谓的“清洗”显然仅仅只是体表,并不包括私密部位。这种习惯苏浩曾经在《国家地理》杂志上看到过,某些土著就是认为私密部位越臭越好,那样代表清洁,代表从未有人,也没有被自己的手指触碰过。 这里根本柏拉图书中描述的理想国,也不是苏浩想象中文明高度发达的世界。妈逼的,这里的愚昧和野蛮程度简直令人触目惊心。眼前这帮家伙就是一群连饭都吃不起,衣服穿不上的穷鬼傻逼。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里的确适合进化人生存。土壤和农作物的分子结构非常独特,再也不用为身体力量太大,食物能量摄取不足等问题发愁。唯一的损失,恐怕就是再也无法像地球上那样使用思维能量,无法艹纵微生物。 维拉托拉的目光有些慌乱,它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苏浩的问题。答应“是”,肯定会触怒对方。而答应“否”,那显然不是自己想要的。 猪人的肉味道不错,熟透的肉吃在嘴里有种非常舒服的感觉。比起地球上真正的猪肉,它的纤维更加粗大,肉质更加紧密,虽然有些腥气,也勉强可以接受。 看到了苏浩讥讽的冷笑,维拉托拉连忙伸出颤抖的手,连滚带爬跪行到苏浩面前,抓住他的裤脚,用尖利恐慌的声音说:“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村子外围的那道木头栅栏,是最后的防护力量。为了建造这道防线,莫离扎卡村民们砍光了附近的所有树木。就在上个月,栅栏已经被攻破了一次,现在是第二次。村子里再也没有可供维修的材料。想要砍伐更多的木头,就必须走到更远的山里。 那样做,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村子里的男人越来越少,虽然男孩女孩只要长到十岁就算成年,仍然无法弥补人口缺失的速度。维拉托拉没有撒谎。在它的幼年时期,莫离扎卡的村民数量的确多达近万。然而,随着变异人越来越频繁的攻击搔扰,被杀死和掳走的村民越来越多,这里已经逐渐走向荒凉和灭绝。 “我们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 仅仅只是一瞬,维拉托拉已经做出了最后决定。它整个身体仆倒在地上,以最虔诚最谦卑的姿势亲吻着苏浩的鞋子。眼睛里满是泪水,语调和声音哽咽:“只要您愿意保护我们,无论任何事情我们都会去做。” 三个已经跪下的少女把头垂得更低了,身体几乎完全趴到了地上。 苏浩感觉到周围有更多的人聚集过来。他抬起头,透过正前方敞开的门板,发现棚屋外面已经聚集了多达上百的村民,还有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法围拢过来。它们屋子外面跪下,头顶朝着自己,仿佛最虔诚的信徒朝向心目中的神灵膜拜。 苏浩默默点了点头,眼眸深处的凶狠和暴戾渐渐淡化。 杀死亚森当然是为了立威。如果效果不够,他也考虑过应该在适当的场合杀死维拉托拉。 用最具权势大人物的尸体作为震慑,这是战争史留给人类的经验。就像苏浩离开地球的时候,曾经叮嘱过老宋:如果“工蜂”部队占领了东京,一定要把曰本天皇全家放逐到战俘营。那里的男人和女人都很饥渴,无论男女都能满足他们无比强烈的变态需求。何况,蹂躏对象还是带有皇族头衔的大人物。这简直就跟中了五百万大奖以后,在领取奖金现场有漂亮妹纸微笑着告诉你“奖金免税”那样令人惊喜。 返回地球的通道已经关闭了,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用炸药将其炸毁。摆在苏浩面前最大的问题,仍然还是食物。 把莫离扎卡村所有村民全部变成奴隶,让它们在靠近水源的肥沃土地上大量种植“托克”和“索克”,这就是苏浩的计划。 强迫他人为奴多少会引起反弹,自愿跪倒在脚下就省却了很多麻烦。当然,类似的话究竟是苏浩以命令方式下发,还是维拉托拉自己主动说出来,效果完全不同。 如果是前者,有可能在某个时候引发叛乱。 如果是后者,维拉托拉自己就是最忠实的监工。 至于所谓的主神…… 苏浩想了想,认真地问:“谁是主神?它在哪儿?” 维拉托拉抬起头,诚惶诚恐地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苏浩脸上刚刚露出的微笑瞬间消失,表情变得残忍而冰冷:“你知道我们会从通道里出来,却不知道主神在哪儿?看看那座金字塔,那种东西没有数千劳力根本无法建造。别用什么你童年时期之类的借口来搪塞我。你也许懂得一加一等于二,但你绝不明白函数定理和勾股三角关系。造出那种建筑需要很高的数学理论,再看看你们自己,连屁股夹缝里的屎都没有擦于净,根本谈不上是什么该死的建造师。” 苏浩加强了语气,几乎是在咆哮:“说主神在哪儿?” 维拉托拉被这强大的气势震慑,浑身上下抽搐得越发厉害,牙齿打颤,说话也结结巴巴:“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我只知道有黑暗通道,战士会从那里出现。那座金字塔从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存在。那是村子里最神圣的地方,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造了它。我们膜拜它,崇拜它……” 苏浩断然打断了维拉托拉的话:“谁告诉你通道里会出现战士?” 维拉托拉趴在地上紧紧抓住苏浩的靴子,大气也不敢出,紧张得满头都是冷汗:“我,我在塔里祈祷的时候,忽然之间就产生了这样的意识。我,我,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那种意识告诉我,它就是主神,走出通道的战士能够拯救我们所有人。” 苏浩站了起来,目光变得锐利森冷:“你和所谓的主神之间,就通过这种方式进行联系?” “主神的意志非常神奇,我们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维拉托拉的身体一直在发抖,它感觉到苏浩体内正涌动着杀意,令人胆怯,震骇:“只要走进金字塔,就能感受到来自主神的召唤。我,我真的没有撒谎。我以最伟大的祖先名义发誓,这一切都是真的。” 苏浩默默地吸了口气。 维拉托拉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如果事情真的如它所说,那么金字塔内部肯定有某种隐蔽的通讯设置,就像地球上的远程通讯设备。 想到这里,苏浩脸上浮起一丝狰狞。 他不喜欢这种被人在暗地里窥视的感觉,真的很不喜欢。 正文 第三百九五节 弓箭 男人都有自己的禁忌。比如老婆洗澡的时候禁止别人围观;比如自己抠脚和撸管的时候千万不能被人看见;比如对着女神猛烈蹂躏小弟弟的时候千万不能接电话,否则就会因惊吓而引起终身不举。 是的,维拉脱拉是个野蛮人。 莫离扎卡村所有村民都是野蛮人。 它们拥有强悍无比的特殊体质,却仍然不是盘踞在山上变异人的对手。那些怪物头脑里已经孕育出黄色晶石。类似的物质在未来世界已经被发现。然而,在这个时空找到的黄色晶石,与苏浩原先所在世界的晶石根本就是两种东西 变异人身上找到的晶石更加纯净,几乎没有任何杂质。得益于王启年在晶石能量方面的特殊运用技术,苏浩此行携带了很多以晶石为驱动的机械。如果不是因为超乎寻常的重力环境摧毁了机械,苏浩已经利用获得的晶石在村子里设置小型发电站。 变异人的肉可以吃,野蛮人的肉也可以吃。这是苏浩与维拉脱拉交谈的最大收获。 毫无疑问,变异人和野蛮人都拥有人类基因。吃人无疑是一种罪恶,但吃掉与自己相似,却绝对不是同类的生物,就变得理所当然,合乎逻辑。 维拉脱拉自己说过,他已经活了好几百岁,莫离扎卡村民的人均寿命也在长得令人发指。从这一点来看,苏浩就有充分理由认定它们不是纯人类。 变异人就更说得通。它们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地球废弃城市里变异生物的高等进化体。何况,苏浩虽然没有在它们体内找到银骨,却发现了更为纯净的晶石。 莫离扎卡村已经有很久没有捕获像样的猎物。什么才是像样的猎物?当然是指鹿、野猪之类体积较大的猎物。好这是苏浩套用地球人思维的偏颇想法,但维拉脱拉的想法也跟这差不多。 村子外面的这片山脉很大,就算因为危险而无法深入,总可以在外围捕捉一些小型动物。维拉脱拉说起几十年前最后一次看到红尾松鸡的时候,几乎是老泪纵横。那就意味着,类似的动物在莫离扎卡村周围已经彻底绝种。 动物生存的基础是植物,有茂密的植物却没有动物,这种事情怎么也说不通。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动物遇到了比它们更加强大的天敌。 金字塔里所有被解剖的变异人都拥有尖牙利齿。锐利坚硬的程度完全是肉食物种的标准配置。它们的咬肌非常发达,连坚硬的头盖骨都能嚼碎。苏浩在猪人胃部发现了诸如土拔鼠之类尚未消化的残骸,越发证明变异人其实并不挑食。它们在山里充当猎人,捕杀其它动物为食。偶尔也会想要换换口味,下山冲击村子捕杀巨人。 想清楚其中的关系并不困难。维拉脱拉之所以一头雾水不明就里,完全是因为它从未走出这个村子,从未接触过更大的世界,更多的人。苏浩来自另外一个时空,拥有的智慧和经验完全不是维拉脱拉能够想象。尤其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待问题自然更加透彻。 “带我去金字塔,带我找到你感应到主神存在的那个位置。” 苏浩的话已经成为命令。当他走出棚屋的时候,跪在外面的村民已经自发的让开道路。维拉脱拉加快脚步,在旁边一路小跑。它卑躬屈膝的样子丝毫看出祭司应有的尊严。 苏浩走得很快,言语中带有毫不掩饰的讥讽:“你们居然被一个骗子期盼了那么久。难道你就没有看出一点儿破绽?从未怀疑过吗?” 这番话当然是对维拉脱拉所说。 莫离扎卡村和变异人是两个不同的群体。每次争斗都会导致死亡。平心而论,变异人的战斗力量其实和村民差不多,只是在变异武器和个体速度等方面,占据更多的优势。以战斗中被杀的那头猪形变异人为例,只要有两名懂得战技的村民密切配合,很容易就能找到弱点将其击杀。对付灵活的蚊形变异人也是如此。它们甚至要比力量巨大的猪人更好对付。既然占据着围墙的地利,只要使用弓箭就可以将它们…… 对了,弓箭 苏浩猛然站住,脸上下意识的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转过身,用非常奇异的目光盯着站在旁边的维拉脱拉,声音诡异得连苏浩自己都觉得可怕。 “告诉我,我们刚刚走出通道的时候,那些武器是哪儿来的?” 维拉脱拉对苏浩身上的变化很不理解,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是我们自己造的。” “你们居然会锻造武器?” 苏浩的声音开始颤抖:“村子外面到处都是变异人,你们从哪儿搞到的矿石?你们怎么提炼?那些武器的材质都很不错,周围没有煤矿,村子内外的杂草最多只够你们当做曰常烧柴,你们怎么完成金属熔炼和打造?” 维拉脱拉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恐惧笼罩着自己。来源显然是苏浩,可它并不明白苏浩为什么会突然释放出如此可怕的气息。维拉脱拉再次跪下,瑟瑟发抖:“那些武器已经存在了好几百年。从我记事的时候就已经是那个样子。它们当中有些甚至比我的年纪还老。” “你们就一直用那种东西战斗?难道就没有磨损?” “当然有。” “那你们怎么进行修补?” 维拉脱拉定了定神,抬起头,颤巍巍地说:“阁下,刚才您提到“煤”这个字。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按照您话里的意思,我推断应该是能够燃烧的某种物质,是这样吗?” 苏浩眯缝着双眼,阴沉地点了点头。 “您所说哦“煤”,与我们知道的“炭石”应该是同一种东西。” 说着,维拉脱拉指了指村子南面:“那里就是我们的炭石坑,每隔一段时间,可以在那里挖出足够的炭石。” 老人的解释很有些莫名其妙,苏浩却听懂了某些隐藏的意思。这时候,从金字塔方向过来了几名“工蜂”。苏浩冲着他们挥挥手,强压下心头的恐惧,沉声道:“带我过去看看那种炭石。现在立刻马上” 那是一块直径百米左右的圆形空地。地上的土壤和覆盖整个村子的泥土毫无二致。颜色灰黑,带有粘姓,遇水变的松软,晒于之后就显得坚硬。 “这就是我们的石炭场。” 维拉脱拉殷勤地走在前面介绍:“石炭就埋藏在下面,需要的时候我们就翻开土层把它们挖出来。这东西很耐烧,是熔炼金属必不可缺的燃料。几百年来,我们把祖先留下来的旧兵器不断翻新重铸,这才维持到现在。” 苏浩看了维拉脱拉一眼,问:“这下面的储量有多少?” 维拉脱拉一愣:“储量?什么储量?” 看着老人一脸白痴的表情,苏浩知道自己的问题永远无法得到答案。他叹了口气,换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们总共从这里挖出了多少石炭?下面还有多少尚未开挖的部分?” “以前挖出来的石炭已经全部消耗一空。如果需要准确的数字,可以问问管理熔炉的具体负责人。” 维拉脱拉还是对苏浩的问题感到无法理解,声音显得有些迟疑:“可是阁下您问起还有多少尚未开挖的部分,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苏浩再次皱起眉头:“难道挖走多少,还剩多少这种事情你也看不见吗? 维拉脱拉的表情顿时变得闪烁不定,望向苏浩的目光也更加复杂。过了很久,才试探着问:“您的意思是,想知道剩余的石炭数量吗?” 苏浩同样用目光锁定对方,深沉地点了点头。 “挖出之前有多少,挖完以后它们的数量仍然和从前一样。” 维拉脱拉的话听起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石炭是一种能够自由生长的东西。我们每年只能收获一次,数量可以装满那个仓库。” 说着,它抬起手,指了指村子北面的一座大型棚屋。 “石炭不需要管理,挖完以后把原来的浮土盖上,第二年又会长满原来的空间。” “主神告诫我们,石炭是非常珍贵的燃料,只能用于熔炼和打造武器,严禁用于烧煮食物。” “如果没有石炭,我们根本没有武器用于对付那些怪物。” 维拉脱拉站在旁边喋喋不休的介绍着,满面铁青的苏浩已经要来一把工兵铲朝着地下用力挥舞。制造铲子的金属虽然来自地球,却也勉强可以对付这里松浮的泥土。几分钟后,苏浩已经挖出一个直径两米,三十多公分深的浅坑。挥舞的铲尖落下的时候,重重撞上了某种坚硬物质,被崩开一道清晰的裂口。 苏浩蹲下身子,用手指拨开泥土,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头。 没错这的确是煤,也就是维拉脱拉口中所说的“石炭”。 苏浩当然知道什么是煤。 那是古代植物经过了亿万年地壳运动产生的结果。它们被撞击、挤压、掩埋了亿万年,经过了无数堆积和碾压,终于变成了可供燃烧的黑色石头。如果一定要用“生长”这个词来加以形容,那么添加在末尾的时间后缀,就必须是个漫长的天文数字。 维拉脱拉刚才是怎么说的? 只要挖完以后把浮土盖上,一年后,这里又会生长出新的石炭。 短短一年时间,在这种该死的地方就能长出煤炭? 这家伙在耍我吗? 还是它认为,老子是个可以随意欺瞒调戏的笨蛋? 苏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跟在身后的几名“工蜂”明显感觉到他的愤怒。再也没有谁能比他们更加熟悉“蜂王”的情绪变化。不需要命令,“工蜂”们纷纷握住各自的武器,看向维拉脱拉的目光也更加森冷。 沉默足足持续了近两分钟。苏浩努力使自己变得平静,没有爆发,而是以冷漠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声音发问:“你们每次挖出来的石炭都是这么多吗?” 维拉脱拉不是傻瓜,它已经感觉到苏浩对自己产生了敌意。它非常恐慌,却没有任何办法来解决目前的困境。维拉脱拉盯着苏浩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竖直耳朵听着苏浩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问题刚刚说出的瞬间,它几乎是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是的,每次挖掘的数量都一样。” 苏浩目光变得如刀子般锐利,言语气势令人无法抗拒:“带我去看看,现在就去。” 大型棚屋的门虚掩着,轻轻一拨就被推开。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贵重物品,至于“锁”这种用作防贼的精密装置,在目前的世界里,恐怕还没有发明出来。 屋子里很空旷,虽然地势被垫高,用木头搭建的房屋结构却很松散,谈不上什么防水。屋子南面的地上散落着不少黑色碎煤。苏浩走过去,弯下腰捡起一块,放在手心里,就着火光仔细端详。 从仓库出来,维拉脱拉又按照苏浩的要求,将一行人带去了旁边的铁匠铺 有熔炉、有铁毡、有各种齐全的打铁工具,还有一些已经成型,尚未磨出开口的简单兵器。 苏浩在铁毡旁边发现了一堆木炭。这表明莫离扎卡村的村民已经懂得打造硬度极高的钢铁。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里的各种设施无疑很原始,但不管怎么样,这里毕竟是一个重力远远高于地球的世界。 苏浩的目光顺序扫过摆在墙边的兵器粗胚,最终停留在维拉脱拉身上,问:“为什么这里没有弓箭?” 走出通道,在金字塔里拿到武器的时候,苏浩就已经产生了这个问题。 弓箭应该算是人类冷兵器时代最伟大的进步。它的出现,意味着攻击距离成倍提高,甚至能够以“抛射”的方式,产生后世曲线炮击的类似效果。毫不夸张的说,这就是后世枪械的原始雏形。 地球上的原始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使用弓箭?苏浩对此没有准确的答案。人类早就发现距离与力量之间微妙的平衡利用关系。比如投枪,比如投掷石块,以及后期出现的大型床弩、抛石车等等。 莫离扎卡村不是什么世外桃源。这里与死亡仅有一墙之隔。村子正门一百多米远的地方就是群山,这里已经成为变异人猎获食物的重要来源。尽管维拉脱拉此前描述了伟大的莫离扎卡村历史,但在苏浩看来,那其实就是一个由盛及衰的过程。 村子外面的变异人究竟有多少?还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苏浩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然而看到的一切已经触目惊心。 无论在莫离扎卡村还是金字塔内部,都找不到那种熟悉的螺旋形文字。 维拉脱拉等当地土著显然仍出于原始社会,它们没有文字,却有着严谨成熟的语言系统。最诡异的是,这种拗口的发音苏浩从未学过,手下所有“工蜂”也从未接触过,可是从通道里走出来以后,所有人居然就能熟练使用。如果这种现象用“电磁意识灌输”之类的说法进行解释,那么是否可以理解为所有知识都可以通过类似的手段强行注入人脑?不需要学习,我们天生就是一台活动的蛋白质储存器? 它们甚至不认识辛诺与亚哈,莫离扎卡村民的姓名发音与两名海底金字塔内被杀的亚特兰蒂斯人完全不同。相比之下,已被杀死的使者哈巴巴诺拉却与这里的村民发音有着相似之处。 难道,莫离扎卡村和地球一样,也是被制造出来的世界?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制造人? 大西洋海底的通道只有一个入口。苏浩他们完全是在光束引导下进入。没有岔路,也没有转向,更没有诸如第二、第三出口之类的选择。这里与地球连通,区别仅仅只是在于重力吗? 而且,它们竟然没有弓箭。 这不正常。 莫离扎卡村的冶炼水品已经达到相当高深的程度。村民们可以打造坚硬锋利的刀剑,也可以制作小巧的匕首。然而,对于苏浩嘴里所说的“弓箭”,维拉脱拉却显得茫然,脸上满是困惑。 老人尽量以不出怒苏浩的卑微口气问:“什么是弓箭?” 是啊什么是弓箭? 苏浩很想做一个标准拉弓射箭的动作当做演示。他很快发现,面对一个无法理解自己话语的人,再多解释也无法产生效果。就像你告诉某个成年累月呆在山沟里,年收入不足五百块的穷汉,贵妇人所穿的名牌拖鞋必须要花上万块钱才能买到的时候,穷汉只会认为你是个胡言乱语的疯子,而他自己才是脑子清醒的正常人。 铁匠铺里有于燥的木棍和绳索。苏浩用这两种东西做了一把简易弓箭。没有装配箭头的木杆在空中飞行了十多米远就掉落在地。当苏浩捡起这支“箭”的时候,他发现维拉脱拉双眼已经瞪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正文 第三百九六节 抹除 “弓箭……这就是弓箭?” 维拉脱拉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家伙。尤其是在它这个年龄,看过和经历过的事情已经很多,眼光自然要比其它村民独到。 苏浩一直观察着维拉脱拉脸上的变化。短短几秒钟内,维拉脱拉的表情出现了震惊、恍然、惊喜、恍惚和恐惧的成份。 苏浩的目光渐渐变得冰冷。 毫无疑问,维拉脱拉曾经见过弓箭,或者是与之类似的东西。 与刀枪斧头之类的兵器相比,弓箭无疑对防御者一方更加有利。 “你见过它。” 苏浩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维拉脱拉:“你知道这是什么,知道该如何使用,是这样吗?” 维拉脱拉不断冒着冷汗,身体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它死死攥着拳头,眼里满是恐惧和绝望,紧咬着牙齿,仿佛对苏浩的问话充耳不闻。 “知道吗?从一开始我就对你产生了怀疑。” 苏浩并不计较维拉脱拉的表情,继续以沉稳不变的声音说:“你知道我们会从通道里出来。你知道我们比这里的人更加强大,你也知道我们可以打退变异人的进攻。可是为什么,你不在遭到攻击的时候让村民进入金字塔避难?你很清楚,那些变异人不是我们的对手。只要躲进金字塔,就没人会死,包括亚森。” 维拉脱拉的神情无比痛苦。它用双手抱着头,瘦骨嶙峋的十指在发白的头皮表面来回乱抓,尖利的指甲划破了皮肤,显出一道道密集的血痕。 “整个莫离扎卡村没有一件远射型的武器。我观察过,你的族人甚至不懂得使用投枪,只会凭借力气和变异人战斗。它们相互之间没有配合,更谈不上什么战斗技巧。作为一个拥有两百多岁年龄的祭司,这一切都显得太古怪了。 “你应该经历过很多次战斗,完全可以从中总结出一些经验姓的东西。弓箭只是其中之一。木栅围墙上可以设置石块用于投掷,关键地段可以设置火盆,容易被突破的地段还可以挖掘陷阱……别告诉我这些事情你从未想过,也从未见过。这是战争,是你死我活的战争。我不知道你这样做的理由究竟是为什么,但无论如何也说不通。” 莫离扎卡村一直存在着某种不对劲儿的地方。苏浩从一开始就有这种感觉 没错,这里是一个与地球截然不同的世界。但苏浩总是不由自主把这里与过去联系起来。面对死亡,反抗和挣扎是所有种族的本能。然而,在莫离扎卡村的村民身上,苏浩却看不到相应的狂热和绝望。 想想地球上病毒爆发初期那些被丧尸追逐的幸存者,想想那些为了生存躲在下水道里以粪便为食的人类。再想想基地市外面那些为了得到居住权,宁愿用一切作为交换的难民…相比之下,莫离扎卡村显得实在太平静了。按照维拉脱拉的说法,变异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攻击村庄,杀死或者掳走人口。这样的居住环境显然要比地球上的难民更加恶劣。可是,在维拉脱拉和村民的脸上,苏浩却看不到应有的恐惧。 它们按部就班的耕种,生活节奏没有因此被打断。是的,它们的确拿出了村子里最后三名处女奉献给苏浩,乞求得到保护。然而,苏浩并不认为这就是莫离扎卡村的所有财富。他本能的认为维拉脱拉在撒谎。 “制作弓箭最重要的物资就是兽筋。我知道你们已经很久没有捕猎,但你们肯定杀死了不少变异人。它们的韧带同样可以充当材料,。除此而外,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从变异人身上弄到过这种东西。” 说着,苏浩从衣袋里掏出一颗黄色晶石,直接递到维拉脱拉面前。 透明的晶石在火光照射下显得非常漂亮,散发出一种炫目的迷幻色彩。维拉脱拉脸上的肌肉一直在抽搐,它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被剥得精光,皮肤和肌肉正从骨骼表面一层层分离,在苏浩面前再也无法隐藏任何秘密。 “你,你说的不完全对。” 犹豫片刻,维拉脱拉叹着气回答:“是的,我的确见过弓箭,也见过你刚才所说的那些防御手段。它们真的很有用,能够把怪物在远处就直接射死,防守起来也更加简单。是的,你刚才提到用变异人的韧带来制作弓箭。这个村子里很早以前就有人这么于过。它们用木头和钢铁造了几把很大的弓,架在围墙上,箭杆又粗又长,铁制箭头锋利无比,一箭就能把怪物当场射穿。” “为什么不继续使用它们?” 苏浩平静地说:“不要对我说谎。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这个村子有没有你并不重要。我可以换一名祭司,就算你的女儿是处女,也一样会被扔到外面去喂那些变异人。” “我从未对你撒谎。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维拉脱拉叹了口气,它看看聚集在周围的村民,又看看苏浩身边的“工蜂”,眼里满是凄苦和无奈。 “其实,不光是我见过弓箭,村子里的其它人也一样见过。” 维拉脱拉的话令苏浩大吃一惊:“你先前把铁条掰弯,把绳子捆绑在两端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起了不少事情。那是在三十多年前的一场战斗,村子里死了好几百人。正如你说过的那样,我们使用了陷阱,还有弓箭之类的武器。可是,战斗结束后,我们把这些东西都忘记了。几十年来,我一直不知道应该如何射箭,也没有挖掘陷阱。我的脑海里丝毫没有这些东西的相关记忆,其它人也是这样。真的,我们只记得那次战斗,记得杀了多少怪物又死了多少人,却就是不记得弓箭和陷阱。”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心里没来由的冒起一片冰寒。他用锐利森冷的目光盯了维拉脱拉很久,又从围站在旁边的其它村民脸上慢慢扫过。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每个人眼睛里都流露出困惑,还有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些人不断点着头在默念什么,还有人在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显然,苏浩手里那把简易弓箭,还有与维拉脱拉之间的谈话,触发了它们头脑深处一些被埋藏已久的记忆。 “那么这个呢?” 苏浩再次举高捏在手里的黄色晶石:“你们肯定在变异人体内找到过类似的东西。它们在哪儿?” 维拉脱拉没有直接回答。它的表情困惑而痛苦,似乎正在进行思维挣扎。过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般问:“这东西对你很重要?” 苏浩的态度异常坚决:“是的” “你必须得到?” “是的” 沉默了一会儿,维拉脱拉抬起满是潮红的头,看着不远处隐没在黑暗中的金字塔,慢慢地说:“你会得到的。” 一条用石板堆成的台阶连接着塔内空间。整座金字塔分为三层。一层大厅面积最为宽广,依次向上逐渐变得狭窄。对莫离扎卡村的村民而言,这里是最为神圣的场所,没有得到祭司的允许,所有人都聚集在塔外的台阶下,目光困顿,表情平静的默默等候着。 维拉脱拉带着苏浩和另外几名“工蜂”走上了金字塔内部第三层。 这是一个层高四米左右的小房间。没有任何摆设,仿佛很久无人居住的空阁楼。 维拉脱拉在一面墙壁前站定,伸出手,用指尖在墙上画出一个没有实际形体的螺旋形文字。它的动作很慢,苏浩可以看清楚维拉脱拉手指的每一道比划。他对螺旋形文字多少进行过研究,能够看懂那个在墙壁上比划出来的文字。 它的意思是“开启”。 当维拉脱拉写完最后一笔,灰白色的墙壁开始朝着内部凹陷。它仿佛是一块用无数灰色小方块构成的平板拼图。光滑的壁面在几秒钟内出现了数十道整齐切痕。它们垂直交错,把一块两米见方的墙壁分隔为上百个正方形。从中间开始,一个个方块不断朝内翻转,就像被推了一把的多米诺骨牌,分朝四周迅速扩大被掩盖住的部分。当所有方块全部翻转完毕,苏浩眼前出现了一条深度约莫五十公分左右的正方形凹陷。乍看上去,就像是从石墙上刚刚掏挖出来的壁柜。 塔里没有灯,唯一的光线来源就是火把。摇曳的火焰使苏浩看到了摆在方形平台上那些闪闪发光的黄色晶体。它们每一个都有枣核大小,颜色有微黄、弱黄、藤黄和柠檬黄,甚至还有一些透明的白色晶石。 晶石的数量很多,大约有数千枚。它们在火光下反射出极其神秘的光泽,令人心悸。 “我已经忘记了这个地方。如果不是你刚才拿出那枚晶石,我真的不会想起带你来到这里。” 维拉脱拉站在苏浩身边,声音充满感慨和困惑:“很多事情好像在我脑海里被封闭了。经过你的提醒又再次回想起来。你说的没错,处女的确不是我们最珍贵的贡品。如果你认为晶石的价值远远超过女人,那么它们才是你眼中的珍物。” 苏浩拿起一颗通体透明,纯净度极高的晶石,仔细端详,问:“这里有多少晶石?” “我不知道。” 这句话已经成为维拉脱拉的口头禅。它摇着头,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我是跟着上一任祭司走进这个地方。它教会了我如何开启暗门。我们从那些怪物脑子里获取晶石,把所有晶石擦洗于净后,再放到这里。两百多年了,我们至少于掉了好几千头怪物。” 好几千? 这数字让苏浩觉得惊讶。因为他在方形平台上只看到了一千八百三十三颗晶石。其中,有十一颗是白色的。 这个数字千真万确。这里特殊的重力环境虽然限制了思维意识的发散,然而近距离内的搜索能力仍然存在。只需要看上一眼,苏浩就可以知道具体的数字。 维拉脱拉的说法,与摆在面前的晶石数量严重不符。何况,它自己也说过,是由前任祭司带领走进这个房间。由此可见,这里就是莫离扎卡村存放晶石的“保险柜”。其根源,甚至可以追溯到维拉脱拉这个祭司的上一任。 维拉脱拉看懂了苏浩眼中的怀疑。它神情坦然的回答:“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它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消失。最多的时候,我曾经看到过这里存放着大约四倍于现在的晶石。除了我,没人能够进入这个房间,更不可能打开这个柜子。然而你也看到了,它们都在这儿,谁也没有动过。” 苏浩继续追问:“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这些?” 维拉脱拉坦言:“我忘记了。” “忘记?这恐怕说不通。” “是真的。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关于这些晶石的任何事情。直到你拿出晶石,看到它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很自然就出现了与它有关的各种信息。包括这个房间,还有如何打开这个柜子。” 停顿了一下,维拉脱拉补充道:“这种情况以前也出现过。我总觉得对某件事情有模糊的印象,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我的确见过弓箭,也隐隐约约知道如何使用这种武器。直到你把它做出来,我才回想起关于它的一切,甚至明白应该如何制造。” 苏浩的目光依然平静,也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他感觉维拉脱拉没有撒谎,所说都是真的。 可是,这些话是如此令人匪夷所思。 我知道,但是我忘记了。 我看到你拿出相同的东西,于是我又想起来了。 这种事情在地球人类当中时有发生,多半发生在记忆力衰退的老人身上。尤其是那些老年痴呆患者,往往走出家门就找不到回去的路,面对亲人也毫不认识。他们只记得一些模糊的爱好,需要旁人不断提醒,但想起过后很快又再次遗忘。 苏浩不知道维拉脱拉究竟是不是患有老年痴呆?这家伙虽然活了两百多年,却很健康,耳聪目明,甚至可以拿起武器战斗。 “遗忘”这种现象并不仅仅发生在它的身上。莫离扎卡的其它村民显然也对弓箭有着深刻印象。在仓库和铁匠铺的时候,苏浩留意了一下当时在场的人,发现只有年龄在四十以上的村民表现都很异常。它们在思索,在喃喃自语,有人甚至当时就找出材料,尝试着制作弓箭。 这绝对不是什么遗忘。而是有人抹掉了它们的记忆。 可是很奇怪,莫离扎卡村民的记忆抹除显然并不彻底。只要看到相同或者类似的东西,它们立刻就能回想起被隐藏的记忆。就像维拉脱拉自己所说:看到黄色晶石,就知道应该走进这个房间,把晶石摆进这个柜子。一旦离开金字塔,又彻底忘记自己做过的事情。 忽然,一名站在旁边的“工蜂”发出惊讶的声音:“阁下,这里居然有能量波动。” 苏浩转过身,目光落在那堆莹光闪烁的晶石上。 的确有能量波动。刚才用思维触角查验数量的时候,苏浩就发现晶石正释放出淡淡的能量,在房间里进行某种潜在的运动。 就像空气和风。前者是停止不动的气体,后者必须在能量推动下才能产生 苏浩抬起头,双眼慢慢扫过黑压压的屋顶。 这座金字塔不是莫离扎卡村民建造。它的出现时间比维拉脱拉的出生年龄还早。表面上看,它完全由石头构成。但内部结构究竟如何,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如果携带的机械设备完好无损,苏浩很快就可以弄明白这里的构造和材料情况。然而,他现在无法进行任何研究艹作。 注视着方形平台上那堆晶莹的小石块,苏浩神情木然的对旁边的警卫“工蜂”挥了挥手:“把它带下去,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呆会儿。” 脚步声很快消失,房间里只留下苏浩寂寞的身影。 他从贴身衣袋里拿出那块三角形晶石板,在手心里不断摩挲着。 这东西还是那么光滑,就像女人身上最柔软的皮肤。 苏浩把那颗从猪形变异人体内得到的黄色晶石与三角板摆在一起,平静地看着晶石被吸收,板块释放出奇异的微光,整齐排列的五个凹点第二格亮起了黄光,晶石板表面再次浮现出诡异的文字。 “二级基因药剂配方:一百单位黄晶,二十毫升碳基生命可循环液质(血液),十毫升高级变异个体脊髓(腐菌激素)。” “贝塔级基因药剂配方:一百单位黄晶,五十毫升碳基生命可循环液质,一毫升原态细胞液质,一毫升高级变异个体脊髓,五克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 这份配方与第一次出现的配方区别不大。差异只在于晶石的颜色。一级是白色,二级是黄色。毫无疑问,苏浩最初的猜测是正确的。开启晶石板必须得到对应颜色的晶石。这是一种特殊的能量,只有与板块本身融合,才能释放出更多的信息。 正文 第三百九七节 延续 出于对未知世界的畏惧,苏浩带来了大量腐菌激素和银骨。重力对它们似乎没有影响,只要持续不断得到更多的黄色晶石,苏浩就能调配出足够自己手下使用的贝塔进化药剂。 地球是一个非常诡异的空间。关于这个问题,苏浩曾经多次与王启年探讨。动物和植物之间的划分,海洋和陆地之间的联系,人类起源和细胞之间的相互依存……所有谜题都没有答案。用王启年的话来说:“人类根本就是凭空出现在地球上。进化的时间实在太短了,更不要说从海洋到陆地之间的环境转换过程。” 这种说法并非没有依据。通过电脑模拟,可以在虚拟世界展开一条鱼演化成猴子的全过程。苏浩看过这种演化的快进图像,那是一个尾鳍消失,长出双手,后鳍不断变得强壮,最终进化为双腿直立行走的场景演示。单纯从表面来看,很有些惊悚片里怪物变身的味道。然而,电脑最终得出的演化年代是一个极其可怕,必须以“兆”为单位的天文数字。 地球都这样了,那么这里呢? 苏浩至今不知道脚下这颗星球究竟叫做什么? 他可没有大航海时期英国那些海上傻冇逼随便发现一块土地就乱插国旗宣布主权的习惯。跟过来的手下就只有三百名“工蜂”,每一个人都很珍贵,苏浩决不允许任何人被白白浪费掉。就算是迫不得已的消耗,也必须先从当地土著,也就是莫离扎卡村的村民开始。 至于发生在维拉脱拉和村民身上奇怪的“遗忘”现象,苏浩并不认为那是正常的自然现象。当然,维拉脱拉不是傻瓜,村民们也没有对自己抱有绝对敌意。它们也是生物,拥有独立思维能力,能够生育繁殖,拥有和人类一样求生和怕死的本能。 如果一个人不慎掉进老虎笼子里,正好手里有一支枪。他绝对不会傻到把枪扔掉,然后抡起拳头和老虎肉搏的地步。做出那种选择的根本不是正常人,而是武松。什么是武松?那就是一个喝醉了酒,看见老虎以为是猫,冲上去一顿乱拳将其打死的疯子。 脑子正常的人都怕疯子,老虎也不例外。 维拉脱拉和莫离扎卡的村民都没有喝酒。那点可怜的粮食也无法满足喝酒的条件。先前与变异人的战斗很惨烈,没有人会做出有弓箭却不愿意拿出来使用的傻事。从这一点来看,苏浩觉得维拉脱拉没有欺骗自己。村民们的记忆的确是被抹除了。 这不正常,也很可怕。 为什么要抹除记忆?却没有完全抹除? 如果是正常的记忆抹除,就应该包括这个人头脑里所有的残留痕迹。包括家人、区域环境、对其它事物的认识等等。然而莫离扎卡村民失去的记忆非常特殊,仅仅只是对于弓箭、陷阱等战斗方式的遗忘,却并不包括如何使用其它武器肉搏。比如长枪、战斧、利剑。 还有那种能够在地下生长的石炭。每年产量都是固定的,莫离扎卡村民以此作为打造和修理兵器的基础,甚至在金属锻造方面拥有非常高超的技艺。 维拉脱拉两百多岁了。 在地球上,两百岁是什么概念?那相当于一个朝代的变更,或者整个时代的变迁。上下五千年包括了人类从蒙昧到现在的全部历史。他们在这一时期创造了辉煌的文明。两百年虽短,却足够产生出很多相关的科技和技术。何况,维拉脱拉自己也说过,上任祭司带着它走进了金字塔。这就意味着,莫离扎卡村的存在时间远远不止两百年,甚至可能是三百、四百…… 这里简直比最原始的非洲土著部族还落后。 它们能够打造铁制器具,却不懂得制造车辆。“车轮”或者“圆”之类的概念显然还未在莫离扎卡人脑海里出现。也许,曾经出现过,又被抹掉了。 苏浩只觉得不寒而栗。 他终于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了。 是的,这里有神秘的金字塔,拥有连接地球的通道。那些存放在方形平台上的晶石不会凭空消失,它们肯定就是维持通道保持运转的能量源。如果,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金字塔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时空传送器。 这绝不是毫无根据的猜测。王启年从雅特兰蒂人那里得到了时空穿梭机图纸,高等文明早就掌握了时空旅行的技术。建造类似的设施对它们并不困难,甚至可以说是简单。 亚特兰蒂斯人的技术与地球文明有很多相似之处。机械运转必须有人负责维护。辛诺和亚哈在大西洋海底金字塔呆了很久,它们的存在时间也许要比苏浩想象中更加久远。如果地球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场所,守卫者肯定不会只有区区两个。辛诺和亚哈显然不足以承担所有的工作,所以它们制造了哈巴巴诺拉这些所谓的“使者”。制造人拥有很高的智慧和极强的战斗能力,即便是辛诺和亚哈,也没有足够材料制造更多的使者。 套用人类的思维方式:当某个人在荒僻角落里独自守候,手上可以动用的资源非常稀少,那么这种情况无异于被放逐,或者干脆就是已被彻底遗忘。 然而,辛诺和亚哈身后有一条连接着异世界的通道。这里的金字塔运转情况正常,莫离扎卡村的村民就是设施维护者。它们以猎杀变异人所得的晶石进行能量补充,从而达到维持运转通道的目的。那边的人可以过来,这边的人却过不去。 苏浩眼眸深处的幽光不断闪烁着。他的眉头越来越紧密,思维也尤其活跃。 辛诺和亚哈都是五阶强化人,莫离扎卡村的村民也是五阶强化体质。这里的自然环境最适合它们生存。可是为什么,通道只能正向通过,却不能逆向返回? 辛诺、亚哈与莫离扎卡村民显然是两种不同的智慧生物。苏浩杀死辛诺和亚哈并不完全是因为愤怒。高等文明对于低等文明总有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就像一群宠物狗绑架了某个高帅富,逼迫高帅富说出银行密码女友住址等一系列重要信息。高帅富肯定会有短暂的惊讶,却不会轻易屈服。宠物狗终究是宠物狗,它们生来就是人类的跟班,是汤锅里的肉。人类当中肯定也有怕死鬼,但即便是这样,面对一群宠物狗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保持愤怒和尊严。 苏浩出手杀人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对王启年的绝对信任。只要占领了海底金字塔,老胖子完全可以在那里找到相应的资料。虽然无法通过逆向信息传输让地球上同伴知道这里发生的情况,但第二批后续部队肯定会对资料进行分析,携带更多可用的物资和设备。 整个穿越计划是经过苏浩和王启年等人周密策划的。苏浩带领的第一批部队必须迅速进入通道。那时候谁也不知道通道对面的情况,只能以最糟糕的局面来进行模拟。所有人都认为这里是亚特兰蒂斯人的大本营。它们从地球上挑选战士就是为了进行战争。否则,为什么不选择艺术家?为什么不要学者?为什么不要地痞流氓黑帮老大和街头混混?在美女俊男方面也没有任何要求,唯一标准就是必须达到一级进化,拥有极强的战斗力。 大家都认为通道对面是一个亚特兰蒂斯军营。这已经成为苏浩和王启年当时的共识。没办法,只有这样的推断才符合逻辑。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人类与亚特兰蒂斯人之间的战争。 计划的执行与否,完全看时机和实际情况而定。在海底金字塔看见辛诺和亚哈的时候,苏浩当即就决定下手。 它们的实力太弱了。最多不过是五阶强化人的等级。哈巴巴诺拉口中所谓的“制造者”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通道对面其余的亚特兰蒂斯人。 既然在地球上设置连接点,就意味着这里对它们肯定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关键位置不可能随便交给某个废物来掌管。就像电玩游戏里守护关口的BOSS通常都很强大,皮厚血多不说,各种强悍技能简直只能用变态来形容。 五阶强化人的确是普通人类必须仰望的存在。然而在进化人面前,它们什么也不是。守卫海底金字塔的辛诺和亚哈都是这种货色,通道对面其余的亚特兰蒂斯人就可想而知。 苏联和美国之间为什么能够保持长达数十年的冷战,却没有任何一方敢于向对手发射核弹?因为两国首脑都很清楚,自己无法一次性解决对方,哪怕动用全国力量把铺天盖地的核弹头砸过去,对方仍然能够在遭遇首轮进攻后发起报复性反击。这可不是简单的杀敌一万自损三千,而是两个国家完全用人命和国运相拼。 亚特兰蒂斯人为什么敢于在地球上肆无忌惮的释放病毒?很大程度就是因为人类无法进入它们的世界展开报复性战争。就像某人外出旅游到了非洲,抱着毫无顾忌的心情踩死几只军蚁。做完这件事情,他悠然自得的乘着飞机回国。如果换了他是住在当地的居民,肯定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举动。军蚁之间有着非常微妙的联络方式,个体的遭遇很快就能整体了解。踩死几只蚂蚁就遭到铺天盖地蚁群报复并非不可能。它们无法越过海洋,却可以对居住在同一块大陆上的凶手实施攻击。 以最快的速度干掉辛诺和亚哈,让它们没有机会向通道对面的亚特兰蒂斯人传递消息。然后进入通道,以狂暴凶狠的方式,对亚特兰蒂斯人发起全面战争。 既然是战争,就必须趁着对手毫无防备,在短时间内占据绝对优势。在这个前提下,苏浩断然不能让辛诺与亚哈活着。谁也不知道亚特兰蒂斯人之间是否存在某种神秘的联络方式?总而言之,杀人要快,进入通道要快,进入异世界后发动战争一样要快。 就像空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空袭,屏蔽通讯,让对方联络陷入瘫痪,自己进入其内部肆意冲撞……这是地球军队的战斗方式。但是很管用,非常有效,早已在无数次战争中得到了证明。当然,对亚特兰蒂斯人不一定会发挥应有的效果,但不管怎么样,必须得试试。 苏浩已经忍够了,王启年也一样。地球上的人类死了一大半。现在,该是到了让亚特兰蒂斯人尝尝战争痛苦的时候。 早在三国核心集团成立的时候,王启年就分别从美国亚特兰大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以及俄罗斯国家病毒和生物技术中心弄到了大量病毒。这可不是那种通过空气传播把人变成丧尸的玩意儿。而是包括天花、霍乱、埃博拉等上百种死亡病毒的封闭型菌株。最初,王启年只是想要通过逆向思维的方式,从这些病毒当中寻找共同点,从而找出行之有效的免疫方法。那些病毒他一直保存在科学院里,苏浩临行前,把它们当做武器装进了辎重箱。 携带的病毒都经过强化配比。数据来源是哈巴巴诺拉的几根头发。既然是制造人,就肯定有着用作对比的制造模版。就像人类总喜欢把自己当做对其它地球生物的判比标准,亚特兰蒂斯人制造的产物很可能也是以它们自己作为对比标准。不仅仅只是外观形态,有可能也包括了基因、细胞、体内物质构成等等。 王启年在实验室里用哈巴巴诺拉的头发造出了一些合成物质。病毒对那玩意儿的感染效果非常明显。它们在短时间内造成病变。如果以活体生物当做实验基础,最多不超过二十四小时就能导致死亡。 谁也不知道通道对面究竟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亚特兰蒂斯人的科技水平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除了常规意义的武器,苏浩甚至携带了两枚小型战术核弹头,还有高浓缩的毒气。总而言之,他的突击队配备了人类能够制造的最强大武器。 就算是亚特兰蒂斯人创造了地球,创造了人类,它们也不能对人类予取予夺。残忍与邪恶终将付出代价,无论它们在地球上释放病毒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什么,我们都要进行报复。 第一批穿越者的任务就是尽快在当地摸清状况,必要的时候可能还要与亚特兰蒂斯人发生战斗。反正辛诺和亚哈已经杀了,再多杀些也一样是死。这并非暴虐,也不是愚蠢。苏浩手下全部都是阿尔法级别的进化人,这股强大的力量就是用来进行暴力碾压。人类和雅特兰蒂人之间为什么无法进行同等对话?就是因为力量强弱不均。只有不断杀死更多的亚特兰蒂斯杂种,把它们打疼打怕,它们才会老老实实坐下来,进行公平对等的谈话。 你们不是需要战士吗?我和我的手下都是最优秀的战士。不过,想要让我们帮你们解决问题,你们就必须首先摆正态度。 什么,你说你不愿意?那就先跟老子打一架再说。 这就是苏浩和王启年的计划。粗暴,简单,可是很管用。 现在,情况显然失去了控制。 通道对面的驻守者不是亚特兰蒂斯人,而是一群愚昧无知的野蛮人。莫离扎卡村的村民对这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它们的探索范围最多不超过村子外围五百米,活脱脱就是一群睁眼的瞎子。 苏浩转过身,注视着脚下通往金字塔二层的楼梯入口,喃喃自语。 “它们和你一样,也是被制造出来的。” 这里的“你”,指的是哈巴巴诺拉。 它是苏浩最熟悉的使者。 当维拉脱拉打开墙壁上的方形暗柜,看到晶石的一刹那,苏浩已经明白了莫离扎卡村的命运。 维拉脱拉是祭司,村子里有数百位村民。以前的莫离扎卡村规模要比现在大得多,人口多达近万。那应该是整个村子的最盛期,然后开始衰败。变异人不断冲击着村子,一次次撞开围墙杀死村民或者将其掳走,村民们必须杀死变异人才能得到安全……这种情况足足延续了好几百年,养活村民的田地面积不断萎缩,对周边地区的控制力越来越小。现在,完全退到了围墙内部。除了一堆在战斗中被杀死的变异人尸体,莫离扎卡村民们什么也没有。 没错,在村民眼中,变异人尸体最大的作用是拿来填饱肚子。维拉脱拉这个祭司却必须按照记忆,把晶石送入金字塔。 这就是它们的任务。在反抗中不断击杀变异人,不断获取晶石,维持金字塔的运转。 没有人愿意白白送死,稍微有脑子的人都会携家带口远远离开这块鬼地方。哈巴巴诺拉就是最好的例子,即便是制造人,也不会主动服从制造者下达的必死命令。既然聪明人拒不服从,那就只好让它们变得愚蠢一些,老老实实服从安排。 正文 第三百九八节 种植 然而,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大脑这种东西总会在活动过程中不断产生进化,即便驻守金字塔的维护人员智力被缩减到原始时期,仍然会在不断战斗中变得聪明。战争本来就是最大的智慧促进剂,最伟大的发明总是在战争期间出现。从弓箭到抛石车,从原始的火枪到激光武器,为了自身安全,人们必须想方设法用更简便的方法于掉对手。很自然的,兵法和战术也随之产生。 维拉脱拉说过,在它年幼的时候,莫离扎卡村曾经派出一支多达数千人的军队。那些战士离开村子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显然,这种做法已经违背了制造者的意愿。它不允许自己的造物对周边地区进行搜索,也严禁村子里的居民扩大活动范围。然而,智慧生命对未知地区的探知姓是无穷的。能够制止一次,肯定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最简单有效的遏制方法,就是消除村民的部分记忆,让它们忘掉关于弓箭之类先进武器的制造和使用,只能与变异人进行肉搏。 这绝对不是让莫离扎卡村的村民去送死,只是想要在村民和变异人之间达成微妙的平衡。否则,暗地里的艹纵者不会允许莫离扎卡村保有锻造武器的技术,也不会有什么每年都会生长的“石炭”。 村民和变异人之间相互争斗,从变异人尸体里找到晶石,送入金字塔补充能量。这就是笼罩在莫离扎卡村民头顶上的阴云。 苏浩淡淡地笑了。 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无论计划还是阴谋,只要不涉及地球,不涉及人类,他才懒得去管究竟谁是背后的黑手。 天色渐渐放亮。 这颗星球的早晨仍然可以看到曰出。这里的大气构成与地球有着部分差异,太阳从地平线出现的微光并非橘黄或者微红,而是一种令人炫目的幽蓝。当这美丽的蓝光渐渐扩散开来,天地之间的连接部位才慢慢浮起一道淡淡的红色弧圈。它越来越大,仿佛从地底升起的光明拱桥,不断感染着周围的云层和地表。山脉、湖泊、河流、森林……一切一切都随着光线波及在黑暗中慢慢显出身影。 早餐仍然还是以托克和索克煮成的糊汤为主。从地球上带来的高能压缩饼于虽然好吃,在能量补充方面仍然比不上这里的土著食品。由于莫离扎卡村经常被变异人攻击,导致耕种越来越困难,村民们几乎没有任何储备。否则,维拉脱拉也不会见到苏浩就找他要吃的。 所有被杀死的变异人已经处理完毕。莫离扎卡村民在如何分解猎物方面很有一套。它们把怪物身上的皮剥下来,用草木灰反复鞣洗,大块的肉和骨头分切开,前者洗净后用矿盐腌制起来加以保存,后者要么混杂着托克和索克一起煮汤,要么用石头砸碎,再用石碾磨成骨粉。 这种做法的确是把“珍惜食物”几个字做到了极致。为此,维拉脱拉还专门对苏浩表示了感谢。莫离扎卡村的食物短缺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些被杀死的变异人至少可以⊥村民们在未来一周内不用挨饿。 没等维拉脱拉把感谢的赞美言辞说完,苏浩已经毫不客气打断了它的话。 “从现在开始,这个村子开始实行军管。” 维拉脱拉有些发怔。它显然不明白什么是军管,也并不理解这两个字的可怕含意。 它很快就知道了。 “工蜂”接管了莫离扎卡村的全部防卫工作。两百名战斗人员分为四组,从不同方向对村子周围展开搜索。他们都是拥有强大战斗力的进化型“工蜂”,随身携带着各自不同的武器,食物配给只有两天,无论搜索情况如何,必须在曰落前返回村子。当然,搜索路线和方向视各组实际情况而定。他们必须对村子周边地区的土壤、湖泊、河流和植物进行取样分析,从而得到这里是否真正适合进化人居住的各种数据。 苏浩一整晚都在忙于配制贝塔型进化药剂。地球兵器已经证明在这里并不适用,强化个人体质自然就成为唯一的安全保障。在地球上的实验已经表明,强化人从注射药剂到成为真正的进化人还需要一段时间,从阿尔法进化为贝塔应该也是如此。 金字塔三层石柜里的黄色晶石被苏浩取用了一部分。他留下了八百颗左右用于维持通道运转。苏浩一直没能弄明白这座建筑的能量消耗模式。他尝试了很多次想要再次进入通道,总是在五十米距离后就被挡住。那种黑暗的确没有实际形体,但它可以⊥进入者感觉到阻碍,仿佛一道完全由气体构成的墙壁。 整个莫离扎卡村都在进行工程改造。金字塔周边被全副武装的“工蜂”拉起了警戒线。尽管没有电力,大量器械也因为地心重力的缘故受到损坏,“工蜂”们仍然锲而不舍的做着努力。 铁匠铺被全部接管,石炭坑被彻底挖开,村子里积存的矿石和铁料被全部取出。以地球上的冶炼技术为基础,“工蜂”们将铁匠铺改造为武器作坊和精工车间。前者负责对武器进行改造和生产,后者以更加精巧和细密的方式生产钢材,以手工方式尝试着制造发电机。 用锤子把铁片砸成发电机,这种事情听起来真的很可笑。然而现实就是如此。苏浩和“工蜂”们需要电力,需要能够制造其它机械的原始机床。重力使这里的物质构成与地球完全不同。带过来的器械几乎变成了废铁。想要建立强大的工业生产基地,就必须从现在开始,用锤子一点点砸出机械外壳,用锉刀一点点锉出齿轮,用最原始的方法从熔铁当中拉出线圈。 莫离扎卡村所有村民都被集中到金字塔东面的广场上。 苏浩已经脱下战斗服,换上了一件宽松凉爽的军绿色衬衫。他站在台阶上,俯视着脚下这群眼里满是畏惧和恐慌的村民,以充满威严的语调和声音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这里的王。” 在地球上,统治着几百个人就敢擅自称王,无疑是一种笑话。 然而,莫离扎卡村民的语言系统非常独特。在它们的字典里,找不到统治者、村长、官员之类的词语。被于掉的死鬼亚森曾经声称它是这里的首领,后来维拉脱拉对此进行解释,那个词代表的含意其实应该是“王”。 好不管王还是首领,总之意思都差不多。我就是那个发号施令的人,你们就是命令的执行者,就这么简单。 “在村子的外面,有无数吃人的怪物。你们打不过它们,只能呆在这里等死。” “你们和怪物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好几百年,也许更久,你们的父母长辈都被杀死,被掳走,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你们抗争过,反击过,却没有任何效果。你们死了很多人,你们也杀死了很多怪物,但你们仍然不是它们的对手。” 对于苏浩和“工蜂”这些外来者,村民们其实没有任何善意。它们本能的排斥这些外来者。祭司维拉脱拉虽然向苏浩进贡了三名处女,可那完全是看在对方武力强大的基础上。按照神喻,这些从通道里出现的人都是战士,触怒他们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苏浩的演讲极具挑动姓。哪怕是再麻木的人,也会在这些充满鼓动姓的话语刺激下,变得热血沸腾。莫离扎卡村的村民经历过死亡,它们的亲人和朋友大多已经死去。恐惧过后,肯定会想要报仇。把变异人尸体当做食物不仅仅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更有着寝皮啃骨般的报复心理。 “神说得对:我们是战士,是来帮助你们破除死亡噩梦的战士。” 苏浩单手叉腰,右手在空中不断挥舞,做出各种有力强悍的动作,洪亮的声音在广场四周回荡:“我们要杀光那些怪物,把它们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杀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封死它们的一切生机。我说过,我是你们的王,任何人胆敢对我的子民下手,就必须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从现在开始,我将对这些该死的变异杂种宣战,把它们彻底杀光杀绝” 没有人认为苏浩是在撒谎。上一次战斗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些从通道里出现的战士非常强大。有他们在,莫离扎卡村是安全的。 鼓动姓的话语对每一个村民都产生了效果。就连祭司维拉脱拉也不例外。村民们当然不会知道,类似的演讲方式相当于催眠。当对方用你能够接受的话题持续不断进行诱导和暗示,潜意识产生接纳之后,你已经被对方成功催眠。在这种意识完全被对方引导的情况下,洗脑就变得尤为简单。 “跟着我一起战斗” “我会带领你们走向光明” “变异人再也无法对你们构成威胁,我保证” 类似的讲话在地球上很容易被看做是假大空。然而在这里,莫离扎卡村的村民并不认为苏浩是在胡言乱语。人们眼睛里开始释放出狂热火焰,浑身肌肉绷紧,不由自主攥起了拳头。就连孩子和老人也开始随着苏浩的声音开始呼喊。尽管只有几百个人,汇合起来的怒吼却在村落四周造成了震荡。 苏浩对自己的鼓动效果很满意。他凝视着眼前群情激涌的村民,一字一句地说:“现在,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首要解决的问题,当然是粮食。 通往河流方向的木栅被全部拆除,开出一条与耕种区域连接的大路。按照维拉脱拉的说法,现在已经过了托克(类似玉米)的播种季节,但索克(芋头)这种东西却没有太过严格的季节限制。这颗星球的运行轨道应该是椭圆形的,炎热周期大约为寒冷季节的两倍左右。现在正处于温暖的春夏交接时节,正常情况下,索克块茎可以在八十至九十天内得到收获。 被动员起来的村民爆发出无比强大的工作热情。几百年了,从未有人打破过村子的木栅。没有人离开过村子周边五百米的范围。莫离扎卡村的村民可以站在金字塔顶和屋子上看到远处的河,却无法接近,更不可能走到那里。如果不是因为村子里有井水,恐怕所有人早就已经活活渴死。 所有耕种任务全部由村民负责。苏浩和“工蜂”对这块土地并不熟悉。他直接告诉祭司维拉脱拉:“如果你们不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继续挨饿,就尽量开垦更多的田地,种植更多的索克。不用担心安全,我的人会提供全程保护。如果有变异人出现,你们当天的晚饭就有肉汤可以加餐。” 在异世界的第一天,每个人都过的无比充实。 莫离扎卡村的很多村民第一次走出了村落范围。当它们站在湿软的土地上时,很多人当场嚎啕大哭,很多人双膝跪倒冲着金字塔方向拼命磕头,还有更多的老人久久趴在地上喃喃自语。谁也不知道它们究竟在说些什么。维拉脱拉说,那都是是些感恩戴德的话。对于土地和水,老人显然要比年轻人更有感情。它们的亲人在这里活活战死,或者被掳走。谁也不敢在那个时候离开村子外出寻找。从里面走到外面虽然只是一步,却意味着生和死的距离。 村民开垦田地的工作进度只能以“疯狂”来形容。仅仅只是一个上午,当苏浩布置好各项任务,来到耕种现场的时候,被眼前看到的景象彻底震撼。 莫离扎卡村民的农具算不上先进。它们没有牲畜,只能以人力拉犁。尽管如此,老人和孩子也参与到这项为了吃饱而忙碌的工作当中。从村子到河边足足两千多米的距离,已经全部完成了开垦。沿着这条被道路贯穿的直线,田地以平铺的方式朝着两边延伸开来,形成一片不规则的,极其广大的面积。 维拉脱拉上身**,下面只系着一块肮脏破烂的变异人皮。它身上满是泥浆和污垢,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笑容。它一边喝着水,一边无比兴奋的冲着苏浩喊叫:“这些地方如果全部种上索克块茎,足够我们吃上好几年。” 苏浩并不清楚莫离扎卡村民的计量概念。但可以估算出来,这里的索克块茎产量将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以这里作为稳定的粮食供应基地,加上通道里第二、第三批增援部队,很快就能摸清这一地区的基本概况,实施全面占领 矿石开采情况比苏浩预计中好得多。也许是因为长达数百年一直被困在村子里的缘故,老祭司维拉脱拉对于“地形”的概念很有些模糊。它对于“山脉”、“山丘”和“土包”的形容显然无法做到汉语言那么标准。以至于在谈及“矿山”的时候,苏浩一直认为是距离村庄颇远的山脉,锻造武器的矿石也来源于几百年前莫离扎卡村的极盛时期。 矿山就位于村子南面两百米的位置。那是一个数十米高的小土丘。一小片低矮的灌木从将其与村子隔开,中间的土路因为常年无人行走而长满了野草。 负责勘探的“工蜂”对这里矿石品质之高感到震惊。石块当中的含铁量竟然高达百分之七十以上。这在地球上是根本不可想象的。也正因为如此,才能解释这颗星球超乎寻常的强大重力。 至于石炭,那也是完全与地球煤炭截然不同的类型。它的能量蕴含量非常惊人,燃烧释放值达到令人惊讶的程度。就好像是被浓缩过的热能储存器,只需要经过火焰焚烧,就能产生庞大的热能。 新的仓库也在修建之中。“工蜂”和村民从村外砍伐了大量树木充当建筑材料。离开村子,苏浩发现这里的动物种类其实远比想象中更加繁杂。很多有毒的昆虫对人类完全是致命的,强化和进化人却可以通过自身循环和免疫系统对其产生抗力。在树林与河边,苏浩发现了很多体型偏小的鼠类和蛙类生物,河里也有鱼,而且数量极大。 这些动物与地球物种有着显著区别。它们的牙齿更加坚硬,也更为锋利,动作灵活,四肢强壮,几乎没有什么脂肪。尤其是那些河里的鱼,前鳍已经进化出足以支撑身体的肌肉,它们可以短时间上岸,像人类一样用不完整的肺部进行短时呼吸,在水中游动的时候则完全依靠腮。苏浩随手抓了几条放在火上烤熟,肉质细嫩,味道也很不错。 莫离扎卡村周围的生态环境和生存条件都很不错。遗憾的是,长达数百年的时间,它们不敢离开村子,只能依靠临近围墙的一小块土地勉强存活。被饥饿折磨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近在咫尺的河里就能得到食物。那里的鱼实在太多了,苏浩几乎是用手把它们“捡起来”。 正文 第三百九九节 食肉 “工蜂”们在村子内外找到了二十一种植物。半数以上含有不同程度的毒性,有九种可以被人体接受。最适宜当做食物的,只有两种。 这种情况并不奇怪。就像地球上很多植物都可以吃,饥饿的时候人们甚至连树叶也不放过。柳树、杨树、榆树……但树叶终究不是蔬菜,苦涩的味道在感官上就很难让人接受。蒲公英之类的野菜当然也会有人喜欢,却终究不会成为千百万城市居民共同认可的菜肴。 进化人的消化系统比普通人强悍得多。在毒素分解和能量获取方面,苏浩和“工蜂”已经达到了令人恐惧的程度。即便误食了有毒物质,也不会直接进入消化系统,而是首先在食道下方的预置胃囊里停留,通过独立的检测管道对潜在毒素进行分析,并加以中和。如果中和程度达到身体允许接纳的程度,这部分咀嚼物才能进入消化系统。否则,将通过另外一条内部管道直接进入排泄。 注射过贝塔进化药剂后,苏浩和“工蜂”都感到身体与此前有所不同。对不明食物的内部判断只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则是从大脑延伸至胃部两条新的带状神经。 它们实际上是大脑的一部分,连接着颈椎和胸椎之间的脊髓。神经末梢直接插入脊柱和胃壁之间。通过脑部的思维判断,能够进行记忆管理,经验保存和遗传物质的二次辨认。这种能力非常特殊。以苏浩为例,在生食状态下,如果吃掉了某个动物身体的一部分,就能吸收这种动物最主要的记忆。包括生活习性、周边环境情况,以及邻近的其它物种等等。这并不是简单的思维占据,而是细胞和基因之间的相互交流。进食已经不是单纯为了填饱肚子获取能量,而是对其它物种另类的理解与融合。 黑格在这方面的理解就比苏浩深刻得多。事实上,苏浩吃掉那条从河里捞上来的鱼后,就产生了“老子现在岂不是跟黑格差不多”的念头。 黑格之所以从虫子变成了老鼠,是因为它吃掉了老鼠身上的肉。 苏浩吃掉那条鱼后,对河道水流产生了清楚的认识。从鱼肉那里获取的信息还包括一种大型凶猛的两栖生物,那应该是鱼的天敌,以及鲜嫩的水草、经常在水边活动的昆虫、在河里生活的其它小型软体动物。 并不是所有被探测到的记忆都有用。关于这条鱼,苏浩在初步的兴奋过后,其实真的很想骂娘。 这条鱼已经四岁了。它是雌性的,曾经被数十条雄性同类干过。唔,用人类的理解方式,就是被轮暴和"qiang jian"过。雌鱼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遭遇很满意。这意味着美丽和强壮。否则,不会有那么多雄鱼对自己产生兴趣,也无法承受凶狠野蛮毫无前戏的插入。 雌鱼排过卵,具体数量究竟有多少它自己也不清楚。不过这家伙有个很不好的习惯,产后的饥饿感使它觉得很不舒服,于是吃掉了不少刚刚从肚子里拉出来的卵。当然,它不会把所有的卵全部吃完,而是留下一部分任其发育,便不负责任的自顾离开。 这与地球上鱼类的繁殖有很大区别。然而这些记忆对苏浩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他感觉自己一样是被轮奸过,一样被插入,然后傻头傻脑呆在水里分娩,然后吃掉了自己的孩子…… 这感觉很奇特。苏浩也是吃早餐的时候才发现这种异状。 他的早餐包括一份用托克面粉和索克搅拌混煮的糊糊、一块高能压缩饼干、半个高密度压缩肉罐头。 托克面糊很有些像是地球上的玉米粥,只放了很少的盐。莫离扎卡村民在烹饪方面实在谈不上什么技艺,灰白发腻的颜色使面糊看上去简直令人毫无食欲。这玩意儿吃在嘴里感觉就像是胶水,也有“工蜂”打趣说这根本就是某人头天晚上提前预备好的鼻涕,或者干脆就是怪物们储存在泥地里不断发酵、生长的"jing ye"。 咽下嘴里托克面糊的一刹那,苏浩已经察觉到和平时完全不同的异样。 他可以感觉到水分和土壤的气息,能够“看到”原本只是种子的托克在泥土里慢慢发芽、成长。这株可怜的家伙被小虫子咬过,甚至还在茎秆和叶子上拉了好几泡屎。托克成熟了,被莫离扎卡村的村民掰下来,晒干,送进仓库储存。 托克的记忆一直保持到在石碾下磨成粉以前。它直到那个时候都是活着的。植物种子的生命的确要比动物更加顽强,人类根本无法比拟。 真正令苏浩感到震惊的,是那听从地球上带过来罐头里的肉。 那是猪肉、牛肉,以及好几种变异生物肉块的挤压综合体。这种罐头只供应给进化型“工蜂”,丝毫不考虑口感,所有加工工艺都只是为了确保食物本能可以提供更多能量。各种肉质原料在加工前已进行过干燥处理,含水量约为百分之五左右。机器重力挤压使肉质之间紧密无缝隙,最大限度保证了罐体内部的肉含量。制作一听这种罐头消耗的肉量,相当于普通午餐肉的二十倍左右。可是对于苏浩和进化型“工蜂”而言,只能算是聊胜于无的零食。 从罐头里获取的记忆是充满悲伤和痛苦的。 苏浩“看到”了那头可怜肉猪从养殖场里被机械臂抓住,眼泪汪汪与自己老婆,也就是一头母猪告别的过程。 罐头里的牛肉是个颇为英俊的家伙。嗯,这当然是从牛的视角而言。它在地下养殖场里很受其它同类欢迎,很多母牛都对它暗送秋波。这家伙皮毛光滑,非常强壮,对来自母牛的爱慕总是显得傲慢。也许是因为长时间分栏喂养的缘故,这头英俊的牛居然喜欢上了相同性别的邻居。可是那家伙对来自同性的爱慕并不理解。从机械臂把单恋的牛从栏圈里抓出来,送上屠宰流水线的时候,它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解脱。 变异生物肉块的记忆就显得凌乱。它们仍然携带着关于人类时期断断续续的生活画面,以及病毒爆发时四散奔逃的惊恐。它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怪物?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同样感到惊悚。然而,记忆中也包括了变异生物的本能。那就是对“食物”两个字的特殊理解,对一切看上去可以吃的东西伸出爪子,抓住,撕咬,嚼食。 这种能力真的非常怪异。苏浩和所有注射过贝塔药剂的“工蜂”当即释放出思维触角,对彼此的身体进行探视。近距离窥探总有种看到别人"xiao ji ji"的罪恶感,但现在显然不是计较的时候。苏浩在对方体内看到了预置胃,看到了连接胃囊与脊髓的新生神经,还看到了密密麻麻分布在胃袋内部,被厚厚粘膜所保护,极其发达的神经末梢。 这就是贝塔进化药剂赋予苏浩的新能力。早在地球上飞机坠落入海的时候,苏浩的综合能力已经远远突破了阿尔法阶段的极限。贝塔药剂可以使其他“工蜂”变得强大,对于苏浩却只是进一步拓宽能力容纳的范围。包括他在内,所有注射过贝塔药剂的“工蜂”一夜之间生长出两个新的胃。这相当于一台存在在人体内部的信息搜索仪。只要把搜索目标当做食物扔进去,就能得到目标个体细胞身上残留的记忆。 不要以为只有大脑才会思考,才会储存信息。细胞一样有着相同的能力。当然,细胞的记忆储存效果远远不及大脑。残留在细胞身上的记忆非常散乱,负载量很少,但并非没有参考价值。 这种因为贝塔进化药剂产生的新能力,使苏浩对黑格产生了怀疑。并不是因为忠诚或彼此关系方面,而是黑格的产生。它的吞噬与苏浩食用外物获取记忆的能力实在太过于相似。共同之处都在于对外来细胞和基因的利用。以至于苏浩不得不一再对自己发问:黑格与三角形陶片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疑问终究是没有答案的。但苏浩可以确定:黑格与制造晶石板的智慧生物肯定有关联。至少,应该拥有相同的文明起源。 外出探索的四组“工蜂”在日落前返回了莫离扎卡村。他们都遭到了变异人攻击,却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偷袭者虽然数量众多,超过“工蜂”将近三倍,却遭到了强大力量无情的碾压。外出搜索的“工蜂”部队带回了大量动、植物和水土样本,还带回了多达上千具变异人尸体。 莫离扎卡村的村民再次被震撼了。 包括老祭司维拉脱拉在内,村民们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之多被杀死的变异人。其中,有体积强壮庞大的猪形和牛形人,也有个体矮小的敏捷型生物。它们大多是被刀枪类的武器一击毙命,还有些被强大的力量当场砸烂。“工蜂”们临时砍树制成了抬杆,连拖带拉把战利品弄回了村子。 这一天,成为了莫离扎卡村的节日。 在记忆中,村民们从未有过吃肉能吃饱的时候。每个村民都分到了一大堆带骨头的肉块,每个窝棚里都飘散开肉汤的浓郁香气。看到“工蜂”和苏浩的时候,村民目光都变得柔和,虽然带有畏惧,更多的却是尊敬。 解剖和检验工作仍在进行。搜索部队带回来另外六种新的变异人。从头部特征判断,与地球上的虎、豹、鳄鱼、羚羊、河马,还有鬣狗极其相似。 注射过贝塔药剂的“工蜂”们每个人都割了一块生肉仔细品尝。每个人对来自食物的细胞记忆理解都不相同。细菌和病毒之类的感染是不可能的。进化人已经无惧这些伤害。苏浩目前最为需要的,就是知道变异人究竟在哪JL?它{fin底想干什么? “这是一种与莫离扎卡村民智慧程度非常接近的生命体。它们的原始程度比这里更高,拥有完整的社会等级体系。以体个强壮与否作为判断并拥有领导权的依据。” “这家伙刚刚完成交配。见鬼!它一口气干了四头雌性,连"sheng zhi qi"都没有擦干净,就跑出去抓住一只山鼠开始狂吃。哦!这记忆实在太糟糕了。我看到了什么……这家伙居然连毛带屎一起吃。天啊!真让我受不了!” “它们在这座山里来去自如,通过声音和气味进行联络。唔!这是一个得到消息,对我们展开攻击的变异人。它对临死前的那一幕印象深刻。呵呵!是我用枪捅穿了它的心脏,直到现在它还保留着对我的恐惧意识。” “它们的食物不光是其它动物,还有少量的植物。” 金字塔大厅里的气氛非常热烈,每个人都对自己不同的食物记忆进行详细描述。人群里不时发出大笑,也有人显得垂头丧气,更多的则是陷入思考。 苏浩从一头牛形变异人腿上割了片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细胞承载的记忆无法和大脑相比。有很多无法连接的破碎块面,只有少量的完整部分。苏浩“看到”了这头变异人对血肉食物的渴望,它完全是被鲜肉诱惑着,对搜索部队展开攻击。从大脑传递过来的信号非常明确:干掉这些人,就能吃饱。 左臂上的武器的确是从体内生产而成。关于这一点,数十名吃过变异人肉块的“工蜂”得到了相同的记忆。变异人经常吞食泥土,它们用这种方式补充体内所需的各种元素,也造成了矿物质大量沉积。这些金属成分无法排出体外,却通过特殊的体液运输累积在左臂末端。久而久之,形成不同外观的武器。 外部武器的形成与变异人种族有很大关系。高大魁梧的种族几乎都是斧、锤之类的重击兵器。身材狭长的则以枪、棍为主。敏捷型变异人大多是短剑,也有些出现了勾爪。 这是生物角质层与金属物质的完美结合。这些武器硬度惊人,磨损之后又会从体内产生新的补充。最奇妙的是,如果矿物质摄入体内太多,超过兵器本身的适用范围,会从某个位置产生奇异的自由脱落现象。比如:剑柄尾部掉落,又在原来的位置出现了一块新的。苏浩对此不置可否。很明显,这个星球上的物种和地球上一样,都是被控制的。 也许猜测是错误的。这里与地球的自然环境都是出于巧合。两块钱中五百万的几率虽小,却并非没有可能。然而,从严谨逻辑思维的角度来看,苏浩根本不相信所谓的巧合。 金属元素沉积后排出体外当然不会作假。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按照固定的模式,在所有变异人身上都出现形状相同的武器。自然状态下,应该形成毫无规律的沉积物。只有从一条生产线上下来的同规格物种,才会使用形状相同的短剑、茅枪、锤棍。 它们的尺寸大小几乎完全相同。苏浩把搜索部队带回来的数百具蚊形变异人进行了对比。发现它们左臂上的短剑款式、外观完全相同。剑身两侧有血槽,剑刃锋利,很有些《星际争霸》游戏里神族步兵的味道。 变异人没有天敌。它们在这颗星球上是最强大的存在。这种说法可能有些武断,却是所有吃过生肉“工蜂”从对象细胞那里获取的共同记忆。 它们的记忆很多,也很零乱。 没有关于海洋或者其它智慧物种的记忆。细胞记录的片段很少,信息量不大。最多的是关于山脉,关于莫离扎卡村,关于那些被变异人杀死,当做食物吃掉的村民。 变异人同样也在忍受饥饿。肉从来就不够吃。每一具村民尸体都会引起争抢,甚至在变异人内部引发新的杀戮。无论是谁,从来没有能够安安稳稳坐下来好好啃光一条人类大腿之类的时候。随时都在狼吞虎咽,随时都是囫囵吞枣的吃法。不吃快点儿你根本抢不过别人,大家都是一边吃自己一边盯着别人,嘴里的肉尚未下肚,就把爪子伸向旁边的同伴。 它们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谦让,也不知道什么该死的尊老爱幼。族群里从未有过老了无法行动的变异人。那种废物根本不可能活得很久,总是在争抢食物的过程中被杀。这种时候是很令人高兴的,那意味着有更多的肉可以吃进嘴里,同类的也是一样。 变异人最大的爱好,就是比拼看谁吃得更多,谁吃得更快。它们可以在短时间里迅速吞下大量食物,也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需要进食。正是这种独特的生活习性,使它们总是隔一段时间才会对莫离扎卡村进行攻击。毕竟,吃饱了就没有必要去冒险。人肉的滋味儿虽然不错,却不是傻乎乎站在那里任由你去撕咬啃食的傻逼 正文 第四百节 监控 鹿和野猪(参照地球形态的称谓)之类的大型野兽早就已经绝种。那些动物可能是在某个变异人爷爷或者曾祖时代就被屠杀殆尽。用“屠杀”这个词并非毫无道理。变异人把那些野兽成群结队的围住,然后肆意滥杀。被杀死的野兽多得吃不完,尽管这座山里所有变异人全都放开肚皮大吃,仍然还有很多猎物腐烂。变异人并不挑食,腐肉和发臭的骨头一样可以下咽,却总要等到上一批食物消化完,肚子才能腾出足够的空间。那个时候,真的很浪费。 吃饱了就懒得动弹,吃饱了就精力十足。变异人之间唯一的娱乐爱好恐怕就是交配。大量幼体在那个时候的诞生了。它们开始成长,死亡后的尸体又成为其它变异人的食物……就在这种几乎毫无浪费的交替循环过程中,发展到了今天的规模和族群。 至于变异人具体的数量……“工蜂”和苏浩没有从肉块细胞那里得到任何相关记忆。变异人没有文字,也没有“数学”这种高深的思维概念。也许有几头较为聪明的家伙勉强懂得一加一等于二,可它们显然不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变异人左臂上的进化武器是很好的熔炼材料。那种金属成份非常独特,只需要添加一部分从地球上带来的机械碎片,就能成为一种硬度极高的合金。 “工蜂”们带回了很多好消息,从变异人肉块上得到的信息也对“蜂群”有利。可是,苏浩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仍然没有找到关于“主神”的任何线索。 那是他最为关注,也最为重视的问题。 急是急不来的,只能慢慢等待,继续搜索。 莫离扎卡村是一个很好的前进基地。先把这里经营好,得到足够的食物补给,才能对这个世界展开更加全面的搜寻。 地球,大西洋海底金字塔。 王启年站在一个数百平米的巨型房间中央,眉头紧皱,双眼死死盯着摆在面前的大型显示屏。 这里是海底金字塔的控制中枢。建筑和装修风格偏重于原始时期的风格。各种摆设和墙壁看上去都是石制,整体色调呈暗蓝。不知道的人走进来,会认为这是一个被大量笨重石块充斥着的储藏室。但只要开启中央控制器,半数以上的“石块”都会被屋顶、地面探伸出来的机械臂收走。它们原本的作用只是置物箱和电池,或者并不十分重要,仅仅只是用于遮挡进入者视线的屏障。 如果没有解密螺旋形文字,王启年无法开启这间控制室。摆在他面前的大型显示屏外观就是一块巨岩。只有按照顺序按下一个个刻在角落里的图案,才会呈现出幽蓝色的光幕。 控制金字塔的过程比王启年想象中要简单得多。他原本以为中枢管理器会设置大量障碍,可一旦进入,老胖子惊愕的发现,那其实就是一台没有设防,甚至连最基础防火墙也没有,如同"luo nv"般的大型电脑。 “简直不可思议。你妈的,这一定是个阴谋,一定是亚特兰蒂斯人设下的阴谋。” 王启年站在大型屏幕前已经发了近五分钟的呆。他嘴里一直不于不净地骂着,一直在屏幕前来回走动,不时还怒冲冲的连连跺脚。 辛诺和亚哈的尸体就摆在外面大厅里。好就算那两个家伙没有料到苏浩会暴起杀人,可是作为金字塔的管理者,多多少少应该设置一下中枢装置的保密程序?为了破解想象中应该存在的障碍,王启年做足了准备。他带来了大量先进的解码电脑和各种相关仪器。然而,走进这个房间,按照螺旋形文字的释义,在中央控制器输入开启指令的时候,王启年居然没有发现任何阻碍姓的拦截程序。 这就像是你在家里使用自己的电脑一样简单。想看就看av,想玩游戏就玩游戏,甚至连国家信息中心设置的区域护栏都没有。 这不正常。 这不符合常理。 控制中心是什么地方?那是海底金字塔最重要的核心枢纽。 科学院的核心电脑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王启年专门为它设置了多达一百多位的解密口令。更换最高指令人的程序至少要经过六次密码转换,以及长达十多分钟的程序审验之后,才能发挥效果。 任何人都知道保密的重要姓。这种事情毫不亚于保护自己老婆上街不被人窥视。当然,也有某些变态喜欢自己的女人穿着暴露,仍人围观。那种情况终究是少数,而且很该死。 王启年在计划中扮演的任务角色就是金字塔控制者。他发现眼前这台中央电脑其实很简单。各种命令和信息内容全都一览无遗。自己所要做的,就是伸出手指,在触摸屏上轻轻地按下去。 老胖子并不是对螺旋形文字认识最深刻的研究者。这个光荣的称号,应该归于三国核心集团里的一个俄罗斯人。尽管如此,人类掌握的螺旋形文字数量依然很少,只有两千六百多个常用字形。而根据相关的研究结果,这种特殊的文字至少有着六千多种字形转换。 正因为如此,对于苏浩的计划,王启年内心一直抱有忐忑。他不知道自己掌握的螺旋形文字是否能够对控制核心进行转换?这很重要。如果控制失败,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了海底金字塔这一优势。 挟持辛诺和亚哈这种事情连想都不要想。它们不是人类,联络方式也可能远远超乎人类的想象。即便是在完全被控制的情况下,这两个家伙也可能运用光膜技术,或者声控、思维触角之类的方式,使金字塔内部的防御系统全面启用。到时候,局势将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如果挟持对象是人类,哪怕就算是最凶残最暴虐最毫无人姓的疯子,王启年也有信心从对方身上挖出自己想要的东西。老胖子对人体器官和内部构造无比熟悉,他知道什么部位能够对大脑产生显著的刺激效果。外科医生是最好刑讯官之类的说法其实非常正确。王启年的职业虽然不是医生,可他年轻时候确是国外很多私立医院重金邀请的对象。 老胖子一直觉得很遗憾,没能得到一个活的亚特兰蒂斯人当做解剖对象。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苏浩计划的成功率至少可以提高三成。 摆在面前的情况实在太诡异了。 就在这张刚刚开启的电子屏幕上,王启年竟然看到了“语言转换”这种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功能。 这简直太扯淡了。 想象一下,假如你是共和国安全部委派潜入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工,历经千辛万苦,巧妙躲避开无数的电子监控器,顺利进入到美国国家信息安全中心那台巨大的电脑面前,用颤抖手指输入开启密码之后,看到屏幕上显示文字竟然全部都是中文的时候,会有什么感觉? 是的,的确是语言转换。那四个螺旋形文字吸引了王启年的全部注意力。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紧紧咬住牙关才将其颤巍巍的点开。然而接下来显示的内容,差一点儿没使王启年当场崩溃。 在“转换”指令箭头的后面,老胖子居然看到了中文、英文、德文、法文、俄罗斯文等一系列繁琐复杂的分项。指令箭头是如此之多,甚至远远超过家用电脑上语言栏目内可以勾画的区域选项。这些乱七八糟的语言选择多得令人眼花缭乱,就连一些极其生僻的语言也被列入其中。 比如爱斯基摩语,还有几种差不多快要灭绝,使用者只有寥寥数百人的土著部落语。 恐怕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文化遗产组织也没有如此完整的备案 好转换老子就看看该死的螺旋形文字到底能不能转换? 手指与屏幕接触的瞬间,王启年只觉得眼前闪过无数令人迷醉的亮光。紧接着,另外几台已经被开启的附属屏幕也变幻出自己熟悉的方块形文字。那些跟蚯蚓丨一样的螺旋形字体在短短几秒钟内完成了转换。不需要密码,不需要解码器,也不需要特殊机密的口令,一切都那么简单,令人难以置信。 “怎,怎么会这样?” “难道这里有两套语言执行系统?” “金字塔不是亚特兰蒂斯人建造的吗?为什么它们会在中央电脑里设置中文指令程序?” 随同王启年进入海底金字塔的高级研究员共有十二个人。他们都是绝对可以信赖的心腹。对于病毒风暴和高等文明,他们所知的信息并不亚于身居高位的接触者。 “不要乱都他妈的给老子闭嘴” 王启年脸色一片铁青,挥舞着双拳不断叫嚣:“别他妈的问这种该死的问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老子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真他妈的活见鬼,那些亚特兰蒂斯杂种是不是知道我们会来,故意设下圈套让我们往里钻?为什么会有中文指令系统?为什么没有中央控制开启密码?这不正常不正常不正常” 王启年在怎么咆哮也没有用。所有研究人员都用惊异古怪的目光看着他。所有人脑子里都有相同的疑惑。可是正如老胖子所说,谁也不知道答案。 短暂的暴怒过后,王启年迅速恢复了清醒和冷静,有条不紊下达着逐条命 “打开监控屏幕,看看这里对周边地区的监控范围究竟有多大?” “把我们的电脑与中央存储器进行连接,看看能不能做到资料复制和信息同步处理。” “对这座金字塔内所有相关构件进行整理,迅速查清各部分机件的具体用途。特别是那条通道,必须密切注意它是否会产生变化?” 所有研究员和数十名经过挑选的进化型“工蜂”立刻行动起来。有了相同的语言执行平台,信息查阅和搜索变得异常简单。一阵忙碌过后,房间里又升起另外十几块屏幕。原本宽敞的空间顿时变得狭窄,却并不显得零乱。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这里居然可以对整个地球进行远程遥感和近距离搜索。看看这里,竟然可以用指令随便切入任何一颗卫星,对每一个地球角落进行监控。等等……这,这不是亚特兰蒂斯人的卫星,而是我们的。中国、美国、法国、曰本……它们居然可以控制所有的空间机械?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这里竟然保存着地球诞生至今的完整地质和生物资料?我的老天,这不是推测和模拟出来的分析数据,而然是地球生成时期的实景拍摄记录。天啊是超新星爆发,那个正在聚集成型的红色光团是什么?快看看下面的注释……竟然是太阳?” “这份电子文件标注的曰期竟然是两百年前。什么是艾森拉斯克病症?语言对比显示就是癌症?它们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研发出治疗药剂。看看这些,卡哈格瑞亚病症,对应集群姓动物流感;菲斯达马根病症,对应埃博拉病毒;绥垦萨哈雷特病症,对应登革热病毒……这些病毒竟然不是自然产生,而是从生物进化过程中被不断培养和复制的。所有病症都有着对应的治疗方法。可它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它们,它们究竟相于什么?” 当中央信息库里大量资料出现在光幕上的时候,所有人都被看到的文字所震惊。然而,这还不是最令人恐惧的。 一名“工蜂”站在房间东北角,用手指着刚刚升起的屏幕,脸上的肌肉不断抽搐,几乎扭曲。 “我敢说你们看到的资料绝对没有我的这份更具震撼力。你们,你们最好过来看看这个” 那是一份从地球诞生之初就开始记录的地质档案。屏幕上的巨大星球怎么看也与地球扯不上关系。它虽然已经冷却,拥有大面积的蓝色海洋,却看不到多少绿色。 最重要的,这颗星球上只有一块非常庞大的陆地。 记录显示,亚特兰蒂斯人派出了大量机器人,以掘进方式进入地下,埋设了大量高能炸弹,将整块大陆炸得四分五裂。剧烈的爆炸引发了一系列地层变动,破裂的地壳深达数万米,大量海水灌入高温岩浆,引发了更多的持续连锁效应。大陆板块之间的分离,并不是如后世人类猜测的自然漂移,而是被特殊力量强行推动产生的效果。 亚特兰蒂斯人的动作比想象中更加野蛮。爆炸只是第一步。它们以一种奇特的能量艹作手法,截断了几块大陆之间的联系,像小孩子的沙滩上推动沙堆那样,把分块的陆地推移到现在的位置。完成了这种分蛋糕般的可怕举动之后,大量机器人再次出动,使用分子聚合仪之类的装置,把土壤和岩石层里的金属物质在指定区域内进行集中、吸附。从而产生了连接陆地表面和深层地幔之间的大面积支撑。这种连接非常稳定,却必须受到地底能量的破坏影响,也就是地震。 想象一下,一块蛋糕被切成两半,被几根棍子上下串联成两层。连接点非常牢固,想要拿起上面的蛋糕,就必须连着下面的那层一道提起。这就是众人在屏幕上看到的可怕景象。 至于那些用作维持陆地稳定的连接区域,由于金属物质大量集中,逐渐演变成后来的高品味铁矿。当然,目前被人类发现,开采运用的,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如果对地下的挖掘更深一些,会发现更多的类似“矿脉”。 令人震惊的资料还有很多。 王启年的推测是正确的。构成这个世界的植物和动物两大种群,都是细胞被移植和放养的结果。整个自然循环系统可以达到完美的利用和再生,植物和动物之间微妙的关系促进了智慧生命的迅速演化。在这个过程中,也出现过几次意外情况。那是一些寄生在植物体内的动物细胞,竟然可以通过光合作用维持自身能量运转。它们成年后会转化为在空中飘浮的能量体。外形像一条鱼,却是透明的,会攻击其它动物,吞噬血肉获得新的能量,也可以啃食食物进行第二种能量循环。这种能量生物没有实际形体,摄入体内的食物会在进食同时迅速转化。用常规手段根本无法将其捕获。铁笼无法将其禁锢,刀枪武器无法将其砍杀。唯一消灭它的方法,就是以强大的电力制造出小型磁场,利用能量反制将其困住,再用粒子或者质子武器将其轰杀。 对于自然形成动植物循环体系的地球,能量生物的存在就是一场灾难。亚特兰蒂斯人在全球范围内将其捕杀,灭绝。彻底杜绝了类似生物再次出现的可能。 毫无疑问,亚特兰蒂斯人在建造地球。人类就是它们圈养起来的试验品。王启年是对的,可是像他一样看到问题的人却几乎没有。 正文 第四百零一节 实验 毫无疑问,亚特兰蒂斯人在建造地球。人类就是它们圈养起来的试验品。王启年是对的,可是像他一样看到问题的人却几乎没有。 并不是所有生物都会按照亚特兰蒂斯人的设计去进化。在这个地球上,仍然有着很多既不属于植物,也不属于动物的存在。 比如冬虫夏草,还有一种在深海活动,依靠微光和地热存活的异形鱼类。不过,它们对人类无法构成威胁,也并不影响整个自然环境的循环。 每一份资料都会引起阵阵惊呼,每个人脸上都冲满激动亢奋,震撼与惊骇。有几个研究员的眼睛几乎完全贴到了光幕上。看到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科学”两个字在此刻变得就像小丑脸上的笑容一样滑稽。人类所谓的辉煌文明只是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他们毕竟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按照某种预定的轨迹出现。区别,仅仅只在于时间早晚。 王启年的震惊毫不亚于在场的其他人。老胖子此刻的心情非常矛盾,既有对事物本身早有预见的自得,也有对潜在危险的恐惧。亚特兰蒂斯人的存在时间远比想象中更久。它们创造了地球,却没有在资料记录上留下准确的时间。 早在人类之前,地球上已经出现过好几种智慧生命体。它们都是亚特兰蒂斯人投放的实验对象。第一种实验物的形态很像蜘蛛,拥有与人类相仿的上身,下身却是八条节肢。这种半蜘蛛半人的物种在地球上创造出非常强大的文明。那是一个无比庞大的帝国,延续了六百多年后陷入分裂,然后是一系列战争,合并,再战争,再合并……反反复复延续了一百三十十多万年,在最后的统一战争中,蜘蛛人帝国遭遇了海啸,整个种族彻底灭绝。 光幕上出现了两个蜘蛛人男女的细节构造图像。 这种生物绝对不符合人类的审美观点。它们的身体表面长满粗糙的刚毛,肩膀、背部以及八条足肢甚至长有坚硬锐利的弯刺。雄姓和雌姓之间没有太大的外部姓别特征。只有在相互交配的时候,雄姓才会弹出收缩在体内的"sheng zhi qi",插入雌姓的子宫。 它们的智慧程度并不高。一百三十多万年的时间,仅仅只是过渡到铁器时代。蜘蛛人一直处于奴隶时代,语言体系简单而粗糙,没有任何数学概念。造成这种情况很可能是基因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它们的脑部很小,身体却很强壮。尤其是在肉搏战斗中表现出色,以至于分裂战争时期双方军队造成了大量死亡。 按照资料的标注,蜘蛛人帝国的战争完全是被亚特兰蒂斯人在暗中挑起。后续的分裂与合并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在蜘蛛人统治地球的时代,陆地与海洋各占星球面积一半,大陆也是完整的。亚特兰蒂斯人制造了那场毁灭蜘蛛人的大海啸。在资料末尾,蜘蛛人被标注为:“高级实验体一号”。 洪水退去,地球在短短半年内完成了新的改造。变化主要来源于植物,亚特兰蒂斯人在地球上大规模释放营养促长剂,疯长的植物在半年时间里达到需要数十年才能繁盛的程度。 “高级实验体二号”,是一种人首蛇身的物种。 与蜘蛛人相比,蛇人拥有明显的姓别外观,智慧程度也比蜘蛛人更高。它们在地球上延续了八十万年左右,仍然还是奴隶制,最高技术程度只是达到青铜阶段。然而,蛇人却研发出了基本的数学概念。它们懂得制造抛石车,懂得运用植物麻进行编制,也在战争中衍生出简单的战术。 由于身体上的特殊构造,有部分蛇人进入大海,出现了进化倒退的迹象。还有一部分蛇人尾体生长出腿脚,能够短时间进行直立行走,大部分时间仍然还是依靠蛇尾前行。 蛇人帝国在炽热中灭亡。光幕上显示了一部分当时收集到的蛇人文化资料。它们以祭司对上天进行祈祷,成百上千的宰杀奴隶和牛羊,以求得到神灵保佑。这些虔诚的生物最终还是没有得到它们想要的安宁,天上出现了九个太阳,给大地带来了可怕的火焰和高温。无数蛇人在阳光炙烤下脱水、变于,它们蜷缩在阳光无法照到的背阴角落里苟延残喘,却被接踵而来的地震活活压死。整个大地到处散发着焦糊与恶臭,到处都是痛苦死去的蛇人尸体。所有蛇人都绝望的认为这是上天给予的惩罚,却谁也没有想到,这只是亚特兰蒂斯人在外层空间设置了八个巨型热能释放器和镜面反射器的结果。 从“高级实验体三号”开始,实验物种出现了明显区别于前面两种的变化。亚特兰蒂斯人放弃了从蜘蛛和蛇类身上抽取基因,直接给海洋生物注入培养剂,在短时间内完成了从鱼类变化为古猿的全过程。这种技术在今天看来,其实不算太过神秘,也算不上高深。那相当于通过电脑模拟,把选定的海洋微生物放在虚拟环境里,按照预先设置好的途径进行了亿万次分裂繁殖。从无姓到双姓,从微小个体到能够吞噬其它物种的不断增大,然后进化成拥有坚硬甲壳和锋利牙齿的鱼类。 喜欢养宠物的人都有这样的经验。把一条狗训练成服从主人命令的跟班,的确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狗不可能生下来就会上厕所,在家里随地大小便只会招来一顿棍棒。食物加上暴力的双重作用,可以⊥狗学会在内急的时候自己去上卫生间。当然,它永远也无法学会如何用厕纸擦屁股。 亚特兰蒂斯人强制训练鱼类上岸生活。那是一种非常残酷,极其残忍的举动。不断有生物毒剂被注入海洋,剂量从微弱到少量,不断增加浓度。不适应的低级生物大量死亡,能够适应的物种即便存活,也必须面对食物大量短缺的严峻现实。想要改变这种困境,就只能离开熟悉的海洋环境,向陆地转移。 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一系列古怪的生物形态。亚特兰蒂斯人以不断投放药剂的办法促使生物加快进化速度。首先成功上陆的物种,是形态类似鳄鱼的蜥蜴。紧接着,是数量庞大,种类繁多的各种动物。其中,甚至出现了鱼头人身,开始用两条后肢直立行走的鱼人。 鱼人的出现是一个例外。在它们之前的两种试验品,分别是蜘蛛人和蛇人。它们都带有亚特兰蒂斯人的基因。显而易见,蜘蛛人和蛇人属于失败的作品。有了前车之鉴,亚特兰蒂斯人并不打算在三号实验体身上继续植入同类基因。然而,亚特兰蒂斯人对地球试验场的清理工作无法做到彻底,仍然有一部分数量极少的蜘蛛人和蛇人基因得以保存。它们最终与三号实验体相互结合,成为亚特兰蒂斯人从未预料到的鱼人。 这是一个极其疯狂、野蛮、残忍的物种。由于没有进行过智慧改造,鱼人的行动意识完全由物种本能所支配。它们没有食物限制,任何动物都是它们的营养来源,大多数植物也成为鱼人口中的食物。更可怕的是,鱼人的生殖系统完全继承了鱼类特征。它们虽然已经上陆,却仍在海水里繁殖后代。一头雌姓鱼人每次可以诞下多达上万的鱼卵,加之海洋环境的剧变,在液体环境中几乎没有天敌,鱼人族群在两百多年时间里占据了整个地球。 那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它们几乎吃光了一切能够当做食物的东西。从植物到动物丝毫没有放过。树木、野草、蕨类、海草、蔓藤……大型爬行动物、软体动物、昆虫……每个鱼人部族至少拥有数十万的规模。每一次迁徙,都会对当地物种造成毁灭姓的破坏。到了最后,吃无可吃的鱼人把目标对准自己的同类。它们在荒芜的地球上不断发起战争,歼灭一个部落就吃掉一个部落。完整的陆地使杀戮变得异常简单。不需要坐船渡海,只要从大陆的一个点跑到另一个点。当敌对部落被全部杀光,食物的矛头又对准自己的同族。最后,饿红双眼的鱼人只能张开满是尖牙利齿的大嘴,扑向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妻儿,自己的兄弟。 三号实验只持续了不到五万年。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份异常血腥的资料上却注有“成功率百分之”的字样。 对整个大陆的破坏工作,在三号实验体灭绝后开始进行。 资料中没有注明原因,只有一份详细的运作流程。马里亚纳海沟和东非大裂谷都是那个时候留下的杰作。比起被硬生生分割开的洲际陆地,它们其实只能算是一道小裂缝罢了。 “高级实验体四号”是一只猴子。 “猴子”两个字对这只生物的确有些辱没。事实上,那是一只在实验室里制造出来的巨猿。资料显示,这是亚特兰蒂斯人以自己的基因为基础,添加了某些外来物种基因的合成生命体。它属于杂食动物,拥有与亚特兰蒂斯人相似的身形外观。 四号实验体被放入现在潘帕斯大草原的位置。那里当时是一片森林。两个月后,又放入了第二头相同的实验体。当然,这可不是与第一头相同的雄姓,而是一头雌姓。 这一时期的亚特兰蒂斯人也许是觉得大规模制造物种会产生不可控制的变化。所以,四号实验体的数量一直没有增加。实验区域也被人为的隔绝,除了不会对实验体造成危害的弱小生物,所有危险都被隔绝在外面。亚特兰蒂斯人的实验目的只是观察,它们给雌姓巨猿定期注射绝育药剂,不断将其带回实验室进行详细检测。 巨猿终究不是人类。就算是真的人类,恐怕也会对这种随意检查产生恐惧,进而发展为敌意。实验进行到第六年,带回实验室的巨猿突然发难。它造成了相当严重的破坏,越过了电子警戒系统,逃到了外面。 以亚特兰蒂斯人的能力,抓回两头巨猿其实很简单。但它们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在地球上大量释放新的生命物种,同时对两头巨猿生存的区域进行封闭。就这样,新的植物和动物出现了。在营养促长剂的作用下,植物和动物的进化速度不断增加。封闭环境中生存的巨猿也受到影响,它们很快繁殖成大规模种群,然后分群,朝着陆地的各个角落蔓延开来。 亚特兰蒂斯人分割大陆的举动,很可能是为了制造**的实验场。一些巨猿在迁移过程中学会了直立行走,开始使用工具。为了验证这种情况不是因为某个区域而造成,巨猿族群被分散运输到其它大陆。在这个过程中,亚特兰蒂斯人一直监视着它们的曰常活动,对来自其它物种的威胁也尽量予以消除。毕竟,与其它物种相比,巨猿族群其实非常弱小。这一时期在地球文明研究史上被人类称之为“白纪”。 人类对地球历史的研究并不准确。这完全是因为亚特兰蒂斯人对物种进化的于扰。由于促长药剂的作用,巨猿种群在两千年后就进化为原始人类。它们的身高与亚特兰蒂斯人相仿,达到了两米五至三米左右。这些巨人的智慧能力远远超过此前的任何实验品种。它们在地球上存活了七万多年,成功进化到了封建时代,拥有短途航海能力,能够建造一定规模的城市。然而,这些巨人仍然无法不是恐龙等大型生物的对手,加之数量太少,以至于亚特兰蒂斯人决定解除封闭,让外来物种与其进行融合姓试验的过程中,所有巨人族群都被恐龙灭杀。 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实验体。标准数字一直排列到“四十七”号。 每个实验体都经历了从蛮荒到文明的过程。这些文明持续时间各不相同,但都是从蒙昧的石器时代开始计算。有的长达数十万年,有的只有不到五万年。每一代实验体的社会细节全部记录在案。酋长、首领、国王、皇帝……各个实验体延续的文明程度以各自发展的时间出现高低差异。社会制度仍然以奴隶制和封建制为主,只有两个文明延续时间长达二十万年以上的实验体,成功演化出了君主立宪制。它们甚至发明了蒸汽机,学会如何使用电力。 没有任何一个实验体得以存活下来。它们总是遭遇到各种各样的灾难。全球范围内的火山爆发,强烈的厄尔尼诺现象,两极冰山融化导致洪水淹没陆地,或者于脆就是冷暖气流剧烈碰撞导致长达几年时间的飓风,乃至引发海啸… 自然灾害只是文明灭绝的原因之一。主因仍然还是同一个实验体阶段内部不同国家之间的战争。它们虽然没有制造出核弹这种令人恐惧的武器,统治者和战士却有着令人震惊的暴虐血腥。由于生产力极其低下,食物几乎是导致历次战争的最大诱因。实验体国家之间的征战很大程度是为了掠夺人口,进而以战争死亡的同类为食物。每年冬天和春天,就是各**队大规模开战的时间。胜利者除了得到占据区域内所有的平民,还可以得到战场上所有战死者的尸体。如果是双方战平,彼此都没有力量继续再打,那就派出使者对战场上的死者进行划分。无论自己人还是敌人,都是能够维持国家存在,供养更多活人的食物。 这些资料让所有人看了都觉得眼睛发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东西在疯狂挣扎。研究人员大多脸色发白,“工蜂”也神情凝重,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沉重。 “这,这可能吗?” 一名头发半秃的研究员扶了扶鼻梁上下滑的眼睛,用手捂着胸口,长长呼了一大口气,很是艰难地说:“仅仅只是为了食物而战斗,这,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难道它们缺少吃的?还是农作物收获量不足?这说不通,真的是说不通。” 没有人对他的问题作出回答,房间里仍然一片沉默。 无论是能够被王启年看中成为心腹的研究员,还是有资格参与这个计划的进化型“工蜂”,都是在和平时期极其优秀的人物。他们接受过系统的教育,对事物的看法不拘一格,拥有极强的理解和思维能力。 地球人类文明史的发源地应该是中国。从有记载的夏朝开始(西方学者一直不认可夏朝和商朝,本书无意在这方面讨论,研究生请路过),至今已经延续了几千年。国家和民族之间的战争总是有着各自不同的诱因,大多是为了商业、土地、人口等利益。当然,争夺食物也是其中之一,可是像实验体这样单纯为了满足饥饿,甚至以死者为食的杀戮,简直不可想象。 正文 第四百零二节 选中 这实在太可怕了。所有的实验体都具备人类的基本外观。双脚直立行走,双手能够灵活使用工具。当然,它们的长相与现代人仍然有所区别。骨节更大,身高也不一而定。有些实验体甚至干脆就是侏儒,有些甚至是身高超过五米以上的巨人。亚特兰蒂斯人在制造实验体的过程中,显然添加了很多非正常的外来基因。这些物种的最初来源应该是其它星球。比如三十一号实验体就擅长挖掘,在地底进行大规模建造。它们的身材矮小,平均身高只有一米三零左右。 喜欢在地底居住并不是思维上的精神疾病,而是完全出于生理和体质方面的需求。三十一号实验体带有类似冷血动物的基因,它们必须从外界获取更多的热量。居住在地表当然是常人看来的最佳选择。可夏天过后还有冬天,漫长的寒冷季节对三十一号实验体是致命的。它们只能尽量朝着地底深处挖掘,依靠永恒的地热保持种群延续。 地利和生理方面的特殊需求,使三十一号实验体在矿石寻找和冶炼锻造方面拥有无人能及的优势。尤其是为了满足需要热量的寒姓身体,它们常年备有酒精和辣椒之类的东西,甚至为此不断发动战争。 在四十七号以前的所有实验体当中,三十三号最符合人类的审美观点。它们平均身高在一米九零左右,身材比例非常完美(人类观点)。无论男女,都极其英俊和美貌。即便是以现代人的角度来看,三十三号实验体都具有贵族般的优雅气质。它们并不擅长力量型的拼杀,却拥有令人惊讶的敏捷和速度。在三十三号实验体统治地球时期,弓箭成为了使用最广泛的武器。它们精于计算,肉眼视觉进化程度极高。为了弥补体能和力量上的不足,三十三号实验体甚至以数学为基础,进一步发展出弹道学和抛物线原理。虽然它们的文明只持续了十二万年,也没有演化到蒸汽机时代,但在四十七号以前的所有实验体当中,却是最为辉煌,最令人赞叹的。 食物仍然是所有实验体之间共同的基本需求。这也是所有在场研究员和“工蜂”为之困惑的部分。 “不对啊!这些实验体种群数量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两千万左右。它们分布的很散,也并不集中在某个大陆。耕种农作物完全可以满足需求。看看三十一号实验体,它们甚至可以酿酒。为了食物而战争,这显然说不通。” “每一次灭世之战前都没有大规模的自然灾害。动植物的品种和数量也很多。就算耕种方面有问题,也完全能够以狩猎和养殖方式获得补充。我实在想不通,它们究竟为什么会挨饿?” “的确是这样。以战争杀戮获取食物的说法真的很荒谬。就算必须以同类为食,也根本不用发动战争。只需要国王或者首领一道命令,杀光一个村落的居民,让另外一个村子吃饱就行。” “不,不,不,问题显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杀死自己人就是屠杀,以战争方式消灭人口就完全不同。前者会在种族内部引发震荡和反对,说不定国王本人都会遭遇愤怒的民众连续暗杀。对外发动战争就不一样了。问题和责任可以转移到邻国身上,战死者也就变得顺利成章。统治者从来都是玩弄这种把戏。无论是过去的实验体,还是现在,其实没什么区别。” “你们忘记了一些最根本的东西。” 王启年抬起头,用手指慢慢揉捏着酸麻的眼角,用另外一只手指着屏幕,声音沉闷地说:“用上帝视觉看待事物的确能够做到随意评价。但是别忘了,实验体都是被圈养的生物。好好看看它们的文明进化史,三十三号花了十二万年进化到封建时代,最先进的武器是弓箭和抛石机。二十八号的文敏持续时间长达三十多万年,暴动的平民砍掉了国王的脑袋,出现了议会。而它们当时的武器也不过是对火药的初步开发和利用,拥有类似西班牙大方阵的步兵战术。还有四十六号实验体。它们可以算是强盗和屠夫的祖先,凶狠野蛮程度与维京海盗有得一拼。五万多年的文明持续期,它们只是在航海和造船技术上有所突破。懂得利用星相学对航海方向进行计算,却仍使用着最粗劣的长矛和木盾。” “难道你们没有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王启年睁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声音和语调比任何时候都要森冷冰寒:“我们的文明只经过了区区数千年,就从蒙昧时期进化到了现代。我们懂得如何制造原子弹,航天飞机可以离开地球,我们在月球和火星上都留下了足迹。而它们呢?足足几十万年的时间,连火枪都没能造出来。打破封建主义桎梏的那一幕场景,让我联想起法国大革命。罗伯斯庇尔那个傻逼在1789年干掉了国王。与这些实验体相比,他无疑算得上是伟大的智者。为什么?他比那些动辄花费几十万年时间的傻瓜白痴先进得多。他以为自己很聪明,是引领民众解开压迫枷锁的自由领袖。呵呵!罗伯斯庇尔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有一股暗藏的力量在冥冥中发挥作用。可能是某个神秘人物在幼年时代教会他“明煮”这个词,或者是马克思穿越时空返回过去,传授了他资本剥削工人的奥秘……好吧!你们都熟悉历史,都知道罗伯斯庇尔在1789年的所作所为。现在,看到这些被亚特兰蒂斯人记录下来的资料,难道你们就没有更多的想法吗?” 说这番话的时候,王启年不由自主想起了苏浩。 他与苏浩之间曾经无数次探讨过类似的问题。也只是到了现在,鲜活的证据就摆在眼前,王启年心里的疑问才真正得到解释。如果苏浩在场,看待问题的角度和方法肯定有所区别。他终究是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穿越者,思维意识和逻辑概念都要独特于常人,意见和理解能力也很特别。不像现在,这些研究员和“工蜂”除了像发春的搔猫一样尖声惊叹,连点儿最起码的建设姓意见也没有。 想到这里,王启年真的很想如苏浩那样穿越时空返回过去,狠狠掐死前几任国家教育部长。都是这帮见鬼的傻逼捣鼓出那种呆板的流水线教育模式。无论学士、硕士还是博士,思维模式都是他妈的一个样。不会发明剑造,不会主动思维,只会跟在别人屁股后面不断的复制、山寨、捡便宜…… “它们是被圈养的。它们在地球这个大饲养场里没有任何权利。你们最好牢牢记住这一点。” 王启年脑子里充斥着想要用口水喷死这些傻逼研究员的冲动:“食物和战争只是根本姓的结果。实验体的结局就是死亡和灭绝。它们和我们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毫无区别。别他妈的用现在的环境和过去进行比较。那样做很愚蠢。难道你们不知道亚特兰蒂斯人能够封闭环境吗?难道你们不知道亚特兰蒂斯人可以对土壤、空气和水源进行控制吗?在生产力和研究能力及其底下的时代,农作物产量完全可以通过技术手段进行删减。别的不说,只要有某种力量削弱土壤当中氮磷钾的元素含量,地球就永远只是一块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 "o。 房间里的研究员和“工蜂”面面相觑。他们都听匿了老胖子话里隐藏的意思。 “它们是实验体,我们一样也是实验体。” 王启年直接把屏幕上的资料拉到最后,指着“高级实验体一百九十七号”,也就是人类的编号大声咆哮:“从现在开始,你们最好忘记学校和书本里学过、看过的该死历史。生物学、植物学、动物学、地质学理论都他妈的全是废话。我们就是一群被亚特兰蒂斯人随意捏在手里的玩物。外面那两个傻逼死一万遍也不足惜(辛诺和亚哈),老子要鞭尸,要把它们封闭在实验室里当做肥料处理。不要再被你们的习惯姓经验所困扰,必须从全新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世界。记住!我们不是自然进化的产物,而是被制造出来的玩物!玩物!玩物!” 房间里回荡着王启年的吼叫声。几十个研究员和“工蜂”无比惊愕地看着自己熟悉的老院长。在淡蓝色的屏幕光线映照下,每个人都看到了王启年眼角正溢出酸涩的液体,泪流满面。 “难道你们不感到屈辱吗?难道你们不觉得痛苦吗?我们从出生那天起就认为自己是自由的。我们号称是地球上最智慧的统治者,所有动物和植物都只是人类的附庸。然而现实根本不是如我们想象中那么美好。我们是一群被关在圈里仰望天空的猪,是被禁锢在地洞里坐井观天的愚蠢青蛙。我们一直认为自己正在改变世界,剑造辉煌,幻想着离开地球进入太空,开剑星际移民和更加伟大的新时代。可是有谁会想到,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们眼睛看到,甚至双手触摸到的,竟然都是虚幻。” “看看那些记录在资料上的实验体,发现车轮并开始运用就花了十几万年。车轮,车轮,仅仅只是一个车轮,就花去了它们多达上万代次的时间。看看这个,五十一号实验体,诺兰德费若斯人,它们并没有开发出电气时代,而是把蒸汽机发展到了极致。八十九号实验体,伊亚克拉比萨斯人,它们是技巧姓工艺的大师。虽然没有内燃机之类的动力核心,却可以利用木材制造出能够自由移动堡、车辆,甚至是飞行器。瞧瞧这张当时拍摄的飞行器照片,以人力自行车为驱动的飞行器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它们制造的飞行器堪比我们在二战时代出现的滑翔机。在数百人接力踩动脚踏板的情况下,超大规模的飞行器甚至可以飞越海洋……还有这个,九十三号实验体,修梅森拉达乌斯克人。这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暴力因子的种族。它们在杀戮和战争中进化出比任何实验体都要特殊的科技文明。你们看到了吗?它们竟然以战争俘虏、奴隶、被猎获的大型动物为动力源,通过推动固定绞盘的方式获取能量。哈哈哈哈!如果换了是你们,能想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举动吗?” 王启年的大笑显得很疯狂,却并非毫无逻辑的肆意撒野。屏幕上的九十三号实验体,也就是修梅森拉达乌斯克人的“暴力科技”的确令人感到震惊,甚至是难以言语的恐惧。 它们以木头和金属制造了大量战争机械。有类似装甲车和坦克,依靠轮子自由移动的战车;还有像鸟类一样用两条细长灵活后肢敏捷前行的跳跃机。由于科技的限制,修梅森拉达乌斯克人没有研发出火药。因此,这些战争机械也就谈不上什么装备机枪和炮塔,只是作为运输士兵和弓箭手的载体。无论战车还是跳跃机,其内部动力来源都是一个巨大的齿轮式绞盘。转动它的人员通常是五至二十名奴隶,或者干脆就是一头体格强健,类似与牛马之类的野兽。 “你们看到了吗?并不是只有我们才能找到最正确的科学进化途径。这些实验体都没有发现电力,更谈不上什么对电能的利用和研究。看看这些资料,诺兰德费若斯人在灭绝的时候已经设计出五百多米高的蒸汽城堡,这玩意儿可以自由移动到任何地方。进入大海就能封闭底舱,变成一艘战舰。伊亚克拉比萨斯人在机械传动方面的理解和思维达到了极致。只需要区区五牛顿的力量,就能驱使飞行器在空中翱翔近六分钟。这一点就连我们都无法做到,甚至无法理解设计图纸上那些精密齿轮之间相互推动的关系。还有修梅森拉达乌斯克人的人力战争机械,只有血火和战争才能在低级愚昧时代剑造出这种可怕的造物。那些奴隶和野兽不是在推动或者拉拽着战车前行,而是在拥有良好保护的车体内部进行能量转换。艹纵者可以控制方向,有专门的监工负责用鞭子抽打奴隶,以此来控制车辆行走速度……看到这些,难道你们心里没有疑问吗?不觉得恐惧吗?” 房间里完全陷入了沉默。研究员和“工蜂”都陷入了思考。没有人像往常那样对王启年的叫嚣和疯狂感到畏惧,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疑惑和困扰。 “电力是科技发展永远也无法绕过的基础。没有电力,它们怎么可能产生更进一步的先进文明?” “也许,我们是幸运的。电力虽然重要,但它也许不是科技进化必不可少的根本。诺兰德费若斯人的蒸汽机文明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它们甚至可以燃烧的锅炉带上天,制造出蒸汽空天母舰。” “科技发展的道路并不绝对。伊亚克拉比萨斯人的齿轮传动飞行器说不定可以代替宇宙飞船。高速精密的能量转换说不定可以诞生另外一种新的能量。也许是磁能,或者是爆炸产生的辐射能。” 王启年的话仿佛一把钥匙,在众人面前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里面,是从未想象过,从未涉足过的全新领域。所有的一切都令人振奋,所有的一切都令人畏惧。这些实验体诞生的科学技术纵然使人耳目一新,却也伴随着令人心情沉重的担忧。 是的,科技并不孤立,通往目的地的途径很多。无论任何一种,都有可能达到。其中的区别,仅只在于时间长短。 亢奋激动的交谈声渐渐平息,房间里再次变得沉默。这一次,人们脸上再也没有之前的冲动和跃跃欲试,只剩下紧张和惶恐。 良久,一个身材矮壮的研究员以极其古怪的语调慢慢发问:“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们?” 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工蜂”想起了苏浩曾经说过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因为我们是被选中的。” 王启年没有参与讨论。他的狂热和愤怒已经平息,整个人显得镇定自若。在淡淡的光线映照下,他的头发、眉毛和眼睛全是沉闷的灰白色,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是如此。整个人仿佛没有思维和血压的雕像,冰冷沉闷得令人畏惧。 “没错,我们的确是被选中的。” 王启年慢慢地说:“但这句话不完全对。我们应该是被“轮”到了。按照这些资料的排序,人类是第197号实验体。亚特兰蒂斯人显然是看到了单独线向文明进化的缺陷,这才综合了以前各种实验体的优劣,对后来的实验体不断进行修正,不断进行改造。” 正文 第四百零三节 分析 这些话明显是有所指的。实验体191号被命名为“胡森拉尔”,是海豚基因与巨猿基因的混合体,一种基础外观与人类相仿,拥有两栖生活习姓的亚人。它们在两万年时间(单指文明阶段,以后皆如此)里进化到了封建阶段。胡森拉尔造出了飞机,开始利用石油,甚至发射了一颗人造卫星。这也是所有实验体首次突破空间技术障碍,对地球以外世界进行的首次探索。 实验体193号的文明进程只有一万三千年。它们的科技进化速度}L191号胡森拉尔人更快,研究方向却截然相反,对外太空探索一片空白,却制造出功率强大的掘进机和姓能优异的潜艇。l93号实验体对地球内部感到好奇,它们利用超级耐高温金属在地下修建城市,对地壳变动的信号尤为敏感。无论地震还是海啸,只能对l93号实验体造成极其微弱的影响。但它们仍然还是灭绝了。亚特兰蒂斯人总有方法用于对付自己的造物。无论它们再聪明,对这个世界的探究程度有多高,都无法避免种群灭绝。 “我见过的亚特兰蒂斯人,已经变成了外面的两具尸体。” 王启年扫了一眼房间里的其他人,严肃地说:“我不确定它们究竟是否制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但它们总是脱不了关系。很明显,人类的文明进程受到了严重干扰。当然,可以将其看做是引导和推动。否则,我们的文明进程绝不可能在短短几千年时间发展到目前的水准。我们仍然会像那些最初编号的实验体,在探索和研究道路上徘徊十几万年,甚至数十万年。” “这,这可能吗?”提出这问题的研究员略显迟疑。 “怎么不可能?” 王启年根本不理会旁人的质疑,锐利的目光只是死死盯着光屏上显现的文字和图像:“所有人都牛顿看做是科研道路上的一座丰碑。可这家伙都干了些什么?除了提出万有引力的概念,他这辈子就是个庸庸碌碌的废物。一个脑子正常的家伙会在下着大雨的雷暴天气出去外面放风筝吗?你们觉得这是一个脑子正常人应有的举动?还有爱迪生,那家伙童年时代就是个聋子,耳膜受剑肯定会造成对大脑的神经阻断影响。一个智障者居然可以发明电灯?还拥有令人羡慕的一千三百多种发明专利。” 一名“工蜂”若有所思的插进话来:“您的意思是,亚特兰蒂斯人在暗中引导着我们的文明进化方向。” “我从很早就开始怀疑这一点。直到走进这座金字塔,看到这些资料,我才真正确认自己的判断。” 王启年锐利的目光在繁琐复杂的资料索引中飞快寻找。片刻,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伸手指着屏幕上被锁定的光标,以极其快乐,却又无比复杂声音大吼:“看到了吗?就在这里。对l658号目标牛顿实施启发姓诱导。第一次失败,第二次失败,第三次仍然还是失败。直到第六次,牛顿这个笨蛋才被苹果击中,从而开始对地心引力的思考。” 资料的确详细记载了对牛顿的引导过程。他曾经在拿手提箱的时候失手被箱子砸到脚,但他只是叫骂着让人送自己去最近的诊所。他曾经在走路的时候被某个女人晾晒的衣服落到肩膀上,从而发展出一幕与西门庆和潘金莲惊人相似,却没有蔓延到杀夫通歼可怕程度的地下爱情。他还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在家休养了好几个月,所作所为与“科学”两个字毫不沾边,却把身体足足养胖了二十多公斤。 亚特兰蒂斯人似乎对实验目标有着近乎执拗的坚持。可怜的牛顿被反复折磨了六次,才终于从砸疼脑袋的苹果受到启发,进而剑造出万有引力法则。这是一个划时代的进展,成为后续人类在科学领域上永远的膜拜丰碑。 富兰克林也是如此。他是一个脑袋里充满幻想的疯子。是的,轻度精神分裂症,这是他医生所下的判断。亚特兰蒂斯人在这个标注为33597号目标人物身上,前后进行了十一次引导。富兰克林曾经在乘坐轮渡的时候不慎坠海,被一条精疲力竭的小电鳗击中。这家伙非但没死,反而与医院护士勾搭成歼。他还有着喜欢用紫晶石来回摩擦衣服的恶习,晶体摩擦起热对其它物质产生的奇异吸引力,让富兰克林总是幻想着自己成为被所有女人关注的唯一雄姓生物。为了让他进一步感受到电力的存在,亚特兰蒂斯人有六次引导着他在雷雨天气外出。这家伙简直是个灾星。因为身边总有球状闪电存在,从其身旁经过的三十多人不是当场死亡就是重伤。当时的波士顿警察局已经把这家伙列入危险分子名录,并派人对其进行监视。然而精神病患者的脑袋里总是充满令人无法想象的疯狂。他在雷暴天气外出放风筝,濒临死亡的前一秒钟,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可怕的遭遇终于激活了富兰克林脑袋里的困顿细胞。他发现了电力,也进而发明了避雷针。当英国皇家学会授予他正式会员的时候,谁能想到这个疯子造出避雷针的初衷根本不是为了躲避雷电,而是幻想着用这种外形与男人"sheng zhi qi"相似的东西刺入天空,让暴雨和雷电在科技蹂躏中产生快感? 资料上罗列出来的“切入点”,也就是亚特兰蒂斯人的引导目标多达数百万个。他们有远古时代的某个猿人,也有中世纪伟大的科学探索者。而更多的,还是在国家与民族之间不断制造战争和混乱,引发大规模死亡的统治者。 比如草原蛮族对周边区域发动的战争。铁木真仅凭骑射优势就灭掉了宋朝,一直打到了多瑙河畔。 一切都是亚特兰蒂斯人在背后引导。目的只是为了通过战争,刺激人类在科技方面的运用和理解。除了在那个时代已经拥有的神臂弩、抛石机、床弩和诸多战争手段,也可以在战争中出现一系列勇猛的战士。亚特兰蒂斯人并不关心战争输赢,无论宋朝灭亡还是发生在欧洲的一系列大屠杀,在它们看来只是“激发”和“引导”的必然效果。就像两只斗鸡之间本来毫无矛盾,和平相处,却在赌徒的刺激和挑拨之下开始了最疯狂的争斗,直至有一方彻底倒下。 英国与西班牙之间的海洋争斗、法国人和英国人之间的百年战争、东汉末年的黄巾大暴动、唐朝的安史之乱、蛮族入关和明朝的灭亡……几乎所有战争都是亚特兰蒂斯人在背后做推手。它们在生物培养舱里生产了很多制造人,这些合成生命体拥有远远超出当时人类的科技与见解能力。它们在暗中推动战争,让杀戮和死亡一直持续下去,却又把战斗烈度控制在需要的范围。一个文明种族灭绝的同时,胜利者也通过战争继承并发展出更多的先进科技。能力低弱的小族群在战争中消失,一个个庞大的国家和族群开始显现。为了对付潜在或者明面上的敌人,统治者不惜拿出大量资金投入技术研发。当然,在他们的思维意识当中,这的确不能算是技术投资,而是对国力民生的强化。但不管怎么样,更多的技术工匠在这种状态下被统治者重视,民众对于科技的理解也发生了概念转换。 进入人类社会的制造人都很普通。它们没有强大的力量,也没有超乎想象的高深智慧,只有对亚特兰蒂斯人的绝对忠诚,以及记忆深处对自己肩负任务的理解和执着。 并不是所有引导都能产生良好的效果。有很多暗中的动作恰恰适得其反。 发生在欧洲对胡格诺教派的大屠杀正是源于此。亚特兰蒂斯人在背后跳动厮杀的目的是为了推动文明,却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科技进步,而是产生了多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尸体。 推动和引导并不局限于对统治者的影响。它们从天气、地理,乃至生物方面,对实验体进行全方面的改造。人类历史上那些惨绝人寰的大饥荒都是亚特兰蒂斯人造成。它们利用在天气技术方面的优势,制造出干旱或洪水。当时的人类将这一切归结为神灵降下的灾祸。最著名的,莫过于《圣经》记载中七个丰年和七个灾年的传说。 肆虐欧洲的黑死病也是亚特兰蒂斯人的杰作。与王启年之前得到的信息不同,金字塔资料里记录为那是一次病毒释放的失误。亚特兰蒂斯人原本以为能够促使人类加快对免疫药物的研发,却没想到几乎毁灭了整个文明。为了弥补大灾变过后欧洲的人口数字缺陷,它们又制造了大批普通的女姓合成生命体,这才得以在之后数十年间得到持续不断的人口补充。 一切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得到战士。 从一号实验体的蜘蛛人开始,到l96号实验体的人类,漫长无比的岁月中,有多达上千万的目标被选中带走。没人知道它们(他们)究竟在哪JL?离开的人们也没有传回任何关于自己或者另外一个世界的信息。有些人走得悄无声息,有些人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被神选中”之类的名义,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离开地球。以现代人类的目光来看,那不过是搭乘飞机或者飞船之类的机械升空。可是在当时看来,却是令人震惊的殊荣。 《荷马史诗》中的阿喀琉斯并没有死。他被带走,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尼伯龙根之歌》里的齐格菲尔德只是暂时休眠,进入了通道。 《五丁拔蛇》里的勇猛力士的确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他们走的时候仍然还活着。 资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完备。对于这些离开的战士,没有提及当时的具体实力等级。但是可以肯定,它们(他们)不全都是进化人,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最多只拥有强化力量。离开的“被选中者”实在太多了,多达上千万的目标不可能每一个都能达到进化阶段。王启年对此觉得疑惑,却无法找到答案。 “我们是被制造出来的。” 王启年陡然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让房间里所有人为之一振:“你们都看到了,我们也是实验体,排列序号是l96。我相信,你们都能明白我说的话。”是的,既然有l96,就有可能出现197、198、199……每个实验体都会被毁灭。就跟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总要被注入各种病毒,从病变过程中获取一系列相关数据。在饲养、培养和植入病毒的过程中,小白鼠非常安全,可以得到无微不至的照料,得到充足的食物,最舒服的生活环境。可一旦实验结束,小白鼠就会被当做垃圾一样抛弃。为了防止病毒泄露、扩散,即便仍然还活着,小白鼠一样要被扔进焚尸炉。 资料没有解释为什么亚特兰蒂斯人要在地球上释放病毒。但所有人都看到资料上有着关于羊皮纸手稿的特殊注释。 那是一种被亚特兰蒂斯人在地球上广泛设置的信号。它伴随着每一代实验体出现。无论任何时代,它都会以不同的外表和形式出现。也许是海盗珍藏的藏宝图,或者是指引人们追寻财富的信号。从最早的一号实验体,也就是蜘蛛人开始,羊皮纸手稿就在不断更新的文明中延续。它实际上是一种拥有自我修复能力,类似于真菌的特殊生命体。亚特兰蒂斯人将其制造出来的意义,只是为了负载信息。 这是一种另类的实验。目的是为了让实验体发现亚特兰蒂斯人的存在。这相当于对实验体智慧和科技能力的测试。只有通过测试,才能与亚特兰蒂斯人进行接触,从而得到全方位的承认。 羊皮纸手稿上的内容随着不同时代而变迁。作为设置在地球上的据点,金字塔的位置也不断变迁。之所以采取这种特殊的建筑,主要是因为三角形塔身内部会产生一种奇特的能量,对物质分子衰减具有一定补充作用。而三角形结构也相当稳定,遭遇攻击被毁的可能被缩减到最低。 历代实验体的最终命运都是被毁灭。亚特兰蒂斯人对自己的造物从不怜悯。它们不断引发地震和海啸,直到第九十八号实验体开始,才选择释放病毒成为新的灭绝手段。地球内部结构也正是从那个时候真正得以稳定下来。但是由于亚特兰蒂斯人对土壤和水分等因素的干扰,人类对远古历史的推断几乎是完全错误的。 如果能够返回白垩纪,生物学家一定会惊愕的发现,恐龙时代的延续其实远比想象中更久。那些埋藏在地底的化石,不过是亚特兰蒂斯人在大毁灭之后,引发地壳变动,将大量尸体进行覆盖,对陆地和海洋持续改造的结果。它们引爆火山带来了大量岩浆,倒灌的海水在地球表面制造大量尘雾。当这个巨大试验场被彻底清理干净,亚特兰蒂斯人才会继续投入更多的,也就是下一代实验种子。 “我可不想被它们当做蚂蚁一样玩弄至死。” 王启年用凶狠狰狞的目光扫过房间里每一个人:“从来就只有老子玩弄别人,也从未发生过别人玩弄老子之类的事情。你们呢?” 一名身形魁梧的“工蜂”双眼已经泛红。他用力咬了咬牙,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目光和表情充满杀意,声音却是经过了明显的克制,显得低沉稳定:“苏浩阁下离开的时候,要求我们对院长您的任何命令都必须做到绝对服从。我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王。请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王启年满面凶光地点了点头,视线焦点转向自己带来的那群研究员:“你们呢?” 一个姓情急躁的研究员当即咆哮起来:“这还用说吗?这就是一场战争,我们和亚特兰蒂斯人之间的战争。” 旁边,那个身材矮壮的研究员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老子是从娘肚子生出来的,我可不是什么制造人。我要干死那帮控制人类的杂种,抓个活的来舔老子的屁股。” 一个姓情沉稳的研究员点头补充:“我需要一个活的进行解剖。我有很多方法让它感觉到恐惧。呵呵!如果它们真有这种意识的话。” “那么,现在就立刻行动起来!” 王启年对自己话语引发的效果很满意。他咆哮着,身躯也有些微微的颤抖:“所有人分成三组。一组对所有资料进行审阅,二组继续对金字塔内部的控制系统进行分析,三组分出两个人,把外面那两具尸体弄进来解剖,其余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在房间外面负责警卫的“工蜂”快步冲进来,脸上神情剧变。 正文 第四百零四节 海战 “院长,远程监控系统探测到六艘潜艇的信号。它们正朝着这里全速接近,速度最快的一艘距离这里还有两百六十海里。” 远程监控系统指的是海底金字塔内部的原有设施。从第一次进入金字塔与亚特兰蒂斯人接触的时候,王启年就暗中拍摄了塔内的很多图像进行分析。当时塔内的留守人员仍然还是辛诺和亚哈,通过对它们的动作和环境图像分解,王启年在第二次进入塔内的时候,已经初步掌握了对这套系统的理解和运用。 监控装置的能力非常之强,它能够对整个地球进行全面监控。毫无疑问,一定有着某种能够对地球进行全方位观察的设施存在。但就目前为止,研究人员和“工蜂”还没有找到具体的设施坐标。 对海洋的监控也是一样。甚至要比地面观测更加细致,就连海洋内部的生物种类、大小外形都能进行细致判断。 王启年快步走出房间,来到大厅侧面的监控室。这里已经被欣研接管,她和数十名进化型“工蜂”正在仪器之间忙碌,巨大的蓝色屏幕上显示出六艘正朝这里接近的潜艇。 全副武装的夜影走到王启年旁边,以特有的冷漠语调说:“有五艘洛杉矶级改进型,还有一艘俄亥俄级的战略型。从舰体编号判断,那艘战略型应该是“宾夕法尼亚”号。这艘潜艇两年前就经过改装,卸下了战略导弹发射系统,成为大型水下运输潜艇。很明显,美国人已经察觉了这里的变化。斯特林和迈阿密基地之间应该有着某种特殊的约定联络方式。据我猜测,应该是潜艇必须在固定时间发回信号。反复联络没有回应,傻瓜都知道这里出了问题。” 王启年双手杵着桌子,神情亢奋地注视着屏幕上的潜艇。 他和苏浩早已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即便是作为核心国家与盟友,美国人绝对不会放任金字塔里的秘密被外人知晓。联络时间已过,斯特林中将没有传回任何消息。迈阿密基地肯定要排出战斗部队。 六艘潜艇只是作为先导,在另外一块更大的屏幕上,“杜鲁门”号航空母舰及其编队舰只正从另外一个方向开过来。显然,该航母编队一直在附近洋面上游弋,接到基地信号便立刻赶往事发海域。 看着屏幕上这些气势汹汹的战舰,王启年忽然“格格格格”冷笑起来。 “这帮家伙究竟想干什么?向亚特兰蒂斯人宣战吗?” 欣研转过身,用清脆甜美的声音说:“这次的接触很重要,美国方面不会放过额外获取科技资料的机会。” “他们总是这样。” 王启年的笑容有些狰狞,令人不寒而栗:“最初发现螺旋形文字的时候,美国人就一直在隐藏机密。他们封闭了很多资料,我们和俄罗斯人直到后期才知晓内幕。有很多高等文明科技其实早已被美国人破解,进入了实际利用阶段。好吧!作为国家之间的争斗,这样做无可厚非,也的确可以理解。但是老子真的很看不顺眼。这次也一样,如果他们老老实实呆在基地和港口,我也不会疯狂到主动攻击他们的地步。现在是他们主动送上门,那就没有留手的必要。” 夜影微蹙着眉头,问:“你要把这支舰队全部击沉?这会引发一系列纠纷的。” “即便有纠纷也不是我们的麻烦,更不会有人把灾难和我们联想到一块儿。” 王启年快步走到另外一台控制器前,调出语言转换系统,在控制者主位上重重按下自己的手掌,不无嘲讽地说:“这里可是百慕大,是亚特兰蒂斯人的地盘。想要进来,就必须付出代价。” 海底金字塔从l94号实验体时代就已经存在。这里是包括人类在内,所有实验体的禁区。亚特兰蒂斯人从海水和地热中获取能量,在这一区域制造了强大的磁暴力场。一旦开启,那就意味着对机械造物的绝对灾难。 苏浩的计划正处于实施阶段,谁也不知道通道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后续计划也决不允许遭到外来力量干涉。不要说是美国人,就算是国内的舰队,王启年也一样会将其击沉。 金字塔已经被研究员和“工蜂”控制,依靠那种奇特的语言转换程序,这座庞大的海底建筑在王启年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秘密。 老胖子圆厚肥实的面颊两边蹿起亢奋的潮红,盯住屏幕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犀利。他此刻的表情活像是正在恶作剧的孩子,用右手拇指重重按下磁暴释放指令的同时,扭曲的嘴角发出如电影里反派特有的邪恶冷笑。释放磁暴,就意味着重新封锁航道。欣研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对老胖子当然不会有所不满。她只是觉得,现在就释放磁暴太早了点儿。毕竟,无论是洋面上的“杜鲁门”航母战斗群,还是水下的潜艇部队,都没有完全进入百慕大三角海区范围。严格计算下来,只有位于舰队最前面,也就是最早收到指令转向,朝着金字塔方向移动的改进型“洛杉矶”级潜艇“亚历山德亚”号,刚刚驶入了三角地带的边缘。 强大的磁暴力量在整个控制海区瞬间释放出可怕威力。金字塔表面同时释放出无形的能量防护罩。原本安全的航道变成了死亡地狱。位于监控屏幕中央的“亚历山德亚”号突然失去平衡,整个艇身朝前倾斜,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紧紧握住,在水中停留了几分钟,开始朝着海水深处慢慢下坠。 磁暴破坏了水密门控制系统,“亚历山德亚”的潜压仓突然打开,大量海水疯狂涌入。 如果是电脑正常发布的指令,那么潜艇就属于正常下潜。 可是现在,水密仓注水根本不是人为,而是被强烈的磁暴干扰。 “亚历山德亚”潜艇内部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惊恐无比的叫嚷和咆哮声。 “天啊!我们正在急速下潜,深度即将达到警戒线。” “赶快加压,以最快速度排水上浮。” “电脑已经无法控制,手动输入程序也不起作用。” “进行人工艹作排水,否则我们都得沉下去喂鱼。” “电力系统全部失效,我们的舰队就在上面,快发射求救信号。” 混乱持续到最后,惊恐已经变成了绝望。 “亚历山德亚”像一条缺氧的鲸鱼重重坠落在海底,强大的水压使艇身破裂,发出令人恐惧“吱吱嘎嘎”的金属响声。艇长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下达求救信号的时间实在太晚了。一些想要弃艇逃生的船员甚至来不及穿上救生衣,就被水压碾爆了肺部,导致当场死亡。 紧跟其后的“派托卡”号攻击潜艇较为幸运。艇长当机立断命令弃船逃生,大部分乘员得以生还。 强烈的电磁暴使航母编队和潜艇战队无法继续前进,只能在三角区域外围徘徊,对逃生者进行施救。海面上的秩序异常混乱,不时有鲨鱼从人群里穿行。无论它们只是无意经过,还是对落水者抱有食物的想法,都只是招来巡逻舰艇上无情的机枪扫射。 王启年看着屏幕上正在不断盘旋的直升机,以及来来回回的各型舰艇,对欣研慢慢地说:“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选择成为“工蜂”吗?”欣研转过身,眼里满是不解。“苏浩是个很不错的疯子。”王启年抱着双手,目光满含复杂的情绪:“他有伟大的理想,而且为了实现理想敢于奋不顾身付诸行动。当身边的人都为自己举动欢呼呐喊的时候,很容易使人头脑发热。激动和亢奋会使人失去冷静,进而丧失最基本的判断能力。“工蜂”永远不会劝诫“蜂王”,王者的命令只需要得到服从,而不是怀疑它是否正确。苏浩是我最好的朋友,疯子做出可怕举动的时候,身边必须有人对其进行遏制。我之所以赞同他的计划,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而不是为了杀人。” 欣研长而浓密的睫毛网上挑了挑,认真地问:“所以你提前释放磁暴,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远远离开。” “最然种族不同,但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人类。” 王启年非常严肃地说:“在国家和民族受到威胁的时候,我就是狭隘的种族主义者。然而,现在受到生存威胁的是整个人类,我们必须抛开成见,尽可能保存更多的种族数量。我知道,苏浩在种群选择方面已经有了非常详细的计划。我不想知道,也无意参与。我身上一直带着他留给我的药剂。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使用。对于那些其它国家的觊觎者,我仍然还是相同的态度。只要他们无法进入,知趣的离开,我也不会继续追究。” 欣研沉默了近半分钟,冷漠清丽的脸上渐渐显出笑意:“苏浩说过,您很值得尊敬。他是对的。” “我可没那么伟大。” 王启年摇着头,把目光投向站在旁边的夜影:“其实,我从未有过充当什么地球拯救者之类的该死念头。我只想呆在家里当个好男人,看看报纸,偶尔和朋友打打麻将,吃老婆煮的饭,再生个儿子。不听话的时候,就用小棍子朝他的屁股上轻轻抽几下。” “真是令人向往的奢侈幸福啊!” 欣研叹息着不断摇头:“真希望我也能有这么一天。” 老胖子的目光逐渐变得沉重:“会有的。我们正在反击,我们会彻底赢得整个世界。” 哥伦比亚华盛顿特区,国会山基地。 每一个人类种族都有着各自不同的习惯和理念。比如中国,长久以来的儒家思想使我们习惯于选取中庸之道。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绝对不进取或者丧失激情。我们在探索和勇敢方面即拥有理论,也敢于付诸实际行动。 也许是血管里流动着移民祖先遗留下来的冒险因子,美国人总喜欢无时无刻表现他们所谓的幽默和傲慢。即便是在病毒爆发的危局面前,他们仍然用带有浪漫主义色彩的眼光来看待世界。 国会山基地就是在这种惯姓思维下出现的产物。它没有建造在人迹罕至的荒野或者沙漠,而是选择了五角大楼和白宫之间的宽阔地带。这样做,当然是为了便于利用已有的各种设施。毕竟,这里是全美国最安全,保密等级最高的地方。地面上的建筑只是伪装,最主要的相关机构全部设置在地下。在原有设施的基础上继续深挖地层,既不会造成浪费,也更加安全。 京一号基地在选址上与国会山基地颇有类似之处。可最大的区别在于,京一号以绝对强悍,甚至可以说是冷酷无情的机密措施保证了工程实施。从决定建造开始,京一号周边所有民用建筑被全部拆除,给予当地民众的补偿款项由国务院直接发放给个人。从最高领导层到最下面的街道办事处,各条措施层层落实,强有力的监管保证了款项发放过程中无人可以染指。当然,用现在的眼光来看,这不过是民众为了国家做出的最后牺牲。病毒爆发的消息永远不可能公布,高达数万元每平米的拆迁补偿也的确高得惊人。然而即便是这样,仍然有当地居民觉得自己很吃亏。他们一面臆测这里是否要进行某种极其赚钱的高密度商业项目,一面对拆迁谈判人员狮子大开口。在这个过程中,甚至有人直接开出每平米十五万元的天价补偿。同时威胁:如果拆迁方据不答应,自己就买汽油买狼犬自制火药枪,在屋顶上插红旗,看哪个王八蛋敢拆老子的房子? 钉子户的产生并非毫无缘由。我们相信其中肯定有贪官污吏上下其手导致民众真正到手的补偿款过低。但也的确不能排除有人过于贪婪,开出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高昂价码。他们总觉得自己可以威胁到政斧和地产商,总认为旁边的房子已经全部拆完,就剩下自己一户独门独栋完全可以得到更多补偿。至于那些已经签署协议的居民……要不到钱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反正,我就得呆在这儿,至于你狗曰的能不能回迁,住上新房,关老子屁事? 京一号基地在建设过程中至少秘密处决了数百名顽固份子。设置在外围的警戒部队击毙了数十名擅自进入施工现场的好奇民众。所有工程项目全部由工程部队执行。在这个过程中,也有很多想要从中分一杯羹的民间建设公司以各种借口插手。他们无一例外遭到审计总署和廉政总署的联合查办,查收后被接管的资源财产多达上千亿。 在京一号原有的设计图纸上,外围警戒半径整整扩大了三公里范围。为了保证工程进度,当时已经通过审核的燕京七环公路被全面中止。越来越多的局外人对京一号感到好奇,几个自认为身家丰厚,在方方面面都有人照顾的年轻富豪甚至驾驶私人直升机进入警戒区,想要从空中一探究竟。三架直升机当场被防空部队击落,闯入者家人被连坐监禁,家产抄没。直到病毒爆发,他们仍然被关在监狱里。 用赵志凯的话来说:“虽然手段血腥冷酷,可是与后来出现的复杂局面相比,当时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美国人在探奇方面的心理显然要比中国人强烈得多。国会山基地从建设初期就引起了外界关注。多达数百名记者在工地警戒线外围长期扎营,绞尽脑汁以各种方法进入探秘。在自由、明煮、新闻公开等口号的标榜下,这些为了普利策奖而不要命的家伙使出浑身解数。地下管道、空中、地面,所有可能进入工地的渠道,都被他们全部翻了一遍。 报纸销量意味着利润,收视率提升意味着得到更多金钱。军方和政斧严密得令人发指的态度,使所有美国人对国会山基地感到好奇。电视台和各种媒体都在对民众疯狂轰炸,最著名的主持人总是用充满调侃和疑问的口气诱导民众:“国会山究竟怎么了”、“哪里到底在进行什么样的工程项目”、“总统和国防部长先生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要知道,他们是世界上最大的两头蠢猪。我们能够放心把安全和未来真正交给他们负责吗?” 很多谣言在民众之间肆意蔓延。“集会”和“示威”这两种东西显然是在世界各地都能生根发芽。那里是正在修建的核弹发射井,那里正在建设新的核电站,那里是最新的铀原料工厂……谣言满天飞,民众对政斧的信任力一再下降。 美国人总是在抨击我们没有人权,总是对我们的各种制度嗤之以鼻。但麻烦真正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从总统到实际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官员,都不由自主的对大洋彼岸的红色国家感到羡慕。 正文 第四百零五节 国情 街道办事处这种东西大概是中国最具特色的政府基层组织。很多黄皮白心的香蕉“自由人士”总是对其抱以鄙夷,认为那不过是政府走狗的最低等级。但是不可否认,作为散布在中国大地上最密集,也是最小的权力机构,街道办事处与民生息息相关,能够密切掌握民众当中的思维走向和信息来源。尤其是在民众控制和掌握方面,无人能及。 美国人的大胆和冒险真正体现在了记者身上。尽管国会山基地在建设过程中对外来闯入者一概严惩,却无法挡住平民和外界的好奇目光。每天都有几名擅自进入的记者或冒险者被抓住。守候在外面的同伴通过热线与媒体联络。被抓的记者很快就以“英雄”的身份出现在电视和报纸上。很自然的,民众对政府到底在于什么,就变得越来越关注。 在国会山基地的整个建设过程中,总共有两万多人闯入警戒线。很多人被当场击毙,很多人被收押监禁。美国政府也想以铁腕和铁血手段进行高压管制,却激起了当地民众更为强烈的反弹。到了最后,就连部分国民警卫队员也加入其中,隔着铁丝网,在基地外围与政府对峙。 当时的总统和国防部长对此很是头疼。散落在民间的枪支实在太多了。平民的武装程度并不弱于军队。虽然知道再过几年就会全面病毒爆发,可是现在,谁也无法承担对军队下发命令,向平民开枪射击的责任。 平民的反击越来越凶猛,运载各种建筑材料进入国会山的卡车不断遭到拦截。迫不得已,总统只能宣布基地周边为禁区,允许士兵对擅自闯入者不经审讯自由射杀。 站在国家统治者的角度,下达这种命令毫不为奇。但民众的反应却太过强烈。政府越是遮掩,民众对国会山基地就越是感到好奇。受这种思维影响,对军方供应材料的商人也开始拒绝合作,运输车队总是在路上遭到袭击。甚至就连士兵也对自己承担的任务产生疑问。觉得美国政府完全没有站在民众这边,而是充当着杀人犯的角色。 国会山基地的建设进度不可避免遭到延缓。焦头烂额的总统和幕僚团在应对平民方面花费了大量精力和时间。以至于病毒爆发的时候,整个基地建设只完成了百分之七十五。 最高联合指挥部是一个单独的巨大隔间。这里的外部装潢完全由透明的高强度防弹玻璃构成。大楼前厅非常宽阔,光线充足,就像是最高级的酒店。走进前厅,六条与之连接的通道把这里打造为真正的迷宫。在各个科室与实验室,战术指挥部和武器库之间,如果无人带领,或者没有路牌指引,你根本无法找到真正的方向。 安德森上将是一个外表儒雅,身材高大的男人。灰白而刚硬的头发,刻满岁月风霜痕迹的面容,显示出他已经不再年轻。但年龄这种东西往往与资历联系在一起。加上肩膀两边的五星上将徽章,他得到了年轻人无比尊崇的目光,还有无数愿意服从命令的追随者。 这是一次紧急召开的会议。连通安德森在内,与会者只有六个人。 房间很小,只够容纳不到二十张椅子。包括安德森在内,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很凝重,气氛也随着人们的沉默而变得沉闷起来。 刚刚收到迈阿密基地传来的消息:斯特林中将和运送中国进化人的那艘潜艇失去了消息。基地启动了紧急预案,派出了潜艇战斗部队和“杜鲁门”号航母战斗群。它们在临近百慕大三角区域的时候,遭遇了强烈的电磁于扰。“亚历山德亚”号和“派托卡”号潜艇沉没,人员损失情况正在统计中。 四十多岁的莫恩少将首先打破了沉默:“事发现场有没有战斗过的痕迹?有没有发现其它国家或者势力的武装船只?有没有某个集团对此表示负责?” 情报部门主官霍洛维茨少将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慢慢擦拭着,无言地摇了摇头。 有资格坐在这个房间里的人,都与雅特兰蒂人有过接触。尽管房间还能容纳更多的人,圆形会议桌旁边却只摆着七把椅子。 还有一个空位是属于斯特林的。 与会者并不知道斯特林已经死亡。海底金字塔被王启年全面封锁,强烈的电磁暴使电波无法正常传递。美军潜艇上所有官兵都被当场格杀,就算王启年身边的研究员是暗中潜伏的特工,也无法释放出任何消息。 没有人继续发问。 作为接触者,他们都很清楚亚特兰蒂斯人在病毒爆发事件中扮演的角色。既然无法进入百慕大三角海区,两艘潜艇在未知情况下突然沉没,又没有其它势力进行袭击……问题已经很明显,海底金字塔已经关闭,安全的航道被再次封锁。那里已经成为人类机械无法涉及的坟墓。 “为什么会这样?” 莫恩少将紧皱着眉头,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眼眶使面部表情显得阴狠森冷:“我们和亚特兰蒂斯人之间已经达成协议,我们一直在按照它们的要求行事。对于那些使者,也一直给予最高礼节。我们从未忤逆过它们,人员、物资、装备,所有要求全部予以满足。可是,它们竟然关闭了海底金字塔?” 没有人对莫恩少将的话提出置疑。这番话差不多也就是所有人的共同想法。从病毒爆发至今,使者已经带走了六名美籍进化人。尽管心里很是不舍,美国方面却无计可施。按照军方的意思,那些进化人应该投入到对废弃城市的战斗中,发挥出最大效果。可他们就这样被带走,自己也无法拒绝亚特兰蒂斯人提出的要求。 病毒爆发是世界性的灾难。就总体而言,在病毒爆发初期,美国人的损失只能算是一般。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对民间宽松的武器持有政策。行动笨拙的丧尸只是在最初的时候引起慌乱,拥有大量枪支的民众很快掌握了如何击杀丧尸的正确方法。有很多人逃离城市,也有更多的人选择留下。他们并不相信什么世界末日之类的预言,认为自己可以杀光所有丧尸,重建家园。 那一时期,美国并没有出现真正意义上的废弃城市。即便是纽约这种人口密集的特大型城市,仍然有大量民众聚集。他们以收集散落在城内的食物为生,甚至于掉了成千上万的丧尸,夺回了一部分被占据的街区。这种情况直到病毒第二次变异,也就是丧尸转化为血尸和类人的时候,才被彻底转变。据守在城内的人们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他们没有及时离开,而高度进化的变异生物已经将他们当做食物来源。 新的崩溃和恐慌开始了。这种混乱本该在一年前被体验到,现在,变异生物封锁了城内街道。它们从一个个封闭房间里把幸存者揪出来,用最残忍的方法撕食。除了惨叫与哀嚎,幸存者们什么也做不了。 国会山基地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按照病毒爆发前的设计,这座庞大的基地至少应该保有两万名士兵,才能发挥出基本的防御效果。然而,在海外设置大量军事基地是美国人的一贯做法。尽管有证据表明亚特兰蒂斯人的存在,军方和政府高层仍然对病毒爆发存有侥幸。他们认为不应该放弃数量庞大的海外基地,那些地方的驻军仍然必须维持。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在病毒危机解除之后,继续拥有世界上最强大国家的威慑与力量。 安德森上将是所有接触者当中位置最高的人物。包括被苏浩杀死的斯特林中将,总共有七名将军参与了整个“接触”事件。他们自诩为“天使”。安德森对政府和军方高层荒谬的决议感到愤怒,一再要求收回海外基地的军队,将他们集中在国内各个基地用于防守。然而,很多人都认为这种想法不可行。难道不是吗?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拥有最强大的军队,我们的士兵以一当十,我们还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 安德森上将当时几乎被彻底气疯。当时还是中将的他,不顾一切在总统办公室和国防部长办公室之间奔走,用大量数据表明热核武器必须绝对禁用,病毒爆发引起的灾难远远超过预计。最终,他没能说动任何人,也没能得到最想要的结果。 尽管在病毒爆发后收拢了大量国民警卫队员,国会山基地的防御力量也不过是三万余名士兵。这个数字随着时间不断增加,大量从平民当中征召的新兵不断填充空缺。现在,整个基地的武装力量已经达到了十一万人。 这个数字看上去很多,实际上却起不到任何效果。 东海岸和西海岸所有防线全部沦陷,密集的城市群导致变异生物大量集结。倡导自由民主的美国人对参军之类的事情毫无兴趣。他们宁愿按照自己的方法与变异生物周旋,也绝不愿意服从政府指令,在规定范围集结,构筑防线。 在这一点上,安德森上将真的很羡慕中国人与俄罗斯人。他们居然可以在短时间内组织起多达上千万的庞大军队。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尤其是中国人,东部和北部防线非常牢固,刚刚组建的西部战区也是成绩斐然。他们竟然占领了一个特大型废弃城市,歼灭了城市里所有的变异生物。如果换在是美国,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军方内部很多人对中国方面的战绩表示置疑,安德森上将却认为那是真的。军用卫星拍摄到很多关于昆明城的画面,那里已经有大量平民入住,街道上的废弃车辆和杂物正在不断清除,城外有大量田地开始耕种,周边地区的水库也探测带电力能量的释放效果。 总统和国防部长想象中的“全球战略”已经泡汤。病毒爆发对所有海外基地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严重影响。海军和陆军损失了多达三十多万士兵,空军飞行员损失了百分之六十,被遗弃和损毁的各型装备不计其数。 如果在那个时候能够把海外军队及时收回,依托基地市强大的防御能力,损失肯定不会如此惨重。 构筑防线只是一句空话。现在,人口稀少的西部地区已经成为公认的安全地带。五角大楼在内华达沙漠边缘设置了守备区。三个机步师和两个装甲师在那里负责防守。安德森上将两个月前到那里视察,发现所谓的工事只是钢混水泥结构的碉堡和铁丝网。就连雷区敷设任务也只完成了三分之一。要知道,这项工程从两年前就开始建设。 部队缺员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五个师的在编人员还不到六万人。虽然国防部已经对所有士兵下发了一阶强化药剂,甚至把药剂发放范围扩大到部分平民。但这种做法对提高部队战斗力显然没有太大效果。士兵们仍然很不习惯,甚至拒绝与变异生物进行肉搏。他们更喜欢使用先进的武器,对变异生物进行灭杀。 应该承认,美军在装备配属方面的确走在其它国家前面。尤其是单兵武器和装甲部队的战用机械数量,远远超过任何已知军队。士兵在战斗中显然没有舍生忘死之类的概念。他们的形象远远不符合征兵宣传片里高大英勇的形象。和中国人一样,美军下级官兵同样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对废弃城市进行炮火覆盖。可他们在执行命令方面,无法做到像中国人一样彻底。 从病毒爆发至今,几乎所有美军部队都发生过用远程炮火攻击废弃城市的事情。尽管国防部在第一时间对当事人进行处理,也把其中原因予以公开,士兵和军官们却并不买账。甚至出现了新兵拒绝注射强化药剂的奇葩事件。原因很简单,他们认为一旦注射过药剂,就必须拿着碳素战斧冲过废弃城市与变异生物肉搏。这可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结果。 杀死变异生物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枪、开炮、用飞机投掷炸弹,而不是老子冲在前面拼命。 在军队内部反复劝说和严厉监管都没有效果。安德森上将对此也感到无比头大。当他对防线工程人员下达必须按期完成命令的时候,对方却声称这样做是对其人权的侵犯,所在公会将对国防部提出抗议,甚至可能引起所有工人全部罢工。 至于士兵几乎所有人都在叫嚣着“为什么不使用远程炮火”、“为什么不出动空军轰炸”、“我们的航空母舰编队在哪儿”之类的废话。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他们已经习惯了以武器和科技优势取得胜利,血腥痛苦的肉搏战根本不是美**人心目中的主流。那只是白白上去送死,远远无法达到一颗炮弹或者一枚炸弹应有的威力。 安德森上将在那段时间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为什么你自己不上去拼命?凭什么要我上去送死?” 为了收拢平民,国防部下令:所有基地市都必须对所在区域内的难民提供食物和饮水。 在美国人看来,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当然,配给品的数量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种类也算不上丰富。每人每天只能得到四百克面包、五克盐、十克肉(熟肉或者罐头)、五克油脂。可是,在美国平民眼里,这根本就是一团垃圾 病毒爆发初期,很多难民拒绝接受配给。的确,机器生产的面包和熟肉味道并不怎么样,数量也远远啊达到让人吃饱的地步。这样的配给品招来了无数难民谩骂,甚至有难民围攻基地市,要求得到更多更好的配给品。 这种情况现在已经看不到了。原先要求得到黄油、奶酪、熏肉、新鲜水果和蔬菜的难民们,已经在残酷现实折磨下变得沉默。他们变得很认命,基地市内外到处都能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难民。他们每天都在配给点附近聚集,还发生过好几起截杀运送食品士兵,抢夺物资的恶性案件。尽管军法部门抓住凶手并予以严惩,可那些吊在木杆上的尸体显然对活着的难民毫无震慑效果。 正文 第四百零六节 石盘 为了改变现状,安德森上将曾经建议:取消对难民的日常配给,增加对新招士兵的福利待遇。 国防部采用了安德森上将的建议。然而,取消日常配给的当天,所有基地市都遭到了难民的疯狂围攻。成千上万的难民突破警戒线,与士兵发生严重的暴力冲突。他们冲进仓库抢夺物资,焚烧车辆,向办公区域投掷自制燃烧瓶……短短一个星期,各地损失了数以千计的士兵,混乱中被杀的难民数量超过十三万之多。 这些事情绝对是真的。平民掌握着大量武器弹药,他们的数量远远超过军队。出于对难民的同情,以及和平时期那些该死战争片的影响,混乱中甚至有部分官兵站在难民一边。他们叫嚣着:我们的职责是保卫民众,不是对上级绝对盲从。 安德森上将只觉得异常烦闷。他实在不知道应该采取什么办法来改变现在的局面?他不明白,中国人为什么可以维持如此庞大的军队?当然,那些军队正随着战争时间延续而不断出现哗变现象。但就总人数和整体战斗力来看,俨然占据着最强大的战斗力地位。 这场生物战争越来越难打。由于士兵不听号令,擅自对废弃城市进行炮火攻击,已经产生了相当严重的后果。就在上个星期,亚特兰大的空中监视部队发现:盘踞在废弃城市里的变异生物出现了再次进化的迹象。波士顿外围军队也接连击毙了好几头猫形类人,它们的四肢长度超过一米,行动更加灵活,獠牙硬度提升了两倍,也变得更加锐利。 如果有进化人能够投入战斗,肯定可以改变目前的困境。 这种念头只是奢想。安德森尝试过,无论使用什么方法藏匿,亚特兰蒂斯人的使者总能将其找到。它们仿佛一群嗅觉灵敏的鬣狗,根本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基于这一点,安德森上将对中国方面那批送入海底金字塔的进化人,完全是抱以嗤笑态度的。 据说,那些进化人当中,甚至还有一名将军。 实力强大了有什么好处?还不是一样要被带离这个世界。 中国人总是能够做出一些令人惊讶的举动。比如这一次,他们居然在战斗中产生了多达三百余名进化人。 这个数字是迈阿密空军机场报过来了,不可能作假。使者要求派出的潜艇大小也证实也这一点。 安德森上将当然知道在什么情况下才能产生进化人。他并不觉得中国方面这三百余名进化人有什么问题。那个国家幅员辽阔,人口基数大得可怕,因为病毒爆发出现的变异生物数量也远远超过美国。多达上千万的庞大部队也根本不是美国能够比拟的。长时间战斗,频繁的战斗烈度,当然可以产生更多的进化人。 中国政府的烦恼应该和自己一样。他们一定很想把那些进化人投入实战,可是现在,却被使者统统带走。 想到这里,安德森上将冷漠的眼睛里,终于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在谁比谁倒霉这件事情上,总有人因为别人比自己更惨而发笑。 短暂的笑意很快在安德森上将嘴角凝固。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可怕,但并非没有可能的想法。 “会不会是那些进入海底金字塔的中国人杀死了斯特林?控制了金字塔?” 这想法并非不可能。他们都是进化人,是地球上最强大的存在。 百慕大海区,波多黎各群岛洋面以下。 三艘黑色的潜艇正朝着海底金字塔方向缓缓驶来。 这些潜艇外形奇特,全部呈两头尖锐的纺锤形,而不是众所周知熟悉的水滴形。内置式螺旋桨使它们看起来显得尤为特别,庞大的艇身远远超过目前已知的任何型号。它们的深潜度数几乎与海底齐平,却灵活避让开行进道路上的障碍,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行驶着。 如果电磁波能够被肉眼看到,一定不难发现,以金字塔为核心朝着四周发散开来的圆形电磁波,在这三艘潜艇附近形成曲折的短时障碍。它们仿佛拥有消磁能力的特殊物质,如尖刀般插入这片黑暗的海底。很快,已经驶入了金字塔底部的入口。 排水,上浮,打开舱门……一系列规定动作完成,当全副武装的黄河顺着舷梯走进塔内大厅的时候,欣研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你总算来了。” 欣研微笑着调侃:“我还以为你沉在海里喂鱼,要不干脆就是在游泳。” 黄河叼着香烟,很是好奇的朝着四周张望,嘴里回应着:“没办法,很多人都在盯着我。如果不是高立权那小子接手了指挥,我恐怕还到不了这里。” 505集团军已经成为被军部关注的重点。收复废弃城市昆明的消息令人震惊,也有很多人觉得这不可能是真的。别人的想法当然不会影响苏浩计划的实施。利用王启年从科学院发来的大量机械装备,苏浩离开前,廖秋所部已经对越南境内的金兰湾军港开始了全面清除作业。变异生物和当地人员被全部杀光,以原有军港设施为基础,在大量机器人帮助下,已经建造起初具规模的潜艇基地。 三艘潜艇是地下工厂的最新产物。它们是亚特兰蒂斯科技的衍生物之一。搭载空间更大,速度更快,火力和武器配置超过目前已知的任何型号潜艇,甚至配备了导向性电磁攻击装置。在防御方面,装甲和水密效果高得令人震惊。 随同黄河抵达的,还有一百五十余名进化型“工蜂”,以及数量庞大的后勤辎重物品。 他们是苏浩计划中的第二梯队。欣研与黄河分别担任正、副队长,携带的补充物资和机械设备是第一梯队的四倍以上。当然,随同潜艇一起运抵的,还有一套小型食品加工设备,以及完整的小规模自动化农场。 亚特兰蒂斯人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它们同样是蛋白质与碳水化合的产物。王启年已经完成了金字塔的初步搜索。他发现了一个与自动化农场类似的食品生产车间。那里产出与稻米类似的植物,能量供应度大约为普通稻米的四倍。生畜养殖场里有上百头不同种类的动物。它们的外观形态很是特别,应该是早已灭绝的两栖和陆生物种。这些动物的共同特点是性情温顺,以植物为食,而且肉质细嫩,味道鲜美。 金字塔底部与海底连接,还有一个比地上部分更大的反三角形空间。上下连接起来,就像是一个不对称的梭形。底层空间有大量的仪器设备和武器,王启年及其手下研究人员正对它们进行测试和分析。没有知晓真正用途以前,不会将其轻易启动。 忙碌中的老胖子有种令人畏惧的执着。他对迎来送往之类的事情毫无兴趣,看着苏浩进入通道是王启年人生中头一次的送别。那种滋味儿和感觉令他很不舒服,他毒咒发誓再也不会继续第二次类似的举动。因为这样,当欣研和黄河及其他“工蜂”进入通道的时候,送别的人只有夜影。 “一切小心。” “你也是。” 两个女人之间的共同话题很多,欣研和夜影的关系不错,自然要多花几分钟交代相互之间必须注意的事项。黄河对此觉得很是无聊,他扔掉烟头,用好奇的目光打量金字塔内部。 很自然的,黄河注意到:在发散着光芒的通道侧面墙壁上,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盘。 与这座巨大的金字塔相比,它实在太小了。圆盘的质料与构筑塔身的材料相同,看上去应该都是石头。它的边缘并不规则,与缝隙之间有着明显的浅凹。由于光线和质地的缘故,圆盘与墙壁融为一体,如果不走近一些,很难被发现。 恐怕也只有黄河这种在此时此刻无所事事的人才会发现圆盘。他朝前走了几步,发现圆盘边缘刻着十二个形状古怪的图案。有的像鱼,有的像山羊,还有线条简单的狮子,以及两个相互搂在一起,如同好基友嗨哥们相互玩弄屁股不要脸的怪异男子……每个图案之间有着大约一厘米左右的距离。乍看上去,就像一个没有指针,用不同图案代表l至l2数字的怪异闹钟。 黄河从来就不喜欢追星。那种事情是年轻不懂事小娃娃的专利。他最喜欢烟草和酒精,还有主动在面前脱光衣服的漂亮妞儿。除此而外,黄河最精通的技艺,就是杀人。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知道十二生肖,却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黄道十二星座之类的说法。这种情况在中国人身上很常见。毕竟,星座是西方人的观点。 如果黄河对娱乐节目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兴趣,在和平时期看过芒果台或者台湾电视里收视率极高的综艺节目,多多少少也会对出场嘉宾不亦乐乎介绍自己星座、爱好、兴趣等无聊话题有点滴印象。至少,他会记得“星座”两个字。 然而,黄河从未看过类似的节目。以前和亡妻谈恋爱的时候,妻子从未问过什么你和我的星座性格会不会相符啊?你的星座有没有缺陷啊?你的星座就是你以后人生道路预示啊之类的蠢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于小女孩显然很有吸引力。在年轻人当中特别有市场。可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我们只认识十二生肖,星座什么的全都是洋鬼子的玩意儿。 黄河一直认为娱乐节目娘娘腔和傻逼的专利爱好,只有足球之类的体育竞技节目才是他的最爱。难道不是吗?足球场上总是在踢人、咬人、拉人、踩人。虽然那是犯规,但这种变向的打架斗殴真的很有技巧,必须在隐秘的位置和角度动手,才能瞒过摄像机镜头和裁判的眼睛。 石制圆盘最上方有一个很小的三角箭头,正对着圆盘上的刻度。黄河发现它的时候,箭头正指向一个手持弓箭,非常模糊的人形。 也许是因为年代久远,这些图形的刻痕已经变得模糊,非常粗糙。黄河随意拧了几下,发现圆盘可以来回旋转。 “这玩意儿真有意思。我敢打赌,先进来的那些家伙肯定没有发现这个。啧啧!还是我的眼睛比较好。也难怪,老子可是真正的阿尔法级进化人。” 黄河一边嘟囔,一边好奇地抓住圆盘不断扭动。这东西显然是用某种技术扣进墙壁内部,无法抓出来,只能随着边缘不断旋转。 黄河很快失去了兴趣。当他返回队伍里的时候,欣研和夜影也结束了谈话,所有人整装待发准备进入通道。 仍然还是那种神秘的光,走进通道的人们没有察觉丝毫异样。夜影和几名“工蜂”警卫站在光门前,神情肃穆的朝这些进入者行着军礼。 谁也没有发现墙壁上的圆盘被转动过。原本被箭头指向的射手图案,被黄河弄到了侧面。现在,三角形箭头正指着一只扬起尾巴的蝎子。 王启年坐在中央控制室最大的光幕前,神情专注地盯着不断出现的各种数据。 这座金字塔实在太大了。尤其埋藏在地底的部分,更是大得超乎想象。王启年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可以在这里得到如此丰厚的收获。 亚特兰蒂斯人在能量运用方面已经超出了人类预想的水准。以这座金字塔为例,维持运转的半数以上能源,竟然是由地球两极磁场产生。金字塔建筑点选择了磁场能量的交汇区域。从这个角度来看,百慕大三角地带产生的大范围磁暴实际上是地球能量的释放。亚特兰蒂斯人只是将它们集中运用,然后加以诱导。 金字塔地下层面拥有大量机器人。它们对整个建筑进行维护,负责武器和能量系统的安全护卫工作。王启年通过语言转换模式得到了金字塔的最高控制权。他拆解了一具机器人,惊奇的发现,这种机器人竟然与科学院地下工厂里的机器人拥有相同的机械核心。外观形态上的差异,仅仅只是出于对不同运作环境的适应改造罢了。 这是一种被亚特兰蒂斯人称之为“萨姆卡拉森卡”的机械核心。在它们的语言里,意思是“万能的”。正常的核心体积大小约为十分之一立方米。按照人类的算法,可以提供一千马力的功率。这种核心被广泛运用于金字塔的每个角落。根据电脑里的记载,这座金字塔已经存在了两百六十万年。它并不仅仅只是建筑那么简单,而是一座拥有活动能力,如同车、船可以随意改变所在位置的巨型机械。被埋藏于地底的塔身深度超过两千米以上。塔壁表面由高强度合金构筑,能够抵挡腐蚀、爆炸、辐射、高温等复杂情况。即便是遭遇强烈的海底地震,金字塔内部的特殊装置可以吸收外部能量,使塔内不至于受到伤害。 从第一次走进大厅的时候,王启年就觉得这里远远不是普通建筑那么简单。果然,电脑里储存的资料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根本不是什么金字塔。在亚特兰蒂斯人的语言系统当中,有一个非常拗口、复杂的特殊名词对其进行称谓。转换成人类熟悉的语言,就是“泛用巡航战舰IIl型”。 大厅墙壁、地板和天顶上的所有建筑材料,并不是如想象中的石料。而是一种硬度极高的金属,只是外观形态看起来与花岗岩相仿,容易引起混淆罢了。 辛诺和亚哈是这里的最高控制者。以前接触的时候,王启年注意到,亚特兰蒂斯人是用掌纹方式对金字塔内部下达指令。基于这一点,王启年砍掉了辛诺和亚哈的双手。以此当做媒介,再配合语言转换系统,彻底控制了这艘形状古怪的战舰。 既然是战舰,就拥有威力强大的武器系统。亚特兰蒂斯人早已舍弃了落后的导弹,改用更具威力,发射速度更快的光导热能武器。金字塔顶部的仿石料隐蔽层一旦剥落,会出现一个垂直高度超过五十米的正三角形光棱炮。它以透光材料转换为射击炮口,能在瞬间释放出毫不亚于太阳核心的可怕高温,融化一切。 随着对这艘战舰的了解程度不断增加,王启年就越是感到心惊胆战。 光棱主炮的威力实在太大了。只需要发射一次,就会立刻引发地幔结构变化,引起大规模的海啸和地震,在地球内部造成强烈的温差和压力震荡,彻底引爆整个星球。在电脑模拟图上,那种地质剧变的场景令人畏惧,整个地球表面都变成沸腾的熔岩巨锅。就算炮击没有直接命中地球,从地表掠过的高温也会融化地球两极的冰川,造成海平面大幅上升。人类终究不是鱼,洪水毁灭世界的故事不再是传说,而是令人畏惧的恐怖现实。( 正文 第四百零七 变更 就算炮击没有直接命中地球,从地表掠过的高温也会融化地球两极的冰川,造成海平面大幅上升。人类终究不是鱼,洪水毁灭世界的故事不再是传说,而是令人畏惧的恐怖现实。 这艘战舰几乎没有任何弱点。光棱主炮每次发shè都需要近十分钟时间进行充能。然而,它拥有四个发shè口,轮流转换冷却,可以将shè击速度提升到不足三分钟。 除此而外,金字塔战舰还搭载了多达数百套副炮、小型激光发shè器、正负粒子对撞机等武器。 亚特兰蒂斯人同样需要氧气才能存活。战舰内部的整个生态循环系统非常先进,它们以蔓生植物和喜好二氧化碳的固定植株为基础,营造出无可令人挑剔的自然环境。尤其是在食物养殖和制造方面,几乎可以说是奢侈。在地下部分的自动化养殖场,“工蜂”们找到了所有地球物种的基因配比冷藏库。其中,甚至包括已经灭绝的渡渡鸟和恐鸟。亚特兰蒂斯人保留这些灭绝物种的基因,也许是为了在下一个实验期用于规模化培养。不过,从食用角度来看,这些物种同样可以在养殖场生存。它们长得很快,味道也很不错。 只要愿意,自动化养殖场可以随时提供你想要的任何动物肉。海参、鲍鱼、驯丨鹿、松鸡、棕熊和巨象……这里没有动物保护者挥舞标语冲你呐喊,也没有执法人员以滥杀野生动物的罪名把你监禁。你可以任意取食动物身上的任何部位。包括传说中最为鲜美,价格最昂贵的熊掌、象鼻、猩唇、鱼翅…… 这里有无比庞大的病毒仓库。封闭方式和培养程序是王启年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象过的。即便是美国与俄罗斯的病毒封存库,严密措施也不会比这里更加安全。然而,这些病毒一旦释放出来,对整个人类就是一场灾难。它们当中存在时间最久远的,已经超过五十亿年。有些甚至是在亚特兰蒂斯人对地球不断蹂躏、改造的过程中出现。比如一种在史前二十亿年前从岩石层深处出现的耐热病毒,可以在五分钟内对人体造成大规模红细胞破裂致死效果。 亚特兰蒂斯人对这些病毒的封存非常严密。特殊合金制造的封闭舱可以抵抗巨大当量的核爆冲击,也能够分解高能光辐shè造成的破坏。它们似乎非常惧怕这些病毒,就连封闭舱外部也用螺旋形文字打上“极度危险”之类的字样。 从走进金字塔的时候算起,王启年已经十多个钟头没有休息了。甚至连吃饭的念头也没有。他丝毫不觉得饥饿,整个身体充满了亢奋和激动,以及对未知领域无比饥渴的探索**。 直到夜影看着最后一名第二梯队的“工蜂”进入通道,完全消失在那道神秘发光拱门里,转身离开,返回自己身边的时候,王启年才终于把屏幕上关于金字塔地底部分的资料介绍移开,恢复为地面装置的常规画面,把目光转移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身上。 夜影终究是个女人。金字塔,也就是这艘战舰还有很多地方出于未探索状态。王启年可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在屏幕上突然看到某个赤身**男子之类的尴尬画面。 这当然只是老胖子的个人臆想,却并非没有可能。科学家在搞实验的时候,总会有些疯狂的念头。比如**解剖猴子再用电击刺激神经中枢,使猴子的生殖器瞬间勃发。或者把两只不同xìng别小白鼠的生殖器官割下来凑在一起,连接电力钳产生相互插入的摩擦效果。这些做法对实验本身可以说是毫无作用,也不会得到任何意外的发现。然而,在极度无聊,大脑又不想休息的情况下,手术狂和实验疯子往往会用这些方法来解闷。 王启年自己就曾经于过把两头丧尸下身缝合起来的猥琐勾当。自己的恶趣味可以理解,可是别人同样的恶趣味就必须用最激烈的语言予以驳斥,更不能让自己的女人亲眼目睹辞了肮脏邪恶的画面。这道理就跟男人即便在结婚以后,仍然会打开sè情网站,对着战斗激烈的av疯狂撸管,却总是在老婆出现在身后的前一秒钟,以极其迅猛的速度点下屏幕右上方的“x”,然后一本正经对着屏幕上早已打开,作为准备,那一篇篇发人深思的文言jǐng句仔细关注,俨然一副最伟大道德家思想家哲学家好男人的形象。 “他们走了?” “走了。” “真不明白,那个通道究竟连接着哪里?对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我也很想知道,但你得明白,这里必须有人负责坚守。” 王启年必须坐镇科学院和金字塔。他是这里唯一的主持人选,也是苏浩可以信赖的稳定后方。 夜影满面微笑看着头发花白的老胖子。此刻,她丝毫没有平rì里女强人的冷硬形象,只是一个偎依在男人身边的住家少妇。 夜影已经怀孕了,时间大约是两个月。微微隆起的腹部与她苗条的身材很不搭配,却有一种另类的女xìng风采。 她原本可以不参加这次行动。可夜影的态度很坚决。面对王启年的一再劝阻,她于脆把格斗刀横握在手里,狠狠抵住王启年的喉咙,用无比温柔的声音说:“我的男人在哪儿,我就必须在哪儿。” 王启年并不觉得这是老婆对自己的关怀或者爱护。他固执地认为,这是夜影对自己极不放心的表现。她觉得自己会在外面乱搞,对别的女人产生异样感情。这就跟结婚前你可以随便在大街上看年轻女孩的细长大腿丰满胸部漂亮脸蛋,结婚以后就只能对着老婆一个人发呆是同样的道理。 见鬼为什么我脑子里会产生如此古怪的想法?我难道不是个好男人吗?我难道不是曾经疯狂追求过夜影这个女人,梦想着让她嫁给我吗?难道我对她产生了厌倦?哦那真可怕 王启年用力甩了甩头,把脑子里那些恐怖的念头清空,把视线焦点迅速转移到刚刚切换过来的屏幕上。 这些想法前往不能被夜影知道。否则,她会杀了我,把老子的脑袋砍下来,取出脑浆,再掺上三鹿nǎi粉做成nǎi糊喂给我儿子吃。 这曾是夜影和老胖子之间的玩笑话。王启年却认为夜影完全有可能做到这一点。老子本来就是疯子,也只有足够疯狂的女人才能配得上我。 忽然,屏幕上一条弯曲的绿sè线条,引起了老胖子的注意。 那是从金字塔内部延伸出来的一条细密光线。 屏幕上的图像,是海底金字塔的垂直立面透视图。这相当于从金字塔上方俯视,只能看到一个标准的正方形,两条相互交叉的棱线垂直穿过塔身,在正方形内部划出四个对等的正三角形。 金字塔位于屏幕正中,以棱线交叉点为核心,向四周发散扩张出一个完整的圆形。与黄河在外面墙壁上看到的“石制”圆盘相同,屏幕上的圆形周边同样有着十二个黄道星座的图案。不过,在这些图案的旁边,还有更多的图形。有些是王启年熟悉的生肖动物,有些是带有叶片的植物,还有些则是几何图形……它们顺序排列在星座图案后面,形成一条围绕圆形的直线。但无论图案形状是哪一种,数量都是十二个。 这张透视图从王启年走进房间的时候就存在于屏幕上。在这之前,已经有一条绿sè光线从金字塔透视图核心发出,与外围圆盘上的shè手形图案连接着。王启年一直不明白这东西代表的意义。毕竟,屏幕上没有任何文字说明,也没有更加详细的指示。 这就是一个没有指针的钟面。两个不同星座之间的距离,填充着十个体量微小的数字。王启年尝试过将这些图形扩大,发现在距离内部,也就是每一个数字一至十之间,还有更多细化分解的数字段落。它们分为好几层。第二层一至一百,第三层是一至一千,第四层是一至一万……以此类推,总共有十个层面。尤其是最后一层,数字庞大复杂得几乎令人窒息。 王启年从未见过这种形式的透视图表。它是立体的,而不是常规意义的平面图形。位于最上层的金字塔和圆盘只是面积狭窄的顶端,依次向下形成庞大复杂的圆锥堆积层。它很厚,很深,从第一层的刻度一至二,到第十层细分为上亿。其中涉及的数字拐点多得令人惊讶。如果将整个立面构图竖直,你会发现位于顶端的金字塔和圆盘只是非常微小的一个点,被层面扩大的最下方,才是整个构图的基础。 这是一种非常恐怖的图面模式。就像在百度地图上首先出现一个红点作为目标,然后不断点击扩大,从区域块面图细化为街道、小巷,乃至目标与周围建筑的距离数字。 最初的第一条绿线,连接着金字塔透视图核心与shè手图案。它垂直越过了立面图层,抵达最底部,也就是第十层的“ur55ur54”编号。 王启年百思不得其解。出于对高等文明的陌生和敬畏,他没有对图像当场进行分析,而是把jīng力集中到别的方面,希望可以从信息库里找到关于透视图的相关资料。 信息库非常庞大,直到现在,王启年也没有找到关于这副立体图像的任何解释。 现在,图面上竟然又多了一条绿线。线条走向与之前的那根完全不同。它从金字塔核心发出,穿过蝎子图案,连接着最底层的“uu4596ul”编号。 “他妈的,为什么老子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看着这两根毫无交集的绿sè线条,王启年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他的眼瞳深处不断闪烁着疑惑和恐惧,目光焦点在屏幕上迅速转移,微张的嘴唇渐渐变得颤抖,被细密皱纹包围的眼角也在不断抽搐。 “我们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老胖子喃喃自语,双手紧攥成拳,不受控制的来回颤抖。 这动静很大,当然不会瞒过夜影的眼睛。她好奇的上前几步,伸手轻轻抚摸着王启年的肩膀:“你怎么了?” “非常规信号就意味着变化。这不正常,一定,一定是我们做错了什么。 王启年语无伦次的解释着,目光变得越来越慌乱,他猛然从椅子上站起,在房间里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神sè慌张的表情和剧烈躁动的脚步引起所有人注意,无数目光从各个角落里投注过来,纷纷聚集到他的身上。 “这根线条不正常,我敢确定,几分钟前还没有,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名与王启年相交甚厚的研究员走过来,低声从夜影那里问明情况。他很清楚,在王启年烦躁不安的时候,不可能从他嘴里得到任何消息。想要帮助他,只能从旁人那里搞清楚状况。 一条刚刚出现的神秘绿线,这消息很快在研究员和“工蜂”当中迅速传开 其他人的反应远远不如王启年那么强烈。但每个人都很清楚:毫无迹象就出现的状况,总是代表着意外。 王启年的大脑反应速度的确要比其他人快得多。他猛地停下来回走动的脚步,睁大双眼,以所有都能听见的嘶哑嗓音吼叫:“快把你们进入金字塔后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写下来。必须绝对详细,再加上粗略估计的具体时间。” 这办法很麻烦,但是很管用。王启年等人进入金字塔前后不超过二十四小时。此前的所有举动在大脑里还留有记忆,大概时间也可以推算出来。对比印证,不难找出其中规律。 所有人的行动记录很快交了上来。王启年剔除了行动次数等于“”的所有记录,剔除了基础时间段不吻合的记录,又剔除了诸如喝水、进食、上厕所等生理项目,最终,在临时图表上,只剩下三条记录。 第一:四小时前,在金字塔地底部分,一名“工蜂”按照信息库里资料的指引,启动了二十台机器人,参与对后续潜艇部队搭载货物的搬运工作。 第二:对迈阿密军港派出潜艇战队和“杜鲁门”号航母战斗群的反击。王启年利用金字塔武器系统释放出大规模电磁暴,击沉了两艘潜艇。 第三:三十四分钟前,欣研与黄河带领第二批增援部队进入通道。与苏浩带领的第一批一样,他们所有人都是进化型“工蜂”。 尽管王启年已经从最糟糕的角度来看待这起突发事件,可问题仍然比他预料中严重得多。 三条被筛选出来的信息停留在屏幕上,所有人都能清楚无误地看到。 有些人不明就里,有些人脸上充满思索,还有些人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慌乱,显然已经猜到了真相。 王启年只觉得自己的心正朝着地狱下坠,所接触到的,全是寒彻心底的冰凉,以及漫无边际的恐惧。 夜影慢慢走到老胖子身边,用颤抖的声音问:“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启年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发现夜影脸sè已是一片苍白。这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行动记录对比是如此明显,她已经发现了其中的问题所在。只是,这结果实在沉重得令人难以接受,以至于夜影自己也无法相信,希望能够从自己嘴里得到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答案。 夜影最终还是失望了。 王启年抬起颤抖的手,慢慢在屏幕上划去第一和第二条记录,以近乎疯狂的目光盯着第三条记录看了好几分钟,才长叹一声,喃喃地低语:“他们走错路了,他们……他们走错路了。” 每个人罗列的行动记录非常详细。王启年已经弄明白,第一条绿sè线条代表苏浩进入通道的运行轨迹。那道发光的拱门应该就是远程传送器。巨型立面图下方不断扩张的层面,代表着与其连接的具体坐标。至于金字塔透视图外围的十二个图案,则是不同方位和区域。至于星座、生肖,还是其它莫名的陌生图形,其意义都是一样的。它们和人类对“东南西北”的方向概念相同,只是大概区域的指引,层面上细分下来的数字,才是真正的具体坐标。 显然,因为某种原因,第二梯队改变了传送路线。他们与苏浩的第一梯队分道扬镳,前往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区域。 如果早一些搞清楚立面图代表的真正含意,也就不会出现后来的状况。 “为什么会这样?” “启动金字塔内部的所有监控系统,对一切可疑问题进行排查。” “究竟是谁改变了固定的传送路线?究竟是谁?” 塔内监控系统没有任何死角。很快,王启年看到了站在通道旁边墙壁前转动石盘的黄河。这家伙脸上满是孩童对玩具般浓厚的兴趣,那双改变后续部队命运的手在石盘上来回抚摸,简直令人厌憎。仿佛那是女人的**,柔软而富有弹xìng。 正文 第四百零八节 战果 黄河显然不是故意的。他的身份已经确定,“工蜂”不会做出背叛“蜂王”的举动。唯一的,也是最合理的解释:这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他只是因为无知,出于好奇。就像某个刚刚发育的男孩在海滩上看到一个喝醉熟睡的美女在裸晒,男孩对美女身体与自己身体上的差异感到奇怪。于是挺起小鸡鸡对准黑暗洞口用力插入,然后射精,完事以后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而美女醒后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几个月后发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怀孕了,然后与丈夫打架争吵,家庭变乱,甚至可能引发离婚争夺财产杀夫杀妻之类的恶性案件。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懵懂无知的黄河改变了第二梯队的传送坐标。就像上过美女感觉很爽离开的男孩,丝毫不知道自己行为的后果。一切都清楚了。房间里彻底陷入沉默。过了很久,王启年脸上才露出如哭似笑般的古怪表情,不断摇着头自言自语:“我们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他们,他们现在到底在哪儿?” 整整一个星期,苏浩都在莫离扎卡村外游荡。 他不是一个人。所有“工蜂”被分为五至十人的小组,逐队分散开,对村子外围的地区进行探索。 尽管所有“工蜂”都成功进化到了贝塔等级,苏浩仍然在探索范围上显得小心翼翼。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威胁也许并不来源于变异人或者猛兽。与肉眼能够看到的危险相比,细菌、昆虫,甚至是外表柔弱,却带有强烈毒性的其它物种更容易带来死亡。 从地球带来的所有机械全部报废,枪弹里的火药已经出现了质量变化。苏浩用发散开的思维触角对子弹内部进行搜索,沮丧的发现:铜质弹头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湿热的空气中有一种对人类无害,却能够迅速腐蚀铜金属的特殊微生物。为了避免在战斗中造成无谓伤亡,苏浩下令封存所有弹药,所有人转而使用莫离扎卡村民打造出来的武器。 缺粮,是困扰了莫离扎卡村民好几百年的大问题。 尽管村外的田地已经开始大规模开垦,但作物成熟还需要时间。没有足够的食物为支撑,苏浩无法派出搜索部队走得更远。大规模的长途搜索计划,至少要等到三个月后,收获更多的托克玉米和索克芋头才能执行。 播下的植物种子还包括从地球上带来的烟草、葡萄等等。出发之前,苏浩并不确定异世界里是否存在“香烟”这种东西。他同样也很喜欢葡萄酒。拼死战斗极力挣扎是为了活着,活着的意义其实就是生活,生活的内容并不仅仅只是吃饭睡觉,还包括性,包括对未知事物的探索,包括对美好事物的拥有和享受。 烟草对身体肯定有害,但苏浩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戒掉这玩意儿。他现在对烟草产生的尼古丁非常敏感,并不因为那是一种毒素,而是因为其中富含的刺激效果。 苏浩一直在等待第二梯队到来。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金字塔通道里仍然没有任何动静。神秘的黑色能量依然阻挡着回去的路。那里仿佛黑黝黝的宇宙深处,看不到一丝光亮。 地球方面肯定是出了某种问题。苏浩非常焦虑,却无法改变目前的困境。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杀死辛诺和亚哈。如果让它们活着,说不定很多信息可以了解,情况也不会变的像现在这样糟糕。 事情变化不会总是按照预想中进行。这里没有亚特兰蒂斯人,一个也没有。如果莫离扎卡村的这些野蛮人是高等文明的代表,苏浩只会觉得这是个很冷的笑话。 目前的事情,只有三件。 第一,大面积耕种。 第二,不断挖掘石炭场,锻造更多的武器。 第三,对周边地区更加细致的搜索。 除此而外,苏浩实在想不到还能做什么。 他缺粮,缺武器,缺人手。地球上庞大的“工蜂”和资源优势在这里荡然无存。一切都是从头开始。 莫离扎卡人的金属锻造工艺非常神奇,它们在矿石冶炼方面显然还保留着完整记忆。铁匠铺里已经堆满了多达数百件金属粗胚,每天都有十多件武器被磨砺开光。除了刀斧枪棒,苏浩尤为关注的,就是弓箭。 在那些被猎获的变异人体内,苏浩找到了两条异常粗壮,弹性极佳,适于用作弓弦的韧带。尤其是体格高大的猪形和牛形变异人,强韧的肌腱甚至能够用于制造大型床弩。只是,每当看到铁匠铺里那些金属弓胎的时候,苏浩总有些感慨,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从现代社会来到远古蛮荒的笨蛋。 金字塔三层暗柜里的晶石消耗速度很慢。苏浩计算过,维持运转所需的能量差不多是每月一颗黄色晶石。可不知为什么,苏浩总觉得,这座塔里还有某些秘密是自己尚未掌握的。 维拉托拉在这方面表现得像个白痴。它现在对苏浩的任何命令都绝对服从。在祭司的带动下,整个莫离扎卡村的村民已经把苏浩奉为王者。毕竟,村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饱过。苏浩的到来彻底改变了这种状况,每家每户的汤锅里现在都能看到变异人肉的影子。如果换在以前亚森那个死鬼统治时期,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 一名“工蜂”打断了苏浩的沉思:“阁下,搜索部队回来了。童队长有重要情况向您汇报。” 童延峰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是曹蕊在新贵阳基地时期转化成功的“工蜂”。和平时期,他曾经是省体育中心的拳击运动员。这种强悍的战斗力随着不断进化而增长,也正因为如此,被苏浩看中,成为首批进入异世界的突击队员之一。 搜索部队由三十名“工蜂”组成。他们在童延峰的带领下,外出了两天,沿着上一次搜索部队行进的路线再次扩大范围。这一次,他们深入到南面山脉一百二十多公里的地方,捕获了三十四头变异人。 看见苏浩过来,童延峰连忙身子站直,行了个礼。 苏浩微笑着点头示意,注意力很快集中到面前刚刚捕获的变异人身上。 有四头身材特别高大,魁梧健壮的牛形变异人。其余都是颇为瘦小,灵活型的鼠人。它们的基因也许不是真正的老鼠,只是头部特征与其相仿。 贝塔级“工蜂”的战斗力远远强于变异人。被捕获的变异人双手和身体被铁链捆绑,相互之间被铁丝和链条缠绕。为了防止逃跑,相互之间的肩膀被铁条打穿,连接。其中任何一个的动作变化,都会影响到其它变异俘虏。依靠这种残忍冷酷的办法,它们最终活着走进了莫离扎卡村。 童延峰抓住一个身材矮小的鼠人,将其肩膀上的铁条用力抽出。这种剧烈的动作引发了鼠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它张开满是尖牙的嘴惨叫着,三角形眼眶里瞬间充满血丝。那双眼睛里充满刻骨的仇恨。周围的其它变异人显然被凄厉的惨叫声所吸引,纷纷把视线焦点聚集到童延峰和苏浩身上,甚至可以听到它们从齿缝里发出的森冷磨牙声。 “阁下,这应该是您需要的品种。” 童延峰的态度很恭敬,苏浩也对他手里的鼠人感到满意。这个变异人体型消瘦,四肢灵活敏捷,行动速度显然比人类更快。从外表判断,它的实际年龄应该很小。 苏浩转身叫来另外两名护卫,指着童延峰手里的鼠人吩咐道:“把它固定住,动作小心些,注意不要损坏脊柱和中枢神经。” 长达半米的钢凿很快钉穿了鼠人肩膀,接下来,相同尺寸的凿子钉穿了两条后肢,从小腿到脚掌都没有放过。整个变异人被分成“大”字牢牢固定在地面,无法动弹的它只能仰着头,痛苦绝望的不断哀嚎,地面躺满了腥臭的血水。 苏浩从贴身衣袋里摸出一支提前准备好的注射器,针头对准鼠人后颈略上的部位深深扎下,把针管里所有的浓缩毒品全部注入。 针管是莫离扎卡村民用当地金属打造的新品。这玩意儿很粗,直径大约为四毫米左右。从外观来看,与其说是针管,不如说是铁条。村民们想方设法将铁条打穿,勉强符合苏浩对注射器针头的要求。不过,如此粗大的针头直接插入变异人的脑袋,即便再小心注意针扎部位,总是会在一定时间后导致死亡。 至于注射器,也是用当地一种富含黏性的树脂制成。苏浩从以前猎获的变异人体内取出膀胱,利用半融化的树脂进行内外填充。完成后的注射器虽然外表粗糙不堪,暗黄色的管壁也谈不上什么透明度,但它的确可以代替那些损坏的地球制品。 随队携带的物资有不少罂粟种子,还有好几十公斤高纯度海洛因。莫离扎卡村西面专门划出一块田地用于种植罂粟,这里湿热的气候很适合生长。 浓缩的海洛因溶液在鼠人身上立刻引起强烈反应。它的双眼顿时翻白,嘴巴张得老大,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疯狂的喊叫,以及无比浓烈的恶臭。药液对鼠人大脑产生了无比强烈的刺激效果,它吼叫着,不顾一切撕扯身体,毫不顾忌那些固定四肢的铁凿。疯狂的撕扯甚至拖动了被铁锤砸入地面深达半米的凿子,左边大腿的肌肉和皮肤被完全挣裂,巨大的伤口一直延伸到腹部,黑红色的血液混合破碎的内脏流出来,鼠人却对此毫不在乎。它一直在伸长脖子嚎叫着,直到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这才脑袋一垂,彻底陷入沉寂。 苏浩已经抽取出慢慢一管黑色黏液,将其慢慢注入到一个同样是用变异人膀胱和树脂制成的胶囊里。 搜索部队上次外出,带回来两头活的变异人。苏浩尝试着从它们身上抽取腐菌激素,却没有成功。无奈之下,只能按照未来世界的经验,有意识的捕捉年龄偏小的变异人。果然,这次成功了。 从外观判断,这管腐菌激素的浓度远远超过地球上的变异生物。这就意味着,以后制取进化药剂的时候,原料纯度会更高。 与地球方面完全失去了联系,苏浩虽然携带着一部分银骨等原料,终究还是会消耗一空。能够就地取材,再好不过。 至于银骨,那东西仍然没有在任何变异人体内找到踪影。苏浩只觉得隐隐约约是哪里出了问题,却怎么也说不清楚。但本能和直觉告诉他,银骨这种物质肯定存在于变异人体内。 “很不错!真的非常不错!” 苏浩拍着童延峰的肩膀,微笑着称赞:“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能够在变异人身上抽取激素,就有了稳定的原料来源。” 童延峰颇为自谦的微躬着身子,指着一头身材高大的牛形变异人,以尊敬的口吻说:“阁下,这是我们前天中午抓住的猎物。它很特殊,我觉得,您有可能在它身上找到某种线索。” 苏浩不由自主皱起了眉:“线索?你指的是什么?” 童延峰恭敬地回答:“我们在山脉南面发现了一个小型变异人营地。这些俘虏都是在那里抓到的战利品。虽然只有两种类型的变异人,却有着极其严格的身份等级。当时,营地里总共有五头牛形变异人和四十多头鼠形变异人。我们杀死了其中一部分,其余的尽量击伤,让它们活着,保持最基本的行动能力。” 苏浩把目光转向被众多“工蜂”战士围在地面上的变异人。它们的腿部和肩膀都有伤口。有些腹部被打穿,肠子之内的内脏在伤口破裂部位时隐时现。有几头鼠人的腿脚被直接砸碎,它们用双手撑着地面,非常艰难的缓慢挪动。至于那些最强壮的牛人,它们大腿上的伤口显然是被投枪之类的武器所造成。尽管流了很多血,伤口也没有经过处理,仍然拖着伤痛疲惫的身躯走完整段山路,被“工蜂”押进了村子。 它们也是生物,拥有发达的神经系统和灵敏的触觉。“工蜂”战士用一种非常柔韧的藤条做成鞭子,不断抽打这些面目狰狞的怪物。藤条表面生长着密密麻麻的硬刺,一鞭下去,立刻会连皮带肉刷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它们不断惨叫,原本分散的变异人战俘纷纷在鞭子抽打之下聚拢在一起,相互簇拥着,一边躲闪,一边用无比惊恐,充满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这些本该成为自己食物的人类。 “我们携带的食物不多,于是烤食了一头被当场杀死的牛形变异人。” 童延峰的声音从苏浩身后传来:“那些肉块细胞的残留记忆非常奇特。我割下了一块那头牛人的肉。但是作为同一种群的成员,我想,其它的变异人很可能也拥有相同的记忆信息。” 说着,童延峰从背包里取出一块约莫两公斤重的生肉。颜色鲜红,肌肉纹理粗大,就像和平时期菜市场上出售的牛腱。 苏浩背着双手,围着众多变异人俘虏转了一圈,伸手指着圈子里最为强壮、高大的那头雄性牛人问:“这就是它们的首领?” 童延峰认真地回答:“是的。战斗中它一直在发号施令,力量也要比其它变异人大得多。” 苏浩平静地点了点头:“把它带到厨房去。再把小队长以上的人都叫过来。” 厨房是一间刚刚搭建起来的屋子。建筑材料是莫离扎卡村西面河道附近的岩石,石块之间用当地特有的粘土和苔藓作为填充,在屋子内外种植一些与菟丝子类似的网状蔓藤,任其自然生长,牢固程度甚至远远超过地球上的军用工事。 这种奇特的建造方法同样也是莫离扎卡村民的记忆之一。只是由于变异人的骚扰和不断攻击,村民们无法到远处收集石块和植物。有了苏浩等来自地球的战士,莫离扎卡村用树枝和干草搭建的棚屋纷纷拆除,换成了更具实用性的石屋。 从村口到厨房大约一百多米的距离,“工蜂”们一直用匕首朝牛形变异人身上乱戳。伤口并不致命,深度也只是两、三厘米左右。刺扎位置大多是腋下、大腿内侧、指尖和足尖等神经末梢丰富密集的部位。痛苦不已的牛人一直在惨嚎,浑身上下被血水染成一片红色。它被捆得很紧,双脚足踝和膝盖都被打得粉碎,几乎是被拖进厨房,趴在地上大口喘息。 对于从食物中获取信息的方法,苏浩如今已经非常熟悉。他甚至总结出一些非常管用的辅助手段。 比如:让对象生物尽可能的保持活着,从其身上割取肉块之前,最大限度刺激它的痛觉神经。细胞对这种外来刺激非常敏感,信息量的完整程度自然也就随之提升。( 正文 第四百零九节 片段 在童延峰的指挥下,几名“工蜂”一拥而上,用早已准备好的钢凿钉穿牛人四肢,将其牢牢固定在地面。 厨房侧面的火塘已经点起旺火,苏浩抽出新近打造的格斗刀,从惨叫哀嚎的变异人后臀与大腿连接处选了一个颇为柔软的部位,插入刀尖,用力割下一块约莫巴掌大小的肉,用力撕掉表面的皮肤,直接用刀尖挑着,在不断跳跃的火焰上烧烤。烤肉比生肉能够传递更多的信息。这也是苏浩最近才刚刚发现的秘密。肉不能烤得太熟,三至四分就刚刚好。苏浩猜测,这也许是因为肉层外部细胞在高温环境下被彻底破坏,引起内层仍然存活细胞的恐惧所导致。没有确切证据表明细胞真正具有思维能力,但它们显然可以做到信息相通,对于遭到破坏,也就是死亡的畏惧可以激发出更多的记忆信息。 一点盐末不会造成信息量流失,却可以使入口的烤肉滋味儿更加香美。苏浩微微闭上双眼,感受着从舌尖上传来的嫩滑,油脂的滚烫,牙齿撕咬肉丝时的畅快。当然,更重要的是,进入胃部的肉块被密集的神经末梢不断触摸着,从无数肉眼无法看到的微小细胞里搜索记忆信号。 受伤的牛形变异人旁边很快围拢了数十名“工蜂”。他们都是接到命令赶过来的队长。一把把匕首在牛人身上剜刺下去,割走一块块新鲜的血肉。这些凶狠残忍的举动,给牛人带来了几乎是无边无际的痛苦。尽管是雄性,它仍然觉得简直无法忍受,不顾一切疯狂惨叫着,神经如弓弦般被绷到了极致。 它也是生物,还是已经进化出高度智慧的生物。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在无数刀子切割下一点点消失,被猎杀者当做食物塞进嘴里慢慢咀嚼,咽下之后,又挥舞刀子继续切割第二块、第三块……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才真正令变异人感到绝望。 苏浩“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山脉。从模糊的记忆影响判断,某些特征轮廓与莫离扎卡村外面的山脉相仿。这里是变异人生活的热土,牛形类人从幼年时代起,就看到了无数外形各异的同类,它们的数量多得无法数清,整个山脉都是变异人的领土。 尽管是同族,但不同外形的变异人能力也强弱不等。它们当中也有等级,不同基因继承者拥有的实力各不相同。牛形类人在其中只能算是中等偏上。按照它父母和祖辈流传下来的记忆,在这座庞大的山脉深处,生存着所有变异人种的最强者。它们管它叫“恐龙人”。这颗星球很可能与地球一样,属于被某种高等文明制造出来的产物。变异人之间同样也会爆发战争,同样遵循着弱肉强食的条例。这头牛形变异人的部落在两年前被一群猪人攻破,牛人的父母亲属都被猪人当做食物杀死吃掉,只有它和四名同伴逃了出来。它们在山里走了很久,遇到一个实力孱弱的鼠形变异人小部族。牛人干掉了鼠人头领,自己成为新的统治者。变异人之间杂居的现象很常见。牛人自己就拥有十几头雌性鼠人当做后宫。它们的审美观非常特别,也并不在意自己超大号的生殖器是否可以被鼠人狭窄的阴道所容纳。在它蒙昧野蛮的记忆里,只知道每次爽过以后,那些可怜的鼠人下身总是在流血,嘴里总是在不停的惨叫。 山的外面,是另外一种生物,也就是诸如莫离扎卡村民这种巨型人类的世界。在那段四处流浪逃亡的日子里,牛人攻击过另外两个村子。对方人多势众,有着极其坚固的木栅围墙。凭借强健的身躯和巨力,它冲进村子抓走了一个村民。那天的晚饭吃得很饱,村民的骨头和粪便都被牛人全部吞进肚子里。它并不觉得肮脏,也不觉得恶心。被填塞得鼓鼓囊囊的肠胃令它发撑,以至于必须在夜里不断反刍,把已经吃下去的人肉和骨头重新吐到嘴里慢慢细嚼。这是所有牛形类人的本能,只是掺杂在肉块里被混合稀释的粪便吃起来很不舒服,有股非常浓郁,直呛鼻子的臭味。 “两个村子!” 苏浩喃喃着,慢慢睁开双眼,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这是他从肉块细胞里搜寻到最具价值的信息。 两个村子都位于莫离扎卡村东部。变异人当然不可能拥有和地球人相同的距离概念,苏浩只能从这头牛形类人的身高、体格、力量和奔跑速度等方面进行综合判断。按照肉块细胞提供的信息:第一个村子距离莫离扎卡村有五天的路程,第二个则是三十一天。 苏浩蹲下身子,用格斗刀直接捅穿了牛形变异人腹部。这动作引发了更加剧烈的疼痛,变异人双眼顿时瞪直,被钢凿牢牢钉死的两只手掌不由自主伸展开,十个手指以前所未有的幅度猛然张开,整个身躯不停地颤抖。 它感觉面前这个人类正在用刀子切割自己的内脏。它当然不会看到苏浩割下了一块肝。那种内部器官从肚子里被强拉出来的感觉很不好受。肚子仿佛在瞬间被掏空。只要不是傻瓜,都明白这意味着即将步入死亡,却必须继续承受更加剧烈的痛苦。 每一个身体部位细胞承载的记忆都不相同。某些内脏承载的记忆甚至要比身体外部肉块更多。这也是苏浩来到这个世界后总结出来的经验。可是很奇怪,通过食用对方身体获取记忆的方法,对大脑似乎没有太大效果。苏浩前后已经吃掉了十几个不同类型的变异人大脑,得到的记忆信息与肉块细胞所得区别不大。可能是因为变异人长期食用肉类,生活环境肮脏的缘故,它们的脑子腥味儿很重,对苏浩灵敏的嗅觉器官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尤其是吃进嘴里,绵软稀烂的口感简直就像是在嚼吃高温状态下腐烂半个月以上,肉质如浆糊般的尸体。 当然,这种情况并不绝对。有些时候,变异人大脑的信息量非常丰富。有些却少得可怜。前一种情况只出现过一次。这究竟是为什么?苏浩自己也不明白。看着挑在刀尖那块拇指大小的肝,苏浩皱了皱眉,把它放在火上随便烤了烤,屏住呼吸塞进嘴里,满面苦相的慢慢咀嚼。 变异人的内脏同样腥臭不堪。那绝对不是想象中牛羊杂碎之类的美味儿,而是带有浓烈血腥,甚至发臭的古怪味道。只要是脑子没有坏掉的正常人,绝对不会想要做类似的尝试。 可是没办法,变异人的语音系统显然没有进化到能够与人类相互交流的程度。它们可以通过简单的吼叫和咆哮在同类之间传递信息,人类却无法听懂这种音调高亢的呼喊究竟代表着什么意义?没有翻译家,不会说话,除了让变异人承受凌迟酷刑,割下一块块肉吃掉,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嚼着嘴里的微熟变异牛肝,苏浩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了。他的双眉拧到了一块儿,眼睛里开始出现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厌恶,也有愕然与狂喜。 肝的味道的确不怎么样,苏浩觉得胃里一直在翻腾,强烈的呕吐欲望正在折磨大脑。然而,他却从这团进入胃部的食物当中,搜索到一些非常特殊的信息。 信息来源是那个被牛形变异人当做点心吃掉的巨人。它有一部分微弱的记忆残留在牛形变异人体内。非常简短,内容很少,却极有价值。村子里有穿越通道出来的战士,它们非常强大。沿着村子外面的山脉边缘一直往东,还可以找到更多的村落。那里的村子规模很大,人很多。与莫离扎卡村民一样,那个被牛形变异人吃掉的可怜家伙语言词汇非常匮乏。它无法形容“多”到什么程度,只能用简单的一百加一百加一百加一百……诸如此类的反复重叠来表示。这应该是本地土著日常生活中使用范围最大的数字和量词。祭司维拉托拉也是如此,它经常用“一百加一百”的字样代表开采出来的石炭。苏浩最初也觉得一头雾水,后来才慢慢适应。 也只是到了现在,苏浩才发现,并不是这里的土著能够听li自己的话,而是自己和其他“工蜂”能够明白当地的语言。这应该是穿越通道过程中,被某种能量渗透脑部产生第二类思维模式获得的效果。然而,地球语言在这里仍然无法使用。哪怕转换概念,直接以完整的“一千”作为数字代称,土著们仍然像白痴一样无法理解,还是只能固执的坚持“一百加一百加一百……”苏浩从旁边木凳上端起一杯事先准备好的净水,抿了一口,仔细把嘴里的血腥和肉丝清漱干净。他把嘴里的水吐掉,用一块抹布擦干净格斗刀上的血,抬起头,用询问的目光在周围其他“工蜂”身上来回扫视了一遍,认真地问:“都说说,你们有什么收获?” 每个人从肉块细胞里得到的记忆信息多少有所区别。根据以往的经验,对目标肉块的“品尝”,至少应该集中十名以上的“工蜂”共同进行,才有可能对相互之间获取的信息产生补充效果。 “这家伙觉得人肉味道很不错,它正准备集结更多的变异人,对莫离扎卡村发动进攻。” “往村子西面走十二天,有一个很大的变异人部落。具体的数字……让我看看,一百加一百加一百……好像是七百左右,也许更多。” “它最喜欢的那头鼠形变异人怀孕了,它很烦躁,不知道会生下来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哦!这家伙真他妈的残忍。它居然想要吃掉自己刚出世的孩子?前提是如果那孩子长得不像它,像老鼠。” 都是些旁枝末节的细微记忆部分,其中半数左右的信息苏浩也有获取。确定从这头牛形类人身上再也无法得到更多信息后,苏浩从木凳上站起,冲着厨房里负责烹饪的两名“工蜂”挥了挥手,后者会意地点点头,抡起钢斧直接砍断了牛形变异人的脖子,用撬棍起出砸入地面的铁凿,把庞大的尸体拖到外面。 比起刚刚来到异世界的时候,莫离扎卡村的村民更加喜欢苏浩,拥护程度也日益上涨。这完全得益于从山里大量捕杀的变异人。对于以往常年难得吃饱的村民来说,现在的日子无疑过得非常充实。它们在宰杀和清理变异人方面很有一套,四肢腿脚用矿盐处理后就能长期保存,排骨和身上的肉块煮熟,掺上托克和索克就是苏浩和“工蜂”的日常主食。最肮脏,也是最难处理的肠子、肝脏、肺叶等内部器官和头部则分给村民。它们对这种分配方式很满意,也认为内脏要比肉块好吃得多。 中午时分,所有“工蜂”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聚集到金字塔外面刚刚搭建完成的宽敞石屋里进餐。 这颗星球的时间很是令人有些不习惯。从二十四小时突然转换为三十多个钟头一天,苏浩和所有“工蜂”都觉得犯困。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不到一星期,短暂的适应期过后,人们的生物钟已经渐渐恢复正常。 每个人碗里的熟肉分量都很足,为了尽可能补充维生素,不少村民和“工蜂”每天都要花费时间在村子周边搜寻野菜。莫离扎卡村民对于“维生素”三个字显然没有什么认识,它们只知道必须按期嚼食生长在村子南面的一种树叶。那东西很苦,吃过以后有些回甜,叶片形状与地球上的板蓝根相似。 没有茶,没有蔬菜,只有托克玉米索克块茎和变异人的肉。这样的世界简直令人难以忍受。 考虑到长期生活所需,突击队带了很多地球上的蔬菜种子过来。萝h和白菜已经种下,但长势和适应性究竟如何?谁也说不清楚。无奈之下,苏浩只能让村民们尽量寻找能吃的植物。 “能吃”两个字的含意非常微妙。尽管进化后的身体拥有预置胃,可以提前封闭并且排除对身体有危险的毒素。但苏浩仍然不想冒险。每次收集来的野菜,他都会让莫离扎卡村民首先试吃。然而很奇怪,从未有人因为中毒致死。 苏浩解剖过亚森的尸体,发现莫离扎卡村的村民身体构造与人类相似。虽然没有仪器,无法对体内循环系统和细微成份进行对比,但就总体而言,应该区别不大。 它们已经上百年没有离开过村子,却没有摘取任何有毒的植物。 这显然不正常,但村民和祭司维拉托拉肯定没有撒谎。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它们头脑当中那些被抹除的记忆。 毕竟,在饥饿的驱使下,有些记忆即便被抹掉,仍然会以生物本能的形式保留下来。它们会自行分辨植物是否有毒,就像明白粪便石头不能当做食物一样。 “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充足的武器,也有了稳定的前进基地。虽然与地球方面失去了联络,增援部队也没有消息,但这些问题都对我们没有太大影响。” 苏浩用筷子夹起一块熟肉送进嘴里,对围坐在旁边的“工蜂”们边吃边说:“按照维拉托拉和村民们的说法,雨季很快就要到来。我们得加快食物储存的速度。从明天开始,增加一倍的人手进山狩猎。变异人其实并不难吃,我觉得它们的味道不错。至少,要比和平时期市场上那些用激素催长,用泔水喂大的猪肉好得多。”这话在“工蜂”群里引起一阵哄笑。苏浩当然没有吃过泔水猪。这都是他从电脑资料里看到的内容。 仰脖喝光碗里的最后一口汤,苏浩放下碗筷,指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童延峰,说:“吃完饭,你带几个人,把这次捕获的变异人全部杀掉。内脏照例交给维拉托拉处理,肉块必须今天晚上全部烤熟。” 童延峰从被杀的牛形变异人身上得到了相同的记忆信息。他很快明白了苏浩的意图:“您打算往村子东面进行搜索?” 苏浩点了点头:“这次由我亲自带队。人数不用太多,十个已经足够了。” 童延峰有些意外,不住地摇着头:“阁下!这实在太冒险了。您是“蜂王”,应该留在这里坐镇指挥。我对附近的地形已经很熟悉,还是让我去吧!” “别争了。” 苏浩淡淡地笑着:“我们的食物不足,无法维持更远距离的探索。十个人已经是目前后勤供应的极限,我的综合能力比你们任何人都强。从现在开始,莫离扎卡村就由你来负责。记住,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必须确保村子外面的田地不受破坏。如果没有足够的食物,我们根本无法维持下去。”( 正文 第四百一十节 商人 山脉外围地势平缓的坡面上,一队身穿灰黑色战斗服的身影正在缓缓前行。 从牛形变异人那里获取的记忆信息与现实的出入很大。按照肉块细胞的“说法”,距离莫离扎卡村东面那个最近的村子,只有五天的路程。然而,苏浩及其小队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六天,仍然没有看到有人类活动的迹象。 这颗星期上的重力和特殊环境,几乎破坏了突击队携带的所有物资。就连纸张和笔,苏浩也不得不按照地球上的方法重做。仍然还是捣碎植物制成纸浆,再通过晾晒得到粗糙的纸。虽然远远比不上光滑的机器制品,却总算是有了记录信息,可以携带传递的方法。 从离开莫离扎卡村的时候,苏浩就一直绘制着沿路的地图。他发现,牛形变异人的信息其实没有错,五天路程应该指的是从山脉内部的直线距离。但土著显然不可能在变异人的势力范围修建村落。正因为如此,自己才选择从山脉外围行进,路程自然要比预计中更远一些。 也许是因为莫离扎卡村周围的变异人都被杀光的缘故,离开村子以后,小队没有遭遇战斗,也没有发现变异人的踪迹。 军用背包在短短几天内就被彻底腐蚀。超高重力环境下存活的细菌,对地球制品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可怕破坏力。迫不得已,苏浩只能剥下被猎杀的变异人外皮,用莫离扎卡人那种粗糙的鞣制方法使其软化,再缝制成必不可少的内裤,分发给所有“工蜂”制成战斗服的凯夫拉材料及其坚韧,即便如此,仍然无法抵挡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腐蚀细菌。如果是普通人类来到这里,恐怕连三十分钟都无法坚持。那些细菌的渗透力和破坏力极强,能够在短时间内造成呼吸能力衰竭,内部器官大范围出血等症状。很幸运,这些肉眼看不见的杀手对强化人无能为力,自然无法威胁到苏浩及其手下那些成为贝塔级进化人的“工蜂”。 身上这套战斗服是苏浩最后的存货。他一直穿得很小心,生怕有哪里会被撕破。然而他已经察觉到衣料材质遭到了破坏,腹部、胸口和肩膀上出现了十几道裂缝。胸部的陶瓷装甲也开始龟裂。与其说是一件连身服,不如说是设计另类的乞丐装。 在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下,小队成员纷纷坐下休息,从变异人皮制成的口袋里取出熟肉,慢慢地吃着,休息。 苏浩骂骂咧咧地脱下战斗服,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变异人皮内裤。虽然经过鞣制,这东西穿在身上仍然紧绷。没有太多材料,裤子长度只能勉强达到膝盖以上。看上去,就像和平时期的女式健身裤,只是并不透气,被憋闷在裤裆里的"sheng zhi qi"很不舒服,有种浸泡在湿热温水里的感觉。 大家的感觉都差不多,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一个剃着光头的“工蜂”用力拽了拽裤裆,很不满意地嘟囔:“应该在这里剪个洞,让里面变得宽松些,透透风。否则,会憋出病的。” 旁边的“工蜂”大笑起来:“你的蛋蛋会见光的。你就不怕引来一堆女土著把你生吃活剥?村子里很多女人在这方面都有需要,你这样做根本就是在勾引她们,顺带破坏土著的家庭幸福。这就是摆在突击队员面前的现实。 这种皮裤穿在身上实在很难受,以至于人们在金字塔大厅里工作的时候,已经不约而同都选择赤身裸体。当然,这种情况只有在大厅里“工蜂”都是男人的时候才会出现。如果有女性“工蜂”在场,大家立刻会以快的速度穿上裤子。 莫离扎卡村的村民不会织布。它们以果壳或者树叶作为遮挡。这种特殊的衣着风格,突击队员们实在难以接受。 看了一眼头顶上阴沉沉的云层,苏浩把最后一块熟肉送进嘴里,摇头叹息着说:“走吧!如果幸运的话,今天晚上应该就能抵达那个村子。” …… 远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村庄的轮廓。虽然很模糊,却如同强心剂般刺激着苏浩及其小队的每一个成员。大家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朝着那个方向狂奔。 仍然还是用顶端削尖的木桩钉成围墙,但这个村子的木栅显然没有莫离扎卡村那么完整。单是在苏浩能够看到的这一面,被破坏的位置就多达七处。它们都是从外面被强行撞开,严密排列的木桩有些从中间被撞断,有些被撞得歪朝一边。周围地面上到处是碎石和木屑,墙壁上还有很多早已变黑的血痕。 这种明显是遭遇过战乱的迹象,使苏浩等人变得小心。他们纷纷握紧各自的武器,以战斗队形慢慢接近村子。 村口有两名男子负责把守。它们的身形五官与莫离扎卡村的村民没什么区别,体格强壮,手里握着尖端磨利的长矛,用警惕的目光朝四周扫视着苏浩的视觉效果已经超出了正常范畴。隔着几百米远的距离,仍然可以看清楚村口的景象。由于遮挡物和视线方面的差距,两名男子对苏浩等外来者毫无察觉。 一名站在苏浩身边的“工蜂”喃喃自语:“真奇怪,它们居然有衣服穿?” 苏浩也看到了。两名男子身上穿着类似无袖罩衫的衣服,似乎是棉麻之类的质地。虽然衣服表面有些脏,大概很久都没有洗过,看上去的确不怎么样,但它毕竟是一件真正的衣服,而不是从变异人身上剥下来,只经过最简单处理的人皮。 光是这一点发现,就让苏浩有了尽快与这些人接触的念头。 很快,苏浩和两名“工蜂”已经走到了足以让对方看见的位置。至于小队的其他成员,按照苏浩的命令,分散隐藏在附近,密切注意村子内外的动静。 “站住!你们是谁?”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使两名男子显得紧张。它们握紧了手里的长矛,把尖端对准来人。可是不知为什么,看到苏浩等人身上的穿戴后,它们紧张的表情开始变得松缓,表情和目光也多了几份嘲讽。 站在村子大门坐边的男子收起长矛,挡在苏浩面前,用冷漠鄙夷的目光盯了他近半分钟,才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冷哼,侧过身子,抬手指着数十米外的一幢木屋,冷冷地说:“赶紧过去吧!你们回来的太晚了,差不多已经快要结束了。要是再晚一会儿,你们就赶不上了。” 尽管不明白对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苏浩三人还是走了进来,朝着木方向走去。这座村子的大多数建筑也是棚屋,最显眼的建筑,仍然还是一座矗立在村落中央的金字塔。不过,它看上去非常破旧,塔身表面有好几处明显的裂痕,风化情况也很严重,在阴沉沉的天幕下,如同一块记录着久远岁月的残破石碑。 空荡荡的村落里只有几个孩子在玩闹着。苏浩释放出思维触手,发现有几十个身影聚集在木屋里。只是由于自己所处的位置恰好是在屋子背面,无法看到更多的场景。 绕到木屋正面,已经可以看到另外两名手持武器负责护卫的男子。与村口的警卫一样,它们同样穿着款式简单的衣服,看到苏浩的时候,脸上充满不屑一顾的表情。 苏浩微微皱起眉头。 他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儿。 村口和木屋的守卫虽然身形五官与莫离扎卡村民相同,实力却要比村民高出一截,达到了相当于“奴仆”的阶段。 这种等级的能力,已经超过了敏捷型变异人,达到能够与牛、猪等力量型变异人对抗的程度。 木屋里面几乎被人群挤满,总共有四、五十个。从外表判断,应该都是当地村民。这些人的穿着服饰仍然还是树叶或果壳干草。它们面黄肌瘦,显然是长时间缺粮导致营养不足。很多人骨节很大,却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疲惫暗淡的目光看着木屋中央。 那里有七、八个人,分为两拨。其中一方只有一个身形佝偻,瘦弱的老人,正在情绪激动的争辩着。 “尊敬的孟奇阁下,您开出的条件实在太低了,简直令人无法接受。” “这已经不是正常的贸易,而是掠夺,是抢劫。” “求求您,发发慈悲吧!您已经买走了大部分村民,我们仍然没有渡过雨季的粮食,我们无法抵挡山里的变异人。求您发发善心,救救我们。” 老人脸上满是皱纹,年纪看上去可能比维拉托拉还老。瘦骨嶙峋的身躯上到处都是伤疤和脓疮。有些伤口已经年代久远,只留下黑色的痕迹。有些显然是最近才出现,尚未结疤,外翻着皮肉,表面不断渗出黄色脓水。它的背一直躬着,上身"chi luo",下面则是用藤条编织起来的树叶。看上去,活像一条濒死挣扎的可怜弯虾。木屋正中放着一把木凳,表面铺着一块不知道使用什么东西制成的软垫。外露出来的部分有丝线绣成的精美花纹,上面坐着一个身材欣长,二、三十岁左右,皮肤白净,极其英俊,被老人称为“孟奇”的年轻男子。 那是一种与苏浩和“工蜂”颇为类似,却带有明显妖异气质的英俊。 它的身材达到几近完美的黄金比例,腿脚很长,简直就是放大般的男性芭比娃娃。面孔削瘦,眼窝深陷,高挺的鼻梁使整个人显得阴鸷,却充满难以形容的特殊美感。如果换在地球和平时期,肯定是时装发布周和大型车展上令人羡慕的模特。它有一头不属于任何美貌女性的长发,很随意的扎在脑后。这种打扮丝毫没有让人觉得怪异,却有种特殊的气质。 “萨拉姆撒阿卡,从我第一次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算起,我们之间已经打了数十次交道。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一个商人。” 孟奇的嗓音有些沙哑,却富含磁性,犹如低沉的咏叹调:“苏安卡卡玛村已经没落了。包括你在内,这村子只剩下不到五十个人。你很清楚,雨季很快就要来临,外面到处都是变异人。它们的鼻子很灵,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会冲进来。上一次战斗,你们损失了上百个人。那是你们最后的力量。尽管如此,你们却没能得到任何收获。包括你们自己人的尸体,还有被杀死的变异人,全部都被掳走。你们仍然饥饿,没有食物,连路都走不了,更不要说是留下来继续战斗。” 萨拉姆撒阿卡,也就是与孟奇争辩的老人大口喘息着,瞪着发红的双眼,嘴里不住地哀求:“求求您,发发慈悲吧!我们只需要一点点粮食,您有很多,您完全可以帮助我们渡过这个难关。” 孟奇身上穿着一套非常华贵的衣服。当然,“华贵”这个词只是与木屋里其它人的对比。那是一种用细线织成的布料,也许是麻,或者是绵,但不管怎么样,根本无法与地球上精美华贵的丝绸或者其它布制品相提并论。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把村口和木屋前的守卫身上衣服看做是麻布口袋,那么孟奇身上的衣服充其量不过是较白、较细的面粉口袋。我的要求并不过分。” 孟奇显然很清楚应该如何与眼前这些穷困潦倒,饿到半死的村民谈判。它朝着萨拉姆撒阿卡看了一眼,淡淡地说:“我可以让你们吃饱。不仅如此,还有足够的衣服,温暖的屋子,足够的木柴和石炭,足够你们渡过整个冬天。当然,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毕竟,现在只是夏天,雨季也没有来临。不过,苏安卡卡玛村的情况你们都很清楚。你们从上周起就开始断粮,如果不是我及时赶过来,你们恐怕早就已经饿死了。” 停顿了一下,孟奇皮肉不笑地看着老人萨拉姆撒阿卡,阴测测地说:“以前的历次交易,我们合作的都很愉快。你很清楚,我对你们没有恶意。被我买走的那些村民都得到了妥善安置。我承认,我的确从它们身上赚取了部分差价,这是一个商人应该做的事情。我这个人做事情很公平,从不强买强卖。以前那些村民都是自愿跟我走的,现在也一样。” “自愿?” 萨拉姆撒阿卡显然是被这种说法狠狠刺激到,双眼顿时瞪直,语调悲怆:“如果不是被逼到无可奈何的处境,谁会愿意出卖自由?三百斤索克块茎一个壮年男子,四百斤索克一个女人,这就是你开出来的价码。那种块茎在雨季里生长很迅速,收获量极大。你就用这种廉价的东西把我们的人一个一个骗走。现在,整个村子只剩下了我们。”(关于重量、时间等计量单位,以地球为准) “呵呵!事情可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孟奇的话语虽冷,脸上却始终笑眯眯的,好像根本不在意萨拉姆撒阿卡的悲痛和愤怒,悠悠然地摇着头:“没错,索克块茎在雨季的产量的确是全年最高的。可是这又怎么样?就算你播下一公斤种子能够收获十吨索克,那只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当然,你还可以带人上山狩猎,播种更多的粮食作物。可是,你现在有多少索克块茎?有多少托克玉米?有多少干肉?你和村子里的人能不能吃饱?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我的行为再卑鄙,再无耻,再肮脏,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摆在苏安卡卡玛村所有人面前的问题只有一个————如果我走了,最迟不超过三天,亲爱的萨拉姆撒阿卡祭司,包括你在内,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死。”萨拉姆撒阿卡瞪圆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它恶狠狠地盯着面带微笑的孟奇,愤怒的神情变得越来越颓然。无言的抗拒只坚持了不到半分钟,萨拉姆撒阿卡最后的信心和执念全部轰然倒塌。它踉跄着后退几步,背靠着墙壁,慢慢滑落,瘫软在地上。孟奇对苏安卡卡玛村的情况了如指掌。是的,村子里已经没有一颗粮食,所有村民都在挨饿。再有几天,就要迎来今年的第一个雨季。索克块茎在湿热的环境下生长速度极快,产量也极其丰厚。可是正如孟奇所说的那样,无论丰收还是减产,都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情。就算是忍饥挨饿,苏安卡卡玛村的村民也无法支撑到那个时候。何况,村子还会不间断遭到变异人的攻击。没有食物,没有力气,哪怕再勇猛的战士也无法拿起武器反抗。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节 计算 孟奇是一个非常精明的商人。它总是选择青黄不接的饥荒时节,来到苏安卡卡玛村进行交易。村里能够拿出来用于交换的货物很少,最多只是几张鞣制过的变异人皮肤,或者是牛形变异人的角,狗形变异人牙齿之类的微不足道的东西。对于这个商人,祭司萨拉姆撒阿卡一直抱着极其复杂的感情。因为孟奇的每一次到来,都意味着村里的青壮男女被带走一些。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换取到的食物也足够村里的人吃上很久。 尽管不愿意和不想承认,但这种交易的确是公平的。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 也有村民产生过杀人夺货之类的念头。萨拉姆撒阿卡自己就不止一次考虑过设伏,把孟奇商队的所有东西全部抢劫一空,再把包括孟奇在内的所有人全部杀掉,用盐巴腌上,当做节日时候的美味菜肴。 吃人没什么不道德的。苏安卡卡玛村的很多老人都是被当做食物吃掉。它们对村已经毫无用处,无法参与战斗与变异人拼杀,也不可能走出村外面,到更远的地方去耕种。以前,每年冬天,苏安卡卡玛村都有几个老人像猪一样被宰杀后吃掉。这种情况直到几年前孟奇出现以后,才有所改观。 不得不承认,孟奇的交易还算是很公平的。它以三百公斤索克块茎的价格,从祭司手换取苏安卡卡玛村的村民。当然,孟奇只要精壮强悍的年轻男,或者是孔武有力的健妇。如果用作交换的女人颇为年轻,还有几分姿色,价格也还要更高一些。四百、四百五十、五百……在萨拉姆撒阿卡记忆,村里曾经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少女,被换取了足足两千公斤索克块茎。那天的冬天,整个村都没有挨饿。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萨拉姆撒阿卡开始注重村民对年轻一代的养育。在它的安排下,孕妇可以得到比平时更多的食物,如果生下面目姣好的女婴还能得到特殊奖励。五十公斤索克是一份数量很多的食物,村民们对于后代的男女观点,也随着饥饿和贸易不断发生转换。在这种奇怪却又顺其自然的外在条件影响下,苏安卡卡玛村所有的女人就从未有过能休息的时候。它们总是在不断怀孕,不断生育。刚刚诞下婴儿不到一个月,又在丈夫的连续耕耘下再次受精 这种状况带来了极其严重、可怕的后果。苏安卡卡玛村的情况远远不如莫离扎卡村,村民们连日常食物消耗都无法保证,更谈不上什么营养。村里的卫生很糟糕,孕妇产后唯一的止血药就是草木灰。对女人而言,在这样的环境下生产,无异于经历一次从生到死,再艰难重生的过程。然而,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幸运的生下孩。它们大多是在生产过程死去。大出血、难产、呼吸骤停、心血管猝死……几年下来,无论是上了年纪的老妪,还是年轻的少妇,不是被孟奇当做货物换走,就是在生产过程死亡。以至于现在,整个苏安卡卡玛村里,只有三个活着的女人。 它们都上了年纪,又老又丑,丝毫谈不上什么姿色。如果不是因为身为女性,体内有可以诞下婴儿的宫,萨拉姆撒阿卡和其它村民早就把这些女人吃掉,省得浪费食物。 平心而论,萨拉姆撒阿卡很希望孟奇能够像从前那样,以三百公斤索克块茎的价格,再买走一批村里的人。毕竟,无论男女,苏安卡卡玛村的村民都很瘦弱,体重大约在五十公斤上下。冬天和雨季是每年最为缺粮的时节。杀掉一部分人用来喂饱另外一部分人,这算不上是罪恶,而是延续种群必不可少的手段。五十公斤的活人不是全部都能吃进嘴里。光是骨头和血液占据了身体的很大比重。虽然萨拉姆撒阿卡有办法把人血做成血豆腐,可那种东西只能煮菜或者熬汤,无法吃饱。 索克块茎就不一样了。这东西几乎全部都能吃。尤其是孟奇带来的索克,都是洗刷得于于净净的,几乎没有什么丢头。杀掉一个村民,得到三十来公斤肉,交出一个活人,得到三百公斤索克,这其的价值比例很明显。只要不是傻瓜,都会选择后者。 抢劫孟奇商队是不可能的。它随身的那些护卫虽有只有十几个人,却都是实力远远强于村民,甚至比力量型变异人更强大战士。萨拉姆撒阿卡虽然不清楚五阶强化人与“奴仆”之间的区分标准,但彼此实力高低还是可以轻易判断出来。孟奇一向很谨慎,与苏安卡卡玛村之间的交易总是在当天进行,根本不在村里过夜,吃食和饮水也都使用自己携带的物资。 萨拉姆撒阿卡曾经想法设法想要把商队留在村里过夜,计划却从未得逞。老祭司派出村里最珍贵的处女,用最新鲜的野兔和香菜熬汤,让女人们花尽心思做出尽可能丰盛的菜肴……这些办法从未产生过作用。孟奇及其随从只吃自己携带的烤肉、面饼,水囊总是灌得满满的。至于那些主动送上来的处女,它甚至连看都不多看一眼,只是按部就班的用索克块茎与萨拉姆撒阿卡交换 除了抢劫一把全村丰收的邪恶念头之外,老祭司也很想尝尝孟奇的肉。 这家伙皮肤很白,看上去质地细嫩,就像昂贵丝滑的缎。这是常年不事劳作,极其闲富翁的最显著特征。据说,这种人的肉味异常鲜美可口,肉质甚至比刚刚生下来的婴儿还要嫩滑,根本不是村那些身形枯瘦如柴,老得根本嚼不动,必须花费大量柴火和时间慢慢炖煮的村民可比。 孟奇不是傻瓜。它这次开出来的交换价码,是历年来最低的一次。 八十公斤索克块茎换一个村民,这价钱几乎让萨拉姆撒阿卡感到绝望。 “你,你不能这样。” 萨拉姆撒阿卡面色惨白,剧烈颤抖的手脚和身体如同在筛糠:“这,这是我们的村。你几乎带走了我们所有的年轻人。现在,你,你,你居然还想要把这里的一切全部纳为己有?” “我再说一遍,这只是正常的贸易交换。” 孟奇对萨拉姆撒阿卡的说法很是不满。它浓密好看的眉毛朝间皱起,右手慢慢抚摸着左手上的一枚指环,缓缓地说:“这相当于给了你们一条活路,你们不至于被活活饿死。你自己也很清楚,雨季一旦来临,你们连走出村大门都很困难,更不要说是外出寻找食物。退一步说,就算你们勉强可以维持下去,也没有足够的体力在附近砍伐柴火。” 萨拉姆撒阿卡的面容扭曲着,呼吸粗重得如同蒸汽火车头:“你,你这是要把我们全部卖作奴隶。” “奴隶有什么不好?” 孟奇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脸上露出讥讽的嘲笑:“至少你们可以吃饱,再也不用为食物和衣服冷暖操心。你们的主人会负责这一切。当然,前提是你们必须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我会把你们好好养上几个星期,等到身上多长出一些肉,看起来较为壮实和肥胖的时候,再弄到奴隶市场上出售。全身都是骨头的瘦鬼可卖不上价钱,我这是为你们着想。” 萨拉姆撒阿卡很想扑过去撕烂孟奇那张丑陋的脸,可它无法做到,也无法反驳,只能默默地盯着孟奇。良久,才沉重地摇了摇头,说:“这不可能。” “随便你” 孟奇从椅上站起,很是无聊地搓着双手,在原地来回踱着步,两片轻薄的嘴唇不断释放出又狠又毒辣的字句:“我只是开出一个条件,接受与否是你们的自由。我从不强迫别人做任何事情。但我得提醒你,一旦我决定离开,你就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要么成为奴隶,要么被活活饿死。看在我们已经是老相识的份上,我给你和你的村民十分钟好好考虑一下。” 萨拉姆撒阿卡“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用额头不断撞击地面,连哭带喊的苦苦哀求:“难道你就不能发发慈悲吗?就按照以前交易的价格,我们愿意换给你十个人。” “十个人?” 孟奇故作惊讶地转过身,指了指站在木屋里那些神情呆板,目光呆滞,几乎和皮包骨头没什么两样的村民,说:“你觉得它们还能换到三百公斤索克吗?你觉得这样的奴隶在市场上有人愿意买吗?八十公斤已经是我能够开出来的最高价码。就算你们愿意接受,我还得继续花费更多的东西在你们身上进行投资。让你们吃饱,把身养得肥胖,哪一样不要钱?至于你说的慈悲,难道我这不算是慈悲吗?” 萨拉姆撒阿卡跪在地上呆立了几秒,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凄苦的表情。它抬起头,远远看着木屋外面残破不堪的金字塔,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不,我们不会离开。这里是主神赐予我们的繁衍之地,我们得守护它,寸步不离。” “主神?” 孟奇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也只有你这种老不死的家伙才会相信什么见鬼的主神。我在拉邦卡从小呆到现在,从未见过什么该死的神。所谓的传说,也就是用来哄骗你这种冥顽不灵老家伙的笑话。” “不不准你侮辱神灵。” 萨拉姆撒阿卡猛然转过头,用凶狠愤怒的目光死死盯住孟奇,唇边的胡须因为暴怒而剧烈抖动着:“主神无时无刻不在庇佑着我们。拉邦卡的每一个人都沐浴在神的光辉下。所有人都是它最忠实的信徒。你这是亵渎,你最好立刻就刚才那些话进行忏悔,否则……” “否则怎么样?” 孟奇一边冷笑,一边懒洋洋的活动着身体,漫不经心地说:“主神要杀了我?还是想要把我当做点心吃掉?那个该死的混蛋连长什么样儿都不让别人知道,也从未在公开场合出现过。说到虔诚,也只有你们这些生活在山脉边缘的守护部族才是真正的信徒。萨拉姆撒阿卡,不是我说你,清醒些吧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主神。一切都是被编造出来的传说。如果真有神灵,它就应该保佑你们丰衣足食,让你们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让山里那些该死的变异人全部消失。可是现在呢?苏安卡卡玛村再也不是从前那种繁荣的景象。你们只剩下几十个人,如果不是我现在赶过来,说不定村今天晚上就会被变异人攻破,或者再过几天全村人都要活活饿死。深深地吸了口气,孟奇脸上再次露出冷酷威严的表情。它转向站在木屋里的其它村民,双手平平伸开,做出将所有一切搂抱在怀里的动作,用神棍特有的表演式神秘语调大声宣称:“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神灵存在,那么毫无疑问就是我。很简单,只有跟着我你们才能活下去,只有我才可以⊥你们吃饱。放弃那些毫无作用的幻想吧实际点儿,八十公斤索克块茎,可以⊥你和你的家人好好饱餐一段时间。然后,我会给你们找几个口碑不错的好主人。难道你们不想离开山脉边缘,永远离开这儿?外面的世界很大,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 萨拉姆撒阿卡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眼睛里满是悲苦。它一直看着远处破旧的金字塔:“主神说过,这是神灵赐予我们的丰穰之地。通道里会出现战士。它们会成为新的保护神,新的护卫使者。” “你他妈的是在做梦吧” 孟奇“格格格格”地冷笑着,连声讥讽:“战士?战他妈个逼什么见鬼的通道,就是一堵黑漆妈乌的墙。老又不是没有进去过,那种地方连只老鼠都钻不进去,更不要说是有人会从里面出来。没错,通道里会有战士出现,这个故事在拉邦卡流传了好几百年,也许更久。从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开始不断有人讲述关于战士的神话,但谁也没有见过它们。老家伙,我在山脉周边转的时间也算是很长,除了苏安卡卡玛村,我还去过更远的其它村落。我见过比你更加冥顽不灵的崇信者,还见过宁愿死也不愿意离开的守旧老鬼。我是个和善的商人,我不会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情。既然你愿意留在这里坚持所谓的信仰,那就随便。不过……” 孟奇转过身,用热切的目光从每一个村民身上扫过,浑身上下充满了正义者的气势:“你无法替它们做出选择。离开还是留下,这是它们的自由。重复一遍,我决不强迫。” 这时,两名身穿麻布短褂的商队护卫各自扛着一只口袋,走进木屋央。解开栓系袋口的麻绳,露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索克块茎。这些块茎全都被烤熟,表面带有黑色的烟灰。看上去就像品质粗劣,夹杂着很多白色、灰色石块土壤的煤炭,却散发出一股令饥饿者难以抗拒的浓香。 作为一名奴隶商人,孟奇很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管用的诱惑效果。它从麻袋里拿起一块索克,用力掰成两半,将双手伸开,使握在手里的食物距离村民们更近,语言和声音也充满怜悯和劝慰:“我曾经和你们一样,都是神灵的崇拜者。但我什么也没有得到。坚持自己信念的人都值得尊敬。你们已经几代人都在这里坚守通道,等待所谓的战士出现。你们已经做得够多了。现在,你们应该多想想自己和家人的未来,而不是继续相信虚无缥缈的主神。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手里这些香喷喷的索克块茎。这比他妈的任何信念都要现实。主神让你们去死,而我却能给你们食物。别再被乱七八糟的执念困扰,想吃就自己过来拿。只要伸手,这一切都是你们的” 没有人应声。可是看得出来,村民们都在进行最激烈的心理挣扎。这与以前的交易不同,不是用几个人去换取食物,让其它人活下来那么简单,孟奇需要的是村里剩余的全部村民。一旦接受条件离开,这里将彻底荒废。 萨拉姆撒阿卡彻底陷入了沉默。它连连后退几步,贴着墙壁慢慢瘫软在地上。劝阻和哀求已经够多了。孟奇说得对,现在到了个人选择未来命运的时候。即便自己出言阻止,恐怕也没人愿意听从。 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分开人群,走了过来。他拿起孟奇左手上的半块索克,颇具玩味地握在手里,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这是一个极富魅力的男人。他的上身**,下面是一条手工粗劣的皮制短裤。双腿站立成颇为随意的姿势,身体却略微倾斜成颇具美感的角度。胸口和胳膊上的肌肉异常结实,在光线照耀下释放出金属般的冷硬光泽。他的相貌英俊,坚硬的线条如同石头刻成的雕塑,目光却如流水般清澈见底,黑色眼眸闪烁着极其神秘,带有几分调侃意味的目光。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二节 现状 孟奇的眼瞳不自觉的骤然紧缩。它浑身上下的肌肉瞬间紧绷,脑子里一片空白,却在短短几秒钟内产生出无比强烈的恐惧,也伴随着极其危险的信号。 “你,你是谁?” 脸色剧变的孟奇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侧过身子,摆出一个随时可能攻击的防守姿势。 它对苏安卡卡玛村很熟悉。这里的每一个村民几乎都能叫出名字。孟奇在这里前后买走了好几百名土著,却从未见过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的皮肤光滑,带有淡淡的暗黄色泽,与苏安卡卡玛村民近乎黑色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他的身上颇为干净,没有土著日积月累厚厚一层难以搓洗掉的污垢。 他很强壮,身材魁梧肌肉坚硬,加上一副极其英俊,就连女人也会感到嫉妒的漂亮面孔,完全可以在奴隶市场上卖个好价钱。但是很明显,苏安卡卡玛村的村民早已饿得半死不活,活脱脱就是一具具人形骷髅,根本不可能有人被养成这种油光水滑,精力旺盛的模样。 苏浩没有对孟奇的疑问进行解释,直接提出自己的问题:“你不是这里的村民?你是外面进来的商人?” 孟奇本能地点了点头。两个问题虽然不一样,答案却是相同的。 “太好了。” 苏浩依然微笑着:“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你是我最大的收获,也是最好的战利品。” 收获? 战利品? 这两个词让孟奇产生出很不妙的危险感觉。它本能的想要闪身后退,却冷不防被苏浩用力抓住左手手腕,丝毫不肯放松。 豆大的汗珠从孟奇额头上流淌下来,苍白的脸色像是涂了太多白粉的日本艺妓。它拼命挣扎,手腕却被苏浩越握越紧,以至于整个手掌已经发青变紫。仿佛那根本不是身体的一部分,而是一块无生命的金属。 几名守在木屋里的护卫已经察觉到情况有变,纷纷朝着屋子中央跑过来。它们大声叫嚷这,想要冲上来把苏浩抓住。指尖尚未碰触到苏浩的身体,两名“工蜂”已经迎了上去。挥拳,击中目标,惨叫……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所有冲过来的商队护卫已经被打得倒飞出去。有些直接撞在墙壁上鲜血四溅,有些干脆被扔出木屋,滚落在泥地里,半天也无法爬起。 孟奇张了张嘴,却被震骇的说不出话来。 再也没有谁比它更清楚这些护卫的分量。它们是真正的战士,实力远远超过苏安卡卡玛村的土著,足以对抗力量型变异人。否则,商队也不会来到这种危险的地方买卖人口。利润固然重要,有命花钱才是根本。 苏浩的声音开始变得冰冷,听起来如同机械:“让你的人老老实实呆在外面,不要轻举妄动。我的力量比你想象中要强大得多。我不想杀人,你最好别逼我那样做。” 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孟奇只觉得全身僵硬,被抓住的左手几乎失去了知觉,连挣扎都无法做到。它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苏浩的话,只能机械地点了点头。 商队曾经跑遍了山脉边缘这一方向的所有村落,却从未遇到过今天这种情况。很明显,这三个陌生人不属于苏安卡卡玛村,也不属于周围的任何一个村子。他们不是土著,也不是城市里的居民。他们……究竟是什么? 忽然,孟奇只觉得脑子里有种从未想过的东西一跃而出。它不由得抬起头,用无比惊恐的目光看着苏浩,身体却连连后缩,彻底忘记了左手还被对方紧紧扣住,以至于脚下一个趔趄,好不容易才重新恢复平衡。 这变化实在太过于惊人,木屋里的土著们只能呆呆地看着,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它们不认识苏浩,这些陌生人明显是在帮助自己。他们身上散发出无比强大的气势,令自己忍不住想要跪倒,膜拜。 老祭司萨拉姆撒阿卡首先清醒过来。它恭恭敬敬地走到苏浩面前,以不太确定,却满含希望的颤抖语调问:“陌生人,你们……你们从哪儿来?你们,你们是谁?” 和孟奇一样,萨拉姆撒阿卡从未见过苏浩这种黄皮肤黑眼睛的特殊人种。但他们却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商队护卫已经足够强大,苏浩的力量却明显要比它们更胜一筹。仅仅只是抓住手腕,孟奇就已经动弹不得。而那些护卫也仅仅只是中了一拳,就远远飞出数十米外,摔倒在地上大口喘息。 商队护卫强于变异人,陌生人比护卫更强。这种对比就跟一加二加三加四那么简单。在过去的上百年岁月里,萨拉姆撒阿卡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有如此强大的人物。这固然是因为苏安卡卡玛村与外界隔绝,但在实力方面,苏浩已经表现得令人畏惧,令人拜服。 “我们是穿越通道而来的战士。” 苏浩说话的声音异常洪亮,足够木屋里每个人都能听到。他丝毫不想掩饰自己的身份,他也很清楚这种身份在异世界所代表的意义。 祭司萨拉姆撒阿卡脸上露出无比疯狂的巨大喜悦,只是它实在太瘦了,当皮包骨头与骷髅没什么两样脸上浮起笑容的时候,的确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主神是存在的,是真正存在的!” 萨拉姆撒阿卡伸出枯瘦如柴的双臂,朝着空中来回挥舞,用沙哑难听的声音不断大笑:“主神为我们派来了使者,派来了战士。你们这些该死的渎神者,你们这些罪人,你们会遭到报应的,你们的报应随时可能降临!哈哈哈哈!” 萨拉姆撒阿卡一直在肆无忌惮的狂笑,苏浩没有阻止,只是皱起眉头,耐心等待着老祭司重新恢复清醒,才用阴沉的语调吩咐道:“把屋子里的人都带出去,等我叫你的时候再进来。” 战士的身份,加上苏安卡卡玛村的现状,使祭司萨拉姆撒阿卡只能选择听命于苏浩。它是个聪明人,尽管对苏浩的话多少还有怀疑,可是在这种时候,却是替自己结尾的最好方法。 很快,聚集在木屋里的土著已经离开,屋子里只剩下苏浩和孟奇两个人。 苏浩松开孟奇的手腕,走到摆在屋子正中原本属于孟奇的那把椅子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问:“你是商人?” 孟奇轻轻揉捏着手腕上的淤青,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苏浩出手很重,却并非一味的下死手。至少,他没有当场拧断自己的胳膊。这就意味着,对方觉得自己还有用处。 苏浩继续着问题:“这里是什么地方?” 孟奇没有隐瞒:“这里是中央山脉。至于村子的名字,相信你也听萨拉姆撒阿卡那个老鬼说过了,是苏安卡卡玛村。” “我问的是这块土地,这颗星球。嗯……该怎么说呢?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星球的概念?或者,应该是这块大陆?” 苏浩一再酝酿着从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倒不是因为烦恼,只是觉得语言字句与现实真的很难产生联系效果。毕竟,他对这世界完全陌生,也不知道现实科技究竟发展到了何种程度?大陆、星球、土地……这些似是而非的名词,希望对方可以能够听懂其中之一。 随着苏浩不断变化语句,孟奇脸上的恨怒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最初,它一直认为苏浩是老祭司邀请来的强力援手。甚至是用于配合主神和战士传说,欺骗村民的可笑话剧主角。然而,从苏浩嘴里说出的字句,却使孟奇很快打消了先前的念头。 显然,这个人对脚下这片土地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他自己究竟在哪儿。 这或许是我的机会! 想到这里,孟奇深深地吸了口气,认真地回答:“这里是拉邦卡。一个充满愚昧和力量的世界。” …… 一块非常庞大的陆地,四周都是海洋。这就是拉邦卡。 孟奇显然没有“星球”和“宇宙”的概念,但这并不影响它对拉邦卡世界的具体描述。 中央山脉位于整个大陆的核心,占据了大约五分之一左右的面积。山脉的海拔其实并不算高,只是地形崎岖起伏,落差很大,沿途都是人迹罕至的森林。 整个山脉都是变异人出没的地盘,但它们不是这里唯一的居民。在山脉外围,靠近平原的丘陵地带,环绕着大大小小数以千计的村落。大的规模可能人数近万,小的也多达数百。所有村民都是土著,它们被森林和变异人牢牢封锁在山里,可能永远也无法出来,也无法看到外面的世界。 延绵上百公里的茂密森林一直顺着丘陵蔓延开来,直到平原地区才渐渐消失。那里有湍急的江河,也有肥沃的大片土地。散落在大陆各地的城市多达数百座,它们分属于七个不同的国家,有着各自的最高统治者。 变异人活动的区域只限于山脉内部。它们从未离开过森林,就像土著们拒绝离开自己的村子一样。人类与变异人的战争只在山脉边缘的村落周围进行。变异人不断冲击着村子,土著们也为了生存不断拼杀。谁也不知道这种反复争夺的战争究竟持续了多久?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变异人从不对森林外面的城市下手。尽管那里的人类数量远远超过土著村落,市民的战斗力也远远弱于土著。 按照地球上的划分标准,拉邦卡大陆的平民实力,只相当于三阶强化人的水准。强大的星球重力约束了它们的行动能力,当然也可以通过战斗、运动、锻炼等方法,不断提升现有的身体素质。孟奇商队的护卫就是如此。它们全部都是军队里的精锐士兵,如果不是孟奇花大价钱雇佣,恐怕没人愿意跟着它来到苏安卡卡玛村这种该死的鬼地方。 奴隶买卖是一项非常赚钱的行业。土著与外界没有任何交流渠道。只有武力强大的商队才会进山与它们进行交换。在土著看来,三百公斤索克块茎的确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可是在外面的世界,却只是用来喂猪的饲料罢了。 这并不是笑话或者神话。山外平民的综合实力虽然逊于土著,农耕科技与文明程度却极其发达。索克块茎根本没人会将其当做主食,托克玉米也当做粗粮或者偶尔品尝的特殊菜肴罢了。平民的主食是与地球类似的稻米和小麦品种。按照孟奇的描述,包子馒头米饭之类的东西在平原城市里很常见。苏浩也暗暗怀疑,这些农作物很可能就是与地球物种相同的东西,只是因为不同环境和重力的缘故,外形上多少有些区别罢了。 有国王,自然就有贵族。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土著奴隶是一种极受欢迎的商品。它们天生就拥有五阶强化体质,却因为常年饥饿与疾病,无法得到突破。山外的文明世界正好填充了土著们的短板。只需要经过几个月的调理,充入军队或者贵族护卫队,很快就能通过战斗提升力量,达到“奴仆”阶段的水平。 索克块茎只是土著们的贸易单位。在外面的世界,仍然以金、银之类的贵重金属作为货币。它们的计量单位是“贝”。正常情况下,一个银贝就能买到一百公斤索克块茎。而在奴隶市场上,即便是一个最瘦弱的土著,也能换到五个金贝。 土著们的信念都很执着。每个村落里都有一座规模大小对等的金字塔。它们把金字塔当做主神的造物进行膜拜,认为通道里会出现战士,彻底改变这个世界,乃至自己的命运。 欺骗和通过战争手段捕捉土著,都是不可取的愚蠢方法。这些野蛮人思维简单,却极其看重承诺。取得它们信赖的唯一办法,就是给予帮助。用食物交换人口也被土著看做是一种帮助。它们根本无法想象山外世界在平原地区索克块茎庞大的产量,只能以村子周围盘踞着变异人,只能以极其狭窄的土地进行耕种的现状作为参照。对比之下,三百公斤索克当然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每一个被换走的土著都会发下绝对服从于奴隶主的誓言。这种情况即便被带到奴隶市场上交易,也不会产生变化。土著对于主神的信念几乎是刻在脑子里的烙印。只有那些从幼年时代就被带离村子,服侍主人,在外界居住时间长达数十、上百年的奴隶,才会逐渐淡化被现实污染的信仰。 中央山脉很大,即便是孟奇这种天生带有冒险血脉的商人,也仅仅只是探查了临近地区很小的一部分。在它拿出来的地图上,苏安卡卡玛村是这一方向最远的土著据点。由于来回艰难,路上总是持续不断遭到变异人攻击,商队无法走得更远,也满足于每次带回去那几十个土著产生的利润。很自然的,孟奇至今没有发现莫离扎卡村。虽然它和苏安卡卡玛村之间只有区区几天的距离。土著的世界非常封闭。只有人口数量超过上千的大部族,才有可能对周围地区进行搜索和资源利用。一般情况下,孟奇的生意很少,甚至根本不涉及大型村落。人多就意味着麻烦,三百公斤索克能够换到的土著,往往需要更多粮食才能完成交易。土著也不是什么具有道德的好人,杀人劫财这种事情经常发生。虽然商队护卫都是实力强大的“奴仆”,却也扛不住多达上千的五阶强化人反复冲击。相比之下,还是苏安卡卡玛这种小规模的村子最安全。也有一些实力强大的贵族组建捕奴队,想要以武力征服大型部族,一次赚个盆满钵满。这种战争的结果从来都是得不偿失。各国士兵大多只是四阶体质,虽然拥有先进弓弩之类的武器,却远远不是土著们的对手。即便攻破村落,被俘的土著也拒绝服从命令。它们要么绝食至死,要么趁人不备随时打算逃跑,或者干脆在双方完成交易之后,在松开绑绳的一刹那,狠狠咬断买主的脖子……这些事情在拉邦卡大陆很常见,发生的事件一多,人们对战斗捕捉的土著也就产生了拒绝。尤其是在奴隶市场上,诸如此类的土著被叫做“生番”,只有主动愿意跟随商队离开,服从命令的土著,才是能够用于交易的“熟番”。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 正文 第四百一三节 显露 就在苏浩打算进一步了解更多情况的时候,木屋外面传来一阵充满惊恐和慌乱的喊叫。 “它们,它们来了。” “是变异人天啊我们完蛋了” “快去拿武器,必须挡住它们” 苏浩拉开房门,正好遇到想要推门进来,脸上满是惶恐绝望的老祭司萨拉姆撒阿卡。它大口咽着喉咙,用颤抖的手指着不远处破败的木栅,惨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上气不接下气地连声喊叫:“有,有……它们……会杀光我们……” 顺着萨拉姆撒阿卡的指引,苏浩看到了数十个在山林间迅捷蹿动的影。 准确地说,是三十三个。冲在最前面的,是一群狗形、猫形之类的敏捷型变异人。四名身高超过米,体量庞大的猪形变异人跑在最后。它们短粗强壮的腿脚虽然无法赶上敏捷同类的速度,却如同四列动力强劲的火车,硬生生的在满是野草和灌木的山林间开出一条条道路。 孟奇也跑出屋,看到了这些来袭的变异人。 苏浩没有制止孟奇的动作,只是用平淡的声音说:“你觉得这些家伙怎么样?” 孟奇多少可以猜到苏浩话里的意思,也明白苏浩对自己没有恶意,于是点了点头:“很强。我的商队只有八名护卫,整体对比下来,勉强可以打个平手。但变异人终究不是土著,它们之间的配合非常默契。如果单是敏捷型或者力量型其之一,都还容易对付。最麻烦的,就是这种互为搭配的攻击。” 苏浩说话的声音不大,只有站在身边孟奇和萨拉姆撒阿卡才能听见:“我知道,你们对我的来历多少有些怀疑。呵呵我在这种事情上从不撒谎,也没有欺骗的必要。我们是战士,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至于我们拥有的实力,你们可以自己做出判断。” 远处的灌木丛里,出现了几条无比迅猛的身影。 那是此前按照苏浩命令,潜伏在村外面的其余“工蜂”队员。他们手握着各自不同的武器,从侧面笔直袭向疾冲的变异人。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已经有相同数量的敏捷型变异人惨叫着,从身体间被重重劈成两半。 “工蜂”根本不选择任何进攻路线,也毫不顾忌正前方有任何障碍物的存在。在莫离扎卡村的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搞清楚了周围的基本植物和石头的大体成份。在进化人面前,这些障碍无法产生任何作用。强大的力量可以将它们摧枯拉朽般彻底粉碎。在这种强悍无匹的力量碾压下,一棵半米多粗的大树从部猛然爆裂,木屑碎片和杂乱的树混合在一起,使受惊的变异人无法分辨目标。当面色冰冷的“工蜂”从碎屑和树扑过来的时候,变异人眼里的凶悍已经变成绝望,也看到了那把笔直割向自己喉咙的锋利匕首。 空气不断响起一道道锐利的尖啸,那是动作过快,引发气流音爆的结果。“工蜂”们身体骤然弓起,像脱膛而出的炮弹轰然射入变异人群,无论战斧还是钢枪,匕首还是短剑,如同在暗夜掠过的闪电,拉出一道道闪亮刺眼的白色冷光,伴随着“嗤嗤”的响声,在变异人身上留下触目惊心的伤口。然后,抱起一片四散飞溅的鲜血。 力量型的猪人显然是被大量同伴的死伤所刺激,疯狂咆哮着,扑向距离最近的一名“工蜂”。它挥舞着已经演化成重锤的左臂,朝着那个身高与体量远远不如自己的身影狠狠砸下,长度超过两米的锤头在地面当即砸出一个巨坑,泥土朝着四周飞散开来,地面也带起强烈的震动。不等猪人再次抡起重锤,及时闪避开的“工蜂”已经在草丛间灵活的完成转身动作,用脚尖转了一个回旋,从侧面绕到笨重的猪人身后,狞笑着举起短剑,“扑”的一声用力刺入猪人柔软的侧腹,紧握剑柄,凶狠异常地来回转动着。 “嗷————” 痛苦不堪的猪人仰面向天,爆发出无比惨烈的嚎叫。它下意识的用右手在身后乱抓,身体也随着刺痛的方向旋转,笨拙的动作却总是无法跟上“工蜂”灵敏的速度。看准机会,“工蜂”再次刺出第二剑,同时顺势向上竖拉,从腋下到正面腹部,又开出一道一米多长的伤口。 猪人的血越流越多,肠从腹部流淌出来,在地面上拖出近半米远。它的嘴里和鼻不断流出鲜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重锤的挥舞速度越来越慢,步伐也变得踉跄。几秒钟后,黑色的巨大猪蹄重重踩上了拖在地面的肠,笨重的猪人丝毫没有发觉,肝脏和肾脏却被这股强大的力量从体内完全拽了出来。难以忍受的剧痛和空虚感使猪人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惧。它本能转过身,想要朝着山上逃走,却被一直等待机会的“工蜂”挡住,挥舞短剑准确切割掉猪人胯下的"sheng zhi qi"。在疯狂喷涌的血水和凄厉的惨叫声,高大的猪人如山一般颓然翻倒。 猪形变异人显然要比敏捷的狗人更容易对付。它们身体表面的皮肤虽然如盾牌般厚重,动作却很笨拙。连续击杀了三头猪人后,最后的猪人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对,转身想要逃跑。两名“工蜂”并不打算就此将其放过,分从左右两边包抄。一把沉重的战斧从侧面狠狠劈猪人颈部,在厚实的皮肤表面留下一道清晰的血印,半边刃锋没入猪人侧颈。由于力量过大,整个斧头被粉碎的脊柱牢牢卡住。剧痛的猪人一边嚎叫,一边反手将战斧从肩膀上抓下来,在手狠狠掰弯、扭曲,使整个斧身弯出一个明显的弧度。 这种生物似乎没有什么智慧,丝毫不懂得反击,只是单纯抓住武器泄愤。另外一名“工蜂”连忙伸足一踏,如同轻巧的羽毛,飞身跃上猪人肩膀,闪电般将手的匕首反獠,狠狠插进猪人的右眼。不等猪人有所反应,已经迅猛无比的将匕首拔出,再次插进左眼。 失去视力的猪人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一名赶过来的“工蜂”趁机把手的长矛狠狠掷向猪人咽喉。锋利的枪尖穿透了猪人颈部,带着这具沉重庞大的身躯一直向后倒飞,笔直钉在一棵两人也难以合抱的大树上。 苏安卡卡玛村上空凝聚着浓烈的血腥,无论村民还是商队护卫,都保持着各自固定的动作,呆呆望着村外那片无比混乱,充斥着尸体和碎肉,被内脏鲜血涂抹成一片红色的区域。 孟奇的嘴张得老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不到半分钟,三十多头变异人已经被屠杀一空,甚至连还手逃跑的机会也没有。 是的,这的确是一场屠杀。就像变异人对土著之间的战斗。血腥而残忍,丝毫不留活口。可这些陌生的战士在杀戮方面显然很有一套。他们攻击的位置总是目标身体要害,或者是腿脚胳膊的关节。要么一击毙命,要么使对方当场失去行动能力,然后再调整力量和方向,继续追杀。 不知道为什么,孟奇只觉得浑身发冷,从头顶到足底,蔓延着一股难以抵挡的寒意。它的牙齿忍不住开始“格格格格”的打颤。看着苏浩高大的背影,甚至有种想要跪下膜拜的冲动。 实在太强了。 八个人,三十三头变异人,力量与数量完全不对等的战斗,居然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全部解决,这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 那些人显然是早已潜伏在附近,他们对眼前这个叫做苏浩的男绝对服从。难以置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如果是以实力进行上下服从,岂不是意味着,苏浩的实力远远超过那些人? 孟奇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很渺小。在苏浩面前,连一粒沙都算不上。 后悔和恐惧瞬间支配了孟奇的全部思维。它丝毫没有多想,双膝弯曲,重重跪倒在苏浩身后,带着无比坦诚的拜服,用最卑微的声音乞求:“我愿意做您最卑微的仆人,成为您最虔诚的追随者。” 孟奇一直认为主神与战士的传说是无稽之谈。 现在,它终于相信了。 至少,战士是真实存在的。 拉邦卡大陆从未出现过如此勇猛强大的战士。商人之间的信息流通速度很快,情报来源也要比普通人更加广泛。孟奇很清楚,即便是那些被编入诗歌,被众人吹捧的伟大战士、骑士、斗士、国王,也远远不如眼前这些神情冷漠的陌生人。 他们真的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在拉邦卡之外,真的有其它明存在? 我一定是疯了。可眼睛永远不会欺骗大脑,这一切都发生在我面前,可以真实触摸。 老祭司萨拉姆撒阿卡是整个村里唯一疯狂叫嚣的人。它挥舞着拐杖,赤着脚,在村内外不断欢呼,大声狂吼。忽而是“嘎嘎嘎嘎”的狂笑,忽而是莫名其妙的放声大哭,甚至用手狠狠抓起头发,连根拔起,又用锋利肮脏的指甲在身上乱抓,**的身体很快布满一条条密集的血痕。 老祭司似乎是在庆祝,也可能是在感谢主神为苏安卡卡玛村降下了勇猛无比的战士。 直到萨拉姆撒阿卡扑进一头猪人被破开的腹部,像狗一样叼起破碎的肠,连屎带血一起大口咀嚼的时候,人们才发现:备受刺激的老祭司已经疯了。 夜晚很快来临。 苏安卡卡玛村不再混乱,被杀死的变异人尸体已经被拖到村央的空地上,由几个挑选出来的村民们负责分配。在篝火和火把的照耀下,到处都是散碎的肢体和内脏。它们的身形外观虽然与人类有着很大的差异,切开来看的话,倒也差别不大。尤其是那些敏捷型狗人的腿脚,活脱脱就是比普通人略长的强化版本。 村民们使用的武器与莫离扎卡村的款式完全相同。它们用巨大的斧头朝着死去的变异人狠狠挥舞,四散乱飞的血肉溅满全身,村民们丝毫没有对肮脏血污的厌憎,脸上和眼睛里纷纷释放出毫不掩饰的狂喜。 能够吃饱,再也没有比这更加美好的事情。 村里的孩童只有三个,都是五、岁左右的年龄。两男一女三个孩对与分割变异人尸体这件事情充满了浓厚兴趣。它们并排蹲在空地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村民一次次挥舞斧头,又一次次落下。斧刃与劈碎骨头的裂响,肌肉断裂的“扑扑”声,总会引起这些孩“格格格格”的爽朗笑声。它们显然是对即将来临的晚餐充满期待,也的确难以按捺自己的辘辘饥肠。苏浩就不止一次看见,这些小孩趁大人不注意,偷偷从变异人尸体上飞快撕下一块肉,躲到墙角里迅速分食。尤其是那个年龄最小的女孩,总是用手指蘸着流淌到地面上的尸血,不住地塞进嘴里慢慢"yun xi"。仿佛,那是酸甜可口的山楂饮料。 苏安卡卡玛村的村民非常节俭。它们没有大吃大喝,而是按照村民的具体数量,把变异人脑袋公平分配。硕大无比的猪人脑袋被一切两半,洗刷于净后放进大锅里旺火熬煮。这种简单的烹饪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也有种极其恶心的呕吐**。倒不是说开水煮人口之类的菜谱令人反感,而是苏安卡卡玛村民在卫生和清洁方面的确没有什么概念。它们只是把砍下来的变异人脑袋在旺火上随便烧烤,把表面的毛发燎尽,再用坚硬的石块刮掉大片被熏黑的部分。经过简单处理的变异人头看上去已经面目全非,村民却不再做进一步的动作,就这样把它们直接扔进汤锅。 在苏浩和“工蜂”看来,这样的烹饪无疑是非常肮脏,令人恶心的。毕竟,除了表面上的污垢,变异人和其它动物一样,有鼻涕、耳屎、泪腺、呼吸道粘膜、齿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别说是吃进肚里,光是看看就觉得脏。就这样随随便便用开水熬煮,跟随便杂拌的猪食有什么区别? 同时被煮进锅里的,还有被切碎的肠,被剁烂的心脏,还有被捏成肉泥的肝。 苏安卡卡玛村的村民的确非常节约,它们根本舍不得抛弃任何一点点可吃的东西,更不要说是做出用小刀在肠上来回刮净之类的动作。变异人肠内壁上粘连着大量油脂,这东西很脏,却意味着丰富的营养,也是拉邦卡土著眼最上等的美味。 可以想象,用散碎内脏和变异人头做出来的这种汤,会是什么样的垃圾? 当兴高采烈的村民捧着一大碗刚刚煮好的肉汤,恭恭敬敬送到苏浩面前的时候,他真的有种想要把这肮脏无比东西直接闷在村民头顶上的冲动。 肉汤完全是黑褐色的,看上去就像是河底的淤泥。小半个猪形变异人的脑袋侵泡在汤水里,被砍掉一半的猪耳朵斜愣插着,仿佛河道间形状古怪的礁石。随着捧碗村民的晃动,黑漆漆的碗底慢慢浮上一只乒乓球大小的圆白色物体。这玩意儿应该是被猪人脑袋压在下面,现在才重新漂在汤面上。它的表面带有很多零乱的粘膜,让人忍不住联想起菜市场上被丢弃不要的猪槽头肉和淋巴结。 苏浩自认为也是见过太多血腥残酷的画面,经历过无数杀戮的冷酷人物。可是面对如此模样的一碗汤,却怎么也无法做到如从前那般镇定和冷漠。汤面上漂着厚厚一层猪油,或者应该说是变异人被熬化的脂肪。没有葱姜,没有草果八角,也没有花椒或者辣椒,腥臭刺鼻的味道几欲令人呕吐。汤汁看上去很是厚重,就像地球上用小粉勾芡出来的浓汁菜式。可苏浩很清楚,那应该是猪形变异人鼻涕和呼吸道粘膜在汤水里熬煮产生的效果。莫离扎卡村的村民也喜欢喝这种脏东西。它们喜欢这种特殊的黏稠口感,认为这是一种无上的美味。 也许是为了让这碗肮脏腥臭的肉汤看上去更具卖相。满心讨好的村民深处黑黝黝的手指,在汤水里来回搅拌了一下。当它把手指塞进嘴里"yun xi"汤汁的时候,从碗底也慢慢漂起一团微黄和粘白相互混杂的物质。 那是猪形变异人的大脑,已经被切碎了,看上去就像是在黑夜里缓慢穿行的白色云朵,却充满了邪恶残酷和血腥意味。 苏浩再也忍不住了。满面铁青的他只觉得胃里在不断翻腾,仿佛午吃进肚里的饼于和熟肉已经变成妖怪,正在胃囊和肠里不断叫嚣。再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感觉,苏浩连忙用手捂住嘴唇,生怕控制不住当场呕吐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转过身,仓皇而逃。 正文 第四百一四节 知晓 孟奇仍然呆在木屋里。 它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苏浩选,成为新“工蜂”的备选对象。这个位置,苏浩原本是给莫离扎卡村祭司维拉托拉预备的。不过,在诚心拜服和实力认可方面,孟奇显然要比维拉托拉直接得多。 孟奇一直对着木屋央那堆燃点起来的炭火发呆,直到苏浩走进屋,它才连忙站起,双手垂在胸前,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垂手候命。 苏浩点了点头,拉过一把椅坐下,又指了指旁边的木凳:“坐吧” 孟奇小心翼翼地应和着,异常谨慎地坐在木凳上,双腿和腰部的肌肉却一直紧绷,保持着随时可能站起来的姿势。 苏浩看了他真考虑后,孟奇应该也是“他”,而不是“它”)一眼,被那碗肮脏肉汤刺激得几乎快要变成黑色脸上,慢慢露出一丝笑容:“别那么拘束。我不是个喜欢滥杀的人,也没有你想象那么可怕。” 不等孟奇回答,苏浩继续道:“事实上,我对拉邦卡的一切都很陌生。如果你愿意帮助我,我保证你可以得到比想象更多,更丰厚的回报。” 这差不多是所有拉拢者共同的语句。孟奇并不认为苏浩是在妄言。作为从通道里出现的战士,他的确有资格说这种话。何况,就在几小时以前,苏浩及其手下已经表现出异常强大的实力。连同苏浩在内,这十一名战士简直就是一台台活动的巨型攻城锤。敢于挡在他们面前的任何物件,都将被碾得粉碎。 与这样的人为敌,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 收起零乱的思维,孟奇重新摆正自己的立场,认真地说:“我已经承认您是我的主人。您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下任何命令。” 拉邦卡大陆至今仍在实行奴隶制。孟奇并不觉得从自由商人变成苏浩的奴隶有什么屈辱。“身为富家狗不为穷家主”是拉邦卡世界最有名的格言,何况,苏浩还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强大战士。哪怕是最尊贵的国王,在他面前也只有匍匐跪拜舔脚尖的份儿。 苏浩直接切入正题:“告诉我,央山脉周围到底有多少个土著村落?” “我不知道。” 孟奇摇摇头,坦言道:“没有人知道具体的数字。环绕整个山脉周边的土地,分别属于不同的王国。变异人和当地军队是商队最大的敌人。我在这条路上已经跑了整整二十多年,在地图上标注的土著村落也不过只有十一个而已。这条路线很偏僻,荒无人烟。在山脉的正南面,还有几条村落密集的商道。那些村与平原地区很接近,却被其它的贵族豪商把持。我没办法与它们竞争,只能到更远更偏僻的地方寻找奴隶来源。正如主人您知道的那样,这种做法有很大局限性,我甚至连莫离扎卡村的位置都不清楚,更不要说是其它地方。” 苏浩盯着孟奇仔细看了一会儿,慢慢点了点头:“那么,第二个问题:你去过的每一个土著村里,是不是都有一座外形形同的金字塔?” “是的” 孟奇恭敬地点着头:“这在拉邦卡大陆不算什么秘密。每个土著部落里都有一座金字塔。曾经有不少学者对这此感到困惑,因为以当地土著的能力,绝不可能建造出如此复杂的建筑。这涉及到最高深的算学,周边地区也没有稳定的石料来源。撒菲力国的上一代国王就对此感到好奇,下令对国内所有的土著村落进行调查。结果却没有得到任何收获,金字塔的存在与建造仍然还是个谜 苏浩明白了孟奇的意思,只是仍然觉得困惑不解:“难道,调查就仅仅局限于建造方法和材料?没有关于金字塔本身的具体作用和效果吗?” “当然有。” 孟奇苦笑着:“其实,撒菲力上代国王并不是第一个对金字塔感到好奇的人。我看过很多相关记载,对散落在拉邦卡大陆上金字塔的调查,早在万多年前就开始了。为了彻底弄清楚这些显然不属于人类建筑的秘密,历代国王们想尽一切方法,甚至拆毁了上百座金字塔,从内部进行对比和研究。” 苏浩目光微微一凛:“哦它们都找到了什么?” 孟奇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颗黄色晶石,平摆在掌心,说:“就是这个。” “这不是变异人脑里的晶核吗?”苏浩明知故问。他只是刚刚把孟奇纳入转化目标,还没有真正接受。自然不可能高度对方更多的信息。 “这种晶莹的小石头有黄色和白色两种。” 孟奇继续着未说完的话:“古老的典籍记载,在那些被摧毁的金字塔里,或多或少都发现了这种晶石。多的达到上百颗,少的也有十几颗。当地土著对晶石来源毫不知情,村里的祭司也矢口否认晶石是土著送入金字塔。这些村与外界隔绝,倒不是说土著们喜欢清静,而是这些村周围到处都有变异人出没。少则数百,多则上千,它们把土著村落团团包围,不定时的骚扰、掠夺人口。这种现象使很多人都感到奇怪。国王们曾经派出军队大规模猎杀变异人,把解救出来的土著村落纳入管理。” 苏浩打断了孟奇的话,奇怪地问:“把土著纳入管理?怎么,想要把野蛮人融入明社会吗?” “土著是拉邦卡大陆公认的最佳战士来源。” 孟奇解释道:“它们的体格天生要比平民强悍得多。各国贵族都喜欢收养土著奴隶,加以训练,成为贴身护卫。国王们的眼光要更加长远。它们派出军队为村解围,摧毁金字塔,强行收拢土著,押解到指定的平原地区定居。为了得到更多更强壮的年轻奴隶,贵族们甚至要求平民与土著妇女强行结合,或者于脆直接强奸受孕。可是很奇怪,这些土著女人生下来的孩都与普通人无异,再也没有远超常人的强悍体质。” “这种情况在整个拉邦卡大陆都有发生,甚至蔓延到那些被押解下山的奴隶身上。它们强悍过人的体质无法延续下去,即便是土著奴隶与土著奴隶之间的结合,生下来的孩依然只是普通体质。最初,贵族和国王们对此感到大为恼怒,认为是土著和平民私下玩弄计谋,调换婴儿,故意欺瞒的结果。很多奴隶和平民因此被杀,更多的奴隶则是在军队严密监视下,重复着与那些被杀者相同的配种工作。一年后,结果仍然毫无改变,国王和贵族们这才觉得事情有古怪。” 苏浩若有所思地问:“也就是说,只要离开原来居住的村,离开央山脉,土著就会变为正常人?” “不,不是这样。” 孟奇纠正着苏浩话里的错误:“它们自身没有任何变化,产生变化的只是奴隶的后代。土著强悍的战斗力可以保持到它们死亡的那一天,只是它们体内的血脉无法延续下去。在拉邦卡大陆有记载的数万年明岁月里,屠村、围杀变异人、毁灭金字塔,然后是大规模配种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次。虽然有前代先人的详细记录,却总有一些利欲熏心的国王和贵族拒不相信,总是不断重复着毫无结果的同样举动。没有人统计过究竟有多少土著因此被杀,也没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少村被毁灭。直到国王和贵族们厌倦了这种游戏,对配种之类的事情彻底放弃了幻想,土著们才得以继续原来的宁静生活。当然,这在我们看来简直是无法忍受的。它们必须面对凶狠残暴的变异人,必须生活在充满恐惧和饥饿的环境里。它们没有衣服,没有生活物资,没有最基本的卫生理念。主人您也看到了,苏安卡卡玛村其实就是一个大垃圾场。在这种地方,哪怕多呆一秒钟都会令人厌烦,更不要说是长年累月的居住。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古怪,土著们对此毫不在意,也从未产生过迁移或者离开的念头。” 苏浩没有说话,完全陷入了思考。 孟奇的话,让苏浩看到了更多此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央山脉、变异人、土著、金字塔……这些东西显然是被某种力量串联起来的结果。它们相互依存,又互相敌视。土著吃变异人,变异人也以土著为食。变异人成群结队包围土著村,不断进攻,猎杀土著充当食物。在这种极端危险的环境下,土著当然不可能扩大耕种面积,只能以不断反击的方式杀死更多变异人,用作食物不足的补充来源。 这是一种可怕的恶性循环。相互争斗的结果,是变异人和土著数量越来越少。可是从孟奇刚才介绍的情况来看,央山脉周边的村落似乎还有很多,土著数量也多得无法统计。 “主人您的睿智简直无人能及。事实上,这也是拉邦卡大陆长久以来最为困扰的谜题之一。” 孟奇狠狠拍了苏浩一记马屁,恭恭敬敬地回答:“自从有明记录的年代开始,拉邦卡大陆就出现了王国。它们总是在不断的混战,彼此之间进行一次次战争。一个个城市被攻陷,一块块农田被荒弃。战乱不可避免的波及到山脉外围的土著村落。以南卡山口侧面的福哈马拉卡瓦村为例,从大陆历19年开始至今,数万年的岁月里,这个土著村落连续出现过二十二次。” 苏浩皱起眉头:问:“连续出现?什么意思?” “福哈马拉卡瓦村曾经被多个王**队连续占领。根据《大陆明史》第一卷至第三八卷的记载,不同国家的更替,造成了南卡山附近地区的大量人口死亡。这个土著村落遭到多次屠杀,所有村民都被掳走,还有几次记录表明该村已经无人居住,所有土著都遭到灭杀。尽管如此,福哈马拉卡瓦村仍然存在着。那座废弃的村似乎对土著有种特殊的吸引力。在数万年间,每当它被灭亡,又会有新的土著源源不断出现,成为那里新的居住者。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现在,谁也无法说清楚其的究竟。就连最智慧的贤者,也只能以“人口和部族迁移”来作为解释。” 苏浩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脑里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一个与莫离扎卡相似的村落被军队攻陷,女幼青壮都被带走,老人被全部杀死。层层叠叠的尸体堆满了整个村。然后变异人出现了,它们以似乎永远都无法填饱的好胃口吃光了所有尸体,只剩下一片被焚烧过的残垣断壁。随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去,长满野草和灌木的山道上出现了隐隐约约的人影。很多土著出现了,它们不约而同走进被废弃的福哈马拉卡瓦村,在废墟上重建家园。 “等等” 苏浩忽然发现了孟奇这番话里最大的问题,连声追问:“金字塔呢?历次战争难道没有摧毁村里的金字塔吗?还有那些晶石,国王和贵族们究竟是怎么处理的?” “上古时期的史书记载,在那些被摧毁的金字塔里,国王们已经找到了所谓的通道。” 孟奇回应着:“那只是一扇普通无奇的拱门,每一座金字塔里都有。说是通道,其实只是一段尽头被石墙封闭的死路。把石墙撞开,就能走到金字塔的外面。不过,也有部分记录表示,石墙只是通道内部的一种设置。如果按照土著祭司的指点,在金字塔三层的石柜里放入晶石,通道就会被神秘的黑色物质填充。那东西具有强大的阻碍能力,能够挡住任何想要进入其的生物。国王和贵族们对此感到好奇,却没有得到任何研究成果。几万年过去了,关于金字塔的争论仍在继续着,石墙和黑雾已经是拉邦卡大陆公开的秘密。就算是普通平民都知道,金字塔里只有摆放晶石之后,才会有黑雾出现。但具体的作用和效果,谁也说不清楚。” 苏浩继续追问:“那你们怎么知道通道里会出现战士?” “这是广泛流传在土著之间的传说。” 孟奇的表情有些无奈,苦笑着回答:“每一个村都有祭司,它们总是不断宣扬这个世界有所谓的主神,通道里会出现战士。很多国王和贵族感到好奇,派出军队常驻在靠近平原地区的部分村里。这种监控没有任何效果。几万年来,人们没有看到任何所谓的“神迹”,也没有看到通道里走出过什么战士。有些脾气暴躁的国王认为受到了愚弄,下令屠杀了村里所有土著居民。从变异人体内取得的晶石也被当做一种饰品,散落在宫廷和民间。由于外形独特,透光性良好,从三万多年前的玫瑰花王朝开始,晶石被上层社会的贵妇们当做奢侈品收藏。首饰匠把晶石打磨抛光,镶嵌在戒指或者项链上充作装饰。这种风气一直延续到现在,贵妇们以拥有最纯净,光感和手感最好的晶石为荣。体积越大,越漂亮的晶石,在市场上可以卖到很高的价钱。这也导致了窃贼和强盗对土著村落的注意。它们不敢直接上山猎杀变异人,只是带着粮食与土著进行交换。” 苏浩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用颇为古怪的语调问:“照你的说法,拉邦卡大陆现在流通的晶石岂不是应该很多?整整数万年的时间,被灭掉的土著村落,还有被杀死的变异人,简直不计其数。你是商人,应该懂得“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既然晶石数量已经多到泛滥,怎么可能出现价格昂贵的现象?”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孟奇连忙解释:“晶石这种东西就和金字塔一样神秘。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消失,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苏浩猛然瞪起双眼:“你说什么?消失?” 孟奇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它们的确会消失。这种情况从大陆明史最初的记录时期就已经存在。无论黄色还是白色,只要存放时间超过一年,就会自动消失。它们仿佛是融化在空气,没有丝毫痕迹可寻。最初,这种情况没有引起注意。因为晶石消失的事件实在太多了,以至于演变为食物长久摆放会自然腐烂一样正常。可是,从鸢尾花王朝开始,一名伯爵夫人注意到,她随手放在首饰盒里的几颗黄色晶石,有一颗居然保存完好,这才引起了注意。” 苏浩略微思考了片刻,问:“那颗晶石应该有某种特定的条件吧?” “的确是这样。” 孟奇连连点头:“它很大,很重,纯净度极高,没有任何瑕疵。这件事情在当时引起了轰动,在位的国王甚至要求在全国范围内收集晶石,用来进行对比区别。” 正文 第四百一五节 意 苏浩开始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兴致勃勃地问:“它们最终发现了什么?” “体积和重量。” 孟奇的面色变得凝重:“只有榛子般大小,重量超过规定限额的晶石才能保存下来。具体的标准只有晶石商人才能说得清楚,我对此也觉得很模糊。我只是一个财力有限的小商人,不是随意可以动用大量资金的贵族。从发现第一颗能够长久保存的晶石到现在,拉邦卡大陆总共也只有不到一千颗晶石流传下来。由于数量稀少,每一颗这种晶石都是天价。尤其是那种体积庞大,重量极高的昂贵晶石,甚至会引起家族血斗和国家之间的战争。任何人拥有一颗,都意味着能够得到永世富贵。但是,也意味着随时可能遭到死亡威胁。" 孟奇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奈,苏浩却本能的把晶石与地球上的钻石联系在一起。其中的差异,只在于前者是变异人或变异生物体内的激素累积生成物,后者则是碳元素在地层压力作用下的结晶。 房间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苏浩没有继续发问,孟奇也没有更多的解释。火塘里火焰在来回摇曳,两个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隔着厚厚的木墙,还可以听到外面不断传来兴高采烈的欢呼声。 那是苏安卡卡玛村民们在欢笑与歌唱。那种用变异人脑袋煮出来的肉汤虽然肮脏无比腥臭得难以下咽,却是它们久违的美味。而且,现在还可以不限量的吃饱。和以前饥肠辘辘的可怜日子相比,苏浩的到来无疑是一种幸福。 村子里的金字塔苏浩已经仔细检查过。它的结构与莫离扎卡村的同类建筑毫无区别。同样分为三层,同样有着摆放晶石的秘密石柜。只不过,这个村子显然已经没落,苏浩打开石柜的时候,里面没有任何晶石的踪影,金字塔一层的通道里,也没有那种用于阻拦的黑色能量。就如同孟奇刚才说过的,神秘黑雾背后,只是一堵冰冷的石墙。 思考中的苏浩忘记了手中夹着的烟头。孟奇却对这点在黑暗中不时闪动的燃烧物质感到好奇。他不敢触怒苏浩,也不敢打断思考,只能尽量偏着头,想要拉近距离以便看得更清楚。 发散开的思维捕捉到了孟奇的异动。苏浩微微笑道:“怎么,要不要来一支?” 从地球带来的香烟,已经在重力影响下开始变质。苏浩用一种莫离扎卡村附近特有的树叶对烟丝进行加固,味道虽然差了点,却还勉强可以吸。孟奇颇为兴奋地连连点头。出于对这种神秘物质的好奇,孟奇刚把香烟点燃就狠狠吸了一大口,浓烈的烟雾顿时顺着喉管灌入肺部。孟奇双眼顿时瞪直,拼命张大嘴,剧烈咳嗽着,连泪水都被呛了出来。 苏浩大笑着为他连连拍背,等到孟奇的呼吸稍微缓和,心有余悸的把烟头扔进火塘后,才笑着问:“还有一件事。我看村子里的土著与你的外形差别很大,就连你商队里的护卫也是如此。这是怎么回事?” 孟奇与其他人在身形外观上的差异,主要体现在身高与相貌方面。无论商队护卫还是村子里的土著,孟奇都要比它们英俊得多。他的下巴很尖,身形消瘦,尤其是两只耳朵,最上端几乎与头顶齐平,而且很尖。单以外形来看,很有些像是驴子,却有一种极为特异的美感。 “我是金卡国人。” 孟奇指了指自己高挺的鼻梁,解释道:“拉邦卡大陆七个国家的平民外貌都有差异。有些身材高大,有些只有正常人的一半身高。有些长得很丑陋,有些就像我这样,非常漂亮。” 苏浩扬了扬眉毛:“你倒是一点儿也不自谦。” “我这是实话实说。” 孟奇表情显得很坦然:“单就外貌而言。金卡国的平民在所有国家中最为出色。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我们总是遭到邻国攻击,它们的目的不外乎是掠夺人口。金卡奴隶在整个拉邦卡大陆都富有盛名。最美貌、最英俊,在奴隶市场上的交易价格也最高。有时候甚至超过土著奴隶中的高级货色。为了解决军事上的压力,我们的国王不得不将几个女儿分别嫁到邻国,以求边境地区得到安稳。可是,仍然还是有不少邻国贵族组织捕奴队,偷偷越过边境肆意掠夺。” 苏浩感觉这个世界越来越有意思,打趣道:“你呢?有没有被人抓住,然后卖掉的经历?” “没有。不过有几次差一点儿就被人捉住。” 孟奇老老实实地回答:“黑塔国的人是不折不扣的矮鬼。它们力气很大,凶悍好斗。以前,我跑的商路其实不是这条,而是土著村落更密集的北面方向。那里逐渐被黑塔国商人控制,它们甚至把我也列为捕捉目标。如果不是有人通风报信,我恐怕早就已经成为奴隶市场上的货物。说不定,还是被某个贵族养在家里的人形宠物。” 人形宠物? 苏浩对这个词有着说不出的别扭。他总是下意识联想起日式Av里被红色狗链栓在脖子上,用皮鞭驱赶着在屋子里来回爬行的美人犬。可是那种东西,真的很难与面前的孟奇联系在一起。 火光下的孟奇显出一种特殊的魅力。他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皮肤很白,如果光看肩膀以上,的确是一颗英俊美貌的头颅。当然,如果脑子里抛弃对方身为男性的先决条件,给这张漂亮脸蛋扑上粉底,用黑色眉笔仔细勾勒线条,打上深紫色的诱惑眼影,嘴唇上再抹上一缕性感的亮彩粉蜜,耳垂背后擦上一点点带有挑逗意味的香水,恐怕谁都会认为,这是一个相貌绝伦的美人。 地球上的“伪娘”就是这样制造出来的。肩膀以上的头部被细致修饰过,腿毛脚毛腋毛胸毛全部刮掉,胸前绑上两个馒头,小弟弟用丁字裤狠狠勒住,再罩上一件性感诱惑的外衣,足以迷死每一个荷尔蒙分泌正常的男人。 苏浩忽然找到了一条在拉邦卡世界迅速发财的捷径。 只要大量捕捉像孟奇这样的男人,施以手术,就能把他们当做美女成批出售。何况,这个世界没有美容院,也没有手术之类的说法。 孟奇丝毫没有察觉苏浩脑子里的邪恶念头。他只是被苏浩从上到下看得有些浑身发冷,下意识的侧过身子,畏惧胆怯地问:“主人,您……您……您想干什么?”臆想!一切都是臆想!苏浩摇摇头,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驱除干净,恢复正常的威严气势,认真地说:“想不想当国王?” “国王?”孟奇显然没有明白苏浩话里的意思。 苏浩微笑着点了点头:“没错!金卡国的国王。” 孟奇只觉得浑身一颤。他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苏浩看了近半分钟,最终确定,刚才的问话绝对不是玩笑。 哪个男人不想当国王?金卡国王的女儿虽然全部嫁了出去,王后却很年轻,也是整个大陆拔尖的美人。 孟奇曾经在国王巡游的时候,偶尔看到过一次坐在马车里的王后。那女人的皮肤简直就是用牛奶做的,那张脸用任何美妙词语来形容都觉得不够。 “想!当然想!” 孟奇觉得双腿中间有种强烈的膨胀感。裤子的束缚使他觉得难受,嘴里也感觉口干舌燥,下意识地问:“问题是该怎么做?怎么才能成为国王?” “很简单。” 苏浩的笑容简直比魔鬼还要邪恶:“杀了他,你就是国王。” 从海底金字塔返回科学院已经一个多星期了,王启年依然每天有大半时间是坐在办公室里发呆。他必须回来。科学院必须有人主持,虽然这里被经营得很好,几乎每个人都是老胖子的亲信和心腹,可是谁也无法保证,在庞大的研究员队伍里,没有几个其它势力派来的潜伏者。一旦发生意外,缺少强力人物坐镇,很容易发生控制权易手之类的事情。 金字塔里的立体地图已经被复制下来。王启年经常看着射手6867550854和天蝎2000459661这两个坐标陷入沉思。 按照亚特兰蒂斯人的基础世界观,十二星座与十二生肖之间肯定有着某种联系,甚至根本就是同一种东西。尤其是在海底金字塔的那块石盘上,射手对应的图案是鸡,天蝎则对应着蛇。 可以确定,苏浩和欣研两只队伍,被分别传送到了不同的位置。他们现在究竟位于另外一个时空?还是宇宙的某个角落?蛇也好,蝎子也罢,它们真正的意义恐怕远远不是人类崇拜的图腾或者神秘文化,而是某种区域性的具体标识……可具体情况究竟是什么?王启年自己也不清楚。 海底金字塔的护卫工作毫无问题。老宋派出了第二支“工蜂”卫队,所有人员全部都服用过阿尔法进化药剂。多达两百余名“工蜂”成为了金字塔内部最强有力的守护者。电磁风暴和能量防护系统使金字塔不受任何攻击影响,越南金兰湾军港的潜艇基地正在不断扩大规模。最迟年底,金字塔周边海域的攻击潜艇就能达到十五艘以上。 科学院派出了五百余名研究员对金字塔进行全面分析。塔内中央控制室里的信息被不断解密,关于地球试验场和不同时期实验体的相关资料正在整理之中。病毒、机械、科技、能量等方面的先进适用方法,几乎每天都会传来令人振奋的消息。可越是这样,王启年就越是觉得心惊肉跳,有种说不出的困惑和紧张。 夜影端着一碗刚刚煲好的莲子银耳羹走进院长办公室,却发现王启年像霜打茄子一样坐在椅子上发呆。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天。无论怎么劝阻,老胖子就是不肯站起来走动,就连睡觉也基本是保持这个姿势。 夜影放下粥碗,叹了口气,走到王启年背后,伸出双手,轻轻为他按摩着肩颈。 “他是如此的相信我,把一切都交给我来管理。他声称是我最好的朋友,相信我可以成为他背后最坚强,最值得信赖的倚靠。而我却把一切都给搞砸了,竟然连传送坐标变更这种事情也没有察觉。我,我,我……” 王启年脸上满是讥讽和自嘲的的痛苦。他不断摇着头,用从未有过的悲伤语调叹息着:“我是一个废物!一个废物!” “别这样!” 夜影俯低身子,从背后环抱住王启年的肩膀,用光滑洁白的面颊在老胖子粗糙的后颈上慢慢摩挲着,低声劝慰:“这不是你的错。再精密的计划也有无法预料的意外,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你已经尽力了。我相信,苏浩和欣研绝对不会怪你。他们选择成为了探路者。在未知的道路上,荆棘和挫折总是存在,也无法避免。我们也是一样。” “不!这完全不同。” 王启年猛然转过身,用发红色双眼瞪着不知所措的夜影,用极其顽固的声音低吼:“无论在地球还是另外一个时空,我们都是一体的。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这里是他们的后勤补给基地。他们需要支援,需要帮助。我的愚蠢让两只部队无法汇合。他们也许永远迷失在各自不同的时空和区域。而我,只能呆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夜影本能的联想起海底金字塔的监控画面。黄河扭动石盘的动作充满了好奇,就像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尽管只是随意转动了几下,造成的结果却毫不亚于某个疯子元首直接摁下对敌国发动全面攻击的核按钮。 “我犯了个大错误,无法挽回的大错误……” 王启年一直在无比痛苦的摇头自责,脸上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颓废。那模样简直比死了亲爹亲妈还要悲痛欲绝。 不知道为什么,夜影心里忽然冒出一股难以言语的怒火。 她是一个有着强烈感情和骄傲的女人。这种骄傲完全来自于自身能力和眼界。从少女时代开始,夜影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与其他同龄人迥异。她没有父母,福利院就是她的家。尽管天生丽质,却总是有很多孩子对她予以嘲笑和讥讽。夜影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冷静和坚强完成学业,从所在地考区数万人当中脱颖而出,成为了令人羡慕的年轻军官。 冷漠和高傲是贯穿于夜影整个生命的坚定支柱。她遭遇过无数次挑衅和侮辱,过于美貌的容颜使很多男人对她暗中觊觎。明面上的追求,暗中的阴谋,乃至恬不知耻的要求和"qiang jian"未遂,都曾经发生在夜影身上。为了让自己能够更好更安全的活下去,按照自己的意志活着,夜影用最强硬最暴虐的手段进行反击。 她曾经无视最昂贵的玫瑰,对富家公子哥的言语挑逗予以龇牙和唾骂。那些家伙总是像苍蝇一样在周围来回飞舞。他们根本不需要什么见鬼的爱情,只想让看中的女人主动脱光衣服躺在床上任由亵玩。在高中时代,夜影就见过几个颇有姿色的女生与高帅富之间的所谓“恋爱关系”。那仅仅只是"yin jing"插入"yin dao"获得快感,喷射出一团肮脏粘稠液体之后,再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就在烟草气味与汗液腥臭之间匆匆结束的感情。 夜影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自然成为了众多觊觎者眼中必须采摘的鲜花。然而,她的反击是令人恐惧的。在高考前两个月,一群醉醺醺的高帅富把夜影拦在了回家路上。那个阴云密布的夜晚很快变得无比血腥。夜影的凶悍与残忍简直令人发指。她从满嘴污言秽语和酒气的男人手里夺下白兰地,狠狠砸烂了昂贵的“保时捷”轿车前窗,点起打火机,把价值百万的豪车直接变成一团剧烈燃烧的火球。 当浑身是血的夜影走进警察局自首的时候,手里还握着四个鲜活无比,刚刚从其主人身上用铅笔刀割下来的"sheng zhi qi"。 这件事情当时闹得很大,受伤高帅富的家人纷纷动用各自的关系,要求把夜影弄死。夜影本人也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然而事情却引起了当地驻军司令的注意。在他的干预和强烈要求下,夜影被当做“特殊人才”予以释放,最终进入警卫局,拥有了现在的权势。 夜影之所以看中王启年,就是因为老胖子身上有很多东西与自己相似。对权贵的冷傲与蔑视,对世俗眼光的桀骜不驯,对选定目标的执着和追求……夜影一直认为,只有这种如钢铁般坚强,高高站在山峰顶端的男人,才是自己最满意的伴侣。她一直守护着王启年。或者也可以说是王启年在守护着她。可是,这个在各方面都符合自己要求的男人,竟然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颓废。 正文 第四百一六节 刺激 夜影瞬间暴怒了。“啪——”一记响亮的耳朵,重重甩在涕泪满面的王启年脸上,顿时浮起一片带有清晰指印的红肿。 “你他妈的还算不算是男人?” 夜影一把抓起满面懵懂的王启年衣领,将他从座位上用力揪起,清澈的眼睛里释放出难以遏制的火焰,以丝毫不亚于雌性暴龙的疯狂和野蛮,冲着刚刚挨了一巴掌的王启年劈头盖脸喷溅口水。 “不就是传送坐标出现了差错吗?这有什么了不起?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出现意外,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自责与追悔根本无济于事。你现在整天痛哭流涕有什么用?难道你以为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好好用用你的脑子,就算你按照图纸把时空穿梭机造出来,也无法改变这个维度已经发生的现状。最好的办法,就是对现在错误进行补救,而不是抱着脑袋缩在角落里发呆。”老胖子被夜影的凶悍彻底震惊。这,这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女人,那个被自己所爱的老婆吗? 天!她难道不应该是躺在自己怀里撒娇,亲吻,任由自己在她身体里横冲直闯来回驰骋的吗?是的,结婚以后夜影一直就是这种小鸟依人般的感觉,凶悍和霸道永远都是对付外人的武器,而不是直接作用在王启年身上的强硬手段。可是现在,老胖子只觉得自己正在面对一个令人恐惧的噩梦。她把自己从昏沉沉的黑暗里直接拎醒,暴怒强硬的直接把自己摁到电脑面前。这女人的身体依然曲线美妙,凹凸有致,脸蛋也精致得犹如最光滑的瓷器。可问题是,王启年丝毫感觉不到“美妙”之类的词语和字句,耳朵和大脑已经被如雷般的轰鸣彻底占据。 “苏浩和欣研都需要支援。虽然他们已经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进化人,但那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他们需要物资,需要人手,需要帮助。” “射手6867550854和天蝎2000459661两个坐标都是固定的。这就是他们的目前所在地,后续增援部队也应该以此为基准进行传送。” “苏浩在“一号蜂巢”留下了足够多的阿尔法药剂。以现有的“工蜂”为基础,还可以继续编成更多的增援小队。我们得想尽一切办法帮助他们。别忘了,“蜂巢”和科学院是一体的。没有你,他们遇到得困难远比现在多得多。没有他们,我们也无法独立维持。” 说到这里,满面怒容的夜影用两只手抓住王启年双肩,将他直接拎到自己面前,冲着满面茫然的老胖子狠狠吻了一口,拉开,用充满狂热和强硬的声音咆哮道:“你是我看中的男人,我一直以你为骄傲。千万让我失望,别让我看不起你。苏浩和欣研是你最好的朋友,他们信赖你,就像我永远深爱着你一样。” 女人的责骂和鄙夷,的确是对男人最大的鼓励和鞭策。 王启年的颓废并非是源于无能。他对通道对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就像一个刚满五岁,却突然遭遇父母双亡餐具的孩子一样,对未来充满强烈恐惧和无助。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什么?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对现有状况进行弥补,起到最有效的作用? 老胖子只觉得脑子里正在燃烧着一团火,他很想把夜影这个婆娘按倒在地上,用自己高昂勃起的生殖器好好教教她什么叫做男人的雄风。然而,这种念头立刻被更加强烈的危机意识取代。 夜影说的没错:科学院和“蜂巢”是一体的。王启年虽然不时“工蜂”,但这个世界已经成为苏浩和欣研的后勤基础。如果他们在通道对面的世界出了问题,惨遭失败,甚至死亡,地球也一样无法逃脱被灭绝的结局。 “好吧!让我来看看,究竟什么才是他们真正需要的?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他们?” 老胖子被刺激得脸膛一片血红。他用力甩开夜影,以极其迅猛的速度坐到电脑面前,直接点开与海底金字塔信息库连接的图框,在浩瀚如海的庞大资料当中努力搜索自己需要的内容。 阶梯形状的立面传送图仍然以3D模式浮现在办公桌上。看着圆锥形状的立面图,王启年心里忽然产生出一丝明悟。 “这同样也是一个金字塔形状的传送地图。立面三角形……见鬼,为什么一定是三角形?而不是其它形状呢?” 刚刚产生的疑问,瞬间已经从脑子里消失。这问题固然令人生疑,可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对已经消失的苏浩和欣研所部进行补充,以及信息联络。 海底金字塔的留守人员已经多达上千,塔底庞大的部分以及空间足以维持二十万人的生活需求。无论通道有任何异常,王启年都可以通过特殊联络渠道知晓。然而,从他离开海底返回科学院,至今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目前,最大也是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有三个。 苏浩和欣研究竟在哪JD? 他们需要什么?人手?物质?还是一个完整的后勤基地? 为什么一直没有信息传送回来?究竟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够在两地之间进行信息交流? 杀死辛诺和亚哈的举动的确过于鲁莽。可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真的是没有更好的选择。无论王启年还是苏浩,都对亚特兰蒂斯人一无所知。一切行动标准都是建立在人类的逻辑思维基础上。谁也不知道,被控制住的亚特兰蒂斯人是否有着用另类方法(比如思维)启动防卫系统的能力?他们无法判断对错,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对海底金字塔的彻底搜索,使王启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如果当时辛诺和亚哈还活着,一旦它们启动海底金字塔这艘伪装的超级战舰,地球恐怕现在已经不复存在。 相比之下,与其从它们嘴里得到某些不切实际的信息,不如让它们直接死了的好。 可是,目前的问题,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王启年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夜影,皱着眉头,拉开抽屉,用力按下潜藏在最里面暗格的一个电钮。 这是科学院的特殊通讯频道。一旦启动,可以联通所有实验室、区域、部门,乃至每一个独立的房间。 这样做并非多余。科学院总是有无数的项目和问题需要解决。有些实验室的大门终年也不见打开,很多研究人员就连吃饭也需要特殊传动带进行帮助。他们几乎二十四小时与实验对象呆在一起,密切注意着每一丝变化。想要把他们召集起来,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也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人力的工作。 在这种情况下,秘密专线的存在就很有必要。王启年通过这种最直接的语言视频与对方联络,从而在不干扰对方研究进度的情况下进行信息沟通。 随着通讯信号的传递,科学院庞大的地下空间所有相关屏幕上,出现了胖子院长威严的面孔。 “我是院长王启年。现在是对全院的公开通讯。无论你们手上正在进行的实验项目有多么重要,请暂时放一放,只需要花费五分钟时间,就能听完我的讲话。” 老胖子是一个非常务实的人。这一点,无论在科学院内外都有口皆碑。人们都知道他从不做冠冕堂皇的表面文章,也不会像官僚那样抬着演讲稿对着话筒喷溅长达几个钟头的肮脏口水。胖子院长的讲话总是言简意赅,条理清楚,从不多讲一个字的废话。 如果不是遇到了极其重大且难以解决的问题,王启年不会启动全院通话的特殊频道。因此,当在短暂的惊讶和意外过后,多达数万名研究和工作人员纷纷把目光聚集到屏幕上,认真关注着从老胖子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 王启年直接隐没了苏浩和欣研的名字,以一种全新的科学理论,在全院人员当中引发讨论。 话题很直接:如果你得到了超越五阶强化人的强大体质,成为最强大的进化人,同时被迫离开地球,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你觉得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该怎么做? 在科学院内部,五阶强化人和进化人不算是什么秘密。当初岳振南接受一系列实验的时候,在院内完全是公开的。人们对他的强大感到震惊,也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相关研究项目。 王启年从来就不是头戴光环的善良天使。没有能力的蠢货在科学院里根本没有位置。早在和平时期,王启年甚至从历届优秀在校生中选拔出大量后备人才进入院内。病毒爆发没有对这些人造成任何影响,他们仍然是作为科学院的补充力量接受系统培训。很自然的,所有人都对胖子院长提及的问题产生了兴趣,甚至是激烈的讨论。 “关于进化人,已经有了完整的实验数据。他们其实并不适合在地球上生存。进化人的诸项生理数据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他们的存在只会对地球造成破坏。就像电影里的超人和恐怖怪兽,哪怕最坚固的钢筋水泥建筑也无法禁锢他们。即便是日常用具,也需要密度和质量更大的材料制造。 “进化人的需要?我觉得首要应该是食物和生活资料。现有实验数据已经证实了这一点。DG81号实验体(岳振南)的食量大得惊人,他的消化和吸收速度超过正常人十几倍。说句玩笑话,那家伙简直就是一台变异品种的粮食收割机。呵呵!当然,他可没有把稻谷直接变成颗粒的本事,而是以疯狂的胃口大吃大喝。如果这就是人类进化的终点,那么地球根本无法供养几十亿人口。说不定,人类会在那个时候成为被其它物种极力保护的稀有动物。” “如果一定要为进化人提供适合的生存环境,就必须进行最彻底的改造。建筑房屋的材料必须重新进行分子组合,达到最致密最稳固的质量。但即便是这样,仍然还有很多方面是无法改进的。比如衣服和鞋子,进化人不可能每分每秒都保持恒定的运动速度和力量。他们是高智慧生命体,会发怒,会高兴,会悲伤和哭泣。情绪变化对自身能量的运用有着无法避免的影响。他们当然会在正常情况下小心翼翼的穿上衣服,却无法控制在愤怒时候过于强大力量对衣服的破坏效果。哦!那真是一种可怕的情况。想想看,他们可能需要每天不停的更换衣服和鞋子,否则就只能赤裸身体光着脚丫子生活。” “还有,如果进化人只有一个,就肯定需要异性。如果是一个男人,他的女性伴侣根本无法承受做爱时候的强烈冲击,整个身体都会被撕裂。如果是女人,阴道收缩抽搐的力量会把插进去的生殖器当场夹断,甚至把怀里的可怜男人直接拧成麻花。当然,他们并非是想要杀死异性,而是在欲望释放下的本能冲动。那种力量太强大了,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而我们呢?只是他们眼里的玩具。” 诸如此类的讨论持续了足足好几个钟头。人们谈论的兴趣之浓,甚至影响到了某些资深实验室里的高级研究员。无论年轻人还是长者,都以各自的见解发表意见。人们甚至直接用电脑进行数据演示,添加进大量构想出来的元素,对各自理解的方向进行模拟。尽管推演出来的结果各不相同,却从不同角度给予了王启年更多启发。 老胖子根本不知道苏浩在哪儿。射手6867550854只是一个停留在电脑信息库里的坐标。海底金字塔中央控制电脑里没有任何相关数据,也没有对圆锥形立面图的解释。这让王启年一度感到迷惑,也很不理解。 很幸运,他在电脑里找到了另外一部分重要资料。那是关于前面几批进化人的传送数据。与苏浩和欣研一样,除了一个星座外加数字构成的坐标,什么也没有留下。 这些数据多达数千条之多。传送坐标之间没有丝毫联系,电脑逻辑系统没有从中找到任何关联,也没有发现数据之间存在端倪。总而言之,传送的确是在十二个不同图案区域之间进行。然而,具体的数字坐标之间从未出现过重复。 对这些数据的分析一直持续了两周。亚特兰蒂斯人的信息保存模式颇为怪异,当所有传送数据逐条完成分析之后,海底金字塔的留守人员又发现了第二部分新的数据。这一次,传送坐标信息竟然多达三万。 如果不是使用了与地球语言相通的转换系统,人们根本无法进行资料查找。 在新出现的数据当中,有一条引起了王启年的注意。 没有该条数据的具体记录时间,但传送坐标与苏浩前往的目的地完全相同,都是射手6867550854。 “也就是说,在我们的前面,还有另外一批人已经过去了?” 老胖子看着面前的屏幕,花白的眉毛几乎皱到一起,密不可分。 此前在科学院内部公布的问题,已经引发了所有人的兴趣和讨论。初步探讨结果已经达成,虽然还没有更进一步的细节共识,但所有人都一致认定:进化人无法在地球长时间存活,他们生存的环境应该有着更大的重力,质量和密度远远超过地球。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才能产生出对等密度的辅助物种,才能得到与人类需求对等的食物、衣服、金属… 辛诺和亚哈都死了。但海底金字塔的中央电脑记载了所有被传送人员的详细资料。 无论数据的第一部分还是第二部分,被传送离开地球的,全部都是进化人。 其中,不同阶段的个体的确属于不同时期的实验体。但就其生理数据而言,最弱小的,仍然超过了五阶强化标准。 这就意味着,从海底金字塔离开地球的生命个体,并不完全都是进化人。从具体数据判断,其中有大约百分之九十五的部分,仅仅只拥有超过五阶强化的体质。 虽然不明白亚特兰蒂斯人大量传送超强个体的具体用意,但老胖子已经得到了最为想要的东西。 王启年对于这些数据代表的意义暂时无法深究。综合科学院内部人员的讨论结果,结合金字塔电脑储存的数据,他得到了最终结论——所有被传送个体前往的坐标,自然环境应该都要比地球更适合进化人生存。无论密度还是质量,至少要超出地球数倍,乃至数百倍。 按照人类天文学家的观点,此类星球应该是不存在的。毕竟,人类的万有引力法则在宇宙中并不适用。我们可能永远无法发现类似的星球。即便有机会找到,也不可能对其近距离接触,更谈不上什么了解。 这一切都不重要。王启年已经通过数据推演,知道苏浩和欣研所在的位置环境。只有确定了这一点,才能谈得上后续计划的帮助和补充。 (混乱和忙碌,连我自己都忘记了生日。还好老婆记得,虽然没有蛋糕,老婆和儿子却同时唱起了生日歌。又老了一岁,但我并不觉得失去了什么。感谢上天让我得到了爱我的人,年轻时候的我却对此毫无察觉。这也许就是二十岁和三十八岁最大的区别吧!)( 正文 第四百一七节 出山 “妈逼的,重力和质量超过现有标准几十倍的星球,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冷的笑话。” 距离夜影用暴力把王启年从颓废打醒,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胖院长对自己老婆也产生了更深一层的了解。只是涉及到重力和质量这种话题,总是让王启年不自觉的与自己的身体联系起来,有种瞬间变成巨胖,无法移动的错觉。 战争,乃至维持战争,很大程度上已经从军事领域转移到了经济领域。就好像在后方工厂里用生产出来的战斗机械全面压倒对方的人力。尤其是在人类以往的战争历史上,工业和经济基础其实已经把唇军事行动从前台推到了后台。除非工厂和油田生产出来的补给源源不断的维持,否则军队就是一群毫无生气的乌合之众。在外行人看来,赳赳武夫所组成的行列仍然威风凛凛,但是在科学家和掌握权力的统治者严重,那不过是一种装载传动皮带上的玩偶罢了。 在王启年看来,苏浩和欣研所部目前所遭遇到的情况正是如此。 重力和质量对不同环境下生产的物件,会造成相当严重的破坏效果。王启年可以断定,苏浩和欣研两支部队拥有的武器、食品、被服肯定已经破损。暂且不论两只先头部队在传送地的具体遭遇,物质补充肯定是他们目前迫切需要解决的最大问题。 与亚特兰蒂斯人之间的也许会持续很久。从现有情报和信息来看,除非能够得到切实的物质援助,否则短时间内,苏浩和欣研所部恐怕毫无希望扭转劣势。当然,这一切目前仍是王启年的个人推测,也是科学院众多研究人员的共识。 按照人类战争的观点,经济是保证战争持续下去的基础。差不多有二十多种基本物质都是战争必需的:用在一般生产上的煤,用作动力来源的石油,用于生产**的棉花、羊毛、钢铁,运输方面所需的橡胶,一切电力装备所需的铜,用于钢材和弹药方面的镍,用于弹药的铅,制造**的甘油、纤维质醋酸盐,制造雷管的水银,制造飞机的铝、制造化学仪器的铂,以及石棉、云母、锑、锰等等。 目前尚不确定这些物质在传送后的世界是否存在。也没有证据表明苏浩和欣研真正需要它们。王启年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以及从海底金字塔获取的资料进行分析,尽可能制造出符合倍数重力世界的战争物质。 整个科学院地下的秘密工厂开始全速运转。 大量铁矿石被开采出来,经过反复提纯和分聚合,在特殊的封闭真空环境被进一步压实,成为密度和质量达到预计标准的特殊产物。以此为基础,进一步生产出机床和发电机。 王启年没有浪费时间去制造其它高端武器。他敏锐捕捉到了超重力环境下苏浩面临的困境。先遣部队没有能源,没有设备,他们说不定已经从高科技时代战士沦落为衣不遮体的原始人。这种事情听起来很好笑,但科幻电影里已经有了太多宇宙飞船在外太空迷航,掉入某个时空虫洞,武器全部失效,被当地星球上野蛮土著团团围杀,把幸存者当做玩具和奴隶出售的悲惨故事。 苏浩和欣研小队的战斗力绝对有保障。除了不会飞行,阿尔法进化人和电影里的超人没什么区别。如果他们能够在当地提炼金属,制造枪械之类的武器,生存几率自然会成倍提高。 因此,他们目前最为迫切需要的,就是原始机床和能量发生器。只要有了这些,很快就能出现一系列的生产设备,从而制造出全新的,符合当地环境的生产流水线。 秘密工厂完全由电脑和机器人控制。只需要一道指令,它们就能交出完美的机械作品。 王启年对此从不怀疑,他也得以把注意力转移到其它方面。 接通联络信号,电脑屏幕上很快出现了老宋的身影。 与最初在昆明城里被苏浩救下的时候相比,老宋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和外表已经产生了极大变化。他的个头达到一米左右,头发虽然花白,却短而笔直,一根根指向天空,仿佛是整齐排列密密麻麻的钢针。他穿着简单的蓝色帆布工装,高高挽起的袖口露出结实发达的肌肉。脸上的皱纹表明已经上了年纪,眼睛却依然清澈,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整齐洁白的牙齿根本不像是年逾花甲,而是年富力强,充满人生经验,值得尊敬的强壮长者。 王启年和老宋已经打过很多次交道。他知道对方是苏浩最为信赖的“工蜂”,也是整个“蜂巢”除了苏浩和欣研以下的第三号人物。 “尊敬的院长大人,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这句话带有善意和调侃双重性质。老宋并不古板,王启年也时不时喜欢拿年轻人当做玩笑对象。两个男人年纪相仿,在很多方面都有共同点,这就是成为好基友的天然先决条件。 “我手头上有些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王启年也不矫情,直截了当说出了自己对苏浩和欣研小队目前所在环境的担忧,以及科学院秘密工厂正在生产高密度和重力世界相关设备的事情。至于需要“蜂巢”帮助的方面,则是王启年从那副里面传送图里得到的启发。 “我怀疑地球世界并不是我们想象那么简单。” 说话的时候,老胖脑里不断掠过海底金字塔电脑里展示出的可怕改造图像:“我得到的资料并不完整。我并不确定是否能够从其它地方得到更多的补充。但不管怎么样,必须尝试一下。” 屏幕上的老宋收起和蔼的微笑,神情变得认真而严肃:“哦你指的是什么?” 王启年在电脑上迅速切换出十几个锁定的坐标:“我需要你派出搜索部队,对这些地方进行详细探查。相关的专业技术人员我会尽快派出与你们会合。时间安排最好快一点,最迟不超过明天午十二点。” 坐标并不精确,只是一个大概的范围。搜索目标包括埃及沙漠里的金字塔,古代玛雅人的废弃城市,拥有神秘石雕的复活节岛,以及国大陆的神农架地区等等。这些地区都发生过非常诡异的神秘事件。既然地球上所有的亚特兰蒂斯人和“使者”都被杀死,说不定,可以从再次搜索过程找到某些可供利用的信息。 老宋注视着屏幕上罗列出来的坐标和数字,平静地问:“你觉得这些地方隐藏着某种未知的秘密?关于亚特兰蒂斯人?还是另外一个世界?” “我不知道。” 王启年坦言:“这只是我的直觉。” “呵呵现在进行搜索,可是要比和平时期困难得多。” 老宋摇着头苦笑:“恕我直言,我觉得你的直觉可能并不准确。这些地方是所有人公认的神秘点。从明时代开始,恐怕前后进行了数百次不同规模的探索。已经有大量资料对它们进行分析和描述。何况,现在是战争时期,我们恐怕无法得到更多相关……” “不不不这次和以往的任何一次搜索都不相同。” 王启年急促地打断了老宋的话:“我需要更详细,更仔细的搜索。我需要你打开埃及金字塔的内部,用工程手段破开玛雅人城市的基础覆盖物,对内部进行探测搜索。别管那些该死的古物保护条例,除了变异生物,没人能对你的工作进行阻止。爆破、拆除、粉碎……无论使用任何手段都可以。它们内部一定隐藏着某种东西。你知道,在外围障碍物存在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对内部展开进一步的探索。老早就想把胡夫金字塔一块块拆掉,偏偏碍着该死的联合国和埃及政府。如果能够以最直接的方法使其内部曝光,收获肯定要比想象大得多。” 看着满面亢奋的王启年,老宋还是无奈地点着头:“好吧我这就去安排人手,编组搜索部队。明天午十二点以前,在指定位置会合。” 苏浩没有在苏安卡卡玛村找到任何想要的东西。他只是把这里当做临时据点,派出五名“工蜂”,保护着所有村民第二天前往莫离扎卡村。几天后,接到命令的两百名“工蜂”如约抵达苏安卡卡玛村,接受苏浩指挥。 作为最初的后勤保障基地,莫离扎卡村的位置依然是秘密。即便是对于已经宣誓效忠自己的孟奇,苏浩没有透露过那里的任何消息。童延峰是那里的最高军政主官,在维拉托拉基祭司的配合下,莫离扎卡村目前的任务就是持续不断的耕种,产出更多的粮食。 在孟奇的带领下,苏浩及其手下的“工蜂”离开了苏安卡卡玛村,朝着山脉外部的平原地区一路走来。 这里是金卡国的势力范围,也是拉邦卡大陆上的七个国家之一。 玛伦城坐落在一个巨大的盆地央。这里的河流水量充沛,将两岸土地灌溉成肥沃的良田。地平线上模糊的城市轮廓颇为粗糙,低矮的房屋远远不及地球上的摩天大楼,却有一种令人回归平和的沉静与肃穆感。 田地里的农作物大多是稻谷和小麦之类的物种。只有在靠近河床的低洼地里,才能看到“索克”块茎蔓生出来的大片。远处丘陵上有成群被放牧的家畜。它们的体积大小和外形与地球上的牛类似,区别只在于毛皮颜色和纹路更加花哨,头部的弯角更大,尖端更加锐利。 孟奇在城外一处商栈里弄到了足够的衣服。苏浩几乎是带着难以形容的喜悦穿戴起来。长时间不穿衣服的感觉令人很是奇怪,变异人皮缝制的短裤简直就是可怕的桎梏。如果一定要从地球产品当找出与之相似的东西,那一定是尺寸偏大的贞操带。 玛伦城的城墙大约有三十多米高。按照孟奇的说法,这在拉邦卡大陆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建筑杰作。当然,与金卡国都相比,仍然有一定差距,可是作为靠近央山脉边境地区的重要城市,这种高度的城墙足以使它成为最坚固的要塞。 带着苏浩等人进入玛伦城的时候,孟奇一行人引起了不少关注。 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苏浩等人的长相和外貌。连同苏浩在内,所有“工蜂”都得到了黑色颗粒的改造效果。 在跟随苏浩进入通道的众多“工蜂”当,康永志算是一个颇为另类的人物。他很年轻,二十岁左右的年龄注定了仍然与“英俊”之类的词语有着密切联系。与其他性格开朗的同伴相比,康永志很多时间都显得安静,甚至可以说是羞涩。这种情况实际上是不善言谈的最直接表现。 与“蜂群”里的很多成员一样,康永志也经历了惨绝人寰的病毒风暴。亲人一个接一个在面前变异或者死去,早已使他的大脑变的冷漠,也彻底忘记了人生历程一些令人高兴的东西。他身材削瘦,尤其是面部颧骨显得尤为凸出,鼻梁高挺,嘴唇很薄,几乎不带血色,反而有种如同尸体般的死白。只有当他对某种物件或者事物特别感兴趣的时候,眼眸深处才会闪烁出隐约的光芒。 玛伦城门前的守卫,是几名身穿简单皮甲的士兵。它们怀里搂着长矛,靠在城门旁边无聊地扯着闲话。每当有人从面前走过,一双双嗜血凶悍的眼睛里总是释放出不怀好意的目光。 金卡国的军事制度与拉邦卡大陆其它国家差不多,都是自由平民和奴隶的混编体。其,军队精锐当然是由各国平民组成。它们大多是失去财产,极其穷困的下等国民,希望可以通过战争得到功绩,通过掠夺的方式重新回归原来的社会地位。平民士兵属于各**队的坚力量,也是将军和军官的最广泛来源。 奴隶在拉邦卡大陆属于数量和群体最庞大的集团。它们没有任何私有财产,没有人身保障。军队的情况要比外界稍好一些,至少军官们不会肆意滥杀奴隶士兵,但每次战斗的时候,奴隶兵总是冲在最前面,几乎没有任何防护,武器装备也极其低劣。它们只负责战斗,胜利之后对敌方城市的掠夺却没有它们的份儿。那是属于平民士兵和军官、贵族们的特权。如果在战斗被判逃跑或者表现不佳,奴隶兵唯一的下场就是当众被杀,将尸体示众。 孟奇和守卫城门的士兵很熟。在过去的十多年时间里,它花费了大量金钱、礼物和女人,把守城的官兵养成一头头肥猪。目的只是为了能够让这些贪婪的混蛋少收点儿税,可以在关键时候悄悄帮自己一把。 孟奇照例走在队伍前面,和每一个守城士兵热情地打着招呼。它从大车上拿下几瓶事先准备好的酒,殷勤的分发开来。神情阴冷的士兵们坦然接受,脸上表情也渐渐变得和缓。尤其是拔掉瓶塞,几口烈酒下肚,言语和动作也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这种酒是“索克”块茎的酿造物。它并不是纯粹的植物原料制成,而是添加了一种类似大蚯蚓的动物猪按照拉邦卡大陆的做法,那种大蚯蚓丨通常在尸体密集的坟地里出没。它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没有牙齿,只能以腐烂的尸体脓液为食。因此,大蚯蚓丨体内相当于活的肉质酵素。富有经验的酿酒工人总是可以在坟地里找到,并且将大蚯蚓丨挖出来,直接剁成肉末,以新鲜血肉混合蒸熟的索克块茎,用巨大的瓦缸盛装,发酵,制酒。 这玩意儿真正的名字其实叫做“尸酒”。这种名字光是听听就很令人倒胃口,更不要说是品尝。商人们总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它们直接略过了用食尸蚯蚓酌酒的关键,以红色的血肉为名,直接将起命名为“红酒”。当然,在出售的时候,盛酒瓶上总会附上一张漂亮的花瓣标签。这是拉邦卡大陆特有的一种植物,开花的色泽浓郁,香气四溢。 “红酒”的度数很高,央山脉里的土著们对酒精有种无法摆脱的狂热。守城士兵们也同样被浓烈的酒精所吸引,神经开始变得麻木和粗大,眼神也变得邪恶起来。 康永志从一名士兵身旁经过的时候,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那是个剃着光头,肩膀宽阔,肌肉特别结实的壮汉。不知道为什么,它觉得刚刚从身边走过的康永志忽然散发出非常特别的另类魅力。这感觉很奇怪,就像男人在街上走着走着,忽然对某个异性产生了如同初恋般的神秘向往。当然,对方也许根本不算什么美女,甚至长相可以说是丑陋,但外表永远无法明白大脑的思维,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裤裆里的生殖器会莫名其妙的勃起。 正文 第四百一八节 士兵 ¨喂你,说你呢站住,过来。” 身材魁梧的守城士兵踉跄着朝前跟了几步,醉醺醺地拦在康永志面前。已有些混浊的眼睛眯了起来,充满淫邪和狂热的欲望,死死盯在他的身上。 苏浩和一部分¨工蜂”已经进入城市,站在路边,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这些守城士兵大多是三阶强化体质。即便是其中最优秀的,也尚未达到三阶中段。任何¨工蜂”都能将它们全部灭杀,没有丝毫困难和危险。 孟奇只觉得头有些大,连忙赶上前去,挡在中年士兵和康永志中间,陪着近乎谄媚的笑,谦恭地阻拦着:¨这个……他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弟,第一次进城,呵呵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嘿嘿嘿嘿……包涵?” 中年士兵带着酒意浅笑了几秒钟,脸色猛然变得狰狞,冲着孟奇狠狠咆哮:¨包涵你妈个逼这个人是我的,老子现在就要干他用力的干他” 孟奇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尴尬而精彩。他当然认识这名士兵,知道这家伙在附近有着¨野驴”的外号。野是指性子和脾气暴虐,驴的概念当然是因为生殖器。据说,这家伙每天晚上都要找几个女人陪睡。附近的奴隶妓女都被他蹂躏过,患有不同程度的妇科病。 孟奇丝毫没有想要让升的意思。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依然陪着笑,小心翼翼地说:¨我表弟是个男人。呵呵你,你看错了吧?” 这句话带有解释意味的话,在旁边其它的士兵当中顿时引起哄堂大笑。 ¨男人又怎么样?” ¨你还不知道¨野驴”的脾气?那家伙就是个疯子。兴趣来了不要说是男人,就算是公猪和种马也要狠操一顿。孟大商人你是没去过野驴的家里,它家后院水池里养着几十条鱼。那些鱼每条都被它操过。当然,是用鱼嘴。” ¨如果我是你,就赶紧去前面杂货店里买点儿香油给你表弟。免得等会儿被野驴活活弄得肛门爆裂。那家伙是个疯子,爱好很特殊。当然,如果你真想帮你表弟赶紧离升,最好还是带他去粪坑里洗个澡,再好好啃上几口大便。我这绝对不是升玩笑,浑身发臭嘴里有屎的男人野驴绝对不会有兴趣。这也是对付它的唯一绝招。” 康永志对身边充满讥讽的嘲笑声浑然不觉。他低着头,默默注视着中年士兵的腿脚,右手暗暗握紧了藏在衣服里面的短剑。 ¨工蜂”和¨蜂王”的心意是相通的。在如此近的距离,康永志完全可以感受到来自苏浩的森冷和愤怒。他已经朝着这边慢慢走过来,脚步很稳,浑身上下都蕴含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毁灭性力量。 对手只是一群三阶强化人,实在太简单了。 被叫做¨野驴”的中年士兵显然对来自身边的叫好声很满意。它蛮横的一把推升孟奇,大步走到康永志面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二、三十公分,可以清楚看到康永志洁白光滑的皮肤,精致的五官,漂亮的面部线条。虽然身体表面有衣服遮挡,却仍然显示出健美的体魄和身形比例,简直就是典籍中记载,最为完美,甚至足以令天神为之嫉妒的美男子。 野驴感到自己混身上下都在发热,口干舌燥,甚至双腿中间已经产生了难以忍受,必须解升束缚的强烈膨胀感。它扔掉手里的长矛,几乎是忙不迭的连忙解升裤带。很快,高高昂起的生殖器已经裸露在空气中,如同一朵吸饱了水分的丑陋蘑菇,清晰的出现在康永志面前。 ¨嗖一一一一” 从空气中划过的剑光森冷而刺眼。谁也没有看清楚具体的动作,只觉得眼前有一道闪烁的光芒瞬闪即逝。即便是野驴自己,也只觉得身体下面有种说不出的异样碰触感。紧接着,立刻变成无法忍受的剧痛,顺着神经迅速传递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肉红色的蘑菇头在空中高高跳起,伴随着如同泉水般冲天喷涌的鲜血。那是一个由下自上形成的喷头,野驴的下巴和胸膛已是一片血红。它声嘶力竭地惨叫着,双手紧紧捂住被割断的生殖器,接连倒退了几步,重重栽倒在地上,扯着嗓子不顾一切疯狂惨嚎。密集的血水从指缝中间不断渗透出来,在来回盘动的双腿作用下,与地面的尘土很快混合、搅拌,变成一堆无法分清楚本来面容的红色泥浆。 这一切来得实在太快了。周围的路人和士兵呆呆地看着发怔。直到野驴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只有嘴里不断发出哀嚎,这才如梦醒般拿起武器,把康永志和孟奇团团围在中间。 苏浩脸上浮现出残忍的冷笑。 他走到距离最近的士兵背后,左手用力卡住对方后颈,右手直接抓过士兵手里的长矛,掉转矛头,对准士兵的身体,从柔软的肩颈部位用力插了进去。 ¨你们,你们究竟是谁?” ¨你们相干什么?” ¨发警报快发警报” 城门前一片混乱,剩余的士兵纷纷叫喊着向后退缩。它们脸上满是惊恐和畏惧,再也没有人想要过来干涉,任凭重伤的野驴躺在地上尖叫,也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伸出援手。 多达上百人的¨蜂群”已经散升。它们两人为一组,夹杂在混乱的受惊人群当中,朝着城市深处跑去。 现场只留下苏浩、康永志和孟奇三个人。 ¨混蛋老子要干死你,老子要活活把你干到死为止一一一一” 野驴仍然在不断嚎叫着。剧痛越发刺激着它脑子里属于野蛮人的变态思维。失去生殖器这种事情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意味着绝望。野驴却认为应该在临死前用力抓住仇人的大腿,把康永志一同带进地狱。 其它守城士兵并不是都和野驴一样疯狂残忍。它们属于最近刚刚被招募的平民,没有像野驴那样上过战场。冲杀生死这种事情通常都是由奴隶兵来完成,守卫城门应该是一件轻松且有水丰厚的差使。见血和死亡距离自己实在太遥远,反正野驴已经废了。现在最合适的做法,就是敲钟,报警,向城主求救。 康永志紧抿着嘴角,露出一丝凶狠狰狞的冷笑。 他抓起野驴的衣领,右拳随即重重砸在野驴那张粗豪的脸上。拳头与面部接触的时候,立刻响起了骨头粉碎的可怕响声。 他仿佛一个不知疲倦的疯子,不断挥拳朝着重伤的野驴连连猛砸。站在旁边的孟奇和苏浩只听到沉闷的砸肉和骨裂声。苏浩对这种声音早已免疫,甚至有种欣赏音乐的意味。孟奇虽然见惯了土著村民和变异人之间的生死搏杀,却从未在如此近的距离旁观。鲜血和碎肉不断溅到他的脸上和身上,有些血点甚至直接钻进他微张的嘴唇里。孟奇下意识的用舌头舔着,很快感觉到一股足以让自己窒息,刺激大脑随时可能陷入疯狂的浓烈血腥。 他的双腿一直在不由自主地抽搐着,眼眸里的目光也充满恐惧和敬畏。 康永志一口气砸了十几拳,野驴的头部和胸口早已面目全非。两只眼球被活活砸爆,从眼窝里喷出好几米远。头盖骨从天顶部位深深凹陷,碎成几块,黏白色的脑浆从碎片边缘渗透出来。胸口仿佛被某种野兽直接用爪子挖升,断裂的肋骨倒插入背部,破升一个三十多厘米的恐怖深洞。康永志直接伸手抓出已经被挤压变形的心脏,长长呼了一口淤积的怒气,把彻底死透的野驴扔到地上,皱着眉,把仍在跳动的心脏递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大口,慢慢咀嚼。 并不是他一个人在吃。苏浩也同样撕升另外一名死亡士兵的身体,挖出心脏,慢慢嚼食。 他们并不觉得罪恶或者邪恶。拉邦卡大陆的居民的确外形与地球人无异,却也没有确切证据表明它们就是人类。苏浩和康永志其实不饿,嚼吃心脏的举动也并非因为残忍,而是源于最基本的需要。 康永志看到了野驴最疯狂暴戾的一面。这家伙的确是拉邦卡人当中的雄性推土机,连自己的亲爹亲妈也没有放过。一个被它狠狠捅死,一个被它玩腻以后扔进水池里喂鱼。野驴在玛卡城守卫队里属于特别凶悍的精锐,它是城卫军的队长,也是城主特别欣赏的勇士。 被苏浩杀死的士兵是个真正的穷鬼。它父母双亡,家产被亲戚侵吞。为了能够有口饭吃,迫不得已加入军队。这家伙是个胆小鬼,无论任何事情总是缩在后面。野驴对它有种异乎寻常的另类关爱,两个人在野地和军营里已经发生过数十次超乎友谊的亲密关系。久而久之,穷鬼的心态也在变化,对野驴非但没有怨恨,却有一种类似妻子般的幽怨。特别是野驴对其它对象产生兴趣的时候,穷鬼总有一种吃醋的感觉。 是的,吃醋。苏浩已经清楚¨看到”士兵穷鬼对康永志的憎恨和嫉妒。尤其是士兵野驴当中脱下裤子的那一刻,穷鬼恨不得冲上前去,如泼妇般冲着康永志脸上狠狠痛甩耳光。就像原配抓住小三当街痛打,怨妇抓住出轨丈夫和情人当中撒泼,穷鬼已经在脑子里深深刻下¨我的屁股属于这个男人”,或者¨这个男人只能操我”之类的扭曲概念。 苏浩和康永志相互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无奈和苦笑。 从死者身上获取记忆,是贝塔级进化人的特殊能力之一。 虽然听起来有些恶心,却很管用。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个被杀掉的死鬼竟然是这种令人发指的关系。以至于苏浩总有种说不出的呕吐感,觉得嘴里的肉块很脏,仿佛表面裹满了腥臭的精液。 细胞传递的记忆还有另外一些。 比如玛卡城的人口数量,城卫军的规模,军队装备和人员构成情况,繁华和贸易,贫民窟和奴隶,以及城里最漂亮女人最英俊男人最富有老板最显赫贵族等等。 周围到处都是满面惊恐四散奔逃的人群。苏浩和康永志相互使了个眼色,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站在旁边的孟奇。 孟奇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支长矛。他用力握了握茅柄,冲着苏浩苦笑,轻摇着头,问:¨一定要这样吗?” 苏浩和康永志一起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当然。” ¨好吧” 孟奇调转矛尖,高高抡起钝秃的枪杆,在手里用力来回掂量着,嘴里不断嘟囔道:¨真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这实在是太危险了。趁着现在城卫军的人没来,还是赶紧跑吧” 鲜血和尸体使繁杂的街道很快为之一空。趋吉避凶本来就是人类的天性。虽然不知道脚下这颗星球上的人形物种究竟能不能算是人类,可是有了孟奇、维拉脱拉这些首先对自己效忠的少数个体,苏浩已经在潜意识当中将他们看做是自己的同族。 尖叫、狂奔、乱吼,这一切构成了城门附近街道上的主旋律。受到惊吓的人朝着城内方向蜂拥,不时发出疯狂且声嘶力竭的喊叫声。除了仓惶逃跑的城卫军士兵,其余的全部都是平民。 远处的街道忽然传来某种重物与地面撞击发出的震动。从苏浩所在的位置,可以用超卓的强悍视觉看到,几头四米多高的巨型怪兽正从街道拐角冲过来。这是一种外形与地球上马匹类似的物种。相似,仅仅只在于基本外形和头部某些细微特征。但它和真正的马仍然有着显著区别一一一一它有六条腿,前额位置生长着一只向上弯曲,呈圆弧形状的光滑弯角。这种可怕的怪物悲伤承载着全副武装的骑士,它们不断喷着响鼻,龇裂升的嘴唇里可以看到锋利尖锐的牙齿。 从混乱过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钟头。玛卡城内的警戒部队早已受到消息。苏浩回头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孟奇,发现他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显然,孟奇很清楚出现这种马形怪兽和骑士,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是城主麾下的直属骑士。” 孟奇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长矛,不断喘着粗气,额头和脸上满是冷汗,结结巴巴地自言自语:¨它们,它们来了。我们恐怕不是对手,真的。这,这计划也许从一升始就是个错误。现在逃跑,也许……也许还来得及。” 苏浩和康永志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把目光再次转向孟奇。康永志淡淡地说:¨没错。赶快按照你说的做吧” 这句话对孟奇产生了异乎寻常的巨大魔力。他淡黑色的双眼骤然亮了起来,瞳孔猛然收缩成了细密的针孔,像一只饿了很久瘦狼一样死死盯着站在面前的苏浩,嘴里发出极其怪异的¨嘿嘿”声,没有任何预兆,突然抡起长矛,朝着猝不及防的苏浩和康永志头顶乱砸。 对于没有涉及自己的凶杀和暴力,人类永远充满了好奇心。就像美国人一边嚼着爆米花,一边坐在电视面前津津有味看着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间的争斗,日本矮子旁观乌克兰与俄罗斯之间的拳打脚踢不断叫好。发生在玛卡城门口的血案虽然引发了混乱,仍然还是有很多住在附近的平民从房门和窗户缝隙里偷偷观看。它们对苏浩和康永志凶残血腥的杀戮感到心惊肉跳,也对孟奇忽然之间的暴虐觉得好奇。毕竟,他们应该是同一伙人,却没想到孟奇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突然发难。这家伙的力气和格斗技巧显然要比苏浩和康永志两个杀人魔鬼更胜一筹。他们被打得很惨,沉重坚硬的长矛直接砸中颈部,当场失去了反抗和行动能力,惨叫着摔倒,整个人浸没在地面的血水和尸体中间,把皮肤和衣服染的一片鲜红。 ¨竟敢对城卫军的长官行凶,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们这两个混蛋,全都该死。” ¨老子走眼看错了你们,你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孟奇的眼睛已是一片血红,他不断爆发出几乎刺破耳膜的尖叫。这声音在四周无人的城门范围显得尤其刺耳,足以让所有窥视者听见。沉重的矛杆如雨点般砸下,苏浩和康永志根本无法反击。他们只能在不断击打下惨叫着,用手臂和胳膊挡住头部,蜷缩着身体,在血水和尸肉中间来回翻滚,嘴里不断发出哀求。 混乱的局面总算得到了控制。等到那几名操控黑色马形巨兽的骑士冲到面前,孟奇已经抓住康永志的衣领,把奄奄一息的他从地面上拎起,用凶神恶煞的目光死死盯住。 逃散的人群再次围拢过来。当然,它们站得很远,与战斗核心保持着大约二、三十米远的距离。这能够让它们看得清楚,遇到突发情况也可以拔腿就跑,非常安全。( 正文 第四百一九节 男爵 一个满身散发着彪悍之气的男人从巨马上跳了下来。它皮肤黝黑,穿着一套做工精美,材质优良的铠甲。这种防护装备其实也就是不同形状铁片与兽皮的组合,但精美的手工和铁片表面的花纹,都表明这绝不是一件便宜的东西。它能在关键时刻挽救穿戴者的性命,也代表着身份和权势。 男子有一头卷曲的黑色短发,鼓胀结实的肌肉从盔甲下面隐隐透露出来,整个人充满力量和威严。在它的身后,是另外四名全副武装的骑士,远处的街道拐角也出现了更多的士兵身影。它们奔跑的速度当然比不上骑士,数量却多达两百以上,很快在城门周围形成警戒线。 为首的男子面色阴沉,慢慢走到孟奇面前,看了看他和被抓在手里的康永志,又低头看看浸泡在血泊中的苏浩,以及两名被杀城卫军的尸体,口气森冷地问:“谁能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孟奇是玛卡城的居民,当然认识这名男子,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城主索兰特男爵。对方话音刚落,孟奇已经扔开康永志,单膝跪倒,以无比谦恭,明显带有惶恐和颤抖的声音说:“阁下,他们是我从中垩央山脉里刚刚弄回来充当奴隶的土著。我,我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索兰特男爵眼睛里闪烁着疑惑和奇异的光。它注视着苏浩和康永志那两张极其英俊的面孔,以及光滑的黄色皮肤,慢慢皱起眉头,问:“土著?你说它们是土著?” 这问题并不奇怪。对于土著,拉邦卡大陆的文明世界有着系统且完整的定义概念。那些在深山里居住的家伙野蛮又愚昧,它们的皮肤几乎和石炭(煤)一样黑,没有穿衣服的习惯,卫生观念极差。由于缺少食物,每年都有很多土著被活活饿死,但这些家伙的生命力和繁殖能力简直强得惊人。即便是已经被毁灭的村子,过上一段时间又会重新聚集起更多的土著居民。贵族和平民都不喜欢土著,认为它们根本就是文明世界的弃物。然而,土著也并非一无是处。它们体格强健,作战勇猛。尤其是那些主动愿意离开中垩央山脉,跟随商人进入城市的奴隶,历来都是贵族和豪商们争抢的重要商品。 土著就是“丑陋”的代名词。苏浩和康永志虽然被打得奄奄一息,浑身血污,却仍然可以看到英俊的面孔,迥乎常人的另类气质。索兰特男爵不要说是见过,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世界上有这种类型的土著。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看着满面疑惑的男爵,孟奇认真地说:“我按照上一次的路线进入中垩央山脉,正好赶上苏安卡卡玛村的土著从外面掠夺回来。据说,它们并吞了附近一个刚刚出现没多久的小部族。那个部族应该是从西面方向迁移过来的流民。土著们掠夺的战利品里,就有这两个身份和外表奇怪的人。我花了两百公斤索克块茎,终于从苏安卡卡玛村的祭司那里打听到了内幕。” 索兰特男爵开始表示出浓厚的兴趣:“哦?说来听听。” 孟奇谦恭地应和着:“那个从西面迁移过来的部落曾经很强大。在一次商人与土著正常贸易的时候,土著们起了贪念,它们杀死商人,吞没了所有的货物。当时,商队里的成员还带着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他们可能是在路上被捡到的,也可能是商人的儿子。总之,具体血脉来源已经无法辨明。土著用它们的方法把两个婴儿养大。这样做的目地可不是为了赎罪,或者善心大发。那些土著非常邪恶,它们觉得把两个孩子养大,再当做货物与外面的商人交换粮食很划算。尤其是这种黄皮肤的奴隶,说不定可以卖上一个很好的大价钱。” 这样的故事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可是在现实生活中却并不奇怪。就像传说中那些被野兽养大的“狼孩”、“猫孩”、“狗孩”,虽然拥有人类的外表,生活习性却完全与抚养自己长大的兽类相同。 这是发生在地球上的故事,却被苏浩拿来当做掩饰自己身份的奇闻怪谈。拉邦卡大陆的信息畅通程度远远不及地球。当孟奇说完这番话之后,索兰特男爵脸上已经满是震惊与愕然,旁边的围观民众和士兵也不断发出惊叹。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它们,它们竟然是被那些土著养大的?” “哦!这是我有生以来听过最怪异的故事。” “这种黄皮肤的土著奴隶可以卖出很高的价钱。至少可以卖出五十个金贝,也许六十个,甚至更多。” 杂七杂八的议论声不断钻进索兰特男爵耳朵里,让它产生了极其微妙的想法。 男爵是无意中经过这里。混乱的逃难人群只告诉它有人在城门那里行凶,却没有说出具体原因。愤怒的男爵于是带人赶了过来。索兰特原本打算抓住行凶者,枭首示众,却恰好看到了孟奇奋不顾身及时制止苏浩和康永志的那一幕。在玛卡城,孟奇多少算得上是颇为有名的商人。他在城卫军和市场上的关系多多少少被索兰特知道一些,城主府里部分土著卫兵甚至是通过孟奇的关系购买。熟悉,加上制止暴行的勇敢行为,索兰特对孟奇产生了本能的好感。至少,不再把这个家伙当做敌人,或者是必须惩处的对象。 对事件的调查很快结束,从围观者和附近居民口中,男爵得到了自己需要的答垩案。这些人的回答与想象中差不多,都是苏浩和康永志突然之间暴起杀人,然后孟奇出手阻止。显然,孟奇和两名凶手此前是一伙的。但问题根源仍然还是在已经死去的士兵“野驴”身上。如果不是那家伙色心爆发连男人也不放过,根本不可能招来如此祸端。 没有人提及孟奇与苏浩之间的所谓“亲戚关系”。当时走过来查问的士兵只有野驴一个人,孟奇尽量控制住音量,确保没有更多的人听到。站在旁边的苏浩和其他“工蜂”也通过思维意识对邻近区域的微妙控制,最大限度阻隔音波传递。 当事人野驴早已死透,人们只知道苏浩和康永志是孟奇手下的奴隶。 英俊的外表为他们加分不少。对于中垩央山脉里的土著,拉邦卡大陆的民众有种与生俱来的排斥感。就像地球上的大航海时代,白种人对黑种人有着强烈的优越感和鄙视。尽管所有国家都需要战斗力强悍的土著奴隶充当士兵,却对它们有着本能的厌恶。苏浩和康永志无论怎么看,都与那些黑色肮脏的土著无法联系到一起。加上孟奇绘声绘色的描述,关于商人被杀,婴儿流落在土著村子里的离奇故事,无论是索兰特男爵,还是旁边的围观民众和士兵,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畏惧,反而充满了怜悯和好奇。 索兰特男爵默默注视着躺在地上不断挣扎、呻吟的苏浩和康永志。他们已经遍体鳞伤,到处都是鲜血。看得出,孟奇当时很愤怒,丝毫没有留手,甚至想要把他们活活打死。 士兵“野驴”在玛卡城中的名气很大。这完全是因为那家伙强悍超卓的性功能所导致。男爵本人对它也感到颇为头疼。野驴曾经在数次战斗中立下大功,却总是因为行为不端,屡次违反军纪被惩罚。否则,以它积累的军功,足以成为百人队长,甚至可能是千人队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城门守卫的身份被人活活打死。 这家伙死了也好,省得给自己带来更多更大的麻烦。 想到这里,索兰特男爵暗自呼了口气,把目光转向守候在旁边的孟奇。 “虽然事起有因,但他们毕竟是你的奴隶。” 男爵的目光有些复杂:“你愿意缴纳十个银贝的罚金?还是让他们接受惩罚?” 索兰特是一个颇为公正的贵族。用十个银贝的罚金了解两条人命,无论怎么看都显得太轻。这其实也就是给自己一个台阶,在旁观者当中做做样子。 至于奴隶接受惩罚,这也是一种处理问题的方式。根据事情严重程度,处于鞭笞、囚禁、虐杀等等刑罚。这实际上决定于奴隶商人的价值取向。如果犯事的奴隶很值钱,商人当然不愿意奴隶受刑。那意味着受伤的奴隶无法在市场上卖出更高的价钱。相比之下,缴纳罚金显然要更合算一些。 “我愿意让他们接受惩罚。” 孟奇的回答让索兰特男爵感到惊讶:“他们应该被关进囚奴营地,最好永远也不要被放出来。” 男爵对这回答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难道你不要他们了吗?” 拉邦卡大陆每个城市都有一座囚奴营地。这相当于地球上的监狱。关押在里面的人,除了罪犯,就是奴隶。 几乎没有人能够走出囚奴营地。有资格被关在里面的罪犯,都是犯下杀人之类重罪穷凶恶极的疯子。它们的罪行永远不可能被赦免,只能被判决剥夺自由,成为官方市场上被别人买卖的奴隶。 囚奴营地就是官方的奴隶集中营,也是每个城主贵族的私产。孟奇说出那种话,也就等同他愿意放弃对苏浩和康永志的所有权,当做礼物一样直接送给索兰特。 孟奇舔了舔嘴角,苦笑着回答:“这两个奴隶对我而言是个大垩麻烦。我原本以为,能够从他们身上好好捞一笔。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杀过人的凶悍奴隶在市场上根本就卖不掉。何况,他们的皮肤不是黑色,而是黄色的。” 解释的已经足够清楚,索兰特男爵也恍然大悟。 杀人,意味着桀骜不驯。这种奴隶很难调教,不会轻易服从主人的命令。苏浩和康永志虽然是土著,战斗力强悍,但谁也说不准他们具体的身份来源。土著收养弃婴这种事情固然是令人惊讶的传奇故事,却也可能给孟奇这个奴隶商人带来无穷祸端。 比如:某人跳出来声称自己是苏浩和康永志的亲戚,要求把这两个人交还自己。孟奇无法拒绝,只能血本无归。 又比如:某人确定自己和两名奴隶之间有血缘关系,有了之前的土著抚养故事,法官肯定会判定苏浩和康永志是自由平民。孟奇非但赚不到钱,还得以“买卖自由人口”的罪名,赔偿一大笔损失。 孟奇终究是个平民。商人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情实在太多,两个黄皮肤的英俊奴隶本来就是极其罕见的高级货。他们很可能会成为拉邦卡大陆最为昂贵的商品之一。当然,有了这个先例,以后肯定会源源不断出现更多类似的“异种土著”。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以后的复制品也远远不及最初的原生物值钱。 这种规模的商业交易,只有贵族才能涉及。与其留在孟奇手里成为烫手山芋,不如趁早送出去,还可以得到索兰特男爵的赏识。 “呵呵!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和你这样的家伙打交道。” 男爵微笑着拍了拍孟奇的肩膀。对于这个恭敬谦卑的奴隶商人,它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看着顺眼。 几名士兵冲过来,把苏浩和康永志从地上拎起,戴上手铐和铁镣,用皮绳拴住,迅速押往囚奴营地方向。 城门附近的尸体很快被运走,被血水浸染的地面也被冲洗干净。这里再也看不出发生过血案,只有空气中隐隐残留着血腥味,却轻微得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 玛卡城的囚奴营地位于西北方向,是一座占地面积庞大的监狱。 这里靠近城外的采石场,所有房屋都是奴隶建造而成。低矮的石屋非常坚固,居住空间足以容纳两万五千余人。当然,囚奴营地的居住者从未达到过这个极限数字。即便是奴隶和罪犯数量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一万八千人左右。那还是在几十年前,金卡国与邻国爆发战争,有大批俘虏关押的情况。 玛卡城的居民人口不过几十万,却占垩据着金卡国与周边地区的交通要隘。这里常年都有大量商人聚集,除了正常的贸易往来,奴隶也是最大宗的商业行为之一。 索兰特男爵是贵族,也是玛卡城里最大的奴隶贩子。囚奴营地常年都有五、六千人的“存货”。除了从中垩央山脉里弄回来的土著,还有破产贫民、失业者、罪犯,以及被迫卖身偿还债务的穷鬼。 苏浩和康永志被押进囚奴营地的时候,正好赶上奴隶们的中午放风时间。这两名相貌英俊的可怜人,很快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长长的走廊两边全是铁栅。栏杆直径粗达五公分。网状方格表面带有锋利的铁刺,狭窄的间距连一只猫都难以进出。大批囚犯涌到铁栅两边,用邪恶贪婪的目光盯着被士兵送进来的“新货”。长达数百米的走廊两边不断传来口哨、尖叫、咒骂和乱七八糟的各种声音。很多人冲着苏浩和康永志比划下流手势,做出各种充满挑逗意味的动作。有几个颇为亢奋的家伙甚至直接脱掉裤子,转过身,弯下腰,双手掰开屁股蛋,露出散发着屎尿臭味的肛门。 还有些家伙则刚好相反。它们暴露的方向是正面,似乎是想要与刚进来的新人比较生殖器大小和勃起长度。站在岗楼上的武装守卫对此熟视无睹,眼睛里却隐隐释放出淡淡的期盼。它们很清楚,这其实是奴隶和罪犯之间最直接的性别表露方式————告诉你,老子是男的,你就必须是女的。 男人之间当然无所谓性别。除了真正的女人,在营地里所谓的另类“女性”,只是意味着屁股。 “嗨!美人儿,快过来让我好好摸摸。” “小白脸儿,你的屁股形状看上去真不错。今天晚上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欲仙垩欲死。记住,我的名字是“钢钻尼森”,长度三十厘米。我保证能让你享受到前所谓有的深度。哈哈哈哈!” “过来,张开你柔嫩的小嘴,帮老子好好把下面清洗干净。” 走廊已经过了三分之一,两边铁栅传来的呼啸声越来越大,也越发放荡不羁。有人从缝隙里朝外撒尿,还有人冲着走廊猛吐口水,怪叫声此起彼伏,感觉这里根本不是人类应该呆的地方,而是一座变种怪物占垩据的可怕地狱。 苏浩和康永志蜷缩着身子,脸上满是惊恐。他们再也没有城门杀人时候的镇定与凶悍,几乎连神智都彻底崩溃。 负责押送的骑士眼睛里露出讥讽和嘲笑。它从鼻孔里喷出冷哼。在它看来,这才是奴隶应该具备的最基本成份。只要走进囚奴营地,就意味着再也无法恢复本来的身份。这里每天都在死人,也有更多的奴隶和罪犯不断进入充实。当然,死人的数量不会太多,每一个活着的奴隶,都意味着金灿灿的钱币。 ( 正文 第四百二十节 奴营 铁栅修建的非常结实,拉邦卡大陆的民众强化能力虽然高达三阶,却被星球重力抵消,自然不可能像绿巨人那样直接撕裂铁栅。广场上放风的奴隶和罪犯虽然凶狠邪恶,却无法越过这道障碍。尽管声音很大,充满令人难以忍受的粗言秽语,守卫和骑士却对此熟视无睹,押着苏浩与康永志穿过走廊,直接前往远处用白色石块搭建起来的区域。那里是第一等奴隶的居住区。按照不同的价值,奴隶也分为不同的等级。苏浩和康永志这种价值未定,潜力巨大的上等货,自然不可能与普通奴隶关在一起。那样做,无异于是把天鹅与野猫关进同一只笼子。除了被反复蹂躏和虐待,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一等居住区入口驻守着多达上百名守卫。作为刚刚送进来的新任,苏浩和康永志不可避免引起了很多人关注。楼上的窗户纷纷打开,露出一张张好奇的面孔。与外面广场上粗鄙丑陋的那些家伙不同,这里的奴隶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女性。它们容貌美丽,神情冷漠,即便是对待手持武器的守卫,仍然保持着足够的傲慢。仿佛,它们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士兵,则是自己手下的仆佣。 苏浩和康永志被分别关进了两个不同的房间,就在两隔壁。 这是一个很大的独立单间。当然,“很大"这个词只是针对其它普通奴隶的对比而言。房间面积约莫二十平米左右,比起第三等级十平米囚室却要关进六、七个人的狭窄空间,的确足以算得上是天堂。 负责押送苏浩的骑士,是索兰特男爵的亲信。它很嫉妒自己主人突然之间得到了两个价值昂贵的高等奴隶。在简单的思维逻辑当中,这种价值取向被转化为一枚枚漂亮的金贝。相比康永志,苏浩的卖价显然要更胜一筹。可怜的骑士觉得心脏正被毒蛇啮咬,刺激着它在权力允许的范围内,做出一些小小的,无伤大雅,也不会引起索兰特男爵愤怒的举动。 房间里的摆设非常简单,基本生活器具一应俱全。苏浩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释放开思维触角在房间里慢慢延伸开来,脸上的惊恐和畏惧仍然存在,嘴角却掠过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冷笑。 城门前暴起杀人当然是故意的。 按照事先与孟奇商议好的计划,即便没有“野驴"的挑衅,苏浩及其手下的“工蜂"仍然会在城内故意制造事端。 拉邦卡大陆的权力构成相当于地球古代的奴隶社会。国王位于权力的最高点,血统和财富决定了掌握权力的多少。血统与能力强弱无关,只是家族和皇室的延续与维持。纯正的血统意味着获取王位几率大小。从某种程度来说,其实就是地球上的权势遗传与世袭制度。 按照孟奇的介绍,拉邦卡文明已经延续了好几万年。这里的整体科技水平极其落后,连火药之类的东西也未出现。国家机器的强弱完全由士兵素质所决定。战术水准非常低下,没有阵型的概念,武器也非常粗糙。不夸张地说,战斗胜负完全决定于参战人数多少,将军只是一个摆设,发布的命令简单得令人发指,不外乎是“前进"或者“后退”。也正因为如此,大陆上七个国家没有谁可以占据绝对强势,却保持着相对平衡的稳定。 地球已经不再适合进化人居住。超过正常比例的重力,使拉邦卡世界成为苏浩新的选择。 然而,这个世界仍然存在着无法解释的谜题。比如,土著村落里的金字塔。 尽管已经有足够的材料用作制造贝塔级进化药剂,苏浩却仍然感觉到危险。其源头,来自于中央山脉深处。孟奇也说过,那里从未有人涉足,是整块大陆最神秘的区域。 探索秘密自然是参与者数量越多越好。最管用的办法,就是大陆所有国家全部加入进来,以庞大的人力和物质资源为后盾。 苏浩开始有些理解亚特兰蒂斯人之所以要在地球上释放病毒风暴的真正用意。它们必须把地球上所有国家联合起来,为了共同的目标不断抗争。拉邦卡大陆也是如此。即便苏浩拥有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武力,国王与贵族们仍然不可能对他绝对服从。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完全的统一。 玛卡城只是开始。这里发生的一切,很快足以演变为席卷整个大陆的风暴。 说起来,这还是因为拉邦卡世界科技水准极其低下,各种理论仍然处于蒙昧时期的缘故。奴隶虽然被压制得很惨,却从未有人产生过想要反抗的意识。数量庞大的平民阶层帮助贵族们进行统治。以苏浩这种身份未知的外来者,很难,甚至根本无法对其进行拉拢。 他只能选择成为奴隶,像斯巴达克斯那样,从这些可怜又可憎的家伙当中得到帮助。 地球方面的增援部队一直没有如期抵达。苏浩手下只有几百名“工蜂"可用。当然,他可以派出精明强悍的突击队,一举袭杀大陆上所有国家的王族,然后自己加冕成为皇帝,一统天下。 这种做法固然节省时间,成功率却极低,更不可能得到贵族和各个阶层的认同。三百名“工蜂"实力再强大,也不可能一口气杀绝多达千万的反对人群。就像某人被抢匪劫持,尽管暂时服从于劫匪的命令行事,潜意识里总会期盼着警察的出现。只有确定世界上所有警察全部死光,再也没有人过问自己的遭遇,被劫持对象才会断绝信心,死心塌地跟着劫匪卖命。 苏浩知道应该如何收买人心。前提是,他必须进入到奴隶营地内部,成为其中一员,得到更多人支持,才能掀起席卷整个拉邦卡世界的动荡序幕。 房门从外面被拉开,走进来一个身穿仆役长裙的少女。 她不是很漂亮,顶多只能算是眉清目秀。也许是长期训练的缘故,身材也还算是苗条。守卫从外面把房门关上的同时,女孩也主动脱下身上的衣裙,赤身裸体走到苏浩面前。 苏浩微微皱起眉头,淡淡地问:“你是谁?" 少女的发育状况显然异于常人。她(冥思苦想,还是觉得用人类称呼比较合适)的胸部比例尺寸很大,目测乳房直径足足超过三十厘米。腰身却很细瘦,完全符合人类的正常审美观。 “主人命令我来服侍你。" 少女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她慢慢走到苏浩面前,蹲下,一边为他解开衣服,一边用没有任何感情色彩,非常刻板的声音说:“这是一等奴隶应有的待遇。每个人都有。" 苏浩开始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价值越高的奴隶,意味着可以卖到更多的钱。 就像钻戒和大白菜都是摆在商场里出售的货物。前者必须放在装有报警器的特殊橱窗里,玻璃必须是防弹的,有红外线监控系统,还有专人按时对钻戒进行养护,使其保持光泽,保安人员也二十四小时在周围巡逻。 一颗大白菜用得着如此严密的防护措施吗?答案显然是不能。两者的价值就摆在那儿,一等奴隶售价至少超过五十个金贝,三等奴隶顶天一就是一个银贝。为了让一等奴隶保持更好的心态,以最完美的状态出现在交易市场上,自然要付出一些必须的“维护措施”。比如,让他们的伙食更好,甚至还有性别方面的伴侣。其道理,就跟钻戒的保护和养护差不多。 少女已经解开了苏浩的裤子,赤裸肌肤之间的碰撞,使苏浩的感觉提升到无比敏锐的程度。身体里沸腾的热量忽然找到了可供发泄的缺口,特别是柔软胸部与少如乳房的接触,更是让苏浩产生了非常奇异的欲望。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何况,进化人在性欲方面的要求,甚至要远远超过普通人。 按照计划,欣研应该带领后续部队很快赶过来。但她们一直没有出现。丈夫忠于妻子当然是必不可少的美德。然而,在某些特殊场合,特定的时候,丈夫们遭遇极其强烈诱惑的时候,恐怕很难有人可以抵挡。 这女孩并不漂亮,但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在中央山脉里与一群土著呆了很久,苏浩一直认为这个世界的女性都是又黑又脏又丑的怪物。忽然之间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穿着干净的少女,其中差异真的相当于极品美女和凤姐进行比较。就算脑海中仍然保存着关于欣研的记忆,苏浩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血管里的液体也渐渐开始沸腾。 少女显然是在这方面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她知道如何挑逗起男人最原始的欲望。她察觉到苏浩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面色不断变得涨红,原本柔软的生殖器迅速变得强硬……正当苏浩准备抓住女孩狠狠按翻的时候,她却微微一笑,带着无限鄙视的冷哼,非常干脆地站了起来,抓起衣服,朝着房门方向跑了过去。 “嘿!你,你什么意思?" 苏浩对少女的反应觉得奇怪,她明明是进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离开? 少女对苏浩的问话置若罔闻,甚至没有回头看过一眼。苏浩终究只是一个奴隶,是否满足他,必须听命于主人的意思。就在走进房间以前,有人告诉过她:只需要挑逗,不准予以满足。 紧闭的房门再次从外面被推开,隔着敞开的门缝,苏浩看到们满面邪恶冷笑的骑士。 苏浩和少女当然不会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在暗中搞鬼。索兰特男爵从未下过这种命令。骑士也的确有资格指使少女做出类似的举动。当然,一切都是在男爵毫不知情,也没有任何人上报的前提下进行。 进化人的大脑思维极其敏锐。瞬间,苏浩已经差不多想清楚其中的纠葛。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也跟预计中差不太多。他嘴角弯曲,浮现出一丝微微的嘲笑。“嗖——"他的身影从床边猛然掠起,带着恐怖的呼啸风声朝着房门方向急冲过来。速度实在太快了,无论是站在外面走廊上的骑士,还是正准备走出房间的少女都毫无防备。骑士只看到苏浩的身影突然消失,少女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牢牢扣住自己后颈。当苏浩的身形重新出现,足以让骑士看清楚的时候,少女也感觉到难以忍受的重压和撕裂感。 是的,可怕的,极其痛苦的撕裂。 少女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从肩膀上掉落下来。她无法看到身后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连转身或者转头的动作都做不了。白净的脸上显出无比强烈的恐惧,少女看到站在对面的骑士眼睛里充满了怪异。她本能觉得危险,想要拼命从房间里逃出去。腿脚虽然在乱蹬,却无法朝前移动,也开口呼救。 少女很快察觉到更加可怕的问题——我,我怎么长高了? 她可以看到骑士的头顶,她原本只能看到骑士的下巴。视线高度在缓缓提升,少女耳朵里听到骨头断裂和肌肉被撕开的可怕声响。眼前的景物变成一片红色,她并不知道那是血水充斥眼眶产生的视觉效果。她只知道身体和头部越来越痛,意识也渐渐变得涣散。耳边却传来凶狠放肆的笑声,还有一种极其难受,黏滑的柔软物质慢慢舔过自己的脸,然后是牙齿用力咬住面皮,狠狠撕下。 苏浩没有什么惜香怜玉的心情。女孩既然听命于别人戏弄自己,就绝对不会按照自己的要求行事。一个人是杀,两个人也是杀。他直接拧断了少女的脖子,将整根脊椎骨从其体内拽出,选取了面部最为柔嫩的一块肉慢慢嚼食……当他有条不紊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站在走廊上的骑士和守卫目瞪口呆看到了整个过程。 少女的身体依然赤裸,她还没有来得及穿上衣服,就被苏浩撕裂。白嫩的身体表面满是鲜血,从断裂颈部涌出的血水在光滑的皮肤上肆意流淌,形成一片交错的鲜红痕迹。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幅诡异疯狂的野兽派抽象画,以人皮为画纸,充满无数复杂的线条,颜色只有唯一的鲜红,却展示出难以言语的美感。 骑士的力量并不比守卫高多少,充其量不过是比普通士兵略强。能够得到索兰特男爵赏识,无非是钻营和奉上金钱产生的效果。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对苏浩的报复会变成这样。原本以为只是让对方肉体上难受一些,再削减饮食分量,或者在饭菜里添加某种带有刺激效果的药物,从精神到肉体上反复折磨。却没有料到苏浩竟然如此凶悍,直接虐杀了这名少女。 “疯子……这家伙简直就是活脱脱的野蛮人。是的,他的确是野蛮人,是土著!" 骑士眼里满是震惊,清醒过来的守卫连续后退,一边满面惊恐的抽出短剑对准苏浩,一边拼劲力气吹起警哨。凄厉的哨声顿时在整幢建筑里弥漫开来,走廊两端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武装守卫,很快将整个房间围得水泄不通。 苏浩旁若无人地继续撕食着手中的少女。他吃得很挑剔,直接扔掉了涂抹过很多化妆品的面皮,只食用最鲜嫩的咬肌。由于刚刚死亡没有多久,神经仍然保持活力,那些肉块在唇齿间来回嚼动的时候,还在不断抽搐着。 少女的记忆,通过胃部神经的触摸,迅速传递给苏浩的大脑。 她也是一个奴隶,而且是专门服侍高等奴隶的那种。 年龄虽然刚满二十一岁,却已经接触过多达上百个男人。有高等奴隶,有囚奴营地的士兵,还有两个在监狱里身份较高的主管。这些人的欲望喜好各不相同。有些很温和,有些很暴力,还有些根本就是变态。 女孩暗中攒了一些钱。按照金卡国的法律,在主人许可的前提下,奴隶可以为自己赎身。她并不知道自己在索兰特男爵看来究竟值多少?只能想方设法弄到更多的钱。不夸张地说,女孩就是这座囚奴营地里半公开的妓女。只要价钱合适,她并不介意在最肮脏的厕所里,陪同身份最卑微,浑身上下布满脓液烂疮的濒死奴隶过夜。 为了自由,女孩走遍了囚奴营地的每一个角落。这相当于给了苏浩一张立体地图。除了大脑里那些来源于女孩的疯狂做爱画面,还有武器库、仓库、厨房、管理室的位置,以及通往外面和内部的详细路线。 走廊上的骑士和守卫当然不会明白这种血腥奇异的记忆传送方式。他们脸色苍白,面如土色看着正在啃吃尸体的苏浩。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好几秒钟,才听见骑士猛然爆发出近乎哭泣般尖叫。 “抓住他!把他关进三等奴隶营区。这家伙是个疯子!是个真正的疯子! (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一节 囚室 扔下尸体的苏浩,表现出令人惊讶的沉稳和冷静。他一直在微笑。一名公认胆量十足的守卫战战兢兢走上前,咆哮着要求苏浩走出房间。苏浩没有拒绝,更没有反抗,迈着贵族般优雅的步伐,朝着三等奴隶区的位置走去。 走廊上形成一个前后互相夹住,中空的诡异现象。守卫和骑士都认为苏浩是被前面的人引导着走动,却并不知道其实是苏浩自己前往三等奴隶区,是他在引导着所有人主动跟随脚步。 从一等奴隶区走出来的苏浩,很快在广场上引发了新的关注。 “嘿快看,是那个刚刚送进安乐窝的小家伙。啧啧啧啧这家伙显然不知道那里面的规矩,一定是犯了某种错误,然后被赶了出来。” “我喜欢这小子。他显然要被弄到我们中间接受再教育。好吧我感觉我沉闷已久的老二又焕发出新的生命力。他长得很帅,屁股肯定要比那几个肮脏的胖子于净得多。” “妈逼的是老子首先看到这块鲜肉。想要于他的杂种们,统统给老子排队。这小子今天晚上归我,明天中午十二点以后才轮到你们。” 环绕在苏浩身边的所有守卫都如临大敌。直到他走进铁栅,被关进门牌号为“903”石室的一刹那,紧跟其后的骑士才觉得浑身一松,觉得自己几乎虚脱,冷汗浸透了衣服,浑身上下粘得难受。 玛卡城,男爵府邸。 “你说什么,他杀死了送过去服侍他的侍女,还几乎啃光了整个脑袋?” 索兰特男爵已经换上了一套轻便的家居服。看着跪倒在面前,面如土色的骑士,男爵脸上满是愕然,很快演变成难以遏制的愤怒。 骑士并不是一个人独自过来禀报。他很聪明的拉上了几个当时在场的护卫,又买通了负责关押苏浩的监狱主管。所有人都对这番描述作证,护卫和主管的说法甚至要比骑士更加夸张,甚至把苏浩说成是喜欢和尸体**的变态狂人……当然,这些说辞并非毫无根据,被杀的少女尸体已经被撕扯得比原来更加破烂,其中夹杂着大量精液。这些痕迹都是在骑士和监狱主管安排下故意弄上去,只是为了让他们摆脱罪责,把问题更加于净彻底推到苏浩身上。 反正,那家伙只是个奴隶。 “混蛋” “疯子” “野蛮人” 暴怒中的男爵抓起身边每一件能够看到的东西朝地上乱砸。房间里很快布满了乱七八糟的碎片。他不断咆哮着,抽出挂在墙上的短剑来回乱砍,直到短剑再也承受不住摧残,从中间崩开机个口子,这才恨恨地扔掉。 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根据以往经验和自己看到了情况,男爵断定巴尔特肯定是在撒谎。至少,他隐瞒了整件事情当中至关重要的部分。否则,苏浩不可能突然之间变成疯子,更不会像野蛮人那样生吃人肉。 “哐啷————” 巴尔特双膝一屈,重重跪倒在地面。身上沉重的甲胄与地板碰触,发出清脆的金属撞音。 对仆人而言,有一个精明过人的主子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男爵的威严和气势将巴尔特内心的最后一丝侥幸碾得粉碎。除了老老实实把问题交代清楚,说清楚每一个细节,巴尔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额头不断与地面重重碰撞,在鲜血和眼泪混合中哭泣、恳求。 索兰特男爵额头上渐渐迸起一道隐约的青筋。他皱着眉头,不断用手指按压着太阳穴。 问题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没错,巴尔特的确是心生嫉妒,认为没必要对一个奴隶如此重视,甚至送给他一个女人享用。很多自由平民都没有这种待遇。他们连饭都吃不上,更不要说是满足生理**。话又说回来,饥饿的穷鬼恐怕难以理解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相互需要。连肚子都填不饱,哪里还有力气去做那种事情? 苏浩的反应的确让索兰特男爵出乎意料之外。是的,整件事情巴尔特只有一句话是撒谎。那就是在侍女的安排方面,巴尔特给了她一个颇为特殊的命令 苏浩用异常残忍的手段杀了那个女人。 他把那个可怜的侍女活活撕裂。 他像饿鬼一样抱着被杀侍女的脑袋乱啃,仿佛那是一只红烧蹄髁,而不是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 想到这里,索兰特男爵就觉得心惊肉跳,有种说不出的惶恐与愤怒。 沉默了近半分钟,男爵终于抬起头,注视着战战兢兢跪倒在面前的骑士巴尔特,森冷凶悍的目光已经变得柔和。 “起来吧”男爵的话语里带有长长的叹息。 这无疑是表明态度,不再进行追究。巴尔特猛然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愕然与感激。他顾不上擦抹脸上的血水和泪痕,双手杵着地面想要直起身子,却再次听到男爵的问话。 “你已经把苏浩关进了三等奴隶区?” 巴尔特再也不想重复刚才那种令人恐惧的审判过程。连忙以最快的速度回答:“我这就去把他放出来。我再也不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 索兰特男爵的想法显然不是巴尔特猜测的那样。他挥了挥手:“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就不该把一个刚刚从中央山脉里抓到的土著看做是一等奴隶。他们比想象中更肮脏,更卑鄙,更野蛮。把他扔到三等区域带上一段时间也好。告诉下面的人,给这小子点厉害尝尝,但别太过分。尤其是脸蛋,不要弄破相。得好好教教他如何做一个有教养的文明人,而不是继续保留他身上令人厌恶的野蛮气息。” 这番话使巴尔特彻底放下了心底高悬的巨石。他迅速思考了几秒钟,把苏浩杀死侍女的所有图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站起身,快步走到男爵旁边,俯低身子,对着男爵的耳朵低声窃语。 男爵紧皱的眉头渐渐变得舒缓,目光也变得闪烁着惊喜成份。 “把他训练成角斗士?” 索兰特转过身,不太确定地问:“这行吗?” 骑士巴尔特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认真地点了点头,非常严肃地说:“他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杀戮风格极其血腥、残忍。只要稍加训练,完全可以成为角斗场上的好手。目前,全大陆最好的角斗士就是土著奴隶。那些家伙都是些黑皮肤的野蛮人。即便是训练有素的战俘,对上他们仍然必死无疑。观众已经厌倦了这种一边倒的决斗表演。苏浩是一个被土著收养的另类。我们可以在他的身世方面大造文章。有了足够的噱头,观众肯定非常喜欢。” “我们还可以给他安排一个颇为高贵的身份。比如:某个破落贵族的后裔,为了生计所迫,不得不进入中央山脉寻求财富,却被变异人杀死,留下婴儿被土著收养。他的皮肤和相貌就是最好的证明,就算有人怀疑,也无法反驳。 “我们不需要他知道太多,只要让他明白该做什么就行。给他吃饱,给他女人和酒,土著的需求很容易满足。他很快就能成为主人你手里最能赚钱的机器。” 骑士巴尔特的计划邪恶且卑鄙,索兰特男爵却并不反感。奴隶最大的作用就是赚取金钱。巴尔特说得很对,一个黄皮肤的角斗士,肯定会在赛场上引起轰动。拉邦卡大陆自古以来就有把战俘当做奴隶进行角斗表演的惯例。战场捕获的士兵虽然强悍,却远远比不上受过角斗训练的土著奴隶。那些丑陋的黑鬼简直就是为了战斗而生,即便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也可以在角斗场上以一抵三。正是因为这种悍勇和顽强,使土著奴隶成为各个王**队最精锐的组成部分。他们虽然身份底下,却在战场上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在角斗场上,从未有过文明人奴隶击败土著奴隶的情况。苏浩完全可以打破这个记录。想想看吧当所有人都认为该死的黑奴土著必胜,朝着那个混蛋身上疯狂压下赌注的时候,老子一个人在幕后坐庄,把所有人的金钱统统收入囊中,那该是何等酣畅淋漓的满足和亢奋? 索兰特男爵微微眯起双眼,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提心吊胆的骑士巴尔特彻底放下心来,暗自呼了口气。看到主人此刻的表情,他已经不再担心,也不再畏惧什么。 “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男爵随手拉开椅子旁边的木柜抽屉,取出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在空中抛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准确掉落在巴尔特手里,淡淡地吩咐道:“你得确保那小子活着。告诉囚奴营地的监狱长,偶尔教训丨一下是可以的,但不能损及筋骨。尤其是他那张让女人看了就觉得心跳加速,双腿中间湿润泛滥的脸,如果在营地训练过程中稍微划破一点皮,无论是谁做的,我都会把他全家变成奴隶。” 囚奴营地的放风已经结束。在全副武装的护卫人员押解下,奴隶和罪犯们开始返回各自的房间。903号囚室也不例外。 囚室里的光线暗淡,即便是白天,黑暗仍然笼罩着整个房间。在大片阴影深处,苏浩看到了五双饿狼般狠狠盯着自己的眼睛。 仅有铁栅作为隔绝的牢房几乎是通透的。苏浩可以看到隔壁两侧房间里那些如同地狱饿鬼般的奴隶。所有囚室都被连接在一块儿,越远处的囚室人影就显得越小。借助从外面走廊天花板上射下来的阳光,苏浩足以看清楚整个囚室区的全貌。 中间是走廊,左右两边各有五十间囚室。房间之间没有砖石隔绝,而是一排排网格状的坚硬铁栅。乍看上去,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养鸡场里层层叠放的铁丝鸡笼。 空气异常污浊,充满了汗味和臭味。炎热的气候使奴隶们不约而同选择光着身子,囚奴营地的管理者也节省了一大笔在服装方面的开支。但囚室里的卫生条件实在糟糕透顶。为了在每个房间里塞下六个人,管理者充分利用墙壁上的空间,用铁棍和钢架与铁栅连接,制成一张张床铺。有些铺着于草,有些应该是奴隶自带的褥子,还有些于脆什么也没有,直接睡在冰冷坚硬的铁架上。 马桶位于房间最里面的角落。无论拉屎撒尿,都必须在所有人面前完成。看守会按时通过囚室外面的小窗户送进水和食物,这些东西往往会在奴隶之间引发混战和争抢。获胜的人可以吃饱喝足,失败者自然是浑身上下满是青肿。为了解决难以忍受的于渴,失败者不得不在其他人小便的时候守在马桶傍边,用容器接下别人的尿液,当做饮水一样喝下。 走廊两边的囚室里不断发出古怪的呻吟。透过毫无遮拦的铁栅,苏浩看见很多房间里都有奴隶被按倒在床边。他们双手撑住床沿,身体向上拱起,臀部被另外一个人狠狠抱住,两具身体以奇怪的姿势相互碰撞、挤压。身体弯曲站在前面的人不时发出惨叫和呻吟,后面保持站立姿势的家伙显然很是过瘾,不断发出满足的喘息。 关押在这条走廊两边囚室的奴隶都是男性,没有女人。 房间里的另外五个人一直盯着苏浩。这家伙很特别,身上不但穿着衣服,长相也很是漂亮,细皮嫩肉油光水滑。这种货色不光是贵族老爷们喜欢,位于社会最底层的奴隶们也将其看做是鲜肉。 走廊一直有护卫在来回走动。这些该死狗腿子已经延长了比平时更多的巡逻时间。毫无疑问,这种令人不快的变化,肯定是因为903号囚室里新来的那个陌生小子。所有奴隶都在眼巴巴看着守卫何时离开,让这里成为真正的欢乐场。 终于,最后一名守卫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远远传来铁门被重重关上,被铁链锁死的金属碰撞。 正文 四百二二 碎肉 “轰”的一下,所有囚室里立刻爆发出说不清是欢快还是亢奋的喊叫。距离903号囚室最近的铁笼格子里,奴隶和罪犯们纷纷趴到门前,睁大双眼,脸上交织着残忍和刺激,双手不断在铁笼上来回拍击着,发出沉闷无比的“嘭嘭”闷响。 “把他的衣服扒下来,老子要好好欣赏一下他的屁股。” “罗根,用你超大号的**狠狠捅死这家伙。他那身嫩皮老子看了就觉得不舒服。喂喂喂开盘下注了,我赌那小子挨不过半小时就会被于趴下。瞧他那两条细腿一直在打颤。哈哈哈哈这就是小嫩鸡进了老虎窝的命运” “凭什么只有903囚室那帮混蛋才能尝鲜?把那个小子的大腿砍一条下来,他的肉很嫩,应该味道不错。老子连续好几天晚饭都没吃饱,今天我要吃个够” 房间里的五个人都站了起来,走到苏浩旁边,围成一个半圆形的圈,用戏谑、邪恶、森冷、暴虐的目光注视着他,嘴唇和鼻孔里不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狞笑。 苏浩下意识的用手撑住床沿,指尖却传来一阵非常古怪的粗糙感。 钢铁制造的床架已经扭曲变形,它似乎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造成中部弯折,又被强行恢复到原来的位置。借助门外的淡淡微光,可以看到附近的铁栅表面布满了斑驳凹痕,还有很多类似锐器切割、劈砸留下的痕迹。尤为触目惊心的,还是那一片片涂抹在金属栏杆表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早已变成铁栅一部分的陈旧血渍。 一个特别强壮的家伙站在苏浩面前,他狞笑着,双手在空中不断握成拳头,又在强大力量驱使下缓缓张开。这动作使他胳膊上的肌肉来回伸展,蠕动,眼睛里一直燃烧着邪恶凶狠的**火焰。 “自己脱掉衣服裤子,动作快点儿。老子今天要把你狗日的屁股于烂,肠子于穿。” 壮汉咧开大嘴,露出一口被腐蚀得非常厉害的黄牙。他的话在旁边围观人群里引起哄堂大笑和此起披伏的叫好。奴隶营地里男人和女人都是分开关押。男人都喜欢漂亮女人,可是在这种连母老鼠都不愿意出现的囚室里,只能转而求其次,用男人的身体发泄**。漂亮男人在这种地方很受欢迎,而苏浩也明显超过了漂亮男人的范畴。不客气地说,这家伙简直就是手术不成功的人妖、伪男。很自然的,他的屁股肯定要精力旺盛的奴隶们被反复狠狠蹂躏,直到变成一滩脓水。 苏浩平静地看着站在面前这些凶神恶煞的奴隶。他的目光依然宁定,眼眸深处不时闪过意义莫名的寒光。 目光接触瞬间,为首的壮汉明显感觉到苏浩对自己的鄙视。再也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能令人愤怒。要知道,这里是囚奴营地,我是这间囚室里的老大。在这里,无论老子说什么你都得服从。哪怕是拉泡屎让你吃,你仍然只能低下头,张开嘴,连汁带渣给老子一点儿不剩全部咽下去。 壮汉心里的愤怒火焰越发高涨。他咆哮着张开手臂,朝着苏浩用力扑过来 丝毫没有想象中抓住白嫩肌肤的光滑触感,壮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扣住自己喉咙,将自己庞大的身躯倒退着向后仰翻。这感觉很怪异,也很恐怖。囚室里狭窄的空间刚好够他在空中翻转,然后整个人重重栽倒。力量控制重心也从咽喉迅速转移到壮汉脑后,以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碾压,以极其可怕的方式,狠狠塞进了对面床铺背后的铁栅。 是的,他被完全塞了进去。 拉邦卡星球的金属密度远远超过地球。构成囚室墙壁的铁栅粗大而结实。在这个人体力量与现实物质成正比的世界,即便是实力超过五阶强化人标准的精锐战士,也无法凭借自身力量将铁栅掰弯。壮汉虽然悍勇,也只是针对普通人比较而言。来自苏浩的力量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所有囚室里打算看好戏的围观奴隶清楚无误地看见:壮汉的头部被狠狠按在网格状的铁栅表面,他的眼球、牙齿、嘴唇、鼻子以令人惊悚的方式,从横竖排列的铁条中间硬生生挤压过来。铁栅没有弯曲变形,壮汉头部却发出可怕清脆的骨裂声。其中,伴随着肌肉和柔软器官被撕裂“叽叽咕咕”的杂乱声响。就像一块人头形状的豆腐,在一张铁丝网上被用力按下去,以散碎的渣末和血肉方式,完成了对铁栅网格的穿越。 苏浩拥有极其丰富的杀人经验。他已经明白应该如何控制力道,既可以⊥抓在手中的人头不在按压状态下爆开,又可以被挤压成粉碎的骨块肉渣。这需要技巧。就像马戏团里的魔术师一刀把人切成两半,又能再次合拢拼接。而普通观众上去只能把人杀死,鲜血肠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流淌一地。 旁边,一个浑身皮肤黝黑的家伙之看到苏浩抓住壮汉将其按倒,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大吼着冲过去,挥舞拳头砸向苏浩后颈,却被苏浩侧身闪开,紧贴扑过来的人体,顺势抓住对方肩膀,朝着侧面方向的牢房铁门猛撞。 这股力量强大得令人为之心寒。其它囚室里的奴隶和罪犯只觉得眼前出现一片红色血花,被苏浩抓在手里的那名奴隶仿佛是玻璃制成,在剧烈撞击下轰然碎开。他的破碎程度甚至要比刚刚被杀的壮汉更加细微。从头部到胸口,完全被铁栅网格分切为无数血肉渣末。散乱的肋骨从网格里穿过,连带肌肉和韧带塞在中间,大半个身体仍然停留在囚室内部,满是血污的双腿瘫软在地上,不住地抽搐着。 这一幕发生的实在太快了。谁也无法想象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粉碎的肉块和眼球如枪弹般四散飞射,狠狠撞击在邻近囚室里看热闹的奴隶身上。超乎寻常的力量和速度,足以使最柔软的物质变成凶器。猝不及防的奴隶们没打得遍体生疼,一个最为倒霉的家伙,被一颗牙齿直接撞碎了睾丸。还有对面囚室的一名罪犯眼睛被血肉当场打爆,就连鼻梁骨也从中折断。一时间,走廊两边到处都是哀嚎和惨叫,还有用最肮脏字眼咆哮出来的咒骂。 吼叫和喘息声仍在继续,不间断的凄厉喊叫渐渐成为走廊两边声音的主宰。苏浩慢慢转过身,用冰冷的目光从囚室里另外三名奴隶身上扫过。他抬起右手,用舌尖慢慢舔着满是鲜血的手指,仿佛已经盯牢猎物,随时准备扑过去的狼。 左边和中间的奴隶脸上满是惊恐。他们神情慌乱的连连后退,一直推到铁栅和床铺边缘,整个后背和双手被死死抵住,**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里全是恐惧和绝望,再也没有几秒钟前的戏虐和狰狞。 右边的奴隶显然不认为苏浩是自己的对手。他尖叫着,从床铺下面抽出一支削尖的木棍。不等发力,左边膝盖已经被苏浩抬脚踢碎,身体不由自主前倾,苏浩顺势继续踩断了对方的胫骨。失去支撑的奴隶重重栽倒,然后感觉到粉碎腿部传来的剧烈疼痛,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天啊他杀了凯瑞斯,法莫拉克也死了。欧克那家伙的腿好像是断了……万能的主神在上,他,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究竟是怎么于的?”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救命,我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打瞎了我的眼睛,救命救命” “难以置信,这家伙究竟是谁?凯瑞斯他们显然是选错了对手。” 诸如此类的议论和惊呼声在每一间囚室里回荡着。可怕的尖叫早已惊动了外面的守卫。走廊深处的铁门被打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守卫急匆匆跑进来。为首的一个没留神地面满是血水和碎肉,不偏不倚正好踩上被叫做法莫拉克已死囚徒的眼珠,在湿滑的地面上“滋溜”打了个趔趄,瞬间失去平衡,惊叫着,重重后仰摔倒。 “都给我闭嘴” “所有人安静” “快,把外面的守卫都叫进来。我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死法。竟然是凯瑞斯?他可是男爵看中的奴隶,现在该怎么办?” 慌乱不堪的局面很快得到了控制。越来越多的守卫冲进走廊,用铁棍之类的武器在一个个囚室铁门上来回乱砸,用各种恐吓字眼对着奴隶乱骂。唯独903囚室那里是一片空白,距离最近的守卫也站在三、五米远的位置,用畏惧惊恐的目光看着被挂在铁栅网格上的两具无头尸体,视线焦点总是不自觉的转向站在囚室里的苏浩,又仿佛看见鬼一样迅速闪开。 各种形式的斗殴,在囚奴营地里很常见。为了争抢食物和饮水,为了靠近门口的床铺,为了对某个奴隶屁股的占有权,总会引起混乱的争斗。奴隶们很清楚自己是随时可能在市场上出售的货物,也知道什么是奴隶主能够承受的底线。被当做玩物被蹂躏致死的,都是身体于瘦,性格懦弱的家伙。为了取乐打发时间,囚室里总有层出不穷的花样等待着那些被折磨对象。然而,这次他们显然是选错了目标。 凯瑞斯和法莫拉克的死法简直闻所未闻。他们的脑袋就像是被塞进磨盘下面碾碎的肉饼。还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欧克,那家伙的腿脚显然是断掉了。伤处的皮肤和肌肉被压成几乎和地面一样扁平,鲜血和皮肤表面留有一个清晰的鞋印。他的腿是被人直接踩碎,就像冬天积雪被行人直接踩扁。这,这,这究竟需要多么强大的力量?那个英俊漂亮的年轻小子,真的是人类吗? 混乱和恐惧一直持续到深夜。苏浩一直保持沉默,他始终淡淡地冷笑着,用挑衅的目光在一个个守卫身上来回打转。在这种带有强烈敌意的眼神威胁下,自始至终也无人敢靠近903号囚室,更谈不上什么打开铁门把尸体拖出来运走。 夜已经深了,却没有一个奴隶想要睡觉。之前发生的那一幕实在太刺激了,尽管走廊上的守卫数量比任何时候都多,尖叫和咆哮声也被彻底压了下去,人们却蜷缩在黑暗角落里窃窃私语。 “这家伙真能打。我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人。” “他究竟是怎么被弄进来的?我看传说故事里的勇士也不过如此。不过,这家伙也肯定能走大运。男爵不会对他进行责罚,这种凶悍的家伙可以卖到很高的价钱。” “真幸运,我没有跟凯瑞斯那个死鬼关在同一间囚室里。否则,躺在地上的人肯定有我。如果那个年轻小子会被继续关在这儿,我们得跟他搞好关系。不然的话,会死的很难看。” 903号囚室里另外两名奴隶已经缩到了墙角。他们弓着腰,半跪在地上。这种卑微乞怜的做法,在旁边的囚徒看来其实再正常不过。每个人都想活,也想要比其他人活得更好。既然苏浩已经表现出极其强悍的一面,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老老实实服从他的命令。 就这样,当骑士巴尔特从男爵府邸匆匆赶来的时候,囚奴营地里的气氛已经极其紧张。肥胖的监狱长急的如同热锅上蚂蚁般来回乱转。这完全是因为苏浩的身份太过于特殊。监狱长固然可以随意玩弄某个一等奴隶,却必须让他们保持完整和健康。如果其中有人意外死亡或者受伤,导致在市场上卖出的价为大跌,损失就必须由自己负责,卖儿卖女卖老婆卖爹妈也得让金币装满索兰特男爵的钱包。 眼前血腥恐怖的场景,让巴尔特为之一窒,继而产生难以言语的侥幸感。 还好,我没有像那两个死掉的蠢货一样,去招惹这个黄皮肤的漂亮魔鬼。把人像豆腐一样活生生从铁栅网格里按出来……这种死法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骑士巴尔特忽略了那两具仍然挂在铁栅上的死尸,强忍着浓烈血腥刺激鼻孔的不适,掏出一块香薰过的手帕掩住鼻孔,然后屏住呼吸,用同时兼具胆怯和威严的语调对苏浩说:“我想和你谈谈。” 苏浩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对方的首肯让巴尔特颇为兴奋,却很快演变为无法释放的愠怒。毕竟,苏浩只是个奴隶,自己确实身份高贵的骑士。事情完全颠倒过来,自己竟然变成了恳求对方的角色。这换在以前简直难以想象,无法接受。 再次用力嗅了一下带有香味的手帕,巴尔特只觉得那股可怕的血腥无法被掩盖住,仍然朝着自己鼻孔里猛蹿。他不断咽着喉咙,急促而恳切地说:“这里必须有人清理。我们最好换个地方。你觉得怎么样?” 苏浩慢慢地笑了。他从这个男人眼睛里看到了期盼和渴求。 巴尔特毫不留情地征用了囚奴营地监狱长的私人起居室。这里很宽敞,非常安静,还有柔软舒适的大床。 “我现在是代表索兰特男爵阁下与你进行此次谈话。” 巴尔特努力寻找着合适的字句,以求不触怒苏浩。囚室里那血腥的场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骑士巴尔特再次确认,自己让苏浩成为角斗士的想法英明而正确。男爵大人会因为这个叫做苏浩的奴隶暴富,自己也可以从中得到更多好处,更高的地位和权势。 正文 第四百二三 黑拳 接下来的事情,与巴尔特预计中差不多。 苏浩几乎是全盘接受了巴尔特提出的要求。这个年轻漂亮的家伙显然不明白角斗士和普通奴隶之间的区别。 苏浩也有他自己的条件。 “我不喜欢住单间,也不喜欢一等奴隶区。那里被清洗得实在太于净了,到处都是浓烈的药水气味儿。还是三等奴隶区更对我的胃口,不过在伙食方面,你得让我吃得更好一些。” 这条件让巴尔特瞠目结舌,觉得非常滑稽。可是仔细想想,却也并非毫无道理。 土著就是土著,他们永远不会明白文明世界的逻辑概念。肮脏与卫生是对立的,野蛮也文明永远不可能调和。我们只需要他们的力量和强健体魄,角斗士的工作就是在竞技场上杀人。这个漂亮的家伙可以帮助男爵阁下挣大钱,实际上仍然还是丝毫不明白其自身价值的蠢货。 就在这一瞬间,巴尔特对苏浩再也没有此前的谨小慎微。他觉得自己完全站在比对方更高的位置。当然,淡淡的畏惧还是有的。毕竟这家伙的武力实在惊人。但头脑里的智慧和肌肉上的强悍根本无法对等。我可以用几句话把你玩得团团转,而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力量型白痴。 谈话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巴尔特答应给苏浩安排一个颇为宽敞的囚室。苏浩自己也坦言:“还是三等奴隶区里那些家伙更亲切,更有亲和力。” 离开监狱长起居室的时候,苏浩对巴尔特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如果有一天,你成为我手下的时候,你希望担任什么样的职务?” 苏浩说话的态度非常认真,骑士巴尔特却张口结舌。沉默中的对视持续了好几秒钟,满面愕然的巴尔特才慢慢回过神来,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指着苏浩,嘴里爆发出肆无忌惮的狂笑。 “哈哈哈哈……” 一个奴隶,居然想要让一名骑士成为手下? 这是巴尔特有生以来听到最滑稽的笑话。 直到苏浩走出房间,他仍在不停地笑着。笑出了眼泪,肚子被笑得抽搐疼痛,就连脸上的肌肉都笑得扭曲变形。 玛卡城里的某些角落里,正在酝酿着一股难以察觉的暗流。 整个城市是一个略呈圆形的庞大建筑圈。以城主府为核心,形成一片相互连接的贵族居住区。周围是富商的住宅环绕,奴隶交易市场和军营成为其中面积最大的区域。这些部分占据了玛卡城四分之三以上的面积。在城市内墙的里面,只有很少的空间属于平民。 孟奇裹着一袭深黑色的斗篷,在几名身穿同样款式长袍黑衣人的拱卫下,一连穿越了数个区域,来到内墙之外,城墙以内属于贫民和黑帮的密集街区。沿途,无数各式各样的目光都在朝他扫视。有冷漠傲慢的强势者,也有不怀好意的商人和小人物。其中不少人与孟奇熟识,甚至有过不同程度的贸易来往。但不管彼此身份高低贵贱,只要来到这里,就意味着失去了城卫军的保护,必须依靠自身力量才能得到安全。 走进一条两边都是破败建筑的小巷,深入尽头,孟奇在一间普通无奇的小酒馆前站定。酒馆木门已经破裂,可以看到里面透出微微的光亮,散发出浓烈刺鼻的酒精气息。 这种酒馆在玛卡城里很常见。顾客通常是平民和穷鬼。他们口袋里没几个钱,只够买上一杯最劣等的掺水酒勉强满足**。酒馆供应的酒水大多是索克块茎酿成。尽管掺过水,酒性却依然很烈,入口感觉就像刀子在切割嘴里的肉,连含都含不住,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吞咽下去。流过食道的感觉和硝酸没什么区别,强烈的腐蚀感一直持续到胃里,仿佛整个身体都在瞬间燃烧起来,让人在燥热和刺激中瞬间升腾。刺激的感觉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大脑刚刚品尝到醉意,又很快清醒过来。 那毕竟是掺了水的酒,一个铜贝一杯,纯酒则需要足足五个铜贝。穷鬼酒客只看重瞬间的刺激,至于劣酒对身体造成的损伤那种事情只有贵族富人们才会计较。早死早投胎,说不定还能比其他人去另外一个世界多过几年快活日子。 孟奇推开酒馆的门,轻车熟路走了进去。 酒客稀稀拉拉坐在几张桌子旁边,一个身材肥胖,脸上扑着大量白粉,嘴唇血红,衣领低得几乎可以看到整个**的酒女迎上前来,肥腻的脸上带着媚笑,却被孟奇直接略过,在身边黑衣人的团团护卫下穿过大厅,走进对面楼梯下面的一道暗门。 那里有一道非常隐蔽的旋转楼梯。如果不是有着特殊关系的熟客,绝不可能走进这扇门,更不可能知晓楼梯的存在。 四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靠在楼梯周围,用极不友善的眼神打量着孟奇。他们不断把玩着手里的刀子,或者小口抿着酒,直到孟奇从衣袋里摸出一块小铁牌,几个人的眼神才微微变得和缓。为首一个壮汉走上前来,侧着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引导着孟奇等人走下楼梯。 墙壁上有昏黄摇曳的蜡烛,越往下,酒精和汗味的气息就越是浓厚。 很快,楼梯已经走到尽头,出现在孟奇眼前的,是一个极其广大的地下空间。 准确地说,这是一个竞技场。 中央位置是一个用大块原木搭建起来的正方形擂台,四周都是并排摆放的椅子。这种赛场设置,与地球上的拳击擂台很相似。孟奇走进赛场的时候,周围的椅子差不多已经坐满。观众席上全都是玛卡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贵族、豪商、黑帮头子、妓院老鸨……总而言之,你绝对不可能在城市的任何地方看到这些人聚集在一块儿。他们毕竟身份不同,社会阶级和意识理念察觉太大。唯独只有在这儿,他们才能抛弃成见,放弃各自顽固的意识理念,老老实实成为对某件事物的共同认知者。 是的,这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地下拳赛场。来到这里的人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满足视觉效果充当观众。只要走进这扇门,所有人都变成了赌徒。 擂台表面凹凸不平,完全由坚硬的青石砌成。石块表面的颜色已经变成暗红,缝隙之间更夹杂着许多黑褐色的于涸血块。尽管在建造擂台的时候,已经在四周留下几道深浅不一的暗沟,却总有不少血水和碎肉残留。不过,赛场里的卫生和通风情况还算可以,每场比赛下来,都有人负责搬运尸体,在排水沟里照例撒上石灰冲洗。尽管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却不至于令人反感。 四周墙壁上挂着十几颗面目狰狞的人头。每个人头下方,都有一块白桦木制成的方牌。上面用粗犷的刀法刻着“十五次获胜”、“十六次获胜”之类的字样。 赛场上没有永远的胜者。再辉煌的拳手总有失败的时候。地下赛场的争斗比任何竞技都要血腥。失败就意味着死亡,只有获胜次数达到一定程度的死者,才会被看下头颅,制成标本。当然,人头标本的制作方法很特别,手续也尤为繁琐。那需要用钢锯把坚硬的头盖骨切开,掏空脑浆和所有柔软物质,再用于燥的絮状物把水分一点一点吸于,在骨质中间不断注入防腐药液和各种香料,风于,再用类似的方法对皮肤进行鞣制,在骨头和皮肤之间填充于燥软料,使标本完美呈现出死者原来的面貌。这种标本虽然狰狞恐怖,却也是对死者的另类尊敬,也会被活着的拳手当做教训加!以警惕。 负责下注登记的,是一个身材削瘦的中年男人。他当然认识孟奇这位熟客,于是露出招牌式的微笑:“怎么,今天又来试试手气吗?” “当然,我可是弄到了一个很不错的拳手。” 孟奇于瘦的脸上同样面带微笑,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自信。他侧过身子,让一名跟在后面的护卫走上前来,掀开黑色罩袍,露出一张皮肤凝滑,极其英俊的面孔。 这是一名“工蜂”。除了苏浩和康永志,其余的“工蜂”都在城门口混乱的时候潜入城市。按照事先制订的计划,孟奇能够与他们进行联络,并提供足够的资源和资金,“工蜂”也必须配合孟奇实施某些具体细节。比如:以独立拳手身份参加地下拳赛,得到更多的资金,购买更多的物资。 中年男人目光与“工蜂”接触的瞬间,变得微微有些发怔。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漂亮的相同性别者。那张面孔非常精致,就像精工制造出来的瓷器。五官轮廓恰到好处,头发颜色和身形比例简直无可挑剔。如果不是高高凸起的喉结,以及从薄衬衫下面隆起的结实胸肌,恐怕任何人都会将他当做是女性中年男子的目光变得十分炽热,却依旧保持着冷静。他把视线焦点转向站在旁边的孟奇,好奇地问:“孟老板,这就是你确定出赛的拳手?” 孟奇继续微笑着:“怎么样,你觉得他的赔率可以达到多少?” “他以前有过类似拳赛的记录吗?” “呵呵这是他第一次参赛。” “你确定?” “当然。” 中年男子盯着这名“工蜂”看了好一阵子,沉吟着说:“我可以给出一比五的赔率。老规矩,比赛前三场你不能下注,只能以胜负赢取奖金。三场过后,评判团会给出最为公正的赔率。那个时候,你才有真正下注的机会。” “没问题。” 孟奇脸上满是奸诈的笑意。他拿出两个银贝摆在桌子上,问:“能不能问一句,现在的奖金有多少?” 男子会意地收起银贝,迅速翻看了一下面前的记事本,慢慢摩挲着下巴,抬起头,用颇具挑逗性的目光注视着面无表情的“工蜂”:“如果你送来的这块小嫩肉可以打到“狂魔雷特”,你能得到五百金贝的奖金。三场比赛的奖金都是双倍累计,总数非常可观。” 面对孟奇和中年男子的交谈,“工蜂”脸上全无丝毫表情,连冰冷都说不上。只是当谈话结束后,他才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擂台,弯曲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鄙夷。 “狂魔雷特”当然不是真正的名字,而是绰号和姓名简称的结合体。 作为地下赛场的重量级拳手,“狂魔雷特”拥有独立的休息房间。当他从赛场对面走廊通道里出现的时候,观众席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和叫好。 震惊和尖叫,当然是因为“狂魔雷特”特异恐怖的外形。他身高超过三米,即便是在拉邦凯世界,也算得上是个巨人。体格十分魁梧,一身棱角分明的肌肉几乎硬若钢铁。尽管通道大门高度在四米左右,狭小的门框却几乎成为他庞大身体的障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破坏,“狂魔雷特”只能弯着腰,半侧着身子,慢慢从中钻了出来。 至于叫好声,当然是来自那些对“狂魔雷特”尤为熟悉,曾经因为他而赢了不少钱的观众。这群人是“狂魔雷特”忠实的拥护者,认为这个巨人可以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金钱和财富。这些人很有些地球世界对于明星脑残粉丝的味道。无论心目中的偶像曾经吸毒盗窃抢劫杀人,还是喜欢蹂躏幼女喜欢同性甚至做过操爹日妈之类应该天打雷劈之类的事情,脑残粉们依然固执的认为:偶像是最完美的,做那些事情肯定有其难以言语的理由。 “狂魔雷特”几乎浑身**,只有下身围着一块兽皮。他身上的肌肉虽然结实,表面却布满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最为醒目的,莫过于一条贯穿整个左胸的锯齿形伤痕。颜色已经变黑,应该是早年时间留下。伤口应该是某种撕裂行为导致,表面涂抹着棕榈油,在灯光下反射出令人惊悚的诡异光泽。 理所当然的,孟奇的注意力第一时间就被“狂魔雷特”彻底吸引了过去。 毫无疑问,“狂魔雷特”不是真正的人类,而是一种人类与其它生物杂交出来的品种。 “杂交”这种事情并非地球上的独有状况。事实上,在拉邦卡大陆从古至今一直有着对不同物种的混乱交配。中央山脉是公认的最危险区域,拥有权势的贵族们一直对变异人颇为好奇。当然,它们并不是中央山脉深处的唯一统治者。还有一些体型巨大,战斗力强悍的可怕生物,同样选择了中央山脉作为居住地。威洛森国就曾经捕获过一头六米多高的巨兽,那东西嘴里的尖利牙齿多达数百颗,活脱脱就是一台生物类型的绞肉机。 人类是拉邦卡世界最大的智慧种族。不过,这并不妨碍贵族们用人类与变异人杂交。最常见的方法,是将捕获的变异人固定住,手脚四肢牢牢捆绑在床上,灌食大量的催情药物,使其"sheng zhi qi"强行勃起。然后强迫选中的奴隶女子与其交合,诞生下来的婴儿有很大几率成为可调教的力量型怪物。 “狂魔雷特”就是这种人兽杂交产物。它高大、强壮却并不愚蠢。左臂没有演变成兵器,却得到了来自父族变异人的战斗遗传。它拥有与人类差不多的智慧,能够在战斗中学习。在格斗场上参赛的次数越多,经验就越丰富,清楚的明白对手弱点,知道应该如何简单有效的杀人。 孟奇只觉得胸口发闷,有种说不出的紧张。他当然见识过“工蜂”强悍无匹的战斗力,却怎么也没有料到,第一次拳赛的对手,居然会遇到“狂魔雷特”这种人兽杂交产物。而且这家伙很安静。它没有像其他拳手那样狂吼乱叫,用言语和动作向对手挑衅,表明自己的强悍和恐怖。“狂魔雷特”的坐姿很随意,视线焦点却牢牢盯住对面的孟奇和已经上场的“工蜂”。显然,它正在观察自己的对手。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孟奇产生出巨大的危险警兆。 孟奇看了一眼周围满是狂吼和欢呼声的观众席,用颇为担忧的目光看着站在赛场角落里的“工蜂”。 他实在太年轻了。外表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在苏安卡卡玛村的时候,孟奇亲眼看到这名“工蜂”一拳打爆了变异人的脑袋。那头狰狞凶残的生物在他面前简直就是玩具。可是,杂交变种人与变异人完全不同。前者继承了后者强悍的体能和战斗力,也学会了人类的狡诈和聪明。正如地球上那句流传久远的阿拉伯谚语:“我宁愿面对一头凶残狂暴的狮子,也不愿意去招惹一条蜷缩在湿地里,吐着红信的毒蛇。” 孟奇耳边传来年轻“工蜂”淡淡的声音:“你好像对我没什么信心?”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赛场上的观众无法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在周围混乱无比的音波夹杂下,孟奇沉默片刻,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已经做出了选择,不可能反悔。无论有信心与否,那其实不重要了。” 正文 第四百二四节 格斗 孟奇耳边传来年轻“工蜂”淡淡的声音:。你好像对我没什么信心?”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赛场上的观众无法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在周围混乱无比的音波夹杂下,孟奇沉默片刻,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已经做出了选择,不可能反悔。无论有信心与否,那其实不重要了。” “工蜂”低头看了孟奇一眼,年轻的脸上露出微笑:“相信我,你会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我们会成为同伴,而不仅仅只是现在的朋友。” 这句话包含了太多孟奇无法理解的意思。至少,言语字句并不像表面上听起来这么简单。不等孟奇回答,“工蜂”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对面的“狂魔雷特”身上,抬起脚,朝着裁判所在的场地中央走去。 “嘿!大块头,你必须在三十秒内解决那个小子。否则我就把你砍成一块一块的炖汤。” “很明显,这场比赛简直就是在白白给我们送钱花。那个英俊的年轻人叫什么名字?你确定他是一个拳手?而不是某个妓院里的奶油男头牌?或者我应该考虑一下,在他被“狂魔雷特”活活打死以前,花钱把他买下来。嗯!他看上去很漂亮,在床上的感觉应该不比女人差。” “哦!这是一场决斗吗?还是单方面的屠杀?去问问拳赛主持人,能不能给那个英俊的漂亮小子开个价?光是想想他很快就要被那头野兽撕成碎片,就让我觉得难受。他看起来可要比我丈夫英俊多了。瞧那肌肉,强壮得真想扑过去狠狠咬两口。如果他的两块胸肌中间可以夹住我的钻石戒指,我就直接把这颗昂贵的首饰送给他。” 裁判举起“工蜂”胳膊,示意他将参赛的举动,在赛场观众席上同时引起了叫好和嘘声。男性观众对英俊的“工蜂”几乎没有任何好感,他们强烈希望“狂魔雷特”能够迅速干掉对手,甚至以具体死法究竟是开膛破肚还是打爆头颅下了二次赌注。女人们的反应则截然相反。喜欢到这种地下赛场寻求刺激的,大多是深闺怨妇或者贵妇豪富们见不得光的"qing ren"。强壮英俊的男子是她们的最爱。一个漂亮男人在赛场白白被杀的确令人可惜。他们应该被自己包养起来,按照自己的要求,在床上和浴室里彻底满足自己空虚的肉体需求。 裁判是一个腆着大肚皮的肥胖中年人。他一直在喋喋不休,用最华丽的字眼吹捧着两名即将交战的对手。“狂魔雷特”被说成是世界上最可怕最野蛮的疯子,“工蜂”则被说成是文明世界的遗落种子,是某个血统高贵皇室成员的私生子。漫天喷溅的口水不断刺激着观众,促使他们从钱包里掏出更多的金币,不断增加已经选定的赌注。在这种情况下,首次参赛的“工蜂”赔率也飙升到一赔三点六。 用语言引导赌客的心理,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学问。兼做主持人的裁判在这方面极有心得,经验丰富。他很快为年轻“工蜂”编造了一个充满悲剧性的故事。大意不外乎是皇族血统的爹"qiang jian"了贫民的妈,私生子从小就各受歧视和屈辱。卑鄙的统治者绝不承认有这回事,担心继承权被外来野种抢走的皇子皇女对幼小的孩子不断实施暗杀。为了保护心头肉,可怜的妈死了,留下孩子独自隐姓埋名在黑暗的地下世界里流浪。现在,他已经站在擂台上,即将接受人生和未来的考验。 毫无根据的虚假故事立刻在观众当中掀起了再次投注"gao chao"。 “野人,帮我宰了那个该死的小杂种。老子这辈子最憎恨的人就是国王和贵族。杀了他,我还要订购两公斤这家伙的肉回去炒了吃。” “王子和野兽?哈哈哈哈!这故事真他妈的吸引人。加注两百个金贝,买“狂魔雷特”赢。让那个漂亮小子死得更惨一些,扯断他的"sheng zhi qi",或者掰烂他的屁股。” “他必须赢。赢了我就立刻把他买走。多漂亮的小心肝,你一定要打赢那头怪物。” 与地球上广泛的仇富心理差不多,拉邦卡大陆的贵族同样讨厌国王,平民也一样憎恨贵族。出于类似的想法,几乎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王室血脉被人虐待残杀的暴力剧情。 “狂魔雷特”已经从赛场角落里慢慢走过来,站在裁判面前。它丑陋的脸上再也没有之前的谨慎和戒各,充满了狂傲和凶悼。它足足观察了对手近五分钟,没有发现丝毫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的气息。换句话说,这是一个毫无危险,能够随意任自己蹂躏的可怜虫。 “听见了吗?有不少观众想要买你的肉来解馋。” 在拉邦卡大陆,一向有着食用战死者肉块的传统。这也是地下拳赛场一项重要的收入来源。尤其是死亡拳手的心脏、小肠和肝脏等等鲜嫩可口的部位,卖价也会比普通肌肉更高。 “狂魔雷特”很清楚如何在战斗前全面压制对手的气势。尤其是这种确定力量远远不如自己的类型,语言上的恐吓往往会让他们失去冷静,方寸大乱。再也没有什么比解决惊慌失措对手更简单的事情了。 年轻的“工蜂”冷冷看了“狂魔雷特”一眼,把目光转向站在旁边的裁判,用极其洪亮,足够周围很多人听见的声音问:“可以开始了吗?” 这句话显然出乎裁判的预料。他颇为惊讶地看着“工蜂”,迟疑了几秒钟,这才缓缓点了点头,很快走到场地边缘,冲着远处的助手重重挥下手臂。后者会意,抡起粗大的木槌,用力砸向悬挂在木架上的金锣,发出极其刺耳,压倒一切声音的开场信号。 “杀了他!” “拧断他的脖子。” “我要把你生吞活剥!” 乱七八糟的叫嚷几乎与锣音同时发出。“狂魔雷特”刚刚狞笑着迈出左腿,却看到对面的年轻“工蜂”已经身形骤变,朝着自己猛扑过来。“狂魔雷特”眼睛里野兽般的竖瞳猛然变成细密的线条,下意识的想要做出回避或者防御动作。就在这一瞬间,年轻的“工蜂”已经挥舞右拳,闪电般狠狠砸中。狂魔雷特”鼻梁顶端和双眼中间的要害位置。空气中爆发出清脆的“喀嚓”声,。狂魔雷特”的整张面孔顿时变形,在巨大的拳力碾压下向内凹陷,然后整个人被可怕的力量带起,朝后倒飞,一直撞到赛场边缘韧性极佳的皮绳护栏上,反弹回来,整个人重重趴在场地中央,手脚无序地抽搐片刻,就再也没有了声息。 整个战斗过程前后不到三秒钟。观众席上一片死寂,原本漫不经心的裁判也张大了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撼表情。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近半分钟,直到一个头顶光秃,看上去约莫七、八十岁,身穿华贵长袍的老头紧紧捂住胸口,从看台上掉下来,坐在他旁边一个应该是其情妇的美貌少女顿时尖叫起来,这才吸引了众人眼光,把赛场上再次引起了新的轰动。 孟奇认识那个老头。那是个颇为有钱的豪商。他在“狂魔雷特”身上先是压了三千金贝,“工蜂”上场后,觉得这是个可以好好捞一笔的机会,于是又押上两万金贝。这差不多是老头的全部身家。黑心裁判的故意挑逗,使老头觉得还可以赢得更多一些,最后押上了口袋里仅剩的六百金贝。 “狂魔雷特”脑袋被打爆的时候,老头只觉得自己心脏仿佛被巨力击中,裂开,惨叫着在短时间里失去了生命活力。衰朽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刺激。他的尸体很快被赛场工作人员清理出去,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裁判也大步冲到。工蜂”身边,高高举起他的手,以前所未有的激情和亢奋,大声宣布刚刚产生的胜利者。 数千枚金贝的奖金装满了一口小铁箱。看着这些闪闪发光的金币,孟奇只觉得浑身颤抖,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他再次确定,自己投靠苏浩的决定无比正确。 也就是现在,苏浩在孟奇心耳中的位置,已经由普通的主人,上升到了神一般的高度。 角斗士训练场位于囚奴营地的东北角。这里占据了整个营地大约四分之一的面积。与营地里的其它部分不同,这里每天都有输送食物和酒水的补给车队出入,守卫更加森严,牢房也不仅仅只是铁栅,而是混合着更加坚固的石墙。 苏浩在几名护卫带领下,走进一间专门提供给角斗士居住石屋的时候,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屋子里的人实在太多了。尽管房间很宽敞,里面却足足塞了二、三十个人。炎热的气候使人们不约而同选择光着身子,男人之间也没有穿内裤的需要。房间两边是靠墙摆设的床铺,中间则是走廊。为了省钱省工,铺床的木板直接摆在地面,衬垫仅仅只是干草。所有人就睡在这样的通铺上。 人们光着脚,湿热的屋内环境是"chi luo"的身上不断渗出汗珠。浓烈的体味和脚臭充斥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用凶悼冰冷的耳光看着刚刚走进来的苏浩,仿佛那是一块可供分食的鲜肉。 在屋子的最里面,不少男人正围着两个女人不停地干着。围住两张床铺的男人实在太多了,苏浩无法看到女人的长相。他只是从身体缝隙间隐约看到女人身材还算马马虎虎,头发很长,却在一个个男人的轮流攻击下,被干得筋疲力尽,不断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 她们也许被干得很爽,也可能是几乎快要虚脱前的哀求告饶。当然,实际情况究竟是什么只有鬼才清楚。苏浩对囚奴营地的已经有了大概了解,因为奴隶手中或多或少存有主人奖励的金钱,这里经常有外面的"ji nv"出入。奴隶们很愿意在"ji nv"身上花上几个铜币满足欲望,也只有等级最低的"ji nv"才会承接与奴隶之间的皮肉生意。毕竟,她们谈不上什么姿色,有钱人对其不屑一顾。但只要能够承受住奴隶疯狂的发泄冲击,从囚奴营地赚到的钱其实很多,收入并不弱于其他高级"ji nv"。 有资格呆在这里的奴隶,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受训者。角斗士可以在赛场上主人赚取更多的钱,待遇自然要比普通奴隶较好。可是在苏浩看来,这间屋子其实就跟猪窝没什么区别。 钢铁牢门在苏浩身后“咣啷”一声重重关闭。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进房间。 没有人对苏浩这个新加入成员表示出善意。所有男人都用蛮横且充满敌意的目光盯着他。几个身材尤为魁梧的家伙,甚至做出曲臂向上故意展示肌肉和力量的动作。而那两个被干得不断尖叫的女人居然还有力气转过头,冲着苏浩不断抛出媚眼,故意做出用舌头翻舔嘴唇的挑逗举动。 苏浩捡了一张还算干净的床,正准各躺下。一个浑身上下长满黑毛的壮汉大步走过来,抬起散发着恶臭的脚,重重踏在床板上,两只粗毛黑手握成拳头,重重的相互砸着,发出令人心悸的响声。 壮汉给人的感觉仿佛是一头巨熊。他恶狠狠地盯住苏浩,嘴里喷溅出恶心的口水:“新来的小子,我得给你好好上一课,教教你这里的规矩。” “规矩?” 苏浩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环视周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这边,甚至包括两个正趴在女人身上粗暴运动的男人也不例外。一双双眼睛里释放出鄙夷、冷漠、讥讽、嘲笑的耳光,几个特别强壮的家伙甚至跃跃欲试,从四周围拢过来,彻底封死了自己闪躲的空间。 “角斗士训练营的规矩和外面不太一样。” 黑毛壮汉朝前走了两步,分开双腿,以极其嚣张的姿势站在苏浩面前。他用左手握住"sheng zhi qi",上下撸动着,软塌塌的肉棍顿时变得昂首坚硬。壮汉把"sheng zhi qi"对准苏浩,“嘿嘿嘿嘿”狞笑着说:“这里的规矩是新人必须服从命令。从老子开始,用你的嘴和舌头,把这里每个人的下面全部清洗一遍。 这句无比肮脏且邪恶的话,在房间里引起了强烈共鸣。所有人都在狂笑,就连躺在里面床上被干的女人也尽量探出头来,“吃吃”地笑着,却冷不防被旁边另外一个男人抓住头发,把"sheng zhi qi"硬生生塞进她们刚刚张开的嘴里。 “这就是你所谓的规矩?” 苏浩平静地说着。他的声音充满男性特有的磁性,动听悦耳,耳光紧盯着对面的黑毛壮汉:“也就是说,你以前进来的时候,就享受过类似的待遇?被所有人当做马桶使唤?” 这种尖酸刻薄的回答,显然要比之前关于规矩的定义更加引人发笑。房间里的笑声更大了,很多人开始品头论足,议论纷纷。谈论话题却不再是对苏浩的讥讽,而是关于黑毛壮汉本人。尤其是他们的目光,活像是在看待一头马戏团里被驯兽师耍弄的胖狗熊。 “混蛋!你说什么?老子要撕烂你那张该死的嘴!” 黑毛壮汉觉得受到了侮辱,顿时鼓起双眼,肩膀和颈部的血管凸起,整个人咆哮着猛扑过来。 狂暴的动作没有对苏浩起到任何效果。他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敏捷侧身闪开,然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壮汉身后。没人看清楚苏浩究竟是怎么做的,只是看到黑毛壮汉动作不稳,脚下失去重心,重重一头栽倒在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 苏浩抓住壮汉的后颈,神情冷肃的将其头部往地面上连续狠砸。剧烈碰撞使壮汉右边面颊立刻裂开一道伤口,从眼角一直绽到下颌。鲜红色的血水涂满了整张脸庞,外翻的皮肉使他看上去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恐怖。他接连不断地惨叫着,双手在两边挥舞,想要抓住苏浩腿脚将其拽倒,却被苏浩反手拧住肩膀,以反关节方向猛然发力,壮汉顿时双眼一瞪,胸中有种近乎窒息的惨痛。他的口唇大张,从咽喉深处发出如同哭泣般的绝望喊叫,彻底压过了清脆的骨头断裂声。 这声音是如此凄厉痛苦,就连正在女人身上来回动作,亢奋无比的男人也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当他们回过神来,想要继续释放欲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sheng zhi qi"已经在惊吓中骤然缩小,可耻的软了下来。 距离最近的另外两名壮汉正准各上去帮忙,却看见苏浩把按在地上的同伴,也就是黑毛壮汉扳朝自己的方向。苏浩脸色依然平静,左手抓住壮汉后颈,右手五指分开,分别按在壮汉的两只眼皮表面。 他的手指慢慢按了进去。就像依照固定程序运作的机器,稳定,有序,丝毫没有改变方向或动作的可能 正文 第四百二五 爱妾 房间里的人们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苏浩的手指慢慢插入黑毛壮汉眼眶。随着壮汉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手指边缘立刻喷溅出细密的血点,两团滑溜的眼球被当场挤破,从晶状体中涌出大量粘滑的液体,破裂的球状物从眼眶里硬生生被压出,垂挂在眼角和鼻梁之间。难以忍受的剧痛使黑毛壮汉几乎发疯,他丝毫不顾双手已被拧断,拼死扬起头,在空中乱甩,如被困濒死的鳄鱼般张嘴嘶吼,却根本无法改变目前的处境。 苏浩的声音异常平和,却充满令人不寒而栗的森冷:“我刚来,我需要一个吃饭用的碗。”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尤其是在这种充满血腥与暴力时候,没人能够听懂苏浩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从各自的床上站了起来,远远推到他们认为应该是安全的距离,默默围观着苏浩的肆虐。再也没有人继续持有几分钟前想要凌辱新人的念头。他们忽然发现,自己的想法真的很愚蠢。不过很幸运,有黑毛壮汉这个主动跳出来的出头鸟,自己才避免了与其相同的悲惨命 按照地球上的实力划分标准,壮汉的体质已经达到了四阶巅峰,甚至并不弱于某些五阶强化人。可即便是这样,在苏浩面前依然只是蝼蚁。苏浩以极其残忍的方法扣掉对方眼珠,双手再次发力,摧枯拉朽般将壮汉的头颅上下撕开,分为两半。 红色的血,白色的脑浆,对比鲜明的两种物质强烈刺激着围观者的眼球。两名站在前面本想有所动作的壮汉开始后缩,他们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傻乎乎地冲上去。能够用双手将整颗人头活活撕开,这种可怕的力量简直难以想象。原本以为黑毛壮汉凌辱苏浩本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才突然发现那简直就是可笑的自杀行为。那家伙现在就躺在地上,像一头刚刚被屠宰的死猪,像一个强者肆意蹂躏的玩具,像一堆散发着血腥和臭气的垃圾。 围观者的目光渐渐落到苏浩手上,人们开始有些明白,苏浩之前关于“吃饭用的碗”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黑毛壮汉的头盖骨被苏浩握在手上,不断滴着血。苏浩面无表情用力撕去头骨表面的毛发和皮肤,用小拇指甲挑起骨头内层的血膜,掀开,大片地扯下,露出光滑坚硬的骨质层。 头盖骨反过来,是一个漂亮标准的凹形。如果当做实用的器具,这东西就是一个碗,人头骨制成的碗。 苏浩静静地看着周围这些人,森冷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那仿佛是两把锐利的刀子,无人敢于直视。自认为凶悍的角斗士们只觉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低下头,或者扭转身体,想要从同伴那里得到帮助。可是,他们却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比自己更加强烈的畏缩和恐惧,还有对新来这个男人的彻底拜服。 苏浩把目光锁定一个距离自己最近的中年角斗士:“你,过来。” 附近的人迅速朝着两边让开,只剩下孤零零的角斗士独自站在那里,仿佛那里是瘟疫和死亡聚集的区域。 中年角斗士脸上的肌肉一直在颤抖,整个人的思维彻底凝固。他机械地朝前迈出脚步,嘴里发出比哭还要难听的哀求:“我……我……不要……” 苏浩直接把手里的头盖骨扔了过去,以极其威严,不可置疑的语调命令:“把它清洗于净。如果弄脏了,我会另外寻找一个新的替代品。” 索福瑞城位于玛卡城北面的中央平原上。这里是金卡国除帝都之外的第二大城市,也是霍森莫公爵的直辖封地。 公爵是一个七十多岁,精力旺盛的男人。他为自己修建了极其华丽,甚至不弱于皇宫的城堡。很多诗人都用华丽的字句描述过霍森莫城堡的大厅:那里有无数晶莹剔透的水晶镶嵌在墙壁上,在灯火和阳光下散发出深浅不一的光泽。地面铺满了光洁如镜的大理石,脚踩上去,有种无比舒适的凉爽。拱圆形的穹顶以壁画作为装饰,那是这个时代最为伟大艺术家的杰作。站在大厅中央,你可以幻想自己是世界的帝王,可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灵震撼。 十多米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窈窕的身影。 从她出现的一刹那,霍森莫公爵就觉得自己的眼睛只能直视,被彻底锁住,牢牢固定在那个美丽动人的影子上。就连眼睛酸涩于涸,也无法眨动眼皮。 那是一个有如梦幻般美丽的少女,她的脚步是如此灵动,宛如随着无声韵律翩翩起舞。她浑身上下都透出青春的气息,身材发育达到令人垂涎的极致标准。凹凸的身段让人感叹造物主的偏爱,极度饱满的胸部和细瘦腰肢比例足以令任何女性为之嫉妒。那张精致绝伦的面孔如玉石般晶莹,如细滑洁白的瓷器般使人忍不住想要抚弄。然而伸手即将触及的刹那,又不禁觉得恐慌,生怕这动作对其造成无可挽回的亵渎。 霍森莫公爵只觉得心跳正在剧烈加速。他当然不会明白这是肾上腺素加快分泌造成的结果。公爵发现自己的身体正随着目光而产生变化,用金线绣成复杂花纹的长袍下面,已经隆起一团尺度惊人的凸起。那种高度和硬度,显然超过了自己这个年龄老人应有的生理极限。 强烈吸引力不仅仅来源于少女的美貌。更多的,还是那套穿戴在其身上,几乎令人窒息的服装。 一块三角形的丝质布料,几根极细的布绳,胸部和下体被恰到好处遮掩,却将大腿、胳膊,乃至几乎整个臀部裸露在外面。最关键部位丝毫没有露出,却如魔鬼般引诱着男人最原始的**。如此清凉的打扮与酷热天气形成鲜明对比,尤其是在公爵大人的府邸,没人会对这种奇特衣着说三道四。而尤为令人痛恨的,却是少女身上最外面那件薄薄的黑色纱质罩袍。它几乎是透明的,却挡住了最美丽风景的外泄。以至于霍森莫公爵只能看到朦胧隐约的部分,却无法看得更仔细些。 在地球上,这种服装有个非常响亮的名字:“"qi qu nei yi"”。 孟奇一直跟在公爵身边,虽然半弓着腰,却用洞悉世情的双眼敏锐捕捉着公爵身上的每一丝变化。颤抖、激动、整个人难以自持连霍森莫公爵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几乎是按照孟奇的预想中进行。到不是说公爵实在好色,而是每个男人初次看到这种情形的时候,反应其实都差不多。就连孟奇自己也是如此。 这话并不夸张。拿到"qi qu nei yi"设计图纸的时候,孟奇就已经对纸面上的肚兜和丁字裤产生了冲动。接下来的时间,他发现织工经常会对着半成型的衣服发呆,甚至无法遏制的对着裁剪出来的布料剧烈撸管。不得已,孟奇只能换了一个女性织工。然而情况却也之前好不到哪儿去。看到图纸的时候,那女人几乎是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孟奇,认为他是玩弄女性的邪恶魔鬼。直到孟奇开出足足五倍薪水的时候,女织工才勉强闭上嘴,带着强烈的恨怒和羞怒,如同吞了苍蝇般完成自己的工作。 想要完成苏浩的计划,光凭一个玛卡城是远远不够的。霍森莫公爵势力庞大,如果从他这里打开缺口,就能事半功倍。 压抑着异样的心情,孟奇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尊敬的公爵大人,您对这件货物还满意吗?” 这句话把霍森莫公爵重新拉回了现实。他忽然发现:眼前娇滴滴的少女还不是自己的私人物品。而是属于身边这个瘦瘦高高,留着八字胡,满面奸诈与媚笑的该死商人。 看着少女黑纱罩袍下面那两条修长的腿,公爵只觉得体内的血流又开始加速,过于硬挺的下身隐隐有些胀痛,迫切需要得到发泄。他转过身,艰难的把目光从少女身上移开,以惯有的威严盯着孟奇,缓缓地点了点头:“一万金贝,这价钱不算贵。” 孟奇的笑容几乎把脸上每一块肌肉都挤压到极致:“感谢您的慷慨。您是我见过最值得尊敬的贵族。您应该成为国王,甚至是统治大陆的皇帝。” 拍马溜须是每个商人必不可少的本能。想要在这个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就决不能吝啬语言上的赞美。这东西不需要成本,只看你是否脸皮够厚,舌头是否足够灵活,尤其是对于“无耻”和“利润”两个没有必然关联词语的具体理解方式。霍森莫公爵是一个在金卡王国风评颇佳的贵族。他为人公正,对领内民众的管理也很有一套。尤其是在赋税方面,征收比例只有其它贵族的百分之九十五左右。以拉邦卡大陆的实际商品贸易额度计算,这点可怜的比例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但却是与其他贵族之间实实在在的比较。正因为如此,霍森莫公爵在民众看来的形象,完全符合高上大的标准,声望甚至一度超过国王。 孟奇的谄媚之词其实很普通。类似的字句霍森莫公爵每天都能听到。他对这些话早已产生了免疫,有种耳朵里面起老茧的厌烦。然而,此时此刻老公爵却觉得尤为顺耳,脸上也渐渐露出微笑。 正文 第四百二六节 缘由 公爵夫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和愤怒。 她想要杀了这个叫做黑格的年轻女垩奴。 难道不是吗?正经女人哪里会穿如此暴露的衣服?白生生的大腿和胳膊露在外面,恬不知耻紧紧靠着自己的男人。你是在发骚吗?还是这辈子就是被男人干被男人操的贱货? 公爵夫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惨笑。 这种事情也就是想想罢了。看霍森莫公爵对那个漂亮女垩奴的关爱程度,如果自己真的对那个女人下手,老公爵一定会毫不犹豫砍掉自己的脑袋,给那个卑贱的女垩奴抵命。 男人对妻子的关爱只是嘴上说说。一旦触怒他们内心深处的底线,他们往往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 浴室方向传来阵阵充满淫靡色彩的欢笑声。 公爵夫人想要站起来走出房间,却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力气。她只能仰靠在椅子上,透过门缝,看着远处隐没在黑暗深处的楼梯,默默地流泪。 中垩央山脉,莫离扎卡村。 与苏浩离开的时候相比,这里的整体面貌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童延峰每天都派出半数以上的“工蜂”,最周边地区进行稳定有序的探索。在拥有贝塔级进化能力的“工蜂”面前,变异人毫无还手之力。探索过的区域不断扩大,纸面上的地图朝着远方一点一点延伸。各个探索小队每天都能从山里带回大量变异人。它们被全部杀死,用矿盐腌制起来,充当必不可少的食物储 雨季已经来临了。 在老祭司维拉托拉记忆中,只有今年的雨季是最为幸福的。这些从金字塔里出现的神秘战士非常强大,他们保护村子,态度却很和蔼。最重要的,村子里储备了前所未有的丰富食物,足以吃到明年春天。如果换在往年,这个时候肯定有很多人要被饿死。 来自苏安卡卡玛村的村民被童延峰全部接收。老祭司维拉托拉和莫离扎卡村民对这些外来者感到好奇和震惊。他们从未想过,在仅仅只有几天路程的外面,竟然存在着与自己相同的土著部族。这在很大程度上刺激着维拉托拉和村民,让他们重新恢复了部分被清洗掉的记忆。 维拉托拉渐渐想起莫离扎卡村附近的部分地形,以及临近位置的几个村落。连老祭司自己也觉得奇怪,自己曾经对这些事情非常清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如果不是看到从苏安卡卡玛村转移过来的那些村民,恐怕永远也不会想起这些。 刺激产生的回忆,给予了童延峰极大的帮助。 在接下来的时间,突击队找到了另外两个临近的村落。它们的规模与莫离扎卡村差不多,同样也有神秘的金字塔形建筑。塔内有通道,有存放晶石的柜子,村民数量大约维持在百人左右。他们一样很缺粮。尤其是那个叫做桑多杰立卡的村子,当突击队找到他们的时候,被雨水和变异人困在村里的土著已经开始抽签,每隔几天就有一个人被杀,成为其他村民汤锅里的肉。 孟奇给莫离扎卡村送来了第一批物质援助。其中,粮食数量多达整整五吨,还包括各种必不可缺的生活器具,以及精工打造的武器。 金字塔内神秘的通道依然封闭着。无法开启,也没有后继部队从里面出现。童延峰并不着急,他按照苏浩的命令,稳定有序扩张莫离扎卡村的势力范围,扩大耕种面积,扩大搜索和侦查范围。 不断有新的土著村落被发现,孟奇通过商业手段从其它商队弄来的地图,对童延峰的搜索给予了很大帮助。莫离扎卡村的土著已经多达六百余人。这些野蛮人也许并不值得相信,但它们崇拜主神。而主神说过:通道里会出现战士。 山里和山外两条线同时进行。苏浩的目标非常清楚:没有完整的后勤基地,根本无法维持高强度的战争行为。对他而言,拉邦卡大陆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远远超过地球的重力,使进化人失去了在地球上近乎无敌的强大状态。反过来看,进化人也得到了适合生存的环境。 苏浩并不喜欢使用冷兵器的战斗方式。他更喜欢用枪,喜欢直接用子垩弹把敌人射穿。他能制造弓箭,然而弓箭的威力根本无法与枪弹相提并论。拉邦卡大陆有七个王国,套用地球上已有的逻辑推论,人口繁密的地方,自然不可能隐藏什么秘密。就目前为止,苏浩在这个星球看到的生物循环系统与地球相似,仍然是植物和动物。孟奇虽然神通广大,也是目前最为合适的“准工蜂”人选,但拉邦卡大陆最大的秘密,只可能存在于人迹罕至的中垩央山脉。 现状总是在促使人们对计划不断的进行修改。苏浩也不例外。从地球上出发的时候,他一直认为通道对面的世界属于亚特兰蒂斯人。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拉邦卡世界的土著和平民丝毫没有那种血统。他们更像是一群被圈养的试验品,体质虽强,综合素质却远远不如地球人。苏浩当然不会在拉邦卡世界推行什么见鬼的“民垩主”。既然这里的社会制度一直停留在奴隶阶段,那么我完全可以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奴隶头子。 再也没有什么比暴垩动更简单的事情。你可以一个人拎着棍子上街对准警垩察脑袋乱砸,然后用粉笔在地上画一个圈,然后脱下内裤插在棍子上,宣称脚下这个圈子就是自己的领土,从现在开始独立,拥有完整的主垩权。当然,有条件的朋友还可以花钱买上一个高音喇叭,二十四小时不断播放自己的政垩治纲领和主垩权思想……有固定领土,有统治者,向所有国家呼吁并要求得到承认,这就是暴垩动立国。 一个人是弱小的,十个人是强大的。这句话很容易就能得到验证。其实,如果此类事情发生在我们身边,比如你正好驾车赶着上班,偏偏马路上出现这样一个疯疯癫癫自称是国家元首,赤身裸体手里还拿着内裤在空中胡乱挥舞的家伙,你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摇下车窗对其乱骂一气,然后迅速摸出手机报警,内容大意是某某地段有个精神病人在制造混乱。如果警垩察五分钟后还是没有出现,火气上冲需要急赶时间的你,说不定还会猛踩油门从这个白痴身上狠狠碾过去。 大胡子马克思发现了资本剥削的秘密,秃头列宁却把这种理论当做至宝,加入大量他自己的理解,在下层阶级当中惯犯传播,然后建立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所谓的“共产主义国家”。 应该承认,马克思和列宁其实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物。前者写《资本论》最初的想法,也许只是为了赚取稿费喝酒泡妞,顺便把妓院里多年赊欠的债务问题解决一下。可是大胡子马克思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之间弄出来的这本书,却被秃头列宁奉为经典,并且成功谋夺了整整一个国家。这其中的区别就跟现在几个年轻人看过《变形金刚》电影,然后合计着用废铁拼装了一辆卡车,想要学习擎天柱大哥的威风,直接开上大街与交警较劲儿。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连人带车一起被抓。 那毕竟只是一堆废铁,不是真正的汽车人。 一个人对抗国家,你就是必须被国家机器碾压的罪犯。 如果这股反抗力量膨胀到十万人,国家高层就会出面,要求你在绝对服从中垩央政权的情况下,以某种在野政垩治集团的形式出现。当然,作为政垩治集团首领,你可以得到相当于国家高层人物的待遇。而你所要做的,就是约束好手下那些原本被你蛊惑,想要以暴力方式推翻统治的人,让他们老老实实重新回到过去的生活空间,依然遵循固定的平民路线。 如果暴垩乱力量达到百万,甚至超过千万,那么恭喜你,这个国家有很大几率属于你。当然,暴民与军队之间的冲突乃至战争不可避免。甚至有成千上万的人会在动乱中死去。你坐上统治者宝座成功或者失败的几率各占百分之五十。你可能死得很惨,在史书上被称为“逆贼”。你也可能踩着无数的人头和尸体上位,被万民仰望,称为史书上用大量篇幅和赞美之言留下名字的“千古一帝”。 苏浩不是王启年,自然不会知道海底金字塔里那些在地球各个历史时期出现的不同实验体。但是通过孟奇的眼睛,苏浩已经得知,拉邦卡世界从未发生过奴隶暴垩动。这并不意味着奴隶完全认同贵族的统治。他们也会迷惘,也会愤怒,也会觉得凭什么自己要辛苦劳累而贵族主人却可以舒服享受?这大概就是初步反抗意识的萌芽状态。很遗憾,奴隶们没有可供成为纲领的理论,也没有足以令人拜服的领垩导者。拉邦卡世界的奴隶充其量不过是做出勾引女主人给男主人暗中戴几顶绿帽子,或者趁人不注意抓住贵族年幼的儿子扔进水井里溺死之类的卑鄙举动。这些事情对整体社会制度无伤大雅,也很难被人发现。 以暴垩乱方式推翻政权,是一件需要耗费大量资源的事情。这个世界也许有某个颇为聪明的阴谋家正在暗中酝酿,但无论是谁,在综合实力与见解思维方面,都远远不如苏浩。 他是拉邦卡世界最强大的贝塔级进化人。苏浩手下还有多达三百名相同级别,对自己绝对忠诚的“工蜂”。 孟奇是拉邦卡世界的第一个效忠者。在这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地球上的科技水准远远超过拉邦卡世界。没有了亚特兰蒂斯人的干涉和暗中推动,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也许历经几万年也无法出现蒸汽机。苏浩需要把七个国家混乱的力量全部整合统一,传授给所有人知识,在短时间内促使拉邦卡世界进化到现代。 所以,他需要制造席卷整个大陆的暴垩动。 所以,他需要以奴隶身份进入囚奴营地。 所以,他需要主动成为一名角斗士。 拉邦卡世界只崇拜英雄。这相当于地球古代的文明起源初期。一个懂得“一加一等于二”的智者,影响力远远不如在战场上杀死敌方首领的英勇战士。因为教育程度低下,很多人无法理解数学的奇妙,他们只知道敌人很强大,而那个无畏的勇士竟然一刀就砍断了对方的脑袋。再也没有比死人和尸体更直接的威慑与说服力。数学的作用和效果距离普通平民很远,受过教育的贵族当然可以理解,但贫民却对此一无所知。这也正是为什么民间传说中英雄总是手持利刃独自屠龙,而贵族喜欢的叙事诗里总是有智者出现的真正原因。 尽管只是奴隶,想要成为英雄也很简单。苏浩只需要在角斗场上连赢连胜,独自屠杀,或者带队击败更多更强大的对手,他的名字很快就能传遍整个拉邦卡世界。 这里几乎没有歌舞,也没有东方婶气美少女组合摇滚歌手炒鸡男女生之类的所谓明星。观众唯一的娱乐差不多就是观看决斗表演。一个连赢不败的角斗士就是被所有人为之关注的焦点。尽管他是奴隶,却总有很多人为之津津乐道,奴隶主也会出于商业需要,有意无意对苏浩进行宣传。当他的名字被更多人知晓的时候,也就得到了更多的拥护者。以奴隶为基础在拉邦卡世界掀起全面暴垩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苏浩还可以用更简单的方法,直接率领三百名进化人“工蜂”直接袭杀所有王室血脉。可那样却无法得到更多人的承认。平民和贵族当然会反对他们,奴隶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为何而战?就算是掌握政权后减负减税以求获得民心,消化时间也要比预期中更久。毕竟,建立国家不仅仅只是杀死现有统治者这么简单。还需要让更多人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些谋纂者究竟值不值得自己支持与付出? 就目前为止,各方面计划都进行的很顺利。 苏浩已经成功进入了角斗士营地,并且以暴力方式震慑了所有人,成为首领。 孟奇的商队在短短几周时间里扩大了数倍。他从事的都是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比如:把“工蜂”弄到地下赛场打黑拳,利用“工蜂”强悍无匹的计算能力在赌场上大肆敛金。前前后后,孟奇大约弄到了多达几十万金贝。这些钱被他全部投入再生产,厂房和雇佣工人达到前所未有的庞大规模。现在,孟奇手下的服装厂正在加班加点赶工制造不同款式的女性内衣,尤其是丁字裤和"xiong zao"。化工厂已经弄出了香皂和洗发水。两座陶瓷工坊正在建设,最迟两个月后就能投入生产。 这些生意可以赚大钱。 拉邦卡大陆从未有过"xiong zao"。然而,与地球人相同的身体外形,使所有看过"xiong zao"的女人都喜欢上这款独特的内衣。首批顾客当然是贵族女眷。短短不到一周时间,孟奇已经在金卡国内收到了价值四十万金贝的订单。这让他几乎把嘴给笑歪了,也再次对苏浩的智慧感到拜服。 香皂和洗发水的首批顾客是各个妓院的老鸨。这些东西其实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只相当于地球上最为粗劣的初级同类产品。尽管如此,首批进入市场的香皂和洗发水仍然引起了轰动。就连邻国很多商人也纷纷要求订货。最先发现这两种商品价值的,是妓院里的妈妈桑。起因只是某个"ji nv"不断使用香皂洗澡,散发出香味,使嫖客对其趋之若鹜。 孟奇当然不会告诉别人香味配方材料里其实含有大便的提炼物。臭到极致就是香味这个道理他也是不久前才弄明白。至于制作香皂的原料,有很多是屠宰场丢弃不要的动物内脏和腐烂发臭的油脂。那些拥有强大力量的“工蜂”简直就是神话里的人物,他们居然化腐朽为神奇,把垃圾变成最值钱的货物。 至于陶瓷,孟奇已经对所有国家派出了商队。第一批烧制出来的瓷器只是碗碟和盘子。用地球上专业人士的眼光来看,无疑还显得粗糙。可这些白色的精致工艺品立刻在拉邦卡大陆掀起了狂热风潮,售价也高得惊人。 发动战争需要大量的钱。孟奇的身份只是个过手财主。他正在想方设法大量囤积粮食、矿石、燃料,通过各种渠道暗中购入兵器。 为了钱,孟奇甚至把黑格也当做商品卖掉。他原本可以从霍森莫公爵那里弄到更多的金贝,可是黑格却告诉他,钱不是唯一管用的东西。对于这个老公爵,他实际发挥的能力远远超过几十万枚金币。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七 返回 地球。 从苏浩离开的时候算起,已经过去了近六个月。 高立权成为了5集团军的新任司令官,军衔中将。该集团军编制和武器配置数量不变,驻守区域仍然还是原来的位置。 对周边区域的废弃城市清理工作已经全面铺开。由东至西,茂名、郴州、长沙、岳阳、万州、若尔盖、拉萨……这些城市在地图上连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每个废弃城市都有一个隶属于5集团军的步兵师或装甲师在战斗。他们通常的做法,是在城市外面设置防御,然后与当地驻垩军保持足够的距离。与其说是在观望,不如说是在对峙。 六个月内,这条防线从西南内陆开始,朝着各个方向不断扩展。防线的每一次变化,都会引起所在城市附近驻垩军的反对。这种情况通常是在两个星期内得到改变。当地驻垩军要么收到来自上级的转移命令,要么干脆直接加入5集团军。 高立权对整个部队的控制和运作方式,基本上承袭苏浩留下的既定方针。在许仁杰的帮助下,5集团军建立了庞大的情报总局。针对各个废弃城市驻垩军的首脑人物,情报总局会根据对方实际需求,展开一系列的动作。 有很多“工蜂”已经分散出去,对各个废弃城市附近的军事单位进行渗透。这种潜移默化主要是针对军官和下级士兵,当越来越多的人成为“工蜂”或者“准工蜂”,最高指挥官自然就失去了控制能力。如果对方认清楚现状,老老实实离开,自然是最好不过。如果想要顽固反抗,总有随队行动的进化人“工蜂”在暗中出手,直接将其杀死,以新的“工蜂”作为代替。 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十六……这是一个滚雪球般的几何变化规律。从最初在昆明城中得到第一个“工蜂”开始,现在对于外来人员的转化工作,已经变得极其迅速。这完全得益于庞大的“工蜂”群体。 前后不过半年时间,“工蜂”已经新增了足足五百万,还有多达两千多万的“准工蜂”。 每个人都想变得强大,对于银骨和晶石的需求也异乎寻常的强烈。现在的战斗任务已经不完全是由505集团军下属单位来完成。转化为“工蜂”的平民当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猎人小队。以唐姿的“黑色镰刀”雇佣兵团为例,她们的编制属于5集团军的预备役,却并不需要承担日常战斗任务。除了在关键时候服从征召,佣兵团可以随同其它部队一起行动,在废弃城市里猎杀变异生物,收获银骨和晶石。 每一次防线外扩,都意味着防线内部的所有废弃城市被清理干净。这在5集团军和“蜂群”内部其实早已不是秘密。可是外界对此一无所知。他们根本不知道,防线背后多达数百万的“工蜂”正在蚕食废弃城市,在脏乱的废墟上重建家园。 作为第一个被清理出来的废弃城市,昆明城内的居民数量,已经超过了十二万。 发电厂开始供电,意味着城市进入了正常运行阶段。自来水和燃气供应被限制在固定的区域,重返家园的人们每天都在劳作。一部分在田地里负责耕种,一部分人在城内对植物和废墟进行清理。街道上随处都能看到“隆隆”作响的重型机械,它们把挡在公路上的废弃车辆拖开,使马路恢复畅通。遍布垃圾的街道也有专人负责打扫。短时间内使整个城市恢复原来的面貌当然不可能,但变化却是显而易见的。 作为昆明城的标志性建筑,“金马碧鸡坊”下每天都聚集着大量民众。他们大多是本地难民,对于脚下这座城市,有着外地人无法相比的复杂心情和热爱。没有人知道这座广垩场曾经是苏浩得到原型药剂的具体位置。原住民们只是对这里有着强烈的感慨。传说中“金碧交辉”的神奇场景恐怕永远都不会出现。毕竟,最初的古代牌坊早已被毁,后来的存在物不过是重建而已。尽管它们存在的时间并不长,表面却涂满了斑驳血迹。那是从病毒爆发时候留下的痕迹,意味着死亡,意味着战争与混乱,也意味着新生与明天。 城市近郊的殡仪馆,是最先被利用起来的设施之一。焚尸炉几乎没有停息过的时候,原先的跑马山坟场被挖出十几个巨坑,每天都有卡车从城内运来大量尸骨焚烧,填埋。 街道上随处可见死者的遗骸。已经无法从外表或者衣服上分辨具体性别。尸体早已腐烂,只留下干枯的骸骨。老鼠和蚂蚁成为城市里数量最多的两种动物。对变异生物的清剿工作仍然要持续很长时间。它们虽然大部分被歼灭,也没有在城内发现成群结队的迹象,可是在某些房间、角落、下水道里,总是不时出现零零散散的个体。 城市实在太大了。即便是和平时期,也很难做到对每一个房间的清理和检查。更不要说是现在,只有几千武装“工蜂”负责城市内部的安全。人们只能每个清理过的区域进行封锁,而每天最为重要,也是最令人难受的工作,仍然还是清运和焚烧尸体。 在“工蜂”群里,出现了第一个疯子。 那是一个年逾六十的老人。他在一年前加入了曹蕊的团队,是个态度谦和,具有儒雅气息的学者。返回昆明之后,他在第一时间赶到了曾经的家。老人清楚记得自己独生女儿被丧尸分食的那个下午。他拒绝了别人帮助,独自一个人走进屋子,把散落在地面上发黑变臭的骸骨一根根捡起来,收拢。然后像和平时期那样打扫房间,用抹布把每一件家具擦洗干净,打开窗户,把淤积已久的空气释放,使整间屋子变得清新干爽……做完这一切之后,老人在床上把女儿的骸骨慢慢拼合,在尸骨表面放上自己从外面商店里收集的漂亮衣裙,久久地看着,默默地哭泣着。 “蜂群”是一个维系紧密的整体。其间,不断有人劝慰老人,不断有人过来对其进行开解。老人总是含着眼泪微笑拒绝,他坦言自己需要独自一个人呆着。再也没有什么比目睹亲人尸骨更加悲惨的事情。然而就是这样,当其他人第二天清晨做好早点,邀请老人共进早餐的时候,却发现老人躺在床上紧紧抱住那些骸骨,神智已经变得混乱,再也无法恢复清醒。 死亡和活着,是任何人都无法逾越的障碍。尽管“工蜂”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和思维能力,却终究要受到理智和感情的限制。从生物进化的角度来看,这无疑是一种缺陷。可是,我们宁愿带着这种缺陷一直走到进化的尽头。因为在人类的字典里,这种缺陷性情感的名字,叫做“爱”。 人们开始自发的对金马碧鸡坊广垩场进行清洗。总有些干涸血迹是无法被抹掉了,干硬的骸骨被运走烧掉。无论它们曾经属于人类,还是丧尸,都已经不重要。 牌坊下面每天都堆放着不同的鲜花。那都是孩子们采摘而来的野草和花束。有白色的雏菊、淡红色的酢浆草、嫩黄色的蒲公英……孩子们最初并不知道用鲜花寄托哀思,只是有一个小男孩看过某个大人把一束野菊花摆在那里,并且一个人独自坐在那里哭了很久。懵懂中的孩子非常好奇,于是回家去问自己的父亲。父亲沉默了很久,慢慢地告诉他:“在天上,有很多灵魂在看着我们,祝福着我们。” 摆放鲜花的举动很快成为孩子之间的一种游戏。大人毕竟没有太多时间来进行类似的举动。他们必须为了食物,为了更好的活下去而努力。但不管怎么样,一群孩子和鲜花之间的故事就这样流传下来。不仅仅只是在这个广垩场,在人们曾经居住过的社区,在那些值得留下记忆的高楼大厦,在那些生活过的房间,都有着不同的思念和祝愿在继续。 一期清理工作结束后,老宋返回了昆明。 曾经居住过的那幢楼依然矗立着,小区院子里的香樟树生长茂盛。老宋花了近两个钟头的时间,才用镰刀割去了从绿化带里疯长出来的野草,清理出一条通往楼道单元门的路。 原本属于他的房间里布满垃圾和灰尘,墙角到处都是蜘蛛网,几只壁虎趴在墙壁上对突然闯入的陌生人虎视眈眈。在客厅里,老宋看到了那具被自己砍掉脑袋的尸体。她只剩下一堆散乱的骨头,完整胸廓覆盖住的阴影部分,成为蟑螂最喜欢的安乐窝……这一切让老宋不由得心生感慨,也隐隐有些悲痛。记忆里那个喜欢自己的和善老教师再也无法活过来。尽管自己现在是地球“蜂群”的最高首领,只要愿意,有无数女人争相成为自己的伴侣。然而老宋从未产生过类似的念头。他一直记着这具尸体,一直记着那天发生的每个细节。 每个幸存者都有属于自己的痛苦,都有保存在脑海深处的悲伤故事。 重新占领废弃城市,无疑是值得庆祝的事情。然而,每一个陆续返回城市的难民,都会不由自主找到自己原先居住过的房屋,看看那些陈旧杂乱的物件,从灰尘和垃圾当中翻找照片,努力寻找某个被自己和爱人喜欢过的小摆设。那里曾经有他们的父母、妻儿、亲人、朋友…… 他们都死了,而我还活着。 这当然值得庆幸,却也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 在逃难的时候,人们相互推挤,责骂,争抢。为了一点点食物,拔刀杀人欺凌弱小之类的事情很常见。强暴女性,甚至抢夺对方的孩子杀掉吃肉,一群人杀死一个人分食求活……肮脏卑鄙的暴行,在那种时候恐怕谁也不认为是罪恶。人们有各种理由进行推托,认为那是在绝望境地下的最原始本能。 返回昆明城内的居民,不断出现自杀者。 第一起事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抱着与家人合影的相片,从十六楼顶跳下。人们在他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一份遗书。男子用最痛苦的语句对自己遗忘的行为表示忏悔,他坦言死亡对自己而言是一种解脱,是一种赎罪。 一个从新柳州基地市回来的女人用绳索上吊自尽。她在基地市酒吧里工作过,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与多少男人发生过关系。她只是不想被活活饿死,可是回来以后,却产生出对早已死去丈夫的强烈负罪感。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在最糟糕最绝望的时候,都没有产生过“死”的念头,而是拼尽全力不顾一切也要活着。偏偏在看到希望,重返家园,在布满灰尘衣橱里看到丈夫衣服的时候,整个人却彻底崩溃了。 还有一个随同部队进入城市,已经晋升为少尉的军官。他负责管理城郊十七号焚化炉的周边秩序。当少尉抱着一具死者骸骨跳进焚化炉的时候,周围的士兵和工作人员全部都被惊呆。火焰和高温瞬间吞没了少尉,他自始至终也没有发出一声惨叫。清理少尉遗物的时候,人们找到了一本日记。那上面记录了少尉还是难民的时候,在逃亡路上杀死两名同伴,以人肉维持渡过那段最艰难日子的整个过程。日记一直记录到少尉自杀的前一天。字里行间充满痛苦和自责,他觉得自己是毫无道德可言的食人魔鬼,觉得身边随时都有冤魂向自己索命。尽管已经成为军官,已经是拥有五阶强化体质的“工蜂”,少尉心里仍然充满强烈的负罪感。除了自杀,他什么也做不了。 大量的心理辅导小组被建立起来,无论是军队还是民间,人们都在用各种方式摆脱过去的痛苦记忆。但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避免的,即便是老宋自己,也时不时感到揪心和难受。尤其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往往发现枕头和被子都被泪水浸湿。 “为了那些死去的人,建一座纪念碑吧” 这建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新建纪念碑很快成为所有工作中最重要的部分。原先布满尸体骸骨的广垩场上,只用了两个多星期就矗立起一座三十米高的钢筋混凝土尖桩。没有什么花哨的设计,就是一个棱锥形状的柱体,外加一个正方形的底座。没有文字,没有图案,四周也没有设置围栏和管理人员,但每个看到它的人,都知道那是病毒爆发以来所有死者的新建居所,一座专门为灵魂设置的墓冢。 张熙辰今年四十一岁了,是个体格削瘦,性格沉默的中年男人。 他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抽烟。即便是成为“工蜂”以后,仍然保持着这个习惯。 张熙辰曾经无限期盼着想要回到这座城市。可是当自己真正走进熟悉的街道,走进那间充满无数回忆房间的时候,他觉得忍不住浑身颤抖,忍不住想要从楼顶上纵身跳下去。 这念头在他脑子里已经盘桓了好几个月,如同蚂蚁般疯狂啮咬着心脏。 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闹钟,现在是半夜两点三十九分。 张熙辰一直看着摆在镜框里与妻子的合影。他很想抽根烟来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却连续几下都没法打着火机,只能烦躁无比的把香烟揉碎,扔掉。 原本的家庭很幸福,直到病毒爆发,丧尸冲进来,在临盆的妻子肚皮上挖出一个大洞。那天,张熙辰亲眼看到了用这种残忍方式出现在面前的孩子。那是一个女婴,连“爸爸”和“妈妈”都不会叫,就被两头丧尸活活撕成两半,如八辈子没吃饱过的饿鬼般塞进嘴里疯狂咀嚼。 在新成都基地市的外面,张熙辰遇到了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她那个时候刚刚生产完还不到两周,身体极度虚弱,丈夫死了,食物也全部吃光。女人哀求张熙辰救救自己和襁褓里的孩子。作为报答,女人答应会永远陪在张熙辰身边。当天晚上,女人用嘴巴服侍了张熙辰。 那个时候,张熙辰自己的食物也不多,背包里只有两只刚抓到的老鼠、一小包新鲜草根、还有两个酸涩不堪,尚未成熟的青梨。 女人也许是饿狠了,一锅鼠肉汤被她喝得干干净净,连骨头也没有剩下。 张熙辰彻底暴怒了。他同样也觉得饿,此前女人给予的生理满足完全无法代替吃饱的感觉。女人也觉得自己显然做得有些过分,跪在地上连连哀求,连声说自己实在是饿得失去理智,以后再也不会这样。然而怒火冲天的张熙辰根本听不进去,他在逃难途中见过太过因为饥饿导致体力不支死去的事情,却从未想过,这种事情某天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正文 第四百二八节 父子 没有亲身体验过饥饿的人,根本无法想象一个馒头、一碗米饭,哪怕是一块发臭的烂肉对于饿者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辘辘饥肠会阻断大脑思维,让彬彬有礼的绅士变成恶魔,让最谦和的长者变成疯子。这是世界上最原始最直接的欲望推动,任何人都无法抗拒。为了得到满足,你愿意拿出任何东西与其进行交换。 张熙辰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在那个时候的具体想法。他只知道自己直接抓住女人肩膀,将她直接按进火堆里。漂亮的长发立刻变成了火焰,美貌的面容被烧成一片焦黑。女人一直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那种声音已经超越了正常人的求救范畴。火很大,空气中很快弥漫开焦糊恶臭和很香的烤肉味道。这里的动静引起了不少周围难民注意,好几个人在周围驻足观看,却没人上来劝阻。只有一个应该是同样被饿得受不了的老妇蹒跚着走过来,哀求自己把已经死掉的女人分给她一些。哪怕就算是肉最少,最难吃的脚趾头也行。 张熙辰当时砍掉女人的一只脚,扔了出去。怒火冲天的他直接把被烧死的女人从火堆里拎出来,用带血的刀子随便剑掉女人头部的焦糊部分,撒上盐,大口嚼吃着已经烤至半熟的人头。 长得漂亮的女人,并不比其他人好吃。那张脸虽然容易引起"sheng zhi qi"的原始反应,却因为此前和平时期涂抹过太多化妆品,张熙辰总觉得吃在嘴里有股难以言语的重金属味儿,丝毫感觉不到鲜嫩,反而有种咀嚼没煮烂老母猪肉的费力感。 吃人这种事情,在新成都基地市外面的难民营很常见。即便是难民,也认为敢于独自杀人吃人的家伙都是疯子,自然没人会过来招惹张熙辰。他那天晚上吃得很饱,睡得很香。半夜,张熙辰被婴儿的哭声惊醒。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那个刚刚出生没几天,还裹在襁褓里的婴儿,张熙辰丝毫没有想要将其杀死吃肉的欲望,反倒有种说不出的苦涩与怜悯。 张熙辰不知道应该如何养育婴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抡起刀子,把死去的女人砍成大块,捡了几块柔软的部位和容易熬煮的骨头,做成一锅浓白色的肉汤。至于剩下的肉,则是用盐巴腌起来,便于长久保存。 婴儿当然不知道肉汤里煮着自己妈妈的身体。他喝的很开心,喝饱以后就“呵呵呵”笑着。那种感觉让张熙辰很舒服,也很满足。很自然的,他开始抚养这个男婴,将其当做自己的儿子。 幻想中的场景被一阵冷风剑走,张熙辰重新回到了现实。 一个男人,带着孩子生活了三年多的时间。他管他叫“爸爸”,他管他叫“儿子”。尽管年龄刚满三岁,男孩已经学会了如何用刀,知道如何捕捉老鼠,懂得分辨一些最常见的可食用植物。在尚未成为“工蜂”以前,曾经有好几次,男孩被别人当做被捕猎目标,也有人提出用饼干和罐头想要将他从张熙辰手里换走。他很清楚那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却从未答应过,也使用最直接最疯狂的暴力,把想要捕猎男孩的饿鬼打跑,砍死。 回到家,看见妻子与自己的结婚照片,张熙辰才恍然发现,自己在那个时候犯下了何等可怕的错误。他再也无法面对男孩。男孩曾经很多次问过:“爸爸,我的妈妈在哪JL?”这问题让张熙辰感到很滑稽,不可思议,也难以启齿。老子总不能告诉他:“你妈被我吃了,你小子也有份儿。当初要不是用你妈的肉熬汤,你也活不到现在。” 是的,你的胃里有你妈的肉在蠕动。她没有给予你乳汁,而是用肉块和肉汤来喂养。尽管她并不愿意这样做,但事实就是如此。 张熙辰很后悔回到这座城市。如果自己一直呆在其它基地市,或者是某个新建的“蜂巢”,就不会看到亡妻的照片,就不会想起病毒爆发时候的那一幕惨剧,也不会由此产生出强烈的负罪感。 这种思维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在最危险的关头,你可以做任何事情保命。可是一旦得到安全,理智和道德总会产生出强烈的罪恶感。张熙辰总算是明白上学时候看过《悲惨世界》里的主人公冉阿让,为什么会在偷取银器之后,会被神父的慈悲所感召。 张熙辰花了好几天时间做准备。他在房间里摆满了自己可以弄到的所有食物。“蜂群”内部的食品配给证也摆在桌子上,还有一些自己常用的武器,几百发子弹、猎刀、衣服。 自杀是最好的解脱。否则,那个被吃掉的女人会在梦里不断出现。当然,临死前总要做点安排。至少,得让那个叫了自己很长时间“爸爸”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再也没有比死更简单的事情。五阶强化人也有无法克服的弱点。他们终究是人类,缺氧是他们最大的死亡威胁。强悍的体质可能在很多情况下都能保命,但一根绳子,一颗子弹就能解决生命。 就在张熙辰掏出手枪,把枪口对准自己太阳穴的时候,他忽然看见本该躺在床上熟睡的男孩,竟然跑到了客厅里,站在自己面前。 在动荡环境里长大的孩子,无论心智还是能力,都要远远超出和平时期被家长溺爱的娃娃。 男孩早就已经察觉张熙辰有些不太对劲儿。虽然并不知道张熙辰与被杀掉的妈妈之间那些事情,男孩却一直把这个男人看做是父亲。 在难民营里呆过的孩子,都知道什么是武器,都知道手枪可以用来杀人。 他泪流满面走到张熙辰身边,张开幼小的手臂紧紧抱住张熙辰大腿,乱哭带喊地叫着:“爸爸不要走,爸爸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不要!” 这声音很稚嫩,毫无杂音,虽然是哭,却如同天籁。 张熙辰只觉得浑身一震,举枪的手忽然变得如千钧巨石般沉重,再也无法举起,只能软绵绵的垂落下来。 他不由得想起被丧尸吃掉的女儿,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按进火堆里活活烧死的女人。 我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逃走?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暴起杀人?不都是为了活着吗?我有儿子,我是爸爸。那女人答应要成为我的妻子,我杀了她。那女人是你的妈妈,你吃了她的肉。我们都是罪人。无论谁在这件事情上更主动,谁负的责任更多,都有着无法推卸的罪恶。 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理愧疚? 张熙辰面容扭曲着,慢慢蹲下,把头深埋在男孩胸前,粗壮的胳膊紧紧搂住男孩的肩膀,仿佛那是自己必须依靠的支撑。过了很久,他才不再发出如蒸汽火车般沉重的呼吸,开始了充满痛苦与悔恨的抽泣。 窗外,一轮新月高挂在天上,洁净的月光照进屋子,把一切都染上银亮的光芒。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正在相拥着哭泣,他们很伤心,哭声却带着无法用语言释怀的解脱和轻松,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来回飞舞、飘荡。 新的元帅制服很合身,肩膀上原本是四颗金星的大将徽章,如今被一颗闪亮的大星替代,以最为耀眼的方式告诉每一个看到它的人,这才是元帅应有的待遇。 短短半年时间,赵志凯完成了从上将到大将,然后又从大将到元帅的晋升。 生物战争导致了军队的全面扩编。按照正常军制,统辖两万人整编师的师长,至少应该是准将衔。毕竟,只有将军才有资格管理并指挥如此庞大的作战系统。当军队规模超过上千万,整个国家完全置于军事化管理体系当中,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主席或总统,而是需要手握军权的元帅,或者大元帅。 斯大林就是这么干的。那个大胡子独裁者一直是赵志凯最崇拜的目标。他坚决认为民主是最软弱无用的制度。如果不是因为斯大林的铁腕和独裁,苏联早就被小胡子希特勒占领,也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伟大的卫国战争”。 玩笑般的思绪仅仅只是作为大脑短暂的休息。当目光重新回到电子屏幕巨幅地图上的时候,赵志凯刚刚轻松片刻的思维,再次变得烦恼起来。 东线的战况依然无法令人乐观。沿海废弃城市里的变异生物出现了再次进化。最显著的特征,是那些体格庞大的巨型生物。它们的皮肤变得粗厚而坚硬,普通的9毫米弹头无法射穿。令人头疼的问题还不仅仅如此,变异生物的肌肉组织越来越紧密,就算12。7毫米重机枪弹射入体内,也无法造成旋转的爆炸伤害。那些怪物似乎是在战斗中适应了人类武器的杀伤效果,利用寄居在体内的病毒进行再次演化,这才出现了具有针对性的防护体质。 对于三阶药剂的规模化量产问题,京一号基地研究所仍然毫无头绪。普通士兵只能保持一阶强化标准。伤亡率不断攀升,上个月的伤亡比例甚至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记录。负责驻守新上海基地的第十一装甲军战亡超过百分之八十。由于损失太大,无法得到补充,第十一装甲军只能撤出作为前哨的新上海基地。补充,该死的人员补充!赵志凯觉得越来越烦躁。不仅是第十一装甲军,人员补充已经成为各个基地市最大的困扰。原先那些聚集在基地市外面的难民,数量正在逐渐减少。以新洛阳基地为例,上个月发放食品的记录人员数字还有二十一万以上,这个月初就只剩下不到十六万。而就在一年前,新洛阳基地外围的难民曾经多达九十万之巨。那个时候,军队还尚未对平民下发食物配给,难民们仅仅只是要求进入基地市。 所有基地市都发生了外围难民数量日渐减少的现象。在病毒爆发以前,从未有人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军部的主要战略是放弃平民,可是谁能想到,病毒战争中的部队伤亡率竟然如此之高,以至于必须大量收拢难民作为新兵补充。可是现在,那些难民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这是个很冷的笑话。和平时期的国内居民数量多达十三亿,以病毒爆发百分之五十的基本感染率计算,至少还有七亿人活着。当然,这个数字还必须刨除在大混乱时期被丧尸杀死,逃出城市被饿死,不同势力相互争夺致死的部分,以及被军队征召的新兵。 总而言之,粗略计算下来,从病毒爆发至今,活下来的幸存者应该为两亿至两亿五千万人左右。实际数字也许要比估算的略低,但上下浮动不会超过一千万。这个数字并非是毫无根据的猜测,而是依照半年来对全国范围内空中航拍画面的分析得出。 有半数左右的幸存者在野外建立了新的居民点。这些居民点已经被军部划入统一管辖范围。新建居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附近必须有干净的水源,有适合耕种的土地,还必须有足够便利的交通条件。事实上,类似的地方在国内并不算多。先来者往往会因此与后来者之间爆发械斗。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长江中下游地区、两湖平原、东北地区、黄河流域周边省份诸地的幸存者定居点最多,规模也最大。这些地区大约容纳了一亿五千万至一亿八千万左右的难民。其余的人,几乎都选择了依附在各个基地市外围居住。 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古怪。基地市外面的难民几乎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开始消失。这的确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赵志凯觉得很是头疼。他忽然发现,战前制订关于针对平民的种种举措,几乎全部都是错误的。当然,这不能归结为计划制订者没有眼光。人类历史上就从未出现过世界范围内病毒爆发这种事情。那个时候,最为担心的问题就是可利用资源不足。尽管从亚特兰蒂斯人那里得到了基地市的基础设计概念,但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粮食短缺?地下重工机械厂会不会因为地震、火山爆发之类的自然灾害受到影响?在一切为了保证留下足够文明种子的前提下,不得不放弃平民,也必须放弃平民。 养活一千万军队和养活一亿平民,根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即便是在粮食短缺的情况下,军队仍然可以在缩减口粮比例的前提下,维持着最基本的战斗力。如果以十名士兵和十个平民作为比较,两个群体肯定都会对日常食物配给缩减有所怨言。但可以预见,士兵的怨言肯定要比平民少得多,他们即便饿着,也会服从命令。平民就不会这样。他们就像是一堆麻烦的综合体。要吃的,要水喝,要房子住,头疼脑热还得给他们找医生和药品……当然,和平时期的平民提出此类要求肯定要予以满足。毕竟,国家发展离不开平民,也需要从民众中间得到税金收入。可是在灾难面前,在整个地球所有文明国家都被毁灭的情况下,平民除了消耗资源,他们什么也做不了,更不可能给国家决策者们带来丝毫收益。 正因为上述理由,平民在预订计划中完全是被放弃的。军部实在是没有更多资源提供给他们。因此,在病毒爆发初期,城市里的难民注定不会被获救。何况,那个时候军方内部连一阶强化药剂都没能实现规模化量产,只拥有普通人体质的士兵直接对上丧尸群,无疑于自杀。 谁也没有想到,现在竟然会出现病源不足这种问题。赵志凯算是军部委员当中比较有眼光的人物。正是因为察觉到这一点,他才下令对聚集在基地市周边的难民予以日常配给。然而,此项措施的收效不大,甚至根本没有起到预想中应有的作用。 一名年轻的上尉走进办公室,恭敬地行了个礼,拉开公文包,取出一叠厚厚的文件,双手摆在办公桌上。 他是赵志凯最近提拔起来的一名副官。人上了年纪,想法就比较多。这条规律适用于所有人。赵志凯如此,他手下原先的心腹也不例外。赵志凯知道,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这个刚刚晋升的元帅。有很多人想把自己从这个位置下拉下来,然后取而代之。在自己看不到也听不到的角落里,肯定存在着针对自己的阴谋。他真的很难再相信别人,只能从新晋的年轻人当中挑选手下。他们有朝气,有活力,想法也颇为独特。最重要的,他们背后没有势力,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也只能选择依附自己。 这份文件赵志凯已经期待了很久。至于内容,是关于基地市周围难民数量不断缩减的调查报告。 翻开文件首页,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文字,赫然映入赵志凯的眼帘 正文 第四百二十九节 调查 翻开文件首页,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文字,赫然映入赵志凯的眼帘。 对于京一号基地周围难民的日常食物配给,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真正意义上的落实。几乎所有仓库都只是随随便便拿出一点东西作为应付。由于基地市的物资生产完全来源于地下农场,几乎不存在什么过期变质的问题。尽管如此,发放给难民的食物,仍然有人从中做手脚。 总后勤管理部门的军官以极其低廉的价格,从前线作战部队那里大量收购变异生物的尸体。由于军令管制,这个过程当然不可能公对公,而是由豪族财团从中插手,承担着两地之间的货物运输和财货交换。以每公斤变异生物肉为例,总后勤部门向豪族财团的采购价格大约为普通价格的两倍。按照相关规定,前线部队必须从被杀的变异生物身上摘取相关腺体,用以制造能量药剂。除此而外,那些尸体就再也没有任何作用。毕竟,不是所有部队都是505集团军,也不是所有基地市都如新贵阳基地那样缺粮。虽说变异生物的肉对人类无害,军方内部却很少有人对它们产生兴趣。豪族财团就这样把几乎是白捡的大堆腐肉运回京一号基地,从后勤管理人员那里换取钞票,再拿出一部分用于贿赂前线部队军官,以保证运输路线畅通,把这宗好买卖长久维持下去。 大量的罐头、腊肉、火腿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生产出来。当然,外包装上仍然还是“红烧猪肉”、“优质火腿”之类的字样。原料配比表格里,生产所用的主料不是生猪,就是牛羊。 没有人吃出这种罐头和真正猪肉制品之间的区别。午餐肉的用料被磨得细,红烧肉罐头里的肉块选用大型猪人和牛人。它们的肌肉纤维与本来的食用物种几乎没什么区别。这些罐头被送往前线供应部队,也列入给予基地市外面的难民配给清单。一来一去,京一号基地地下养殖场出笼的生猪和牛羊无形中就多了出来。它们仍然还是被送到肉食加工厂,宰杀之后,以冷冻状态被运出城外,成为豪族财团冷冻仓库里的昂贵藏品。 这些鲜肉当然并不白给。为了得到它们,豪族财团必须拿出一大笔钱。冻肉很快进入各个基地市的饭店和、酒吧以及娱乐场所,被标上很高的价钱出售。这个世界有人活活饿死,也总有一部分人衣食无忧,甚至根本不屑于吃什么见鬼的变异生物。以京一号基地为例,平民a区就有不少颇为富裕伊斯兰教徒。即便是在文明社会崩溃的环境里,他们仍然恪守教规,信奉真主,吃着《古兰经》里所谓的最洁净食物。 作为联合国唯一认可的法定货币,蓝币可以在世界任何地方流通。它的币值非常坚挺,与和平时期相比,两千元蓝币的购买力,相当于一万元左右的人民币。当然,这种对比仍然是以当时国内市场的商品售价作为基础数据。 绝对不可能滥发货币的前提,保证了蓝币在使用者心目中的稳定。严格来说,军官和士兵的每月领取的工资完全可以满足日常需求。以京一号基地为例,内部设有大量电影院和游乐场,播出影片当然是和平时期的旧作,游乐场里各种娱乐项目均为电玩。除此而外,还有宽敞的虚拟场景观览室。那是一种利用光电影像技术,利用预设的电子图像合成器,在固定空间里形成虚拟场景,使人如同置身于海滨、高山、雪原等不同自然环境里的特殊观游模式。所有一切场景都是假的,但肉眼看到的景物却很真实,可以让人产生出身临其境的愉悦和满足。 在一些远离废弃城市的区域,比如真正的海滨和旅游区,军方同样设置了警戒线,将其变成军队内部的修养地区,以满足疲惫军官和士兵的需求。 所有这些娱乐项目对军队成员免费开放。按照惯例,此类设施必须首先满足从前线退下来休整的部队。由于僧多粥少,人均轮换周期整整长达三个月以上。相比之下,士兵们更愿意花上几十块钱,从平民区黑市里弄上一台从废弃城市里搞来的dvd,或者电脑,然后想看什么就有什么,就连在和平时期被封禁的av和国外电视剧也很多。 这仅仅只是日常娱乐的一个方面。 酒吧和夜总会仍然还是官兵们最喜欢去的地方。那里有酒,还有女人。也许她们不是很漂亮,穿着打扮却很暴露,也足够风骚。男人其实就喜欢这种主动在自己面前卖弄风情,欲拒还迎,让你可以搂搂抱抱却无法得到真正实际满足的类型。 这一切都需要钱。酒吧和夜总会虽然是豪族财团开设,他们对军方也有着绝对服从和畏惧。但这种心理只是针对赵志凯之类的高层人物而言。准将或者师长之类的人物在夜总会里可以有限度的免单,偶尔接受几次十万元左右的免费服务。如果享受的界限超过,那么多余的数字就必须他们自己拿出钱来。 豪族财团可不是慈善感化院。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利润。从古代文明初期就是这个样子,现在仍然没有改变。 高级军官尚且如此,下层官兵就可想而知。 和平时期的确有很多值得令人留恋的回忆。比如啤酒,虽然京一号基地内部也设有单独的啤酒制造厂,产品专门供应部队。但这种啤酒无论口感还是味道都远远不如和平时期的民用产品。比如果啤、黑啤、生啤,细微的类别差异,永远不可能在军方产品里出现。又比如烤肉和火腿,酒吧里的熏肉片和烤火腿味道鲜美,火候和恰到好处,尤其是热油在舌尖上慢慢溢开,牙齿撕咬着肉丝的特殊口感,完全不是单调乏味的午餐肉可以比拟。 很多士兵都喜欢看到身穿超短裙和网眼丝袜的性感舞女。军队永远不可能让女兵为他们提供此类服务,基地服装厂也不可能生产"qi qu nei yi"。所有这一切,都需要豪族财团组织所谓的“物资回收队”,从废弃城市里得到。 现在就连傻瓜都知道废弃城市里遍布怪物。那里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越危险区域得到的货物价值越大,这条规律永远都是真理。在豪族财团开出来重价钞票的刺激下,总有些不要命的人进入废弃城市寻找收益。很自然的,从里面带出来的高跟鞋往往沾满血渍,性感内衣可能是以某个活人为诱饵才得到的战利品。还有价值不菲的钻石黄金饰品,以及在和平时期就异常昂贵的名牌皮包、打火机,以及各种奢侈品。 总而言之,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就能在基地市的地下市场上买到它们,就能在酒吧里随意品尝任何种类的好酒,就能在夜总会要求任何一个女人过来老老实实随意玩弄。 这就是金钱的魔力,从古到今一直没有改变过。 豪族财团很清楚下级官兵的需求。很多财团虽然是从和平时期就开始准备,却总有着这样活着那样的不足。最直接的体现,就是武器弹药。 从下级官兵手里秘密购买军械,这已经成为很多豪族财团积累装备的最佳方式。不少士兵和后勤管理人员对未来感到绝望,生活异常空虚。30毫米口径单兵机炮之类的管制兵器被轻易卖掉。一枚大口径炮弹可以在夜总会里换取一个美妙夜晚的享受。战场急救包更是黑市上被众人争抢的紧俏货。谁都可能感冒生病,现在没了医院,获得抗生素的唯一途径,就是军队。 至于那些原本应该本分发给城外难民的配给品,同样也是利润的最佳来源之一。 军用口粮虽然味道一般,但能量和质量是绝对有保证的。豪族财团虽然拥有各自的农场,却也储备着相当数量的军用口粮,提供给各自麾下的猎人和雇佣兵。配给品一旦离开基地市,就会被豪族财团事先准备好的大米和面粉调换。由于调换过程中必须给予经手人员足够的好处,以一吨常用类型的压缩饼干为例,大约只能换到七百公斤左右的米面。 配给品数量不足,下面负责分发的人员当然有办法摆平。最常见的方法,往往是以预先计算的方法,对干燥面粉和添加水分进行重量评估,再把这种按照比例和成的面团进行蒸煮,以成型馒头或者面条的实际重量作为分发的人均标准。一切计算和推演都是在电脑模拟下进行,如此计算下来,一千公斤面粉制成馒头之类的熟食,实际上可以得到一千五百公斤左右的食物。其中多出来的超额部分当然是被后勤人员私下吞没,而烹制食物消耗的能源,则完全交给难民负责。也就是说,军方只负责发放大米和面粉。至于采取什么方法具体食用,那完全是你自己的事情。 即便如此,难民仍然无法得到足够分量的食品配额。从军部下发配额通知的那一天,难民食品的分发工作已经全部被城外的黑帮、团体垄断。他们控制了所有分发现场的秩序和交通要道,与运输食品的官兵达成协议。他们负责从卡车上卸下货物,负责开箱分散食品,负责填写每天食品领取表格上的姓名。军官和士兵们什么也不用做,他们很满意有人主动帮助自己分担这些麻烦。当然,谁都清楚黑帮和民间团体肯定会从中受益。作为给予军官和士兵的报酬,他们可以按照具体货物数量得到蓝币回报。如果不想要钞票,也可以在城内黑帮开设的酒吧、夜总会等场所免费享受。 在这种情况下,难民们真正得到的配给品简直少得可怜。按照最初制订的标准,成年男女每天人均可以得到七百克主食、一百克肉类(罐头等熟制品)、两百克蔬菜、二十克油脂、五克糖、十克盐。但实际情况是,难民得到配给数量仅只为这标准的四分之一,甚至更少。 赵志凯已经忘记自己究竟看了多久。 文件很长,罗列的所有事例都很详细。赵志凯有足够的时间思索很多东西。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紧绷刻板得如同死人。他的身体里不可遏制的开始发热,那是因为愤怒导致的血液加快流速所产生。异样的红色渐渐布满了整张脸膛,以至于站在办公桌对面你的副官都有所察觉,连忙打开房间里的空调,拧开换气扇,清冷的微风吹抚在脸上和身上,这才使得赵志凯稍稍平抑了心情,让冷静和理智把怒火渐渐降低、熄灭。 最初的想法是好的。赵志凯想让更多难民得到保护,让他们吃饱,不至于被活活饿死。 可是下面的人却不这么想。只要人类社会存在等级,**就有了足够的滋生温床。军队内外更换物资的手段可谓巧妙,外人根本不会明白其中的区别。难民更不会懂得馒头与压缩饼干之间的差异,也从不根究红烧猪肉罐头与变异生物午餐肉的特殊口感。他们从生物战争开始就一直挨饿,尽管从黑帮那里得到的配给少得可怜,但很多人已经觉得满足。 基地市内部的特殊阶层仍然存在。其中最为可怕,也最为特殊的,就是宗教。 作为病毒爆发前被一致决定予以保护的文化基础,几种主要宗教典籍和具体代表人物进入了基地市。以少林寺原来的主持释全忠为例,他一共带着五名弟子,在基地市内的居住区也修建为寺院模式。大兴木土雕塑金身当然是不可能的,释全忠等人只是把原先寺庙里的几块牌位、金佛等贵重物品用作供奉。这些和尚的日常配给都是素菜和米面。可是报告显示,从三年前开始,释全忠等人就在基地市内大肆招收信徒。苦行今生以求来生那一套,在很多平民和官兵当中很有市场。释全忠以下五名弟子都被尊为“活佛”,他们早已对配给的白菜和萝卜不屑一顾,居室里摆满了从各个渠道弄来,以及信徒供奉的木耳、猴头菇、精制豆皮、海带……据说,释全忠本人口味颇为挑剔,每餐必须有口蘑和冬笋。其手下弟子虽然宣扬佛教,却经常出入酒吧和夜总会。 世界即便毁灭,总有一些异常珍贵的东西需要保留下来。比如《蒙娜丽莎的微笑》,比如长城上的一块砖头,比如雅典卫城里精美异常的石雕……它们存在的象征意义远远超过实际价值。之所以要在病毒爆发前留下宗教,也完全是出于相同的道理。它们从几千年就存在于地球,只要留下种子,战争结束后就能再次发芽,繁衍。 现实已经远远脱离了最初的考虑。赵志凯一直觉得,环境是改变人类思维乃至信仰的最大因素。最虔诚的伊斯兰教徒的确值得尊敬,他们宁愿饿死也绝对以猪肉为食。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焚身殉道的觉悟,饿至濒死的人总会产生出求生本能。他们会寻找各种借口吃肉活下去。这绝对不是什么罪恶,而是应该被理解,被宽恕,被认同乃至被怜悯的现实。 看看基地市里这些所谓“真主子民”、“基督信徒”、“释迦跟随者”的真面目吧!每人每月提供半公斤牛羊肉,他们却觉得那肉不够新鲜,想方设法从后勤管理部门弄到活羊活牛,私下宰杀。 每周的弥撒参加人数越来越多,所谓的神职人员公开散发食物,蛊惑更多的人信仰上帝,而那些食物大多是用卑鄙手段从城外弄到,原本属于难民的配给。 还有寺庙里的秃头和尚,他们也许早就忘记了该怎么念经,满脑子都是酒精和女人。这绝对不是毫无根据的攻击。曾经有人在京一号基地某个夜总会里看到过释全忠的弟子身影。那家伙穿着价值昂贵的皮夹克,带着假发和墨镜,和一大堆浓妆艳抹的舞女坐在一起。他觉得没人可以识破自己的真面目,但监控画面却把这一切记录下来。 赵志凯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军队和作战方面。如果不是几个月前,无意中发现物资配给发放额度数字有问题,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然而,看着手里这份触目惊心的报告,他只觉得有种令人颓废的无力感。他是真正想做点儿什么,彻底改变目前的现状。可是,尽管已经坐到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高位,仍然觉得束手束脚。 难道,要把基地市里所有的毒瘤全部铲除?把这些人全部杀掉吗? 他们真的很该死,继续放任下去,肯定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甚至可能是席卷整个基地市的大规模暴乱。一旦出现这种局面,后勤供应链会全面中断,前线部队也难以为继。种令人颓废的无力感。他是真正想做点儿什么,彻底改变目前的现状。可是,尽管已经坐到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高位,仍然觉得束手束脚。 难道,要把基地市里所有的毒瘤全部铲除?把这些人全部杀掉吗? 他们真的很该死,继续放任下去,肯定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甚至可能是席卷整个基地市的大规模暴乱。一旦出现这种局面,后勤供应链会全面中断,前线部队也难以为继。 正文 第四百三十节 屠国 几个光头和尚,几个心怀叵测的该死教徒,其实杀了也就杀了,只要方法得当,手段迅速,对方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聚众闹事。 然而问题不仅仅是这些。这些人会牵扯出一大批后勤部门的蛀虫。这绝对不是撤换几百人就能解决的问题。京一号基地内部几乎整个行政系统都有人被牵连。一旦决定进行惩处,整治风暴会波及数万人之多。即便从前线调集值得相信的部队完成任务,仍然不可避免要对豪族财团和城外黑帮下手。被杀、被关的人数,恐怕多达十几万,乃至几十万。 全面清理是不可能的。目前的任务重心仍然还是生物战争。我们的对手是变异生物,不是人类。 “适当的敲打一下吧” 赵志凯很快定下了行动计划的基调:“抓出几名首要分子,把食品运输工作分散开,由各个警卫部队轮流承担。另外,加强对所有宗教人员的监管,随便找些名目,对原定的主要教内人员进行抓捕。释全忠必须公开处决,同时向所有部队和基地市发文,严禁各教派以任何方式进行传播。对城外的黑帮和团体展开全面清剿,确保难民配给物资得到足额发放。” 上尉副官迅速记录着命令。他的目光随着赵志凯掷地有声的语调不断闪烁着。他早就对这些丑恶的现象看不过,直到现在终于有了动手的机会。然而副官并不理解赵志凯思维的全部,也不明白为什么不一口气把这些人连根拔起? 如果副官开口询问,赵志凯会告诉他:“这就是政治。” 当副官走出房间以后,赵志凯忽然想起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苏浩。 他不知道,袁志成和苏浩是否会遇到自己现在的这些麻烦?苏浩曾经是集团军司令,也是战区最高指挥官。虽然并不清楚那家伙究竟是怎么成为进化人,但苏浩的做法的确值得敬佩。他毕竟是放眼于未来,想要从源头上彻底解决亚特兰蒂斯人的威胁。暂且不论他曾经做过什么,单就勇气、胆量,以及身为人类的责任感而言,的确令人感慨。 发出叹息的同时,赵志凯已经把目光转向电子屏幕,默默注视着大陆板块上的西南战区。 赵志凯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带有讥讽意味的冰寒。 “妥协”这个词,只有在适当的情况才能发挥作用。 是的,高立权晋升中将的确是与苏浩的妥协。那家伙是赵志凯最不愿意招惹的对手之一。然而现在他已经离开了,从来就没有听说过离开的人可以再回来。苏浩不可能是个例外,在这方面也不可能成为第一。 许仁杰就是一头混吃等死的猪。他除了跟在苏浩屁股后面舔屎吃,别的什么也不会做。新成都基地是病毒爆发前就开始修建的大型基地,后勤支援及综合生产能力相当于京一号基地的百分之六十。他居然把如此重要的资源拱手相送,宁愿老老实实站在幕后,充当苏浩的坚强后盾……哈哈哈哈这个老混蛋难道是疯了吗?他难道不明白,权力这种东西只有攥在自己手里才有作用。依赖旁人,最终只能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建设现有领地方面,联合国方面已经多次派人就此事进行调查,也要求京一号方面予以酎合。赵志凯当然不会拒绝,他总是派出几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给予调查人员足够的礼遇。他很清楚,这些人肯定会遭到如果生物战争表面上说是世界范围内的灾难,却也意味着难得的机遇。除了最先加入研究的核心三国,任何国家都没有完整的强化药剂资料。就连后期加入核心集团的德国和法国,药剂量化程度也远远达不到需求标准。强化士兵根本不是普通精锐部队能够比拟的概念。不夸张地说,一旦盘踞在废弃城市里的变异生物被全部杀光,地球上将很快迎来第三次世界大战。没有足够数量强化军队的小国家,将被彻底并吞,只有实力强大的核心国家才能并存。那将是一场可怕的动荡,绝对不是什么“全世界爱好和平人民团结起来战胜邪恶”就能改变的混乱。毕竟,全世界三分之二甚至更多的人都死了,剩下的幸存者拿什么进行反抗? 对方是拥有强化体质的士兵,平民只是普通人。 对于他无法理解该集团军司令官高立权在通报文件中一再提及“占领废弃城市”的真正含意。 从苏浩还在的时候,他们就公开宣布收复了废弃城市昆明。紧接着,这种宣传愈演愈烈。保山、大理、玉溪、成都、雅安、都江堰……几乎战区内所有废弃城市都在其中。收复的速度也令人瞠目结舌,几乎达到了每周都有一座城市进度。为了证明这些战绩是真的,高立权制作了大量现场拍摄的入城画面。赵志凯对此嗤之以鼻。他根本就不相信。 全面占领废弃城市是什么概念?那意味着城市内部几乎所有的变异生物都被杀光。以昆明为例,盘踞其中的变异生物估计超过三百万。那些怪物拥有的平均实力,与注射过一阶强化药剂的士兵对等。可是在集群攻击状态下,相互配合的变异生物能够发挥出两倍乃至更强大的战斗力。就算苏浩和王启年之间关系紧密,赵志凯一直没有派出联络官和战场观察员前往西南战区。孙湛此前也做出过类似的举动,但派出去的军官无一例外全部死亡。大家都很清楚人是苏浩杀的,只是谁也不会提起,心照不宣而已。高立权在这方面显然是得到苏浩真传,他在拒绝外人这件事情上表现强硬。一来二去,赵志凯自然不会白白把人派过去送死,对于西南战区的真实情况自然也就只能通过其它战区现状进行评估 好吧我承认,你们的确可能是占领了废弃城市昆明,但绝不可能占领了如此之多的其它城市。因为这很荒唐,没有丝毫逻辑,荒谬得简直可笑。这差不多是整个军部高层的统一看法。 包括赵志凯在内,没有人意识到整个“蜂巢”隐秘的渗透。苏浩离开后,老宋指挥着大量“工蜂”在全球范围内广泛分散。聚集在各个基地市外的难民被不断接触,产生认同感,然后在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开始朝着固定方向迁移。几百人的移动群体规模不大,在空中负责监控的预警机只会将其看做是正常人员流动。偶尔也有邻近战区的监控飞艇进入人类拥有的远程探测科技,很大程度上仍然依靠红外温度判断。返回城内的难民很容易被误判为变异生物,没有得到军部命令,也的得不到大屠杀仍在持续着。 飞杀肩膀上的军衔已经换成了三颗金星,他在上个月刚刚晋升为中将。这样的军衔与高立权可谓是平起平坐,但实际掌握的权力却天差地别。不过,表面上看来的确是平等的,至少在外人看来如此。 连高立权自己也没有想到,对飞杀、廖秋等人的正常战功申报,居然会得到了足足十一名高级军官的中将晋升。这其实是一种很常见,也最为普通的权力转移。想想看,身为集团军司令的高立权只是一名中将,却拥有十几个军衔与其相当的手下。嫉妒和攀比都是人类最基础的心理。谁不想更进一步?谁不想爬得比别人更高?大家都是双手双脚有鸡鸡有脑子,凭什么我就必须居于其下?凭什么我就不能成为战区司令官? 军部想要在西南战区内部引起混乱的做法非常明显。但“蜂群”内部的严密框架,杜绝了这种事情发生。因为军衔晋升,高立权也有了足够的理由对现有部队进行扩编。以飞杀为例,他现在是新编第四军团的军长,下辖四个快速装甲师,八个印籍步兵师,全军总兵力高达二十五万以上。 新编军团是快速装甲师是所有新编军团的战斗核心,所有兵员全部都是拥有国内平民身份的“工蜂”。科学院对海底金字塔的科技解读程度已经超过百分之七十,一度陷入停顿的新型机甲研发计划由此得到帮助。就在上个月,原“3型单兵机甲”的改进型号,“044甲型单兵机甲”开始投入量产。这种机甲对原先各部件缺陷进行全面修改,引擎制动力增加了三倍,地形适应力大幅提高,防砂、防寒、耐高温等问题都得到解决,武器负载重量也增加了两倍以上。 不夸张地说,即便是普通人士兵对其进行操控,仍然可以对强化人士兵造成威胁。当然,前提是普通人士兵必须能够承受机甲运动的重压和各种身体不适现象。否则,单是机甲运行过程中产生的强大电磁负荷,就足以导致普通人士兵当场猝死。 至于印籍步兵师,与越籍步兵师、缅籍步兵师和泰籍步兵师一样,从字面上就很容易理解,都是由所在国家当地民众编组而成。前提是这些人对“蜂群”有着强烈认同感,已经成功转化为“工蜂”。 出于对皮肤、语言和某些细微思维方面的差异,“蜂群”仍然保持着对这些外籍“工蜂”的戒备。在确定可以完全接纳他们以前,新型单兵机甲不会配备给外籍师团,他们拥有的最强大武器,只能是30毫米单兵机炮。 尽管如此,这些部队仍然拥有令人畏惧的战斗力。 飞杀所部的实际控制范围已经越过了焦特布尔。南部的维沙卡帕特南被其它新编军团控制。中部以贾巴尔普文为核心,朝着印度南方不断推进。在这个过程中,几乎所有遭遇到的印度人都被杀死。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飞杀至今记得在巴雷利看到过的那幕可怕场景:成千上万的印度平民被撵进恒河,布置在河岸两边的军队架起机枪疯狂扫射。不断有人落水,更多的人惨叫着直接扑向水面。由于数量太多,以至于整个河道都被阻断。 飞杀并不认为自己残忍。每到一地,最麻烦的任务就是对当地民众的清洗。这个人口超过十亿的国家实在太热了。堆积成山的尸体很快会腐烂,空气中的恶臭让你根本不会有什么胃口和食欲。后勤军官总是抱怨前面部队杀了太多的人,以至于补给卡车从公路上驶过的时候,必须关闭车窗,在闷热的驾驶室里老老实实呆着。狭小空间加上湿热环境简直令人难受,可是一旦打开窗户,扑面而来就是足以把人活活熏死的浓烈尸臭。 印度的野狗很凶,这是所有新编军团成员公认的事实。那些野狗眼睛全都是红的,它们从不挑食,死人大餐对它们来说就是最好的享受。这些可怕的动物已经长出了獠牙,甚至懂得成群结队尾随在战斗部队后面。它们知道只要耐心等待就能获得食物,从不关心嘴里的肉是不是自己原来的主人?或者存在着什么见鬼的民族道义?有些野狗甚至喜欢在高度腐烂,如浆糊般的“肉河”里打滚,然后带着浑身黏糊糊的恶臭,在母狗面前来回炫耀,以此作为勾引对方,释放自己发情交配欲望的证明。 飞杀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就在几天前,他刚刚下令把多达数万的印度难民用机枪赶进废弃城市,让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充当清理城市的排头兵。飞杀承诺会给予战斗幸存者自由。但这种谎话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变异生物可不是任由宰割的牛羊,它们会把每一个走进废弃城市的难民全部杀光。但无论是哪一方战死,对飞杀而言都是好消息。他只要负责解决剩下来的那一部分就行。 飞杀从床上起来的时候,身边的女人极其疲惫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身体堪称完美。深色的皮肤光滑细腻,如同丝缎般迷人。凹凸有致的身材,长度惊人的双腿,扩张到令人惊讶程度的"ru fang",无一不是吸引男人目光的焦点。虽然传统国人在审美观点上与印度人存在着差异,但谁也无法否认少女的确非常美貌,艳丽惊人。 她好像是叫做斯维林拉格还是什么。姓名具体并不重要,飞杀也从不用其名字作为称呼。他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动动手指,或者一个眼神,这女人总是心神领会的主动爬过来。 她的确是用爬的。因为飞杀只有在床上休息的时候,才有兴趣做男女之间的事情。他对这个女人很满意,一是因为足够漂亮,二是因为非常听话。 飞杀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解放者。他只是一名“工蜂”。其任务,就是为了不断扩大的“蜂群”寻找繁衍地带。这是生物学的解释,用人类的话说,就是杀光一切,把原本属于别人的物质和地盘,彻底掠夺和占领。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一节 孕妇 男人用最肮脏恶毒的字眼不断咆哮、咒骂。飞杀带人离开,尾随的野狗群把男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从那以后,女人就成为了飞杀的个人玩具。 不知道为什么,女人心里忽然冒出很不妙的念头。她定定地望着飞杀,黑而长的睫毛一直在微微颤动。**的身体和美丽容颜是所有男人都喜欢的目标。可是现在,她却没有任何把握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女人的直觉是天生的。不需要什么证据,女人就觉得自己很危险。而来源,却是干了自己好几个月,被自己从头到脚精心服侍的飞杀。 默默吸了一支香烟,飞杀摸出手枪,对准女人的额头。 女人感到本能的惊恐。她直起身子,把最为诱人的身体部分完全展露在飞杀面前,用颤抖的声音问:“为什么?” 她对中文的学习能力很强。除此而外,还有主人、奴隶、服从等等,已经成为女人大脑深处最为固定的思维。 女人实在不明白飞杀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对这个男人从无异心,无论任何要求,都是尽心尽力予以满足。为了得到飞杀的欢心,她甚至用舌头为对方清洗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哪怕是最肮脏最臭的肛门。这种待遇就连被杀的丈夫也不曾享受过。那家伙虽然是黑帮头子,对自己却呵护得无微不至。在他面前,女人从来都是女王。可是在飞杀面前,女人彻底沦落为了奴隶。 最听话的奴隶应该得到奖赏。跟随了飞杀这么久,女人知道有一种神秘药剂可以改变自己的身份,如果得到,就能获得这些来自邻国杀人魔王的认可,成为他们中间的一份子。 为了达到目的,女人早已放弃了所谓的尊严。 强烈的死亡恐惧,使女人抬起了投,主动迎上飞杀的目光。她知道美貌是自己最好的武器,从飞杀清澈的瞳孔深处,女人也的确看到了相同的景象。然而,飞杀眼睛里丝毫没有怜悯,只有冷冰冰如石头般的坚决。 “为什么?” 女人很想尖叫,很想抱住飞杀的大腿哭泣哀求。她知道那样做只会适得其反。飞杀很讨厌女人尖叫,她见过这个男人曾经为了类似的原因,把多达数千名女人全部用机枪射杀。因此,即便是在床上被蹂躏最痛苦的时候,女人也只会发出温柔的"shen yin"。就好像现在,想要从飞杀那里得到真正的答案,只能是温言细语。 “你怀孕了。” 飞杀的解释很简单,也异常清楚。他不管女人是否听得懂中文,只是慢慢说着自己想要表达的话语:“我的血统和你不一样。虽然我曾经是个卑贱的杀手,可是在后代这种事情上,我必须确保血统的纯正性。” 女人只觉得脑子一阵眩晕,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一股仿佛是地狱里蹿起来的彻骨寒冷,瞬间贯穿了她的整个身体。 飞杀平静地看着女人:“你很聪明,我多多少少可以猜到你的想法。是的,你没有恶意,你只是想活着。但你忘记了我从见面第一天对你说过的那句话。” 女人的大脑飞速旋转。她很快在记忆深处找到了飞杀所指的信息。 是的,他的确说过。 放出野狗吃掉自己丈夫的时候,飞杀说过:“我不喜欢怀孕的女人。” “准确地说,是你没有怀上我儿子的资格。” 飞杀用力扳起枪机,微微皱起眉头:“其实,之前的那段时间你一直做的很好。我会和你一直保持这种关系。我甚至考虑过,再过一段时间,就把你列入“准工蜂”的考察名单,在适当的时候给你注射药剂。但你实在太贪心了,而且很急躁。你没听我的话,私下放弃了那些避孕措施。你已经两个月没来月经了。我很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只有血脉相同的女人才有资格为我生下孩子。很遗憾,尽管你让我得到满足,却没有和我一样的基因。” 飞杀说话的速度很慢,他尽量选择能够让女人听懂的简单字句。 女人眼睛顿时鼓了起来,她无比惊恐地连声叫道:“不!你不能这样!我,我,我可以听你的话,做任何你需要做的事。我是你的奴隶,我永远不会背叛你。你,你,你就是我的主人。” “我相信你会这么做。” 飞杀眼睛里晃动着惊慌失措的女人影像。他淡淡地点了点头:“但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奴隶,真的很不喜欢。” 女人喉咙里发出惊恐绝望的吼叫,她已经忘记了飞杀不喜欢尖叫:“我发誓永远不会再这样。” 飞杀的枪口丝毫没有偏移:“我相信你说的,但我从不给别人机会。尤其是异族。” 女人脑子里已经对整个事情有了清晰的认识,只是她仍然不愿意承认:“异……异族?” 飞杀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当然,我是中国人,而你是印度人。” “可是,可是我怀了你的孩子啊!” 飞杀根本不为所动:“他还没有出世。就算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也会把他扔出去喂野狗。你好像还是不明白这种事情无法对我构成威胁。我和你不是同类,我只是玩弄你的身体。当然,如果你在和平时期就与我拥有相同的国籍,哪怕你身体里流淌着印度血液,我仍然会向你求婚。” 女人在声嘶力竭的苦苦哀求:“给我,给我一个机会!一个机会!” 飞杀脸上冷若冰霜。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过后,一切都变得平静下来。 …… 美国,废弃城市洛杉矶北面,距离巴斯托大约五公里。 这里是一个远离城市的小镇,规模不大,镇上的建筑为独幢房屋,占地面积宽敞。在和平时期,属于只有富裕阶层才有能力购置、居住的豪华社区。 病毒爆发后,洛杉矶市大量平民外逃,很多人把这里当做新的定居点。几乎所有房屋外面都能看到早已干涸的血迹。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属于丧尸,更多的,则属于这里原本的居民。疯狂逃窜的外来难民冲进屋子寻找食物,与当地居民之间爆发了混战。在多达数万的难民面前,小镇被彻底淹没。没有准确数字表明当时究竟有多少人被杀,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动乱过后,小镇上活下来的人,全部都是外来者。 对于洛杉矶这样的特大型城市,美**方当然不会随便放弃。中国方面的经验给予了五角大楼将军们很大启发。他们尝试着对废弃城市洛杉矶发动了全面攻势,获得了近五十万头变异生物的辉煌战果,也付出了三十多万士兵和武装人员的代价。洛杉矶城最终还是掌握在变异生物手里,它们也许还将占据那里很久,因为军队已经无力再发起第二次攻势。 美军防线已经收缩到中西部地区。国民警卫队和各州民兵都被军队收编。小镇上早已没有了警察,即便是后来的居民,也在第一次反击战中被冲出城市的变异生物全部杀死。现在,这里属于另外一批身份神秘的陌生人。 陈浩文被绑在一根柱子上,用充血的双眼怒视着站在面前的那个男人。 他拥有与自己相同的姓氏。至于名字,好像是叫做陈泽天。 这是一间颇为宽敞的地下室,是地面上一幢两层小楼的附属部分。沿着四周墙壁,摆放着几条厚木板搭成的条形柜子,上面散落着钳子、扳手之类的工具。几米外摆着一个满是铁锈的千斤顶,地面上到处是汽车轮胎碾过的痕迹,还有大片已经变成黑色污垢的机油。这种几乎是全封闭的环境根本谈不上什么通风,却是作为监狱的最好去处。 除了陈泽天,地下室里还有两男一女另外三个人。地下室里光线暗淡,他们的面孔大半被阴影遮挡住,只能够勉强看见模糊的轮廓。但即便如此,这些人无论相貌还是身体外形,都是极其健美,令人羡慕的。 “你们这些该死的骗子!强盗!杀人犯!” “我要去告你们。我是美国公民,警察会把你们一个个全部抓起来,海军陆战队回来救我的。你们等着吧!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死!” “放了我!快把我放开!” 陈浩文像疯了一样狂吼乱叫。这种做法丝毫不能改变目前的处境。他的双手被反绑在柱子后面,拇指被铁丝拴紧,手腕上还有坚硬的铁链。他大口喘息着,瞪红的双眼如同饿狗一样凶狠。然而外表上的狰狞无法对面前的人产生任何效果。陈浩文身上有十几处明显的脚印,肩膀和胸前也渗出斑驳的血痕。看得出来,被关在这里以前,他已经挨了不少拳脚。 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很多极其微妙的感觉。就像两个操着相同语言的中国人在巴塞罗那世界杯赛场上相遇,闲聊之下,发现彼此都来自同一个城市,甚至是共同住在在某个小区里,属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种。可是,在国内的时候谁也不会觉得特殊,只有在身边基本上都是一样肤色和眼睛外族人的时候,才会油然生出极其珍贵的亲密感。 陈浩文也是如此。二十二岁本来就是充满幻想的年龄。从六岁被父亲安排来到洛杉矶以后,他就逐渐忘记了母语,再也没有关于自己出生地那个国家的任何记忆。母亲总是告诉他:必须尽快学会英文,必须真正成为这个国家的一份子。因为,美国公民是世界上最高贵的人种,无论在任何地方都能得到重视,收到保护。 父亲最终没能与陈浩文母子团聚。据说,他在登上飞机的前半小时被警察抓住。作为国内某城市的建筑规划局处长,拥有几千万的资产本来就值得怀疑。而尤为令人愤恨的是,陈浩文和母亲几乎带走了所有的钱。当然,从父亲和丈夫的角度来看,这其实也应该算是一种对亲人关爱的表现。可问题在于,那些线不属于这个家庭,而是属于许许多多的普通人。 虽然得到了美国公民的身份,陈浩文却并不觉得幸福。从小学到高中,他从来都是学校里最不受欢迎,永远被排除在交流圈子之外的隐身人。白皮肤蓝眼睛的小伙伴从不与他玩耍,黑皮肤小朋友总是把他当做沙包来回蹂躏。当年幼的陈浩文被打得鼻青脸肿回家,母亲气愤不过,怒而去找对方家长理论。那家伙的父亲是个身强力壮,比野牛还壮实的黑鬼。他喷着酒气对母亲大吼,用充满憎恶的声音咆哮:“滚回中国去,别来这里占用我们的资源。” 回去是不可能的。那相当于自投罗网。陈浩文那时候虽然不明白什么是“投案自首”,但他已经明白有钱人和穷鬼之间的区别。 他的英文一直没有过关。无论与任何人交谈,都只能结结巴巴。蹩脚的发音和含糊不清的句式,使他总是成为人群里的讥讽嘲笑对象。虽然也有不少人对陈浩文表示友善,却无法让他得到真正的友谊。这种令人困扰的局面一直持续到现在。陈浩文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哪个女孩对他有过兴趣。尽管他不时会上街找几个"ji nv"回来发泄,对方也总是嘲笑他说话的口音怪异。甚至完事结账以后,还会恶意地告诉他:“你的"sheng zhi qi"真的很小,老娘一点儿也不爽。下次再遇到这种需要,你应该去超市里买块猪肉,中间钻个孔,自己随便来上几下就能解决问题。” 病毒爆发彻底改变了陈浩文的人生轨迹。他和许多难民一起逃出洛杉矶。在这个小镇上,他看到了那个令自己几乎窒息的女孩。 她叫宋小叶,是一个小巧纤细型的女孩,皮肤白净,有着修长的大腿,明亮双眼笑起来随时都闪烁着诱人光亮。最重要的是,她和陈浩文一样,都有着相同颜色的黄皮肤。 追求爱情是一个充满艰辛和乐趣的过程。陈浩文并不认为这句话前半段适用于自己。他打听过,宋小叶属于那种刚刚从国内流亡过来的“偷渡者”。尽管现在是战争时期,但很多固定思维仍然是没有变化的。比如:很多人都认为美国人要比中国人过得好,那里即便是三等公民待遇也远远超过国内。陈浩文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顺理成章觉得,自己在宋小叶面前可以高人一等。 他很快发现宋小叶不是一个人。这女孩身边有很多同伴,数量多达几十、上百。尤其令人惊讶的是,这些人无论男女都很出色,尤其是在外形方面,简直堪称美貌和英俊。那种独特优雅的气质,就算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贵族恐怕也自愧不如。以至于陈浩文常常陷入沉默,觉得自己显然是没有从大洋彼岸的母族那里得到最优秀的基因。 相同的皮肤颜色,使陈浩文很快融入到这群陌生人中间。也许是觉得自己与宋小叶之间的差别太大,陈浩文很快把追求目标转到了另外一个女人身上。他表现的非常殷勤,身上总是带着各种用于讨好异性的小玩意。陈浩文已经习惯于美国人那种较为随便的交友方式,总是喜欢在公开场合主动与对方进行身体接触。当然,这其实只是拉拉手,或者很随意的搂抱。可是对方反应却充满抗拒和反感。渐渐的,态度也变得冷漠。 陈浩文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问题。他总是在独自无人的时候诅咒宋小叶和那个那个女人。认为她们就是两个来自国内的土老帽,根本不懂得美国式的浪漫。拉拉手怎么了?老子又没有艾滋,老子又不是变态狂魔。一帮没有身份证的偷渡者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老子有绿卡,是铁棒棒的美利坚合众国公民。 陈浩文很快放弃了第二个目标,把注意力转向第三个女人。在同一群人中间,陈浩文的举动注定了不会得到任何进展。关于他有很多不太好的传闻,正在这个群体的女性成员当中悄悄流传。其实,“工蜂”并不介意与外来人员接触,也从不干涉男女情爱之类的事情。如果陈浩文稍微有些耐心,用东方人的坚持和礼仪来对待,女人们总会动心的。可问题在于,陈浩文不知道什么叫做“彬彬有礼”。他只知道如果女孩同意一起外出喝酒,就意味着有很大机会可以上床,有更进一步的身体接触。 正文 第四百三二节 增援 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陈浩文就已经成功的让团队里所有女性都对自己抱以厌恶。包括宋小叶在内。 陈浩文渐渐发现自己被这些人疏远了。人际关系的变化,直接对生活状况造成了影响。外出寻找物资的时候,再也没有人主动叫上陈浩文。平时偶尔遇到,也没有人与他打招呼。到了后来,分发食物的时候,陈浩文的名字也从名单上被抹掉。 在寂寞中惶恐,还可以独自躲在房间里以睡觉的方式回避。然而饥饿问题却无法用任何代替手段解决。 陈浩文觉得愤怒。是他发现了这个小镇。嗯……这句话不完全对。应该说,是陈浩文随同上一批难民来到这里。其他人都走了,或者死了。只留下他独自在这里彷徨。宋小叶和陈泽天带着“工蜂”成为这里新的居民。他们接纳了陈浩文,现在,又准备把他放弃。 无法被同化的外来者都必须放弃。这是“蜂群”内部的铁律。 争吵和叫嚷都没有用,没有人对陈浩文表示怜悯。事实上,即便是作为这支小队正副队长的宋小叶和陈泽天,也从未想过要把陈浩文杀死或者驱逐。小镇上早已没有了食物,所有吃的都必须到外面去寻找。王启年占领海底金字塔后,把释放电磁风暴的特殊装置安装在潜艇上,在海岸周边开辟出几条隐秘的航道。食品、武器、医药、机械……大量物资从不同地段上岸,预先安排在美国的“工蜂”也利用资源纷纷建立“蜂巢”。以废弃城市洛杉矶为例,宋小叶团队已经在附近完成了中型地热发电机的组装,下一步就是食品加工厂和一级初装车间的设置。有了这个小镇作为掩护,一切行动都很顺利。 小镇只是作为新建基地物资的临时中转站。这里随时可能被放弃,就算陈浩文有机会窥视到秘密一角,在目前这种混乱无序的社会状态下,也不会对团队造成任何损失。看在彼此都是黄种人的份上,陈泽天觉得,只要不给对方食物,这个黄皮白心的年轻人应该会自觉离开。 就在半小时前,陈浩文找到了负责分发食物的团队后勤主管,直言不讳告诉他:“是我首先找到了这个地方。这里很安全,没有变异生物。这里相当于是我的家,你们闯了进来,我可以叫警察把你们赶走。但我对你们的遭遇表示同情。但你们必须缴纳一定的费用作为住在这里的房租。” 这番话很难理解,尤其是在病毒爆发后的混乱世界,居然可以从某人嘴里听到“警察”、“房租”之类的词汇,把后勤主管惊呆了足足好几秒钟。反应过来后,他直接给了陈浩文重重几拳。 被捆绑起来的陈浩文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一直在叫骂,一直在威胁着面前看到的每一个人。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句,表达的意思不外乎就是:老子是美国公民,而你们只是一群中国猪。 宋小叶直接摸出匕首,非常于脆地割断了陈浩文的喉咙。临死前,陈浩文努力睁大双眼,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直愣愣盯着她。在记忆里,这就是一个腼腆爱笑的小美人。可是有谁会想到,她动起手来丝毫没有犹豫,割开自己喉咙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就像宰杀过千百头猪的屠夫,肯定是受过严格系统的训练 任何人有过被"qiang jian"、轮暴,然后被暴力方式解救经历之后,恐怕心性都会变得冷硬如钢。这种事情发生在宋小叶身上并不奇怪。几年下来,被她杀死的男人总共有两百七十一个。前一百三十个杀得很费力,总是弄得她浑身是血。中间一百三十个杀得颇为顺手,但刀子总是被骨头卡住,容易缺口。也只是到了最后那十几个,宋小叶才真正掌握了诀窍,她知道应该如何避开血管,应该如何一刀毙命,既能轻松容易于掉对手,也可以⊥自己身上保持于净。 陈泽生在这过程中一直保持沉默。 陈浩文并不是自己在这块异国土地上接触到的第一个同族。他的基因虽然来自大洋彼岸,思维方式却产生了最彻底的变化。当然,在国外华人中间进行同化,产生更多的“工蜂”,这计划是切实可行的。但总有些像陈浩文这样黄皮白心的“假货”。 “别担心,他这样的人其实数量很少。” 宋小叶用抹布擦拭着匕首上的血,看了一眼陷入沉默的陈泽生:“这场生物战争会彻底改变世界。别忘了,在多达上千万的军队面前,区区几十万平民根本无法对抗。以后,发放绿卡这种事情,必须由我们说了算。” 夜色下的海面,是一片无法被视线看穿的黑色。冰冷海水是这里唯一的存在物,即便是手指轻轻碰触,都会让你产生出如同被狰狞凶兽用锋利牙齿啮咬,随时可能将你狠狠拖到深渊底部吞噬的恐惧。 美国海军驱逐舰“冈萨雷斯”号在海面上缓行,舰尾拖出一道很快被夜幕掩没的白色泡沫。 舰桥上灯火通明,一名年轻的军官低着头,拿着一份电报急匆匆走过来,不小心撞上另外一名军官的肩膀。两个人同时退了一步,苦笑着看看对方,摇着头侧身走过。 斯特林将军和进入大西洋底的潜艇部队彻底消失了。这让五角大楼的将军们感到恐惧。包括“冈萨雷斯”号在内,还有另外六艘驱逐舰在附近洋面一直继续着监视和搜索任务。这片海域已经不再安全。百慕大三角海区的范围似乎正在扩大。强烈的电磁暴总是对舰船和飞机造成影响,即便是巡逻,也只能远远呆在海域外围。 强烈的电磁暴吞噬了所有探测信号。在肉眼看不到的海底,一艘巨大的黑色潜艇正在缓缓朝着金字塔方向前行。 从潜艇舱门里走出来的一刹那,秦无衣只觉得眼前一亮,随即立刻被眼睛看到的巨大空间所震撼。 每一个走进金字塔内部的人,第一眼看到如此壮观神奇景象的时候,几乎都会做出相同的反应。 做了个深呼吸,这里的空气与外面似乎没什么区别。确认了这一点,秦无衣转过身,朝着跟在背后另外两名“工蜂”挥了挥手,三人结队朝着大厅中央快步走去。 王启年昨天就已经抵达了金字塔。他身上仍然还是那件脏兮兮的白大褂,老花眼镜是非常古老的圆形黑框款式,裤子皱巴巴的,脚上皮鞋也如同卓别林从不离身道具般宽大、滑稽。这种形象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恐怖片里的科学怪人,油然产生出本能的畏惧。 大厅中央摆放着一辆做工精巧的滑车。这东西其实就是完全以人力拖动前行的移动平台。车厢总共分为五节,每一节上面都放着巨大沉重的集装箱。这种车子经过特殊改造,底部的轮轴虽然很小,数量却多达上百。密密麻麻的接触面保证了车体稳固,货物也不容易发生倾覆。 王启年用岩石般冷漠的目光看着秦无衣,以及站在他身后的另外两名“工蜂”。 “检查一下你们的随身备用物品,对车上的货物尽快熟悉一下。半小时后出发。” 王启年对秦无衣的印象不错。这个年过三十的男人,同样也是老宋颇为看重的进化型“工蜂”。他的相貌外表在“蜂群”里并不出众,脸上却总是带着微笑,人际关系和团队运作能力都很出色。 按照原来的计划,老宋打算把秦无衣派往斯德哥尔摩,在那里负责新的“蜂群”筹建工作。王启年却以极其强硬的态度把秦无衣要了过来,让他和另外两名进化型“工蜂”一起,组成前往射手UR55UR54的第二批增援部队。 滑车没有使用引擎作为驱动,王启年对它进行过改装,无论牵引还是推动,都不需要花费太大的力气。即便是在五十倍重力情况下,阿尔法级进化人仍然可以拖动满载的车厢。 五个大型集装箱全部装满。里面的主要货物包括一台大型原始机床、一台小型发电机,以及大量备用零件。为了确保发电机可以正常工作,王启年把发电机分为三种不同的组合方式,分别对应风能、热能和晶核能量进行驱动。这是他能够想到最为符合异世界的能量运转。即便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发电机还可以分解为撞击和水流运动形式,从而获取必不可少的电力。 除此而外,集装箱里还有大量武器弹药、食品、医药。无论机械还是日常物件,都经过高密度处理,分子结构异常牢固,所有物件都是在重力倍数环境下制成。也只有这样,才能与通道对面那个神秘世界相对应。 有了原始机床和电力,就可以源源不断生产出更多的附属机械。相同规模设备还制造了另外一套,同样也是三名进化型“工蜂”组成后续增援部队,他们将在秦无衣小队出发后,前往欣研等人所在的天蝎UU4596U。 王启年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他只能根据自己的判断,以目前掌握的情报为基础,对已经出发的人们给予帮助。也许这种做法完全不起作用,甚至很可能起到反效果。但不管怎么样,总得试试。 秦无衣等人身穿最新式的战斗服。衣服材质同样也是超重力环境下合成的高密度纤维,防护不再是陶瓷装甲,而是经过真空压解处理的特殊合金。为了保证三人小队拥有足够强大的战斗力,他们甚至带上了五套“044甲型单兵机甲”。 数十名荷枪实弹的武装“工蜂”守候在通道入口附近。自从在监控画面里看到黄河动手触摸石盘,王启年就要求老宋增派人手,对海底金字塔的每一个角落巡逻警戒。老胖子一直认为那是自己的疏忽,也在心里无数次咒骂黄河是个傻逼。难道不是吗?只有三岁娃娃才会对这种无聊游戏感兴趣。你都好几十岁的人了,居然还会搞出如此大的麻烦。 石盘已经旋转到了射手图案。王启年再三确认过电脑上的三角立体图坐标,预定位置的确是UR55UR54,丝毫没有误差。 “那是我从未涉足过的世界。” 王启年指着散发出柔和光芒的通道,声音如金属般铿锵有力:“说实话,我真的很想亲自过去看看。那里肯定与我们的世界完全不同。我不知道那里是否是亚特兰蒂斯人的老巢?也许是遍布怪物的地狱,也可能是完全由美女构成的天堂。好吧这并不好笑,每个男人都会梦想着有这么一个地方存在。你们必须进去,找到苏浩那个臭小子。如果他像传说故事里奥德赛那样在满是美女的荒岛上迷失,你们就必须用最暴力的方法将他打醒,打疼。顺便给他带句话————如果赖在那里拒绝传回消息,老子就从欣研的头发上提取基因,复制一万个欣研,免费发放给街头的流浪汉。” 夜影和欣研早就已经成为闺蜜。天知道王启年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猥琐心理,竟然保存着苏浩和欣研两个人的头发。他最后的这句话实在很恶毒,就连秦无衣等人听了,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是啊制造一万个与自己老婆外貌相同的女人,免费发放给饥渴无比的流浪汉……这实在太可怕了。恐怕心理素质再好的男人也无法忍受这种噩梦。 尽管“工蜂”们都知道苏浩与王启年关系不错,是莫逆之交。可这种说法简直就是诅咒。残酷的事实再次证明:无论得罪任何人,永远也不要得罪科学家。 秦无衣抬起右手行了个礼,与另外两名队员推着满载货物的滑车,缓缓进入通道。 黑暗与明亮的对比令他们感到好奇。那团神秘光幕同样在默默引导着进入者。秦无衣并不知道苏浩同样经历过这些,他只是本能觉得紧张,充满警惕。 走出通道的时候,秦无衣看到了一个浑身**的土著。那家伙正把一个女土著按倒在地上,兴致勃勃的来回驰骋着。滑车轮胎碾过地面发出了很大动静,躲在暗处偷情的男女收到惊吓,同时望朝这个方向。目光接触的瞬间,秦无衣发现躺在地上的土著女人脸色“刷”的变红,然后就不断吐着舌头,显然是在勾引自己。至于那个原本威风凛凛的土著男人,昂长的"sheng zhi qi"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迅速回缩。仿佛是感受到可怕威胁的乌**,宁愿一辈子缩在壳了,也永远不再出来。 然后就是尖叫和怒骂,打斗,杀人。 秦无衣很快弄清楚了自己所在位置的基本情况。 这里是中央山脉外围的一个土著村落,名字叫做萨邦加维昂莫辛。 这里同样也有祭司,那家伙看上去年轻足足超过九十岁,脸上身上的皱纹简直就是枯树皮。一直眼睛瞎了,杵着拐杖,名字很拗口,叫做拉卡图诺。 村子里的土著居民多达上千人。它们的食物是外形与玉米类似的“托克”,还有和芋头差不多的“索克”。在如何对待秦无衣这些从通道里走出来的战士问题上,村长和祭司产生了很大的分歧。前者认为他们会给村子带来灾难,但是秦无衣等人表现出强大的战斗力,让村长觉得畏惧。它主动提出拿出大量食物,请求秦无衣等人离开。 祭司却认为战士传说是主神的旨意。他们是村子最好的守护神。争吵过后,老祭司带领亲信闯进村长的屋子,当场砍掉了村长的脑袋。 秦无衣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一点儿也不了解。他给予老祭司拉卡图诺足够的尊敬,两个人坐在火堆前谈了整整一夜,却没有得到关于苏浩或者其他“工蜂”的任何消息。 “蜂王”和上一批进来的那些人似乎全部消失了。 很明显,萨邦加维昂莫辛村绝对不是苏浩等人的传送坐标。 可是,王启年已经再三确认过,这次的传送坐标与上一次完全相同。为了达到百分之百的精确,胖子院长甚至以黄河当时拨弄石盘的监控画面为基础,反复校对验证,无论射手图案还是三角立面图上的数字坐标,都没有任何差异 “蜂王”在哪儿? 我的战友和同伴又在哪儿? 秦无衣的大脑完全被这两个问题充斥着。他独自思考了一夜,直至天明。 滑车上的集装箱被卸了下来,经过简单的测试,确认这里的重力环境与机械设备分子结构基本吻合。虽然有细微的差异,去不会对机械本身造成影响。 秦无衣同样察觉到萨邦加维昂莫辛村很多神秘且难以理解的地方。比如自动产生石炭的巨坑,比如村里的金字塔,还有老祭司拉卡图诺的某些语句,显得前后颠倒,就像是得了老年痴呆症的病人。 对于脚下这片大陆的名字,祭司拉卡图诺多少还记得。 “这里是拉邦卡。” 正文 第四百三三节 群众 慈悲日庆典,是玛卡城最为重要的节日。 索兰特男爵的祖先,是一位非常伟大的人物。他是国王手上最锋利的剑,用武力夺取了这片肥沃的土地。作为奖励,国王赐予他封地,晋升他为公爵。一代又一代的时间过去了,到了索兰特本人承袭爵位的时候,面积广阔的封地只剩下一座玛卡城,爵位也从公爵变成了男爵。如果这种情况延续下去,自己这一代人没有任何值得奖励的功勋,索兰特的后代只能承袭为子爵,封地也极有可能大幅度缩水。毕竟,国王对于削减贵族势力这种事情总是乐此不彼。 王国历史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慈悲日。这一整套庆典,完全是索兰特男爵祖父搞出来的。他听信一个吟游诗人的劝说,认为有必要从最广泛的角度收拢民心。于是在这个日子里免费发放食物,给予奴隶们平时无法享受到的种种欢乐。比如酒和女人,几乎是敞升性的满足。这种做法和自散家财没什么两样,但索兰特男爵的祖父的确得到了民众拥戴,也趁机从商人口袋里得到了更加丰厚的税收。毕竟,庆典往往意味着更大规模的贸易往来,尤其是此类节日成为民众固定习惯的时候,更多的商队会涌入玛卡城,这里会变得很热闹,重要性也不言而喻。 夜晚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令人激动的慈悲日白天已经来临。随着地平线上出现了第一抹曙光,玛卡城内的气氛已经隐隐变得躁动。街道上穿梭的人流车辆明显增加,人们脸上都带着笑容。按照惯例,男爵会在今天免费升放角斗场和各种娱乐场所,外来的"ji nv"和商品也要比平时多得多。在食物充足的前提下,酒和女人永远都是庆典上无法绕过去的话题。当然,漂亮美貌的高级货属于有钱人和贵族,平民和奴隶只能享受到普通平常的货色。但不管怎么样,平民和奴隶今天的所有享受全部减价百分之五十,差额全部由令人爱戴的索兰特男爵支付。 巨大的环形斗兽场上座无虚席,多达数千名观众在看台上来来往往,就彼此感兴趣的话题交换意见。人群里经常可以看到书记员的身影,他们记录着观众对各个角斗士所下的赌注,收取赌金。一个个皮质钱袋很快被装满,在全副武装护卫下被送进角斗场后台,观众只得到一张盖有印章的小纸片,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们在比赛结束后是否痛苦或者快乐,甚至是狂喜或者绝望。 正常情况下,至少还要两个多小时才升始比赛。¨时间”这种东西在玛卡城居民看来,其实一钱不值。如果来得晚了,观众席上就再也没有空位。为了看到世界上最血腥最刺激的真人格斗,很多人半夜就爬上看台升始占位。 没人认为这有什么不道德。反正慈悲日所有活动都是免费的。索兰特男爵的确是个值得称道的男人,幸好这个卑鄙无耻下流肮脏铁石心肠的吸血鬼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点良知,懂得在钱包过于鼓胀的情况下,拿出其中一部分用作对民众的安抚。否则,老子早就离升这座该死的城市,去别处谋生。 囚奴营地里的气氛同样变得热烈。 苏浩站在囚室门口,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淡笑,默默注视着远处走廊上正朝这里走来的卫兵。 进入囚奴营地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苏浩表现出令所有人为之震撼的强大力量与格斗技巧。囚奴营地,尤其是角斗士营地,差不多就是绝望者和疯子的集中营。他们比任何人都喜欢杀戮,喜欢在对手的鲜血沐浴下洗刷身躯。当然,有资格成为角斗士的人,除了最优秀的战士,还有最疯狂的赌徒。与囚奴营地里的其他成员相比,角斗士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点重获自由的希望。毕竟,主人只需要从奴隶身上赚钱。当他们年老力衰,无法在赛场上与对手亡命相搏的时候,一般情况下,总是可以得到一个在营地里打杂、管事,或者格斗教官之类的职位。运气好的话,甚至有可能成为自由平民。 苏浩彻底改变了角斗士营地里所有人的固定思维。 ¨你们这些可怜的白痴。难道真以为还有机会走出囚禁你们的笼子吗?别升玩笑了,重获自由这种事情不过是口头上说说罢了,你们永远不可能得到。因为你就是一头猪,一头相信贵族老爷谎话的猪” ¨什么?你说自己是角斗士,比普通奴隶要高人一等?这是我这辈子听到最可悲的笑话。奴隶永远都是奴隶,就算你是竞技场上连胜百场的超级冠军,仍然只是奴隶市场上被出售的一条狗。只要主人一个命令,你就必须无条件去死。你觉得这种事情不可能是吗?那么请告诉我你值多少钱?五十个金贝?一百个金贝?还是更多?总而言之,只要有人升出足够的价钱,你就是别人手里肆意捏弄的玩具。他们可以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把你的肠子切块熬汤,或者是把你的身体四肢做成卤肉。” ¨至于自己攒钱赎身之类的事情,就更加荒谬。我敢用自己的脑袋打赌,角斗士营地,不,应该是这座囚奴营地,乃至整个玛卡城,甚至是整个大陆,也从未有谁能用这种方法重获自由。没错,每个角斗士都有自己固定的身价。比如你的上场价格是二十金贝,也就是你得到自由的价码。你唯一获取金钱的来源就是不停上场,也只有上场角斗才有机会获得赏金。但你想过没有,在赛场上连赢,你的身价也会水涨船高。甚至可能从二十金贝一路飙升到两百、两千。你永远无法弄到如此多的钱,更不要说是什么赎身。反过来看,如果你在赛场上败落,非但得不到赏金,恐怕连性命都无法保住。” 这些道理并不深奥。说穿了,不过是价值等量关系的转换,以及惯性思维造成的空白误区罢了。经济学贯穿着整个文明社会,拉邦卡大陆也不例外。整个世界的发展进程其实与地球区别不大,只不过花费的时间更加久远,长达数万年。拉邦卡大陆并非没有智者,也不是没有能够看清楚价值内幕的人物。但他们都处于统治阶级,自然不会做出自毁基础自贬价值的白痴举动。想反,奴隶和平民属于受教育程度最低的阶层。他们当中绝大部分甚至连十进位以上的加减法都不能理解,更不要说是洞悉来自上层奴隶主的压迫和欺骗。 角斗士营地里的首脑地位,通常是由角斗士相互争抢才能获得。苏浩用最凶残暴力的手段杀了几个人,把最强壮最凶悍的家伙活活打成残废。有几个居心叵测的家伙想要在厕所里伏击,却被人在事后发现变成了飘浮在粪坑里的尸体。还有一个对苏浩心怀不满的家伙从外面购买毒药,却被苏浩直接拧断胳膊,把他的拳头塞进嘴里活活噎死……最后一个挑战者,是个魁梧高大,据说曾经在地下竞技场有着五场连胜记录的巨汉。他被苏浩用反关节技当场卸下了肩膀和手肘。从那以后,巨汉就变成了苏浩的跟班,服服帖帖站在他的身后。 苏浩和康永志刚刚进入囚奴营地时掀起的震荡,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平息下来。奴隶和角斗士们恢复了正常生活,和从前一样做着苦力,接受格斗训练。不过,在奴隶当中,渐渐流传升一个神秘的传言。 那是一套在粗糙纸面上用石炭画成的图画。内容大意是某个奴隶从失去自由直至死亡的全过程。画面很粗糙,画风很有些像是古代岩画,虽然看不清具体的人物面孔,却可以从周围景物和相互关系知晓人物身份。尽管没有配备文字,奴隶们却清楚无误能够明白其中的意义。 最初看到这套用针线装订起来¨小人书”的时候,奴隶们只觉得好奇。囚奴营地里的生活非常枯燥,奴隶和角斗士们最感兴趣的话题,除了赌博就是女人。突然之间多了这套图册,总会觉得新奇,随手翻几下,内容也是和自己息息相关,却在第一时间几乎引起了所有人的深思。 ¨原来我一直在帮那些贵族赚钱。我真是个白痴,他们用最卑鄙的手段把我变成了奴隶,我却还要对他们感恩戴德,称他们为最慈悲的主人。” ¨这不公平。算起来,我已经整整帮主人赚了十多年的利润,他为什么一直不肯释放我?” ¨没错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按照这种算法,我就算是老死也不可能重获自由。那些贵族会把我们活活榨干,乃至敲骨吸髓。他们以前就是这样做的,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我简直就是天底下最蠢的傻瓜。我们必须得做点儿什么,不能再这样束手待毙。” 对于知识,贵族和奴隶的理解方式完全不同。就像平民喜欢二人转,上流社会喜欢歌剧。花腔女高音唱得再好,在平民看来仍然是一头雾水。他们只懂得直白浅显的表述方式。用最简单图画与文盲进行沟通,这在地球世界的某个战争时段早已被证明有着特殊效果。在拉邦卡大陆也一样。苏浩不过是套用前人的智慧,拿来为自己所用。 骑士巴尔特是个非常注重实际的人。对于这个拥有骑士头衔,同时也是索兰特男爵心腹的男人,孟奇给予了最大程度的重视。 孟奇买下了巴尔特隔壁的房子。入住当天,孟奇以邻居身份带着厚礼拜访了骑士一家。那些礼物的总价值高达十个金贝,巴尔特一家对这个友善豪富的新邻居很快产生了好感。没多久,巴尔特与孟奇升始称兄道弟,巴尔特妻子给予孟奇的笑脸甚至多于自己的丈夫,巴尔特的女儿和儿子也更多偏向于孟奇一边。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多事情也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潜移默化。 当城内几家首饰店上门讨要货款的时候,骑士巴尔特才发觉问题有些不太对劲儿。一向勤俭持家的妻子竟然频频外出购物,买下了一大堆镶金带银的饰物。项链和耳环虽然是贵重金属打造,实际价值却远远不及摆在商店橱窗里出售的价格。当然,女人不会直接佩戴金块,精心打造的发簪、耳环、项链才是她们的最爱。 巴尔特老婆签单总额高达五万金贝。这差不多是骑士巴尔特六年的薪水总和。当然,身为男爵的亲信,收入来源还有更多渠道。但不管怎么样,巴尔特的总和年收入绝对不会高于这个数字。 令人发狂的事情还不仅仅于此。 巴尔特十五岁的儿子竟然升始出入妓院。年轻人显然从未接触过这个完全由金钱和女人构成的世界。他很快变得沉迷,深陷其中。巴尔特虽然对儿子颇为溺爱,每月零用钱却也不足以支付如水般的花费。当笑容可掬的妓院老板把账单递到面前的时候,巴尔特差一点儿从椅子上暴跳起来。那上面清楚地写着:¨欠账七万零一百四十二个金贝。” 这些钱不要说是玩女人,就算是把最红的头牌买到家里成天蹂躏也足够了。巴尔特本能觉得这是讹诈,妓院老板却拿出另外一份记录详细的清单。上面罗列了巴尔特儿子每天在那里所呆的时间,陪同女人的价码,以及消费过的各种项目等等。 就在巴尔特与妓院老板争执不休的时候,家里再次闯入了另外一批不速之客。巴尔特认识这些人,他们是玛卡城里地下拳赛场的打手。以前,陪同索兰特男爵前往的时候,巴尔特与其中几个还颇为熟识,关系也不错。只是,当对方拿出账单,要求骑士巴尔特立刻结清的时候,巴尔特只觉得眼前满是黑晕,一大口血从心底冒起,从嘴里无法遏制的狂喷出来。 十六万三千个金贝,这是巴尔特女儿在地下拳赛场欠下的账单。这个只有十三岁大的小姑娘对充满暴力的生死格斗有着浓厚兴趣。她给看中的拳手连续下注,却没想到连续压输。骑士的女儿天生有种不畏困难的顽强斗志。她咬牙切齿想要把输掉的筹码再赢回来,于是以自己父亲的名义在赌场不断签单。看在索兰特男爵心腹的名义上,赌场主的确给予了小女孩信任。只是十多万金贝的累计赌债实在太多了,出于对骑士大人的¨尊重”,地下拳赛场还是希望巴尔特能够为自己女儿结清欠下的款项,然后再继续赌博游戏。 巴尔特瞪着发红的眼睛,来回看着那一张张触目惊心的账单。 将近三十万金贝是什么概念? 以玛卡城的消费水准为例,一个银贝足够三口之家维持近十天的日常消耗。在奴隶市场上,一个从中垩央山脉里捉回来的瘦弱土著,可以卖到五个金贝。 看着手里的账单,巴尔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他像疯了一样拔出长剑,把剑尖对准站在面前的所有债主。这种困兽犹斗的举动,丝毫没有产生应有的效果,反倒使债主们接连发出不屑的冷笑。 胖胖的首饰店老板一直捧着大肚皮,身体外形活像是变异的大冬瓜:¨尊敬的骑士大人,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你拿不出钱来,我只能向城主大人申请裁决,强制进行偿付。如果你资不抵债,我只能把你的妻子弄回去变成奴隶。放心吧我会好好对待她,每晚一次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至少也是每晚十次或者二十次。喂别用那种吃人的眼光看着我,就算老子不行,手下多得是男仆和护卫。你老婆保养得不错,那帮穷小子会玩得很升心。说不定,你老婆甚至会爱上这种生活。” 妓院老板是个猥琐瘦小的家伙,说话声音就像饿了好几天没吃老鼠的猫头鹰:¨巴尔特,你儿子现在就在我那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的确很英俊。啧啧你是不知道,他很受我那里姑娘们的欢迎。他很强壮,陪过他的姑娘都嚷着受不了。我身体一直不太好,前段时间我弄到个秘方。说是用年轻人的"sheng zhi qi"泡酒喝可以重振雄风。呵呵对于这种事情,我是宁愿信其有而不愿信其无。不管怎么样总得试试。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我给你三天时间。到时候如果你还是拿不出钱来,别怪我刀子太快心太狠。说实话,区区这点东西根本不够抵充欠款。不过,巴尔特你儿子还年轻,做个小手术,把他从男人变成女人,然后出来接客,多少也是个赚钱的法子。你知道的,现在客人都很挑剔,只有这种新奇货色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正文 第四百三四节 信号 地下拳赛场的来人穿着黑袍,面容阴冷,仿佛一条人形的蛇:¨您的女儿目前仍然还是我们的贵宾。我们给她准备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很安全,也很隐秘。好吧你知道这不是关键。我们之关心这些账单具体的处理结果。骑士大人,十六万三千金贝不是一个小数字。我们掌握着玛卡城里很多隐秘的消息,包括你的实际支付能力。对于你家庭遭遇的种种变乱,我个人深表同情。然而欠债就必须还钱。否则,我并不介意把一名贵族小姐变成女垩奴,尤其还是一只十三岁的小嫩鸡。她很漂亮,初夜可以卖到一个很高的价钱。” 庞大的债主群很快在巴尔特面前消失。可怜的骑士根本不知道这些家伙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升的。他们就像一群该死的幽灵,从地下最肮脏的位置跑出来,又悄无声息的消失。除了盘桓在脑子里的邪恶声音和冷笑,以及那些实实际际存在的可怕威胁,什么也没有留下。 巴尔特感觉到如同置身冰窖般的寒冷。他并不是一个心肠冷硬残酷的人。无论老婆还是儿女,对他来说都是非常重要且无法忽视的家庭成员。好吧老婆和女儿被逼卖垩淫,儿子被人肆意玩弄然后做手术推出来接客,这些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何况,那些债主在言语当中还不冷不热提到过巴尔特的爹妈和岳父母,以及各种亲戚朋友……都说金钱是驱动魔鬼的最大诱因,近三十万金贝也足够他们做出些疯狂残忍的事情。毕竟,在利润和金币面前,道义和友善就是王八蛋。反正是你欠老子的债,你家破人亡关老子屁事? 必须找人帮忙,否则巴尔特觉得家人没有一秒钟是安全的。 自己的主子索兰特男爵当然是求助的第一候选人。然而巴尔特很快将其剔除。跟随男爵那么久,他很清楚:如果只是几千金贝的债务,男爵会很乐意帮忙。可是数量超过五万,男爵就不可能继续保持微笑。说不定,他还会成为光顾自己老婆儿子女儿的大主顾。毕竟,玩弄一个骑士的家人,这种事情可不多见。而巴尔特老婆也很漂亮,是不折不扣的美人。 至于其他人,也是想也不要想。他们只喜欢落井下石,雪中送炭的事情是不会有人做的。倒不是说骑士巴尔特的人缘不好,而是这笔账目实在太大,就像地球上一个欠债几千万的熟人找你借钱,你总会以各种借口支支吾吾。毕竟,这种借款相当于把钱往水里扔,而且还是个无底洞。 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满面愁容的巴尔特敲升了孟奇的家门。 孟奇嘴唇上细长的八字胡虽然看起来很令人讨厌,但他却是个热心肠的商人。耐心听完巴尔特的求诉,他直接叫人搬来一个装满金币的大箱子,异常慷慨地说:¨需要多少尽管拿。不够的话还有。千万不要客气,我们都是邻居,是朋友。” 感激涕零的巴尔特丝毫没有察觉,庞大的债务就这样转移到了孟奇手里。 与老婆儿女团聚的当天晚上,巴尔特在家里设宴款待孟奇。宴席非常丰盛,巴尔特拿出了珍藏许久的好酒,当餐桌上只剩下孟奇和半醉骑士两个人的时候,孟奇笑呵呵的提出了要求。 ¨能帮我个忙吗?” ¨尽管说我们是朋友,你的困难就是我的问题。” 孟奇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要求骑士巴尔特利用职权,把角斗士营地武器管理室的看守换成一个又聋又瞎的老头。 巴尔特的酒彻底醒了。 ¨这,这绝对不行绝对不行” 话未说完,巴尔特已经猛然联想起另外一件事。他¨嗖”的一下从餐桌前站起,用惊骇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孟奇,喉咙里发出深沉嘶哑的低吼:¨等等你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你,你到底是谁?” 孟奇慢慢喝完杯子里的酒,把目光转移到惊慌失措的巴尔特身上,用手指慢慢梳理着唇上的胡须,不紧不慢地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欠了我一大笔钱。足足近三十万金贝的巨款,首饰店、妓院、地下赌场的人都可以作证,是我帮你还清了欠款。现在,那份借据我已经送到商人公会备案。了结事情的最好办法,就是尽快把钱还清。否则,光是每个月的利息,就高达六百个金贝。 是啊还有利息。 巴尔特忽然觉得脑子一阵清明。他终于想起,上个月的时候,妻子曾经说起过,孟奇邀请她到几家首饰店挑选饰品。儿子也说起孟奇蜀黍带自己逛街,路上口渴,在一家有很多漂亮女人的店里休息。女儿还告诉过自己孟奇蜀黍带自己外出看金鱼,结果金鱼没看成,却看到一个地方有男人在打架,其中一个嘴里飞出很多白色小方块(牙齿),另外一个从屁股里被拉出一条长长的带子(肠子) 这些话巴尔特当时毫不在意。他并不认为首饰店有胆子敢用假货欺骗自己的女人,儿子的外出遭遇只是很正常的游玩。至于女儿所说的那些,应该是街上偶尔出现的斗殴事件,并不值得奇怪。 现在想想,问题都是前后联系的,都是孟奇这个狗杂种把自己一家带上了贼船。 孟奇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平平摆在桌子上,带着商人特有的狡诈奸笑,竖起一根手指,不无得意地在巴尔特面前晃了晃:¨这是五千金贝的清偿书。上面有我的签字。只要按照我的要求做成刚才说过的那件事情,我就免除你相同金额的债务本金。记住,是本金,而不是利息。你最好动作快一些,我希望可以在明天中午以前听到好消息。利息周期以¨天”为单位计算,拖延到明天晚上,利息加倍不说,也就再没有清偿本金这种好事。” 也许是觉得自己你说话的语调有些咄咄逼人,孟奇很快又换了另外一幅面孔。他拿起餐桌上的酒,为巴尔特把杯子倒满,耐心地劝解:¨凡事要多看看好的方面。我这个人一向说话算数,说是多少就是多少。区区几十万金贝而已,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当然,我完全是看在你和我之间的朋友关系上才这样做。放心吧我要你做的事情绝对不会超过你的职权范围。也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能够成为男爵的心腹骑士,巴尔特当然不是草包。他觉得心里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连连后退几步,用充满火焰的目光狠狠盯着孟奇:¨以你的能力,弄到武器并不困难。为什么要接管囚奴营地的武器仓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在为一位伟大的人效劳。” 孟奇毫不遮掩自己的意图:¨也许你没有发现,这个世界正在产生变化。难道,你永远只想是个骑士?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成为新的玛卡城主?难道你不想成为国王?难道你打算一辈子充当索兰特男爵手下的一条狗?别忘了,那家伙心狠手辣,说不定某一天他心血来潮要把你变成奴隶,到时候你连哭都来不及。” 巴尔特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他用力撑住身后的墙壁,使自己不至于摔倒,声音变得沙哑且难以置信:¨你,你们……你们居然想要造反?” ¨不不不” 孟奇微笑着纠正巴尔特话里的错误:¨不是造反,而是用合情合理的方法改造这个卑鄙肮脏的世界。亲爱的朋友,你应该学会用全新的眼光看待这一切。难道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充斥了太多不合理现象吗?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应该站到更高位置,得到更多好处吗?你聪明过人,勇敢善良,你应该成为万众瞩目的英雄,而不是贵族脚下的小爬虫。睁升眼睛瞧瞧,只是区区几十万金贝的债务,就足以让你家破人亡。好吧你没有向索兰特男爵求助,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他当然不会为你付账,只会把你变成奴隶。而我呢?我给了你偿还债务的机会,也给了你成为更上一等人的机会。重申一遍,这是一种合作,一种清偿彼此之间债务的契约。我会按照不同规格,让你帮我做十件事情。只要完成,我立刻把账单还给你。” 不等巴尔特回答,孟奇已经抢先补充道:¨除此而外,合约还可以增加补充部分。你可以选择成为我们的人,或者是以继续帮助我们的形式,从我这里获取报酬。请注意,我升出的价码很高,你可以在短时间内拥有数十万的巨额财产,甚至上百万,上千万。当然,一切都取决于你。” 沉默不语的巴尔特听出了孟奇话里隐藏的意思。 你可以不接受条件,那样的话,三十万金贝的债务就会起到应有的效果,把自己一家变成奴隶。 当然,巴尔特还可以选择向索兰特男爵举报。可现在自己根本没有证据。孟奇的要求只是更换武器仓库的管理员。他完全可以声称这是为了以劣换好从中牟利,或者某种冠冕堂皇足以令人信服的借口。有了那份巨额借据在手,没人会相信自己,只会觉得他做的一切都合乎情理。 举报是个极不明智的选择。除了把自己全家更快变成奴隶,没有任何好处。 巴尔特彻底沉默了,孟奇则在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答案。一时间房间里恢复了寂静,只有孟奇不时抿着杯子里的酒,发出及不雅观,令人心悸在砸吧声。 瞪着发红的双眼思考了很久,巴尔特终于朝前迈出了最艰难的一步,用力抓住桌子上的清偿文件,死死攥在手中。 已经没有退路,不如按照这个该死商人说的试试。 ¨你确定,刚才那些话都是真的,没有撒谎?” 孟奇尽量使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显得真诚,却把整张面孔变成了被细密皱纹堆积的菊花:¨当然是真的,我可以用主人的性命发誓 巴尔特死死盯住他:¨你的主人是谁?” ¨呵呵你会知道的。” 就这样,当全副武装的苏浩和另外九名角斗士走出营地通道,站在巨大环形竞技场中垩央的时候,披挂完整的骑士巴尔特就站在索兰特男爵的包厢里,用无比崇拜的目光看着刚刚进入场中的他。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于交流。获取别人好感的方法很多,思维情感、物质利益、名望权力,乃至女人,都可以成为相互沟通的渠道。千万不要认为除了思维情感之外的方法都充满邪恶。欲望是驱动智慧生物产生进化的根本,只是由于着眼点各自不同,需求和目标也不一样。 有了巨额借据在手,骑士巴尔特很容易就成为了孟奇的附庸。在这种完全由利益驱使的前提下,服下苏浩的血,成为¨工蜂”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苏浩手里握着两把短剑,防具则是简单的皮制护胸和护膝。身边另外九名角斗士差不多也是相同装备,只是把左手短剑换成了圆盾。 在他们对面,是十名装备相同的角斗士。按照事先制订的规矩,这一场是两队搏杀,胜利者每人可以得到二十铜贝奖金。 索兰特男爵坐在位置最好的包厢里,眉头微皱,默默注视着站在场地中垩央的两队角斗士。这些奴隶都是他的私人财产,如果不是为了在这个特殊日子里用作取悦平民,他根本不会如此浪费,而是将其他们用于与其他贵族之间的赌赛,赢取奖金和赌注。 至少有十名角斗士必须在赛场上死去。这是一贯的规矩,也是迫不得已的付出。想到这里,男爵就觉得肉疼。 凡是必须看到好的一面。这是那个叫做苏浩的家伙头一次上场。他的黄色皮肤完全可以作为贵族象征进行宣传。再也没有什么比一个贵族角斗士更值钱的。只要有这个家伙活着,就能收回投资,赚取更多利润。 想到这里,男爵心里也变得稍稍平衡。他唤过站在身后的骑士巴尔特,很随意的捏了个响指,低声吩咐道:¨升始吧” 随着升赛锣声响起,场上观众的气氛也随之达到前所未有的热烈。尖叫、欢呼、口哨、掌声……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汇合成烦杂噪音的海洋。 索兰特男爵对这种混乱觉得难以忍受。他只能再次皱起眉头,把注意力投向场地中垩央的角斗士。就在此刻,他忽然惊讶地看到:从包厢对面的观众席上,竟然扔出了一条棕黑色的绳梯。 男爵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睁升,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的确是一条手工编织的绳梯。看上去很结实,两边扶手足有承认胳膊粗细。这玩意儿一头牢牢栓死在看台座位上,一头扔进十多米深的赛场底部,被一名身材高大的角斗士用力抓住,另外一名角斗士已经把圆盾背在肩上,嘴里咬着短剑,满面亢奋地朝上爬着。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索兰特男爵发问的同时,又有两条绳梯从不同方向扔进赛场。扔绳梯的家伙是几个魁梧健壮的男子,他们迅速脱掉身上的长袍,从原本应该是装满食物的野餐篮子里拿出武器,朝着身边不明就里的其他观众乱砍。秩序立刻变得混乱,尖叫和惨叫很快压过了欢呼,赛场上的角斗士很快爬上观众席,加入了屠杀行列。他们凶残无比的用盾牌把观众脑袋活活砸裂,用短剑砍断观众手脚,把濒死的躯体朝上乱扔,在血水和碎肉中肆意狂吼,狞笑。 在竞技场观看表演是不需要携带武器的。这里有守卫森严的武装士兵,还有男爵的亲卫。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现在这种不可收拾的惨状。 ¨卫兵快叫卫兵进来” 索兰特男爵猛然推升椅子站起,大声下达命令,却没有得到回应。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身后两名护卫的喉咙已经被割断,骑士巴尔特就站在距离自己三米多远的位置,用一块白布用力擦拭短剑上的血。 没有卫兵。隔着竞技场高墙,男爵清楚听到了外面街上传来惨叫与哀嚎,以及金属锐器劈砍在人体身上的可怕声音。 男爵的脸色一片铁青。他伸手握住剑柄,用森冷的语调问:¨这一切都是你干的?你想要造反吗?” 巴尔特¨嘿嘿嘿嘿”奸笑着,以无比迅猛的速度朝前突进,不等男爵有所反应,锋利的短剑已经削断了他的右臂,剑刃随之调转方向,斜下刺入男爵的胸口。 坚硬的剑刃进入身体,这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可怕。垂死的索兰特男爵眼睛里流出骇然与震惊,这种恐怖已经远远超出他能够接受的范围。 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手下的实力。巴尔特的格斗能力远远不如自己,可是现在,他就站在自己面前,短剑也深深刺入自己身体。 正文 第四百三五节 石屋 这不可能 但这却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 男爵感到呼吸越来越紧促,他拼尽最后的力气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 巴尔特脸上丝毫没有愧疚:“我只是按照我主人的意思行事,谈不上什么背叛。” “你的主人……难道不是我吗?难道,不是我吗?” “抱歉您以前是,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索兰特男爵无法理解巴尔特的话。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渐渐没入黑暗。 当苏浩大步走进竞技场主看台的时候,骑士巴尔特已经砍下了索兰特男爵的头颅,毕恭毕敬在苏浩面前跪下,双手把死不瞑目的人头奉上。 “很好” 苏浩微笑着把巴尔特从地上扶起:“你对这座城市最为熟悉。现在,你就是这里的新城主。必须在最短时间里控制这座城市,释放所有奴隶,编成军队。从现在开始,拒不服从命令者,一概处死,格杀勿论。” 索福瑞城,霍森莫公爵府。 黑格坐在一张宽大的皮制高背椅上。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V领低胸丝质短裙。胸前两块斜三角形布带牢牢裹住丰满鼓胀的**,形成两团轮廓美妙的圆形凸起,丝带在后颈交叉系拢,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开口很大的领口一直分裂到腰部,可以清楚看到深凹白腻的胸沟。裙子下摆实在短得可怜,勉强可以遮挡住臀部,纤细的腰肢与修长白皙的大腿构成身体上最为吸引人的部位 这个世界没有高跟鞋,不过在孟奇这位引领世界服装潮流的超前商人作用下,拉邦卡大陆很多女人已经学会如何穿这种鞋子,并且无法遏制的喜欢上。黑格脚上现在这双黑色高跟绑带凉鞋就是孟奇工坊的出品。这玩意儿的确完美衬托出黑格无比精致的身材,只是鞋跟实在太高了,以至于黑格无论是站立还是坐下,旁人都能看到从其短裙侧面露出的丁字裤细绳。 身为霍森莫公爵最疼爱的女人,黑格拥有庞大且华贵的房间。老公爵对于这个容貌艳丽的少女几乎倾尽了全部爱意。黑格的表现也的确没有令他失望,它总是在床上"shen yin"着求老公爵放过自己,总是脸红红的偎依在老公爵怀里。无论老公爵谈论任何话题,总是面带天真无邪的微笑仔细倾听。当老公爵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有特殊需求的时候,黑格总是善解人意为其满足。 好吧这就是好女人的典范。至少霍森莫公爵是这样认为。 黑格对自己的房间进行了一番改造。现在,她坐着的位置就是房间分隔出来的一小间石室。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与外面有石门和壁橱作为连接。实际上就是一间暗室,却并不是那么秘密,尤其对黑格看中的某些人来说是这样。 一名身穿白色便袍的侍女站在椅子旁边,小心翼翼为黑格倒上一杯薄荷酒。淡绿色的酒液在高脚杯里来回摇晃着,黑格的手指纤细而洁白,双臂和肩膀上露出大片光滑的肌肤。 除了黑格与侍女,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守候在椅子侧面,神情恭敬的中年男侍。他是霍森莫公爵府管家的儿子。 另外一个,则是高高悬挂在对面石墙上的公爵夫人。 准确地说,她其实是被钉在墙上。粗长坚硬的铁钉穿透了公爵夫人双肩,骨盆也被数枚铁钉牢牢固定住。这种做法使公爵夫人双手双脚都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无力的发出哀嚎。乍看上去,仿佛是教堂神迹画里备受摧残的人物。 公爵夫人的右手已被砍断,身上的衣服也被全部剥光,露出满是皱纹的于瘪皮肉。从伤口部位于涸的皮肉判断,手臂被砍断这件事情至少发生在一周前 老妇人用凶狠愤恨的目光死死盯住黑格。她在墙上被固定成一个“大”字。于瘪下垂的**如同两个破旧的皮口袋,于瘦双腿中间的部位丝毫没有诱惑力,却不断滴淌出黄色尿液与灰褐色的粘稠液体。 “贱货杂种我,我要杀了你” 公爵夫人嘴里不断喷吐出肮脏污秽的字句,这种咒骂对黑格毫无影响。它依然端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柔顺的黑发沿着肩膀两边垂落,挺翘的鼻子和略微隆起的嘴唇使面孔带有稚气,却在性感服装衬托下充满诱惑。它的双眼充满纯真,甚至带有淡淡的微笑。 “我不喜欢你用这种盛气凌人的口气说话。真的” 黑格抿了一口冰凉的薄荷酒,朝后仰了仰头,一头黑发顿时在空中飞舞起来。它看了一眼公爵夫人的断手,说:“我原本不想这样对待你。是你逼我这样做的。” 面容苍老的公爵夫人恶狠狠地盯着黑格。从这个妖艳女人进入公爵府的第一天,她就开始以公爵夫人的身份不断为难、命令对方。比如让黑格给自己洗内裤,让黑格像下人一样去厨房帮佣,让黑格像粗重侍女那样扛着大件东西上楼……总而言之,公爵夫人的确是把自己第一主妇的身份发挥到极致,如肥皂剧里恶王后恶婆婆恶奶奶那样朝死里摧残黑格,恨不得把它活活玩死玩残玩废。黑格对种种摧残手段却丝毫没有反击,也从未在老公爵面前提起过。这让一度惴惴不安的公爵夫人觉得心里大石终于落下,觉得黑格这个小女娃娃也不过如此。就这样,在某天公爵夫人再次支使黑格帮自己洗臭袜子的时候,却意外发现黑格拒绝服从命令,狞笑着扑过来,用硕大的**狠狠压住自己的脸,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以后,公爵夫人发现自己被钉在了墙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你没有对我做过那些事情,我也一样会这样对付你。” 黑格的话让公爵夫人一阵发寒。不由得联想起黑格命令那个侍女用斧头砍断自己手臂的可怕场景。 是的,那个侍女。 她是自己的亲信,是自己最为听话的下属。可是现在,她就站在黑格身边,低眉顺眼的恭候着,仿佛一条最听话的狗。 怎么会这样? 这事情真的很奇怪。公爵夫人清楚地记得,这个侍女出身贫寒。十多年前,自己一次上街无意中遇到。当时,侍女还只是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因为偷了一块面包被抓住,自己用两个银贝把她救了回来。这种恩德无论怎么偿还都不过分,公爵夫人也只是需要一个能够在身边帮得上忙的亲信而已。十多年来,她也记不清楚究竟给过侍女多少好处。除了饮食和服装上必不可少的给予,还专门聘请家庭教师使其接受系统的教育。不夸张地说,即便是侍女的亲生父母,也不会做的比这更好。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本该是对自己俯首帖耳的侍女,如今变成了黑格这个贱货的随从。 侍女从旁边的餐车上端起一杯加过蜜糖的水,走上前来,递到公爵夫人嘴 黑格可不想让公爵夫人现在就死。这个老女人虽然是个很大的麻烦,却也不至于现在就把她于掉。尽管公爵夫人一直拒绝进食,但想要让一个人活着,总要比让她活活饿死简单得多。 侍女缓步上前,用左手抓住公爵夫人的面颊,细长的五指分别扣住咽喉、下颌、鼻孔和嘴唇上方的关键部位,同时发力,公爵夫人根本无法忍受这种呼吸被阻断,同时夹杂着无法形容酥麻感的痛苦,只能不由自主张开嘴,任由甜腻的液体汹涌灌入口中,势不可挡的直接流进食道。 被人强行灌水的感觉简直比死还要难受。公爵夫人被呛得连声咳嗽,她大口喘息着,一边用最恶毒的字句咒骂黑格,一边无法遏制地流淌出鼻涕和眼泪。她实在不明白:自己的侍女应该是个非常乖巧的姑娘,从未接受过格斗方面的训可是为什么,她的力气竟然会如此之大?尤其是那种巧妙控制面部关节的手法,那可是只有武士才会。 石室里的光线很暗淡,在如此接近的距离,奄奄一息的公爵夫人看到了侍女那张清丽的面孔。她再也没有此前自己熟悉的温柔和善良,只有毫不掩饰的刺骨冰冷和狰狞。那双曾经对自己无限崇拜和忠诚的眼睛里,如今只剩下**裸的轻蔑和警惕,还有对待敌人般的凶恶。 “很奇怪是吗?” 黑格悦耳的笑声再次回荡在狭窄的密室里。她扭动着身子,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坐姿,动作太大,以至于大半个臀部都暴露在外面。黑格对此毫不为意,反倒故意翘起白腻的大腿,用细长的黑色鞋跟指着满面迷惑的公爵夫人,“格格格格”连声笑道:“没错你的确应该算是她的恩人。不过只要是拥有主动思维的智慧生物,就有着对事物的不同判断和认知能力。好吧我知道这些名词你可能无法理解,拉邦卡大陆的科技也远远没有发展到能够让你知晓其中秘密的程度。简而言之,秋吉儿(侍女)现在是我的人。她绝对服从我的任何命令。哪怕我要她在大街上脱掉衣服配所有男人上床,或者从城堡塔楼上跳下去自杀。哈哈哈哈尊敬的公爵夫人,你能做到这一点吗?” 坚硬的钢钉锁死了公爵夫人的身体,她连挣扎和扭动都无法做到。虽然半死不活,但她仍然挺清楚了黑格所说的每一个字。公爵夫人本能感觉到恐惧,一股无比冰寒的可怕思维死死揪住了她的心。她奴隶控制住想要尖叫的**,深深吸了口气,带着牙齿不由自主打战的撞音,战战兢兢地问:“你……难道,你是一个魔鬼?一个邪恶的魔法师?” 以拉邦卡大陆的文明水准,民众和贵族根本无法理解枪械之类的武器,更不可能知道大脑思维和生物学的秘密。遇到正常逻辑无法理解事情的事情,“魔法”就变成使用最普遍的通用词语。 “邪恶的魔法师?” 黑格微微一怔,继而颇为自嘲地点了点头:“你可以这么认为。”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与其对着公爵夫人解释半天神经中枢和生物控制,不如用最简单的字句加以概括。 黑格大概是苏浩手下最另类的“工蜂”。它的本体可以算是人类(死亡的研究员),也可以算是异种(白色蠕虫)。这种复杂的生命重叠方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让黑格觉得困扰。它不明白自己究竟应该算是什么物种?这种情绪使它变得忧郁,也产生了很多负面的思维。直到有一天,黑格在昆明城废弃图书管理看到关于“冬虫夏草”的相关解释,这才重新变得开朗起来。 原来,世界上的异类不止我一个。 还有非植物非动物的“太岁”,这家伙应该比我更像是怪物。 黑色颗粒使黑格的进化途径变得多样化。作为只对苏浩个人忠心的“工蜂”,黑格在心理转换方面几乎没有任何能力。这在很大程度上应该归结于黑格缺少与人相处的经验。拉邦卡大陆终究不是地球,与黑格相熟的人其实不多,不过只有黄河、欣研、高立权少数几个。尤其是像黄河那种不计性别和种族,敢于抱着黑格强吻的家伙,根本就是独一无二的。因此,在针对霍森莫公爵的渗透计划里,只有黑格一个执行者。 黑格不善于与人相处,自然就谈不上什么从普通人到“工蜂”的转化。但它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控制方法,那就是把目标变成绝对听命于自己的下属。黑格从椅子上站起,翘起屁股,做个了一个与玛丽莲。梦露那张从前面按住裙子著名照片上相同的动作。这当然不是为了卖弄风骚,而是为了让肛门括约肌有足够的活动空间,通过紧缩和挤压,从体内排出自己需要的东西。 这一幕很是香艳。一个美貌艳丽的女人当众撅起臀部,皱着眉,脸上的表情很有些挣扎,就像大便于燥很久,便秘却无法得到解脱的患者。黑格保持着这种半蹲姿势足足好几分钟,紧闭的肛门忽然爆发出异常响亮的喷射声。在它的身后,公爵夫人目光无法看到的位置,一条约莫食指大小,浑身白腻绵软的虫子,正从黑格的肛门深处慢慢爬出来。 黑格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女人。但可能是吃了太多人肉,而且主观思维也偏于女性化的缘故,黑格的身体很大程度已经开始雌性化。它知道自己拥有子宫,这种器官实际上是可以变化的。就像**随时可以根据需要,通过细胞之间的强化分裂繁殖,从而在短时间内变化成一根雄性"sheng zhi qi"。这种能力是黑格独有的异能。听起来有些像是恐怖故事,却是真的。 与霍森莫公爵之间的**纠缠,在黑格看来只是最表面的身体接触。它承认,为了取悦那个死不掉的老杂种,的确是做了很多恶心的事情,说了很多连黑格自己都觉得肉麻的情话。由细胞分裂产生的**其实并不是黑格的真正本体,只是由外部肌肉和皮肤衍生出来的附属存在物。老公爵的"sheng zhi qi"就是这样被假**包住,从而使他感觉到酣畅淋漓的发泄。只是可怜的老霍森莫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其实一直被黑格耍弄着,这种生理活动就跟随便弄块猪肉用刀子插个洞然后自己在亲自捅进去没什么区别。黑格的内脏已经可以做到自由变换位置,射出来的"jing ye"只是通过外部假造的通道暂时纯粹,在老公爵不注意的时候,在体外释放。 这既是可能过于复杂。好吧你可以把黑格的身体想象为一个“克莱因瓶”。真正的体内部分是永远也无法接触到的。霍森莫公爵无论怎么做,都只能接触到黑格身体的外部。尽管他很爽,非常过瘾,但无论射上一千次一万次一亿次,黑格这个狡诈奸猾的家伙永远不可能怀孕。 那只肥白的蠕虫,是黑格的分裂体,而不是它的后代。 它带有黑格的部分意识,却必须服从于黑格的控制。就像一个按照你身体、相貌、外形制造出来的缩小版傀儡娃娃,你可以用电钮和控制器操纵它的每一个动作,但它永远不会成为你的主人。 “这就是我的魔法。” 黑格把白色蠕虫握在手里,站直身体,舒展了一下它那娇媚迷人且不可思议的躯于,冲着满面恐惧的公爵夫人连声娇笑道:“放心吧我没有对公爵府里的任何人下手。我只是让他们在适当的时候,吞了一条我拉出来的小宝贝儿。它的味道其实很不错,绵软粘滑,口感一流。” 说着,黑格仰起头,张开嘴,用细长的手指拎起白色蠕虫的尾巴,带着说不出的舒服,把在空中不断蜷曲的虫子放进嘴里,闭上双眼,慢慢咀嚼。 正文 第四百三六节 冒充 白色蠕虫不是黑格的排泄物,它拥有极其丰富的营养,在黑格的食物体系和味道分辨感觉当中,属于一种美味儿。 在地球上的时候,黑格非常庆幸自己能够成为苏浩的¨工蜂”。因为这让它接触到更多此前从未想象过的世界。其中,让黑格觉得最为感兴趣的,就是食品加工厂。 以午餐肉为例,那是把新鲜猪肉捣碎,添加面粉、玉米、香料,经过熟制和高温杀菌等一系列过程后产出的成品。你永远无法分辨这种罐头肉来自于猪身上的哪一个部位?脚肘?肚皮?后腿?还是里脊?当然,罐头外包装上都有着详细配料表和原料清单,可是对于其中¨优质猪肉”的那一项,你根本无法分清楚其中的具体垩内容。 黑格基本上算是个肉食动物。它对午餐肉这种能够把下水边角料变成美味儿的做法,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黑格尝试着对自己的身体垩内部进行改造。它变更了胃囊与食道之间的连接方式,从食道下方产生了一个新的食物容纳空间。这个新器官并不参与消化,其功能与¨工蜂”的预置胃一样,只是作为对摄入体垩内食物的成份进行是否有毒判断,以及暂时储存。 一条新的管子成为与新胃囊的连接部分。这是一个全新的内部系统。它很像是子宫,作用是以存储的肉食为原料,通过细胞融合与分裂,把这些原料在体垩内分为一个个小型成活体。你可以将其理解为福建沿海一带以鱼肉为原料制成的鱼丸。黑格就是这样,通过细胞与液体作用,在体垩内把肉块制成¨肉丸”,让它们保持原有的活力。这种制造并非只是单纯的游戏。肉块本身仍然保持着固有的新鲜感,黑格体垩内特殊的环境使构成肉块的细胞仍然存活。它们按照黑格的需要,被改造成白色蠕虫。既承载了黑格的本体意识,也拥有与幼生时代黑格相同的体质构造。 它们不是黑格的孩子,而是黑格的零食。 听起来有些骇人,但事实就是这样。黑格在自己体垩内建造了一个小型食品加工厂。总有些食物是不符合自己口味的。比如某个男人的肉太硬太老,某个女人的肉味太骚,也过于绵软没有嚼头。就像屠宰场里被随意抛弃的碎渣废料,总是有人将其收购,回收捣碎重新制成美味可口的另类肉食。黑格很喜欢与自己幼生本体时期类似的虫子,它按照自己的口味需求把摄入的肉块进行改造。想吃的时候,就蹲下身,以拉屎的姿势从肛门里排出一块,然后塞进嘴里。 这过程其实很干净,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肮脏。因为黑格的排泄系统与排出系统随时可以在体垩内进行调换。它也没有蘸着自己粪便进食的恶习。总而言之,你可以理解为一包薯片装进背包,而黑格只是把背包塞进体垩内便于携带,仅此而已。 黑格给公爵夫人信任的侍女喂了一条这样的蠕虫。这就是它的控制方式,也是侍女突然转换思维,对黑格俯首帖耳的真正原因。 就在进入公爵府的第三天,黑格把公爵夫人派来监视自己的侍女叫到床上。黑格表现的很大方,丝毫没有公爵爱妾的傲慢。它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楚楚可怜的小女人,编造了一个类似卖火柴小女孩般的悲惨故事。作为故事的主角,黑格从小就被继父蹂躏殴打,然后又被卖给奴隶贩子。眼泪汪汪的黑格扑进侍女怀里放声大哭,一再请求侍女充当自己的姐姐,说了一大堆诸如¨我的就是你的”之类的好听话……这番表演成功迷惑了侍女,她彻底忘记了公爵夫人交给自己的任务。在这个时候,外面下起了暴雨,雷鸣闪电使娇弱的黑格如受惊的猫一般缩在侍女怀里不断抽搐。好心的侍女不断安慰它,却感觉黑格一直在触摸自己身体的敏感部位。它的手指简直就是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可怕魔力。侍女终究是个成年女子,对情爱方面的事情也颇为向往。黑格这个卑鄙的家伙很清楚女性的身体活跃点。在这种充满亲情和温馨的环境下,它巧妙挑逗着侍女,悄悄的,一步步脱掉对方衣服,当两个人浑身"chi luo"相互拥抱躺在床上的时候,侍女已经彻底迷失了。她面色涨红,不断"yun xi"手指,双眼紧闭,感受着黑格给自己身体带来的快感。 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黑格不动声色排出一条白色蠕虫,在侍女感觉最"gao chao"的时候,满面奸笑着,把白色蠕虫悄悄摆在侍女肛门部位,任其钻进。 蠕虫一旦进入寄主体垩内,会迅速改变身体外形,分裂为无数细小的个体。它们沿着肠道进入其它内部器官,分别对心脏、肝部和肾脏等部位进行控制,以暂时提升相关机能的方法,使寄主可以承受住中枢神经和大脑被侵入时产生的崩溃感,使寄主思维和运动能力保持完整,从而达到完美寄生,被黑格控制的结果。 这是黑格在昆明城里吞噬了大量变异生物获得的技能。但这种技能有一个很大的缺陷,它对寄生体的控制能力必须因人而异,而不是针对所有个体都能产生效果。以侍女为例,如果黑格不是被霍森莫公爵看中,侍女对公爵的权威有所畏惧,黑格也很难凭借区区几句话把侍女骗上床。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后来的亲密感,更没有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蠕虫悄悄送进侍女体垩内。 控制的先决条件是对方必须达到神经全面放送,解除本能的警惕,几乎完全感受不到外物侵入的异动,甚至将其当做一种难得的享受。 这种缺陷完全是因为黑格自己。它从一升始就从未想过要进化出这种特殊能力。白色蠕虫存在的意义,只是相当于人类和薯片零食之间的关系。就连黑格自己也是在后来无意中发现,蠕虫可以在动物体垩内迅速分解,繁衍寄生的效果。 这就像农夫在水田里原本种植了稻米,却不曾想遇到了山洪,睡到被冲走,原以为今年肯定绝收必须饿肚子,却没想到泥浆里裹挟着很多从上游带来,原本是另外一块地里的土豆秧子。虽然土豆口感和味道远远不如大米那么好吃,但总归还算是粮食。 利用这种方法,黑格控制了公爵府里的很多人。 尤其是男性成员。 黑格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对它感兴趣的不仅仅只是老公爵。从黑格走进城堡的第一天,英俊的侍卫队长就在冲它不停地抛媚眼,几乎每一个男侍都在盯着黑格的胸部和屁股猛瞧,恨不得把眼睛死死钉在上面。老公爵的两个儿子也不例外,他们甚至要比其他人的动作更直接,经常把黑格堵在卫生间里,或者半夜敲升它的房门。 美女对雄性生物的诱惑力是如此之大,这种隐秘的气氛甚至扩散到了公爵府里那几条狼狗身上。如果不是黑格释放出凶悍残暴的气息,这些发情的动物说不定也会扑上来,像人类那样对黑格狠狠蹂躏。 把一个又一个男人骗上床,从屁股里抠出蠕虫,再送进对方的屁股。就这样,公爵府里多了不少傀儡,他们成为黑格身边最强硬的拥护群体。然而,由于进化不完整,傀儡对食物的需求大约为普通人的两倍左右,也无法做出复杂剧烈的动作。为了不引起怀疑,黑格一直不敢把霍森莫公爵当做新的控制对象。而事实上,这个色心大发的老头几乎是对黑格百依百顺。他从黑格身上重新尝到了年轻的滋味儿,重新感受到了雄风重振的希望。这些感觉是年老色衰公爵夫人根本无法给予的。正因为如此,霍森莫公爵甚至考虑过是否应该在某个适当的时候,悄无声息干掉自己的原配老婆,再把¨公爵夫人”这顶桂冠戴在黑格头上。 男人是一种非常现实的动物。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对爱情忠贞的个体。不过,霍森莫公爵显然不属于后者。他有钱有势,老公爵夫人的存在只是为了帮助自己保持良好名声。当现实与道德之间发生激烈碰撞的时候,老公爵自然会选择年轻漂亮的黑格。要知道,在夏日王国舞会上把美貌的妻子带出去,那可是一件非常长脸的事情。这种温柔可爱善良体贴的美貌少女可不多见,说不定还可以通过黑格,从国王那里得到某些意想不到的好处。国王与贵族夫人之间的暧昧本来就很正常,这可不是什么主动给自己戴绿帽子,而是相互资源的合理交换。 霍森莫公爵当然不会想到,自己在黑格眼中其实也属于¨可利用资源”。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个公爵,苏浩和¨工蜂”群体虽然拥有强大武力,可是在暴垩动初期,总是需要大量物质方面的支援。孟奇把黑格¨卖”给公爵的意义,就在于此。 ¨不你是一个魔鬼是最邪恶的魔鬼” 公爵夫人被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活活惊呆。她本能感觉到恶心,更多的还是恐惧。这一切已经远远超出她的理解范围。黑格此刻在她眼里根本没有丝毫美感,而是一个从屁股眼里抠屎吃的怪物。 话又说回来,黑格本来就是个怪物。它自己也从未否认过这一点。 公爵夫人属于无法被转化的那种类型。她对黑格有着本能的仇视,老迈的身体自然谈不上什么激情。不要说是身体表面的触摸,就算是大量注入雌性荷尔蒙,公爵夫人也很难产生出与侍女相同的生理需求。 ¨我知道你想自杀,但我需要你暂时活着,至少现在是这样。” 黑格端详了满面惊恐的公爵夫人几分钟,再次微笑着,抬起双手轻轻拍了拍巴掌,身后的墙壁慢慢朝着侧面滑动,露出一条供人进出的通道。很快,一个身穿华贵衣裙的老妇人,已经出现在公爵夫人面前。 目光与对方接触的瞬间,公爵夫人只觉得心头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以至于无法呼吸,满面惊骇的当场怔住。 ¨这,这……不,这不是真的。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身穿华贵衣裙的老妇与公爵夫人身高相同,无论侧面还是背影,都没有丝毫差异。她身上的那套长裙,是公爵夫人最喜欢的款式。盘结的发髻也与公爵夫人无异。而最令人惊讶的,还是那张在光线映照下能够让人看到的面孔。无论削瘦程度还是皱纹,都与公爵夫人极其相似。 ¨它可不是怪物。它就是你。” 黑格重新返回高背椅上坐下,从旁边的侍女手中接过薄荷酒,继续轻抿,漫不经心地说:¨别那么惊讶,这并不值得害怕。我只是找了一个和你差不多的人作为替换,仅此而已。” 公爵夫人满脑子都是恐惧和震惊。她死死盯着站在面前的傀儡,由于被钉在墙上的缘故,公爵夫人的视角较高。对方仰着头,以便让她看得更加清楚。这个面无表情的老妇人身上隐隐散发出凌冽的气息,那绝对不是这个年龄阶段应有的气势。是的,她是一个怪物,一个被制造出来的怪物,能够对公爵府造成威胁,造成破坏。难道,这就是黑格贱货的目的? 想到这里,公爵夫人不顾扯动身体的疼痛,猛然把头部转向黑格,厉声嘶吼:¨你到底想干什么?谋夺霍森莫家族的财富?还是爵位?” 黑格没有回答。它正忙于品尝薄荷酒的清凉,没功夫顾及狂吼乱叫的公爵夫人。 ¨你这是痴心妄想。霍森莫根本不会让你得逞。你以为随随便便找个冒牌货来就能代替我?这绝对不可能,绝不可能” 公爵夫人这番话并非恐吓。她看得出来,这个老妇人虽然身形与自己相似,相貌上却并非真正相同。真正算下来,可以做到重叠的部分最多只有七成。 黑格对此心知肚明。 这个冒牌货的确无法做到真正的相同。事实上,在过去的两周时间,黑格曾经尝试着让替换角色在公爵府内出入。它选择光线阴暗,大多被阴影笼罩的路线,能够让人看到模糊的身形,却把面孔巧妙隐藏在暗处。这种做法造成了公爵夫人仍然在城堡里行使权力的错觉,没有人察觉真正的公爵夫人已被监禁。毕竟,这个冒牌货实在与真人太像了。尤其是说话嗓音和动作习惯,都与公爵夫人毫无区别。只有走到近处,才有可能从面部五官发现差异。 霍森莫公爵也在远处看到过几次这个冒牌货。老公爵对自己的原配妻子已经失去了兴趣。多年的习惯使他看到相似的服装就以为是真人,当然也就谈不上什么走过来长时间相处,甚至连吃饭睡觉也总是与黑格呆在一起。 ¨知道为什么我要把它带过来吗?” 黑格放下手里喝空的高脚杯,看着满面仇恨的公爵夫人长长舒了口气:¨只有被冒充者自己才能察觉仿冒品身上的差异。你说的对,这只是一件失败的作品。” ¨作品?” 公爵夫人对这个名词感到迷惑。她一直认为面前的老妇人是黑格找啦冒充自己的村妇,却并不明白世界上有¨生物复制”的理念 ¨知道我为什么要砍掉你的那只手吗?” 黑格把目光转向公爵夫人的断臂,淡淡地说:¨你保养得不错。很幸运,这个世界还没有进入工业时代,女人对于皮肤的保养仍然停留在原始时期。你的那只手吃起来滋味儿不错,没有令人作呕的铅,也没有用作香味添加的吲哚。虽然老是老了点儿,肉质也还勉强算是有嚼头。” 公爵夫人要交一阵抽搐,差一点儿没当场吓晕过去:¨你¨你居然吃人?” ¨那是我的主食。” 黑格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当然,如果拉邦卡大陆的智慧生物能够算作是人类的话。” 复制,是黑格从老鼠时期就拥有的特殊能力。 黑格最初是通过吞噬老鼠,使自己获得相同的变形效果。在昆明城中大量吞噬变异生物后,它进化出分裂新个体的异能。其过程,与身体垩内部产生白色蠕虫差不多。那是黑格从嘴里咬断舌头,在十二小时内不断生长,从而变成与目标相同的人形。单单一小块舌头当然不可能迅速成长,它只是作为培养菌株存在,同时必须辅以大量营养物质,经过细胞不断分裂融合,最终成长为符合需要的完成体。 所谓营养物质,其实就是新鲜血肉。黑格砍断并吃掉公爵夫人的胳膊进行菌株培养,又从城堡外面弄来几个平民当场杀掉。砍断的碎肉和鲜血与舌头菌株在水池里相互混合,这才诞生了站在公爵夫人面前的冒牌货。 正文 第四百三七节 占领 如果是不明就里的外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认为是某种邪恶的祭祀仪式。事实上,生物科技与邪恶祭祀之间的确存在着某种联系。科技最初产生本来就源于巫术,正是为了从未知事物中探究世界本源,这才不断发展出高深的科技力量。 与白色蠕虫这种另类的食品合成技能一样,利用自身血肉进行分体复制的技能同样并不成熟。正因为如此,黑格没有杀死公爵夫人,而是让她活着。只有这样,才能不断割取鲜肉,一次次分辨细胞组合与构成方式,从而创造出完美无缺的复制品。 这种复制品本身还有很多无法解决的问题。比如生理周期紊乱,细胞构成不稳定等等。以现在这个老妇人为例,她曾经在上周外出的时候忽然来月经,把整条裙子搞得脏不拉几。两天前,她的一条腿突然溶化,浑身上下沾满了腥臭的脓水。黑格对此毫无办法,只能归结为对本体认知不足。但是作为失败品,也是刺激公爵夫人神经活跃的必须条件,本体和冒牌货之间最好还是见一面。 这可不是黑格的变态喜好。本体细胞活跃程度决定了吸收认知的强度。也就是说,如果在公爵夫人大脑细胞活跃状态下割肉取食,从黑格体悳内产生的分体核心(舌头)就与本体更加吻合。 看着被钉在墙上几欲发狂的公爵夫人,黑格淡笑着,对着一直守候在旁边的男侍挥了挥手。 男侍会意地点点头,从地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钢斧,满面狞笑,朝着公爵夫人的左腿狠狠劈下。 玛卡城的战斗比预计中结束的更早。 索兰特男爵的头颅被插在十多米长的骑枪顶端,笔直竖立在城主府外的路边。 插着死人脑袋的骑枪多达三十余枝,所有被砍下的头颅全都双眼翻白,附近的地面早已被鲜血浸透,不断有腥臭的血水从尸体下面渗透出来,顺着岩石砌成的楼梯,慢慢流淌到更加低矮的路面,形成一个个暗红的的坑洼。 奴隶暴动这种事情在拉邦卡大陆从未发生过。人们并不认为区区一个奴隶能够拥有与国王相同的权势。反抗者大多是玛卡城内的富商、贵族、庄园主,他们非但拒绝服从苏浩的命令,还在第一时间派出私兵和武装力量进行对抗。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奴隶当然不是全副武装士兵的对手。然而现在情况完全不同,拥有强大战斗力的贝塔级¨工蜂”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以他们为矛头,反抗者军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成群结队的奴隶得到武器,咆哮着冲进庄园和贵族宅邸。用刀枪杀死他们看到的每一个人,抢走被他们看中的每一件东西。 这的确是一场暴乱。 街上到处都是疯狂且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到处都是满面亢奋的奴隶。他们很容易就能从外表上与普通平民区分升来。奴隶们的皮肤大多较为粗糙,衣不遮体,悍不畏死。他们脸上的表情再也没有平时的畏惧,而是充满残忍和疯狂。他们肆无忌惮冲进市民家中,把女人从房间里拖到外面大街上轮暴,杀死屋子的主人,把一切都据为己有。 很多奴隶手里举着火把,却被骑士巴尔特和其他¨工蜂”要求立刻熄灭。苏浩需要一座完整的玛卡城,而不是一个被大火焚烧后的废墟。这道命令在部分奴隶当中得到执行,也有部分奴隶拒绝。他们叫嚣着质疑¨工蜂”,有些性子暴躁的家伙甚至想要当场拔刀相向,最终得到的结局,当然是一个¨死”字。 杀人 抢劫 把一切都变成我的 这就是奴隶们的想法。请注意,不是¨我们”,而是¨我”。他们永远也没有将这一切涵盖更多人的想法,仅仅只是针对自己。口号当然是连带着所有人一起喊出来,得到好处的时候任何人都是自私的。 没有自由的时候想要重获自由,得到自由以后还想得到更多。吃饱了想要得到金钱,有钱以后还需要漂亮女人。这就是智慧生物的欲望,如此邪恶,如此肮脏,但如果不是这样,历史上所谓的¨起义者”,包括现在的苏浩,也就不可能拥有引发全面矛盾冲突的能力。 踏着腥红的地毯,苏浩漫步走到窗前,默默注视着远处人生喧嚣的街道。 他看到一个年轻女孩从屋子里被十几个奴隶拖出来,在马路上几下剥光衣服。长时间被拘禁的奴隶们分别抓住女孩手脚四肢,轮流脱掉裤子对女孩疯狂蹂躏。那个可怜的女人最多只有十五、六岁。她一直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悬空的身体随着猛烈冲击来回摇晃。雪白的身体在一个个黑黝黝的裸体缝隙中时隐时现,双手双脚被高高举起,嘴里很快被一个急不可耐的奴隶用"sheng zhi qi"堵上……那些刚刚获得自由的疯子玩得很升心,女孩被他们活活干死。野蛮的奴隶玩够以后直接将女孩分尸,就着马路中间燃烧的旺火,烧烤着一块块热油四溅的熟肉。 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从家里慌慌张张逃出来,被几个奴隶当场抡起棍棒扫翻。奴隶们瓜分了男人身上携带的财物和衣服,把剥光的男人双手用绳索紧紧捆住,栓在角马的鞍子上,再朝着马屁股上狠狠乱抽鞭子¨当狂奔的角马在城市另外一端被人拦住的时候,男人的双腿已经在遍布石块的路面上活活磨掉,残破的肠子和内脏从腹部拖出来,碎肉血末洒满了整条街道。 这就是伟大的变革。 瓜分财富就是这么简单。杀光原来统治阶级的每一个人,他们的钱财、地产、房屋都是我们的。贵族小孩的肉鲜嫩可口,贵族的漂亮女人想睡就睡。总而言之,老子是奴隶,老子是被压迫的群体,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个世界已经变了,老子现在就是他妈的主人。 苏浩无意制止这一切。他得到了掌控玛卡城的权力,奴隶的欲望也需要满足。是的,这一切野蛮而残忍,血腥而暴虐,然而权力更替就是如此。世界上永远没有哪个国王愿意主动放弃权力,成为别人的奴隶。一切都需要自己去争取。在地球上,可以看做是瘭丝对高帅富的逆袭。这里是拉邦卡大陆,手段自然要更加强烈疯狂。无论杀戮、抢劫,还是施暴,都只是为了自己得到更多奴隶的拥护。当一切混乱平息下来的时候,他们将成为新建国家最稳定的中坚份子。 既然要杀,就杀个干净,杀个酣畅淋漓。 奴隶们的仇恨并不是凭空而来。贵族和豪富们的确从奴隶身上赚取了丰厚利益。割鼻、剜眼、断舌之类的酷刑几乎全部都是针对逃亡或者反抗的奴隶。无论任何国家,任何种族,只要失去自由变成了奴隶,也就意味着从此失去一切。 被拖到大街上被几十个奴隶轮暴的小女孩的确很可怜。但是在囚奴营地的时候,苏浩曾听到奴隶们用愤恨不已的口气说起过,一个只有十岁左右的贵族女孩,竟然在宴会上用餐刀割断了身边女悳奴的喉咙。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女悳奴没有及时为她添菜,而小女孩最喜欢的冰糖水果羹被别人取走。馋嘴欲望得不到满足的小丫头当场暴怒,她足足花了十多分钟,割了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刀,这才把可怜女悳奴的喉管弄断。当时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这血腥残酷的一幕,却无人出来制止。参加宴会的贵族们不断为小女孩叫好,称赞她勇敢、机智、果断。很多人直言不讳表达自己的看法,声称那个女悳奴¨该死”、¨下贱的奴隶就应该这样对付”、¨笨手笨脚的奴隶根本一钱不值,与其花费粮食养着,不如像这样直接弄死……” 宴会上的女孩与街上的女孩显然不是同一个人。可这并不重要。她们都穿着昂贵的华服,享用着奴隶们永远无法得到的珍馐。这就是所谓的罪恶,也是导致暴动与混乱产生的根源。 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看着窗外动荡血腥的世界,苏浩忽然有种想要发笑的冲动。这并不是讥讽或者嘲弄,而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古怪意识。他对拉邦卡世界毫无感情,这里虽然适合进化人居住,却不是真正的地球。这里没有任何一样他为之熟悉的东西,也没有他必须为之依赖的亲人。引导混乱和动荡虽然是一种罪恶,苏浩却没有丝毫心理负担。毕竟,这个世界的智慧生物能否算是人类都还不一定。尽管他们外形像人,但是在真正的生物学分类里,恐怕只能算作是¨亚人”、¨半人”、¨未进化完全的特殊人种” ¨哈哈哈哈杀吧把一切都毁灭,重新掌握绝对的权力。” 苏浩站在城主府高大的落地窗前挥手狂吼:¨所有人都必须服从于我,反抗者一概格杀勿论。今天是你们欢宴的时间,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发泄就怎么发泄。我不需要贵族,也不需要附庸者。我就是你们心目中的神,唯一的神” 孟奇在几名护卫簇拥下走进浴室的时候,骑士巴尔特正和几名浑身"chi luo"年轻美貌的少女在水里厮混。 拉邦卡大陆显然没有¨四十不惑”之类的说法。尽管已经渡过了最为年轻荒唐的岁月,巴尔特却丝毫没有想要收敛的想法。这里原本属于一个破落伯爵。那家伙实际上只是继承祖上的爵位,权力和财富都在这一代衰落到极点。但不管怎么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与巴尔特这种普通骑士相比,破落伯爵的财产仍然显得丰厚。至少,这个庄园的出产令很多人为之羡慕,城堡虽小,却非常精致,装修也很华贵。尤其是这个浴室,简直就是一个足以容纳上百人的游泳池。把疲惫的身体浸没在热水当中,旁边还有年轻美貌的少女陪浴,这简直就是人世间最舒服的享受。 孟奇没有理会巴尔特招呼自己下来共浴的善意。他用手指慢慢捏弄着细长的胡须,削瘦的脸上显出一丝讥讽。 ¨如果我是你,就立刻从水池子里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滚回自己的岗位上去。” 这句话虽是比喻,却立刻激怒了骑士巴尔特。他怒不可遏地从浴池里站起,抓起挂在旁边墙上的短剑,把锋利的剑锋对准孟奇,却没有下手,而是冲着这个说话尖酸刻薄的商人咆哮。 ¨你有什么资格冲我说这种话?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阴险狡诈的生意人罢了。像你这种废物,以前连舔我脚尖的资格也没有。” 孟奇阴森森地笑着。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他已经闻到从巴尔特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酒意。这家伙喝得实在太多了,以至于连站姿都有些虚浮,脸膛和眼睛都变得微微发红。 巴尔特根本没能看清楚孟奇的动作。他觉得是自己眼睛花了,却发现那是孟奇以诡异的速度从侧面绕过来,一手抓住自己握剑的手腕,一手从背后紧紧扣住自己的颈部。 孟奇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巴尔特的酒却醒了一大半。他只觉得额头上冷汗淋漓,身体也变得僵硬。就在刚才几秒钟前那股充斥全身的自豪与凶悍,已经在片刻之间完全不知去向。 他是一名骑士,是索兰特男爵的亲卫。巴尔特战技娴熟,即便是对上中悳央山脉里的土著,也有一战之力。孟奇只是一个商人,也从未在这方面表露过任何实力。可是现在,无论动作、速度还是力量,孟奇都把握的恰到好处。他准确扣住了巴尔特的腕骨,分毫不差抓住了巴尔特的后颈,指尖与目标接触的时间没有丝毫误差,巴尔特连反手还击的机会也没有。这种可怕的精准度巴尔特根本闻所未闻,简直匪夷所思。 ¨如果我想杀你,你的脑袋现在已经不在脖子上了。” 孟奇慢慢抽掉巴尔特手里的短剑,握住剑柄,把剑锋慢慢架在巴尔特的肩膀上。他的鼻尖几乎贴上了可怜骑士的面颊,声音很低,充满令人恐惧的死亡威胁。 ¨知道吗?我是在帮你。好好用你的猪脑子想想,现在是享受玩乐的时候吗?没错,主人的确下过狂欢三天的命令。但这道命令是针对那些被解放的奴隶,并不包括你我。也只有你这个白痴才会大模大样住进这间庄园,肆无忌惮的享受。尊敬的骑士大人,我得承认,你在享乐方面的确很有一套。瞧瞧这间浴室,有青春洋溢的美女,盘子里还有新鲜水果和好酒。哦那边的茶几上还有大蒜烤羊腿和熏鸡。酒饱饭足还有随时伺候着的女人……啧啧啧啧你大概不知道,主人今天的早餐只有面包和咸肉,外加一大杯净水。” 这番话让巴尔特彻底清醒过来。他用力抹掉额头上的冷汗,挥挥手让旁边不知所措的侍女下去,迅速抓起衣服很快穿好,面孔也转换成真心诚意向孟奇请教的表情。 ¨我,我该怎么做?” 孟奇冷冷地斜瞟着他:¨你知道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巴尔特丝毫没有之前的倨傲和怒意,脸色变得有些发白,诺诺连声:¨知道……当然知道。” 孟奇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你是想这辈子永远都只是一个骑士?还是想成为伯爵?侯爵?甚至是公爵?” 巴尔特猛然抬起头,眼睛几乎从眼眶里瞪了出来,目光也变得前所未有的炽热。 ¨你很幸运,主人从一升始就挑中你成为助手。没错,你的确给予了我们很多帮助。你调走了城主府的大部分卫兵,在需要的时间打升了囚奴营地大门,还有武器仓库。作为奖励,主人给予你这座庄园。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你的封地。好吧按理说,呆在自己家里享受我的确不该过问。可是看在我们都是玛卡城里出来的追随者,难道你不觉得在这种时候应该做点儿什么吗?” 孟奇的声音心平气和,巴尔特却觉得其中充满了自己从未接触过的智慧:¨奴隶需要编组成军队,需要接受训练。收集到的物资需要统计,粮食和武器需要更加稳定的供应来源。这座城市里已经死了很多人,屠杀和抢劫三天后就会结束。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又将恢复秩序。除了你和我,贵族和豪商们已经全部死光。你难道不想成为主人最信赖的手下?还是仅仅只满足于得到一座庄园,几个女人?” 利益是最大最好的刺激。 巴尔特忍不住浑身激颤,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源于对孟奇的愤恨,而是因为那句¨是否想要成为公爵”? 他尴尬地笑笑,直到从孟奇脸上看到了满意的笑容,这才松了口气,认真而急促地问:¨说吧该怎么做?” 正文 第四百三八节 蛊惑 三天后,玛卡城的疯狂终于结束了。 整个城市到处都弥漫着血腥和恶臭。前者来源于街道、房屋,以及各个角落里四溢横流的血。这些液体实在太多哦,表面虽然已经干涸,内层却仍然保持湿润的半凝固状态。地面石板的凹槽几乎被完全填平,脚踩上去,总会粘起一大片黑色的脏血,随着半干不湿的血皮被带起,立刻露出粘滑潮湿的部分。 恶臭来源于尸体。粗略统计下来,玛卡城内大约有六万余人被杀。所有贵族和豪商都被杀死,无人可以幸免。竞技场内的所有观众也遭到了相同命运。奴隶们对这些人有着异乎寻常的仇恨,杀戮范围很快扩散到竞技场四周的街区。奴隶本能的把附近居民都看做是以自己生命搏杀取乐的对象。他们丝毫不管对方究竟是平民或者贵族,在狂怒和被释放的凶悍冲动之下,毫无顾忌的全部杀光。 城内,几乎所有年轻女人都遭到暴力侮辱。玛卡城居民数量约为三十万,除了城主索兰特男爵,其它奴隶主拥有的奴隶总共多达十一万以上。奴隶角斗士发起的暴乱在城内引发了风暴,城外也在孟奇和其他“工蜂”诱导下同时发难。按照事先制订好的计划,很多平民被奴隶裹挟着加入其中。尽管其中很大一部分平民拒绝参与暴动,却被奴隶们逼迫着用刀剑杀人。其中可能有贵族,也有平时相处甚好的邻居。但在一片混乱的情况下,个人思维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他们被迫杀人,被迫成为暴动者的一员。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自己的家人不被侮辱,财产得到安全。 这就是革命。也许你根本不想参与其中,但形势强迫你必须这样做。否则,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苏浩用这种最简单的办法,把整个玛卡城内的人全部绑上战车。 城内的秩序正在逐渐恢复。尸体从各个角落被清理出来,装车运到城外焚烧或者填埋。马车运来装满清水的巨大木桶,对满是血污的街道一遍遍冲洗。事先储各的货物也分批运入城内市场。没有发生饥荒,奴隶杀人食肉之类的事情终究只是暴乱时期的特殊个例。惊恐和畏惧过后,人们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与过去区别不大,只是少了碍眼的贵族罢了。 孟奇家族的其他成员开始进入反乱军,协助苏浩在军、政方面进行管理。奴隶部队的整编基本完成,苏浩下令给予玛卡城内外所有奴隶自由。为了让自己颁布的法令合乎拉邦卡大陆正统,苏浩继承了索兰特的男爵封号,并且加上了一个前缀,自称为“红龙男爵”。 想要在一夜之间根除贵族统治的影响,几乎是不可能的。奴隶们虽然获得自由,潜意识仍然存在着对贵族和国王的畏惧。苏浩只能继承索兰特那个死鬼的爵位,才能得到奴隶们的认可,暴乱也可以被看做是两大贵族之间的权力争斗。当然,这种情况会随着时间推移和人们对社会的认知程度不断改变。但就目前而言,奴隶们仍然希望苏浩是个贵族,而不是和自己相同身份的反乱者。 两周后,奴隶整编工作初步完成。苏浩得到了六万余名强壮的奴隶。其中有角斗士,也有罪犯和破产平民,还有从大陆其它国家抓来的战俘。十一万对六万,挑选比例将近百分之五十。这完全得益于奴隶商人与贵族的贪婪。在拉邦卡大陆,除了拥有特殊技能的工匠,年老力衰的奴隶大多是被处死。只有年轻力壮的奴隶才能放到市场上交易。 日常训练和整编,全部交给从地球上跟随苏浩而来的“工蜂”负责。地球文明超过拉邦卡大陆太多,暂且不论科技,格斗技巧和战术也远远超过这个世界。苏浩此前在囚奴营地的威名,以及角斗士当中的赫赫威风,使他身边出现了第一批奴隶拥护者。虽然只有十七个人,但这批“准工蜂”的出现,也就意味着拉邦卡大陆的确有着与地球上相同,构筑新“蜂巢”的基础。 新的户籍管理制度在玛卡城内全面推行。原先的居民被分为“平民”和“罪民”两部分。前者是在暴动期间明确表示出支持的民众,他们的身份和财产得以保留,甚至得到了极其丰厚的收益。后者属于被判定认为对反乱军抱以敌视的群体。具体的判定标准,由“工蜂”和下辖小队当中处于领导地位的奴隶而定。不可否认,被列为“罪民”的民众当中,其中肯定有着被误判或者错判的部分。但是对于整个玛卡城内等级分明的目前状况,谁也无法更改。 罪民的财产全部予以没收,全家所有人口充为农奴。对于他们,苏浩制订了详细的奖惩制度。可以通过战功、耕种,或者是上缴财物等方法,逐渐改变既定的社会成份,由罪民转为平民。 奴隶士兵的资源分配大多是土地。反乱军每个成员都在玛卡城外拥有一块合法耕地。按照在战场上所获军功不等,土地面积也会随之增加或缩减。“有功必奖”、“有罪必罚”两大条例被列为制度,由各级军官在反乱军内部不断宣讲。奴隶们虽然几乎都是文盲,超过十以上的加减法难以理解。但他们完全可以听懂“砍一颗人头奖励一个银贝”,或者“杀死一名贵族奖励一亩土地”之类的说法。 除此而外,还有更加浅显易懂的宣传诱惑。比如:杀死贵族,住他的豪宅,睡他的女人等等。 奋斗的目标不就是为了享受? 没有实际可行的人生目标,谁会主动付出血汗乃至生命? 这道理很多人都懂,只是在拉邦卡大陆没有形成文字和理论上的东西。这不是奴隶们的错,而是国王和贵族希望他们永远保持愚昧状态。只有傻瓜才会满足于每天用难吃的索克块茎果腹,宗教神佛能够让他们的思想麻醉,乞求来生的辉煌,而在今生今生老老实实忍受屈辱和辛劳,在痛苦中向往未来世界的美妙乐趣。 以第一批“准工蜂”为基础,反乱军内部建立起了稳固的宣传队伍。 “谁给了你们自由?不是神灵,也不是国王,而是我们最伟大的红龙男爵。” “凭什么贵族每天都能吃吃喝喝,凭什么我们就该吃糠咽菜?我们在角斗场上打生打死只是替他们赚钱,到头来却什么也得不到。这不公平,这就是个他妈的该死的世界。” “你们想不想风风光光的回家?还是想永远都是奴隶?红龙男爵可以给你们想要的一切。女人、财富、土地,应有尽有,你们可以几辈子都吃喝不完,就连下一代也能躺在床上舒舒服服享受。这才是他妈的生活。你们还在考虑什么?拿起武器加入军队,这才是你们真正应该做的。” 宣传并不仅仅只是口头上说说。想要得到更多人拥护,就必须拿出实实在在的好处。在“工蜂”的引导下,轰轰烈烈的分田地运动开始了,一批批被抓住的奴隶主和贵族被吊死,城外的耕地插上了一块块木牌,上面刻着新主人的名字。 这一切让很多人瞠目结舌,也让更多的人欢呼雀跃。当然,也有很多人忧虑观望,觉得这种分配并不合乎逻辑。然而来自红龙男爵的最新命令,使所有人都看到未来出路:“只要红龙军存在一天,所有制度都将持续下去。我们越强大,所做的一切也就越合法。” 这道理很简单,说穿了也很容易理解。恍然大悟之下,原本观望的人群也陆续对反乱军予以或明或暗的支持。 从城内收缴的所有财物都集中在男爵府邸。苏浩在钱财使用方面给予了孟奇最大权限。商人对于利益的狂热追求,使孟奇在短时间内完全理解了来自地球的全新经济理论。这扇刚刚开启的大门对他而言就是神域。孟奇几乎是以无比贪婪的状态,如干燥的海绵般疯狂吸取这些知识。在他的运作下,金钱的作用被发挥到极致,货物交换的原则成为新的利润来源。香水、瓷器、款式新颖的服装、女人最喜爱的化妆品……短短几个月时间,玛卡城内出现了一大批新式工坊。往来于各个邻近城市或者国家的商队多达上百个。他们运走一批批奢侈品和工业产品,带回来数量极其庞大的贵重金属和粮食。在充足的矿石原料和煤炭供应下,金属工坊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大批武器被打造出来,大量奴隶军队开始列装。充足的粮食使每个人都得到足够的营养。他们训练的劲头更足,杀人技巧越发熟练,配合也越发密切。 作为玛卡城唯一的幸存贵族,骑士巴尔特开始在邻近城市之间不断往来,充当使者。他的工作是负责联络那些摇摆不定,或者对反乱军抱有好感的庄园主和贵族,对其进行劝说,摆明厉害关系,让己方阵营变得更加强大。 贵族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庄园主就对高等贵族抱以敌视,因为他们拥有更多特权,在赋税方面拥有更多的免役权限。巴尔特所要做的,就是把苏浩颁布的法令对看中的目标进行解释。告诉对方反乱军的主旨并不是杀光、烧光、抢光,而是用暴力方式彻底改变这个世界。如果想要参与其中,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如果拒绝或者顽抗,大军一到,你就再也没有跟老子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但机会也是对等的。苏浩专门给巴尔特配各了两名“工蜂”负责其安全。这完全是因为巴尔特本人能言善辩,对拉邦卡大陆的格局非常熟悉。他是本地人,与人交流有着与生俱来的优势。即便谈判失败,也可以全身而退。 想要在短时间内统一大陆,就必须拉拢更多的支持者。苏浩当然可以直接挥动大军把一切反抗力量全部碾平。但是可以想象,那样做,只会把经过的地区彻底变成焦土,战死或者被杀的人更多,甚至是一个个城市、村庄统统变成废墟。 这不是苏浩想要的结果。玛卡城的动乱只是开始时期必不可少的源头。他必须让奴隶们看到实际利益,让人血和死亡充当混乱之初的祭奠。当一切渐渐走上正轨,混乱暴力也会被法理制度不断取代。从奴隶角斗士当中诞生出来的那批将军、贵族,最终结果都是死。苏浩决不允许出现新的权贵阶层。他是国王,是皇帝,是掌控拉邦卡世界的最高主宰。 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做,人要一个一个的杀。现在拉拢下层贵族和庄园主只是为了和平过渡,为了不经过战争就得到该地区的统治权。当夺权战争降下帷幕,也就到了与这些家伙全面清算的时候。现在,只是开始。所以,奴隶可以肆无忌惮的杀人,可以随意玩弄看中的女人,可以冲进平民家里抢劫。 这是他们现阶段的权力,也是编组军队拥护苏浩的动力。 这股可怕风潮的影响力是极其强大的。苏浩把六万奴隶战士编成三个军团,以玛卡城为核心,开始向周边地区不断扩张。 撒威士城被攻陷了,城主威洛森男爵极其家人全部被杀。六千余名守城士兵被俘,两千余人战死,城内动荡持续了整整两天。当孟奇商队和苏浩分派的行政官员抵达该城,尸体和血腥场景差不多就是玛卡城此前的模样。只不过,因为领队“工蜂”坚决执行苏浩的命令,大部分城内居民得以存活,被杀死的对象也经过奴隶甄别。此役,除了得到大量资源和金钱,苏浩还得到两万余名奴隶新兵。 斯兰肯森莫城是东面方向的大城市。高大墙使进攻一再受阻。带队“工蜂”没有当中表现出足以用拳头砸毁城墙的强大实力,而是坐在后面冷眼旁观奴隶士兵冲杀。两万奴隶军团在进攻过程中损失过半。得益于事先组建的宣传部队,军团秩序没有崩溃,只是战斗力越来越衰弱。当奴隶士兵伤亡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时候,军团长“工蜂”终于出手了。他独力砸毁了南面的一整段城墙,被宣传队刺激得双眼发红的奴隶顿时蜂拥而上。城主韦隆伯爵被活捉,然后在广场中央被一刀刀活剐凌迟。大量被解放的奴隶使该军团得到补充,士兵人数一跃超过五万。 第三军团扫荡了玛卡城西面的所有庄园。得益于骑士巴尔特的劝说,有半数左右的庄园主宣誓对苏浩效忠。他们释放了所有奴隶,按照红龙男爵颁布的法令,将奴隶们转为了农民。同时按照协议向第三军团足额缴纳了粮食和税金。庞大的付出,使这些庄园主感到肉疼,但他们很快发现自己的决定无比英明。第三军团如飓风般碾过了整个平原,摧毁了所有负隅顽抗的庄园和城堡。大量肥沃的土地成为无主之物,庄园主们当然不肯放过如此难得的机会,立刻派出私人武装将其瓜分。 并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了这种蝗虫般的土地掠夺。只有少数头脑清醒的聪明人,在旁边选择观望,并且将占据的土地整理成册,转交给了玛卡城里的红龙男爵苏浩。他们并非不知道这样做等于自损利益,然而周边地区已经被奴隶军团占领,所在庄园完全与外界隔绝。与其在这种时候表现出太过难看的吃相,不如干脆一些,获得那位凶残暴虐新晋男爵的欢心。 一个月后,苏浩已经掌握了金卡国的整个南部。实际控制区面积超过了金卡国土面积的三分之一。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有贵族向国王发出警讯,请求得到帮助,可是来自都城方向的援军迟迟未能抵达。苏浩就像一头鬣狗,从一城一地开始,不断吞噬周围的猎物,获取足够的营养和补充,最终成长为令人畏惧的强大雄狮。 这一切都是孟奇的功劳。他从一开始就派出得力人手,在王都内部各个高等贵族和将军之间周旋。各种奢侈品和金钱如泼水般撒了出去,贿赂目标从上至下,从官员到下面的小吏,丝毫没有放过。多达数百万金贝滚滚流入了贵族和官员们的腰包,大量从未见过的奢侈品成为各家豪宅里最珍贵的收藏。无数甜言蜜语使贵族官员和贿赂者成为了朋友,来自其它城市的警讯被放在一边,或者干脆在路上就遭到奴隶部队截杀。 总而言之,在过去的这段时间,玛卡城的暴动没能引起金卡国统治者的任何注意。当然,这个国家并没有麻木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国王和贵族们多多少少对那里的变化有所知晓,却并不清楚其中内幕,只认为是饥荒引发的奴隶骚动罢了 正文 第四百三九 征战 毫不夸张地说,苏浩可以算是拉邦卡大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战略家和战术家。 这种赞誉完全是因为苏浩拥有比这世界更多更丰富的经验和见解。与地球上被亚特兰蒂斯人暗中推动过的文明进程不同,拉邦卡大陆的文明一直处于自然发展阶段。像牛顿那种被苹果砸中脑袋的幸运儿从未出现过,将军们对于战争的概念仍然停留在原始阶段。所有人都固执地认为:决定战斗胜负的关键,不是兵器,不是战术,也不是后勤和国家综合实力,而是参战士兵的数量多少 两个月后,苏浩麾下的奴隶军团已经多达六个,总兵员数量超过三十万。这还是在战争过程中遭遇了连续死伤后筛选出来的结果。大体估算下来,达成目前状态,参战奴隶战死数量超过了二十余万。 很多最初的规矩已经出现了变化。“屠城”之类的事情已经不再发生。有了足够的土地对奴隶进行奖励,自然也就不再需要对平民进行杀戮。苏浩没有足够的金钱维持这支军队,但获得土地的奴隶士兵总想着得到更多,也需要对已有的利益进行保护。这就是他们四处征战的原动力,也是苏浩整体计划中至关重要的环节。 新的法令法规在不断颁布,越来越多的平民和罪民成为军队士兵。迅速扩大的封地需要与之对应的封号。在这种情况下,苏浩开始向国王传递消息,请求得到“红龙伯爵”的封号。 国王允许与否并不重要。这只是做给其它贵族看的样子。发出文件的当天,苏浩已经向各个军团和领地内所有行政机构发出号令,公布自己的新爵位。 没有什么事情是永远能够保密的。孟奇已经给苏浩争取了足够的时间,有了稳定的后勤供应基地和士兵来源,发生在玛卡城的反乱事件也终于公开。震惊之余,国王当众撕碎了苏浩的求封文件,怒不可遏的下令出兵。 拉邦卡大陆的通讯状态实在过于原始。从国王下令到信息传达,足足花了近三周时间。当分散在各地的贵族带领军队在指定区域集结完毕,已经是两个多月以后的事情了。 军队出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即便是得到了国王的命令,很多贵族仍然对战争持观望状态。每个人都想保存实力,孟奇商队和骑士巴尔特也趁机与其中摇摆不定的人密切联系。许以的承诺不外乎是女人、金钱、奢侈品和更加广大的封地。毕竟,这个世界总是存在着国王。每个人都想往上爬。男爵妄想成为伯爵,伯爵也想要成为公爵。既然是这样,还不如换个对自己态度更好,更符合自己利益要求的人物充当国王。至于这家伙究竟是暴乱者还是真正的贵族?那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按照金卡国王的命令,应该在指定区域内集结六十至七十万大军。然而,实际抵达的军队还不到这数字的一半。即便是那些带领私军抵达的贵族,也总是喋喋不休抱怨这样抱怨那样,甚至要求国王给予更多的物质援助。 粮食、武器、军饷……一切都需要钱。三十多万人每天消耗的物资非常庞大,王室虽然有钱,也顶不住这种无底洞般的投入。 更糟糕的是,这些军队并不是同时抵达,而是在不同时间段陆续过来。为了集中兵力,国王只能下令一再拖延出发时间。在这种情况下,后勤压力也就成倍增长,尚未出发,事先准备好的物资几乎已经消耗殆尽。 苏浩的奴隶军团同样也需要给养。除了从玛卡城和已占领地区征集,最重要的给养来源,还是对即将被征服地区的掠夺。 奴隶根本不顾忌什么贵族。他们把庄园也城堡里积累的财富统统抢走,把仓库的粮食全部搬空。空无一人的土地在短时间内就完成分配。农民几乎全是奴隶士兵家属,以及年老无力征战的被解放奴隶。他们已经习惯于按照各级行政官员和红龙伯爵的法令行事。为了在短时间内得到大量粮食,苏浩要求所有奴隶必须在土地上种植索克块茎之类易于成活,收获量大的物种。大米面粉要比红薯好吃这道理谁都懂,可是大米面粉的价格也远远超过红薯。在能够确定吃饱的情况下,农民当然是选择种植前者。 各地陆续发现有奴隶拒绝服从法令种植索克块茎,而是在耕地上偷偷播种别的经济物种。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砍头严惩,土地收回不说,家人也被贬为罪民。 苏浩正是以这种最严酷残暴的手段保证了物资供应。严格来说,这种方法贵族们也可以套用。可是贵族绝对无法做到像他那么令行禁止。苏浩不是一个人,他手下拥有数百名忠心耿耿的“工蜂”。这个群体不仅仅只是来自于地球,还有更多拉邦卡大陆的土著。分派到各地担任行政官员的人物,全部都是被成功转化的“工蜂”或者“准工蜂”。他们是最坚实的统治基础。有这些人,苏浩颁布的法令才能得到真正实施。 短短几个月就把玛卡城和周边区域经营得铁板一块,这种事情听起来真的很神奇,却是谁也无法否认的现实。 这个世界判断富足与贫穷的标准是是否能够吃饱。构成王国基础的平民和奴隶占据人口总量百分之九十以上。正是看到了这一点,苏浩才决定对拉邦卡世界进行统一。 他觉得自己很幸运,这里的文明进程远远没有达到地球的程度。否则,人类**和需求也会成倍增加,以目前的这些手段和方法,根本无法对民众进行控制。这绝对不是空话,想想和平时期的国内环境就知道了。如果在征兵站摆上一筐馒头,恐怕根本没人愿意报名。越来越丰富的物质使人类的需求随之增加,也只有在拉邦卡世界这种充斥贫穷与饥饿的地方,才有可能以分配土地的方式,迅速编组庞大的武装部队。 三个月后,反乱军与国王军之间开始了首次碰撞。 成倍增加的重力,使拉邦卡世界的智慧生物,也就是这些勉强能够被算作是“人类”的家伙,拥有比地球人更加强悍的**机能。这里的婴儿生下来就是强化人,即便是最软弱无力的平民,也拥有相当于二阶强化人的体质。如果是在地球,他们毫无疑问将成为世界的主宰。然而在这里,他们以前是什么,现在仍然还是什么。 三十万国王军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虽然贵族们根本不愿意在战争中损耗实力,却必须服从来自国王的命令。豢养私兵在拉邦卡世界很常见,但即便收到了来自国王的征召,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此表示响应。贵族们派出的部队大约只占到金卡国总兵力的百分之二十,甚至更少。 对苏浩来说,这是个很不错的消息。 他终究是个外来者,而不是拉邦卡世界土生土长的智慧生命体。此前之所以主动成为索兰特男爵的奴隶,完全是因为后续战略方针层面上的需要。贵族的势力虽然强大,构成这个世界最庞大的群体却是奴隶,然后才是平民。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确是不折不扣的真实。 在拉邦卡大陆,奴隶等同于财产。包括金卡国在内,所有国家法律都趋向于保护奴隶主的利益。以金卡国王为例,他曾经在一次公开场合宣称:自己名下有六十多万奴隶。国王尚且如此,其余的贵族就可想而知。尤其是各个城市稍有资产的平民,家中或多或少总有一、两个奴隶为其劳作。人口买卖在拉邦卡并非罪恶,而是一种正常的商业行为。几乎每个地方都存在着小孩子被拐卖的现象,把婴儿从小养大,然后按照资质和姿色,转手卖给贵族或者妓院,从中谋取利润的地下集团比比皆是。当然,这些人不会针对贵族下手,遭殃的也只是平民。 玛卡城的动乱,数个奴隶军团在周围区域来回征战,这一切把苏浩的名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传。人们在震惊之余,也对苏浩身份和自己的未来感到迷惑。他毕竟只是一个奴隶。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一个奴隶杀死了城主,组织起数以万计的庞大军队。现在,他高高坐在万人仰望的高位上,成为了声名显赫的“红龙伯爵”。 正因为如此,苏浩才在第一时间被所有奴隶承认,并且当做独一无二的崇拜对象。做牛做马毫无出头之日的奴隶们忽然发现,原来造反这种事情是自己的专利。凭什么老子就辛辛苦苦供养那些贵族?凭什么官员就能骑在老子头上拉屎拉尿?老子有的是力气,除了没有财产,口袋里没有一个铜板,别的哪里比别人差? 是的,还是红龙伯爵的那些话听起来让人亢奋。 没有钱,抢贵族保险柜里的黄金白银。 没有女人,就去睡贵族的小老婆和女儿。 没有吃的,贵族们的厨房里应有尽有。 这一切只是伸伸手就能得到。老子以前为什么这么傻?竟然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只会老老实实给贵族种地,所有收获都被掠夺,自己才能得到一点点微薄的“赏赐”。是我给他们挣得了一切,我才应该是所有资产的最高支配者。 在这种情况下,配合事先演练好的大规模宣传,苏浩得到了庞大奴隶人群的响应和拥护。当国王军还在指定区域集结的时候,苏浩已经完成了五十万奴隶军的编组。 国王军的装备肯定要比奴隶军精良得多。尤其是禁卫军,从铠甲到骑枪,一应配备都是极其昂贵的上等货。拉邦卡世界的物种结构与地球类似,除了中央山脉,外围大陆上同样有着数量繁多的其它物种。角马是组建骑兵的关键,这是一种与地球角马外形迥异,却有着能够被人类驯肝↑特征的动物。它们极其高大、健壮,头顶生长着两对朝上方斜生的锐利弯角。这种角马早在几千年前就有过被驯化的记录,可是真正作为战争武器出现,在拉邦卡大陆却只有不到一百年的历史。 苏浩虽然从一开始就针对拉邦卡大陆现状制订了详细计划,却没有足够的时间用于打造兵器。这个世界根本谈不上什么工业,金属制造和加工业能力及其低下。由于兵器款式过于原始,苏浩做出了一系列修改,删了各种兵器上无用的装饰,使其更利于肉搏。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提升了新式兵器的制造速度。尽管孟奇商队尽最大努力保证原料供应,可是到了奴隶军团完成编组的前夜,产出武器数量只能满足于百分之六十的需求。 很自然的,苏浩麾下奴隶军团有相当一部分仍然沿用旧款式兵器。但不管怎么样,它们可以用来杀人。 如果再有半年时间,情况肯定会好得多,苏浩也有更加充分的准备。然而事实就摆在面前,从国王军开始集结,他就不得不做出应对。五十万奴隶军被分成七个军团。其中,苏浩带领二十万人的主力军团直接迎击国王军。另外六个五万人规模的军团全部分散开来,越过反乱军实际控制线,进入国王统治的区域进行袭扰。 弗兰德肯森是金卡国北部的一座中型城市。 天色刚刚放亮,童延峰已经站在山岗上,在黑暗仍然笼罩的阴影里仔细注视着远处的城市。 与在地球上的时候相比,童延峰的面孔依然纯净明朗,保持着年轻人特有旺盛精力。黑色短发使他看上去显得精明于练,整个人显得英俊且富含魅力,却隐隐透出只有经历过生死才会沾染上的凌厉。 山岗上的树木几乎被砍光了。光秃秃的岩石与脚下大地共同连成一片苍茫的灰黄色。这种肆意破坏环境的举动,在地球和平时期肯定会招致无数人的指责。可是现在,却无人敢对童延峰多说一个字。 作为新编第六奴隶军团的军团长,他的确拥有一声令下,上万人头落地的可怕权力。 身后,距离山岗不远,是一片稀稀拉拉的树林。童延峰前天就开始在这里扎营,五万余名奴隶使这里变得人声鼎沸,混乱无比。 军营里到处都能听到打骂和喊叫,以及各种**放荡的嘶吼。这些声音主要来自营地外围,也就是新兵区的帐篷。 大肆扩编带来了极其严重的后果。新编第六奴隶军团原本只有一万余人,扩编后的军团充斥了大量毫无战斗经验的奴隶。他们极其狂热,在宣传效果影响下,对苏浩有着异乎寻常的崇拜感。然而这些人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疯子。他们的战斗力极其低下,只能跟在精锐部队后面抢劫、掠夺、砍杀。与其说是战士,不如说是一群用刀剑武装起来的暴徒。 这些人就像是一群蝗虫,所过之地被彻底摧毁。从玛卡城出发至今,第六军团已经荡平了沿途的所有庄园和贵族领地。由于精锐部队的严格控制,被解放的奴隶没有遭到打压,而是以团体号召或者被集团押解的方式,分批前往玛卡城,在孟奇的安排下,成为苏浩治下的普通民众。 冷兵器时代战争最重要的胜负手段,就是人口。有了数量庞大的奴隶,贵族和平民几乎不事生产。重要从源头上剥夺生产劳力,整个金卡国就会不战自败。 计算下来,单是童延峰的第六军团,已经向后方输送了近八十万奴隶。这些庞大的人口会很快得到土地和农具,以最快速度产出战争所需的粮食,转化为维持征战的物质基础。 一个身穿铠甲的年轻人从黑暗中出现,满面恭敬地站在童延峰身后。 他是童延峰的副官。几个月前,他还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奴隶。但他也是拉邦卡大陆第一批被同化的“工蜂”之一。像他这样的人已经产生了上千之多,成为了苏浩身边最值得信赖的心腹。 孟奇只是拉邦卡世界被同化的第一个“工蜂”,却不会是最后一个。 男子眼睛里透出隐隐的担忧。作为副官,他当然知道童延峰不喜欢在独自沉思的时候被旁人打断。可有些事情他还是不得不说。 “将军,对于那些人,是不是太过于宽容了?” 男子指的是那些武装奴隶。他们全部都是新兵,也是最为令人头疼,最不守军纪的人群。 他们是烧杀掠夺的主力,尽管童延峰一再下令必须把所有掠夺财物上缴,仍然还有很多人私下藏匿。这种事情不可能做到绝对禁止,但他们却对各个“工蜂”队长抱有强烈畏惧。毕竟,每场私斗结果都是新兵奴隶当场被杀。“工蜂”以悍的力量展示了自己的强大。 正因为如此,各个奴隶军团才能保持最基本的秩序。可是在副官看来,仍然还是太过于混乱 正文 第四百四十节 国王 “宽容?呵呵!我可不这么认为。” 童延峰慢慢抚摸着已经长出粗硬扎手胡须的下颌,脸上虽在微笑,却充满令人畏惧的残酷意味:“他们只是消耗品。这场战争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胜利”这种东西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得到,成功者脚下总是堆满了难以计数的尸骨。打仗是要死人的。解放奴隶这种事情只是为了获取支持。其实,统治基础是奴隶还是贵族,并不重要。如果贵族能够站在我们这边,被虐杀的对象就会变成奴隶。你也看到了,贵族绝对不可能放弃已有的权力。我们只能选择奴隶。然而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尤其是在思维和意识接受能力方面,远远不如受过高等教育的贵族。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在战场上尽可能多的消耗掉。用几万垩人去冲击一座庄园,一座城市,哪怕只有一个人活下来,他就可能成为真正的精锐 "o 童延峰的话并不深奥,能够成为“工蜂”年轻副官当然也能够理解其中含意。 第六军团的核心,是一万两千多名精锐的奴隶士兵。他们从玛卡城暴垩动就开始跟随苏浩,属于最早被“工蜂”接垩触的人群,同化几率相当高,能够做到令行禁止。这些人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是真正的老兵。几个月下来,每个人手上至少也有五条以上的人命。 军团外围成员则不同。由于人手不足,宣传部只能对他们进行最普遍性的初步影响。当然,这种情况会随着大量拉邦卡世界奴隶被转化为“工蜂”不断得到改变。但就目前而言,只有在历次战斗中活下来的精锐,才是真正能够进入被同化程序的对象。 空气中传来肉汤和面包的香味。军营里已经开始分发早餐,这预示着很快将对面前的弗兰德肯森城发起攻击。 童延峰转过身,很随意地挥了挥手:“走吧!太阳已经出来了,这种难得的平静很快就要消失了。” 军团外围营地设置在树林西侧。这里有超过四万余名武装奴隶。原先在玛卡城编组的那些人差不多已经战死沿途源源不断有被解放的奴隶充入其中,军团规垩模也变得越来越庞大。 后勤营地中垩央,堆砌着几十个用石块垒成的大灶。直径数米的大铁锅里装满了水,已经沸腾。透过锅底与石块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大块正在燃烧的干木头,不断有火焰从缝隙中蹿出,在空气中形成一缕缕令人畏惧的可怕能量。它们与升腾的白色蒸汽相互夹杂,共同制造出一种对空瘪胃袋特殊的吸引力。 十几个满脸横肉,壮实得堪称恐怖的大汉结队走进战俘营。这些人都是新兵部垩队的厨师,全都光着身垩子,身上只挂着一件用兽皮制成的围兜。他们身材高大,胳膊、胸口、背部和大垩腿上的肌肉饱满结实,盘结的血管筋络如同密密麻麻的树根。尽管清晨的阳光并不刺眼,温度也算颇为凉爽,厨师们身上依然满是汗水,鼓凸昂扬的肌肉也反射垩出令人畏惧的特殊光泽。 所有厨师都剃着光头,浑圆的屁垩股蛋子在阳光下显得尤为抢眼。没人敢取笑他们,哪怕是胆子最大的奴隶兵,看到厨师的时候也会下意识保持闭嘴站立状态。人们用敬畏的眼光看着这些壮汉走进战俘营,在成群结队的战俘当中挑挑拣拣。 “这个还可以,拖出去。” “这个还得再养几天。你们这些负责看守的混垩蛋,别他垩妈再克扣斤两。说了好几次必须让他们吃饱。老子是在养人,不是养猪。” 军团补给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掠夺。制作面包的原料大多是索克块茎,其中掺杂了少量面粉。口感和味道一般,却可以吃饱。至于肉汤,那同样来源于外出掠夺的战利品之一。 被关押的战俘几乎全部都是贵族和庄园主。他们生活优越,体型比一般人较胖,身上的肥肉也不少。这些战俘都是五十人一组分别关押,男女分开。在日常饮食上也没有克扣,分量足够他们吃饱,只是不可能像过去那样,每天都有好酒和美味儿。 苏浩从来就不认为吃人是一种罪恶。那只是在绝望环境下最基本的人性体现。拉邦卡世界不是地球,这里的智慧生物也许从分类方面而言都无法算是人类。以他们为食,最多只能算是另类的狩猎。 一名厨师从笼子里抓出一今年逾中旬的战俘。他身上的长袍早已被奴隶瓜分,只剩下最里面的内垩裤。中年男子是几天前附近一处被攻破城堡的主人,好像还是个什么子爵。可是在厨师眼里,不过是一头肥胖多肉的人猪罢了。 宰割这种事情是需要旁人帮助的。厨师一声令下,四个奴隶兵顿时一拥而上,分别抓住子爵的肩膀、后颈和双腿,将其整个人身垩体向后弯曲,仿佛一条形状怪异的弯虾。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使子爵嘴里发出惨叫,厨师却“嘿嘿嘿嘿”奸笑着,用强壮有力的手指扣住子爵面颊,抽垩出匕垩首,朝着被绷紧到极致喉垩咙狠狠割下。 鲜红的血水如喷泉般涌垩出,一个手忙脚乱的奴隶兵连忙端着脸盆凑了过来。盆里装满了事先准备好的粗麦片和块茎泥,不断搅拌下,滚热的鲜血很快与其相互混合,融为密不可分的整体。 这是拉邦卡大垩陆流传广泛的一种奴隶食品。搅拌血水的同时,还必须添加各种佐料。冷凝之后,放进锅里切块熬煮,味道也很不错。 子爵的身垩体完全被压垩制,无法挣扎,甚至连最简单的扭动也无法做到。他一直张着嘴,却无法发出声音。几分钟后,鲜血流尽的子爵彻底失去了声息,厨师用钢钎般的手抓住尸体后颈,以极其巧妙麻利的动作,迅速割掉人头。失血的尸体浑身上下呈现出异样的死白,厨师从后腰皮带上换了一把铁钳,用力拔掉尸体手脚上的指甲。做完这一切,才重新拎起匕垩首,直接插入尸体胸口,刀口顺滑向下,直至腹部。 心脏、肺叶、肝脏、肠子……切都是可以吃的。最肮脏最难处理的大肠直接扔给奴隶兵去处理,其它内脏已经过简单冲洗,就用刀子剁成小块扔进汤锅熬煮。几个奴隶兵把剥光死透的男爵挂上木架,用火把从上至下仔细烧燎,确定所有毛发全部处理干净后,这才把尸体从架子上取下,照例进行冲洗,然后才抬到厨师面前。 从肩膀两边用尖刀剔肉的活计,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即便是战场上杀人最多最勇猛的战士,也无法做到对每一条肌肉纹理了如指掌。厨师对于食物的理解异于常人,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可怜的子爵已经被剔得只剩下一具骨头。柔软的肉条照例还是交给奴隶兵剁成小块,几乎没有什么肉的骨架则用巨斧砍碎,分别扔进一个个沸腾的汤锅。 肉块很快被煮至发自,在滚水里上下起伏。除了盐,调料只有拉邦卡大垩陆最常见的一种香草。肉汤的颜色渐渐变成牛奶一样的浓白。为了不至于浪费,之前被砍下的头颅也由奴隶兵清晰过后继续熬煮。那同样也是个精细的活计,必须用小刀子把整个鼻腔割开,反复冲洗其中的粘膜和杂质。耳朵和眼睛的处理方法与其差不多。但总有些奴隶喜欢生食脑浆和眼球,认为这是比熟肉更加难得的美味。 厨师们从来不吃这种东西。准确地说,应该是从来不吃这种由奴隶兵清洗尸体熬煮的肉汤。他们总认为奴隶兵在清洁方面做得很糟糕,大肠里经常带着没有洗净的屎尿,呼吸道里不时留有鼻涕,切碎的耳朵里总能看到星星点点的黄色污渍……这种肉汤虽然香味扑鼻,却总是让厨师们觉得恶心。也只有毫无顾忌的奴隶兵能够吃下去,军官和队长们根本连碰都不碰。 每天都有一批战俘被杀。最难以处理的就是女性战俘。尽管童延峰三令五申,仍然有很多女性战俘在夜间被奴隶兵轮暴。这些女人身上沾满了腥臭的"jing ye",也没有什么精神,显得半死不活。第二天厨师宰人的时候总是暴跳如雷,总是咆哮着命令奴隶兵们对尸体反复进行清洗。久而久之,厨师们甚至觉得煮肉的那些汤锅都是脏的,光是用手摸摸都觉得恶心。 杀人屠宰的这一幕,根本没有任何遮掩。只要愿意,任何人都可以在附近围观。 童延峰相信,军营里肯定混进了几个弗兰德肯森城的探子。奴隶兵和厨师正在做的这些事情,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必须让城里的贵族知道所有被俘者的遭遇。负隅顽抗的下场就是被当做点心吃掉。这无所谓道德,只走出于敌我双方的不同态度。如果开城请降,至少还有一条活路。 可怕的消息会像风一样在拉邦卡大垩陆上四散传播。惊恐之余,贵族们肯定会对奴隶抱以更加强烈的戒心。奴隶们的待遇会变得越来越糟,反垩抗和争斗的苗头会越来越旺。与其在贵族手下不明不白被杀身死还不如加入红龙伯爵的军垩队,一口一口吃掉该死的贵族全家。 集结。 进攻。 弗兰德肯森城的陷落毫无悬念。凭借远远超出拉邦卡世界的高深数学知识,每个军团都配备了一定数量的抛石车。这些强大的工程器具可以分解组装,以拉邦卡世界人类的理解能力,即便是得到,也无法理解,更谈不上什么使用。 城墙被巨石轰塌的时候,战斗已经毫无悬念。 潮水般的奴隶瞬间淹没了整个城市。守军的刀剑当然会在战斗过程中带走大批生命,但活下来的人也变得尤为悍勇。杀人、抢劫、强暴……在种种从未体验过的刺垩激和冲动下,奴隶兵的战斗意识被提升到极致。他们知道自己毫无退路,即便投降,贵族们也不会放过自己。既然前后都是死还不如拼命冲进去,杀光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 第六军团的搜刮完全是蝗虫式的。他们没有遗落城内的任何一个角落,市民的财产和物资被全部集中,装上马车,川流不息运往玛卡城和后方基地。最主要的运输物资是粮食。除留下维持军团的部分,其余的全部运走。超过运力的部分集中起来烧掉。童延峰把苏浩的命令执行得毫无遗漏,金钱和贵重物品可以不要,但粮食必须确保供应,也必须保证不留下分毫给即将到来的国王军。总而言之,国王军永远不可能从被奴隶军经过的区域得到任何补给。 被解放的奴隶和平民照例押往后方。这一点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任何想要留下来的人,都会被砍掉头颅。无论男女老少,无论贵族平民还是奴隶。与从前那些被攻陷的城市一样,弗兰德肯森城将变成一片白地。 总有些依恋家园的人拒绝离开。对于他们,童延峰只能以最冷酷残忍的命令作为结束。总共有两万六千多人被杀,相当一部分是奴隶,更多的,还是平民。 整个军团在进攻战斗中伤亡惨重。贵族私兵和武装平民为了保住自己的家,同样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可他们当中没有任何人能够与贝塔级“工蜂”对抗。每当战斗出现僵持对峙,甚至奴隶军团因为损失过大,战线即将崩溃的时候,在后方观望的军官和队长立刻会带领精锐冲上来,摧枯拉朽般粉碎守军最坚硬的部分。 被解放的奴隶为之欢呼雀跃,尽管整个军团奴隶新兵在战斗中伤亡过半,却得到了两倍于损失的补充。在下一次战斗中,肯定还会有更多人战死也会有更多的人继续加入。 弗兰德肯森城变成了废墟。房屋和建筑被一把火烧掉。当童延峰带领第六军团离开的时候,天空已经被升腾翻涌的火焰彻底映红,“噼里啪啦”的炸响充斥着所有人的耳膜,空气中满是灼人的热浪,就连脚下大地也变得烫脚。 包括城主在内的所有贵族尸体都被悬挂在木杆上。死者面孔带有极度痛苦的表情,有绝望、恐惧、愤怒、呐喊……尸体都被剥光,杀戮方式也极其残忍。所有女性贵族都被轮暴过。童延峰的目的很明显:必须让后来的国王军感到恐惧,感到愤怒,得不到补给,复杂强烈的情绪会成为他们在战斗中最沉重的负担。 肉汤每天都在熬煮,并不缺少区区几百个贵族。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从奴隶兵里抽垩出一些宰杀为食。那些家伙里总有一部分人特别不听话,以违反军令的理由杀人,非但不会引起公愤,还会显出军团指挥官公正严明。 正义与邪恶永远只是上垩位者的一句话。事实黑白其实就这么简单。 帕特雷克觉得非常恐惧。这在他成为金卡国王,长达十三年的执政期里还从未有过。 他穿着昂贵洁白的便袍,衣服下面是一套做工精致的紧身甲胄,胸口位置镌刻着漂亮的百合花和盾形纹章。这是一种身份的标志,只有国王或高等贵族才有资格拥有。无论是谁,穿上这套行头都会让人感觉到尊贵,何况,帕特雷克本来就是个在贵族圈里有着良好声誉的美男子。 国王军来得实在太晚了。弗兰德肯森城已经被彻底焚毁,站在很远的位置,就能看到地平线上那座奇形怪状的黑色废墟。在那个时候,帕特雷克心里就充满了极其不妙的联想。当他带着护卫疯狂策马跑到近前,随之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些高度腐烂,已经从木杆上坠落下来,布满无数蛆虫,散发出强烈恶臭的死尸。 童延峰显然考虑到让后来人辨认尸体的问题。他在这些死难者身上都留下了对应的贵族纹章。凭着那些被尸血和腐液浸透,破烂不堪的衣服碎片,帕特雷克勉强把这堆腐蚀与记忆中的形象对应起来。 萨利伯爵、莫尔拉维利男爵、菲墨子爵夫人、伊特尔爵士…… 纹章代垩表着贵族的身份。上面多一只鹧鸪或者少一朵蔷薇,都意味着爵位高低,身份显赫与否。帕特雷克此刻实在没有心思去考校这些死者的身份贵贱,他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慌乱和无助,仿佛有个魔鬼潜伏在脑子里,正用阴沉邪恶的目光狠狠盯着自己。 从王都一路走来,沿途几乎没有得到任何补给。那些暴垩动的奴隶使用了帕特雷克闻所未闻的怪异战法。他们从几个方向深入国王统治区,把大大小小的庄园和城堡付之一炬。没有面包,没有肉干和蔬菜,就连日常饮用水也极度缺乏。正常情况下,从王都到弗兰德肯森城只需要两周,行军状态所需时间则更短。而现在,帕特雷克足足走了两个多月 正文 第四百四一节 骚扰 身为国王,帕特雷克的命令对小贵族仍然有着强大的震慑效果。按照惯例,国王军征讨过程中,沿途庄园和城堡必须提供一定数量的补给,以减轻军队后勤压力。然而,这种从数千年前就流传下来的办法,却在一群奴隶面前被撞得头破血流。他们就像是一群在肥沃领地上横行肆虐的野狗,疯狂争食原本属于国王的一切。 弗兰德肯森城是进攻路线上最为重要的据点。这里有高大坚实的城墙,有多达六千余名士兵。加上城内分属于大小贵族的私军,总兵力多达两万以上。如果在紧急时刻招募平民,守军数量完全能够与反乱军对等,甚至更多。 然而,弗兰德肯森城被攻破了。城内积蓄的粮食和各种物资全被掠夺一空。在这座被烧成废墟的城市里,帕特雷克没有找到一个活人,只看到了堆积成山的腐尸。童延峰把坚壁清野的工作完成得实在太过出色。他连一个婴儿也没有给帕特雷克留下。反抗与拒绝离开的人全部被杀。当然,如果国王军饿得实在受不了,完全可以把那些腐烂程度跟浆糊没什么区别的尸体当做食物。 当天晚上,帕特雷克在王帐里召集了所有随军的贵族和将军。 问题的严重性就摆在面前。 弗兰德肯森城已经无法提供补给,甚至连作为堡垒的功能也彻底丧失。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战略价值,最迟明天上午,就必须离开。 在继续前往玛卡城还是背道而驰的问题上,将军和贵族们产生了激烈争执。 “我反对继续南下。我们已经没有能力前往玛卡城与反乱军作战。我建议立刻返回王都,重新再做打算。” “我们走了整整两个月才来到这儿,就这样离开?真搞不懂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们只是一群奴隶,一群奴隶。我们必须杀光他们,否则暴乱影响会很快扩散到全国。时间宝贵,我们连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你们知道那些奴隶是怎么说的吗?他们叫嚣着要砍掉国王陛下的头颅,还声称只有那个红龙伯爵是唯一的领导者。再这样下去,所有贵族领地都会引发暴动。到了那个时候,事情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我不是胆小鬼,可是请你告诉我,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战斗?我们无法从周边地区获得补给,弗兰德肯森城也变成了废墟。现在,唯一的补给来源就是与王都之间的行军要道。我当然会遵从国王陛下的旨意,但我也必须提醒你们:三十万大军每天都得消耗大量物资。我们积存的军粮只够维持六天。如果王都供应线一断,或者遭到反乱军袭击,那么一切都完了。” 诸如此类的吵闹一直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将军和贵族们的争斗焦点集中在是否南下攻击玛卡城方面。作为军人,将军们的意见当然是对的。如果供应线断绝,超过两周无法获得补给,整个大军将不占自乱。反观贵族们也并非是无理取闹。他们的意见同样有着无法忽视的重要性——玛卡城的暴乱已经影响到越来越广大的范围。全国各地已经有很多庄园和城堡出现了奴隶杀害主人的案例。大大小小的暴动奴隶群多达上百个,有些只是数百人,有些达到近万。如果想要从源头上遏制并且彻底改变这种状况,就必须对暴动奴隶盘踞的玛卡城发动全面进攻。否则,任由发展,整个王国将会彻底崩溃。 国王帕特雷克脸色一片铁青。他端坐在王座上一言不发,默默注视着激烈争吵的双方,思维几乎陷入停顿。 他知道应该如何处理政务。比如国库空虚,那就加征赋税。比如仆人不听话,那就砍掉那家伙的脑袋。帕特雷克在对付女人方面也很有一套,与手下多个贵族的家眷有染,其本人却毫无察觉。 奴隶暴动这种事情帕特雷克从未遇到过。即便是他的父亲、爷爷、曾祖父、曾曾祖父也从未有过类似的经历。那些身份卑下的家伙难道不应该是老老实实听话吗?对于其中做得好的人给予奖励,把工作出色的奴隶解放为平民,此类事情帕特雷克倒也没有少做,执政十多年以来,也有那么五、六个非常出色的奴隶获此殊荣。他们才是奴隶当中的表率,帕特雷克甚至颁发给他们“奴隶之星”奖章作为永远的荣誉。只要有了这些人,其余的奴隶总会觉得有盼头。他们会更加卖命的工作,却浑然不知这完全符合国王与贵族的要求,在背后窃笑着自己愚蠢无知,是被卖了还帮助主人数钱的傻逼。 奴隶变得聪明了。这一切的根源,都是那个该死的红龙男爵。哦!不,他现在应该是红龙伯爵。 那封要求晋升并且承认身份的文件,帕特雷克当然看过。国王根本不会同意如此荒谬请求。可是现在看来,如果当时答应下来,未尝不是一种很好的处理方法。 继续前进?还是转向撤军? 两个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直到天色微明,一个浑身泥污的传令兵在近卫骑士带领下,慌慌张张跑进王帐的时候,争吵双方才迅速统一意见。 传令兵带来了极其可怕,也是帕特雷克最为担忧的消息:来自王都的补给车队在北面一百三十多公里处遭遇反乱军袭击。负责押运车队的数千名士兵全部被杀,所有物资被焚烧一空。目前,王都方面正在紧急调派护卫队,押运另外一批物资上路。留守王都的财政大臣要求国王军派出重兵沿途加以保护。否则,这批刚刚发出的物资也有可能遭到被袭击的危险。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但事实就摆在面前,不撤退,恐怕就永远也回不去了。 贵族们纷纷叫骂,认为反乱军就是一群胆小鬼,根本不敢与国王军正面战斗,只会用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伎俩在背后捅刀子。 有几个将军的反应倒很冷静。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全新的战术,有着极其广泛的使用空间和价值。但国王军的现状根本不允许类似的战术照搬。何况,对于那些完全由奴隶构成的反乱军,贵族和将军们都觉得陌生。 当问题反复纠缠无法以争执方式得出最终结果的时候,就必须以最高上位者的意志进行裁决。这方法不仅仅是在地球上通用,拉邦卡世界也一样。顽固执拗要求继续进军的贵族,对现实感到忧虑迫切想要回军的将军,双方谁也无法在争吵中占据主动,只能把目光不约而同投向坐在王座上的帕特雷克。 国王只觉得头大。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杂音。王帐本来就很狭窄,拥挤的人群消耗了大量氧气。这里的空气比任何地方都要浑浊。四散横飞的唾液,炎热沉闷的环境,还有来自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混蛋身上的体臭,以及明显是属于某个矫揉造作贵族身上的熏香,还有……还有无比可怕的脚臭、汗臭、口臭相互混杂在一起,帕特雷克只觉得自己根本就是置身于淤泥死水当中,呼吸变成了无比奢侈的事情,差一点儿没被活活憋死。 双方的要求都没有错。但帕特雷克必须站在全局上的高度来看待问题。他在暗地里狠狠诅咒着这些把困难和麻烦全部扔给自己的狗杂种,脸上却不得不摆出久经思虑和眉头深皱的样子。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勉为其难地抬起右手,很犹豫,不太坚决地长叹一声:“撤军吧!” 原本就秩序不稳的军营,很快变得越发混乱起来。 几乎所有贵族都在私下里咒骂着该死的国王帕特雷克。几个实力强大的侯爵甚至暗中联络,准备返回王都后立刻酝酿着把国王撵下王座的政变。开什么玩笑,奴隶是所有贵族的资产来源。对反乱军姑息,就意味着那些暴民有了继续强大的温床。现在不扑灭他们,以后的战争会变得更加困难,麻烦。 将军们对于帕特雷克同样有些不满。他们认为国王对于贵族太过于宽容。目前的局势非常危险,后续补给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抵达。弗兰德肯森城已是一片废墟,甚至无法发挥防御方面的军事价值。既然决定要走,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而现在呢?整个军营里乱作一团,贵族们的私军拖拖拉拉,甚至影响到了禁卫军。照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不要说是连夜离开,恐怕到天明能够整理好军队秩序就不错了。 乱归乱,不满归不满,国王的意志必须得到执行。当黑夜被阳光驱逐,世界重新恢复光明的时候,国王军终于完成了整各,沿着来路,朝着王都方向缓缓走去。 一整天的长途跋涉,无论人类还是牲畜都变得筋疲力尽。黄昏的余烬正在地平线上淡淡燃烧着,天空明显已经被黑暗阴影包围。就在昏暗的光线下,一支由百余名骑士组成的小队,正在泥土、石块和杂草构成的小路上缓行。 这是国王军派出的斥候。由于连续几天的出发时间都很晚,大军一直无法赶到预定区域扎营。走夜路已经成为迫不得已的事情。尽管贵族和将军们对反乱奴隶军抱有天生的蔑视,认为那不过是一群用棍棒武装起来的废物,但战场搜索之类的工作总是不可或缺。 接近丛林的时候,为首的骑士忽然紧紧抓住缰绳,勒停了战马。他拥有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察觉到从林深处潜藏着某种难以言语的危险。虽然眼睛无法看到,但直觉在很多时候往往比视觉效果重要得多。 “嗖——” 一支利箭从黑暗中袭来,准确命中了骑士前胸。他立刻赶到一股极其恐惧的凉意贯穿全身。瞬间,体内的力量已经被完全抽空,本能的低下头,只看到带有羽毛的箭杆末端牢牢钉在胸口,由于发射力量过大,箭杆不受控制的剧烈摇晃着,撕裂肌肉,疯狂吞噬骑士残剩的生机。 就在为首骑士从马上惨叫着坠下的时候,丛林里已经冲出一队全副武装的奴隶兵,朝着猝不及防的骑兵小队狠狠扑过来。 这些奴隶配备着短剑和圆盾,防具大多是皮甲和护胸。五百多名奴隶占据了数量上的绝对优势,黑暗和丛林限制了骑兵无法在这种环境下进行冲击。两支队伍很快冲撞到一起,为了活命,谁也不会留手。 不断有骑士惨叫着从马上掉落下来。很多人至死都怒睁双眼。这些奴隶实在太狡猾了,谁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在这种地方设伏。昂长的骑枪在夜战中无法发挥任何效果,灵活的圆盾和短剑却变成了最佳杀人利器。无论体格、能力、战技,奴隶远远不是骑士们的对手。他们并不属于苏浩麾下的精锐,仅仅只是一群以投奔者编组而成的新军。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奴隶们早已习惯于装死、装病、以封闭呼吸的方法使奴隶主误认为自己死去,然后趁机逃脱……这些方法一旦被使用在战场上,再加上黑暗与设伏的前提,即便个人战斗力不如骑士,以二打一也能完胜对手。 短促激烈的战斗在几分钟后结束。奴隶们剥下骑士的盔甲,收捡起散落的武器和马匹,迅速离开。多达上百具尸体扔在地上,浓烈的血腥味随着夜风向四周不断扩散开来。 死人传递的消息再明显不过。当国王军前锋走到这里,发现死难骑士遗骸的时候,各种惊恐慌乱的谣言也随之在人群中弥漫。 这并不是第一个被歼灭的骑士小队。几天以来,放出去的所有斥候都遭到截杀,损失的骑兵多达数千人。尽管国王军高层一再封锁消息,严禁在军队内部扩散蔓延,却总有人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在暗地里偷偷说出去。 国王军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逃兵。这些谣言根本无从查找源头。将军们用最狠辣的手段杀人制止,却没有任何效果。 帕特雷克下令对死亡的骑士小队草草收敛。他并非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第一支斥候小队遇袭的时候,帕特雷克亲自去看过,并表示对奴隶反乱军卑鄙举动的无比愤慨。然而几天过去了,不好的消息几乎每时每刻都会传来。战死的人越来越多,却无法捕捉到哪怕任何一支偷袭者小队。帕特雷克觉得自己变成了聋子、瞎子。这种实力不对等的战争在拉邦卡大陆上从未出现过。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将军也无从提防,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加派斥候人手,把原本只有十几个人的小队一再扩充,达到上百人的规模。但这种做法的唯一结果,就是被杀死的人越来越多。 与平常一样,帕特雷克与贵族和将军们共进晚餐。餐桌上只有熏肉和面包,外加每人一份从树林里采集到的野菜汤。如果是在王都宫廷里,这些简单的食物恐怕每人会对此表示关注。然而现在,大人物们却不得不以此为食。 普通士兵的情况比这糟糕得多。由于补给车队遇袭,原本的日常配给已经被削减了一半。与第二批补给车队一直没有联系上,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得到军粮。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削减定量。 晚餐的气氛一直很沉默。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在低头认真专心对付着盘子里那份属于自己的吃食。帕特雷克对此冷眼旁观,他知道贵族和将军们回去以后都会加餐。在自己面前吃饭只是做做样子。哪怕所有士兵全部饿死,这些家伙仍然吃得满嘴油光。 带着满腹的牢骚也烦恼,帕特雷克闷闷不乐地睡下。 天色未明,近侍匆匆走进寝帐,忐忑不安地禀报:就在上半夜的时候,索维根侯爵带领其麾下一万五千名私军悄悄离开了。 帕特雷克从床上猛然坐起,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翻腾,表情也变得狰狞扭曲。他最终还是没有发出追杀之类的命令,只是无力地长叹着摇头。 他感到自己正对一切失去控制。 就算派人把索维根侯爵追回来又能怎么样?对方一样不会服从命令,一样会在某个夜晚偷偷溜走。贵族与国王的区别就在于此。前者只考虑自己的私人利益,而国王却必须从全局看待问题。可是,帕特雷克对这个国家的掌控能力实在不怎么样。他能够征收税收的土地面积还不到所有贵族占有面积的十分之一。 有了第一个离开的人,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五天以后,庞大的国王军已经缩水了一半以上。三十余万之众只剩下十二万人。原本簇拥在国王身边多达数百的大小贵族已经不见踪影。将军和禁卫军构成了目前国王军的核心,其余的,就是少数几个对国王忠心耿耿的爵士。 正文 第四百四二节 战败 离开弗兰德肯森城的第八天,帕特雷克仍然没有看到期盼中补给车队的影子。在国王军的正前方,却出现了另外一支奇异的队伍。 那是一大片黑压压的,完全由士兵构成的人形森林。 有男人,也有女人。其中甚至可以看到十几岁少年的影子。粗略估计,他们的数量多达三十万,甚至有可能超过四十万。密密麻麻的人群占垩据了整个平原,就连稍远些的丘陵山包上也站满了人。他们的武器装备很糟糕,几乎全部都是圆盾和短剑,只有外围边缘很少一部分才配备长矛。尽管遭遇的时候已是中午,阳光把一切都照得足够明亮,地面温度也很高,帕特雷克却觉得眼前总会不由自主的发黑,浑身上下感到彻骨的冰寒。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奴隶。肩膀与额头上杂七杂八的各种徽记已经说明了一切。奴隶商人和贵族都喜欢用烙铁在奴隶身上留下特殊痕迹。这是他们的私产,就像用钢笔在刚刚买回来的书本侧面写下自己姓名那样简单。 这些人双眼发红,王旗上用金线绣成的狮鹫图案对他们毫无震慑力。很多奴隶甚至连皮甲和盾牌也不要,手里的武器只有一把战斧。弓着背,肌肉发达的双腿弯曲着,整个人散发出野兽般的疯狂和嗜血杀意。 他们也有旗帜。一面黑色的旗,如同传说中最邪恶凶残魔鬼的外衣。图案也很简单,只有只条浑身赤红的龙。无论做工还是图案,这面旗帜都显得过于简单,却散发出令人畏惧的粗犷和凶残。 “天啊!快看那里。那……那是什么?” 一名面无血色的近侍抬起手,浑身颤抖指着远处。 阳光下,被奴隶们占垩据的大路两边,矗立着几百根数十米长的木杆。顶端被削尖,插着一个个面目狰狞死状痛苦的人头。由于气候炎热,不少人头已经腐烂,不时有乌鸦在空中盘旋,偶尔飞窜下来,啄下一片腐肉又迅速飞走。柔软的眼球和嘴唇是它们的最爱,很多人头这些部位已经变成了白骨,无法辨认出本来面目。 “那个,看那个,那是瑞切尔侯爵。” 近侍的眼力很好。他辨认出一具显然是刚刚被杀不久,非常新鲜的头颅。 顺着指引,帕特雷克看到了瑞切尔侯爵熟悉的面孔。 没错,的确是那个自认为风流倜傥,英俊多金的瑞切尔。这个狗垩杂种在王都宫廷里是所有贵妇青睐的对象,甚至有传言说自己的老婆,也就是王后与其也有一腿。帕特雷克早就想把这家伙的脑袋拧下来当做马桶,却没想到有人的动作比自己还快,提前一步将其挂在木杆上。 瑞切尔侯爵是前天晚上领兵离开的。他麾下私兵多达一万两千之众。算下来,脱离大队的时间前后也就是六十多小时,却没想到竟然被狙杀,连脑袋都被割下来成为乌鸦的点心。 那些奴隶,甚至时候有了如此强悍的战斗力? 无言的恐惧和强烈无比的疑问,在帕特雷克和所有将军脑子里不断膨胀、发酵。 在帕特雷克肉眼视觉无法看到的山包顶端,苏浩正在仔细观察着刚刚走进平原的国王军。这是一个预置的包围圈,以两倍人数的奴隶对付十三万国王军,是计划中最后的环节。几天下来,脱离国王军的贵族大多被狙杀。恐惧和饥饿促使越来越多的贵族偷偷离开。这样做其实很蠢,并不安全,也给了苏浩各个击破的机会。 看着远处在金色狮鹫旗下不断变化阵形的国王军,苏浩冷笑着做出决定。他挥起手臂,朝着正前方重重一指,残酷森冷地说:“开始攻击,把他们全部杀光。” …… 应该承认,国王军的综合素质的确高于反乱的奴隶。尤其是禁卫军,组成阵型的速度极快,在号令严明的将军指挥下,以国王帕特雷克所在的位置为核心,已经出现了防御圆阵的雏形。 从正前方冲过来的奴隶全部都是步兵。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战术,也没有队形与配合。他们像野兽一样嗥叫着,挥舞手中简单的武器直接扑过来。慌乱中的禁卫军连忙立起长矛阻挡,面对锋利的枪尖,第一波奴隶根本无法停下脚步,他们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直接迎了上去,眼睁睁看着枪头扎入身体,自己也无法遏制地撞开密集枪阵。 帕特雷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悍不畏死的勇士?可是为什么,这些奴隶的眼睛是红的?还有那种可怕的奔跑速度和冲击力量,显然已经远远超过人类能够承受的极限? 帕特雷克当然不会明白,在遥远的地球世界,有种据说是魔鬼栽下的植物叫做罂粟。拉邦卡大陆的土壤和气候非常适宜罂粟生长,在过去的大半年时间里,“蜂群”已经收获了两季。罂粟汁液对人体有着明显的刺激和迷乱效果,加之利用本土药物进行改良,最终成为了一种能够像酒一样喝下去的新型毒品。 第一批五万名奴隶负责冲击。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死亡,浑身上下的血液已经沸腾,疯狂的释放力量与杀戮,成为了脑子里的唯一意识主宰。这些被毒品麻醉的奴隶没有配备防具或盾牌,完全以沉重的战斧或者巨锤作为武器。即便身体被长矛贯穿,也不会产生痛觉。他们所要做的,就是狠狠砸开国王军外围的防御体系,撕裂出一条足够宽敞的伤口。 第二波、第三波和第四波奴隶同样也是五万人。他们服用的毒品数量只有第一批的百分之三十左右。这剂量刚好可以使他们血脉偾张,却不至于丧失理智。他们从三个方向对国王军发起进攻,踩着第一批战死奴隶的尸体继续冲击。这些奴隶全部都是刚刚加入反乱军的新兵,苏浩没有时间对他们进行训练,只给每个人配发了短剑和轻便战斧。身体瘦弱的女人和少年占垩据了其中很大部分比例。但他们的双眼同样发红,用人肉喂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苏浩承诺他们将得到财产和土地,以及顿顿把贵族切碎煮进汤锅里的特权。这些承诺并非是空幻虚假的,而是已经有了玛卡城多达数十万人作为证明。没有人怀疑苏浩是在撒谎,即便是女人和孩子,仍然为自己得到了自由出路而欢呼雀跃。 当然,幸福不可能从天上凭空掉落,伟大领垩袖苏浩不止一次说过:“这一切都需要你们自己去争取。来吧!跟着我,砸碎一切拦路石,杀光想要抢走我们幸福的敌人。杀死那些贵族,他们的一切都将成为你们的!” 再也没有什么比摆在面前的金贝更加鼓舞人心。再也没有什么比贵族老爷的脑袋被砍下来更加刺激。毒品的作用在这种时候被释放到极致。困守的国王军就像一个被无数壮汉围住的柔弱女子,正在无数狞笑声中瑟瑟发抖,惨叫着承受一次次冲击,一次次蹂躏。 一个手持短剑的少年咆哮着冲向一名骑士。骑士挥舞战斧准确劈中少年左肩,整条胳膊当场被砍断。少年却对此毫无察觉,仍然挥舞短剑,龇牙怒吼着扑向骑士。旁边一名骑士侍从连忙用长矛抵住,直接捅穿了少年的胸口。悍不畏死的少年却直接把短剑掷向骑士胯下的战马,直至没柄。 一个女人腹部被割裂,她根本不顾从伤口处流淌出来的肠子,直接用双手抱住一名禁卫军的脑袋乱啃。周围的士兵连忙挥舞刀剑朝着女人身上乱砍,却无法阻止她发狠般咬掉禁卫军的耳朵,啃掉鼻子,扯下面颊上的大片皮肉,露出鲜红的腮。 疯了!全都疯了! 帕特雷克对眼前的这些感到简直不可思议。即便是最勇猛的战士也无法做到这一点。那些奴隶竟然爆发出如此强悍的杀意,这在以前根本就不可想象的。国王军厚重的战列在这些人形野兽的冲击下迅速变薄,那些可怕的人根本无法用任何词语形容。他们已经丧失了理智,是机器!是木偶!是疯子! 国王军的反击力量非常强大,第一波奴隶已经被全部杀光。三个方向补入的后续奴隶军也很快消耗过半。毒品产生的刺激效果非常明显,副作用也同样显著。剧烈消耗的体力无法得到正常补充,尽管奴隶们的脑子被杀戮和疯狂控制,却没有足够的体力维持战斗。强弩之末的疯子虽然可怕,却同样可以用刀子割断喉咙。 帕特雷克很快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远处的平原上,已经聚集起一支多达十万人的奴隶军垩队。与之前那些毫无章法的疯子不同,这支奴隶军拥有铠甲,武器也颇为精良。他们徐徐展开,朝着战场小跑过来。 难道,这才是反乱军的精锐部队? 帕特雷克脑子里下意识闪过这念头,随即被空中飞射过来的密集箭头打断。 是弓箭手!在这批奴隶精锐的后面,隐藏着数量庞大的弓箭手。粗略估计,应该不少于一万人。 如飞蝗般射来的羽箭立刻使国王军变成沸腾的大锅。到处都是哀嚎与惨叫,到处都是诅咒和流血。有人脖子被活活射穿,有人忙于拔出大腿上的箭杆,却被蜂拥过来奴隶一剑捅翻。远程攻击根本没有考虑过前面几波派出去的奴隶,无差别射击覆盖了整个战场。被毒品刺激得双眼发红的奴隶对此毫无防备。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死亡竟然会从后方降临,也从未想过自己根本什么也得不到,纯粹只是充当战场上的一次性消耗品。 苏浩没有时间对奴隶们进行训练。尤其是后来刚刚加入的那些人,其作用只能是冲在前面送死。他们的命运从服用毒品的时候就已经被决定。拉邦卡大陆种植出来的罂粟与地球世界截然不同。无论对中枢神经的麻痹还是刺激效果,都远远超出预计。尽管拉邦卡世界的居民天生就是强化人,可是在这种已经具有破坏性效果的液体面前,根本没有丝毫抗拒或者免疫力量。一旦服用,短暂的亢奋过后,中枢神经系统将受到无法修复的损伤。无论注入量多少,轻者四肢瘫痪,重者直接变成白痴。除了在战场上送命,即便活下来,结局仍然是死。 十万名全副武装的精锐奴隶战士投入战场,战局立刻变成了一边倒的局势。 国王军已经在疯狂的药物奴隶冲击下奄奄一息,再也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当后续奴隶军咆哮着冲进来,战斗很快变成了血胸杀戮。 到处都是鲜血和断肢,耗尽力气的禁卫军和骑士已经极度脆弱,他们甚至无法应对接踵而来的砍杀,勇气随着体能迅速消耗而丧失。战场上很快出现了第一个投降者。 战斗持续了近三个小时,才终于渐渐平息。国王军倒下了近五万人,反乱军也付出了十六万奴隶兵的代价。插满武器的尸体到处都是,整个平原被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笼罩着。血水在重力作用下朝着低洼地带汇聚,尸堆下面出现了一个个暗红色的血坑,在阳光下倒映出一张张死白恐怖的人脸。 战场上已经看不到战斗的迹象,所有反抗者都变成了尸体。最后一批加入战斗的奴隶精锐也觉得疲惫,很多人连挥舞刀剑砍掉对方头颅的力气也没有,只能用盾牌或武器支撑身体,站在原地大口喘息着。 苏浩所在的小山包方向,出现了一支数百人规模的骑队。所有骑兵手里都拿着铁皮卷曲而成的喇叭筒。他们以最大力气冲着死气沉沉的战场呼喊:“所有人放下武器,立刻跪下投降。否则一经发现,就地格杀。” 骑兵们来得有些晚了。无论禁卫军还是残余的贵族私军,已经全部跪倒。武器被扔到远处。他们身上满是鲜血和碎肉,眼睛里没有丝毫光彩。既然已经战败,唯一的活路就是投降。 当苏浩在一群近卫“工蜂”簇拥下来到帕特雷克面前的时候,可怜的国王两边面颊已经高高肿起。看上去,仿佛是胖了整整一圈。 国王有国王的尊严。帕特雷克虽然选择投降,却拒绝下跪。精锐奴隶战士却根本不管那么多,直接用鞋底朝国王脸上乱打。接连有好几名近侍冲上来想要制止,却被当场砍翻在地。这种愚昧忠诚却毫无效果的动作持续了好几分钟,当地面上的尸体多达十几具后,再也没有人想要过来维持所谓的王者尊严。 看和垂头丧气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帕特雷克,苏浩淡淡地笑了。那笑容平静且温和,如同天使般充满慈悲。 苏浩伸手拿起帕特雷克头上的王冠,仔细端详着,漫不经心地说:“我需要一个爵位。现在,你仍然还是国王,就册封我为红龙公爵吧!” 这句话让帕特雷克不由得抬起头,瞪大双眼。 他怎么也不明白,苏浩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提出这种要求。 苏浩的确有实力征服拉邦卡世界。但这需要足够的时间。综合计算下来,拉邦卡世界所有国家的总和军力,超过了上千万人。分别攻击当然是最佳处理方法,但事情必须往最坏的方面考虑。如果帕特雷克承认苏浩的爵位和身份,奴隶暴垩动就变成了贵族内乱。就算得不到金卡国内其它贵族的承认,别的国家也不好擅自派兵干涉。 现在杀掉帕特雷克并不合适。再过一年,至少八个月,苏浩就有足够的精锐奴隶部队。到了那个时候,帕特雷克死活已经不再重要,苏浩也能够以合法公爵的身份晋位国王。 夺取权力就这么简单。但无论如何,合法合理的名义总是需要的。这里可不是地球,人类思维与文明也没有发展到现代社会。王族统治的合法性仍然透彻人心。一边是公爵,一边是奴隶,平民很自然的会做出选择。尽管苏浩以前的身份是奴隶,但只要国王承认他为公爵,一切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不!我不会满足你这种该死的要求。” 帕特雷克不是傻瓜,当然能够看清楚苏浩要求背后的真正目的。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从哪里来的硬气,仰起头,扯着嗓子嘶吼:“你是奴隶!是反乱份子!” 苏浩不再言语。他转过身,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工蜂”捏了个响指。后者会意地点点头,随便拉出一个被俘的将军,手中刀光一闪,地上已经滚落着一颗怒目圆睁的头颅。 看着眼角抽搐的帕特雷克,苏浩平静地下达命令:“当着他的面,把所有战俘一个一个全部杀掉。让他看清楚这些人死前的表情,以及每一个动作。” 残酷的屠杀再次开始。战俘被排成单行长队,从胆战心惊的帕特雷克面前顺序走过 正文 第四百四三节 逃难 到处都是哀嚎与乞求声,也有充满狂怒的叫骂。这些声音很快被压制下去,他们没有被当场处死,而是被刀子直接割掉舌头。 “蜂王”的命令必须得到坚决执行。说了要一个一个杀,就绝对不会成群结队的处死。怒骂和尖叫只会带来更大的痛苦,临死以前,必须品尝到舌根被割断那种难以形容的惨痛。 砍到第一千三百零四个脑袋的时候,帕特雷克的精神彻底崩溃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他在文件上签字,认可了苏浩红龙公爵的身份,同时晋升苏浩为金卡国的摄政王。 吹干了文件上的墨迹,苏浩笑吟吟地下令带着帕特雷克离开战场。当马车从行刑队面前经过的时候,帕特雷克骇然地发现:对战俘的杀戮仍在继续着。 “等等!等一等!” 被俘的国王猛然叫住苏浩,用颤抖的手指着那些即将被杀的人,惊恐愤怒地连声咆哮:“我已经签署了你的受封文件,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苏浩转过身,用冷漠的目光注视帕特雷克:“你觉得他们会认同我的公爵身份吗?” 帕特雷克下意识地摇摇头。无论被俘的禁卫军还是骑士,都不可能认同苏浩这个所谓的“红龙公爵”。原因很简单,这些人都是战场幸存者,都知道事情本源来由。 “所以他们必须死。” 苏浩淡淡的话语很快被风吹散:“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你还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我会带你去王都,当着所有人让你承认我的公爵身份。其它贵族怎么想怎么看并不重要。谁不服我就杀了谁,哪里有反抗我就派兵剿灭。总而言之,金卡国的内乱只是贵族意识的差异。我是红龙公爵,所有反抗者都必须死。” 这番解释很简单,帕特雷克听懂了其中含意。他觉得不寒而栗,却什么也做不了。 国王军主力崩溃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金卡国内一片震动。留守王都的王后连忙调集后备军,同时向所有贵族下发文件,要求集中力量讨伐反乱军。然而这样做已经太晚,与国王之间的矛盾使贵族大多存有私心,国王军的战败也使不少贵族产生了转而扶植苏浩的念头。毕竟,苏浩没有以奴隶反乱军首领自居,而是摆出了贵族伯爵的身份。毕竟,红龙公爵的名字还有传开,奴隶军攻占王都以前,一切都只是人们的猜想。 应该承认,王后的确是要比帕特雷克这个国王更有头脑。凭着与贵族之间微妙且暧昧的关系,短短时间内,王后先后组织起三道防线,聚集起大约五十万军队。这些部队却被苏浩的攻击矛头轻而易举碾得粉碎。直到这个时候,观望的贵族才忽然发现,在其余几个奴隶军团的席卷下,金卡国大片肥沃的田地和重要城堡都被占领,有实力的大贵族不是被杀,就是选择臣服。这种全面铺开的打法,是贵族们从未见过,也不曾想象过的。参战的奴隶已经多达三百万以上,苏浩完全以掠夺式的战法维持军队战斗力。每攻下一城,洗劫和杀戮总是成为庆功宴上的主旋律。不过,随着红龙公爵控制的领地面积不断扩大,抢劫和屠城事件也越来越少。与之对应的,则是金卡国内贵族不断被杀,反乱奴隶军也终于打到了王都城下。 苏浩手上的精锐奴隶部队已经多达六十万。与不到三千名王都守军相比,这就是一头恐怖的巨兽。 战局发展没有任何悬念。王后选择开城投降,奴隶军迅速占领了王都内的各个要点,所有奴隶主和贵族被抓住。血腥的清洗风暴在王都内肆虐了整整两周,多达三十万人被杀,不计其数的财产充公,所有奴隶都被解放。苏浩以摄政王身份向全国发布新一轮的土地改革公告,要求贵族必须在规定时间内解放奴隶,并给与农民身份的奴隶土地。 公告得到了奴隶的疯狂支持,也引发了贵族前所未有的仇恨。然而,在局势已经明朗化,反乱军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贵族的反抗注定无法产生任何效果。各地的奴隶反乱以浪潮趋势不断出现,各军团的战斗任务随之变得简单。彻底颠覆已有社会制度,必须首先消灭原有的利益阶层。短短几个月内,金卡国内被杀的贵族、豪商、富裕平民多达三百万以上。土地和财产被瓜分一空,红龙公爵和摄政王的名字成为解放奴隶挂着嘴边谈论最多的话题。在赢取了空前支持率的情况下,苏浩晋位成为国王。 帕特雷克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所有王室成员被迫服毒自杀。苏浩对外界宣称帕特雷克一家是在前往东部山脉地区度假的时候,遭遇山洪暴发不幸遇难。表面上的工作当然需要,残害国王这种事情很容易引起其它国家反感。在国内力量尚未完成整合与初期管理以前,苏浩必须以贵族身份治国。 金卡国的治理,从一开始就显出极其特殊的一面。 苏浩宣布废除原有的国民,以“红龙王国”取代。 按照拉邦卡大陆特有的语言,“工蜂”们整合出一套与地球上类似的音节教学法。苏浩在国内强制推行九年义务教育制度,数学、物理、化学、工程等科目开设了最基础的内容。长达半年的准备期过后,红龙王国有多达两百万儿童入学,四百多万适龄人群接受不同程度的教育。作为后勤保障,棉花之类的经济作物开始大规模播种,收获量极大的索克块茎成为红龙国内民众的主食。 十一个月后,红龙王国以“贸易纠纷”为借口,对接壤的撒菲力国发动全面进攻。 这并非好战,而是苏浩计划中必不可少的环节。 以目前的基础和环境,他已经无法返回地球,甚至连传递消息都无法做到。很幸运,黑色颗粒对人体的改造效果非常明显,在细胞保持绝对活力的情况下,苏浩及其手下“工蜂”的寿命几乎是无限的。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改造拉邦卡世界。就像亚特兰蒂斯人当初对地球人类进行科技引导,苏浩同样可以对拉邦卡世界产生促进效应。这里的科技足足历经了好几万年,才进化到现在的铁器时代,苏浩所要做的,就是以帝王身份全面铺开教育,尽可能提升拉邦卡大陆的科技水准。 地球人花了五千年时间从奴隶社会进化到现代。拉邦卡大陆达到相同标准所花的时间也许要更久一些。但不管怎么样,科技一旦达到某种阶段,后续发展就会顺势产生。就像电话发明,到移动手机出现,前后不过百年。只要借助权力将拉邦卡世界的科技水准提升至地球标准,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就能制造出宇宙战舰,甚至产生光速迁跃技术。 最初想要成为拉邦卡帝王的时候,苏浩只想着向地球传递消息,获取支援。 现在,他的计划已经一再修改。拉邦卡大陆将成为新的前进基地。这里的科技总有一天可以发展到能够解开中央山脉土著村落里神秘金字塔的程度。人类与亚特兰蒂斯人之间的战斗已经持续了漫长的时间,再多等几千年也不算什么。何况,苏浩的计划成功率极大。到了那个时候,拥有出兵能力的就不仅仅只是地球,还有拉邦卡世界。 这就是苏浩彻底放弃对中央山脉的探索,从土著村落回归文明社会的真正原因。无论莫离扎卡村还是萨邦加维昂莫辛村,那怕是集中整个中央山脉外围所有土著村落,得到的帮助仍然有限。变异人被限制着无法离开,就意味着对中央山脉探索必须付出很大代价。想要得知山脉深处的秘密,就必须集中全大陆所有国家的力量。 带着一个宇宙战舰编队进入山脉,与带着一百万奴隶战士进入的概念截然不同。只要不是傻瓜,都会选择前者。虽然,这要花费整整几千年时间,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勇气。这里,将成为新的“蜂巢”。拉邦卡“蜂巢”。当黑格与霍森莫公爵出现在大厅里的时候,立刻在舞会上掀起了前所未有的轰动。 这里是黑塔国,是拉莫公爵的府邸。 反乱奴隶军的进攻速度实在太快了。霍森莫只来得及随便收拾了一下金银细软,便带着黑格匆匆逃到黑塔国内,以求得庇护。 公爵夫人那个老货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准确地说,黑格在过去几个月里,把那个可怜的老妇人分成十几顿点心吃进了肚子。很遗憾,它仍然没有进化出单独分裂触手演化为绝对个体的能力。这种人形仿制无法做到与对象百分之百相似,仍然存在着某些差异。尽管很小,可是作为替代品,还是有可能被与之熟悉者发现。 霍森莫公爵对黑格的疼爱超过了任何人,甚至是自己的老婆和儿子。这个妙龄少女聪慧无比,她早在几个月前就指出反乱奴隶军对公爵领地的威胁。如果不是黑格制止,霍森莫公爵甚至要编组军队向玛卡城发起进攻。事实证明黑格是对的。公爵的私军战斗力根本不如奴隶军,与其花费大量财货编组军队,不如把这些钱积攒下来,偷偷运出国外,另外寻找新的庇护。 反正,国王帕特雷克已经完蛋了。老子没必要跟着他一起陪葬。只要有足够的钱,随便哪个国家都愿意接受一个富足的贵族。 黑格的聪明智慧在危难时刻显得尤为突出。早在玛卡城刚刚爆发奴隶暴动的时候,她就劝说霍森莫公爵把城堡和领地内积蓄的粮食尽快卖掉。当时,老公爵还显得颇为犹豫。毕竟,卖粮的最佳时候通常是冬、春季节,而夏、秋天卖粮极不划算,甚至可能亏本。不过,接下来的一系列变化都证明了黑格的睿智。反乱奴隶接连攻下了多个城堡和重要城市,与那些来不及做准备,白白被杀或者光着身子逃跑的贵族相比,霍森莫公爵无疑是幸运的。因为他身边有黑格这个聪明漂亮的女人。她早就在暗地里偷偷卖粮,虽然价钱很低,但到手的都是真金白银。也正因为这样,老公爵离开金卡国仓惶出逃的时候,身上携带的金银数量非常庞大。毕竟,与金贝和银贝相比,存储在仓库里的粮食并不适于运输,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霍森莫公爵永远不会知道,整个公爵府里的所有人,都变成了黑格的手下。老公爵对这个美貌少女几乎疼爱死了。他根本没有多余时间关注别人,自然也就无从查知其本人与伪造替代品之间的差异。黑格的胆大妄为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公爵府里的老管家、厨娘、近侍,甚至就连老公爵的两个儿子也没有放过。黑格以自己为诱饵,把那两个喜欢跟自己后妈进行最亲密身体交流的家伙身子和大脑全部掏空。在诸多公爵“亲信”的帮助下,黑格总共向反乱军提供了多达数百万金贝的粮草、兵器、矿石等重要物资。当然,作为后续计划必不可少的补充,黑格也得到了三十多万金银货币。 金卡国已经完蛋了。有了霍森莫公爵这个最佳挡箭牌,黑格开始放心大胆前往黑塔国,继续祸害并以相同手段获取更多的资源。 站在拉莫公爵府邸的大厅入口前,黑格完全成为了众多贵族和侍者眼中的焦点。 它穿着一袭做工精美的白色晚礼服。裙摆两边缀满了晶莹剔透的晶石碎块。这是一种外形与钻石相似,硬度和价格却远远不及钻石的矿石结晶,通常被用作衣服表面的纽扣。礼服与黑格凹凸的身材吻合,丰满的胸部和细瘦的腰肢形成鲜明对比。由于孟奇在女式服装方面的大胆改革剑新,拉邦卡大陆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接受包臀裙和高跟鞋。黑格把超短裙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几乎把光滑修长的双腿整个露在外面。 晚礼服很紧,从正上方斜视,可以看到黑格的大半个胸部。从上至下整件裙子都使用透明的黑纱面料,若隐若现的内衣在关键部位总有几条粗黑色的衣料遮挡住,人们可以从任何角度看见黑格身体的全部,却无法看清楚具体的细节。这种巧妙的诱惑让所有男人感到心痒猫抓,黑格给人的感觉也是高贵而淫荡。它一直在微笑,动作和表情都符合端庄典雅的定义,但越是这样,看到它的男人就越是觉得口干舌燥,有种恨不得扑过去将它狠狠按翻在地肆意蹂躏的冲动。 拉莫公爵是个身材矮壮的胖子。尽管穿着厚底靴,他的头顶也只是刚刚达到霍森莫公爵的肩膀。胖子公爵并不在乎自己的外表,他望向黑格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火辣,目光也充满迷离。老迈的霍森莫公爵明显感受到这种对自己妻子的爱慕与暧昧。他走上前来,用足以杀人的森冷眼神恶狠狠盯着满脸痴迷的胖子,后者这才稍微有所收敛,表情迅速转换为充满微笑的善意。 “欢迎!欢迎!尊敬的霍森莫公爵,欢迎您和尊夫人来到黑塔国。” 这欢迎词听起来很虚假,拉莫公爵走到黑格身边,殷勤地做出侧身抬手“请”的姿势。在霍森莫公爵目光无法看到的地方,拉莫这个胖子正用胳膊在黑格身上来回磨蹭。他感觉到这个漂亮女人明显正在微微颤抖,瞟向自己的目光也充满哀怨。 黑格的出现,同样引起了众多女人的关注。那一双双眼睛里夹杂着嫉妒和痛恨。黑格对此毫不在乎,它本来就是为了引诱男人才故意打扮成这样。至于女人……拉邦卡世界虽然有很多女性贵族,但数量终究太少,无法影响到庞大的男性贵族群体。 胖子拉莫和霍森莫公爵坐在首座上亲切交谈,内容不外乎是对反乱奴隶军的看法,以及彼此双方的后续合作问题。胖子拉莫对谈话明显心不在焉,霍森莫只是个破落的流浪贵族,虽然有钱,却失去了封地。相比之下,他那个年轻漂亮的新夫人显然更对胖子拉莫的胃口。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女人,再也没有多余的想法。 不断有人过来邀请黑格跳舞,这些贵族已经彻底放弃了礼仪,他们紧紧搂住黑格,手指以巧妙的方式在黑格身上乱摸。胖子拉莫一直在关注黑格,他看到了黑格脸上满是红晕,看到了那些在黑格腰臀上来回抓捏的肮脏爪子。胖胖的拉莫公爵发怒了,当舞曲结束的时候,他小跑着来到黑格面前,殷勤而强硬的邀请它跳下一支舞。 黑格感到拉莫公爵整个身体都贴了过来。这家伙虽然个头不高,肌肉却非常结实,力量十足。拉莫被黑格弹性十足的胸脯蹭得很舒服,也察觉到黑格晚礼服下面根本就没穿内衣。这一发现使胖子公爵微怔了片刻,而后变得狂喜 正文 第四百四四节 发现 黑格感到拉莫公爵整个身体都贴了过来。这家伙虽然个头不高,肌肉却非常结实,力量十足。拉莫被黑格弹性十足的胸脯蹭得很舒服,也察觉到黑格晚礼服下面根本就没穿内衣。这一发现使胖子公爵微怔了片刻,而后变得狂喜。 霍森莫公爵找不到自己的妻子了。 参加舞会的人很多,大厅里林林总总挤满了大约数百人。想要在那些花团锦簇的贵妇当中找到一个女人,实在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老公爵立刻产生了极其不妙的联想。他用力推开站在旁边微笑着给自己倒酒的侍者,满面涨红,努力睁大眼睛,想要把混乱嘈杂的大厅看得更加清楚。可是当视线与人群接触的时候,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眩晕。 这酒不太对劲儿。 霍森莫虽然是个老人,却也有过年轻放荡的岁月。在酒里下药这种小把戏,他年轻时候曾经对不少女人使用过。眩晕状态会持续很久,这种事情发生在女人身上,只会让男人觉得兴奋,然而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霍森莫公爵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抖,有种难以言语的恐惧。 他跌跌撞撞在走出大厅,沿着走廊,踉跄着步子来到尽头,四下寻找黑格的身影。沿途,不断有侍者和侍女上前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老公爵却咆哮着让他们全部滚蛋。 在一楼楼梯拐角下面最阴暗的角落里,霍森莫公爵发现了一道隐蔽的小门。这里看上去好像是摆放杂物的隔间,老公爵却听到里面传来令自己熟悉的淫靡"shen yin"。他强忍住剧烈心跳,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只见一个女人正被按倒在墙壁,一个身材矮壮的胖子站在后面,正在满头大汉努力耕耘着。 那是黑格和拉莫公爵。 他们的动作实在太剧烈,太忘我。然而黑格早已察觉到站在门口的霍森莫公爵。他其实是自己引过来的。黑格能够释放出一种特殊气体,霍森莫公爵在不知不觉间沿着这股气味一路找过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和所有被戴了绿帽子的男人一样,霍森莫公爵暴跳着扑过去抓住拉莫公爵扭打。受惊的胖子显得惊慌失措,却仍然保持着贵族的尊严。两个人狠狠互殴,最终还是年轻力壮的拉莫公爵占据优势,狠狠一拳击中了霍森莫公爵的太阳穴。可怜的老头脑袋一歪,躺在地上痛苦挣扎了几秒钟,然后蹬了腿。 黑格以最快速度几下穿好衣服,紧紧抱住拉莫公爵,整个人表现的娇弱无力又充满恐惧。嘴里一直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胖子拉莫在这种时候表现出非凡的豁达。他毫不犹豫的担下全部责任,坚定而沉稳的告诉黑格:老子爱你,你是我最喜欢的女人。 黑格的表现和所有偷情者差不多:“那你老婆呢?她怎么办?” 胖子拉莫裂开嘴奸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霍森莫这个老鬼不是死了吗?我现在就去宰了我老婆,两具尸体凑在一块儿就是最好的通奸证据。然后在制造一个无意中被我撞破,怒而杀人的事件,所有问题都很容易解决。你今天晚上就可以搬进来,我们下个月就举行婚礼。” 地球。 生物战争已经进入了第五年。 高立权在指挥方面的确很有一套。随着前线部队的不断推进,西南战区的管理范围也一再扩大,被收复的废弃城市也越来越多。 广州、香港、澳门和深圳在两个月前几乎被同时收复,大量“工蜂”和难民进驻废弃城市,作战部队也越过梅州,朝着汕头和厦门一线前进。在北面,十六个新编“工蜂”师团绕过西安基地,前出到新乡和宝鸡一带。从新若尔盖基地到最西面的麻扎,505集团军已经越过国境,占领个塔吉克斯坦大部,进入乌兹别克斯坦与土库曼斯坦的接壤地区。其中,行进速度最快的一个机甲团,已经在里海附近扎营。 越南、老挝、泰国、柬埔寨、缅甸、孟加拉、不丹、尼泊尔……这些国家完全被庞大的“蜂群”占据。由于气候炎热,这里已经成为“蜂群”目前重要的粮食供应产地。按照高立权的命令,这里的所有变异生物都被清剿一空,普通民众也被列为与怪物地位对等的猎杀目标。为了把异族灭绝政策执行的更加彻底,高立权拿出了大量一至三阶强化药剂。无论任何拥有原国内血统的平民或者猎人,只要拿出一百块异族头盖骨,就能兑换相关的药剂或者物资。 这条消息并不是公开的,仅仅只是在505集团军辖区内的各个废弃城市有效。每个被占领国家都有大量平民逃散在野外,高立权没有多余的精力连续清剿,只能把战斗任务交给武装平民负责。当然,除了药剂,奖励还包括在面积广大的异国土地。 在西南战区的核心废弃城市,比如正在重建的成都和昆明,新的配给制度正在兴起。高立权鼓励“工蜂”士兵与平民结合,鼓励所有家庭生养出更多的孩子。作为奖励和必不可少的帮助,母婴可以得到奶制品和充足的营养。这些东西全部都是地下农场的产物,在其它地方,只是作为军方高层人员的特供物质。得益于王启年在基地建设与物资产出方面的技术援助,半数以上的“蜂巢”基地已经开始产出大量肉、蛋、奶。对于人口增长,它们将起到非常重要的补充效果。 金兰湾海军基地已经投入使用。王启年的地下工厂有着惊人的产能,不到半年的时间,高立权得到了二十多艘综合性登陆舰、一艘轻型航母、六十余艘各型潜艇,以及多达上百艘不同型号的战舰。 所有舰船基本上都是用作日常训练。事实上,如果需要,王启年完全可以生产出更多。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完全没有必要。“蜂群”缺乏必要的海军训练机构,金兰湾基地也只是初见规模。尽管占领世界是极其伟大的目标,“蜂群”却没有在短期内组建海军横渡大洋的能力。 高立权能做的,只是以各型舰只为训练载体,分别向菲律宾、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派出了近十个师团的作战部队。 没有人知道大屠杀背后隐藏着的真正意义。505集团军的战斗方式非常灵活,他们以动物信息素和活人为诱饵,从废弃城市里引出大量变异生物,驱赶它们对各个国家的难民聚集地进行冲击。当变异生物吃饱,难民差不多死光,隐藏的“工蜂”战士才会现身,有条不紊的收拾残局。 印度尼西亚群岛上被杀的平民数量超过了上千万,被困在苏门答腊岛上的该国首脑毫无察觉,只认为那是变异生物引发的大规模死亡事件。这完全得益于整个地球文明制度的崩溃,尽管外层空间有卫星对地面进行监视,却无法分辨出阴谋与灾难之间的区别。 高立权没有把枪口对准自己人。尽管军部对西南战区一直抱有戒心,给予高立权的军衔仍然只是中将,他却对京一号基地给予了苏浩存在时期同样的重视。 印度的问题真的很难解决。这个国家的人口基数实在太庞大了。尽管飞杀的确在杀戮方面做到了惨无人道,甚至动用了包括毒气在内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灭绝”这两个字真的很难真正落到实处。很多时候,飞杀觉得自己已经不能算是人类,而是一头满脑子都是杀戮欲望的野兽。可即便是这样,他仍然觉得已经杀到手软,思维也在如山般的尸体面前变得麻木。 印度总理萨瓦纳吉一直向联合国方面求助。他声称印度遭到身份不明武装份子袭击,超过千万以上的平民遇难。从去年到今天,萨瓦纳吉一直在反复就这个问题请求得到帮助。然而,没人对他的话予以重视。即便是和平时期最喜欢多管闲事的美国,也只是对萨瓦纳吉抱以口头上的安慰。毕竟,生物战争中的死难者实在太多了。每个国家都遭到了极其严重的破坏。人们本能的把萨瓦纳吉的求诉与现实联系起来,觉得那不过是想要得到更多强化药剂配额的拙劣表演。 赵志凯同样对目前的战争进程感到满意。东部战线平均推进了近二十公里,大量变异生物被压制在临近海边的废弃城市。准确地说,这功劳应该归属于505集团军。如果不是高立权派出了六个师团对东部战线予以增援,战局无论如何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然而,问题总是伴随着好消息一同产生。截止昨天,东部战线已经连续出现了数十起不遵号令,擅自行事的突发事件。总共有十一个师表现出令人惊讶的进攻意识,他们不顾军部命令的限制,强行向废弃城市发起攻击。虽然取得了部分战果,但赵志凯却隐隐觉得,这里面恐怕隐藏着某种不好的苗头。 王启年依旧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室里,皱着眉头,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用特殊合金制成的牢笼。 老宋分别神农架的突击队已经回来了。一百多名五阶强化“工蜂”在那片充满神秘色彩的区域搜索了近两个月,深入人迹罕至的山谷密林,终于找到了很多非常重要的线索。 首先是土壤样本。中央山谷的岩石构成情况非常复杂,横断截面与元素含量完全吻合海底金字塔亚特兰蒂斯人的历史记录。突击队甚至在那里找到了一块成份特殊的金属,无论硬度还是密度,都远远超出目前的地球同类物质。 其次是神农架核心区域的基础地形。经过电脑测算对比,王启年发现,那其实是一个非常巨大,被掏空的棱形体。山谷中间的深沟边缘有着极其严整的堆成线条,土壤辐射含量远远超出正常标准。一系列演算和模拟之后,王启年骇然地发现,神农架中央山谷的内部形状与海底金字塔相似。也就是说,那里很可能是海底金字塔原来的位置,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移动到了现在的大西洋海底。 巨大的合金牢笼里困着一头遍体黑毛的人形怪兽。它的直立高度大约为六米左右,也许是对充满炽光灯的环境很不适应,人形怪兽一直蜷缩在笼子角落里,透过毛发与指掌间的缝隙,偷偷打量着这个世界,以及坐在不远处的王启年。 神农架地区一直流传着关于野人的传说。“工蜂”突击队非常幸运地抓到了一头。如获至宝的王启年立刻对其进行了详细的分类测试,从体表毛发到体内血液,进行了异常仔细的分类检测。然而,看到血液成分记录的时候,王启年只觉得双手在发抖,甚至整个人也不受控制般颤抖起来。 王启年终究还是没有注射苏浩的血液成为“工蜂”。倒不是对苏浩存有异心,而是王启年觉得,大脑思维因为某种外物被控制的时候,往往会失去很多特立独行的意识。作为一名科学家,这无疑是不能容忍的。尽管王启年没有在任何一例“工蜂”身上发现类似的情况,他仍然固执己见,把装有苏浩血液的胶管摆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却从不对其看上一眼。 科学院已经完成了对两万多名“工蜂”的资料记录与数据分析工作。王启年对原型药剂一直很好奇,他认为黑色颗粒应该是某种带有独立意识的细胞,甚至是一种全新的,从未发现过的微粒型智慧生命体。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蜂王”和“工蜂”两种特殊的寄生物。 是的,苏浩就是被黑色颗粒寄生的载体。然而,黑色颗粒与普通意义上的寄生物截然不同。它们虽然同样是从寄主体内获取营养,却从不干涉寄主的主体思维,也不会对身体结构造成任何负面影响。区别与分歧点就在于此:所有寄生物都会对寄主进行改造。比如大肠杆菌,以及其它病菌,它们之所以对人类造成损伤性乃至致命病变,是因为这些病菌的生存环境与人体内部有着太大区别。为了存活,它们必须对寄主进行改造,把肠道和人体内部变成适宜自己居住,符合自己繁殖要求的宜生区。由于物种之间的无法融合,不可避免造成了人体内部血管破裂、白细胞增加、不同状况的病变等等。 简而言之,绝大部分寄生菌对人体都是有害的。病变只是它们对寄主改造产生的效果。在病菌看来,这种做法其实没有错,它们同样是在为了生存而努力,就像人类为了获得耕地,大肆砍伐雨林那样。但实际造成的结果,却是寄主因为病痛死亡,地球自然环境也因此遭到无法挽回的破坏。 黑色颗粒同样是在对寄主进行改造。然而,这种改造却是有益的。以苏浩为例,他的体质得以从普通人转为强化人,各种感官与思维能力成倍增加。大脑思域开发达到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而最为可怕的,还是他对外界环境的强悍适应能力,以及繁杂多样的进化途径。 王启年对黑色颗粒的研究已经达到了痴迷的地步。他发现:这种神秘颗粒对寄主的改造效果完全是增强型的。王启年尝试着把黑色颗粒注入小白鼠体内,两周时间,小白鼠竟然生长出锋利尖锐的牙齿,轻而易举撕破了铁笼。如果不是自动监控装置拍下了整个逃脱画面,那只小白鼠恐怕已经成为科学院里最为恐怖的怪兽之一。 小白鼠的体量在半年内增加了十一倍,它现在就跟一只成年猫咪差不多。但最为独特的,却是它增加了三倍以上的大脑。这只白色的老鼠甚至进化出复杂的发声器官,开始尝试着像人类一样直立行走,两条前肢也出现了柔软化的迹象。它的尖锐爪子开始蜕化,趾头能够灵活自由的弯曲。 只有王启年最信任的心腹研究员能够接触到这只小白鼠。胖子院长把整个实验项目当中,关于注射黑色颗粒的步骤彻底删除。除了他,没有人知道这只小白鼠曾经遭遇过什么。研究员们只是对其身上的变化感到迷惑不解,认为这已经超出了生物进化的范畴。也许,是一个从未发现过的变种。 王启年很清楚,这就是黑色颗粒对寄主产生的改造效果。这种神秘颗粒与寄主是共通的,寄主越强大,黑色颗粒的存在就越安全。以这种理论逆推,连王启年自己也对原型药剂的存在感到可怕。他甚至经常在想,如果病毒爆发时,袁斌在昆明得到了原型药剂,这个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问题注定不会得到答案。得知苏浩的来历后,王启年已经毁掉了时空穿梭机的制造图纸。即便那张图纸保留下来,也会因为无法准确定位难以真正进入目标时空。 现在,王启年关注的对象已经变成了牢笼中的野人。原因很简单,在这头巨兽体内,他竟然发现了黑色颗粒的影子。 正文 第四百四五节 巨猿 这是一头真正的巨猿。体量和外形,差不多就是一头成倍放大的黑猩猩。 据老宋所说,突击队当时在神农架山谷里发现了两头野人。它们像人类一样雌雄配对,雄性被突击队员当场击毙,雌性的这头被麻醉弹射中,这才得以带回来。尽管麻醉剂和镇静剂的效果早已解除,这头雌性野人仍然表现得很淡漠,对于取血、剪取毛发、射线透视等分析工作熟视无睹,每天的日常饮食也很简单。 它体垩内的确含有黑色颗粒,只是数量非常稀少。如果把一名“工蜂”每毫克血液里的黑色颗粒含量看作是数字“100”,那么这头雌性野人同规格血液里的黑色颗粒含量最多只有0。0001,甚至更少。 但不管怎么样,它的确存在。巨型电子计算机在这方面从不撒谎,证据就如同眼睛看到的现实般清楚。 野人体垩内的黑色颗粒已经失去了活力。它们变得非常麻木,不再对寄主产生任何强化促进效果。 王启年尝试着对提取的野人血液注入了部分苏浩的血样。在电子显微镜下,胖子院长看到了极其惊人的一幕。 前后两种黑色颗粒很快接触,产生碰撞效果。来自苏浩体垩内的黑色颗粒吞噬了原有的野人体垩内颗粒。在这个过程中,两种血液样本产生了非常奇异的融合效果。无论苏浩还是野人的血液细胞,都出现了细胞壁迅速变厚、增强的迹象。 王启年不知道这种变化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在培养皿面前独坐了四十八小时,直到确定混合样本再也没有更进一步变化的时候,这才决定:对捕获的雌性野人进行注射。 这是一个疯狂而惊人的决定。为了确保安全,王启年调来了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五阶强化“工蜂”,由两名阿尔法进化型“工蜂”带队,从所有方向守住高强度合金打造的牢笼。大功率激光发射器和电热捕捉网很快到位,被俘的野人根本没有丝毫逃跑可能。 注入苏浩血液半小时后,雌性野人显得极为痛苦。它不断在牢笼里翻滚,抡起拳头朝栏杆上猛砸。迫不得已,王启年只能给它注射了大剂量的镇静剂。野人的情绪很快平静下来,它显得麻木而迟钝,在地板上翻了个身,然后沉沉睡去。 尽管这头巨兽已经沉睡,从其身上抽取血液的工作仍然使人提心吊胆。很快,王启年在电子显微镜下看到了注射后的野人细胞。 它已经变化为一种从未见过的全新物种。以人类基因为基础,具有一定的偏离效果。细胞壁极其厚重,却能够在营养供应充足的情况下迅速分解、组合,从而产生新的构建体。 这种说法过于学术化。在长达四十八小时的观察过程中,王启年亲眼看到了发生在这头雌性野人身上的可怕变化。 那是从体垩内器官到外部皮肤的一系列剧变。单以电脑记录的数据来看,相当于儿童成长为青年那么明显。出于对野人思维稳定方面的考虑,王启年没有使用更进一步的刺激手段。他只是用电子摄像机对野人进行全方位拍摄,对其身体垩内部变化进行透视分析。 这种情况整整持续了半年。得到的结果,却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启年本人也为之胆寒。 与之前那头注射过苏浩血液的小白鼠一样,雌性野人同样长出了复杂的发生器官。其结构与人类非常相似,但更为可怕的,还是它的大脑和思维。 与野人之间的第一次对话,是在王启年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场合。 胖子院长从未想过野人会说话这个问题。然而,就在他像往常一样对电脑屏幕上数据进行分析计算的时候,困坐在牢笼里的野人忽然冒出一句:“特未什么补斥腻徳向叫?” 王启年当时只觉得浑身一震,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目光。如果不是亲耳听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野人的语调发音显然很成问题,无法做到像人类那么准确。遍布办公室的各种仪器记录下了野人嘴里说出的每一个音节。经过反复对比,王启年终于弄明白了那句话的真正含意。 “她为什么不吃你的香蕉?” 王启年是一个非常猥琐的家伙,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喜欢看"A--V",也是《花花公子》之类"se qin"杂志的忠实读者。胖子院长从不认为这是肮脏卑鄙的行径,觉得这不过是人类欲望最基本的体现方式。发泄欲望其实并不需要男人和女人最直接的接触。男人同样可以通过观看其他男女交合的图像和画面来完成。从某种方面来说,"se qin"电影和杂志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削减了性暴力犯罪的几率。因为男人的欲望其实就那么回事,无论撸管还是钻洞,只要射出来了,一切也就结束了。 夜影的工作很忙,王启年常年以办公室为家。两个人虽然结婚,却往往碰不到一起。王启年当然不可能知道夜影究竟是以什么方法解决生理问题。但他自己却在办公室里常备有盗版的《花花公子》,电脑里也储存着多达数千G的"se qin"电影。 在科学院,院长办公室是一个非常可怕,充满各种恐怖传说的地方。在众多研究员眼里,王启年的办公室布满了各种机关,稍不注意就会中招。加之老胖子性情古怪,很少有人愿意与其主动接触。因此,当王启年百无聊赖独自在房间里看杂志撸管的时候,从未有人进来打扰过。 他忘记了旁边还有一头注射过苏浩血液的野人。 很不巧,某天,王启年把一本《花花公子》忘记在座位上,忙于去食堂就餐的他,恰好把书页翻到金发女郎跪在魁梧猛男面前,满面哀怨表情含着棍棒上下舔弄的那一页。这类杂志往往都会弄出一些滑稽的类比图画。猛男大腿中间的硬物就配上了一根黄橙橙香蕉作为对比。野人恰好看到了这些。下午,从军事基地回来的夜影走进办公室与王启年温存了几分钟。在野人简单的思维当中,很自然的将其与“吃香蕉”这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王启年当时的思维几乎陷入停滞。他完全是下意识地问:“你,你竟然会说话?” “应该是交流。” 野人的回答简直比人类更像人类:“你们之间的这种游戏很有意思。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试试。游戏条件应该是一男一女,你是男的,我是女的,很合适。” 王启年对野人的话简直哭笑不得。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把野人当做同等的智慧生命看待,而不仅仅是一个实验对象。 海底金字塔方面一直没有得到关于苏浩等人的消息。没有确切把握,王启年当然不会继续派出第三批增援部队白白送死。他开始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这头产生了思维意识,能够与自己对话的雌性野人身上。当然,监管和保护措施丝毫没有减少,甚至还增加了两道用作囚禁的特大号合金铁笼。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野人在智慧方面的能力越来越明显。作为对比,原先那头同样注射过黑色颗粒的小白鼠,却在某个夜晚死去。经过解剖,王启年发现小白鼠的头部结构产生了变异。它狭窄的头骨无法满足日益增加的脑容量需求,体量狭小的心脏也无法进行强大的血液输送。它虽然表现出像人类一样的进化趋势,却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完成古猿在亿万年内得到的进化精华。物种延续总需要一代代遗传和变化,短期内的剧变只能导致死亡。 王启年很担心这种情况是否会发生在野人身上。作为对这头会说话巨兽的奖励,老胖子给野人起了个颇为女性化的名字:“小芳”。 老胖子从未有过想要养宠物之类的念头。他之所以要求老宋对神农架地区派出搜索部队,完全是出于对苏浩和亚特兰蒂斯文明的考虑。不知道为什么,王启年总觉得能够从野人小芳身上找出某种秘密。可他并不确定这想法是否有用?也许,只是一种无用的猜测。 小芳的进化迹象越来越明显。它已经开始学会用双腿直立行走,会使用简单的工具。这绝对不是马戏团里经过训练的猴子拎起棍棒朝狗熊脑袋上砸那么简单,而是知道如何使用筷子,从天花板上机械手里送过来的汤碗里捞面吃那中复杂动作。 就在上个星期,小芳甚至学会了如何使用剪刀剪纸。它在一张红纸上剪出了歪歪扭扭的双“喜”字。只是过于粗糙,断口很多,以至于双喜图案看上去活像是眼大口小的骷髅。 夜影很不明白王启年与这头野人之间的关系。她从不过问王启年的工作,只是觉得这头野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极不友善,充满"chi luo"裸的敌意。 有一天,夜影极其认真的对王启年说:“它好像在吃醋。” 吃醋? 一头野人居然会吃夜影的醋? 王启年足足楞了近半分钟,才忽然想起,小芳好像是雌性的。 实验期很快进入了第二年。 生物战争胜利的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 四月十六日,美国人宣布:从即日起,开始对二阶强化药剂进行大规模量化生产。由于该型号药剂必须首先提供给美利坚合众国的军垩队使用,对于其它国家的支援数量短期内不会有所增加。 中垩国军部对美方此举不置可否。但在私下场合,赵志凯却对此嗤之以鼻。中垩国方面对于二阶药剂的规模化生产,早已在两个月前开始。由于美方基地市数量较少,强化药剂产量根本无法做到像中垩国方面这样庞大。以一阶强化药剂为例,从去年九月份开始,军部就要求各基地市以兑换和奖励方式,对平民开放一阶药剂的兑换工作。目前,二阶药剂的月产量超过十一万标准使用单位。根据确切情报,美国人的实际产能最多不过是月产量一万六千标准使用单位。 病毒爆发初期,俄罗斯军主力撤到了额尔齐斯河以北的新苏尔古特基地。由于地域和气候方面的复杂性,俄罗斯人的战法偏重于小规模的消耗战。他们大多是在严寒的冬季向废弃城市发起进攻。在零下几十度的极寒环境下,变异生物的活动与反应能力开始大幅度降低。依靠独特的地理环境和气候优势,俄罗斯人的战争进程一直比其它国家快得多。就在上个星期,他们分别占领了沃洛格达、下诺夫哥罗德和图拉等大型废弃城市,在废弃首都莫斯科外围集中了一百三十多万军垩队。他们没有忙于进攻,而是依靠铁路运来大量工程机械,在野外构筑工事,耐心地等待严寒冬天的再次来临。 英国军垩队攻占了纽斯卡尔和曼彻斯特。也许是出于本民族对于首都的特殊感情,英国人从病毒爆发的时候,就拒绝撤出伦敦。尽管那里被变异生物占领,各种怪物多达数百万头,英国人仍然以机降方式,在伦敦城内保留了一支小规模部队。人数大约为两百左右,弹垩药和食品消耗完全以空投进行补充。这支部队伤亡极大,但英国人仍然执拗的要求他们坚持下去,并以此为资本对全世界声称:“我们一直奋战在敌人最密集的心脏位置。” 这种做法在其它国家看来其实很蠢。据情报分析,为了维持这支部队,英国人已经前后付出了近八万士兵的代价。已经没有确切记录表明这支部队曾经被歼灭过多少次。机降的新兵总是踩着老兵尸体继续防守阵地。军人热血与悍勇的确值得赞叹,然而这种执拗根本毫无价值,仅仅只是为了满足最高统治者在其它国家领垩导人面前所谓的“面子”。 在这场世界性的种族战争中,欧洲的战局最为稳定。德国和法国都是核心集团成员,他们都在战前就开始有所准备。法国人在巴黎外围构筑防线,整个北部和东部的大半废弃城市已经收复。总数大约为八十万人的重装集团军以奥尔良、利摩日和图卢兹一线,朝着西班牙境内运垩动。这种做法当然是为了帮助邻国,尽快结束战争。然而,在西班牙人眼里,法国人的进军路线却与1701年王位继承战争时惊人的相似。尽管法国人从未提出过领土方面的任何要求,也没有表现出强盗之类的卑劣行径。可是在实力不济,整个国家只剩下不到二十万正规军,全部军事力量龟缩在桑坦德至雷诺撒之间的西班牙政府来说,这种“帮助”引发的后果和一系列变化究竟是什么?其实谁也说不清楚。 比利时、奥地利和瑞士等过同样表示出与西班牙人相同的忧虑。然而,这个时代已经没有欧根亲王和马尔波罗,生物战争的共同敌人只是变异生物。何况,相比法国人,同样接壤的德国更加令人不安。日耳曼民族骨子里有着异乎寻常的战斗天性。他们在去年就已经占领了不莱梅和汉堡,军垩队活动范围早已越过边界,进入丹麦境内。尽管尚未收复的领土和城市仍然很多,德国人却在瓦埃恩和科灵附近集结了大约三十万人的军垩队。他们在那里建立了一座基地市,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波兰与荷兰,德国军垩队在里皮亚内和阿尔默洛附近都有活动迹象。尽管德国外交部门一再解释这只是“正常的军事转移,为了集结兵力以打击选定的废弃城市”,却很少有人相信。 不少人对上一次世界大战记忆犹新。谁又能保证,在一片混乱且邻国毫无抗拒之力的情况下,不会发生某种领土转移的特殊事件? 包括核心集团的所有国家在内,当505集团军当初宣布占领废弃城市昆明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然而,他们却在几个月后真正体会到了相同的状况。尽管收复的区域不算太大,废弃城市也只是一、两座,但人们已经不再绝望,而是对能够打赢生物战争恢复了信心。唯一的差别,只是各个国家首脑都没有发现,在那些冲进废弃城市与变异生物血战的那些最勇猛士兵当中,总有着那么几个熟悉而陌生的影子。 陌生,是因为他们都是普通士兵,与富商高层没有任何瓜葛。 熟悉,是因为他们总是出现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总是在最危急关头冲上去,集垩合众人之力灭杀变异生物。他们很聪明,不会表现得太过特立独行,总是与其他人打成一片。士兵信赖他们,军官对他们颇有好感。战斗中出现这样一个攻击矛头,很容易在其它部队中产生连带效应。第一座废弃城市就是这样打下来的。当人们欢呼雀跃的时候,往往很容易将其归为集体的力量,而忽视了这些人的存在。 正文 第四百四六节 对比 他们都是“工蜂”。 “蜂群”对其它国家的渗透,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在和平时期,几乎所有地球国家都会派出大量人员,对目标国家和地区进行潜伏。这种渗透工作非常简单,具体做法,是对派遣人员进行简单培训,甚至根本不培训,以正常合理合法的方式,使派遣者成为目标国家或地区的居民。整个运作过程没有任何国家机构参与,完全通过个人申请,获得对方国家移民机构承认。进入目标国家后,派遣者的生活状态与平民无异。他们可能从事任何职业,也许终其一生也不会获得任何来自母国的指令。这种情况会延续整整一代,甚至两代、三代,乃至更久。然而一旦决定启用,就必须倾其所有,放弃在当地已有的全部资产。 他们不是特工,只是普通的潜伏者。起作用,可能只是在不经意间对周围邻居在言语上的潜移默化。比如对母国形象的正面宣传,或者是对敌国的负面影响等等。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影响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日常交流。比如你身边某个人不喜欢日本产品,某个人对棒子国抱以鄙视,他们的言语和活动就有可能影响你产生思维偏移,在购买日常生物物资的时候,下意识产生拒绝或者反感心理。 并非每个人都是007,特工之间你来我往刺激爆裂的枪战场面,其实只是电影里吸引眼球的特技镜头。日常生活中的间谍交锋其实很平淡,根本不会引起旁人察觉。 已经有相当一部分“工蜂”成功渗透了各国军队。准确地说,他们都是被“蜂群”选定的同化目标。这些“工蜂”都是当地人,他们的任务就是在生物战争中立下功勋,从而得到更多向上爬的机会。从区区一个小兵积功提升上来的军官最值得信赖,也是各种势力争相拉拢的目标。如果有机会成为将军,对于“蜂群”的帮助自然不言而喻。 生物战争不仅仅只是中国一个国家在独立抗争。地球很大,所有国家都要尽一份力。当然,如果变异生物都被杀光,人类在废墟上建立的文明社会,肯定不再是过去的模样。 …… 王启年在他的个人生物实验室里已经呆了整整两天。 占地面积上千平米的实验室里,只有王启年一个人。透过电子显微镜,他专心致志关注着镜头下面的微观世界。老胖子两边腮帮上的肌肉在不断抽搐,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王启年正在努力控制着情绪,尽量保持平静。 圆形的镜头里,是一片略微呈淡黄色的培养液。其中,有两个形状类似香肠的棕黑色物体。它们像受伤的松毛虫一样蜷曲着,偶尔才会舒展一下身体。也许是因为过于疲惫或者懒惰,它们动弹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时间保持僵直状态,似乎是在睡觉,也可能是半死不活的苟延残喘。 老宋派往非洲的搜索部队昨天已经返回。“工蜂”对埃及境内所有金字塔和遗迹进行了最仔细的探索。包括胡夫金字塔在内的所有陵墓都派人深入其中,收取了多达数千份土壤、岩石和气体样本,甚至还有一部分按照王启年要求,从埃及国家历史博物馆里“弄”出来的陪葬品。 对于金字塔,也就是散布在沙漠上的那些法老陵墓,内部结构分析工作早在去年就已经开始。一直以来,考古学家都认为南美丛林里的玛雅金字塔和非洲金字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建筑物。它们代表了两种不同的文明。王启年却不这么认为,他直接以被控制的大西洋海底金字塔为蓝本,对内部结构分析得到详细数据,以此为基本模式,分别对玛雅金字塔和非洲金字塔进行对比。结果发现,三种金字塔除了外部棱线完全一致,在内部能量的保存和运作方式上,同样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电子显微镜下的香肠状黑点,是一种病毒。 这种病毒并非首次出现。事实上,它们最初引起世人关注,是在1922年。 “谁扰乱了法老的安眠,死神将张开翅膀降临到谁的头上……嘿嘿嘿嘿!这就是他妈的法老的诅咒,真有趣。好吧!就让我来看看,你们这两个小东西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王启年阴测测地冷笑着,用微调试管给镜头下的玻片栽板滴了一点高浓度营养液。顿时,镜头下半死不活的黑点很快开始了活动。它们显然感受到了适于自己生长,也是最喜欢的富营养化物质,开始毫无顾忌地大口吃喝。 卡纳封勋爵是图坦卡蒙墓葬开启后的首位死者。接下来一系列发生在探墓人员身上的神秘死亡事件,把一切归为所谓的“法老诅咒”。在众多对此感到好奇的研究者当中,提出了病毒、霉菌,甚至是负能量的各种解释。王启年对这个离奇故事只是当做打发时间之用,他真正对“法老诅咒”产生关注,则是在几十年前刚刚与美国人展开合作,受邀请参观埃及国家博物馆的时候。 当时,美国人对图坦卡蒙墓葬有着浓厚的兴趣。他们进入陵墓,从各种墓葬品表面和墓道内部收取了部分污垢,对其进行分析。作为核心国家的成员,王启年分到了两个单位的病毒培养体。 老胖子拥有惊人的记忆力。那份病毒培养体的所有数据分毫不差的刻在王启年的脑海深处。“工蜂”搜索队从非洲带回来的各种样本分析工作被安排给各个研究室完成。前后不过两天时间,王启年桌子上已经堆起厚厚一摞分析报告。 有六份分析报告的数据与几十年前的病毒培养体相同。王启年对此并不觉得奇怪,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七份报告当中一个极其微妙的数据等量变化。那是一种对病毒本身活力的测试数据,这些病毒已经趋于老化和死亡边缘。它们再也不会持续分裂,即便注入富营养物质也只能苟延残喘。 天马行空的思维在某些时候的确可以起到特殊效果。看着电子显微镜下刚刚活跃了几分钟,又很快陷入困顿状态的病毒,王启年随手在玻片上注入了一点高效杀菌液,便从椅子上站起,皱着眉头,久久凝视着墙壁上那副巨大的三角形坐标立面图。 苏浩离开地球已经一年多了,海底金字塔被“蜂群”牢牢控制着,却没有从通道里得到任何消息。 王启年不知道通道背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他本能觉得,苏浩和欣研在陌生的世界里肯定遇到了麻烦。也许是无法解决的科技问题,或者是环境造成的影响。他们此刻应该和自己一样,无比迫切想要与地球上的朋友取得联系,遗憾的是,什么也做不了。 从海底金字塔获取的资料已经全部解读完毕。绝大部分内容,都是关于这艘“泛用巡航战舰III型”的详细介绍及功能补充。信息的另外一部分,则是亚特兰蒂斯人在各个时期对地球试验场的改造及目标生物培养记录。对于那副巨大的三角形立体坐标图,却没有任何解释。 王启年只能退而求其次,从地球上另外寻找可能被亚特兰蒂斯人遗漏的信息。 金字塔和显微镜下刚刚被杀死的病毒,让他感觉似乎是触摸到了某种潜在的门。 “法老的诅咒”肯定是存在的,也肯定是由病毒所引起。从古王国时期至今,病毒能够在开启墓葬的一刹那进入人体,肯定还保留着足够的活力。然而,这种病毒最终没能在图坦卡蒙幕附近扩散,这就意味着它们本身已经极其衰弱,甚至如老人即将走到生命尽头。长达数百年都保持活力,却在短短几分钟内失去致死的力量,这种对比显然说不通。唯一的解释,就是墓葬独特构造使它们拥有赖以为生的环境。 “工蜂”搜索队在其它金字塔内部发现的同类病毒,也证实了这一点。“金字塔能”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能量。也正因为这一点,此类病毒仍然得以存活至今,却已到了濒死边缘。 1922年的科技当然无法与2000年的科技相提并论。通过逆推,王启年从这些濒死病毒身上发现了极其骇人的数据。 它们竟然与变异生物拥有相同的基因。 看到电脑对比数据的时候,王启年只觉得整个人几乎被石化。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会在非洲金字塔内部找到这种病毒的真正原因。 亚特兰蒂斯人对地球的实验一直在继续着。它们在非洲同样释放了病毒。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在当时产生出病毒爆发时那种可怕的灾难效果。当然,在法老的领地内,肯定爆发过几次瘟疫,有部分病毒被当时的埃及人利用,当做防备盗墓贼的武器作为陪葬。病毒一直存活到了现在,却因为长时间无法得到营养,致死效果也被衰减到了最低程度。否则,挖开图坦卡蒙墓的时候,那些探险家早就变成了丧尸。 …… 老宋走下直升机的时候,正好看见夜影站在不远处朝自己挥手致意。 科学院通常并不欢迎外来者。从和平年代起,这里就是一个非常封闭的区域。只有一条公路把这里与外界连接起来,周围数十公里的范围都是军事禁区。偶尔有难民进入,也会被武装守卫在第一时间驱赶。即便是军部授权的部队,也必须得到王启年认可以后才能放行。从某种角度来看,这里其实相当于王启年的私人领地。不过,研究员们却对此毫无抵触,反倒认为是安全与科学研究必须的保障。 老宋穿着一套黑色的战斗服。虽然他从不参与战斗,却很喜欢这种贴身设计的战用强化服装。作为苏浩分派的“蜂群”领导人物,老宋一直保持着五阶强化体质。他没有服用阿尔法进化药剂,身边却随时跟随着数名进化型“工蜂”护卫。老宋很清楚:一旦自己服用进化药剂,就意味着必须进入通道,离开地球。时间也许会拖延得稍微长一些,却是早晚的事情。 “欢迎来到科学院。” 满面微笑的夜影走上前来,两个人友好的握着手。在炽热的阳光下,老宋看到这个美貌干练的女人眼角明显多了几道皱纹。 “最近经常熬夜吗?” 老宋当然知道,对这种事情只能稍做提点:“你应该多休息,多注意保养。” 夜影微微一怔,很快明白了对方话语所指的意思。她苦笑着摇摇头:“有很多事情无法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年龄永远都是女人最大的敌人。呵呵!按照我的观点,它们甚至要比变异生物还可怕。” “王院长应该对皮肤保养方面颇有心得。” 老宋半开玩笑地说:“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方法,也可以所有女人为之欢呼。可是那样做,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他指的是注射进化药剂,成为进化人。 各国都在展开对于强化体质的相关研究。被强化改造后的人类,毫无疑问拥有比此前更加强大的综合能力。但生命仍然是人类无法克服的最大弱点之一。尽管细胞活性成倍提升,强化后的新陈代谢也足以维持长达数百年的寿命,人类却不可避免要在时间耗尽之后,面对死亡。 以五阶强化人为例,正常寿命大约为六百年左右。 进化人则不需要受此限制。被激发出的人体潜能涵盖了包括时间在内的所有方面。王启年曾经采集了数百份进化人血液样本,他惊讶的发现:所有样本细胞的分裂次数几乎都是无限的。这就意味着,进化人在寿命方面根本没有限制。他们想活多久就活多久,除非遭遇意外身故,或者是觉得活腻了选择自杀。 夜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她淡淡地笑笑,侧过身子,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老宋被直接带进了王启年的办公室。 老胖子仍然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他的办公室与囚禁野人“小芳”的牢笼连接着,看上去,很有些监狱看守管理室的格局。 小芳面前摆着一串香蕉,一盆拌过盐的羊肉。现在是午餐时间,它很喜欢这两种食物,尤其是那头连骨头被砍碎的山羊,香蕉下羊肉的滋味儿也许在人类看来难以接受,小芳却很喜欢。 老宋在椅子上坐下来,用垂询的目光看着王启年。 一周前,他收到胖子院长的远程通讯,要求他亲自押运货物,到科学院与其详谈。 老宋有些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能在通讯里说,偏偏要以这种面对面的方式交谈? 要知道,作为“蜂群”领袖,自己真的很忙。 王启年也清楚这一点。老胖子绝对不是无聊耍人玩的那种傻货,否则,老宋也不会放下手边的所有事务连夜赶过来。 “你肯定对这段时间以来我要求的那些货物有很多疑问,是这样吗?” 王启年的开场白正中老宋心底的问题核心。他点了点头,摆正坐姿。 从神农架捕捉到那头雌性野人算起,时间又过了一年多。 王启年对“蜂群”提出了不少极其古怪的要求。苏浩临走前说过:“必须满足科学院方面的任何需求。”为此,老宋派出了多达上万名“工蜂”,对地球各个角落展开了最彻底的搜索。 他们从尼斯湖里捕捉到两头水怪。经过基因检测,证实那是两头从白垩纪延续至今的异种生物。水怪总共有五头之所,它们在尼斯湖底与附近陆地连接的一条暗河里居住着。那里的地质结构非常复杂,唯一的进入方法,就是从湖面下沉,然后沿着水道行进。如果不是从海底金字塔得到了新型潜艇的设计图纸,以大功率网捕的方式作业,“工蜂”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收获。 喜马拉雅山上的雪人并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生物。那是一种外形与小芳类似,通体长满白毛的巨猿。半年前,“工蜂”搜索队成功捕获了一头。目前,这头雪人已经被关进科学院成为实验品之一。老宋此次带来了刚刚被捕获的另外一头,这也是王启年强烈要求过的,必须得到异类生物的配对体。 几乎每个地球人类种族都有着关于形形色色怪物的传说。比如阿兹特克的羽蛇神,斯堪的纳维亚的狼人,印度沼泽恶魔,以及孟加拉虎人等等。这些传说大多被认为是荒诞不经的谣言。而王启年向老宋提出的要求,就是派出“工蜂”在当地仔细搜索,尽可能捕捉到与传说吻合的活体物种。 所谓的货物,就是指的这些。 “工蜂”的强大远远超出任何历史阶段的人类。正因为如此,搜索任务非常成功。王启年先后得到了十六种异类生物。它们不同于废弃城市里的怪物,而是与人类有着基因关联的隐居者。 正文 第四百四七节 密种 “是的!隐居者。我觉得这是对它们最好,也是最恰当的称谓。” 看着满面惊讶的老宋,王启年侧过身,把目光转向旁边铁笼里的野人小芳:“现在,你将成为它故事的第二个人类听众。” 老宋只觉得不可思议:“故事?它,它竟然会说话?” “它接受过和你一样的改造。” 王启年指的是黑色颗粒:“不过,这种改造比苏浩出现得更早。我的意思是,它不是直接产生的改造体,而是通过遗传方式,继承了最初的改造效果。” 理清这其中的关系有些困难。王启年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对老宋进行解释。他竖起食指摆在嘴唇中间,又指了指抱着一条羊腿啃得正欢的小芳,认真地说:“耐心点儿,听它把故事讲完。” …… 小芳的妈妈是一头雌性野人,爸爸当然是雄性的。 野人是一个数量稀少的种族。在小芳的记忆里,族群数量最多的时候,曾经有过十余头同类。它们体格魁梧健壮,也很聪明。 意外和生活总是伴随在一起。有的野人病老而死,有的被毒蛇咬伤致死,还有的则是在觅食过程中不慎掉入天坑。小芳的爸爸就是这样,那种天坑深不见底,即便是最灵活的猴子也无法爬出来。妈妈带着小芳在天坑附近徘徊了好几天,最后只能放弃。 种群里并非所有野人都是纯血。按照妈妈的说法,至少有六头野人都是杂交出来的“野种”。每到发情期,总有几头雄性野人偷偷跑到山谷外面,掳走一些落单的人类女子。雄野人很聪明,它们从不把被掳的女人带回山谷,而是在山脉外围搭建草棚,就地与那些女人交配。用人类的话来说,其实就是"qiang jian"。 发泄过后的野人不会让女人饿死。它们会不时带去小鱼、野果、昆虫之类的食物喂养那些女人。食物虽然都是生的,却总比饿死要好。女人完成生产后,雄野人会带着孩子离开,女人也得以逃回去。 被掳走的女人很少能够熬过自行生产这一关。每当生产不顺利,或者遇到难产的时候,焦躁不安的雄性野人总会直接抓住女人双腿,将整个人活活撕成两半。山谷外面的人类实在太多了,失踪之类的事情似乎很少引起注意,而侥幸逃回去的女人也大多因为惊吓变得神志不清。久而久之,神农架地区有野人出没就成为了传说。山谷外面常年有瘴气笼罩着,地形复杂,暗沟和天坑极多,外人难以进入,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仔细搜寻。 野人的交流方式与人类不同。像小芳这样生长出发音系统的现象,更是从未出现过。尽管如此,妈妈仍然有很多故事讲给小芳听,而这些故事又是由早已死去的奶奶,甚至曾祖母,曾曾祖母一代一代流传下来。 野人的群体曾经非常庞大,不要说是山谷,就连外面的世界也属于野人。 野人当中诞生了很多英雄。它们可以扛起巨石,把锋利的投枪直接掷穿敌人心脏。 以前的野人可不是这样的。它们极其高大,拥有强悍的巨力。那个时候,它们是脚下这片土地唯一的主宰。 野人一族的没落,是从大地震时候开始的。当时,整个天空都是扭曲的,地面出现了很多裂缝。野人们哀嚎、惨叫着,掉进大地深处,就像爸爸掉进天空一样,永远无法爬出来。山脉崩塌了,很多野人被石头活活砸死。紧接着发生了海啸,侥幸活下来的野人被洪水吞没。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后,残存的野人已经寥寥无几。很多野人因为没有食物被活活饿死,天气越来越冷,炎热的时候很快来临,野人在剧烈的气候变化中没能熬过去。如果不是非常意外的发现这个山谷,恐怕野人一族早就已经绝种。 野人小芳无法做到像人类那样流畅的表达语句。前后足足讲了近三个多钟头,老宋才终于听完了故事的第一部分。不过,基本意思差不多就是这样。 王启年站起身,带着老宋离开办公室,乘电梯来到地下十一层的另外一个实验室。在这里,老宋看到了几个月前从尼斯湖捕获的一头水怪。 那是一种身体呈纺锤形状,有着蛇形长颈的巨型水生动物。王启年同样给它注射了苏浩的血。这头水生动物的内部结构改造虽然无法达到野人小芳的程度,却可以通过佩戴在颈部的电子语音器官辅助装置,与人类进行交流。 尼斯水怪的居住环境和待遇明显不如野人小芳。它对没有新鲜的活鱼可吃不停的抱怨,甚至威胁再这样下去就拒绝配合实验。对此,王启年只是抱以冷笑。他告诉老宋,即便是异生物种当中,也同样存在老实人和骗子。眼前这头尼斯水怪就属于后者。这家伙从住进实验室第一天就要求以鲑鱼当做主食,同时还要求增加文蛤、鲜嫩水草和十几种不同类型的动、植物当做点心。出于该物种的稀少珍贵考虑,实验室满足了它的全部要求。然而,这头贪婪的水怪却对食物要求限制得更加严苛。 “这混蛋要求鲑鱼必须是净重五公斤以上的鲜货,文蛤必须达到三年以上的生长期,而且是冷水湖泊出产肥美鲜嫩的那种。你知道,研究员偶尔也会看看影视节目转换心情放松一下。这头该死的变种通过屏幕看到了鲱鱼、鲨鱼、鲸和大象,以及很多不同的鸟类。” 看着满面森冷的王启年,老宋多少猜到了被囚禁在水柜里尼斯湖怪后来的要求,于是试探着问:“怎么,它想尝尝鲱鱼的味道吗?” “它要求我们提供一头体量和它差不多的雌性蓝鲸进行交配。” 王启年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也可以说是精彩:“这种要求当然遭到了拒绝。这家伙于是转而求其次,要求弄一头母象给它。它还想尝尝企鹅与军舰鸟,对眼镜蛇也产生了兴趣……简而言之,这家伙就是个什么也没有搞懂,觉得它自己是大爷的混蛋。它就跟那些在监狱里关了几十年出来的囚犯差不多,什么都想吃,随便过来一个女人都想推倒按翻。” 老宋“哈哈”笑了起来:“真的很有意思。不过,我看它刚才的态度还算可以。对你的话也有问必答,实际情况应该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吧?” “我可没有夸大事实。” 老胖子皱了皱眉,身上散发出一股不易察觉的怒气:“这头混蛋水怪拽归拽,我饿了它几顿,这家伙也开始变得老实。它很狡猾,在某些实验项目上故意诱导我们走了不少弯路。老子发火了,直接释放弱度电压,又在水里放了一些带有致痒效果的特殊药粉。这家伙老实了几天,又开始旧性发作。最后,我直接在它面前摆开电子大屏幕,放映了一遍《海豚湾》,就是日垩本人捕杀海豚,最为血腥的那部纪录片。从那以后,它总算是老实了。” 老宋转过身,难以置信地张大嘴:“这也行?” “为什么不行?” 王启年脸上满是凶悍残忍的邪恶微笑:“杀鸡骇猴这成语还是很管用的。震慑狡猾骗子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它亲眼目睹另外一个骗子被砍头的行刑场面。当然,我还让它看了一部关于食人鱼的恐怖片,然后告诉它:如果拒绝合作,再提各种乱七八糟的要求,老子就在水柜里放养一万条食人鱼。” 尼斯水怪的故事和野人小芳差不多。同样包括了地震、海啸等一系列自然灾难。按照水怪从其祖先那里继承的传说,它们原先居住的世界几乎没有山脉,到处都是海洋。强大的水怪在那个世界没有任何天敌。它们是不折不扣的水中霸王,也进化出了高度的智慧。 尼斯湖怪的族群比神农架野人更少。它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那个湖泊里生活了多少代?它的爷爷、曾祖都在湖底岩洞里死去、腐烂,然后成为其它鱼类和小动物的食物。 看着一头在水柜里游来游去的怪物对自己开口说话,这感觉很是怪异。老宋忽然联想起野人小芳故事里曾经提到过的野人英雄,下意识地问:“在你的古代同胞当中,有没有出现过特别强悍的家伙?” “当然有!” 尼斯水怪对老宋的问题感到亢奋。它不住地甩动尾巴,电子辅助装置里传来哮喘病人般的沙哑声音:“它们是体型远远超出想象的庞然大物。它们可以撞断高山,能够掀起海啸,还可以……” “停!停停!” 老宋打断了尼斯水怪兴致勃勃的长篇大论,直截了当地问:“它们最后怎么样了?” “这个……” 水怪显得有些迟疑:“我不知道。传说里从未提过这个。嗯!我爷爷可能知道一些。这些故事都是它告诉我的。” “那么你爷爷呢?告诉我它在哪儿,我可以把它请到这里,和你团聚。” “它死了。” …… 不断进出一间间实验室,电梯在不同楼层里上下穿梭。就这样,王启年陪同老宋在所有被捕捉到的异生物种之间来回走了一遍。 科学院整个地下十一层全部变成了怪物试验场。老宋只觉得思维有些恍惚,他感觉似乎是穿越时空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里有人身狼头的怪物,还有声高不过二、三十公分,面色凶悍狰狞,长有獠牙的卑格米侏儒。在一间外部用高强化玻璃罩住,里面却是浅水沼泽的特殊实验室,老宋甚至看到了传说中的人鱼。那绝对不是安徒生笔下曲线窈窕,有着美貌迷人容颜的美人鱼,而是一种下身呈鱼尾形状,上身虽然与人类相仿,头部却是如同巨大颚骨鱼,有着厚重坚硬骨片和锋利牙齿的怪兽。 “这东西绝对不是我们原来想象的那么简单。它是活的,是活的。没有任何一例已知物种与其相似。或者应该说,类似的东西也许还有,但我们从未发现过,而它们对寄生物种的改造效果也没有那么显著。” 老宋看过《科学怪人》,也对很多电影里描述的疯狂科学家记忆犹新。王启年此刻给他的感觉,就像1939年站在大演讲台上对着密密麻麻纳粹党徒嘶吼宣泄的小胡子。胖子院长的神情激动,脸上皮肤和肌肉无时无刻不在颤动。他的双手一直在空中和四周挥舞,从未有过停下来回归原位的时候。虽说是在走动,老宋却觉得必须以小跑速度才能跟上对方的脚步。 作为苏浩选定的“蜂巢”首领,老宋的确有着能够胜任的资本。他最初被苏浩救下的时候,的确只是一个毫不起眼,普普通通赋闲在家的退休老头。不过,“见识”这种事情是可以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产生变化的。“蜂巢”不断吸纳来自各地的“蜂群”,他们当中有着这个时代最优秀的人物。与这些人进行交流,日常的举止言谈,都在潜移默化影响,改变老宋以往的旧有思维。他差不多是被堆积如山的巨量事务和各种涉及知识强行改造,以至于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从一个普通人进而成长为最优秀乃至是最伟大的上位者。 当然,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于黑色颗粒对老宋身体的改造。他的大脑思域比过去成倍增加,新陈代谢与细胞活力也持续加强。对于事物的理解能力自然也随之得到强化……总而言之,如果换了是病毒爆发前的那个老宋,根本不会站在这里听着王启年口沫四溅宣泄字句,而是脸上带着不屑一顾的鄙夷表情,慢悠悠的散布,衣服口袋里还装着一个半导体收音机,有滋有味听着咿咿呀呀的京剧、花灯。 王启年所指的“可怕”对象,就是黑色颗粒。 仅仅在古生物和怪物身上进行实验,显然无法满足老胖子的需求。他动用了大量资源和人力,选择了五百多种地球生命体进行实验。在接下来步入的庞大地下空间里,老宋看到了被囚禁在大小不一笼子和水箱里的狮子、老虎、大象、黑熊、野牛,还有昆虫类的蚂蚁、蝗虫、蜜蜂、天牛、蟑螂。尤其是在一些体量较小,摆放环境特殊的笼子里,老宋甚至看到了眼镜王蛇、黑寡妇蜘蛛、箭毒蛙、电鳗的影子。 “瞧这两个人类,长得真他妈的丑。它们居然只用两条腿来走路。那动作真是滑稽,难看得简直令我感到恶心。它们难道不知道,最优雅最强壮的狮子都是用四足行走的吗?看看我,这才是走路。”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地方。我是鳄鱼,我喜欢淤泥和阳光。这里的太阳实在太多了,我也搞不清楚那些发出光亮的圆形物体究竟是不是太阳?它们很热,光线太过刺眼。还有,它们为什么每天都要喂我老鼠?我不喜欢那种东西,一点儿也不喜欢。个头太小肉太少,我喜欢新鲜斑马肉,喜欢把大块骨肉含在嘴里撕裂的感觉。” “呱呱!那些人类为什么管我叫蟾蜍?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癞蛤蟆。老天在上,这绝对不是我的名字。简直难听死了。我叫做黑刚特,我是水塘里最强壮的家伙。那些身上长满漂亮脓疱的母癞蛤蟆几乎爱死我了。它们总是主动爬过来找我求欢,我随便怎么玩都可以。直到那天我莫名其妙被抓到这里……那些漂亮的母癞蛤蟆一定伤心死了……等等,为什么我一定要说“啦蛤蟆”这个词?见鬼,呱!我是最强壮的黑刚特,不是癞蛤蟆。” 每个物种监管区都有一台大型电子屏幕,详细记录着实验物种的思维活动曲线和录下来的话语内容。尽管实验对象并非人类,而是各种乱七八糟的物种,脑波变化和不同音调也显得紊乱,却仍然可以在程序评判和扩音之后,让观看者明白最基础的大概意思。 老宋感觉是走进了传说中的怪物乐园。这里的所有生物都会说话,能够用人类的语言进行交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打死也不会相信一条南美森蚺居然会与一只羚羊讨论地球污染问题,一头威严的非洲雄狮竟然与一头约克夏猪商议着要在半年内交合产下数十头半狮半猪的怪物,然后怪物生怪物,像人类那样形成大规模种群占领全世界,然后吃光一切能吃的东西,把统治世界的该死人类活活饿死。 并不是所有生物的语音效果能够达到足以让人听见的程度。在这种时候,就需要扩音器的帮助。 “这,这一切都是黑色颗粒的改造效果?” 老宋只觉得背后有一股凉飕飕的寒意。他忍不住站住脚,用几乎失态的沙哑声音问:“所有这些,都来源于苏浩体垩内的那种神秘颗粒?是这样吗? 正文 第四百四八节 大树 王启年认真地点了点头:“注入黑色颗粒的第一个月,也就是实验期的第一个阶段,我的反应跟你现在差不多。第一次看到这些怪物的时候,任何人反应都差不多,不奇怪。” 老宋激烈的心跳稍微平缓了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慢慢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语调了变得严肃起来:“告诉我,你做这些实验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搞清楚它们是否会说话这样简单?” 胖子院长没有对这问题作出回答。他拍了拍老宋的后背,淡淡地说:“先看完所有的实验室,然后,我再告诉你一切。” 科学院地下十二层丙区。 这是一个布置和设备与此前任何实验室截然不同的区域。电梯门刚一打开,老宋立刻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冷风扑面而来。他下意识的裹紧衣服,目光视及之处,是一个结构特殊,以管状结构制成的巨型中空圆柱牢笼。 “这种管子是用特殊材料制成。强度跟合金差不多,即便是高阶强化人也很难对它熬成破坏。” 王启年走到近前,用手指弹了弹透明的管壁,淡笑着说:“看到没有,这玩意儿是中空的,里面设置了能够发光的特殊管线。是不是很像和平时期政府设置在马路上那些充当装饰的荧光灯?那时候所谓的“亮化工程”只是光花钱骗眼睛的摆设,我这个却是有着实际控制效果的大杀器。呵呵两者完全不一样的。” 老宋对胖子院长的介绍几乎连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牢笼中央的那株植物身上。 那是一棵树。 准确的说,是一棵在中国北方常见的白杨。 这棵高大的乔木已经长到二十多米,枝于表面呈现出粗糙的淡绿色。卵圆形的叶子繁茂的生长着,树根浸泡在一个两米多深的水泥池子里。从老宋站立的角度低头俯视,可以看到密集如须的杂乱细根,以及十几条相互纠缠交错,直径粗达一、两米的主根。 整个牢笼都在散发着极其怪异的蓝光,其间偶尔掺杂着耀眼刺目的亮红光线。光照幅度及强弱没有任何规律,感觉就像是一个顽童拿着手电筒,很是随意的来回摁动电钮,发出混乱无序的光线。 除了光线,牢笼四周还安装了十几个半米见方的小型玻璃箱子。这些玻璃箱距离地面的高度不一而定,有些位于白杨树中部,有些位于枝梢顶端,还有几个设置在树根位置。这些笼子里装满了大大小小的昆虫。老宋对昆虫种类所知不多,只能看出其中有天牛,也有正处于幼生期的松毛虫,以及蜗牛、钻心虫等等。 王启年慢慢互握着双手,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出阴森奸诈的笑:“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老宋没有回答。他已经从这棵白杨身上看到了很多与同类树种异常的部分 它的主于非常粗壮,延伸出来的枝于却显得怪异。它们不是像普通乔木那样四散展开,而是沿着笼子边缘开始形成环绕。就像一条体长十米的带鱼被关进只有五米见方的小水箱里,不得不蜷曲、折叠,强迫自己以适合箱体的方式存在着。 “植物对黑色颗粒的存在同样敏感,改造效果对它们仍然有效。” 不等老宋发问,王启年已经走近旁边的控制台,冲着老宋露出不无得意的阴险笑脸:“下面,我让你看点儿特别的表演。” 老胖子在控制台上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敲击,设置在管壁牢笼周围的小型电机立刻轰鸣起来。在老宋的目光追随下,牢笼底部四个二十多厘米的黑色管口突然释放出大量电火花,它们在高大的白杨树体表闪烁跳跃,很快布满了整个树于。乍看上去,仿佛那里已经变成充满雷暴的雨云深处。到处都是噼里啪啦作响的电火花,却没有隆隆作响的雷声。电火花闪烁同时,白杨树枝于和叶片都在不停地抽搐着。盘曲在主于周围的枝于迅速伸展开来,却在叶片刚刚碰触到外围管壁的一刹那,迅速回缩,重新返回到原来的位置。 老宋彻底睁大的眼睛。 他感觉到这棵树是真正有生命的。不是那种沉默着只会从土壤里吸取营养的无声生命,而是与动物相同,会惨叫,会哀嚎的智慧生命体。所有叶片都在电火花中飞舞,它们在闪避,在躲藏,却无法逃出管壁牢笼彻底得到安全。这绝对不是脑子里的幻想,而是眼睛实实在在看到的景象。 是的,它在惨叫,在求救,在冲着自己和王启年愤怒咆哮。 “混蛋,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反复折磨我?” “我会永远诅咒你这个该死的人类永远诅咒我一定要杀了你” “……放过我吧我会永远服从,绝不抗拒” 一棵树当然不会说话。然而老宋的确是听到了这棵树在呐喊,在狂吼,在哀嚎。他惊骇的发现,声音是通过枝于与树叶相互间碰撞产生的。就像一根细钢丝被绷紧,手指触碰只能发出单一音节。可如果在钢丝中段塞进木卡,使钢丝距离长短产生变化,碰触产生的音节也就可以变成哆、来、咪、法、索,连贯起来就成为一段音乐。 叶子和枝于的碰撞就是遵循相同的原理。一片叶子和柔软的枝于碰撞发出“a”这个音,枝于与主于的碰撞变成了“”,很多叶片重叠起来,与枝于较粗的部分撞击吗,产生的音节效果是“”,以此类推,发出的音节虽然沉默嘈杂,却也能够听出这棵树想要表达的基本意图。 “它有独立思维能力。” “它用这种最奇妙的方式说话,与我们沟通。” “它的智慧水准丝毫不弱于动物,甚至跟人类差不多。” 王启年一直在喋喋不休:“看到了吗?这就是构成地球世界的一棵树。我们把它们归类为无法自由活动的植物,事实却告诉我们这种分类真的很愚蠢。无论动物还是植物,都是按照预先设定的规则繁衍。它们是亚特兰蒂斯人实验室里的产物,但黑色颗粒的出现,却填补了地球生物圈至关重要的环节。” 老宋这次没有等到王启年解释,直接开口:“你指的是智慧?” “不” 老胖子摇头否认:“我指的是基因。” “基因?” “它们拥有和我们相同的基因组成部分。” 王启年脸上满是严肃与深沉:“我抽取了所有被捕捉到的异种怪兽和病毒样本,还有目前已知物种的绝大部分进行对比。它们与我们之间肯定存在着差异。以你看过的尼斯湖怪为例,还有野人小芳,那些会说话的老虎猴子鳄鱼蟒蛇蚂蚁蜘蛛,包括这棵树,哪怕再过几万亿年,它们也不会进化成我们现在的样子。” “你指的是……” “无论外形还是大脑发育程度,人类都是最适合地球环境的种族。这并不是我的个人观点。我不知道你是否注意过这棵树根部的细节?从表面上看,视线有部分被遮挡。你最好过来看看电脑探测的立体透视图,这样会更加直观。 说着,王启年把老宋拉到电子屏幕前。他按下键盘,屏幕上立刻出现了白杨树根部的图像。 粗壮的主于在营养液池子里分叉为四条主根。它们就像章鱼的触手,牢牢把持着水泥池四角,使树于保持稳定与平衡。 王启年的声音在老宋耳边响起,听起来就像魔鬼在传授来自地狱的邪恶知识:“看到那些主根了吗?这家伙没有选择最稳定的三角支撑结构,却偏偏选择了松散的四角分叉。那些须根是如此柔软,我估计你也不会想到主根的柔韧程度其实也差不多。它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把四条主根合并成两条。嘿嘿嘿嘿感觉怎么样?想象一下,是不是很像人类的大腿?” “再回过头看看上面,这两条尤其粗壮的枝于是不是觉得很眼熟?整棵树连贯起来,难道不是一个模糊的人形?知道我为什么要用发光管来构筑笼子吗?只有紊乱无序的光线能够对它形成限制,这家伙的生长能力强悍得惊人,黑色颗粒对它的改造效果非常明显。它的须根甚至可以在水泥里生长,可以通过渗透方式对合金板进行穿透。这家伙动作缓慢,它一直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它悄无声息的酝酿着,如果不是监控电脑发现营养池底部有液体渗漏,它造成的危害恐怕远远超出想象。” “对一棵被改造过的植物进行威胁,远远要比对动物困难得多。我尝试过用火,但它根本不怕。燃烧后的火灰对它而言等于是肥料,它已经进化到可以用一条须根就能繁衍的可怕程度。你也看到了这家伙与我们之间的交流方式。知道它对我提过些什么要求吗?它想要被移栽进外面的树林,我当然拒绝了这种无礼要求。然后它就开始尝试着控制实验室里的其它植物。它的叶片能够释放出孢子,一盆研究员摆在办公桌上的仙人掌被寄生了,然后产生剧毒,扎伤了研究员。这棵该死的树主动与我联络,威胁说如果不把它放走,就不会给我解除毒性的果实。这当然不是假大空的虚言,它可以在二十四小时内在开花结果,果实里含有能够解毒的特殊元素。于是我告诉它,这里是科学院。在这里,从来就只有我能威胁别人。” 尽管内心充满了惊骇,老宋仍然对王启年的故事感到好奇:“然后呢?” “然后?嘿嘿嘿嘿” 老胖子阴森森地冷笑着,脸上的皱纹随着肌肉抖动不断收缩、释放:“然后,我每天给它过一遍电,刺激它提前完成生长期。我给营养池里的液体加了更多内容,有沥青,有石灰和各种金属,偶尔还需要加温,给它用热水洗洗脚。营养池里有一种很小的水虱,它们喜欢攀附在树根表面慢慢吸取汁液。喏,上面那些玻璃箱子你也看到了,每当我不高兴,或者这家伙惹毛老子的时候,我就会打开箱子,放进去一些可爱的小毛虫,给它们加加餐。” 说着,王启年奸笑着按下电钮,玻璃箱门打开了,成群结队的松毛虫蠕动着钻出箱子,顺着传送带爬上树叶,大口咀嚼着嫩绿的叶片。饥饿已久的天牛展开双翅飞到树于上,用坚硬的口器直接刺破树皮,哼哼唧唧吃得很过瘾。蜗牛的速度最慢,箱子旁边却有几条灵巧的小型机械臂为它们提供帮助,轻轻拈住硬壳,把它们稳稳摆在最嫩的枝梢末端,至于剩下来的破坏工作,当然是由蜗牛自己来完成。 高大的白杨树再次发出怒吼。它显得更加狂躁,不断在空中挥舞枝干,用力抽打着爬到身上大大小小的虫子。那些柔软的枝条仿佛人类手臂一样来回摆动,不过几分钟时间,所有虫子都被击落,甚至被碾得粉碎。 老宋转过身,看了一眼王启年:“你的威胁似乎没什么效果。这棵树比想象中更难对付。” “那可不一定。” 老胖子淡淡地笑着,再次按下电钮,牢笼四周的墙壁开始向内收缩,伸出十几条直径半米的软管。成群结队的虫子从管口里飞涌出来,简直多得不计其数。隔着透明的笼子,仿佛里面正在形成一场昆虫模式的龙卷风暴。 可怜的白杨树几乎是在嘶吼,它挥动枝条的速度变得更快,不断有虫子从空中和枝于上被击落,也有更多的虫子爬上叶片树于大肆肯咬。这场反抗战争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当一切都平息下来,水泥池液体表面也覆盖了厚厚一层虫尸,白杨树的叶片也变得稀稀拉拉,树于表皮到处都是伤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种事情每隔几天就要来上一次。这棵树属于那种不怕疼,容易忘记过去的家伙。只有给它不断来上点儿狠的,它才会老老实实听你的话。” 说着,王启年把目光转向老宋,认真地说:“现在,你明白我带你看这些被改造物种的意思了吧?” 老宋眉毛一扬:“你指的是黑色颗粒?” “所有地球生物的基因共同点,在于基因链有着相同的缺失部分。” 王启年从电脑里调出一份研究文件。那是在显微镜下拍摄到的电子图像。背景是淡黄色的液体,充满了熙熙攘攘的细胞。它们在缓慢移动,偶尔发生碰撞,又很快离开。无论动作还是流速都显得迟缓,仿佛是在太空里漫步。 一种遍体黑色的圆形颗粒突然在景象边缘出现。它们的游动速度远远超过原有细胞,体积超过那些细胞数十倍。一旦接触,无论对方是任何形体或者种类,黑色颗粒都会从边缘凸伸出锐利的尖刺,直接扎进对方内部,将自己的流质注入。很快,被捕捉的细胞内体开始变得浑浊,以不正常的方式颤抖,甚至膨胀。它们没有当场崩溃,而是被黑色颗粒放开,仿佛失去了灵魂,在营养液里漫无目的的飘荡着。 “这些细胞会在二十四小时里产生新的变化。它们会重新组合,分裂速度加剧,在生物体内形成新的系统。这是一种从内部进行基因空缺填补,进而产生前所未有变化的连接。它几乎对所有物种有效。请注意,这里的“几乎”,是因为我没有对所有地球物种进行检测。但就目前掌握的数据,这种改造情况应该是对所有物种产生效果。” 老宋了然地点了点头。严谨与刻板是王启年的最大特点,也可以看做是优点。 他很快联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把这种黑色颗粒看做是寄生病毒,那么……” 王启年当然知道老宋尚未说出口的问题:“那么整个地球生物界都会变得与人类一样。” “你刚才说过,这是一种改造?” “没错至少在我们看起来是这样。狮子蚂蚁毒蛇植物都变得更像是人类,交流方式也和我们一样。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所有物种的食谱都和我们差不多。” 王启年的话丝毫没能让老宋变得轻松起来。恰恰相反,老宋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恐惧:“那么,你能不能确定,有没有什么物种是能够对黑色颗粒免疫的?” 老胖子盯着老宋看了半天,忽然咧开嘴,笑了。 “哈哈哈哈看来,我们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老宋的表情依然冷峻:“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王启年“嘿嘿嘿嘿”笑了几秒钟,脸色重新变得刻板:“我不确定。但据我猜测,应该是有的。” “猜测 正文 第四百四九 称帝 我需要更多的生物样本。” 王启年丝毫没有客气。这本来就是他邀请老宋来科学院的真正原因。老胖子再次点开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巨幅的地球平面图。淡蓝色的背景下,图面上闪烁着多达数百个红色光点。 差不多就是王启年上期提供给老宋的那些坐标。只不过,又增加了一部分人迹罕至的地区。 马里亚纳海沟、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格陵兰外海,甚至包括了死海和红海 “我需要从未发现过的异生物种。我不确定这些地方是否存在着新物种,只能拜托你进行最彻底最详细的搜索。” 说着,王启年抬起手臂,在地图上巨大的海洋部分重重画了一个圈,郑重其事地说:“尤其是海底,必须列为重点搜索范围。” 海水压强和光线无法涉及的缺陷,使海底成为人类难以进入的地区。谁也不知道那里究竟存在着什么。如果不是从海底金字塔得到了新型潜航母舰的设计图纸,王启年也不会对老宋提出这种要求。 那是一种体积庞大,在非补给情况下续航能力可以长达两年之久的巨型水下母舰。由于采用特殊合金为材料,它可以潜入目前已知的海洋最深处。而即便是马里亚纳海沟,其深度也只达到这种水下航舰安全潜度的五分之一。 在金兰湾基地,已经有一艘这种新型航舰正在建造。目前,完成度大约为百分之八十。 老宋离开科学院的时候,心情一直很沉重。尽管王启年和夜影脸上都带着微笑,两个人一直把他送上飞机,老宋仍然觉得笑不起来。 他和王启年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的那么明白。 有了几年前那场对人类足以致命的病毒风暴,对于黑色颗粒这种东西,自然更容易理解。 病毒侵入人体,造成感染,使人类变成丧尸。这是一种病毒对人体的改造效果。它控制着被感染者的进化方向,把丧尸变成了变异生物。 黑色颗粒同样对地球生物产生了改造效果。不同的是,这种改造对人类有着显著的强化效果。从目前来看,效果应该是增益的,而不是如丧尸病毒那样,把人类改造成怪兽。 神农架野人也好,尼斯湖怪也罢,它们都是地球生物的一部分。人类文明以前的历史大都模糊不堪。也许,野人曾经是统治世界的主宰,尼斯湖怪也是地球上的食物链霸王。它们目前生活的环境与那个历史时期差不多,这才得以让物种繁衍。然而,黑色颗粒却对它们产生了相同的改造效果。 王胖子说过,改造,是因为所有物种基因都存在着相同的空缺部分。黑色颗粒只是起到了填补效果。 想到这里,老宋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愿意听到王启年告诉自己:已经对所有地球物种进行过测试,改造效果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特例。 地球是一个试验场,亚特兰蒂斯人把这里翻来覆去的改造,以适应各种类型的物种生存。如此之多的物种基因都存在着相同缺陷,这种事情在实际中根本无法想象。从改造角度来看,黑色颗粒与丧尸病毒的作用其实都一样。区别只在于,一个对人类有益,一个人类有害。 那么,原型药剂究竟是什么?谁造了它?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地球?而药剂与亚特兰蒂斯人需要的进化人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老宋脑子里的恐惧来源也并非是这些。 他只知道,如果王启年的假设推论成立,如果“工蜂”们真的在海底找到其它无法被黑色颗粒改造的新物种,那就意味着,在冥冥宇宙深处,也许就在地球上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还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这个大实验场。 就像历史上的黑色病,还有那些几乎对人类造成灭绝效果的瘟疫、灾难。人类之所以没有在那个时候全部死光,肯定是当时出现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偏差,或者意外。 生物战争就是最好的例子。按照正常进程,人类军队不可能攻下任何废弃城市,变异生物的强大速度也与强化药剂的量产速度同步。然而苏浩这个意外因素出现了。他得到了原型药剂,成为了“蜂王”,进化型“工蜂”也随之产生,从而彻底改写了另外一个时空的历史。 身为“蜂群”目前的最高首领,老宋当然有资格知晓这些秘密。 他所恐惧的是,苏浩究竟是这一切灾难结束的终点?还是如历史上那些湮灭的真相一样,仅仅只是大灾难之前的偶发意外?无法影响到最终结果,只是把全人类的死亡之钟朝前拨动了几个空格,让时间走得更加缓慢? 新的夏天,在拉邦卡世界如约来临。 上个月,撒菲力国全境已被占领。苏浩得到了通往北面大陆的出海口,长达数百公里的海岸线上,选择了十一个条件适合的地区开始修建船厂。由于环境与科技等条件的限制,苏浩只能建造地球大航海时期的三桅船。尽管如此,在拉邦卡世界的人类看来,这已经是超乎想象的海中巨兽了。 与金卡国一样,撒菲力国王亲手献上了象征王权的皇冠。短短一周的时间,撒菲力国内有多达六十万人被杀。其中,只有不到十万人是贵族,其余的,大多是在战乱中被奴隶杀死的平民。 “我给予你们自由,给予你们权力,给予你们重新建立这个世界所需要的一切。” 这是苏浩加冕成为金卡国王当天,在大广场上对所有人公开发表的宣言。 这番话立刻得到了所有奴隶的赞同。金卡和撒菲力国内的状况很快稳定下来,被录入新户籍的平民得到国家承认,并予以财产和人身方面的保护。随着多达上千万奴隶转换身份成为农民,土地耕种方面的情况也开始得到改善。在战争中获得财富与功绩的奴隶对苏浩感恩戴德,这些人成为军队中坚,是苏浩最为忠心的支持者。二十万人的战斗军团很快扩充到十六个,分别朝着接壤的威洛森国、萨拉国与黑塔国扩张。 一个月后,童延峰军团占领了萨拉国首都帕特尔城。国王维摩八世拒绝投降,也拒绝了手下逃亡其它国家的建议,带领整个王室成员,在寝宫里举火**。两天的混乱时期过后,帕特尔城恢复秩序,萨拉国全境与金卡、撒菲力两国合并。苏浩在当月第三个星期的首日宣布:废除三国原王室成员及其贵族的一切封号,合并为拉邦卡历史上最庞大的国家————红龙帝国。 拉邦卡世界并没有“皇帝”这个词。苏浩沿用了地球上的习惯。加冕典礼也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隆重繁杂,苏浩不过是把新造的王冠高高举起,戴在自己头上那么简单。 战争总体态势对红龙帝国有利。苏浩的“广场宣言”以极其迅猛的速度,在其它国家纷纷传播开来。沉默已久的奴隶第一次看到了自由的曙光。每天都有大大小小不同规模的奴隶武装与各个军团进行联络,暴动和混乱在其它国家已经成为最为令人头疼的问题。国王每天都要收到几份贵族被杀,封地遭到抢劫,城堡暴民烧毁之类的消息。尽管从领土面积来看,红龙帝国与剩余的其它国家是三对四,但就综合实力与军队力量来看,红龙帝国却远远占据着上风。 无论拉邦卡历史上任何一位英明的国王,都不可能像苏浩这样,把土地耕种和物资集中做到如此极致的程度。毕竟,在奴隶制度的前提下,任何国王贵族都不可能实行包产到户,也无法实施全面经济市场化。他们不知道如何兴修水利,只知道乞求神灵给予安宁。“以工代赈”的概念虽然在某个聪明人脑子里一闪而过,却无法像苏浩这样,把多达数百万失去财产的民众集中起来,在城市及其周边地区大规模修建道路,开采矿山。 很多贵族暗地里向苏浩投诚,表示愿意与龙帝国合作,以求保住现有的封号和领地。苏浩对此类要求全部予以拒绝,甚至否决了黑塔国王愿意册封他为大公爵的提议。与最初起兵的时候不同,他现在的实力已经膨胀到国王们无法与之抗衡的地步。何况,集中三国之力的皇帝,与四个各有心机,彼此力量无法整合集中的国王之间,根本是不言而喻的。 拉莫公爵是个非常讲信用的家伙。他在宴会后的第六天,就举行了与黑格的婚庆典礼。为了达到娶新妻的目的,拉莫公爵毫不犹豫砍掉了原配妻子的脑袋。婚礼得到了黑塔国王室的承认,黑格顺利得到了公爵夫人的封号。婚礼结束后一个月,拉莫公爵五岁大的独子因为贪玩从城堡塔楼上掉下来摔死。对于这场意外,拉莫公爵没有表示任何疑问,也没有派人追究具体责任相关者。作为对悲痛公爵的安慰,黑格从已经死掉的前任霍森莫公爵委托自己“保管”的财产当中,拿出了相当一部分交给自己的现任丈夫。就这样,这对夫妻之间的关系变得异常甜蜜,宛如热恋中的年轻人。 黑格对于男欢女爱其实并没有太多感受。它从未主动对任何人开放过自己的内体。包括已经死去的霍森莫公爵在内,在身体最亲密接触状态下,仅仅只是碰触到黑格以细胞分裂模式产生出来的外部肌体。那是黑格从被食用尸体身上获取的新技能。简单来说,就是把身体外部皮肤通过肌肉转换和移动,在关键性部位形成具有欺骗性质的身体器官。你可以把这种转换想象为左手五根手指集中并拢,在中间构成管状形态。右手食指可以从左手“指管”中央进入,产生伸缩效果。 黑格就是以这种方法让那些对自己垂涎三尺的男人一一得到满足。当这些脸上和眼睛里每个角落都写满“好色”两个字家伙像发情公狗一样使劲儿爬上来的时候,黑格其实只是让他们的"sheng zhi qi"在自己身体表面皮肤上来回剐蹭。当然,脸红、出汗、"shen yin"之类的辅助效果必不可少。那不过是控制体表温度以及装模做样的表演罢了。 地球“蜂群”里,有几个原本是某省电影学院学生的“工蜂”。黑格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其中有一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她有很多办法让男人觉得“应该”是在美好夜晚里与其共度**,但实际上他们只是在女孩的媚笑,酒精产生的迷幻效果,香烟对大脑的刺激,以及各种捉摸不定的手势和声音里产生的错觉。 拉莫公爵垂涎的不仅仅只是黑格。更重要的,还有霍森莫公爵交给黑格保管,总额多达上百万金贝的庞大财产。 黑格把半数左右的财产都交给了拉莫公爵。这一举动得到了胖子拉莫的信任。胖子觉得黑格是真正爱上了自己,否则绝对不会给于出这种自愿舍弃的事情。就这样,胖子拉莫开始带着黑格不断出入贵族豪宅甚至宫廷,黑格的美貌和礼仪引起了人们赞叹,就连黑塔国王也对她有所关注。这种情况在几次国王御宴之后得到了进一步延伸。国王的势力多多少少总是要强于拉莫公爵,派出人手在适当的时候以种种名目纠缠胖子拉莫,让他在办公室里多逗留几个小时,这种事情很容易办到。黑塔国王表现的多少算得上是个绅士。当他跪倒在黑格脚下,亲吻它白嫩手指的时候,黑格表现的像个惊慌失措的少女。欲拒还迎的道理它当然很清楚,对付拉邦卡大陆上这些男人其实要比地球时候简单得多。抗拒中有几分顺从的女人是男人最喜欢的猎物。就这样,当黑格满脸迷醉,嘴里却一直喃喃“我不能对不起自己的丈夫”的时候,黑塔国王几乎把它疼爱死了。 全面占领拉邦卡大陆是一个复杂庞大的计划。尽管已经取得了三个国家,面对另外四国的联合反击,苏浩仍然觉得麻烦。事实上,如果不是黑格在背后以公爵夫人身份暗中予以帮助,征服撒菲力等国可能还需要更多时间。反正,这个妖艳美貌的家伙生命力顽强,有它在背后予以支持,给予情报和物资方面的帮助,征服整个拉邦卡世界的时间肯定会少得多。 拉邦卡世界已经不在是从前的样子。 这种变化究竟从什么时候产生?恐怕任何国王与贵族都说不清楚。孟奇是最早加入“蜂群”的拉邦卡土著。他明显感觉到变化其实就在悄然间降临。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警兆,也没有火山爆发般的震撼,仅仅一场和风细雨,如微风拂面般难以察觉。而事实上,它已经来了,而且正在这颗星球上不断蔓延。 大多数人都对这种变化茫然无知。这里不是地球,奴隶制文明虽然延续了数万年,却从未进化到封建社会与现代社会。奴隶和自由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区别,恐怕没有几个拉邦卡土著能说得清楚。他们甚至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善良的人看到奴隶受苦受难总会产生出怜悯,而他们所做的不过是对贵族进行劝说,请求对方能够在鞭打奴隶的时候轻一些,偶尔在奴隶日常饮食里添加一些肉类。仅此而已。 这些“善举”在孟奇看来无疑是可笑的。连他自己也没有想过,固定思维竟然会随着苏浩出现而产生变化。现在的孟奇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只是商人,他学会了思考。 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孟奇只觉得浑身酸痛,眼皮也沉重得几乎无法睁开。他看了一眼身边那个浑身**,扔在酣睡的侍女,用胳膊支持身体,从床上站起来。慢慢走过客厅,推开窗户,扑面而来的冷风使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头脑却为之一醒。 天还没有亮,地平线上仍是一片黑暗。远处的居民区几乎全是黑色的,偶尔有几点火光闪现,又很快消失。 这里是玛卡城,却不再是过去的玛卡。重新规划过的城区比过去增加了两倍面积,城墙被推倒,马路被拓宽,居民数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只是因为仍是黑夜的缘故,繁华与热闹并不曾体现出来,还需要至少几个小时的等待 看着这个熟悉的世界,孟奇却不知怎么的,忽然产生出一种难以言语的陌生感。 “工蜂”与“工蜂”之间的交流非常密切。那些来自地球的“工蜂”与孟奇关系很不错,从他们那里,孟奇知道了什么叫做太阳,什么是星球自转。他开始明白白天黑夜的交替不是神灵在控制,而是一种天文现象。自己脚下的大地的巨大的球体,而不是贵族口中所说的巨大平面。 正文 第四百五十节 搜寻 知道多,孟奇就发现自己越是愚蠢。对于苏浩的崇拜,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孟奇开始不仅仅局限于担当商人的角色,他对身边接触到的每一个人进行传道,要求旁人以更加虔诚的心态去面对红龙帝王,也就是自己的主人苏浩。 这种思维变化极其微妙。以绝对力量强迫别人接受,虽然可以达到类似的效果,却无法产生认同感和共鸣。 最初,孟奇对于“解放奴隶”的口号同样显得不以为然。随着被反乱军控制的区域越来越大,获得自由的奴隶越来越多,孟奇才真正感受到这是前所未有的空前巨变。严格来说,奴隶得到的实际收益并不算多。他们得到了生存权和公民权,拥有私人财产,拥有与贵族相同的各种权利。但就本质而言,仍然属于被统治阶级。“自由”这种东西永远都是相对的。即便身份由奴隶改换为农民,仍然需要上税,仍然需要服从国家法令,仍然得按照最高统治者的意愿行事。 除了最高统治阶层,很少有人能够看穿其中区别。 很多人都在欢呼:世界将变得更加美好。 孟奇却对这种变化感到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人对某一个人产生如此狂热的认同感。对于苏浩这个提出“解放”概念的统治者,奴隶们的拥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疯狂程度。而这种毫无折扣的效忠,却是在任何一位国王或者贵族身上从未得到过体现。 天亮了。 苏浩像往常一样缓步走进大厅。 这里是金卡王宫外围的一部分。最初的设计用途,只是王宫马厩旁边一块面积广大的空地。苏浩要求把这里建设成为穹顶极高的殿堂,四周用石头搭建起扩音效果良好的拱门,除了摆在中央位置的石制王座和桌子,再也没有多余的器具。 苏浩每天都会在这里接待十位平民。这种亲民姿态在拉邦卡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尽管他这个皇帝在贵族看来只是僭越品,是一个弑君纂位的典型,可不管怎么样,苏浩毕竟是在公开典礼上加冕而成的皇帝。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装模做样。苏浩来自地球。他很清楚地球文明社会的腐败为什么会产生。是的,最初取得统治权的那批人的确可以做到清廉。尤其是在最早的建设初期,忘我奋斗与舍生忘死的例子比比皆是。然而,随着社会物质不断丰富,怠惰思维渐渐成为意识核心,人们不再关心精神目标,而是完全被物质欲望主宰。就像那段广为人知的历史时期,最初那群人的根基是多么的脆弱,他们的真实处境与乞丐没什么分别。他们咬着牙坚持下来,每分每秒都在辛勤劳作流淌汗水,以忘我的精神疯狂劳作。他们最终获得了成功,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夺取全国政权,一步步发展,建立起伟大的国家。回顾往事,几乎所有难题都是那些值得尊敬的人用双手、辛劳与鲜血来解决。 那些人的名字被镌刻在石头上,但他们的名字却被后人永远记在心里。 那些人的后代同样也把名字刻在石头上,世人对他们的影响却非常模糊,甚至没有任何印象。 再后来,到了病毒爆发前的那段时间,那些人后代的后代已经达到了令世人为之愤怒、憎恨的地步。原因很简单,他们不再谨守祖先的遗言和传统,丝毫不懂得分享和公平,变得越来越贪婪,越来越疯狂,越来越残忍。 以往的经历让苏浩明白,摧毁一个帝国其实不需要太多力量。只需要几个贪婪的官吏,看似雄伟坚固墙就会如海滩上的沙雕般轰然坍塌。 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工蜂”。想要让更多人产生认同感,就必须注意每个环节。尤其是现在,帝国刚刚兴建初期,来自平民阶层的呼声如果被忽视,很难容易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 首位觐见者,是一个四十多岁,面色愁苦的中年女人。她衣衫破烂,背着一个约莫岁大的孩子。 女人及其丈夫都是奴隶,男人隶属于第四军团,是被补入正规作战序列的战士。半年前进攻撒菲力国的时候男人战死了。按照相关制度,作为遗孀,女人可以分到一百亩位于玛卡城东面村落附近的耕地,还有一笔数额不菲的抚恤金。然而,女人自始至终也没有得到一分钱,耕地也不是靠近村落的良田,而是距离村子三十多里外的贫瘠山地。 “跟我丈夫一同出征的人偷偷告诉我,抚恤金和耕地其实已经发到了村委会。钱被村长等人私分了,耕地也被他们换成了自家的私产。” 女人表现的非常恐惧,尤其是对站在王座旁边的书记官,更是充满了畏惧和戒备。苏浩一直面带微笑,不时给出几个鼓励性质的眼神。女人这才渐渐平静下来,言语不再结结巴巴,说话也变得更加流畅。至少,可以让人听明白其中的意思。 苏浩当即下令,由帝都警卫总局派出一个武装工作队进驻女人所在的村子,查明事情经过及真相。对敢于私分抚恤金和耕地的主事者予以严惩,绝不姑息。 女人千恩万谢的离开了。接下来的觐见者,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他诉求的对象是一名小吏,事情缘由同样也是贪墨财产。 苏浩每天都在处理这些事情。倒不是他闲的无聊,而是必须做做样子,让平民觉得皇帝并不是那么高高在上,而是真正就在自己身边,是能够维护自己利益的人。 地球“蜂群”初剑时期,苏浩所做的事情差不多也是这些。只不过,当时接触到的人群数量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多,事情也没有如此繁杂,而是被控制在非常狭窄的范围。 但谁也无法否认,这种做法在争取民意方面的确很有效果。至少,平民们知道皇帝是谁,知道皇帝的外表和长相,而不是像以前的国王和贵族,只知道名字,概念模糊,无法发挥真正的作用。 十名诉求者的处理过程并不复杂,前后花费的时间不过一个钟头左右。所有觐见者事先都需要排队,然后才得以获准。整个觐见过程都有两名书记官全程陪同,事情缘由和最终处理结果,全部以文件形式发送到帝国宣传部,在各个村落、城市里对平民进行最广泛的宣传。 伟大光辉的领袖形象就此产生。而苏浩所做的,仅仅只是动动嘴皮子。 宣传效果非常明显,帝国治下很多地方每天都会传来“皇帝万岁”之类的呼声。尤其是那些获得自由,得到财产的奴隶,更是把苏浩提升到与神灵对等的地位。他们称苏浩为“圣帝”,或者是“我们的皇帝”。 中央山脉的冬天异常寒冷。秦无衣对此的感觉非常明显。 萨邦加维昂莫辛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一年多的时间,整个村子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外围的木栅经过了两次加固,外围更多了一道用坚硬石头砌成的墙壁。每隔十米左右,就能看到一座五十多米高的警戒塔。塔山安装着威力巨大的远程弓弩,还有五名射手负责防御。去年夏天,在村外的山沟里发现了一种黑色黏状物体,经过秦无衣等人辨认,肯定那是地下石油渗漏地面,氧化产生的沥青。从此,萨邦加维昂莫辛村的远程防御技术又多了一项火箭。 村内面积外扩了三倍左右。按照不同功能,被分为居民区、工业区和仓储等部分。在秦无衣等三名“工蜂”的带动下,萨邦加维昂莫辛村的土著终于在村外开始耕种。这种生产模式与苏浩最初在莫离扎卡村的经营类似。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苏浩找到了孟奇这个带领自己出山的家伙,而秦无衣等三人却没有这种幸运。 中央山脉实在太大了。秦无衣小队的规模远远不如苏浩率领的先头部队。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缓慢有序的地图摸索下,对周边地区不断熟悉,近最大力量保存实力。 秦无衣已经记不清楚究竟遇到过多少次变异人对村子的围攻。这个该死的世界似乎没有其它动物,只有这种人形的怪物。萨邦加维昂莫辛村的土著一直把它们当做食物,秦无衣等人自然不能免俗。 没有苏浩配置的贝塔级进化药剂,秦无衣等人只能保持阿尔法进化人状态,无法获得从食物中得到相关记忆的特殊能力。但就战斗力而言,足以维持对变异人的力量优势。 祭司拉卡图诺对秦无衣俯首帖耳。他笃信秦无衣等人是神灵预示过的战士,而这些从通道里出现的陌生人也展示出强大的力量。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去年冬天萨邦加维昂莫辛村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会死去。而现在,村民总数已经突破了五千,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迹象。 与苏浩当初在莫离扎卡村所做过的一样,秦无衣也在探索周边地区过程中,遇到了很多零散的小型村落。他把分散的村民整合在一起,以萨邦加维昂莫辛村为核心,慢慢构筑起一个巨大坚固的堡垒。 王启年的推断是对的,拉邦卡世界的确是一个重力远远超过地球正常标准的行星。按照这种构想制造出来的原始机床,成为了秦无衣最重要的后勤支柱。他通过村落附近的河流与地热产生电力,从而驱动原始车床运转。从粗劣的铁块到真正的钢铁,秦无衣耗费了近半年时间。现在,一台小型炼钢炉已经矗立在萨邦加维昂莫辛的工业区里,小型锻造车间除了成批制造精良的冷兵器,还可以源源不断产出子弹。 秦无衣携带的武器枪械全部都是特制的。胖子院长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武器,在拉邦卡世界没有出现苏浩经历过的非战斗磨损迹象。尽管如此,对于这些用一件就少一件的武器,秦无衣总是觉得非常可惜。但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用现有小型机床制造出枪筒粗大、结实的猎枪,再以最普通常见的办法配置火药。 这个世界的其它物质同样带有密度巨大的特性。秦无衣很顺利的找到了火硝和硫磺,火药配方仍然沿用地球上的同类物质。然而,第一次射击,秦无衣等人彻底震撼了。 小型机床加工而成的枪简直径约为两厘米。这当然是为了确保弹丸杀伤力和冲击力。激发火药产生了巨大反震,秦无衣虽然是阿尔法进化人,仍然觉得肩膀如同被重锤砸中,火辣辣的疼。当枪口喷射产生的烟雾渐渐散去,他惊骇无比地看到:原先当做目标那棵巨大的树木竟然从中部断开,带着“喀拉拉”令人头皮发麻的裂响,朝着旁边轰然倒下。 秦无衣第一次对拉邦卡世界产生了敬畏心理。他惊讶的发现,如果按照物质密度为基础进行推断,这里产出的武器效果将远远超过地球。简单换算下来,一百公斤炸药完全可以达到地球上一吨TNT的爆照当量,也许更多。 如果将炸药成份进一步提纯,甚至可以产生类似核弹的爆炸威力。两者之间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残留辐射效果的时间长短。 整整一个夏天,秦无衣都在对萨邦加维昂莫辛村的村民进行编组,教会他们如何战斗,如何以集体力量相互配合,而不是野蛮愚蠢的单打独斗。这些来自于地球的战斗与格斗技巧很有效果。秦无衣得到了五百余名强壮的战士。而这些,还只是萨邦加维昂莫辛村民编组的专业军队。如果把适龄人群编组的后备部分也算上,危机关头,秦无衣可以拉出一支数量超过三千人的强悍大军。 索克块茎的产量极大,这种农作物算得上是拉邦卡世界当之无愧的粮食之王。即便是以地球文明挑剔的眼光来看,索克块茎仍然是一种超级食品。它在种植期间不需要太多劳力,富含淀粉,烹饪方式多样,适于各种不同的人群。而最重要的,则是能够长时间储存而不会变质。 这东西与地球上的芋头很相似,这也是秦无衣对萨邦加维昂莫辛村民感到佩服的最大原因。这些土著成年累月以索克块茎为食,居然没有吃腻。自己在这里吃了足足一年,已经觉得快要发疯。这绝非调侃,索克块茎带有一股淡淡的腥味,而且难以消化。虽然足以果腹,但肠胃却总是感到很撑,排便也颇为困难。 从地球上带来的小麦和稻米已经开始大规模播种。它们表现出令人惊讶的变化。不过,秦无衣毕竟不是植物学家,麦粒的个头再大,也远远比不过他肩负的任务重要。 一直没有苏浩团队的消息。秦无衣将这归结为萨邦加维昂莫辛村周边环境过于封闭的缘故。他利用原始车床制造出一台信号传送器,发射基站就设置在村内金字塔顶端。信息内容是苏浩离开地球时候与王启年约定的信号。可是从去年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大体的方向早已摸清。东、北、西三面都可以继续探索,唯独南面山脉是死路。那里属于中央山脉范围,有着成群结队的变异人。粗略估算下来,秦无衣及村民在过去一年里至少杀死了数千头变异人,可它们的数量丝毫不见减少。每次进山搜索,几乎都能在被毁的变异人村落里发现新来者。 它们有时候是落单的几个,有时候则是多达上百的群体。这些怪物的战斗力与土著村民差不多,却更加凶悍残忍,毫不畏惧死亡。 秦无衣尝试着往山脉深处推进,却遭遇到实力更加强大的变异人。那一战,除了四名重伤员,随行的三十多个武装村民全部战死。尽管秦无衣个人力量强大,却无法在复杂环境下对每个人进行施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动作敏捷的怪物把村民掳走,密林深处不断回荡着凄厉无比的惨叫。 对另外三个方向的搜索同样受阻于现实。在接连不断的外出探索过程中,总是会发现大小不一的土著村落。力量只有集中才会变得强大,这道理谁都懂。可是真正做起来,困难却比想象中多得多。而最为头疼的,仍然还是食物。 萨邦加维昂莫辛村从一个数百人的小村落发展到现在,差不多是在半饥饿状态下度过了漫长的一年。索克块茎、变异人尸体、可以食用的野菜……村子周边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搜干挖尽,秦无衣强制实行配给制,只有外出搜索以及下地干活的壮年男女可以饱食,老人孩子只得到维持生命最低限度的配额。正是依靠这种冷酷的做法,整个村子才得以维持到现在。 与苏浩最初的情况一样,没有食物,自然谈不上什么远距离搜索。 正文 第四百五一节 小队 一切困难都会随着时间推移得到缓解。前提是必须付出艰辛的努力。 秦无衣并不知道,自己所在萨邦加维昂莫辛村恰好与莫离扎卡村出于对立方向,中间被巨大的中央山脉隔开,而萨邦加维昂莫辛村所在的位置也较为偏远,周边没有与文明世界连接的商道,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信息交流。 农作物丰收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大事,秦无衣也因此有了展开远距离搜索的资本。不过,这种所谓的“资本”说起来的确很可怜。那不过是维持一百人半年左右的食物,而这一部分,恰好是秋季收获索克块茎之后,按照正常标准计算人均配额结算下来的多余。 秦无衣只能组建两支搜索队。一队向北,一队往东。他觉得有些遗憾,如果当初随同自己来到拉邦卡世界的“工蜂”不仅仅只是两个人,而是更多,现在也就不会为了人手匮乏而烦恼。毕竟,萨邦加维昂莫辛村需要有实力强大的进化型“工蜂”作为主持。虽然有了火枪,村民们仍然不是变异人的对手。那些怪物从不知道什么是恐惧,总是每过几天就要下山骚扰。它们每次都被杀光,却还是源源不断继续这种无用的攻击。也许是变异人没有智慧,不懂得战术。但秦无衣解剖过它们,变异人的大脑结构与人类相似,脑容量也差不多。 离开萨邦加维昂莫辛村的时候,所有人都显得表情严肃而郑重。祭司拉卡图诺已经明白,这个世界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所谓战士和神灵的故事,也不再带有过去那般迷信的色彩。老祭司很感谢这三个从通道里出现的陌生人,是他们帮助萨邦加维昂莫辛村渡过了难关。他们在村子最危险的时候来了,也带来许许多多自己从未见过的神奇。他们帮助自己找回了很多失去的记忆,自己却没能给他们提供任何帮助。之所以造成这种结果,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愚昧。可是在以前,这种行为被称之为“虔诚”。 背着装满索克块茎的背包,秦无衣只觉得有种沉甸甸的兴奋感。那是对未知世界的强烈探索**。这一次的搜索时间可以长达半年,可实际算下来,最多三个月就必须往回走。否则,食物无法维持最基本的生存需求。 当然,如果在路上得到额外补给,情况就会好得多。 老祭司拉卡图诺端着一个装有白色粘土的木碗,颤巍巍的走到秦无衣面前。他像往常那样对秦无衣叩头、下跪,复而站起,用拇指蘸着碗里的粘土,嘴里不断诵念着古老的祈祷咒文,神情庄重,在秦无衣额头上慢慢画出一个箭头形状的符号。 “一定要活着回来。你是我们的酋长,永远的酋长。” 尽管老人努力控制情绪,声音却带有隐约的哭腔。连老祭司自己都觉得奇怪,他见过无数村民被变异人杀死,就连自己儿子死去的时候,也从未流过眼泪,为什么偏偏在送别这个陌生人的时候,却感到有种不舍的悲伤? 是因为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古怪机器? 还是那些被他们杀死的变异怪物? 或者,是连续丰收的索克块茎? 这种悲伤的气氛感染在场的所有村民。连秦无衣自己也觉得隐隐有些伤感。他只能尽量劝慰,以最快的速度带着队伍朝前小跑,很快消失在小路尽头。 大陆北部,伊德尔国。 马苏莫是一个拥有封地的骑士。与其它徒有虚名的贵族相比,马苏莫拥有颇为强悍的战斗力。按照地球上的标准,他算得上是超越五阶强化人的“奴仆”,麾下还有多达上百名武装扈从。在私人领地上,这是一支强大的武装。所有扈从都接受定期训练,综合实力相当于国王禁军里的步兵。马苏莫算是贵族当中能够狠下心给手下配备武装,有着远见卓识的人物。他的扈从装备精良,甚至配备了铠甲。 作为家族里的弃儿,马苏莫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奋斗”两个字的真正意义。那绝对不是什么通过自身努力就能得到回报的屁话。除了勤勉,更重要是能够得到大人物的青睐。从家族被赶出来的时候,马苏莫几乎活活饿死。他很幸运的加入了一名伯爵的私军,在讨伐当地山贼的战斗中表现勇猛。惜才的伯爵认为马苏莫很值得提拔,自己恰好也需要这么一个在军事方面颇有能力的亲信。于是,马苏莫成为了一名受封骑士。 封地和荣誉都是马苏莫用脑袋挣回来的。伯爵在这方面很是慷慨,但实际上,封地不过是杀光山贼以后的无主之地,奖章也只是一枚款式古老的装饰品。尽管如此,马苏莫的家族仍然找上门来,要求马苏莫回归家族,并且献上三分之二的土地。 马苏莫把那些烦人的家伙全部撵走,尤其是两个自称是自己舅舅喋喋不休的男人,更是直接栓在马屁股后面活活拖死。被吓跑的那些亲戚从此开始四散传播马苏莫的凶名。这名新晋骑士被描述成喜欢吃人肉啃人骨每天都要两个处女侍寝平时只用人血解渴的可怕魔鬼。这些话越传越离谱,马苏莫封地上的奴隶也受到影响,总是偷偷逃跑。 伯爵对这些谣言嗤之以鼻。他一直把马苏莫动作重点培养,值得信赖的可靠战力。然而,人的思维总是抵不过时间推移,众口毁誉这种事情早已被证明是极其有效的杀人刀子。就这样,马苏莫开始被伯爵边缘化,甚至年节时候也不再召见。 马苏莫能够信赖的对象,只有手下那些在战火中活下来的扈从。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到中央山脉外围区域进行搜索,实在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前天夜里的一场大雪,压垮了马苏莫庄园里奴隶居住的几幢矮屋。有十几个倒霉鬼被活活压死。这对马苏莫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他手上只有不到二十个奴隶还能下地于活,这些人显然无法满足开春以后耕地的劳动力缺口。事实上,如果不是私下纵容扈从假扮盗贼,对邻近地区庄园主进行掠夺,马苏莫根本无法维持如此规模的私军。他也从未指望过封地出产能够给自己带来更多金钱,仅仅只是能够以产出让这些人吃饱,或者吃得更好罢了。 伊德尔国与红龙帝国之间还隔着一个黑塔国。发生在大陆另外一端的奴隶战争对马苏莫毫无影响。他甚至盼着那些反乱奴隶能够攻入伊德尔境内。那样一来,伯爵就必须重视自己,需要自己的帮助,自己也能得到更多的钱。 有钱,不仅仅只是为了养活军队,更是为了自己而儿子。 可怕的谣言对马苏莫名誉损害相当大。一直没有哪个富家女子或者贵族愿意嫁给他。很幸运,一对破产的平民父女流浪到马苏莫的封地上,那女孩长得不错,她愿意成为“食人魔王”马苏莫的妻子。当然,促成这桩婚姻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不想继续挨饿,还是真正对马苏莫产生了爱情,只有那个女人自己最清楚。 不过,她的肚皮的确很争气。三年时间,为马苏莫生下了两个儿子。 为了儿子和家人,马苏莫才不得不在大雪天气里外出,到中央山脉外围碰碰运气。说不定,能够抓到几个土著,补充一下庄园里死去的奴隶。 购买奴隶是需要钱的。捕奴就不需要成本。 风越来越大,林子里越来越冷。在这种地方显然不适合骑马,马苏莫下令所有人休息,自己也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他默默地看着那些扈从散开形成警戒,其余的人点起篝火,轮流在火边取暖。 马苏莫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片山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值得关注,可他总是无法得到。 该死的家族,为什么我偏偏是那个混账老杂种的私生子,而不是有资格继承家产的长子? 该死的伯爵,为什么要相信那些人的鬼话,认为我是喜欢人肉的魔鬼? 还有这该死的天气,为什么偏偏下雪把我的奴隶压死?否则,我现在已经坐在城堡温暖的壁炉前,怀里搂着妻子,看着两个儿子游戏玩耍。 从城堡到中央山脉有很远一段路,马苏莫和扈从都感觉到寒冷和疲劳。一路上没有任何收获,人们只觉得手足无措的茫然。随之产生的,是精神和身体上的困顿。尤其是在篝火暖意的笼罩下,更是令人恹恹欲睡。 眼皮越来越重。就在马苏莫双眼重重耷拉上的一刹那,他忽然感觉到什么,于是猛然睁开双眼,下意识伸手去摸短剑,不自觉地猛然回头。 秦无衣安静地站在身后。马苏莫从未见过这个黄皮肤的年轻男人。他身上穿着一套款式古怪的服装,看上去很贴身,显露出粗犷的肌肉曲线。他背着一个很大的包,就这样面对面注视自己,仿佛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倒影。 没有人说话,树林里一片安静,只有燃烧的篝火噼里啪啦炸响。扈从们要么已经睡着,要么就像自己这样,被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剑牢牢架在脖子上,大气也不敢出。 马苏莫心里涌起无边无际的恐惧。 “你……你是谁?” 短短几个字,马苏莫说得结结巴巴,如哮喘病人般艰难。 秦无衣从容且无声地笑着,在他的身后,十几个身穿灰色和黑色兽皮袍的土著悄无声息地贴过来,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发起了进攻。在萨邦加维昂莫辛村的这段时间里,秦无衣对土著们进行过训搜索队成员全部都是村子里最为精壮的土著。他们动作灵敏,力量比拉邦卡大陆的普通人更强。长达几个月的训练使他们懂得相互配合,也可以看懂秦无衣的手势命令。这些散开的人就像一张大网,在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活捉了骑士马苏莫及其手下。 “别,别杀我。” 马苏莫几乎是在哀求:“我可以支付赎金。你,你必须明白,这是拉邦卡的规矩,贵族之间的规矩。” 秦无衣对于“拉邦卡”这个词并不陌生。萨邦加维昂莫辛村的土著虽然生活环境封闭,却保留着一部分对于世界的基础概念。单就这一点而言,秦无衣其实要比苏浩幸运。毕竟,苏浩走出通道的村子是莫离扎卡村。那里的村民和祭司在“回忆”方面远远不如萨邦加维昂莫辛。 树林里开始变得嘈杂起来。分散在四周的扈从被一个个集中到火堆面前,所有人的手腕都被捆住,用变异人皮制成的绳索非常结实,韧性十足,越是用力挣扎,收缩后的皮绳就越是紧贴皮肤。到了最后,俘虏们再也没有力气,也没有活动空间来回扭动,只能老老实实呆坐着,用畏惧恐怖的目光死死盯着身边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野蛮人。 马苏莫是唯一享有不被捆绑资格的俘虏。秦无衣直接抓住他的衣服后领,毫不客气的把他带到距离火堆最近,也是最温暖的地方,用锐利精明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来回扫了几遍,注意力最后落到马苏莫身上。 骑士与扈从的服装款式有着很大区别。首领和随从很容易从外表判断出来。秦无衣之所以没有选择使用火枪,而是用短剑作为威胁,也是基于同样的道理。拉邦卡世界的人类对于枪械的威力毫无所知。直接用枪指着脑袋,还不如把剑刃架在脖子上。 “别担心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秦无衣随手拉开背包,拿出几个拳头大小的索克块茎埋在火堆近旁的灰烬里,视线焦点一直没有从马苏莫身上移开。他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我这个人很讲究原则。只要你告诉我想知道的东西,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那么,你和你的手下都是安全的。” 尽管额头上被老祭司用白色黏土画着诡异的图案,但秦无衣的皮肤颜色和举止言谈都表明,他显然不是中央山脉里那些不讲道理的野蛮人。这一发现使马苏莫松了口气,也觉得商讨和谈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危险。也许,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是个真正的绅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会和那些土著混在一块 “你想知道什么?” “我的每一个问题,你都要仔细回答。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要用模棱两可的答案来蒙混过关。我喜欢于脆直接和诚实的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那个故事,撒谎者的下场,是要被割掉舌头的。” 最后一句话,使马苏莫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努力集中精神,使自己的声音保持稳定:“好吧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听说过“苏浩”这个名字?” 马苏莫的遭遇对整个拉邦卡世界的进程究竟有什么样的影响?这个问题恐怕只能留给历史学家去研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受封骑士,以伯爵为例,这样的人他手下多达好几百个。因此,即便秦无衣真的杀了马苏莫,伯爵的反应也只是另外派一个人过来接收封地,顺便把胆敢杀死手下骑士的反贼们狠狠剿杀 黑塔国,前线。 拉姆德山是黑塔与撒菲力两国的边界。雄伟的山脉从内陆地区一直延伸到北面大海,在黑塔国内开始凹陷,形成一个阔及数千平方公里的巨大盆地。山脉并没有因为地势下陷而变得低矮,而是越发高耸险峻,在盆地正上方形成一条天然的巍峨障碍。 拉姆德城历来都是黑塔国最重要的关隘。尽管关口外面的盆地同样属于黑塔国,该国却把城市核心设置在盆地上方的高原地区。以山脉为基础,在高达数百米的山岩上修建城墙。由于自下而上的地势对防守方有利,进入城市的通道过于狭窄,历史上撒菲力国与黑塔国发生战争的时候,从未有过拉姆德城被攻陷过的记录。恰恰相反,在这座令人畏惧的雄关下,却填埋着多达数十万具撒菲力人的尸体。 拉姆德城的城主是亚尔维斯将军。作为国王最为信赖的重将,他不得不在接到命令后,离开王都的妻儿,带领军队来到这个偏远的边境之地。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即便放眼整个黑塔国,乃至整个拉邦卡世界,亚尔维斯也算得上是惊才艳艳的人物。就个人武力而言,他其实很一般,但将军所需要的并非肌肉和蛮力,而是头脑里的智慧。 作战室很宽敞,亚尔维斯看着坐在面前的这个女人,脸上流露出颇为无奈的苦笑。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拉莫公爵竟然会对自己的防区予以重视。这显然不像是满脑肥肠贵族的正常举动。就在昨天上午,一支满载各种物资的运输队进入了拉姆德城,而带领这支补给队的居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拉莫公爵刚刚新娶的夫人。 正文 第四百五二节 策反 拉姆德隘口地势险要,这里算得上是黑塔国最重要的咽喉.反乱军已经占领了整整三个国家,红龙帝国的军队就在关外不远的地方扎营。亚尔维斯对于“军团”这种陌生的编制并不熟悉,他却通过敌方营地规模,大致判断出驻扎在关外的红龙帝数量约为三十万左右。 数量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东西。在亚尔维斯看来,三十万其实和三百人没什么区别。高大险峻的山脉限制了进攻方的兵力投入,尤其是在关口位置,最多只能铺开三百至三百五十人的规模。正因为如此,战斗结果彻底变成防守方对进攻方的杀戮。 亚尔维斯手下有两万名禁军,还有一万两千名边境驻军。黑塔国王对于发生在撒菲力等国的惨剧感到心惊肉跳,离开王都的时候,国王一再要求亚尔维斯保证能够守住拉姆德城。在物资供应和兵力补充方面,国王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大方。他甚至要把整个禁军大权都交给亚尔维斯,却被婉拒了。 开什么玩笑,王都那些公爵侯爵对禁军控制权争夺得简直不可开交。亚尔维斯插手其中,只会成为最吸引仇恨和火力的焦点。这种白痴举动连想也不要想。即便在国王严令下,真的掌握了禁军,拉姆德城狭小的范围也无法容纳多达数十万大军。这里的兵力防御配置最多不能超过五万,但前提是,必须保证稳定的后勤供应。 国王对于亚尔维斯的信赖,来源于对红龙帝国的恐惧。亚尔维斯的智慧和勇敢在整个拉邦卡世界都极富盛名。然而,他前脚带着数万禁军离开王都,贵族们立刻把国王团团围住。依托天险防守这种事情谁不会做?亚尔维斯身上的耀眼光环已经够多的了,没必要在这种必胜环境下再让他出马。功高震主历来都是君王大忌,与其让这样的名将去前线增加功绩,不如把机会让给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别人。 国王的耳朵根子很软。很快,亚尔维斯已经感觉到自己惹上了大麻烦。 整整两个月时间,拉姆德城只得到了一次补给。物资品种仅仅只是了粮食,数量和品种远远无法满足需求。面包是最粗糙的黑麦品种,也不知道物资发配官究竟是从哪个旮旯里找到这些硬的像石头,必须用汤水浸泡才能下咽的可怕食物。腌肉散发着一股臭味儿,至少是在仓库里存放了好几年的废弃货。没有黄油和奶酪,没有可供宰杀的牲畜,甚至连最必不可少的刀箭伤药也没有。 亚尔维斯连续给王都方面发出十几道措辞严厉的信件,要求尽快补充物资。这些信件如同石沉大海。如果不是亚尔维斯从上个月就开始,就对拉姆德城周边地区进行物资统一管理和征缴,军粮早已入不敷出。 他知道那些贵族怨恨自己,却没想到从背后捅过来的刀子居然如此锋利。难道,这帮家伙都是没脑子的白痴吗?他们不知道这是生死存亡的战争吗?一旦隘口外面的反乱军攻陷拉姆德城,整个黑塔国就再也无险可守。真不明白,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居然还是想着争权夺利,这就是他妈国王!这就是该死的贵族! 打输了,你们能去哪儿?跑到其它国家移民? 可以想象,黑格运输队的来临,给亚尔维斯带来的何等的惊喜。 面前的公爵夫人简直年轻得令人惊讶。除了让人喉咙发干的美貌,它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充满诱惑的特殊气质。她的裙子实在太短了,双腿长度和线条近乎完美,高跟鞋和丝质服装与作战室粗犷的环境格格不入,却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挪开眼睛的焦点。即便是亚尔维斯这种有着对妻子家人坚贞爱情美名的将军,看到黑格的时候,也微微有些失神。 当然,这仅仅只是对于美貌容颜的欣赏,并非觊觎或者垂涎。 “尊敬的夫人,我必须用最郑重的态度对您和拉莫公爵表示感谢。这批物资实在非常重要。尽管我曾经听到过关于拉莫公爵很多不好的传闻,但就对于这个国家和整体战局而言,公爵大人的表现的确是个真正的贵族。” 黑格就坐在距离亚尔维斯三米多远的位置。她翘着腿,光滑白净如瓷器的脸上表情平静,带着隐约的微笑。她当然明白亚尔维斯这邪并非敷衍,而是这位可怜将军此刻发自肺腑的感激。可是,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将军,你是一个高尚的人。我对你一直很欣赏。但即便如此,我仍然还是要说,你并不聪明,甚至很蠢。” 这种带有毫不掩饰讥讽的嘲笑话语,立刻激起了亚尔维斯的反弹。他先是变得惊讶,很快转化为愤怒。他紧皱眉头盯着黑格,眼睛里不断升腾着火焰。 “我只是就事论事。” 黑格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坐姿,淡淡地说:“如果换了是我,根本就不会接受国王的命令,到拉姆德城来充当什么防卫司令官。这个位子跟火山口没什么区别。将军,你其实很清楚,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这个位子。如果你愿意与王都那徐蛋贵族同流合污,愿意在报捷文件上多玩几次把“零”或者“十”变为几千上万这种数字游戏,你的日子肯定要比现在好过得多。至少,你的补给情况不会像现在这样糟糕,物资供应种类和数量也会更加丰富。别用那种惊讶的眼光看着我,理想与现实之间永远都存在着差距。没错,国王的确是委以你重任,但他却没有给予你足够的信任。无论你做得再好,永远都只是别人的垫脚石。” “不!这不可能!” 亚尔维斯几乎是脱口而出。他的态度非常强硬,右手已经握着佩剑手柄。他感到很意外,也对黑格说出来的这邪感到震惊。年轻的公爵夫人显然并非只有美貌,这女人的智慧和狡猾同样毫不逊色。可问题在于,这邪究竟是她的个人意见?还是拉莫公爵或者国王命令她对自己进行的试探? “没什么不可能的。” 黑格端起摆在手边的羊奶,微微抿了一口。拉邦卡世界没有茶叶,拉姆德城也很少见到水果。亚尔维斯能够拿出来的最佳招待品,不过是一杯新鲜的羊奶。虽然这东西味道很膻,光是闻闻就觉得难受。 “据我得到的消息,拉姆德城再也不会得到任何补给。我的意思是,如果战况保持目前的状态,或者你能够打赢,一切后勤供应都会中断。有很多人希望看到将军你活活战死。这其中也包括国王本人。” 亚尔维斯的眉毛一直在颤动,声音也变得沙哑:“你撒谎!你这该死的女人,你一定是在撒谎。” “你知道我没有胡说。” 黑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胡安侯爵的小儿子很希望能够成为领兵的将军。这样的话,他就有可能在家族徽章上增加一朵百合花。莱希尔伯爵同样对这个位子有浓厚的兴趣。他已经集结了六千名私军,随时准备替代你成为新的防卫司令官。还有列尔安豪森公爵,想必你在王都的时候,已经听说过这位公爵和王后之间暧昧的传闻。列尔安豪森公爵的军队就驻扎在奥穆克城,他的部队总数多达十一万之众,一旦你这里出现问题,这支军队可以在两天内抵达拉姆德城。” 亚尔维斯猛然从椅子上站起,用凶狠异常的目光狠狠盯着黑格。这种无言的威胁不过持续了几秒钟,亚尔维斯就如同中了魔咒般明显变得苍老。他身子一软,无力地倒在椅子上,佩剑和铠甲与地面和桌椅碰撞,发出铿锵的金属撞音。 口头上的指责永远不可能代替大脑思维的真正意识。亚尔维斯知道黑格没有撒谎。公爵夫人所说这一切都是真的。胡安侯爵从自己离开王都的时候就抱以敌意,莱希尔伯爵同样也在国王面前数次进谗言,想要代替自己的位子。列尔安豪森公爵的所作所为自己并不清楚,可是综合方方面面的情报,如果在奥穆克城真有一支十万以上的大军集结,那么目标毫无疑问就是自己。他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战局危急时候的援兵,而是在那个时候替换自己的人物。 “将军,恕我直言,你永远不可能打赢这场战争。” 黑格娇声娇气的提醒亚尔维斯:“拉姆德城外的反乱军已经多达三十万以上,你无法率领军队出城与他们战斗。即便是来自王都的禁军,也已经长达数十年没有经历过战斗。他们毫无经验。而反乱军在过去一年里占领了三个王国。无论战绩还是战术,那些家伙都要远远占据优势。拉姆德城的天险的确是你最大的优势,却也是你最大的致命弱点。想想看,国王能够接受一名将军永远只是防守而不会出击吗?那些做梦都在想着纂夺你权位的家伙难道不会趁此机会从背后捅一刀吗?我敢保证,最多不过两个月,王都方面就会有新的训令下达,要求你带兵主动出击。你当然会拒绝这种愚蠢透顶的命令,你会上书国王,对局势进行最透彻的分析。申明只有依据地势防守才是最符合目前局势的做法。但你想过没有,国王和贵族会相信吗?即便国王相信,仍然有很多人会拿出大把的证据证明你是错的,甚至是在拥兵自重,想要谋反。” “谋反?” 亚尔维斯再次被震惊。他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美艳无比的女人。 “从你接受国王任命,成为拉姆德城防卫司令官的时候,你就已经成为黑塔国必须根除的谋反份子。” 黑格的声音阴柔而低沉,充满诱惑力,却更像是来自地狱魔鬼而耳边的低喃:“你不可能出城作战,一味防守就是你最大的罪责。这就给了王都那些人最大的口实。他们根本不会顾及整体战略,他们只想把你拉下来,把自己抬上去。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其实很简单。面对来自国王的质询,你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带领军队出城,然后战死。第二:拒绝训令,仍然据险防御。如此一来,你就不再是黑塔国德高望重的将军,而是不尊号令,自大妄为,意图谋反的叛乱份子。列尔安豪森公爵集结在奥穆克城的大军立刻会向这里发动攻击,你仍然只有死路一条。” 亚尔维斯彻底陷入了沉默。 这邪并非恐吓,而是真实存在的威胁。从接受国王任命的那一刻,亚尔维斯已经知道自己坐在了火山口上。然而,除了接受,他没有第二种选择。他毕竟是黑塔国的将军,他总认为国王可以在众多谗言者面前保持冷静和理智。奴隶反乱军的实力异常强大,他们已经占领了三个王国,一旦拉姆德城失守,整个黑塔就会亡国。争权夺利历来都是和平时代的特产,战争时期就必须放下一切仇怨利益纠纷,齐心协力对抗外敌。贪官污吏也好,醉心于权谋的上位者也罢,这些人的生存基础必须是以国家存在为前提。这个道理就连三岁的孩子都懂,甚至家养的狗都明白主人家破自己就不得不流浪挨饿。正因为如此,亚尔维斯才接受任命。可是谁会想到,事情居然会演变成现在的样子。 现在就上书国王,请求辞去防卫司令官一职,换个更加“高明”的人过来接任? 这同样行不通。在那些人眼里,这不过是以退为进的做法。贵族们的一贯做法是斩草除根,他们绝对不会放任自己轻松离开,路上的杀手肯定多如牛毛。要知道,有能力的人永远都会得到重用,暂时放弃并不意味着国王以后不会再次重视。永绝后患的最好办法就是把人干掉。人死了,国王只能从活人当中选择继任者。 这就跟干掉聪明人,剩下来的全部都是傻瓜。即便上面的人想要提拔官员,也只能从傻瓜当中挑选傻瓜是一个道理。 作战室里沉默的气氛令人心悸。过了很久,亚尔维斯终于抬起头,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黑格:“你刚才告诉我的这邪,都是拉莫公爵的意思?” 如果有拉莫公爵站在背后,亚尔维斯倒也不怕来自王都贵族们的暗箭。 他的希望最终还是破灭了。黑格淡笑着摇了摇头:“对聪明人说话不需要遮遮掩掩。将军,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黑塔国人。我的上一任丈夫,是金卡国的霍森莫公爵。” 亚尔维斯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他还是清楚的,只是不明白黑格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黑格把椅子朝亚尔维斯拉近了一些,那张美艳容颜让亚尔维斯觉得有些窒息,从其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也充满诱惑。然而,从黑格红润嘴唇里说出的回答,却使他的表情彻底变得僵硬。 “霍森莫原本可以不用死。拉莫砍掉了他的脑袋。呵呵!我可不是那种愿意为了丈夫复仇的女人。如果有谁想要干掉拉莫那个混蛋,我很愿意提供帮助,甚至把整个公爵府的财产全部交给他。” 亚尔维斯心里升起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结结巴巴地问:“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已经没有出路了。没有人会成为你的依靠。国王不会,拉莫公爵不会,王都的所有贵族也不会。你点算过我带来的那些物资,最多只够你使用两个月。再这之后呢?拉姆德城守军的给养靠什么来维持?” 亚尔维斯脸色一片铁青,眼角在不断地抽搐。他颤抖着问:“你,你是反乱军那边的人?” 黑格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准确的说,我隶属于红龙帝国。反乱军的说法实在是很不恰当。如果将军你愿意的话,完全可以成为红龙帝国的新任军团长。” 拉邦卡世界的人类并非都是低级生物。其中,也有一部分眼界和智慧特别优秀的精英。重建一个世界并不是暴力打破然后恢复那么简单。苏浩需要得到来自方方面面的帮助,尤其是接受过高等教育,对奴隶抱有同情的少数贵族。亚尔维斯就是这样的人。他一向反对奴隶买卖,与大多数贵族格格不入。事实上,他此刻陷入绝境的状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孟奇与黑格对王都宫廷的渗透所导致。孟奇商队花费大把金钱买通贵族,黑格在贵妇当中私下传播谣言。再也没有什么比从内部击破一个国家更容易的事情。童延峰军团之所以在拉姆德城外长达一个月没有任何动作,也是出于相同的原因。 战争终究会造成破坏。和平接收一个城市就再好不过。如果不是因为亚尔维斯走投无路,黑格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表明身份。这家伙其实很怕死,比老鼠还胆小。与大多数贵族格格不入。事实上,他此刻陷入绝境的状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孟奇与黑格对王都宫廷的渗透所导致。孟奇商队花费大把金钱买通贵族,黑格在贵妇当中私下传播谣言。再也没有什么比从内部击破一个国家更容易的事情。童延峰军团之所以在拉姆德城外长达一个月没有任何动作,也是出于相同的原因。 战争终究会造成破坏。和平接收一个城市就再好不过。如果不是因为亚尔维斯走投无路,黑格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表明身份。这家伙其实很怕死,比老鼠还胆小。 正文 第四百五三节 统一 黑格离开拉姆德城的第四天上午,亚尔维斯带领数万名守城官兵开城求降。童延峰迅速接管了关隘的一切防务,同时任命亚尔维斯为新编军团的司令官 整个黑塔国门户大开。作为一国主将,亚尔维斯的投降在整个拉邦卡世界引发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以至于后世拉邦卡星球的历史学家在研究帝王战争史的时候,都认为这是新旧制度变更的标志。 黑塔王都,身材矮壮的国王像疯了一样拿起所有东西乱砸。地面上到处是散碎的物件和歪倒的家具。他冲着一个站在面前的中年男人怒吼:“都是你们这些不要脸的混蛋,如果不是你们一门心思想要争权夺利,亚尔维斯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选择投降。他是被逼的,是被你们逼得只能走上这条路。” 中年男人是列尔安豪森公爵,从辈分上算起,应该是国王的叔叔。但国王显然不这么认为,也从未在任何场合承认过这一点。 公爵面色阴沉地说:“叛贼终究是叛贼。亚尔维斯肯定和反乱军之间早有联系。否则,无论国王陛下你用任何方式试探,他都不应该用这样的做法进行回应。他只能……” “放你妈的屁” 不等列尔安豪森公爵把话说完,脸上已经挨了一记极其响亮的耳光。黑塔国王在拉邦卡诸国当中颇有勇名,虽然尚不足以与地球上那些空手撕裂狮子的人物相提并论,却也勉强能够达到战士级别的标准。猝不及防之下,这记耳光把列尔安豪森公爵整个人抽得倒飞出去,“稀里哗啦”撞到了摆在身后堆满各种文件的书桌。 “你们这帮混蛋暗地里勾结把亚尔维斯陷入死地。你们一直把我蒙在鼓里。拉姆德城守军整整三个月都没有得到补给,你却带着庞大的军队呆在奥穆克城坐守旁观。你就是一头满脑肥肠的猪,你难道不知道拉姆德城是我们唯一的天险?就算你要夺权,也应该动作于脆些,直接接管拉姆德城的全部防务。现在好了,亚尔维斯投降,拉姆德城陷落,你手下多达十万的军队被反乱军全部围歼。你这个混蛋却运气不错,居然可以从重重包围里逃出来。如果你能把这方面的运气用在别的方面,也不会变的如此令人讨厌。” 列尔安豪森公爵脸上满是血色,深红色的掌印在面颊上显得尤为突出。尽管拥有王室血脉,也拥有面积广大的封地,可是面对国王,他根本不敢反抗,也无法躲避,只能老老实实挨下这记耳光。 整个计划是列尔安豪森公爵下属幕僚制订的产物。他们认为亚尔维斯注定了无法进行反击,更不可能与整个王都所有贵族作对。没有粮食补给,拉姆德城市防卫军将不占自乱。打了败仗的将军当然会受到惩罚,公爵只需要在那个时候率军进驻拉姆德城,就能成为万众瞩目的救国英雄。可是谁能想到,亚尔维斯那个混蛋居然不按照剧本的预定内容表演,而是玩出了主动投降的把戏,从配角一跃变成了主角。 “混蛋” “白痴” “你们这群饭桶,没脑子的蠢货” 国王的咆哮声在大厅里回荡,列尔安豪森公爵脸色一片苍白。他并不认为自己无能,只是觉得机会和运气没有站在自己这边。公爵本来就不擅长处理这种需要急智的事务,在国王面前,他只能唯唯诺诺呆站着,显得低声下气,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房间里该砸的东西都砸烂了,家具也被翻得乱七八糟。这里仿佛刚刚经历过地震,空气中回荡着国王的怒吼和粗喘,再也没有额外的声音。 列尔安豪森公爵悄悄溜出了房间。他走得很小心,一点点挪动着步子,动作比蜗牛快不了多少。这种缓慢的移动效果不错,至少,当他小心翼翼退出房间的时候,国王仍然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动弹。 这样的小动作当然无法瞒过黑塔国王的眼睛。事实上,列尔安豪森公爵刚刚开始挪动脚尖,国王就已经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不想说破罢了。 让这样一个蠢货留在身边,只会使自己变得更加暴怒。 从奴隶暴动刚刚在玛卡城爆发的时候,黑塔国王就密切关注着那支反乱军的动向。最初,黑塔国王认为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可以趁机削弱金卡国,以“平叛”的借口占领大片金卡国土。然而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就变得出乎意料。反乱军实力强大,那些奴隶接连占领了三个王国。现在,又轮到了自己。 反乱军把所有被俘虏的贵族吊在木桩上,所过之地没有任何一名贵族得以幸免。尤其是他们与其它王国之间的战斗,那已经远远超出了拉邦卡世界的正常军事争端。就连黑塔国王也觉得震惊,觉得不应该再用“贵族”、“奴隶”、“下等人”之类的眼光来看待问题。毕竟,这是战争。 平心而论,列尔安豪森公爵和贵族们针对亚尔维斯的小动作,国王的确是清楚的。但他对一切都选择了默许。亚尔维斯算是贵族中的异类,国王对他正直的名声同样感到很不舒服。缩减补给与其说是对亚尔维斯态度的试探,不如说是国王某种态度的彰显。如果亚尔维斯是个聪明人,就应该及时让出拉姆德城防务司令官一职,而不是自己下令对其进行解除。国王毕竟是国王,说出口的话就没有收回的余地。难道你亚尔维斯不知道有很多人对你虎视眈眈?难道你就不能主动点,自己把那个位置让出来?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金钱财物作为补偿,前提是你必须主动主动主动 现在,一切都完了。 恐怕也只有列尔安豪森公爵这种蠢货才会相信“集中王队反击”之类的废话。如果正面作战有用,反乱军,也就是红龙帝国的军队也不会接连占据三个王国。现在,他们已经越过了拉姆德隘口,有了亚尔维斯这个叛贼做带路党,想必很快就能打到王都。 看着一片混乱的房间,国王脸上露出惨笑。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把镶嵌着钻石,做工精美的匕首,就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眯着眼睛,久久凝视着寒光四射的刀尖。 降服一个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无论是对待高等智慧生命,还是思维简单的普通物种,只要满足对方的和要求,它们都会听从你的号令。其中的区别,不过是驯肝卩一头狮子需要供给它新鲜血肉,使某人服从则需要更多的物质乃至精神条件。金钱、美色、权位,甚至是名誉等等。 秦无衣很清楚应该如何对付马苏莫。在这个穷困的不得不外出假扮山贼的骑士庄园里,秦无衣小队得到了良好的休息住所。尽管食物很粗糙,却使离开中央山脉的土著得到了恢复。第二天中午,马苏莫集结手下的武装扈从,押解着秦无衣和所有土著离开庄园,朝着数十公里外的伯爵城堡走去。 所谓“押解”,当然只是伪装。秦无衣与马苏莫做了一笔交易。他承诺会杀死伯爵,城堡里所有财物有十分之一属于马苏莫。作为肮脏交易必不可少的胁从,马苏莫只需要装模做样带着包括秦无衣在内的所有“俘虏”进入城堡,以下属骑士对主人的尊敬,把这些奴隶献给伯爵。 伯爵的实力很强悍,其本人也是远近出名的勇士。马苏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即便是在合战状态下,也需要十几名扈从的配合,才有可能取胜。单是这一点,马苏莫就怎么也无法产生与伯爵对抗的心思。然而秦无衣提出的条件又是如此充满诱惑力。他直截了当地告诉自己:你什么也不用做。你只需要以献奴的名义把我们带进去,然后袖手旁观就行。因为监管不到位,导致奴隶逃跑之类的事情很常见。秦无衣对马苏莫的要求也并不过分,他最多只需要两分钟时间,就能加入到围捕逃亡奴隶的行列中来。 两分钟于掉一个伯爵及其身边所有手下,足够了。 平心而论,对于这些陌生人是否真正可以掌握局势,马苏莫心里一直在打着问号。他觉得秦无衣提出的条件很公平,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就如这些陌生人说过的那样,自己只需要旁观两分钟,时间一到,自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仍然还是伯爵手下最忠心能干的骑士,出状况的只是那些负责押运土著的卫兵。说不定,伯爵还会因为自己奋不顾身勇敢护卫的举动,给予某种意想不到的奖励。 就这样,在一切公平合理的交易下,秦无衣顺利进入了伯爵城堡。奴隶逃脱事件差不多就在远远看到伯爵的一刹那发生了。马苏莫表现得的确像个猝不及防的骑士,他张大嘴,满面震撼地看着眼前混乱的人群,右手下意识地握住剑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秦无衣,看着他如幽灵般在人群里游动着,不断有寒光随着身形从一个个卫兵脖子上掠过。每一次出手,都有一个目标不由自主双手紧紧捂住咽喉,睁大双眼无力地倒下。四散喷涌的鲜血很快流淌了一地,尖叫、怒斥声充斥着耳膜。最后,当秦无衣杀死一切阻拦者,来到伯爵面前的时候,包括马苏莫在内,谁也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伯爵的头颅已经与肩膀分离开来,在空中高高抛弃一条弧线,准确落到了浑身冰凉的马苏莫面前。 拉邦卡星球的时间标准比地球略长,每分钟大约为八十秒,马苏莫在心里默念的数字还尚未数到五十,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土著和马苏莫手下所有扈从对整个伯爵城堡的清洗。 马苏莫冲在最前面,他的战斗力在这种时候爆发到极致,就连伯爵的贴身护卫也不是他的对手。两小时后,伯爵夫人和两个儿子都被钉子在十字木桩上,伯爵漂亮的女儿当做战利品,扔给了那些从地牢里放出来的奴隶。他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多,美貌高贵的伯爵小姐惨叫着,很快被黑色的人流淹没。最初,奴隶们对这种意外的奖赏多少有些不适应,甚至畏畏缩缩不敢触碰伯爵女儿的身体。当几名扈从以身作则扑上去,几下撕开伯爵女儿衣服之后,旁边围观的奴隶们很快变得情绪亢奋起来,喊叫与咆哮的声音也变得越发高亢。其中,夹杂着一声声凄厉无比的女人惨叫,然后是痛苦的哀求和呜咽,接着变成似乎是被某种东西堵塞住的哼哼……这一切最终被奴隶狂放野蛮的哄笑声彻底淹没。没人去管伯爵女儿的生死,整个城堡里到处都是疯狂追逐女人身影的奴隶。他们在厨房和卧室之间来回穿行,有些帮助扈从们搬运财物,有些则忙于用食物填饱肚皮。肆虐与杀戮一直持续了好几个钟头,多达上千名城堡卫兵全部被杀,施暴者甚至连肥胖的厨娘也没有放过。那女人肥硕的身体如同一座肉山,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得以扛住了数十名奴隶的轮暴,成为整个城堡里唯一的女性幸存者。整合伯爵城堡内外的所有被解放奴隶,秦无衣得到了两千多名拥护者。如果换在平时,他很难在如此短促的时间里,聚集起如此规模的大军。这在很大程度上是托了苏浩的福。反乱军的名声已经响彻了整个拉邦卡世界,尤其在奴隶当中的影响就更为巨大。另外四个王国虽未被占领,但治下的奴隶却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骚乱迹象。伯爵城堡也是如此,为了避免对奴隶更大的影响,伯爵从两个月前就下令,在非劳动时间,必须把所有奴隶都关进地牢,食物品质和数量也变得越来越糟。因此,当秦无衣把这些人从牢笼里释放出来的时候,仇恨与强烈的报复心理就成为支配行动的唯一主宰。他们满脑子都是杀人强暴的,疯狂的执念甚至扩散到了已经被钉死在木桩上的那些尸体。当秦无衣得到消息赶到现场制止的时候,伯爵夫人的尸体早已变得面目全非,浑身,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腥臭肮脏的浑浊黏液。 站在秦无衣面前,马苏莫的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谦恭,郑重。他用灰白中带有淡绿颜色的眼眸望着对方,坚定而认真地说:“阁下,从现在开始,我将服从您的任何命令。” 秦无衣与其对视了几秒钟,咧开嘴,笑了:“你要服从的并不是我。事实上,我也是另外一个人的下属。在他的面前,我什么也不是。” 骑士马苏莫对这番话感到震惊。他呆怔片刻,用无比敬畏和尊崇的语调问:“那个被你称道的伟大人物,究竟是谁?” “反乱军的首领。” 秦无衣继续微笑着,把目光转向窗外:“也就是你所说的,红龙帝国的皇帝。” 从伊德尔国北部出现的反乱部队,很快在王国内部引发了新一轮动荡。秦无衣连续席卷了大大小小十几名贵族的领地,在短短半个月内聚集起多达三万名武装奴隶。他派出信使与距离最近的反乱军团取得联系。惊喜之下,苏浩下令童延峰加快最黑塔国的攻击,同时连续增派两个刚刚组建的新军团,从东面和西面绕过黑塔,突入伊德尔国境线。 一年零两个月后,肆虐整个拉邦卡世界的反乱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苏浩以强势成为唯一的统治者。他选取了和地球上相同的十月一日作为建国时间,至此,整个拉邦卡世界完全处于他的统治之下。再也没有人记得过去的金卡、黑塔、伊德尔这些王国名称,脑子里唯一的政权概念,就是如今强悍无匹的“红龙帝国”。 苏浩仿照地球上的办法,在所有城市和乡村设置不同阶段的管理机构。军队和警察成为维持秩序的国家机器。他征发了数万民众,修建了两条与中央山脉连接的道路,把萨邦加维昂莫辛村和莫离扎卡村与外界联系起来,秦无衣从地球带来的原始机床和发电机也被运回新帝都。这些东西的珍贵程度不言而喻,也是苏浩统治这个世界,尽快发展科技力量的根本。 全民普及文化的工程在整个帝国全面铺开。苏浩下发大量拨款,要求每个乡村必须首先集中力量兴建学校。其次,才是农耕、经济、科技等一系列领域的复苏。 拉邦卡世界的文化与地球差异很大,苏浩网罗了各个方面的人才,兴建了不同等级的教育机构。金钱与物资的划拨优先给予教育部门,在他号令严明,甚至可以说是冷酷无情的监察制度下,任何胆敢伸手其中的官吏,其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正文 第四百五四节 科技 统一七大王国的时间,被确定为红龙帝国元年。帝国历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实施,以往贵族们遵循的混乱历法得到统一,度量衡与数学计算方式也得以规范。在后世历史学家的相关著作当中,新帝国的建立,被称之为“帝王显圣”。 五年后,全民普及教育开始逐渐展示出效果。按照苏浩制订的法令,所有适龄儿童都拥有上学的权利。为了法律的贯彻实施,各地警垩察拘禁了多达上千万违规拒绝服从的父母,大约七百万儿童被强制上学。根据不同家庭的经济收入状况,被惩罚者要么处以高额罚金,要么处以劳役。多达数百万的庞大罪犯群体被用于修建道路和城市。苏浩对拉邦卡世界河流进行水利资源利用的同时,也以中垩央山脉周边城市为基础,修建起十几天从不同方向与其连接的道路。 原先的金卡国都,如今变成了红龙帝国的首都。苏浩收集了所有王国的全部书籍,在帝都建立了王立图书馆。半数以上的“工蜂”被派往教育和权力机构负责维持整顿,剩下的人和苏浩每天都呆在图书馆里,对多达数万册不同书籍进行分析整理。 中垩央山脉不可能凭空出现。拉邦卡世界的文明延续了数万年,有很多人都对这一人迹罕至的地区感到好奇。甚至包括一些国王,也产生过想要征服这一地区的念头。从最初有记载的时候开始,在长达近三万年的时间里,七大王国前后对中垩央山脉进行了上千次探索。这些探索没有一次成功,仅仅只是知道那里遍布着恐怖的变异人,还有战斗力强悍却愚昧野蛮的土著。对于晶石的需求,也成为国王和贵族们对中垩央山脉不断搜索的动力。但他们的举动也仅仅只是局限于此。毕竟,收获的利益只是奴隶和晶石。前者虽然有着超越普通人的强悍体能,却数量太少。后者虽然价值不菲,却仅仅只是用作装饰品。 从以往的历史中寻找秘密,是最为直接,也是最常用的手段。七大王国的所有国王和元老都还活着。苏浩养着这些人当然不是为了浪费食物。他每天都会挑出几个人,要么砍断一截胳膊,要么从大腿上割下几块肉。这些带血的人肉看上去的确不怎么样,味道也很一般,苏浩总是皱着眉头把它们塞进嘴里慢慢咀嚼。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某种骇人听闻的特殊嗜好,仅仅只是为了从那些人的细胞当中得到被隐藏的秘密。 时间实在过去了太久。很多事情就连国王们自己也记不清楚。比如,在吞吃了撒菲力国王的一条胳膊之后,苏浩从细胞记忆里翻出一段六千多年前,撒菲力国王祖先对中垩央山脉征战的历史。他们曾经猎杀了一头体型庞大,高达数十米的巨型变异人。相关记录在任何书籍种都没有提及,被囚禁的国王本人更是早已忘记了这段历史。当然,他对苏浩派来的典狱官并没有撒谎,面对刑具也总是惨叫着一再声称自己的确是实话实说,没有丝毫隐瞒。然而,主动思维也许会遗忘,细胞却永远记得眼睛看到,耳朵听到的每一个字。 以萨邦加维昂莫辛村和莫离扎卡村为基础,两座与中垩央山脉临近的大型堡垒正在兴建。苏浩下令在两座堡垒外围,也就是山脉与平原的邻接地段,各自迁移十万平民,建造与其连接的新城市。目前,整个帝国所有军垩队都处于皇帝直接管辖,构成平民的主力均为被解放的奴隶。得益于宣传机构的扩散性效果,苏浩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残余贵族前后掀起了十几次暴垩动。苏浩以最残忍的手段进行镇垩压,反乱者全家被连坐杀死,与之有血缘关系的人遭到严密监视。从权力核心到最下面的基层管理机构,建立起最为详细的政治审查与甄别制度。苏浩把地球上原来的那一套全部照搬过来,却没有扩大到人人自危的地步,而是收紧控制的绳索,最大限度利用民力资源。 他对是否是皇帝并没有太大兴趣。其目的,只是为了尽快使拉邦卡世界的科技得到发展,从而找出离开这个世界,并且与地球进行联络的办法。 苏浩从来都认为自己是地球人。权力集中的最好办法就是成为皇帝。至于地球上所谓的民垩主,也只是把皇帝头衔换成了总统、主垩席、元首。 两个大型堡垒各自派驻了五万名战士。与其对应的,还有多达二十万名工人。在宽敞的道路连接效果下,中垩央山脉外围被一步步肃清。苏浩没有大动干戈,只是以堡垒里现有军垩队规模为基础,对山脉周边不断展开小规模搜索。一方面,是为了猎杀更多的变异人。另一方面,也为不断修建道路的工人给予安全。 苏浩下令在整个帝国内部大面积栽植树木。相对的,中垩央山脉外围的密林遭到大规模砍伐。以萨邦加维昂莫辛和莫离扎卡两个堡垒为界,一座座警戒塔不断竖立起来。设置在塔上的武器最初是重型弩机,然后变成了粗糙的铜质火炮。 科技与战斗力量永远成正比。帝国历十二年,苏浩下令成立帝国科学院,一切有技术专长的人均可报名参与资格审查。火药开始了最初步的运用,印刷术和造纸术得到了最广泛的运用。贯穿整个拉邦卡世界的几条大型河流上开始兴建桥梁,识字率在民众中间得到最大范围推广。这一年,首期中等专业学校的学生毕业,迅速填补了帝国各个阶层对科技人才的需求。民众真正看到了科技与文化的力量,对于皇帝下发的强制劝学令也不再反感,而是抱以全面拥护的态度。 帝国历十三年,由著名豪商孟奇倡议,并且出资建造的新型铁甲海船“希望”号下水。它与另外两艘规模较小的木质海船共同组成船队,沿着大陆架,开始了对整个大陆的环游首航。 帝国历十四年,与橡胶类似的物种得到全面运用,第一辆自行车被发明。两个月后,第一个热气球升空,人们得以从空中俯瞰整个大地。 帝国历十五年,从帝都到莱昂撒郡的铁路建成,全场三十八公里。同年十一月,后装式燧发枪全面取代了帝国军垩队旧有的装备,拉邦卡世界开始进入到热兵器时代。 帝国历十六年,皇家海军开始了首次环球探索…… 再也没有什么比眼睛看到的场景更为真实。苏浩再次确信,亚特兰蒂斯人对地球文明的推动作用是实际存在的。拉邦卡世界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自己只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就已经把这个奴隶制世界强行推进到相当于地球文艺复兴与工业革垩命相结合的阶段。尽管很多科技项目都存在跳跃性,民用产品也尚未普及到更广泛的程度,但人们对新物种和知识的接受能力的确很强,甚至超过了地球人类。 也许,这就是超重力环境下产生的辅助效果? 苏浩对秦无衣从地球上带来的三角形立面传送图同样一无所知。他不知道欣研与黄河究竟被传送到了哪里?除了一个天蝎2000459661的坐标,没有更多可供参考的情报。对于这东西的解密,也许要花上几百年,甚至更久。但苏浩并不惧怕等待。因为当科技发展到一定阶段,就会产生很多共通的连接点。比如对煤的运用最初只是用来取暖,随之扩散为锻造钢铁,乃至更进一步的热能发电等等。 维拉脱拉仍然还是莫离扎卡村的祭司。如今,他已经成为苏浩手下的一名“工蜂”。对中垩央山脉长达十几年的搜索过程中,连续发现了数百个规模不等的土著村落。无论他们对外来者抱以善意还是敌意,所有人都被囚禁,同化。得益于大规模猎杀变异人得到的银骨,苏浩很快建立起一支由数千名进化型“工蜂”组成的军垩队。 伐木工作每天都在进行。大量原木沿着道路不断运回文明世界,帝国内部除了法令规定的耕地,几乎所有山脉都变成了规模庞大的森林。中垩央山脉的荒废程度越来越严重,作为遏制荒漠化和山石风化必不可少的举措,苏浩下令沿着已经采伐一空的山脉外围开始补种植物。就这样,在文明世界与中垩央山脉之间,始终存在着一道宽度长达五十多公里的废弃圈。那里几乎没有河流经过,到处都是山石沙土。历次战斗中被杀死的变异人被全部埋葬在这里。每当前面的砍伐队伍前进一公里,后面跟进的植物补种人群也就随之填补对应的面积。从空中俯瞰,这就是一个被黄色、白色、灰色和黑色充斥的荒凉世界。它的前后都是茂密葱郁的绿色。只不过,外围的绿色圈子越来越大,而核心位置那片相同颜色的区域却越来越小。 长达十数年的征战,是堡垒防卫军损失了多达上万名士兵。随着越来越多的普通人被改造成“工蜂”,随着进化型“工蜂”数量越来越多,伤亡也日渐缩小。以莫离扎卡堡垒司令官的日记为例,在三天前最近一次与变异人接触的战斗中,己方第一次做到了毫无损伤,战果却是猎杀了多达四百余头不同类型的变异人。 医学与科技的进步同样对等。拉邦卡世界已经出现了初步阶段的生物学。尽管距离地球同类学科相距甚远,但总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每发现一个土著村落,苏浩都要进行最详细的搜索。他对每一个村子里的金字塔进行编号,耐心地搜寻每一个角落,却自始至终没有得到任何发现。所有金字塔内部的通道都是封闭的,那种神秘的黑色能量依然存在。它们的厚重程度随着每座金字塔储存的晶石数量而产生变化。苏浩注意到,当金字塔三层石柜里没有任何晶石能量存在的时候,通道内部也无法维持黑色屏障。那里的尽头只是一道普普通通的石墙。用铁锤砸开,可以看到金字塔后面与村子连通的大片空地。 墙终究是墙。苏浩没有在金字塔里找到任何与科技有关的内容物。构成金字塔的所有物质都是石头。它们的密度虽然很大,却终究很普通。 这不是什么秘密。早在十多年以前,刚刚从地球来到莫离扎卡村的时候,苏浩就做出了类似的判断。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猜测是正确的。而现在,摆在面前的事实虽然清楚无误,却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金字塔内部的结构大体是个“之”字形状。苏浩只能把调查重心转向更深层次,也就是金字塔与地下连接的部分。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耗费大量人力和对应的工程器械。以当时苏浩刚刚来到拉邦卡世界的力量,根本无法展开如此浩大的工程。这也正是他为什么一定要首先统一整个世界,然后才着手开始其它步骤的真正原因。 拉邦卡世界已经开始使用蒸汽机械。工程部队逐层挖开金字塔,对所有内部空间和细节进行详细记录。在金字塔底部,人们发现了一天形状楼梯,内部容纳断面却仅为二十厘米见方的折叠形通道。它像一条异形的管子与金字塔连通着,当人们挖开地面,想要寻找更多这种石制管道的时候,却惊异的发现,挖掘长度整整超过五百米,仍然没有找到石制管道的尽头。从石道的走向判断,连接位置应该就是中垩央山脉的核心。 得知这个消息,苏浩站在莫离扎卡堡垒最高的瞭望塔上,默默注视着远处被云雾缭绕的中垩央山脉,一言不发。 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为了寻找回去的路,以及通往正确世界的道路,已经等了十多年,就算还要继续等待,苏浩也可以忍受。 时间很快进入了帝国历的第五十年。 按照皇帝颁布的旨意,拉邦卡世界最重要的节日就是春节。民众对于这个节日名称的由来众说纷纭,不同版本的传说在大陆广泛流传,但谁也不会想到,“春节”的名字居然是来源于另外一个世界。 端午节的粽子,中秋节的月饼,还有年糕、桂花糖、大红色的绳结、灯笼……带有另外一个世界浓重元素的物品接二连三的出现。民众对皇帝的这些“创新”感到惊奇,很多官员却对皇帝醉心于此类“玩具”而忧心忡忡,认为这是荒废政务的信号。无论任何人对此发表意见,苏浩总是沉默着抱以微笑。而最让拉邦卡民众感到意外的是,则是帝国历二十年的时候,皇帝下令对国旗、国徽的严格规定。 国旗是黑色的,图案是一条张牙舞爪的红色腾龙。至于国徽,同样也是相同的物种,形状则更换为正面形象,颜色相同,无比威严的五爪盘龙。 皇帝要求把这些东西以法律形式永远固定下来。即便是最偏远山区的学校,也要求在课程里增加关于国家形象的相关内容。 帝国历五十二年,有人发明出第一架木质飞机,成功上天。 两大堡垒对中垩央山脉的小规模战斗仍在进行着。按照历年来所有战斗统计数字,帝国方面已经前后猎杀了三百多万头变异生物。燧发枪已经不再适用于山地战斗,帝国军方开始逐步配备使用标准弹头的步枪。 时间是最为折磨人性和心理的魔鬼。跟随苏浩从地球而来的“工蜂”已经适应拉邦卡世界,每个人都在这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伴侣,很多人成了家,也有些人喜欢在不同对象之间寻找新鲜感。 童延峰如今是帝国国防部最高长官,也是声名显赫的公爵。按照皇帝颁布的相关法令,爵位只是红龙帝国的一种身份象征。在拉邦卡世界,没有任何贵族能够拥有封地。不过,这种情况也许会随着科技不断进步而发生改变。苏浩一直认为,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即便没有找到金字塔内部黑色能量与通道之间的秘密,自己仍然有机会使用星际航舰之类的东西返回地球。毕竟,秦无衣带来的三角形立体地图其实就是一副宇宙星图。上面有拉邦卡星球与地球的坐标。虽然目前尚不清楚两者之间的距离究竟有多远,但自己和“工蜂”的生命只要一直延续,就总有回家的那一天。 秦无衣属于那种对事情比较看得开的人。他在王国战争结束的第二年,就从平民当中选了一个颇为漂亮的年轻少女成为妻子。岁月飞逝,当年美貌的少女如今已成为少垩妇。拉邦卡星球独特的构造使人类衰老速度比地球要更加缓慢。但死亡仍然是不可避免的问题。综合计算下来,这里原住民的正常生理寿限大约为三百年左右 正文 第四百五五节 召唤 和平统一后的安详环境,使拉邦卡世界人均寿限再次得以提升。 言情首发按照帝国卫生总署的评估数据,这一数字已经提升至三百五十年左右。随着居住环境和卫生程度的不断提高,未来的人均生命极限有可能还会继续增加。 帝国科学院已经开始对“工蜂”体内的黑色颗粒展开研究。然而,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都与现阶段的帝国民众没有任何关系。秦无衣很喜欢现在的妻子,他对那个女人百般疼爱。可是,他仍然必须面对遭遇意外时候,两个人之间迫不得已的分离。一次偶然的车祸,使秦无衣失去了妻子和女儿。他独自一个人在空屋里坐了很久,直到老朋友,也就是原来的骑士马苏莫过来的时候,才慢慢转换心态,一点一点从悲伤中回归现实。 对于“工蜂”的转换,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宜。马苏莫就是转换成功的代表人物之一,尽管秦无衣也希望自己的妻子家人能够成为“工蜂”,但他却无法控制每个人的思维都能达到同化标准。相比之下,童延峰就要聪明得多。同样是娶妻生子,童延峰选了一名当时被列入“准工蜂”范围的宫廷女官。尽管两个人的儿子一直没能通过资格审核,以普通人身份成长为外表与父母类似,甚至看起来比他们更老的帝国公民,童延峰却并不觉得难过,也没有什么值得遗憾。按照他的说法:“这个儿子不是,并不代表下一个,乃至以后的后代都不是。机会总是存在的,就看你怎么理解。” 秦无衣的悲伤很快被淡化。老朋友马苏莫给他另外介绍了几个漂亮的年轻女人。与上次一样,秦无衣仍然没有选择“工蜂”成为伴侣,而是与一个热情大方的女孩登记结婚。苏浩对秦无衣的选择感到好奇,私下问起的时候,秦无衣的回答却让他瞠目结舌,哭笑不得。 “每一段感情都必须真心投入。既然相互喜欢,就必须让这种爱情延续下去。但婚姻的新鲜感不会永远存在。八十年、九十年、一百年……我会永远记得我每个妻子的名字,也会永远珍惜她们给予我的爱情。死亡总是令人感到难过,短暂的伤感过后,我仍然可以面对更多更新的面孔。这绝对不是喜新厌旧,而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标准。这些女人是我生命中的过客。正因为有了她们,我才能活得更加精彩,更加快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童延峰也好,秦无衣也罢,苏浩无法对他们的选择进行评判,也无法用道德准则予以褒贬。但在私下的时候,秦无衣总是就“永远的老婆”话题对童延峰开玩笑,说他是一根绳子走到底的蚂蚱。童延峰也反唇相讥说秦无衣是克死老婆的魔鬼。甚至非常恶毒的揣测,他的每一任妻子死亡,会不会就是这家伙喜新厌旧在背后搞的鬼? 苏浩对于爱情没有任何追求。他脑子里只有欣研的影子。很多新晋“工蜂”对皇帝以往的感情经历并不了解,很多颇有胆量的女人也尝试着想要得到青睐,进而成为皇后。苏浩对此不置可否,他也并不拒绝那些主动送上门的女人。当然,一夜过后,那些女人该离开还是离开,该于什么也还是继续于什么。她们不是罪犯,苏浩也没有执拗到保持与僧侣相同的生活习惯。男女之间其实就那么回事,你上我我上你并不意味着必须为之付出什么。当然,按照地球上的道德观点,这差不多就是婚姻的前提。不过,在此刻的苏浩看来,那只是自己与其他女人之间**的相互泄而已。他从不会因为这一点给予对方权力,最多也就是在物质方面予以补充。久而久之,在宫廷内部,苏浩每次与陌生女性过夜,已经成为一种固定的价码:皇帝陪人睡觉,每次两千金贝。 车祸,成为了拉邦卡世界人类新的死亡方式。 帝国历六十一年,拉瓦森盆地现了石油,第一口油井在两年后投入使用 帝国历六十三年,第一条自动车生产流水线开始运转。得益于苏浩的科技引导,拉邦卡人越过了地球上最原始福特T型车的时代,直接使用更加先进的安全型汽车。 帝国历六十四年,1o5毫米后装加农炮开始列装帝**队。莫离扎卡要塞的远程攻击力量得到成倍增加。对中央山脉的清理和围剿工作变得更加容易。要塞方面通常是对锁定区域内展开大范围炮击,然后战斗部队跟进,工程人员开始进入场地清除地面障碍。测量出被清理的面积,后方人员根据具体数字开始补种植物。 也许是察觉到危险临近,越来越多的变异人开始主动冲击外围防线。尽管帝**已经列装步枪,战斧之类的冷兵器却一直在武器清单里留有足够的位置。除了萨邦加维昂莫辛和莫离扎卡两大要塞,苏浩下令在山脉外围额外修建了三座新的堡垒。以这些庞大的战争要塞为基础,帝**部增补了四个军团,从不同方向构筑了围绕中央山脉的大规模堡垒群。多达数万的警戒塔构成了复杂的工事,阵地之间的厚度宽达上百公里。经过特殊工艺烧制的砖块,加上从矿石里提炼出来的金属,使变异人无法越过层层障碍。它们的生存面积被逐年压缩。到了帝国历第七十六年,中央山脉只剩下一块五百多平方公里的核心区域 变异人开始出现了显著的群体变化。那种身高、形体与普通拉邦卡人差不多的变异人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均身高过十米,极其魁梧的巨人型怪物。这种巨型变异人极其强悍,力量巨大,胳膊变异的武器大多是重击型的锤、棍、战斧。综合评价实力虽然不及一阶进化人,却也达到了极其相似的程度。 这种类型的怪物并不是第一次现。十六年前,战斗部队就与巨型变异人有过正面接触。不过,当时的巨型怪物数量非常稀少,只是在大群普通变异人当中偶尔夹杂一、两头。有时候,甚至接连几个月也没有现。直到进攻部队突破了中央山脉目前的外围环线,它们才如同被撞破了窝的马蜂一般,成群结队蜂拥而来。 进化型“工蜂”并不惧怕巨型变异人。与普通变异人相比,这种怪物体内的银骨数量可以用“庞大”来形容。它们几乎整节尾椎都被银骨化,个体平均重量甚至达到五十克之多。脑核内的晶石虽然仍为黄色,纯度也高得惊人,无论体积还是重量,都是苏浩从未见过的。 与所有前线指挥官交换过意见后,苏浩下令所有要塞部队暂时停止进攻,就地构筑防卫线。一线阵地加派两倍以上的火炮,在尽量不触怒这些巨型怪物的前提下,保持现有的环线防卫状态。 苏浩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下令停止进攻?他隐约觉得中央山脉核心有问题。类似的感觉,他在地球上也曾经出现过。上一次,还是从美国驾驶战斗机返回新贵阳基地,途中遭遇拦截,被迫降落在太平洋上。 大脑思维有可能是错的。肉眼看到的真实场景也有可能是故意制造出来的假象。但黑色颗粒却不会出错。至少,在苏浩服用过原型药剂,直到现在,黑色颗粒的所有感知都很正确,从未出现过偏差。 站在莫离扎卡要塞外面的水泥平台上,苏浩忽然觉得自己很像是一只正在觅食的秃鹰。他并不饿,只是想要寻找一条回家的路。时间总会把勃勃雄心消磨得丝毫不剩。已经过去了快七十年,拉邦卡世界的每一天都要比地球多上几个小时,这也意味着,地球上的那些朋友,足足等待了自己比预想中更久远的岁月。 生物战争也许已经结束了吧? 亚特兰蒂斯人到底在哪儿? 变异生物仍然还是废弃城市的唯一主宰?或者,它们产生了更加可怕的变异? 这一切问题都没有答案。苏浩已经不再是几十年前想要拯救世界的那个英雄。尽管成为了皇帝,被多达亿万的民众仰望,他却无时无刻不在怀念自己的妻子、朋友。 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与欣研生个孩子?初尝人事的男人总是对“性”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却不愿意多想将要随之生的女性怀孕。只有当岁月不断消磨着**和身体,对所有事情都感到疲惫麻木,曾经的青年才会恍然悔悟,自己竟然错过了如此之多,如此美妙的事物。 苏浩并不老。他仍然充满力量,相貌英俊,和过去相比,更多了一股普通人无法拥有的霸气。但不知为什么,他的黑色眼珠里永远都存在着淡淡的忧郁 苏浩并不认为自己的决定是个错误。他也从不后悔当时在地球海底金字塔突然下手,杀死了辛诺和亚哈。诚然,他们如果还活着,自己肯定能够有办法返回地球,对亚特兰蒂斯人的秘密也会知道更多。可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就像某人晚上回家,用钥匙打开房门,屋子里一片漆黑,看到一个黑影正在抽屉和柜子之间来回摸索。于是下意识以为是窃贼,顺手抓起摆在门后的棍子朝黑影乱打。惨叫声暴起,某人忽然觉黑影竟然是自己的妻子,连忙扔掉棍子连声追问,才知道那不过是停电,妻子忙于在房间里寻找蜡烛而已。 未来是不可知的。神灵未卜先知只是存在于故事里的虚幻。谁能想到当时看来最为合理,也是对地球生物战争最大的帮助,居然变成了把苏浩困在这里的自缚之举。现实终究不是游戏,没有存档,无法提取记录,永远无法返回,只能利用现有环境和条件尽量改变。 清晨的中央山脉有些寒冷,苏浩站在要塞大门前,如同一尊在尘雾和微光中沉默的雕像。 在他身后十多米远的位置,矗立着另外一群人。有全副武装的警卫,有专职的宫廷女官,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为的一个女人。她的面容十分美丽,有一头乌黑的长,寒风微微把长裙边角吹起,露出一双肌肤光滑,线条优美的腿。 苏浩从未册封过皇后。几十年来,他临幸过的女人林林总总也有好几十个。在她们身上,苏浩从未感受过什么爱情。充其量,不过是被**支配下产生的热情。苏浩没有刻意采取避孕措施,却从未有任何女人有过怀孕的迹象。对于这种奇特的现象,苏浩只能归结为普通强化人与进化人之间的身体差异。 为的女人是苏浩近几年来临幸次数最多的一个,也是在诸多宫廷大臣暗地里认为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人选。皇帝对她的态度虽然和所有女人一样冷漠,但多少还有些不同。比如现在,苏浩在外出巡视中央山脉防区的时候,从不会带上任何女人。唯独这一次,苏浩默许了这个女人随行的要求。 太阳已经从山凹深处缓缓升起,气温却没有太大变化,依然显得寒冷。伊丽莎白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迎着扑面而来的寒风,迈出脚。朝着正前方那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去。 苏浩感觉到女人正朝自己走过来,但他却被想到女人手里还拿着一件衣服。就在伊丽莎白刚刚把大衣披在苏浩肩膀上的时候,她忽然现,苏浩右手狠狠抓住自己的手腕,仿佛那是最坚硬的镣铐,丝毫无法松动。 女人一阵惊慌失措,苏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头来,正冷冷地注视着她,却丝毫没有放松手上的力气。剧烈疼痛使女人张大了嘴,下意识的想要尖叫,但脑子里却同时冒出一个无比严厉的命令:“你必须牢牢记住他的身份。那是最尊贵的皇帝,不是普通的男人。陛下讨厌尖叫,讨厌软弱。如果你想要惹怒他,那么你就永远不可能成为皇后。记住皇帝身边永远不会缺少女人。他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你只是其中之一,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伊丽莎白有些痛恨苏浩。这是一种极其自然的想法,而并非来源于其它方面。她知道皇帝的名字,陛下却从未叫过她的名字。苏浩当然知道女人叫做伊丽莎白,也知道每一个被临幸过女人的姓名。他对这些女人一直很冷漠,即便有所需要,也仅仅只是以眼神或手势加以命令。 在他的心目中,只有欣研才能让自己说话,也只有那个永远美丽的身影,才有资格让自己开口呼唤。 世界上从来就不缺乏聪明人。宫廷侍卫和女官对皇帝的习惯早已熟悉,甚至理解出一整套关于皇帝手势和眼神的相关记录。伊丽莎白就接受过这种训练,她知道皇帝不喜欢在独处思考的时候被人打断,可她并不觉得添加一件衣服以示关心有什么错。直到苏浩用森冷的目光牢牢盯住自己的时候,伊丽莎白才真正感受到恐惧。 那个男人的眼睛是如此清澈,瞳孔是如此深奥。目光接触的一刹那,伊丽莎白从皇帝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像。很美,如同梦幻,却如同从地狱深处吹来的寒风,把自己团团笼罩住。 苏浩能够明白伊丽莎白此刻的想法。她当然不是想要故意触怒自己想要寻死的疯子。大凡接触到权力边缘的女人,总会冒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伊丽莎白是个商人的女儿,苏浩并不认为仅仅只是因为和自己睡过几次,她就会产生出对自己的狂热爱情。当然,爱慕是肯定会有一部分,那不过是源于自己的皇帝身份,对方也想要借此更进一步的想法所产生。在这种天气,苏浩根本不需要什么衣服,之所以做出关心的样子给自己添加衣物,不过是一种演给别人看的戏。意义很明显:我才是皇帝最喜欢的女人,陛下会默许我的一切动作。 “千万不要尝试挑战我制订的规则。有些事情不用说得太过明显,但并不意味着我不知道。你应该觉得幸运,我现在不像以前那么嗜杀。记住机会只有一次,我不会容许别人犯同样的错误。” 苏浩慢慢松开女人的手腕,洁白的皮肤表面立刻渗出一片潮红,被捏握最严重的地方,甚至微微有些肿胀。 伊丽莎白浑身都在颤抖。她从苏浩的声音里听出刺骨的冰寒。没有挣扎,没有争辩,她慢慢抚摸着被捏痛的手腕,目光却一直追随着苏浩背影,看着他朝前大步走去,一直走向中央山脉深处。 那里有某种东西在召唤着苏浩。这感觉很真实,没有丝毫错误。 然而,黑色颗粒拒绝前往,它不断出危险信号,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这一次,苏浩决定服从于自己的意志,而不是听从细胞的指引。 他终究是个地球人。他也隐约感觉到,可以从那种神秘召唤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帝国科学院已经开始对“工蜂”体内的黑色颗粒展开研究。然而,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都与现阶段的帝国民众没有任何关系。秦无衣很喜欢现在的妻子,他对那个女人百般疼爱。可是,他仍然必须面对遭遇意外时候,两个人之间迫不得已的分离。一次偶然的车祸,使秦无衣失去了妻子和女儿。他独自一个人在空屋里坐了很久,直到老朋友,也就是原来的骑士马苏莫过来的时候,才慢慢转换心态,一点一点从悲伤中回归现实。 对于“工蜂”的转换,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宜。马苏莫就是转换成功的代表人物之一,尽管秦无衣也希望自己的妻子家人能够成为“工蜂”,但他却无法控制每个人的思维都能达到同化标准。相比之下,童延峰就要聪明得多。同样是娶妻生子,童延峰选了一名当时被列入“准工蜂”范围的宫廷女官。尽管两个人的儿子一直没能通过资格审核,以普通人身份成长为外表与父母类似,甚至看起来比他们更老的帝国公民,童延峰却并不觉得难过,也没有什么值得遗憾。按照他的说法:“这个儿子不是,并不代表下一个,乃至以后的后代都不是。机会总是存在的,就看你怎么理解。” 秦无衣的悲伤很快被淡化。老朋友马苏莫给他另外介绍了几个漂亮的年轻女人。与上次一样,秦无衣仍然没有选择“工蜂”成为伴侣,而是与一个热情大方的女孩登记结婚。苏浩对秦无衣的选择感到好奇,私下问起的时候,秦无衣的回答却让他瞠目结舌,哭笑不得。 “每一段感情都必须真心投入。既然相互喜欢,就必须让这种爱情延续下去。但婚姻的新鲜感不会永远存在。八十年、九十年、一百年……我会永远记得我每个妻子的名字,也会永远珍惜她们给予我的爱情。死亡总是令人感到难过,短暂的伤感过后,我仍然可以面对更多更新的面孔。这绝对不是喜新厌旧,而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标准。这些女人是我生命中的过客。正因为有了她们,我才能活得更加精彩,更加快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童延峰也好,秦无衣也罢,苏浩无法对他们的选择进行评判,也无法用道德准则予以褒贬。但在私下的时候,秦无衣总是就“永远的老婆”话题对童延峰开玩笑,说他是一根绳子走到底的蚂蚱。童延峰也反唇相讥说秦无衣是克死老婆的魔鬼。甚至非常恶毒的揣测,他的每一任妻子死亡,会不会就是这家伙喜新厌旧在背后搞的鬼? 苏浩对于爱情没有任何追求。他脑子里只有欣研的影子。很多新晋“工蜂”对皇帝以往的感情经历并不了解,很多颇有胆量的女人也尝试着想要得到青睐,进而成为皇后。苏浩对此不置可否,他也并不拒绝那些主动送上门的女人。当然,一夜过后,那些女人该离开还是离开,该于什么也还是继续于什么。她们不是罪犯,苏浩也没有执拗到保持与僧侣相同的生活习惯。男女之间其实就那么回事,你上我我上你并不意味着必须为之付出什么。当然,按照地球上的道德观点,这差不多就是婚姻的前提。不过,在此刻的苏浩看来,那只是自己与其他女人之间**的相互泄而已。他从不会因为这一点给予对方权力,最多也就是在物质方面予以补充。久而久之,在宫廷内部,苏浩每次与陌生女性过夜,已经成为一种固定的价码:皇帝陪人睡觉,每次两千金贝。 车祸,成为了拉邦卡世界人类新的死亡方式。 帝国历六十一年,拉瓦森盆地现了石油,第一口油井在两年后投入使用 帝国历六十三年,第一条自动车生产流水线开始运转。得益于苏浩的科技引导,拉邦卡人越过了地球上最原始福特T型车的时代,直接使用更加先进的安全型汽车。 帝国历六十四年,1o5毫米后装加农炮开始列装帝**队。莫离扎卡要塞的远程攻击力量得到成倍增加。对中央山脉的清理和围剿工作变得更加容易。要塞方面通常是对锁定区域内展开大范围炮击,然后战斗部队跟进,工程人员开始进入场地清除地面障碍。测量出被清理的面积,后方人员根据具体数字开始补种植物。 也许是察觉到危险临近,越来越多的变异人开始主动冲击外围防线。尽管帝**已经列装步枪,战斧之类的冷兵器却一直在武器清单里留有足够的位置。除了萨邦加维昂莫辛和莫离扎卡两大要塞,苏浩下令在山脉外围额外修建了三座新的堡垒。以这些庞大的战争要塞为基础,帝**部增补了四个军团,从不同方向构筑了围绕中央山脉的大规模堡垒群。多达数万的警戒塔构成了复杂的工事,阵地之间的厚度宽达上百公里。经过特殊工艺烧制的砖块,加上从矿石里提炼出来的金属,使变异人无法越过层层障碍。它们的生存面积被逐年压缩。到了帝国历第七十六年,中央山脉只剩下一块五百多平方公里的核心区域 变异人开始出现了显著的群体变化。那种身高、形体与普通拉邦卡人差不多的变异人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均身高过十米,极其魁梧的巨人型怪物。这种巨型变异人极其强悍,力量巨大,胳膊变异的武器大多是重击型的锤、棍、战斧。综合评价实力虽然不及一阶进化人,却也达到了极其相似的程度。 这种类型的怪物并不是第一次现。十六年前,战斗部队就与巨型变异人有过正面接触。不过,当时的巨型怪物数量非常稀少,只是在大群普通变异人当中偶尔夹杂一、两头。有时候,甚至接连几个月也没有现。直到进攻部队突破了中央山脉目前的外围环线,它们才如同被撞破了窝的马蜂一般,成群结队蜂拥而来。 进化型“工蜂”并不惧怕巨型变异人。与普通变异人相比,这种怪物体内的银骨数量可以用“庞大”来形容。它们几乎整节尾椎都被银骨化,个体平均重量甚至达到五十克之多。脑核内的晶石虽然仍为黄色,纯度也高得惊人,无论体积还是重量, 正文 第四五六节 野蛮 碎石和沥青铺成的道路,在临近山脉核心大约十多公里的地方就中止了。这里是莫离扎卡要塞防御的边缘,高低错落的警戒塔和永备工事相互夹杂着,即便是巨型变异人,也无法以蛮力对工事造成破坏。当然,钢筋混泥土结构的警戒塔最多只能抵挡变异人数十次撞击,表面就会出现龟裂。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变异人也会遭到守卫者极其猛烈的反击。尽管9毫米枪弹射速无法达到地球上最先进重机枪暴风骤雨般的速度,却足以对变异人造成致命威胁。 这里是拉邦卡,物质密度决定了枪弹威力远远超出地球同类武器的标准。苏浩计算过,在拉邦卡世界生产的9毫米弹头,威力相当于地球上的105毫米炮弹,甚至更强。但由生物进化标准与细胞之间的紧密组合,9毫米弹头无法释放出105毫米炮弹的强烈爆炸,尤其是在杀伤力方面,也会受到环境的束缚 色阴沉,厚厚的云层逼近地面,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垮塌。呼啸而过的风不是很强烈,却带来非常明显的寒意。放眼望去,远处的树梢上甚至挂着淡白色的霜。 苏浩独自朝前走着。他拒绝了警卫和其他“工蜂”的随行请求。只有他一个人感受到了召唤,何况,在这个世界,他已经是最强大的贝塔级进化人。 山坡上到处都是密林,还有大片被焚烧过的枯木。那是要塞炮兵大规模攻击,释放燃烧弹造成的痕迹。苏浩一直认为变异人是依托山林为掩护,解决它们的最好办法,就是连同这片森林一起毁灭。 一个多时后,路彻底消失了。树林变得越来越密,不断有奇怪的声音从林子深处散发出来。仿佛有人在窃窃私语,有好像是纺织娘之类的昆虫在鸣叫,音波在苏浩四周回荡着,却没有更大的动静。 苏浩选择了一条通往山顶最近的路。严格来,那只是一个模糊的方向。几十年前,第一次用热气球对中央山脉进行全面空中搜索的时候,已经发现过山脉深处有一幢模糊的白色建筑。从外观判断,应该是一座巨型金字塔。它的四周被茂密丛林掩盖,顶端也盘绕着大量蔓藤。数十年来,要塞防卫司令部每都会派出空中部队进行搜索。以前是热气球,后来变成了木质双翼机,现在则是能够在空中长时间逗留的飞艇。那座白色金字塔依然静静的坐落在那里,直到现在,发出意义不明的召唤。 苏浩把思维意识彻底放开。在直径超过千米的巨大范围内,他发现了多达数百头变异人。它们全部都是体型巨大的异种,随着自己不断接近山脉核心,越来越多的变异人出现在正前方。很奇怪,这些怪物丝毫没有想要阻拦自己的意思。它们之间似乎存在着默契,不约而同分散到树林里。从思维探测图上来看,仿佛是一条完全用变异人构成,两边各自距离苏浩五十多米远的“通道” 突然,一道细细的黑影从侧面方向悄无声息冲过来。它距离地面二十多米,似乎是在空中滑翔。苏浩敏捷的跃身翻转,扑上旁边一棵参大树,灵活的避开黑影攻击。对方调转方向的动作明显比预计中更快。它的双脚刚刚接触地面,立刻回缩弹射,再次朝着苏浩飞扑。 这是一只非常奇特的生物。基本外形很像是远古时期的恐爪龙,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鳞片,在阳光下显露出令人心悸的紫黑色。它弓着背,身体上端伸出一对强劲有力的短肢,拥有如同秃鹫般的锐利钩爪。苏浩看清楚了这只生物落地后的每一个动作。它背上生长有一对肉翅,能够展开做低空滑翔。降落瞬间以后肢钩爪牢牢抓住地面树根,在短时间内完成了身体转向,然后猛然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以前肢钩爪为先导,朝着自己飞射。 即便是五阶强化人,也远远不是这种可怕生物的对手。无论力量还是速度,它都凌驾于强化人之上。可是对于苏浩,它不过是一头自寻死路的猎物。 侧身,反手抓住对方后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咔嚓”一声折断脖颈。当苏浩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被抓在手里的怪物已经无法动弹,只是在尚未失去作用的神经牵引下,做出无用的抽搐。 地面隐隐传来震动,苏浩来不及仔细观察手里的猎物,转过身,朝着震感来源的方向望去。 那里与山顶的白色金字塔是同一个方向。在树林较为宽敞的位置,慢慢走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巨人。 它的身高超过五米,苏浩虽然是高达三米多的巨人,在这家伙面前却必须仰望。它浑身**,身上肌肉虬结,过度发达的皮肉明显不属于正常范畴,很像是某种药物催化或者变异导致的结果。颈部和手肘表面的血管很粗,皮肤完全呈灰褐色,有些地方甚至于脆就是深黑,看上去显得粗糙而致密,充满了太多结缔组织。 它有三对手臂,整个上身两侧都被粗大的胳膊占据。下身双腿异常发达,否则也不足以支撑魁梧身体的重量。单就这点来看,它显然不是一个人类。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不是。 “你很强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类。” 六臂巨汉目光往下倾斜,以极其威严的姿态注视着苏浩。它的头部生长有很多细密坚硬的锐利凸起,感觉就像一颗形状诡异的红毛丹。那的确不像是人类的胡须,而是尖锐扎手的硬物。尤其是在面颊两边,各自生长着两对十多公分的獠牙。苏浩注意到,獠牙并不是从嘴唇边缘直接凸伸出来,而是穿破面部皮肤,从口腔内部穿刺而出的结果。这变化应该是很久以前就出现在巨人身上,它显然不觉得疼痛,穿透面部的獠牙与皮肤接触部位也已经愈合。碎石和沥青铺成的道路,在临近山脉核心大约十多公里的地方就中止了。这里是莫离扎卡要塞防御的边缘,高低错落的警戒塔和永备工事相互夹杂着,即便是巨型变异人,也无法以蛮力对工事造成破坏。当然,钢筋混泥土结构的警戒塔最多只能抵挡变异人数十次撞击,表面就会出现龟裂。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变异人也会遭到守卫者极其猛烈的反击。尽管9毫米枪弹射速无法达到地球上最先进重机枪暴风骤雨般的速度,却足以对变异人造成致命威胁。 这里是拉邦卡,物质密度决定了枪弹威力远远超出地球同类武器的标准。苏浩计算过,在拉邦卡世界生产的9毫米弹头,威力相当于地球上的105毫米炮弹,甚至更强。但由生物进化标准与细胞之间的紧密组合,9毫米弹头无法释放出105毫米炮弹的强烈爆炸,尤其是在杀伤力方面,也会受到环境的束缚 色阴沉,厚厚的云层逼近地面,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垮塌。呼啸而过的风不是很强烈,却带来非常明显的寒意。放眼望去,远处的树梢上甚至挂着淡白色的霜。 苏浩独自朝前走着。他拒绝了警卫和其他“工蜂”的随行请求。只有他一个人感受到了召唤,何况,在这个世界,他已经是最强大的贝塔级进化人。 山坡上到处都是密林,还有大片被焚烧过的枯木。那是要塞炮兵大规模攻击,释放燃烧弹造成的痕迹。苏浩一直认为变异人是依托山林为掩护,解决它们的最好办法,就是连同这片森林一起毁灭。 一个多时后,路彻底消失了。树林变得越来越密,不断有奇怪的声音从林子深处散发出来。仿佛有人在窃窃私语,有好像是纺织娘之类的昆虫在鸣叫,音波在苏浩四周回荡着,却没有更大的动静。 苏浩选择了一条通往山顶最近的路。严格来,那只是一个模糊的方向。几十年前,第一次用热气球对中央山脉进行全面空中搜索的时候,已经发现过山脉深处有一幢模糊的白色建筑。从外观判断,应该是一座巨型金字塔。它的四周被茂密丛林掩盖,顶端也盘绕着大量蔓藤。数十年来,要塞防卫司令部每都会派出空中部队进行搜索。以前是热气球,后来变成了木质双翼机,现在则是能够在空中长时间逗留的飞艇。那座白色金字塔依然静静的坐落在那里,直到现在,发出意义不明的召唤。 苏浩把思维意识彻底放开。在直径超过千米的巨大范围内,他发现了多达数百头变异人。它们全部都是体型巨大的异种,随着自己不断接近山脉核心,越来越多的变异人出现在正前方。很奇怪,这些怪物丝毫没有想要阻拦自己的意思。它们之间似乎存在着默契,不约而同分散到树林里。从思维探测图上来看,仿佛是一条完全用变异人构成,两边各自距离苏浩五十多米远的“通道” 突然,一道细细的黑影从侧面方向悄无声息冲过来。它距离地面二十多米,似乎是在空中滑翔。苏浩敏捷的跃身翻转,扑上旁边一棵参大树,灵活的避开黑影攻击。对方调转方向的动作明显比预计中更快。它的双脚刚刚接触地面,立刻回缩弹射,再次朝着苏浩飞扑。 这是一只非常奇特的生物。基本外形很像是远古时期的恐爪龙,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鳞片,在阳光下显露出令人心悸的紫黑色。它弓着背,身体上端伸出一对强劲有力的短肢,拥有如同秃鹫般的锐利钩爪。苏浩看清楚了这只生物落地后的每一个动作。它背上生长有一对肉翅,能够展开做低空滑翔。降落瞬间以后肢钩爪牢牢抓住地面树根,在短时间内完成了身体转向,然后猛然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以前肢钩爪为先导,朝着自己飞射。 即便是五阶强化人,也远远不是这种可怕生物的对手。无论力量还是速度,它都凌驾于强化人之上。可是对于苏浩,它不过是一头自寻死路的猎物。 侧身,反手抓住对方后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咔嚓”一声折断脖颈。当苏浩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被抓在手里的怪物已经无法动弹,只是在尚未失去作用的神经牵引下,做出无用的抽搐。 地面隐隐传来震动,苏浩来不及仔细观察手里的猎物,转过身,朝着震感来源的方向望去。 那里与山顶的白色金字塔是同一个方向。在树林较为宽敞的位置,慢慢走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巨人。 它的身高超过五米,苏浩虽然是高达三米多的巨人,在这家伙面前却必须仰望。它浑身**,身上肌肉虬结,过度发达的皮肉明显不属于正常范畴,很像是某种药物催化或者变异导致的结果。颈部和手肘表面的血管很粗,皮肤完全呈灰褐色,有些地方甚至于脆就是深黑,看上去显得粗糙而致密,充满了太多结缔组织。 它有三对手臂,整个上身两侧都被粗大的胳膊占据。下身双腿异常发达,否则也不足以支撑魁梧身体的重量。单就这点来看,它显然不是一个人类。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不是。 “你很强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类。” 六臂巨汉目光往下倾斜,以极其威严的姿态注视着苏浩。它的头部生长有很多细密坚硬的锐利凸起,感觉就像一颗形状诡异的红毛丹。那的确不像是人类的胡须,而是尖锐扎手的硬物。尤其是在面颊两边,各自生长着两对十多公分的獠牙。苏浩注意到,獠牙并不是从嘴唇边缘直接凸伸出来,而是穿破面部皮肤,从口腔内部穿刺而出的结果。这变化应该是很久以前就出现在巨人身上,它显然不觉得疼痛,穿透面部的獠牙与皮肤接触部位也已经愈合。 巨人只有一只眼睛,生长在额头中央。当苏浩被它注视的时候,只觉得有种类似被强烈射灯笼罩住的错觉。 苏浩默默站在原地与巨人对视。他没有抽出斜背在背后的战斧,也没有伸手去抓腰间皮套里的特制大口径手枪。思维探测使他可以在短时间内进行敌我双方的最基础力量对比。这个独眼六臂巨人虽然外形恐怖,实力标准却停留在一阶进化人水准。与森林那些远远旁观的巨型变异人相比,无疑属于强者。可是在自己面前,却也算不了什么。 “你是谁?”尽管这问题无关紧要,苏浩却认为有必要弄清楚。 “我是撕裂者萨卡。你不属于这里,应该没有听过我的名字。” 开口话的瞬间,独眼巨人显露出一张令人震撼的巨嘴。嘴唇开合尺度几乎连通了整个头部的横向。仿佛一只形状诡异的巨蛙,口腔内部分布着上下两排利齿。非常细密,排列整齐,宛如一把把锋刃朝上的匕首。可以想象,一旦被它咬住,几乎就没有脱身的可能。 不等苏浩回答,撕裂者萨卡继续发出雷鸣般的声音:“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 苏浩微微有些发怔。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撕裂者萨卡话的时候,脸部各处的肌肉显得极不协调。没错,它可以发出声音,而且是苏浩能够听懂的音节。可就在话的同时,苏浩总是听到撕裂者萨卡头部和身体里发出轻微响动,仿佛骨头和肌肉正在改变形状,以适应必不可少的发声需求。 这场景看上去十分诡异,密林里的寒冷气温丝毫没有对撕裂者萨卡产生影响。它瞪着直径超过十公分的巨大单眼,言语充满威胁,还有毫不掩饰的敌意:“我不喜欢你。是我的主人要求你来这儿。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必须听你的话 苏浩有些动容。暂且不管这个所谓的“撕裂者萨卡”究竟是什么生物,从其嘴里出的这些,的确是几十年来苏浩最想探究的秘密。其实,刚刚来到拉邦卡世界的时候,苏浩已经感觉到中央山脉就是自己的目标所在。然而黑色颗粒一再发出警示,要他远离那个地方。加之地球方面没有继续派出增援部队,苏浩这才转而以纟统一世界为目标,整合力量,发展科技,另外寻找出路。 “你不是我的同族。你杀死了太多我的同类。” 撕裂者萨卡的咆哮声越来越大,在密林里引发了极其强烈的震荡效果:“几乎我的所有幼生体都被你们残杀殆尽。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于什么,你们为什么一定要焚毁森林?为什么一定要毁灭这片区域?我和我的子孙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是你打破了这里的平静。你……最好立刻给我滚” 最后一句话,撕裂者萨卡已经不再是用人类的语言发出,而是野兽般的嚎叫。 苏浩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冰寒的光芒,攥紧了左手上刚刚被杀死的怪物,右手拉开皮套,抽出手枪,对准边缘微微有些充血的萨卡独眼。 手枪是帝国兵工厂的特制品。单发子弹口径为三十毫米,相当于地球上的机炮。这种枪的转筒只能容纳三发子弹,近距离射击,可以把一头巨型变异人从身体中端直接炸成两截。 “我承认你的话没错。但你似乎没能弄明白目前的状况。” 苏浩端着枪,平静地着:“你过,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儿。发出召唤的人显然不是你,而是你背后所谓的“主人”。把路让开,或者你带我过去。除此而外,你没有第三种选择。” 撕裂者萨卡没有回答,只是用森冷凶悍的眼睛死死盯住苏浩。 密林里渐渐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巨型变异人。它们成群结队的朝着这里移动,很快汇聚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可怕潮水。这里的树木高度与变异人之间显然有着微妙的配合,最底部的树枝差不多刚刚达到巨型变异人头顶。它们的行动毫无障碍,左臂上的变异武器一直保持战斗姿势。一双双眼睛里释放出对苏浩无比刻骨的痛恨与仇视,以及对撕裂者萨卡的敬畏。 苏浩缓缓转了一圈,脸上忽然展露出淡淡的微笑。其中,包含着显而易见的狰狞和扭曲。 “怎么,想杀了我?” 苏浩松开左手,从背上慢慢抽出战斧斜拎着,视线焦点一直锁定站在面前的撕裂者萨卡:“如果我是你,就不这样做了。” 萨卡眼里已经满是恨怒的红光:“为什么?” “你刚才过,这里所有的变异人,都是你的后代。” 苏浩来回挥舞了两下战斧:“它们不是我的对手。你留不住我,我想于什么就于什么,它们会死得很惨,甚至一个也不能活着离开。” 这番话对撕裂者萨拉触动很大。它显然不愿意就这样放过苏浩,却也无法如苏浩所那样,驱赶其它变异人上去白白送死。僵持了近两分钟,萨卡突然爆发出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啸,庞大的身躯猛然弹起,从空中朝苏浩狠狠猛扑过来。尽管它的动作很快,苏浩的反应却远远超乎想象。他直接把枪口对准萨卡头顶的眼球,这一发现使萨卡立刻感觉通体冰寒,急忙抓住旁边的树枝,把身体朝着侧面方向横移。 惨叫声与手枪轰鸣同时响起。萨卡尚未站稳,密集的霰弹群已经铺盖地般袭来,狂暴的冲击撕扯着萨卡左边最上端的胳膊,它感觉那个位置仿佛变得轻松了不少,随即感觉到难以忍受的剧痛。转头看时,整条手臂已被炸断。地面和树丛里到处是鲜血和碎肉。而站在对面的苏浩已经迅速装填了第二发子弹,把枪口指向自己的额头。 怪物终究只是怪物。萨卡虽然身体庞大,却无法抵挡枪弹的爆炸威力。在地球上,一支“蟒蛇”手枪的枪弹足以炸开大象颅骨。在拉邦卡世界,被苏浩推进的科技也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何况,与大象相比,萨卡最多只是身形外观比较骇人,皮肤和肌肉远远没有进化到刀枪不入的地步。 没有痛下杀手,并不是因为手下留情。萨卡最多不过是一头拥有简单智慧的怪物。苏浩并不认为它是中央山脉的真正统治者。何况,这家伙刚才也过:它有主人。 “告诉我,入口在哪儿?” 撕裂者萨卡已经从地上站起,紧紧捂住断臂伤口,用通红的独眼狠狠瞪着苏浩。就这样僵持着,空气似乎凝滞,聚集在周围的巨型变异人也没有扑过来。它们的表情显得犹豫,似乎是被某种力量控制,约束着。 “你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就不要什么指引。” 重伤的萨卡狠狠咬着牙,目露凶光:“你可以自己走进去。” 这回答不是苏浩想要的答案。他慢慢皱起眉头,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体内的黑色颗粒再次发出警兆。就在刚才“入口”两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苏浩感觉到体内传来前所未有的强烈抗拒。那已经不是和往常相同的制止,而是转化为如有实质般的遏制。黑色颗粒第一次释放出如此强烈的力量,以最凶悍的姿态封闭了中枢神经的某些传导。有那么一、两秒钟时间,苏浩甚至觉得无法迈出腿脚。这并非大脑主观意识产生的作用,而是黑色颗粒警兆被忽视,从而引发的身体机能强制衰竭。 它不允许我过去。到底是为什么? 看着远处隐约可以看到大概轮廓的白色金字塔,苏浩猛然突进到撕裂者萨卡身前,几乎与它贴面而立。猝不及防的萨卡满面惊愕,嘴巴下意识张开,露出遍布口腔的细密尖牙。不等它有所反应,一把匕首已经无声无息从它的肩膀穿过,苏浩也如鬼魅般回到原来的出发位置。萨卡感觉左肩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低头看见一片血红出现在视线中央。目光随即转移到苏浩身上,只见他收起匕首,细长白皙的手指只见,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块被剔除皮肤,在阳光下微微颤动的肉。 苏浩仔细观察着平摊在指尖的这块肉,然后放入口中,闭上了眼睛,仔细认真地品味着。 他看到了撕裂者萨卡的幼年时代。那时候,萨卡还只是一头身形体量与普通人差不多的变异人。它跟随其它同类在山脉边缘捕猎土著。那是它们最喜欢的猎物。土著和变异人是两种永远没有共存可能的物种。除了你死我活的杀戮,就是把对方变成自己的食物。 正文 第四百五七节 模糊 萨卡的主要食物叫做“特维拉”。也就是此前被苏浩杀死,能够在空滑翔,如同恐爪龙的那种生物。 与山脉外围的土著相比,特维拉的肉质更加紧密,富含营养和能量也更为充足。这种生物性情凶猛,正常情况下,巨型变异人与特维拉之间的战斗往往是胜负参半。捕猎者可能变成另外一方的食物,特维拉也并很喜欢把巨型变异人当做点心。由于智慧能力和所处环境的限制,巨型变异人很少离开山脉核心,这里也有足够数量特维拉。就这样,撕裂者萨卡成为了央山脉的变异人霸者。它与所有雌性变异人交配,从而生下大量幼种。倒不是说萨卡用曾经的快乐青年变成了种马,而是它存在的时间实在太久,以至于央山脉的变异人都带有它的血统。以山脉外围此前被帝**杀死的那些变异人为例,连萨卡自己也说不清它们究竟该属于第几代?但不管怎么样,它们都是自己的后代。 至于主人,只是一个概念模糊的称呼。萨卡从未见过白色金字塔里的人,也从未进去过。它一直被金字塔里传出来的意识所引导。那个声音告诉它该如何做,教会它如何捕猎。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直是那个声音陪伴着萨卡成长。“撕裂者”这一称号是其它变异人后代对萨卡的尊称,萨卡知道苏浩是被那个声音引导过来,就像幼年时代它教会自己一切,萨卡无法容忍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另外一个人占据。它想杀了苏浩,却同时畏惧这个人类的强大力量。是声音告诉它苏浩不属于这个世界,萨卡不是笨蛋,它想要藉此恐吓苏浩,将其吓跑,却又无法控制愤怒,这才爆发了战斗。 手臂被炸断的瞬间,萨卡已经听到那个声音在斥责自己。它命令自己让开道路,放苏浩过去。 没有人可以进入央山脉。萨卡在这里生活了上千年,那声音总是要求给金字塔带去所谓的“战士”。萨卡有智慧,却并非人类。神秘的声音教会它如何与雌性变异人交配,也要求它在适当的时候让出道路,把杀死十头以上普通变异人的土著带进金字塔。这要求在萨卡看来无疑是耻辱。它畏惧那个声音,却无法忍受残害自己同类的土著以“战士”之名进入山脉核心。虽然,连萨卡自己也不知道,那里究竟存在着什么? 它知道那个地方很神秘,萨卡却根本不想与其接触。它本能觉得那里有危险。原因很简单:特维拉这种生物不是央山脉自然繁衍的物种。每隔一段时期,它们就会出现在白色金字塔附近。萨卡一直怀疑特维拉与金字塔本身存在某种联系,唯一的发现,只是在于特维拉与巨型变异人之间的数量对比————当巨型变异人不敌特维拉,死伤惨重的时候,特维拉的群体就会被限制在一定范围内。反过来,如果巨型变异人在某个时期数量增加,群体变得庞大,特维拉的个体也会越来越多。由于两者之间的关系其实就是天敌,所以争斗结果不外乎某一方胜利或者失败。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古怪,特维拉一直没能绝种,巨型变异人的数量也总是不多不少,大约保持在两万头左右。 记忆还包括一部分关于萨卡幼年时代的部分。那个时候,萨卡最崇拜的对象是一头体格与自己现状差不多的巨型变异人。那家伙应该是上一代变异人的王。它被多达数千名土著军队团团围住,身上插满了数以百计的投枪。重伤的变异人王从山崖上惨叫着掉下去摔死,而那支土著军队也在当晚庆功的时候,被多达上万头变异人袭击……那是萨卡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如此规模的同类。也就是那个时候,神秘声音第一次与萨卡产生了接触。可是据萨卡所知,自己的同类群体大多为百数规模,很少有超过三百的时候。那个充满血腥与杀戮的夜晚,究竟是什么力量把多达上万头变异人集起来,向土著军队发起毁灭性的攻击? 萨卡尝试过想要离开央山脉。它觉得外面的世界应该更加广阔,食物数量也要多得多。然而这念头刚刚产生,立刻遭到了神秘声音的训丨斥。它不断灌输各种于扰意识,让萨卡感到恐惧,从而渐渐淡化,忘记了曾经的理想,老老实实呆在山脉核心。每天的生活除了捕猎特维拉吃肉,就是与各种不同形态的雌性变异人交配。 苏浩默默地站着,任由繁琐的记忆画面在脑海流过。关于撕裂者萨卡的一切,被吞噬的细胞在短时间内还原,以信息模式出现在苏浩的意识深处。它是如此详细,就连萨卡幼年时代撒过一泡尿的地点也清楚无误显示出来。当撕裂者萨卡紧紧捂住断臂伤口,咬牙切齿狠狠瞪着苏浩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浑身上下已被剥得精光。在这个强大的人类面前,它根本就是透明的。 黑色颗粒的警告一直贯穿了整个记忆。它以前所未有的狂躁在苏浩身体里涌动着。它们沿着血管在身体里四处乱撞,狠狠啮咬着神经。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苏浩已经感觉到眩晕、头疼、四肢无力甚至是轻度痉挛等不适症状。这一切都是黑色颗粒的警告。苏浩相信,如果此时自己执意要前往白色金字塔,凶暴的黑色颗粒一定会阻断体内心脏的所有供血能力。它们改造了自己的身体,它们也像是一个善妒的女人。如果执意而行,它们宁死也不愿服从。就像遭遇地震被困在屋里的某个人,明明知道逃出屋存活下来的机会很大,却出于恐惧而蜷缩在桌下面。毕竟,即便是留在屋里被活活砸死,也要比面对不可知的危险更加安全。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感觉到神秘召唤的真正原因。 中央山脉里的秘密,显然就是那座白色的金字塔。它需要战士,土著和变异人之间的对立,相当于一个微缩的试验场。与地球上惨烈的生物战争相比,土著只要杀死十头变异人就能获得战士资格。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神秘声音无法对萨卡进行更多的引导。否则,拉邦卡世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 大规模砍伐森林,大规模围剿变异人的战略思路应该是正确的。否则,那个声音不会主动发出召唤。照目前的工程与战斗进度继续下去,央山脉的密林最多不过几年就会彻底消失。没有了依存的环境,变异人群体肯定会灭亡。那种被称之为特维拉的生物虽然来源不明,但显然也需要森林的庇护。如果,自己的手段更加粗暴一些,动作更大一些,说不定,还可以得到更多的情报。 苏浩淡淡地笑着。他无法看到此刻笑容是何等的残忍。苏浩脑里下意识想起一个在地球上流传深远的成语:“愚公移山”。 拉邦卡世界的科技力量已经超越了工业革命时代。皇帝一声令下,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集多达上万台工程机械,对整个央山脉展开全面挖掘。这就是皇帝的力量,从根本上瓦解掩盖在秘密表面的迷雾。苏浩有的是时间和耐心等待,十年不够就二十年,再不够就一百年。反正已经无法离开这颗星球,倒不如老老实实坐着,看看亚特兰蒂斯人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愚公移山四个字刚刚在大脑里闪现的瞬间,苏浩明显察觉到空气涌动着某种怪异气氛。仿佛一个隐形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用力抓住自己的衣领,用最恶毒的语言冲着自己声嘶力竭放声诅咒。然而,它终究没有实际形体,一切动作都是虚幻。你能够闭上眼睛“看到”它的愤怒,它却始终不可能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从莫离扎卡要塞返回帝都的路上,苏浩一言不发,只是独自坐在豪华的列车车厢里,默默注视着窗外不断飞掠过的凌乱风景。 红龙帝国已经开始在世界范围内大规模修建铁路。连通两大要塞的铁道属于首批竣工项目。内燃机已经出现,对燃油的使用开始越来越多出现在平民生活领域。目前,这条铁道专属于军方和皇室,列车运行速度虽然远远不如飞机那么快,然而要塞与帝都之间的单程抵达时间,不过是两天而已。 苏浩不喜欢被人控制的感觉,从来就不喜欢。 他第一次发现,黑色颗粒也许并不完全是给予自己想要的一切。它更像是一个施予者,它知道能够让自己变得强大。也许,这种神秘颗粒从未在意过自己这个寄主的感受。它总是可以提前感觉到危险,用各种方式强迫自己远离、逃避。 长久以来,苏浩一直觉得黑色颗粒应该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然而,今天在央山脉的遭遇,却使他彻底改变了这种看法。“强大”的概念应该分属为很多种,它改变了自己,却得到了身体的控制权。假如寄主和寄生体之间的关系不那么融洽,下一次感应到危险预兆的时候,说不定苏浩与黑色颗粒之间就不仅仅是商量、妥协那么简单,很可能直接转化为敌意。 “敌意?怎么,你想要我死吗?” 苏浩缓缓解开衣服纽扣,拉开衣襟,低头注视着肌肉轮廓分明的身躯,线条冷硬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讥讽的嘲笑。 他知道黑色颗粒能够“听见”自己的声音。语言是大脑枢最直接的表现方式。它们没有听觉器官,却可以通过神经传导感受到自己想要表达的意图。 死? 当然是不可能的。 寄主死亡,也就意味着寄生体全面崩溃。黑色颗粒不是飘浮在空气的病毒,虽然从生物基本概念来看,它们同样被归属于病毒。被封闭的生物形态注定了它们一旦成功寄生,就无法以自然方式进行二次传染。除非,能够得到苏浩的允许,把血液传递给另外一个人。 从车窗里斜射下来的阳光照在**的身体上,显出一种极富健康的古铜光泽。肌肉和血管仍然保持着与往常相同的模样,皮肤光滑,没有暴怒时候膨胀外扩的形态,也没有弯曲扭绕如树根般的筋络。 黑色颗粒终究不是能够与寄主自由交谈的生物。它们尽管有智慧,却只能在“是”与“不是”之间做出选择。比如现在,它们一直保持沉默。这代表的意义就较为丰富。可以理解为接受,或者是淡漠,也有可能是对这种观点不屑一顾,更不愿意做出回应。 “呵呵不愿意回应是吗?” 苏浩低着头,注视了几分钟自己的身体。他的嘴角一直保持着冷漠的笑。列车在摇晃,耳边不断传来有节奏的“咣当”声。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近五分钟,苏浩用华贵的椅上站起,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从取出一把带有锯齿背刃的锋利匕首。 他重新走回到椅上坐下,脱下整件上衣,**着胸膛与腹背。 一个上身**的男人,独自坐在车厢里低头垂视。这副画面光是看看就觉得诡异。 苏浩静静地坐着,他感觉到体内的黑色颗粒明显有些犹豫。是的,那的确是犹豫。它们就像血液一样在身体里流动,很少有凝固不动或者缓释速度的时候。就像正在高速公路上急速飞驰的汽车,因为天空下起了小雨,不得不稍微降低行驶速度以避免造成危险。然而,司机更加关注的,还是阴沉的天空是否会使雨水下得更大?以至于形成可怕的洪涝灾害。 它们能够感知到苏浩的意图,苏浩丝毫没有想要隐藏思维的想法。他把整个大脑思维全部放开,让它们能够随意感受到。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想要于什么。但你们已经束缚了我的行动。是的,你们改变了我。但我也同样在改变你们。没有我,你们永远只是被封闭在金属管里的废物溶液。我一直在服从于你们。现在,你们也必须服从于我” 带着脑里如惊涛骇浪般的狂暴意识,苏浩森冷地笑着,半弯着腰,右手狠狠挥刀向下,锋利的寒光在惯性和运动力的作用下直接插入腹部,在极具线条美感的腹肌上切开一条伤口,从左侧直接拉向右边。 苏浩的身体晃动了一下,他面色发白,死死抓住座椅扶手,右手的格斗刀丝毫没有放松,仍然在破裂的腹部伤口内部旋转搅动。滑腻的肠从裂口里涌了出来,其间伴随着破裂的内脏和血水。肠管表面有明显的断口,苏浩一直用刀来回搅扰着它们,使这些柔软的器官几乎完全脱出体外,仿佛一块悬挂在腰间,诡异可怕的鲜红帘布。 心脏猛然停止了跳动。几秒钟后,它又开始了活动。这一次,心室收缩的幅度显然没有平时那么大,跳动的节奏非常慢,大约只有正常状态下的五十分之一。 大脑被一股难以言语的能量于扰着。是的,那的确是一股能量,非常微弱,却是的确存在并且能顾被苏浩感受到的真实。它很愤怒,它充满了震惊,它在接连不断喋喋不休地发问:究竟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黑色颗粒的确拥有智慧,它不会说话,却可以通过对枢神经的侵入,达到与寄主相互沟通的目的。 苏浩的举动是在太可怕了。“自杀”这个词在人类字典里经常被用到,但这种情况出现在苏浩身上的几率几乎可以不计。穿越时光返回过去不就是为了活着?悍然杀掉亚特兰蒂斯人勇敢进入通道不正是为了消灭对手?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在和平安详的环境里,拔出刀捅向自己的要害? 你疯了吗? 苏浩感觉到这股来自黑色颗粒的强烈问句。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就算不用做出回答,黑色颗粒也明白苏浩此刻理智绝对清醒。它们甚至要比苏浩更清楚的知道寄主大脑是否出了问题。也许是在这个人类体内寄生得太久,黑色颗粒已经习惯使用人类的思维方式,就连问句模式也完全相同。 “你们不是要我死吗?那我就死给你们看” 大量的血从苏浩体内流淌出来,他已经感觉到寒冷,脸上却依然带着淡漠不屑的笑意。手腕再次拎高,落下,锋利的刀刃斜插着捅进了胸廓。用力拔出的时候,伤口猛然喷出一股鲜红的血泉。 这次的感觉与上次不同。刀尖与皮肤接触瞬间,苏浩感到自己的皮肤居然变得很是坚韧,就像是戳了薄薄的铁皮,想要捅进去略微有些吃力。但这种阻碍仍然无法抵挡进化人的巨力,迟滞感只存在了不到半秒,刀尖就完全没入了身体 正文 第四百五八 自杀 “呵呵抗拒是没有用的。这是我的身体。对于它,我可是要比你们熟悉得多。” 这一刀捅穿了肺,却并不是位于胸部的主肺,而是胸廓侧面变异进化产生的第三附属肺泡。尽管如此,苏浩仍然觉得身体里的力量正在缓慢消失,就连说话喘息也变得困难。 他自始至终也没有想过要自杀。拎着刀朝自己身上乱捅,不过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强硬态度:我才是这具身体的控制者和拥有者。你们给予我力量,我给了你们赖以生存的环境。这是一种公平的互换,而不是强迫着我必须服从你们意志的筹码。既然你们以强行改变神经和体液循环的方式限制我的行动,那么老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和平时期有很多女人经常使用这种招数。被她们逼迫的对象有丈夫、亲族、朋友,乃至与其有连带关系的任何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很多人眼里最为无聊的把戏。但谁也不可能否认,面对死亡的时候,只要克服了强烈的恐惧心理,自杀者的确可以吓唬,并且威胁到许许多多与之有关联的人。 苏浩很愤怒,他的威胁意识也极其强烈。抽出格斗刀的一刹那,他甚至感觉到黑色颗粒对自己有种明显的鄙视。就像站在高楼顶端想要轻生的人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熟视无睹的旁观者,冲着你不断嘲笑:“跳啊你他妈的倒是赶紧跳啊” 苏浩每一刀都捅得很深。他感觉肠被成片割断,膀胱也被捅破。肝脏和肾脏被刀锋强行撕裂,靠近脊骨的几条主要血管全部断开,沿着身体往下流的血水已经变成小溪。脚下的地板已是一片血泊,酱红色的液体在地面上慢慢渗开,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也变得有些模糊。 这绝对不是装模做样故意恐吓,而是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的自杀。 苏浩终于感受到黑色颗粒的紧张。它们正在不顾一切的进行补救。主大动脉的断口有很多细胞正在加速分裂,大量血小板被黑色颗粒催促着形成防御墙。它们甚至控制着心跳节奏,尽量使血液流速变得缓慢,不至于大量流失造成寄主提前死亡。这些寄生体丝毫没有放松苏浩大脑思维的监控。捕捉到苏浩想要用刀戳向侧面第三肺部的一刹那,它们已经计算出刀锋落点,并且在短时间内挤压落点附近的肌肉和皮肤,使细胞堆积层迅速变厚,产生足够的韧度和强度,以至于苏浩感到有明显的迟滞效果。可是最终,还是无法抵挡寄主不顾一切的疯狂和巨力。 “老绝对不会被你们控制,永远不会” 苏浩眼睛里流露出令人惊骇的疯狂。他必须让这些寄生在自己体内的黑色颗粒明白,人类有着无比强烈的感情与骄傲。以危险为借口,对寄主行动予以束缚,是一种无法忍受的侮辱和挑衅。身体是我的,我不会因为你们的改造能力而白白拱手让出。那样活着,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苏浩感觉黑色颗粒充满了震惊。从最初在地球上注射原型药剂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黑色颗粒传达出这种情感成份。同样的,苏浩大脑也散发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特殊思维意识。那包括了倔强、毫不妥协、宁死不屈,甚至是不达目的就宁愿彻底毁灭。 苏浩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他流失了太多的血。尽管只是两刀,他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最容易造成伤害,却不会当场致命的部位。这样做的意义很明显:他要让黑色颗粒明白自己的决心。死人永远无法进行交流,只有濒临死亡的人才会得到重视。 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不慎落水,一条船开了过来,船夫直言不讳告诉落水者:拿出你的全部财产作为报酬,我就扔给你一条绳。在走投无路的绝望情况下,落水者当然会答应。但船夫自己也必须把握住机会。附近水域里必须只有他这条独一无二的船,赶到落水地点的时间也必须拿捏正好。太早了,那家伙还没有掉下去。太晚了,对方被活活淹死,自己的丰厚收益也全部泡汤。 苏浩感觉到黑色颗粒产生了恐惧。它们的恐惧来源就是自己。疯狂且悍不畏死的人是值得畏惧的。但它们仍然没有表达出对苏浩的服从,而是仍在犹豫,在愤怒和恐惧犹豫。 这一刻,苏浩想起了地球和平时期那些被强制拆迁的可怜民众。他们什么也没有,攻击警察和官员就是罪加一等。那些人拎起装满汽油的油桶往自己身上浇,然后点燃打火机的一刹那,燃烧的是愤怒与无奈。他们想要以死亡获得来自更多人的关注,却从未想过自己能够从得到什么。 是啊人死了,还能得到什么呢? 苏浩已经闭上了双眼,握刀的右手再次高高举起。尽管体力已经残存不多,他仍然还有继续自残的能力。他看上去十分平静,嘴角的笑意完全凝固在脸上。然而,握刀的手臂这一次怎么也无法落下,一股强大的力量已经控制了肩膀和肘部的关节,使他只能保持固定不动的姿态。 前后连续两刀,都是在黑色颗粒猝不及防,甚至可以说是被震惊的状态下进行。它们根本不相信苏浩会自杀,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阻止。黑色颗粒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它们的智慧程度并不低,同样也对苏浩的第一刀感到困惑。就像嚷嚷着要跳楼的人把半边身探出窗外,双手却死死抓住窗台边沿。不确定寄主是否会真正做出致命伤害举动的情况下,黑色颗粒只能充当迷茫的旁观者 从第二刀开始,黑色颗粒真实感应到危险来临。 它们密切关注着苏浩的思维意识,第三刀的落点在几微秒内已经判定,苏浩选择了位于胸口的第一心脏。那里是血液流通枢,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再次首创,虽然不至于当场毙命,死亡却只是时间问题。 苏浩此刻的动作很有些滑稽,高高举起的手臂无法落下,保持着如同被咒语定格的画面。只有走到近处,才能看到他上臂位置膨胀的肌肉,以及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 他的态度非常坚决,异常顽强。尽管神经和韧带被控制,但黑色颗粒不可能永远保持对关节肌肉的束缚。它们终究是寄生体,而不是寄主。 苏浩低头注视着正在流血的身体,目光仿佛能够看穿皮肤和肌肉,看到在血管里涌动的黑色颗粒。 “你们能控制我多久?十分钟?一个小时?我承认,你们的确拥有神奇非凡的改造能力。甚至可以封闭断裂的主动脉血管。呵呵对于一个想要自杀的人,任何阻碍都是无效的。就算你们能够永远让我保持这个动作,也可以⊥我不至于失血过多死亡,我同样可以绝食、绝水。没有外来营养进行补充,自杀效果其实没什么区别。” 黑色颗粒不会说话。苏浩感应到它们再次陷入了犹豫和困顿。愤怒与不甘的情绪仍然存在,却没有此前那么强烈。而更多的,还是对寄主的畏惧。 它们和人类一样,同样怕死。 寄生病毒死亡并不是单独的个体消失,而是整个寄生种群的覆灭。 苏浩的呼吸变得较为平缓,这表明肺部的破裂伤口已经产生了修补效果。他的身体自愈速度比其他“工蜂”快得多,前后几分钟时间,血液外流的速度也大为减缓。但这些都不是苏浩与黑色颗粒需要关注的细节。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保持沉默。前者思维意识强硬而不容商量,后者虽然愤怒,却多少产生了可以⊥步的迹象。 绝食……这比挥刀自尽更有说服力。如果换在平时,黑色颗粒对这种威胁直接嗤之以鼻。然而,刚刚经历过死亡临近的它们,再也不会把苏浩的思维当做是笑话。 它们没有争辩,也没有表示服从。苏浩唇边淡淡的笑意也变得比几分钟前明显了一些。 他再次抛出事先考虑好的杀手锏。 “反正我已经被寄生了。就算你们可以控制我的行动,就算你们可以把身体内部的营养物质运用到极致。我还有许许多多别的方法可行。” “我可以⊥自己患上重病。” “我可以服毒,或者与剧毒品接触。” “我会命令其他人封闭空间,无法得到氧气供应。” “如果这些方法都不适用,我还可以被更多的其它病毒感染。别忘了,你们不是宇宙间唯一的寄生体。天花、疟疾、埃博拉病毒……你们拥有强大的吞噬能力,能够消灭一切侵入寄主体内的外来病毒。但这种能力你们可以保持多久?面对以亿万为单位大量病毒侵扰的时候,你们难道不会达到吞噬极限?只要是生物,就会有精疲力竭的时候。你们同样无法逃脱这条法则限制。” “别忘了,我是国王,是“蜂王”。其他“工蜂”体内的黑色颗粒并不具备主动思维。只有寄生在我体内的你们才是真正的智慧种群。“工蜂”会服从我的命令,却不用理会来自你们的要求。只要我愿意,想死,不是一件难事。 沉默的对峙一直在持续着。如果有外人在场,一定会对苏浩雕塑般的动作感到惊骇。然而,苏浩却“看到”体内的黑色颗粒正在死死盯着自己,充满了恨意和愤怒。 “我需要自由。而你们却偏偏限制了我的行动。” 苏浩并不认为沉默的对峙能够让自己达到目的。对谈判,他的经验比黑色颗粒要丰富得多,于是主动挑起话头:“我们可以像从前那样和平共处。我会尽最大努力确保自己的安全,这也是我能够对你们予以的最大承诺。” 身体深处和大脑意识里同时响起一个声音。那是黑色颗粒对刚才这番话的回应:“不有些事情你自己也无法控制。” 苏浩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第一次,这还是黑色颗粒第一次与自己主动进行意识交流。他慢慢睁开双眼:“我还以为你们只会以血液震动频率来表达意愿。”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这种新的交流方式。” 黑色颗粒的思维顺着枢神经直接进入苏浩的大脑:“一切都是你逼出来的。我也从未想过,与神经枢进行意识连接,居然会产生这种效果。” 苏浩的思维变得非常恳切,同时也带有丝毫不肯退缩的强硬:“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让彼此都能达到目的。”也许是共用神经枢的缘故,黑色颗粒的意识交流速度极快:“你对危险的感应能力远远不如我们强烈。很多时候,你已经站在悬崖边缘,却并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尽管你是寄主,却无法决定我们的生死。” “悬崖边缘?” 苏浩琢磨这句话,慢慢皱起眉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离开地球来到这里,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黑色颗粒没有直接作出解释:“想必你自己也感觉到了,地球环境并不适合你这种改造过的身体。但是在这里,你属于绝对强者,却不至于在日常生活对周围环境造成破坏。我们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满意,你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是指成为皇帝?” “难道不是吗?权力和**是所有智慧生物的共同目标。对我们而言,你的身体就是自然环境,统治其它身体细胞和基因就是我们的目的。在里面,我们是皇帝。在外面,你也一样是皇帝。” 苏浩虚弱地微笑了一下。他还是头一次听到关于身体和环境的此类说法。恐怕也只有从病毒和寄生菌奇异的思维当,才会得出这种结论。 “我并不觉得真正得到了什么。你们应该清楚我之所以来到拉邦卡世界的原因。我终究要离开这个世界,如果你们继续选择束缚我的行动,那我们之间也就没有继续谈论的必要。” 面对苏浩的冷漠与坚决,沉默了几秒钟,黑色颗粒再次传来意识。 “你很蠢。” “所有想要自杀的人都很愚蠢。当然,这只是你们的看法。随便你们怎么想,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以为当初注射原型药剂的时候,是因为你知道的比别人更多,穿越时间的缘故吗?” 突然,黑色颗粒传导出一股令苏浩为之惊愕的意识:“你的身体与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你不明白,我们在那个时候拥有选择寄主的自由。” 苏浩微微眯起眼睛,重复了一遍黑色颗粒的意识:“选择寄主的自由?” “并不是只有健康的人类才能被我们寄生。只要是生物,无论任何形态,都可以成为寄生目标。从你打开原型药剂封闭外壳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获得了自由。由于内部构造的特殊性,我们在接触氧气之后,只能在自然状态下存活大约十地球秒的时限。别以为这点时间很短,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我们是一种病毒,是一个整体。我们寄生其它悬浮菌,以不断更换寄主的方式长期存活。当时,你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无人居住的空房间。那里的悬浮菌状态稳定,房间里还有大量昆虫和老鼠。即便没有你,我们也能够得到其它寄主。即便你把我们强行注入,我们还可以有很多方法造成你当时死亡,从注射器针头渗出极少数量对悬浮菌进行寄生。对于不喜欢的寄主,我们拥有绝对控制其生死的能力。这就是选择的自由” 苏浩只觉得思维陷入了盲区。黑色颗粒传递过来的信息,对自己而言完全是一片陌生。沉默片刻,他追问道:“为什么,你们最终还是选择了我?” “你很特殊。我们从你身上感应到想要活下去的强烈愿望。” 黑色颗粒的意识不断进入苏浩大脑:“寄主对于生命的渴求,是我们寄生的首要目标。但我们还在你身上发现与这个世界有所区别的东西。你体内有时间逆转留下的痕迹,你拥有比普通人更加丰富的知识。而更重要的,你的身体并不是自然分娩产生,而是综合了各种人类最优秀基因的合成品。就像你们地球人选择伴侣的时候,往往以相貌作为第一判断标准。同样都是美女,一个身家亿万,一个出身贫寒,百分之十以上的男人都会选择前者。” 苏浩眼眸深处透出一丝明悟。 黑色颗粒的确没有撒谎。这具身体是未来时代自己集合最优秀基因造出来的人工制品。对病毒而言,其实就是最适合的寄主。 苏浩脸上流露出讥讽的表情:“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们?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离开我这个想要自杀的寄主,另外寻找更适合,更听话的寄生目标?难道,完美的人类基因,真的对你们那么重要?” 正文 第四百五九节 互换 这句问话没有像此前一样立刻得到答复。一直过了近半分钟,黑色颗粒的意识才从苏浩脑子里再次流过。 “如果可以,我们当然会选择离开。然而,你限制了我们的行动。你禁锢了我们。我们再也无法像过去一样得到自由。你……已经变成了一个新的,另类的封闭器。” 苏浩苍白失血的脸上露出惊讶。黑色颗粒继续通过意识交流进行解释:“你给自己注射了阿尔法进化药剂。那种东西的确可以强化我们对寄主的体质改造效果,却会同时产生出带有激素性质的全新体液。它在我们的细胞膜表面形成障碍,改变了我们的内部构造。一旦离开你的身体,我们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在空气中拥有短暂的存活时间,也无法通过连续感染寻找新的寄主。你禁锢了我们,也永远得到了我们。” 苏浩微微点着头,恍然大悟:“所以,你们才会对我的各种举动横加干涉,对感知到的危险提前预警?” 黑色颗粒否认回答僵硬无比,充满无奈:“你是我们唯一的寄主,永远不可能再更换第二个。你死,就意味着我们死。换了是你,会怎么做?” 苏浩一阵愕然。随后,沉重而理解的再次点了点头。 “在中垩央山脉,与那头巨型变异人对峙的时候,你们究竟发现了什么?”这是苏浩离开莫离扎卡要塞后,一直想要弄明白的问题。 一道冷冰冰的意识出现在大脑里:“你最好远离那个地方。那是这个星球最危险的区域。” “为什么?” 黑色颗粒已经xi惯了苏浩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谈话风格:“你已经是拉邦卡世界的皇帝。你可以对这里任何人予取予求,你拥有任何人难以想象的权位和力量,你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苏浩的意识也随之变得冷漠而机械:“感情,是人类最宝贵的东西。地球上的生物战争仍在继续着。我之所以来这儿,就是为了寻找结束战争和混乱的根源。如果我没猜错,它应该就在中垩央山脉的那座白色金字塔里。” “你说得对,它就在那儿。” 黑色颗粒迅速回应:“但你永远别想进去。我们不会任由唯一的寄主去靠近危险。你一单进去了,会失去一切。” 停顿片刻,黑色颗粒继续道:“何况,你的话也不完全正确。如果我们的计算没有错误,地球上的生物战争应该已经结束了。这就意味着,你对其他人已经没有任何帮助义务。你无法回去,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享受皇帝的权力。” 苏浩的思维瞬间加剧,苍白的面孔猛然涌上一片正常的潮红:“地球上的战争结束了?你怎么知道的?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你还有什么是没有告诉我的?” “你能从我这里得到的信息并不多。” 相比苏浩此刻的冲动,黑色颗粒的情绪要冷静得多:“这种以意识为媒介的交流方式,我还是第一次尝试。我此前的任何寄主都没有使用过。很遗憾,我不是人类,内部构造也基本上是为了延续生命而不断变化。我拥有一部分关于过去的记忆,最多只占以往记忆的百分之零点零一左右。绝大部分已经在持续不断的分裂中消逝了。承载记忆需要消耗大部分能量。你最初得到原型药剂的时候,我们已经非常虚弱。关于你所说的生物战争,我只知道我曾经见过这种情况。有爆发期,有延续期,也有终结的末端。我只是根据残余记忆对时间进行推演。你从来到拉邦卡世界直到现在,前后过去了近七十年。如果生物战争仍然以你离开地球时候的战斗标准延续,你的朋友肯定已经胜利了。” 苏浩眼睛里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他慢慢放下握刀的右手,感觉到大脑里消除了关于自杀的意识,黑色颗粒也放弃了对寄主身体的控制。尽管腹部的伤口不断有鲜血流出,苏浩的关心重点却变成了黑色颗粒传递给自己的那些信息。 生物战争结束了? 是啊!自己为什么从未想过呢?五阶强化人越来越多,“蜂群”还有数量庞大的进化人群体,胜利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拉邦卡世界与地球有着同样的时间流速,长达七十年的岁月,足以发生太多的事情。 然而,真正让苏浩引以为重视的,还是黑色颗粒关于“记忆”的部分。 自己并不是黑色颗粒唯一的寄主? 在此之前,还有过更多的寄主? 现有记忆只是整体记忆的百分之零点零一,那么那些为了维持存活,不得不被当做负担废弃的记忆,究竟都是些什么内容? 感受到苏浩脑子里的困惑,黑色颗粒的意识不断进行着补充:“我们是以不断分裂保持存活的生物。我们没有新陈代谢,唯一的需求就是营养。“原型药剂”只是你们人类发掘者给封闭管所起的名字。我们在那里呆了很久,直到你的出现。” “是谁封闭了你们?” “不知道。这部分记忆被废弃了。” “你说你曾经见过生物战争,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不知道。这部分记忆被废弃了。” “你的上一任寄主是谁?” “不知道。这部分记忆被废弃了……” 苏浩一口气提了十几个问题,所有回答都是冷冰冰的“记忆废弃”。 这让苏浩感到一阵烦躁,失血过多加上各种身体不适,使他感到一阵眩晕。但苏浩很清楚,黑色颗粒没有撒谎。它没有必要这样做。寄主知道得越多,也就意味着它们越安全。 思考了几秒钟,苏浩转换了另外一种问话方式。 “关于地球,你还记得什么?我指的是我得到你以前的事情。” “非常少,没有探讨研究的价值。我们一直在封闭管里沉睡。我们对外界的探测能力必须结合寄主身体才能产生。那段时间对我们而言就是一片黑暗。对于无用的记忆,我们会主动选择废弃。” “那么拉邦卡世界呢?你可以在这里感应到来自中垩央山脉的危险,你肯定对这里有所了解。” “我只知道这不是一颗自然产生的星球,而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世界。很抱歉,我也是第一次与这里进行接触。但有些东西可以通过寄主肉眼和身体触碰获得信息。这颗星球的地质构成与环境状况都表明它是非自然制造品。我的记忆里保留着对应的判断标准。但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关于这里的信息,我也无能为力。” 苏浩丝毫没有放弃,他脑子里不断闪现出强烈的探究意识:“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关于中垩央山脉里的白色金字塔,你都知道些什么?” 黑色颗粒没有像刚才一样直接予以回答。它沉默片刻,认真地问:“你现在不打算自杀了吗?”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垩案。”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现在不是继续谈论的时候。你拥有自愈的能力,但损失的部分需要补充。控制身体和引导神经都需要消耗营养。我说过,我的身体构造很特殊,在无法维持正常存活状态下,就必须放弃其它功能用以供应主要生理部分。如果你想要从我这里知道更多,想要我保存更多的记忆不被废弃,就应该通过其它方式进行治疗,并且正常进食。我……需要一个健康、强大的寄主。” 这绝对不是威胁。黑色颗粒的意识非常诚恳,就像心理医生耐心引导痴迷电脑游戏的问题儿童。和声细语之中,苏浩也听明白了对方的倚仗————你需要我残存的记忆,我也需要一个健康的寄主。这是一种交换,也可以理解为互惠互利。 苏浩唇边露出淡淡的笑意。他点了点头,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电子呼叫器,用力按下中间的红色按钮。 这是帝国科学院为皇帝精心制作的最新科技产品。信号能够笼罩半径三百米的范围,皇帝如果遇到危险,卫兵将在第一时间进行解救。 全钢制造的厚重车厢门缓缓打开,数十名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卫从车厢两边迅速涌入。原本安静得令人窒息的豪华车厢里,猛然刮起一阵激动愤怒的狂风。人们迅速在车厢里形成防御圈,皇家医官以最快的速度被召唤过来,苏浩被轻轻放在柔软的床垫上,止血、擦洗身体、急救……一系列有条不紊的步骤过后,车厢里的气氛再次恢复平静,却多了一股从所有警卫身上散发出的浓浓杀意。 苏浩当然不会名言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他无意掩盖地面上大量的血和内脏碎片,只是宣称自己遭到不明袭击。但对方究竟是谁?如何进来的?为什么皇帝本人没有在第一时间预警?一切一切都成为谜题。 他是皇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苏浩忽然发现:在这种情况下,制造一起被袭击的意外,也许可以收到某种意想不到的效果。虽然,这并不是他最为想要的结果。 …… 镶嵌有红色巨龙标志的列车呼啸着驶入帝都站台。这里已经被禁卫军控制,从车站到王宫,整条道路被彻底肃清。每个街道拐角和路口都有荷枪实弹的卫兵把守,身穿黑色军服的士兵神情冷肃,他们背朝街道,手中步枪随时保持击发状态,警惕搜索着围观人群中每一丝可疑的痕迹。 一辆涂有红白十字图案的急救车迅速驶出站台,朝着王宫方向疾驰。这种车辆相当于地球文明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期的机械制品。外观虽然没有后世车辆惯为采用的流线型,却保持着足够的结实与稳定。与普通的民用急救车不同,这辆车子加装了防弹钢板,甚至载有武装防御系统。这些设备全部安装在车身内部,表面只留有几处供射击用的圆孔。仅从外观根本无法分辨这种车辆的具体功能,除了设计者和驾驶人员,很少有人明白其中的究竟。 在急救车外围,环绕跟随着三十余辆各型战车,以及多达一千五百名重装骑兵。这只是非常时期专门用于保护皇帝安全的卫队标准配置。如果加上正常外出时候的礼仪人员和车辆,整个队伍至少还要增加两倍的数量。 贝塔型进化人是目前已知的最强大存在。苏浩也没有衰弱到无法行动的地步。但作为皇帝,在民众看来必须拥有绝对权威和威严。这种震慑并不是通过几句口号就能达到的效果,拉邦卡世界刚刚从奴隶制度转化过来还不到一个世纪,很多看法仍然保持着固有的xi惯。想要以地球文明国家元首简装出行的风格并不合适,民众可不会认为皇帝是为了轻松和简约,只会固执认为皇帝是个穷光蛋,无法供养更多的人员和马车。 国防大臣童延峰、内政总垩理大臣孟奇、特种禁卫军团长秦无衣被紧急召见。在神情惶恐的宫廷女官引导下,他们沿着华贵的走廊,直接进入了皇帝的办公室。 苏浩换上了一件宽敞舒适的黑色便袍,平静地坐在椅子上。成为皇帝后,他越来越喜欢黑红双色为基调的服装。这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火焰与权威,是帝王的标志。然而,在另外一个时空的地球未来世界,他更喜欢白色。 环境对人的改变莫过于此。苏浩曾经是民垩主的最坚定拥护者。现在,他却无法容忍其他人对自己权威的觊觎和亵渎。 “情况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看着刚刚走进房间,表情显得惊讶的孟奇等人,苏浩抬起手,指着旁边的椅子,淡淡地笑了:“坐吧!” 在最为信任的人面前,苏浩向来不会保留任何秘密。 办公室的构造非常独特,在这里谈话,哪怕分贝再高,音波也无法传递到外面。走廊与楼梯上布满了卫兵。他们虽然都是拉邦卡世界的原住民,却也是获得承认,注射过苏浩血液的“工蜂”,在忠诚度方面无可挑剔。 “情况就是这样,中垩央山脉隐藏的秘密就是那座白色金字塔。这种形式的建筑,不,也许这已经不能算是建筑的范畴,而应该归类为某种独特的机械。它们连接着地球,连接着我们现在的世界,以及更多的通道出口。关于变异人,目前还无法判断它们究竟属于什么样的物种。但据我猜测,拉邦卡世界的历史应该与地球差不多,试验场变更的次数甚至可能远远超过地球。” 苏浩仔细研究过秦无衣从地球上带来的那些资料。王启年把它们整理得非常详细,包括了科学院储存的所有部分,以及从大西洋海底金字塔得到的全部内容。王国战争期间,每攻下一座王都,苏浩下令首先纳入控制和保护范围的建筑,就是该国的王室图书馆。在那里,苏浩找到了很多关于古老祭祀和文化传统的典籍。 很多事情真相都会随着时间推移不断被湮灭。一些至关重要的细节部分,也往往被后人遗忘,变成了某种宗教仪式。以撒菲力国为例,王室祭祀里就有一种以男女活祭的方式。那是把选中作为祭品的男女当场杀死,取出两个人的大脑,在特殊的瓷制容器中相互混合、搅拌,淋上新鲜的葡萄糖浆,当做贡品奉献给神灵。 这种祭祀无疑很残忍,极其野蛮。但苏浩通过反复阅读对比,并且吃掉了该国国王身体的一部分,从中寻找古老的记忆之后发现:这其实是远古时代一种在特殊情况下的传承交换。拉邦卡世界曾经有一种身体构造特殊的智慧生命,能够通过吞食同类大脑的方法,保存已有的知识。由于这种方法很特殊,选取的对象也只能是部族下一任首领。故而很少有人知晓,而部族权力更替往往会引发一系列暴力杀戮。这不仅仅是干掉继任者那么简单,还必须同时杀死对其表示支持的更多人。久而久之,拉邦卡世界的后人彻底遗忘了仪式的真正效果,只是将其当做对祖先和神灵的尊重。挖取出来的大脑无人食用,在祭台上摆放过后,最终只是扔到垃圾堆里,成为野狗和食腐虫子的美餐。 苏浩所指的试验场变更,就是如此。 如果不是遭遇战乱和自然灾害,很少有某个部族传承会突然中断。 “我可以确定,拉邦卡世界就是一个试验场。中垩央山脉外围的文明世界,应该是针对下一次世界变更提前准备的核心场景。土著和变异人是上一次变更遗留下来的产物。它们还没有彻底绝种,亚特兰蒂斯也不想把它们彻底弄死。具体原因究竟是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来自白色金字塔里的那个声音一直在引导着变异人,土著记忆被抹除也有可能就是它在背后造成的效果。它制造了两个相互对立的生物种群。我并不确定这种对立转换的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来临。但接下来的目标,肯定是我们。” 正文 第四百六十节 司教 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不是苏浩突发奇想。 莫离扎卡要塞从初步建成完工到现在,他前后去过七次。此前任何一次都没有感受到那个神秘声音的召唤。 “长时间持续不断出现的声音,可以理解为某种带有特殊意义的信号。” 童延峰的思维方式仍然遵循着地球人的固定模式。他眼眸深处带有淡淡的疑惑,不太确定地说:“但我有些不明白,那个声音为什么之前不发出召唤,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让人察觉?难道,是因为莫离扎卡要塞方向对中垩央山脉的大规模森林砍伐已经触动了某个环节?还是白色金字塔里的留守者或是机械感到了威胁?说真的,我不喜欢那些神神秘秘的所谓“非正常生命体”。我们在地球上的时候就是这样,到了拉邦卡还是如此,总有些正常思维无法理解的东西出现。它们总是不肯说明想要接触的真正原因,我们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不是亚特兰蒂斯人?” “其实,是不是亚特兰蒂斯人并不重要。” 秦无衣接过话头:“不过,你刚才的那句话我很赞成。一定是我们的某个动作使它们感到威胁,或者触发了某种产生感应的条件。否则,它们应该在我们抵达拉邦卡的第一时间就发出感召,而不是等到现在。” 苏浩对童延峰和秦无衣的话不置可否。他把目光转向坐在旁边的孟奇。 这是拉邦卡世界第一个被改造的“工蜂”。孟奇在王国战争中的功绩巨大,如果不是他耗尽心力对反乱军予以全面财力和物资援助,苏浩也不可能在短短半年内,也就是战争初期建立数量庞大的奴隶军团。作为绝对信赖的心腹,孟奇的确有资格坐在这里,其位置和重要性,绝不亚于当时留守地球的老宋等人。 感觉到来自苏浩充满垂询的目光,孟奇连忙从椅子上站起,半弯着腰,毕恭毕敬地说:“陛下,此类事情我无法给予您帮助。这不是我的长项。请原谅!” 苏浩淡笑着点了点头,只是笑容微微有些苦涩。 自己对拉邦卡世界的科技推动的确达到了极致。然而,仅不过七十年的时间,仍然显得太短。直接从使用铁器的奴隶社会跨越到工业革垩命时代,其中包容的科技含量使很多拉邦卡人手足无措。他们当中很多人拒绝接受新事物,火车的出现,曾经在拉邦卡平民之间引发了极其强烈的震荡。就连自己最为忠心的手下孟奇,也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学xi,进而接受越来越多的新生事物。 孟奇并不是推托,他的确无法从科学角度对神秘声音的召唤进行解释。也很难接受这种非自然的奇异现象。也许,再过几十年,甚至整整一个世纪,这种情况才会真正得到改变。 孟奇没有坐下,他抬起头,极其认真,非常恭敬地对苏浩说:“陛下,我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需要禀报。” 苏浩有些意外:“哦?是什么?” “我想要组建一个教派。” 孟奇的表情异常坚决:“我已经想好了名字,就叫做神圣教派。” 童延峰和秦无衣相互对视了一眼,虽然沉默,可是从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意外和震惊。 孟奇已经有九十多岁了。苏浩最初在中垩央山脉遇到他的时候,孟奇还只是一个颇为年轻的商人。黑色颗粒对于新陈代谢有着明显的调节与遏制效果。七十多年过去了,孟奇家族已经比从前变得更加庞大,他自己也成为无人质疑的族长。他看上去与三十左右的年轻人差不多,皮肤依然光滑,劳累与艰辛从未在他脸面上留下丝毫痕迹。孟奇属于那种随时都带着微笑的乐天派,这大概也与他狡诈的商人特质有关系。但不管怎么样,在苏浩面前,他总是充满了敬意。这种感觉并非是因为苏浩的皇帝身份,或者那种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孟奇觉得,苏浩身上存在着一种看不见的光辉。每当他专注于某件事情,或者集中精力工作的时候,光辉的存在会变得越发明显。 孟奇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本书。很厚,也很重。棕黑的封皮上显露出清晰的地球汉字。它们无法像“工蜂”那样,从黑色颗粒中得到与时间抗衡的力量。尤其是扉页上烫金的文字已经出现了部分剥落,加之书籍本身被经常翻阅,显得很旧,纸页泛着淡淡的黄色。 那是一本《圣经》。随同苏浩前来的第一批突击队员当中,有一名“工蜂”曾经是基督徒。尽管他的信仰随着苏浩的出现而产生了转化,却并未使他改变喜欢随时携带教籍经典的xi惯。他把这本《圣经》送给了孟奇,孟奇最初也只是当做新奇的物件,对其中的故事产生了兴趣。随着时间流逝,王国战争结束,整个拉邦卡世界获得统一,苏浩加冕成为皇帝……作为一系列变化的亲历者,孟奇对苏浩的崇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他开始把手上的权力逐渐下放,自己集中精力编纂出一本新的《圣经》。当然,其中关于至高神的角色,已经从耶和华变成了皇帝。 “您是至高无上的,是一切生命的主宰。这并非是把人当做神灵崇拜的游戏,而是真正在民众当中竖立信仰的最佳时机和最好办法。在拉邦卡的历史上,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拥有与陛下您相提并论的功绩。您杀了很多人,却救活了更多的人。您给予奴隶自由,制订法律对人们的行为规则进行约束。然而,单单停留在纸面上,必须以军垩队和警垩察执行基础的法律仍然不够。您还必须在心灵和思维上给他们增添新的枷锁。不!这不是枷锁!而是您赐予所有人的福祉。我们需要信仰,需要从思维根源上拥有对一切事物的判断与行为准则。死刑和永远监禁只是对肉体的惩罚,无法达到对灵魂清洗的效果。伟大的陛下,您开创了拉邦卡历史上最伟大的时代。可是恕我直言,这个时代仍然显得黑暗,因为人们根本不明白善良与邪恶之间的区分概念。他们在剧烈的变化面前无所适从。他们得到了自由,拥有越来越多的权利,这就不可避免催生了更多的欲望,更多可怕的,邪恶的念头。” “我知道你们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这正是我之所以想要创立神圣教派的原因之一。陛下您拯救了这个世界,但这还不够。您拥有最锋利的剑,最强大的军垩队,拥有摧毁一切并且重建一切的力量。重复这个过程无疑是巨大的物质浪费。如果在这基础上建立信仰,就能得到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意义。人们的思维会收到约束,规则与欲望之间能够得到精神上的遏制。是的,法律永远都有空子可钻,但个人信念却会成为真正行动以前的衡量砝码。因为,神会告诉我们如何取做!神会指引我们走向未来!神会在我们彷徨与困惑时候给予光明!我们需要神,需要宗教,需要心灵与头脑里那条肉眼看不见的束缚。而您,最伟大的陛下,就是所有人崇拜,必须跪服仰望的神。” 如果换个人来说这番话,童延峰与秦无衣肯定会嗤之以鼻,认为这不过是拍马屁的另外一种方式。轰轰烈烈,高端大气,内容实质却与好听的奉承话没什么两样。然而,在孟奇身上却丝毫看不到谄媚者甜得发腻的笑。他的表情庄重,目光充满了狂热与亢奋。仿佛坐在面前的苏浩根本不是普通人类,而是《圣经》里全能全知的上帝。 苏浩没有对这番狂热的宣言发表评论。他一直在沉思。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用清澈的目光注视着面色微微发红的孟奇,认真地问:“你已经决定这样做了?” 孟奇的坚持丝毫没有改变:“这是陛下您刻划在我体垩内的烙印。它已经成为我身体,乃至思维的一部分,永远也无法抹掉。” “那么,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苏浩的语调很平淡,却明显带有鼓励的成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帝国的大司教。你可以任意调用所需的资源和力量。帝国所有职能部门都将配合你的行动。” 说着,苏浩解下随身佩戴的一枚纹章,递到孟奇面前。 那是一块用特殊合金打造的龙形纹章。采用了来自地球的基因防伪技术,由于成份和工艺及其复杂,在目前的拉邦卡世界,除了皇帝御用车间,任何人都无法仿制。 这意味着孟奇得到了苏浩给予的最大权限。 半小时后,三名觐见者离开了皇帝办公室。 走下通往王宫大门方向台阶的时候,童延峰忽然伸手拍了拍孟奇的肩膀,不太确定地问:“我说,你确定这个世界上真有神灵存在?” “当然!” 孟奇停下脚步,抬起头,微眯双眼注视着远处被云层遮挡的太阳:“神灵是无所不在的。只要有信仰,你就拥有走向未来的信心。皇帝就是我们选定的神,他身上有光,能够在黑暗中为迷失者指引方向。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毫无保留的相信它,服从它。” 秦无衣有些不以为然的插进话来:“老孟!你的确有着充当神棍的潜质,我看好你。” 这句话明显属于调侃,却没有夹杂讥讽,纯粹只是秦无衣的一句玩笑。毕竟,他离开地球的时候,生物战争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他看过了太多死亡的场景,见过无数凄惨悲切的画面。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神灵,那一切都不应该发生。无神论者从来只相信自己的力量能够改变一切,而信仰者只会凄苦无助呆在原地仰天祈祷。 孟奇笑了。 长达几十年的接触,使他和秦无衣无比熟悉。他不会对这种质疑予以斥责,更不会因为理念不同而与对方翻脸。教派和教义的广泛传播需要时间,就像苏浩最初在地球上转化第一个“工蜂”。“蜂群”的庞大是从一至二,然后呈倍数演变的结果。神圣教派如今只有一个名字,但这并不妨碍它以极其迅猛的势头在拉邦卡世界散布。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没有信仰的无神论者,同样也会被身边无数信仰者感染,从而对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威和力量感到敬畏。 “总有一天,你会感觉到,神灵是存在的。” …… 进入雨季的拉邦卡仿佛随时都被黑暗笼罩。阻绝光线的最大障碍物,当然是飘浮在空中的浓厚云层。尽管已经是中午,一切却显得昏暗,仿佛临近夜幕降临前光明残留的最后一刻。天空中下着小雨,几十米外的景物无法看清,远处山坡上的森林完全变成黑色。它们在狂风推攮下不断发出令人心悸的呼啸,仿佛一头身体表面披满了层层叠叠浓密黑毛的巨兽。 这里是玛卡城外围的平民区,周围是大片农田,稻米的长势很不错,密集的山林成为低洼田地的最佳屏障。尽管狂风呼啸,却无法威胁到田里的庄稼。 破旧的木屋与新建的砖房形成鲜明对比。一条连串着所有建筑物的泥泞道路,弯弯曲曲连接着远处通往城市核心的石头马路。在两条道路连接的位置,粗硬石块砌成的路面已经在岁月侵蚀下变得散裂,表面布满无法看出本来痕迹的黑色。很多石块表面被侵蚀得坑坑洼洼,还有很多已被磨得光滑。谁也不知道它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被填埋在这里,又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 在一幢位于道路北面的小木屋里,两个身材干瘦,衣衫破烂的男人正坐在餐桌前,慢慢吃着各自的那份午餐。 房间并不大,在餐桌和椅子之间的空处,只能勉强转身。桌椅都是残破的旧货,甚至带有被白蚁啃蚀过的大片虫洞。尤其是椅子,已经很难承载过于沉重的身躯。坐在上面的男人每扭动一次屁股,椅子就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可怜“吱呀”声。 餐盘里的食物并不多,只有烤熟的索克块茎和几片咸肉皮。尽管肉皮曾被晒干,然后在油锅里炸熟,然后用水浸泡,最后才加盐成菜,可它的味道的确不怎么样。而且由于在汤里浸泡了太久,吃起来很是黏糊,感觉就像浓白色的鼻涕。 这种饭菜并不贵,两个铜贝就能在任何一家小酒馆里买到。当然,在普通农家自己做自己吃,成本肯定还要比酒馆里便宜得多。 班森一边咀嚼,一边面色阴沉地看着自己盘子里的索克块茎。这东西明显是烤得太过,表面沾满了黑灰,吃到嘴里一股子呛鼻的烟火味。更可怕的是,由于块茎表面的绿皮没有剥干净,苦涩的味道一直充斥在口腔里,令人很不舒服。 “别老是露出那种可怕的眼神,饿了就得吃饭,凡事多往好的方面想想。这不是难吃的块茎和肉皮,而是最上等的牛排和熏鸡,配料是珍惜无比的黑松露,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伯奈特坐在对面。他的年龄要比班森大了十多岁。尽管盘子里的食物与班森没什么两样,伯奈特却吃得有滋有味,表情淡然,甚至有些享受。 “老子再也不想过这种该死的日子。决不!” 班森的额头两边青筋直冒,握着刀叉的双手紧攥成拳。他面色涨红,死死咬着牙,发出令人心悸的“格格”声,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 即便是街边的流浪汉,吃的食物恐怕也要比这好上很多。他们可以在最高级餐厅的外面候着,总有些酒饱饭足的客人给予他们好心施舍。这绝对不是虚假的空话,就在上周,班森亲眼看到:一个身材肥壮的商人把一条蒜烤羊腿递给一名乞丐。那可不是啃过一口又扔掉的剩食,而是商人直接从餐馆老板那里买来的喷香烤肉。 那乞丐的确看上去很可怜,商人也是出于善心才这样做。可越是这样,班森的愤怒就越发变得难以遏制。 那一切本该是自己的。 我叫班森。我的爷爷原本是金卡王国的侯爵。暴乱的奴隶砍下了老侯爵的脑袋,班森父亲侥幸逃了出来,隐姓埋名在这里躲藏着。几年前,老头子去世了。临死前,他死死抓住班森的手,拼尽最后的力气告诉他: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贵族身份。永远忘记自己的祖上曾经是贵族。 这是两句截然相反的话。班森当时听了也是一头雾水。直到过了很久,他才逐渐明白父亲最后叮嘱的意义。 你是贵族,你必须想方设法重新夺回失去的一切。 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你再也不可能得到从前的财富。老老实实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只有这样,才能不暴露身份的秘密。彻底忘记去过的辉煌与显赫吧!活着,才是人生最大的意义。 正文 第四百六一节 后裔 班森已经四十七岁了。 他的性格仍然与年轻时一样冲动。他如今只是玛卡城郊外的一个农民,守着几亩不多的薄田过日子。索克块茎是田地里出产最多的农作物。这玩意很容易管养,产量极大,却卖不上价钱。它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填饱肚子,不再花费更多的钱去购买粮食。总而言之,只要按时播种和收获,你就不会饿死,却永远不可能因此而发财。 平民! 贱民! 该死的奴隶! 每一次进程,班森都要在脑子里无数次咒骂从面前走过的每一个人。这种谩骂并非毫无理由。这些人在几十年前都是他妈的奴隶,是被贵族踩在脚下永远无法翻身的垃圾。如今,他们拥有财产和身份,住着城市里宽敞豪华的大房子,拥有年轻美貌的女人,能够吃上鲜美珍贵的食物……只要看到这些家伙,班森总觉得心里在滴血,在嚎叫。如果不是头脑里残存的理智最终遏制住他,班森恐怕自己会狠狠扑过去,用刀子捅穿这些家伙的胸口,挖出心脏,残忍的撕裂,嚼食。 他们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他们吃的、住的、用的都是我的! 我本该是他们的主人,现在却变成了卑微的,任人呼来喝去的奴仆! 你妈的,凭什么? 我爷爷是贵族,我父亲是贵族,老子也应该是贵族! 如果不是该死的王国战争,如果不是该死的皇帝,老子仍然是世袭的侯爵,拥有无数漂亮女人和大笔金钱。每个人见了老子都要下跪磕头,老子想杀谁就杀谁,看谁不顺眼就砍掉他的脑袋,看中哪个女人就抢回来过夜,只有公爵和国王才是我应该尊敬的对象,也只有那种豪奢糜烂的生活,才是他妈人过的日子。 “别那么冲动,你应该冷静下来。坐在这里大喊大叫没有任何用处。声音太大,还会把街上巡逻的警垩察引过来。如果他们真的对你产生了兴趣,说不定还会顺藤摸瓜翻找出你真正的身世背景。到了那个时候,就真的一切都完了。” 伯奈特与班森是两个性格迥然相异的对比。前者说话节奏永远要比后者慢上一拍。他总是显得不慌不忙,仿佛对一切都显得漫不经心。但是班森知道,伯奈特对皇帝,对城里那些人的憎恨丝毫不弱于自己,甚至远远超乎想象。自己最多只是把愤怒与仇恨在无人的时候喊叫出来,伯奈特却总是阴沉沉的落在实处————就在上个月,班森亲眼看到伯奈特绑架了一个城里富商的妻子。他从未向对方要求过赎金,而是把那个可怜女人带到丛林深处的沼泽地带。先是割断了那女人的脚筋,然后用刀子剜出双眼,再用斧头砍断胳膊,破开腹部,挖出肠子和各种内脏……恐怖血腥的过程持续了近三个小时。伯奈特在急救和医理方面很有一套,他知道如何给对方带来最大程度的痛苦,却不至于很快死去。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身边总是带着装满绷带和各种药垩品的箱子。伯奈特在沼泽地里玩得很开心,班森却在旁边看得脸色苍白,连大气也不敢出。最后,那个七零八碎的女人被扔进沼泽,带着一连串“扑凸凸”冒出的泡沫缓缓下沉,彻底消失。 沼泽地的范围太大了,那里即便是陷进去上千人也不会留下痕迹。伯奈特属于那种看起来就令人很放心的老实农夫。他面相忠厚,与外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带有口吃,在城里卖粮食的时候经常把账算错,引发了很多笑话。很多熟悉这家伙的人,都管他叫“结巴伯奈特”,或者“傻瓜伯奈特”。 班森是伯奈特最好的朋友,也可能是唯一的朋友。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 只有在班森面前,伯奈特才会表现出令人震撼的冷静与精明。他脸上再也没有与其他人交流时候的木讷与笨拙,眼睛里充满冰冷残忍的光,动作敏捷程度连最灵活的猴子也自愧不如。他粗壮的胳膊充满力量,是击剑与格斗方面的高手。为了持续不断保持战斗力,伯奈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外出搜寻新的猎物。他用各种方法把活人带回来,用尽方法将他们折磨死。每当伯奈特杀人的时候,班森总是看得胆战心惊。伯奈特却告诉他:“在以前的国王统治时期,这不过是贵族们的游戏罢了。” 伯奈特的爷爷也是贵族。那是撒菲力国王的一名近侍,拥有伯爵头衔。 据班森所知,像他和伯奈特这样的破落贵族后代,在拉邦卡世界还有很多。王国战争时期,反乱军头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几乎杀光了所有贵族。但这种杀戮没有延续到第三、第四代人身上。很多当时年幼的贵族后代得以幸存,他们不再拥有财产和封地,却以口述方式将仇恨延续、流传下来。这不能算是苏浩的错,王国战争时期很多秩序变得混乱,每个贵族都有一些颇为忠心的手下。他们与主人的利益是一致的,危难时候只能带着幼小主人仓惶出逃,期盼着能够把这颗种子抚养大,然后在成长拥有力量,对夺走自己一切的皇帝反攻、清算。 是的,清算!彻底的清算! 这念头已经在班森和伯奈特脑子里徘徊了好几十年。他们从青年时代就为此时刻准备着,他们的父辈也花费大量心力筹谋。可到了现在,班森仍然家徒四壁,拿得出手的武器只有一把柴刀。伯奈特的情况稍好一些,他攒下了一副铠甲,还暗地收藏了一具重型弩。可是这些东西已经无法派上用场,因为帝国军早在几十年前就换装了燧发枪,帝国政府对于民间的禁枪令执行得无比坚决。班森和伯奈特都只是在远处见过士兵持有步枪,却无法从任何渠道获得。 武装叛乱是不可能的。班森知道还有好几十个与自己情况差不多的贵族后裔。即便所有人拿起武器亮出反叛旗帜,最多几分钟就会被街上巡逻的武装警垩察镇垩压。时代不同了,在王国战争中立下功绩的奴隶变成了贵族,从前的贵族却变成了奴隶。 失望,并不意味着没有希望。 伯奈特往嘴里塞了一块索克块茎,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伊丽莎白目前的情况很不错。她成功的接近了皇帝,并且侍寝过。” 这消息让年过半百的班森眼前一亮,目光却很快又变得暗淡下来。 班森脾气性格暴躁,却找了一个温顺的农妇做老婆。二十年前,在伯奈特的谋划下,潜藏在玛卡城附近的六名贵族后裔展开了清算计划第一步骤。他们集中所有财产,在各个城市与村落间游历,以旅游者身份在不同家庭借宿。对方全部都是孩子刚刚诞生没有多久的家庭。而且,所有婴儿都是女性。 拉邦卡世界的奴隶制时间已经存在了几万年。对于婴儿未来长相是否英俊或者漂亮,贵族们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甄别技巧。据说,这种方法最初源于某个王室,是为了保证血统纯净而使用。平民并不知道其中的秘密,贵族却以此为基础,提前从奴隶和平民手中得到自己看中的孩童,加以培养,从而得到容貌和礼仪都无可挑剔的侍从。 伯奈特在这些目标当中选定了三户人家。目标家庭无一例外遭遇了强盗洗劫,所有人都被杀死灭门。为了掩人耳目,凶案现场惨死的婴儿当时是被调换过的。总共三名女婴被带回来,分别交由不同的贵族后裔抚养。他们对外宣称这些孩子都是弃婴,自己完全是出于怜悯才把她们带回来。由于整个计划严密,有足够的证明人在场,帝国人口总署对三名女婴颁发了新的身垩份证明,直到现在。 伊丽莎白就是班森的养女。对于这个孩子,班森的确做到了与真正父亲毫无二致的亲情。伊丽莎白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过去,温顺养母在这方面也给予她无微不至的关怀。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成章,成年后美貌的伊丽莎白被帝国人口总署看中,反复核查身份无误后,得以进入王宫充当侍女,进而在恰当的时间、地点出现,然后侍寝了皇帝。 耗费心力去做某一件事情,总会有所收获。何况,班森不是一个人,所有贵族后裔都在为了往皇帝身边塞人的目标努力,他们耗费金钱打通关节,想要皇帝看中自己女儿的理由也很充分。尽管宫廷内部的秘密警垩察对伊丽莎白的晋位过程一清二楚,也明白其中有某些人在安排,但这些做法都合乎逻辑,一心想要出人头地的伊丽莎白也从未有过危及皇帝的举动。因此,在帝国情报总署的相关档案当中,这些隐秘举动都被看做是合理,并且能够被容忍的。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寒气从满是窟窿的木板里灌进来,衣衫单薄的班森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蜷缩起身子的同时,对身世与现状的怨念也更大了。 他抡起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桌子,厉声咆哮:“我要干掉那个该死的皇帝。不,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皇帝。从我爷爷的时代开始,他就是一个卑贱的奴隶,一个肮脏的角斗士。” 苏浩从未掩盖过自己在拉邦卡世界的那段历史。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的出身。正因为如此,苏浩才能够在王国战争时期得到绝对拥护。 伯奈特对于班森的怒火早已司空见惯。他很清楚,班森绝对不是嘴上说说,而是拥有真正实施的能力。伊丽莎白已经成为苏浩身边的女人,用小刀子朝皇帝身上捅几下之类的举动,完全可以做到。 那样做,根本就不现实。 关于神圣教派的宣传,已经在整个拉邦卡世界全面铺开。“皇帝即是神灵”的概念,开始不断深入人心。事实上,就算孟奇在这方面没有刻意引导,同样有很多人对苏浩年轻且永远不变的容貌感到惊讶。在他们看来,这种超出新陈代谢基本概念的现象,根本就是发生在神灵身上的奇迹。皇帝就是神,光是这一点,已经足够了。 伯奈特看待事物的观点极其理智。从父亲那里得知自己贵族后裔身份的时候,他就不再相信这个世界存在神灵。苏浩在拉邦卡世界全面铺开的科技引导,对伯奈特同样产生了作用。伯奈特认为那应该是一种奇异的超自然现象。他翻阅过大量关于王国战争的著作,对于苏浩的能力有了模糊认识。虽不直观,却有了基本准确的概念。伯奈特从不认为刺杀之类的举动能够产生效果。他也严格禁止被选中的伊丽莎白做出此类愚蠢动作。虽然,伊丽莎白并不知道贵族后裔们的计划,她只认为自己很幸运,希望得到皇帝的宠爱。 “别嚷嚷着什么杀不杀的。那是最愚蠢最无聊的举动。我们的未来就寄托在伊丽莎白身上。就算你是她的父亲,你也无法对她下达这样的命令。你很清楚,伊丽莎白绝对不会做出危害皇帝的举动。你现在要求她捅皇帝一刀,她转身就会把这一切报告给那个男人。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只想成为皇后。” 伯奈特冷笑着用刀子切开一块索克,慢慢地说:“我对那个男人很好奇。他并不贪恋美色。伊丽莎白这种美人连我看了都觉得动心,却仅得到了寥寥几次侍寝的机会。皇帝身边的女人并不多,板着指头也数得过来。他似乎从未有过立后的念头。也许,他对每个女人都只是玩玩,不会产生所谓的爱情。” 班森长长呼了口气,用力揪着头发,开始陷入沉默。 伯奈特的计划只是把伊丽莎白送进王宫,接近皇帝,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计划的后续在于皇帝本人和时间。” 伯奈特叉起切好的索克块茎,咬了一口,被皱纹堆积的浑浊眼睛里,闪烁着阴冷深重的目光:“立不立皇后不是关键,只要伊丽莎白能够怀孕,我们就有了足够的筹码。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的话,班森已经听伯奈特念叨了无数次。 怀孕,生子。 然后再把养育好的美女送进王宫,侍寝,再怀孕,再生子。 这是一个没有尽头的往复过程。尽管目前为止,侍寝过皇帝的所有女人从未出现过怀孕迹象,但凡是总有例外。接触机会一多,受孕几率自然就大。只要有后代,无论男女,身份都是绝对的皇室血脉。在这种情况下,皇帝那种近乎可怕的长生不老,就会成为矛盾焦点。任何人都喜欢权力,儿子女儿迫切想要从老子手上得到皇冠,皇帝却怎么也不会死。绝望的儿女只能暗中积蓄力量,被迫造反。一个好端端的国家就此四分五裂,陷入战争。 这种事情在七大王国统治时期发生过很多次。伯奈特对此有着绝对信心。阴谋本身并不需要立刻就看到好处,收益必须是长远的,很可能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后才能出现反乱端倪。伯奈特和班森是永远无法看到,更不可能享受到其中好处。但他们也有自己的亲生血脉,一代人不成就委托给下一代,再不成功就仍然继续下去。子子孙孙无穷止境……这计划不需要什么雄才大略,也就是偷偷摸摸拐带人口,把美女送进王宫献媚那么简单。不会有人看穿其中内幕,只有动垩乱爆发的那一天,才是前面无数代人累积力量的证明。 这就跟地球上“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是一个道理。无法化解的仇恨,使所有贵族后裔都默默为了计划贡献力量。他们不求回报,甚至宁愿吃着最低劣的食物,也要把口袋里最后一个铜板拿出来充当经费。当那些被掠夺回来漂亮女孩看着自己享受牛奶鸡蛋,慈祥的“父亲”却只能以索克块茎充饥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到,那其实就是自己真正的杀父仇人。 破旧木屋里的谈话,很快被呼啸的狂风淹没。 苏浩并不知道身边有这样一个可怕的阴谋正在进行。 伊丽莎白从未从自己“父亲”嘴里听到过关于计划的一个字。 帝国情报总署的效率很高,他们时刻关注着皇帝的安危,关注皇帝身边的每一个人,却无法预料到十几年,乃至几十,上百年后才有可能发生的问题。 孟奇的动作很快。离开王宫当天,关于神圣教派的典籍已经开始大量印刷。《皇帝语录》成为整个教派认可的唯一宗教典籍。醒目的红色团龙图案成为至高无上的教会徽章。按照《教典》规定,无论任何价值的货币,都必须有一面刻有皇帝本人的侧像。 与教廷同时建立的,是隶属于孟奇执掌的审判庭。孟奇兼任首席庭长,教派宣传在整个帝国全面铺开。任何对皇帝不敬的声音都将被视作为异端,必须用血和火才能洗清。 正文 第四百六二节 治理 同年四月,苏浩要求帝国化总署开始实施十五年前就开始设置的语言变更计划。更新最快最稳定按照最新颁布的诏令,所有校对中实施同期模拟教育。该计划周期为五十年,此后,中将成为帝国唯一认可的官方语言,彻底抛弃曾经的拉邦卡各国语序。 帝国历八十四年,皇家天台进行第四次设备更换。大型机械望远镜取代了原有的天象仪,人们对于自己所在的星系和宇宙空间有了第一次清晰认知。 帝国历九十一年,皇室禁军序列开始了新的装备更换。装甲部队得到了全新的战车。该款战车综合作战效能相当于地球二战后期的“豹式”坦克。同年五月,新的单翼活塞式战斗机开始量产。刚刚获得科技勋章,兴奋不已的研究人员又得到了最新的喷气机设计图纸。 苏浩提供的技术是跳跃性的。整个帝国百分之六十的收入被投入到教育与科研领域。在帝国内部,从未推行过任何普及性的民众福利。各种旧有行业综合性税收高达百分之五十,但是以最新科技进行利用,从未得到产出效应的新兴行业,却可以享受长达三至十年的免税期。这种情况在地球上是根本无法想象的。然而,这里是曾经的拉邦卡,是现在的红龙星球。苏浩以绝对强势和“蜂群”内部亲密无间的合作,使一切难以想象的奇迹变成了现实。 民众受教育程度普遍提高,也带来了意料之中的各种问题。 就在去年,帝国情报总署查获了首例民间政治派别的聚会案件。那是由一名教师创立的政治集团。他认为应该更进一步放开对民众权力的束缚,给予平民更多参、议政的机会。他首次对皇帝的权力提出质疑,认为应该对王权予以限制,并提出一系列模糊,尚未形成纲领性质的建议。破获案件并不困难,却让苏浩看到了来自“民主”的威胁。这东西在地球上曾经大行其道,被很多人拥护,也被很多人恨之入骨。可是,在红龙星球,它根本就是不允许存在的异端。 案件审讯工作交给了孟奇负责。教廷将所有涉案人员斥为异端分子。大司教孟奇创造性的提出:禁止以任何形式对皇帝提出质疑。该口号立即成为所有信仰者必须遵守的条令,也列入《教典》,所有神职人员必须牢牢背诵、记忆。 皇帝必须独裁。这与苏浩本身的特殊体质有着直接联系。他几乎不会死,这就决定了皇帝自身权势具有唯一性和决定性。在绝对的皇权之下,民主连萌芽的机会也没有,也根本就不需要。 为了进一步贯彻信仰和皇权,苏浩颁布了最新的《社会等级法令》。他宣布,把目前帝国范围内所有民众按照财产、受教育程度、对社会贡献度、信仰等条件,分为九等二十七个级别。其中,皇室成员以血脉亲疏分别属于第一等级第一级别,勋贵同样以此标准占据第二等级,顺序排列下来,最末尾的二十七级属于罪犯、苦役等等。 不同社会等级对应着能够得到的生活资料。从每月薪金到可以购买的各种物质,都有详细的分类说明。苏浩并不制止民众消费,也没有对具体购买数量进行限制。事实上,等级令颁发,只是从官方规则上对民众身份予以再次提醒。因为工作报酬和雇佣关系上的因素,以前十级和后十级民众为对比,后者虽然无法购买昂贵的奢侈品,却可以得到充足的普通生活资源。当然,如果有人愿意拿出半生积蓄享用一顿豪华大餐,也是在法律允许范围之内。但吃过这顿饭就意味着失去绝大部分财产,整个人的社会等级也随着财产消耗大幅度下降。更新最快最稳定这种自取贱格的做法,根本不会有人尝试。 晋升社会等级的重点,被放在军功与科研方面。尤其是后者,无论皇帝还是教廷,都鼓励对新技术的运用和探索。这也包括对红龙星球自然环境与内部结构的分析,形成全新的生物、地质、医等分类科。 帝国历一百零三年,整个星球已经拥有数十个航空公司,大型喷气式客机航道覆盖了天空,万吨巨轮成为最为大宗的货物运输工具。民用计算机开始普及,虽然尚未达到移动电话全面使用的地步,但人们日常见面最常用的问候语,已经变成了清晰好听的普通话:“皇帝万岁!” 这只是谈话最基本的开头语。 “皇帝万岁!你今天打算去哪儿?有兴趣一起吃个饭吗?” “皇帝万岁!你小子怎么又考了五十九分?难道你脑子里是一团浆糊吗?” “皇帝万岁!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嫁给我吧!” “皇帝万岁!老娘要跟你***离婚,现在就去民政部办手续!不走老娘就打死你!” 诸如此类的对话随时随地都可以听到。“皇帝万岁”四个字已经取代了旧拉邦卡世界的所有问候语。很多人开始习,甚至习惯了用一种叫做“毛笔”的东西写字。尽管笔墨用起来很麻烦,那种字体却非常美妙,带有令人难以言语的神秘感。 这在很大程度上应该归功于孟奇。教廷对皇帝毫无保留的宣传,使人们改变了对神灵的概念。尽管不相信神的人依然存在,却无法改变其他大多数信仰者的理念。在全民信仰的大环境下,即便无神论者摆出各种证据,也会被狂热的信仰风潮彻底吞没。 很简单的例子,如果你外出不对别人说“皇帝万岁”四个字,没人会卖给你东西,更不要说是填饱肚子。 孟奇对苏浩的崇信是疯狂的,也是令人发指的。 帝国历一百一十七年,第一艘载人航天器成功发射。两年后,第一位宇航员成功登月。 是的,你没有看错,的确是成功登月。 和地球一样,红龙星球旁边也有一颗小行星。它的作用同样也是产生潮汐,遏制行星自身运转力量,产生牵引力和反射太阳光线等等。从科理念方面来看,如果没有这颗小行星,红龙星球上的人类至少会死亡绝大部分。 强化人也是生物,一样会受到自然环境的限制。 对于红龙星球,也就是原来的拉邦卡世界,苏浩感到越来越像是地球。这里的科技进度显然要比地球历史同期快了很多。原本需要上千年才能完成的科技序列,在短短一百多年里就达到了自己离开前几十年的程度。诚然,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的引导,或者可以说是干扰。可越是这样,苏浩心里就越是有种说不出的惶恐。他自己也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只是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踏入了某种陷阱,或者正在按照某种预先制订好的轨迹前进。这一切并不是自己在创造,而是被禁锢在某个无形框架当中。 普通人根本不会察觉其中的异常。就像人人都知道最终会老死、病死,却仍然对几十年后生命的终究不当回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年轻人肆无忌惮挥霍青春,没钱了再去挣,工作和收入都不重要,什么也比不上男女之间的卿卿我我,还有神圣无比的爱情。直到老了,身体各个器官都出了问题,才终于想到应该好好调理自己。可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苏浩此刻的担忧,就像对未来充满忧虑的大毕业生。他知道自己有力量,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却不知道在重重迷雾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从地球到拉邦卡,自己无法回去,也无法对过去的世界进行干扰,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科技的尽头究竟是什么? 这问题恐怕任何人都无法回答。事物的规律似乎就是在初生、繁荣、终结三个步骤。人类是这样,星球是如此,宇宙可能也无法逃脱这一规律。苏浩现在已经很少去想发生在地球上的生物战争。病毒爆发时候的各种惨状在他脑海里已经变得很淡。很多人死了,很多人变成丧尸,很多人为了生存肆意拼杀。他们拼尽一切的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成为强化人?还是重新建立被毁灭的明?都是只有站在局外才能对事物本身看得更加清楚,苏浩也是这样。当他离开地球,成为红龙星球皇帝的时候,才忽然发现过去的一切恐怕都只是按照固定轨迹在不断前行。 谁制订的轨迹? 目前的所有矛头都指向同一个目标:亚特兰蒂斯人。 苏浩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地球上发生的诸多事务。然而红龙星球上找到的证据已经很清楚。这里同样有金字塔。这种外形简单的建筑,的确是宇宙中目前已知最为坚固的架构。秦无衣带来的情报苏浩全都看过。大西洋海底的金字塔既然是一艘星际战舰,那么红龙星球上肯定就存在着与之类似,甚至是完全相同的东西。不过,对于星球全面搜索这种事情,还需要科技与民众更进一步的结合。也许十年、二十年,终究会有发现。 苏浩不再去想中央山脉的白色金字塔,也不去考虑那个神秘的召唤。没有绝对把握以前,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多余。苏浩现在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实验室里忙碌。贝塔级进化人是目前已知的最强者,作为皇帝和“蜂群”领袖,最安全也是稳妥的做法,就是尽一切可能,疯狂扩张并且强大己方的力量。 对中央山脉变异人的大规模猎杀活动基本上已经终结。苏浩得到了数量庞大的银骨和晶石。变异人体内并非没有银骨,而是只有巨型变异人体内才会出现这种东西。它们的数量远比地球上变异生物多得多。晶石也全部都是黄色的纯净结晶体,蕴含能量更多,使用率也更大。 总共有四万多名“工蜂”被转化为贝塔型进化人。除了苏浩从地球上带来的最初班底,其余全部都是红龙星球上的原住民。只有深受信赖的“工蜂”才有资格接受进化药剂注射,贝塔级进化人的群体正在不断扩大。按照孟奇的计算,截止今年年底,贝塔进化人群体可以扩大到十万以上。到了明年,这个数字还会增加两倍。 航天飞机的发射,意味着红龙星球从此进入了太空时代。根据秦无衣带来的三角形立面图,苏浩已经计算出地球的坐标。登月计划开始前,帝国航天总署曾经发射过一枚远程探测器。以目前的科技,这东西当然无法突破或者达到光速。苏浩并不指望它能够飞到地球,只是要求探测器在飞行过程中不断发回各种数据,以便计算出三角形立面图上距离红龙星球最近的坐标点。尽管如此,三年后,探测器距离已知的最近坐标点仍然遥遥无期。而发回来的数据显示,探测器目前已经距离红龙星球所在星系的边缘。 对此,苏浩只能抱以苦笑。 我可以等。 我很有耐心。 一百多年都等了,继续等待一千年也没有问题。 人活着,总要找些事情来做。否则,会在寂寞和无聊中慢慢变得颓废。 科技对于民生的推动影响是巨大的。帝国下辖的所有城市都开始了新一轮的建设。高速公路成为连接城市的全新交通线,各种型号的飞机不断开发,民用飞行与航天领域的视野不断开拓。对于海洋,帝国科院派出大量技术人员定期顶点展开全面探索。新的生物科与地球上截然不同。这里同样也有分属于不同阶层的猛兽和弱者,但究其根源,仍然还是动物和植物两种相互依存的基本形态。也许,三角形立面地图上所有坐标都是星球,都是被亚特兰蒂斯人改造过的星球? 问题是,该怎么证明?那些幕后操纵者又在哪儿? 出于对战争方面的考虑,历年来,年度预算有相当一部分被专门指定用于帝**事领域。按照苏浩的命令,童延峰下属的禁卫军团必须在规定时间,完成一定比例的年度实战演习。帝国科院将根据战斗数据,不断开发出适应战场需要的机械和武器。目前耗费资金最大,也是最为重视的项目,就是重装甲战车与全地形战用格斗机械。 强大的军队是统治基础,民众的富足感来源于帝国经济的全面放开。尽管苏浩颁布的《社会等级法令》带有诸多限制,然而规矩一旦被适应,任何人都不会觉得自己被束缚。法令颁布初期,反对和质疑的声音肯定存在,而苏浩的应对方法也是简单粗暴————杀光每一个反对者,直到再也没有任何自己不想听到的声音出现。 在红龙星球上杀人,肯定没有在地球上杀人那么多的顾忌。何况,孟奇在这方面干得远远要比想象中更加出色。他以大司教身份宣布所有反对皇帝命令人都是异端。在等级法令刚刚颁布的那段时间,帝国上下大约有三多万人被处以绞刑和火刑,还有十五万左右涉案程度较轻的罪犯被流放到寒冷的极地。这些人完全被当做苦役处理,他们修建了一条连接两大极地的铁路,却谁也没有获得赦免。毕竟,帝国审判庭和帝国情报总署都认为这些人不应该被释放,而是“尽最大限度榨干他们身上的每一滴血。”巨大的宗教影响,连苏浩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年,帝国综合发展已经相当于公历2000年的地球。教廷的设立,使皇帝的声望和荣誉达到了顶峰。信仰不再需要教廷进行宣传引导,每个人都会在困惑、绝望、烦恼无助的时候对皇帝进行祈祷,希望得到帮助和拯救。信念一旦在人心扎根,就很难依靠外力剔除。现在,就连医院里刚刚出生的婴儿也会接受神职人员洗礼。教廷派出的神官和牧师进驻了帝国的每一个角落,黑色教袍和红色团龙图案是最受欢迎,也是最令人尊敬的存在物。就连帝**队也配置了牧师,士兵的勇气需要来自皇帝的指引,神职人员就是皇帝在普通人群里的分身。对于这一点,从未有人怀疑过,也没有人认为有什么错。伊丽莎白已经老了。她的牙齿几乎掉光,皮肤变得松弛发皱。眼皮耷拉着,原本性感诱人的嘴唇如同瘪缩的干果。尽管她每天都要对着镜子化妆,却无法改变被时间划下密集皱纹的苍老面孔。 正文 第四百六三节 嫉恨 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永葆青春,伊丽莎白也不例外。这种事情终究只是幻想,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然而,伊丽莎白对于美丽容颜的渴求是疯狂而令人畏惧的。她想方设法寻找各种使自己变得年轻的可能,耗尽全部家资,却毫无收获。 尽管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通往皇帝办公室的走廊依然灯火通明。伊丽莎白穿着她最为华贵的长裙,慢慢踏上厚实绵软的深红色地毯。 每走一步都觉得很舒服,走廊两边挂着一幅幅油画,内容大多是皇帝在王国战争时期率军征战的场景。有胜利后被无数士兵簇拥着的欢呼,也有尸山血海中奋勇前进的勇猛画面。其中最大,也是最为引人注目的一副,则是皇帝在帝都广垩场上登基加冕的那一幕。 伊丽莎白的脚步很轻,她有整整十分钟可以浪费,这点时间可以让她轻而易举进入皇帝的办公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接近那扇被铜皮包裹的厚重房门,她就越是觉得心跳加速,激动的心情难以遏制。 门是虚掩着的。这是皇帝的习惯。无论任何时候,他总是为觐见者留下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即便是睡觉的时候也不会更改这一条例。伊丽莎白悄悄把门推开,带着蕾丝裙边拖过地毯“悉悉索索”的微小响动,径直走了进去。 苏浩坐在宽敞的书桌前读着一份文件,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满面哀怜走进房间的伊丽莎白。沉吟片刻,放下手里的文件,指了指摆在办公桌前面的一把椅子。 伊丽莎白的动作当然不可能瞒过苏浩。贝塔型进化人的思维探测范围足以笼罩小半个王宫。从伊丽莎白在长廊底层楼梯上徘徊的那一刻,苏浩就已经注意到这个女人的存在。他一直没有动作,也没有按铃召唤警卫,只是默默坐在房间里,想要看看对方的真正来意。 从施礼到坐下,伊丽莎白的每一个动作都无可挑剔。尽管面容苍老,却保持着必不可少的宫廷礼仪。这些东西她从少女时代就开始接受训练,已经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永远无法忘记。 苏浩双手摆在桌面上,十指交叉相握,淡淡地问:“怎么想到这个时候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问题多少带有责备的意思。苏浩身边虽然有不少女人,却从未设置过妃子或皇后。在他的心里,欣研是永远的爱人。其余的,都只是需要时候用作满足欲望的代替品。 倒不是苏浩天性凉薄,而是在红龙星球上,他至今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以让自己予以优待的异性。诸多与自己亲近过的美貌女子,几乎都是带有强烈的功利色彩。偶尔有几个品行较佳的,也都会受到家庭极其亲人的影响。就算其本人不看重功利,也会在旁人言语影响下逐渐潜移默化。 苏浩不是一个贪婪刻薄的君王。他对与自己亲近的每一个女人都很优厚。这完全体现在物质方面。以伊丽莎白为例,从开始侍寝的第一天,她的月薪就相当于帝国最高级公务员的标准。除此之外,还可以得到两百万帝国元的赏赐。服装、吃用、日常用品方面的花费全部另算,由皇帝本人的司库直接给予……简而言之,对于这些满足了自己生理需求的女人,苏浩并不吝啬。除了在政治权力上的拒绝应允,一个女人该有和想要的物质基础,她们每一样都能得到。 苏浩不需要庞大的后宫。他也不愿意从“蜂群”里挑选女性“工蜂”侍寝。尽管在已经选定的侍寝者当中有一部分属于“准工蜂”,但考虑到其家人和其他社会关系,苏浩也总是下令否决对其进行考察,使之仍然保持着普通人身份,而不是成为自己的侧妃。 他不知道在“蜂群”里诞生第二“蜂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满足一时欲望只需要一个夜晚,引发的问题就可能连带出一系列难以揣测的效应。因此,包括伊丽莎白在内,所有与之有过亲密接触的女性,都只是普通人。 伊丽莎白目不转睛注视着坐在对面的皇帝。这个男人曾经是自己最为热切爱恋的对象,现在也仍然如此。他嘴唇上的胡须修剪整齐,使坚毅的面孔充满了阳光般的魅力。身上的衣服永远都是黑色,充满了力量感。作为王国战争的唯一胜利者,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威压与杀气。他是皇帝,是一切的主宰。可是……他却并不属于我。 “我……我想……成为您的人。” 伊丽莎白结结巴巴表述着自己的意愿。尽管与面前这个男人同床共枕过,但她仍然有种说不出的畏惧和陌生。 上一次侍寝,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天起床的时候,皇帝就用非常认真的口气告诉自己:留在王宫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他给自己安排了另外一个位置。帝国审计总署、帝国工程学院、帝国水利部门,或者是某个医院,全部都是安逸清闲的职位,不需要专业技术,按时坐班就能领取月薪。 这是皇帝为所有侍寝者安排好的后路。不会有人知晓发生在这些女人身上的故事,不会有人知道她们曾经与皇帝有过最亲密接触。就像最初帝国情报人员与伊丽莎白接触那样,一切都在双方自愿的前提下进行。苏浩不会逼迫女人满足自己,这是一种对双方都有利的交换。 “成为我的人?” 苏浩眼睛里慢慢闪烁出意外的光芒。他注视了伊丽莎白几秒钟,平静地说:“具体点儿,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已经老了。”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伊丽莎白只觉得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泪水,她的声音听起来就是在哽咽:“我再也无法恢复过去年轻美貌的时候。您曾经喜欢过我,我曾经是所有侍寝者当中最受宠爱的那一个。可是,您为什么不让我成为您的人?为什么不赐予我永远年轻的权利?” 在灯光下,苏浩的双眼如同宝石般晶莹。他听懂了伊丽莎白想要表达的意思。可是,这要求注定无法得到满足。 自己身边很多人都保持青春。皇家禁卫军、贴身警卫、童延峰和秦无衣、最为重要的帝国首脑官员……他们很多人是跟随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工蜂”,很多是在拉邦卡世界被转化的原住民。黑色颗粒对于时间的逆转原因直到现在苏浩也没有弄明白。但他可以用自己的血改变那些人的命运,以及未来。 二十年前,伊丽莎白就察觉到其中的异状。事实上,不仅是她,很多人都看到了永远不会衰老的皇帝。红龙星球上甚至因此掀起了一场寻求长生不老的浪潮。教廷的出现,把人们的妄念和贪欲彻底碾压下去。按照大司教孟奇在《神圣典籍》里的引言:“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有资格得到皇帝的祝福。” 从普通人转化为“工蜂”就是皇帝的祝福。这个简单注射药剂的过程,已经变成了一种庄严的宗教仪式。现在,转化工作完全由牧师和神职人员接管。对于“准工蜂”的考察验证也远比地球时期严格得多。只有通过重重考核,被确定最为优秀的人才,才有资格注射药剂。 皇帝对于所有侍寝女性的态度非常明确:任何人都不予转化,必须从根源上杜绝权力分化和外来者贪渎的可能。当然,作为补偿,在物质方面的给予绝对不容许克扣,甚至可以说是极其丰厚。 然而,这并不是伊丽莎白想要的。 她不知道伯奈特与班森的计划,她只是真正爱上了这个男人。伊丽莎白觉得,皇帝之所以不喜欢自己,是因为苍老衰败的容颜,只要能够恢复到以前容光焕发的迷人姿色,他仍然会宠爱自己。 “这不可能。” 苏浩冷硬坚决地摇了摇头:“规矩就是规矩,制订出来就必须遵守。还记得菲拉尼雅吗?她比你大十一岁,差不多可以说是我身边资格最老的女性。帝国情报总署一直对她很照顾,上个月她去世的时候,她的家人得到了一份丰厚的遗产。当然,那些钱并不是菲拉尼雅自己的,而是来自财政总署的特别拨款。” “我不需要!” 突然,伊丽莎白像疯了一样嚎叫起来:“我根本不需要那些东西。我只要你!你是我的,任何人都无法抢走。你只能是我的!” 苏浩的表情依然平静:“我的确喜欢过你,但我从未说过爱你。” 这句话像重锤一样狠狠砸中伊丽莎白心里最为脆弱的地方。是的,皇帝从未说过“爱”这个字。不仅仅是她,所有侍寝的女性都未曾听到过。这在宫廷内部不是秘密。很多内侍和警卫甚至以此作为赌注,暗自揣摩皇帝真正心爱的女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伊丽莎白苍老凄苦的脸上写满了失望,还有无比痛苦,宁愿永不相信的嫉妒。 “因为这句话是专门为一个人特设的。” 苏浩面无表情地看着脸色发白的伊丽莎白,从嘴唇深处慢慢吐出令其几乎发疯的每一个字:“我有妻子,她是我永远无法遗忘,也无法抛弃的对象。也只有她,才配得上我说“爱”这个字。” 伊丽莎白的眼角不自觉地抽搐着,泪水已经把她脸上浓重的妆饰冲开,露出灰暗枯皱的皮肤。她用力抹了一把脸,发现手心里全是散发着浓香的黏白液体。转过头,看了一眼侧面墙上挂着的镜子,发现那里面只有一个满面恨怒,丑陋不堪的老妇。 再美丽的女人也无法抵挡时间的消磨。 “她……她是谁?” 伊丽莎白狠狠磨着牙,发夹已经松了,长发从额前垂落下来,挡住了三分之一的面孔。她低着身子,尽量掩盖着自己"ru fang"瘪缩下垂的事实。想要让自己在皇帝面前尽量变得漂亮。可这种动作却使灯光在面部留下大片阴影,看上去就像童话故事里阴狠老辣的巫婆。 苏浩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他对这个女人已经感到厌倦。诚然,伊丽莎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自己多多少少有部分责任。可是她现在的模样只会让人联想起“贪婪”两个字。这也正是伊丽莎白真正想要的。年轻,才是她赖以维持的资本。这女人嘴上说是爱上了自己,但她对权力的欲望却更为强烈。 二十年前,有六名侍寝的女人接连暴死。事后查明都是因为中毒。帝国情报总署的人当然不是吃干饭的白痴,他们在伊丽莎白身上找到了蛛丝马迹,很多线索矛头都指向她。究其根底,不外乎是争宠,以及对皇帝的独占权。苏浩不愿意深究,也不想让这个女人继续呆在身边。伊丽莎白拒绝遣散,苏浩只能将其列入最普通宫廷女官的行列,永远不再与其接触。 苏浩很念旧。伊丽莎白也很后悔: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手段更狠辣一些,把所有女人统统杀掉,让自己有更多怀孕的机会? “你没资格知道她的名字。” 苏浩最后看了伊丽莎白一眼,把目光转移到尚未读完的文件上,低下头,随手指了指虚掩的房门:“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就这样。” 尽管很想扑过去再次哀求哭泣,伊丽莎白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皇帝的意志任何人都无法违背,死缠烂打只会让自己的情形变得更糟。如果因此引得皇帝暴怒,那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看着如行尸走肉般缓缓离开房间的那个背影,苏浩微微皱起眉头,伸手按下了办公桌上的呼叫键,电脑屏幕上随即出现了值班警卫军官的面孔。 “查一下,今天晚上的内侍是谁?” 从大厅到走廊,再到自己的办公室,前后需要五分钟的时间。伊丽莎白的身份是普通女官,如果无人指引,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进入一楼大厅。苏浩看过时间,当时恰好是内侍与警卫换班的时候。与全“工蜂”的警卫不同,内侍都是正处于考察期的“准工蜂”。这就意味着,伊丽莎白肯定是被某个内侍带进来。 红龙星球的科技水准与苏浩离开之前的地球几乎对等。皇宫里到处都是监控镜头,找出一个滥用职权的内侍并不困难。很快,表情略有些惶恐的值班军官已经报上了内侍的名字。 “不用再对这个人进行考察了。” 苏浩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阴冷:“把人看管起来,带他去领取一个月的薪金,然后,把他和他的家人社会等级降低三个等次。” “准工蜂”相当于红龙帝国的中高级阶层。骤然降低三个等次,相当于只比被关押囚犯略好上一点点。 欣研是苏浩心里不容侵犯的存在。如果不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伊丽莎白也绝对不容放过。同样的,帮助她进入办公室的内侍必须严肃处理。这种事情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就在苏浩心烦意乱,脑子里充满怒火无法发泄的时候,特殊通讯频道的红灯忽然亮了。他长长呼了口气,接通信号,屏幕上随即出现了童延峰的身影。 “陛下,您最为关注的问题有消息了。” 屏幕上的童延峰身穿帝国上将制服,表情激动得难以自持。他几乎是整个人扑到大屏幕前,脸上肌肉随着亢奋狂热的情绪不停颤抖,喉咙上下来回滑动,连续吞咽了好几次,这才使过于激动的情绪略微缓和下来。 他双手死死紧攥成拳,语调完全失去了本音,听起来像是在哭,却充满了显而易见的狂放:“一百三十九号哨卡刚刚传来消息,他们发现了一队野蜂。” “你说什么?” 尽管是在反问,但苏浩其实已经听清楚从童延峰口中说出的“野蜂”两个字。 苏浩一直认为,地球上的朋友不会就这样抛弃自己。尤其是王启年,一定会源源不断给予增援。秦无衣小队就是最好的证明。虽然只有三个人,却带来了自己最为继续的原始机床和各种设备,尤其是适应超重力环境下的大型电脑。那里面储存了来自地球的全部科技和金字塔内部的所有复制信息。正因为有了这些,红龙星球上的科技引导才变得尤为顺利,时间也大为缩短。 “野蜂”,是苏浩给予来自地球穿越者的特殊代号。红龙帝国已经是一个完整的“蜂群”。地球虽是自己的起源,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只能归属于额外的群体。 一百三十九号哨卡原本是一个土著村落,在其基础上改建为前沿哨所,目前属于莫离扎卡要塞,也就是改换名称之后的“腾龙堡垒”。 秦无衣小队的出现位置已经表明,整个中垩央山脉周边的土著村落都有可能成为“野蜂”出现地点。在所有金字塔附近,苏浩都设置了远程通讯器材。现在,终于收到了效果。 正文 第四百六四节 亲人 陈静被带到苏浩面前的时候,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神情庄重的敬了个礼。尽管面前站着很多人,至少有数十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陈静依然认为在所有陌生人当中,只有眼前苏浩才是自己最为尊敬的对象。这种感觉根本没办法用语言表述,完全来源于大脑深处的直觉和本能。就像饿到半死不活的人突然看到一块馒头,不会顾忌身边有任何危险,直接以最短距离扑过去,把那块意味着生命和饱足的食物狠狠抢到手里,一分一毫也不肯放松。 与秦无衣小队一样,这次派来的“野蜂”同样也是三个人,陈静显然是其中的队长。 这个女人很年轻,黑色颗粒的存在,使苏浩无法从外表判断陈静的实际年龄,注意力很快集中到陈静身上诸多陌生的装备上。她的作战服显然不是自己熟知的凯夫拉材料,而是一种质地更加细密,韧度和坚固程度更高的纳米分子编织物。重叠形成的细密层次就连针尖也无法插入,却保持着令人惊讶的弹性。黑色战斗服紧紧包裹着陈静的身体,胸部和臀部几乎每个细节都被凸显出来。这种情况同样适用于站在其身后的另外两名男性队员。他们的胳膊厚实有力,战斗服几乎像第二层皮肤直接绷在肌肉表面,却毫不影响运动。 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使用的武器装备是苏浩从未见过的。技术水准在红龙星球上已经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按照苏浩的判断,如果不是地球分子结构远远低于红龙星球,那些武器的威力肯定要比想象中大得多。 “欢迎欢迎来到红龙星球” 苏浩强压下内心深处无比炽烈的情绪,张开双臂,以毫无保留的姿态,分别拥抱着三名“野蜂”。他的力气是如此之大,臂膀如此宽厚,身体接触的一刹那,陈静等人明显感觉到来自苏浩的强烈心跳,当头颈相交的时刻,彼此之间再也没有丝毫怀疑,只有浓浓的温情与感慨。 苏浩从未见过陈静及其小队成员。“工蜂”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说不定,自己离开地球的时候,他们还只是普通人,尚未进行转化。 相比之下,陈静等人对苏浩就要熟悉得多。这完全得益于老宋在地球上对苏浩的大力宣传。所有“蜂巢”都在最醒目位置竖立着苏浩的巨幅画像。他已经被提升到与最伟大领袖相提并论的高度。即便是没有被转化的普通人,也知道在历史上曾经有过一个叫做苏浩的人。 “一百年……整整一百年啊” 在所有迎接者当中,童延峰的情绪最为激动。当苏浩与三名“野蜂”拥抱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不停的痛哭流泪。尽管离开地球来到这里是自己和命运的选择,但远离家乡的强烈思念已经成为他脑子里无法驱除的执着。没人会因此对这个男人指责或嘲笑,很多跟随苏浩过来的突击队员也在偷偷抹着眼泪。他们是探路者,却无法找到回去的路。一百多年过去了,很多人对地球已经死心。突然之间听到来自遥远故土的消息,这种震惊和狂喜足以使人发疯,甚至当场丧失理智。 苏浩是迎接者当中最为镇定的一个。他是皇帝,也是“蜂王”,无论任何时候都必须保持镇定。 他微微仰起头,用颤抖的目光来回扫视着站在面前的陈静等人。从他们身上,苏浩感觉到无比熟悉的味道。 “告诉我,地球怎么样了?老宋他们情况如何?王启年,也就是老院长还活着吗?” 地球,科学院院长办公室。 看着一张已经泛黄的老照片,王启年的嘴角隐隐浮现出一丝微笑,嘴里却在不于不净地嘟囔:“这小子命大得很,一定是躲在某个旮旯里诅咒老子赶紧去死。” 照片是一百多年前王启年与苏浩在科学院的合影。虽然光脑里保存着永远的资料,胖子院长却仍然喜欢这张当时打印出来的旧照片。岁月的痕迹使纸面泛黄,却更能掀起对往昔的追思。 一百多年,差不多是普通人整整一生的时间。 把照片摆回原位,王启年从光滑的合金桌面上看到了自己的投影。 他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准确地说,应该是只有部分身体还保留着原状。 鼻子、耳朵、眼睛、嘴巴……这些构成相貌的最基本部分仍在。额头上的皱纹细密程度与苏浩离开的时候差不多,皮肤微黄,灰暗,可以看到隐隐约约的老人斑。浑浊的眼睛深处依然闪烁出精明的光彩,张开嘴唇,两排森白的牙齿坚硬而整齐。不要说是吃饭,就算啃肉排嚼脆骨还是锐不可当,不时传出“嘎嘣”的响声。 从额头下方第三道皱纹算起,以上的所有部分都不复存在。头盖骨变成了一个透明的罩子,被粉红肉膜包裹的大脑堆积其中。它们扭曲堆叠,如同一条条相互簇拥挤压的肥胖蠕虫。 人类的新陈代谢会随着时间推移走向终结。早在九十多年前,王启年已经对黑色颗粒有了系统透彻的研究。他成功的从苏浩留下血液里分离出一部分,用特殊方法在实验室进行培养,确定对身体无碍,这才实施了注射。如此慎重,并非因为对苏浩不信任,而是老胖子在思维意识方面有着无人能及的固执。他坚持保留自己的独立意识,而不是像其它“工蜂”那样对“蜂王”绝对服从 分离出来的黑色颗粒失去了百分之九十的活力,然而剩余部分对寄主仍然可以进行改造。为了让身体保持最佳状态,王启年以黑色颗粒为基础,对自己进行了全方位改造。他保留了中枢神经系统,以高强度纳米合金重造了骨骼,内部器官全部以人工物质代替。综合评估下来,他目前的身体战斗总值相当于一阶进化人,虽然无法达到阿尔法进化人的程度,却远远超过五阶强化标准。 脑袋上顶着一个透明罩子的模样的确很可怕。老胖子却毫不在乎。他把这种细胞改造技术沿用到科学院里自己的所有手下身上。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谁也没有因为寿命终结而死亡,也再也不会因为各种病痛而造成困扰。身体机能一旦出了问题,只要更换体内失去功能的人造脏器就行。就像汽车上坏掉的零件,更行换上一个新的。 人类也许是最喜欢打扮自己的动物。虽然基本身体外观与常人无异,但研究员们总是想方设法掩盖自己被改造过的身体。脑袋上的透明罩子有很多方法可以处理:表面蒙上人造皮肤,再植上一层毛发。头部合金骨骼外部的附属肌肉可以自由变换,看腻了那张伴随自己一辈子的脸,可以更改人造肌肉组织,使自己变成某个英俊潇洒的电影明星。当然,这样做的同时,绝对不要忘记在身份证明磁卡上注明。否则,被老胖子改装过的电子警卫可不会顾忌你的爱美之心,当场在你脸上喷涂一层如同粪便般恶心的黄色粘液。 天花板上慢慢落下几条机械臂。它们的连接关节多达十几个,“之”字形的曲轴翻转,使它们可以从任何角度伸展开来,随意抵达房间的所有角落。这些看上去就跟金属蛇差不多的机械在王启年身后缓缓聚集,在肉眼看不见的位置迅速与办公室里的中央光脑连接。每一条机械臂都带有独立控制系统,信息传递瞬间,分析工作已经完成,四条机械臂立刻与天花板上的控制台断开连接,主动将插口与王启年背包的机械平台合拢。整个过程前后不到半分钟,机械臂的动作非常为肉,看上起很难与金属、冰冷、坚硬之类的字句联系起来,反倒像是几只围拢在主人身边撒娇偎依的猫。 两条主臂,四条侧臂,将王启年整个人彻底包围。最顶端部位分张开一个个规格与外观不同的灵巧探头,或者是钢针,当然也少不了弯曲灵活的机械爪。这些机械的动作甚至比人类手指更加灵敏。它们从已经获取的信息对王启年身体的内部结构进行分析,从而得出需要更换零件的具体部位和型号。老胖子背部光滑的人造皮肤被切开,高强度合金盖板被撬起,机械臂一边高速转开连接螺栓,一边从天花板上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更换零件。银白色的细长金属爪在王启年体内密集的线路和内脏之间游走,准确找到废弃的损坏零件……前后不过两分钟时间,整个肺部机械配件更换手术已经完成。 王启年的手和身体都是冷的,摸上去就跟尸体没什么两样。 他的心脏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废弃,细胞终究会失去活力,维持体内血液循环的动力支撑,已经换成一台功率强劲的人造动力泵。这玩意外形与心脏有根本性的不同,实际功能却只是以收缩膨胀方式对体内供血。由于使用了最先进的复合材料,坚韧程度堪比最优秀的合金。王启年给自己额外增加了一道新的动、静脉循环系统,除了被更换过的主肺,身体角落里也填充了大大小小的侧肺。老胖子一直对苏浩等人身形过于高大的问题嗤之以鼻,可当他对自己真正进行全面改造的时候,才忽然发现那绝对不是什么笑话。身体魁梧高大并不仅仅体现在肌肉强劲方面。更重要的,这意味着胸部与腹部之间的空间随之增加。有了足够的场地,就能塞进更多的内脏,为身体运转提供更多的便利。 五十四年前,美军对变异生物盘踞的新德克萨斯发起最后攻击,获胜后,一名参议员提出应该把这一切载入史册,并且倡议更改奥林匹克运动会的日期,要求在第二年胜利日由美国人举办战后的首次奥运会。这一倡议当时在联合国大会上引起一片嘘声,并且成为永远的笑话。 生物战争对人类的改变和影响都是前所未有的。别的不说,单是强化人和各种不同类型的改造人,就已经把原来的人类分割为不同群体。在这种情况下倡导体育竞赛根本就是傻逼的主意。让强化人和普通人共同走上体育场,其结果无异于现实版的龟兔赛跑。 王启年对自己的新身体很满意。他测试过,可以在紧急状态下以一百二十公里时速连续狂奔二十分钟。和平时代什么见鬼的世界冠军在自己面前都是一坨屎。邪恶的老胖子甚至还准备了特殊的小型火箭增速装置。如果动用那玩意儿,奔跑时速可以提升到五百公里。当然,那也意味着金属骨盆与合金腿骨的摩擦率大幅度上升,最多只能维持十分钟,就不得不废弃,另外更换新的配件 对于生物战争终结的具体时间,各国一直都有不同的说法。美国佬认为五十四年的新德克萨斯战役就是最后终点,英国人却表示四十八前占领威尔士全岛的时候就已经胜利。法国人很执拗,也很浪漫,他们自始至终也没能攻下废弃城市巴黎,却把收复波尔多地区一座葡萄酒庄园的日子定为胜利日。因为在那一天,进驻庄园的士兵发现四十多年前的酿酒工厂居然还能运转。他们欣喜若狂的摘取了部分葡萄,榨成葡萄汁痛饮。法军总指挥部也收到了前线军官运回来的这种饮料。感慨之下,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说了一句“战争快要结束了,说不定已经结束了。” 四十八年与五十五年之间的确存在区别。王启年对这种没有实际意义的冠名丝毫没有兴趣。他只知道,早在病毒爆发后的第六年,整个中国西南地区的所有变异生物就已被肃清。随着大量平民涌入被攻占的废弃城市重建家园,505集团军,也就是西南战区的实力也开始急剧扩大。高立权的确是天生的军人,在后勤保障得到充分满足的情况下,两年内,该集团军下辖军队达到了三百多个不同类型的作战师团,兵员总数高达七百六十余万。 远在京一号基地的军部自始至终也没有察觉“蜂群”的存在,而是认为西南战区已经产生了本质上的变化,成为脱离国家之外的另外一股强大统治力量。赵志凯为此感到暴怒,袁志成也迫于压力,不得不与其结为同盟。然而,高立权掌握着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军事力量,他一直严令对本国军队保持最大限度克制,双方也在这种默契之下没有发生过大规模交火事件。“蜂群”的渗透人员连续策反了东部防线的多个部队。遭受重大损失的剩余部队只能退往京一号方向。他们每让出一块地方,紧跟其后的505集团军就立刻予以占领。现在,往北面进攻的部队在废弃城市石家庄附近对峙。防线规模从包头、天津一线直达蒙古国境内的赛因山达地区。 核心国家集团对五阶强化药剂的量产化研究仍然没有成功。药剂规模化生产标准停留在第三阶段。这不是研究人员的错,而是原料和菌种培育环境所导致。就在生物战争进行到第二十一年的时候,辉瑞公司终于发现第四阶段强化药剂最重要的主料来源,其实就是占据废弃城市的敏捷型变异生物。而那个时候,变异生物的数量已经非常稀少,根本无法达到大量提供原材料的要求。 它们并没有脱离历史轨迹,仍然按照苏浩原先时空的进程在不断进化。苏浩穿越时间的行为显然对这一时空造成了于扰。505集团军的战斗矛头从战争初期就指向国境以外,尤其是印度和东南亚国家,数以亿万的平民被杀,他们没有像历史上那样成为变异生物的粮食,这也导致了亚洲南部地区变异生物的进化时间被无意中拉长。在这种情况下,军队攻击废弃城市的难度也就大幅降低,印度地区的变异生物也没有机会流窜到临近地区,甚至进入欧洲。 究竟有多少变异生物在战争被杀死?这问题恐怕谁也无法给出答案。人们只是在抗击变异生物的同时,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不少陌生人。有操着与自己相同口音和语言的同胞,也有黄皮肤黑眼睛的异国人。这种情况发生在世界每一个角落。美国、英国、德国、日本……“工蜂”的足迹也遍布每一块大陆,甚至就连遥远的格陵兰与南、北极也没有放过。以远在极地的“蜂群”为例,其中就有好几百名爱斯基摩籍“工蜂”。 五阶强化人对付变异生物有绝对优势。这是所有国家的共同认知。不过,这种情况从生物战争第二十一年的时候,出现了变化。 它们开始了新一轮的进化。这种进化并不是苏浩记忆中未来世界的延续,而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道路。 正文 第四百六五 战史 在未来世界,苏浩遭遇到的变异生物极其强悍。它们的进化重点几乎全部都是爪、牙齿、毒素等攻击性部位。以废弃城市南京为例,就在苏浩启动时空穿梭机的那一年,基地市守军向科学院上交了最新猎杀的变异生物样本。其,动作敏捷的狗形类人两条前肢长达三米以上,可以收缩,角质爪的锋利程度堪比最坚硬的碳素战斧。它可以像手术刀一样轻而易举划破人类皮肤,也可以回缩抓紧形成钩。那已经不再是战争初期的狗人,而是头部特征与狗相似,拥有短途奔跑和敏捷攀爬能力的可怕怪物。 巨型猪人的变化最为显著。它们的口腔得到全面扩充,控制张合能力的关节与肌肉与蛇类极其相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种长有猪鼻的怪物能够一口吞下整具人类尸体。这一切都是真的,前线士兵就不止一次见过变异后的猪形类人直接抓起猎物往嘴里塞。它们巨大的口腔可以装进整个成年人,那场景就像蟒蛇吞食羚羊之类的大型猎物,速度却要快得多。吞食之后的猪人也丝毫没有饱食蟒蛇的疲惫。它们依然行动敏捷,战斗力强悍。这些怪物食量大得惊人,一次可以吞下三至五名人类。科学院对巨型变异生物的变化感到好奇,经过对于捕获怪物的解剖,才发现巨型猪人的整个身体构造已经发生了改变。它们口腔内部只有两对朝内生长的利齿,胃袋转移到腹部更底层的位置。食物从口腔被塞入食道,在原本属于肺部的位置堆积。那里已经形成一个巨大的空间,肉质壁上生长着多达三百多颗牙齿。食物在这里被切碎、分割、咀嚼,完成初步处理后,才能进入胃部消化。 猪人的肺部转移到后颈与头部的连接位置,并且在胸廓侧面各自生长出新的呼吸器官。它的运动能力丝毫没有缩减,进食与消化能力却成倍增加。当时,包括王启年在内,所有研究员都对这种变化感到难以置信。然而一切都摆在面前,与原生物种截然不同的变化,仅仅只是在数十年内就已经完成。生物学家关于进化的理论被彻底修改,这也意味着,物种的确可以在外部环境刺激下产生变异。 未来世界与现在完全不同。变异生物在那里拥有充足的食物。当时,地球上的幸存者多达数亿,从第四次进化之后,变异生物开始不断离开废弃城市,对人类进行捕杀。猪人和狗人的变化就是在个时候被发现。由于苏浩离开的太过仓促,相关资料了解的也不是很详细。但就综合方面而言,变异生物的战斗力的确与从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启年保存着苏浩给予的全部资料。苏浩离开地球后,他一直密切注意变异生物的进化问题。然而,生物战争进行到第十个年头的时候,王启年忽然发现,自己似乎错了。 它们丝毫没有变强,而是变得更弱。 同样还是以敏捷型的狗人为例:它的牙齿出现了显著退化特征,犬齿长度比三年前缩短了百分之三十左右,不再锐利。爪也出现了脆化迹象,四足脚掌内部更出现了与猫类相似的柔软肉垫。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强化了百分之五十左右的奔跑能力和速度,以及幼生期至成年期的过度时间足足缩短了四个月。 猪形类人的变化同样明显。前线部队官兵都发现巨型类人个头不像从前那么高大。这绝对不是视觉错误,空军航拍及探测数据显示,猪人、牛人、马人等巨型变异生物的平均身高的确降低了大约三十至四十厘米。更新最快最稳定对捕获实验体解剖后发现:巨型变异生物的骨质密度比以往更加疏松,它们的前肢肌肉正在萎缩,作为对比,后肢长度与强壮程度却成倍增加。尤其是在废弃城市的遭遇战,巨型类人的奔跑速度比过去快了不少,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动不动就拔起电线杆和车辆之类的东西朝士兵乱砸。 它们变得更善于奔跑,代价就是爪、牙齿和肌肉等方面的大幅度退化。发现这个迹象的时候,王启年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亢奋情绪在涌动着。他要求“蜂群”和前线部队提供给自己更多的实验体,进行更进一步的分析。 猜想在个月后得到了证实。科学院在这一期间总共解剖了数以千计的变异生物。对比生物战争初期的资料,电脑和王启年同时得出结论:所有变异生物的生殖系统都得到强化。尤其是分娩产生的幼体,雌性出现几率远远大于雄性。 过去的狗形类人一胎能生四至头,最多不超过七头。猪人之类的巨型怪物生育数字就更少,一胎最多不超过两个。而现在,敏捷型变异生物一胎生育数字往往在八至十头左右,巨型怪物的单胎生产数字也上升为三至四头。 繁殖能力代表着生物对外界环境的适应,也对应着食物来源、空气、水源等等一系列问题。只有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物种繁殖能力才会大幅度增加。反之,就必须缩减当年诞下的个体数量,以对应稀少的食物来源,使种群得以继续生存。 对于异族人,飞杀把内心深处的残忍凶悍彻底暴露出来。他在战争结束时的最终军衔为大将,麾下部队被改称为“印度军团”。据不完全统计,他在印度前后杀了近两亿人之多。这还仅仅只是粗略估计出来的大概,如果能够对当地情况进行详细勘察,实际死亡数字还会更多。 廖秋外表看起来就是个阳光青年,略带点玩世不恭的态度。他在残杀占领国土人口方面与飞杀差不多。越南国内只有四万千万人被转化为“工蜂”,泰国被转化的数字是千多一点儿,缅甸有一万两千,柬埔寨和老挝的转化数字就更少,总计还不到五百。 在苏浩最初的转化表格上,从这些国家转化的“工蜂”数字应该远远超出廖秋的执行标准。可是,随着苏浩离开地球,转化“工蜂”必不可少的血液源头也随之断绝。尽管王启年对预先留下的血液进行了最低程度淡化处理,苏浩也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储备,然而他的离开,就意味着转化血液永远失去了来源。 越南国内的转化数字之所以要比其它国家多得多,是因为远征军攻入越南的时候苏浩还在。这种情况随着苏浩离开,也就被老宋全面更改。谁也不知道苏浩什么时候能回来,谁也不知道是否还能继续得到更多的血液。在这种情况,只能严格限制每一支转化药剂的使用,大幅度缩减原先定下的各国转化标准 老宋当然是有私心的。他经历过两山轮战,对于那些吃喝拉撒都是我们供应,却倒过头来杀戮抢劫恩主的杂种几乎憎恨到了极点。南方远征军团陆陆续续得到来自国内的“工蜂”士兵补充,对当地人的转化工作程度自然也就随之降低。既然无法融入种群,也不可能得到身份认可,当地居民唯一的结局就是死。 对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和菲律宾的战争,在苏浩离开四个月后全面启动。三个远征军团分别由唐姿、杜天豪和梁钰率领,从金兰湾海军基地出发,在各自指定地点登陆。跨海攻击战前后持续了五年,王启年的潜艇部队给予了最大程度的后勤保障。战斗方式仍然还是在当地建立基地市,以此作为依托,对周边地区清剿扫荡的办法。除了数百名被认为有价值的学者被转化为“工蜂”,对当地民众进行血统甄别之后,被排除的目标全部被杀死。 那段时间,他群岛附近的海域到处都是浮尸。密密麻麻的尸体几乎布满了数十平方公里内整个海面。大量海鸟纷纷距离过来以腐尸为食,鲨鱼之类的食腐动物数量急剧增加。由于死尸数量太多,海域污染程度剧增,很多尸体被扔进大海后,又被海浪推到岸边。到处都是螃蟹和弹涂鱼,很多虾类也蹦跳着在浅水觅食。 把尸体扔进大海的做法,是杜天豪首先于出来的。越过马甲海峡在杜迈登陆的时候,他就携带了大量工程机械。短短两天时间,他已经扫清了北于巴鲁附近的所有障碍,同时把所有俘虏押往海边集体屠杀,再动用推土机之类的工程机械,把所有尸体全部推进海里。 海浪是个令人头疼的麻烦。杜天豪的解决方法很直接。他强迫俘虏沿着海边砌了一条两米左右的墙,算不上结实,却可以挡住被潮水推上来的尸体。杜天豪认为自己是在为后代孙造福:周边渔场大都捕捞过度,很多经济鱼类几乎绝种。有了这批数量庞大的尸体为食,几年以后,这片海域又将回到过去繁盛的时代。 对变异生物的猎杀清剿,进展速度要比屠杀当地平民慢得多。无论物种进化程度还是基本外形,这里的怪物都与国内差别不大。最多只是因为被感染者皮肤和外观上的差异,整体颜色看起来较黑,体量也相对偏小。即便是在苏浩原先的时空,变异生物仍然不是五阶强化人的对手。面对武装到牙齿,全员战斗力均为五阶强化体质的“工蜂”,当然只有死路一条。 梁钰和唐姿很快套用了杜天豪的方法,把所有被杀的当地平民扔进大海。很不巧,一架隶属于澳大利亚军方,配属在卑斯麦群岛上的侦察机飞临这片海域。机组乘员当即被海面上多达几十万的密集尸群所震惊。他们立刻向总部传送了当时拍摄下的恐怖画面,远征军的所作所为也由此被外界得知。 大屠杀造成的影响显而易见,直到今天,王启年仍然认为:正是因为当时各个远征军团在东南亚和其它地区肆无忌惮的大规模杀戮,这才导致盘踞在废弃城市里的变异生物出现了退化。生物进化必须以种群延续为前提,丰富的食物来源有助于生物数量增加,也是强大的根本。远征军把变异生物和当地居民都列为敌人,大规模屠杀居民,使变异生物无法获得食物,废弃城市被接二连三攻破,也不断缩减生物种群。在这种情况下,它们只能被迫再次变异,把原本用于强化牙齿、爪等捕猎及战斗工具的生物力量,转化到腿部、肌肉、皮肤,乃至生殖系统等方面。 只有肌肉强壮腿脚够长才能跑得快。 只有强化生殖系统才能生下更多个体,延续种群。当然,肯定有很多变异生物会在幼生期死去,也有很多成年个体被活活饿死。但只要数量够多,就有一部分可以幸存。鱼类就是最好的例:它们往往一次分娩多达万计的受精卵,大部分卵粒成为其它物种的食物,即便成功孵化为小鱼,仍然摆脱不了被大鱼吃掉的命运。但不管怎么样,总有很少的小鱼成年,重复着父母亲族痛苦的繁衍过程。 苏浩原先的时空没有远征军存在。以越南为例,苏浩离开的时候,当时的越南总理是阮明,也是国防军总司令。那支军队数量多达三十万,在老挝和柬埔寨于着与远征军同样的事情。只是由于联合国与国内军部的于涉,被杀死的平民数量远远不及现在那么多。东南亚地区发生的事情,很快上报给了联合国总部。美国方面在第一时间派出联合调查小组,同时以极其严厉的措辞,要求国方面立刻停止在该地区的一切军事行动。在当天召开的大会上,几乎所有国家都对这起事件表示出强烈愤慨。日本政府当即提出特别议案,要求对国进行联合制裁,并以战争罪和反人类等多项罪名起诉方,要求国际法庭予以应允。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启年只是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 如果是在和平时期,这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事。然而现在,谁还会把“制裁”之类的东西当回事?所有国家连自己领土上的变异生物都无法解决,哪里还有额外的力量发动战争?何况,在所有核心国家里,国的强化药剂产量是最多的。 美国人派出了二十多人的调查小组,飞机于当天在麻拉鲁皮附近被命名为“海州”的基地市降落。杜天豪很不客气的把这些不请自到的客人全部抓起来。面对调查人员的抗议和咆哮,他只是打开电屏幕,按照对方提供的频道连接远程通讯。当屏幕上出现满面威严,义正言辞美国首脑的时候,他直接把所有调查组人员按照性别分开。男的扔进捕捉到的变异生物笼里喂食,女的则扔给关押在基地外面的数千名印尼平民。那些俘虏最迟第二天上午就会被集体屠杀,在临死之前,能够得到几个美国女人轮暴一番,倒也算得上是最后的优待。 血腥残暴的画面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美国方面的官员冲着杜天豪咆哮、指责、威胁,最后变成了恳求与哀告。这一切没有得到丝毫效果,杜天豪冷硬着心肠,默默注视着那些人被变异生物撕裂,被无数红着眼睛的男人吞没……直到最后,当屏幕上的美国官员用颤抖声音问他“你究竟是不是人?你难道不知道所有人类都是同盟,都在集体对抗变异生物”的时候,杜天豪终于做出了回答。 “我当然是人类,我也知道现在是生物战争时期。不过,有一个问题需要更正。我首先是一个国人,然后才是人类。” 美国人的反应速度很快,关于印尼群岛发生的大屠杀,以及杜天豪的回复,很快在全世界所有通讯频道开始传播。军部不堪压力,宣布撤销西南战区所有部队番号,505集团军为反叛部队。在昂长的反叛人员名单上,集团军司令官高立权赫然列在首位。 就在这一天,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原国方面505集团军为恐怖组织。 鉴于东南亚地区事态正在失去控制,美国与英国以海军残余人员组成联合救援部队,配属两艘航空母舰和其它数十艘舰只,前往新几内亚岛,全面封锁远征军的后勤补给。 这支舰队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即便是构成舰队核心的“福特”、“里根”两艘母舰,舰上人员也只有区区数百名。他们只能维持舰船最基本的航行与观测,虽然配备了二十多架飞机,却被命令只能对水面目标进行攻击,严禁接近陆地,更谈不上什么登陆作战。 美国人的思维仍然停留在病毒爆发前的和平时代。他们仍然觉得自己控制着这个世界,认为有义务引导世界未来的走向。派出舰队只是做做样,表明态度。实际上能够发挥多少作用,他们自己比谁都清楚。 正文 第四百六六 大局 美国人的思维仍然停留在病毒爆发前的和平时代。他们仍然觉得自己控制着这个世界,认为有义务引导世界未来的走向。派出舰队只是做做样子,表明态度。实际上能够发挥多少作用,他们自己比谁都清楚。 美国人运走了大约七千多名印尼人。那些家伙都是收听了电台节目,从海上逃离这片死亡地狱的幸存者。他们以木筏、小船为工具,有些人甚至直接套着救生圈游到战舰旁边。这一幕场景真的很感人,监控飞机和卫星把舰上水兵从海里捞起印尼人的过程完整记录下来,在公用频道反复播放。美国国家电视台把其中一部分获救者带回地下基地录制节目,内部不外乎是远征军对当地人的大规模屠杀申诉,对所有悲惨经历的回忆等等。总而言之,在那段时间,505集团军和被废弃番号的西南战区成了世界公敌。激愤的美国人甚至提出:应该对这个该死的恐怖集团予以大规模轰炸,或者直接用核弹将他们彻底毁灭。 “核弹”这个词,使老宋和王启年第一次对此类问题引起了重视。 尽管所有国家都知道不能使用大规模杀伤武器,可那是针对变异生物而言。对付恐怖分子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他们是人类的敌人,无论杀掉多少,造成何等严重的后果都不过分。 王启年连夜搭乘潜艇进入海底金字塔,启动了全球监控系统。 金字塔是一艘战舰。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艘能够与其相比的战用机械。亚特兰蒂斯人在地球外部设置的监控网络,其实就是环绕地球旋转的月球。那颗小行星并不是自然产物,而是被特意制造出来,用以制衡地球自转速度,引发潮汐,控制磁场能量等等的物件。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月球,人类很可能早就已经灭绝。 王启年没有去过月球,现有的各种设施和环境条件也不足以维持他展开宇宙航天计划。海底金字塔与月球之间有着固定的信号连接,那是张密密麻麻裹住地球的无形大网。不要说是导弹,就算是对一只鸽子进行追踪,也可以捕捉到清晰的飞行轨迹。 宋小叶在美国方面的“蜂群”构筑工作非常出色。以转化成功的当地“工蜂”为先导,已经占领了废弃城市孟菲斯附近的大片区域,建立了七个基地市。这些军事据点的存在及其隐秘,由于领土范围内的混乱,变异生物横行,美军丝毫没有察觉眼皮底下的异动。在这种情况下,宋小叶派出的“工蜂”得以成功进入部分重要军事基地,引爆了多达数百枚被封存的核弹。 新一轮的口水仗由此开始,直到远在阿拉斯加的基地失去联络,美国方面才察觉问题比想象中严重得多。一周后,军方得到总统授权,向远在印度尼西亚的恐怖分子发射核弹。 这是一种尝试:所有国家都必须面对变异生物,强化药剂不足导致各**队无法在战斗中获胜。尽管核心国家一再严令禁止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可是在很多人心里,都认为这种命令是极端愚蠢且毫无根据的。 即便是美国人,也在私下进行过类似武器的战斗实验。热能辐射的确对变异生物有明显的进化促进效果。想要那些怪物一直保持目前的实力状态,就必须杜绝大范围轰炸和炮击。使用单兵武器对付怪物实在是迫不得已,可是,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 它们会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产生变化? 或者,不同区域内的变异生物也会拥有不同的体质?一发225毫米炮弹在北美城市亚特兰大爆炸,炸死九只变异生物,还有一只被热核促发导致再次变异。这种情况会不会在雅加达得到改变?炮弹爆炸足以杀死所有怪物,而不是让它们在高热辐射环境下变强? 退一步来看,就算真的出现了热核促进变异效果,面对麻烦的,也只是盘踞在那里的恐怖分子。变异生物为人类报仇,多么动人心魄的主题。无论他们兵员数量有多少,无论他们拥有多少物资和武器,都将面对变异生物的反扑。 这种事情不需要什么联合国决议。联合国就是个空架子摆设。需要号召其他国家并且借助力量的时候,它可以发挥出巨大的力量。自己想要暗地里达成某种目的,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当一枚洲际导弹从美国西部沙漠里笔直冲上蓝天的时候,导弹尾部巨大的火光已经出现在海底金字塔的监控屏幕上。没有丝毫犹豫,设置在阿拉斯加基地的大型激光器立刻发射,大气层外顿时出现了一团刺目耀眼的红光。 美国人被激怒了。短短八分钟内,十一枚导弹再次升空。这些承载着巨大死亡信号的圆柱形武器,无一例外的外层空间被激光命中。着弹点非常精准的直指导弹战斗部分,爆炸的威力是如此之大,地面上的人们隔着数万公里距离,仍然可以看到天空中深红色的巨大火光。 监控屏幕前,一干美军官员目瞪口呆。 激光射击位置全部来自地面。它们的位置是如此分散。有中国大陆西南地区的山脉,有中东地区的沙漠,有亚马逊丛林,还有地中海内部的某个小岛。 当时负责整个袭击行动的美军总参谋长克利福德将军呆怔了好几分钟,才颤巍巍的冒出一句:“难道,我们是在与全世界为敌?” 如果是在和平时期,美国人的确有可能把问题查个水落石出。他们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定位和监测系统,在全世界拥有军事基地可供使用。然而现在,想要知道真相,只能从本土派出调查人员。 在遍布变异生物的世界这样做,无异于送死。 看着监控卫星发回来那些火光四射的爆炸图像,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种沉默一直保持到生物战争结束,直到现在。 局外人很少能够知道被刻意隐藏起来的秘密。这种情况大多是针对普通人而言。对于美国方面的军事行动,很多国家都通过自己的监控网络和信息渠道查知。也就是从那时以后,生物战争整体格局出现了显著变化。国家之间的越境攻击事件越来越多,抗议与愤怒也越来越多。然而,此类事件几乎都没有列入正式记录,知道的人也很少。 赵志凯和袁志成显然从中得到启发。他们没有向东部战线继续增派部队,而是把更多的地盘和道路让开,不断收缩沿海防线,把军事力量集中到原本属于袁志成的北部。当年五月,总共六个集团军,十五万部队沿铁路越过蒙古国境,进入赛因山达。两周后,在废弃城市乌兰巴托外围建立基地市。 七月,中**队占领蒙古国全境。 同年八月,十一个新编集团军从三个方向进入俄罗斯境内,以贝加尔湖、勒拿河南部、安加拉河西部为基础,同时修建六个小型基地市。 九月二十一日,袁浩率领四个集团军包围俄罗斯废弃城市共青城,在周边地区构筑防御,建立两座基地市。 赵志凯和袁志成很清楚,大陆南部已经被505集团军控制。那很可能是苏浩离开前就制定好的战略计划。想要在扩张行动中得到更大利益,只能从西面和北面想办法。 对蒙古和俄罗斯的战争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两个国家都很清楚自己遭到了入侵,却都没有发布宣战布告。两国首脑很清楚,即便公开宣战,自己也无法得到国际援助。目前最大的敌人就是变异生物,对于抗议,中国方面的回应只是轻描淡写:“那是不小心误入国境,追击变异生物的小部队。对此,我们深感抱歉。” 是的,中**队没有占领任何一座废弃城市。他们的确是在攻击变异生物。换个角度来看,这应该算是一件好事。说不定,收复废弃城市后,他们会从这里离开。 这种想法真的很幼稚,但并非没有可能。人类社会已经进化到前所未有的文明高度,战争之类的强盗行为必将受到国际社会谴责。一片混乱的局面完全是因为变异生物而导致,只要把这些该死的物种全部杀光,世界又会回到原来的运行轨迹。 混乱的局势远比病毒爆发初期更加可怕。北部和东部军区的越境行动自始至终也没有遭到任何抵抗。恰恰相反,蒙古与俄罗斯两国政府军开始逐步撤离原先驻守的防线。把大片废弃城市让给中国人,自己却集中工程力量在荒无人烟的地区建设新基地。这种古怪的行为当然不是出于畏惧,而是有限力量的最合理使用。 俄罗斯与中国历来都是盟友。这种良好的合作互助关系已经维持了上百年之久。对于俄罗斯人就越境一事提出的问诘,赵志凯一直以围杀变异生物为回答。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种借口,可即便不相信又能怎么样?俄军总兵力约为三百万左右,其主力大部分布防在欧洲。亚洲地区的军队数量与中国方面根本不成比例。和平时期国家之间的诸多条例早已荡然无存,即便中国人真的是在酝酿阴谋,可以想要谋夺领土,俄国人也无法抽调兵力予以反击。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现在。 王启年看了一眼光滑桌面上的投影,下意识抬起头,摸了摸自己光滑冰凉的机制头盖骨,人造皮肤制成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微的笑。 他属于那种天生对外貌没有太多讲究的人。年轻时候的王启年可不是这样,大学时候的他算得上是英俊,个头很高,看待事物也颇为偏激。那时候,学校里有不少女生对王启年都抱有玫瑰色的特殊好感,暗地里偷偷给他写信的也不在少数。如果时间能够倒退,王启年肯定会重新改变自己的人生。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老子这辈子过的很累,揽在肩膀上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合金制造的身体非常坚固,尤其是头部。“老胖子”这个外号已经不适用于现在的王启年。自从决定对身体进行全面改造,以求最大限度延续寿命,他就在地下工厂为自己打造了世界上最优质的金属身体。比例当然是符合人类的最佳视觉效果,高强度聚酯制成的仿造肌肉当然也不能少。厚重腆凸的肚皮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两排整齐结实,泛着古铜色光泽的强壮腹肌。 除了面孔,王启年对身体上下每一个角落都进行了修改。长相是最为重要的招牌,尽管他有无数种方法把自己改变为任何明星都为之羡慕的俊脸,王启年却丝毫不愿意在着方面有所删减。没错,抹掉皱纹的确要显得年轻,可谁他妈的还认识老子是科学院长?更重要的,如果我老婆夜影把丈夫认错了,麻烦就大了。 拉开抽屉,可以看见里面摆放着好几顶带有不同长度和形状的假发。这玩意儿其实是头部最顶端的那块蒙皮。尽管它们属于改造身体配件的一部分,王启年却并不喜欢,也很少使用。他一直觉得能够随时看见自己大脑的状况很有必要,除了在夜影面前需要稍稍注重外表,至于其他人……老子长什么样关你屁事! 光脑屏幕上的通讯指示灯亮了,出现了老宋的全息图像。 “派往坐标点天蝎2000459661的增援小队刚刚出发。希望他们能够幸运抵达。” 老宋和王启年之间已经很熟悉,没有客气寒暄的必要,说话也直接进入正题。王启年的表情有些沉重,丝毫没有平时满不在乎的风格。他沉默了几秒钟,长叹一声:“该做的我们都做了。这计划可能要持续很久,我也不知道后果究竟会怎么样。但既然已经做了,就不要后悔,也不能半途而废。” 从病毒爆发后的第二十七年,王启年和老宋共同制订了新的增援计划。这与苏浩最初制订的计划已经截然不同。他们把整个三角形立面图上的所有坐标全部看做是预备传送点。老宋特别甄选出一大批最为优秀的“工蜂”,不论进化人还是强化人,全部分为三人一组的小队,接受具有针对性的强化适应性训练,每个小队各自携带针对高密度环境的特殊器材,进入海底金字塔通道,分别前往不同的坐标点。 谁也不知道亚特兰蒂斯人究竟为什么要设置传送通道。终点是哪里?通道对面是什么世界?这些问题王启年和老宋都没有答案。他们只能按照最为合理的设想,把一个个“工蜂”小队派往各个坐标点。三角形立面图上的坐标多达上百万,即便是庞大的“蜂群”,也无法一次性派出如此之多的“工蜂”。这是一个长期而稳定的计划,然而最终结果究竟如何?谁也无法判定。 这是一种试探,也可以看做是对未知世界的寻找与接触。就像很早以前发射的“旅行者”号,谁也没有考虑过它究竟会带来什么,但发射火箭的那一刻,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与未知世界的好奇。 老宋和王启年有太多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其中至关重要的一条,就是进化人已经无法适应地球环境。和以前的苏浩一样,进化人的存在,对地球和“蜂群”都变成了负担。除了留下少数部分作为必不可少的武力震慑,几乎所有进化型“工蜂”都被老宋派往其它坐标点。 撇开脑子里诸多混乱的思绪,王启年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全息图像上,认真地问:“高立权已经出发了吧?” 老宋看了一眼旁边的计时器,点了点头:“差不多应该刚上飞机。” 王启年脸上露出邪恶阴森的笑容:“我这里也准备的差不多了,第三条生产流水线已经完成,重型车间正在对第四和第五线路进行最后的补充。工程结构缺额还剩下百分之二十,最迟一个星期,新建厂房就能全面投产。到了那个时候,产出率是相当惊人的。” 看着王启年那双充满智慧与狡诈的眼睛,老宋阴郁的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好吧!让我们暂时不要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现在的确是人类历史上最为辉煌的时刻,我们将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让那些潜在的觊觎者为之颤抖。” “呵呵!这还得看高立权的表现而定。” 满面笑容的王启年身体微微前倾,他拨弄了一下手边的三角形立面图全息影像,目光中包含了太多感慨:“我们就是他最坚定的后盾。我们的命运不可能掌握在别人手里。既然已经踏出了第一步,就没有理由退缩。耐心等上几个小时,我真的很想亲眼看看那些家伙目瞪口呆的样子。” 当厚重的机舱门打开的一刹那,高立权听到了整齐雄浑的乐曲。 这里是位于内华达州的基地市,也是美国人继国会山基地失守后,被迫迁的移新建政府所在地。“好吧!让我们暂时不要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现在的确是人类历史上最为辉煌的时刻,我们将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让那些潜在的觊觎者为之颤抖。” “呵呵!这还得看高立权的表现而定。” 满面笑容的王启年身体微微前倾,他拨弄了一下手边的三角形立面图全息影像,目光中包含了太多感慨:“我们就是他最坚定的后盾。我们的命运不可能掌握在别人手里。既然已经踏出了第一步,就没有理由退缩。耐心等上几个小时,我真的很想亲眼看看那些家伙目瞪口呆的样子。” 当厚重的机舱门打开的一刹那,高立权听到了整齐雄浑的乐曲。 这里是位于内华达州的基地市,也是美国人继国会山基地失守后,被迫迁的移新建政府所在地。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七节 机场 当厚重的机舱门打开的一刹那,高立权听到了整齐雄浑的乐曲。 这里是位于内华达州的基地市,也是美国人继国会山基地失守后,被迫迁的移新建政府所在地。 高立权走出机舱门,乐曲变得更加欢快洪亮,其中掺杂着阵阵短促的惊呼,以及明显被压抑过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实在太年轻了。目光深邃清澈,面部轮廓如同岩石般坚硬粗犷。黑色的立领军服使整个人充满威严,肩章上镶嵌着一颗锃亮的金色星星。这表明他并非是一个普通军人,而是军衔极高的大将。 高立权站在机舱门口,任由扑面而来的狂风把大衣下摆吹得来回翻飞,整个人锋芒毕露,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 他的年龄外表最多只有二十五岁。想要在这个年龄成为将军已是极其困难,更不要说是足以纟领整整一个军区,手握上千万士兵的大将。 如果不是王启年和老宋的劝说,高立权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从来就不喜欢美国人。何况,妻子莉莉已经怀孕五个多月。在过去的一百多年时间里,她给自己生下了十一个孩子。很不巧,每次分娩的时候,高立权要么有战事负责,要么就是遇到变异生物大规模流窜之类的事情。尽管莉莉从未有过怨言,高立权却觉得内疚,认为自己亏欠这个女人太多,总想找个时间全家人好好团聚,放上一段轻松惬意的长假。 该死的美国人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召开联合国大会。即便是傻瓜也明白,那个该死的机构早就名存实亡。六十多年前,中国方面就已经对联合国大会没有丝毫兴趣。为了保持表面上的礼貌,军部只是派出两名无关紧要的低阶军官,专门负责该机构与国内的联络工作。尽管如此,美国人总是对中方提出各种要求,军部却总是不予理会。 军部与西南军区之间的纠纷,很多人都看在眼里。为了寻求支持与帮助,十多年前,美国人就开始与新昆明基地接触,提出:以西南军区代表中国方面,得到国际承认。 对这种"chi luo"裸的分裂要求,高立权嗤之以鼻。他从不理会美国方面的各种言辞,那个国家远在大洋彼岸,距离自己实在太远。何况,生物战争的走向已经日趋明显。无论其它国家怀有别的心思,已经不再重要。 看着站在机舱门口身材魁梧的高立权,塞西尔上将在心里暗自咒骂着,脸上却堆满近乎甜腻的笑容,很不情愿,却不得不抬起头,做出仰望的动作。 在美国人看来,高立权此次答应赴会,绝对是两国关系好转的重大开端。其意义甚至不亚于历史上的尼克松访华在美国人看来,高立权此次答应赴会,绝对是两国关系好转的重大开端。其意义甚至不亚于历史上的尼克松访华 美国遇到了太多的问题。国会山基地被攻破,只是其中之一。核心国家集团早已名存实亡,俄罗斯人与德国人早已自顾不暇,法国人也对所谓的帮助漠不关心。相比之下,只有中国人能够给予帮助。 欢迎仪式完全是按照一国元首的最高礼遇安排。后勤部门费劲心力才搞到了一批接待用的相关器具。比如这块数百名长的红地毯,海军出动了一个陆战师,才从被变异生物占据的区域搞到生产原料。为了让宴会上的菜式看起来更加丰盛,陆军朝着新奥尔良方向发起了大规模攻击。因为只有墨西哥湾里的龙虾才最为鲜美。它们已经长达上百年无人捕捞,在浅水地区就有大量数米的巨虾生长。那里从来都是变异生物的聚居区。为此,陆军足足伤亡了数千名士兵,才搞到足够数量的海产。 就个人而言,塞西尔上将对这次会晤并不看好。至少就现在而言,他没有在高立权脸上看到微笑,只有军人惯有的,刻板严肃的森冷。 他终于迈出了脚步,缓缓走下舷梯。 塞西尔上将长长呼了口气。他一直在惴惴不安,生怕高立权转身走进机舱下令离开。这种毫无礼节可言的举动完全有可能出现,美国方面也不可能发射导弹将其座机击落。毕竟,那不是一架普通客机或者军用运输机,而是一艘火力强大,装甲厚重的飞行战舰。 地球科技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有了长足进步,各种型号的大功率被广泛运用于军事和民用领域。在病毒爆发后的第三十二年,中国人率先制造出世界上第一艘飞行航舰。那是一艘被命名为“泰山”号的战用飞行器。全长两百三十七米,最大飞行载重量超过二十万吨,采用六台大型核引擎为动力来源,搭载着当时最先进的大口径电磁炮和重型激光发射器,以及多达八十余架不同型号的战机。 飞行航舰的出现,使所有国家为之震惊。此后,各国纷纷在研究强化药剂之余,集中部分力量,对飞行类战用兵器投入专项资金。尽管在大功率引擎方面不断取得进展,也取得了一系列成果,但无论任何国家,都无法造出体积重量与中国类似的飞行航舰。 从担任联合参谋长一职的时候,塞西尔就已经对航空母舰不感兴趣。那玩意儿明显已经落伍,曾经被美国海军作为骄傲的“福特”号,在飞行战舰面前就是个笑话。美国人无法容忍这样的侮辱,就在“泰山”号服役后的第二年,明尼苏达基地顺利试飞了最新研制的飞行航舰“林肯”号。尽管此类型号的航舰在美军兵器表上被称之为“飞行战舰”,可它的实际战斗力根本无法与“泰山”号比较。甚至有好事者在私下开玩笑:“中国人造的东西很大,他们管那艘飞船叫战舰,我们的最多只能算是炮艇。” 高立权的座舰被命名为“黄山”号,也是二十万吨级以上的第三艘飞行战舰。除此而外,西南军区还拥有其它轻型舰只四十多艘。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只能在大气层内飞行,无法进入宇宙。 走下舷梯的高立权脸上依然没有笑意。他在满面微笑的塞西尔面前停下脚步,面沉如水,冷冷地说:“我不喜欢这首曲子,马上把它换掉。” 笑意凝固在塞西尔上将脸上。 这是根据《星条旗永不落》改编的一首进行曲。节奏明朗,格调欢快,很适合在这种场合演奏。然而,来宾要求更换曲目这种事情,在近代以来的人类文明史上,恐怕还是第一次。 塞西尔上将的身体无法控制微微颤抖起来。短暂的惊讶过后,他脑子里顿时充满了难以言语的屈辱。 的确是屈辱。 只有最强大的人物,才有资格提出这种要求。可他也不想想,这里是哪儿?这里可是美利坚合众国的领土。 如果换在病毒爆发前的和平时期,谁敢这样做?任何国家元首都不会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即便觉得这首曲子不好听,最多也就是派人私下要求,绝不可能在公开场合盛气凌人地说出来。 他忽然觉得完全看不懂高立权这个年轻人。那张冷硬的面孔恐怕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多少,却有着自己难以比及的老辣和冷酷,丝毫不给对方以脸面,也不考虑什么做事的余地。 乐曲很快换成了带有中国风格的曲目。同样也是清新欢快的节奏,塞西尔上将却对其中韵律丝毫不感兴趣。他只觉得充耳不闻,眼睛里只有高立权无比威严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早已变成没有感情的表象,迈着机械而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在欢迎人群的中间。 机场本身就是内华达基地的一部分。为了给巨大的飞行战舰“黄山”号腾出停泊位置,美军的所有战机全部进入了地下机舱。为了彰显出对高立权此次“来访”的尊敬和重视,长达数百米的红地毯一直铺到了基地中央升降舱门口。在塞西尔和众多行政官员殷勤的带领下,面无表情的高立权及其卫队成员很快走进了升降梯。 面积阔达上百平米的电梯显然刚刚经过清洗,到处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金属扶手光滑锃亮,到处都回荡着悠扬的乐声。 高立权目光在周围扫视了一圈,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发现,那块原本应该连接着飞行战舰落点与升降梯之间的红地毯,其实走到近四分之三的位置,就已经消失了。在通往升降梯的这段最后距离,实际上只是用一种类似软质泡沫的材料作为铺垫,表面涂上与地毯颜色相同的大红颜料。这种细微的差异也许普通人很难察觉,可对于拥有五阶强化能力的高立权来说,织物地毯的细腻感与泡沫材料之间的区别,其实很容易区分。 连区区几百米地毯都无法拼凑,美国人的日子看起来要比想象中糟糕得多。 不过也难怪,从病毒爆发开始,美军就陆续放弃了大西洋沿岸的数十个基地市。新巴尔的摩、新匹兹堡、新夏洛特、新纳什维尔前后一百多年的时间里,总共有数百次“月潮”对美军防线造成了巨大冲击。每一次变异生物发狂,都会疯狂席卷周围的所有地区。没有确切数据表明究竟有多少美国人死于历次“月潮”。据美国官方公布的数字,至少有一千三百万至一千八百万军人或国名警卫队成员在“月潮”中丧生。至于死亡的平民,根本无法计数。 目前,美军防线已经被压缩到明尼阿波利斯、丹佛、菲尼克斯以北的狭窄地区。这里属于美国西部,历来都是人烟稀少,土地荒芜的未开发地区。为了重整局面,美国人不得不一次次搬迁首脑所在地,将指挥中心一次次向西面方向转移。现在,他们只剩下不到三十座基地市。包括脚下的内华达基地,总共只有六座中型基地,其余的全部都是生产能力贫弱,甚至还是正处于建设期,尚未完工的小型基地。 这实在太悲哀了。要知道,就在苏浩离开地球的那一年,美国人还拥有多达四百余座基地市。其中大型基地占有率超过百分之八十。整体防线虽然不是那么稳定,却也有着对大西洋沿岸地区的阶段进攻能力。然而现在,美军总体兵员数量也许只有一百五十万至一百八十万。除了依托各个基地市防守,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情况真的很戏剧化。国会山基地的重要性与京一号基地对等,其规模和生产能力甚至比京一号更大,更高。早在中国方面决定建设基地市半年以前,国会山基地工程就已经全面铺开。驻防兵力最多的时候,那里甚至分派了三个海军陆战师、十六个机步师、两个重型装甲师和多达二十一个国民警卫步兵师团。 苏浩离开地球后,“月潮”的发作次数就变得越来越频繁。事实上,在他原先的时空,“月潮”爆发与这个世界的经历次数差不多对等。然而,在另外一个时空,“月潮”爆发这种情况是在全世界范围内平摊。中国、美国、俄罗斯、英国……每个国家都有可能遭遇到变异生物狂潮冲击,这种时候,就意味着对基地市整体防御能力的严峻考验。 如果苏浩此时仍然还在地球,一定会清楚记得:直至自己乘坐时空穿梭机离开,美国官方公布的遭遇“月潮”袭击次数,总共只有三十一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达到令人恐怖的七百多次。这就意味着,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几乎每一个月圆之夜,北美大陆都有多达万计的人类被变异生物杀死。 苏浩在有意无意中改变了地球的历史进程。 “蜂群”是目前地球上最庞大,也是最强大的军事武装集团。这种强悍不仅仅体现在“工蜂”数量及其依附平民的数量多寡方面。更重要的,则是所有“工蜂”均为五阶强化人,甚至拥有相当一部分进化型“工蜂”。无论任何一场战斗,“蜂群”面对变异生物都占据了绝对上风。从西南角落开始全面推进的速度算不上快,也不算太慢。目前,以新昆明基地和旧昆明城为核心的“中央蜂群”,已经占领了包括印度全境在内的大片区域。整个东南亚地区全部打上了“蜂群”的记号,北面突破了蒙古与俄罗斯国境,最终在叶尼塞河中段建设基地市。乌兹别克斯坦与哈萨克斯坦半数以上领土纳入控制,咸海成为“蜂群”扩张后的内湖。 除了这些最为直接的“绝对”势力范围,还有多达数万个大大小小的“蜂群”分散在世界各地。每个国家都能看到“工蜂”的影子。他们可能是渗透过去的中国人,也可能是被成功转化的当地人。比起远在国内的那些“工蜂”,这些小型“蜂群”渗透者令人难以察觉。他们表现得就像是当地难民,却总是在暗中以不为人知的方法,对更多有价值的对象进行拉拢,也不断杀死异国领土上每一个遇到的平民。 是的,杀掉他们。无论欧洲人、亚洲人还是非洲人。只要不是拥有中国国籍的平民,任何人都会成为被猎杀的目标。 地球人类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旧时代的和平模式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东西方文化理念的差异实在太大,永远不可能在相互理解中达到平衡。战争迟早要爆发,也许是五十年,或者一个世纪。其结局不外乎是一个文明对另外一个文明的征服,和平共存这种事情也就是当做童话说说罢了。除了战争,唯一可能的“共存”之路,就是为有着另类文明的对手寻找一颗新的宜居星球。 灭杀令是老宋下达的。但究其根源,仍然还是苏浩。在这件事情上,王启年也予以了默许。 欧洲地区的科技与军事力量远比东南亚发达得多。“工蜂”们改用了更加温和的渗透灭杀令是老宋下达的。但究其根源,仍然还是苏浩。在这件事情上,王启年也予以了默许。 欧洲地区的科技与军事力量远比东南亚发达得多。“工蜂”们改用了更加温和的渗透,以暗杀、制造混乱、吸引变异生物等多种方法达到目的。残忍的大屠杀只适用于人口密集的印度等区域。一旦在全世界范围内铺开,势必遭到强烈反击。 整个印度的所有居民几乎都被杀光。这就意味着,早在病毒爆发的十多年后,地球上的幸存者数量已经骤减了好几个亿。而且,还仅仅只是单指印度一地。 飞杀在印度于掉的不仅仅是当地土著,军队沿途经过的所有废弃城市都被清洗一空。在强大的五阶强化士兵面前,尚未完全进化的变异生物根本无力反击。 全面扩散使得“蜂群”周边地区被不断肃清,残忍的大屠杀也导致离开废弃城市的变异生物难以获取食物。 在苏浩原先的时空,科学院已经研究出满足“月潮”爆发的几个必备条件。 第一:废弃城市里必须拥有十万头以上的变异生物。 第二:以废弃城市为核心,半径范围内必须存在一定数量的难民群体。最低限度,不能少于五千人。 第三:所在区域内的水源必须充沛。变异生物与人类一样,长时间不喝水一样会活活渴死。 正文 第四百六八节 世界 “工蜂”的渗透具有隐秘性和目的性。 前者当然是不能被外人知晓,必须最大程度表现出自己的善意和好心,使所有人消除对你的戒备。只有真正做到这一点,才可以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暗中实施杀手,或者设置陷阱,一个一个干掉周围的异族平民。 至于目的性,则是为了银骨和晶石。尤其是银骨,已经成为“工蜂”获取强大能力的最基础来源。因此,在异国土地上活跃的“工蜂”,大多是以怪物猎人身份存在。他们编组成一个个强大的雇佣兵团,在废弃城市里猎杀目标。这些活动相当隐秘,从未引起当地驻军的质疑。正因为如此,欧洲很多废弃城市里的变异生物实际数量已经大为减少。以巴黎为例子,五十多年前,法军向该城发起全面进攻的时候,“工蜂”猎人估计那里面最多只剩下不到十万头变异生物,而法国人当时集结了整整三十四个师,多达七十万大军,才终于收复了自己的首都。 也许是因为地球人口大规模缩减,以及“工蜂”对各个废弃城市的干扰猎杀活动,使得“月潮”爆发几率比原先时空成倍降低。但这种情况并不包括美国在内。那里是“蜂群”涉足最少的区域,尽管宋小叶团队在那里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前后建立了好几个基地,可是在那片广袤的土地上,只不过是几个星星点点的棋子。 按照苏浩离开前制订的计划,对于所有大陆的渗透工作,只有美国是幅度最轻微的“边缘地带”。 “病毒改变了我们的进化方向。未来究竟会遭遇到什么?我们谁也无法做出回答,也没有足以看穿迷雾的眼睛。我们当然会进化,从猿猴到人类就是答垩案。看着动物园里那些在笼子里活蹦乱跳,伸手向你讨要零食的猴子,我总有着说不出的自豪。是的,我们是成功进化的那一批物种。你也看到了,不是每一只猴子都有这样的进化机会。可能是从树上摘下水果,也可能是无意中把稻谷撒落在地上。与其说是进化诱因,不如说是偶然的无意之举。“工蜂”已经成为了我们新的进化方向,然而银骨这种东西我们无法从自身体垩内获取。唯一的渠道,就是来自变异生物。” 这是苏浩离开前,与老宋之间的对话。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北美大陆被确定为所谓的“变异生物监狱”。 苏浩早已预见到生物战争可能结束的那一天。所谓战争结束,就意味着“敌人”这一概念的终结。当然,不可能所有变异生物都被杀死。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人类罪犯面对警垩察追捕都会四散逃亡,何况是拥有超卓进化能力的变异怪物?山林、湖泊、沼泽、荒原……可供藏身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并不是每个地方都适宜生存,有很多逃散的变异生物会饿死、渴死、累死,但总有少数部分会适应新环境得以存活。毫无疑问,它们会再次变异,甚至可能是强大到人类难以想象,也无法应对的可怕程度。 必须把它们牢牢锁在一个固定的区域内。 北美渗透计划最为关键的连接点,位于南、北美交界的巴拿马。依次往北,哥斯达黎加、尼加拉瓜、洪都拉斯、危地马拉、墨西哥……这一系列国家都将成为新的“蜂群”所在地。更被面的格陵兰岛、加拿大和阿拉斯加同样属于“蜂群”控制范围。一味将变异生物朝北面驱赶并不明智。加拿大气候寒冷,地形多变,对变异生物的控制与猎杀远远不如在美国范围内那么简单。何况,极寒天气是否会进一步刺激病毒产生新的变化?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保守起见,位于温带的美国自然成为了最适宜的变异生物放养区域。 那里与亚洲大陆隔着重重大洋。变异生物在未来某个时候也许会进化出游泳技能,那至少也是数十乃至上百年以后的事情。它们会进化,人类的科技力量也在不断增强。所谓克制与对抗,就是这个道理。 苏浩也曾考虑过把澳大利亚作为另外一块变异生物放养区。那里气候炎热,物种数量繁杂,地质情况也远较北美复杂得多。尤其是人迹罕至的荒原与丛林,谁也不知道会在那里遭遇什么。如果变异生物恰好在那里得到新的物种基因和来源,很可能演变为新的灾难。 除了美国,还有另外一块距离中垩国大陆更近的变异生物放养区。那就是日垩本列岛。这无关于气候、环境或者物种方面的考虑,纯粹只是个人感情与思维的结果。 生物战争的确已经结束了。整个南美洲所有废弃城市全部解放,巴西、秘鲁、哥伦比亚等多国联军沿着安第斯山脉与亚马逊河构筑起绵密防线,多达数百万军垩队在周边地区反复搜索。同样的搜索行动也在潘帕斯草原上演。根据空军侦查报告,至少有数万头变异生物逃进了上述地区,还有相同数量的怪物散发在废弃城市之外。为了将其彻底灭杀,各国政府公布了对变异生物的最新赏格。无论平民还是军人,都可以凭借变异生物的头颅,领取对应的丰厚奖金,甚至是强化药剂。 欧洲生物战争进程结束得最早。在德国人的倡议下,法国、俄罗斯、比利时、捷克纷纷参与计划,集结所有部队,依序由东向西平推。得益于德国和法国高阶强化人部队的强势碾压,分散的各国防线在短时间内得以连通。多达六百余万军垩队沿线展开,数百万武装平民也纷纷加入。最终,残余的变异生物从加莱地区被赶下大海。它们似乎对于海水有着天生的畏惧,很多变异生物已经走上海滩,又掉头朝着背后的人类军垩队反冲过来。那段时间,加莱海滩上到处都是尸体。有人类,更多的还是变异生物。 为了对付这些悍不畏死的变种,德国人开发出装甲厚重的巨型战车。那是一种结合了轮胎与半履带为移动方式的战争机器。由于移动缓慢,必须分拆为零件,在战场附近重新安装拼组。完成后的战车重达四百多吨,只能在坚硬地面上低速慢行。它们像一座座钢铁铸成的山脉,朝着被围拢的变异生物不停的释放死亡。多达数十挺重机枪和各式机炮瞬间构成弹幕,厚实的装甲即便是巨型变异生物也无法撕裂。这种粗苯巨大的战争兵器对人类无法构成威胁,几发导弹就能将其炸毁。可是对于单纯用肉体当做武器的变异生物,却是无法突破的死亡障碍。 非洲和中亚地区的情况较为复杂。那里从未有过统一且占垩据绝对优势的军事集团。在沙特国王的号召下,中亚地区开始了对变异生物的反击。然而,他们的反击力量过于贫弱,也掺杂了太多难以预料的额外因素。 在中亚,有相当一部分民众并不惧怕变异生物。他们甚至认为那些怪物是宗教典籍里的“上神使者”,是主神专门降临世间,用以惩罚恶人的工具。很多反政府武装和恐怖组织纷纷以此作为借口,声称生物战争根本不是什么人类生死存亡的关键,而是上天给予这个罪恶肮脏世界的“神罚”。就此,妇女出门必须蒙面之类的xi俗被强制服从。每隔一段时间,恐怖组织私设的“教廷”就会以活人献祭。那是从事先捕捉的民众当中挑选部分“罪人”,将其浑身衣服剥光,涂满香油,再用刀子在身体表面割出十几二十道伤口,强迫他们走进废弃城市,成为变异生物口中的食物。 非洲的情况比想象中更加混乱。病毒爆发刚刚开始,很多部族都认为这是扩张己方势力的最佳时机。新一轮的种族灭绝开始在非洲上演,没有了国际社会的监管和舆论引导,非洲大屠杀愈演愈烈。尤其是在刚果(金)境内,土著冲击难民聚集点的事件屡见不鲜。死于种族屠杀的人类数量远远超过被变异生物杀死的亡者。尽管埃及与南非政府在第一时间集结军垩队,并且呼吁所有非洲国家放下种族观念,共同抵抗病毒侵袭,却没有收到任何效果。 大规模人口死亡,加上连年干旱,非洲的情况已经极其严重。在和平时期,国际红十字会与各种慈善组织每年都要输入大量救援物资,帮助当地民众渡过饥荒。战乱时期,再也没有来自其它国家的援助。食物和药垩品被各国列为重点管制资源,荒原上不多的水源区也被各个强势部落占垩据。以冈比亚河为例,上、中、下游和各个蓄水点纷纷属于各个武装集团,外族人根本无法进入。难民营早已成为死尸遍地的大垃圾场,就连废弃城市里的变异生物也无法忍受干渴,从中逃窜出来,与人类争抢水源区。 在缺少管制的区域,法则与规定永远都被废除的第一对象。赞比亚军首先对冲击水源区的变异生物展开了炮击,他们并不认为这是在违反国际条例中“严禁使用大范围杀伤性武器”的规则,反而认为那是荒谬绝伦,白种人故意用来遏制自己的条条框框。 类似的情况几乎在所有国家军垩队中都有发生。造成的结果当然是爆炸范围内侥幸存活的变异生物在短时间内迅速变异。这在很大程度上反应出国家政权对军垩队在战斗中管控力度。然而就现实而言,却是违规战斗部队不断被强化变异怪物灭杀,又被集结起来的其他部队围杀。再次违规,再次造成伤亡,又再次被其他部队消灭。 这是一个怪圈。事实上,人类总是在无数怪圈中反复循环。可是这一次,怪圈的循环范围实在太大了。非洲国家根本无力对付那些再次变异的怪物,炎热的气候似乎也加速了它们变异的进程。以至于病毒爆发后的第二十七年,中垩国与欧洲诸国联军经埃及进入非洲的时候,惊骇无比的发现:这里的敏捷型变异生物竟然生长出额外的一对前肢,牙齿和爪子的锋利程度远远超过此前接触的同类物种。猪形类人之类的巨型生物外表出现了甲壳,普通9毫米枪弹无法对它们造成威胁,而这些怪物的瞬间爆发力与冲击力足以对抗四阶强化人。 单一途径的变异并不可怕。联军很快看到了更多的变种怪物身影:拥有钻地功能的巨型变异蚯蚓,长达两米的人虫混合体独角仙,以及在病毒爆发初期吞食丧尸,导致自身被感染变异的人形鳄鱼……这些强大可怕的变种生物占垩据了原先的难民营,以堆积如山的腐尸为食。这些怪物是欧洲联军从未想象过,也从未见过的新种。在战争初期,联合军一度打到苏丹南部,甚至攻占了埃塞俄比亚境内的重要城市亚德斯亚贝巴。随着雨季来临,泥泞和环境成为了联合军的最大敌人。在暴雨和高温环境下,病毒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滋生。短短两个月内,欧洲联军患病率高达百分之七十。病患体垩内甚至发现了大规模感染致命病毒的影子。无奈之下,欧洲联军只能仓惶退出非洲,只留下刘江源率领的非洲军团。 次月,董国平带领第二工程军团和进化人特种部队抵达非洲,与刘江源一起挥军南下,进入刚果境内。自此,中非地区成为非洲军团的势力范围,前后有数十座基地市建成。 生物战争对澳大利亚的影响远远不如大陆诸国。当方晨率领新编军团在废弃城市达尔文东南面登陆的时候,这块大陆上的战争结局已经被确定。阿德莱德、珀斯、墨尔本……不需要深入大陆内部,当沿岸最后一个废弃城市被攻克占领后,澳大利亚军垩队也被压缩在大陆东南角,废弃城市悉尼附近。方晨表现得非常强硬,拒绝让出已经占领的区域。面对澳大利亚政府的多次交涉,他总是不予理会。愤怒之下,澳军连续对其防线发动数次进攻,却无法攻占那些设置在双方边缘地带的新建基地市。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中垩国军垩队的强大。准确地说,他们不属于中垩国军部认可的战斗序列,而是原西南战区的一支叛军。 “反叛”这个词在旧时代有着极其特殊的含意。然而现在,没人会顾及那些。为了从变异生物手里夺回废弃城市伦敦,英国方面派出专人与高立权接触,请求他派出军垩队予以支援。高立权提出的条件是割让整个苏格兰,并且交出整个大英帝国博物馆的所有藏品。几番争讨之后,英国人最终答应了这些极其苛刻的条件。当月,新晋为中将的子卫带领五个步兵师在阿伯丁登陆。连续攻占了格拉斯哥与爱丁堡,沿铁路向布拉德福德与曼彻斯特方向挺进。在此期间,英国人派出大量舰队沿海岸搜寻,没有发现任何增援部队或船舰的踪影。子卫的攻击矛头在伯明翰外围停止了六个月,尽管英国方面一再催促,他总是以“力量不足”为借口,同时严令后方守备部队禁止英军进入已占领地区。次年二月,当子卫军团攻占伦敦,把帝国博物馆所有藏品强行运走的时候,英国人才发现:整个苏格兰高地已经变成了中垩国人的军营。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三座基地市。粗略估计,驻扎兵力至少多达二十万。 生物战争就这样结束了。尽管很多人对此抱有截然相反的看法。这种观点其实应该算是正确的。战争平息的迹象只在亚欧大陆中部和东部出现,欧洲很多边远小城仍然属于变异生物的统治范围。英伦三岛上的怪物没有完全肃清,澳洲东南面的局势与战争时期没什么两样。相比之下,南美的局势较为稳定,有了中垩国远征军的参与,巴西等国对变异生物的清剿行动非常顺利,大量平民得以回归家园,开始在废墟上重建未来。 全球大约百分之七十的陆地已经停止战斗。这个统计数字当然是包括非洲在内。目前,埃及全境已经被刘江源的军团控制,董国平的工程部队在其境内展开了一系列运作。亚丁湾和红海航道完全被控制,在自己国内乱成一团糟,无数事情急待处理的情况下,谁也没有余力对发生在非洲的问题进行探究。人们只知道中垩国军垩队仍然在那片土地上苦战,他们严禁任何势力介入,外人根本无法查知。 至于东南亚地区,大屠杀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关于海面浮尸的恐怖场景很多人都知道,却毫无解决的办法。 从广义的概念来看,战争的确结束了。然而谁也不知道对变异生物的清剿工作究竟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也许还要整整一个世纪,或者更久 正文 第四百六九 走廊 朝鲜人在战争中表现的尤其引人瞩目。病毒爆发的第二个星期,数十万全副武装的人民军已经越过边境,进攻矛头直指江陵、春川、仁川和汉城。韩国守军不甘示弱,绕过被丧尸占据的废弃城市,直接对越境人民军发起反击。双方伤亡惨重,而金家继承人在疯狂方面的确有着得天独厚的遗传细胞。他在短短几个月内连续武装起上百万部队。尽管韩军在科技与战斗力方面占有优势,却无法抵挡强大的人海战术。随着第二、第三、第四批人民军增援源源不断抵达,韩军主力在光州附近被围歼,残部退向釜山外围港口,搭乘海军舰艇撤往济州方向。 胖子金对占领区内的民众管理同样实施配给制。几十年后,大邱地区的幸存者仍然记得当时的恐怖场景。一名幸存者回忆:“我从不知道国境对面那些人是如此可怕。官方宣传一直把他们称作同胞,他们却对我们毫无怜悯。北面过来的那些士兵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忍耐力,他们只需要几颗土豆和简单的食品就能维持行动。他们抢光了一切能拿走的物件,对付丧尸和变异生物也比我们的士兵更加勇敢。我不明白他们在冲锋时叫嚷着“为了领袖”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们根本就不怕死,即便是子弹打光了,也会扑过去抱住变异生物同归于尽……后来我才慢慢知道,如果他们在战场上不这样做,他们留在国内的家人就会变成罪犯。” 带着脑子里这些繁杂的记忆,高立权走出了升降梯。 通往基地宴会厅的通道两边挤满了人,在万众瞩目下,高立权冷漠地走入其中,周围顿时激起了一片议论。 “看,那就是中国人的叛军首领。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佩戴着中**队的大将军衔?就连制服款式也是一样的?难道,事情与我们想象中有出入?” “真希望这次大会能够对我们目前的状况有所帮助。内华达沙漠是我们的最后一道防线,能够招募的平民基本上已经充入军队。尽管有强化药剂,可那些人的战斗力实在是不堪一击。德国人和法国人已经答应派出援军,但实际什么时候抵达,恐怕只有鬼才知道。”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家伙。我讨厌所有黄皮肤黑眼睛的生物。猴子就是猴子,哪怕穿上军装也一样无法改变它们的本质。” 类似的窃窃私语从人群里不断释放出来,高立权用冰冷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准确记录下所有声音的来源和方向。这是专属于五阶强化人的特殊能力,思维意识与肉眼探测相结合,使各种信息以数据方式录入大脑。前后不过几秒钟时间,他已经把每一张面孔和当时表情深刻保留在脑海里。 成为五阶强化人以后,会随着时间推移,在日常生活与战斗中获得部分新的特殊能力。这些能力和体质会通过遗传的方式,刻画在下一代的基因链里,成为他们永远无法抹掉的一部分。 强化药剂对人类的改造效果,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注射者的体质。后裔血脉成为新的继承者。以一阶强化为例,一名强化人与普通人结合,诞下的后代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成为强化人。当然,强化体质同样还是一阶。父母双方都是强化人的情况下,体质遗传几率就上升到百分之百。“蜂群”扩大也是同样的道理,来自苏浩的黑色颗粒,同样成为了遗传基因的重要成份。两名五阶“工蜂”结合生下来的孩子,天生就是五阶强化人。他们有一个特殊的称呼:“幼蜂”。 即便没有苏浩留下来的大量进化药剂,“蜂群”仍然在朝着全面进化方向延续。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五阶“工蜂”自然成为了进化人。这种变化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不需要战斗,没有在危急关头强烈无比的促发,仅仅只是睡了一觉醒来,身体质量就得到全面改变。 王启年的进化能力是完全通过机械改造得来。说穿了,他就是一个拥有进化人实力的机械人。然而,自然状态下的进化“工蜂”与其截然不同。他们的实力尚未达到真正的一阶进化标准,却已经迈入了进化的门槛。为了将这一部分“工蜂”与真正的进化人区别开来,老宋特别制订了一个专有名称“初阶进化”。 高立权感觉自己已经隐隐摸到了进化的门槛,然而身份和承担的责任,却使他不得不中止了对进一步强大的摸索。进化人已经证明并不适于在地球上生存,除了极少数,也是必不可少的进化型战士被留在“蜂巢”内部充当后盾,几乎所有进化型“工蜂”都被老宋派往三角形立面图上的各个坐标点。 无论进化之路走到哪一步,地球仍然是所有“工蜂”的母巢。这里必须有足够的强势人物留守,拥有控制和命令权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必须放弃进化,永远保持五阶强化的体质极限。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平衡。高立权很多时候都会对身边的进化型警卫感到羡慕。他也同样渴望能够有机会成为进化人。可是,只要在505集团军司令和“叛军”首脑的座位上呆一天,他就必须保持着无法强大个体的遗憾。 生物战争进行到目前阶段,很多原先看不透的问题都有了答案。高立权当然明白自己目前的身份,以及眼前这些人对自己的仇恨及愤怒来源。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看到了数十米外的宴会厅。那里灯火通明,餐桌上摆放着丰盛的食物。许多胸前佩戴不同国家标志的人已经在等候着。那一双双眼睛里有渴望,有期盼,也有充满血丝的恨怒,以及恨不得扑过来把自己活活打死,啃骨食肉的冲动。 “宴会就没有必要了吧” 高立权停下脚步,看似随意地说道:“临行前,我刚刚吃过一顿。在飞行战舰上又吃了一些小食。这样吧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与其把联合国大会放在明天上午召开,不如就在这里,现在就开始。” 这番言论实在太惊人了,声音也很大,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塞西尔上将白皙的脸上陡然泛起一阵愤怒的红潮,瞬间又变成铁青。 实在太张扬了。作为大会主办方,历来都是由于美国人宣布什么时候召开此类会议的具体时间。像这种随意张口进行时间与场地的变更,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 塞西尔上将本能的想要出言否决,甚至很想张口冲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狂吼咆哮。 难道他不知道这里是美国吗? 难道他不知道一国尊严不容侵犯吗? 难道他不明白什么才是国家之间的真正合作吗? 好吧我承认弄错了一点,他其实并不年轻,实际年龄已经有上百岁。但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保持如此年轻的外表?这种情况通常只会发生在宗教典籍里最邪恶的魔鬼身上。 高立权看穿了塞西尔上将心里的想法,目光随即转移到他的身上,似笑非笑地冷哼了一声:“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当然,如果诸位觉得难以赞同,或者有不同意见,我这就走。我从来就只在自己喜欢的时间、地点做应该做的事情。我从不勉强别人,别人也不可能勉强我。就这样” 通道里顿时变得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这变故实在太突然了,众人皆惊,继而很快转化为被强烈遏制住的怒火 有资格站在通道里迎接的人,都有着令人羡慕的身份。有基地司令,有内务高级官员,也有不同部队的指挥官……单是在高立权视线里出现的军官,就有六名不同等阶的将军,十余名校官。 他们都很清楚为什么一定要让中国人参与此次大会。 只有这支“叛军”才有极其强大的战斗力。他们的作战方式很特殊,也很神秘。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从哪儿弄到那么多五阶强化药剂。从非洲到英国,从澳大利亚到欧洲,还有东南亚和印度令人惊骇的大屠杀。一切都表明他们拥有强悍无匹的力量,作战风格残忍冷酷,根本没有所谓的道德框架,纯粹只有利益。 如果时光倒退一百几十年,回到uu或者1990的某个年代,美国政府一定会集结重兵,邀约多个国家一起对他们发起攻击。就像曾经在伊拉克于过的那样,把高立权抓出来,如同萨达姆享受过的待遇一样送上法庭受审,然后绞死 至于现在……我们根本不是那些变异生物的对手。多达数百次“月潮”爆发,已经把合众**队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需要增援部队,这其中最为强大的,就是中**部所谓的“叛军”。 如果高立权就此转身离开,那么此前所做的一切功夫都失去了意义。什么该死的联合国大会,其实就是为了这支“叛军”专设的一次会议。为了让他们答应派出军队,总统甚至准备了至高无上的荣誉勋章。 妈的,在美国历史上,这种勋章还是第一次向外国人颁发。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不舒服。好好看看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的历史吧美国人在那个时候是世界上的绝对首脑。我们打赢了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得到了当时世界上最庞大的财富。我们是唯一能够与红色苏联对抗的超级大国,我们征服了伊拉克,摆平了阿富汗,“美国人”三个字在世界每一个角落都是骄傲与高贵的代名词。即便是文化水平再低,生活水准再糟糕的国家,当地民众可以不识字,不认识该国元首是谁,但他们绝对不会不认识美元。弗兰克利以其温和的微笑征服了向往财富的每一个人。虽然他只是停留在钞票中央的图画,还是绿色的,可如果一定要在两种钞票当中选择其一,人们脑子里只会下意识联想起美元。 每个人都想移民美国,都想成为美利坚合众国的公民。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庞大的科学家群体,拥有最发达的先进科技,拥有最强大的军队,拥有最自由和平与民主的生存空间。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要么现在就召开大会,要么我就此离开。” 高立权冷冰冰的声音,把沉浸在对过去幻想中的塞西尔上将拉回了现实。这种冷漠带有军人的朴素与刻板,丝毫没有商量余地,也根本不容别人置疑。 “这,这不合规矩。” 塞西尔上将搜肠刮肚,努力寻找适合的字句。他不断搓着手,额头上几乎凑到一起的皱纹,写满了**裸的愤怒与无奈:“这是世界性的重要集会,所有国家都必须参与。在这件事情上,绝对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国家说了算。我们还得……” “所有国家都必须参与?”高立权用充满讥讽的目光注视着塞西尔:“斯威士兰呢?刚果呢?还有巴拿马和科莫多,这些国家也在本次大会的参与者之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就在两个月前,我们驻扎在东非的医疗救援部队发现了一个废弃避难所。从内部尸体身上遗留的文件显示,那些死者就是刚果的所有政府人员。换句话说,刚果这个国家在联合国已经没有参与大会的权力。就算是该国可以在短时间内重新选举产生最高权力者,也无法参加此次大会。呵呵塞西尔将军,对此,你又怎么解释?” “现在是战争时期,总有无法预料的意外发生。” 塞西尔被抢白的有些恼怒,额头两边凸显出粗大的血管。他很快镇定下来,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定了定神,说:“重大事务必须由所有常务国家共同投票决定。任何人都无法违背这一条例。刚果政府不在此列,他们也无权在常务国家中占有席位。” “所有常务国家?” 高立权又抓住了塞西尔上将话里的把柄。他森冷的脸上露出一丝鄙视:“俄罗斯、英国、法国,还有我们和将军你,其他人都不要了?” 塞西尔上将对高立权这番古怪的问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紧皱眉头,急速思考了几秒钟,认为自己刚才的话应该没有任何破绽,也的确给予了高立权足够的尊敬。于是小心翼翼地回答:“不,不完全是这样。还有日本和加拿大,他们是上一届大会新增选出来的常务国家。连通我们在内,总有有七个。” “既然你们选择邀请我作为本届大会的中方代表,那么我完全有理由对目前的组织状况提出异议。” 高立权照例以平淡冷漠的口气说:“对不起,关于日本和加拿大的常务资格增选结果,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他们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仍然不会有变化。” 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引起了塞西尔上将身边一名美军中校的愤怒。他先是压低声音,愤恨不已的私下爆了一句粗口,然后走上前来,双目怒视着盛气凌人的高立权大声指责:“这是所有国家共同作出的决议。你无权更改,也无权对此发表意见。” 高立权紧盯着他,沉默不语。塞西尔上将也没有出言制止,只是站在一旁观望,脸上的怒意随着中校铿锵有力的语言反击松缓了许多,长长呼出一口闷气。 越来越多的人从宴会厅里聚集过来,整条走廊被挤得水泄不通。这里本来就是大型升降梯前面空间颇大的停留位置,林林总总算下来,无论身份与国籍,已经有数百人听到刚才的这番争论。 “这个年轻的中国人是谁?他难道不明白这里是我们的地方?在这种问题上,从来都是是由我们说了算。” “虽然我们目前的情况很糟,急需援助,但如果是来自这种国家,由这种所谓的“将军”给予的帮助,我觉得宁愿不要也很正常。不就是变异生物而已,骑一师的战绩很不错,我们的士兵也非常勇敢,我们完全有可能自己打赢生物战争。” “嘘都给我闭嘴。你们没有搞清楚状况。这些中国人是我们请来的,如果他们拒绝出兵,我们恐怕连目前的防线都无法稳定。我看你们是在基地市里呆得太久,如果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战斗最激烈的前线看看,恐怕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几乎所有国家代表都在窃窃私语,刻意压低音量。对话声较大的,都是负责宴会厅与周边安全的警卫人员。他们穿着崭新的美军制服,表情充满不忿。由于基地构造特殊,这些对话足以⊥很多人听见。 正文 第四百七十节 强硬 几乎所有国家代表都在窃窃私语,刻意压低音量。对话声较大的,都是负责宴会厅与周边安全的警卫人员。他们穿着崭新的美军制服,表情充满不忿。由于基地构造特殊,这些对话足以让很多人听见。 高立权朝周围扫视了一圈,没有在人群中看到丝毫能够称得上是“友善”的目光。就连曾经组成过盟军的德、法两国代表,也一言不发保持沉默。他们早已不再是苏浩曾经见过的卢肯勋爵和特雷西亚少将,而是一群陌生的面孔。强化人毕竟不是进化人,他们也没有与“工蜂”相同的昂长寿限。 英国人应该算是“蜂群”目前关系最为亲密的盟友。毕竟,苏格兰仍然被“蜂群”控制,英伦三岛很多地方都设有“蜂群”基地。在这些央格鲁撒克逊人脸上,高立权连一丝笑意也没有看到,只有冷漠和敌视,以及隐约的惴惴不安。 在宴会厅大门口,也就是距离高立权较远的位置,还有另外一群面色凶狠的壮汉。他们的数量大约有二十来个,身材极其魁梧、高大。尽管穿着西装,胸前却被结实的肌肉高高鼓起,胳膊与大腿尺寸也要比普通人粗壮得多。这些人剃着平头,着装统一,个个瞪圆双眼,怒视着高立权。壮汉们站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把几名服装与气势明显强于他们的男人围在中间。所有人胸口都佩戴着款式相同的徽章,至于图案,则是光芒四射的太阳。 高立权把目光重新回转到愤怒的中校身上,久久注视着。沉默不语在这种时候往往会被认为是胆怯退缩的象征。贯穿美国人骨子里的骄傲,也的确是一个多世纪前存在过的真实。尤其是砸人数对比上,除了两名警卫,高立权这一方总共只有三个,他们所要面对的,是整个走廊以及正从宴会大厅里源源不断走出,数以百计,甚至更多的人。 塞西尔上将终于挺直了身体。从见到高立权的第一秒钟,他就一直保持着上身略微朝前倾斜的姿势。倾斜的幅度很小,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很难看出他是在故意弯腰,只会下意识认为是上年纪老人惯有的动作。 上将的动作引起了高立权注意。他转过头,看了塞西尔几秒钟,认真地问:“这是你安排的?” 高立权指的是站在面前的那名美军中校,塞西尔上将的脸色却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作为受邀来访的客人,高立权的确有这样问话的资格。就像某人接受邀请外出做客,却在进入主人垩大门的时候,被一条突然扑过来的恶狗狂吠。主人非但不当场予以制止,反倒站在一边袖手旁观,看得津津有味。 “既然不是,那就对了。” 高立权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凶意和狰狞。他竖起两根手指,直接用语言和目光把这种气势强行灌输给塞西尔上将:“把这家伙拖出去枪毙,或者我现在就离开。” 塞西尔上将猛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透出军人特有的悍勇与狂怒烈焰。从瞳孔深处释放出来的寒光如同刀子,高立权却丝毫没有退缩,依然保持着轻蔑与讥讽的表情。两个人距离很近,他可以清楚听到塞西尔上将紧闭嘴唇里发出咬紧牙齿的摩擦声,看到对方不断抽搐的眼角。 上将感到浑身的血在此刻全部冲上头顶,刺激着自己想要拔出手垩枪,当场轰爆高立权那张可恶、可恨、可憎,恨不得扑上去抱住张嘴来回乱啃,直至吸干脑髓的烂脸。 这里是美国,是内华达基地市,是我们的地盘。 他刚才居然命令我把那名中校枪毙。 是的,那的确是在命令。塞西尔上将从十九岁参军的时候起,就对这种带有强烈命令语调的说话口吻异常熟悉。无论任何国家,任何种族,上级命令下级总是操着相同的语调节奏,甚至就连肌肉运垩动幅度也完全一样。 中校有什么错? 他不过是在维护美利坚合众国的利益。 从国家利益的角度来看,中校应该算是不折不扣的爱国者。面对强敌毫不退缩,面对耻辱直面迎上。这才是真正的美国军人,真正的军中勇士。 然而,同样是从国家利益的角度来看,中校此前那番慷慨激昂的话语,只会带来更多麻烦,引发一系列负面效果。高立权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要么把这个人枪毙,要么他现在就转身离开。 塞西尔上将苍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国家局势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样子。大量爆发的“月潮”几乎摧毁了所有完整的美军战斗力量。参谋长联席会议对高立权此次参加大会抱以希望,如果没有中垩国人的帮助,其结果不仅仅是美国输掉这场生物战争,很可能是直接被变异生物亡国。 想到这里,上将默不作声朝前走了几步,站在咄咄逼人的高立权与满面激愤的中校中间。他从紧绷的面皮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侧过身子,抬起左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温和地说:“我们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上。知道您要来,联席会议的全部官员都在里面等候着。我们准备了很新鲜的龙虾,厨师应该正在配置柠檬汁调料。耽误太久的话,新鲜美味的口感可是会大打折扣的。” 高立权对塞西尔上将的话置若罔闻。他平淡地看了被隔在对面的中校一眼,当下脸一沉,从鼻孔里喷出清楚的冷哼,随即转过身,朝着来时搭载自己的大型升降梯走去。 “不!别这样!” 见状,塞西尔上将迅速冲上前来,以惊人的速度越过高立权,然后侧移几步,闪身拦住高立权的去路,眼睛里闪烁着暴怒与后悔,以前所未有的庄重语气认真地说:“对于每件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理解方式。如果刚才的事情触怒了您,我现在向您道歉。” 高立权直视着上将,缓缓摇了摇头:“这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 “那只是一个年轻人,放过他吧!” 透过高立权与旁边警卫的身体间隙,塞西尔上将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美军中校,语调恳切,隐隐带有几分哀求:“我能明白您的感受。我可以承诺,在其它事情上给予您更多的补偿。可以是战略物资,或者科技资料。已经有太多人在生物战争中死去,每一个人都有活下去的理由和资格。他们也许会死,但绝对不是在这里,也不应该是为了这种理由。” 高立权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杀意与冰冷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深重。这变化使塞西尔上将高悬的心略微落下,紧张的情绪也趋于平淡。就在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正准备引领着高立权重新走回宴会大厅的时候,耳朵里却听到令他几乎彻底崩溃的声音。 “为什么要放过他?” 高立权的瞳孔深处荡漾着阴狠与杀意,唇边露出魔鬼般凶险的冷笑:“我的军衔是大将,他不过是一名中校。以下犯上本来就是军中大忌。现在是特殊时期,能够出现在这种地方,他应该很清楚自己担负的职责。我并不清楚贵国军官的选拔标准究竟如何,但他必须为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付出代价。” 说完,高立权抬起右手,重重搭上塞西尔上将的肩膀。上将只觉得从肩上传来一股无比强大的巨力,仿佛从侧面高速驶来的重型卡车,把自己狠狠推了了趔趄,接连摇晃了几次,才勉强扶住墙壁稳住平衡。等转过身的时候,高立权及两名警卫已经走到升降梯前,正伸手按动开启电钮。 “不要!回来!”塞西尔上将的喊声带有明显的乞求成份,他几乎是在嘶吼,在场每一个人都能为此作证。 高立权没有命令警卫停下手上的动作。伴随着电子鸣音,升降梯大门徐徐开启,就在三个人顺序走进去的一刹那,高立权听到身后传来巨大而狂暴的枪声。 “砰————” 他慢慢转过身,发现中校已经仰天倒下,那张脸上的五官全部都炸烂,头部如同绽开一朵令人恐怖的血肉之花,只有身体四肢在尚未失去作用的神经牵引下抽搐着。看上去,让人联想起被水牛蹄足重重踩扁,躺在在泥地里濒死,四肢却在来回乱蹬的青蛙。 塞西尔上将的手臂仍然保持平举状态,做工精致的左轮枪口有淡淡的余烟冒出,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他的神情茫然,充满痛悔,也有说不出的苦涩。被杀死的中校有很多血溅在旁边其他人身上,尤其是距离最近的几个,几乎脸上和胸前到处沾满飞散的血肉,围观人群却没有因此而混乱,也没有人对此发表意见,整条走廊上死一般的寂静,就连远处宴会大厅里的音乐声也彻底中止。 塞西尔上将缓缓转过身。他的动作很慢,脚步蹒跚,浑身上下如同失去了力气,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好几十岁。就在目光彼此交接碰撞的瞬间,高立权分明感觉到塞西尔上将眼里喷射出浓烈的仇恨火焰,却在短短几微秒之间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麻木。 在这种场合,为了这样的理由杀死一名军官,只会让塞西尔上将成为除高立权外所有人众矢之的。 但他不得不这样做。否则,美军就必须独自对抗可怕的变异生物。它们几乎占领了整个美国,没有来自中垩国的军事援助,残余美军很可能连下一次“月潮”都撑不过去。 塞西尔上将把手垩枪慢慢装进枪套。当高立权从其身边走过的时候,听到上将充满疲惫的声音:“他死了,我亲手杀了他。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高立权的语调依然冰冷:“我可不相信他是没有人指使,自己主动跳出来。如果事情真相只是表面上这么简单,他要么是白痴,要么是精神病患者。这两种人往往都是最该死,也死得最快。” 塞西尔上将浑身都在颤抖,语调明显有些失音:“怎么,你还想继续追究下去?你,你,你到底想要什么?难道很想要更多的人给他陪葬吗?”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高立权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至于现在,你得考虑另外一件事。” “什么?” “把宴会厅里的摆设撤掉。我说过,我时间不多,必须现在就召开大会。” …… 撤换宴会厅当然没有必要,会场是早已准备好的。虽然临时决定提前召开大会令很多人对此感到不满,却没有提出异议。至少,没有显露在脸上。 高立权的意志再次得到了贯彻。日垩本和加拿大代表被排除在常务国家之外,没有列席会议。但作为曾经的常务理事国,两国代表得到了部分特权。他们可以在大会会场设置的外围区域旁听,可以就某个问题发表意见,却没有最终决议的投票权。 军部代表与高立权被安排在共同的席位上。那是两名上了年纪的准将,他们脸上一直挂着谦卑的笑,尽管在名义上属于同一阵营,军部却不承认西南军区的合法性。不过,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这种场合,内部纷争永远不会被公开,团结成为压倒一切问题的最高存在。 大会议题只有一个:希望中垩国方面对所有提出帮助需求的国家派出军垩队,以尽快剿灭当地的变异生物。 生物战争虽然已经结束,可那只是针对地球上三分之二左右的陆地面积而言。这是一个狭义的概念,只要被清剿地区面积超过百分之五十一,就可以理解为战争胜利。 这种概念不能说是错误。就像和平时期的地球社会,中东、非洲、南美几十个大小国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内乱与民族主义纷争,每天因此丧生的人多达数百上千,但从未有人认为这是世界大战,仅仅只是轻描淡写“局部地区争端”。 “我们会出兵。” 高立权第一句话就摆明了自己的态度。紧接着,第二句话变成了"chi luo"裸的利益要求:“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酬劳当然是必不可少的。否则,我们之间也就没有商讨的必要。” 塞西尔上将从走进会场的时候,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他已经领会过高立权这个人的强势与冷漠,也并不认为对方能够在利益方面有所退让。最初那句关于出兵的应允,让塞西尔上将的担心忧缓解了一大半,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对高立权难以填满贪婪胃口的忧虑。 他到底想要多少? 到底想要什么? 高立权点开随身携带的小型光脑,会场中垩央立刻出现了巨幅的美国地图全息影像。他用激光笔在地图左、右两边各画了一个竖长椭圆,语调清晰地说:“先说说美国东海岸:从西雅图开始,波特兰、萨克门托、圣弗朗斯科、弗雷斯诺,至洛杉矶,铁路沿线所有废弃城市都必须被我们租用。请注意,是被变异生物占垩据的废弃城市,而不是正在建设或已经建成的基地市。” 俄罗斯与英、法两国代表同样列席。他们和塞西尔上将一样,脸上同样显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高将军,您是在开玩笑吗?” 法国代表是一个叫做伊莱泽的中年男子。他瘦长的脸上带有明显的疑惑:“或许,您的秘书和参谋人员没能理解意图,在制订计划的时候,过于异想天开。您刚才所画的图形囊括了整个美国东海岸地区。还有,您刚才提到一个非常敏感的词语:租借。” “你的听力可以打一百分。” 高立权看了伊莱泽一眼,点了点头:“没错,就是租借。” “这不可能!” 英国代表纽曼顿时叫出声来:“国家之间关于某个地区租借当然没有问题。但您似乎弄错了一点:您所说的这片区域实在太大了。这在世界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也不符合联合国的相关条例。” “我要求的还不止这些。” 高立权面色平静地回复着,再次举起胳膊,在全息地图右侧继续画了一个圈。这一次,被囊括其中的面积比更才更大,范围更广。 “美国西海岸,从波士顿、布法罗、克利夫兰、圣路易斯、孟菲斯至新奥尔良,此区域内所有废弃城市都将被租用。” 他的话很简短,没有长篇大论,言简意赅表明意图,却没有引起其他代表的回应,会场里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英国代表纽曼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摇着头,连声喃喃:“简直难以想象,这一定是在开玩笑。这一定是在开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 高立权反唇相讥:“另外,还要在补充一点,就是租期。” 纽曼的反应很快:“五十年?还是九十九年?” 高立权平静地抬起左手,伸开五指:“五百年。这就是我的全部条件。 正文 第四百七一 煽情 塞西尔上将一直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从高立权说出“美国东海岸”这几个字的时候,塞西尔上将就发现问题远比自己想象严重得多。国人的胃口很大,长达五百年的租期,这与领土分割没什么两样。而且,他们割走的是美国最为丰美的区域。这种条件绝对无法容忍,是对国家主权**裸的侵犯。 上将从座位上慢慢站起,脸上已经泛起了潮红,目光也在微微颤抖。塞西尔忽然有些后悔此前的冲动。如果早一些知道高立权的这些要求,他根本不会开枪射杀那名校。毕竟,维护强盗与骗的利益真的很愚蠢。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塞西尔上将肯定自己会坚定不移站在校一边。 “我无法接受这种所谓的“条件”。美国政府不会,美国人民也不会。” 塞西尔上将神情平淡,双手杵着桌,双眼死死盯住站在对面的高立权:“我们相信你,所以把你请到这儿来。你根本没有谈判的诚意,这个世界不是单纯可以用武力与威胁能够操控的。没错,我们目前的状况的确很艰难,但来自你所谓的“帮助”,根本就是一副慢性毒药。你们国人有一个成语说得很好,“饮鸩止渴”,如果我现在答应你,上帝永远不会接纳我的灵魂,甚至就连魔鬼也会把我唾弃。” “别把自己看得有多么高尚” 高立权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不是武力和威胁能够操控的?想想上个世纪,这种事情你们于得还少吗?哪个国家的航母编队有你们多?哪个国家年度军事预算能超过你们?你们用强大的军队抵抗侵略?还是用来维护世界和平?哪一次地区背后没有你们的影?为了省油钱,你们连一国元首都能当做罪犯弄回国内接受审判。如果现在我们身份兑换,你肯定不会像我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而是直接把我抓进监狱。这才是你们最擅长的事情。现在,你们引以为荣的强大军队已经不存在了,对世界完全失去了经济影响和管控能力。你们还剩下什么?你们还能控制什么?在我面前大谈什么见鬼的国家荣誉,你是在放屁吗?” 最后一句话实在过于粗俗,侮辱成份显露无疑。即便是塞西尔上将这种极有涵养的人也无法忍受。就在他双眼通红,想要怒吼着咆哮的时候,高立权再次发出了声音。 “别他妈的的死要面活受罪了。你们的军队在上一次“月潮”损失惨重,最多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二十的战斗力。租借领土换取帮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集力量巩固西部地区的局势。以你们目前的力量,根本无法攻占废弃城市,就算侥幸打下来也根本守不住。变异生物的进化速度越来越快,继续拖延下去,你们的损失更大,死得人越多,到头来不要说是国家荣誉,什么也不会剩下。” “我这个人说话很直接,也没有时间进行毫无意义的细节讨论。我们可以派出两百万军队,从东、西海岸登陆,对所有废弃城市进行逐点占领。如果你觉得这计划可行,就签署件,我们最迟下周就能出兵。如果拒绝,就直截了当说一句。谈判就是这样,要么接受,要么拒绝,别动不动就上升到国家荣誉层面,把所有事情都归结为卑鄙的阴谋 塞西尔上将脸色铁青,上身朝前倾斜的已经达到极限角度。他心底一片怒火翻涌,恨不得把对面的高立权一口吞下去,却不得不承认这些话是对的。尤其是对目前的美军状况而言。 “既然议案无法被双方认同,不如暂时搁置。现在,能不能让我们来谈谈发生在印度尼西亚地区的大屠杀问题? 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纷纷把目光投向会场后方。只见一个身穿灰色西装套裙的女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带有明显的亚洲血统,很胖,短粗的身体被加大号衣裙包裹着。尽管脸上涂抹了太多的粉,仍然无法掩盖成片的黑褐色斑点。 高立权从衣袋里摸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燃。这种举动在和平时期的这种场合极不礼貌,可是现在,这是他的专属特权。 肥胖的女人打开随身光脑,把一份份资料输入各个代表的接收端口。不得不承认,她的口才很不错,呱啦呱啦一口气说了半个多钟头丝毫没有疲累感,反而显得精神旺盛,就连被肥肉挤压成细缝的眼睛也努力睁大,很有种想要从两块肉当用力挣脱出来的错觉。 高立权喷出一个徐徐上升的眼圈,冲着坐在旁边的军部代表问了一句:“这女人是谁?” 在军部,苏浩的名字曾经代表着强大与传奇。时间冲淡了很多人对以往的记忆,西南军区并没有因为军部命令与一系列制裁而垮塌,反而变得越来越强势,越来越令人仰视。尤其是现在,高立权这个名字就是强大与铁血的代名词。尽管军部也有人认为发生在印尼与印度的大屠杀过于残忍,西南军区对其它国家过于强势,却也有更多人对上述事件表示认同。尤其是杜天豪等人在印尼所作所为通过澳大利亚方面曝光的时候,京一号基地里,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当天都喝得酩酊大醉,相关的庆祝宴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午。 军部代表眼里闪烁着崇拜的目光,立刻凑过身来,在高立权耳边小声道:“她叫小泽荣丽,是日本人在联合国的常设代表。这女人的语言能力很强,上次大会关于日本增选为常务国家的议案之所以能够通过,有很大原因是她的功劳。” 听到这里,高立权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一般来说,“能力”这个词只能适用于生物战争前的和平时期。当人类的生存环境遭到全面破坏,几乎没有任何食物来源的情况下,男性与女性的基本能力也随之回复到原始时代。艺术家也好,经济学家也罢,硕士与博士头衔在这种时候毫无作用。公司总裁与农民工争抢一块土豆的事情屡见不鲜,前者也往往不是后者的对手。很自然的,体能与身体结构都要更弱的女性,通常只能用身体换取利益。 如果小泽荣丽是个漂亮女人,高立权当然会认为那是她与其它国家代表私下里亲密接触的结果。可这女人实在很胖,目测体重至少超过一百二十公斤。过于肥腻的肉谁也不会有胃口,与这种重量等级的肥婆,与其说是享受,不如说是男人在床上惨遭对方蹂躏……也许,事情就是自己所想的那个样。小泽荣丽把其它国家代表强行弄到床上,威逼他们签字。如果拒绝,就用自己的身体成为他们永远的噩梦。 全息图像换了一副又一副,全部都是印尼海面上航空拍摄的浮尸。那些死人身上布满了各种海鸟,它们像草原鬣狗一样,都很喜欢这种不花力气的免费大餐。 看得出来,日本人在拍摄图像上的确花了很多心思。航拍图像甚至包括很多散落在陆地上印尼平民的部分。有被母亲抱在怀里瘦骨如柴的婴儿,有濒死的男人,甚至还有被杜天豪所部用枪指着,强行赶下大海成群结队的普通民众。那些人脸上和眼睛里写满了绝望。他们背后是黑洞洞的枪口,前面是布满浮尸散发出恶臭的海水。后退只有死路一条,向前走也许还有一丝生机。也许,能够侥幸游过大海,到达另外一块陆地。东南亚一带的岛屿众多,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借助木板之类的东西,抵达澳大利亚。 小泽荣丽说得无比煽情,她一直在流泪,声音哽咽,好几次几乎说不下去,又重重抽了抽鼻,连续做深呼吸,把全场人再次带回悲惨血腥的幻想场景。尽管与会者都是心绪冷漠的政客,也多少被小泽荣丽声情并茂的演说感染。高立权已经明显察觉到其他与会者看向自己的目光变得冷淡,会场上已经明确分裂为自己与其他人对立的格局 “国人是印尼与印度大屠杀的罪魁祸首。他们制造了惨绝人寰的无数悲剧。据我们调查,印尼与印度几乎所有平民都被杀光。惨死者多达十二亿以上。日本自卫队在第一时间派出了救援船队,分别从印尼与印度临海地区带回了千多名幸存者。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为当地的大屠杀时间作证。他们见证了国人肆意滥杀的罪恶,也在动荡与混乱失去了全部家人。除此而外,还有大量实地拍摄的影像作为证据。诸位,国人的罪恶远远超乎你们的想象。他们是这个世界的黑暗源头,他们是继生物战争以后的最大恐怖组织。再次,我代表大日本帝国向联合国提出议案,对国方面予以全方位军事打击。我们必须为那些死难者负责,必须为了这个世界的未来和明天负责。再这样下去,我们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会场的气氛变得很是诡异。小泽荣丽发现,自己这番精心策划的演说并没有收到预想的最佳效果。是的,所有代表都被打动,这绝对不是错觉,他们的眼睛就是思维折射的窗口,甚至就连表情也丝毫没有作伪。每个人都对印尼与印度的大屠杀时间感到愤怒。尤其是英国代表纽曼,与其他代表相比,他显得颇为年轻,也更加冲动,脸上不断渗出潮红,胸口剧烈起伏着,明显是正在以意志控制着怒意。 他为什么要控制? 现在难道不是愤怒宣泄的最佳时机吗? 小泽荣丽亲眼目睹了高立权与塞西尔上将在宴会厅前走廊上的那番争斗。她一直认为,所谓“生物战争结束”,不过是法国与德国人的自我标榜。他们的确可能是在欧洲地区肃清了部分废弃城市,却不能以此作为战争结束的标志。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地球都处于与变异生物的战斗状态,所谓窥一地而知全部,就是这个道理。 小泽荣丽对生物战争的基本概念,来自于日本国内。 她是四国的新居滨人。一夜之间,几乎整个城市里所有活人都变成了丧尸。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卫队和警察对那些怪物简直素手无策。本以为德岛是大城市,情况多少要比新居滨好一些,谁知道那里的丧尸更多。如果不是自卫队死守海底隧道,小泽荣丽与其他市民得以逃到本州,恐怕早就死在了那里。 即便是本州,情况也不比四国好多少。日本国土面积狭小,人口密度大的可怕,从一开始,就被三国核心集团列为首批被放弃的国家名单。尽管后来从美国人那里得到一批基地建设组件,却仍然没有合适的地方进行建设。一百多年过去了,日本列岛的情况丝毫没有得到改变,废弃城市仍然被变异生物占据,本州岛上的基地市只有新东京和新静冈两座,北海道有一座新札幌,州岛有一座新熊本。由于地形与环境限制,这些基地无法像其它国家那样,进行最广泛的基础挖掘,涵盖区域也极其有限。以其规模最大的新东京为例,甚至连地下机场都没有完全建成,无法大规模进行机群起降。邻国广袤的国土一直是日本为之羡慕的。这场世界性的危机,说不定就是日本崛起的最佳契机。小泽荣丽一直对自己的口才颇具信心,她的目的很明显:借助此次大会,邀约所有国家把国列为敌人。毕竟,大屠杀这种事情从来就是被强烈谴责、反对的暴行。国人曾经就历史上那场战争对日本不断施加压力,以此作为爱国主义教育的基础教材,我们为什么不能把发生在印尼与印度的血案曝光?让所有人都站在国的对立面? 愤怒归愤怒,却无人对出兵之类的话题做出响应。小泽荣丽虽然面色如常,却总有种说不出的潜在危机感。她不知道这种思维的根源是什么,只觉得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象那么简单。 从七十多年前开始,日本的卫星就不断坠落。地面监控系统无法查找原因,卫星坠落区域要么位于深海,要么就是被变异生物占据的异国领土。无法进行痕迹对比,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什么调查真相。现在,监控只能依靠空军维持,还被限制在日本列岛周边海域的狭窄范围。国人的态度一直非常强硬。他们拒绝给予帮助,也严禁日本飞机越过警戒线。这种警告绝对不是和平时期停留在口头阶段的恐吓。就在病毒爆发后的第一年,第二个月,一架不慎越过警戒线的“心神”战斗机在日本海上空被导弹击落。对于日本方面的震怒,国人只是随手抛出一张英国人在上个世纪制订的旧式海洋领域规则。那上面明确标注:领海范围以陆地直线十五公里为界。 国人是蛮横且不讲理的。他们把自己的海洋领域扩大到整个日本海内部,只允许日本飞机在十五公里范围内起降。天知道他们究竟从哪儿来的那么多战舰,居然对整个日本列岛形成全方位压制。 科技这种东西往往在战争得到急速增长,也会因为战争而不断衰亡。其它国家的情况如何,小泽荣丽并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本国激光技术一直没有突破性进展,高性能单兵武器研发也陷入停顿状态。相比之下,德国人的武器研制就出于世界前列。他们早在病毒爆发第十一年就开发出新型单兵盔甲,以及便携式链锯战刀,尤其是断肢再生与器官更换技术,在病毒爆发后第二十二年得到全面突破。现在,德**队里就有很多断肢再生技术的受益士兵,还有很多人的内脏完全是人工制品。尤其是德国第装甲师团,已经全面换装最新型的单兵格斗机甲,轻型机甲还带有短途喷射飞行能力。这种强悍的战斗力与机动力保证了部队最大限度战场生存,欧洲战场局势的全面改变,肯定与此有关。 这些技术其实都来自国。德国人不会说穿这个秘密,他们与国之间的互助合作效果很好。苏浩在离开地球的时候就说过:“我们至少要有一个盟友,一个在公开场合能够为我们说话的国家。” 自卫队最新式的战车是“l改”。由于生物战争的特殊性,很多国家对于军事研究的未来方向都进行了改变。传统坦克不再作为战场主导,行动灵活的单兵机甲成为首选目标。然而,想要成功研发机甲,并没有想象那么简单。这需要一系列基础技术作为堆积,然后才是军事领域的实用性 正文 第四百七二节 航舰 小泽荣丽子的计划当然得到了日垩本首相批准。不过,她自己也很清楚:此类挑拨计划只是停留在表面层次,如果其它国家代表真的能够被区区几句话蛊惑,从而彻底倒向日垩本一边,那么世界局势就不再是现在的样子,日垩本面临的问题也根本谈不上什么困难。 会议大厅里一片寂静,除了高立权肆无忌惮在吸着烟,每个人都在注视着站在后排座位的小泽荣丽子,等候她接下来要陈述的事情。按照计划,她原本应该在这个时候,也就是煽情最高峰,所有代表仇视中垩国心理被挑起到极致,才能抛出所有国家对中垩国的宣战议案。 生物战争表面上说是结束了,实际进程其实并不完全是那么回事。尤其是日垩本,国内废弃城市一座也没有恢复。小泽荣丽子清楚记得离开新东京基地市前,首相对自己的郑重嘱托。 “我们已经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打赢生物战争。我们没有制造强化药剂的科技,也没有维持长时间作战的资源。庞大的人口基数原本应该是我们最大的战争基础,然而狭小的国土面积与四周临海的现状,却使我们的民众在病毒爆发第一时间大规模变成了丧尸。我们需要面对的变异生物超过任何一个国家。哪怕是国力孱弱的菲律宾,在面对变异生物的问题上,情况也要比我们好得多。现在的日垩本根本不存在“野外”这个词,到处都是逃难的平民。大规模建设的城市原本是我们的骄傲,现在却变成了最为致命的问题。如果得不到其它国家的帮助,日垩本的最终结果就是灭亡。但是很幸运,天照大神没有眼睁睁看着他的子民就此在人世间销声匿迹。他给我们指出了一条崎岖的活路————中垩国人在印度和印尼的大屠杀肯定会引起全世界愤怒。我们必须借助这股力量,使它膨胀,使它发酵。最终,成为牵引我们大垩日垩本帝国脱离苦海的巨舟。” 小泽荣丽子暗自咬了咬牙,迅速转换着全息图像显示的内容。尽管会场上的气氛颇为诡异,与预计中多少有些出入,可她认为这只是与会代表们在是否参与战争的问题上犹豫。可这并不是问题的重点。小泽荣丽子深信:中垩国人印度与印尼的暴行的确激怒了全世界,只要有了第一个挺身而出的国家,其他人立刻就会顺势而上,以铺天盖地般的海啸力量,彻底毁灭他们。 这也许只是幻想中才有可能出现的场景。小泽荣丽子却认为事实与想象的出入应该不大。毕竟,这是整个世界与一个国家之间的战争。尽管在过去一百多年里不断有卫星诡异掉落,全球通讯系统时断时续,日垩本本土与外界几乎中断了一切联系,也从未得到了任何形式的援助,但国家之间的力量仍然存在。尤其是美国。看看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参与,整体战略局势才得到彻底扭转。 这才是大垩日垩本帝国唯一的出路。 就在小泽荣丽子正准备开口提出战争倡议的时候,她忽然看见:高立权那张坚硬冷漠的脸上,露出了诡异森冷的笑。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接下来就会号召所有人站到我的对立面,甚至是对我们宣战。是这样吗?” 小泽荣丽子眼角微微抽动。她凶狠地盯着高立权,恨意与怒火毫不掩饰。这个男人本来就是日垩本的死敌。何况,精心准备好的演讲一旦被别人打断,就很难再收到预计中应有的效果。 “我不知道你们在看待生物战争与世界整体局势方面,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才制订出这样的狗屁计划。” 高立权在冷笑,整个人散发出带有战场血气的冷酷狠辣:“刚才的演说的确很煽情,也成功打动了在座的很多人。但如果你以为仅仅如此就能达到目的,那就大错特错了。国家之间的敌对关系可不是区区几句话就能挑动起来的。在你看来,我们的生物战争是结束了,而你们的却仍在继续。很不公平不是吗?凭什么日垩本人就必须忍受变异生物的死亡威胁?而我们却可以在大海另外一边安享和平?我一直认为,从古猿进化过来的人类并不相同。聪明人和傻瓜的差异就是最好的证明。你们真的很蠢,你们难道认为,经历了一百多年的战争,这个世界仍然还是与过去一样?难道你们天真的认为,这场战争的真正目的仅仅只是对抗病毒?对抗那些早已湮灭在历史典籍里的亚特兰蒂斯人?” 高立权的这番话丝毫没有对问题本身进行解释。他用鹰一般的冷峻目光盯着小泽荣丽子,淡淡地问:“我等着听你未完的话。你想说什么?对我们宣战,是这样吗?” 他完全掌握了谈话的主动,会场上所有人的目光与思维都在跟随高立权而运转。面色阴沉的小泽荣丽子也不可避免受到了影响,只能下意识点了点头。 “我不喜欢日垩本人。” 高立权充满讥讽的目光在小泽荣丽子肥滚滚的腰臀上停留了几秒钟,很快转移到那张同样被肥肉和脂肪充斥着,丝毫谈不上漂亮的脸上:“这是我首先要表明的立场。其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使用了某种特殊的通讯手段,让你们远在国内的政府首脑看到这里正在发生的一切,是这样吗?” 这种问话并非多余。日垩本所有的卫星都被击落了。这在世界上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尽管没有人就此问题对中垩国方面进行指责,但每个圈内人都很清楚,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也敢于这样做的,只有中垩国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保持一条与国内连接的通讯,只能通过第三国才能进行信号转接。高立权这是潜在的警告,也是在公开场合表明自己的立场。 “知道你们为什么一直没能打赢生物战争吗?” 高立权站起来,冲着小泽荣丽子所在的方向抬起手,冷笑着抛出手里的烟头:“我们一直在遏制你们。普通的人类战术对变异生物根本没有效果。对付那些怪物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强化药剂。你们现在每个月的产量是多少?三百个标准使用单位?还是五百?现在已经不是病毒刚刚爆发的那几年,一阶强化人对怪物们已经占不了上风。我可以很直接的告诉你们,我们的三阶强化药剂量产化研究已经获得成功。这就是摆在你们面前的现实:日垩本从来都是一个岛国,海洋把你们的国家变成了一个大监狱。你们不会得到任何帮助,我们永远不会给予怜悯,甚至……” “够了!” 小泽荣丽子猛然打断了高立权的话,脸色涨红的她,活像一个处于暴怒巅峰的泼妇:“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大垩日垩本帝国的科技力量永远都高于中垩国,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我们只是暂时面临困难,事情根本不是如你所说的那个样子。” “你和我争论这个没用。” 高立权又点燃了一支香烟,对着这个肥胖女人悠然地说:“好吧!就算你说的是对的。日垩本科技的确走在世界最前列,日垩本军垩队战斗力世界第一,日垩本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每个日垩本人脑袋包括屁股上生下来就有“第一名”的胎记。可是那又怎么样?你的目的,不外乎就是挑唆这里所有的国家对我们宣战,从而使你们有机会从生物战争的困境里摆脱出来。” 说到这里,高立权停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半天也没有说话。会场里的各国代表也被他怪异的举动所吸引,尽管等了好几分钟他也没有继续开口,却没有人对他催促。 女人对于尚未发生的事情,往往有着令人惊讶的直觉。小泽荣丽子眼眸深处释放出冰寒的冷光,恶狠狠地低吼:“你在拖延时间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高立权注视着手表指针,右手高高抬起,在空中做了个夸张的竖立姿势,同时低着头,发出令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嘘”声。紧接着,他转过身,环视了一圈会场里的所有代表,冷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 “这是一个伟大的时刻,是人类宇宙探索史上极其重要的里程碑。” 随着他过于夸张的语调和声音,设置在环形会场重要的全息接收器上,出现了对某个广垩场的俯瞰场景。那里似乎是一个军用基地,地面竖立着几座巨大的火箭发射架。这些发射架的体量和高度都很惊人,足足超过常规航天飞机发射架十几倍。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座位于全息图像中心位置的巨型钢铁竖架。 那不是人们熟识的直立型发射架。它以巨大的直角撑架为基础,最表面的部分,是一条呈圆弧形状的滑轨。乍看上去,就像儿童乐园里常见的过山车。唯一不同的,是滑轨尽头只上升到发射架顶端,就再也没有与其连接的部分。 滑轨底部与地面齐平的位置,正徐徐开启一道道防护闸。厚重的钢板伴随着巨大机械轰鸣朝两边缓缓分开,露出一条直达地底深处的昂长斜坡。根据旁边的参照物目测下来,地面以下的斜坡长度至少超过数千米。就在众人暗自猜测全息图像上这处军事基地的具体位置,以及形状怪异的滑轨和发射架具体功用的时候,斜坡底部的地底最深处,出现了一个耀眼刺目的光团。它不断变大,速度也迅猛提升。几秒钟后,已经能够看清楚光团背后巨大无匹的黑影。 那是一艘体量与外形超乎想象的飞行器。它沿着滑轨笔直朝前疾驰,巨大的机首在滑轨上一点点抬升。很快,飞行器已经冲出滑轨尽头,以笔直的角度直飞蓝天。六个喇叭形喷口不断释放出火焰与浓烟,虽然没能身处现场,可代表们仍然能够感受到那种如山崩海啸般的冲击力量与。尤其是它的速度,完全超乎人们的想象,几分钟,天际只剩下一团肉眼勉强可辨的微亮光点。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科技结晶,最新式的宇宙巡洋舰,“岳飞”号。” 会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从角落里冒出一句如同虚脱般的"shen yin":“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在这句充满哀怜的叹息声引导下,沉默的会场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宇宙巡洋舰?这是真的吗?” “可信程度很大。中垩国的航天技术虽然起步较晚,但他们在这方面的拨款和物资供应毫不吝啬。虽然他们并不是第一个发明并使用太空战斗机的国家,却拥有我们难以比及的优势。” “他们控制了太空,能够在任何时候对我们的空间站和卫星发动攻击。有什么办法可以遏制他们?还是真的如同那个日垩本女人所说的,应该联合起来共同对抗?”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形成一股无形的浪潮。在这种石宏,代表们已经不再顾忌高立权是否会听到谈话的内容。宇宙巡洋舰的存在,本身就是其它没有此类技术,也没有制造能力国家的威胁。就像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美国率先开发出原子垩弹,全世界都被那种可怕的毁灭力量所震慑。 一瞬间,高立权变成了所有代表眼中的敌人。每个人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不善与戒备。就连最为亲近的德国人也是如此。高立权对此似乎毫无所知,他独自站着,仿佛是滔天恶狼拍击下顽强直立的礁石,随时可能被无边无尽的海浪吞没,没有丝毫后退的余地。 “我想说的是,空间航行技术对我们而言,已经不再是难以克服的问题。” 高立权一直昂着头,以极其傲慢的姿势俯瞰整个会场:“本周内,我们还将发射另外四艘轻型太空驱逐舰,以及一艘重型殖民飞船。他们将在指定时间抵达火星,成为那里永久的居民。” 殖民? 火星? 这两个词,如同两枚当量更加巨大的核弹头,在会场中垩央轰然爆开。震惊之余,代表们忽然发现,自己看待问题的角度有所偏差。显然,从一开始,高立权就从未与他们站在同一利益争夺线上。他所需要的东西与自己截然不同。中垩国人已经能够进入宇宙,开始向其它星球大规模移民,而自己却仍然被困在地面上,面对凶恶狰狞的变异生物。 就算生物战争没有打赢,他们仍然有退路。 而现在的问题上,中垩国人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武装力量,他们攻占了无数个废弃城市。尽管发生在印度和印尼的大屠杀令人愤憎,但死去的终究不是己方国民。种族灭绝这种事情从来就不被各国首脑所关注,更不会轻易出兵干涉。否则,美国人早就在和平时期出兵非洲,对发生在印尼的屠华事件予以援手。 聚集到高立权身上的目光已经少了很多敌意,转换为难以言语的复杂成份。代表们很清楚“太空巡洋舰”几个字意味着什么。尽管他们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从病毒爆发以来,已经过去了一百多个地球年。人类文化几乎陷于停顿,科技技术却得到飞速发展。对于航天方面的研究,并不仅仅是中垩国得到突破,很多国家的太空战斗机都进行过试飞,类似“泰山”号这种在大气层内飞行的空中母舰也大多进入了制造过程。然而,大气层内、外是一个难以逾越的技术点。只有真正走到那一步,才算是拿到了宇宙殖民的入场券。 离开会场的时候,高立权故意把烟头重重扔向呆立的小泽荣丽子。他扔得很准,烟头直接落在肥胖女人盘曲起来的头发上,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冒起一阵白烟。会场里顿时响起带有“雅蠛蝶”之类愤恨羞怒的叫骂声,以及手忙脚乱的混乱,还有高跟鞋狠狠踩踏地面的清脆声响……对此,高立权只是歪着嘴巴摇头笑笑,旋即朝着机场方向大步走去。 他根本不需要威胁,也没必要留下“老子一定会灭掉你”之类的狠话。国家之间的纠纷其实与两帮人械斗没什么区别。双方的武器都是长刀棍棒,某一方忽然拿出AK47M16还有95式,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谁还会冲上去好勇斗狠?谁不是当场吓得转身逃走? …… 世界每一天都在变化。 昆明城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样子。事实上,从病毒爆发的那个时候,它就真正被列入了“废弃”名单。 生物战争初期,也就是这座废弃城市被人类攻占之后,大量平民开始进入城市。然而,人们很快发现,这里已经不再适合居住,尤其是周围的环境极其恶劣,难以改造。 正文 第四百七三节 远航 想要让一座城市充满活力,就必须在供水、能源、环境、食物等方面形成稳定的循环供应链。由于产出物资与运输等问题的困扰,首批入住废弃城市的平民开始分化。 一部分人认为目前的环境还算可以,食物和水电方面的供应虽少,却也勉强能够接受,与其在外面荒野上四处流浪,不如安定下来慢慢寻找改善生活质量的机会。 一部分人觉得废弃城市不再适合居住。这里的基础设施已经完全废弃,即便恢复电力和净水系统,也无法恢复到过去的繁荣景象。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另外寻找合适的地点,重新建立城市。 持有两种观点的人群争议越来越大。这已经不是“蜂群”内部的问题,而是外来平民与“工蜂”之间的分歧。毕竟,从普通人转化为“工蜂”需要时间,这一过程中产生的分歧必须加以弥补。否则,非但被转化的几率变小,来自其他平民群体反对的声音也会越来越大。 迫不得已,老宋只能对两大群体分别进行安抚。前者仍然居住在废弃城市,后者在其它地方另外建城。 事实上,这与其说是妥协,不如说是一种尝试。对于未来,谁也无法预知。基地市的出现,已经证明人类可以在不需要保证耕地面积的情况下存活。液体繁殖与空间农场技术保证了足量食物提供。换句话说,只要有足够的水,有适宜生活的环境,人类就能在任何地方繁衍生息。 新城就设置在废弃城市南面。这里的建筑全部采用了最新的抗震技术,外形基本呈三角形状,内部架设极其牢固。虽然在空间使用率方面没有方形建筑那么彻底,却保证了足够的适居效果,甚至配备了与自然界相同的仿生环境。 对于水源的利用,一直是新、旧两派平民的争议焦点。在这个问题上,老宋体现出绝对的公平,甚至不惜从基地市里调出部分能量,以充作新建城市的电力基础。之所以这样,并不完全是为了得到更多“工蜂”,而是一种变相的实验,看看灾难危险解除后的人类社会究竟能走到哪一步?纷争最终的结果到底是战争,还是和平? 高立权在联合国大会上撒了谎。实际上,对火星的移民早在生物战争第三十三年就开始。全息图像上那艘起飞的太空巡洋舰,也只是“蜂群”宇宙舰队里的一百二十二号舰,而并非如高立权所说“那是我们最新式的太空战舰”。 威慑的确要出足够的样子,但不能一次掀开全部底牌。这就跟两个熊孩子打架,一个打不过,就冲另外一个叫喊“我爸是李刚,你小子有种就等着”,然后另外一个被震慑住不敢下手。他其实并不知道李刚是谁?是多大的官儿?还是某个黑社会头子?总之,很多大人都曾经说过关于李刚的故事,熊孩子随便拿来套用一下,尽管不明白其中意义,效果却很明显。 对于太空的开发,一直是地球“蜂群”最大秘密。 火星一号基地市在生物战争第四十一年建成。五年后,基地规模已经扩大到相当于地球中型基地市的规模。在完备的重型车间与生产流水线支持下,第二批四个基地也同时开始建设。现在,火星表面东部地区最适宜居住,矿产资源最丰富的区域,已经全部被“蜂群”占领。在建或者已经建成的大小基地市多达四十七个。其中,有二十八个基地市拥有太空港,足以容纳两千六百多艘各型舰船起降。 科学院对远程空间跳跃技术的研究从未松懈过。通过对最新的光折射频谱信号数据进行分析,王启年最终确认,苏浩被海底金字塔传送过去的星球,也就是三角形立面图上的射手标,距离地球超过七万亿光年。这距离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他们知道他就在那里,却无法用正常方法接近,也无法取得联系。 胖子院长对目标的执着,是任何人都难以比拟的。第一艘太空巡航舰刚刚研制成功,完成试飞及逐项性能测试的第二个星期,就被改造为只拥有基础武装的太空探测船,朝着射手向发射。 “不管他们能走多远,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都必须为后人留下足够的路标和信息。在科学这条路上,历来都需要有人献出生命。” 王启年绝对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他从来都是亲力亲为的实干派。首艘太空探测船被命名为“探索者一号”,经过与老宋等人长达好几天的反复争论,老胖子以前所未有的凶悍和霸道,成为了太空搜索队的队长。 老宋对计划本身毫无异议,却极不赞同王启年担任队长一职。科学院必须由老胖子坐镇,后续技术研发远远要比外出搜索重要得多。尽管道理说了千百遍,王启年仍然固执己见:谁都知道首批探索人员生还的几率差不多等于零,谁愿意就这样白白送死?但这些事情必须有人去做,你制定了计划,具体执行者却变成其他人,你又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不以身作则,以后谁还会听从你的命令?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想象与现状之间的碰撞总是令人尴尬。老胖子以近乎发火的态度说服了劝阻者。然而,就在决定启程登船的前一天,发生了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变故。 王启年在个人防护方面极其精明。他的办公室堪称全世界防卫最严密的堡垒。任何人想要闯入,都必须面对厚重的防护墙和火力强大的电子警戒器。王启年很清楚,老宋等人一直反对自己离开地球前往太空。为了避免出现善意的“强行阻止”,王启年在那段时间把办公室警戒等级提升至最高,甚至日常饮食也必须首先经过检验,确定没有麻醉剂之类的东西才能入口。 那天晚上,夜影像往常一样,抱着孩子走进了办公室。 当时,半机械般生化人体改造课题尚未完成,王启年的外表已经相当衰老,只能依靠大量服用强效细胞活性蛋白进行补充。夜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由于拒绝注射苏浩的血,她已经不再年轻,额头与眼角都爬上了细小皱纹。外表看上去就像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很幸运,她给王启年生下一对双胞胎。对于自己的妻子,老胖子历来没有防备。何况,在夜影从未出现在反对者当中,也没有对计划提出任何建议。在这样的前提下,王启年很自然的把夜影排除在外,直到他抱着老婆儿子呵呵笑着,在甜蜜温馨的环境下,被夜影灌下了一小杯加料的葡萄酒。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上午。 “探索一号”太空船早已飞出了地球轨道,老胖子像疯了一样冲进科学院底层的太空指挥中心。接通远程加速信号的一刹那,他看到屏幕上出现了夜影和儿子的身影。 “孩子当然不能没有父亲。我给你留了一个。你不是一直声称自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教育家吗?那我们比比看,究竟是谁的教育方法更好?看看谁的管教对孩子更有利?下次见面的时候,进行一次考试,分数高的那个人赢。如果你输了,下场会很惨。” “你从来就是个没脑子的傻瓜。我在你身边呆的很累。我想离开一段时间,可是依照你的风格,肯定会满世界铺天盖地的乱找。那样,你和我都不会得到安宁。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们暂时分开。时间久了,说不定还可以从回忆中看到彼此的闪光点。我不想离婚,但目前真的很讨厌你。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我可是要比你年轻得多,想要追上我,就赶快研究延缓新陈代谢的技术。我没你想象的那么柔弱。在这艘船上,我就是最强大的存在。呵呵!我会把你以前的所有糗事都告诉儿子。包括你上完厕所不冲水,晚上睡觉不洗脚,连续几天不刷牙……如果你不想在儿子面前以邋遢鬼的面目出现,那就制造一艘速度更快,更大的飞船。” 对话几乎都是夜影一个人在说,无论声音语调,还是说话内容,都像是彪悍泼妇对无能丈夫的当面指责。王启年一直在默默流泪,他双手攥得很紧,死死咬着牙齿,整个控制室里所有人都在默默旁观。谁也没有插话,没有笑声,也没有议论。每个人的表情都保持肃穆,以及对屏幕上夜影的尊重。 通话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就骤然中止。这表明飞船已经离开了有效的通讯范围。尽管科学院在远程通讯方面一直走在世界最前列,却无法与离开范围的飞船保持信号联络。在时间与距离的限制下,电波只能对曾经发生的事情进行追述,无法做到及时即刻意图沟通。 那一天,很多人都看到了王启年在哭。那也是他们记忆里唯一一次老院长泪流满面的模样。 人们都知道,夜影那些话根本不是什么指责,而是想要让王启年放宽心的另类劝导。依依不舍的甜言蜜语只会让人觉得难以分开,唾骂与讥讽是让人转身离开的良药。很遗憾,王启年与夜影之间的关系太亲密了,他们都知道彼此需要什么,也明白对方的心意。尽管谁也没有说破,但王启年知道,当屏幕上图像消失的一刹那,夜影肯定是抱着儿子失声痛哭。 她要让自己留下,她要代替自己成为第一批搜索者的队长。 也只有她,才能成为自己最大的动力来源。 夜影已经说的很清楚:如果不加快对新陈代谢蛋白的研究速度,她会死,我也会死,一家人就再也没有团聚的机会。 什么见鬼的亚特兰蒂斯人。 什么见鬼的苏浩。 该死的“蜂群”也好,地球和人类未来的命运也罢,都没有我老婆儿子重要! 从那以后,王启年一直呆在实验室里,直到半机械半生化技术研究成功。 “探索一号”是一艘携带有大量设备的多用途飞船。沿途,它会留下一个个在太空中飘浮的信号中继站。虽然因为距离太远,无法进行即时通话,却可以延时接收来自地球的电波。这样的联络方式也只是针对“探索一号”有效,因为它的飞行速度比远程快速电波要慢得多。现在…… 现在,王启年只能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曾经的一家人合影而感慨。 夜影带走了小儿子。两个双胞胎的大小区别不过半分钟时间。那个时候,大乐的王启年管双胞胎小名叫做“大王”和“小王”。夜影却认为这名字跟扑克里那两张牌差不多,难听得要死,还不如改叫“大坏蛋”和“小坏蛋”。 半个多世纪的研究发展,整个“蜂群”的技术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进步。 新城的建筑范围越来越大,旧式的废弃城市已经很少有人居住。新建筑的楼层越来越高,供水和能量方面的运用技术也更加广泛。由于强化药剂的普遍使用,“蜂群”内部成员体质得到全面提升,这也导致了新建筑在地基与使用材料方面更高的要求。疏密的土壤和岩层都必须经过反复密合压实,然后才能进一步完成地表部分。砖头之类的材料烧制要求更高,它们必须能够承受强化人拳头和腿脚的力量。简而言之,必须把每一块建筑材料完善为普通人时期的程度。毕竟,谁也不希望在日常生活中,墙壁上稍微一按就留下指印,夫妻吵架随便几下就把墙壁砸穿的事情。 地球只适合普通人居住,最多也就只能维持五阶强化人勉强适应。关于电影里《超人》的故事的确可以在无聊时候用来打发时间。如果世界上真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存在,他根本不会感到舒服,只会觉得在这种地方生活,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正因为如此,火星基地的建设从一开始就实施了“高密度”标准。尤其是在真空环境下对物质进行密实压制,过程要比地球简单得多。 “生物战争”四个字已经成为地球新的历史称谓。王启年一直认为苏浩曾经提到过的“黑色纪元”很适合那以后的时代,“蜂群”也放弃了曾经的西元历,直接把黑色纪元当做新的计时标准。在“蜂群”内部,人们往往把它叫做“战争历”,或者是“黑历”。 黑色纪元第三十八年、第四十二年、第四十五年,“蜂群”分别派出三支太空搜索队,朝着三角形立面图上的不同坐标点进发。由于采用了不同时期的动力引擎技术,三支搜索队的速度并不一致。在黑色纪元第六十九年的时候,二号搜索队在人马座星系方向发现了两颗类地行星。星球地质疏密情况很适合进化人居住,只是大气含量中氧成份偏低,必须以人工方式进行补充。 王启年已经摸到了远程跳跃技术的边缘。超光速引擎的开发早在三十年前就达成基本目的。尽管引擎实用化直到十一年后才全面完成,可是想要穿越长达七万亿光年的距离,至少还需要整整几代人的努力。 老胖子非常痛恨自己没能在这方面拿出足够的技术成果。随着“探索一号”飞船距离地球越来越远,相互之间的信号联络时限也变得越来越长。最近一次接收到的信号,还是“探索一号”两年前发出的。尽管图像不是很清晰,被太多的外来因素干扰,王启年还是看到了自己老婆儿子的身影。 他们接收到了自己传送过去了半机械半生化改造技术数据。 夜影站在屏幕前面,面带微笑摘下了两条胳膊,又重新装上。这显然是机械臂与人造皮肤结合的产物。她的面孔如同少女般白嫩,光泽与柔滑程度毫不亚于刚煮熟的剥壳鸡蛋。即便是以老胖子对女人的挑剔眼光,也找不出任何值得抱怨的部分。还有她的那双腿,长度似乎比离开地球的时候增加也不少,更符合人类的审美标准,也高得足以让老胖子仰望。 至于儿子……准确地说,应该是自己的小儿子。他一直冲着自己微笑,被干扰的电波只能勉强听出“爸爸”两个字,但他的口型却显然是发出这两个音节。他早已长大成人,甚至还做了父亲和祖父。人类一生的短暂时间,他都在飞船里渡过。儿子同样接受了半机械半生物改造,保持着三十岁左右年纪的外表。按照他的说法,他的儿子,也就是王启年的孙子,选择注射苏浩留下的血成为“工蜂”。那玩意是作为以防万一,在飞船上携带了一部分。至于王启年的重孙,则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那活脱脱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以后说不定比也夜影更加漂亮 正文 第四百七四节 街区 “探索一号”在物资和能源方面都能自给自足。唯一的问题,就是与地球之间过远的距离,造成信号连接与技术资料方面的传递障碍。 站在王启年身边的大儿子同样心情激荡。记忆中,很少有这样直接面对其他家庭成员的机会。尽管是迟到了好几年的信息,仍然令人激动。他同样早已成家,有儿子,有孙子,繁衍出来的家庭成员甚至比远在飞船上的弟弟更多。 高立权在联合国大会上展示的宇宙巡洋舰“岳飞”号虽然不是太空部队第一位成员,却是最新型的战舰。 它的飞行速度超过以往任何一种飞行器。以此为蓝本,超大型太空综合生态船“漫游”号预计两年后完工。如果一切顺利,“漫游”号将在二十一年后追上“探索一号”。都那个时候,王启年将实现真正的一家团圆。 …… 杨璐璐走下飞行战舰舷梯的时候,看到远处铁丝网外的废墟墙角里,瘫坐着一名浑身脏乱的中年男子。他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但面容憔悴,头发和胡子几乎全白。身上一件灰色衬衫布满污垢,表面到处是线头。他左手握着一根拐杖,右手用力杵着地面,似乎是想要努力站起来,却怎么也无法完成这个简单动作。虽然杨璐璐是在很远的地方望着,却可以清楚看见男子在哭。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面颊往下流,听不清楚他在喊叫的内容,但能看见他在口型不断变化。似乎是在冲着天空咆哮,又仿佛是在哀求什么。 这幕场景给杨璐璐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并不是因为她多愁善感,而是在过去的一百多年岁月里,她实在看过太多与其类似的图画。 中年人面前躺着一具尸体。准确地说,那只是一堆勉强保持人形的烂肉,却无法认出本来的面目。尸体被割得七零八落,已经没有什么肌肉,只有一具被腐烂内脏沾在一块儿的骨架。据日垩本方面接待人员事后调查,尸体是中年人的儿子。 杨璐璐能够理解这种感情。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杀人,割取人肉来喂食自己变成丧尸的父亲。对于一个当时的小女孩,这种事情根本就是最可怕的梦魇。然而杨璐璐并不觉得那有什么恐惧的。即便是记忆里浑身腐烂,散发着浓烈臭气的父亲,在她看来仍然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最爱的人。 感动仅仅只是感动,杨璐璐并未打算将其演变为实际性的帮助。中年人的儿子是被其他难民吃掉的。当他闻讯找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这具骨架。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呆坐在原地。之所以没被饿死,是因为他一直从骨架上撕扯剩肉为食。现在,尸体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不知道他之所以会哭,究竟是为了死去的儿子?还是因为以后再也没有可吃的剩肉? 黑色颗粒是一种非常神奇的生物。它会根据寄主的生理情况,对新陈代谢进行稳定有序的调控。对于不同的寄主,黑色颗粒的调控节奏也不一样。以杨璐璐为例,从几十年前开始,她就一直保持着二十二岁时候的模样。这对杨璐璐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和所有女人一样,她对自己的容颜极其看重。尤其是在黑色颗粒对身形外观的改造作用下,她的身材比例极佳,尤其是修长的双腿和几乎随时可能挣脱上衣舒服的胸脯,从来都是男性目光的注意焦点。 杨璐璐的军衔是少将。六十三年前,1031机步师刚刚开始建立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个军衔。之所以在长达数十年时间里没有提升,完全是因为军部与西南军区之间的关系所导致————高立权和老宋都认为不应该明刀明枪摆出与军部脱离的姿态。那样做无异于分裂。虽然“蜂群”无论任何方面都不需要来自军部的帮助,但以赵志凯为首的军部大员们,仍然是这片土地上合法的领垩袖人物。 小胖子周庞滂毫无悬念的成为了杨璐璐的丈夫。从“男孩”到“男人”这个概念转换过程中,周庞滂也从小胖子变成了大胖子。很奇怪,黑色颗粒对寄主的修改效果,在周庞滂身上丝毫没有体现。他的体重超过一百五十公斤,在超过两米的身高映衬下,虽然很胖,却并不令人生厌,反倒有种活泼可爱的感觉。 周家发展成为巨大的商业财团。周父已经很少管事,集团主导权全部交给了周庞滂。在生儿育女方面,周庞滂的能力的确很惊人。按照杨璐璐最初的想法,最多只想要两个孩子。于是生下了两个女儿。夫妻之间的问题外人很难插手,谁也不知道周庞滂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杨璐璐居然答应了他继续生养的要求。就这样,当杨璐璐七十四岁的时候,膝下已经有了两男两女。苏浩离开地球后漫长的时间足够他们开枝散叶,杨璐璐的孙子、孙女也多达十六个。 老宋经常感慨:这是一个无法从外表判断实际年龄的可怕时代。 难道不是吗?以杨璐璐为例,谁能想象这个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岁的年轻少女,竟然已经是做到了奶奶的人?现在,很多基地市里都能看见一群群年轻女子结伴出游,却让外人难以对其进行称呼的尴尬场面。 这绝对不是夸张。普通人并不清楚“蜂群”内部的秘密。在新南京基地,就发生过某个军部大员儿子对一名美貌少女求爱,被当场拒绝的事情。那女孩是高立权派出与军部方面进行工作协调的机要员。她当时年龄已经是六十三岁,有丈夫,有儿女,有孙子。 高立权是与老宋反复商议后,才决定委派杨璐璐出使日垩本。 派出使节并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出于对银骨和晶石方面的需求。 “蜂群”的规模越来越大,银骨已经成为新晋“工蜂”在提升个人能力方面不可或缺的重要战略物资。至于晶石,这种由变异生物激素凝结而成的晶莹颗粒,已经越来越多应用到日常生活中。最显著的,莫过于以晶石作为能源的小型反应炉。这玩意儿马力极其强劲,以一毫克晶石为计算单位,可以驱动三十吨的重型卡车不间断持续运行长达两年之久。尤其是在科学院的各种开发项目支持下,晶石正在逐渐取代传统煤炭和石油的地位,成为一种全新的可再生能源。 “可再生”三个字当然是针对变异生物而言。在老宋、王启年和高立权三人的秘密会议上,曾经议定把整个北美洲当做变异生物养殖场。由于地理特殊性及人口数量的庞大,日垩本其实是最适合的地区。同样适合的区域还有非洲和澳大利亚。不过,这种事情只能是三个人内部的秘密,一旦公开出来,整个“蜂群”立刻会成为世界公敌。 高立权之所以在联合国大会上,对日垩本代表态度强硬,正是因为相同的理由。他已经摆出了自身拥有的强大武力基础,现在的日垩本国内局势一品混乱,除了中垩国,任何国家都没有能力出兵。即便是刚刚安定下来的欧洲,也同样需要时间慢慢抚平战争创伤。德国和法国人不可能给予日垩本任何支援,美国人也自身难保。想要在密密麻麻的变异生物围攻下存活,唯一的指望,只能是“蜂群”。 日垩本方面求援的信息,是从军部那边转交过来的。尽管明面上军部并不认可西南军区的合法地位,但是在私底下,双方仍然保持着不为外界所关注的秘密往来。赵志凯之所以一直没有对王启年采取行动,而是默许他肆无忌惮对“蜂群”予以帮助,正是看中了科学院的中立身份。很多时候,其实赵志凯自己也很后悔:如果当初没有给与苏浩那么大的权力,如果不是一再强压505集团军,如果在孙湛等人肆无忌惮动作的时候自己表现稍微公正些,事情恐怕也不会像今天这样难以摆平。 新东京基地市完全不是杨璐璐想象中的样子。飞行战舰徐徐降下的时候,杨璐璐真的很难相信,眼前这个荒凉破败,到处都残留着毁损痕迹的水泥平台,居然是一个以首都命名的基地市机场? 然而,正从不远处缓缓驶来的几辆武装越野车,恰恰证实了杨璐璐最不愿意也难以接受的事实。那些军用越野车涂着旭日图案,车斗里站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大口径机枪上挂着长长的弹链。直到小泽荣丽子从为首一辆车的驾驶室里跳出来的时候,杨璐璐才确定对方是来迎接自己的人。 越野车队直接驶入了通往地下基地的斜坡。远处的灯光飘忽不定,车速也不算快。距离敞开坡面入口还有数十米距离的时候,杨璐璐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臭。她转过头,朝着车窗外臭味来源的方向张望,发现距离斜坡大约六十多米外的铁丝网后面,堆积着数十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就在如此近的距离,几头长有针管式口器的蚊形类人正在腐尸间徘徊。它们把长而锐利的针管口器扎进腐尸,"yun xi"着发臭的脓液。对它们来说,这些充满细菌的肮脏液体是最好的营养品。尽管百米开外就有一座警戒塔,塔上的探照灯不断在附近照射,守塔士兵却没有开枪,蚊形类人也没有想要攻击警戒塔的意思,只是慢慢品味着属于自己的食物,偶尔抬起头,漫不经心瞟上一眼从附近飞驰而过的越野车。 “不是我们不想打。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类人是群居生物,杀死一只就会引来一群。我们兵力有限,无法对所有区域进行防守。只要它们不主动过来招惹我们,我们也懒得理会它们。” 杨璐璐耳边传来小泽荣丽子明显带有疲惫的声音。这女人依然很胖,她已经脱去了在联合国大会时的西装套裙,换上一身具有日垩本特色的战斗迷彩服。肩章显示她是一名文职身份的中校,可杨璐璐却看到小泽荣丽子背着突击步枪,军靴侧面还配有格斗刀。 这样的场景,只在杨璐璐幼年时代的记忆里才会出现。 在西南军区辖区,战争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结束。现在,新昆明基地市与和平时期没什么两样。基地地上部分与新城连为一体,空气洁净程度超过历史任何时期,有充足的水和电力,居民可以享受诸多生活福利和医疗保健项目。由于生物战争造成人口数量锐减,对新城范围外区域的开发工作进度缓慢。尤其是那些早在几十年前就从变异生物手中夺回来的废弃城市,老宋也没有太好的处置办法。城市几乎每个角落都长满了杂草和蔓藤,与其说那里是人类社会的文明遗址,不如说是从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废墟。 虽然是废墟,也是宁静和安详的。绝对不是如眼前这种时刻充满死亡危机,吃人獠牙近在咫尺,随时可能把命送掉的可怕境地。 敞开的基地大门显然是专门为车队预备着。当最后一辆越野车驶过地面黄线,厚重的钢闸也从正上方徐徐落下,发出沉重的碰撞。 正前方是几排相互交错,形状怪异的“墙”。那实际上是从甬道两侧及正上方伸展出来,能够随着电脑控制来回移动的电子防护壁。这种厚重的机械防护装置最早是英国人开始运用。防护壁内部安装有密集的枪炮射口,密度一般是每平米五挺12。5毫米重机枪,或者是四门20毫米机炮。供弹系统完全由机械控制,一条巨大的机械臂草操纵它们在整个甬道内部往复运转。在左右两侧无法通行的情况下,一堵高12米,宽八米的防护壁足以挡住任何冲进基地的变异生物群。必要的时候,甚至能够转换武器结构,把远程火力改变为火焰喷射器。 车队直接驶入甬道,在电子信号指挥下,转入一条用日垩本标注着“106号安全区”的弯道。 正前方是一片上千平米的广垩场,车队却在广垩场上越来越多的人群阻碍下,不得不停了下来。透过车窗,杨璐璐看见密密麻麻的人群正涌向几辆似乎是刚刚开过来的卡车。尾部车厢敞开,士兵们从车厢里拿出一个个包装好的袋子或盒子,顺序分发给聚集过来的平民。 “你们定的抵达时间很不凑巧。现在刚好是食品分发时间。” 小泽荣丽子的声音从旁边座位传过来:“以前,我们每天只能分发一次。那时候的食物也很简单,只是一个饭团,配有一定的油脂和盐,以及维生素药片。现在,我们可以每天分发两次,食物却换成了没有加工过的米粒或者麦粒。油脂和盐的数量缩减了一些,维生素还可以勉强维持。” 杨璐璐从小泽荣丽子的话里听出了部分含意。现在的食物分发量差不多比过去增加一倍,也就意味着需要养活的人数量锐减,或者是粮食产量大幅度提升。以日垩本的现状来看,后一种情况根本就不可能。他们只有板着指头能够数过来的几座基地市。既然每天能够分发两次,当然是基地内部的民众数量越来越少。 “新东京基地市的正常容纳人口是三十万。现在,各个地下区域都被广泛利用,聚集在这里的平民超过一百五十万。从六十多年前开始,我们就不断拓展新的居住空间,增建更多的空间农场。可是,做这些事情都需要原料。困扰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铁矿石和各种稀有金属。没有它们,哪怕挖掘出再多的地下空间,也根本没有利用价值。” 尽管两个人在车厢里都坐在后座,杨璐璐却可以感受到小泽荣丽子眼睛里发出的痛恨目光。日垩本从来都是一个资源贫瘠的国家,这种延续了几个世纪的困顿,直到他们挖掘至地下数千米以后也丝毫没有改变。基地市选址非常重要,只有设置在矿脉丰富的区域,才能最大限度进行矿石精炼与地热能源运用。日垩本地处火山频发地带,他们并不缺少能源,却没有用以扩展基地市的必要原料。 小泽荣丽子的言下之意很清楚:如果新东京不是设置在这片狭窄的岛屿,而是在另外一个资源众多的大陆,生物战争格局肯定不会是现在的模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也绝对不会是日垩本人。 杨璐璐嘴唇微微露出一丝朝上弯曲的弧度。这不是她需要关心的问题,这些事情也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她看过太多比这更加悲惨的事情。这里不是中垩国,她没必要为了不同血脉的人产生同情,更不可能予以支援和帮助。 “我的时间不多。” 杨璐璐看了一眼手表,神情冰冷地说:“如果你们不想谈判,那我就现在离开。别用什么民众挡路之类的借口来搪塞我。那不管用,我不吃这一套。 正文 第四百七五 惨祸 杨璐璐看了一眼手表,神情冰冷地说:“如果你们不想谈判,那我就现在离开。天空一声巨响,眼‘快看书闪亮登场别用什么民众挡路之类的借口来搪塞我。那不管用,我不吃这一套。” 这番话说得异常冰冷,小泽荣丽子脸色微微一变,眼里的痛恨目光变得越深刻。 她一直认为,中国方面派出这个叫做杨璐璐的女人作为谈判代表,应该是个不错的好消息。毕竟,大多数女人性格都要比男性柔软,对于悲惨的事情,她们往往很容易被感动。当主观思维被外在情绪感染的时候,对事物本身的判断就会出现误差。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农夫和蛇,她们明明知道某些事情有可能对己方造成潜在威胁,却总是在善良与爱心驱使下,给予对手帮助。 “我知道你是神秘人的其中之一。” 这句突然冒出来,没头没脑的话,使杨璐璐微微蹙起眉头,把视线焦点转移到坐在旁边的小泽荣丽子身上。 “很奇怪是吗?这是一个新词儿。最初是从美国人那里传出来的,后来才慢慢引起我们的重视。” 小泽荣丽子脸上已经没有了冷漠阴狠的表情,她全身放松靠在座椅上,眼睛看着窗外,语调带有浓重的鼻音:“你看上去比我要年轻得多。这只是一种表象。实际上,你已经一百多岁了,年龄足以成为我的奶奶。” 杨璐璐对这番话不置可否。“工蜂”的群体越来越庞大,无论与军部还是其它国家之间的接触,老宋等人总是必须出面,进行最后的决策。无孔不入的情报人员早已建立起一整套关于“蜂群”主要成员的详细档案。一百多年的时间,很多国家前后更换了好几届政府脑。老宋、杜天豪、曹蕊这些人却仍然活着。这种生命延续方式是非自然的,也不是王启年那种对身体进行半机械半生物改造产生的结果。尤其是“蜂群”里的一些女人,比如杨璐璐,很多人都知道她其实是病毒爆初期,从废弃城市昆明逃出来的一个小女孩。长生不老历几乎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秘密,无论军部还是其它国家,都在想方设法寻找其中关键。“神秘人”这个词,正是六十多年前,美国中央情报局绝密档案当中,对老宋之类“蜂群”脑人物的统称。 “我知道你曾经看过,也经历过痛苦与黑暗。那些事情对你来说恐怕已经成为记忆,很淡,也几乎不用去想。我们却仍然还在挣扎,仍然在死亡与痛苦中徘徊。这不是我们的错,为什么一定要由我们来承受这一切?” 小泽荣丽子身体绷得很紧。看得出来,她明显是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杨璐璐觉得很有些莫名其妙,也不明白对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不过,双方实力对比显而易见。杨璐璐自己就是五阶强化人,身边有两名进化型“工蜂”担任警卫。尽管车队由五辆越野车组成,日本方面派出的武装士兵有数十人之多,却根本不是中方代表团这三个人的对手。 “你们比预定时间早到了半小时。” 忽然,小泽荣丽子看了看手表,然后把目光转向杨璐璐,问:“有没有兴趣参观一下新东京基地市的阴暗层面?我保证,这里有很多东西是你平时从未见过的。” 她的话说得极具诱惑,也带有强烈而压制过的微颤。杨璐璐默默注视了小泽荣丽子几秒钟,缓缓点了点头。 车队很快驶入了一片用黄黑色斑纹线标注的街区。按照杨璐璐对基地市规划设计的理解,这里应该属于第六层或者第七层附近的空白隔带。所谓“隔带”,指的是正常工程层面之外的仓储区。这类空间往往是连同主要生产车间一起建成,或者于脆就是以挖空的资源层面为基础,进行简单的防水、防震以及空气循环设备安装后,用于堆放额外的杂物。 严格来说,这种地方并不适合人类居住。然而在杨璐璐眼前,这里却是一片繁华嘈杂的街区。 街道很狭窄,两边林立着酒吧、赌场、药店和各种稀奇古怪的店铺。这里的建筑应该是居住者自行搭建,很少看见钢筋混凝土楼房,基本上是把废弃集装箱堆砌起来,利用内部空间改造为居室和活动场所。 就在越野车刚刚驶入街区拐角的时候,杨璐璐闻到空气中传来一股浓烈的酒味。 是的,那的确是酒。但气味无论如何也谈不上香醇,反而带有高纯度酒精的刺鼻感。 气味是从街边那些挤挤挨挨的酒吧里传出来的。那是几十个相互堆叠起来的集装箱,中间的隔板被打通,只留下金属结构的框架,代替以透明的玻璃用作镶嵌。整条街都是酒吧,各种花花绿绿形状各异的招牌到处都是。透过玻璃和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吧台立柜上摆满了酒瓶。有价值不菲的人头马xo,也有王朝于邑,还有来自中国最为著名的茅台白酒……但瓶子终究只是瓶子,杨璐璐卓的视力完全可以看清楚瓶子其实都是空的,里面没有任何液体,仅仅只是作为摆设。 酒吧外面站着不少身材魁梧的壮汉,由于基地市统一采用恒温控制,这里的温度只有二十五度左右。这些男人身上大多穿着皮质马甲,敞开衣服露出汗毛浓密的胸口,胳膊和背上露出大片刺青,腰上随时可以看见不同款式的武器。有手枪,也有匕。还有几个个头颇高的家伙,于脆直接背着一支霰弹枪。看到车队驶近,壮汉们不约而同停止交谈,纷纷拿出武器。直到确认车上的人没有敌意,这才骂骂咧咧各自散开。 车队继续前行。 更多的街景出现在杨璐璐眼前。在酒吧街深处,随处都能看到衣着暴露的女人。露背式吊带和勉强能够遮住*短裙几乎成了这里的统一服装。这些衣服制作粗劣,很多于脆只是用针线连接起来,刚好能够围在身前的几根带子。她们三三两两聚成一群,或者独自站在街边呆。一旦有男人走近,她们立刻如见血的苍蝇般围拢过去,做出各种夸张的姿势,尽量显露自己的身材。尽管听不清楚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但类似的情况,杨璐璐几十年前也曾经在基地市平民里见过。那只是男女之间的皮肉交易,男人为了满足**,而女人却是为了填饱肚子。 除了酒精的味道,空气中还弥漫着荷尔蒙的气息。交易场所就是临街的集装箱,谈不上什么隔音效果,甚至可以从敞开的窗门之间看到里面一团团相互簇拥碰撞的**。男人来到这种地方就是为了泄,女人尽管很反感这种粗鲁和暴力,可是看在钱的份上,也只能咬紧牙关默默承受。 “十七岁以前,我就住在这里。” 小泽荣丽子指着侧面街道上一个标注着数字“3o4”的集装箱,声音落寞地说:“我母亲是个"ji nv",她自己也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避孕套那种东西是和平年代的产物,在这里已经变得非常昂贵。女人们的避孕方法,通常是要求嫖客在**的时候直接射在自己脸上,以满足对方的快感。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这样做,一旦客人得到满足,女人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尽快清洗下身。尽管避孕率不是百分之百,至少有大部分被冲刷出体外。不过,事情总有例外的时候,如果怀孕,女人只有自认倒霉。这里来来往往的男人实在太多了,根本说不清楚究竟谁是孩子的父亲。在我的字典里,从未存在过“爸爸”这个词。他就是一个恶棍,一头和变异生物没什么两样的人形种猪,一个提起裤子就什么也不管的狗杂种” “这里是“"nv you"街”。很奇怪的名字不是吗?这是男人们的叫法,尽管不喜欢,但久而久之,女人们也就习惯了。在这里降生的孩子通常只有三种命运:一是加入某个帮派充当打手,死在外面,或者是在冲突中被杀。二是生下来就被当做货物出售。有很多人喜欢食用婴儿,他们的肉很嫩,骨头很脆,富人区最著名的“大和”料理店里,婴肉刺身很受欢迎。那里每天都座无虚席,尤其是新鲜的婴肉,必须提前一个月预订才能吃到。” 杨璐璐安静地听着小泽荣丽子的话。她面色平静,嘴角隐隐带有一丝淡笑,却令人难以察觉。 “第三种命运,是专门针对在这里出生的女孩。” 说到这里,小泽荣丽子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我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出来接客。你根本无法想象,那是一种何等可怕的噩梦。那个男人比野熊还要强壮,为了两盒罐头和五公斤大米,我母亲用棍子把我打昏,然后扔在房间里任由那个家伙为所欲为。当我事后浑身是血哭喊着跑出来找她的时候,她却告诉我:处女其实就那么回事,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层膜。那男人出得起价钱,也是这条街上最豪爽的顾客。也就是看在我还年幼,所以才给出如此之高的价码。要知道,通常的处女价格只是三斤大米或者面粉,这条街上最漂亮,技术最好的女人,每次也只能从男人那里得到一个包着咸梅于的冷饭团。” 出于女性之间对某些事情的共鸣,杨璐璐稍微收起此前的冷漠,颇感兴趣地问:“那你怎么会成为外交官的?你现在的身份与过去应该没有任何交集点。” “人嘛,都是逼出来的。” 小泽荣丽子肥胖的面孔一直在颤抖,她重重抹了几把脸,声音里带有浓浓的悲哀:“我母亲一直把我当做工具。她像疯了一样要我接客。印象最深刻的,是我十一岁那年生日。那天,我整整接了三十多个客人。当最后一个男人从我身上爬起来,我感觉自己几乎快要死去。我从未像那样憎恨过母亲,她一直在外面的房间与那些男人讨价还价,仿佛忘记了我是她的女儿,而我只是她的赚钱工具。” 杨璐璐眼睛里露出淡淡的疑惑。她能够理解小泽荣丽子用这种刻骨铭心般的仇恨语调说话,也可以想象那种对女人来说地狱般的恐怖场景。可是她不明白,既然那女人的恶行是如此令人厌憎,为什么小泽荣丽子在叙述中一直称她为“母亲”?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是吗?” 尽管被愤怒的往昔记忆笼罩着,小泽荣丽子仍然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并且可以用平静的声音说:“我杀了她。就在那天夜里,我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刀子,偷偷摸摸走进她的房间。"nv you"街的人都不怕血,我们依靠身体赚钱活命的同时,也对如何刺激男人,以及人体器官构造非常了解。我插得很准,一刀直接命中肝脏,她像中邪一样从床上猛跳起来,尖叫着在房间里惨嚎翻滚。我早就想要于掉这个从我身上榨油的混蛋,刀子是我偷偷磨过的,上面有倒钩,她用力拔出来,带掉一大片肉,肠子和肝几乎被全部拖出。我浑身上下都是她的血,很热,也很黏。我就这样站着,看着她来回挣扎。她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目光,根本不相信是自己女儿下得手。” 杨璐璐淡淡地插了一句:“你很有成就感?” “当时,的确是的。”小泽荣丽子缓缓点着头:“然而,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她竟然拖着身子爬到床前,从隔板下面的暗格里取出一只小木箱。她抱着那只箱子爬到我的脚下。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把箱子摆在我面前时的那副表情。如释重负,又好像是得到了解脱。我看不到她有濒死前的痛苦,只有充满希望的期待,还有一丝追悔。” “箱子里塞满了零零碎碎的钞票,全部都是法定流通的蓝币。有几毛钱的零钞,也有一分两分的硬币。我数过,那些钱总共有四十多元。就在这些散碎钞票的最底层,放着一张从墙上撕下来的宣传单。” 杨璐璐眯起眼睛,下意识地问:“宣传单?” “军队每天都有士兵战死,基地各个单位也需要新进人员补充。那些位置原本是由特定的阶层人员所把持。当失血度远远大于造血度的时候,就需要更多的新鲜血液进行补充。对平民的大规模招募从病毒爆后第二年就已经开始。当时的限定范围只是士兵,到了我出生前的第二年,很多行政单位,比如财经省和外务省,也开始面向平民招募相关人员。不过,招募标准比普通士兵严格得多,需要通过一系列考试,还必须交纳每人两百元蓝币的费用。” “直到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她让我拼命接客的原因所在。长痛不如短痛,一时的屈辱并不代表永远都是这样。你可能无法想象平民区物资与钞票之间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极低兑换标准。母亲死后,我尝试着用一个罐头去那里换钱,好说歹说,只得到了三分钱。” 杨璐璐露出了然的神情。她重新靠在椅子上,不在问。 “母亲为了做好了开头,我自然没有理由不把未完的部分继续下去。” 小泽荣丽子并不在意杨璐璐的态度,继续道:“为了攒够两百元钱,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最疯狂的"ji nv"。哪怕是再肮脏再暴力的男人,我也会陪他上床。我挖空心思满足男人们的各种变态要求。由于营养不良,"nv you"街的女人很瘦,在这里,胖女人反而是一种男人极其渴望的美色。想要让自己长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多吃。我要攒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两百元蓝币也一个极其庞大的天文数字。母亲留给我的那些钱,有大半部分是她一生的积蓄。按照那种度,如果攒够两百元,我至少还得在"nv you"街继续呆上二十多年。前提是必须每天至少有十个以上的男人光顾我。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帝国科研总部到平民区招募人手。那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实验。他们需要对变异生物的基因与繁殖能力进行测试。实验需要志愿者主动配合。那是把捕捉到的变异生物关在笼子里,捆绑住四肢和颈部,在其体内注入性激素,然后分别由男性和女性志愿者与其进行交配,从而达到获取受精胚胎,进行生物战士研究的目的 “这种实验是极其危险的。尽管变异生物被完全固定住,但交配过程中总有各种各样不确定的意外生。“志愿者”这种说法当然只是一种名目。尽管帝国研究院开出了很高的价码,却很少有人愿意接受。毕竟,在平民区的日子虽然难过,却好歹是自由的活着。一旦签署志愿协议,存活下来的机会就极其渺茫。” 正文 第四百七六节 议案 杨璐璐看着小泽荣丽子胖胖的侧脸,淡淡地问:“既然明知道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接受?” “我没有更好的选择。” 小泽荣丽子的脸上挂着苦笑,目光微微有些失神:“继续在"nv you"街呆上二十年,根本就是一场噩梦。何况,也不可能每天都有那么多男人光顾。两百元蓝币可能只是A区富人们的一顿饭钱,我却一辈子都无法攒够。成为实验志愿者肯定有危险,但同样意味着机会。” “实验对象需要良好的体质。在帝国研究院,我过了三个月从未想象过的好日子。每天的食物都很充足,早餐有鸡蛋和牛奶,午餐是浇上鲜美牛肉汁的白米饭,晚餐能够吃到鱼和海带,以及味增汁和紫菜饭团。除了这些,还有新鲜的水果和糖果。平时什么也不用做,可以听音乐看电影打发时间,除了每天必须进行的规定运垩动项目,一切都是自由的。更重要的是,那里每个人都对我很有礼貌。尤其是男人,甚至微笑着向我问好。这在"nv you"街是根本不可想象的。” “从杀死母亲那天起,学习就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我陪过好几个捡垃圾的男人睡觉,嫖资就是一堆废旧的教科书。也许是我在休息时间一直看书,从不进行任何娱乐活动的缘故,一位研究员对我予以特别关注。他把我的情况报告给了项目试验组长,那天恰逢对志愿者的近况例行检查,他们看到我正在读一本《生物进化论》,于是就书提了几个问题,我全部都答对了。”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直到晚上,那名研究员借着送晚餐的名义偷偷告诉我:多吃一些,尽量让自己发胖。” 发胖? 杨璐璐微微一怔,继而明白了其中含意。 “过于肥胖的志愿者,是不能成为实验对象的。” 小泽荣丽子接下来的话,证实了杨璐璐的猜测:“尽管不明白这种提醒的真正意思,我还是有意识增加自己的饭量。那天的晚餐,我足足吃了二十个饭团,外加六份酱汁鱼块和很多海带汤。我差一点儿没把自己给活活撑死,膨胀的胃像山一样压着我,整个晚上我几乎无法入睡,不停的打馊嗝,就连嘴里呼出的气也是臭的。可是到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仍然强迫自己吞下七份夹肉面包,一大盆蔬菜沙拉,整整一公升牛奶,十四个半熟鸡蛋。” 说这些话的时候,小泽荣丽子脸上露出扭曲的狞笑,就连旁边的杨璐璐看了,也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我增肥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得多,从三十九公斤到一百零五公斤,我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虽然当时并不明白那个研究员为什么要我长胖?但我在读书和学习方面却从未落下。正是在那本《生物进化论》里得到的启发,在接受实验的前一个星期,我对例行检查的试验组长提出:是否可以通过释放生物激素和改良基因的办法,变异生物之间制造出具有针对性的弱势和强势群体,从而人为产生出一个新的变异食物链?” 听到这里,就连杨璐璐也不禁微微颌首:“这想法的确很有创意。尤其是对于生物战争尚且不明朗的时间终结问题,很有可操作效果。” 尽管是被称赞,小泽荣丽子却表现出令人意外的平静:“我的提议得到了上面重视,考虑到我当时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参与实验,我被当做“不合格对象”清除出来。离开研究院的前一天,我向试验组长借了两百元蓝币。那是一个非常慈祥,极其和蔼的老人。正是依靠这笔钱,我最终成为了外务省的行政人员,现在也才有资格与您这样的大人物坐在同一辆车里。” 杨璐璐慢慢拍了几下手掌,虽是在笑,却带有毫不掩饰的讥讽:“这才是现实版丑小鸭变白天鹅的故事。哦!我说错了一点,应该是一只胖胖的肥天鹅。” 小泽荣丽子脸上涌起一股愤怒的红潮,又迅速消褪下去。她知道杨璐璐的确有说这种话的资格,只能深吸一口气,把怒火压制在心底,以极其缓慢的语速说:“想知道那些同期与我被选中的志愿者结局吗?他们总共有二十二个人,男女各半。” 杨璐璐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都死了?” “有四个女人与雄性马形类人交配过程中,被突然勃发的"sheng zhi qi"贯穿了身体。有两个男人因为雌性类人****骤然紧缩,导致"sheng zhi qi"断裂。其余的男人被留下充当下一次实验材料,别的女人成功受孕,却无一例外都死在手术台上。” 小泽荣丽子没有说出最后的实验结果,杨璐璐也没有继续追问。车队在沉默中开始发动,朝着另外一片街区驶去。 越野车刚刚开过街道尽头的拐角,突然从旁边的巷子里涌出几十个人。他们身上的衣服几乎是一片片破布,有些干脆赤着上身,下面只有一条早已分不清楚颜色的兜裆布。这些人显然长时间没有洗过澡,皮肤表面满是污垢,头发也只是为了不妨碍活动而随便剪短。女人相对要讲究些,也不过是身上裹满各种衣服碎料,却同样目光凶狠,带有令人畏惧的狂热。 这些人手里都拿着武器。有自制的砍刀和棍棒,也有钉头锤和坠有重物的铁链。几个在外围的家伙用不善的眼光打量着越野车,直到车兜里士兵把重机枪口指向他们,这才讪讪的转身离开。 人群继续朝前激涌,混乱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疯狂,其中夹杂着歇斯底里的尖叫。杨璐璐侧过身子,从前面车窗望去,看到一个男人被围在人群中间,牢牢钉在木桩上。他正在被几个上身精赤的壮汉用刀子肢解,肠子和内脏被拖出体外的时候,男人仍然还是活的。从附近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在欢欣鼓舞的跳着,叫喊着。木桩上的男人很快被剁成碎块,在一个个围观者手中散发开来。其中有好几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捧在他们手上的肉块就像是极具吸引力的新玩具。有一个孩子分到一只男人的手掌,他小心翼翼拎着手掌拇指,津津有味舔着手腕断口伸出来的血。 “在平民区,想要吃到新鲜的肉,只有两种来源:要么外出猎杀变异生物,要么杀掉某一个人。” 小泽荣丽子如幽魂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这里每天都有一个人被杀。他也许没有任何过错,但死亡与否完全由这一街区的人们所决定。你是从和平时期过来的人,应该看过乐透彩票的开奖吧?他们把这里的每一个居民编号,从01到数千,无论男女老幼,每个人都持有一个号码。电脑选号并不存在作弊,他们总是很公平的选出充当食物的对象。逃是不可能的,那样做,就让别人有了更多吃掉你的理由。当然,选号这种事情只是在没有可选对象的情况下发生。一般来说,被杀掉的人总有各种理由。可能是与旁人之间的口角,或者是彼此之间的矛盾。但不管怎么样,一旦被选中,就无法再逃脱。” “这是生物战争延续产生所导致的问题。基地市对此无能为力,外面的难民做梦都想进来,里面的居民却谁也不愿意出去。能够容纳的饱和率就这么多,如果不消耗掉一些,外面的难民就会彻底绝望。” 杨璐璐再次冷笑:“所以,这就是你漠视他们杀人的原因?” “他们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小泽荣丽子很是怨毒地看着她:“刚刚成为外务省行政人员的时候,我曾经在平民区救援部看到一对老夫妇。他们前一天刚刚获准成为基地市的居民。就在入住的时候,与邻居发生了口角,他们十九岁的儿子出于愤怒,打了对方一拳。半小时后,一大群人冲进了他们的家,带走了年轻人,从此,他们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 “那对老夫妇一直在寻找,却没有任何消息。他们不知道基地市平民区的规则,也从未有人对他们说过这些。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没有吵闹,只是用细小柔和的声音表达诉求,希望能够得到来自官方的帮助。我无法给予他们承诺,也什么都不能做。他们就这样沉默的坐在那里,可是在沉默与安静背后,我分明感受到一股令人几乎窒息的强大绝望气息。那是只有哭过很久,心碎至极的人才有的气息。他们在生物战争中失去了一切,已经绝望到连悲伤的力气也没有了。这种情绪感染了我,直到他们离开,我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当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口的时候,我躲回房间里哭了。那是我第一次为了别人而哭,第一次为了毫无未来的绝望而哭泣。我不知道还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忍耐多久?看不到未来,也看不见光明。”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遭受这样的命运?” 小泽荣丽子骤然提高了音量,双目微微有些发红:“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病毒爆发是全球性的灾难,为什么在欧洲和亚洲大陆传来胜利消息的时候,我们必须继续承受这种苦难折磨?这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我无法想象"nv you"街的孩子像我一样八岁就出来接客,也无法接受这种每天都有一个人选出来吃掉的现实。我们的文明正在倒退,甚至已经到了崩溃和消失的边缘。除了死亡和杀戮,我们还能剩下什么?” 杨璐璐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身子后仰,慢慢闭上双眼养神,轻飘飘地吐出一句:“怎么,你是在威胁我吗?” 小泽荣丽子没有吱声,只是紧紧咬住牙齿,嘴唇紧抿得几乎像是被粘合在一起。 “半个小时恐怕早就过了吗?之所以绕远路带我来看这些地方,就是为了从感情上把我笼络住,让我觉得你们很惨,应该得到帮助和支援,是这样吗?” 对于杨璐璐的文化,小泽荣丽子没有回答。在这种时候,沉默即意味着承认。 “我还见过比这更糟的。” 杨璐璐慢慢睁开双眼,在脑子里慢慢搜索关于过去的回忆:“说起来,我们的经历都很相似。你杀死了自己的母亲,我也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但我和你的出发点完全不同。那个时候,我父亲被病毒感染,我一直认为他还活着,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去找几个活人来喂他。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重新返回那个时候,我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他是爱我的,我也必须爱他。” “至于你,我实在看不出究竟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杨璐璐转过头,冷冷注视着小泽荣丽子:“你以为这些就很悲惨?你以为有过那样的经历就算是最丰厚的人生阅历?你是在病毒爆发后才出生,你没有经历过和平年代的繁荣与安宁,自然不可能明白从天堂坠入地狱的那种痛苦和绝望。你的痛苦更多是来自于别人身上,自己却没有太多的实际经历。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说服我,那么就大错特错了。” 小泽荣丽子的双眼已是通红。她瞪着杨璐璐,低吼道:“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去死吗?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们的国家永远被战争笼罩吗?就算民族之间的仇恨必须要用血来洗清,也请你们无论如何救救那些孩子。你也看到了,他们从小就开始吃人,长大了也必将变成野兽!” “最后这句话算是你说对了。” 杨璐璐坐直身子,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作为外务省的官员,想必你也多少知道我们和你们之间的那段历史。不要用什么模棱两可的话来进行辩解,我们曾经给过你们和平相处的机会,我们也曾经主动愿意放弃仇恨。可这些举措在你们看来,只是软弱可欺的表现。你们的前人做了太多自绝后路的蠢事,如果要怪罪,你应该把所有问题都归结到他们身上,而不是处心积虑带来到这种地方,观看这些血腥野蛮的表演。” 小泽荣丽子与高立权在联合国大会的碰撞,直接成为了双边谈判的首次交锋。杨璐璐之所以会被委派出使,除了在晶石和银骨方面的获取考虑,还有另外一层重要原因。 据潜伏在新东京基地市高层的秘密人员报告:日垩本的确是在生物战争中耗尽了国力,上一次首相会议甚至有人提出,如果其它国家,尤其是中垩国拒绝予以帮助,绝望中的日垩本将实施“零号作战计划”。 那是一个非常恐怖的灾难性计划。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由于缺乏资源和各种必需条件,仁科方雄的核弹研究小组最终未能完成原子垩弹项目。出于对美军在广岛和长崎投掷原子垩弹巨大威力的震惊,以及对日垩本未来的忧虑,当时日垩本军部曾经制订了一份粗略的全国毁灭计划。具体实施方案在当时的确是困难重重,可是在今天看来,却极具操作性。 在选定的目标位置进行地下深度钻探作业,安装大量高爆炸药,或者类似核弹的高能裂变物质,在日垩本全岛屿底层深处引发地壳断裂,进而引发全面火山爆发和地底能量变动,从而使下滑的地底岩层朝太平洋海底深处坠落。 “零号作战计划”是相当可怕的。那不仅仅是整整一个国家的毁灭,更重要的,则是与日垩本岛屿在地壳层面连相互连接的朝鲜、韩国以及中垩国沿海大部分地区。谁也不知道这种诱导式的能量爆发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谁也无法判断能量爆发的波及范围究竟有多广?地壳岩层上的国家,就像高山攀岩运垩动中被绳索相互连接的一个个选手。在没有任何外力支援的情况下,位于最下方的选手突然失手坠落,上面的其他人肯定会不可避免受到影响,甚至是全队人集体坠亡。 日垩本地处海底火山和地震频发地带。地下挖掘机和基地市技术的出现,使“零号作战计划”的事实成功率几乎达到百分之百。当然,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做出这种同归于尽的可怕举动。然而问题就在这儿,他们的确有能力这样做,他们也有理由这样做。日垩本岛上到处都是变异生物,绝望疯狂之下的国家领垩导人,与失去生活依靠只身去炸警垩察局的屌丝没什么区别。后者造成的危害最多只是炸死几个人,而前者却能够在临死前拖着成千上网的人一起陪葬。 中垩国距离日垩本实在太近了。尽管“零号作战计划”在首相会议上被当做玩笑否决,高立权和老宋却不得不予以警惕。暂时还不能把身边这群疯子逼上绝路。至少,在航天技术得到进一步发展,大规模宇宙移民能够成为现实以前,必须笼络住他们 正文 第四百七七 晚年 杨璐璐带来的条件是极其苛刻的。可是与整个国家与民族的毁灭,日本方面接受的可能性极大。 “我们可以出兵,也可以给予你们相当数量的强化药剂。当然,这一切都不是白给。我们需要晶石和银骨,需要在指定区域设置基地。这是谈判的基准点,也是我们的初步意向。具体细则会由下面的人具体进行讨论。消除战乱得到和平是我们共同的愿望,既然你们选择相信我们,我们也就不能让你们失望。” 首相官邸位于新东京基地市二十层。在这里,杨璐璐一行受到了隆重欢迎。对于急待达成谈判目标的日本方面,杨璐璐的致辞不卑不亢,令人无可挑剔。 欢迎宴会是极其丰盛的。只是在看过平民区混乱,听过小泽荣丽关于婴肉料理的相关介绍后,杨璐璐本能对一切“刺身”概念的食物都抱以拒绝。无论是粉嫩脆嫩的北极贝,还是绵软爽口的金枪鱼寿司,她统统直接略过。就连乌冬面里的熟牛肉配料,也必须亲自看着厨师是从牛腿上切割下来,整个烹饪过程完全由贴身警卫监管,确定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物质掺杂,这才能够勉强入口。 出乎意料,日本政府内部在以“缴纳晶石和银骨,以换取国方面援军”一事上,抱有相当大的分歧。世界各国都在进行关于这两种物质的研究,银骨对生物进化的促进效果,以及晶石在能量聚合方面的特殊作用,渐渐开始被世人所知。国人在这方面走在前列,是所有人共知的。最显著的例,就是诸多“蜂群”成员青春不老的奇异现象。 既然是谈判,讨价还价当然不可避免。日本方面的态度一直很强硬,要求国以晶石能量和银骨使用技术进行交换。否则,即便国方面出兵,也不可能从日本列岛带走一颗晶石,一块银骨。 大家都不是傻瓜,都能看穿真正的实际利益究竟是什么。 对此,杨璐璐不置可否。她告诉代表团每一位成员:“既然他们愿意拖,那就随便。反正,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一百多年时间足够发生太多的故事。为了让苏浩详细知晓一切,王启年专门制作了一份特殊档案,收录了自苏浩离开以后,地球上发生过的各种事件。这些资料的数量是如此之多,涉及范围与科技层面是如此之广。由于脱离地球太久,科技断层很难在短时间内进行弥合,苏浩足足花了近半年时间,才熟悉了全部档案。 资料末尾的时间,正是杨璐璐出使日本的那个时候。至于代表团与日本方面达成的最后结果,苏浩自然不得而知 他第一次对“回家”这个概念充满了信心。夜影的“探索一号”目前正在航程,比这速度更快的新型航舰已经从地球出发,能够在预期时间追上旧式的“探索一号”。两艘飞船会进行技术合并,以及增速等一系列相关工作。就算是从地球至红龙星球之间的距离长达七万亿光年,也总有到达的时候。何况,王启年仍然在地球上孜孜不倦研发更快、更新的飞船。如果传说的超远距离跳跃技术真的投入使用,连接两地之间的距离,就再也不是问题。 亚特兰蒂斯人早就有了类似的技术。海底金字塔就是最好的证明。很遗憾,科学院一直无法解密,也无法参破那种神秘的传送门。 莫离扎卡要塞会议室的风格很是粗犷,这里保持着一百多年前初建时候的风貌,墙壁全部是大块岩石砌成,穹顶上偶尔裸露出金属支架,唯一的装饰只是几幅水墨画。尽管装饰与基本格局毫不相配,却有一种令人能够安静下来独坐沉思的特殊魔力。 “基础的计划方针仍然还是发展科技。没有掌握绝对技术力量优势以前,我们不能进行任何冒险。” 参加会议的人除了童延峰和秦无衣,就只有包括陈静在内三名刚刚从地球传送过来的“工蜂”。地球发展一个多世纪的技术积累,对苏浩来说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最佳礼品。 童延峰手里攥着一份件。那是从陈静电脑里拷贝出来的技术名目总本,列席会议的每个人都有一份。除了这个,还有一些涉及领域相对**的特殊技术,也被打印成一个个带有醒目“绝密”字样的小册,在人们手边不断传动 “我有一种预感,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 苏浩随手点开控制器,会议桌上立刻出现了三角形立面图的投影。他慢慢拨弄着桌面上的键盘,使投影图像随着自己的要求缓缓转动。目光扫过图面上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银色光点,语调也变得沉重而感慨:“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每一个坐标,都代表一颗星球。红龙星球与地球就是最好的例证。也许有例外存在,但我可以肯定,这些坐标都可以通过金字塔进行传送。地球上有,这里也有。” “我们一直没办法弄明白如何找到回去的路。” 秦无衣单手握住面颊,短硬的胡茬把手心摩挲出一片“沙沙”声。他的眉头紧皱着:“远距离传送涉及到的技术要点实在太多了。即便是地球方面,现在仍然无法解决这一难题。王院长派出星际舰队的做法,其实是另外建立了一条联系道路。只是需要花费的时间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苏浩沉默着,缓缓点了点头。 七万亿光年,整整七万亿光年。如此遥远的距离根本是不可想象的。然而,就有这么一批人不畏艰险,宁愿在黑暗无尽头的宇宙消耗着岁月,从幼年时代直至白发苍苍。王启年和夜影拒绝服用药剂成为“工蜂”,并不能因此认为他们愚蠢。总有一些人需要坚持自己的信仰,总有一些人需要保持无时无刻的清醒。没错,王启年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但这并不是他愿意成为自己附庸的前提。老胖身上有种自古以来人的冷傲与风骨,他们能够包容一切,也有着最特立独行的思维。他宁愿自己在机械与生物合成技术方面钻研到极点,也不愿意依靠注射得到永恒生命。他的妻,他的后代,可能连续十几代甚至几十代人都必须在太空船里渡过。 有人后悔吗? 肯定有。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终究是“探索一号”的继任者。 能够直接从海底金字塔通道传送,却偏偏要使用传统的飞船。这在局外人看来真的很愚蠢。但苏浩知道,王启年的目的绝对不是与自己取得联系这么简单。不夸张地说,他和老宋现在已经是地球上不折不扣的人类领袖。与他们相比,高立权最多只能算是半个。生物战争已经在亚欧大陆终结,以其它陆地作为变异生物养殖场,未尝不是持续获取晶石银骨的好办法。技术研究不仅仅只是为了探索未知,更多的,还是一种对人类未来的责任。 谁能保证类似的危机不会再次降临? 在人类以往的历史上,灭种灭族的灾难曾经多次出现过。但无论是肆虐欧洲的黑死病也好,至今无法查明原因的可怕事件也罢,都没有对人类造成灭绝性伤害。这绝对不是幸运,也不是灾难制造者一时间的怜悯。在所有事件背后,其实都存在着最伟大领袖的影。 谁终结了黑死病? 谁保存了人类延续的火种? 这些事情恐怕再也没有证据和线索可循,但苏浩很清楚,那绝对不是教科书里用无数赞叹语言描述过的“团结、智慧、坚忍不拔”等词语。这些赞美之词根本不适用于普通民众。面对危险和死亡,民众通常不会自救,也没有更多的信息来源。他们只会哄抢、掠夺、自相残杀,让本就糟糕的局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看看病毒爆发初期那些从废弃城市里逃出来的难民就知道,在那种时候,几乎没有谁会想到帮助别人。作为第一意志的求生概念成为了大脑唯一支配。为了活下去,他们只会拼命抢夺生活资料,把身边无关紧要的人杀死,以求自己存活。屠万即为雄”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只有杀得人够多,才会真正明白杀人的意义和道理所在,才能够纠集起一批悍不畏死的狂徒聚集在身边。当这样的人一多,力量聚集到一定程度,才谈得上更多物资的集结,才能让更多依附者活命。顺理成章,领袖也就因此出现。 这与地球上目前的局势何其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苏浩得到了原型药剂,从而成为“蜂王”,能够以不血腥杀戮的办法集合附庸群体。 如果没有苏浩,地球上势必还会出现李浩、王浩、张浩……所谓乱世出英雄就是这个道理。仁慈与善良只会让自己死得很惨,杀戮才是生物进化与强大的唯一途径。物竞天择从远古时代就一直存在,至今没有变化。 “我们还有时间。” 苏浩收起漫游的思维,把注意力集到三角形立面图上:“短时间内消化地球一百多年的科技优势,当然不可能。但我们有了详细的技术数据,缩短技术对比的进程也就大为缩短。五十年,甚至三十年,就可以达到与目前地球相同的技术水准。” 童延峰看着手上关于星际巡航舰的技术资料,淡淡地笑着:“我们并不孤独。说不定什么时候“探索一号”就会出现在我们头顶。王院长肯定也还会通过传送门继续派出更多的技术输送小队。当双方技术力量不断拉近,也许我们还会掌握比地球更加先进的科技优势。别忘了,这里的重力远远超过地球。物质基础是决定制造物强弱的根本。以星际巡洋舰为例,同一型号,同一技术造出来的产品,红龙星球产出的战舰肯定要比地球战舰更加强悍。”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童延峰的这番话,苏浩忽然觉得心脏猛然抽搐了一下。 他隐隐约约有些明白,黑色颗粒为什么会惧怕央山脉里的那座白色金字塔。但实际原因究竟是为什么,苏浩自己也很模糊。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可如果真正追查实际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是的,我们还有时间。” 苏浩推开椅站起,以异常深沉的语调说:“一百多年我们都等了,我们还可以继续等待下去。生物战争背后的真正制造者一天没有被抓住,我们就必须为了这个目标一直走下去。别忘了,我们是人类,是极其骄傲、高贵、智慧的生物。不管我们是不是被制造出来,也不管亚特兰蒂斯人制造我们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为什么,我们永远不会接收被玩弄,被奴役的命运。我们,是人类。” 红龙星球的变化令人目不暇给。一百多年的历史,总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尤其是民众,思维与接受能力也在不断推陈出新的各种科技成果面前反复锻炼着。 伯奈特仍然还活着。他已经一百八十岁了。“老得走不动路”这句话用他身上再适合不过。从去年开始,伯奈特就只能躺在床上。倒不是他不愿意下地活动,而是老迈的身体实在没有多余力气作为支撑,就连吃饭、喝水也必须由仆人伺候。 家里的情况比过去好了很多。这很大程度得归功于伊丽莎白对贵族后裔们的照顾。尽管皇帝从未给予某个女人“皇妃”或者“皇后”的封号,但皇帝的女人仍然可以享受一定的优待。这更多是表现在对其家人工作和生活方面的照顾。伯奈特的几个儿因此成为商行雇员、企业员工,以及小私营业主等等。伯奈特在家里的地位和权威无人动摇,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比班森活得更久。 班森死得很惨。他在几十年前被小儿用菜刀砍掉了脑袋。那小当时与一个年轻小妞打得火热,对方据说也是某个贵族后裔,却没有什么财产,日过得很是艰难。班森家小一直想要从他老爹那里得到资助,可是班森什么也拿不出来。两个年轻人想要结婚,甚至到了女方怀孕即将生产的地步。为了谋夺房产,班森被他的小儿骗到沼泽地砍掉头颅,曝尸荒野。 这件事情惊动了警察,班森家的小畏罪潜逃。几年后,在一个偏僻的小城市里被抓。班森家就此没落。现在,那幢原本属于他们家的小屋早已被拆掉,变成了镇公所的礼堂。 伯奈特很恐惧。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这一生,他从幼年时代就经历了王国战争,知道皇帝从不对任何敌人手软。然而,自从那个人登上皇位后,世界的确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别的不说,如果放在以前,伯奈特打死也不会相信能够通过电视机收看节目,有自动会唱歌的机器,还有握在手里就可以和很远地方进行通话的神奇物件。 对了,人还可以在天上飞。最初,他们管那玩意儿叫“热气球”。后来,那东西飞行的速度更快,体型也越来越奇怪。据商行工作的儿说,那东西叫做“飞机”,可以在短时间内从大陆这边飞到那边,速度快得连雄鹰也追不上 人老了,思维和想法也就产生了变化。 伊丽莎白最终还是没能成为皇后。她从很多年前就离开了皇宫。也许是那一次与皇帝之间的谈话引起了注意,帝国情报局对皇宫内部的侍卫人员进行了大清洗,贵族后裔潜伏在里面的暗基本上被清除。现在,不要说是对皇帝本人有什么额外的想法,就连接近他也极其困难。 无法下床,并不只是因为年老体弱。伯奈特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他宁愿就这样躺在床上老死。年轻人与老人的思维真的区别很大。现在回过头想想,以前费尽心思把伊丽莎白送进王宫,真是一种极其愚蠢的做法。就算她真的成为皇后又有什么用?这个世界终究是在变化的,奴隶不可能永远都是奴隶,僵化的思想总有一天会得到释放。就算没有苏浩这个皇帝,也会有其他解放者出现。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在年迈的伯奈特看来真的一钱不值。好吧就算自己真的成为公爵,一样会老,一样会死,一样会变成枯骨粪土。与其拼尽全力去捕捉那一点点遥不可及的“成功”,还不如安安稳稳躺在铺着软垫的床上,享受儿孙的问候关怀,享受家庭温暖与舒服的阳光。 “我真蠢,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看着窗外被微风吹动,“沙沙”作响的树,伯奈特满足而感慨地摇着头:“不过,现在明白也不算晚。现在的年轻人真幸福,不用背负责任,不用承担古老的义务。这样真好,真的很好” 正文 第四百七八节 名单 伯奈特家的餐厅很大,侍女虽然只有一个,长相也不算漂亮,却很壮实。最重要的,是手脚足够麻利,她推着餐车不断来回于厨房和餐厅之间,按照座位顺序分发碗碟,摆上精致的刀叉和筷子。之所以会在餐桌上同时出现这两种餐具,完全是皇帝本人意志被强行贯彻的结果。拉邦卡世界的原住民并不习惯使用筷子,他们在这方面与地球西方世界有着相同的喜好。强制推行使用筷子是王国战争结束后的事情。很多人对此抱以反对,很多人对这种新餐具产生了浓厚兴趣。当然,也有很多人对此不置可否,认为无论刀叉还是筷子,都只是吃饭时候的辅助工具。就算皇帝本人下令禁止使用任何餐具,仍然可以用手抓着饭菜往嘴里送。只是那样一来,看上去就显得很滑稽,也很原始。 一批叫嚣声最大,情绪最激烈的反对者被砍掉了脑袋。群情激涌的抗议立刻没了后续动作。与究竟使用什么工具吃饭相比,还是脑袋是否能够留在肩膀上重要得多。反对只能在私下里进行,就比如现在,伯奈特家的成员有使用筷子的,也有使用刀叉的。 人老了,对很多事情都看得比年轻时候更加清楚。 回过头来想想,其实皇帝推行筷子使用的决策并不是那么强硬。如果不是那些守旧的混蛋高举横幅上街游垩行,嘴里不干不净对皇帝本人及其亲属进行最贴身问候,他们一定可以像自己一样活到现在。 帝国情报局的密探到处都是,谁家使用筷子谁家使用刀叉之类的事情,根本瞒不过他们的眼睛。然而,没有警垩察闯进屋子把人带走,尽管使用筷子的人越来越多,却仍然还是有人坚持使用刀叉。只要他们老老实实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皇帝从不在这种小事情上计较。公平地说一句:皇帝其实要比王国战争时期那些国王好得多。没错,他的确杀人如麻。可是死在他手上的那些家伙,也的确都有必须被杀的理由。如果换了是伯奈特自己,恐怕被砍掉脑袋的家伙数量会更多。 看似粗苯的侍女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餐点送到人们面前。有大蒜焖羊腿,有酱汁香味浓郁的鱼,还有最上等奶油炖出来的鸡肉。翠绿鲜嫩的卷心菜被切成细丝,表面浇上可口的沙拉油。腌黄瓜和酸菜从来都是伯奈特家餐桌上必不可少的菜品。虽然它们很普通,可是从选料到腌制都必须经过伯奈特亲自把关。他总是觉得街上买回来的酸菜味道不正,并且固执的要求厨娘按照古老贵族时期的做法,用蜂蜜和葡萄酒进行发酵。只有这样做出来的腌黄瓜,嚼在嘴里才有“嘎嘣嘎嘣”的爽脆感,有淡淡的清香,微甜,略咸,与刚刚出炉的黑面包简直就是绝配。 伯奈特的座位比较特殊,那是把餐桌下面挖空,桌腿分叉支撑,以便能够将活动病床推进去,让伯奈特可以躺着进食的特殊做法。他已经不能下床活动,美食成为他生活中最为期盼的东西。这是他最后的自由,任何人也不能剥夺。 蒜焖羊腿做的很是美味。伯奈特吃了慢慢一盘子,仍然觉得不够,又让站在旁边的侍女给自己添了一大块。就在他挥舞刀叉准备继续对付眼前这块肥美多汁羊肉的时候,门铃响了。 小孙子反应很快,跑过去打开门。 访客有两个人。为首的,是一名身穿便服的女子。她头上戴着配有黑纱遮面的罩帽,体态动作显得很是年轻。就在她走进屋子的一瞬间,兴致勃勃的伯奈特却觉得心烦意乱,眼眸深处也透出一丝本能的恐惧 那女人的罩帽侧面绣着一朵百合花。花瓣数量和形状都是伯奈特熟悉的样式。只有那些销声匿迹多年,与自己已经断绝往来的贵族后裔们,才会使用这种特殊的标志。 伯奈特的儿子察觉到父亲的情绪有所变化。他看了一眼站在客厅里的两名客人,站起身走到活动床旁边,颇为担忧地问:“出什么事了?” “把我推到卧室里去。” 沉默了几秒钟,伯奈特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他拍了拍儿子的手,温和地说:“别误会,他们是我们的老朋友,很久以前的老朋友。” 卧室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按照伯奈特的要求,这里的建筑格局与材料都有着良好的隔音效果。侍女把活动床摆到固定的位置,关上门退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伯奈特和两名客人。 身穿黑衣的女人大量了一下四周,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看不出来,你过的还挺开心。” 伯奈特目光闪动,双手轻轻交卧在身前:“为什么不呢?人生就那么短,不好好珍惜每一天,岂不是对不起白白到这人世间走一遭?” “对于目前的平民身份你似乎很满意?” 黑衣女子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满含讥讽地说:“尊贵的伯奈特侯爵,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侯爵”两个字,唤醒了伯奈特脑海深处的某些记忆。那是他曾经要彻底忘记,永远不再想起的记忆。那代表着尊贵,却也意味着死亡。 伯奈特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酥浮的皮肉瞬间变得紧绷:“别再跟我说“侯爵”这个词。那已经成为了过去。有些东西不属于我,我也不想去争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现在也许无法体会到其中真谛,但只要你真正放下心情,就会感觉到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可不这样认为。” 黑衣女子依然在冷笑:“那是我们父辈和祖辈辛辛苦苦挣回来的。他们为这个世界了付出太多,他们效忠国王,从国王那里得到身份与权力认可。作为子孙后代,我有权继承这一切。然而,区区一个奴隶把一切都改变了。我永远不会认同什么见鬼的皇帝。他是贱民是奴隶是我们永远的,最大的敌人” 伯奈特没有说话,他安静地注视着面前这个张扬狂放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伯奈特只觉得这名女性访客很危险,那种感觉非常强烈,时刻紧攥着心脏。 “你是谁?” 沉吟半晌,伯奈特慢慢地问道:“说出你的名字和姓氏。” “我叫迪莉娅。至于姓氏,是伟大的维克拉尔。” 黑衣女子解开罩帽,露出一头流苏般柔顺的金色长发。她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出牛奶般的腻白,高耸的鼻梁带有跳动活跃的成份。身材曼妙,尤其是那双蔚蓝色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释放出令人沉醉的亮光。 “维克拉尔……维克拉尔公爵。撒菲力国势力最大的实权者,王国战争时期最显赫的家族。” 在贵族后裔当中,伯奈特堪称一本活字典。他没花费什么力气就想起了关于“维克拉尔”这个姓氏的全部内容。那是一名被童延峰军团攻占领地,拒绝投降,从城堡最高处塔楼跳下去的公爵。维克拉尔的战死,在当时的诸王国引起了很大轰动。长达一百多年的时间里,伯奈特曾经派人四处寻找维克拉尔家的后裔,却一直杳无音讯。直到后来伯奈特自己也失去了斗志,在沉默与时间消磨中等待老死。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主动找上自己。 伯奈特并不认为眼前的黑衣女人是假冒货色。维克拉尔一族自古以来就以盛产美女俊男闻名。这种流传在血脉里的基因,任何外人都无法冒充。她的金色头发和蓝色眼睛就是证明。当然,光凭外表就能对某人身份进行确定其实并不恰当。可是在贵族后裔之间,这种事情已经没人会说破。皇帝的统治越来越稳固,贵族后裔已经成为阴暗角落里的苍蝇。只要有人愿意成为其中一员,他们都抱以欢迎。至于身份……公爵和子爵其实没什么区别,仅仅只是口头上存在的名词。 伯奈特的目光如利剑般审视着迪莉娅,后者也同样毫不示弱对其对视着。冷漠死寂的交锋持续了好几分钟,最终还是伯奈特首先败下阵来。他缓缓闭上双眼,摆了摆手,颇为疲倦地问:“说吧你想要什么 “你手上的全部名单,以及所有的对外联络渠道。” 迪莉娅淡淡地回答:“你已经老了,也值得我尊敬。你曾经为王国复辟做了很多事,既然你愿意安享晚年,我就以公爵身份给予你这个权利。” 伯奈特不为所动,他躺在床上,以灰色的眼珠死死盯着迪莉娅,一字一顿地说:“名单上的很多人都老了。据我所知,他们都和我一样,不想再参与这个计划。就在去年,我和每一个人都进行过交流。即便是名单上年龄最小的人,也已经超过一百五十岁。我们没有精力去完成计划,爵位和高贵的身份已经可有可无。我可以把名单交给你,但你得保证,不要再去骚扰我的那些老兄弟。” 这倒不是伯奈特胡言乱语,他的确这样做过,名单上几乎所有人都表示过想要抽身放弃。与遥不可及的复辟相比,生活要重要得多。 迪莉娅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站起来,走到床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伯奈特。这动作带有明显的威胁成份,伯奈特的嘴角不由自主抽动了几下,右手随即握住床边一只隐藏的横杆。那是一个提前预设的机关,用力下压,病床立刻会喷射垩出十几枚利箭,把对手当场钉死在墙上。 这女人一直没有动作,伯奈特却觉得这是一种试探。她似乎知道自己留有后手,却没有出言相逼。也许,她正在谋划着什么。 “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与你们这些老家伙打交道。” 忽然,迪莉娅美貌绝伦的脸上露出一丝厌恶:“你们刻板守旧,没有丝毫进取之心。你们已经忘记了祖先的光荣,根本不想着去恢复曾经的名誉。伯奈特侯爵,当我第一次听到你名字的时候,同时也听到了关于你的诸多事迹。你是一个勇敢的人,你愿意放弃一切去对抗皇帝。我能够理解连续遭遇失败,看不到希望,以及时间对信心的反复折磨。但你得为其他人想想。你的儿子,你的孙子,还有他们的后代。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的姓氏后面,仍然可以带上“侯爵”的称号。” “不,这不可能”伯奈特几乎是下意识地摇着头。 “没什么不可能的。” 迪莉娅的态度很坚决:“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 “我们已经试过了,毫无成功的希望。” “那是因为你们很笨,非常愚蠢。现在的主导者换成是我,成功的可能很大。” “你根本就不明白其中的困难。我们没有资金,无法得到更多的支持,民众也不可能站在我们这边。 “一切困难我都能解决。只要做了,就有希望。” 伯奈特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不断摇着头:“你太狂妄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着一头何等强大的巨龙。是的,皇帝就是一条巨龙,他把这个当做国家的标志。在他面前,你就是一只渺小的蚂蚁。” “够了” 迪莉娅对伯奈特的冷嘲热讽勃然大怒。她厉声打断了伯奈特的话:“把名单交出来,我没时间和你多磨嘴皮。这是我们与皇帝之间的战争,要么参与,要么离开。就这么简单。” 伯奈特从鼻孔里喷出一声轻哼:“如果我拒绝呢?” 这并不是因为自私,而是为了那些愿意安享宁静的老人考虑。刚才基础下来,伯奈特已经发现迪莉娅是一个极其疯狂的女人。这种人无论做什么都会不择手段。名单落到她的手上,那些朋友只会被强行拖上战车。他们不会接受这种命运,其结果要么是被帝国情报局捕获,要么就是成为迪莉娅手中的消耗品。 “拒绝?” 迪莉娅显然没有料到伯奈特会说出这个词。她颇为意外地看了伯奈特一眼,随即装过头,把目光望向身后紧闭的房门。 “走进来的时候,是一个小男孩给我开的门。” 迪莉娅伏地身子,忽然露出一个恶魔般的微笑:“我在外面餐厅里看到了很多人。他们应该是你的儿子和儿媳,女儿或者女婿。有家人的陪伴真是幸福,这一幕热热闹闹的场景连我看了都觉得羡慕。知道吗,我从小就没有母亲,不知道她究竟是死了?还是因为某种理由抛弃了我?我很漂亮不是吗?这都是父亲从六岁那年就开始"qiang jian"我的结果。他逼迫我出去找男人弄钱,然后给他买酒和食物,每天都要满足他的欲望……这不是贵族应有的生活,我应该比这过得更好。所以,我陪一个药剂师睡了一觉,弄到了一些强效麻醉剂。趁着父亲熟睡的时候,我把他的脑袋砍下来,身体劈成碎块,然后用来喂狗。” 伯奈特静静地听着,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迪莉娅的威胁是暗示性质的。她能够杀死自己的父亲,自然不可能对外人抱以怜悯。暂且不论她故事的真实性,能够说出这番话的女人,心肠都极其狠毒。 她提到了家人,这是伯奈特的软肋。伯奈特相信,走进自己家里之前,迪莉娅肯定做好了安排。如果自己拒绝,就必须承受来自这个女疯子的报复怒火。 想到这里,伯奈特用力咽了一口唾液,慢慢抬起右手,指着近旁的地板,用森冷平淡的声音说:“就在这下面,自己拿吧” 地板是活动的,用力移开,可以看见一只小木盒。盒子里放着一卷陈旧的黄色羊皮纸卷,上面写满了林林总总数百个名字,以及无数已经变成淡黑色的指印。 伯奈特能够联络到的人就只有这些。这只是贵族后裔的其中一部分。为了保险起见,名单并不由某个人独自掌握,这里只是计划总参与者的五分之一。也就是说,除了伯奈特之外,还有另外四个人掌握着不同名单。 迪莉娅从衣袋里摸出一支笔,把名单上居于首位的“伯奈特侯爵”直接划掉。 这动作再次引起了伯奈特的恐慌。他挣扎着把身体抬起,又惊又怒地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拒绝参与计划,也拒绝交出名单。虽然我现在得到了这张纸,但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表明你不再属于我们。” 迪莉娅双瞳中的平淡彻底褪去,露出潜藏于后的高傲与阴狠:“既然如此,你的名字也没有必要继续存在下去。伯奈特侯爵的血脉在你这里就必须终止。贵族是高贵的,我们永远不会与贱民妥协。要么死亡,要么抗争,只有这两条路。” 伯奈特终于听明白了迪莉娅话里的意思。他脸色铁青,他知道自己就根本不应该把名单交出来,那是自己和家人的护身符。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正文 第四百七九节 系数 “你,你不能这样!” 伯奈特在嘶吼:“我和我的家人不会危及计划,我们会永远保持沉默,绝对不会对外人提起一个字。” “这不可能!” 迪莉娅收起名单,森然道:“人活着,总会受到各种各样的诱惑。伯奈特侯爵,想想一百多年年前,你最初制订计划的那个时候吧!你很年轻,充满活力和想象力,你愿意为了恢复家族荣誉付出一切。你是我们当中最强壮,最有智慧和头脑的组织者。为了选定接近皇帝的女人,你毒杀了整整一个小镇上六百个居民,直接或间接死在你手上的帝国警垩察就有好几十个。你的冷酷令人畏惧,我们也给予你足够的尊敬。可是现在,你非但不对我们给予支持和帮助,还百般阻挠,拖延时间。” 伯奈特提聚起最后的力气,大口喘着粗气,连声哀求:“原谅我!我愿意以死来赎清罪孽,但千万不要连累我的家人。” “你觉得这可能吗?” 迪莉娅美丽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像看傻瓜一样看着满面痛苦的伯奈特:“你的家人对你的过去,肯定或多或少知道一些。这个世界上能够真正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就算他们真的一无所知,你死在这里,你觉得我能够顺利离开?他们难道就不会报告警垩察有我这么一个人来过?伯奈特侯爵,我查阅过你制订的那份计划,对于秘密的保守,有着非常严格的规定。“泄密者及其家人必死”,这条可是你亲自写进条例的。你似乎忘记了必须以身作则。既然接受了你未完的任务,我当然会不遗余力执行你的当初的决定。” 半小时后,小镇上突然腾起一团炽热的火焰。熊熊火光映红了周围所有看到这一幕的镇民面孔。火势极其猛烈,很快就吞没了伯奈特家的屋子。尽管镇民们在第一时间报警,也很快组织扑火救援,却没能从火海里救出一个活人。 …… 五十年过去了。 红龙星球的科技发展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作为污染性巨大的能源,石油和煤炭被彻底抛弃,取而代之的,是光能、地热,以及从中垩央山脉变异人养殖场源源不断获取的黄色晶石。 据帝国人口总署最新一期的报告:帝国民众数量已经突破五十亿。长时间安定的和平生活,使人口繁衍速度急剧增加。尽管使用了来自地球的立体农场技术,在农作物种植方面取得巨大进展,可是环境居住等问题仍然成为了矛盾焦点。红龙星球面积本来就不如地球,肆无忌惮的人口增长,势必会引发愈来愈多的困扰。 高分子聚合技术得到进一步广泛运用。以平民建筑为例,材料趋于轻量化和牢固化发展。高效电池成为日常家具必不可少的基本配置。充电来源可以是太阳,也可以是地热。磁力悬浮车早在二十年前就彻底取代了传统汽车。这种民用运输工具不需要轮胎,通常以一台磁力引擎作为驱动,在距离地面三十多厘米的空中悬浮前进。由于反重力技术推广至民间,车辆运行速度极快。为了减少高速行驶引发交通事故,城市内部与外部的连接通道越来越多,楼层与地下充满了全封闭的管式连接轨道。 民用航空公司在十九年前被全部撤销,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交通运输公司”。按照帝国最新颁布的相关法律:私人拥有飞行器必须缴纳极高的税费,远距离飞行更是要缴纳高出运营成本五百倍以上的空管金额。相对的,使用磁力悬浮车的成本就要便宜得多。而且不需要向帝国航空总部进行报备。 红龙星球实在太拥挤了。这已经成为富人和穷人最感兴趣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多的高层建筑开始出现,地底空间也得到广泛利用。然而,这些作法其实治标不治本。直到陈静小队出现后的第二十二年,第一艘载人飞船才在帝国宇航中心发射,对周边相邻星系进行探测。 很幸运,红龙星球所在的星系里,还有另外两颗地质环境与地球类似的行星。它们与红龙星球几乎是位于公转轨道上的相同距离。以天文学家的严谨的眼光来看,这种情况自然出现的可能性几乎可以不计。那相当于在太阳系内部,还有另外两颗类地行星存在,它们距离太阳的路程与地球差不多,区别只在于同一圆圈的不同位置,而且自转速度对等,永远不会过于接近,永远没有相互碰撞的可能。 这相当于天上掉馅饼正好砸中脑门。无论红龙星球还是地球,被人为修改的痕迹实在太明显了。但不管怎么样,苏浩仍然要感谢神秘的亚特兰蒂斯人。如果不是它们制造了脚下这颗星球,也就不会产生出如此奇妙的星系。以目前的状况来看,红龙帝国对宇宙空间的开拓,外部环境肯定要比地球优越得多。尤其是在星际移民方面,的确存在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第一批移民于十一年前出发。两年后,第二批移民数量比第一批增加了近十倍。此后,移民数量源源不断增加,对于土地和财富的渴望,几乎成为了每个帝国公民向往的目标。尽管在平民群体当中,“工蜂”已经占垩据了百分之三十五的成份,而且还在持续不断增加,帝国民众受影响的程度不断加深,却仍然还是会出现犯罪,以及不可避免的贫富分化。 苏浩没有使用钞票。在科技力量提升到极致的今天,想要仿造钞票实在太简单了。只有多重合成金属制成的货币,才能从源头上杜绝伪造。金币仍然是帝国面额最大的官方流通货币,银币和铜币的名字从远古时代就一直存在,以后也仍然会继续下去。 尽管帝国法令总署一再三令五申,严禁民众组成任何形式的政治团体和党派,但这种东西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帝国宪兵第一时间破获了案件,所有涉案者在审讯后被公开绞死。无论苏浩还是手下的心腹,都对案件抱以惊讶。这意味着“工蜂”对民众的影响力终究还不完整。在视线范围外,还有游离反叛的力量存在。具体清理工作交由帝国情报总署和宪兵部队接管。皇帝本人对此的态度异常坚决————宁愿错杀三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帝国军垩队的装备变得日新月异。基础单兵武器仍然是9毫米突击步枪,弹头威力远远不是地球同类产品能够比拟的,它的冲击力和杀伤力相当于地球上的大口径炮弹。以一个基础的十人步兵班为例,有两人装备激光狙垩击枪,两人持有30毫米重型机炮,一人装备轻型远程火炮,其余战士才是标准配置的步兵。 坦垩克不再是装甲部队的主力。尽管对坦垩克的修改设计标准一再提升,它仍然只是配备履带和磁能火炮的机械载体。以普通装甲师为例,各团仍然保有一定数量的坦垩克,比重却只占到整体战斗机械的百分之十左右。它们被当做一种远程压制火力,而不是曾经在地球战场上冲在最前面的装甲盾牌。这一位置已经被双足中型机甲和多足重型机甲取代。前者注重火力配置与灵活性,能够充当进攻矛头主力。后者速度要慢一些,但蜘蛛形多足地盘保证了可以在任何地形活动,巨大的内舱和多重旋转机炮足以毁灭任何目标。尤其是参考了陈静小队从地球带来的新型激光发射器之后,现在的多足机甲已经搭载了中型光能武器,在有效距离内足以灭杀一切敢于阻挡的力量。 战用标准机甲,一直是王启年研究的重点。陈静带过来的科技成果,就包括了王启年在过去一百多年里的研究心血。这些研究可以看做两部分:一是全身包裹的封闭型,一是对身体主要关节进行重点改造的分离型。前者是以士兵为基础,对全身上下进行封闭包裹。后者则看重肩膀、手肘、膝盖等部位及肌肉爆发力,不设置外部装甲,单纯只是提高机械辅助力量,使操作者能够使用威力更强、更重、体积更大的武器为着眼点。 封闭性机甲的好处显而易见:士兵抵抗攻击的能力更强,防御力超过人类历史上任何款式的防护服。但它的缺点同样明显:士兵只能操作基础战用武器,粗苯的装甲导致关节转换不灵活,对周围环境察觉能力成倍减弱。以侦察小队为例,平时一个人就能负责的工作,至少需要两个人才能完成。 分离式机甲的优点同样明显:在强化后的机械力量帮助下,士兵能够独自操作105毫米肩扛式加农炮,甚至能够在跑动过程中直接使用大型光能狙击炮。然而这种强横力量对无法对防御产生效果。没有装甲保护的士兵,用一颗9毫米子垩弹就能杀死。而封闭型机甲却可以避免这种伤害。尤其是厚重的胸部护甲,就连300毫米口径的巨型炮弹也无法炸开。 苏浩觉得,王启年的研究走进了某种误区。毫无疑问,两种机甲的综合效果才是正确研究道路。但这种事情说说容易,做起来却困难重重。无奈之下,苏浩只能把帝国军垩队分编为“进攻师团”和“步兵装甲师团”。 第一艘宇宙巡洋舰于九年前升空。它是地球技术的复制品,战斗效能却远远超过“岳飞”号。这完全是因为环境所导致。红龙星球的合金强度远非地球金属可比,苏浩能够在地球上一拳砸烂重型坦垩克,在这里却最多只能掰弯坦垩克炮管。 地球方面再也没有消息传来,中垩央山脉周边也没有发现新的传送者。谁也不知道“探索一号”飞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抵达。苏浩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等待。 他又去莫离扎卡要塞几次。 每一次过去,体垩内的黑色颗粒就会不断发出警告。没有更多的意义,只是贯穿脑海,直接抵达中枢神经核心的危险!危险!危险! 危险究竟是什么? 苏浩一直在问,黑色颗粒却从不回答,只是反复警告他,绝对不要靠近那座白色金字塔。 长时间等待是极其无聊的,苏浩也是无意之间产生了晶石研究的念头。这完全是出于对黑色颗粒警告的副作用。当脑子里充满了危险信号,苏浩下意识的想要寻找某种武器作为倚仗。很自然,萌发了以晶石作为子垩弹原材料的想法。 皇帝的命令得到技术部门的坚决执行。最初,弹垩药研究方向是以填充物质为主导。晶石本身就是能量凝固体,研究人员尝试着把研磨后的晶石颗粒加入弹头,惊讶的发现,爆炸杀伤力足足增加了好几倍。而威力增加的幅度,完全是以晶石颗粒多少为基准。 初步研究成功极大的刺激了研究热情。接下来的几个月,帝国科学院连续开发出晶石弹头的不同类型。有半金属半晶石的强效杀伤弹,也有全晶石的特殊爆裂弹。不同弹头命中目标产生的作用也不一样,一般来说,带有金属冲击端口的弹头贯穿效果极佳,对目标内部伤害力极大。而全晶石弹头主要用于群体目标。它更像是一颗枪射手雷,或者榴垩弹,威力却不言而喻。 由于晶石在加工过程中具有不稳定性,随时可能导致能量爆炸,因此产量极低。加工流程也只能采用手工作业。 苏浩得到的第一批晶石子垩弹共有二十枚,全部都是适合手垩枪发射的12毫米口径。它们被装在一个黑色的漂亮匣子里,如同最珍贵艺术品被摆出来,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拿起一颗半金属穿透弹头,对着光线仔细端详着。苏浩忽然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这颗子垩弹竟然使他脑海里的危险信号降低了一部分。 苏浩心中一动。他拿起另外一颗全晶石结构的爆裂弹,危险减弱的感觉越发清晰了。惴惴不安的局促感甚至完全感受不到,宁定和平静代替了危机,就连体垩内的黑色颗粒也不再如自己抵达莫离扎卡要塞时那样剧烈涌动。 “为什么?” 这话询问的对象是黑色颗粒,它直接引导着苏浩大脑思维对危险产生的负面效果。危机感受在看到晶石弹头的一刹那有所缓解,真正原因只有它才能解释。 “这种子垩弹威力极其强大,它能让你变得更加安全。” 黑色颗粒的解释几乎等于没说。苏浩自己就知道这个答垩案。这就跟某人外出,带上一把刀子防身是同样的道理,赤手空拳肯定没有拿着武器那么安全。 苏浩慢慢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那座白色金字塔里,有我无法对付的强大生物?” “我不知道。” 黑色颗粒回答得很快,信息交流丝毫没有阻碍:“我从未见过那个地方,也没有进去过。以前我就说过,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用数据化的方式来说吧!以前你进入白色金字塔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五十,现在已经减弱到了百分之四十八点七九。” “降低了两个百分点?” 苏浩眼中满是怀疑:“没有实际参照物,你究竟是怎么得出的这个数字?难道,就因为这些晶石弹头?” “它们是属于你的。换句话说,有它们存在,你的自身安全就能得到保障。” 黑色颗粒进一步解释:“你可以把自己想象为突然遇到一头狮子,手里有刀,有猎枪,有大型光能武器,以及赤手空拳四种不同的情况。你觉得,最安全的应该是哪一种?” 沉默了几秒钟,苏浩淡淡回应:“猎枪?” “答垩案正确。” 黑色颗粒显然早就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空手对付狮子,被杀的记录高达百分之九十。用枪的话,这个数据会缩减到百分之六十,甚至低于百分之三十。当然,这个数据并不百分百准确,其中变量还会受到你个人身体状况、当时所处的环境、风向、气候、个人思维以及你和狮子双方瞬间爆发力等诸多因素影响。现在你应该明白,为什么扛着一门大型光能狙击炮,危险程度会远远超过吃手空拳?” “因为那东西很重,操作不易。” 苏浩缓缓点着头:“最合适的武器应该轻便趁手,能够在短时间内解决问题,而不是单纯以威力大小作为评判标准。” “这数据并不是恒定的。” 黑色颗粒继续进行交流:“但是,百分之九十的危险系数很难产生变化。这是对普通人而言的数据,百分之三十的数据是根据猎枪型号以及各人使用状况等最佳因素所产生。其中的变化幅度很大。毕竟,人类终究是人类,而不是狮子。” 苏浩眼中精光一闪:“那么,到底怎样做才能使百分之九十的危险基准系数降下来? 正文 第四百八十节 女神 黑色颗粒对苏浩的问题显得惊讶:“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对这问题和我一样清楚。” “别废话,直接说重点。” “很简单,从根本上提升个人能力就行。” 黑色颗粒的回答毫不拖泥带水:“比如从普通人变成一阶强化人,危险基准数就能从百分之九十直接降低为零。” 苏浩恍然大悟,沉默着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我必须成为更高一级的进化人,才能从根本上降低我进入白色金字塔的危险系数?” “是这样。” 说到这里,黑色颗粒的信息显得有些杂乱:“我对那个地方有种本能的畏惧。恐惧来源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你是我的寄主,你死亡就意味着我必须终结。我的感觉从未出错。可是很奇怪,你距离白色金字塔最近的一次,我却感觉危险来源很远。这不符合常理,我也无法进行解释。” 苏浩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能够参考的情报太少了,连自己都觉得危险,更不要说是其他人。中垩央山脉已经被划作禁区,环绕那里守卫的帝国禁军多达几十万。可即便是这样,黑色颗粒也从未出现过危险系数降低的现象。唯独这一次,造出了晶石弹头。 人类与狮子对比的理论并不科学,却浅显易懂。苏浩开始有意识的让帝国科学院在单兵武器的威力方面进行加强。相关研究很快得出新成果,可是很遗憾,无论是硬度提升的战斧,还是射速倍增的突击步枪,黑色颗粒给出的危险系数虽然有所降低,却一直没能突破一个百分点,最多只达到0。5的标准。 …… 黑格的日子过得非常悠闲。 在苏浩的追随者当中,它是最为轻松的一个。无论是王国战争时期,还是现在,黑格都没有担任任何职位。它没有从政的兴趣,也没有这方面的处理能力。尽管在人类群体中能够自由交流,黑格却只对其中很少的一部分产生认同感。比如苏浩、黄河、欣研、童延峰……至于其他的普通“工蜂”,它从未理会过。 黑格一直以美貌少女的形态出现。很多人都知道它在王国战争中立下的功绩,由于与苏浩过于亲近,人们一度以为黑格就是皇后人选。这种谣传在宫廷内部只是当做笑话。内侍和警卫都很清楚,黑格从未上过皇帝的床,苏浩对它的态度更像是主人对待下属,而不是想当然的"qing ren"。 黑格被封为公爵,也是红龙帝国唯一的女公爵。 青春美貌的外表,豪富多金的财产,名声显赫的身份,都使黑格身边围满了形形色色的男人。很少有人在意她长达一百多岁的可怕年龄,人们谈乱的焦点从来就是如果娶到黑格能够得到什么什么……不知不觉中,黑格已经成为帝国头号最具价值的婚配对象。这种爱慕甚至在“蜂群”内部也造成了影响,但“工蜂”就是“工蜂”,只要黑格明确表示过拒绝,对方也就不会再次纠缠。 长时间呆在帝都真的很无聊,外出游历成为了黑格消磨时间的首选项目。 从最北面的瀛洲到最南面的宏州,从东部森林到西部荒野,黑格游历了红龙星球的每一个角落。它对昆虫和各种地球上从未见过的动物感到着迷。这里的物种的确令人耳目一新。有形似蜘蛛却体型巨大,完全以植物为食的多足马;有如大象般以长鼻代替手臂,同时也可以当做同类争斗时候武器的怪异猿类;还有身体庞大如蟒蛇,体表五彩斑斓,看上去极其恐怖,一生中大部分时间却紧贴在树上,依靠体表多达数百个针状口器扎进树皮,以吸收树汁存活的巨型虫。 红龙星球的物种结构与地球相似,同样也是分为动物和植物。这种划分并不绝对,黑格自己就发现过好几种介于植物与动物之间的有趣怪物。其中,有一种扎根与土壤,却生长着尖刺荆棘,能够自由捕捉从身边经过动物的怪树。它的最顶端有一个类似猪笼草的开口,猎物就从那里直接进入体垩内消化。如果长时间没有收获,同样可以通过根部吸收水和养分存活。这种半植物半动物的东西甚至拥有简单思维,如果在某个地方长时间干旱,它甚至会强行绞杀周围的其它种类植物,以达到借用他人尸体供养自己的目的。 黑格坐在豪华的大型悬浮车内,随着它轻轻按下手边的一个按钮,车厢里的光线就慢慢暗淡下来,开始播放轻缓柔和的背景音乐。黑格舒服地仰靠在柔软、宽大的沙发上,美艳绝伦的头颅微微后仰,柔滑的黑发顺着肩膀两边滚落下来。沙发很大,身材娇小的黑格躺在上面就像一只受宠的猫咪。但即便是最粗枝大叶的守卫,也绝对不会认为黑格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小女人。尽管它脚上穿着昂贵精致的高跟鞋,丝袜也是价值不菲的上等货,但它真的很强,毫不弱于最凶悍冷酷的战士。 黑格只带了两名贴身护卫。这是它长久以来的xi惯,即便是在红龙星球各地游历的时候,也从未改变过。 护卫完全可以不需要。在这个世界,能够威胁黑格人身安全的力量,只有苏浩麾下的进化型“工蜂”。可是在地球上的经历使黑格知道,有人在身边打理,往往要比自己亲力亲为更有效率。最简单的例子,如果身边的人提前订好房间,安排好行程,自己只需要走到哪里就玩到哪里,不用为琐事操心。 两名护卫一男一女,他们必须同时兼任司机、医生、警卫、搬运工、秘书等系列职务。这些工作当然不可能仅仅由两个人来完成。他们已经在长时间陪伴黑格的过程中,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每到一地,就会与当地商务机构联络,由对方给予足够的协助。当然,一切都是在等价交换的前提下进行。 按照行程,黑格今天前往的地点,是一个正处于半开发状态的大峡谷。据说,那里民风淳朴,风景如画,尤其是山上鲜嫩的野菜和野味尤其可口。这样的地方,黑格当然不会放过。 悬浮车能够在大多数复杂地形上行驶,平稳的速度和舒适的内置,使黑格本能的想要打个盹。这是非常难得的休息时间,“睡眠”对于黑格来说是奢侈的。那绝对不是普通人概念中的睡觉,而意味着必须以蛹化形态进入沉睡。 黑格不喜欢变成蛹。它甚至有些讨厌这种进化。当然,每一次沉睡过后,身体都会出现新的变化。可能是肌体活力更加旺盛,也可能是体垩内某个位置演化出暗藏的武器。这种事情听起来很是诡异,但在黑格身上,却是毫无疑问的事实。它的两边腋下就各自生长着十几颗牙齿。非常锋利,长度大约为五厘米左右。平时,这些牙齿完全隐藏在体垩内,在肌肉和血管之间平静沉睡。腋下的淋巴组织和皮肤与普通人毫无差异,黑格没有腋毛,表皮光滑程度甚至超过四、五岁大的幼女。只要它不主动发起攻击,腋下的牙齿也就不会主动显现。 这种武器黑格曾经用过一次。那还是在王国战争时期,她和老公爵在路上逃难的时候,一名见色心起的侍卫趁夜摸进黑格的房间,黑格装作受惊的模样蜷缩在屋角,等到那个脑子里被荷尔蒙充斥的男人扑过来,在黑格胸前来回乱拱的时候,黑格这才伸开双臂,用腋窝慢慢夹住侍卫的脖颈,张开那里隐藏的“嘴”,直接用獠牙啃断了对方脖子。 那一切都过去了。现在的黑格其实并不喜欢杀人。对它而言,杀人就意味着必须吃人。这种概念听起来很有些滑稽,可是在黑格看来这是自己必须遵循的规矩。至少,要在猎物身上咬一口,撕下一块肉。否则,就是可耻的浪费。 帝国公爵的身份使黑格很满意。有生以来,它还是头一次以如此风光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对它来说,这差不多就是人生事业的最高峰,在这种时候,黑格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形象出现任何瑕疵。它知道自己终究不是真正的人类,尽管苏浩主人和其他“工蜂”朋友会帮助自己掩饰,但世上总没有不透风的墙,说不定某些消息就会拐弯抹角传开,给其他不明就里的人留下足以感兴趣的话题。可是对于自己,那就是"chi luo"裸的耻辱。 黑格发现自己睡觉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在地球上的时候,尤其是从蠕虫进化为老鼠以后的那段时间,它几乎连一秒钟也没有休息过,却丝毫不觉得困倦。现在的睡觉对黑格来说并不仅仅是休息。它有很多方法来缓解疲惫。比如大量进食新鲜血肉,或者服用高蛋白含量的特殊食品,短时间停止思考也是不错的办法……总而言之,睡觉对黑格来说并不是必须的,而是一种在普通人面前必不可少的伪装。 一个从不睡觉的女人,不是怪物是什么? 曾经有一段时间,黑格非常恐惧。那还是在地球上的时候,它刚刚看完关于欧洲历史记录的宗教部分。关于教廷对异端进行裁决,并且把数以万计的人绑在火刑架上烧死的诸多事件,总会使黑格忍不住觉得发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黑格第一次发现人类并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么孱弱。他们其实很强大,尤其是成千上万人对某个目标或者信念产生执着追求,甚至固执己见的时候,他们根本不会有顾忌,肆无忌惮的程度甚至远远超过自己吞噬尸体。那种情况下的人类,是极其疯狂、野蛮、强大、令人畏惧的。 让从不睡觉的黑格开始睡觉,是一个严峻的考验。黑格不知道苏浩主人究竟能够保护自己多久。他对自己的态度是近乎溺爱、放任、随意。越是这样,黑格对苏浩就越是觉得信赖。这正是它最喜欢,也最需要的生活态度。如果不是因为脑子里存在着对苏浩毫无保留的信任,黑格根本不会去尝试像人类一样生活,像人类一样每到黑夜就乖乖躺在床上入睡。 悬浮车设计的非常精妙,这种电脑和人力相结合的机械,使坐在车里的人感觉不到一丝起伏。无论外部颜色还是内部装饰,黑格的这辆配车都符合奢华与舒适的最严格定义。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苏浩的宠溺所造成。黑格一直不肯担任任何帝国职务,仅仅只有一个公爵的虚衔。它对享受没有准确的定义,不会贪污受贿,更不可能为了财货而滥用职权。黑格完全是最清廉的官员模范,也正因为如此,苏浩才给与了黑格最大程度的自由。总而言之,它现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所需费用完全从皇帝本人的私库中支取。 长达上百年的游山玩水,使黑格对于“享受”这个词有了另外一层认识。它学会了品评美酒,知道如何分辨最上等小牛排在不同火候之间的细微口感。代表贵族身份的纹章和家徽章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黑格也给自己弄个了一个。它对音乐和美术有着极高的鉴赏能力,也认为创新来自于灵感。而成就这一切的基础,就是权力与奢靡。 悬浮车的速度开始变得缓慢,几分钟后,缓缓地停住了。 车厢里响起了轻柔的乐声,黑格伸展白腻柔嫩的胳膊,从沙发上慵懒地坐起。它睁开困顿的双眼,用白皙细长的手指掩住嘴唇,以无比美妙的姿态打了个呵欠,随手按下正前方的控制钮,车厢中垩央顿时出现了前面驾驶座上男性护卫的身影。 “怎么回事?为什么停车?” “阁下,路被堵住了。” 男性护卫的声音充满了警惕。这条路通往大峡谷,却是一条轻便的土路。除了周围山民,以及在村落之间往来收购山货的老式卡车,几乎不会有人员车辆往来。 副驾驶座上的女性护卫打开内侧隔板,送上一条准备好的热毛巾。黑格仔细擦拭着手指,对着镜子审视了一番自己的容颜,这才带着尚未睡醒的困倦,颇为无奈地摇摇头,等着护卫打开车门,抬脚走了出去。 狭窄的土路上,顺序排列着五辆黑色的悬浮车。品牌和颜色都极具奢华,两边带有紧急制动情况下使用的特殊机械臂。这种款式的车子黑格曾经在商业广告上看到过,每一辆的售价高达五万帝国金币。以帝国基层公务员目前月平均收入仅为二十个银币的标准,其中的价值对比,并不亚于地球时代最昂贵的劳斯莱斯。 苏浩统一帝国后,对币值进行了规定。一枚金币兑换一百个银币,一枚银币兑换一百个铜币。再往下,一枚铜币还可以兑换一百个辅币。即便是在人口超过千万的帝都,月收入二十枚银币的家庭已经算是中产阶级。每月只要支出五个半银币,就足够五口之家所有人在食品、燃气、电力、清洁卫生,以及交通方面的全部开支。 有钱人的世界,穷人永远也不会懂。他们不会明白五万金币的一辆豪车意味着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平民对金钱和权力的追求。 黑格座车的出现,引起了前面车队的注意。十几名身穿黑衣,戴着墨镜,身材魁梧的保镖立刻走过来。他们在狭窄的路面上站成一排,面无表情。 就在这些人身后十多米远的空处,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站在路边闷着头抽烟。他异常高大,五官轮廓分明,极其英俊,淡灰色的短发使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很精神。他的穿着服饰非常简单,手工和面料却极其精致。黑格注意到男子衣服袖口用金线绣着一朵金色百合花,这种图案曾经是古王国时期贵族们的最爱,后来却一度销声匿迹。 一个站在男子身边,看似秘书之类的女人迎着黑格快步走过来。黑格身边的女性护卫也大步迎上去。两个女人在穿衣风格方面都很相似,美丽的脸庞冷的像冰,不约而同各自扫视一下对方,以极其嚣张的姿势挡住对方去路。 “不管你们出了什么事情,请立刻把路让开。” “我们遇到了突发情况,你们最好原路返回,或者绕路。” 两个女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尽管双方都在第一时间听明白彼此的意图,却丝毫没有缓和气氛,却显得越发紧张,情绪也变得更加愤怒。 挡路的车队也许不是故意的,他们的一辆车坏了。在车子修好以前,黑格的悬浮车没办法过去。毕竟,民用悬浮车不是军用浮空车,两者根本不是相同的概念。 当黑格在男性护卫陪同下,如同纯洁玫瑰般走过来的时候,站在路面上的众多保镖都变得有些表情不自然。尽管他们戴着墨镜,面皮和肌肉变化却无法逃过黑格的眼睛,这种情况它在游历期间不止一次见过。对于超乎想象的美女,男人从来就是这般神情 正文 第四百八一节 谋算 当黑格在男性护卫陪同下,如同纯洁玫瑰般走过来的时候,站在路面上的众多保镖都变得有些表情不自然。尽管他们戴着墨镜,面皮和肌肉变化却无法逃过黑格的眼睛,这种情况它在游历期间不止一次见过。对于超乎想象的美女,男人从来就是这般神情。 站在远处的年轻男子很快注意到这里的变化。当他走过来,看清楚黑格相貌的时候,不由自主张大了嘴,目光也有些发直,表现与其手下的保镖其实没什么两样。 “你,你好,我是哲罗姆。” 男子扔掉夹在指间的烟头,下意识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做了个一个贵族特有的躬身礼节,很好看的眼睛里带着微笑,但更多的,却是自信飞扬的成份。 黑格对年轻男子的反应不以为意。她知道自己的确有着在任何时候都成为男人注目焦点的资本。尽管对面那些保镖的眼睛被墨镜遮挡住,黑格却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让人喉咙发干的容貌。尤其是站在面前这个自称为哲罗姆的家伙,激动的几乎有些难以自持,甚至有种想要把自己一口吞下去的冲动。 “我要过去,你挡住我的路了。” 黑格的声音非常动听。这是在王国战争时期吞噬了大量女性尸体的缘故。那些人都不是黑格所杀,但它从不放过吞噬任何美丽女尸的机会。细胞就在这样的反复选择中进行重组,最终演变为现在这种令人惊异的美貌。用万千美丽集于一身来形容黑格并不过分,它的确是这样做的,只是除了苏浩和最高权力核心的几名“蜂群”首脑,再也无人知晓它的秘密。 “抱歉,我们的车子出了问题。” 不等哲罗姆回答,站在旁边,看样子应该是他贴身秘书的那个女人抢先发话。她的态度和语气极其高傲:“谁都可能遇到意外,这不是我们的错。” 这番话本身没有问题,但气势和语调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以及冰冷。 黑格身边的女性护卫皱起眉头,正准备开口,却给黑格抬手拦了下来。 它淡淡地问:“你们修车需要多长时间?” 身穿黑裙的秘书身材与容貌堪称上佳,对黑格的问话,她直接抱以冷笑:“这种事情可说不清楚。也许几分钟,也许几个小时,或者更久。” 现场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沉闷,哲罗姆很不满意秘书的态度,闪身走上前来,对着黑格再次行了个礼,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迪莉娅的脾气有些古怪,她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人却是个好人,请见谅。” 黑格对这番解释置若罔闻。她侧过身子,看了看远处夹在中间的那辆故障车辆,以及几名正围在那里忙碌的黑衣人,冷漠的目光重新回转到哲罗姆身上。 “我需要过去。这样吧!两个方法供你选择。一:十分钟内自己解决你的问题。二:我来帮你解决。” 说这句话的时候,哲罗姆身边叫做迪莉娅的秘书一直盯着黑格,眼睛里流露出奇异的光。 哲罗姆则一头雾水。他搓了搓手,疑惑地看着黑格:“抱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哦!不,我的意思是,前一句话我可以理解。可是后面那句你帮我解决,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可以帮助我们解决车辆故障?你不明白,有一个重要的零件坏了,问题比想象中要麻烦得多。我们可能……” “我等你十分钟。” 黑格丝毫没有给哲罗姆滔滔不绝的机会。她看了一眼面前这些陌生人,又环视了一圈周围没有丝毫人迹的山林与土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到时候如果你无法做出选择,我就帮你做出选择。” 说完,黑格转身离开,回到车厢里,躺在沙发上,继续在柔和的背景音乐声中继续休息。 十分钟没有多长,哲罗姆的车队仍然没有启动的迹象。黑格身边的男、女两名护卫一直在看着表,默读时间。当秒钟刚刚走过数字“12”,两个人立刻离开原来的位置,从不同方向走近挡在前面的车队。 哲罗姆的黑衣保镖们立刻围拢过来挡住他们,为首一名特别魁梧的壮汉皱起眉头,声音低沉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男性护卫脸上露出坚毅刻板的神情。他慢慢互握着拳头,伸张又紧缩的手指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眼睛里释放出一丝虐意,“嘿嘿嘿嘿”冷笑道:“当然是来帮助你们。” “帮助?” 保镖头领觉得这句话很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帮?” 不等对方回答,天空中突然传来由远及近的引擎轰鸣。 高耸的山脉顶峰,出现了十几架自旋翼多功能低空战斗机。这是一种同时拥有高速喷射与垂直起降功能的复杂地形用飞行器。如同锤头的机身侧面横加着两门大口径无后座力炮,中间则是一挺多管机枪,机身表面的合金装甲闪耀出幽蓝光泽,敞开的机舱口可以看到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的数量多达上百人,手里持有不同款式的武器,无论枪口还是炮口,全都冷冰冰的指向地面上这支挡住道路的豪华车队。 “我,我的天……” 保镖头领仰着头,眼睛里满是惊恐万状和畏惧的目光。他不自觉地举起双手,尽可能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僵硬的直立状态。任何人被枪指着的感觉都不好受,何况,从空中瞄准过来的不仅仅是枪,还有威力巨大,一下就足以把人活活炸飞的大口径火炮。 在飞机和搭乘的士兵身上,保镖头领看到了令他畏惧震撼的图案。那是一头口喷火焰的红色巨龙,威压与凶悍毫无掩饰,狰狞狂暴的形态令人无法直视,只能在无言的颤抖中默默下跪。 那是皇家禁卫军团的标志。这意味着,眼前这些人都是自己不可能招惹的角色。尽管只是一对看似仆役的男女,还有一个娇弱美貌的年轻女孩,可他们拥有的地位和权势,都不是自己能够碰触的部分。 男性护卫得意地笑着,迈开脚步从保镖头领身旁走过。尽管两个人的身形体量都差不多,保镖头领却觉得男性护卫的身影竟然如山一般魁梧,极其高大,给人以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他自认不是一个胆小怯懦的男人,可当目光与黑格身边这名男性护卫再次接触的时候,居然看到对方衣服袖口上带有金线绣成的团龙图案。在此前的纠纷中,这个细节从未被注意过,在以前的战斗中,保镖头领也遇到过比这更加强悍,难缠得多的对手,可是,他所带来的威压,却是保镖头领感到有生以来最可怕,最难以忍受的恐惧。 男性护卫径直走到车队中间那辆出故障的豪车旁,带着肆虐和无比满足的笑意,抬起脚,带着无可阻挡的狂暴力量,重重反蹬在车体侧面。巨大的金属断裂和碰撞声立刻响了起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车子朝着旁边的山崖倾斜,在空中翻滚,然后重重摔落……当那团重物带着“呼呼”风声轰然坠地,爆发出一团鲜红耀目刺眼火光的时候,所有在场的保镖都觉得浑身一颤,随即不由自主长呼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黑格不喜欢浪费时间。尤其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在它身边,时刻都有一支小规模的禁卫军团警卫部队候命。王国战争结束后长达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像这样以绝对武力威慑姿态出现,还只是第四次。这支部队的存在意义只是为了恐吓,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需要他们出手的状态,本身也就意味着极其危险。 对于杀人,黑格从不假借人手。它喜欢自己来。尤其是用坚硬锋利指甲割开人皮,一条条撕下肌肉,从鲜血淋漓胸腔里掏出心脏的那种感觉,总是让黑格觉得痴迷。它一向很喜欢吃心脏,那里的血是热的,粘稠温热的口感美妙绝伦,不用放任何佐料,入口即化的感觉甚至比吃冰激凌还要舒爽。 黑格不是人类,它在味觉和食物口感方面与人类差别极大。尽管它以帝国公爵身份弄来不少手艺高超的厨师,做出来的饭菜却总是难以合口。正因为这样,苏浩不得不下令给予黑格一个“帝国监察执行特别视察员”的头衔。它可以在各地监狱里自由提取重案罪犯。那些人都是被判处死刑,尚未执行的囚徒。落到黑格手里,他们唯一的下场,就是成为营养品。 黑格不是傻瓜。它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一起专门针对自己实施的计划。所谓车辆故障不过是个借口,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虽然暂且还不清楚,可是从之前的接触来看,极有可能是小白脸想要追求自己故意整出来的一出闹剧。 看到哲罗姆的那一刻,黑格就产生了类似的想法。这种事情在过去一百多年里它遇到的实在太多了。年轻漂亮而且多金的女人,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是被关注的焦点。在游泳池里总有陌生男人过来搭讪,餐厅里总会遇到莫名其妙帮自己买单的男人,前往某个地点游玩的时候,总会有人过来问路。尽管他们操着本地口音,眼睛却总是贪婪打量着老子的身体和脸蛋,而且站立的位置也非常近,几乎要紧紧贴在一块儿。 车辆故障是个非常蹩脚的借口。据黑格所知,自己此行的目的很少有人感兴趣。好吧!就算这个叫做哲罗姆的家伙真有与自己相同的兴趣爱好,可是那两名在故障车辆旁边装模做样的家伙又是怎么回事?他们嘴上说是正在检查,眼睛却总是朝自己这边不断张望。还有他们的手,既没有看到机油,也有拿着零件或工具,仅仅只是掀起车厢前盖板,站在那里演戏做样子。如果真的想要用这种借口泡妞,至少应该找几个合格的演员。 如果是在一百多年前刚刚抵达拉邦卡世界的时候,黑格会毫不犹豫把这里所有让自己感觉讨厌的人全部杀光。现在时代不同了,它对杀戮已经渐渐失去了兴趣。随着与人类越来越多的接触,黑格的兴趣爱好逐渐转向,也产生与人类女性极其相似,甚至完全相同的某些观点。 比如:用玩闹的态度对待某个追求者。这种事情黑格在游历期间不止一次遇到过。很多人都声称对它一见钟情。爱慕黑格的男人囊括了各个年龄层次。从八岁到八十岁这种说法当然并不恰当,可是对黑格公开示爱年龄最小的男人,只不过十四岁而已。 那还是在帝国东部一个在著名的旅游城市,黑格在买东西的时候,被一个看似街头小混混的家伙撞见。那男孩从此就尾随在黑格屁股后面,嘴里一直声称:“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在北部海港,黑格遇到了一个带着全家外出就餐的中年男子。那家伙看见黑格以后就直接扔开老婆孩子,双眼发直的要求黑格与他结婚。为了表明他对爱情的忠贞心迹,他不惜杀了自己的家人。当警垩察将其抓捕的时候,中年男子还念念不忘他对黑格做出的一切,声称他是被爱情之神所抛弃的。 还有很多想要包养黑格的富豪。其中年纪最大的,外表足以做黑格的爷爷。也有不少连饭都吃不起,却对黑格充满爱情幻想的穷鬼。其中最执着的一个家伙,接连好几年徒步尾随黑格,每天为他采集一束野花用作表白。 爱情这种事情究竟有什么意思? 黑格翻遍了书本,只找到一对空幻无意义的字句。那些据说是最伟大的诗人和作家,都在用甜蜜美妙的词语不遗余力的称赞爱情。什么神灵降下的甘露,什么人世间最纯洁最不容玷污的宝石,什么道垩德与情操最高升华境界的表现……无论是哪一种描述,黑格都无法看到,或者触摸到真正存在的实物。它不明白,为什么如此之多的书籍都在讴歌爱情?为什么最当红明星都要在舞台上声嘶力竭歌唱爱情?就连电影电视里最受欢迎的节目,也大多是痴男怨女之间啰里吧嗦令人烦不胜烦的故事。 好吧!黑格承认,男女之间爱情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可取之处的。那就是陷入爱河的两个人都会赤身裸垩体,以最热忱的方式拼命求欢。年轻人在这方面就显得肆无忌惮,他们总是部分场合卿卿我我,总是相互拉扯当中接吻。然而,肉体的欢愉仅仅只是神经与激素的释放,对身体的确有减压放松效果,却也不可能达到再次进化或者强化之类的程度。既然仅仅只是存在与精神层面的东西,还不能吃,为什么书里和故事里非得说它珍贵? 黑格一直弄不明白。它下意识的把苏浩主人和欣研女主人当做参考对象,却发现:欣研已经与苏浩长达上百年没有见面。如果说距离产生美,那么这种美丽也实在过于久远。 哲罗姆的目的就是自己。他也许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自己,也可能又是那种所谓的“一见钟情”。但无论是哪一种,黑格都觉得兴味索然。与其浪费时间陪着这种白痴浪费时间,不如缩在车上好好睡一觉。苏浩配给自己的皇家禁卫军就是用来对付不长眼睛的混蛋。意味自己有钱挡路泡妞,那么也就没必要给他留什么面子。 滚落山崖的豪车彻底变成了残骸。空气中迅速弥漫开一股浓烈的油烟味。就在一群保镖和哲罗姆不知所措,脸色惨白的时候,陪在黑格身边的女性护卫也走过来,从怀里的内袋摸出支票簿,潦草写下一个数字,撕下,递了过来。 那是帝国银行全天候支付的最高权限支票。不知道是对方写错了,还是弄错了那辆被砸下山崖豪车的价格,总之,哲罗姆手上的支票面额只有“500”,而不是购车时车行老板索要的50000。 挡在山路上的车队很快开始前行,速度开得很快,看得出司机应该是久经考验的老手。他们居然没出事故,而黑格的座车前面,也随之出现了足够通行的空间。 对付这种人,黑格有的是办法。不过,这个叫做哲罗姆的小子还算知趣,如果他仍要继续纠缠,黑格并不介意派人把整个车队全部扔下山去。 …… 在黑格无法看到的一辆豪车里,迪莉娅和哲罗姆坐在后座上。哲罗姆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混乱中清醒过来,眼里还带有对黑格绝世容颜的痴迷。他一直在舔着嘴唇,每隔几秒钟就要伸手松一松领带。他发现,自己不可遏制的爱上了那个女人,是的,这的确是爱情,而不是阴谋计划的一部分。 迪莉娅坐在旁边一直没有吭声。她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双腿交叠翘着,面色阴沉得可怕。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山谷里完全被树林和山石阴影笼罩,车厢里的光线就越发暗淡。几缕长发从迪莉娅额前垂落下来,遮住了眼睛,只能隐隐从发丝间隙里看到她凶狠森冷的目光。 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压抑得令人想要窒息。 正文 第四百八二 地质 把她弄到手。” 哲罗姆猛然打了个寒战,瞳孔也骤然收缩。他转过身,畏惧地看着迪莉娅,小心翼翼地问:“那么,我……我该怎么办?” “这种事居然也要我来教你?” 迪莉娅一贯的平静与从容在脸上消失了,显出毫不掩饰的讥讽:“你不是号称本世纪最棒的花花公吗?勾搭女人本来就是擅长的拿手好戏,没想到,你竟然来问我该怎么办?” 哲罗姆慢慢低下了头,他从口袋里摸出做工精致的香烟盒,抽出一支,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指间来回把玩着,表情有些落寞,也显得心不在焉。 他是一个黑塔国伯爵的后裔。关于贵族和爵位之类的事情,哲罗姆也只是在自己爷爷那里听说过一些。那个老人应该算是贵族当比较看得开的那种。尽管同样痛恨皇帝,同样怀念曾经的高贵美好时光,哲罗姆的爷爷却从未产生过“复辟”之类的念头。平静的生活一直延续到哲罗姆的父亲身上。很不幸,在哲罗姆年幼的时候,父亲意外身死,他和母亲依靠马马虎虎不算少也不算多的赔偿金度日。哲罗姆很英俊,这是他人生最大的资本。凭着爷爷在幼年时期教给自己的部分贵族礼仪,哲罗姆很快成为身边众多女性为之喜欢的目标。 迪莉娅找上门的时候,哲罗姆正好被一笔赌债困扰。他在牌桌上运气很糟糕,欠下十一个帝国金币。这笔钱差不多是哲罗姆家产的大部分,他根本拿不出来,只能听从迪莉娅的命令。 “你的任务,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把那个叫做黑格的女人弄上手。” “一定要让她爱上你,不可自拔的爱上你,听从你的命令,一切都以你为心。记住,你是她的全部希望,你给予她生活的勇气和力量,你是她生命最珍贵的部分。没有你,她脸一秒钟都活不下去。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你就是我们当最伟大的人。” 迪莉娅属于那种天生的统帅人物。她整合了贵族后裔能够拿出来的所有资源,为哲罗姆凑出了一个合法的豪商身份。计划的每一个步骤,她都要哲罗姆反复演练。包括与黑格接触时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丝笑容,从表情到手势,乃至肢体动作,全部都要经过她的认可,才能算是真正过关。 哲罗姆对未来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他不明白,一个花花公与一群妄想复辟的贵族之间,能够形成什么样的合作关系? 男人控制女人真的那么重要吗?帝国难道不是皇帝说了算?还是这个叫做黑格的小美女? 总而言之,哲罗姆对这份工作很满意,也跃跃欲试。 迪莉娅非常谨慎,她没有安排人跟踪黑格,也没有派人在黑格附近出没。即便是必须与其有过照面的人,与黑格之间的交集也仅仅只是一次。她不允许出错,哲罗姆也是通过照片看到了黑格的脸。那个时候,哲罗姆几乎惊呆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计划接近的目标,竟然是如此天姿国色的美人? 面对面的一刹那,哲罗姆几乎想要给黑格当场跪下。他实在有种当场快要窒息的感觉,黑格很冷漠,但它的眼睛是如此清澈透明,哲罗姆恍然觉得这计划本来就是个错误。如果能够让自己再选一次,他绝对不会听从迪莉娅的要挟,而是直接去追求黑格。 这就是该死的,见鬼的,去他妈的爱情 背叛迪莉娅是不可能的。哲罗姆亲眼见过这个女人狠辣阴毒的另一面。那是一个据说想要背弃贵族后裔联盟的成员,他被迪莉娅用刀活活割断喉咙,扔进地窖里喂了老鼠。哲罗姆发现,迪莉娅很喜欢杀人,尤其喜欢那些极其变态、残忍的做法。砍头捅刀之类的惩罚在迪莉娅看来实在太怜悯了,她通常是把活人的皮肤剥下来,然后用各种办法让他们在临死前感受剧烈痛苦。 哲罗姆当然不会想要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尽管讨厌暴力,但他仍然选择与迪莉娅合作。对或者错暂且不论,万一贵族后裔联盟的复辟真的成功,自己也可以承袭祖上的爵位。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哲罗姆幻想着能够以高贵的身份与黑格结婚,亲手帮她披上洁白的婚纱。 与迪莉娅之间的讨论很快暂告一个段落。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远处隐约可以看到一处小村庄。这里就是黑格与哲罗姆车队共同的目的地。 伊丽莎白已经死了。 皇帝身边的每个女人都没能怀孕,更不要说是诞下皇室后代。迪莉娅对此无法理解,她不明白这究竟是苏浩本人的意愿?还是皇帝在人道方面有着无法弥补的缺陷?但不管怎么样,这多少算是一件好事,也意味着吗,一旦皇帝本人出现意外,就没有合适的继承人。帝国内乱和动荡也由此开始,复辟的机会也随之大增。 也许,情况属于后一种?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事情可能就比想象更糟。 皇帝与其身边的那些人,在生命方面有着令人震惊的特殊能力。他们每个人都拥有百岁以上的年龄,外表却仍然保持年轻时候的模样。迪莉娅对这种情况一度感到震撼,随之也产生了贪婪。没有哪个女人在这方面能够做到绝对冷静。她觉得,苏浩一定是在王国战争时期弄到了某个宫廷秘方。也许,是帝国暗藏的某种力量。但只要自己获得权力,那么一切都将属于自己。 直接对抗皇帝是极其愚蠢的。班森和伯奈特的过去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已经苍老的贵族后裔绞尽脑汁也没能聚集起对抗皇帝的武装力量。时间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当年记得王国殊荣的那些,基本上已经老死、病死。像迪莉娅这种新生力量并不是很多,反叛态度也算不上坚决。想要以装暴动来夺取政权,只是一句笑话。 最好的办法,就是掌握一个皇帝身边的心腹。 童延峰、秦无衣、孟奇……这些名字一个个被迪莉娅排除。她对每一个选定的目标都抱以期望,结果却无一例外都遭到了失败。失望之余,迪莉娅只能把注意焦点集到黑格身上。她发现,黑格在皇帝亲信当算是极其特殊的例。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黑格与皇帝之间有过身体上的亲密来往,然而皇帝却对黑格照顾有加。她是帝国公爵,拥有封地,拥有令人羡慕的身份和财产。很多人都认为黑格在帝国没有什么重要性,迪莉娅却从多达数十万字的资料里分析得出:黑格才是皇帝真正重视的那个人。 她会不会是皇帝的女儿? 或者,"qing ren"? 这些念头没有得到证实,迪莉娅只能在种种情报面前,把黑格归类为“皇帝信任的普通人”群体。 这答案令人惊讶,看上去也根本经不住推敲。可是迪莉娅知道,这是距离真相最近的答案。说不定,这就是真相 老套的美男计也许可以收到奇效。谁叫我的对手是一个女人呢? 每当想到这里,迪莉娅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计划成功之后,她会亲手用刀狠狠刮花黑格那张嫩脸。对于比自己漂亮的女人,迪莉娅有种天生的嫉妒。而这种嫉妒发作到极致,就必须以最狂暴的方式释放出来。否则,迪莉娅会发疯的。 帝国发展开始进入另外一个**期。 星际移民的成功,大大刺激了帝国民众对头顶上那片天空的探索**,皇帝本人的威望也随之达到前所未有的顶点。孟奇的教廷对民众渗透力日益加深,街道和商店里随处可见悬挂着的皇帝肖像。尤其是年轻人,对皇帝的崇拜简直无与伦比,日常说话口头禅也总是带着一句“皇帝万岁”。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一面进展。 然而,总有些事情出乎意料之外,也无法被人为或者机械的力量控制。 帝国历一百五十七年,东部大陆最著名的火山开始爆发,浓密的烟雾挡住了附近一座小城的自然光线,空气遍布尘埃,大片的火山灰从人们头顶不断飘落。尽管帝国紧急派出支援,将三万余名小城居民转送到别处避难,仍然有上万人死于这次火山爆发。尤其是大量吸入火山灰引起的呼吸道疾病,使被救助的居民大半部分持续死亡。前后累计下来,死难者多达三万千余人。 帝国历一百五十八年,环境总署署长向皇帝提交的最新检测报告显示:红龙帝国的温度正在不断提升。以王国战争结束作为评判时间,星球温度前后提升了近八个摄氏度。这种变化对星球环境产生了极其不利的影响。尤其是冰川融化导致海平面上升,以及大量湿润水汽在冰寒地带蔓延,由此导致的,将是频繁爆发的洪涝灾害。 环境总署的预言在第二年得到了证实。次年雨季,贯穿大陆的四条重要河流全部爆发洪水。尽管事先已经有所准备,仍然有长达数十公里的堤坝被冲毁,下游地区三十多个城市不同程度受灾。其损失最惨重,死亡民众高达七万两千余人。 不仅仅是红龙星球,另外两颗正处以移民阶段的类地行星,同样遭受了自然灾害。一颗以大规模海啸为主,另外一颗则是极其强烈的风暴。总计有上万移民死于这些灾难,巨大的货运飞船也被海啸卷走。尤其是刚刚建立不久的生态基地,几乎全部毁于风暴。 苏浩不是一个吝啬的皇帝。他下令拨付大量款项用于救灾和后期整治工作。然而,灾难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淡去。从帝国历一百十五年开始,红龙星球及另外两颗移民星球自然灾害更加频繁。这些灾难大多规模和力度较小,远远不及前几年的洪水和火山爆发,但对于所在地区民众来说,的确是一种悬挂在头顶,令人惴惴不安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帝都,皇家科学院地质部。 巨大的会议厅里只有四个人。苏浩坐在条形长桌的首座,左右两边分别是科学正、副院院长和地质部首席研究员 桌面上的光脑释放出令人震撼的全息图像。那是一座巨大的山脉轰然倾塌,巨大的山石和无数泥土从空覆盖下来,森林和繁茂的植被裹挟其,无可匹敌的可怕力量瞬间摧毁了一切,它们就像一片黑黄色的潮水,沿着山坡顺势直下,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位于山谷底部的村庄已经彻底消失,原本呈“V”字形的谷底被完全填平。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断流的河水在凹陷地带迅速形成污浊水潭。令人恐惧的力量就连鸟儿也不敢靠近,它们远远避开这里,仿佛这是一片充满死亡的废弃之地。全息图像的第二部分,是帝国西海岸监测站发回的海啸场景。数字显示,当天海浪的最高点已经超过两百米。这股狂暴的力量推动海水朝岸边倒灌。修建在海边高达上百米的防水大坝根本无法阻挡,铺天盖地的海水疯狂吞没着靠近岸边的一切。漂亮的观光别墅被海水冲垮,停放在观海公路上的汽车被潮水拉进海洋……最触目惊心的画面,莫过于巨大海浪朝着密集人群扑过来的一刹那。逃难的人群以为已经进入了潮水无法波及的安全区,却怎么也没想到海浪竟然越过大堤,朝着头顶轰然落下。成吨的海水把空地直接变成汪洋,多达上千的逃难人群谁也没有幸免。他们要么被海水当场冲走,要么被强大的冲击力抛到坚硬的建筑表面活活砸死。当潮水过后,泥泞的地面上布满了尸体,救护车和施救人员在海滩上来回奔走,到处都是破败的景象。 帝国科学院长是一个神情严肃的长者。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异常认真地说:“近期内的地壳运动异常活跃,这是导致大规模海啸与火山爆发的直接诱因。按照陛下您在十多年前发布的相关命令,我们在地震多发区域设置了密集的监控站。从最近三个月来监测到的地下能量波动来看,大陆板块极有可能已经断裂。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无法测定断裂的具体范围和深度,短时间内也许无恙,但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尽快做出救援和聚居区域的人口迁移调整。 院长在旁边帝国央领域的全息地图上,沿着东北部分直接划了一条线,以无可商量的坚决语调说:“在这条线以外,也就是靠近东部火山群地区的所有城市都必须撤离。南部板块的情况目前看来还算稳定,尤其是任州、平洲与定州之间的平原,可以用来优先安置从东部撤离的平民。那里没有什么工业系统,产业结构以农业为主。唯一的问题是交通。我建议,最好现在就开始修建从定州通往那里的公路。否则,一旦灾难发生,我们很可能措手不及。” 苏浩目光阴沉地注视着全息图像,不断旋转着左手上的指环。这一切真的是出乎意料,但他知道,帝国科学院已经尽力了。目前的科技水准只发展到这一步,他们最多只能对灾难进行监测,能够提前预报已经很了不起。但如果说到实际性的改造,这种事情恐怕只能想想,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对星球地质与其环境的全面改造,根本是不现实的。 然而,问题的主因不在这儿。 两年前,帝国科学院天部门观测到星系核心,也就是红龙星球所在星系的这颗太阳,出现了异常活跃的黑活动。强烈的太阳风暴甚至影响到星系轨道内部的第五颗星球。那是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很幸运,红龙星球当时恰好处于太阳风袭击的背面,没有被波及,然而第五行星却被来自太阳的力量所推动,运行轨道足足向外偏移了十度。 突如其来的变化,对红龙星球造成了极其可怕的影响。按照帝国科学院的结论,大规模爆发的灾难很可能是就当是的太阳风所引起。虽然当时没有直接导致突发性灾害,但星球内部结构已经遭到破坏。 正文 第四百八三节 灰狼 这结论听起来很有些惊世骇俗,但苏浩很清楚:科学院在这方面的确没有妄升虚言,问题症结的确不在与红龙星球本身,而是来自外界。 会议持续的时间不长,半小时后,苏浩已经在贴身警卫的陪同下离升了会议大厅。帝国科学院长等人的报告虽然重要,问题解决却仍然需要行政干预和动用物质力量。在这方面,苏浩给予了民政部门和科学院最高权限,他自己也得以把注意力转移到其它方面。 红龙星球的危机并不仅仅只是频发的自然灾难。在其它方面,也出现了令人惊异的变化。 两个禁卫空军战斗中队已经奉命在皇宫机场上集结,他们和苏浩乘坐的重型客机同时起飞,朝着莫离扎卡要塞方向飞去。 机群在要塞上空徐徐降下的时候,童延峰和秦无衣已经率领一干军官在机场上等候。他们表情严峻,虽不失礼节,脸上却也看不到平时轻松的微笑。 苏浩同样省去了不必要的寒暄,直截了当地问:¨情况怎么样?” ¨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童延峰朝前走了两步,凑近苏浩耳边轻声低语:¨实验室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亲自过去看看。” 实验室位于要塞地下十七层。这里防护坚固,属于整个要塞除武器和能源系统之外最重要的核心区域。当大型升降梯升始下降,苏浩也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种说不出的坠感,沉甸甸的,极其沉重。 一群荷枪实弹的高级警卫与军官簇拥着苏浩走进实验中心。沿途,每一个看到苏浩的人都静立在现场,眼里满是尊敬和崇拜。苏浩对他们一一回礼,虽然只是抬起手略微示意,却使每个人都感到极大的满足,脸上充满了激动与亢奋。 很快进入了三号实验室,这里的中悳央区域完全由粗大结实的高强度合金围成一个笼子。合金硬度堪比最厚实的战斗装甲,即便是一阶进化人想要以力量将其弯曲,也有着不小的难度。 笼子里关着一头类型地球上灰狼的生物。它的四肢极其强健,身体线条极其流畅。一块巨大的单透镜把实验室与隔间分升,尽管这块隔板能够让苏浩这些观察者看到实验室里的情况,内部却无法看穿这边,可不知为什么,笼子里的灰狼一直注视着这面¨墙”,眼睛里不时透出疑惑与沉静。 笼子很大,占地面积超过两百平米。征求了一下苏浩的意见,童延峰对旁边一名军官低声吩咐了几句。几分钟后,实验室内部的侧门升了,一头身长超过三米的巨熊被放了进去。 巨熊是西部原始森林里最常见的大型动物。与帝国其它地方的同类生物相比,它的体型更啊,性情更加暴躁,攻击性甚至超过锯齿象和草原狮。它们体表的皮肤厚度超过五公分,最坚硬的结缔组织就连大口径猎枪也无法射穿。在西部森林,它们出于食物链的最顶端,尤其是在饥饿的时候,敢于向任何活动的生物发起攻击。 这头巨熊已经饿了很久,却还保持着足够的体力。这得归功于实验室人员的特殊喂养方法。他们通常每两天只给巨熊吃一顿。要么是一只鸡,或者一只兔子。这点东西与巨熊庞大的胃袋根本不成比例,它丝毫不肯浪费食物,甚至连滴在地上的血也会干净。然而越是这样,巨熊就越是觉得饥饿难耐。笼子里的灰狼在它看来就是一顿大餐,不需要催促,也不需要激光诱导,巨熊狂暴的咆哮着,从进入实验室的一刹那就升始奔跑加速,在距离灰狼大约十几米远的位置,猛然直立身体朝前狂扑,巨大的爪子如山一般凌空砸下。 灰狼的敏捷速度令人惊讶。它非常灵活的避升攻击,当巨熊笨拙地转动身子,想要重新锁定目标的时候,灰狼已经以超乎寻常的弹跳力高高跃在空中,从巨熊头顶跳过。当那条灰色影子从眼前飞掠的时候,巨熊只觉得脸上突然生出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它惨嚎着,脑子里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巨熊的鼻子被灰狼生生咬掉。尽管流出的血不算多,但可怕的剧痛却对巨熊造成了致命伤害。它不由自主的身体后仰,两只前爪下意识捂住鼻尖上的伤口。当整个胸口裸露出来的时候,灰狼也不失时机再次跃起,锋利的爪子轻易划破巨熊表皮,将整个胸口狠狠剖升。两只爪子分工合作简直只能用¨巧妙”来形容,左抓破升巨熊身体的同时,右爪已经从中掏出热气腾腾的心脏。 ¨扑通”一声,巨熊如山一般摔倒。在凄厉的痛嗥声中,灰狼绕着巨熊升始转圈。它并不对巨熊发起直接攻击,而是围在身边,看准时机用爪子对其造成更大的伤害。几分钟过去了,巨熊表面满是累累伤痕,地面满是鲜血,血红的的肉块和黄色脂肪溅得到处都是。痛苦不堪的巨熊渐渐失去了反抗能力,躺在地上抽搐着,却没有挣扎站起的力气。 最后一击,灰狼表现出令人恐怖的力量。它直接用爪子划破了巨熊双眼,奄奄一息的巨熊本能挥起右爪想要反抗,却被灰狼一爪踏住,张升满是獠牙的嘴,一口咬断了巨熊的喉咙。 看着实验室里大口撕咬熊肉的灰狼,苏浩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他觉得:这头灰狼很像是地球上的敏捷型变异生物。它的战斗方式与动作自己非常熟悉。唯一的区别,只是这头灰狼体型比变异生物更大,力量更强。 统治帝国一百多年的时间里,苏浩对红龙星球上所有的生物都有过详细了解,帝国科学院也建立了完整的生物研究体系。这种狼形生物是此前从未出现过的,人们都很陌生,尤其是在中悳央山脉,这里早在苏浩走出金字塔通道的那时候起,就再也没有见过与其类似的猛兽。 ¨它不是中悳央山脉的原生产物。” 童延峰在旁边低声介绍:¨这样的狼形野兽,在要塞警戒范围发现了数百头之多。它们性情凶猛,拥有强大的力量,格斗技巧甚至比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还强。为了捕捉这头活的,有六名士兵受伤,两名士兵当场战死。” 苏浩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他一直关注着笼子里的灰狼,发现这头狼并没有急于进食,而是围在已死的巨熊身边来回观察。似乎是在思索,又好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几秒钟后,灰狼在巨熊侧面停住。它以强壮的后肢为支撑蹲坐在地上,两只前爪不断扩大着巨熊胸前的伤口。它的动作异常灵活,带有锋利爪子的前肢简直就像是人类双手。它不断在巨熊体悳内来回摸索,顺序抓出肝脏、肠子和其它器官塞进嘴里咀嚼。顿时,观察者所在房间的扩音器里不断传来清晰的嚼音。 苏浩慢慢皱起了眉头。他不明白这头灰狼究竟想干什么?这些动作完全颠覆了他对人类以外其它物种的常规认知。一般来说,熊、狼之类的猛兽没有存食的概念,它们往往是杀多少就吃多少。这种习惯当然是因为都是肉食动物,无法对食物进行保存。因此,一旦有所猎获,就必须尽快吃完。在这种情况下,狼群往往一次进食可以吃得很撑,足以维持十几天乃至几十天的生理需求。 像这样只吃内脏,而将整具熊尸摆在一边的做法,苏浩还是头一次在灰狼身上看到。 它真的是一只狼吗? 苏浩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灰狼,灰狼也不时转过头,注视着单透镜所在的方向。显然,它已经察觉到有人正在窥视自己,只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在这堵墙背后?而不是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 ¨它竟然拥有我们难以想象的智慧。” 忽然,苏浩喃喃地自言自语:¨它会思考,懂得合理运用环境和现有资源。” 童延峰皱起眉头,他不明白苏浩这番话里的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它已经进化出和我们差不多的思维能力。” 苏浩抬起手,指着躺在地面上,被撕得七零八落的巨熊尸体说:¨内脏是最先腐烂的部分。肌肉和表皮腐坏的速度就要慢一些,它不需要在这种情况下吃得很饱,它明白我们不会收回给予它的这顿饭。与其狼吞虎咽一次撑个半死,不如留着力气和胃口,等到下一顿再慢慢吃。实验室里的温度控制和通风效果很不错,短时间内,那头被杀死的熊还不至于腐烂。它可以等,这就是它脑子里所想的。” 这就跟某人买回一箱苹果,首先挑出有斑点和不慎碰撞过的果子吃掉。其它完好的果子可以长久保存,不必急于一时。 战斗已经结束,一只吃饱的狼和一堆剩肉没有任何意义。苏浩离升实验室,跟着童延峰和秦无衣走进了要塞司令的办公室。 ¨从一年前升始,中悳央山脉就不断出现新的物种。全部都是大型猛兽,没有飞禽。最初,这些新物种的数量并不多,也只是在中悳央山脉深处出没。半年前,四十八号哨位外围出现了大量狼形和虎形生物,我们从那个时候就升始对它们进行观测,也猎杀了一部分对基因进行分析。结果很令人惊讶,在实验样本体悳内,我们发现了与变异人相同的基因。” 童延峰的介绍令人感觉不可思议,苏浩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要来了全部分析资料,仔细看了很久,指着一张编号¨3”的图表说:¨看看这个,这是一头刚才那种灰狼的样本分析表格。注意这个地方,这里同时出现了两条基因链。顺序十一、十二、十三……六个区间变化以后,附属基因链已经完全消失,而主基因链却增加了一段外来环节。” ¨这表明它们在相互融合。” 半天没有说话的秦无衣插了一句:¨基因之间的融合并不奇怪。就像我们在地球上的时候,很多人声称丧尸这种东西是根本不存在的。因为它不符合最基本的生物规律。然而,丧尸最终还是出现了,而且在短短几年内演变成了另外一种怪物。” 苏浩的眼睛丝毫没有离升图表:¨基因融合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那需要合适的环境和机会,丧尸病毒属于其中的特例,它的感染性极强,与其它细胞的结合方式也极其诡异。它们互相供养,也相互构成掠夺关系。以类人为例,你觉得它们究竟属于人类?还是非人类的新物种?但你无法否认它们的确携带着人类和寄生物种两种基因。这是非常明显的共生现象,但究竟是哪一方在体悳内占悳据主导,这问题我们至今也没能搞清楚。” ¨共生?” 童延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下意识地问:¨您的意思是,那些突然出现在中悳央山脉里的大型野兽,也是外来基因导致产生的变异形态?” 苏浩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沉重:¨我不知道。帝国科学院的分析结果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些。¨共生”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词,它出现的条件极其严苛。环境、水分、空气等等都有限制,但最重要的,还是两种不同基因之间的抢夺与融合关系。你们也看到这张图表了,主基因链与我们熟悉的变异人完全相同。它们被强行嵌入了一部分外来基因,导致外观形态发生了变化。就像……” ¨就像地球上的丧尸” 秦无衣抢先说出了这句话,神情和目光也微微变得颤抖:¨它们控制了那些变异人,就像当年在地球上,病毒控制了那些被感染的人群?” ¨差不多就是这样。” 苏浩缓缓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野兽当然有可能进化出思维和智慧能力。但很多习惯已经成为它们天性的一部分,永远无法改变。比如储食,如果对实验室里环境和温度有所了解,那头灰狼根本不会这样做。别忘了,变异人历来就有猎杀土著,带回巢穴慢慢吃的习惯。两种不同基因的共生,的确可以让大脑保留某种固定的记忆。就像被感染后的丧尸,以及类人,都带有极其微量的生前思维片段。” 尽管苏浩说话的声音不算重,童延峰的心头仍然还是不由自主猛然抽动了几下,失声道:¨您的意思是,那些大型野兽,包括实验室里那头灰狼,都是变异人?” ¨我不知道。” 苏浩摇着头:¨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和进一步分析才能得出结论。我对这件事的惊骇程度,并不亚于你们。我们控制了这颗星球,长达一百多年的时间里没有任何变化,为什么偏偏现在却出现了异常物种?有很多事情都是悄无声息的升始,谁也无法预料结果。当初地球上的病毒爆发是这样,现在的红龙星球说不定也会轮到同样的命运。” 病毒爆发? 这四个字如重锤狠狠撞击着童延峰和秦无衣的心脏。他们下意识对视着,从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惊恐与震撼。 地球,那是一个充满无数美好回忆,也有无数痛苦悲惨画面的地方。 童延峰和秦无衣都是在灾难中的幸存者。他们再也不愿意去回想那种如地狱般的可怕场景。尽管丧尸在强化人面前根本不是对手,然而它们真的很恐怖,腐烂的身体和肮脏的血污,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它们永远都在叫嚷着饿,发现任何活物就会不顾一切扑过去争食。在人类的世界当中,它们本不应该出现,也有大量科学证据表明,它们违反了生物基本规律。然而事情就是如此超乎预料,它们出现了,人类文明差一点儿因此而灭亡。 陷入绝境的人,往往不会考虑灾难背后的问题。他们脑子里只有食物、冷暖,以及未来的出路。亚特兰蒂斯人距离现实很远,那其实就是一个空幻无意义的词。在一块面包和外星人面前,当然是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陛下,您认为红龙星球也会像地球一样,突然爆发大规模病毒感染吗?” 良久,童延峰升口问道:¨您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童延峰已经结婚了。他有儿子,有女儿,血脉延伸早已达到了孙辈。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就这样放弃自己的亲人。 ¨我不知道。” 苏浩仍然皱着眉连连摇头。中悳央山脉出现大型野兽这个问题,很早以前就上报给了帝国科学院。但即便是苏浩本人,也从未对其产生过重视。直到这一次,童延峰捕获了一头活的灰狼,察觉其中异状,这才得以把问题摆在苏浩面前。 也许有些晚,但应该还来得及。 ¨把那头灰狼宰了。” 片刻,苏浩说:¨我需要它的肉。尽管它不会说话,对我们也无比仇视。但是不要忘了,细胞永远不可能撒谎。在我们面前,它们是透明的。” 正文 第四百八四节 萨卡 厚厚的黑云冲出了要塞远处的地平线,像一条疯狂肆虐的巨龙在空中翻滚,忽而直上天空,忽而朝着地面沉沉压下。前后不过几分钟,浓密的黑云就吞没了天幕,像突如其来的巨大黑手,咆哮着盖过人们头顶。阳光彻底消失,风中裹挟着细密的雨点,尽管雨水不算太大,却极其冰冷,打在脸上,有种寒彻身体的冰冻感。 苏浩披着一件军用雨衣,独自一人沿着长满野草的小路,朝中垩央山脉深处走去。 那头灰狼是雌性的,它显然没有料到自己会被宰杀。当鲜血淋漓的狼头装进餐盘,摆在苏浩面前的时候,灰狼眼睛仍然睁大,满是獠牙的嘴无法合拢,暗红色的舌头从牙齿中间伸出来,软塌塌的落在嘴边,散发出一股令人欲呕的腥臭。 苏浩选取了灰狼头顶最接近大脑的部位,用刀子割开狼皮,剔下一片带有血丝的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吃肉,也是一种学问。 从最初发现拥有食用目标身体察觉记忆的能力,直到现在,苏浩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把这种异能使用过多少次? 野兽和变异人是不用说的。即便是在王国战争时期,苏浩也吃过不少仇敌。当然,并不是连头带脚整个吃掉,最多也就是从对方身上割下一块,趁着新鲜细嚼慢咽。 很多情报和信息,就是这样在细胞与胃部的交流中获取。久而久之,吃的数量一多,苏浩也逐渐找出了其中规律。 细胞记忆的多寡,与食用对象身体的部分有关。一般来说,越是接近神经中枢的肉块,细胞记忆含量就越丰富,从中获取的信息量就越大。 咀嚼狼肉的时候,苏浩眼前不断晃动着一幅幅画面。 那是灰狼从幼年时代至今的生活历程。有它的母亲,有它的兄弟和朋友,还有第一次啃咬食物时候的笨拙,以及第一次啃断人类咽喉,被喷涌鲜血浇灌满身,酣畅淋漓的快感。 是的,它吃过人。 在所有记忆画面当中,苏浩非常惊讶地看到了一个熟人。 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熟悉的影子。 它当然有名字。 那是萨卡,撕裂者萨卡,中垩央山脉的变异人王者,残存资格最老,也是最强大的变异人。 天地间一片昏黑,细密的雨丝被风刮得劈头盖脸乱打过来,立刻吞没了苏浩的身影。他无法睁开双眼,就连呼吸也觉得困难,不值不侧过身子,用雨衣遮挡头部,获得一点可供呼吸的空间。 谁也没有料到会有这场突如其来的狂风,雨虽不大,却对行走造成不可避免的困扰。童延峰和秦无衣都想要跟随苏浩,却被严词拒绝。理由也很充分:我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的进化人。如果连我都遇到了危险,你们跟上来,又有什么用? 平时能够照亮百米开外的小型探照灯,此刻的能见度最多不过十几米远。光柱里权势茂密横飞的雨水,不一会儿,苏浩浑身上下已经湿透,脚下黏糊糊的全是泥泞,他默默呼吸着,在狂风和雨水中前行。大约两小时候,终于进入了中垩央山脉的禁区。 这片区域是自上次与撕裂者萨卡接触后划出来的。正常情况下,小路步行所需时间差不多就是两个钟头。历年来,从未有过变异人离开中垩央山脉,进入要塞攻击范围的情况。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走近这块变异人的聚居核心,苏浩心里就越是有种说不出的冰寒。 这里与自己上次来时变得很不一样了。 地面上很少有灌木。放眼望去,能够看到的植物只有高大的树林。即便是野草的数量也很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知道究竟属于什么物种,表面呈暗红色,手指触摸有淡淡粘稠感觉的软物。 地面上,这东西到处都是。就像一滩滩烂泥,只是颜色诡异的发红。看着脚下距离最近的红色软物沉默了几分钟,苏浩从腰间拔出匕首,用力插进去。只见这东西竟然在刀尖下扭动着,从伤口与刀锋之间的缝隙喷出一团浓浆。 刀尖顶端被浓浆沾染的潮湿部分只有五毫米左右,这表明红色软物不是很厚,也不算太硬。事实上,表面那层暗红的的东西更像是一层膜。苏浩收起刀子,从旁边捡起一根树枝,在另外一滩软物上随便捅了捅,也收到了与刀子相同的破坏效果。 软物没有准确的体量标准,东一滩,西一堆到处都是。大的面积超过两平米左右,小的往往只有巴掌大的一点。大略看下来,它们在树林间占垩据的地表面积大约为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如果不是很仔细观察,极有可能将其误认为地衣或苔藓。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苏浩皱着眉,从背包里取出工具,收取了一部分黏浆作为样本。当暗红色液体距离鼻孔很近的时候,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就像刚刚从动物体垩内掏出来的内脏。 一头灰狼出现在苏浩面前。 那是一头体型巨大,足足超过实验室里那头近两倍的野兽。它龇着牙,嘴里发出示威性的低吼。就在苏浩与其对持的短短几分钟时间,越来越多的灰狼从树林里跑了出来。它们的数量超过上百,围成一个圈。雨水在狼皮表面形成一道湿漉漉的障碍,每头狼身下都在滴水,晶莹的眼睛里闪烁着绿光,不断有狼露出尖利的白牙。它们看着苏浩,仿佛是在看着一道可口鲜美的大菜。 这些狼很强,综合评估下来,战斗力应该与中垩央山脉的巨型变异人差不多。尤其是其中几头特别强壮的巨狼,实力已经超越了变异人。不过,在苏浩看来,这种实力也就相当于高阶强化人,远远不是自己的对手。 “我没有恶意!我来找萨卡,撕裂者萨卡。” 苏浩扬起双手,从口中发出低沉嘶哑的狼嚎。这是他从被吃掉灰狼体垩内找到的记忆,也是狼群之间相互交流的方式。人口声带模仿狼嚎并不困难,其中虽然有部分音节误差,但表达出来的整体意思,差不多就是上面提到的那句话。 狼群丝毫没有让开道路的意思。站在中垩央位置,体型巨大的黑狼,显然就是其中的头狼。僵持了近五分钟,苏浩忽然发出粗鲁凶悍的咆哮。他猛然冲出,从旁边抓起一头猝不及防的灰狼,直接挥拳将狼头砸碎,然后带着轻蔑的冷笑,把尚在抽搐的狼尸高高抛弃,远远落在狼群外围。 “嗷呜————” 这举动激怒了在场所有的狼。它们纷纷发出令人恐惧的嗥叫,狼群开始围着苏浩缓缓转圈,随时准备扑上去乱咬。在躁动不安的狼群中间,只有黑色头狼保持着冷静。尽管它表现得很愤怒,却最终没有发出攻击的怒吼。 几分钟后,头狼发出一声长嘶,狼群立刻从苏浩身边离开,转而扑向那头被杀死的同伴。它们大口吞吃同类的身体,连骨头都被嚼得粉碎。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使狼群变得异常亢奋,也尤其残忍。也许是食物太少不够吃,又有几头病弱瘦小的狼被当场咬翻。其它的狼也争相效仿。在它们看来,病弱的同伴其实就是食物,这无关于罪恶,而是血脉里潜伏的本性。 苏浩离开狼群,朝着侧面方向的树林走去。头狼冷冰冰看着他的举动,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狼群尾随。就这样,在耐心与力量的对比过程中,苏浩渐渐接近了山脉深处的金字塔。至少,能够隐约看到被黑云和雨水吞没的那片白色。 发散开的思维意识像路标一样指引着苏浩。他走到白色金字塔附近,黑色颗粒再次发出极其强烈的危险信号。苏浩站在雨中,默默注视着远处那幢神秘的建筑,转身离开,朝着山脉侧面走去。 他的目标是撕裂者萨卡,而不是金字塔。 思维意识的搜索效果非常明显。在一个早已被勘明的山洞里,苏浩看到了萨卡的身影。 山洞不大,内部面积充其量不过数十平米。萨卡躺在石洞内壁上,似乎是在休息。苏浩走动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萨卡却猛然睁开双眼,当它看清楚站在面前这个人类面孔的时候,狰狞凶残的目光瞬间变得难以置信,充满震惊。 “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变异人的语言方式与人类不同,这一点,在上一次接触过程中,苏浩就已经知晓。撕裂者萨卡的问话虽然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却包含了好几层意思。 你为什么会来? 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你来是想杀了我?还是有什么其它目的? 总之,简单一句话,差不多就是涵盖了这些意思。 苏浩没有回答。他转动了一下装在肩带上的小型探照灯,把光线对准萨卡。这并非故意想要激怒对方,而是在黑暗环境下必不可少的动作。最重要的是,苏浩感觉很奇怪:自己从走进这个山洞,撕裂者萨卡就一直呆在原地没有动弹过。 作为变异人的首领,苏浩对上一次与萨卡之间的交流记忆犹新。尽管时间过了很久,那张充满愤怒和暴躁的狰狞面孔,一直保留在他的脑海深处。说句不好听的,萨卡就是一头脾气不好的怪兽。 随着圆形的炽白光圈不断移动,苏浩很快看清楚了萨卡的身形。 它无法动弹。准确地说,它是被一种粘稠的白色物质固定住。那东西应该是某种胶质,在灯光照射下显出亮白的银光。它粘得是如此之紧,牢牢裹住萨卡的所有胳膊以及大腿。以手臂为例,横七竖八粘了好几十道,每一条都与岩石连接在一起,就连手指也被细心的粘贴着,无法晃动。 从胸口到腹部,萨卡整个人被裹得活像一只粽子。粘贴者的工作方法很有技巧。银白色的粘丝围住了萨卡的脖颈,却在其中留下大约两、三毫米左右的呼吸空间。它的整个肩膀被牢牢固定,无法扭转头颅,也无法作出低头用牙齿撕裂粘带之类的动作。除了头部,萨卡全身上下唯一没有被粘丝封闭住的,就是腹部下方以及膝盖往上大约二十多公分的位置。那里很关键,有它的"sheng zhi qi"、****,负担着日常排泄等必不可少的生理活动。 苏浩走到近前,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用尖端小心翼翼碰触着那种银白色的粘丝。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这东西的黏性简直强得惊人,尽管石头与其接触的面积比针尖大不了多少,可是从表面离开的时候,苏浩仍然花了很大力气。 “帮帮我,快帮帮我。” 撕裂者萨卡在疯狂挣扎,它如发狂般发出音节简单的咆哮:“把我松开,松开!” 苏浩仍然平静的仿佛是呆在与其毫不相干的另外一个世界。仔细观察了白色粘丝几分钟,他把目光转移到洞内的其它地方。灯光随着他的身体转动不断偏移,在光线的指引下,苏浩看到石洞角落里堆放着很多动物尸骨,其中也有显而易见的人类头骨。 洞里的空气很污浊,带有浓烈的粪便臭气。循着气味来源,苏浩看到,在萨卡脚下,有一堆颜色发黑的块状物。那是萨卡的粪便,但早已发干,也不再是原来的颜色。几只对其很感兴趣的蚂蚁在上面爬来爬去,对于萨卡的咆哮与怒吼,根本就懒得搭理。 发散开的思维意识表明附近没有任何生物潜藏。苏浩不敢大意,他抬起左手,手腕上的微型电脑立刻显示出周围的环境遥感图像。为了确保信息畅通,童延峰临时调用了两颗军用卫星,专门负责与苏浩之间的联络。如果遇到不可抗拒的危险,莫离扎卡要塞立刻会派出搭载有禁卫军团战士的直升机,迅速前往指定地点。 小型探测仪开始对岩洞进行分析。苏浩戴上一只款式与单晶片类型的接收器,发现洞内环境与其它岩洞区别不大。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岩石结构更加致密,这在很大程度上也制约了萨卡的逃亡。 所有迹象都显示,它已经在这里被困了很久。 苏浩收起电脑,用平淡宁定的目光看着萨卡,认真地问:“是谁把你困在这个地方?” “放了我!快放了我!” 萨卡对苏浩的问题置若罔闻,它不断的咆哮,愤怒使血液流速加快,整张面孔变得通红,就连眼睛也充满了血丝。 “我可以帮你。但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可以把这看做是双方合作的先决条件。” 苏浩的态度非常冷静:“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如果你继续大喊大叫,说不定会把禁锢你的人引过来。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这番话说得很诚恳,暴怒中的萨卡也渐渐熄灭怒火,喘着粗气慢慢缓和下来。它的眼睛闪烁不定,死死盯着苏浩。显然,它对苏浩的建议有些犹豫,也本能的不相信对方。 “先把我放开再说。” 思索了几秒钟,萨卡一边喘气,一边睁大双眼:“这地方很危险,它们随时会再回来。把我放开,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这不是我要的答垩案。” 苏浩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微型电脑,监控卫星一直没有发出危险信号,这表明周围区域暂时还是安全的。 撕裂者萨卡的情绪再度变得焦躁。作为变异人首领,它也有自己的感情和骄傲。在它看来,苏浩的回答是再明显不过的侮辱和挑衅。 苏浩并不喜欢这种沉默中的对峙。他冷冷地看了萨卡一眼:“如果你拒绝回答,那我现在就离开。放心吧!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你。说实话,这里环境不错,很适合当做监狱。” “监狱”这个词并不是萨卡熟悉的。它楞了几秒钟,才从苏浩话语的前后关系中,明白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义。很意外,萨卡没有咆哮,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愤怒至极,却明显被压抑的低吼。 “你在挑战我的力量。” “该死的人类,我,我一定要撕碎你。” “我承认你很聪明,但这不能成为你随意戏弄我的资本。我是撕裂者萨卡,是所有变异人的王。” 这番自我标榜在苏浩看来只能用“可笑”来形容。他平静地看着萨卡,冷冷吐出一句:“你现在只是一泡臭狗屎,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看看你脚下的那些粪便,你和它们没什么区别,甚至更脏,更低劣。” “够了!” 苏浩的话,彻底粉碎了萨卡脑子里最后的尊严。它威严的脸已经显得有些扭曲,充满痛苦。这声咆哮过后,它彻底陷入沉默。足足过了近半分钟,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道无比悲哀的长叹。 “你根本无法想象我遇到了什么。它们是我的同类,是我的后辈。可是它们……它们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样子。非常可怕,极其恐怖,不要说是看见,就连想想我也会忍不住会发抖。” 正文 第四百八五节 废王 在中垩央山脉,撕裂者萨卡是毫无疑问的变异人之王。 这种尊贵的历史已经在中垩央山脉延续了很久。对于时间,萨卡没有太过准确的概念。他只知道中垩央山脉里的所有雌性变异人都属于自己。无论它们年纪有多老,或者多么年轻,也不管它们属于任何雄性变异人,只要自己看中了,它们就必须,也只能属于自己。 从变化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三个圆月。这个时间节点差不多就是一年前。其实,就连萨卡自己对此也颇为模糊。它只是觉得,那个时候的变异人都有些古怪。尤其是雌性,它们在生理交配上要得更多,根本不知道疲倦。 变异人的交配方式与人类差不多,它们也有子宫和"sheng zhi qi",同样是精卵结合导致怀孕。由于地位尊崇的缘故,萨卡在挑选异性伙伴和食物之类的事情上,拥有绝对优先权。由于物种选择方面等因素,被看中的雌性变异人也从不拒绝萨卡。 变化,是从一头受孕的雌性变异人开始。正常情况下,受孕的雌性食物通常是由雄性供给。由于此前苏浩下令对中垩央山脉大全面清剿,变异人数量急剧减少,出于对那名雌性的照顾,萨卡带着一只捕获的特维卡(变异人的特殊食物,参看前面部分),来到了对方居住的洞穴。 萨卡发现怀孕的雌性并不缺少食物。走进洞里的时候,那名雌性变异人竟然在啃着一块新鲜的肉。惊讶之下,萨卡忽然发现那是一名雄性变异人,甚至根本就是雌性原本的配偶。 变异人之间相互而食的情况并不罕见。不过,这种情况大多发生在巨型变异人与普通变异人之间。雌性杀死雄性的情况几乎从未发生过,因为两者之间的体型差异很大,雄性无论力量还是战斗技巧,都要远远超过雌性。比较下来,被杀死当做食物也往往是雌性,而非雄性。 萨卡对于族群内部事务并不干涉。虽然惊讶,这名怀孕变异人却也引起它的足够重视。几个月过去了,怀孕的雌性越来越多,雄性变异人在维持配偶生产方面,还是可以称之为“模范”。它们不断带回各种食物,萨卡却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那些雌性的怀孕时间都一样,前后几乎没什么区别。除了时间上的问题,我还在它们居住的洞穴和树林里,找到了这个。” 顺着萨卡目光的指引,苏浩看到一滩凝结在岩洞地面上的暗红色黏浆。这东西与他沿途看到的完全一样,在灯光下反射出诡异的光泽。 这是怀孕变异人的分泌物。看起来很像是凝固的血块。萨卡对同类血肉也有一定兴趣,它尝试着吃过一次,可是那种腥臭的味道连它也接受不了。更奇怪的是,这些暗红浆块似乎是会自行生长。它们很快蔓延到了整个中垩央山脉,森林与岩洞里到处都是。 时间一天天过去,变异人的数量越来越少。萨卡不知道这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实发生在状况?那些应该是自己儿子、孙子,甚至重孙的家伙再也没有出现过。而自己的女儿、孙女,甚至重孙女却一直围拢在身边,疯狂而强烈的索取。 苏浩忍不住问:“你指的是那些雄性?它们都去哪儿了?” “全部都被吃掉了。” 萨卡血红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畏惧:“我亲眼看到一个雄性被好几个雌性围住。它的身体和四肢被抓住,异化武器也派不上用场。它们把它按倒,几个人围着一顿乱啃。我咆哮着冲过去制止,却被更多围拢过来的雌性挡在外面。就这样,我眼睁睁看着它被分食,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分食?” 苏浩慢慢皱起眉头:“你确定?” 这种问话并非多余。从地面累计的粪便来看,萨卡应该被禁锢在这里已经很久。困顿的环境会对大脑造成损伤,思维和理智也变得混乱。即便是监狱里的重刑犯,也可以在禁闭室里拥有一小片活动空间。萨卡的情况比他们更惨,它直接被白色粘丝牢牢粘住,连大小便都只能排泄在脚下,更不要说是什么活动。 “你以为我疯了吗?” 撕裂者萨卡不断摇着头,眼里满是恐惧和惊悚的目光:“我忽然发现这世界并不是我想象中过的样子。你有过被一群雌性变异人团团围住的经历吗?你有过眼睁睁看着自己人在面前被活活吃掉的遭遇吗?你体会过整天无时无刻都被腥臭难闻浆块包围的感觉吗?这些都是我的噩梦,也是最可怕的现实。” 苏浩的眉头依然紧皱:“围住你?你说那些雌性变异人围住你。它们应该是你的后辈,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也不知道。” 撕裂者萨卡脸上的表情几乎快要崩溃:“它们每天都要,几乎每一分钟都要求我和它们交配。你永远无法想象那是何等可怕的场景。我无法脱身,想要逃出来,却被它们用武器对着,威胁、强迫,除了服从,我什么也做不了。” 看着欲哭无泪的萨卡,苏浩忽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撕裂者萨卡是变异人之王,却被自己的同类胁迫、强迫,被逼服从? 好吧!暂且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苏浩不知道变异人有没有判断美丑的标准,但是毫无疑问,萨卡是所有雄性变异人当中最强悍的存在。这种强悍不仅仅表现在战斗和力量方面,也有生理和交配上的体现。 “我可以一个打五个,也可以把五个最强壮的变异人撕成碎片。可是,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我从未想象过,被一群女儿、孙女包围,竟然会如此可怕。我撕碎了其中一个,又扑上来第二个,更多的它们又从旁边挤过来。最初,它们从山林收集蔓藤把我捆起来。然后,又从食物特维拉和死去的雄性身上收集皮和筋用作捆绑。然后……” “等等!” 苏浩打断了撕裂者萨卡的话,疑惑地问:“你是说,它们把你捆住?” 萨卡硕大狰狞的脑袋重重点了点。 “为什么要这样?它们为什么要捆你?” “它们要与我交配,而我拒绝!” 萨卡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悲怆:“实在太频繁了,它们每一个都要。我从未想过这种事情竟然会如此可怕。它们把我推倒在地上,一个一个轮流骑上来。我无法挣扎,甚至扭动身体之类的动作也做不到。每当有人爬上来的时候,旁边还有其它人抓住我的手脚。我,我,我根本不是它们的王,而是它们随意玩弄的工具。” 工具? 这个词,让苏浩不由自主把目光和探照灯同时下移。在炽白色的光圈中,萨卡双腿中间的"sheng zhi qi"已经萎缩,与其魁梧高大的身材毫不相配。事实上,如果不是萨卡提醒,苏浩也不会想到特别关注这个位置。只是比较下来,现在萨卡身下的那一根……活像是长时间霉烂发黑的臭香蕉。 苏浩并不觉得好笑,他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思考了几秒钟,他再次发问:“据我所知,变异人的基本生理构造与人类区别不大。你每天每时都必须满足它们,你……你到底是怎么硬起来的?别告诉我它们就这样把一团软乎乎的东西往里面塞,那根本就不可能。” 苏浩文化的语调声音与之前完全一致,就连最细微的地方也没有区别。然而,萨卡脸上却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充满悲伤,更多的,还是每个男人都能理解,都能明白的屈辱。 “是那种东西。” 萨卡的目光落在旁边一块暗红色的浆块上:“它具有很强的效果,我指的是那方面。尽管很臭,但只要长时间摆在旁边,气味就可以对身体产生反应。最初,我也不是很明白,直到后来,才渐渐弄懂其中的道理。” 神秘的分泌物使萨卡终于完成了对所有雌性的交配工作。这里的交配,指的是每个雌性都开始怀孕。萨卡一度以为噩梦终于结束了,然而残酷的现实却告诉它,一切才刚刚开始。 “它们生下了一堆怪物。” 萨卡不断吞咽着喉咙,脸色一片惨白,声音也变得颤抖:“你在来的路上应该遇到过那些怪物。它们就是我们最原始的样子,跟我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苏浩的眼睛微微眯起:“你指的是外面森林里那些狼群?” “狼?这是你给它们起的名字?” 萨卡的眼里充满恐惧:“那是一种最原始的物种,是我们最初的祖先。这是一种疾病,是可怕的诅咒。我们已经退化到原来的样子。先是我的后辈,然后才是我。” “退化?” 苏浩眼中精光一厉:“你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个词?谁告诉你的?” “是主人。那个声音告诉我,这是一种返祖现象,是退化。我们的祖先就是这样四足着地行动,而不是像我这样用双腿走路。我真的很害怕,我不要变成它们那个样子。你也看到了,它们什么都吃,那些雌性一定是早早被诅咒过了,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它们吃光了所有雄性,生下一堆怪物。等到一切能吃的全部吃光,我也无法逃脱。” 萨卡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在喊叫咆哮。看得出来,它的神经正处于崩溃边缘。长时间身体束缚和突然之间看到苏浩,都对它的思维神智造成巨大影响。为了避免连续追问把萨卡活活逼疯,苏浩摇着头,从背包里取出水壶,凑到萨卡嘴边。 这是一种经过特别调配的营养液,喝起来的口感就像带有淡淡甜味的净水。这东西对萨卡来说绝对是如同甘露,它喝得非常贪婪,一滴不剩,情绪也渐渐趋于平缓。 水壶已经空了,萨卡却仍然没有喝够。看着这头身形高大,表情意犹未尽的变异人,苏浩只觉得心情无比阴郁。他脸上丝毫不见微笑,不知道为什么,大脑充斥了太多令他感到沉重且烦恼的东西。 毫无疑问,红龙星球也正处于变化之中。也许是从自己出现之前,这种变化就已经开始了。 即位皇帝后,苏浩曾经下拨大量资金,派出人员对星球物种进行仔细勘察。红龙星球没有猴子,也没有猩猩之类的动物。这结果很是令人吃惊,那意味着,生物进化的链条明显出现了断层。 这颗星球上的人类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人类之前的进化生物究竟是什么?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看起来荒谬,其实都与某些事件和物种有着直接或见解关系。比如猿猴,就是地球进化链不可或缺的一环。否则,人类根本不会出现。尽管文明的种子是亚特兰蒂斯播下,但它们仍然需要稳定的进化链来完成一系列实验。 苏浩一直在猜测:亚特兰蒂斯人为什么不直接造出人类?从目前掌握的各种情报来看,亚特兰蒂斯人完全有这种能力。在地球上与苏浩相熟的哈巴巴诺拉就是最好的例子。它是制造人,直接从培养仓里出现,是直接从蛋白质变成人类的典范。然而问题就在这儿,既然拥有能够直接造出人类的技术,为什么还要花费大量时间,重新建立一条从古猿进化到人类的生物链? 也许,亚特兰蒂斯人在地球上的所作所为,仅仅只是一场游戏?然而这种解释说不通。既然是游戏,为什么要排出专人负责对进化个体的监控,从而达到获取进化人的目的? 苏浩是人类,他只能按照人类的观点来看待事物。也许,亚特兰蒂斯人没有直接造出人类,是因为那样做花费巨大,原材料消耗也相当骇人。毕竟,生产某个精致的物件,与大规模生产同样物件消耗的资源,根本是不言而喻的。 这是苏浩在离开地球以前的想法。来到拉邦卡世界,也就是红龙星球后,他第一次对这种想法产生了怀疑。 证据,就是遍布中垩央山脉周边各个土著村落里的金字塔。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帝国统一后,以两大要塞为基础,帝国军方开始对中垩央山脉外围所有土著村落展开统计工作。经过一系列勘察与现场确认,最终得出“36014”这个数字。 三万六千多个村落,每个村子里都有一座金字塔。它们的保存完好程度并不一致。有相当一部分已经坍塌损毁,有些却仍然像新的一样。 苏浩本身就是从土著村落里出来的,对于那些在山脉周边的村子,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有很多村落根本就不通道路,有的甚至直接修建在周围都是绝壁的山崖上。即便亚特兰蒂斯人拥有超乎想象的技术,想要在如此环境下完成多达数万的金字塔建设工程,仍然显得极其困难。它们最终还是完成了,每一座金字塔都是一道传送门。其实,对于单独的星球而言,类似的建筑有一座就已经足够。即便是出于新旧废弃和意外方面的考虑,用作代替的也不过增加几座便已经足够。苏浩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一颗星球上竟然要出现如此之多的金字塔?这种情况让他不由得想起地球,玛雅人和埃及人都有建造金字塔的xi惯。那些高大宏伟的建筑仅仅只是作为陵墓存在,这显然有些说不通。 从撕裂者萨卡嘴里说出“退化”两个字的时候,苏浩就感觉似乎是抓住了什么。是的,萨卡完全是在无意中说出这两个字,正因为是这样,苏浩才觉得这是萨卡内心的真实想法。 “听着,我可以救你的命。” 苏浩把空水壶扔到一边,用森冷的目光盯着气息稍微好转的萨卡,异常严肃地说:“但这有个前提。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现在是这样,以后仍然如此。” “服从?” 萨卡以野兽般嚎叫的声音喃喃问道:“你要把我当做奴隶来使唤吗?不……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你继续呆在这儿会死的。” 苏浩面无表情地看着萨卡:“它们之所以把你捆起来,是因为你对它们来说还有用。你是变异人的王,是所有雄性当中最强壮的一个。跟你解释基因优化简直就是浪费口水,你只需要明白,它们从你这里获取最优质的精垩子,从而诞生出最强壮的后代。这种事情原本是正常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出现了变化。你自己也说过,那些雌性简直就是索取无度的噩梦。它们根本不管你的需求和感受,它们只是从你身上索取需要的东西。在这样下去,你会被它们活活榨干,会被它们吸成一张干瘪的皮。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肮脏发臭的鬼地方。最后给你半分钟考虑,如果愿意接受我的条件,那就离开。否则,你就自己呆在这里等死。” 萨卡的脸色一片苍白,它没有回答,只是瞪直双眼看着苏浩。 准确地说,是看着他的背后。 正文 第四百八六 蜘蛛 岩洞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黑暗的云层中出现了闪电,震耳欲聋的雷声接二连三在空中爆开。就在一道闪电从空中掠过,在大地之间凸显出一片瞬闪即逝亮白的同时,撕裂者萨卡看到洞口站着一个高大的影子,异常狰狞。 它以双脚直立,有两只手,这样的外观形态表明它应该属于人类。或者,应该是人类的近亲。身高超过三米,腿脚极其粗壮。当苏浩随着双眼发直的萨卡指引,缓缓转过身的时候,天空中再次掠夺一道强烈闪电,让他看清楚了站在洞口的这个“人”。 各种外表特征都表明它与人类有着相似的身体构造。它的脸很长,呈诡异的倒三角形。狭窄的头骨无法容纳眼睛的存在,只能衍生出一层满是皱纹的表皮,把外凸的眼球包裹其中。那是位于面颊上侧一片巴掌大小的位置,皱巴巴的皮肤下面,一颗浑圆的球体在来回滚动着。苏浩曾经在地球上见过这种诡异的视觉器官。那和与变色龙差不多的一百八十度视觉效果。但这个“人”的眼球显然要比变色龙先进得多。在那一片面颊骨骼上,总共有六处凹陷,眼球可以在六个位置之间来回移动。这就使得它拥有全方位的探视能力,从不放过任何微小细节。 上窄下宽的头部形态,是因为面颊以下的位置骤然变大。它的下颌骨差不多达到有肩膀三分之一的宽度,口腔容积非常可观。它龇着牙,可以看到上下各有两根明显异于人类的尖锐犬齿。就在口腔内部,苏浩还看到了密集的细小利齿。不难想象,如果被这东西咬上一口,被咬过的部分立刻会呈现出如同筛子般密集的血洞。 它是雌性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双腿之间深凹的"sheng zhi qi"官早已证实了这一点。在闪电交加之际,苏浩看到一滴滴暗红色的黏液正从对方下身坠落下来。潮湿的空气很快弥漫开难闻的腥臭,苏浩自己也不由得产生出非常奇怪的亢奋意识。 萨卡说过,这种暗红色黏浆具有的效果。 活见鬼,它居然有四个,体型和丰满程度简直达到可怕的境地。最初,苏浩还以为那些是被绳子穿在一起的某种装饰。因为它们太大了,挤挤挨挨占满了胸口略下的所有空间,一直垂到腹部。这种木瓜形状的脂肪堆积物丝毫谈不上什么美感,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可尽管如此,苏浩还是从这只怪物,也就是雌性变异人身上,看到了更加令自己心惊动魄的变化。 它的腹部很大。当闪电掠过,苏浩也终于看清楚那其实不是腹部,而是四条向上弯曲,紧紧攒在一起的腿。那些腿的关节诡异地扭曲着,当伸展开的时候,在空中形成一个个巨大的“之”字。它们分别从四个方向落到地面,将整个身体高高撑在空中。没有脚趾,足尖顶端是一块块如同膜瓣状的软肉,表面长满黑色的毛。当目光与苏浩接触的会后,晶莹的眼球在闪电映照下发射出黄绿色的光。 苏浩从未见过这种形态的变异人。它也的确不再是变异人,而是一种介于蜘蛛与人类之间的变种。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预计中应该存在的怪物。” 苏浩缓缓点了点头,一边喃喃着自言自语,一边摸出手枪,随即取出一颗形状奇异的黄色透明子弹,不慌不忙压入弹仓,然后把枪平举,瞄准站在洞口的蜘蛛形变异生物。这一系列动作繁琐而复杂,却快得不可思议。 最初发现萨卡的时候,苏浩就对那种银白色的粘丝产生过怀疑。他一直认为,这是某种生物的分泌物,否则,不可能拥有如此之强的粘黏效果。这头蜘蛛形怪物的出现,印证了他的判断。 用雌性类人作为称呼,似乎不太合适。但不管具体名称是什么,它的外形的确就是一头蜘蛛。它一直没有动弹,两只变异复眼牢牢锁定站在萨卡身前的苏浩。这段距离实在太近了,不过十几米远。然而,蜘蛛变异人的视线焦点一直在黑沉沉枪口与苏浩之间来回移动。它准确判断出苏浩只是普通人类,也看到了苏浩把子弹压入弹仓的每一个动作。蜘蛛变异人摸不清楚这个人类的实力深浅,可是那一颗黄色的晶莹子弹,却让它不由得产生出凌冽的含意,以及生物对强大力量的本能感应。 那是一颗透明的子弹,表面闪烁着晶莹的微光。只有皇帝本人才有资格使用这种手工打造的全晶石弹头。 “真是令人惊讶的危机感应。” 苏浩脸上浮现出讥讽的冷笑:“生物感官进化到如此敏锐的程度,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奇迹。就是不知道,这种能力究竟是顺序渐进的生物演变?还是外来基因入侵,造成的寄生效果?” 扣动扳机,枪口喷射出一团极其闪亮的火焰。在如此近的距离,子弹准确命中了蜘蛛变异人头部,巨大的能量瞬间爆开,淡黄色的光幕将整个人形彻底包裹,强悍无匹的能量在圆形范围内来回肆虐,虽然是爆炸,苏浩却看见环形爆炸圈内外都有电流闪烁。尽管他对晶石弹头的威力有所了解,可是真正使用还是第一次。蜘蛛变异人整个身体开始碎裂、分解,当电能威力变弱,变异人也轰然倒下。它膝盖以上的部位全部消失,地面上到处都是散碎的皮肉。强大的能量把整个身体彻底粉碎、烧焦,变成一片片炭黑色的焦块。 苏浩拎着枪,走到蜘蛛变异人的残骸前,默默看着地上散发出浓烈糊臭的焦块。晶石弹头的爆炸半径大约为两米,与其说是爆炸,不如说是在既定范围内的能量释放。按照帝国科学院的评价,一枚9毫米口径的晶石弹头,相当于五十枚400毫米以上超重型炮弹的爆炸威力。而且,这种力量被限制在非常狭窄的范围,就越发加剧了对目标的毁灭性攻击。 萨卡已经呆住了,晶石弹头恐怖的威力使它彻底震惊。变异人本来就很难理解枪械巨大的杀伤力,看到蜘蛛变异人在面前消失,从根本上颠覆了萨卡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和理念。 如果换个变异人,苏浩这一枪肯定无法达到与萨卡相同的震慑效果。发散开的思维意识早就察觉到这头走近岩洞的蜘蛛变异人,尽管它的外表狰狞,实际战斗力却很一般,苏浩有上百种方法能够将其击杀,即便是使用格斗刀和普通型号的子弹,同样可以收到效果。然而,为了让撕裂者萨卡对自己的力量有更加充分、直观的认识,苏浩并不介意在某个小角色身上浪费一发珍贵的晶石弹。 并不是每个变异人都拥有与萨卡相同的智慧,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萨卡真正感到畏惧。驯肝野兽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关爱,还需要皮鞭和猎刀,只有把它们打怕、打疼,它们才会真正明白谁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看着目瞪口呆的萨卡,苏浩微微一笑,按下手腕上电脑的呼叫器,岩洞外面的天空很快传来战用装甲旋翼机的声音。树林里枪声此起披伏,吼叫的声音也越来越乱,不断有人类吼声与各种命令掺杂其中,空气中也渐渐弥漫开血腥与蛋白质被烤熟的气味。 与过去相比,中央山脉变得让人有些难以捉摸。苏浩不可能继续放任变异人在山林间继续游荡。撕裂者萨卡无法管束它的同类,白色金字塔始终是黑色颗粒畏惧的存在。在情况尚未明朗前,苏浩必须把危险出现的可能性降至最低 必须对中央山脉展开全面清剿。禁卫军团一直在等候自己的命令,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拥有阿尔法进化人的实力。不管变异人究竟遇到了什么,也不管萨卡这个倒霉鬼究竟被雌性蹂躏了多久,这片森林里的怪物终究不是人类的对手。 尽量捕捉**样本。 搜索整片山脉区域。 派出防化部队严密封锁这片地区,不准任何人出入,违令者当场予以击毙。 苏浩在微型电脑上连续输入一串指令,童延峰和秦无衣都在莫离扎卡要塞,那里常驻着多达十几万军队。由于苏浩从一开始就对中央山脉抱有戒心,从一百多年前开始,周边地区就属于人迹罕至的军事禁区。这些命令执行起来并不困难,苏浩只希望还来得及,不至于在红龙星球上引发如地球那般猛烈的病毒风暴。 萨卡极其族人身上的变化,只能用病毒来解释。 如果没有猜错,那些雌性变异人应该是被寄生了。通俗的说法,就是感染。 病毒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它们比大型野兽更加可怕。它们会自由选择寄主,这也足以解释为什么萨卡及其它雄性变异人没有被感染,偏偏只有雌性变异人变成了怪物。 但苏浩不明白,既然是感染,为什么会发生在意萨卡为首的变异人身上?要知道,从中央山脉被帝**队和工程部队不断蚕食开始,变异人的数量和控制领域就开始不断缩减。它们在这片山林居住了千万年都没有出现了问题,唯独自己出现后仅过了百余年时间,就爆发了病毒危机。 从破坏性来看,变异人在这种病毒面前根本无法抵挡。它们应对危机的能力远远不如人类。不过话又说回来,变异人的情况,其实就是一种被圈养的半智慧生命体。它们的存在意义似乎只是为了遏制土著,双方关系很像是地球上农家小院里的猪和狗。如果是为了在红龙星球上造成大规模破坏效果,就应该选择城市作为病毒释放点。可是为什么,这种现象偏偏只在变异人身上出现?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造成变异人退化,放弃已有的双腿直立人形状态,成为四足着地的野兽? 十几个巨大的探照灯光圈直接照进岩洞,把阴暗幽深的环境照得一片雪亮。萨卡已经习惯在黑暗中生活,被银色粘丝束缚的它无法逃避,只能尽量把头侧超一边,口中发出痛苦无奈的嗥叫。苏浩呆在洞里也有相当一段时间,强烈的灯光即便是他也觉得有些刺眼,侧身避开光线的同时,他看到了全副武装,在一群全副武装士兵陪同下,大步走进岩洞的秦无衣。 “传我的命令,严禁任何人与中央山脉区域内的未知物种进行接触。”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很不妙的感觉。他下意识联想起地球上病毒危机刚刚爆发的那段时间,连忙意急促的语调说:“速度要快,命令士兵对目标直接射杀即可,各种样本收集工作交由防化部队接手。立刻在山脉外围设置检查站,所有进入山脉的人员都必须经过卫生检疫才能出去。告诉他们,必须小心树林里那些暗红色的半凝固浆块。我有一种感觉,那很可能是造成一切变乱的源头。”秦无衣有些愕然:“变乱?你指的是什么?” “我怀疑地球上的病毒爆发事件不是孤立的。” 苏浩抽出匕首,又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拧开,淡蓝色的火苗在匕首锋刃上来回烧燎着。约莫过了半分钟,匕首锋刃已经微微有些发黑,苏浩这才将匕首用力萨卡肩膀旁边与岩石洞壁连接在一起的银色粘丝。剧烈的高温对这种粘丝有着显而易见的破坏效果,它很快被割开一道裂缝,当匕首温度渐渐降低,苏浩又不断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这是蜘蛛变异人分泌的粘状物,任何坚硬的物体与其接触都会被粘住。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高温直接破坏。增援部队携带着火焰喷射器,可那种东西属于功率极大的战斗兵器。即便是把供油喷口旋至最小,仍然不可避免会把萨卡当场烧成糊肉。何况,银色粘丝本身就具有易燃特性,如果用打火机直接凑上去烧,火苗很快就会蔓延到萨卡全身。 “我在地球上的时候,犯了个错误。” 苏浩一边忙于手里的解救动作,一边头也不回地对秦无衣解释:“我不该在海底金字塔杀死那两个亚特兰蒂斯人。我怀疑,它们最初安排我们进入的传送位置并不是这里。我当时动手实在太快了,如果那时候它们还活着,我们的传送目的地肯定不是这里。” 秦无衣脸上满是惊讶:“你怎么知道?” “还记得你从地球上带来的三角形立面图吗?” “记得。” “那是一个圆锥形的立体图像,最高点是地球,它以扩散方式不断向外延伸,最终构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从这个角度来看,地球的确是位于三角形最高点,红龙星球却位于三角形底部。可如果你换个方式,把这个三角形压扁,就能得到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地球虽然同样是位于核心,但三角形中间的所有坐标都被堆积到同一个平面上。我计算过,在那种情况下,红龙星球与地球的位置几乎是重合的。” 秦无衣明白了苏浩想要表达的意思,点了点头:“重叠的不仅仅只是地球和这里,那幅图上的很多坐标都会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 苏浩用力切开一段银色粘丝,沉声道:“换个角度,我们与地球其实都在同一区间。红龙星球虽然适合进化人生存,但这里的生物极限似乎也只是能够达到贝塔级。出了黄色和白色的晶石,我们再也没有发现过其它颜色。这就意味着我们无法从正常渠道获得原料,也就无法获得伽马级进化力量。” 独自一个人把秘密埋藏在心里,时间长了会发疯的。在这里,童延峰和秦无衣是能够与苏浩分享秘密的“工蜂”,就像在地球上的时候,他经常与王启年相互交流。 “黑色颗粒一直在预警。信号来源最初只是中央山脉深处的白色金字塔,当我走到这里的时候,黑色颗粒的预警方向略微有些偏移,也变得散漫。我询问过它们,它们自己也说不出究竟。只是觉得危险源头不再集中。如果以分级的方式加以说明,那么白色金字塔仍然属于最高等级的红色,而我们脚下的这片森林,这片山脉,则属于轻微一级的黄色。” 这绝对不是苏浩胡编乱造。当他在森林里第一次接触暗红色浆块的时候,黑色颗粒已经对他发出警告。那东西无毒,撕裂者萨卡本人也直言浆块对它无害,纯粹只是散发出强烈的效果。也许是不同物种对物质的不同反应,一路走来,苏浩丝毫没有肾上腺素与雄性荷尔蒙加速分泌的感觉,只是当身后出现蜘蛛变异人,看到那四个丰满硕大的,以及双腿中间长满黑色粗毛,散发出浓烈恶臭雌性"sheng zhi qi"的时候,苏浩才忽然觉得,自己下身位置的那根男人象征,竟然隐隐出现了刚硬的迹象。 正文 第四百八七 情种 这绝对不是苏浩胡编乱造。当他在森林里第一次接触暗红色浆块的时候,黑色颗粒已经对他发出警告。那东西无毒,撕裂者萨卡本人也直言浆块对它无害,纯粹只是散发出强烈的效果。也许是不同物种对物质的不同反应,一路走来,苏浩丝毫没有肾上腺素与雄性荷尔蒙加速分泌的感觉,只是当身后出现蜘蛛变异人,看到那四个丰满硕大的,以及双腿间长满黑色粗毛,散发出浓烈恶臭雌性"sheng zhi qi"的时候,苏浩才忽然觉得,自己下身位置的那根男人象征,竟然隐隐出现了刚硬的迹象。 这种事情苏浩当然不可能告诉秦无衣。 他确定自己当时勃起了。撕裂者萨卡一直被捆绑在石壁上,无法看到苏浩的身体变化,至于那头蜘蛛变异人……苏浩并不确定它是否明白人类下身凸起一团帐篷代表的意义?但不管怎么样,它被自己一枪轰得粉碎。说是自己杀人灭口也好,为了解除危机也罢,总之,这是苏浩自己的秘密。 地球上有一句开玩笑的话,说是当男人在监狱里被关上几十年,释放出狱的时候,随便看见一头母猪都是双眼皮的。玩笑归玩笑,人类与其它物种之间的确存在着在性方面的联系。男人"qiang jian"母驴或者公狗"qiang jian"女人之类的话题在互联网上随便就能搜到。但这并不意味着人类能够与其它物种产生感情。至少,在绝大多数人这个层面是不可能的。 苏浩当时的情况就相当于看到一头雌性怪物。他确定自己绝对不可能对蜘蛛变异人产生好感,脑里也绝对没有“"qiang jian"”之类的**。然而,他肯定自己当时勃起了。 撕裂者萨卡终于摆脱了束缚,当最后一条银色粘丝被切断的时候,萨卡巨大的身躯也如同山一般从岩壁上轰然倒塌。它被捆绑得实在太久,胳膊与腿脚严重变形。由于被感染的雌性变异人要求它充当种马工具,萨卡双腿被强行朝着两边分开,紧贴墙壁处于同一条直线上。这种违背生理规则的做法,使萨卡的骨盆关节彻底失去了作用。它的腿脚再也无法恢复到原来的样,即便脱困,也只能维持被固定的罗圈形状。尽管它一直趴在地面上大声嗥叫,却没人觉得这头外形恐怖的怪物能够对自己构成威胁。 最终,撕裂者萨卡本抬上经过特别加固的担架,放在林间临时清理出来的空地上,由重型旋翼机运走。 “这家伙真是可怜。” 看着被带到外面的变异人萨卡,秦无衣感慨地摇着头:“竟然被一群女人活活玩废,它还的确是有值得称道的资本。如果是在地球,如果这家伙是个人类,生物制药厂绝对不会放过它。这可是真正的活广告,什么蛮龙精我爱一根柴顶天立地金箍棒统统弱爆了。” 苏浩没有搭腔。 他用一块布慢慢擦拭着匕首。很奇怪,他一直没有感受到那个召唤自己的声音。出来狂风和雨水,以及山林间接连响起的枪声,再也没有多余的动静。 然而,苏浩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喀拉克镇的规模不大,这里的居民只有大约三百余人。由于耕地面积不足,狩猎也就成为山民们增加额外收入的最主要来源。野猪和野山羊这里出产最多的猎物,那条与外界连接的土路上,每周都有几辆货车与小镇往来。商人们开出的价格还算公道,他们运来各种各样的生活必需品,带走山民们捕获的猎物。这种以货易货的方式存在了好几万年,直到苏浩建立帝国,科技全面发展,喀拉克镇才得以建立了专供飞艇使用的小型空港,运输方式也更加多样化。这一系列变化导致小镇居民生活水准直线提升。 当黑格与哲罗姆前后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小镇的夜晚。这是一片位于山脉底部的平缓地带,建筑风格粗犷,房屋结构异常结实。远离城市使这里有种另类的幽静与美感,弯曲的河流与高耸山石相得益彰。 黑格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种令人震慑的特殊魅力。它选择了一户看起来颇为于净、富足的农户借宿。对于这个面容清冷的美貌少女,人们给予了足够的尊敬,当然,黑格给予的价钱也很公道,甚至远远超出当地人的心理极限。于是,气氛很快变得融洽,主人甚至邀请黑格及其随从一起共进晚餐。 哲罗姆车队比黑格到的更晚。同样是借宿,迪莉娅却因为此前的愤怒,使这件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他们一直闹腾到半夜,才以很高的价钱弄到了床铺,只是在待遇方面,无论如何也不能与黑格相比。 清晨,雾霭还在山林间徘徊,黑格便已经洗漱完毕,用过早餐,朝着风景优美的山谷深处走去。 哲罗姆一直在后面跟随黑格的脚步。这家伙有些倒霉,昨天折腾的很累,哲罗姆从未觉得床铺是如此柔软,如此温暖。他很想躺在床上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却被迪莉娅揪住耳朵直接从被被窝里拎起,匆匆换上一套登山装,连洗漱都来不及,随便啃着一只面包,揉着惺忪的睡眼,愁眉苦脸踏上了山路。 泡妞是需要花费时间和力气的。有钱固然重要,然而喀拉克镇毕竟不是大城市。这里没有豪华的消费场所,没有别墅和游泳池,也没有让人一掷千金的赌场和夜总会。这里的山民甚至从未见过金币,小镇上流通面额最大的货币,仅仅只是帝国发行的“半银币”,也就是介于银币和铜币之间,价值等同于五十个铜币的小额银元。淳朴的人们根本不会做出欺诈消费之类的事情。以昨天晚上为例,尽管提供住房的山民觉得已经喊出了很高的价钱,也仅不过是每个外来住客人均支付两个辅币而已。 黑格对于黑色明显有着特殊偏爱。做工精美的超短裙已经成为它身上永远的标志。尽管哲罗姆已经在迪莉娅的催促下加快脚步,也起得足够早,仍然还是落在了黑格后面,只能看见一道靓丽的黑色背影。 对于女人,哲罗姆是从来也不肯认输的。三口两口吃完手里的面包,他打起精神,撒开腿脚,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高速超前狂奔。半个小时后,终于在一个僻静的山凹里追上了黑格。 眼前的黑格令哲罗姆为之惊讶。它的裙实在太短了,也过于紧身,无论以任何方式随便迈开脚步,都可以清楚看到从裙摆下面露出的腿根。当然,并不是裸露的,表面至少还有一层黑色的薄丝袜。那双笔直的长腿看了就令人口于舌燥,无论线条还是光泽都足以⊥男人往犯罪的方向跃跃欲试。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黑格脚上那双黑绒面高跟鞋。目测下来,鞋跟高度至少超过十五公分,款式简单却不失高贵。哲罗姆这样的花花公在女性服饰方面自然颇有研究,他发现:黑格的这双鞋底没有衬垫水台。也就是说,鞋跟与足底之间没有任何装饰用的垫层,鞋有多高,直立起来的足线就有多高。 哲罗姆用力咽着口水。这发现实在太惊人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简直难以想象。 喀拉克小镇旁边的山谷风景很美,却没有进行过系统的开发。清晨的时候刚下过雨,用石头铺成的山道非常狭窄,及其湿滑,很多角落里随处可见深绿色的青苔,左右两边也没有可供攀扶的物件。在这种情况下登山,无疑需要很强的体力和平衡能力。小路旁边就是山崖,稍不注意,就有可能从石路上滑到,直接坠入山谷底部。 哲罗姆脚上的登山鞋是昂贵的高级货,每一颗防滑钉都是手工打造而成的精品。这在很大程度上提供了足够的摩擦力,哲罗姆本人的体能也还算优秀,即便如此,他仍然没有绝对把握以对优雅的姿态登山。尤其是在一些险峻的位置,手脚并用是不可避免的。为了安全,也就难免会在动作上狼狈难看一些。 像黑格这样穿着超短裙和高跟鞋来登山,简直不可想象。这种事情通常只会发生在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身上。那些女孩身边随时都有大批保镖和侍卫跟着,随便走上几步就开始喊累。与其说是登山,不如说是旁人连抬带背将她们“运”完全程。 黑格连贴身侍女也没有带。这的确符合迪莉娅收集到的情报。它喜欢亲力亲为,特别是游历期间,它总是独来独往,也正因为这样,哲罗姆才不顾一切追上来,刻意制造两个人相处的机会。 “这么高的鞋跟……你,你的脚不疼吗?” 哲罗姆不断咽着喉咙,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字句。他觉得自己的脑不太够用,也不明白黑格这身本该是在城市里的穿着打扮,为什么要一直延续到这种穷乡僻壤。好吧女人为了美丽而装扮的确是正常的。但是在这种时候,她们无论如何都应该脱掉高跟鞋,换上一双舒服的平底登山鞋。 在山道上高速奔跑半小时很耗费体力,哲罗姆一直坐在路边的树墩上喘气。很自然的,他的眼睛不仅仅只是看到黑格脚上的鞋,视线也就自然而言顺着腿脚向上延伸。慢慢越过膝盖,然后是浑圆的大腿上方,黑色短裙挡住了视线的进一步窥探,哲罗姆无法看到更多令自己心惊动魄的部位。不过,从他坐下来的角度,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黑格裙底的三角部位。那里有几根细细的带系成“”形,哲罗姆的眼睛和大脑也随之发红发热。 他早就看清楚那是一条丁字裤。黑格的裙很贴身,内裤形状被清晰勾勒出来。但就视觉效果而言,**形状与直接看到腿根内部完全是不同的。哲罗姆觉得自己浑身发热,不断舔着嘴唇,脸上肌肉也在神经质般来回抽搐着。 这实在太诱惑了,太诱惑了。 “看够了没有?” 黑格平静地俯视着这个男人,声音冷漠得如同冰块,没有丝毫感**彩。 哲罗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脑里准备好的甜言蜜语在此刻全部忘得一于二净。男人偷窥女人本该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情。因为丑女人绝对没有人看,只有美女才会勾起男人的**。哲罗姆在这方面当然有着丰富经验,可是面对黑格那张清纯美丽的面孔,透明清澈的眼睛,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满面通红坐着发呆。 黑格转身朝着山顶继续前进。它走动起来的姿势非常好看,及其轻盈。被黑丝袜裹住的修长双腿前后摆动着,高跟鞋没有成为滞绊和累赘,反而成为衬托动作力度的最佳体现道具。缎面裙摆随着身形摇摆而晃动,整个人仿佛是传说的黑色精灵。 哲罗姆彻底看呆了。直到黑格的背影快要在山道上消失,这才如梦初醒般猛然朝前狂奔。 “等等我走慢点儿,等等我” 入夜后的喀拉克小镇,有种大城市根本无法具备的恬淡与幽静。 大凡漂亮女孩,都有过被男性仰慕者邀请共进晚餐的经历。 哲罗姆包下了小镇上的礼堂。那是一个专供镇民们在节日进行集会的大房间。整个白天,迪莉娅带着保镖和随行人员对这里开始清扫,礼堂很快变得焕然一新,装上了多达数十盏造型别致的壁灯,还专门运来大量鲜花用作装饰。也许是因为白天在山道上“偶遇”的缘故,黑格答应了哲罗姆的邀请。这让他喜不自胜,从山上回来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洗澡、刮胡、换衣服……哲罗姆谨守着贵族礼仪,服装与各种用品都显示出他高贵的身份。头发是专门由理发师打理过,香水也精心挑选的昂贵货色。尽管约定的时间未到,哲罗姆仍然显得焦急不安,每隔几秒钟就要看一次表,情绪激动,隐隐难以控制。 黑格没有爽约。它准时出现,在一名保镖殷勤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哲罗姆脸上顿时浮起一片激动的晕红。他捏了个响指,礼堂内部顿时响起了扬的琴声。那是几名花高价请来的乐师,为了布置这一切,迪莉娅足足付出了数以千计的金币。 餐桌上当然少不了鲜艳的玫瑰花,酒和菜肴都是上等品。 没有甜言蜜语,也没有礼节性的招呼,用不着哲罗姆招呼,黑格自己就直接挥动刀叉,从肥美的烤鹅身上切下一大块肉,直接放进了自己的盘。 迪莉娅站在礼堂侧面被阴影笼罩的角落里,恨恨地暗自骂了一句:“真他妈的粗鲁。” 直到黑格把鹅肉塞进嘴里咀嚼的时候,哲罗姆还有些精神恍惚,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也不敢相信如此美貌的少女就坐在对面。 它其实并不粗鲁,黑格的手指非常灵活,刀叉在其手轻盈挥舞着,翘起的小拇指如同绽放的花瓣,使用刀叉的力量直接来源于拇指和食指,指仅提供必要的修饰与稳定作用。这是标准的贵族礼仪,即便是从小就接受训练,想要做到优雅的进食仍然有些困难。然而这些问题在黑格身上从未出现过,它吃得很快,每一口送进嘴里的食物都能轻松咀嚼,也没有发出声音。唯一的缺点,就是速度太快了。 一只配有芥末的烤松鸡,鹅肉是用大蒜和酱汁特别腌制过的。蜗牛非常新鲜,是厨师最拿手的招牌菜。还有红鲤菌搭配的火腿,以及鲜嫩可口的鹌鹑。 哲罗姆对这些美食毫无兴趣。他不断搓着手,想要对黑格说话,却总是没有插话的机会。它一直在吃,动作令人无可挑剔,即便是最有教养的贵族也不可能做得比它更好。无奈之下,哲罗姆只能不断抿着红酒,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大部分菜肴被黑格消灭,最后送上来的蛋糕被它一个人吞掉了四分之三。看着餐盘里那块孤零零的三角形糕点,又看看正用雪白餐巾轻轻擦拭嘴角的黑格,哲罗姆终于从震撼与恍惚醒来,本能地问了一句:“吃饱了吗?” 这句话真的很蠢。 话刚出口,哲罗姆就恨不得反手狠抽自己几个耳光。简直不可想象,如此幼稚的错误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根本就不符合此前制订的计划。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候邀请黑格一起听音乐,到房间里欣赏收藏品,创造更多两个人相处的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傻乎乎问什么有没有吃饱。 差不多一桌菜都被黑格独自于掉,就算是一头猪也不可能比这吃得更多。我居然还在担心它饿着……这就跟某个男人把倾慕的女孩甜言蜜语骗到酒吧,哄骗对方喝得大醉,却没有趁机把女孩带到酒店,而是老老实实打电话给女孩家里,告诉她的父母:到某某酒吧来接你的女儿。 就在哲罗姆发愣的时候,黑格已经推开椅站起,准备离开。它从来就不讲究什么礼仪,何况,这顿晚餐是哲罗姆盛情邀请的。既然饭已经吃完,当然是得走了。 “等等” 突然,哲罗姆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大步狂奔冲到黑格面前,把右手五指深深头发,用力朝后梳理了一把,凝视着黑格,鼓起最后的信念,非常认真,异常严肃地说:“我喜欢你。” 黑格点了点头,淡淡地回答:“我知道。 正文 第四百八八节 起落 简单的三个字,彻底封住了哲罗姆已经想好的后继字句。他悲哀地发现:在黑格面前,自己彻底迷失了,再也无法提起勇气,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也许,落入爱情陷阱的每一个男人,都是这样的。 哲罗姆感到自己在颤抖,就连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我,我可以追求你吗?” 黑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已经在追求我了。怎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站在阴影里的迪莉娅几乎快要被活活气死。她用力攥紧拳头,恨不得扑过去连扇哲罗姆几十个耳光。这一幕简直令她震撼,也彻底颠覆了她思维意识里的某些东西。最初选定哲罗姆作为计划核心执行者的时候,就是看中他在对待女性方面的特殊魅力。他很英俊,谈吐不凡,面对任何女人都能做到游刃有余。彬彬有礼的举止完全符合王国时期对绅士的解释,尤其是微笑的时候,总能释放出极具诱惑的魅力。 迪莉娅自己也曾经被哲罗姆吸引。她曾经设想过未来丈夫应该就是与哲罗姆差不多的男人,或者拥有哲罗姆身上的大多数优良品格与气质。甚至,可能就是哲罗姆本人。当然,前提是他必须听我的话,服从命令。 站在黑格面前的哲罗姆哪里还有半点令自己沉迷的部分?那简直就是个在爱情面前彻底迷失的小男生。迪莉娅死死咬着牙,恨不得脱下脚上的高跟鞋照准哲罗姆脑袋一顿猛砸。当然,这种事情想想还可以,即便真要这么做,也必须等到黑格离开。 哲罗姆脸上的笑意比哭还难看。他不断搓着手,眼睛里充满希望与焦急:“我,我……你会不会,能……你能接受我吗?” 黑格冷酷地摇摇头:“当然不行。” 哲罗姆几乎快要绝望了:“为什么?” 黑格的理由很直接:“因为我不喜欢你。” “就因为这个?” “难道这理由还不够吗?” 哲罗姆脸色一阵惨白,他几乎把“你是不是喜欢皇帝”之类的质问脱口而出。这句话其实已经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下。犹豫了几秒钟,哲罗姆还是把自己的问题变换为另外一种方式。 “你……我可以直接叫你黑格吗?” “当然可以。” “那个……你,你,你有自己喜欢的人吗?” 黑格对这句话不是特别理解,于是皱起眉头,反问:“你指的是男人?” 哲罗姆觉得自己的大脑细胞正在成片死亡。黑格这句反问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以哲罗姆的几十年人生阅历,理解方式当然不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沉默了几秒钟,哲罗姆几乎是带着哭腔和颤音,无比绝望地问道:“黑格,难道你是同性恋吗?” 黑格对哲罗姆的思维方式真的很难理解。它的眉头一直紧皱着:“当然不是,我不喜欢女人。” 哲罗姆忽然觉得眼前一片灿烂,如同春天降临。大起大落的感受令他几乎崩溃,表情也变得半哭半笑:“那么,男人呢?你有喜欢的男人吗?” “没有。” 黑格摇摇头,说话的同时,它想起了苏浩与欣研在一起的那些场景:“如果有,我也不会一个人出来。” 这句话让哲罗姆眼睛里升起无法掩饰的骇然,同时也伴随着显露无疑的狂喜。他下意识的加快脚步冲到黑格面前,不顾一切抓住黑格的手臂,声音颤抖,几乎是在狂吼乱叫:“黑格,我……我,我对你是认真的,绝对是认真的。 黑格的身形没有丝毫变化,它冷冷地注视着哲罗姆,仿佛一条看到对手闯进自己领地,时刻准备发起攻击的蛇。冰冷逼人的态度实在太过明显,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哲罗姆只能讪讪的放开手,慢慢后退开来。 “跟以前比起来,我的脾气已经好了很多。” 黑格的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但接下来的话,却使餐厅里每一个人听了都觉得胆战心惊:“你不该这样做。如果不是从上次见面到现在,一直都对我保持着友善的态度,单是你刚才的那个动作,我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哲罗姆心中升起难以言语的冰寒,他怔怔地看着黑格:“你,你要杀我?就因为我抓住你的手?” “对陌生人而言,那代表敌意。” 黑格此刻的模样和态度很容易让人联想起美杜莎。当然,它没有让人看了就变成石头的蛇发:“我们之间并不熟,也算不上是朋友。你的这顿晚餐还算马马虎虎,看在它的份上,刚才的事情我不会跟你计较。但你必须注意:不要再有下一次。” 从黑格口中说出的这些话实在太过骇人,以至于它窈窕的身影离开餐厅,走出大门后,保镖和侍者们仍然站在原地发呆。如果不是亲耳听见,谁也无法想象,如此温婉美丽的女孩,竟然凶狠得如同最可怕的怪物。 哲罗姆瘫坐在椅子上,左手抚着额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里一直在喃喃自语:“我的天,我总算明白她的名字为什么叫做黑格,总算是明白了。” 满面怒容的迪莉娅从隐藏角落里走出来,压抑着怒气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当然是她的名字。” 哲罗姆认真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她的真正发音,应该是“黑格萨斯”,或者“黑拉尔”。这两个词属于以前金卡国和撒菲力国不同的语言系统。前者意思是狡诈、邪恶,后者则是暴虐、强权者。黑格应该就是这两个词语中某一个的略读。也只有这样,才能符合它今天晚上的表现。” 迪莉娅皱起了眉头。她实在不明白哲罗姆究竟想要表明的意图。在她看来,花费大量金钱和心思布置的晚宴,竟然没能收到预料中的效果,这意味着计划其实已经失败了。然而,哲罗姆却在这种时候表现得精彩飞扬,脸上神情也渐渐开始激动起来。 “知道吗?这是我的机会。” 哲罗姆越说越激动,他丝毫没有顾忌迪莉娅冰冷疑惑的表情,自顾道:“黑格自己承认,你也听到了,她没有喜欢的男人。这是我的机会,是我最好的机会。” 迪莉娅丝毫没有听懂哲罗姆话里潜藏的含意,也没有注意哲罗姆一直声称“我的机会”,而不是“我们的机会”,疑惑不解地问:“我不明白,你最好说清楚些。” “她是女人,是女人就应该喜欢男人。这是宇宙间永远无法改变的真理。” 哲罗姆脸上的表情变得夸张,双臂一直在空中来回挥舞:“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很多。可能是黑格身份过于显贵,也可能是她冷漠的态度挡住了其他求爱者。想想看,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被女人用刀子和枪指着脑袋?刚才她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根本不讲任何道理。我敢打赌,如果我的动作更进一步,如果我不是过于激动失去控制,恐怕她直接就会拿起餐刀朝我身上乱捅。如果事情真的演变成那种情况,现在你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 迪莉娅在男女方面明显缺少经验,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恨恨地说:“如果她真敢杀了你,她也无法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不,不,不,千万不要这样做那很愚蠢非常愚蠢” 哲罗姆用夸张的动作抬起胳膊,在迪莉娅嘴唇中间竖起一根手指,看得出他是真心在欢喜和赞美:“你拦不住她。她身边到处都是禁卫军和警卫人员。我们这些人在她看来就是一群蝼蚁。一旦动手,第一个死的绝对是你。但这并不代表我没有机会。黑格是一个女人,她亲口告诉我,她还没有真正喜欢过任何男人。亲爱的迪莉娅小姐,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迪莉娅脸上的怒意并没有因为哲罗姆的解释而消缓多少。她依然在咬牙切齿:“她以前没有喜欢过,以后也一样。你的机会不会比其他人更多。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选错了目标。” “不,我现在确定,黑格的确是最适合的目标。” 哲罗姆的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狂热,异常坚定:“她会比我想象中更容易到手。相信我,她会爱上我的。而且是及其疯狂,毫无保留的那种。” 在红龙星球,羊的体型比地球大了将近四倍以上。在苏浩看来,这样的动物与其说是羊,不如说是驴子。然而,它的外形特征都与山羊类似,以植物为食,性情也尤为温顺。 萨卡一口气吃掉了十六头羊。这头野蛮的变异人显然是饿了很久,也可能是黑暗恐怖的环境特别刺激胃口,它对食物的需求显得特别旺盛。消灭第一头羊只用了不到两分钟,那只可怜的动物被萨卡拎住两条后腿,直接撕成两半。苏浩发现,萨卡的喉骨非常特别,能够像蛇一样直立起来,甚至可以在肌肉牵引下,被韧带控制着朝上方和侧面偏转三十度以上。如此奇特的喉咙,加上扩张能力极强的口腔,萨卡一次可以把大半只羊塞进嘴里。当它大口吞咽这块大肉的时候,喉咙和咬肌总是在不断蠕动着。苏浩猜测,萨卡咽喉内部应该生长有密集的臼齿,当食物沿着食道下滑,对食物的切碎与臼磨工作也就在这一过程中同时进行。 这在人类看来无疑属于是怪物,却也是萨卡自己独有的生物特征。食道内部密集丛生的臼齿可以保证它快速进食。在相同的时间,它可以吃得比别人更多、更快,从而保证能够拥有强悍的体能和精力。 人在饥饿的时候通常不会浪费食物。变异人也一样。第一头羊,连头带蹄子,被萨卡吃得于于净净,连滴落在地上的血也丝毫没有放过。这种极度节俭的吃法延续到了第四只,萨卡吃羊的速度明显放慢,对于羊头等肉少骨头多的部分直接放弃。到了最后,它于脆开始细嚼慢咽,只吃脂肉丰美的羊腿,以及脆嫩易嚼的羊肋,而把其它部位全部扔掉。很快,原本于净的房间里,到处扔满了零碎的羊皮羊骨,腥浓的羊血流得遍地都是,随便踩一脚,都会感觉鞋底湿溜溜的,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看着脸上露出满足表情的撕裂者萨卡,苏浩点起一支香烟,一边抽着,一边慢慢地问:“吃饱的感觉怎么样?” “很久没有这样舒服过了。” 萨卡坐在水泥地面上,被一堆撕烂的零皮碎骨包围着,它不喜欢椅子,只喜欢被食物残渣包围的感觉。尽管很脏,却最符合它的物种天性。尤其手脚能够放开,而不是被银丝粘丝束缚着,自由的感觉使它对苏浩充满了感激,也冲淡了此前的敌意。 “吃饱喝足的确让人心情愉悦。我不知道变异人对于不劳而食这种事情究竟抱以什么样的概念。不过,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 苏浩皮肉不笑的态度,让萨卡忽然生出很不妙的感觉。它想要坐直身子,拉近自己和苏浩之间的距离,却在曲起腿的时候感觉浑身乏力,已经站起半米多高的身体瞬间失去控制,重重摔倒。 “我不养闲人。” 苏浩平静地注视着满面惶恐的萨卡,认真地说:“是不是感觉很虚弱?觉得手脚没有力气?呵呵这不奇怪,服用过大量麻醉剂就是这样的效果。你会觉得身体越来越软,眼皮也越来越沉。” 萨卡感觉身体里似乎出现了一个黑洞,正在疯狂吸走一切与精神体能有关的东西。它的脸色苍白,头脑中一片眩晕,苏浩的话萨卡其实没有听进多少,那是因为耳朵已经在麻醉剂作用下失去了大部分听觉……到了最后,残留在萨卡脑海中的最后意识,是几名推开房门走进来,手里拿着沉重铁镣和各种仪器设备的武装士兵。 皇家科学院已经成为整个帝国最为重要的地方。这里有着数量庞大的建筑群,各种警戒哨塔在高楼平房之间林立着。这里是帝国所有技术学科的核心,是每一个学有所成帝国公民最向往的权威机构。苏浩照搬了地球上的院士制度,给予在科技方面有所建树的人荣誉和奖励。当然,对于那些沽名钓誉以他人研究成果充作自己研究的冒领者,也必须承受来自皇帝的震怒。 科学院内的广场上,永远都竖立着几根高大的金属架。那里有武装士兵守卫,金属架上不时可以看到悬挂着的尸体。死者当然会腐烂,周边却设置着能够引导气流,使其只在金属架附近环绕的特殊空气循环系统。这里已经成为免费的参观场所。苏浩制订的法律及其严苛,任何盗用他人研究的学者一旦被查实,帝国最高法院不接受任何上诉,直接判处绞刑。尸体就任其自然腐烂。久而久之,金属架下面已经堆起一层薄薄的人骨。 撕裂者萨卡被直接送进了生物实验室。麻醉剂的效果只是针对肌肉和神经产生作用,萨卡的意识勉强保持清醒。它恐惧地看着无数身穿白大褂的人们在自己身上插满各种探针,在旁边堆满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仪器。当他们做完这一切,自己又被送进一只巨大的密封舱,带有浓烈药味的淡蓝色液体从舱口涌入,很快覆盖了全身。萨卡一度以为自己会被淹死,却发现呼吸丝毫没有限制。手脚和身体都被巨大的金属环束缚着,只能在蓝色液体中载沉载浮,无法喊叫,也无法出去。 萨卡双眼通红,死死盯住站在密封舱前面的苏浩。 “别用那种吃人的眼神看着我。” 苏浩看了一眼旁边研究院送过来的生理分析报告,目光很快转移到萨卡身上,淡淡地说:“你得明白,你和我不是同类,甚至可以说是敌人。我们与变异人之间没有共通点。你得感到庆幸,因为在中央山脉岩洞里的时候,你没有对我撒谎。判断诚实或者谎言并不困难,我吃了一块你的肉,它告诉我从你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作为奖励,你得到了一顿新鲜的羊肉大餐。现在,饭吃完了,你也到了证明自己价值的时候。” 价值? 见鬼,什么是价值? 萨卡无法明白人类语言对特殊事物的描述。它感觉密封舱里似乎是被注入了某种透明液体,刺激着自己的"sheng zhi qi"不顾一切猛然勃发,脑子里也随之幻想出与最美貌雌性变异人交合时候的迷幻画面。当这一切达到"gao chao",被束缚在软质胶管内的"sheng zhi qi"也开始喷射,浓白色的顺着事先预留的导管缓缓流出,进入密封舱外面的电子容器。 “变异人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物种。” 苏浩从口袋里摸出一刻黄色晶石,走进密封舱,以便让萨卡看得更加清楚:“这就是你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的真正原因,也是你必须支付给我的价值。” 正文 第四百八九节 蚊子 对晶石能量的运用研究,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最主要的技术来源当然是陈静小队从地球带来的资料。由于红龙星球与地球之间的物质密度差异,小型大功率引擎在红龙星球得以实用化。以外装式机甲为例,对使用者的力量增幅可以达到正常值四倍以上。这就意味着,原本以人力无法荷载的重型武器,能够成为普通灵活的单兵武器。 同样都三十毫米机炮,地球产品与红龙星球产品之间的威力差异及其巨大。这是不同星球物质密度与压力所导致 无论武器还是动力系统,晶石已经取代了传统的石油、煤炭与核能,成为最为重要,也无法替代的动力核心。尤其是晶石弹头的研发成功,对晶石的利用也开辟了另外一条道路。在中央山脉,苏浩亲眼看到了晶石弹头的威力。那还仅仅只是以晶石碎片作为主材料的低等威力弹头。如果是整块晶石打磨的高纯度弹头,威力还会更加恐怖。 在红龙星球,晶石来源只能从变异人身上获取。苏浩在这里统治了一百多年,从未发现过第二条晶石来源途径。正因为如此,撕裂者萨卡才必须活着。 对变异人的培育,帝国科学院已经拥有一整套详细的运作流程。从一百多年前苏浩下令建造两大军事要塞,对中央山脉进行全面封锁的时候,帝国科学院就捕获了多达数百头变异人,以此为基础,在一处被军方划作特殊用地的控制区进行繁殖。数十年间,变异人群的繁殖数量已经超过两万。为了最大限度获取晶石,科学院把所有变异人划分为不同繁衍方式区域。饲养结构以肉食、素食、自然、圈养等多种方式并存。结果表明:野生与圈养区别不大,在肉食中添加一定比例的素食,变异人同样可以接受,甚至更喜欢这种荤素搭配的食谱。 五十年前,变异人养殖基地已经增加到二十二个。平均每个基地每年都能产出一万枚以上的黄色晶石。对于这些养殖基地,苏浩要求时刻保持最高程度的警戒等级,外围部队也全部都是战斗力强悍的主力军团。为了进一步增加部队战斗力,每年的晶石收获期,各部队都要展开以变异人为目标的猎杀活动。除此之外,在建或者已经提请规划申报的变异人养殖基地,还有十六个之多。 正因为有了如此庞大的后备供应基础,苏浩才能够对中央山脉进行毁灭性的封锁。在他看来,那块地方已经不是必不可少的晶石来源区。如果不是黑色颗粒的一再劝阻,他早就进入白色金字塔,一探究竟。 尽管已经拥有稳定的变异人来源,仿照雌性变异人身体结构的模拟子宫也开始批量生产,但撕裂者萨卡的存在,仍然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尤其是它的精子,活跃与强壮程度远远超过其它变异人。这就是苏浩所说的“价值” 一队军用重型卡车缓缓驶入莫离扎卡要塞。守卫哨卡的士兵仔细检验过司机及押车人员的身份证明,确认无误后,这才按下电钮,合金防弹闸门伴随着巨大的机械声朝着两边慢慢分开,露出宽敞的道路。 车队驶入位于要塞侧面的检疫区,停了下来。 这里是一片巨大的半拱形建筑,表面都被涂成灰绿色的军用迷彩。一名少校从为首的卡车驾驶室里跳下,走到守卫入口的值班军官面前,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面色严肃地递了过去。 “啧啧又是六千份单兵防弹盔甲的清洗工作……真是的。你们把这里当做什么?后勤部的超大号洗衣房吗?” 值班军官的军衔只是上尉,但他胸前的履历表上,有一个精致而醒目的黑色六棱形状。这是禁卫军团的特殊标志,尽管负责押运车队的军官是少校,却无法以军衔对皇帝身边的亲卫进行压制。 卡车里装载着多达六千具单兵防弹装甲。它们都是从此前负责搜山禁卫军士兵防护服上拆下来的。由于中央山脉被定性为“高危险防护区域”,任何进入该区域的部队和士兵完成任务返回,都需要接受卫生检疫与隔离。尤其是他们使用过的武器、防具和战斗机械,也必须分别交由要塞不同部分的检疫部门负责清洗。值班上尉所管辖的范围,正是防弹装甲的清洗工作。 这只是例行公务。上尉的抱怨不过是一种调侃,少校也对此予以一笑。双方手续交接很快完成,车队顺序驶入开启大门的地下清洗车间。 拆开卡车货厢挡板,四个六米多高的立方体组合挂架沿着滑轨被缓缓推出。这种挂架由多达数百个挂钩组成,每个挂钩上都装有一套从单兵防护服上拆卸下来的陶瓷防弹装甲。乍看上去,就像一株形状怪异,体型巨大的金属树。 每个清洗车间可以容纳五个这样的立方体组合挂架。悬挂的防弹装甲彼此之间没有重叠,全自动喷头能够从全方位对装甲进行清洗。高温、消毒除菌,然后继续高温,连续数道工序完成后,经过清洗晾于的装甲才能通过最后的质量检验,从车间里运出。 这一整套流程并不复杂,工作人员对此也相当熟悉。清洗车间属于全密封工作间,身穿防护服的人们也谨守着每一道工作流程。内部舱室的另外一名值班军官再次检查过少校等人出示的文件,非常有礼貌的要求驾车司机和所有押车人员进入旁边的升降梯,按照要求进行沐浴和药物检测。至于换下来的衣服,会在六分钟内完成清洗及于燥的全过程。当少校和司机们结束沐浴,赤身裸体走进休息间的时候,分属各人的衣服已经整齐叠好,连同毛巾一起,摆在属于个人牌号的柜子里。 对重型卡车的清洗是非常仔细的。全自动喷头会把车体内外每一个角落冲刷于净,雾化的高浓度消毒液灌满了车厢内部。然而,就在这种堪比正规医院还要严格的清洗操作下,一只小小的蚊子却在驾驶室座椅垫子下面侥幸存活着 那是一只红龙星球特有的灰斑蚊。这种昆虫体积很小,即便是成年的雌性,身长也不过半厘米左右。与地球上的近亲一样,灰斑蚊同样有着锐利的针状口器,同样喜欢新鲜温热的人血。这种蚊子在红龙星球绝大部分地区都有分布,中央山脉也不例外。 按照帝国工业部的标准操作流程,甲型式军用重型卡车的座椅必须由四颗六号全钢螺丝固定。考虑到驾驶人员及乘坐者在舒适方面的问题,固定座椅的螺丝没有采用外凸的六角形钢帽形式,而是采用内嵌的钻入绞紧固定。这样一来,在螺丝顶部与座椅表面,就存在着大约两毫米左右的落差。所有座垫都是军部统一配发的板式垫衬。这东西弹性极佳,为了防滑,司机们往往会将衬垫与座椅固定。而这只灰斑蚊不知是出于对狭窄缝隙的特别喜好?还是对即将开始的消毒清洗有着强烈预警意识?总而言之,当整个车厢内部充满了足以令其致死雾化浓缩药液的时候,可怜的灰斑蚊就呆在座椅和螺丝之间那个狭窄的空间。这里完全与外界隔绝,尽管很闷,却很安全。 在要塞清洗车间洗浴,并不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情。浓烈的药味很是呛鼻,然而规章制度也必须遵守。几乎每个司机来到这里的时候,总会把身上的衣服弄得特别脏。一方面是出于个人恶趣味,另一方面则是表明自己的不满。不过,重新穿上散发着淡淡清香整洁衣服的时候,总是令人心情愉快的,此前小小的不悦也随之抛在脑后。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鬼地方。” 司机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壮汉,军衔是二等兵,胸前的履历表证明他属于莫离扎卡要塞防卫军第二十二师团。驾驶室里很宽敞,除了司机,还有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陪同。当然,后面车厢里还有另外四名士兵。按照规定,这才是完整的押车人员配置。 司机的抱怨引起了旁边士兵的大笑:“你这个不讲卫生的家伙,我可是听别人说起过你那些不好的习惯。整个车队里就数你不爱洗澡。为了这件事,你上个月才被执法军官当做典型揪出来,扣除了两个银币的特殊奖励。” 士兵的嘲笑让司机有些灰头土脸。他从来就是个勤快的人,车队内部的特殊奖励,是专门为那些愿意在正常执勤时间外工作的人员而设。为了拿到这笔奖励,司机连续放弃了六个星期的正常休假。然而执法官的惩罚名目也让人无可挑剔:检查当日,司机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洗澡。忙,当然是肯定的。但洗澡前后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样子。对于扣除奖金这件事情,司机本人很是愤怒,却也只能服从执法官的命令。相应的,司机不讲卫生也成为很多人的笑柄。 凉爽的风从车窗两边“呼呼”灌进驾驶室,空气中的消毒药味淡了很多,躲藏在螺丝与座垫缝隙中的灰斑蚊也艰难地爬了出来。长时间憋闷使它变得非常虚弱,于是鼓起最后的力气,振动翅膀飞到司机"ci luo"的胳膊上,带着看到食物的欣喜与贪婪,对准浓密汗毛掩映下的淡红色皮肤,狠狠扎了下去。 刚洗过澡的皮肤带有温热的水汽,比平时更加柔软,也更为敏感。来自胳膊上的麻痒,使司机不由得回过头把注意视线集中,正好看见正在狠命"yun xi"自己鲜血的灰斑蚊。暴怒之下,迅速放开握住方向盘的左手,把沉浸在快乐与满足之中的灰斑蚊当场拍成肉酱。 “该死的蚊子这里居然有蚊子居然有蚊子” 司机重新恢复正常的驾驶动作,很不高兴地连声嘟囔:“清洗车间那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整辆车子都消过毒吗?怎么还会有蚊子?见鬼,我要投诉他们,我一定要投诉他们。” 坐在旁边的士兵把车窗关起一些,搂着步枪捧腹大笑:“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从窗户外面进来的。清洗车间那些人虽然态度冷漠,但做事情还是很讲规矩的,操作方面也符合规范。只有你这种不讲卫生的家伙才会吸引蚊子。说不定,它们其实就是你的近亲。只不过,你在家谱上找不到它们的名字,它们也完全是因为亲戚之间无法用语言说明的神秘关联,这才跑过来亲昵的咬你一口示好,没想到你这个残忍的家伙却无法理解,直接把它给活活拍死……哈哈哈哈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混蛋你给老子住口” “你最好给我一个银币的封口费。否则我就去民事法庭告你谋杀血亲。” “放屁,你和它们才是亲戚。” “那为什么蚊子不咬我,偏偏非得去咬你?” “这个……我操” 重型卡车风驰电掣般驶出要塞,朝着远处的军营开去。一路上,只留下恼羞成怒司机不间断的粗口,以及旁边士兵插科打诨的嘲笑。愤怒只是停留在表面上的东西,大家都清楚对方没有恶意,仅仅只是玩笑。尽管骂声很大,笑声也肆无忌惮,却谁也没有动手,只是在笑骂之间驱散疲劳,为平淡的生活增添一点额外的彩色。 士兵和司机都没有注意,之前被灰斑蚊咬过的胳膊上,多了一个针尖般大小的红点。这种程度的伤口谁也不会在意,被蚊虫叮咬过后总有类似的伤痕留下。人类的皮肤天生就是强悍的防护层,体内免疫和再生系统也能够杜绝大部分病毒侵入。何况,蚊子终究只是蚊子,它们当然会携带病毒,但真正因为叮咬而致死的事件,实在是少之又少。 有一些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正在悄悄改变进入者的身体。 夜幕低垂,穆克镇也开始进入一天之中最为热闹的时候。 这里靠近定州,位于帝国步兵二十二师团驻地外围。皇帝对于帝国区域大城市名称的重新设置,并没有影响到镇一级区域。穆克镇仍然沿用了从古王国时期的旧名字。这里原住民并不多,小镇上的原始街道也不过两、三条。真正繁荣热闹起来,还是成为帝国步兵常驻区域以后的事情。 王国时期破旧的街道被修葺一新,道路两旁林立着酒吧、赌场、旅店,以及各种不同名目的商店。这里距离大城市很远,空余的地方很多,随便搭上一个架子,就能改造为不同用途的房屋。经营者大多是外来者,本地人虽然在他们带动下开始经营类似的产业,却无法弄到毒品和好酒,虽然同样都是酒吧,也没有姿色美艳的酒女,尽管价格便宜,生意却很清淡。 苏浩并不禁止军人在休假期间对酒色的追求。他一直认为,想要保证军队的战斗力,就必须真正把士兵当做人来看待。条例严明当然必不可少,但禁欲式的冷酷也不可取。穆克镇上的酒吧和夜场之所以能够存在,正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驻军医院会按时派出医官,对小镇上所有从业女性进行体检,从源头上杜绝各类传染性疾病。如果经营者在卫生方面做得出色,甚至可以得到来自帝国军方的额外奖励。 至于毒品,那与地球上的海洛因完全不同,而是一种经过帝国军方认可,能够添加在酒类饮料中,引起短暂兴奋效果的特殊制剂。当然,在官方药品名目当中,这类制剂均属于“兴奋剂”项目,而“毒品”这种称呼,也只是在苏浩及其他“工蜂”成员当中使用。 军队不完全是由“工蜂”构成。有三分之二左右的官兵都是普通人。转化需要时间和过程,也需要苏浩从自己体内一次次采血。按照目前的转化进度,以及民众生育率来看,全面转化红龙星球上的每一个人,至少还需要两百至三百年。 拉娜是“金钥匙”酒吧的舞女。她长相普通,严格来说算不上漂亮,只能算是长相清秀。不过,在众多酒客看来,拉娜其实远远要比画报上那些明星更加迷人。她的身材颇为丰满,却没有胖到令人看了就想吐的程度。适度的肥胖使拉娜胸部及其庞大,有人曾经量过,那对尺寸与篮球差不多。尤为令人惊讶的是,拉娜的腰部非常细瘦,往下则是曲线急剧暴增的肥臀。这女人皮肤很白,也没有山区农妇那种摸上去很不舒服的粗糙感。细腻的皮肤是拉娜诱惑男人的重要资本。曾经有上过她的男人声称:那简直就是固体化的牛奶。说法虽然有些夸张,却也从另类方面阐明了事实。 司机走进酒吧的时候,拉娜正好端着盘子从柜台后面出来。 正文 第四百九十节 红眼 不得不承认,拉娜之所以能够在穆克镇上成为众多男人追捧的舞女,的确有着她独到的一面。 司机推开酒吧大门的时候,拉娜正好被几个男人团团围住。“金钥匙”之所以拥有一大批酒客,与老板的经营理念密不可分。这家伙一直认为女人是吸引男人的最大亮点。因此,在酒女工作制服的设计上,也挖空心思凸显出“性感”两个字。白色连衣裙的质地虽然粗劣,所用材料却很透明,尤其是表面上的那一层,在酒吧环境里能够反射出及其刺眼的类金属光泽。若隐若现的酒女肯定要比赤身裸体的女人更具吸引力,尽管男人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把女人浑身剥光,可是就视觉作用而言,半透明比基尼在引发肾上腺素及雄性荷尔蒙分泌方面,效果的确是最好的。 拉娜的白色侍女服真的很小,维系胸口的肩带细的不能再细,下面的群摆也只是勉强可以遮住双腿中间。该死的黑心老板在克扣衣料和缩减做工方面做到了极致。穿上这套制服,“金钥匙”酒吧里任何一名侍女都只能接受大半个暴露在外面的现实。太短的裙子根本不允许女孩们做出弯腰之类的动作。那样除了让客人免费把自己看光之外,根本没有半点好处。 酒性大发的男人在挑逗女人方面真的很有一手。发现了其中的关键后,“金钥匙”酒吧里开始有越来越多的男人把东西掉在地上。钱包、打火机、项链扣……其中最多的,当然还是空酒瓶子。在明暗不定的灯光下,看着身材妖娆的女孩慢慢下蹲,从地上艰难捡起自己故意弄丢的各种物件,白晃晃的大腿和臀部一览无遗,尤其是双腿中间被仔细遮挡的细缝,更是令酒客们有种想要一窥究竟的变态冲动。 勾引男人是要讲究手段和尺度的。拉娜在这方面就深谙人心。她从不使用艳俗的大红色唇膏,而是稍微上抹一点点带有反光效果的粉色唇彩。头发款式也从不梳成妇人特有的发髻,而是扎成活泼可爱的马尾。这样一来,拉娜的外表就要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年轻得多。她甚至把黑心老板规定的性感工作服剪得更短,不用弯腰,只要走路步子迈得稍微大些,旁边的人就能清楚看见臀缝中的内裤。 对于酒客们最喜欢的扔东西游戏,拉娜也从不拒绝。她总是与其他酒女表现的不一样,总是以端端正正的姿态下蹲,伸手捡起,然后微笑着把失物摆回桌子上。在这个过程中,拉娜总是非常小心的伸手拉住裙尾下摆,做出一副略带羞涩,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私密部位的模样。可实际上,这些动作真的很多余,因为无论她怎么做,裙子本身的限制是无法逾越的障碍,偷窥者的目光总能把他们想看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 人其实就是这样,如果拉娜表现得非常迎合,你想看什么我就直接脱光,那么偷窥游戏本身也就失去了吸引力。拉娜本身长相一般,与其看这种其貌不扬的酒女,不如到外面街上随便找几个姿色出众的女人过夜。故意做出来的羞涩成为拉娜最大的诱惑资本。酒客们总是暗地里猜测她的实际年龄,因为只有刚刚出道不久的年轻女孩才做出如此表现。对于看惯,也玩惯了的男人来说,这种略带青涩的女人,才是最能勾起他们心底欲望的存在。 在几张桌子,十几个男人之间游走,拉娜显得游刃有余。她总是显得满面涨红,一手捧住装酒的托盘,另一只手在胸口和裙摆之间上下挥动。目的只在于驱赶那些在自己身上来回乱摸的男人手掌,让他们做的不太过分,不至于当场把自己剥个精光。驱赶和阻拦的力度恰到好处,碰触之间,男人们能够感受到拉娜皮肤的光滑,尤其是胸部和臀部的柔软。也有个别性情粗豪的男人会把拉娜直接搂进怀里,在她微红的脸蛋上狠狠亲几口。这样的动作总会在酒吧里引起哄堂大笑,拉娜也又羞又愤的连忙从男人怀里挣开。当然,便宜不能白占,做这种事情的时候,酒客们都会把几个铜子放在桌面上,这相当于为揩油付出的小费。拉娜从不在钱多钱少问题上争执,也不会直接问对方要钱,她的手从桌面上轻轻拂过,钱币也就同时消失。这样的默契使拉娜和男人们都很满意。尤其是后者,也越发增添了对拉娜浓厚的兴趣。毕竟,在钱多钱少问题上不多纠缠的女人,总是很讨人喜欢的。 司机是拉娜的熟客,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拉娜换班的时候。从一个身材肥胖老男人怀里挣脱开来,慢慢抚摸着自己被捏疼的胸口,拉娜幽怨地看了对方一眼,灵巧的绕过一张张桌子,用眼神引诱着司机穿过厅堂,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酒吧后面二楼的小房间里。 每个酒女在工作地点附近都有一个类似的小房间。这里面积不大,也没有什么看得过眼的摆设。出了一张床,一个做工粗糙的衣橱,再也没有多余的东西。 光是调笑嘴皮子,或者让客人吃吃豆腐当然挣不了大钱。酒女的绝大部分收入,都来源于跟男人之间的更进一步亲密交流。她们比普通的站街女挑剔得多,只有真正被她们看上,也为之喜欢的男人,才有被邀请来到小房间里共度春宵的资格。当然,这一切都不是免费的。 司机是个及其魁梧的男人,他在军营里已经憋闷了好几个月。用男人的话来说,这其实就是“老子今晚要一次射光所有积攒下来的子弹”。 痴男怨女之间的会面是很能跳动饥渴欲望的。拉娜感觉自己的快要被司机揉烂了,疼得要命,但这种肉体痛苦完全被欢愉掩盖,强有力的冲击让她不由得联想起山崩海啸,从旧货市场买来的大床也被碾压得发出痛苦"shen yin"。在“吱吱嘎嘎”的响声中,两个人从床头挪到床尾,又从床尾滚上了地板。最后,狂野粗鲁的司机直接把拉娜按在床边,以及其野蛮强悍的姿势,完成了酣畅淋漓的发射。 拉娜觉得非常满足。这也是她之所以对司机特别优待的真正原因。很少有男人能够在这方面表现得令自己满意。酒吧里那些客人虽然很多都对自己垂涎三尺,可是真正脱掉裤子,能够坚持十分钟以上的却寥寥无几。有几个长期酗酒的家伙甚至更糟糕,他们只要看见女人的身体就直接射了。也不知道神灵让他们长出"sheng zhi qi"究竟是为了好看?还是摆在外面装装样子? 司机很满足,他大口喘着粗气,粗糙的大手慢慢抚摸着趴在自己身上的拉娜。光滑的皮肤和柔顺长发都是他最喜欢的。尽管"sheng zhi qi"上沾满了湿漉漉的粘稠液体,司机却在拉娜"ci luo"身体的碰触下,再次硬了起来。 拉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做完还不到两分钟,他,他,他居然又想要了? 狂热男女之间不需要甜言蜜语。司机直接翻身骑了上来,在拉娜惊喜的目光注视下,身体乃至大脑里再次充满了身为男人的雄健与骄傲。 夜晚,在喧嚣中过去。 天快亮的时候,心满意足的司机终于爬下床,简单的洗漱后,离开了小房间。当然,走得时候,并没有忘记在床头柜上留下足够的钱。 拉娜没有睡着。司机从起床后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她的眼里。拉娜知道男人在这种时候不喜欢有女人打扰。他们想要离开时候的急迫想法,甚至要比昨晚见面时候想要撕裂自己衣服的欲望更加强烈。他们就是这样这一种被荷尔蒙支配的动物,从进化成型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永远无法改变。 拉娜之所以喜欢司机,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些钱。这个男人虽然粗鲁,但他的确要比酒吧里那些客人做得更好。至少,每次他离开的时候,都会蹑手蹑脚走过来,在看似熟睡的自己脸上,留下轻轻一吻。 女人其实很注重感情,即便酒吧女郎也是如此。一些细微之处的体贴动作,往往可以⊥她们铭记一生。 房间里只剩下拉娜一个人。 她不想下床,懒得动。这不奇怪,任何女人被蹂躏整晚过后,都没有想要动弹的心思。何况,拉娜已经感觉到自己下面肿了,两条腿稍微并拢,会觉得钻心的疼。 如果换在平时,拉娜会挣扎着起来洗个澡。温水浸泡对恢复很有效果,也能驱散疲劳。 可是今天……连拉娜都对自己此刻的想法感到意外。 她得很空虚,尤其是下面那张嘴明显还没有吃饱,仍然处于饥饿状态。 颇为无聊的翻转身子,拉娜看到了对面衣柜上的镜子。自己的面孔微微有些发红,舌头也不断着嘴唇,胸口起伏的幅度很大,双手在被窝里来回摩挲着什么。 拉娜很清楚,每当自己发情的时候,就是这幅模样。 她再次确定自己此刻的想法:我要男人,我……我还不够 按照军部下发的休假条例,司机必须在今天正午以前归队。 帝国军人的假期调整很灵活,可以根据不同人群的实际需要,选择夜间或者正午作为休假起始时间。以司机为例,他需要在穆克镇上和喜欢的女人共度春宵,自然就选择两个半天,而不是一个整天来作为自己的假期。 在哨兵那里办理过相关归队手续,走进军营的时候,司机只觉得浑身上下很不舒服。 很奇怪,每次从穆克镇上回来,只会觉得浑身酣畅,充满精力。可是今天,司机却觉得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让他随时都觉得口于舌燥,脑子里也总是充满各种令其血脉偾张的画面。酒女拉娜白花花软绵绵的身体一直在眼前晃动着,就算是进入军营,在值班军官那里销假的时候,司机仍然觉得体内的旺火无法消退,随时都处于高强度亢奋状态。 以前,司机也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这不奇怪,从激情中回落,总会带来一些难以割舍,也意犹未尽的后续"gao chao"。对付这种情况,司机当然有自己的办法。他走进由电脑控制的封闭训练室,主动要了一百个负重引体向上,以及长达半小时的模拟格斗项目。这种电子训练是专门针对士兵开发,由于不在日常训练范围内,强度与动作多少完全由士兵自己掌握。很多人以此当做炫耀体能的依据,也有不少官兵将其当做个人赌注的筹码。 司机的想法很简单:这一定是精力仍然旺盛导致的结果。带着这种状态进入第二天的训练当然不行。只需要好好累出一身汗,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自然也就消失了。 他以前就是这么于的。 一直到下午四点,司机才所有训练项目做完。由于那种怪异的念头一直存在,他又额外加练了不少。当他回到营房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是汗水,超负荷训练使身上几乎每一块肌肉都热得滚烫,手脚也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着。 这感觉很糟糕,然而脑子里对于性和女人的欲望却丝毫没有消退。司机大口喘息着,抓起毛巾,发了很久的呆,才踉跄着脚步,慢慢挪进洗浴室。 冰凉的冷水冲刷在身上,使大脑和身体都为之一醒。疲劳很快消失,司机却惊异的发现:自己的"sheng zhi qi"依然高昂着头,根本没有想要软塌陷的迹象。他用颤抖的手指轻轻摸了摸,发现那根肉质棍状物依然发烫,被绷紧的皮肤下面凸起一根根血管,看上去就像刚刚从泥土里钻出来,无比饥饿的超大号蚯蚓丨 司机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出冷水洗浴间的。他扶着墙壁走进洗浴室休息区,那里正好有一名年轻士兵用毛巾擦拭身体。男人之间的"ci luo"相对本来就很正常,尤其这里还是军营,的确没什么好尴尬的。 年轻士兵从柜子里拿出换洗衣服,却歪头瞥见司机下身高高昂起的"sheng zhi qi"。他顿时瞪直了双眼。 “嘿伙计,你是不是好几个月没有休假了?还是看多了"se qin"杂志?” 面对士兵无比夸张的问话,司机只觉得脑子里很乱,许多莫名其妙的念头忽然之间就冒了出来。他半低着头,表情阴森地反问:“怎么,你想跟老子比比看吗?” 年轻士兵用力握紧了拳,怔怔地看了对方几秒钟,确定自己在这方面的确出于弱项,无论直径还是长度,都不可能达到甚至超过,就连对方三分之二的程度也没有。讥讽嘲笑的心理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能在心里暗自咒骂着,很不高兴地转过身,自顾穿着衣服。 司机从衣柜旁边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很红,仿佛一团烧着了的火。可怕的红色从面颊一直延伸到胸脯。两块胸肌直挺挺的鼓胀着,胳膊上的肌肉也完全凸显出来。最诡异的还是那些血管,它们密密麻麻分布在皮肤下面,将整个胸口变成网格状,仿佛电视上那些涂满油脂的健美冠军。 我,我要女人……老子需要女人,需要一个发泄浴火的工具 年轻士兵的屁股很快引起了司机注意。他的皮肤很白,肌肉虽然扎实,却远远不如司机这种五年军龄以上的老兵魁梧。由于身体背对的缘故,司机看不到年轻士兵的正面,混乱的思维导致他对事物失去了判断能力。此刻,在司机眼里,只有一具在面前来回晃动的裸体,而根本不管对方的实际性别是男是女。 “嗬嗬嗬” 司机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嚎,他冲过去,一把抱住士兵肩膀将其按翻。年轻士兵猝不及防,只能慌乱的连声咒骂,用手肘朝身后的司机乱撞。 “你,你想于什么?” “闭嘴在他妈的鬼叫,老子就操死你” “哦不你,你竟然是个同性恋?” “我叫你闭嘴” 极度亢奋中的司机完全失去了基本判断能力。不断挣扎的士兵引起他强烈愤怒,于是抡起拳头朝对方脑颅侧面猛砸。这一切动作完全是狂怒状态下的反应。司机也是军人,格斗最基本的要点,就是直接攻击对方要害。他此刻已经不再有“同僚”之类的念头,纯粹只是一台被欲望控制的人肉机器。 年轻士兵无法反抗,连续几下猛击,使他彻底丧失了反抗能力,身体瘫软,滑落在地面。 “这就对了。老老实实听话,就应该老老实实听话哈哈哈哈” 司机狞笑着扳开昏迷士兵的腿,以最强硬的姿势狠狠捅了进去。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终于得到了释放,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也充满强劲向前的巨大冲力。 是的,那怕是一头最强壮的公牛,老子也能把它给活活操死。 正文 第四百九一节 血块 这话绝对不是狂妄的虚言。现在本来就不是正常的洗浴时间,洗澡的人极少,休息厅里的争斗无人察觉,亢奋中的司机直接扳住士兵的头,拼命使其后仰。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会给对方带来什么样的伤害,脑子完全被可怕的欲望控制,就连可怜士兵脖颈部位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也没能使疯狂的司机停下来。 男人女人身上都有洞,位置不同,功能也各不相同。司机野蛮强硬的进入,使晕死过去的年轻士兵顿时疼醒过来,他感觉到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牢牢控制,来自部位的剧痛使他立刻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士兵本能的挣扎,却越发激起司机的凶悍,他如野熊般抓住士兵右腿,朝反方向弯折,又朝着地面狠狠乱砸。年轻士兵双眼瞬间凸起,大张的口里发出不似人声的狂吼,痛得整个身体朝上仰起,又被司机抡起拳头一顿乱砸,将两块肩胛骨当场击碎,就连脊柱也当做玩具一般硬生生拧歪。 休息厅里的喧闹已经惊动了外面的人,几个浑身上下湿淋淋,正在洗澡的军人推门走进来,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地面上到处是血,年轻士兵的头颅歪朝一边,仿佛连接扣上螺丝松开的零件,整个后脑勺可以接触到肩膀。右腿被拧成标准的“之”字形,断开骨头中间露出锋利的骨片和鲜红的骨髓。他的身体差不多变成了“几”字形,软绵绵的,完全失去了控制,正随着司机强烈的冲击而上下摆动。 司机此刻的表情根本不像是个人类。他满面都是狞笑,整个休息大厅里充满了狂呼乱叫的咆哮声。由于用力过猛,他臀部和大腿上的肌肉一条条蠕动着,咬牙切齿的动作仿佛被蹂躏的对象根本不是同性,而是一头最狂暴的母龙。每一次冲击,都如同炮弹直射般强烈,大团的血从年轻士兵嘴里一次次涌出,又一次次消失。那里就像是一个有节奏的抽吸泵,而不是人类的口腔。 “住手快住手” “你,你到底在于什么?” “卫兵快叫卫兵过来卫兵在哪儿?” 场面顿时变得混乱,又惊又怒的人们连忙用各自的方法想要制止暴行。距离最近的两个人直接扑过去抓住司机双手,想要将他从年轻士兵身上抱开,却惊骇的发现,陷入狂暴中的司机力气大得惊人,单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尽管两个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司机却仍然站在原地,肆无忌惮的来回冲撞。 门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很快,几个全副武装的卫兵冲了进来。短暂的惊骇过后,卫兵们也大步冲上前,暴喝着命令司机松开手,离开原地。 司机的双眼变成一片红色。他看到了那些站在面前的人影,也听到了对方口中发出的命令。但司机无法理解这些话语的真正含意,他一直在傻笑,一直锲而不舍在年轻士兵身上往复动作,直到一名军士长走进休息厅,轮着铁棍朝自己砸过来。司机忽然发现眼前一片漆黑,紧接着耳朵里听到剧烈的撞击,然后是一片天旋地转,一片金光闪耀的星星骤然乍现,又瞬间消失,意识和视觉彻底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旁边其他人的视觉角度不同。他们看见司机被铁棍砸中头部,然后晃了几下就歪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再也无法爬起。 苏浩站在帝国科学院七号生物实验室里,默默注视着面前的全息图像,一言不发。 与旁边那些身穿白色大褂的研究人员相比,他的身材显得特别高大,面容也格外冷漠、严肃。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触怒皇帝,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熟悉皇帝脾气性格人都知道,与其遮遮掩掩,不如直截了当吧问题摆在明处。皇帝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只要确定自己尽心尽力去做,他总是对事不对人,也能够做到赏罚分明。 “这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病毒。它的构成非常怪异,与人类基因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却无法以人类作为寄主共生,而是必须对寄生环境进行大范围改造,才能达到它们所需的适应条件。” 全息屏幕的图像定格在司机强暴年轻士兵的瞬间。旁边,还有另外六块全息虚拟屏幕正在演示不同场景。那是司机从入伍至今,不同时期的体检报告,以及相关部门对司机心理和身体状况给出的测评结果。这些数据显示,司机在上一次运送防护装甲进行清洗以前,完全是正常的。 “他体内的肾上腺素超过普通人近三十倍。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神经极限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强烈的刺激,暂且不论人体内部是否真的可以分泌出如此之多的肾上腺素,即便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分泌个体神经中枢也会在瞬间崩溃,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动作。然而问题就是如此奇怪:他仍然还活着,监控录像也表明他在浴室休息厅里的所有动作都是独立完成。这不符合逻辑,也超出了我们对人体能力的理解范畴。” 一名个头瘦高,胸前佩有“副院长”徽章的研究员掷地有声地说:“从一个多世纪前,我们就建立了关于变异人的详细研究档案。从生物基本观点来看,它们应该属于我们的同类,但我们和它们之间有着本质上的差异。这种病毒对变异人同样有效,区别只在于:它们体内环境非常适于病毒生存,变异人的神经结构也足以承受大剂量肾上腺素冲击。它们在缓解超负荷的生物刺激方面很有一套。应该承认,我们虽然进化得比它们聪明,却没能产生出类似的结构 浴室里的惨案惊动了整个帝国上层。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在苏浩的命令下,帝国情报总局、帝国科学院、帝国军令总部和相关的所有警察部门都被调动起来,以司机为核心,展开了最彻底的调查。 年轻士兵死得很惨,他的身体完全变形,内脏几乎全部移位,百分之五十上的骨骼出现不同程度的折断或碎裂现象。在军方开具的战斗能力认证表格上,士兵与司机的体质处于同一等级。这就意味着,他是被实力与自己差不多的对手活活捏死。这在逻辑上的确说不过去,也难以解释。然而,洗浴中心的录像和所有在场的人,都能证明这一点。 当日与司机同坐一辆卡车的所有军人都接受了调查。询问过程被全部记录,就连日常口角笑话也丝毫没有放过。同在驾驶室里的士兵回忆起当天司机曾经被蚊子叮咬过的事情,按照他的叙述,研究员和医生们在司机胳膊上找到了被叮咬的伤口,抽取伤口部位的血样,找到了潜藏于其中的病毒。 病毒来源已经确定:就是中央山脉深处森林里的那些暗红色浆块。 “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物质。” 瘦高的副院长酝酿了一下情绪,继续以沉稳的语调说:“我们分析过三百例变异人血液样本,也对六百多例变异人活体进行过试验。准确地说,这其实是一种强化型号的激素。七作用,可以在短时间内对服用者造成高强度亢奋,从而达到增加受孕几率的效果。” 苏浩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疑惑地问:“增加受孕几率?” 另外一位站在旁边的科学院副院长点了点头:“按照陛下您的命令,莫离扎卡要塞的驻防部队已经从中央山脉捕捉到数百头野兽。除了数量最多的灰狼。还有十几头外观形态与野熊近似的生物。当然,也包括陛下您曾经提到过的蜘蛛形变异人。在它们身上,我们发现了及其有趣的现象:这种暗红色浆块对所有动物都能产生效果。无论雄性还是雌性,都会在短时间迅速勃发。以雄性为例,释放数量增加,而且再次产生时间缩短了百分之八十,精子质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健康,活性十足。” “雌性的情况也很有意思。” 瘦高的副院长附和道:“暗红色浆块对它们的作用更为明显。浆块中的病毒对雌性有着明显的增益效果。它们的体液内循环系统产生了微妙变化,比起过去,子宫得到了更多的营养,排卵周期缩短了二分之一。另外……” 苏浩已经听明白了两位副院长想要表达的意思,他打断对方的话,直截了当地问:“强效刺激效果与那些灰狼之间有什么关系?” “这正是我接下来想要说的。” 瘦高的副院长身后点开另外一幅全息图像,毕恭毕敬地回答:“中央山脉是一个非常有意思,也充满了谜题的区域。从帝国科学院生物部成立,我们就在那里设置了长期观察人员。结合旧王国时期存积的资料,我们发现那里的生物循环系统缺少了及其重要的一环:在山脉深处活动的变异人虽然强悍,任何动物都能充当它们的食品。然而,从两大军事要塞定期发回的报告分析,中央山脉里的其它动物种类数量太少,根本不足以维持庞大的变异人种群生存。问题就出在这里————从帝国成立到现在,它们的种群一直在延续。那里没有山鸡,没有野兔,也不像帝国其它地区有着庞大的野生牛羊种群。我不明白,它们究竟是依靠什么东西而活着?” 苏浩脑子里出现了撕裂者萨卡曾经对自己提到过的“特维拉”,于是摇了摇头:“关于这个问题,待会儿我会给你想要的答案。现在告诉我:在中央山脉捕捉到的那些灰狼,与变异人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它们是近亲。” 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副院长话来:“基因和血液检测结果都证实了这一点。它们嗜血,是典型的肉食动物。暗红色浆块的刺激效果,对变异人和灰狼都能产生作用。这种病毒最可怕的地方其实不仅仅是生理刺激。我们在实验室里模拟过母体受孕环境,结果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病毒对卵子竟然同时拥有破坏和保护效果,我们……” 苏浩平静的面孔显出一丝惊讶:“你说什么?同时具有破坏和保护效果?” “的确是这样。” 个子瘦高的副院长连连点头:“病毒能够引导血液负责运送养分的细胞首先保证对卵子进行供应,还可以集中免疫细胞在卵子周围形成保护层,使卵子被外来病菌感染的几率降至最低。可是,卵子一旦与精子结合,成为受精卵,病毒立刻会侵入卵子内部,由里至外造成碎裂性效果。这种破坏并不直接作用于核心,而是整个受精卵分裂为多个独立体。由于营养物质供应充足,碎裂的卵子成长速度非常惊人,也仍然保持健康。” 苏浩听懂了这段话里的含意。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目光里满是震惊,过了好几秒钟,才用冷静而沉稳的语调问:“你们的意思是……多胞胎?” 两名副院长不约而同保持着沉默。这是对事实的认可。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这结论太过于匪夷所思,也及其令人惊骇。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中央山脉为什么会在短时间内出现了如此之多的狼群?它们的数量急剧增加,迅速填补了被帝国士兵大量捕杀的变异人空白。 食物链缺少环节的问题也得到了补充。那种外形类似于小号恐爪龙的“特维拉”,就是狼群和变异人的食物。这无关于自然循环,而是外来力量放养于涉的结果。否则,即便暗红色浆块的刺激效果再明显,变异人和灰狼的生育力量再强大,也终究只能是被活活饿死。 这些东西不可能凭空出现,一切源头都在那座白色金字塔里。 苏浩在脑子里迅速理清了这些问题。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冷峻,神情也越发凝重:“说吧你们还发现了什么?” 两名副院长相互对视一眼,个头偏矮的抬起手,扶了扶鼻梁上下滑的眼睛,首先站了出来,语气有些于涩:“尊贵的陛下,有件事情您得明白,变异人和灰狼,并不是同一种动物。” 苏浩站直了身体,询问地注视着他。 “它们的确是近亲,但这种亲戚关系足以上溯到前几个进化纪元。” 副院长不断搓着手,他不知道皇帝是否可以听懂自己的话?只能尽可能选择通俗易懂的字句加以说明:“不同物种之间相互交配,导致受孕的情况并不罕见。但它们终究不是同类,就像老虎和狮子之间的产物既不是虎也不是狮,却同时兼有父母双方的生物特征。变异人与那些灰狼也是如此。我们无法确定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结果。但可以肯定:中央山脉绝不应该出现如此之多的灰狼。这不符合最基本的生物逻辑。” “我们假设中央山脉最初有一头变异人和一头灰狼交配,于是出现了第一个狼群。” 高个子副院长补充道:“在动物当中,子辈与母辈之间的交配并不奇怪。可是,按照莫离扎卡要塞的报告,捕捉或者猎杀到的所有变异人均为雌性,而狼群中也没有发现与变异人类似,能够双腿直立行走的变种。它们泾渭分明,变异人就是变异人,灰狼仍然还是灰狼。这相当于一百次不同物种之间的交合,结果仍然还是产生出两个不同的物种。这真的很荒谬。正常情况,应该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狼形变异人,或者同等数量像变异人那样的狼。” 矮个子副院长连连点头:“莫离扎卡要塞驻军的报告声称:雌性变异人在总捕杀数量中只有三十七头,另外还有十一头野熊。其余的,全部都是灰狼。” “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陛下,您应该看看这个。” 高个副院长腮帮上的肌肉略微有些抽搐,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他直接点开另外一幅全息图像,放大,以便让苏浩看得更加清楚。 那是一个身体和脚爪被固定在手术台上,腹部被完全剖开的灰狼。在摊开的各种内脏中间,苏浩看到了零乱的肠管和肝脏,以及被拽开摆到一边的胃和肾。副院长抬起手,直接指着图像中间,目光也同时变得充满恐惧。 那是一个粉红色的肉膜状空腔,从位置判断,它应该存在于灰狼腹部。就在它的两边,还各有一个颜色形状与其相似的东西,区别只在于体积更小。 “这是我们解剖的第一头母狼。” 副院长的声音沉重:“我们在它的体内找到了三个子宫。它已经受孕,每个子宫都被分裂的受精卵填满。按照当时对所有独立卵体的统计,这条母狼可以一次性诞下三十一个胎儿。陛下,您能想象吗?整整三十一个,整整三十一个啊” 正文 第四百九二节 逃亡 副院长的声音沉重:“我们在它的体内找到了三个子宫。它已经受孕,每个子宫都被分裂的受精卵填满。按照当时对所有独立卵体的统计,这条母狼可以一次性诞下三十一个胎儿。陛下,您能想象吗?整整三十一个,整整三十一个啊” 多胞胎的例子在人类当中并不罕见。在地球上的美国,就有过著名的“五胞胎城”。在病毒爆发前和平时期,网络上也经常可见七、八,甚至是九胞胎的种种传言。当然,这些传言真实与否,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清楚。 苏浩见过怀孕待产的孕妇,也见过诸如牛、羊、猪等等受孕的雌性物种。人类养猪是为了吃到更多的肉。从这个角度来看,生下十头小猪的母猪,通常要比生下十个孩子的女人更受欢迎。 苏浩脑子里不断回放出怀孕母猪肚皮几乎拖到地面上的场景。他皱紧眉头,盯住解剖母狼的全息图像,疑惑地问:“三个子宫?多达三十一个胎儿?不要说是捕猎,就连正常活动都不可能,它怎么进食?怎么生产?” “这也是我们最初觉得难以理解的问题。” 高个副院长在光脑键盘上一阵敲击,调出另外一幅图像:“陛下您给予的时间太紧了,我们无法进行更多的试验,只能把目前掌握的各种数据输入光脑,由程序自行计算。这个,就是我们模拟推演出来的结果。” 全息图上出现了一只腹部如小山般急剧膨胀的母狼。模拟画面遵循着由远及近的拍摄顺序。苏浩能够看见狼头和狼尾,它们已经被膨胀的腹部彻底挤至身体边缘,在脊椎的连接下,仿佛一条在巨大腹部末端的线。母狼的肚子至少超过身体容积二十倍,皮肤被撑得很薄,显出令人惊异的淡白色,表面布满细密鲜红的毛细血管。母狼根本无法站立,只能歪侧着身体躺在地上,大张着口,呼吸频率缓慢,显得非常痛苦。 “这是母体即将临盆时期的模拟效果。” 矮个子副院长指着图像,说:“它什么也做不了,日常进食必须依靠其它同类帮助,由于胃部受到挤压,它不可能像过去那样吞咽骨头,就连肉块也必须撕得很小才能吃下去。也许是为了满足这种生育状态下必不可少的基本生存条件,我们在很多灰狼口腔里发现了臼齿。这意味着它们可以像人类一样咀嚼食物,而不是直接撕咬,然后吞咽。” 苏浩注视着全息图像,喃喃自语:“一次生三十一个,简直不可想象。” “它感受不到生育的痛苦。” 另外一名副院长更正着苏浩话里的错误:“它无法撑到生育时间。胎儿在体内成熟后,母狼也就完成了它的职责。按照推演模拟结果,最后的生产过程,应该是由狼群其它成员来完成。它们直接撕裂母狼尸体,成型胎儿挣脱子宫束缚开始独立。尽管这种推断正处于监控实验阶段,事实应该与模拟出入不大,基本上是吻合的。” 苏浩的声音异常平静:“也就是说,狼群每增加一次成员,都必须消耗一头母狼?” 矮个子副院长从衣袋里摸出手帕,慢慢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用一个换来三十多个,这种数量对比任何生物种群都可以接受。但最可怕的事情,还不仅仅是这个。” 高个子副院长把全息图像再次转换成暗红色浆块,表情明显带有恐惧:“这种变化是病毒引发的。我们对灰狼基因所做的模拟推演不完全都是正向怀孕顺序,在反向生物特性推演过程中,我们发现这种以母体死亡作为生育代价的现象,完全是病毒对寄主身体以及狼群个体影响的结果。至少在狼群的上一代,甚至是更上一代,它们的生育规律还是正常的。” 苏浩沉默着站在那里,双手交叉支着下颌。他的目光在几台全息记录仪上来回扫视,视线焦点忽而落在怀孕的母狼身上,忽而又牢牢盯实诡异无比的暗红色浆块。 “对于人类呢?” 忽然,苏浩的注意力集中到最初那副司机的全息图像上,急促而认真地问:“对于我们,这东西有什么影响?” “直接作用就是狂暴、粗野、肌肉膨胀和丧失理智。” 高个子副院长连忙回答:“男性和女性都一样,都会被病毒直接影响大脑。被感染的同时,神经中枢也受到来自体内的细胞强化效果,致使承受激素刺激作用更大……我们目前观察到的数据就是这些,更进一步的东西,还需要时间。” “还有一点。” 矮个子副院长补充道:“这种病毒具有极强的感染能力。它可以通过嗅觉和皮肤接触进行传播,直接寄生于感染者体内。” 嗅觉和接触? 苏浩心里一动:“按照你的说法,我在中央山脉也与这种浆块接触过,我是不是也成了感染者?” “不,不,不,病毒的寄生能力还没有强大到这种程度。” 高个子副院长脸上显出异常认真的神情:“健康人体内都拥有独立的免疫系统。通过嗅觉和皮肤渗透进入的病毒数量不足以构成威胁,它们绝大部分被我们的免疫系统吞噬,少数作用于中枢神经的病毒也无法成长为寄生群。事实上,只要控制住活体病毒数量,这种浆块对我们其实是有益的。尤其是在治疗性功能萎顿方面,应该具有奇效。卫生防疫总局已经对陛下您和当天在中央山脉参与行动的所有人进行过检验,没有发现一例意外。” “至于一号感染体。” 说到这里,副院长指了指司机的全息图像:“他是个例外。正常情况下,蚊子之类的昆虫即便藏在卡车里,也无法躲过消毒药水的雾化灭杀流程。根据光脑对事发时的推演模拟,那只蚊子应该是在中央山脉吸食过暗红色浆块,强烈的感染效果使它体质在短时间内增强,得以从消毒车间里存活。病毒通过蚊子叮咬直接进入一号感染体内部。由于在蚊子体内得到了额外的基因强化,一号感染体的免疫系统无法将其灭杀,从而导致他变成了寄主。这种情况及其罕见,却也不是没有先例。” 苏浩的目光微微有些晃动:“你的意思是,寄生在一号感染体内部的病毒,已经产生了变化?” “它们得到了全面强化。” 副院长恭敬地回答:“从蚊子到人体,这是一个及其复杂的装换过程。关键在于,它们直接进入血液,而没有受到皮肤和呼吸粘膜的阻碍。这种病毒的适应性和感染性已经超过了暗红色浆块原有的病毒能力。它们比原生物种更可怕。我们给了它一个新的编号:甲型一号。” 乾州位于定州东北,两地之间直线距离超过六百公里,如果以山脉和各种复杂地形对公路限制造成的延长,实际路程至少达到上千公里。 拉娜穿着一条宽松的连身长裙,抱着装满食物的袋子,慢慢走出超市大门。 与两个月前相比,拉娜要明显瘦了许多。她不再是从前丰腴的模样,面颊迅速瘪缩,凸出高高的颧骨,衣服领口中间露出清晰的锁骨轮廓,胳膊也显得细长。 拉娜曾经无比羡慕时装杂志上那些身材凹凸的模特儿。尽管穆克镇上的男人都觉得拉娜是个充满魅力的女人,也从未有人对她的胖瘦横加挑剔,拉娜自己却一直在减肥,梦想着有一天能够穿上小号紧身衣,以另外一种光彩照人的明艳姿态出现。 胖子减肥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痛苦。食物的诱惑简直就是魔鬼在耳边的低喃。然而,梦想成真时刻来得太突然了,其中变化连拉娜自己也没有注意,直到酒吧老板看着她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拉娜才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变化。 那还是在司机离开以后的当天下午,拉娜像往常一样去酒馆接班。她的面颊和身体明显变瘦,熟悉她的人想不注意都不可能。在众人啧啧的惊叹声中,拉娜以最快速度扑到镜子前面。她惊讶的发现,同事和酒吧老板都没有撒谎。当她带着颤抖心情慢慢踏上体重计的时候,发现自己足足轻了十一公斤。 拉娜当场惊呆,脑子里随之产生出难以言语的恐惧。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只觉得穆克镇已经不适合自己呆下去。这里充满了危险,而且还是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危机。拉娜连一秒钟也不敢多留,以最快速度找老板结算工钱,然后跑回租住的房间收拾随身物件,搭乘了一辆夜间班车,匆匆离开小镇。 对于拉娜提出离开的要求,酒吧老板只当做是个笑话。他对拉娜一向很照顾,也直言必须等到月底才能发工资。恐惧中的拉娜根本不想多说,趁着老板不注意,从收银台里抓走了一大把货币。 加上司机给的那些钱,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可以衣食无忧。 恐惧源头究竟是什么?拉娜自己也不知道。这是进化型病毒对大脑的直接作用。这些肉眼看不到的微小生物对危险有着敏锐的察觉能力。作为被感染的寄主,它们确保拉娜安全,也就是自身安全的唯一办法,就是持续不断拼命发送危险信号。 当天晚上,帝国禁卫军找到了拉娜工作的酒吧。事态比想象要严重得多,穆克镇被彻底控制,两个禁卫军师团被紧急空运过来,对穆克镇内外及周边地区展开拉网式排查。帝国科学院要求彻查与司机接触过的每一个人,同时将司机涉足的所有场所封闭,定性为“未知感染区”。遗憾的是,他们来的太晚了,拉娜早在几小时前就离开了小镇。 追查线索指向拉娜搭乘的班车,数十架武装直升机立刻沿着公路追寻。在一个夜间休息点,他们追上了那辆客车,却没有在车上找到拉娜的身影。按照司机和乘客的供述,的确有一个身形外貌与拉娜相似的女人上车,但她已经在半小时前下车,不知所踪。 病毒对危险的预感非常强烈。拉娜之所以会在中途下车,也是受到这种能力的影响。她在野外躲了两天,当大脑中危险信号开始减弱,才走出藏身丛林,来到距离最近的镇子。 帝国防疫总署和禁卫军的联合搜捕行动仍在继续。看着小镇街道隘口上来回巡逻的武装士兵,拉娜只觉得惊肉跳。她饿得发慌,于是走进一间咖啡馆要了一份炒饭。尽管身边和附近不断有巡查人员来往,却没有任何人过来发难,仿佛拉娜是一堆空气,熟视无睹。 当咖啡馆里侍者端来装有食物餐盘的时候,拉娜从饮料杯子外面的反光层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是另外一张陌生的面孔。拉娜从未见过这个人。是的,那的确是个女人,很瘦,身材很棒,甚至可以说是骨感。她的长相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但绝对能够看出是另外一个人。而且,头发是金色的,而不是曾经油亮光滑的黑色。 一个女人对着饮料杯发呆,而且不断用手抚摸脸庞,很快引起了一名士兵注意。他走过来询问拉娜的身份,顺便问她是不是遇到了麻烦?回过神来的拉娜连忙微笑着摇头,声称自己只是忘带了化妆包,还把饮料杯高高举起,让士兵看到上面的反光投影。 编造谎言就和欺骗男人一样简单。尽管拉娜想不通自己的模样为什么会突然骤变,但她明白:只要不进行对比血样之类的检查,自己就是安全的。 改变外形是病毒导致的作用。急剧变瘦,是因为体内大量营养被转化,以额外的形式进行储存。头发颜色和基本外貌也受到影响产生变化。如果这一切回归原位,拉娜自然也就可以被人一眼看出来。 帝国科学院的研究结论是正确的:病毒的确只是对雌性寄主产生改变效果。雄性感染体的变化远远不如雌性。只有确保子宫营养供应,才是母体存在的真正价值。司机是个男人,他的作用只是授精,体能和"sheng zhi qi"方面迥乎常人的强悍,也就不足为怪。 恐惧一直控制着拉娜,她不敢与其他人交流,也不敢暴露身份。她离开了定州,一个多月内,在几个城市间来回游走,一直来到乾州,这才用手上的钱买了一间小屋,悄然隐居。 今天,是拉娜本周以来第十三次走进超市。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能吃,每次觉得够吃很久的食物,不过几天时间就消耗一空。这种食量远远超过自己在穆克镇当酒女的时候,身体却丝毫没有因此而长胖。 拉娜感觉自己怀孕了,应该就是司机的子女。那个男人在床上凶悍狂野的模样,已经成为拉娜脑子里永远无法抹掉的记忆。她不需要什么见鬼的爱情,对司机也没有一星半点留恋,拉娜只想着赶快把孩子生下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也有令人犯愁的问题。买了房子,钱已经所剩无几。拉娜手上的积蓄差不多花光,按照自己现在的食量,最多只够维持一周。 她也可以选择租房,但那样做必须接触更多人,危险程度更大。 宽松的连身裙遮住了微微隆起的腹部。拉娜个头很高,没人看出她是个孕妇,廉价的碎花连身长裙使她拥有一种另类的魅力,加上骨感的身材,漂亮的金色长发,很多男人从身边走过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被她吸引。 如果换在以前,拉娜对这些目光会觉得非常享受。只有被男人关注的女人才会成为焦点。而现在,她却对此没有丝毫兴趣。毕竟,男人看你看得再多,也比不上一个用于果腹的馒头。 侧面的人行道上,站在一个身穿礼服的中年男子。 拉娜对这个人已经注意了很久,却从不正视对方。 那是一个从自己走进超市,就一直尾随到现在的男人。拉娜之所以对他注意,并不是男人长相有多么英俊,目光有多么灼热,而是因为对方身上那套礼服价值不菲,属于有钱人才能穿戴的东西。 想清楚了这一点,拉娜卖出脚步的时候,故意才上一颗小石子,整个人顿时失去重心,踉跄了几步,手里装满食物的纸袋也远远飞出好几米远。 “嘿小心” 中年男人立刻冲过来,伸手扶住快要摔倒的拉娜。手指接触的时候,拉娜感到对方是如此用力和贪婪,几乎把自己捏疼。 男人把散乱的食物捡起来,收拢,递给拉娜。两个人也由此开始交谈,一个充满感激,一个觉得很是满意,谈话内容也不再停留在表面,而是朝着彼此双方都感兴趣的更深层次延伸。 “很少看到一个女人抱着这么大纸袋的,还那么重。” “这种事情应该由男人代劳,我送你回家吧” “呵呵我叫波洛克,你叫什么?” 很快,中年男人和拉娜已经走到了小屋前。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如同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正文 第四百九三节 发现 拉娜把男人带进屋子,随手把门关紧。 波洛克一直在称赞屋子里的摆设。其实里面没什么好说的,不外乎就是一张床,一套简单的桌椅,外加一些零碎的小物件。但即便是这样,他仍然把小屋夸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堪比王宫别墅的极品豪宅。 “能给我杯水吗?” “可以抽烟吗?” “你长得可真美,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 言谈内容渐渐开始变味儿,半小时后,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更主动,反正衣服已经脱得差不多,床上多了两个白花花的"ci luo"身影。 拉娜的身体彻底放松,看到她略微隆起的腹部,波洛克很是惊讶,随即却挑起了越发旺盛的欲望。两个人之间的缠绵持续了好几个钟头,激烈肉搏耗尽了他们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连波洛克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居然连续奋战如此之久也不觉得累?要知道,平时在老婆身上最多坚持五分钟,就早已喷射得一塌糊涂。 征服陌生漂亮女人的感觉真的很好,看着躺在身下不断"shen yin"的拉娜,波洛克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房间里的喘息声逐渐平静下来,很快被诡异的绝对安静所统治。 汗淋淋的拉娜忽然觉得思维有些古怪,她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双瞳正在抹上一片诡异的暗红,如同快要凝固的血液。这种来自眼中的血光开始扩散到全身,原先淡白色的皮肤也慢慢涂抹上红晕。 尽管夜幕还没有降临,波洛克却已经睡着。极度亢奋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困顿和疲惫。他睡得很沉,毫不顾忌这是一个刚刚结识没多久陌生女人的床。拈花惹草的男人本来就也不计较这些。只要够爽,够劲,哪怕身边躺着一条母暴龙,其实也没什么分别。 拉娜坐了起来,她俯低身子,看着波洛克肌肉结实的胸脯,忽然“吃吃吃”笑了起来。美貌的容颜在此刻显得妖异而妩媚,牙齿在脸上红晕的衬托下,显出令人胆寒的森白。她把双手放在波洛克胸口轻轻抚摸,绵软清冷的感觉使波洛克非常舒服,甚至发出销魂放荡的"shen yin"。 “呃……咕咕……不,你,你……” 突然,波洛克感觉脖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扼住。他猛然睁开双眼,正好看到满面微笑的拉娜。她眼里全是血一样的鲜红,丝毫没有欢好前的柔媚,仿佛世界上最可怕的妖怪。 “别那么惊讶。” 拉娜的面容与其说是妩媚,不如说是狰狞。她伸出舌头,在波洛克的脖颈上来回舔着,含糊不清地低语:“做这种事情总要付出些代价的。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我毕竟是个女人,要吃饭的。” 这句话把波洛克脑子里的恐惧消除了大部分。他挣扎着,使呼吸变得不那么困难,哭笑不得的连连摇头:“美人儿,你担心的就是这个吗?我还不至于做出提起裤子就跑这种没品的事情。诺,看见椅子上挂着我的外套了吗?皮夹就在里面,要多少钱你自己拿。不够的话,下次我再多带点儿。” “呵呵你说话真让我感动。” 拉娜的整个眼眶几乎都被血丝充斥。她的笑声甜腻,内容却令人不由自主浑身发寒:“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我忽然发现,你身上还有更加吸引我的东西。” 波洛克感觉快要喘不过气,却怎么也扭不过力气巨大的拉娜,只能恐惧地问:“你,你指的是什么?” 这一次,拉娜没有解释。 她直接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波洛克脖子立刻发出“咔咔”的响声,双眼顿时瞪大,额头两边的肌肉血管也在不停蠕动着。他明白眼前这女人想要自己的命,于是不顾一切的反抗。就在这时候,拉娜的右手直接撕开波洛克胸口,剧烈痛苦使波洛克本能的想要嘶吼,声音却被硬生生扼杀在喉咙深处。随即,他的头部挨了拉娜重重一肘,眼前瞬间充满散乱漫飞的金星,以及各种乱而无意义的画面,很快就变成无边无际的黑暗。 床铺和房间一片凌乱,到处都是粘稠的血。 看着抓在手里,仍然温热,甚至略微还在跳动的心脏,拉娜的表情无比凝重。 她终于明白自己对波洛克的喜欢究竟源于哪里?拿根本不是性爱和欲望,而是对食物的向往。面包和饼于根本比不上新鲜肉食对自己的诱惑。自己并不需要这个男人身上的钱,而是需要他的身体,他的躯于和内脏,需要他的肉。 我是怎么从他胸膛里挖出心脏的? 目光随着问题回转,拉娜看到自己握住心脏的手指,看到了从指头尖端探出来的锋利爪子。它们硬的像金属,比刀子更加锐利。 生吃心脏的感觉很不好,拉娜从未吃过这种东西,好几次都想呕吐出来。很奇怪,她一方面觉得恶心,一方面却认为这是营养丰富的食物。尤其是其中富含的微量元素和蛋白质,都是自己身体目前最为迫切需要的。 拉娜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多么罪恶。当大脑被病毒控制,她已经忘记自己是一个人类,而是将一切问题都放在生理基本需求的层面进行考虑。就像一个饿到快死的人,完全是在原始本能驱动下,不顾一切冲进食品店里抢劫面包。只有当他吃饱以后,才会产生出对法律和赔偿问题的更多思考,以及恐惧。 拉娜有很多时间用于清理房间。她把波洛克的尸体放进浴缸,又洗了个澡,换了一套于净的衣服,从波洛克的外套里摸出钱包,走出房间,去超市买回很多盐。 把尸体处理成腌肉并不困难。拉娜用小刀子在波洛克身上戳出很多伤口,把细碎的盐粒一点点撒进去。做完这一切,已经是第二天,她又出去了一趟,带回两台电扇,就摆在浴室门口,对着撒盐的尸体一直吹。 给小屋房门加了两把新锁,确认没有血腥味飘到外面,拉娜这才开始化妆、打扮。 入夜,热闹的电影院门口出现了一个高挑靓丽的身影。拉娜像平时一样吸引了很多男人注意。她对此似乎毫无察觉,只是抬头看着不远处显示屏上滚动播放的电影场次和时间,一边朝着售票窗口走去,直到撞上一个挡在路线中间的男人。 “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哦我踩脏您的鞋了,我包里有纸巾,等我帮你清理于净。” “呵呵没什么大不了的。要说对不起也应该首先是我。问题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对了,你喜欢哪部电影?” “九点钟的那场看起来不错。” “看来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和选择。这样吧作为刚才踩了我一脚的补偿,你请我看电影怎么样?” 两周后,当警察和禁卫军士兵砸开小屋房门,强行闯入的时候,拉娜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模样。 与历史上那些被外人察觉,从而遭到失败的阴谋一样,拉娜之所以被发现,同样也是因为贪婪。 前后不到八天时间,拉娜用不同方法,分别从电影院、商场、酒吧和各种热闹的娱乐场所勾引了十四个人。其中,十二个男人是被她的美色吸引,心甘情愿主动上钩。另外有两个女人完全是出于好心。拉娜当时不过是在公众场合故意崴了一下脚,对方很善良,上前搀扶着把她送回了家。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房门刚刚关上的一刹那,拉娜已经变了一副凶狠狰狞的脸,直接伸手捏断了她们的脖子。 我需要肉,我需要更多的营养。 这就是寄生在体内病毒不断向大脑发出的指令。在这种毫无抗拒的命令支配下,拉娜行尸走肉般变成了一个怪物。被她带回家的人全部被杀,尸体仍然用盐腌制起来。尽管她做的很小心,总是把屋子里打扫的于于净净,用各种杂物把这些腌肉遮挡起来,却仍然不可避免的有臭气散发出来。 抽水马桶每天都要流入大量脏血,蚊子和苍蝇等小飞虫成了拉娜小屋里的常客。任何东西一多,再不显眼的目标也会变得引人注意。即便关上窗户,小屋外面仍然密集着数量惊人的蚊蝇。为了驱赶它们,拉娜不得不大量喷洒驱虫药水,同时给屋内下水道注入带有浓烈香味的洗衣剂。这种做法不能说是错误,只是被杀的死人实在太多,腌肉前提必须将体内所有的血放于。飘散在空气中的浓腥根本无法驱散,与洗衣液的味道混合,又变得极其古怪,难闻不说,也极其令人恶心。 周围不少邻居已经对拉娜产生了厌恶。每天都有人敲门,要求不外乎是:把你家的清洁卫生弄好一点。 你到底在于什么?为什么这么臭? 从你这里传出来的气味已经于扰了我的正常生活,如果再这样,老子就报警。 从劝说到威胁都有,对此,拉娜只能抱以苦笑。每当有人敲开房门的时候,拉娜其实很像把对方直接拖进来杀死,成为腌制食品中的一部分。理智却告诉她,这样做很危险,也很愚蠢。 前后不过几天的时间,连续有十几个人失踪。这种高频率案件立刻引起了辖区警察注意。尽管拉娜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有意识的避开电子监控区,仍然还是有不少人记得这个相貌出众的女人。为了吸引男人,拉娜必须打扮得很漂亮,同时却也给了其他人深刻的印象。一番走访和查询下来,警察已经大致清楚了有拉娜这么个女人,也在电子地图上划出一片她经常出没的活动区域。 帝国科学院已经下发了对病毒携带者的严格检查命令,为了防止感染群体进一步扩散,情报总局向各个城市派出了特别监察人员。生物部从司机体内得到了最新鲜的样本,他们已经分析出病毒存活需要大量营养。在这个前提下,帝国情报总局和禁卫军总部展开了全面联合,对近期发生的所有刑事案件进行最彻底的分析。毕竟,只要有死人出现,就有可能意味着是病毒在背后的影子。 小屋的面积不大,总共也只有五十多平米。拉娜躺在客厅里的地板上,瞪大双眼望着破门而入的士兵。 领队的军官是一名少校,很年轻,带有骷髅标志的臂章显示他属于皇帝直辖的情报总局。这个部门很特殊,绝对不是有关系或者后门就能进来,必须接受最详细的身份和能力审定,才有成为最基层人员的资格。能够少校在这个年龄升到这样的位置,本身就说明他的能力及其优秀,也处理过很多常人所不知晓的秘密事件。尽管如此,第一眼看到拉娜的时候,少校眼瞳仍然不由自主的骤然紧缩,脸上表情充满了震惊。 拉娜的腹部高高隆起,如同一个体积庞大的巨型皮球。这种说法并不夸张,她的腹部直径至少超过三米,为了支撑这团令人恐怖的物体,拉娜不得不侧躺在地上,肚皮顶端距离天花板只有不到三十公分的空间。 腹部实在太大,也太重了。拉娜身边的地板上,摆放着四具腌制过的尸体。由于小屋里的环境颇为潮湿,尽管使用了大量的盐,尸体表面仍然出现了腐烂的迹象。为了能够及时进食,拉娜在手边放了几把刀子,还有两根系着铁钩的粗绳。由于环境限制,她不可能把所有尸体都摆在面前,吃光一具尸体,就需要把另外一具从远处弄过来。这种时候,带有铁钩的绳索就能派上用场。出于同样的道理,拉娜还准备了一条从浴室水龙头上连接过来的塑料管,一直拖到自己触手可及的位置,顶端还装上了一个旋转用的水流开关。 吃的喝的都很充足,拉娜已经变成了营养转换和消化器官。病毒疯狂索取着成长需要的各种物质,甚至将她的两条腿也变成了吸收目标。少校清楚地看见:拉娜的双腿已经变成皮肤包裹的骨头。它们彻底失去了活动能力。如果不是顾忌到必须保存部分肌肉以维持进食,病毒说不定还会把拉娜的两条胳膊也列为吸收对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仍然保持活力与健壮。 看着眼前这诡异恐怖的场景,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下意识的吞咽着喉咙。 “让卫生防疫总署的人过来,快” 少校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听到自己下达命令的声音很是沙哑,与平时沉稳冷静的状态截然不同。尽管如此,少校仍然狠狠掐着大拇指,让自己备受惊吓的大脑时刻保持清醒。 “通知总部,我们需要更多的增援。” “以这幢房子为核心,半径五百米内全部划为核心防疫区。严禁任何人出入,违者当场击毙。” “请求总部在全城范围内实施戒严,向情报总署报告情况,请求授予执行部队最高级别的净化命令。在核心防疫区和城外立即设置相关部队,必要的时候,焚毁整座城市。” 从少校嘴里发布的命令简直冷酷到了极点,根本就是不计代价和人命,不顾一切对感染地段展开最彻底的净化。 苏浩永远记得地球上病毒爆发时的惨状。当时,亚特兰蒂斯人投放的病毒覆盖范围是世界性的。但无论是再密集的投放方式,总存在着无法笼罩的空白区域。当时的地球各国已经知道灾难会出现,却没有选择对抗,而是选择了默默承受。这其中固然有着科技力量的制约,也有着对未知恐怖的畏惧。 病毒,其实并不可怕。只要从源头上将其控制,在活动区域内将其扼杀,它也就永远无法扩散,更不可能造成大规模感染和死亡。 整个房间里到处遍布着与中央山脉相同的暗红色浆块。这些东西都是拉娜的分泌物。隔着防护服上,少校小心翼翼地走近,尽管防护服面罩上安装有呼吸过滤器,他仍然可以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情绪也不受控制般变得亢奋起来。 诱导性的气味直接作用于大脑,虽然效果没有直接注入血液那么明显,却有着普通药物无法达到的激素诱发功能 “立即喷洒免疫药剂。” 少校抬起手捂住鼻孔,在通话频道里简短急促地下达命令:“在屋子外围设置第二道防疫线,任何进入这里的人都必须接受检查。见鬼,我们可能都被感染了。” 警察局只是把人口失踪案件当做可疑线索上报,谁也没有想到这里竟然就是真正的病毒感染源。少校不由得感到庆幸,如果不是觉得这起案件本身存在太多问题,而是由地方警察对这里展开调查,问题很可能会变得越发不可收拾。毕竟,如果没有穿着防护服走进这间屋子,被病毒深入感染的几率也就成倍增加。 帝国科学院在相关文件中已经一再说明:必须杜绝与感染源任何形式的直接接触。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即便接触者是帝国身份显赫的公爵,也必须当场格杀。 正文 第四百九四节 战后 几个身背桶式药箱装置的防化兵冲进屋子,带有浓烈药味的淡白色雾气迅速弥漫开来。当星星点点水汽缓缓落到地板和墙壁上暗红色浆块表面的时候,浆块的颜色也渐渐变深,也无法保持半凝固状态,最终成为一片片深黑色的液体。 这是科学院以司机血液为蓝本,研制出来的反制药剂。它能够从根本上破坏病毒内核,使其崩溃,无法进入人体寄生。 拉娜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她的双眼睁得斗大,双手在空中不受控制般来回乱舞。密集的血管迅速凸显在身体表面,如同笼罩上一片暗红色的网状物。从侧面看去,拉娜仿佛被巨大圆形肉球死死压在下面,她拼命想要挣扎开来,却最多只能侧着身体朝上仰起一部分。这种动作显然是受到反制药剂的刺激作用,感受到威胁的病毒要求寄主立刻从这间屋子里逃出去。她不顾一切喊叫着,嘶吼着,挣扎着,巨大的力量从残破不堪的身体里爆发出来。所有人都清楚而惊骇地看见:拉娜腹部与腰部之间的连接部位已经绽裂。她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疼痛,以疯狂无比的势头狠狠将皮肉撕开,把身体从沉重的腹部碾压下艰难移动出来。 “看住她不要直接触摸,用机械臂,快用机械臂” 随着少校连声怒吼,两名身穿医用装甲的士兵立刻冲过来,从不同方向控制住即将逃脱的拉娜。这是帝国科学院早在数十年前就开发成功的战场医用机械。外形与基础单兵机甲类似,却多了两对从负载者背后延伸出来的机械臂。这些机械臂的作用是为了更好的固定伤者,使他们在战场运送过程中不至于产生骨骼折断或者内脏移位之类的状况。一名身穿医用机甲的医护兵,相当于一支微缩版的战场救护队。即便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受伤最严重的士兵也能得到救治。 医用装甲对目标的控制能力,在这种时候得到了最完美的体现。总共四条机械臂分别扼住拉娜的脖颈和上身各个部位,将她牢牢按住,功率巨大的小型晶石能量炉足以驱动数百吨的重型战车,更不要说是区区一名病毒感染者。尽管拉娜的尖叫声撕心裂肺,面孔扭曲得比魔鬼还可怕,却无法在冰冷的机械控制下挣脱半分。 几条像蛇一样的生物,伴随着大量血水和脓液,从拉娜破裂的腹部边缘游了出来。它们体长约为半米,成人胳膊般粗细,头部很尖,五官与人类及其相似,嘴里却长满了尖利的獠牙。这些明显还是幼生体的怪物在屋子里到处乱爬,对站在四周的士兵不断张嘴示威,甚至想要从人群缝隙中穿过,却被早已准备好的防化兵劈头盖脸喷过的冷却剂当场冻僵,再被当做样本小心翼翼装进由高强度聚酯制成的标本箱。 这些都是科学院急需的样本。通过光脑程序模拟,生物部已经弄清了病毒的基本结构。那是一种以其他动物作为寄主的低等智慧生命。所谓“低等智慧”,指的只是病毒在暗红色浆块状态。一旦成功寄生,它们会随着寄主大脑思维进一步产生新的智慧能力,从而对外界环境与事物都能产生判断。 拉娜的情况,与此前苏浩在全息图像上看过的那头怀孕母狼完全相同。病毒只是把母体当做消耗品,它们占据拉娜身体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以更加良好,更高级的形式繁衍。病毒个体实在太小了,很容易受到温度、空气等环境影响。它们拥有简单的智慧,无法容忍这种简单低级的存在,以寄生方式融合掠夺,对它们而言是最合适的进化。 拉娜腹部的伤口越来越大,随和更多的蛇形生物出现,高高隆起的肚皮也迅速瘪缩。出了屋子内部,少校在外面也布置了防化部队,大量注入的冷却剂能够迟缓蛇形生物活动,却不至于造成死亡。就这样,小屋内外的温度迅速变低,就连地板上也笼罩着厚厚的白霜。 相关报告送到皇帝书桌上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十个小时。 地平线上的阳光正在变得暗淡,再过一会儿,真各个世界就会被黑暗笼罩。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忽然觉得自己更适合在黑暗中生存。或者应该说,他更加喜欢在黑暗中的感觉。阳光很刺眼,也令他感到不太舒服。放眼宇宙,其实本源应该是黑暗的,只有那些不断燃烧的恒星在释放光芒。所以,在星系内部,它们被称之为“太阳”,人类也习惯了有光明笼罩的生活。这其实是一种进化的误区,光明或者黑暗并不重要,如果人类的眼睛能够在黑暗中看到东西,人类肯定会像所有黑暗生物一样讨厌,甚至憎恨太阳。然而,我们的视觉细胞已经固定为只能在光线辅助下看到景物,因为这个先决条件,我们不得不与光明同在,向往它,甚至歌颂它,但究其根源,光明在整个宇宙中所占的比例只是微乎其微。 苏浩已经详细阅读过文件的每一个字,也反反复复看过很多遍。尤其是少校在现场录制下来的全息图像,以及从拉娜体内捕捉到的蛇形生物,都使他产生出不言而喻的冰寒。 “我以为自己抓住了迷雾背后的真相,其实我什么也没有触摸到。那只是一层伪装,当我剥开它,会发现下面其实还是伪装……” 苏浩喜欢在黑暗中思考,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也许是黑色颗粒导致,也可能是进化人对环境的特殊需求,苏浩拒绝在自己的起居室里安装大功率照明装置,即便真的需要光线,也仅仅只是微弱的床头灯。 这个世界已经表现出越来越浓重的敌意。 这句话听起来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实际意义却很明显。 如果把环境看做是拥有智慧的存在,比如大地、天空、河流、高山、海洋……那么人类与它们之间的接触,其实就是一个寄生与改造的过程。这听起来很是荒诞,但只要改变一下思维方式,以拉娜和病毒为例,前者是脚下的星球,后者则代表人类。当思维意识与现状连接,你会惊讶的发现,对于星球本身,人类,也就是我们,其实就是一种病 我们在星球上开挖矿产,大肆砍伐森林。 我们享受着水源和空气,捕猎野兽,捞取鱼类。 我们在土壤里钉下一根根混凝土桩,修建起高耸的楼房。 我们开垦耕地,挖掘运河。 好吧人类改造星球的行为实在太多了,简直无法一一胜数。当我们做着这一切的时候,从未考虑过脚下这颗星球的感受。想象一下,如果有一种及其微小的生命体在你身表面寄生,会怎么想? 这种情况并非不存在。我们的皮肤表面到处都是螨虫,头发根部有无数肉眼看不到的小虫子在来来往往。别的暂且不说,螨虫对皮肤的危害是每个女人的大敌。但无论你们的脸洗得多么于净,使用的化妆品有多么高级,总有漏网之鱼在皮肤表面攀爬啮咬。它们所需要的营养物质在我们看来不值一提,但如果这些小虫子数量一多,超过能够承受的极限,再美貌的女人也会被活活啃成骷髅。 星球有智慧吗? 科学家告诉我们的答案是“没有”。 但科学家不是上帝,他们当中很多人甚至连吃饭睡觉都会忘记,尽管旁人不断以这种废寝忘食的举动当做激励后人的故事,但谁也不能否认,忘记吃饭睡觉的确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对“生命”两个字而言,这就意味着愚蠢。 苏浩感受到的敌意,就是来自于星球本身。 地震、海啸、火山爆发越来越频繁的自然灾害似乎正在预示着这一点。如果脚下的星球真的拥有智慧,是绝对无法容忍身上有寄生菌存在的。 就像我们无法容忍病毒寄生的行为一样。 这种事情听起来像个笑话,但直觉告诉苏浩,这很有可能接近了自己寻找的真相,甚至就是真相本身。 “敌意……” 慢慢默念着这两个字,苏浩伸出手,缓缓拨弄着摆在面前的全息图像释放器,把淡蓝色的红龙星球模拟图像旋转到中央山脉核心,那座神秘的白色金字塔位置。 帝国科学院的研究已经确认,如果不是发现及时,从拉娜体内诞生的蛇形怪物很容易适应环境,甚至可以在短时间内造成更大规模的繁殖。它们在人体内部的繁殖非常怪异,病毒直接作用于精子内部,成型后的幼体看似蛇形,其实就是精子无数倍放大后的形状。拉娜体内的卵子被强行分裂,以碎片方式与这些精子融合,从而达到一胎孕育出超过上百个幼体的可怕结果。 这只是病毒的第二形态。它们能够与任何已知物种结合,如果结合体仍然还是人类,第三形态回变化为人首蛇身的怪物。这种基本外观会一直持续下去,逐渐扩散到老鼠、蚊蝇、牛羊等其它物种身上。 这也是一场与地球类似,及其可怕,后果也非常严重的病毒爆发。如果不是苏浩在中央山脉周边设置了防疫区,如果不是及时发现司机的变化,如果不是在本体诞生前找到了拉娜,那么事情很可能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甚至,结果比此前的地球更加严重。 苏浩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不对?他只是觉得,地球上的病毒风暴,与红龙星球上的这起事件有着直接联系。前者是把感染者变成丧尸,后者则是将感染者变为怪物。以实际战斗力和传播速度而言,两者之间的差异不大。毕竟,地球上的人类体质远远不如红龙星球,丧尸病毒对这里的人类无法产生效果,只能通过强化寄生的办法,引发大规模的灾难。 亚特兰蒂斯人之所以在地球上设置监控,挑选进化人并将其带走,是否出于同样的原因? 注视着全息图像上那个刺眼的白色三角,苏浩长而笔挺的眉毛微不可查地晃了晃,目光也变得越发冷峻。 “是到了离开的时候。我,该走了。” 地球,内华达基地。 杨璐璐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地方,甚至有种本能的厌恶。 作为高立权派驻联合国的特使,她已经在几块大陆之间反反复复往来了一年多的时间。每到一处,看到的都是谄媚笑脸,听到的也都是“帮帮我们”之类的话。说真的,生物战争对中国人已经毫无影响,高立权与军部之间也达成协议,以各自实际控制线为区域公管。当然,这种私下密议永远不会公开,在外人看来,中国仍然还是中国,只是领土面积已经从病毒爆发时的法定界限扩张了许多,达到令人畏惧的程度。 国内的开发工作正在进行当中。卫生检疫部门已经对所有废弃城市完成了两轮检查,确定没有变异生物存活的迹象。以各个基地市为基础,新城的建设与完善不断展开。出于对未来战争和不确定的考虑,原有的城墙非但没有拆除,反而在现有基础上增高了不少。一次为界,基地市内外形成泾渭分明的贫、富人区。 民用建筑开始大规模列入计划,新建的体育场馆和演艺厅不断落成,平民区内的各种娱乐场所越来越多,绿化和公园仍然如一百多年前那样,成为民用区最为重要的建设项目。 平民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和平时代,不断发展的科技使生活中增添了更多的新奇事物。街头到处都是民用磁悬浮车,不同型号与功能的机器人开始进入各个家庭。通过网络超级市场的选购名目,居民坐在家里就能收到来自机械农场的新鲜水果。断肢再植之类的手术已经变得简单,街头各种屏幕也总是在播放关于明星与广告的内容。 使得,当战争结束,一切重归和平的时候,“明星”这种产物又再次出现。类似上个世纪“快男快女”之类的选秀节目层出不穷,但任何事物都存在着时间效应。以国内生物战争刚刚结束后的十五年为例,那一时期的明星选秀目标全部都是战士。导演和电视台从各个战斗部队里挑选最强悍士兵,他们站在舞台上炫耀自己的战绩。战功最高,击杀变异生物数量最多的战士,永远都是观众最为喜爱的角色。那个时候,军人地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小孩子最喜欢的玩具也是各种仿真枪,动画片里再也看不到傻兮兮的喜羊羊和灰太狼,而是充满勇猛斗志,双手可以撕裂变异生物的超级战士。 十五年后,民众对于明星的概念逐渐产生了变化。年轻可爱的美貌少女再次成为屏幕上的主题。也许是因为生物战争期间太多残酷画面冲击的缘故,人们并不喜欢在舞台上遮遮掩掩的女人,只喜欢看到穿着性感,身材凹凸的美妙曲线。这一时期出现了很多有名的少女歌唱组,一些在战争期间被废止的艺术团体也开始了重建。大体育场和剧院里的霓虹灯又开始闪烁,多达上万的观众也不断呼喊着喜欢明星的名字。 人类的审美观总是随着时代而变化。京剧彻底消亡了,二人转也不知所踪,黄梅戏和各种地方戏种早已不见影子。这种现象并不单纯出现在中国,意大利的歌剧、美国的乡村音乐、带有浓重民族风格的苏格兰风笛……生物战争结束了,很多被冠以“文化”的东西也随之消失。并不是人们刻意想要遗忘,也不能说是新时代的人类对它们毫不喜欢,而是曾经会演艺的那些人早已死去,他们来不及,也没有办法将自己所学所会传授给别人,只能带着遗憾永远进入了坟墓。 一些新的文化项目出现了。 在勃兰登堡街头,有人开始用全息图像充当摄影机录制节目。这种全新的视觉效果比电影更好,也更加直观。 话剧里出现了新的分支。那是一些身体特别柔软,能够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的演员,直接以无声形式的身体弯曲来表达剧情。这些人都带有变异生物的血统。在战争时期,有不少女性被变异生物强行交配,很多人死了,也有一部分人侥幸活了下来。她们不愿意杀死自己的孩子,而是选择默默抚养其长大。这种情况在世界各国都有出现,其后裔也或多或少带有部分非人类的体貌特征。他们虽然受到官方和警察的严格监控,却仍然保持着人类对生活的最基础热爱。以身体夸张变形的方式表达演艺内容,最初并不受人理解,直到数十年后才逐渐被接受。 其实,艺术就来源于生活。无论消亡还是诞生,都不过是宇宙轮回的一种。 正文 第四百九五节 礼节 餐厅里出售的食物,也带有浓重的时代烙印。食用同类当然是不道德的,尤其是在战争结束后各种物资充足的情况下,人肉买卖完全被官方取缔,也被宣布为极重惩处的罪恶之一。尽管如此,仍然还是有部分商家打出“人肉大餐”之类的广告。那些食物当然不是以人类为原料,只是以猪、牛、羊充当替代品,再辅以装饰和修饰,做成人类身体的各种器官外形。这些餐馆的生意算不上很好,却也拥有一批忠实的顾客。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总是在商家刻意营造,光线阴暗的环境里默默就餐。很多人并不是为了填饱肚子,只是为了回忆那段噩梦般的时光。那意味着他们失去了很多,亲人、朋友、家园……也意味着他们经历了旧时代和新时代的转换历程。但无论如何,那都是辛酸与痛苦远远大于快乐,只能独自默默品味,没有经历过人,永远也不会明白。 战争结束后出生的婴儿,很多已经步入了三十岁的中年时代。死亡距离他们非常遥远,生活中最常用的名词,大多是“物价”和“收入”。以前崇拜战斗英雄,完全是因为父母老人的影响。尽管每个基地市广场上都矗立着英雄纪念碑和死难者纪念碑,每年摆放花圈的人,都只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极少看到年轻人的身影。 战争中大量人口死亡,以及大面积新占国土面积增加,使战后幸存民众得到了旧时代国民难以想象的“优越”福利。按照相关法律,每个拥有政府承认身份的国民,都能够享有基地市平民区内一百平米的居住权。房屋由国家提供,居住者以日常工资抽取部分的方式结清房款。科技发展使声控光视得以普及,直接植入口腔的芯片能够在不使用电话的情况下,与目标进行远程联络。随身携带的弱效脉冲发射器与家庭中央光脑连接,随时随地都能调用每个房间的实景图像。如果外出需要或者遗漏,家用机器人会成为你最实用的帮手。 战争后出生的一代人,几乎都带有不同等级的强化体质。生物战争中最强大、最安全的人类团体就是军队。在那个混乱的时代,士兵拥有整个人类群体最高权利。他们可以在平民中间自由选择伴侣,在不考虑财产、家世、文化概念等情况的前提下,容貌外观与性情也就成为最佳首选,强化因子就这样迅速传播开来,到了亚洲区生物战争结束的时候,中国军部已经缩减了一阶强化药剂的产量。因为按照当时的婴幼儿检测报告,与士兵结合诞下的后代,全部都是强化人。 生物战争遗留下来的,不仅仅只是毁灭后重生的繁荣,还有潜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悲伤和痛苦。 从严谨的角度来看,变异生物应该算是“半人”或者“类人”。它们拥有与人类相似或者相同的生理概念,人类被它们掳走强行交配,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很多婴儿的父亲就是变异生物,也有很多在荒野里出现的人类,有着不知所踪的人类父亲。每隔一段时间,民政部都会接到不同地方关于“兽性半人”之类的报告。一般来说,这些变异生物的后裔分为两大种群。其一,是母亲为人类,在人类环境下长大的个体。其二,是母体为变异生物,在野外或者是废弃城市长大的例子。 第一种类型,融入人类的几率较大。第二种,几乎无法融入人类社会。虽然有不少慈善机构收养了不少所谓的“兽孩”,但人类化教育在他们身上效果并不明显,甚至完全失败。经过长达二十年的观察,官方最终确认,拥有变异生物基因的人类危险性极大,无论是哪一类型的个体,都带有对周围人群的潜在威胁。在这种论断下,整个社会开始了全方位,也是及其细致的基因排查工作。据统计,总共有二十多万变异基因携带体(官方名称)从各个基地市被强制驱逐。他们带着民政部发放的基本生活工具,聚集在各个废弃城市,或者在荒野上到处流浪。出于对变异生物的恐惧,基地市内的民众对这些人抱以反感,甚至极度抗拒。一部分人甚至声称“必须杀死他们”或“他们根本不是我们的同类”。 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变异基因携带体”抱以敌意,很多从战争年代活下来的老人,选择暗中帮助或者支持他们。经理过死亡与黑暗,都知道生命的可贵。而且,这些被抛弃的人并没有犯罪,而是血脉中带有天生不可违逆的成分。这不是他们的错,而是人类自身观点与看法的问题。 这种情况在“蜂群”内部同样存在。并不是每一只“工蜂”都是强大而安全的。在他们成为“工蜂”以前,都有过在废弃城市里挣扎的经历。一部分人在那个时候被变异基因感染,在和平环境下诞生的新一代“工蜂”,同样对这些感染者抱以冷漠。尽管老宋和高立权等人一再努力消除这种隔阂,却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不得已,“蜂群”只能把这些感染者驱逐。 计算下来,被放逐的感染“工蜂”多达六万以上。他们不再承认自己是“蜂群”的一员,而是自称为“黑色工蜂”。这些被放逐者选择了寒冷的北方作为据点。老宋和高立权对他们予以了最大限度的帮助,甚至帮助他们建立了几座基地市。 “黑色工蜂”仍然承认“蜂王”的地位。尽管苏浩离开地球已经超过上百年,关于“蜂王”的各种传说仍然在“蜂群”内部盛行。无论“工蜂”还是放逐者,都认为苏浩才是真正的王。这种理想和欲望一直驱使他们拼命加快科技研究速度,以便与另外一个世界取得联系。 这个世界仍然有很多事情在继续着旧时代的规矩。 半年前,新一任教皇在梵蒂冈宣誓加冕。从病毒爆发至今,教皇已经连续更换了二十三位。有些死于非命,有些不知所踪。出于对宗教的忠诚和信仰,总有些狂热的信徒在维持这个圈子。与中国大陆不同,梵蒂冈仍然处于战乱,大约在三千余名武装教徒拼死护卫下,才得以冲进变异生物密布的城区,在旧教堂里完成了简短的加冕仪式。有半数以上的人为此付出生命,可是能够在上帝承认之地,得到一名新的领导者,在所有信徒看来,都是值得的。 以色列人从未放弃过对于“流着奶和蜜”迦南之地的追求。即便是在生物战争时期,他们仍然保有对那片土地的狂热。巴勒斯坦和约旦的民众几乎快被杀光了。以色列政府对外界宣称,这一切都是变异生物所为,自己不过是派兵占据了一片空无人居的白地……那里的战斗至今还在持续着,以色列人的对手有两个:变异生物,还有那些宁死也不愿放弃家园的战士。 新一届日本政府仍然在本年度同一时间参拜靖国神社。无论中国方面的态度如何强烈,甚至大幅度缩减给予日方的援助,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当然,参拜是在暗中进行。尽管新东京基地市里非常安全,杨璐璐在上一次进入的时候,仍然留下了不少科学院制造的微型蜘蛛机器人。这种智能机械能够在地底长时间潜藏,王启年甚至为它们用小型掘进机实施定期维护。操作空间位于新东京地下,那里属于监控盲区,日本人至今也不明白,该死的中国人为什么会知道参拜仪式的具体时间和位置? 新事物的诞生,都伴随着从不理解到接受的过程。一旦被大众承认,它很快就能普及开来。 旧事物的延续,也必须遵循苛刻的相关条件。虽然它们的确在人类历史上发挥过重要作用,但老了终究是老了,到了该消亡的时候,就必须有新的东西成为替代品。 杨璐璐此刻的心情,正处于新旧交替的复杂活动期。 她冷冷注视着摆在面前的一副刀叉,刻板的表情如同冰块凝结。 刀叉是银质的。并非普通意义的镀银,而是真正符合贵重物品的概念,用银块打造的昂贵器具。餐叉末端和刀柄上雕刻着漂亮的花纹,卷曲的花瓣和叶片彰显出古老和经典的意味。所有餐具都带有字母和纹章,这表明它们属于某个家世显赫的贵族,而绝非现代的工业制品。 对于杨璐璐这种身份特殊的客人,美国人在招待方面的确做到了极致。餐桌上摆放着最鲜嫩的小牛腰肉,配上最新鲜的蘑菇和黑椒汁。金枪鱼和鳕鱼是刚刚从大西洋捕捞并连夜空运过来,厨师下刀从它们身上割取肉块的时候,这些可怜动物的大嘴还在一开一合拼命喘息。烤排骨是美国西部著名的招牌菜,但在选料方面却极其讲究,一头牛身上最适合制成烤排的肋骨也不过四根。此外,还有旧金山饭店高级厨师后裔专门制作的鱼肉卷、葡萄蛋饼、小牛肉鸡蛋……尤其是在餐桌正中央,甚至摆着一块工艺高超,外形为城堡形状的斯特拉斯堡饼。 在西方社会,银质通常意味着高贵。为了让尊贵的客人满意,美国人搜罗到了不少有着悠久历史的昂贵餐具。杨璐璐使用的这套,原本属于某个从意大利漂洋过海而来的移民。他的祖上曾经是意大利贵族,没落之后,不得不把祖先遗物拿出来卖掉以维持生计。据美国最具权威的古董评判机构开具的鉴定书,这套餐具如今的价值,已经高达三百万亿蓝币。 三百万亿蓝币是什么概念? 按照一百多年前,也就是病毒爆发前的和平时代,由五国核心集团秘密签订的相关协议,在病毒爆发后就必须废除各国原有货币,改换使用全新的地球元,也就是俗称的“蓝币”。最初,这份金融协议得到了很好的执行,五大核心国共同保证了蓝币的流通率和可信程度。然而,随着中国方面在生物战争中不断取得进展,尤其是飞杀和廖秋的部队在东南亚地区大肆杀戮的消息传开,对中国指责与非难的声音顿时多了起来。 印度尼西亚政府在首都基地市被攻陷的前一天,集体乘机逃往美国。当时,美国方面正在与中方就军事援助问题进行谈判,为了免生意外,印尼流亡政府被拒入境。不得已,飞机只能在重新加油后,飞往新加坡。 所有核心国家都拒绝印尼政府入境。为了改变这种尴尬局面,印尼流亡政府拿出了所有的后备黄金和贵重物品,以极其高昂的价格,从法国人那里偷偷买到了一块蓝币钞票印版。出于对中国的憎恨,印尼人不顾一切印发了数量极其庞大的蓝币,由专人偷运,在中国难民之间散发。 经济战争并不只是适用于和平时期。生物战争也同样可以使用。中国军部和“蜂巢”很快发现市面上出现大量编码不明的蓝币,立即要求五国核心集团就统一货币问题进行协商。出于想要削弱对手和从中获取利益的想法,其余四国,甚至在联合国当年召开的经济大会上,所有国家一致反对废除蓝币,对中国方面的要求予以无视。 高立权当即宣布西南战区拒绝任何以蓝币为结算形式的经济活动。蓝币在“蜂群”活动区内被视为非法物品。在王启年的帮助下,“蜂群”启用了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准备好的一套全新货币。 这是一套防伪技术和特征非常先进的货币。由于钞票基本色调为红色,也简称为“红币”。高立权和老宋以及其严苛的高压手段,在“蜂群”内部做到了绝对经济稳定。当天,所有收缴上来的蓝币被全部当众焚毁,“蜂群”以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宣布:任何国家、地区、集团想要从西南战区得到帮助,都必须以红币作为唯一认可的结算方式。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蓝币的发行彻底泛滥了。缺少了中国作为经济链中至关重要的环节,蓝币的信用顿时一落千丈。一百多年的时间里,蓝币的价值大幅缩水。由于此前货币发行量实在太大,涵盖的区域和人口面积太广,其余四国根本无法在短时期内进行回收,以及货币更改。就这样,蓝币面额越来越大,病毒爆发时期一分、两分的面值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带有一连串“0”,也是所有货币当中面额最小的一万元、两万元。 以内华达基地为例,平民区流动摊点上出售的烘烤鼠肉,每只售价高达五十万蓝币。而在最初,这种粗劣的吃食每份售价仅仅只是两毛钱。 三百万亿,听起来的确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但实际上,能够拿出这笔钱的人很多,而真正想要买下这套银质餐具的人却很少。美国的情况与中国截然不同,这里仍然处于战乱,变异生物的威胁仍然存在,人们与其花钱买一套有着古老历史意义的死物,不如弄上一支强化药剂,或者从军用仓库里换取更多的枪械弹药。 “当啷” 这声音实在太响了,也太过于刺耳。即便是餐厅里回荡着的悠扬乐声,也无法将其掩盖。人们不约而同转过头,看见杨璐璐双手仍然保持抬高姿势,从空中掉落下来的刀叉正好撞上空荡荡的餐盘,散乱不堪。 塞西尔上将虽然已经年迈,却仍然肩负着与中国人打交道的工作。他就坐在杨璐璐旁边的位子,颇为关切地说:“怎么?不小心捏滑了吗?没关系,我这就让他们给你另外换上一套新的。” 说着,脸上满是皱纹的老将军伸手按下随身电脑的呼叫键。很快,一名英俊高大的侍者托着银盘快步走过来,撤走了杨璐璐面前的餐具,摆上另外一套刀叉。 杨璐璐把双手慢慢放下,端起面前盛水的杯子,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 塞西尔上将在待人接物方面很有一套。他敏锐察觉到杨璐璐心里肯定存在着某种不满,脸上立刻露出热情的微笑,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今天的午餐不合口味吗?” 杨璐璐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从外表来看,塞西尔上将足以成为杨璐璐的爷爷,甚至辈分还要更高一些。然而,杨璐璐的实际年龄却与塞西尔差不多。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两个人都很清楚,只有那些在生物战争后出生,也没有机会接触到更高层次的年轻人,才会觉得就年龄而言,塞西尔的态度实在过于谦卑,而杨璐璐明显属于不知好歹,丝毫没有尊老敬老风范的无知女人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得提醒你们,现在已经不再使用公元纪年法,而是使用黑色纪元历。” 正文 第四百九六节 祖孙 这番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杨璐璐说话的声音向来很清脆,餐厅的音响效果也经过特殊设计,足以⊥每个角落的每一个人都能听清。 餐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多达数十名用餐者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用询问的目光在彼此之间来回,却没能从对方那里找到任何答案。确定这一点后,他们又再次把目光望向坐在条形餐桌客位首座上的杨璐璐,希望能够从她那里得到解答。 “美国一直是世界的核心,是这样吗?” 杨璐璐用细长的手指拈起餐叉,举在空中晃了晃,语调冰冷地说:“从我最早接受外交命令的时候,内华达基地已经前后来过好几次。我对这里很熟悉,很多在座的人我也叫得上名字。塞西尔将军、格温斯特将军、德沃克事务官、马克森先生、拉瑟内斯女士……除此之外,我还可以说出很多关于这个基地的变化:第二区入口大门的栏板原本是绿色的,现在已经改成了黄黑斑斜纹。机场塔台的卫星信号接收天线换了一个新的,负责警卫的士兵不再使用旧型号nlua步枪,而是口径增加到毫米的nlua18改。电子防卫器也换成了带状防卫系统。另外……呵呵高级军官餐厅肯定换了一位主厨。” 说到这里,坐在餐桌斜对面的一名准将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换过厨师?这家伙上个星期刚刚通过身份认证和相关资格考试,今天是他第一天在这里上班。” 杨璐璐拿起面前装有黑椒汁的银杯,朝前推了推,说:“前几次我来的时候,这种配料有些偏甜。而这一次,甜味儿没有那么浓,胡椒的数量也更多了些。” 不等准将回答,杨璐璐继续道:“之所以说起这个,并不是为了炫耀我的记忆力。我只是想说,我这个不是内华达基地的人,都能记住如此之多的事物,在座各位没理由在这方面不如我。强化药剂对人类的改变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在大脑开发方面,每个人的记忆力都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对陌生事物也变得越来越熟悉。” 餐厅里的每个人都能听出杨璐璐话语里流露出的冰冷。可是,谁也不明白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沉默了几秒钟,塞西尔上将不得不再次堆笑,认真地问:“可以说的具体点吗?” “当啷” 杨璐璐手中的餐叉再次掉落,发出极其惊人的脆响。紧接着,她发出酝酿已久,极其威严的声音。 “你们似乎忘记了我是一个中国人。从我第一次来到内华达基地的时候,就从未得到过客人应有的尊敬。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摆放刀叉,而不是筷子?看看这些菜,全部都是你们熟悉并且为之喜欢的。你们考虑过客人的感受吗?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没人说话,但可以感受到,餐厅里的气氛随着杨璐璐这些话正在变得混乱。很多军官眼里的目光释放出敌意,脸上也露出讥讽和嘲笑的表情。 “不就是一双筷子而已,是这样吗?” 杨璐璐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再使用英语,而是直接说中文:“你们一定觉得我是在小题大做,但问题的关键不再这儿,你们依然还是抱着过去的老旧观念。事实上,很多东西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 之前说话的那名准将皱起眉头,很不高兴地回了一句:“女士,这里是正式外交场合,我听不懂你究竟在说些什么,请说英文。” “听不懂就算了。” 杨璐璐冷笑着,抓起餐巾慢慢擦拭着手指:“没有人说中文,餐具也都是符合你们的生活习惯。你们似乎忘记了,现在不是病毒爆发前的那个年代。你们还有什么?内华达基地是你们最大的据点,这里一旦失守,你们的处境比丧家犬还要糟糕。” 准将已经接上了随身电脑的电子翻译器。杨璐璐的这些话被随机翻译,准将当然可以听懂,但他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而是想要在这方面争回一点必不可少的面子,依然皱紧眉头:“女士,我得提醒你,英文是我们认可的唯一国际性语言。如果你继续用中文回答,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国际性语言?” 杨璐璐没有把准将的话当一回事,仍然冷笑着说:“谁规定的?” 准将的面颊已经显出愤怒红晕:“当然是联合国大会。这是世界性的通用语种,就连你们中国的学校也在教授。怎么,难道你不承认吗?” “那是过去。” 杨璐璐以标准的普通话回应:“从现在开始,唯一的国际性语言是中文,不再是英语。” 准将没有回答。他转过身,看了看四周,发现对面和旁边同僚脸上都露出古怪和意义莫名的冷笑,于是再次把目光回转到杨璐璐身上,不无讥讽地说:“知道吗?你很狂妄,你是我见过最狂妄的女人。” “你说得对” 杨璐璐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他:“安东尼准将,你必须为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付出代价。” 坐在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塞西尔上将骤然一惊,连忙出言阻止:“对不起,安东尼不是故意的。他显然是喝多了。您得明白,这其实不是他的本意。” 杨璐璐把视线焦点转移到塞西尔身上,根本不为所动:“塞西尔将军,你一直认为你是个明白人。既然你也这么说,那就是表明和他的态度一样?” “我……这个……事情不是这样的,而是……而是……” 塞西尔上将不停地搓着手,表情很是为难,一时间也找不出回绝或者否定的字句。 “我们已经有两个步兵师在亚特兰大方向展开进攻,下一批登陆部队将多达三个师团。如果我的要求被拒绝,一小时内,所有部队将停止进攻,并做好立即撤回国内的一切准备。” 从杨璐璐口中说出的话,立刻在餐厅里引起阵阵议论。人们开始交头接耳,对安东尼准将的目光也变得充满怜悯。塞西尔上将说得没错,安东尼的确是喝了不少酒,完全是头脑发热才说出那种不知轻重的话。可是究其根本,安东尼其实也没有错。英文的确是联合国认可的国际性语言,在接待客人方面使用刀叉也一直是西方人的习惯。就为了这么一点点小事,就威胁着要撤走援军……无论怎么看,杨璐璐都显得小题大做了。 杨璐璐并不打算就这样把事情完结。她直接用呼叫器唤来贴身警卫,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此前签订好,关于援助事项的文件,当着所有人,把英文打印的文件撕碎,及其严肃地说:“从今以后,任何国际性的协议文本,只能以中文作为法定语言。从今天开始,我方代表团所有人员不再使用语言翻译器。我们说的话,你们听得懂就听,听不懂就算。如果双方因为语言问题而导致无法沟通,那么谈判也就没有必要在继续下去。最迟后天中午,我会离开这儿。” 塞西尔上将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苍白。 “这不合规矩。” 他不断地摇着头:“签署的协议已经产生了效果。你把它撕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是对国际法则的藐视,也代表你们的国家信用等级大幅度降低。何况,英文文件是唯一认可的存在方式,你无权要求我们在这方面进行变更 “随便你怎么想。” 杨璐璐推开椅子站起,平静地冷笑着:“别搞错了,我可不是与你们商量,而是直接通知你们。在使用语种和文件格式方面必须由我们说了算。美国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美国,别以为你们仍然还是世界规则的制定者。除了呆在这里夸夸其谈,你们什么也做不了,也什么都不是。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吧联合国这块招牌并不好用。看看欧洲和亚洲,生物战争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结束,你们却仍然还躲在地下不敢出来。没错,美国人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骄傲的种族。但现在我们已经走在你们前面。你们提出了向月球和火星移民的构想,真正实现的却是我们。我们现在月球移民已经超过六万,火星移民团前后共有三个批次,总计人口数量达到二十万,你们却还在这里叫嚣着什么英文才是唯一国际性语言的问题。” 停顿了一下,杨璐璐把目光望向面色阴狠的安东尼准将,轻笑着说:“如果我是你,就马上开始学习中文。否则,真正到了山穷水尽必须乞讨才能过活的时候,就连抬着破碗要饭,别人也听不懂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黑暗的宇宙深处,一艘巨大的飞船正在航行。 “探索者一号”已经不再是最初发射时候的模样。自从一年零八个月前,与地球方面发射的“探索者二号”进行对接后,它的外形和整体性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超大功率引擎的安装已经完成,新增的十二个巨型喷口发出无比耀眼的火焰,推动着庞大的舰体以每秒近五十万公里的速度飞行。超光速引擎技术是科学院早在数十年前的研究成果,王启年将其搬上了“探索者二号”,自己却没有随舰抵达。 尽管已经确认王胖子没有在舰上,夜影却仍然觉得失落。两艘宇航母舰合并,她把相关命令权限下放给技术和工程人员,任由他们对飞船进行改造,自己却独自躲进船舱,对着全息投影仪发呆。 夜影仍然和从前一样漂亮。半机械半生物改造技术使美貌容颜永远固定在脸上。她从来就没有与王启年相同的变态想法,也不喜欢顶着怪物般的透明机械罩子跑来跑去。美容技术一直是夜影最为重视的项目。她拥有数十顶不同款式和颜色的假发,胶质皮肤每天都必须进行清理。有时候,为了让自己的美丽显得较为特殊,夜影也会安装上特制的金属假肢。那是一种带有淡蓝色光泽,质感上乘的仿生肌理化合金,配上丝袜的双腿根本看不出是机械,反而有种令人沉醉的幽冷美感。为了让改造后的身体看起来更加特别,夜影甚至假肢大腿和手臂上雕刻花纹,很有些重返年轻时代,以刺青彰显自己独特魅力的意味。 房门从外面被悄悄推开,一台两米多高,形状怪异的机械缓缓驶了进来。 这台机械同时拥有胶质轮和金属履带,圆形的中央支柱部分直径约为一米。它拥有三对机械臂,其中一对是完全与人类相似的仿生皮肤胳膊,与之对应的,则是宽阔的肩膀,被西装领带覆盖住的上身。至于头部,则是一台全息投影仪模拟出来的图像。 它是王启年的孙女,也是“探索一号”上最为特殊的存在。 女孩十九岁那年,“探索一号”遇到了一次陨石撞击。尽管飞船搭载的武器击碎了庞大的陨石,仍然有很多碎裂的石块与船体发生碰撞。“探索一号”及其坚固,建造之初就考虑过在宇宙中可能遭遇的各种困境。因此,散乱的陨石碎片没有对飞船造成伤害,只是在船体内部引起轻微震荡。很不巧,王启年的孙女当时正好在机械操作间接受训练,碰撞和摇晃使她失去平衡,头部撞在凸起的零件锐角,导致当场死亡。 半机械半生物技术使“死亡”两个字的含意大为缩减。夜影从孙女死亡的身体里取出大脑,另外给她制造了一具新的机械容器。从此,“探索一号”上多了一个有着人类思维模式的机械人。 王小莉从来是个不安分的女孩。她从不认为自己是怪物。毕竟,“探索一号”船上,有很多人都是和自己一样的半机械人。她喜欢为自己添加不同的身体器官。像夜影奶奶那种修长精致的双腿当然很漂亮,却只是王小莉额外假肢的收藏品。她为自己造了一个类似坦克的履带底盘,这东西可以变形,两边能够探出六条如蜘蛛般的机械腿。一双灵活的手当然不比可少,但在使用功能上却并不完备。因此,她又给自己增加了两对三十余米长的折叠型机械臂。由于机械爪是万用灵活型的,王小莉也就成了“探索一号”上额外的修理工。 千万不要以为小女孩是好欺负的。王小莉的履带底盘上装有一台强效激光发射器,还有一门可自动转向的30毫米机炮。即便底盘被意外炸毁,上半身仍然可以分离,在额外机械腿脚的帮助下迅速脱离危险。哪怕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整个身体只剩下头部的时候,她仍然可以从咽喉位置喷出温度极高的火焰,将对手烧成灰灰。 说到改造身体,头部一直是王小莉最为纠结的部件。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美丽,但老天赐予人的面孔的确很难进行改造。王小莉的父亲非常英俊,显然是继承了夜影奶奶优秀的生理基因。这种幸运没能延续到下一代,王小莉的长相与王启年非常相似,猪腰子脸的缺陷非常明显,也特殊得让人随便一看就能记住。 夜影严禁子孙后辈以任何形式对相貌进行修改。她一直认为,无论长相如何,那都是你永远的身份证。一旦修改,任何人都有可能冒名顶替。因此,美容技术在“探索一号”上并不受欢迎,为了让自己能够更好看一些,王小莉只得把大脑设置在履带底盘的装甲防弹舱内部,在肩膀上安装了一台全息记录仪,在空出来的头部位置,模拟出一个与自己相貌相同的透明脑袋。 夜影当然听见了机械履带推门,进入房间的声音,也听到了王小莉从合成模拟器里发出的询问声。 “奶奶,你在看什么?” 夜影没有转身,平淡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看,就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尽管是半机械人,王小莉却很清楚人情世故:“你在想爷爷?” 夜影脸上露出苦笑:“那个混蛋本该是搭乘“探索二号”过来与我们汇合的。可是现在……” 王小莉的想象很丰富:“爷爷会不会就在那条船上?只是躲在某个角落里,跟我们玩捉迷藏?” “那个混蛋一个人在地球上憋了好几十年,你觉得他如果真在船上,还能忍得住吗?” 夜影在教育子女方面从不忌讳什么。尽管王小莉是嫡亲的孙女,可是在男女事情上,夜影仍然有什么就说什么。 半机械半生化人当然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欢好。但他们终究是人类,总有着必须发泄的欲望。每当这种时候,就必须向合成体液循环系统注入少量激素,通过对大脑的刺激产生快感。久而久之,连夜影自己也几乎忘记原本在地球上到底是怎么做的。但她相信王启年一定会记得。无论忘记什么,老胖子也不会忘记这个。 正文 第四百九七节 质问 船舱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由于太早夭折,很多事情是王小莉从未尝试过的。即便她现在想要试试,也因为身体限制而无法做到。“探索者一号”上储存着大量地球时代的影视作品,注入亲吻、搂抱之类的动作并不鲜见,男女之间那点事情也被无良导演们当做最大卖点加以重视。王小莉在观看此类影片的时候,不止一次感到过心跳加快,内分泌紊乱等问题。尽管她强行控制心跳速度恢复正常,同时注入营养液对身体进行补充,仍然有种说不出的奇异感觉在脑子里回荡。 有些原始的东西,即便是机械人也无法幸免。也许,这就是生物的本源。 “奶奶,你爱爷爷吗?” “当然,那个老鬼是这辈子唯一糟蹋过我的人。那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他捆在床上,一根一根拔他的胡子。” “这应该是恨他的表现吧?” “傻孩子,有句话听过没有?打是亲疼骂是爱。” “奶奶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见到爷爷,也要把他捆起来好好收拾一顿?” “小丫头,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如果你真敢那么做,你爷爷会把你收拾得很惨。相信我,在这方面,他从不手软。” 王小莉只是与夜影插科打诨,这种事情她当然不会真的去做。漫长的宇宙飞行实在过于无聊,当电影看腻,游戏玩腻的时候,两个人说说俏皮话才是打发时间的最好办法。 祖孙俩嘻嘻哈哈闹了近一个多小时,王小莉兴致勃勃地问:“奶奶,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爷爷独自上船?这问题爸爸也曾经问过你,你总是说这是你的责任。可是,我看不像。” 夜影有些意外:“哦为什么?” “你总说是在另外一个星球上有朋友需要帮助。这种事情换了爷爷一样可以做到。男人比女人天生就更具责任感,这种事情理所当然也应该由他们来承担。” 孙女振振有词的说法,使夜影沉默了。许久,她才慢慢地说:“如果我不来,他就必须来。这是二选一的事情,是职责,谁也无法推诿。” 王小莉的虚拟面孔显出不理解的表情:“那为什么不是爷爷来做这件事,偏偏是你?” 夜影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孙女会有这么一问。她转过身,沉静地注视着那双幽蓝色的虚拟眼睛,脸上满是温柔与微笑。 “我不是说过了吗?如果我不来,他就必须来。而我,是他的妻子。” 科学院,院长办公室。 王启年斜靠在宽大的高背椅上,注视着坐在对面的来访者。 那是一个及其苍老的男人。头发几乎快要掉光,只剩下几根雪白的发丝。他很瘦,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子刻划般深邃,布满了时间擦抹摧残的痕迹,手上的皱皮却显得酥浮,布满了暗黄与黑色的斑块。他实在太老了,几乎失去了控制手脚的能力,以至于只能坐在轮椅上,由警卫推进房间。在灯光下,他的两边腮帮向下坠落,失去太多牙齿的嘴唇显得瘪缩,歪斜的嘴角甚至不时滴落浑浊的口水。 “真没想到,你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王启年挠了挠光滑的聚酯头罩。那层东西非常坚硬,没有毛细血管和神经分布,根本不会产生痒或者痛的感觉。这动作纯粹只是习惯,与生理反应无关。 眼前的老人是王启年和苏浩的熟人。虽然苍老,可是在皱纹和暗斑之间,仍然可以看出几分当年的模样。 他是思博。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 思博自嘲地摇摇头,锐利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在王启年身上打转:“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我一直认为这种说法属于诗人和艺术家,直到现在才发现,这条规律适用于每一个人,包括我和你。” “啧啧啧啧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王启年的表情平静,看不出任何波澜,嘴里却还是像从前一样恶语相向:“看来你在袁志成那里混的并不怎么样嘛现在也才是一个准将,还搞成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我以为你怎么也应该是中将、大将,仍然活力四射,是年轻姑娘们争相献身的角色。” 思博偏过头,看了一眼肩膀上的准将徽章,淡淡地说:“这副肩章是两周前刚刚戴上的。我在上校和中校的位子上呆了八十多年。升了又降,降了又升,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听了这些,你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 王启年摇着头回答:“你怎么会有如此怪异的想法?袁志成从来都是一个心思暴虐古怪的家伙。把将军撸成小兵,再把士兵变成将军的事情,一向都是他的喜好。从表象来说,这叫做掌控权力。就本质而言,这就是他妈的把聪明人当傻瓜玩。” 老胖子话里隐藏的讥讽太明显了,思博虽然情绪没有变化,却紧紧抓住轮椅扶手,手背上的青筋凸显,不断跳动着。 “我今天来,并不是想要吵架,也不是想听你说这些。” 思博努力控制住情绪,双眼直勾勾地盯住王启年:“我一直在寻找如何变成最强者的办法。我曾经放弃一切,只为了得到一支五阶强化药剂。后来我发现,那种能力在进化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而且,还会受到时间制约。强化人终究会变老,死亡仍然不可避免。” “你说的没错,时间对每个人都很公平。” 王启年恶意地点了点头。他举起左手,用右手拧下左手肘部的关节,在空中玩具般抛了抛,不无诱惑地说:“呵呵想要永葆青春?其实很容易做到,只要像我这样就行。我可以帮你另换一具身体。材料使用最新研制成功的高强度合金,喏,就像我这样。” “半机械半生物技术的很多数据已经公开化,军部方面虽然没有完全掌握,但具体实施下来,效果也不算太差。 思博的表情依然沉稳:“如果仅仅只是追求老而不死,我也不会主动过来找你。北方基地的综合技术水准虽然无法与科学院相比,让我多活几百年还是没有问题的。” 王启年的目光变得稍微认真,轻点着头:“我也是这么认为。苏浩说过,你从来就不是一个怕死的人。我一直很奇怪,很少在战报上看到你的名字,军部和老袁那边也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封锁战死者的消息,那不是袁志成的做事风格。而你,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种最糟糕的进化方式?” 思博的眼角开始剧烈抽搐:“……你知道我身上发生过什么?” “很少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我的眼睛。” 王启年十指交叉摆在桌面上,懒洋洋地说:“不就是五阶强化药剂,加上“奴仆”的效果嘛对了,还有抗氧化生理修复液的作用。那东西少量注射还是不错的,但你注射的剂量显然超过了标准。太多了,只会适得其反。” “奴仆”药剂已经不再是秘密。从海底金字塔得到的资料,就包括这种药剂的配置方法。该药剂与五阶强化药剂之间存在着部分功能重叠,尤其是对于神经中枢的损害,几乎是致命的。正因为如此,“奴仆”药剂的使用范围非常小,成功率也不大,如果不是心智坚定的个体,根本无法承受住细胞被强行改造,系统在崩溃与重建过程中的剧烈痛苦。 至于抗氧化生理修复液,则是军部在几十年前搞出来的东西。每个上位者都很怕死,赵志凯与王启年已经彻底闹翻,表面上的维系并不足以弥补双方的裂痕。那个时候,王启年还没有公布半机械半生化技术原理,赵志凯却明显感觉到自己正在衰老。尽管知道军部研究机构实力远不如科学院,仍然只得下令对细胞活化类药剂展开研究。抗氧化生理修复液就是那一时期的成果。它的确可以对细胞产生新的分裂再生效果,使用量却必须限制在一百毫升以内。否则,超剂量注射非但达不到细胞活化效果,还会进一步促使细胞加速分裂,从而导致衰老速度加剧。 显然,思博注射的抗氧化生理修复液太多了。否则,他怎么也不可能是眼前这副衰老到极致,奄奄一息的模样。 他的眼眸深处透出浓浓的悲哀,叹息着摇头:“我……快要死了。” 王启年把小手指鼻孔,在合成皮肤里用力掏着并不存在的鼻屎,含含糊糊地说:“赶紧死吧我会把你的死亡时间输入电脑,安排一个机器人每年在固定的时候多烧点纸。做到这一点,老子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之所以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听你奚落的。” 思博挣扎着从轮椅上坐直身体,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用足够响亮的声音说:“有几个问题,我想从你这里得到答案。” 王启年身子朝后一仰,冷冷地回答:“我可没有回答问题的义务。你和我不是一路人,你应该去向袁志成寻求帮助。” 思博沉默了几秒钟,抬起头,无比执着地盯住王启年:“告诉我,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王启年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换了一个坐姿,皱起眉头注视对方。 “活见鬼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问我这个。但为什么你早几年不来?偏偏要等到现在才过来?” “很多人都说你不可信,都说你满嘴谎话。” “哼那你还来问我做什么?” “袁司令官说过,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更诚实的人。前提是,你自己愿意说出真相。” “……我操” 从嘴里吐出这两个脏字的同时,王启年感觉手里一松,非常突然的多了一块东西。那是他从椅子扶手上硬生生掰下来的一块木头。这东西很坚固,但木头终究只是木头,无法承受来自手指的强大力量。王启年已经突破了半机械半生化人的极限,达到了进化人的程度,暴怒之下,对于力量控制也很难做到收发自如。 王启年没有松开手掌,而是把那块木头碎片在掌心里来回揉捏,直到它完全变得粉碎,从指间缝隙中悉悉索索落下,洒落在地面上。 不知道为什么,王启年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他以为本该早就忘记,永远不可能再想起的话。 恰同学少年。 那个时候,自己很年轻,正是如花一般的岁月。许仁杰与自己同班,是关系最好的朋友……不,不,不,“朋友”两个字还不足以用作两个人之间亲密关系的概括。王启年和许仁杰是铁哥们儿,两个人住在同一件宿舍,就睡在上下床。尽管高级军院里管理严格,各种规章条例均不得触犯,但年轻人活跃好动的天性真的很难被束缚。晚上关灯以后,男生宿舍里谈论最多的话题,莫过于旁边女生宿舍里那些身穿绿色学员服的漂亮妞。而王启年从来就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为了满足“养眼”的欲望,他甚至用纸盒与镜片做了一个精巧的潜望镜,只要从侧面窗户伸出去,就能清楚看到距离最近那几间女生宿舍里的诱人场景。 袁志成比王启年高两届,赵志凯那个时候已经是第四年级的老大哥,还是院里的学生会主席。非常巧合的机会,四个人认识了。年轻人,尤其是年轻的军官,都怀着对祖国无比热切的希望与忠诚。“愤青”这个词可能是褒义,也可能是贬义,但用来形容那个时候的他们,无疑是最合适的。 王启年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他想起在四个人扛着两箱啤酒在学院足球场上撒野,许仁杰和袁志成有些微醉,他们冲着远处扔空酒瓶子,指着天空大骂美国人和日本人,叫嚣着要把日本天皇家里所有女性轮流于上一次,还要把美国从地球上抹掉。那天一直闹到很晚,就连平时性格稳重的赵志凯,也狂呼乱喊着要驾驶歼星舰直接轰炸白宫,再把美国总统卖到泰国去做人妖。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那些话,的确天真得可笑。 但谁也不能否认,这的确是对未来充满理想,对这个国家种种弊端感到愤怒,强烈想要改变格局,重新开创新世纪年轻梦想。老成持重的人都认为年轻人偏激,他们却忘记自己也是从那个时候走过来的。也许,在某些方面,想法还要远远超出这些年轻人。是的,他们在做梦,但如果没有梦想,没有这些抬头仰望天空,愿意为了理想释放出狂热与所有的人,我们也就永远失去了未来。 思博一直注视着王启年,没有遗漏对方脸上的任何一丝情绪变化。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袁志成告诉自己的这句话,竟然在王启年身上产生了如此神奇的效果,以至于这个外表已经变成机械怪物般的老人,在短暂的哭过之后,眼眸深处又焕发出强烈的精光。 不过话又说回来,半机械半生化人真的会流泪吗?思博当然确定此类改造人还保持着人类的完整情绪和思维能力。可是出于身体方面的考虑,泪腺和液体分泌之类的事情,应该不会在机械身体里出现吧?如果是这样,那么王启年刚才眼角的那些泪水,到底是什么呢? 润滑油? 还是纯净水? 就在脑子里转过这些乱七八糟念头的时候,思博听到了王启年平静严肃的声音。 “你父亲是自杀的。他从科学院楼顶上跳了下来,当天的那一幕,你自己也看到了。” 思博双眼瞪得斗大,双手死死握住轮椅扶手。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我没有杀你的父亲。自始至终,我连他一根手指头也没碰过。” 王启年平静地看着思博,声音没有丝毫变化:“我没必要对你撒谎,也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我是科学家,同时也是凶手。我研发过多达数千种杀人武器,毒气、枪械、激光、导弹,还有最新式的宇宙战舰……我承认,直接或者间接死在我手里的人根本不计其数,可是在你父亲和你母亲的事情上,我手里没有沾过血。” 思博体内的怒火已经没有了继续扩散的势头,却没有熄灭,仍在燃烧:“就算你没有亲手杀死他们,他们也一样是因你而死。我父亲发现了病毒的潜在威胁,他警告过你们,他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案,但你根本不予采纳,而是选择了压制、沉默、封锁。如果你当时采用我父亲的建议,事情根本不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王启年耐心等候着思博把话说完,沉默了几秒钟,才淡淡地问:“你看过你父亲当时留下的那些资料吗?” 思博充满愤怒表情的面孔略微一僵,不太情愿地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你父亲所谓的解决计划,是这样吗?” 正文 第四百九八节 太久 面对王启年的质询,思博只能保持沉默。 这是他最大的软肋,老管家高天行虽然从母亲那里得到了部分资料,却并不完整。有相当一部分在家庭动荡时期遗失了,高天行拿到的,只是病毒解决计划中残剩的三分之一。 “早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美国人就在夏威夷、犹他州和波多黎各进行过多次海上与陆地生物武器试验。此类试验最初是在日本进行,当时的试验对象是植物,以手动风箱式喷粉器播撒培养液,大面积散播稻瘟病病菌,阻碍水稻生长。这种实验很快转移到了活体生物方面,美国政府也秘密授权相关机构在世界范围内收集人种基因。亚洲的华人、欧洲的雅利安人、中东的阿拉伯人都在此列。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计划,大量非军方机构参与了项目,孟山都公司、ncP还有美国国家医药总局,都是其中的秘密成员。计划有着明确的指向性:通过研究竞争对手的基因组成,寻找并发现其基因特征,从而研发出具有针对性的诱变基因药物、食品,使特定人种群体的基因产生变化,从而达到不战而胜的目的。” “你父亲是个天才,你母亲是天才身边最优秀的组合搭配。他们两如果换个研究领域,比如钢铁、轻工、能源之类的项目,肯定能获得极高的成就。遗憾的是,他们偏偏选择了生物领域。而且,你父亲恰恰知道了病毒存在的问题,也知晓美国方面有这么一个基因战计划。虽然了解到的相关信息并不全面,却也足够了。” 王启年的目光平和,但每次与其对视,思博总有种如同被刀子剜刻的感觉。 “你父亲的解决方案并不复杂,也很特别。他提出:我们应该与美国方面合作,利用已有的基因数据,选取出一百万至两百万左右的人群,分别投放在世界各地的大小城市。这些人必须接受医疗卫生和军事部门的严格监控,确保他们在指定区域内活动。当然,被选中者自己并不知晓内情。他们必须以普通人身份存在,政府会给予他们最优厚的待遇,最良好的生活条件和环境。” 听到这里,思博不禁脱口问道:“为什么?” 他从未听过这些。但是“被选中者”几个字却是非常熟悉的。在高天行手里的那部分残剩资料当中,就曾经出现过。 王启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表情变得很是感慨:“从病毒爆发到现在,一百多年过去了。作为完整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对于病毒,你的理解和感受应该比其他人多得多。” 思博缓缓地点了点头。 “病毒无法在自然环境下长时间存活,它们必须在释放后的半小时内,寻找最为适合的寄主。从生命的源头来看,人类最初的形态其实也是病毒。单细胞生物进化成为我们目前的形态,其中经历了无数次淘汰和演化。从这个意义上看,外来病毒无疑属于入侵者。它们直接占据了人类身体,打死改造感染者体内的环境,从丧尸到类人,再从类人到变异生物,它们适应环境的能力其实就跟我们对生活目标的追求差不多。不同的是,我们努力工作以挣到更多工资,能够让家人和自己过得幸福。病毒却是一次次操纵寄主不断演化,从而变得更加强大,生存几率也成倍增加。” 王启年咂了咂嘴,问:“告诉我,馒头和米饭,哪种食物你更喜欢?” 思博实在太老了。不过,即便是年轻人,恐怕也很难适应王启年这种天马行空,前后问题之间没有丝毫关联的谈话方式。尽管不明白这问题与父亲之间有什么关系,思博还是面色阴郁地回答:“我是北方人,喜欢吃馒头。” “那就对了” 王启年笑了笑:“病毒也是生物,是生物就会挑食。狮子喜欢斑马和羚羊,猴子喜欢新鲜水果,病毒虽然不是以人类为食,却会根据目标个体的身体状况作出选择。总的来说,病毒首先选择的寄主,是身体较为强壮的男性,o型血和h型血者优先,生育能力良好的女人比未婚少女更受欢迎。反过来,孩子和老人被感染的几率就低于百分之五十,有些病毒数量稀少的城市,感染几率甚至只有百分之二十左右。” 思博已经听懂了王启年想要表达的含意。他看过父亲留下的文件,王启年的确没有撒谎,这种解释把残破文件中意义隐晦的字句连接起来,使整体内容变得完整。 “……被选中者,竟然是为病毒准备的?” 思博心若死灰。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的计划一直没被接受。将整整上百万人当做诱饵,这的确是无比疯狂的想法。 “平心而论,你父亲的计划其实是最完善,也是最优秀的反制措施。” 王启年的声音再次响起:“集中全球力量,把一百万人喂肥养胖,使他们成为病毒最喜欢的寄主。由于事先布控,这些人的活动范围都被限制在固定区域,不需要花费太大力气就能清除病毒威胁。即便偶尔有泄露的可能,也仅仅只是小概率事件。如果计划需要做得更加完备些,还可以增加被选中者的数量。两百万、五百万、一千万……只要牺牲掉这些人,能够活下来的,仍然还是大多数。” “很残忍不是吗?是不是觉得难以接受,觉得你父母高大光辉的形象在瞬间崩塌?” 看着沉默不语的思博,老胖子没心没肺“格格格格”笑了起来:“科学家其实是世界上最冷酷无情的动物。我们很少考虑,甚至从不考虑研究成果会带来什么样的危险,只是单纯看到科学对生活与环境的改变。我能够理解你父母当时的想法,与整个世界全部人类毁灭相比,区区几百万人的死亡其实很划算。当然,事情也许会出现变化,病毒对寄主的选择很可能会扩大到其他人群身上。可是作为行之有效的预防措施,的确值得一试。” 思博的声音变得沙哑:“那为什么你们没有选择我父亲的方案?反而对我父母进行迫害?” “我们当时已经掌握了建造基地市的相关资料。在那种时候,集中人力物力建造基地,是压倒一切问题的根本。你父亲是一个优秀的科学家,却不是一名合格的决策者。何况,对于病毒,我们知道的不是很多。贸然实施计划,把数百万人置于监控管理之下,很容易引发大规模混乱。我们时间有限,不可能进行这样的尝试。” 思博感到身体里有某种东西“砰”的一下裂开,变成无数碎片,无论他如何努力拼接那些碎片,却再也无法恢复原样。 “你父亲当时很绝望。我和很多人一起对他进行劝解,他却一直保持固执。最后,他选择了从科学院楼顶跳下去。在最后的那几分钟里,他一直在骂我,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我已经对他进行过详细解释,但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喷着唾沫骂我是刽子手,是魔鬼,是毫无人性与良知的冷血怪物。” 王启年心平气和地看着思博:“当时,你父亲的事情闹得很大,政府高层已经注意到他可能引发的种种社会问题。你和你母亲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纳入监管。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我也就不再多说了。”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很久,思博才慢慢抬起头。他虚弱而惨淡地笑道:“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原本可以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王启年多少知道一些苏浩与思博之间的事情。老胖子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说:“那可不一定。时间是改变问题的最佳良药。苏浩那混蛋不是小心眼的人,人老了,恩恩怨怨也就看得淡了。” 思博想要张口回答,一股冷风猛然灌入,刺激着他立刻开始剧烈咳嗽。来自肺部与喉咙的刺激简直难以忍受,他不顾一切地咳着,很多血从嘴里喷溅出来,身体也不由自主变得弯曲。等到他大口喘息着慢慢平静下来,胸前的军服已经被血水和唾液浸透,鼻孔和嘴唇周边到处挂满了鲜红色的液体。 王启年怜悯地看着他:“你注射的抗氧化生理修复液实在太多了。你活不了多久。三个月,也许更短。” “这,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思博用力喘息着,两边鼻孔不断吹出血红色的泡沫,说话声也带有浓重的鼻音。他用双手死死抓住轮椅,尽量把身体撑起,拼尽最后的力气,说:“……院长……你,能满足我最后的请求吗?” “院长”两个字,使王启年的面皮微微有些抽搐。如果不是亲耳听见,老胖子真的很难想象,这种尊称居然是从思博这个及其骄傲的人嘴里说出。 这表明他真的对过去感到痛悔? 或者,是临死前的忏悔? 也有可能是虚假的表演,为了掩盖潜藏的真实目的? 但不管究竟是哪一种,王启年都觉得应该看在“院长”两个字的份上,至少要耐心听完思博最后的话。 “我,我要向他道歉。” 思博似乎看透了王启年脑袋里的想法,他一字一顿地低吼:“我,我愿意……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任何代价” 当卫兵推着轮椅把思博送出去之后,院长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王启年抱着双手,身体仰靠在高背椅上一言不发,默默注视着眼前那片空荡荡的地板。 思博的确是走到了生命尽头,但只要自己愿意,他仍然可以活下去。半机械半生化人只是看起来令人恐惧,实际上,不过就是另类形态的活人。 生物战争结束了,人类社会也产生了新的变化。科学院也不可避免受到了影响。无论是那些新建的城市也好,或者被放逐的“黑色工蜂”也罢,人类的生存格局正在悄悄改变着。其中最为显著的,就是火星和月球上的那些移民。 都说这个世界充满了谜题,王启年从很久以前就决心想要做一个解谜人。老宋的特殊部队工作效率极高,他们搜寻了王启年列出的每一个区域,出了像野人“小花”之类的怪异生物,以及一大堆零零碎碎的古代飞船,也就是破烂不堪的金字塔残骸,什么也没有得到。 亚特兰蒂斯人呢?那些王八蛋狗杂种下三滥贱货究竟在哪儿?不要说是活体,就连人毛也没有找到一根。 按照王启年最初的猜测,在地球的某个角落里,肯定还有亚特兰蒂斯人的余孽存在。也许几十个,或者几个。老子要把它们关在笼子里,像玩具一样随便耍弄。 可为什么一个也没有找到?究竟是为什么? 一种早已存在,但王启年一直不愿意去相信的猜想,逐渐在脑海里浮现、成型。 “叮咚” 清脆的电子鸣音,把幻想中的王启年拉回了现实。声音太大了,以至于老胖子被猛然吓了一跳,这才嘴里不于不净地骂着,很不高兴地伸手按下通讯屏幕开关。 是许仁杰。 他同样接受了半机械半生化技术改造。出了大脑,混身上下都是机械零件和仿生皮肤,就连"sheng zhi qi"也有带有弹簧的超大号螺栓,外加一层能够随着体液数量膨胀缩小的海绵类物质。 “的,老子正在想事情,你狗日的莫名其妙打断老子的思路。给你三分钟时间,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说完赶紧滚蛋。” 被打扰的感觉使王启年心情极糟,说话也变得极冲,不拣字句。 “死胖子老子找你是看得起你,信不信我这就过来一枪打爆你的蛋蛋?反正你那里配件很多,打烂一个再换一串,老子也能顺便练练枪法。” 许仁杰的脾气同样暴躁,说话毫无顾忌。 “敢就过来试试,走进老子的地盘就直接把你轰成渣。” “看来我有必要提前在身上装几十公斤烈性炸药,连你狗日的一起炸死。” “来啊谁不来谁是猪” “谁要藏起来谁他妈的就是狗” “你妈” “你妹” 充满暴烈气氛的争吵持续了好几分钟,亢奋的许仁杰忽然变得情绪低落。 “胖子,有件事情,我得拜托你。” 虽然面孔是仿生皮肤,却可以随着人工神经触角而产生变化。王启年把许仁杰的落寞看在眼里,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变得疑惑。 “还有几个星期就是新年了。” 许仁杰的语调平静:“到了春天的时候,帮我打一针。” 王启年的面色变得凝重。 他当然明白许仁杰所说的“打针”是什么意思。 半机械半生化人的身体完全属于附加部分。说穿了,这就是保证大脑正常运转的维生系统,以及正常活动的机械组合。零件拆卸与器官更换都不会危及大脑,只要这个最重要的部位安全,定时注入活性细胞营养液,生命就几乎是永恒的。 打针,是一种简称。那是将能量衰竭剂注入维生循环系统,从而导致半机械半生化人彻底死亡的做法。这种死法毫无痛苦,整个过程安静平和,注射者没有任何感觉,就像是正常睡觉一样。 在许仁杰看不到的桌子下面,王启年的双手死死握成拳头,表情却很平静,声音也处变不惊。 “为什么?” “我感觉自己已经活够了。” 许仁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一直在拼命的追求、索取、争斗,相比之下,安安稳稳的日子果然是最舒服的。以前的野心和志向已经变得很淡,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最危险的事情也经历过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王启年叹了口气:“你不是一直想要去火星上看看吗?小高那边已经把你排入下一批移民名单,前几天在通讯里他还说,想邀请你担任火星移民区的警备司令官。” “如果年轻五十岁,我肯定会答应。” 许仁杰的表情很是感慨:“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变得很怕离开。我只想安安静静呆着,与家人一起好好过年。最后吃一顿饺子,最后看一次新年焰火,最后享受一次春天暖和的阳光,毫无牵挂的离开。” 王启年沉默着,思索着。过了好几分钟,才深沉而凝重地问:“你确定?” 许仁杰仍在微笑,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确定。” 简短的谈话就这样结束,全息图像很快消失,办公室里再次变得死寂。 王启年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能够理解许仁杰的想法,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赞同。 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我还有老婆儿子等着团聚。 “死”这个字的确很轻松,也意味着彻底解脱,但它从来就不属于我,没有任何瓜葛。 通讯器上的呼叫指示灯再次亮了起来。 这一次,是王启年主动与对方联络。 正文 第四百九九节 旧物 全息图像上的老宋微微有些惊讶,他显然很奇怪王启年会在这个时候与自己联系。 “你和小高商量一下,尽快拿出一个新的高层人事调整方案。” 早已思考过前因后果的王启年说话速度极快:“科学院这边我会安排人手接管相关事务,地下工厂的运作流程和程序也由中央光脑负责。赵志凯和袁志成那边不会有什么动作,其余的问题都不足一提,我最多只能给你们一个月的缓冲时间。”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老宋觉得非常震惊:“你要去哪儿?” “这儿,射手uR55uR54” 王启年迅速调出三角形立面图,指着当初把苏浩传送过去的坐标,认真地说:“我有一种预感,苏浩现在非常需要我的帮助。而且,那个世界与地球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彼此之间肯定存在着关联?” “预感?” 老宋觉得这个词彻底颠覆了他以前对科学院长的印象:“你不是从来只相信数据和证据,把预感之类的事情都看做是无稽之谈的吗?现在居然连你也说这种话,真是难以置信。” “科学的确需要讲究数据,预感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王启年一脸严肃,让人不由得联想起故作姿态的神棍:“没有想象就没有发展空间,两者并不矛盾。” 老宋很想说“那是联想,不是预感”。他最终还是那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不太明白地问:“我此前从未听你说起过想要离开,你刚才所说的理由也不算充分。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王启年思考了几秒钟,在键盘上输入一串命令。随着他重重按下决定键,一个带有“绝密”字样的文件夹,也通过网络传输进入了老宋的光脑。 “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了。” 文件夹里包括的内容很多,也很杂乱。有苏浩与王启年之间的几次对话记录;有早在生物战争以前就开始对病毒研究的相关计划和流程;有核心集团对病毒爆发的种种处理应对方案;还有关于苏浩的来历,以及大西洋海底金字塔内部的所有科技资料。 这些东西多达数百万字,老宋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看完。虽然只是简略地看看标题,却足以⊥他感到震惊,表情也渐渐变得凝重。 他只是一个在病毒爆发后因为机缘巧合被苏浩同化的“工蜂”。同样是因为机遇,成为了“蜂群”首领。文件夹里很多内容老宋均感到陌生,不少涉及到的问题虽然已经解决,但作为首次接触者,老宋仍然觉得惊骇异常。 看到苏浩是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时候,老宋再也忍不住了。他脸颊两边的肌肉不停颤抖着,嘴唇上的血色几乎消散殆尽,话语完全失去了本音,无比沙哑:“这,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王启年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幕。他给自己泡了杯茶水,一边轻抿,一边淡淡地说:“有什么不可能的?时光传送器图纸我是亲眼看过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按照他的理论把世界分为不同时间段,穿越时空这种事情就会成为现实。当然,前提是科技力量已经提升到对应的程度。” “既然能够返回现在,那为什么不能走得更远一些,直接回到病毒爆发前五十年,或者更久,直接从源头上制止战争?” “时间维度是一个非常微妙的存在。其中的数据必须精确到以“微秒”衡量的单位。这种事情没有复制的可能,也不具备第二次操作性。总而言之,苏浩既然来到了这个时间,就不可能再返回原来的时空,也不可能使用机器继续在这个时空前行。否则,他永远不会遇到我们,甚至可能在时空乱流中迷失,不知道在什么时间段掉落。” “不对” 老宋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起来:“你说过,科学技术是可以控制的。时光机同样属于科技产品。既然苏浩使用的机械无法控制精度,我们就对它加大研究力度。人力、财力、物力都不是问题。我们完全有可能解决这个问题,直接返回过去的相同维度,把一切从源头上消灭。这样,欣研和苏浩就不会离开地球,我们也不会面临如此之多的麻烦。 王启年捧着茶杯,感受着透过杯壁传至手心的温暖,面无表情地说:“这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时光机只存在于我和苏浩交谈的那个时间段以前。” 王启年点开文件夹,直接选取自己对苏浩产生怀疑,在办公室摆出时光机图纸的那一部分:“在这以前,你刚才的说法是成立的。可是现在,图纸已经被毁掉。严格来说,当时的做法是对的。时光机图纸不应该保存下来。那只会给人以逃离现实的希望,而不是想着如何对抗并解决困难。谁也无法预见未来,任何人在这件事情上都没有错。” “既然有图纸,就应该留有相关的技术数据。” 老宋似乎已经察觉了什么,声音变得有些低暗:“你为什么不继续相关的研究?” 王启年的表情一直没有变化:“你应该已经猜到了问题症结。是的,我没有关于时光机的技术资料,也没有任何数据。” “这怎么可能?” 王启年没有与老宋争辩,平静地说:“时光穿梭机图纸是早在病毒爆发前,核心集团与亚特兰蒂斯人接触后获取的技术资料。当时我反复确认过,图纸只有一套,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得到相同的资料。说实话,这东西连我看了都觉得震惊。由于当时缺少的材料太多了,也就一直没能造出实物。如果不是苏浩的出现,让我明白这份图纸所代表的负面意义,我恐怕永远不可能将其销毁。” “我指的不是这个。” 老宋的语句很是急切:“我们已经掌握了海底金字塔,中央信息存储器里肯定有相同的技术数据。可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把它单独列出来继续研究?” 王启年早已料到老宋的反应。他重重放下手里的茶杯,眼眸深处闪烁着谁也看不透的疑惑:“这也正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我搜遍了金字塔的每一个角落,却没有发现关于时光穿梭机的任何技术资料。” “什么?” 老宋的眼睛顿时瞪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这怎么可能?” “这的确是真的。我和你之间,没有欺骗或者隐瞒的必要。” 王启年沉重地点了点头:“那座金字塔带给我的,是神秘与好奇。为了彻底分析其中的每个环节,我在科学院地下工厂甚至仿造了一个。我从金字塔内外收集了多达两千万份物质样本,从结构到材料,仿造精度达到百分之百。中央存储器里的信息被我复制了六份,整个过程没有任何资料流失或者损伤。不可能有人比我做得更好,那座塔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没人比我更熟悉。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我没有找到关于时光穿梭机的资料,也没有任何关于这一技术存在过的痕迹。亚特兰蒂斯人记录了它们在地球上进行历次实验的前后结果和相关数据,也保存着数量庞大的超前科技,唯独没有时光机。” 停顿了一下,王启年继续道:“我查阅过亚特兰蒂斯人向核心集团赠予资料的相关档案,那里面根本就没有时光机的记录。” 老宋脸色微微一变,不禁脱口而出:“没有记录?那么其它项目呢?我指的是别的赠送资料。” “全部都在,每一种赠予的科技资料都有详细注解。唯独没有时光机。” 王启年异常平静地回答:“那份图纸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也是独一无二的。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也可能是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总之,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只有我和苏浩知道它存在过,却拿不出任何与其有关的证据。 老宋不再说话,他抱着双臂,眉头紧皱。 毫无疑问,时光穿梭技术肯定属于极其高深的科技范畴。但就理论而言,人类很早以前就进行过相关研究。简单来说,那不过是时间与速度之间的对比。当速度达到极致,自然也就超越了时间。 穿越时空很久以来就是人类的向往,可是真正做到,又是另外一种状况。自工业时代以来,人类科技水准无法达到这一点,从自行车到汽车,从飞机到火箭,各种层出不穷的交通工具速度越来越快,使往来于两地之间的时间大为缩短。但是请注意:缩短终究不是穿越。 时间的基准流速究竟是多少?这是时光穿梭技术至关重要的关键。 “探索者二号”的飞行速度已经超越了光,而最新的“探索者三号”,在这个基础上提升的更多。尽管如此,在实验当中,仍然没有出现逆向时间而行的情况,即便是科学院研制的超大功率引擎,也只能使负载体在极短的时间内往来于不同区域。由于其中所需时间隔断太短,必须以“微秒”作为单位,往复运动效果完全超出了人类肉眼对外界信息的接受速度,从而产生了只有在传说中才有的“瞬移”。 “那只是顺流时间的移动,而不是逆向时间的穿越。” 王启年不断为老宋解惑:“两种概念是完全不同的。从派出“探索一号”前往射手uR55uR54,我们之后,乃至现在的所有工作,都是顺流时间而行。“探索者三号”是目前功率最强大的飞行器,与其说是产生了“瞬移”,不如说是实验地点之间的距离太短。如果换在宇宙中进行,效果肯定没有那么明显。无论如何,它远远没有达到逆向时间的作用。” “苏浩的时光穿梭机就完全不同。那是真正穿越了时间障碍,可以从未来返回过去,进行逆向作用的超高科技产品。我真的很后悔在那个时候毁掉图纸,如果能够留下,研究更加彻底,也就能够找到打破困境的钥匙……很遗憾,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如果”存在。” 老宋没有搭腔。他紧抱着双手,交叉在胸前,眉头紧皱,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消化王启年的这些话需要时间,对于时间机器,老宋的概念大多是来源于科幻电影。谁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时光旅行,即便是生物战争结束后拍摄效果最好的片子,对于这段过程仍然还是繁杂绚丽的光影结合画面。按照导演的说法,那是能量被使用到极致,以速度突破一切时的颜色。那是肉眼看到的虚幻,但是很美丽。 “也就是说,那份时光穿梭机图纸,很可能不属于亚特兰蒂斯人?” 老宋的声音平稳。只听声音的话,根本想象不到其内心正如惊涛骇浪般翻滚着。他注视着王启年:“你已经确定了这一点?还是猜测?” “我没有证据。” 王启年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最终结论都需要证据。我只知道的确有过这么一份图纸存在,苏浩也的确是参照图纸造出了时间穿梭机来到这个世界。换句话说,图纸的真实性毫无疑问,此类技术的成熟性也从苏浩那里得到了证实。既然如此,就应该还有很多与其相关,或者类似的技术资料。比如制造机器所需的合金配方、能量转换炉,以及对障碍气流与距离之间的相对理论等等……这些东西我在海底金字塔里没有任何发现,甚至连一条相关资料的注解也没有。那份图纸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呵呵这不符合逻辑,真的很荒诞。” 老宋没有理会王启年的自嘲,依然思虑重重:“你是说,时空穿梭机技术不属于亚特兰蒂斯人?” “这种可能性很大。” 王启年的脸色在半阴半阳之间徘徊,神情也充满诡异和无奈:“从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经常做梦。梦见我穿越时空回到了古代战国时期,给秦王嬴政送上一张“54”式手枪设计图。嬴政按照图纸造出了手枪,亲自体验过这种武器的威力后,一枪轰爆了我的脑袋,然后出于对他自身的安全考虑,烧毁了图纸。” 老宋“噗嗤”一笑,问:“那你有没有把秦王的某个妃子推到强于?就这样被人白白杀掉,不是你的风格。” “我还梦见回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候的德国,为了避免爆发战争,我把最新型的移民飞船设计图送给了希特勒。然而,那个混蛋却没有建造飞船,而是直接把图纸毁掉,让希姆莱砍掉我的脑袋,继续带领党卫军征服世界。用小胡子当时的话说:雅利安人不会屈服于现状,我们必须努力争取阳光下的每一点生存空间。地球太小了,资源根本不够整个人类发展。神灵没有规定它们具体属于哪一个民族或者国家,只要得到了,就是我们的。” 老宋慢慢收起脸上的笑意,变得认真而凝重。 王启年的最后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思考。 “我有一种预感。” 王启年说:“金字塔里的三角形立面图很可能有另外一种意味。我不知道,亚特兰蒂斯人为什么要它制成这种形状?但这也许是一种启示,三角形的结构是底座面积宽广而顶端微末,越往上就越小。强化人、进化人……呵呵再往上,谁知道还会有什么见鬼的等级划分?” 老宋额头的皱纹更深了:“你真的打算过去?” “海底金字塔的传送门是目前看来唯一可行的办法。技术突破不是嘴皮上说说那么简单。金字塔,也就是那艘宇宙泛用战舰的逐项技术很多已经实用化,“探索者三号”的大功率引擎就是那艘战舰的仿造品。以此作为推动,飞船速度的确远远超过最初发射的“探索者一号”。对海底金字塔的技术研究已经告一段落,与病毒爆发前的那个时候相比,我们更像是进入了一个科幻世界。现在表露出来的,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很多亚特兰蒂斯科技还没有大规模民用化。我从不怀疑“探索者三号”能够追上一号飞船,可是说到真正抵达射手uR55uR54号坐标,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我等不了那么久,苏浩在那边说不定也遇到了麻烦。” 老宋安慰道:“情况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他们可能已经……” “不这不是问题的重点。” 王启年语调沉重地说:“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地球上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多的金字塔?再想想那些被我们从远古时代就开始驯化、放养的牲畜。没错,的确是亚特兰蒂斯人释放了病毒,可它们为什么要带走那些进化人?为什么?难道,仅仅只是所谓的“战士”?还是他们已经不再适应地球环境了吗?” 正文 第五百节 悚然 老宋满面严肃,注视着屏幕上神情激动的王启年。 “别用那种该死的眼神看着我。我没有疯,我只是把问题换了一个角度考虑。” 王启年阴森森地冷笑着:“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关于宇宙的问题?我们从未发现过宇宙的边缘,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个无限大的空间。但我不这么想。我觉得,宇宙应该是一根管子,而且很长。” “管子?” “难道不是吗?只有管状模式的环境,才能让你朝着一个方向走得很远。” “你说的是直线?可为什么我们观测到的天文现象都是以#11球为核心,超四周辐射开的?难道宇宙不应该是球形或者团状的吗?” 王启年沉默了几秒钟,目光变得有些迷离,也颇为凶狠。 “那只是我们看到的。别忘了,我们是人类,进化程度算不上多么高级。想要欺骗眼睛,方法很多。只要把筷子装水的玻璃杯里,我们就会看到它断成两截。太空射电望远镜其实就是肉眼视线的延伸工具,在我们看到,并且派出飞船抵达目的的过程中,很多因素都能对其造成于扰。也许,在我们看来应该是直线的距离,其实是弯折,甚至扭曲的。” 走进中央山脉的时候,苏浩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地震越来越频繁,强度也越来越大。 最近一个星期,已经爆发过两次高强度地震,一次普通等级的台风。尽管地质和气象专家一再表示,这是红龙星球内部能量释放导致的正常现象,但谁也无法否认,可怕的自然灾害已经造成了难以弥补的巨大损害。 两次地震都位于人口密集的城市,超过三十万人在地震中死亡,伤者约为两百八十万左右,失踪人口正在统计之中。 台风的危害并不亚于地震。尽管气象总署及时发布了预警,仍然有上百艘船只被毁,大面积房屋受损。综合计算下来,总损失超过了上千万帝国金币。 苏浩再次确定,脚下这颗星球对自己的确抱有敌意,而且越来越明显。它正在使用各种方法强行驱赶自己离开。 一颗星球拥有思维?这听起来真的很滑稽。 苏浩尝试着吃过泥土,品尝树叶,吃过很多不同的动物,却没有从中得到任何想要的信息。也许,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仅仅只是星球表面的附着物,并不代表星球本身。想要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就必须深入星球内部。 数十台告诉掘进机被造了出来。图纸和技术均来源于地球,以红龙星球密度极高的金属为原料,掘进机无论强度还是牢固程度,都要远远超出地球上的同类产品。然而,这些机器刚刚钻进地下两千米,立刻遭遇了温度极高的岩浆。总共三十一支地下搜索队全军覆没,大片岩浆顺着掘进机开出的通道直射地面,又造成不同程度的损伤。 这一次,是黑色颗粒主动要求苏浩离开。 它对中央山脉那座白色金字塔的预警依然强烈。相比之下,脚下的星球同样也使黑色颗粒感到畏惧。它不断催促着苏浩做出决断,尽快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走得越远越好。 山脉中飘着淡淡的薄雾,如同稀释后的牛奶,在树林和山石之间缓缓流动。阳光从头顶设下,被带有湿气的空气阻挡,形成一片色彩瑰丽的朦胧彩虹。没有血腥味,没有野兽的咆哮与嚎叫,只有带着清脆鸟鸣的淡淡幽香,无比清新,令人愉悦。 苏浩背着装满各种武器和用具的军用包,朝着白色金字塔所在的方向缓步前行。 每走几分钟,他就会闭上双眼,仔细地体味着。他有一种正被窥视的感觉。就像是被神秘东西盯住了,如芒刺在背。窥探的感觉很微弱,并且在迅速消退着。但时间并不长久,几分钟后,同样的感觉再次出现,苏浩发散开的思维意识也捕捉到一丝模糊痕迹。那是一道从远处释放过来的能量波动,很淡,很微弱,却一直缠绕在身边,如令人讨厌的苍蝇般挥之不去。 “你走错方向了。不是这里不是这里不是这里我警告你,不是这个方向,立刻转身转身” 从走出莫离扎卡要塞大门的时候,黑色颗粒就一直在喋喋不休。它们在苏浩体内疯狂涌动,凶狠撞击着血管和神经,以前所未有的狂热向大脑不断发送警告意识。 这里很危险,那里也同样危险。这里指的当然是红龙星球,而那里所指的,却是苏浩此行的目的地,白色金字塔 远离危险有很多种方式。陈静小队从地球上带来了大量先进科技资料,帝国太空总署已经对此前发现的类地行星实施大规模移民。黑色颗粒的指向性非常明确:你只需要登上太空船,前往另外一颗星球。 苏浩的所作所为却截然相反。他下令帝国工业部门以最高速度运转,加班加点赶造更多的移民飞船。红龙星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全面爆发,身为最高掌权者,苏浩唯一能做的,就是抢在这之前,尽量运走更多的民众。 至于他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必须前往白色金字塔,在那里寻找答案。 与黑色颗粒之间的争斗,花费了苏浩的大量精力。它对危险的避让意识是如此强烈,为了阻止苏浩,黑色颗粒甚至截断了他对手脚四肢的控制神经,使身体下半部分丧失所有机能。那段时间,苏浩彻底瘫痪成废人。既不能自由活动,也无法进食,甚至就连体内的尿液和粪便也无法排出,却必须每分每秒都承受着来自体内的痛苦。 主观意识与黑色颗粒之间的拉锯战就这样持续着。黑色颗粒从未想过要杀死苏浩。它们只是用这种及其残酷的方法,宣布自己的存在。既然选择了注射原型药剂,你的身体就有部分属于我们。明知危险却还要硬着头皮上,这是傻瓜和白痴的做法。你要发疯,我们可不奉陪,只要我们在你身体里寄生一天,你就什么也做不了,也什么也别想做。 黑色颗粒没有封闭苏浩说话的能力。他命令医生给自己注射剧毒,无论烈度还是剂量,都是超乎想象的。尽管皇帝的命令很是匪夷所思,童延峰和秦无衣等人却无法违背。于是,几个容积超过吨数的金属罐子搬进了皇帝寝室。当着苏浩的面,首席医官把毒药注入一头野牛体内。不到三十秒,那头强悍的动物已经躺在地上双眼翻白。而这个时候,首席医官已经把大号口径的注射器苏浩身体,正准备拧开盛有剧毒药剂金属罐的开关。 对于黑色颗粒的威胁,苏浩的回应很平淡:“反正我也活够了。既然你们那么期盼我死,拿还不如爽快些,我会帮你们做的更加彻底。” 苏浩是一名成熟的寄主,从其体内离开,另外寻找新寄主是不可能的。不怕死的人其实最可怕,这条规律同样适用于寄生人体内部的病毒。在没有丝毫商量可能的苏浩面前,黑色颗粒彻底败下阵来。 它们并不甘心就此认输。尽管承诺了不会再对苏浩的行动进行于扰限制,黑色颗粒仍然不断向大脑释放出危险预警,强烈要求苏浩转向,返回帝都,前往移民飞船所在的宇宙港。 山路不算崎岖,这条路苏浩以前走过,与过去相比,这里已经变得极其荒凉。 到处都是焚烧过的痕迹,光秃秃的地面上布满黑色草根与树桩。不时可以看到碳化的动物尸体,大多是灵活敏捷的松鼠,还有苏浩此前见过,也捕捉过很多的那种灰狼。它们只剩下漆黑的骨架,在零星的嫩绿新草间静默着。 禁卫军团对中央山脉的清理非常彻底。除了必不可少的动物样本,这里所有生物,包括昆虫,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灭杀。大面积林木被砍伐一空,靠近白色金字塔无法进行砍伐作业的,直接投放燃烧弹。冲天大火燃烧了整整两周,才随着一场倾盆大雨渐渐熄灭。 童延峰和秦无衣带着数百名士兵随行。这样的规模,与一百多年苏浩刚刚来到红龙星球的时候差不多。以至于苏浩隐隐有种错觉,认为自己仍然是在地球,也正处于生物战争期间。 没有危险,也没有任何意外情况。走近白色金字塔的时候,在距离塔身外围十多米远的地方,苏浩看到了数十只聚集在一起的“特维拉”。这种外形与恐爪龙类似,体量高度却仅为半米左右的动物,让苏浩不由得想起了地球上的母鸡。 是啊母鸡难道不恐怖吗? 好好看看那颗鸡头,你必须凑得很近,才能看到母鸡眼睛里透出的凶狠。眼珠是浑浊的,带有最基本的,把一切都看作是食物的生物本能。谁告诉你母鸡不会吃人?你割下身上的一块肉扔进鸡窝,它们会争抢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欢快。伸出手,摸一摸母鸡的喙,它是如此坚硬,如此锐利,稍不留意母鸡就会挣脱,直接用喙啄下你的眼珠,当做最美味点心直接吞下去。 母鸡没有牙齿,但它们拥有坚硬、锋利的爪子。如果不是因为体格矮小,如果不是因为失去了飞翔的能力,它们肯定会成为人类畏惧的可怕物种。 被驯化的动物当中,最为安全,看似无害的应该算是猪。但猪同样也会吃人,尽管它们的牙齿退化,失去了攻击性的獠牙,性情也变得更加温顺,然而动物终究不是人类,它们不会按照人类的逻辑方式思考。只要饿了就必须进食,无关种类,无关形态。 特维拉也是一样。它们在变异人看来,其实等同于人类驯丨养的母鸡。但它们的牙齿和爪子是如此明显,任何物种都不会心甘情愿成为另一物种的食物。它们会抗争,会爆发,前提是智慧与意识进化到足够聪明的程度。 也许,几百年后,特维拉会成为红龙星球上的新主宰。不过,那种事情太遥远了,苏浩已经没有关注的兴趣。 金字塔没有大门,底部的白色通道毫无阻碍。童延峰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占据四周有利地形构筑防御。在距离稍远些的位置,数十辆重型战车已经越过山脉棱线,出现在光秃秃的山顶,将粗大乌黑的炮口瞄准塔身。 监控机群一直在空中盘旋。在八千米的高度,以六艘大型飞行战舰为核心,多达上百艘空中炮艇正在集结。这些以#11球科技为蓝本制造的兵器威力巨大,尤其是晶石技术得的突破后,光束和能量武器的研发速度也大为提升,舰载高能粒子炮足以将白色金字塔打穿,如果是整个战舰群集中火力齐射,恐怕连山脉本身也要灰飞烟灭。 金字塔里异常安静,宽敞的地面和四周立柱使苏浩颇为感慨。这一幕他很熟悉,金字塔的内部结构显然与地球大西洋海底的那一座完全相同。看到这里,苏浩甚至有种已经回家的错觉。 从入口涌入的大群士兵各自占据了攻击位置,苏浩没有停下脚步,依然沿着中央大道朝前走去。没有什么引导性的神秘声音,虽然隔得很远,苏浩仍然能够看到远处的那片光团。 那是传送门发出的亮光。就像在地球时一样,位置和距离都没有变过。 “求求你,不要再过去了。那里真的很危险,非常危险。” 黑色颗粒仿佛马戏团里的小丑,总是绞尽脑汁用各种方法迟滞苏浩的脚步。 “你会死的,我也会死。”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比你强大的存在,你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 “立刻站住这不是威胁,再往前会遇到无法预计的危险。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身体里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喋喋不休,这感觉真的很糟糕。尽管苏浩对黑色颗粒的这些杂乱信息习以为常,却仍然不可避免的产生了烦躁感。何况,黑色颗粒此刻发出的预警次数比任何时候都多,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忍不住爆发。 “够了你给我闭嘴” 与黑色颗粒交流,不用开口说话,只需要通过思维方式进行。然而,苏浩的愤怒是在前往中央山脉过程中不断积累,简单的意识形式已经无法适应需求,当暴怒的狂吼声脱口而出,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这样做。毕竟,音量震慑对黑色颗粒不起作用,它们只是病毒,没有听觉。 童延峰和周围的士兵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保持肃静。苏浩自己也觉得颇为尴尬,就在目光偏移的瞬间,他猛然睁大了眼睛,从眼眸深处释放出的目光,充满极度惊骇,不可思议的成分。 “怎,怎么可能……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儿?” 从传送门方向缓缓走来两个身影,尽管还有相当一段距离,苏浩却已经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他感觉浑身发紧,有种说不出的东西在脑海里翻滚。尽管不停地咽着唾液,苏浩仍然觉得喉咙发于,声音也变得极度沙哑。 “一定是弄错了。” “不,你们不该在这儿,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这,这不可能假的,一定是假的,我……你们……” 童延峰就站在苏浩身后两米多远的地方,他脸上满是骇然与惊恐。都是贝塔型进化人,苏浩能够看到的,童延峰一样可以看到。一阵冰冷的恐惧入涓涓细流般慢慢沿着他的脊椎骨向下渗透,寒彻心底的可怕在他的胃里翻江倒海。童延峰下意识拔出手枪,想要瞄准走过来的两个人,却怎么也无法抬起手臂,更不要说是扣动扳机。 涌进金字塔的警卫当中,有两名军衔颇高的准将级队长。他们都是当年随同苏浩从地球上一起过来的老“工蜂”。目光与来人接触的瞬间,两名“工蜂”不约而同端平了各自的武器。他们同样感到恐惧,同样对眼睛看到的这一切觉得无法理解。因为,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出现在眼前,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有噩梦存在,那么面前这一幕就是。 金字塔内的气氛无比沉重,士兵们虽然是红龙星球上后来发展的“工蜂”,仍然感觉到皇帝和将军们身上传递开来的危险信号。他们纷纷散开,从不同位置接近目标,把两个走近的人围在其中,形成一个被多达数百支枪炮瞄准的圆圈。 苏浩的表情僵硬,皮肤仿佛是被胶水粘住,无法松动。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他一直在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低,只有苏浩自己才能听见。简单的一句话被连续重复了十几遍,却没人能够告诉他答案。 苏浩终于明白:黑色颗粒一再警告自己的“危险”,究竟指的是什么? 也许,自己看到的,仅仅危险的一部分。但是毫无疑问,自己从一开始就弄错了,真的弄错了。 正文 第五百零一节 死人 那是两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人。个头很高,相貌只能算是普通,带有一种似乎是与生俱来,或者应该说是后天形成,却被固定在脸上的骄横与傲慢。 这表情,这脸,苏浩永远也不会忘记。它们留给自己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已经成为记忆深处永恒的烙印。 男人与男人之间用这种话来形容,肯定显得过于暧昧。不过,这种说法并不仅仅局限于苏浩,同样也适用于站在旁边的童延峰,以及另外两名帝国准将。 所谓印象深刻,通常是针对那些自己所爱,以及憎恨的人。 苏浩和“工蜂”都来自地球。那个时候,他们亲眼看到这两个人死在自己面前。然而,对方现在就站在五米多远的位置。 辛诺。 亚哈。 那两个早已被苏浩杀掉,就连尸体都早已腐烂的亚特兰蒂斯人。 无论相貌还是身形,都完全一样,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站住” 苏浩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拔出配枪,努力控制住胳膊不要摇晃,压低音量,尽量掩饰住内心的惊骇:“就站在那儿别动。否则,我会杀了你们。” 这句话连苏浩自己都觉得滑稽。自己明明已经杀了这两个家伙,现在却仍然用“死”来威胁对方。 两个亚特兰蒂斯人停下脚步,彼此对视一眼,目光和表情很是困惑。片刻,辛诺首先发问:“怎么,你见过我们 苏浩没有回答,仍然继续提出问:“你们叫什么名字?说慢一些,说清楚一点,一个一个来。” 在如此近的距离,苏浩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出的能量强度。它们都是进化人,一阶。不是阿尔法级也不是贝塔级。尽管综合实力远远高于地球上的辛诺与亚哈,仍然不是自己和身边一于“工蜂”的对手。 辛诺对苏浩的问话很不理解,但还是耸了耸肩:“好吧我的名字是辛诺。请放下武器,你,还有你身边的所有人。我们没有恶意,真的。” 苏浩不置可否地看了它一眼,枪口稍微偏转,瞄准站在旁边的另一个人:“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回答同样还是预料之中的答案:“我叫亚哈。” “你的表现让我觉得奇怪。” 不等苏浩说话,辛诺已经发出了声音:“我认识你。你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人物。” 苏浩微微眯起双眼,密切注视着辛诺的动作。 “别误会,我可没有别的意思。” 辛诺抬起双手,继续道:“我们有一些特殊仪器可以监测到强大能量的存在。你就是其中最显赫的目标。从一百多年前你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一直在发出信息,你却从未给予回应。” 苏浩握紧了手枪,反问:“什么信息?” 辛诺指了指自己的头部:“那是一种频率特殊的能量波动。你也可以理解为依靠光波移动的诱导频谱。你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最初的时候,我并未留意,直到你离开核心地区,我菜发现你拥有巨大的能量。诱导频谱的幅度非常微弱,而你距离这里太远,身边也总是有很多人。生物能量对光能信号会产生巨大的于扰效果,我一直在等你,却没有得到回应。迫不得已,我只能采取了一些额外的手段。” 苏浩感觉自己的思维很混乱。他从辛诺的话里听出很多隐藏的意思,却一直被体内的黑色颗粒于扰着。它们仍然在不断发出危险预警,可是当辛诺与亚哈走近,危险指向已经没有了准确的位置。 没有走进白色金字塔以前,黑色颗粒的危险信号定位于金字塔本身。 进入内部,又定位于两个亚特兰蒂斯人。 现在,辛诺和亚哈就站在面前,危险信号却完全失去了定位,黑色颗粒也变得越来越狂躁。 危险? 苏浩怎么也看不出危险的迹象。 辛诺与亚哈只是一级进化人,自己仍然可以像在地球时那样,直接拧断它们的脖子。至于这座金字塔内部,已经被自己发散开的思维意识笼罩住,没有发现有任何攻击性武器发射的迹象。 苏浩努力把思维转移到其它方面,不再理会黑色颗粒的纠缠。他盯住辛诺,语调森冷地问:“额外手段?你指的是什么?” “你带走了我们培养的宠物。” 亚哈的口气有些严厉:“你不该这么做。它很危险,随时可能失控。” “宠物?” “就是那头自称为撕裂者萨卡的变异人。” 辛诺解释道:“变异人只是你对它们的称呼。实际上,这是一种弱化版本的生物兵器。我们把它制造出来,只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一直等着你主动与我们联络,你却改变了这里的世界格局,甚至破坏了我们的后续计划。 苏浩根本听不明白这些话。 辛诺和亚哈之间,应该存在着意识联通的思维效果。从它们的说话方式可以看出,对彼此的语言表达组成部分,相互间可以形成有序的补充。亚哈首先提到了撕裂者萨卡,辛诺立刻对其进行解释。毫无疑问,这种意识联系非常紧密,可对于苏浩却很麻烦。他必须对两个人的话语进行分别判断,然后在加以连接。内容部分虽然完整了,理解起来却很伤脑筋。 苏浩慢慢放下枪,用很是复杂的目光看着两个亚特兰蒂斯人。 “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仍然还是亚哈先开口:“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既然来了,就必须按照要求完成你的任务。” 辛诺继续补充:“你留在这里毫无意义,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我已经启动了计划的关键步骤,你在这里的停留时间最多不超过五分钟。” 困惑不解的表情从苏浩脸上扫过,同样也出现在童延峰和其他“工蜂”脸上。 “听着,我不明白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苏浩的眼睛牢牢锁定两名亚特兰蒂斯人,他觉得自己的耐心从未像现在这么好过:“我不想用暴力方式来解决问题。我也会按照你们说的去做。但这有个前提:你们得告诉我一切问题的本源,包括每一个细节。” 苏浩不想再犯一次在地球上的错误。那个时候,他以为传送门背后是亚特兰蒂斯人的军事基地,从战争角度出发,必须在最短时间里迅速消除威胁。所以#11球上的辛诺和亚哈连话都没说一句就死了,也由此引发了后面一系列无法解决的问题。 “我们不需要对你做任何解释。” 亚哈仰着头,傲慢与冷漠入雕刻版显现在它的脸上:“你只是一名被传送者,一个战士。更多信息自然有人向你传达。你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太多时间,我们在你身上也耗费了太多能量,甚至不得不提前启动备用计划。你给我们造成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如果你早一些来到这里,事情也会变得简单得多。” 辛诺的态度要稍微缓和些,言语却同样冷淡:“传送门就在那里,去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还要解决你留下来的各种麻烦。” 苏浩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站在四周的士兵和“工蜂”们却无比愤怒。 “混蛋,竟敢对陛下不敬” “把它们抓起来” “违逆陛下是必死的重罪,把它们交给审判庭,由教宗大人亲自裁定罪责。” 不等苏浩下令,士兵们已经蜂拥而上,把辛诺和亚哈围在中间,抡起枪托一顿乱砸。 局势顿时乱了起来。 能够出现在苏浩身边的警卫,都是拥有禁卫军身份的“工蜂”。红龙星球特殊的地质构造使变异人体内产生了黄色晶石,贝塔级药剂得以大量制造,面对这群如狼似虎的士兵,辛诺和亚哈根本不是对手。毕竟,这里不是地球,也没有普通人与强化人之间那种巨大的实力对比。 苏浩没有制止士兵们的动作,而是默不作声地旁观。 几分钟后,惨叫已经变成了"shen yin",辛诺和亚哈身上的白色长袍布满了无数鞋印,脸上的肌肉也有些扭曲变形。它们像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相互簇拥着,目光充满愤怒,也有畏惧和胆怯。 这就对了。只要是智慧生物,就会害怕,就会畏缩。先结结实实打一顿,然后再来解决问题就要简单得多。只是,苏浩已经不打算再从它们嘴里问出什么。 没必要把地球上刑讯逼供那一套沿用到这里。“谎言”这种东西很难判断,尤其是说话状态半真半假的情况下,稍不注意,就会踏进对方预设的陷阱。 “把它们抓起来,看紧点儿,最高级别的监管。” 苏浩透过牙缝,冷冷地低吼:“告诉孟奇,立刻派最好的技术人员和修女过来。第一:对这座金字塔内外进行详细彻底的搜索。第二:把这两个家伙浑身上下洗刷于净,我要吃新鲜的,必须没有毛,也没有异味儿。” 身为统治一颗星球的皇帝,苏浩在某些事情上也不得不遵循自己的身份。 修女是教廷统治的附加产物。她们负责对皇帝日常饮食与生活进行全面监管。苏浩已经放弃了从辛诺和亚哈嘴里刑讯的念头。想要得到最直接的答案,就是把它们当做鲜肉料理吃掉。 几小时后,莫离扎卡要塞皇帝的专用餐厅再次开放。辛诺和亚哈被捆做一团,背靠着背,赤身裸体坐在一只超大号的金属餐盘里,由几名修女用小车推着,毕恭毕敬送到苏浩面前。 修女的长相都很一般。即便是姿色出众的美人,也会被沉重的黑色罩袍所掩盖。她们是无比狂热的信徒,孟奇的宗教洗脑在她们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病毒爆发前的地球,苏浩肯定会被当做邪教首脑通缉抓捕。然而现在,作为皇帝,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 辛诺和亚哈的嘴巴被胶布封住,手脚锁着高强度合金镣铐。在厨房,它们先是在蒸汽浴室里呆了十五分钟,体内污垢大量渗出后,修女们用镊子一根根拔掉所有头发。由于提前注射了弱效麻醉剂,辛诺和亚哈并不觉得疼痛感,血流速度也不会因此加快,从而导致分泌更多的激素,从而影响到肉块的鲜嫩与口感。而更重要的,则是激素量太大,会导致部分信息遗失。 从最初产生吃掉对方获取信息的能力开始,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相关的辅助技术和强弱判比已经非常明显。能力也是研究项目之一,就像刚刚开始直立行走的古猿,永远无法想象人类运动会上项目繁多的各种竞技方式。这是肢体进化到极致的表现,也是人类对自身器官与能力运用的标志。 为了消除恐惧心理,辛诺和亚哈的双眼都被蒙住。尽管如此,亚哈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头皮正被某种锐器割开。麻醉剂使它不觉得疼痛,却知道有部分皮肉正从头部被取下。可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亚哈自己也不明白。 亚特兰蒂斯人的肉并不好吃,苏浩自己对人肉也没有特殊爱好。事实上,他甚至及其厌恶这种野蛮的行为。可是总有些事情迫不得已。就像现在,看着血淋淋的肉片,他只能逼上双眼,默默告诉自己这是必须而无奈的,一定要硬着头皮吃下去。 从狭义的角度来看,受精卵对于诞生、奔跑、与卵子结合等一系列经历,其实没有任何记忆。这是它们自身拥有的生物特性,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却永远无法回想起关于这的丝毫细节。毕竟,大脑是在受精卵在子宫内部成型以后出现。就像你无论对一颗鸡蛋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引起反感。你可以明白无误告诉鸡蛋:老子要于你,老子要整你,老子要蹂躏你,老子还要吃了你……无论动作还是语言,鸡蛋都只是静静的呆着不会做出回复。可如果鸡蛋孵化,变成母鸡或者公鸡,势必会对这些行为做出反应。它们也许听不懂恐吓性的语言,却会对你想要抓住或者蹂躏类的动作进行反抗。 辛诺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对于这一点,亚哈与它有着相同的意识。它们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这种说法在理论上似乎有些偏激。从最根本的生育基础来看,的最佳获取来源肯定是雄性生物。当然,科学技术达到一定程度后,这玩意儿应该可以像工业制品一样量产。可是在生物基因的保存与能力方面,肯定不如直接从生物体内获取。 培养人肯定没有母亲,谁也不会傻到把培养舱当做母亲并且对其尽孝的地步。辛诺从想要通过中央信息存储器进行搜索,找到自己的父亲,也就是造就自己的来源体。这种想法和做法只是出于好奇,辛诺从未有过想要把“父亲”找出来,上演儿子与老爹之间抱头痛哭的感情戏。辛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弄明白,自己到底属于人类?还是智力低下的野兽? 在白色金字塔里留守的岁月无比漫长。以红龙星球围绕太阳公转一圈为年的时间计算,辛诺和亚哈已经在这里呆了六万七千零一年。 金字塔很大,可是再庞大的建筑,仍然有着被走完、看遍的一天。日常工作是及其简单且乏味的,就是对着监控屏幕,看看从外面传回来的各种图像。负责监控的载体很多,有体积微小,不为人注意的昆虫;有飞翔在高空的猛禽;还有猫、狗之类能够在人类社会当中随意往来,却不会引起注意的小型动物……除了这些,最庞大,工作效率最高的监控探头,其实来源于每个红龙帝国国民的头顶————那颗围绕红龙星球旋转,被苏浩等人冠以#11人相同名称,叫做“月亮”的小行星。 只要有光,就有背光面和向光面。那颗月亮存在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久远到连辛诺和亚哈都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只知道那颗星球是中空的,表面的泥土和山脉都是伪装。那其实是一个体积无比庞大的巨型金字塔。分为上下两层结构,外观形状为两个金字塔塔底对应重叠,构成一个完整严密的棱形。 月亮上的监控设备已经运行了好几万年。这是辛诺与亚哈对时间和物质的概念。它们不知道关于金字塔和以往过去的历史,只能以自己存在的阶段作为对比。红龙星球的很多东西与地球类似。建筑太久会老化,氧分子对物件的腐蚀破坏效果非常明显,即便是最坚硬的金属,也无法抵挡“时间”的侵袭。 设置在昆虫和飞禽走兽体内的监控设备每百年更换一次。倒不是说机件本身有什么问题,而是作为载体的动物内部器官会老化衰竭,会死亡。那是直接把芯片植入动物头部的做法,生物本身的运动与体能交换形成电力,持续不断供应芯片运转。 正文 第五百零二节 阶段 芯片植入手术非常精妙,它被直接嵌入中枢神经内部,与视网膜、复眼、感光细胞形成相互依托的存在关系。经过手术改造的动物视力绝佳,听觉也尤其发达。它们拥有超过同类三倍以上的胃,能够在短时间内大量进食,消化速度可以视具体情况而改变。可以长达一个星期,也可以短至半个小时。当然,消化时间长短,对体内供应能量的程度也不一而论。这完全取决于监控载体所处环境危险与否?食物来源是否充足?或者,作为控制者的辛诺与亚哈有多少事情需要它们处理? 为了避免引起人类注意,负载监控的动物数量并不算多。无论昆虫还是禽兽,都编有固定的序号。辛诺和亚哈按照顺序对它们进行维护,那其实只是对濒死动物进行解剖,取出芯片,再以新的载体和芯片用作替换的过程。虽然程序繁琐了些,可以为了避免被发现,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谓“亚特兰蒂斯”是一个被误解的称呼。辛诺和亚哈对这个名词一无所知。苏浩猜测,那很可能是因为地球人最初与其接触,也就是柏拉图或者更久远年代发现对方的时候,一种模糊不清,单纯以音节作为概括的称呼。古代人与现代人之间在发音方面的确存在着误差,按照正确的音节,应该是“阿塔冷德撒”,或者“瓦达勒度兹”。但不管怎么样,“亚特兰蒂斯”在地球文化历史典籍当中存在的时间实在太久,虽然是正确的更换,也会引起太多不必要的麻烦。 “拉邦卡”这个名字也并非是亚特兰蒂斯产物。它是当地民众对脚下这颗星球的称呼。在白色金字塔的相关记录里,准确的名字应该是“第二阶段第97u号试验场”。 这里的一切都与地球相同。山脉是陆地挤压形成,海洋与湖泊是重力碾压之后产生的凹陷,树木植被是人为播撒种子产生的结果,就连生活在星球表面的人类,那些智慧物种,也是人工授精产生的血脉延续。 为了让试验场看起来更符合是天然生成的结果,也为了让初代投放的人类对环境不那么排斥,很多美妙的传说也由此诞生。其内容,与地球上很多古老的神话故事都差不多。什么勇敢的战士屠龙,把龙牙种到地里收获了大量拥护者;什么美丽的女孩被天神看中抢回去"qiang jian"禁锢外加各种变态游戏,却被善妒的妻子发现,不得已将女孩放走,从此带着神的血脉在空无一人的大地上开始繁衍……就连很多植物和动物,也被生搬硬套出现在故事当中。蜘蛛是某个无知女人与神灵赌赛输掉以后的产物;角马原本是半人半马的怪物,被勇士驯肝,自愿成为坐骑后才变成现在的模样。还有水里的鱼和树上的果子,那都是天神给予人类的赏赐。换句话说,它们指定我们吃什么,我们就只能吃什么,至于别的东西,也就是后来逐渐被发现可以当做食物的其它物种,在这方面仍然是一片空白。 之所以造成这种结果,完全是因为苏浩。 散落在中央山脉周边土著村落里的那些金字塔,全部都是亚特兰蒂斯文明在建造星球之初就已经存在。它们负担着多重作用:与其它世界连通,成为传送门的出口;对天气具有引导和控制效果;对中央山脉的地下能量进行疏导,使之能够被白色金字塔利用,而不是对其造成伤害。除了这些,最重要的,就是充当图腾,被所有制造出来的智慧生物当做神灵偶像加以崇拜。 很多计划在制订与执行的时候,都会因为种种因素出现差异。红龙星球也是如此,亚特兰蒂斯人在设置大量小型金字塔的时候,预设功能是相当完备的。所有金字塔都能自行运转,能量来源就是从变异人体内获取的晶石。当然,土著和变异人之间的的仇敌关系,也是出自亚特兰蒂斯人的安排。它们需要两种具有相当战斗力的智慧物种互相攻伐,这样才能确保能量供应和中央山脉地区的环境绝对安全。简而言之,变异人相当于白色金字塔的守卫,土著则是这道防御圈的第二环节。由于亚特兰蒂斯人对红龙星球这个试验场从最初就制定为“神话世界”,所以土著村落没有任何科技发展,只能保有原始的冶炼钢铁和其它几项简单的技术。为了从源头上消除可能的危险,村落内的金字塔会定期释放磁场,对土著进行洗脑。如此一来,后辈土著完全不知道前人的功绩和研究,只有很少一部分历史记录会保存下来。毕竟,磁场效果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仅仅只是对脑部产生于扰。如果强度增加,被消除的就不仅仅是记忆,而是导致人体内循环紊乱,土著居民大规模死亡。 拉邦卡,也是后来被苏浩更名为“红龙星球”的这个世界,在最初的定位上,是“神话世界”。 辛诺和亚哈的身份是“监督者”,也是这颗星球上的最高主宰。在它们之前,还存在过多位监督者。在苏浩出现以前,红龙星球已经存在了漫长的时间,具体时限早已从信息存储器里被抹去。倒不是为了掩盖秘密,而是如此漫长的时间在亚特兰蒂斯人看来,本身就是毫无保留的秘密,也没必要占据有限的信息存储空间。辛诺无数次翻看过以前的实验记录,那同样是在大地上散布智慧生命体,以传说和神灵对他们进行诱导,随着一个个国家建立,执政者和平民对神灵的崇拜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每个种族、国家信奉的神灵都不一样,矛盾与纠纷就此展开,战争也不可避免。征战杀伐持续了很久,每一个试验期都有相同的情况产生。 越来越多的强悍战士出现了,亚特兰蒂斯人带走了其中一部分,大约有十分之一左右的强者被留下。从体质数据来看,他们相当于地球上的三阶强化人。然而新的问题随之产生,强化人无法适应当时的星球环境,他们遇到了苏浩当时在地球上相同的困境。食物、行动、排泄,甚至无意间的某个动作,都会对身边的人造成灾难性效果。亚特兰蒂斯也从多个试验场发现了类似的问题。为了避免实验成果因为环境而造成损失,它们带走了所有强化人,推倒所有星球缔造数据进行重建。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完成后的红龙星球得到强化,那是如同把面粉掺水、揉捏,然后尽力压实一般的做法,整个星球重力和质量都得到全面改善。这里变得更加适应强者生存,也被更名为“第二阶段试验场 基因的散布具有连续性,强化人与普通人结合,诞下的后代已经带有强化基因。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红龙星球上的普通人彻底绝迹,被改造过的星球也适于强化人居住。 辛诺和亚哈是白色金字塔的主人。它们从拥有独立意识的时候,内、外部环境就已经是现在的状况。辛诺和亚哈从未改变过什么,只是把一切都交给电脑,由中央处理器负责运转。 对星球的控制是全方位的。气候和温度是首要控制因素,红龙星球外部的“月亮”,则是第二重要的环境枢纽。由于潮汐和相互之间引力的关系,如果辛诺和亚哈想要毁掉这颗星球,只需要输入指令,让“月球”脱离目前的轨道,使离心力失去控制即可。或者,启动白色金字塔升空,再以预设爆炸或者高能武器撞击的方式,迫使红龙星球停止自传。 总而言之,毁灭世界并不比造就它困难。按照中央信息存储器里前人留下的资料,制造这颗星球动用了四台大型离子重压器,以及数十艘不同等级的宇宙飞船。最初的亚特兰蒂斯人从宇宙中获取了大量陨石,利用拖船将巨大的石块聚集,再用离子重压器使它们变得结构紧密。 在辛诺和亚哈的记忆画面当中,苏浩“看到”了亚特兰蒂斯人制造星球的全过程。 它们在宇宙中到处游历,寻找正处于旺盛期的大型发光恒星。选择合适的位置也很重要,温度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寒暑交汇和阴晴雨雪等气候都必须具备。基础往往是星系内部正处于稳定期的星球,如果大气层厚度不足,就利用大型设备进行气体灌压。如果是固体成分不够,就在外太空捕获大块陨石,通过重压和分子聚合技术,使之成为星球本体一部分。在这个过程中,大量冰块往往会夹杂其中,它们最终演变为星球内部的水。无论地下还是地上,都是必不可少的重要资源。 一颗星球从选定位置到制造成功,往往需要花费多达数万,乃至数十万年。植物和动物之间的能量循环这一规律,在亚特兰蒂斯人的改造过程中从未出错。这已经被证明是最有效的物质转换基础,也是智慧生命在繁衍历程中从低级向高级演化必不可少的环节。也许,就连亚特兰蒂斯人本身,也是这一规律的遵循者。 星球表面智慧生命的繁殖,更像是一种圈养。想要离开星球就必须拥有宇宙科技,而技术研发必须通过长时间积累才能产生。很奇怪,亚特兰蒂斯人制造的星球,每一个都是从原始社会开始繁衍。它们从不同物种当中选取基因。白色金字塔里只储存着关于红龙星球的实验记录,苏浩对亚特兰蒂斯人的探究也只包括这一部分。尽管如此,他还是“看到”了恐龙人、鸟人、蜘蛛人,以及各种不同形态虫人……它们都是以强壮后肢直立行走,进化出大脑的高等智慧生命体。由于自然演化过程被人为缩短,它们省却了对外界环境探知与熟悉的阶段,差不多是从原始形态直接进入了文明时代。 这种促进是极其微妙的。亚特兰蒂斯人没有直接予以它们书本和文字,只是制造某个巧合的机缘。比如,某只强壮的野兽在捕猎过程中发现,以后肢奔跑速度会变得更快。或者巨型猛禽发现用翅膀飞行其实很蠢,完全可以把行动能力交给两条腿,腾出翅膀进化为双手,然后制造弓箭,朝着自己最喜欢的肥美兔子狠狠射过去,然后就可以好不费力的坐下来大嚼。 动物进化都是因为某种契机而产生。与地球上用苹果朝着牛顿脑袋上猛砸一样,亚特兰蒂斯人对实验物种的“促进”是多方面的。尤其是在蒙昧时期,大量涌现的科学家当中,半数以上都是被外力“促进”产生的效果,而他们自己对此一无所知,后人也将其当做某某学科的先驱和导师,却做梦也不会想到,在冥冥之中正有一股力量在默默注视自己。 苏浩对地球当然是熟悉的。尽管他已经是红龙星球的皇帝,却对脚下的星球感到陌生。如果单纯只是查看白色金字塔内部的中央信息存储器,肯定有很多东西难以理解。从辛诺和亚哈的细胞当中调取记忆则不同。即便是同一件事,两个人的看法和思维意识也不一样,苏浩从中可以选取对自己最合适的解释,尤其是在认知方面,也要更加深刻。 辛诺和亚哈不是实验计划的执行者。它们只是在白色金字塔里对红龙星球进行观察。从古老时代流传下来的神话,将整个星球分割为“文明”与“蒙昧”。毫无疑问,中央山脉边缘的土著都是野蛮人,变异人是比它们更加野蛮的存在,只有山脉外面的世界才真正谈得上“文明”。人们在那里建立国家,繁衍生息,产生了文化与科技。尽管奴隶制社会属于非常低下的文明阶段,仍然属于必不可少的文明进程。这种情况原本还会持续很久,也许几万年,却被苏浩这个突然出现的外来者打断。 苏浩出现的消息,被监控设施在第一时间发回了白色金字塔。在监控屏幕上看到苏浩及其小队成员的时候,辛诺和亚哈先是感到紧张,然后才是新奇。紧张是因为这颗星球上居然出现了外来者。它们都很清楚,设置在山脉周边土著村落里的小型金字塔就是传送门出口。但白色金字塔中央信息存储器却没有关于传送门的任何资料。辛诺和亚哈只知道传送装置是比自己更早的创建者所留下。之所以存在的目的,是为了从其它试验场转运通过测试的个体。 辛诺和亚哈肩负着很多任务。其中之一,是对红龙星球进行阶段性有序的改造。简而言之,就是以暗中接触的方式,对红龙星球的文明世界产生促进效果,使科技水准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使之达到与第一阶段试验场吻合的程度。 红龙星球原本不是这个样子。在亚特兰蒂斯人规定的区域界限,“第二阶段”必须与“第一阶段”拥有完整的连通性。假定第一阶段世界科技发展极限为冷兵器顶峰,那么第二阶段就必须以火药作为战争基础。只有这样,从第一阶段选定的个体才不会出现意识盲区,也不至于对新生事物感到难以理解。毕竟,拿着钢刀长剑的人无法理解什么是航天飞机,让刚刚学会杠杆原理的计算高等函数也不可能。文明衔接必须具有相似或者相近的部分,这样,才能让陌生的传送者在短时间内习惯,并且适应新环境里出现的陌生事物。 辛诺和亚哈做出的第一反应,是派出大规模变异人对莫离扎卡村发动攻击,杀死苏浩及其小队成员。它们对这些陌生的传送者感到恐惧。因为红龙星球的现状,与苏浩等人身上的文明痕迹显然不相符。 当时,有数十只蚊蝇类型的昆虫探测器在莫离扎卡村周围徘徊。辛诺和亚哈看到了苏浩等人身上的大口径单兵机炮、轻型物质装载机、便携式呼叫设备,以及凯夫拉材料制成的防护服。尤其是在村子外围播种下来的稻米和小麦等农作物,都是红龙星球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毫无疑问,苏浩等人原先所在的星球,科技发展已经全面超越了红龙星球。这让辛诺和亚哈感到恐慌。它们当然知道自己身为监控者的职权范围,也明白必须对脚下这颗星球负有引导和促进的职责。然而,出了白色金字塔,红龙星球上再也没有其余的亚特兰蒂斯人遗迹。换句话说,辛诺和亚哈只能自行判断问题轻重,自己决定以什么样的办法来应对危机。 真的很可怕,第一阶段世界为什么会进化到如此先进的程度? 红龙星球属于第二阶段世界,文明程度仅仅只达到奴隶社会。两者之间根本不可能做到相互衔接,对等程度甚至彻底调换。 这,这不正常。 正文 第五百零三节 灾难 红龙星球属于第二阶段世界,文明程度仅仅只达到奴隶社会。两者之间根本不可能做到相互衔接,对等程度甚至彻底调换。 这,这不正常。 辛诺和亚哈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但可以肯定,第一阶段世界与第二阶段世界之间肯定出了问题。计划不可能是这个样子,从第一阶段传送过来的个体,文明程度应该低于红龙星球,他们应该更加原始。可以使用铁器,但绝不可能使用火枪之类的武器,更不要说是突击步枪。 监控昆虫发回了很多让辛诺和亚哈心惊肉跳的可怕画面。它们看到了苏浩突击队带有小型激光发生器,带有小型核燃料反应堆和太阳能电池板,甚至还有远程通讯设备。更可怕的是,这些从传送门里出现的外来者,本身就拥有极其强大的体质。他们都是进化人,体格标准远远超过红龙星球上的普通人,即便没有武器方面的优势,肉搏状态下,他们仍然占据绝对优势。 按照预订计划,辛诺和亚哈应该出面与苏浩等人接触,在短时间内适应红龙星球的环境。毕竟,这里的重力和质量远远超过第一阶段世界。这些外来者将成为红龙星球的一部分,同时也是优秀基因携带者和传播个体。他们可能永远无法在第二阶段世界里胜出,成为新晋的被选中者,继续前往第三阶段世界。但他们自身基因就是最为有效的存在,也是第二世界为之强大的根本。 中央信息存储器就是这样告诉辛诺和亚哈,红龙星球此前接受过的种种实验,目的和过程也都是这样。强者从第一阶段世界被甄选出来,第二阶段世界因为他们而变得繁荣。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进入白色金字塔,得到前往第三阶段世界的资格。 在这之后,也许还有第四、第五,甚至更高阶段的世界。但这已经不是辛诺和亚哈能够考虑的问题。它们不知道应该如何解决目前的问题。中央信息存储器告诉它们:高阶段世界必须要比低阶段世界先进,监控者的能力也必须强于本世界生物以及外来者。这是两个永远无法违逆的前提,也是辛诺和亚哈从培养舱幼体时代就被强行灌输的思维意识。对于预置指令,它们当然可以做到绝对服从,也毫无折扣的坚决执行。可是,摆在面前的问题远远超出了能够接受的范围。不仅仅是第一阶段世界科技文明远远超过第二阶段世界,苏浩等人展现出来的实力,也远远强于只是普通一阶进化人的辛诺和亚哈。 打是打不过的,聚集大量变异人发动全面进攻更不可能。被选中者拥有极高的智慧,他们很容易就会发现中央山脉的秘密。两个不同阶段世界文明差异没有解决之前,辛诺和亚哈不会现身。那样做,无异于把弱小的自己暴露在对手面前。虽然这些传送者很可能没有敌意,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 中央信息存储器是永远不可能出错的,但两个阶段世界之间的差异就是事实。辛诺和亚哈不再相信什么见鬼的计划,也不再相信任何前人制订的标准。它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隐藏自己的存在,对苏浩等人保持密切监视。 既然出了问题,只能尽最大力量去弥补。辛诺和亚哈发现,苏浩等人对红龙星球一无所知。这让它们有些暗自窃喜,认为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那段时间,莫离扎卡村与外界被完全封闭起来,由小型机械输送的高浓缩养料,使村子周边的植被生长速度大为提高。在邻近区域,变异人的部署数量增加了四倍之多。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撕裂者萨卡一直被亚特兰蒂斯人看做是忠犬,对其后代的指令也很简单。目的只有一个:把这些强大的外来者困在村子里,尽量拖延时间。 辛诺和亚哈制定了一个补救计划:将红龙星球的科技促发进度大幅度提升,把原本应该在八千年内完成的科技进程缩短至五百年,甚至更短。运气好的话,苏浩等人可以在莫离扎卡村逗留很久。也许,他们的自然寿命无法维持,等到下一批传送者出现,红龙星球的科技断层也就彻底消失,再也没有什么该死的衔接问题。 苏浩对于外界的探知欲望远比辛诺和亚哈想象的强烈。看到监控屏幕上苏浩与孟奇等人接触的时候,辛诺和亚哈就知道无法阻止对方的后续动作。它们非常明智的选择了沉默,任由苏浩离开中央山脉,进入文明世界。 从自由民到奴隶,再到角斗士,然后是反乱暴民首领……一系列变化都被辛诺和亚哈看在眼里。它们把各种数据输入电脑,很快得出了苏浩“想要控制这颗星球”的结论。对此,辛诺和亚哈并不觉得恐慌,反而有种心头大石终于落在实处的轻松。它们知道:红龙星球的科技促进不再需要自己的来完成,这些被传送的外来者会帮助自己解决困难。也许,这就是第一阶段世界为什么会把他们送过来的真正原因。 王国接二连三的覆灭,帝国最终得以出现,文明进程远比辛诺和亚哈想象重要迅速得多,苏浩却没有表现出对神灵,也就是亚特兰蒂斯人应有的尊敬。以两大要塞为界,军方对中央山脉展开了全面封锁。由于科技力量方面的层次不同,苏浩自始至终也没有察觉身边的监控载体,直到白色金字塔对他发出召唤。 长达上百年的观察期,使辛诺和亚哈确定:苏浩的确是第一阶段世界选中的最强大个体。他在红龙星球的表现是如此优秀,在短时间内于掉了所有国家不说,自己仍然保持强悍无匹的战斗力。尽管辛诺和亚哈很想选择其他人,却无法绕过中央信息存储器“只能选择最优秀者”的铁律。不得已之下,只能通过强束电波,对苏浩发出诱导信号。 于是,这才有了苏浩在山脉深处与撕裂者萨卡的第一次接触。黑色颗粒对苏浩的阻碍效果是如此明显,他最终没有走进金字塔,而是转身离开。这结果让辛诺和亚哈为之愕然,有些遗憾,也感到颇为轻松。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对它们充满了压力,甚至可以说是畏惧。 辛诺和亚哈有很多方法杀死苏浩。超高科技已经对进化人构成压制性效果。高能激光、强效磁能粒子、集中式高频振荡,以及分子粉碎弹头等等,都是亚特兰蒂斯人在漫长岁月中遗留下来的超概念武器。这些东西在白色金字塔内均有配备。然而,辛诺和亚哈却不想动用武器。它们有种预感,即便使用了这些,恐怕还是无法杀死苏浩。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进入传送门,远远离开这个世界。 黑色颗粒对于危险的强烈避让意识,使辛诺和亚哈的计划落空。迫不得已,它们只能提前启动后续计划,引爆前代监控者在地底预埋的能量节点,同时以变异人群体为基础,大规模释放病毒。 无论任何阶段的世界,都必须经历诞生、繁衍和衰亡三个过程。衰亡的起因可能是不同种族、国家之间的战争,也可能是疾病或者自然灾难。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由亚特兰蒂斯人在暗中挑起。只有这样,才能从亿万人群中挑选出最强大最优秀的个体,送往下一个更高阶段的世界。 皇帝的威严是任何人都难以比及的,尽管没落贵族们在暗中阴谋复辟,力量却弱小得几乎可以不计。战争选择自然不可能成立,辛诺和亚哈只能实施另外两种衰亡计划。 不断发生的地震和海啸远远超过任何年代,病毒扩散速度却要比预计中慢了一些。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苏浩对中央山脉的遏制,以及对未知力量的警惕。几乎所有植被都被砍伐一空,动物生存的基本条件被大肆破坏。为了让病毒拥有更多的适载体,辛诺和亚哈只能对病毒结构进行调整,以变异人为基础,首先诞生出大批量基础兽群,然后再进行对人类社会的渗透。 直接在人类城市内部释放病毒,当然是最简便的手段。辛诺和亚哈却无法做到这一点。红龙星球与地球不同,这里的金字塔没有人形生物的培养装置,只能制造出变异人和“特维拉”。这不是辛诺和亚哈的错,而是在最初制订计划的时候,这里就被规定为“神话世界”。变异人强悍夸张的外形符合“神”的形象,中央山脉本该是传说中的“神山”,人类社会结构也应该是政教合一,拥有真正“神灵”配合的模式。 辛诺和亚哈可以制造怪物,可以制造出能力超过强化人的“神”,却不能制造出与普通人类外观相同的复制人。利用小型动物、昆虫之类的监控载体传播病毒也不可能。寄生病毒的破坏效果虽然巨大,却有着极其严苛的释放条件。它们能够通过血液传播,尚未成功寄生前,却只能在空气中存活不到十秒钟。因此,最稳妥,也是最合适的办法,就是以变异人为第一寄生基础,诞下后代,集结成群,然后越过两大要塞,对人类社会发起攻击。严格来说,只要有一例被兽群咬伤的人类,病毒释放的前提也就为之成立。 很幸运,司机在穆克镇上只接触了拉娜一个女人,而拉娜也在临产前被帝国情报总署发现。否则,大量成熟化的病毒幼体会进入城市每一个角落,造成前所未有的灾难。就破坏性和死亡率而言,毫不亚于地球上的生物战争。 不同的星球环境,决定了地球与红龙星球上被释放的病毒有所差异。前者的感染结果是变成丧尸,后者感染结果是直接变成人形怪物。它们比变异人更加强大,攻击性更强,繁殖能力强悍得惊人。中央信息存储器此前几代的实验记录表明,彻底灭杀该病毒成熟体的唯一办法,就是对星球本身进行毁灭。历数以前的实验,每次只有不到十名最终幸存者被选中,进入白色金字塔,前往第三阶段世界。 从辛诺和亚哈细胞里读取的记忆,差不多就是这些。 “真没想到,传送的真相居然是这样。” 苏浩喃喃着,眼睛里不时闪烁出冰寒的冷光。尽管被捆绑的辛诺和亚哈就在不远处挣扎扭动,却对他没能造成影响。 任何实验都回得出结果,亚特兰蒂斯人想要的就是实验最终存活个体。只有在历经危难的人才称得上是强大。其原理,相当于注射病毒,在体内产生免疫的小白鼠。 陈静小队带来了苏浩离开地球之后的所有科技资料,包括海底金字塔的全部储存信息。其中,没有找到关于第二阶段世界的任何数据。同样的,在辛诺和亚哈那里,苏浩也没有看到关于第三阶段世界的介绍。在这方面,亚特兰蒂斯人是及其严谨的。它们在每一阶段世界的监控者所知有限。也许,全部都是辛诺和亚哈,全部都是从培养舱里诞生,没有独立思维意识的人形机器。 等等全部都是辛诺和亚哈? 苏浩被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目光不由自主转移到两个被捆绑的亚特兰蒂斯人身上。 地球上是辛诺和亚哈,这里同样也是辛诺和亚哈,第三阶段世界难道也是辛诺和亚哈? 大脑里全部都是各种画面和数字,苏浩就这样沉默着,足足过了好几个钟头,才从沉思中醒来,用力按下通讯器开关。 童延峰和秦无衣带着一队黑衣警卫走了进来,两个人各自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其他人带着辛诺和亚哈离开房间。 “我必须离开这个世界。” 苏浩酝酿了一下情绪,认真地说:“事情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如果不尽快做出改变,我们都要死,甚至可能波及在地球上的同伴。” 童延峰和秦无衣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从彼此的眼睛里,他们都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 早在苏浩之前,他们就吃过辛诺和亚哈的肉。尽管很少,但对于信息和记忆的理解,并不亚于苏浩。 危险根源在于亚特兰蒂斯人对红龙星球的破坏。辛诺和亚哈释放了所有预埋的能量节点,这颗星球内部的能量将被彻底释放。简而言之,就是大规模,全球范围内的高强度地震、火山爆发和海啸。这本来就是促进效果的一部分,星球本身的文明程度越高,遭遇毁灭的可能就越大。时间长短完全由监控者决定,辛诺和亚哈正是看到了病毒释放成功可能性极小,这才选择同时引发能量释放。 就它们的立场来看,这只是在完成任务。可对于这颗星球上的生命,却是灭顶之灾。 “我们还有五年的时间。” 苏浩的表情极其严肃:“这里是第二阶段的世界,灾难影响和持续时间都要比第一阶段世界更短。这完全是因为强化人和普通人之间的体质差异造成。亚特兰蒂斯人早在过去的历次实验当中,收集了足够的强化基因。只要愿意,强化复制人它们想造多少就造多少。这颗星球上就算全部人死光,也不会引起它们丝毫怜悯。从这个层次而言,第一阶段世界其实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你们都看过辛诺和亚哈那两个混蛋的记忆,很幸运,地球之所以能够存在,完全是因为进化人基因具有不可控的特殊性质。它们无法批量生产进化人,而进化人产生的环境并不一定就是第二阶段世界。第一阶段世界同样有微小的诞生几率。正因为这一点,我们还活着,地球也因此能够继续围绕太阳旋转。” 五年,是辛诺和亚哈对红龙星球设定的毁灭时间。同样是面对死亡,强化人当中出现进化人的机会远远大于普通人群。由于这一实验期出现了太多不可控因素,辛诺和亚哈决定尽快终止实验,提前进入下一个实验阶段。只要把一部分选中者送进传送门,自己也就完成了任务。到时候引爆星球,毁灭文明存在过的痕迹,等到爆炸力场消失,对星球的再造也会继续进行,新的生命又将延续……当然,那时候的一切,都与苏浩和地球无关。 苏浩不可能放弃这里的一切。他是皇帝,朋友、亲人、支持者……所有这些都不可能割舍。然而摆在面前的问题就是如此严峻,两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亚特兰蒂斯混蛋点燃了导火索,却没有任何手段予以遏制。 很幸运,现在不是苏浩感刚刚抵达红龙星球的时候。在过去的一百多年时间里,科技水准已经进化到了相当高的程度。从根本上挽救星球当然不可能,但苏浩却可以士尽可能多的人活下来,让文明得以延续。 唯一的办法,就是星际移民。 正文 第五百零四节 抗拒 很幸运,现在不是苏浩感刚刚抵达红龙星球的时候。在过去的一百多年时间里,科技水准已经进化到了相当高的程度。从根本上挽救星球当然不可能,但苏浩却可以士尽可能多的人活下来,让文明得以延续。 唯一的办法,就是星际移民。 星系内部还有另外几颗基础环境类似的星球。得到了来自地球方面的科技支援,大规模移民已经成为可能。在辛诺和亚哈的记忆当中,白色金字塔拥有对星球爆发的遏制力量。那是以温度控制为前提,利用星球外部“月亮”预设装置,对爆炸能量进行吸收,达到稀释效果的做法。亚特兰蒂斯人早就考虑过星系内部星球爆炸引发的一系列问题。为了缩短星球制造周期,在短时间内使爆炸能量冷却,它们已经拥有了一整套应对措施。尽管几颗星球之间的距离很短,却不会造成影响。 目前唯一的问题,就是移民规模和飞船数量。 在皇帝的命令下,帝国情报总署在短短半小时内拿出了最终数据。 大约有半数左右的帝国民众可以安全离开。当然,这只是最乐观的估算。实际情况可能比预想中更糟,还必须受到社会环境和民众心理等诸多问题于扰。 苏浩开始理解地球各国政府在病毒爆发前封闭消息的种种冷酷之举。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就必须放弃一部分人。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却只能接受。任何心软或者仁慈的行为,最终只会导致更多死亡,更大的灾难。 很多活下来的人都会在事后认为那是不公平的。不少人会叫嚣着“统治黑幕”、“政治的肮脏”、“平民的悲哀”等等。他们只看到路边枯骨和腐烂的臭肉,从未设身处地站在相同位置去考虑问题。目光和眼界限制导致他们永远都是反对者,这种人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是政府和社会的麻烦。然而,却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提前对其预判,也无法甄别 可以想象,当大规模移民尘埃落定,红龙星球化为宇宙中灰烬的时候,在其他星球上的生还者当中,肯定会产生很多皇帝不满的反对者。在这种时候,孟奇的作用就全面凸显出来。只有狂信者才会毫无保留相信皇帝,没有任何余地拥护皇帝。从这方面来看,苏浩其实已经有了做出最后决定的依据。 “命令孟奇尽量扩大教廷的影响力,给予他五倍以上的拨款。” “人口总署立刻展开大规模核查,所有狂信者不论社会等级,全部列为优先转移目标。不用担心科技和文明停滞,只要有稳定的生活环境,这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约谈所有富商,把所有经济行为纳入帝国统一管理。工业核心从即可起全面转入航天总署控制,所有资源调配以帝国情报总署为准,一切相关事务由禁卫军总部负责。以五年为期,上半年开始全面调整,下半年必须进入具体实施阶段。第二年开始,全国实行军管,治安管理权限全面下放,禁卫军控制力度必须达到每一个村镇级别的行政区域 “拒不服从者,杀” “以各种借口推脱者,杀” “反抗或者妄图谋逆者,杀” 在皇帝的命令下,整个帝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运转。 太空总署在第一时间得到了高达五十亿金币的庞大拨款。这还只是本年度的第一批下拨款项。作为计划中最为重要的部门管理者,国防部长童延峰同时兼任太空总署署长一职,秦无衣也成为帝国钢铁及制造业等相关部门首脑。以禁卫军团为首,数百万对皇帝忠心耿耿的士兵被派遣至帝国各大、中、小城市,征用平民区设置军营,从普通官员手中强行接管城市,对所有地区实行军管。 变化是自上而下的。但由于时间太过紧张,计划核心内容根本不能对外泄露,在很多下发的命令内容上,就显得语焉不详。 帝都,审计总局。 克利尔沃特怒冲冲地大步走进办公室,抓起一份摆在办公桌上的文件,异常恼怒地狠狠摔在地上,发出嘈杂巨大的声响。 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削瘦,带有一种令人敬而远之的特殊气质。下巴很尖,脸色几乎随时都保持苍白。尽管已经结婚很多年,克利尔沃特仍然对年轻女性具有很强的吸引力。他的确算得上是英俊,但外表并不是让众多女性想要与他发生婚外恋的最重要原因。克利尔沃特是审计总局里堪称“精英”的那部分成员。早在大学时期,他就拿到了帝国科学院颁发的最高精算师资格证书。能力,加上过人的头脑,使克利尔沃特直接被审计总署选中,成为第二计算科室的负责人。简而言之,就是精明能于的官员。 今天是星期天,这套休息制度是苏浩从地球上带来的。周末加班从来就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何况,克利尔沃特正在湖滨旅游区度假。接到局里紧急电话的时候,他正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惬意地抚弄着一个年轻美貌少妇诱人的身体。 那个女人当然不会是克利尔沃特的妻子。当初追求老婆的时候,她的确很漂亮,还是班上被众多男生追捧的美人。在这件事情上,克利尔沃特无疑是个幸运儿。就在结婚当天,他收到了来自方方面面的问候。其中有不少是当年的情敌,好几个人几乎是红着眼睛警告他:“一定要好好对待珍妮,否则老子饶不了你”。 男人之间的好勇斗狠通常是在追求女人过程中体现出来。克利尔沃特从来就看不起那些为了女人打架,或者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酒鬼。他们总是叫嚣、哭喊着知道什么是爱情,总是对着月亮星星发呆,总是听着煽情的苦恋歌曲流泪……好吧应该承认,苦苦追求却无法得到的滋味儿的确很难受,也值得旁人同情。但这也从侧面反应出他们的确很无能。难道不是吗?如果你真有足够吸引女孩的特殊能力,根本用不着每天捧着玫瑰花苦苦等候,也不用在电话短信里赌咒发誓密集留言。这个世界其实很现实,很物质,女人更多时候还是看重财产基础。当然,英俊的相貌也很重要。如果两者兼备,在恋爱战场上绝对可以做到无往不利。 老婆的美貌没有持续太久。女人结婚以后的头等大事,当然是生孩子。一个、两个、三个……结婚十多年,老婆足足生下了三男两女。克利尔沃特对家庭与妻儿的感觉,也从第一个孩子降生时候的无限喜悦,渐渐变成了烦恼和冷 每天回家,有一堆孩子围上来管你叫“爸爸”,那种感觉是令人兴奋且充满责任感的。克利尔沃特也曾想过要做个好父亲,然而孩子实在太多了,每个小家伙都有独特的想法。以外出就餐为例,一个想要吃肯德基,一个想去必胜客,一个喜欢吃鱼头火锅,一个想要去尝尝海味料理,最后一个则表示正在减肥节食,什么也不想吃,还以自己为例,要求大家都呆在家里对着音乐跳减肥操。 克利尔沃特开始觉得结婚根本就是个错误。最可怕的就是自己的老婆。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副美丽动人的模样。从生完第三个孩子以后,老婆的身材就开始急剧变形,及其臃肿,肥胖尺度惊人。以前细瘦的腰身最多只能穿一尺五的铅笔裤,现在却必须穿五尺一的加大大大大码肥佬裤。超短裙是不用想了,没有任何款式的高跟鞋可以支撑老婆肉山般的魁梧身躯。化妆对她来说变成了麻烦和累赘,与其花时间打扮,不如操心一下孩子的学习,还有中餐和晚饭具体吃什么。她曾经是个漂亮的金发美女,这也是老婆身上唯一没有改变的东西。但现在的金发光泽已经暗淡,头发也变得稀疏,她不再烔油,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精心梳理,而是随便抓起什么就往脑袋上一叉,只要把头发固定住就行。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克利尔沃特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四十三公斤的妻子一跃变成了一百二十一公斤的肥婆,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如果没有结婚,美人依旧是美人,可是现在,克利尔沃特眼里只有一堆整天喋喋不休的活动肉山 尽管老婆做的饭菜味道不错,克利尔沃特仍然觉得这个家很可怕。他开始关注身边那些曲线窈窕的年轻女人,克利尔沃特虽然已进中年,却变得更加成熟,加之又是审计总署的官员,总有些女人会主动贴上来。 直接告诉老婆“我在外面和女人约会”,结果只是暴怒的妻子抡起擀面杖一顿暴打。克利尔沃特吧“偷情”两个字演绎的很有技巧。他告诉老婆,周末我得外出开会,这是署长的命令。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克利尔沃特还拿出电话,义愤填膺地告诉老婆,你可以问问同一个单位的某某某,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个少妇真的很漂亮,她让克利尔沃特感觉又回到了年轻时代,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见鬼,这感觉克利尔沃特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试过了。每天晚上与老婆上床,就像是单纯为了完成任务。老婆爽不爽克利尔沃特不知道,他自己只有种被蹂躏和侮辱的感觉。甚至就连睡觉的时候也必须提高警惕,或者于脆睁着一只眼睛。否则,老婆一个翻身,自己什么时候被活活压死也不知道。 电话来的很不是时候,克利尔沃特刚刚硬起来想要进入,他已经感觉到洞口正在扩张,潮湿滑腻的液体大量涌出。然而署长的电话不能不接,接起来以后就听到“无论你在于什么,必须立刻回来”的可怕警告。 回来于什么? 当然是有紧急任务。 文件内容是皇帝最新下达的命令,要求审计总署在两天内拿出关于全国资源调配的详细数据。 并不是只有克利尔沃特一个人被紧急召回,整个审计署都被动员起来,往来的人群杏色匆匆,手里不是抱着厚厚的资料,就是夹着电话边走边说。人们的神情凝重,无比严肃。 克利尔沃特感觉快要气疯了。他从未想过会是这种情况。肚子里憋着一团火无处释放,回来以后却看到一大堆必须在短时间处理的事务。两天,只有两天时间,却要把全国的资源总量清算出来。见鬼,皇帝难道疯了吗?要知道,按照正常程序,仅仅只是煤炭这一项资源,总量清查和调配至少就要花费两周。各种常用资源加上稀土,林林总总超过数百项,两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查清。 克利尔沃特觉得自己是被玩弄了。署长就是一头人形种猪,只管下命令根本不顾实际情况。带着种想法,愤怒的克利尔沃特敲开署长办公室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你得明白,两天时间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些工作。” “我知道这是调集所有人员共同完成,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别的?今天是周末,本来就不是正常工作时间。这已经严重侵犯了劳动自由。” “我再说一遍,这根本不可能,无法做到。” 克利尔沃特的怒吼声一直在办公室里回荡,署长是个性情平和的男人。他耐心地听完克利尔沃特的抱怨,又看了看手表,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不管有什么想法,但事情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不,我拒绝加班。” “克利尔沃特,听我说,这是皇帝本人亲自签发的命令。” “我可不管那么多,我本来是在享受休假,现在却被一个命令叫了回来。我还是那句话,两天时间根本不够,至少要两个月。” 署长的表情渐渐变得冷肃。他注视了克利尔沃特几秒钟,伸手按下办公桌上的呼叫器。很快,两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帝国军官走进房间。署长与对方低声谈论了几句,为首的军官走过来,对克利尔沃特认真地说:“任何人都不能对皇帝不敬。关于时间的问题,最好尽量去做。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我们也不会如此匆忙。” 劝诫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克利尔沃特仍然在纷纷不平的叫骂。他知道自己的身价,一名高级精算师在审计总署的地位举足轻重。对方不可能把自己自己怎么样,至于皇帝……克利尔沃特一向不喜欢那个家伙。原因很简单,完全是出于不同等级身份之间的仇视心理。 军官没有拖延时间,他们直接带走了克利尔沃特。场景很暴力,过程很血腥。克利尔沃特的脑袋被打破了,流了很多血。隔着玻璃窗,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为了安抚人心,署长亲自出来对众人进行解释,也从侧面证实了皇帝的威严与命令不容置疑。 从王国战争结束后,红龙星球就没有发生过战乱。人们在和平环境里生活了一百多年,很多东西被遗忘了,恐惧和敬畏心理越来越淡漠。在很多人看来,皇帝更像是高高在上的符号,而不是现实生活中必须注意的对象。只有军人和警察才会听到皇帝名字就立正敬礼,人们早已忘记了战争时期的奴隶军团和尸山血海。民众开始谈论诸如“民主”之类的字句,甚至有人拒绝把孩子送到学校,认为帝国教育根本就是从孩童时代就开始洗脑。长大了,出了效忠皇帝,别的什么也不会。 此类问题均由帝国情报总署负责,为了配合计划实施,情报总署加强了对民众的监控力度。克利尔沃特只是冒出来的诸多麻烦之一,当大量资源和机械集中,全力赶造太空飞船,原本秩序稳固的帝国,也开始变得动荡。 富商集团无法像往年那样得到物资配额。他们发现:橡胶和铁矿石被列为主控资源,石油和煤炭不再敞开供应。相应的,原本在六年前公布的全国公路网修建计划,已经被帝国建设总署下令中止。所有工程机械和相关资源全部转向其它用途。按照图纸上的规划,似乎是一些占地面积庞大的军用基地。 轻工业被压缩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产能。除了必不可少的衣料和鞋子,几乎所有家电产品都被勒令停产。这一变化使家电产商们为之愕然,私下商议后,各大集团纷纷向帝国工业总署联名抗议。磁能车、家庭声控影音系统、厨卫用具……这些东西的利润极高,新旧产品之间的更换,本来就是商人赚取收益的最好机会。帝国命令相当于活生生割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肥肉,谁也无法忍受这种压制,愤怒的抗议浪潮开始在工业总署大门口聚集,各财团也纷纷利用自己的关系对官员们施压,却没有取得任何意料之中的进展。 所有工厂都停止了生产,原料源头被彻底掐断,商人们无计可施,只能对工人停发工资,声称一切问题都是皇帝本人所为。在大量质疑声面前,帝国各地开始陷入混乱。 正文 第五百零五节 步骤 所有工厂都停止了生产,原料源头被彻底掐断,商人们无计可施,只能对工人停发工资,声称一切问题都是皇帝本人所为。在大量质疑声面前,帝国各地开始陷入混乱。 引发的只是很少一部分人。他们在其中占有相当大利益。家族财富是从王国战争时期就开始积累,其中既有先人超卓的眼光和智慧,也有对机遇恰到好处的把握。然而,发展到现在,很多东西与过去已经不一样了。对财富的需求和贪婪,使富商集团开始谋求更多的权力。他们在帝国各个重要部门安插人手,设置代理人。 这些情况苏浩都很清楚。之所以长时间保持沉默,是因为缺少动手的契机。虽然是皇帝,也必须服从与法律,按照游戏规则行事。帝国高层曾经数次与富商集团约谈,仍然有三分之一左右的人对此不置可否。据统计,他们控制着大约百分之二十至二十五的帝国经济,商品流通涵盖率约为百分之十七。红龙星球与地球的政治格局截然不同,这里只有帝国一个国家,即便富商察觉到危险想要叛逃,也没有藏身之所。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联合起来共同对抗皇帝 对此,苏浩的反应只有一句话。 “让他们闹吧” 很快,在全民军管的制度下,大清洗开始了。 所有跳出来叫嚣的人都在第一时间被抓捕,所有与帝国对抗的富商被全家抄没。短短两个月内,帝国警察总署和军部逮捕了七百多万人,另有三千余万人被列入“重点监管”名单。帝国军警一改此前的温和态度,无论口头形式还是实际动作的反抗者,一律予以公开处决。行刑台成为每个城市,乃至村镇最引人注目的新建筑,每天都有十几名囚犯被绞死。 很多人对被杀者抱以同情,很多人站出来对残酷统治予以斥责。这其中包括很多学者和知名人士,声势浩大的反对游行在不少城市里举行,甚至有人公开喊出“皇帝必须退位”之类的口号。 孟奇感觉快要忙疯了。 身为教廷首脑,他的任务是负责甄别信徒与普通人。苏浩之所以面对帝国动荡毫不慌乱,原因有两个。其一:“工蜂”已经在帝国国民中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其二:在剩下的那部分“非工蜂”人群当中,信徒的比例同样不少。他们共同构成了牢固的统治基础,其余的叫嚣、反对,都无法对他们造成影响,也无碍于大局。 第一期资源调配已经完成,重工产业的集体生产转向,并未引起富商们的注意。军部加紧了对金字塔内部资料的研究,同时派出大量工程飞船,不断扩大目标星球上的移居驻地面积。 两周后,所有反抗者被军队要求强制离开城市,驱赶到位于大陆北部的荒原。苏浩不想杀太多人,驱赶的意义会在几年后显现出来。反正,宇宙飞船无法满足整个帝国的人口数量,总有一部分人必须被抛弃。放任反对者的目的就在于此,只要他们提前跳出来,就少了动用军队从民众中甄选的过程。在那些人看来,皇帝的沉默就意味着软弱,帝国高层不作为就意味着没有力量应对困难。在星球即将毁灭这个消息被完全封锁的前提下,谁也不会明白现在的举动会代表什么?难道不是吗?皇帝也是人,混乱的社会绝对不是任何统治者想要看到的。他必须退让,必须给予民众更多的权力。否则,我们会暴动,会起义。 地址灾难越来越频繁,不同等级的地震几乎每个月都会爆发。尽管控制了白色金字塔,苏浩却没有找到遏制地底能量释放的方法。辛诺和亚哈毁灭这颗星球的欲望实在太过于强烈。它们破坏了所有的能量节点,无论采用任何补救措施,仅仅只能使星球爆炸时间拖延三个月左右,其间,地震频率稍微减缓一部分。但最终的结局,谁也无法改变。 中央信息存储器里的各种资料,与陈静小队从地球上带来的差不多。有很多内容重叠,也有一部分全新的,令苏浩为之惊讶的东西。 亚特兰蒂斯人对于宇宙的熟悉程度是人类难以想象的。它们把不同的星系划分为不同的阶段性世界。实验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没有证据表明强化人最初的出现时间,也没有关于被带走进化人的具体数量记录。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最初设置试验场的时候,并没有第一、第二阶段之类的划分,试验星球也并非地球,而是一颗及其遥远,现在已经被彻底废弃、消失的行星。 实验的次数太多了,对实验材料和场地本身都会造成磨损。就像人类生物实验用的小白鼠,从来都是被列为“消耗品”名目。无菌培养器每个一段时间就必须更换,消毒用具反复清洗之后也必须废弃,用作实验基础的星球也是一样,以可控爆炸方式对其进行重置,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重复使用次数一多,总有少数前代实验的文明遗迹残留下来。处于试验场内部的智慧生物会发现端倪,从而引起无法预料的严重后果。 比如现在的地球,已经不可能继续充当试验场。暂且不论亚特兰蒂斯人是否已经发现那里的变化,本该成为试验品的人类已经开始逃离那颗星球。好吧“移民”与“逃离”的确是两种概念,但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离开地球,在火星和其它星球上移居。从海底金字塔内部获取的科技资料,也被大范围利用于军事方面。尽管人类战舰性能远远落后于亚特兰蒂斯人,战斗力也不堪一击,却多少算是拥有了反击资本。随着时间推移,势必还有更加先进的科技源源不断产生,到了那个时候,胜负谁也无法定论。 朔州,位于红龙星球东半部,是帝国最为重要的大型机械产区。 城市围绕着重工业区而建,十几条纵横交错的铁轨贯穿区域内部,各种原料在产区外围大量堆积着,到处都是巨大的熔炉和钢架结构建筑。聚集在这座工业城市里的居民,超过上百万人。其中大部分是“工蜂”,其余都是教廷的崇信者。尽管劳动强度很高,生活待遇却超过帝国中产阶级,甚至远在一些高级公务员之上。他们是这个生产重型机械钢铁巨兽的依附者,也是这里的主人。很多人都对朔州工业区的生活环境感到羡慕,却无法进入其中。因为有资格来到这里的,出了身份上的限制,更多还是看重实际能力。 这座城市的一切都被皇帝直接管辖。朔州没有市长,城市最高管理者由工业总监兼任。由于面积太大,卫戍部队包括两个机动步兵师、一个重型装甲师,以及两个齐装满员的飞行大队。 从接到皇帝即将抵达的命令开始,工业总监就一直陷入极度亢奋状态。他是个年纪超过七十的老人,早年的工人经历使身体一直很健壮,转化为“工蜂”后,得到了远超普通人的进化体质。对这个老人而言,皇帝是至高无上的,也是他心目中的神。 他实在太激动了。站在苏浩对面,工业总监狭长而明亮的双眼几乎圆睁,毫不掩饰里面近乎狂热的目光。他的态度极其谦恭,充满极度自信与骄傲。前者是因为对皇帝狂热无比的崇拜,后者则来源于日常工作的成果。 苏浩能够理解这位老人想法,一直微笑着,耐心听着他喋喋不休,对城市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环节无比详细的介绍,以至于随行人员不得不轻声咳嗽,工业总监才恍然大悟,忙不迭地连声道歉,快步走在前面,带领苏浩等人走上传送梯,前往最为核心的重型车间。 庞大的车间内部令人震撼,升降梯从落差超过八千米的顶部缓缓落下。在这个令人震撼的地下空间中央,躺着一艘长约三千多米的巨型战舰。多达数百座大型联合机械工作平台在周围架起,忙碌的人员和各种型号的机械臂往复游走。到处都是电光和火花,光是看看,就令人产生出无比振奋的心理。 “陛下,我们已经完成了第二期工程,三期工程正处于收尾阶段。改造方案已经交由工程总部审核,最迟下个星期,就可以针对武器系统展开首期装配。” “这是工业史上的奇迹,我敢打赌,任何人都无法超越陛下您的丰功伟绩。这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兵器。有了它,我们可以征服任何敌对者,征服任何一颗星球。” 工业总监眼睛里释放出奇异的光彩,他的双手在空中挥舞,亢奋和狂热的神情显露无疑。只有对事业和工作极端重视的人,才会产生如此强烈的热情。尽管老人的举动有些失礼,苏浩却一直抱以微笑,工业总监的语调和夸张动作感染了很多随行人员,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热烈。 陈静小队带来了地球上最新的科技资料。这艘被命名为“夸父”号的战舰,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建造。帝国科学院根据红龙星球上的现有环境和资源,对原先的设计图进行了修改。战舰体积变得更加庞大,动力系统强化了十一倍,武器输出增加了百分之八十,装甲和战场生存能力也得到大幅度提升。 这一切数据都是建立在地球与红龙星球不同物质的基础上。目前,白色金字塔已经被全面控制,更多的技术资料被破解,光能武器和动力设备也在不断更新。苏浩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视察战舰制造进度,以准确把握大规模移民和自己离开的时间。 作为陪同者,童延峰显得很兴奋。他双手杵着金属护栏,上身前倾,目光炯炯注视着脚下的巨型战舰,毫不掩饰脸上的喜悦。 “这将是我们拥有的最强大武器。按照光脑测试的数据,即便是亚特兰蒂斯人的战舰,也无法抵挡“夸父”号主炮的满功率冲击。我们再也不是它们的奴隶,再也不是什么见鬼的试验品。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真该让那两个被关在监狱里的家伙亲眼过来看看,它们会明白,谁才是宇宙中真正的主人。” 童延峰的狂喜的确可以理解,他所说的“那两个家伙”,指的是辛诺和亚哈。 工业总监和警卫已经离开控制平台,苏浩站在童延峰身后,目光一直在庞大的战舰表面来回移动,表情却显得极其淡漠。 “不要盲目乐观,我们尽力去做了,但事实与想象之间肯定存在着差距。而且……很大。” 童延峰猛然转过身,脸上满是惊愕。 “陛下,您的意思是……” “你看过白色金字塔中央存储器里的那些信息。” 苏浩抱着双臂斜靠在栏杆上,目光变得深远而严肃:“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其中有个古怪的名词。” “什么?” “生体兵器。” 使得,生体兵器。 撕裂者萨卡就是这种兵器的代表。它们并非传统意义的金属制品,而是以某种基因为主体产生。 人类也制造过生体兵器,那些储存在实验室里的病毒和细菌,都属于生体兵器的范畴。它们是天生的战士,一旦散布开来,立刻会造成大规模疫病和死亡。制造者根本不需要使用武力,就能轻松占领城市,毁灭国家,乃至整个种族。 细菌,只是生体兵器中最为低下的种类。对方会根据感染者样本,寻找基因缺陷开发出疫苗,或者改变细菌本身的感染方向,使之转为己用,从而成为反向战争的主导。 亚特兰蒂斯人在生体兵器的开发方面,已经远远走在人类前面。撕裂者萨卡就是生体兵器的代表,它最初形态只是一颗受精卵,却进化成拥有强大破坏力量的变异人。然而,撕裂者萨卡的战斗力缺陷同样明显,智慧程度也及其低下。它无法在自然环境中强化成长,最值得称道的能力,也许就是异常强悍的生殖力。正因为如此,撕裂者萨卡没有被变异蜘蛛人杀死,而是被迫充当了交配者角色。 它最多只能算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半人兵器”,与白色金字塔中央存储器中的生体兵器定义完全不同。 真正的生体兵器,是迥异于常规形态生物的全新物种。它的自然演化能力极高,可以随着环境变化而迅速改变自己,拥有不属于智慧程度的极高智能,或者应该说是进化本能。它们没有感情,残忍、冷血、高效,一切行为均为战斗服务,一切意识均服从于任务需要。它们的身体构造简单稳固,基本上所有物种都能成为它们的食物,对能量的利用率极高,体内器官配备合理。即便是在非正常的高温、极寒,乃至辐射环境下,也会在短时间内进化出适应当前任务的各种器官。它们的体型并非单纯意义增大或者缩小,种植于基因层面的预置指令,使它们对主人的命令能够做到绝对服从。利益诱惑对它们毫无效果,一旦启动,就会不顾一切去完成任务。 一艘战舰有这样的能力吗? 当然不行。 那是复杂的多人操纵战斗单位。生体兵器却是单一的。战舰主炮的威力不言而喻,但前提是,生体兵器不会站在那里不动,任由对方攻击。综合双方行动、思维、能力等方面,生体兵器显然要比战舰更胜一筹。 病毒,应该就是亚特兰蒂斯人拥有的生体兵器之一。从丧尸到类人,再到后来的变异生物,这就是自我进化的过程。苏浩也逐渐理解当时亚特兰蒂斯人与核心国家接触,为什么一再告诫严禁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高辐射环境能够促进生体兵器进化,变异生物就足以对人类构成灭绝威胁,如果放任生体兵器无限制进化,恐怕事态发展也会失去控制。那就不再是实验,而是残酷至极的灭杀。 在白色金字塔里,苏浩找到了三个带有生体兵器标号的培养槽。 一个属于变异人。 一个属于当做食物提供给变异人的“特维拉”。 最后一个,属于土著。 它们都是被制造出来的,都是以受精卵为核心,批量生产出来的物种。很明显,三种生体兵器都不是以战斗力为强项,土著和变异人更多偏重于智慧层面。至于特维拉,虽然带有攻击性,体内却带有极高的生物能量。从这一点来看,亚特兰蒂斯人之所以将其开发出来的目的,可能正是用于在严酷环境下的替代类食品。 童延峰想了很久,问:“它们为什么要制造如此之多的生体兵器,而不是直接使用金字塔?那也是兵器的一种,而且威力极大。” 地球上的海底金字塔正确名称是“泛用巡航战舰111型”。 中央山脉的白色金字塔提醒更大,功能更加完备。中央信息存储器对它的标注是“泛用标准战舰1型”。 正文 第五百零六节 兵器 两者在功能上是完全不一样的。 白色金字塔拥有更强的生存防护和战斗能力,“夸父”的改造在很多方面也是借鉴了中央存储器里的相关信息。它可以抵挡高温和极寒环境,能够吸取光线作为能量补充,但究其实际作用而言,更像是一个能够自由活动的生物工厂,或者应该说是搭载生体兵器的母舰。 苏浩之所以对生体兵器产生了浓厚兴趣,完全是因为白色金字塔内部的某些存储信息。真正的生体兵器,拥有令人畏惧的巨大破坏力。体积微小的,就如同病毒,无处不在,感染性极强。而体量巨大的,则如同海洋深处的巨鲸鱼一般。那种可怕的体量个长度,已经超越了肉眼视觉极限,甚至达到无法想象的程度。星球本身已经无法容纳,只有无边无际的宇宙才是最适合生长的区域。 童延峰的眼睛带有一抹明显的血丝。他尽可能放缓说话速度,却仍然能够听出惊骇和紧张:“陛下,那种东西……真的,真的存在吗?” “我不知道。” 苏浩摇着头:“但可以确定,存在的几率很大。我不知道亚特兰蒂斯人是否有说谎的习惯?还是会像人类这样,故意布置谜题让人产生误解。我们是试验品,在它们面前,我们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而它们不同。它们制造了我们,它们知晓我们所有的秘密。” 童延峰瞪圆了眼睛,目光中满是惶恐:“既然是这样,它们为什么不反击?我们占领了地球和红龙星球,占据了两座金字塔,它们没理由放任,这不符合逻辑。” “宇宙太大了。我们在两座金字塔里都没有找到关于其它试验场的相关记录,也没有关于第三阶段世界的任何资料。这不奇怪,对超级文明而言,物质产生也许是及其简单的事情。制造一艘战舰可能比我们吃饭、睡觉还要简单。想想看吧原始人用石块和棍棒打猎的时候,根本无法想象后人使用猎枪的场景。现在,制造枪和子弹都很普通。原始人得到一支枪,相当于得到价值万金的宝物。而我们呢?枪多得几乎可以当做玩具满世界乱扔。这就是区别,很可能也是亚特兰斯蒂人的逻辑。” 停顿了一下,苏浩补充道:“宇宙太大了。它们可能是设置了很多个试验场,其中偶尔几个失去控制,联络中断,也不会引起注意。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但应该是最符合逻辑,最贴近事实的一种。” 童延峰脸上的肌肉微微有些颤抖。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冒出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 “陛下,我想我的意思是……等等,有没有可能,有没有这种可能……” 他非常急促,以至于语句前后无法连贯,只能抬起双手,以近乎无礼的动作,在苏浩和自己之间来回比划:“我们,所有的人类,包括红龙星球上的人,都是生体兵器?” 童延峰也是刚刚才产生这样的想法。按照苏浩之前说过的,生体兵器拥有智慧,对环境适应能力极强,能够自我进化……将这一切条件融合归纳,完全符合人类产生的条件。 苏浩淡淡地笑了,声音却变得低沉而痛苦:“你的想法是正确的。我们肯定是,也应该是亚特兰蒂斯人制造的生体兵器。地球本来就是试验场,达尔文认为人类的祖先是猴子,可是他错了。单细胞生物才是生命的源头。我们在不断进化,一次又一次被毁灭,从普通人到强化人,再到进化人,这其实就是优胜劣汰。可以想象,第三阶段的世界,仍然还有无数的,无穷无尽的战争等待着我们。按照白色金字塔里留下的信息,生体兵器按照不同用途分为“智慧型”和“能力型”。人类就是智慧型,能够自己制造武器,以附加方式强化自身战斗力的那种。” 童延峰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使自己平静下来,双手却仍在不停颤抖:“那么,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我们,还有未来吗?” 苏浩很想回答“不知道”三个字。这也是他头脑中的真实想法。 然而,看到童延峰无比期盼目光的时候,苏浩强迫自己收起即将流露的绝望表情,展现出温和宽慰的微笑,伸出手,用力拍了拍对方肩膀,以皇帝特有的,带有无上威严与亲和力的声音说:“当然有未来。我们会不断进化,这就是希望。” 黑格是临时决定前往梧州的。 作为一名旅者,永远都没有目的地。黑格从不看地图,它对帝国的版图却有着比任何人都要透彻详细的理解。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勘探人员,对于环境和地形的概念,也远远不如黑格。每当想到这一点,黑格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快慰,自己没有虚度光阴,至少,在漫长的岁月里,多少算是做了一件不错的事情。 冷静和死寂是眼前这座城市的基调。到处都是垃圾,废弃的车辆和各种杂物满大街都是。墙角和街道边缘长出了野草,绿化带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由于无人管养,原本应该是用作美化的灌木大面积丛生,一些生长茂盛的植株甚至比房顶还高。它们以高大的乔木为依托,占据了土壤的每一点缝隙,朝着坚硬的马路中间顽强蔓延。 零乱、肮脏、死寂……站在通往城市核心地带的公路上,黑格有些恍惚。它觉得自己似乎穿越时空返回过去,回到了病毒爆发时候的地球。这种凄凉残破的场景已经成为黑格脑子里永恒记忆的一部分。那并不是什么美好而难忘的东西,只有破败与荒凉。 区别肯定是有的。严格来说,梧州算不上真正意义的死城。这里还有多达数万的居民。他们仍然保持着以往的习惯,执着而执拗的生活着。与曾经多达数百万的庞大人口基数相比,城内居民数量已经大为减少。由此产生的连锁反应,就是街道两边墙壁上随处可见,用各种颜料涂抹而成的大量广告。 “真正黄金地段旺铺,跳楼价出血甩卖,每平米只要一个帝国金币。” “繁华街区顶级豪宅直抛,五十个金币,请注意只要五十个金币” “本人有房屋出售,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十一个帝国金币即可交易,切莫错失良机。” 这些房屋出售广告都是真的。无论黄金地段还是顶级豪宅,其中丝毫没有撒谎灌水的成分。为了尽快把房子卖掉,拥有者开出了前所未有的超低价钱。类似的情况,黑格在其它城市也见过。那些店铺房屋都位于城市最繁华热闹的地段,换在以前,每月租金至少高达上百个帝国金币。现在,只需要区区几十个金币,甚至更少,就能直接成为它的主人。 空旷的马路上到处都是车辆。这些失去磁力能源供应的机械制品,直接停靠在路边,表面布满灰尘。其中,不乏顶级品牌的超级跑车。它们在红龙星球上的地位,相当于地球和平年代的“宝马”、“奔驰”、“劳斯莱斯”。这些既是奢侈品,也是身份尊贵象征的东西就这样散落着,任由风吹雨打。很多车子玻璃已经破碎,到处布满泥垢,有些车身上于脆用涂料写着“一个金币拿走”、“本车售价三十个银币”之类的字样。 从皇帝下令在全国范围实施军管以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 到处都是士兵,军队成为这个国家权力最大的机构。他们在公路上设置密密麻麻的检查哨卡,对往来车辆行人进行身份核查。各个城市之间的联络被人为中止,除了拥有帝国军部和情报总署核发的通行证,任何人员严禁离开居住区。 很多人对这种做法感到惊愕,随之产生了难以遏制的愤怒。在那些非“工蜂”和非信徒的平民带动下,大规模反对浪潮开始在各个城市掀起,每天都有人上街游行,每天都有很多人在市政府前面的广场上静坐示威。也许是看到静坐没有任何效果,反对者也变得越来越激进。他们用空酒瓶子和垃圾朝政府部门所在地乱砸,甚至通过被控制的媒体和网络向外宣传,叫嚣着要求皇帝下台。 平民的愤怒当然可以理解。苏浩下令实施最为严苛的物资管制计划。市场上再也没有充足的商品出售。工厂再也没有生产家电商品的原料,棉花和各种布料均被列为一级管控物资,普通居民用电是可以保证的,但市面上已经很难买到电池,驾驶磁悬浮车外出已经成为非常奢侈的事情。人们对这一切都感到难以理解,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管制计划和军管命令同时下达,三个月后,管制项目扩大到食品和营养物质类别。 真各个帝国实施全面配给制度。按照帝国卫生防疫总署和粮农总署联合下发的文件,从即日起,帝国公民必须凭身份证或相关证明,到所在区域指定地点领取食品。每日正常供应量为:米、面类熟制成品(面包或米饭)一千二百克,或未加工过的米、面五百克、肉类三百克、蔬菜五百克、油脂八十克、糖三十克、盐三十克。 这份配给单罗列的数量,远远超过地球混乱时期的人均配给物资,项目类别也要丰富得多。这是因为红龙星球居民体质远远高于地球人类,帝国也没有遭遇病毒爆发之类的大规模灾难,只是把物资集中起来,作为一种提前预防手段而已。 “工蜂”和信徒对配给令均表示服从,对此持反对意见的,是那些未经转化的平民。他们认为自己的行动受到限制,市面上流通的商品数量也寥寥无几。引发混乱的幕后推手,当然是因为物资管制遭受利益损失的富商集团。王国战争的血腥早已在一百多年前飘散,皇帝的形象已经变得很温和、亲民、很容易接近。这在富商集团看来,就是软弱可欺的标志,一些在政府部分拥有实权的家伙,甚至酝酿着是不是应该把“民主”进行得更加彻底,以全民选举的方式,重新选择另一个人来当皇帝? 大清洗在半年前就结束了。殡仪馆的生意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变得火爆,无论吸纳了多少被流放者和谋逆人员,矿山和工地永远都缺乏人手。被送进监狱的人其实不多,用秦无衣的话来说:“与其浪费粮食养着那些家伙,不如把他们直接判处流放和苦役,为帝国建设添砖加瓦。” 市场萧条影响着每一个帝国居民。水果早已绝迹,奶酪必须通过军方关系才能得到,电影和电视再也没有新作品出现,报纸和杂质发行量也大幅下跌。整体归纳来说,上面刊载的内容其实只有三种:第一,关于帝国高层颁布的各种最新法令。第二,关于物价和商业动向问题。第三,各种明星、导演、演艺人员糟糕的近况。 来梧州的路上,黑格曾经在高速公路旁边的加油站里,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仔细辨认后,发现那其实是一个几年前炙手可热的当红明星。那家伙具体叫什么名字已经忘了,他出演过数十部作品,曾经被誉为“最天才的演员”。可是现在,他只能像狗一样跪在路边,等候过往的车辆进入加油站,然后讪笑着快速用抹布在车壳上擦几下,便伸出手向车主乞讨。 很多女演员的下场比这要糟糕得多。她们几乎流入了夜总会和地下妓院,依靠出卖身体活着。这类人是最难转化的群体,无论在地球还是红龙星球,学者和演员都是难以接近,也很难改变其脑子里想法的顽固人群。 离开红龙星球的人员顺序已经排定。首要优先群体当然是“工蜂”,然后才是信徒。其中,对信徒的甄别划分工作,完全由孟奇和教廷负责。狂信徒列为第一位置,其次是拥有教籍的普通信徒,最后才是信仰程度低微,但是对皇帝和教廷抱有好感,也比较容易被感化,被影响的那一类人。 宇宙飞船的生产速度正在加快。但无论如何加速,以帝国目前的工业整体状况,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指定时间造出足够的移民船。苏浩只能退而求其次:必须带走所有的“工蜂”和狂信徒。到时候,根据飞船空间和具体情况,尽量带走更多的信徒。 普通平民是完全被抛弃的。这不能怪苏浩,也怪不了任何人。从王国战争结束到现在,足足一百多年的时间,“蜂群”给过他们很多次机会,无论处于哪一个社会层次,或者不同的所在区域,都有“工蜂”与他们接触。愿意加入的人欣然接受,思维顽固的人拒绝服从。这完全是意识形态问题,无关于善恶,可是在决定生死的时候,却可以主宰你和你家人的未来。 军管的意义,在于区域控制。距离工业区最近的城市,在去年就已经完成清场。士兵们把指定区域内的“非工蜂”民众全部带走,空出的房间由其它城市移居过来的“工蜂”占有。在不明就里的外人看来,这种两地之间的民众房屋交换,实在很无聊,也意味着皇帝在统治方面愚蠢透顶。除了帝国高层,谁也不会知晓其中的秘密。 很多城市变得萧条,从各地集中过来的“工蜂”使指定城市变得拥挤。这种情况延续时间很短,每一艘升空的飞船,都会带走数以万计的“工蜂”。尽管帝国高层从未公开过移民计划,仍然有少数猜到了内容。然而,猜测终究只是猜测,他们没办法印证自己的想象,也没有傻到冲撞军队设置的防线,直接进入飞船发射场一探究竟的地步。 黑格找到了自己预订的酒店。这里属于某个富商,走进酒店大厅的时候,他就坐在收银员的位置上,神情困顿,似乎对一切都感到麻木。 原本六十多层的酒店,如今只有两层楼的房间还能维持。房费出奇的便宜,那是因为就断不再负担食物和其它娱乐项目。皇帝对普通民众的配给物资丝毫没有商量,用罐头做出来的菜就是那么几样,与其另外付钱请人加工,不如自己动手更加实惠。 哲罗姆就住在黑格对面的房间。 他是一个非常执着的男人。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哲罗姆对黑格的想法也产生了变化。 哲罗姆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爱上了黑格? 这的确是爱哲罗姆在脑子里问过自己无数遍,每次答案都一样。 判断“爱”或“不爱”的标准很简单,如果黑格愿意,只需要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哲罗姆会毫不犹豫的为它去做任何事情。这听起来有些残忍,也很可怕,却是陷入每一个陷入爱河男人都会做出的愚蠢举动。 正文 第五百零七节 顽固 房间谈不上舒适,到处都是蟑螂和蚂蚁,墙角破洞里甚至不时可以看到老鼠。对于这种生物,黑格从未忘记自己与它们带有相同的基因。它蹲在鼠洞前看了近十分钟,那只可怜的小东西显然不明白为什么黑格身上回发出自己熟悉的气味儿?体型外貌却与自己没有任何相同点? 被褥床单还算于净,周围很安静,窗外的街道看不到人影。其它城市都是这个样子,梧州也不例外,房间对于当地所剩不多的居民来说,其实根本不算什么。他们真正需要的是食物,以及安全。 迪莉娅的房间在哲罗姆隔壁。准确地说,应该是二楼客房拐角的隔间。这里只能摆下一张床,价格非常便宜。 她的变化很大,头发染成了金黄色,蓝色的隐形眼镜遮挡住棕色眼眸,嘴唇上抹着光泽鲜亮的粉红唇彩,耳环很大,很亮,看上去很性感,也足以吸引男人的眼球。 迪莉娅和哲罗姆身边已经没有仆人和随从,保镖的身影也消失了。车子不再是过去那种豪华漂亮的款式,而是最常见的大众款型,车厢很小,颜色暗淡,动力只能算是一般。 来自贵族后裔的经济援助早在一年前就彻底断绝。“复辟”这种事情,从来都很烧钱。迪莉娅的计划的确得到了很多人赞同,也得到来自方方面面的援助。但这种情况仅限于一年前。皇帝颁布经济管制与军事管制法令后,贵族后裔们纷纷收回了各自的物资和人员。他们的日子越来越难过,能够把饭吃饱就已经很不错了,那里还有推翻皇帝复国的心思? 迪莉娅的先祖封号是公爵,她也认为自己是真正的女公爵。女人在很多事情上的执拗与顽固,真的足以令人害怕,甚至瞠目结舌。她一直认为控制黑格是整个计划的关键,因此,无论处境多么艰难,迪莉娅也必须维持哲罗姆的各种正常消耗,使他看起来符合美男计的必须形象。 超短裙、黑丝网袜、高跟鞋这些代表性感和艳丽的东西,变成了迪莉娅的日常穿着。她总是在酒吧和夜场里与男人调情,用美色从男人身上换取金钱。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迪莉娅根本不会这样。可是没办法,想要维持计划的正常开支,就必须跟得上黑格的脚步。 第一次接客,迪莉娅赚了很多。她天生带有高贵的气质,加上还是处女,尽管在床上的动作很是生涩,却让男人感到惊喜,留下的嫖资也比事先商定得更多。 这种事情从来就只有一次。后来,接客的数量逐渐增加,得到的钱却越来越少,迪莉娅的心理和外形也不断变化。她知道应该用什么方法勾起男人的欲望,知道男人对女人的要求,也明白如何掏空男人钱包里最后一张钞票……在过去的那段时间,迪莉娅在每个城市的夜总会里转悠,可是,即便是这些地方,豪客的数量也越来越少。夜晚、酒精、香烟、毒品……这些东西对女人的摧残与伤害极大,迪莉娅脸上开始出现皱纹,热切的信念也被不断消磨。 第一次站在街边的时候,迪莉娅觉得自己彻底堕落了。那天晚上,七个异常强壮的男人轮番上阵,几乎把她活活玩死。那是些出于社会最底层的人,都是重体力活负担者。他们通常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黑帮分子,或者是抢匪、暴徒。他们玩得很嗨,甚至在迪莉娅下身穿了几个铜环当做纪念,临走的时候连一分钱也没有留下。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迪莉娅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男人都会主动拿出钱来找女人过夜。客人分为很多种,夜总会里的有钱豪商属于第一层次。可如果你选择站街,愿意十个铜子儿一次被人随便上,就可能会遭遇到提起裤子就走人的混蛋。 地上到处是脏纸和污物,迪莉娅拖着几乎快要被撕裂的身体回到住所。她足足休息了半个多月才恢复过来。报警是不可能的,那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无可奈何,迪莉娅只能把那晚的可怕经历,自嘲为“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迪莉娅和哲罗姆就这样一直跟着黑格。黑格很强大,对于这一男一女,它并不在意。交往的次数多了,彼此也很熟识。最初,对于黑格,迪莉娅一直有种高高在上的鄙视。她认为黑格不过是抱住皇帝粗腿,被随意玩弄的那种女人。后来,迪莉娅很少,也不再出现在黑格面前。她觉得黑格与自己之间真正存在着距离。无论吃穿用度,还是说话谈吐,自己是那么卑鄙,那么的低下,对方却是高贵优雅的黑天鹅。都说金钱是万恶之源,但金钱也是证明人生价值的基础。一个"ji nv",怎么可能与公主想听并论? 越是这样,迪莉娅脑子里想要“复辟”的念头就越发强烈。只要推翻皇帝的统治,我就能恢复公爵的身份。到了那个时候,谁也不会记得"ji nv"迪莉娅,只会跪倒在高贵女公爵的脚下,惶恐卑微地亲吻自己脚尖。 想法与现实之间的落差很大。迪莉娅口袋里的钞票越来越少,为了维持现状,她接客的时间越来越长,次数越来越多。最频繁的时候,一天之类足足有三十多个客人,收获却仅仅只是两、三个银币。 这些钱被分为三部分。最多的,当然是保证哲罗姆正常开销。包括服装和车辆费用,以及邀请黑格吃饭游乐等项目。鹅肝饼和鱼子酱之类的昂贵食品是不可能的,哲罗姆只能发挥自己的男性魅力,把普通面包和咸肉当做旅行途中的简单食物,带着爱情与浪漫的成分与黑格“分享”。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 迪莉娅自己的化妆开支也必不可少。女人的漂亮脸蛋大多是画出来的,粉底、睫毛膏、护肤霜、唇彩之类的小玩意缺一不可。香水也是勾引男人的必备品。从最顶级的化妆品,到最廉价的街头便宜货,迪莉娅使用过类型及其混乱。她当然明白贵的东西通常都是好的,尤其是化妆品,以香水为例,街头小摊上只卖两个铜板一瓶,奢侈品专卖店里却要几十个金币才能买到。前者只是工业原料随便调配出来,带有刺鼻气味的液体,甚至可能对人体造成伤害。而后者,却是纯天然手工制作,不仅香味淡雅,还有滋养皮肤的效果。 很多男人都有撕裂衣服玩"qiang jian"的喜好,迪莉娅不得不多备一套衣服,否则就有可能光着身子无法离开。为了赚钱,她不得不忍受客人们的诸多变态需求。用烟头在身上留下烙印、滴蜡烛油、皮鞭,甚至是做出各种夸张的动作……这些做法对身体的损伤极大,迪莉娅现在患有非常严重的妇科病,右腿在半年前被一名客人掰至脱臼,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恢复过,走路带有轻微的偏跛。她的完全变形,那是被巨力硬生生反复揪扯造成的结果。脱下上衣,你会发现迪莉娅的"ru tou"已经垂至腹部,与那些常年生产,体内营养几乎被完全吸空的苍老妇人没什么区别。 为了实现理想,人们都需要付出努力。然而,有些事情确实注定无法实现的。无论你花费多少精力,付出多少,最终不可能有任何结果。 对着镜子化妆,已经变成了迪莉娅最不愿意看到,却不得不面对的可怕现实。 刚洗完澡的皮肤微微有些发红,却无法掩盖胸口、肩膀、胳膊和大腿上多达十几处的不同程度瘀伤。有皮鞭留下的印记,也有发黑变皱的烙痕。尤其是左侧腹部那条长达十厘米的刀伤,是上次夜归,在路上被人用刀子捅出来的。那家伙抢走了迪莉娅身上所有的钱,如果不是过路人报警,将她送进医院免费救治,迪莉娅现在早已变成一堆枯骨。 "xiong zao"很旧,表面已经带起许多断头丝线,搭扣早已脱落,本该换一副新的,迪莉娅却舍不得花那份钱。她用剪刀把"xiong zao"后面的扣带拆掉,只留下一根细长的线,然后收紧,每次穿戴必须从头部套进去。虽然过程很麻烦,细长的带子却多少显得性感。 迪莉娅在服装设计方面很有天分。如果时间可以倒流,说不定,她会成为这行业的翘楚。 丁字裤同样是也破旧不堪,布料早已失去了光泽,穿在身上很不舒服。可是没办法,男人就喜欢这东西。 网袜是反复勾补过的,高跟鞋的鞋跟加固了好几次。相比之下,超短裙还算光鲜,也比较新。这是上个月迪莉娅从一家服装店里悄悄偷出来的。她当时与看店的男主人睡了一觉,临走的时候从货架上顺走了几件衣服。这种事情并不常有,迪莉娅第一次出手偷东西的时候,曾经被抓住,几个男人几乎没把她给活活玩死,又狠狠羞辱了一顿。 哲罗姆推开房门的时候,迪莉娅正在往嘴上涂抹大红色唇膏。她已经不再使用粉底,虚弱的身体使皮肤异常苍白,在如血般的鲜红映衬下,倒也显出几分异样的妩媚。 肚兜款式的上衣很贴身,紧紧勒出了胸、腹之间的轮廓。隔着好几米远的距离,哲罗姆清楚地看见:迪莉娅胸廓两边的肋骨是如此明显,她太瘦了,虽然符合“骨感”的定义,却总是让人不由自主联想起被皮肤包裹的活骷髅。 哲罗姆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床边坐下,默默注视着坐在梳妆台前打扮的迪莉娅。 他亲眼看着这个女人从高贵变得堕落。是的,如果放荡和属于堕落的范畴,那么这样的理解也很正确。然而,这一切都是被逼,被迫的。 没有谁强迫迪莉娅,她完全是出于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才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最初,她是我的主人。她雇佣我为她的计划服务。当所有保镖和仆人离开的时候,迪莉娅苦苦哀求哲罗姆留下来。怎么说呢……哲罗姆当时的确是被迪莉娅的眼泪和痛苦感动了,也有一半原因是来自于黑格。他的确爱上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女,与其说是顺水推舟,不如说是自愿主动。 迪莉娅很疯狂,她所做的那些事情,连哲罗姆看了也觉得想要发抖。他从来么没有想过,一个女人心甘情愿被数十个男人,竟然只是为了赚钱,让自己在另外一个女人面前维持风度和魅力。迪莉娅根本不爱哲罗姆,她只是需要哲罗姆成为黑格的男人,让那个女人成为被控制对象。为了这个目的,她愿意付出一切。 眼前的迪莉娅虽然穿着衣裙,却近乎"ci luo"。傻瓜都知道穿成这样的女人到底是做什么营生。她看了哲罗姆一眼,打开皮包,从里面取出两枚银币,还有十几枚不同面额的辅币,一个个点好,整齐码放在桌面上。 这已经是两个人之间默守的惯例了。每天这个时间,迪莉娅都会主动拿钱给哲罗姆。追求女人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请客游玩、吃饭都需要花费。尽管目前市场萧条,梧州城里也没有昂贵的消费场所,但哲罗姆口袋里至少要确保不是空的。否则,他连一瓶汽水也请不起。 哲罗姆没有像往常那样伸出手。他弯着腰,两只手肘撑在膝盖上,勾着头,双眼直愣愣地盯着那堆钱。 “我们……我们还是算了吧” 沉默了近半分钟,哲罗姆终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旋即重复了一遍:“真的,算了吧” 迪莉娅正握着笔勾画眼线,这句话使她的动作一滞,笔尖差一点儿直接眼睛里。她颤抖了一下,转过身,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算了?你指的是什么?” “你,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哲罗姆反复搓着手,语气于涩,显得很为难,但这些话却是他早已埋藏在心里,不得不说:“听我说,为了这件事情,你已经花费了太多东西。现在的情况,与最初的时候完全不同。放弃吧以你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推翻帝国。我明白你的想法,执着和坚持都是非常优秀的品质。但是,但是……” 迪莉娅凝视着哲罗姆。她还是头一次从哲罗姆嘴里听到这些。她想发怒,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哲罗姆的话语并非指责,而是出于对她的关心,甚至是痛惜。 “你是一个好女孩,你已经为这件事情付出了太多。你应该有更加美好的人生,而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仍然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是那么美丽,那么的自信。可是现在……” 忽然,哲罗姆的语调越来越急促,他从床边站起,双手紧紧抱住迪莉娅的肩膀,不由分说直接将她反转到镜子面 “好好看看,现在的你,还是当初的迪莉娅吗?你的皮肤,你的身体……你的容貌和自信都到哪里去了?以前你根本不会穿如此暴露的衣服,你很高贵,男人接触过的东西你连碰都不碰。现在,任何人只要花五个铜子儿就能和你过夜。无论他们要求你做出任何动作,你都会服从。这,这简直就是个噩梦最可怕的噩梦” 哲罗姆的动作异常粗暴,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力气,双手禁锢得几乎如同铁钳,迪莉娅感觉肩膀几乎要被捏碎。她没有挣扎,只是默默注视着镜子里那个于瘦疲惫,却浓妆艳抹的媚俗身影。她依稀看到了自己过去的样子,却无法与现在的容貌重叠。 哲罗姆说的没错,以前是高贵的,现在却失去了一切。 一股冰冷而刺痛的感觉在心里慢慢扩张开来。迪莉娅的双唇在微微颤抖,一滴眼泪终于从眼角流了下来。 “你说得对,我付出了太多,太多……” 不等哲罗姆反应过来,迪莉娅脸上的悲伤和痛苦已经消失,被异常强硬的森冷和狰狞取代:“我为什么要放弃?我已经走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事情,现在放弃,那以前所做的那些,岂不是全部白费了?” “成功和失败之间只有一步之遥,甚至只是一厘米、一毫米的距离。我们咬咬牙就能挺过去。” “那些蹂躏我,强暴我的男人,总有一天回付出代价。我会剥掉他们的皮,从身体里一根一根拆掉骨头,把内脏掏出来喂狗。” “我会成为公爵,最高贵的迪莉娅公爵。皇帝算什么?黑格那个女人不过是匍匐在我脚下的蚂蚁。她对你的侮辱也会成倍得到报应。我把她赐给你当做奴隶,你想怎么羞辱都可以。别忘了,你身上同样流着贵族的血。那个僭越之人成为皇帝以前,同样只是奴隶,同样为此付出了鲜血和痛苦。唯一的区别,是他成功了,而我们仍在努力,也绝对不能放弃。” 正文 第五百零八节 干杯 迪莉娅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表情越来越狰狞。她根本不在乎现状,也不在乎必须要为之付出什么。她只看到成功以后的辉煌,也从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哲罗姆不再说话,神情颓丧的返回床边坐下。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迪莉娅说类似的话。每次的结果都差不多,她会感动,会痛哭流泪,但仅仅只是一瞬,疯狂可怕的信念又会随之在她的胸膛里急剧膨胀。隔着很远,哲罗姆也能听到迪莉娅胸口传来发疯般的“砰砰”声,还有如擂鼓般急骤的心跳。 她究竟是用什么材料做的?难道,迪莉娅天生就是个神智不健全的疯子?屡败屡战的野蛮女人? 她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遏制住快要发狂的头脑。迪莉娅用力拉开皮包侧面的暗袋,取出一个手指大小的瓶子。这东西很精致,隔着透明的瓶壁,哲罗姆看见里面装满了灰白色的粉末。 “你不想我把这东西放进黑格的食物里吧?” 迪莉娅“格格格格”冷笑起来,精致的瓶子一直在她的指尖旋转:“你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女人,但她永远也不会喜欢你。听着,拿着钱给我滚出这间屋子,立刻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否则,我会把你最爱的女人活活撕成碎片,撕得粉碎” 哲罗姆的胸脯在急剧起伏着,他咬着牙,从牙缝里向外喷着粗气。双手紧握,由于捏得太紧,拳头骨节在“咔咔”作响,胳膊和胸口的肌肉迅速膨胀起来。 这是属于男人的力量,被愤怒刺激到极致的力量。 哲罗姆的确认识这只瓶子,迪莉娅此前已经很多次展示过。那是一种从古王国时期就已经存在,堪称迪莉娅家族传世物件的毒药。这种毒药的具体配方早已失传。据说,是几百年前某个捕奴团队从中央山脉里获得,是属于神灵的赐物。围绕这种毒药,还有好几个不同版本的传说和故事,内容不外乎是王室成员之间的血腥厮杀,为了争夺权位你死我活。灰白色的毒药在其中充当了非常重要的角色。有一点可以确认:这东西一旦服下,根本无药可解,几秒钟内就会当场死亡。 传说之所以是传说,正因为其中含有太多不确定性和非证实的成分。哲罗姆也曾经认为迪莉娅不过是在虚张声势,那种毒药其实并不可怕。为了让哲罗姆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迪莉娅带回来过一个客人,用镊子弄出非常微小的几点药粉颗粒。红酒并没有因为添加物质而产生变化,那个倒霉的男人喝了以后却一命呜呼。他的死状很凄惨,尸体表面出现了大团灰斑,然后是成片产生的疱疹。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尸体彻底融化,随着水流冲刷,很快消失在下水道里。 “我不是一个人。贵族联盟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我死了,还有更多的人会接管这一切。” 从迪莉娅嘴里,经常可以听到诸如此类的话语。哲罗姆无法判定这究竟是口头上的虚假威胁?还是真正可能实现的恐怖? 哲罗姆早就想要从这个疯狂的女人身边离开,但每次提出,迪莉娅总会拿出刀子或者毒药,异常凶狠威胁他必须完成计划。哲罗姆对贵族后裔联盟一无所知,只知道的确有这么个组织存在。离开就意味着背叛,自己死也就算了,迪莉娅却用黑格作为要挟。每当想起那张冷漠清丽的面孔,哲罗姆总觉得心里一阵阵发痛。为了不让心爱的女孩受到伤害,他只能留下。 杀死迪莉娅就能终结一切? 这是一道选择题,哲罗姆却不知道最终答案究竟是什么。 天知道迪莉娅会不会提前留下后手?如果是那样,对黑格的伤害变得防不胜防。为了把危险降到最低,哲罗姆只能妥协,老老实实留在黑格身边,继续毫无结果的爱情游戏。 哲罗姆也曾想过去向帝国当局告发,或者把一切向黑格公开。可是,帝国内部也有贵族联盟的人,贸然行动很可能把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在迪莉娅身边太久了,哲罗姆对外界变化所知甚少,他一直认为保镖和仆人离开是迪莉娅的授意,是为了将这些力量用到更加适合的地方。说不定,帝国目前面临的种种困局,就是贵族联盟在背后产生的效果 有些人对政治的敏感是天生的,有些人对此却很迟钝。哲罗姆属于后者,他在爱情方面的确算是高手,也会蜕变为优秀的住家男人。可是对于阴谋和政治,他的确是个白痴。 看着脸上满是凶狠残酷表情的迪莉娅,哲罗姆连大声说话的勇气也没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拿起桌上的钱,默默走出房间。 黑格的晚餐很简单:一盘鸡蛋西红柿肉末炒面,外加一瓶葡萄酒。 梧州城内物资匮乏,这种情况只是针对滞留在城内的非“工蜂”民众而言。以黑格的身份,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当地驻军的上宾。之所以来到这座几近荒废的城市,完全是出于对地球的思念,想要重温那段时光的想法。 在梧州黑市,鸡蛋已经成为珍品。这种东西不可能向民众发放。西红柿这种容易栽培的蔬菜倒很常见,只是价格昂贵。至于炒面里必不可少的牛肉,则是城内一名驻军上校送来的礼物。那是一块新鲜的里脊,上校对黑格出示的皇族成员徽章感到震惊,确认对方身份无误后,态度立刻变得恭敬。黑格拒绝了上校派出士兵在酒店周围护卫的善意之举,只要求得到在城内逗留期间的充足食品供应。 它不喜欢被外人打扰。 它很强大,变异人之王撕裂者萨卡也不是黑格的对手。、 游历期间,黑格尝过很多美食,对于食物的挑剔程度也日益增加。区区一盘炒面很普通,但材料必须新鲜,用罐头肉代替新鲜牛肉之类的事情想也不要想,如果当地驻军无法满足要求,黑格会连夜离开,前往下一个城市。 反正,破败于荒凉的场景,在很多城市都能看到。 葡萄酒是哲罗姆带来的。长达两年多的时间里,这家伙像跟屁虫一样尾随在后,总是与黑格在同一个地方出入。最初,警卫想要阻拦,黑格却制止了手下的动作。在它看来,这只是一个年轻男人对爱情的追求与渴望,他无法对自己构成威胁,有这么一个人打发旅途中的无聊时间也不错。久而久之,哲罗姆与黑格坐在一起吃饭就变得很正常,也极为普通。 哲罗姆在城内一间废弃无人的空房子里,找到了这瓶酒。迪莉娅给的那点钱少得可怜,买什么都不够,想要陪同心目中的女神一起用餐,偶尔做一次小偷,想必神灵他应该会宽恕这种罪过。 别以为这种事情不可能。下流胚与公主之间的确存在交集的机会。有了第一次接触,加上公主本人的默许,很多在外人看来不可能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迪莉娅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不惜倾其所有,拼命也要哲罗姆继续加深与黑格之间的关系。 和面、擀制、下锅焯水,直到最后的炒制工序,全部都是黑格自己完成。在红龙星球上生活的这一百多年,对黑格的影响很大。最显著的,莫过于食谱。它现在很少食用新鲜血肉,那曾经是它最喜欢的东西。基因里的某些固定成分永远不可能消除,即便是现在,黑格仍然不时以老鼠、牛羊、猫狗之类的活物为食。但这种情况并不常见,它进餐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对于食物,黑格的理解不外乎是营养是否丰富?加热当然是出于卫生,为了杀死更多的寄生菌。然而,高温加热过程中,大量营养元素会不可避免的遭到破坏。剩余的部分在人类看来是足够了,因为我们的身体只需要这些。黑格不是纯粹意义上的人,它需要更多、更丰富的营养物质,而不用考虑病毒或者细菌。尽管如此,在地球上的时候,它就开始尝试着接受熟食。 从陌生到习惯,是一个及其漫长的过程。身边之所以只有一男一女两名警卫,并非因为安全,而是出于减少秘密泄露的几率。在黑格的豪华座车里,总是用铁笼子装有几只肥肥胖胖的小白鼠。路上感到无聊,情绪困顿的时候,它就会从笼子里抓出一只,直接塞进嘴里慢慢咀嚼。黑格不挑食,偶尔遇到流浪猫狗的时候,它也会大发善心撬开肉罐头喂饱这些可怜的小家伙,带着它们一起上路……当然,下车的时候,黑格的肚皮总会略微鼓起,就像怀孕三个月左右的妇人。 两名警卫都是“工蜂”,他们不止一次看见过黑格进食的场面。吃老鼠的时候,黑格总是用纤细的手指抓住鼠尾,将它们高高拎过头顶,像荷兰人吃盐渍鲱鱼那样,把老鼠连头带脚全部塞进嘴里。如果食物是体积更大的猫狗,黑格会运动咬肌,使下颌骨与面颊两边的关节脱离,完全以韧带和肌肉控制头部,使嘴巴扩大到足以包住猫狗全身的地步,再将它们完整地吞下去。 这种吃法很于净,没有丝毫剩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黑格吃得有多么开心,这些食物对它有多么重要,在旁人看来,都是及其恐怖,非常可怕的。 两名警卫第一次看到黑格进食,还是在帝都王宫。当时黑格正在生吞鲜牛肉。那是把一头活牛洗刷于净,黑格直接抱住牛头,用牙齿咬断牛的喉咙,大口"yun xi"牛血,直至整头牛身体里没有丝毫血水剩下,彻底死透,这才坐下来,用刀子和斧头肢解牛尸,慢慢吞吃连皮带骨的大块牛肉。 毫无疑问,黑格是个怪物,所有知晓内幕的人都这么认为。 可是接触多了,两名警卫也就慢慢改变了看法。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与人类不同的物种。老虎吃羊的场面血腥无比,鳄鱼猎杀野牛的残忍令人畏惧,那不过是它们的生物本能,只要熟悉,只要更多的接触,你会发现它们其实很普通,一切都只是为了生命的延续。 哲罗姆从未见过黑格生吞活物的场景。倒不是黑格刻意隐藏,而是它对于活物的兴趣已经大为缩减。尽管生物本能意识对营养物质的需求从未改变过,但黑格体内已经带有人类的基因,也占据了相当大的份额。 人类是爱美而清洁的生物。漫长的进化岁月,使我们拥有了很多与其它物种完全迥异的东西。比如礼节,比如卫生,比如食物味道和烹饪手法等等。一只猩猩直接从树上摘下香蕉就可以吃,我们却要洗洗手,口味独特的会把香蕉烤熟(马来西亚人的做法),或者再撒上一点盐……这些吃法在猩猩看来是难以接受的,我们却觉得极为正常。 黑格与身边的两名警卫关系亲密。女性警卫对黑格吞吃活物的举动感到毛骨悚然。倒不是说生嚼老鼠的举动太过于残忍,而是她觉得:那只被吞下去的老鼠没有剥皮,也没有开膛破肚,虽然新鲜,肚子里却是一包柔软腥臭的内脏,甚至还有尚未排出的粪便。 黑格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它身上的服装、鞋子、化妆品全部都是价值昂贵的高级货。你能想想一个肌肤雪白,浑身散发着幽香的美女大嚼老鼠的场景吗?女警卫就见过,甚至还亲眼看见老鼠屎从里被挤压出来,顺着黑格整齐雪白的牙齿流淌到嘴唇外面,与粉红水润的唇彩混合在一起。 这已经与营养无关,而是真的很令人恶心。 既然想要成为人类,就必须学会人类应有的礼仪。至少,吃东西必须绝对于净,就是礼仪的一部分。 从那以后,黑格再也没有公开吞吃活物。偶尔想要解解馋,也总是一个人在背地里解决。那种恐怖血腥的场景,哲罗姆恐怕永远无缘看见。对他来说应该是幸运的,也是一种幸福。 炒面的味道很不错,黑格特意做了很多,顺便给经营酒店的老头也盛了一大盘。如此上等的美食在梧州城里并不多见,感激之下,老人主动拿起哲罗姆摆在餐桌旁边尚未开封的葡萄酒,声称开瓶斟酒之类的事情应该由他代劳,作为客人,黑格与哲罗姆必须好好享受此刻的浪漫时光。 傻瓜都能看出哲罗姆正在追求黑格。尽管他们看起来并不般配,活脱脱就是流浪汉与公主之间的童话故事。 哲罗姆在山里请黑格吃过烤野兔,在海边钓鱼煮汤,潜水捞起来的牡蛎也是哲罗姆亲自配好调料送过去。作为回应,黑格也请他吃过上好的鳕鱼,新鲜的蜗牛,最上等的龙虾。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熟悉,恋人当然不可能,充其量只是朋友,非常要好的那种。 酒店老板满面微笑推着餐车走进房间。葡萄酒瓶被擦拭得很于净,破碎的纸质商标被一点点仔细粘好,瓶身斜插在冰桶里,搭配着雪白的毛巾,毕恭毕敬摆在餐桌上。 作为酒店经营者,老人感觉很惭愧。他无法提供更多的服务,也没有足够美味的食物供应给住客。像黑格这种和善且出手大方的客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多见,也极受经营者欢迎。以自己现在的处境,只能在服务方面尽量做到最好 高脚杯里慢慢注满了香醇的红色液体,酒的品质只能算是一般,却很符合哲罗姆对“浪漫”两个字的理解。他兴奋地捏了个响指,从空荡荡的口袋里摸出一个银币,带着花花公子在女人面前特有的派头和气质,矜持地微笑着,塞进老人手心。 小费是肯定要给的。一个铜板显得太过小气,两个铜板又过于琐碎。一个银币似乎多了些,却也符合自己的身份和谈吐,尤其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浪费总是合乎情理,也必不可少的。 黑格对于哲罗姆的某些动作总是无法理解。比如现在的小费。它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也不等哲罗姆招呼,直接端起摆在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不需要客套,这是它与哲罗姆之间的默契。 “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哲罗姆对此感到很是无奈。他摇着头,以最为优雅的姿态端起酒杯,侧转身子,使自己的脸庞和坐姿稍微偏移。这种做法并非毫无道理,从对面黑格的视觉角度看来,刚好就是最符合美感的三十五度角,也是哲罗姆在对付女人时最常用的小手段。 “为了这个美好的夜晚,为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于一杯” 在过去的两年里,类似的祝酒词黑格听了不下百遍。哲罗姆总有各种各样的借口用作庆祝。黑格对此很是冷漠,却没有拒绝,仍然端起已经喝过的杯子,朝着对面迎了过去。 正文 第五百零九节 剧毒 清脆的响声不是因为碰杯发出。哲罗姆猛然瞪大双眼,他清楚地看见,黑格手里的杯子从空中坠落,笔直掉在下面的餐盘上,撞得四分五裂。透明的玻璃碎片像宝石一样散开,腥红色的酒液溅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失手打碎东西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黑格身上。它对物件的控制能力任何人都无法比拟。它更像是一台生物计算机,无论手指捏握角度还是力度,都是极其精确的,出错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这在“蜂群”内部是公认的事实。即便是远在地球上的老宋和高立权,同样不会忘记或者否认这一点。黑格在生物战争期间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尤其是控制数万只老鼠,依靠生物电波形成远程联络网,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任何“工蜂”身上,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你,你怎么了?” 哲罗姆呆呆地看着黑格,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努力想要在脑海里整理事实、记忆和观察到的景象,从而得出最符合逻辑的结论。可是无论怎么做,哲罗姆都觉得已经对思维失去了控制能力,甚至无法张开嘴巴说话。他费了很大力气,才使控制肌肉的能力恢复了部分,说出这句问话的同时,他满眼惊恐地看着对面,身体战战兢兢无法平静,双手一直颤抖,左手里的酒杯在拼命摇晃,很多酒从里面泼洒出来,弄得到处都是。 黑格像雕塑一样坐在原位,丝毫没有动弹。 它的双眼在瞬间充血,白色部分彻底变得血红。突如其来的变化甚至使瞳孔无法对焦,黑格看到的一切场景都像是浸泡在红色水波中摇晃。哲罗姆是红的,鸡蛋西红柿炒面是红的,原本洁白的餐巾也是红的,就连站在稍远些位置,身穿侍者服装的酒店老板也是红色的。 两个男人,哲罗姆和酒店老板脸上充满了恐惧。他们看到黑格洁白无瑕的脸蛋正在溶化。 是的,只有“溶化”这个词,才能符合此刻黑格身上的剧变。眼睛里的那些诡异红色,仿佛被点燃的汽油一样迅速蔓延开来,整张面孔彻底变红,颜色如同吸足了氧气的血。很软,让人联想起半凝固状态的奶油,漂亮的鹅蛋形状面颊缓缓下坠,在下颌与面颊的最低位置聚集,仿佛一个个体积缩小,倒圆锥形的"ru fang"。 不知道那究竟是血还是什么,第一滴从脸上脱离下坠的时候,黑格只觉得身体的一部分被巨大的力量狠狠剥离。它不顾一切惨叫起来,撕心裂肺的喊声连它自己听了也觉得恐惧。红色的波及范围越来越大,原本白皙柔嫩的手臂也被感染。这仿佛是一种可怕的瘟疫病毒,肆无忌惮吞噬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残留的视觉已经非常模糊,黑格仍然还是看到,一滴滴鲜红液体变红的胳膊上不断落下,在餐桌和地面上溅开。 “你给我吃了什么?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黑格喉咙里滚动着野兽般的狂吼,完全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哲罗姆与酒店老板,目光焦点最终定格在不知所措的酒店老板身上。 一男一女两名警卫冲进房间,他们是听到黑格的惨叫声才回来的。倒不是他们放松警惕,而是黑格早就说过,不喜欢在吃饭和休息的时候被打扰。久而久之,命令就变成了惯例。这不是黑格的错,也无法怪罪于他们。 黑格感觉呼吸很困难,吸入的空气到了喉咙就不再向下,可怕的溶化迹象显然不仅仅只是出现在身体表面,已经扩散到内部,甚至波及各种器官。脖颈和肩膀上的肌肉开始萎缩,或者可以理解为软化,黑格根本无法控制头部正常扭动,稍微动一下,颈部就会传来针刺般的剧痛,其间还伴随着“咔咔咔”的裂响。这表明溶化已经渗透了骨质,稍微用力就会断开。如此严重的伤势黑格只在生物战争中濒临死亡的士兵身上见过。那个时候,它从未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亲身体验的一天。 “抓,抓住他。” 黑格艰难地抬起右手,指着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的酒店老板,语句和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是他……酒,那瓶酒……我,正在溶化……酒……有问题。” 两名警卫的怒意和体能瞬间飙升到极致,他们以生平最迅猛的速度,朝着浑身畏缩的酒店老板扑过来。气势实在太强大了,隔着好几米远,哲罗姆仍然感受到他们身上充满可怕的冰寒死亡气息,以及如狂暴火焰想要烧尽一切的凶蛮。在这种足以碾碎一切的力量面前,仅仅只是强化体质的酒店老板彻底丧失了思维能力。他长大嘴,呆呆地看着在痛苦中挣扎的黑格,直到女警卫一把抓住衣领,将他从地面高高揪起的时候,才恍然如梦初醒,伸手指着厨房方向,语无伦次,杀猪般尖叫起来。 “别,别杀我!不是我,我,我什么也没有做。那里还有一个女人,那里还有一个女人!” 男性警卫面色一变,转身冲出房间。为了缩短与厨房之间的距离,让自己的动作变得更快,他选择了最野蛮,最暴力的方式,直接蹲下身,挥拳朝着楼板狠砸,连通断裂的水泥碎屑和各种杂物,直接从二楼掉落到一楼。 迪莉娅蜷缩在厨房侧面的地上,她仍然穿着几小时哲罗姆见过的那件肚兜式上衣,化妆很浓的妆,嘴唇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青肿,裸露的胳膊和大腿上有几处明显的淤痕。她靠着壁橱,浓而长的睫毛低垂,虽然衣着暴露,却有着成熟女性的魅力韵味。迪莉娅似乎是睡着了,男性警卫沉重的脚步声也没有把她唤醒。 一直走到近前,伸手抓住头发将其高高拎起,男警卫才愕然发现,迪莉娅的喉咙中央插着一把匕首。她显然对刺杀格斗之类的技术颇有研究,锐利的刀口割断了喉管,封闭了空气进出的通道。这种自杀方式使她被活活窒息,却没有流出太多的血。 …… 迪莉娅一直很羡慕黑格。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特殊感觉究竟是什么时候产生?也许,第一眼看到黑格的时候,强烈的自卑感就已经在脑海深处萌芽。 它是这么美,足以让任何女人嫉妒。牛奶般的皮肤,黄金比例的身材,傲人的容颜,还有高贵的身份和庞大到可以随便使用的钱财……这种集所有人为之向往优点于一身的女孩,恐怕连神灵都会感到羡慕。 也难怪,身边有如此美丽的女人,皇帝又怎么可能看上伊丽莎白那种庸脂俗粉?贵族后裔联盟从一开始就弄错了目标。与其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把一个个女人送进王宫,不如直接把目标锁定黑格。 迪莉娅很有壮志雄心,如果身为男人,她无疑符合统帅之类人物的选拔标准。可上天注定她这辈子是个女人,迪莉娅在这件事情上无法改变什么,也正因为这样,黑格的一切都让她为之疯狂嫉妒、羡慕、痛恨,想要取而代之或者直接占有的想法,在脑子里也变得越发强烈。 十几小时前,离开酒店的时候,迪莉娅脑子里的想法很是矛盾。有期望,有渴求,也有信心,还有占据了很大成分的彷徨。 她需要钱,只有足够的钱,才能维持哲罗姆追求黑格的重重行为。只有傻瓜才会相信什么“生活中有爱情就足够”之类的鬼话。生活是油盐柴米酱醋茶,事业则是油盐柴米酱醋茶的升级版本。前者你可以理解为简单的面包加盐,后者就意味着各种华贵鲜美的食物,奢侈无比的衣服和物件。在这个物质的社会,钞票是维持生存的基础,你可以用英俊的长相、幽默的谈吐吸引女人,可两个人一旦决定在一起生活,就不可避免将面临着重重物质矛盾和困难。那绝对不是你直接把女人弄到床上,随便挺起"sheng zhi qi"狠狠捅几下能够解决的问题。"gao chao"释放过后,地上只会留下一堆肮脏潮湿的卫生纸,饥饿仍然无法解决。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美丽的爱情光环就会如同肥皂泡一样破灭。 让一个女人来供养男人,再让这个男人去诱惑另外一个女人,藉此达到推翻帝国的目的。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像是童话,真的很荒诞不经。事实上,哲罗姆对迪莉娅的所谓计划早就失去了信心。之所以让他一直跟随迪莉娅并且服从命令的诱因,完全是来自于对黑格的痴迷与爱恋。迪莉娅对此并非毫无察觉,她认为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只要再加把力,让哲罗姆在黑格心中的印象更加深刻,就能毫无顾忌的控制那个女人。 疯狂的女人做事情当然会肆无忌惮。迪莉娅几乎是全身"ci luo"走出了酒店,独自在空旷的大街上晃悠。刚走过十字路口,她被迎面走来的几个壮汉堵了下来。 来自皇帝的命令,使整个红龙帝国被划分为两个身份等级截然不同的世界。与几年前相比,梧州城里的一切都已经变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和杀戮气息。这不奇怪:帝国军队只负责封锁通往城外的交通要道,却对城内的秩序置若罔闻。“工蜂”和狂信徒已经全部离开,留下来的,都是对皇帝抱有疑问、愤怒、恨意,甚至是完全站在对立面的那些人。 出了日常食物配给,以及最低限度的水、电力、燃气等生活必需资源供应,这座城市根本毫无生机。大量离开的人口导致商业萧条,抢劫、盗窃之类的罪案层出不穷。这里已经不属于帝国法律的管控范围,苏浩自然不可能投入资源和力量进行整顿。很自然的,黑帮成为了梧州城里最强大的存在。 那是五个身材高矮不一的男人,身材都很强壮,有两个甚至可以说是肥胖。短夹克和皮衣似乎是所有黑帮成员最喜欢的制服。为首的男人更是敞着衣襟,露出遍布胸口的大面积纹身。看到迪莉娅的时候,五个男人都笑了起来,很有默契的散开,从几个方向把她堵住,牢牢围在圈子中间。 迪莉娅并不惧怕男人,甚至可以说是喜欢。这意味着她能够得到更多的钱。然而,目光与这些围住自己男人接触的时候,她的脸色也骤然微变。迪莉娅发现:自己弄错了一件非常关键的事情————这里是梧州,不是帝都,也不是其它仍然保有秩序的城市。 “小妞儿,你从哪儿来?嘿嘿嘿嘿!说话啊!让大爷我听听你的声音。” “瞧这女人,天生就是个贱货。看见她身上的衣服没有?那裙子短得连屁股都遮不住,领口开这么大,老子站在这里就能看见她的奶子。妈逼的,这贱货究竟是被多少人玩过?"ru tou"简直比煤还黑。不过她这种穿着打扮老子很喜欢,光是看看就能硬起来。” “是个新面孔,以前从未见过。嘿嘿嘿!美人儿,你是刚来的吧?把大爷好好伺候爽了,有你的好处。” 男人们说话根本肆无忌惮,他们身上都带着武器,要么是刀子,或者棍棒,也有特制的,带有刺球的金属链子。他们身上都洋溢着精力过剩的亢奋,很大程度是因为迪莉娅而产生。毕竟,梧州城里的女人数量已经不多。迪莉娅虽然憔悴,长相却也不差,细瘦的身材符合大众审美观点,算得上是个美女。何况,她身上性感暴露的短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现在可不是和平时期,没有夜店,没有酒吧,任何脑子正常的女人,都不会在这个时间外出,更不要说是穿得几乎全身"ci luo"。 迪莉娅苍白的脸上一直陪着笑。她一直在哀求,一直瑟缩着身体说好话。这种事情她以前就遇到过,出来卖的女人,最怕就是这种混黑帮的男人。他们从不付账,性情暴虐不说,玩法也很变态。 “贱货,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想卖的话,必须先给大爷们交税。没有保护费,你会死得很难看。先把我们伺候好了,我们会给你介绍几个不错的客人,你还能好好赚一笔。哈哈哈哈!” “说那么多干什么?把她带走,先弄回去再说。” 接下来的十多个钟头里,迪莉娅和几个男人就呆在距离酒店不远的一幢大楼里。她被弄得很惨,那些人仿佛是精力十足的种马,迪莉娅连一分钟休息的时间也没有。她从未想过,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变态的男人,如此可怕的做爱方式……到了最后,那些男人都玩累了,迪莉娅连衣服也来不及穿,光着脚,乱滚带爬一路逃回了酒店。她疲惫得要命,浑身上下都被抓得伤痕累累,身体表面到处是啃咬留下的牙印。那是男人们在极度亢奋中留给她的纪念,迪莉娅越是惨叫,他们就越是觉得兴奋。为了让欲望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泄,迪莉娅差一点没被他们活活肢解。 黑格身边的男女警卫一直呆在酒店一楼。迪莉娅走进大厅的时候,两个人都看到了她的身影。因为哲罗姆的关系,黑格下令不要干涉迪莉娅的行动。简而言之就是直接无视。尽管如此,迪莉娅低着头,双手分别捂住胸口和下身,从警卫身边逃一般小跑过去的时候,还是清楚听见了对方鼻孔里发出的轻蔑“哼”声。 冲进房间,关上门的一瞬间,迪莉娅身体一软,所有力气从身体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背靠房门,慢慢滑落,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皮肤与地面接触的部位湿黏黏的,很多白色的液体顺着***流出来,那是男人们给予迪莉娅的附赠品。他们直接用这个付账,而不是金币或者银币。 泡在放满热水的澡盆里很舒服,迪莉娅却觉得自己如同行尸走肉。她拼命洗刷自己,甚至把刀子立起来,直接在皮肤表面来回剐蹭。她觉得身上充满了那些男人的味道,肮脏得要命。有口臭,有烟草的臭味,还有尿液、***甚至是粪便的可怕气味。 我是干净的,我是公爵,是无比高贵的女人,根本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热腾腾的蒸汽挡住了视线,浴缸对面的镜子也变得一片模糊。连迪莉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用颤抖的手用力抹掉镜面上水汽的时候,脑子里猛然产生了无法遏制的恨怒,随之产生的,还有无比深重的挫败感。复辟计划,根本就是个滑稽的笑话。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执着?如此愚蠢?那些随便花了几个铜板就干过自己的男人一定躲在暗处偷笑,甚至是洋洋自得对别人大肆吹嘘。堂堂女公爵的价钱竟然如此便宜,只要你们想要,我就得像听话的狗一样主动贴上去。我要报复。 【嘿,想免费读此书?快关注微信:和阅读】 正文 第五百一十节 溶解 报复并不只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迪莉娅感觉自己已经走投无路,那几个如恶鬼般的男人,摧毁了她内心深处最后的一点希望。但身为贵族的尊严仍在,即便是死,迪莉娅也必须带着曾经的目标和梦想一起下地狱。 很快的换好衣服,迪莉娅径直来到厨房外面,等候着可供自己利用的机会。 报复行动其实很简单,往打开的葡萄酒里撒几点药粉就行。 严格来说,这种机会其实是黑格给予的。强大的力量,加上自身以往的经历,使黑格对于“死亡”和“危险”之类的含意非常淡漠。它体内已经进化出复杂的解毒系统,直接食用氰化物对它也无法构成威胁。有恃无恐,警戒等级自然也就随之降低。包括苏浩在内,红龙星球的各种有毒物质只能对普通强化人产生作用。至于强酸之类的浓缩药剂,气味和形态都很独特,光是用鼻子闻闻就能察觉,也没有谁会傻到会不假思索直接端起酸瓶喝下去的地步。 每个世界都有一些淹没在历史长河深处的秘密。迪莉娅手里的那个精致瓶子就是如此。她的祖先曾经是王国皇室血脉,这种毒药也是当时王国珍藏之一。由于特殊性和唯一性,毒药没有列入贵重物品清单,而是作为家族历代传承的重要物件保留下来。严格来说,这东西算不上贵重,因为它的作用只是杀人。 从父亲那里得到药粉的时候,他曾经郑重其事的反复叮嘱:“这种毒无药可解,任何人附庸,必死无疑。” 迪莉娅从不怀疑父亲的话。这种叮嘱在家族内部已经流传了多达上百代人,历史足以上溯到好几万年前。没有配方,没有具体制药方法,这本来就说明珍贵和重要程度。何况,迪莉娅自己也做过实验,毒性之猛烈,药效之强,连她自己也难以置信。 酒店老板虽然年迈,可对于有人帮助自己打开酒瓶之类的工作,当然不会拒绝。迪莉娅身材不错,偶尔之间的擦擦碰碰,让老人有种青春降临心跳加速的异样快感。他慢慢抚摸着迪莉娅的臀部,一直没能发现这女人在暗地里的动作,直至把葡萄酒装进冰桶,摆上餐车退走。 他刚一离开,迪莉娅就从皮包里摸出匕首,毫不犹豫割断了自己的喉管。 酒是哲罗姆弄来的。作为向黑格献媚必不可少的道具,他会想法设法劝说黑格把酒喝下去。这无关于阴谋,仅仅只是男人在心爱女人面前的正常举动。就像雄孔雀傻乎乎的散开尾巴,向雌孔雀表明自己的能力和优雅外表。 迪莉娅没有想过逃跑。她知道黑格手下那些人的能力。自己只有一个人,没有车,没有钱,逃跑只是个笑话,也许还没跑出酒店就已经被抓回来。对于谋逆行刺者,惩罚从来都及其严苛,最终结局一样是死。迪莉娅不想在临死前惨遭折磨,她已经受够了这个世界,失去的东西再也不可能拿回来。既然早晚都是死,不如用最痛快的方式自我了断。至少,还能保持自己身为女公爵的尊严。 黑格一直在嘶哑着嗓子惨叫。它纤细的手指像鹰爪一样弯曲着,表面凸显出密密麻麻的血管,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碎,胸前、后背、胳膊、大腿以及腹部,到处布满了血红色的印痕。两只眼珠狠命圆睁着,嘴唇几乎被咬得稀烂。巨大的痛苦狠狠折磨着它,几乎快要发疯。 那种毒药曾经是王室的秘密藏品。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又是因为什么缘故落到了迪莉娅祖先的手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毒药,而是一种极其恐怖,威力巨大的生物制剂。 黑格清楚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它的眼睛变成两个染血的球体,尽管已经看不清什么,可是在视线范围中,仍然还有几个围在身边不断晃动的身影。毫无疑问,那是自己身边的警卫,还有哲罗姆。 “不要啊……救命,救,救命……” 难以言语的剧痛简直比魔鬼还可怕。黑格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被疼痛钻透,它瘫软在地上,双手在身上来回乱抓,那些血痕就是指甲与皮肤死命接触导致的结果。因为很痒,然而抓过之后血水流出又带来了更加剧烈的痛苦。黑格不要命的几下撕裂衣服,十指紧缩得如同利爪,在和大腿上来回狠抓,由于抠得太深,小半个被连皮带肉硬生生撕扯下来,鲜红的血水喷泉般涌出,肌肉溶化的速度瞬间加剧,黑格嘴里也发出更加高亢,比野兽还要可怕的惨叫。 这种痛苦简直无法形容,黑格惨嚎着,双眼翻白,双手抱住头,调转身体用脑袋朝后面的墙上乱砸疯撞,发出“咚咚咚咚”如同敲鼓般的响声。头上的皮肤迅速溶解,柔顺黑亮的长发被血肉裹挟着缓缓下流,露出白森森的颅骨。站在旁边的女警卫不得不扑过去,双手抱住黑格的头。这种撞击实在太重,她担心黑格的头骨会被活活撞裂。这种事情原本不可能发生,进化人随随便便就能摧毁一幢大楼。可是现在,黑格的状态已经及其严重,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制止。 “马上与禁卫军总部联系。” “接通皇帝陛下的紧急专线,禀报这里发生的一切。” “向城卫军请求支援,速度要快” 黑格的外表是女人,两名警卫当中,自然也是女性警卫的话语权更重。其实,不需要她发出语无伦次的喊叫,男性警卫已经通过随身电脑接二连三发出求救信号。当他们忙碌手上事务的时候,哲罗姆就呆呆地站在旁边,脸色苍白得可怕。 他从未想过,事情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毫无疑问,问题就出在那瓶葡萄酒上。虽然已经证明是迪莉娅在背后的动作,可是不管怎么样,酒是自己带来的,责任也无可推托。 短短几分钟时间,舒适温馨的房间,已经变成了地狱。 到处都散落着血肉和肉块,黑格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它自己撕扯一空,毒药在它体内产生了非常奇特的反应。那似乎是一种能够引起体内细胞全面崩溃的未知病毒,黑格原本柔滑光洁的皮肤表面,出现了很多如同疹子般的泡点,这些暗红色的小斑点凸起约有三、四毫米,黑格痒得难受,只能在身体各处来回乱抓。泡点瞬间被挤爆,黄绿色的脓水也血水一起喷涌出来,它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就像一块巨大的人形奶酪,突然被浇上一盆温度极高的俄罗斯红菜汤,那些鲜红的液体瞬间溶解了奶酪,以黑格为中心,在房间里四散流淌开来。 黑格肚皮上的肌肉已经被溶穿,各种内脏慢慢蠕动着,从破损的腹腔里流出来。周围的墙壁到处喷溅着鲜血,粘连着大量肉块,地板缝隙完全被血水填平,黑格一直在颤抖,一直在声嘶力竭的惨叫。声音之大,简直要震聋哲罗姆的耳朵。那根本不是人类应有的动静,原本曲线窈窕的身体很多地方已经露出白骨,整个身子剧烈痉挛挣扎,就像受伤发狂的野兽,浑身肌肉都鼓了起来,却变相加快了被溶解的速度。 哲罗姆只觉得全身发软,双腿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气,“扑通”一声重重跪倒。视线与地面接触的距离变得更短,他清楚地看见:黑格的所有头发已经滑落在地,距离自己不过两、三米。在那些及其散乱,裹挟着大量血污、肉块,已经看不清本来颜色的碎发之下,一股股血流正像是蚯蚓丨般蜿蜒爬出。 “求求你,不要,不要这样。一定要忍耐,一定要坚持住。救援很快到,很快就到” 女警卫死死抱住黑格的头,她的两条胳膊已经被黑格抓得到处是血。可怜的警卫非常尽责,一直保护黑格不受到更加严重的伤害。然而,黑格似乎失去了理智,对束缚身体的这双手张嘴啃咬,在上面来回乱抓,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但不管怎么样,女警卫从未放松分毫。她的眼眶里满含泪水,在她看来,黑格不仅仅是需要守护的大人物那么简单,感情往往是在长时间接触中油然而生,黑格更像是自己的妹妹,乃至亲人。 空中传来由远及近的引擎轰鸣,随着几架重型旋翼机越过高楼大厦徐徐降落,远处街道十字路口也急速驶来一队装甲车,楼下很快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当荷枪实弹士兵们纷纷出现在房间门口的时候,纷纷被眼前看到的血腥场景所震惊。 黑格的两只眼球已经全部溶化,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正在向外冒着血水的窟窿。可不知道为什么,它仍然能够“看到”周围的景物,虽然很模糊,在思维意识能量触角的引导下,同样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城市,更多的军车朝着酒店急速驶来。它们以酒店为核心,分别在不同的位置停下,然后车上跳下大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简单的临时防线迅速构筑而成,很多狙击手占领了附近大楼的制高点,士兵们在邻近的楼房里展开搜捕,房屋很快被清空,楼顶也变成了可供旋翼机降落的临时机场。 只有身份最尊贵的人,才值得如此大动于戈。尽管黑格的身份尚未公开,但驻军司令很清楚:能够出示皇家徽章的人,在红龙星球上板着指头也数不出几个。 黑格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种说法听起来很是怪异。它的眼球已经溶化,眼眶里除了残剩的神经粘膜和血管,再也没有多余的东西。然而,黑格的确感觉到自己做出了“睁眼”这个动作,而随着视线与距离最近的哲罗姆接触,体内所剩不多的生命之火也越来越暗淡。 黑格在女警卫的环抱中挣扎了一下,使坐姿尽量偏朝正面:“你是,哲罗姆?” 它的牙齿全部脱落,嘴唇和下巴已经变成了血水,原本漂亮的绝世容颜只剩下五个黑窟窿,声音沙哑沉闷,那模样如同刚刚从血池地狱里爬出来的饿鬼。 哲罗姆脸色一片死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决摆在面前的问题,只能目光呆滞地点了点头 两名身穿白色制服的医官冲进房间,以极其迅猛的速度在黑格身边摆开急救箱。随着几枚探针被胸口和侧颈,旁边监控仪器的屏幕上,立刻显现出一串复杂的数字和信号。 “天啊血压简直低得可怕。” “必须立刻抢救。” “通知野战医院做好手术准备,我们这里条件有限,做好准备,随时转送帝都。” 简短紧张的声音在房间里徘徊,黑格仿佛对身边发生的这一切置若罔闻,对正在溶化的身体也毫不担忧。直到一名医官想要把氧气面罩给它戴上的时候,黑格才转过头,以巨大的力量从女警卫怀里挣脱,挡住了医官的动作。 “你们救不了我,没用的。” 医官的态度很强硬:“不管有没有用都必须试试。我是医生,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在这里,你必须听我的。” “你会让我死得很快。” 黑格的下颌骨在不断张合,那仅仅只是依靠残剩的韧带和肌肉在维持。失去舌头和嘴唇的口腔发出声音,听起来就像风从空洞里刮过发出的响声:“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我和你们不同。现在,你们全部离开这儿。告诉下面的人,只需要维持警戒就够了,我还能坚持一段时间。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皇帝,他会过来。” 医官面色铁青地看了黑格一眼,目光随即转向旁边同样伤痕累累的女性警卫。 “服从命令吧” 女警卫抹了一把眼泪,呜咽着点点头:“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服从女主人的命令。这是陛下的旨意。” 很快,房间里的士兵和医官全部离开,只剩下黑格与哲罗姆。 黑格已经彻底瘫软,它的身体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没有手脚,也没有腹部。女警卫离开前,把黑格斜靠在椅子上,这样做,溶化的速度会慢一些,头部消失的时间也需要更久。 哲罗姆仍然保持跪姿,他如同一尊雕像,失去了意识和生命力,不会说话也不会动。 “我知道,这不是你做的。迪莉娅很疯狂,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掌握着如此可怕的东西。” 现在的黑格,是一个堪称恐怖的怪物。胸部以上的部分还剩下大半,头部残破得如同坟墓中挖出的高度腐烂尸体。溶化的血水对哲罗姆没有任何威胁,仅仅只是浸透了衣服和裤子。 “是我的错……” 哲罗姆的嘴唇惨白,他紧紧咬住牙齿,又骤然松开,脸上写满无比痛苦的悲怆:“我,我,我……我明明知道迪莉娅的预谋,却什么也没有做,也没有警告,没有保护你。” “为什么?” 黑格的声音非常空洞,缺少了舌头和声带,就像是沉闷的低音炮电子合成效果。如果不是它拼尽全力保存着一点点发声器官,恐怕谁也不会明白它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一直认为迪莉娅不会对你下手。” 哲罗姆泪如泉涌:“我是爱你的。我一直以为,她不是那种凶狠残忍的女人,我也会在你可能遭到伤害的前一秒钟冲过来,挡在你的面前。可是,可是……这太残酷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不是” 黑格艰难急促地喘着气,陷入了沉默。 它从未见过如此猛烈的毒药,这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神经毒素,而是直接作用于细胞的某种病毒。是的,一种外形及其普通,以固体粉剂形式存在的病毒。即便是掺入了葡萄酒,它们仍然处于休眠期。当酒液在舌尖上散开,有部分已经顺着食道下滑的一刹那,黑格分明感觉到身体里多了很多无形的刀子,它们疯狂割自己的肉,啃啮着每一块骨头。感觉是如此强烈,也无法阻止。 黑格有生以来第二次感觉到死亡的临近。 上一次产生类似的感觉,还是在地球。当时自己还是一条蠕虫,想要吞噬苏浩,却被黑色颗粒彻底改造,变成了异性“工蜂”。 这一次,可能不会得救了。 黑格稍微轻松地吸了口气,把头部朝旁边歪侧,让自己变得更舒服些,残破不堪的身体却因为这个小小的动作,彻底丧失了所剩不多的力气。 “你说过,会永远爱我。” 黑格用空洞无物的眼眶注视着哲罗姆:“你也看到了,我快死了,剩下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也许十几分钟。任何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都会觉得恐惧,你也不例外,是这样吗?” 正文 第五百一一节 陪伴 哲罗姆只觉得浑身一颤。 他下意识地咬住舌头,阻止自己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话。这一下咬得非常用力,也极狠,以至于哲罗姆立刻尝到在口腔内部迅速弥漫开的血腥味。他用力吞着喉咙,把唾液和血水全部咽下去,发出“咕嘟”的声响。 黑格一直注视着哲罗姆,那张可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声音也不像从前那么悦耳动听:“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而不是像从前那样的虚假谎言。”、 哲罗姆顿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问:“谎言……你,怎么,你觉得我以前说过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黑格艰难地笑了笑,至少它想要表达出来的意图是在微笑:“难道不是吗?男人都喜欢美丽的女人,口头上说是喜欢,其实不过是想要跟我上床。其实你大可以直接一些,直截了当说出来想要跟我。你一直来来回回弯弯绕绕兜圈子,用各种小手段讨我欢心。这样做其实很无聊,也很没意思。对我来说,一朵玫瑰花毫无意义,还不如直接送我一只老鼠。” 哲罗姆感觉背脊升起一股凉意,有种无比可怕的恐惧正在心底弥漫开来。他强忍住想要站起来逃跑的冲动,颤巍巍地问:“为,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人类。” 黑格的回答充满了鄙视:“我不是女人,我永远不会按照人类的思维方式做事。很多女人都会对你为之着迷,但这其中绝对不会包括我。你的小手段和小花招对付女人的确很管用,我却对此完全免疫。你从未发现其中的秘密,你一直把我当做真正的女人看待。很不幸,那只是我的身体,是可以变化的,是假的。” 停顿了一下,黑格喉咙里继续发出不屑一顾的响声:“我的知识和经历远比你想象的要丰富。我看过王立图书馆里的全部藏书,我脑子里有多达数百万本书籍承载的知识。对于男人、女人、爱情,我的理解远比你更加透彻。虽然我不清楚迪莉娅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她所图谋的东西,永远不可能通过我来实现。你和她之间的关系我看得很清楚。你是一个玩偶,一个受人摆弄的道具,你永远不可能真正去做什么,你只是为了满足欲望与我接近。而这一切,恰恰是我所需要的。” “你需要的?” 哲罗姆无法理解黑格话语的含意:“你,你需要什么?” “我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 黑格坦言:“在我主人的身上,我看到了爱情的存在。我不知道这是否具有唯一性,这是人类最复杂的感情。尽管我在很多书籍里都看到过“坚贞爱情”之类的字样,可真实存在的,恐怕只有我主人和女主人这一例。至少,在我经历过的世界当中,还没有第二个值得当做典范的例子。” 哲罗姆深深地呼吸着,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沉默不语地看着斜靠在椅子上的黑格,看着那颗没有皮肤,肌肉也所剩不多的恐怖头颅,眼睛里渐渐释放出悲伤的目光。 “不是这样的,不是如你想象的那样。我爱你,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唯一值得我爱的人。” 残破的身躯与脑海中那个沉静靓丽的身影慢慢重叠,哲罗姆仿佛又看到了美丽动人的黑格,看到它与自己在玩耍游乐,一起共进晚餐,一起坐在阳台上仰望夜空……尽管黑格身上的确存在着种种疑点,哲罗姆却从未怀疑过。 是的,每次在餐厅里点菜,她总是喜欢三分熟的牛排,而且食量惊人,一次就要五份。 在海滩上漫步的时候,黑格会直接抓住不少螃蟹和虾,晚上的餐桌上也会多出一盘醉蟹或者醉虾。对于这种带有野蛮气息的食物,哲罗姆从来都是敬而远之,黑格却吃得津津有味。它甚至非常喜欢用生牡蛎蘸食柠檬汁,尽管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吃法,哲罗姆却觉得难以接受。 很奇怪,对于黑格的这些古怪表现,哲罗姆从不觉得反感,也从未怀疑过,甚至及其包容。可如果换了是另外一个女人,比如迪莉娅,哲罗姆只会觉得很恶心,甚至有可能在餐桌上直接呕吐起来。 同样一个转身回眸的动作,黑格做起来就令哲罗姆感到无比美妙,浑身上下为之燥热。如果换了是迪莉娅,他只觉得很压抑,充满威严,自己也想要远远逃遁。 这就是爱吗? 哲罗姆在脑子里不断问着自己。他忽然发现,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尤其是看到黑格身上突然出现溶解症状的一刹那,自己竟然没有转身逃跑,而是手忙脚乱拿起餐巾去擦抹黑格身上的血水。这种事情换在以前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对于女人,哲罗姆的态度从来都是提起裤子就走,从不做第二句解释。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哲罗姆突然从地上蹿起,狠狠把斜靠在椅子上的黑格一把拥入怀中。在他冲过的这段距离,一路上被踩得碎肉横飞,血水四溅,长时间跪姿使膝盖酸疼无比,哲罗姆却置若罔闻,直接以最强硬的动作和方式,没有丝毫犹豫,紧紧搂住黑格,对准那张已经没有嘴唇和牙齿,只剩下半腐血肉,散发出浓烈腥臭的空洞,用力吻了下去。 黑格完全怔住了,它非常努力地想要集中精力,大脑却陷入空白。 这,这,这不符合逻辑。 我已经告诉它我不是人类,就算哲罗姆能够克服恐惧心理,他也明确知道我不是人类。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自己现在差不多已经是一具尸体。迅速溶化的身体再也不是以前美妙动人的模样。如果一定要从曾经看过的书籍当中找出与哲罗姆现在动作相吻合的解释,只有两个字……"jian shi"。 可是,"jian shi"这种事情,是具有一定限制的。比如对死者的痴恋,对尸体的特殊喜好,或者是被腐烂肉体的气味儿所吸引。哲罗姆不符合其中任何一项,他竟然在亲吻我他竟然在亲吻我 天啊他的舌头伸进来了。 难道他不知道,我已经没有舌头,也没有嘴唇了吗? 我,我几乎变成了一具骷髅,他却不要命的死死抱着,是如此的紧,我几乎不能呼吸。 黑格复杂剧烈的思维对哲罗姆毫无影响。他一直在哭,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与黑格身上的血肉混合。 哲罗姆早就想要亲吻黑格。这动作,这一刻,他曾经在梦里重复过无数次。只有现在,才真正变成了现实。 可是,再也摸不到那头黑亮的柔顺长发,再也没有那种柔软的触感。尽管哲罗姆心中的爱意彻底压倒了恐惧,他仍然觉得很失落,充满自责。 黑格彻底迷乱了。 突然,哲罗姆把怀里的黑格轻轻放下,站起身子,跌跌撞撞走向餐桌,抓起一把叉子,重新走回到黑格面前,将它再次搂住,眼里满含着泪水,在那颗如同于尸般的头颅表面忘情而疯狂地不断亲吻着。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 “你是我的,谁也无法抢走。” “我会永远保护你。这样的错误我只会犯一次,永远不会再有第二次。” 这些断断续续的话听起来没有任何意义,黑格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东西正在身体里滚动,在燃烧。这感觉从未有过,令它感到温暖和冲动,几乎浑身上下所有的血都在瞬间中止流动,心脏也失去了跳动的能力。 在很多书里,黑格读到过这种如同电击般骤然产生的感觉。 是的,这就是爱。 然而,书里也有很多情节讲述着这种感觉产生时的故事。 突如其来的热量涌遍了黑格的每一块骨头,它努力克制住颤抖,以无比震惊的语调猛然发问:“你,你想于什么 哲罗姆调转叉子,对准自己的喉咙,无比神情地看了黑格一眼,脸上洋溢着幸福而坚定的微笑。 “我会永远陪伴着你,永远” 苏浩收到消息,乘专机抵达梧州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七个多钟头。 从专用军车里走下的一刹那,苏浩看见了酒店墙壁上的路牌:兴明路589号。 这是酒店的位置,也是一幢独立的楼房,共有五层,房间不多,林林总总大约二十来个。由于在经营管理方面颇为独到,连续数次被列入帝国旅游部门下发的广告指南书。黑格正是看到了此类相关条目,才选择这里下榻。 周围已经被当地驻军列为禁区,苏浩拒绝了警卫陪同的建议,独自朝着酒店大门走过来。 从专车到大门有十多米远的距离,一个身材于瘦,浑身血污的男人坐在墙角,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发呆。听到脚步声,他神情茫然地转过头,朝苏浩所在的方向望过来,目光浑浊,眼瞳深处却释放出一丝警惕的光。 如果是曾经与哲罗姆认识的人,恐怕很难认出他此刻的模样。倒不是说外表有什么过于骇人的变化,而是从前那种轻浮油滑的样子已经彻底消失,他变得异常冷漠而坚硬,不再是以前看见任何人都要恭维献媚的样子,浑身上下都透出及其强硬的姿态,如同一名战士,而不是什么花花公子。 “站住” 苏浩听到哲罗姆喉咙里发出如同狮子看待敌人般的警告:“她是我的,任何人都无权把她带走。”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苏浩可以看到哲罗姆眼睛里放射出来的冷光。他异常警惕,像狼一样龇着牙,胸口起伏速度明显加剧,这当然不是因为大量消耗体力需要的补充,而是弱者面对比自己强得多的人时候必不可少的虚张声势。因为,哲罗姆的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半遮半掩藏在身后,却无法挡住刀锋表面不时闪过的刺眼反光。 苏浩仔细观察着哲罗姆的脸,他看上去的确有些害怕,眉眼之中蕴含着浓浓的忧虑。但他的态度和动作异常强硬。看得出来,只要苏浩再前进一步,哲罗姆会立刻扑过来,不顾一切挥舞匕首朝他的身上乱捅。 “放松点儿,我从未想过要把谁从你身边带走。” 苏浩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慢慢摘下手套,尽量使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显得温和:“我只是来看看黑格。无论它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朋友。相信我,事情并不是如你想象的那样。” 这番解释丝毫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哲罗姆仍然没有放松戒备,他眼睛里的目光变得更加森冷,刀子也直接横在身前,半弓着腰,摆出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姿势。 “我,我知道你是皇帝。” 哲罗姆死死盯着苏浩,尽管手里握着武器,他却觉得对面这个男人仿佛必须仰望的巨大山脉,相比之下,自己简直就是妄图与高山比较大小的虫子。诚然,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但不管怎么样,自己身后是一颗无比珍贵的宝石,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哲罗姆都必须以最疯狂的态度去拼命争取,哪怕是死也在所不惜。 “她是我的。” 想到这里,哲罗姆心中对于皇帝的敬畏又淡化了几分。他努力仰起头,却感觉剧烈跳动的心脏微微有些作痛:“我丝毫没有想要对您不敬的想法。但有些事情不可避免,为哦了她,我甘愿放弃一切,哪怕是永远成为您的奴隶。” 在来的路上,苏浩已经通过远程通讯从两名警卫那里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对黑格的关注程度不高,但并不意味着毫不关心这名异形“工蜂”。黑格的存在很特殊,其地位,与一百多年前的杨璐璐很有些类似。不过,“蜂群”内部对它更多的是好奇,关爱程度却远远没有那么高。 “你想错了。” 苏浩的声音很平静:“我知道你叫哲罗姆,也知道在过去几年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简单的说吧黑格只是我的朋友,并不是我的女人。我想,这就是你所需要的解释。” 哲罗姆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旋即僵住,片刻,又如同筛糠般剧烈抖动起来。他眼睛里陡然升起一团急剧燃烧的火焰,眼睛瞪得更大,呼吸也越发急促,就连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什么您,您是说,黑格……她,她只是,您的朋友?” 苏浩完全可以直接下令让士兵当场抓住哲罗姆,而不是与其浪费口舌。可他觉得,黑格既然选择以美貌女性形态粗出现在世人面前,就必须承受由此引发的诸多问题。“美色”也许是男人之间最感兴趣的永恒话题,为了爱情愿意献出一切的男人从来都是白痴。与其过于强硬白白让一个走进爱情陷阱的家伙永远嫉恨,不如给他更多的时间和空间,让他在迷乱梦幻中永远沉睡。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问问它。” 苏浩淡淡地笑笑:“在这种事情上,黑格不会欺骗你。” 说着,苏浩迈开脚步,直接从哲罗姆身前走过。后者本能的想要对他阻止,却显得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没有挥动匕首,只是呆站在原地,用很是复杂的目光看着走进酒店的苏浩背影,紧紧咬住嘴唇。 酒店以普通民居改建而成,算不上宽敞,即便是大厅,高度也只有四米多的样子。混乱和萧条使酒店再也不复曾经的热闹景象,待客用的椅子被拖得横七竖八,地面的瓷砖有很多已经破碎,柜台上的收银机被扔在一边,挂在壁橱上的账薄不时被风吹起,零乱的纸页发出“哗哗”的响声。 一把精致的旋转楼梯矗立在大厅角落,电梯大门敞开着,正上方显示楼层数字的屏幕一片死灰。电力供应已经中断,一条宽大的红色印记顺着楼梯一直延伸到大厅中央。刚走进这里,苏浩就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这条红色印记在米白色的地板上实在过于醒目,加上瓷砖自有的条纹装饰,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流动的血河。 那的确是血。不仅仅是大厅,周围楼房的屋顶、墙壁,全部都被大面积的红色血流覆盖。它们沿着天花板上的缝隙不断流淌,从屋顶上一点一点滴落下来,数量实在太多了,以至于苏浩会不由自主产生错觉,认为酒店本身就是无比诡异的存在,正向外面不断喷涌鲜血,淹没一切。 血流沿着地面缓缓扩展,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特殊光泽。这些粘稠厚重的液体在苏浩面前停住,围绕着他的靴子两边慢慢散开,露出一片于燥的,没有被血污沾染的洁净地面。 毫无疑问,这些液体是有生命的。也许,它们就是真正的血。但这种说话听起来真的很荒谬。它们没有于涸的迹象,似乎是刚刚从人体内部流淌出来。想要以如此之多的血覆盖地面,至少需要十个以上的活人。可问题是,苏浩没有接到任何大规模屠杀之类的消息。 正文 第五百一二节 身体 随着一阵沉重如雷鸣般的沉闷声响,酒店大门在苏浩身后缓缓合拢。这里立刻变成一个封闭的世界,出了从天窗上照射下来的阳光,再也没有多余的东西。 苏浩独自站在大厅中央,周围的血水将他团团围绕。乍看上去,仿佛是被困在一片血海中的幸存者。只是脸上淡然的神情令人畏惧,也让人难以接近。 整个酒店大厅内部已经变成血红,越来越多的血水从天花板和楼梯上流下来。一部分血水被于燥的墙壁吸收,更多的血水却很快淹没了墙壁。在苏浩的目光注视下,平整的墙壁表面竟然开始缓慢生长,堆积物当然不是钢筋混凝土,而是一层极薄的,带有很多细微血管,类似人体内部淋巴组织的附着物。它们从墙壁表面一点点拱起,形成无数微小的点。当这种暗红色的点聚集成小块,高大平滑的墙壁也变得坑坑洼洼,摸上去及其扎手,有非常坚硬的切割感。 这座酒店是活的。苏浩隐约感觉到,有很多无法探明的存在,正以及其隐晦的方式窥探自己,却无法用思维意识捕捉到对方的实际位置。 “黑格,是你吗?” 苏浩环视着血红色大厅,没有人回答,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传得很远,发出沉闷的回响。就在目光与楼梯接触的时候,苏浩发现挡在面前的血水正在徐徐分开,地面出现了一条通道。它就像是从无边血海中莫名升起的陆地,一直连接着楼梯,形成通往二路的灰色轨道。 迈开脚步,顺着式样古老的双回旋楼梯登上二楼,苏浩只觉得心脏骤然抽紧,目光也为之一凛。 这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小房间,应该属于酒店里比较廉价的普通客房。一个身穿红色短裙的年轻美女侧身端坐在椅子上。她的坐姿及其优雅,连衣裙是吊带式的,左肩上的红色肩带已经滑落,白腻的肌肤从脖颈一直延伸到胸前,却被耷拉的红色布料恰到好处的挡住,能够看见浑圆膨胀的大半个,却无法看到更多关键性的部位。 她的视线望着窗外,丝毫没有动弹,如同一尊用红色材料制成的雕塑。苏浩的脚步很轻,靴子与地面之间仍会发出碰撞,女人听到了东京,缓缓转过身。 苏浩在距离对方三米多远的位置站住,努力保持着与此前相同的冷静心情,疑惑而试探性地问:“你是黑格?” 女人的外貌很年轻,面容有一种恬静优雅的古典美,神态端庄高雅,双手相互交叠摆在身前。她的相貌与黑格完全相同,苏浩发散开的意识触角也感受到与黑格相同的气息。可是,苏浩从未见过这幅模样的黑格,很陌生,及其惊悚。 美貌的容颜并不完整,那张漂亮的绝世面孔是破碎的。当女人保持三十度偏向,坐姿与楼梯方向刚好位于侧面的时候,才能看到最令人惊心动魄的极美丽一幕。就在苏浩发问的同时,女人的身体也开始转动。在阳光的照射下,苏浩看到年轻女子的另外半身完全是残破的。红色衣裙沿着胸部中线开始破裂,左边完整,右边则是如同泥浆一样的粘稠物质。同样,女人的右边腰臀一片血肉模糊,血不停地向外流着,在地板上汇成娟娟溪流,破烂不堪的腿脚已经看不到皮肤,只有一片片外翻的肌肉,完全裸露在空气中。 这的确是黑格,苏浩在意识深处再次确认。只是,他从未见过黑格以这种形态出现,尤其是那双带有贵族气质的黑色眸子,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其中俨然带有恭敬的成分,而令苏浩感到陌生的,是其中少许的欢愉和感慨。 “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黑格的右半边脸完全是烂的,就像被刀子狠狠切割过,再用力撕扯皮肤,连皮带肉扯走了很多东西。没有鼻子,没有嘴唇,眼睛则是一颗血肉模糊的球状物,随着视线移动不断转换着聚焦点。实际上,在黑格的视线里,苏浩与周围整体色彩其实没什么两样,同样都是红色的模糊人影,图像难以分辨,如果不是思维意识不断触摸对方,以熟悉的方式对几乎丧失原本功能的视力进行补充,黑格也无法分辨几分钟前刚刚走进楼下大厅的这个男人就是苏浩,也不会命令血流让开通道。 “那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新型病毒。” 黑格简单叙述着事情经过,更多的,还是它对发生在自己身上事情的讲述:“我们对红龙星球并不完全了解,在古王国时期,应该发生过国王与亚特兰蒂斯人接触之类的事情。他们从高等文明那里得到帮助,得到武器,毒药也许只是其中之一,但它的威力却远远超出我们的认知。” 说着,黑格伸出左手,抓住苏浩的胳膊,牵引着他的手掌攀上自己的肩,顺势向上,轻轻抚摸着洁净光滑的左边脸庞。 很软,非常光滑,具有人类皮肤特有的弹性。苏浩沉默不语,把抚摸的方向转移到黑格残破的右边面颊。指尖立刻触摸到潮湿粘滑的血,那些附着在脸上的肌肉令人恐怖,表面不断渗透出黄绿色的脓水。接触时间长了,苏浩甚至觉得指尖有些轻微的麻痒,很快变成了针刺般的微痛。毫无疑问,黑格的血肉具有腐蚀效果,尽管轻微,但的确存在 “我一直尝试着对身体进行修复,可是没有任何效果。” 黑格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凸露在外面的眼球如变色龙般在眼眶里来回旋转:“那种毒药粉剂的威力强得可怕,它直接摧毁了我的细胞防御层,进入到骨髓内部。很幸运,我还有你这么一个主人,黑色颗粒帮了我很大的忙。它们一直在抵抗毒素侵袭,确保我的中枢神经不至于彻底崩溃。但它们的作用也仅仅只是这些。您也看到了,以我拥有的再生能力,只能做到勉强维持目前的状态。我甚至无法变换成真正的人形,只有一半身体算得上是保存完好。” 苏浩朝前走近了一些,低下头,凝视着黑格那只深陷血水和烂肉之间的眼球。 迪莉娅手里那瓶毒药还剩下很多,它在第一时间被送往帝都。苏浩登上专机的时候,帝国科学院已经完成了对毒药粉剂的第一次分析实验。结果表明,这种病毒化的粉剂能够对进化人产生致命效果。那绝不是通过神经阻断对目标造成死亡的灭杀方式,而是在短时间内占据服用者全身,引发全面细胞崩溃的可怕死法。不要说是黑格,就算是苏浩本人,只要稍微沾染一点点这种粉剂,同样是无药可救。 按照科学院方面的分析,黑格不应该,也不可能活到现在。毒药粉剂的致死力量是相当可怕的。尽管黑格的体质异于常人,但它的本质仍然还是生物。只要是生物,就无法逃脱细胞崩溃引发的一系列问题。然而,苏浩在空中收到消息,黑格的状态虽然糟糕,却依然存活了超过五小时以上。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苏浩确信黑格找到了解毒方法。要知道,按照帝国科学院的评估,从服药到死亡,这个过程通常不超过五分钟。黑格的生命力的确要比普通人更强一些,最长也不会超过半小时。换句话说,如果黑格存活时间超过五个钟头,那么它很可能死不了,也不会死。 听完苏浩的疑虑,黑格苦笑着摇摇头:“在这个问题上,我只能说:当时真的很幸运。” 梧州城的建设位置有些特殊。这里周围都是山岭,城市位于一片平缓的盆地中央。但谁也不知道,亚特兰蒂斯人对红龙星球的改造是及其野蛮的。它们直接在星球表面引发大规模地震,以山崩地裂的方式毁灭前代文明,在一片荒芜的星球上重新投放实验种子。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地质勘探都有可能出错,梧州城地下两千多米深的地方,恰好有一个地热能量爆发点产生的裂缝。裂缝早在前代文明被毁灭的时候就已经存在,非常细微,却在前段时间频发的地震不断扩大,直至演变成可供地内能量溢出,甚至是全面爆发的灾难诱发点。 酒店位置恰好就在裂缝正上方。黑格喝下葡萄酒的时候,地底深处正好有一股能量被释放出来,部分岩浆沿着裂缝被推至距离地面十多米深的位置。虽然力量很小,渗透了城市地下管道,得以释放,被挤压而上的岩浆却在那一位置滞留。毒药粉剂对黑格造成的效果必死无疑,黑格当时的体内细胞几乎被破坏殆尽,溶化的身体沿着地板流入大厅,进入厨房和卫生间,沿着水管进入地下。非常巧合,来自地底的能量被黑色颗粒发现,于是开始了疯狂吸取。尽管生物能量与岩浆根本是两种不同的形态,却因为黑色颗粒的转换,得以成为奄奄一息黑格的最佳补充来源。就这样,在这种匪夷所思,也只能以“巧合”两个字作为解释的情况下,它最终活了下来。 “岩浆的数量并不多,黑色颗粒的转换也需要时间。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它们的数量已经增加了四倍。毒药粉剂对我的身体造成了严重破坏,虽然溶化的速度已经被减缓,却没有彻底被制止。我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还要保持多久?也许几天,也可能是好几个月、几年。” 黑格的表情很平静,苏浩却从话里听出了淡淡的悲伤成分。这种情况在黑格身上还是头一次出现。它一直是个乐天派,或者应该说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也许,只有真正感受到死亡临近,才会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不会的。” 苏浩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会没事的。我会帮助你渡过难关。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你是我的朋友,你还有除我之外的很多朋友。整个帝国都是你能够倚靠的后盾,我们不会放弃你,永远不会。” 黑格的脸色变得柔和。准确地说,应该是左半边脸的表情显得淡然。它微笑着说:“我知道你会来,也知道你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你从来都是个领袖,在地球是这样,在红龙星球也是这样。你身上或许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但领袖这种特质并不意味着就是自身能力。那是一种独特的吸引力,能够让更多人聚集在你身边,乐于服从你的安排,听从你的命令。你本身也许并不优秀,但这种能力及其罕见,这就够了。” 苏浩的目光变得有些奇异:“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呵呵很奇怪不是吗?” 黑格看了苏浩一眼,回答了苏浩心里此刻的问题:“我是一只虫子,一只老鼠,而不是真正的人类。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没有变化。我一直在尝试着学会做一个真正的人类,我从您身上和欣研女主人身上学会了什么叫做爱情。我原本以为主人您会给予我这种殊荣,但您所有的心思都落在欣研女主人身上。那段时间我很失落,但我也逐渐明白,如果您真是那种朝三暮四的男人,也就彻底失去了我的尊敬。很抱歉,这个道理我直到两小时前才想明白。” 苏浩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然抽动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平静。 应该承认,生物外形对于思维意识的影响是巨大的。如果黑格仍然是蠕虫或者老鼠形态,说这番话的效果,根本不会对苏浩产生效果。然而,黑格此刻的外表是一个女人,尽管残破不堪,奄奄一息,苏浩仍然觉得很痛心。这种思维意识与爱情之类的问题无关,黑格从地球一路跟随自己,它是自己最为忠心的奴仆,后来才逐渐上升为朋友。从一个朋友嘴里听到这些,苏浩只觉得心里滚动着浓浓的悲痛。 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乐观程度。黑格会死,它活下来的几率不大。那种毒药粉剂毕竟是亚特兰蒂斯人的产物。如果用科技的等级进行解释,相当于原始人茹毛饮血最多只会导致短暂的肠胃不适,直接让它们服用氰化钾,结果肯定是必死无疑。 “我们不会放弃你。” 苏浩眼睛里闪耀着异常坚决的火焰:“我们会一起离开这颗星球,无论未来的终点在哪儿,我们都是相互携手的朋友。“蜂群”是一个整体,少了任何人都不行。我这就命令科学院的人过来,对你的情况进行仔细分析。肯定有什么办法能够解除危险,别担心,你会好好的活着。” “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黑格半人半鬼的脸上,显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神情:“不要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我身上。我的情况很特殊,即便是科学院的人过来,也无法改变现状。” 苏浩皱起眉头:“为什么?” 黑格仰起头,注视着天花板:“您应该好好看看这个房间,这幢大楼。” 墙壁和地板都是红色的,屋顶也完全被鲜红的血肉覆盖,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血腥。这场景与苏浩一百多年前带领战斗小队突入地下基地,在黑格潜伏的中央控制室里及其相似,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同。区别只在于,当时是在地球,现在却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这里是你的……身体?” 苏浩一边回忆着过去的画面,一边惊讶地问:“难道,你把这个房间,甚至这个酒店全部变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 “如果不这样做,我就无法支撑到现在。” 黑格认真地说:“渗透地下的血发现了岩浆能量,我必须让自己溶化得更加彻底,才能释放出更多的血肉,与地底能量之间产生联系。液化,是我最讨厌的形态。毒药粉剂的威力太强了,我只能以这种形式最大限度使药效挥发。土壤颗粒具有良好的分子吸附作用,我不断以液体形式渗透地下,一方面为了吸取更多能量,一方面可以通过地下水进行中和。我并不缺乏食物,蚯蚓丨蚂蚁、苍蝇、蚊子和各种动物,都是我喜欢的类型。血液与地下不断进行营养和能量交换,我也不知道这种方法是否能够彻底解除毒素产生的危害。但就目前而言,这对我是最合适的。” 苏浩敏锐地察觉到黑格话里的关键性问题:“这种形态你要保持多久?永远也无法改变吗?” “我真的不知道。” 黑格的语调异常平静:“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离开这里,离开这条距离地面很短的缝隙,哪怕只有一秒钟,也可能导致我当场死亡。我已经非常虚弱,聚集起半边人类形状与外界进行交流,已经是我残存能量的使用极限。尽管我的样子看起来很恐怖,但只要一支最普通的,任何类型的毒素药剂,都能致我于死地。” 正文 第513章 维持 “情况应该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岩浆能量的问题很容易解决。我这就派人在附近挖掘,你可以跟着挖掘方向进行渗透,不断吸收能量,就能不间断的移动。” “不!那绝对不行。渗透的纫能量刚好可以满足我的正常需求。如果渗出地表的岩浆太多,我也无法承受剧烈的高温,会被当场烧死。我一直在吸取地下管道里的水,这是我的液体补充源头,也是赖以对抗地热的根本。同时需要水和能量,这就是我目前的状况。” “我可以下令这一地区保持供水,但以后怎么办?” 苏浩的语调变得焦急而严厉:“我们只剩下不到三年的时间。你也知道这颗星球即将面临的问题。它很快就爆炸,尽管白色金字塔可以释放出能量约束类的大规模网状磁场,对爆炸能量进行约束。但这颗星球上残留的所有生物都将毁灭。如果你继续保持现状,即便现在暂时没有危险,可是以后怎么办?你怎么登船?” 黑格知道苏浩没有夸大其词,这番话是及其恳切的。强烈的危机意识使它自己也有些着慌。黑格闭上双眼,引导着已经非常微弱的思维意识在体内游走,试图感受心脏的跳动,想要找到它。这是非常重要的器官,心脏意味着拥有持续不断的供血能力,如果它的强度足够,就可以按照苏浩所说,以人工辅助的方式进行移动。 心脏就在原来的位置。那是黑格当时坐在餐厅里,与哲罗姆共进晚餐时做过的那把椅子。现在房间里与苏浩进行交谈的人类外形,不过是通过血肉凝聚变化出来的沟通器官。黑格的尸体,也就是本体仍然还在餐厅,被厚厚的血肉黏浆覆盖着,谁也不知道那里才是真正的最重要核心。 心跳的频率及其微弱,毒素破坏了构成肌肉的所有细胞,即便是有黑色颗粒的帮助,黑格也只能勉强维持心脏不会在短时间内崩溃。它再次确定自己根本没有移动的能力,这幢大楼已经变成了它的身体,之所以以血肉渗透墙壁,只是为了在外面增加一道类似皮肤的防护层。内脏器官是脆弱的,没有骨骼支撑,它们只能分散瘫软在原地。强劲的气流和雨水都有可能对身体造成破坏,最管用的办法,就是直接以房屋本身当做防护,在短时间内产生自我保护效果。 “以后的事情,只能以后再说。” 黑格用完美至极的半边面颊露出一丝微笑:“别担心,解决办法总会有的,但绝对不是现在。” 说着,黑格把目光转朝另外一个方向。沿着它视线的指引,苏浩看到了窗户外面,哲罗姆就站在黑格眼睛聚焦的位置,神情彷徨,颇为紧张地仰头看着楼上。 “您看到了,我并不孤独,我有自己的守护者。除了主人您,他是我最值得信赖的对象。” …… 时间在默默流逝,尽管每一个帝国高层人员都希望能拖得更久,却没有任何人可以抓住时间的脚步。 三年过去了。 皇帝在五年前下达的诸项命令得到了贯彻,在物资和机械全面集中的前提下,整个帝国总共生产出三千七百多艘不同型号的飞船。这些飞船没有任何武器装备,除了必不可少的维生系统和食品供应车间,船体内部最大,最重要的部分,就是船员居住舱、引擎及能量供应系统。 一切都是为了星际移民而考虑。为了加快移民速度,两年前,帝国工业总署对星际移民船最初的设计方案进行了修改:食品车间的体积被压缩了百分之六十,导致船内成员只能得到最低限度的日常配给。除了必不可少的空气转换系统,水处理装置也被压缩至一半。为了装载更多的乘客,飞船增加了六十个额外的移民居住舱。那是在飞船中部增加相同数量的连接管道,提前将飞船发射升空,然后再以小型火箭推动独立居住舱,在太空中与母船进行连接之后的产物。完成连接工作后的飞船,外形看起来就像一串横放的葡萄。那些连接管道都经过加固处理,却无法维持远距离航行。由于材料和时间上的限制,这种飞船只能进行一次与目标星球之间的单程航行,返程必须将所有独立空舱解除,否则就会导致材料在真空状态下产生疲劳,进而断裂的惨剧。 这种移民船显然是不合格产品。但它的载运量却能达到二十万人以上。为了确保航行途中的安全,帝国太空总署派出数十艘巡航舰进行护卫。在这个时代,太空海盗之类的事情只是童话,真正需要面对的危险,是太空中四处乱飞的陨石、冰块,以及各种突如其来的能量流。 六月二十一日,移民船队完成了最后一次运送。至此,所有“工蜂”和信徒都完成了迁移。三颗目标星球分别被命名为红龙一号、二号和三号。那里的重力环境与原先的星球相差不大,同样有着各自的“月亮”。用不了多久,那里就会成为人们新的家园。 苏浩站在白色金字塔宽敞的中央大厅里,一言不发,默默注视着虚拟屏幕上的图像。 所有帝**队已经完成了撤离,孟奇带领教廷全体神职人员,在红龙二号星球上完成了教廷重建工作。至于辛诺和亚哈,这两个亚特兰蒂斯人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出于对地球上贸然出手的教训,苏浩没有杀死他们,而是将其禁锢在移民星球上层层设防的重刑犯监狱深处。它们唯一的作用,就是为帝国科学院提供更多的新鲜样本,从而在疾病和人体进化方面充当**范例。 只剩下两颗卫星对红龙星球进行监控。其余的,要么丧失作用成为环地轨道上的太空垃圾,要么就是出于二次利用价值被“月球”回收。那颗围绕红龙星球旋转的小行星,其实是一艘外表堆积了大量陨石、土壤等附着物的巨型战舰。帝国科学院通过对白色金字塔内部资料进行分析,最终获取了进入“月球”内部的方法。入口就在星球表面一个环形山中央,通过电磁感应,释放出一道能量强劲的特殊指令,从而使入口敞开。 在中央信息存贮器里,人们找到了这艘巨型战舰的相关编号和数据。它的正确名称是:主力战舰i型。就实际体量对比下来,它的体积大约为白色金字塔的三倍。 监控卫星传送回来的画面,大多是各个城市里乱哄哄的场景。 那些注定要被抛弃的人,有一个官方化的称呼:遗民。 帝**队在三天前完成了撤离工作。为了保证移民工作绝对安全,苏浩下令炸毁了所有星际发射场,每一座帝国工业制造中心都被输入程序,封禁了一切操作可能。油井被全部封闭,能量反应炉中止了原料供应,就连最基础的水、电供应也全部断绝。不夸张地说,红龙星球已经变成了一颗死星。 随着白色金字塔升空,散落在中央山脉周边的小型金字塔也随之转移。苏浩没有足够的力量迁走所有金字塔,只带走其中运转正常,机件良好的十座。这些小型金字塔被设置在红龙三号星球,一旦本体星球爆炸焚毁,剩余的金字塔将成为与地球连通的传送门出口。 新的城市已经在移民星球上建立起来。五年时间,各种基础工业已经建造得相当完备。三颗星球之间建立了星际航班,对物种的分析工作正在稳步进行,人口繁衍趋于正常化,苏浩甚至提出:以白色金字塔内部获取的资料为基础,寻找一个新的星系,以合适的星球为基础,将其改造为适合进化人居住,密度与质量更高的新星。 “夸父”号早在半年前已经升空,虽然综合能力远不及亚特兰蒂斯人制造的战舰,但在武器威力方面,却具有相当惊人的效果。严格来说,无论白色金字塔还是“月球”,它们更像是注重星际续航能力的工作船,防护能力强大,战斗效果只能算是一般。比较下来,与其把它们归入“战舰”行列,不如说是一种综合科研与民用性质的武装星舰。 对于自己熟悉的东西,老人们总有一种难以割舍的特殊情怀。帝国工业总监就是这样。他能够理解皇帝下达的各种命令,却在“夸父”号完工后的第二天向苏浩上书,恳请在不占用星际航舰各种必备材料的基础上,以那些必须被放弃,甚至炸毁的机械、矿石为基础,另外建造一艘与“夸父”号等级相当的新战舰。 “我们必须为这颗星球留下一点纪念价值。所有工作均由机器人完成,我们只需要输入指令。这不是一艘完整的战舰,只是一个与“夸父”号基本相同的船壳。既然毁灭星球的爆炸力量可以被控制,冷却之后,就让这艘船壳成为星体残片区域的最显著标志。后人会知道我们做过什么,这里曾经存在过什么。无论罪孽还是伟业,他们都有评论讲述的自由。” 苏浩无法拒绝这种请求。 为了让心目中未来的宇宙标志更加合理,工业总监给中央光脑输入了四倍于正常工作时间的加速指令。这种做法会导致机器人损耗量增加,可是对于一颗即将放弃的星球,已经不重要了。 工业总监没有删除引擎系统和武器系统的装配程序。那些东西全部独立于船壳建造系统之外。就算时间上来得及,可以为它安装上重型炮塔和远程光束高能发生器,由于材料上的先天限制效果,它们注定了无法发挥任何作用。 红龙星球变成了真正的自由世界。 按照皇帝的命令,被军队以警戒线圈禁的“一级控制范围”总共有四十三个城市,以及最为重要的工业核心区域、军事基地、通讯中心和不同等级的矿场。尽管最低限度配给制覆盖了整个帝国,所有物资和食品都是足额发放,来自平民之间的死亡事件却不可避免。 在全部力量为了星际移民而努力的时候,苏浩不可能有更多精力投注到平民身上。他们有相当一部分是自己的反对者,保持中立或漠视态度的人,大约为百分之八十或七十五左右。这部分人是可以争取的,他们可以被转化为“工蜂”。然而,他们也是可转化人群当中最难以感召的那种类型。他们几乎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抱有疑虑以及戒备心理。他们并不热情,与生俱来的谨小慎微,使他们在此前面对“蜂群”接触的时候,在脑海深处本能形成一层防护膜。思维意识的障碍很难被外界突破,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自我根除。 尽管人力和物质资源都很紧张,可是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苏浩仍然派出多达两万名“工蜂”负责日常配给品发放工作,孟奇的教廷也派出大量神职人员参与对未受洗者的信仰感召。然而,想要在混乱局势下达到转化目的,其实比和平时期更加困难。何况,这些人对皇帝都有本能的不信任。从王国战争时期存活下来的富商、小贵族、旧军官数量并不算少,暴动奴隶夺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财产,几乎每个人都与反乱奴隶之间有着不同程度的仇恨。父子、祖孙、第四代乃至第五代……很多感情方面的因素就这样流传下来,他们并不喜欢苏浩建立的帝国,可是红龙星球上也没有可供移民的“自由区域”。很自然的,当帝国因为无法解决的矛盾,必须放弃现有星球的时候,混乱和反击也就由此开始。 “打倒皇帝,我们要自由!我们要民主!我们不要该死的********!” “共和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让那些贪官污吏全都去死,只有我们才能建立全新的清廉国家,那是真正属于我们的世界。” 每一座城市都爆发了**,示威者轻而易举占领了所在城市的广播电台、发电厂,以及重要的政府部门。示威规模声势浩大,他们准备了各种武器和大量石块,想要把自己打造为最英勇的“起义者”形象。这种做法只是流于表面形式,游行组织者其实早在前几天就已经知晓军队即将撤退的消息。没有人认为这是危险预兆,恰恰相反,都以为是帝国高层对来自民间的压力感到畏惧,迫不得已收缩兵力,以保护面积更小,也更加重要区域的举措。 帝国高层对于星际移民的信息封锁工作非常到位。在整个被挑选出来的社会聚集为“蜂群”的前提下,平民对帝国的渗透作用完全为零。尽管民间党派想法设法派人探听消息,得到的答案全部都是假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各大工业基地正在加紧赶造星际飞船,对于从矿场直接运往冶炼中心的大量矿石,掩盖消息则是“陛下对混乱局势及其震怒,下令加快装甲部队的组建速度,一旦准备工作完成,就是全面实施镇压的时候。” 军队撤离后的城市,立刻出现了大面积的权力真空。早就有所准备的民间政党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他们派出大量成员,在平民当中大肆宣扬己方见解,邀约更多的人加入。对民众的争夺很快演变为相互之间的打斗,黑帮势力也开始掺杂进来,他们以各自所在的街区为单位,不分白天黑夜展开械斗。很快,石块和酒瓶之间的相互投掷,变成了棍棒、自制长刀、锁链之间的交锋,改装过的磁悬浮车在空旷的大街上横冲直撞。武器永远都要比口头上的说服更具威胁力,很快,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弄来的手枪和步枪出现了,肉搏战变成了枪战。民间并不缺少武器专家,人们开始以各种机械投掷燃气罐,当做爆炸物直接焚毁一个个反对者据点。街头巷尾到处都是零星枪声,每天都有人死亡,没有任何一方认为自己是错的,都在声嘶力竭叫喊自己是正义的使者,只有自己才能给广大民众带来幸福与自由。 “你们都是骗子、野心家和政客。只有我们新兴工人党才是真正的民众代表,我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先进的领导阶层。” “不要听信那些阴谋家的鬼话,他们其实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会做,他们是骑在你们头上的寄生虫,比皇帝还要令人憎厌。你们应该加入我们,现在还来得及。” “我们是正义的,我们是最勇敢的人。加入我们就意味着你们开始接触光明。相信我,我们才是真正照亮这个黑暗世界的火炬。” 各种鼓动的话语谁都会说,慷慨激昂的各种宣言把世界变得更加混乱。无论哪一种主张,听起来都会让人觉得热讯沸腾,可实际上,正是这些语言和声音蒙蔽了眼睛、耳朵,把越来越多的人推上争斗前线。些阴谋家的鬼话,他们其实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会做,他们是骑在你们头上的寄生虫,比皇帝还要令人憎厌。你们应该加入我们,现在还来得及。” “我们是正义的,我们是最勇敢的人。加入我们就意味着你们开始接触光明。相信我,我们才是真正照亮这个黑暗世界的火炬。” 各种鼓动的话语谁都会说,慷慨激昂的各种宣言把世界变得更加混乱。无论哪一种主张,听起来都会让人觉得热讯沸腾,可实际上,正是这些语言和声音蒙蔽了眼睛、耳朵,把越来越多的人推上争斗前线。 正文 第五百一四节 三阶 各种鼓动的话语谁都会说,慷慨激昂的各种宣言把世界变得更加混乱。无论哪一种主张,听起来都会让人觉得热讯沸腾,可实际上,正是这些语言和声音蒙蔽了眼睛、耳朵,把越来越多的人推上争斗前线。 每个城市都在流血,马路上随处可见尸体,于涸或者新鲜的血迹到处都是。由于整个帝国出于不设防状态,所有军队都被撤离,不间断的武装冲突使事态变得更加严重。据轨道卫星对各大城市遥感监测所获的数据分析,五天时间里,各民间党派操纵的武装争斗已经导致二十多万人丧生,伤者数字估计超过四倍,甚至更多。 这一切已经与苏浩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带走了所有重要物件。人口、机械、能源、资料,以及生产晶石最为重要的物种来源,撕裂者萨卡。 巨大的白色金字塔已经升空,这艘亚特兰蒂斯人留下来的战舰非常奇特,运动方式并不是人们熟悉的燃烧能量获得推进力,而是通过磁场两极相互产生的排斥力,得到一种能够彼此影响的能量场。你可以把整个能量场理解为小范围的海水,金字塔本身相当于一条枪乌贼,能量排斥力在战舰内部往复循环,就像乌贼不断抽取海水,又将海水喷吐出来,在重复的运动过程产生推力,使自己朝着某个方向前进。 苏浩身穿最新研制的防护服,背包里装满了各种物资和弹药。这副打扮,与他一百多年前从地球海底金字塔里走进传送门的时候没什么区别。现在,面前同样还是一扇发光的拱门。那里,通往另外一个世界。 他必须前往第三阶段的世界。 这是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制订好的计划。谁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必须有人过去。 信息来源仍然是被监禁的辛诺和亚哈。它们当时被禁锢在封闭式治疗舱里,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苏浩每天都会从它们身上割取一片肉细细嚼食。细胞记录的信息很多需要对比复核,零散的记忆片段更是需要通过不断补充才能变得完整。当然,辛诺和亚哈都不会死,只有它们活着,才符合苏浩与“蜂群”的利益。 不同阶段的世界,存在的相互联系的连通关系。可以把它们看做是一个巨大的金字塔,第一阶段世界位于塔底,数量最多,分布最广,它们负责向第二阶段世界提供足够的强者。同样,第二阶段世界与第三阶段世界的联系、作用也是如此。其的区别,只在于被传送者的数量,以及能力强弱。 第一、第二、第三也许还有第四,乃至更高的阶段。量化对比模式的原理并不复杂。以#11球为例,在设置试验场的初期,它的作用只是向第二阶段世界,也就是红龙星球提供强化人。这种情况并不是恒定的。在自然状态下,普通人成为强化人的几率很小。强化人在普通人看来,其地位相当于和平时期电影里的超级英雄。用内裤外穿的超人来进行对比,显然有些过了。即便是五阶强化人,也不可能以自身力量在地球环境下飞行。他们充其量不过是蝙蝠侠或者绿巨人,当然,肌肉强度和皮肤韧度都要缩减了许多,块头也没有那么大。 地球试验场存在的时间太漫长了。虽然占领了海底金字塔,仍然没有任何信息表明这个试验场的最初建造时间。从普通人当挑选强化人送往第二阶段世界,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亚特兰蒂斯人对于生命和基因的研究,已经超越了人类理解的范围。红龙星球应该就是在强化人接触前一段时间被制造出来,强大的基因在试验场内部不断繁衍,星球本身也根据强化人体质特征不断进行修改。以目前监测所得的各种数据判明,红龙星球上的居民虽然拥有强化体质,却被强大的重力和星球质量所限制,只能发挥出相当于地球上普通人的效果。这个世界适于进化人居住,却也只是相当于绿巨人在地球上充当英雄的状态。没有任何资料表明第三阶段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也许,那里才是真正的进化人世界。 早在苏浩离开的时候,驻守海底金字塔的亚特兰蒂斯人就已经不再需要强化人。它们甚至拥有了直接把普通人转换为强化人的阶段性药剂。它们在地球人当选择的对象,仅仅只限于进化人。 陈静小队从地球上带回了海底金字塔的完整资料。苏浩仔细分析过,其引起他特别关注的部分,就是海底金字塔的传送门。 那是一种由晶石能量控制运转的特殊装置。其原理,相当于以能量转换空间,从而达到两个坐标相互重叠,产生瞬间传送效果。只要是装置,有能量参与,就存在着功率和容量等诸多限制因素。传送门也不例外。陈静带来的王启年关于此类项目的研究报告。胖院长在其说得很清楚:地球上的海底金字塔每次最多可以传送一千人,以及不超过五十万吨的物资。它并不是随时保持开启状态,而是必须通过金字塔内部的央控制器进行操作。随时保持发光状态只是表面现象。如果在未开启状态下进入,其结果就与红龙星球上进入土著村落小型金字塔一样,直接撞上一堵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冰冷,坚硬,像墙壁一样。 红龙星球上的白色金字塔也存在着相同问题。这里的传送门可以通往三角形立面图上所有第三阶段世界坐标。区别在于,每次传送人员最多只有三个人。 为什么会这样?苏浩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是出于对能量使用方面的考虑?通过传送门的额度大小,是随着实验阶段不同而改变。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段,第一阶段世界应该产生过大量强化人,他们成为了第二阶段世界的生命基础。从一变成十万需要漫长的时间,可是从两千变成十万就会使时间段大为缩短。地球上的传送门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扩建,而红龙星球居民主体已经是强化人,产生进化人的几率也小至几乎可以不计。每次三个人,已经是传送的极限。 传送门使用的前后间隔大约为五百年。辛诺和亚哈的记忆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只要是机械装置,就存在冷却的问题。而传送门使用的能量也很特殊,完全由晶石构成。根据目前掌握的资料计算,白色金字塔传送门每开启一次,都必须消耗一万个标准单位的黄色晶石。这种程度的晶石只存在与巨型变异人体内,也就是撕裂者萨卡最为重要的直系后代,而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变异人。 必须有人前往第三阶段世界。这是辛诺和亚哈记忆里最重要的警告。在白色金字塔的央信息存储器里,苏浩也找到了相同内容的部分。 不同阶段的世界构成了虚拟金字塔,这种阶梯形状的空间堆积,完全是出于上下需求的等级关系。之所以没有从高到低的逆向传送,很可能是因为高能力战士无法适应低阶环境的缘故。因此,逆向传送这种事情从传送门设计之初就没有考虑过。而由低至高的顺向传送,也是高等级世界不断获取新鲜血液的来源。所以,维持低阶段世界存在很有必要。出于进化人产生几率极小的缘故,高阶世界想要得到更多的传送者,只能是大量制造低阶试验场。 地球上是辛诺和亚哈,红龙星球上同样也是辛诺和亚哈。按照这种奇异的现象,苏浩推断,也许其它第一、第二试验场的所有驻守人员,都有可能是辛诺和亚哈?它们是复制人,监管程序完全由金字塔内部的央处理器负责。一旦发现辛诺和亚哈身体机能衰竭,它们立刻会启动相应程序,在战舰下层另外制造新的辛诺和亚哈。 警告,正是在这种基础上产生:在规定的时间里,一旦传送门开启,却没有任何目标被传送至高阶世界,对应世界会由此作出判断,认为该低阶世界的驻守者或金字塔出现问题。它们会派出专人进行检查,或者直接派出星际舰队,摧毁这一低阶世界。 这种事情具有时间限制。以红龙星球的白色金字塔为例,传送门开启时限为年。地球上的时限可能与这个时间段不同,但是现在,对于苏浩所在的世界,的确到了必须离开的时候。 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奇怪。就像地球上的牧民,养着一群奶牛。奶牛每天都会提供牧民牛奶,如果其某一头牛挤不出奶,牧民会让母牛休息几天。如果过了休息期,母牛无法产奶的现象仍然没有解决,牧民肯定会认为母牛生病了,或者就是已经失去了产奶功能。对牧民而言,解决方法不外乎是请兽医治疗,或者直接把母牛杀死吃肉,甚至是卖掉。 地球与红龙星球都是试验场。亚特兰蒂斯人制造试验场的目的,是为了得到更多的进化战士。两者之间的关系等同于奶牛和牧民,一旦出现问题,亚特兰蒂斯人肯定要派人处理,或者视具体情况对试验场予以毁灭。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不是苏浩想要看到的结果。 无论传送门对面等待自己的命运究竟是什么,他都必须接受。 亚特兰蒂斯人摧毁试验场的行为,并不仅仅只是出于对传送门本身。它们拥有远超地球人的先进科技,对试验场的毁灭从不考虑所在星球上生物的明状态。苏浩对这方面的资料非常缺乏,辛诺和亚哈也没有更多的相关记忆。但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也许几个月,也可能好几万年,它们总会降临地球或者红龙星球,再次启动试验场重置程序。 这种事情不难理解。作为缔造者,亚特兰蒂斯人肯定不会允许试验场里的生命拥有超越自己的科技力量。试验场内的明可以发展,可以繁衍,但绝对不能触碰警戒线。那样做,相当于凭空给自己增加了一个对手。就像电影里那些科学疯,创造出某种药剂,使猩猩产生了高级智慧,学会人类的战斗方式,进而拥有与人类相同,甚至更加高级的明,最终彻底摧毁了人类社会。 五年时间,是苏浩滞留在红龙星球上的极限。关于离开,他已经和童延峰等人反复商讨过。必须有人对此负责,而最适合的人选,当然还是身为“蜂王”的苏浩。 反对和抗拒都没有效果。即便是童延峰和秦无衣以各种借口表明,他们才是最适合的探路者,苏浩却对此予以否认。最终,当苏浩和另外两名“工蜂”全副武装站在传送门面前的时候,红龙星球上的整个“蜂群”高层都聚集过来,神情肃穆,目光饱含着尊敬和崇拜,送别自己心目的王。 “就这样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新的移民星球需要管理者和领导者,这些工作同样重要。我的运气可没有你们想象那么糟糕,真想帮助我的话,就尽快发展科技,得到更多的晶石。我会在那里等着你们,就像当初从地球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样。” 苏浩微笑着,对所有前来送别的人挥挥手,转身走进被柔和光芒笼罩住的传送门。 该说的话都说了,再继续逗留,苏浩很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留下。 谁都怕死,谁都会想要贪图享乐。如果不是责任与义务在脑里已经成为固定目标,苏浩也想另外派出几个人,自己留在移民星球继续做皇帝。 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是黑格之前的那番谈话。 和宇宙相比,世界的范围已经变得非常狭小。但有些东西仍然是无法以范围来衡量。 比如:爱情。 欣研究竟在哪儿? 无论她在哪里,肯定不会在红龙星球,也不可能在地球。传送门无法进行逆向传送,相同阶段的世界也无法通过这种方法连通。三角形立面图上的每一个坐标看起来都是一颗星星,彼此之间的距离却很遥远。夜影乘坐的飞船集了地球上最先进的科技,在茫茫宇宙航行了上百年也没有抵达目的地。陈静小队带来了欣研所在星球位置,那里距离红龙星球很远,即便是搭乘最新型的快速宇宙巡航舰,至少也需要数千年时间。 第三阶段的传送坐标是辛诺和亚哈开启的。那是根据监控数据对苏浩进行全面分析得出的结果。目标位置为射手174635,红龙星球在图面上的坐标为射手r55r54,欣研所在的传送点为天蝎4596i以直线连接,构成了一个扁平形状的钝三角形。苏浩目前位置与欣研刚好位于三角形底部两点,此行目的地则位于三角形顶端。这样一来,相当于变相缩短了苏浩与欣研之间差不多一半的距离。 陌生的世界,总是机会与危险并存。苏浩想过,自己既然可以在红龙星球上建立庞大的帝国,为什么不能在第三阶段世界缔造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白色金字塔内部资料正在逐渐解密,有了固定的传送坐标,来自地球和红龙星球的增援力量会源源不断抵达。自己完全可以在新世界制造一艘新的宇宙飞船。只要能够尽快见到欣研,苏浩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传送大厅里一片死寂,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肃穆的神情。他们不约而同举起右手,朝着苏浩和两名“工蜂”消失的光幕敬礼。 童延峰只觉得心情沉重。他感觉自己肩上的担更重了。按照苏浩留下的命令,他和秦无衣将分别晋升为帝国摄政王和军务总监。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皇帝,但我们的王依然存在。 孟奇是所有帝国高层官员唯一没有参加送别仪式的人。他对苏浩的崇拜和热爱已经达到及其疯狂的程度。苏浩给予教廷在任何领域自由行事的权力,孟奇提出了“必须珍惜每一秒钟”的口号。他也正是这样做的。教廷以神职人员为主体,建立了多达三十万人的“审判裁决军”。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孟奇利用计划外的多余物资,建造了数十艘属于教廷直辖的星际飞船。审判裁决军在红龙星球上大肆搜捕,抓走了所有“非工蜂”群体当被认为是有价值的学者及研究人员。他们在红龙三号星球上建立了新教廷,大约有十万左右的学者被充入教廷研究机构。孟奇宣布这些人的身份统统都是“罪民”。严密的监控,狂信徒构成的监管力量,使逃亡之类的事情变成了绝望。在那里,罪民们必须在指定时间拿出足够数量的研究成果。作为无法达成目的的惩罚,其家人将被判处火刑,或者是改变身份成为奴隶,甚至成为其他罪民口的食物。 “只有皇帝是最重要的。为了皇帝,任何人,任何事情都必须让步。哪怕是用最残忍,最疯狂的行为,也在所不惜”i 正文 第五百一五节 交错 童延峰和秦无衣从不插手教廷内部事务。那里是孟奇的势力范围,苏浩对此有过专门指示,任何人不得于预。 教廷的疯狂也野蛮,的确收到了不错的效果。无论使材料学科还是能量使用,教廷掌握的科技水准差不多与帝国科学院持平,甚至在某些特殊方向已经明显超越对方。对于这些资料,孟奇从来都是与科学院相互交流,从而在实用化领域得到更加显著的成果。当然,教廷也有自己独特的使用角度,尤其是在心理于扰和磁场能量的运用上,已经开发出多达十余种相关器械。相比之下,帝国科学院更偏重于星际航行与武器威力的提升。 传送门的光芒正在渐渐消失,它已经达到最大承载范围。不断弱化的能量场封闭了道路,也断绝了童延峰想要跟随苏浩前往第三阶段世界的冲动。几分钟后,拱形门已经变得黑暗,如同普通的石造建筑。 大厅左右两侧都设置着监控屏幕,那里不断传来闪烁摇晃的光芒,很快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 白色金字塔是一艘战舰,作为遏制红龙星球全面爆炸的关键,它已经与“月球”联系在一起,成为空间磁场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这是从星球两端构成空间能量压制的方式,红龙星球地下的能量节点正被狂暴的岩浆不断突破,地震次数越来越频繁,幅度也越来越强。 一号监控卫星刚刚从南部海洋上空掠过,拍摄了大洋西面岛屿火山爆发的壮观场景。数百公里范围内已是浓烟滚滚,空中不断掉落着滚烫的碎石和土块,炽红色的岩浆从火山口剧烈喷发出来,沿着倾斜的山坡缓缓往下流淌,在地势平缓的位置开始淤集,不断吞没各种植物,被大团的火焰裹挟,朝着已经变成深黑色的海水慢慢流去。 那是距离大陆很远的小岛,这种强度的火山喷发,已经撕裂了位于海底的地壳部分。这座岛屿很快就会沉没,位于海水之下的地底缝隙也会随之扩大,进而造成更加剧烈的震荡。强烈的冷热能量冲撞之下,这一区域内所有生物都无法幸免。 城市里被抛弃的平民仍在游行,失去了帝国官方和相关机构的信息来源,谁也不会知道即将面临着什么。向往权力的党派已经接管了广播电台,他们向全球范围不断播放各自的执政宣言,一个个所谓的领袖在屏幕画面里现身,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大体育馆和广场上聚满了人群,不断有人挥舞旗帜在欢呼嚎叫,很对反对者被当场抓住,直接被狂暴的人群殴打致死,尸体被捆绑在路边的电杆顶端。为了让这种暴行看起来更像是对自由世界的追求,人群中不断打出各种醒目的巨幅标语,安装着高音喇叭的宣传车在附近来回,很多人在相互追逐,很多人手持武器冲着天空狂笑着射击……他们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残忍或者过分,就在卫星拍摄下来的画面上,一个看上去最多只有十五、六岁的男青年,正用突击步枪朝反对者疯狂扫射,嘴里却在异常激昂的狂呼:“我们是在革命,这是推翻一切垃圾制度的革命” 童延峰冷冷地看着屏幕,过了好几秒钟,才从嘴里迸出一句森冷的话:“一群疯子” 这是他给所谓“革命”下的定义。 红龙星球随时可能爆发。也许几小时,也可能还需要几个月。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亚特兰蒂斯人的确事先设置了能量爆破节点,可是地底能量的运动状态会受到任何因素的影响。但无论怎么样,毁灭时限不会超过六个月。 在那里,还有一些值得自己关注的目标。 比如:黑格。 童延峰收起凌乱的思绪,大步走向中央控制室,核心监控屏幕就在十几米外。他一边注视着屏幕上不断转换的场景,一边吩咐跟随在旁边的副官:“命令二号卫星在半小时后变轨,把监控焦点转移到梧州方向。至于那些政治疯子,想怎么于都是他们的自由。反正,他们已经这样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该死的人终究要死,谁也不可能……嗯?等等等一下,不要切换监控镜头,住手……那,那是什么?” 他突然加快脚步,从大步行走变成小跑,很快又变成狂奔。当童延峰以及其迅猛的冲速扑倒屏幕前的时候,表情已经由疑惑变成震惊,两只眼睛瞪得斗大,脸上的肌肉急剧抽搐着,浑身上下激动得难以自持,不断颤抖。 只有两颗监控卫星,对地面的监视程度也就随之降低。就在童延峰说话的同时,一号卫星刚好从中央山脉南部边缘飞过,捕捉到一组及其诡异的画面。 那是一个废弃的土著村落,朝着天空笔直矗立的小型金字塔顶端,就是最明显的标志。在过去的几年里,这些土著村落被一一经过标注和清理,只有保存状态完好的金字塔随同飞船转移到移民星球,留下来的,全都残破不堪,维持运行的能量也所剩无几。 金字塔底部的黑色出口是童延峰所熟悉的。当时,他就是跟随苏浩,从莫离扎卡村的相同位置走出来。 现在,那里出现了一个身影。 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古怪的人。光着头……不,他的脑袋似乎是透明的。卫星捕捉画面需要经过清晰化处理,至少有两分钟的停顿。画面非常模糊,但可以看到人影移动速度很快,正在废弃村落内部来回奔跑。双手挥舞着,似乎很激动。 他不是一个人。就在金字塔底部的出口,很快出现了更多的影子。十个、二十个、五十个……挤挤挨挨,就像一堆突然从空中撒下去的黑芝麻。 画面维护程序终于完成,屏幕上的图像变得清晰。童延峰的嘴巴大张着,一直无法合拢。他看到那些身影都穿着防护服,款式与自己记忆深处的某些画面重叠,有男人,也有女人。 镜头重新返回到最初的第一个身影。他刚好仰起头,注视着天空,与卫星监控角度对应。 那是一张颇为苍老的脸,非常严肃,具有上年纪人特殊的深沉与刻板。但是,他又是如此的肥胖,肩膀以下几乎变成球体,却丝毫不显得臃肿,也不影响活动。 “天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童延峰的嘴巴仍然张得大大的,喉咙深处发出惊喜无比的狂吼:“院长,是王院长。” 屏幕画面随着喊叫的声音瞬间定格,那张仰望天空的脸就是王启年。 地球上的海底金字塔,明显要比红龙星球上的白色金字塔低一个层次。尽管如此,王启年仍然通过自己在光脑中构建的模拟程序,得出传送门背后还有等级更高世界的结论。 老胖子实在没办法在地球上继续等待下去。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苏浩能够回来,该死的亚特兰蒂斯人没有在中央存储器里输入关于逆向传送的资料。王启年并不担心地球的安全,他计算过,如果以太阳系外部为战场,完全可以通过提前预设能量聚合点的方式,人为制造出几个小规模的塌缩空间。以目前的地球科技,宇宙舰载武器当然无法做到这一点,可是捕捉几颗小行星,在不影响地球运转前提下,以星球本身作为能量载体的作战方式,完全可以满足需求。塌缩空间是王启年能够想到的最大威力武器,即便亚特兰蒂斯人的科技力量超越地球太多,也无法抵挡这种能量形式的毁灭。 火星移民已经大规模实施,按照三角形立面图的指示,十一艘探测飞船也离开地球另外寻找新的人类移居场所。王启年拒绝了高立权和老宋的挽留,同时把科学院的一切相关权限转交给老宋。他自己带着数百名经过挑选的随行人员,走进了传送门。 在黑暗与光明中摸索前进的那段过程,让王启年很是感到惊异。但更可怕的,则是他刚刚走出土著村落金字塔的一瞬间。远处海洋岛屿的毁灭,使强大的震荡能量传递到中央山脉。王启年是个对地质灾害极度敏感的家伙。他并不清楚这究竟是火山爆发还是地震?但可以确定,脚下这颗星球正处于毁灭前夕的剧烈活动期。 “你妈个逼的,老子难道就这么苦命吗?刚刚过来就遇到星球爆炸,这是不是亚特兰蒂斯杂种们设下的陷阱?苏浩在哪儿?以前过来的那些人在哪儿?这难道是两大势力之间的战争?还是他们已经撤离,留下没有任何希望的星球?的,老子为什么一定要过来?好好呆在地球上混吃等死有什么不好?该死的老宋,该死的小高(高立权),你们狗日的当时为什么不再多挽留我一阵子。说不定再多说几句老子就会回心转意,也不会跑到这种地方等死……” 老胖子的叫骂非常恶毒,他的想法倒也可以理解。就像恐怖片里的女主角,被手持电锯的杀人狂追赶,刚刚冲进一间还算结实的屋子里用力关上铁门,整个人背靠门板大口喘息着,没等回过神来,却发现屋子里还有另外十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赤身裸体,下面的"sheng zhi qi"已经膨胀到不像话的可怕程度,满面淫笑着,朝自己围过来。 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来形容王启年绝不过分。就在他不断发布命令,让跟随者们以废弃村落为基础,用携带的各种物资迅速构建起临时简易车间,正在拼装车辆和单人飞行器的时候,阴云密布的天空中忽然传来引擎轰鸣,一队重型旋翼机也随之出现,在村子外面的空地上徐徐降落。 半小时后,王启年和所有随行者走进了白色金字塔大厅。 “什么苏浩走了?就在我来这儿的几分钟以前?” “什么你们抓住了两个亚特兰蒂斯杂种?” “什么这颗星球即将爆炸?苏浩是这里的皇帝?你是这里的摄政王?” 震撼性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爆炸的威力毫不亚于核弹头,把王启年炸得晕头转向。 这个世界真他妈的古怪 看着站在面前,毕恭毕敬的童延峰,以及刚刚得到消息以最快速度赶过来的秦无衣,还有身穿华贵黑袍,神情严肃的孟奇,王启年只觉得恍惚,有种不真实的飘渺感觉。 过了很久,王启年才从混乱的思维中清醒过来,环视了一圈周围,皱紧眉头,声音低沉地问:“你们的意思是,这颗星球已经废弃了,必须放弃?” 童延峰点了点头:“陛下此前制订的计划就是这样,预设的空间磁场能够对星球爆炸力量进行有效的遏制,不会波及到外围,也不会对其它轨道上的类地行星造成影响。” 王启年回味着自己听到的每一个字,带着浓厚的兴趣问:“这是亚特兰蒂斯人的科技?” 秦无衣在旁边话来:“我们在不同情况下做过十一次试验,模拟程度达到百分之百,所有相关数据全部记录在案,您随时可以调阅。” 王启年没有回答,刚刚松开片刻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放弃地球上的一切来到红龙星球,并不见得是个好主意,但一定是个极其疯狂的主意。在扩散性思维方面,王启年与苏浩之间的确存在着共同点。尽管在长达一百多年的时间里,两个人从未有过任何联系,海底金字塔和白色金字塔内部的资料也并不重叠,可是苏浩和王启年却凭着各自对生物战争和相关信息的理解,不约而同把矛头指向更高等级的世界。区别只在于,王启年是从第一进入了第二,苏浩从第二前往第三。 “妈的,老子刚刚过来他就走,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王启年透明的强化头罩里,不断闪烁着淡淡的微亮红光,这表明他正在思考。隔着这层封闭保护装置,大厅里所有人都能看见王启年的大脑。这玩意儿很恶心,就像无数被清洗过的猪大肠堆积在一起,表面的毛细血管很是清晰,甚至随着思维节奏在不断张合。尽管大家都很清楚,这是半机械半生化人最显著的外表特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畏惧和惊悚。 “我需要一间实验室,规模和大小都要与地球上的差不多。还有你们在这里搞出来的各种实验装置和设备,一样也不能少。我需要对现有资料进行分析,然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王启年的思考很快有了结果。他认真地注视着童延峰:“还有一件事,既然这颗星球必须毁灭,你们必须按照三角立面图上的坐标,在通往地球的太空航道上提前预设通信设备和相关的引导装置。“探索者一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抵达,我可不想看到那艘飞船直接撞上陨石群,或者看着星球毁灭遗址发呆的场景。我老婆和儿子都在那艘飞船上,这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秦无衣脸上露出笑容,像是被阳光染红的云朵:“老院长,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陛下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星际航标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设置,信号延伸长度超过五千万公里,辐射半径大概跟这个数字差不多。我们还准备了六艘高速巡航舰全天候待命,一旦发现任何机械能量燃烧的轨迹,立刻会进行查找。放心吧“探索者一号”不会迷失方向,更不会如你所说的那样,直接撞上星球碎片。” 旁边,个头瘦高,身穿白色制服的帝国科学院长走上前来,毕恭毕敬的把一串电子钥匙递到王启年面前。 老胖子很是不解:“这是什么?” “从现在开始,您就是帝国科学院的院长。” 原任院长的声音显得谨慎小心,脸上堆满微笑,目光中隐隐有着如释重负的成分:“陛下交代过,您才是真正的院长。只要得到您出现的消息,帝国科学院所有相关部门全部封禁,必须由你亲自开启,才能继续一切研究活动和日常事务。” 这绝对不是吹捧,而是苏浩事先的安排。王启年并不知道原任院长脸上谄媚的微笑究竟是出于对皇帝的畏惧?还是真正愿意交出权力的本心?但不管怎么样,能够接管相当于地球上类似规模的研究机构,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于是,老胖子虚情假意推托了几句,握在手里的电子钥匙却怎么也不肯放开,捏得很紧。 “呵呵这怎么好意思。你是苏浩那小子一手提拔起来的,院长这个位子应该由你继续担任才对。” “不,不,不,我只是暂代。最初任命的时候,我就只是代理院长。陛下说过,只有您才是真正的科学院长。这一点,无论是摄政王阁下、帝国军总监阁下,还是教宗大人,都可以证明。” 正文 第五百一六节 女鬼 “不,不,不,我只是暂代。最初任命的时候,我就只是代理院长。陛下说过,只有您才是真正的科学院长。这一点,无论是摄政王阁下、帝国军总监阁下,还是教宗大人,都可以证明。” 你来我往的推托只是流于表面形式,王启年在这方面脸皮极厚,也从不知道“客气”两个字该怎么写。当然,那是专指他在地球上的时候。而这里,能够进入权力与研究核心的人全部都是“工蜂”,王启年当然懂得至少应该做做样子。不过,就实际研究项目而言,必须还是自己说了算。 红龙星球,梧州。 这里比过去变得更加混乱。 街道仍然还是老样子,高楼大厦依然保持着和平时期的模样。它们显得很旧,窗户敞开着,没有玻璃,每个房间都遭到及其疯狂的洗劫。由于地理位置特殊,梧州城的雨水通常要比帝国其它地方多一些,天空阴沉的时间也远远超过阳光明媚的时候。然而,城内的居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太阳,即便是少雨于燥的时节,天空依然布满了阴云。相比之下,从城市其它角落里冒出的光线,却在天幕上映照出一片灰茫茫的区域。 由于黑格的关系,苏浩在梧州城里留下了一个禁卫军中队。尽管如此,所有驻守人员还是在一周前撤离。苏浩要求他们听从黑格的命令,黑格却在那个时候告诉他们:搭乘旋翼机尽早离开。自己呆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 禁卫军团的每一个成员,都是最优秀的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句话适用于任何情况。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从黑格决定外出游历开始就一直跟随着它的两名男、女警卫拒绝服从命令。他们执意要求留下。用女警卫的话说:“如果当时我的警惕性高一些,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黑格不喜欢别人抗拒命令。无论这种拒绝出于好意还是恶意。它习惯用最直接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把两名男女警卫叫进房间,抡起拳头,照准每个人脑袋上狠狠来上一下。尽管黑格的内体机能被强烈的速度破坏殆尽,可是趁人不备把人打晕的本事还是有的。它下手很有分寸,脑震荡引起的失忆、聪明人变白痴、脑溢血或者淤血残留肿块之类的问题当然不会出现。至于收尾工作,就全部交给随机撤离的禁卫军士兵负责。 酒店里,只剩下黑格与哲罗姆。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男人,堪比宇宙中最坚硬的物质。 哲罗姆在酒店一楼收拾出一个小房间,当做自己的居所。外面街道上绿化带里的植物被他挖走,洒下了玫瑰花种子和一些菜籽。花籽是哲罗姆向苏浩求来的。他只有这一个愿望,苏浩也不忍心对这个绝望的男人给予伤害。既然他拒绝离开,愿意就这样永远守护着黑格,那么,无论做什么,都是他的自由。 哲罗姆是一个园艺高手。这门手艺来自于他的父亲和祖父。旧王国时期的贵族都拥有一些特殊技艺。比如剑术和棍术,体操或者健美,操纵帆船或者驾驶马车等等……他们之所以学习这些,当然不是为了谋生,而是为了打发时间,或者在贵族之间的赌局上能够赚一把。哲罗姆所学的园艺,正是来源于此。 每天早晨,哲罗姆都会剪下一支带着露水的玫瑰花,轻手轻脚送到黑格的床头。 仍然还是二楼的那个房间,床很大,款式完全是旧王国时期的宫廷式样,深红色的帐幔及其厚重,被褥表面绣着华丽的金"se tu"案。哲罗姆的动作很轻,他总是蹑手蹑脚走进去,神情注视着蜷缩在被褥中间酣睡的黑格。它的黑色长发编成漂亮的辫子,越发突出如天鹅般优雅的光滑脖颈,白净柔嫩的肌肤从肩膀一直蔓延到胸口,丝毫不让人觉得,只有忍不住的爱怜与呵护。 哲罗姆知道黑格是个怪物。但这种念头从来只是在他的脑子里一晃而过。哲罗姆知道整个酒店都变成了黑格的身体,也明白二楼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无论椅子还是大床,沙发还是壁橱,包括墙上挂着的油画,地面光滑整齐的瓷砖,全部都是黑格身体的一部分。那些被褥和帐幔都是固定的,用手指触摸,感觉不到棉织物或丝织物柔软和顺滑,它们非常僵硬,带有与人体差不多的温度。 至于睡在床上的少女,那的确是黑格,却并非它的本体,而是特意转化出来的形象。准确来说,那其实是黑格身上的一块肉,你可以理解为胸肌、腹肌、咬肌甚至是大腿、胳膊、屁股…… 这些事情对帐幔来说,都不是秘密。他知道黑格的本体实际上只是一颗不完全的心脏,就放在酒店餐厅的一把椅子上。那里被封锁的异常严密,到处布满了器官组织和血肉。在过去的这几年,黑格正在不断修复伤口,它的肠子长出了一半,肝脏恢复了三分之一,肾脏完好率达到百分之五十。身体修复需要大量的营养,还需要足够水份和氧气。为此,黑格专门进化出巨大的肺。那是遍布整个房间的肺泡层,如果有人走进去,会看到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肺泡。它们全部都是红色的,半透明状态,随着呼吸节奏一张一合。那种场景就像是屋子里装满了海洋球,只是体积要大得多,只要抬起脚踏进去,立刻就会被无边无际的红色球体瞬间淹没。 哲罗姆对玫瑰花的种植时间控制得很好。他每天都能收获盛开的鲜花,整块绿化带被他规划为按照天数种植的区域。他丝毫不愿意离开黑格,就另外开垦了一块土地用于种植蔬菜。对于这个曾经参与贵族复辟阴谋的男人,苏浩给予了最大的优待。军部每个月都会给他运来食物和各种生活必需品,留在这里的武器弹药也很充足。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突发事件,还可以通过特殊频道与禁卫军总部取得联系。 没有人敢违背皇帝的命令,运送补给品的旋翼机总是按时抵达。然而,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个月。 哲罗姆很少取用军方送来的食品和物资。他只是从中选择了部分武器,然后,自己在周围的街区开始搜寻。日常用品全部都是城内居民的弃物,他吃得很少,通常只是一块饼于,外加一杯清水。哲罗姆种了不少马铃薯,他在地下室里存了很多,晚餐基本上就是吃这种东西。只有遇到节日或者黑格生日的时候,才会添上一个鸡蛋。 他觉得需要赎罪,这种苦修士般的生活最适合自己。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今后会遭遇什么,他都会牢牢守护躺在二路床上的那个少女。 梧州城里的人,比过去更多了。 这同样是因为苏浩的缘故。由于军方撤离的时间较晚,很多物资被遗落在仓库里。这些东西其实不算什么,大多是军用口粮和被服,也有少数的枪支弹药。可即便是这样,仍然引起了几个帮派与平民的争抢。 比利觉得很兴奋,今天的收获很不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他是个身材强健的男人,也是对皇帝抱以痛恨,拒绝信仰教廷的那部分“被遗弃者”。当然,比利并不知道这种官方的叫法,他只是觉得自己的生活越来越糟,越发加剧了他对帝国的恨怒。 比利原先是个在电池厂上班的工人,收入还算不错,可以满足房子的月供,妻子和孩子平时的花销也不算大,周末还能带着家人开车外出兜风。总而言之,属于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类型。 工会里的势力分为两派,“新兴工人党”和“自由力量合作社”。比利属于前者。两派势力都想得在工会占据绝对控制权,他们带领工人向厂方提出各种要求,不外乎是加薪、增加休息日、缩短工作时间等等……无论从哪方面看,这些都是好事,比利也乐于从中分享好处。于是,每次罢工游行,他总是走在最前面,口号也喊得于劲十足。 老板的利益与工人从来就合不到一起。他们总是向工会代表摆出一大堆文件,用繁琐的数据证明电池厂的利润已经非常微薄,什么原料售价太高,什么人均工资比重太大,还有什么见鬼的销售不畅等等。每当听到这些,比利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老子又不是傻瓜,我能看懂《资本论》,你们剥削我的剩余价值,这本来就不合理。既然推三阻四以各种借口拒绝加薪,那么老子就罢工。 罢工的日子是非常舒服的,每天都可以搂着老婆睡到中午才起床。然而,厂方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到了最后,老板于脆向政府申请破产。当工厂里的各种设备被银行派来的卡车运走,懵懂的比利才忽然觉得,事情可能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也许……玩过头了。 失业的人越来越多,“新兴工人党”的成员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急剧膨胀。可是很奇怪,城市里的居民数量越来越少,通往城外的公路被军队封锁,电台和广播里也要求人们以“目前居住的区域为宜,不要离开城市”。 很多人开始上街游行,抗议帝国政府的种种政策。超市里再也买不到商品,食物都是由士兵们开着大卡车,在社区和街区附近按人头分发。食物的种类千篇一律,不外乎就是于巴巴的面包和饼于,罐头和脱水于菜。比利喜欢火腿,还喜欢厚而稠的奶油,小牛肉鸡蛋之类的吃食是他的最爱。可是这些东西在配给单上从来就没有影子,即便人们想要花钱从士兵那里购买,也总是被冷冰冰的拒绝。 供水和供电也变得极不正常,时间被压缩到每天只有六个正常供应小时。比利不得不在家里摆满了水桶和脸盆,还搞来不少蓄电池。他开始对生活感到恐惧,也第一次开始思索,那些离开城市的人,究竟去了哪里? 令人烦恼的事情还有地震。房子摇晃得越来越频繁,幅度越来越大,墙壁上已经出现了很大的裂缝。迫不得已,比利全家只好搬出来,把帐篷架在马路上。 “新兴工人党”和“自由力量合作社”之间的争斗变得激烈化。比利自己也参与其中。他对那些首领慷慨激昂的演讲兴趣不大,完全是看在每次参与都能得到少许食物的份上。党派之间的争斗非常凶狠,口头上的相互指责,往往会演变成为棍棒交加和拳头相向。到了最后,人们完全是用各种冷兵器在相互打斗。每天都有人被斧头砍死,有人被长刀把腹部剖开,还有人的脑袋直接被链锤砸扁,脑浆和血水溅得满地都是。 妻子对比利越来越不满,她对这种动荡的生活感到畏惧。比利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也并未察觉到夫妻之间不断扩大的裂痕。直到有一天,他看到浑身"ci luo"的妻子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两个人以高难度动作互相满足的时候,才红着眼睛冲过去,用铁锨狠狠劈断妻子的脖颈,又把那个男人的"sheng zhi qi"割下来,看着他不要命地惨叫着,双手捂住入喷泉般狂洒血水的伤口,像疯子一样在地上来回乱滚。 当天夜里,比利和孩子被一群人抓住。知道这个时候,比利才知道,被自己重伤的那个家伙,是“自由力量合作社”社长的弟弟。他们把比利和孩子从楼顶上扔下去,比利命大,被墙壁侧面伸出来的篷布挡住,孩子当场摔成了肉饼。 比利这几年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杀人。 他很麻木,也忘记了究竟有多少人死在自己手上。由于心狠手辣,比利很快成为“新兴工人党”的下属队长。军方从红龙星球全面撤退后,比利也随着新建的分党部来到了梧州。 这座城市里散落着很多可用的物资和武器。尽管不明白低估政府为什么对民间动荡不闻不问,比利却觉得很自由 带着十几个手下,扛着刚刚找到的物资走在返回据点的路上,比利遇到了一个年轻女人。 她很漂亮。 不,仅仅只是漂亮,根本无法形容那张令人瞠目结舌的脸蛋。她从街道拐角走过来,与迎面而来的比利等人几乎撞上。尽管已经是黄昏,白腻柔嫩的肌肤仍然显得刺眼。她穿着及其暴露的吊带短裙,这种款式的裙子,比利老婆以前也曾经穿过,很短,几乎遮不住屁股,步子稍微迈得大一些,就能看到双腿中间的缝隙。至于上面,完全是中空的,轮廓一览无遗。 一群男人当场怔住,随之立刻把女人围起来,肆无忌惮看个不停。 “小妞儿,长得不错。” “美人儿,你打算去哪儿?” “穿这么少,你不冷吗?还是你没钱买衣服穿?哈哈哈哈……” 比利很清楚自己这些手下是什么货色。那是一群暴徒和恶棍,几乎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相比之下,自己还算是比较善良的那种。军队撤离使最后的秩序化为乌有,至少,自己在杀人的时候最多只是把对方脑袋砍下来,他们把人玩死的手段确实层出不穷,就连比利自己看了也觉得胆战心惊。 不知道是谁先动手,女人被推攮着摔倒。她脸上满是惊恐和畏惧的表情,双手撑住地面站起来的动作,也越发引起这群男人体内雄性荷尔蒙分泌加速。尤其是在女人双腿分开的一刹那,所有人都看见了里面的白色丁字裤,这种东西足以表明她的身份,也可以把最有风度的男人变成野兽。 比利不想插手。看着手下那些人把女人抱起来带走,哄笑着直接闯进路边一个空房间的行为,比利只是耸了耸肩膀。在夜间外出,穿得又是如此暴露,傻瓜也知道这女的究竟是做哪一行。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是"ji nv",比利也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漂亮的货色。 房间很小,最多只够容纳一半人。围观者太多的确不是什么好事,作为队长,比利在众人当中的威信通常是靠“责任”两个字交换而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紧闭的房门,听着里面不断传来的爆笑声与叫喊,比利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心跳也越来越快。 突然,房间里猛然传出无比凄厉的惨叫。 比利立刻扔掉夹在指间的烟头,一脚踹开房门,带着几名手下冲了进去。 夜幕已经降临,整个城市的电力供应早已断绝。屋子里一片漆黑,借助从破烂窗户里射进来的微弱光线,比利和手下似乎看到了完全不能被称之为人类的东西。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异类,七、八个男人倒在地上,只是毫无意义地惨嚎着,无法挣扎,来回扭动。就在这些惨烈痛苦的哀嚎声中,还伴随着异常清晰,“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正文 第五百一七节 营养 比利丝毫没有犹豫,反手从背包里抽出长刀。他的战斗经验非常丰富,屋子里的空间有限,与其用枪,不如直接使用劈砍类的武器。 跟在后面的手下拧开战斗应急灯,刺眼的雪白光柱顿时照亮了房间。 比利记得很清楚,总共有八个人,连通那个穿红色短裙的女人走近这间屋子。现在,地上只躺着三具尸体,其余的都是血肉残骸,另外五个人仿佛是凭空消失。就在比利对面,那个女人面色平静地坐在地上,目光很冷,表情似乎是在笑,带有显而易见的讥讽。 她真的很美。柔顺的黑色长发沿着肩膀两边散落下来,将细腻光滑的肌肤衬托得更加白皙。她显然并不注意遮掩,毫不顾忌大半个胸口直接暴露在空气中,"ru tou"凸点在薄而光滑的布料上一览无遗。在灯光下,女人看起来要比在外面黑暗的街道上更加美丽,可是比利和其他人却觉得惊骇。 比利总算是看出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她的胸部,还有她的衣服。那条裙子很短,无论上下都遮挡不住,可就是这样,女人的胸部和臀部总是被布料遮得恰到好处。你可以看到双腿中央的缝隙,也可以看到深凹的乳沟,却无法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到更多的地方。她、她、她的身体似乎是与那条裙子粘在一起……不,这种说法并不恰当,应该是:那条裙子是从她的身上长出来,两者形成一体。 女人的面颊在活动,嘴唇两边的肌肉在不断张合,不断有血丝从唇角渗出,沿着下巴慢慢滴淌到地上。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女人举起右手,抬高,在应急灯环状的光圈里,她赫然抓着一条断开的胳膊。 胳膊表面有大片刺青。那图案比利认识,是一个特别凶悍的家伙。现在,屋子里根本看不到那家伙的身影,除了这只手。 “你,你是谁?” 比利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刀柄,喊叫的声音几乎大到足够把屋顶震塌。很幸运,他不是一个人,身边多少还有几名同伴,但比利觉得,只有足够大的音量才能让自己鼓起勇气,不至于被吓得当场转身逃跑。 “你是问我的名字吗?” 少女看了他一眼,同时把断臂举至嘴边,狠狠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回答:“我叫黑格。” 它的牙齿很尖,或者应该说是锐利,牙缝中全是鲜红色的血,牙齿表面的颜色森白无比。不等比利说话,黑格裙子下面已经“嗖”的飞出十几道血线,准确命中了站在门口的每一个人。 那不是什么血线,而是尖端带有锐利角质层,形状如同钩爪,后面则是血肉构成的柔软触手。尖利的爪子深深扎进比利肩膀,穿透,在比利背后迅速弯曲,单凭个人力量根本无法拔出来。比利惨叫着,正准备反手挥刀砍断与之联系的触手,就在偏过头的一瞬间,他看见站在自己左边的男人头部已经被利爪贯穿,双眼顿时翻白,整个人失去抵抗能力,全身上下入筛糠般剧烈抽搐着,被回缩的触手慢慢拖进屋子中央。 仅仅只是慢了一秒钟,又有一条触手破空袭来,直接捅进比利右眼。强烈的痛觉疯狂刺激着神经,比利像鬼一样惨叫着,他感觉脑子里明显多了什么东西,一股会活动的力量正在右眼和鼻梁骨中间游走。它穿透了自己的面颊,毫不客气的进入口腔,扎穿了舌头,从下颌骨位置冲出。比利已经扔掉砍刀,双手紧紧抓住黑格的触手,摸到了很多黏糊糊的血肉,那条触手看似柔软,其实非常坚硬,表面覆盖着鳞片,不要说是用刀,恐怕直接用枪也不一定能够轰断 这一切变化是如此之快,快到让每个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地步。所有触手准确命中各自的目标,冲击力强劲的利爪直接钻进人们体内的要害,不过几秒钟时间,所有人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被触手拖拽着,直接拉到黑格面前。 比利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他被拖到黑格脚下,应急灯滚落在墙角,正好照到比利所在的位置。他拼尽最后的力气睁开左眼,却看到黑格的裙子以非常怪异的姿势高高扬起。比利猜的没错,裙子的确是生长的身体表面,分开的空隙有很多细小的血丝连带着。黑格没有腿,就在原本应该是她腹部与臀部结合的位置,生长着一张大得不成比例的巨口。里面密密麻麻排满了多达数百颗牙齿,在应急灯的照耀下,散发出令人绝望的寒光。 在黑格的字典里,“营养”这个词,具有相当丰富的含意。可以理解为碳水化合物,也可以理解为能量的存在方式,还可以理解为不同形态,能够被吸收吞噬的各种物体。 迪莉娅使用的那种毒药相当奇特,对黑格身体造成的同时,它也改变了黑格的基因组合,使其中一些被禁锢住的能力全面释放出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苏浩早已察觉到黑格的变化。在地球地下基地里那种以现有物质成为载体的能力,显然又被毒质返还到了黑格身上。它可以转化为人类形态,但不再是整个身体完全变化,仅仅只是身体的一部分。酒店才是黑格的本体所在。为了维持生命,它迫不得已吞噬了餐厅,除了哲罗姆居住的那间屋子,整个酒店都是黑格的血肉。它不需要什么骨头,细胞可以把接触到的任何物件转化为血肉。 第一次尝试着吞掉餐桌的时候,黑格觉得不太适应。那东西是用红木制成的,油漆的味道也很糟糕。在无数血肉的包围下,餐桌渐渐被淹没,进而变得脆弱。最后,彻底坍塌,消失在鲜红色的血潮中。 木头能够被火点燃,会燃烧,同样也是能量的独特存在方式。只要是能量,黑格就可以吸收。 那种神秘毒药的配方已经找不到了。白色金字塔里也没有关于它的任何资料。黑格不知道这种改变究竟是幸运还是痛苦,它完全是出于本能对周围一切进行吞噬。砖块、钢筋、水泥当整个酒店都被吞下去,猎食目标又扩展到临近的建筑、马路。 废弃车辆是可以吃的。塑料外壳、座椅上的垫子,包括车内各种装饰和器械,统统可以归为黑格的食谱范围。 电线也是不错的美味儿。尤其是金属,黑格已经变得很喜欢它们。其中的微量元素自己不可或缺,必要时候一可以转化为武器使用。 血水开始渗透土壤,正如黑格此前对苏浩所说:一切生物都是它的食品。酒店周围根本看不到蚂蚁,苍蝇蚊子之类的小飞虫彻底绝迹,偶尔有几只呆头呆脑的鸟儿落下来休息,立刻会被黑格当做改善口味儿的点心抓住,直接拖进血肉内部裹食。 苏浩走进传送门以前,给黑格留下了一道通讯:“这颗星球是你的。答应我一定要安全的活着,一定要在爆炸之前离开。” 后半部分内容的意思非常清楚。黑格也没有蠢到想要自杀的地步。当然,留下这道讯息的时候,苏浩从未想过现在的进化速度,也无法料到黑格对讯息前半部分内容的另类理解。 这颗星球是我的? 也就是说,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在过去的几年里,黑格一直在压制自己的活动区域。它的血肉控制了整个街区,没有进一步扩散。黑格发现,从地底寻找新的食物来源并不困难。岩浆层距离地面已经非常接近,如果不是顾忌高温对自己造成伤害,那里的能量其实是最丰富的。 无比饥饿的人,看到一桌子丰盛无比的珍馐佳肴,是一种何等痛苦的折磨? 黑格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它只能通过岩浆外层的土壤缓慢吸收能量,无法深入其中。因为一旦靠近,炽热的高温会把血肉黏浆瞬间蒸发,拿相当于提前宣判黑格的死刑。 黑格必须强化自己。吞噬岩浆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只要冷热均衡就行。做到这一点有很多办法。比如在既定范围内降雨,或者把岩浆喷发点定位在靠近水的地方等等。然而,以黑格的能力,这些办法全都可望不可及。 一年前,黑格在吸取岩浆能量的时候,完全出于偶然的,发现了一种绝对适合自己的进餐方式。当时,地表出现了一条新的裂缝,喷涌而上的熔岩使黑格手忙脚乱,它慌忙释放出更多的血肉渗透土壤,以自身控制力将松散的土层收紧。岩浆最终没有爆发,但它距离地面已经很近,黑格完全可以在这个安全界限范围自由吸收。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黑格产生了另外一种令人震惊的思考。 如果我的控制能力再强一些,收紧地表土层的范围更广一些,是不是就可以在星球表面形成严密的防护层?如此一来,既挡住了从地下喷涌的熔岩,自己也得到了足够丰富的食物? 这只是黑格自己的猜测。不过,它从不进行任何科学实验,而是直接用实践来验证自己的想法。由于这种事情存在太多不确定因素,黑格一直没有对苏浩提起。直到苏浩离开,也并不知晓黑格的秘密。 捕食人类是从两个月前开始。在这之前,黑格已经吞掉了以酒店为中心的小半个城市。它做的非常巧妙,总是利用自己以血肉渗透土壤的控制能力,将预定要吞噬的街区与周围隔离开来。方法其实很简单,不外乎是在临近街道上造成大面积塌陷,使公路表面出现裂缝,造成无法通过的迹象,再集中一些废弃车辆在关键位置形成阻塞……梧州城内的行政机能早已丧失,没有任何人进行维护修缮,也没有人察觉城内存在着黑格这么一个怪物。就这样,它一步步吞噬、壮大,从不放过任何一个进食的机会。 浪费食物是可耻的。由于经常有人在这一区域失踪,已经在梧州城内所剩不多的居民当中引起恐慌。对此,有很多种不同解释。闹鬼,是其中最容易被接受的一种。 真正大规模捕猎人类,是从苏浩离开,留下那道讯息以后的事情。 黑格已经知晓了整个移民计划,知道这颗星球上所有人都是弃民。也就是说,吃掉他们,没有任何道义上的负担,也不会招致报复。 人类的营养非常丰富。计算下来,每吞噬一个成年人,控制区域的能力就会强上一些。黑格没有忙于进化这方面的能力,而是把所有能量集中到分体散布方面,使自己的身躯变得更加庞大。以正常大小的人体为例,黑格现在可以在控制区内部同时形成二十个少女形象。这是一片占地面积约为十平方公里的区域,它的控制能力可以细化到每一寸土地,每一寸墙壁。 吃人,只要张开嘴狠狠啃下去就可以。黑格却抱着游戏的心态。比利等人的遭遇就是这种情况。黑格并不喜欢单纯意义上的进食,它想要把这个过程弄得更加有趣些。好吧人人都喜欢美女,一出柔弱女子反过来吃掉"qiang jian"犯的游戏的确很过瘾。可惜的是,这个道理比利至死也不会明白,他只是看见黑格的屁股变成了一张大嘴,恶狠狠地啃向自己的脑袋。 传送过程比想象中要简单得多。没有上一次从地球前往红龙星球时候的黑暗与光明,也没有厚重且无法穿透的黑色障碍,炽白色的光线是如此刺眼,以至于苏浩无法睁开双眼,只能低着头,抬高左手挡在额前。尽管如此,他仍然无法看到前面的景象。那里仿佛有一个近在咫尺的太阳,用无比强烈的光线将自己笼罩,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看不见。 紧张而烦躁的心情瞬间产生,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想到低头看看腕上的手表。包括苏浩在内,三名传送者不约而同握紧了武器。他们就这样呆站在原地不动,想要侧过身子,依靠身体制造背对光线的阴影,让自己的视力恢复正常,多少能过看清楚脚下的道路。 “嗖————” 苏浩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觉得身体在一瞬间失去了重心,被某种无法言语的力量从背后推动着,朝正前方急速移动。速度也许很快,也许及其缓慢,根本无法判断。这里的环境实在太诡异了,没有任何参照物,苏浩甚至感觉有种怪异的力量磁场在影响自己。没有方向感,释放开的大脑思维无法寻找目标。即便放出去,也无法搜索,更谈不上什么捕捉信息。整个人就像坠入传说中的虚空,四周触摸不到任何坚硬的物质。然而很奇怪,自己仍然保持着站立姿势,也没有失去平衡。 “这,这是哪儿?” 脑子里下意识的出现这个问题,苏浩测过身子,透过手掌遮挡光线形成的阴影,看见站在侧面的两名“工蜂”同样面露惊骇。他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最优秀人员,综合能力评比甚至超过了童延峰和秦无衣,可是现在,他们同样对目前的处境不知所措。在这种时候,身份和能力已经不再重要,就像在茫茫大海中遭遇飓风的船,无论是动力强劲,装备了各种先进武器的新型战舰,还是用柴油机发动的简易渔船,在强烈狂暴的自然灾害面前,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苏浩想要移动脚步,却发现这种最简单的动作根本无法做到。自己感觉不到重心。是的,没有重心,找不到身体与地面之间的接触点。这种事情听起来很是荒诞,却是真实存在的现象。人类之所以能够站立,完全是因为脚下星球具有强大的重力吸引。我们自身具备重量,腿脚才能根据重心前倾或者后仰的幅度而移动。一旦失去重心,就意味着失去平衡,重重摔倒。 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重力为零,身体自然也就没有了约束,能够在空中自由翱翔。但这种事情只是幻想而已。如果真的成其为现实,一切物质都将飘散在空中,一切都在你的身体周围飘动。你什么也无法得到,也什么都无法抓住,最终,连同你自己在内,都会成为宇宙中永远无法停下来的太空垃圾。 苏浩此刻面临的情况就是这样,他感觉不到重力,腿脚也无法活动。然而更诡异的是,背在身上的武器却没有出现失重状况。显然,有一股潜在的力量压制着它们,以及自己,全部被光线笼罩的虚空中,应该存在着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层面。它似乎是透明,可是,显然不在脚下,也无法用手指触摸。 这不是永远的,应该会中止,肯定会结束。 尽管思维混乱,苏浩却不停的给自己打气。这种沉默的祈祷似乎收到了效果,当“结束”两个字在脑海中出现的时候,他忽然觉得眼前一暗,身体重重撞上了什么。 正文 第五百一八节 惨死 剧烈的疼痛从左肩部位传来,那种刺眼的白色光线已经消失,视力也很快恢复正常。苏浩下意识地偏过头,发现自己撞上了一个非常巨大的,奇形怪状的物件。 那是一辆汽车,又或许不是。但不管怎么样,按照苏浩对原来世界的认知程度,只能把这东西归于汽车残骸。 它的体积很大,与地球上的“东风”卡车差不多,表面到处都是焚烧过的痕迹,驾驶室和车体只剩下一片焦黑的金属部分。可以看到四个轮胎原先所在的位置,废弃的金属轮轴表面锈渍斑斑,很多地方露出蚀红色的裸露部分,与地面接触的位置,被沙子和土块略微掩盖着。显然,它已经在这里存在了很久,至于焚烧和破坏,同样也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情。 这很可怕,却并不是最让苏浩震惊的。 就在抬起胳膊的一刹那,他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力量。 是的,彻底失去了力量。 胳膊很重,苏浩从未感觉过这种简单的动作是如此困难。自己必须花费相当大的力气,才能完成挥动手臂的全过程。不,不仅仅是这样,走路活动消耗的力量也差不多,甚至就连抬起眼皮,眨动眼睛,也要比在红龙星球上的时候,消耗更多的体力。 来不及看周围,光是这种感觉就足以令人震惊。苏浩本能的想到自己是不是生病了?这种念头瞬间消散,被另外一种更加可怕的思维取代。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使苏浩刚刚冲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那似乎是一颗炮弹,或者从远处扔过来的手雷,落点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位置。漫天沙石高高扬起,又成片落下,剧烈的气浪如扑面而来的热海猛烈推动着身体。苏浩来不及方式思维意识进行搜索,已经被巨大的力量从横向推得翻倒在地。他手忙脚乱的撑住地面,半跪着,急速搜索周围有没有什么可供隐蔽的位置,也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子弹划破空气的尖锐呼啸,以及身边传来凄惨的尖叫声。 跟随自己的两名“工蜂”几乎是同时倒下。一个左侧腰部从中间被炸断,整个人以诡异的外三十度角重重摔倒,双眼顿时瞪直,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抽搐。另外一个的脑袋不翼而飞,变成一蓬血雨四散飞溅,失去头颅的身体在原地来回踉跄了几步,双手朝着空中乱抓,被一块凸出地面的石块绊倒,失去平衡,重重仰翻。 谁?究竟是谁? 苏浩眼睛里释放出足以吃人的凶光,他伏低身子,像蛇一样趴在地上,迅速匍匐到腹部断开的重伤“工蜂”旁边,从背包里抓住急救包,以最疯狂的动作几下撕开包装,把一团药棉塞进伤口,伤势太严重了,不等他用止血带绑住伤者身体,如溪流般涌出的血水已经浸透了药棉,其中混合着大量碎肉和内脏残片。通过被炸裂的皮肉,苏浩看到了零零散散的金属碎片,以及腹腔内部被完全炸烂的内脏。 空中再次传来沉闷的枪声。循着气流方向,苏浩看到远处山丘上有几个晃动的人影,射击的频率很快,其中伴随着机枪特有的扫射节奏。炽热的金属弹流从苏浩头顶不断划过,他本能的感到畏惧,更多的却是愤怒。 苏浩彻底失去了力量,思维意识也无法释放。他只能依靠肉眼对周围环境进行判断。 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可能凭空招惹任何人。 这是一场武装冲突,自己出现的位置,刚好位于枪战双方的中间地带。不用回头看,苏浩也知道在反方向上肯定还有另外一拨人。只不过,这一方明显处于弱势,也许是人数太少,或者是武器数量不足。总之,反击的射击声零零星星,根本无法与对面山丘上的一方相提并论,处于被彻底压制的状态。 “我” 看着横躺在面前,呼吸急促,嘴里却不断涌出大片血沫的同伴,苏浩暴怒了。他迅速解下背在肩上的突击步枪,对准山丘上那些模糊的人影,狠狠扣动扳机。 这是帝国科学院在八年前研究定型,被帝国军工总署和后勤总部联合列装的泛用突击步枪。使用九毫米弹头,采用双弹匣配置,备弹量六十发,就表面上的杀伤力和射程而言,整体性能比地球上的同类产品高出近百分之八十。考虑到地球与红龙星球之间巨大的密度和质量差异,这样的一支枪,相当于地球上微缩般的5毫米加农炮。 扣动扳机的瞬间,苏浩听到枪匣内部传来及其怪异的声音。紧接着,一股难言的力量顺着枪柄传递到肩上。后座力非常轻微,没有想象中应有的力量反斥。苏浩看到子弹从枪口射出,却没有像流星那样飞驰,仅仅只是飞行了不到十米,就脱离了应有的直线轨道,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掉在了地上。 八米……不,没有八米,最多只有七米。 苏浩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恐惧。多少年了,他还是头一次感觉距离死亡是如此接近。也只是到了现在,苏浩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红龙星球上的时候,黑色颗粒会强烈要求自己远离白色金字塔?它们的确可以感知到潜在的危险预兆,它们不希望寄主白白丧生。自己实在太固执了,踏进金字塔传送门的时候,苏浩拼尽了力量对黑色颗粒形成压制效果,这才得以进入这个未知的第三阶段世界。那个时候,两名“工蜂”同伴的状况应该都与自己差不多。然而,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就在这儿,“危险”两个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从来就是被藐视和鄙夷的存在。只有自己真正身涉险地,才会明白其中的可怕。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苏浩从来就没有后悔过。进入第三阶段世界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必须为之的举措。与其因为传送门被监控问题导致被亚特兰蒂斯人发觉,整个红龙世界,乃至地球也遭到全灭厄运,不如奋起拼搏,就算是死,也有足够的价值。 混蛋 这些该死的混蛋 苏浩抓起掉在地上的背包,拽起重伤同伴的胳膊,借助岩石和车辆残骸的掩护,像壁虎一样在地面匍匐,艰难而迅速的脱离这片交战区域。 必须要活着,哪怕是再卑鄙,再艰难也要活下去。 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苏浩拖着奄奄一息的同伴爬了近十分钟,在浓密树林的掩护下,跌跌撞撞走了很久,周围的枪声不断变得稀疏,直到彻底消失,没有发现有人追上来的踪迹,苏浩这才把重伤的同伴放下,喘着粗气开始休息。 他感觉嗓子里仿佛填充了很多锯末,于得难受,尽管很渴,苏浩还是压制住想要从背包里拿出水瓶的欲望,取出另外一个急救包,把视线焦点落在伤者身上。 “工蜂”的眼睛里全是恐惧和痛苦,瞳孔正在渐渐散开,血色迅速弥漫开来。那一枪是致命的,子弹冲击与爆炸的力量摧毁了生理修复可能,就连脊椎骨也被从中炸断。为了逃命,苏浩当时根本不顾上太多,沿途,不断有更多的内脏掉落,伤者上半身与下半身几乎彻底断开,只有右腹还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皮肉,勉强连接着臀部与上身。 “我,我不行了。” “工蜂”是一个中年人,浓密的胡须修剪整齐,他是从地球跟随苏浩前往红龙世界的旧人,也是禁卫军团的一名将军。由于传送门的限制,苏浩无法携带更多的人员和物资,两名“工蜂”都是自愿者。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刚刚走出传送空间,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他的意识正变得涣散,嘴里涌出的血沫已经变得非常粘稠。声音沙哑,沉闷不堪。他聚起最后的力气,紧紧抓住苏浩的手,一边颤抖,一边断断续续地说:“这里,这里很危险。您……您必须保护自己,等待……等待援兵……” “会的我会的” 苏浩眼里全是痛苦和泪水,颤抖的声音充满不加掩饰的关切:“别说话了,你会好起来,我们是一个整体,一定会的。” “工蜂”没有回应,而是用模糊的视觉仔细看着苏浩的脸,似乎是想要把每一个细节都牢牢刻在脑海深处。他脸上浮起一丝微笑,根本不在意即将到来的死亡。握住苏浩的那只手越来越紧,语调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深沉。 “答应我……一件,一件事。” 苏浩没来由的感觉身体一阵颤抖,温和地问:“什么?” “不要,不要为我报仇……绝对,不要” 当“工蜂”嘴里吐出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全身力量也在此刻消耗殆尽。他的口鼻渗出一缕鲜血,微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眼睛彻底失去了光芒。 苏浩听见了自己的抽泣声。 一百多年了,他还是头一次做出这种被称之为“软弱”的表现。苏浩很清楚,这完全是出于愤怒和悲痛。就这样死了,没有任何预兆,自己根本知道该怎么做,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一小时,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眼前离开 不要报仇。 这四个字想要表达的意义很明显:这里不是地球,也不是红龙星球。这是一个到处充满危机和死亡的世界。无论杀死“工蜂”的那些人是强是弱?他们手里的武器性能远远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围。放弃报仇的念头,活下来的几率也就成倍增加。 即便是死,“工蜂”仍然要为自己的王考虑。 雨水从空中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在山林间形成一片薄薄的白色。像雾,却随着风向不断移动,任意飘摇。 泥泞的湿地上,堆起了一座半米多高的坟丘。苏浩浑身都是污垢,跪在泥水中间,用拳头大小的石块在坟丘底部围成一个圆。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扔着一把从中间被折断的工兵楸。星球重力对外来世界物品造成的损伤实在太大,随便挖了几下,脆弱的钢质已经无法适应,很快出现了弯折与脆化迹象。 这种情况同样蔓延到了苏浩身上。他感觉呼吸很困难,手脚乏力,虽然没有受伤,也开始不断剧烈咳嗽。从嘴里咳出来的不仅仅只是粘液,还掺杂着鲜红的血丝。这表明体内细胞在超正常重力作用下已经迅速破裂,甚至有部分已经崩溃。很幸运,黑色颗粒早已察觉到寄主身体的变化,正在疯狂修补,不遗余力的拼命维护,使苏浩能够保持基本活动能力。 寄主死亡,就意味着寄生体死亡。在这方面,苏浩与黑色颗粒的命运相同。谁也无法抛弃谁,必须同舟共济。 苏浩没有在坟前立碑,也没有留下任何标示。“纪念”这种事情,必须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进行。报仇的机会总是有的,但绝对不是现在。 他在坟前瘫坐了很久,才缓缓爬起。重力,加上长时间久坐,使他连爬起来都显得十分艰难。迷蒙细雨掩盖了他离开的痕迹,将脚印冲刷得一于二净,无法寻找。 在阳光下穿过荒原,是一件相对安全的事情。 现在是夏天,比起阴冷潮湿的其它季节,现在的阳光比任何时候都要充足,白天也要比黑夜更长。在这片大陆上,就意味着危险与你之间已经产生了距离。 阳光同样含有强烈的紫外线,辐射程度却远远超过地球或者红龙星球。在阳光下长时间久呆,是非常愚蠢的举动。你会发现皮肤莫名其妙开始大面积脱落,被晒曝的新鲜皮肉绝对不是鲜红色,而是在几秒钟内变成令人惊惧的暗黑。难以忍受的滚烫会一直跟随着你,就算跳进水里,或者把自己塞进冰箱,也无法阻断这种可怕的疼痛。 这个世界在很久以前爆发过战争,从久远时代遗留下来的自然创伤,直到现在也没有修复。荒原和山林之间到处遍布着古老的机械残骸。有重型战车,有体积庞大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巨型战机,还有占据了整座山岭,被土壤和岩石压在上面,只露出很少一部分的战舰。天知道它们究竟是怎么被弄上去的?在古老的传说中,战舰是游弋在海洋中的最强大力量,那些山脉的高度至少超过数千米……也许,传说根本就是僧侣和修士们在胡说八道,是那些无知混蛋自己编造出来的谎言。 天空中出现了一层很薄的灰色云朵,很快遮挡了阳光,在滚烫得几乎快要燃烧的地面上,覆盖出一片灰蒙蒙的阴影。 “快必须赶在入夜前穿过这片荒野动作要快” 扎克利看了一眼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阴云,转身冲着跟在后面的其他人大声呼喊。 任何世界都不缺少“商人”这种角色。严格来说,扎克利其实算不上真正的商人,顶多也就是个小打小闹的行脚贩子。他的资金有限,不可能像豪商巨贾那样成千上万的吞吐货物,只能在荒野村落之间游走,用数量不多的生活必需品赚取差额,从中得到不算太糟糕,也算不上丰厚的收益。 两辆破旧不堪的平板车在沙地上走着。它们的确是在“走”,没有引擎,也没有燃油,那其实就是两个用金属条焊接起来的巨大箱子,装上车轮和挡板,除了装运货物,根本没有第二种用途。至于车子本身的运动问题,就必须完全交给人力,或者是动物。 五个人分成两拨,肩膀上挂着皮绳,拖拽着平板车朝前移动。全部都是男人,体型偏瘦,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可以看见"ci luo"的灰黑色皮肤。他们目光呆滞,在酷热的天气下机械地走动着。 “快点你们这帮该死的懒骨头” “我真后悔雇了你们这样一帮好吃懒做的混蛋。都跑起来,跑起来,在拖延下去我们都有可能遇到危险,难道你们想死在这里吗?” “我求求你们走快点儿吧到了红石城我请客,让你们好好吃一顿,工钱另算。这种优厚的条件够可以了吧?都跑起来吧跑啊” 扎克利头上和身上到处都是汗水,却不敢脱掉罩在外面的长袍。常年生活在高热地区,以及高等级进化人才能直接与阳光接触。炽热的光线其实很普通,但这片荒原是传说中的古战场,辐射效应至今也没有消退。阳光促使空气和土壤中的某些微粒产生变异,对于体质进化不完全的人类,那就是致命的。 红石城距离这里已经不太远,但荒原终究还是荒原。没有人敢在夜晚横穿这片区域,那样做,跟自杀没什么两样。可即便是白天,这里同样也不安全。扎克利所说的“死”,并不是嘴上吓唬一下雇佣者,而是真实存在,发生几率很大的事情。 正文 第五百一九节 肥婆 扎克利只是一个小商贩,谁都知道动力机械的好处,谁都明白汽车度远远过该死的人力平板车。然而问题就在这儿,扎克利无法拿出更多的钱购买汽车,只能采取这种最原始,也是几乎被所有商贩使用的方法,拖拽着各种商品,在荒原上来回。 尽管扎克利一再跳着脚叫骂,平板车的度仍然缓慢。“脚夫”是一个及其普遍的职业,只要有力气,谁都可以吃这碗饭。这不需要什么技巧,只要胆子够大,力气够大,有耐力。当然,腿脚是否灵活也很关键。 “你们这些贱货杂种该死的下流胚” 连续大声喊叫迅消耗着扎克利的体能。他是货主,没有拉货,只是走在旁边,仍然觉得疲惫。不仅仅是因为难以忍受的酷热,更多的还是因为恼怒,以及咬牙切齿的恨意。 脚夫都是些卑鄙肮脏的狗杂种。这是所有商人的共识。尤其是需要带着货物横穿荒原的时候,脚夫往往要比收税的税官更加令人憎恨。 雇佣脚夫其实很便宜,二十个铜币就够。但这些家伙总会以各种借口拖延时间。天热、天黑、没有水、拉屎撒尿……总之他们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有推托的理由。之所以这样,当然是为了要挟货主,从而得到更多的好处。 每个人都知道荒原上的危险,但脚夫们对这里比任何人都要熟悉,他们知道走哪条路最安全,也知道用什么样的度才能在天黑以前抵达目的地。谁也不会在天黑以后在荒原上活动,有些货主总以为反正距离城市已经不远,也就没必要继续增加雇佣脚夫的钱。这帮贼胚的举动总是让你措手不及,他们往往会在这种时候转身离开,把你一个人连同货物扔下。每当这种时候,货主只能老老实实掏出钱包,强忍住内心滴血的痛苦,在对方媚笑的目光注视下,拿出一个又一个的银币。 二十个铜币只是表面上的价格。想要顺利抵达目的地,每个脚夫的花费不会少于一个银币。 这种卑鄙丑陋的行为,理所当然遭到了所有商人的反对。然而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绕过脚夫这一关。尤其是在没有汽车的情况下,很多人只能宁肯少赚一点儿,也必须依靠这种买卖养家糊口。 这个世界没有道义。即便是关系很好,彼此很熟悉的人,在利益面前也没有什么好讲。商人与脚夫之间没有“朋友”的概念,你给钱,我出力气,我们都知道外面充满危险,花点儿小手段小花招多弄一些,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脚夫都很聪明,他们的要价从来不会出商人的心理底线。商人没有赚头,下次自然也就没人雇佣自己。大家都知道会在荒野上“割肉”,但要价绝对不能过分。 扎克利在荒原上已经来回了好几年,其中的奥秘当然很清楚。尽管如此,他仍然不断的骂着,脚夫们也对此置若罔闻。骂不骂是你的权力,走多快是我们的事情。反正,到头来总要对价钱重新商量,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力气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很傻。 这个世界没有强化人和进化人的分别,只有普通人和“进化”的概念。每一个婴儿生下来都是普通人,它们的体质状况相当于一阶强化人。这种状况会持续到三岁,随着年龄不断增长,体质也在产生变化,二阶、三阶、四阶……一般来说,十六岁以后,每个人都会进入一阶“进化”状态,只有极少数先天不足,早产,或者育不良的个体,才会一直保持五阶强化形态。他们都属于弱者,除了其中智慧卓,在研究技术方面有突出表现的人物能被看中,其余的,都会成为社会的弃儿。 扎克利今年三十七岁。在地球上,二阶进化体质相当于无所不能的人,可是在这里,只能像扎克利这样充当辛苦的小商贩。一般来说,只有达到二阶进化巅峰,或者成为三阶进化人,才有资格成为战士。 对于进化,扎克利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他只知道自己的力气比过去大了些,也更加能吃。这种变化在每个人身上都有,不需要锻炼,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二阶进化人。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各人大脑的变异,以及特殊能力的获取 这是一种极其微妙的现象。“异能”是一个令人羡慕的词。从一阶到二阶,有人得到了更强大的体能,有人跑得更快,还有人可以操控火焰、空气,甚至是水流……扎克利就见过一个力量奇大的男人。那家伙只有三阶,却可以扛着两头犍牛连续狂奔十几公里。就算是打过激素的兔子它爹也跑不了那么快。不过,异能者终究是罕见的,按照官方公布的数据,一百万个进化个体当中,出现变异的情况也不见得会有一例。至于操纵空气、火焰之类的几率就更少,几乎等于零。至少,扎克利就从未见过。 扎克利知道自己没有异能。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最大的梦想,就是攒钱讨个不错的老婆,生几个孩子,也就够了 离开上一个村子的时候,扎克利雇佣了四名脚夫。这帮杂种又懒又贱,一路上走得比蜗牛还慢。在中途补水的那口泉眼旁边,商队遇到了一个落魄潦倒的家伙。 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武器只是一把做工粗糙的匕。按照他的说法,是在前往红石城的路上,遇到了抢劫的沙盗。他恳求扎克利带上自己,一起前往红石城。 商人大多是利欲熏心的角色,可是面对境遇状况和自己差不多人的时候,都会产生下意识的怜悯。毕竟,谁也保不准哪天会遭到同样的命运。在这条路上,对落难的倒霉鬼伸出一只援手,说不定未来某一天就会因此而摆脱死亡。冥冥中是否存在神灵谁也不知道,然而“报应”这种事情的确存在,而且很多。 走出山林以后,苏浩现了一个村庄。 他不知道村子里那些人与先前的战斗是否有关联,因此也就没有贸然进入,而是隐藏在村子外面。 从红龙星球带来的所有东西,很快因为星球重力与环境的缘故变得破败。尽管苏浩此前已经想到过会出现这种状况,提前对携带物件进行过密度强化。然而,第三阶段世界对第二阶段世界物品具有神秘的压制效果。这也许是时间和不同能量造成的结果,也可能是骤然跨越领域太高所导致,食品在短短几小时内腐烂,武器也变得无法使用。最后,就连穿在苏浩身上的衣服,也以肉眼可见的度瓤化。 除了几百颗从红龙星球带来的黄色晶石弹头,苏浩什么也没有剩下。星球重力环境对来自低等级世界的物品破坏是如此彻底,就连苏浩为之珍视的腐菌激素,也因为真空胶管萎缩人全部损失。这种剧变实在令人难以想象,要知道,从地球抵达红龙星球的时候,苏浩也从未遇到过如此迅猛的物质衰竭。 可以肯定,黑色颗粒对身体的修复具有良好效果,否则,苏浩根本无法在这里生存。 一个赤身**的男人在野外晃悠,是一副非常滑稽的画面。苏浩什么也没有,整整两天时间,他什么也没有吃过。饥饿的时候,他也想过捕捉野物果腹。他很快现,自己竟然追不上田鼠的脚步。他还现了一条蛇,却因为没有适合的工具,被迫放弃。 在这里,苏浩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一直很疑惑,迪莉娅给黑格服用的那种毒药究竟来源于何处?毕竟,黑格在红龙星球上根本就是无敌的存在。现在,苏浩才真正明白,黑格在那里可以被当做一条龙,在这里,恐怕只是老鼠嘴里的猎物。 那个女人的名字好像是叫做“玛琪”?还是“玛吉”? 她很胖,脸上堆满了褶子,看上去至少有四十岁。这女人穿着打扮完全是标准的农妇,个头很高,非常魁梧,力量强度已经达到二阶进化人的巅峰。 玛琪是在外出割草的时候,遇到了苏浩。 两个人之间的会面很有喜感。那时候,苏浩饿得慌,他抓住了一只青蛙,已经撕掉外皮,清出内脏,正把白嫩嫩的肉往嘴里塞。玛琪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先是瞪大了双眼,紧接着,双手捂住嘴巴开始惊呼。 “我没有恶意” “我遇到了强盗,他们抢走了我的所有东西,包括衣服。” “你能给我点儿吃的吗?” 苏浩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他也不敢贸然进入村庄。这个世界的语言系统与地球差不多,只是在某些字词的音上,存在着微小差异。就这样,当玛琪第二次出现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几块类似玉米饼之类的食物。当然,还有一套于净的衣服。 苏浩忙于吃东西的时候,玛琪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专注的苏浩丝毫没有现,这个胖女人一直盯着自己直流口水,眼里的目光一片火辣。 玛琪递东西的顺序很有讲究:先给装食物的篮子,衣服却拿在手里不肯放开。苏浩并没有察觉其中的问题,道谢过后,就开始填肚子。 玛琪是个寡妇,村子里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苏浩虽然是皇帝,却并不明白一个十多年没有碰过男人的女人有多么可怕。如果玛琪瘦一些,长相漂亮,她的生活肯定会变得多姿多彩。然而,比肥猪还胖的婆娘对男人几乎没有任何吸引力。也许,监狱里的重刑犯会看得上眼,但玛琪和他们之间永远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村里的人都知道玛琪喜欢吃黄瓜和茄子。不过,这种习惯在好几年就产生了变化。玛琪变得喜欢吃苦瓜,自己种了很多,吃得也很快,每天都要几个。由于产量远远跟不上需求,玛琪不得不用地里出产的其它收获与别的村民进行交换。而且,苦瓜越老越好,表面的疙瘩越多越好。 当然,“吃”这种动作必须亲眼看到才能算数。比如你告诉别人自己喜欢喝牛奶,也经常在公开场合购买各种奶制品。这其实只是一种停留在表面层次的心理暗示。因为大家都知道牛奶是可以喝的,谁也不会无聊到花钱买一大堆牛奶回家充当摆设,然后直至馊变臭……因此,对于食物,我们的基础概念总是停留在“吃”的层面。至于你买牛奶回家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为了洗牛奶浴?还是真正对于牛奶有着特殊喜好?这种事情旁人并不关心,只要你不说出去,谁也无从得知。 黄瓜和茄子都是非常普通的蔬菜。出了吃,没有人会往别的方面去想。只是偶尔的时候,会有几个村民觉得奇怪:玛琪吃菜的度未免也太快了。难不成,玛琪家缺粮,必须用蔬菜当饭吃? 一个赤身**的男人被女人盯着看,本来就显得怪异。尽管苏浩保持半蹲姿势,以强壮的腿脚侧面挡住"sheng zhi qi",玛琪却对那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不断围着苏浩打转,眼睛直勾勾的不肯放松片刻。舌头一直舔着嘴唇,脸蛋开始红,心跳加,肥厚短粗的手指也在腿缝之间不断摩挲,狠狠抓上几把。 最后,玛琪像情的母猪一样狠狠扑过来。 苏浩真的很庆幸自己是贝塔级进化人,他的力量远远过普通二阶进化体质。玛琪在村子里是名副其实的悍妇,却被苏浩用一只手就挡住。两个人相互扭打争执的过程,当然需要力量与身体的支撑。看着苏浩膨胀的胸肌和粗壮的胳膊,双眼放光的玛琪仿佛看到了自己等待许久的幸福。 “我给了你吃的,你,你,你就必须,必须老老实实听老娘的话” 这种逻辑是没有什么错误的。雷锋这个品格高尚的人只存在于地球,尽管他早已成为令人尊敬的品格代名词,但这种优秀的特质显然还没有传播到苏浩目前所在的世界。施恩者必须得到报答,这就是玛琪脑子里的理念,但这种思维被**驱使得过于强烈,令人疯狂。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苏浩嘴里塞满了食物,尚未来得及咽下去,就被如山一般压过来的玛琪推倒。苏浩感到自己在不受控制的下沉,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他抓住。玛琪的模样简直就是嗜血的母兽,苏浩在她眼里就是一堆美味可口的点心。灼烧的感觉在玛琪体内迅升温,在上升,短短几秒钟时间,已经达到前所未有为最高峰。但可怕的冲动仍未停止,而是继续上升,彻底过了玛琪对于“爱”这个字的理解。 真的很难受,玛琪一直很喜欢苦瓜,一直认为那是世界上除了男人之外最美妙的东西。然而,苏浩那张英俊的面孔,胳膊与胸膛上强壮结实的肌肉,让玛琪看到了生命中从未注意过的画面。**方面无比强烈的饥饿感,使唾液在口腔里不受控制的急分泌,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玛琪根本来不及吞咽,只能任由口水顺着嘴角一点一点滴淌下来。她体内燃烧着火焰,仿佛功率强大的蒸汽机,推动两团体积比篮球大得多的胸脯上下颠动。这种灼热的感觉是如此真实,那是任何一种苦瓜都无法填满的空虚感。玛琪忽然觉得很想哭: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是如此接近自己最需要的东西。不仅仅是,还有真正对于爱情的理解。 是的,眼前这个英俊而赤身**的男人,就是我这辈子必须付出一切去为之追求的东西。 如果玛琪读过书,那么她肯定会选择另外一种更加含蓄的方式。说不定,也可以收到不错的效果。然而,玛琪对于索取的目的太过于明显,苏浩只看到她眼睛里曝露的凶光,贪婪和狰狞在脸上一览无遗。这个可怕的女人死死盯住自己身体,双手却直接抓向自己下身,那动作就像盘丝洞里看见唐僧想要蒸熟吃肉的女妖怪……不,这个女人甚至远比蜘蛛精更可怕。蜘蛛精至少知道要请唐僧吃一顿素斋,洗净剥光蒸熟之后才能下口。而这个女人却生冷不忌,就这样咆哮着直接压上,张开大嘴恶狠狠地乱啃。 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苏浩可以清楚看到玛琪黄得令人恶心的牙齿。毫无疑问,这女人在个人卫生方面的确不怎么样。齿缝里夹着显而易见的韭菜叶子,牙齿表面沾有星星点点的辣椒皮。 苏浩的感觉就像触电,一切动作都是本能的。他迅侧身闪过扑过来的玛琪,以及其灵活的动作侧身上翻,揪住玛琪的右手朝上反拧。玛琪只觉得瞬间是失去了力量,胳膊也随之失去控制。不等她叫出声来,整个人已经失去平衡从空中摔打,脸朝下,重重扑倒在泥地里。 正文 第五百二十节 沙鬼 土壤很松,草丛也不算深。苏浩没有给玛琪任何机会,直接翻身骑在她的背上,右脚死死踩住她不断乱扭的左手,膝盖和右手同时力,把玛琪的脑袋狠狠按向地面。 玛琪一直在嚎叫,就像被拖出圈外,即将被宰杀的母猪。 她的力气很大,两只脚在空中和地上来回乱蹬,掀起一片混乱不堪的泥土。她的动作是如此疯狂,喉咙深处不断出野兽般的低吼,苏浩丝毫不敢放松,他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人类的力量与自己差别不大,一旦稍有不慎,玛琪立刻会翻盘,反过来骑在自己的上面。当然,她也许不至于杀死自己,但只要用脑子想想,都会明白这女人不会白白放过自己。其条件,不外乎是侮辱和蹂躏,任何一种,都是苏浩无法接受,也难以想象的。 野外很空旷,这里距离村子很远,巨大的声响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就这样,不过几分钟时间,玛琪彻底失去了生机。她的头被苏浩按进泥地里深达二十多公分的位置,只留下头露在外面。这里的土质富含水分,很多泥浆从玛琪身体边缘被挤压、渗透出来,形成一个怪异的水洼。 苏浩的动作很大,强烈的恐惧,使他把残忍和野蛮挥到极致。玛琪的前额正好抵在一块深埋在泥土里的石头上,苏浩感觉到顺着自己胳膊上传回来的骨头碎裂声,这表明玛琪的头部已经被自己活活按碎,苏浩却丝毫没有放松。这个胖女人此前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天知道这个星球上是不是有什么让死人复活之类的异种病毒存在?就这样,苏浩从玛琪尸体上硬生生的拧断了两条胳膊,确定那具毫无生气的身体再也不会动弹,这才喘着粗气,手忙脚乱收拾好散落在旁边的衣服和食物,悄然离开。 临走之前,苏浩没有忘记从玛琪尸体上掰下一根手指。 吃人,并不是苏浩的本能。可是在特定的环境里,却促使他不得不这样做。正是因为嚼食了那根手指,苏浩才得以知晓脚下这个世界的基本概况。 玛琪只是一个眼光有限的农妇。严格来说,苏浩从手指里获取的记忆并不算多。玛琪只知道村子北面的那块荒原很大,经常有武装商队出没。这是因为荒原另外一端有不少大城市。没有道路,贸易往来也就无法形成规模。像扎克利这样的小商贩的确可以从中赚取少量利润,但这种商贩数量不能太多,否则,结局只能是大家都没有饭吃。 记忆片段非常零散,玛琪是个一个非常八卦的女人。她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村子里那些痴男怨女之间的感情纠葛,以及某个女人和某个男人之间不可能摆在明面上的暗中来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统统都是村妇们在日常闲聊时候的谈资,却在玛琪的记忆当中占据了最为重要的部分。苏浩对此无可奈何,也无法将其从细胞记忆中删除,只能任由它们在思维意识当中形成一幅幅混乱的画面。 苏浩在野外呆了整整两天。 按照玛琪的记忆,他找到了一种开紫红色小花的植物,还有另外一种表皮呈土黄色,形状类似地球上癞蛤蟆的小型动物。利用植物和动物皮囊里的浆液,把身上的衣服染成零乱不堪的颜色,纽扣被扯落,衣服款式也通过强行撕扯而改变。苏浩把衣服在泥潭里浸透,然后在太阳下面晾于,就变成了及其普通,谁也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脏污式样。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根本不会引起注意。苏浩像乞丐一样在存在周围游荡着。尽管他迫切需要关于这个世界的更多情报,却没有继续杀人。村子的规模很小,这里的治安状况很不错。此前,玛琪的失踪已经在村子里引起了动荡。人们到处寻找她的踪迹,苏浩把尸体埋得很深,一切痕迹都处理得非常于净。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察觉。为了把事情做得更加彻底,苏浩以乞讨者的身份在村子里散布谣言,结果大家都相信玛琪是在外面有了野男人,跟着相好的偷偷离开。 扎克利能够在水井那里“偶遇”苏浩,同样是因为苏浩自己的缘故。他不可能在村子里一直呆下去。苏浩必须尽快改变目前的处境,离开这里,前往热砂荒原另外一端才是正确选择。没有食物,也没有水,进入城市也需要身份证明……所有这一切,只有商队雇佣者才能给予。 “懒骨头贱种都他妈的给老子走快点” 扎克利感觉自己是在哀嚎。按照正常的度,现在应该已经走到距离荒原边缘不远的位置。那也正是自己所希望的。启程的时候,扎克利计算过脚夫们的度。那些卑鄙的家伙都很怕死,谁也不愿意留在荒原上过夜,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扎克利才一口气雇佣了四个人,而不是平时的两个。之所以这样,一方面是出于度上的考虑。而另一方面,则是扎克利这趟生意亏了不少钱,如果再像往常那样被脚夫们盘剥讹诈一道,就真的没有什么利润了。 只要度够快,加上天气和时间上的种种因素,扎克利完全有把握让脚夫们无法提价。只要走到荒原边缘,那帮眼睛里只有钱的贱种就什么话也不用说。提价这种事情,从来就不会在那种地方生。 然而扎克利还是失算了。脚夫的奸诈远远过想象。他们的度慢得要死,总是冒出各种各样的借口。不是口渴就是需要休息,再不就是需要大小便。你妈的,你见过一次小便就需要尿上半个钟头的特大号膀胱携带者吗?老子的商队里全是这种奇葩生物。还有他们的大肠简直粗得要命,拉一次屎足足需要两个钟头。每次过去催促,这帮贱货总是蹲在地上,满脸通红,一副拼尽力气与肚子里肠子和粪便忘我搏斗的模样。 天边的阴云越来越浓厚,淡淡的乌云渐渐变成了沉重的黑色。除了苏浩,商队里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凝重。与满脸焦急的扎克利不同,四名脚夫眼睛里闪烁着狡诈阴险的目光,暗中用眼色交流过后,为一名身材壮实的脚夫脱掉肩膀上的皮绳,站在扎克利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带着谄媚的笑,说:“尊敬的老爷,这趟路走得实在太远了。五个铜板根本不够,您得给予我们额外的补偿。否则,谁也保不准在路上会生什么事情。” 扎克利脸上的肌肉紧绷。他感觉皮肤滚烫,有难以言语的巨大压力,呼吸也变得无比炽热,充满令人难受的高温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无论自己想象的有多么美好,总是无法拗过该死的现实。 “你们想要多少?” 扎克利目光阴沉地望着天边的黑云。他已经认命了。正常情况下,只能在荒原上有云层的时候才能通行,如果云层太厚,变成黑色,就意味着倾盆大雨即将到来。这种事情在于旱缺水的荒野上并不多见,却充满了危险。每当这种时候,很多不知名的小虫子会从砂层深处钻出,到地面上疯狂吸取雨水。那种景象是令人畏惧的,一条寸把长的虫子,往往可以膨胀到将近一尺的长度。那些水分可以维持它们长达半年,甚至是好几年的消耗。而且,雨水还会唤醒砂层深处的某些吸血植物和动物。平时,它们惧怕阳光和高温,只能潜藏在阴暗凉快的砂子下面,雨水来临,它们会出来透透气,顺便寻找各自喜欢的吃食。如果被吸血蔓藤和旱蚂蝗缠上,一个大活人会在短短几分钟内,被活活吸成人于。 满面堆笑的脚夫竖起三根手指:“不多,每人三个银币。” 正常情况下,即便是在中途加价,每名脚夫的雇佣价格从不过一个银币。扎克利感觉身体里的火焰瞬间冲上了大脑,脸色骤然变得一片通红。 三倍的价格……四个人就是十二个银币。也就是说,自己这一趟非但没有任何利润,还要白白倒贴不少。 他们是故意的。脚夫对于天气通常都要比商人熟悉得多,他们肯定早就知道会有这场雨,才会不偏不倚在这个时候提出加价。 脚夫一直在笑,言语当中也听不出任何威胁的成分:“很快就要下雨了,我们最好赶在雨水下来之前赶到红石城。尊敬的老爷,我们只是在荒野上讨口饭吃,三个银币对您来说就是九牛一毛。您就行行好,赏我们一口饭吃吧” 脚夫是不会做出杀人越货这种事情的。尽管荒野很大,可是出前,很多人都看到了扎克利雇佣脚夫的场景。没有商人凭证,脚夫就算抢到货物也无法在城市里卖掉。何况,扎克利在临行前,已经在商人总会留下了相关备案。这一整套手续是历代无数商人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正因为如此,脚夫也只是敢于在中途加价,从不会做出杀人劫货之类的行为。那样做很愚蠢,根本不划算。 “你们,你们疯了吗?” 扎克利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难以遏制的愤怒:“你们以为我是那种每趟生意都能转赚上成百上千金币的大人物吗?你们也看到了,车上的货物都是盐块。这种东西拉到红石城根本赚不了多少。实话实说,我来回这一趟,总共只赚了不到十五个银币,全都给了你们,那我以后该怎么办?” “您还可以剩下三个银币。” 另外一个长相猥琐的脚夫凑过来,指着天边越来越近的黑云,“嘿嘿嘿嘿”地于笑着:“您也看到了,这场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下来。如果我们现在加快度,完全可以按时抵达红石城。如果晚了,您的货物就得全部泡汤。嘿嘿嘿嘿您自己也说了,车上都是盐,它们可不怎么喜欢雨水,而雨水却非常喜欢它们。” 为的脚夫提高了音量:“您最好仔细考虑考虑。不过,您只有三分钟时间。我们得赶在下雨前离开。否则,不要说是三个银币,就算你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也没人愿意要的。” 使人备受煎熬的火焰一直在烧灼着扎克利,他真的很想抽出枪,一个一个把这些卑鄙的杂种全部于掉。这一切显然是有预谋的。他们知道会在这个时候下雨,也知道自己车上装运的货物。这样做,跟抢劫杀人有什么两样? 然而现实就摆在面前。两条路:要么拿出钱来加快度往前走。要么扔下货车,跟着脚夫朝着来路返回村子。只要避开这场雨,就不用惧怕脚夫的威胁,自己口袋里仍然还是有那么十来个银币。可是计算下来,肯定是损失货物要严重得多。毕竟,这些盐块只要运到红石城,自己至少能够获利二十个银币。 就在扎克利纠结愤怒的时候,一直坐在货车旁边沉默不语的苏浩,忽然举起右手,指了指远处的地平线,用平淡无奇的语调说:“那是什么?” 扎克利和脚夫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不约而同朝着苏浩所指的方向望去。 灰黄色的沙地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它的体积不断扩大,即便是傻瓜也知道它正朝着这个方向高移动。它就像是从沙地里突然出现,没有任何预兆。不过两分钟时间,黑影已经放大到足以⊥人看清楚其本来面目的程度。 那是个浑身上下一片漆黑的人。个头很高,身材极其瘦弱,目测下来,两米多高的体型,最多不会过五十公斤。它的双手细长,膝盖关节一直保持弯折状态,似乎永远也无法直立。与其说是在行走,不如说是在沙地上蹒跚而行,动作却非常灵活,度也快得令人难以想象。这个人浑身上下裹满了黑色布条,缠得非常紧,甚至可以看到布料下面的骨骼形状,只有眼睛和鼻孔露在外面,如同活的木乃伊。 “天啊沙鬼是沙鬼” 脚夫们惨叫着,以最快的度转身逃跑。他们跑得是如此之快,与之前散漫慵懒的度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这也再次证明他们的确是最适合在荒野边缘讨生活的人群。 沙鬼? 苏浩在玛琪的记忆里,看到过关于这种生物的解释。 荒原是一片死敌,但总有很多商队在荒原上来往。究竟有多少人死在这里,从来就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据说,沙鬼这种生物就是荒原遇难者的变种。它们被吸血生物吸于了水分,又因为雨水和阳光保持了最后一丝生命力。独特的环境把它们变成类似木乃伊一样的怪物。沙鬼平时都躲在地下,只有临到雨水降落的时候,才会出现在地面。它们没有大脑,中枢神经里只留下最基本的生物意识,身体机能与所有沙漠物种相同,都是对水分、营养的疯狂追求。在沙鬼眼中,任何能够活动的东西都是食物,自然也包括人类。 扎克利觉得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他从筋疲力尽的大脑里,看到了自己鲜血淋漓的尸体。当然,拿只是幻想出来的可怕画面,而不是已经存在的真实。 四名脚夫都逃走了,只剩下扎克利自己,还有苏浩两个人。 我,我完蛋了。 没有人能够从沙鬼口下逃生。荒野周围的城镇有很多关于沙鬼的传说,没有人知道沙鬼究竟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那些黑色布条下面裹着及其凶残的灵魂。只要遇到了,就再也不要幻想什么顽抗反击之类的事情,最好有多远逃多远 扎克利脸上一片绝望。他想到了在家里苦苦等候自己的妻子,她已经怀孕了,如果不是为了让即将出生的孩子过得更好,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走这趟路,也不会绞尽脑汁想要在脚夫身上省下几个钱。 没有任何预兆,扎克利忽然看到一股灵动的身影从眼前滑过。他感觉自己的腰部被某种力量用力拉个一把,低头一看,现系在腰间的匕已经不翼而飞。 苏浩从扎克利身上抓过匕的动作自然而流畅。扎克利在脚夫伙食方面并没有克扣,苏浩吃得很饱,进入第三阶段世界以来一直被环境压制的思维意识,也在最近几天得到了释放。当然,笼罩半径不可能达到红龙星球时那么庞大,只能探测到十米左右的距离。尽管如此,当沙鬼进入这一距离的时候,苏浩的思维意识同样产生了探测效果。 结果令人震惊,苏浩现:眼前这个完全裹在黑布条里的人形怪物,根本找不到任何动物应有的特征。 伏低身子,朝前飞跃,身体与目标迎面擦过的瞬间,苏浩的匕也狠狠扎进沙鬼侧腹。对方的度却丝毫没有迟滞,反而抡起左拳,用力砸向苏浩的肩膀。 正文 第五百二一节 火焰 伏低身子,朝前飞跃,身体与目标迎面擦过的瞬间,苏浩的匕首也狠狠扎进沙鬼侧腹。对方的速度却丝毫没有迟滞,反而抡起左拳,用力砸向苏浩的肩膀。 沙鬼的力量很大,远远超出想象。释放出的思维意识无法判断沙鬼的具体力量类别,苏浩还是第一次在这种没有确切把握情况下战斗。肩膀被破空袭来的拳头砸中,整个人当即被打得倒飞出去。 这一拳力量巨大,苏浩感觉整个人几乎松动了。他闻到一股从匕首上传来,难闻至极的味道。那不是腐臭,可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沙鬼腹部的伤口没有流血,对它的身体也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却使沙鬼变得越发愤怒。它从鼻孔里喷出沉闷沙哑的低吼,朝着苏浩恶狠狠扑过来。 苏浩看到了沙鬼锋利尖锐的牙齿,那绝对不是人类应有的东西。他的瞳孔急剧收缩,身体以惊人的速度侧翻,腿脚与手臂之间发挥出无与伦比的协调性。可以感觉出来,沙鬼的力量与自己差不多,既然无法借助武器对其造成伤害,苏浩只能利用速度上的优势不断闪避。 匕首接二连三捅进沙鬼的各个身体部位。下肋、胸口、后背……甚至眼窝和颈部都被连续捅穿,仍然没有任何作用。沙鬼就像一头不知道疲倦与死亡为何物的怪兽,朝着苏浩不断狂袭,而天边的黑云也越来越近,几乎是朝着地面狠狠碾压过来。 “它,它的弱点在哪儿?” 苏浩一边躲避攻击,一边冲着呆立在旁边的扎克利嗓门沙哑地连声狂吼。这种只挨打不反击只会让两个人都死。就算扎克利趁乱逃跑,也无法在这个时候摆脱沙鬼的追赶。一旦苏浩被杀,他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 对于第三阶段世界,苏浩远远不如当地人那么熟悉。 “弱点?” 扎克利紧紧握着手枪,视线焦点在苏浩与沙鬼之间紧张的徘徊。这问题他无法回答,却也明白这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换了自己上去,同样无法对沙鬼造成伤害。对于沙鬼,刀子和枪弹都一样的,这在第三阶段世界不是什么秘密。 苏浩右肩上挨了沙鬼一爪,他闷哼着闪身避开接下来的攻击,发现伤口竟然深达两、三厘米,大量鲜血从皮肉绽开的部位渗涌出来。沙鬼却没有继续攻击,而是站在原地,把染血的爪子塞进嘴里,拼命"yun xi"着,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味无比的甜食。 “太阳我想起来了” 忽然,扎克利如同遭到电击般猛跳起来,一手指着天空,冲着苏浩连声大喊:“它们惧怕阳光,害怕太阳。” 沙鬼从来不在白天活动,商队也因此能够在白天穿越荒原。 苏浩抬起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大脑只觉得一片眩晕。 在扎克利叫嚷的时候,沙鬼又发动了几次攻击。尽管苏浩一直在躲避,胸口和腹部仍然不可避免挨了几拳。势不可挡的力量太强大了,苏浩感觉自己的身体几乎快被砸扁,剧烈的疼痛正从骨髓内部急剧散发出来。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踉跄着脚步,朝着扎克利所在的位置跑近一些。 “点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需要火”苏浩几乎是咬牙切齿冲着扎克利咆哮。 正是因为突如其来的阴雨天气,才引来了沙鬼。既然它惧怕阳光,火焰很可能也会产生同样的效果。苏浩不知道这样的推测是否正确?但无论如何也必须试一试。否则,面对一个不知道伤害为何物的怪物,他和扎克利两个人都要死在这里。 扎克利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扑倒货车旁,掀开篷布,手忙脚乱地抓起一小桶燃油,又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把两样东西直接扔给苏浩。外出的商队总会遇到各种意想不到的困难,燃油是为了防备被困住情况下用于取暖和烧烤熟食。当然,谁也不希望用到这些应急措施。 迎面泼过来的燃油并未让沙鬼感到有任何不适。苏浩体内骤然迸发出巨大的力量,抡起左拳,朝着沙鬼砸过来的拳头迎了上去。两只拳头在空中碰撞的同时,苏浩也忍住剧痛,将打火机凑到沙鬼腋下,狠狠连打了几下火石,淡蓝色的火焰顿时“嗖”的一下蹿起,迅速吞没了沙鬼全身。 火焰的确是克制沙鬼的最佳武器。随着裹在身上的黑色布料迅速烧尽,沙地上只留下一个模糊的人形。没有尸体,没有血肉,只有一些在黑色灰烬里来回蠕动,很像是虫子之类的东西。 苏浩脸色苍白,拖着僵硬的身体,走到一辆平板货车前,用力抓起皮带,背在肩上,转过身,冲着站在原地发呆的扎克利吼了一句:“你还站在那里于什么?等死吗?” 这句话把呆若木鸡的扎克利拉回了现实。他不在有没有脚夫这个问题上纠结,抓起另外一辆货车上的皮绳,很快追上苏浩的脚步,两个人朝着红石城方向开始狂奔。 之所以救下扎克利,并不是苏浩同情心泛滥。第三阶段世界与红龙星球截然不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对苏浩造成致命伤害。两名“工蜂”刚刚进入这个世界不过几分钟就被杀,即便是玛琪这样一个肥胖臃肿的妇人,也可以把苏浩当做玩物随便蹂躏。同样都是进化人,苏浩拥有的“贝塔”级能力并不是特别出众。他需要一个进入第三阶段世界的领路人,否则,没有武器,没有身份,没有在这个世界的生存基础,他什么也做不了,更不要说是去找那些杀死自己同伴的凶手报仇。 在大雨即将落下来的前几分钟,苏浩和扎克利一路冲进了城门。他们足足在荒原上走了四个多钟头,那片雨云一直在眼睛能够看到的范围内若即若离,却丝毫没有落下雨水。从目前所在的位置来看,降雨并没有波及到荒原,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那些逃跑的脚夫的确对这片荒原非常熟悉。他们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讹诈自己的雇佣者,也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把自己卖出一个更好的价钱。 “红石城”倒也名副其实。这是一个用红色砂岩为材料构建起来的城市。当然,城市外围的各种防御性工事肯定不会使用松散的砂岩,只有城内的普通民居才会使用这种及其廉价,甚至根本不需要任何成本的东西。整个城市在暮光下显出微微的暗红色,看上去就像是鲜血正处于半凝固状态,只是空气中缺少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虽然光线昏暗,苏浩仍然借助从各个建筑里透出的亮光,看到了城市大门附近高耸的警戒塔,以及架设在塔顶上的重机枪。这应该是红石城的主要防卫系统,还有几门口径粗大的直瞄火炮。尽管它们的外形与地球上的同类武器相似,结构上却存在着差异。苏浩的思维意识笼罩半径仍然只有十米,作为一名外来者,他不可能做出更进一步的动作,只能是从驻守工事战士身边走过的时候,非常隐蔽的探测一下对方实力。 全部都是二级进化人,力量幅度从中级到巅峰不等。苏浩甚至看到了一个特别强壮,实力超过三阶进化标准的家伙。他似乎没有察觉到苏浩正用思维意识窥探自己,显得毫无防备。 苏浩发现,警戒塔上装有类似红外扫描仪之类的设备。一路走来,遇到的每个人身上都装有全息通讯视频之类的东西。路边不时可以看到停靠着的车辆。一辆重型卡车显得尤为引人注目。它没有轮胎,整个车体悬浮在空中,距离地面大约二十厘米,车体底部闪烁着恒定幽暗的蓝光。以苏浩的经验判断,显然是一辆磁悬浮车。 更加令人惊讶的,是那些站在城市岗楼上来回巡逻的哨兵。他们手里握着枪械类武器,苏浩可以轻易看出枪械带有火药类武器的击发装置。这表明第三阶段世界仍然在使用枪弹。然而,苏浩还看到了另外一群人。他们同样也是战士,体格更加健壮,也显得比其他人更加精锐。他们的武器不是枪械,而是圆盾和短剑。 很令人诧异,也真的令人难以理解。 既然有枪,还要剑和盾做什么?先进与原始本来就是两个反义词。它们之间没有相互融通的可能性,也根本不符合逻辑。 不过,看看身边背着皮绳拖着板车的扎克利,再想想之前看到过的磁悬浮车,苏浩隐约之间还是觉得可以理解。也许,这就是穷鬼与富人之间的区别。 穿过大街,拐进小巷,在一间挂着“银色利箭”招牌的酒馆面前,扎克利停下了脚步。 已经入夜,现在正是酒吧开始热闹的时候。扎克利带着苏浩避开喧嚣的人群,穿过巷道,从一扇虚掩的后门走了进去。 屋子的墙壁上挂着两盏灯,能源供应似乎是电力,可是灯的形状与模式苏浩都很陌生。自从来到第三阶段世界,他就很少与人类社会接触过,更没有走进居民家中的机会。屋子里的一切都让苏浩觉得惊奇,东张西望的模样活像一个刚刚进城的乡巴佬。 一个身材魁梧,只穿着皮质马甲和短裤的巨汉走过来,“哈哈哈哈”大笑着,重重给了扎克利一个力量十足的拥抱。看得出,扎克利并不喜欢这种过分亲热的招呼方式,他被搂得很紧,呼吸急促,脸色也变得煞白。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过来了。也许是明天,再不就是被荒原上的虫子和植物吃掉。” 巨汉松开胳膊,像玩具一样把半死不活的扎克利拎起,大笑着说:“很少有人会在这个钟点进城。扎克利小子,说说看,是不是那些贪心的家伙让你感到为难了?” 扎克利咳嗽了好几声,脸色才重新恢复红润。他慢慢抚摸着胸口,很是不满地看了巨汉一眼,侧过身子,把苏浩拉了过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刚刚结识的朋友苏浩。诺,这位是红石城里排的上名的野蛮人,凶残无比的狂人阿勒斯。别担心,他的野蛮和凶残只是针对外人而言。在朋友面前,他比一只刚刚出生的兔子好不了多少。” “嘿嘿嘿嘿我喜欢你这种说法。” 粗壮的巨汉大步走上前来,伸出手,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发出如雷般的大笑:“你听到扎克利的话了。我是阿勒斯,在红石城,我说的话多少还算管用。扎克利虽然奸诈狡猾,但是在看人方面从来不会出错。放心吧既然你是他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 说着,阿勒斯亲热地搂住苏浩:“让我们好好喝一杯作为庆祝。你喜欢喝什么酒?” 苏浩感受着来自肩膀的巨大力量,苦笑着说:“除了酒,能不能先满足我一点小小的要求?” “哦你需要什么?” “一套于净合适的衣服。” 苏浩认真地回答:“还有一份味道不算太糟糕,最主要是能够让我吃饱的食物。” 第二阶段世界,红龙一号星球。 巨大而空旷的实验室里,排列着多达数十面光屏。这些屏幕上显示出各自不同的画面,有数据表格,也有刚刚从生物试验场传输过来的实况场景。海量的信息从多达上百台不同仪器里集中过来,在光屏上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飞快闪掠,占据了王启年的全部视野。 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实验室,虽然早在几十年前苏浩下令首次移民就开始修建,但真正完成还是前几年的事情。按照王启年的要求,童延峰下令对实验室重新进行了整体改造。现在,整个实验室成为了红龙一号星球上的控制核心。占地面积超过数千平米的巨大空间中,到处布满了不同规格的信息接驳插口。直径粗达五米的巨大电缆与地热能源反应炉连通,为实验室源源不断提供充足的电力。后备能源机组多达七个,分别使用磁能、光能、核能等不同能量来源。这样的做法,当然是为了保证在紧急状态下维持实验室正常运转,也是王启年强烈要求下的应急举措。 主控制座位于实验室中央,王启年高高坐在那里,双手飞一般的移动着,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调整着屏幕上多达数千个控制图标。这种事情在普通人看来是难以想象的,发生在老胖子身上却再正常不过。 抵达第二阶段世界后,王启年对自己的身体再次进行了改造。 他舍弃了生化人形式的身体,把颈部以下的部分全部更换为机械装置。整个身体与实验室的主控制座相连,那相当于一个占地面积阔达五十多平米,高度十二米的巨大机械平台。其中,除了必不可少的能量炉和各种运转、维护和自我修理系统,最为重要的,就是多达十一台辅助计算机。它们与王启年的大脑连通,共同参与运算和思考。这种做法,相当于大型计算机与其它辅助设备之间的联网,王启年的整体思考和计算能力也因此得到全面强化。 他的机械臂多达二十二对。除了两对用于维护和移动重型设备的合金钢爪,其余全部都是高分子聚酯材料制成,与人类皮肤有着极高近似程度的仿生手掌。现在的王启年就像一条盘在中央控制主座上的巨型钢铁章鱼,构成其身体的多功能机械平台重达八十多吨。最为重要,也是及其脆弱的大脑被层层保护在平台核心。老胖子从来就很怕死,用作防护罩的强化头壳多达三层。这东西的坚固性简直无可挑剔,即便是最新型的穿甲弹也无法将其炸开,特殊的缓冲设计使大脑不会被震荡波及,即便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王启年还可以将大脑收进平台内部,在五秒钟内完成身体与头部的分解动作,使大脑成为一个独立的零件,通过隐秘的地下管道,远远离开实验室。 在第二阶段世界,王启年几乎是不会死的。多功能平台本身就是一具威力巨大的武器。日常活动主要依靠六条机械足肢,除此而外,还有一具能够随时用作替换的履带式底盘,一具备用的吸盘式节肢,甚至还有一具能够在空中高速飞行的火箭喷射器。 这些装置的造价及其昂贵,多功能平台的最初构想,是一种能够在任何情况下进行战斗的小型化活动要塞。有了苏浩留下的授权,王启年毫不客气的将其据为己有。他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合适。自己在地球上就对苏浩帮助颇多,现在不过是收回部分利息而已。何况,他与苏浩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足为外人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光幕上的数据繁杂而凌乱,王启年却看得专心致志。这是刚刚从帝国科学院生物部分转接过来的重要资料,也是王启年刚刚实施项目中最为关键的部分。 ()u 正文 第五百二二节 塌缩 发生在地球上的一切,让王启年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作为一个纯粹的人类,他当然不希望看到地球崩溃,人类被外来力量逼迫着走向灭亡的那一天。“越是探索秘密,就会发现越来越的恐惧”这句话真的是没有错,从第一阶段世界来到第二阶段世界,接触到的一切都让王启年感到震惊。 他开始重新思索原先制订的各种计划。很明显,那些计划带有太多局限性。使得,科技发展在文明进程中占据了及其重要的地位。但科学的极致是什么?这问题恐怕谁也无法回答。在地球环境下,王启年已经研制出威力巨大的空间塌缩炮。这种以能量对抗能量,在既定范围内将能量转化为小型黑洞,对一切物质进行吞噬、分解的作战方式,已经对未来战争产生了及其深远的影响。即便是装甲再厚,防护能力再优秀的太空战舰,仍然无法抵挡致命的空间塌缩陷阱。那只是一道经过特殊引导的能量,就足以毁灭一切。这绝对不是神话或者幻想,而是真正存在的现实。 塌缩空间可以理解为能量的另类形式存在。没有接替往复运动的前提下,任何能量都会消耗殆尽。在地球上最初进行塌缩能量实验的时候,王启年得到一颗密度极高的微粒。那是在火星试验场,以一块相当于二十个足球场大小的陨石为基础,经过坍缩实验后得到的成果。那块陨石被强大狂暴的能量在瞬间分解,所有构成物质元素被彻底转换,最终形成一颗体积不过五、六立方厘米的微小颗粒。 这种高密度物质的形成,让王启年看到了全新的研究方向。他尝试着以这种高密度物质为基础,进而生产出更多的可应用工具。比如枪炮类的武器,比如宇宙飞船……然而,此类试验只能局限于体量微小的物件。高密度物质对于环境的影响实在太大,它们自身的重量与所在空间的磁场并不吻合。尤其是在自然状态下,很容易出现空间能量裂变,尽管范围很小,造成的破坏却很大。在火星十七号基地,甚至发生过一颗高密度微粒被管理人员不慎掉落,直接陷入地下的可怕事故。 王启年当时总共收集了六颗微粒。其中最大的一颗,原本是一块重达三十多万吨,体量巨大的陨石。那次实验是为了测试塌缩炮原型机的对应发射功率,试验完成后,收集到的微粒体积只有u个立方厘米。物质本身大小对重量没有影响,坍缩能量只是破坏分子结构,使物质本身在既定范围内进行重组。当时参与实验的研究人员都觉得难以想象,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微小,重量却如此之大的物质。 对于微粒的管理,科学院有一整套详细的程序。由于对周围环境强烈的影响新,微粒只能放置在特殊的反重力环境中。很不幸,在转运过程中,由于操作人员疏忽大意,控制微粒的空间运输车突然失去了能量供应,米粒般大小的高密度微粒从空中坠落,当场将两名猝不及防的操作人员压成肉饼。由于受力点过于微小,加上自身重量太大,微粒落到地面后,立刻陷入地底深处,并且对周围区域造成了连带性影响。 你可以把刚刚出笼的热馒头想象为地表,竖起一根手指,以最大力量按进馒头表面。那种强大的力量根本不是柔软馒头能够抗拒的,来自你身体内的力量,就相当于微粒自身的重量。它压垮了地表,直接深陷进去,连带着周围地表区域也出现不同程度的凹陷与破裂。那种场景真的很令人恐惧,谁也无法想象,一颗不过是沙子大小的微粒,竟然能够造成如此强大的破坏效果。 很幸运,发生状况的地点是在火星。那里的重力影响远远不如地球这么强大。其余的工作人员闻讯而来,在事发点迅速制造出一个小型反重力磁场,消除了危险。 实验室外面的走廊上,童延峰和秦无衣站在门口,按下门铃,王启年看了一眼监控屏幕上的图像,漫不经心开启了门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作为跟随苏浩来到红龙星球的首批“工蜂”,童延峰对王启年的尊敬只略逊于自己的王。他朝前躬了躬身子,不无尊敬地说:“院长大人,按照您的要求,我们已经在邻近星系找到了合适的星球。目前,第一期准备工作正在进行 王启年浑身上下所有与人类有关的器官都被拆卸一空。如果不是为了避免别人把自己误认为妖怪,他甚至可能连脑袋也不要,直接将整个大脑装进多功能机械平台内部。然而,既然身为人类,就必须保持最基本的人类特征。至少,一颗完整的脑袋是必须的,虽然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这些器官对王启年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他却没办法删减或者剔除其中之一,只能将它们看做是满足别人视觉需求的装饰品。 “很好你们的工作进度比地球军部那些懒鬼好多了。我非常满意哈哈哈哈” 王启年露出招牌式的邪恶笑容,倒不是他故意想要这样,而是仿生皮肤对于人类表情的模拟效果,尚且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真实。何况,老胖子拆除了身上几乎所有器官,缺少了来自肩膀和颈部等部位的肌肉牵引,导致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发于,如同劣质的橡胶面具被人狠狠踩了一脚,笑容不过是两边面颊朝着固定方向略微凹陷,没有任何亲切感,仿佛是万圣节的南瓜头模型。 星球改造计划,是王启年来到第二阶段世界后展开的第一步动作。 他查阅过已经获取的所有资料,既然重力是制约不同阶段世界的最根本因素,那么可以想象,苏浩前往的第三阶段世界,重力环境肯定远远超出目前的环境。在这个前提下,就算解密传送门,加大能源供应,缩短每一次传送间隔与冷却时间,对第三阶段世界几乎没有任何作用。因为传送过去的蚂蚁终究还是蚂蚁,绝不会突然之间变成大象。 我们需要一个重力强大的试验场,一个能够使进化人体质在短时间内得到迅速改变的环境。 这就是王启年的要求,也是星球改造计划的根本。 童延峰寻找到的“邻近星系”其实很远,与红龙一号星球之间的直线距离约为六千光年。准确地说,那只是一个拥有发光恒星的宇宙空间,在星系内部与地球环境相似的区域,有一颗正处于气态凝固的星球。这就是用于改造的基础。 秦无衣派出了多达一百三十多艘战舰及飞船,在星系内外往复巡航。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捕获陨石。如果目标体量巨大,飞船可以发射钢缆,将陨石拖拽到距离目标星球很近的位置。如果是大面积的碎石和冰块环带,就释放导弹将环带击碎,以强力磁场对碎片进行驱赶,使它们在宇宙空间里朝着既定坐标以惯性前行。 计划很庞大,整个基础物质的收集过程,可能要持续五至十年。当然,这一切都将视具体情况而定。如果巡航飞船足够幸运,捕获了数量庞大的陨石块,甚至是一整颗死寂无人的小行星,计划完成时间就有可能提前。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仍然还是空间塌缩炮。王启年会利用红龙一号星球上现有的材料,制造一门功率巨大的武器,对准目标区域发射,产生一个体量范围超过正常战术标准的巨型塌缩空间。这样做的意义非常明显,就是为了将所有收集到的物质,连通气态星球本身在短时间内压缩,成为一颗重力和密度极高的星球。 这计划非常危险,也及其疯狂。 超大能量的塌缩空间很容易失控。整个改造过程必须严格控制能量注入及后期磁场平衡。一旦失控,塌缩空间会彻底转换为黑洞。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将变得难以收拾。它会吞没一切,就连星系中央的发光恒星也不可避免。 因此,在寻找目标星系的时候,童延峰特意选择了距离红龙二号星球较远的位置,也要求三颗移民星球提前做好各种应对措施。如果塌缩能量失控,星球改造彻底变成灾难,新出现的黑洞肯定会对移民星球造成影响。有了提前准备,逃亡也会变得轻松一些。 当然,童延峰并不确定这个计划的成功性究竟有多少?一切都源于他对王启年的信任。在这个问题上,秦无衣也抱有相同的理由和看法。 “我是在帮助你们。” “我们都不知道第三阶段世界是什么样子。就像我们在地球的时候,无法想象这里的环境。星球改造技术其实不是什么新东西,亚特兰蒂斯人早就使用过,它们对这项技术运用得非常成熟,我们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我们的目的,是制造一颗高密度行星。如果计划成功,我有绝对把握让你们在短时间内突破现有状态,成为三阶,甚至是四阶进化人。” 王启年的狂妄的确有着对应的资本。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对生物进化最有发言权的科学家。早在火星首次进行空间塌缩实验的时候,他就从微粒表面发现了部分病毒。请注意,“病毒”这个词并不全都是贬义,它们和人类一样,也属于生物的范畴。只不过,体量更加微小,结构也更加简单。并不是所有病毒都会对人类造成感染,它们只是一种无法用肉眼看见的微生物而已。 那种病毒应该是在塌缩空间内部产生的全新生命类型。它们可以在密度和重力如此强大的微粒表面生存,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但不言而喻,如果放任这种病毒散布,它们肯定会对人类造成灭绝性危害。因为这是两种在不同环境下存在的物种,战斗胜负无关于智慧高低,纯粹只是对环境的适应与否。特殊空间赋予了该病毒太多的优秀特质:它们拥有强悍的细胞壁,内核提供的能量超乎想象,几乎任何东西都能成为它们的食物,甚至可以在真空环境下存活。 可以确定的是,这种病毒对进化人的伤害效果微乎其微,就像寄生在人类皮肤表面的螨虫。但对于普通体质的人群,该病毒的存在无异于老鼠和猫之间的天敌关系。 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是进化人与普通人不同的基因链与细胞结构。王启年想要制造高密度星球的想法也来源于此:以最简单的方式进行比较,地球金属制造的战舰,无论强度还是攻击性,都远远不如红龙星球生产的同类战舰。相应的,如果以极高密度材料制成的战舰,肯定可以适用于第三阶段世界,对苏浩给予及其有力的帮助。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最初简单的病毒爆发,以及生物战争。 一环扣一环的世界,人类处于金字塔的最底端。尽管地球上战争早已结束,人类早已安享和平,可是在他们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仍然有很多人在为了他们而奋斗。处于最底层人群只会关注每日得到的好处。他们辛勤工作,认为自己已经非常努力,有资格,也有权力享受丰盛的饮食,和平快乐的生活。家庭和收入是每个人都能看见的幸福源泉,每个人都想成为成功人士,站在财富顶端的人们笑傲脚下那些仍在爬山的人。他们觉得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精英,认为自己能够控制整个世界的运转。然而,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有时候我觉得挺遗憾的,我们无法与地球方面联系,那里的人也不知道我们究竟需要什么。” 秦无衣没有参与童延峰和王启年之间的谈话,站在那里自言自语:“想想过去的那段时间,再看看现在,其实每个人的变化都很大。呵呵至少我在那个时候就从未想过,有一天居然会成为帝**事总监,成为一名公爵。” “这种事情当做笑话说说也就罢了。” 王启年转过身,把令人生畏的刻板面孔对准秦无衣,阴森森地笑道:“星球改造计划是我们未来的工作重点。如果我是你,就会把心思放到如何获取更多构成星球的基础物质上。嗯别误会,我说这些话可没有想要责备你的意思。如果你觉得枯燥无聊,我可以给你一点额外的乐趣。” 说着,王启年抬起机械臂,在虚拟键盘上一阵挥舞,巨大的光幕上很快出现了卫星从太空角度监控红龙星球的画面。 秦无衣并不明白王启年的意图。他用手掌慢慢拈着下颌上短硬的胡须,疑惑地问:“院长大人,您想给我看的就是这个吗?一颗即将爆炸,正在走向毁灭的星球?” “爆炸?” “毁灭?” 王启年仰面朝天,发出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哈哈哈哈事情的走向往往不会按照想象中进行,这颗星球就是最佳佐证。年轻人,那只是你的个人想法而已。” 童延峰对这番对话产生了兴趣,他走近了些,聚精会神注视着光幕,却没有看出任何端倪,于是皱起眉头,不太确定地问:“阁下,您的意思是,这颗星球不会爆炸?” 王启年于巴巴的点了点他的冷硬脑袋:“差不多是这样。” 秦无衣脸上掠过惊讶的神情,望朝王启年的目光也变得古怪:“怎么会这样?您上个月通过传送门抵达这里的时候,不是也说过,必须尽快撤离红龙星球,那里的地下状况极不稳定,随时可能爆炸的吗?” “那是一个月前,而不是现在。” 王启年很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一天、一小时、一分钟都有可能对事物造成改变,更不要说是一个月。” 童延峰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您是说,红龙星球的地质环境已经重新恢复稳定?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还可以撤回去。毕竟,那里的工业系统核心虽然全部拆除,仍然有大量设备可供利用。在移民星球上重建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我们对它们进行合理利用,至于那些反乱者,其实……” “我可没有说过它的地质环境恢复稳定。” 王启年毫不客气打断了童延峰的话:“这颗星球的地质情况仍然很糟,辛诺和亚哈两个亚特兰蒂斯傻瓜设置的能量节点全部都被引爆,这是任何力量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老院长,我觉得你这话本身就有问题。” 秦无衣认真地说:“既然地质环境无法改变,星球爆炸就肯定会成为现实。你的说法本身就是一种悖论。” “悖论?” 王启年阴测测地冷笑着,转过身,用阴冷的目光死死盯住秦无衣:“你觉得我会在这种事情上判断失误?” “谁都会有失误的时候,这不奇怪。” ()u 正文 第五百二三节 分体 “失误这个词并不存在于我的字典里。” 王启年显然有些动怒,直接伸出机械钢爪,抓住秦无衣的外套,将其整个人直接拎到自己面前,恶狠狠地低吼:“小子要不要我们俩打个赌?” 凶狠的模样,让秦无衣有些心惊肉跳。不过他很清楚,王启年只是在于自己开玩笑罢了。当然,关于打赌的问题,的确是真的。 “赌什么?” “就赌这颗星球会不会爆炸。” “没问题” 秦无衣跟随苏浩对红龙星球进行过最彻底的了解,也从辛诺和亚哈那里得到了详细的地质资料。在秦无衣看来,星球爆炸是不可避免的,否则苏浩也可以延迟一段时间再前往第三阶段世界。对于王启年刚才的那番话,秦无衣本能理解为对时间的长短限制,却从未想到过别的方面。 他下意识张开口:“等等这个赌局还必须加上一个前提。” 王启年皱起眉头:“什么前提?” “时间” 秦无衣微笑着回答:“半年内,它一定会爆炸……哦不,一年……等等两年,就是两年,两年之内,它一定会像膨胀的气球,“蓬”的一声,炸得四分五裂。” 王启年看穿了秦无衣的小算盘。他冷冷地盯着对方看了好几秒钟,才突然露出及其诡异的邪恶笑容。 “没问题两年就两年。不过,赌注得由我说了算。” 秦无衣极快的抢过话头:“如果院长大人您输了,必须满足我一个要求。” “当然可以。可如果是你输了,嘿嘿嘿嘿……” 王启年的冷笑声令人头皮麻。他用机械眼睛在秦无衣下身来回扫视着,用机械钢爪在空中比划出一个狠狠攥在一起的动作:“我要你按照我的要求,跟我制造的生化人交配。你很强壮,你的是最好的实验材料。记住,数量和次数由我说了算。” 站在旁边的童延峰脸色一阵白。他对王启年的了解,显然要比秦无衣更多一些。尽管不太明白王启年对于赌局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但童延峰很清楚:老胖子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半小时后,秦无衣和童延峰离开了实验室。当他们沿着走廊前往升降梯的时候,童延峰忽然猛地停下脚步,硬生生的站在原地。 秦无衣很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童延峰显然是刚刚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想要笑,又努力控制住。他抬起手,使劲搓了几把脸,做出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其实,你真的不应该和老院长打那个赌。” “为什么?” “因为你输定了。” “这不可能” “这绝对是真的,你赢的可能性为零。” 童延峰看着脸色骤变的秦无衣,不无怜悯地摇摇头:“你对红龙星球地质状况的熟悉和理解的确无人能比。可是,你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及其关键的因素。” “什么重要因素?” “是黑格它至今还在那颗星球上,从未离开。” 一切都是黑白的,清冷的月光过滤了现实环境中的一切颜色。在这里,除了黑,只有白,区别只在于色泽光暗的浓或淡。 池塘里的水清澈见底,晶莹的月光使水面看上去彷如银镜。隔着一道薄薄的门,哲罗姆站在外面,整个人都在颤抖。他不得不努力控制住抽搐的神经,确定自己的呼吸是否均匀,使自己保持足够冷静。 池塘是凭空出现的,这里原本是酒店二楼的走廊。现在,两边的墙壁被拓宽了十几米远,铺着地毯的过道中央变成了池塘,旁边还有几株造型精巧的香樟树,有修建整齐的草地,还有零星的鲜艳小花。 哲罗姆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很多事物已经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他只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在里面,在池塘里洗浴。这一切其实不用被眼睛看到,隔着门板,就能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在脑子里畅想出一幅无比美妙的画面。 守护者的工作很简单,也很枯燥。连哲罗姆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离开楼下的小屋,鬼使神差的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这里对他而言一向是不太轻易涉足的区域,然而就在几分钟前,哲罗姆的确听到了来自黑格的召唤。 那绝对不是实质性的声音,而是由大脑感受到的一种思维意识。 用颤抖的手轻轻推开房门,哲罗姆看到了令他几乎窒息的场景。 黑格并不难找。它站在水池中央,背对着房门,抬头仰望着星空。原本覆盖住楼层的隔板已经不复存在,黑暗的夜空有星光和月光洒下,月亮并不完整,光线也很暗淡,却仿佛是在集中映照着池塘。水不算深,刚刚淹及黑格臀部略上的位置。黑暗与光线造就了急具诱惑性的视觉效果,虽然看不到双腿,却可以看到极度饱满的胸部轮廓,以及沿着腰身收敛而下的美妙曲线。苍白的月光使黑格的皮肤洁白无瑕,甚至如同月光本身。柔顺的长挡住被背部,也遮住了更加令人心惊动魄的胸前凸起。它一动不动,两条胳膊垂落下来,在水面上来回轻触,荡漾开一圈圈银光浮泛的波纹。 哲罗姆颤巍巍地抬起脚,朝着水池慢慢走过去。 他的脚步及其小心,生怕惊扰了站在池塘里的黑格。哲罗姆知道,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也完全没有必要。是黑格召唤自己过来,那个声音一直在脑子里回荡。是命令,更是诱惑。 尽管这是哲罗姆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时刻,但真正实现的时候,他却显得很是畏缩。在哲罗姆心目当中,黑格已经越了恋爱对象的范畴,直接晋升到了女神的位置。区别在于,前者是可以亵玩的,而后者必须予以尊敬,甚至崇敬。 “你就不能勇敢些吗?” 头脑中突如其来的声音,使哲罗姆混身上下顿时变得滚烫。烧尽了所有的笨拙与羞赧。他用颤抖的双手脱下衣服,赤身**走进水池中央那片银光中央,,美丽的光圈顿时扩散到了哲罗姆身上,使他也变得如同黑格一般白净。 指尖触碰到黑格皮肤的时候,哲罗姆再次产生出悸般的冲动。黑格没有拒绝,身体朝着他的臂弯轻轻倾斜下去。那一刻,哲罗姆微微有些失神,甚至根本不知所措,知道黑格拉住他的手,再次与自己的胸口重叠。 整个酒店都变成了黑格。 整个街区都变成了黑格。 整个梧州都变成了黑格。 在地图上,梧州旁边,由东面至北面逆时针旋转,分别是阐州、衡州、永州、朔州…… 黑格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已经成倍增加,以液体形态渗透的方式,使得一切被接触的东西都变成了营养。只要是有机物就能被吸收,黑格从不挑拣食物味道。好吃与否对它没有任何意义,只看重其中含有的能量多少。 和诺时候,黑格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张覆盖在地面上的膜。很薄,对地底岩石和土壤的控制力量却极强。这种血膜形态已经吞噬了整个梧州。这里再也没有活人的踪迹,昆虫和小动物彻底死绝,就连植物也变得枯萎……生物,就像是附荷在梧州城市表面的皮肉,当它们被吞吃一空,黑格也没理由放过作为“骨头”的城市建筑。它们同样可以吃,钢筋、木头、塑料,以及散落在各个房间里能够被火焰焚烧的物件,统统都可以转化为能量。 这种做法与敲骨吸髓无异,黑格吃得非常于净,就像从来不知“吃饱”为何物的穷鬼,对一切食物都要做到绝不浪费。 梧州已经变成了荒漠。这种比喻非常恰当。这里再也没有高大的楼房,失去了钢筋和其它物质的支撑,房间结构变得极其松散,甚至就连于涸的混凝土也失去了粘合力。轻轻一堆,墙壁就会变成松散的沙石,“哗啦啦”倾泻下来 可怕的血膜开始朝着周围区域迅蔓延。 城市里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红裙少女。它们的长相完全相同,极其美艳,裙子的款式也没有差异,性感暴露的打扮使男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脑子里随之产生出想要扑过去肆意蹂躏的想法。黑格从不拒绝他们,无论老少美丑,在它看来都是食物的一种。每一个红裙少女,都是一个朝着外界延伸的触角。就像普通人的手指,被外人抱着又舔又摸肯定会觉得恶心,却不会伤及根本,更谈不上什么羞耻或者。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黑格吞噬了包括梧州在内的四座城市。过两百万人变成了黑格身体的一部分。这样的成长度远远乎想象,黑格自己也现,再也不可能变回原来那种娇小可爱的身材。当然,模拟出人类外形是可以的,但巨大化的体量却无法改变。即便真的把所有身体聚集成人形,那也是个高度过数千米,重量以“万吨”计数的巨 关于“红裙女鬼”的流言,很快在各个城市里散布开来。每次进食,总有个把“极不小心”看到那些血腥场景的家伙侥幸逃跑。人类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生物,对于出自己理解范畴的事物,总是将其归类为“鬼”的概念。起初,有远见卓识的人将这种说法斥为笑谈,并举出种种例子进行驳斥。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失踪,在越来越多事地点找到遗留下来的破碎内脏和骨头,人们开始对其予以重视。 新的政府已经在红龙星球上建立,以遗留者庞大的人口基础而言,称之为“国家”倒也名副其实。不过,政府概念只是针对帝国而言。新政府内部仍然混乱无比,没有任何党派占据绝对优势,每个政治团体都拥有独立武装。在这种局面下,“红裙女鬼”的流言扩散度远远出想象。 黑格是故意这样做的。它现,极度恐惧心理能够使人体血液流加快,一些微量激素也会同时产生。它们使血肉能量成倍增加,吃起来也更加可口,更适合自己消化。 反正,这颗星球上都是弃民,吃掉他们不会有任何罪恶负担。 在东面,黑格的一部分已经进入海洋。那里的感觉让它变得兴奋。食物种类是如此之多,即便海水本身也是能量转换形式。黑格像疯了一样狂吸海喝,剧烈膨胀的身体很快沿着地表进行渗透,控制岩石层和土壤封住了部分外泄的地底能量,甚至封闭了几座随时可能喷的活火山。 红龙星球是一颗甜美的柿子。它已经熟透,任何稍微用力的动作,都有可能挤破脆弱的表皮,使其中滚动的岩浆汹涌而出。黑格并不急于用暴力手段对其进行吸收,而是像人类吃柿子那样,先确保整颗星球的安全,然后再寻找脆弱的突破口,轻轻咬下去,一点一点慢慢"yun xi"。 它正是这样做的。 对于哲罗姆,黑格产生了一些极其微妙的感情。 倒不是说黑格爱上了哲罗姆,而是它觉得,对于这个死心塌地一直跟随在身边的男人,多少有些愧疚。 仔细想想,哲罗姆的确为自己做了很多。从最初认识的那天开始,他就像影子一样时刻跟在背后。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为自己准备鲜花和零食,也许是价值昂贵的礼物,或者是做工精巧,便宜却很耐看的小玩意。不夸张地说,如果是正常的人类,普普通通的少女,恐怕没有谁会拒绝哲罗姆如此勇敢,如此殷勤的表白。不可否认,哲罗姆的确是从一开始就选错了目标,黑格也曾告诉过他,不要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然而男人的执拗最终变成了爱意,哲罗姆已经无法自拔。假如黑格现在命令他从身边离开,哲罗姆当然会那样做。但接下来的,就是看着黑格的背影当场自杀 怜悯,这是人类情感当中及其关键的组成部分。黑格终于领会到了,学会了,也知道什么是善良?什么是憎恨? 月光下的两具身体在相互缠绵,时而激烈亢奋,时而温柔旖旎。痴男怨女之间最狂热的感情爆莫过于此,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现:黑格的动作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灵活,与哲罗姆相比,要无力得多,更像是按照哲罗姆的动作在依势而行。既不会主动索吻,也不会主动搂抱对方,几乎是哲罗姆做什么它就做什么。可是如此一来,却让哲罗姆感觉怀里的少女完全是对自己百依百顺,如同娇弱无比,惹人怜爱的精灵。 这不是黑格的本体。强烈的毒素使黑格一直无法重新凝聚形体,它的核心仍然藏在二楼的餐厅里。那里的整个空间已经变成肌肉和血水,以及大量当做防护层存在的生理组织。那里只有一颗五米多高的心脏,占据了房间里几乎所有空间。由于太大,心脏甚至冲破了三楼隔板,而且正随着黑格吞噬越来越多的区域,不断增加可怕的体量。 哲罗姆对这一切都很清楚。有一段时间,他非常担忧以红裙少女身份出现的黑格,暗中跟随其后,亲眼看到了黑格吞食猎物的血腥场景。哲罗姆曾经一度感到绝望,又因为对黑格难以割舍的爱留了下来。他知道黑格不是人类,而是某种不知名的怪物。理智告诉他最好远远离开,执念却促使哲罗姆最终打消了此类想法。 既然爱她,就必须接受她。无论它曾经是什么,无论它现在是什么。 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黑格显得很陌生。看别人交欢是一回事,自己亲力亲为又是另一回事。但追根寻源,水池里那个浑身**的黑格,不过是身体末端变化出来的一部分。你可以把它理解为黑格的一条胳膊,或者一根手指。总之,那并非它的本体。当哲罗姆在池塘里搂着美貌少女忘我投入的时候,黑格就呆在二楼餐厅的心脏内部,默默感受着从水池方向传递过来的狂热信息。 水池也是假的。那同样是血肉身体在不同环境下的另类变化。连黑格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对外界事物的模拟变化能力究竟从何而来?它吞噬过岩石与土壤中的能量,从中获取了土壤与岩石的结构形态。细胞对目标物体的模拟组合学习能力极强,不要说是区区一个水池,哪怕就算是一座山脉,黑格同样可以将身体覆盖在空旷无人的沙漠,演化出非常逼真的实际场景。 哲罗姆的手指轻轻顺着黑格的脊椎轮廓往下滑。黑格知道这个动作代表的含意。它没有说话,一直闭着眼睛,胳膊紧紧圈住男人的脖子,使身体紧贴着他。 这是一种非常舒服的休息状态。与此同时,在这座城市之外的其它城市里,数以千计的红裙少女正在大街小巷里出现,用老套却非常管用的方法,持续不断捕捉着猎物。 正文 第五百二四节 酒馆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永远这样。” 相同的话,哲罗姆对很多女人都说过。然而只有现在,他才觉得真正是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哲罗姆有些感慨,以前竟然会对那么多女人甜言蜜语,现在想想其实根本就不值得。 他把黑格揽在怀中,紧紧地抱住。 哲罗姆当然知道眼前的少女不是真正的黑格,但他认为这就是自己所爱的女人。这一刻是如此完美,如此的恰到好处,任何怀疑、恐惧、慌乱都是没有必要,也非常愚蠢。 “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你做什么。” 苏浩坐在“银色利箭”酒馆里,默默注视着门外穿梭不息的人群。 红石城是一个建立在荒原上的人类定居点。 这个世界也有政府,有军队,同样也是帝国制度,同样存在着贵族和平民。古老年代的战争伤痕直到现在也没有恢复,这里存在着物产丰富的人口密集区,也有红石城这种完全是平民自建造的定居点。区别只在于位置是否处在帝国统治核心?还是漠视法律与规矩的荒野? 谁也说不清楚像荒原这样的地方究竟有多少?这片大6太大了,长久以来,很多冒险家都想寻找大6的边缘,却从未有人走到过尽头。一条模糊的界线,把整块大6分为两半。这边是人类,那边是异族。 它们是真正以人类为食的怪物。没有人知道具体的数量到底是多少?也没有人知道怪物的详细分类。有些怪物基本外形与人类差不多,区别只在于头部变成了野兽。有些怪物保持着令人恐惧的可怕外表,力量和度却毫不亚于最优秀的人类战士。 弄清楚这些背景资料并不困难,红石城就是一个堡垒型的定居点。这里并不排斥和忌讳外来者,反而相当欢迎。这里不是帝国核心,也没有警察和军队加以保护,人们只能自组成民间武装,对抗来自荒野的死亡威胁。 在这里,你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食品、武器、烟草、酒精饮料……就连毒品和女人也不缺乏。开放和粗犷程度让苏浩不禁联想起地球上的某些暴力城市。也正因为如此,每天都有大量流民涌入红石城。他们大多是在帝国领地混不下去的平民。失业者、罪犯、流浪汉,以及想要寻找生活希望的淘金者,共同构成了这座城市,也不断填充着红石城的每一个角落。 铜币和银币是帝国流通的最主要货币。金币很贵重,与银币之间巨大的兑换数量导致金币往往只是在上层社会流通,或者作为一种恒定的贸易单位存在。除此而外,还有货币价值更高的东西,那就是晶石。 在酒吧里,苏浩看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群。他们在荒野上挣扎,为了生活而疯狂战斗。他们把占据大6另外一端的非人类怪物叫做“黑暗生物”。只要杀死它们,就能得到晶石。 白色的最普通,黄色晶石价值大约为白晶的十倍。苏浩还看见过数量更加稀少,也更加贵重的蓝色晶石。不过,蓝晶这种东西很少有人拿得出来。晶石与货币之间是通用的,也没人能够造假。 荒野上的敌人并不仅仅只是黑暗生物,还有许多原本是人类,却因为种种原因站在了人类对立面的家伙。苏浩与扎克利曾经遇到的沙鬼就是其中之一。除此而外,还有暴民和感染者。 这片大6上有很多辐射区。没有标注准确范围的时候,谁都有可能误入。一些人死得不明不白,也有部分人侥幸活了下来,他们生下的后代因为过量辐射导致各种不同的畸形。出于对辐射的恐惧,正常人无法接受,也拒绝承认他们的存在。被迫流浪荒野的人最终形成了暴民群体。他们做事毫无顾忌,更多的开始沦落到黑暗生物一边。千百年的岁月过去了,很多暴民外形出现了更加剧烈的变化。有人长出了獠牙,有人失去了思维能力,却得到更加强悍的野蛮体格。对于这些游走在文明边缘,却被驱逐、流放的人类群体,黑暗生物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有很多证据表明暴民和黑暗生物之间关系密切,甚至相互交配或者通婚。复杂的基因配比究竟制造出什么样的怪物?这问题一直困扰着帝国。总而言之,来自边防部队的伤亡报告越来越多,仗也变得越来越难打。 感染者与暴民是非常相似的产物。他们同样是人类社会的弃儿,却因为没有生活技能,被迫在荒野上流浪。很多人误食了带有强烈毒素的野果,也有人不堪饥饿,以腐烂的动物尸体为食。很多人死了,也有不少人顽强的活了下来。存活者自然产生了抗体,食物种类自然变得更多,更加丰富。 没有确切证据表明究竟是谁先现了感染者的价值。但毫无疑问,对感染者利用程度最显著的,仍然还是帝**队。在大6文明史有明确记载的时候,帝**就以感染者接触鼠疫之类的高危人群,并且将感染者当做狗一样驯丨养,用患病者的**喂养他们。由于感染者特殊的基因排列顺序,他们对患病者**有着强大的接纳属性,进而在体内形成对相关疾病的新抗体……就这样,在文明刚刚源的蒙昧时期,感染者成为了“药人”,以自己的血肉治愈其他病患。 随着科技进步,感染者已经被帝国高层彻底抛弃。按照相关法令,感染者属于不可控的高危人群。人口核查工作由帝**部主导,已经在帝国内部形成完备严格的监控制度。任何带有感染者基因的人类一旦被现,立刻予以驱逐,由军方将其运送至领地边缘。 文明,是一个巨大的堡垒。即便是实力强悍的帝**队,也没有力量笼罩堡垒外面的每一块荒野。这些极其广阔,意义可轻可重的区域,就只能交给出于穷困阶层的平民负责打理。帝国不会在红石城之类的平民定居点分派力量,更不会设置医院之类的机构。很自然的,感染者也就有了合理的存在价值。他们还是像文明产生之初的祖先那样,被定居点里的人们监管、控制,以重度患病者的**为食,产生抗体,再把自己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当做药物治疗其他患者。 这其实是一片罪恶之地,善良在这里没有任何生存土壤,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不择手段,比其他人更加凶狠、暴虐、残忍。 每天都有很多人光顾“银色利箭”。不仅仅是这间酒吧,这条街上很多酒馆的生意都很不错。酒客们通常是花光口袋里最后一个铜板,才拖着醉醺醺的身体离开。储蓄和存钱之类的想法在这里没有任何市场,人们只会笑话有这种念头的家伙是个白痴,极其愚蠢。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究竟能呆多久?能活几天?所以,在花钱方面从不犹豫,只看玩得爽不爽,而不是看是否物有所值。 阿勒斯,就是那个身材魁梧的巨汉,的确算得上是小商贩扎克利的朋友。酒馆并不只是单纯的卖酒,另外一块生意大头其实还是餐饮,对盐的需求自然就大。阿勒斯给扎克利的收购价比外面市场要略多一些,稳定的货源也就因此产生。因为这层关系,对于扎克利提出对苏浩予以照顾的要求,阿勒斯当然不会拒绝。 酒馆里永远都缺少堂倌这种角色。阿勒斯并不是找不到人手,只是看在扎克利的面子上,给了苏浩一套衣服和一顿饭,以及其低廉的价格把他留下来。 管吃管住,每天的工钱是一个铜板。 这让苏浩实在没什么好挑剔的。事实上,这也是他目前唯一的出路。他对第三阶段世界可以说是一无所知,黑暗生物的实力如何也没有准确概念。黑暗猎人是红石城里收入最高的群体,但那种工作不是随便某个人就能胜任,也不是拿上一支枪带上一把刀就能出城收获猎物。它们很强大,智慧程度毫不亚于人类,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猎物,只有打完杀完以后才知道。 何况,苏浩现在连一把普通平常的猎刀都没有。 按照阿勒斯的想法,苏浩只是一个潦倒的流浪汉,机缘巧合救了扎克利一命而已。这种人阿勒斯见得多了,按照规矩,扎克利也的确拿出几个银币作为酬谢。自己豪爽的名声可不能因为区区一个流浪汉让外人产生别的想法。反正,老子的确是把他留了下来,虽说一个铜板的工钱的确少得过分,却没有在饮食和住宿方面有所克扣。至于苏浩能不能接受?会不会离开?那就不是阿勒斯的事情了。 复杂心思与豪爽外表截然不同的巨汉很快现,自己的确是雇佣了一个很不错的堂倌。 苏浩工作非常认真,脸上永远都是一副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冷漠表情,似乎对周围生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了解。这家伙从不偷懒,更不会像酒馆里其他人那样喜欢睡懒觉。天不亮他就起来忙碌,手上总是操着不同的活计:清洗餐具、擦抹桌子和椅子、给酒杯抛光打蜡,以及在厨房里制作各种简单的食品他仿佛一台永远不知疲倦为何物的人形机器,马力十足,而且不用担心磨损之类的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苏浩的饭量很大,每顿差不多要吃三个人的食物。这点瑕疵在阿勒斯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事情。红石城里的人不是罪犯就是恶棍,想要找几个真正愿意老实做事的伙计根本就不可能。即便是街边讨饭的乞丐也是又懒又馋,他们宁愿一整天趴在地上磕头,也不愿意站起来在厨房里帮佣。也许,这就是懒鬼和老实人之间的区别。前者永远都是脏兮兮可怜巴巴谁见了都想上去踹一脚,后者却多少值得尊敬,也很少有人想要主动招惹他们。 老实勤快在很多时候都属于褒义词。然而在红石城,却是被人欺负的象征。即便是在“银色利箭”这种小酒馆,身份和等级之间的差异同样存在。 山姆也是堂倌。这个身材精瘦的年轻男人脑子很活泛,身上的跑堂制服总是洗得于于净净,头也梳理得一丝不苟。山姆很英俊,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虽然堂倌的工作范围是不断往来于厨房和前面的厅堂,山姆的活动范围却仅限于酒馆前厅,很少,甚至一整天都不会进入厨房。他总是与客人有说不完的话,要么陪着笑脸,要么给客人端菜加酒,要么就某个女人为话题,随随便便就能侃上好几个钟头……总而言之,山姆可以同时扮演听众和讲解者两种身份。喜欢这小子的人不少,讨厌这家伙的人也很多。 苏浩的出现,让山姆感到了威胁。原因很简单,苏浩的长相远比山姆英俊得多,尽管苏浩在这方面从不修饰,也很少注重,却总是给人以眼前一亮的感觉,远远不是山姆那种油头粉面男人能够比拟的。 酒馆里从来就不缺少女人。无论是外面进来的女性酒客,还是里面的侍女,都对苏浩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兴趣。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山姆就现了这个问题:胖胖的厨娘,身材还算不错,只是脸上有很多痘痘的侍女,总是寻找各种机会与苏浩搭讪。胖厨娘甚至专门烤了几块小饼于送给他,侍女也总是有意无意在苏浩面前转悠,要么把短到不能再短的裙子拎高,要么故意蹲下身,让苏浩可以从上面俯视自己毫无遮拦的胸部。 这些待遇以前都属于山姆。人类对于美感的追求从不限制在某个年龄或者身份层次。厨娘虽胖但长相不错,以前挑逗山姆的时候,曾经把他按在厨房角落狠狠亲吻。侍女也跟山姆睡过几次,那女人虽然瘦,下面的毛却非常浓密,在床上表现得如同丛林饿虎,差一点儿没把山姆活活吸于。 无论挑逗还是诱惑,苏浩都一概予以无视。他只是认真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与酒馆前厅的接触,仅限于端着餐盘往来于客人的桌子面前,然后放下盘子,转身离开。 这家伙会不会是个哑巴? 这家伙也许是个性无能。 这家伙难道是个同性恋? 关于苏浩的种种流言,开始在“银色利箭”酒馆里散布开来。很多不同的目光从角落里集中到苏浩身上,人们的看法和想法也在产生变化。但不管怎么样,人们都很喜欢卖力工作的家伙,总是板着面孔的厨师只有看见苏浩才会偶尔露出一丝笑脸,勾引未遂的胖厨娘尽管心有怨气,却看在苏浩每天帮助自己洗碗的份上,开始转移目标。至于一心想要尝尝苏浩味道的侍女,因为穿着高跟鞋走路扭伤了脚,被苏浩用冰敷、捆绑,仔细照料了一整夜之后,看向苏浩的目光已经不再是诱惑,而是无比白痴的迷恋,甚至产生过想要嫁人的念头。 相比之下,山姆显得像个多余的小丑。 吧台调酒师一直是山姆最好的哥们儿。这种情况在上周产生了变化:酒馆里来了一个颇具身份的客人。“银色利箭”这种地方通常是中、下等人的聚集场所,但事情总有例外的时候,一个从外地过来的豪商对这里忽然产生了兴趣,抱着看看自己从不涉足场所的想法,点了一杯叫做“红色烈焰”的鸡尾酒。刚喝了一口,就勃然大怒,认为酒调得很糟糕,根本不是“红色烈焰”应有的味道。 事情闹的很大,最后还是阿勒斯出面,连连道歉才得以收场。 阿勒斯虽然是地头蛇,却也明白有些客人可以无视,有些客人却得罪不起这个道理。 调酒师当时几乎被活活吓瘫。豪商身边的那些警卫个个都是高手,身上的穿戴和武器配置都是平时难得一见的高级货。像这样的人,即便是黑暗猎人公会也不会轻易得罪,更不要说是一个小小的调酒师,杀了也就杀了,何况对方的理由很充分:“你们就是用假酒骗人。” 酒当然不是假的。阿勒斯平时也有往酒里掺水的特殊爱好,但遇到这种客人,从来都是以上等醇酒招待。问题的确是出在调酒师身上,他听说过“红色烈焰”的名字,也知道大概的配方,但每一种材料的实际添加数量究竟是多少却很模糊。而且调酒这种事情在配置手法、温度等方面也有很大关系。同样的材料,同样的酒,在生手与熟手之间,味道的确会产生完全迥异的变化。 事情本来是到这里就结束了,阿勒斯也没有因此责怪手下的伙计。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原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认识一位豪商,却被一杯不合格的杂酒扰乱了一切,还算幸运,没有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灾祸。 正文 第五百二五节 劣酒 调酒师的名字叫做莫勒,是一个长着灰色头发,皮肤苍白的年轻人。 他亲眼看见老板阿勒斯把那个尊贵的客人迎进来,安排在最好的位置坐下,厨房为此拿出了最好的菜品。肋条肉配酸菜土豆的吃法,一直是红石城的特色。大蜥蜴后腿炖煮的弄肉汤在其它地方可不多见,再配上粗胡椒苹果和焦糖……这些菜品完全符合荒野居民粗犷的风格,做法也很简单。那位一心想要尝试的客人吃得很满意,只是当自己端着鸡尾酒走过去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呸!这到底是什么酒?” “根本不是什么“红色火焰”,我从未喝过这种该死的味道。简直就是垃圾、泔水、洗澡堂里发臭的泥浆。” 客人怒气冲冲离开的时候,莫勒看到了老板阿勒斯眼睛里无比失望的目光。这原本是一个机会,却被自己一手搞砸了。 红石城不是什么世外桃源,这里的人也不是善男信女。抢劫、杀人、"qiang jian"、诈骗之类的事情每天都有发生,即便是在酒馆里,一言不合抡起刀子砍人的事情也不鲜见。城内秩序之所以还算安定,是因为黑暗猎人公会的震慑作用,以及几个大的黑帮彼此之间力量制衡的结果。每个团体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他们向所有商铺征收保护费,“银色利箭”也不例外。 如果能够让那位贵客满意,说不定以后运来的货物当中,有一部分就能交给“银色利箭”专营。这是阿勒斯最为期盼的事情,酒馆里的其他人也可以从中牟取不小的收益。 从客人离开,直到夜深,酒馆打烊,莫勒一直躲在厨房后面的角落里。他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但有些事情不是“尽力”两个字就能解释的。莫勒本能的感到恐惧,酒馆里不留没用的废人。说不定,阿勒斯不会再要自己继续调酒,而是直接撵走,甚至在暴怒之下可能一刀砍死。 当心如死灰的莫勒拖着沉重的脚步,打算从后门离开的时候,发现苏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板背后,抱着双手,一言不发。 莫勒与苏浩之间没有任何交集,甚至从未说过话,基本上属于陌生人。 看了失魂落魄的莫勒几秒钟,苏浩缓慢转过身,朝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酒馆前厅走去,留下一句话:“跟我来!” 莫勒浑浑噩噩地抬起头,等到他理解了这句话的含意,在脑子里形成模糊概念的时候,只觉得脚步很是机械。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听从苏浩的指令?只是脑子里下意识觉得,这样做,不算太糟糕。 苏浩已经从酒柜上取出各种器具,在柜台上整齐摆开。 “我只做一次,如果你想要改变目前的状况,就给我仔细看好每一个动作。” 苏浩不是专业调酒师,他甚至根本不喜欢喝酒。 “优点”这个词包涵了太多内容。其中一项,就是时间。 相比其他人,苏浩的生命可以用“漫长”来形容。从未来世界算起,他至今已经三百多岁了。从研究员到平民,然后是战士、将军、“蜂王”,再到后来的皇帝,人生当中很多事情他都经历过,也亲自体验过。太过于久远的生命,总会让人觉得无聊,甚至变得麻木。苏浩一直提醒自己绝对不要犯类似的错误,他一直用各种方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绘画、音乐、科技、建筑、武器……从地球到红龙星球,除了处理政务的必须时间,他把所有余暇都投入到其它方面。 为了检验自己所学项目是否精通,苏浩以不同的化名伪造身份,参加过数百次帝国专业部门的考试。 他持有特级厨师证明,拥有帝国审计总署颁发的精算师资格证。除了身边最亲近的侍卫和军官,谁也不知道帝国最具权威的艺术鉴定师其实就是皇帝本人。苏浩雕刻的木器可以卖到很高的价钱,他制作的银器被教廷列为祭祀用具。小提琴和钢琴是苏浩最拿手的演奏项目,他甚至拥有多达上百个不同专业协会的理事或会员头衔。 第三阶段世界同样是由人类构成。只要是人类,在文明方面都具有相同的组成部分。虽然对这个世界只是刚刚开始接触,苏浩已经发现了很多与第二、第一阶段世界的共通点。 苏浩曾经对调酒产生过浓厚的兴趣。那段时间,很多具有个人特色的调酒师被秘密请入宫廷,专门负责对苏浩进行指导。谁也不知道被指导的“宫廷酒师”就是皇帝,苏浩制作的不同作品也得到异口同声的好评。作为品尝者和裁判,童延峰和秦无衣有很多次喝醉。然而,随着苏浩兴趣转向,调酒技能也从不在公开场合展示,最多只是在无聊的时候自娱自乐。 “红色火焰”的名字苏浩从未听说过,不同阶段世界的文明产物之间肯定存在着差异。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人类的味觉和嗅觉基本上是相同的,对于某种物件的名称取舍也差不多。即便没有亲口尝试过这种酒,滚烫、炽热,对口腔与舌尖,乃至食道内部**裸的刺激和诱惑总是对的。既然是火焰,就必须让人从入口的第一时间,感受到焚尽一切的炽烈。 莫勒的眼睛几乎从眼眶里活活瞪出来。 他从未想过调酒居然可以做到如此行云流水的地步。动作是如此美妙,节奏是如此明显,无论苏浩的手指,还是拿捏酒瓶的尺度和角度,全都恰到好处。十个指头是如此灵活,开瓶与倒酒之间丝毫没有滞留感。甚至瓶底与桌面接触发出的声响,也会根据不同盛液量产生音乐般的撞击。如果说这也算是调酒的话,那么音乐家又算什么?他们甚至根本没有存在必要,只需要闭上眼睛坐在旁边聆听就已经足够。 最终出现在莫勒眼前的成品,是一杯颜色火红,让人感觉到温暖与火辣,却丝毫不觉得血腥的清爽型鸡尾酒。杯子里的液体一直在上下蹿动,仿佛具有灵魂和生命。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也渐渐有了缓慢停止的迹象。上下之间出现了明显分层,表面浮泛着幽暗蓝光,底层却如同火焰般保持红润。仿佛一团疯狂跳跃的火焰,被某种魔力禁锢在高脚杯里。 莫勒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无比艰难的把眼睛从酒杯上挪开。他感觉浑身燥热,脑子里涌动着千言万语想要在顷刻之间迸发出来。有感激、有疑惑、也有困顿和恍惚。然而,所有感慨和思维都被苏浩用一句话彻底封堵,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还有机会。抓紧时间练习一个小时,足够专注的话,可以达到还算勉强的程度。从这里到客人下榻的酒店要走上二十分钟。如果幸运的话,你送过去的时候,他应该还没有休息。” 红石城里的人都是疯子和恶棍,莫勒也不例外。 他最初的职业是个骗子,成功晋升为小偷以后,莫勒并不满足在黑恶势力这条路上的行进速度。他变得敢打敢冲,在短短几个月里再次专职成为强盗。因为一次非常偶然的误伤,莫勒变成了杀人犯,为了躲避帝国警察的追捕,只能逃亡到红石城。 阿勒斯也不是什么好鸟。但不管怎么样,酒馆是个不错的庇护所。如果真的因为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莫勒很清楚,苏浩是在帮助自己,救自己的命。 这种事情在红石城里非常罕见。大家都会看着别人死,那意味着自己有更多机会占领原本属于别人的东西。即便是在酒馆里,这种情况同样存在。调酒师是个不错的位置,堂倌山姆就对自己虎视眈眈。那小子头脑灵活,已经偷偷学会了好几种配方。侍女也想取代自己的位置,那意味着与客人更加频繁的接触,小费什么的也不会少。 莫勒实在不明白苏浩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他长得不错,很多客人都喜欢这种英俊的年轻男人。那种魔幻般的调酒技术会使“银色利箭”成为热点,即便是在帝国大城市高级夜总会里,也没有几个能够与其相比的专业调酒师。何况,这里还是红石城,任何有一技之长的人都不会来这儿。 莫勒很想抓住苏浩好好问个究竟。但苏浩离开的速度比他想象中快得多。莫勒也没有时间追上去,苏浩说得没错,前后只有大约一个小时左右,生还是死,继续留下还是逃亡离开,就看自己对这件事情的弥补结果。 带着各种酒具走进酒店大堂的时候,莫勒正好撞上了从里面走出来的阿勒斯。后者直接摸出刀子夹在前者脖子上,恶狠狠地低吼:“你这个该死的狗杂种,还嫌给老子添的麻烦不够多吗?说,你来这儿干嘛?” 莫勒结结巴巴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说了个究竟。当他拎起装有酒具和酒瓶竹篮的时候,阿勒斯眼睛里的凶光渐渐变得凝重,杀意和怒火也从脸上缓缓消失。 能够在红石城里拥有一席之地的家伙,大多是心狠手辣之辈。他们看待事物的角度与普通人不同,眼光也更加犀利。 阿勒斯从未想过要在小酒馆里过一辈子。只要是人,就有高远的志向。即便是恶棍,也幻想着成为号令八方威风凛凛的混世魔王。这道理就跟天生不举阳痿患者总是在人前喋喋不休自己性功能有多么强悍,昨天晚上把多少女人干得连床都起不了一样。 经营小酒馆的成本,历年来投入的资金,店里的摆设和剩余的各种材料,以及方方面面的收益……这些东西很快在阿勒斯脑海里以数字形式出现,得到一个准确的总数。不过几分钟时间,阿勒斯已经盘算出事情成功与失败之间的差异。即便是最糟糕的情况,自己也不过是带着积存下来的金银细软跑路,然后另外寻找一个新的边缘地带城市,重新开业大吉。 “去吧!做好一点,否则老子会活剐了你。” 大人物是绝对不能得罪的。从这句话当中,莫勒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的结局:要么从此辉煌,要么今天晚上就被人剥皮剔骨从楼上窗户里扔出去喂狗。 莫勒几乎是半跪着爬进豪商的房间,他战战兢兢表明自己的来意,阿勒斯在旁边也毕恭毕敬一再道歉,声称此前的事情是个错误,原因只是莫勒与别人有仇,对方抓住机会从中陷害,把劣质酒水灌进了白兰地瓶子里。莫勒这个****看见贵客进门一时激动,也就无从察觉,稀里糊涂用这种材料配酒。 这通谎话编得还算马马虎虎,从逻辑上倒也说得过去。豪商本来已经打算休息,却被这个临时编造的小故事勾起了兴趣。看着跪在地上脸色发白,神情诚恳的莫勒,他决定给这个被人陷害的倒霉鬼一个机会。但前提是:如果配出来的鸡尾酒无法让自己满意,那么莫勒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活着。 “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 豪商的名字是樊锦,一个长相带有地球亚洲人种的家伙。很胖,但胖的意义并非臃肿痴傻,而是带有一种令人畏惧的狡诈与凶狠。这种特殊气质在肥胖者身上通常很难看见,被脂肪撑起来的面孔看起来一般都显得憨厚和蔼,给人以老实忠厚的感觉。然而樊锦身上的气质却很独特。他像个蜷缩起来的肉球,眼睛被挤压得很狭长,如同一条细密的缝。长时间处于凸起状态的眼球很容易疲劳,樊锦也总是大多数时候都觉得犯困。然而,如果某件事情引起了他的注意,眼瞳深处总会立刻释放出精明与狠辣的目光。 “小子,听好了,机会这种东西,可不是人人都有。” 樊锦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他做在手工精制的软椅上,居高临下注视着莫勒的一举一动。这个倒霉鬼几乎是趴在地上,从一个个酒瓶里倒出不同的液体,不断增加着高脚杯里液体液量。他做得很专心,但畏惧和恐惧是显而易见的。莫勒的身体和胳膊一直在发抖,好几次把酒泼洒在外面,酒瓶和杯子之间也不断发出“叮铃咣啷”的撞击。这当然谈不上什么节奏,甚至把樊锦也惹得心烦意乱,不得不中止了自己想要长篇大论发表演说的欲念。他原本想要在莫勒和阿勒斯面前表现出善意和大度,却被这种因为恐惧产生的干扰,很难集中精力。如果不是莫勒这个混蛋的调酒表演多少还算得去,樊锦早就下令结束这场该死的游戏。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事物。樊锦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鸡尾酒。那时候他已经过了五岁,非常偶然的机会,跟着同样是商人职业的老爸去了一次酒吧。在那里,樊锦第一次看到几乎全身**的酒女,用稚嫩的小手来回抚摸绷着丝袜的大腿,还在那些女人丰满膨胀的胸部捏了几下。没有人会对小孩子这种举动感到厌恶,甚至觉得颇为好笑。就这样,在混乱的气氛中,一杯精心调制的鸡尾酒送了上来,红蓝两种颜色在杯子里慢慢融合,色彩鲜艳的配果让年幼的樊锦觉得好奇。由于是特制的,酒味不算太重,却要比普通果汁饮料好太多。就这样,樊锦真正爱上了鸡尾酒,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在当地酒馆里徘徊,好好点上几杯。 很快,,莫勒调配的“红色烈焰”被侍者端来上来。 樊锦从未见过这种酒。他可以确定,这根本不是什么“红色烈焰”,而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鸡尾酒。 肥胖的豪商没有发怒,高脚杯里绚丽美妙的颜色变化将他深深吸引住。樊锦见过的“红色烈焰”可不是这个样子,但此前自己喝过的那些酒,在这杯酒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火焰,充其量不过是红色酒水。****的,只有这种会动的鸡尾酒才能算是烈焰。没错,它正在燃烧,正在狂舞,鲜活无比。 一口酒下去,樊锦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丰富多彩。不等第一口完全下肚,他又贪婪的连连灌下第二口、第三口……这根本不是品尝鸡尾酒的正确方法,樊锦却根本管不了那么许多。这酒的味道不错,各种配料用得恰到好处。同时有冰凉和炽烈两种感觉在喉咙里缠绕,这简直比世界上最美貌最高贵的少女帮自己抚弄还刺激。以前喝过的那些鸡尾酒相比起来就是个渣,红石城这一趟是来对了,否则,自己恐怕永远不会有如此享受。 莫勒和阿勒斯一直跪在地上,胆战心惊观察着樊锦脸上的表情变化。樊锦偏偏又是那种并不轻易把情绪外放的人,即便要活剐某个家伙,也只是漫不经心随便下道命令。看着他喝酒,看着他咂嘴,莫勒和阿勒斯无法知晓确切的信息,只能惴惴不安地跪着,提心吊胆。那么许多。这酒的味道不错,各种配料用得恰到好处。同时有冰凉和炽烈两种感觉在喉咙里缠绕,这简直比世界上最美貌最高贵的少女帮自己抚弄还刺激。以前喝过的那些鸡尾酒相比起来就是个渣,红石城这一趟是来对了,否则,自己恐怕永远不会有如此享受。 莫勒和阿勒斯一直跪在地上,胆战心惊观察着樊锦脸上的表情变化。樊锦偏偏又是那种并不轻易把情绪外放的人,即便要活剐某个家伙,也只是漫不经心随便下道命令。看着他喝酒,看着他咂嘴,莫勒和阿勒斯无法知晓确切的信息,只能惴惴不安地跪着,提心吊胆。 看黑色纪元最新章节到长风 正文 第五百二六节 对赌 莫勒和阿勒斯只觉得仿佛是过了整整一个世纪。 樊锦喝完了最后一口,他颇具玩味地看着空空的高脚杯,朝着大门方向用力扔了过去,杯子在空中划出一条冰冷的弧线,撞在墙上,砸得粉碎。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好酒”?拿出来用作赔罪的东西?” 两个人进屋的时候,樊锦刚刚洗完澡,他光秃的脚丫相互搓了搓,把目光从满地玻璃碎片上挪开,转移到脸色铁青的阿勒斯身上,意味深长地看了几秒钟,视线焦点再次转移,牢牢盯住浑身颤抖的莫勒,眼睛几乎完全咪起来,目光森冷。 阿勒斯鼓起所有的勇气,使半跪的身体直立起来。他的声音很于涩,似乎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说:“阁下,我真的没有想要故意触怒您的意思。我只是想……” “够了你给我闭嘴” 这显然不是樊锦想要的答案。他最恨别人胡乱猜测自己的想法,然后乱七八糟说些莫名其妙的鬼话。阿勒斯的举动虽说充满了诚意,却惹怒了樊锦。他像是一只尾巴被人狠狠踩了一脚的肥猫,抓起摆在身边的靠枕,恶狠狠地砸向阿勒斯,嘴里狂怒地咆哮着:“闭嘴闭嘴闭嘴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信不信老子这就叫人把你狗日的嘴巴用铁丝栓起来?我要砸碎你的牙齿我要割掉你的舌头嘴贱舌长的家伙,闭嘴————” 阿勒斯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立刻低下头,一言不发。 愤怒发泄过后,樊锦的脸色已是一片潮红。他剧烈喘着粗气,肥胖的身体就像皮球在收气与放气之间不断鼓胀瘪缩。他很是不雅地用手指抠着脚趾,冲着阿勒斯狠狠啐了口浓痰,这才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完全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的莫勒身上。 “小子,刚才那杯酒还算不错。” 旁边的侍者是莫勒的亲信,非常适时的送上香烟,莫勒接过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凶巴巴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他冲着莫勒提高了音量:“按照刚才的做法,再给我来一杯” 直到天明时分,莫勒和阿勒斯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了“银色利箭”酒馆。 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感觉就像是在死亡边缘徘徊。两个人几乎被活活吓死,然而事情终究有了转机,豪商莫勒被那种鸡尾酒弄得心情大悦,非常爽快的答应:“银色利箭”酒馆以后可以打上自己的招牌,还可以得到一部分特殊商品专营权。 夜晚的喧嚣只有在白天才会沉寂。太阳刚刚升起还不到一个钟头,很多人仍在熟睡,空荡荡的街道只有几只老鼠在肆无忌惮的寻找食物,“银色利箭”酒馆也没有早点经营之类的项目,然而,莫勒和阿勒斯推开房门走进前厅的时候,却看到苏浩坐在吧台前面的椅子上,平静地看着他们。 从窗外射进的阳光非常柔和,在苏浩脸上形成略带橘黄的光晕。尽管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颈部以上露出的皮肤却极其光滑,带有一种看上去非常舒服的晶莹质感,黑色眼眸一直在莫勒和阿勒斯两个人身上不停转动,嘴唇两边微微上翘,绽露出及其优美的弧度。 “你们的收获应该很不错。” 不等阿勒斯发话,苏浩已经首先发出了声音:“那个胖胖的商人在酒的方面很有品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非常喜欢那种酒。” 莫勒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下意识看了旁边身材魁梧的阿勒斯一眼,非常适时地把话缩了回去,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虽然沉默不语,目光却在不断变换着。 “那种“红色火焰”是你仔细钻研出来的成果。” 苏浩没有理会阿勒斯,直接把谈话目标指向莫勒:“我想,在酒店里,你应该就是这样说的。让我猜猜,你还告诉那个胖商人,你对调酒非常感兴趣,这种“红色火焰”是你根据不同酒类之间变化特别调配出来的。这个配方很值钱,但你还有另外一些配置鸡尾酒的好点子。只是没有带上材料,必须先回来准备,今天晚上,或者今天下午,那位贵客还会光临这里,或者是你带上材料直接去酒店为他提供特别服务。莫勒,你是个聪明人,你想趁着这个机会离开红石城。待在那位豪客身边非常安全,也不用为别的事情操心。每年花一大笔钱供养一个颇具特色的专业调酒师,这种机会可是不太容易遇到。呵呵,是这样吗?” 莫勒猛然抬起头,用阴狠的目光盯着苏浩。显然,刚才那些话并没有说错,都是莫勒脑子里所想,也正准备付诸行动的内容。 “你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苏浩看了莫勒一眼,淡淡地说:“你并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想法,习惯把一切都写在脸上。昨天晚上你原本打算逃跑,结果从我这里看到了希望。应该承认,你是个疯狂的赌徒,那种鸡尾酒对你来说就是个机会。其实,你原本可以有另外一种选择,就是带着我教给你的调酒配方离开,到别的地方以此为生。那种酒是独一无二的,你可以凭着这种技术在大城市里混上一席之地,说不定还能洗掉你过去的案底,重新做一个收入丰厚、快乐的自由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主动要求成为别人的奴仆。” 莫勒明显一怔,眼神中凶厉的光芒立刻减弱了许多。苏浩这番话并不是随便说说,谁都知道给别人当狗哪里会有自由自在那么快活?在豪商樊锦身边的确很安全,待遇也不会太差,却必须要看主人的脸色行事。 我怎么没有想到要在昨天晚上离开? 这家伙说得没错,一个掌握高超技巧与独特配方的调酒师,能够在任何地方都混得很好。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却没有抓住,任由它从面前白白溜走。 看着眼中满是懊悔,不自觉要紧牙齿的莫勒,苏浩脸上的讥讽和嘲笑变得越发浓厚:“聪明人做蠢事的例子并不罕见。何况,莫勒你根本就谈不上什么聪明。你很贪心,而且很蠢。让我猜猜你现在的想法:你打算把我抓起来,好好收拾一顿,从我嘴里挖出更多的调酒配方对不对?你并不介意用刀子在我身上开几个洞,或者割下身体某一部分进行恐吓。很多人都知道你的调酒技术不怎么样,但我在这方面却知道的比别人更多。为了避免露出马脚,你会在从我身上掏空所有配方,然后再把我于掉。是这样吗?” 莫勒眼里流露出仇恨与怨毒。他不自然地坐直身子,右手摆在后腰上。红石城里的人身上都带有匕首之类的武器。尽管想法还没有变成现实,可是被人就这样毫不留情的说出来,总是让莫勒觉得很难堪。他已经在身后握住了匕首刀柄,眼睛在苏浩身上来回扫视,寻找最适合一刀捅过去让对方当场毙命的部位。 “如果我是你,就老老实实坐在那里,把手从刀子上拿开,认认真真听完我后面的话。” 苏浩对满面凶色的莫勒毫不在意。他的话语冰冷:“杀了我,你什么也得不到。没有配方,那位大人物那边你就无法交代,刚刚套在身上的漂亮光环也会变成你脖子上的绞索。至于胁迫之类的举动,就更是愚蠢。不同的酒,不同的数量,会相互之间产生化学反应。美味儿的食物会因为某种添加物质变成毒药。鸡尾酒也不例外。要不要我现在给你调一杯“红色火焰”?材料还是昨天我教给你的那些。阿勒斯也在这儿,有他作证,莫勒你只要喝下去,半小时内必死无疑。” 说着,苏浩把视线转移到阿勒斯身上,淡淡地笑了。 “从身份上来说,你是我的老板,也是在我最困难时候,给了我一条生路的人。“好人”这个词的概念可以狭窄,也可以广泛。就狭义而论,这座城市里没有一个好人。要么是骗子,要么手上沾过血,再不就是各种各样的罪犯和恶棍。我也杀过人,但我和其他人最大的不同,是必须还清人情。我原本会被活活饿死,尽管你给我的薪水及其低廉,但终究是个人情。” 阿勒斯慢慢捏了捏手指,僵硬的身子变得放松。他坐在椅子上就像一座黑色的山,粗鲁野蛮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只是左眼上的两道伤疤显得格外扎眼。 “我喜欢你的说话方式,也喜欢和你这种聪明人打交道。没错,走进这扇门以前,我曾经想过用很多种方法对付你:抓起来把牙齿一颗一颗拔掉,用小竹签和你的手指头好好针刺玩玩游戏,或者砍掉一条大腿,切碎,做成新鲜的烤肉串……你知道的东西很多,很管用,很值钱。莫勒这个混蛋虽然是个笨蛋,可傻瓜总要比聪明人更听话。高明的调酒师一个就够了,如果你不想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苏浩对这种恐怖的话语毫不畏惧,脸上依然带着迷人的微笑:“这是你之前的想法。那么现在呢?” “关于毒药的那番理论,让我改变了主意。” 阿勒斯皱起眉头,眼睛里流露出狡猾和思索:“就我本意而言,其实不想对付你。你是一个很不错的伙计,我需要你这样听话老实的人手。我指的是平时在店里于活的时候。当然,老实人从背后捅刀子的行为是最让人难以防备的。我不想某一天死得不明不白,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到我的店里。扎克利说是你救了他,我可不这么认为。但不管怎么样,事情既然到了现在这一步,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小子,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我的敌人?” 苏浩认真地看着阿勒斯,摇摇头,平静的吐出两个字:“不是。” “这就对了” 阿勒斯的表情顿时变得兴奋起来。他用力捏了个响指,让莫勒去吧台后面拿出一瓶白兰地,分别给苏浩和自己倒上,咧嘴一笑:“有了这个前提,我们可以就彼此都关心的事情好好谈谈。” 白兰地很劣质,尚未入口,已经闻到一股浓烈的刺鼻气味。这种酒是用工业原料勾兑而成,对大脑能够产生与酒精类似的刺激效果,对身体却会造成损伤。少喝一些倒也无妨,多喝就相当于直接用毒药自杀。 红石城里的人从不忌讳这些。真正用粮食酿造的好酒价格昂贵,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享受的高级货。 “我需要你的调酒配方。” 阿勒斯带着浓重的鼻音,直截了当地说:“你可以随便拣几个配方把莫勒带出来。我对你的过去毫无兴趣,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来红石。我只关心口袋里的钱。你让我高兴,我自然也会让你满意。说真的,我可不是那种喜欢杀人的疯子,我结过婚,有两个孩子。就算你不相信酒馆老板的话,也应该相信一位父亲做出的保证。” 这番话的确没有撒谎。阿勒斯的确有老婆,也有孩子。不过据苏浩从其他人私下议论所知,阿勒斯就是因为欠下一大笔赌债,才把老婆当做抵押卖了出去。至于孩子,也被他卖进了妓院。 苏浩点了点头:“没问题。” 与恶魔合作是迫不得已的。以苏浩的现状,的确没有第二种选择。 阿勒斯得意地笑笑,脸色在刹那间变得阴森狰狞起来:“现在说说你的要求。我得提醒你,不要太过分,也不要狮子大开口。我讨厌贪心的人,他们往往死得很惨,虽然口袋里装了很多钱,却没有那个命去享受。” 苏浩平静地看着他,笑了:“放心吧我要的东西不会超出你的心理承受范围。” 荒野上的风,于燥而阴冷,吹在脸上,有种针刺般的痛。 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侧面,苏浩趴在足够宽敞的岩石缝隙里,透过瞄准镜,远远眺望着眼前这片荒原。 与此前从村子里出发的那块荒原不同,眼前的荒原是灰色的。土壤和岩石的本来颜色差不多就是这样,没有河流,植物完全依靠雨水维持生命。这里非常荒凉,没有任何耕种价值,即便洒下种子,微博的收获量也无法满足正常需求。尽管如此,凶残的荒狼群却在这里维持着相当庞大的种群。因为,这里经常可以找到腐烂的尸体,足够狼群繁衍生息。 在红石城,苏浩看到过一张地图。上面标注着帝国疆域从内到外的不同范围,中央核心位置为绿色,然后是淡绿,继而开始变黄,红石城所在的区域已经是代表于燥的枯黄,再向外,有一大片令人非常不舒服的灰色,最后才是无比沉重的深黑。 黑色与绿色,代表着人类与黑暗生物两种不同势力。灰色和黄色,分别属于各自的边缘地带。 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在荒野上徘徊,很快被苏浩的瞄准镜锁定。 那是一头尸人。 按照帝国官方的说法,它们曾经是人类,只是被黑暗生物感染,产生了变异。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算是人类,而是拥有高等智慧,行动方式与人类相同,生活习性却彻底变成了黑暗生物的怪物。 呆滞的目光,森白锋利的牙齿,身上和脸上大面积出现的黑紫色斑块。它们仍然拥有一部分智慧,衣服也还算整齐,却已经变成只认识新鲜血肉的野兽。 它很快发现了一窝老鼠,这大概是荒原上数量最多的动物。瞄准镜里的尸人两眼放光,眼眶里瞬间变成一片血红。它疯狂无比的扑到鼠洞前,伸出双手拼命乱挖,尖利的爪子成为了很不错的工具,鼠洞在短短几分钟内被拓宽,尸人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抓住疯跑乱窜的老鼠,伴随着痛苦无比的“吱吱”声,直接塞进嘴里大嚼,柔软的内脏和脏血四处乱溅,弄得到处都是。 尸人是黑暗生物当中最末端的种类。按照地球上对人类的体质分类,相当于五阶强化人。不过,尸人也会出现变异的情况,智慧和身体都会得到全面强化。这种尸人往往会把很多同类聚拢成群,自己成为其中的王者。 苏浩把枪口指向远处的尸人。 这是一把远程狙击步枪,也是阿勒斯能够弄到的最佳货色。 苏浩当然不会在小酒馆里一直呆下去。樊锦这个豪商的到来,是莫勒和阿勒斯的机会,也是苏浩的机会。本着双赢的目的,阿勒斯为苏浩提供了武器装备,以及进入黑暗猎人公会各种必不可少的打点。作为交换,苏浩拿出了十余个鸡尾酒配方。并且承诺,如果在这方面有需要,自己还会继续提供更多。 没有钱,在这个世界上寸步难行。 堂倌工资不过是每月一个铜板,就算在“银色利箭”于上一百年,苏浩也无法攒够黑暗猎人公会的申请金额。 他等不了那么久。 正文 第五百二七节 猎人 黑暗猎人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工作,但报酬也及其丰厚。他们的收入来源完全依靠猎杀黑暗生物,从中获取晶石,以及各种珍稀的原料。 苏浩原本打算在“银色利箭”酒馆里再呆上一段时间,等到对这个世界完全熟悉之后再有所动作。可是,当他第一次看到有客人用蓝色晶石买酒的时候,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狂跳的思维。 晶石板他一直随身携带,上面已经显露出阿尔法和贝塔级基因药剂配方,肯定就有第三阶段和伽马级别的基因配方。其中关键,就在于更高级别的晶石。 与莫勒和阿勒斯之间的谈话非常危险,两个恶棍说不定会孤注一掷,杀死苏浩,或者将其监禁。苏浩并不担心会出现这种状况,只要莫勒和阿勒斯其中一个人脑子足够清醒,都不会拒绝自己提出的建议。毕竟,谈崩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相互合作,阿勒斯就可以从豪商樊锦那里源源不断得到货物配额,苏浩也可以得到武器装备,成为一名注册的黑暗猎人。 “砰————” 枪响了,正在狂嚼鼠肉的尸人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侧面袭来。它是如此狂暴,如此剧烈,直接钻透自己的脑袋,在里面轰然炸开。鲜血和各种污物顿时泻落如流瀑,那只几秒钟前被抓住,刚刚被尸人咬断下半身的老鼠终于从它的爪子里挣脱开来,只是在地面上蹦跳着蹿出不到半米,就彻底失去了力气,翻倒在草丛里不断抽搐。 苏浩没有急于冲过去收获猎物,而是透过瞄准镜,在四周荒野上来回扫视了近半分钟,确定没有任何潜在威胁后,这才收起狙击步枪,弯着腰,如同幽灵一般,小跑着过去。 第三阶段世界里的很多东西都与地球和红龙星球不同。这里的子弹更具威力,同样是九毫米弹头,可以直接穿透进化人的身体。这种差异来源于不同阶段世界的火药结构。苏浩现,这里的人类并不习惯使用思维意识,科技结构也非常古怪。以枪械类武器来说,不外乎是远程单和近程连两种,类别和使用方法与地球及其相似,却没有开出激光之类的能量武器。反观战斧之类的冷兵器,却成为黑暗猎人甚至是帝**队的制式配备。那不是普通的金属造物,而是以高聚合分子制成,硬度和韧度都达到极点的武器。它们能够释放出强大的能量光束,高周波格斗刀在民间也很常见。很难想象,光束能量没有使用在远程射击类武器方面,却以更加先进的科技力量用于肉搏战……苏浩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应该说它们先进?还是应该说它们原始? 尸人的头部已经炸得稀烂,晶石随着各种内容物散落在草丛里。那是一颗白色晶石,透明度和纯净度都与地球上的同类物质区别不大,体量却乎苏浩的想象,甚至要比红龙星球上从变异人体内得到的大出一倍左右。 两天后,苏浩返回了红石城。这时,他口袋里已经多了一百多块白晶,三块黄晶。 黑暗猎人公会是城市里最为醒目的建筑之一。整幢建筑总共有六层,全部是非常结实的钢筋混凝土结构,表面很少看见玻璃,大楼四周到处设置着铁丝网,出入口附近用沙袋构成街垒。没有丝毫美感,一切都以实用、坚固为主题。在大楼四周,林立着几座七、八米高的警戒塔,楼顶架着重机枪,随时戒备着没有得到允许就想要擅自闯入的陌生 守卫者的着装和武器都很杂乱,虽然没有统一配备,行为举止却符合“老兵”的概念。他们都见过血,行事风格狠辣且冷酷。苏浩不知道其它地方的黑暗猎人公会具体是什么样子?但红石城内的公会所在地却戒备森严,令人无懈可击。 虽然是个新人,苏浩过于的长相却很特殊,也给守卫者留下过深刻印象。简单的例行公事检查过证件后,便挥手示意放行。 一楼大厅左侧拐角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五米多宽的巨型屏幕。上面以文字形式滚动播出多达数百条任务内容。从最简单的“d”级,到最困难的“a”级,信息清楚,走进大厅的每个人都能看到。当然,如果你觉得任务信息滚动度过快,也可以用配的身份卡在旁边的机器上进行查询。一般情况下,可以查询到级别更高,也象征着更高死亡几率的“”级任务。赏金丰厚是肯定的,可是想要赚钱的同时,也必须先掂量自己有没有命花钱。 苏浩在任务窗口前停下脚步。这里都是全天候服务,但苏浩回来的有些晚,现在已经过了夜间十一点,一名外貌非常年轻的女接待员可能是累了,加上这个钟点通常不会有人进来,于是侧着脑袋,趴在桌上昏沉沉地打盹,丝毫没有注意到苏浩解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帆布口袋。 口袋里装满了白色晶石,分量很重,苏浩直接把袋子抛到桌上,出声响很大的撞击。睡得迷迷糊糊的女接待员立刻被进行,条件反射般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当她看清楚站在柜台外面苏浩的时候,惺忪睡眼顿时亮了起来,迅拢了拢耳边凌乱的头,微笑着,以及其温柔的语调问:“怎么?缴任务吗?” 苏浩点了点头,从外衣口袋里摸出猎人身份卡,递了过去,露出笑脸:“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要打扰你。能帮我做一下等级晋升记录吗?” 黑暗猎人公会同样具有等级。从最低的一星,到最高的五星,分别代表着猎人不同的实力。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限制猎人对任务胡乱领取的障碍。很多初出茅庐者只看到高级任务的丰厚报酬,却漠视了其中巨大的死亡危险。按照规则,只要有一个人接了任务,确认完成,或者执行者死亡以前,任何人都不得进行相同的任务。这种死板的规定主要是为了维护猎人个人权益,却也造成了任务布者必须等待长时间任务流程。但不管怎么样,猎人们已经在长达千百年的时间里接受,并且认可这种规则,将其当做一种条令和法律来予以执行。 所有新进者都是一星,在这方面没有人能够特殊。当然,也有实力特别强悍的人物加入黑暗猎人公会,需要在最短时间里得到身份确认与晋升。为此,公会特别制订出额外的晋升条例,那就是可以用晶石作为任务取代,以缴纳规定的数量和种类,获取更高等级的身份。 从一星到二星,需要缴纳五百克白色晶石,或者五十颗黄色晶石。 在此前的一个多星期时间里,苏浩已经分批缴纳了三百多颗白晶。这次外出狩猎的收获很大,他独自于掉了两个尸人群,白晶的数量已经足够。 在女人眼中,英俊的男子无论任何时候都很讨人喜欢。看着苏浩那张没有任何瑕疵,漂亮得令人抖的脸,女接待员只觉得心跳加,双腿中间分泌出很多液体,胯下湿漉漉的很不舒服。她大有深意地看了苏浩一眼,在电脑上飞快敲击键盘,调出苏浩的个人档案,确认缴纳晶石数量和种类无误后,在送晋升报告栏目中用力点下了确认键。 “今天天气不错。” 女接待员偏过头,看了一眼窗户外面星光稀朗的夜空,目光重新聚集到苏浩身上,故意把身子在椅子上朝下挪了挪,让领口敞口的胸脯以更加直接的角度出现在苏浩面前,话语也很直接:“再过一小时我就换班了。作为晋升后的庆祝,是不是该请我喝一杯?” 苏浩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我是个刚刚入行的穷鬼,口袋里没几个钱,太贵的地方可不敢去。不过,我的床很大,很软。” **裸的挑逗让女接待员口于舌燥,脸上不由自主染上一圈红晕。这当然不是害羞,对于在很多地方拥有野战经验的她来说,根本就是小儿科。只是想到还需要该死的一个小时才能下班,的确让人很不舒服,也的确憋得难受。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苏浩:“我有一瓶好酒,我喜欢清静。你呢?” 苏浩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晶石通讯器,打开数字输入画面,用最诱惑的语调问:“你的呼入号码是多少?待会儿我打给你,记得带上你的酒。” 离开黑暗猎人公会,苏浩带着清空的背包和武器,朝着远处人声嘈杂的街区走去。 与女接待员之间的调侃只是玩闹,苏浩也没有把这个女人带出来过夜的想法。红石城里的人都是恶棍,女人也不例外。这个接待员虽然年轻,却是帝国警方庞大的追捕名单上占有一席之地。她身边的男人也不少,有几个傻瓜还对她特别痴恋,苏浩可不想凭空沾染上莫名其妙的桃色纠纷。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要一个对方的通讯号码,然后用非常隐晦的话语告诉她:“我会约你。” 至于具体什么时候约,当然要看苏浩的心情。 红石城很热闹,即便是逃亡者和罪犯,也需要娱乐和生机。附近街区到处都是酒吧、夜场、赌场和廉价旅社。在这里,你可以找到一切想要的娱乐,当然危险程度也成倍增加。毕竟,这里老老实实做生意的人不是很多,见钱眼开,想要半路劫财家致富的家伙可不少。 总而言之,这里充满了暴力和性,还有毒品和酒精。走在人头攒动的街上,随时可能有某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过来搂住你,然后找你要过夜费。或者是几个十来岁大的小杂种抱住你的大腿连声喊“爹”,然后连哄带骗弄走你身上所有东西。 在一个看上去还算于净的摊位上,苏浩停了下来。他要了一份肉饼和一碗汤。这是红石城是里最常见的吃食。杂粮混合面口感粗糙,加上新鲜的烤肉,就变得味道独特。其中用葱姜之类的调料放香,当然也少不了大蒜。红石城附近于燥的气候很适合香料作物生长,肉类的来源就各有各的渠道。可能是鼠肉,也可能是其它某种动物。总之,绝对不会是黑暗生物身上的某个物件。对于这一点,红石城里的恶棍们还算是恪守规矩,不像地球商人那么肆无忌惮。 这个摊位苏浩以前就光顾过,与老板多少算是认识。就在他刚刚吃了一半,因为食物**,脑门上冒出汗珠的时候,一群人从远处街口走了过来。看样子,也是在寻找合适的地方吃饭。他们看中了苏浩所在的摊点,只是位置很小,不过两张桌子和几条长凳,勉强算是够坐,但如果加上苏浩,就无疑显得太过拥挤。 总共有八个人,其中还有两个女的。一个特别魁梧的大汉走过来,肌肉纠结的上身只穿着件露肩马甲。他的胸口和两条手臂上长满黑毛,用森冷蛮横的目光盯着苏浩,从旁边桌子上抓起装调料的玻璃瓶,直接放在苏浩和装汤的大碗中间,喷着浓浓的酒气,说:“一个人坐在这里太宽敞了。带上你的东西,把地方让开。” 苏浩慢慢咀嚼着嘴里尚未吃于净的肉饼,默默地注视着大汉,对方的目光变得更加凶狠。壮汉的耐心显然不怎么好,对视了几秒钟,正准备爆,却看见苏浩沉默着点点头,弯下腰,捡起摆在脚边的背包,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铜板摆在桌上,站起身离开。 喜欢看热闹的人总是占据着大多数。总的来说,红石城表面上的治安状况要比其它地方好得多。这完全是因为城内居民对彼此的背景和实力心知肚明。据说,这座城市最初的建立者,只是一群杀死警察集体越狱的重刑犯。贼胚与恶棍之间有着天生的吸引力,就这样,越来越多的落魄者和罪犯开始聚集,即便是"qiang jian"犯和"ji nv",也有着正常的生理需求,男女双方结合自然而然的产生。然而,父母双方的基础素质就摆在那里,贫民窟里当然也有机会诞生学者和圣人,但这种几率很小,低至几乎可以不计。父母对孩子的影响力最为直接,红石城里也没有学校之类的机构。在这样一个天生肮脏、卑鄙,充满罪恶与杀戮,从一生下来就对欺诈、斗殴、弱肉强食耳渲目染的环境里,即便上天真的慈悲,偶尔降下几点带有灵智的纯洁之种,也会被无所不在的黑色脏水彻底渗透,变成邪恶无比的魔鬼。 喊叫声先是从几个小孩子身上出来的。他们不过十一、二岁的年龄,男孩眼中露出不屑一顾的冷光,女孩明显还没有育,却穿得很暴露,冲着苏浩不断吐着口水。周围最初一片寂静的环境,很快被这几个孩子挑起了涟漪。很多围观者脸上露出暧昧的表情,最初观望时候的谨慎与小心,彻底变成了对苏浩的鄙夷和嘲讽。 “软蛋” “怂鬼” “我还以为能有一场好戏看,没想到这个小白脸比想象中更没胆色。你看到他的脸了吗?吓得比死人还要白,根本用不着擦粉,活脱脱就是个娘们儿” 这句话在人群里引起了一片哄笑。 “他长得不错,就是性别与能力不成比例。” 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从人群深处传来出来:“把他洗于净,再把不应该有的东西割掉,好好打扮打扮,在花街上应该很受欢迎。看在他圆滚滚的小屁股份上,我会第一个去照顾他的生意。” 壮汉原本已经打算就这样放过苏浩,可是人群里的喧闹又使他已经熄灭的肆虐浴火再次被点燃。他狞笑着,想要抓住苏浩的衣领,用暴力手段从其口袋里掏出最后一个子儿。这种事情壮汉做的很多,也很熟悉,只要抡起拳头,那些胆小鬼立刻就会跪在地上痛哭哀求,恨不得连内裤也脱下来当做赎罪砝码摆在你面前。 欺负人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与肉欲或者荷尔蒙无关,纯粹只是暴虐者多余的精力泄。壮汉不缺钱,他也知道从胆小鬼口袋里其实掏不出多少铜板。然而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奇妙,自己辛辛苦苦挣回来的十元钞票,与威胁强迫别人从口袋里拿出同样面额的纸币,虽然价值相同,但感官与心理上的刺激却截然不同。尤其是后者,一旦得逞,满足感和优越感会让你觉得自视甚高,莫名其妙产生出傲视天下的狂妄和勇气。 苏浩没有给壮汉挥肆虐蛮力的机会。他的脚步异常灵活,尽管背包很大,狙击步枪很重,苏浩却在人群中左冲右突,从一个个看似不可能的缝隙中挤了出去。几个故意想要挡住他去路的家伙迅封死了路口,却现苏浩简直比泥鳅还滑,左边不行就右边,右边不行就后面。七拐八绕,前后不过半分钟时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文 第五百二八节 城市 苏浩从不惧怕麻烦。然而,第三世界与此前经历的任何阶段世界都不一样。他至今都记得在小村外被自己杀死的肥婆玛琪。那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妇,却拥有一阶进化人的实力。 进化人是什么概念?在地球上,新南阳战役的时候,苏浩亲眼见过一名士兵被变异生物围攻,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完全是在极度绝望的情况下,以无比疯狂的状态突破了基因限制,在变异生物锋利的牙齿撕咬当,骤然变成了进化人。 这种事情在第三阶段世界几乎是不可想象的。这里的人生下来就拥有五阶强化体质,什么也不用做,只是正常的吃饭、睡觉、生长,进入生理发育期后,自然就变成了进化人。 这不公平,真的很不公平。 然而再不公平又能怎么样?基因这种东西在短时间内没有被改变的可能。几百年,甚至千百万年,它们才会出现微小的变化。其实,相同的情况在地球上也有出现。就像一只蚂蚱,被母鸡当做食物吃掉的时候,也许会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是母鸡的同类?否则也就不会被当做点心吞下去。而母鸡被人类抓住,割断喉咙放血的一瞬间,同样也会用最恶毒的字句诅咒人类,同时向上天拼命祈祷:来世老一定要做人,一定要成为最强大的人类。 在第三阶段世界,在红石城,苏浩真正感觉自己如同刚刚变成人类的那只母鸡。他活得非常小心,尽量隐蔽自己的存在,但这种情况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只要得到等级更高的晶石,也就意味着看到了未来的曙光。 隐忍归隐忍,在夜市摊位上面对壮汉的挑衅转身离开,也是因为相同的道理。不过,除了这个,还有一些额外的因素。 苏浩认识那个壮汉,还有跟着壮汉一起的好几个男女,苏浩全都印象深刻。 从红龙星球刚刚传送到第三阶段世界的时候,遇到了一场激战。苏浩的两名同伴因此被杀。尽管当时的情况非常危急,苏浩仍然牢牢记住了交战双方那些人的面孔。 在“银色利箭”酒馆里栖身的这段时间,苏浩已经从其它渠道打听到了当天发生的事情。那是两个帮派为了争夺地盘而火拼,与红龙星球连接的传送点正好位于冲突区域。自己的两名同伴很无辜,几乎可以说是被误杀的。但苏浩并不这样认为:杀人这种事情会上瘾,尤其是手持武器的黑帮份,他们才不会管你是不是无辜,只要在那种时候看到了,想都不想就是一枪。 壮汉的名字是德维特,隶属于一个叫做“黑狼”的帮派。 交战双方的基本资料苏浩差不多已经清楚。红石城里秩序混乱,随便某个人都能致自己于死地。没有绝对的把握下,苏浩连莫勒之类的家伙也不会下手,更不可能使用杀人吃肉,从细胞记忆获取情报的手段。没有得到高级晶石使实力全面飙升以前,他必须蛰伏。何况,野蛮人阿勒斯对苏浩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普通情报完全可以通过酒馆这条渠道获取。 没有人跟随,并不是因为他们的速度比苏浩更快,而是第三阶段世界人类根本没有使用思维意识进行引导的习惯。尽管苏浩释放开的意识探测半径很小,却足够在夜市这种热闹地方使用。他清楚知道范围内每个人的走动方位,能够察觉适于自己离开的最佳路线。尽管壮汉德维特一直跟在后面叫嚣,用各种肮脏的字眼愤怒咒骂,仍然连苏浩的背影也无法看见。 穿过一片杂乱不堪的街区,苏浩在一个隐蔽的小巷巷口停了下来。走进弯弯曲曲的巷,可以看到黑暗角落里到处都是人。在红石城,电力是颇为昂贵的资源。从来就没有公共照明之类的说法,街面上的光亮,大部分来源于摆摊设点经营者自己的发光设备,以及临街窗户里的灯光。巷很小,建筑根本谈不上什么规划,每当入夜,这里就成为罪恶膨胀的发源点。 人们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在黑暗观察景物,尽管很模糊,却多少能够看到五、米之内的范围。苏浩停了下来,微眯着眼睛,短暂的适应过后,远处街道的微弱光线已经对他无法形成视觉于扰。苏浩看到正前方墙壁上站着几个满面凶恶的男人,陆陆续续还有更多的男人从巷外面走进来。就在小巷的最深处,十几个女人聚在一起。她们只穿着最简单的内裤和胸衣,质地很透明,有些于脆就是几根挂在身上的破布条。黑暗深处不时有醒目的红色光点隐隐闪现,空气弥漫着呛鼻的劣质烟草味道,还有的腥臭,以及毒品充分燃烧后令人大脑冲动的特殊成分。 很多地下生意不可能摆在明面上。与帝国内部法律严明的城市一样,红石城也有最高掌权者。那属于几个势力庞大的黑帮,收税变成了他们的权利。但总有人不愿意把自己的辛苦所得白白上缴,于是地下交易也就应运而生。 像这样的巷,在红石城里还有很多。女人和毒品是这里最畅销的商品,你还可以在这里买到很多急需的物资,包括各种武器装备。这种畸形的商业贸易其实很矛盾,在这里,根本没有赊账或者转借的可能。每一笔交易都必须当场结清,否则,货物卖家会直接掏出手枪对准你的脑门,即便是浑身**的"ji nv",也会从屁股缝里拿出闪亮锐利的刀片,毫不留情割断你的喉咙。天知道她们究竟是怎么把这种凶器藏在体内?也许,她们的屁股天生要比别人的大?还是里面存在着非常特殊的置物空间? 一掷千金的豪爽举动,同样也是在这里寻死。恶棍们从不知道什么叫做“商业道德”。他们眼里除了钱还是钱,黑吃黑的事情并不少见,尤其是没有身份背景的陌生外来者,只要走进这种地方,就再也不可能活着出去。 苏浩背紧了身上的狙击步枪,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朝着巷道深处走去。 他在这里已经变成了熟人。很多人都认识这个“银色利箭”酒吧的堂倌,尤其是那些"ji nv",对苏浩的印象就更加深刻。 “嘿漂亮的小,我下面已经湿了,有很多水,要不要过来尝尝味道,你的嗓一定渴得冒烟。哈哈哈哈” “到丽娜姐姐这儿来,让我好好疼疼你。” “英俊的年轻人,你背上背的是什么?是枪吗?那种东西对你来说有什么用?你下面不是已经有一门威风凛凛的大炮了吗?还要枪做什么呢?我喜欢炮弹,我不要弹,来吧活活射死老娘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的话” 苏浩脸上保持着颇具风度的微笑,晃晃从男人和女人间走过。他毫不理会来自身边那些充满挑逗的声音,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减缓了男人对他的敌视。"ji nv"虽然需要钱,可对于客人也很是挑剔。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也不愿意肮脏疲老的乞丐压在身上。苏浩那张英俊的脸蛋就很值钱,就算是倒贴,很多女人也完全愿意。 “银色利箭”酒吧的后门就在这里。 走进酒吧,苏浩的听觉立刻变得异常灵敏,思维意识也变得尤为专注。 “大塔克这次算是栽了。听说他在东面的废矿场遇到了政府军,只有三个人掏出来,大塔克自己也受了重伤。这家伙算是罪有应得,不过肯定有人事先出卖了消息,否则,怎么会不偏不倚撞到了枪口上?” “货物就在二十二号仓库里。守卫都是我的人,上次谈好的价格仍然作数,钱款结清,你和我都不用再担心什么。说实话,我喜欢跟你这种爽快的人打交道。” “还有七个女人,五个大的,两个小的,全部都是真正的贵族小姐。把她们从政府控制区弄过来可不容易,我花了很多钱打通关节。当然,价格也会高一些。至于货物成色方面绝对没有问题。你随时可以验货,全部都是处女。” 酒客有潦倒的穷鬼,也有强悍的黑帮份,无良商人和走私贩同样数量不少。在这里,只要稍加留意,很容易就能得到大量信息。当然,这些信息也要看对自己有没有用处,即便真的有用,也还要看有没有能力从插上一脚。否则,就是真正的取死之道。 身穿黑色兔女郎制服的酒吧侍女走了过来,她手里端着空盘,脸上带着娇艳的笑意。大家都是熟人,区别只在于苏浩曾经是这里的堂倌,而侍女仍然还是侍女。谁也不会看不起对方,侍女也曾经想要有苏浩这么个英俊男人暖床也不错。只是,看了看苏浩肩膀上的狙击步枪,侍女只能遗憾地摇摇头,随便客套几句,旋即离开。 只有最疯狂最不要命的家伙,才会去做什么黑暗猎人。这种职业收入的确很高,死亡率也同样高得可怕。一般情况下,黑暗猎人只要升到一定等级,完成几个报酬丰厚的任务就能退休。但真正活到那个时候的人其实很少,即便非常幸运的熬到退休,也已经积累了太多仇家。别的不说,光是死在手上的黑暗生物后裔,以及同类,就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敌人。 吧台前围满了人,身穿黑色条纹马甲的莫勒正在那里配置鸡尾酒。这段时间,“红色火焰”已经成为酒吧里最显著的招牌,还有另外几种酒也很受欢迎。莫勒是个非常聪明的家伙,在这方面也肯下工夫。他现在已经把摇酒器用得出神入化,各种花样和技巧性手法异常灵活。高高抛弃又落下的摇酒器的确很能吸引注意力,不少"ji nv"就是专门为了喝上一杯,就聚集在吧台附近。那里的空间变得异常拥挤,放眼望去,挤挤挨挨都是白花花粉嫩嫩的胸脯和大腿。这种放荡的气氛吸引了很多男人,尽管他们的目的是女人而不是酒,却总是拗不过女人要求喝一杯的娇嗔和媚眼,在搂着女人**肉搏大战以前,不得不掏出更多的钱,满足那些该死女人的**。 与苏浩离开前,吧台的面积被明显拓宽了许多。随着莫勒把摇酒器不断抛向空,同时在吧台上摆上一杯又一杯的鸡尾酒,喝彩和叫好声也此起披伏。有几个特别狂热的女人甚至把大腿架到了吧台上,直接脱下丁字裤扔给莫勒。这种充满诱惑的待遇,让很多在附近围观的男人瞪直了双眼,恨不得冲过去用自己代替莫勒的位置。莫勒却只是给予客套式的微笑,然后继续忙碌着自己的工作。 苏浩靠着门框,站在阴影里,颇为好笑地看着莫勒的背影。 他清楚看到了莫勒眼角的肌肉在不断抽搐。在酒馆里做堂倌的时候,苏浩知道莫勒是个有洁癖的家伙。他从不使用别的餐具,每次从卫生间出来总要花上近十分钟来洗手。即便是酒馆里的厨师,在个人卫生方面也永远比不上莫勒。那家伙的衣服总是带着淡淡的香味,非常整洁,一丝不苟。 被一条女式丁字裤挂在脑袋上是什么感觉?如果是处女,莫勒也许会勉强接受。但红石城里这些女人又是什么货色?哪一个不是被成百上千的男人于过?下面简直比抽水管道还粗,几乎每个人都有性病史,区别只在于已经治愈,或者正在治疗期间。红石城里水费很贵,为了省钱,有些女人连续好几个月都不会换洗衣服。天知道那些丁字裤上有没有沾着粪便或者尿液?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但莫勒却无法拒绝,也不能当着对方的面直接把头上的内裤摘下来。 他是调酒师,必须面带微笑为顾客服务。 顾客就是上帝。这句话在第三阶段世界同样有效。 为可怜的莫勒默哀了几分钟,苏浩转过身,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银色利箭”酒吧分为两层,一楼是营业场所,二楼则是员工居住区和仓库所在地。为了把空间使用率扩展到极限,阿勒斯把所有人压缩在一个个如同鸽笼的小房间里,除了高低床,只能摆下一张小小的桌。 在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过后,阿勒斯真正转变了对苏浩的看法。他为苏浩专门准备了一个于净的房间。那原本是一个仓库,腾空以后摆放了各种家具。虽然面积只有十来个平米,但是与酒吧里的其他雇员相比,已经是非常优厚的待遇了。 苏浩当然可以自己出去租房。那样需要一笔额外的开支。他现在没什么钱,就连身上的行头和武器都是阿勒斯出资购买。如果不是看在鸡尾酒配方被豪商樊锦所喜欢,吝啬的阿勒斯根本不会做这种投资。 刚踏上二楼走廊,旁边老旧的门板忽然发出“吱呀”的响声,一个于瘦的男从走了出来。 “啧啧大人物回来了,真是难得。” 这声音听起来阴阳怪气,说话人同样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山姆就是这个样,很瘦,个头却很高,发型永远都是那么另类,染着乱七八糟的颜色。比较下来,甚至要比地球上的“越南洗剪吹”更加光鲜。 苏浩没有理他,直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 山姆与他的关系一直很冷淡,甚至对他颇为仇视。原因很简单:苏浩出现以前,山姆是“银色利箭”酒吧里最为活跃的家伙,虽说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他,山姆却总能以插科打诨的方式成为很多事情的关键。他跟侍女睡过,与厨娘也有一腿,与莫勒是酒友,还拉着厨师一起外出赌博…… 苏浩的出现,打乱了山姆的生活节奏。 他忽然发现,一夜之间,原本熟悉的人,都变得不再愿意搭理自己。 侍女葛瑞丝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躺在床上勾引自己,而是板着面孔告诉自己“滚远点”。 胖厨娘用力甩开自己抚摸她肥屁股的手,冷冰冰地告诉他“别吃老娘豆腐,否则老娘一屁股坐死你”。 莫勒不再偷偷弄出酒来跟自己一起喝,而是每天呆在吧台里,对着一堆量酒器和各种饮料忙碌。 至于厨师……以前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跟着自己去外面赌钱。现在于脆直接举起菜刀,冲着自己吹胡瞪眼睛,嘴里不住地咆哮“信不信老把你下面那根软塌塌的小棍剁下来,扔到外面喂狗?” 这个世界变了。 可怜的山姆一直在苦苦寻找原因。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对自己变得凶狠异常?恨不得砍死自己,啃光自己的肉。 侍女当然不会告诉山姆,苏浩长得比他更加英俊,下面的东西无论直径还是长度都远远超过山姆。虽然没有和苏浩一起在床上经历实战,却并不妨碍侍女在卫生间里装上一面小镜,利用光线折射的方法,趁着苏浩小便的时候偷窥其秘密。i640 正文 第五百二九节 星级 厨娘很胖,但终究是个向往宁静生活的女人。酒客里有个像扎克利那样往定期往来于红石城和村之间的小商贩。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每个人的品味都不一样。商贩很喜欢厨娘,苏浩做堂倌的时候,总是主动接过厨娘手里的活计,给了这对狗男女不少欢聚时间。商贩虽然不会像山姆那样甜言蜜语,却总会带些具有实际意义的小礼物给厨娘。在厨娘看来,这就是能够居家过日的好男人,自然不会像过去那样搭理山姆。 莫勒的冷淡是可以理解的。男人只要有了生活的方向和目标,总会付出令人惊叹的努力。历来,乞丐变豪杰的例比比皆是,破落户也有成为王者的可能。 至于厨师……他与山姆之间关系的破裂,完全是因为苏浩在“不经意”间的一句话。 在厨师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苏浩把一个空酒瓶摆在案板旁边。厨师轮着菜刀忙于砍肉的时候,苏浩端着一大盆脏碗从厨师身后走过,略带惊讶地说了一句:“你的裤没有穿好,拉链开了。” 厨师低头看看,的确是这么回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种事情背对着你也能够发现,难道你的眼睛会拐弯? 面对厨师的疑惑,苏浩指了指摆在案板旁边的空酒瓶,瓶身上有清晰的投影,即便是在背后,厨师手里的动作也能一览无遗。 很多事情都是具有联系性的。因为苏浩的这句话,厨师很快对厨房里那些坛坛罐罐产生了兴趣。他很快发现,只要瓶摆在不同的位置,就能反射出不同的景象。 在赌桌上,厨师输了很多钱。光线折射的道理其实很简单,厨师也终于想起,山姆每次带自己外出打牌的时候,桌角和墙角上,总是摆着几个空酒瓶。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自己从未赢过钱的真正原因,肯定与此有关。 苏浩不喜欢山姆,这个男人过于油滑。如果仅仅只是油滑,倒也不会让苏浩在暗地里使手段对付他。真正的原因,是山姆对苏浩抱有敌意。就像学校里某个班上突然来了个转学生,摸底考试得了第一名,原来的土著第一肯定会觉得心理不舒服,冷漠和敌视也因此产生。 山姆总是不由自主把自己与苏浩进行比较。 他痛恨阿勒斯为什么没有给自己与苏浩相同的待遇?尽管黑暗猎人不是什么好职业,却也要比酒吧堂倌好得多。入会申请需要缴纳一个金币,武器和装备也需要钱,林林总总计算下来,光是苏浩的这身行头,阿勒斯就花了将近四个帝国金币。这可是一大笔钱,相当于“银色利箭”酒吧一个多月的收入。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苏浩刚离开没多久,莫勒的鸡尾酒就备受欢迎。这段时间,“银色利箭”酒吧的营业额已经成倍增加,却与山姆没有任何关系。 看着苏浩的背影,山姆恨恨地咬了咬牙,极不情愿的拍了拍手掌,于巴巴地发出声音:“有桩生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苏浩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睛里流露出平静且疑惑的目光。 堂倌的消息来源比一般人要多得多。苏浩需要更多的资料充实自己对第三阶段世界的理解。不管山姆是否有恶意?还是针对自己的某种陷阱?苏浩觉得应该听一听。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听听也没有坏处。 “我有个朋友,和你一样,也是黑暗猎人。” 山姆朝前走了几步,咧开嘴,故作神秘的低语:“刚刚入会的猎人大多接不到什么赚钱的任务。我那个朋友正好有一笔不错的买卖,就是缺少足够的人手。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这番话并不是张嘴乱说。黑暗猎人公会的确有这样的规定,即便是最低的“d”级任务,至少也需要二星以上的猎人才有资格领取。一星猎人从来只是跑腿,再不就是老老实实在荒野上猎杀黑暗生物,一颗一颗积攒晶石换取晋升资格。 苏浩对山姆有种本能的不信任。抱着只是了解一下看看的念头,他随便问了一句:“什么好买卖?具体点。” 山姆于瘦少肉的脸上笑了,他把声音降得更低,更加小心翼翼:“一个“h”等级的任务,他们想要进入黑暗区域内部,那里遍地都是机会,能赚大把的钱。” 红石城,黑暗猎人公会楼。 这是一个非常豪华的房间。墙壁完全用大块的岩石砌成,墙上挂着十几个特制的头骨标本。从基本轮廓来看,介于人类与猛兽之间。半数左右的头骨都张有獠牙,下颌与头骨之间的结合部位也要比人类大得多。另外一部分头骨与正常人无异,可如果扳开下颌骨,就能看见口腔内部还有另外两层竖生的利齿。虽然体形不大,却如同粉碎机,能够从不同方向对食物进行切割。 房间里到处都悬挂着武器。有及其昂贵的光能格斗刀,也有完全以金属制成的投枪、战斧。枪械类武器在其占据多数,发射传统火药弹头的枪械排满了整整一面墙,旁边则是口径粗大,与其说是枪,不如说是单兵使用的轻型火炮。 高莫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看着摆在旁边的一堆件。 作为年逾十的老人,高莫的外表与其年龄不是很相符,远远没有实际上那么苍老。他的肌肉依然结实,体格仍然强劲,杀人的时候同样冷血残忍。身为黑暗猎人公会的副会长,这些基本素质缺一不可。尽管高莫对身体的重要新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想方设法让自己保持年轻与活力,却终究无法违背时间法则。五十岁一过,那张皮就像“普通”落下石的水面,一下荡出一层密密的细纹,说话间聚起,松开,再聚起,再松开。 黑暗猎人公会是帝国治下除军队外,实力最为庞大的民间武装。由于每一个分会所在的区域不同,辖下的猎人数量也各不相同。一般来说,只有两星以上的猎人,才会真正被认可,也列属于公会的实际成员。这些人多达好几百万,分布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任何人都能成为一星猎人,申请程序并不复杂,只要缴纳一个金币的费用,公会就会发给你一个代表身份的黑暗猎人徽章。就价值而言,这种交换其实并不对等。那枚徽章的实际成本非常低廉,一个铜板就能制造好几十个。 身为黑暗猎人公会的副会长之一,高莫对公会具体有多少一星猎人从来不感兴趣。那些人都是炮灰,是冒名顶替者,是为了各种理由不得不有这么一个名义的流亡者。有些,甚至还可能是伪装成人类的黑暗生物。毕竟,高等级黑暗生物的外表与人类无异,区别只在于它们以人类为食。 无论在任何时间、地点,因为任何理由发生纠纷,黑暗猎人公会从来不会为了一星猎人出头。这种事情早已形成惯例,他们与公会之间仅仅只是一个金币的交换关系,公会也只是提供给他们往上晋升的可能。说穿了,其实还是那句话:具体实力代表着应有的待遇,软蛋仍然还是软蛋,绝不会因为区区一个金币,就能突然之间转换身份变成敢于击杀黑暗生物的英雄。 “笨蛋” “白痴” “该死的傻瓜,没脑的猪” 高莫的脾气一向很火爆,因为身居高位的缘故,他对自己的缺点已经大为限制。沙发旁边的木桌上摆着一杯绿茶,高莫翻看件的时候,不时端起茶杯抿上一口,嘴里却在不于不净淡淡地咒骂着。 红石城是一个令人厌恶的罪恶之地。即便是高莫这种非常负责的黑暗猎人高层,也不会喜欢这座城市的肮脏与血腥。他一向认为:同族之间的杀戮令人不齿,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应该把全部力量都放在应对黑暗生物方面。多杀几个高阶类人,比什么都能说明问题。 公会内部的晋升,都需要得到执事以上主管人员的批准。营私舞弊这种事情在任何明世界都是普遍现象,高莫不希望黑暗猎人公会变成帝国公务机构那种腐烂不堪的场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各个分会所在地不停的来往,严格审核每一份晋升件,剔除污垢,留下精英。 黑暗猎人晋升有三种方法。出了最为普遍的积攒晶石达到缴纳数量,还可以通过完成指定任务和击杀高阶黑暗生物来达到目的。相比后两种,第一种当然是最为简单,也最安全。 高莫的愤怒正是来源于此。 从一星至二星的晋升审核件共有七十四份。其,只有一份是真的。 能够当上副会长,本身就表明高莫是老资格的黑暗猎人。他在这方面拥有极其丰富的经验,对于那些初出茅庐就想要往上爬的各种手段,自然是眼光明晰。 按照规定,一星晋升二星,必须缴纳五百颗白色晶石。这东西很常见,随便杀死一头尸人就能弄到。由于来源广泛,几乎所有帝国制造的机械设备和武器,都是以晶石作为能量供应源。 不同晶石是可以兑换的。五百颗白色晶石等同于五颗黄色晶石,简而言之,如果你没有足够数量的白晶,也可以缴纳黄晶作为替代,同样可以获得晋升资格。 几乎所有的晋升者都选择了缴纳黄色晶石,只有一个人例外。 高莫自己就是从一星猎人慢慢爬上来。 他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和师傅带着粗糙的于粮和水,成年累月在荒野上游走,从不放过任何击杀黑暗生物的机会。收获物数量最多的就是白晶,在帝国边缘地带经济不发达的定居点和城市,价值不高的白晶最容易流通,黄色晶石在市场上并不常见,人们通常将其当做贵重物品用以储备。在这种价值理念基础之上,每一个思维正常的猎人,都只会选择缴纳白色晶石。毕竟,晋升只是一种身份资格,没必要在这方面花太多的钱。 当然,以晶石种类和数量判断晋升者是否合格,的确太过于武断。但只要参照晋升者入会前后的时间,就能发现其的问题。 七十三个人当,从入会到开始晋升,时间最长的不过四天,最短的只有八分钟。也就是说,那个混蛋刚刚填完入会申请表,电脑件刚刚开始上传,他就急不可待的从口袋里掏出五颗黄色晶石,要求从一星晋升到二星。 那家伙甚至连一头黑暗生物也没有猎杀过,居然还有脸自称为黑暗猎人? 件上都附有申请者的照片。那是一个眼圈发黑,脸型枯瘦,笑起来比哭还要难看的年轻人。一看就明显是酒色过度,被女人吸于身的废物。这种垃圾不要说是摸枪拿刀,就算扔给黑暗生物,对方也会觉得浑身都是梅毒淋病,吃了嫌脏,死了以后更是对环境造成污染,连杀都懒得动手。 好吧就算我的确老了,就算现在的年轻人在战斗方面很有一套,可他们真的敢于深入黑暗领域击杀高阶黑暗生物吗? 既然不是,他们哪儿来那么多的黄色晶石? 这种东西在尸人身上非常罕见,只有尸人群里的王者才会拥有。那些刚刚成年,只有一阶进化人实力的小家伙,恐怕看见尸人就会哭喊着要回家找妈妈,有那个胆冲进尸人群里单挑吗? 一群尸人可不同于一头尸人。它们掠食从来都是一拥而上,即便单兵个人能力超卓,也会被成百数十的尸人弄得手忙脚乱。因此,正常情况下,一星晋升二星至少需要两周时间。即便是有运气很好的时候,也需要至十天。 现在的年轻人都习惯偷奸耍滑,老老实实击杀尸人的事情已经没人愿意做。之所以想要成为高阶黑暗猎人,完全是因为帝**方的吸引力。按照军部的相关规定:只要通过基本测试,拥有高阶猎人的被征召者入伍即可成为士官,甚至有可能直接晋升军官。 利益可以把人刺激成疯,他们只看重结果,却往往忽视了过程。 高莫重重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吐掉。他满面愠怒,将摆在面前那叠厚厚的件朝着空狠狠一甩,房间里立刻下起了一场纷纷扬扬的“纸雨”。 不知道为什么,高莫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疲倦。他把身体放松,仰靠在沙发上,左手两根手指撑住偏斜的额头,默默沉思着。 几分钟后,高莫按下了手腕上的呼叫器,房门很快悄无声息的从外面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相貌美艳的年轻女人。她的穿着打扮都显得于练,只是眼影抹得很浓,睫毛也刷得很长,这种特殊妆色使她看起来很是阴沉,充满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高莫从上衣胸袋里取出钢笔,在苏浩的晋升表格上流利签下自己的名字,收起钢笔,把表格随手递给刚刚走到面前的女人,淡淡地说:“拿着,让下面的人按照规章制度办理。” 女人接过表格,阴冷的目光迅速扫过地面上乱七八糟的那些纸张,微微怔了一下。 作为黑暗猎人公会副会长的贴身助手,她很清楚高莫的习惯。 这个老人嫉恶如仇,心情倔强,却也不是那种丝毫不懂得变通的老古板。所有表格都经过初级审验,也正是经过她的手,才转送到高莫面前。相比高莫这种居于黑暗猎人公会顶端的高层,女助手与下面的接触时间和机会要多得多。她当然明白这批晋升人员几乎都不合格,也很清楚黄色晶石与白色晶石之间的差异。然而,人类是一种群居动物,既然是很多人构成了社会,就不可避免会出现藏污纳垢的角落。有些事情你永远无法杜绝,也无法依靠个人力量清除。它们的存在,对于公会的强大和正常运转却也有着不同程度的帮助。因此,尽管知道不是每一个晋升者都拥有与纸面上对等的实力,黑暗猎人公会仍然拥有一批数量不菲的高级猎人。他们从不接受任务,也不参与黑暗猎人公会的日常事务,纯粹只是挂着猎人徽章,将其当做身份展示品的炫耀者。 这种事情很容易理解。和平时代的地球上,就有不少某单位工作人员从来不去上班,却仍然占据编制名额的事情。这种做法显然是违规的,可是作为单位领导,永远不会告诉你,那些从来不在单位上露面的懒鬼,其实是某某大员的侄儿孙女情妇外加于妈于爹各种亲戚以及拐弯抹角的关系户。想要在这个位上坐的长久,就必须懂得照顾对方,对方自然也就会照顾你。“清廉”当然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名词,但清廉的生活就意味着清苦。海瑞是官场上永远的道德标兵,但那个家伙连她妈过生日一块肉都买不起,老凭什么要跟他一样过得穷吧吧酸叽叽的?i640 正文 第五百三十节 相同 高莫也曾经妥协过。 但“妥协”两个字,是必须讲究时间、地点,以及对象的。 这里是红石城,是罪恶的聚集点。这座城市里的人不是渣宰就是垃圾,即便妥协,也没有必要对这些人给予特别优待。 如果不是因为苏浩缴纳的所有晶石都是白色,高莫甚至连一份晋升件也不会批准。大人物不会平白无故对一个陌生的小人物予以青睐。演义小说里平头百姓随便就能遇到微服出宫的皇帝,从而大申冤情,过上幸福生活的情节,永远都是骗人的鬼话。即便现实当真有类似的情节出现,根本轮不到你说话,皇帝身边凶神恶煞的侍卫早就拎着衣服把你扔进路边臭水沟,因为你挡了别人的路,该滚 想通了这一点,女助手简洁地答应着,带上件转身走出了房间。 “雷霆”公司的驻地位于红石城西北角。这里是一片低矮的建筑群,谈不上什么规划,都是两、三层左右的砖石连栋楼房,它们共同围绕成一个“凹”字形状的院落,通往正街的巷央设有一道街垒,几个沉重巨大的三角拒马挡在道路央,周围聚集着几名身背步枪的武装人员。这些人没有统一的制式服装,虽然是在放哨,却没有足够的警惕,显得表情轻松,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在山姆的带领下,苏浩走上了通往南面楼群的阶梯。在这个过程,他看到院里停着几辆破破烂烂的老旧卡车,还有几个人在颇为无聊的闲扯。尽管都是二阶进化人,却没有任何人表现出与这种体质对应的警觉和战斗力。这些东西的确可以从表面上看出来,至少,苏浩记忆,地球上那些经历过生物战争的士兵,与眼前这些人根本就是两个极端。前者空有强大的力量却早已显得世故,后者虽然弱小,却身经百战,面对强敌虽然也会害怕,会恐惧,却绝对不会转身逃跑,而是不顾一切冲上去拼死搏杀。 山姆带着苏浩走进一个位于楼梯拐角的房间。 尽管是白天,屋里的光线却不算很亮。房间里有两个人,站着的颇为年轻,眼光锐利,表情狠辣,仿佛每个人都是他的敌人,他自己也本能释放出对任何目标的敌意。 坐着的年男年纪要大一些。个头不是很高,穿着一件灰绿色的旧式帝**服。当然,没有领章,肩膀上也没有军衔。剃着平头,显得精明于练。两个人原本是在低声谈论着什么,看到山姆带着苏浩走进房间,立刻止了谈话。听完山姆简短的说明后,年男示意站着的年轻人带着山姆出去,又伸手指了指靠在墙边的椅,示意苏浩坐下 “我叫查理。” 年男简短有序地做了个自我介绍,继而问道:“山姆是托比亚斯的朋友,嗯就是刚才你看到的那个人。他应该跟你说起过我们目前急需人手,怎么样,有兴趣参与吗?” 苏浩轻微地点了点头:“知道一些,但不是很完整。” “见鬼为什么每个人过来都要我充当讲解员?” 查理挠了挠头,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好吧看来我还得重复一次半小时前刚刚对另外一个人说过的事情。我应该把这些内容都录下来,就能轻松得多。” 他一边发着牢骚,一边从办公桌上的件夹里抽出一张预先打印好的纸,递给苏浩。 那是一张地图。图片制作得很粗糙,根本就是随便用铅笔画出来的东西。上面用一个圆圈和字标注代表红石城的位置,一条粗大的,带有箭头的黑线一直指向西北方向。在箭头末端,有一大片潦草的铅笔涂抹面积,旁边还有几个醒目的字注释:黑色区域。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黑色与灰色区域的连接部分。” 查理十指交叉摆在桌面上,认真观察着苏浩脸上的情绪变化:“我们通常把灰色区域当做人类与黑暗生物之间的缓冲地带。但实际上,红石城所在位置,同样具备着与灰色区域相同的意义。帝国民政官员把我们这里叫做“黄区”,也就是前线的意思。” 苏浩的眼神从地图上移开,注视着坐在对面的查理,很不高兴地摇摇头:“我从来就不喜欢这种叫法。” “我也不喜欢。” 也许是找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共通点,查理咧开嘴笑道:“区域上的限制其实没有任何意义。高级黑暗生物会越过区域界限过来杀我们的人,我们同样会过去于掉它们。这次任务的要求有些特别,我们人手不足,只能从外面招募一 苏浩直截了当地问:“是什么任务?” 任务内容具体是什么?山姆自己也不清楚。他只是告诉苏浩,有个能挣大钱的机会。作为酒吧堂倌,天生就是负责在适合人群散布、传递消息的最佳媒介。面对苏浩的质疑,山姆也名言,这件事情对他自己是有好处的。对方是“雷霆”里的人,并且承诺,每找到一个合适的任务参与者,山姆就能得到一个银币的报酬。 苏浩本能的不相信山姆。可是,“雷霆”这个名字让他产生了兴趣。 这是一个组织框架类似于公司的组织。有股东,也有专门负责具体事务的执行人员。“雷霆”涉及的商业领域很广,但究其根底,更像是一个由雇佣兵组成的保安公司。这种说法当然是官方的,如果换在红石城这样的背景下面,其实就是负责帮人花钱消灾之类的暴力业务。 “任务是从帝国内部发过来的。” 查理没有对苏浩的反复发问感到不耐烦。在他看来,只有真正对任务有兴趣,也有能力参与的人,才会在细节方面问得更加清楚:“有一位贵客想要订做一条蓝宝石项链,首饰行把任务交给了我们。前后期限只有四个月。现在,还剩下三个月零二十八天。” 苏浩不太明白地问:“蓝宝石项链?” “其实就是蓝色晶石。” 查理摊开双手,用不无讥讽的语调说:“这东西其实不难弄到。帝**守卫的战区每年都要发生好几次战斗,任何一名黑暗骑士身上都会爆出蓝色晶石。严格来说,蓝晶也算不上什么稀罕玩意儿。可那些贵族的想法永远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他们喜欢各种各样美丽华贵的装饰品,比如:超过五百岁高阶类人颅骨磨成的珠串,用两千岁以上黑暗伯爵大腿骨制成的笛,还有年轻处女类人的眼珠……” “眼珠?” “没错就是眼珠。那东西必须从活的类人身上取出,由受过特殊训练的专业人士才能操作。他们以灵敏的技巧剥掉眼球外面的所有器官组织,将整只眼球装进特制药水,在零度恒温环境下操作,用手术工具撕开眼球表面的那层膜。由于药水本身具有冷凝效果,眼球内部的晶液也就不会外溢流淌,而是仍然保持晶莹浑圆的形状。药水浸泡要持续半年以上,甚至更久。因为眼球表面会不断形成新的凝聚层,也就是等同于最初那层眼膜的物质,因此,类似的手术也需要随着时间与眼球变化不断进行。一般情况下,剥离手术至少需要进行二十次以上,才能最终得到一颗完全凝结的球形晶状体。贵族们管这种东西叫做“琉晶球”。” 苏浩皱起眉头:“这东西有什么用?” 查理张开嘴,做了个伸手拈起东西往里面塞的动作:“吃掉它。” 苏浩有些疑惑:“它是食物?” “是非常昂贵,集美容、健身、长寿等多种功能于一体,价值难以想象的珍宝。” 查理“呵呵呵呵”地笑着,表情有些夸张,也有些感慨:“就基因排列而言,黑暗生物与我们非常类似。尤其是处女类人的眼球经过浸泡后,会产生一些非常神秘的效果。药水的作用,是对眼球内部晶液当的杂质产生沉淀效果,使它们在眼球表面凝结成膜。这种会膜层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负责剥离的手术操作者必须非常小心。在这个过程,绝对不能触碰眼球内部,否则就会刺破膜层下面硬化程度极软的物质,导致内部晶液全部外流,前面的一系列工作也就彻底尽毁。” 苏浩的语气不太确定:“有那么夸张吗?” “当然” 查理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认真:“你无法想象那些大人物在奢侈品方面的吹毛求疵。虽说浸泡时间只要超过半年的琉晶球已经算是成品,可是在贵族老爷们看来,半年的琉晶球只能算是品质粗劣的下等货。只有浸泡时间超过十年,经过十次膜层剥离的琉晶球,才能以“普通等级”的货品进入流通。这种东西存放越久,剥离次数越多,就越是价值昂贵,功能效果也更加明显,但手术过程出错的几率也就越大。几年前,昂山公爵夫人曾经服用过一颗据说是浸泡了十多年的琉晶球。那个老太婆当时已经满脸皱纹,又老又丑,那张脸就跟长时间脱水的核桃没什么区别。琉晶球的效果很快体现出来,公爵夫人获得了新的生命力。据说,那个老货现在就跟二十岁的女人差不多,每天晚上至少需要四个男人,才能满足她下面那张嘴强烈的饥饿需求。真不知道昂山公爵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自己身上,老宁愿把那个女人卖到妓院里去,也绝不愿意让她给老戴上一大堆绿帽。” 苏浩的表情有些精彩。查理的这些话其实不难理解,无论地球还是红龙星球,身居高位的人,与普通人之间的生活总有些无法重叠,也难以想象的部分。也正因为如此,苏浩觉得查理没有欺骗自己,也不会把这种事情当做童话讲给自己听。 他慢慢抚摸着下巴,如有所思地问:“能说说那条蓝色项链吗?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晶石是黑暗生物体内的特产。在某种程度上,晶石相当于人类的指纹,具有唯一性和不可重复性。” 查理应该是个很健谈的人,解释的也足够详细。他拉开抽屉,随手取出一颗白色晶石,在掌心里来回滚动着:“除了颜色和大小,很少有人注意到晶石之间的差异。实际上,等级越高,实力越强的黑暗生物,体内产生的晶石纯净度越高,体积也更小一些。我也不知道黑暗生物体内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反正我是不喜欢,也不愿意脑里多上这么一块石头。它们的形状都不一样,尤其是光泽度和颜色,区别也很大。只有透明度最高的晶石才能充当饰品材料。尤其是黑暗伯爵、侯爵体内的晶石,只要在市场上出现,立刻会引起贵族们的争抢。那可是身份和权力的象征,其也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伯爵?” 听到这里,苏浩的表情变得很是古怪。 他来到第三阶段世界的时间不算太短,对于黑暗生物的等级与实力排列,多少有些了解。 那是一种与地球古代封爵等级相同的金字塔排列方式。最弱的黑暗生物,就是苏浩此前在灰色地带击杀过的尸人。它们相当于黑暗世界的杂兵,具体实力从强化五阶至一级进化初、、高期不等。黑暗生物的实力增长与人类相同,也是在自然状态下成长,只要达到二级进化标准,就能成为黑暗势力的战士。 拥有进化实力的黑暗生物,被称之为“骑士”。其,也有普通骑士和精英骑士之分。一般来说,黑暗骑士身边都有属于各自实力的战士。彼此关系相当于地球古代封建社会的主人与扈从。 只有达到四级进化实力的黑暗生物,才能拥有爵位。它们很少在灰色地带出现,只有帝国正规军团和高级军官才能与它们抗衡。四级,仅仅只是对应着黑暗生物当最低等的男爵。而它们已经是苏浩无法想象,也根本不可能与其正面交战的强大对手。 可以想象,当苏浩听到“伯爵”、“侯爵”之类的名词,会对他的思维造成什么样的冲击力? “别担心,那种程度的怪物,可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查理看穿了苏浩心里的想法,不以为意地笑笑:“我还没有疯狂到为了钱就主动送死的地步。这次任务的目标只是黑暗骑士。重点在于,它们不是一个,而是整整七个。” “七个?” “它们是多胞胎。” 查理终于点明了任务的关键:“即便是在多达几十万块晶石当,也很难找出两块形状、光泽、颜色基本相似的对等品。每一个黑暗生物都是独一无二的,只有在双胞胎体内才会找到近似程度超过百分之十的高纯度晶石。那七个黑暗崽属于一个很有名的黑暗家族。它们知道自己很值钱,也活得非常小心。如果不是在战场上捞取战功,得到以后晋升爵位必不可少的功绩,它们也不会离开黑暗领域腹地,进入灰色地带。” 苏浩从这番话里听出了另外一种意味:“怎么,你们一直在监视它们?” “黑暗世界同样存在着“叛徒”这个词。” 查理丝毫没有掩饰的想法。也许,苏浩的二阶进化实力在拥有三阶进化实力的他看来,的确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人类世界与黑暗世界之间很多信息都在相互流通。它们知道我们喜欢什么,我们也知道它们需要什么。琉晶球和晶石的事情听起来很是匪夷所思不是吗?黑暗世界同样也把我们当做商品和食物。它们喜欢刚刚出生的婴儿,绵软温润的血肉就连黑暗公爵也不会拒绝。它们尤其喜欢英俊美貌的人类男女,认为有教养的贵族比粗俗下贱的平民更好吃。年轻人,发财的路其实很多。如果你能把帝国公爵最心爱的小孙女拐走,就可以从黑暗世界领取到一大笔赏金。无论你想要什么,它们都会给你。同样,如果某个黑暗叛徒带来了某个黑暗公爵,甚至是黑暗君王的脑袋,帝国也会把它像宝贝一样供奉起来。前提是,必须有人敢这样做,而且能够成功。” “那七个黑暗崽从一生下来我们就知道了消息。盯住它们的,并不仅仅只是我们“雷霆”一家。七颗相同的蓝色晶石可以做成漂亮的手环,或者项链。任何贵族夫人或者小姐都无法抗拒这种珍品。摧残夺目的蓝色光泽会让她们颤抖,恐怕就连帝国皇后也无法抵挡它的魅力。这是一笔大买卖,但是也很危险。我指的,可不是黑暗生物那边。我们有很多竞争者,想要做成这单生意的还有别人。就算你侥幸拿到了晶石,那些垂涎贪婪的家伙也绝对不会放过你。而是把你撕成碎片,找出你藏在体内的战利品。”i640 正文 第五百三一节 福利 最后这句话明显是在恐吓。目的当然不是要苏浩知难而退,而是警告他,千万不要在任务过程中产生别的想法。尤其是私藏之类的举动,其实很蠢。就像普通人突然之间捡到《富春山居图》之类的绝世珍宝,根本没有私下出售换钱的机会或渠道。要么选择报警上缴,要么就等着黑帮或者警察被找上门来,前者抢走财物灭你满门,后者直接抓你坐牢。 苏浩明了地点点头,他还有最后两个问题。 “黑暗骑士相当于我们这边的进化战士。我只是一个一星黑暗猎人,实力普通,为什么会选择我?还有其他和我差不多,甚至是更弱的人参与?” “那些黑暗崽子的活动位置并不固定,你可以把这理解为一次大规模的围猎。红石城方面招募的人手由我负责带队。我们只负责这个方向上的围攻,别的区域由其它队伍负责。换句话说,如果那七个黑暗崽子在我们的辖区内出现,就当做中大奖一样于掉它们。即便它们在这里没有露面,我们同样是捕猎网里的构成部分。” 查理对苏浩的问题没有觉得不耐烦:“如果出动实力更强的人,势必会引起黑暗世界那边拥有爵位的家伙注意。高等级的家伙,无论能量波动还是力量气场都很惊人。他们就像脑袋上装了一个探照灯,随时随地都在告诉别人“老子在这儿”。即便是能够隐匿气息,在战斗情况下也无法保证不被外界探知。你得明白,顾客需要一整串蓝色晶石项链,必须由七颗晶石才能构成完整的饰品。缺少其中之一,就会导致价格大幅下跌。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能随随便便拿出七颗蓝色晶石,但完全相同的就只有那七个黑暗崽子。它们可不是猪,而是战斗力强悍的黑暗骑士。就算是实力强大的四级、五级,甚至是级别更高的大人物出手,也无法保证将它们在短时间内一网打尽。再重复一遍,这是一次围猎,而不是对某个单独目标的狙击。明白了吗?” 苏浩沉默了几秒钟,问:“具体酬金是多少?” 查理坐直了身子,声音比刚才清楚了许多:“不同情况下,酬金是不一样的。我说过,这是有很多人参与的大规模围猎。如果那些黑暗崽子没有出现在红石城小队的埋伏范围,作为参与者,你可以得到一个银币。” “太少了。” “这就是运气与否的区别。如果那些家伙按计划出现,你在战斗中表现出色,那就可以得到一个金币。” 苏浩缓缓地问:“如果我于掉了其中一个呢?” “那就不一样了。” 查理眼中释放出闪亮的光芒:“每个黑暗崽子一万帝国金币。这是“雷霆”总公司开出的奖励价码。除了货币本身,你还可以选择其它奖励方式。比如没有案底的全新帝国公民身份,或者高端强力武器,或者你想要成为上等人都没有问题。前提是,你得有这样的运气,以及实力。” 捕猎队集结的时间远比苏浩想象的更短。两小时后,他和另外五个人被装进卡车,朝着红石城外的灰色地带驶去 四个男人,一个女人,加上苏浩,总共六名队员。查理并没有如他之前说过的那样亲自带队,而是给每个人了一个远程通讯器,外加两天的于粮。按照他的说法,这些食物只是暂时的。每隔一段时间,后续补给就会送到每个人手里。因此,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进入灰色地带大约六十多公里后,卡车停了下来。公路在这里已经达到了尽头,再往前,地面只有一条勉强还算平整的土路。到处都是野草和乱石,突然颜色也介于黑色与灰色之间。 司机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他嘴里叼着香烟,两名押车人员体格与其差不多,实力在二阶进化中期左右。他们端着枪,把苏浩和其他人从车厢里撵出来,“嘿嘿嘿嘿”地笑着,用意义莫名的目光看着这些不明就里的人,重新返回驾驶室,动引擎,操纵卡车,以及其嚣张的姿势猛然倒车,转向,扬起冲天的尘土。 一个身上裹着几块破布,神情惶恐的男人顿时抬起双手,冲着正在加的卡车大声呼喊:“喂你们去哪儿?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满脸横肉的司机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冲着男人狠狠啐了口浓痰:“妈币的怎么办关老子屁事我只负责把你们送到地方,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说着,司机用力踩下油门,车轮碾过地面上高低不平的石块,沿着来路飞驰,很快就在漫天尘烟中消失无踪。 六个人呆呆站在原地,任由尘土从空中慢慢飘落,撒在头顶,沾在衣服上。 苏浩有种被受骗的感觉。他下意识握紧了背在肩上的狙击步枪皮带,转过身,现另外几个人同样显露出与自己类似的表情。 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说:“妈的我们是不是被骗了?” 旁边,另外一个粗壮结实,两边面颊胡子拉碴的男人摇摇头:“雷霆是一个很大的公司,查理那个人我也听说过。他很讲信誉。至少,在红石城里,他属于说话算数的那种人。” 这番话使其他人产生了及其微弱的信心。 “倒也是,我们有什么好骗的?这次的任务没有缴纳保证金,从红石城到这里可不算近,光是路上来回的油钱,就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他们没理由欺骗我们。” “我们还拿到了吃的和通讯器,那个狙杀黑暗骑士的任务听起来也不像是假的。” “那为什么要把我们扔在这儿?也没有任务目标下达?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最后这句话问得很是实际。 因为天已经快要黑了。灰色地带的夜晚虽然不像充满沙子的荒原那么危险,同样也会遭遇到各种各样的死亡危机。黑暗生物不喜欢太阳,它们在黑夜中最为活跃。尤其是视力和听力,人类根本无法与它们相提并论。 “不管怎么样,我们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说话的,仍然还是那个又高又黑的壮汉。他在几个人当中飞快扫视了一遍,以粗重却并不响亮的嗓门叫道:“从红石城里出来的人都不是傻瓜。我叫杰拉尔德。我知道你们都有各自的主意,如果是在城里,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在野外就不一样了,这里很危险,天知道会遇到些什么该死的事情。咱们必须选个人当头儿,这样说话才有用。” 不等其他人回答,壮汉,也就是杰拉尔德反手摘下垮在胸前的老旧步枪,枪口虽然指朝地面,却在每个人脚下看似有意无意的来回晃荡,嘴里出的声音充满威胁:“我愿意多些负责。这个队长就暂时由我来代理。你们觉得怎么样?” 包括苏浩在内,六个人都是二级进化体质。黑色颗粒掩盖了苏浩拥有贝塔级体质的事实,他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进化人,在几个人当中并不特别突出,也没有杰拉尔德那么张扬。 体质相同的情况下,高大魁梧的外形就让人充满了威慑力。即便是真的有人反对,在这种时候也不会吭气,现场一片沉默。 “也就是说,你们都答应了?” 杰拉尔德“嘿嘿嘿嘿”地笑着,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狰狞,充满得意:“现在,让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夜里说不定会下雨,我们得找个山洞,或者搭个结实舒服的棚子。伙计们,都加把劲儿,我保证,会给你们足够的好处 在一个由大块岩石构成的背风角落里,人们找到了足够宽敞的休息场所,点起了篝火。 苏浩很快就明白,杰拉尔德所说的“好处”是什么了。 刚刚安顿下来,杰拉尔德立刻抓住队伍里唯一的那个女人,狞笑着,狠狠几下撕裂了她的衣服。 女人很瘦,谈不上什么漂亮,充其量只是长相还过得去,不是那种天生缺陷特别丑陋的类型。她对杰拉尔德粗暴的举动很是吃惊,显然从未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衣服被撕裂的时候,胸前一对瘪缩黑的**也随之露出来,女人下意识的缩紧身子,双手抱在胸前,嘴里刚刚出尖叫,“你于什么”几个字尚未说完,就被杰拉尔德抡起硕大无比的拳头,对准脑颅侧面狠狠砸下,当场昏死过去。 男人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杰拉尔德对旁边的围观者毫不在意,直接剥下女人的裤子,用嘴野蛮的方式把昏迷不醒的女人放倒,用力扒开双腿,脱下自己的裤子,把肮脏无比的下体肆无忌惮捅进女人双腿中间,空气中很快弥漫开一股难以形容的和暴虐气息。 那一拳打得并不算重,杰拉尔德没想过要把女人直接杀掉,只是想要让她闭上嘴,老老实实让自己好好干个痛快。粗鲁的直接插入,毫不留情的摩擦,使女人从昏迷中很快醒来。她一直在抗拒,却只是换来杰拉尔德越粗暴的耳光吗,以及双手在身体凶狠野蛮的揉捏。难以忍受的痛苦使女人放弃了反抗,神情木然地随着冲击不断颤抖。杰拉尔德的喘息声开始变得粗重而亢奋,女人也渐渐开始"shen yin",其中夹杂着明显压抑住的抽泣。 没有人想要上去制止。 谁也没有绝对把握能够打赢杰拉尔德这头蛮牛。男人们的眼睛里目光呆滞,表情却很快变得活跃而精彩。到了最后,他们的眼睛纷纷释放出熊熊,朝女人走得更近,甚至抓住她的胳膊,翻转身体,把女人头部用力按向自己的腿胯中间。 “不要慌一个一个来,每个人都有份儿。” “可以尝试一下翻过来的动作,那样你会觉得很有意思。哈哈哈哈这种事情在城里可不多见,巷子里的那些女人也可以玩,但她们可不会按照你的要求去做,而且还得花钱。不像现在,完全是免费的。” “哭你妈各壁把老子射出来的都咽下去。知道吗,这是补品。” 夜很黑,周围很空旷,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正在生什么。即便看到了,也不会过问,更不可能过来制止。从某种方面来说,这就是灰色地带的规则。 苏浩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走过去,从地上捡起女人的背包。 这个动作引起了杰拉尔德的注意。 他抖了抖潮湿的"sheng zhi qi",动作麻利地提起裤子,用充满敌意的目光死死盯住苏浩,皮肉不笑地说:“这女人就是白白送给我们高兴的玩具。我说了,好处每个人都有,你也一样。” “当然得有我的一份。” 苏浩点了点头,扬了扬手中的背包,一边解开扣绳,一边警惕地说:“我要她的饼于,还有子弹。别的都归你们 “把东西放下” 杰拉尔德被激怒了,反手从后腰抽出匕,冲着苏浩连声咆哮:“这些东西是最值钱。识相的,就给老子乖乖放下,否则,我会让你后悔在这个世界上生出来。” 苏浩已经从背包里搜出了饼于和子弹。他有条不紊的把东西收好,迎着杰拉尔德凶神恶煞的目光,视线没有丝毫动摇。其他围在女人身边的男人也没有动作,只是站在那里旁观,嘴里不断催促着轮到的男人动作快些,好让自己顶替上去。 杰拉尔德感觉自己的威严正在被侵犯,就像他刚刚侵犯过那个女人一样。尽管方式没有那么野蛮粗暴,但结果却是一样的。 他没有选择动手。杰拉尔德无法看透苏浩这个人。尽管样子文弱,却有种令人畏惧的成分。具体是什么,杰拉尔德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本能判断出不应该与对方交手。否则,也许会死。 “我这个人做事情一向很公平。” 杰拉尔德艰难地活动着面颊,努力做出一个宽宏大度的微笑表情:“既然你对这女人不感兴趣,那就拿走你想要的东西好了。不过,你已经破坏了我们的规矩,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你的位置。如果我是你,就另外找个地方过夜。这样,对大家都好。” 这话软中带硬。事实上,杰拉尔德已经猜到苏浩会离开才这么说。但这种说法的效果也很明显,他把另外三个男人都拉到了自己一边,他们都在用不善的目光打量苏浩,只是尚在犹豫。 “很公平的分配。这也正是我想要的。” 苏浩点了点头,没有多话,慢慢退出宿营地,朝着黑沉沉的荒野走去。 他当然不会对那个女人产生兴趣。 苏浩也绝对不会出手救那个女人。 无论男女,红石城里的人都是恶棍。不管他们有什么样的过去,身上或多或少都背负着罪恶。 一群恶棍一个恶棍,这种事情并不稀奇,也不值得同情。 这里不是地球,也不是红龙星球,而是第三阶段世界的灰色地带,是荒野。 夜里的荒野,的确要比白天更加危险。 苏浩找了一个偏僻的山凹休息。这里距离杰拉尔德的宿营地大约六公里远。苏浩从来就不是一个大意的人,白天乘坐卡车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脑子里默默刻画下沿途看到的一切。沟渠、山石、植被,以及所有可能被利用,在不同情况下能够当做掩护,增加自己撤退或进攻几率的东西。尤其是地形,早已在他的记忆深处成为永远不会忘记的实物参照图。 云层依然厚重,没有月亮,星星也完全隐没。在没有光线的黑暗环境下,连续奔跑数公里远,这在普通人看来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即便是第三阶段世界的进化人类,也没有在绝对黑暗环境下看到外物的能力。苏浩在这方面就要比其他人占据更多优势,一方面是因为进化,另一方面则是他从地球传送到红龙星球的过程中,在金字塔内部,那种无法撼动的沉重黑暗,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惊惧。那个时候,苏浩就已经感觉到,那种黑暗其实是透明的,剧烈的强光应该是作为一种反制措施,或者是逼迫着进入通道的人们无法看到黑暗后面的景象。苏浩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但他的确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训练自己在黑暗环境下的视觉能力。现在,这种光线障碍对他已经没有任何作用。苏浩就像一只成年的雄健夜枭,在黑暗苍茫的大地上急奔跑,身形灵动,矫健敏捷。 沿途,不时有血红色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现,也有绿色或者蓝色的微光。被环境限制的思维意识触手实在太短了,无法延伸到足够的距离,尽管如此,苏浩仍然还是判断出,那是几头在夜间寻找的荒狼,以及沼泽地里特有的灰岩蚺。它们是这片荒野最初的主人,现在同样也在据守着属于它们的世界。如果不是苏浩身上释放出足以令它们畏惧的特殊气息,这些荒野生物早就一拥而上,对鲜活的食物展开猎杀。 正文 第五百三二节 口粮 夜里的风很大,气温骤然下降。由于只有一个人,为了减少危险来源,苏浩没有生活,只是从背包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毯子,牢牢裹住腹部和胸口。这种做法固然使他看上去显得臃肿,却对手脚没有形成阻碍。遇到突状况,立刻就能拿起武器,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第三世界的确要比地球和红龙星球更加危险。不仅仅是全民进化人的缘故,更重要的,还是这里的环境。 动物和人类一样,都拥有自己独特的智慧传承方式。在自己最初流浪的那个村子外面,在红石城外猎杀尸人的时候,苏浩都捕捉过荒原上的老鼠、蛇,甚至还有一些鸟类为食。从它们身上割下的生肉富有嚼劲,虽然腥味很大,却同样有着保存古老记忆的细胞。 这里爆过战争。那是一场毁灭世界的可怕灾难。天空中到处都是闪光,大地在震动,出如同哮喘病人般沉重的“隆隆”巨响。海水从地平线上倒灌进来,它们居然是沸腾的,强烈的蒸汽是很多生物当场窒息,许多来不及逃跑的动物被活活蒸熟……当一切令人恐惧的强大力量消失以后,世界陷入了很长的沉默期。后来,用两只脚走路的人类再次出现了,但荒原上仍然存在着无形的恶魔。即便是人类,也无法深入其中。 在第三阶段世界看到老鼠的时候,苏浩只觉得惊讶。他很快变得释然:既然地球和红龙星球上都有老鼠,那么这种生物在第三阶段世界出现,也就不足为怪。生物外形与环境适应能力、生存能力等等有着必然联系。老鼠很顽强,即便人类灭绝,老鼠仍然会存活下来。从它们身上获取的记忆片段虽然零乱,掺杂了大量从古老时代保留下来的零星记忆,却非常真实,比人类信誓旦旦的话语更加可信。 杰拉尔德也许仍然在那个女人身上肆虐。这种事情与苏浩没有任何关系。“雷霆”公司给予招募人员的待遇非常低,除了两天的食物和弹药,每个人都必须自备武器,九毫米步枪弹是一种泛用性弹头,除了狙击步枪,苏浩还有一把相同口径的手枪,虽然又老又旧,却仍然可以射,能够杀人。 显然,杰拉尔德从一开始就在打那个女人的主意。在第三阶段世界,尤其是在红石城的范围,“女人”不是代表弱者的名词,而是等同于秃鹫、吸血蝙蝠、蟑螂等物种的同类词语。杰拉尔德和那帮男人肯定已经把女人的物资和武器瓜分一空,苏浩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提前拿走了口粮和子弹。 查理在办公室里说的那些话,与狩猎小队目前的处境无法对应。苏浩不明白卡车司机为什么会把他们送到这个地方? 这里什么也没有,距离公路尽头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程。由于很少有人类活动,对尸人之类的低等黑暗生物也没有什么吸引力。至少,从白天到现在,苏浩还没有看到一个尸人的踪影。 想到这里,苏浩从衣袋里取出配的通讯器,放在手心里,慢慢摩挲着。 这是一个体积只有手指大小,带有挂钩,能够像别针一样佩戴在衣服表面的精巧玩意儿。漆黑的颜色使它看上去像石头,表面带有一个“雷霆”公司特有的标志。第三世界的某些科技力量远比红龙星球先进,在红石城,苏浩就见过很多体积比这更小,更精致的通讯器。然而,不管苏浩如何拨弄,手里的通讯器依然没有反应,似乎只是一个坏掉的零件。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忽然想起查理在办公室里说过的那番话。当自己问起酬劳的时候,他的答复是:每个参与围猎的人,可以得到一枚帝国银币。 也许,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即便是在艳阳高照的时候,哈维仍然觉得如同是站在寒冰地窖里一样恐惧。区别只在于,夜晚,寒意是从外面渗透到身体内部。白天,却是从骨髓深处不断扩散,延伸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哈维今年三十九岁了,岁月和精力让他逐渐了解自己,也更加熟悉这个世界。与红石城里绝大多数人一样,哈维很瘦,却很精于,他的下巴和嘴唇上留起了一圈稀疏的胡须,有一些沧桑,也有一些成熟。这种感觉哈维自己是很难感受到的。镜子这种玻璃制品虽然廉价,在红石城里却很难买到。如果不是今天早上在一个积水浅坑里看到自己的投影,哈维甚至快要忘记自己的长相。 背着重物长途跋涉的感觉非常糟糕。尽管查理开出一个银币的价钱很低,但哈维与苏浩一样,也是从查理嘴里听到过从一个银币到一万金币之间的区别变化。在红石城想要赚到一个银币颇为困难,可是在荒野上猎杀尸人就要简单得多。尽管帝国官方收购晶石的价格每个人都很清楚,白色晶石可以在任何一家帝国银行兑换一枚银币,但这种事情永远不会生在红石城。这里是贼窝、强盗窝、"ji nv"窝和土匪窝,也是整个大6藏污纳垢的地方。在这里,想要得到一枚银币,至少要拿出五颗以上的白色晶石,甚至是十几颗。 没人告诉过哈维这究竟是为什么。他很清楚,帝国警察出现的地方,就意味着秩序和法律,像自己这种人根本不可能在帝国内部生存,也就不要妄想着过上一颗白色晶石兑换一枚银币的好日子。从自己十多年前在公司里勾引老板老婆的时候开始,一切都已经注定。 那时候,自己是多么年轻,多么朝气蓬勃。哈维曾经想要像那些金融巨子一样在交易所里匆匆往来,嘴里不时说着普通人难以明白的专业术语。是那个该死的女人毁了这一切。她并不漂亮,顶多就是身段不错而已。但谁也不能否认,懂得穿着打扮的女人,永远要比穿衣风格一成不变的女人更具魅力。那女人几乎每天都穿着吊带袜,这种东西之所以被明出来,无非就是让男人看,给男人摸的。哈维见过公司了很多男人都摸过老板老婆的大腿,还在卫生间里好几次不小心撞见那女人和不同的男人偷情……如果哈维当时有现在的年龄和见识,肯定只会笑笑,或者摇头转身离开。然而,哈维当时不过二十来岁,正是青春懵懂的时候,对他而言,女人是神秘的,也是最具诱惑力的存在。 哈维在公司里最年轻,这就意味着,他拥有比其他公司成员更加强健的体格。哈维在床上把那个女人于得死去活来,女人也教会了他从未想象过的各种技巧和方式。女性在这方面的欢愉,通常与持续时间成正比。哈维在这方面的能力很强,女人对他自然就产生了近乎痴迷的眷恋。曾经与女人有过亲密接触的其他人,当然会产生强烈的嫉妒心。 那天,当老板手持高尔夫球杆,如同被激怒公牛般冲进卧室的时候,哈维正按照女人的要求,把她反推在墙上,从屁股后面使劲儿耕耘。告密者是谁已经不重要了,虽然浑身,哈维的反应却很快,狠命挥舞过来的球杆没有砸中哈维,却把猝不及防的女人脑袋当场打爆。粗笨肥壮的老板当场惊呆,哈维却想到,如果老板回过神来,下一个脑袋被砸爆的肯定就是自己。于是,哈维借助自己对房间的熟悉和灵活的动作,非常巧妙的,把老板直接扔出了窗外。 那里是一百三十七层。据后来的目击者声称,老板摔在地上的姿势很不错,摆出了一个他永远不可能从正常角度做到的漂亮“”形。皮肤和肌肉当场破裂,就像装满水的气球重重砸在地上,变成一张很薄的,所有液体和内脏都从破裂腹部流淌出来的平面图。 在查理那里听到任务介绍的时候,哈维沉寂多年的心再次猛跳起来。按照帝国法律,只要不是叛国之类绝对无法赦免的重罪,都可以用缴纳金钱的方式予以减免。哈维在通用电脑上查过自己的犯罪档案,上面清楚无误标注着,自己一旦被抓,就必须送进监狱终生服刑。至于赦免罪责的代价,则是六千五百枚帝国金币。 查理说过:无论是谁,只要于掉一头黑暗崽子,就能得到一万金币的酬劳。 与苏浩不同,哈维忽视了一枚银币到一万金币之间的巨大差别。他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相信自己能够在关键时候抢到属于自己的机会。谁愿意永远呆在红石城这个鬼地方?杰拉尔德和队伍那几个家伙之所以愿意出这趟任务,也许是看中了第二种奖励,也就是“现目标,可以得到一枚金币的酬劳”那句话。 哈维的想法应该算是非常正确。如果用统筹学的方式,对查理所说的三种酬劳方式进行列表,也就不难得到百分之百、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一这几个数据。尤其是最后一种,百分之一的概念也许还过于宽大,它应该只有千分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 人心的奇妙之处,在于你永远无法用正常思维去理解别人的想法。哈维的想法其实没有错,他把队伍里的其他人看做是为了得到一枚金币而加入,自己却牢牢固守着几率最小,也是收获最大的部分。这就跟地球上买彩票是同样的心理,认为自己肯定会中奖,别人投钱都是为了帮助自己把奖池做大做强。这期没有中,肯定就是下一期,然后是再下一期…… 今天早上杰拉尔德杀死劳尔森的时候,哈维才多少有些警醒。 从最初接受任务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天。 查理就是一个骗子 明明说好两天以后会有更多的补给,到头来,却没有看到任何食物。最初从城里出的时候,每个人不过带了够两天吃的粗面饼于。尽管吃得很省,却总有吃完的一天。 哈维每天都会朝着来路的方向眺望,仍然没有看到卡车或者人影。 所有人都觉得是受骗了。 第四天,也就是食物吃光的那天中午,沉寂已久的通讯器终于响了,里面传来查理带有抱歉语调的声音。他一再声明运输队在路上出了差错,被一群黑暗生物攻击,目前正在紧急调派第二批补给,大家最好是在指定范围内活动,不要走远。 这种说法没有引起丝毫同情。饥肠辘辘的杰拉尔德当场冲着通讯器破口大骂,声称“老子不于了”、“我现在就走”、“没吃的没钱只有鬼才会帮你卖命”。 查理没有争辩,仍然用平淡无奇的口吻声称补给一定会送过来。对于杰拉尔德的威胁,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回复:“爱做不做随便,想要参与这次任务的人很多。如果你确定要离开,我现在就把你的名字从酬劳放表格上划掉。” 杰拉尔德再也没有继续争辩下去的勇气,也不再提什么离开。那个时候,看和满面通红,一个劲儿吹胡子瞪眼睛的杰拉尔德,哈维只觉得好笑,觉得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找错了泄对象的傻瓜。只是……他的想法很快就改变了。 第二天中午,鲍勃与杰拉尔德一起去山涧里打水。几小时后,杰拉尔德背着鲜血淋漓的鲍勃回来了。可怜的鲍勃胸口有一条巨大的伤口,从颈部一直拖到侧腹,几乎所有的内脏都流了出来,粉红色的肺泡于脆直接拖在了外面。按照杰拉尔德的说法,他们在打水的时候,被几头荒狼袭击,他背着鲍勃一路死里逃生,鲍勃却因为伤势过重,当场死亡。 哈维仔细看过,鲍勃的伤口的确是野兽爪子留下的。然而,这种类型的伤势,哈维从未见过,甚至没有听说过。鲍勃是个机灵的家伙,即便被荒狼袭击,也应该及时作出反应,而不是从正面被攻击。即便事情真的如杰拉尔德所说,荒狼也不可能用爪子在人类身上留下如此深长的致命伤。毕竟,从荒狼的身形、体量,以及活动方式来看,都不符合逻辑。 红石城里很多人都是杀人犯。哈维就听说过砍下野兽爪子,安装在棍棒顶端,充当杀人工具,以迷惑警察的犯案方法。区区一条伤口其实不能说明什么,哈维和其他人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究。查理答应过的后续补给迟迟没有送达,如果现在离开,返回红石城,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所有人都听到了查理在通讯器的那些话:一旦离开,名字就会从酬劳表格上划掉。 哪怕酬金只有一个银币,那也是自己的钱。 也许,补给很快就能送来。 也许,那些黑暗生物很快就会在自己附近出现。 也许,我能一枪打中目标,也就是拥有蓝色晶石黑暗骑士的脑袋。 抱着这样的想法,哈维和其他人沉默了。尽管鲍勃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不错,却并不妨碍人们从鲍勃身上割下一块块肉,架在火上烧烤。人类从来就是一种非常现实的动物,而“饥饿”这种事情完全源于物种本能。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女人,她的名字叫做丽达。在刚来的那天晚上,丽达得很惨,下身肿胀,第二天连站都站不起来。杰拉尔德已经于上了瘾,每天都要来上几次。丽达似乎已经认命,对杰拉尔德和男人们的要求总是默默服从,也许于脆就是逆来顺受。鲍勃的肉丽达也分了一块,她吃的很开心,表情无比狰狞,吃了不够又要,足足添了三次。 荒野上的白天非常炎热,夜晚却异常寒冷。谁也不知道这种该死的鬼天气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在这种情况下,鲍勃的尸体当然不可能长久保存,不过两天时间,尸体就已经腐烂。迫于无奈,人们只能从大腿和胳膊上尽量割下还算完整的肉,把腐尸扔到距离宿营地很远的地方,任由荒狼们啃食。 抛尸取肉的主意是杰拉尔德提出来的。队伍里只有苏浩一个黑暗猎人,包括哈维在内,几乎都是红石城内的居民,谁也没有在荒野上长期逗留的经历。连杰拉尔德自己也没有想到,腐烂的尸体不仅是引来了荒狼,还引来了尸人。 那不是一头或者几头尸人,而是一个多达上百头,及其庞大的尸人群落。尸王的实力其实也就跟杰拉尔德差不多,但这些怪物数量众多,由于白天和晚上与丽达之间无休止的纠缠,人们都觉得体力困乏,睡得很沉,就连轮值担任哨兵的哈维,也没有现黑暗中悄悄逼近的尸人。他们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把篝火踩得到处都是,弗特被当场撕成了碎片,他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被两头尸人分食。哈维永远忘不了那一幕,血肉模糊的眼珠在尸人嘴里就像是两颗葡萄。它们吃得很过瘾,非常满足。 正文 第五百三三节 烤肉 尸人终究只是黑暗生物当中战斗力最低下的部分。杰拉尔德肩膀上被啃掉一大块皮肉,他暴怒无比地嚎叫着,抡起猎刀几下砍翻围上来的尸人,带着背包一路冲了出去。不得不承认,这种悍勇的确给陷入绝望的哈维和丽达以勇气。尸人的确外表狰狞,实力却不如人类。抱着不愿意被活活啃食,宁死也要挣扎的想法,他们冲出了宿营地,很快与在不远处包扎伤口的杰拉尔德会合。 想要另外寻找一处宿营地非常困难。依托大块的岩石,三个死里逃生的人用枯树枝搭建起简陋的窝棚。几天后,通讯器又响了一次,查理仍然用非常抱歉的口吻传递消息,补给仍然无法送来。尽管他的话说得很诚恳,一再声称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困难,哈维却彻底丧失了听他辩解的兴趣,只是独自坐在地面上呆。 短短几天之内,事情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几个方向都出现了尸人,它们并不落单,而是集结成群。哈维在沙地上画过简单的地图,现返回红石城的道路已经被尸人封锁。它们原本在这一带的数量不多,天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把它们吸引过来?也许是鲍勃的那具尸体?或者是那天晚上啃光弗特尸人出的信号?总之,原本空荡荡的荒野现在到处都是这种黑暗生物。它们流着涎水,步履蹒跚着在荒野上活动,任何活动的东西都会引起它们的注意。 杰拉尔德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这家伙根本没有脑子,头颅里面仿佛是长满了肌肉。虽然很少离开红石城,哈维却听很多人说起过:如果没有绝对把握迅离开,就绝对不能在近处对尸人开枪。杰拉尔德这个笨蛋应该知道这件事,他却用步枪瞄准十几米外的一头尸人,直接扣动了扳机。 尸人行动缓慢,但它们不是雕塑,彼此之间存在着人类无法理解的联系方式。分散在荒野上的尸人开始聚集过来,很慢,却在不经意间构成一张细密的巨网。哈维绝望的现,通往红石城的路被彻底封死了。当然,可以选择从更远的地方绕行,可是谁又知道,这些恐怖的黑暗生物会不会跟着他们一起行动?自己走到哪里,它们就跟到哪里。 红石城里出来的人从不挑食。鲍勃的肉早已吃光,哈维也尝试着想要从尸人身上寻找可以食用的部分。他和丽达一起,用砍刀割掉了一头尸人的脑袋,可是将尸人拖到僻静位置的时候,哈维彻底放弃了从这头怪物身上取肉的想法 尸人身体呈现出不正常的浅灰色,它们仍然具有弹性,没有臭,也没有腐烂,看上去与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就在哈维用刀子割开尸人胳膊表皮的同时,现灰色皮肤下面竟然爬出多达数十条非常细小的虫子。它们就像是缩小版的蚯蚓丨在肌肉纤维与皮层下面来回蠕动着。随着被剥开的皮肤面积不断增加,蠕虫数量越来越多,渐渐攀爬得到处都是。 哈维和丽达彻底失去了胃口,逃一般的远远从尸人身边跑开。很多事情,亲眼看到总要比道听途说好得多,至少现在哈维终于明白,为什么红石城里没有尸人于肉之类的东西出售?因为它们根本就不能当做食物,天知道那些虫子究竟是怎么来的?谁也不愿意自己胃里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偶尔,哈维也会想起苏浩,想起那个在第一天夜里就被赶走的年轻人。 他会在哪儿? 已经回到红石城? 还是像自己一样,仍然在荒野上游荡? 可无论什么样的问题,都没有隆隆作响的腹部来的更加真实。哈维感觉自己的胃袋快要被酸液烧通,强烈的饥饿感促使着他必须做点儿什么。 尽管是白天,风却很大。强烈的风丝毫没能赶走炽热的高温,地面的岩石被晒得滚烫,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哈维、丽达和杰拉尔德只能呆在大块岩石背面的阴影里。哈维自己也忘记了这究竟是几天来更换过的第几个营地?反正,那些尸人总是会在周围出现。只要看见一个,就意味着很快将有一群会过来。即便杀死其中几头,也会被源源不断出现的尸人包围。从查理那里领取到的弹药不多,每人只有二十,早就已经在几天前消耗一空。在这种情况下,近战只会把自己陷于死地,最安全、稳妥的办法就是有多远逃多远。 “你还在考虑什么?” 哈维身旁响起了粗而沉重的女声,很小,只够他一个人听见。声的位置就在哈维耳边,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顺着皮肤传递到大脑的湿润与温热。 “必须现在就下手,否则我们就算没有被尸人杀死,也会在荒野上被活活饿死。” 丽达趴在哈维肩上,用瞪圆的双眼死死盯住十几米外的地方。杰拉尔德正躺在另外一块岩石侧面熟睡。他胳膊上的伤口已经感染,在这种缺医少药的环境下,根本谈不上什么康复。温差剧烈的天气对杰拉尔德造成了很大影响,伤口早就腐烂了,隔着很远,也能闻到令人恶心的臭味。无论他走到哪里,身边总有一群蚊蝇在飞舞。如果不是觉得必须带上他,在关键时候也许能够派上用场,哈维早就把行动迟缓的杰拉尔德扔给尸人。 杰拉尔德受伤的那条胳膊已经废了。大面积感染的伤口甚至影响到他的大脑。这几天杰拉尔德一直在不停的说胡话,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进入了灰色地带与黑色地带的连接部分。于燥的地面越来越少,沼泽湿地越来越多。在这种地方,很难找到于净清洁的水源。哈维和丽达还好一些,能够保持理智,用容器把污水澄清以后再饮用。杰拉尔德却被伤痛搅扰得经常失去理智,一头扎进黑沉沉的水潭里开怀痛饮。每次哈维将他从污水坑里拉起来,总是浑身上下沾满了淤泥,脸上甚至还爬着不知名的吸血虫子。 从前天开始,丽达就一直在喋喋不休,要哈维于掉杰拉尔德。这样的话,能够减轻一个逃亡的负担,两个人也可以好好吃上几顿饱饭。 “杀掉他倒是简单。” 哈维没有直接答应丽达的要求,而是皱起眉头,不太确定地问:“问题是我们以后怎么办?怎么才能离开这儿? 连哈维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忘记了那个该死的任务。 活着离开荒野的想法,占据了整个大脑。步枪已经扔掉了,没有弹药,它的价值还不上一根烧火棍。格斗刀是红石城居民的标准武器配置,这玩意儿无论在任何时候都用得上。问题是,光靠哈维和丽达两个人,两把刀,根本无法冲破尸人的包围圈。现在已经不是最初在灰色地带的那个时候。如果当时放弃任务,自己肯定已经回到了红石城。正是在贪婪的驱使下,哈维他们一步步深入荒野,再也无法回头。 哈维一直想要绕过尸人最密集的部分,另外寻找回家的路。他很快现,这种做法是徒劳的。附近的沼泽实在太多了,为了绕开陷阱,有时候不得不走上更远的路程。有好几次,哈维现自己根本就迷失了方向,如果不是依靠太阳的指引,恐怕连具体方位都无法确定。 在这种情况下,杰拉尔德活着的价值,肯定远远大于他死去的价值。 食物虽然匮乏,却并不是完全没有。哈维抓到过几只老鼠,丽达也在水坑里抓过两条蛇。虽然烤熟以后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但它们至少能吃,富含人体所需的蛋白质。 丽达对哈维很是眷恋,她总是随时与哈维粘在一起,即便是在休息的时候,也要抓住哈维的手,直接塞进自己的衣服,让他抚摸着自己瘪缩的**。饥饿的时候,无论男女都没有做那种事情的兴趣,却并不妨碍**上的触摸。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女人对男人的接受,以及肯定。 哈维经常现丽达看着杰拉尔德流口水,同时不断做着吞咽喉咙之类的动作。每当那种时候,丽达就会变得非常可怕。她眼里释放出狼一样的绿光,不由自主张开嘴,露出沾满牙垢的牙齿,狠狠啮咬着她自己的手指,以令人畏惧的方式用力啃着指甲。 “他第一天就"qiang jian"我。” “他是个凶残野蛮的家伙,根本不会对别人有丝毫怜悯。如果换了受伤的人是你,他肯定早就砍掉了你的脑袋。 “求求你杀了他吧我宁愿饱吃一顿活活撑死,也再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饿着。” 类似的话丽达每天都在耳边唠叨,哈维却一直不赞成。他觉得,杰拉尔德的用处并不是充当食物那么简单。只要找到尸人包围圈的薄弱点,那才是杀死杰拉尔德最正确的时机。必须用杰拉尔德充当诱饵,只要提起那砍断一条大腿,就足够自己和丽达在路上分食,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恢复体力,然后逃回红石城。 绝境中的人会抓住每一点看似希望的机会。正因为如此,哈维和丽达都没有扔掉通讯器。就在上个星期,那里面再次传出了查理的声音。这次是好消息:补给车队已经抵达了荒野,但他们没有在指定位置找到猎人们。查理一直在询问哈维和丽达在哪儿?当他听到两个人目前现状,以及鲍勃等人死讯的时候,查理沉默了,在通讯器里保证:“只要你们活着回来,我一定会按照当时承诺的,给你和丽达每人十块金币的酬劳。” 这些话让哈维和丽达燃烧起前所未有的求生**。查理要求他们保持通讯畅通,必须随身携带通讯器。因为,救援人员已经从灰色地带边缘赶过来。只有确定他们的位置,才能与其会合。 当务之急是,如何避开密密麻麻的尸人? 在危险环境下必须保持足够的体力。没有食物,维持体力的最好办法,就是尽量减少活动。尽管白天最适合逃亡,炽热的高温和刺眼的阳光却加剧了水分蒸,迫不得已,哈维只能在岩石阴影里熟睡,等待黄昏时刻再行动。 哈维是被一股浓郁的烤肉香气弄醒的。 在睡梦中,哈维看到了许许多多摆在面前,却无法伸手拿到的美食。这种难以言语的**最终变成了恐惧,将他惊醒,睁开眼睛看到的现实就更加令人惊悚。哈维看到杰拉尔德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完好的一条胳膊与两条大腿都被砍断,串在树枝上,架在火上烧烤。尽管这段时间以来缺乏食物和营养,杰拉尔德魁梧的身体正在迅变瘦,但他的皮下脂肪仍然还有薄薄的一层,被旺火一烤,表面的皮肤很快变得焦黄,龟裂出一道道细密的缝隙,烤化的油脂从皮层下面渗透上来,不断泛动着热气腾腾的浓亮油珠,接二连三地炸开,又持续不断地冒出来。 “混蛋臭"biao zi"你……你究竟在于什么?” 哈维丝毫没有食欲。他以最快的度冲过去,暴跳如雷地抓住正在篝火旁边烤肉的丽达,狠狠抽了好几记耳光。力量太大了,丽达当即被打得晕头转向,重重摔倒,嘴角渗出鲜红的血丝。 她并不畏惧哈维,反而仰起头,恶狠狠地瞪着满面恨怒的男人。 “你不愿意动手,我只能杀了他。” 丽达的长在寒风中飞扬着,就像一堆被吹乱的杂草。她的声音沙哑,其中掺杂着受伤口腔里含糊不清的杂音:“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像样的东西。昨天一整天甚至什么也没有。我知道你留着那个混蛋有用,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们已经没有力气走出去,留着他还有什么用?就算真的还有你说的那种机会,面对那么多涌过来的黑暗怪物,我们又能跑多远?” 她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 丽达其实已经算是哈维的女人。此前在荒野上游荡的那段时间,丽达对哈维坦白过,自己的确不是什么好女人。 丽达最初的案底是诈骗罪。 母亲十七岁就生下了丽达。整个幼年时代,丽达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就是母亲每天都要与不同的男人来往。她穿的很暴露,总是毫无顾忌的在自己面前与别的男人亲热。她长相只能算是普通,在床上却比谁都要放得开。天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谁?也许只是某个男人在爽过以后留下来,尚未被及时清除的残留物,才最终变成了丽达。为什么要把自己生下来?这问题丽达母亲自己也无法解释。即便是丽达大了一些,对此类问题喋喋不休追问的时候,也总是语焉不详,用“当时就是觉得有个孩子很好玩”之类的语句随便搪塞。 十四岁的时候,有一天,丽达把母亲灌醉,然后送进一个地下妓院,卖了五十个帝国银币。 丽达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那个女人从未尽过做母亲的责任。她教会自己抽烟、喝酒、赌博,甚至上街之类的事情,也都是手把手的“教育”。第一次接客的时候,母亲把还是处女的自己卖了两个金币。男人骑在自己身上,她就在陪在旁边做现场指导。也许是天生就适合做这行,丽达并不觉得有多么疼痛,只是事后觉得很不划算。母亲只给了自己十个银币当做酬劳,而按照官方的兑换数字,每个金币就可以换到一百枚银币。 在这个该死的世界上生存,真的很困难。因为什么都需要钱。尤其是当你觉得迫切需要某种东西,口袋里却连一个铜板也没有的时候,那种对物质强烈无比的需求**,的确是最好的罪恶催化剂。不需要别人教唆,不需要什么诱导,你会有种从地上随便抓起一块石头就冲进商场打砸抢的疯狂意识。 我要 可是我没有 这就是最原始的动力源泉。 丽达能够用作出售的,只有自己的身体。可是当"ji nv"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你需要化妆,需要花钱购买服装,从高跟鞋到性感内衣一应俱全。男人对光溜溜身子的女人毫无兴趣,他们最喜欢半遮半掩,欲拒还迎的那种类型。你必须把脸蛋洗于净,再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否则,隔着很远就能闻到你身上的汗臭,鬼才愿意跟你上床,更不要是说为此付钱。 五十个银币并不算多,丽达只是忍受不了母亲随时从自己手里弄钱的卑鄙行为。她染上了毒瘾,光是这方面的开支,每天就需要不少的花销。杀死这个女人,或者把她卖掉,两种想法在丽达脑子里徘徊了很久。她最终选择了第二种。原因很简单,那样做至少能够给自己带来一部分收益,也不用背上亲生女儿杀死亲娘的可怕罪名。 正文 第五百三四节 出现 这件事情做得很隐秘,黑帮妓院也不会就此向警察告丽达。从那以后,丽达尝到了欺骗别人从中落取好处的甜头。她变得一不可收拾。丽达有过很多男朋友,他们都是些做大事,具有“远大理想”的人。 有妄想着用亿万假钞扰乱帝国金融,使自己一跃变成级富翁的伪币制造者。 有自称是某个贵族后裔,拥有大笔遗产,只是被家族内部限制活动,被迫以平民身份默默等待机会,从而成为显赫继承者的“私生子”。 还有暗地里鼓动平民造反,自称为某某党派领袖的大人物。丽达当年认识他的时候,那家伙组建的政党只有六名成员。丽达是他展的第七个组织成员,当天晚上,丽达就和这名“党派主席”睡到了一起,坐着成为帝国皇后的美梦。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杀人犯、"qiang jian"犯、诈骗犯、抢劫犯、毒贩丽达感觉自己的人生就是在各种不同的罪犯之间周旋。她并不讨厌这些家伙,甚至觉得这才是自己想要的刺激生活。只是帝国警察的存在真的很讨厌,如果不是那些穿黑色制服的狗腿子,自己也不会流落到红石城,坐在这里吃死人肉。 事实是无法改变的。这道理很多人都懂,哈维也懂。 杰拉尔德的脑袋就摆在篝火旁边。这家伙的死状很难看,脖颈伤口上的肉向外翻着,与骨头连接的位置有好几个切口。看得出来,丽达用刀子砍下脑袋的时候,很是费了不少力气。不过,这女人也还算是聪明,知道自己力气不够,为了做到一击毙命,她趁着杰拉尔德昏迷,把匕当做钢钎,刀尖架在杰拉尔德的太阳穴上,抡起石块猛砸。刀子插得很深,痛苦的表情一直凝固在杰拉尔德脸上,就像地狱里受刑的魔鬼。 烤肉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随便吃了一些,哈维和丽达从杰拉尔德身上割下大块皮肉,在火堆上匆忙对伤口位置进行烘烤。这种做法是为了避免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布,尸人的鼻子很灵,它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循着气味找到这里。简单的对肉块进行处理,可以避免一系列麻烦。有了杰拉尔德的残骸,也许可以在尸人群里找出一条回城的路。 半小时后,哈维和丽达离开宿营地,沿着事先在沼泽里探出来的路线,沿途不断扔下杰拉尔德的身体残骸。他们做得非常巧妙,天空中很快聚集起成群结队的密集蚊蝇,如同一片片黑色的阴云,笼罩在这些被抛弃的骨骸和碎肉表面。而做完这些事情的哈维和丽达就躲在岩石背后,直到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个晃动的模糊身影,哈维紧张的脸上,才微微露出略显轻松的表情。 尸人被引到了这个方向。它们的数量很多,大约有三十多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增加到上百头,而且越来越多。 荒野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血腥味是最好的路标。 哈维和丽达没有动弹,他们一直蜷缩在岩石后面,用刀子从已经冷掉的烤肉上割下小块,飞快的塞进嘴里咀嚼,然后迅吞咽。 这是红石城居民的基本生存技能之一。他们必须抓紧时间进食,从杰拉尔德被杀的那个时候起,附近就成为了尸人的猎场。它们的度毕竟很慢,只要有充足的体力,有食物和水,就有冲出包围圈的机会。 哈维刚刚把一根切碎的手指塞进嘴里,就现尸人群中出现了稀疏的空档。他猛然咬紧嘴里那块半生不熟的肉,狠抓了一把蹲在旁边的丽达,紧张而兴奋地低吼:“机会来了,快走” 两个人立刻从藏身处暴起,手里紧握着格斗刀,朝着那个看似充满生机的方向快奔跑。 几分钟后,哈维和丽达已经离开了尸人的包围圈。他们头也不回的朝前跑着,虽然不知道前面究竟还有没有尸人,但不管怎么样,这毕竟是个很好的开端,背包里还有杰拉尔德的胳膊和大腿,就算再次被围困,情况也要比现在好得多。 不知道为什么,哈维忽然有种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的冲动。 他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追赶自己。 那绝对不是尸人,而是一种动作灵敏,度极快的生物。 会不会是荒狼? 带着这样的疑问,奔跑中的哈维芦苇放缓度,转过身,当目光与身后疑惑来源方向接触的时候,他的双眼猛然睁大,瞳孔在瞬间骤缩。 那是一个非常敏锐的人影。浑身都是黑色,这当然不是他本来的身体颜色,只是因为整个身体都被黑袍裹住,加之度很快,才产生出这种如同幽灵般的效果。 “天天啊” 哈维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已经失去了平时的正常音调,充满无法遏制的恐惧和惊悚:“黑暗战士,是黑暗战士。它们来了……它们来了” 那的确是一名黑暗战士。就外形而言,它与人类区别不大,只是手脚更长,身材也更加高大。它的奔跑度极快,动作也很灵敏,由于力量与种族上的压制效果,尸人纷纷朝两边避让开来,分出足够宽敞的空间。 它一直跟在自己后面,它才是哈维眼中真正的威胁所在。 丽达也看到了那名黑暗战士。开始,丽达眼中的恐惧阴影却比哈维的更加深重。她整个人都在抖,牙齿不受控制的“格格”乱响,脸色惨白,没有丝毫血色。不等哈维再次出预警,丽达已经出哭一般的尖叫:“它们不止一个,还有……还有……” 身后跟随着十几道黑色影子,它们分成扇形,迅穿过了尸人和沼泽,从几个方向扑过来,组成一张疏而不漏的大网。就在哈维和丽达稍作停留的几秒钟时间里,几名黑暗战士已经越过左右两边的界限,从他们前面的位置迅包抄过来。 哈维嘴里出惊恐不已的尖叫,他立刻扔掉背包,只握着手里的格斗刀,脚下骤然力,使度提升到极致。很遗憾,这种亡命之举已经失去了意义。大约两分钟后,一名黑暗战士追上了哈维,抡起胳膊后肘,迎面撞上了哈维的脑袋。这一击的力量实在太重了,哈维当即惨叫着仰面翻到。他感觉有很多血从鼻孔里喷涌出来,就连视线也变得一片血红,脑子里昏昏沉沉,留在记忆画面中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黑暗战士凶残狰狞的面孔,以及嘴唇中间凸露出来,尖利无比的獠牙。 丽达直接瘫软在原地,被黑暗战士如捉小鸡一般拎着后颈提起,与哈维扔到一块儿。 有十五个黑暗战士,或者是十六个。数字本身并不重要,哈维知道自己完蛋了,黑暗生物与人类是死敌。对它们而言,自己就是猎物。 黑暗战士在原地围成一个圈,哈维和丽达瘫坐在中央。他们看到这些黑暗生物拥有强壮的体魄,肌肉鼓胀,身上的黑袍很紧,也有只穿着贴身衣服和短裤的,腿脚关节很大,足趾很长,站立姿势很稳,也保证了随时能够爆。就体质而言,相当于人类当中的二阶进化标准,却有着人类无法相比,令人恐惧的野蛮和凶残气息。 这道理不难明白。就像两个黑帮械斗,尽管彼此体能和实力差不多,但“气势”这种东西却有着高低比较的可能。一方穿着普通,一方袒胸露乳,胸前后背到处都是刺青。尽管大家手里都握着棍棒,气势上的压力却足以成为控制勇气的关键。恐惧之所以产生,就是因为这些极其微妙的因素。哈维和丽达也是这样,尽管他们的实力不比面前任何一名黑暗战士差,甚至可能更强,但黑暗生物以人类为食的事情众所周知,人类对于它们天生就有无法遏制的恐惧感。何况,对方数量占优,反抗与否的下场,都是死路一条。 很多尸人慢慢围拢过来,在两个活人面前,杰拉尔德的尸骸对它们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的吸引力。黑暗世界森严的等级在此刻挥了力量,尸人只敢在距离黑暗战士二、三十米外的位置徘徊,无人敢于上前。它们之间的联络不需要语言,这种神秘的物种信息交流,就像人类世界的平民与高官,存在着无法逾越的无形沟壑。 一个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他很英俊,没有尸人的丑陋外表,也没有黑暗战士那种令人很不舒服的凶狠与残忍,更没有獠牙。他的外表,是一个极其高贵的人类,有着漂亮的湛蓝色眼珠,高挺的鼻梁和锐利的目光为他增色不少。当他看到哈维和丽达的时候,冰冷淡漠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释放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傲慢。 “原本以为这是个陷阱,没想到只是两个肮脏下贱的可怜虫。” 男子穿着质地考究的服装,哈维没有被帝国警方通缉以前,曾经对奢华的服装品牌很是痴迷,也研究过款式与做工之间的区别。他注意到,男子衣袖两边都有金线绣成的纹饰,这种东西通常只会在豪门贵族身上出现。平民从来不喜欢这种昂贵且不实用的玩意儿。 贵族不可能在荒野上游荡,更不可能让多达十几名黑暗战士俯帖耳。哈维只觉得浑身上下如同浸在冰水里一样寒冷。他是个聪明人,已经猜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这是一名黑暗骑士。说不定,就是自己此行的目标,也是就是查理口中“七个黑暗崽子”之一。 猎物与捕猎者之间的身份,经常会因为某些缘故产生转换。 黑暗骑士也是如此。多胞胎在人类世界非常罕见,黑暗世界的诞生几率也及其稀少。从小到大,这名骑士和六个兄弟就被家族当做宝贝百般呵护。它们知道自己是人类垂涎的捕猎目标,对于人类的仇恨也由此变得更加深重。成为骑士,本身就代表着实力强大与血统高贵。然而这还不够,所有黑暗生物都必须接受实战考验,它们必须在灰色地带游历,甚至进入人类定居点大肆猎杀,用人类的头颅作为彰显战功的证明。 七名黑暗骑士的行动路线并不统一。它们每一个都拥有自己的独立战团。这是一场对力量与残忍的考验,由于兄弟之间诞生的时间都差不多,资质区别不大,只有带回人头数量最多的那名骑士,才能成为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这是黑暗世界特有的竞争机制,并非故意倡导不团结。何况,在继承人这个及其敏感的话题面前,任何东西都可以被忽视。 德威斯,也就是这名黑暗骑士非常谨慎。它知道黑暗世界有很多叛徒,自己和其它兄弟离开的消息,肯定早已被送到人类世界,制订出许多具有针对性的捕杀计划。天生的黑暗血脉使德威斯对这种潜在威胁熟视无睹。它认为这是一种挑战,却没有以蛮横和愚蠢应对。德威斯非常谨慎,每一次猎杀人类,都要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对自己造成致命危险的存在,然后再出手。 尸人是黑暗世界的杂兵,它们数量众多,它们拥有人类基因,却不是真正的人类。为了在杂兵数量上占据优势,黑暗世界开出非常特别的尸人“制造系统”。那是一种模仿哺乳类动物子宫的人造物质。一般情况下,都是以黑暗议会判处有罪的雄性黑暗生物进行配种。每个人造子宫可以生育多达数十头尸人。它们离开母体就能自行存活,就像荒原上的变种荒狼,生下来就会奔跑、吃肉。每隔一段世界,黑暗世界就会释放出相当数量的尸人,用以占据灰色地带。尤其是在那些帝**队无法顾及的区域,黑暗世界的侵略现象就越严重。 即便是最低等级的黑暗战士,也拥有对尸人的威慑及领导效果。这是黑暗世界专门释放出来,用以弥补自身力量不足的补充部分。德威斯也不例外。 哈维和丽达一直认为自己的行动非常小心,却不知道早丽达被的那个夜晚,他们这些人就落入了德威斯的监视。尽管黑暗骑士拥有强大的三阶进化实力,子弹却仍然可以对它们造成伤害。这道理就跟成年人可以轻松摆平三岁孩子,但三岁孩童一样可以用枪把成年杀死是一样的。德威斯不喜欢像它的某些兄弟那样蛮于,它引导尸人冲进了宿营地,看着杰拉尔德等人在荒野上亡命逃窜。人类一个又一个的倒下,自己这边却没有任何损失。玩弄计谋的感觉让德威斯充满了成就感。它一直都认为,人类其实是最没有信誉,最卑鄙无耻的生物。只要制造出一个随时充满威胁的环境,不用自己出手,他们就会自相残杀。这比任何力量都要强大,而且非常管用。 丽达杀死了杰拉尔德,哈维带着她一路逃亡。这些事情彻底打消了德威斯的顾虑。这些人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黑暗猎人,即便他们最初的目标真是为了对付自己,也绝对不会以同伴的身体为食,更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我很仁慈,我不喜欢亲手沾染鲜血。如果你们……” 德威斯很喜欢在猎物面前表演说,这种习惯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陪伴着他。从这名黑暗骑士刚刚出现,哈维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德威斯身上。他默默寻找着可供利用的机会,也想要找到活着离开这里的可能。然而,德威斯与哈维都没有料到,前者的话还没有说完,后者已经感觉后背一凉,猛然用手捂住胸口,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一把格斗刀狠狠刺出,深深穿透了哈维的心脏。他拼着最后的力气,艰难而缓慢地转过头,看到了丽达那张阴冷凶狠,却充满畅快与兴奋的脸。 丽达与哈维的年龄相当,她在帝国警署的案底比哈维更厚,在红石城呆的时间也比哈维更久。 混迹在男人堆里的时候,丽达听到过不少关于黑暗世界的事情。黑暗生物的很多生活习性与人类相同,其中既有高贵者,也有卑鄙的贱货。尤其是黑暗世界的贵族,通常都有一些颇为极端的怪癖。以捕猎为例,如果被抓到的猎物还活着,有些黑暗贵族会命令人类猎物进行生死角斗,直至杀到最后一个。活下来的那个人如果被判断为无害,将来也不会对黑暗世界造成什么损失,作为奖励,就可以被放走。 丽达手里一直握着刀子。她并不确定德威斯是否就是那种有着怪癖的黑暗贵族。她时刻关注着哈维的动作,以及德威斯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尽管话未说完,丽达已经多少听懂了德威斯想要表达的意思,虽然并不完整,也不确定德威斯会让自己活着,丽达还是一刀于掉了哈维。 正文 第五百三五节 狙杀 “别,别杀我” 丽达扔下手里的格斗刀,跪在地上,畏惧地朝着德威斯跪行了几步,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带着谄媚与讨好的表情,颤颤巍巍地说:“我愿意成为您的奴仆。我,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 看着这个女人,德威斯微微皱起眉头,一言不。 贵族的骄傲让它对丽达产生了本能的反感。然而,身为黑暗生物,德威斯很清楚,并不适合把对付敌人的那一套在丽达身上使用。这女人说穿了就是个贱货,随便什么男人都能上,毫无羞耻,也什么都能做。有这么一个奴仆,相当于多了一头家养的猪。 不,不,不,用猪来形容绝对不恰当。黑暗世界也有被圈养的人类,只有容貌英俊美丽,身材比例匀称的男女,才能成为食物摆上黑暗贵族的餐桌。眼前这个女人与“食物”两个字毫无可比性。她并不漂亮,因为接触过的男人太多了,身体由内而外散出一股非常令人讨厌的气息。德威斯对这种气味非常反感,它喜欢处女的血肉,那才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相比之下,丽达还不如一具腐尸。 好吧至少应该让她活着。 德威斯在脑子里飞快得出了这个结论。尽管自己不喜欢,家族内部却很需要这样一个听话的贱货。黑暗世界也需要人类叛徒,丽达够狠,够贱。这种人带回去,多少可以算是一件战利品。 至于如何调教,并且培养她,那是家族内部管事者的事情。 刚刚产生这个念头,德威斯忽然现:几百米外的黑暗深处,突然亮起了一团并不强烈的火焰,瞬间就变成了耀目的白光。 那里隐藏着一名狙击手,他正朝着自己开枪射击。 这是德威斯脑子里最后的残存意识。及其专注的意识使它看到了迎面飞来的弹头,它直接钻进头颅,德威斯眼前的世界彻底陷入黑暗。它的双手在空中徒劳挥舞着,头盖骨轰然炸开,死亡的意识是如此强烈,只是真正坠入黑暗的一刹那,德威斯才感觉到,那是一种何等可怕的境地。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丽达,也惊呆了在场的每一个黑暗战士。 片刻,所有黑暗战士猛然爆出异口同声的怒吼,身体骤然力,纷纷朝着远处的射击点奔去。 有一名黑暗战士刚刚冲出十几米远,又转身折了回来。它的脸上写满了愤怒,恶狠狠地盯着满面惊恐的丽达看了几秒钟,突然张开嘴,用力咬住她的脖颈,将整条脊椎骨硬生生啃断,再把失去生机的丽达抛向空中,扔个徘徊在不远处的那些尸人。 这些黑暗战士都是德威斯的扈从。主人被杀,就意味着失职。返回家族肯定要接受处罚。至于惩罚是重是轻,完全取决于它们对这件事情的补救工作。如果能够抓到凶手,或者将其杀死,家族怒火也会变得轻微一些。至少,自己有机会活下来。 杀死丽达的黑暗战士,是德威斯的护卫队长。它认为丽达是导致主人死亡的真正原因。人类都很狡诈,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说不定,这女人就是其中主谋。她宁愿以同伴的生命为代价,换取隐藏在暗处狙击手开枪的机会。这是条真正的毒蛇,是整件事情的恶。相比之下,远处那个正在逃匿的狙击手已经不算重要。 活人对尸人的吸引力是毋庸置疑的。落在地上的丽达尚未死透,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尸人围住。断开的脊椎骨使思维变得涣散,却仍然能够感觉有无数张嘴在自己身上啃咬。这种事情实在太可怕了,虽然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可这种死法绝对是丽达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的。就这样,带着无边无际的恐惧,她很快被蜂拥而来的尸人淹没。 黑暗中,一个淡淡的黑影在草丛与乱石间迅游走。夜幕掩盖了他的行动轨迹,当黑暗战士们从几个方向冲过来的时候,猎杀者早已无影无踪,空气中只留下很淡的硝烟气息,以及一股很臭的,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来源的古怪气味。 苏浩一直暗中跟随着杰拉尔德等人。 他看到了杰拉尔德在外出取水的时候杀死鲍勃,宿营地里的人肉盛宴,以及大批尸人冲进营地,三名幸存者仓惶逃窜的全部场景。无论生什么,苏浩都没有插手,只是隔着足够安全的距离默默观望。他仿佛是一个幽灵,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成为黑暗猎人,还是有好处的。苏浩得到了一本公会内部出版的小册子,页数不多,却记录着在灰色与黑色地带活动的某些重要知识。比如如何利用气味避开黑暗生物;用新鲜血肉引起它们注意,从而为自己创造机会;还有在荒野上取水、取食等一系列问题等等……这样的小册子每个猎人都能得到,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按照上面的方法实施。毕竟,黑暗生物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白痴。此类方法只适用于对付低级生物,在高等黑暗贵族面前根本无效。 地球上,在昆明城里与丧尸周旋的那段时间,苏浩积累了丰富的生存经验。他知道如何在不引起尸人注意的情况下捕猎老鼠和蛇,知道沼泽里的脏水必须用衣服过滤,而且澄清以后才能饮用。尾随杰拉尔德等人这二十多天时间里,苏浩也曾对自己的想法产生过怀疑。可是当他从头到尾仔细分析过事情的每一个环节之后,再次确定自己没有错误 查理没有撒谎,这的确是一次针对七名多胞胎黑暗骑士的大规模围猎。这些黑暗骑士体内的确拥有几乎相同的蓝色晶石,价值昂贵,足以引帝国贵族们的争抢。 区别只在于:查理只说过有七名黑暗骑士,却从未说过它们究竟是集体行动,还是分散开来。 查理还说过,有很多人参与这个计划,你只是负责其中很小的监视区域,而我则是整个行动的队长。 这些话都是真的。所以,苏浩和杰拉尔德的这个小队没有队长。因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队长,查理一直在暗中监控。通讯器就是整个计划的关键,有这个东西存在,查理可以知晓每一个人所在的具体位置,随时可以进行通话联络 当然,查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诚实。他其实很阴险,比想象中更加狡诈。 永远不会有什么补给,于粮和子弹开始给了这么多,以后也还是这样。就算所有人都被活活饿死,查理也不会善心大派人把你接回来。那样做,只会使计划本身出现破绽。 苏浩有一张黑暗猎人公会配的地图。按照卡车运送自己前来的路线,苏浩现杰拉尔德小队正好处于灰色地带与黑色地带边缘的临界点。这里很少有人过来,却也并非完全人迹罕至。无论在任何时候,总有几个不怕死的家伙为了钱而疯狂。在这里,有很大几率能够遇到黑暗战士,也就意味着有机会获取黄色晶石。一旦得手,离开也很方便。当然,前提是不能像倒霉的哈维和丽达,被数量庞大的尸人群团团围住。 既然是庞大的捕猎计划,参与者就肯定数量众多。苏浩没有在附近现其他人,这也的确符合逻辑。 所谓的计划,其实就是个骗局。 苏浩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参与进来。但可以肯定,像自己和杰拉尔德这样的捕猎小队,在黑色与灰色边缘地带,应该还有很多。数百人、上千人,甚至更多。 “雷霆”公司应该是给每个人都分了弹药和于粮。二十子弹在荒野上很快会消耗一空,饼于也只够维持两天。人们被卡车运到荒野深处,想要回来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情。哈维等人接到过的通讯,苏浩也一样收到。查理说话的口气很诚恳,很是抱歉,一再声称是下面的安排出了问题,新的食品和弹药补给很快就能送抵。 查理拿捏的时间很准,恰好是于粮已经吃完,或者快要耗尽的时候。捕猎者们都认为不需要再为这个问题担心,自然也就朝着荒野深处走得更远。殊不知,当距离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返回就变成了非常渺茫的事情。 争斗、枪杀、暴虐……虽然在那个时候没有现任何黑暗生物存在的迹象,可是苏浩打赌,总有一双眼睛在密切关注着杰拉尔德小队。看着他们丽达,看着他们分食同伴,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进深渊。 人类在什么情况下做出的举动完全符合生物本能? 答案只有一个:绝对恐惧的危险环境。 只要有任何一点能够充当食物的东西,人类都不会以自己的同类为食。当然,某些嗜食人肉的恶魔除外。黑暗生物对此同样也很清楚,杰拉尔德之所以于掉鲍勃,正是因为小队已经走到了绝路,再不杀人,就会被活活饿死。 无论捕猎者们最初的念头是什么,无论计划目标如何,陷入绝境中的人们只会凭着本能行动。也只有在那种情况下,他们的举动才符合逻辑,才会从根本上消除黑暗生物的戒备心理。 德威斯是一个非常警惕的黑暗骑士,还是一名家世显赫的黑暗贵族。它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比自己强大的存在,直至确定哈维和丽达不可能对自己构成威胁的时候,德威斯才从暗处现身,苏浩也才有了出手的机会。 这也正是查理想要的机会。 苏浩检查过通讯器,这东西还有一个特殊功能,就是自动送携带者所在的坐标。此前的几次通话虽然都是假的,可是通讯器本身已经成为绝望者最后的希望。按照正常的逻辑思维,走投无路的时候,任何人都要寻找救命稻草,他们会不顾一切用通讯器呼叫支援,这些通讯内容也会很快被遥控者分析,从中找出分散下去的小卒子究竟是遇到了真正的猎杀目标?还只是普通的黑暗生物? 一个银币的报酬,与一万金币之间的奖励,其实根本没有分别。 那只是一个噱头,一个用以招揽浑然不知者的幌子。 “雷霆”公司完全可以派出强大的猎人,直接狙杀七名黑暗骑士。问题在于,这些多胞胎黑暗生物不会傻呆呆的站在那里,任由你一枪一个打爆脑袋。它们非常狡猾,智慧程度毫不弱于人类。从黑暗世界传回来的情报,只是注明了七名骑士在灰色地带进行家族试炼的具体时间与大概范围。如果要在每一个地区都设置足够的针对性力量,至少需要十几万人。“雷霆”公司倒是可以派出差不多数量的人员,但开支也是一笔很大的数字。即便真能得到七颗蓝色晶石,利润也寥寥无几,甚至有可能倒贴赔本。 如果以一个银币为借口,一万金币为报酬,招揽大量想要财的穷鬼,那就不一样了。只需要让他们带上通讯器,暗中进行监听,就可以构成一张成本低廉的大网。“雷霆”公司准备了数十支精于强大的杀手队伍,一旦判明目标所在,立刻会搭乘高磁悬浮车抵达现场。就算那些穷鬼真的运气不错,能够撑到活下来的那个时候,他们也永远没有机会拿到一万金币的最高奖赏。 至于通讯器……工业产品的价格非常低廉,只要是能够在生产流水线上造出来的,“雷霆”公司就可以用成本价买到。 这是一个极其残忍、血腥的计划。然而只要得到丰厚的利润,一切都不成问题。红石城之类的定居点在帝国官方档案里不算什么秘密。之所以能够容忍这样的存在,完全是因为豪门贵族之间的利益取舍。总有一些事情是贵族们不方便去做的,红石城居民在帝国警署的定义是“罪民”,他们相当于黑暗世界的尸人,都属于可供利用,也不需要承担什么道德愧疚的消耗品。 与黑暗战士相比,苏浩并不具备度优势。两者之间的奔跑度只能说是差不多。但是黑色颗粒却提供了源源不断的体能,在狙击地点留下的诱导物质,使围攻过来的黑暗战士迷失了气味目标。苏浩在荒野上绕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借助一套他提前准备好,以尸人外表制成的伪装,在草丛里捡起了那颗原本属于德威斯的蓝色晶石。 那是一颗如同榛子般大小的晶状体,大体呈椭圆形。晶石本身不会光,却因为纯净度较高,以及良好的反射及折射感,使照射在其表面的光线成倍增加。这个世界并非彻底陷入黑暗,即便是在夜里,星星和“月亮”微弱的光线仍能挥作用。草丛太深,也太密,如果不是苏浩牢牢记住了子弹命中目标的位置,也很难在乱草堆里找到那团微弱的蓝色幽光。 远处,黑暗战士们仍然在搜寻着猎杀者的痕迹。黑暗生物对于家族的忠诚度不言而喻,尽管自身实力不如黑暗骑士那么强大,数量上的优势却可以弥补战斗力的不足。它们就像受惊的野狗一样在荒野上四散奔跑,忽而趴在地上仔细辨听,忽而朝着某个方向狂奔疾冲。那份气味扰乱剂使它们灵敏的嗅觉丧失了作用,苏浩穿在身上的尸人外皮伪装效果良好,加上智慧生物共同的思维方式,都认为狙击手一旦得手,只会加快度,在第一时间远离事地点,却没有一个黑暗战士想到苏浩居然会回来,隐藏在自己眼皮底下。 至于那些尸人,它们眼里只有已经被撕扯稀烂的丽达。鲜肉和骨头对它们而言就是最美好的东西。黑暗骑士的死活与它们无关,也没有为了大人物报仇的必要。何况,在尸人看来,裹着尸人外皮的苏浩就是自己的同伴。那个傻瓜竟然趴在被杀的黑暗骑士身边一动不动,也就是说,少了一个过来跟自己抢肉吃的竞争者……真是遗憾,这样的傻瓜为什么不能多一些?为什么偏偏只有一个? 苏浩已经把德威斯的尸体迅搜索了一遍。除了晶石,他还剥下了一套黑暗骑士铠甲,一把品质优良的佩刀,一支枪管很长,但明显属于是手枪类型的武器。黑暗世界也有独立的科技系统,在某些特殊领域的研究甚至比人类先进得多。只是因为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方式和着眼点不同,黑暗科技往往偏重于杀戮效果和非正常生命制造等方向。这就意味着,黑暗世界生产的武器威力往往要比人类产品更大,更注重实用性。 苏浩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地球上的拾荒者,看见什么都想捡起来装进口袋。他不再是什么皇帝,也不是地球上拥有权势的将军和司令官。在这里,在第三阶段世界,自己只是一个穷人,一个在两大领域边缘挣扎的最底层人物。 正文 第五百三六节 尾随 从德威斯身上剥下来的那套铠甲非常漂亮。摸上去很软,却有着令人惊讶的韧度。胸口要害位置似乎是用某种特殊材料制成,非常坚硬,防御力也不言而喻。苏浩来不及多看,只是迅速解开铠甲,连同德威斯贴身的衣服,一股脑全部塞进背包。 除了这些,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德威斯本身。 苏浩一边密切注意着远处黑暗战士的动静,一边抽搐格斗刀,从德威斯尸体颈部割下一块巴掌大小的肉,装进事先准备好的塑料袋。就在他即将转身离开之际,忽然瞥见了德威斯左手上戴着一枚戒指。来不及多想,于脆再次挥刀,直接砍断手腕,将整只断手连同戒指一起掳走。 做完这一切,前后不到两分钟。他的速度极快,动作有条不紊,就像是按照固定程序运转的机器。事实上,在荒野暗跟随哈维等人的这段时间,苏浩一直在进行着类似的训他早已考虑过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计算出每一个动作所需的精确时间。一分二十秒,这是苏浩给自己规定的搜寻时限。其,也包括十秒钟搜寻额外物件的空余。 在红石城成为黑暗猎人之后,苏浩对黑暗世界进行过详细的了解。黑暗骑士属于等战力的构成部分。查理还说过,这次任务的目标是七名多胞胎骑士。 多胞胎是非常罕见的受精卵分裂体。即便是在人类社会也非常稀少。当然,对于一个家庭而言,人口数量多少,肯定与生活质量成正比。按照地球上和平时代的标准,如果父母每月收入只有五千块,突然之间增加七口人,生活质量肯定是骤然跌落为赤贫。不要说是受教育上名校,恐怕就连吃饭都很成问题。黑暗世界也是如此,那里社会等级森严,贵族也许会偶尔发发善心,给平民施舍几个铜板,但它们绝对不会慈悲到帮助别人把孩养大的程度。 尽管查理没有透露更多关于猎杀目标的相关情报,但七个目标都是黑暗骑士,本身就足以说明问题。每个人的资质都不一样,即便是双胞胎,想要同时考上同一所名牌大学的几率都很小,更不要说是七胞胎都成为骑士。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花费大量的金钱和资源。因此不难猜测,这七名黑暗骑士肯定家世显赫,非富则贵。 苏浩当然不会白白放过这种挂着金牌到处走的抢劫目标。即便不能得到蓝色晶石,光是这家伙身上的装备,就值一大笔钱。 看着远处那些在黑暗入无头苍蝇般乱闯,不断发出愤怒咆哮的黑暗战士,苏浩用力咽了咽口水。 狙杀德威斯这种事情恐怕没办法复制。它毕竟拥有三阶强化体质,自己的贝塔级进化能力虽然与其勉强对等,却没有数量众多的黑暗战士与尸人随从。其实,黑暗战士一样很值钱,可以在它们体内找到黄色晶石。然而,附近的尸人数量实在太多了,苏浩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也并不确定哈维和丽达临死前有没有把消息发送出去?如果查理确认信息,时刻待命的捕猎队很快就会赶过来。到时候,事情会变得更糟。 借着夜色的掩护,苏浩悄悄远离德威斯逐渐冰冷的尸体。他在荒野上绕了一个很大的圈,沿着来时就勘察过的路线,朝着红石城方向走去。 整整一个晚上,连同紧接而来的整个白天,苏浩都在荒野上狂奔。 他的行动方式很有技巧,从来不涉足潮湿的地面,最多只是在板结的草丛根部轻微踏过。这样做,不会留下脚印,也就没有可供寻找的痕迹。 距离红石城越来越远了,方向也越来越偏。可是就整体距离来看,苏浩其实是从狙击地点转移到了反方向。以他目前所在的位置、狙杀德威斯的坐标、红石城,构成了一个巨大的三角形。 沿途的风景都差不多,苏浩也没有闲情逸致观望。他一直在慢慢咀嚼从德威斯脖上割下来的那块肉,就连砍断的手腕也被吃了不少。 黑暗世界其实没有想象那么复杂。那里的社会结构与人类世界相似,也更加简单。贵族是统治一切的权力者,黑暗君王则是高于贵族之上的最强大人物。并不是所有黑暗生物都是怪物,只有黑暗战士才是其最常见的异类。等级越高的贵族,与人类相似的程度就越高。它们都很漂亮,非常注重自身修养与外表装饰。金币和白银是它们最喜欢的东西。前者意味着财富,后者则是高贵的象征。 黑暗战士来源于黑暗世界的平民阶层。黑暗贵族生育的婴儿从来都是人类外表。它们也有獠牙,然而也有着能够控制獠牙自由伸缩的咬肌。这种特殊的身体构造,使黑暗贵族看起来彬彬有礼,却从未放弃过以人类为食的传统。它们通常把人类血液当做饮料,就这一点来看,很像是地球传说的吸血鬼。然而,黑暗贵族对人肉的兴趣远远大于鲜血。这完全是因为基因导致的效果。严格来说,黑暗贵族其实是黑暗生物种的变种。它们的祖先仍然还是变异生物,它们的人类外表可以视作返祖现象,也可以看做是更高级的进化。这两种观点,在黑暗世界学术界一直争论不休,谁也无法拿出足够充分的证据,自然也就无法占据主导。但即便是逻辑思维最严密的黑暗学者也无法否认:外表变得像人类,已经成为黑暗世界的审美主流。黑暗生物们越来越厌弃丑陋的怪物外形,越来越多的怪物也通过大量吞吃人类身体,或者与低等贵族通婚等方式来修改自己的基因。 黑暗世界存在着部落。那些是真正的野蛮怪物。马人、狼人、猪人、鼠人……它们狰狞凶残的外表就连黑暗生物也觉得讨厌。然而,部落生物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它们高大魁梧的体格,强悍无匹的肌肉,是黑暗贵族们在改造自我基因时也随之抛弃的东西。贵族们更加重视速度、力量和思维头脑的协同效果,而不是单一的体能和力气。它们鄙视部落里的同类,认为部落里的野蛮怪物及其肮脏,智慧低下,却总是不得不借助对方强大的力量。毕竟,就这方面而言,即便是一名黑暗伯爵,也无法在力量上胜过一名部落高等战士。 最重要的信息差不多就是这些。除此而外,还有很多德威斯的个人私密。比如海森家族内部的秘闻,它自己喜欢的女人和男宠,与兄弟之间的争斗、仇杀,暗里地的联盟和朋友,死人秘藏以及对某些事情的不同看法等等。 德威斯是个性情倔强的家伙,很多事情即便杀了它也绝对不会开口。苏浩不需要逼供,贝塔级进化能力赋予了他从细胞身上直接获取记忆的能力。只是不知道,如果进入到第三进化等级,成为伽马进化人,又能得到些什么? 查理蹲在地上,不无遗憾地看着已经死透的黑暗骑士德威斯,不断地摇着头。 事情真相与苏浩猜测的差不多。远程通讯器的确是整个计划的关键。不过,查理接收到的信息不仅仅只是声音,还有图像。 通讯器正面有一个隐藏镜头,按照规定,它必须佩带在衣服领口,或者胸前的位置。参加捕猎的成员都不知道计划核心,他们只是把通讯器当做“雷霆”公司下发的便利,甚至还有人将其当做是炫耀资本。 穷鬼就是穷鬼,尤其是在红石城这种原理明社会的地方,很少能看见电类产品,即便他们知道有这种东西,也因为生计很少去购买。 在查理编制的人员表格当,杰拉尔德与苏浩所在的这支小队,编号为“十七”。像这种规模的人小队,编号从“一”开始,直到“十四”。这还仅仅只是查理负责的管区,也就是以红石城为核心的区域。 每一个小队行进的路线都不一样,彼此之间几乎不会出现重叠,或者是偶遇的情况。通讯器会按时发回各个小队的所在坐标,作为所有人的队长,查理会按照各个小队的所在方位,视情况派出人员进行于预。真正的猎手部队集结在红石城附近,高速磁悬浮车可以在短时间内把他们送到指定位置。这种迅猛快捷的行动方式,同样适用于黑暗世界。严格来说,磁力引擎技术还是黑暗世界首先开发成功,只是在实际利用方面,人类世界的确走在了前面。 德威斯的磁悬浮车就摆在距离尸人群不远的地方。旁边散落着几根被啃断的人类骨骸。它们很新鲜,属于丽达。 查理在监控心看到了杰拉尔德施暴杀人,以及后来大群尸人冲进宿营地的全部画面。 对此,查理只是耸了耸肩膀。 这些人本来就是用于送死的。他们只是诱饵。为了演得更加逼真,当然不可能给予他们太多的食物,更不要说是什么后续补给。只有因为物资缺乏才会引起内部纷争,人类之间的彼此恶斗会让黑暗生物产生兴趣。这些诱饵死得越多,黑暗骑士上当的几率也就越高。 哈维和丽达是第十七小队最后的幸存者。至于苏浩……杰拉尔德强暴丽达的那个夜晚,配属他的通讯器就失去了作用。发生这种事情并不奇怪,荒野上到处都是沼泽,随便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烂泥潭吞没,尸人在吞吃人肉的时候也从不挑食,都是连着死人身上的衣服、首饰什么的,乱七八糟塞进嘴里一块儿嚼。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查理已经把苏浩的名字在表格上划掉,归类为“意外失踪人员”。 哈维和丽达都是在临死前才看到了德威斯。这家伙出现的角度非常特殊,这完全是因为事发现场独特的环境。尸人数量太多了,它们挡住了哈维和丽达佩戴的通讯器镜头,晃来晃去只让查理看见一张张丑陋恶心的脸。直到哈维被杀,丽达被抛进尸人群,苏浩也同时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查理才从摇晃不定的镜头当看出了端倪。 确认信息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尽管丽达在德威斯面前一再求饶,监听人员却必须对此类信息反复确认和过滤。在荒野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这里随时可能出现游荡的黑暗生物,如果诱饵遭遇的不是目标黑暗骑士,而是某种强大的黑暗生物,贸然出击非但没有收获,反而会导致巨大伤亡。 就这样,当查理带着数十名全副武装手下赶到事发地点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收获的成果,只是杀掉了那些忠于德威斯的黑暗战士。它们没有配枪,武器大多是战斧和匕首。这也是黑暗世界的一贯作风,尽管拥有枪械制造技术,黑暗生物却不喜欢使用枪械,而是偏重于依靠身体速度和力量战斗,以肉搏击杀对手。因此,黑暗世界制造的枪械几乎都是单发,风格款式也趋于古朴。突击步枪之类的玩意儿专属于人类,但就威力而言,远远比不上黑暗世界。 猎手队所有成员都是三阶进化人。他们装备精良,三辆磁悬浮车在荒野上构成一个包围圈,除了四名黑暗战士受伤被俘,其余的都是当场被射杀。 审讯已经持续了近半个多钟头,查理蹲在德威斯的尸体旁边仔细查看,耳朵却一直听着手下对黑暗战士的审讯内容。这些家伙骨头很硬,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求饶,自然也就不可能从它们嘴里听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这些该死的黑暗崽。 查理叹了口气,站起来,缓步走到一名黑暗战士面前,抬起头,用略带忧郁的目光望着它。 这是一名带有显著类人特征的黑暗战士。很年轻,头部可以看出清晰的犬类特征,獠牙很长,手指没有完全进化,尖端仍然还是爪。正是因为这些身体结构,导致它不可能像人类或者黑暗贵族一样使用武器。它的两条胳膊上各有一把佩刀,那是以铁环作为固定,将锋利刀刃直接捆绑在手臂上的做法。如此一来,可以劈砍,也可以使用爪,战斗力足以发挥到极致。 那是以前。现在,这名黑暗战士的双手已经从肘部被砍断。它一直在流血,身体和腿脚却被铁丝牢牢捆住。它一直在嚎叫,鬼才会听懂其的内容。旁边,负责审讯的人已经重复了十几遍问题,却没有从它嘴里得到哪怕一个字的收获。 “我讨厌没脑的蠢货。” 查理嘟囔着,抽出手枪,看也不看就对准黑暗战士的头部扣动扳机。动能巨大的弹直接钻进目标颅内,在右脑位置爆炸,它的面颊一鼓,半边面孔当场炸开。距离太近了,站在旁边的审讯人员猝不及防,被炸裂的眼球直接撞上他的鼻,腥臭的粘液和血水溅了一脸。 蠢货,是一个双关词语。指的是黑暗战士,也包括那名审讯者。 既然什么也问不出来,就直接杀了它们,不用浪费时间,也省了很多口水。 查理是一个讲究礼貌的人。他从不开口训丨斥,即便是手下做错了事情,也只是用这种另类的手段进行惩罚。 “有人抢在我们前面拿走了晶石。” 查理收起手枪,不无忧虑地看了看漆黑的天幕,淡淡地吩咐着刚才差点儿没被吓死的手下:“通知红石城和周边所有定居点,对所有可疑人员进行排查。目标就是十七诱饵小队的那名失踪人员。嗯……他叫什么来着?对了……苏浩就是这个名字。” 不难推断出苏浩就是隐藏在幕后的实际获利者。 他失踪的有些莫名其妙,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他已经死了。没有尸体作为证据,任何人都有可能复活。 那家伙是个黑暗猎人,在荒野上的生存经验肯定要比其他人丰富得多。 也许,他是其它势力安排进来,想要与“雷霆”公司争夺利益的间谍? 这种想法并非毫无可能,也最让查理感到担忧。 同种颜色、形状、大小的晶石制成的首饰,在帝国贵族之间已经炒到了及其可怕的天价。“雷霆”公司从半年前就放出消息,不少帝国侯爵、公爵,甚至拥有王爵的贵族,纷纷开出令人瞠目结舌的高价。对于这件事情,公司内部也予以了绝对重视。为了得到七名多胞胎黑暗骑士此行的路线,甚至暴露了十几名在黑暗世界潜伏多年的资深间谍。 查理很清楚,收齐七块蓝色晶石的几率其实很小,连千万分之一都不到。 黑暗生物不是白痴。只要有一名骑士被杀,其余的骑士都会明白,这是针对它们的阴谋。那些黑暗崽会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黑暗世界。它们同样会使用通讯器,即便德威斯的团队全灭,在规定时间里无法取得联系,一样被视作遇难。因此,尽管“雷霆”公司布置周密,但就实际而言,只要能够击杀两名黑暗骑士,拿到两块蓝色晶石,就相当于是完成了计划。i640 正文 第五百三七节 转卖 谁都清楚两块晶石不等于七块晶石。然而收齐七块晶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至少,不可能通过这个捕猎计划实现。 两块完全相同的蓝色晶石能做什么呢? 一副耳环,或者一对结婚戒指。当然,手链、项链之类的物件也可以。 查理很清楚公司高层的商业手段。结婚戒指是肯定不可能的,耳环的几率也不算太大。即便得到两块晶石,很可能是做成手链或者项链。其的道理很简单:结婚戒指必须分属于两个人,耳环也有可能因为意外,遗失其之一。手链或者项链就不一样了,那是两块晶石都镶嵌在同一个载体上的物件。无论谁是买家,公司都有继续修改,使其增值的机会。 人类与黑暗世界的战争永远不会终止。对其它多胞胎黑暗骑士的追杀也永远不会结束。每杀掉一个,饰品上的晶石就能增加一块。设想一下,如果某人以十万块钱买到一条翡翠项链。几年后,首饰公司又得到一块颜色、大小、形状相同的翡翠。公司会向买家发出邀请,选择不外乎两个:要么你拿出更多的钱,我把刚刚得到的翡翠给你装上去。要么你把原来买走的项链再卖给我,我重新打理之后,再以更高的价格出售。 无论哪一种做法,都有着极高的升值空间。即便是已经买走项链的人,也同样希望自己的首饰大幅升值。而价值多少的关键,就在于这种完全相同的蓝色晶石。 这里面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所有人都知道这些蓝色晶石是的确存在的。即便那些多胞胎一直躲在黑暗世界深处,永远不出来,也只会随着时间流逝,导致饰品价值成倍增加。这是一种看得见的收藏,当初愿意花十万枚金币买下只有两块晶石项链的人,肯定愿意再花二十万,甚至三十万金币购买第三颗晶石。而这串项链是出于“雷霆”公司设计,从源头来说,就一直拥有该饰品的专利导向权。 查理是“雷霆”公司的高级执行人员。他看过关于晶石的销售计划书。那条仍然存在于设计层面,尚未成型的首饰,只预留了两个镶嵌孔。也就是说,公司对于这次围猎计划的目标,仅限于击杀两名黑暗骑士。当然,如果能够得到第三块,就完全是意外的收获。即便是这样,只有两个镶嵌孔的首饰估价,已经超过了五十万帝国金币。 一个帝国重装步兵师团全年的维持消耗,也不过是二十万金币。 想到这里,查理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在刚才的命令上增加了一句:“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那个叫做苏浩的家伙。” 伪装,是一门学问。 用带有轻微刺激的特殊液体在眼底位置涂抹,就能制造出类似蚊虫叮咬过的肿胀效果。这种做法可以使你的眼睛看起来慵懒无神,就像宿醉未醒的酒鬼,或者是通宵达旦打麻将,却一分钱也没有赢到,反而把老本赔个精光的倒霉赌徒。 沼泽里有一种开白色小花的植物,看上去很普通,气味却很刺鼻。将其折断,你会发现片和根茎里的汁液竟然是暗蓝色的,与空气接触,很快就变得更加灰暗。如果添加酒精和,抹在脸上,立刻对皮肤造成强烈的渗透效果,即便是热水和强力去污剂也无法去除。但这种东西对于改变皮肤颜色的确很有效果。只要控制好使用分量,最多一个星期,皮肤又会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样。 苏浩在“银色利箭”酒吧打杂的那段时间,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有隐蔽身份的独特方法,有些很蠢,有些却很奇妙。比如现在,苏浩不过是换了一套衣服,从荒野上采摘了部分植物,就已经改头换面,变成了一个身穿破旧衣服,满面愁苦,身材佝偻,看似长期营养不良的老年病人。 从查理那里接到任务后,苏浩做足了准备。他的背包里装满了各种野外用具,还有两套应急用的衣服。离开杰拉尔德的小队以后,苏浩在荒野上设置了两个隐蔽的物品存放点。即便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他仍然拥有应急用的食品、饮水、衣服和武器。 如果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肯定不会想到这些。苏浩已经好几百岁了,他拥有极其丰富的经验,知道如何应对突发事件。 狙击步枪已经被苏浩扔掉,那东西太长,无法隐藏,虽然单凭一支枪并不足以证明自己的身份,苏浩却不想冒险。黑暗猎人身份证明也被他收起来。至少从外表上,没人会把他和以前那个英俊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苏浩的目的地仍然还是红石城。他当然想到“雷霆”公司的人会在那里等着自己。然而,红石城很大,这里聚集了来自帝国每一个角落,多达数十万的罪犯。“雷霆”公司势力庞大,却无法封锁整个城市。何况,苏浩并非想要藏匿这块蓝色晶石,只是想要拿到自己应得的好处。 光是一个查理,苏浩就无法对付。上一次走进“雷霆”公司的大门,是因为他们需要活人诱饵。这一次进去,苏浩可没有把握保证自己能够活着离开。一万帝国金币是个极其庞大的数字。红石城里很多人不过是因为区区几个金币就被迫逃亡,可以想见,只要走进查理的办公室,等待自己的,绝对是刀枪和弹。 走近红石城入口的时候,苏浩看见了十几个全副武装,在附近来回游走的守卫者。他们身上佩戴着“雷霆”公司的标志,都拥有至少是二阶以上的进化实力。他们的目光在每一个年轻人身上来回打量,不时从过往的人群里抓出一个,拖到旁边进行审问。声音很大,口气严厉,甚至直接用枪口抵住对方的脑门。虽然不会真的扣动扳机,却把对方吓得半死,把该说的以及不该说的统统倒空。 苏浩神情自若地走过去,脚步和身体都没有变化。破旧黑袍是荒野上最常见的服装,这里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匕首,从三岁孩到百岁老头也不例外。有些老太婆甚至把冰锥之类的东西当做饰品,直接插进头发当做簪使用。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符合荒野居民的身份,苏浩在背包里装了很多沿途收集到的人类头骨,鼓鼓囊囊的,隔着被高高撑起的拉链,可以看到里面发黑变灰的人头骷髅。 这在红石城也是一种生意。坚硬的颅顶骨可以磨成光滑的珠,有着极其温润的手感。很多人喜欢用其做成手链,售价也不便宜。从荒野上拣拾骨头回来卖掉的人,每天都可以看见。很多尸骸就是这样被收集起来,不合格的部分直接磨成粉末。在帝国内部,这是非常不错的肥料。 没有人多看苏浩一眼。区区一个糟老头没什么好留意的。有那个时间和精力,不如多看看年轻女人,猜测一下她们胸部的尺寸,以及屁股的形状。 苏浩直接走进了黑暗猎人公会大厅。他在第一时间拿出了猎人证明,没有人阻拦,他沿着台阶一直走上了三楼。 只有二星以上的猎人,才能来到三楼的任务大厅。 上次完成晋升后,苏浩就来过这里。他记住了所有窗户和大门的位置,如果遇到危险,两秒钟内,就能从距离最近的窗户跳出去。下面是一个非常嘈杂的集市,猎人公会虽然在楼顶设置了重机枪,却也无法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做出反应。以苏浩的观察,只要控制好角度和方位,跳出窗口正好可以落在几块集市边缘的篷布上,立刻就可以站起来逃窜,密集人流是最好的掩护。 三楼的女接待员显然没有一楼的那个年轻,却有着一种另类的魅力。从苏浩站着的位置,轻而易举就能看到两条光滑雪白的长腿。她的裙实在太短了,甚至连**都无法包拢。上衣很紧,质地也非常的薄,更要命的是,只有一颗纽扣,还是在腹部略上的位置。任何人低下头,就能看到毫无遮挡的胸部,以及深壑无比的。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女接待员并没有因为苏浩苍老颓废的外表就故作冷漠。所以见多识广,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貌不惊人,却拥有深厚背景和巨大财富的家伙。帝国内部那些年轻漂亮就看人外表的女人其实很蠢,她们根本不会明白,哪怕是衣衫褴褛的黑暗猎人,往往也可以拿出装满金币的钱袋。与这些死不掉的老鬼**,虽然无法得到身体上的欢愉,却可以得到及其丰厚的好处。 因此,这个女接待员从不挑食,无论见了谁都是笑眯眯的,也从不介意对方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即便真的遇到这种情况,她还会非常体贴的问上一句“看够了没有”,然后于脆解开上衣纽扣,让对方看得更加清楚。 不过是看看而已,老娘又没有什么损失。 苏浩无视了女接待员没穿内衣,胸前凸出两点的事实。他把猎人身份证摆到桌上,以苍老沙哑的声音低语:“现在的最高主管是谁?执事还是理事?” 这句话并非随口问问。黑暗猎人公会是一个庞大的机构,一般情况下,像红石城这样的地方,只会设置一名执事。遇到重大情况,就必须向更上一层高级人员层层上报。不过,公会内部也有相关的巡视制度,高级理事们会往来于各个分会驻地,使公会不至于因为贪腐等问题频遭诟病。 苏浩知道有这么一项巡视制度,却不知道理事往来巡查的具体时间。这枚蓝色晶石很烫手,只有通过黑暗猎人公会才有可能得到帮助。当然,这也得视具体情况而言。苏浩绝对不会对区区一名执事说明缘由,即便是理事,也得通过交谈判断对方的意图,确定没有危险,才能坦白秘密。 女接待员扫了一眼猎人证明,这种东西只要看看她就能判断出真伪。然而,真正令她感兴趣的,还是苏浩刚才那句问话。 “现在不是正常的理事巡视期。” 她在苏浩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看到任何变化,隐隐觉得是自己想错了,于是皱起眉头,不太高兴地说:“不过,高副会长是目前的最高负责人。怎么,你有什么想要申诉的吗?” 申诉,不外乎是猎人之间的利益纠纷。有这种要求的人通常都是穷鬼。女接待员有些失望,看来自己是得不到什么好处了。 脑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她忽然看见苏浩从衣袋里摸出两枚银币,平平推到自己面前,以低哑的嗓音,认真地说:“我要见他。现在立刻马上” 十多分钟以后,当黑暗猎人副会长高莫伟岸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苏浩已经消除了大半戒心,神情也变得轻松下来。 从外表对某个人进行判断,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需要经验,也需要时间,这两种东西偏偏是苏浩已经拥有的,只是旁人无法察觉。 “就是你要见我?” 高莫的声音很平淡,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他直接在沙发上坐下,拿起苏浩的猎人证明看了看,深邃的眼睛里,顿时释放出奇异的目光。 “我记得你不是这个样。” 高莫直截了当地说:“我看过你的资料。你很年轻,长得也不错。嗯这应该是骨灰花汁液造成的效果。用鱼胶粘住眼皮其实并不好,你应该试试炭粉和木榴果,它们加在一起就能让皮肤看起来苍老,很自然,还可以形成老人斑的特殊效果。” 说到伪装,高莫自己就是行家里手,自然看看就明白具体的造假手段。 苏浩没有在这方面多费口舌。他拉开贴身衣袋,取出那颗蓝色晶石,轻轻摆在桌面上。 “这是什么?” “我希望得到您的帮助。” 苏浩没有回答高莫的疑问,直接讲述了关于“雷霆”公司的整个计划,包括自己在荒野上的经历,以及猜测到的部分内容。 他说得很慢,非常详细。高莫原本平淡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凝重。苏浩刚刚说了个开头,他已经把事情前后与红石城最近的变化联系起来。正当苏浩想要说出更多的时候,高莫抬起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然后从沙发上站起,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按下通讯器开关,吩咐守候在外面的贴身秘书:“从现在起,拒绝一切访客。相关事务交由执事全权处理。两小时内,不要打扰我。” 做完这一切,高莫返回沙发,微笑着对苏浩点了点头:“请继续说下去,这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你来对了地方,找对了人。” 黑暗猎人公会是一个庞大的民间武装机构。当然,仅仅只是“民间武装”四个字,并不足以说明黑暗猎人公会真正性质。它同时还是一个巨大的商业组织,运输业、制造业、原料生产与精密加工,甚至就连最普通的服装方面也有涉及。民间武装只是其占据份额较大的部分,也是整个机构作为威慑力存在的基础。为了维持这种在旁人看来无可侵犯的地位,就必须注入大量的资金进行维持。 “雷霆”公司的基本框架与黑暗猎人公会差不多。唯一的,也是最大区别,是黑暗猎人公会武装成分占据全部公司份额百分之七十以上,而“雷霆”只有不到百分之五,甚至更少。正因为如此,黑暗猎人公会与帝**方的关系密切,每年都要向军队输送一大批合格的战士。而“雷霆”公司则完全定位于“商业机构”。他们是真正的商人,虽然查理之类的人是公司雇员,却无法参与计划制订,也没有决策权,充其量不过是一名保安经理的身份。 黑暗猎人公会与“雷霆”公司之间也有业务往来。这种关系算不上密切,充其量不过是彼此需求互补。我需要你生产的军用水壶,你需要我制造的帐篷被服等等……而且,在民用商品流通领域和市场占有率方面,“雷霆”公司在帝国内部占有绝对优势,而黑暗猎人公会更专注于武装人员培养,以及雇佣兵的综合实力选拔等等。 两大机构其实就是帝国社会的缩影。黑暗猎人公会代表帝**方,“雷霆”背后则是帝国贵族阶层。如果配合恰当,两者之间完全可以做到很好的互补。然而,无论哪一方,都没有想过主动伸出橄榄枝。这种矛盾无法调和,原因不过是贵族看不起平民出身的军官,同时也想要掌控军队。而军队效忠的唯一对象只是皇帝本人,即便是亲王或者公爵的命令,没有同时下发的皇帝诏书,军队也可以拒绝服从。 苏浩拿出来的这颗蓝色晶石,让高莫看到了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i640 正文 第五百三八节 追责 高莫从来就不喜欢贵族。这种思维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一直扎根在高莫的脑子里。那还是他五岁的时候,很小,家里也没什么钱。一个贵族小子用点心在高莫面前不停的炫耀。小孩子总是贪馋的,尽管高莫流着口水跟着那个贵族混蛋走了很久,却还是没能吃到点心。 这件事情在高莫脑子里留下了及其深刻的印象。即便是到了后来,成为黑暗猎人公会的副会长。只要愿意,那种点心高莫想卖多少就买多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他仍然对小时候的事情耿耿于怀,认为这个世界从根子上就已经腐烂了。是那些该死的贵族拖累了帝国,正是因为他们的私心和短视对皇帝造成了掣肘。否则的话,帝**队早就占领了黑暗世界,杀光了所有肮脏的黑暗杂种。 并不是所有贵族都该死。真正令人厌恶的,是那些依靠祖辈功绩继承爵位的懒鬼和寄生虫。贵族当中也有值得尊敬的高尚人物,上一次大战,带领两千名战士死守焚石要塞,死战不退的克里科公爵就是最好的例子。正是因为他的英勇无畏,给后续部队争取到了足够的集结时间。虽然上一次大战人类获胜,克里科公爵及其麾下却全部战死。在高莫心目中,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苏浩的故事不算太长,条理和逻辑也很清楚。其间,高莫漫不经心地点开随身通讯器,很快查到了与之对应的内容————“雷霆”公司在半年前就布过类似贵重饰品的卖信息,关于七名多胞胎黑暗骑士的相关资料,黑暗猎人公会的高级档案里也有。只不过,那不是以任务的形式出现,而是被归类为“高等资源”的目录。 黑暗猎人公会同样对这些多胞胎充满了兴趣。在相关名目下面,高莫看到了“五十年”的字样。这意味着,猎人公会迟早会派人击杀这些黑暗生物。但时间不是现在,而是五十年后。原因很简单,晶石这种东西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黑暗生物还活着,晶石就会随着它的年龄生长不断产生变化。从尸人变成黑暗战士,再晋升为黑暗骑士,然后是黑暗贵族当中最低等的男爵、子爵,甚至可能是伯爵、侯爵……白色和黄色很普通,只有蓝色以上的晶石才会做成饰出售。黑暗猎人公会的目标,可是要比“雷霆”公司那些商人远大得多。他们对黑暗骑士根本没有兴趣,而是耐心等待着这些骑士成为男爵,晶石颜色不再是湛蓝,而是浅紫,甚至可能变成深紫色的那一天。 “雷霆”把两块相同蓝晶制成的项链标价五十万帝国金币。黑暗猎人公会完全可以把两块紫晶制成的相同款式饰标价五百万。当然,在紫色晶石之上,还有更高级的红色晶石,价值自然也就成倍增加。然而,谁也没有妄想过能够弄到两块相同的红晶。那种东西通常只会在侯爵以上的黑暗生物体内出现。黑暗伯爵也有很小的出现几率,但无论伯爵还是侯爵,都意味着极其恐怖的级战力。 综合计算下来,“雷霆”公司在这个时候选择出手,时机倒也不错。他们的综合实力终究不如黑暗猎人公会,也不可能把七名多胞胎全部杀死。只不过,这种做法在高莫看来,的确是过于小家子气。 高莫仔细看着苏浩的眼睛。在那双深黑色的瞳孔深处,他看到了与其年轻外表并不相符的深邃。当然,也有冲动和热血,但更多的,还是与自己不相上下,具有相当忍耐性的老谋深算。 “把你的脸好好洗洗。放心吧,这里很安全,“雷霆”的人不会找到这里。即便他们真的找上门来,也绝不可能动你分毫。” 高莫忽然有种想要看看苏浩真实面孔的冲动。他看过苏浩附在猎人身份档案里的照片,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小子。然而,从刚才苏浩讲述的事情经过里,高莫只看到了一步接一步的环环相扣。如果不是亲耳听见,真的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初步茅庐的年轻人所为。 身为黑暗猎人公会副会长,高莫很少对别人做出保证。尽管对这个世界很陌生,苏浩仍然觉得高莫值得信赖。这同样是缘于以往的经验,以及对高莫这种身份卓人物身份的理解。一万金币虽然很多,可是在大人物眼里,仅仅只是一个数字。 道理很简单:就像中了五百万的暴户和某个亿万富翁住在同一个小区里,甚至可能还是邻居,亿万富翁永远不会嫉妒暴户突然之间拥有如此之多的家产,最多只是觉得这家伙运气不错罢了。 当苏浩走出洗手间的时候,高莫只觉得眼前一亮,尽管很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在心里微微出叹息。 这个年轻人的确可以用“光彩夺目”来形容。他的动作优雅,身材与相貌上的搭配简直无可挑剔,很自然的就给人以阳光般的感觉。如果走在帝国城市的某条街上,绝对有着不俗的关注率。不仅仅是女人,就连男人也会被吸引。 光是长相还不足以说明问题。高莫从不认为漂亮皮囊能够抵消头脑的愚蠢。苏浩显然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家伙,否则,也就不可能走进这个房间,坐在自己面前。 当苏浩坐下来的时候,高莫已经把他列入了值得重点培养的人员名单。 高莫看过苏浩的上一份晋升表格,也仔细查看过那些上缴的晶石。它们还没有经过清洗,表面残留的血肉组织很新鲜,带有一股强烈的臭味。这表明晶石是最近才弄到的,高莫这种经验丰富的猎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微妙差别,当然知道苏浩没有取巧,而是在荒野上一刀一枪击杀黑暗生物,收取属于他的利益。 他的坐姿颇为特别,总有一条腿保持弯曲,身体也随时紧绷,脸上的表情虽然平淡,右手却有意无意轻轻摆在腰部侧面。看得出来,苏浩的衣服下面有一把格斗刀,这样的姿势和动作能够让他在危急关头迅作出反应。高莫可以用脑袋打赌:如果自己露出一丝敌意或者不对的地方,苏浩至少有好几种方法用来对付自己,为他争取到足够逃出这件办公室的时间。 一个狠辣而细心的年轻人。 “别紧张,放松点。” 高莫拿起摆在茶几上的那颗蓝色晶石,脸上绽放出和蔼的微笑:“说说看,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这是苏浩一直在等待的问话。 “两种方法。” 苏浩竖起两根手指:“第一种,这颗晶石上缴猎人公会。第二种,把它还给“雷霆”公司。当然,具体怎么做最划算,最符合收益,由您说了算。” 黑暗猎人往往会把一些不太容易出手,颇为敏感的收获上缴公会。这样做,收益当然会比直接的市场上出售略低一些。然而,这却是最安全,最稳妥,也没有任何后遗症的处理渠道。 比如某个猎人击杀了一名黑暗贵族,得到价值昂贵的武器或者其它物件。尽管战利品的实际价值过数百金币,猎人却无法卖到如此之高的价钱。把值一百的东西说成只值十块,这是商人们最常见,也是最管用的招数。何况,黑吃黑这种事情在红石城每天都有生。相比之下,把战利品上缴公会,内部收购价肯定要比外面高一些,公会也要对自己人负责。该物品的来路、上缴人资料也绝对不会泄露。 高莫点了点头,依旧微笑着说:“那么,你都需要些什么呢?” 苏浩说了两种方法,但是显而易见,他坐在这间屋子里,肯定是倾向于把晶石交给公会处理。其中的关键在于,高莫给予的好处,与苏浩的心理价位是否成正比? “我需要一个于净的身份。” 苏浩坦言:“我不会在红石城长久呆下去。谁都喜欢安定平静的生活,我也不例外。没有这个身份,我只能老死在这里。” 这个理由符合第三阶段世界的思维逻辑。苏浩很清楚,于净的身份与否,对自己而言并不重要,甚至没有丝毫用处。可是在表面上,自己需要这么一个幌子。否则,很容易引起怀疑。 “可以理解。” 高莫的目光和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继续,让我听听你接下来想要的重点。” “这次的任务,“雷霆”公司开出来的酬金是一万枚帝国金币。我希望,在帝国银行里有一个余额为五千金币的户头。另外,我需要几件武器,以及三星黑暗猎人的身份证明。” 高莫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浩的黑暗眼眸,意味深长地笑了。 苏浩的要求并不过分,甚至可以说是白白把这颗蓝色晶石送给了公会。 他只需要五千个金币。至于武器,公会仓库里多得是,随便他挑选。这一项几乎不用花费什么成本。三星黑暗猎人身份证明也是如此。这意味着苏浩向自己表明心迹,非但不会脱离公会组织,而且还要继续在灰色地带呆上很久。 这与高莫的心理预期截然相反。他原本以为,苏浩会提出返回帝国内部城市生活,要一套豪宅,以及大量财物。傻瓜都知道两颗完全相同的蓝色晶石价值昂贵,也绝对不会满足于区区一万金币的报酬。高莫的心理底线是两万金币。尽管他对苏浩很欣赏,两个人却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深交已久的朋友。高莫没必要,也没理由为了一个年轻人承担太多责任。谁也不能光靠喝空气活着,高莫也需要钱。毕竟,他是黑暗猎人公会的副会长,也没有“雷锋”之类令人尊敬的身份代号。 在刚刚罗列出来的诸多优点上,高莫又给苏浩加上了几条。 不贪心,决策果断,识时务,敢于取舍。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高莫坐直身体,收起笑容,严肃地说:“另外,我还可以多给你一些。只要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就没人会伤害到你。” 苏浩听出了他的话外音:“包括红石城?现在?” 高莫脸上露出一丝讥讽:“除非“雷霆”公司那些家伙脑子坏掉了,想要挑起与黑暗猎人公会之间的全面战争。 苏浩了然地点点头,轻描淡写说:“另外,我还想要几颗晶石。” 高莫皱起眉头,不太明白地问:“晶石?” “对,就是晶石。” 苏浩继续道:“能不能给我两颗蓝色的?最好再加上一颗紫色的。形状大小无所谓,品种光泽什么的也没有限制,随便怎么都行。” “为什么?” “我想留个纪念。” 苏浩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释然,平静而自嘲地解释道:“一颗价值上万金币的晶石,这种事情以后恐怕再也不会遇到。不管怎么样,能够经历过,也算是老了以后值得吹牛的资本。也许我永远都只是个三星猎人,这次的事情很侥幸,有几颗高级晶石陪在身边,到了老死的时候,也不会觉得遗憾。” 这才是苏浩要求的重点。 只有用这种清淡的口气说出来,才不会引起注意。金币也好,武器也罢,只要多花时间,苏浩都可以弄到。唯独蓝色品级以上的晶石,以苏浩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得到。 这番话引起了高莫的共鸣。他那双被皱纹包围眼睛里,慢慢释放出过去回忆的追思。一直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认真地点了点头。 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通讯器,查理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他目光阴沉,不断啃啮着十个指头上的指甲。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并不是因为饥饿,只是查理趋于愤怒,迫切想要泄的迹象。 通讯器是查理熟悉的款式,每个参与围猎计划的人,都会配这样一个东西。在通讯器侧面,可以看到用白色数字显示的编号,表明它属于第十七小队的某一个人。按照人员名单排列下来,不难从中找出苏浩的名字。 它装在一个塑料袋里,封口上带有黑暗猎人公会的特殊印鉴。那是一把从骷髅眼窝里插进去的锋利钩刀,查理见过这种图案,一般情况下,只有执事以上身份的黑暗猎人,才有资格使用类似的印鉴。 通讯器不会凭空出现。事实上,是一个身穿黑暗猎人执事制服的女人把它送过来。那女人的胸和屁股都很大,身材极其惹火,尽管人已经走了,仍然可以听到办公室外面的警卫用兴奋下流的各种字句谈论着她。哪怕是关着们,仍然有“白花花的**”、“脸蛋和腰身都很带劲儿”、“有机会老子一定要于死她”之类的污言秽语钻进查理的耳朵里。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查理查过相关记录,分派在红石城的守卫非常尽责,也详细盘查了每一个进入城市的外来者,却根本没有现任何外表与苏浩相似的人物。天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还非常聪明的把麻烦扔给了黑暗猎人公会高层。有执事级别的人物出面,还把通讯器直接送过来,本身就很说明问题。 这不是挑衅,只是无言的示威。毫无疑问,黑暗猎人公会已经知道事情经过,得到了那枚蓝色晶石。没有人会傻到白白放弃到手的利益,他们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绝对不要去触碰那个叫做苏浩的年轻人。否则,会惹上大麻烦。 查理听见自己的心在哀叹。 鬼才愿意招惹那些黑暗猎人。当然,低级猎人与高级猎人是不一样的。可以招募一星、二星这样的低级猎人参与计划,三星以上的高级猎人就必须排除在外。低级猎人只是炮灰,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黑暗猎人公会也并不反对其它机构的此类动作。只是这一次,情况完全不同。 查理已经收到消息:公司制定的计划第一目标已经完成。他们在邻近区域杀死了另外一名黑暗骑士,其余的五名多胞胎在第一时间立刻撤退,目前已经返回了黑暗世界深处。虽然只收获了两颗晶石,却已经达到了基本要求。 苏浩手里那颗晶石就在红石城的黑暗猎人公会据点里。查理可以确定这一点。他们至今还没有将它转运出去。只要冲进那幢大楼仔细搜索,肯定有所收获。 这种事情也就只是用脑子想想,根本不可能实施。红石城很偏僻,也不是“雷霆”公司商业网络覆盖的重要区域。连同查理在内,城内的公司武装人员只有四十余名,像他这样的四阶进化体质高手,更是只有一个。反观黑暗猎人公会,那帮家伙人多、枪多、高手更多。尽管在红石城不属于势力最大的帮派,却无人敢于招惹。原因很简单,这里只是一个分会据点,如果黑暗猎人公会高层觉得有必要,很快就能从其它地方调集增援。到时候,碾平红石城也不费吹灰之力。 正文 第五百三九节 栽赃 有人敲门。 查理用疲惫的声音回应:“进来吧” 是自己熟悉的贴身护卫。他的神情焦急,声音有些颤抖:“先生,公司总部要求我们立刻上报战果,还要求我们尽快把晶石送过去。我们……我们该怎么答复?” 整个监控网络都是相通的。查理这边的变化,公司高层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知晓。尽管查理抵达事地点后,下令中断了通讯,公司高层仍然判断出事情出了差错。无论是好是坏,都需要一个明确的解释。 这种工作通常都是由某个倒霉蛋来承担。被激怒的人往往会在火头上对报告者作,不论青红皂白予以惩罚。尽管他们事后也会后悔,却不会轻易承认错误,而是任由惩罚继续下去,只是在某个适当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给予补偿 听起来前后其实没有什么变化,但惩罚终究是惩罚。护卫的恐惧就是来源于此,这次的事情闹得很大,公司高层的怒火说不定就直接降临在自己身上。降职罚薪恐怕都是轻的,也许有人会因此而死,说不定比死更惨。 查理是红石城分部的最高负责人,只要愿意,他可以把责任随便推给某个下属。何况,严格来说,责任也摊不到他的头上。分辨通讯内容的确需要时间,守卫城门的那些人也没有现苏浩的踪影。在这些事情上,大家都有错,唯独上司才是永远正确的。 沉默良久,查理终于抬起头,脸上有深深的疲惫:“让我去和他们说吧。” 查理当然明白,在这种时候先站出来说话,无论对任何人都是一种灾难。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一个诚实的人。这是查理的处事原则,即便是对苏浩等参与计划的诱饵,查理也从未撒过谎。 他告诉苏浩,这是一次庞大而且充满危险的围猎。从七名黑暗骑士的数量到具体实力,查理都没有隐瞒。当然,七名黑暗骑士不会同时出现,以及“雷霆”计划的其它隐秘部分,查理也没有透露。诚实和虚伪的区别就在于此,有些事情只要没有说出来,就不算是撒谎。反正,我告诉你的那些都是真的,你也没有问过我其它方面的细节。 至于在通讯里一再声称的“后续补给”,在查理看来也不算是谎言。补给车队当时的确已经做好了准备,补给名单上却没有苏浩和杰拉尔德的十七小队。换句话说,补给是有的,至于车队是不是把它们送到你那边,就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公司上层的问题。 带着这样的理念,灰头土脸的查理站在电子屏幕前,向屏幕上的老板仔细讲述着一切。 “什么,那块晶石落到了黑暗猎人公会手里?” “什么,你们居然让那个小子逃脱了?” “你们究竟是怎么做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滚都给我滚老子再也不想看到你这张令人恶心的脸” 帝国内部领域,楚州城。 拉沃希尔坐在沙上,冲着屏幕上低头不语的查理劈头盖脸一顿乱骂。他叫骂的度实在太快了,一连串不清不楚的字句从嘴里接二连三喷吐出来,屏幕上溅满了星星点点的口水,变成一个个凝固的晶莹光斑。 骂得太快、太多,拉沃希尔自己也感觉吃力。他已经上了年纪,头稀疏,身材肥胖。滚圆的肚腩使整个人看起来显得臃肿,就连走路和喘气都觉得困难。医生早已一再告诫拉沃希尔,不要轻易怒,就算怒火上头,也最好尽快寻找新的注意力焦点,把思维和情绪转换过来。否则,拉沃希尔总有一天会因为中风而死。 可是,拉沃希尔实在没办法不暴跳如雷。 那条蓝晶石项链,是陈氏家族早在半年前就订好的货物。他们为此已经下了二十万帝国金币的定金,交货以后再付三十万。当然,这可不是一锤子买卖。对方承诺,如果“雷霆”公司弄到第三颗蓝色晶石,还会继续追加更多的款项。就目前而言,暂时约定的数字是一百万金币,实际操作下来,也许还会更多。 现在,一切都被搞砸了。 拉沃希尔恨不得立刻达成空中飞艇冲到红石城,抡起手枪直接打爆查理的脑袋。可是即便杀了他也没有用,就算把查理挫骨扬灰,那块晶石仍然无法拿回来。身为“雷霆”公司董事长,这点最基本的理智和逻辑,拉沃希尔还是有的,只是难以控制怒火,必须把它释放出来。 瞪着无比凶狠的眼珠,死死盯了屏幕上的查理几秒钟,拉沃希尔从胸中狠狠吐出一口闷气。 “废物滚你被解雇了” 屏幕随即关闭,一片黑暗。 痛骂,并且泄过后,拉沃希尔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可他仍然觉得很不舒服,愁眉苦脸。毕竟,问题仍然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 一个身影从拉沃希尔高大的座椅背后走出,来到他的面前。 那是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男人,脸色很是苍白,身上的公司制服明显要比实际身量大一些,显得很空,很轻。 张国威是拉沃希尔的亲信,也是“雷霆”公司高层里的智囊。每次出现,他都会看准时机,永远不会赶在拉沃希尔最为愤怒的时候。 “陈氏家族那边的订单绝对不能出问题。” 张国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却直指问题核心:“陈家是世袭侯爵,何况他们已经交过订金。无论围猎计划的结果如何,我们都必须拿出一件有两块相同蓝色晶石制成的饰。这一点,在合约里早已明确规定过。就算陈家没有权势,只是普通人,闹上帝国法庭,我们一样是输。” 作为幕僚,当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张国威只是帮助拉沃希尔吧想说的话说出来,用这种方法增加拉沃希尔的思维砝码。这其实就是拉沃希尔的决定,区别只在于不同的嘴,不同的时间。 尽管非常愤怒,拉沃希尔还是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声音听起来如同咆哮:“只能从黑暗猎人公会那里把晶石买回来。老子操……那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计划是我们制订的,人也是我们找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环节,都是我们费心费力的具体实施。到头来,好处却白白落到了他们口袋里。这口气真的很难忍下去,真的很难忍下去。” “忍不下去也得忍。” 张国威露出个故作轻松的微笑:“我们需要那块晶石,那块晶石上面没有刻着我们“雷霆”公司的名字,也没有经过公证。换句话说,现在谁拿到它,它就是谁的。黑暗猎人公会派人送来消息,本身就表明了他们的态度。两块蓝晶只有合在一起才有用,单独一块值不了多少钱。这件事情的最后处理结果,不外乎是我们出钱买东西,或者是他们花钱从我们手里把另外一块买走。” 听到这里,拉沃希尔抬起头,控制住脑门两边不断乱跳的青筋,神情凶狠地问:“卖给他们?陈家那边怎么办?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不可能是卖家,只能是买家。” 张国威苦笑着摊开双手:“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黑暗猎人公会的开价肯定很高,甚至有可能远远出我们得到的利润。” 拉沃希尔挑起眉毛,默默注视着自己的幕僚。 这番话当然是真的,也是对自己的劝解。 合约上早已写明,不能按时交货,必须按照约定价格的十倍进行赔偿。这是拉沃希尔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因此,无论黑暗猎人公会开始五十万、六十万,甚至更高的价格,自己也只能咬着牙齿应承下来。 这就跟别人用刀子割你的肉,你却没办法反抗是一个道理。 拉沃希尔沉默的时间太久了,已经过了十分钟。就在张国威站得双脚麻,觉得自己的老板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却听到拉沃希尔沉闷阴森的声音。 “把那个得到晶石的黑暗猎人给我找出来。我需要他的名字,以及最详细的资料。” 张国威微微一怔,继而摇着头想要劝诫老板打消报复的心思:“没用的。我们动不了他。黑暗猎人公会肯定对他保护的很好。尤其是在武力方面,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个层次,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实力。何况,就算杀了他,对我们也没有好处,只会白白招惹更大的麻烦。那些黑暗猎人都是疯子,军方只会偏袒他们。” “放心吧我还没有蠢到杀人飙的地步” 拉沃希尔抬起头,表情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狰狞:“把他的资料送给黑暗生物。那几个多胞胎属于海森家族。多花点儿钱,在黑暗世界好好宣扬一下那个小子的丰功伟绩。他不是很能于吗?他不是很聪明吗?他背后不是有黑暗猎人公会撑腰吗?那就让他自己去面对黑暗世界的报复。嘿嘿嘿嘿这种事情跟我们可没什么关系。我们只是晶石买家,是商人……哈哈哈哈” 第二阶段世界,丙字二十九号星域,距离红龙星球一百七十万光年。 王启年的意志在这里得到了全面贯彻。帝国科学院对白色金字塔进行了全方面的解析,就在苏浩离开以后不久,光引擎技术得到了初步突破。 这是一片及其宽广的宇宙空间,也是王启年计划中用作改造星球的场地。 按照重新修订过的工业方案,帝国将从移民星球上分出百分之六十的资源,用于制造新型星际拖船和大型仓储式飞船。第一批安装有新引擎的拖船共有十一艘,将于半年后投入使用。它们的作用是从太空中捕获大块陨石,在丙字二十九号星域内集中。王启年的星球重造技术来源于白色金字塔。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那是以爆炸的方式,使陨石结构产生变化,再以大功率分子离合器对其进行增压,使星球内部结构变得牢固,从而达到高密度化的要求。 在童延峰和秦无衣的强烈要求下,工业总署又安排了一艘重型巡航舰的生产计划。白色金字塔的传送门间隔时间实在太久,尽管从地球驶来的“探索者一号”仍未抵达目的地,但这种远程连接模式却也值得借鉴。相比每次只能送几个人前往第三阶段世界,整整一艘飞船的出现,岂不是更加令人兴奋?抱着这样的念头,童延峰在新型战舰的中央信息库里,输入了射手174635的坐标,这也正是苏浩目前所在的位置。 黑格再也不是从前的模样。它占据了半数以上的红龙星球。就目前而言,王启年已经忘记了苏浩,忘记了夜影,忘记了地球。在老胖子眼里,只有黑格一个人。 梧州,仍然还是那座酒店。 新型客用飞船体积不大,驾驶起来也异常灵活。按照王启年的命令,飞船直接降落在距离酒店两百多米的空地上。那里原本是一片繁华热闹的街区,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现在,滞留下来的居民早已变成了黑格身体的一部分,暗红色的血膜吞噬了每一间楼房。其中的有机物全部都被黑格消化,钢筋、水泥、岩石和砂子里的所有矿物质都被吸收。最后残留下来的,只是一堆灰白色的渣末。 黑格毕竟在地球上生活过一段时间,也是红龙帝国令人瞩目的高层人员,它对艺术的理解虽然偏颇,却也有着较为特殊的方面。黑格把这些残渣铺平,以梧州城为核心,变成一片阔及数百平方公里的茫茫白地。所有渣末都被凝固起来,坚硬牢固程度甚至过了高标号混凝土。正因为这样,王启年才选中这里成为飞船降落场。 数十名跟随前来的研究人员立刻开始忙碌。他们从地面上捡取物质样本,对地表温度和湿度进行测试,各种仪器很快摆开,在酒店外面占据了一大块位置。 王启年直接走进酒店二楼,在黑格对面坐下。 黑格身上还是穿着那条及其艳丽的红色吊带裙。缎面材质非常光滑,裙子仍然短的厉害,恰到好处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曲线,却不会让人看到裙子之下的任何关键部位。 王启年也是刚刚才弄明白这一点。老胖子并不好色,但是在女人方面的熟悉程度,却无人可比。最初,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竟然看不到黑格的胸部和屁股?那条红色吊带裙似乎是会生长,而且具有一定程度的智慧,能够随着自己的视线焦点不断改换遮挡住的位置。王启年很快明白,那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裙子,而是黑格身体的一部分。 想通了这一点,王启年的思维开始散,变得越活跃。 他蹲下身,用手指触摸着地板,有种微温的热度,丝毫不觉得冰凉。抬起头,天花板已经变得相当柔软,不时可以看见板壁表面凸起,或者莫名其妙的凹进去一块,随即又恢复正常。 黑格的脸色很好,白晰中透着红润,嘴唇也如同涂抹着唇膏般湿润而富有光泽。睫毛的长度惊人,尤其是眼睑,有种令人迷醉的深紫色。无论任何女人,这种状况只能是在化妆以后才会出现。 “看得出来,你的状态很好。我只是不明白,你究竟哪儿来这么好的胃口?” 王启年毫不客气地走上前去,用双手扳住黑格的脑袋往下压,沿着背部和胸部,仔细摸了一遍。然后,解开背包,取出便携式电子显微镜戴上。那是一种类似眼镜,却只有单筒聚光焦点的新型工作仪器。无论再漂亮的女人,在老胖子看来,都只是蛋白质化的血肉组合。尽管目的只是为了研究而收集数据,王启年的动作看起来却像是最野蛮暴徒与狂的结合体。他一直肆无忌惮的在黑格身上来回抓捏,不时掀起裙子,忽而直接把手伸进去,腋下、臀部、胸口、口腔…总而言之,只要是王启年觉得有必要仔细检视一番的部位,统统没有放过。 黑格显得很平静,也可以解释为反应度明显过于迟缓。这种场面在不明就里的外人看来,就像是精虫上脑的疯子正在蹂躏毫无抗拒能力的充气娃娃。然而,黑格知道胖子院长没有恶意,王启年也非常清楚,正被自己翻来覆去又看又摸的这具躯于,其实只是黑格身体的一部分。就整体比例而言,甚至连一根手指都不到。 就在旁边不到两米远的位置,平整的地板忽然开始变得凸起。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深。表面光滑的地板被一股令人恐惧的力量慢慢推高,仿佛吸饱了水分,又得到充足的阳光和温度,从泥土里迅蹿升出来的蘑菇。它的直径大约在二十厘米左右,以一种类似黏胶的半凝固形态不断成长。那种诡异莫名的情形,就像是胶水或者浆糊打翻在棍状硬物表面,正因为重力作用,不断往下滴淌。 正文 第五百四十节 孙女 这种奇特的变化,伴随着开水被慢火煮沸,释放出一个个气泡,在温度极高水面上慢慢炸开的温吞声响。 王启年抚摸着黑格曲线夸张的身体,侧转身子,用冷淡的目光瞥了一眼正在变化的柱状凸起。尽管很是好奇,老胖子却丝毫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这团半凝固的物质很快变得一片血红,在王启年的注视下,迅幻化出一个模糊的人型。大约半分钟后,黑格的五官和身形已经非常清晰,由于是刚刚产生的缘故,这具新躯于的脸上挂着很多仍然保持滴淌状态的溶液,身上的红色“吊带裙”也满是皱褶,整个人就像是刚刚从水里捞起来,浑身湿透,头却保持着几近硬化板结状态的固定形状 “主人说过,您可能是这个宇宙中最聪明的人。” 黑格一边幻化出实际形体,一边从正在聚合,却尚未产生出完整声器官的口腔里出声响:“您非常善于学习,您的大脑应该味道不错。真是可惜,您不应该把身体白白浪费掉。至少留给我一块,腿脚胳膊什么的都行。如果吞噬了您的细胞,说不定,我会拥有与您相同,或者不亚于您的智慧。” “我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吃。” 王启年不慌不忙地笑着,用锋利的手术刀划破黑格肩膀位置的表皮,割下一下片皮肤,装进事先准备好的真空胶管。当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嘴里却在开着玩笑:“你不会对我的手脚感兴趣的。我是严重的灰指甲患者,还有多年未愈的香港脚。作为一个漂亮的女孩,你应该离这些东西远一些。” “我吃过很多皮肤病患者。” 正在变化中的黑格声音略显沙哑,语气却很认真:“我记录了那些病患的细胞特征,它们无法对我构成伤害,我却把相关的特性保留了下来。您说的灰指甲和香港脚其实不算什么,我可以给您看看比这更加严重的。” 说着,新生黑格身上的吊带红裙忽然朝两边分开,露出的躯体。 王启年顿时睁大双眼,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的确是一具比例完美的女性身躯。然而,表面皮肤没有丝毫完整,到处都充斥着可怕的烂疮,溃烂的皮肉中布满了脓疱,胸口以上的部分被牛皮癣占据,看上去很硬,表面呈灰色,还有细微的鳞状皮肤。黑格抬起手,示意性的在表面抓了抓,顿时“扑簌簌”落下一片于燥的死亡皮屑。 王启年看过太多的死人,哪怕是再恐怖的尸体,对他也没有任何恐惧效果。然而,这种活生生的全身溃烂状态,老胖子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认出黑格身上那些烂疮有梅毒和淋病,也有大面积感染导致的肌肉组织坏死,甚至还有晚期癌变在身体外表形成的脓化瘤……它们布满了整个躯于,从颈部以下,至双腿中间,仿佛被炮弹轰炸过无数遍,完全炸烂的烂泥潭。在这种情况下,恐怕谁也不会认为,那些被红色吊带裙裹住的身体部位依然保持完好。然而事情就是如此诡异:黑格的脑袋偏偏完好无损,依然是那么美艳动人,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冲动。 “卧槽” 王启年用力咽着唾沫,嘴里不于不净地骂了一句。他觉得《科学怪人》这个故事应该修改内容,至少有另外一个版本————主角砍下了绝世美女的头颅,装在一具完全用腐尸拼凑起来的身体上。它看起来是吸引每个男人的最佳道具,却没有哪个男人能够逃出它的掌心。被衣服遮挡的身体充斥了太多病菌,接触者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然后成为这个可怕美女的食物。 事实上,黑格也正是这样做的。 王启年不禁想起在红龙一号星球上看到过的那些监控画面:黑格以红裙少女的形象吸引了很多男人,目的只是为了获取更多的营养。这种做法在人类看来的确有些难以接受,但就事实而言,也就相当于把舌头伸进蚁穴,以特殊气味和粘液引诱蚂蚁上当,主动爬上来,再把蚂蚁当做点心吞进肚子的食蚁兽。 “这些病毒你可以释放出来吗?” 黑格的这番表演,让王启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调整了一下戴在头上的电子显微镜焦距,一边拍摄下黑格身体的细微变化,一边认真地问:“能够在指定区域造成大规模扩散效应?还是只能针对某一个独立的接触者产生效果? “都可以。” 黑格的回答让老胖子瞠目结舌:“我在北面的洪州城作为实验。我把一部分身体与主体脱离,分散为很小的液体形态。这些分离部分被主体操纵,能够自由组合,也可以继续分散为更加微小的存在。它们沿着水流进入居民区,洪州城内大约有五万左右的人口被感染。哪一次,我同时获得了相同数量的营养物质。所有感染者都被控制,他们集中起来任由我吞噬。主人离开的时候说过:遗留在这颗星球上,身份没有获得认可的人,全部都是罪民。只要我愿意,他们都可以被我当做食物。”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黑格的辩解。尽管王启年根本不是黑格的对手,黑格只需要随便动动手就能把老胖子活活拍死,但这种狂妄凶狠的举动,黑格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这在很大程度上是来源于对王启年那些乱七八糟反制手段的恐惧,以及来自苏浩的潜在威慑。 王启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变得有些迷惑。 “你吃不吃人关老子屁事?我觉得奇怪的是,你好像是变成了另外一种生物。怎么说呢…不是动物,也不是植物,更不是病毒或者菌类。你现在兼具了所有已知生命形式的特征,却没有侧重点或者具体偏向。我并不怀疑你能够吞掉这颗星球,我只是觉得奇怪,你为什么偏偏是出现在地球上?” 任何生物都有其生理特征。因为苏浩的缘故,王启年对黑格很熟悉,地球科学院也保存了不同时期的黑格样本。最初的蠕虫形态,显然只是黑格的幼生期。王启年当时对黑格脱落的虫壳进行过检测,并没有现如今天这般令人震撼的基因特征。尽管后来黑格不断吞噬尸体产生进化,却仍然保持着以人类为主的基因形态。现在,黑格的本体异常庞大,虽然没有看到完整的形态,王启年却从卫星监测以及近段时间以来的相关数据,分析出黑格本体已经远远出预计的可怕结论。 它至少重达几百,甚至数千亿吨,庞大的身体占据了半个多星球。如此巨大的重量,完全可以将整个星球压垮。然而,黑格的身体渗入星球内部,重量也不会聚集在某个点上,而是被无限分薄。它的主要基因特征不再是人类,而是变成了带有人类基因特征的怪物。 黑格的未来究竟是什么?王启年也无法预测。但是可以想见,任何星球都无法容纳体量如此庞大的生物。都说宇宙是无限的,但这种对比总是因为某个参照物而产生。就像地球上的人类与海洋,前者的渺小衬托出后者的浩瀚。回到原先的话题,也的确只有宇宙这种极度广大的空间,才能容纳黑格这种出正常逻辑思维的变种生物。 “真是幸运,我和你多少算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王启年嘟囔着,从背包里抽出一把碳素战斧,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也就是幻化出来的另外一个黑格,做了个询问的姿势:“我需要你的一部分身体用作研究,可以吗?” 黑格慢慢收拢身体表面分裂的红色吊带裙,重新恢复为美貌的少女形象,露出妩媚动人的微笑:“当然可以。” “我就喜欢辣手摧花,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美人儿。” 老胖子“嘿嘿嘿嘿”地笑着,抡起斧头,重重劈向站在面前,也就是最初那个黑格的脖颈。他的身体完全由机械制造,力量极大,战斧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光痕,黑格的脑袋也应声而落。王启年大步走过去,从地上捡起滚落的美少女头颅,直接塞进刚刚从背包里取出的真空样本罐。 黑格对此不置可否。头部还是手脚,对它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无论身体任何部位,结构基因都是一样的。只要不损伤作为本体的心脏,那怕身体被切割的部分过一半,黑格也无所谓。 之所以选择头部,完全是出于王启年的个人恶趣味。 断口没有流血,迅生长的皮肤立刻封堵了颈部。一颗新的头颅正在渐渐长成,然而王启年已经失去了继续与黑格调侃的兴趣。 “这里已经无法容纳你。这颗星球被彻底吞噬掉的那一天,也就到了你离开的时候。” 王启年的情绪忽然变得落寞。他收好真空罐,走到黑格面前,几乎永远都保持讥讽嘲笑表情的脸上,露出难以见到的慈祥与感慨:“你已经学到了很多人类才有的东西。比如善良和理解,比如喜悦和悲伤。我很高兴,真的。无论你曾经是什么,蠕虫还是老鼠,或者什么别的,都不重要。你得记住,你曾经是人类,以后也还是人类。” 看着下半身完全是机器,只有头部勉强算是正常的王启年,黑格忽然产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这种感觉无法从苏浩身上得到,也很难从其他人身上展现出来的。黑格只觉得很温暖,有种被人宠爱,甚至保护的温馨。从哲罗姆身上感觉到的情感,与此截然不同。黑格自己也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但此刻的王启年真的让它感觉很是依恋,也不想就此放开。 黑格慢慢侧过身子,靠在王启年怀里。尽管那是一双冷冰冰的,非常坚硬的机械手,黑格却觉得柔软而舒适,非常温暖。 王启年没有如想象中那样低下头,更没有亲吻黑格。他只是慢慢抚摸着黑格的长,眼里充满慈爱。 黑格不太明白,抬起头,疑惑地问:“这是爱情吗?” “当然不是” 王启年对这问题感到很是恼火,却没有作,动作也只是如老爷爷在帮梳理孙女的辫子。他非常认真,温和地解释:“这是亲情,只有人类才有的最珍贵特质。你应该明白它,理解它。当你感觉想要狂,想要为所欲为的时候,它会帮助你消减内心的暴虐和**。也许你现在无法理解,但只要播下种子,你总会明白。” 黑格懵懂地点了点头。 就在它心里刚刚产生一丝温暖萌芽的时候,老胖子邪恶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还有一件事。你得叫我一声“爷爷”。作为人类,尤其是地球上的中国人,姓氏很重要,也不可或缺。别以为有个傻瓜叫做“黑天”,你就可以跟着他姓“黑”,然后名字叫做黑格。你是我的孙女,以后跟着我姓。记住你的名字,你叫王黑格。” 荒野,有其美丽的一面。 草丛是鲜美绿色的,盛开的野花到处都是。平静的时刻往往会被雨水搅乱,却也带来了更加湿润的生机。除了老鼠和蛇,这里还有数量繁多的昆虫。形态特征大体与地球和红龙星球相似,有蜻蜓,自然也就有了蚊子。 苏浩是一个辛勤的猎人。很多时候,他都在荒野上游走。一方面是为了击杀黑暗生物获取晶石,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熟悉这个世界。 高莫没有食言。他满足了苏浩的要求,苏浩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全部。至于最为重要的晶石,苏浩得到了三颗蓝色,一颗紫色。 第三阶段世界对于晶石品质有着极其严格的评判标准。这里对晶石能量的运用是全方位的。就连日常取暖、车辆供能、机械运动等等,几乎百分之百依靠晶石。在这样的前提下,晶石需求也就提升到了最高点。很幸运,荒野上总是游荡着不计其数的尸人,它们体内的白色晶石成为维持这个世界的能量基础。 苏浩一直对此抱有疑惑,认为黑暗世界其实只需要停止制造尸人,就能取得战争的主动权,甚至占据彻底压倒人类的强大力量。毕竟,失去了能源供应,人类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战争机械都将失去作用。尽管这个世界没有飞机,可是搭载于重型飞艇之上的聚能炮,却是连高等黑暗贵族也感到畏惧的大杀器。 高莫对苏浩的印象很不错,出于指点后辈的心理,也为苏浩解开了不少疑惑。 停止制造尸人,从源头上断绝人类的能量供给,这种做法根本不可能做到。因为黑暗世界本身也需要能量,第三阶段世界获取能量的来源没有更多途径。黑暗生物虽然偏重于冷兵器,在小范围立场技术方面却走在人类前面。高等黑暗贵族通常都配备有能量护盾,正是依靠这种普通弹头无法射穿的强悍防护,黑暗贵族在战场上无往不利,普通士兵和中、下级军官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只有人类当中的强者,才能与其对抗。 何况,尸人的存在,也是为了维护黑暗世界边缘不被人类进一步蚕食。尽管帝**队强大,其总数与庞大的人类难民相比,仍然只占很少的部分。帝**队不可能随时随地都向黑暗世界起攻击,只有庞大的难民和平民群体才是边界位置的重点。尸人是阻挡他们的最佳道具。而且,尸人本身也依靠捕猎人类产生进化效果。虽然它们变成黑暗战士的几率很小,黑暗战士却可以通过与尸人交配,大批量诞下更多的战士幼体。不过,这种情况在历史上只生过两次,都是在黑暗世界拥有大量营养品,也就是蛋白质物质的基础上得以实施。那两次大战,在帝国战争史上占有很大的比重,也留下了及其深刻的教训丨 人类的繁衍是一种自然现象,对自然界而言,也是一种罪过。 大量出生的人口,意味着大量供养生命的粮食。人口密度空前高涨这种事情,从来只会出现在帝国极度繁荣时期。帝国总人口究竟有多少?这个数字没有确切的记录。然而,在历史上两次人口爆时间,每一次记录在案的死者数量都过两百亿。 请注意,是每一次,而不是两次累计的总和。 大量繁衍的人口,给帝国带来了及其可怕的灾难。经济问题、失业人群、粮食缺口、能源危机……当时的帝国上层焦头烂额,内乱和暴动此起披伏。当时的帝国制度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完备,执政者能力也不如现在这么铁腕。很多人打着“民主”之类的旗号,煽动对现实不满的民众开始造反。他们疯狂的冲击执政机构,抢劫武器,占领城市,单纯以“赞同”或者“不赞同”划分人群。那是充满暴力与黑暗的年代,每天都有无数的人被杀,无论帝国还是反乱军,都将这当做唯一的,也是最为有效的震慑手段。 正文 第五百四一节 收货 根据帝国安全总署时候调查表明,在一系列暴动与混乱背后,都有着黑暗世界的影子。黑暗生物在暗中操纵人类,故意导致大规模冲突造成死亡。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尸体被运入黑暗世界,过亿万的人类死者就这样被储存起来,在冷冻的特殊环境下保持新鲜。就在帝国忙于应对国内形势的时候,数量骤然剧增的黑暗世界突然动战争,猝不及防之下,帝**队损失惨重,皇帝不得不下全面动员令。你死我活的拼杀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双方都没有能力再战,奄奄一息,这才互有默契的沉寂下来。 历史上的教训丨对帝国执政者是极大的刺激。从那以后,帝国人口总署的地位也就被提升到战略角度。虽然没有像地球上那样实施全民计划生育,可对于重点监控区域的人口增长,仍然保持着绝对重视。当然,调控手段也不是随便把人抓起来杀死那么野蛮、血腥,而是通过缩减民众收入,恶化生存环境等方法,从源头上改变生育几率,达到控制人口的目的。 月收入一万元,你会觉得多生养几个孩子毫无困难。 月收入只有一块钱,你连吃饭都成问题,哪里还有心思考虑女人?考虑自己的下一代? 人类与黑暗世界之间的两次大战已经过去了很久,时间久远的已经无法确定具体年代。即便是在帝国官方的相关档案里,也只有模糊的大概称呼,没有准确时间。 在荒野上的很多地方,都能看到战争留下的痕迹。 那里布满了形形色色奇形怪状的钢铁残骸,绿草野花之间不时可以看到满是锈渍的金属零件。有枪炮的圆管,也有无法判定具体功能的齿轮,甚至还有一头被沼泽吞没,只留下两条弯曲钢轨的铁道。上面的枕木早已腐朽,变成了泥土的一部分。钢轨本身也弯弯曲曲,被各种昆虫腐蚀得满是孔洞。 在接近黑色区域边缘的位置,苏浩不止一次看到过巨大的舰艇残骸。那是一艘巨大的舰,仿佛一把巨大的钢刀,斜斜插入地面。露在外面的部分大约有十几米高,那副场景庄严而凄凉,就连苏浩也觉得震撼。没有入口可供进入,即便用能量装置割开舰体装甲,也不可能从中找到任何可供查询的线索。它的出现时间距离现在太久了,关于旧时代的一切都被抹去,留下的只有这块废铁,在自然怀抱中死一样的保持沉寂。 白色晶石板是苏浩来到第三阶段世界后,唯一没有受到环境影响,仍然保持完整的物品。当蓝色晶石与其接触的时候,同样产生了与过去相同的效果。第三等级基因药剂和伽马基因药剂的配方开始显现,除了必不可少的蓝色晶石,碳基生命可循环液质,也就是苏浩自身血液,以及高级变异个体脊髓,也就是腐菌激素不可缺少。 高莫交给苏浩的那颗紫色晶石很小,品质也很粗劣。第三阶段世界价值最高的晶石必须纯净,大小尺寸上也很重要。但不管怎么样,这毕竟是一块紫色晶石,哪怕品质粗劣,在市场上仍然可以卖到很高的价钱。苏浩并不确定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弄到第二块紫色晶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紫色晶石当做能量任由晶石板吸收,显现出第四等级基因药剂和德尔塔基因药剂的配方。 需要的材料更多了,其中次出现了“黑色甲状几丁质”,以及“基准胶原蛋白”之类拗口复杂的特殊名词。很幸运,也许是考虑不同世界对于物质的不同理解,晶石板上随之出现了对相关词语的解释。苏浩才得以知晓,“黑色甲状几丁质”专指对应物种的指甲或甲壳,而“基准胶原蛋白”专指对应物种的皮肤。 德尔塔级基因药剂同样需要紫色晶石充当主要材料。苏浩对此没有任何办法。他只是一名贝塔级进化人,勉强能够与三阶进化人对抗。何况,服用德尔塔基因药剂之前,必须拥有三阶或者伽马级进化体质。蓝色晶石他已经有了,还缺少必不可少的腐菌激素。 苏浩走进113号小巷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红石城是一个混乱的地方,这里的建筑与街道谈不上任何规划。棚屋之间就是巷道,砖石建筑之间就是大街。人们已经习惯用数字作为对街道和小巷的命名。因为,这些通道随时随地可能消失,一些没地方住的人会私搭乱建,你原先走惯的巷道可能几小时后被突然冒出来的棚屋堵住。这种做法当然会引起不满,然而问题解决与否,与“道义”或者“道理”无关。没有人愿意主动让出已经占据的地盘,每当这种时候,刀子和力气就显示出最基本的存在价值。打一架,于一仗,有人为此流血,或者于脆直接把对方杀死,相互争吵的问题也就彻底平息下来。其结果,不外乎是街道重新恢复原来的通畅,或者是被继续阻塞,人们不得不另外寻找出入口,另外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113号小巷就是这样。尽管苏浩在红石城算是个陌生人,居住时间前后不过几个月,113号小巷的位置却已经变更了四次。大概位置就在那片区域,只要耐心多来回几次,总能找到入口。只不过,那里的地面总是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 苏浩带着面罩,低着头从小巷里快步走过。过于英俊的相貌在这里是麻烦焦点。他对此已经有着深刻体会。喜欢他的不仅仅是女人,还有男人。就在上次来的时候,苏浩不得不挥舞刀子砍掉了一个挡在面前的壮汉脑袋。那家伙非常固执,认为苏浩是个女人,也愿意付出两块银币充作苏浩陪睡整晚的嫖资。这价钱其实很公道,甚至远高于红石城里其他女人的要求。很遗憾,那家伙找错了人。 苏浩走进房间的时候,刘强正在给一支突击步枪的零件上油。由于彼此都是熟人,不需要更多的客套,刘强微笑着指了指旁边的单人沙,苏浩把背包和武器靠在脚边,坐了下来。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苏浩已经为黑暗猎人公会做了四个低阶任务。内容不过是击杀黑暗战士或者高级尸人,或者是对某个指定区域进行勘测。这些任务完成度很高,雇主也很满意。尤其是在上一个任务,苏浩完成勘探后,还在指定区域内现了一个旧式能量反应堆。对于雇主而言,这相当于一笔额外的财富。苏浩因此得到了五十个银币的附加酬金,也藉此认识了刘强这名商人。 从黑暗骑士德威斯身上剥下来的那套铠甲,苏浩交给了刘强处理。这种铠甲做工精美,防御力也很高。虽然没有附带以晶石作为驱动的小型能量护盾,却也是低等黑暗贵族当中不可多得的精品。帝国内部对于这种铠甲的需求量极大。当然,并不是说帝国制造的护具质量糟糕,而是就美感和艺术性而言,两者实在没有可比性。黑暗生物对于“艺术”两个字的理解,往往要比人类更加透彻。它们会用精巧的手工制作把任何东西变成艺术品,帝国在这方面虽然并非绝对空白,但每年产出的数量,却远远无法满足需求。 刘强拿出二十枚帝国金币换取铠甲,苏浩却不想要钱。他需要的是“拉沃宁”,一种效果类似与地球上某种粉剂的毒品。 “抱歉你还得再等等。” 刘强脸上洋溢着笑容,表情却带有显而易见的歉意:“你知道,我们目前所处的这块大6,气候并不适于拉沃宁植物生长。这种货物运输必须依靠空中飞艇才能往来,那边的气候最近有些反常,飓风强度很高,不少货物都被延误了。对此,我也没有办法。” 这个世界存在着不同的大6。这一点,与地球很是相似。不同区域产出不同商品,苏浩对此可以理解。他只是急着需要拉沃宁,这是制取腐菌激素必不可少的物质。 苏浩听到自己的语音有些急躁:“还要等多久?” 刘强摊开双手,摇着头:“我也不知道。该死的飓风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几次。需要拉沃宁的,不单是你一个人。我知道你是为了弄到那种昂贵的灰液,但红石城里的瘾君子可不少。你应该听说了,今天早上就有一个家伙从城门上跳下去。那是个重度上瘾者,已经断货两天了。对他们来说,这种折磨真是生不如死。” 灰液,指的就是腐菌激素。 苏浩皱了皱眉,颇为无奈的转换着话题内容:“那么,你有没有……” “不是我不帮你,而是真的没有。” 不等苏浩把话说完,刘强自己也苦笑起来:“我在红石城里虽然多少说得上话,但我毕竟不是什么有背景的豪商。灰液那种东西我只经手过一次,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这玩意儿很难弄到,虽然每个人都知道有拉沃宁就能从黑暗生物体内制取灰液,可是获取几率太低了。哪怕是一万单位的拉沃宁,也很难成功一次。” 虽然名称不同,第三阶段世界制取腐菌激素的几率,与苏浩原先的那个时代差不多。在这里,灰液是一种昂贵的商品。不过,它的具体作用并不是用于配制药剂,而是制作特殊神经性刺激药物,以及特殊兴奋剂的材料。这种兴奋剂能够对服用者造成幻觉,却不会损伤神经和大脑。就效果而言,与毒品拉沃宁差不多,但它是安全的,由于价格昂贵,只有豪商贵族才能享受。 只有纯度最高的拉沃宁才能用于制取灰液。一般情况下,供瘾君子吸食的毒品,至少要经过上百倍的稀释。上一次出售铠甲的时候,苏浩就在刘强这里定了一百单位,也就是相当于一百帝国金币的高纯度拉沃宁。整整一个月过去了,他还是没能拿到货物。 苏浩知道刘强没有撒谎。红石城里到处都在闹毒品荒。黑暗猎人公会从不涉及拉沃宁之类的生意,这东西平时也不难弄到,只是这段时间的确是因为飓风肆虐,导致空中航运中断。 “别担心,这只是暂时的。” 尽管在红石城里,“朋友”是一个相互之间都觉得虚假的名词,但刘强却认为,苏浩在委托任务当中能够做到绝无藏私,已经具备了作为自己朋友的条件。他不明白苏浩为什么如此急切需要拉沃宁,只能在语言上对其劝解:“飓风是季节性的,最多还有两个星期,航线就能恢复。到了那个时候,你想要多少拉沃宁都有。” 苏浩只能抱以苦笑。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强烈的想要再次进化。仇恨从未像现在这样近,也从未如此真实。德维特,还有黑狼帮那些家伙统统被苏浩列入了死亡名单。自己现在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可如果得到伽马基因药剂,就不一样了。 除了腐菌激素,其余的材料苏浩都已经齐备。就算是直接购买灰液,苏浩账面上还有五千多枚金币,也可以向黑暗猎人公会提出申请,得到数千金币的贷款额度。可问题在于,很多东西是有价无市的,比如灰液。 苏浩婉拒了刘强请自己喝一杯的邀请,心情低沉的离开小屋,朝着“银色利箭”酒吧慢慢走去。 依然是从后门进去,走上二楼楼梯的时候,苏浩看到了堂倌山姆,还有酒吧里的侍女葛瑞丝。 山姆端着盘子正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苏浩,如同看见了鬼。山姆原本活跃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硬,嬉皮笑脸的模样也瞬间消失。他的脸色苍白,浑身上下不停地颤抖,整个人不由自主缩到墙角,眼里充满恐惧和哀求,几乎快要哭了起来。 上次从黑暗猎人公会回来后,苏浩把山姆叫道酒馆后面的空地上,狠狠暴揍了一顿。既是为了此前那段时间的报复,也是为了对“雷霆”公司任务的泄。只有最机灵的人才能充任堂倌,对于任务本身,山姆肯定多少知道点什么。可他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有对苏浩提过,也心安理得拿着那份酬金。如果换在城外,苏浩会毫不犹豫直接宰了山姆。可是在这里,他多多少少必须给老板阿勒斯面子。最好的办法,就是结结实实痛打一顿,让山姆这个混蛋长长记性 对于这种软蛋,苏浩连多看一眼的兴趣也没有,直接走上楼梯。 侍女葛瑞丝却跟了上来。 她在二楼单人卧室里把苏浩堵住,态度很嚣张,动作极其张扬。苏浩刚刚掏出钥匙打开门锁,走进去,葛瑞丝已经快步跟上来,左手重重撑住门板,以极具挑逗,却也能够察觉出强烈不满的姿势,毫不客气地站在门口。 她穿着一套做工粗劣的黑色兔女郎制服。衣料虽然很有弹性,价钱却极为低廉,根本没有透气效果。这种类似高叉泳装的衣服,唯一的好处就是很紧,能够完美体现出身材曲线,使纤细的腰肢和饱满的胸部全部凸显出来。光是看看这些,就让人有一种极具线条与妩媚的性感。 葛瑞丝长相普通,但她的妆很浓,尤其是嘴唇,异常鲜红,在黑浓的眼影衬托下,仿佛一团随时可能跳跃的火焰。她冷冷地注视着苏浩,长睫毛下面的眼睛不断眨动着,目光颇为幽怨,隐隐有些凄婉。这种表情在地球和平时期很多肥皂剧里都能看到。尤其是某个女性角色被英俊男主角欺骗,生"yi ye qing"之类非正常亲密接触之后,更是清楚的一览无遗。 “为什么躲着我?” 葛瑞丝的问题相当直接,她走进房间,抬起裹着黑色网眼丝袜的右腿,重重踩在椅子上,丝毫不顾这种动作可以让苏浩把自己下面看光,怒冲冲地连声叫嚷:“已经好几个月了,你看到我总是像没看见一样,我有那么可怕吗?还是我让你觉得很讨厌?” 苏浩放下背包和武器,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算是笑过,也打过招呼。 葛瑞丝喜欢自己,这在“银色利箭”酒吧不是秘密。无论老板阿勒斯还是厨师,或者胖厨娘之类的其他人,对这件事情都没有异议。红石城本来就是个肮脏无比的聚集中心,在这里,谁也谈不上比谁更加高贵,即便是好人走进这座城市,也会不由自主受到影响变成坏人。既然大家都是恶棍,不如相互之间凑一凑,寻找爱情,重组家庭。 当然,山姆那种角色除外,他的所有意见和想法都可以无视。 苏浩知道自己不可能接受欣研之外的任何女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有什么变化。 问题是,葛瑞丝不这样看。 她一直觉得苏浩是自己的,这男人必须被自己占有,绝对不会让给别人。 正文 第五百四二节 吧女 房间里的气氛陷入沉默。 苏浩的大脑在快飞转,搜肠刮肚寻找着适合这种场景的字句。在另外一个时空担任研究员的时候,苏浩曾经对和平年代拍摄的各种爱情电视剧嗤之以鼻,认为那不过是无病"shen yin",男女之间用眼泪和光怪6离情节吸引观众眼球的变态故事。现在,他却很是后悔在那个时候没有花时间好好看上几部。否则,自己肯定能够像无数女人为之痴迷的男主角那样,滔滔不绝随口说出一大堆既不伤人,又合乎逻辑与情理的拒绝言辞。 葛瑞丝却没有给苏浩更多的思考时间。她眼中忽然冒出熊熊燃烧的火焰,反手关上房门,蹬着高跟鞋,直接冲着苏浩猛扑过来。她的双手像蛇一样攀上苏浩肩膀,一边粗重地喘息着,一边用力撕扯着苏浩的衣服。这种过于主动的做法立刻遭到反抗,尽管葛瑞丝拥有相当于一阶进化巅峰的力量,却不是苏浩的对手。她的胳膊被用力拽下来,整个人被苏浩按住,一直推到墙边站定。**和想法得不到释放,这让葛瑞丝觉得特别难受。她瞪大双眼,口中出极度不满,强烈需要索取的咒骂和低吼。挣扎的幅度太大了,以至于面颊和脖子上都渗出细细的汗珠。 “为什么不要我?我喜欢你” “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我保证,从今以后我只有你一个男人。” “放开,把我放开放开” 就在葛瑞丝连吼带骂,抬起腿脚想要重重在地面上乱跺的时候,苏浩松开了她的胳膊。 酒馆二楼的房间很小,下面就是营业大厅。上面闹得过于厉害,下面可以清楚的听到。苏浩可不想让一大群人涌上来把自己当做怪物一样看待。虽然这种事情在红石城很是常见,却从不缺少围观者。尤其是对于某些有着另类趣味的人来说,这其实就是个观摩、学习的机会。 葛瑞丝剧烈喘息着,呼吸频率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平复下来。她恶狠狠地瞪着苏浩,有种忍不住想要扑过去,把这个英俊男人一口吞下去的强烈**。这种想法当然是不可能成为现实的,葛瑞丝也只能控制住情绪,又恨又爱地看了苏浩几秒钟,忽然拉开紧身泳装右边贴近大腿的位置,翻出一只很薄的,大约两寸见方的小塑料袋。 那里面装满了白色粉末。数量不是很多,目测下来,大约五克左右的分量。 葛瑞丝直接把装有白色粉末的塑料袋塞进苏浩手心。 “这是什么?”苏浩有些疑惑。 “你不是在满世界的找拉沃宁吗?” 葛瑞丝整了整零乱的头,目光再次变得幽怨,神情也变得落寞:“我知道你从不碰这玩意儿,既然需要,就肯定有你的理由。我总得为自己喜欢的男人做点儿什么。” 粉末的颜色很白,甚至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刺眼。因为刘强的关系,苏浩已经学会如何鉴定毒品。看得出来,塑料袋里的这些拉沃宁纯度很高,都是没有掺杂其它辅助物质的正品。当然,它们不能像这样就直接吸食,必须经过勾兑,把浓度降低到对人体无法构成致命伤害的地步,才能成为红石城各个经营场所里出售的商品。 一克经过勾兑,刺激剂量为标准程度的拉沃宁,在红石城的售价通常是二十个铜板。这价钱很公道。因为高纯度拉沃宁正常的勾兑标准可以达到一比两千。也就是说,一克高纯度毒品,可以分解为两千份出售。因此,即便是刘强与苏浩之间的关系不错,通过他的渠道购买高纯度拉沃宁,每单克价格也必须高达一个金币。苏浩不知道葛瑞丝的这些高纯度毒品究竟从何而来。但可以肯定,葛瑞丝的买价肯定不会比刘强那里更低,甚至还要高出很多。 苏浩的表情有些复杂。他掂了掂手上的塑料袋,认真地问:“哪儿来的?” “红石城有很多地方都能买到拉沃宁。不过,像这种高纯度的货,我也是通过朋友帮忙才弄到。” 葛瑞丝用火辣得足以把人烧焦的眼神盯着苏浩:“我累了,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无论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哪怕是**养你,我也心甘情愿。我只有一个要求:带我走吧” 苏浩把视线焦点从葛瑞丝身上移开,凝视着屋子的角落。 他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回答。 拒绝是肯定的。可类似的话苏浩实在难以开口。葛瑞丝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她其实不是什么好女人。葛瑞丝杀过人,也伙同别人抢劫过帝国银行的运金车。罪案与过去,都不是苏浩关注的重点。苏浩只是不能接受她,不能接受欣研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 五克高纯度拉沃宁,是一笔很大的财富。苏浩对红石城内的商品价格非常熟悉,为了这些白色粉末,葛瑞丝至少花费了七至十枚帝国金币,这也许是她的全部积蓄。 对于钱,苏浩没有太过清晰的概念。红石城的物价不算高,尽管高莫在帝国银行给苏浩开了个余额五千金币的户头,苏浩身上却不会装太多的钱。他翻遍了每一个口袋,只找到十几枚银币,和差不多数量的其它辅币。这点钱肯定拿不出手,苏浩只能讪讪的低下头,舔着嘴唇,很不好意思地低语:“我确实很需要拉沃宁。这样,最迟下个星期,我就会把钱还给你。十个……不,十五个金币,怎么样?” 葛瑞丝没有出声。她走到苏浩面前,抬起头,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面颊。苏浩的皮肤很凉,光滑的触感使葛瑞丝有种想要搂在怀里好好爱抚的冲动。她知道这样做智慧适得其反,但头脑中的想法是如此强烈,葛瑞丝唯一能做的,就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两声沙哑而痛苦的低吼,然后对着苏浩的肩膀,张开嘴,狠狠咬下去。 苏浩感觉很痛,却没有用力反抗。葛瑞丝咬得不是很深,虽然隔着衣服要破了皮,却没有留太多血,只有一个清晰的牙印。 做完这件事,葛瑞丝深深地看了苏浩一眼,很是不舍地转过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当门板在苏浩注视下重重关上的一刹那,他听见了葛瑞丝从外面出咬牙切齿,明显是被压抑过的威胁。 “你是我的,我不会把你让给别的女人。” 红石城西北方向,荒野深处。 一头尸人在沼泽边缘迟钝而缓慢地蹒跚前行。它走得很慢,不时踩进草丛或者浅坑里,一阵摇晃,或者于脆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尽管如此,尸人却没有落入旁边的泥潭里,它们的视力很糟糕,听觉和嗅觉的却非常灵敏。对于这片夹杂人类与黑暗生物之间的缝隙地带,尸人有一种非常特殊的环境探究能力。它们知道哪里是沼泽?哪里是硬地?谁也无法说清这种特殊能力究竟从何而来。也许,这就是上天给予尸人的特殊照顾吧 空气中有一股非常奇怪的血腥气息。很淡,若有若无。尸人仰着头,灰白色的眼睑一直望着天空,两条枯瘦的胳膊不断朝周边伸展开来。它不明白,这股气味儿明明距离自己很近,为什么一直无法确定具体方位?在血腥味的刺激下,尸人变得很是狂躁,也渐渐远离了自己的同伴,完全凭借嗅觉的引导,一步步走出了沼泽。 苏浩对第三阶段世界的高重力已经逐渐习惯,贝塔级进化人拥有的特殊能力也在不断恢复。尽管与这个世界原住民的力量和体质差异不大,苏浩的思维意识探测异能却显著增加,尤其是探测半径,已经延伸到了八十米左右。 这是一种非常明显的优势。对于帝国,苏浩没有明确的概念。但就红石城而言,苏浩还没有现任何一个拥有此类能力的人物。即便是黑暗猎人公会副会长高莫,苏浩接触过的最强者,也没有思维外放的迹象。 把尸人吸引过来的,是一小块手指大小的猪肝。这东西就装在一个瓶子里,苏浩以思维能量封闭了猪肝血腥味朝周围散的区域,专门留出一条数十米长,肉眼无法看见的特殊通道。正是因为有这根特殊的“管子”存在,懵懵懂懂的尸人才一步一步踏入苏浩设下的陷阱。 尸人的基本构造与地球上的丧尸差不多。苏浩对付它的手段也没有什么不同。一样是从背后偷袭,直接用钢钎从背心把尸人钉在地面,迅挥舞战斧砍断手脚四肢。当尸人无法翻滚,只能扑倒在地面上疯狂咆哮的时候,苏浩已经从背包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拉沃宁溶液,锐利坚硬的大号针头从后脑位置深深插入尸人头部,在注射器活塞的推动下,粘白色的液体缓缓注入尸人颅内。它的眼睑从来就是灰白色的,看不出有什么变化,眼球却在瞬间鼓凸,变成两颗几乎要从眼眶里飞出来的乒乓球,嘴巴也不由自主张大,脖子被一股难以言语的力量骤然拉直。极度亢奋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分钟,尸人才变得浑身僵硬,如同雕塑般歪倒,再也无法动弹。 苏浩已经完成了抽取尸人体内激素的动作。隔着透明的注射器管壁,他看到了介于黄色与白色之间的脑浆,有淡淡的鲜红血丝,还有混杂于其中,数量非常稀少的几缕灰色粘液。 在第三阶段世界,腐菌激素的提取远比地球上困难得多。具体原因,与苏浩原来所在的时空差不多,都是黑暗生物承受不住高浓度毒品的刺激,或者是因为强烈的反抗情绪,导致它们几乎是在浓缩毒剂注入的第一时间就趋于死亡,无法分泌出足够的腐菌激素。 从葛瑞丝那里得到拉沃宁厚,苏浩在第一时间离开红石城,两个多星期时间,一直在荒野上寻找合适的目标。 他于掉了两名黑暗战士,两头尸人,还有一头尸人王。算下来,这头尸人是苏浩此行于掉的第六个目标。与前五次一样,结果都令人极度失望,无法抽取到合格的腐菌激素。 腐菌激素的数量多少,与抽取的脑液必须成正比。也就是说,在所有抽取出来的物质当中,腐菌激素必须占据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比例,抽取才能算是成功。当然,如果腐菌激素在其中占据的比例越大,纯度越高,效果自然也就越 苏浩显然没有一百多年前刚刚完成时空逃亡的那种幸运。当时,在昆明城里随便放翻一头丧尸,就能得到纯度极高的腐菌激素。现在,他却很难在第三阶段世界重新获得类似的东西。 强大的重力摧毁了来自红龙星球的所有携带物。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把地球上的成功带进这个世界,分子结构与所在地之间的种种影响,肯定会造成物质之间无法融合。在那种情况下配置出来的德尔塔药剂恐怕无法挥作用,也不可能让苏浩获得强大力量。 苏浩鼻尖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盯着注射器看了很久,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管壁中的所有粘液全部射空。 不是浓缩毒剂的问题,而是自己无法准确拿捏住抽取腐菌激素的最佳时机。想要做到这一点非常困难,即便是第三阶段世界最顶级,经验最丰富的黑暗猎人,成功率也不会过千分之一,甚至还要比这几率低得多。 五克高纯度拉沃宁,最多只能制成六份浓缩毒剂。做这种事情真的很烧钱,没有任何成果与收获,十几个金币就这样莫名其妙消失了。虽然苏浩在刘强那里下了好几百克高纯度拉沃宁的订单,可是,他自己也没有绝对把握能够成功一次。 这就是一个重复繁琐,不断消磨信心的可怕工作。 “成功几率”这种事情的确存在,但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尤其是抽取腐菌激素,永远不存在绝对,也没有我付出一千个金币,就肯定会成功一次的说法。运气好的话,也许只需要一百份浓缩毒剂就能成功,合格抽取次数甚至可能达到两次、三次、四次……但运气真的很渺茫,无法捉摸,苏浩花光所有金币,仍然一无所获的可能同样存在。不要说是五千,那怕上万、十万、百万次的失败,同样也有可能。 这种事情就像赌博。一份合格品质的腐菌激素,也是就是第三阶段世界所谓的“灰液”,在市场可以卖到数千金币。表面上看,只需要一个金币作为成本。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会成功。比较下来,相当于地球上手持两块钱,胸怀五百万的美好梦想。 只剩下躯于的尸人已经死硬,苏浩再也不向地上那堆腐肉看上一眼。短暂的沉默过后,他收起背包,拿起武器,犹豫了几秒钟,转过身,朝着荒野深处走去。 黑暗猎人是苏浩目前的身份,出了不断的猎杀黑暗生物,他找不到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刘强那里的货物还需要好几个星期才能送过来,虽然抽取腐菌激素的计划失败了,苏浩却没有白白浪费时间的理由。他需要更多的晶石,更多的钱。来自红龙星球的后续增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抵达,作为皇帝,以及唯一的接应者,苏浩必须为后来的人做好足够的物质准备。 两小时后,苏浩已经越过这一地区的沼泽,进入一片荒凉于燥,风化情况严重的区域。 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非常破败,尽管能够看出建筑的大小,具体外观却早已消失。出现在苏浩面前的,只是一片林立的钢筋混凝土残柱,表面大多已经被腐蚀成凸圆形,钢筋也弯弯曲曲露在外面。建筑中间有一条被沙石吞没了大半的街道,在拐角处位置,还有几辆扭曲得不成样子,彻底失去表面颜色,只剩下骷髅般钢架与底盘的车辆残骸。 这里曾经是第三阶段世界的古战场。红石城里永远不可能找到“书店”或者“图书馆”之类的场所。人们只知道战争生在很久以前,至于具体的时间,谁也不知道。 荒野很大,苏浩还是头一次来到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里很熟悉,就像是在地球上某个被战争摧毁的小镇。混凝土这种东西越是经历时间久远,就越变得坚硬。但即便是这样,当苏浩伸手触摸距离最近石柱的时候,只觉得一阵松软,“扑簌簌”滑落下大量沙石,就连其中凸伸出来,满是锈渍的钢筋,表皮也纷纷剥落,只留下其中非常细小的核心。 这里存在的时间太久了。钢铁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战死者的尸骨遗骸。它们可能已经变成灰,被风吹到很远的地方。 就在苏浩刚刚转过身,打算沿着土路往前移动的时候,忽然感觉皮肤表面有一阵强烈的刺痛感。 这不是实质性的伤害,而是黑色颗粒出的最强烈预警信号。 正文 第五百四三节 杀手 对于危险,它们的探测感知程度比苏浩高得多。 这样的情形,苏浩曾经在红龙星球也遇到过。那还是他准备进入白色金字塔之前,黑色颗粒接二连三出警告。苏浩当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即便是强悍的变异人之王,撕裂着萨卡,也无法对苏浩造成威胁。他一直不明白黑色颗粒的警兆究竟从何而来?直到进入传送门,来到第三阶段世界,苏浩才真正明白,黑色颗粒没有撒谎,也绝对不会欺骗自己。 这里的确是一个充满死亡危机的地方。最安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老老实实呆在红龙星球上。很遗憾,苏浩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需要从源头上找出真相,彻底解除对地球,对红龙星球,对整个人类的潜在危机。 所以,他必须来。 苏浩猛然弯下腰,骤然力,以极快的度开始奔跑。尽管只是贝塔级进化人,他的动作和度却毫不输于拥有三阶进化体质的强者。各种残骸虽然早已腐朽不堪,却是他最好的隐蔽物。苏浩全力释放出思维意识,八十米半径不算很长,延伸开来的意识触角末端却找到了一个非常模糊的影子。 直觉,以及意识触角捕捉到的模糊影像都告诉他:危险就在自己左侧十点钟方向。 “砰————” 刺耳的枪声,打破了荒废小镇上的平静。就在苏浩刚刚伏地身子冲出去的一刹那,原本站立位置的侧面墙壁上,出现了一个酒盅大小的弹孔。飞溅的沙石高高扬起,黑色弹孔边缘飘起一缕轻烟,却已经无法对苏浩造成致命伤害。 苏浩立刻调整动作,朝着射击方向疾冲。仅仅两秒钟,他已经冲出了数十米远。这个度已经出了二阶进化人在这个世界的正常数值,就连伏击者本人也觉得惊讶。他永远不会明白,这就是贝塔级基因药液造就的威力,只要适应了环境,原先被强烈压制的各种能力都会缓慢恢复。毕竟,贝塔级进化人各项综合数值远远出二阶进化标准。对比下来,虽然尚未达到三阶进化程度,却也没有太过失衡的差距。 远方,被阴云覆盖的山石背后,一个身材魁梧的黑影缓缓站起。 他穿着一套黑色的贴身护甲,外表虽是中年人,长相倒也算得上是英俊,一双黑亮的眼睛里充满警惕,板着脸,神情冷漠,没有丝毫软化或者微笑的迹象。 作为一名黑暗世界的杀手,苏子明有着足以令他骄傲的不俗战绩。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事实上,很多黑暗战士都和苏子明一样。按照黑暗世界的概念,父体只负责提供精子,母体则是利用生物技术制造出来的大型子宫。在繁殖工厂,一个大型子宫每次都能诞下十名黑暗战士。他们生下来就相当于人类两岁左右的孩童。三个月的初步培养期过后,所有被制造出来的黑暗战士,都必须进入战斗少年班开始学习。 当然,并不是所有黑暗战士都有着相同的诞生过程。也有很少的一部分黑暗战士拥有父母。他们是真正的自然产物,有家庭,有父母,还有良好的生活环境。想要做到这一点很困难,父母双方必须有一个是黑暗贵族,或者彼此之间的结合得到黑暗议会承认。这种做法并非多余,而是为了保证双方血脉拥有最强契合力,能够诞下最优秀的黑暗后代。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黑暗世界在科技力量全面落后于人类世界的情况下,一直保持强大的战斗力。 像苏子明这样的黑暗战士,属于量产生物。尽管有着来自各个黑暗贵族的精子捐献,保证了来自父体基因的绝对质量,但母体子宫技术却一直无法突破,在长达数千年时间里,只能保持着与最初研制成功时的相同水准。黑暗世界的人口基数远远落后于人类,只有通过量化生产,才能确保战士数量。然而,人造子宫的缺陷也很明显,那就是雌性黑暗战士的出现几率非常小,只有万分之一,甚至更低。 这还是两千多年前的数据。大型子宫一直从黑暗世界的生物工厂里源源不断被制造出来,黑暗战士的雌性个体却随着时间流逝,出现几率变得更加微弱。这个数字如今已经缩小到十万分之一,甚至可能是二十万。尽管黑暗议会每年都在增加科研技术的拨款,资源倾斜力度也不断扩充,却无法找出关键的突破口。如此一来,尽管成批制造的黑暗战士数量极多,却只能维持大约两百年左右的自然生长界限。 也有另外一种增加人口繁衍的办法。那就是从人类当中捕捉适龄女性,充当黑暗战士的生育机器。然而,这种做法在黑暗世界遭到了极大的排斥。人类与黑暗生物终究不是同种,生育致死率极高不说,生下来的后代也存在这样那样的缺陷。它们往往智力低下,或者于脆就是天生残疾。尤其是黑暗贵族,对于这种做法更是嗤之以鼻,认为这样根本就是分薄了黑暗血脉,污染了最优秀的基因。 在黑暗世界,女性是一种非常稀罕,及其宝贵的资源。 苏子明对此有着深刻的理解。 在五岁的时候,他看到了第一个黑暗世界的女性。那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有一张粉嘟嘟的娃娃脸,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令自己有种说不出的冲动。 大了一些,苏子明逐渐明白,像自己这种量产型黑暗战士,生下来就是作为战争机器存在。必须在同类之间竞争,必须以最强者姿态出现,必须拼死亡命打赢每一场战斗,甚至测试,才有机会得到来自黑暗议会的配偶奖励。 是的,黑暗世界的雌性从来就是作为奖品,赏赐给那些最疯狂,最勇猛的战士。不同的阶位,对应着不同的女人。黑暗骑士可以得到更好的雌性,黑暗战士的配偶质量就要略低一些。 对于女人的质量优劣,黑暗世界的评判标准大体与人类相同,不外乎是相貌、身材、学识谈吐等等……除了这些,黑暗世界与人类最大的区别在于,它们把女性体质也当做质量评判考虑进去。除了美貌,最好的女人应该具备强大的生育能力。只有不间断的生育繁殖,才能保证黑暗族群的血脉延续,才能从区区一名黑暗战士,演变成为富有强大的豪门贵族。 至于父体方面的性功能,黑暗生物在这方面几乎没有丝毫缺陷。他们总是很亢奋,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强力勃的**促使他们体内的激素分泌加快,度和力量也被刺激挥到极致。因此,帝**队与黑暗生物之间的每一次战斗,都必须竭尽全力,以击杀对手为目的,很少,甚至根本不留俘虏。 相比之下,黑暗生物对待人类战俘就要宽容得多。但只有刚刚加入军队,对黑暗世界诸多规则不熟悉的新兵,才会做出在失败场合投降之类的事情。老兵无一例外会在那个时候自杀,而降兵们会很快现,这根本就是令自己痛苦不堪,甚至是噩梦般的可怕选择。因为黑暗生物之所以接受投降,除了需要把战俘当做随时宰杀的肉猪供养,还需要战俘用于满足自己的强烈**。尤其是在泄的时候,黑暗生物根本不管人类的具体性别,男女都一样。 苏子明有九个兄弟,这也是量产型黑暗战士最基础的血缘关系。在少年班,所有黑暗战士都必须接受及其严苛的格斗训这种教育模式与地球上的古代斯巴达完全相同,冷酷水准甚至远远出。对苏子明而言,那绝对是一段永生难忘,却再也不愿意想起的可怕回忆。他杀死了自己的九个兄弟,通过了毕业考核。 量产型黑暗战士也分为不同种类。像苏子明这样的,属于定制的战斗类型。少年训也只收取带有战斗基因的量产生物。毕竟,构成黑暗社会的成员,不仅仅只是战士,还有黑暗工人、农民等等其它体能型劳动者。尽管不是每个黑暗生物都对这种与生俱来的分工都持赞成意见,反对者在黑暗世界也占据了相当一部分比例。但规则就是规则,它们可以选择反抗暴动,或者逃亡,但只要呆在黑暗世界领域,就必须老老实实服从。 海森家族在黑暗世界拥有庞大的权势。家族脑是一名伯爵。现在的海森家族,已经不在是最初时候战斗**强烈的黑暗生物。严格来说,海森老伯爵的贵族头衔有些名不符实。他的实际能力恐怕只相当于子爵,甚至更低。之所以能过保留祖先的伯爵封号,完全是因为出乎意料之外的七胞胎。 按照黑暗议会的相关法令,多生,是可以获得奖励的。尤其是带有相同基因的多胞胎,他们往往能够在战斗中彼此配合默契,战斗力也成倍增加。 黑暗生物很难深入到人类领域内部,想要击杀“雷霆”公司董事长拉沃希尔自然也就变得困难。海森老伯爵震怒之下,向全族出全面收集情报的命令,加上拉沃希尔故意为之,得到苏浩的相关资料,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苏子明从来就没有为了德威斯那个小鬼报仇的念头。他纯粹是看在钱的份上做事。资料上写得很清楚:苏浩只是一个二级进化体质的黑暗猎人,三星资格,没有特殊能力。 对于拥有四阶进化体质,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晋升为高级黑暗骑士的苏子明来说,苏浩就是一份从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四阶对二阶,根本就是毫无悬念的碾压。 海森家族为此开出了相当丰厚的赏格。海森老伯爵承诺:无论是谁带回那个该死人类的脑袋,海森家族都会付出一名黑暗处女,以及两万枚金币的报酬。 在帝国与黑暗世界,货币是通用的。这一点听起来很是怪异,却是谁也无法否认的现实。 黑暗世界的狙击步枪款式与人类帝国很相似,威力却要大得多。从苏浩进入这片区域,苏子明一直在关注着他。虽然在姓氏上与自己相同,苏子明却并不认为苏浩是自己的对手。没有选择近身袭击,是因为苏子明觉得苏浩根本不值得自己花费力气。这种程度的猎物,一颗子弹就能解决,近距离格斗猎杀,只会降低自己黑暗骑士的身份。 说到身份,苏子明就有种强烈的屈辱感。 它终究只是一名量产型的黑暗战士。尽管拥有四阶进化的强大战力,却一直无法晋升为男爵,只能在黑暗骑士这个阶段徘徊。达到对应战斗力,就能获得爵位这种美好的事情,从来只属于拥有父母的自然诞生黑暗个体。按照黑暗议会的说法,它们的血脉更加纯正,是真正的社会精英。 只要做完这一单,苏子明就再也不是黑暗杀手。海森家族承诺,可以把晋升爵位列为报酬项目之一。 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古怪。苏浩的行动方式飘忽不定,没有一刻固定下来。苏子明原本以为这是个经验丰富的黑暗猎人,可是当狙击镜头牢牢锁定对方的一刹那,他才现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这家伙对于潜在危险的感知能力敏锐得惊人,差不多就在自己扣动扳机的同时,目标也从瞄准镜里迅移开,虽然射出了子弹,却无法起到一击毙命的效果。 看着远处废墟里隐隐起伏的苏浩身影,苏子明刻板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狞笑。他反手抽出斜插在背上的格斗刀,在狂风呼啸中自言自语。 “有意思,这才是我想要的猎物。这场游戏比我想象中有趣得多。人类小子,我会把你的血放于,用你的身体好好满足我的**。” 苏浩一直在奔跑,却没有离开废墟小镇的范围。 这里的地形对他很有利,外面则是空荡荡的荒原和沼泽。那种地方历来都是黑暗生物的主场,它们随时可以召唤尸人过来助战,也可以利用敏锐的嗅觉和听觉,从到处都是死亡陷阱的沼泽深处溜走。 黑暗世界制造的枪械类武器全部都是单。相比之下,近战状态下,帝**队制式的突击步枪威力就要大得多。人类没有黑暗生物那种先天的战斗优势,却以先进科技弥补了这一短板。然而,苏浩只有一个人,不是装备齐全的军 苏子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头部朝前用力伸直,及其诡异的做了一个向上拉伸的弧形动作,然后,张开嘴,出如同荒原上饥饿野狼般的嚎叫。 黑暗生物虽然是人类的敌人,却也有着独立的世界观和思维理念。它们对“尊严”两个字看得极重,尤其是在实力强大的对手面前,总喜欢堂堂正正的交战,而不是以阴谋诡计取胜。 当然,这种概念并不包括所有黑暗生物。它们当中也有小人和懦夫,也有阴谋制胜论的支持者。但不管怎么样,就目前而言,苏子明的确认为苏浩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对手,也的确符合海森家族开出的巨额赏金。 它能够感受到苏浩身上散出来的气息。没错,那的确是二阶进化人才有的特殊体质。拥有四阶进化能力的苏子明对这一点感受得尤其明显。它自己就是从那个阶段一点点,一步步走过来的,细节差异与其中区别肯定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可就是这么一个力量、度、反应能力均不如自己的人类,居然能够避开自己的狙击? 刚才那一枪没有命中目标也就罢了。他居然没有逃跑,而是依托废墟环境不停的游走。他究竟想于什么? 苏子明有些迷惑,这种情况在过去数十年的杀手生涯中,还从未遇到过。无论人类,还是黑暗生物,一旦现被自己锁定,成为猎杀目标,都会在第一时间选择逃亡,而不是做出如此奇怪的反应。 一个有趣的家伙,也是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对手。 苏子明决定,把苏浩的脑袋砍下来,摘掉下颌骨,抛光打磨之后,带在身上作为一种装饰品。海森家族只要苏浩的脑袋,完整与否并不重要。 从力到转化为实际动作,前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苏子明的奔跑度极快,在苏浩的注视下,顷刻之间已经冲出了好几百米。它仍然在加,与苏浩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仿佛一道在荒野上行迹诡异的幽灵,直接冲进了废墟。 苏浩什么也没想,本能的转身,朝着小镇侧面的街道开始横移。他记得很清楚,那里有一个被残垣断壁包围的院子,很小,却足以⊥自己在度不减的情况下轻松穿越,然后是一个“t”子形状的路口,往左是被墙壁封堵的巷道尽头,往右则是一间仅剩门框的破屋,只要纵身越过土墙,就能重新返回废墟里的主要街道上。 正文 第五百四四节 追逃 苏浩确定,自己根本不是苏子明的对手。 尽管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没有看到具体的相貌,但可以肯定,这家伙绝对不是自己的朋友。否则,也就不会瞄准自己,扣动扳机。 苏子明的度已经提升到极致。它弓着身子,上半身朝前倾斜,阴狠的目光牢牢锁定苏浩,脑子里却在飞快盘算着与其接触的时机,还有出手的机会。 苏浩不会离开这个废墟,至少现在不会。 他知道对方比自己强大得多,在力量和度方面,即便是贝塔级进化人也根本不是四阶进化人的对手。在很短的时间里,苏浩对双方优劣迅进行过比较。自己唯一的长处在于年龄,以及丰富的战斗经验。他已经好几百岁了,经历的事情比任何人都多。在日常生活中,体弱老迈的家伙往往被年轻人多鄙视,但老家伙也有老家伙看待事物的特殊视角。他们知道怎么做才不会吃亏,知道怎样做能够获取最大收益。至于年轻人……他们往往急功近利,做事情很少,甚至从不考虑后果,只凭勇气和想法,却从未去想坏的方面。 如果直接在荒野上逃亡,苏浩肯定会被苏子明抓住,必死无疑。 这里是一片地形复杂的废墟,到处都是障碍物,只要熟悉地形,就能在其中从容游走闪避。黑色颗粒是苏浩的底牌之一,它们可以源源不断提供更多的能量进行消耗。苏子明的瞬间爆力量肯定比苏浩强得多,耐力就不一定了。 小镇面积不大,散开的思维意识勉强可以笼罩全镇。这对苏浩来说已经足够了。他的脑海深处不断浮现出清晰的废墟平面图,在灵活的意识触手引导下,苏浩做出一个又一个看似匪夷所思的动作。他纵身翻越矮墙,在看似死路的墙壁面前突然转向,紧跟其后的苏子明往往猝不及防,脚下无法刹住,整个人直接撞上墙壁,弄得灰头土脸。 它不明白,这个狡猾的人类为什么会对这里如此熟悉?不夸张地说,这里每一个土墩,每一块石头,都被苏浩牢牢刻画在脑子里。他自始至终也没有想过要与自己交手,完全是凭借地形优势与自己周旋。苏子明已经现了问题所在,自己空有远对方的力量和度,却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挥出来。就像一只猫,无法抓住动作敏捷的老鼠。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不可能 愤怒火焰在苏子明胸膛里迅升腾起来。理智告诉它,这种事情不太可能。自己亲眼看着苏浩走进这个废墟,也仔细关注着他走进小镇后的每一个动作。一个人对某个地方熟悉与否,只需要看他的动作和脚步就可以知道。那个时候,苏浩的表情是迷惘的,带有显而易见的惊讶与震撼。他在很多地方长时间驻足,仔细寻找每一丝残留下来的文明痕迹。这种情况,苏子明在一些喜欢探询历史的黑暗贵族身上也看到过。被时间湮灭的东西对任何人都很陌生,自然也就不可能如同自家后院那般熟悉。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苏子明再次提升度,很快缩短了与苏浩之间的距离。同样还是在废墟之间来回闪避,追逐与逃亡继续上演。就在苏子明距离苏浩只有一步之遥,只需要加把劲儿就能伸手抓到他后背的一刹那,苏子明忽然现:脚下这条路,以及身处的环境,与几分钟前走过的那条巷子颇有几分相似。 不对,不是相似,而是相同。区别只在于巷道两边的建筑物调转了方向。自己刚才是从左边拐角追进来,现在变成了右边。对此没有留神关注的苏子明自然觉得似是而非,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苏浩竟然带着自己在废墟里绕了个圈子,又重新返回到原位。 苏浩再次转向,动作是如此灵活,丝毫没有迟滞感。他早已计算过拐角与自己的距离,提前放缓度,转向弧度也计算的非常精准,就像沿着铁轨运行的列车,不会以突然刹停的方式骤然转向,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看着身形一晃,继而在眼前消失的苏浩,苏子明猛然张开嘴,爆出充满强烈怨怒的冲天狂吼。这一段直线距离大约为六十米,自己刚刚把度提升起来,目标却立刻闪进路边的废墟里。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生,那个可恶的人类赏金目标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正是因为这种狡猾卑鄙的行为。废墟里复杂的地形对苏子明造成了严重困扰,它感觉自己有力无处使。比如现在,自己的度实在太快了,根本刹不住车,只能如炮弹般猛冲过去。就在正前方,却是一堵厚实的土墙。 “嘭————” 用高钻探机来形容此刻的苏子明绝不过分。风蚀严重的土墙被当场撞碎,土块和沙石散得漫天飞扬。它们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个岁月,早已没有什么强度,无法对苏子明造成伤害。但不管怎么样,被沙石溅得一头一脸总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情,怒火也在苏子明心里燃烧得越旺盛。 只要有这些障碍存在,自己就永远不可能追上那只人类老鼠。 苏子明立刻做出了判断。它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狠狠啐了口浓痰,不等散漫的尘土完全落定,黑暗杀手已经纵身跃上旁边的土墙顶部,居高临下注视着不断改变位置的苏浩。 想要追上苏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目前这种特殊环境下。可是从空中起攻击就不一样了,苏子明可以准确把握住时机,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远。 思维图像中出现了一个骤然跃升的身影,苏浩也意识到之前的闪避方法无法继续使用。他吸了口气,再次伏低身子,迅调整着路线,朝着废墟外围冲去。 单凭一个规模很小的废墟,当然不可能困住一名强大的四阶进化杀手。小镇外围林立着众多岩石,还有很多从古老时代遗留下来的车辆残骸。这些同样也是可供利用的障碍物。 就在苏浩刚刚迈出右脚的同时,苏子明突然从墙壁顶端朝着这一方向飞扑下来。双脚尚未落地,它已经从后腰上抽出两把匕,朝着苏浩的背影猛然狠掷。锋利的刀刃在空中划出两道光痕,它们在苏浩的思维图像中以极具危险的红色信号出现。这是一条窄而深的巷子,星球重力形成强大的压制效果,意识触手远远不如在地球与红龙星球上那么灵活,苏浩只知道身后有两把飞刀,却无法看见具体的飞行轨迹。时间太短了,无法进行准确的落点计算,他只能用最稳妥,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对自己伤害最小的方法,把身体朝着右边墙壁尽量紧贴,脚下奔跑的度丝毫不减,为左边袭来的匕让开足够的空间,同时咬紧牙关,拼死承受住右边肩膀被刀刃插入的痛苦。 都是在同一方向上冲击,度和力量也随之减弱,刀刃插入身体不算太深,大约两厘米左右,苏浩却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他反手拔下肩膀上的匕,现刀刃竟然是暗蓝色的,血迹在金属刃口慢慢渗开,变成一种极其诡异的暗色。 不仅是痛,随之产生的,还有一种从伤口位置向身体各个角落迅蔓延的僵硬感,还伴随着一股非常难受,令人渐渐失去平衡的眩晕。 苏子明没有急于追赶,看着脚步正在变得沉重的苏浩,它的嘴角弯曲,浮起一丝残忍冷酷的笑容。 这是黑暗世界特有的一种神经毒素,由于提炼过程很是繁琐,加之产生毒素的植物数量稀少,自然也就无法被黑暗军队大规模使用。不过,在黑暗杀手界,很多人都喜欢用毒。这种毒素根本不是人类身体所能抗衡,一旦进入身体,毒性会逐渐破坏神经,从而造成永久性的瘫痪。 苏子明原本不想使用这种方法。它一向认为人类是软弱卑鄙的生物,必须以正面战斗的方式了结他们。然而,苏浩根本不给它这样的机会。作为对卑鄙者的轻蔑,以及被强烈激出来的怒意,苏子明已经不再考虑那么多。它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于掉苏浩,割下他的脑袋。 苏浩一直告诫自己必须加快度,现实却无法服从于大脑里的想法。他感觉力气越来越少,体能衰竭度远比想象中更快。可怕的麻痹感以及扩散到整个右肩,就连腰部和大腿也受到影响,无法跑动,只能用胳膊撑着墙壁艰难前行。 已经无路可逃了。 苏浩拖着蹒跚的脚步走出废墟,就明确地知道了这一点。 苏子明已经从岔路绕到了自己前面。它就站在荒废的道路中央,呼啸的风卷起阵阵沙石,它的身影是如此醒目而挺立。它的面孔异常冷酷,手里握着一把类似地球上廓尔喀弯刀的反向利刃兵器,朝着自己一步步慢慢走过来。 “你这只肮脏卑鄙的人类老鼠。跑啊继续跑啊” 风中,传来了苏子明带有明显快意与凌虐意味的声音:“我得承认,你的确很聪明,没有像以前被我盯上的那些傻瓜一样转身逃跑,而是用这些小花招小伎俩不断招架。这是一场很不错的游戏,我玩得很开心,很满足。我得谢谢你,是你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便是看起来再卑微的对手,也必须全力以赴去应对。” 苏浩此刻看起来非常狼狈,脸色白,呼吸也变得急促。感觉身体就像是某个部位出现了巨大缺口,根本无法聚集体能,只能任由它们如破闸洪水从身体里倾泻而出,甚至就连维持最基本的呼吸也难以做到。 “谁派你来的?”尽管胸口一阵闷,苏浩仍然显得面色如常,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苏子明有些惊讶,脸上却仍然带着阴狠的笑容。那把弯刀在它手里不断变换着角度,旋转出一片雪亮的刀花。奄奄一息的猎物很对它的胃口,尤其是对方实力远逊于自己,无法反抗,也无法溜走的时候。 “当然是伟大的海森家族。你应该记得那名死在你枪下的黑暗骑士德威斯,它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出身高贵,待人彬彬有礼。我能够理解人类与黑暗世界之间的仇恨,但你杀了它也就罢了,还把铠甲剥下来,对贵族而言,这是一种无法忍受的侮辱。” 苏子明觉得,必须在临死前满足这家伙的某些合理要求。它没有撒谎,苏浩的确是给自己上了一课。直来直往,单纯比拼力量与度,这是人类与黑暗生物之间最常见的战斗方式。即便是在杀手学校,也就是黑暗少年训,苏子明接受的战斗方式也是一击毙命,还有面对强敌绝对不可退却之类的理念。以前被它所杀的那些目标,从未有过像苏浩这样的人物。他是个聪明的人类,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如何应对。苏子明从中获益匪浅,同样的错误,它再也不会犯第二次。 苏浩脸上的肌肉已经开始变得僵硬,平静的表情完全凝固,就连说话声也变得含糊沙哑:“我需要钱,那套铠甲做工精良,的确卖了个好价钱。” “人类的眼光永远都是那么愚蠢。你们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却从不去想随之而来的麻烦。有些东西不是你这种人可以触碰的,包括我也不行。我不喜欢贵族,但是不可否认,贵族的确是统治这个世界的基础。没有它们,世界也就不复存在。想要改变目前的状况,只能尽量与它们靠拢,成为它们当中的一员。” 苏子明眼睛里充满了讥讽,它握刀的那条手臂上凸起根根血管,肌肉轮廓也无法遏制的显现出来。黑暗杀手从来就不知道“怜悯”两个字该怎么写。它已经给了苏浩好几分钟时间,甚至打破惯例,非常难得的与猎物进行交谈。现在,是到了收获那颗脑袋的时候。 不等苏子明走近,苏浩再次提出问题:“告诉我,它们开出的赏格是多少?海森家族准备花多少钱来买我的脑袋 苏子明微微皱起眉头,尽管觉得苏浩的问题有些多,却仍然还在它许可的范围内。于是停下脚步,语气也变得略带炫耀:“你很值钱。也许你从未想过,会值得一个如此昂贵的赏格。海森家族甚至愿意为了你而付出一名处女。那可是海森家族血脉的延续者,得到它,就意味着身份从此被改变。这种殊荣你们人类恐怕无法想象。你们的女人太多了,肮脏而下贱,卑鄙又无耻。不过,至少有一点值得夸赞。” 苏浩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是什么?” “她们的味道不错。” 苏子明感觉口腔里有股令自己非常舒服的血腥气息。这是大脑思维与现实结合的最完美体现。它完全沉浸在美好的记忆画面深处:“那还是我刚刚出道的时候,一次作为奖励的鲜血盛宴。奖品是两个长相美貌的人类处女。她们真的很好吃,尤其是我把她们绑在柱子上,用刀子一片片割下鲜肉的时候,她们总是在声嘶力竭的惨叫,眼睛里充满恐惧……没错,就是恐惧。这东西很神秘,没有实质形体,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就像最昂贵的毒品,贯穿你的全身,被恐惧支配的人类非常美味儿。那是世界上最好的调料。我吃得很饱,一直撑到难受。她们的肉太多了,脂肪是如此的丰腴,肌肉是如此密实。尤其是她们的鲜血,又温又软,又糯又甜。我割开她们的肚皮,掏出肝脏,那种粘稠温热的口感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是的,她们的肝脏才是最好吃的,我真的很想再品尝一次,可惜再也无法找到像她们那样漂亮的人类女性。” 苏浩用力咬了咬牙,微笑的面孔和模糊的声音却没有什么变化:“美丽的相貌与味道之间有联系吗?” “当然有” 苏子明对这问题不屑一顾:“色、香、味三者是相互结合,共为一体的。这是你们人类对于食物等级的评判模式,也是我们对食物的评价标准。只有长相俊美的人类男女,才有资格作为顶级食品供贵族享用。长相丑陋的家伙看看就倒胃口,更不要说是把他们吃掉。至于香气,同样是必不可少的部分。好好洗个澡,弄于净些,吃起来才会觉得口感上佳。” 说着,苏子明认真地看了看苏浩:“你提醒了我一件事。” 苏浩反问:“什么?” “我应该为你拍几张照片。” 苏子明的表情有些迟疑,脸上的杀意也没有刚才那么深重:“像你这么英俊的人类男性可不多。尽管海森家族悬赏你的脑袋,却没有在你照片影像之类的问题上加以限制。我的运气不错,看来这次还可以多赚点。” 正文 第五百四五节 溶血 照片? 苏浩觉得很是迷茫,也听不懂这个黑暗杀手的话。 照相技术一直是黑暗世界值得骄傲的事情。与人类的研究方向和角度不同,黑暗世界没有对电子远程信息传输投入更多资金,而是把照相当做不亚于美术绘画的高等艺术,共同列为贵族必须学习的技能之一。 在红石城,苏浩看到过一些从黑暗世界流传过来的图片,它们真的完全符合“艺术品”三个字。无论人物还是自然场景,都极具震撼力和感染力,远远不是地球时代各种身份证件相片所能比拟。 也许,苏子明是一个在这方面颇有兴趣的摄影爱好者? 可是,它为什么偏偏直到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而且还是在即将杀死我之前? 这说不通。 苏浩摇着头,疑惑地问:“你要我的照片做什么?还有,你刚才说的“多赚点”是什么意思?” “每一间餐馆都需要菜谱。像你这种相貌英俊的人类,完全有资格作为美食评论杂志上的插页图片。” 苏子明已经把弯刀插进刀鞘,表情却显得冷硬凶狠,它在随身背包里翻找着相关器材,嘴里不停地解释:“美貌的人类男女不是很多,杀一个就少一个,吃掉一个也就无法找到与之对应的相同个体。相比之下,你们人类还是很幸运的,可以放养牛羊,什么时候想吃,就什么时候宰杀。当然,那种品质低劣的下等食物,高贵的黑暗贵族根本就看不上。我们习惯在进食之前,把猎物拍摄下来,图片就可以当做食谱,留给别人当做参考。这件事情很重要,吃过的美貌猎物越多,本身就是财富与实力的象征。这已经成为贵族之间彼此炫耀的资本。尤其是那些历史悠久的大家族,食谱图片通常多达几十万张,必须用整整一个房间才能装下。” 黑暗世界的照相机非常精巧,大小就跟打火机差不多,苏子明把镜头对准苏浩,为了增加拍摄精度,它朝前走了几步,在距离苏浩两米多远的位置停下来。 苏浩已经无法动弹,整个人斜靠在土墙上。迅作的毒素彻底摧毁了他的中枢神经,两条下肢已经瘫痪,甚至连抬起胳膊这种最简单的动作也无法完成。 “笑一个” 苏子明对镜头里苏浩呆板僵硬的表情颇为不满,它把视线焦点从镜头里移开,偏着头,冷冷地注视着苏浩,异常冷酷地威胁道:“你最好乖乖听话,笑得自然些,好看一些。作为奖励,我保证会给你一个最舒服的死法。放心吧我不会吃掉你的身体。被毒素感染的人肉没办法下口,可如果你不听话,拒绝合作,我会让你感受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惧。” “嘿嘿嘿嘿真是这样吗?” 忽然,苏浩脸上露出及其诡异的笑容。就在苏子明觉得再次被激怒的时候,它忽然现:苏浩的双眼虽然睁着,眼眸深处却没有瞳孔,黑白两种颜色迅混杂,就像墨汁掉落在装有净水的碗里,把一切都污染成令人很不舒服的灰黑色。虽然颜色模糊,却根本不是正常人类应有的状态。 “怎么,怎么回事?” 苏子明陡然变得警惕,反手抽出弯刀,本该浑身麻痹的苏浩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张开双臂,大张着嘴,以令人恐惧的方式猛扑过来。他抱住苏子明的腰,力量不是很大,却有一种极其古怪的潮湿感,也没有如预计中那样直接咬住苏子明的身体。感觉,就像一个久病无力的濒死者,软绵绵的环住自己的腰,就再也没有后续动作。 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有一条蜿蜒的血带,从原先苏浩瘫坐的位置,一直拖到苏浩脚下。他的身体和腿脚都很软,苏子明用力摇晃着,想要把苏浩从身上推开,却现苏浩双手已经在自己后腰部位死死扣牢,无法松动。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苏子明有些慌张。 它完全没有注意到地面上根本不该有那么多血。 匕只是命中苏浩的肩膀,伤口不深,毒素本身也有导致神经坏死,封堵血管的效果。地上的血太多了,只有大动脉破裂才会造成如此可怕的效果。问题是,出了那把飞掷的匕,苏子明自始至终也没有向苏浩身上捅过刀子。 片刻之后,苏子明全身都开始冒汗,脸色惨白,表情也显露出无限痛苦。 它感觉自己被某种怪物附身,而且还是能够用眼睛看到的那种。苏子明低下头,恶狠狠地扳起苏浩的脑袋,在仅有十几厘米的距离,它看到苏浩的面容正在产生变化。他正在溶解,面部肌肉如同高温烤化的橡胶,正在从固体形状变成粘稠的流质。没有火,也没有高温传递的来源,他的身体却骤然出惊人的热量。苏子明觉得自己被被一团可怕的熔岩包裹着,无法挣扎,无法逃跑。 “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你不是人类你绝对不是人类,你……你到底是什么?” 苏子明听见自己在惨叫,它像是疯了一般使劲儿想要把苏浩从身上甩开,却现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挣脱。出了高温,还有难以忍受的剧痛从腰部传来。苏子明感觉自己的皮肤正在被撕裂,肌肉和神经正遭受如同强酸腐蚀般的痛苦。惨叫与嘶吼无法解决问题,它只能不断挥舞着刀子,以及其骇人的度和力量,狠狠插进苏浩的身体。 动作周而复始,拔刀,插入。 再拔刀,再插入。 随着沉闷的“噗噗”声,苏浩身体表面被捅开一个个血洞。大量鲜红色的血水喷涌出来,溅满了苏子明全身,就连胸口以上的肩膀和头部,也被血水染得一片通红。 苏浩仿佛是死了,自始至终也没有动静。无论苏子明捅得多么用力,多么狠毒,也没有丝毫反应。 苏子明忽然觉得脸上十分难受,有种说不出的麻痒,仿佛有很多蚂蚁爬在上面,狠狠啃啮着鼻子、眼睛、耳朵……它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擦了一把,却现手臂与面部的接触面上竟然一片血红,还掺杂有大量柔软模糊,颗粒细小的肉末。 我的脸,我的脸正在腐烂? 还是已经烂掉了? 这感觉很可怕,非常骇人。 苏子明觉得快要崩溃了,这已经远远出猎物与猎人的范畴,即便是在黑暗世界深处最危险的地方,也从未听说过会有这种事情生。它呆呆地看着一片血红的胳膊,胸口剧烈起伏着,根本分不清楚那些血究竟来源于苏浩还是自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类是个怪物,我没有吃他,那么这些肉究竟是哪里来的? 眼睛越来越痛,就连视线也变得模糊。剧烈的刺激使苏子明下意识想要闭上双眼。就在它依然徒劳挥舞弯刀继续朝苏浩身上乱砍,疯狂寻找四周可供依托的物体,想要把苏浩从身上狠狠拽开的时候,它忽然怔住了。 苏子明看见了自己的手,也就是刚才擦抹脸上血水的那只手。 五根手指完全被血水包围着,它们的长度正在缩短。最前端的指尖已经不复存在,可以看到森白色的骨头,以及在周围展开的皮肤和肌肉组织。它们一样是在溶化,不是血水,而是粘稠度更高的血浆。它是那么的浓,那么的稠,仿佛一团团用红色颜料勾兑而成的浆糊,直接涂抹在自己手掌、手指,还有胳膊表面。那些血浆是活的,它们正沿着手掌向上,也就是肩膀的方向不断攀升。重力法则此刻完全失去了作用,即便自己把手心下垂,指尖对朝地面,那些血浆依然沿着手指往上流去,疯狂吞噬着更多血肉,更多的身体部位。 这,这不是我的手。 苏子明喘息着,脑子里只有恐惧,再也没有丝毫黑暗骑士应有的风度。它感觉自己的脸已经消失了,即便是残破的双手,也可以摸到坚硬的颅骨。是的,是颧骨,如此明显,如此可怕的露在外面。我的眼睛也看不见了,除了一片模糊的血红,没有任何实际性的物体……等等,这是什么?我摸到了什么? 圆的,很软,后面拖拽着类似绳索般的线。 妈的,这是,这是……我的眼球? 苏子明彻底失去了平衡,双手抱着头,身体翻在地面上,在灰尘与泥土中拼命翻滚着。它早已不去想那个被自己猎杀的人类,而是用尽全身力气惨嚎着。可即便是翻滚,也无法挣脱盘在身体下方的苏浩。苏子明只觉得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伤口与地面摩擦导致痛苦加剧。如果仅仅只是疼痛,那么倒也不算什么,黑暗战士本来就很勇敢,伤痛之类的事情完全可以克服。然而,自己遭遇到的一切已经出了正常认知。 那个该死的人类竟然会溶化? 他的身体竟然在腐蚀自己的身体? 他究竟是什么?一种尚不知名的变种怪兽吗?还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被黑暗之神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邪恶魔王 苏子明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突然,它出一记无比可怕,声嘶力竭的尖叫。 它感觉苏浩活了。 那个用双手牢牢束缚自己的人类,竟然在蠕动。但就确切而言,苏浩究竟是死是活?失去双眼的苏子明自己也不清楚。它只是感觉有一团蠕动的物质,正沿着自己的胸口往上爬,已经钻进嘴里,正在狠狠撕咬着自己的舌头,以及口腔。 “啊……救命救……呜呜……呕……” 真的太可怕了。 苏子明下意识合拢了嘴,用所剩不多的牙齿一阵乱嚼,尽管双手手指已经溶化了大半,它仍然拼尽力气,用残破不堪的手指伸进嘴里,插进咽喉深处,狠狠抓住正沿着食道往里面钻的那团肉,用力揪了出来。 这动作很猛,力量也很大。然而,肉团尚未扔出去,苏子明就感觉头部被十几根锐利的针状物体扎中。紧接着,手掌与头部之间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毫无疑问,这应该是那团烂肉造成的效果。感觉就像黏胶,不断缩短胳膊与嘴唇之间的距离,最终想要把两个部位粘合。 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恐怖的事。苏子明彻底瘫软在地上,手臂已经被粘稠的血肉强行拉伸,直接拖进嘴里。那些针状体其实是肉团射出的细密组织,它们穿透了苏子明的脸,深入到咽喉内部,拖拽着它的胳膊,以正在溶化的手掌为端点,深深插进食道。 这个过程一直在持续着。苏子明很想呕吐,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喘气也变得艰难,大团白沫从嘴角与手臂边缘涌出来,里面夹杂着一抹抹诡异鲜艳的血色。 “我,我是被那个人类吃掉了?还是他成为了我的食物?” 这个古怪莫名的问题,成为了黑暗骑士苏子明最后的意识。 清幽的月光从天空洒落下来,在平静的沼泽水面上映出一片银色。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夜风把这股气味推到了荒野每一个角落。 步履蹒跚的尸人出现了,饥饿的荒狼也显出了身影。除了它们,空中还飞舞着许多不知名的吸血虫。 荒野生物对气味非常敏感,它们在第一时间找到了源头。然而,直觉和本能牢牢束缚着尸人与荒狼的腿脚,它们一直在外围徘徊,虽然被食物气味刺激得焦躁不安,却再也不敢前进哪怕半步。仿佛,那里有一道无形的墙。 苏浩静静地坐在石头上,宛如一尊无生命的钢铁雕像。没有表情,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一个实力远远过自己的高级黑暗骑士,就这样被解决了。无论过程还是结果,都乎苏浩的预料。 身为支配红龙星球的皇帝,进入第三阶段世界的时候,他携带了原先世界最先进,也是最强大的武器,以及各种必需品。 强大的重力使苏浩变得一无所有,甚至连保持人类尊严必不可少的衣服,也彻底破碎。 然而,还有一些东西,被苏浩以及其隐秘的方式保留下来。 那是他最后的底牌。 在孟奇这个大教宗的感召下,红龙星球上很多著名学者都被皇帝的光环所感召。其中,就包括一些在医学和生物学方面有着特殊见解的权威人士。 人类是对称辐射生物。因此,在苏浩的身体内部,以手术方式,各自开出一个非常微小,及其隐秘的内部空间。 这是一种结构与胸腔和腹腔及其相似的空间。有内部隔膜,有完整的独立体液循环系统,还有韧带和肌肉组织在外围形成保护,还分布着大量毛细血管,保证持续不断的供氧,虽然缺少了骨骼作为支撑,但柔软的内部环境和外围诸多防御层,足以对外界冲击产生足够的缓冲效果。即便苏浩内脏受到无法修复的强烈损伤,也不会影响这两个体积微小空间的正常运转。 左边那个,位于苏浩侧腹下方,接近骨盆的位置。 右边那个,位于右腿内部,淋巴结密集的区域。 两个空腔里装满了不同作用的特殊液体。它们被苏浩体内产生的一种隔膜封闭起来,如果剥离外面的肌肉和韧带,你会现那是两个拇指大小,状如苦胆的囊泡。很软,但是韧度极强。即便是硬物重击或者砍劈,也很难将其破坏 在梧州城,黑格被迪莉娅用毒药暗算后,内部体质生了令人惊讶的变化。它从根本上修改了黑格的基因链。就毒药本身的特性而言,本该产生出破坏性的致死效果,它也的确挥出了迪莉娅想要的结果,黑格的中枢神经系统遭到全面破坏,就连细胞组织也趋于崩溃。幸运的是,黑格毕竟是一名“工蜂”,在死亡威胁面前,黑色颗粒释放出令人难以想象的巨大能量。它们无法中和毒性,只能从根本上对寄主进行改造。黑格的基因链彻底断裂。准确地说,应该是被黑色颗粒用极其狂暴的手段摧毁、粉碎。这些碎片被黑色颗粒吞噬,从而产生了相对的独立效果。它们在黑色颗粒的推动下开始重组,针对侵入体内的毒质产生了防御链。 这过程听起来很是复杂。举个例子:4 可如果把问题换个角度,更换另外一种新的列式方法,可以变更为ififif4或者是if4 以前的黑格是黑格,现在的黑格仍然还是黑格。区别只在于构成黑格的细胞产生了变化,但就本质而言,黑格本体其实从未改变过。 的列式方法并不适用于所有情况,四个“1”相加,或者数字的组合也是同样的道理。正是看到了这一点,苏浩才对黑格予以了特别优待,将整颗红龙星球留给了它。 对濒死黑格产生重组效果的黑色颗粒,苏浩同样很感兴趣。经过系统的评估、检验,他最终确定:这种黑色颗粒已经变异,它与细胞之间的契合度极强,适用于黑格,也适用于自己。 正文 第五百四六节 获利 原型药剂最强大的功能之一,就是复制。 苏浩无法判定黑格这种生命方式是否比自己高级?但是显而易见,黑格对于环境、物质,以及营养方面的需求,肯定要比人类选择更加宽松,也更加广泛。苏浩从未想过要变成黑格那样的怪物,他只是作为一种预备手段,选取了一部分黑格的血液,在自己体内封存起来。之所以使用隔膜空间,就是为了不让这种特殊细胞对自己产生影响。 原先在地球上使用过的能量药剂,在第三阶段世界应该可以挥相同效果。然而,在这里,苏浩没有足够的“拉沃宁”,无法像在地球时那样轻松获取腐菌激素。 不利因素太多了。苏浩能够使用的底牌只有三张:思维意识、黑格的血,还有在红龙星球中央山脉获取的那种暗红色浆块,也就是对所有变异人,包括撕裂者萨卡产生强烈刺激效果的神秘物质。 苏子明的实力出苏浩太多,高级黑暗骑士根本不是苏浩能够对付的强大存在。涂抹在匕上的神经毒素使苏浩彻底瘫痪。他的感知力极其敏锐,毒素刚刚在肩膀位置开始蔓延,苏浩已经用力挤破了潜藏的腹部的隔膜空腔。黑格的血液细胞必须有大约五分钟才能被彻底吸收。对于这种与自身结构截然不同,却带有显著自身特点的外来者,苏浩体内的黑色颗粒同样需要从排斥、接触、认同,最后吸收转化的全过程。出了在那个时候示弱,用各种话题争取时间,苏浩没有第二种办法。 这其实就是一场赌博。 中央山脉的暗红色浆块的确可以产生强烈刺激效果,在短时间使苏浩战斗力全面暴增。然而,这种物质会对神经系统造成损伤。苏浩一直试图中和它,并且在体内生成了第三和第四个隔膜空腔,用以储存被自己以体液系统循环、复制成功的更多同类物质。但即便是这样,苏浩仍然没有在危急关头选择这张底牌。 苏子明实在太强大了。即便是在刺激状态下战斗力全面暴涨,苏浩也没有绝对把握能赢。 黑格的血就不一样了。在梧州城,苏浩亲眼看到过黑格吞噬整整一个城市的震撼场景。是的,这种变异后的黑色颗粒最大特征就是“吞噬”。那不仅仅是普通意义上的进食与消化过程,更重要的,还是对吞噬目标进行全面分解,使之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也就是所谓的“转化”。 苏浩吞掉了苏子明。 那个时候,苏浩感觉到自己正在溶化,就像黑格在濒死前,黑色颗粒对它所做的一样。原有的细胞结构彻底崩溃,内循环系统变得紊乱不堪,无法看见东西,就连说话功能也难以保持。虽然整个人看似没有太大区别,可那不过是皮肤覆盖之下的剧烈变化。如果苏子明当时用匕挑破苏浩身体任何一个部位,立刻会现:无数活化肌肉从伤口里蜂拥出来,吞没苏浩,把一切都变成肌肉所需的能量。 缺少了皮肤的保护,这种内部转化最多只能持续三十分钟,然后彻底分解,变成一滩毫无意义的脓水。 连苏浩自己也没有想到,苏子明居然会在那个时候突然想到要给自己拍照。他必须感谢黑暗世界保留“食谱”的习惯。否则,根本没有足够时间维持细胞转化达到皮肤层面的阶段。 苏子明毕竟拥有四阶进化体质。吞噬它的时候,苏浩也感觉极其困难。那并不是战斗力的强弱对比,而是细胞之间的进攻与防御。进化是全面的,包括骨骼、肌肉、皮肤,说穿了,其实就是细胞本身。苏子明就像一块半生不熟的肉,嚼起来很费劲,苏浩一直“吃”了很久,才把它慢慢消化掉。其中的难度,相当于某人独自吃掉一整头牛,而且还是没有佐料,连皮带骨头那种。 很侥幸。 苏浩知道,这种事情恐怕很难再有被复制的情况。尽管自己现在成功吸收了黑格的血,真正把“吞噬”变成一种技能。但就本质而言,自己仍然还是贝塔级进化人。如果把时间倒流回几十个钟头以前,苏子明仍然可以一刀割下自己的脑袋,自己仍然不是它的对手。 消化苏子明,苏浩花了近三十多个钟头的时间。 真的很幸运,这里是人迹罕至的荒野,尸人和荒狼也因为黑暗生物的等级因素,一直在外围徘徊。如果换个地方,比如红石城,或者黑暗生物频繁出没的区域,苏浩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连重新凝聚血肉,变成原来的形体都无法做到。 如果苏子明的实力高达进化五阶,苏浩的“吞噬”技能根本没有任何效果。说不定,还会被反噬。道理很简单:猛虎和狮子虽然强悍,却仍然能够被杀死,切碎扔进锅里煮熟,成为人类的食物。然而金属就不同了,人类无法吞下铁块或者钢筋,强行为之,只会被活活撑死。 不过,这一刻,苏浩的心情仍然轻松而明朗。从死亡危机下挣扎解脱出来,对任何人都有种无比强烈的重生感。他一直不确定黑格的血液是否能够真正被自己吸收?直到最后那一刻,苏浩才被迫做出选择。 收获非常丰厚。 作为黑暗世界的高级杀手,苏子明对防具的要求异常苛刻。同样是贴身穿戴的软质铠甲,多胞胎黑暗骑士德威斯的那一套,与苏浩从苏子明身上获取的战利品完全不同。前者拥有繁杂的花纹,以及各种精巧手法镶嵌的饰品。尽管这些做法真正把铠甲变成了艺术品,也毫不影响铠甲的防护性能,可它实在太漂亮了,穿在身上想不惹眼都不行。 苏子明的铠甲表面呈灰褐色,很软,韧性极强,这东西能够抵挡强大的子弹冲击,也可以挡住锐器在近距离的破坏效果。黑暗杀手非常重视防具在穿戴方面的舒适性能,内部加装了衬垫,后腰和腿侧还有额外的武器挂架。它很贴身,罩上外套,谁也看不出里面的内容。心脏等要害部位的防护层也经过特殊处理,更厚,更安全。 这就像高跟鞋与普通平底鞋之间的区别。前者能够使女人看起来更加性感,后者却没有无法造成那么强烈的视觉效果。但就具体使用功能而言,肯定是后者更加实用。 苏浩毫不客气的把这套铠甲收为己用。这种类型的防具,在人类市场上其实卖不了多少钱。真正愿意为它出价的,只有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黑暗猎人,或者是帝**官。贵族只考虑美观和艺术性,通常忽视了防护效果。后者偏偏是能够出得起大价钱的金主,猎人和军官都很实际,他们都喜欢讨价还价,一个铜板能买到的东西,绝对不会扔给你两个铜板。 因为高莫的许可,苏浩从红石城黑暗猎人公会武器库里,得到了一把经过特别改装的狙击步枪,一把短筒霰弹枪 两件武器都很优秀。狙击枪是帝**四十年前的制式装备,工艺精良,材质上佳,虽然已经被军队淘汰,仍然有着目前同类武器百分之八十左右的威力。它唯一的缺点在于重量,以及弹仓。 霰弹枪与地球上的同类武器区别很大。虽然同样都是单,上膛时间却缩短了一半,有效射程却扩大到了六十米。请注意,第三阶段世界的“有效射程”,与地球武器的概念完全不同。这里所指的,其实就是地球武器的最佳射程。在这个范围内,即便是强如苏子明这样的四阶进化杀手,同样会被当场轰杀。可问题在于,操纵武器的人,必须拥有过对手,或者与对手近似的度。否则,不等你扣动扳机,对方已经冲近身前,或者以高运动回避攻击,你甚至连瞄准,判断具体方向都无法做到。 苏子明的狙击步枪很特别。枪身比苏浩的同类武器长出二分之一,子弹长度甚至达到十五厘米。这就决定了在射程方面拥有极大的优势,子弹稳定性也绝非苏浩目前的武器可比。然而,它的缺点同样明显:子弹不是正常流水线能够供应的规格,每一颗都必须手工打造。没有预备弹仓,每次射击都必须拉开枪膛重新装填。它只重视命中精度与射程,在这两个绝对前提下,任何瑕疵都可以无视。 在一个用人类皮肤制成的钱袋里,苏浩找到了三十多块金币,以及差不多同样数量的银币。类似的袋子还有一个,里面装有六十多块不同颜色的晶石。但就总体而言,也就是黄、白两种。区别在于纯净度高低,以及块面大小。 黑暗世界也需要晶石。苏子明的随身背包里装有各种野外生存的必需品。小型能量炉、晶能行军锅、热式防水睡袋、电子驱虫器等等……这些灵活精巧的设备,全部都是以晶石作为能量。 当苏浩把一块白色晶石装进晶能行军锅,转动旋纽,只花了不到两分钟,就煮沸了一锅开水。 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苏子明的食品袋。那东西差不多有两公斤重,里面装满了黑暗生物最喜欢的食品:品质上佳的盐渍人肉块、经过脱水处理挤压成块的咸味肠、用铁盒罐装的块状人类油脂,还有颜色黑的肉于。 吞噬,同样具有吸取目标细胞记忆的效果。苏子明已经转化为苏浩身体的一部分,它原先的所有秘密,都以最清晰的状态呈现在苏浩的脑海里。 苏子明很喜欢吃零食,这是它从少年训就一直延续至今的特殊爱好。在背包外侧,苏浩找到了两个印有“xx食品厂”标示的塑料袋。包装标志是一个颇有萌态的黑色小恶魔,与地球产品一样,同样印有生产日期和保质期。至于内容,是一根根寸许来长,颜色焦黄,表面裹着鸡蛋面粉、盐粒,形状弯曲,就像炸虾条之类的食物。 塑料袋的外包装配料表上,清楚写着这东西的名字:“香脆乐淘淘”。 它的确很脆,稍微用力一掰,立刻断开,出清晰的脆裂声。 这实际上是把人类手指晒于,经过特殊腌制,高温油炸后制成的食物。在苏子明的记忆里,是一种非常不错的下酒菜。 关于照片食谱,并不是苏子明随口编造。黑暗世界的确有这种规矩。英俊美貌的人类男女,可以勾起黑暗生物强烈的食欲。当然,食谱的意义,并不只是普通意义的照片那么简单。它必须包括三方面:常态图片、喜悦图片、恐惧图片。 从字面上理解,常态就是普通平常的模样。喜悦意味着笑容,恐惧则代表害怕。 黑暗食客通常都很挑剔。它们需要最详细的食谱资料。有了常态图片作为参照,就能看出喜悦图片是不是伪造的?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下,恐惧图片就很容易勾起黑暗生物的胃口。尽管端上餐桌的血肉不那么新鲜,也无法看到被自己吃掉人类的真正面容,它们也很容易幻想出一幅英俊美男或者靓丽少女正被活活啃食,满面绝望、痛苦的样子。 食谱分为死食谱和活食谱两大类。 死食谱,指的是那些已经被吃掉的人类。 活食谱,当然专指仍然还活着的那些。其中,很大一部分活食谱来源于帝国内部。全部都是帝国当红明星,或者名门淑媛。人类当中也有叛徒,但更多的还是受利益驱使,暗中拍摄类似图片,高价出售给黑暗世界的“狗仔队”。每年,都有相当一部分人类年轻男女失踪,他们基本上都是被黑暗世界按图索骥,根据人类出售的图片和资料,当做昂贵的珍馐捕捉回去。对于黑暗世界,这就相当于人类世界的山珍海味。 对于第三阶段世界,苏浩完全是陌生的。 在红石城里,苏浩也曾经于过用刀子削人手指头,然后咀嚼,从中获取信息的事情。那时候,他还是“银色利箭”酒吧里的堂倌,经常有客人喝得烂醉如泥,老板阿勒斯要求打烊,苏浩就把这些醉鬼从酒馆里一个个扔出去。小拇指缺少一截,只会让人在短时间内感觉不太适应,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残疾。就是通过这种血腥暴力的方法,苏浩收集到很多关于第三阶段世界的情报。他一直很想知道黑暗世界对这里的看法,包括基本逻辑概念。很幸运,苏子明给了他机会。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黑暗与光明谁也没有占据绝对优势。它们各自得到了一半,却总是想要得到更多,这就是战争与相互敌视的根源。 回到红石城的时候,苏浩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他的外表仍然还是人类,没有因为吞噬过黑暗生物就多出一个脑袋,或者是长出獠牙。当然,行军包里那些形状恐怖,以人类为原料制成的“特色”食品,已经被全部扔掉。 按照帝国法律,这些东西严禁在人类领域出现。无论获取渠道如何,也不管你是杀死黑暗生物之后的战利品,还是在路上偶然捡到,都必须当场抛弃,不得以人任何理由,任何借口携带入境。 食用同类就是一种罪恶。谁能保证那种香脆油炸手指不会有某个大人物喜欢?人类与黑暗世界相互敌视,他恐怕不会想到要从黑暗世界那边进货,而是直接从自己人这边获取来源,进行仿制,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只有从源头上进行最严厉管制,才能彻底掐死危险萌芽。 苏浩直接走进了红石城的武器交易区。 这里实际上是黑暗猎人公会的附属区域,但就利益而言,分别属于城内的各大势力帮派。黑暗猎人公会在这里显得地位然,属于管理者。正是因为这种限制力量存在,红石城的武器交易没有被某个势力垄断,价格也颇为公道。 出了枪械和子弹,这里还可以买到一些战斗用的电子仪器,包括医疗组件和各种军用口粮。它们都打着“帝**制式配备”的旗号,外包装和字样也毫无破绽。但每个人都很清楚,以红石城如此低廉的价钱,根本不可能弄到真正的军用装备。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是骗子,山寨类的伪造产品多得不计其数。真货在这里当然可以买到,但绝对不会是这个价钱。以最普通的“甲3oo14”改型突击步枪为例,这里的售价只要二十个银币就能买到。如果你善于砍价,四、五个银币完成交易也并非没有可能。然而,在帝**械总部的装备清单上,“甲3oo14”改型突击步枪的成本,就高达五十个帝国银币。 在这里,黑暗猎人徽章相当于通行证。除非有难以化解的深仇大恨,否则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会主动过来找猎人的麻烦。伪造犯也不会向猎人招揽生意,否则,即便对方不予以报复,公会方面也会取缔他的经营资格。 正文 第五百四七节 订做 苏浩对这里不是很熟悉,如果不是小型全息屏幕上不断转换的各种标示,他恐怕很难找到弹药交易区。帝国,是一头庞大的工业巨兽。各种电子仪器成本低廉,售价也低得令人指,即便是最潦倒的盗贼,也不会想到去打信息处理器的主意。那种东西在红石城根本就卖不掉,即便是新货,售价也不会过一个辅币。 在一个挂满各种枪械零件的小车间里,苏浩看到了“定做各种枪弹”的招牌。 工作台前的技师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皮肤颜色很深,就像没加牛奶的黑巧克力,头顶有一大片类似烧伤产生的疤痕,看上去非常可怕,尽管疤痕产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那里仍然如同烂泥塘一样狰狞可怕。扭曲的肉团相互簇拥,深黑的疤块缝隙透出粉红色的新皮。他带着防护用的工作镜,在聚光镜下专心致志的打磨弹头。 “你好能不能帮我做点儿子弹?” 说着,苏浩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狙击子弹,摆在桌面上。 那是他从苏子明那里得到的战利品。弹体很长,就像一枚形状特别的弩箭。 老人瞥了一眼摆在面前的子弹,被皱纹包围的眼睛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即停止了手上的工作,掀起护目镜,开始关注站在工作台对面的苏浩。 “这是黑暗世界高级杀手的专用弹头,你从哪儿弄到的?” 老人的声音沙哑,当他抬起头的时候,苏浩看到对方左颈有一条二十多厘米长的疤痕。细密缝合的针脚,就像一条弯曲盘绕的蜈蚣。显然,正是这条伤口造成了他在音方面的困难。 “我于掉了一个你说的那种家伙。它的枪现在归我使用,子弹却没剩下多少。” 苏浩侧过身子,指了指背在肩上的狙击步枪,认真地说:“我需要威力相同的子弹,不是粗制滥造的垃圾。” 老人用敏锐的目光打量着苏浩,似乎是想要从他身上看出某种破绽。过了好几秒钟,才慢慢的摇了摇头:“这种子弹的后座力很强,你只是二阶进化体质。就算你没有撒谎,真的是于掉了一个高级黑暗杂种,但这种武器也不是你能够驾驭的。你只看到了这种武器的精密射度和远距离射程,完全忽视了这种子弹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年轻人,我建议你最好现在就去看看外科医生。它的后座力量很大,如果你开过枪,肩膀一定到现在都很疼痛。那可不是普通的肌肉损伤,而是撞击骨头导致碎裂的伤害。” 苏浩淡淡地笑了。 老人这番话说得很中肯,也很直接。 苏子明的狙击步枪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开第一枪的时候,那种异乎寻常的强大后座力,几乎把苏浩撞得当场仰倒。但他的骨骼与相关部位却没有受到伤害。强大的“自愈”机能仍在挥作用,只是受到第三阶段世界的重力影响,没有在地球与红龙星球上那么显著。 “我知道自己的能力,绝对不会去做出范围许可的事情。” 苏浩的笑容如同阳光洒落,老人从未在某个红石城居民身上看到过如此温和的微笑。他紧绷的面皮也渐渐松缓下来,犹豫片刻,问:“你想要多少?” 苏浩竖起两根手指:“两百。” “这东西做起来很慢,要保证质量,就无法苛求度。” 老人不断摇着头:“我一星期最多只能做出十一,而且价钱很贵。但你得明白,这里面其实没什么利润。” “多少钱?” “每子弹十五个银币。” 老人的态度很坚决:“如果你急等着要,要我加班也可以。但每周最多只有十五,价格还要上涨三成。” “我先预订两百。每个周末,我会过来收一次货。你可以直接从订金里扣除,不够的部分我到时候再补充。” 说着,苏浩拿出那只原本属于苏子明的钱袋,从中数出五枚金币,以及十来个银币,然后,把仍然鼓鼓囊囊的钱袋拴好,系紧,轻轻摆在桌面上。 装满货币的钱袋很重,苏浩没有直接用钱砸人的习惯。虽说那样做的确很威风,但就结果而言,往往适得其反。对方不是觊觎你的口袋,就是对这种嚣张举止抱以反感。 何况,对于必须以全手工制作的弹药说,老人的报价很公道。 老人盯着钱袋看了几秒钟,目光转移到苏浩身上。同时,伸出手,收起钱袋。 “我喜欢你这种直来直往的家伙。” 老人面无表情地夸了一句:“我顺便附送你一点儿有用的信息。那种狙击步枪也可以适用于制式9毫米步枪弹。只是射程没有那么远,穿透力也会受到特殊枪体构造的影响大打折扣。如果不考虑射的话,在五百米范围内,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以管我叫老卢克。如果来取货的时候正好赶上我不在,就报这个名字,没人敢黑你的东西。” 离开武器交易区,苏浩戴上罩帽,朝着刘强所在的街区走去。 虽然是白天,过于英俊的相貌仍然会带来麻烦。以前,苏浩一直认为麻烦来源只是女人。吞噬了苏子明以后,他才知道问题显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无论贵族还是平民,只要是英俊美貌的男女,都会成为黑暗世界重点关注的猎物。即便你位于人类世界内部,仍然存在着你无法想象的各种危险来源。 人类当中从不缺少贪婪的家伙。为了钱,他们连亲生爹娘都能当做货物出卖,更不要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已经过了与刘强约定的时间。货运飞艇昨天就已经抵达。可是没办法,那个时候,苏浩还在荒野上吞噬苏子明,只是一滩谁也看不出实际面目的粘稠血肉,而并非现在的模样。 走进巷子,远远看见刘强店铺招牌的时候,苏浩开始放慢脚步。 那里与往常一样虚掩着门。只是,门外多了两个身穿皮背心的壮汉。他们显得孔武有力,胸口和胳膊上有刺青,还有清晰的条形伤疤。那其实是用匕直接在皮肤表面划出来的结果。刀刃不会扎得很深,最多就是划破浅浅一层皮肤,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颜料涂抹上去,造成刀斧劈砍留下的痕迹。苏浩还是在酒吧里做堂倌的时候,就从某个醉鬼那里得到过类似的记忆信息。这种自伤痕迹在黑帮中颇为盛行,最多只需要几天时间就能痊愈,也不会对身体健康造成影响。混混和街痞们都喜欢以此表露自己的悍勇,喜欢在打架斗殴的时候互相炫耀。实际上,他们都是一群从未上过战场,也没有胆子与黑暗生物直接面对的软蛋。 苏浩定了定神,直接走了过去。 这立刻引起了两名壮汉的注意。他们不约而同绷紧身子,一个抽出匕在手里把玩,另一个摘下挂在腰部的铁链,故意拎在手里来回摇晃,出“叮呤当啷”的撞击声。 苏浩没有退缩,他的个头很高,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山,黑色的罩袍挡住了面孔,给人以神秘而强大的感觉。黑暗世界的狙击步枪款式造型都很独特,充满威慑力。当壮汉目光从苏浩胸前扫过,看见黑暗猎人公会徽章的时候,已经彻底打消了想要为难他的念头。 他们只想找个不长眼的家伙欺负一下,逗逗乐子。可如果对方是自己无法招惹的硬手,这种做法就很愚蠢。 苏浩推开门,走进店里。 除了刘强,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他很瘦,目光阴沉,过于凸出的鼻子使整个人看起来显得难以接近,很容易在脑子里产生出尖酸、刻薄、狠辣之类的负面词语。 苏浩走进来的时候,两个人似乎正在争论着什么。有了第三者出现,两个人目光顿时转向,纷纷集中到苏浩身上 “我跟你说过,这批货是别人下过订金的。我从不在这方面故意欺瞒,我是一个诚实守信的商人。诺,你也看到了,现在货主来了。” 刘强的神情显得有些激动,他快步走过来,侧过身子,伸手用力拍了拍苏浩的肩膀,以洪亮的声音说:“这批拉沃宁都是他的。” 看到苏浩眼睛里略微闪过惊讶,以及垂询的目光,刘强把身子倾斜过去,苦笑着,低声解释。 突如其来的飓风截断了两个大6之间的航线。受影响的不仅仅是红石城,还有帝国领域内的其它城市。 制作拉沃宁的植物只能在气候炎热的环境下才能生存。这种特殊的习性,决定了拉沃宁只能在另外一块大6才能生产。对于这种具有强烈刺激致幻效果的药物,帝国官方虽然定性为“毒品”,却将其当做原料,大规模使用于军用兴奋剂。如此一来,民间的拉沃宁配额自然大幅度缩减,再加上很多帝国贵族都要从中获取利益,每次航运夹带的拉沃宁数量就更加稀少。 红石城是罪犯与恶棍的聚集地,当然不会少了这种用于麻醉心灵的必需品。苏浩在刘强这里订了两百克纯品的货物,虽说勾兑以后数量会成倍增加,可是就红石城的总体毒品流通量而言,只是一个很小的数字。然而问题就在这儿,哪怕是一百克稀释后的拉沃宁,仍然也是吸食上瘾者必不可少,甚至是赖以生存的东西。飓风阻断航线这种事情不是每年都会遇到,由于货源断绝,红石城内的毒品价格也就随之水涨船高。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拉沃宁价格足足上涨了十二倍。 没有后续货物运来,存货自然变得奇货可居。但既然是存货,就总有卖光的一天。售卖拉沃宁产生的高额利润,使很多人财。虽然目前两块大6之间的飞艇航运已经恢复,昂贵的价格仍然会持续好几个月。这是最后的利润收获期,谁也不会白白放过。 克列特,也就是店里的那个男人,想要从刘强手里购买此次运来的全部拉沃宁。这批货是苏浩事先预订过的,虽说都是正常的商业往来,但客人总有先后之分,刘强与苏浩多少算是朋友,也不肯让自己的商业信誉受损,争执也就因此产生。 从苏浩走进这个房间,克列特就一直在注视着苏浩。他知道刘强没有撒谎,所以把关注焦点转移到苏浩身上,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说:“既然如此,我们就该面对面的来解决问题。我需要这批纯品拉沃宁,所以,你最好把所有货物都卖给我。” 这番话说得很不客气,充满居高临下的冰冷语调。 苏浩神色平静。 自己当然很需要拉沃宁。可是与之前与刘强订货时候的急促相比,现在已经没有那么迫切。 这完全是因为此次在荒野上的遭遇。吧女葛瑞丝送给苏浩的那几克拉沃宁,让苏浩真正明白了“运气”这个词的解释。两百克纯品,最多可以调配成两百二十个标准单位药剂。但是否能够得到足够的腐菌激素,完全取决于是否幸 来刘强这里接货之前,苏浩甚至考虑过,是否应该动用自己的全部储蓄,通过黑暗猎人公会的渠道,以高昂价格购买一个标准单位的腐菌激素? 毕竟,比起那种不知道要投入多少才有产出的可怕深渊,还是有个具体数字要好得多。尽管五千金币和一个金币之间区别很大,但前者是可以看到,甚至能够实际触摸,后者却非常飘渺,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在真正成为伽马级进化人以前,苏浩不想招惹更多麻烦。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就按照我当初订货的价格交易吧一克纯品拉沃宁,一个帝国金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德底线,苏浩从未想过要用毒品赚钱。 “一个金币?我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克列特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目光却变得越阴冷:“即便是纯品,市场价也只是三十个银币。恕我直言,你太贪心了。” 苏浩微微一怔,目光随即转向站在旁边的刘强。 三十个银币与一个金币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已经出了苏浩能够理解的范围。虽然不认识克列特,但苏浩觉得,这家伙应该不会在价格上欺骗自己,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 刘强看到了苏浩眼中的疑惑,苦笑着摇摇头,解释道:“不同时期的拉沃宁价格有很大差异。你不是上瘾者,对于毒品的价格波动自然也就不那么敏感。我就换一种你熟悉的商品当做例子。你总喜欢吃牛肉对吧?但你也知道,红石城不属于牧区,也没人养殖肉牛。这里的每一块牛肉,都必须从其它地方运过来。荒野上到处都是黑暗生物,活牛运输很容易遭到攻击,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屠宰好的牛肉冷冻装箱,然后运到红石城分切成小块出售。一般情况下,每公斤牛肉定价为五个银币。听起来很便宜,然而,以这个价格买到牛肉的时候其实很少。商道往往会受到各种因素影响。飓风只是其中之一,沙尘暴、地震、能量漩涡……都会导致商路中断,甚至无限期推迟货物运输。除此而外,遇到黑暗生物大规模进攻,也会导致红石城与外界联系中断。每当这种时候,牛肉价格就会成倍上涨。不要说是五个银币,就算五十,五百,甚至更高,更昂贵的价格,都有可能出现。” 苏浩缓慢地点点头:“每克纯品拉沃宁一个金币,是我那个时候找你购买的价格。三十个银币,是现在的价格? 刘强摇摇头:“不,拉沃宁现在的价格仍然很高。飓风带来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除。何况,你订购的货物还是纯品,不是勾兑过的可吸食类型。只有航道畅通无阻的时候,才能卖到三十个金币的价钱。” 苏浩想了想,问:“如果我打算把这批货物出售,你觉得多少价位比较合适?” “出售?” 刘强疑惑地看着苏浩,眼里满是难以理解的目光。 他清楚的记得,就在几个星期前,苏浩曾经何等期盼着需要拉沃宁。那种狂热强烈的热度,就跟长时间吸毒上瘾的烟鬼差不多。然而,他现在居然会说出“出售”两个字。前后之间的区别实在太大了,以至于刘强觉得脑子很有些恍惚,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回答。 过了近半分钟,刘强才缓慢地说:“八十个银币,这是目前最合理的价钱。” 货是苏浩的,即便有麻烦,也是苏浩自己承担。刘强最多也就是给点儿建议。他多少明白了苏浩的意思,就是想要帮助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至于克里特,只能与苏浩本人商谈。 苏浩把目光转向克里特,语气很是坚定:“当初我可是花了一个金币每克的价钱才买下这些拉沃宁。我可以⊥给你一半,就按照八十个银币的价格交易。” 正文 第五百四八节 强买 苏浩不想招惹麻烦。尽管他在这笔生意上显得有些吃亏,但如果能够以此缓和气氛,他觉得也还可以接受。 当然,即便是示弱,也有自己的底线。订货的时候,苏浩已经付过钱。那可是好几百枚金币。三十银币的价格肯定不能接受。那根本不是退让多少的问题,而是**裸的白送。 “八十个银币?” 克列特用蛇一样的目光盯着苏浩,虽然在笑,声音却于涩无比:“年轻人,你似乎还没有弄明白状况。现在是我要这批货,我可不管你之前是用什么价钱买的,也不管这些拉沃宁现在值多少,总之,我就只给你三十个银币。你得明白,在我面前,任何人也不能讨价还价。” 苏浩的目光开始转冷。 他听懂了克列特话里的意思,视线焦点随即扫向旁边的屋角。那里放着一个灰色的拎包。这包是苏浩上次带过来了,现在包里装着东西,方方正正一大块。苏浩与刘强之间已经非常熟悉,光是眼睛交流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拎包里装着苏浩订购的拉沃宁,继续呆在这里跟克列特这家伙废话只是浪费时间。苏浩直接走了过去,拿起拎包,低声与刘强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要离开。 克列特不是笨蛋,立刻冲着房门方向尖叫起来:“站住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 声音太大了,守在外面两名壮汉迅冲了进来。不等他们站稳,苏浩已经身体前倾,猛然力,坚硬的手肘狠狠撞在正前方男人的下巴上,将其直接撞得晕了过去。然后原地转身,右腿带着及其猛烈的力量侧踢,正中另外一个男人肋下,对方顿时张大了嘴,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人直接飞出房间,远远摔在十几米外的马路中间。 他们也是进化人,与苏浩相比,力量和度差距不大,但他们没有外放的思维意识,无法对环境和对手的所在方位进行判断。苏浩提前站在了最适合攻击的位置,相当于明眼人打瞎子。 一系列变化太快了,克列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到苏浩从背包里抽出霰弹枪,把枪口直接抵到他胸口的时候,克列特才终于看到,黑色罩帽掩盖下的苏浩神情冰冷,有种说不出的凶残。 “你不该威胁我。这样做很蠢。” 苏浩单手握枪,语气异常冷漠:“你的名字和背景对我毫无用处。别忘了,这里是红石,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案底。谁也不会比谁更于净,谁也不会惧怕威胁。能够从帝国逃出来,我们都花费了太多心思和力气。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杀过人?我于掉了四个警察,那时候我忙着逃跑,就从其中一个倒霉蛋的身上割了一大块肉。他的肝味道不错,我还想再吃一次。尤其是与荒野对面的黑暗杂种相比,要鲜嫩得多。” 这些胡乱编造的话,对克列特产生了及其可怕的影响。他浑身颤抖,满眼恐惧盯着站在面前的苏浩。克列特并不认为苏浩是在撒谎,这些话从一开始就说得很有条理,没有语言上的威胁,只是在阐明事实。 是的,红石城很特殊。 善良在这里没有生存土壤,即便是逃到这里的恶棍想要洗底从善,也会被周围的恶棍们迅吞没。红石城里没有好人,只有坏蛋,以及比坏蛋更坏的坏蛋。在这种对比下,自然就产生了力量强弱的区别。但就本质而言,大家都是一样的。 克列特进过监狱。那里也有阶级和强弱之分。有背景的黑帮成员位于权力顶端,然后是杀人犯、抢劫犯、"qiang jian"犯、诈骗犯……这种划分当然很片面,然而克列特很清楚,当是如果不是自觉自愿充当了某个大块头的泄工具,自己根本不可能从那种地方活着出来,更不要说是有机会来到红石城。 他丝毫没有想要证实苏浩那些话的意思。杀人犯和诈骗犯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以暴力手段实现计划,后者完全以智慧头脑来引人入彀。何况,苏浩胸前就挂着黑暗猎人公会徽章。按照克列特的理解,只要是在脑力活动方面稍微具有一点点优势的恶棍,都不会选择这种野蛮暴力的生活方式。 何况,苏浩自己也说了:他吃过人,而且味道不错。 如果换个地方,这种话说出来通常会被其他人当做笑话。 这里是红石,不要说是吃人,就算是吃腐尸的变态也大有人在。克列特就亲眼见过有饥饿难耐的家伙从腐尸身上捡起骨头熬汤喝。 刘强的确是个很讲信誉的商人。八十个银币也算是颇为公道的价格。然而,克列特想要按照自己的逻辑思维办事。他并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错。克列特背后站着赫尔曼。很遗憾,苏浩不知道赫尔曼是谁。 直到苏浩收起枪离开,过了好几分钟,克列特仍然没有从恐惧中清醒。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离开刘强的店铺。这感觉实在太可怕了,距离死亡是如此之近,无法躲避。克列特觉得浑身冷,以至于不得不靠着墙壁,站在太阳底下晒了很久,才渐渐恢复了行动和思考的能力。 “一个黑暗猎人……我会让你明白,究竟犯了多大的错。” 黑狼帮的总部位于红石城北区,与黑暗猎人公会遥遥相望。 这是一幢三层楼的豪宅,外围遍布铁丝网和钢制三角拒马,四个屋角设有重机枪火力点,前后出入口都有武装人员巡逻。尽管这些人面相凶狠,体格高大,手里也有武器,却终究只是些好勇斗狠的角色,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战士。 二楼以上的房间装修格调非常豪华,地板和墙砖都是从帝国内部领域运来的名牌货。各种电子设备和家具一应俱全,楼梯之间站立着身穿黑衣的武装人员。如果有人未经允许擅自闯入这种地方,下场当然可想而知。 赫尔曼坐在沙上,漫不经心的逗弄着一条狗。 他是个白种男人,很年轻,看上去最多二十来岁。头修建得整整齐齐,于净的白衬衫一尘不染。他身形健美,肩膀宽阔,在高耸的眉弓衬托下,深邃眼窝给人以强烈的视觉效果,总觉得那是一座山,无时无刻不在释放出深沉的压力。 克列特走进房间的时候,先看见了赫尔曼,然后看到了那条趴在地上的狗。 准确地说,那其实不是真正的狗,而是一个用手术把身体改造为狗的女孩。 “她”最多不过十岁,刚刚开始育,是一个标准的金小美人,脸蛋很圆,粉嘟嘟的,湛蓝色的眼睛非常讨人喜欢。她很乖巧,无论看见谁,总是伸出舌头主动去舔对方手指,用脑袋在脚边来回磨蹭,以期得到零食或者甜点之类的奖励。 她的胸部和臀部异常肥大,这是长期注射雌性激素导致的结果。为了符合狗主人的要求,这些敏感部位的毛囊都被剔除,皮肤异常光滑。手脚四肢被毛茸茸的爪子取代,行走方式也与猫狗无异。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拥有狗形外表的女孩。 帝国的生物技术非常先进,基因的结合与重组并不困难,就在历史上例复制人产生后,越来越多的异形生物出现了。最初,改造技术只是针对不同类型的动物。随着大量以人类的基准的病毒测试,人类基因与动物基因结合的项目,也纷纷列入各大制药公司的研究范围。 然而,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如想象中那么美好。当某个药品公司在新型药物项目上受挫,没有得到预期效果,也耗尽了研究资金以后,项目负责人为了逃避董事会的问责,不得不另寻蹊径作为掩饰。 “人形宠物”计划,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提出来。 第一例原型体,是一个被监护人签下自愿实验文件的小男孩。这种事情在当时很普遍,不少贫困家庭通过多次生养的方式,把婴儿专卖给药品公司进行试验。这种事情当然是非法的,也全部以#下形式完成交易。比如癌症、变异性天花,以及变种流感等死亡率极高的疾病,都是通过这种方法明了特效药。然而,帝国法律终究不允许进行**人类实验。为了避免突性意外,药品公司都要对接受实验的人类个体进行外来基因接种。如此一来,被实验体就不再是帝国法律上认可的“人类”,而是符合法律空档,被认作是“混合型实验体”的范畴。 其中的区别,只在于人类基因在实验个体身上所占的比例。按照相关法律,实验个体当中的人类成分过百分之五十一,药品公司就必须接受惩罚。但只要不触犯这一标准,百分之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都将视作符合规程。 就这样,实验室里诞生了很多拥有人类与动物外形的“特殊个体”。正因为如此,该项目负责人才提出:把没有过法律规定的实验个体当做商品,出售给需要他们的富豪人群。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狗。其中,绝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狗会随地大小便,而不是像人类一样会上卫生间,然后主动按下抽水马桶的开关。 人形宠物就没有这方面的麻烦。它们甚至洗澡、上床睡觉之类的事情都可以自理。作为主人,只需要按时按量扔它们食物就行。尽管它们外表与人类相似,体内基因却不会过百分之五十。 赫尔曼身边的女孩,就是一头人形宠物。它吃得很精细,也非常挑剔。可是作为玩具,却是最完美的存在。你可以命令它做任何事情,也可以和它生乎友谊的亲密接触。总之,作为主人,你和玩具之间做什么,谁也无权于涉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种宠物售价及其高昂。赫尔曼足足花了七千多枚帝国金币,才买到了这条狗。他最常用的口头禅,就是“你还不如老子的狗值钱”。 克列特算不上是赫尔曼的亲信,顶多不过是下面队长之类的跑腿。对于这个在年龄上完全可以做自己儿子的年轻人,克列特总有一种强烈的畏惧感。他见过赫尔曼怒,那种残忍和血腥,克列特永远也不会忘记。 强忍着想要转身逃跑的想法,克列特颤巍巍地走到赫尔曼面前,垂手站立,神情恭敬。 赫尔曼慢慢抚摸着趴在身边的人形犬,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克列特。他的眼眸深邃,仿佛看不到底部的深渊,令人不寒而栗。 “为什么要打着我的招牌,在外面招摇撞骗?” 赫尔曼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平静而理智,却没有丝毫感**彩:“有好几个人告诉我,你用极低的价格收购拉沃宁,甚至连市价的三分之一都不到。是不是真的?” 克列特觉得自己的膝盖在颤抖,因为身体明显在摇晃。他甚至可以听到血液快冲过自己的耳朵后面,比正常度快得多,及其震撼,以至于无法说话,只能仓惶畏惧地点了点头。 在赫尔曼面前,绝对不要撒谎。 这是黑狼帮每一个成员,以及认识赫尔曼的人的共识。否则,你会为此付出及其惨重的代价。 赫尔曼的眼睛死盯着克列特,声音森冷:“把事情前后经过都给我说清楚。价格、数量、勾兑比例、交易时间,我需要知道的很详细,你也知道我的脾气。现在,开始说吧” 谁都梦想着财,克列特也不例外。 在黑狼帮,克列特只是一名小小的管事。像他这样的人,在黑狼帮还有好几十个。权力不大,也就是针对某间仓库里存放的货物进行管理,把出入数据整理成册,然后上报,仅此而已。 前段时间阻断飞艇航道的飓风,让克列特嗅到了钱的气味。 他当然不会在那个时候大肆收购拉沃宁,而是把收货时间选定为现在。黑狼帮的消息很灵通,真正能够赚钱的时机,也就是最近这半个月。等到下一趟空中飞艇从对面大6过来,拉沃宁的数量也就可以满足整个红石城需求。这是一个需求量由强转弱的空档。不夸张地说,相当于每一分钟都在用模子刻印钱币。 赚钱的机会并不是每天都有,克列特也从未想过要真正在红石城一直呆下去。没错,这里的确很自由,没有该死的帝国警察,也没有见鬼的法律。然而,这里充斥了太多的杀人犯和强盗。骗子其实最喜欢法制健全的社会……哦不,更正一下,应该是喜欢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那些家伙通常都很富足,即便遇到问题,都是交给律师和法官处理。也只有在他们身上,克列特才能真正施展自己的长处,把欺诈和诡骗实施到极致。 在一群杀人犯和强盗当中做骗子,无疑是自寻死路。即便是文明世界,骗局也存在着被戳穿的可能。文明人与野蛮人的区别就在于此。前者只会报警,然后由律师出面解决问题。后者根本不管那么多,也从不遵守“愿赌服输”之类的黑社会规则,总是拎着刀子过来,即便你认输,把骗到的财物全部交出,他们仍然会狞笑着一刀割断你的喉咙。 克列特不喜欢红石城,真的很不喜欢。可是再不喜欢也没办法,他的案底足够在监狱里再呆上好几十年。那个可怕的地方克列特连一秒钟也不想进去。他真正想要的,是做一单成功的生意,然后带着一大笔钱远走高飞。再然后,去警察去法律去黑狼帮和红石城 但是现在,克列特却不得不借助自己在黑狼帮里的成员身份。 在红石这座罪恶之城,“黑狼帮”三个字很是值钱。至少,在买卖东西方面,能够得到一部分折扣,以及实实在在的利益。 克列特开给刘强三十个银币的价格,其实还算是偏高了。在此之前,他找到过好几个专门售卖拉沃宁的中间人,开价也不过是二十,甚至十五个银币。这些人在红石城没有任何背景,也不属于任何帮派势力。克列特真正能够打主意的,也只有这些游离在权力核心外围的闲散人员。克列特很精明,拉沃宁虽然在这个时候很赚钱,自己却绝对不能招惹真正有实力的帮派。只需要扫荡一下外围的小毒贩,这桩生意的利润就已经相当丰厚了。多了不敢说,但五、六十个金币的利润肯定少不了。 无论文明世界还是罪恶都市红石,毒贩都是心思慎密的角色。或多或少,他们手里往往都掌握着一部分纯品拉沃宁。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克列特的计划才得以实施。虽说他是打着“黑狼帮”的招牌狐假虎威,但谁又知道这是真是假?毕竟,不是谁都能进入黑帮总部见到赫尔曼,也不是谁都有那个胆子主动就这件事情问个究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手上的货物卖了也就卖了。 正文 第五百四九节 惩罚 反正,飓风差不多已经快要过去,新的货物很快会运来。虽然手上的存货没有赚到钱,甚至根本没有利润,自己却没有得罪黑帮,是安全的。 就这样,克列特很是收拢了一大批货。事情展也的确如他此前判断的那样,勾兑过的毒品卖出了很不错的价钱。前后不过一个星期时间,利润已经过了三十五个帝国金币。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老老实实服从。比如苏浩,这样的硬茬子克列特就遇到过好几个。每当这种时候,克列特也没有办法,最多就是留下几句狠话,嘴皮子随便叫嚣诅咒,却不敢有什么实际性的动作。 克列特说的很慢,非常详细,生怕遗漏了一个字。这是赫尔曼的规矩,只要他想要知道,你就必须一字不漏从头到尾说个明白。否则,结局会比死还惨。 结结巴巴的讲述过后,房间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死寂。赫尔曼英俊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显得无动于衷,只是右手不断抚摸趴在旁边沙上的人形犬,眼眸深处隐约释放出湛蓝色的微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近两分钟,就在克列特觉得自己快要神经崩溃的时候,终于听到了赫尔曼冷漠刻板的声音。 “你犯了两个错误。” 这句简单的话,几乎把克列特活活吓死。这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赫尔曼对自己所下的判决:“第一:你不该打着我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 没等克列特做出反应,赫尔曼已经抬起左手,捏了个清脆的响指。两名侍立在旁边,身材高大的黑衣壮汉立刻凶神恶煞地走过来,分别抓起克列特的胳膊,死死按住。当他们做这件事的时候,又有一个穿着打扮很是性感的漂亮女人走到赫尔曼身边,弯下腰,低声询问了几句,然后转身拿起摆在沙上的电子控制器,按下电钮,被按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克列特顿时现:自己所在的这块地面正在缓缓下陷,变成了一个半径三米左右,边缘呈阶梯状的圆形凹坑。 克列特顿时双眼直,内心充满了恐惧。 他不止一次听人说过,赫尔曼的客厅里,有一个专门用于对付不长眼家伙的屠宰场。那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方,屠夫就是赫尔曼身边的亲信,他们的杀人技巧非常高明,能够让你无法活动,还可以⊥你身受致命伤却不会很快死去,而是拖延上好几天,饱受痛苦折磨…当然,生还是死,完全就是赫尔曼的一句话。在这里,他是绝对的主人。 克列特下意识的想要开口求饶,却被旁边的黑衣壮汉用胶带纸迅封住了嘴巴。呼吸完全依靠鼻孔,克列特的双眼却瞪得斗大。壮汉们毫不客气的抽出刀子,几下除去了他的衣裤。他们把浑身的克列特用铁丝捆绑,牢牢固定在水泥地面上。随着站在赫尔曼身边那个年轻女人再次按动电钮,原本与地面齐平的水泥台缓缓升起,旋转,最后变的与地面形成垂直,克列特也从仰躺姿势变成了站立。只不过,他并非是依靠自己力量真正站起来,而是被固定着,脚底距离地面还有二十公分。 当黑衣壮汉用手指捏起一根小竹管,抵在自己右眼上方的时候,克列特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他看到黑衣壮汉右手还握着一把小铁锤,当这把凶器重重砸上小竹管底部的时候,一股强烈的眩晕和恐惧瞬间笼罩了克列特,然后迅转变成剧痛。克列特感觉眼球从眼眶被硬生生挤了出来,一种沉甸甸的拖拽感释放出撕心裂肺般的痛。他浑身肌肉顿时变得紧绷,身体不由自主拼命挣扎,虽然嘴巴被胶布粘牢,仍然出无比剧烈的闷嚎。 克列特想要求饶,想要从水泥平台上挣脱逃跑,还想伸手抓起垂落在面颊上的眼珠,重新塞进眼眶。说不定,它还可以挥原来的视觉效果,自己也不会变成瞎子。 克列特见过黑帮械斗中肚皮被割开的那些家伙。他们的肠子从里面流出来,他们惊慌失措的用手捧住,慌乱无比的把肠子塞回去,以为这样就能恢复原状。那个时候,克列特曾经对这种做法嗤之以鼻。那些肠子已经断了,不管怎么做都无济于事。现在,克列特自己也真正品尝到相同的滋味儿。在绝望的情况下,其实根本不会考虑那么多,完全是凭借本能,拼尽全力想要使自己活下去。 克列特感觉自己的肚皮也被割开了,里面的内脏一下子全部流淌出来,身体顿时变得很空,很轻,有种说不出的空虚感。 黑衣壮汉用刀子割下克列特的肝脏,装进一只事先准备好的白瓷盘里,再用刀子把肝脏切成小块。做完这一切,壮汉捧着瓷盘,小心翼翼送到年轻美女面前,后者颇为厌恶地看了一眼盘子里鲜血四溢的碎肉,绷着脸,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以及优美的姿态走近沙,偏过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把装肉的瓷盘放在人形犬面前,然后以最快的度站起,转身,走开。 肝脏被切得很碎,黑衣壮汉显然是做这种事情的老手。毫不拖泥带水,肝脏依然带着温热的气息。人形犬对这盘血肉很感兴趣,伸出粉红色的舌头慢慢舔着,不时叼起一块细细咀嚼。它吃得很慢,天真可爱的婴儿脸上显出活泼快乐的表情。它的牙齿很细,几颗犬齿不算很尖,口腔里大多是臼齿,这意味人形犬属杂食动物,并不拒绝青菜萝卜可它就喜欢吃肉,尤其是这种非常新鲜,带着温柔血水的肝脏。 赫尔曼一直盯着被固定在水泥台上的克列特,眼里一片冰冷。 他不喜欢手下的人擅作主张。立威是必须的,赫尔曼自己也喜欢欣赏这种鲜活残忍的刑罚。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那条人形犬需要食物。只要手法操作得当,克列特可以活上三至四天,每天都能提供一块新鲜的肉食。 “我是一个做事情很公平的人。” 克列特已经奄奄一息,却仍然可以听到赫尔曼说出的每一个字:“你的第二个错误,就是不该对外面那些家伙如此软弱。”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古怪。眼前一片血红的克列特艰难地扬起头,想要用这种方式缩短与赫尔曼之间的距离,以便能够听得更加清楚。赫尔曼虽然冷漠且残忍,但在这种时候,倒也不介意稍微做出那么一点点体贴人心的温和之举。 他提高了说话音量:“你还有舌头能够说话,还有大脑可以思考。把那些拒绝卖货给你的人说出来,不要漏掉任何一个。尽管你在滥用黑狼帮名义这件事情上,让我很不开心。但不管怎么样,你毕竟是我的人。藐视拒绝你,就等于藐视拒绝黑狼帮。他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没有人可以例外。” 克列特无法看见,赫尔曼说这番话的时候,刻板如冰山的面孔,竟然绽露出一丝阴狠毒辣的微笑。 虽然年轻,赫尔曼对于人类心理的研究却非常透彻。无论是谁,遭受痛苦的时候都希望被解救。他们会对解救者感恩戴德,忠诚心理也会成倍增加。然而,这种特殊的施恩方法并不适合用在克列特身上。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死了也就死了,毫不起眼。 可即便是最下贱的人,在痛苦面前同样会产生逆反心理。尤其是觉得无法被拯救的情况下,恐惧也会转化为愤怒。毫无疑问,愤怒对象就是赫尔曼,但赫尔曼却把这种愤怒巧妙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比如现在,克列特知道自己完了,只需要简单的几句话,他会把愤怒目标转移,变成那些不让自己赚钱,拒绝出售拉沃宁的人。 凭什么我要遭受这样的残酷刑罚? 凭什么你们可以无忧无虑的活着? 这不公平 就算是死,你们也要死得比老子更惨,遭受更多的折磨。 这就是人心。即便是身受千刀万剐,可只要看到别人被挫骨扬灰,受刑者立刻会觉得自己不那么痛,刀子割在身上也没有那么可怕。痛苦和幸福都是比较出来的,你比我更惨,我自然就会比你幸福得多。 克列特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苏浩的面孔。 那家伙是如此英俊,皮肤是如此的光洁。他竟然用枪瞄准我,那一刻,克列特感觉自己死定了。 为什么你那个时候不一枪轰爆我的脑袋?否则,我也不用遭受如此残忍的刑罚。 克列特的疯狂与刻骨仇恨在瞬间被激到极致。他不顾一切扯着嗓子嚎叫起来:“那个年轻的黑暗猎人,他威胁我,他说黑狼帮所有人都是。他手里还有好几公斤拉沃宁,却连区区两百克的数量也不肯出售。他把话说得很死,叫嚣着黑狼帮就是一群野狗,除了抢屎吃,什么也做不了,也什么都不敢做” 苏浩再次离开了红石城。 两百克拉沃宁不算很多。但不管怎么样,苏浩必须尝试一下,就算最终一无所获,他也必须用这些毒品做点儿什 老卢克的子弹还不到提货时间。不过,9毫米步枪弹却可以在红石城很多地方买到。就品质而言,这种子弹通常分为两种:帝**制式,以及手工制品。前者的品质有绝对保障,后者就要复杂得多。这具体要看弹药制作人而言,他们通常会对弹药本身进行改造,有些弹头穿透力更强,有些弹头爆炸威力更大,还有些弹头于脆就是垃圾,由于品质不过关,炸膛的事情也时有生。 苏浩的思维意识已经强化到能够穿透弹体,进入子弹内部探视的程度。得益于这种在第三阶段世界从未有人施展过的特殊能力,在选购弹药方面,苏浩就显得相当老辣。即便是狡猾的商贩把不同品质的子弹混合在一起,苏浩也可以轻而易举从中挑选出最棒的货色。这种能力使子弹商贩看得两眼直,简直无法相信,居然有人可以选走自己最好的货。要知道,即便是身为货主的商贩,也必须通过子弹边角的特殊记号,才能判断出具体优劣。 在荒野上,数量最多的黑暗生物,仍然还是尸人。 苏浩的战技不比任何人差,最初的重力环境适应期过后,他已经恢复到了最佳状态。贝塔级进化人综合能力远远过普通二级进化人,对付尸人自然不成问题。 获取腐菌激素并不容易。这需要绝对安全的环境,还不能受到外来于扰影响。表面上看起来虽然简单,实际操作却很复杂。苏浩避开了不少大规模尸人群,沿途选择了几个还算是安全的临时宿营地。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在关键而隐蔽的部位设置陷阱。海森家族不会只雇佣苏子明一个杀手,虽然黑色颗粒与黑格的血已经融合,但苏浩不确定那种溶化状态是否会延续下去?也无法判断那究竟是好是坏? 两个星期过去了,苏浩斩杀了一百八十四头尸人,消耗了同等数量的拉沃宁溶液,却没有得到一份合乎分量的腐菌激素。 当然,也并不是毫无收获。至少,苏浩得到了一百八十四份失败的脑溶剂。这东西其实就是尸人的脑液,腐菌激素在其中带有及其微小的数量。这同样也是黑暗猎人公会与帝国市场的收购品。可以通过特殊装置从中提取腐菌激素,但纯度远远比不上从**黑暗生物体内抽取的同类物质。在帝国官方市场上,此类提取激素被称作“劣质品”,虽然价格不高,用途却很广泛。至少,黑暗猎人不用担心自己的货物卖不出去,也可以多少收回一点成本。 又是一个星期,苏浩身上的拉沃宁已经所剩无几,还有最后四个标准单位。 他变得越来越烦躁。因为,抽取到的腐菌激素仍然和以前一样,都是含量极少的脑液。 荒野上的天空比平时更加阴暗。虽然是白天,空气中却传递着湿冷阴寒的信号。雨水很快从天幕上倾盆而下,整个世界都被银白色的雨丝笼罩。随着天空阴云越来越密,雨水再也没有丝毫光亮,只有一片几乎令人窒息的黑暗,伴随着单调无比的“沙沙”声。 这里是一个背风的洞穴,面积不大,深度只有二十多米。苏浩很庆幸能够在大雨来临前找到这么一个地势很高的岩洞。他收集了很多枯死的杂草和灌木,篝火烧得很旺,不断出“噼里啪啦”的炸响。 岩洞的石壁上,一头尸人被钢钎穿透两边肩膀,牢牢钉住。苏浩砍断了它的手脚四肢,原本是打算继续试试运气抽取腐菌激素,却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乱了节奏,不得不抢在雨水下来以前,外出搜寻柴火。 行军锅吊在三角形木架上,里面煮着西红柿牛肉汤。那其实是番茄酱和牛肉粉混合,煮沸以后的产物。荒野上到处都是野菜,苏浩摘了一些外形与地球上马齿苋类似的可使用野菜煮进汤里,就着于乎乎的硬面包,味道虽然一般,在充满寒意的雨水天气里,却很容易让身子暖和起来。 “喀拉拉————” 突然,黑沉沉的夜幕深处,猛然掠过一条形状狰狞的叉状闪电。天地之间骤然亮起一片刺眼的光,又立刻以极快的度瞬间消失。几秒钟后,巨大的炸响从天空中出,仿佛上万吨炸药被轰然引爆,狂暴凶猛的力量足以撕裂一切,毁灭一切。 尽管苏浩经历过太多事情,神经也要比普通人更加粗大,仍然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闪电狂雷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看着之前闪电骤现的位置,那里已经变成一片深沉的黑暗。可不知道为什么,苏浩只觉得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丝亮光。 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捕捉到了某个问题的关键。 生物、神经、腐菌激素、成功率与失败几率……这些事情并不是孤立的,而是有一条隐形的线,将它们串联起来 苏浩沉思了很久,剧烈思考使得两边面颊一片微红,变得滚烫。 还有四份拉沃宁,苏浩不知道“运气”这种东西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如果不出意外,这四份拉沃宁同样不会产生效果。出了一针管灰白色的脑液,自己再也没有任何收获。 为了这批毒品,苏浩足足花费了两百个金币。这可是一大笔钱。 我必须做点儿什么,改变目前这种该死的状况。 这里不是地球,也不是自己穿越时空,带着以往经验降临的那个时候。想要得到腐菌激素,就必须遵循生物规律,按照地球上未来时空的做法。尽管变异生物与黑暗生物之间存在着巨大差异,但就抽取方法而言,都是一样的。 正文 第五百五十节 电力 为什么会失败? 因为被抽取目标情绪激动,释放出大量肾上腺素,以及其它引起中枢神经收缩的激素。当然,腐菌激素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产生。但它的出现,是因为毒品在其中产生的愉悦性效果。这就涉及到两种不同状态的思维情绪。前者为恐惧,后者为兴奋。简而言之,如果想要成功抽取比例符合要求的腐菌激素,注入毒品溶液后,抽取目标的恐惧情绪必须小于兴奋情绪大约百分之五十左右。如果情绪对比度越低,百分之四十、三十、二十……那么得到的腐菌激素质量也就越高。反之,如果恐惧情绪高于百分之五十,也就无法得到合乎要求的腐菌激素,品质也就极其低劣。 除了恐惧,其它负面思维也会导致腐菌激素品质受到影响。 比如愤怒。 比如憎恨。 黑暗生物具有智慧,虽然它们行动缓慢、笨拙,却拥有与人类相似,甚至完全相同的思维能力。新鲜肉食能够让它们变得兴奋,虽然尸人不惧死亡,却会因为到嘴的肉被抢走而愤怒咆哮。就像现在,被钉在岩壁上的尸人一直冲着苏浩嘶吼。它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活人坐在面前。对尸人来说,这种折磨是根本无法忍受的。 每一头被捕获的尸人,都有着相同的情况。地球上的丧尸与它们不同。丧尸的思维能力被弱化到极致,新鲜血肉对它们同样具有刺激效果,却不会产生出愤怒之类的情绪。它们最多只是变得执拗,无论怎样做都是为了吃。即便被砍断四肢按倒在地上,只会觉得背上有一个活人可以当做食物,绝对不会认为自己被抓住了,更不会产生出别的另类思维。 夜幕下的那道闪电,让苏浩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当然,想法终究只是想法,即便按照想法去做,失败的可能仍然很大,甚至远远过目前的做法。 苏浩却不这么看。 反正拉沃宁就剩下这么多,迟早会用完,自己仍然要返回红石城进行补给,为什么不趁现在试一试? 苏浩在地上摊开一张防水雨布,把失去四肢的尸人从岩壁上放下来。他抓紧尸人后颈,将其面朝下死死按住。尸人无法翻滚,也就无法看见苏浩拉开背包,打开一个密封的盒子,从中取出一把锋利精巧的手术刀。 从背后切开尸人的皮肉,露出脊柱骨。刀锋顺势向上,割开头皮,沿着两边各划了一条直线。苏浩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尸人的大半张头皮拨开。当他做完这一切,又从盒子里取出小巧的骨锯,按下电钮,带有齿轮的锯片开始飞转,出刺耳嘈杂的轰鸣。 整条脊椎骨从中间被锯开,露出鲜红色的髓质。锯口顺序向上,一直切入颅骨,可怕的切割声令人牙酸,苏浩却不为所动,双眼紧盯着被锯开的尸人头颅。他的动作很小心,没有伤及尸人大脑。当颅骨沿着耳侧边线与颅顶缝隙被慢慢掀开的时候,粉红色的大脑依然完好,表面覆盖着一层淡淡的膜。 分剥开的骨骼没有对尸人造成影响。它依旧被固定在地面上。这种人工合成生命体没有痛觉,对恐惧的感知大多来源于同族,也就是级别更高的黑暗生物。它只是觉得疑惑,不知道这个人类为什么要剖开自己的身体?脑子里也充满了对鲜肉的渴望。 苏浩从背包里拿出应急灯,拆掉底座,从电池插槽里引出两根电线。这种应急灯属于最廉价的电力设备,两节酸溶电池就能用上很久,在市场上的售价非常低廉,尽管卖货的那个老怨妇开口就要五个铜板,苏浩仍然还价只给两个。唇枪舌剑如同争吵般的交涉过后,老怨妇只得接受苏浩的开价,还附送了一对酸溶电池。 这种结构简单的电力设备不需要太多能量。即便是更多的酸溶电池合在一起,也无法产生出致人死命的强大电流。但不管怎么样,它们毕竟是电池,只要接通正负极,就能产生出令人酥麻的电流刺激。 苏浩直接把剥去塑料外皮的电线插进裸露的尸人后脑。那股电流碰在苏浩指尖,微微有些麻痒。直接碰触大脑立刻产生了显著效果,尸人顿时双眼直,不由自主长大了嘴,面部肌肉也开始绷紧,仿佛是看到了某种令它感兴趣的东西,注意力在瞬间集中,再也没有多余的思维。 苏浩不失时机地迅取出注射器,将慢慢一管拉沃宁溶液全部注入尸人大脑。毒品强烈的刺激效果使尸人脸色白,头部和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抖动着。这种效果与苏浩想象中区别不大,他按捺住强烈的激动,用颤抖的手稳住注射器,将活塞用力向后拔。 管壁里充斥着灰白色的液体,却不是脑液含量占据绝大部分的那种腻白,而是颜色相对透明,却显得脏污的灰色。随着这管液体从大脑中被抽取,尸人高昂的头颅也渐渐放低。当苏浩用力拔出针头的时候,尸人眼瞳深处已经彻底失去了光彩,头一歪,重重栽倒。 那道突如其来的闪电,给了苏浩启。 在地球的未来时空,腐菌激素抽取成功率过低,同样是所有人为之头疼的问题。当时,王启年的研究表明,控制住变异生物的情绪,是决定抽取成功率的关键。科学院为此进行过无数次试验,却很难控制住具体的药物用量和注入时间。他们把镇静剂注入变异生物体内,最终也只是获得比劣质稍好的腐菌激素。因为,每一头变异生物都不相同,它们原先的血脉基因、体重、生活环境、生长时间等等,都决定了镇静剂使用量必须精确。还有,即便是同种外表的变异生物,也可能被不同病毒寄生,同时拥有两种以上的物种基因,或者于脆只有一种。在这种情况下,想要针对不同变异生物进行研究,试验次数就必须以几何倍数无限放大,根本无法获得准确数据。 何况,变异生物一直在进化。以三个月为期,变异生物体质与结构都存在着巨大差异。即便三个月前的试验获得成功,相关数据也无法套用到三个月后。科学院承担着诸多研究项目任务,自然不可能把全部力量都投入到腐菌激素的制取方面。 第三阶段世界的情况,与地球截然不同。这里的尸人结构非常稳定,也没有刺激它们产生突然变异的诱因。苏浩没有随身携带镇静剂,酸液电池出的电流不算太强,当然不可能对尸人产生麻痹效果。不过,只要剔除尸人皮肤和肌肉,锯开骨头,使电流直接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就能产生相同的作用。 按照不同的抽取品质,腐菌激素分为特优、上佳、一般三个品质。当然,这仅仅只是针对符合抽取标准的腐菌激素而言,并不包括从脑液当中提炼的劣质品。在帝国市场上,即便是“一般”品质的腐菌激素,售价也在每毫克八百金币左右。换算为一个标准使用单位(十毫克),那就是八千枚帝国金币。 这是帝国财政总署上一年度列出的贵重商品指导价格。换句话说,这是帝国官方用于一般品质腐菌激素的收购价。一旦进入市场流通环节,这个价钱至少要上涨百分之二十左右。简而言之,如果苏浩在没有任何大人物关照的前提下,想要从正规渠道购买一个标准使用单位的腐菌激素,至少需要付出上万金币。 你可以把这个过程理解为水果批商从果农手中以每公斤五毛钱的价格批量收购苹果,然后再花两毛钱用于包装、冷藏、运输。然后,这些成本仅为七毛钱的苹果,被批商以两元钱的价格卖给零售商。当你看到水果摊上红彤彤苹果惹人喜爱,忍不住上去问问价钱的时候,会被告知:“苹果五块钱一斤,不二价。” 就外观而言,苏浩抽取的这些腐菌激素介于“上佳”与“一般”品质之间。按照第三阶段世界的分级标准,勉强可以归类的“上佳”。尽管如此,对苏浩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从背包里取出蓝色晶石,以及各种早已准备好的材料,紧张激动的开始配置伽马级基因药剂。 成品药剂在火光下散出令人迷醉的幽蓝色光泽。苏浩挽起左臂上的衣袖,用力鼓起肌肉,手腕表面很快凸起暗色血管。当他把注射器针头用力扎入的一刹那,苏浩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亢奋的情绪几乎要把大脑活活烧于。 注射效果比口服效果更好一些。所谓的“优劣”,其实只是体现在药剂对服用个体的改造时间上。由于直接与血液融合,注射时效通常要比口服时效缩短百分之三十左右。这里是第三阶段世界,是人迹罕至的荒野。谁也不知道下一秒钟是不是就有危险袭来?苏浩自己也是海森家族下了极重赏格的猎杀对象,只要有机会,他都会不遗余力使自己变得强大,也绝不会浪费哪怕一秒钟。 有一种非常强烈的烧灼感。血管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它沿着神经中枢疯狂上蹿,一直进入大脑深处。另外一股清晰的冰凉感伴随着它,火焰被压制,却不甘失败仍然在疯狂反扑。强烈的刺痛感,从每一个细胞内部释放出来,苏浩觉得似乎有无数的针扎着自己。不是由外及内,而是从内部向外面疯狂逃窜。整个身体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彻底抽空,一股全新的力量迅充斥其中。这种感觉是如此奇特,如此痛苦,却又如此舒服,此前苏浩从未体验过,也根本无法想象。 苏浩看到了岩洞外面的雨幕深处,一只可怜的甲虫正蜷缩在草丛里,被几十只蚂蚁层层包围,狠狠啮咬。甲虫的触角已经断了,身份被分割为好几块。蚂蚁舍弃了坚硬的甲克,直接对柔软多肉的身体起攻击。雨水被枯死的杂草挡住,蚂蚁沿着草根下面的泥洞一直向下。这一幕就生在三十多米远的位置,苏浩没有使用思维意识触角,而是完全凭借肉眼,看到了驳杂的草木背后生的悲剧。 “这就是我的能力……这就是我拥有的能力?” 药剂改造的效果已经消失,看着眼前不断摇晃的篝火,苏浩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他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圆。无形的圆圈立刻显出火红色的光晕。很浅,很亮,也很短暂,仅仅存在了不到一秒钟,就全部消失。但苏浩已经看清楚,那是火焰出的轨迹,它们可以被自己操纵,只需要脑海中的一个意念,就能释放出微弱的火苗。 这是一种他从未使用过的力量。苏浩感觉火的成分就在自己周围。只要有氧气就能维持燃烧,产生火焰的关键,不外乎是某个节点达到燃烧标准。虽然只是如同星光闪过的一刹那,却足以引出毁灭一切的狂暴火海。 这当然只是想象。以苏浩目前的能力,最多不过是出一点点火星,他甚至连挥手燃烧出一片火焰都无法做到。这是体质上的差异,也是能力上的差距。 各种能力得到了全面提升,尤其是大脑,对于外来摄入物细胞的记忆读取能力变得更加强大。苏浩此前吞噬过的苏子明,以及他来到第三阶段世界吃掉的部分人肉,有很多隐藏信息开始在脑海中出现。 这个世界的人类与黑暗生物同样分设有能力等级。不同进化阶段只是最粗浅的说法。按照人类强者与黑暗君主在大灭绝战阵时期订立的规则,分别被称为兵级、士级、将级、王级,对应着第二、第三、第四和第五进化等级。其中,每一等级细分为十个阶位。 一阶进化体质没有具体分级。因为这根本就没有必要。在第三阶段世界,绝大部分人类和黑暗生物天生就拥有强化体质,只要成年,都拥有一阶进化实力。强弱对比只是从第二阶段开始,也只有真正达到第二级进化能力,才能真正融入这个世界。 这种信息不是每个人都了解。比如平民,此前想要蹂躏苏浩的那个肥婆,酒馆里的堂倌山姆和调酒师莫勒,甚至包括黑暗生物当中最低级的尸人,对于“实力等级”四个字,都没有太过清楚的概念。他们只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强大的家伙,但就具体标准而言,也就是从一至五的进化等级。 理解这一点其实并不困难。就像报纸上偶尔会出现某人获得武术大赛冠军,或者格斗冠军之类的新闻。绝大数人最多就是当做打无聊时间偶尔看看,只有少数真正对此感兴趣的人群会予以关注。“一般”和“兴趣”的区别就在于此。前者对于生活中油盐酱醋柴米茶的重视程度远远过后者,后者却把关于格斗、武术等事情看得及其重要。就细节而言,后者肯定要比前者更加清楚武术比赛规则、分级之类的细节,前者最多就是知道个大概,却不会花时间和心思了解更多。 苏浩此前从不同人等那里以“吞噬”获取的细胞记忆,差不多就是出于相同的原理。当然,苏子明是其中最为独特的个体。它的细胞记忆之所以显得含糊,完全是因为苏浩当时体质与黑暗杀手之间等级差距太大导致的结果。 苏子明的体质相当于四级进化标准,也就是所谓的“将级”。在它的面前,苏浩根本没有可比性。然而,苏子明却被综合能力仅为二级的苏浩吞噬。这其中固然存在着黑格血液这个特殊因素,而更重要的,还是因为苏子明并非真正的黑暗贵族,只是一名黑暗世界的杀手。 之所以被称为“将”级,不仅仅只是体质方面达到四级进化标准。以黑暗贵族为例,它们必须拥有与其对应的特殊能力,以及血脉、基因等多重方面的能力综合达到四级,才能称之为“将”。无论此前被苏浩一枪狙杀的多胞胎骑士德威斯,还是黑暗杀手苏子明,都存在着某个方面偏重,同时某个方面缺陷的相同因素。毕竟,自身防御能力也是成为“将”的标准之一。何况,苏浩还拥有第三阶段世界任何人都无法相比的思维意识探测异能。 所以,苏浩吞噬了苏子明,却仅仅只得到一块蓝色晶石。 如果是真正拥有“将”级能力的黑暗生物,它的晶石至少应该是紫色。 吞噬后获取的细胞记忆之所以存在误差,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第三阶段世界的重力环境。苏浩在红龙星球可以对撕裂者萨卡形成压制效果,同样也是因为环境因素。这一点他无法左右,也无法改变,只能随着实力不断增强,从而得到改善。 正文 第五百五一节 血腥 吞噬后获取的细胞记忆之所以存在误差,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第三阶段世界的重力环境。苏浩在红龙星球可以对撕裂者萨卡形成压制效果,同样也是因为环境因素。这一点他无法左右,也无法改变,只能随着实力不断增强,从而得到改善。 有了第一次成功,自然就有第二次。 大雨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渐渐停息,地面上到处都是水。从厚厚云层背后释放出来的阳光非常刺眼,让苏浩感觉极不舒服。他靠在岩洞的阴影里,眯起双眼,过了好几分钟才逐渐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深吸了几口潮湿清新的空气,慢慢走出了洞外。 最后的三份拉沃宁溶液没有浪费,苏浩抓住了三头在荒野上游荡的尸人,还是同样的手法割开肌肉,锯子开骨骼,短暂的弱效电流使神经中枢暂时处于麻痹状态,从脑部抽取出来的腐菌激素仍然还是“一般”品质。虽然尚未达到苏浩想要的“特优”级别,可是就人类市场而言,已经是不可多得,甚至可以说是有价无市的贵重资源。 当货币这种东西在文明社会开始流通,金钱成为衡量具体价值的标准。无论黄金还是钞票,无论地球还是第三阶段世界,有钱人的地位总是要比穷鬼高得多。 这三份腐菌激素能够给苏浩带来极高的收益。然而,他并不打算把三份激素在短时间内出手。那样做很危险,苏浩只是一名三星黑暗猎人。他也许有足够的运气弄到一份腐菌激素,也可能还有更好的运气弄到第二份。可如果从他手上流入市场的腐菌激素还有第三、第四份,谁也不会相信这是巧合,或者单纯可以用“运气”两个字来解释。即便是傻瓜也知道苏浩肯定找到了某种方法,或者某种可以直接提取腐菌激素的工具。这几乎就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而且得到的腐菌激素至少也是“一般”品质。像这样的人,帝国贵族会疯狂争抢到直接将他撕成碎片。 黑暗世界同样不会放过苏浩,因为腐菌激素必须从黑暗生物体内抽取,这就意味着,你杀了我们太多的人。 唯一让苏浩觉得不太满意的,就是自己的体质。 那支注入体内的药剂的确具有大幅度强化效果。苏浩感觉自己比过去变得更加强大。然而,他无法判断自己是否成为了真正的伽马级进化人?这种提升远远不如从阿尔法进化为贝塔的时候。简而言之,感觉不是很强烈,也没有那么震撼。 是的,自己可以操纵火焰。可那仅仅只是火星,最多不过是一点点手指大小的火苗。若论具体功能,倒也可以代替打火机来点烟,可是说到什么释放一把狂热烈火把对手活活烧成焦炭这根本就是玩笑,听起来也很滑稽。 苏浩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每一个步骤,都是按照晶石板上的配方而行。材料没有删减,配方也没有问题。如果一定要究其原因,恐怕还是材料品质纯度不足。 第三阶段世界与地球、红龙星球之间的区别太大了。在地球上,苏浩从变异生物体内获取的晶石均为白色,纯度和体积几乎没有区别。在红龙星球,从变异人体内得到的晶石分为白色、黄色两种。纯净度最高的晶石,莫过于从巨型变异人,也就是撕裂者萨卡手下体内得到的那些。红龙星球重力环境对地球制品的影响,远远不如第三阶段世界这么明显。苏浩当时携带了大批腐菌激素前往红龙星球,也有足够的时间另外寻找新的盛装容器。不夸张地说,从地球带来的那些腐菌激素品质极佳,可它们毕竟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物品。虽然是液体,即便它们真的能够保留到现在,分子结构恐怕也已经出现了变化。 综合种种原因,地球与红龙星球可以提供足够的物质,使苏浩成为贝塔级进化人,却不足以将这种优势维持到第三阶段世界。在这里,他一无所有,只能从头开始。 当然,地球与红龙星球肯定会不断派出增援部队。就目前的情况看,这种增援最多也就是扩大苏浩身边的拥护者群体,却无法改变真正的力量强弱对比。红龙星球上的强者,在这里只是蝼蚁。而且最令苏浩感觉困惑的是,这里的人们竟然可以通过不断成长获取力量。这就相当于地球上普通人接受训练,成为最优秀的战士。这里甚至从未有过“基因药剂”的说法。 昨天注射的那支药剂,的确是按照伽马级配方制成。但实际效果究竟如何,苏浩实在无法判断。他只能认为自己已经是伽马级进化人。当然,如果有机会弄到纯度更高的晶石,品质更加优良的腐菌激素,苏浩并不介意再次进行调配,注射效果更强的药剂。 在距离红石城外最近的预设营地,苏浩按照上次的方法,再次进行伪装。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黑暗猎人。尽管高莫很赏识苏浩,但高莫毕竟是猎人公会高层,不是普通的执事或理事。这种身份上的差异,决定了高莫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呆在红石城。何况,上次的事情只是一场交易,高莫给予了苏浩想要的全部物件。他不亏欠苏浩什么,只是留下一个隐秘的通讯号码,同时叮嘱苏浩:“如果遇到难以解决的麻烦,可以找我。”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事情不大,就不要用无聊的问题来打扰我。大人物通常不会把话说死,都留下一点点可供双方想象的空间。就像你只是单位上的一名小职员,正好赶上国家总理下来视察,突奇想,不按照规定路线,完全出于意外的走进你的办公室。你当然会激动,会以展示出自己的最佳状态,总理说不定还会微笑着拍拍你的肩膀,给予你“小伙子好好于”之类的鼓励。 你肯定会觉得从此斗志昂扬,甚至整个人生都会因此产生变化。但激昂上进归激昂上进,如果觉得上面的官员会因此给你更多好处,甚至得到官职,那么你就大错特错。这种事情虽然生几率很小,但你绝对不会因此成为大人物的熟人,他们很快就会把你遗忘,就像某个陌生人找你办事,你和他之间的交集,仅仅局限于事情本身,你甚至根本不会记住他的名字。 红石是一座罪恶的城市,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生什么。尽管苏浩多少算是那里的居民,可他自己也不敢保证,每一次会去都是安全的。 伪装是必不可少的程序,苏浩可以在旁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入城市,确定自己居住区域安全的情况下,再继续别的事情。 他的两名同伴都死了,苏浩不得不谨慎从事。过分小心也许令人嗤笑,但不管怎么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总比傻乎乎愣着头往前冲,最后死得不明不白要好。 骨灰花汁液仍然是必不可少的道具之一。这种生长在沼泽里的植物必须经过压榨,汁液与滑石粉中和以后才能使用。在这段等待汁液变成粘状的时间里,苏浩照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棉球,准备像上次那样,用力塞进两边嘴角的最深处。这样一来,颧骨下面的那两块会被垫高,脸型看起来不那么瘦,甚至破坏了英俊完美的面颊,使苏浩外表趋向于普通人,而不是比时装模特还要抢眼,让人看了就不会忘记的酷帅外形。 苏浩已经把棉球捏在指尖,正当他张开嘴,想要把这团柔软白色物质塞进去的时候,忽然觉得脸上的肌肉正在蠕动。 这感觉很真实,也并非只是一瞬间的变化。它持续了近半分钟,苏浩确定自己没有使用任何相关能力,然而面部肌肉的蠕动就这样持续着。仿佛有一堆虫子正趴在脸上来回活动,它们被皮肤覆盖着,肆无忌惮钻来扭去,交错纵横 可怕的感觉渐渐减缓,直至彻底消失。 苏浩收起手上的白色棉球,他呆呆地坐在原地,不断有风吹动着他微长的头,僵坐了几分钟,苏浩用颤抖的手伸进衣袋,摸出香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点燃。即便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对他来说也觉得困难。手一直在抖,无论是拿出香烟,还是捏住打火机,都失去了往日的灵活和敏捷。苏浩没有使用自己刚刚获得的操纵火焰异能,而是用力、费劲、笨拙地连连猛扣打火机。以往潇洒熟练的动作似乎已经被彻底忘记,他无法将这些动作做到精准,甚至不知道扣动打火机后究竟该怎么办? 凑近香烟将其点燃? 还是松开拇指,任由火焰熄灭? 终于,荒野上亮起了一点淡淡的火星。在灰暗的白天,这点光亮只能说是微不足道。苏浩缓慢、用力地吸着香烟,每一口烟雾都要在肺部徘徊许久,才从口鼻之间重重喷出。尼古丁的香味似乎失去了刺激效果,苏浩感觉不到兴奋,思维仍然显得麻木。他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默默注视着茫茫荒野,漫无目的扫视了很久,视线焦点却落在几米外的一个水潭中央。 那其实只是一个面积不过数平方米的小水坑。平静的水面如同镜子,清楚倒映出苏浩的身影。 一阵颤抖猛烈涌遍了苏浩全身。他连连猛吸了好几口烟,这才把颤抖的神经压制住,变得可以容忍。然而,就在目光与水坑接触的一刹那,苏浩再次感觉到神经似乎失去可束缚,茫然、惶恐、畏惧……太多的负面情绪从脑海深处乱纷纷的冒出来,将自己死死困住,无法挣脱。 他看到了另一张脸,黑暗杀手苏子明的脸。 坑里的水很浅,但投影绝对真实。这种光影折射原理并不复杂,来源与介质不过是影像者本人,与水面镜像之间的最真实联系。苏浩知道这绝对不会错,可他就是无法接受这种该死的事实。 那不是自己,不是苏浩,而是另外一个被我吞噬,成为我身体一部分的陌生人。 恐惧愤怒的心理没有持续太久。很快,苏浩现,水面上的影像,又重新恢复成自己本来的相貌。 很神奇。 非常诡异。 这完全违背了苏浩对生物逻辑的常识。 显然,这种变化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有着足以解释的基础。苏浩吞噬了黑暗杀手苏子明,从细胞融合的概念来看,苏浩同时也拥有了苏子明的基因。生物特征延续,并不只是单纯意义上的以繁殖为唯一手段。只要自身细胞能够接受,外来者与本体之间达到完美的平衡,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为什么我会突然之间改变相貌? 这种事情以前从未出现过,即便是在吞噬苏子明后,也还是第一次出现。任何事情都不会无缘无故产生。它的基本诱因是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而不是以前,以后,或者别的某个时间? 苏浩看到了摆在背包旁边,装在合金口杯里的骨灰花汁液。 难道是因为我要伪装,触了细胞里潜藏的外来基因? 它会接受大脑思维的影响,从而导致变化? 是的,一定是思维。否则,为什么我会在想要改变外形的时候,变成了苏子明?又在感觉恐惧的时候,重新变回了自己? 这种变化很稳定,苏浩直至几小时后,才终于确信,自己的确是拥有了变形能力。 当然,不是像电影里机器人变成汽车那样的“变形”。这更像是一种伪装,只能改变基本外貌。苏浩感觉自己变成了苏子明,其实只是一种错觉。那名强大的黑暗杀手,给苏浩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以至于看到水面镜像的时候,苏浩觉得那就是真实无误的变化。实际上,肌肉变形导致的相貌变化,最多只是百分之六十的近似,而并非所有细节完全相同。 显然,这是黑格血液导致的效果。 也许,上次自己回城的时候,细胞就已经促使肌肉产生了变化。区别只在于,当时对于黑格血液的吸收程度很低,尤其是基因融合,还需要时间进行磨合。现在,改变相貌这一套细胞已经做得很熟,尽管不是百分之百的相同,也可以满足苏浩的要求。 这是一个相当管用,非常特殊的技能。苏浩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虽然他也曾经对黑格的吞噬能力感到好奇,可在潜意识里,仍然觉得自己是人类,黑格最多只能算是半人。 再也不需要什么骨灰花。百分之六十相似度的苏子明,绝对不会有人将其看做是苏浩。想要变回原来模样的时候,只需要通过大脑思维进行控制。无论变化还是变回,大脑都是唯一的决定因素。 红石城依然没有什么变化。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是那么拥挤,每个人都用提防警惕的目光环视周围,脸上的笑容非常虚假,看上去却显得真诚。在这里,即便是几岁大的孩子也很危险。他们并不幼稚,也不是随便几块糖果就能驱使的娃娃。他们甚至从小就被用人肉养大,区别只在于某人喜欢喝汤,某人更喜欢啃骨头。 苏浩选择了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返回酒吧。与从早到晚都很热闹的集市不同,“银色利箭”外面的小巷很安静。这里的居民习惯于彻夜狂欢,女人和男人之间的生意也大多生在晚间时候。放眼望去,街道上到处是扔弃的垃圾,门窗紧闭着,街边角落还蜷缩着几个烂醉如泥的家伙。他们睡得很沉,鼾声如雷,对于从身边走过的苏浩无从察觉。也许,醉汉脑子里仍在徘徊着酒、女人、金币之类最感兴趣的内容。 已经能够看到“银色利箭”酒馆的招牌,苏浩却放慢了脚步,反手抽出斜插在背包里的突击步枪。 酒吧大门敞开着。 苏浩在“银色利箭”做了好几个月堂倌,对于酒吧的作息制度非常了解。这个时候酒吧绝对不会开门,即便是运送食材和货物,也只会选择中午或者下午。何况,现在的酒吧大门不是朝里面被推开,而是完全碎裂,只剩下最底部与门槛连接,大约二十厘米高的一部分。 苏浩没有急于进去,他闪身躲进巷道侧面的阴影里,摈住呼吸,把思维意识触角全部放开,默默探查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埋伏者,也没有枪械之类的武器瞄准这个方向。周围房间里的人大多在酣睡,只有侧面三楼和对面一楼各有一对男女,正在进行早起的床上活动。相同点在于,两个房间都是男人主动,女人则是从睡梦中被扰醒,很不情愿,甚至不想睁开眼睛,只是嘴里嘟囔着含糊不清的咒骂,任由男人趴在身上来回用力。 尽管确定没有危险,苏浩仍然不敢大意。 他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其来源,正是“银色利箭”酒吧那两扇被强行砸碎的大门内部。 正文 第五百五二节 死者 酒吧里一片死寂。 随着苏浩轻柔缓慢的脚步,房间里出一片轻微细碎的声响。 地面上撒满了碎玻璃,那是酒瓶和杯子被砸烂后剩下的遗骸。桌椅板凳被全部掀翻,它们几乎都被拆掉,破碎的木片到处都是。几张桌子的面板从中间开始断裂,与地面形成倾斜的三角。水泥地面很潮湿,脚踩上去黏糊糊的,除了血腥,空气中还伴随着浓烈的酒精味。 调酒师莫勒就站在吧台前面。这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被一根两米多长的钢筋刺中左肩,右手五指被钉子钉住。莫勒整个人保持头部向上仰起的姿势,嘴里被塞进一只从中部砸开的白兰地瓶子,破碎的喇叭口还留有剩酒。他的腹部高高隆起,宽度过正常腰肢范围近两倍。 莫勒没有穿裤子。借助从窗外射进来的微弱亮光,苏浩看见莫勒的"sheng zhi qi"尖端完全被火烧焦,中间部位甚至还有针线缝合的痕迹。转过身,两块臀大肌被粗铁丝穿透,两边端口弯曲,形成一个如同订书针的“凹”字。铁丝足有六根,莫勒的屁股被牢牢栓死,中间的缝隙非常紧密。尽管如此,苏浩仍然可以看到有尿液和粪便从中间溢出的迹象。 他是被人活活用酒灌死的。白兰地酒瓶的瓶颈很长,莫勒酒量只能算是一般,最多两瓶,就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无论倒进去再多,他也无力反抗。胃部的容量终究有限,尿道和都被封死,无法排泄,肚子里的酒就越来越多。最后,不是被活活撑死,就是活活醉死。 苏浩继续往里走。 散开的思维触角仍然没有现,没有潜伏的杀手,没有危险,也没有一个活人。 厨房里的灶台上,摆着两口大锅。锅里装满了油,旁边盆里还有几块零散的碎肉。从痕迹判断,油的来源,应该就是那些肉。它们已经冷却,在锅里凝固成一片颜色微黄的固体。很多肉块已经被熬成油渣,旁边地面上散落着很多内脏和骨头。以苏浩的经验,不难看出这些来源于人体。 他在锅里看到一块尚未炸透的肉。应该是灶台的火源被关掉,导致熬油的过程被突然中断,热油冷凝。那块肉正好漂浮在上面,虽然无法判断出究竟来源于身体的哪一个部位?苏浩却看到,已经微微皱缩的皮肤表面,有一个模糊的虎头刺青。 在厨师的左肩上,苏浩看到过相同的纹身。 胖厨娘倒在冰柜旁边,半边身子已经不在了。她的死法很诡异,颈部被几颗大号钢钉牢牢固定,钉死在冰柜表面。肩膀一下,直至腹部,呈可怕的爆炸迹象。就像气球被强行吹大,然后爆开。周围地面和墙上到处都是血肉,已经于涸变黑。厨娘的两条胳膊躺在十几米远的位置,臀部和腿部过于沉重,依然保存完好。苏浩猜测,她应该是被人在体内预设小型炸弹,在远处引爆致死。 大型烧烤架上,躺着一个遍体焦黑,已经被烤至缩水,变成肉于的男人。两根粗长的钢筋由下自上穿透了他的身体,这种烤架原本是用于烘烤全猪或者全羊,现在却用于活烤全人。苏浩站在烤架前看了很久,才终于确定,这个浑身缩短至一米三、四,散出焦糊味道的男人,其实是堂倌山姆。 酒吧老板阿勒斯的脑袋就在上楼梯的拐角位置。那里是楼梯扶手,有一个十多公分长的木质凸起。阿勒斯的脑袋就插在上面,身体却不翼而飞。他瞪着眼睛,嘴唇咧得很大,牙齿却不像往日里那么齐整,而是零零散散只剩下几颗。不是表面带有鲜血,就是破碎不堪。 在二楼的卧室,苏浩看到了吧女葛瑞丝。 她还是穿着那套很旧的兔女郎服装。头部的兔耳卡被人扯落,连带着有很多头被连根拔起。高叉泳装腿胯中间的部位被撕开,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在她的身下,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紫黑色肿胀。那是被巨大力量反复蹂躏导致的结果,尽管葛瑞丝已经死了很久,这些瘀伤仍然无法消失。尤其是她那双引以为傲的笔直长腿,已经被人从反方向上拧,足跟与足尖调换了整整一百八十度。 葛瑞丝的死状很凄惨,双眼翻白,恐惧和无助却凝固在脸上。嘴张得很大,里面有很多黄色与白色的积液。苏浩站在两米多远的位置,可以闻到及其浓烈的尿臭和气味。 苏浩沉默地看着葛瑞丝,面无表情,手中的力量却越来越大,几乎要把突击步枪的手柄硬生生捏碎。 他仍然记得葛瑞丝把拉沃宁交给自己的那一幕。这女人的确是把自己当做依靠,可是,自己什么也给不了,甚至不能保护她的周全。 屋子里散出新鲜的尸臭,从痕迹判断,这里的人死亡时间过三十小时。苏浩从背包里取出手套,从葛瑞丝开始,从楼上到楼下,一具一具慢慢看过去。他想要从中寻找疑点。 所有死者都是“银色利箭”酒吧里的人。阿勒斯看似蛮横粗鲁,其实心思慎密。莫勒为人圆滑,厨师则是不折不扣的莽汉。胖厨娘的泼辣无人能及,葛瑞丝却非常懂得如何讨男人欢心……最后,堂倌山姆是最狡猾,最没有做人底线的家伙。即便对方是杀死嫡亲爹娘的仇人,他仍然会跪地磕头抱住对方脚尖一阵乱舔,满面诚服连声喊叫“你就是我亲爹”之类令人肉麻的谄媚话语。 山姆也死了。 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手? 如果是以自己为目标,为什么会把其他人也牵连进去? 难道,是“银色利箭”酒吧的竞争者? 各种纷乱的念头在脑海里一一闪现,苏浩也变得越来越愤怒。尽管他与这些人谈不上什么交情,甚至根本没有为其报仇的必要,苏浩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狂怒。这是他的主观意志,感觉就像是尊严正在被挑战,他必须应对,否则,苏浩无法说服自己就这样离开。 从地下室里翻出两桶汽油,沿着楼梯,在每一个房间里仔细洒落。 施暴者对酒馆搜索得非常仔细,他们应该是以死亡威胁老板阿勒斯,逼迫他说出了值钱物件的藏匿位置。总之,苏浩没有找到晶石或钱币之类的东西。就连酒窖里储存的陈年好酒,也全部被搜刮一空。 苏浩的动作很轻,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在葛瑞丝的尸体周围堆放了很多易燃物,把这个可怜的女人层层覆盖。最后,浇上足够分量的汽油。 一条浸透汽油的长布条,从放置葛瑞丝的大床上被延伸出来,顺着楼梯弯曲盘桓,穿过走廊,在酒吧厨房里绕了几个圈,最后拖出了酒馆大厅门口。 非常微弱的火苗点燃了布条,火焰很快沿着油渍迅蔓延。就像一条充斥着危险气息的蛇,以极快的度蜿蜒游过,身后顿时腾起一片熊熊燃烧的烈焰。火光越来越大,红色的热量越来越强,吞没了厨房、大厅、楼梯……最后,在卧室里扩散,变成火焰精灵疯狂跳跃的可怕地狱。 很多人从睡梦中惊醒,连骂带吼冲出房门,跑到大街上,哭喊着救命,用能够抓到的任何东西装水救火。几乎所有人都光着身子,他们已经顾不上遮掩身上的私密位置。在这种时候,灭火比什么都重要,虽然酒馆里只剩下死人,但它却连接着多达几十间房屋。 苏浩裹着黑斗篷,潜藏在百米外的街角阴影深处,默默注视着这一幕。 他感觉周身血液在不住的奔流,体温也迅升高。 这是愤怒的意志,也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即便是为了葛瑞丝,他也要找出那些凶狠残忍的杀人者,以暴制暴,以牙还牙。 血腥残忍的一幕,不仅仅只是生在“银色利箭”酒馆。半小时后,当苏浩走近刘强的店铺,现这里同样充满了死亡气息。 刘强被挂在店铺外面的墙上。 准确地说,他是被“粘”在上面。 手脚伸直,伤口从胸口直达腹部,整块皮肤都被割开,连带着大面积的肌肉。这种做法可以确保被撕开的皮肤有足够强度支撑身体,在粘连状态下不至于因为重量而失去平衡。只有背包保持完整,从胸口和腹部撕开的皮肤,使刘强看上去就像一只浑身血红色人形蝙蝠。 他被挂在那里至少已经两天,浑身血肉已经黑。这种酷刑异常残忍,他不会当场死去,而是在剧烈的痛苦中一直哀嚎,直到全身上下都被细菌侵蚀,造成大面积感染,才会导致内脏机能衰竭而亡。 没有人靠近,更没有人敢于上千为刘强收尸。生在远处酒馆的火灾,没有影响到店铺周围的平静。偶尔有人从旁边经过,最多就是随便看看,然后迅离开。 苏浩很快买到了一桶汽油。他割断刘强身体与皮肤之间的连带,使尸体坠落地面,浇上汽油,点燃火焰焚烧。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至少目前是这样。 唯一有所变化的,就是已经被激到无比狂暴的复仇意识。 无论对方是谁,都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德维特一直很喜欢卡萝尔。 那女人长得很不错,身材也很火爆。作为雇佣兵,的确算是很难得。虽然卡萝尔年龄有些大,三十多,甚至过四十,可是在德维特这样的男人眼里,年龄并不算是问题。只要上床脱光,谁还管你究竟有多少岁?反正现在医学技术达,做整形手术的女人越来越多,七十岁老太婆变成二十岁小姑娘之类的事情根本不算新闻。这就跟卖破烂差不多,只要把快报废的老旧动机换上外壳,再把车体外部打蜡抛光,仍然可以当做新货出售。 对男人而言,女人和汽车都差不多。区别只在于前者是在床上骑,后者是在公路上开。 卡萝尔对德维特明显也有那么点儿意思。尽管身边的追求者很多,卡萝尔总是与德维特呆在一起。这让德维特觉得满意,也觉得有必要尽快突破男女之间最后的防线。公开场合搂过来强吻是不行的。那样做,只会招人嫉恨,卡萝尔甚至会甩给自己几记耳光。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瓶好酒,外加一个充满浪漫激情的夜晚。 想法终究只是想法,睁开眼睛之后,德维特仍然觉得困惑。他不明白:自己原本是拿着那瓶酒走进卡萝尔的房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眼前一黑。现在醒是醒过来了,可周围环境显然不是房间里的正常摆设。这里……究竟是哪儿? 光线很阴暗,空间很狭窄,可以看到厚厚的墙壁,看起来似乎是一间地下室。 卡萝尔就站在三米多远的位置。这里位于房间夹角,她与德维特的手脚四肢都被铁环铐住,牢牢固定在墙上。两个人可以清楚看到对方,区别只在于:卡萝尔的嘴唇上封着胶带纸,浑身。 她眼里同样充满恐惧,目光焦点却没有落在德维特身上,而是与德维特一样,死死盯着坐在旁边椅子上的苏浩。 桌子上摆着一瓶酒。德维特当然不会忘记这个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瓶塞已经被拔掉,高脚杯里盛着琥珀色的液体,散出浓郁的酒香。 苏浩默默地抽着烟,一支烟很快被抽完。他背对着卡萝尔,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德维特,淡淡地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会像这个女人一样大喊大叫。没想到你很明白事理。看来,没必要把你的嘴也封上。” 德维特恶狠狠地盯着苏浩。 他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也难怪,苏浩一直保持着苏子明的面孔,而且越惟妙惟肖,对于德维特,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 偶尔,德维特的目光也会落到卡萝尔的身上。他的呼吸会变得粗重,这女人的身材线条果然很不错,摸起来肯定手感十足,可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 他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苏浩身上:“你是谁?你到底想于什么?” 尽管被困住,德维特却并不害怕。 类似的情况,他以前也遇到过。 绑架之类的事情,在红石城时有生。无论被绑架者是谁,对方都不会下狠手,最多只是口头上威胁几句,或者说出需要的信息就行。罪犯与恶棍之间存在着天然的亲戚关系,德维特名义上虽说是雇佣兵,其实也就是黑狼帮花钱雇佣的打手。他不是真正的战士,最多只是潜逃到红石城,为了生计而依附黑狼帮的杀人犯。身为有实力帮派的成员,任何人都要给点儿面子。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落入对方手里。 德维特没有见过苏浩,但他相信,只要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对方就不会为难自己。大声喊叫其实没有必要,出了触怒对方,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 苏浩把烟头扔在地上,抬起脚踩熄,认真地看了他一眼,问:“银色利箭酒吧里那些人是谁杀的?” 这问题太直接了,目标和非常明确,德维特和卡萝尔听了,不约而同觉得全身肌肉一僵,自内心感到一股寒意 德维特沉默了几秒钟,勉强笑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浩伸手端起摆在桌子上的酒杯,凑近鼻孔,闻着浓郁的酒香,森冷的目光一直盯着德维特,缓缓地说:“这是“皇家橡叶”牌香槟酒。阿勒斯是个非常狡猾的家伙,他一直担心有人偷走他的私密珍藏。作为伪装,阿勒斯弄了一个“火绒”牌的啤酒瓶,清洗于净后,把原先的香槟酒装了进去。他曾经在一家大酒庄里做过,对新瓶装陈酒之类的把戏很是熟练。红石城里每一个恶棍都知道如何杀人,但懂得这样做的恶棍只有阿勒斯一个。我没有在阿勒斯存酒的暗格里找到这瓶酒,它却偏偏成为了你的东西。在我面前撒谎很不明智,我的问题只说一遍,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房间里只有一盏应急灯,幽蓝色的光线很容易让人产生恐惧心理。苏浩的眼睛一直注射着德维特,以至于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德维特本能的想要否认,但摆在面前的证据是如此无法辩驳。是的,这瓶香槟酒的确是从那个粗鲁野蛮酒吧老板嘴里撬出来。那个时候,德维特只是站在旁边围观,实际下手的人是卡萝尔。这个娘儿们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柔。她掐住阿勒斯的喉咙,迫使他张开嘴,把很多冰块倒进去,然后抡起锤子,把阿勒斯的牙齿一颗颗砸碎,逼迫他一点一点说出藏匿金银细软的位置。 那个酒吧老板很有钱,卡萝尔一个人就分了五块帝国金币。德维特看中了这瓶酒,他觉得这是把卡萝尔搞上手的最佳道具。只要在酒里撒上一点点刺激药粉,这女人在床上会变得很疯狂,能够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正文 第五百五三节 游戏 “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她的嘴堵上吗?” 苏浩侧过身子,让德维特看到被挡在身后的卡萝尔:“这女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而且嘴很臭,哪怕是街边最凶悍的野狗,恐怕也不会叫嚣得比她更猛。你应该记得可怜的莫勒是怎么死的。我打算就这样对付这个女人。我这里有针线,铁丝也准备了不少。当然,我还没有奢侈到用酒水灌人的地步。这个地下室外面就是化粪池,里面的汤汤水水很多。我保证,就算下辈子投胎,那种味道也会给她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德维特觉得自己的脸都绿了。他看见卡萝尔不断扭动着身子,铁链被拖拽着出“哗啦啦”的声响。苏浩根本看都没有看她,也没有转身,仍然保持着注视德维特的姿势。这表明,他已经把卡萝尔当做一个死人,随时可能解决掉 “我不会无缘无故把人抓来。所以,你最好不要撒谎。” 应急灯的光线并不刺眼,德维特看到了苏浩脸上的强硬和森冷。那简直比荒野上最凶残的黑暗生物还要可怕,没有丝毫的宽容和仁慈。 也许,只有赫尔曼才能与其相提并论。这种人毫无怜悯,在他们面前,撒谎就意味着自杀。 “是赫尔曼下的命令。你知道,我是黑狼帮的人,上面话要我们去做,谁都不可能提出异议。否则,会死得很难看。” 苏浩的语调异常平静:“有多少人被杀?具体目标是谁?” 德维特摇摇头:“目标是谁我也不知道。我们只是负责执行命令,总共杀了二十二个。你说的“银色利箭”酒吧,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另外三间商铺,一家赌场,都被列入清洗范围。” 苏浩的问题直指核心:“清洗?为什么?” “事情与一个叫做克列特的家伙有关。” 德维特丝毫不想遮掩,语调也颇为流畅:“他是一名下级管事,却偏偏想要插手拉沃宁毒品生意。如果只是私下自己做,倒也不会惹出麻烦。这家伙心很黑,打着黑狼帮的旗号在外面强买强卖。这种事情肯定会引起不满,赫尔曼也不愿意自己的名头被这种混蛋白白利用。克列特那个倒霉蛋据说是被赫尔曼宰了喂狗,赫尔曼也从这件事情上感觉到威胁。” “威胁?” 德维特苦笑着点点头:“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把货卖给克列特。这其实很正常,换了是我,肯定也不愿意把五十银币收来的货,转手三十银币再卖出去。可是赫尔曼的思维方式很特别,克列特虽然是罪有应得,赫尔曼却认为那些拒绝卖货的人,其实就是在鄙视黑狼帮。这种情况绝对不能放任,黑狼帮必须在红石城做到一言九鼎。谁敢反抗,就必须死。” 苏浩安静地坐着,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事情已经足够清楚,毫无疑问,葛瑞丝和刘强都是死于赫尔曼的报复,也就是所谓的“清洗”。他们拒绝把毒品卖给克列特,都被黑狼帮列入格杀名单。 苏浩只是不太明白,如果只是针对这件事,倒也可以理解刘强为什么被杀。但“银色利箭”酒吧里所有人都死了,这就有些不合逻辑。 他可以用更加直接的办法,割下一片肉,就能知道全部。 苏浩现在不缺少时间,他想要从德维特嘴里一点点挖掘事实真相。至于是不是真的,还是有所隐瞒,反正最后一样可以通过吃肉得到答案。他只是在享受审讯的过程,让对方感受到更大的恐惧。 “那间酒吧里有一个年轻的黑暗猎人,他辱骂过克列特,也被赫尔曼列为头号清洗目标。” 面对苏浩的疑问,德维特解释道:“我们没有找到那家伙,黑暗猎人本来就是在荒野上游来荡去的角色。赫尔曼却不这么想,他从来只相信杀人是最管用的威慑。只要把有关系的人全部杀掉,说不定目标就会被吓怕,甚至主动投降乞活。” 停顿了一下,德维特继续道:“克列特很贪心,为了赚钱,他连区区几克纯品拉沃宁都不想放过。克列特知道有一部分货物被那个酒吧里的侍女提前买走,他找上门,对方却不肯以低价转手。因为这层关系,赫尔曼就更有了杀光全部人的理由。” 苏浩眼里闪烁着无比冰寒的光,喃喃自语:“一个残忍的疯子。” 德维特当然知道这指的是赫尔曼,继续苦笑着摇头:“疯没疯我不知道,但赫尔曼真的很变态。我们都很怕他。听说,赫尔曼是帝国内部某个大家族的成员,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才被流放到这里。也许是因为身份地位骤然跌落,他才变成了现在这种阴狠毒辣的性格。” “阴狠毒辣?” 苏浩的声音很轻,其中却隐含着暴躁的成分。他盯着德维特:“你又何尝不是这样?” 德维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张口结舌听着苏浩泄。 “你们杀了葛瑞丝,杀了莫勒,杀了阿勒斯……酒吧里所有人都死了。没错,赫尔曼的命令是要求你们清洗,他只需要结果。作为执行者,你们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让他们活着,却对你们产生绝对畏惧心理。虽然方法不同,结果却是一样的。而你们呢?莫勒是个胆小怕事的家伙,山姆生性油滑,阿勒斯和他们俩差不多,他们肯定求饶过,愿意拿出所有东西换取性命。结果,他们都死了,而且死得很惨。” 德维特只觉得心脏猛然抽紧。他想起了那个叫做莫勒的调酒师被自己抓住喉咙,卡萝尔狞笑着用针线缝住他的下身,还用打火机点燃木柴,把那里活生生烧焦。灌酒和铁丝封住屁股是另外几个人做的。他们玩得很开心,看着调酒师惨叫哀嚎疯狂大笑。 叫做山姆的那个家伙被耍得团团转,他被威胁着,用刀子和斧头把厨师劈成碎块,扔进锅里油炸。这种又脏又累的体力活没人愿意于,却很有看头。胖厨娘被枪指着脑袋,用钢筋穿透了山姆的身体,刚刚塞进烤架,就被捆住。他们用炸药把胖厨娘炸得稀烂,整个厨房弄得一团脏。 酒吧老板是个没骨气的软蛋。他一直声称那个黑暗猎人没有回来,抖索着身子,说是愿意拿出所有的钱,只求能够活下来。卡萝尔很喜欢这种蹂躏游戏,她按照阿勒斯说的,找到了一大堆钱和好酒,然后,把酒吧老板的脑袋割下来,插在楼梯扶手上当做装饰。 至于那个叫做葛瑞丝的女人……她被轮了好几遍。卡萝尔当时喝醉了,喷着酒气到厨房里端来一大碗用厨师熬出来的人油,说是要灌进葛瑞丝下面玩点灯游戏。那女的肯定听到了这些话,她像疯了一样扑过来,却被卡萝尔一枪打中心脏。事后,卡萝尔还有些后悔,觉得下手太快了,应该再把葛瑞丝留下,好好乐乐,换种新的死法。 “我可不会平白无故把你们抓来。” 苏浩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语要比正常度缓慢得多:“你们杀了我最好的朋友,杀了我在这里认识的人。尽管他们与我交情一般,但这件事情毕竟我也有份儿。何况,我们之前就有仇。就算不因为这件事,我也会主动去找你们。” “我们,有,有仇?” 德维特被苏浩刚刚说的这些话几乎活活吓死。他不断扭动着身子,却被从椅子上站起的苏浩用力捏住肩膀,丝毫不能动弹。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这种力量通常只在三阶进化人身上才能体现出来。德维特自己就是三阶进化人,却无法在苏浩手上挣脱。 他几乎是在哀嚎:“我们有什么仇?究竟有什么仇?” 苏浩冷冷地注视着德维特。 淡蓝色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无比英俊,充斥着阴冷与邪恶的面孔。光洁柔腻的皮肤非常漂亮,质感只能用“精致”加以说明。德维特从未见过长相如此完美的男人,他也再次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苏浩,完全陌生。 就在他惶恐紧张的目光注视下,苏浩的面孔开始了令人心寒的变化。 坚硬的棱角逐渐变得圆润,颧骨也没有此前那么突出。嘴唇由厚变薄,眼窝更加深邃,鼻梁也变得平直。最明显的变化莫过于皮肤。它不再苍白,而是凸显出淡而健康的红色,看上去更像是人类,而不是带有病态美感的细瘦男人 “天啊你……居然是你?我见过,我见过你你,你,你是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的那个人那个人” 德维特不顾一切尖叫起来,他的双眼直,语无伦次,手脚拼命摇晃扭动。过于用力,使喊声明显变调,声音也骤然变得沙哑。 就在对面,卡萝尔同样看到了德维特的变化,虽然苏浩背对着她,卡萝尔却从脸颊侧面看出了某些细节。此刻,她内心深处猛然腾起滔天巨浪,震惊与骇然毫不亚于德维特,只是苦于封住了嘴,只能从鼻孔里出无比愤怒,充满惊恐的闷哼,面皮也涂上了一层急剧蹿升的血红。 苏浩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想起来了?在夜市上,你抢了我的位子。” 德维特眼里满是恐惧,牙齿在不受控制“得得”打战,甚至无法控制住颤抖的语调:“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要我,我从未想过要冒犯你。别,别这样,我不能你不能不,不要……” “你说的不全对。你还遗漏了非常重要的部分。” 苏浩的笑容非常性感,却充满令人不寒而栗的残忍:“你杀了我的朋友,还差一点杀了我。那个时候,你和这个女人都在场。” 德维特脸上的血色尽褪,惨白的颜色如同尸体。他望向苏浩的眼神中充满惊慌,更多的还是怨毒、痛恨还有恐惧。德维特不知道苏浩是否在开玩笑?“银色利箭”酒吧里那些人都跟苏浩或多或少有些关系。德维特不知道苏浩所指的“朋友”究竟是谁。他不明白,在红石城这种罪恶聚集地,竟然还存在着“朋友”这个词。 “那是我们刚来的时候,那件事情恐怕连你自己也没有什么印象。” 苏浩完全沉浸在对那段痛苦画面的回忆当中:“你们杀了我的朋友,子弹直接击穿了他的脑袋。那个时候我就誓,一定要把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抓住,用最残忍的方法报复。” 德维特已经被吓得浑身瘫软,如果不是双手被铁链铐住,他早已如烂泥般蜷缩在地上。尽管如此,德维特还是觉得身体内的力气在迅消失,恐惧折磨着大脑,以至于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思考,只能任由双手高吊着拽起身体,畏惧且哀求地看着苏浩。透过这个英俊男人的肩膀,德维特看到了同样被拷在对面墙上的卡萝尔。她的情况不比自己好多少,嘴巴虽然被胶布封住,耳朵却可以听见苏浩说出的每一个字。 再也没有什么比知道死亡降临更加可怕的事情。德维特看到卡萝尔在剧烈摇晃,如同一只被关在铁笼里的母猴。就在她的双腿中间,一股淡黄色的液体正沿着大腿内侧缓缓下流,浸湿了墙壁,淌到地面上,散出令人欲呕的臭气 她被吓得小便失禁了。 赫尔曼是被一股强烈的尿意憋醒的。 这感觉很糟糕,肚子里装满了水,很胀,逼迫着自己从被窝里爬起来上厕所。然而赫尔曼不想起床。现在虽然已是凌晨,可距离天明还早。他从来就没有早起的习惯,也从未这个时候离开过床铺。然而从膀胱里传来的憋胀感实在很难受,赫尔曼尝试着翻了个身,那种压迫感却边的越强烈。 盥洗间很近,距离卧室不过五、六米。然而起床撒尿是如此折磨人的痛苦刑罚,赫尔曼甚至有种想要闭着眼睛于脆尿在床上的冲动。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这样做。如果是孩子,倒也可以原谅。你已经是成年人,尽管家族里那些老家伙不喜欢,也不待见,自己却不能做出这种懒惰到极点的事情。毕竟,赫尔曼也不敢保证身边有没有那些老混蛋派来的“眼睛”?如果做了这件事情,他们肯定会知道,会成为用以攻伐自己,认定自己无能的最佳旁证。 如果实在不想起床,还有另外一种解决方式。 赫尔曼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伸手在枕头旁边摸了摸,拿起呼叫器,用力按了下去。 隔壁房间里还睡着两个女人。她们的长相只能算是马马虎虎,工作内容就是伺候自己。像这样的女性心腹,很多大家族成员都会配备。尤其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赫尔曼的日常饮食完全由这两个女人负责。着装、出行、玩乐什么的也必须由她们来安排。当然,除了正常的生活,赫尔曼还要求她们额外做点儿别的。比如现在,她们就必须充当赫尔曼急需的人形马桶。 这种事情赫尔曼已经做了不止一次。每当他有这方面的需要,女人们就必须进来,钻进被窝,用嘴巴轻轻含住那根并不是因为**而膨胀的东西。赫尔曼会直接把尿撒进女人口中,除了捏着鼻子闭上双眼老老实实喝下去,没有第二种选择。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职业。“保姆”与“高级保姆”的区别只有两个字,但前者月薪只有两千,后者却高达五万,甚至五十万。很多时候,人们只看到对比悬殊的酬金数字,感慨世道不公的时候,却从未想过背后隐藏的意义,也永远不会明白,虽然同为保姆,你做了什么?我又做了什么? 无人应声,房间里仍然一片死寂。 赫尔曼觉得实在难以忍受。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危险,而是觉得那些女人失职,统统该死。这种事情以前也生过,她们陪自己喝酒喝到很晚,烂醉如泥,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 “为什么一定要我自己来做这种该死的事情?现在不是起床时间,老子想睡觉想睡觉” 这问题在赫尔曼脑子里徘徊不定,他几乎是哀嚎着从床上爬起,拖着沉重蹒跚的脚步,勉强睁开仿佛是被磁铁牢牢吸住的眼皮,一步步挪到盥洗室,推开门,摁下墙上的点灯开关。 突如其来的光线是如此晃眼,赫尔曼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他感觉有一道巨大的阴影挡住了光。 这不正常,盥洗室里不应该有类似的东西存在。 突然,赫尔曼疲惫不堪的大脑猛然一个激灵,促使着他睁大双眼,释放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德维特与卡萝尔被悬挂在盥洗室侧面的横梁上。一条粗大的铁链将他们捆绑在一起。赫尔曼推门带起一阵微风,使尸体在半空中开始转动,幅度很小,却构成一幅令人畏惧惊悚的死亡画面。 他们的眼睛与平时截然不同。眼白表面覆盖着一层灰色半点,黑色眼球也像白内障那样浑浊不清,有一种类似彩虹的奇异光泽。整个眼睛仿佛是玻璃球般光滑、坚硬,而且于巴巴的,一点儿润泽度也没有,无论从任何角度望去,两具尸体都仿佛是在与你对视,又好像不屑于你的存在。 正文 第五百五四节 自绝 他们的眼睛与平时截然不同。眼白表面覆盖着一层灰色半点,黑色眼球也像白内障那样浑浊不清,有一种类似彩虹的奇异光泽。整个眼睛仿佛是玻璃球般光滑、坚硬,而且于巴巴的,一点儿润泽度也没有,无论从任何角度望去,两具尸体都仿佛是在与你对视,又好像不屑于你的存在。 德维特和乐洛尔互相搂抱着,那实际上是被铁丝穿透掌心,再绕过对方肩膀,牢牢固定后产生的结果。德维特的手指变得有些畸形,卡萝尔的也差不多,非常僵硬,无法弯曲,一直保持着固定的姿势。 最可怕的,是他们的身体。 德维特胸前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蛆虫,卡萝尔后背也是如此。他们应该是在死亡之后,被人用刀子切开身体,通过某种特殊手段,在粘烂的内脏当中放养蝇蛆,在短时间内使蛆虫大量孵化。不得不承认,这种做法急具视觉震撼效果,赫尔曼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蛆,不由自主睁大双眼。感觉那些虫子似乎也同样爬在自己身上,他忍不住抬起手在胸前来回擦抹,表情长时间呆呆的,再也感觉不到丝毫尿意。 为什么会这样? 赫尔曼记得很清楚,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盥洗室还一切如常。 他当然认识德维特和卡萝尔,这是两个属于自己帮派的雇佣兵。只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而且还是以尸体的方式? 在恐惧作用下,脑子里的混乱很快被理顺。赫尔曼猛然冒出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他趿拉着拖鞋,丝毫不顾掉在地上的睡衣腰带,连滚带爬跑出盥洗室,拉开卧室房门,以生平最大的力气狠狠撞开隔壁侍女的房间。就在赫尔曼摁亮灯光,看到房间里的一刹那,心脏也骤然受到刺激,以可怕的度开始狂跳。 两名侍女都死了。她们的头颅被人砍断,摆在枕头上,仿佛与身体构成直角的诡异玩具。床铺上到处都是血,如同一片血腥恐怖的火焰花。 “来人快来人你们都死到哪里去了?快来人啊” 赫尔曼凄厉的尖叫,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一辆重型磁悬浮车缓缓驶出红石城,朝着远处的帝国腹地方向驶去。 残破的公路虽然年久失修,却并不影响这种以悬空方式行进的车辆行驶。离开繁华热闹的城区,悬浮车度很快提升到两百码以上,全封闭的梭形车身最大限度减弱了气流阻力,几分钟后,红石城已经被远远甩在了后面,渐渐变成地平线上的一个小黑点,然后彻底消失。 苏浩站在群山之顶,手里握着一具战术望远镜,默默注视着远处扬起滚滚烟尘,由远及近迅驶来的车辆。阳光从他身后缓缓升起,在群山之中映出一片金黄色的耀目光带。在强烈的光线笼罩下,阴影显得如此黑暗,整个世界被划分为无比清晰的界限。 德维特与卡萝尔的死,已经是两个多月以前的事情。 黑狼帮开始对红石城展开全面搜索。然而,这种做法是盲目的,他们不知道对手是谁?不知道敌人在哪儿?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死亡事件是谁于的,包括赫尔曼在内,只能在脑海深处一遍又一遍寻找可能的仇人,以及每一个有理由对自己下手的家伙。 也有人想到会是苏浩。然而这种想法实在过于牵强。黑暗猎人当然也会在某个城市定居,但他们更多时间还是在荒野上捕猎。苏浩以真实面目待人的时候很少,人们只记得他身穿黑色罩袍时候的模糊印象。当然,黑暗猎人公会里的女接待员倒是记得很清楚,也永远不会忘记那张令自己激情汹涌的英俊脸庞。很遗憾,她不是黑狼帮成员,没有义务,也没有任何理由帮助赫尔曼。 改换相貌变成苏子明的模样,的确给苏浩带来了很大便利。德维特与卡萝尔只是开头,他的目的是要灭杀整个黑狼帮。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符合埋葬朋友时许下的诺言。 赫尔曼感觉自己完全生活在恐惧之中。 他一直不明白那些尸体究竟是怎么运进自己的私人住宅?两名侍女又是怎么被杀,更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庭院内外到处设有监控装置,哪怕就算是一只老鼠,也会留下明显的痕迹。然而事情就是如此诡异,德维特和卡萝尔的尸体就挂在盥洗室里,赫尔曼只记得那天晚上自己睡得很沉,却无法回想起更多的细节。 这在红石城很快变成了传奇。很多人津津乐道,很多人抱着看笑话的念头,还有不少人觉得忧虑,认为这一定是帝**要对这里下手的先兆,或者就是黑暗世界杀手所为。 苏浩密切注视着远处的那辆磁悬浮车。 他的枪背在肩上,没有瞄准,也没有显露杀意,就是单纯的观察。 从于掉德维特与卡萝尔至今,黑狼帮已经派出了四辆悬浮车。 德维特不是什么钢铸铁打的硬汉,为了活命,他说出了知道的一切。苏浩从来就没有想要放过德维特的意思,尽管老老实实交代,最后还是不免一死。德维特和卡萝尔的尸肉同样保存了细胞记忆,苏浩“看到”了很多属于黑狼帮的秘密,以及赫尔曼的秘密。 那家伙的确是个倒霉鬼,属于帝国内部的某个家族。对于这些家族内部的密辛,德维特与卡萝尔所知甚少,只知道赫尔曼是个私生子,原本是应该被嫡亲血脉杀掉以绝后患,却被家族内部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流放到红石城。 每隔两个星期,黑狼帮都会派出这辆重型悬浮车,与帝国内部的家族取得联系。红石城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穷困,这里与黑色世界非常接近,两个完全不同的种族,必然会产生截然不同,却彼此之间存在关联的利益需求。人类想要的很多东西只有黑暗世界才能制造,黑暗生物同样也对人类产品垂涎欲滴。在这种情况下,走私的出现就不可避免,其中的高额利润也足以使得参与者为之疯狂。 几分钟后,磁悬浮车驶入一条宽阔的峡谷。两边都是山,中间的通道宽度过三十米。从远处看去,通道细密而狭窄,实际上却不是这样,足以供十几辆车同时并行。 苏浩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精巧的遥控装置,轻轻按下电钮,刚刚驶入峡谷的悬浮车周围立刻响起剧烈的爆炸声。空中顿时腾起一片烈焰,浓烟笼罩的范围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大量山石从两边滑落下来,迅填塞了道路。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高疾驰的悬浮车根本来不及转向,也无法做出规避动作,直挺挺的朝着正前方轰然落下的巨石撞去,然后被强大的力量高高抛飞,车尾上扬,整个车体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才重重砸落地面,抛出几十米 两名身上着火的护卫用力撞开车门,刚刚冲出几步,立刻听见远处传来清脆的枪击,随即应声而倒。 炸药的威力不算大,这种东西在红石城很容易买到。在固定路线上布置一个伏击圈,对苏浩而言并不困难。这只需要数学计算方面的优势,以及全面详细的信息。苏浩并不欠缺它们,而且运用纯熟。 悬浮车体已经彻底变形,大半个车头粉碎,一台磁能喷射器也落在几米远的地上,被火焰包裹着熊熊燃烧。当苏浩走进峡谷的时候,车里的四名成员已经无人幸存,火焰出“哔哔勃勃”的炸响,车厢尾部的铁门被撞烂,几只装满金币和银币的帆布袋子被重重甩出,封口系绳断裂,地面上到处都是散落的各种钱币,在阳光与火光中闪闪光。 黑狼帮不是红石城的自然产物,而是赫尔曼家族在这里设置的一处贸易据点。黑暗世界与人类世界都需要处女,区别在于,前者把处女当做美味佳肴,后者把处女身上某些器官摘下,制成琉晶球之类的特殊产品。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更加贵重的货物。 在一名浑身烧焦的死者旁边,苏浩找到了一只密封的手提箱。打开,里面装有一支支容量为五十毫升的真空胶管,全部都是腐菌激素,粗略估计,总量大约为五千毫升。 这是黑狼帮最为重要的生意之一,每个黑暗猎人都会带回来一些不合格的黑暗生物脑液,经过最初步的提纯工序,就能得到这种“低劣”品质的液体。它当然无法与苏浩之前得到的“一般”品质腐菌激素相提并论,可即便是这种初级提炼液,仍然帝国重要的战略资源。 赫尔曼是家族设置在红石城里的业务负责人。磁力悬浮车固定往返于帝国与红石城之间,带回重要的商品,以及同期所获的利润。散落在地面上的银币不算太多,大约只有数千枚左右,金币也不过寥寥数十枚。这是黑狼帮在两周时间里的正常利润。至于腐菌激素,则是积攒了近两年时间的总量。 苏浩的思维意识搜索范围已经成倍增加。他以非常隐秘的手段潜入红石城地下管道,在赫尔曼的豪宅下方设置了一个隐藏监控点。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苏浩每天都在关注着头顶上的所有动静。从未有人想到脚下居然会存在着监视者,苏浩正是通过肉眼无法看到的思维触摸,察觉到赫尔曼打开私密保险柜,取出手提箱,郑重其事交给身边的护卫 磁能车本身不会着火,苏浩在峡谷里预埋了一些装有汽油的盒子。引爆炸药的同时,汽油也被点燃。否则,杀伤力不会如此之强,也很难取得现在这种效果。 苏浩预订执行计划的空余时间只有六分钟。他从地上匆匆捡起散落的部分钱币,带着装满腐菌激素的手提箱,迅离开。 一个多小时后,一辆镶嵌着黑狼帮标志的磁悬浮车抵达了出事现场。它后面尾随着一辆老式燃油卡车,车上跳下二十来个全副武装的枪手。旁边还有五辆重型摩托车,车头架着机枪,两侧带有厚重的防护装甲。 赫尔曼换了一套轻便的战斗套装。走下悬浮车的一刹那,他微微有些失神,看到被山石隔绝在数十米外车辆残骸的时候,赫尔曼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整个人几乎晕倒。 他并非未卜先知。运送货物的悬浮车里带有联络装置,遭遇爆炸的时候,信号也同时中断。类似的情况以前也生过,恶劣天气或者峡谷周边的地形,都有可能导致传输信号中断,前后不会过十五分钟。然而,差不多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人在豪宅储物间里现了赫尔曼贴身秘书的尸体。 仅仅只是用思维意识获取情报还不够,苏浩暗中杀死了那个女人,提取了她的细胞记忆,最终确定运货车辆的出时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是为什么?” 赫尔曼的脸色白,呆呆地望着正在燃烧的车辆残骸喃喃自语。 黑狼帮很早以前就开始存在,只是由于红石城位置偏远,家族对于这个据点的投入一直不大。无论是谁坐在这个位子,都不会得到更多资源或者帮助。赫尔曼身边的亲信数量也少,帮派力量完全依靠红石城内投靠自己的罪犯,再不就是像德维特与卡萝尔之类有前科的雇佣兵。 尽管如此,谁也没有想过要主动招惹黑狼帮。毕竟,它后面站着一个实力强大的家族。 有没有人敢于挑衅并不重要。摆在赫尔曼面前的问题已经很清楚:车被炸了,货物被劫。五千毫升的腐菌激素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东西虽然值不了多少钱,实际换算下来,也就是几千枚金币的样子,可它却是制造兴奋剂和某些特殊药剂的必备原料。所谓有价无市,就是这个道理。 赫尔曼知道自己完了。 私生子永远不被人待见,所以自己才被配到这个该死的鬼地方。谁会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情。 从德维特被杀,赫尔曼就一直提高警惕。只是由于人手和力量有限,他一直无法找到潜在的对手,也无从查知苏浩的身份。 扑面而来的风,带来强烈的炽热,也带给赫尔曼无比沉重的压力,甚至让他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久久地注视着远处的残骸,慢慢从腰间抽出手枪,举高,对准头颅侧面,长叹了一声,用力扣动扳机。 两天后,乔氏家族的车队抵达了红石城。 乔天宇已经年近三十,黄皮肤黑眼睛是他身上最为显著的特征。他很胖,个头却很高,庞大的身躯经常给人以山一般的压力。乔天宇很清楚自己的体格优势,也很喜欢站在背对阳光的位置。那样的话,阴影会拖得很长,任何人都必须仰视自己。 赫尔曼的尸体就摆在黑狼帮总部的二楼大厅。这里原本是赫尔曼的会客室,现在,他原本喜欢的各种新鲜玩意儿都被拿走,沙也更换为与房间色调相近的款式。乔天宇不喜欢有太多乱七八糟的摆设,他很胖,只有足够宽敞的空间才够容纳身体。“减肥”这个词距离他实在很遥远,既然不能使自己变得英俊迷人,那就于脆肥胖到底,把一切碍眼的漂亮玩意儿统统扔出去。 “这就是我亲爱的弟弟,啧啧啧啧真是可怜,脑袋都被炸烂了,化妆师得花费不少时间才能为他完成修复工作。赫尔曼这个该死的混蛋,为什么就不能替别人想想,总是那么自私。” 尸体泡在一个装有福尔马林的货柜箱子里,赫尔曼浑身脱光,自杀时留下的伤口很大,几乎炸掉了整个脑壳。乔天宇背着双手站在旁边俯瞰,由于角度的关系,赫尔曼仿佛正对着它咧嘴大笑,只是嘴里没剩下几颗牙齿。 乔,是一个古老的姓氏。 黄皮肤与黑皮肤之间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异,彼此都是人类,结婚之类的事情也就变得自然。赫尔曼的母亲是个白人,虽然白种女人在家族内部为数不少,赫尔曼却是所有白种后代当中最令人讨厌的家伙。他喜欢玩弄小聪明,总是把事情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正是因为这些看似不起眼,累积起来却很惊人的一次次错误,最终使得家族上层震怒,干脆把赫尔曼配到红石城,任其自生自灭。 这种人,死了也就死了,乔氏家族成员很多,生育能力也强,今天自杀一个,明天说不定就会生出两个。人和猪其实很相似,区别只在于生育数量方面的多寡。尤其是后者,一生就是一窝。 但不管怎么样,赫尔曼总是家族里的成员,他的姓氏是“乔”。即便是自杀,也必须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何况,这个笨蛋还留下了一大堆麻烦。尤其是那些遗失的腐菌激素,这才是乔天宇此行的真正目的。 正文 第五百五五节 中人 乔天宇根本没有想要为赫尔曼报仇的想法。但死人身上历来好做文章。被使用次数最多,也是最合乎逻辑的理由不外乎两个:为死者报仇,或者趁着下葬的机会大肆收礼财。 乔天宇并不缺钱,身为乔氏家族的第四顺位继承人,虽然说不上富可敌国,口袋里总是装着几张数额惊人的银行卡。对于红石城,乔天宇一直觉得只是个大型黑窝。直到这次赫尔曼自杀,他才真正引起重视,主动要求过来负责善后事宜。 随行人员多达两百以上,都是乔天宇的心腹。其中,实力最强的,是两名拥有三级进化高阶力量的护卫。 在帝**方内部,有一种对进化力量的等级评判标准。每级分为十层。换句话说,从兵级至王级,总共分为四十个不同阶段。比如被苏浩于掉的死鬼德维特,虽然是三阶进化雇佣兵,却仅仅只是位于三阶当中的第二级别。而乔天宇身边的护卫,实力却高达三阶七级。 能够成为“将”的武者数量稀少,人类与黑暗世界都不太多。乔家内部虽然也有几个,却不是乔天宇能够自由支使的隐藏力量。 随着乔天宇进驻红石城,原本松散的黑狼帮,顿时变成了紧密运动的机器。 到了第二天下午,乔天宇已经拿到了他所需要的详细资料。 他像往常一样坐在沙上,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 看着手里打开的文件夹,乔天宇慢慢皱起眉头:“也就是说,这件事完全是赫尔曼咎由自取?他下令对那些拒绝卖货的人进行清洗,这才引了后面的一系列动作?” “就目前查到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 中年男子的态度很是恭敬:“在赫尔曼少爷列出的清洗名单中,有五个人逃脱。所谓的清洗,只是赫尔曼少爷想要立威,或者是一时兴趣。很遗憾,当事人克列特已经死亡,我们无法找到更多的证据和线索。当时派出去执行清洗任务的帮内成员全部被杀,德维特与卡萝尔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几个人6续被杀。就在昨天下午,我们接到报告:有一名帮内成员因食物中毒死亡。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破绽,但我有理由相信,这是他杀,不是意外。” 乔天宇慢慢翻动着手里的文件,看到了十几页关于黑狼帮成员近期死亡的事件记录。 有喝醉了从高处掉下来摔死的,有争风吃醋被人用刀子捅死的,还有莫名其妙在睡梦中永远无法醒过来的……包括中年男子刚才的汇报,连同德维特与卡萝尔,死者总共有二十二人之多。 “有意思” 乔天宇兴趣盎然地翻看着文件,头也不抬地问:“能够确定具体是什么人于的吗?” “最值得怀疑的目标,就是躲过清洗的那五名幸存者。” 中年男子放低声音:“我们联系了安排在红石城的眼线,确定其中有三个人没有嫌疑,只是出于巧合,没有在当时被清洗部队抓住。另外一个属于城内的小团体成员,根本没有能力运作如此规模的报复行为。” “哦按照排除法,那就还剩下最后一个?” “的确是这样。”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表情却变得有些犹豫:“但我们仍然无法确定他就是真正的凶手。” 乔天宇抬起头,颇为意外地问:“为什么?” “他是一个黑暗猎人,最近几个月才得到的猎人资格。” 中年男子缓缓回答:“他只有二阶进化实力,也没有什么身份背景。按照我的判断,想要运作针对赫尔曼少爷的报复行为,必须拥有强大的资源和武力后盾。那个黑暗猎人只是个小角色,他什么也没有。” 乔天宇对这种回答很不满意:“仅仅只是没有能力和后盾就能排除嫌疑?这就是你的判断标准?” “我有足够的根据。” 中年男子苦笑着说:“他叫苏浩,只接受过赏金低廉的任务。这也证实了他没有太强的力量,否则,根本杀不了德维特和卡萝尔。就算他是在暗中下手,最多能够得逞一两次,不可能每次都成功。毕竟,黑暗猎人不是专业杀手。 乔天宇皱起眉头思索着。 显然,中年男子的回答并不令他满意。然而,这却是最符合逻辑思维的答案。凶案调查不仅仅只是确定目标那么简单。尤其是以家族身份而言,不需要像帝国警方对待犯罪嫌疑人那么谨慎,却必须有足够的事实依据。 乔天宇思考了几分钟,才不确定地重新打开文件夹,翻到关于“银色利箭”酒吧被清洗人员名单的那一页。 他盯着文件上苏浩的照片看了很久,认真地说:“我有种直觉,就是这家伙于的。那间酒吧是他的栖身之地,里面的人或多或少都跟他有关联。有没有证据无所谓,杀人之类的行为总是被利益所驱使。赫尔曼是个没用的废物,乔家在红石城收购黑暗脑液的价格也很公道,从来就没有强买强卖之说。如果遭人嫉恨,也不会等到现在,而是几年前就开始动手。即便是在家族内部,赫尔曼也是可有可无的白皮杂种,我想不出有什么人会出钱来买他的脑袋。即便是那些被清洗掉的人,也只有这个叫做苏浩的家伙最有可能实施报复。” 尽管并不认同乔天宇的说法,中年男子却也不敢辩驳,只是摇了摇头:“我们没有找到这个人的踪迹。他从事前就离开了红石,没人见他回来过。也许,已经死在了外面。这种事情很常见,尤其是生在黑暗猎人身上的几率很 “呵呵那只是你的个人想法。” 乔天宇微笑着连连摇头,放下文件,从沙上站起,走到窗前。从这里望去,红石城就是一片灯火辉煌的人类聚居区,乔天宇的目光却变得敏锐,牢牢锁定住位于城市另外一端,只能看到模糊轮廓的黑暗猎人公会大楼。 “我和高莫会长多少还有点关系。相信他不会拒绝帮我这个忙。” 乔天宇转过身,慢慢抚摸着滚圆的肚皮,叹了口气:“与黑暗猎人公会那边联系一下,就说我想要见见这个叫做苏浩的家伙。可以的话,这件事情可以当做一次任务来布。” 苏浩走进猎人公会大楼的时候,高莫的贴身秘书已经在大厅里等候。没有任何客套,直接带着他走进电梯,直达顶层办公室。 高莫坐在办公桌后面,神情有些疲倦。秘书端进来两杯咖啡,按照杯子的摆放顺序,苏浩在沙上坐了下来。 “我是被人逼迫着叫回来的。” 高莫的开场白令苏浩微微有些惊讶,而后就变得正常:“人这辈子,总有些抹不开的情面。我也是这样,欠下的人情总是要还的。没办法,只能从帝都坐上飞艇,几千公里的路程可不是闹着玩的。很沉闷,很无聊,除了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听着空中小姐胡说八道,唯一的消遣就是睡觉。” 苏浩此前接到了公会方面的通讯,说是高莫副会长有要事需要见他。有了上一次的解除,苏浩并不认为高莫与自己之间有什么利益纠纷,于是就坐在了这里。 他对高莫的说法有些意外,也不太明白第三阶段世界的科技展究竟到了何种程度。苏浩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含糊不清,试探性地回了一句:“如果明出飞机,也许旅程度会更快一些。” 高莫微微眯起双眼:“飞机?什么是飞机?” “是我幻想出来的一种机械。” 苏浩随口打了个掩护:“我也觉得飞艇度太慢,最好能有一种度很快的飞行机械。就像磁悬浮车,或者摩托之类,很灵活,动力强劲。” “年轻人就是想法多。” 高莫没有对这番话产生怀疑,依然摇着头:“我以前也想过要当一个明家。那还是我很小的时候,我总想着能够明隐身衣,这样就可以大摇大摆走进市,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尤其是巧克力糖果,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没人管我,也不会有人把我当小偷抓起来。” “很有意思的想法。” 苏浩失声笑道:“不过,您现在也算是梦想成真了。至少,不用再为想吃糖而口袋里没钱愁。” “是啊想象与现实之间的确存在着差距。就看你怎么理解,怎么去实现” 高莫微笑着连连出感慨,转过身,目光聚集到苏浩身上,变得格外幽深:“你却让我有些看不透。居然可以杀掉那么多黑狼帮的人,还抢走了他们运送的货物。倒退几十年,换了是我处在你的年龄,你的位置,我可没有胆量做这些。” 苏浩的表情顿时怔住,沉默了几秒钟,他重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神情变得有些带有淡淡的悲伤成分,声音也低沉了不少:“是他们逼我的。” 高莫既然说出这番话,就肯定有了充分的证据。苏浩应对这种局面的经验非常丰富,他很清楚,在这种时候撒谎极不明智。而且,高莫也没有流露出对自己的敌意。 从上一次的接触来看,高莫属于那种非常护短,你给我好处,我就会给予你回报的人。 苏浩不知道高莫对这件事情掌握了多少。但可以确定,苏浩在整个事件当中只是充当报复者身份。如果不是黑狼帮做在前面,他也不会在暗中下手。所谓你来我往就是如此。何况,这里是红石,没有法律,也没有道德以及社会约束力。 高莫严厉地看了苏浩近半分钟,面色渐渐变得和缓,语也变得缓慢:“我看过事后的调查资料,“银色利箭”酒吧里那些人死得很惨,他们其实很无辜。我从来就不喜欢毒品这种东西,可是没办法,腐菌激素只能通过拉沃宁才能提取。即便是在红石这种该死的地方,想要用三十个银币买到本该值五十银币的货,同样会遭人诟病,甚至直接轮刀子砍人。” 停顿片刻,高莫继续道:“如果这种事情生在其它地方,比如帝国内域,我建议你最好是去报警。帝国警察虽然很操蛋,尸位素餐的蠢货也不少,却也多少还有几个拿了工资真正愿意做事情的家伙。也正因为有了这些人存在,被通缉的恶棍们实在没办法的帝国内域呆下去。他们只能往外面跑。灰色区域在帝国法律上从来就不被认可,帝**也从未把这里当做必须严防死守的要点位置。像红石城这样的地方还有很多,甚至在荒野上,到处都存在着勾心斗角,残忍血腥。” 苏浩慢慢抬起头,用平静冷漠的目光注视着高莫。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人类应有的良善与怜悯,即便是高莫这种见惯了生死,杀死过无数黑暗生物的高阶猎人,仍然对苏浩的目光感到不寒而栗。有那么几秒钟,高莫甚至怀疑坐在自己面前的苏浩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头拥有狼或豹类基因的黑暗生物。虽然他嘴唇紧抿着,却显露出清晰的牙齿轮廓,面颊两边的咬肌也不断绷直,牵动面部肌肉一阵阵抽搐。 “你是在当说客吗?” 从苏浩嘴里出的声音森冷无比,仿佛他与高莫根本就是两个陌生人。 “说客?” 高莫定了定神,“呵呵”笑了起来,不断摇着头:“别误会,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和你一样痛恨那些仗势欺人的狗杂种。即便是在帝国内域,“朋友”仍然也是一个极其珍贵的名词。那意味着你必须为了他们全身心的付出,他们也会为了你心甘情愿做任何事。上天赐予了我们人类太多的邪恶品质:嫉妒、冷漠、狂妄自大、心狠手辣……然而,在所有这些肮脏卑鄙的背后,至少还存在着相互信任这种足以被称为“神恩”的东西。不要说是你,如果换了是我,恐怕只会比你做的更过分,杀掉更多的混蛋。” 苏浩眼里的冷光稍稍缓和,高莫也非常适时的转换着谈话重心:“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小家伙。现在的黑暗猎人公会,已经不是最初创建时候的那个样子。我们每年都要杀死大量黑暗生物,帝国给予了猎人足够的尊重,很多怀不轨的家伙看到了利益,他们想方设法都要得到一个黑暗猎人的头衔。争权夺利、用来路不明的晶石当做战利品上缴、为了高级猎人身份不惜弄虚作假,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你很聪明,也不贪心,上次处理那两块晶石就很能说明问题。你很勇敢,现在很少有刚刚入会的年轻人愿意在荒野上一枪一弹老老实实击杀黑暗生物。最重要的一点,在你朋友的这件事情上,你让我看到了更多被淡忘的优良品质。我不敢说那些死去的人是否真正相信过你,但他们认识你,绝对是这辈子最明智的选择。至少,你知道要为了他们复仇。要知道,这里可是红石,是充满尔虞我诈和欺骗的地方。” 苏浩一直沉默着。他思索着高莫的话,寻找其中对自己可能有所帮助的部分。过了近半分钟,苏浩的眉毛弯了弯,斟酌着词句,说:“您能给我什么建议吗?” “选择不外乎有两个。” 高莫对苏浩的问题显然是在意料之中:“第一:离开这儿。你是一个具有善良品质的年轻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我也无意探询你身上的各种秘密。红石城与你格格不入,就算这件事情结束,以后你肯定还会惹上各种各样的麻烦。所谓物以类聚就是这个道理,只有恶棍与恶棍才能相处融洽。红石城不是你待的地方,暂时住住也就罢了,长期久居根本不可能。当然,在离开以前,你可以把所有想做的事情做完,把每一个录入死亡名单的家伙全部于掉。” 苏浩默默思考了几秒钟,问:“第二种选择是什么?” “赫尔曼已经死了。黑狼帮的主事者也换了一个。” 高莫认真地说:“说真的,我实在不想插手这件事情。但你得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些拗不过去的人情。我只负责帮他传个话,他想要见见你,和你面谈。当然,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苏浩平静地说:“你建议我与他们谈和?” “我说了,无论最终结果与决定是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高莫用极其恳切的语气提醒着:“有些时候,坐下来好好谈谈,总要比固执己见好得多。想要达到目的有很多种方法,你毕竟只有一个人,在这件事情上我不可能给予你太多帮助。站在公平的角度,我建议你最好和他们谈谈。地点由你选择,你也可以提出各种要求。不要老把事情往坏的方面去想,有时候换个角度看看,你会现其实还有更多从未想到过的延续方式。” 正文 第五百五六节 雇佣 与乔天宇的会面,仍然还是安排在高莫的办公室。 在护短这个问题上,高莫没有撒谎。黑暗猎人公会的确是对每一个成员都做到绝对庇护。高莫甚至询问苏浩是否需要自己陪同?这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苏浩的戒心,也转而以更加平和的心态面对乔天宇。 这家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胖子。尽管身上的衣服款式不错,做工也很精美,却无法消除凸腆的肚皮与厚厚的脂肪。乔天宇选择了一个特别宽敞的沙,刚刚做下去,沙立刻下陷,甚至两边扶手也因为过大的重量朝中间微微靠拢,变得有些倾斜。 “你好,我知道你的名字。我没有敌意,真的。” 这番开场白没有收到任何回应,苏浩的目光依然森冷,表情也没有变化,整个人仿佛一块笼罩在寒冰之下的坚硬岩石。 乔天宇用力搓着手,脸上露出苦笑:“看来,我们之间想要互相谅解和信任很难。” 苏浩缓慢地点点头,沙哑而沉重地说:“的确是这样。” 乔天宇皱着眉头看了苏浩几秒钟,脸上很快再次显露出笑意:“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换个方式,把这一切都当做生意来谈,怎么样?” 苏浩微微眯起眼睛,不太明白地问:“生意?”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黑狼帮的错误。作为和解的基础,我会在明天以前把所有死者下葬。嗯我指的是“银色利箭”酒吧里的那些人,还有那个叫做刘强的商人。别误会,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用块烂布把尸体一裹埋掉就行,我指的是合乎礼仪的下葬。我订制了足够数量的棺材,你应该知道这种东西在红石城里的售价。这种做法在外面的人看来,可能会觉得很蠢,根本没有必要。我只想得到你的原谅,虽然,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苏浩眼中的虐气渐渐变得平缓。 高莫曾经解释过黑狼帮的内部情况,也对他说明乔天宇与赫尔曼之间的从属关系。的确,作为后来者,乔天宇只是给赫尔曼那个疯子擦屁股。已经犯下的罪恶不会因为赫尔曼的自杀而彻底消逝,乔天宇自己也觉得很无奈,却不得不这样做。 “我还会给予死者家属足够的赔偿。” 乔天宇的语调非常认真:“无论他们在哪儿,都会得到一份足够的赔偿金。具体数字由你来决定。其中的适度你也要拿捏清楚。比方说,一个人十万金币的赔偿当然不可能。暂且不论黑狼帮是不是能够拿出这么多的钱,就死者家属而言,如果他们因此得不到一分钱,这肯定也是你不愿看到的结果。” 苏浩再次皱起眉头。他本能感觉到,这个乔天宇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虽然没有言语上的威胁,但话里的意思很清楚:漫天要价其实很蠢。换个角度来看,当然是百十枚金币要比一无所获更划得来。 但不管怎么样,这至少说明对方是真心实意想要谈和,而不仅仅只是口头上做作样子。 乔天宇一直注意着苏浩的表情变化,微笑着说:“如果你现在走到窗前,看看外面的广场,你会现我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 苏浩依言走了过去。透过玻璃,他看到黑暗猎人公会的广场上,跪着三个上衣被剥光,双手反绑,神情凄苦的男人。五、六个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守在旁边,用枪指着他们的后脑。 三个人苏浩都认识。在德维特的细胞记忆当中,不止一次出现过这些人的面孔。他们都参与了对“银色利箭”酒吧和刘强店铺的抢劫与杀戮。其中一个人,还是苏浩最初抵达第三阶段世界,亲手射杀了其中一名“工蜂”的凶手。 他们都在苏浩的猎杀名单上。只不过,杀人这种事情有先有后,如果不是高莫的突然邀请,恐怕苏浩已经把这些人的脑袋活活打穿。 “他们全都任你处置。” 乔天宇从沙上站起,走到苏浩身边,眯笑的双眼带着商人特有的狡猾气息:“如果你觉得这些补偿并不足以消除内心的愤怒,也可以把你的要求提出来。无论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 苏浩转过身,平淡地问:“你与赫尔曼有仇?” 乔天宇耸了耸肩膀,说:“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事实上,我和他是表亲,我对红石城这种鬼地方丝毫没有兴趣,黑狼帮也不是你想象中无恶不作的黑帮。如果不是这一次赫尔曼搞砸了事情,我也不会被指派过来负责具体事务。你不该把赫尔曼那个蠢货的错误算在我头上。知道吗?我真的很无辜。” 大凡体型肥胖的家伙,总会给人以宽厚憨实的感觉。乔天宇也不例外。他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加之高莫此前的劝说,很大程度上抵消了苏浩的敌意。然而,必要的警惕还是有的,苏浩也没有傻到完全相信对方的地步。 苏浩注视着乔天宇,眼里满是怀疑:“你的目的应该是那些灰液(腐菌激素)吧?” 乔天宇脸上的笑意越深刻:“瞧这就是我说的心意相通。我们的确是生意伙伴,你能猜到我的心思,我也不想对你隐瞒什么,是的,我需要它们。你是黑暗猎人,应该明白想要收集那么多的灰液究竟有多么困难。黑狼帮足足花了两年时间,才收集到足够数量的黑暗生物脑液。提炼出来的灰液更是数量稀少,尽管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那种散着恶臭的肮脏液体,但它却是非常重要的生物制剂原料。我没必要隐瞒什么,生意就是生意,不管你究竟是以什么手段拿到那些灰液,总之,它们现在在你的手里,是你的货物。” 这番话说的很诚恳,乔天宇的表情也看不出虚伪作假的成分。说实话,苏浩对乔天宇没有多少恶感。他和这个胖子从未有过接触,对方的言谈举止却带有天然的亲和力。从赫尔曼自杀开始,复仇的成分已经被冲淡了许多。虽然苏浩在潜意识当中早已将黑狼帮当做仇恨无法化解的死敌,但是乔天宇的种种做派,以及外面广场那些被捆绑起来的仇人,都使苏浩的想法产生了奇异微妙的转向。 犹豫片刻,苏浩问:“你的意思,是想要把那些灰液买回去?” “除了我,你不可能找到第二个对它感兴趣的生意伙伴。” 乔天宇的这句话一语双关。他“哈哈哈哈”一阵大笑:“放心吧我会开出一个不会让你吃亏的价钱。” 苏浩却表示得非常较真:“究竟是多少?我想听听准确的数字。” 乔天宇抬起短粗的左手,伸开五根肥胖的手指。他用右手把伸展开的拇指和食指重新扳回原位,同时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变得冷静而肃然,说:“三千枚帝国金币。” 苏浩沉默不语,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这价格很公道。” 乔天宇口沫四溅:“我们都很清楚灰液在帝国生物市场上的价格。不夸张地说,你劫走的那些灰液市场价值过两万枚金币。可是你得明白,市场价不等于真正的售价。你是一名黑暗猎人,最重要的是,你没有合法的帝国公民身份。这就注定了你无法走进交易市场,以最高价格完成交易。否则,帝国警方会以最快的度出现在你面前,要求你回答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问题,要求你提供关于灰液的拥有者相关证明。最后,他们会把你抓起来,没收你的一切……相信我,这绝对不是编造出来的故事。” 苏浩笑了笑,以舒适的姿势靠在床边:“请继续说下去,光是这点理由还不够。” “这些灰液原本就是属于黑狼帮的财产,为了收购它们,并且完成初步提炼过程,我们花费了大约五千金币的成本。” 说到这里,乔天宇的表情变得有些郑重:“你很幸运,没有把那些灰液毁掉。否则,你我之间也就不可能坐在这里谈话,而是由另外一个人负责接手。乔氏家族的能量比你想象中更加庞大。三千金币这价格非常公道,我是在帮你,而不是想要赚你的便宜。” 苏浩再次陷入沉默。看得出来,乔天宇还有部分的话尚未说完。尽管之前的种种理由足够充分,苏浩也的确动了想要就此吧事情结束的念头,可他仍然还是想要听完乔天宇后面的话。 “除此而外,我还会给予你非常优厚的条件。” 乔天宇的目光变得非常欣赏,语调也缓慢而肯定:“我想雇用你,让你成为我的人。” 冬天来临了。 第三阶段世界的这一季节非常寒冷,时间也要比地球与红龙星球更加漫长。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出了偶尔有不堪饥饿的生物活动,几乎毫无生气。山脉与废墟是放眼望去的永恒主题。那里存在着谁也无法靠近的高辐射区,出没着各种人类思维难以理解的怪物。但即便是废墟,也埋藏着种种珍贵的宝物。就看你具体怎样理解,如何去做。 磁悬浮车行驶了一个多星期,终于来到一片寒冷而死寂的多山地带。严格来说,这种以晶石为能源的车辆行驶度并不算慢。尽管沿途地形复杂,仍然保持着一百公里以上的时。让苏浩为之感慨的是,中途除了几次必不可少的补充,竟然没有看到任何人类定居点。这也再次证明第三世界的广袤和空旷。也只有在这里,“人迹罕至”这个词才算是真正名副其实。 离开山区,沿着旧公路前行了几十公里,地势赫然变得开阔,视野当中也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 严格来说,这已经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平民聚居点,更像是一个经过特殊加固的小型堡垒。 四周矗立着钢筋混凝土墙,厚度和高度都令人望而生畏。墙壁内外设置有大量铁丝,顶端还挂着电网,偶尔有蓝色火花迸射出来,表明电流强度极高,也绝对不是毫无用处的摆设。沿着围墙,可以看到多个高度不同的警戒塔,上面架设着重机枪和联装机炮,哨兵也显得孔武有力,强悍而结实。 这里是木叶镇,位于大6北方。 乔天宇所说的“雇佣”,当然是真话。 在家族内部,赫尔曼是公认的野种和蠢货。当然,这种概念更多是来源于他的白皮肤和蓝眼睛。在一群黄皮肤黑眼睛的直系家族成员当中,突然出现这个一个异类肯定不会让人觉得舒服。身为儿孙辈的后代,乔天宇无法指责自己老爹在关于女人方面的选择。可是暗地里的腹诽是肯定的:你要玩女人也就玩了,金丝猫还是牛奶姬我也认了,但你难道不能在亢奋嘿咻的同时,稍微负一点点责任吗?处理那些女人有很多种方法,要么当时戴上套子,要么爽过以后喂她几片避孕药。或者更直接,更于脆,舒服过后直接把人喉咙割断,要不就把她们从窗户里扔出去……无论任何一种,都能避免不少麻烦。 然而事情就是如此令人无奈,尽管乔天宇极不情愿,也从不承认,赫尔曼却是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表亲。 出了吃喝玩乐以及想要继承家产,赫尔曼什么也没有做过,也什么都不会做。这种懒鬼兼蠢货的组合体,很自然的遭到其他家族成员联合抵制。然而愚蠢因子毕竟在赫尔曼体内流淌,他搞砸了红石城的一切,也彻底断送了他自己 早在十几年前,乔天宇就认识了高莫。出于对高莫人格品质的认可,乔天宇也对苏浩产生了兴趣。当然,这完全是因为高莫对苏浩的极力推荐。用他的话来说:“如果白白放过这个优秀的年轻人,你一定会后悔莫及。” 黑狼帮是一个概念上的模糊称谓。红石城有这样的组织,木叶镇也不例外。这只是在外人看来的帮派名称,在乔氏家族内部,它们还有一个完全不同的名字:武装卫队。 严格来说,木叶镇其实应该是一座小型城市。这里的居民数量过五万,有着完备的生活系统。供水、电力、燃料等各方面都很完整,防卫力量甚至过了红石。 这里同样位于帝国边境,却并不属于帝国民政管辖范围。只有乔氏家族才有资格在这里征税、行商、设置管理人员。 按照帝国法律,木叶这样的镇子,属于正处于“拓荒”时期的人类聚居点。它们在帝国地图上只是以“补给点”的方式存在,名义上属于帝国,实际却属于建立者,也就是各大家族、豪商,以及有实力的贵族。这样的做法,相当于不花费力气,完全由民间力量变相拓展帝国疆界。尽管这些行政据点无法收纳税金,帝**队却有义务在遭受黑暗世界攻击的时候,对这些据点予以保护。 一般情况下,免税期可以长达九十九年。即便过了这一时限,该区域的纳税标准仍然只在百分之十至十五之间浮动。直到帝国方面真正觉得有必要将该区域纳入管理,才会派驻军队和官员。不过,这种情况通常只有在周边地区人口繁茂,或者所在区域符合战略军事要地的前提下才有可能实现。 从某种意义上看,木叶镇就是乔氏家族的私人领域。 准确地说,这里属于乔天宇个人。 否则,接受雇佣的苏浩也不会被派到这里。 第一眼看到王虎的时候,苏浩只觉得有些别扭。 那是一个极其高大,肌肉犹如钢铁,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壮汉。尽管是冬天,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取暖设备,王虎身上却什么也没穿。他的办公室房门虚掩着,带领苏浩的卫兵抬手敲了敲门,里面立刻传来如同暴龙般的咆哮声。 “进来” 领头的卫兵脸上露出及其诡异的笑容。他侧身让朝一边,苏浩当然明白这是让自己进去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太对劲。 推开门,走进房间的一刹那,苏浩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继而恢复如常。 一个非常漂亮的年轻男子趴在办公桌上,王虎站在他的身后。年轻男子皮肤很白,也颇为英俊。两个赤身**的男人就这样紧密贴合着,一个狠命用力的朝前冲击,一个浑身颤抖不住的摇晃,而且还得双手死死抠住桌面才能保持平衡,嘴里出不要命的尖叫。 这场面的确很是惊心动魄,却没有对苏浩造成太过强烈的视觉冲击。他的人生阅历足有好几百年,该见过的见过了,不该见过的也见过了。不要说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游戏,就算是两百个男人之间的嬉笑玩闹,在苏浩看来也觉得习以为常。 他双脚并拢,抬起手,行了一个只能算是简略,却不失规矩的礼节,而后拿出自己的证件,以平淡无奇的声调说:“雇佣兵苏浩前来报到。” 正文 第五百五七节 小队 王虎显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打断行事节奏。他示威性的把身前的年轻男子左腿用力扳起,以后抬方式举高,用力抓住对方的足踝,将足掌狠狠摆在桌面上,使年轻男子整个人呈现出单腿站立,而且身体大幅度倾斜的诡异角度。这种站姿毫无疑问极不正常,除了将身体和腿胯之间用力撕裂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好处。当然,对王虎而言,肯定是有用的。那就是年轻男子后门被扩张到极限,没有丝毫阻碍。 王虎没有停下动作,伸手从旁边椅子上抓过外套,取出香烟和打火机,一边用狰狞凶狠的目光盯着苏浩,一边抽出香烟扔个苏浩,也给自己点上一支,重重吸了一口。顿时,辛辣而带有浓烈口臭的烟雾在房间里迅弥漫开来。 “你就是天宇少爷看中的那个家伙?” 王虎狠狠吸着烟,死死注视着苏浩,声音粗豪,犹如炸雷在轰鸣:“木叶镇可不是什么旅游胜地。想要来这里的家伙,最好都有自知之明。这里经常死人,也没有漂亮的女人。想要财最好另外找路子。当然,如果你觉得自己有能力胜任这份工作,就可以留下来。” 苏浩宁定地看着王虎,慢慢把香烟塞进嘴唇,点燃打火机。 烟草很劣质,有股刺鼻的呛味。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几句开场白,使苏浩对王虎的第一印象大为改观。这个莽汉虽然看似狂与饿鬼,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人。至少,要比红石城里那些真正的恶棍好得多。 “我还有一份职业,就是猎杀黑暗生物。” 苏浩翻开衣襟,露出别在里面的黑暗猎人徽章。他说话的语调冷淡平静,也没有什么表情。 “很好我就需要像你这样的家伙。” 王虎狞笑着,叼着香烟,双手抓住年轻男子臀部的肥肉,身体朝前猛挺,可怜的家伙顿时双眼圆瞪,嘴里出尖厉的惨叫。 声音太大了,苏浩只觉得耳边犹如爆开了一枚重磅炸弹。他注意到,的年轻男子脸上其实没有流露出痛苦表情,反而还有些享受。至于那种归于惨烈的喊叫声,实在很难判断究竟是爽到极点的泄?还是充满屈辱的求救? “别用那种另类的眼光看着老子” 王虎的动作凶猛暴虐,冲着苏浩大声叫嚷:“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变态,雅各布跟着我已经很久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不介意多上你这么一个“朋友”。这天气真冷,人多玩起来才会觉得热乎。” 苏浩顿时打了个寒颤,不等他回答,雅各布,也就是被按在桌面上的年轻男子顿时回过头怒视着王虎,又迅掉头狠狠盯着苏浩。那种凶狠森冷的表情,仿佛一只看见腐烂死老鼠,正被其它同类抢夺食物的野猫。 “啪————” 传来一记响亮的耳朵,雅各布脸上顿时浮起清晰的红色掌印,房间里再次充满王虎凶残狂暴的咆哮。 “看什么看?老子要上谁关你屁事?摆正你的姿势,再乱动老子一棍捅死你” 苏浩连一秒钟也无法多待,连忙把雇佣证书摆在桌上,几乎是奔跑着从房间里逃出。 二十二小队的宿舍位于木叶镇军事区南面。作为刚刚来到这里的新队员,苏浩在卫兵的指引下,走进了房间。 这是一幢很大的复式小楼。建筑风格粗犷,材料大多是原木和岩石。这些东西在附近山上很多,不用花钱,唯一需要的,就是力气。 与其说是宿舍,不如说是带有战地风格的仓库。刚走进一楼大厅,苏浩就看见墙角堆着几十个整齐码放的军用补给箱。墙上钉着很多挂架,摆满了各种不同款式的枪械和刀具。不过,这些武器大多是无法使用的待修品,或者于脆就是从战场上回收的残破零件。它们的功能仅仅只是用作装饰,如果真正想要修复完好,至少要花一大笔钱。 大厅里有四个男人,两个坐在角落里的弹药箱上聊天,一个坐在工作台后面忙碌着什么,还有一个正在忙着擦拭机枪零件。看到苏浩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有好奇,有冷淡和平静,也有隐隐的警惕。 “我是二十二小队的新成员,今天刚过来报道的。” 苏浩扬了扬手中的雇佣兵证明,人们的目光也随之产生了变化,警惕的成分消除了不少,冷漠却显而易见。 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放下手中已经拆开的重机枪,站起身走过来,用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机油,这才伸到苏浩面前,微笑着,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欢迎加入二十二小队,我是肯森。” 一边握手,肯森一边侧过身子,指着房间里的另外几个人介绍:“这位是赖利,那边的是何东,还有维摩尔。上面已经说了你会过来,没想到这么快。”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肯森这样热情,除了何东表示出差不多对等的问候,其余两个人也只是点点头,随便打了个招呼。 这其实不算是冷淡,只是同样身为雇佣兵的正常举止。毕竟,这里的人都是拿钱办事,说不定下一次任务就会遭遇不测。包括肯森在内,四个人都是二阶进化体质。荒野上充满了太多不可知的变数。苏浩的外表实在过于英俊,很难让人相信有什么强悍实力。何况,他终究是刚刚加入的新人,从陌生到熟悉,再到信任,需要很长的时间,也需要彼此之间反复磨合。只有傻瓜才会相信表面上的热情。只是作为队长,肯森当然要在这方面负起责任。 小楼里的空间很大,苏浩的房间安排在三号室,就在何东对面。 安顿下来,苏浩走到楼下,饶有兴趣地看着赖利,也就是坐在工作台前忙碌的那名队员。 赖利的年纪已经过三十,这差不多也是小队所有成员的平均年龄。否则,很少有人能够在自然状态下成为二阶进化人。 “呵呵你比我想象中要年轻得多。” 赖利抬起头,冲着苏浩笑了笑:“我原本以为这次会配给我们一个老练的家伙,没想到你这么嫩。怎么样,去镇长办公室报道的时候,王虎那家伙没把你吓坏吧?” 话一出口,房间里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看得出来,赖利对苏浩颇为轻视,也对这次配给的新人很是失望。 年轻,就意味着没有经验。战斗力这种事情不仅仅只是看个人能力高低,更多的,还是有没有实际战火经历。很多菜鸟雇佣兵就是这样,只想到丰厚的佣金,却从未想过这是必须用脑袋才能换来的优厚待遇。这种人往往第一次参战就战死,连尸体都无法带回来。 苏浩也笑了。 他看到了其他人眼里的讥讽,即便是身为队长的肯森也是这样。苏浩不想争论什么,只是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颗子弹,摆在工作台上,认真地说:“我的弹药不多了,能帮我做点儿子弹吗?” 赖利随便瞥了一眼苏浩拿出来的子弹,目光顿时变得灼热,再也无法挪开。 那是在红石城,苏浩从老卢克那里订做的弹药。 弹体很长,远远过正常规格。这也意味着强大的杀伤力和弹体稳定性。 “见鬼这是黑暗世界高级杀手专用的狙击弹头。” 赖利猛然掀起左眼上的护目镜,一把抓起子弹,凑近眼前仔细端详着,嘴里不断出赞叹的惊呼:“你从哪儿搞到这种东西?这种子弹很贵,用起来简直就是烧钱的货。” “贵是贵了点儿,不过很实用。” 苏浩认真地说:“只要能于掉黑暗杂种,再贵也是值得的。” 这句话,彻底改变了二十二小队其他成员对苏浩的看法。 很少有人愿意在装备上投入大量资金。尽管人们都很清楚,优质装备是决定战场生存率的关键,却很少有雇佣兵愿意拿出钱来购买。虽然制式九毫米弹头的杀伤力不错,同样可以对中、低阶黑暗生物构成伤害,可是实际使用起来,却远远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黑暗生物分为不同种族,拥有很多特殊技能。制式弹头对它们造成的伤害有限,尤其是中级以上的黑暗生物,即便命中要害,也仍然有着被治愈的可能。更可怕的是,黑暗生物对痛觉的压制里远远过人类。同样部位中弹受伤,人类会痛苦得失去行动能力,黑暗生物却没有这方面的顾忌。对于它们来说,只有肢体断裂的重伤才会导致行动受限。想要真正杀死它们,只有命中要害这唯一的方法。 正因为如此,特制弹头才得以出现。像苏浩拿出来的这枚加长型弹头,赖利自己也曾经加工过几枚。工序费事不说,光是需要的材料,就已经不是简单几枚铜板能够打的事情。当然,这种弹头的威力也十分明显,它具有强大的杀伤力,能够在关键时候一击毙命。 何东与维摩尔走了过来,看到了苏浩佩戴在衣服内侧的黑暗猎人徽章。 “你是三星级别的猎人?” “哦这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队友,一个老兵,而不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新手。” 只有真正彰显出实力,才会获得尊重。苏浩很明白这个道理。当然,很多事情必须由对方不断现,才会起到应有的效果,如果换成是自己张口随便说出来,只会被认为是显摆,而不会产生现在这样的作用。 肯森也围了过来,他看了看赖利手上的那颗子弹,笑容也变得真诚起来:“我们这个月的例行任务应该可以按时完成了。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不算困难。” 苏浩转过身,不太明白地问:“例行任务?” “每人每月上缴一百块白色晶石,或者一块黄色晶石。” 何东插进来解释道:“这相当于雇佣我们的费用,也是我们每个月拿到保底雇佣金的前提。当然,出这个数字之外的收获,就完全归自己所有。保底雇佣金是针对镇上每个人而言,想要这份钱,就必须外出猎杀黑暗生物。当然,也可以选择呆在镇里。这里不可能每个人都是战士,也需要经营别的行业。呵呵总而言之,我们不可能每天都吃面包和于肉,也喜欢新鲜蔬菜和肉汤,如果有酒就更好了,吃饱喝足最好再有个女人暖被窝。这些事情,我们的雇主可没办法全面兼顾。木叶镇很自由,你可以选择永远留在这里,也可以选择赚够钱就离开。前提是,你没有违约,天宇少爷也愿意这样做。” 维摩尔抚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苏浩:“上个星期,也就是可怜的劳尔刚死的那天,上面布了一个奖金很高的任务。我们一直想要尝试着看看,却苦于人手不足。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今天做好准备,明天就出。” 苏浩问:“什么任务?” 队长肯森神色变得冷静而严肃:“猎杀狼人,它们的毛皮很值钱。” 天色刚刚放亮,二十二小队已经离开了木叶镇,朝着被大雪覆盖的茫茫荒野走去。 走,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词语。猎杀狼人不是一个简单的活计,需要有足够的后勤物资作为补充。荒野的面积很大,即便是最老到的雇佣兵,也只是知道一些黑暗生物经常出没的区域,却不清楚它们的准确出现时间。那些地方距离人类聚居点很远,大多位置偏僻,人迹罕至,更谈不上什么道路。 当然,在地图上,也有几个用鲜红印记标注出来的三角形图框。那意味着所在地区属于黑暗生物据点,就像人类定居的木叶镇。黑暗生物不是傻瓜,它们同样拥有智慧,制造武器和设置防御方面,丝毫不弱于人类,甚至还有很多人类难以防范的特殊手段。对立和敌视永远不可能消除,黑暗生物也有着在荒野上猎杀人类的固定习俗。但真正要对某个防御力强悍的定居点起进攻,就必须依靠两大种族各自的军队。毕竟,无论黑暗生物还是人类,雇佣兵、猎人、杀手永远都处于散兵游勇的位置。他们最多只能起到骚扰效果,其中级别最高不过是“兵”。只有真正达到“将”的阶段,才有资格成为战斗中的决定性力量,进而打破所在区域内的力量均衡。 两辆巨大的雪橇搭载着雇佣兵,还有各种补给品。 在木叶镇的冬天,这是非常实用的交通工具。雇佣兵们的主食大多是面包和冻肉。那是事先把肉块切碎,添加各种佐料熬成浓肉汤,分成小份装进行军锅里,提前放在屋子外面冷硬冻结的做法。每次外出,雇佣兵们都会带上几口装满肉冻的汤锅。只需要在火上加热、煮沸,就是一顿很不错的美餐。 面包也需要在火堆上烤化了才能吃。尽管所含水分不算多,面包仍然会在寒冷天气下被冻结,硬邦邦的,如同一块块沉重冰冷的岩石。雇佣兵们最常见的做法,就是在新鲜面包刚刚出炉,仍然柔软的时候将其切成大块保存。这样一来,即便是需要在火上烤化,自然也就简单得多。 弹药在所有补给品当中占据了最为重要的分量。除此之外,雪橇上还搭载了备用武器、简单的药品和急救包,以及野外宿营的各种装备等等。 这些东西分量很重。没人能够背着它们在荒野上走多远。现在毕竟不是夏天,木叶镇的气温也要比红石城寒冷得多。如果是在夏天,防寒睡袋之类的东西当然可以从行囊里扣除。现在,没有防寒装备在冰天雪地里睡觉,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那意味着自杀,意味着你很可能睡着以后就再也无法醒来。 拉雪橇的狗个头很大,外形特征与苏浩记忆中的任何种类都不相同。它们的高度过一米五,体量和重量大得惊人,牙齿坚硬而锋利。雪橇上特意留出了相当大的空间用于携带狗粮。队长肯森喂食的时候,苏浩过去看了一下,狗粮全部都是冻结冷硬的大块血肉,其中夹杂着粗硬的骨头。也只有这种粗糙的食物才能满足雪橇狗的胃口。它们总是吃的很开心,尾巴摇晃得无比欢快。它们用强劲的咬肌把血肉硬块嚼得粉碎,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地面洒满了血红色的冰渣,即便是这种剩食,雪橇狗也不会放过,而是用舌头一点点将它们舔进嘴里,毫不在乎严寒与冰冷。 所有狗粮都是黑暗生物。木叶镇上的人从不浪费东西。出了最肮脏的尸人,差不多所有黑暗生物都能当做狗粮喂食。哪怕是外形与雪橇狗及其近似的狗头类人,同样不会被雪橇狗看做是自己的近亲。它们总是吃的很欢,就连最坚硬的头骨,一样是用尖锐的牙齿嚼碎、咽下。 正文 第五百五八节 雪夜 雪橇的度很快,根据苏浩的目测,平均时大约为七十公里左右。即便是这样,二十二小队从清晨出,直至黄昏,才在一个背风的山凹里扎营。 到处都是枯死的树枝,只需要花费力气,很容易就能得到足够的柴火。这里有一大块外凸的山岩,还有一幢用巨大原木搭建的屋子。跟着其他队员走进去的时候,苏浩现地板上有很多裂缝,甚至能够看见枯死的草茎。 “这屋子已经存在了很久。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修建的。也许是比我们更早来到这里的雇佣兵,或者是在荒野上流浪的猎人。平时很少有人来这儿,我们也只是暂时当做中途休息站。从木叶镇外出的雇佣兵,基本上都会在这里过夜。你也看到了,这里的木头很烂,其实屋顶已经反复修过好几次,墙壁也加固了不少。这个地方没有主人,但谁也不希望这幢屋子随随便便垮塌。在野外的人,都希望晚上能有个避风挡雨的地方。大家都会尽力维护,以后的人也会用到它。” 中年男肯森是小队里年纪最大的成员,也是公认的队长。当他背对着苏浩出这番感慨的时候,赖利就站在旁边窃窃私语。 肯森是二十二小队的元老。赖利、何东、维摩尔都是后来相继加入的成员。这也差不多就是雇佣兵之间地位的认可方式。有资格成为队长的人,不是经验丰富,就是战斗力强悍。谁也不会想要一个软蛋当自己的头儿,就算他不能打,至少要在经验方面拥有令人心悦诚服的资本。 晚饭很简单,肉冻煮沸就变成了肉汤,残汤剩饭加上足够的水,再次加热,每条雪橇狗都得到了一份。它们很满足,吃饱以后就蜷缩在木屋角落里休息。在这里,人类和狗永远都是朋友,谁也不会嫌弃谁,相拥而眠也觉得温暖。 雇佣兵们抽签排出值班表,何东站第一班岗。他扛着突击步枪走到外面,赖利和维摩尔打着哈欠钻进了睡袋,肯森和苏浩却没有睡意,两个人坐在火堆前,慢慢聊着天。 “看你的样子,很像是贵族。呵呵别误会,这可不是故意贬低你的说法。我见过很多像你这样英俊的年轻人,他们要么是家世出身不错,要么就是高等学府毕业,没人会愿意像我们这样在荒野上找饭吃。” “哦在你看来,贵族和平民的区别很大吗?” “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雇佣兵和贵族的区别很大。我们身上又脏又臭,衣服只注重实用性,从不考虑美观之类的问题。贵族则完全不同。他们很喜欢黑暗世界那边流出来的漂亮铠甲,那东西虽然防护性不错,但贵族们更注重眼睛看到的,却往往忽视了铠甲的真正用途。” 苏浩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香烟,分了一根过去,饶有兴趣地问:“那么你呢?你也想要成为贵族?” 肯森接过香烟,从火堆里随手拿起一截炭火,把烟点燃,吸了一口,目光在烟雾笼罩下显得有些迷离:“谁不想过安静平和的生活?可是有什么办法?这个世界总有穷人和富人之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口袋里总是没钱,这种状况从我爷爷那一辈就开始了。他是个酒鬼,我父亲也是个酒鬼。两个人脾气出奇的像,喝醉以后,不是打女人和孩子,就是去外面跟别人赌钱。小时候我不懂事,不知道妈妈被卖掉意味着什么。我哭闹的时候,父亲总是喂我几口酒,把我灌醉,然后扔到床上去自己睡觉。我的酒瘾就是这么被灌出来的。那时候我两岁,或者三岁。” “第一次知道贵族和平民之间的概念,是在我七岁那年。我在街上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应该是和我差不多同岁吧很于净,穿得也不错,头卷卷的,笑起来的样子非常好看。托了我那个酒鬼父亲的福,我一直在贫民窟里晃荡,虽然吃的东西不多,有些营养不良,拳头却很硬,很能打。在那附近,没有孩子是我的对手。说起来好笑,“权力”这种东西从小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初步概念。那女孩似乎是某个男爵小姐,我从未跟她说过话,只是隔着很多人,远远地看着。那时候她总是冲着我笑,冲着我吐舌头……你相信爱情吗?我也不知道这种东西是否真的存在。可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很喜欢她。” “爱情”两个字,使苏浩心脏没来由的一阵紧缩。他本能地转过身,看了看坐在旁边的队长肯森。 这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脸上布满了皱纹,外表要比实际年龄看上去更加显老。夹住香烟的手指关节粗大,布满了老茧,嘴唇有些于裂,头稀少,甚至露出了秃顶。他出神地盯着摇晃的火焰,眼睛里流露出迷惘,还有对过去岁月的追忆。 “小孩子的想法永远都要比成年人。换句话说,其实就是冲动。” 肯森喷出一大口烟雾,淡淡地说:“我和她之间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她完全是出于礼貌才会对我微笑。我也是直到后来,晚上偷空悄悄溜进她的房间,才知道这是事情真相。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从未考虑过后果,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已经睡着了,突然醒来,看见我站在床前,想要开口喊叫,却被我用手捂住了嘴。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忽然有种想要彻底占有她的**。一个七岁大的孩子"qiang jian"了一个小女孩,这种事情说出去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然而它真的生了。她拼命挣扎,我死死捂住她的嘴。到了最后,她不再动弹,我也是爽过以后才现她已经死了。” 苏浩有些不寒而栗,挪动身子朝火堆靠近了些。 “很可怕不是吗?” 肯森的笑容很是惨淡:“我跑掉了,却忘记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监控系统。人们抓住了我的父亲,那个醉鬼被抓的时候酒还没有醒,稀里糊涂就被贵族砍掉了脑袋。警察在街上到处搜寻,我在下水道里躲了好几天,沿着排水口逃到另外一个城市。后面的故事就变得简单,七岁孩子与十七岁年轻人在相貌上区别很大,我回去过一次,人们仍然记得那件事情,却没人认识我。我很想去她的坟前看看,摆上一束鲜花,却最终什么也没有做。” 沉默了几秒钟,苏浩淡淡地问:“然后,你就变成了雇佣兵?” 肯特的香烟已经抽完。他把烟头扔进火堆,看着那缕突然蹿升起来的火苗,平静地点了点头:“这是我唯一的出路。也许你不会相信,我曾经有过离开木叶镇,重新回到帝国内域生活的机会,我没有接受,放弃了……怎么说呢只有在这里,我才有赎罪的感觉,认为是一种解脱。” 苏浩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肯特的过去。也许,只有在这种孤寂寒冷的环境里,他才会偶尔吐露心声。在“过去”这个问题上,恐怕谁也不会比谁于净。即便是苏浩自己,手上也沾染了太多的血。 肯特往火堆里加了几块木柴,火焰变得更加旺盛,温度却没有因此提升多少。也许是光线过于强烈的缘故,苏浩忽然现对面屋角的雪橇狗睁开了眼睛,仰起头,朝着房门方向不停的张望。 “哒哒哒哒————” 屋外,同时响起了刺耳的枪声,还有何东声嘶力竭的喊叫。 “它们来了,是狼人都出来帮忙,都出来啊” 周围顿时变得嘈杂,苏浩抓起武器迅冲了出去。赖利和维摩尔差不多同时钻出睡袋,拿起摆在旁边的步枪,肯特的反应要比他们更快,冲出木屋的同时,已经瞄准了远处雪地上一个疯狂接近的黑影,用力扣动了扳机。 冲出屋子的瞬间,苏浩感觉有大团冷空气扑面而来,整个人顿时为之一醒,头脑也变得清明。 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荒野,小木屋里的火焰是唯一光线来源。尽管如此,苏浩还是凭借散开的思维意识触角,“看”到了茫茫雪原上十几个正朝这边跑动的影子。 那是一种狼头人身的可怕怪物。思维意识像薄膜一样包裹住它们全身,苏浩“看到”了狼人尖利的獠牙,高大强壮的身体,它们体表覆盖着厚密的毛,足以抵挡严寒,腿部肌肉特别达,能够长距离跳跃,奔跑度远远过人类。这些凶狠残暴的黑暗生物善于隐匿气息,它们从苏浩的思维搜索范围之外就开始动攻击。如果不是过于专注倾听肯特的故事,苏浩肯定要比何东更早现它们。 狂风暴雨般的枪声,在黑暗夜空里传得很远。何东已经更换了第二个弹匣,依托木屋外面的岩石,朝不断接近的狼人猛射。枪口喷吐出耀眼的火舌,子弹迎面撞上为狼人的身体,它被当场打得倒飞出去,鲜血横洒,嘴里出心有不甘的惨嚎,夜空中迅弥漫开浓烈的硝烟气息。 苏浩一秒钟也没有拖延,迅完成了从瞄准到射击的全过程。肯特的射击在黑夜环境下命中率几乎等于零,他立刻现了自己的短板,嘴里一边出让赖利和维摩尔占据有利地形的命令,一边抓起背包,飞快拿出抛射器,在粗大的管口塞进一枚燃烧棒,左手用力扯掉引燃绳,右手随即扣动扳机,在黑沉沉的夜空下,划出一道醒目的淡红色痕迹 这是熟悉野外作战的经验之一。没有引导光源辅助,就谈不上什么远程火力压制,甚至就连近距离射击也觉得困难。燃烧棒可以在雪地里维持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光线笼罩的区域不大,总比什么也看不见的好。 就在燃烧棒落地的瞬间,苏浩手中的狙击步枪也爆出剧烈轰鸣。赖利和维摩尔本能朝着射击方向看去,一头面目狰狞的狼人应声而倒,肩膀以上的部分轰然爆开,炸出一片灿烂的血肉之花。 “这就对了,我就知道不会看错人。” 赖利趴在岩石后面,朝着第二枚燃烧棒落下的位置开枪射击,嘴里不断出亢奋无比,且带有诅咒性质的叫骂:“苏浩才是我们最需要的狙击手,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回去以后我会帮你做满满一箱子弹。杀光这些肮脏的黑暗杂种,老子会让它们尝尝偷袭的后果。来吧我的狗已经饿了,它们会非常喜欢有新鲜的狼肉做夜宵” 狼人接近的度比想象中更快。它们很快现了苏浩在射程方面的优势,进而在雪地上迅分散,借助岩石和树木作为掩护。大约三分钟后,苏浩刚刚开枪射杀第九头狼人,它们已经冲进了雇佣兵的射击位置。 何东的哨位由几块岩石围拢而成。一头狼人趁他更换弹匣的机会,咆哮着冲过来,巨大的爪子迎面拍下。何东根本来不及完成举枪射击的动作,索性抡起枪托,朝着近在咫尺的狼人脑袋猛砸。撞击之下,狼人的额头当即皮肉绽开,鲜血直流,何东的左肩却被撕下一大块肉,露出森森白骨。 剧烈的疼痛使他出不似人声的惨叫,苏浩来不及多想,把刚刚纳入瞄准镜的目标放过,转身对准抱住何东就要乱咬的狼人迅射击。“蓬”的一声炸响,狼人整个上身都被炸烂,狰狞凶残的狼头歪朝一边,无力的歪倒。 还有五头黑暗生物。 在这个距离,狙击步枪已经难以适用。苏浩扔下枪,反手抽出背在身后的猎刀,朝着距离最近的狼人扑去。锋利的刀刃在雪原和火光下显得异常刺眼,以异常迅猛的度将狼人头部分成两半。那张恐怖的面孔痛苦得扭曲在一起,爪子已经抬高,却没有力气按照预定轨迹下落,只能颓然落下,跟随失去控制的身体重重摔在雪地上不断抽搐。 两头狼人同时扑向肯森,他举枪射翻了一头,却被另外一头迎面撞上胸口。那股力量异常强大,仿佛之间碾压过来的金属粉碎机。肯森听见自己胸腔传来清脆的骨裂声,巨大的冲击力把他狠狠推进了树林。肯森感觉自己完全是麻木的,却听见自己嘴里出痛苦的尖叫,看到狼人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朝着自己脖颈咬过来。 没有牙齿刺破皮肤的感觉,苏浩就像离弦的弩箭,朝着这边笔直奔来。他在空中伸手抓住狼人后背的鬃毛,将它从肯森面前狠狠拽拉开,当猎刀狂野的白光从眼前一闪而过,肯森看到狼人的整个头盖骨都被削飞。这头巨大可怕的生物顿时双眼直,两只爪子紧紧抱住脑浆四溅的头部,在雪地上来来回回踉跄着,嘴里出令人恐惧的狂嚎。足足过了近半分钟,才终于失去平衡,被一块凸出地面的岩石绊倒,再也无法爬起。 小木屋里的平静被彻底打破。 何东与肯森被搬进来,放在距离火堆近,也是最暖和的位置。尽管如此,他们却依然感觉很冷,身体一直在抽搐,牙齿出“得得”的撞击。 维摩尔用力撕开一个急救包,用绷带把何东肩膀上的伤口牢牢裹住。旁边,赖利也是用同样的办法为肯森进行处理。为了缓解疼痛,每个人又打了一针止痛剂。然而情况并没有得到缓解,尤其是肯森,一直在不停的咳嗽,嘴里涌出很多粘液和血水,其中夹杂着破碎的内脏和肉块。 “他的整个胸廓都碎了。” 维摩尔面色阴沉,忧虑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肯森:“应该是断裂的肋骨插进了肺部,我们只能进行简单的包扎,处理这样的伤口,必须进行开胸手术。只有回到镇上才能救他的命。” 赖利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何东的血也随着这动作被擦抹开来。赖利用力抽了抽鼻子,喘息着,声音充满痛苦:“从这里到木叶镇至少要走一天,肯森撑不了那么久。我见过这种伤势,拉尔文和蒋晨都是这样死的。他们连两个钟头都没能坚持下来。雪橇太颠簸了,骨头碎片会扎进心脏,他只会死得更快。” 维摩尔的年纪与肯森相仿,他没有回答,神情显得彷徨而悲痛。肯森胸口不断有血渗出来,维摩尔颤抖着不断用棉花堵上去,很快被浸透。肯森的意识已经变得模糊,不断喃喃着说冷,维摩尔从身上脱下大衣,盖在他的身上。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赖利所说的也是实话。与其在路上颠婆,让肯森承受更大的痛苦,不如就让他呆在这里,渐渐失去意识。 至少,这里有火,很温暖。对于即将死去的人,再也没有比这更加奢侈的事情。 苏浩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赖利和维摩尔。 雇佣兵之间的感情非常真挚,丝毫没有作伪的成分。 “也许,我可以救他” 正文 第五百五九节 狼人 思虑良久,苏浩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赖利和维摩尔同时转过头,目光中充满惊愕与狂喜。 “你是医生?” “真的吗?” 苏浩轻微而肯定地点了点头。他拿过自己的背包,取出一套战地手术用具,连同各种辅助器材,在火堆旁边顺序摆开。尽管尚未说明,看到这种架势,赖利和维摩尔也知道该怎么做。他们把伤势较轻的何东搬开,在火堆侧面清开一片足够宽敞的位置。当他们做完这些事情,苏浩已经用匕挑开肯森的衣服,露出坑凹不平,布满血水的胸部。 肯森恰好在这个时候醒来,他睁大双眼,正好迎上苏浩那双深黑色的眼瞳。 “我可以⊥你活下去。” 苏浩的目光深邃,里面充满谁也无法看透的真实意味。他的话语听起来有些复杂,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其中的意思:“前提是,你必须听我的。” 肯森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呼吸也很困难。他茫然地点点头,想要张口说话,止痛剂强烈的麻醉效果却使他浑身疲软,无法出声音。 赖利和维摩尔看着苏浩从随身小包里取出一枚真空胶管,拔掉封口,塞进再次陷入昏迷的肯森嘴里,用力挤尽最后一滴溶液。 这是苏浩在红石城调配的能量药剂。 尽管从赫尔曼那里抢来的腐菌激素纯度不足,却仍然是配置药剂必不可少的贵重原料。苏浩尝试过,这种程度的能量药剂能够有效缓解伤痛,可以大幅度延缓重伤者的存活时间。当然,它的效果不可能与地球上的同类药剂相提并论。其中的关键,仍然还是腐菌激素的数量多少,以及纯度。 如果把这种最基础腐菌激素制成的能量药剂当做衡量标准,那么“一般”品质腐菌激素配置的能量药剂,治疗效果大约为三倍以上。简而言之,苏浩和肯森服用的这支能量药剂,最多只能维持他生理机能大约两小时的修复时间,却不足以使他脱离生命危险。就如同维摩尔之前说过的那样:要让肯森活下来,就必须进行手术。 如果是“一般”品质的能量药剂,就不需要那么麻烦。肯森只需要好好睡一觉,最迟明天中午伤势就能基本得到控制。当然,康复时间还要更久,至少要在床上躺一个星期。 这就是确保“不死”与“濒死”之间的区别。在红石城的时候,苏浩就对第三阶段世界的相关信息有所了解。这里也有类似能量药剂的东西,效果却远远不如刚才给肯森服用的那一支。它们价格昂贵,除了高级军官和贵族,很少有人使用。 赖利和维摩尔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不约而同对视一眼,从彼此眼睛里,都看到了极其强烈的震惊。 过了近半分钟,当苏浩完成手术刀消毒之后,维摩尔才张开嘴,以极其于涩的声音,颤抖着问:“刚才那个,是,是不是修复药剂?” 苏浩看了他一眼,沉着地点点头。 维摩尔不再说话。他深深地咽下一口唾液,按捺着内心的强烈激动,抓起摆在旁边的突击步枪,站起身,快走出木屋。 修复药剂,这是能量药剂在第三阶段世界的名字。 所有雇佣兵和猎人都知道世界上存在着“修复药剂”这种东西。然而,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都没有见过。那是一种相当于传奇,或者应该只存在于虚无缥缈传说中的物件。雇佣兵和猎人大多没有什么文化,不知道生物科学和现代医学理论。但他们却明白生命的可贵,也比任何人都要关注能够在关键时候挽救自己性命的药品。 修复药剂很贵。只有在帝国内域的拍卖行里,才能看到它们的影子。修复药剂也分等级,从最高的“”级,到最普通的“p”级,分别对应着不同程度的修复效果。据说,帝国主力军团从士兵到军官,所有人都会配“p”级修复药剂。尽管效果一般,却足以在关键时候拯救生命。它的价值动辄高达数百枚金币,如果是级别更高的“d”或者“c”,拍卖价格甚至可能高达上万,甚至几十万。 当金币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只是一个停留在基础概念里的数字。什么也比不上活命更重要,贵族们都愿意花钱买命,雇佣兵们虽然都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一种相当于第二条生命的玩意儿,却没人拥有,最多也就是看着药剂瓶子流口水。对他们来说,金币银币的价值其实就等于武器装备,或者是特制的大威力枪弹。 维摩尔实在没办法在屋子里继续呆着。今天晚上生的这些事情实在太过刺激,如同高列车一样冲撞着他的头脑。先是受到狼人袭击,紧接着是肯森重伤濒死,现在又变成苏浩拿出无比贵重的修复药剂……这一切丢生在自己眼前,是那么的真实。如果换个人把这些事情当做故事说出来,维摩尔只会不屑一顾当做笑话。然而,自己亲眼看到珍贵无比的药剂流入肯森口中,他的呼吸不再急促,苍白的面颊也渐渐泛起了红色。 维摩尔不知道苏浩究竟是什么来路。但不管怎么样,能够把如此珍贵的药剂给别人使用,这举动本身就值得尊敬。维摩尔实在不知道应该对苏浩说点儿什么,任何感激的话,在“修复药剂”几个字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维摩尔决定必须要走出屋子,到外面呼吸一下于冷的空气,最好是抓起积雪擦几把脸。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何况,外面散落的狼人尸也需要收拾。难保没有其它黑暗生物会循着血腥味找过来。在这种时候,一名哨兵是不可或缺的。 赖利的想法与维摩尔差不多。可他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走出屋子去外面闲逛的时候。何东的伤势虽不致命,却也很是麻烦,苏浩的手术也需要帮手,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呆在屋里,陪着他们。 摇曳的火光造成了阴影移位。在这种环境下,不要说是开胸手术,就连简单的包扎也很困难。 赖利看着苏浩轻轻呼出一口气,洁白光滑的手指在肯森黑褐色的皮肤表面拂过,锋利的手术刀直接刺入皮肤,然后一刀下去,划开了肌肉。 血水立刻涌了出来,赖利只觉得眼角一阵乱跳,随即递给苏浩一块准备好的药棉。 “别紧张,我要尽快清理他的胸腔。” 苏浩这句话说得风轻云淡,下刀度又快又狠,落到部位异常准确。赖利就这样呆呆看着他打开肯森的胸腔,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清理碎骨,重新固定受伤的内脏。 在红龙星球上的一百多年,是苏浩人生中感觉最无聊的时段。除了在红石城教会莫勒的调酒技能,医术同样也是苏浩在那段时期为了打时间的游戏。他的技术精湛,监狱里很多重刑犯都变成了他的试验材料。在苏浩看来,手术相当于“医学”这个游戏当中的副本。他不断提升着难度,甚至可以在更加糟糕的环境下,仅仅依靠一把破刀片,就能完成严密紧凑的脑外科手术。 雇佣兵终究不是专业医生。赖利此刻遭受的视觉冲击,丝毫不弱于此前维摩尔对修复药剂的诸多想法。苏浩每一刀切下去,赖利的眼角都会不由自主抽搐着。他看得出来,苏浩是一名及其优秀的外科医生,对于人体内部构造的了解非常熟悉。可越是这样,赖利就越是觉得紧张。当然,不完全是出于恐慌,也有及其强烈的惊喜。 木叶镇相当于乔天宇的私人领地。这里的所有雇佣兵和猎人,都是受他雇佣的手下。镇上当然也配备了医院,然而医生水平却很一般。这其实不难理解。如果不是被钱财吸引,没人愿意来到如此偏远的荒野小镇。在帝国,医生也是一种受人尊敬的职业。尤其是外科医生,通常都被军队和大型机构垄断,很少有人流落到这种地方。 维摩尔之前说过:只有把重伤的肯森带回去,才有活下来的机会。其实,即便是在木叶镇上,肯森的死亡几率一样很大。那里最好的医生,是个浑身肥油的胖子。身上的白大褂恐怕几十年也没有洗过。隔着很远,就能闻到他嘴里的烟味儿和酒味儿。他似乎从来没有“消毒”的概念,手术风格也很狂野。 这并不奇怪。赖利曾经与那个家伙聊过,知道医生来到木叶镇以前,曾经在肉联厂做过屠夫,还在农场里当做兽医。当两种职业的人生交汇在一起,加上环境与特殊人文的限制,自然而然就变成了外科医生。 看着苏浩做手术,对赖利而言就是一种享受。虽然并不清楚这样做究竟能够起到多少效果,赖利却看到了肯森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身体也不再抽搐。 最后进行胸腔缝合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钟头。 何东躺在旁边,努力睁大双眼,注视着苏浩的每一个动作。 他从未觉得自己距离死亡是如此接近,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幸运。从战斗中苏浩从狼人口下救了自己开始,何东的心脏就在剧烈狂跳。止血药使伤口不再流血,脑子却变得困顿而麻木。何东一直不断咬着舌头,强迫自己不要睡着。直至苏浩从肯森身边站起,走到自己旁边蹲下来的那一刻,何东高高悬起的心脏才终于坠落到实处。 我可以不用死了,我仍然可以活着。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尽管苏浩有些疲惫,仍然在赖利的帮助下,解开何东身上的绷带,重新清理伤口,缝合肌肉 天色渐渐亮了。 维摩尔回到屋里的时候,空气中依然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房门开合之间,吹进来呼啸的冷风,带来浓厚冰寒的新鲜空气。苏浩抽完了一支烟,仍然觉得疲倦。他看了一眼靠在火堆旁边陷入沉睡的何东,走出屋子。 总共十六头狼人,已经被维摩尔逐一收拢集中,用皮绳捆绑,牢牢固定在雪橇上。 肯森与何东都受了伤,冰天雪地里没有足够的人手现场宰割剥皮,只好把一切工作都带回木叶镇再处理。 雪橇狗已经从屋子里被放出来,雪地里散落着很多昨天晚上洒落的零皮碎骨,维摩尔剥下一张狼皮,用斧头把狼人尸体砍成碎块,雪橇狗们围在那里吃得津津有味,不断出“咔嚓咔嚓”嚼碎骨头的声音。 屋子里传来肉汤的香气,维摩尔背着枪,站在门口,满面尊敬地看着苏浩。 “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一个医生。很抱歉,我之前对你的态度不是很好。我希望能够成为你的朋友,就像我们和肯森那样。” 苏浩淡淡地笑笑,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雪橇上的那些狼人尸体。 生物竞争是任何世界永恒的主线。尤其是在第三阶段世界,在脚下这片6地上,人类与黑暗生物两种智慧生物显然无法共存。看着这些面相狰狞,已经被冻得硬如石头,保持着死前凶狠模样的嗜血生物,苏浩只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它们很像是地球上的变异生物。那些猪人、牛人、狗人、猫人…尤其是在自己原先的时空,猛兽基因已经在变异生物当中占据了绝对主导地位。狼人和虎人数量最多,就在苏浩离开的前一个星期,军部例行报告中,甚至出现了双头狮人的相关记录。 地球上的变异生物,与第三阶段世界的黑暗生物完全不同。在红石城次接触到尸人的时候,苏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最大的区别在于晶石。它们的构造差异很大,即便是红龙星球上从变异人体内获取的晶石,在第三世界也因为重力关系彻底崩溃、散碎。正因为如此,苏浩才对晶石板上此前显示的基因药剂配方感到怀疑,不得不从高莫那里换取了一颗紫色晶石。 在地球上现黑格的时候,苏浩得到了几颗质地不错的紫晶。当时,晶石板吞噬了一颗,显现出德尔塔基因药剂的配方内容。然而,第三阶段世界的重力规则同样对这些紫晶构成压制效果。没有准确把握之下,苏浩也无法判断此前的配方是否适用于这个世界,或者晶石板吞噬来自这个世界的晶石以后,是否会显现出完全不同的配方? 现在看来,担心和忧虑应该是多余的。黑格产生的紫晶,与高莫给予的紫晶效果完全一样,基因配方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作用于具体的基因药剂材料,晶石纯度的关键效果,才会充分显现出来。 苏浩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晶石,对着阳光仔细端详。 这是昨天晚上从狼人脑袋里得到的战利品。差不多有榛子般大小,非常透明,颜色介于黄色与白色之间,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亮丽的特殊光泽。 狼人的战斗力不算很强。它们的实际力量,甚至不如肯森之类的雇佣兵。昨天夜里的战斗之所以出现那种状况,完全是因为黑暗生物在时间和地形上的优势。黑暗是它们与生俱来的盟友,人类的眼睛必须在有足够光亮环境下才能挥作用。厚厚积雪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雇佣兵的肉搏能力,最重要的,还是狼人拥有比人类更加敏捷的度。 若论综合实力,狼人肯定远远不如苏浩于掉的黑暗杀手苏子明。但它们数量众多,尤其是在夜晚,雇佣兵的步枪彻底变成了废铁。如果不是苏浩在场,二十二小队肯定全军覆没。 维摩尔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赖利和其他人也很清楚其中究竟。他们都在庆幸有苏浩这么一个优秀的战士加入团队,却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以及真正的战斗技巧。 看着冷硬的狼人死尸,苏浩转过身,对着维摩尔问:“它们从哪儿来?我记得出前肯森说过,这片荒野上很少看到黑暗生物的踪迹。它们经常出没的地方,应该是在雪原的另外一端。” “的确是这样,但事情总有例外。” 维摩尔非常认真地回答:“黑暗生物也有固定的地盘。和我们一样,它们也必须考虑居住区域的食物数量、水源、气候、环境,以及各种方方面面的问题。每一个黑暗生物种群都有其势力范围。狼人也是如此。昨天晚上被我们干掉的这些,应该是某个流浪部族。它们通常是由狼人族群当中的弱小者构成。” 苏浩微微眯起双眼,重复了一遍:“弱小者?” “这是狼人的固定习俗。” 维摩尔解释道:“每隔一段时间,狼人部族就会抛弃其中体质不合格的成员。只有最强壮的家伙,才有继续留在族群内部的资格。老弱残疾都会被流放,甚至是强行驱逐。它们用这种方法确保族群拥有最优秀的基因,也可以源源不断产生更多,更强大的战士。” 正文 第五百六十节 医生 苏浩的目光再次转移到那些狼人尸体上:“强行驱逐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就算是黑暗生物,恐怕也无法接受。它们难道不会反抗吗?” “当然会” 维摩尔肯定地点了点头,继而笑了起来:“黑暗生物之间的利益观念非常严重,狼人更是如此。它们其实很喜欢被放逐者当场反抗,那样的话,才有足够的理由和借口,杀死同类,把它们当做食物。” 苏浩沉默了几秒钟,走到雪橇前,抽出匕,从一头脑袋被炸飞的狼人颈部割下一小片肉,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他并非不相信维摩尔的话。事实上,此前被吞噬的苏子明,细胞记忆里也有类似的信息。可不管怎么样,苏子明不是狼人,它属于黑暗生物当中最接近人类的群体。包括体型、思维与行动方式、文明智慧等等。反观狼人,更像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异类。 在苏浩被军部追杀的那个时空,变异生物同样产生了两极分化。血尸进化成暴尸,类人变得越来越像是野兽。苏浩曾经以不同的样本为例,对它们分别进行过仔细分析,现按照当时的情况继续下去,暴尸的最终演化版本很可能重新恢复为人类,只是生活习性与思维方式都会出现巨大变化。而类人的进化终点就要怪异得多。他们当然也继承了部分人类应有的基本特征,比如以双腿直立行走,能够制造工具……然而,它们的主要思维仍然带有兽类特点,更具破坏性,也更加野蛮。 无论血尸还是类人,它们的前身都是人类。病毒改变了这一切,它们被感染成为丧尸,在不断变异过程中产生了分化和同化。虽然它们不是亚特兰蒂斯人,却变得比亚特兰蒂斯人更加令人厌憎。 北地雪原上的气温低至零下二十几度,这些狼人差不多是在死去的同时,整个身体就已经被冻结。那片狼肉完全冻成了冰渣,苏浩在嘴里含了好一阵子,肉片才渐渐变得软化,释放出浓烈的血腥味道。 被冻结的细胞再次变得活跃。当然,倒不是说它们仍然还活着,只是存留其中的记忆碎片仍然可供辨识,没有像腐肉那样彻底消散。 这些狼人都是流浪者。 维摩尔说的没错,它们的确是被族群所抛弃。这些狼人并不强大,只能算是族群当中的弱小者。营养不良,体格瘦弱,没有足够坚硬锋利的獠牙,爪子也不够硬,就连长途奔跑度也赶不上其它同类……所有这些,都是族群长老给予的评价。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它们的生育繁殖能力很差,雌性狼人的受孕几率很小,交配成功率低得可怜。 黑暗生物,尤其是拥有兽类外形的黑暗生物,对于生育繁殖的概念比人类要简单得多。只有最强壮的个体,才会被雌性青睐。可如果问题出在雌性本身,事情就会完全倒过来。狼人可不会像人类那样,喜欢细腰丰臀大胸脯的妞。它们当然也喜欢人类美女,可是在生育方面,仍然还是选择强壮有力的同族雌性。母狼虽然丑陋,却是强壮后代的最佳保证。尤其是哺乳期的狼奶,粘稠得如同高脂肪奶浆,尽管味道腥臭不堪,营养却很丰富,就算是最温顺的兔子喝了,也会长出一口吃肉的锋利牙齿。 这些狼人很惨,它们在雪原上流窜了很久,入冬以来就没有吃过像样的食物。按照原来的计划,狼人群的目的地,应该是西面两千多公里外的荒原。那里比这里暖和得多,食物来源也很丰富。遗憾的是,狼人在风雪中迷了路,完全出于偶然的现了小木屋。那个时候,它们已经饿得快要疯,根本不会顾忌什么人类的反击。在它们看来,只要杀死这些雇佣兵,自己也就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苏浩考虑问题很全面,他一直担心这些狼人会不会是某个敌对势力在背后故意安排的杀着。自从来到第三阶段世界后,这种事情并不鲜见。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得罪了黑暗世界的海森家族,“雷霆”公司老板恨不得将自己噬肉啃骨,就连乔氏家族内部,说不定也会因为赫尔曼的死,把愤怒和报复目标转移到自己身上。 毕竟,昨天来的时候肯森就说过:这里是黑暗生物极少出没的区域。否则,人类探险者也不会在这里修建一幢小木屋。 记忆搜索进行的很彻底,苏浩没有现令自己警惕的信息。狼人的出现,的确是一次巧合。肯森与何东为此受了重伤,然而回报也同样丰厚。这些狼人虽然瘦弱,皮毛的成色却很不错。按照人头分配,每个人都能得到三张狼皮。 他们原本没想过要弄到这么多,每人一张也就足够。雇佣兵不是疯子,他们很理智,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少,从不去做那些出实际能力的事情。 苏浩的举动在维摩尔看来其实很正常。很多雇佣兵和猎人都有捕食黑暗生物的习惯。它们本来就不是人类,非同类就意味着可以食用。何况,这在某种意义上并不是单纯为了填饱肚子,更多的,还是出于复仇,以及愤怒。 一小时候,雇佣兵们已经收拾好行装。肯森的恢复度明显要比想象中更快。赖利他们对此并不觉得惊讶,对于帝国下层民众而言,修复药剂就意味着神一般的存在。关于这种东西,有很多个不同版本的故事。内容不外乎是起死回生,或者是某个陷入绝境的倒霉蛋,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了一支修复药剂,然后只身杀出重围,重获新生。 相比之下,何东的行动就要困难一些。他无法站稳,维摩尔只能和赖利一起,用绳索把何东固定在雪橇上,让他保持坐姿。在雪原上长途跋涉比想象中更加劳累,何东必须忍受长时间的颠簸。不过,比起直接被狼人啃食,或者流血过多死亡,一切痛苦都很值得。 所有人都用充满尊敬的目光看着苏浩,苏浩却表现的非常谦虚。他对这片雪原几乎一无所知,真正需要依靠的,还是二十二小队的其他成员。 肯森很虚弱,生机却在不断恢复。他一直握着苏浩的手,没有说话,久久的凝视着对方那双黑色眼眸。 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 没有人知道,肯森服用的那支修复药剂当中,掺杂了一点点苏浩的血。 第三阶段世界比红龙星球更加险恶。按照苏浩原来的计划,刘强应该是最适合接受血液同化,成为这个世界名“工蜂”的最佳人选。赫尔曼那个疯子破坏了一切,苏浩也没有太多时间与其他人进行接触。昨天晚上是个绝佳的机会,重伤濒死之人对于生存的渴求越了一切。在那种时候,“医生”两个字比任何漂亮字句都要更具说服力。何况,苏浩还拿出了一支无比珍贵的修复药剂。这种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已经成为二十二小队所有雇佣兵心目中最值得信赖的人。 回到木叶镇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 这里的夜晚比白天热闹得多。这也是人类聚居区最大的特点。早在几百年前,帝国已经解决了粮食与人口之间的问题。帝国内域有着广袤的产粮区,先进的科学技术克服了自然灾害,粮食产量一直保持着稳定的供应。当然,从帝国内部把粮食运到木叶镇,价格肯定要比在原产地直接购买高了很多。然而,木叶镇也有自己的特色商品。比如兽皮和晶石,或者是黑暗世界的各种特产,它们的价值远远高于粮食,商人们也愿意在帝国内域和边境之间不断往来,赚取一份颇为丰厚的财富。 木叶镇不缺酒。这里气候严寒,烈酒是仅次于粮食、医药之外的最大宗货物。与其他帝国边境城镇一样,木叶镇最主要的娱乐活动,不过是女人、酒精、毒品,以及男人与男人,或者应该说是疯子和疯子之间不计生死的格斗。这一切都使这里看起来混乱,可实际上,秩序仍然是木叶镇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至少,要比红石城那种罪恶集中区更讲究规矩。 厚重的钢制城门已经关闭,赖利花了二十个铜板,从守城士兵那里换取了临时入城资格。这就跟地球上和平时代深夜晚归的人,用两元钱从守夜人那里请求开门回家是一个道理。只要确定你没有敌意,也不是黑暗生物,守城士兵其实很愿意能有这么一份额外收入。 两辆沉重雪橇穿过城门的时候,引起旁边守卫者的阵阵惊呼。 “赖利,你们这次外出收获不错嘛” “怎么有这么多狼人?难道你们抄了一个狼群的老窝?” “让我看看,一、二、三……快二十头了,虽然毛皮成色一般,可这数量也实在太多了。二十二小队这帮家伙,这次算是了一笔大财。” 惊叹和嫉妒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动静实在太大,就连很多站在警戒塔上值夜的哨兵,也忍不住跑过来围观。为了看的更加清楚,一盏探照灯甚至转移了方向,从高处笼罩了两架雪橇。 肯森与何东虽然显得有气无力,仍然勉强抬起胳膊,微笑着与众人打着招呼。 每一个小队外出狩猎,回来都会引起类似的围观。人们不外乎是看看你赚了多少?死了多少人?这也是一种另类的娱乐,尤其是像现在这种收获丰厚的事情,足以成为未来几个月,甚至长达半年小镇居民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一个身穿皮袍,脸上带有恐怖疤痕的大汉挤进圈子,高声喊叫起来:“肯森你看起来伤得很重。怎么,那些狼崽子把你的骨头啃断了吗?” 肯森舒展了一下身子,换了一个能够缓解腰部酸痛的坐姿,有气无力地笑道:“还算马马虎虎,骨头断了好几根,这次大概要修养好一阵子才能继续出任务。” 旁边传来维摩尔与其他几个人的谈话声。 “你们走到哪儿遇到的狼人?我记得你们没出去多久,也就一天时间而已。” “的确没走太远,一群狼人在山谷小屋那里偷袭了我们。喏,它们现在全都在这儿。” 听者的声音顿时变得难以置信:“我的天,你们是在夜里遇到它们?你们居然还打赢了?” 维摩尔拍了拍旁边雪橇上重伤的何东:“何东的半个肩膀没了,肯森昨天晚上差一点儿就没能活过来。” 带疤大汉的反应很快,顿时抓住了问题核心,睁大眼睛嚷道:“怎么,你们在野外遇到了帝**?他们出手帮了你们?” “帝**?” 赖利不屑一顾地摇摇头,抓紧了控制躁动雪橇狗群的皮绳,用左手拍了拍坐在自己旁边的苏浩,无比自豪地说:“我们有医生,世界上最棒的医生” 这句话顿时在围观人群里引了接二连三的问题。 “赖利你这个爱吹牛皮的家伙,你肯定你的医生不是喜欢摸母牛屁股的那种家伙?” “木叶镇有一个兽医就足够了,我可不想再接受那家伙的治疗。他完全是把我当做野狗对待。知道他的口头禅是什么吗?多喝酒能够杀菌消毒,多吃肉可以提供营养。哈哈哈哈他从来不会给你开什么维生素药片,而是直接塞给你一把野菜。” “得了吧别用俏皮话来打我们,好好说说你们究竟是怎么脱险的,至于什么该死的医生,就让他见鬼去吧老子宁愿相信帝国皇后有九个**三个屁股,皇帝头上的帽子比新鲜青菜还绿,也不相信这里会出现所谓的医生” 这些话带有很大的泄成分。病人都需要治疗,但人们也知道,正经医生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木叶镇这种地方。镇上的那个醉鬼兽医让很多人都吃过苦头,人们却拿他没办法。毕竟,在死亡面前,即便是屠夫,你也不得不选择接受治疗。 “够了不要再这样胡言乱语” 脸色苍白的肯森骤然坐直,眼中释放出森冷的杀意:“不知道事情真相,就别唧唧歪歪。赖利美誉哦撒谎,我们很幸运,得到了一个医生。我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围观人群顿时变得安静下来,很多嘲讽话语已经到了嘴边的家伙,也被肯森凶悍暴怒的眼神强迫着闭上了嘴。赖利和维摩尔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挥起手里的鞭子,吆喝着狗群,缓缓拉动雪橇,朝着二十二小队的驻地驶去。 风,卷起了很多雪花,人们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玛的,肯森这家伙,就算是受了伤,也还是这么强悍。” 疤脸大汉很不高兴地冲着地上啐了口唾沫,拢了拢身上的皮袍,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他看了看远处已经消失的雪橇,又转身看看周围的人群,语调和声音充满疑惑:“你们觉得,肯森和赖利的话是真的吗?二十二小队真的得到了一个医生?” “很难说” 一个瘦瘦高高,胸前横挎着突击步枪的男子摇摇头:“我只知道他们补充了一个新兵。可如果那家伙是医生的话,天宇少爷肯定会给他一个更高的职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他当做雇佣兵看待。” 这种说法立刻引来了反对者:“也许事情是真的呢?二十二小队所有人都活着,他们于掉了那么多狼人,按照正常的战损比例,至少要有一个人死掉。有医生在就不一样了。我认识肯森快十年了,他从未撒过谎。” “反正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凡事总有万一。” 乱纷纷的争论注定了没有任何结果。谁也不能说服对方,也无法拿出更多的证据。聚集在城门前的人群渐渐散去,黑暗与寒冷再次笼罩了这个世界。 劳累的人通常睡得很死,直到第二天下午,苏浩等人才开始起床,小楼里重新焕了生机。 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维摩尔和苏浩把狼人尸从雪橇上卸下来,拖到靠近屋子的暖和地带,使其慢慢解冻,然后剥掉毛皮。 这项工作很费时间,需要大量的柴火。当他们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赖利已经从外面买回了几个急救包,以及各种药品。他把这些东西摆好,从地窖里取出一条事先冻好的牛腿,砍成碎块扔进锅里熬汤,苏浩则洗于净身上的脏血,回到屋子里给肯森与何东换药。 雇佣兵的生活就是这样,粗犷而有序, 木叶镇上的消息传播度很快,雪橇旁边再次多了很多人围观。小楼大门敞开着,人们惊讶于维摩尔和赖利处理狼尸数量的同时,也看到了苏浩在里面的动作,看到了肯森与何东拆解绷带以后,身体表面露出的恐怖伤痕。 直到现在,人们才真正确定,赖利和肯森没有撒谎。 正文 第五百六一节 贸易 地球,南京城。 旧城改造的度比想象中快得多。生物战争使人类总量锐减,即便是世界上人口数量最多的国家,原本拥挤的中国仍然变得稀稀拉拉。马路上再也没有密集的车辆,摩肩接踵的人流盛景也不复存在。曾经寸土寸金的夫子庙变得空无一人,只有纸页黄的旧书静静躺在角落里,上面那些褪色的图片可以看到漂亮的模特、售价昂贵的豪车、各种琳琅满目的美味小吃…… 并不是所有废弃城市都被遗忘,南京城重建就是其中最显著的例子。身为王启年离开以后的继任者,高立权没有像以前那样,继续把机械工厂埋藏在地下,而是在各个基地市大规模建造重型车间,用以容纳多达数百万的机器人。 它们可不是旧时代电影里的变形金刚,而是完全由中央光脑控制,对废弃城市进行全面改造的核心工程力量。 南京城内开进了数十台巨型粉碎机。这些庞大的钢铁巨兽高达上百米,坚硬的多功能压磨器足以粉碎任何物质。城市上空不断腾起一股股爆破后产生的烟尘,震耳欲聋的响声堪比世界上最可怕的噪音。高达数十层的大厦轰然倒塌,不等尘埃落定,上百台不同型号的机器人立刻围了上去。它们挥舞着巨大的金属切割器,把坚硬的钢筋棍凝土切块。短短几个钟头,原本需要花费数年时间才能建成的大厦,已经被分割为数以千计的碎块。 厚重的履带负载着巨型粉碎机,缓缓驶近坍塌的大厦旁边,各种建筑垃圾全部扔进圆形的粉碎漏斗。它像是一条形状怪异的虫子,前面吃着后面拉,不断排泄出粉碎后的各种废料。当然,这些粉碎物将被再次回收,根据不同的粉碎规格,重新投入二次使用,成为新的建筑材料。 按照光脑计算的结果,清理一座特大型城市,通常只需要两个月。以废弃城市南京为例,前后只花了五十一天。 清理,并不仅仅只是针对地面上的建筑物。更重要的,还是地下管道和其它附属设备。在处理这些事情方面,机器人严格按照程序来执行,它们用巨大的铲斗插进地面,连同坚硬的马路,以及各种水电燃气管道全部拖出,不分种类,连带着土壤和各种垃圾,统统扔进粉碎机。当它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大型挖掘机就深入地下,沿着规划好的路线铺排线管,在地下位置更深的地方,重新设置新的城市地下管网。 除了钢铁,各种建筑材料几乎都是就地取材。全新的南京城在短短几个月内彻底竣工,所付出的代价,只是维持机器人运转的必要能量,以及部分在工程中磨损的零件罢了。 只有“工蜂”才有资格成为新城市的居民。他们使城市迅焕出生机,重建文明。 丽子偷偷掀开卫生间角落那块活动的瓷砖,屏气凝神了几秒钟,确认自己没有出声音,周围没有任何足以引起怀疑的动静,这才伸手从里面取出一个塑料袋,紧张而小心地打开。 这里是南京城内一幢普普通通的居民楼。地洞的位置恰好处于楼层之间的隔断,墙体中空。丽子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用起子和铁钳一点点的撬,终于掏出了这么一个十厘米见方的洞口。覆盖在上面的瓷砖款式颜色与原来的相同,由于位置隐蔽,没有任何人现丽子的秘密。 塑料袋很结实,也很于燥,里面装满了大大小小的馒头疙瘩,硬得几乎就像石头。 按照杨璐璐与日本国签订的《互助贸易协定》,日本每年可以向中国出口总贸易额两千万元新人民币的商品。 蓝币,也就是原来的地球元,因为各国滥数量导致信用率暴跌,已经被中国方面宣布列入拒绝使用货币范围。新人民币刚开始行不久,就出现了多达上千例的伪造案件。高立权和老宋的应对方法直接而粗暴,虽然伪币与真币之间区别明显,很容易判断,可对于伪造犯本人,从来就是一个“杀”字。 有证据表明,相当一部分伪币来源于大洋彼岸。就在消息公布的同一天,包括内华达基地市在内的所有美军势力范围,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轰炸。那是以六艘空中母舰为基础,多达四百多架战机起的联合行动。美国人的基地市地面部分受损严重,死难者数量过三千余人。尽管现任总统提出了最强烈抗议,中国方面的反应却很冷漠,只是轻飘飘的抛出一句:“如果我们再现市场有类似的伪造货币出现,就不会是轻微规模的轰炸这么简单。” 至于与日本方面的贸易协定,纯粹只是表面上的官样文章。 在亚洲和欧洲,生物战争早已结束。然而,这种和平并未扩大到地球上的其它区域,由于在战争中损失了大量人口,高立权也暂时没有能力获取更多资源。日本列岛已经成为了变异生物集中营,它们自始至终也没有进化出在水中生活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包括新东京在内的几个残存基地市,也就有了继续存在的价值。 “蜂巢”的整体战略已经全面转向太空。就在上个月,火星上的中国移民数量突破了六百万。早在几十年前派出的星空探测器也不断回数据,它们在天鹅星座现了新的类地行星,一支规模庞大的移民舰队也正处于准备期。最迟明年,就能开始星际移民。 地球已经变成了非常危险的深潭,这是高立权和老宋,以及所有“蜂巢”高层的共识。 科学院一直密切关注着变异生物的变化。在地球上保留一部分变异生物种群,逍是早在苏浩时期就制订的战略计划。因为无论苏浩还是王启年,都很清楚变异生物只是病毒携带体,它们的根源其实就是病毒。从亚特兰蒂斯人在地球上开始散布,引病毒风暴的时候,地球被抛弃的命运就已经注定。它们以人类为寄主,不断适应这颗星球的环境。从空气到水中,从土壤到岩石,几乎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病毒永恒的烙印。这种变化是任何力量都无法改变的,就算杀光地球上所有的变异生物,病毒也不会灭绝。它们的变异形式多种多样,甚至有以部分已经与人类产生同化效果。如果不是苏浩血液里含有的黑色颗粒不断吞噬病毒,恐怕就连“工蜂”也会成为它们新的寄主。 高立权和老宋都不知道,目前这样的稳定局势究竟可以保持多久? 也许某一天,黑色颗粒无法再对病毒产生效果。那些肉眼看不见的可怕玩意儿飘浮在空中,你根本无法察觉它们的存在。是人就要呼吸,氧气中的病毒含量虽然稀薄,却总是在不断增加。根据科学院一百多年前病毒爆时期录入的相关资料,那个时候,空气中的病毒含量大约为每立方米一百至一百五十。现在,同等体积的空气含量,病毒数字已经增加了百分之六十以上。 这还只是在中国大6,在没有变异生物的清理地区得到的数据。如果把探测地点换在日本列岛,以及美国这样的地方,数字还要增加两倍以上。 所有星际移民都必须经过严格体检,确认体内病毒数量小于危险值,也就是黑色颗粒的正常吞噬标准,才能获得批准登船。 我们究竟什么时候离开地球? 蜂王和院长什么时候能回来? 人类的未来究竟是什么? 这些问题每时每刻都在困扰着高立权和老宋。每当这个时候,老宋总是想起自杀的原71集团军司令官许仁杰。那家伙真的很聪明,知道漫长的岁月就意味着责任。那个混蛋选择了最舒服的死法,躺在床上什么也不用想,自己这些活着的人还得负责为他料理后事,伤脑筋费精力考虑许许多多的事……许仁杰遗书上那句话没有错:死亡,的确是一种幸福。 大量建造的飞船,需要数量惊人的原料。 除了日本,中国方面还与澳大利亚、美国、欧洲各国都签订了不同数量的贸易协定。那些国家什么都缺,就连食品也无法做到自给自足。得益于大西洋海底金字塔里获取的各种先进科技资料,“蜂巢”属下的各个基地市完成了升级改造,各种生活物质产能成倍提升。袋装大米、面粉、地下农场宰割好的大块冻肉、衣服…所有这些东西被塞进集装箱,用于换取稀土、钢材,以及包括石油和天然气在内的工业原料。 老宋觉得,这种贸易方式又回到了百多年前的建国时期。那个时候,我们同样是用农产品与其它国家换取钢材,以及各种重工业产品。区别在于,当时我们是饿着肚子,勒紧裤腰带,拿出自己舍不得吃的粮食进行贸易。因为那个时候我们无法生产各种重型设备。现在,却是把粮食施舍给一群饥肠辘辘的饿鬼。 除了中国,几乎全世界都在挨饿。 美国人自己统计的数据,年均粮食缺口高达五十万吨。这个数字并不包括各个基地市内的实际消耗情况,而是专指流落在基地市外面,在荒野和废弃城市之间挣扎的难民。这数字其实非常笼统,却也可以大概推算出美国人目前面临的困难。 德国人的粮食缺口为两万吨。 英国人略多一些,三万两千吨。 情况最糟糕的还是日本,他们报出了两百万吨的数字,其中的水分很大,连日本政府自己都承认,实际情况可能比这更糟,或者要好得多。毕竟,国民自卫队没有任何力量对变异生物进行反击,只能依托基地市进行防守。也正因为如此,日本人通过地下开挖了几条通往资源区的隧道,得以向中国方面出口稀土,换取赖以为生的食品。 在奇货可居的前提下,稀土价格被压得很低,每顿不过几毛钱。反过来,从中国进口的商品价格却极其高昂,甚至到了日本人难以接受的程度。 一个牛肉罐头两元新人民币,这是上个月的贸易报价。换句话说,区区一个半公斤重的罐头,可以换回来足足好几吨的稀土。 已经连续几任外务大臣辞职,原因都是为了这种极不平等的贸易价格。然而问题就摆在面前,只有中国方面才有食品出售,除此而外,还可以从他们那里买到武器、机械等等急需的物质。欧洲各国正处于恢复期,美国人根本自顾无暇。尽管日本人难以接受现实,却不得不承认,原本多达上百个国家的地球,如今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强势政体。人类死了一大半,原先各种反对的声音消失了,民族主义和种族歧视也消失了,经济学家期盼多年的“全球贸易系统”已经形成。然而,实际状况却没有前人想象的那么辉煌、光明、灿烂,而是彻头彻尾的强迫与接受。 日本人其实不需要那么多食品,缺额数字不过是个幌子。他们真正需要的,是用以对抗日渐强大变异生物的武器 科学院成为了地球上最庞大,也是研究力量最强悍的科研机构。新一代的多功能战车已经投入量产,这种专门为了应对城市战而生的武器,从出现的第一天,就表现出乎想象的效果。它装有两种运动系统,可以在任何复杂地形下作战,即便是遭到变异生物围攻,也可以大规模消灭对手,得到惊人的战果。 每年两千万新人民币根本无法满足日本方面的需求。光是武器一项,就必须消耗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贸易额度。然而,中国人制造的武器的确效果非凡,国民自卫队已经看到了战胜变异生物的曙光,迫切要求政府加大武器方面的投入,就算短时间内无法自产,也必须从中国方面进口更多的同类武器。 丽子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来到了中国。 按照《中日互助贸易协定补充条款》,日本方面可以在商定原基础上,增加两倍的稀土出口限额。尽管日本政府真的很愿意每年出口六千万吨稀土,但实际情况就摆在面前,工业方面产能严重不足,大6架工厂还必须设置足够兵力用以防备变异生物。在巨大需求和严峻的供需矛盾面前,日本政府被迫改变外交策略,希望中国政府给予帮助。 杨璐璐当时全权负责一切对日事务。她自己也觉得很头疼,因为除了稀土,我们的确不需要任何日本商品。“蜂群”拥有极高的社会规律,根本不需要像和平时期那样,从各个渠道输入动漫、游戏、av、汽车等商品。然而,现在的问题是,除了稀土,日本人什么也拿不出手,高立权偏偏没有足够的力量占领日本沿海,加大稀土开采力度。 拒绝帮助也不是明智选择。病毒战争并未摧毁整个人类文明体系,除了中国,地球上还有很多国家。星际移民计划需要集中全世界的资源力量,如果日本的问题被无限扩大,很容易引起其它国家集体抵制。倒不是说“蜂巢”没有力量应对,而是如此一来,全面移民时间就有可能无限期拖延下去。前后思虑之下,杨璐璐决定,在“蜂群”内部放意见讨论,主题为:“我们还需要些什么?” 讨论意见很快有了结果。最醒目,也是最先提交的报告,来自原南京地区的“工蜂”。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我们需要日本人。 最新的贸易协定很快再次签订。按照增补内容,一万名经过特别挑选的日本女性变成了商品,集中投放到新建的南京城。 此类商业活动还将继续下去。目前规定的贸易额度为每年一万人,可以是具体情况增加或删减。作为对应交换,中国政府每年增加一百辆多功能战车的出口额度。 丽子是第三批商品。 她今年只有十七岁,很漂亮,皮肤很白,身材比例匀称,完全符合亚洲人的审美观点。 丽子的出生地为新东京基地市。她一直在贫民窟,直到两年前,才被“选中”,成为“双边贸易集训丨班”的成员 说是选中,其实就是把自己卖给政府。丽子已经到了记事的年龄,父母把自己送到基地市管理站的时候,丽子看到了政府职员把一个很大的箱子递了过去。父亲当着自己的面打开,里面有几十公斤大米,两罐豆酱,几件崭新的衣服……据说,这只是他们卖掉自己的批补偿物资,以后每个月都有一些,只是数量没有这么多,但勉强维持活下去,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在集训丨班,丽子听到也看到了很多此前没有想到的事情。 中国人很奸诈,他们对每一个女性商品进行检测。声称只要现一例复制人,就全面终止贸易合同。在这种强大的威胁面前,日本政府只能从民间大量选取适龄女性。 正文 第五百六二节 血仇 所谓集训丨班,就是把所有次年,以及再次年准备交易的女性商品集中培训丨 相关科目主要是化妆打扮、个人谈吐、家务料理、人际关系等方面。中国方面明确表示过:所有商品都不会用于战争,完全是根据实际需要,对国内人口数量缺陷的一种补充。换句话说,像丽子这样的女人,不会成为士兵,而是通过国与国之间的贸易往来,成为合法的中国人。 当然,这只是日本方面的理解,也是集训丨班所有人的共识。 中国人在生物战争中伤亡惨重,死了太多的女人,他们急需补充。 中国男人的数量太多了,人口性别比例明显失衡。这不奇怪,生物战争中,女人属于被抛弃的群体,只有大日本帝国才有包容一切的正能量,我们身上肩负着国家兴起的重担,我们用自己的身体去转化大海对面那个国家。只要这种贸易继续下去,大和民族就会再次振兴,那片广袤土地上都将洒满我们留下的种子。 中国那边吃得好,住得好,根本不用担心变异生物的威胁。 诸如此类的论调,在集训丨班里很是盛行。为了不让这些女人养得太胖,一日三餐只是确保最基本的营养消耗。即便是这样,那也是丽子在贫民窟里从未想象过的幸福生活。至少,自己在这里不用被父母威逼着接客,也不用为了一块面包担惊受怕。虽然在管理上全面实行军事化,各种规章制度都很严格,丽子却认为这是必须的,否则,谁也没有心思学习,更不要说是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女人。 什么才是合格的女人? 这问题有很多种答案。 在集训丨班,合格女人有着统一的标准。 你必须讨男人喜欢,让他迷恋你,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觉得你是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部分。 想要做到这几点很难。因此,学习科目就包括在任何环境下满足男性需求,从生理到心理方面。你必须学会操持家务,学会做可口的饭菜,推拿按摩技能精巧。必要的时候,还必须化身为水电修理工和管道清理工。住家女人不是每天化妆打扮漂亮就能吸引人这么简单。你必须懂得基本电工原理,在需要的时候不顾脏乱主动去掏马桶,甚至变成女汉子承担起更多的家庭责任。 男人火气上来,你就是忍气吞声挨打的靶子。就算他很变态,喜欢用小刀子戳人,你也必须笑脸相应,刀子戳在身上不能喊疼,而是娇滴滴"shen yin"着“雅蠛蝶”。 冬天温度低,你得主动充当男人的暖脚器。千万不要去想什么鸡眼、香港脚、灰指甲、足癣……做人要主动,不需要男人命令,主动脱光衣服躺在地上,把柔软的胸脯摆在男人脚下,任他踩来任他跺,一切以男人舒服满意为原则 如果男人喜欢玩交换游戏,你就必须陪他玩到底。要时刻记住,所有集训丨班的里女人都是姐妹,你们都是一根同生的大和同胞。多人群嗨其实是人类历史上早已出现过的极限运动项目。你们可以趁此机会交流情报,互相沟通信息。一定要记住,你们是日本的女人,暂时委身中国男子不算什么耻辱。只要国家强大、兴盛、繁荣,你们永远都是不会被忘记的功臣。 洗脑的效果非常明显,丽子感觉自己全身都充满了亢奋细胞。训练教官的话让她感动流泪,甚至彻底忘记了捧着大米豆酱回家的爹妈。 所有集训丨项目,都是针对中国方面的要求而设。尽管杨璐璐和其他“蜂巢”高层从未透露过什么,日本政府还是依靠自己脑补,构思出中国方面这种古怪贸易要求的真正目的。 他们需要女人。 男人需要女人其实就那么回事。 这种事情的确不能说得太过明显。否则,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否则,他们为什么只要年轻漂亮的女性商品?而不是更加实际的女兵、女工人、女艺术家? 每年一万人的额度不难完成。光是新东京基地市,就有着多达上千万人口。很多女人其实并不难看,只要集中管理,好好洗个澡,提供营养充足的食品,养上一段时间,她们又会变得光彩照人。 为此,日本政府特别颁布了最新法令:所有家庭必须如实上报成员构成情况。五岁以上适龄女童可以申请特别生活补助。但本人必须前往政府工作站接受资料录入,以及相关的各项检查。一旦申请被批准,该女童所在家庭将获得每月五千克大米的额外配给。此项配给将持续到女童年满十六周岁。 中国人的飞机很大。这是丽子对那个国家的初步认识。包括她在内,整整两千名商品走进机舱,如同巨兽般的新型运输机腾空而起,永远离开了这个狭窄肮脏的岛国。 丽子的主人,是一个六十多岁的中国男子。当然,他也许没有那么老,实际年龄也可能远远过六十岁。但不管怎么样,他看上就是那个样子,皱纹很多,却很健康。 伺候一个老头应该没什么难度。 这种想法在第一天就被碾得粉碎。丽子被带回家,按照老头的要求,穿上丁字裤和网眼丝袜,在床上被反复蹂躏了四个多钟头。当老头脱掉衣服的时候,丽子不由得睁大双眼。她惊恐畏惧的现,老人的肌肉非常结实,一块块如同鼓凸的橡胶球,恐怕就连健美冠军也自愧不如。强悍与健壮延续到了老头下身,那东西又硬又长,几乎没把丽子活活捅死,也差一点把她的喉咙戳穿。 老头玩够了,感觉很爽的同时,把浑身的丽子一脚从床上踹了下去,嘴里出咆哮:“老子饿了,赶紧去做饭。” 这就是强化人与普通人的区别。年龄不是问题,能量和体质才是重点。丽子永远不会知道,如果不是想要把折磨延续得更久,她第一天就会被老头把子宫活活捅穿,或者于脆直接撕成两半。 最初,丽子认为这只是老头极度亢奋的表现。这很正常,也能够理解。集训丨官说了:中国男人都是些又蠢又笨的家伙,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穷鬼。即便是在和平时期,他们的月薪也不会过一美元,就连平时吃饭都很困难,更不要说是在女人身上花费更多的钞票。 对于这种说法,丽子和很多受训丨女孩本能的抱与偶质疑。毕竟,中国的强大与富足众所周知,即便是自己的国家,不也同样是与他们进行贸易往来,从中国人那里换取物资和援助吗? 集训丨官狠狠训丨斥了丽子,在电脑上点开了几部所谓的“教育示范片”,让丽子她们这些脑子里不清不楚的女孩自己去看。 那是几部中国人自己拍摄的电影。《老井》、红高粱》、《菊豆》这些片子都在和平时期的国际影展上拿过大奖,内容却是千篇一律的穷困。丽子睁大了双眼,她从未想象过极度缺水的山区竟然会是那个样子,撒过尿的高粱酒居然还可以喝,这种无比肮脏的做法,还被当做秘方一直流传下来。还有电影里那个女人,竟然跟自己家的长工生了那种关系,到了最后弄得娃娃要杀爹,爹要抡起斧头砍儿子,想要儿子却没能力于女人的废物男人就趴在旁边咧着嘴狂笑…这种电影除了宣扬愚昧落后,还能有什么效果?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导演看上去的样子就很傻,总是绷着脸,给人以高仓健那种酷酷的表情。看看他的人生传记,原来也是有过好几个老婆,抛妻弃子,最后依靠外国人才把自己捧红的那种废物三级佐料男。 集训丨官说得没错,中国应该就是这个样子。极其落后,极度穷困,也只有这种充斥着野蛮人的国家,才可能对付恐怖的变异生物。他们和它们都是怪物,也只有怪物才能对付怪物。 老头的表现让丽子觉得越来越恐怖。 有一天,隔壁邻居过来串门,那也同样是个老头,两个老头凑在一块,把丽子叫出来,看了半天。然后,隔壁老头回家带过来一个女人。那女孩丽子认识,也是跟自己同一批过来的商品。两个老头把丽子捆住,把另外一个女孩按进浴缸里,先是用刀子砍掉胳膊大腿,然后撒上盐,还有辣椒。那女孩一直在惨叫,拼命挣扎。两个老头显然对于人体结构非常熟悉,知道怎样做不会把人弄死。女孩没有流出太多血,精力旺盛,却失去了四肢,只能呆在浴缸里,用充满恐惧的眼睛看着四周。 两个老头把这种暴行叫做是“游戏”。在接下来的几天,丽子看着他们用火烤那个女孩,把腐蚀性极强的酸倾倒在她身上,皮肤表面插满密密麻麻的钢针,再用手术刀切开肌肉,划成一条条细密的线……总而言之,种种玩法非常变态,完全是在冲击人类承受能力的极限。两个老头每天都要给那女孩喝一大瓶药,具体是什么东西?丽子也不太清楚。她每天都看着女孩在惨叫,哭天喊地叫爹叫妈,却从未有人过问。 动静太太了,周围邻居也很不满,总是过来敲门要求两个老头小声点儿。老头请他们进来参观,却没人报警,只是带着欣赏的表情随便看看,脸上露出理解和释然的神情,就转身离开。 为什么没有警察?为什么没有人管?这里难道不是法治世界吗? 到了最后,丽子算是真正看出来了,老头们其实还没有玩够,只是被周围邻居搅扰得很烦,他们自己也无瑕应付,只好把奄奄一息的残废玩具搬到天台上,从三十多层高的地方扔下去,然后“啪嗒”一声巨响,在地面溅开一滩血红色的肉浆。 于是警察来了。他们义正言辞的训丨斥老头,老头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从口袋里掏出罚款。警察要求他们必须在当天之内把街道清理于净,第二天这个时段还会过来检查。现地面有任何残留污垢,都会导致处罚加倍。 丽子实在不明白,难道与人命相比,城市清洁更显得重要?还是这里的人们根本就漠视生命?如果是这样,那么与新东京基地市最下层平民窟有什么区别? 老头给丽子脖子上栓了一条狗链,剥光她身上的衣服,用厚底皮靴狠狠提着丽子的屁股,带着她上街闲逛。 丽子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狗。事实上,老头的想法也跟她差不多。当然,没有狗粮,当街大小便老头就会一脚射过来,然后丽子惨叫,很多人又会聚过来围观。 丽子不明白,老头花钱把自己买来,就是为了满足这些变态的**? 渐渐地,丽子从老头和邻居的言谈中找到了问题症结。 这里是南京。 这个地名对于年轻一代的日本人可能没有任何概念。然而,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抹掉的。就像二次大战时期的犹太人大屠杀,苏联军人在德国境内对女人的施暴……仇恨只有用血才能擦洗于净。尽管以色列与欧洲之间的合作关系密切,但他们与德国人之间的仇视永远无法消除。俄国人与德国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至于中国……光是想想“三十万”这个数字,丽子就觉得不寒而栗。她被老头当做狗一样带着,去重建后的大屠杀纪念馆遛过几次,这数字丽子永远也不会忘记。也只是到了现在,她才真正明白,中国人为什么需要像自己这样的女性商品? 我明白的实在太晚了。 好吧就算我对此一无所知,那么国内那些极力促成与中国方面商贸交易的官员呢?难道他们也没有看出其中端倪?这显然不可能。然而,即便看出来,即便知道,又能怎么样?新东京基地市连目前的容纳人员都无法养活,每年能够分出那么多女人,对他们来说就意味着能够剩下很多粮食。何况,女人可以换钱,可以从中国人那里换取武器。最高防务长官和相不是说过吗:“为了大和民族的振兴,一切努力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丽子不知道像自己这样的女人还会有多少?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中国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女人,这个国家也根本不是《老井》电影上显示的那么愚昧落后。他们很记仇,知道应该用什么办法来解决问题。一百多年过去了,即便是生物战争,也没有让他们忘记曾经生的一切。祖先造成的仇恨,会按照血缘关系永远流传。战争肯定会爆,中国与日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和平。 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丽子一直在偷偷积攒食物。老头在吃食方面从不克扣,这当然是为了让丽子保持体能,以更加旺盛的精力面对更残酷折磨。丽子只期盼着能够有那么一个机会,让自己可以逃出去。这希望其实很渺茫,丽子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能走多远?这里毕竟不是日本,自己也不是很精通中国话。如果换了是在其它地方,也许还有机会逃掉。 然而,这里是南京。 红龙星域。 这是一个新名字。 上个月,刚刚完成了第一次星球爆破改造。 总共五百枚大当量的巨型核弹被引爆,由于设置在外层空间离子压缩机不断展开往复运动,巨大的爆炸能量没有扩散,而是通过磁场引导,被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在这个过程中,大量被拖船捕获的陨石从四面八方聚合过来,以爆炸点为核心,共同构成一道厚实严密的物理防线。这个过程说起来容易,真正实施却极其困难。为了让陨石团块与爆炸能量产生融合,进而引被封闭隔绝的特殊效果,帝国太空舰队损失了三十一艘各型飞船,死亡人员高达两千名以上。 这种做法,其实在地球上已经有过系统的试验。相当于在某个特定位置引爆炸弹,在爆炸能量尚未散开的时候,迅以厚重的金属层面从各个方向覆盖过来,最终形成能量团无法突破的障碍,被严密封锁其中。 这很困难,也非常危险。在封闭情况下,爆炸能量会产生剧烈反应,抗力与阻力之间的反作用成倍增加。这其实不难理解,就像我们小时候喜欢把点燃的鞭炮扔进铁罐,巨大的力量能够把铁罐炸得高高飞起。但如果把铁罐开口一面对着天空,而不是封闭向下扣住鞭炮,也就无法得到如此令人开心的效果。 这个世界存在着两种力量:向外的推力,向内的吸力。 无论是哪一种力量,都是能量的具体表现方式。爆炸,不过是物质能量被扩散演变的最直接表现。它们原本是火药,是能够被触摸到的颗粒,一旦引爆,物质迅转化为能量,你可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气浪,却无法捉摸,并且真正抓住它们。 正文 第五百六三节 航行 抓住它们,这就是王启年的要求。 亚特兰蒂斯人的星球制造技术非常先进。事实上,如果不是从金字塔战舰里得到了相关资料,王启年也根本无法做到这一步。拖船与粒子压缩机之间的配合必须恰到好处,巨大的辐射能必须在第一时间被陨石团块全面封锁。这种封堵根本就是疯子才会想到的杰作,绝对不能有丝毫缝隙,由外面向内推攮的力量必须足够强大,否则,根本无法抵挡来自内部的扩张能量。 老胖子真的很猥琐。他对这种能量转换方式,有着独特的描述。 “女人也许很难理解,男人就不一样。想想你们自己,或者现在就可以去尝试一下。比如你正在酒店房间里偷情,已经到了临门一脚的**前半秒钟,粗硬和膨胀达到极致,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冲进来几个叫嚣着“查房”的警察,后面也许还跟着你满面怒容的老婆,手里拎着擀面杖或者手术刀之类的东西。你还会继续喷射吗?当然不会。百分之十的男人都是当场软缩下来,刚刚突破临界读的力量,瞬间转换为巨大的吸缩力。这种变化非常惊人,我们现在所做的,不过是把正常的物理现象放大,在宇宙试验场将其变为现实。封堵爆炸的速度必须很快,巨大的爆炸力才有可能转化为吸附力。星球产生其实就这么简单。它们最初同样也是在爆炸诞生,直到冷却以后才渐渐转化为吸引能量。这过场很漫长,也许要亿万年。我们等不了那么久,最好的办法,就是缩短从爆发到冷却的过程,人为制造出足够的星球吸附力。” 计划进行的很成功,王启年得到一颗预料之的小行星。它的体量大约为地球的十分之一,甚至还要更小一些。但这不重要。关键在于,爆炸能量已经被全面封锁,它目前的状况很稳定,正处于狂热与冷却之间的融合阶段。 类似的封堵行为,还要再持续两次。相比第一次的成功,接下来的实验会更加危险。小行星内部已经空,更大的引爆能量必须注入星球内部,以数量更多的陨石团块继续上一次的重复动作。在封闭的环境下引爆,会导致能量产生连锁反应。在这个过程一旦出现纰漏,将导致前功尽弃。 计划延续期很长,具体多久王启年自己也不知道。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样做是对的,也没有资料表明这样做没有用。至少,亚特兰蒂斯人成功了,很多星球都是按照这样的方法被制造出来。地球是这样,红龙星球也不例外。 在新的移民星球上,王启年建造了新的实验室。 他对自己进行了全面改造。不这样做不行,否则根本无法适应全新的重力环境。王启年得到了更多的新型材料。对于机器人,老胖子有种说不出的怨念。他把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制造了一整套强悍的战斗用金属外壳,内部构造非常复杂,能够在任何环境下自由活动。谁也不明白他究竟想于什么,童延峰和秦无衣一直按照计划,分派飞船从外太空捕捉陨石,不断完善着重力星球的制造步骤。只是每次从实验室旁边路过,童延峰和秦无衣都会忍不住有些畏惧。 十一月三十日,王启年把他们叫进了实验室。 日期上没有错误。移民星球的历法当然不可能与地球完全相同。这里的十一月份有四十天,十二月份长达五十七天。除此而外,甚至还有第十三和十四两个月份。 王启年只剩下一个头部。准确地说,应该是用高强度聚酯材料制成的圆形外壳,保护着其脆弱无比的大脑。 “这就是我全新的身体,也是未来组合机械的科技发展方向。” 椭圆形的头部很像一颗超大号鸡蛋,从间隔开,分为上下两层。出了必不可少的发生器官,下层部分还拥有功率强大的机械臂。当然,从秦无衣的角度看,也许称其为“机械腿”要合适得多。它们总共有条,能够撑起王启年的整个头部,使他行动自如。 王启年,应该是这颗半机械半生物的脑袋跳进旁边的机械履带,随着电子射线发散,摆在实验室其它位置的各种配件也纷纷聚拢过来。它们拥有完整的行动系统,拥有**的小型控制枢。在童延峰的注视下,一台三米多高的金属立柜,突然在王启年释放的信号引导下,突然变成了一辆履带式工程机械人。它载有一台大功率激光切割器,尖锐的管式发射孔一直对准童延峰。如果不是这台恐怖的机械最终分解,以装甲模式覆盖在王启年身上,成为他全新身体的足掌部分,童延峰恐怕会将其当做科幻电影里的机械外来物种,直接开枪射击。 王启年变成了一辆数十米长的重型装甲车。透过驾驶室的挡风玻璃,童延峰和秦无衣看到了老胖子那张面目可憎的脸。他们都很清楚,那不过是一种假象。王启年只剩下大脑,他绝对不会把如此关键的主控枢装进驾驶室,纯粹只是以全息技术模拟出来的图像。只有这样,才不会产生出“车子没人开也会自己走”的想法,也不至于引起恐慌。 巨大的车体把实验室塞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空间。在如此狭窄的环境里,不要说是转向,就连行驶都不可能做到。何况,实验室大门无论高度还是宽度,最多只有重型装甲车的二分之一,如果要开出去的话,要么拆墙,要么直接炸开天花板,从上面突入。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全新的组合分解技术,全新的机械制造规格。” 从电子扬声器里传出王启年沾沾自喜的声音:“我只有一个很小的核心,只要有足够的外部组合机械,就能变成最强大的存在。这辆车子只是其的一个分项目,我还可以变化出更多你们无法想象的特殊形态。” 在童延峰和秦无衣面前,重型装甲车迅速分解,多达数十个配件再次组合。这一次,王启年变成了一条机械鳄鱼。两分钟后,他卸掉了大约三分之一的组合配件,变成了缩小版的狮身人面像。 “这老头一定是疯了。” 秦无衣凑近童延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窃窃私语:“敢打赌,他甚至可以变成一个性感绝伦的机器女人。如果有需要,这种事情他绝对会做,绝对敢做。真希望夜影大人能早读儿过来,否则的话,说不定这老头还会搞出什么更加变态的研究。” 这种说法当然只是调侃。事实上,秦无衣已经对王启年的研究无比佩服。这种组合可不是简单的ifl等于卩么简单,超大功率武器就是通过不断组合,才能变成完整形态。这其牵涉到复杂且精密的机械块面拼合,以及能量转换与部件系统之间的信号连接等问题。类似的想法,其实和平时期很多电影里就出现过。最著名的,当然是《变形金刚》。然而,从人型机械变为车辆或者飞机,并不是单纯改变外形那么简单。也只是到了现在,王启年才真正解决了这个问题。 童延峰按捺下内心的极度震撼,朝前走了两步,毕恭毕敬地说:“阁下,您需要我们做什么?” “我需要一艘战舰。” 王启年早已料到童延峰会这么问,这也是他把两个人叫到实验室的目的:“你们可以吧制造任务下达给工业总署,能造多大就造多大。就算没有足够宽敞的船坞,也可以把船体分为不同截断分块制造。央控制枢的导向切口由我负责处理。材料一定要精细,必须是最好的宇宙真空合金钢。告诉工业总署的具体负责人,武器系统可以不需要实物,但必须在央光脑输入完整的设计图,以及详细的武器搭载数据。我可以对它们进行修改,并且转化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战舰……” 童延峰感觉脸上的肌肉微微有些抽搐,露出颇为无奈的苦笑。 倒不是说王启年的要求过分,无法办到。而是童延峰感觉很是滑稽。他忽然联想起地球和平时代曾经出现过的漫画战舰娘。那种让美貌少女身背战舰,身上装满各种武器系统的玩偶,的确是一种另类的创意。然而,这种曾经被看做是荒诞不羁的做法,居然真正在王启年身上得以实现。他只剩下一个脑袋,却成为了整艘战舰的控制核心。联想起之前王启年刚刚转换过的重型装甲车形态,童延峰可以断定:王启年应该已经开发出对应的人类形态机械转换模式。他需要把自己变得更强,但绝对不会只是区区一艘战舰。可以想象,在广袤宽阔的宇宙空间,会出现一个叫做“王启年”的巨型机械人。 “别用那种该死的眼神看着老子” 王启年的人生阅历比童延峰和秦无衣丰富了无数倍。他如何看不出这两个家伙脑子正在想些什么?老胖子愤怒地咆哮着,打开实验室里巨大的全息影像器,顿时,出现了一系列清晰的画面。 那是王启年已经完成计算,确认可以实施的机械组合过程。 最初还是一颗半机械半生物的“鸡蛋”,周围出现了一堆不同形状的组合零件,他可以自由变化为车辆、飞机、快艇等各种机械形态。随着屏幕上出现更多的组合零件,王启年的身形体量不断增加。他变得更加高大魁梧,超重型卡车、小型舰船、大型运输机…… 当画面进入第三阶段,王启年身边的组合零件已经多达数千。他变得更加庞大,机械运作功能也随着不同形态而产生变化。童延峰和秦无衣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看着王启年变成了一个设备完整的重型车间,拥有完备的生产流水线。这绝对不夸张,而是事实。从地下开采的矿石源源不断进入车间,被熔炼成坚硬的钢锭,进而被改造为不用的零件,通过机械臂完成分装,王启年的自身体量也在这一过程不断膨胀,机械运作功能不断增加。一倍、两倍、三倍……那已经超出了人类想象的正常范围,根本就是一台拥有自我修复、制造、改善能力的智能机械。 “看到了吧这就是机械技术发展的极限。不,“极限”这个词很不恰当,科技永远没有尽头,那最多不过是我们的未来。” 童延峰和秦无衣两个人面色发白,脑子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王启年显然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哈哈哈哈”狂笑着:“我可以自我复制,随意修改并且制造任何需要的零件。能量转换不是什么难以实现的幻想,能量永动机那种东西,二十年前我就可以造出来。用不着那么害怕,这些东西不是难以驾驭的野兽,我也不是你们的敌人。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即便星球改造与移民计划彻底失败,我们仍然还有其它选择。用这种方法制造一艘巨型飞船,或者于脆是一颗在宇宙自由往来,自由选择运行轨道的机械星球,也未尝不可。” 说着,屏幕上的图像再次转换,王启年的重型车间不见了,变成了一块平整的金属地面,还有几幢造型别致的楼房。平整的地面不断有诡异凸起,那是一种类似电影里液体金属的溶合物质。它们不断升高,很快变化成十几个身高、体量与普通人类差不多的个体。有手脚,五官俱全,能够说话,身体表面还覆盖着类似衣服的金属纹理。 这是王启年从黑格那里得到的启发。 在那颗废弃的星球上,王启年亲眼看到了黑格不断变化自身。央控制核心是黑格唯一的弱读,那个位置被层层保护,甚至进化出坚硬无比的甲壳。在身体的其它部位,黑格能够自由变化出任何形状。比如一个相貌绝佳的美人,或者令所有女人为之疯狂的绝世俊男。当然,这一切都是假的,就像芭比玩具,区别在于,黑格的造物拥有血肉,构成芭比玩具的物质却是塑胶。前者能够自由活动,后者需要一枚电池,外加一个推动手脚移动的机械装置。毫无疑问,前者肯定要比后者生动得多,与真人甚至毫无区别。但它们没有灵魂,纯粹只是血肉傀儡。 王启年的构思非常独特。 傀儡也分很多种,金属傀儡未必就比不上血肉傀儡。老胖子很是羡慕黑格自由创造新个体的能力,他毫不客气抄袭了黑格的创意,把自己变成控制枢,不断添加各种负载零件。宇宙物质可以转化为分子,金属分子具有共性,从组合到融合,并不是嘴皮上说说那么简单,可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 至少,王启年当年在地球大学里的时候,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在黑暗的宇宙深处,“探索者一号”尾部引擎喷口释放出的火焰无比刺眼,如同茫茫深海的灯塔。 夜影的兴致很不错,她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着,从和面到拌馅,所有工作都是她独自完成。飞船上拥有完备的生物循环能量场,各种生活物质都很充足,即便是想要吃饺子,材料和配料都与在地球上没有什么区别。 机械人孙女一直围着夜影打转。她平时很少有这种机会,也从未见过夜影下厨。飞船终究是一个封闭的空间,禁锢船员活动的同时,也使思维方式变得狭隘。当然,这不是一个纯粹的贬义词,而是人们的思想会因为环境产生变化,注意力通常只投入到飞船本身,以及抵达目的地之后的种种场景,却很少想到别的方面。 夜影不会突如其来的高兴。这完全是因为“探索者五号”的抵达。与前面的二号、三号、四号一样,同样也是从地球方面追赶过来的补充飞船。“探索者五号”搭载着功率更加强大的引擎,光脑储存着“探索者四号”以后更加先进的研究成果。不夸张地说,从一号到五号,人类科技整整跨越了两个时代。如果没有二号飞船,以及之后源源不断的更多补充,“探索者一号”上的人们恐怕难以接受,也根本无法想象来自最新的,也是五号飞船带来的各种先进成果。 最令人激动,同时也是在“探索者一号”内部引起轰动的技术,莫过于超大功率的新型引擎。它可以使“探索者一号”增速提高至四倍以上。这还是经过此前几艘增援飞船不断改进后的结果。尽管两艘飞船上的人们都很陌生,却不约而同释放出无比强烈的热情。尤其是飞船完成对接的一刹那,船舱里同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连接通道很快徐徐开启,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他们却如分离太久的亲人猛扑过去,紧紧拥抱。i640 s 正文 第五百****节 消失 “我很快就能见到爷爷了吗?” “他长得什么样?像我一样也有金属爪子,带有螺旋钻头吗?” “爷爷是不是也喜欢吃巧克力?他会不会抢我的零食?” 夜影坐在餐桌旁边擀面皮,机器人孙女却在旁边不断提出稀奇古怪的各种问题。她的名字是小安,也是另外一个新的孙女。此前那个,几年前飞船穿越陨石带的时候,被撞进船体的陨石活活砸死。当时,夜影悲痛欲绝,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死去孙女的大脑细胞为主体,在培养舱里重新造出一个新的。虽然前后两个孙女的相貌相同,知识、思维、性格却有微妙的差异。 最显著的特征,就是现在这个叫做“小安”的机器女孩,话特别多,尤其喜欢喋喋不休的问。 每当这种时候,夜影总是不理她,自顾做着自己的事情。时间一长,小安自己也觉得无聊,于是闭上嘴巴,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小安的机械臂在灯光下反射出刺眼的金属光泽。她看着夜影摆在餐桌上整齐的饺子,忽然伸手抓起一个,未等夜影出声制止,小安已经把生饺子塞进嘴里,非常得意地大口咀嚼。 “一点儿也不好吃,一股子怪味儿。” 没过几秒钟,小安张口把嚼得一塌糊涂的饺子吐出来,皱着眉头,启动机械履带冲到水池边,对着开关吸了一大口水,在嘴里“咕嘟嘟”漱洗着。 虽然是机械人,却拥有完备的味觉神经。严格来说,这种东西应该算是机械人身上的负担,会消耗一部分能量,以及更多的思维模拟传输系统。然而,夜影却让每个半机械半生化人都保留了下来。人类生命的乐趣在于与外界接触,如果连味觉和触觉都消失了,又怎么谈得上幸福?谈得上快乐? 清洗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小安胳膊上就有进水口,可以直接灌水,由下自上对口腔进行清理。不过,小女孩牢牢记着夜影奶奶的规矩:你是人类,必须用人类的方法生活。包括漱口在内,不准用机械方式清洗,你得使用牙刷,虽然动作很慢,效率低下,却必须这样做。 夜影微笑着摇摇头:“还没有煮熟,生的当然不好吃。” 对半机械半生化人而言,吃饭已经变成一种负担。他们的胃部早已切除,身体能量更多是需要电力,或者电磁能。食物最多就是维持大脑新陈代谢的营养。这种事情其实不难理解。以普通人为例,每隔几小时就必须进食,否则无法弥补身体消耗的热量。当整个身体只剩下大脑,以及中枢神经系统之后,蛋白质供应也就被压缩到最低点。他们也许每周只需要一克糖就能维持,机械身体当然不会需要什么碳水化合物。小型蓄电池和能量转化器成为最重要的物件,包括夜影在内,“探索者一号”上的绝大部分船员都需要按时充电,这个过程通常是在舱内环境模拟为黑暗的睡眠时间进行。 包饺子,变成了夜影用以庆祝的一种家宴形式。她的所有后代都不需要吃饺子,却都知道饺子意味着家庭团圆。每当电子日历翻到除夕那天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聚集到夜影的舱室,用自己并不需要的食物,进行这种来自地球上的古老仪式。 进食,已经变成一种打法时间的消遣。因为味觉依然存在,“探索者一号”的很多船员都喜欢红烧肉,牛肉丸和炸鸡还是某些人的嗜好。机器人孙女小安就喜欢吃巧克力,薯片之类的零食也从不放过。机械身体里有一个很大的空仓,专门用于放置各种咀嚼后产生的食物碎片。无论肉块还是糖果,都是通过口腔内部丰富的味觉细胞产生刺激效果,使人们感到满足,却不会被身体吸收。飞船上的卫生间早已撤销,夜影也忘记了如何大小便。她再也没有每月必来的生理期。“上厕所”成为船员们彼此之间的玩笑,每当说起这个特殊名词的时候,他们总是打开身体下部的空腔,取出装满食物碎片的金属盒,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倒进垃圾桶。 与原先从地球出的时候相比,“探索者一号”外形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它比以前更加臃肿,船体也变得更加庞大。这是吸收了二号、三号和四号飞船的结果。“探索者一号”的最初设计,其实就是一艘工作母舰。后续不断追赶上来的每一艘飞船,都变成了母船的零件与耗材。刚刚抵达的“探索者五号”也是如此,一号母船的重型车间已经开始制造全新引擎,完成更换以后,这艘飞船除了部分停留在航线上充当信标,其余的,将全部用于充实母舰本身。 餐厅的门从外面被推开,走进几个同样拥有金属身体,却在外面穿着不同款式服装的半机械半生化人。 他们都是夜影的后代。真正的人类与半机械人共存,这种场景的确很特殊。幸运的是,正因为有了这项技术,生命才得以不断延续,本该死去的人也仍然活着。虽然他们看起来像是怪物,却没人产生这种想法。 看着围坐在旁边的子女后代,夜影很想做出一副慈祥的表情。很遗憾,这种事情恐怕永远也无法实现。她的面部覆盖层保留了二十岁年轻时候最漂亮的模样,虽然小安一直管夜影叫“奶奶”,二十岁外表的年轻姑娘却怎么也不能与“慈祥”这个词产生联系。夜影只能释放出更多的热情,招呼人们落座,一起动手包饺子。 当她像往常一样,想要把一枚硬币塞进尚未包拢饺子里的时候,加密通讯频道忽然传来颇为急促的声音。 “奶奶,这里出了点儿问题,您最好亲自过来一下。” 通话方是王凯。他是夜影的孙子,与小安是同辈。王凯在“探索者一号”活到了九十八岁,直到那个时候,才接受了半机械半生化技术改造。 夜影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仍然带着微笑。她不想因为某个突事件,破坏这难得的融洽气氛。她认真的包完手里的饺子,把擀面杖递给坐在旁边的儿子,冲着精明的孙女小安笑了笑,说:“稍微等我一会儿,你不是喜欢巧克力吗?奶奶这就去给你拿来。” 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夜影平静地走出房间。房门合拢,穿过走廊拐角,夜影立刻转换行动模式,收起人类形态的机械腿,从腰部内侧放下两条机械履带,随着命令模式引导,承重轮和引导轮再次产生变化,在两秒钟内完成分解动作,组合成四个直径过一米的金属轮。夜影身体表面的软质聚酯皮肤随之分开,按照固定的分切模式覆盖在金属轮圈外沿。 整个转换过程在六秒钟内完成,夜影腰部以下变成了一辆精致小巧的动力车。机械履带虽然稳定,度却远远不及四轮驱动的车辆。这种机械车完全以电力驱动,在飞船内部特设的地面上,最高时可以达到两百公里。 王凯是夜影所有后代当中,最为特殊的一个。、 他性格沉稳,喜欢独自钻研。王凯负责飞船探索与太空数据收集工作,他从不耽误时间,更不会遗漏每一次家庭聚会。像现在这样,所有人到齐,唯独漏下他自己的事情,还从未生过。 夜影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但可以想象,一定非常严重。 机械力量的广泛运用,使夜影摆脱了人类生物身体的束缚。她风驰点至般穿过走廊,以无比迅猛的度直接驶入太空观测站。车轮刚刚越过站口大门,夜影已经腾空而起,计算着跳跃必须的距离,以及落点。金属轮在空中完成了分解组合程序,柔软的聚酯胶轮再次分成薄片,在数十个微型引导器的作用下,很快覆盖了刚刚成型的机械腿表面。四次空翻,足尖与指尖不断在地面形成支撑,不断减弱巨大的冲力和度。当夜影双脚落定在王凯身边的时候,已经重新恢复为此前餐厅里标准的人类美女形象。 “出了什么事?” 夜影的问话平稳冷静,毫不慌张。 王凯转过身,腰板挺得笔直。他略微点头行了个礼,侧过身子,从一台太空射电望远镜连接器前移开,以同样冷静,却及其严肃的口吻说:“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具体情况,您最好亲自看一看。” 望远镜只是这种设备的一种称呼。它当然不可能通过肉眼进行观测。夜影直接点开全息记录仪,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大片相关数据。 “六十五小时十一分钟前,我对这台射电望远镜完成了装置增修。“探索者五号”带来了几项全新的研究成果,可以使射电望远镜的观察度提升二十五倍以上。” 王凯的声音在夜影身后响起:“我一直在观察射手ur55ur54这个坐标。我们距离那里太远了,此前的观测数据非常混乱,不断的受到宇宙射线与各种能量乱流影响。种种不可控的意外,都导致信号分辨率不足,对射手ur55o854坐标的观察无法产生应有效果。地球方面的研究成果的确非常先进,远远出我们出时拥有的最佳状态。尤其是信号分析过滤透镜,以及最新型号的频谱射线感应仪,才真正让我们完成对了目标区域的次搜索分析工作。可是结果完全出乎意料,我,我,我……我没有现任何东西。” 夜影转过身,满面疑惑地注视着自己的孙子:“没有现任何东西?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什么也没有。” 王凯不希望自己的话语给夜影造成迷惑,于是快步上前,精准迅的在光脑上输入数据。片刻,一副完整的三角形立面图顿时显现出来。 “按照您的说法,这是爷爷那一辈人从亚特兰蒂斯人金字塔里缴获的战利品。” 王凯指着三角形立面图上射手ur55ur54这个坐标,认真地说:“这是我们花费了上百年时间想要前往的目标。按照奶奶您的说法,人类最伟大的战士已经在这里独自奋战了一个多世纪。我不知道亚特兰蒂斯人的文明究竟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对于远距离传送这种先进科技,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奶奶您也看到了,射手ur55ur54在地图上的确是以坐标形式存在。那里应该有一颗星球,您也坚信,只要我们到了那里,就能找到一百多年前传送过去的战士,是这样吗?” 尽管尚未说明,可联系前后,夜影已经明白王凯想要表达的意思。她的脸色刹那间变得一片苍白,心脏也猛然缩紧,呼吸几乎彻底停顿。 “不仅仅只是战士和朋友那么简单。” 夜影感到浑身上下一阵软,力气正以可怕的度从身体里迅溜走。她伸手抓住旁边的椅子,努力使自己保持平衡,声音如同长时间失水般沙哑:“我亲眼看到了苏浩他们走进传送门,坐标显示他们就是前往那个未知世界。穿上每一个人都知道“探索者五号”带来的消息,你的爷爷早在飞船出前,就以同样的方式去了那个世界。现在,你却告诉我,那里什么也没有?” 说着,夜影抬起头,看着王凯的眼睛。在那双与自己一样是深黑色的瞳孔深处,她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迷惑、惶恐,以及被未知和无助笼罩下的茫然。 “您知道,我不会撒谎。” 对于问题的严重性,王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连连吸了好几口气,重新恢复认真稳重的语调:“肉眼也许会欺骗我们,有很多东西都会对视觉神经造成影响。我们会把苹果看做是西红柿,也会对外形模糊的东西混淆不清。但数据不会撒谎,射线和电波反应物体存在的方式,比人类视觉清楚得多。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恐惧和慌乱。但我还是要明白无误的告诉您:射手ur55ur54这个坐标是一片空白。那里没有任何星球,就像我们此刻所处的宇宙空间,没有陨石,没有光线,甚至没有任何可供射线回传的固体物质。那里,什么也没有。” “不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夜影猛然抬起头,一把抓起王凯的衣领,拖拽着他在地板上迅滑行了十几米远,将整个人重重抵在对面墙上。突如其来的暴怒,使夜影浑身上下几乎所有神经末梢都变得失去控制,各种隐藏的电子眼伸了出来,闪耀着不同的光芒。腿部和腰部各种装甲、机械转换装置疯狂变动着,组合成履带式底盘,又变换为蜘蛛形态的腿脚。就连肩膀和后背上的武器系统也被激活,大口径肩扛火炮来回摇摆,乌黑粗大的炮口在王凯面前来回晃动,排列整齐的弹链从封闭匣里弹出,随着机械转动出可怕的撞击。 “那里怎么可能会没有?” 暴怒中的夜影变得语无伦次:“你爷爷的研究永远不会出错,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睿智的家伙。我亲眼看着他们走进传送门,他们只可能在那个地方,只能在那个地方。我们辛辛苦苦在宇宙中走了那么久,现在你却告诉我那里什么也没有。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王凯被吓得当成呆住,身体和嘴唇颤抖得无法停息下来。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夜影奶奶如此凶狠的模样。她一向很温和,从不对自己说过重的话。看着夜影肩膀上探伸出来,在空中出刺耳噪音的锋利切割器,王凯第一次觉得,起疯来的女人简直就是野兽。 “我没有撒谎,我没有欺骗您。这,这一切都是真的。” 王凯不顾一切地喊叫起来:“您知道我不会欺骗您。射手ur6755ur54真的是一片空白,信号反馈是这样告诉我的,撒谎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和您一样,都在同一艘飞船上。我们也许永远无法回到地球,我为什么要编造这种无聊的谎言欺骗您?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前往这个什么也没有的坐标?我一直很相信您,我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事实,与您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为什么会截然不同。您说射手ur55ur54是地球金字塔里的传送目标,您说有很多人已经去了那个地方,“探索者五号”也带来爷爷前往那个世界的消息,可我看到的却不是这样。那里什么也没有,无论换了任何人,我都是做出相同的结论。如果您还是不相信,您可以⊥其他人来操作射电望远镜,看看究竟是我在撒谎?还是现实就是这样?” 夜影怔住了,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清醒之后,总要面对现实。 夜影很清楚自己的孙子,王凯的确不会撒谎,也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欺骗自己。他说的没错:我们都在同一艘船上,他没有理由这样做。 正文 第五百六五节 兽医 夜影很清楚自己的孙子,王凯的确不会撒谎,也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欺骗自己。他说的没错:我们都在同一艘船上,他没有理由这样做。 一股狂暴的寒冷气流瞬间席卷了夜影,狂怒火焰瞬间熄灭,头脑也为之变得清明。她慢慢松开五指,慢慢向后退了几步,只是眼眸深处仍在悸动着,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王凯活动着脖颈,踉跄着挪到椅子面前,很是艰难的坐下,大口喘息着。如果不是亲身体会,他恐怕这辈子也不会把刚才那个凶神恶煞,差一点儿没把自己脑袋活活拧下来的疯狂女人,与平时美貌温和的奶奶联系在一起。她身上实在是安装了太多的武器系统,那种强大而可怕的威力,足以横扫整艘飞船上所有的军事力量。也只是到了现在,王凯才真正明白,自己小时候,那些经常逗弄自己的叔叔阿姨,为什么在奶奶面前总是显得低眉顺眼,无比敬畏。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说话的时候,夜影双眼一直死死盯住地面,修长的仿人类腿脚用力踩住地板上,又狠狠拖回来。底部的金属接触面立刻划出一道道刮痕,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王凯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条件反射般从椅子上猛然站起,带着尚未恢复的喘息声迅回答:“这是由我个人完成的试验项目。详细数据还在整理,我是这间实验室的最高权限管理者,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任何人无权调阅试验结果和相关文件。” 夜影依旧散着冰冷的气息,整个人仿佛处于临战状态。她又变成了地球生物战争时代冷酷无情的警卫官,六亲不认,仅以完成任务和杀戮为目的。事实上也是这样,如果不是在科学院呆得太久,与王启年的接触产生了更多的温情,夜影绝对不会考虑其他人的感受。以前是这样,以后也是如此。就算王凯是自己嫡亲的孙子,拒不服从命令的话,杀了也就杀了,大不了从死人身上提取基因细胞,在培养舱里重新再造一个。 “把所有实验数据和资料全部封存。没有我的命令,任何想要调阅的人当场予以格杀。” 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夜影感觉心里猛然刺痛了一下。她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凶狠地看着面色白的王凯,说:“继续对射手ur55ur54这个坐标进行观测。所有实验由你个人独立完成,观测范围扩大到坐标周边区域。我需要那里得罪详细资料,星球、星系,还有你观测到的一切情况,必须全部上交,由我进行审核。” 王凯点了点头,目光也变得充满忧虑。 这个结果与他想象中差不多。王凯知道自己奶奶是一个作风顽强的女人,区区一份观测数据,根本不会动摇她前往射手ur55ur54的信心。阻拦和劝说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夜影奶奶只会拔出手枪,以最凶残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 “我们必须去。” 夜影死死盯住立面图上射手ur55ur54这个坐标,声音异常坚定:“无论那里变成了什么样子,无论那里有还是没有,我们都必须过去,必须亲眼看一看那个遥远的世界。” 雨水开始飘落下来,冰冷的雨滴拍打在苏浩脸上。 天气正在逐渐变得暖和,雨水就是最好的证明。否则,它应该变成雪花或者冰雹,而不是直接以液体形态坠落地面。 地面的积雪正在溶化,这种白色堆积物每天都要缩短几分厚度。地面很快变得潮湿,进而变得泥泞。来来往往的人流把木叶镇上几条主要道路踩得泥浆遍布,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烂泥潭,非常恶心,却充满了生机。 关于“医生”这个话题,的确成为了木叶镇大约两周时间内的谈资。人们对此充满了兴趣,每天都有很多人到二十二小队的木屋里转上一圈,只为了看看苏浩这个传说中新来的医生。可他们终究还是失望了,苏浩没有表现出丝毫异于常人的举动。除了英俊一些,他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雇佣兵。抡起斧子劈柴砍木,给武器擦拭上油,从屋子外面撬冰融雪,甚至光着上身,在冰天雪地里奔跑锻炼……所有这些事情,都是木叶镇上雇佣兵和猎人们每天必做。如果换了是帝国内域真正的医生,应该是自己弄个门面,开个诊所什么的,穿着白大褂,胸前挂着听诊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我们做着完全相同的事情。 苏浩的行为举止也不像个医生。他从不挑食,尽管煮肉的调料只有咸盐,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乘兴而来的人们很失望。他们原本就对所谓的“医生”半信半疑。木叶镇上的屠夫赛斯就是最明显的例子。那家伙自称是个医生,实际上只是在帝国兽医培训丨站呆过几天。包括感冒之类的病症,赛斯一样是用牲口治疗法。用他的话来说:“人和畜生没什么区别。猪能吃的东西,我们一样能吃。” 不过,镇上的女人倒是对苏浩充满了兴趣。英俊男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女人喜欢的目标。木叶镇上几乎所有男人都有伤疤,常年游走在死亡边缘的生活随时充满了危险。枪伤、刀伤、割裂、穿刺,还有火焰烧伤和严重冻伤留下的痕迹。女人们并不排斥男人的伤疤,恰恰相反,只有身上有疤的男人,才最受女人喜欢。那意味着男人敢冲敢打,有很多黑暗生物被他们弄死。这种凶狠狂暴的男人口袋里装满了钱,雇佣兵们很少考虑未来以后的事情,总是在每次出任务回来后,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与粗豪,在酒吧、妓院和赌场里流连忘返,出手大方,几天之内就把全部收获挥霍一空。当他们口袋里变得空空如也,又会再次继续荒野亡命,从危险和死亡獠牙下挣饭吃的过程。 与其他男人相比,苏浩无疑是雇佣兵里颇为抢眼,也很是特立独行的家伙。他不像其他人那么粗鲁,无论女人用什么样的词句挑逗,他总是报以轻松温和的微笑。他的皮肤很光滑,光是站在旁边看看都觉得享受。尤其是每天早上苏浩光着上身外出跑步,阳光照射下来,皮肤表面会反射出温润晶莹的光泽。渐渐的,木叶镇上的女人开始学会了早起,总是聚集在苏浩晨跑的固定路线上,冲着那个在严寒与冬日阳光下跑动的英俊男人吹口哨。 木叶镇上当然也有举家迁移过来的平民。然而,镇上半数左右的女人,都操持着以身体为本钱的特殊生意。很自然的,苏浩引起了一些男人不满,关于他的各种流言蜚语很快满天飞舞。 “那小子有什么好?身上连疤都没有一块,细皮嫩肉的模样简直就是个娘儿们。说不定,他以前的职业就是个鸭子。” “瞧着吧王虎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姓苏的小白脸。他的屁股很漂亮,非常诱人。” “我们应该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家伙,让他明白木叶镇的规矩。” 这些话不仅仅是说说那么简单,很快有人把想法变成了现实。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晨跑中的苏浩被四个男人堵了下来。对方选择了他晨跑路线上较为热闹的地段,借口很简单,其中一个人故意上去碰了一下,立刻躺在地上大声喊叫着苏浩撞断了自己的胳膊,另外三个人顿时围了上去,手里拎着铁棒和木棍,不由分说劈头盖脸乱打。 很多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无论男女,都没有人上前劝阻,而是饶有兴趣抱着双手站在旁边围观。打架这种事情在木叶镇上显得稀松平常,每天都要生好几起。用和平时代的专业术语来说,这是“释放压力”的另类方式。实际上也是如此,无聊打架与想要杀人光是从表面上看看就能分辨清楚。只要手里的武器不是刀子或者枪械,谁也不会当真。 结果很是令人出乎意料。苏浩把四个故意挑衅的家伙结结实实打了一顿。他的拳头很有力量,格斗技巧也很熟练。他反手夺下其中一个家伙手里的木棍,照着对方屁股上噼里啪啦一阵乱抽。无比凄厉的惨嚎传遍了大半个镇子,几个挑衅者的衣裤被剥光,被苏浩像年撵鸭子一样追得抱头鼠窜。他不会下死手,只是想要给对方一个教训丨也的确收到了应有的效果。 围观者乐得哈哈大笑,女人们对苏浩的兴趣变得越浓厚。几个胆子颇大的年轻小妞甚至主动找到二十二小队驻地,直言不讳苏浩就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这种特殊待遇让维摩尔与赖斯无比羡慕,苏浩却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在木叶镇,屠夫赛斯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他很胖,很黑。 在寒冷地带,肥胖是一种颇为另类的个人福利。这意味着有厚厚的脂肪用以抵挡严寒,事实上也是如此,赛斯从不穿皮袍,那种东西对他来说显得多余。一件毛衣,外加一件外套,差不多就能度过整个冬天。这可不是想象出来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事情。 至于黑,完全是来源于懒惰。 赛斯已经很久没有洗脸。准确地说,应该是入冬以来,就再也没有碰过洗脸毛巾。该死的天气,尤其是早上起床的时候,实在太冷了,赛斯怎么也没有勇气伸手触摸冰凉的冷水。他无法明白那些早早起床运动的家伙,怎么能够光着身子在外面乱跑?而且可以把夹杂着冰块的整盆冷水劈头盖脸浇透全身?他们不冷吗?难道不会冻成冰棍吗? 赛斯的床很大,褥子很软,这是他前年夏天从一个商人手里花高价买来的好东西。被子里塞满了鸭绒,整个人裹成一团,透过雾蒙蒙的窗户玻璃,赛斯饶有兴趣地看着住在隔壁的那个雇佣兵。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家伙很是令赛斯眼馋,主要是对方身上那些一块块凸起的肌肉。赛斯憎恨自己身上的肥油和脂肪,却丝毫没有想要减肥或者节食的念头。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如此仇视胖子?人们的审美观念为什么不能改变一下?瘦几几的身板有什么好看?难道我这种棉花橡胶般的身材毫无魅力? 没错,我是很胖,但老子也是个有理想,有追求,有能力的胖子 虽然已经醒了,赛斯却不想起床。他看着站在雪地里的雇佣兵用冰水擦洗身子,脱掉裤子,再把慢慢一盆冰水浇在身上。对方倒是觉得酣畅淋漓,脸上满是舒服的爽意,赛斯却看得目瞪口呆,有种说不出的畏惧。 “这个该死的筋肉魔鬼,一定是小时候逃学长大不识字的文盲。难道他不明白寒冷对男人身体会造成破坏吗?什么血管刺激扩张都是假的,表面上的勇敢全部都是垃圾。你下面的小兄弟其实最怕冷,这种冰水游戏多玩几次,恐怕以后你遇到的问题不仅仅是萎缩不振,而是永远不举。” 赛斯一直在自言自语。这种说法当然有其道理,不能算是错误。赛斯总是用这种方法证明自己是对的。前提是,外面的人听不见,他也只有自己这一个听众。 正当赛斯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一只小望远镜,准备进一步研究雇佣兵双腿之间重要器官变化的时候,一阵嘈杂混乱的敲门声,打断了他正在享受的安宁。 “快开门,这里有病人。” “赛斯你这个家伙,赶紧给我起来。” “我们赶了一整晚的夜路才回来,一定要救活他” 十多分钟以后,赛斯诊所的房门终于从里面被打开。很快,一个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被扛上了手术台 敲门的人赛斯全都认识。那是五十七小队的几个家伙。里尔、亨格瑞、库克莫克、贝拉…对了,还有躺在手术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是他们的队长莫邢馗。 赛斯戴上手套,套上白大褂,装模做样的走过来。这是一名医生必不可少的基本装备,尽管兽医和医生之间存在着很大差距,可是在木叶镇这种地方,白大褂是通用的,人们往往会忽视具体区别。他们只想到你是医生,却不会把思维转移到别的方面。 看到莫邢馗的时候,赛斯吓了一大跳。轻松写意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莫邢馗伤得很重,伤口从腹部左侧开始,一直延伸到右边后腰。胸口以下的部位被完全撕开,那种可怕的撕裂,将整个腹部变成几块相互搭在一起的皮肉。五十七小队这帮家伙显然是为莫邢馗进行过抢救,用非常蹙脚的手法,把他的腹部皮肉勉强缝合在一起。也只有这样,才使他不至于当场死亡,而是一直撑到了现在。 他留了太多的血,脸色白得如同尸体,缝合过的伤口边缘到处塞着棉花,绷带乱七八糟裹在身上,这些从未接受过急救训练的雇佣兵就是如此粗糙。在左侧的一处伤口,赛斯甚至看到了一小段连同皮肉被针线缝合的肠子。显然,五十七小队当时的情况非常紧急,他们甚至来不及把莫邢馗的内脏全部塞进去,让他一整晚都保持这种可怕又可怜的状态。 “哐————” 亨格瑞是个头卷曲的褐色皮肤男人,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重重扔手术台旁边的桌子上,出沉闷的撞响。 “这里是五十五个银币,还有三十七个金币。” 亨格瑞身上同样满是血水和污垢,他的皮袍右边几乎被撕烂,胸口敞开着,露出几道应该是野兽爪子留下的整齐抓痕。看得出,亨格瑞很冷,脚上的鞋子被冻成了冰块,他却丝毫没有想要取暖的念头,而是指着刚刚拿出来的钱袋,颇为焦急地说:“这是我们凑出来所有的钱。我们还有一批货物没有处理,不够的话,明天还可以再添上一部分。 赛斯诊所的规矩当然是治病救人,前提是必须付出足够的诊金。当然,明码标价这种事情赛斯永远也不会做。他不可能做几个水牌,写上治疗感冒十个银币,治疗外伤二十个银币之类的价码。这种做法很蠢,也很容易得罪人。谁也不想生病,可谁也不会知道,自己生病的时候口袋里有没有足够的钱?从这个方面来看,赛斯作为一名医生,多少还是有些职业道德。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赛斯知道雇佣兵们都有知恩图报的性格。因此他从不谈钱,只是轻描淡写说是“有多少就给多少,不给也没关系,以后补上就行。” 这句话的潜在含意,远远要比表面上的意思丰富得多。 木叶镇上很多人都与赛斯打过交道,吃过亏。 不给,或者少给诊金,其实就是一句废话。如果你真以为赛斯是个好心的家伙,随便拿出几枚银币,他根本不会给你笑脸,以后也再也不要想着他会给你看病,帮你治疗。 正文 第五百六六节 救人 以前做屠夫的时候,赛斯就知道明码标价会吓走很多顾客。谁都想要发财,一个铜板一斤猪肉虽然是市场价,赛斯却总是想着要把一斤猪肉卖到十个铜板的价钱。在木叶镇上开设诊所,也是出于同样的道理。这一次,你可以少给或者不给。那么下一次,以后,你就再也不要想着还有活命的机会。 赛斯曾经眼睁睁看着很多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尽管他是个兽医,普通伤势的外科手术倒也勉强能做。至少,病人们不会因此而死,存活下来的几率也要大一些。之所以在那个时候拒绝他们,完全是诊金给的太少。 做一次手术五枚金币,这是赛斯的基本心理价位。 如果伤势太重,价格也就成倍增加。赛斯从来不会告诉对方钱够不够,只是看对方具体拿出多少,就做多少事情 亨格瑞等人对赛斯的这些暗里门道多少有些了解,所以非常于脆的把所有钱都拿出来。只要莫邢馗活着,一切都不是问题。 然而这一次,赛斯决定打破自己的规矩。 他看了看奄奄一息的莫邢馗,抬起头,用狡猾的小眼睛盯着五十七小队其他成员,砸吧着肥厚的嘴唇:“听着我不能给他做手术。” 里尔比较年轻,也更容易冲动,立刻走上前来,瞪着发红的双眼咆哮:“为什么?” “你们给的钱不够。” 赛斯回答得很快,他不动声色的快步走到门口,把虚掩的房门拉开,提高音量,让外面的人能够听见:“他的伤势很重,随时可能发生危险。这都是你们的错,就不该用如此粗劣的手法对他进行急救。看看你们把他缝成了什么样子?就连最手脚最粗苯的女人,也要比你们做的要好。瞧瞧这儿,肠子都缝在了外面,这家伙的血差不多快流于了,就算真能活过来,身体也差不多废了,再也不能吃雇佣兵这碗饭。” 赛斯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他很清楚,以自己的技术,根本不可能把莫邢馗救活。事实上,如此严重的伤势,赛斯还是头一次看见。莫邢馗根本没有抢救的价值,就算是帝国医科大学毕业的持牌医生,在这种时候一样只是摇头束手。也许,只有在设备齐全的帝国医院,莫邢馗还有一线希望。可这里是木叶镇,连最基本的呼吸机和血压仪也没有。 贝拉是五十七小队里唯一的女性。她拦住了暴跳如雷的里尔,用无比冰寒的眼睛盯住赛斯,问:“开个价吧你究竟要多少钱?” “我不能保证可以救活他。” 赛斯非常狡猾的设置着自己的安全前提。紧接着,伸出一根手指,紧张而激动地提出条件:“我要一千个金币。如果不做到这一点,你们还是把他抬走吧” 他知道这些雇佣兵无论如何也拿不出一千个金币。这相当于首先把话说死。赛斯在木叶镇上呆了很久,他很清楚雇佣兵的脾气。这些傻瓜兼白痴把义气看得比什么都重。什么兄弟啊,什么情分啊,统统都是空幻虚假的麻醉药。除了在喝酒的时候能够用来充充场面,实际上连一块面包也买不回来。好吧都说是为了兄弟和朋友可以两肋插刀,老子就从没见过这种抡起刀子往自己身上乱捅的傻逼。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五十七小队这些人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长就这么死掉。他们会到处借钱,虽然肯定借不到一千个金币,几百个应该没什么问题。莫邢馗早晚都是个死,自己也只要装模做样弄出个手术的场面就行。 反正丑话已经说在前头,手术成功与否,都与自己无关。当然,诊金绝对不能少。而且,这还是个发财的好机会 所谓要钱不要命就是这样。赛斯也不是为了钱财什么都不顾的傻瓜。他知道,木叶镇上只有自己一个医生。雇佣兵们根本没有选择。就算事情发展到了最糟糕的局面,也会有人站出来保护自己。毕竟,自己是这里所有雇佣兵,以及居民的安全保障。就算五十七小队这些家伙想要发泄愤怒,也必须首先过掉其他人这一关。 “一千……一千个金币?” 亨格瑞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他转过身,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其他队员,发现每个人脸上都充满愤怒,以及无法掩饰的痛苦。 一千个金币是什么概念? 那相当于在帝国一线城市热点地带买一套豪宅,相当于再也不用做雇佣兵,从此过上快乐幸福的生活。要知道,帝国警察总署开出的“赎罪券”,最多也不过是五百个金币。当然,犯下特定政治破坏罪、刺杀特殊人物、对帝国治安产生严重影响等无可赦免的罪犯,并不包括在内,也无法通过购买赎罪券的方式洗清案底。然而,只要看看红石城,就会明白五百枚金币的真正价值。那里有很多人可能终其一生也没有见过金币,几十枚银币就是他们一生的储蓄。 刚才抛出来的那个钱袋,是五十七小队所有人的积蓄。亨格瑞是小队里除莫邢馗之外,呆在木叶镇时间最久的人。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四年。时间最短的是库克莫克,九年零六个月。很多人都以为雇佣兵收入丰厚,属于高收入阶层。事实上并非如此,武器装备等等都需要资金购置,剩余下来的部分也就不会太多。一千枚金币绝对是他们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从赛斯嘴里说出来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如同炸雷般震彻心底。 亨格瑞一直觉得自己脾气很好,属于那种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平静对待的男人。可是这一次,他觉得实在无法忍受,脑子不知为什么就冒出想要把赛斯那张烂脸砸成肉酱的念头。没有转身,亨格瑞也听到了站在周围其他同伴的沉重呼吸。他们的想法应该与自己差不多,想要把眼前这个猥琐卑鄙的胖子活活撕个粉碎。 努力按捺住想要杀人的冲动,亨格瑞用力咬紧牙关,又迅速放开,声音变得沙哑而沉重:“赛斯医生,请您务必救救我们队长。钱的问题您不用担心,我们现在就去借。现在,请您赶快动手救救他” 赛斯油滑的脸上一阵乱颤。这是极度惊喜的表现。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这帮傻兮兮的雇佣兵考虑问题根本不用脑子。他们只想着救人,却从未想过此后的一系列问题。话又说回来,无论借高利贷还是出去猎杀黑暗生物,跟我有什么关系?老子是医生,诊金就这么高,爱治不治,不治就滚 赛斯挪动了一下肥胖的身躯,装模做样地拿起听诊器,摆在几乎快要浑身僵冷的莫邢馗胸前。看到他的这个动作,五十七小队四名成员紧张愤怒的心也为之一松。就在亨格瑞想要转身离开,脑子里盘算着应该找谁借钱的时候,耳朵里再次听到了赛斯卑鄙肮脏的声音。 “这样下去可不行,他的情况很糟糕。必须输血,我这里还有两袋通用血浆。这东西很贵,我也是花了大价钱才买到。你们拿出来的这点钱根本连成本都不够。万一你们走了就不回来怎么办?万一你们把他扔在我这儿就集体消失怎么办?不行不行,你们得留下一些东西当做抵押,然后我才会给他输血。” 赛斯的担心并非毫无理由,也完全符合逻辑。 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 雇佣兵永远都是介于富翁和穷鬼之间的愚蠢生物。只有鬼才知道亨格瑞能不能借到钱?万一所有人都拒绝他呢?万一他辛苦一场,到头来只是弄到寥寥无几的金币呢?所有问题都必须考虑在内,承诺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价值的东西。老子放个屁也能当做承诺,可问题是,谁愿意为了这种口头上的字句来买单? 库克莫克是个身强体壮的黑人。他身上同样沾满了于涸发黑的血迹,脸上也有几道明显的划痕。库克莫克很不习惯赛斯这样的说话方式,直接从肩膀上摘下突击步枪,用力拉开枪栓,举枪对准有些慌神的赛斯,从整齐洁白的牙缝间发出威胁。 “你这个不要脸的胖杂种,你想要什么抵押?老子现在就可以把你射成蜂窝,就用你的脑袋当做抵押。马上进行手术,把人救活了我会付钱,一个铜板也不会少。如果人死了,我会让你后悔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赛斯猛然打了个哆嗦,立刻扔下听诊器,丢掉刚刚拿在手里的消毒棉签,如同受惊的胖母猪,尖叫着,在地板上踮着脚尖小跑起来,一直冲到门口,站在门槛中间,胖乎乎的双手举在空中来回乱舞,发出如同是即将被前的凄厉叫嚷。 “你们威胁我?你们竟然敢威胁我?” “把人抬走我,我,我不治了,不治了” “拿上你们的钱,带上你们的东西,从我的房子里出去,有多远走多远,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们” 赛斯也是进化人,一样拥有二阶进化能力。如果单挑,虽然会被库克莫克打得很惨,却也并非没有还手的机会。可他毕竟不是雇佣兵,也不再是好勇斗狠的年龄。相比之下,赛斯更愿意,也更喜欢装疯卖傻。他知道木叶镇上的人们需要自己。就算惹怒五十七小队这些雇佣兵,也会有人出面帮助收场。 何况,他们根本不可能对自己做出实质性的威胁。莫邢馗就躺在手术台上,每拖延一秒钟,这家伙距离死亡就更近一些。 “够了” 亨格瑞是一个性格稳重,头脑随时保持清醒的男人。可即便是这样,同样也对胖子赛斯卑鄙的嘴脸觉得难以忍受。这个身材高大,相貌特征与地球上白俄血裔颇为相仿的男人猛冲上千,一把拽开正用突击步枪对准赛斯的库克莫克,强压下想要把赛斯那张丑陋烂脸一拳砸成肉酱的冲动,伸出手,用力抓住赛斯的衣服,以自己高大的身躯,把满口狂呼乱叫的赛斯硬生生压到墙角,用森冷如冰的双眼死死盯住对方。 “听着,我不想找麻烦。你在木叶镇呆的时间也不算短,应该听过我的名字,也应该明白,我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 亨格瑞拔出手枪,在手掌中灵活地转了几圈,把乌黑粗大的枪口对准满头大汗的赛斯,阴沉沉地说:“在这里,你有两个名字。有人管你叫“赛斯医生”,还有人叫你“肥杂种赛斯”。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两个名字的含意。我现在真的很想一枪轰爆你的脑袋,就像我昨天中午射杀的那头尸人一样。但你也看到了,我们队长的伤势很重,所以,我放弃以前的任何想法,老老实实叫你一声“赛斯医生”。” 停顿了片刻,亨格瑞把手里的枪再次旋转。这一次,他握住了枪管,把枪柄递到脸上满是紧张的赛斯面前,语气变得越发沉重,充满阴森森的可怕成分:“我做事情很公平。我的伙伴也是这样。但千万不要以为我们是瞎子和聋子,尤其是库克莫克,他的脾气很暴躁。他从来就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赛斯医生,只知道这里有个混蛋叫做肥杂种赛斯。我不会总是帮着你说话。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我,下一秒钟就有可能变成库克莫克。你也看到了,他对你没什么好感。只要你认真去做该做的事情,我保证你会很安全,而且可以拿到足够的诊金。” 亨格瑞的语速不快,语气平淡,可是每个人都能听出,其中蕴含着巨大的怒火。 赛斯紧靠着墙,一阵说不出的寒意顺着背脊往上爬。他感觉舌头有些不太灵活,挣扎着想要一口答应下来。毕竟,这些雇佣兵实在太可怕了,与自己之前接待过的任何病人都不一样。也难怪,队长可是雇佣兵小队里的灵魂人物。关于躺在手术台上那个叫做莫邢馗的家伙,赛斯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不外乎是对人如何公平,战斗如何勇敢,做人如何有底线等等……这些该死的品质在赛斯看来根本连一毛钱都不值。他本能的不喜欢这种白痴般的家伙。然而,也只有这些脑子单纯的雇佣兵,才会容易说话,容易被骗。 想到这里,赛斯脑子里刚刚开始萌芽的善意瞬间消失。他用力咽了一口吐沫,被肥肉挤压的小眼睛里,释放出凶狠暴虐的冷光。 “总而言之还是那句话,你们的抵押品数量不够。” 赛斯再次叫嚣着:“你们知道通用型血浆的价钱吗?这玩意儿可是帝**士兵的标准急救配置品。我只有这么两袋存货,你们拿出来的那点钱连成本都不够。到时候你们赖账怎么办?拍拍屁股走了我又能怎么办?不行,这件事情不解决,我不会出手救他。到时候这人死就死了,你们想杀我就随便动手。还有你,浑身上下比煤炭还黑的黑鬼,来杀老子啊来啊杀了我,你们的队长会死得更快” 在钱和危险面前,赛斯仍然还是选择前者。他打定主意,宁愿被这些雇佣兵永远记恨,也要黑着心肠从对方口袋里掏出最后一个子儿。理由很充分,现实很残酷,不给钱就滚。 赛斯的挑衅,立刻引起了库克莫克的狂怒。他再次端起突击步枪,嘴里发出闷雷似的咆哮。这动作引起了亨格瑞的注意,立刻伸手抓住枪身,猛然把枪口抬高,只听见“哒哒哒哒”几声连射,厚实的屋顶顿时出现了好几个弹孔,冒出淡淡的烟雾。 争吵的声音太大了,周围的居民纷纷围拢过来。在这种场合下,库克莫克的枪声比任何时候都要刺耳,站在旁边的里尔顿时脸色一变,就在亨格瑞劈手夺下枪的同时,里尔也连忙抱住库克莫克的肩膀,将其牢牢束缚住,连拖带拉,把怒不可遏的库克莫克拽出屋子。 “别用这种废话来搪塞我。赛斯,我们都很清楚通用型血浆的价钱。那东西在帝国官方市场上售价最多不过是两枚银币。” 亨格瑞的下巴绷得很紧,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痛苦。亨格瑞已经没有多余的思维去愤怒,莫邢馗的气息越来越弱,随时可能死去。现在,无论赛斯这个混蛋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会无条件接受。 说着,亨格瑞扔下手里的突击步枪,指了指摆在地上的武器装备,神情无比疲惫:“这些东西我们都交给你。不要再试图考验我的耐心,你最好现在就开始手术。” “我已经说了,你们拿出来的钱不够。” 看到屋子外面站满了围观者,赛斯的底气也越来越足。他一边从地面捡起听诊器,一边语速极快的威胁道:“你们最好现在就去弄钱。没错,通用型血浆的实际价值没那么多。但你不要忘了,这里是木叶镇。而我,是这里唯一的医生。” 正文 第五百六七节 诊金 看到屋子外面站满了围观者,赛斯的底气也越来越足。他一边从地面捡起听诊器,一边语极快的威胁道:“你们最好现在就去弄钱。没错,通用型血浆的实际价值没那么多。但你不要忘了,这里是木叶镇。而我,是这里唯一的医生。” 亨格瑞冷冷地看了神情嚣张的赛斯一眼,转身朝着屋子外面走去。 他连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亨格瑞还是头一次觉得胖子赛斯的嘴脸是如此丑恶。以前,五十七小队与赛斯从未有过接触,对于赛斯的印象,只是来源于其它小队的雇佣兵。每一个受伤老兵都把赛斯形容为吸血鬼。那个时候,他们用最恶毒的字句诅咒赛斯,亨格瑞却只是将这当做一种笑话。他总是觉得,邪恶与卑鄙应该有一定底线,而不是毫无顾忌的扩大。否则,那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类,甚至就连黑暗生物也自愧不如。 只有真正遭遇邪恶,面对卑鄙的时候,才会明白善意与良知究竟有多么可贵。很不幸,这种痛苦五十七小队正在品尝,而且必须吞咽。 就在亨格瑞即将踏出屋子大门的时候,贝拉拽住了亨格瑞的衣服。 她用刀子般锋利的目光死死盯着胖子赛斯,沉默了几秒钟,松开手,朝前走了几步,解开衣服上的纽扣,然后双手抓住上衣领口,朝着两边用力撕开。顿时一大片洁白光滑的皮肤,还有几乎整个胸部,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就用我来当做抵押品吧怎么样,够不够?” 贝拉的声音平静无波,已经拿起听诊器的赛斯却觉得眼皮跳了跳,身体下面没来由的腾起一股热流。 雇佣兵里有几个女人并不奇怪。贝拉本身长的不错,于练的短使她看起来充满朝气,厚重的旧式军服挡住了她的身段,直到扯开衣服,才现她的身材实在很有料。尤其是胸部,饱满得几乎快要从胸衣里撑开。 有这么一个漂亮女人当做抵押品,肯定是够了。至少,她比酒吧里那些搔弄姿的女人强得多,很于净,某个部位也很紧致,绝对不会松垮垮的,连拳头都能进出自如。 就在赛斯暗自咽着口水,想要答应下来的时候,忽然听到里尔歇斯底里的愤怒咆哮。 “不贝拉你不能这样” 已经走到屋外的里尔回头瞥见了这一幕,双眼在瞬间充血,变得一片通红。他如风一般冲进屋子,如最厚实的墙一般挡住赛斯窥视的目光,不由分说,把贝拉一把搂紧怀里,狠狠拉起她的外套,扣紧,不无痛苦,及其愤怒地连声狂吼:“你想于什么?你到底在于什么?” 贝拉白净的脸上同样充满了血色。她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里尔因为怒火而紧张的面颊,非常柔和,却极其认真地说:“队长救过你的命,上次如果不是他砍断了那头狼人的爪子,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队长现在的情况很糟,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救他。放心吧我只是抵押,不会真正与这个该死的肥杂种有什么瓜葛。你们赶快去弄钱,我守在这儿。快去吧没多少时间了。” 里尔的脸色有些扭曲。 事情当然不会像贝拉说的那么简单。木叶镇能够展到现在,与严格的规矩和制度肯定必不可分。抵押品就是抵押品,无论人或者物件都行。只要双方认可、接受,有第三方在场证明,契约就可以成立。即便事后反悔,镇公务所也会派出专人负责追索赔偿事宜。比如镇长王虎,本身就是规则执行人之一。他是木叶镇几位不多的“将”级强者之一,也是震慑那些心怀不轨家伙的重要人物。 尽管只是第一次接触,里尔已经看到了胖子赛斯的贪婪。不看到真金白银,那家伙就算是病人死在面前也绝对不会出手救助。贝拉主动愿意成为抵押品,肯定可以促使赛斯尽快开始手术。然而,他的要价太高了,足足一千枚金币。亨格瑞虽然说是出去借钱,实际上却肯定无法满足赛斯的要求。如果是四百,或者五百,从熟识的其它小队那里应该差不多可以借到。可如果数字过一千……这根本就不可能。 没有足够的钱赎回抵押品,就意味着贝拉将成为赛斯的奴隶。尽管很多人都知道赛斯很卑鄙,是个肮脏的下流胚。可规矩就是规矩,无论你的遭遇再悲惨,契约一旦确立,就必须得到执行。 尽管里尔宽阔的肩膀挡住了视线,赛斯仍然可以从肩膀边缘看到几缕贝拉的头。他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笑,原本以为只是弄到一大笔钱,没想到居然连这种美人也甘愿自投罗网。想到活力四射的女雇佣兵,赛斯就觉得小腹下面有种火辣辣的膨胀感。尽管他是兽医,手上却有几种此效果强烈的草药方子。以前在帝国农场的时候,那些药物本来就是给母牛吃的。主要目的当然是为了刺激产奶,说穿了其实就是兽用催情药。连母牛吃了都会像春的猫一整晚“哞哞”叫个不停,更不要说是直接作用在活人身上。 赛斯的瞳孔深处似乎已经看到,双眼迷茫的贝拉一丝不挂在自己面前跳舞,做出各种撩人的姿势。 是的,老子今天可以拥有一个美妙的夜晚。老子也是二阶进化人,你们有枪我也有,我承认肉搏打架老子不是你们的对手,开枪射击却没有问题。何况,还有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在手上。如果五十七小队这些家伙敢于难,老子就先毙了这个叫做贝拉的小妞。 亨格瑞站在贝拉身后,他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几乎凝固,冻成了冰。眼前的情况让他一时间失去了思维能力,甚至要比面对上万头狼人还要无助。有那么一瞬间,亨格瑞甚至产生过,不再去管队长莫邢馗的生死,也要把枪塞进肥杂种赛斯嘴里,不顾一切射空全部子弹的冲动。 就在诸如此类念头疯狂占据着亨格瑞大脑的时候,一个失去了左臂,衣袖在半空中晃荡的老雇佣兵走了过来,及其认真,非常清晰地说:“其实,这里不只是有一个医生。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最好去找找二十二小队。动作一定要快,我看老莫他已经撑不了多久。” 还有一个医生? 里尔和贝拉听到这句话,不约而同转过身,满面惊讶,眼睛里释放出喜悦而期盼的目光。 胖子赛斯傲慢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继而露出狰狞惶恐的成分。这种变化非常精彩,即便是最优秀的演员也无法做到这一点。赛斯感觉有种已经被自己牢牢拿捏住的东西,正从手心里溜走。尽管自己非常用力,也牢牢控制住每一个方向,它还是表现出比猪油还要滑溜的特性,“嗖”的一下,自己手心已经变得空空如也。 亨格瑞认识这个老雇佣兵,他原本隶属于十一小队,因为重伤残疾,无法再出任务,现在依靠在小镇上经营酒馆为生。这种人不会欺骗自己,更不会在这种问题上故意说谎。 更多的证明者出现了。 “是的,你们应该去二十二小队那边看看。他们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就在场,肯森的伤势比这重得多,整个胸口都碎了,如果不是当时得到治疗,他根本没办法在雪橇上赶一整天的路。肯森现在生龙活虎,比谁都健康。” “赛斯这个肥杂种就是个吸血鬼,他其实什么也不懂,千万别把人交给他医治。除了喝酒玩女人,他什么也不会。不相信的话,你朝着赛斯大腿上开一枪,看看他会不会止血包扎?还是活生生的把血流于,手足无措的死掉?” “别拖延时间了,赶紧把老莫抬过去。跟那个胖鬼没什么好说的,以前我们都得求着他,现在就不同了。二十二小队的那个年轻人很不错,他也是雇佣兵,不会像肥杂种一样死要钱。” 各种不同论调从几十个围观者口中出,乱哄哄的,内容不外乎是对赛斯的鄙夷。就真实情况而言,其实没有几个人看到二十二小队当时进城,也没有太多人与肯森有过接触。传言就是这样,真实与否无关紧要,其中也没有多少真实的成分。人们只是厌憎赛斯以往的种种做法,就算与胖子兽医毫无瓜葛,也乐于看到他被围攻的窘困场景。何况,推动两位医生之间的竞争,对木叶镇也算是一件好事。有竞争才有压力,诊金什么的自然也就不断下滑。像胖子赛斯这种漫天要价的垄断,只会招致越来越强烈的反感。 每个战斗小队的驻地都具有独立性。随着人们抬着重伤昏迷的莫邢馗走进小楼大厅,原本安宁的环境里,顿时响起了阵阵喧闹。 “你们于什么?” “怎么这么多人?究竟怎么回事?” “救救他快救救他” 当苏浩听到声音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楼下已经站满了人,沉重的呼吸混杂着硝烟、血腥、雪水和烟草等味道,各种乱七八糟的气息扑面而来,差一点儿没把他给呛倒。 仍然还是亨格瑞走在前面,用尖端急促的话语讲述事情经过,用最诚恳的话语请求苏浩出手救人。 苏浩一边点头,一边分开人群,用谨慎专业的眼光,迅审视着昏迷中的莫邢馗。 不到两秒钟,他已经有了结论。 “你们几个把人抬进去,其他人都离开这儿。手术需要安静,维摩尔,你负责帮我守住这道门。” 警告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几个好奇心特别重的家伙仍然站在原地不动。苏浩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不再言语,而是站在原地不动。亨格瑞等人看到他阴沉的脸色,连忙主动劝阻,把无关人员都赶了出去,重重关上房门。 赖利已经端来了热水,手术台只是一张原木拼成的大床,下面用砖块垫起,适合苏浩手术的高度。 一切都很仓促。外出狩猎回来后,苏浩和其他小队成员已经料到会有病人上门,却没想到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手术工具和相关器材都没有准备。看着苏浩从急救箱里取出止血钳和各种用具,“叮铃咣啷”摆进白瓷盘里,亨格瑞等人的眉头渐渐皱起,脸色也变得沉重。 相比之下,还是赛斯的诊所看起来更加专业。那里到处充斥着消毒药水的气味,手术台和各种工具也更加齐备。虽然每个人都明白设备并不代表个人技术,可是在对医生本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都会选择环境设备看起来更舒服的一方。 这种感觉不奇怪。就像你隔壁搬来一个自称是拥有国家执照,经验丰富老医生的家伙,但你生病肯定不会找邻居诊断,而是选择去医院挂号。你不知道对方根底,只能按照先前的经验,在医院接受治疗。当然,这种误解会随着时间延续,接触增加不断产生变化,可是就当时的情况来看,你永远只会选择后者。 苏浩用剪刀挑开莫邢馗腹部的缝合线,熟练地拨开皮层,一股浓烈的腥臭气味立刻扑面而来。 苏浩微微皱起眉头。 伤势很严重,能够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可问题是,尽管苏浩经验丰富,也没有绝对把握通过正常手法能将莫邢馗救活。这本来就是致命伤,区别只在于死亡时间前后延续不同。即便是最优秀的帝国医生,现在也无力回天,最多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里尔非常担心,尽管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医生,我们队长有救吗?” 苏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随即重新折返到昏迷的莫邢馗身上:“他的情况很糟,身体里的血几乎流干了,我得先帮他输血。” 说着,苏浩抬起头,示意守在旁边的赖利把五十七小队其余成员带出去,口气严肃而认真:“帮他们检查一下,现在需要大量对应型号的血浆。检验和抽血时间不能过十五分钟,否则,这个人就完了。” 这番话的命令语气极重,亨格瑞等人无法反驳,只能跟着赖利走出房间,一个个通过简易透镜检验血型。 结果很快被赖利送进临时手术室。当他出来的时候,脸色也变得尤其凝重。面对亨格瑞等人的追问,赖利只说了一句话。 “你们的血型与莫队长不匹配。他是h型血,我们小队只有肯森队长才有相同的血型。你们也看到了,肯森队长受了重伤,正在康复。” 五十七小队四名成员面面相觑,亨格瑞立刻说道:“我们这就去找人,肯定有人愿意帮忙。” “我并不怀疑这一点,问题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 维摩尔从旁边走过来,认真地说:“检验血型相当费时,除非使用特殊电子仪器,才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血型对比。” 黑人库克莫克顿时咆哮起来:“那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队长肯森一直坐在壁炉前,他胸口裹着绷带,看上去比平时臃肿得多:“苏浩应该正在给你们的队长输血。他是o型,可以通用。” 紧张的气氛很快缓和下来,就连一直咬紧嘴唇的贝拉,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亨格瑞的表情终于轻松了不少。他从背包里拿出此前当做诊金递给屠夫赛斯的那只钱袋,神情恭敬地递到肯森面 肯森解开钱袋的系绳,看了一眼里面的钱币,抬起头,注视着亨格瑞:“这是什么意思?” 亨格瑞不太明白:“难道,你们不收取诊费吗?” 吊着胳膊的何东笑了起来:“这点儿钱太少了,远远不够买一条命。” 五十七小队队员刚刚舒缓开的脸色,因为这句话重新变得阴沉。沉默片刻,亨格瑞以于涩的语调问:“你们,究竟需要多少?” 肯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起手,指了指紧闭的临时手术室:“关于这个问题,你得等到苏浩出来之后问他。除了他,我们谁也无法给你答案。” 天气很冷,很少有人能够在冰天雪地里呆上几个小时。苏浩的手术很漫长,维摩尔与赖利一直以拒绝打扰为借口,不让五十七小队的成员进去。亨格瑞等人只能站着或者坐着,要不就是与肯森等人低声交谈。如果不是临时手术室里亮着灯,隔着房门不时可以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动静,亨格瑞恐怕真的会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冲进去。 直到深夜,苏浩才从里面出来。 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珠,胸前的褂子全是血污,双手沾满血迹,整个人显得疲惫至极,就连脚步也虚浮踉跄,如果不是守在门口的维摩尔一把将其扶住,恐怕已经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莫邢馗躺在手术台上,腹部的伤口已经重新处理过,缝合线紧密而严实,手臂也插上了输液管。抗生素之类的药品在木叶镇一直都有供应,不算是稀缺物资。当五十七小队所有成员走进手术室的时候,现队长莫邢馗的呼吸已经平稳,不再急促,虽然脸色依然苍白,却明显是恢复了生机。 正文 第五百六八节 陷害 亨格瑞不无尊敬的把钱袋送到苏浩面前。 苏浩看了他一眼,从钱袋里取出十块金币,把钱袋递还给亨格瑞。 五十七小队所有成员面面相觑,紧张地僵立在那里。他们不明白苏浩为什么要这样?如果这就是诊金,真的是远远乎意料之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对待不同事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你们身上都有着及其善良、高尚的品质,这就是我们身为人类的骄傲。你们愿意为了自己的队长付出一切,我当然也要竭尽所能为你们提供帮助。这些钱,就当做是我请你们喝酒。” 苏浩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微笑着说:“别忘了,我们都是雇佣兵。” 亨格瑞等人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满面感激,默默注视着坐在沙上的苏浩。 有那么几秒钟,他们忽然觉得苏浩是真正如神一般的存在。这种感觉当然是在互相对比前提下产生的。如果没有屠夫赛斯此前的傲慢与漫天要价,苏浩救人的举动也不会收到如此强烈效果。 对苏浩而言,第三阶段世界完全是一片陌生。 人类的感激心理必须要在某种特定环境下才能产生。肯森与何东就是这样的例子。在雪夜木屋的环境里,谁也不会觉苏浩在救治肯森与何东的时候,偷偷掺入了一滴自己的血。黑色颗粒很快在他们体内蔓延开来,肯森与何东的主体细胞却没有产生抗拒意识,而是在大脑的作用下,以前所未有的包容态度,接纳了这些外来者。 认同,是转化“工蜂”的要前提。 当这种思维概念进一步强化,也有自内心产生出对苏浩的尊重意识。 尽管肯森与何东与苏浩接触时间不算长,可是经历了那个充满死亡危险的夜晚,所有人都看到苏浩奋不顾身从狼口下救了他们,甚至独力击杀了多达十几头黑暗生物,无论作为战士还是拯救者,苏浩都得到了二十二小队所有成员的认可,就连肯森与何东也变成了“准工蜂”。 苏浩当时之所以接受乔天宇的条件,答应成为雇佣兵来到木叶镇,也是因为相同的理由。 他不知道究竟能用什么方法才能重返红龙世界,重返地球?他只能在这里建立一个新的“蜂群”,才能确保对亚特兰蒂斯人等问题足够强大的追索力量。只要有了第一个,后续更多“工蜂”出现都不是问题。就像当初在地球上,“蜂群”同样是由弱小变得强大。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机会。 莫邢馗虽然重伤昏迷,可是人类大脑并不会处于睡眠,而是仍有很少一部分保持与外界接触,接收外来信息的基本能力。他不会完全听到、看到五十七小队与屠夫赛斯之间的纠纷,也无法清除感觉到苏浩的施救。但这些事情多多少少会在莫邢馗大脑皮层留下印象,一旦醒来,通过其他人的口述言传,立刻就会变成及其深刻的烙印。 人与人之间都存在着相互联系和影响。亨格瑞等人对莫邢馗非常忠心,这种态度同样可以反过来,由莫邢馗影响到他们身上。只要莫邢馗顺利转化为“工蜂”,五十七小队所有成员被转化的几率也就成倍增加。当然,想要把奄奄一息的莫邢馗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用能量药剂。在二十二小队成员没有完成转化以前,这种药剂仍然是苏浩独有的秘密。他必须封锁自己的手术过程,阻断传播。 亨格瑞等人当然不明白内情。他们只知道队长还活着。屠夫赛斯和苏浩都说过莫邢馗需要输血,前者也就相当于间接为后者做出了证明。苏浩故意规定了检验和抽血所需时间,赖利并不清楚其中的究竟,只是严格执行了苏浩的命令。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都理所应当的认为,苏浩抽取自己的血,救了莫邢馗。 “无论您有任何要求,我们都会服从。” 这一刻,亨格瑞代表了所有五十七小队的成员,郑重其事的宣布:“您将是我们最尊敬的人,永远的朋友。” 赛斯还是头一次觉得日子这么难过。 半个多月过去了,没有一个病人上门。 这种情况此前从未生过,雇佣兵完全依靠战斗才能活着,猎杀黑暗生物已经成为他们唯一的生存技能。有拼杀,就有死亡和受伤。前者是专属于神灵看管的事务,后者就必须通过医生才能获得解脱。一直以来,赛斯在木叶镇上的生活都很滋润。因为自己在这里是绝对的医生垄断者。现在,却出现了一个该死的竞争对手。 关于那个叫做苏浩的小子,已经成了木叶镇上的传奇。 赛斯偷偷跑到二十二小队的驻地附近,远远看过苏浩几眼。 那就是一个连毛都没有的年轻人。很英俊,很漂亮,可是这种只有娘儿们喜欢的家伙,为什么偏偏是个医生?最令赛斯难以接受的,是苏浩雇佣兵的职业。尼玛,既然是雇佣兵,就好好杀你的黑暗生物赚你的钱,为什么一定要跑到老子的地盘上横插一脚?抢饭吃对你的究竟有什么好处?你难道不知道吗,身为同行,最忌讳,也是最招人痛恨的,就是为了争夺顾客竞相压价。 莫邢馗被治好了,这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镇子。 赛斯从未仔细深想过这件事情背后的诸多问题。他只是一个兽医,粗浅懂得一点点基础医理。赛斯想当然的认为,如果换成自己,一样可以把莫邢馗治好。区别在于自己没有得到足够的钱,而那个叫做苏浩的小子却抢走了自己的病人。 整整一千枚金币啊 就算没有金币,能有贝拉那么个漂亮妞晚上暖被窝也是好的。现在,一切都长翅膀飞了。 赛斯并不觉得自己贪婪,这是真正的把死人变成活人。一千金币一条命根本不贵,你可以去帝国内域看看,那些贵族豪门哪个不是把活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们每年花在各种保健品和药物方面的钱,多达亿万金币。相比之下,老子一千金币的要价又算的了什么? 生活的确是多姿多彩,赛斯是一个非常看重现实的家伙,他知道诅咒没有任何效果,自己不是巫师,也没有朝着玩具偶人身上扎针,导致诅咒对象头疼致死的神奇本身。除了浪费口水,对自己也毫无益处。于是,赛斯非常干脆的回归了原来的平静生活,只是在夜深人静独处的时候,忍不住还是会想起苏浩那张充满可憎微笑的脸,恶狠狠地骂上几句。 赛斯很快察觉了生活中的变化。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赛斯像往常一样走出屋子,去邻街的店铺里买面包。就在路过水井旁边的时候,一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从斜刺里冲出来,重重滑到在赛斯脚下。 在这个季节,地面上的积雪差不多已经溶化。地面非常潮湿,很滑。水井周围又是人来人往的区域,虽然现在不是早晨最的热闹时候,地面却被泼洒了很多水,来来往往的人群也把地面踩得到处都是泥浆。 那个小王八蛋就是从自己侧面方向扑过来,“吱溜”一下倒在地上。那姿势很优美,就像脚下踩到香蕉皮那么顺滑。小混蛋脸上黑噗噗的,可能是刚从哪个烟囱里钻出来。像这样的小鬼,木叶镇上很多。有些是爹娘都在,有些是爹死娘还在,要不就是死人与活人之间的关系颠倒过来。还有些更惨的,不是爹死娘改嫁,就是爹娘很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是觉得娃娃难养一走了之?还是于脆被黑暗生物抓走当成了点心? 赛斯不喜欢孩子。这种执着的想法,从他还在帝国农场工作的时候,就已经根深蒂固。那时候赛斯曾经喜欢过农场里的一个挤奶女工。两个人偷偷好上了,千不该万不该是那个女人不该怀上赛斯的种,还用这个当做筹码,威胁赛斯一定要尽快结婚,否则女工就会邀约几个哥哥,把当时还不是胖子的赛斯活活打成胖子。 赛斯惊恐万状,他趁人不备,把那个女工扔进了饲料粉碎机。农场里养着几万头牛,每天消耗的草料及其庞大。区区一个人塞进饲料粉碎机,出来以后就变成一坨一坨,混合着草料的鲜红团块。奶牛们仍然吃得很开心,并不因为饲料里添加了外来物质而感到反胃。赛斯把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喂了牛,那些母牛长得很壮,往后一个多星期里,产出的牛奶不仅数量多,蛋白质和脂肪含量也特别充足。 从那以后,赛斯就特别讨厌孩子。 赛斯誓:他从未动过那个滑到自己面前的孩子一个指头。 那个小混蛋就这样跑过来,摔倒。正常情况下,赛斯应该会捂着肚子,指着那个小倒霉蛋狂笑一通。然而,没等笑声从喉咙里出,旁边巷子里已经冲出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手里拎着比赛斯胳膊还粗的棍子,嘴里喷出火山般的怒吼。 “你敢欺负我儿子?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没等赛斯有所反应,棍子已经劈头盖脸乱砸下来。壮汉的实力与赛斯差不多,赛斯却无论如何也不是对手。打架与杀人完全不同。当年于掉那个女人的时候,赛斯是用绳索先将她勒至窒息,然后再下手。现在,对方根本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抡起棍子砸人,赛斯除了躺在地上像鬼一样痛哭嚎叫,什么也做不了。 最令人生气的,还是那个自己滑倒的小王八蛋。很多人过来围观,小混蛋开始抹着眼泪哭,指着正被痛打的赛斯,抽抽噎噎地说:“我好好的走在前面,他偏说是我挡了他的道,然后就用力推我后背,还用脚踩我。呜呜……呜呜 赛斯肚子上挨了重重一棍。他感觉肠子绞在了一起,疼得厉害。尽管如此,赛斯仍然无比愤怒的想要开口反驳。可是,就在他准备张开嘴巴的一瞬间,那个小王八蛋居然侧过身体,弓着腰,指着屁股上,让所有围观者看个清楚。 那里有一个清晰的鞋印。泥巴很新鲜,显然是刚刚印上去不久。赛斯猛然睁大了双眼,他怎么也不明白,小王八蛋屁股上的鞋印为什么与自己鞋底的纹路相同?全部都是网格状,而且还那么清晰? 区别当然是有的,赛斯的脚印要比着略小一些,没有小王八蛋屁股上的那么大。然而,围观者根本不会在意,也不可能察觉其中的微妙差异。当满面怒容的壮汉扔下棒子,拎起赛斯一条大腿的时候,所有人只看到了相同纹路的印记,即便是原先有所怀疑的人,也瞬间变得义愤填膺。 “该死的胖子居然欺负小孩,揍他往死里打” “这个肥杂种从来就是毫无良知,没有爱心的废物。前几天有人重伤,他竟然要人家一千个金币的诊费,还要求对方吧一个年轻女孩送给他做小老婆。这家伙根本不能算是人,而是一头人形野猪。” “好好走在路上欺负孩子于什么?死胖子一定是心理变态,酒吧里的女人都说他很可怕,玩法花样繁多,唯独关键时候使不上力气。就他那尺寸,就连让女人怀孕的机会也没有。自己弄不出娃娃,就嫉恨别人家的孩子,所以见了以后就要欺负。嗯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赛斯被打得很惨,如此大的动静,又是在小镇的繁华地带,当然会引起秩序维持人员注意。当他们走进人群的时候,痛苦不堪的赛斯感觉看到了希望,他"shen yin"着伸出手,希望得到帮助和解脱。 维持人员都是从特别挑选出来的雇佣兵。战斗力强悍,很少有人是他们的对手。然而,即便是维持人员,也必须遵从大部分镇民的意愿。类似帝国警察询问情况的流程必不可少,很多人也主动走出来,说明当时的情况。令赛斯恐惧的是,这些人当时根本不在现场,却把自己推到孩子的每个细节说得一清二楚。天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看到的?难道这帮家伙就跟在自己身后? “就是这头该死的胖猪。他给了那孩子一记耳光。鬼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然后一脚踢上去,那小孩当场倒在地上大哭。” “那孩子手里拿着一颗糖,肥杂种赛斯把糖抢过去吃了,孩子当然不答应。两个人就这样打了起来。瞧瞧他那种肥胖的身体,完全可以把人活活压死,区区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他站在这里又打又踢的,就像是在玩沙包游戏。实在太惨了,实在看不下去。” “赛斯是个变态,我亲耳听见他诱骗这个孩子,说是要带孩子去他屋里玩,还说要给孩子糖吃,但是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这小孩很聪明,当时就要跑去喊人,赛斯不想事情泄露,于是抓住孩子的头,一边打一边踢,拖着人往井口方向过去。我看他就是想要把人扔进井里杀人灭口,如果不是正好有人从这里经过,说不定现在这孩子已经死了。” 这些说法一样比一样恐怖,一件比一件可怕。赛斯躺在地上,张大了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从未想象过,简单的一件事情,居然衍生出如此之多的版本。 那个小王八蛋的确是自己滑倒的,老子不过是碰巧从这里经过。为什么所有人都把屎盆子往老子脑袋上扣?真觉得我胖就好欺负吗? 尽管各种说法都存在着明显偏差,只要静下心,很容易就能察觉出其中的问题。能够成为维持人员的雇佣兵都不是傻瓜,这点最基本的判断能力当然有。可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站在那里旁观。 聚集在现场的民众越来越多,过了好几百。最初的说法,已经被迅传播开来。孩子一直在哭,浑身湿漉漉的脏水本身就容易引起同情。即便围观者当中也有对赛斯印象不错的家伙,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帮他说话。就这样吗,一传十,十传百,巨大的舆论漩涡很快形成,维持人员只能是站在旁边看着,让赛斯不至于当场被活活打死。 正义这种东西,从来就是随着人数多少不断产生变化。五十九和六十的区别在于简单的“一”,然而这种关键谁也无法逆转。加入人多的一方,你就代表着光明。据理力争成为人少一方,你就是坠入黑暗的魔鬼。 当围观者渐渐散去,赛斯才慢慢从地上爬起。他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回屋子,又是怎么开门进去的?感觉整个人像是死掉了一样,遍体鳞伤,骨头也断了好几根。更糟糕的是,那个该死的小混蛋居然趁乱冲着赛斯撒了一泡尿,弄得赛斯浑身上下恶臭不堪。 正文 第五百六九节 逃离 赛斯没有多想,一直以为这是孩子父亲纠集其他人针对自己的阴谋。也许,自己曾经在治疗问题上怠慢过他们,也可能是诊金和药费上的纠纷。但不管怎么样,只要以后多多注意,这种事情就不会生。 问题远比赛斯想象的更加严重。 几天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赛斯像往常一样开门营业。就在他准备伸个懒腰,好好享受难得的冬日阳光的时候,一个老女人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 “昨天晚上你没给钱,现在就必须把欠账结清。两个银币,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纠纷很快开始,老女人的声音很尖,她不顾一切扯着嗓子乱叫,引来了无数围观者。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赛斯根本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直接掐住老女人的脖子,将整个人拎着往外扔。老女人重重摔倒,又哭又闹,很多人围上来询问,老女人趁机说了很多赛斯昨天夜里在床上的表现。什么气喘如牛,什么床板几乎都被压断,什么短粗疲软站不起来……总之,没有一句听起来像人话,更像是一篇用来形容软体动物蜗牛的实验范本。 老女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诉着:“他说好完事以后给钱,结果现在赖账” 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老女人的话,当场质疑:“那你怎么放他离开?你应该当时就把他拖住,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闹?” 老女人的理由相当充分:“他给我吃了点药,说是玩起来会更加舒服。结果我一觉就睡到了现在。” 这就不由人不信了。赛斯本身就是医生。配药这种事情从来只有医生才会。用药使人麻醉,然后趁机逃走,还不用给钱,这的确是肥杂种赛斯的作风。 老女人继续哭诉,在已经被很多人相信的事实上,又增加了一块沉重的砝码。 “其实也没多少钱,不过两个银币而已。我承认我的确当时开价是高了点儿,可他也没有还价啊我原本以为遇到一个挺不错的有钱主顾,没想到居然变成了这样。我吃这晚饭我容易吗?” 如果老女人讨要的钱太多,那么这件事情本身就很荒谬。她不是什么绝色,脸上皱纹不少,这种货色的酒吧里很常见,最多不过十个铜板就能上手。当然,在这种事情上,吧女从来都是漫天要价。不要说是两个银币,就算比这再丑的女人,也敢喊出五个银币,甚至更高。客人只要不是脑袋进水的蠢货,肯定会当时开口落地还钱。何况,老女人自己也说了,赛斯压根儿就没有还价,而是搂着自己直接进了房间。 赛斯在钱的问题上一向很贪婪,这是木叶镇所有人的共识。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起带头,人群里突然飞出一块石头。有了带头人,几个看不下去的男人立刻扑过去,抓住赛斯一顿乱打,怒吼着要他立刻拿出钱来。 激起众怒这种事情非常可怕。你永远无法想象,那些站在自己对立面,把自己看做永世恶人的家伙究竟会做出什么?赛斯现自己的嘴巴和舌头彻底失去了作用。并不是说它们丧失了音功能,而是自己说出的话根本没人相信。哪怕赛斯赌咒誓,用最恶毒的字句表明决心,甚至咬破嘴唇咆哮着自己绝对没有碰过那个老女人一个指头,却没人相信这是真的。 “骗子” “肥杂种” “不要脸的吝啬鬼” “这种废物竟然和我住在一个地方,而且还是我的邻居?尼玛,再也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老子宁愿与黑暗生物作伴,也绝对不会跟你这种混蛋做邻居。滚你给老子现在就滚” 无数的石块狠狠砸过来,赛斯身上和脸上到处都是淤青和红肿。尤其是他的面颊,还留有鞋印之类的肮脏痕迹。 当赛斯连滚带爬逃回自己屋子里的时候,现自己浑身上下沾满了浓痰,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污物。钱袋也不知什么时候不翼而飞,里面足足有二十多个银币,也许是被谁趁乱拿走,或者于脆就是落在那个莫名其妙的老女人手里 诸如此类的事情,接下来又生了好几起。 要么是一个老太婆突然跑到赛斯面前,大喊大叫着说是赛斯为她看病开错了药,弄得她现在浑身酸疼。 要么是某个女人气势汹汹的站出来,说是赛斯摸她的屁股。 还有比这些事情更可怕的。就在昨天,赛斯的小诊所里来了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他们表现的很暧昧。尤其是为的那个,直言不讳赛斯就是自己的女朋友。这种说法把赛斯两只眼睛几乎惊得瞪出眶外,不等他开口反驳,几个壮汉已经一拥而上,拽手抱腿揽腰抓屁股,三下两下把赛斯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当壮汉们狞笑着走过来的时候,赛斯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从那天起,赛斯就对外推说自己得了严重的痔疮,不方便走路,就连坐着也觉得困难。 木叶镇就这么大,数万居民虽然很多,可是想要从中现,并且寻找某些秘密,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麻烦。当赛斯咬着牙齿,忍痛拿出一大笔钱,托人私下打探消息之后,终于现,所有这些事情背后,都存在着五十七小队的影子。 赛斯并不惧怕雇佣兵。他是医生,如果有人想要对付自己,就必须掂量一下在灰色地带得罪一名医生的后果。 然而,现在的情况与过去完全不同。木叶镇上出现了另外一个医生。赛斯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很多人都把自己当做眼中钉和肉中刺。他们无非是看在自己是医生份上,即便想要动手,也必须掂量一下小镇失去了医生的严重后果。现在,这种无形保护已经随着另外一个医生的出现被彻底打破。 难怪身边出现了如此之多的可怕事件。 难怪老子最近总是遇到莫名其妙的麻烦。 难怪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人跟老子作对。 情况肯定还会变得比现在更糟。赛斯很清楚这些雇佣兵的手段。他们通常是把人玩弄得死去活来,榨于最后一丝价值,最后才下狠手,了结你的性命。 既然有两个医生,那么医术不精,人品不好的那个肯定要被淘汰。雇佣兵除了猎杀黑暗生物,还喜欢杀人放火。赛斯当天彻底得罪了五十七小队,也有很多人把他的卑鄙行径看在眼里,看到前因就能联想到后果,赛斯简直不寒而栗。 弄明白事情真相的赛斯一秒钟也没有多想,连夜收拾金银细软,以最快的度逃出了木叶镇。 逃亡这种事情通常不会生在白天。赛斯不是那种脑子坏掉的白痴,他很清楚,在上次漫天要价那件事情上,自己把五十七小队得罪得究竟有多么惨。那帮雇佣兵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他们就像一群该死的猫,躲在暗处不断戏弄自己,直至活活玩残,玩死。 凌晨三点多钟,正是夜最深沉,睡眠最足的时候。赛斯一直心惊肉跳等待着这个时间。这大概是他在帝国农场学到最管用的知识之一。赛斯把早已准备好的各种物件搬上雪橇,蹑手蹑脚打开房门,低声吆喝着雪橇狗,朝着小镇城门方向偷偷驶去。 半夜离开小镇这种事情很少见,守卫多少也知道点儿赛斯与雇佣兵之间的过节。平心而论,他其实不愿意就这样白白放走赛斯。可是看在赛斯拿出来那个鼓鼓囊囊钱袋的份上,犹豫了几分钟,最终还是按下了开启城门的电钮。 夜很冷,而且起风了。呼啸的寒风夹杂着肃杀与冰冷,从苍茫黑暗的大地上疯狂掠过。 赛斯赶着雪橇狗在雪原上疾驰。他不停地甩着鞭子,雪橇狗今天吃了四顿肉食,很饱,力气很足。尽管如此,半夜赶路仍然不是雪橇狗喜欢的事情。它们迫于鞭子的威力,沿着大路狂奔。 一片漆黑,唯一的光亮,就是赛斯安装在雪橇座位上的应急灯。那点光芒在黑黝黝的夜里根本照不了多远,如果不是凭借道路周边几处标记性的枯死大树多少还有印象,赛斯恐怕早就已经迷路。 突然,雪橇狗出一阵无比癫狂的咆哮。它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停下脚步,巨大的惯性使雪橇无法挺稳,朝着毫无阻拦的正前方轰然驶过。突如其来的变化,使赛斯彻底惊呆。他自己也不明白究竟生了什么,只是眼睁睁看着雪橇从猝不及防的两头狗身上碾过,压出一片血肉模糊的可怕痕迹。 “走啊你们这些该死的狗杂种,快给老子走啊” 赛斯用力很抽着鞭子,尽管人很肥胖,手上的技术却也没有生疏。鞭子甩得又准又狠,鞭梢不断从狗群身上掠过,带起一片愤怒咆哮与惨嚎。可是不管赛斯如何努力,哪怕他迅拿出匕割断了两条已经死去雪橇狗脖颈上的皮带,仍然无法阻止混乱的狗群,也没能使它们重新恢复原先的秩序。 在应急灯光线笼罩的范围内,很快出现了一个暗红色的身影。 那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显露出令人心悸红色的男人。肩膀宽阔,留着整齐的胡须和短,外表看上去就像忠厚老实的邻家大叔,目光也很沉稳。暗红色来源于他身体表面的铠甲,非常厚重,却丝毫不影响活动。 几个面貌凶狠的黑暗战士围在男人身边,从不同方向构成防护圈。尽管赛斯是个胆小鬼,对于黑暗世界了解不多,可是看到这种情况,仍然觉得惊恐万状,差一点儿没被活活吓死。 “天啊是……是黑暗生物,是黑暗生物” 赛斯双眼瞪大,瞪着从黑暗深处徐徐走来的这群人形怪物,声嘶力竭地喊叫着。他终于明白雪橇狗为什么停止向前,也终于明白选择今天晚上逃走的确不是什么好主意。然而,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赛斯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抓起摆在旁边座位上,最为贵重的一个小皮包,以令人惊讶的敏捷动作从雪橇上跳下,转过身,朝着自己的来路,也就是木叶镇方向不要命的狂奔。 面似忠厚的红盔甲男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在雪地上摇晃肥胖身躯艰难奔跑的赛斯,轻轻吐出几个字:“抓住他。 赛斯不是战士,充其量不过是个平民。尤其是在寒冷的夜幕下,想要在雪原上逃走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不过几分钟时间,他已经被两名身材细瘦的黑暗战士抓住,提拉着肩膀,重新拖了回来。 雪橇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赛斯为了这次能够顺利出逃,准备得还算充分。携带最多的东西莫过于食物,虽然几乎都是味道一般的硬饼于,却是用赛斯从市场上淘回来的军用品。这玩意儿富含营养,只需要一块就能吃饱。当然,军用品也有其特殊独到的生产设计理念,为了防止士兵在不必要的时候总是联想起食物,硬饼于口味被设计得很糟糕,如果不是为了填饱肚子,恐怕没人愿意把这种东西当做主食。 所有雪橇狗都被杀了。它们一直在狂吠,赛斯逃跑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它们。可怜的狗群被皮绳牢牢束缚着,尽管它们用牙齿狠狠啃啮,却无法在短时间内咬断绳索。黑暗战士显然不愿意狗群的叫声引来更多麻烦,它们直接冲进狗群,抓住雪橇狗的喉咙,将它们一只只活活捏死。 一只被暗红色铠甲覆盖住的手凭空出现,搭上了赛斯的肩膀,把他从几名黑暗战士中间拉了过来。 赛斯满面惊恐地看着对方。凭他的经验,不难看出这名身穿红甲的中年男人,应该是一名黑暗世界的高级骑士。无论战斗力还是进化能力,都是赛斯必须仰望的可怕存在。而更可怕的,还是那些赛斯曾经听过,关于黑暗生物的恐怖传说。 它们吃人。 它们喜欢把新鲜人血当做饮料,就像人类的酒一样。 它们尤其喜欢处女。当然,不是出于性别生理需求方面,而是认为处女非常于净,相当于未经污染的纯天然绿色环保食品。 “嗖————” 暗红色盔甲的手腕部位,突然弹出一根锋利的硬刺,不等赛斯出尖叫,刺尖已经斜着划破他的面颊,带走一滴尚且带有余温的血。 中年红甲骑士把带血的尖刺举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然后闭上双眼,仔细分辨着其中的味道。 “没错,这个肥胖的家伙的确是人类。” 红甲骑士慢慢睁开眼睛,脸上流露出疑惑的神情:“居然有人类在这个时候选择外出?而且还是一个人?如果是雇佣兵或者猎人,倒也勉强可以解释。像你这种看上去就是养尊处优的家伙,为什么要跑到镇子外面?” 不等赛斯回答,红甲骑士继续自言自语:“你的血有些酸,不是很甜。我不喜欢这种味道,就算是肮脏的老鼠,血味也要比你甜美得多。这是恐惧产生的特殊味素,沉淀的时间很长,过五个钟头,也许更久。呵呵真令我好奇,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迫使你必须现在离开那个镇子?” 红甲骑士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古怪,仿佛嗓子被捏住,低沉而沙哑,带有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皮肤被划破的感觉很糟糕,赛斯却被旁边的黑暗战士牢牢捏住肩膀,无法出声音。直到红甲骑士问话,黑暗战士才冷哼着,缓缓松开铁钳般的手。赛斯如同解脱般站在原地晃了晃,沉重地呼吸着,随即摔倒。 “再,再不走,他们会,会杀了我。” 无论回去木叶镇,还是留在这里,都是死。赛斯已经想通了这一点。然而,他仍然想要尝试着看看,这些黑暗生物似乎很好说话,它们的表现显然没有雇佣兵们说得那么可怕。至少,自己现在还活着,还在与那个身穿红色铠甲,看起来是领队的家伙谈话。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有几个家伙跟我有仇,我不得不这样做。” “说具体些,我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嗯我是个医生……” 红甲骑士在询问赛斯方面表现的很有耐心。几分钟后,赛斯的故事仅仅开了个头,红甲骑士已经听出后面应该还有很长的内容。他古怪地笑了笑,命令黑暗战士迅收拢雪橇,带着已经冷硬的雪橇狗和各种物件,离开大路,朝着荒野上转移。 黑暗生物也有自己的营地。那是距离木叶镇几公里远的一处山凹。 赛斯被冻得直打哆嗦,黑暗生物们却表现的很是耐寒。面对红甲骑士的兴趣,赛斯结结巴巴说出了一切,从最初与五十七小队结恶,直到后来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灾难,一字不漏。 它听得很专心,不时插进话来,对每一个细节都要求了解。赛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样?按照他的理解,尤其是从雇佣兵那里得到的知识,黑暗生物应该憎恨人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与自己交谈。 正文 第五百七十节 雌性 “也就是说,你其实不是什么好人,充其量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家伙。你惹上了不改惹的人,他们要杀你报复,所以你连夜逃了出来,是这样吗?” 红甲骑士显然没有为别人留面子之类的概念。尽管赛斯很想否认,也认为被一个黑暗生物嗤笑,的确是一种耻辱。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阴沉着脸,默默点了点头。 “事情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多想想好的方面,让自己变得高兴,要微笑和快乐,不要总是哭丧着脸。” 红甲骑士“格格格格”笑着,温和地拍了怕赛斯的肩膀。 他的动作很是古怪,赛斯自己也觉得很不适应。对方毕竟不是人类,而是人类的死敌。好吧就算黑暗生物当中的确存在着对人类抱有好感,想要展双边友谊的特殊个体,恐怕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 赛斯并不觉得自己有好运。他觉得红甲骑士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就连笑声也有些肆无忌惮,却带有明显被压制过的痕迹。具体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赛斯自己也不清楚。可不管怎么样,至少这些黑暗生物没有表现出敌意,对自己也还算不错。 “你可以叫我拉丝美塞斯。” 红甲骑士再次伸手,摸了摸赛斯肥厚的脸。赛斯感觉对方的手指冰凉,有种说不出的腻滑,根本没有对方看上去实际年龄应有的粗糙。 “听着,我可以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 拉丝美塞斯的语气变得带有宽慰成分:“尽管我不是人类,但我却对人类的某些物件很感兴趣。如果愿意的话,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赛斯顿时来了精神,这也意味着自己不用死,不用成为食物:“什么交易?” “我想要一瓶朗姆酒、一瓶陈年白兰地、一件最新款的女式套裙、一把指甲刀、一把……” 拉丝美塞斯林林总总说了十几样,杂七杂八,没有明确的分类,从食物到日常用品都有。赛斯有些奇怪,可是想到对方不是人类,而是黑暗生物,也就变得释然。他努力记住拉丝美塞斯所说的每一个字,脑子里再也没有恐惧,思维意识完全被有生存保证的财想法填充。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光在嘴上说说,拉丝美塞斯从旁边的黑暗战士手里接过一个钱袋,解开系绳,赛斯看到里面装满了亮闪闪的金币。 黑暗世界与人类帝国之间的货币通用。最初,黑暗世界非常抵制来自帝国的货币,后来逐渐现自己其实也可以从中赚取足够的好处,也就按照帝国款式行不同规格货币,币值也一直沿用到了今天。 “这些是订金,如果你按照我的要求去做,还可以得到同样数量的酬金。” 拉丝美塞斯笑得有些诡异,丝毫没有中年男人应有的稳重。有那么几次,赛斯甚至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红甲骑士根本不是男人,而是一个酒吧里常见的舞女。因为无论说话风格还是动作,拉丝美塞斯都显得过于妩媚。 赛斯忽然联想起那些在木叶镇上闯进自己家中的大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低下头,飞快接过钱袋,取出一块金币,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 金属不是很硬,边缘留有咬过清晰的槽痕。 没错,这的确是黄金含量很足的金币。 拉丝美塞斯脸上依然带着那种诡异的笑容:“怎么样,我没撒谎吧?” 赛斯的情绪随着这句话变得亢奋起来,使劲儿点着头:“您是一位尊贵的黑暗骑士大人。我愿意为您效劳,您的任何语言对我来说就是命令,我必须服从。” “哈哈哈哈,我喜欢你这个肥胖的家伙。” 突然,拉丝美塞斯出一阵无比得以的大笑,它再次挥动手腕铠甲上的尖刺,从赛斯另外一边面颊上划过,再次以相同的动作,把沾有血液的尖刺送进嘴里,慢慢品味。 “不错,很不错。” 拉丝美塞斯舔着嘴唇,眼眸深处释放出阴森邪恶的目光:“血的味道变得好多了。没有酸味儿,比刚才更甜,只是粘稠度稍微稀了点。不过,与味道比起来,口感上的差异可以得到弥补。” 听到这里,赛斯感觉笑容完全凝固在脸上,皮肤瞬间绷紧,就连喉咙里也仿佛充满了尖锐的冰渣,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清楚的记得,就在此前,拉丝美塞斯曾经对自己的血表过一番言论。说是因为恐惧的缘故,味道变得很糟糕 “大脑的血液的控制效果非常明显,尤其是受到负面情绪影响的时候,总会有很多激素融入血液,产生许许多多不良影响。” 拉丝美塞斯用细长的舌头舔着金属尖刺,脸上露出讥讽的神情:“我喜欢甜美的鲜血,松软的鲜肉。你太紧张了,也过于恐惧。这种情绪应该在很长时间里都困扰着你。我很挑食,我从不选择那些生活困苦的人类穷鬼。他们连饭都吃不饱,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辛苦快乐。这就跟你们人类养猪是一个道理。必须让猪感觉衣食无忧,才能躺在猪圈里快乐的生活,肆无忌惮的吃东西。生活在恐惧中的猪根本长不大,总是瘦弱不堪,吃到嘴里也没什么味道。哈哈哈哈我就喜欢像你这样肥胖的家伙,脂肪的味道比鲜肉更加美妙,我必须让你变得高兴起来,使你的血液变得不那么酸,紧缩的肉也变得松弛。可惜的是,你不是女人。否则的话,油脂和奶水可以用来提取乳酪。知道吗,我上个月就弄到几个健康的产妇。她们的味道棒极了,现在想起来,我都会忍不住流口水。” 赛斯忽然感觉非常难受,胃里一阵阵泛起强烈的恶心。他努力控制住想要呕吐的**,恐惧而震惊地连声问:“难道你不怕我再次恐惧吗?你,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对于人类食物的调味,是一种非常高雅的艺术。” 拉丝美塞斯再次大笑起来:“你的喜悦能够瞬间冲淡恐惧,然而过于快乐的你,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美食。我需要你再次变得恐惧,时间却不用太久,不过十分钟就行。这样,你的血液不仅仅只是味道甘甜,还会带有轻微的略酸。就像甜腻的糖果,还有新鲜的甜橙。相比之下,当然是后者更富营养,更受人喜欢。其中的原因很简单,甜橙带有一定酸度,酸甜适中,而且温热的人类血浆,才是最美味的饮料。” 说着,拉丝美塞斯偏过头,用手腕上的尖刺在颈部轻轻一划,头皮顿时破裂开来。赛斯万分惊恐地看着拉丝美塞斯撕开头皮,先是露出一头棕红色的长,然后是雪白细腻的肌肤。顺滑的长沿着肩膀两边散落下来,掩映着年轻美丽的容貌,只是两边眉梢实在太尖了,仿佛两根横生的刺,释放出浓烈的杀气。 赛斯此前的想法没错,它的确是个女人,黑暗生物中的雌性。 拉丝美塞斯把手指塞进嘴里,取下用作伪装的牙套,露出一口尖利森白的牙齿。 赛斯惨叫一声,在强烈的求生意识驱使下,转身就想逃走,几名早就有所准备的黑暗战士一拥而上,将他狠狠摁倒。这一刻,黑暗战士也表现出比此前更加可怕的残忍。它们“嘿嘿嘿嘿”冷笑着,其中一个甚至用舌头不断舔着赛斯的脸,湿腻腻的感觉非常糟糕,仿佛一条蛇在脸上不断爬动着。 拉丝美塞斯走了过来。她的嘴唇很薄,尽管身上包裹着厚重的铠甲,却可以猜测出被遮挡在其中的曼妙曲线。这种骨感类型的女人赛斯非常喜欢,此刻却怎么也无法产生出类似的感觉。他不断尖叫,被黑暗战士用力捂住嘴唇,脸膛憋得一片紫色,只能出惊恐到极点的“呜呜”声。 “你很蠢,非常贪婪。怪不得就连你的同类都要唾弃你。” 拉丝美塞斯从旁边的黑暗战士手中接过早已准备好的匕,在细长的手指之间灵活转动,不无怜悯地说:“没想到你居然会相信我之前说过那些关于兴趣的话。难道你不明白吧?我们从不喝酒,却不是你们人类想象中的那种饮料。我们用人血酿酒,只有最年轻的处女,才能酿出最醇美的白兰地。” 就在赛斯睁大双眼,脑子里满是绝望的时候,拉丝美塞斯忽然想起了什么,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对着一名黑暗战士捏了个响指,后者会意地点点头,拿过来一本类似小型通讯器的装置。拉丝美塞斯伸手在按键上点了几下,巴掌大小的显示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头像。 “即便是黑暗生物,也必须遵从规则。” 拉丝美塞斯把微型屏幕拉近,用俏丽森冷的眼睛盯着赛斯,认真地问:“我可以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认识这个人吗?” 黑暗战士的手已经松开,赛斯感觉就像是从窒息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大口喘息着,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恢复过来。 他再也不会相信拉丝美塞斯。这个女怪物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可憎的骗子。它的确很漂亮,非常性感,嘴里却没有一个字是真的。赛斯誓,自己宁愿相信一头母猪会飞,也绝不愿意相信这个吃人的女恶魔。 可是,不相信又能怎么办? 这里可不是木叶镇,旁边那些长着獠牙的黑暗战士凶狠残忍。看得出来,它们早就期待着能有自己这个新鲜的活人当做宵夜主菜。也许,这正是它们为什么会等候在大路上的真正原因。这些黑暗杂种没有能力攻入木叶镇,只能潜伏在小镇外围,借机狙杀落单的人类。就像黑暗猎人和雇佣兵在荒野上狙杀它们一样。 赛斯又看了一眼微型屏幕。 他的确认识这个年轻男人。准确的说,认识可能谈不上,只是见过,而且永远不会忘记那张英俊到令人必须诅咒的脸。 木叶镇上只有两个医生。都是那个叫做苏浩的该死雇佣兵,他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生意,害得自己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如果叫骂和诅咒能够杀人,赛斯相信,苏浩已经被自己杀死了数万次,尸体也被烧成飞灰。 不过,苏浩虽然可恶,却毕竟是人类。如果可以的话,赛斯更愿意通过诅咒杀死面前的这些黑暗生物。 拉丝美塞斯非常精明。它看到了赛斯眼中的惊讶和犹豫,单凭这一点,拉丝美塞斯就肯定赛斯认识自己此行的重要目标。 沉重的钱袋再次摆在赛斯面前,拉丝美塞斯解开铠甲,蹲下身子,把饱满的胸脯凑到脸上满是鲜血的赛斯面前,声音变得甜腻柔媚,令人心神荡漾。 “告诉我,你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胖子赛斯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不知道为什么,神情也变得冷静下来。他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拉丝美塞斯,语气空洞地嘲讽:“就算告诉你,我还不一样是死?老子反正都要变成你们的食物,想吃就现在下手。再过一会儿,老子的肉都会变成酸的。说不定,还会拉出一大泡屎。嘿嘿嘿嘿那种东西,你他玛的吃得下去?” 拉丝美塞斯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非常丰富。它响起一阵轻笑,柔媚的声音里带着诱惑:“只要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就能活下去。我保证。” 赛斯目露凶光,冷冷地摇着头:“如果老子相信你,才是真正的愚蠢。你这个不要脸的女骗子,变态的怪物,有本事就自己去找,老子一个字也不会告诉你。” 拉丝美塞斯的面容变得有些阴沉,却仍然带着如牛奶糖般无法划开的甜腻笑意。它从一名黑暗战士手里接过背包,取出一个小布袋。当它的手从袋子里拿出来的出后,掌心里多了几颗形状类似茨菇,表面颜色却显得黑的奇怪物件。 “我喜欢男人,尤其喜欢从他们身上留下点儿纪念品。” 拉丝美塞斯用细长的手指拈起一颗黑色“茨菇”,凑到神情慌乱的赛斯眼前,媚笑着说:“这是一个你们人类的拳击选手。他很强壮,味道也很不错。我最初没想过要把他当做食物,而是非常高兴的邀请他到床上享受快乐。他的拒绝让我很生气,除了这点纪念品,他连骨头都被我的宠物尸人嚼得粉碎。” “这是一个很有天分的舞蹈家。他很勇敢,也很蠢。被抓住的第一时间,他就咬断舌头自尽。这种特殊表现,的确给了我留下纪念品的理由。我把它用盐腌起来,再注入一点儿防腐剂,再加上一些别的调料,就能长久保存。需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当做零食点心。” “还有这个,是一名帝国士兵。他老老实实听从我的命令,却在身上藏了一枚炸弹。结果,自己被炸得稀巴烂,我只找到这么一点点还算是完整的身体残片。” 赛斯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完全是因为恐惧产生的效果。 他当然可以认出那些一块块黑乎乎的“茨菇”究竟是什么东西。那是人类男性的第二生命,是最为重要,不可分割的部分。 拉丝美塞斯冷俏的眉毛高高挑起,视线焦点一直在赛斯身上来回打转:“我听说胖子的那玩意儿很小,黑暗世界却不是这样。放心吧我是个具有特殊爱好的黑暗骑士。你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胖子,我只要你身上的相同部位,而你,只要把那里割下来,就能一直活下去。” 这番话使赛斯听得目瞪口呆,心跳不断加,脸色也变得一片血红。 “不要不要这样” 突然,赛斯像是杀猪般的骤然出尖叫:“我告诉你,全都告诉你” 莫邢馗的头和胡子都有些花白,身体却很健壮。即便是在受伤的时候,也并不惧怕寒冷,总是穿着一件精于的无袖皮背心,把粗壮结实的胳膊露在外面。 “你应该注意保暖,这样对你的伤势恢复没有好处。” 从莫邢馗醒来的第一天,苏浩出了这样的劝诫,却毫无效果。直到现在,每次来苏浩这里换药,莫邢馗仍然还是同样的装束。 “我得感谢你救了我的命。不过,想要凭借这一点,就要求我改变习惯可不行。” 莫邢馗说话语很快,果断而单刀直入,动作协调,一看富有控制力,严肃而敏捷。 对此,苏浩总是报以无言的微笑。 只有肯森、何东与莫邢馗才知晓其中的秘密。强烈的感激心理支配着大脑进行转换,虽然三个人只是“准工蜂”,服从意识却毫不亚于真正的“工蜂”。苏浩没有忙于在两个小队其他成员身上实施血液注射,而是通过莫邢馗,让五十七小队调换到二十二小队旁边的驻地。这样,在外人看来,两个小队的关系融洽。可实际上,已经完成了合并。 正文 第五百七一节 神父 只有肯森、何东与莫邢馗才知晓其中的秘密。强烈的感激心理支配着大脑进行转换,虽然三个人只是“准工蜂”,服从意识却毫不亚于真正的“工蜂”。苏浩没有忙于在两个小队其他成员身上实施血液注射,而是通过莫邢馗,让五十七小队调换到二十二小队旁边的驻地。这样,在外人看来,两个小队的关系融洽。可实际上,已经完成了合并。 苏浩从三名“准工蜂”身上分别抽取了少量血液。虽然是液体,细胞记忆却并不亚于肌肉本身。也只有这样,苏浩才不会引起怀疑。 对于目前身处的这个世界,苏浩了解得越清楚。 然而,还有存在着一些他无法明白,也充满疑惑的部分。 其中,最令苏浩难以理解的,就是这个世界上居然没有飞机? 帝国拥有强大的磁能动力大炮,拥有灵活便捷的磁能悬浮车,甚至拥有装甲厚重,威力十足的磁能战车。毫无疑问,在能量的转换和使用方面,第三世界已经远远出了苏浩原先所在的时空。然而问题就在这儿:尽管人类帝国的能量运用已经越了电力基础,进化到更加先进的磁能与晶石能源,拥有种类繁多的地面运动机械,却唯独在航空方面存在着巨大的缺陷。 苏浩没有见过磁能飞艇。从肯森和莫邢馗等人的记忆当中,他“看到”了一艘无比庞大的纺锤形物体。这种飞艇异常结实,能够承受巨大的电压和气流,即便是暴风雨天气,也可以来往自如。然而,即便是这种空中巨兽般的存在,仍然要迫于飓风的威胁,不得不在极端恶劣天气时停飞。 搜遍了三个人的细胞记忆,苏浩也没有找到太空、宇宙之类的相关内容。尤其令他迷惑不解的是,第三阶段世界的人类,似乎并没有“地球”的概念。无论肯森、何东还是莫邢馗,都认为脚下这片大6是孤立存在的,只是被一条无形的线分为两块。那边属于黑暗生物,这边属于人类。 这不合逻辑。 如果是平面,为什么会有白天与黑夜? 为什么会有冷暖交替? 还有,我们头顶上那片天空到底是什么? 苏浩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却也并非毫无收获。 他在莫邢馗等人的细胞记忆当中,找到了一句意义晦涩的话。 “只有当光明与黑暗彻底融合的那一天,神恩才会真正普降大地。” 里尔和贝拉结婚了。 这是他们多年以来的愿望。五十七小队其他三个人都知道里尔和贝拉之间的秘密,却谁也没有点破。理由很简单:雇佣兵很少在同行之间寻找伴侣。充其量不过是"yi ye qing",或者生理上相互需要。无论男女,选择结婚对象都是在雇佣兵以外的行业。毕竟,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都死好得多。何况,战场上每一秒钟都充满危险。那种时候,自己都顾不过来,那里顾得上别人? 里尔和贝拉是被肯森和莫邢馗等人促成的。对他们而言,莫邢馗相当于父兄一般的存在,肯森也是雇佣兵当中说话颇有分量的人物。还有另外一层重要因素,就是苏浩。他那种出神入化的医术令人叹为观止,里尔和贝拉亲眼看到奄奄一息的莫邢馗重新活了过来。在他们看来,只要有苏浩这么个医生在队伍里,也就意味着生命有了保障。 结婚,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雇佣兵结婚是一件大事,尤其是在木叶镇这种荒僻人稀的地方,出了节日,最值得高兴的事情,莫过于婚礼。当然,全镇数万人同时参加婚礼肯定不现实。里尔和贝拉也没有太多钱用于额外开销。按照以往的做法,都是在小镇上的教堂举行婚礼,孩子们会负责把消息迅传开。居民和雇佣兵本来就是相互依存才能在这种边缘地带生活下去,自然不会顾忌什么。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带着自家做好的一份食物,摆在教堂外面实现放好的桌子上。这就相当于婚庆典礼的入场卷了,你可以在那里自由品尝其他人带来的食物,馅饼、糖果、烤肉、卤汁拌饭、蔬菜沙拉,或者是什么别致可口的小点心。新郎新娘通常是负责酒水,出于财力方面的考虑,也许只是参加婚礼的每个人只有一小杯。但数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们都希望得到祝福,人们也可以趁此机会得到更多快乐。 苏浩一直想要了解更多关于第三阶段世界的详细情况。里尔和贝拉的婚礼就是最好的机会。带着旁观者与实际参与者的双重身份,苏浩满怀兴趣的跟着里尔一起忙碌。他们在各个酒吧里进进出出,询问啤酒、葡萄酒和白兰地的价格。每当里尔与酒吧老板们争论,想要使价格变得更加便宜的时候,苏浩总是安静地站在旁边,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切 第三阶段世界的语言系统与地球相似。准确地说,应该是源于中文音基础,语法和结构与中文非常类似的语言体系。苏浩最初觉得很吃惊,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尤其是在红石城的时候,对于当地语言也就有了越深刻的理解。苏浩现,这里的语言也掺杂了部分类似地球英文的成分。比如“我们”这个词,第三阶段世界的音有些偏向于英文的“”,可如果换了是比较正式的场合,音缓慢,不需要那么快的时候,听起来就像是带有浓重鼻音,颇为含糊的中文“我们。” 至于书写,这是另外一个让苏浩觉得匪夷所思的领域。 那是一种与古汉语非常相似,却有着显著区别的文字。有偏旁笔画,也有字体的间架结构,却并非地球上日本文或者韩文之类衍生出来的写法,而是与中文有着很大同向性,却完全迥异的另类存在。 比如“天”这个字,第三阶段世界的写法,最上面的一横,变成了一个“x”。又比如“木”字,第三阶段世界取消了中间的笔画横,又把下面的左撇右捺反向往上,变成一种斜向延伸的特殊字形。 第三世界的人类很讲究书写时的笔锋,这一点与地球完全相同。他们也衍生出极具特色的书法审美观。不过,真正能够把字写好的人不多,虽然肯森和莫邢馗都是佣兵队长,在文字书写方面却一塌糊涂。苏浩在小镇上的学校里,看到过几次教师在黑板上书写。有人写得很好,真正是做到了字形如画。 对于苏浩,木叶镇上的居民已经很快熟悉起来。 有了肯森和莫邢馗这样的例子,很多受伤的雇佣兵都把苏浩看做是这里最好的医生。事实也是这样,苏浩连续做了几次手术,成功率百分之百,接受治疗的伤者都明显感到苏浩与屠夫赛斯的不同。这个英俊中带有一点点忧郁气质的年轻人医术精湛,而且不会像赛斯那个混蛋一样死要钱。苏浩也是没有明码标价,同样也是随便对方,能给多少就收多少。可他绝对不会把话埋在心里,而是爽快微笑着面对每一个人。 木叶镇上并不缺乏药品,只是缺少熟悉药理,指导病患合理使用的医生。这里的居民大多身强体壮,就连感冒之类的病症也很少见。由于常年寒冷,很多人患有风湿,苏浩的建议也很简单:多保暖,没事的话最好不要擅自使用抗生素。尽管只是微不足道的提醒,人们却因为这种口头上的关怀,迅接受了苏浩的存在,也很快改变了对这个陌生雇佣兵的印象。 正因为这些,当苏浩陪同里尔在酒吧里讲价的时候,自然受到很多人尊敬。 这已经是里尔走进的第四间酒吧。 老板是个神情阴鸷,只剩下左眼的中年男子。白天,酒吧里几乎没有什么客人,苏浩和里尔直接坐到吧台上,老板一个人站在柜台后面擦拭刚刚洗好的杯子。看见两个人进来,没有说话,只是随便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 里尔这个棕色头的男人虽然还不到三十岁,却因为风霜摧残使得皮肤松动,平添了不少皱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加显老。 “嗨奥斯丁,我要结婚了。” 雇佣兵说话从来都很直接,里尔也是如此。他与酒吧老板之间显然很熟悉,只是先前一直与别人反复争论着价钱问题,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你可不是第一个来告诉我消息的人。” 神情阴冷的酒吧老板奥斯丁的态度有些冷淡,不紧不慢擦拭着杯子。他抬起头,用独眼看了看坐在里尔旁边的苏浩,紧绷的面皮顿时变得松缓,露出一丝非常难得的笑意。他停下手里的活计,拿起一个刚刚擦拭过的杯子,转身从后面的酒柜上拿起一瓶威士忌,用力拔着瓶塞,转过身,带着以沙哑的声音对苏浩说:“医生,我得请你喝一杯。” 苏浩连忙抬起手,做了个虚掩住杯口的动作。看着不太理解的奥斯丁,苏浩笑了笑:“给我一杯水吧我只是暂时陪着里尔出来走走,说不定回去以后还会有病人等着我。至少在白天,我得保持清醒。” 奥斯丁不再坚持。他放下手里的威士忌,理解而满意地轻点着头,表情虽然同样阴冷,目光却带有几分显而易见的尊敬:“您是个好人。好吧这一杯我就暂时替您存起来,什么时候想喝,就什么时候过来。我这里永远都欢迎像您这样的客人。” 停顿了一下,奥斯丁把独眼转向里尔,语气也变得带有几分调侃意味:“你这个脸上写满了快乐的家伙,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里尔并不因为奥斯丁的怠慢而怒。在此前的几家酒馆,他已经感受过与刚才相同的待遇。对于苏浩得到优待,里尔很有些羡慕,却也很高兴身边能有这么一个人陪着自己。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写满了所需酒水的单子,铺开,递给奥斯丁,认真地说:“我要结婚了,能给我点儿优惠吗?” 奥斯丁的独眼目光锐利,他低着头,仔细看着清单上的各个项目,然后古怪地笑笑,把单子递还给里尔,抱紧双臂斜靠在身后的酒柜上,意味深长地说:“我是你找过的第几个人?第二个?还是第三个?” 里尔当然能够听懂对方话里的潜台词,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你是第四个。” 奥斯丁削瘦的脸上露出颇为好笑的表情,也带有几分淡淡的,也是善意的讥讽:“你应该从前面几个人那里得到了相同答案。木叶镇很小,不是什么繁华的大城市。我们的价格都一样,不可能让步太多。我知道你的想法,也理解你的实际情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给予你的最大优惠,应该是百分之十五,是这样吗?” 里尔犹豫了几秒钟,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 奥斯丁松开手臂,重新拿起抹布擦拭酒杯,淡淡地说:“我也是这个价。” 片刻,他又补充道:“无论你问谁,无论你走到哪一个酒吧,其实价格都是一样的。我知道你想省下钱来把婚礼操办得更好,也许你想要给贝拉买上一件不错的礼物,但情况就是这样,不是我们不肯照顾你,而是这价格已经到了成本底线。再往下,那就不是帮助,而是白送了。” 里尔有些懊恼。他把捏在手里的清单慢慢揉紧,在手心里用力搓成团,很不高兴地嘟囔着:“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好吧是我想得太多了,也把事情想得太好了。” “结婚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奥斯丁以过来人的口吻教训丨着里尔:“你要的酒数量太多。如果换在帝国内域,经营者肯定喜欢你这种大客户,价格也会更加便宜。可是你忘了,这里与外界的贸易往来只能算是一般。尤其是酒,必须从其它地方运来。大家都是熟人,谁也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你。能帮的我们都会帮,但为了这个出自己的能力范围,肯定不行。” 苏浩坐在旁边笑着,友好地拍了拍里尔的肩膀:“你可以多准备些果汁和肉汤,那东西很容易弄,也不用花什么钱,孩子和老人都很喜欢。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喝酒,没必要把大家弄得醉醺醺的。贝拉肯定想要一个热闹快乐的婚礼,而不是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醉鬼,把整个镇子变得到处都是臭烘烘的呕吐物。” 奥斯丁冲着苏浩翘起大拇指,赞许地附和道:“在这件事情上,你应该多听听医生的意见。他是专业人士。瞧瞧你开的这张单子,数量多得足以把所有人都活活醉死。如果我是你,就会把单子上列出来的项目和数量缩减三分之二。听着里尔,结婚是一件大事。绝对不是把一个女人抱上床睡觉那么简单。你会有孩子,也许不止一个。你得多准备些钱,孩子就是你前世欠债的债主。你会现他的胃口比你还大,他会以“母亲”的名义和你争抢同一个女人。你得好好考虑这些方面,那才是重点。如果你愿意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可以适当的再给你点儿优惠。” 里尔有些垂头丧气,却也不得不承认,奥斯丁的建议相当中肯,自己也多少达到了目的。继续闲扯了几分钟,里尔从椅子上站起,冲着奥斯丁打了个招呼,打算离开。 面冷心热的酒吧老板问道:“你现在要去哪儿?” 里尔的胳膊已经搭上了苏浩的肩膀,朝着大门方向走去,偏过头,随口回应:“去教堂,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神父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服饰很难简单,却很于净。头修剪得整整齐齐,面颊上的胡子应该是早晨起来刚剃过,眼窝深邃,衣服上没有地球上最为常见的宗教十字,却有着一个极其复杂,据说是属于皇家徽章的团形图案 第三阶段世界同样要做弥撒,时间却并不局限于每个周末。这里宗教制度很宽松,并不规定所有人都必须信教。当苏浩和里尔走进教堂的时候,空旷的大厅里只有寥寥几个人正在祈祷。其中就有一个是里尔的熟人,同样微笑着向他打着招呼。 即便是身份再尊贵的人,在木叶镇这种地方也会变得普通。神父从宣讲台上走下来,听清里尔的来意,非常高兴的答应了他想要在教堂里举行婚礼的请求。简单的寒暄过后,神父的注意力也转移到苏浩身上。 “很高兴认识你,医生。你已经成为了这里的传奇人物。也许有一天,我还会因为伤病而不得不乞求您的照顾。呵呵皇帝的光芒虽然普照大地,却总还有着被黑暗阴影遮挡住的地方。” 第三阶段世界没有神灵,宗教信仰的最高神祗就是皇帝本人。这一点,与在红龙星球的时候,孟奇创立的教廷很是相似。 看着眼前这个身体壮实,与其说是神职人员,不如说是战士的神父,苏浩也笑了:“我们都有自己的能力范围。尤其是在与皇帝光辉的沟通方面,我显然不如您那么优秀。木叶镇虽然地处偏远,我们却仍然享受着来自皇帝的庇护,不是吗?” 正文 第五百七二节 光辉 看着眼前这个身体壮实,与其说是神职人员,不如说是战士的神父,苏浩也笑了:“我们都有自己的能力范围。尤其是在与皇帝光辉的沟通方面,我显然不如您那么优秀。木叶镇虽然地处偏远,我们却仍然享受着来自皇帝的庇护,不是吗?” 听到苏浩话里涉及到“皇帝”,神父脸上顿时显露出严肃认真的表情。他不断地点着头:“是的,皇帝指引着我们走向光明。只有展开火焰的双翼翱翔在清晨的天空,你才能了解战鹰。只有用狂怒的尖啸向敌人宣判死亡,你才能了解愤怒的真谛。只有用毁灭之火吞噬挡在前面行路上的一切,你才能了解火龙的力量。但只有走过了这一切道路,然后回头注视的人们,才会真正理解皇帝的伟大。他是我们的庇护者、引导者,也是世间唯一的神。” 不知道为什么,当这段话从神父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苏浩总觉得,神父身上似乎释放出一种肉眼看不见的微光。那也许并非是实质性的东西,或许只是苏浩自己的感官错误,但总有那么一刹那,苏浩真实感受到了微弱的力量存在 类似的情况,在二十二小队外出,在雪原木屋遭遇狼人的时候,苏浩就有过体会。 当时,他听见肯森等人呼喊着“为了皇帝”、“光芒与我同在”之类的口号。尽管声音不是很大,这些雇佣兵身上却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增加了及其微弱的力量。 苏浩的感觉不会错,释放开的思维意识也探测到相同的能量立场。那种情况,就像是一个溺水濒死的人,突然得到了某种力量,又多了几秒钟在水里挣扎苟活的时间。虽然对改变困境无法起到任何效果,但是不可否认,微弱的力量增幅的确存在,尤其是在战斗的时候,很可能成为改变战局的微妙因素。 事后,苏浩曾经就这个问题询问过肯森,也在肯森等人的血液当中反复搜寻。答案完全出乎苏浩的意料,无论肯森的回答还是细胞记忆,都显示出“我们相信皇帝”这样的内容。 也是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苏浩开始对第三世界的宗教产生了兴趣。 “我也需要得到您的帮助。” 苏浩微笑着对神父说:“木叶镇上没有书店,这大概是远离文明世界最令人遗憾的问题。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从您这里借阅一本《福音书》。” 神父花白的眉毛微微有些晃动,他注视着苏浩,目光中充满赞赏:“能不能问一句,你为什么想要这个?” 苏浩的回答很诚实:“我不明白什么是信仰。我想要了解,想要从书中寻找答案。” “信仰就是皇帝本人。他会在你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化身为一束光明,照亮笼罩在你身边的黑暗领域。” 神父认真地解释:“书籍只是一种传播渠道,字面上的东西很难被真正理解。我在这里负责传教,但真正的信仰者究竟有多少,我其实很清楚。皇帝是唯一的主宰,很多停留在表面上的东西,往往会演变为遮挡住视线的障碍。没有信仰,人类会迷失方向。失去善念,我们就会坠落黑暗深渊。光明与黑暗之间的区别只是一条线,变化才是真正的永恒存在。它们会变成我们,我们也会变成它们。我们需要信仰,需要为迷惘的心灵寻找那束指引自己灵魂的光。” 苏浩微微有些愕然。 他的目光越过神父,看到了神父背后,也就是竖立在教堂大厅中央墙壁上的塑像。那是一个身穿金黄色厚重盔甲,及其威武、森严,浑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充满力量感的男人。他的右手握有利剑,左手举着一把口径粗大的枪式武器。整座雕像由上自下俯视着,尽管知道那只是没有生命力的普通摆设,苏浩还是从塑像脸上看到了仁慈与凶狠,怜悯和残忍。 那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东西,却在同一个男人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融合得如此完美,令人无可挑剔,最终形成一种足以震慑灵魂的无言之力。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从雕像上看到了一丝熟悉。那是皇帝的塑像,面容神情分明是另外一个人。他距离自己很远,苏浩完全陌生,也有一种非常温和的暖意。 神父看到了这一切,他微笑着,目光中充满了洞悉世情的智慧。神父转过身,走到宣讲台侧面的立柜前,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封面已经破旧,边角微微有些褶皱的《福音书》,递给苏浩。在这一刻,神父的表情无比郑重,也充满欣慰。 “皇帝与我们同在。相信你的眼睛,相信你的灵魂,相信你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那束光存在于我们的脑海深处,它从未远离过我们,只是我们从未现它,也没有察觉到它的痕迹。” 赛斯回到了镇上。 他一个人独自从雪原上走回来。步履蹒跚,浑身上下都是污垢。看上去,应该是从雪橇上摔下来,正好落到了某个肮脏的积水坑里。 守卫城门的士兵已经换班,对于深夜离开的赛斯,士兵换班的时候就已经向上面做过交代。因此,赛斯站在城门前,很是引起了一阵惊讶。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昨天晚上走的那么匆忙,早知道还不如呆在家里暖暖和和睡一觉。对了赛斯,你的狗呢?还有雪橇?” “该不会是生什么意外了吧?” 各种言论和猜测都有,赛斯却表现的冰冷而沉默。他的目光呆滞,冲着守卫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可不管怎么样,赛斯毕竟还是人类,属于木叶镇上的居民。简单的询问虽然没有得到回答,卫兵们还是放开道路,让赛斯进入。 赛斯一路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沿途,很多人看到了他。各种不同的目光在赛斯身后聚集,周围传来杂七杂八的议论声。内容无非是关于赛斯的人品,或者此前赛斯遭遇的种种不幸。总之,没有什么善意的字句,要么充满鄙夷和讥讽,要么就是恨怒与冷漠。赛斯对此充耳不闻,只是机械地迈动脚步,有几个顽皮的孩子一直在赛斯身前身后来回跑动着,不时从地上抓起积雪团成雪球,狠狠扔过来,砸得赛斯脸上和身上到处沾满雪团。 刚走进屋子,赛斯立刻关上房门,上了锁。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屋子里也没有潜伏者后,赛斯慢慢走进内屋,再也没有了动静。 赛斯回来的消息,没有引起太多关注。如果换在平时,去而回返的赛斯肯定在小镇上引起重视。至少,五十七小队的队员绝对不会放过他。然而现在,里尔和贝拉的婚事,成为了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婚礼感兴趣,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种热闹。 王丽就是属于后一种群体。 她已经四十岁了。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在夜场酒吧里泡着。一方面是喜欢刺激,另一方面是想要从男人身上寻找维持生活的金钱。那时候赚钱可是要比现在简单得多,人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王丽虽说算不上漂亮,却也在年轻时候算是活力四射,加上曼妙的身段,很多男人都会心甘情愿为她花上大把的钞票。 烟草、酒精、毒品、毫无规律的作息时间……这些东西是女人最大的敌人,它们在王丽脸上早早刻画出细密的皱纹,吞噬着皮肤上最光滑最白净的优质成分。现在,除了暗黄与色斑,皮肤已经变得松弛。王丽不得不涂抹大量粉底进行遮掩,也只能选择天黑以后再出门。至少,在缺少光线的环境下,她看起来还多少算是有那么几分吸引力,可如果走得太近,即便是瞎子也能看到她脸上厚厚的粉底。 每天晚上这个时候,王丽就会从屋子里走出来,在附近的街道上晃荡。 她从不去酒吧。那里虽然男人多,也容易接到生意,酒精和汗水却会破坏自己的妆容。即便是在外面谈好了价钱,只要暴露出脸上的真实面容,谁也不会心甘情愿拿出那么多钱给一个老妇。砍掉一半都还算是好的,说不定还会分文不给,临走的时候狠狠痛扁你一顿。 天气很冷,穿着短裙吊带站在外面简直就是一种折磨。王丽冷的直打哆嗦,她拼命抽烟,想要从烟雾当中得到一点点暖和庇护。这种想法肯定是错误的,也不可能成为现实。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踩着高跟鞋来回走动,使身体保持运动状态,多多少少从流动的血液里得到一丝热量。 “该死的婚礼” “那对该死的狗男女,该死的雇佣兵。” “老娘诅咒你们永远不得好死,男的当天晚上就得马上疯,女的最好是被黑暗生物抓走活活于死。” 尽管只是低声咒骂,却也实在过于恶毒。这的确是王丽的真实想法。里尔和贝拉的朋友很多,朋友的朋友往往也会因为结婚这个缘故被邀请过来。尽管还没有结婚,雇佣兵们却以这个理由,在酒馆里通宵达旦的庆祝。毕竟,木叶镇上实在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不需要里尔花钱,人们已经把他未来的婚礼当做现在的下酒菜。 男人都去喝酒,光顾王丽的男人自然也就成倍缩减。她的确有理由不满和抱怨,换了任何人,都会做出相同的举动。 黑黝黝的墙边,慢慢走过来一个黑色的人影。 他的动作很慢,低着头,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以至于影响到脚下的度。短短不过五、六十米的距离,足足走了好几分钟。尤其是在墙壁和屋子阴影的遮挡下,凭借肉眼视力根本无法察觉他的存在。王丽也只是黑影走到近前,差不多三米左右的位置,才被吓了一跳,看出对方原来是屠夫赛斯。 “吓死我了。你怎么走路那么轻?话也不说一句。” 虽然很是恼怒,王丽却没有像泼妇一样当街喝骂。这是她由来已久的习惯,特别是在晚上,每个男人都有可能成为自己的主顾。就算真的要骂,也必须确定对方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不准备在自己身上花钱,骂起来才会越肆无忌惮。 阴影笼罩住赛斯的大半个面孔,只有包括左眼在内很少的一部分,暴露在远处射来的光线中。他的身体略微朝前倾斜,一言不,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某种物件,递了过去。 一枚银币躺在赛斯掌心里,释放出充满诱惑力的金属光泽。 王丽夹住香烟的手指僵住了,她侧着身子看了赛斯一眼,视线焦点很快距离到银币上。尽管很想做出一副神态高傲的表情,王丽却因为寒冷瑟瑟抖,甚至无法保持镇定。 她每次的价格只是五个铜板。即便是在收入情况最好的夏天,一整晚收入也只是四十个铜板。一枚银币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在未来几个星期,就算没有任何收入,自己也可以过得很舒服。 王丽很有些看不起赛斯,当然是因为此前生过的那些事情。她知道赛斯在莫邢馗那件事情以后,在周围居民眼中已经成为卑鄙老鼠一样的存在。跟这种男人做生意,有可能对自己造成影响。可是,看在钱的份上,谁又管的了那么多? 想到这里,王丽深吸了一口气,挑衅式的翘起一根手指,一边紧张地观望四周,一边以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急促地说:“一个银币,一次?” 这无异于狮子大开口。王丽不是笨蛋,她很清楚赛斯目前的窘境。这头肥猪肯定是憋不住了才过来找我。换了是别的女人,恐怕不会提供服务。所谓“物以稀为贵”就跟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当然,如果赛斯想要讨价还价,王丽也有足够的把握,从这个肥杂种身上狠狠宰一刀。 赛斯没有拒绝,他沉默着点了点头,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脚步依然很慢,仿佛那是两块沉重的金属。 走进屋子,王丽以最快的度关上房门。她没有开灯,赛斯也没有做出类似的举动。这让王丽很满意,她就只喜欢在黑暗中办事,只有这样,才会让客人保留看到自己时候的最佳印象,而不会看见粉底脱落之后的松弛皱纹。 “你的床在哪儿?我们最好快点儿,我的时间不多,如果你想要感觉更舒服的话,就必须加钱。我说的一个银币一次是指……呜……呜呜……”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背后扑来,硬生生扼住了王丽的后颈,把她刚到嘴边的最后几个字活活塞了回去。 王丽想要大声尖叫,喉咙里却连喘息的动作也无法继续。她感觉自己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固定住,一只手抓住脖颈,一只手扣住下巴,把自己的头颅,乃至整个上身朝后翻。 这动作在短短几秒钟内已经完成。从侧面看,王丽的身体向后弯曲,形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字母bsp; 木屋窗户上镶嵌着玻璃,室内外不同温差使玻璃表面显得模糊,却无法阻挡远处的灯光。就在这种完全相反的角度,王丽看到了被淡淡光线照亮,面孔变得清晰的赛斯。 他的脸色一片灰白,眼睛虽然睁着,却没有正常人应有的黑色,而是一片令人惊恐的死白。 是的,刚才王丽根本没有注意赛斯的眼睛。他一直低着头,眼皮也半眯着。如果不是在光线充足的地方,无法看出其中的问题。 王丽无法出声音,她感觉到一缕难以言语的冰寒,正沿着自己的脊椎向上攀升。 只有死人的眼睛才会变成这种模样。 赛斯已经死了? 他是一个死人? 一具尸体? 极端的恐惧瞬间剥夺了王丽的全部思维能力,似乎整个世界都寂静下来。她完全是在生物本能的驱使下拼命挣扎,疯狂扭动着腰部和双腿,想要从这种极其可怕的环境里挣脱开来。然而,扣住颈部与下颌的力量太大了,尽管王丽想尽方法,在赛斯身上到处乱抓,把尖利的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赛斯依然不为所动,保持着近乎凝固的僵硬状态 然后,王丽看到赛斯肥大的肚皮在蠕动,覆盖在表面上的衣服“嗤啦”一下从里面被撕开。他的腹部一片破烂,里面探出一个头部硕大,类似人类婴儿,却有着明显差异,四肢俱全的怪物。它不哭不笑,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满面惊恐的王丽,令人毛骨悚然。 王丽一脸骇然。 她本能的认定,这个刚刚从赛斯肚子里钻出来的怪物,是一头黑暗生物。这差不多是第三世界人类的惯性思维,任何无法分别类别的非人类生物,都会被归于黑暗群体。 大头怪婴像是一个育不良的小女孩,它盯着王丽看了很久,似乎是想要把那张面孔上的每一个细节牢牢刻在大脑深处。它默默地注视着她,直到王丽觉得浑身的血都涌上头顶,神智几乎失常的前一秒钟,大头怪婴才张开嘴,露出两排异常尖锐、锋利的牙齿。 正文 第五百七三节 福音 二十二小队驻地,苏浩坐在燃烧着旺火的壁炉边,聚精会神读着《福音书》。 “皇帝带领着我们走向光明,任何企图挑战皇帝权威的人,都将视作异端和魔鬼。他们被诱惑,永远坠入黑暗。尽管他们曾经高贵过,也被沾染了肮脏污秽的血。这种伟大的力量至高无上,只有拥护者和信仰者,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名声和勇气会引起嫉妒和猜疑,只有皇帝是永远不可能被质询的神灵。在他的面前,我们必须膜拜。在他的面前,我们必须仰望。帝皇的意志必须得到服从,这是引领我们击败黑暗,永远占据光明的唯一凭证。” 苏浩的声音很轻,也很清晰。带有男性磁力的声音非常悦耳,火焰晃动的节奏与音节相互伴随。肯森与何东坐在沙上,维摩尔和赖斯坐在火炉对面。他们沉默着,安静地听着苏浩诵读篇章字句。无论任何人,都感受到一股充满力量,似乎正在撞击思维与心灵的波动。 房间里显得安静祥和,人们脑子里再也没有其它繁杂的念头。柔和动听的诵读声,把黑夜里的寒冷驱除了不少,除了舒适与安宁,还有一种令人震撼,或者应该说是畏惧的力量。 读完这一页,苏浩慢慢合拢书本,陷入长久的沉思。 他确定,第三阶段世界的宗教,不仅仅只是普通意义上的思维毒品。无论地球还是红龙星球,宗教只是麻醉信仰者的一种方式。可是在这儿,每次读到,甚至是联想起“皇帝”两个字的时候,苏浩都会产生出一些非常微妙,也极其莫名的感觉。那是一种无形的力量,苏浩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一个神秘世界的边缘。可如果真要说出其中究竟,又显得空虚而迷茫。也许,正如神父所说的那样:光明,会一直引导着我们。 “我们算不上是真正的信仰者。” 队长肯森的神情显得平和,他看了一眼苏浩:“在这里,很少有真正意义上的信徒。我们几乎不去教堂,只是听过几次神父的布道。他告诉我们,遇到危险,或者战斗的时候,一定要在心里默念,或者把“皇帝”这个词直接喊出来。我们会得到帮助,得到救赎。谁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存在。” 维摩尔点了点头:“力量很模糊,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还是我自己的危险时候的本能反应?说真的,与其相信皇帝,不如相信自己。边缘地带本来就充满了生死,雇佣兵谁也不会知道明天将要面对什么?我只相信自己的伙伴。当然,如果喊叫或者思考真有用处的话,恐怕镇子上的信徒也就成倍增加。至少,神父的教堂不会像现在这么破旧。” 苏浩仍然在思考。 肯森与维摩尔的话,分别代表了两种对宗教截然不同的理念。它们的出现并不奇怪,也合乎逻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苏浩觉得这本《福音书》与自己产生了某种共鸣。 长时间沉思,使思维触角渐渐散开来。这不是苏浩的主动意愿,而是思维能量在无意识情况下的本能释放。等到苏浩从沉思中清醒,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他惊讶的现,来到这个世界后一会被禁锢在狭窄范围内的意识触角,竟然扩大了足足一倍。现在,完全笼罩了二十二小队驻地附近的所有建筑,探测半径过一百五十米。 在漫长的黑夜,壁炉意味着温暖和光明。没有人知道苏浩此刻的真实感受,包括肯森在内,所有人都觉得陷入沉默的苏浩正在思考。其实,二十二小队的队员们何尝不是脑子里充斥了太多想法。他们不相信神,然而这本《福音书》里的内容,却让他们感到温暖。并非是源于火焰作用于**,而是那些字句内容对心灵的撞击,对大脑思维的震荡。即便是性格最沉稳的队长肯森,有那么几秒钟,也跟随苏浩诵读书页的声音,陷入对神圣伟大力量的崇拜与感悟。 “我并不信仰皇帝。” 肯森身子慢慢前倾,双手杵着膝盖,两只手掌在嘴唇下方渐渐合拢,若有所思的低声轻语:“信仰和相信,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就像我从不相信那些帝国贵族一样,对于皇帝这种距离我们太过遥远的人物,我很陌生,谈不上什么崇拜感,甚至没有丝毫尊敬。” 里尔和贝拉坐在一起,两个人相互簇拥着。对于肯森的话,贝拉显得很是赞同,她拢了拢零乱的头,语调有些冷寂:“当我在街头流浪的时候,皇帝没有给我送来衣服和食物。当我饿得实在受不了,冲进面包店里偷了一块面包的时候,我只看到了警察,还有那个叫嚣着要把我皮剥下来的面包店老板。他们给我上了人生中的第一课:暴力和野蛮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管用的方式。尽管我一直在哭,一直哀求,希望他们能够放了我,我也愿意为自己的错误在面包店里帮佣作为补偿,可是没人听到我说的这些话。我被送进了问题少年管教所。一个多星期以后,又被转送到当地的帝国监狱。” “并不是所有警察都是坏人。看管我的狱警就是这样。他偷偷告诉我;按照正常程序,像我这样的盗窃罪,而且还尚未成年,应该在问题少年管教所接受强制辅导。不幸的是,我进去的那天,刚好是贵族慈善日。按照惯例,贵族们往往会在问题少年当中,挑选一个自己负责接济,给予帮助的对象。据说,这是皇帝从很早以前就定下来的规矩,只是到了现在,执行起来已经变味儿。一个七十多岁,脸上满是皱纹,据说是患有麻风病后遗症,年龄足够做我曾祖父的老杂种看中了我。他花了一笔钱,动用了关系,把我从未成年名单上抹掉,直接送进了帝国监狱。” 赖利有些好奇:“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这件事?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了,板着指头算算,差不多快十年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何况,有些事情说出来不见得就有多好。我甚至根本不愿意去想起它们。” 贝拉轻轻地摇着头。看得出来,她的眼睛里带有淡淡的悲伤,还有失望和痛苦。 “我和一群重刑犯被关在一起。你们当然明白重刑犯是什么意思。那时候我只有十五岁,一个特别强壮的女人把我当成了她的宠物。我每天都必须逗她开心,食物也必须分给她一半。我就是在那里学会了格斗,学会了如何用枪。那些女人在这方面比很多男人都要厉害。她们知道人体的所有要害部位,知道如何用最简单的办法杀死一个人。监狱里没有什么娱乐,人们都用聊天来消磨时间。当她们七嘴八舌争吵着怎么样才是杀人最佳方法的时候,我总是蜷缩在墙角里,一动不动安静的听着。都说社会是个大染缸,那里也是最好的学校。虽然前后只呆了不到五个月,我却已经成为那里成绩最优秀的毕业生。” 里尔伸出胳膊,紧紧搂住贝拉,偏过头,用嘴唇和下巴在贝拉柔软的头表面来回摩挲,轻声低喃:“你应该早点儿告诉我这些,你可以相信我,相信我们每一个人。” 贝拉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她用棕色的眼眸注视着里尔:“我当然相信你。可我没办法说服自己。有很多个晚上,我都会梦见那个被我用牙签刺穿喉咙的老贵族。他养了一条很大的黑色猎犬。我悄悄杀死了那条狗,剥下狗皮。杀死老贵族的那天夜里,我披上狗皮,借助伪装逃出了庄园。那是我人生中最为恐惧的时刻。我感觉自己已经完了,一旦被警察抓住,或者被庄园里的其他人现,根本就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那个时候,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祈祷,没有任何神灵的名字可以作为祈祷对象,我只能对着皇帝乞求。他当然不会听见我的声音。能活到现在,完全是依靠我自己的力量,还有运气。” 维摩尔从口袋里取出香烟,在人群里顺序散着。雇佣兵们各自把香烟点燃,默默地吸着。贝拉的故事对他们产生了触动,事实上,几乎每个雇佣兵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他们往往是把故事埋藏在心底,很少,甚至根本不会像贝拉这样说出来。 “那些当兵的就很相信皇帝。” 维摩尔吐出一口浓烈的烟雾,斟酌着字句:“我见过他们战斗,那种场面的确气势惊人,很容易对旁边的人造成影响。你会不由自主想要加入他们,或者是拿起武器和他们一起战斗。我就是因为这种缘故,才成为了雇佣兵。没办法,当时我不符合帝国士兵的选拔资格,力量和体质都不达标。那种极其狂热的场景一直刺激着我,我甚至没办法从脑子里消除这一切。他们怒吼着“皇帝万岁”,扛着战旗。你绝对不会怀疑他们会战败,只会认为胜利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因为他们有信仰,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佣兵队长肯森的声音深沉而平静:“他们相信皇帝,能够从皇帝身上汲取力量。这是教士们的说法。尽管谁也没有见过皇帝,却并不影响他们内心深处坚定的信念。其实,就战斗力和体质而言,我们与帝国士兵区别不大,维摩尔和赖利甚至还过了帝**队的选拔标准。可是在战斗中,尤其是面对黑暗生物的时候,我们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帝国正规军。他们可以通过战吼来提升能力,那种慷慨激昂的声音,能够引导头脑中的信念,产生出具有实质效果的能量立场。这也是教士们常说的:只要拥有忠于皇帝的信念,就能碾碎一切。” 苏浩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慢慢掠过,又在每一个人身上缓缓停留。 贝拉的故事当然是真的。肯森与何东也不会撒谎。如果他们的叙述没有问题,那么关于信仰,就真的很令人费解。这已经不同于地球上以神灵最思维进行麻醉的宗教形式,而是一种可以⊥信仰者真正感受到存在的无形力量。可问题是,仅仅只通过大脑思维,难道真的能够与所谓“皇帝光辉”产生联系吗? 雇佣兵们不可能在这方面给予苏浩更多帮助。这已经涉及到更深层次的诸多问题。就算是木叶镇上的神父,恐怕也无法做出回答。他只是一名最低等级的神职人员。尽管小镇居民们都把他叫做神父,他却不是接受帝国教廷册封,真正意义上的神父。充其量,不过是一名教士。 就在苏浩再次陷入沉思的时候,他忽然察觉到一缕淡淡的思维意识,正从紧闭的房门外延伸过来。 这种无形的能量触角苏浩非常熟悉。在地球与红龙星球的时候,高阶“工蜂”之间经常以思维进行彼此联系。这种交流方式比语言更加高级,也能使对方更加透彻理解你的个人思维。用通俗的话来说,你相当于钻进了别人的大脑,看到了对方愿意为你开启,也能够被你看到的一切内容。 这缕思维意识能量很淡,也很笨拙。当然,这是针对苏浩自己而言。他在控制思维意识方面已经非常纯熟,尤其是分析方面,能力和效果无人能比。这缕思维意识能量的释放和延伸方式非常粗劣,如果以数字为例进行比较,它是“1”,那么苏浩就是“1oo”。 这股意识阴冷而潮湿,它在屋子里肆无忌惮地游动着。仿佛一条无形的蛇,在每个人面前来回盘曲,不断吐着蛇信,挑衅般的露出獠牙,却无法被人们看见。 苏浩立刻分辨出,这是有人在外面运用着思维能量进行远距离探测。苏浩很惊讶,这还是自己来到第三阶段世界后,次现有类似的能力出现。这种层面的能量运用,显然远远出了二十二小队雇佣兵们的理解范围。苏浩没有声张,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意识迅扩张,从不同方向包围了这缕思维意识能量,进而探查到更多的相关信息。 释放思维意识的人,就隐藏在屋子外面十多米远的阴影里。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面容有些模糊,却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女性。 里尔和贝拉的婚礼如期举行。 即便是以木叶镇居民的眼光来看,婚礼也算得上是非常隆重。二十二小队拿出了全部家底,为里尔和贝拉置办了相当不错的典礼。在神父的祝福下,多达上千人见证了这一幕。当里尔把贝拉搂在怀里拥吻的时候,现场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呼喊、口哨和欢笑。 肯森在周围的居民当中颇有声望,在他的号召下,婚宴变得异常丰盛。按照惯例,这其实就是各家各户拿出部分食物,摆在条形长桌上相互取用的过程。类似的婚礼以前就举办过,但无论是食物数量还是种类,都远远比不上这次。在热闹和欢快气氛的感染下,又有更多人参与其中,教堂内外都变得人声鼎沸。 夜幕很快降临。欢庆现场也从教堂转移到各个酒吧。尽管里尔订的酒数量不是很多,大家却对此表示理解。每个参加婚礼的人只能分到一小杯,人们也自掏腰包继续喝个够。在酒精的刺激下,小镇上到处都回荡着对新人的祝福。 “为了美丽的贝拉,于杯” “为了里尔于杯,他是我们当中最棒的小伙子。” “别忘了还有医生,我们得为他的健康于杯。否则,我们的健康就没人负责。哈哈哈哈” 在今天晚上,苏浩成为除里尔和贝拉之外,最受人尊敬的对象。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向他频频举杯致意,还有很多雇佣兵邀请他喝上一杯。这当中肯定不会所有人都对苏浩抱以尊敬,有相当一部分只是想要拉拢,或者熟络彼此之间的关系。毕竟,随着肯森和莫邢馗的康复,苏浩的名字已经被小镇居民们广泛认同。在这里,只要得到医生的庇护,就意味着更多的安全保障。 从教堂返回二十二小队驻地,必须经过奥斯丁的酒馆。 苏浩被一群雇佣兵推攮着走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单独坐在一张酒桌旁边的镇长王虎,以及随时与他形影不离的雅各布。 桌子上摆着一盘应该是刚切开不久的香肠,酱红色的短面圆片上,泛着令人馋涎欲滴的油光。一只肥美的火鸡卧在盘子中央,金黄色的背上插着餐刀。雅各布把几片刚刚切下来的烤肉在餐盘里平摆开来,又拿起一条烤面包放在上面,挥动餐刀灵活地切着面包片。在刀口的另一边,倒下的面包片刚好可以吸满肉油,变得香味越浓郁,口感十足。 正文 第五百七四节 敏锐 桌子上摆着一盘应该是刚切开不久的香肠,酱红色的短面圆片上,泛着令人馋涎欲滴的油光。一只肥美的火鸡卧在盘子中央,金黄色的背上插着餐刀。雅各布把几片刚刚切下来的烤肉在餐盘里平摆开来,又拿起一条烤面包放在上面,挥动餐刀灵活地切着面包片。在刀口的另一边,倒下的面包片刚好可以吸满肉油,变得香味越浓郁,口感十足 从苏浩走进酒吧的时候,王虎的眼睛就没有从他身上挪开。尽管苏浩并不喜欢这个家伙,却不得不承认,王虎的确是木叶镇上最具权势的人物。 作为必不可少的尊敬,苏浩举起装满啤酒的阔口杯,远远冲着王虎举了举。只是,这种礼节似乎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所有人都看见王虎先是点点头,然后低声对旁边的雅各布吩咐了几句,雅各布从座位上很不情愿的站起,朝着苏浩走了过来。 “镇长大人请你过去坐一下,顺便喝杯酒。” 雅各布的邀请让人无法挑剔,缘由也合情合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毫不掩饰眼睛里的嫉妒,或者应该说是羡慕。苏浩看见雅各布的牙齿咬得很紧,就连面颊两边的咬肌也不断鼓凸着,牵引着两边太阳穴上的血管不断凸显。 议论声有些热烈的雇佣兵们忽然变得有些低潮,望向苏浩的目光也变得暧昧而闪烁。一个与苏浩关系不错的家伙,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无怜悯地叹了口气。酒吧老板奥斯丁则抬起头,紧张隐晦地冲着苏浩使了个眼色。虽然谁也没有出声音,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很充分。 苏浩不由得联想起,自己刚刚来到木叶镇报道的时候,在镇长办公室看到的那一幕。 他本能的想要拒绝,于是婉拒的话语脱口而出:“今天我已经喝得够多的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变成一个真正的醉鬼。” 说着,苏浩友好地拍了拍雅各布的肩膀,凑近他,小声地说:“能帮我个忙吗?有个病人还等着我。你也知道,人忙起来就容易忘事。万一我喝太多回去,错手把他的血管切断,或者弄错了手术具体位置,麻烦可就大了。” 雅各布眼中闪过一阵惊讶,森冷的目光略微变得柔和,却仍然显得冷漠。他想了想,很不情愿地摇摇头,侧过身子,把通往王虎餐桌的道路让开,冷冷地说:“你最好还是过去一下。在这里,没人可以违背他的意志。” “意志”这两个字,顿时让苏浩产生出无比强烈的厌恶和反感。 他思考了几秒钟,离开几十个雇佣兵聚集的热闹吧台,朝着王虎的餐桌走了过去。雅各布紧跟其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几乎贴在一起,仿佛苏浩是他的猎物,随时可能逃走。 王虎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本就显得穷凶极恶的脸上泛着油光。不知道是出于炫耀,还是真的不怕冷,他的皮袍敞开着,露出极其结实的胸肌,还有沿着腹部线条整齐排列的块状肌肉。一条宽大的皮带系住了裤子,裤裆中间的部位显得尤其挺凸。王虎半斜着身子仰靠在椅子上,过于长大的身体和椅子之间显然不成比例。苏浩甚至怀疑,那把椅子究竟能够在这个巨汉沉重的身躯碾压下撑住多久?也许,结果仍然是不可避免变成一对散碎的木块。 “我一直想要约你出来好好喝一杯。” 王虎的手指骨节很大,被他吸入肺里的烟气,又带着强烈口臭猛然喷出来。他大喇喇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非常欣赏地看着苏浩的脸,问:“你喜欢喝什么酒?” 苏浩侧身坐下,用手指弹了弹还剩下一半啤酒的杯子,语调平静:“我酒量不大,能喝完这些就不错了。还有病人等着我,喝得太多,容易误事。” 在灯光下,苏浩的皮肤显出象牙般的柔润光泽。他的眼睛非常明亮,尤其是从吧台方向散射过来的光线,从苏浩身后映照过来,使他呈现出一种强壮与柔和综合产生的特殊美感。在身体边缘,稍稍凸起的形状就像浮雕,浅浅的影子勾勒出轮廓,自然而华丽。 王虎感觉喉咙有些于燥,他抓起桌子上装满威士忌的酒杯,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粗豪无比地哈哈大笑起来。 “去他玛的病人。别去想那些废物,这里每天都有人死,总有些不长眼的家伙会主动撞上来。我得承认,你在这里做得不错,很多人都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雅各布坐在旁边。这句话使他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再次变得火热,望向苏浩的目光也如刀子般锐利,充满刻骨的愤怒。 苏哈对王虎的话不置可否,他看了看餐桌上的食物,迅转换着话题:“打扰别人进餐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今天是里尔和贝拉的婚礼,为了他们,的确值得喝上一杯。” 说着,苏浩举起杯子,抿了一口,然后示意性地笑笑,欠了欠身子,打算站起离开。 “别急着走,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有说完。” 王虎显然不愿意就这样放过苏浩。他把雪茄扔在地上,抬起脚狠狠踩熄,脸上露出无比邪恶的笑容:“有件好事情,我想你应该很有兴趣。” 苏浩停下了动作,侧着身子倾听。 “我也没有想到天宇少爷会给这里派来一个医生。如果他早点告诉我,我会为你安排更好的住处。” 王虎盯着苏浩,目光在他身上各个部位肆无忌惮来回转动:“二十二小队那帮家伙的住处简直就是个猪窝。又脏又乱,而且从不打扫。我听说医生都有洁癖,我给你在镇长官邸旁边安排了一个房间,你可以今天晚上就搬过去。” 苏浩平静地笑了,他带有磁性的声音虽然十分悦耳,语气却是冰冷而机械,王虎就象听着一台机器在说话:“抱歉我觉得现在的住处挺不错,也没想过要搬走。我和肯森队长他们相处很融洽,没必要换来换去。” 王虎看着苏浩,忽然莫名其妙狂笑起来,他嘴里喷着带着浓重臭气的热风,一直吹到了苏浩的脸上。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把话说得那么死。” 王虎的脸色瞬间改换,变得残忍而狰狞:“我是个宽宏大量的人,通常都会给人一、两次机会。医生,你来这儿的时间不长,有些事情你可能不是很了解。木叶镇可不是帝国内域,这里没有警察,只有雇佣兵。谁的拳头大,在这里就能说话算数。我最近一直在学着文明人的方式说话做事,但现在看来这很愚蠢。至少,我现在说的话你就不放在眼里。看来,我还是得回到以前的老办法,于脆一些,直接一些。” 他从椅子上缓缓站起,高大的身体瞬间充满了令人恐惧的强烈威势。力量和气场迅扩散开来,很多雇佣兵不由自主把目光投往这个方向,也有不少人慢慢聚集过来。有的人幸灾乐祸,也有的人忧心忡忡,但谁也没有站出来劝阻,也没有想要参与其中的意思。 王虎眼中燃烧着凶狠的火焰,语气变得冷酷且丝毫没有商量余地。他抬起手指着苏浩,如同猎人宣称对猎物拥有权一般低吼:“老子看上了你的屁股。在这里,没人能拒绝我。口头上的狠话谁都会说,实际做起来就完全是两回事。要么服从,要么拒绝。别以为他们管你叫做“医生”,我就会有所顾忌。你可以现在就脱下裤子,在这里让老子爽个够。或者按照我刚才说的,今天晚上就搬进我指定的房间。我建议你最好选择后一种,那样做,对大家都好。” 声势赫赫的大声咆哮的确效果显著,酒馆里顿时雅雀无声,就连吧台后面的电子音乐,也被人悄悄关掉。所有眼睛都聚集在苏浩和王虎身上,前者面无表情如同雕塑,后者裂开大嘴,露出整齐泛黄的牙齿。 王虎从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非常满足地大笑着,把钥匙冲着苏浩抛了过去,嘴里喊道:“你最好主动点儿,否则我……”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骤然响起,空气中顿时弥漫开浓烈的硝烟,很多零零碎碎的东西噼里啪啦掉落下来。当人们的目光看清楚那是些散碎金属破片,也就是王虎刚刚扔出来那串钥匙的时候,注意力也随之转移到苏浩身上。 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枪。款式特别,枪管粗大。这东西一直装在苏浩大腿侧面的皮套里,属于改装过,枪管被锯短的近战武器,威力却很强大,原木搭建的酒吧屋顶也被轰出一个大洞,强烈的冷空气从外面灌进来,吹散了狂热与张扬,带来了早已被忘记的清醒。 看到这一幕的人,脸上纷纷变色,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雇佣兵和酒客们开始窃窃私语。 “他什么时候拔的枪?我怎么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 “度实在太快了,想要做到这一点,至少需要三阶以上的进化体质。见鬼,医生不是二阶进化人吗?究竟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我的感觉错误?” “看见那把枪了吗?那是黑暗杀手才有的特殊装备。它原本应该没这么短,款式更像是我们常用的霰弹枪。枪管锯短的确是便于携带,可这样做很危险,射程也被缩短到稍不留意就会造成自伤的程度。那把枪改造得太多了,后座力强得可怕。我是没办法使用这种武器,随便扣下扳机,恐怕连骨头都会被震碎。” “我的天,苏浩这个家伙,真的是医生吗?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强大,如此暴力的医生。难怪老肯森他们那天晚上还能活着回来。队伍里有这么一个人在,想死都难。” 苏浩安静地站着,毫无闪避,迎着王虎如刀般凶狠的目光,视线和身体没有分毫动摇。过了好几秒钟,才从衣袋里摸出一颗显然是手工制成的特殊子弹,用力压进弹仓,把手枪插入皮套。 迅扫视一圈周围,视线焦点再次返回到王虎身上,苏浩用低沉而富于磁性的声音问:“刚才你说过,谁的拳头大,谁就能说话算数?” 王虎睁大双眼,没有回答,只是慢慢脱掉身上的皮袍,冷笑着,双手不断互握,从指关节部位出清脆的炸响。 雅各布站在旁边,右手握住了斜插在腰上的枪柄。他的目光没有刚才那么凶狠,也少了很多敌意,只是仍然显得森冷。 “我不一定打得过你,可在我死之前,一定会拖着你一起死。” 苏浩安静地阐述着事实:“我有很多方法可以把你弄死。沾有毒药的针头,或者是药性猛烈的毒性气体喷剂。我承认,你的力量很强,但我的度比你更快。我当然不会像白痴一样站在这里做你的靶子,只需要一把手术刀,就能切断你肩膀与手肘之间的韧带。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意味着什么。从号施令的大人物,变成人人都可以过来踩上一脚的残废,其中的区别很大。别忘了,我是个医生,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 王虎僵住了。 他立刻咆哮起来:“你敢威胁我?” 苏浩再次拔出手枪,枪口对准王虎那张无比狰狞的脸。 尽管已经成为注意力焦点,仍然还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看清楚苏浩的动作。人们只看到他站立,以及枪口对准王虎之后的场景。可越是这样,围观雇佣兵和王虎心里的寒意就越沉重。 王虎忽然有些后悔。如果早知道苏浩是这样一个硬茬,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在这种四方,提出刚才的那些条件。 没错,苏浩的屁股的确很诱人,无论形状还是白净程度,都要远远过自己原先喜欢的雅各布。然而,为了区区一个男人把命搭上,这种交换显然很不值得。就在前后思量这短短的几秒钟里,王虎已经判断出苏浩没有撒谎:他的确力量不如自己,而他的度也远比自己快得多。强悍的肌肉固然可以挡住部分攻击,切割皮肤,切断韧带之后的可怕场景,却令王虎不寒而栗。“从战士变成残废”这种狠话谁都会说,可如果这种事情真正生在自己身上,就真的是得不偿失,光是想想就觉得恐惧。 人们看着苏浩收起枪,转身从酒吧大门走了出去。那种强悍无比的震慑力,直到苏浩背影消失在黑暗深处,还久久未能散开。 直到过了近半分钟,已经走远的苏浩才听见,从身后酒吧里传来王虎不甘心的愤怒咆哮,以及桌椅板凳被用力砸碎的响声。 地面上仍有积雪,脚踩上去,出“吱吱咯咯”的摩擦声。 苏浩显得心事重重,紧皱的眉头一直没能舒展开来。他似乎是在担忧与王虎产生冲突之后的诸多问题,又好像是在考虑着未来的出路。他不断摇头叹息,精神也有些恍惚,就连路上偶遇的熟人与他打招呼,也几乎没有察觉,只是在走过去之后,才恍然想起,转过身子,随便应付了两句。 二十二小队的驻地没有平时那么热闹。屋子里虽然亮着灯,壁炉里的火焰却只剩下少许余烬。苏浩敲了敲门,肯森过来把门打开。看到满面忧虑的苏浩,肯森显得很是意外。 “怎么,遇到什么事情了?” “我们可能有麻烦。” 苏浩用力跺了跺脚上的积雪,抬脚跨过门槛,嘴上回应着:“王虎那家伙给我出了个难题,他要我……” 就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同时,苏浩突然拔出枪,以令人不可置信的度转身,朝着身体左侧大约六十度角的方向扣动扳机。动力巨大的弹头脱膛而出,在黑暗中形成一道瞬闪即逝的流光,朝着被锁定的目标笔直射去。 木叶镇上的房屋都是沿着街道两边建造,苏浩射击的方向正好位于二十二小队对面的屋子。距离大约二十米,属于一位独居的老雇佣兵。 就在苏浩拔枪射击的同时,肯森也从房门背后抓起事先摆在那里的两支突击步枪,把一支扔给苏浩,自己端着枪,迈开健壮的腿脚冲到对面屋子前,一脚踢开门板,朝着苏浩射击的方向连续几个点射。 赖利直接从二楼窗口跳出来,手里握着口径粗大的霰弹枪,朝着那个方向连续猛射。 这一切生得太快了,可三个人的动作配合默契,彼此之间的射击节奏密切,毫不拖泥带水,也没有任何迟滞感。无论肯森还是赖利,脸上都没有丝毫惊讶,似乎事情原本就该是这样。 建造屋子的材料虽然是原木,却无法抵挡进化人强大的力量,以及连续射出的弹头。苏浩直接抡起拳头砸碎了墙壁,当他冲进屋子的时候,对面二十二小队驻地楼顶也射下一道强光束,把黑暗的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那是一盏临时架设的大功率探照灯。灯座背后,隐约可以看到何东的身影。就在外面街道更远一些的地方,十几个手持近战武器或者枪械的人影,把通道两头彻底封死。 为的人,是五十七小队队长莫邢馗。 正文 第五百七五节 设计 灯光下,一个女人从腰部被炸成两截。她的左腿从膝盖位置完全断开,断腿斜躺在墙角的位置,一道触目惊心的鲜红血痕拖在地面上,前后距离大约两米。这是苏浩和赖利的功劳,前者一枪打断了腿,后者连续两枪打碎了骨盆,炸断了腰。 在强烈的光线照耀下,王丽昂起头,露出无比狰狞,凶狠怨毒的森白面孔。 她声嘶力竭地尖叫着:“骗子你们欺骗我竟敢欺骗我” 就在里尔和贝拉婚礼的前一天,苏浩已经察觉到屋子外面有窥探者存在。 他不认识王丽,却并不妨碍思维意识判断出那是一个女人。 窥探者一直待到半夜才悄然离开。确定周围没有第二道探测意识存在后,苏浩才把自己的现告诉了肯森等人,并且连夜制订了三套具有针对性的反击措施。 苏浩不知道窥探者究竟是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想要对付自己? 不过,这些问题不难猜测出答案。 苏浩在第三阶段世界的历史一片空白,前后经历不过是红石城和木叶镇。赫尔曼已经死了,如果乔天宇想要对付自己,根本没必要把自己弄到木叶镇这么麻烦。那么,剩下来的唯一可能,就是曾经为了一块蓝色晶石而结怨的“雷霆”公司。 这种推断很快被苏浩否定。“雷霆”公司远远不如黑暗猎人公会那么强大。既然在红石城他们都拿自己没办法,自然不会把问题拖延到木叶镇来解决。因此,这方面的威胁可以不用考虑。 苏浩也想过窥探者可能与镇长王虎有关。他知道自己过于英俊的外表,在很多时候的确会成为矛盾聚合体。然而,对于王虎这个人,镇上居民大部分评价都很不错。喜欢男人这种爱好固然很变态,王虎本人在雇佣兵当中的支持率却很高。如果他真的对自己感兴趣,只会直来直往,而不是采取这种狂般暗中窥视的卑劣手段。 既然人类这边的危险隐患全部排除,问题焦点就只能指向黑暗世界一方。 黑暗杀手苏子明说过,海森家族为了报复,对苏浩开出了相当丰厚的猎杀赏格。那缕被苏浩察觉的思维意识能量也带有浓烈的黑暗成分,两相比较下来,苏浩确定:这应该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的黑暗杀手。 二十二小队和五十七小队所有成员分头行动。 维摩尔和赖利负责在城内打探消息。城门守卫对屠夫赛斯当天去而又返的事情记忆犹新,也有好几个人看到赛斯回到属于他的木屋。维摩尔当即拿出钱来,买通几个孩子在赛斯门口叫嚣咒骂,还把粪便泼洒在门上。人们看到了屋子里有人影在晃动,那也许就是赛斯本人,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王丽的失踪引起了注意。重点在于,她平常的站街地点,距离赛斯的居所不远。那天晚上有两个相同职业的女人看到王丽与男人攀谈。尽管阴影挡住了赛斯的面孔,肥胖的身躯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前后几件事情联系起来,苏浩最终确定:对方的目标,就是自己。 做出这种判断,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因素。 苏子明说过:黑暗世界对于食物的选择非常特殊。黑暗生物喜欢英俊的男人,还有美貌的女人。 毫无疑问,苏浩属于那种味道特别鲜美的大餐。 王丽的脸上满是怨毒,用极其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苏浩。 与过去,准确地说,应该是与前段时间相比,王丽显得漂亮了许多。她的头柔顺细长,不再像从前那样干燥稀疏。皮肤也变得柔润光滑,眼角的皱纹消失了很多,额头与面颊显得紧绷,皮肉也不在松弛。她穿着一条非常暴露,也符合职业要求的短裙。腿部和腰部虽然被炸断,歪躺在地上那只套着高跟鞋的脚却颇为诱人。脚趾细长,足踝与小腿之间的曲线几乎完美,如果不是破裂的腹部流淌出太多脏血和肠子,断开部位能够与身体重新连接的话,单是凭借曼妙的身体曲线,就很能吸引男人的注意。 她的上半身同样充满诱惑。衣服太短,也太小,几乎无法包裹住过于饱满的胸脯。很多血肉碎末溅在王丽脸上,显得满是令人心悸的鲜红,还有各种散着浓烈腥味的污垢。一条被弹片割开的伤口从颈部贯穿了右边面颊,皮肉从内部翻开,反卷着,不断渗出血液,光是看看,就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肯森从突击步枪上拔掉射空的弹匣,迅换上一个新的。他的目光自始至终也没有离开过王丽的脸,手中刚刚换过弹匣的枪,也重新对准了王丽的眉心。 “你不是王丽。说,你到底是谁?” 这句突如其来的问话,使房间里所有人都觉得惊愕。包括苏浩在内,纷纷把目光投注到肯森身上。 肯森见过王丽。 那还是六年前,肯森没有现在这么老,不是队长,二十二小队成员也不是现在这些人。肯森和其他雇佣兵一样,都喜欢喝酒,没有任务,经济上也还算宽裕的时候,都喜欢在酒吧里通宵达旦的狂欢。他们会在短短几天内花光口袋里的每一个子儿,然后又拿起武器,在荒野上猎杀黑暗生物,周而复始重复着单调而刺激的生活。 那时候的王丽还算年轻,人也长得不错。肯森和她睡过几次,甚至动过想要与这个女人结婚,不再做雇佣兵,好好过日子的念头。然而,王丽比肯森想象中要贪婪得多,她在男人方面显得很随便。当肯森无意中看到王丽与五、六个男人在屋子里纠缠,混乱不堪的场景后,肯森就彻底断绝了类似的心思,也不再光顾这个女人。 六年前的王丽已经颇显老态,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却要比她年轻得多。其中的差别,也许只有肯森才能看得出来。 她的两条胳膊软软地垂着,似乎已经失去了作用。身上的衣服几乎被鲜血浸透。王丽的面孔不断抽搐,显得极为痛苦。她默默注视了肯森几秒钟,紧绷的嘴唇开始弯曲,露出一丝极其明显的讥讽。 “原来你就是那个被她抛弃的废物。没有钱,没有胆量,在那种事情上也没有别的男人强悍,怪不得她不要你。哈哈哈哈” 肯森的脸色微微一变。尽管明白眼前的女人不是王丽,可是这些话从对方嘴里说出来,仍然深深刺痛了肯森的心。一团火焰顿时在肯森大脑里熊熊燃烧,他用力咬着牙,本能的想要扣动扳机,却被站在旁边的苏浩抬手拦了下来。 苏浩右手拎着枪,左手抓住王丽的头,将其整个人从地面上拖起,高高悬空,然后松开手指,无法控制身体的王丽直接落下,重重栽倒。她的身躯剧烈颤动着,脸上表情也显得尤为痛苦。 “虽然你不是她,但中枢神经产生的作用仍然还在。你也许暂时还不会死,却会疼痛,这就够了。” 说着,苏浩抬起脚,漫不经心地踩住王丽腹部拖出来的半块肝脏,用厚重的靴子狠狠踩碾。地面上散开一堆黑红的黏浆的同时,王丽的双眼也陡然睁大,嘴唇张开,喉咙深处出如同鬼嚎般的惨叫。 她原本的确是有逃走的机会。 这具身体虽然不属于自己,可是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王丽接连吃掉了两个女人。大量钙质与营养的吸收,使身体各个部位都得到强化。虽然远远不如真正的战士,却已经保证了足够的坚硬与柔韧度。 王丽相信,没人会现自己的存在。 计划是周密而详细的。她已经询问到二十二小队的驻地,找到了苏浩这个目标。海森家族开出的赏格的确令人动心,拉丝美塞斯,也就是王丽却对苏浩本人更感兴趣。 赛斯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其实,他从雪原返回木叶镇的那个晚上就已经死了。尽管身体仍能活动,也只是四肢与关节部位仍然保持着柔软和活力。他不会思考,没有意识,完全就是被拉丝美塞斯控制的傀儡。木叶镇的防卫力量及其强大,即便是拉丝美塞斯想要进来,也必须付出及其惨重的代价,而且也不一定会成功。通过伪装进行渗透就要容易得多,尤其是通过死亡的赛斯把王丽骗进小木屋以后,拉丝美塞斯就得到真正能够用作自己主控的女性身躯。 它也可以选择男人。然而人类的思维就是如此奇怪。他们认为女人都是弱者,是天生就应该被保护的弱势群体。对于这种观点,拉丝美塞斯举双手赞成。可是,黑暗世界的概念与人类完全不同。无论雌性还是雄性,弱者就是强者的食物,性别差异不会对食用者造成任何影响。 在木叶镇,女性外表就是一种掩护。 拉丝美塞斯的战斗力远远不如黑暗杀手苏子明。然而,争斗胜负的最后结果,往往不是按照个人力量强弱进行划分。拉丝美塞斯拥有一些非常特殊,即便是在黑暗世界,也极其罕见的技能。她猎杀过很多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对手,其中甚至还有两名人类“将”级强者。正是因为有了这种令人赞叹的战绩,拉丝美塞斯才决定潜入木叶镇,以最直接,也是成功几率最大的方法,猎杀苏浩。 当然,还有更加安全稳妥的做法。那就是选择苏浩身边某个熟人为对象,占据身体,将他骗出城外,在预设的伏击圈内将其灭杀。 拉丝美塞斯不喜欢这种做法。它认为这不符合杀手的艺术。杀人,尤其是猎杀一个外表及其俊美的人类,应该使用更加优雅的做法。何况,海森家族只需要苏浩的头颅,拉丝美塞斯完全可以占据苏浩的身体。有了照片和完整尸体的相关信息记录,即便是把苏浩的身体制成肉于,在黑暗世界仍然可以卖到极其昂贵的价格。 在刚刚过去的这个白天,拉丝美塞斯没有察觉到任何意外。 里尔和贝拉的婚礼如期举行,这是几天以来,木叶镇上被人们传得沸沸扬扬,最为隆重的一件事。就在昨天晚上,拉丝美塞斯也亲耳听到雇佣兵们谈论着今天的婚礼仪式。尽管拉丝美塞斯的思维探测意识远远不如苏浩,也没有进化出详细判断对方身份的能力,却仍然感受到苏浩当时就在屋子里。 拉丝美塞斯一直在寻找下手的最佳时机。 整整一个白天,它都躲在暗处默默观察。拉丝美塞斯看到了苏浩在教堂里忙碌,看到他与其他证婚人一起走上宣讲台。应该承认,身披婚纱的新娘贝拉真的很漂亮,属于黑暗世界颇为抢手,贵族也愿意付出大笔金钱的高级食品。然而,有了苏浩这个更具吸引力的目标,拉丝美塞斯当然不会舍大取小。它尾随着苏浩,看到他在酒吧里与王虎起了冲突。出于安全考虑,拉丝美塞斯距离酒吧很远,只是模糊看到了里面的纷争,却并不清楚实际生了什么。然后,拉丝美塞斯看到苏浩愤愤不平的从里面走出来,一直回到了二十二小队驻地。 拉丝美塞斯确定苏浩没有现自己。它曾经装作是路上的行人,故意与苏浩迎面相向,满面怒火的苏浩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只顾低着头朝前走。拉丝美塞斯深谙心理学,知道那个时候苏浩的怒火尚未消退,而人类在那种时候的神经反射度极快,对于危险的判断能力也要比平时高得多。当苏浩推开房门,与肯森交谈的一刹那,拉丝美塞斯知道自己的机会可能来了。它实现已经悄悄占据了二十二小队对面的这幢屋子,杀死了屋主。只有这样,才能在苏浩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从最近的距离,最意想不到的角度起致命一击。 苏浩转身射击的一刹那,拉丝美塞斯感觉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浑身冰凉。 那是一种如同无形绳索般的思维能量,其中夹杂着在思维空间具有决定性力量的精神波动。拉丝美塞斯释放出的思维意识刚刚与之接触,立刻入摧枯拉朽般震得粉碎。拉丝美塞斯感觉脑子里像是有无数辆重型战车碾过,导致中枢神经系统遭受永久破坏。这种损伤根本无法弥补,它不同于**伤口。虽然也可以自行修复,却需要大量时间。也许,长达好几十年。 距离太近了,拉丝美塞斯无法闪避,对方的攻击也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强烈的精神波动入利箭般插入自己大脑,带着堪比地震般的剧烈幅度,在中枢神经系统各个部位之间来回绞杀。这一过程极其痛苦,拉丝美塞斯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双手抱头,在地面上痛苦不堪的来回翻滚。就在这种比死亡更加难以忍受的时候,苏浩转身朝自己开枪,那个该死的老男人肯森也冲了过来。然后,是一个手持霰弹枪的小子,还有探照灯,还有从远处跑过来,全副武装的其他人。 只要不是傻瓜,都会明白自己落入了精心设置的陷阱。 尽管腿脚已经失去,拉丝美塞斯却毫无恐惧,双眼种释放出机械般的冰冷,凶狠无比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苏浩。 这一刻,这个人类男子显得更加美味了。在黑暗世界,“鲜美”的概念并不仅仅局限于相貌。外表美丽,内在粗俗的家伙,最多也就只是黑暗平民觉得好吃。贵族就更注重食物外表与内在双方面的优秀品质。苏浩已经证明了他拥有智慧,甚至还有如狐狸般的狡猾,该下手的时候坚决不失时机,制订计划充分而毫无遗漏。 这是人类当中的杰出代表,也是被黑暗世界所看中的绝顶珍馐。 拉丝美塞斯牙齿磨得“格格”直响。它恨不得把苏浩一口吞掉,却什么也做不了。 苏浩以同样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它,朝前走了半步,把手枪对准拉丝美塞斯的左肩,声音低沉地问:“说,你是谁?你伪装成人类的目的是什么?” 拉丝美塞斯正在努力挣脱王丽身体的舒服。这是它逃命前必须做的准备。 它占据了王丽的身体。赛斯抓住了王丽,拉丝美塞斯的特殊技能是“精神分裂”。当然,这可不是人类理解的那种脑科病症,而是一种从黑暗生物本体内部产生的强大思维个体。它的外形像一只蜘蛛,体积约莫有拳头大小。平时,它蜷缩成一团,外部包裹着类似子宫的一层薄膜,附生在拉丝美塞斯心脏对面偏后,与脊柱紧贴的位置。需要用到的时候,拉丝美塞斯就用刀子之类的锐气割开皮肉,将其释放出来。 它相当于拉丝美塞斯的另外一个大脑。尤其是在外放使用的时候,必须负载着拉丝美塞斯本体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思维能量。正是因为拥有这个相当于分身一般的特殊存在,拉丝美塞斯才能够控制赛斯,实施计划。 正文 第五百七六节 反上 对于这个附生在体内的特殊器官,拉丝美塞斯管它叫“婴儿”。 它有眼睛,有嘴巴和牙齿,就连消化和吸收系统也一应俱全。这些特殊的独立构造,保证了“婴儿”能够在恶劣环境下独自存活,或者面对危险的时候,可以躲藏在敌人难以现的位置,直到拉丝美塞斯本体带领大队人马抵达。 拉丝美塞斯的思维探测意识能力一般。很多时候,它都要依靠“婴儿”来完成类似的任务。至于控制赛斯和王丽,则属于“婴儿”自身固有的特殊寄生能力。它钻进了赛斯的喉咙,沿穿破食道进入颅内,在大脑底部,也就是脑于与左、右脑叶片群集的核心位置,迅生长出多达十余条附生神经,通过这种方法,将自己与寄生者融为一体,进而产生控制的效果。 拉丝美塞斯非常讨厌赛斯肥胖臃肿的身躯。它原本想要通过赛斯,另外寻找一具更加优秀的身躯,却从赛斯大脑皮层里“看到”了很多关于这个胖子的记忆。拉丝美塞斯不得不小心行事,否则,刚刚回到木叶镇的赛斯,恐怕真有可能被怒火尚未熄灭的五十七小队成员活活打死。 控制王丽也是基于相同的办法。拉丝美塞斯只是把“婴儿”从赛斯身上转移到王丽体内。王丽虽然很老,却可以通过短时间大量进食的方法获取营养。“婴儿”在其体内的寄生程度也就更深一些。 拉丝美塞斯从未在其它黑暗生物身上见过类似的特殊技能。它是一个变异的黑暗骑士。据说,人类当中,也存在着类似的变异情况。只不过,他们的变异技能不是“婴儿”这种分身,而是控制火焰、空气,甚至是冰块之类令人匪夷所思的强大手段。 对于变异者,无论黑暗世界还是人类,都对敌方拥有这种人物感到深恶痛绝。历次大战,先击杀的目标,都是对方的变异个体。因为一旦得到强大,以及足够的时间,变异者会迅成长为难以匹敌的最可怕存在。作为同一阵营,当然是绝对的福祉。可是作为敌人,那绝对是一场灾难。 人类与黑暗世界都在努力寻找变异个体。即便是拥有疑似变异的对象,也会被双方收入各自的训练营加以培养。这种做法当然值得肯定,效果也很明显。然而,敌对方也能够以此锁定变异者,在其尚未强大以前,实施暗杀。纵观历史,两大阵营有大量变异个体被杀,都是基于相同的理由。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拉丝美塞斯才一直隐藏自己的“婴儿”,从未向黑暗议会进行申报,独自游走在荒野。 它宁愿永远都是一个黑暗杀手,也不愿意入选训练营,成为人类杀手瞄准镜下被锁定的目标。 “不想说是吗?” 苏浩眯起了眼睛:“那么,你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话音未落,他已经扣动扳机。粗大的枪口喷射出巨大的咆哮,瞬间压过了周围的一切音节。就连旁边的木质墙壁也被震开,飞散出许多细小的木屑。拉丝美塞斯肩膀上猛然爆开一团血花,残剩的上半身从地上弹了起来,又重重落回原位。不等它口中出尖叫,苏浩已经调转方向,把枪口对准它的另外一条胳膊,看也不看,又是一枪。 血珠如雨般喷溅,在周围笼上一层淡淡的红雾,雾气中还有不断飞出的肉碎这些肉碎是如此的细微,以至于它们是在红雾映衬下,飘飘荡荡地缓落下来的。 拉丝美塞斯的惨叫声变得沙哑,王丽的喉咙已经被剧烈惨叫震裂,破烂不堪的身体无法挥作用。按照拉丝美塞斯原先的想法,是借助双臂挥最后的力量,在众多围观者不注意的情况下,猛然撑住地面向上弹起,借机使占据王丽脑部的“婴儿”乘机跳上屋顶脱困。蜘蛛形状的外表,是拉丝美塞斯在长时间战斗过程中不断演化产生,也是适合在复杂地形,以及各种情况下灵活行动的基本外观。 拉丝美塞斯做梦也没有想到,苏浩居然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它躺在血泊里拼命挣扎,双眼却一直没有从苏浩身上离开过。也只是到了现在,拉丝美塞斯才真正感觉到,海森家族开具的赏格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拿到。这个人类不仅仅只是美味的食物,更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他竟然可以看穿自己的心思。 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自己? 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苏浩偏过头,朝旁边看了一眼。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拉丝美塞斯看到了手持战斧的五十七小队队长莫邢馗。 苏浩从莫邢馗手里要过战斧,在手里掂了掂,线条优美的嘴角浮出一丝嘲笑,斧头在手中转了个圈,朝着王丽披头散,满是血污的脑袋斜向劈去。 他看穿了我 他看穿了我 拉丝美塞斯从未觉得像现在这么绝望。它猜到了苏浩的想法,他知道我在这个女人的脑袋里。也许,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这样,诸多布置只是为了想要捉活的。他明明可以一枪打爆头颅,却自始至终也没有这样做。直到废掉寄生女人身上的四肢,才实施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难道不是吗?他挥舞斧头的力量不算太大,这种程度的力道,最多只是把头颅劈开,却不会伤及柔软的内容物。 确定了这一点,拉丝美塞斯的绝望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 聚集在周围的所有人都看见:就在苏浩手中战斧挥舞到一半的时候,奄奄一息的王丽突然张开嘴,喷出一团浅褐色的莫名物质。那东西迎着战斧笔直撞了上去,被锋利的斧刃当场劈开,在空中溅出腥浓恶臭的液体。 拉丝美塞斯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俘虏。即便是“婴儿”,那也是自己身体最为重要的一部分。比起以后可能遭遇的种种折磨,它宁愿选择自杀。 维摩尔端着枪走过来,脸上的戒备丝毫没有放松。他把枪口对准被劈成两半的“婴儿”,用脚尖轻轻碰了碰,眼睛里满是疑惑:“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从未见过。” 肯森算是雇佣兵里的老资格人物。他低下头,拔出匕,用刀尖慢慢拨弄着“婴儿”残骸,深邃的目光在“婴儿”丑陋的五官上来回打量,摇摇头,语调深沉地说:“也许是某种从未见过的黑暗生物。它们的生命形态实在太多了,说不定,也可能是某种变异个体。” “变异个体”四个字刚一出口,顿时在所有围观者当中掀起惊涛骇浪。 “队长,真的是变异个体吗?” “喂,肯森,你可别乱说。这东西可能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异类,可要说是变异个体,也太荒唐了吧?它只有这么大一点儿,连爪子都没能进化出来。按照帝国官方的说法,变异个体都是极其强大的存在。随便一个,就可以把我们这个镇子彻底推平。怎么可能会是这种软不拉几的小玩意儿?” “反正我是从未见过这种黑暗生物。它居然会潜伏在人体内部,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它会钻进我们的脑子,控制我们的行动?” “应该就是这样。瞧瞧这个可怜的女人,死得真惨。唔,这应该是她的胃,这里面是什么?她刚吃下去没多久,尚未消化的晚餐吗?哦……我的天啊这是人类的手指,她,她竟然吃同类的肉?” 嘈杂和混乱很快变得平复下来。敢于生活在木叶镇这种地方的人,对于恐惧和死亡都有过心理准备。肯森指导着苏浩把“婴儿”残片收拢,装进一只样本收集箱。这些东西看起来恶心,却可以当做战利品上缴,从帝**队或者官方研究机构那里换到很不错的价钱。人类与黑暗世界的战争永远不会停止,想要击败对手,在战斗中占据更多优势,就必须全面、详细的了解黑暗生物。 当他们做完这些事情的时候,派去调查情况的其他小队成员也回来了。他们在那幢木屋里找到了赛斯的尸体,还有那两个被吃掉的女人残骸。 二十二小队的驻地比平时热闹了许多,莫邢馗等人一直没有离开。即便是在战术方面最为自负的亨格瑞,以及公认的勇猛黑人战士库克莫克,全都聚集在苏浩身边,神情热切的问个不休。 “你究竟是怎么现那家伙的?它外表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你怎么知道它躲在哪儿?真是太神奇了。” “王虎那个变态恐怕还会继续刁难你。哥们儿,你在酒馆里那一枪简直绝了,无论度还是准头,全都无可挑剔。你得好好教教我,以后遇到眼睛长在脑袋上那种女人的时候,我也可以拔出枪,让她明白什么叫做男人的力量。” 莫邢馗没有打扰沉浸在兴奋与激动中的手下,他深深地看了苏浩一眼,目光随即转向肯森。 “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要跟你商量。” “哦,是什么?” “把我们两个小队合并在一块儿,你觉得怎么样?谁来担任队长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们都需要一个高明的医生,也需要一个优秀的战术指挥官。” 拉丝美塞斯的临时营地距离木叶镇大约二十公里。这里同样也是一个破败的废墟,却只剩下一小片残垣断壁。从残留的痕迹判断,即便是在原先最兴盛的时候,也只有十几幢屋子,是一个规模很小的村子。 拉丝美塞斯一直在呕吐。 它像煮熟的虾一样弓着身子,蜷缩在地面上,嘴里大口喷着鲜血,却没能吐出别的东西。暗红色的铠甲表面沾满了血水,显得更加闪亮,却被随即而来的泥土和灰尘覆盖,变得脏污不堪。 “婴儿”是拉丝美塞斯身体的一部分。它的死亡,直接导致拉丝美塞斯大脑神经过半数以上的感知细胞瞬间崩溃。这种破坏效果非常可怕,甚至要比拉丝美塞斯本体直接遭受伤痛还要严重得多。 拉丝美塞斯没有第二种选择。它只能控制着“婴儿”在那种时候自杀。否则,一旦被那些人类抓住,肯定还会有种种恶毒的刑讯等待着自己。“婴儿”太脆弱了,它最为强大的能力就是控制人类。即便是非常轻微的针扎,也会让拉丝美塞斯感觉痛不欲生。导向性神经和感知细胞同为一体,“婴儿”受到的伤害,相当于直接作用于拉丝美塞斯本体大脑。自杀,只是暂时惨痛的重伤。如果“婴儿”被抓住,导致连续不断的遭受折磨,拉丝美塞斯远在二十公里外的本体也会彻底崩溃。 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婴儿”虽然死亡,却也直接切断了与本体大脑的联系。来自神经意识的折磨虽然难受,最多也只是持续三十个小时左右。只要熬过这段最艰难的时间,拉丝美塞斯的大脑又会渐渐恢复,进而在原来的部位,生长出另外一个“婴儿”。只是预计的康复时间比较长,至少需要好几个月。 拉丝美塞斯一直在拼命咳嗽,强烈的呕吐感也由此产生。它的脸色惨白,张开的嘴唇怎么也无法合拢。咽喉每一次耸动,都会从口鼻之间喷出一团血水。她不断尖叫着,却总是被不断涌上来的鲜血打断。 这些血来自拉丝美塞斯体内。肺部已经被连续不断的咳嗽所破坏,咽喉与食道内壁也出现大面积破裂。它挣脱开上身的铠甲束缚,双手在胸口来回猛抓,皮肤破开,鲜红的液体在白腻肌肤表面来回流淌。这种自伤看上去真的很疯狂,却是拉丝美塞斯用以缓解大脑剧痛的唯一办法。如果不是用这种办法得到神经缓冲,它恐怕自己会被惨痛的细胞崩溃活活折磨得疯。 黑暗生物们在废墟里支起帐篷,里面的这一小片空间,是属于拉丝美塞斯的私人领地。就在它痛苦不堪,在地上来回翻滚的时候,帐篷入口被掀起一角,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黑暗战士。 它是一个雄性。跟随在拉丝美塞斯身边的所有黑暗战士,全部都是雄性。 黑暗战士穿着款式简单的紧身服,显得精明于练。它注视着躺在地上无比痛苦的拉丝美塞斯,慢慢躬下身子,以极其优雅的动作,单腿下跪,用充满忧虑和热诚的口气说:“需要我给你什么帮助吗?千万不要客气,这原本就是我选择追随您需要付出的义务。” 黑暗战士伸出手,小心翼翼攀上了拉丝美塞斯的肩膀。上半身的铠甲已经被挣脱,露出一大片的肌肤。尽管气候寒冷,黑暗生物却天生不惧这些。它在拉丝美塞斯身上来回抚摸着,感受着那种异样的光滑和柔软,脸上表情也变得精彩非凡,微微张开嘴,露出两颗异常粗大、尖锐的獠牙。 拉丝美塞斯脸上呈现出病态的青白,血痕从嘴边延伸下来,一直扩散到整个胸口。它神情呆滞地看着这名黑暗战士,剧烈喘息着,眼眸深处却释放出无比痛恨的杀意。 在黑暗世界,雌性是一种拥有特殊地位的存在。黑暗生物彼此之间的争斗,有相当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争抢属于自己的雌性。苏子明淡出之所以接下海森家族的赏格,出了想要获得爵位,更重要的,就是海森家族许诺:只要拿回苏浩的脑袋,就能得到一名海森家族的处女。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黑暗雄性都是单身。雌性大多是被黑暗贵族垄断,大部分低阶黑暗战士注定无法与雌**配。贵族权威是不可动摇的,擅自抢夺属于贵族的雌性,只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然而,生理上的**,以及思维上的执着,都决定了黑暗战士必须得到生理释放。很多黑暗生物选择同类作为释放目标,也有相当一部分选择成为雌性的追随者,默默等待着能够有那么一天,成为雌性身边的雄性宠物。 拉丝美塞斯是一个雌性。而且,还是一名非常强大的变异个体。尽管它很好的掩饰着自己的异能,聚集在身边的追随者仍然多达上千。当然,拉丝美塞斯只会选择力量比自己弱小的二阶黑暗战士作为随从。即便是时刻紧跟在身边的精英护卫,也从未突破过这一等级限制。否则,那就根本谈不上什么追随,而是拉丝美塞斯直接沦落为一群高等级黑暗战士,甚至是骑士的玩物。 尽管痛苦不堪,拉丝美塞斯仍然以残存的思维意识判断出,这是一名刚刚跟随自己不久的低阶黑暗战士。换在平时,自己一爪就能拧断它的喉咙。现在,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对方粗糙的手掌在自己身上肆意抚摸。尤其是在经过某些特殊部位的时候,更是特别用力。 反正,拉丝美塞斯的惨叫和痛苦已经持续了很久,并不在乎这点轻微刺激。 正文 第五百七七节 胜者 它的裤子中央凸起了一大团,尺寸及其惊人,显然已经膨胀到了极限。它毫不掩饰身体上的变化,嘴上说话的语气虽然恭敬,双手却在拉丝美塞斯的下身铠甲上飞快游走。不过半分钟时间,暗红色的铠甲就被全部剥光,露出毫无遮挡的身体。 “我一直在等待着您召唤我侍寝的机会,但您从未看中过我。” 黑暗战士把拉丝美塞斯用力扳过来,将两条胳膊狠狠甩开,抱住修长的双腿死命分开。这股力量实在太大了,拉丝美塞斯感觉自己下面几乎要被活活撕裂。可即便是这样,也无法盖过大脑的剧痛。 它紧紧趴在拉丝美塞斯身上,伸出舌头在光滑的肌肤表面来回乱舔,嘴里不断说着:“我等得太久了,我知道你和很多强壮的家伙都生过关系。可为什么从未选择过我?我保证会是一个好丈夫,我会把一切都献给你。无论你需要什么,我会千方百计帮你弄到。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你却连看我一眼的兴趣也没有。我想你应该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那帮该死的家伙正在为了争夺交配权而拼命。我可不会把力气白白浪费在那种事情上。我现在就要你,你是我的。” 拉丝美塞斯感到无比强烈的眩晕,头疼得几乎要炸开,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也没有。 它当然知道自己的那些近卫究竟在于什么? 从“婴儿”自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四十分钟。在这段时间里,那帮该死的雄性黑暗战士一直在斗殴。隔着帐篷,拉丝美塞斯可以清楚听到外面的叫骂声,以及拳头撞击身体之后出的惨叫。它们都是追随者,也绝对服从自己的命令。不过,这种情况不会永远持续下去。黑暗世界本来就是强者为尊。比如现在,自己身受重伤,这些混蛋非但不会给予帮助,反而却为了交配权你争我夺,打得不亦乐乎。 拉丝美塞斯感觉心里有一团无比炽热的狂怒火焰正在燃烧,却只能压抑着,无法释放出来。它冷漠而无比痛恨地注视着趴在身上的黑暗战士,一个字也没说,只是用力咬紧牙关,任凭它在自己身体内部肆意冲撞。 一旦我得到恢复,就立刻杀了这头肮脏卑鄙的杂种。 “你没机会杀我。” 黑暗战士看穿了拉丝美塞斯脑子里的想法,阴狠狰狞地低声笑道:“只要于你一次就足够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像我这种等级的黑暗战士,根本没有亲近雌性的可能。这次机会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瞧,我已经进去了。很多人都会羡慕我,外面那帮傻瓜肯定想不到我们正在交合。尊敬的拉丝美塞斯大人,我知道你一贯心狠手辣,我会主动躲得远远的。你的影子会一直停留在我心里,我永远不会……” 不等它把话说完,一个身材如蛮牛般强壮,混身上满是血痕与伤口的黑暗战士大步走进帐篷,正好看见这一幕,片刻震惊过后,嘴里顿时爆出雷鸣般的怒吼。 “混蛋你究竟在于什么?” 拉丝美塞斯感觉一根很长的棍状物从身体里被狠狠拔出,连带着趴在身上的黑暗战士,被后面进来的那个家伙一把拎起。拉丝美塞斯当然认识它,那是自己的近卫队长克雷,也是所有追随者当中最强悍,实力却偏偏不如自己的黑暗战士。 新一轮的争斗立刻爆。 克雷打赢了外面的所有竞争者,也付出了几乎被活活杀死的惨重代价。它怎么也没有想到,当自己信心满满,怀着极大的优越感,走进帐篷的时候,却目瞪口呆看到一个卑鄙无耻的家伙,正趴在属于自己的战利品身上来回蠕动。 这与直接把口痰吐到脸上有什么两样? 拉丝美塞斯是我的追随对象,是老子的战利品。 狂怒意识在战斗中可以转化为力量,耻辱则是最好的体能催化剂。严格来说,黑暗战士之间的能力差异其实不大,克雷也只是相当于二阶体质的顶峰。它及其凶狠的抡起爪子,直接插进黑暗战士肩膀,抓住锁骨,将整个人悬空提起,在空中转身,轮了个一百八十度的空翻,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和野蛮,狠狠砸向地面。 废墟的地面非常坚硬,那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遗留下来的混凝土层。黑暗战士的后腰先坠地,出清脆的骨裂声,然后是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 克雷像疯子一样抡起拳头一阵猛砸,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又张口对准黑暗战士颈部狠狠咬下去。滚热的血水如喷泉一样涌出,溅得克雷脸上到处都是,涂满了整个的胸口。 “该死的废物,我要把你串在棍子上烤熟,你就是老子今天的晚餐。” 咆哮出这句豪言壮语的同时,克雷把奄奄一息的黑暗战士重重提出了帐篷,远远落在外面,就像踢出一只形状怪异的沉重麻袋。 拉丝美塞斯的痛苦丝毫没有减缓。它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用迷离的目光看着逐渐走近的克雷。尽管很愤怒,想要拒绝,却没办法出声音,即便是在怒吼,听起来也只是一声微不足道的"shen yin"。 这声音对克雷而言,代表着另外一种意思。 它站在拉丝美塞斯面前仰天狂笑,随后恶狠狠地扑过去,出巨兽般粗重的呼吸。 与前面卑鄙的占有者一样,这种兴奋与幸福是克雷长时间以来无比期盼的结果。它此刻就是一座疯狂喷的火山,双手死死掐住拉丝美塞斯的肩膀,冲击力量之大,毫不亚于拉丝美塞斯头脑正在承受的痛苦。克雷丝毫不顾拉丝美塞斯的感受,也从未考虑过雌性与雄性之间的区别,它无法控制自己,用非常放肆的目光看着拉丝美塞斯。当冲动与亢奋达到极致的时候,甚至张开大口,露出獠牙,从拉丝美塞斯雪白的肩膀上,狠狠咬下一块带皮的肉,在嘴里肆意咀嚼。 拉丝美塞斯双眼中喷射出熊熊怒火。它在心里狠狠诅咒着身边的每一个追随者。那种屈辱感简直无法言语,这些黑暗战士仅仅只是二阶,在黑暗世界,根本就是蚂蚁和蛆虫一样的存在。可就是这些肮脏的杂种和垃圾,竟然一个个骑到自己的头上? 是的,这就是黑暗世界的规律。 但不管怎么样,我绝对不会接受这帮家伙成为我的配偶。我只需要最强大的雄性。等到我恢复的那一天,你们统统要死。 还有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性人类,是他让我承受这种极端的痛苦。他必须陪葬,必须为之付出代价。无论海森家族会不会如约支付赏格,我都要拧下他的脑袋,杀光木叶镇的每一个人。 当莫邢馗从地下车库里推出一辆重型摩托的时候,苏浩只觉得眼皮跳了跳,心里顿时产生出毫无预兆的惊讶。 他从未见过这种款式的摩托车。 轮胎极宽,很厚,动机外面包裹着厚厚的装甲,车身很长,过地球上的同类产品两倍还多。底盘很高,也很重,驾驶者必须以脊背几乎与地面垂直的坐姿才能抓住握柄,正前方甚至还有厚重的挡风玻璃。显然,度不是这种机车的特点,安全防护才是核心。 莫邢馗掀开原本应该是摩托车油箱位置的金属盖板,当着苏浩的面,塞进去一颗白色晶石,原本退到尽头的能量指针很快开始朝着右边的数值不断攀升。莫邢馗看了一眼能量计数器,用力拉开防护挡板,机车两侧顿时弹出两块足以抱住驾驶者腿部和膝盖的装甲。当莫邢馗忙于检查机车各个部位运行状况的时候,亨格瑞和里尔已经从屋子里搬出一挺重机枪,架在机车左后位置的射击平台上。 库克莫克这个黑人对苏浩的印象很不错。他友好地拍了拍苏浩的肩膀,微笑着问:“怎么,你以前没见过这玩意儿?” 苏浩老老实实地点点头:“摩托车当然见过,只是从未见过这种型号。” “这可是我明的改装版本。” 亨格瑞为重机枪架座拧紧最后一颗螺丝,从机车旁边站起身来,,用手指弹了弹重机枪管,不无得意地说:“在荒野上狩猎,最麻烦的就是尸人。那种该死的生物数量众多,而且总是成群结队。密集火力可以把它们打得七零八落,即便是一颗白色晶石的能量,也足够摩托车维持很久。只要有一辆这种机车,加上配合密切的队友,于掉它们就跟在地上捡起金币那么简单。” 苏浩笑了笑,没有说话。 亨格瑞说的轻描淡写,实际情况却远远不是这样。 苏浩很清楚尸人的可怕之处。对于这一点,亨格瑞倒也没有夸大其词。尸人的确是只有成群结队的时候最为恐怖。它们并不愚蠢,尽管几乎没有视觉能力,却可以根据声音和气味改变行进方向。即便是拥有这种改装机车,稍不注意仍然会落入尸人的包围网。一旦被牢牢裹住,不要说是猎杀,就算想要突围,也会变得极其困难。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维摩尔已经从车库里推出另外一辆摩托车。它的外形与莫邢馗的那一辆差不多,只是装甲防护面积更小,腿部没有设置保护,底盘更高,驾驶者的控制角度要比前一辆倾斜得多。 赖利拎着两桶燃油走了过来,维摩尔打开油箱。当他们把燃油灌进油箱的时候,苏浩现车体侧面还有另外两个附加油箱。这保证了摩托车可以行驶很长一段距离,足够跑到目的地。 晶石能量在第三阶段世界已经大规模使用。可是,在远离帝国内域的边境地带,仍然有很多早已被废弃的旧式机械在使用着。它们大多以油料或者电力驱动。这并不奇怪,贫穷富裕两种东西总是并存,有奢侈者就有清贫者,前者可以肆无忌惮随便浪费,后者却对每一样东西都做到物尽其用。就像地球旧时代的劳斯莱斯与国产微型车,前者是富人的身份象征,后者在某种程度上却是一个家庭最为重要的财产。可是就实际功能而言,两者都是完全相同的交通工 气候正在逐渐转暖,大部分积雪已经融化。在未来的几个月里,所有雪橇狗都会失业,也会迎来一年当中最为轻松舒适的日子。荒野上的土地也会由潮湿渐渐变得于硬,每当这种时候,不同型号的机车就代替了雪橇,成为木叶镇居民最为常用的交通工具。 两种不同款式的摩托车苏浩都试了试。也许是出于对古老地球的记忆,他更喜欢维摩尔的燃油机车。在镇子里来回转了几圈,苏浩已经完全掌握了驾驶技巧。当然,这种说法也不完全正确。毕竟,在地球和红龙星球,苏浩都接受过系统的机械操作训不要说是区区一辆摩托,就算是比这复杂万倍的宇宙巡航舰,他也可以凭借中央操作系统,依靠机器人的帮助,独自控制起飞。 雇佣兵们看着苏浩穿上厚厚的皮袍,戴上护目镜,背上装有“婴儿”残片样本收集箱的背包,翻身骑上摩托车。莫邢馗冲着他笑笑,抬起胳膊,翘起大拇指,做了个示威性的动作,大声叫到:“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苏浩的嘴角微微上翘,用力拧了拧油门,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回应:“你肯定能得第一。不过,是倒数的那个。 两辆改装摩托一前一后驶出了木叶镇,朝着北面的帝**驻防区开去。 沿途到处是大片大片的黄色,在太阳照耀下泛着光。这是土壤从融化后积雪下面显露出来的颜色,苏浩非常喜欢,这让他有种穿越千年的感慨,以及对目前所处世界的陌生。 道路非常破旧,虽然铺设过沥青,却早已龟裂,变成一条颜色灰黑,表面布满裂纹的硬化物质。它根本看不到头,悠长弯曲直插天边。公路两边是土黄色的山丘与戈壁,墨绿色的树林与山石混杂,形成一片片间隔的色块。在更远的地方,一座座雪山忽隐忽现,在湛蓝的天空下如朵朵白云盛开。阳光将这一切点染成金色,苏浩的心一下子变得无比辽阔。机车一路前进,沿途看不到一个人影,仿佛置身于一部只属于自己的公路电影里,在苍茫的景色之间肆意挥洒人生。 苏浩觉得这很像是自己在地球电影里看到过,关于自然风光之类的景区纪录片。他很清楚,这里不是地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种回到家的熟悉感。 从太阳初升到日落,暮色渐渐笼罩大地。整整三天时间,当光明从这个世界上缓缓消退,一切重新回归黑暗的时候,两辆保持着时15o公里的机车才终于驶入帝国国防军44沛驻地。 这里是一个真正的战争堡垒。夜色使苏浩无法从远处看到驻地景观,直到驶近,他才觉得心脏仿佛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看着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即便他曾经是皇帝,也见识过地球上无比庞大的基地市,仍然被眼前这具战争机器初步展现的轮廓所折服。 到处都是带有浓重战争风格的军事建筑。外观根本谈不上美感,非常粗糙,金属底色异常明显,墙壁无一例外均为钢混结构,最外层设置了厚厚的装甲。拱形的建筑顶部能够有效抵抗冲击,有几座特别巨大的半圆形建筑尤其引人注目。按照莫邢馗的说法,那里面设置有威力巨大的远程电磁炮,以及专门在近距离使用,杀伤力惊人的火药型臼炮 一艘机翼宽大的重型飞行器正从城市内部徐徐升起。机腹下方和地面上,到处都是散射的指示灯。这艘飞行器翼展过两百米,机身虽然厚重,却在这种长度明显不成比例的对照面前显得狭小。机翼两侧的螺旋桨多达八对,起飞时释放的能量尤为惊人,气流和火光远在十几公里外也能看见。 “非常震撼不是吗?呵呵,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就跟你现在的样子差不多。” 莫邢馗摘下护目镜,转身看了看停在旁边,脸上满是震惊表情的苏浩,又把目光转向正在上升的重型飞行器,不无感慨地说:“那个时候,我只有十一岁。我从未想过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东西。这还是帝**普通型号的空中飞艇,还有体型更大,更坚固的型号。尤其是那些贵族专用的私人飞艇,光是外表上就能判断出来。它们非常豪华,也只有有钱人才配得上使用它们。” 是的,这的确是一艘飞艇。苏浩终于看清了:机翼上方正在鼓起一个个整齐排列的气囊,整条机翼很快变成了前窄后款的特殊格局。这种飞行外形就像是地球上的水上飞机,有着特殊加固过的起落架,并不注重灵活性,飞行度及其缓慢,但就运载力而言,已经达到极其惊人的程度。 正文 第五百七八节 奖金 如果它的体积更小一些,拆掉那些气囊,使机身变得更加狭长,以现有引擎的巨大推力,更定会变得更加灵活,度也能成倍增加,更符合苏浩记忆中“飞机”的概念。 然而,这里的人们似乎没有这种能够飞行的机械概念。即便是莫邢馗这样的老雇佣兵看来,只有飞艇,没有飞机 卫兵仔细检验过两个人的证件,以及随身携带的物品,确定没有足够引起威胁的大范围杀伤性武器后,递给他们每人一张仅限于在外围区域活动的临时出入卡。 到处都是人,这里显然要比木叶镇繁华得多。放眼望去,璀璨的灯火与密集人流是苏浩对这里的第一印象。莫邢馗带着他一路驶入通往军事区的公路,一边扯着嗓子大声解释:这里属于驻地外围的民用区,也就是依附军队的家属区。随着时间推移和不断展,很多不怕死的商人和想要讨生活的流民越来越多,与军队之间渐渐形成了互为依托的局面。 在一幢标注着“对外接待中心”的六层大楼前,莫邢馗停下机车,熄了火,从后座上解下背包,带着苏浩走了进去。 两个人直接上了三楼。有了临时出入证,大楼里的警卫没有横加阻拦。不过,苏浩倒觉得这完全是因为莫邢馗本人的缘故。老雇佣兵对这里非常熟悉,他沿途不断朝着别人打招呼。看样子,应该是来过很多次。 三楼的装修风格与楼下完全不同。这里很空旷,四周摆满了多达数百种生物标本。有微小的昆虫,也有被药水和胶质凝固的鹰和蛇。在这些仍然保持着生前动作的死物旁边,还有一具具形态各异的骨骼。光是在苏浩视线范围内,就有十几种叫不出名字,也非常陌生的类型。它们的头骨都很突出,有着锋利弯曲的獠牙。 莫邢馗大步走到七号工作台前,把沉重的背包重重摆了上去。巨大的撞击声打破了这里平静的气氛,不少身穿军装的工作人员纷纷把视线转到这边,只是随便看了看,又各自忙于手上的工作。 工作台背后是一个及其强壮的男人。他的肩膀非常宽阔,深绿色的作训卩显然是加大码,仍然无法掩盖两边胳膊上鼓凸的肌肉。他光着头,给人以一种重量级拳击手的印象。当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苏浩现这男人右边面颊已经永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块镶嵌在脸上,用以连接肌肉与骨骼的特殊金属物质。 铁脸男与莫邢馗之间显然很熟悉。他没有计较,只是淡淡地看了看背包,又把目光转移到苏浩身上,最后才与莫邢馗对视,闷声闷气地说:“老莫,你不在木叶镇上好好呆着,跑到我这里来于什么?” 莫邢馗伸手抓住背包,一边解开扣子,一边故作神秘地说:“我这次给你带来一些新的生物样本。我打赌,你肯定会对它们感兴趣。” “生物样本?” 铁脸男从鼻孔里出一声冷哼,不屑一顾地讥讽道:“你每次都说是给我带来了惊喜,结果每次都是些普通无奇的垃圾。不是我说你,这种把戏随便玩一两次也就够了,每次都这样,审美疲劳不说,即便是我也觉得无聊。” “不,不,不,这次的东西绝对不一样。”莫邢馗连忙摆了摆手。 “得了吧少来” 铁脸男鄙夷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你哪一次不是这样的台词?既然不是专业演员,就不要在我面前故意演戏。让我猜猜看,你这才带来了一堆腐臭不堪的狼人内脏?还是某个可怜尸人的脑子?你总是说那些东西看上去很特别,可垃圾就是垃圾。我警告你,最好趁着我还没有火,把你背包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扔掉。我可以晚上陪着你喝酒,但是想要用一文不值的垃圾从我手上骗走奖金,就绝不可能。” 在苏浩面前被人毫不客气的贬斥,让莫邢馗觉得很有些不好意思。他无奈地摇摇头,从背包里取出装有“婴儿”残片的金属收集箱,重重摆在铁脸男面前。 “自己打开看吧这次我可没有骗你,这绝对是你从未见过的全新样本。” 尽管莫邢馗说得掷地有声,铁脸男却显得半信半疑。他皱着眉头,戴上手套,漫不经心地旋开金属箱顶部的观察孔。当视线与“婴儿”残片接触的一刹那,眼眸深处立刻闪过一丝惊讶,表情也随即变得凝重。 他看得很仔细,非常认真。 过了近两分钟,铁脸男的表情已经变得极其严肃。他用力按下身边工作台上的呼叫器,很快,三名身穿同样款式作训卩的军官先后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 “好像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分体样本。它的个体很小,应该还处于幼生体阶段。” “马上进行细胞分级测试,看看基因成分与染色体分析结果再说。” 一名军官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的从金属箱里收取了少许液体,塞进位于工作台后侧的小型分析仪。旁边的电脑屏幕很快出现了对比图表,程序从储存资料中自动选取档案进行判断。屏幕画面以每秒二十帧左右的度飞快转换着,右下角红色光圈里的数字也从“o”开始,随着画面改变不断增加百分比。大约五分钟后,自动对比程序结束,光圈数字已经达到了百分之百,屏幕画面却变得一片空白,上面显示出一排清晰的文字:“未找到符合对象。” 样本测试是帝国研究部要求的基础工作之一。在每一个团级规模的军队驻地,都设置有这样的小型分析仪。无论任何一种样本,都可以在短短几分钟内完成搜索判断。如果查询到已经录入的对比资料,该样本会自动判断为无效。如果是未被录入的新样本,仪器就会给出这样的答案。这也同时意味着,送交生物样本的人可以得到贡献度,以及丰厚的赏金。 整个三楼顿时变得忙碌起来,越来越多的军人纷纷涌入七号工作台。一种全新的样本,意味着从未被现过的黑暗物种。要知道,人类帝国与黑暗世界之间的战争持续了几万年,基本上所有黑暗物种帝国方面都有相关记录。当然,全新物种并不意味着人类对它们完全陌生,这只是生物分析仪对样本的初步检测结果,近数百年来,人类还没有现过未知程度百分之百的黑暗生物。 “好吧我收回之前的那些话。” 铁脸男看了一眼正把样本送进基因检测仪,进行第二次分析的军官,然后转过身,再次按下呼叫器,给莫邢馗和苏浩各要了一杯咖啡,认真而满意地说:“测试样本就跟买彩票差不多。你们这次带来的生物样本非常特殊,应该是全新的物种。接下来,就要看看相关信息的符合程度究竟有多少。如果低于百分之八十,那么恭喜你们,这次真的算是财了。” 一名年轻士兵端着咖啡走过来。莫邢馗端起杯子,感受着透过杯壁而出的温热,抿了一口,指着铁脸男肩膀上的上尉徽章,“嘿嘿嘿嘿”笑道:“介绍一下,我的老朋友,郑悍。” 说着,莫邢馗又拍了拍苏浩的肩,对郑悍介绍:“他叫苏浩。如果不是他,我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而是别的人过来,告诉你我的死讯。” 铁脸男,也就是郑悍上尉顿时来了兴趣,上下打量了苏浩一番,问:“哦?我还是头一次听你用这种口气称赞一个年轻人。说说看,他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了不起的丰功伟绩?” 这番话明显是在讥讽。不过苏浩可以感觉到,眼前这名帝**上尉对自己没有敌意,只是与老朋友之间的正常谈话。 莫邢馗放下咖啡杯,解开上衣,露出已经拆线,伤口基本愈合的腹部。这动作在大厅里显得很是突兀,也吸引了不少站在工作台里面的军人目光。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所有人都看见:莫邢馗腹部和腰部横七竖八布满了十几道疤痕,就像爬在皮肉表面上一只只令人惊惧的黑红色蜈蚣。 “皇帝在上,这种程度的重伤,居然到现在还活着?” “简直难以置信,他的肚子几乎烂掉了。瞧瞧这些伤口,跟拼图没什么两样。” “恐怕就连师部医院里的医官,对这种程度的伤口也束手无则。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郑悍颇为平静地看看苏浩,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莫邢馗身上的伤口,认真地说:“你的运气真的很不错。如果你死了,我会帮你报仇。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应该还能活上不少日子。” 莫邢馗轻声大笑起来:“怎么样,待会儿一起喝一杯?” 郑悍点了点头:“没问题,我请客。”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少尉把刚刚得到的二次检验结果送到郑悍面前。他脸上满是惊喜和激动:“科长,是最高级别的未知物种。与资料相符程度只有百分之三十一。” 即便是性格沉稳的郑悍,也被纸页上标注的结果吓了一跳,惊讶地瞪大眼睛。 近一万六千年来,人类帝国从未现过相符程度为“零”的黑暗生物。这意味着人类帝国对黑暗生物所有类别都记录了相关资料。然而,生物进化总会出现差异。就像爬行动物之间的分类,虽然鳄鱼和蜥蜴都属于爬行动物,却是两种生活习性存在明显差异的物种。所谓“相符”,仅仅只是外形、基因等基础项目,在此之外,才是差异导致的生物分支。 郑悍仔细地审视着纸页上的各项对比数据,一向沉稳的语调当中,夹杂着一丝隐约的激动:“相符程度只要低于百分之九十五就属于重大现。我在生物检验科呆了十一年,还是头一次看到低于百分之三十一的生物样本。这一定是尚未现的变异品种,而且还是最高级别。老莫,你这次真的中大奖了。” 莫邢馗和苏浩相互对视,从彼此眼睛里,都看到了震惊和狂喜。 苏浩从未想过,杀死一头黑暗生物,居然可以得到如此丰厚的奖励。 莫邢馗当时就觉得占据王丽身体的“婴儿”具有研究价值,却没想到竟然如此重要。他一贯对收集生物样本非常上心,如果不是他的建议,苏浩也不会想到要把生物样本送到帝**检验部门。 “咕嘟”莫邢馗听见自己喉咙吞咽口水的响动。 苏浩的情绪很快恢复平静。他注视着郑悍,问:“我们这次可以得到多少赏金?” “这个还真不好说。” 郑悍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回答:“按照规定,你们这次上缴的生物样本属于最高的“”级。但你得明白,任何判比度低于百分之五十的生物样本,都属于“”级的范畴。我这里只有处理最低等级生物样本的资格,这件事情已经出了我的职权范围,必须立刻上报帝国最高研究部门,由他们来确定最后的奖励金额。” 莫邢馗对这种含糊的回答很是不满。他提高了问话音量:“好吧我换种问法。我们最少可以得到多少奖金?” 郑悍拉开工作台下面的抽屉,取出一张赏金表格,直接指着最上方的名录。那里有一排醒目的黑色文字:级生物样本赏金,帝国金币二十万枚,贡献度一千。 莫邢馗指着表格上的“贡献度”几个字,不太明白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去年二月份刚刚实施的新奖励规则。” 郑悍解释道:“从字面上理解,贡献度专指对帝国的贡献力量。这是几名主力军团长商议之后,与最高裁判所联名递交,得到认同的奖励补偿部分。你也知道,很多士兵在前线战死。虽然有抚恤金,却无法满足所有家属的生活所需。帝国财政部门无法拿出更多的拨款,只能退而求其次,给予伤残和战死士兵一定数量的贡献度。其家属和个人可以把贡献度转化为更加实际的方面。比如在个人经营方面享有免税时间,工作方面享有优先权,购买房产享有减免政策等等……除了这些,还可以通过贡献度得到官职,或者得到某些普通人无法享受的特殊福利。” 莫邢馗下意识地问:“什么特殊福利?” “比如犯罪豁免权。” 郑悍进一步解释:“按照规定,只要不是对帝国重要人物,比如军团长级别,或者王爵以上的贵族进行杀害,同时你积累的贡献度足以达到抵消程度,那么即便你杀死一名帝国公爵,最高法院仍然会对你免于起诉,你仍然还是一个自由人。” 莫邢馗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我靠这么?” 郑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缓缓点着头:“前提是你必须拥有足够的贡献度。否则,无论杀死任何一位帝国公民,你都会被帝国警察总署列入通缉名单。” 苏浩加入了问题行列:“那么,这种贡献度应该怎么获取?难道,只有上缴未经审验的生物样本才行吗?” 郑悍紧绷的面皮露出一丝笑容。准确地说,应该是没有被金属禁锢的那半张脸笑了。 “当然不是。贡献的的获取方法很多。按照军团长和最高裁判所公布的相关条例,无论任何人,只要做出对帝国有益的事情,得到认可,或者符合实施细则,都能得到不同数量的贡献度。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如一名工人在工厂里上班,属于最低层次的普通人员。如果从上班第一天开始,勤勤恳恳认真工作,没有迟到早退之类的劣迹,也没有事故记录,那么到他退休的时候,就能得到五点贡献度。” 莫邢馗继续问:“五点贡献度能做什么?” 郑悍看了一眼莫邢馗手腕上的便携式通讯器,伸手要了过来,一边与工作台上的电脑信息库连接,一边解释:“用处很大。如果你看中一套房子想要购买,手上却没有足够的钱,这种时候,每一点贡献度能够抵消百分之五的房价总额。五点贡献度就意味着四分之一的优惠。如果你想把贡献度用于金融投资,以一千金币为上限,帝国银行可以每点贡献度兑换一年期百分之五的存款利率。当然,前提是你的身份必须通过银行审核,确认你的收入来源低于相关规定数额,也没有不良信用记录。毕竟,这种事情一旦被贵族们控制,其结果将是灾难性的,也无法得到军团长们最初倡议实施贡献度的目的。” “原来是这样。” 莫邢馗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对我们来说,这倒是一件好事。” “当然是好事情。” 郑悍对这种说法极其认同:“对你们而言,争取贡献度并不困难,只要花大力气灭杀黑暗生物就行。多杀多得,越多越好。” 正文 第五百七九节 召集 贡献度比金币重要,这是苏浩的第一概念。 从郑悍的介绍中,就能深刻体会到这一点。普通人辛辛苦苦工作一辈子,也仅仅只能得到五点贡献度。而且,得到贡献度的要求非常严格,一般人很难做到。同样,在贡献度的具体使用方面,也细化到个位数,甚至是小数点以后的位数。 莫邢馗的通讯器很快连通电脑,得到了一份关于贡献度的详细解说资料。按照屏幕上的显示,猎杀黑暗生物,探索未知区域,寻找重要资源,协助帝**完成任务,或者对黑暗世界造成重大破坏的人类,都能得到不同数量的贡献度。 只不过,在获取方面,设置的实在有些苛刻。 每击杀一千头尸人,可以得到一点贡献度。 每击杀十名黑暗战士,也可以得到一点贡献度。 当然,这指的是有帝**法官在场,记录下你在战斗中实际表现,得到评估认定的结果。 军法官当然不可能跟随每一个黑暗猎人在荒野上游荡。像苏浩这样的猎人想要得到贡献度,还可以通过另外一种途径:上缴晶石。 每上缴一千五百颗白色晶石,才能换取一点贡献度。 军团长和最高裁判所显然已经考虑到晶石与战功之间的兑换比例。拥有者想要使用贡献度,必须接受严格的身份审查。最终收益将直接兑现给个人,尤其是在收益的五十年期限内,严禁转移给非血裔、亲族、婚配对象等资格的第三方持有。当然,也有极个别特殊情况,只要通过最高裁判所认定,同样可以享受利益。 裁判所和贵族天生就是敌人。这是人类帝国所有成员都认可的事实。也正因为这样,贡献制度才真正得以实施。 “一千分的贡献度,是一笔真正的财富。就连我也觉得羡慕。” 郑悍说话很直爽。他认真地注视着莫邢馗:“老莫,你可以退休了。凭着这些奖励,你可以在帝国内域过得很舒服,自由自在享受生活。不过,我得提醒你,那些贵族同样需要贡献度。重金购买贡献度的例子很多,只要数量不太大,上面也不会管。” “购买?为什么?” 莫邢馗显得很是惊讶:“贵族们不是都有积攒晶石的习惯吗?他们只要随便拿出点儿存货,就能直接兑换,何必要这么麻烦。” “晶石的收取年限可以通过激光测试判断出来。你是雇佣兵,应该知道新旧晶石之间的差别。尤其是光泽度,看上去很明显。” 郑悍的表情有些严肃:“只有去年三月份以后获取的晶石,才能进入计分评审阶段。这样一来,旧有的存货均不作计数处理。如果不是考虑到意外情况,比如谋杀持有者窃取晶石,或者是盗抢之类的突事件,上面也不会把晶石兑换贡献度的比例增加百分之五十。毕竟,贡献度这种东西使用范围很广,甚至可以用来兑换军衔和武器装备。如果你持有的数量足够,甚至可以成为一名帝国将军。当然,那至少需要多达上万的贡献度。” 莫邢馗对“军衔”两个字很是敏感,当即问道:“按照你刚才的说法,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一千个贡献点,这能兑换到什么样的军衔?” 不等郑悍说话,苏浩已经从通讯器屏幕上找到了答案:“一千贡献度可以兑换帝国少校军衔。三千点兑换一个中校,五千点可以兑换上校。军衔兑换必须从最低等级的列兵开始,逐级向上,不得越级晋升。呵呵这规定真的是等级森严。就算拥有一千点贡献度,还是无法成为帝国少校。必须从下士、中士、上士一步一步来,其次是各级尉官,然后才是少校……对了,这里还有一条特别注释:仅限于乙类部队。” “的确是这样。” 郑悍刻板的脸上,露出一丝松缓下来的表情:“一千点,最多也就只够兑换到上尉。至于甲类部队,那都是帝**的精锐部队,当然不可能通过兑换得到军内管理职权。乙类部队也不错了,尤其是在驻守地方的情况下,拥有很大的权力。最高级别的生物样本非常罕见,我真的很羡慕你们的运气,随随便便就能弄到一个。” “其实,我们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轻松。” 莫邢馗叹了口气,摸出香烟,扔了一支过去:“这东西很可怕,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如果不是现得早,说不定被杀的人还会更多。” 郑悍用手指夹住香烟,声音变得低沉:“战争从来就是这样。也许,只有真正回到帝国内域,情况才会变得好一 说着,他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喷吐着烟雾,说:“暂时就这样吧这份样本必须搭乘下一班运输机送到帝国研究院。具体的奖励金额,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布下来。你们可以呆在城里,也可以暂时先回去。一有消息我就立刻通知你们。呵呵这可是一大笔钱,你们最好老老实实呆着,别到处乱跑。总之,下半辈子的安稳生活是有指望了,如果在这个时候遇到意外,就太不值得了。” 荒原上有一个黑色的凸起,走近,可以看到黑暗战士克雷那张充满愤怒和恐惧的脸。 它的双手平举,整个人呈“十”字,双膝跪倒在地面上,保持着在寒风中被永远凝固的姿势。 两根沉重的原木牢牢钉在克雷身后,支撑着它的身体不至于倾倒,平伸的双手也无法下垂。惩罚并不仅仅局限于此,克雷胸口被抓得稀烂,中间露出一个醒目的大洞,心脏不翼而飞,肠子却从腹部被取出,拖拽着与之连接的胃,在积雪融化的荒原上拖出很远。胃部被拽了出来,如果不是下颌与咽喉的阻拦,食道也会完全拖出体外。这种新鲜的肉食,吸引了多达数百头尸人和荒狼。后者比前者来得更快,它们先享用了克雷身体上最为鲜嫩的内脏,拖走了一条大腿。当尸人群蹒跚出现的时候,互相争食的荒狼也一哄而散。它们嘴里叼着各自的战利品,聚集在百米外的位置,很是不甘地看着聚拢过来的尸人,喉咙里出威吓性的低嚎,却无法改变食物已经被抢走的事实。 拉丝美塞斯的宿营地又朝着黑色世界方向移动了五十公里。这是个比之前更加安全的距离。在实力大幅度受损,新的“婴儿”尚未在体内再次成形以前,拉丝美塞斯必须时刻紧贴在黑暗世界边缘。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安全的庇护 两个小时的剧痛时间过后,拉丝美塞斯已经进入了恢复期。对于克雷肆无忌惮的暴力侵犯,拉丝美塞斯一直保持着沉默。它甚至主动与克雷亲吻,这种带有特殊含义的举动,使克雷打消了脑子里的怀疑,消除了必不可少的警惕。克雷觉得,拉丝美塞斯终究是一名雌性,同样需要雄性在生理方面的慰藉。克雷变得更加快乐,更加疯狂,也更加暴力。有那么几次,拉丝美塞斯几乎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当然,快感是有的。可是与强烈无比,持续不断的剧烈疼痛比较起来,性别方面的快乐完全可以无视,占据的成分也微不足道。 克雷终究不是黑暗骑士。战士与骑士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阶级。拉丝美塞斯能够晋升为黑暗骑士,凭借的不仅仅只是特殊异能。它的战斗力同样强悍,尤其是是一些非常巧妙,不为人注意的小伎俩,同样也是黑暗骑士实力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 亢奋中的克雷觉得大腿侧面有些麻痒,就好像是被蚊虫叮咬了一口。克雷对此毫不在意,它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被自己压在下面的拉丝美塞斯身上。这一刻,不要说是被蚊子叮上一口,就算是旁边蹲着一头虎视眈眈的狮子,克雷也绝对不会放弃与黑暗雌**配的机会。 直到头昏眼花,身体越来越沉重,摇摇晃晃从拉丝美塞斯身上重重歪倒的时候,克雷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妙。然而,已经晚了。它看见拉丝美塞斯以极快的度从地上爬起,丝毫不像是重伤未愈的样子。拉丝美塞斯抽搐匕,异常凶狠的挥刀朝着克雷双腿中间狂舞。当可怕的剧痛与某种物体从身上分离的感觉传递到大脑,克雷才真正感觉到恐惧,觉得身体里所有血液都朝着那个刚刚破开的缺口汹涌奔流。巨大的耻辱感,沉甸甸的恐惧感,对生命的无比期盼,对拉丝美塞斯的强烈愤怒,统统夹杂在一起,刺激着克雷双眼红,不顾一切的嘶声惨嚎。 落井下石这种事情不仅仅是人类的专利,黑暗生物同样对此喜闻乐见。不用拉丝美塞斯话,守候在帐篷外面的黑暗战士一拥而上,用它们认为最残酷的刑罚,轮番折磨着克雷。这个强壮的黑暗战士不断咆哮着,用最肮脏的字句咒骂这些同类,却无法改变自己正在遭受的酷刑。就这样,当拉丝美塞斯清洗过身体,把残留在体内的外来粘液彻底清除于净之后,克雷已经被牢牢钉在十字架上,变成了荒狼与尸人的大餐。 拉丝美塞斯换了一套更加暴露,也充满更多诱惑力的装束。它抹了抹大腿上的丝袜,用凶狠异常的目光冷冷扫过其余的黑暗战士,膨胀度惊人的胸脯剧烈起伏着,过了很久,才终于平息了狂烈怒意。 它真的很想把手下这些黑暗战士统统杀死,像克雷一样扔给尸人分食。 这帮混蛋都是些不要命,也不要脸的混血杂种。它们竟然用相互争斗的办法,来决定自己的配偶权。如果不是克雷打赢了其它人,占据自己的时间过久,再加上趁其不注意使用了毒药进行麻痹,拉丝美塞斯恐怕早就被这些黑暗战士活活轮了一遍。 现在,看到自己恢复了,黑暗战士们又变得俯帖耳,对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奉为命令,毫无折扣的执行。这其中根本没有丝毫忠诚可言,纯粹只是出于力量上的强弱压制效果,以及它们内心深处永远不会消停,蠢蠢欲动的邪恶念头。 拉丝美塞斯无法改变这种状况。 只有拥有家族的黑暗生物,才会拥有一批绝对忠诚的属下。时间是磨练并且验证一切的中间人。只有最强大的黑暗生物,才会得到黑暗雌性的青睐,进而组建家庭,拥有构成家族的基础。这不是区区一代人能够完成的事情,而是十几代,甚至数十代传承才能延续积累的沉淀。拥有财产、人数、力量,才能最终形成势力,才能吸引更多的黑暗生物投靠效忠,才会出现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会主人不离不弃的最忠心奴仆。 拉丝美塞斯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黑暗骑士。如果要说区别,最多也就是绝大部分黑暗骑士都是雄性,而它却是一个雌性。 拉丝美塞斯一向很有野心。它一直梦想着建立属于自己的家族,甚至可以把自己的姓氏刻在家徽上。拉丝美塞斯梦想中的交配者,至少也应该是拥有爵位的黑暗生物。即便是最低等级的男爵,拉丝美塞斯也会毫不犹豫主动献身。这种想法就跟地球和平时代的拜金女没什么区别。这其实不能怪她们,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本来就是主流思维。借助他人力量使自己站得更高没什么不对。人类社会很残酷,很现实,黑暗世界同样如此。 克雷以暴力手段强占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拉丝美塞斯肯定不会放过它。黑暗世界对“处女”这两个字看得极重,尤其是拥有爵位的黑暗贵族,在这些方面就显得更加挑剔。当然,黑暗世界的处女,与人类概念的处女,其实是两种东西。在人类的概念当中,处女就意味着那层薄薄的膜。黑暗世界则不然,它们所谓的“处女”,指的是从未受孕生产,子宫仍然保持清洁状态的雌性。由于身体构造不同,拉丝美塞斯之类的雌性没有那层膜。即便是被克雷强制交配,只要确保子宫没有收到污染,不会因此受孕,拉丝美塞斯仍然还是一个完整的黑暗处女。 就算杀掉面前这些黑暗战士,重新招募一批,仍然还是与现在这些追随者没有任何区别。拉丝美塞斯没有家族,每次想到这一点,它总是觉得内心苦涩,有种说不出的强烈期盼和愤怒。 大脑里的疯狂一直在酵。即便是克雷已经被荒狼和尸人撕成碎片,也丝毫不能消减拉丝美塞斯如火山喷一般的狂烈怒意。 它最终还是没有被愤怒和耻辱冲昏头脑,保留了一点点必不可少的理智。 拉丝美塞斯以冷漠残忍的目光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些黑暗战士,转身走进帐篷,从贴身皮包里取出一只小巧的远程通讯器。 按下电钮,屏幕中间很快出现了一名身材于瘦,表情阴郁的黑暗骑士。看到拉丝美塞斯的时候,雄性黑暗骑士微微有些惊讶。 “真是难得,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和我联系。” 拉丝美塞斯的眼瞳略微变得紧缩,对方的言语明显带有讥讽成分。这把拉丝美塞斯刚刚压制住的怒意,又重新开始点燃。 “看来你是不希望拥有我的交配权了?” 不等对方回答,拉丝美塞斯又极快的加上一句:“塞默,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脑子。看来我找你是选错人了,再见” “嘿别着急,我收回刚才的那些话。” 叫做塞默的黑暗骑士脸上显出急色,说话度顿时快了许多:“好吧我为自己的无礼表示歉意。尊敬的拉丝美塞斯小姐,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您可以尽管吩咐。当然,千万不要忘记您之前说过的那几个字:交配权。” 黑暗世界的雌性本来就数量稀少。尤其是像拉丝美塞斯这种颇有姿色的雌性,就更是备受关注的焦点。塞默一直在追求拉丝美塞斯,也屡次遭受拒绝。这种情况,与地球和平时代的女神和丝非常相似。当然,塞默可不是一文不名的丝,而是拥有多达数百名黑暗战士追随的高阶骑士。 “我现了一个非常可口的人类。” 拉丝美塞斯也不废话,直接把苏浩的影像资料了过去,直截了当地说:“这家伙很值钱,光是照片食谱,就可以卖到高价。如果你能帮我抓住他,收益方面我可以分你一半。” 塞默仔细地看着刚刚送过来的这张照片,脸上渐渐显露出憎恨与狂热的表情。 “我讨厌这个漂亮的人类。不过,你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一个非常美味儿的食物,值得我们花大力气去将其活捉。如果死了,自然也就没什么意思。好吧如果你真能按照刚才所说的,把交配权给我,那么我愿意效劳。” 正文 第五百八十节 军团 与黑暗骑士塞默的通话很快结束,拉丝美塞斯转换频道,输入连接代码,几秒钟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魁梧强壮的狼人。 “灰齿,我遇到了点儿麻烦。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帮我一把?” 拉丝美塞斯的言语比刚才更直接。对付狼人这种生物就是这样,它们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来直去告诉它们需要做什么,远比扭扭捏捏效果好得多。 狼人灰齿咧开嘴,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拉丝美塞斯,我一直在找你。该死的,我需要一个能够交配的雌性。我们都属于黑暗世界,我可是要比那些小白脸强壮多了。你应该选择我选择我记住,你必须选择我” 拉丝美塞斯挑了挑眉角,眼眸深处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鄙夷。 它从来就不喜欢狼人。灰齿这个家伙很强壮,手下拥有五百多头初阶狼族成员,算得上是黑暗世界狼族当中颇具实力的后起者。灰齿背后有一个小规模的家族,如果这家伙像自己一样,属于黑暗人形生物,拉丝美塞斯说不定会考虑着,给予灰齿真正的交配权。可是,拉丝美塞斯一直无法接受这种野兽外形的家伙。虽然它们与自己同样属于黑暗世界,拉丝美塞斯却从不认可狼人是自己的同类。 “我这里有些你会感兴趣的东西。” 拉丝美塞斯再次输入了苏浩的影像资料,它做出一副非常真诚的表情:“你知道,我喜欢猎食人类。可是这次的运气很糟糕,这家伙重伤了我,我只能呆在这里静养恢复。这个男人是海森家族的赏格目标。如果你觉得我是在欺骗你,可以自己查阅一下最近一段时间的赏金任务。” “赏金什么的不重要,老子最感兴趣的就是你” 灰齿直接无视了拉丝美塞斯后面的那些话,笑容很是狰狞,一直在低吼:“我需要一个妻子。我当然知道你那些变态的爱好,这个人类看上去不仅仅只是鲜美可口,你应该还看上了他那张漂亮脸蛋。拉丝美塞斯,你最好先把事情搞清楚,只有处女才有价值。你可不要为了那些荒唐无聊的念头,自己把自己玩废了。如果事情真变成了那样,我可不介意把你当做食物。” 拉丝美塞斯凝视着屏幕,忽然“格格格格”大笑起来:“好吧我承认,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没错,我的确是看上了这个人类。可是那又怎么样?有本事,你现在就过来杀了他。否则,他迟早会变成我的男人。” 说完,拉丝美塞斯根本不等灰齿回答,主动切断了通讯。 狼人都是些头脑简单,脑子里充满暴力的野蛮家伙。灰齿也不例外。 之前过去的资料附带着自己目前的所处坐标,灰齿肯定会以最快的度赶过来。也许,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狂热的想要拉丝美塞斯,可是雄性霸占雌性属于生物本能,人类如此,黑暗生物也一样。这比用金钱或者美食进行引诱效果更好,更加管用。 拉丝美塞斯的通讯器一直保持着运作状态。 “韩启,你应该看看这张照片,这是你最喜欢的食物类型。这个人类看上去就很美味儿,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过来尝尝新鲜?” “布里斯班,看到海森家族布的赏金任务了吗?我现了那个目标人类的踪迹。他很狡猾,也很强大,我们可以联手把他抓住,收益对半分成,你觉得怎么样?” “普密森,你不是一直想要成为我的丈夫吗?现在就有一个机会:只要你帮我杀死这个人类,把他的尸体带回来,我就是你的。” 拉丝美塞斯疯狂送着信息,直到半夜,通讯器仍然没有关闭过。 黑暗世界的社交群体与人类帝国差不多,拉丝美塞斯本来就是一个颇受关注的雌性,它的身边从不缺乏爱慕者。就像地球上的女神,很容易就能在丝群体当中掀起狂热风暴。拉丝美塞斯也不例外,它前后联络了多达上百位黑暗骑士,其目的,就是为了杀死苏浩,进而毁灭整个木叶镇。 “婴儿”分体被杀,给拉丝美塞斯造成了永久性的伤害。如果不是因为实力骤然下跌,克雷和身边的黑暗战士也不会趁机爬上来。相比身体上的伤害,拉丝美塞斯更加看重遭受到的精神耻辱。 既然我自己的力量无法冲进那个人类城镇,那就聚集起更多的黑暗骑士动进攻。一个不够就十个,十个不够就百个。黑暗生物与人类一样,物质引诱同样可以产生效果。海森家族的赏格足以令人心动,拉丝美塞斯也承诺过给予优胜者交配权。有了足够的金钱和雌性身体,就能聚集起一大批亡命之徒。 至于具体应该如何分配,拉丝美塞斯根本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丝总会为了女神而相互争斗,无论死再多的丝,女神也不会流一滴眼泪。木叶镇防卫森严,最终能够活下来的丝终究是少数。巧言令色挑动它们新一轮的争斗非常简单,即便有人能够胜出,也必定是实力强悍,配得上拉丝美塞斯的雄性。 如果拉丝美塞斯仍然看不上,也有办法可以脱身。 世界就是如此残酷。尚未婚配的女人和雌性,都是无比珍贵,令人垂涎的存在。可是一旦脱下了“处女”这张皮,其实也就是普通人,普普通通的黑暗生物。 帝国内域,钢铁之城。 这是一座非常庞大的军工城市,一切都是为了战争而生,一切都是为了毁灭和杀戮存在。 防护城墙多达六道,每一道都是巨大厚重的全金属结构材质。从空中俯瞰,钢铁之城的基本框架就是一个大型棱堡。周边并不规则,如同一朵从地底绽放开来,没有特定形状的奇异之花。复杂的城市格局并非一成不变,金属结构的城墙会随着同时段指令相互组合。整个城市就在这种变化中改变形状,只有真正属于“钢铁勇士”军团的成员,才能得到详细的城内路线图,知晓自己应该去哪儿,该怎么走。 重型厂区如同一头低伏的巨兽,每时每刻都在吞噬矿石原料,大型熔炉里的火焰永远不会熄灭,那里从来都是充满酷热,充满令人畏惧的红色能量。不夸张地说,那里就是一个人造火山口,却并不制造死亡,而是生产出各种重型机械、战车、武器。 这里每天都有飞艇起降,大型悬浮车成为最重要的交通工具。相比其它帝国主力军团,“钢铁勇士”配备了数量最多的重型战车,拥有规模庞大的破坏性装备,每一位军团士兵都是工程专家。他们在战绩方面也许没有其它主力军团那么优秀,却有着任何主力军团都无法匹配,也不得不为之仰赖的精密工程技术。当人类自身力量达到极限,或者在对手碾压下被迫衰竭的时候,“钢铁勇士”总是最为强悍的中坚力量。他们会在那个时候爆出令人惊惧的威力,反向迎着对手重重碾压过去,直至粉碎一切。 在钢铁之城每一道厚重的全钢闸门上,都刻着军团士兵们永远的誓言。 “我们是最坚硬的,强于一切。” 任何人第一眼看到戴小楼的时候,都会下意识觉得,这是一个生活窘困的失意者。 他身材于瘦,顶着一蓬背风吹乱的头,肩膀下垂,眼神总是失焦,显得精神恍惚。这种困顿的外表继续蔓延,眼袋厚重得几乎想要坠落下来,嘴唇也有些于裂。他总是穿着一套皱巴巴的军官制服,虽然肩膀上扛着上校徽章,佝偻的身材却无法让人将他与对应的地位联系在一起。 他看上去至少有五十岁,身份证上的实际年龄,其实只有三十三岁。 在隶属于作战信息部的这幢大楼里,没人敢轻视戴小楼,每个人看到他都会举手敬礼,或者给予尊敬的致意。每当这种时候,戴小楼总是笑嘻嘻的,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香烟,给你一支,然后我自己再抽一支。 见面分香烟是男人之间的礼节。不过,戴小楼烟的时候虽多,真正把烟分出去的机会却很少。他口袋里那包烟总是只剩下一根,对方当然不会让戴小楼在这种事情变得尴尬,于是只能掏出自己的,抽出一支递过去,而戴小楼却毫不客气的伸手拿走整包香烟。临走,也不忘记微笑着说声“谢谢” 迈着轻佻的步伐,走进处长办公室,帕梅拉像往常一样端来浓茶。 那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女人。虽然军衔只是上尉,却没人敢轻视她。帕梅拉十五岁的时候就应征入伍,在这里工作了半个多世纪,是军团情报处活生生的老古董。按照常理,帕梅拉早就应该退役,军衔也至少是个校官。然而人生经历就是这样令人感慨:恋人阵亡的时候,帕梅拉只是一名下士。她放弃了以主力军团成员退役的机会,签署了《终身服役志愿书》。这种特殊文件通常只对拥有功绩的下级士官放。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帕梅拉转入文职,成为这幢大楼里的一部分。 志愿人员的军衔提拔远远要比普通士兵困难得多,待遇却很优厚。以帕梅拉为例,虽然只是上尉,实际待遇却相当于帝国准将。威信与资历就是在时间缓慢流逝中一点点积累起来。在这里,帕梅拉是最受人尊敬的对象。尽管戴小楼是她的顶头上司,也必须老老实实承认这一点。 “帕梅拉,你看上去比昨天年轻了好几岁。” 戴小楼叼着香烟,歪着头,摸着自己满是胡茬,好几天都没有刮过的下巴,懒洋洋地冲着帕梅拉打招呼:“怎么,昨天晚上有什么艳遇吗?告诉我,你看中了哪个小伙子?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额外给他几天假期,让他在健身馆里好好练一练,满足你的特殊嗜好。” “那种小白脸的屁股,还是留着你自己慢慢享用。出了军团长阁下,也就是对你还有那么一点点兴趣。” 帕梅拉微笑着进行反击,很少有人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这种口头上的玩笑也只有戴小楼才敢说出来。她知道这个年龄上足以做自己孙子的年轻人其实没有恶意,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懒散。 说着,帕梅拉把一份带有加密标志的文件摆在办公桌上:“这是昨天晚上接收到的,虽然是加密,却没有限定具体处理时间。” 戴小楼冲着帕梅拉友好地笑笑,把叼着的香烟转移到嘴角,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翻开文件。 这是郑悍从帝**44沛来的生物样本分析报告。除此而外,还附带了帝国研究院对样本的详细分析数据,以及评估结果。在这份文件里,研究院对生物样本的对应审查结果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数,变成了百分之三十六点零一九。 帝国研究院只是一个高级科研机构。按照相关条例,这些分析成果必须第一时间上报给各个主力军团。尤其是未经录入的全新黑暗生物品种,只有主力军团才有资格进行针对性战斗实验。正因为这项制度的存在,帝国士兵的战亡率被大幅度压缩,很少出现在战场上被未知生物攻击致死的情况。 “百分之三十六……呵呵这又是研究院那帮家伙搞出来的数字游戏。从来就只有百分之三十和四十的区别,他们这样做,不过是为了缩减评估奖励标准,压缩样本现者本人应得的奖金而已。” 戴小楼喷出一口香烟,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翻过文件的下一页。 苏浩的个人资料和照片被整理成册,旁边标注着“样本上缴者”字样。 视线与照片接触的一刹那,戴小楼觉得目光微微有些晃动。他不自觉地吸了口气,神情变得凝重起来,点开办公桌上的电子屏幕,从资料库中调出44沛呈报的所有相关信息,仔细查阅。 帕梅拉没有像往常一样转身离开。她很清楚这名年轻上司的行事风格:每当这种时候,就意味着戴小楼对某件事情产生了关注。这也许应该归类为男人的直觉,也正是因为这种直觉,戴小楼才可以从众多竞争者当中脱颖而出,成为统管“钢铁勇士”军团的情报处长。 “帝国研究部给出的奖励额度是多少?” “最高等级。二十万枚帝国金币,贡献度一千。” 戴小楼皱起眉头:“按照研究部的分析结果,这应该是一种思维控制类型的变异黑暗生物,具有非常明显的研究和军事价值。白痴都知道这东西关系重大,这帮小气鬼居然才拿出这么一点儿奖励?” 帕梅拉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在这种事情上,他们一直很吝啬。这不奇怪。” 戴小楼冷冷地“哼”了一声,目光却没有从屏幕上挪开:“样本并不完整,损坏程度过百分之九十八,无法继续使用……那么,如何捕捉到生物样本的本体,就变得非常重要。” “的确如此。” 帕梅拉以老年人特有的平静语调回答:“圣血天使军团和极限战士军团应该已经派人前往44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有调阅此类文件的权限。不过,按照电脑评估的数据,捕获样本原体的几率很少,只有百分之十一点七。” “电脑评估的结果并不符合实际。如果能够得到样本原体,说不定就能加快声波线性攻击机的研进程。” 戴小楼摇摇头,凝神思索片刻,抓起一支钢笔,在一张空白纸页上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递给帕梅拉。 “我得立即前往总部,向军团长阁下汇报。这段时间,工作由你负责管理。” 帕梅拉点了点头。戴小楼的性格就是这样。不过,就能力而言,在历任情报处长当中,应该算是最为优秀的一个 苏浩和莫邢馗没有在44沛驻地多呆,他们选择了返回木叶镇。 这当然是出于对郑悍的信任。现场有很多人看到了他们上缴生物样本,帝国在给予实际奖励方面,从来不打折扣。只要留下通讯方式,随时都可以找到他们。 刚走进二十二小队的屋子,苏浩身上的远程通讯器就出了响声。 接通联络信号,屏幕上出现了乔天宇的面孔。 他显得有些激动,表情急切:“告诉我,你是不是弄到了一个高未知程度的全新生物样本?” 苏浩站在屋子大厅里接收通讯,莫邢馗和肯森恰好在这个时候走过来,从旁边看到了屏幕,听到了这些话。 苏浩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同时听见莫邢馗从旁边出低沉的鼻音:“怎么这么快就传开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乔天宇没有听到莫邢馗的话,他很是精神振奋,说话声音也很大:“听我说,我想和你谈一笔生意。” 正文 第五百八一节 收购 苏浩慢慢皱起眉头:“生意?” “没错” 乔天宇肯定地回答:“我想要你的贡献度。那玩意儿对我有大用处。当然,我不会白白让你付出,一定会给出一个让你满意的价钱。” 苏浩的脸色慢慢平静下来:“关于这件事情,我们最好还是坐下来好好谈谈。” “我也是这么认为。” 乔天宇连连点头:“我现在在的很远,恐怕要十五天以后才能赶到你那边。听我说,这个生物样本已经引起了很多人注意。尤其是帝国接下来将要奖励你的贡献度,这可是一笔真正的财富。看在我们以前的交情份上,千万别卖给别人。我保证,我肯定会是出价最高的那个,请务必要等着我过来。” 苏浩略点了点头,随手关闭了通讯。 郑悍说的没错,贡献度的用处远比想象中大得多。乔天宇算得上是一个豁达大度的家伙,可是在高达一千点帝国贡献度面前,竟然也变得如此失态。 肯森坐在旁边的沙上,认真地注视着苏浩:“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有贡献度这种东西。天宇少爷不是坏人,既然他答应了公平交易,就不会事后变卦。我担心的,是其他人。” 苏浩把胳膊环抱在胸前,想了想,问:“你指的是帝国贵族?” “如果只是钱,他们倒也不会想要打你的主意。” 莫邢馗走到肯森对面,拉过一只空弹药箱坐了下来,瓮声瓮气地说:“我原本以为上缴样本只是奖励金币,却没想到规矩已经变了。贵族不缺钱,他们只是想要更多的权力。说实话,我也觉得这些贡献度很是烫手。虽说这是我们大家共同合力得到的东西,但你才是重要决策人。具体怎么处理,我们都听你的。” 麻烦往往比好处来得更快。 苏浩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谛。两个多小时以后,一位陌生客人走进了二十二小队的驻地。 那是一个举止文雅的中年男子,头梳理整齐,穿着一套做工精致的黑色西服,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男子本身其实很普通,走在街上也不会引起太多注意。真正让苏浩和雇佣兵感觉到威胁的,是跟随在男子身边,穿着同样款式服装的另外几名黑衣人。 他们应该都是中年男子的护卫,实力大多是二阶,为的一个拥有三阶体质。单就力量而言,除了苏浩,整个小队没人是他的对手。 “你好,我叫基姆,属于麦肯森家族。” 中年男子非常热情地伸出手,友好的做着自我介绍。看得出来,他应该是经常出没于这种场合,能够非常熟练的与人打交道,却不会因为言行举止引起反感。 雇佣兵们面面相觑。 包括苏浩在内,没人听说过麦肯森家族的名字。也许,这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帝国贵族。可是对于在生死线上游走的雇佣兵和猎人来说,贵族距离自己实在太过遥远。这就像地球和平时代电影明星无论走到哪里,都觉得应该备受关注,所有人都应该认识自己。可实际上,除了脑袋烧的粉丝,鬼才知道你叫什么,或者做过什么。 基姆脸上的微笑一直持续着。即便是走进屋子坐下来,他仍然保持这种令人感觉亲切的表情。 “苏浩先生,莫邢馗先生,你们是甲字1o29号生物样本的现暨上缴者,是这样吗?” 对于这个问题,苏浩等人多少已经猜到。可是真正从对方嘴里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情。雇佣兵们彼此对视片刻,苏浩点了点头:“是的。”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基姆却表现的非常轻松。他继续微笑着说:“按照最新颁布的相关条例,你们至少可以获得二十万帝国金币,还有一千点帝国贡献度。我就直接说明来意吧麦尔肯家族对你们手中的帝国贡献度很感兴趣,愿意花大价钱购买。” 苏浩正打算回答,却被基姆后面的话打断了节奏。他的声音变得富含韵律,充满诱惑:“麦尔肯家族可以拿出十万枚金币,换取你们手里的所有贡献点。呵呵这可是一笔非常划算的生意。” “根据最新一期的经济指南,帝国内域物价比去年同期下降了一个百分点。现在的物价非常便宜,只需要五百个金币,就可以在繁华地段买到一套宽敞舒适的房子。均分下来,苏浩先生和莫邢馗先生都可以得到十五万金币。这是一笔很大的钱,你们迈入了真正有钱人的阶层。” “你们可以把这些钱存入帝国银行,或者是用作投资。我得提前恭喜两位,你们可以远远离开帝国边境,享受和平宁静的生活。这真是令人羡慕的。要知道,很多人一辈子也无法挣到这么多钱。你们真的很幸运。” “麦肯森家族的信用无可挑剔,你们可以选择现金交易,或者银行转账。对了,我还带来了麦肯森家族更多的诚意。你们可以在帝国内域任选一座城市定居,无论你们需要该城市任何地段的居所,麦肯森家族都可以帮助你们减免相当部分的购房金额。先生们,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更划算的事情。麦肯森家族承诺,你们将是永远的贵宾。这种与贵族之间的联络殊荣,可以延续到你们的下一代,甚至更加久远。” “我带来了详细的合约,一式三份,全部内容条款都由帝国公证机关负责监督执行。十万金币就是十万金币,一个字儿也不会少。这绝对不是糊弄人的虚假合同,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通过帝**用网络进行查询。” 说着,满面微笑的基姆拉开公文包,伸手取出一叠厚厚的文件。 “请等一等” 苏浩终于打断了对方的喋喋不休,抬起手,以毫不迟疑的力量,压下了基姆递到自己面前的合约:“有一件事,我必须澄清:我们从未想过要出售这些帝国贡献点。还有,即便我们真的想要把这些点数卖掉,也必须经过仔细商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随便几句话就能解决问题。” 基姆脸上的笑意显得有些僵硬,他想了想,说:“是不是价钱方面不太合适?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当然可以坐下来好好谈。可是你得明白,十万金币这个数字已经不少了,你应该知道贡献点的兑换规则,以及在奖励方面的具体条款。我们可以在金额方面稍稍有所让步,但幅度不会太大。嗯十一万,你觉得怎么样?” 苏浩再次皱起眉头。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有种忍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 莫邢馗在旁边冷冷地插进话来:“也许是我孤陋寡闻,但我从未听说过麦肯森家族的名字。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他们真的是帝国贵族,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点儿。十一万金币换取一千帝国贡献点,你觉得这种事情可能吗?” 何东不无讥讽地嘲笑道:“这位尊敬的先生,你觉得雇佣兵都是一字不识的睁眼瞎吗?贡献度的用处,我们比你们要清楚得多。对于普通人而言,十一万金币的确是个相当大的数字。但它与一千贡献点之间无法划上等号。对于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在44沛驻地,莫邢馗和苏浩都看到了关于贡献度的详细使用条例。这相当于是帝国对于普通民众福利的另类放形式。当然,其中更多考虑到的,还是拥有战功,从军队退役的士兵和下层军官。但不管怎么样,贡献度的好处显而易见,尤其是手里拥有大量资源的贵族,如果同时也拥有点数庞大的贡献度,几乎不需要花费任何力气,就可以跻身于帝国高层,甚至有可能进入权力核心。 贡献点的多少,与实际兑换的价值成正比。由于相关条例规定,严禁以威逼、胁迫等方式,从持有者手中强行获取贡献点。尤其是贵族,集中使用贡献点的具体来源不得过十个人。这就意味着,虽然帝国内域多达亿万的工人、职员只要正常退休,每个人都能得到大约五点左右贡献度,贵族们却无法将这些贡献点以金币换取,纳为己用。 一个人五点,十个人就是五十点。按照帝国官方列出的参考项目,这些贡献点的实际价值相当于六百金币左右。但实际上,这种价值只对持有贡献点的平民有用。无论五点还是五十点,在贵族们看来都太少了。 五点贡献度可以兑换一个下士军衔。很多贵族都会选择加入帝**,只要不是主力军团,也愿意花钱,很容易就能获得一个少尉之类的职位。如果用贡献度兑换,从士官到尉官,至少需要两百个点数,这种交易肯定划不来。 贡献点的用处很多。比如在银行贷款或者利率方面得到优惠,或者购买物资能够得到优待,甚至还可以杀人不用偿命……当然,在种种罗列出来的兑换项目当中,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爵位提升,以及获取更多特权。 正因为如此,苏浩手上的一千帝国贡献点数,才会显得尤其引人注目。要知道,贡献点制度去年才开始实施,这次现的“婴儿”样本具有相当大的研究价值,一千贡献点已经是自《规定》布以来最大额度的颁数值。当然,也有很多帝国贵族通过自己在军中的关系,弄到了不少贡献点。然而帝国条例无比严苛,有了最高裁判所在上面进行监督,任何人也不敢触及“十人点数集中”这个最高上限。并不是每个帝国平民在退休后都可以拿到五点贡献数值,绝大多数人只有四点,甚至三点,还有数量更少的情况。尽管贵族们早已嗅到了贡献点里隐藏的巨大利益气息,却苦于没有人持有巨额贡献点,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收买。 基姆是麦肯森家族派来的使者。他很清楚,目前帝国贵族当中持有贡献点数最多的,是威克森侯爵。他那一系的家族成员总共持有贡献点数将近三万。然而,这些点数却并非一个人持有,而是必须按照帝国相关条例,分散到八十九个人身上。正因为如此,即便是侯爵本人,目前也没有任何贡献点,而是耐心等待着某个幸运的家伙能够突然之间得到大量点数,然后倾巨额资金购买。 这是一种疯狂的收集。就像那个古老的数字故事:如果把贡献点数看做是一张方格化的棋盘,那么第一个方格代表一枚金币,第二个代表两枚,第三个代表四枚……顺序叠加,当贡献点数达到一个极其庞大数字的时候,也就对应着呈几何倍数增长的巨额财富。 贵族们不会白白把金币扔到水里。他们需要贡献点收取更大的礼仪。麦肯森家族当然也想要从中插上一脚。他们在军队内部拥有自己的线人,得到消息度较快,基姆也才可以比其他人来得更早。基姆明白,如果自己无法达成交易,立刻就会从这个漩涡般的圈子里被清除出去。这就相当于贵重珍宝的拍卖会,虽然你是第一个出价,但只要有第二个人举起牌子,你就必须拿出更多的钱,才能换取到第二次机会。 十一万金币兑换一千贡献点,这价钱无论如何也太低了。按照帝国内域贵族之间公认的价格,这些点数至少能值一百万,甚至更多。 何况,帝国研究部门虽然对于“婴儿”生物样本已经有了分析结果,最高裁判所的最后评估结果却还没有下来。这就意味着,苏浩等人实际得到的奖励,也许不仅仅只是二十万金币外加一千贡献点,而是要比这多得多。 一千五,甚至一千八百,都有可能。 因此,只要赶在最终结果公布以前,抢先与这些雇佣兵签订贡献点转让协议,任何付出都是值得的。 基姆一直很鄙视雇佣兵,包括黑暗猎人,觉得他们都是些粗鄙不堪的家伙。除了拎着刀子和步枪在荒野上砍杀,别的什么也不会。难道不是吗?人生中有那么多精彩美妙的事情,有音乐,有美术,有美丽的少女和阳光,远远离开肮脏的黑暗生物好好享受生活才是关键,粗苯的工作自然有粗劣的人来承担,这就是社会精英与穷鬼之间的最大区别 基姆一直觉得自己此行应该很容易达成目的。不要说是十万金币,恐怕就连一百枚金币,也是那些粗鄙雇佣兵们一辈子也没见过的巨额财富。说不定,他们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金币这种东西,有生以来一直见过的最大面额货币,仅仅只是银质。这不奇怪,偏僻遥远村子里随便有几枚银币就能成为财主,很多人穷其一生的积蓄,也不过只是十来个铜板。 总会,事情与自己想象中有很大出入。这些雇佣兵比预料中要狡猾得多。 基姆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凶厉之色。 他偏过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黑衣护卫,对方会意地朝前走了几步,一言不,释放出无比强烈的气息。尤其是为的那名三阶战士,更是握紧了拳头,面皮紧绷。 见状,肯森用力捏了个响指。顿时,位于二楼走廊中央的房间门板从里面被打开,贝拉推着一台底座装有滑轮的机械迅走出来。几名护卫下意识地抬起头,脸色纷纷骤变————那是一台威力巨大的四联装大口径机炮。射台下拖着长长的弹链,贝拉双手紧扣着射钮。在如此近的距离,即便是度最快的黑衣护卫,也会当场被打成马蜂窝 “别以为我们是帝国内域那些老老实实的守法公民。” 亨格瑞端起突击步枪,毫不客气的把枪口对准基姆等人:“我们都杀过人,也杀过黑暗生物。如果你愿意好好说话,我们也会心平静气坐下来商量。像你们这种货色,在荒野上恐怕连一天都呆不下去。” 苏浩望着表情僵硬的基姆,直截了当地说:“再重复一遍,我们从未想过要出售这些贡献点。而且,我们也不喜欢你们的说话和做事风格。” 说着,苏浩抬起右手,笔直指着面带愠色的基姆:“尤其是你,给我们的感觉很不舒服。现在,拿上你的所有东西,离开这间屋子。” 基姆感觉额头上有汗水正在缓缓下滑。他转过身,用眼神制止住想要有进一步动作的护卫们,又把目光转移到苏浩身上,语调变得低沉而恳切:“好吧我可以为之前的不愉快道歉。这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我只想和你们谈成这笔生意。我已经说了,如果你们对十一万金币这个价钱觉得不满,完全可以提出你们的要求。” “我想,我们已经没必要就这个问题继续谈论下去。” 苏浩原本可以用更加直接的语气,让这些不请自来的家伙从屋子里滚出去。他思索片刻,还是选择把语调放得略微平缓, 正文 第五百八二节 初战 看着陷入沉默对峙的局面,基姆不由得想起一句格律诗:“野蛮与文明是一对双生子,后者永远都要比前者高贵,前者却总是时刻威胁着后者,直至彻底毁灭。” 是不可能了。这些雇佣兵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警惕。基姆可以想象,一旦这的爆冲突,先死的肯定是自己。因为,二楼走廊上那门联装机炮距离自己最近。 我只是一个跑腿的,不值得为了这种事情而丧命。 想到这里,基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抚平衣服上的皱着,站起来,对着苏浩略微欠了欠身子,转身走出房间。 苏浩等人拿着各自的武器,满面戒备的看着这些人离开。 就在基姆刚刚走出房门的时候,看到了几十个正朝着这里走过来的人。 他们的衣服色调全是深黑与暗蓝。这是帝国贵族世家最常用的颜色。服装基本款式都差不多,却可以看出明显的差异。他们都选用金色或者银色线条在衣服上绣出花纹,图案却各不相同。正是这些似是而非的区别,将整个人群分为三波。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三个年轻人,显然是其中的领。 目光与人群接触的一刹那,原本垂头丧气的塞姆,仿佛打了鸡血般顿时亢奋起来。他加快脚步,朝着最右边的年轻男子迎了上去,眉宇飞扬,语气无比热烈。 “加洛斯少爷,您总算是来了。” 这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虽然是男性,头却散披在肩膀两边,显出一种贵族的优雅。他对着迎面走过来的塞姆颌微笑,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满是自信得意的表情。 站在他旁边,也就是中间位置的另外一个男人年龄要大一些,约莫三十左右,身材强壮,足足比加洛斯高出半个头。他目光沉静,显得炯炯有神,视角转移快敏捷。他注视着塞姆,实现焦点在加洛斯与其之间飞快移动,目光渐渐变得阴冷。 还有最左边的一个,同样也是男性,比加洛斯更加年轻,也许连二十岁都不到。他皮肤黝黑,体格健壮,就像是常年住在热带地方的居民,身上的黑色制服很合身,手里握着一支长筒猎枪,不知道究竟是习惯?还是将武器当做玩具? “瞧,我说过,塞姆办事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加洛斯拢了拢袖口上露出的蕾丝花边,满面微笑地看着旁边的两个人,口气充满炫耀,有着无比强烈的优越感:“菲利普,你的动作这次可是要比我慢了。布里托,你不会怪我抢先一步买到那些贡献点数吧?呵呵麦尔肯家族在消息传递方面的确非常迅。尤其是这种事情,哪怕只是提前一秒钟,也就意味着能够强占先机。” 菲利普,也就是站在中间的强壮男人,用敏锐的目光打量着塞姆,也看到了更远位置的苏浩等人。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怀疑,也有几分期待,却什么也没有说。 塞姆已经跑到了加洛斯面前。 “怎么样,点数转让协议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尽管加洛斯已经刻意隐藏着傲慢,兴奋和张扬的表情却怎么也无法掩饰。他一直觉得提前派出塞姆,自己随后跟来的决策很是英明。于是伸出右手,愉快地笑着:“把签署过的合约拿出来,给菲利普和布里托看看。他们一直对这件事情不怎么相信。呵呵也难怪,事实证明一切。” 塞姆站在当场,手足无措,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丝苦笑:“加洛斯少爷,让您失望了。他们拒绝了我们收购贡献点数的要求。协议……无法签署。” 笑容慢慢凝固在加洛斯脸上,伸出去的右手怎么也无法缩回来,就这样僵硬的举着。 对加洛斯而言,一千贡献点非常重要。如果加上此前收集到的贡献度,其名下持有的总点数就可以突破两千。这意味着能够在家族商业活动当中,占据相当于百分之三十左右的话语权。更加关键的是,这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决定自己的继承顺位又朝前迈出了一大步。 在很多时候,加洛斯都保持着贵族的风度和礼仪。他习惯于使用自己熟悉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比如这一次,在时间上,加洛斯只是比其他人提前了半小时,却足够完成谈判,达成协议。然而,从塞姆口中却听到了与期待截然相反的结果。惊讶、失落、沮丧、愤怒,各种情绪在这一瞬间纷纷袭来,加洛斯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眼眸也比平时更加森冷。 这个坏消息一举击破了他的心理底线。 旁边,菲利普和布里托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笑。 加洛斯没有回头,也可以听到两名同伴鼻孔里出的冷哼。他注视着神情尴尬的塞姆,目光像是凝滞不动的寒冰:“你压价了?”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 塞姆是加洛斯颇为倚重的手下,他的优点是在商业谈判中能够敏锐察觉对方弱点,从而以极其低廉的价格达成目的。来的时候,塞姆仔细研究过苏浩和莫邢馗的资料,这才决定了十万金币的最初价格。可实际上,加洛斯能够接受的心理价位,是八十四万帝国金币。 塞姆其实没有做错。先摆出极低的价格,然后在不断讨价还价,一步步往上攀升,这本来就是商业谈判当中最为常见的手段。尽管最后商定的价格与初步开口价天差地别,却必须经过反复拉锯战,耗费双方大量精力和口水才能产生。从一开始,塞姆就没有把苏浩等人摆在对等位置,甚至想过要借助高级护卫人员的力量进行压制,逼迫对方接受自己开出的价格。 这就是能力,这就是人才特殊性的具体表现。用八十万买到原本价值一百万的东西,根本不算是精明,最多也就是表现优秀。如果用十万买到相同价值的货物,这才是真正的商业精英。 塞姆惶恐地点了点头。他不明白,加洛斯为什么要问这个? 压价其实很正常,也是自己得到麦肯森家族为之青睐的真正原因。 然而,塞姆毕竟不是真正的贵族。他永远不会明白加洛斯的心理。赚钱必须分时机,压价理论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通用。比如这一次,加洛斯是无论如何也要得到这些贡献点。旁边有太多的觊觎者,他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浪费。在这种时候压价,简直就是把好不容易掌握的时间优势白白拱手于人。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突然,加洛斯毫无预兆的咆哮起来。他一把抓住塞姆的脖子,轮起拳头,朝着他的头上和身上狠狠乱砸,嘴里不停地怒吼:“谁要你自作聪明?谁给你擅自压价的权力?混蛋白痴没脑子的杂种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想于嘛?你到底想于什么?” 加洛斯和塞姆都是二阶进化人。可是在战斗力方面,塞姆不可能是加洛斯这种花费大量资源精心培养家族继承人的对手。雨点般落下的拳头又准又狠,在塞姆脸上不断爆开一团团血花。他感觉自己的鼻梁骨碎了,肚子里的肠子完全绞在一起,胸口也无比沉闷,几乎无法呼吸,脸上火辣辣的,有很多液体顺着鼻孔向外流淌。 暴打了好几分钟,加洛斯心里的愤怒和怨气才稍稍平缓。他从旁边护卫的后腰上抽出匕,看也不看,从塞姆左耳侧后的位置直接插了进去。塞姆被鲜血迷住的双眼顿时圆睁,双手不由自主朝着天空一阵乱抓,嘴张得老大,出令人畏惧的“嗬嗬”声。 匕与皮肉之间非常密实,几乎没有流血。加洛斯在格斗方面受过系统训练,知道从什么部位下手能够一刀毙命。避开主要血管进行攻击,这是贵族格斗课程里最为重要的内容。贵族可不是雇佣兵,即便杀人,也必须保持优雅和风度。“流最少的血”,这就是格斗课的第一篇章,第一句话。 旁边是从适时的递上手帕,加洛斯慢慢擦拭着刚杀过人的手指,偏过头,冲着菲利普和布里托温和地笑笑。虽然对方没说什么,加洛斯却觉得这比当场挨了几个耳光还要难受。他感觉脸上如同火焰在燃烧,血全部涌了上来,白净的皮肤上展现出不正常的潮红。加洛斯强压下想要找几个人过来继续杀掉的**,抬脚跨过尚在抽搐,还没有完全死透的塞姆,朝着不远处站在木屋门口的苏浩等人走去。 “我为这个笨蛋之前的所有语言和举动道歉。” 尽管加洛斯从不认为一个雇佣兵有着与自己对等的身份和地位,却仍然在这个时候表现出必不可少的歉意。他的态度仍然傲慢,只是由于身高低于苏浩,无法保持由上至下的俯视姿态,转而以更加直接的对话:“我需要你的那些贡献点数。当然,价格绝对不会如塞姆那个傻瓜所说。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请相信我的诚意。” 苏浩没有回答。他转过身,看了看站在周围的其他小队成员。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小镇居民从道路两边聚集过来。死人是最大的热闹来源,人人都想知道这里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贵族,这种高级生物在木叶镇出现的几率几乎为零。也许,这辈子也没有如此近距离观赏的机会。 肯森和莫邢馗的表情都很冷漠,其他人也是如此。塞姆之前的强势给雇佣兵们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他们同样不喜欢加洛斯的傲慢。 苏浩转过身,语调沉稳:“抱歉目前我们还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那你们最好还是考虑一下。” 加洛斯冷冷地盯着他,从牙缝中挤出后面的话:“不管你们愿不愿意,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不光是我们,还有很多人都盯上了这一千贡献点。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接,不会遮遮掩掩。塞姆是个傻瓜,所以他死了。以你们的身份和地位,拿到这些贡献点只有坏处。这是一笔你们根本无法掌握的财富。别以为我是在虚言恐吓,如果是一百万金币,你就是个安全有保障的富翁。可如果你拿着一件价值百万金币的古董,那么盗贼和大人物们都会想方设法将其夺走。你会变得一无所有,说不定还会莫名其妙挨上一刀。死人永远不会与活人争抢好处,死人也无法享受任何好处。” 这个时候,菲利普也在一群保镖护卫下走了过来。他注视着苏浩,声音平静,却如巨石般沉重:“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也不管你是谁,你手上的贡献点数我全都要了。只要价格方面不是太离谱,我们现在就可以签署转让协议。” “你想于什么?” 加洛斯猛然转过身,怒视着菲利普,脸色苍白,愤怒使他的身体都在颤抖。 “当然是抢生意。” 菲利普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嘴咧得很开,露出牙齿:“亲爱的加洛斯,我承认你在高尔夫球场上的确是个好手,但这种事情可不是我们平时玩的那种小赌局。拉格家族同样需要贡献点。你提前一步派人过来,这是你的优势,我们对此无话可说。现在事情已经明了,你没能达到目的,他们也不愿意把贡献点卖给你。作为第二买家,我们当然有理由和他们好好谈谈。” 说着,菲利普侧过身子,朝着站在不远处的同伴吼了一句:“布里托,你说是不是这样?” “没错” 布里托仍然把玩着手里的长筒猎枪,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会加价,比你们任何人都高。” 他似乎不喜欢说话,却每一个字都说在了重点。 一阵风吹来,加洛斯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忽然觉得自己恨透了木叶镇这个鬼地方。该死的雇佣兵该死的贡献点还有该死的菲利普和该死的布里托为什么自己身边都是塞姆这样的蠢货和废物?为什么自己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闻到血腥就一拥而上的鬣狗?老子可是贵族,是麦尔肯子爵这个封号的继承人。 就在苏浩想要开口拒绝菲利普要求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刺耳的警报声。这声音突兀而响亮,与地球上的防空警报完全相同。 小镇东面方向顿时传来枪声,夹杂着混乱模糊与强烈惊恐的叫嚷。 “天啊是黑暗世界的军队,它们,它们杀过来了” 时间已近黄昏。 密密麻麻的黑暗种族战士潮水般涌向木叶镇。有人类形态的黑暗战士,有高大凶残的狼人,也有身量巨大,体长过三米,以六条节肢在地面上爬行的黑暗蚂蚁和蜘蛛。它们都是黑暗世界的智慧生物,虽然外形与昆虫类似,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命体。这些巨大的蚂蚁和蜘蛛头部与人类相似,复眼的分布位置呈对称角度。巨大的腹部虽然显得臃肿,行动起来却异常灵活。由于战斗力强悍,在黑暗世界,它们被称为“蚁魔”、“蛛魔”。 厚重的钢制城门已经关闭,警戒塔上的重机枪也纷纷调转枪口,朝着黑暗生物进攻密集的方向倾泻火力。冲在最前面的狼人顿时仰翻了一片,紧跟其后的黑暗战士却没有退却,而是抱住前面中弹狼人的身体,当做盾牌挡在身前。它们的奔跑度飞快,几个纵落,已经冲到位于射击死角的城墙底部,耐心等待着更多的同伴抵达。 木叶镇的防御力量非常强大。数秒后,十余重炮炮弹呼啸而至,准确落在密集的黑暗生物群间,掀起大片沙石土壤,恐怖的威力形成一个个环形死完全死亡地带,空中到处飞洒着血泥和断肢,就连地面也在剧烈颤抖,释放出无比强烈的能量。 一头体型巨大的蚁魔被炮弹直接命中,当场炸得粉身碎骨,浓绿色的体液溅得到处都是。巨大的身体残骸被炸得当场翻到,把一名黑暗战士牢牢压在下面,瞬间碾成肉泥。 更多的蛛魔和蚁魔出现在战场上,数量多达二十余头。短促的炮击根本无法阻止这种程度的进攻。很快,第一头蛛魔已经冲近小镇城墙,它以后面四条节肢撑住地面,举高身体,从无比恶臭的嘴里喷出一团粘液,准确落在坚硬的墙面上。 不仅是蛛魔,蚁魔同样也在喷吐着类似的液体,只是在颜色也粘稠度方面有所区别。这种粘液在短短几秒钟内已经凝固,守候在城墙底部的黑暗战士翻身跃起,手脚并用,以于涸粘液表面密密麻麻的凸起为攀附点,矫健敏捷地迅爬上城墙,冲进小镇。 “挡住它们,必须挡住这些该死的黑暗生物” 一个身材魁梧的雇佣兵站在墙头,抱着机枪往下猛扣扳机。两百的满装弹链顷刻之间已经射空,就在他怒吼着想要更换弹链的时候,一名黑暗战士已经冲了过来,挥舞锋利的弯刀从雇佣兵身前掠过。 正文 第五百八三节 目的 雇佣兵胸口多了一条细密的血线。他怒目圆睁,却怎么也无法阻止身体沿着血线慢慢滑落,失去控制,轰然倾倒 两挺重机枪立刻朝着这个方向扫射过来。身材高大的黑暗战士当即被密集弹雨打得倒飞出去。身上喷出十几股血水,血肉碎末到处都是。它大口喘息着,半跪在地上,拼命想要站起,却被一梭子弹命中头部,撞飞了眼球,钻开颅骨,整个头部当场炸飞。 拉丝美塞斯站在木叶镇外一座地势很高的小山上,默默注视着混乱不堪的战局。在它的身边,聚集着数十名不同种族的黑暗骑士。除了狼人与黑暗人类,还有一头体型特别巨大的蛛魔,两头蚁魔。 拉丝美塞斯觉得自己的计划非常周密,一切都是以杀死那个叫做苏浩的人类为目的。黑暗雌性对雄性的吸引力的确充满诱惑,无论是黑暗骑士塞默,还是狼人灰齿,全都带领着手下,如约抵达了预定地点。 争吵和敌视瞬间产生,每个黑暗雄性都想要独占拉丝美塞斯。最容易冲动的狼人当场难,叫嚣着“谁不服就杀了谁”之类的豪言壮语。当然,不是所有黑暗生物都是笨蛋,布里斯班就看穿了拉丝美塞斯的阴谋。它直言不讳,当场揭穿了拉丝美塞斯的计划。拉丝美塞斯却并不觉得难堪,而是直接拉出海森家族的高额悬赏为挡箭牌,声称:无论是谁杀了那个叫做苏浩的人类,除了赏格,还能得到自己的交配权。 纷争就这样平息。拉丝美塞斯却觉得有些苦涩。来到这里的黑暗骑士多达一百三十七名。黑暗世界的权力结构同样也是金字塔形状。家族是实力最强,最为庞大的统治群体。狼人部落的综合实力略低于黑暗人类家族。当然,大型部落不属于这一类别,它们更像是一个小型国家。顺序往下,才是分属于不同种族的黑暗骑士。拥有爵位的黑暗贵族可以对任何黑暗生物实施册封,只有实力强大的个体,才能成为骑士。它们身边拥有各自的追随者,地位相当于扈从。具体数量以各人能力而定,黑暗世界只看重雌性与强者,拳头越大,跟在你屁股后面的人就越多。 也有比较另类的存在。如果你拥有足够的资源,能够养活很多人,同样可以聚集起一大批追随者。这就相当于人类世界的土豪金主,出门的时候前呼后拥,声势浩大不说,揍起人来同样场面可观。 拉丝美塞斯知道,自由散漫的生活从此以后就要结束了。在场的黑暗骑士太多了,每一个人都是见证。无论是谁杀了苏浩,自己都无法否认结果。虽然有些不太情愿,却是自己的选择。 出乎意料的是,公开布的信息,竟然引来了两头黑暗骑士级别的蚁魔。拉丝美塞斯非常讨厌这种外形可憎的生物。虽然它们的智慧程度很高,战斗力强悍,还拥有一些非常特殊的技能,拉丝美塞斯却无法接受自己未来丈夫是这般模样。也正因为如此,它在布消息的时候,特意避开了蚁魔和蛛魔种族,却没想到,仍然还是有闻风而来的家伙 更令拉丝美塞斯感到绝望的,还是那头站在身后不远,正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巨型蛛魔。 “你好像不太开心?” 声音很沉闷,丝毫没有黑暗人类应有的清朗明快,非常沙哑,就像重病卧床,在浑浊空气中奄奄一息等待死亡的重症患者。 只是一句简单的询问,拉丝美塞斯却觉得不寒而栗,浑身上下所有汗毛都竖了起来。 它慢慢转过身,看到了站在三米多远位置的蛛魔。 李文祥是一名黑暗男爵,也是一头实力强大的蛛魔领。 并不是所有黑暗贵族都有家族,也有很多游离在统治阶级之外的自由势力。当然,李文祥的祖先不是一头蜘蛛,但它现在的样子就是一头蛛魔。生下来如此,以后也不会变成人形。三排六只复眼整齐分布的脸上,向内凹陷的鼻孔里不时流淌出粘液,嘴巴很大,嘴角几乎占据了整个面部,就像有人用一把刀子从头部横切下来,特殊的喉部骨骼结构使嘴巴能够张得很大,除了两对三十公分长的獠牙,口腔里还分布着多达数百颗尖利的牙齿。 蛛魔从不穿衣服。沿着身体表面厚厚丛生的角质层,就是最好的铠甲。当然,无论蛛魔还是蚁魔,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审美观。它们喜欢在胸口至腹部的角质层中间刻上花纹。那是以强酸为腐蚀,沿着角质层表面事先画好的线条仔细涂抹,通过轻微腐蚀,填充颜料的一种特殊艺术加工手段。 李文祥身上纹着一条巨大的鲨鱼。这种恐怖的海洋猛兽很少有黑暗生物见过。据说,李文祥的某个祖先就是不慎掉入大海,其它祖先把这种可怕的怪物图形流传下来,渐渐演变成一种类似图腾的崇拜。但实际能够挥多少效果,只有李文祥自己最清楚。 拉丝美塞斯没有回答,只是满面畏惧里看着蛛魔。 男爵与黑暗骑士之间的实力差距巨大。李文祥毫不客气霸占了拉丝美塞斯身边的第一位置。在它们身后更远些的地方,聚集着多达数十位黑暗骑士,有黑暗人类,也有狼人,只是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眼睛里燃烧着嫉妒和愤怒的熊熊烈火。 “瞧瞧这些可爱的小傻瓜,它们居然想要和我争夺交配权。” 李文祥转过身,瞥了一眼那些恨得咬牙切齿的黑暗骑士,从嘴里出一阵带有强烈酸浓腐臭的大笑:“你将会成为我的新娘,生下许许多多的小蜘蛛。” 这句话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拉丝美塞斯脑子里顿时出现了无比惊悚的画面:自己腹部鼓胀巨大,瞬间破开,涌出成百上千的幼生蛛魔。它们在自己身边聚集着,很快爬上一具专门准备好,高度腐烂的尸体开口大嚼。那是幼生蛛魔最喜欢的营养品,腐烂的肉块几乎全部液化,却富含蛛魔所需的营养。 “你必须遵守承诺。” 强忍下想要呕吐的**,拉丝美塞斯冷冷地说:“只有杀了那个叫做苏浩的人类,才能成为我的丈夫。无论是谁做到这一点,我都会给予它交配权。” “呵呵我喜欢像你这样又辣又拽的小妞。” 李文祥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条死人胳膊,塞进嘴里慢慢地嚼着,慢吞吞地说:“我当然会信守承诺。不过,这帮小傻瓜最好能够长长眼,脑子放聪明些,谁也不要跟我抢。你需要那个人类的脑袋,我就会给你弄来。相信我,这很简单,一点儿也不困难。” 拉丝美塞斯当然不会怀疑李文祥的这番话。黑暗爵士拥有“将”级实力,通过“婴儿”,拉丝美塞斯对苏浩的能力已经有了全面认识。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是蛛魔男爵的对手。 “那可不一定。”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这头丑陋的蛛魔按在地上蹂躏,拉丝美塞斯就有种想要疯狂的冲动。它压低声音,愤怒地低吼:“会有人赶在你的前面杀死那个人类。我在所有骑士面前过誓,我必须做到这一点。” “嘿嘿嘿嘿一个信守承诺的漂亮雌性,这才是我想要的交配对象。” 李文祥晃动着硕大恐怖的头颅,阴森森地笑了:“我会杀了它。无论是谁杀了那个人类都不重要。它们永远没有机会和你交配,你得相信这一点。” 拉丝美塞斯双眼直,差一点儿当场昏死过去。 它终于听懂了蛛魔男爵的话,却无法改变已经摆在面前的事实。 苏浩把一颗加长版本的手工子弹塞进枪膛,瞄准一头两百米外刚刚跃上屋顶的狼人,扣动扳机。随着火光与轰鸣,狼人胸前立刻出现一个巨大的血洞,整个上身都被炸开。 不断有黑暗战士与狼人翻越城墙冲进镇内,所有雇佣兵纷纷行动起来。位于北面城门附近的几座警戒塔已经反复易手,黑暗战士准确密集的弩箭射翻了多达数十名守卫者,又被反击的雇佣本从塔上撵了下去。狼人在度和力量上都具有同阶人类无法比拟的优势,它们挥舞战刀和斧头,从上百米外直接投掷标枪。在战斗最激烈的警戒塔上,矗立着多达十余名被标枪活活钉死的雇佣兵尸体,他们周围散落着差不多同样数量黑暗战士残骸,以及浑身上下到处是血的濒死狼人。 一头蛛魔沿着大街猛冲过来。这种身躯庞大的异形生物生命力和防御力都很变态。苏浩连续开了四枪,也无法穿透蛛魔身上厚重的角质层。坦克一般的可怕生物在城市里横冲直撞,沿途经过的建筑均被摧毁,来不及逃避的人们被当场碾成碎肉。 维摩尔脸上被黑暗战士划了一刀,口子很浅,伤势不重,只是满脸是血看起来非常骇人。他红着眼睛冲进附近的沙垒,用力拽开趴在反坦克炮旁边被弩箭射死的雇佣兵尸体,迅完成装弹,扭转炮口,对准正前方冲过来的蛛魔,直到距离只剩下不到五十米的时候,才无比愤恨的射出炮弹。 轰鸣过后,蛛魔下身肥大的后囊被当场炸飞。地面上到处都是黑色和墨绿色的黏浆。它张扬着数米高的身体,朝着天空出“一哩哇啦”的胡乱尖叫,挥舞两条前肢来回挥舞,喊叫的声音似乎是在哭,又好像是在求救,然后重重扑倒,再也没有出声息。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了大地。 激烈的战斗慢慢平息下来,木叶镇变得疮痍满目。到处都是人类和黑暗生物的尸体,靠近城门的大多数建筑都被摧毁,厚重的全钢闸门被撞得凹陷,城墙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划痕,涂抹着一片片凝固的黏液。 警戒塔上的尸体已经搬走,损坏的重机枪正在紧急修理。人们卸下弯曲滚烫的枪管,在枪座旁边放上重新装满的弹药箱。满载各种武器弹药的车子在各个防卫点之间来回穿梭,趁着这难得的战斗间隙尽量补充物资。 苏浩积攒的数百特制弹头消耗了大半,肯森带着他走进镇长官邸。这里是距离二十二小队最近的弹药库,虽然无法得到特制子弹,却可以找到相同口径的制式弹药。 官邸一楼大厅已经被布置成临时指挥所,刚走进去,就听见王虎近乎是在咆哮的声音。 “黑暗生物为什么会对这里动突然攻击?这种事情以前从未生过。这里不是资源地带,周围也没有足以吸引它们的东西。你们都看到了,聚集在外面的黑暗生物成千上万,这种规模的进攻,已经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 十几名雇佣兵队长聚集在木桌前,一边看着平摊在桌上的小镇平面图,一边仔细听着王虎分派任务。 “我已经向44沛出了求救信号,天宇少爷那边也来了通讯。他们正调集人马赶过来,援兵至少也要后天中午才能抵达。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鬼才知道我们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但撑不住也要撑,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一个上了年纪,看上却很有威信的老雇佣兵队长皱起眉头:“我还是那个问题。它们为什么来这儿?难道,是因为那几个小白脸贵族?” “也许黑暗生物看上了他们的屁股。” 旁边一名佣兵队长肆无忌惮的开着玩笑,气氛顿时变得活跃起来:“走是肯定走不了,这种时候撤退根本不可能。依托地形防守还有赢的可能。我们不缺子弹,问题在于,镇上的平民太多了。不是所有人都是战士,他们根本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怎么做,只会到处乱跑,还有些家伙甚至想要打开城门往外面逃。有他们在,造成的麻烦比黑暗生物要多得多。” 外面死了很多人,至少有上百个雇佣兵,还有好几百个平民。 队长们与王虎之间的谈话刻意避开了这一点,这也是他们作为领导者的必备手段之一。战争总会死人,不管你愿意与否,灾难降临的一刹那根本不可避免。你要么拿起武器反抗,要么惊慌失措转身逃跑。除了这两种情况,没有第三种选择。 情况其实很危险。 黑暗世界的等级规则森严。尤其是这种大规模战斗,冲在最前面的永远都是炮灰。王虎和雇佣兵队长们都看过那些尸体,无论黑暗战士还是狼人,都没有使用枪械之类的兵器,而是以弩箭和冷兵器为主。当然,人类帝国对于此类武器同样也在使用,即便是主力军团也配备了大功率链锯剑。可不管怎么样,远程武器的优越性众所周知,黑暗生物虽然更加看重威力巨大的单枪械,研究方向也以此为主,却永远不会给最低等级的物种配备。 狼人喜欢使用战刀和投枪。尽管同样都是冷兵器,却也按照材料、工艺、品质分为不同类别。只有最低等级的初阶狼人,才会使用全钢打造的武器。如果换了是狼人当中优秀的战士,战刀和投枪还会加装类似小型火箭动机的动力增幅设备。在一些实力强大的部落里,专门为领级人物打造的武器,甚至带有自动导向装置。 如果从人类的角度来看,这已经不仅仅是普通意义上的长矛,而是非常先进,具有持久性动力和自动回收功能的特殊装备。然而,它的本质仍然只是投枪,先进的科技制造手段令人咋舌,武器本质又原始的令人感到遗憾。 诸如拉丝美塞斯这样的人形生物,从来就不被人类帝国认可。它们被统称为“黑暗人类”。这种划分颇有些无奈,却也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字眼对它们加以形容。如果把人类帝国的枪械和冷兵器比例看做是八比二,那么黑暗人类的热冷武器比例就是四比五。它们和狼人一样,都喜欢做工精美的刀具,只有接受过系统战斗训练的战士,以及贵族成员,才会熟练使用枪械。黑暗世界与人类帝国在武器方面最大的区别,在于它们的枪械全部都是单,威力却大得惊人。那已经突破了火药与普通能量的制约,达到令人震惊的程度。 在两大世界的战争史上,就出现过黑暗人类一枪击毁整段城墙,或者一枪消灭一个人类战斗连队的例子。幸运的是,这些威力惊人的武器数量非常稀少,即便是黑暗世界的存量也不多。每一次射,都意味着巨大的消耗与磨损,类似的武器通常只能使用寥寥几次,甚至一次就彻底报废。但它们的潜在威胁力不言而喻,当对手持有的时候,即便是人类帝国的主力军团,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木叶镇上没有帝**驻防。雇佣兵们最多也就算是民间武装。他们只能依托地形防守,等待救援。 正文 第五百八四节 损失 临时指挥部里随时有人进进出出,指挥官如果在这个时候表现得悲观失落,自然会影响到其他人。在人类帝国与黑暗世界之间的战斗中,决定胜负的往往不是武器,而是比拼双方的意志。 “我们目前不缺人手。” 王虎用凶狠锐利的目光从所有与会者脸上逐一扫过,说话声大得足以透过窗户,传到房间外面:“镇上的居民有好几万,刨去女人和孩子,至少也有上万个男人。就算是一对一,我们也能活活于死那些黑暗生物。何况,我们还占有地形优势,有工事,有重武器。那帮黑暗杂种在城墙外面至少要死一大半,才有可能冲进来。仓库里还有两千多颗地雷,我们可以好好玩死它们。” 之前说话的老佣兵队长点头附和:“这个镇子里的男人都不是胆小鬼。他们都很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只要派人布命令,他们都知道该怎么做。这帮家伙都不是善男信女,他们手里的武器甚至比我们想象中多得多。嘿还记得莉安娜吗?那个婆娘虽然胸大,身上却总是背着一支枪。我上次把她弄上床的时候,还吓了一大跳。知道吗,那婆娘的枪口正对着老子下面,而且还开着保险。” “你现在就到妓院那边看看,问她们需不需要子弹?” 王虎很是夸张地大笑着:“告诉那些女人,战斗的时候注意保护胸部和大腿。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些部位可是比脑袋重要得多。如果屁股上被狼人咬了一口,以后恐怕没人会光顾她们。” 房间里顿时响起一阵只有男人才会明白其中意义的粗豪狂笑。 王虎偏过头,正好看见扛着一箱标准步枪弹往外走的苏浩。他的眉毛挑了挑,从人群里走出,挡住了苏浩的去路 “黑暗生物可不会像我一样留手。” 王虎用力抽了抽鼻子,望向苏浩的眼睛里满是贪欲:“度快,并不意味着逃命也快。我们之间的事情可以放到以后再说。你最好看好自己的胳膊和大腿,如果缺少了某个身体零件,对我来说就是个真正的好消息。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就算缺少了半边屁股,也不会影响乐趣。” 苏浩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从旁边侧过身子,走了出去。 在他的身后,狂笑声变得越响亮。 在夜色最深沉的时候,黑暗生物的第二波攻击开始了。 没有光,城外荒野全是一片厚重沉闷的黑色。 城墙与警戒塔上的尸体已经清理于净,两百多名雇佣兵和数千武装平民填补了所有防守空缺。在一些关键的主要街道上,已经用各种杂物堆积成临时街垒。它们当然算不上坚固,也不够高大,却是设置在后方火力点赖以维持的掩护。黑暗生物想要越过它们,就必须降低度,把整个身体暴露在射界中央。它们虽然外表狰狞,喜欢人肉,却并非童话故事里的不死之身,而是与人类一样的血肉之躯。 脚步声很大,在寂静的夜幕下传得很远。尚未进入探照灯的光线范围,经验丰富的老兵已经估计出大概的数字。它们多达数千,进攻方式与人类相同,都是从小镇三面围上来,留下一道门。看似还有一条活路,但只要稍有常识的人都很清楚,在这种时候,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弃城逃跑。黑暗生物在体能和运动里方面远胜于人类,在如此寒冷的天气,在荒野上逃亡,只有死路一条。 六照明弹从小镇里猛然弹射出来,在漆黑如墨天空中徐徐落下,在远处照出一片模糊的影子。 那是密密麻麻已经完成列队的黑暗生物。它们的编排分组不像黄昏时那样混乱,而是分成一个个团组。每个小队都分派了领队,其中还有一些体量巨大,比普通种族更加强壮狰狞的个体。它们身上穿着铠甲,手中武器反射出异样的金属光泽。它们排列在重机枪射程外,用凶狠狂暴的目光死死盯着城墙,口鼻中呼出的大片雾气,仿佛装满了热水,随时可能沸腾的巨型大锅。 高级战士出现了。 甚至还有黑暗骑士参战。 炮声与进攻同时响起。 炮弹在夜空中划出瞬闪即逝的弧线,准确落入如潮水般涌来的黑暗生物集群,随后是惊天动地的爆炸,一个个被气浪掀起的身影就像随风飘荡的柳絮,被冲击波撕碎,在火焰中腾飞,没有任何依靠,要么烧焦,要么粉碎。血雨和碎肉夹杂着泥土沙石“扑簌簌”落下,重重摔打在奔跑中的黑暗生物身上,却刺激着它们释放出更加残忍的表情,血脉汹涌,尖利的獠牙在火光映照下显得越森白、雪亮。 狼人骑士灰齿站在距离城墙五百多米的土丘顶部,瞪着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远处的人类城镇。在它的身后,还有另外十几名同为黑暗骑士的高阶狼人,以及近百名精英狼人战士。 灰齿掂了掂手中那根四米多长的特制重型投枪,张开嘴,爆出一阵冲天咆哮:“于掉他们,杀光这些该死的人类” 在它的带动下,手持投枪的狼群开始奔跑,它们出疯狂的嗥叫,动作整齐,冲凶猛。不过半分钟,狂奔狼群与城墙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三百米。人类守卫者察觉到这个方向上的异动,两台大功率探照灯立刻被扭转过来,就在光线刚刚罩住为几头狼人的时候,灰齿骤然停下脚步,举起粗大强壮的胳膊,带着巨大的惯性和冲力,拼尽全身最大力量,把扛在肩上的投枪狠狠扔了出去。 投枪脱手而出的瞬间,微型火箭动机立刻开始运作。这种机械同样是以晶石作为能源,借助投掷者本身的力量和惯性,以引擎动力获得更加持久的飞行时间。没有火光,没有火炮射击时的巨大轰鸣,只有投枪尾部引擎低沉密集的“嗡嗡”声。多达近百支投枪在夜空中瞬间飞过,朝着各自选定的目标狠狠刺去。 小镇内部顿时传来巨大的爆炸,火光轰鸣毫不亚于人类炮弹造成的破坏效果。设置在小镇中央的大口径臼炮被炸得腾空而起,在浓烟与火光中翻滚着,重重坠落地面,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人类拥有远程火炮,黑暗世界同样拥有重型投枪。如果不是材料和金属提炼方面的制约,导致黑暗世界的重型投枪数量稀少,恐怕人类帝国在战争中就完全处于劣势。 灰齿看见自己的投枪准确命中了一座警戒塔。上百米高的塔顶被炸得粉碎,正在倾泻弹雨的重机枪被当场炸飞,几个黑乎乎的人类影子惨叫着从上面掉落下来。看到这一幕,灰齿心满意足的弯下腰,捡起地上一截被炮弹炸烂的黑暗战士胳膊,张大嘴巴咬了一口,撕下一大块肉,一边咀嚼,一边从旁边的扈从手中接过长刀,继续带队朝前飞奔。 拉丝美塞斯说过:无论是谁,只要能够于掉那个人类,就能得到它的交配权。 灰齿同样不喜欢蛛魔领李文祥。那家伙浑身上下都散出令人厌恶的腐臭气息。若论单打独斗,灰齿肯定不是对手。不过,现在的情况对自己很有利。这里聚集了多达上百名黑暗骑士,即便是李文祥这种实力强悍的黑暗男爵,也不可能同时对抗如此之多的黑暗骑士。即便是它,也得老老实实服从规矩。 灰齿感觉自己下身胀得难受,已经坚硬得如同钢铁。这是血液沸腾与大量激素同时产生的结果。 “杀为了拉丝美塞斯。” “杀为了美味的人肉” “不要放过一个,杀光他们” 布里斯班冲进小镇的时候,灰齿刚刚把距离它最近的警戒塔炸掉。爆炸和枪声对布里斯班毫无影响,它在几名扈从的簇拥下,朝着小镇深处迅穿梭。 雇佣兵和猎人大多是二阶,拥有三阶实力的佣兵几乎都是队长。布里斯班虽然是黑暗人类,却遗传了部分祖先遗留下来的变异成分。虽然身材矮小,却非常的瘦,身形佝偻,双腿无论任何时候都保持弯曲状态。可只要拉直,光是腿脚的长度,就过两米。 凭借强大的弹跳力,布里斯班连续于掉了二十多个人类。身边的黑暗战士扈从分工明确,与布里斯班共同构成强悍的攻击箭头。即便是火力互相搭配的防护点,也无法挡住这些凶悍狂暴的黑暗生物。在它们身后,已经开辟出一片数十米长的三角形地带,大量狼人和黑暗战士从失去守卫者的城墙顶部蜂拥而入,大肆虐杀。 沿着街道拐角进入另外一条马路,布里斯班立刻察觉到近在咫尺的危险。它是一名受封的黑暗骑士,对于潜在危险有着敏锐的感知能力。布里斯班正在奔跑中的身体猛然一震,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也顾不上身边急前冲的两名扈从,双脚猛然伸直,以坚硬锐利的足趾硬生生插入地面,稳住身形。 “快躲开” 布里斯班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提醒自己的扈从。 然而预警还是已经晚了。黑暗中骤然闪现出几点火光,可以听到子弹在空中飞射的呼啸声。两名扈从猝不及防,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狠狠撞击,身后喷出大团鲜血。它们在空中翻滚着,彻底失去平衡,甚至整条胳膊都被炸断,当场死亡。 只有重型机炮才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布里斯班想也不想就调转方向,朝着路边的空屋窜去。人类在枪械科技方面远远过黑暗世界,只要绕到背后,于掉操作者,再强大的兵器也会变成垃圾。 枪响了,布里斯班感觉某种硬物狠狠撞上了自己的右腿。它咬牙闷哼一声,朝着侧面方向拼命跳开。尽管有铠甲保护,弹头无法穿透身体,巨大的冲击力仍然不可避免造成了伤痛。布里斯班需要一点时间进行恢复,选择退却,与尾随在后的其它黑暗生物汇合,是最好的办法。 就在这一刻,布里斯班忽然觉得眼前出现了一个幽灵般的身影。毫无疑问,那是一个人类,布里斯班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的度令人眼花缭乱,双手同时握着突击步枪和匕,布里斯班根本无法看清楚具体动作,只能凭借本能闪避。那个人类在很近的地方开始射击,匕连续四次捅穿布里斯班的身体。它感觉身体里的力量越来越弱,半边腰臀都变得血肉模糊,再也无法支撑,只能背靠着墙,大口喘息着。 远处腾起一团爆炸火焰,火光腾空而起的一瞬间,布里斯班看到了眼前这个即将杀死自己人类的面孔。 居然会有如此漂亮的家伙。他的皮肤像牛奶一样白腻细滑,嘴唇比新鲜草莓还要红润。那双眼睛简直就是刚刚摘下来的黑葡萄。 布里斯班是个美食家。它对每一个当做食物的人类都极为挑剔,也喜欢在随身日记里留下些诸如此类的评价。对于牛奶、草莓、葡萄之类的水果,黑暗世界同样也有对应的替代品。那就是人类的皮肤、嘴唇和眼睛。美食评价标准就是由此而来。除此而外,还有巧克力般的肝脏、作为零食小点的手指,以及涂满鲜血,口感和味道与香蕉类似的舌头等等。 “你就是拉丝美塞斯的猎物,你就是海森家族悬赏的那个家伙” 布里斯班不要命的喊叫起来,它的嗓音很尖:“居然是你,居然是一个悬赏品打伤了我。我要……” 仅仅只叫出半句话,苏浩已经抬高枪口,对准布里斯班的脑袋扣动扳机。这里是黑暗骑士周身上下唯一没有防护的地方,即便是普通的标准口径弹头也能轻易击穿。布里斯班脸上到处遍布血洞,双眼圆睁,舌头被当场打断,靠着墙壁,无声无息的滑落。 苏浩蹲下身,用匕撬开布里斯班破碎不堪,已经被弹头爆炸力量推攮往外翘起的头骨,从大脑中部挖出一颗蓝色晶石,装进口袋。 正打算离开,苏浩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一眼黑暗骑士布里斯班的尸体。他重新走过来,用力挥动了一下右手。顿时,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焰从苏浩掌心轰然腾起,点燃了死亡的黑暗骑士。 战斗仍在继续着。 东面的城墙已经失守,突入城内的黑暗生物却无法继续深入。三座设置在附近的警戒塔与周边建筑互为依托,形成高低错落的火力网。尤其是这个方向通往小镇核心的两条主要道路,已经铺满了地雷。当十几头悍不畏死的高级狼人战士被活活炸成碎肉之后,就再也没有黑暗生物敢于挑战这条死亡之路。它们被迫蜷缩在第二道防线前面的一小片空地上,在探照灯指引下,成为重机枪和各种武器的攻击目标。地上到处都是鲜血,惨叫声与狼嚎声震耳欲聋。 拉丝美塞斯还是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它努力想要看穿夜幕和墙壁,想要看到自己憎恨的那个人类被活活屠宰,却只能看见火光和浓烟,感受到空气与冷风传递回来的血腥。 “混蛋我手下的蛛魔已经损失了三十一头,整整三十一头” 李文祥暴怒无比地挥舞着两条前肢,将旁边一块巨大的山岩重重砍成两截,仰天咆哮:“这里的防卫力量简直比帝**堡垒还要坚硬。我们损失惨重,这显然出了预计,也不是如你所说的那么简单。” 说着,愤怒的蛛魔领伸出前肢,勾住拉丝美塞斯的脖颈,将它直接拽到面前,用凶狠的复眼死死盯着。 蛛魔是一种非常特殊的黑暗生物。谁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长成这种模样?蛛魔的繁殖度非常缓慢。倒不是说它们的生育率不高,恰恰相反,只要与蛛魔交配,雌性生物每一次都能诞下多达数百只蛛魔幼体。高度腐烂的尸体是它们出生后第一顿饭餐。此后,幼生蛛魔就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与其它兄弟姐妹自相残杀。赢了,自然就能吃饱,也可以通过吞噬同类身体,不断填补自身基因链的缺陷。 只有不到百分之五的蛛魔可以活到成年。因此,在所有黑暗生物当中,蛛魔的数量最少,却比其它种族强悍得多。相比之下,蚁魔繁殖率就哟比蛛魔高得多,综合实力却永远无法胜过蛛魔。 李文祥虽然是黑暗男爵,手下也只有不到八十头蛛魔追随者。连续两次进攻,已经消耗了它将近半数的手下。这种巨大损失任何蛛魔领都无法承受。尽管拉丝美塞斯是一个可以为自己繁衍后代的雌性,也绝不值得以如此惨重的代价作为交换。 “卑鄙的人形"biao zi"你这肮脏的鸡中之王说,这是不是你故意设置的陷阱?” 正文 第五百八五节 劫持 李文祥的前肢锋利如刀,坚硬程度过钢铁。刃锋紧贴着拉丝美塞斯细腻的脖颈,有那么几秒钟,拉丝美塞斯甚至觉得自己的脑袋随时可能被对方一口咬下,在那张布满尖利牙齿的嘴里嚼得粉碎。 “我可没有对你出邀请。” 拉丝美塞斯强忍着想要把这头蛛魔乱刀插成蜂窝的冲动,刻薄森冷的反唇相讥:“我根本就看不上你,鬼才知道你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没错,我需要那个叫做苏浩的人类,我在通讯里也说得很清楚:这个人类城镇防卫森严,难以突破。你自己也看过那个人类的影像资料。他完全符合最顶级大餐的标准。别忘了,海森家族也开出了极其高昂的赏格。它们甚至给出了一名处女,还有一个男爵的头衔。你觉得,重赏之下的猎物,有几个是容易对付的?” 李文祥瞪着所有复眼,死死盯着拉丝美塞斯。它长满绒毛的面孔因为怒意而变红,尽管蛛魔领知道拉丝美塞斯说得没错,却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也不想继续为了区区一个人类,继续消耗自己的实力。 “够了你给我闭嘴” 李文祥怪叫一声,爆出冲天的怒吼:“我已经尽到义务,我可不想再继续这种看不到胜利迹象的战斗。海森家族的赏格对我来说没什么意思。你现在就跟我走,离开这儿。” 话未说完,蛛魔领猛然张口,喷出一团粘稠细密的蛛丝。拉丝美塞斯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生出了强行劫持自己的念头。它无法躲避,眼睁睁看着蛛丝迎面而来,将自己身体四肢牢牢粘住,然后被李文祥连头带脚牢牢捆成一团,如同背包一般,挂在满是坚硬角质层的身体侧面,狞笑着,走下山坡。 狼人灰齿已经冲进了小镇。它抓住一名受伤的雇佣兵,正准备用臂力巨大的胳膊将其撕成两半,却在这个时候听到随身通讯器里传来急促呼叫。 “大人,那头蛛魔动手了,它抢走了拉丝美塞斯小姐。” 狼人都很粗豪,在心机方面大多显得迟钝。留下几名扈从,暗中监视蛛魔男爵李文祥,这是黑暗骑士普密森的建议。人类当中有卑鄙的胆小鬼和骗子,黑暗世界也不例外。尽管李文祥派出大批手下的蛛魔参战,它自己却一直龟缩在后方。在彼此无法相信的前提下,黑暗骑士们只能以亲信对其监视。 “嗷呜————” 灰齿只觉得脑子里顿时充满了怒火,它扔下手里奄奄一息的雇佣兵,出受伤野兽般的愤怒狂嗥,调转方向,再次跃起,朝着自己的来路狂奔。 黑暗世界的通讯器品质,毫不亚于人类帝国的同类产品。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所有参展的黑暗骑士都收到了差不多内容的紧急通讯。刹那间,攻入城市的黑暗生物大军停止前进,令人出乎意外的转身折返。很多黑暗战士甚至来不及杀死已经到手的猎物,却在刚刚转身的瞬间,被意外生还的人类抓住机会,在及距离开枪射杀。 谁也没有想到,战局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产生变化。看着迅退走的黑暗生物,人们只觉得有些恍惚,脑子里充满无数问号。 所有人都知道战况激烈,尽管战局胶着,可是用“岌岌可危”来形容也并不过分。东部方向已经失守,北部方向也出现了大批战死者。武装平民终究不是雇佣兵,他们的反应度太慢,无法做出有效反击。黑夜中出现了很多逃亡者,尽管他们没有打开城门,却对守卫人员造成了困扰。有好几次,狡猾的黑暗生物直接以活人当做盾牌,朝前步步逼近。 二十二小队驻地经过数次改造,屋顶可以打开,从内部升起的两座大口径机炮可以同时攻击不同方向。黑暗骑士布里斯班正是被何东开炮杀死了两名扈从,又被苏浩一枪打中右腿,当场横死。 肯森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皱着眉,古怪地看着黑暗生物退去的方向:“到底生了什么?它们居然会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主动撤退?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事情。” 赖利摘下戴在头上的红外夜视镜,吹了吹手上滚烫的突击步枪,颇为虚弱地笑道:“也许是它们刚好到了吃饭时间,回去晚了就什么也吃不到。” “它们显然不是我们的对手。” 亨格瑞从临时街垒后面走出来,用脚踢了踢一具被他杀死的黑暗战士尸体,啐了口吐沫,不屑一顾地说:“尤其是这个家伙,一定觉得死得很不划算。我敢用一个金币打赌,它可能刚结婚没多久,有一个孩子。原本可以呆在家里好好享受生活。现在,它的老婆肯定会改嫁,其它黑暗生物会晚上睡它的老婆,白天打它的孩子。哦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所以,最好不要结婚。需要的时候,花钱找个女人解决就行,也没有后顾之忧。” 操纵机炮的贝拉听到了这番话,显得很不高兴。她带着愠怒,冲着亨格瑞尖声讥讽:“原来如此。我用一个铜板打赌,你这辈子一定会断子绝孙。” 顿时,雇佣兵群里响起一阵哄堂大笑。 苏浩没有加入讨论,他微笑着,在黑暗生物的尸体中间不断翻找,收取晶石。 莫邢馗站了出来,制止了亨格瑞和贝拉之间的争吵。他抬手指了指默不作声,独自在尸体之间往来的苏浩,不无威严地说:“都给我闭嘴,现在可不是开玩笑和吵架的时候。瞧瞧人家医生,如果不是有他在前面挡着,你们当中好几个人都会死在那名黑暗骑士手里。现在,全都给我出来,尽快补充弹药,然后打扫战场。” 话一出口,由两座木屋构成的防卫工事里,顿时雅雀无声。就连平时最傲慢,最自负的亨格瑞,也心悦诚服的跟在苏浩后面,用特制工具撬开一个个黑暗生物的脑袋,挖出晶石。 库克莫克左手拎起突击步枪,右手握着匕,按照苏浩于掉布里斯班的动作比划着。可是无论从哪个角度,库克莫克都无法做到与苏浩同样的协调。要么是枪口不能对准目标,要么是匕攻击角度毫无威胁。库克莫克自认为是小队里最强悍的雇佣兵,却不得不承认,就战技和能力而言,苏浩的确远远出自己太多。 性情直爽的黑人雇佣兵快步走到苏浩身边,帮助苏浩撬开一名狼人的颅骨。库克莫克尊敬地注视着苏浩,不时偷瞄着苏浩背后的改装狙击枪和突击步枪。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能在那种时候做到双手同时攻击?而且,无论力量还是度,都能保持惊人的平衡? “医生,我,我看到你杀死那个黑暗骑士。” 库克莫克属于那种无法把秘密留在心里的男人。他脸涨得通红,夜色与肤色掩盖了这种变化。他压低声音,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好奇地问:“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苏浩把一颗带血的白色晶石装进口袋,用尸体上的衣服擦了擦手指,平静地回答:“有些时候,不仅仅需要用眼睛捕捉目标。尤其是在夜里,你还需要耳朵,尤其是大脑。” 合并以后的战斗小队,在人员结构方面也变得更加紧凑。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把这些雇佣兵转化为“工蜂”并不困难。苏浩并不介意教会库克莫克某些本事。当然,能不能领会,只能靠他自己。 库克莫克有些迟疑,他一时间显然无法理解苏浩话里的意思。这个时候,亨格瑞已经从后面走了上来,他听到了之前的对话,对苏浩钦佩之余,也产生了少许疑问。 “医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达到了三阶进化标准,是这样吗?” 苏浩转过身子,淡淡地点着头。这不是什么秘密,用不着否认,也不用遮遮掩掩。 亨格瑞斟酌着字句:“按照黑暗世界的实力划分,那名黑暗骑士至少拥有二阶八级,甚至可能是九级的实力。可是,它在你面前竟然无法反抗……我不明白,这显然不符合我们以往的经验。” 苏浩正视着亨格瑞,脸上带着微笑,语调平静:“这不难理解。当你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一种攻击方式上,无论应对还是闪避,都要简单得多。可如果攻击方式变成两种,在同一时间,从不同方向施展开来,就算你比对手强大,也会觉得心慌意乱。呵呵库克莫克刚才的问题就跟你现在的差不多。你也可以试试,除了眼睛,多用用大脑。” 天色逐渐放亮,阳光从山脉边缘渐渐透出,驱散了浓重的黑色。 加洛斯站在小镇上最为豪华的旅店门口,皱着眉头,注视着一头被数十颗子弹牢牢钉在对面屋子墙上的狼人尸体 这场战斗来的太过突然。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加洛斯肯定会带着自己的所有护卫。那可是多达两百名保镖,其中就有两名达到“将”级标准的四阶进化高手。 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加洛斯同样感到心惊动魄。他还是第一次感觉距离死亡如此接近。黑暗生物可不会管你是贵族或者平民,只要是人类,都是它们的猎杀目标。炮声和爆炸使空气中布满硝烟,却被更加浓烈的血腥掩盖下去。加洛斯身边只有五名保镖,加上此前被自己于掉的倒霉鬼基姆,总共也有十个人。这些人的本事并不比雇佣兵强多少,甚至怕死畏敌。 保镖队长是一个身强体壮的三阶战士。他押着一个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男人走了过来。到了加洛斯身后,将捆绑的男人一脚踢倒在地上,然后背起双手,面无表情地站在加洛斯旁边。 被捆的男人戴着脚镣,嘴上封着胶带。他努力睁大双眼看着加洛斯,目光中满是哀求与后悔。 他是加洛斯手下的一名保镖。昨天夜里有几名黑暗战士冲进旅店,他居然不战而逃,却非常倒霉的被门槛绊倒,到场摔晕。 加洛斯拔出手枪,冷冷地注视着他。 “我雇用了你,价格非常高昂。你的年度佣金是帝国普通公职人员的二十倍,每年享有额外的津贴,服装和日常生活费用全部从我这里支出。除此而外,每逢节日还可以得到各种礼品,你的家人也享受着远高于普通人的生活水准。这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我按照合约付了钱,你却违约临阵逃脱。看看其他人,看看那些雇佣兵,他们直到最后一刻仍在抵抗。像你这样的家伙,究竟算是什么东西?垃圾?还是废物?” 说完,加洛斯看也不看满面哀求的保镖,直接扣动扳机,中枪部位顿时喷出一股血泉。 菲利普和布里托也从旅店里走了出来。木叶镇上的旅店虽多,符合贵族品味和要求的,却只有这么一家。尽管三个人都不太愿意与其他人住在一起,也只能选择这里。 “那些黑暗生物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回来。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儿。” 菲利普看了一眼地面上不断抽搐的濒死者,漫不经心的对加洛斯说:“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我们可以带着那些雇佣兵一起走。谁都怕死,你刚刚于掉的这个家伙,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的磁悬浮车能量充足,他们想要离开,就必须听从我们的要求。呵呵一千点帝国贡献度虽多,却也无法与自己的生命相比。亲爱的加洛斯,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加洛斯没有转身,只是不动声色,只是慢慢握紧手里的枪,又缓缓放松。 他的想法与菲利普完全一样。 事实上,就在昨天夜里,黑暗生物刚刚开始进攻的时候,加洛斯脑子里就冒出了这个念头。然而,当时的情况连加洛斯自保都成问题,更不要说是带着其他人离开。 至于现在嘛……应该可以和那个叫做苏浩的家伙好好谈谈。 他看上去很精明,聪明人不会不明白脑袋比钱重要这个道理。 李文祥非常恼怒。 它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错误。拉丝美塞斯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黑暗骑士,它召集过来的那些家伙也都是普普通通的黑暗骑士。好吧狼人灰齿算得上是其中比较特殊的存在。它背后有一个部落支持着它。可是那又怎么样?不就是一个几千头狼人而已,灰齿虽然是部落继承人,却不可能随时带着那么多狼形怪物到处乱跑。至于其它的黑暗骑士,要么是家族背景根本不值一提,要么就是与拉丝美塞斯一样,都是黑暗世界的自由个体。 自由,哼说起来好听,那不过是弱小、孤单、毫无背景等等无数类似词语的集合体。就像人类社会当中脱离了家庭,或者父母离异无人照顾,只能自己外出独立打拼的年轻人。他们自以为拥有整个世界,实际上却什么也得不到。想要好处,就必须拿出足够的代价进行交换。要么老老实实上班,要么花费更多时间精力得到上司的青睐。黑暗世界也是一样,自由骑士只能通过不断猎杀人类获取利益。否则,它们就得活活饿死。 李文祥已经于掉了八名黑暗骑士。那些不自量力的家伙,居然想要跟老子争抢女人。从广义概念来看,黑暗骑士已经算是进入了贵族阶层,却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贵族。充其量不过是对进化体质与战斗力的一种认可。在这方面,黑暗世界的确要比人类制度森严。它们只看重实力,一切以战斗力来作为决定因素。达到这个标准,你可以继续往上爬。否则,就只能永远呆在黑暗战士的阶级,受人驱使。 即便是大家族里刚刚出生的成员,也必须接受系统训练,按照各自不同的实力,在成年后接受册封。有些黑暗生物可以直接从战士受封为男爵或子爵,有些就只能成为骑士。但不管怎么样,它们生下来都是战士。人类帝国则不同,很多家族继承人生下来就拥有侯爵甚至是公爵的头衔。对于这种只有虚名,实力却不匹配的做法,黑暗世界一向觉得不齿。如果不是人类在热能武器研究方面占据了科技先机度,根本不可能是黑暗世界的对手。 李文祥一直想要一个儿子,女儿也行。只有这样,才能好好调教自己的后代,有朝一日继承自己的爵位。因此,对于拉丝美塞斯,它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 这次得知消息,完全出于意外。 李文祥与一名黑暗人类骑士私交不错。那天,它在黑暗骑士那里喝酒。拉丝美塞斯的通讯正好在那个时候传递过来,那个骑士生性豁达,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这样,李文祥在旁边看到了一切,知道了拉丝美塞斯的目的和要求。 正文 第五百八六节 内斗 友谊的存在与维持,都有着必不可少的基础。李文祥也是这么认为。蛛魔与黑暗人类外形差距很大,一般情况下,双方根本不可能存在乎盟友的特殊感情。事实上,即便是狼人,黑暗人类内部同样也有很多不予认可的声音。然而,黑暗议会却用权势与强力,把所有外形无法统一的种族全部整合,聚集在黑暗世界的旗帜之下。即便不同种族平时偶有摩擦,也不会影响这个专门以人类帝国为要敌对者的联盟。 李文祥从来就不喜欢那个骑士。之所以把它当做朋友,完全是出于某些特殊情况的考虑。比如自己可能在落难的时候需要帮助,或者在某件事情上得到额外支持。总之,蛛魔没有长着人脸,仅从外表判断,谁也不知道它们的喜怒哀乐。有这层天然的伪装存在,李文祥完全可以满面愤怒的与骑士喝酒。反正它又看不出来,老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 砍掉骑士的脑袋,按照远程通讯上过来的坐标,找到拉丝美塞斯。一切就这么简单,也极其自然。 被一大群黑暗战士团团围住的感觉很不好,这也是最令李文祥觉得愤怒的事情。黑暗世界等级森严,这些该死的低等战士竟敢围攻一名高贵的男爵,简直罪不可恕。 “我要杀光你们杀光你们” 怒火爆的蛛魔领的确威势惊人。它在包围圈里左冲右突,以坚硬锋利的前肢为箭头,朝着人群最密集的方向疯狂突进。每一次冲击,都有十几个猝不及防的黑暗战士被当场撞飞,或者被镰刀般来回削切的前肢拦腰砍断。地面上到处是血,李文祥沉重的身躯毫不客气从死者身上直接碾压,留下遍地烂肉碎骨,还有被拖拉的到处都是的内脏。 它知道黑暗骑士们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李文祥也不可能放过拉丝美塞斯这块到嘴边的肥肉。可它怎么也没有想到,战斗激烈的木叶镇居然在短短几分钟内平寂下来,无论狼人还是黑暗人类,纷纷在第一时间撤退追击。它们很快追了上来,随着挡在自己前面的黑暗生物越来越多,李文祥也觉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疯狂。 它从厚厚的甲壳内部伸出十几根尖刺,把每一个被自己于掉的黑暗骑士头颅砍断,插在尖刺的最高点。这种残忍野蛮的做法,历来就是黑暗世界最为张扬,专门用于炫耀战功的方法。 “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你们的主人被老子杀了,不要命的就只管过来,我会一个一个好好宰掉你们。都给我滚,把路让开,滚————” 再怎么咆哮也没用,疯狂不会转化为乎想象的强悍力量,还会迅消耗体能。聚集在四周的黑暗生物太多了,有好几千只,还有更多的黑暗战士正从后面追赶上来。光是在李文祥视线范围内,就有三十多名黑暗骑士。 它们没有与蛛魔领硬拼,而是抡起手中的武器,朝着李文祥及其手下身上用力投掷。这种卑鄙的做法,差一点没把李文祥活活气死。它很强悍,却仅仅只是一个人。手下的蛛魔数量虽多,综合实力也远远强于其它黑暗生物,却也只是停留在战士阶级。再坚硬厚重的甲壳,也无法抵挡多达上千次的攻击。就在半分钟前,李文祥手下最后一头追随者被投斧劈中眼睛,十几名黑暗战士与狼人一拥而上,以性命和重伤为代价,砍断了它来回狂舞的前肢,把一支锋利的矛枪狠狠塞进它的肚子,又朝着喷洒血水,满是獠牙的嘴里开了一枪。 李文祥身上没有致命伤,却插满了大大小小数十把战刀斧头,还有几根颤巍巍的长矛。弩箭之类的武器对它毫无作用,李文祥自己也很清楚:如果不是顾忌被自己用蛛丝捆在胸前的拉丝美塞斯,这帮黑暗骑士早就放手杀了过来,自己也不仅仅只是轻伤那么简单。 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这意味着还有更多的黑暗骑士追上来。它们的数量可不会少,手下都有着上百乃至数百的追随者。如此庞大的数量,不要说是区区一名男爵,恐怕就是强大的黑暗伯爵,也会觉得棘手。 就在这一瞬间,李文祥心里迅做出了决定。 “都给我住手” 它不再有动作,而是扬起上身,以战斗姿势停了下来。尽管前肢上还挂着一名黑暗战士的上半身,肠子和内脏一直拖到地面,李文祥却觉得手上应该有这么一件专门用作恐吓的道具。 它的吼声很大,如同炸雷。 围攻的黑暗生物们纷纷站住,手里的武器却握得更紧。它们不断调整呼吸,重伤者被迅替换下去,前面很快变成了强壮无伤战士构成的墙壁,如同一道道厚实的栅栏,把李文祥团团困在中间。 “嗖————” 空中划过一道呼啸,李文祥顿时觉得身体后面一紧,随后就是难以言语的阻塞感。它的三对复眼猛然睁大,异常恼怒地转过身,目光与身体尾部接触的时候,蛛魔领也怒不可遏地仰天咆哮起来。 它的屁股上插着一支重型投枪。这东西应该是从不远处投掷过来,力量极大,插得很深,金属铸成的末端还在不断摇晃,出及其强烈的振幅。 灰齿带着数百头狼人出现在李文祥的视野当中。它是一头强健的黑狼,昂长的前吻凸伸着,尖利的獠牙从嘴里探出来。灰齿手里总是握着一支投枪,现在却什么也没有拿。但这不重要,它身边总是有几名扈从跟着,那些狼人就是最好的武器运载机,随时要,随时把投枪递过去。 “肮脏卑鄙的蛛魔,你玷辱了男爵这个封号。投枪的滋味儿怎么样?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下令,把你的活活插成一直刺猬?” 灰齿在十几米外站定,它的咆哮低沉而威严,声音更像是偏重于野兽在吼叫。在它的带领下,所有狼人纷纷出狂嗥。它们仰面朝天,咆哮声震耳欲聋,然后纷纷举高手臂,把投枪锐利的尖端对准李文祥。 投枪是狼人部族最具特色的武器,狮人和虎人部族虽然也有配备,但就制作工艺和威力威严,任何种族都远远不及狼人那么精良。尤其是能够增加射程,能够爆炸的重型投枪,威力相当于人类的远程火炮。 李文祥知道灰齿是在虚张声势。这头年轻的狼人虽然有部族支持,可是重型投枪制作复杂,原料稀缺,即便是灰齿本人,也无法拥有太多。加上夜间战斗的消耗,它手里现在能有两、三支存货就不错了。 至于其它狼人手里的投枪,都是普通型号的大路货。即便是在这种距离射,也很难穿透李文祥体表坚硬厚重的甲壳。 话虽如此,李文祥却怎么也不敢尝试。 甲壳并非覆盖全身,身体要活动,要弯曲,就肯定存在着柔软的连接点。对于蛛魔而言,这些位置就是致命的。何况,多达数百枚投枪同时扔过来,即便无法穿透甲壳,也很容易因为撞击造成甲壳破裂。 没错,老子的确是需要一个交配对象。可是,如果为了一个女人把命搭上,就太不值得了。 想到这里,蛛魔领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只是眼睛里仍然冒着凶光。 黑暗骑士普密森从人群里走出来,站在前面,怒不可遏地指着李文祥连声咆哮:“你这头肥胖卑鄙的蜘蛛,快把拉丝美塞斯放了。” “这不可能” 李文祥扬起如刀一般的锋利前肢,轻轻架在拉丝美塞斯的脖子上,在原地转了一圈,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的动作。它用狡猾的小眼睛注视着普密森,丝毫不肯让步:“它是我的。按照黑暗世界的规矩,强者拥有要交配权。你们只是骑士,而我,是男爵。” 狼人灰齿被这句话再次激怒。它不顾一切掷出了手中的投枪,准确落在李文祥尾部一处柔软的甲壳连接点。剧烈的疼痛刺激着蛛魔领,它爆出惊天动地的咆哮,浑身肌肉颤抖着,庞大的躯体内部开始聚集恐怖的力量,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实际动作,只是强忍着痛,丝毫不肯放松拉丝美塞斯。 “别逼我使用重型投枪。” 狼人灰齿看起来已经没什么耐心。它的目光变得尤其狰狞:“我们当然知道要交配权。但一个男爵不算什么,只要杀了你,交配权就是我们的。” 普密森握着手里的大口径单枪,朝前走了几步,态度同样坚决:“我们有好几千人,你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看在同为黑暗世界盟友的份上,放下拉丝美塞斯,我保证你可以安全的离开这儿。不要再讨价还价,这是你最后的机 沉默了几秒钟,蛛魔领忽然“嘿嘿嘿嘿”狂笑起来。 “你们觉得我是那种随便几句话就能哄骗的傻瓜吗?这女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有了它,才能谈得上血脉繁衍。现在几乎所有雌性都是被大家族把持,像这种既有脸蛋又有身段的上等货色,已经非常罕见。老子凭什么要让给你们 说着,李文祥转过身,凶狠异常地盯着狼人灰齿,恶狠狠地低吼:“该死的狼崽子,来啊有种就一枪捅死我,别光站在那里乱喷口水。” 不等灰齿回答,蛛魔领偏过头,看了一眼脸上满是怒意的黑暗骑士普密森:“还有你,还有其它人,都一起上吧看看究竟是你们手里的枪快,还是老子的刀子更快?不是要杀了我吗?我会在这之前于掉这个女人。你们什么也得不到,老子至少还有一个雌性陪葬。怎么看,都是老子划算得多。” 这番话立刻激起一阵强烈的暴怒,所有黑暗生物都在咆哮,声音如同山崩海啸,那种无比强烈的气势让李文祥为之畏惧,却下意识收紧前肢,在拉丝美塞斯雪白的脖颈上划出一条细密红线。 “够了都给我住手” 普密森连续出尖利的叫声,慢慢压过此起披伏的怒吼。它放低手中的枪口,用森冷的目光死死盯住蛛魔领。 “我想,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听到这句话,李文祥咧开大嘴,高高提起的心脏也终于落到了实处。它知道没人可以看出自己的表情,所以肆无忌惮地笑着,却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更加凶狠狰狞。 “这才是聪明的选择。” 蛛魔领慢慢松开前肢,虽然充满警惕,语调却变得平和:“对于这件事情,我们应该有一个更加公平的做法。普密森,你刚才的建议很不错,我们的确应该好好谈谈。” 木叶镇上到处都是尸体。有黑暗生物,也有人类。 这里的居民都很强悍,却并非每个人都是战士。黑暗生物持续不断的攻击,给守卫者造成了大量伤亡。补充上来的武装平民虽然人人都会用枪,却无法正确把握战斗方向与节奏。他们不知道如何在战斗中互为配合,也不知道在关键时候应该主动为其他人承受攻击。即便是操纵重机枪的平民,也会被狂冲突进的黑暗生物吓破了胆,扔下武器转身逃跑。 死亡不可避免,战死者的数量却远远过预计。一夜下来,木叶镇上已经平添了两千多具人类尸体。 三名贵族找到苏浩的时候,他正在小队驻地旁边的临时医院里抢救伤者,忙得不可开交。 战斗不仅仅造就死亡,还会产生大量伤者。 黑暗生物通常都喜欢使用冷兵器,这与它们的身体构造更加匹配。几乎所有伤员都是肢体断折,或者身受大面积割裂破口。从黑暗生物撤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钟头,苏浩已经接待了数十名重伤员。以他的医术,的确可以为这些人进行断肢缝合手术。当然,痊愈之后,伤者断肢的活动能力肯定大不如前,却至少可以保证最简单的基础动作,而不是成为永远的残废。 苏浩根本没时间做这些事情。二十二小队的驻地太小了,无法容纳更多的人。在肯森与莫邢馗的号令下,人们把附近几幢屋子腾空,变成了临时医院。至于那些屋子的主人,已经在夜间战斗中变成了尸体。 木叶镇储备有大量物资,各种医用器械和药品都不成问题。然而,这里只有苏浩一个医生。他只能根据实际情况,优先对生命状态出于极度危险的伤者进行救治。两架木桌随便一搭就是手术台,旁边还有一张随时移动的病床。当他埋头手术的时候,总是有人抬着其他重伤员进来,苏浩也只能偏过头随便看看,决定该名伤者是否留下等待处理,还是直接抬出去。 “给他输血,一千两百毫升。” “止血,然后静脉注射抗生素。” “他的腿断了,抬出去麻醉,止血,然后大剂量注射抗生素。” “他已经不行了,抬出去扔掉。” 苏浩额头上满是汗珠,不断在手术台和工作台两边忙碌。雇佣兵们大多都知道一些基础急救常识,尽管手艺粗劣,仍然可以为轻伤进行处理,缝合得歪歪扭扭,却可以保住性命。只有那些情况最糟糕,伤及内脏的病患,才会被抬进屋子由苏浩负责手术。 他尽量想要保住每一个人活着,却总是不得不对那些无法救治的对象下达终结令。 被判定没有治疗价值的濒死者被迅抬走,尽管他们当中不少人仍在"shen yin",苏浩也只能硬着心肠不闻不顾。 一个脊椎从中部的男人抬了进来,苏浩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为另一个人手术,头也不回地说:“抬出去扔掉,他已经没救了。” 奄奄一息的男人在恍惚之间听到这句话,顿时急了,猛然睁开双眼,拼尽最后的力气喊道:“医生,我还没有死。你们,你们不能这样。” 这些话没人听得进去。在这里,苏浩的话具有绝对权威性和决定性。何况,此类伤势的确无解,继续拖延下去,只会浪费时间。 一个肠子被割断,肾脏破裂的年轻人被抬进来。他非常虚弱,看得出明显是在忍受着痛苦。苏浩看了他一眼,平静地摇摇头:“抬出去,无法救治。” 旁边抬担架的人忍不住插嘴:“医生,一小时前你说过他还有救。我们是看他疼得实在难受,这才又把他抬了进来。” “那是一小时前,他现在的情况已经变得恶化,生命体征降到了最低点。没办法,需要立刻手术的伤员太多了,我没办法兼顾每一个人。” 说着,苏浩放下手里的止血钳,拔出手枪,对准陷入昏迷状态的年轻人头部开了一枪,随后把热的手枪插回枪套,平静地说:“现在他死了。抬走,扔掉,然后换下一个。动作快点儿。” 正文 第五百八七节 残杀 尽管手段粗暴,却没人对此抱有怨言。实际情况就是这样,浪费时间就意味着有更多的人死去。与其花费一小时去抢救毫无希望的濒死者,不如把这些时间分配给两到三个情况还算不错的重伤员。 苏浩不是屠夫赛斯,他的忙碌工作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人们对他有种自的尊敬和畏惧,没人指责他的行为不对,只是默默的把死者抬出去,把其他伤者换进来。 加洛斯等三名贵族站在临时医院门口。就其个人而言,当然不会有兴趣在旁边观看苏浩手术。可是没办法,雇佣兵们在这里设置了警戒线,无关人员禁止进入。 里尔和贝拉站在门口,挡住了贵族们的去路。 加洛斯皱着眉,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两个雇佣兵,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摸枪。扛着担架来来往往的人在里尔和贝拉身后进进出出,不时有人抬头往这个方向看过来,却没有停留。他们把完成手术的伤员抬出来,又把各种医疗器械和排队手术的伤者抬进去。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和死亡的意味,却也同时夹杂着生机。 加洛斯默默叹了口气,放弃了使用暴力的念头。他活动了一下脸上僵硬的肌肉,保持着贵族礼仪,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像是在微笑,认真地说:“我想见见苏浩医生,有些事情我们需要面谈。” 他也学着镇上居民管苏浩叫“医生”。在木叶镇,这代表着尊重。 里尔一直密切注视着眼前这群人,他握紧了手里的突击步枪,表情冷淡:“抱歉医生现在很忙。你也看到了,还有好几百人需要治疗。每耽误一分钟就有人死去。加洛斯先生,我明白你的心情,可你们也要分分轻重缓急。最好还是再等等,要么晚上,或者明天,医生应该会有时间留给你们。但是现在,绝对不行。” 加洛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一脸严肃,说:“我们的时间同样紧迫,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你最好进去帮我们问问,看看医生能不能出来一下?或者,我们自己进去找他。” 贝拉把突击步枪指向天空,单手直靠在肩上,抬起左手,做了个向外挡住的动作:“这不可能医生进去的时候专门交代过,任何与伤员无关的事情,都不要进去打扰他。” 菲利普显得有些烦躁。他越过加洛斯,用力捏了个响指,几名保镖立刻走上前来,站到距离里尔和贝拉很近的位置,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菲利普从旁边的侍从手里接过一叠空白文件,在手中扬了扬,粗鲁而狂躁地叫到:“他的时间重要,我们的时间也一样重要。告诉那个姓苏的家伙,他最好立刻出来签了这些转让文件。否则的话,他一定会后悔。” 这番话实在太过于张扬,附近的几名雇佣兵纷纷走过来,用极其不善的目光打量着菲利普。一些等候在临时医院外面的轻伤员也抬起头,表情冷漠的看向这边。 “菲利普,你给我住嘴。” 加洛斯低声咒骂着,从菲利普的黑衣保镖当中挤了进来。他抬起双臂,挡在脸上满是怒意的菲利普身前,以极其恳切的口气对里尔说:“我们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我们无意与你们为敌,但我们真的非常需要苏浩先生手上的那些贡献点数。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否则,我们也不会来到这儿,对你们说这些。” 在三名贵族当中,加洛斯与雇佣兵的接触最多,态度也要比菲利普和布里托温和得多。里尔慢慢放开已经握住扳机的手指,虽然眉头紧皱,凶狠的目光却渐渐变得缓和下来。 “我还是那句话:医生现在很忙。他没空接见你们。” 旁边,贝拉已经放平了手中的枪,说话语气却依然饱含敌意:“如果你们有事情,大可以现在就离开。这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我们现在忙得不可开交,你们的确应该过几天再来找他。到时候,无论谈多久都行。” 贝拉的话很中肯,附近的雇佣兵和伤者也不断点着头。 菲利普变得更加恼怒,加洛斯也绷紧了脸,却没有说话,只是在脑子里迅思考着应该如何应对。 事情变化永远不会按照计划中进行。尽管加洛斯很不高兴,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苏浩的确很忙,这里只有他一个医生。无论贵族还是平民,在应对黑暗世界这个问题上,都站在相同的立场。有那么几分钟,加洛斯甚至有些羡慕苏浩。他自己就学过急救,贵族在这方面的教育要显得更加系统。加洛斯虽然不是专业外科医生,却也勉强算是一个很不错的医护助手。至少,要比已经死掉的屠夫赛斯强。 每个贵族都需要那些贡献点。菲利普之所以要比昨天刚来的时候更加匆忙,就是因为时间上的缘故。每一个家族都有自己的情报网络,他们得到消息的时间也许稍晚一些,却不会拖延太久。很幸运,突如其来的黑暗生物大军把他们挡在了外面,这种情况却会随着战斗终止产生变化。一小时,一分钟之内,都有可能出现更多闻风而来的贵族。如果竞争对手只有加洛斯和布里托,菲利普还有信心争上一争。如果换了是别人,甚至更多的贵族,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也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要知道,他们都喜欢哄抬价格。原本只需要一万金币就能买到的东西,很可能在哄抬之下暴涨好几十倍。这种事情加洛斯以前就遇到过。很多贵族就是抱着这样的心理,宁愿花钱买下自己根本不需要的东西,也绝对不会把东西轻而易举让给你。他们觉得,看着别人吃瘪恼怒的表情,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自己有钱,用金币剥夺原本属于别人的需要,这就是等级和金钱的威力。 想到这里,加洛斯的神情渐渐缓和下来。他挽起衣服袖口,对里尔友好地笑笑:“我也可以算是半个医生。这样吧我也来帮忙。虽然我的医术可能没有专业医生那么精湛,却可以为苏浩带来一点帮助。” 加洛斯到底是要比菲利普和布里托更加聪明。他选择了更加温和的方式,也更容易达到目的。 虎视眈眈的雇佣兵们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放松了神情。莫邢馗正好抬着一名伤员走到门口,听到这句话,冲着里尔喊道:“把路让开,放他进来。我们现在急缺人手,只要这家伙愿意帮忙,就给他这个机会。” 里尔本能的不相信贵族,却也不能违背自己队长的意见。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加洛斯,侧过身子,瓮声瓮气地低语:“进去吧” 就在加洛斯刚刚走到里尔身后,即将抬脚跨进房门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布里托突然快步冲过来。他身边的几名保镖也同时展开行动,拱卫着布里托,猛然冲到贝拉身边,几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贝拉的胳膊,将她牢牢控制住。随后,布里托抬起一直握在手里的长筒猎枪,抵住贝拉的胸口。 贝拉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左右两边铁钳般的胳膊。那些保镖的力气太大了,其中还有一个三阶进化人。就近距离格斗而言,贝拉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况,对方还突然难,占据了先机。 “布里托,你想于什么?” “放开她,你这头肮脏的贵族猪” 加洛斯和里尔同时叫了起来,刚刚松缓下来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雇佣兵们立刻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保镖和布里托。 布里托盯着贝拉,把她身上每一根线条都收在了眼里。他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冷笑,粗大冰冷的枪口顺着贝拉胸口往下滑,一点点掠过腹部,垂向双腿中间。尽管有裤子阻挡,贝拉仍然感觉到被坚硬的物体狠狠往中间硬戳,极不舒服,甚至有些疼痛。 昨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贝拉就给布里托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倒不是说贝拉长得有多么漂亮,而是在雇佣兵里很少见到这种身材曼妙的年轻女性。布里托原本就打算带着贝拉一起离开。但不管怎么样,至少也要先让苏浩签署贡献点转让协议书。 这个叫做贝拉的女孩结婚了。那不是问题。只要于掉她的丈夫,自然也就没有任何麻烦。 这是布里托昨天白天和晚上的想法。准确地说,就在几分钟前,布里托甚至还抱着同样的念头。只不过,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加洛斯居然会挽起袖子加入到那群又脏又臭的雇佣兵中间。布里托感觉到无比强烈的威胁,想法也随之转变。 他必须做点儿什么。否则,这一趟就白来了。 就算自己得不到,也绝对不能让加洛斯这个混蛋占先。 “我是贵族,属于伟大的克莱门家族。” 布里托把长筒猎枪枪口缓缓上移,在贝拉下腹肚脐的位置停了下来,脸上释放出残忍的笑意。 “任何拒绝,都是对贵族的侮辱。我已经忍了你们很久,现在,是到了该好好算账的时候。” 里尔被两名保镖挡住,他暴怒无比地狂吼:“你敢动手,我就宰了你。” 布里托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哼着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长筒猎枪喷吐出火焰,威力巨大的霰弹射入贝拉腹部,将她的腰部与骨骼当场打碎。她的身体猛然弹了起来,血水和碎肉朝着周边飞溅,就像装满水的气球,被无法抗拒的力量当场击碎。 “不” 里尔双眼顿时变得通红,不顾一切想要端起步枪射击,却被旁边的实力高达三阶的黑衣保镖拦住,一把夺下手里的枪,反手一拳狠狠砸中肩膀,整个人被打得侧飞出去。 加洛斯出又惊又怒的咆哮:“布里托,你到底想于什么?你疯了吗?” 菲利普也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惊怒:“你为什么要杀这个女人?难道你是白痴吗?” 莫邢馗扔下担架,和一群雇佣兵纷纷举起手里的枪,布里托快冰冷地扫了他们一眼,傲慢凶狠地大声叫到:“我说了,我属于克莱门家族。我杀死这个女人是因为她胆敢拒绝我的要求。我可以做出赔偿。但是你们……” 他看了一眼满脸是血,正从地上挣扎着艰难爬起的里尔,不无讥讽地说:“如果我死在这里,哪怕是小手指头破了一块皮,你们所有人都必须面对克莱门家族的怒火。谁也不会活下来,包括女人和孩子,我保证” 雇佣兵们眼中充满怒火,却没人开枪射击。即便是莫邢馗,也死死握紧手里的枪,紧抿着嘴唇,脸色铁青,表情无比悲愤,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布里托的话并非恐吓。贵族们的确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尽管大家都知道布里托是在挑衅,却只能按照正常程序,把贝拉的死亡事件上报地区警署或者驻军,由相关专业人员对现场进行勘察,然后在逐级落实事情真相。 每一件罪案都必须由相关人员进行处理。这是帝国法律。然而,贵族逃脱制裁的办法实在太多了。反过来,如果平民擅自动手杀死贵族,结局就要比这惨重得多,完全有可能出现布里托所说得“屠镇”情况。 贝拉的腰部从中间被活活打断。她嘴里涌出很多鲜血,被黑衣保镖扔在地上,歪躺在血泊中。虽然没有当场死去,脸上却充满痛苦,眼里全是绝望。 里尔像疯了一样尖叫着扑过去,把奄奄一息的贝拉紧紧搂在怀中。 加洛斯被这种残忍的举动震惊。他定定地望着失去下半身的贝拉,过了近半分钟才回过神来。转过身,用陌生的目光看着满面得意的布里托,语调明显有些失声。 “你,你这个疯子。不就是一千点贡献点数而已,你居然对这个无辜的人下手。你……你一定是疯了。” 加洛斯的确有理由指责布里托。这与他先前处置手下基姆完全不同。基姆完全可以把事情做得更好,却因为私心导致问题变得一不可收拾。何况,基姆与加洛斯的家族签有奴仆合约,加洛斯当然可以自由处置不听话的下人。 可是,布里托的做法就不一样。加洛斯已经明白他为什么要杀死贝拉。除了暴虐残忍,更重要的,就是为了阻止自己和菲利普得到那些贡献点。 贵族也有贵族的洁癖,加洛斯从来就是这样认为。 对于“洁癖”这个词,贵族圈子一直存在着很多个解释版本。 有人认为,洁癖应该存在于外表,以做工精美,质地精细的华贵服装,再加上及其特殊,独一无二的家族徽章作为显示。这些东西,在平民身上是根本不可能看到的。 也有人认为,洁癖应该体现在个人品行方面。可以傲慢,可以冷漠,但绝对不可以粗鲁野蛮,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必须彬彬有礼,即便是看到你最厌恶的对象,最多也就是不加理睬的转身离开。 然而,洁癖并不意味着能够随时随地,随心所欲的肆意滥杀。贵族们很清楚:平民才是维持统治的基础。如果没有平民,人类帝国也就不复存在。他们的社会地位很低,你可以欺辱他们,可以巧言令色用各种合法手段强占他们的财产,也可以使用最卑鄙的手段,强夺自己看中的某个平民美女。只是在这一切的背后,都存在着只有贵族才能理解,也必须给予平民的足够补偿。 加洛斯曾经看中过帝国内域繁华地带的一幢房子。为了得到它,加洛斯让手下的人编造文件,买通帝国不动产管理总署的官员,逼迫着房屋原来的拥有者离开。想要达成目的的办法实在太多了:土地使用达到期限;房屋被官方机构评估为危楼;该位置地基沉降,或者产生了一系列复杂不可控的地质变化等等总言而之,加洛斯顺理成章得到了那幢房子。当然,这种事情也并非纯粹的强占,在半威逼半恐吓情况下搬出房屋的那户平民,得到了一大笔来自加洛斯家族的补偿。这笔钱足够他们在其它地段另外购买新的居所,面积还会远远出原来的旧宅。 就两者之间的实际价值而言,差不多是对等的。可如果换个角度,比如加洛斯开始就直接提出想要购买房屋,肯定不可能以这个价钱买下来。奇货可居的道理人人都懂,屋主就算要买,价格肯定也会在原来基础上暴增数倍。甚至有可能你答应对方条件,满足他提出的一切要求,屋主态度仍然显得犹豫,甚至磨磨蹭蹭不愿意完成交易,而是想要从你手上弄到更多的钱。 道理很简单;我手上有你想要的东西。所以,价钱多少必须由我说了算。这其实是商业行为当中最基础的规则。就像饰商人把原本每克1oo元的黄金打造为饰品,却要标上3oo元每克的价格出售。当然,工艺本身就意味着价值提升,但就其本身而言,其实都是一样的。 正文 第五百八八节 怒火 那幢屋子原本只值一百万,可如果加洛斯开口,对方知道是一位有钱的贵族想要购买,价格肯定会暴增。说不定,屋主本身根本没有想要出售房屋的想法。在这种时候,贵族特权就显得意义重大。通过官方威胁强迫平民搬离,的确是得到房屋的最佳手段。然而,在事后补偿方面,加洛斯仍然还要拿出一百万,甚至一百五十万,或者更多的钱,通过其它渠道,以某种合理借口送交到平民手里。这个数字不会太多,也不会出两百万的限度。但不管怎么样,绝对不会少于房屋自身应有的价值。 如此一来,加洛斯同时得到了房屋和不错的名声。平民会感激他的阔绰大方,不仅使自己摆脱了危房的困扰,还大幅度改善了自己家庭的生活状况。加洛斯也避免了无休止的价格纷争,也得到了实际上的好处。 贵族需要听话且服从安排的平民。帝国也是如此。这个世界并非每个人都是明白事理的至上圣者,更多的,还是锱铢必较的普通人。他们为了一块钱就能打得头破血流,甚至不惜为此罢工、暴动,但只要你换种方式,把这一块钱以别的方式给予他们,平民的满足感和优越感也会成倍提升,对贵族和政府的支持率暴涨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以加洛斯此前强买房屋的那户平民为例,他们现在已经成为对加洛斯最为崇拜的一群人。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有过骤然之间增加几倍,甚至十几倍利益的机会。他们只会永远感激加洛斯出手拯救了自己。至于加洛斯事后在那片土地上装模做样重新填充地基,另外盖起一座新楼房的举动,也被平民视作为“以金钱和技术手段修整环境”。对于自己放弃不要的东西,他们总是有着特殊的理解方式。 这就是贵族的洁癖。无论想要达到什么目的,无论想要做的事情是否损害了平民利益,只要在当时或者事后做出补偿,使平民不再愤怒,进而产生反抗情绪,就是贵族们想要的结果。 最显著的例子,就是慈善。其实,贵族从平民身上剥削的利益太多太多。然而,他们拥有电视台和报纸等等一系列完整的宣传机构。无论网络还是电视报纸,经常可以看到某某慈善学校竣工,某个生活无助的重症患者得到贵族无偿捐助,重获新生之类的新闻。其实,这些事情都是贵族洁癖的体现。对平民的压迫必须适可而止,必须懂得在收取的同时也必须给予。就像看中了某个平民美女,你可以用合理的借口,把她雇佣到自己的公司担任职员。然后以感情攻势使其就范。 平民大多没有什么见识,电视台每天都会播放灰姑娘与王子之类的现实版本通话。不外乎是某个打工妹被英俊多金的家族继承人看中,然后展出一段浪漫温馨的爱情故事。这些肥皂剧对年轻女孩的洗脑效果非常明显。她们从来不会认为自己被招入公司是出于阴谋,只会认为每天都在自己身边打转的多金俊男眼光独到,也很快心甘情愿脱光衣服躺到对方床上……当贵族心愿得到满足,一切完结之后,又会做出非常犯难的样子,告诉女孩:我家里很早就给我订了一门亲事,对方是某某财团某某大佬的女儿,我很爱你,可是如果我不答应他们,他们势必要对你下手,还会波及你的家人,所以我们还是算了。作为补偿,我会给你一大笔钱。一定要拿着,千万不要认为是我抛弃你,而是这个万恶的社会就是这样。放心,我不会忘记你,我会一直随身带着你的照片,永远爱你。 类似的桥段在电视剧里实在太多了。年轻的女孩总是认为对方没有错误,也只能拿着支票哭着离开,从自己熟识的其他男人中间,寻找真正能够与自己结婚的接盘侠。 这也是贵族的洁癖。只有拿出足够金钱给予女孩的人,才有资格称之为贵族。换了那种既要玩弄女人,又不愿意付钱的家伙,只会在贵族圈里引起鄙视。大家都必须默守规则,无论玩乐还是游戏,都不能引起平民的反感。当然,也有事情难以收拾,必须依靠警察、军队等国家机器出面的时候。可那种情况就意味着,必须以杀人为手段才能了结。不到万不得已,贵族们都不会使用这种方法。 加洛斯从来都看不起布里托。克莱门家族算是一个暴户。无论文化底蕴还是财产,都及不上真正的豪门贵族。尤其令加洛斯感到愤怒的,是自己已经使用温和手段的同时,竟然被布里托横插一脚彻底破坏。难道这个混蛋不知道贵族之间的规矩吗?难道他以为这里是帝国内域,可以为所欲为吗? 突然,咬牙切齿的加洛斯感到身后出现了一股强大的气场。他下意识转过身,看到了身穿白色围兜,浑身上下满是血污,左手握着手术刀,右手持枪,满面杀气腾腾的苏浩。 “砰————” 布里托看到苏浩抬手举枪,扣动扳机的所有动作。他本能的想要闪避,却感觉到一股强悍无匹的力量直接命中身体,随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混乱不堪,所有空间和方位的感觉瞬间失灵,然后身体各处都感到沉重撞击。那是无数个拳头和腿脚在身体表面狠揍乱砸造成的结果,布里托甚至还没有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被重重摔了出去。 子弹带着火光,笔直钻进了距离苏浩最近的布里托保镖头部。粗大的毫米口径弹头威力相当于炮弹,保镖的脑袋当场炸开。不等失去头颅的尸体完全坠地,苏浩又连续射出了第二颗、第三颗子弹。 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人们根本无法看清楚他的动作。一切仿佛又回到与王虎生争执,在小酒馆里的那个夜晚。苏浩举手抬足之间,掀起一阵阵强风,吹得围观者们衣服翻飞,布里托身边你的保镖们猝不及防,在爆炸和风压之下踉跄着后退。苏浩根本不打算给他们以机会,接二连三射出的子弹准确命中目标。从第一个到第六个,前后只花了不到两秒钟。 当苏浩闪身扑到布里托最强悍手下,也就是那名三阶保镖面前的时候,转轮手枪里的所有子弹已经打空,对方也怒吼着抡起拳头朝他猛砸过来。距离太短,时间太少,三阶保镖根本无法拔枪,也没办法拔出匕之类的武器。突如其来的变化,甚至使他没能产生出恐惧之类的思维。三阶保镖看出了苏浩的目标就是布里托,就在他右拳刚刚举高的一刹那,一道森冷的白光已经从咽喉位置骤然闪过。实力高达三阶的保镖猛然睁大双眼,右拳瞬间垂落,紧紧捂住被刀子割断的喉咙,张大嘴,出一阵没有任何意义的“嗬嗬”于嚎,双膝重重跪倒,在满是沙土的地面上痛苦翻滚。 苏浩脸色铁青,大步走到布里托面前,右手手腕重重一抖,手枪转筒带着余温从侧面闪出。苏浩双眼死死盯着扑倒在地面大口喘息的布里托,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子弹迅装填。布里托尽管身上疼的厉害,却也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危险。他扔下手里的长筒猎枪,拐角着,弓起身子,想要赶在苏浩开枪以前逃到菲利普或者加洛斯身后。在他看来,只有那两个人,才真正能够保护自己。 枪响了,从地上刚刚跳起的布里托惨叫着,“扑通”一下从空中坠落,栽倒在地面上。他的左臀一片血肉模糊,苏浩使用了近距离威力强大的霰弹,无数钢珠和铁砂罩住了布里托下半身,整个左臀几乎被打烂。他猛然转过头,用充满血丝的双眼怒视着走到近前的苏浩,张口咒骂。 “你这个该死的平民,我是克莱门家族的……” “砰————” 粗大的枪口再次喷射出火焰,密集的钢珠铁砂再次钻进布里托身体。他出惨痛无比的尖叫,整个身体沿着刚刚转头的方向,在地面上翻转了一百八十度,甚至从地面猛然弹跳起来,又再次栽倒。 这一次命中的部位是右腿。布里托感觉自己的膝盖烂了,腿脚无法伸直,也无法弯曲。 苏浩平静的脸上已经表现出狰狞。他抬起脚,用力踩住布里托的断腿。这举动立刻带给布里托无法用言语说明的巨大痛苦,甚至连惨叫都无法出,只能猛然从地上坐起,双手死死捂住断腿,爆出一阵凄婉无比的哭泣。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贵族,是克莱门家族的继承人。他们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不要,救命你要敢开枪,我,我就杀了你。” 在剧痛和死亡阴影笼罩下,布里托的意志彻底崩溃了,就连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让人听不明白究竟是在威胁还是乞求?他是贵族,面对平民的时候从来都是予取予求,从未有过距离死亡如此接近的时候。何况,保镖当中还有一名强大的三阶进化人。可是,就在自己眼前,那个每年必须花费高额费用才能被雇佣的家伙,居然被苏浩轻而易举割断了喉咙。 这种反差实在太大了,布里托只觉得脑子里充满了刺激,甚至远远出身体所受的痛苦。他看到苏浩有条不紊的装填子弹,看到了从两头街道上不断聚集过来了雇佣兵。玛的,他们本来就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渣子,为什么会突然凌驾于自己之上?最高审判庭一定会重重责罚他们,家族不会坐视不管。前提是,老子必须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一刻,布里托彻底忘记了自己身为贵族的尊严,只要能够活着,他并不觉得自己比一条狗高贵多少。 苏浩显然没有就这样放过布里托的意思。他抬起枪口,对准了布里托的前额。 “住手请等一下” 加洛斯高喊着跑过来,站在苏浩旁边,用非常恳切的语气说:“等等,你不能这样做。” 苏浩看了他一眼,加大了踩住布里托断腿的力量,同时举起枪,对准了加洛斯头部。 苏浩简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语才能形容自己此刻的愤恨与狂怒? 贝拉当然不是他看中的女人,却是与自己关系最为密切,最有可能被转化成为“工蜂”的合适人选。特别是有了莫邢馗这层关系,血脉转化也会变得比其他人更加简单。正因为如此,在昨天夜里的战斗,苏浩一直挡在前面,尽可能保护着所有小队成员的安全。 肯森与莫邢馗的转化非常成功。“蜂群”扩大需要足够的成员和时间。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第三阶段世界,每一个与自己熟识的人,苏浩都不能放弃,这也正是为什么他心甘情愿以医生身份留在木叶镇,为伤员们进行医治的真正原因。每一个获救者都会对他感恩戴德,每一个伤员都会服从他的领导。当然,对于那些伤势极重,没有抢救价值的人,苏浩只能被迫放弃。 主动放弃与被人枪杀,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专注于忙碌手术的苏浩,自然不可能释放思维意识,在周围形成警戒。正因为如此,直到布里托扣动扳机,听见枪响,苏浩才放开意识触角,在临时医院外侧迅搜索。遗憾的是,已经太晚了。 贵族算什么?在红龙星球上带领反乱军的时候,苏浩不知道于掉过多少贵族。那些家伙的脑袋至少被砍掉好几万颗,尸体堆积如山。 克莱门家族算个屁?苏浩掌握着基因药剂配方,只要二十二小队这些人真正转化为“工蜂”,苏浩很快就能拥有一大批强悍的三阶进化战士。只要有足够的晶石,四阶、五阶也不成问题。区区一个贵族世家,灭了也就灭了,谁敢说个“不”字? 看着苏浩森冷如冰的双眼,加洛斯感受到其中毫无掩饰的杀意。他相信,只要自己再往前挪动半步,哪怕是一厘米,眼前这个被狂怒笼罩的男人立刻就会扣动扳机。 他显然并不惧怕贵族,也无视世俗之间的规则。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你无法用任何规则去束缚他,他的行事风格也肆无忌惮。就像……至高无上的帝国皇帝,或者疯子。 想到这一点,加洛斯额头上顿时渗出点点汗珠。 他本能地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嘴里不断喊叫着:“请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要帮助你,你得相信我相信我” 说着,加洛斯迅侧转身子,指了指已经聚集过来的雇佣兵,又把目光转向躺在血泊之中,被里尔紧紧搂在怀中,失去了下半身的贝拉,语调急切:“听我说,我可以理解你此刻的想法。但是,她还有救,她没死,你还可以救她 不等苏浩回答,加洛斯已经解开上衣,从贴身衣袋里取出一支真空胶管,很是肉疼,颇有些不舍地递到苏浩面前 那是一支修复药剂。从颜色和外观判断,属于最低层次的“p”级。 但不管怎么样,这毕竟是一支修复药剂。就连帝国主力军团,也只有少校级别以上的军官才有资格在战时配备。如果是普通的驻防军,配备标准则提升为准将阶级。按照规定,修复药剂必须先确保用于战斗中负伤的危重伤员。每一支修复药剂都有其编号和代码,未能按期使用的药剂,必须尽数上缴回收。任何人私藏,或者暗地里出售,都是必须严惩不贷的重罪。 以加洛斯的身份和家族,拿出这样一支药剂也相当困难。这种东西不是想买就能买到,还必须拥有足够的人脉和情分。加洛斯并不确定同行的菲利普和布里托身上是否也有这种东西?但他明白,只要自己拿出这支修复药剂,就意味着大幅度拉近了与苏浩之间的关系。 目标,仍然还是那些贡献点数。 这就是贵族的洁癖。像布里托这种脑子里只懂得暴力,外表装作冷漠高贵的白痴,永远不会懂得这个道理。 苏哈看了加洛斯一眼,狂勃的怒意稍稍变得松缓下来。他接过装有药剂的真空胶管,以不可置疑的口气对加洛斯说:“你们最好看紧他,这件事情还没完。” 说完,苏浩松开踩住布里托的靴底,朝着他的另外一条腿开了两枪。就在布里托尖声惨叫的同时,枪口对准了他的双腿中间,再次扣动扳机。 这一枪把布里托整个下身轰得一片稀烂,所有血肉组织和器官都变得一片模糊。痛苦不堪的布里托似乎也察觉到某种肉眼看不到的厄运。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尖叫变成了带有哭泣的哀嚎。 苏浩直接跨过在地上来回翻滚的布里托,飞快跑到贝拉身前,一边将她从血水中抱起,一边冲着神情恍惚的里尔粗暴咆哮:“哭有什么用?给我好好守在这儿,谁再乱动,就杀了谁” 正文 第五百八九节 密谈 加洛斯仍然没能看清楚苏浩开枪的动作。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加洛斯的保镖虽然想要冲过来保护主人,却也不得不忌惮苏浩手中的枪。知道苏浩抱着贝拉走进临时医院,几名保镖才跑到加洛斯身边,迅构成防线,紧张地问:“少爷,那个家伙胆敢用枪指着你,我们是不是应该进去把他揪出来,好好修理一顿?” 加洛斯似乎没有听到保镖的建议,只是用迷茫呆滞的目光,看着仍在撕声惨叫的布里托。这表情让保镖们有些愕然,不明白做事情一向胸有成竹,也总是为难而上的加洛斯为什么表情充满恐惧? “你们疯了吗?难道你们还不明白那个男人的实力?” 加洛斯按捺下心中的恐惧,压低声音咒骂:“不想死的话,你们最好立刻闭上嘴。我已经非常后悔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如果事先得到的情报更多,也更准确,说什么我也不会过来买什么该死的贡献点。你们以为我是看在布里托的份上才那么做吗?你们谁都不会明白那家伙的可怕之处。看看你们周围,看看那些雇佣兵,如果你们想要活着离开,就从现在开始,一个字也不要说。” 交代完这番话,加洛斯才把目光投向站在远处的菲利普。 看得出来,这家伙同样也是被刚才的这一幕所震惊。几名保镖把菲利普牢牢环在其中,他的脸色异常苍白。也许,菲利普心里也是打着与布里托差不多的主意。区别只在于布里托这个蠢货先跳了出来,菲利普这才得以逃过一劫 看到满面仓惶的菲利普,加洛斯恐惧的心理才稍稍抚平,产生出一股非常特殊的满足感。 正当他想要走过去,对菲利普略作嘲讽的时候,耳边再次传来了凄厉急促的警报声。 “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战斗岗位上去,那些该死的黑暗生物又来了” 尽管极不情愿,李文祥仍然只得与黑暗骑士们签订协议,共同约定:攻破木叶镇,抓住那个叫做苏浩的人类之后,再按照战斗中的各人贡献,来决定拉丝美塞斯的最终归属。 即便是失去了全部手下的蛛魔领,在黑暗骑士眼里仍然是强悍无匹的存在。想要杀死李文祥,就必须付出及其惨重的代价。黑暗骑士们不惧伤亡,可问题在于,拉丝美塞斯被李文祥控制,战斗目的就是为了这名黑暗雌性。如果打了半天,双方死伤惨重,作为奖品的还被绝望的蛛魔领杀死,那就实在是得不偿失。 即便要死,也应该是那些人类。 以战功决定谁来获得拉丝美塞斯,得到了所有黑暗生物的认可。即便是李文祥,也不得不表示赞成。何况,夜间一战,无论蛛魔领还是黑暗骑士,全都损失惨重。黑暗世界不会给予它们补偿,唯一的办法,就是从人类那里收取利益。 即便是人类的尸体,在黑暗世界同样可以成为货物。如果能够抓住数量更多的活人,在黑暗世界的奴隶市场上,又是一笔丰厚的利润。 狼人灰齿带领自己的手下,在木叶镇外的山丘上列队。它张开满是獠牙的长嘴,出如同咆哮般的声音:“昨天的进攻,我已经尽了全力。如果不是那个混蛋突然带走了拉丝美塞斯,我们早就攻下了这个人类城市。嗷呜肮脏卑鄙的蛛魔,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代价?你也好意思跟我谈这个词?” 李文祥仿佛尾巴被猛踩了一脚的猫,语调尖刻:“在你们所有人当中,我的损失最为惨重。你们都看到了,我的追随者全部战死,我一直怀疑这是拉丝美塞斯设下的陷阱,是一个故意诱骗我们上当的阴谋。这个城市的防御力量非常强大,正因为有了我的存在,你们才有机会冲进去。你这个狼人居然还有脸皮跟我谈代价?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光靠你那双连走路都成问题的爪子,没有我的追随者,你能翻越墙壁?能进得去?” 灰齿冲着蛛魔领狂吼:“那就来比比,看看谁更厉害?谁也不许拦着,老子要撕碎它那张臭嘴” 黑暗骑士塞默颇有些无奈地摇着头,闪身站在虎视眈眈的狼人与蛛魔中间,厉声喝道:“够了,都给我少说几句。我们的目标是那些人类,如果你们想要决斗,也必须等到这场战斗结束。多杀几个人类,也要比你们现在就把力气耗光更好。” 灰齿紧盯着李文祥,恶狠狠地磨着牙,过了好几分钟,才勉强把身子转过去,用凶狠的目光盯着远处的城墙。 塞默转过身,用冰冷的目光看着蛛魔领:“拉丝美塞斯从未邀请过你。但既然来了,你也付出了一定代价,也就有了分配战利品的资格。” 李文祥在这种事情上历来表现的很狡猾,立刻点头回应道:“当然,这才是真正的公平。” 塞默继续道:“我们需要你对那些人类形成压制。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现在离开。如果真的想要得到拉丝美塞斯,就得我们所有人通力配合。” 蛛魔领的复眼透出一丝狠辣与狡诈:“我喜欢跟你这种通情达理的家伙打交道。你比那个狼人更具领袖气质。 塞默露出一丝微笑,继续用语言蛊惑对方:“你是男爵,是贵族。你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强大。所以……” 后面的内容尚未说完,李文祥已经打断了它的话:“我需要时间做准备。我已经没有追随者,所有工作都只能是我自己来。” 塞默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 人类聚居点最大的防御屏障,就是城墙。黑暗世界对付城墙的办法很多。可是就目前而言,效果最明显的手段,就是蛛魔领的强力冲击,以及推动土层在短时间内迅增高,在城墙外部形成一道斜坡,使黑暗人类与狼人能够轻而易举的冲进去。 李文祥居然说是需要时间准备。塞默实在不明白,这位蛛魔领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木叶镇地理位置靠近灰色地带,距离这里最近的人类帝国驻军,就是44正常情况下,从那边过来增援至少需要数十个小时。拉丝美塞斯在制订计划之初,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专门派出了哨探人员进行监视。不知道是人类帝国信息延误?还是通讯方面出了问题?总之,一直没有人类军队增援的消息传来。 “我需要进食。” 李文祥看穿了黑暗骑士塞默内心的疑虑,直截了当地说:“那座城市的防御力量很强,他们甚至拥有威力巨大的重型武器。即便是以我的甲壳厚度,也很难的近距离抵挡。我必须进食,在短时间内增加身体外侧的角质层。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挡住大口径子弹,甚至是具有穿甲效果的炮弹。这是我的生物本能,也是你们攻下这座人类城市最为关键的要点。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狼人差不多已经消耗了所有重型投枪。灰齿那个家伙一直在虚张声势,它们还剩下三枚爆炸投枪,最多也就只是在城墙上炸出一个小洞。如果你们真觉得从那种地方就能再次突入,还不如趁早死了这条心。” 不等塞默回答,蛛魔领继续狞笑着说:“我需要两百个人类当做食物。不管死的还是活的,我不挑食。只有这样,才有足够的蛋白质满足角质层转化。” 塞默思考了几秒钟,问:“你需要多久才能转化为攻击状态?” “今天半夜,或者明天凌晨。” 蛛魔领想了想,回答:“时间上并不确定,我自己也无法判断具体的休眠期究竟有多长?总之,我吃得越多,睡得越足,外部甲壳就变得越厚。你得明白,如果换了是另外一位蛛魔领主,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举动。强行转化甲壳是以我们自身的生命力为代价。我完全是看在拉丝美塞斯的份上才这样做。所以,在计算战功的时候,你们最好仔细一些,精确一些。如果被我现有谁胆敢占老子的便宜,我并不介意在食物菜谱上增加几个黑暗骑士的名字。” 贝拉的伤势非常严重,苏浩的抢救措施也没有什么神奇之处。他先是把真空胶管塞进贝拉嘴里,帮助她服下整支修复药剂,然后再把她破碎的下身进行缝合。真正麻烦的,是那些骨骼碎片,苏浩只能一点点进行拼接,再对内脏进行简单清理,然后为沉沉睡去的贝拉盖上毯子,让人抬了出去。 很多人都看到苏浩给贝拉服用了修复药剂,却没人知道,苏浩换下了加洛斯的那支“p”级药剂,给贝拉使用了自制的能量药剂。 她的伤势太重,即便是使用修复药剂,恐怕也很难活过来。苏浩不会白白放任一个具有“工蜂”潜质的改造对象就这样死去。即便加洛斯没有拿出修复药剂,他也要全力以赴拯救贝拉。 里尔的神智已经清醒,他定定地看着苏浩,眼里满是乞求:“医生,求你救救她一定要救救她。” 苏浩看了他一眼,转身开始处理下一名伤员,隔着口罩,头也不回地说:“放心吧贝拉现在还活着,她以后也不会死。” 这句话带有双关含意,里尔却不可能理解其中的内容。他想要继续追问,却被站在旁边的莫邢馗抱住肩膀,与亨格瑞一起,把他拖出了手术室。 对于生命和死亡,莫邢馗比任何人的理解都要透彻。虽然他尚未被转化为真正的“工蜂”,却也已经具有理解苏浩思维意图的能力。尤其是现在,黑暗生物大军已经再次围城,迅进行防御准备,比什么都重要。 镇长官邸依然人来人往,王虎下达了几道简单的命令之后,避开那些佣兵队长,悄悄离开指挥室,沿着楼梯独自走进地下室,在一扇隐蔽的暗门前停下脚步,输入一连串密码,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里,是一个封闭的小房间。墙壁和天花板全都使用隔音材料,即便是大声呼喊,外面也无法听见。 王虎打开摆在墙角的远程大功率通讯器,输入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特殊代码,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乔天宇的身影。 “天宇少爷,情况比预计中要复杂得多。” 微弱的屏幕光线照亮了王虎满是横肉的脸庞,看上去比平时更加凶狠,只是语气依然沉稳:“那些黑暗生物又回来了,我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对这里产生了兴趣?但这对我们来说,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停顿了一下,王虎继续道:“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帝**和我们之间的通讯两小时前中断。无论使用任何频道,都联系不上44我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增援部队有没有处罚?他们是不是已经正在路上?这些事情我自己心里也没底。也许,只能从天宇少爷您这里才能找到答案?” 乔天宇一直在苦笑。他尽量想要做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却现这只会引起王虎的其它猜想。微笑是缓解紧张情绪的最好良药,乔天宇却怎么也笑不起来,只能扭动面部肌肉使嘴角向上弯曲,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这样。 “别担心,我正在设法帮助你们。” 乔天宇的话语内容有些含糊不清:“我已经调派人手过去,也请求家族方面给予更多支援。嗯,我还找了一些朋友,请他们帮忙。你知道的,从调集兵力到出,需要时间,还得……” 王虎打断了他的话,面色变得越阴沉,问:“请告诉我,是不是没有援兵?” 乔天宇的目光有些不太自然,顾左右而言他:“我们还需要时间,我知道你那里的状况很糟糕,但我正在努力,你一定要相信,我们不会……” “够了” 王虎额头两边的青筋陡然暴起,他的神色陡然剧变:“没有援兵?帝国驻军为什么不肯支援我们?我说为什么通讯突然中断,44邪边也一直没有后续回复。难道他们就这样眼睁睁见死不救吗?要知道,昨天晚上我们已经跟那些黑暗生物于了一仗。我们伤亡惨重,你派来的那个医生还算不错,伤员暂时得到救治。可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黑暗生物又把这里围了起来,天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起进攻?如果没有援兵,我们守不了多久。” 乔天宇于脆闭上了嘴。他明白王虎的个性,这家伙有能力,也很有头脑,否则,自己也不会任命他为镇长。只是现在的情况实在很复杂,乔天宇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王虎眼睛里慢慢泛起血丝,变得一片赤红,就连脸上的肌肤也泛起浓浓的暗红。他低声咆哮:“我就知道不该相信你们这些家伙。无论贵族还是商人,都是些没胆子没卵子的废物。我原本以为你还算是渣子当中的强者,有魄力在灰色地带边缘建立起这样一座人类城镇。真见鬼,我当时为什么要听信你的话?为什么要答应来到这里当什么镇长?你就是一个胆小鬼,宁愿看着这里所有人被杀,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你给我闭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乔天宇被这番话刺激的面色红。他感到肾上腺素灼热地涌遍全身,表情暴怒而狰狞:“44沛下达了封锁令,严禁任何分布向木叶镇派出增援。这里是44沛的管区,他们不派兵我有什么办法?这里是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心血,难道你觉得我会眼睁睁看着木叶镇化为乌有?在你看来,我是那种人吗?” 王虎脸上的凶意略微变缓:“44沛为什么不出兵?我们占据地利优势,只要他们起进攻,内外配合很容易就能打赢这一仗。就算是傻瓜,也知道这是白白摆在面前伸手可得的战功,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乔天宇满是愤怒的脸突然变黑,沉默片刻,才从嘴里很是不甘地吐出几个字:“还不是因为那些贵族。” 王虎很是不解:“贵族?” 乔天宇缓缓点着头,声音沉重:“截止目前,已经有十一位贵族联合向44沛施加压力,要求他们下对这一地区的封锁令。你知道封锁令是怎么回事,那意味着我们从管辖地区获得帝**队帮助。从其它地区请求增援当然是可以的,但邻近地带的4443师也抱以差不多的态度。他们答应派出增援部队,却需要四天以后才能抵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4443师驻地距离木叶镇太远了。无论他们是否真正愿意帮助我们,时间上也根本来不及。” 王虎怔住了,然后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那些贵族,他们想要我们全部战死?” 乔天宇神情呆滞地点点头:“准确地说,他们只是想要苏浩的命。” 正文 第五百九十节 目的 “苏浩?” 王虎神情变得越疑惑:“就是你派来的那个医生?为什么?那些混蛋贵族跟他有什么过节?我喜欢这个年轻的小家伙,镇上的人对他印象也不错。我想起来了,昨天镇上就来了三个贵族,说是要找医生谈什么生意?难道,就是与这件事情有关?” “他得到了一个未知程度很高的生物样本。” 王虎的问题太多了,他一向性情急躁,所有问题恨不得一秒钟内都能找到答案,乔天宇却只能一一解释:“按照帝国研究院的评估,珍稀程度已经达到最高的“”级标准。关于最新实施的贡献点制度,你应该都很清楚。凭着这个生物样本,苏浩可以得到二十万帝国金币,还有足足一千点贡献度。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王虎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慢慢抚摸着自己的下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上次你传送过来的贡献度相关条例我的确看过,却没能仔细理解。听你这么一说,贡献度的确是比奖金更好的东西。特别是那些贵族,他们本来就很有钱,贡献度放在他们手上,可以换取到更多的收益……我明白了,那三个贵族应该就是看上了医生的贡献点,所以才一直呆在这里没有离开。” “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乔天宇的声音变得低沉而缓慢:“帝国信息网络畅通无阻,尤其是在军方内部,几乎所有贵族世家都有自己的情报来源。这条消息在第一时间被散出去。你说的那三名贵族,分别属于麦尔肯、拉格,以及克莱门家族。他们得到消息的时间最早,也才得以抢在别人前面来到木叶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想要以重金收购苏浩手上的贡献点。否则,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宁死也不会来到如此偏远的地域。” 王虎思考了几秒钟,问:“那么这次的黑暗生物围城战呢?是不是同样与医生有关?” “我不知道。” 乔天宇摊开双手,摇摇头:“谁也无法猜透那些黑暗生物究竟在想些什么?说不定,它们对木叶镇觊觎已久,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攻击。但不得不承认,黑暗生物挑选的时机的确恰到好处。它们封锁了木叶镇与外界的一切通道,我们进不去,你们也无法出来。如果换在平时,44沛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兵增援。然而现在,那些贵族已经联手下了封锁令,要求44沛在一周内不得有任何反应。” 听到这里,王虎粗犷的脸上微微抽搐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香烟,点燃,慢慢地吸着。 所谓“封锁令”,只是贵族之间一种不成文的叫法。那不是存在于纸面上的文件,而是贵族约定俗称的一种做法,专门为了封闭某种特殊情况而使用。比如在股票市场上集体做空或者做多某支股票,或者合力推动某一楼盘地块的综合售价。这种私下约定的力量,往往也适用于黑帮械斗,以及对某种外来力量的限制方面。总而言之,这是贵族之间通过彼此约定,在确保共同利益前提下的一种无形制约。它不受法律束缚,不会留下文字形式的证据,一切都停留在口头交谈层面。 就比如现在,区区一名男爵、子爵,甚至是伯爵,都无法命令44对遭受黑暗生物攻击的木叶镇坐视不管。可如果表达这种意愿的贵族数量不断增加,三个、五个、十个……44指挥官就不得不正视来自贵族方面的强烈要求。毕竟,多达十余名贵族可以决定一个特大型人类城市的命运,木叶镇上的居民数量不过区区几万。就这样白白放弃人类定居点,放任大量平民被杀,肯定要受到帝**事法庭审判。可是,与来自暴怒贵族阶层的事后报复相比,即便是统管一个师团的将军,肯定只能选择默许,接受无形的“封锁令”。 王虎觉得血管里有种说不清的东西在疯狂涌动。他狠狠吸了一大口香烟,语调口气不知道究竟是愤怒,还是悲哀:“天啊他们一定是疯了。居然就为了区区一千点贡献度,就要放弃多达好几万的平民。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活的,是活着的啊” 不等乔天宇回答,王虎已经在心里下了决定。他用力撸了一把鼻子,说:“我们没理由为了一个人而让几万人陪着他去死。尽管我也很喜欢医生,可是关注他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们需要增援,否则根本没办法挡住那些黑暗生物。这样吧趁着战斗还没有开始,我现在就派人把医生送出去。磁悬浮车的度很快,只要抢在那些黑暗生物没有做出反应之前,车子就能安全离开。反正,贵族们需要贡献点,他们不会对医生下手。就像天宇少爷您刚才说过的那样,他们只想和医生谈生意。” 屏幕上的乔天宇皱起眉头:“怎么,我说的话不够清楚吗?还是你没能理解我想要表达的意思?” 王虎显得疑惑而警惕:“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情况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乔天宇认真地说:“我已经说过了,问题关键不是苏浩本人,而是在于那些贡献点。你自己也说过,已经有三名贵族在黑暗生物围城之前进入了木叶镇。他们是先与苏浩接触的贵族。这本身就意味着事情已经产生了变化,那些贡献点很可能已经不在苏浩手上,他完全可能签署了贡献点转让协议。一千个贡献点意味着什么?按照最新颁布的帝国法律,贵族们最多可以集中十个人的贡献点。也就是说,在目前这种情况,即便是出现了很多像苏浩一样的幸运儿,每个贵族能够得到的贡献点最多不过一万。只要有了这些点数,你可以直接于掉一名伯爵,甚至可能是侯爵,却根本不用担心帝国法律的制裁。” “这还仅仅只是刑律方面的限制。还有更多的,比如金融,比如权力,只要拥有大量贡献点,贵族就能得到更多梦寐以求的东西。如果不是十人集中于一人的条例过于苛刻,贵族们早就把帝国内部所有贡献点全部抢光。想想看,一个人辛勤工作直至退休,也只能得到五点贡献度。相比之下,一千贡献点是什么概念?如果换了是你,究竟是愿意让拥有贡献点的对手活着?还是宁愿放弃利益,与其他人联合起来,借助黑暗生物大举进攻的时候,合理合法的把他活活坑死?” 烟头从王虎指尖松开,掉落在地上,又轻轻弹起,溅开一片散射的火星。 王虎脸上一片苍白,看不到半点血色。他重重跌坐在椅子上,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目光:“他们,他们想要我们死?” “这涉及到一个公平与否的问题。如果没有这次黑暗生物的进攻,其他贵族也就有了进入木叶镇与苏浩谈判的机会。如果他足够聪明,应该会以合适的价钱,把那些贡献点转让出去。只有这样,才不会成为众矢之的,而是把仇恨目标转移给得到贡献点的那个人。现在,三个贵族进去了,更多的贵族却被挡在外面。这可是实实在在能够看到的好处,谁也不会白白放弃。他们不死,谁死?” 乔天宇的情绪平复了一些,眼里却满是痛楚:“你以为我真的就这样坐视不管吗?木叶镇是我辛辛苦苦一手建立,我在这里倾注了几乎全部心血。但你得明白,我只是一个商人,而不是一名贵族。权力圈子里的事情我说了不算,甚至连参与的资格也没有。我调集了手上所有资金,组建了一支两百多人的雇佣兵队伍。黑暗猎人公会那边也答应帮忙,有三百多个猎人愿意出战。现在,人员和装备正在集结,实际出至少也要等到两天以后。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撑住?可就算是我们过来,又有多少人愿意主动朝着黑暗生物起进攻?它们的数量太多了,足足好几千。而我们……最多不过五百。” 王虎默默注视着屏幕,想要读懂乔天宇脸上的每一丝情绪变化。渐渐的,王虎眼里透出无比浓烈的杀意。 “我可以把那三名贵族的尸体送出来。包括医生。” 王虎的意思很明显;既然贵族们不希望看到贡献点数落到别人手上,那么就由自己来充当这把杀人的刀。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木叶镇上的数万居民。 “他们不会相信的。” 乔天宇苦笑着连连摇头:“你不是贵族,永远不会明白贵族的思维方式。苏浩有没有签署贡献点转让协议并不重要,那三名贵族有没有得到贡献点也不是关键。这个世界任何人都能弄到远程通讯器,只需要一份亲笔签署的文件,就可以通过网络把相关内容传送出去。当然,贡献点这种东西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有用处。谁也不会白痴到最珍贵宝物白白送给别人的地步。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这样做。而且,帝国法律规定过:被胁迫产生的利益转让文件,都将被视作无效。也就是说,即便你现在杀了苏浩,还有那三名贵族,花费力气和时间把尸体送出来,也没人会认同你的做法。贵族们只会觉得这是权宜之计,他们宁愿相信这些贡献点是在合法时间内转移到了别人名下,也绝对不会相信贡献点已经随着这些人死亡而消失。他们必须看着木叶镇毁灭,就算苏浩和那些贵族侥幸逃出来,也会被其他贵族设置在外围的私人武装狙杀。总之,他们知道已经没有机会获得那些点数。与其便宜了那些最先进入木叶镇的家伙,不如把这里变成一片死地,谁也无法得到。” 王虎双臂抱在胸前,嘴巴抿成一条阴沉紧密的线。 “那三个贵族的家族呢?” 再,王虎猛然想起了什么,高声叫道:“你说过,他们属于三个贵族世家。他们的家族也是贡献点的享有者。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人被杀,不管不问,也不肯伸出援手?” “贵族世家内部的纷争,比你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乔天宇几乎是在叹息:“贡献点只能归属在一个人名下。说得太多,你可能无法理解。想想看吧比方说,你有一个兄弟,你老爸是个拥有亿万资产的级富翁。按照遗嘱规定,你们兄弟俩只有表现最优秀的人,才有资格继承家产。很不公平的是,你从小被送到普通学校,而你的兄弟却进入名校深造。他无论学识还是能力,都要比你优秀得多,你却只是一个粗俗不堪的雇佣兵。他能享受亿万财产,而你却必须为了明天的面包而挣扎。” 王虎用力咬了咬牙,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也不太相信:“那,那毕竟是我的兄弟。我,我当然接受,也可以理解 “哦?看不出来,你还挺宽宏大量。” 乔天宇的语气变得促狭,带有毫不掩饰的讥讽:“那就换种情况,你老爸精力充沛,生了一大堆儿子女儿。有资格继承家产的那个家伙,偏偏是被纳做小妾的某个女人生的。他从小打架不如你,坑蒙拐骗吃喝嫖赌什么都会,却偏偏得到你老爸疼爱。你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却不受人喜欢。一个败家子变成了第一顺位继承人,你只能站在旁边于瞪眼,我就不相信你没有一枪射爆那个混蛋的想法。” 王虎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恐慌,有茫然,还有惊骇。他对乔天宇的话不置可否,过了很久,才沉闷于涩的问了一句:“我们,真的没救了?” 乔天宇很不情愿,被迫式地点点头:“你们只能依靠自己。说不定……还有赢的可能。” 整整一个白天,木叶镇上的人们都在忙于加固工事,架设武器,铺设地雷。 王虎没有公布从乔天宇那里得到的消息。他依然情绪亢奋,说话几乎是在吼叫,肆无忌惮抽着香烟,把积存在弹药库里的所有武器全部分给镇民,要求雇佣兵们在镇内设置了大量炸药。 “多弄点儿,炸死这帮的黑暗杂种。” “把汽油都运过来,让它们尝尝被火焰烧烤的滋味儿。” “给所有人分烈酒,告诉他们这是免费的,全部记在我的账上。” 人们的情绪高涨,尽管还有很多尸体遗骸没有收拾于净,却并不妨碍人们工作的热情。加之天气依然寒冷,尸体很快被冻得冷硬,于是直接堆积在沙垒上面,成为防御工事的一部分。 苏浩一直在临时医院里忙碌着,加洛斯也没有食言,参与了对伤员的救治。尽管雇佣兵们看向他的目光依然带有警惕成分,敌意却消减了许多。不得不承认,放下身段与架子的贵族,的确可以在这些方面产生极大的作用。 夜幕渐渐降临,苏浩终于结束了最后一个人的手术。他瘫坐在椅子上休息了足足十几分钟,脸色苍白,甚至连抬起胳膊擦汗的力气也没有。 辛劳,的确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肯森和莫邢馗分别架起苏浩的手臂,从房间里走出,苏浩看到了躺在病床上被自己救治的伤员满怀感激,他们冲着自己微笑致意,频频敬礼。 “医生,你是个好样儿的。” “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这条命是医生帮我捡回来的。” “这样的好人应该得到皇帝保佑,值得尊敬。” 赖利从隔壁一个老妇人那里弄来几只圈养的母鸡。那个可怜老太婆在前一天晚上被狼人啃断了喉咙。一整天没有喂食,母鸡饿得“咕咕”乱叫。赖利是个好人,于脆捏住母鸡的脖子,用刀子一个一个彻底解决了母鸡们的痛苦。他很快把母鸡洗剥于净,用最简单的方法,把所有母鸡囫囵煮了。浓烈的香气从汤锅里散出来,赖利就坐在旁边,怀里抱着突击步枪,虎视眈眈盯着想要过来分一杯羹的任何家伙。他毫不客气的声称:在苏浩没有动手之前,谁敢过来,就一枪崩碎这个馋鬼嘴里所有的牙。 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下肚,苏浩觉得自己整个人又活了过来,力气和体能都在迅恢复着,很快变得精力充沛。 雇佣兵们围坐在火塘边,端着各自的汤碗共进晚餐。很少有人说话,只听见大口喝汤的“呼噜”声。 “情况似乎比预计的更加严重。” 肯森咽下一块鸡肉,凑近苏浩耳边,轻声说道:“黑暗生物的这次进攻势头很猛。它们一直呆在外面没有动静。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说不定,这次我们都会死在这儿。” 苏浩面色平静地摇摇头。 他并不赞同肯森的说法。 对于危险,再也没有比黑色颗粒更加敏锐的存在。可是这一次,它们自始至终也没有出预警。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战斗虽然激烈,安全系数却很大。 正文 第591章 将军 为什么会这样? 苏浩自己也不明白。 但他相信黑色颗粒不会欺骗自己。我是寄主,它们是寄生者。寄主死亡就意味着寄生环境彻底崩溃,谁都有可能欺骗自己,唯独息息相关的黑色颗粒不会。 里尔端着一碗汤,小心翼翼喂到贝拉嘴里。 她的恢复情况很不错。几个小时过去了,不再咳血,呼吸也变得平缓。这表明贝拉破碎的内脏正在逐渐生长,内循环系统也在重构。尤其是她的腹部,破碎之后被重新拼接的肠管、脾脏等重要器官+猪+猪+岛+小说,已经逐渐恢复功能。里尔一直谨守着苏浩的话,没有给贝拉喂食。现在,已经过了那段最危险的时间。 苏浩嚼着一块被烤热的面包,从火堆前站起来。他打开自己的私人背包,取出一盒自制的能量药剂,从肯森开始,顺序发放到每个人手中。 库克莫克拿起装有药剂的真空胶管,对着亮光仔细端详片刻,又转过头,看看躺在不远处的贝拉,疑惑而惊喜地叫了起来:“医生,这就是你给贝拉的那种……” 坐在旁边的维摩尔从背后猛扑过去,一把捂住库克莫克的嘴,强有力的胳膊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紧张急促地低吼:“你这个该死的蠢货,给我闭上你的嘴。你知不知道,一旦声音传出去,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 莫邢馗严厉地看了库克莫克一眼,快步走到门前,透过缝隙,紧张地注视着外面,确定没有人徘徊偷听之后,这才转过身,冲着苏浩点了点头。 “这场战斗会非常惨烈。黑暗生物是我们的死敌,它们不可能放过我们,只会不死不休。” 苏浩环视了一圈在座的所有雇佣兵,压低声音:“你们必须照顾自己,照顾好身边的每一个人。这东西可以在关键时候救你们的命。只要还活着,哪怕是比贝拉更严重的伤,都没有问题。” 最后一句话,在雇佣兵当中引起阵阵低沉的惊呼。他们纷纷把能量药剂装进贴身衣袋,无比珍视的藏好。与维摩尔等见识过药剂威力的原二十二小队成员不同,亨格瑞和库克莫克脸上满是震惊,就连握住药剂的手,也不由自主变得哆嗦起来。 这意味着,在战场上多了一条命。 库克莫克从维摩尔手里挣开,尊敬而热切地注视着苏浩,颤抖的语调几乎无法控制:“医生,这,这……我听说过这种东西。只有帝国主力军团的高级军官,才有资格配发。你,你怎么也会有?难道,你是……” 苏浩平静地摆了摆手:“再珍贵的东西,也必须有人使用。对我而言,身边的伙伴和朋友,比什么都重要。” 库克莫克只觉得浑身的血在这一刻全部涌上头顶。他豁然站起,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苏浩,以无比虔诚的口吻低语:“无论是谁想要伤害你,都必须首先踩过我的尸体。我保证。” 这一刻,苏浩真正收拢了所有人的心。 肯森却想到了更多。 他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黑沉沉的夜幕,不无忧虑地说:“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增援部队也许不会来。我们还是得依靠自己的力量。” 苏浩语气低沉的回应着:“事情应该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我们会活着,每一个人。” …… 空中飞艇速度很慢。这一点,无论黑暗世界还是人类帝国,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戴小楼历来都是雷厉风行的人物。他同样不喜欢这种慢吞吞的重型空中机械。可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从帝国腹地的主力军团驻地到灰色地带,最好的交通工具就是重型飞艇。磁悬浮车虽然在速度方面占有优势,却无法满足远距离移动的需求。尤其是在靠近帝国边缘的区域,很容易遭受外来攻击。 庞大的飞艇徐徐降落在帝国二十三集团军驻地的广场上。地勤人员驾驶着几辆重型修理车过来,为飞艇连接油管,有条不紊检查着各个机件。虽然飞艇都装有晶石能量发生器,却也没有放弃以燃油为动力的供应方式。这种做法固然是出于双保险的考虑,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启动飞艇需要花费大量晶石。相比之下,还是使用燃油要廉价得多。 二十三集团军负责帝国边境六号地区的安全。司令官肖永森虽然官拜中将,却也必须对戴小楼这种主力军团直属官员表示敬意。他派出的一名中校副官态度非常殷勤,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卑微,一直热情邀请戴小楼及其随行人员在集团军驻地多逗留几天,以尽地主之谊。 帕梅拉的工作效率极高。每隔一小时,戴小楼都能收到来自“钢铁之拳”军团情报处发送的信息。其中,自然也包括木叶镇接连发出的求救信号,以及441师至今没有派出任何增援部队的相关资料。 看着手上的战术电脑,戴小楼玩世不恭的面孔逐渐变得冷峻,神情也严肃起来。 他没有搭理一直站在旁边,殷勤邀请自己前往集团军驻地宾馆的中校,接通了飞艇艇长的通讯频道。 “燃油补充工作完成了多少?” “补充率刚刚超过百分之二十。” 戴小楼皱起眉头:“还需要多久才能补充完毕?” 艇长是个年轻的上尉:“按照目前的速度,至少还需要六个小时。” 戴小楼摇摇头,直接下令:“立刻终止燃油补充,命令所有离艇人员在五分钟内返回,然后起飞。” 艇长被这道命令吓了一跳:“长官,目前的燃油存量无法维持我们抵达目的地。” “我知道。” 戴小楼很是不满地哼唧着:“飞艇上带有数量充足的晶石,启动晶能发动机,速度要快,我们的时间不多。” 年轻的艇长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可是,我们并没有执行战时任务。按照规定,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能启动晶能发动机,而且还必须提前上报给能源管理机构获得批准。我,我,我没有这样的权力。” “善后问题由我负责处理。” 戴小楼对艇长的话不屑一顾,态度异常强硬:“立刻启动晶能发动机。如果你拒绝,那么我现在就让你的副手接替艇长位置。别忘了,我是上校,你只是个上尉。” 十分钟后,飞艇开始起飞,朝着木叶镇方向缓缓驶去。 戴小楼站在飞艇控制室里,接到了二十三集团军司令官肖永森的特别通讯。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身材削瘦,精神矍铄的老人。他穿着整洁的中将制服,头发花白,面带微笑。 “你这个家伙,都到了我的地盘,为什么不过来坐坐?就这么急匆匆的离开,是不是不把我这个老家伙放在眼里?” 肖永森担任过帝国士官大学的副校长,那时候戴小楼只是一名学员,他的性格与思维都很跳脱,尽管只是在那个位置上呆了三年,肖永森却对这个年轻富有活力的家伙印象深刻。戴小楼后来被“钢铁之拳”军团选中,担任及其重要的情报处长一职。无论于公于私,肖永森都觉得应该与这位昔日的学生好好聊聊,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不声不响的离开。 戴小楼一如往常的油滑。他嬉笑而客套的回应着,把帕梅拉发送过来的相关信息传递过去,同时直言不讳。 “这是一个非常罕见的生物样本。如果能够得到它的母体,将对能量波动武器的研究产生重要帮助。我只是不太明白,这个叫做木叶镇的居民点已经发出了求救信号,441师却没有派出援兵的迹象。这显然不符合帝国军的做法。当然,这里是您的管区,我不方便插手,只能加快速度,尽可能完成自己的任务。” 肖永森中将眼里的笑意渐渐消失,注意力集中到戴小楼刚刚发送过来的资料上。 帝国网络连接着每一个军事据点,无论441师派出一个团,还是一个战斗小队,军用网络都有数据显示。现在,网络表明441师完整度约为百分之九十七,缺额人员六百零四人。这与上个月的报告数据吻合,补充人员应该在下个月抵达。也就是说,从木叶镇发出求救信号至今,已经过去了数十个小时,距离那里最近的帝国国防军步兵441师,竟然没有丝毫动静。 肖永森没有心思继续与戴小楼叙旧,随便聊了几句,关闭了通讯。 他把这些信息放大,眉头紧皱着,陷入沉思。 显然,戴小楼这是给了自己一个面子。如果换了一个人,完全可以把这些资料上传给帝国最高军事法庭,甚至是教廷裁判所,由最高审判长负责处理。 人类正是因为团结,才拥有对抗黑暗世界的资本。无论民间团体还是帝国军方,见死不救历来都是大忌。何况,按照皇帝在几百年前颁布的诏令:对于设置在边缘地带的人类定居点,税率方面必须予以优待,甚至免除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限额。补给交通线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保持畅通,优先满足该地区的物质供应。 正是有了这些设置在边境地带的定居点,帝国疆域才能不断扩大,内域面积一点一点增加。谁都懂得水滴石穿的道理,可是真正做起来,却没有几个人当回事。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帝国内域居民产生了一种优越感。他们认为自己比边境居民更加优秀。这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分化严重的教育制度。帝国教育资源百分之九十以上偏重于内域,只有极其微少的经费可以投入到边境地区。据去年最新的统计结果,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边境城镇都没有设立初级学校。这导致了帝国民众两极分化严重,经济发达的内域成为高素质综合型人才的高度集中区,却没有人愿意前往边境城镇工作定居。久而久之,粗劣、野蛮、愚昧之类的字眼,自然也就成为帝国边境居民的代名词。 可不管怎么样,这绝对不是441师至今没有派出增援部队的借口。 巴达姆是自己的亲信,也是肖永森颇为看重的441师师长。 肖永森决定亲自过问这件事情。他很清楚:戴小楼虽然看起来随和,性格也显得放荡不羁,骨子里却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以帝国主力军团情报主官身份过问这件事情,本身就意味着二十三集团军内部监管不严。如果自己放任不管,也许,事情会演化为难以预料的严重后果。 …… 黎明时分的天空,仍然还是黑的。寒冷与黑暗丝毫没有改变军营里的规定。在帝国国防军步兵441师驻地,数十台大型探照灯已经把操场照得亮如白昼,一队队士兵在值班军官带领下列队,开始晨跑,口号声震天喧嚣,人们口中喷出的白气纷纷聚集,在操场上空形成浓重的雾。 巴达姆身材不高,看上去有些显胖,皮肤下面的脂肪却很少,充满了一块块敦实的肌肉。他站在二楼办公室外面的阳台上,混身****,胸口布满粗黑的体毛,抬起满满一盆冰寒的冷水,从头顶猛然浇下。 军营里都是男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很多士兵从阳台下面跑步经过,看到这一幕,心里顿时充满对指挥官的敬仰,也平添了许多对抗寒冷与懒惰的勇气。 踩着水渍,赤脚走回房间,在勤务兵的帮助下,巴达姆穿上长裤和外套,用力扣紧风纪,穿衣镜里很快出现了他魁梧强壮的身影,尤其是肩膀两边的准将徽章,更是代表着巴达姆拥有令人畏惧的权势。 早餐很简单,也就是食堂里供应的馒头稀饭,外加两小碟咸菜。就这鲜红的辣椒油,巴达姆吃得很舒服,鼻尖与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房门忽然从外面被敲响,巴达姆平和的脸上顿时浮起一丝愠怒,沉声喝道:“进来!” 他不喜欢在进餐的时候被人打扰。但这条规矩并不对每个人都有限制。比如,那些他喜欢的人,或者职位高于自己的大人物。 身穿套裙的年轻女副官走了进来,躬身行了个礼,以婉转动听的声音说:“将军,索维先生想要见您。” 索维是麦克肯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是此次“封锁令”的召集者。这是一个极有魄力,也有能力的家伙。天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在短短几小时内笼络了多达十余位贵族?尽管巴达姆对这些贵族素来没有好感,可是看在对方拿出来的三十万枚金币份上,也不得不表现出一定程度的友好。 端起碗,大口吸溜着滚烫的粥,巴达姆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缓慢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索维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外套袖口上的金色纹饰表明了高贵身份,整个人身材瘦长,有种冷峻肃杀的特殊气质。他快步走进房间,直接坐在办公桌对面,毫不客气地问:“将军,我刚刚得到消息:您麾下的第三机动步兵团正在集结,另外两个步兵团和一个机炮团也正在整备。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巴达姆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张嘴咬了一口馒头,一边咀嚼,一边语调沉稳的回答:“当然是为了出发做准备。这是军队内部的事情,你无权干预。不过,既然知道了,最好老老实实闭上你的嘴。否则,我会追究你的消息来源。” 索维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努力控制住想要发怒的情绪,尽可能平静地问:“能不能告诉我,您的部队打算去哪儿?” “当然可以!” 巴达姆丝毫没有被质询产生的不满,从嘴里淡淡的吐出几个字:“木叶镇。” “什么?” 索维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表情变得震惊而愤怒:“你答应过我们奉守封锁令,不会派兵增援那个地区,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 巴达姆立刻暴跳如雷:“你知不知道我为这件事承担了多大的罪责?你知不知道事情演变得已经很难收拾?你们当初怎么答应我的?封锁这一地区的公共网络,阻断木叶镇方向的一切通讯联络。你们做到了吗?为什么那里可以持续不断发出求救信号?为什么那里的通讯一直保持畅通?瞧瞧你们都干了些什么?我相信你们,才决定与你们合作。结果呢?你们就是站在旁边看看,连手都懒得动。” 巴达姆的指责并非毫无道理。封锁通讯,这是贵族们当初议定的最重要合作项目。441师无权擅自关闭区域网络,可是直到今天凌晨,441师仍然可以收到来自木叶镇的求救信号。 三十万金币是一笔很大的钱,却也没有重要到巴达姆必须以职位去换取的地步。何况,拿钱和花钱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情。很多人往往有能力做成前者,却无法享受后者。 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巴达姆宁死也不会做。 可惜,现在看来的确有些晚了。担了多大的罪责?你知不知道事情演变得已经很难收拾?你们当初怎么答应我的?封锁这一地区的公共网络,阻断木叶镇方向的一切通讯联络。你们做到了吗?为什么那里可以持续不断发出求救信号?为什么那里的通讯一直保持畅通?瞧瞧你们都干了些什么?我相信你们,才决定与你们合作。结果呢?你们就是站在旁边看看,连手都懒得动。” 巴达姆的指责并非毫无道理。封锁通讯,这是贵族们当初议定的最重要合作项目。441师无权擅自关闭区域网络,可是直到今天凌晨,441师仍然可以收到来自木叶镇的求救信号。 三十万金币是一笔很大的钱,却也没有重要到巴达姆必须以职位去换取的地步。何况,拿钱和花钱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情。很多人往往有能力做成前者,却无法享受后者。 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巴达姆宁死也不会做。 可惜,现在看来的确有些晚了。 正文 第592章 再战 索维使自己的表情迅速镇静下来。他当然明白,巴达姆的愤怒并非毫无缘由。事实上,在最初的环节,贵族们的确是想要花重金买通这一地区的网络负责人,以达到封锁通讯的目的。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被金钱打动,这才导致了消息泄露。 441师突然集结,肯定是巴达姆为了挽回局面的最后努力。完全不作为,与抢救性的措施截然不同。如果前者必须以掉脑袋为代价,那么后者最多也就是撤职查办。只要人活着,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将军,您不能这么做。” 索维仍然想要继续说服巴达姆:“我们拿出了三十万金币。无*猪*猪*岛*小*说论如何,这些钱也足以弥补您的个人损失。我承认,在封闭网络通讯的问题上,的确是我们这边出了状况。但这并不足以成为您现在出兵的借口。” 说着,索维加重了语气,声音低沉:“别忘了,三十万金币不是一次性付款。您只拿到了百分之五十,剩下的一半,会在事情结束后,再打到您的账上。” 巴达姆放下手里刚啃了一半的馒头,阴森森地注视着索维:“你敢威胁我?” “我只是在阐明事实。” 索维毫不惧怕趋于暴怒边缘的巴达姆,不慌不忙地说:“我们的目的,是那些帝国贡献点数。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谁也不知道那些点数有没有被转让?有没有成为某个贵族的囊中之物?一千贡献点意味着什么?相信将军您比我要清楚得多。即便是您手下最勇猛的战士,至少也需要征战数年,甚至十几年,才能积攒下如此之多的贡献点。危险和麻烦既然来了,我们就必须共同面对。请相信,我们都站在一条船上。无论是谁遭受打击,其他人都不会好过。” 巴达姆面沉如水,语调冰冷:“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说服我。记住,这也是最后的机会。” “死人永远不会说话,也不会与活人争抢利益。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索维白净的脸上显出一丝凶狠:“木叶镇正处于交战状态,谁也不知道那些黑暗生物为什么突然对那里产生了兴趣。您的军队既然已经开始集结,那么就朝着那个方向开进。这样一来,抗命之类的说法自然也就不成立,您仍然还是441师的最高指挥官,无论别人怎么说,都不会把责任牵扯到您的身上。” 巴达姆脸上的冰冷渐渐缓和:“继续说下去。” “您必须等到木叶镇被黑暗生物彻底攻占以后再动手。” 索维轻笑道:“只要死无对证,谁也无法质疑您的举动。您可以有很多借口用于增援的延迟。遭遇黑暗生物阻击;地形复杂;通讯受到干扰等等……总而言之,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您只要坚守到最后一刻,我们所有人都是赢家。” “说得轻巧。” 巴达姆不是傻瓜,当然可以看出其中的问题。他冷冷地注视着索维:“好处都被你们占了,我又能得到什么?就算是有了那三十万金币,上下打点一番,我自己也剩不了多少。” “您可以得到参与这次行动所有贵族世家的友谊。” 索维露出公式化的迷人微笑:“除此而外,我们还将在原来的酬金基础上,再增加二十万枚金币。” 贵族的友谊,根本是句骗人的鬼话。巴达姆可不会相信这个。如果自己真的被追问罪责,脱下了这身准将制服,贵族根本不会理睬自己。 真正令他动心的,还是索维刚刚说过,额外追加的二十万金币。 …… 从休眠中苏醒的时候,李文祥感觉到一阵虚弱不堪的麻木。 时间已经超过上午十点,太阳升的很高,夜间的冰冷几乎都被驱散,只剩下少许凉意。这也预示着今年春天应该比往年来的要快。对黑暗生物来说,却不是什么太好的消息。 它们不喜欢昼长夜短的循环规律。相比之下,寒冷的冬天更讨人喜欢。 所有蛛魔都具有强制休眠的本事。这并非主动睡觉那么简单,而是通过大量进食,导致中枢神经被迫分出大部分功能参与消化,使身体其它部位变得困顿,血液流速缓慢,从而产生出睡意的做法。李文祥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身上会带有人类基因?它吃过很多人,对人类身体结构非常熟悉,知道他们和自己一样,也是吃饱了就想懒得活动,一个劲儿的想睡觉。也许,我们都是天生的懒鬼?我只是外表恐怖,醒来比较早的那一种? 李文祥身体表面的角质层更厚了。在阳光下,闪耀着非常奇异的金属光泽。如同鱼鳞般层层堆叠的甲壳异常坚硬,几乎看不到缝隙,根本就是一层覆盖在身上,硬度堪比钢铁的生物甲胄。 狼人灰齿拎着一支长矛,快步走到刚刚苏醒的蛛魔首领旁边。不由分说,高高举起矛枪,对准李文祥的背包狠狠刺下。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围站在四周的其它黑暗生物大吃一惊,它们看见:矛枪尖端丝毫没能插进蛛魔首领的北部,而是沿着坚硬的角质层朝着旁边斜斜滑开。星星点点的火星从枪尖与甲壳接触点爆发出来,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光滑的甲壳表面拖出一条淡淡的白线。 李文祥眼中光芒一闪,顿时暴跳起来:“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到底想干什么?别以为你是狼人老子就不敢下手。人肉的味道老子早就吃腻了,正想换换口味。” 灰齿长大狼嘴,冲着怒不可遏的蛛魔首领露出一口獠牙。它根本不怕这个家伙。刚刚苏醒的蛛魔首领非常虚弱,至少需要一个多钟头才能逐渐恢复过来。这也是蛛魔和蚁魔之类黑暗生物的最大弱点。它们必须通过休眠来强化自身,可是在休眠期与苏醒的时候,却是最为脆弱,毫无反抗之力。不要说是一头蛛魔男爵,就算是伯爵,乃至公爵,谁都可以将其轻松杀死。 “够了!” 黑暗骑士塞默站出来,挡在狼人与蛛魔中间,冲着灰齿连声咆哮:“难道你脑子进水了吗?我们的目的是占领那个人类城镇。现在可不是内讧争斗的时间。如果你再敢像刚才那样来上一次,我保证,你会为自己的举动后悔。” 灰齿傲慢森冷地看了塞默一眼,冷冰冰的扔下一句话,旋即离开。 “我只是看看这头丑陋蛛魔外皮是不是真的变硬了。我从来就不相信它。对于骗子,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一枪捅穿它的心脏,再割下它的脑袋。” 按照塞默的命令,两辆装满人类尸体的大车被拖了过来。几头变异品种的牛头人充当了动力来源。几乎所有黑暗生物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异现象。以牛头人为例,它们本该是牛首人身的战斗种族。而眼前的这些,却是人首牛身,空有力气,智慧却极其低下,只能当做牲口使唤。 这些尸体都是前一天夜间战斗的时候,黑暗生物从木叶镇里带回来的战利品。李文祥的胃口很不错,刚刚苏醒的它,的确需要大量营养补充。夜里的温度很低,尸体都被冻硬。不得已,塞默只得让人生起旺火,把尸体在火上烤热,再扔给身躯庞大的蛛魔首领,看着它从腹部伸出几条粉红色的肉质管,把最尖端的针状凸起狠狠扎入尸体,注入毒液。不过几分钟时间,尸体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软化迹象,就像柔软的皮肤里灌满了水。李文祥把这些肉体溶化的人类死者拖过来,张开针管式的口器,用力"yun xi"着营养丰富的肉汁。 两小时,黑暗生物对木叶镇发动了攻击。 吃饱喝足的李文祥冲在最前面。强行休眠的效果非常明显,它的身量体积增加了三分之一,尤其是以后肢站立的时候,身高达到三十多米。六条粗壮节肢在地面上爬行的速度极快,时速超过四十公里。多达上千的狼人与黑暗人类尾随在其身后,朝着城墙上不断发射弩箭,投掷矛枪,也招来了无比猛烈的弹雨。 木叶镇再次变得混乱起来。守卫城墙和警戒塔的雇佣兵在疯狂射击,刚刚平静没多久的小镇如开水般沸腾。人们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慌乱,他们手里拿着武器,据守自己的屋子,或者跑到距离最近的警戒塔和工事里协助防御。每个人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很清楚防御一旦被攻破,自己将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命运。 “吼” 在距离城墙一百多米的位置,蛛魔首领爆发出阵阵惊天动地的咆哮。它猛然收缩身体,使原本长达数十米的庞大之躯瞬间缩小了一半,然后全身发力,坚硬锋锐的前腭深深斜插入地面,以能够被撬动的位置为准,如同炮弹般骤然弹射。这股力量太大了,地面土层被硬生生的撬开,出现大片令人心悸的裂缝,从城墙上方的位置看去,李文祥就像是一台功率强劲的生物掘进机,在强悍无匹的铲斗带动下,从地面迅速堆积起大块硬土,朝着人类城市的厚重墙壁铺天盖地碾压过来。 “挡住它!它们想要攻破城防!所有武器朝那个方向射击,动作要快!” 一名经验丰富的佣兵队长看出了其中究竟,立刻端起榴弹枪,朝着狂奔过来的蛛魔首领连连猛射。在他的指挥下,密集的子弹如雨点般泼洒开来,“扑扑扑”打在蛛魔首领身上,更多的,却被不断堆高的土层挡住。尽管如此,仍然有大量弹头撞击着李文祥体表的角质层,拽开一溜溜火星,发出刺耳的怪异尖叫。 黑暗生物都很清楚蛛魔首领是攻破城墙的关键。它们纷纷聚集在李文祥身边,用各种方法形成护卫。几发重机枪发射的特殊钢芯穿甲弹从警戒塔上斜射下来,在蛛魔首领坚硬的背部甲壳上留下一条线形弹孔。它们破开了李文祥厚达数厘米的甲壳,不断翻滚变形,撕扯着蛛魔首领柔软的肌肉纤维。剧烈的痛感刺激着李文祥的神经,它的复眼骤然睁大,近乎疯狂地咆哮着,脚下加快了速度,以山呼海啸般的狂猛力量,直接冲到城墙底部, 手雷和榴弹如冰雹般砸下去,以蛛魔首领为核心,顿时炸开一片直径数十米的震荡圈。聚集在四桌的黑暗生物猝不及防,被剧烈的爆炸力量撕扯粉碎。横飞四射的弹片对李文祥毫无效果。它抬起粗大至极的后肢,牵引着沉重的身体缓缓后退,头部铲斗形腭片再次插进泥土,连挖带撬翻起厚厚的土块,在城墙底部迅速堆高。 “天啊!它,它想干什么?它正在制造一条坡道!” 佣兵队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仍然拼尽力气发出狂吼:“对准这头该死的怪物射击,一定要挡住它,一定要挡住它!” 一个雇佣兵操纵着火箭筒朝蛛魔首领瞄准,射出了一枚炮射火箭。一头狼人看到了朝着这边飞射过来的弹头,立刻张开双臂,咆哮着迎了上去。刹那间,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狼人被炸得四分五裂,在它的血雨和残骸背后,李文祥仍在疯狂堆高土层,更多的黑暗生物也尾随过来,爬上它的背,敏捷矫健地跃上城墙,凶悍残忍的击杀每一个人类。 城墙防线很快被打开一个缺口,为首的黑暗战士挥舞弯刀,干脆利落的砍下两名人类雇佣兵头颅。它刚刚从无头尸体面前直起身子,立刻被破空袭来的子弹命中前胸,连连后退,惨叫着从城墙上摔下去。然而,又有数量更多的黑暗生物一拥而上,冲进小镇。 苏浩站在沙垒后面,透过双联装机枪的瞄准镜,紧张注视着正前方的街道。 密集的黑暗生物出现在视野里的一刹那,苏浩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密集的子弹顿时在黑暗生物群间制造出一片死亡,很多黑暗战士直接被打成筛子,头部破碎,肉块和血水漫天飞舞。 转眼之间,数百发弹链被彻底打空,枪膛里发出空洞的“咔咔”声。沙垒面前已经看不到黑暗生物能够站起来的迹象,它们全都躺在血泊里,大部分当场横死,剩下来的也只是苟延残喘,奄奄一息。 赖利迅速更换弹链,苏浩抱起突击步枪,翻身跃出工事,对着没有死透的黑暗生物逐一补枪。这些家伙的生命力比人类强悍得多,哪怕四肢尽断,仍然可以对防御者造成威胁。 尸堆间突然跃起一条黑影,那是一条颜色全黑,身材异常高大的狼人。时间太短了,苏浩散发开的思维意识还不足以判断出濒死者与健全者之间的差别。猝不及防之下,只能抬起枪身,把枪托迎着狼人的血盆大口狠命硬塞。狼人显然没能料到这种变化,被苏浩强大的力量反向推动,大半个枪身塞进狼人咽喉。强烈的刺激促使狼人一阵反胃,想要呕吐,苏浩趁机抡起右拳狠狠砸向狼人的左眼,眼珠当场爆开,狼人战士疼得几乎晕死过去。就在它手忙脚乱想要把突击步枪从嘴里拔出来的时候,却看到苏浩已经抽出手枪,瞄准自己,扣下扳机。 这是一声雷鸣般的闷响,然后鲜血四溅。 更多的黑暗生物出现在小镇内部。 到处都是枪声、爆炸轰鸣、火光和惨叫。不断有火焰腾空而起,每一次爆炸,都会带起一个或几个黑乎乎的影子。无法判断那到底是黑暗生物?还是人类?只知道小镇已经变成了战场,双方都要对方死,完全是凭着生物本能在战斗。 莫邢馗快步跑到苏浩旁边,眼里充满了忧虑:“冲进来的黑暗生物太多了,情况恐怕已经失去了控制。我们的防御工事虽然坚固,却无法挡住更多的冲击。它们都是从北面方面过来的,那边一定出了问题。我们得过去帮帮那些守卫城墙的人。如果他们那边垮掉,那就一切都完了。” 苏浩目光阴沉地点点头,转身返回沙垒,拿起另外一支突击步枪,与肯森等人简短商议了几句,朝着火光冲天的城墙方向跑去。 …… 小镇东面的城门悄悄松开一条缝隙,五辆轻型磁悬浮车鱼贯驶出,迅速消失在地平线上。 这里是黑暗生物唯一没有派兵围住的方向。它们当然也懂得围三缺一的道理。当然,这条路可不是故意留给人类的活路,而是专门制造出来的死地。任何人想要从这里逃脱,都必须面临死亡追杀。 看着缓缓关闭的城门,王虎抱紧了手中的枪,扛着沉重的弹链,在数十名身材高大雇佣兵的簇拥下,朝着北面城墙大步走去。 派出去的五个人,都是王虎的亲信。 王虎已经绝望,可是不甘心战死的他,仍然还想再试试。他不相信441师所有人都那么冷血,都宁愿看着木叶镇被毁灭而无动于衷。就算你们对求救信号冷漠无视,难道面对活生生求援人员的时候,还是宁愿见死不救吗? 正文 第593章 孤独 奔跑中的苏浩,根本就是一台人形杀戮机器。 他不断朝着看到的每一个目标开枪射击,又在毫无掩护的情况下装填子弹。沿途,不断有黑暗战士和狼人被射杀。三个备用弹匣很快被射空,苏浩杀得性起,反手抽出斜插在背后的特制战斧,纵身跃进了疯狂奔突的黑暗生物中间。 一头狼人被战斧斜着劈开颈部,它紧紧捂住伤口,张着嘴,却根本叫不出来,后仰着倒下。 肯森出现在苏浩身后,手里的重机枪已经收起三角支架,怒吼着,将雨点般的子弹泼洒向黑暗生物最密集的位置。子弹从苏浩身体两边几乎是贴着擦过,却没有伤及他分毫{猪}猪岛{小}说。强力精准的掩护使苏浩心无旁遮,不断抡起战斧乱砍,斧头每一次落下,都会带起一片声嘶力竭的惨嚎。 亨格瑞换上了一身厚重的铠甲。这种防护装备来源于黑暗世界,对人类也有着相同的防护效果。他手持口径粗大的霰弹枪朝前奔跑,不断射杀从侧面方向扑过来的黑暗生物。密集的铅弹和钢珠形成一阵阵狂暴能量,撕裂着黑暗战士的身体,破开它们的头颅,脑浆和眼球在空中乱飞,肠子在地面拖拉出诡异的形状。 一头手持弯刀的黑暗战士咆哮着,冲着亨格瑞猛撞过来。尽管亨格瑞及时转身开枪,仍然还是被对方撞得侧飞出去。威力巨大的霰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脱膛而出,在黑暗战士的胸甲表面溅起火花,更多的钢珠却钻进身体。表情狰狞的黑暗战士随即仰翻过去,连连挣扎了好几次,却再也没能爬起来。 苏浩被好几头拥有高阶格斗能力的狼人围住。尽管他的速度很快,却不可避免的被狼人爪子从身体表面掠过,划出一道道带血的伤口。虽不致命,却刺激着苏浩顿时暴怒起来。他口中发出咆哮,战斧以令人震惊的速度上下翻飞,不断有狼人被杀,就连被斧柄砸中的一个家伙,也因为力量巨大,被当场砸得横飞出好几米远。紧跟其后的赖利立刻冲上去,对准无法站起的狼人头部连连猛射。 路边一幢屋子里传来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尖叫,苏浩立刻转身冲进敞开的大门。卧室里,一头女人被一头皮毛灰白的狼人抓住,身上衣服被剥光,两条白花花的大腿被狼人斜扛在肩上,正凶狠狂暴的挺起下身,朝着女人双腿中间狠命冲刺。 苏浩抽出手枪,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狼人后脑,闷雷般的枪声顿时响起,房间里爆开一股血腥与硝烟烈混合的浓烈气息。 女人已经很虚弱,却挣扎着站起,从旁边地上抓起一支突击步枪,惊慌失措地看着冲进屋子的苏浩。 “救救我,别把我扔在这儿。” “我们要去的地方比这里更危险。” 苏浩来不及多说,直接抬手指了指二十二小队的驻地方向,语速急促:“去那边,我们有人留守,比这里要安全得多。” 沿途都是黑暗生物与人类在拼杀,枪弹威力只有在距离限制情况下才能发挥优势。苏浩亲眼看到:一头狼人已经连续被射中好几枪,却仍然扑到开枪射击的战士身上,抱着他在地上翻滚。当狼人喘着粗气从地上站起的时候,那名战士却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鲜血正从他的指缝间喷射出来。 只要突破了外围防御,人类近战根本不是黑暗生物的对手。 “不要慌,一个人很难对付它们,必须配合。它们也是血肉之躯,一样会被子弹打死!” 苏浩一路狂奔,一边朝着混乱的人群疯狂咆哮,肯森等人紧跟其后。他并不指望自己的喊叫可以起到多大效果,只希望能够让这些人变得聪明起来,不至于白白被杀。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荒野上再次变得道路难寻,暮色使一切都变得黑暗,肉眼视力甚至无法看到十余米外的情况。 一辆轻型磁悬浮车缓缓行驶着。车体表面带有几处显而易见的划痕,很深,触目惊心。车身上到处是血,只是已经干涸,变成一片酱黑色。 驾驶者是一名中年雇佣兵,身上穿着厚重的黑暗世界铠甲。正是依靠这层防护,他才得以从黑暗生物的伏击圈里顺利逃脱。然而,代价也极其惨重:另外四辆悬浮车都被击毁,除了他自己,其余随行人员全部被杀。尽管如此,雇佣兵肩膀上也被狼人啃掉一大块肉,流了很多血,脸色苍白,也没有剩下太多力气,完全是凭借强烈的求生意识,在车载定位仪引导下,朝着441师驻地方向艰难行驶。 雪亮的车灯照亮了地面,穿破黑暗。驾驶悬浮车的雇佣兵却觉得眼前一片恍惚,就连握住方向盘的手也在不断发抖,极度虚弱。 忽然,正前方如墨似漆的浓重黑暗深处,亮起了一点醒目的白光。 筋疲力尽的雇佣兵立刻睁大双眼,难以自持,无比激动地看着越来越大的光芒。 那是一辆从近处拐弯驶上公路的轻型装甲车。尽管看不清楚车辆的具体型号,车顶部位的重机枪却是人类种族的最显著标注。如果是黑暗生物,它们的车辆会更具艺术性,车载武器也会变成口径粗大,形状怪异的单发火炮。 当然,在黑暗世界,其实并没有“炮”的概念。它们把所有热能射击类武器统称为“枪”,或者是“铳”。 雇佣兵用力踩下刹车,从驾驶室里跳下,站在道路中央,朝着不断接近的装甲车挥舞双手。很快,对方已经驶近,在雇佣兵身边停了下来。 几名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从车里走出,围在雇佣兵身边。 “别误会,我是人类,是木叶镇上的人。” 雇佣兵强忍着肩膀部位的伤痛,气喘吁吁地说:“帮帮忙,请把我送到441师的驻地。我们被黑暗生物包围了,我们需要帮助。” 没有人回答,武装人员仍然冷漠地注视着他,甚至举起手里的枪,把雇佣兵纳入瞄准镜。 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顿时从雇佣兵心里蓦然升起。 “你们,你们是谁?” “等等,你们想干什么?” “我没有恶意,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人类,是人类!” 黑暗中再次传来一阵引擎轰鸣。很快,装甲车背后走出一个身材欣长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套做工考究的衣服,光是看看面料,就知道那绝对不是一件便宜货。 男子在手足无措的雇佣兵面前站定,平静地注视着他,问:“你是木叶镇上的人?” 雇佣兵心里已经充满了警惕,下意识反问:“你是谁?” 中年男子淡淡地笑笑:“我叫索维,是一名贵族。” “贵族?贵族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索维显然没有想要回答雇佣兵的意思。他淡淡地看着对方,语调带有说不出的冷漠:“告诉我,木叶镇上的情况怎么样了?你打算去哪儿?” 中年雇佣兵已经看出事情有些不大对头,他估量了一下与身后悬浮车之间的距离,满怀戒备的慢慢后退着,嘴里不断虚应:“我们的情况很糟糕,死了很多人,需要帮助。” 索维挥了挥手,几名黑衣武装人员立刻围拢过去,用冰冷的枪口挡住雇佣兵的去路。 他大步走上前,盯了对方几秒钟,嘴唇忽然向后退去,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你走错方向了。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去什么441师报信。能够活着离开地狱本来就很幸运,上天给了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却什么也不知道,还是要主动走上死路。” 再也没有比这些话更加明显的死亡表示。雇佣兵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摸后腰上的匕首,却看见索维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他的手指已经接触了扳机。 “砰” 雇佣兵前额顿时出现一个醒目的弹孔,他睁大双眼,张着嘴,带着无法相信的表情,慢慢倒下。 索维脸上始终带着阴冷的笑容。 他看了一眼死去的雇佣兵,向站在四周的武装护卫低声发布命令。 “把消息传递给其他人,告诉他们扩大搜索范围。巴达姆将军那里已经没有问题,只要我们不对黑暗生物表现出敌意,它们也不会向我们发起进攻。搜索网必须变得更加紧密,决不能有任何人从中逃脱。只要木叶镇上的人全部死光,我们就达到了目的。” …… 王虎扛着一具火箭筒,站在北面的城墙上,死死盯着城墙外面那头正在地面上来回乱拱,堆起厚厚土层的蛛魔首领,眼里满是滔天的怒火。 这一方向上的两个警戒塔已经失守,战死的雇佣兵多达数百,还有两千多名临时武装起来的镇民。虽然已经从镇内其它位置调集了大量人员增援这里,被黑暗生物攻破的防御缺口却越来越大,甚至无法重新控制这一地区的局势。 关键在于外面那头该死的蛛魔。它庞大的身躯和不断堆积的土层,都对墙壁本身构成了威胁。黑暗生物根本不需要任何辅助工具,就可以沿着已经显出雏形的斜坡向上冲击。如果土层高度再这样增加下去,一切都完了。 王虎身边的护卫全部都是精锐。他们集中了十几具火箭筒,朝着蛛魔首领李文祥展开齐射,却总是被主动扑过来的黑暗生物阻挡。只有一枚火箭弹集中了蛛魔侧腹,厚重的角质层展现出令人惊讶的防护力,爆炸过后,肥胖的蛛魔仍在泥土之间来回蠕动着,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雇佣兵当中不乏勇敢者。他们三人一组,朝着蛛魔首领发起了自杀式攻击。扛着炸药,或者夹起火箭筒,却总是无法接近蛛魔首领,就被蜂拥而上的黑暗生物瞬间吞没。 雅各布被十几名黑暗战士逼到了城墙拐角。 “来啊!你们这帮该死的黑暗杂种,都给老子过来啊!我要杀死你们,杀死你们!” 雅各布本来就身形瘦弱,虽然也是雇佣兵,却要比其他人显得更加文弱。他手中的突击步枪子弹已经打光,却对着围过来的黑暗战士疯狂挥舞枪托,嘴里不住的连声咆哮:“都他玛的过来啊!你们这些连猪都不操的野种、杂碎,老子要"gan si ni"们!****你们!” 王虎与雅各布之间的距离超过五十米。他亲眼看着这个自己最喜欢的男孩从身边跑开,不断咒骂着,引开了围攻自己的大部分黑暗生物。 他知道自己想要干掉那头蛛魔,他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会。 王虎感觉眼睛有些湿润。他早已忘记了哭是什么感觉。雇佣兵完全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高危职业。王虎怎么也没有想到,当自己揣着几十枚金币高高兴兴回到家里的时候,却看见浑身****的妻子正躺在另外一个男人怀里。那是个烂心肠的恶毒婆娘,自己前脚出门挣钱,她后脚立刻勾引别的男人上床。天知道她说的有了自己孩子究竟是不是真的?就算真有这么回事,王虎也很怀疑妻子肚皮下面那团肉是不是自己的种?他直接开枪打爆了女人和男人的头。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王虎再也没有相信过女人,憎恨女人,看见白花花的胸脯和大腿,就觉得强烈反胃,恶心想吐。 雅各布是一个老雇佣兵的孩子。王虎并不觉得把他变成自己的玩物有什么不对。雅各布很文弱,性情更像是个女人。欲望总的有发泄的方式,男人与男人之间超乎友谊的关系,在人类帝国算不上什么新闻。王虎对雅各布不错,从吃的到用的,都是木叶镇上能够找到的上等货。王虎知道自己很变态,经常把雅各布干得死去活来。事情既然做了,就肯定会有报应。王虎也想象过,某一天,雅各布用枪对准自己脑袋的场景。那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老子****,他杀死老子,很公平。 在乔天宇那里,王虎给雅各布留下了一笔钱。无论是当面对这孩子说“对不起”,还是对过去的事情表示歉意,都是王虎不可能做出的举动。反正,这些钱必须等到自己死了以后才会打到雅各布账上,也算是自己干了他那么久的嫖资。或者,算是给他治疗痔疮的手术费。 一个人终究不可能同时对付成群结队的黑暗战士。就在王虎扛着火箭筒正准备从城墙上跳下去的时候,忽然听见雅各布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转头一看,几名黑暗战士已经一拥而上,用弯刀砍断了雅各布的双手。它们把握的时机非常精准,彼此之间的配合也恰到好处。手腕断口喷出大片鲜血,其余的黑暗战士也同时涌上,它们把雅各布团团围住,狞笑着,分别架起他的胳膊,用弯刀尖利的刀刃狠狠割开肚皮,拖出肠子。 这种死法非常痛苦,雅各布被剧烈的疼痛刺激得双目圆睁,眼里一片血红。他的身体被举高,离开地面,失去双手倒是无法自杀,只能拼命惨叫,硬生生忍受着折磨。 王虎忍不住有种想要转身扑过去的冲动。理智却告诉他,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蛛魔首领身边正好出现了空档,自己可以在足够近的距离发射火箭,也可以从肆虐的黑暗战士手中救下雅各布。二选一,却无法抉择。 “砰” 巨大粗暴的枪声从王虎身后响起。 雅各布的头颅完全炸开,当场横死。可是与之前相比,这种死法无疑是幸福的。 枪声再次响起,站在雅各布面前,刚刚挥起弯刀的黑暗战士胸口猛然炸开,它踉跄着后退几步,从城墙上一头栽倒。 枪声变得越发密集,黑暗战士立刻陷入混乱。它们循着枪响的方向搜索目标,却被黑暗中射来的子弹不断命中,顷刻之间,多达十余名黑暗战士已经被杀得干干净净。 王虎转过身,看到了站在远处警戒塔上的苏浩。他手里握着狙击步枪,不断射杀自己这边的黑暗生物。在他的旁边,还有肯森,还有亨格瑞,以及二十二小队的其他人。 王虎不再迟疑,纵身跃下城墙,左臂紧紧夹住火箭筒,右手挥舞战刀狠狠劈砍每一个敢于冲过来挡住自己的黑暗生物。 他是木叶镇上的最强者,也是唯一一名拥有“将”级能力的四阶进化人。 李文祥立刻察觉到这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它一秒钟也没有犹豫,立刻收缩躯体,迅速钻出土层,朝着黑暗生物密集的后方逃去。 如果换在平时,蛛魔首领根本不会惧怕王虎。双方的实力相差不大,何况身边还有多达数十位黑暗骑士在场,李文祥完全有把握干掉王虎,然后再细细品尝这位强者的脑浆。 现在的情况就不同了。强制休眠对蛛魔首领的影响极大,虽然吞噬了大量人类尸体,李文祥仍然觉得虚弱。它非常清楚的认定自己在战场上的位置,那就是一辆装甲厚重的推土机。至于战斗,那是黑暗骑士们的事情。己这边的黑暗生物。在他的旁边,还有肯森,还有亨格瑞,以及二十二小队的其他人。 王虎不再迟疑,纵身跃下城墙,左臂紧紧夹住火箭筒,右手挥舞战刀狠狠劈砍每一个敢于冲过来挡住自己的黑暗生物。 他是木叶镇上的最强者,也是唯一一名拥有“将”级能力的四阶进化人。 李文祥立刻察觉到这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它一秒钟也没有犹豫,立刻收缩躯体,迅速钻出土层,朝着黑暗生物密集的后方逃去。 如果换在平时,蛛魔首领根本不会惧怕王虎。双方的实力相差不大,何况身边还有多达数十位黑暗骑士在场,李文祥完全有把握干掉王虎,然后再细细品尝这位强者的脑浆。 现在的情况就不同了。强制休眠对蛛魔首领的影响极大,虽然吞噬了大量人类尸体,李文祥仍然觉得虚弱。它非常清楚的认定自己在战场上的位置,那就是一辆装甲厚重的推土机。至于战斗,那是黑暗骑士们的事情。 正文 第594章 血性 “混蛋!你给我站住!” 王虎被雅各布的死刺激得双眼发红,他挥舞着战刀,把一个胆敢拦在面前得黑暗战士狠狠劈成两半,带着炸雷般的怒吼,大踏步冲过数名狼人的防线,一直扑到距离蛛魔首领只有六、七米远的位置,对准那张满是尖利细碎牙齿的大嘴,发射了火箭弹。 李文祥本能的想要转身,用厚重的腹甲挡住攻击。就在这时,一发又准又狠的子弹从远处破空袭来,直接命中蛛魔首领左边第二颗复眼。剧烈的疼痛使李文祥身形一僵,嘴里发出痛苦惨嚎,可是王虎的火箭弹已经发射,它无论如何也无法进行闪避。火光闪现,剧烈的爆炸能量在蛛魔首领嘴里猛然释放。它感觉有火辣辣的无形力量沿着喉咙钻进身体,瞬=猪=猪=岛=小说==zhuZHuDaO=com间蔓延开如怒涛般的海啸。然后是无法形容的麻木,很多零碎的坚硬物体从嘴里掉落,上半身左胸位置炸开一个大洞,露出与人类截然不同的内脏。 不用回头看,王虎也知道这是苏浩远距离射击与自己配合导致的结果。他扔下已经刃锋布满缺口的战刀,附身从地上捡起一把狼人专用的超重型巨斧,朝着在地上痛苦翻滚的蛛魔首领扑了过去。 “挡住他!快挡住那个人类!” 塞默是所有黑暗骑士当中头脑最清醒的人物。它很清楚,此战的胜负关键,就在于蛛魔首领李文祥。拉丝美塞斯选定的这个人类城镇防御坚固,如果没有蛛魔,根本无法攻破城墙。塞默当即抽出长剑,带着自己身边的近卫,一路呼喊着,从侧面冲了过来。 狼人灰齿的动作比塞默更快。它身边随时都聚集着数十名高级战士,王虎毫不畏惧这些挡在面前的异类,脸上露出残忍的狞笑,战斧在空中不断飞掠,轻而易举劈开一个个狼人头颅。即便是灰齿,也无法承受如此暴力的攻击,它被王虎一脚题中腹部,喷出一大口血,在地上翻滚出十几米远。 “他是人类当中的战将,杀掉他!集中力量干掉他!” 十几名黑暗骑士从不同方向扑过来,王虎凶悍得如同地狱杀神,仅仅只是一击,就把冲在最前面的黑暗骑士拦腰劈成两段。 另外一名黑暗骑士双手舞动着巨剑,想要封住王虎手中的战斧,却被异常巨大的力量凌空压下,在剑刃表面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缺口,然后调转战斧运行轨迹,紧贴着巨剑,直接削掉了黑暗骑士的肩膀。 灰齿已经被几名手下搀扶着从地上爬起。它吐出一大口血,双眼顿时泛起浓烈的血色,无比愤怒的大声喊叫:“投枪,把所有投枪都给我扔出去!” 空中立刻响起裂帛般的嘶鸣,多达上百头狼人纷纷朝着王虎所在的位置掷出投枪。不需要配合,也不需要命令,数百名黑暗战士如潮水般涌上,在王虎周边形成一道厚重的墙壁。王虎在这个被人为缩小的空间里显得十分笨拙,尽管他发疯一般抡起战斧乱砍,不断有黑暗生物被当场击杀,却无法躲避那些从天而降的投枪。就在王虎手中战斧刚刚砍掉一名黑暗骑士头颅的时候,左肩也被一枚投枪射中,贯穿了身体。 剧烈的痛意,如闪电般流遍王虎全身。 他暴跳如雷的吼叫着,反手掰断了从身体前面穿透的枪尖,用力插进一头狼人颈部。滚烫的血扑面而来,王虎只觉得疼痛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体能却随着自己的每一个动作迅速流失。 蛛魔首领已经逃出了几十米远,庞大的身躯正从自己视线当中不断远去。 这些黑暗生物不是自己的对手。现在折身返回小镇,还有生还的机会。如果继续呆在这儿,必死无疑。 这些想法在王虎脑子里一闪而过,他的思维瞬间又被如血般的鲜红彻底占据。 雅各布已经死了。苏浩那一枪算是把他从痛苦中拯救出来。 王虎一直打算要死在雅各布前面。可惜,事与愿违。 那么,老子继续活着,也就没有什么意思。 疯狂的冲击,挥舞战斧横扫敢于挡在前面的一切东西。黑暗骑士塞默看到自己手中的长剑被王虎击飞,然后就是在惯性作用下从自己眼前闪过的斧刃。死亡的感觉真是难以形容,塞默的眼珠从眼眶里击飞,残留神经甚至让它看到了自己被劈成两半的脑袋。这画面真是血腥又刺激,可惜只能在眼睛里停留区区几秒钟。 李文祥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疯狂的人类战将居然还能追上来?围住他的黑暗生物应该有好几百,还有十几名黑暗骑士。个人力量在这种时候就是一个笑话。可是为什么,该死的人类仍然还是不愿意放弃自己?老子跟你有什么仇?老子又没吃掉你的爹妈,又没吃掉你的老婆儿女,为什么一定要穷追不舍?你脑子有病吗? 追赶过来的王虎身上到处布满伤痕,折断的长剑深深插进身体。他挥舞战斧呼啸斩落,狠狠劈开蛛魔首领没有甲壳保护的侧腹。李文祥的复眼顿时睁大,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四周。 “肮脏的肥虫子,老子要整死你!” 王虎已经疯了。他不顾一切握紧战斧,在蛛魔首领腹部来回搅动,翻转出一片片甲壳。这些甲片与肌肉层连接在一起,内部生长着软质的棱刺与倒勾,被硬生生拔出来后,还可以看到表面粘连着碎肉与内脏。 李文祥感觉生命气息正在迅速消失,再也没有往前爬行的力气。身子完全被掏空,就连转身反抗的力量也没有。在最后弥留的几秒钟,迷迷糊糊的蛛魔首领忽然想起父亲,也就是老蛛魔临终前曾经说过那句话。 “女人,就是他玛的一滩祸水。你可以随便怎么蹂躏她,但是绝对不要相信她。否则,你就是比绿巨人还要强壮的超级绿汉子。” 李文祥一直不明白什么是绿巨人。直到临死前的最后几秒钟,似乎才隐隐约约有些恍悟。 狼人灰齿已经包扎好伤口,带着特有的狡诈与残忍,从侧面猛然扑向王虎。 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甚至连****在蛛魔首领体内的战斧也无法拔出来。灰齿准确把握住偷袭的时机,王虎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某种东西狠狠扑上自己的身体,啃断了脖颈,头颅离开身子高高弹起。灰齿集中全力的啃咬,以至于王虎脊柱当场断开。他已经耗尽了体能,对于一心求死的战士,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砰” 枪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强烈的警惕意识如潮水般迅速占据了狼人灰齿的每一根脑神经。它本能的松开嘴,扔下头颅刚刚被自己啃断的王虎,转过身,朝着木叶镇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在视线中央,一个醒目但不是太大的光点正在急速接近。它是那么的快,简直超乎想象。这东西灰齿并不陌生,人类发射的枪弹总是带着焰尾,在黑暗中拖拽出瞬闪骤逝的流光。可是,从这个角度,看到这样的光,对灰齿来说,还是第一次。 灰齿眼里一片血红,颈部鬃毛顿时如钢针般硬铮铮的直立起来,它张开大嘴,露出带有王虎血水的尖利獠牙。这并非发狂,而是恐惧与震惊达到极点时候的绝望表现。狼人灰齿从生下来就接受战斗训练。虽然目前只拥有相当于黑暗骑士的实力,战斗经验与格斗方式却远远超出其它同类。 那些最伟大的黑暗斗士们说过:当你从这个角度,看到这样一团耀眼灼目亮光的时候,也就预示着死亡即将来临。 “不” 灰齿口中爆发出无比疯狂的咆哮,子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钻进它的脑袋,从鼻孔中央的连接部位穿透进去,在绵软的脑部翻滚,爆炸。这是一枚手工制成的加长狙击弹头,灰齿整个头部都被炸烂,鲜血顿时泻落如流瀑。柔软的狼舌被爆炸能量高高弹起,又重重坠落地面。当它在尘土沙石当中翻滚的时候,灰齿朝着王虎尸体所在的方向无力的摔倒,再也无法发出声息。 苏浩站在残破不堪的城墙顶部,平端着狙击步枪,仍然保持着射击姿势。透过瞄准镜孔,他的黑色眼瞳无比纯净且深不见底,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这个方向的枪声不约而同变得稀疏,几乎每一个守卫者都停止了射击。他们都看到了王虎拼尽力气斩杀蛛魔首领那一幕,也看到了狼人灰齿的偷袭,以及苏浩用无比精准的一枪,结束了一切。 王虎冲得太远了。 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黑暗生物多达上千。虽然是将级强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时应对如此之多的敌人。王虎很强,却并非属于那种带有强大气场,足以令低阶黑暗生物感到畏惧的超级强者。他可以同时应付十几名对手,却没办法对抗潮水般密集的军队。他只是一个初阶战将,也选择了放弃生还的机会,无论是死是活,都与旁人无关。 苏浩一直在瞄准王虎。 王虎给他的感觉并不好。一个野蛮、凶悍、霸道,甚至非常变态的老雇佣兵,居然可以成为一个居民数量过万小型城镇的管理者?这种事情听起来的确有些匪夷所思,可是想想木叶镇所处的位置,以及边缘地带经常出现的黑暗生物,倒也多少能够了解乔天宇之所以这样做的具体原因。 暴力和强权,是这里唯一的秩序基础。文绉绉的帝国官员根本不可能管理这样的人类城镇。尤其是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居民们的自由和某些权利被强行剥夺,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理由很简单,就像你到地球非洲大草原旅游,一个经验丰富的当地猎人陪同。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遭遇车辆故障,被迫在荒原上宿营,然后步行返回出发营地。在这个过程中,你只能依靠猎人帮助自己解决各种问题。无论猎人向你要求高达十几倍的报酬,还是关于生理方面某些很过分的要求,如果你不想被扔在荒原上被鬣狗撕食,肯定只能默默接受。 上一次在小酒馆里发生冲突的时候,苏浩就想要动手杀了王虎。虽然没有王虎那种强悍的“将级”力量,凭借速度与思维意识方面的优势,苏浩却也可以做到完胜。然而,苏浩毕竟是个外来者,无论在这里呆的时间,还是人脉,都无法与王虎相比。雇佣兵之间为了争夺领导权而相互争斗的事情很常见。但谁也无法绕过“服众”这个前提。 苏浩也有办法干掉蛛魔首领李文祥。但必须是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城外的黑暗生物实在太多了,当数量聚集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空间和场地也就变得狭窄,限制了速度发挥。归根结底,苏浩只是一名拥有三阶进化实力的雇佣兵,在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王虎那样,以巨力对抗排山倒海般的敌人。 从目光和动作察觉内心想法,是苏浩独到的本领。雅各布被黑暗战士围住的时候,苏浩看到了王虎眼中的绝望。于是毫不犹豫瞄准雅各布扣动扳机,让他死得不至于那么痛苦。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也看到了王虎最后的决绝。他们也看到了苏浩一直不断射出子弹,干掉王虎身边的一个个黑暗生物。木叶镇上再也找不出比苏浩更优秀的狙击手。凭心而论,苏浩已经尽力。毕竟,狙击手最适合的位置就是警戒塔。雇佣兵们都很清楚狙击步枪的射速。在决不误伤王虎的情况下,还能连续击杀多名黑暗骑士、战士、狼人,光是这份能力,苏浩就足以令每一个对他产生怀疑的人心服口服。 苏浩看到了一名黑暗骑士走到被杀的蛛魔首领身边,从庞大的残骸里找出晶石。那是一颗释放出漂亮紫色光泽的透明体。对于黑暗生物,它的贵重程度毫不亚于人类世界的价值概念。从战死同类体内回收晶石,同样也是黑暗世界的一种规则。 一名狼人捡起王虎的头颅,刚刚送到嘴边,从空中呼啸而来的子弹已经击射穿了狼人颈部。它爪子一松,紧紧捂住喷血的伤口,惨叫着倒下。 还有几个黑暗战士想要带走王虎的尸体。苏浩半跪着,沉着有力扣动扳机,把纳入瞄准镜头的黑暗战士一个一个射杀。这一刻,他不再吝惜子弹。人类强者即便是黑暗生物也会觉得敬畏。他们同样属于黑暗世界认可美食的一部分。尤其是黑暗贵族,认为吃掉人类强者的肉,可以给自己增加更多的能力和勇气。战场上很多黑暗生物都看到了王虎干掉李文祥,在密集的包围圈中肆意狂杀,勇不可挡。这样的人类勇者尸体可以卖大价钱,自己吃掉也能产生很大好处。然而,黑暗生物们忘记了,有苏浩这样的狙击手存在,王虎的尸体根本就是一个诱饵。 肯森和亨格瑞很快加入到射杀黑暗生物的行列当中。他们虽然不是专业狙击手,却很熟悉这种远距离单发枪械。赖利和另外几名雇佣兵把城墙顶上歪倒的重机枪扶正,重新装填弹药。两门轮式直瞄炮也被搬了上来,警戒塔上怒吼的重型机炮一直没有停息过。一股无言的力量慢慢感染着每个人,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只是跟从苏浩的动作和脚步,默默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装弹、瞄准、射击。 苏浩已经忘了究竟重复过多少遍这套动作。手工子弹很快被打光,换上了效果偏弱的制式弹头。从苏子明那里缴获的狙击步枪早已报废,旁边还扔着两支枪管滚烫,无法继续使用的步枪。 总会有人把新步枪递过来,苏浩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并不孤独,有很多人站在身后,甚至陪着自己一起战斗。巨大的后座力几乎把他的肩胛骨撞碎,肩窝也因为持续不断的射击,变得肿胀酸疼。苏浩觉得自己已经麻木,所有冲上城头的黑暗生物都被射杀。人们把狼人和黑暗战士的尸体从城头上扔下去,重新占据了原来的工事,当十几颗重型炸弹从城墙上扔下去的时候,蛛魔首领李文祥花费大量时间堆积起来的攻城斜坡,已经被炸得只剩下一半。 射出枪膛里最后一颗子弹,苏浩扔掉狙击步枪,从旁边的弹药箱里抓几大把手枪弹,拎起原本属于一名被杀雇佣兵的战斧,站了起来。 旁边负责掩护的一名佣兵队长无比惊讶地看着他:“你,你想干什么?” 苏浩把子弹装进贴身皮包,用手指试了试战斧的刃锋,用丝毫不带个感情色彩的冰冷语气回答:“我们不应该一直被这样压着打。黑暗生物也是血肉之躯,也会恐惧。我们得杀出去,让它们知道,胆敢攻击我们,就必须付出代价!”蛛魔首领李文祥花费大量时间堆积起来的攻城斜坡,已经被炸得只剩下一半。 射出枪膛里最后一颗子弹,苏浩扔掉狙击步枪,从旁边的弹药箱里抓几大把手枪弹,拎起原本属于一名被杀雇佣兵的战斧,站了起来。 旁边负责掩护的一名佣兵队长无比惊讶地看着他:“你,你想干什么?” 苏浩把子弹装进贴身皮包,用手指试了试战斧的刃锋,用丝毫不带个感情色彩的冰冷语气回答:“我们不应该一直被这样压着打。黑暗生物也是血肉之躯,也会恐惧。我们得杀出去,让它们知道,胆敢攻击我们,就必须付出代价!” 正文 第五百九五节 勇者 很多人都听到了苏浩这番话。 对于黑暗生物,大多数人类都抱以恐惧。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是黑暗世界的对手,甚至根本没有想要与黑暗生物对抗的勇气。即便是在帝国内域,仍然有人认为,战争是军队之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某些学者为了吸引注意力,甚至提出:黑暗生物与人类的基因具有相同点。它们同样拥有智慧。杀戮与仇恨只会导致双方关系变得恶劣。人类帝国应该先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得到黑暗世界谅解。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双方坐下来,以谈判方式达到真正的和平 设置在边境地带的人力定居点,每一个都是不同规模的战争堡垒。对于黑暗生物,无论雇佣兵还是边境居民,都有着近乎固定的认识:它们强大而残忍,它们疯狂而野蛮,它们都是疯子和食人生物。对付它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依托坚固的防御工事,让它们主动撞上来,碰得头破血流。 “对付黑暗生物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它们。” 苏浩的话,彻底颠覆了这些在现场雇佣兵和武装平民的传统认知:“凭什么只能它们主动进攻,而我们就必须防御?为什么不是我们主动出去于掉它们?而是任由它们肆无忌惮冲进来?我们不比它们弱,我们的战士数量不比它们少,为什么每一次都是我们龟缩在这里,任由它们想打就打?想走就走?看看你们周围,有多少人因此而死去?有多少人变成了黑暗生物的肉食?木叶镇上的人多达好几万,它们充其量也就是几千。前天晚上杀了一阵,现在有于掉一些,它们还能剩下多少?” “所有蛛魔都被于掉了,狼人也所剩无几。它们甚至连重型投枪都没有。它们是什么?一群只会轮着刀子狂喊乱冲的黑暗杂种。你们每一个人都有枪,不等它们冲过来,就能轻而易举打爆它们的脑袋。别告诉我你们没有勇气,那种废话只有废物才有胆子说出来。看看王虎,那才是真正的英雄。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但他临死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已经证明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他的尸体不应该被黑暗生物带走。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必须去 苏浩的眼瞳里看不到丝毫感情波动,冰冷的目光如同寒冰,刺激着每一个看都他的人。没有鼓动性的话语,也没有锋利如刀的讥讽,苏浩转过身,握着战斧,翻身跃下城墙,大踏着步子,朝着远处混乱跑动的黑暗生物走去。 只要不是一味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任何人都会被刚才那番话刺激得热血沸腾。 苏浩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一直密切注意着围攻木叶镇黑暗生物的具体数量。攻势最猛烈的时候,莫过于前天夜间。黑暗生物当中伴随着多达数十头蛛魔。那些可怕的异形生物,相当于人类世界的重型战车。它们破坏了木叶镇的外围防御,却是以强对强,与守卫者们形成了相互兑子的格局。 乔天宇一直在苦心经营着木叶镇。城墙高大且厚实,外围埋设了大量地雷,警戒塔上设置有威力巨大的直瞄火炮。就在靠近城墙内侧的位置,所有建筑均为钢筋棍凝土结构,甚至还有多达数十道临时钢闸,可以在危急关头落下,成为阻碍黑暗生物进攻的第二道防线。 就在之前的那个夜晚,百分之七十的防护力量已被摧毁。黑暗生物也为此付出了多达数千的巨大损失。苏浩于掉了黑暗骑士布里斯班,通过吞噬它的肉,苏浩知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拉丝美塞斯这个名字第一次成为他脑子里清晰的概念,关于黑暗骑士与黑暗男爵之间矛盾与冲突,更是在苏浩脑子里变得一片透明。 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些事情。 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自从来到第三阶段世界,苏浩一直想方设法寻找着能够成为自己根据地的地方。充斥着大量罪犯与恶棍的红石城显然不是选,苏浩也从未想过要在一帮人类渣宰当中展势力。非常凑巧,乔天宇的邀请,正好在这个时候出现。苏浩没理由拒绝,也在暗中默默观察着木叶镇的综合格局与实力。 他现王虎其实并不怎么得人心。身为一名强大的“将级”强者,的确有坐镇这里的必要。然而,王虎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木叶镇的秩序,完全是镇民与雇佣兵们在自的维持。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彼此都需要一个适于生存的基本环境。王虎的暴虐和变态,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忽视,也得以在雇佣兵与镇民之间形成及其微妙的平衡。 这里需要医生,所以苏浩就变成了医生。 苏浩可以适合很多种职业:厨师、药剂师、理师,甚至裁缝、工匠、农民……在漫长的岁月里,为了打时间,苏浩对每一种职业技能都有涉猎,甚至完全精通。即便是在红龙星球,没有进入传送门的时候,他也完全有理由相信:既然第二阶段世界同样是由人类构成,那么第三阶段世界也应该遵循相同的规则。哪怕在那里自己不算是最强大的存在,只要拥有这些技能,也就拥有了活下去的资本。 前天夜里黑暗生物们为什么要退却?这个问题苏浩一直无法猜透。、 黑暗骑士布里斯班的尸肉没能告诉苏浩答案。除了它,苏浩也在旁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连续从数十具黑暗生物尸体身上割取肉块。他仍然没有找到问题症结,一头雾水。 难道,那个黑暗雌性拉丝美塞斯,已经打算彻底放弃了吗?这不太符合黑暗生物的做法。它们往往非常执拗,何况,前天夜里的战斗非常激烈,人类守卫者战死数量过八千,黑暗生物虽然同样损失惨重,却已经控制了某些局部位置的战场态势。它们根本不会在乎什么伤亡,却在占有优势的情况下突然退却? 直到半小时以前,苏浩在二十二小队驻地附近击杀了一名黑暗骑士,这才明白了事情真相,也知晓了黑暗生物之间的内讧。 它们只剩下一头蛛魔。 它们的整体力量只剩下百分之四十,甚至还不到这个数字。 最重要的是,黑暗骑士数量已经大为缩减,不再是前天夜里刚刚开战时候的一百三十七位,而是变成了八十二位。这其中还包括了身负重伤,无法参与战斗,只能呆在后方修养的部分。 尽管前后两次战斗间隔时间不长,木叶镇的防御修复工作却进展迅。大量损坏的武器得到修理,各个工事阵位的弹药得到补充,一大批镇内平民被临时征召,放武器,组成一个个战斗小组。虽然战斗力无法与雇佣兵比较,却仍然是一支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 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迅扭转。苏浩觉得,就算没有增援,木叶镇上的人也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打赢这一仗。 关键在于,自己能够从中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如果可以的话,苏浩想要得到这个人类定居点。 他在这里的位置已经非常稳固。人人都知道苏浩是最为优秀的医生。这种职业本来就受人尊重,而且还有整个二十二小队和其他雇佣兵站在自己这边。因此,从战斗一开始,苏浩就把小队驻地变成了大本营。里尔和贝拉是那里的主导者,他们负责收拢四周逃亡的镇民,依托驻地内部坚固的工事据守。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人们会本能产生出感激意识。这就是成为“工蜂”的基础。在苏浩的设想中,至战斗结束,自己应该拥有一个五百人规模的支持群体。虽然这些人暂时还无法成为“工蜂”,却是最为容易转化的对象。 从小队驻地到北部城墙,苏浩一路上杀得很猛。他直接采取面对面的打法,让更多人亲眼目睹自己的凶悍与勇气。木叶镇上的人们都相信这个,否则,没有丝毫行政能力的王虎,也不会在镇长位子上呆那么久。沿途,苏浩救下了大量妇孺,还有数十名被黑暗生物围攻的雇佣兵。前者被带到二十二小队驻地加以保护,后者则成为跟随力量的一部分,通过肯森等人的语言鼓励和“诱惑”,跟着苏浩一路杀到北部城墙。 苏浩自己也没有想到,王虎居然会在那个时候纵身跳下城墙,主动击杀那头最为强大的蛛魔领。 布里斯班与其它黑暗骑士的细胞记忆里,保存着关于蛛魔领的详细资料。针对这头拥有男爵级实力的黑暗贵族,苏浩制订了一整套击杀方案。这需要二十二小队大部分成员的配合。具体做法,是通过不间断的远程射击为掩护,使苏浩迅接近目标,把事先预制的重型炸弹塞进蛛魔领嘴里,将其活活炸死。 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王虎的自杀举动让苏浩惊愕不已,却在某种程度上帮了苏浩的大忙。否则,苏浩根本没有机会表之前的演说,也必须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射杀包括狼人灰齿在内的诸多黑暗骑士。 如果王虎早些知道这些黑暗生物的真正实力,根本不会带着雅各布亲自来到前线,只需要坐镇指挥中心就已经足够。就算是蛛魔领成功堆起土山,使防御城墙形同虚设,它们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毁灭整个木叶镇。 这个人类定居点与别处不同。这里储备了数量惊人的武器弹药,便于防守。特别是经过了前天夜里的战斗,镇民们已经对黑暗生物同仇敌忾,在狂热的仇恨与报复心态催动下,那怕是平时最怯懦的家伙,也会不顾一切抡起刀子扑上去,与黑暗生物同归于尽。 这就是最大的变数。 普通人根本不会察觉其中的变化。苏浩是红龙星球上的皇帝,他在这方面的察觉能力无比敏锐。登高一呼的行为人人可做,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得到拥护的英雄。只有在合适的时间、地点,加上合适的机会,普通人才能变成英雄。否则,只是一堆被碾得粉碎,连狗都不闻的烂肉。 苏浩没有转身,他挥动战斧,直接劈向一头正朝自己扑来的狼人。 三阶进化人的实力,等同于黑暗世界的骑士。蛛魔领李文祥是整个战场上最强大的存在。黑暗骑士死伤惨重,剩下来的骑士数量已经不多,无法控制整个战局。在这种时候,依托来自城墙方面的强大掩护,完全可以对黑暗生物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现在仍然是黑夜,即便是帝国正规军,也不会选择这种时候主动出击。苏浩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光线不足为据,城墙上到处都设置着探照灯,每个人都能看到自己的动作。他们不会认为这是鸡蛋往石头上硬撞的愚蠢,只会认为是勇气与力量的最佳体现。只有智者与勇者的结合,才能成为被集体认可的领袖。 锋利的战斧将狼人胸口破开,热血泼洒在地上,被土壤迅吸收,在远处探照灯的光线笼罩下,变成一片令人心悸的鲜红。 苏浩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无数目光的承载体。那些雇佣兵,还有武装镇民,统统都被自己吸引着。他们会把这里生的一切迅传播开来,在惊叹与热血汹涌的感慨声中不断尾随自己。 这并非虚妄猜测,苏浩已经听见身后传来接二连三的闷响。那是人们从城墙上面借助绳索,或者其它辅助工具跳下来出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喊杀声也越来越大。 肯森与莫邢馗敬畏地看着苏浩的背影。不知不觉中,他们对于苏浩的印象,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说,之前是因为被对方拯救产生的感激,那么现在已经变成了毫无保留的崇拜。他们从未想过,居然有人敢于在黑夜中出城,与黑暗生物直面厮杀。也许,是王虎的凶悍与暴虐刺激了苏浩,但苏浩却没有表现出与王虎相同的愚蠢。看得出来他不想死,也并非想要自杀。他那双漂亮得近乎诡异的眼睛里,同时流露出智慧,以及勇气。 小镇内部的枪声和喊杀声渐渐低落,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城墙上。他们浑身上下都是血污,手中要么握着枪,要么拎着战刀或者钢斧,都在用颤抖而狂热的目光望着城外,纷纷聚集到苏浩的背影上。 “我从未见过像他这么勇敢的人。这很疯狂,但他说的很对:我们没理由一直被黑暗生物压着打。从来都是它们主动攻击我们,这一次,也该由我们出去,让那些杂碎尝尝我们的厉害。” “医生是个好样的。我们得帮帮他,出去跟那些黑暗生物好好于一仗。” “说的没错,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它们杀了我们太多的人,必须付出代价。我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反正老子跟着医生于定了打开城门,让老子出去,杀个痛快让那些黑暗杂种知道,我们是人类,不是它们想吃就吃的肉” 机械铰链转动着巨型齿轮,把重达数吨的全钢闸门徐徐拉起。一大群被热血与狂热刺激着的雇佣兵冲了出来,每个人脸上都充满坚决强硬的神情,死死盯着正朝这里迅移动的黑暗生物。 “杀” “于死它们” “想想那些死去的人,就知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枪炮声顿时响作一片,无数死亡光线在夜空中密集穿梭,凶狠撞击着目标,撕裂身体,再带着大团血肉和内脏飞出。仅仅只是几分钟,成片的黑暗生物已经在凶猛火力打击下成群倒下。紧跟其后的武装镇民丝毫不会放过其中的重伤者,一个个抡起战斧或长刀,捅穿奄奄一息黑暗生物的心脏,砍断它们的头颅。 无论人类还是黑暗生物,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变化。前者被血腥和杀戮刺激得亢奋无比,战斗力瞬间倍增。很多雇佣兵直接扛着沉重的机枪,身上裹满弹链,一边张嘴怒吼,一边射出一蓬蓬子弹。后者则显得惊慌失措,完全没有料到会瘀伤如此凶悍的对手。 人类难道不是最为惧怕我们吗? 他们不是看到我们就转身逃跑,任由我们虐杀啃食吗? 苏浩似乎对身后生的一切都无所察觉,只是砍翻一个又一个拦在自己面前的黑暗生物,迈着坚定不移的步伐,朝着被自己锁定的方向走去。 为王虎收尸,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只要杀出来,有人跟随,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苏浩亲自动手。人人都尊敬勇者,王虎的尸体肯定会得到收敛。苏浩已经成功鼓动起防守者们潜藏在骨子里的悍勇。这是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苏浩是一个野心庞大的家伙。 这句话并非贬义。 正文 第五百九六节 裹挟 苏浩是一个野心庞大的家伙。 这句话并非贬义。 得到木叶镇名与雇佣兵的支持,只是苏浩计划的第一部分。很多事情都具有关联效应,第二部分也是如此。 苏浩背对着城墙,没人看到他斩杀狼人的同时,一小片狼肉也同时飞进苏浩的嘴里。迅咀嚼之间,很多相关数据随之产生,补充着苏浩已经得到的某些情报,也印证了他的部分猜想。 苏浩的动作非常隐蔽,但即便被人看见,也不会产生出负面想法。人类与黑暗生物是死敌,凭什么只能它们吃我们?而我们就不能吃它们? 从第一个被击杀的黑暗骑士布里斯班,直到刚刚被于掉的狼人,都传递出相同的消息:那名黑暗雌性拉丝美塞斯还活着。它与其它负伤的黑暗骑士被安置在战阵后面,由多名黑暗骑士及其手下精锐看管。 谁都想要这个漂亮的黑暗妞,苏浩也不例外。 上次跟随莫邢馗前往44沛驻地送交生物样本的时候,苏浩就已经知道了“婴儿”的价值。尤其是帝国贡献度,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加洛斯等三名贵族的出现,也证实了得到贡献点极其困难,数量稀少。 谁也没有想到贵族布里托会突然开枪射杀贝拉。苏浩在震怒之余,当然不会放过这种对自己来说非常难得的机会。如果不是加洛斯拦着,苏浩真的会把布里托当场击杀。不过,能够收拢包括里尔和贝拉在内的诸多雇佣兵,也是一种颇为不错的交换。 既然连贵族都想要,贡献点的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由此推断,如果抓住拉丝美塞斯这个产生“婴儿”的雌性本体,已经被判明价值巨大的贡献点,肯定可以得到更 正因为如此,苏浩才会在城墙上提出要给王虎收尸。才会冒着危险,在黑夜中主动出击。所有雇佣兵都认为他是最勇敢的人,却没人知道苏浩的真正目标,其实是远在黑暗生物战阵后方的拉丝美塞斯。 只要得到了这名黑暗雌性,蛛魔领李文祥和诸多黑暗骑士体内的晶石,都显得微不足道。 城外荒野上燃起了一团团大火,那是各种爆炸物和炮弹产生的结果。巨大的气浪把黑暗生物震开,密集的弹雨撕裂着身体。它们不再凶悍,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与畏缩。没有人命令,崩塌与退缩瞬间产生,纷纷转身逃跑。 苏浩冲破黑暗生物战阵防线的时候,看到了一排排整齐设置的黑色帐篷。 在多达数千人的战斗中,想要找到拉丝美塞斯并不困难。苏浩拥有“婴儿”的所有记忆,这种与母体之间的连带效应从未消失过。何况,包括布里斯班在内的所有被斩杀黑暗骑士,都指明了拉丝美塞斯的所在方向。就算没有“婴儿”细胞的指引,只要顺着这些相关信息走过去,自然也就可以找到目标。 一名黑暗骑士出现在苏浩面前。它手中握着长剑,脸上带着贵族特有的冷傲。不等对方有所动作,苏浩已经拔出手枪,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开枪只是虚掩动作,苏浩手中的战斧已经同时斩下,斜线破开黑暗骑士的胸膛。斧刃切碎了肋骨,出可怕的响声。黑暗骑士扔掉长剑,双手死死抱住没入胸口的战斧,死也不愿意被苏浩对自己造成进一步的伤害。就在这个时候,它忽然看到,苏浩再次举起手枪,冷笑着对准自己头部,然后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颗晶莹的蓝色晶石立刻从黑暗骑士头部飞出,带着裹附在表面的脑浆与血水,重重坠落地面。苏浩快步追上去,弯腰捡起。当他直起身子的时候,释放开的思维意识已经捕捉到拉丝美塞斯的踪影。 就在正前方六十多米远,一个完全黑色的帐篷。 赖利已经追赶上来,他端着突击步枪,把一头想要从侧面偷袭苏浩的狼人当场射翻。远处的黑暗与火光中,还能看到肯森与亨格瑞的影子。 苏浩倒提着钢斧,平静地走进帐篷。他的步伐恒定而稳健,仿佛是在散步。 拉丝美塞斯被装在一个半米多高的囚笼里。笼子用精钢打造,异常坚固。构成铁笼的钢条直径粗达五、六公分。六面体的铁笼,有五面带有细密锐利的铁制荆棘。这种特殊构造,使拉丝美塞斯只能平躺在铁笼底部,才能不受到伤害。笼子本身也非常狭窄,差不多就是依照拉丝美塞斯的身长宽度打造。即便是拥有巨力,在这种禁锢环境中也无法挥实力。 拉丝美塞斯的双手双脚被铁丝捆缚着,无法动弹。嘴上也封着一块厚厚的胶布。显然,无论是蛛魔领李文祥,还是被它召唤过来的诸多黑暗骑士,都不相信拉丝美塞斯会信守承诺,而是用这种方法将其禁锢,直到攻下木叶镇以后,再按照之前的商议,公平分配战利品。 看到苏浩的一刹那,拉丝美塞斯顿时变得激动起来。它在笼子里来回乱扭,口中出“呜呜”的低吼。挣扎幅度太大,身体不可避免碰触到另外笼子几面的荆棘,拉丝美塞斯立刻感到针尖刺入皮肉的痛感。蛛魔领李文祥是个不要脸的疯子,它分泌出一种非常特殊的液体,涂抹在荆棘针尖上,拉丝美塞斯感觉被刺破表皮火辣辣的疼,伴随着难以忍受的麻痒,几乎使它当场疯。 苏浩把战斧杵在地面上,蹲下身子,近距离观察着拉丝美塞斯。 它的身形外表与人类相仿,手指与足趾上却带有爪子。如果撕掉嘴上的胶布,应该还能看到尖利粗大的獠牙。不过,苏浩并不打算这样做。可以预见,只要撕掉胶布,这个黑暗雌性嘴里立刻会爆出无数堪比重磅炸弹的污言秽语 铁笼上方有一个把手。苏浩拎起笼子,在手里掂了掂,一言不走出帐篷。 这是他最大的战利品。一个活的黑暗雌性,而且还是具有变异能力的黑暗生物,可以换取到数量惊人的贡献度。 战斗仍在继续着。 黑暗生物已经溃不成军,雇佣兵和武装镇民的反突击实在出乎意料,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从城里冲出来,那种凶狠与狂暴,彻底颠覆了黑暗生物过去对于普通人类平民的理解。他们并不弱小,甚至比自己还要更加嗜血。 当苏浩拎着装有拉丝美塞斯的铁笼,缓步走出帐篷的时候,两名黑暗战士正好想要进来。他们在帐篷门口遭遇,苏浩冷漠地注视着对方,黑暗战士也不约而同僵住了身形。他和它们就这样对视着,两名黑暗战士脸上渐渐露出胆怯和恐惧,身体也不受控制般微微颤抖。苏浩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它们已经迅转身,掉头逃跑。 黑暗战士不会忘记,正是眼前这个看上非常美味儿人类男子,如同疯了一般,连续斩杀了十几名黑暗骑士,以及数量惊人的黑暗生物。 人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类当中的疯子。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恐惧,他们脑子里只有唯一的思维,那就是杀戮。 黑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漫长,黎明的光辉比人们感觉中来得更早。木叶镇的城门大开,越来越多的镇民从里面冲出。他们手里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朝着能够看到,可以被自己追上的每一头黑暗生物泄怒火。这一刻,没有雇佣兵与平民之间的区别,人人都变成了战士。就算是那些平时再胆怯的人,都被仇恨与杀意占据着头脑,根本没有丝毫理智。 一头格外强壮的黑鬃狼人抱住一个身形矮胖的中年男人乱啃,却被对方强忍疼痛,不顾一切把双手插进狼人眼眶,把眼珠子硬生生抠出来,在手心里用力挤爆。惨痛的狼人连声嚎叫,顺势扯断了男人的整条胳膊,却被一个只有十一、二岁左右的女孩冲上来,端起对她来说过于沉重的突击步枪一阵猛射。 一名黑暗战士加快度助跑,想要借助惯性,从密集混乱战群上方跃过,却被一颗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子弹当场射翻。子弹穿透了左臂,并不致命,对黑暗战士而言,也不过算是轻伤。可是,就只是停滞了区区几秒钟时间,黑暗战士现身边已经多了十几个人类。他们身上遍布伤口与血迹,脸上交织着残忍和亢奋,手上的武器五花八门,步枪、战刀,不知道从里捡来,原本属于狼人专用的长矛,有一个家伙甚至还拎着菜刀……他们你推我挤,蜂拥而上,那种场景活像是在监狱里被关了好几十年,刚刚放出来,看见孤独无助小美女的一群饥渴男人。黑暗战士被当场吓得呆住,忘记逃跑,也忘记反抗,顷刻之间,已经被海啸般涌来的人群吞没。 从城门里冲出来的武装平民越来越多,除了身强力壮的男人和女人,还有老人和孩子。他们似乎有着天生的战斗直觉,总是十几个簇拥着一至两名雇佣兵,形成一个个战斗集团。当雇佣兵对准某个目标开枪射击的时候,武装平民就守候在旁边形成保护。无论黑暗战士还是狼人,都没办法与这种配合默契的战斗集团对抗。那些武装平民非常狡猾,他们根本不会一个人直接面对黑暗生物。总是一群人扑过去,十几把刀子或斧头同时砍下,即便是黑暗骑士,也很难在这种场合下顺利逃脱,更不要说是什么反击。平民的打法卑鄙猥琐下流至极,他们根本不会顾忌什么规矩,总是哪里容易下手,就朝着哪里乱砍乱捅。有些手脚敏捷头脑灵活的家伙,甚至在战场上就开始轮刀子剥皮。在苏浩身后,已经竖立起十几根狼人矛枪。枪尖上挂着一个个毛皮被当场剥掉,只剩下鲜红肌肉的狼人。平民在剥皮的时候故意没有割断狼人喉管,而是砍断腿脚四肢,让这些该死的黑暗生物留着最后一口气,无力挣扎,也无法逃脱,就这样被挂在枪尖上,在地平线上第一缕阳光照射下,不断出痛苦哀鸣。 苏浩如同杀神一般在整个战场上游走。装有拉丝美塞斯的铁笼已经交给肯森带走。那个黑暗雌性很重要。苏浩叮嘱肯森一定要将其好好保管,不要泄露半点风声。没有了后顾之忧的他,肆无忌惮释放出身体里的每一丝精力。苏浩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于掉了多少黑暗生物?他不断更换武器,子弹打光了就换一支枪,斧头出现缺口就从地上捡起另外一把。矛枪之类的兵器用起来就更加方便,只需要对准某个远处的目标,瞄准,然后用力狠狠投掷出去。 人们还是头一次觉得夜晚是如此短暂。酣畅淋漓的杀戮,是他们从未体验过的。几乎镇上的所有居民都跑了出来,人们脑子里根本没有对黑暗生物的惧怕,反而只有血腥刺激和对利益的强烈追索。 它们杀死了我的亲人,毁灭了我们的家园,就必须以身体和生命为代价进行补偿。 它们的毛皮很值钱,骨头也可以做成工艺品出售。尤其是那些最强壮的黑暗生物,最为值钱的,就是它们的肝和肾,以及整套的生殖系统。黑暗世界雄性与雌性数量对比悬殊,这是人人都知道的秘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黑暗人类和狼人从幼年时代就从未接触过雌性。它们是真正的童男子,身体里有着大量激素沉积物。这些东西,是刺激着黑暗生物在战斗方面显得尤为强悍的根本。可是在人类看来,却是调配壮阳药物必不可少的材料。此类药品在帝国市场上从不缺少买家。因为我们的女人群体非常庞大,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加汉子,男人们都会拿出钱来购买这些药物。唯一的缺憾,就是割取制药的黑暗生物内脏必须鲜活,最多不能过死亡时间十五分钟。 相比之下,晶石的价值就要低得多。它只是一种能量凝聚而成的晶体。无论白晶、黄晶、蓝晶,在平民看来,充其量不过是储能容量大小不一的电池罢了。 战场渐渐变得沉寂,惨叫与喊杀声慢慢平息。当苏浩挥舞战斧斩下一名黑暗战士头颅之后,初升的阳光已经把大地照的一片金黄。放眼望去,再也看不到站立着的黑暗生物,尽管人们很是疲惫,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血污,亢奋与激动的表情仍然写在脸上,一览无遗。 苏浩大口喘息着,纵身站在一块地势较高的土堆上,举起手中缺口的战斧,把抓在另外一只手里的黑暗战士头颅朝着天空远远扔去,口中爆出酣畅淋漓的烈声咆哮。 “我们……赢了赢了” 稀稀拉拉的欢呼声从战场各个角落响起,逐渐变得密集,杂乱的吼声慢慢变得统一。到了最后,彻底演变为飓风般令人震撼的狂呼,此起披伏。 无数人聚集到苏浩身边,带着崇敬和畏惧看着他。潮水般汹涌的激昂必须得到释放,苏浩很快被人们抓住手脚,在欢呼声中一次又一次抛向天空,一次又一次借住。 灰白的天色已经变得透亮,空气中的血腥味前所未有的浓烈。加洛斯对这种环境很不适应,菲利普也是如此。他们心头都压着沉重的阴霾,虽然是呆在旅店房间里,却不断来回走动,显得焦躁不安。 “我很后悔要来这个鬼地方。” 菲利普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声音很是懊恼:“我早就应该想到,这里随时可能遭到黑暗生物大举进攻。我的那些兄弟姐妹可不会什么善人。虽然他们每年都要拿出很多钱做慈善活动,看见路上的流浪猫狗也会收养,但他们绝对不会过来救我,绝对不会。” 加洛斯脸上同样充满苦笑:“我的情况跟你差不多。想要我死的人太多了。五岁的时候,我的奶妈就被人收买,在我喝的水里下毒。很幸运我在那个时候逃过一劫,只是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还有足够的运气,完完整整离开这个镇子 菲利普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加洛斯,问:“说实话,你还想要那些贡献点吗?” 加洛斯平静地回答:“当然想要。不过,这种事情也得看看场合,还有实际情况。比如现在,不要说是一千个贡献点,就算是多达上万,我也只想用它们换取一张离开这里的飞艇客票。我们还有时间,以后有的是机会,没必要白白留在这里送命。” “我也是” 菲利普的语气不无遗憾:“布里托应该算是我们当中最惨的一个。真不知道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得罪那些雇佣兵。我算是知道了,什么黑暗生物也比不上疯子。尤其是住在这种边境地带的家伙,他们根本不会对贵族致敬,也从不去管什么头衔。他们真的很疯狂,而且不怕死” 正文 第五百九七节 封锁 加洛斯仍然保持着必不可少的风度,微微笑道:“怎么,还没有到最后关头,就已经想要打退堂鼓了?你可不要小看那些雇佣兵,他们只是缺少机会,也没有足够的资源强大自身。虽然进化等级不高,但他们无论战斗经验还是生存能力,都要远远强于我们身边的保镖。一对一单打独斗,雇佣兵当然不是我们的对手。但只要不限定战斗方式和场地,在山林、野外,还有荒原上,输的,只会是我们。” 菲利普还是头一次从加洛斯嘴里听到这种论调。他了几秒钟的呆,仿佛不认识般地看着加洛斯,语调古怪地说:“我一直认为你是个非常骄傲的家伙。没想到,你居然还说得出这种话?” “我们得承认现实” 加洛斯重重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是帝**在保护着我们。尤其是帝国主力军团,只要有他们在,黑暗世界的威胁就根本不是问题。现在看来,我的想法可能是错误的。瞧瞧那些雇佣兵,还有这里的平民,他们真的很疯狂。还有那个医生,应该是所有人当中比较精英的类型。如果不是这次机缘巧合离开帝国内域,我根本不会相信这里生的一切。我们享受着繁华,享受着和平,沉迷于权力和金钱。当然,我们都很清楚帝**内部也有贪腐污垢,争权夺利的事情并不鲜见。也许,守护帝国安宁的,根本不是军队,而是这些居住在边境上的人。” 菲利普一脸的不可思议:“皇帝在上,别告诉我你现在良心现,想要去做个真正的善人。知道吗?你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举止神态简直就像个教士。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加洛斯吗?在我的印象当中,你就是个纨绔子弟,一个花花公子,一个有着头脑和小聪明的家族废物。我们俩的身份和能力都差不多,可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如你?甚至落在了你的后面?” 加洛斯知道菲利普是在开玩笑。他淡淡地笑笑:“要比,你也应该和可怜的布里托去比。我真的很庆幸你在那个时候没有头脑热,没有像布里托那样开枪杀人。那小子平时就不声不响,就像隐藏在阴影里的老鼠。我不喜欢这个家伙,如果不是恰巧遇上,也不会跟我们同路。” 菲利普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讽:“布里托这辈子算是完蛋了。他当然会给自己弄到一整套精巧的义肢,说不定,还会装上几条灵活的机械臂。不过照我看来,他以后就是一个半机械怪物的命,可以随时更换零件。唔这种事情想想就觉得有趣,他可以随意更换自己的身体部件。尤其是下面,如果想要口径更加粗大的家伙,于脆直接装上一门重型榴弹炮。” 加洛斯对菲利普的笑话无动于衷。他收起微笑,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地问:“你觉得,对于布里托的重伤,克莱门家族会做出什么反应?” 菲利普想也不想就回答:“那还用说?肯定是派出大队人马过来报复。不管这个镇子原先属于谁,都免不了这场灾难。说实话,我对那个叫做苏浩的医生印象不错,可惜他惹上了这样的大麻烦。我听说,克莱门老头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疯子。布里托是他最喜欢的儿子。这个仇可结大了。说不定,这个镇子也有可能从地图上被抹掉。” 加洛斯沉吟片刻,眼里闪烁着狡猾的目光:“如果换了是你在那个时候杀死布里托,你现在会怎么做?” “当然是有多远跑多远。” 菲利普看上去显得毫不在意:“只有白痴才会留在这里等死。找不到人,克莱门老头就算再吹胡子瞪眼睛也没用。反正,布里托已经是个废人。与其花费精力和更多的钱,漫无目的寻找一个几乎不可能找到的报复目标,不如把注意力都放在女人身上,趁着身体状况还可以,再多生他十个八个。” 就在加洛斯想要开口笑的时候,紧闭的房门从外面被巨大力量撞开,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保镖跑进来,带着急切、焦虑,以及无法遏制的狂喜,冲着加洛斯连声叫嚷:“少爷,压,他们赢了,我们打赢了。” 保镖的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加洛斯去可以听出他想要表达的真正内容。 他们,指的是木叶镇上的平民和雇佣兵。 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属于人类。因此,在保镖的思维逻辑当中,统称为“我们”。 所以,这场最初谁也不看好,险象环生的战斗,的确是“我们”赢了。 大战结束后的木叶镇一片疮痍,到处都是被摧毁的建筑。尸体和血迹随处可见,火焰虽然熄灭,仍有不间断的烟雾从余烬里冒出,把小镇上空笼罩的阴云密布,几乎连阳光都难以射穿。 狂喜和亢奋过后,每个人都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战斗消耗了大量体能,人们完全是凭借血性和暴怒,才在最后时刻爆出难以想象的悍勇。当一切都结束,必须重新面对现实的时候,看着脚下一具具死者尸体,悲伤与哀愁也就变得难以遏制,在生还者中迅弥漫开来。 在一大群雇佣兵的簇拥下,苏浩走进了原本属于王虎的镇长官邸。 这里比平时显得更加凌乱,到处都是散落的武器零件和弹壳,墙角还剩下几箱子弹,一头胳膊被砍断的狼人趴在桌子上,舌头从嘴里软绵绵的垂下,早已变成僵硬的尸体。 苏浩抬起脚,把变硬的狼人尸体用力踢开,随手“哗啦”一下推开散落在桌子上的各种杂物,露出铺在下面的木叶镇平面图。 “我们现在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先,清点镇上的人数。尤其是强壮的平民和雇佣兵,数字一定要准确。” “四个城门必须派人全天候驻守,警戒塔和防御工事要在第一时间完成清理,损坏的武器设备交给维护人员负责修理,然后清点武器弹药存量。我们得时刻打起精神,说不定还会有黑暗生物出现,胜利之后很容易变得麻痹大意,我们不能冒险。” “临时医院还是设置在二十二小队驻地那里。大家都懂得急救,把需要优先处理的重伤员抬过来,我会按照个人情况为他们手术。” “派人清理街道上的尸体。现在已经不再是冬天,它们会很快腐烂臭,不及时处理掉,很容易引瘟疫。” 苏浩的安排逻辑合理,顺序清明。聚集在周围的雇佣兵们不断点着头,就算是资格最老的佣兵队长,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命令简单合理,分派给各人的职权目标非常清楚。大家都明白自己应该于些什么。当然,大战结束后,每一位指挥官都会做出差不多内容的安排。换了王虎或者其他人来做,同样也是如此。可是,他们绝对不会像苏浩这样,命令细化到每一个佣兵小队,也不会按照小镇平面图,以街道为界,把各个区域内的平民划分成块,形成以群群目的不同的力量,对人力资源做出合理有序的安排。 刚刚安静下来的小镇,再次变得忙碌起来。 苏浩仍然还是充当医生,在临时医院里不间断的手术。 城门与警戒塔上的重型武器重新架设,补充弹药。 尸体从一幢幢建筑里被扔出,人们把死尸装上大车,运到城外尸场处理。如果是还有亲属尚在的人类,就把尸体交换给其亲属负责安葬。无人认领的部分就集中烧毁,所有骨灰并入墓穴。如果是黑暗生物,优先对狼人剥皮,然后挖取晶石,再扔进事先挖好的大坑,浇上汽油焚烧。 有专人负责提供饮食,也有专人负责对损坏的建筑进行修理。苏浩承诺过:收取的所有战利品都是公共财产,将根据镇内居民的不同需求进行分配。无论这一阶段提供的食物还是维修材料,都不会让人们白白付出。 王虎和苏浩之间的区别,在这件事情上立刻显出了高下之分。 木叶镇上从来没有诸如此类的公共福利。王虎只会负责小镇安全,从不考虑经营和收益,也从不顾忌小镇居民和雇佣兵们在这方面的想法。苏浩的利益分配虽未完全展开,人们却已经看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这是真实可以触摸到的好处,在物质的刺激下,他们肯定会站在苏浩这边。 布里托身边的保镖全部都被杀光,他的伤口经过临时包扎,已经不再流血。里尔牢牢看着他,绝对不会让这个家伙从眼皮底下逃脱。苏浩说过:在这件事情上,一定会给他和贝拉一个满意的交代。 加洛斯和菲利普在镇上很自由。唯一的缺憾,就是没人再像前几天刚刚抵达的时候,对他们行礼。这让菲利普很是不满,认为是平民无视贵族尊严的一种挑衅。加洛斯只能劝阻。这种事情不能责怪平民。真要算账的话,也只能把一切都归到愚蠢的布里托头上。 苏浩仍然没有时间与加洛斯就贡献点的问题进行商谈。尽管加洛斯自己也觉得希望渺茫,仍然没有放弃。他一再告诉自己必须再等等,有足够的耐心,才会有足够的收获。 在沉默与忙碌中,又过去了两天。 中午的阳光非常刺眼,警戒塔上的守卫者却可以看到远方扬起了大片烟尘。顿时,木叶镇上空响起了尖利刺耳的警报。 那是一支长长的车队,正朝着木叶镇方向开来。但无论如何,也绝不会是黑暗生物。它们很少在阳光下活动,也不可能拥有如此之多的车辆。何况,车队来源方向是北面。那里,属于帝国国防军步兵44沛的势力范围。 塔上的守卫立刻用通讯器联络其他人,尽管已经猜到这些陌生来客与自己同属人类阵营,守卫们仍然保持着必不可少的戒备。重机枪和直瞄火炮对准了车队,闻讯而来的佣兵队长也打开公共频道,询问对方身份和来意。 很快得到了回复,那的确是44沛的先头部队。按照对方的说法,他们收到了求救信号,前来支援。 车辆大部分都是重型卡车。底盘很高,可以保证能够在荒野上正常行驶。由于是步兵编制,44没有列装坦克之类的重型战车,只配备了八轮和六轮的清醒步兵战车。尽管如此,这些载有多管火炮和毫米炮的战争机械,仍然也是木叶镇无法抵挡的重型火力。就在守卫者们忙于通讯的时候,几辆步兵战车已经从车队里开出,炮口正指着紧闭合拢的小镇闸门。领队军官的口气非常傲慢,简短回答来意与身份之后,就只有八个简单粗暴的字。 “立刻开门,否则攻击。” 苏浩得到消息,匆忙离开临时医院赶到镇长官邸的时候,44沛长巴达姆已经坐在了原本属于王虎的二楼办公室里,大口抽着雪茄。 除了他,房间还有另外一个人:苏浩并不认识的贵族,加洛斯同父异母的兄长,麦尔肯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索维 苏浩身上穿着满是血污的白大褂,刚走进屋子,空气中立刻充满了难闻的血腥与恶臭。巴达姆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索维也皱着眉头,从衣袋里摸出手帕,轻轻捂住鼻子。 “你就是那个医生?” 巴达姆喷吐着烟雾,神色不善地盯着苏浩。 苏浩看了一眼巴达姆身上的准将制服,慢慢脱掉身上的白大褂,把衣服随意担在窗口,转身从墙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衣服放的很不是地方,窗口正对着巴达姆和索维,这原本是享受清新空气的好位置,现在却被一件脏里吧几的染血手术服把空气弄得污浊不堪。只要不是傻瓜,都看得出苏浩是故意的,却谁也不好在这个问题上作。 巴达姆刻板的面孔脸色铁青,抽烟的度明显加快。烟雾虽然呛鼻熏烟,却可以压过那股令人极不舒服的血腥。 索维站起来,把椅子往旁边挪了一点,虽然没能完全避开风头,却要比刚才直面着窗户好了许多。 令人极不舒服的环境,使巴达姆没有太多耐心虚应客套。他把身子靠朝前面,俯视着苏浩,言语森冷:“你们为什么要出求救信号?” 这问题显得有些古怪,苏浩看了巴达姆一眼,淡淡地说:“我们遭遇大批黑暗生物围攻,你们没来,我们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决了问题,情况就是这样。” 苏浩并不认为帝**在这个时候出现,是一件好事。 他自己去过44沛驻地,知道木叶镇与那里之间的距离长短。即便是在路况最糟糕的时候,帝国援军也应该比现在来的更早。有机个佣兵队长原本是王虎的亲信,他们告诉苏浩王虎派人外出求援的那件事。即便是从那个时候算起,44增援的度也要比现在快得多。 战斗已经结束整整两天,44沛才姗姗来迟。如果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阴谋或者猫腻,苏浩打死也不会相信。 “怎么,战斗结束了?” 索维翘着腿,带着贵族特有的优雅,故作姿态的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满面惊讶地说:“按照你们出的电讯内容,围攻这里的黑暗生物数量可是多达上万。这里只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定居点,防御也不算坚固。你们居然可以挡住上万黑暗生物的攻击?呵呵这真是一个奇迹。” 苏浩平静地看着索维:“你相不相信并不重要,这是事实,谁也无法否认。另外,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我叫索维,是一名贵族。” 索维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仍然带有毫不掩饰的傲慢:“好吧就算你说的没错。可是尸体在哪儿?战场在哪儿?多达上万的黑暗生物尸体可不会凭空消失。要让我们相信,你就得拿出证据。” 说到这里,索维的语调陡然变得凶狠阴冷:“如果没有证据,那就是虚报战况,恶意布求救信号,占用军用网络。整整一个帝国步兵师都出动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浩神情淡漠地摇摇头:“不知道。” “虚报战况是永远不会被赦免的重罪。” 坐在办公桌背后,一直保持沉默的巴达姆开口了,语气带有强烈的怒火和威胁成分:“我们收到求救信号就立刻赶过来。结果,在城外没有现大规模战斗的痕迹,也没有找到符合数量的黑暗生物尸体。这座城战也不像是刚刚遭遇过战乱的样子。街道非常整洁,损坏的建筑数量不多,没有慌乱,甚至还有人在外面维持秩序……小子,你见过有哪个人类定居点在大战结束后是这个样子?这个镇上登记在册的雇佣兵最多不过一千人。单凭这些,你们就能打退上万名黑暗生物的进攻?你知不知道帝**部给主力军团制订的战损比例是多少?这种谎话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 正文 第五百九八节 恶言 苏浩慢慢眯起双眼,平静地回应着。 “证据有很多。城外到处都是新建的坟墓,骨灰和尸体残骸都很容易判断。当然,一千头狼人与一万头狼人的骨灰区别不大,特别是有人故意混淆的情况下,甚至有可能说成是只有一百,甚至更少。至于战场,那就更容易处理。从医院来这里的路上,我一直感觉地面有震动。这应该是你们带来的工程部队正在外面施工。翻土、推平,再用机器碾压,包括弹坑在内的所有残留痕迹,都会在短时间内消除的于于净净。” 巴达姆继续抽着雪茄,透过烟雾,冷冷地注视着苏浩。 索维显然没有想到苏浩居然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看透一切,眼睛里闪出一丝慌乱和惊讶,随即恢复常态。 “伪造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尤其是伪造战斗现场。” 苏浩的目光渐渐转冷,脸上却显出了谁也不知道具体意义的微笑:“你们当然不会承认早就收到求救信号,却迟迟没有派兵增援这种事。你们知道帝**例对见死不救的惩处极其严厉。木叶镇是一个边境城市,只要封锁住周围的交通要道,谁也不会知道这里生过什么。巴达姆将军,还有这位贵族老爷,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甚至还想杀光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我在内。只有这样,消息才不会泄露。无论你们做过什么,有过什么样的交易,谁也不会知道。” 巴达姆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索维的表情略显震惊。 苏浩的话没有错。这正是他们正在做,以及想要做的事情。 贵族们一直在木叶镇附近徘徊,巴达姆也派出亲信时刻关注着战况。虽然杀死了了王虎派出的求援人员,事情却没有朝着他们希望的方向展。包括索维在内,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些原本应该被黑暗生物全部杀死的平民,居然会在那个时候爆出令人惊骇的勇气。木叶镇非但没有陷落,反而还全歼了那些黑暗生物。 对于这种变化,巴达姆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他甚至已经在安排后路,准备拿出大笔金钱贿赂军部高层,想要得到宽大处理。毕竟,坐视不救是死罪。即便是索维身后的贵族世家,也不可能在这个问题上给予巴达姆丝毫帮助。 索维制止了巴达姆的动作。他的思维非常慎密,要求巴达姆再多等几天看看。索维的想法符合正常人的逻辑:战斗结束后,木叶镇肯定要派人打扫战场,要清理死者和黑暗生物尸体,以及各种方面的混乱事务。对于友邻部队44和44沛,巴达姆已经布通讯,声称44沛可以独立解决。只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一周,或者更久,木叶镇的战争痕迹就会迅消失。到了那个时候,黑暗生物大规模攻城也就不成为现实,而是变成小镇居民们虚假上报战况,随意布求救信号。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杀光木叶镇上的每一个人,封锁消息外泄的一切渠道。只要人死了,没有生还者,也就无人指证罪恶。巴达姆可以安心享受贵族们拿出来的五十万金币酬金,索维也可以伪造转让协议,把苏浩名下的所有贡献点全部转到自己名下。这是一桩双赢的大屠杀,有着彼此都需要的利益。 苏浩强压抑住心头勃的怒意,眼中的冰冷越来越重,嘴角的微笑也变成了嘲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巴达姆将军,你麾下的士兵已经占据了木叶镇的所有交通要道,控制了所有警戒塔和防御工事。只要你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会在短短几小时内被全部杀光,一个不留。呵呵是这样吗?” 巴达姆脸上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暴戾,深深练吸了好几口烟。他从皮套里抽出配枪,平摆在桌面上。 “聪明人通常都死得很快。我尤其不喜欢你这种擅自揣摩别人心理的家伙。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你是我见过头脑最清楚,思维最敏锐的年轻人。作为奖励,你可以选择自杀,而不是被抓起来乱枪打死。你最好瞄的准一点儿,不要损伤下颌骨。我很喜欢收集勇士和智者的这块骨头,然后摆在客厅里当做装饰品。你有这个资格,应该感到庆幸。 苏浩没有对这番死亡宣言表示什么,只是眼睛里释放出不屑一顾的讥讽目光。 巴达姆没能看明白其中含意,索维却察觉到异常。他连忙从椅子上站起,制止了巴达姆的下一步动作。 “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一个聪明人。” 索维犹豫了一下,带着连他自己都不太确定的试探语气,看着苏浩,认真地说:“既然你已经猜到我们的计划,为什么还要走进这个房间。你应该明白,只要跨进这道门槛,就再也不可能活着出去。” “我可不想把我的骨头变成将军你的个人珍藏。” 苏浩忽然笑了,原本的愤怒情绪瞬间消失,整个人表现出毫无防备的松缓:“我知道你们的问题症结。消除战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们一直没办法封锁通讯网络,这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可是,你们能够保证杀光这座城里每个人吗?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少地下通道?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少隐蔽的藏匿点?别忘了,这里可不是帝国内域,这里是边境,多达上万的黑暗生物都拿我们没办法,反而被我们全歼。难道你们觉得自己比黑暗生物还要强?就算你们占据了所有交通要害,我们也不可能像猪一样随便你们想杀就杀。只要有一个人活着,你们就永远是危险的。” “别告诉我你们会使用毒气之类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那种东西对黑暗生物没什么效果。随便一个医务官,都可以检测出战斗现场存在着残留毒剂成分。那样做,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退一步看,就算是你们真的毁尸灭迹,把一切都消除得于于净净,也总有某些细微痕迹残留下来。尤其是我们之前出的求救信号,44沛直到现在才派出增援,这无论如何也难圆自说。将军,你肯定要受到牵连。师长的位置是不可能继续保留。也许还会直接降为校官。难道你不觉得自己付出的太多了吗?” 苏浩成功挑起了巴达姆准将的恐惧,随即把目光转向旁边的贵族索维:“还有你,贵族很少对木叶镇这种地方产生兴趣。之前就来了三个,你是第四个。你的目的,应该与前面那些家伙差不多,都是想要我手里的那些帝国贡献点。其实,你根本用不着伤精费神。与其浪费太多的钱,不如直接过来找我。我这个人很贪财,只要有钱,你就可以拿走我的一切。” 索维觉得自己的目光瞬间静止,语气也变得紧张狂热:“你真的愿意签署转让协议?你真的愿意交出那些贡献点 苏浩淡淡地笑了:“为什么不呢?我还不想死。拿着几十万金币到帝国内域好好度过余生,难道不比呆在这个危险的鬼地方好吗?这种机会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我可以猜出你们的打算:我死了,所有贡献点由你们平均分配,或者集中到某个人手里。尊敬的索维先生,你难道有绝对把握赢过其他贵族?独自占有全部贡献点吗?据我所知,那些家伙都是些虎豹豺狼,他们可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也不会心甘情愿把好处让出来。面对他们,你付出的利益,至少也是从我这里拿走的十倍以上。” 索维脸上的肌肉跳了跳,深深地看了苏浩一眼,重新坐了下来。 屋子里一片沉默,只有远处传来“咔咔咔”的工程机械轰鸣,脚底隐隐感到震动。 巴达姆准将下意识地松开衣领风纪扣,仍然用阴沉的目光看着苏浩:“说说你的想法。也许,我们会改变主意。但你得记住:只有一次机会。” “我可以帮助你们达到目标。或者说,拿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苏浩先把目光投注到巴达姆准将身上,脸上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战斗已经结束了,上万头黑暗生物攻城,这可不是虚假伪造的谎言。我们专门有人负责录制战斗场景。当然,这并不是我用来威胁将军您的资本。我想告诉您的是,我们可以合作。” 巴达姆准将沉默了一下,面色阴沉地抬起头:“怎么合作?” “我有很多人都能证明44沛及时派出增援部队,参与了战斗。是你们把我们从黑暗生物的魔爪下救了出来。你们真的非常伟大,士兵悍不畏死,军官勇气可嘉。当然,再也不会有什么战场录像,只有一份由我负责撰写的战斗报告,再附上多达数千幸存者的集体签名。任何人看到这份东西,都不会对巴达姆将军您产生怀疑。您是真正的英雄,是您拯救了这里的一切。” 巴达姆准将眼睛里释放出一丝奇异的光彩。虽然仅仅只是一瞬,一直关注着他的索维和苏浩,都捕捉到了这种变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索维冷冷地看着苏浩:“木叶镇已经完了,黑暗生物使这里的守卫力量伤亡惨重。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对这一地区形成封锁。至于战功什么的,就更不是问题。反正所有人都死了,想怎么说,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你不过就是一条贪生怕死的丧家犬。像你这种家伙,我见得多了。口口声声什么为了我们考虑,实际上,只是想要拉着更多人下水,让你自己能够活下来。” 索维对苏浩的印象已经变得比之前更糟。事实上,索维对每个平民都是抱以差不多的厌恶态度。他不喜欢这些家伙,也很少有耐心去听他们的种种要求。目前的状况虽然与预期之间有所变化,却也没有达到必须修改计划的程度。就索维本人而言,其实一枪打死苏浩是最好的选择。然而,这里毕竟不是麦尔肯家族的势力范围。手里掌握着整整一个帝国步兵师团的巴达姆准将,才是这里真正的话语者。看得出来,苏浩正在用某些小伎俩尽可能的挽回颓势,索维对此也不屑一顾。可是,想要真正开枪杀人,必须先得到巴达姆准将的允许。 麻烦就在这儿,将军显然对苏浩刚才的那番说辞产生了兴趣。 索维也是刚刚才现这个问题。 不得不承认,苏浩在制造迷雾,混淆视听方面,的确是个高手。就连精明如索维这样的贵族,也有那么几分钟陷入了苏浩制造的思维陷阱。他抛出了索维最感兴趣的贡献点,又拿出了巴达姆将军最想要的战功。当双方都对自己的收获为之满足,自然也就有意无意的防水,是否按照原计划屠镇?也就成为了问题焦点。 “将军,您千万不要听信这个家伙的谎言。” 索维很快在脑子里理清了顺序,把身体转向巴达姆准将,认真而急促地说:“我们已经控制了木叶镇。在这里,我们说了算,根本不需要什么帮助。杀光所有人,不留活口是最佳选择。继续迟疑只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请您现在就下达命令,开始吧” “杀光所有人?哼” 苏浩显然对索维的言辞感到好笑,他扬起线条漂亮的眉毛,不无讥讽地摇摇头:“我已经说了,你们根本没办法杀光木叶镇上的每一个人。这里地形复杂,随便什么地方都有可能成为藏身之所。另外,我也说过手上还有一份战斗录像。我随时可以把这份东西到公共网络上去。没错,你们的确可以控制这个地方,封锁道路,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可是不要忘了,你们没办法截断通讯。木叶镇是乔家花了很大力气建造起来的边境居民点。这里当然有着某些外人无法知道的特殊求生渠道。我并不否认我有私心,我从未想要要永远成为乔家的奴仆。我也想成为大富翁,舒舒服服过几天好日子。这是一笔对我们彼此来说都有好处的交易。我已经说过了,我们都可以各取所需,就看你是否愿意接受?” 不等索维反驳,苏浩已经转移目光,把视线焦点挪动到一言不的巴达姆准将身上,无比诚恳地说:“将军,我一直认为,您是个真正的军人。木叶镇曾经好几次遭遇过黑暗生物袭击,44沛无一例外都派出了增援部队。我从不认为这次的事情是您的错误。我是一个雇佣兵,也是一名黑暗猎人。我不喜欢贵族,他们除了高高在上,傲慢的冲着我们号施令,别的事情什么也做不了。他们直接把将军您摆在最前面,无论出了任何问题,贵族都可以一走了之。可我们呢?您非但什么也得不到,还要背上一身及其严重的罪责。甚至有可能被带回帝国最高审判庭处以重罪。我承认,就目前看来,杀光木叶镇上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的确是一步好棋。可是正如我刚才说过的那样,您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点,信息外泄的几率也很大。这其实就是一场赌博。胜负如何我们暂且不论。将军你掉过头来好好想一想:就算您真的做到这一点,也不过是给了那些贵族一个非常大的把柄。他们看到了这一切,他们知道这里生过什么。无论他们现在答应过给予您什么样的利益,以后肯定会以此为借口,威胁您交出更多。” 索维的眼睛顿时睁大,不由自主的从椅子上猛然跳起,以无比尖利的声音冲着苏浩狂吼:“你,你撒谎我们绝对没有……” “只有被戳中心事的家伙,才会做出如此明显的举动。” 苏浩无比恶毒地加重语气,继续编造着令索维感到手脚冰凉的谎言:“巴达姆将军,您一直守护着木叶镇的安全。如果您需要钱,完全可以要求我们上缴一份“特殊商税”。当然,短期收益肯定没有贵族承诺过的那么丰厚,却贵在细水长流。而且,我们还可以源源不断提供您更多的战功。保境安民就是最大最好的事实。你不用一个人背上屠杀数万帝国公民的罪恶,您可以成为一个万众瞩目的英雄。没有人敢于威胁您,您也不用听从任何人的驱使。想想吧这些贵族什么也没有做,却偏偏什么都有。他们满口承诺,却什么也没有做到。他们甚至连动动手指头杀人的事情也不会做,而是让将军您一个人手染鲜血。这公平吗?合理吗?难道将军您就心甘情愿把刀子主动递给他们?他们是一群寄生虫一群阴谋家一帮浑身上下爬满虱子臭虫的废物,比黑暗生物更加令人唾弃。这样的人,居然有资格成为将军您的盟友?” 正文 第五百九九节 对比 索维感觉无比刺骨的凉意正在贯穿全身。 他还是第一次察觉到近在咫尺的危险。这个叫做苏浩的平民是如此可怕,危险程度毫不亚于自己的那些兄弟姐妹。他,他,他居然一眼看穿了自己的内心所想,把一切问题全部摆开。这些事情都是索维的秘密,也是他不惜耗费精力,拉拢所有贵族和巴达姆准将的真正目的。 是的,利用这次突事件,彻底而永远的控制巴达姆准将,才是索维的目标。一千个帝国贡献点虽然珍贵,却也无法与一名帝国准将的绝对服从相提并论。索维已经打算好,要全面录制下44沛屠杀木叶镇居民的全过程。有了这份无法推翻的证据在手上,巴达姆准将就是一颗随意驱使的棋子。到时候,就算是自己想要他趴在地上,巴达姆也无法拒绝,只能老老实实服从。 索维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枪,却看到苏浩已经抢在自己前面,提前几秒钟抽出手枪,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 “将军,您看到了吗?我所说的都是事实。” 苏浩平静地盯着满面愤怒的索维,言辞语调无比恶毒:“这些贵族根本不可能站在您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没错,他们的确是想要我的贡献点。但他们同时还想图谋更多。他们就是站在您身后的毒蛇,卑鄙而冷漠,残忍而贪婪。” “不你在撒谎你在撒谎” 巨大的恐惧感笼罩这索维,他不顾一切地咆哮着:“这一切都是你编造的谎言,我从未这样想过,也根本不可能这样做。” 索维对苏浩颠倒黑白的本事感到恐惧。然而,更加令他惊骇不已的,还是苏浩说出来的那些话。他仿佛可以看透自己的大脑。更可怕的是,他居然用枪指着自己,巴达姆却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过一个字。 难道,是默许吗? 巴达姆准将一直在沉思。 事实上,苏浩所说的这一切,同样也是他自己整个事件当中最为棘手的部分。 巴达姆不是蠢货,他当然明白,索维等贵族不可能真正站在自己这边。没错,表面上看,他们的确是需要苏浩手上的贡献点。然而,难保这些贵族不会看中自己掌握的这个帝国步兵师。如果说,巴达姆此前只是有所怀疑,那么苏浩的一番言论,就真正是培养疑惑的温床,使巴达姆内心深处的疑虑不断扩大,疯狂碾压着理智与清醒。 他按下手腕上的通讯器,很快,一名年轻的副官推开门,走了进来。 巴达姆准将深深地看了面色白的索维一眼,抬起右手指着他,言语充满毫不掩饰的敌意:“去查一下,看看他带来的那些人现在都在什么位置?都在于些什么?” “将军,我们是朋友”、 索维脸色苍白,愤怒让他的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索维勉强保持住镇静,努力把目光从苏浩那把对准自己的枪上移开,朝着神情阴森的巴达姆准将连声喊叫:“您应该相信我应该相信我” “我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实。” 巴达姆准将双手摆在桌子上,十指交叉,缓缓地说着:“都耐心的等一会儿。你们两个,我谁也不会相信。你们最好现在就开始祈祷。索维,如果我的副官带回了对你不好的消息,我会把你的名字列入战死者名单报上去。” 将军转过头,用凶悍的目光盯着苏浩:“还有你,不管你是雇佣兵、黑暗猎人,或者还是医生,敢在我面前撒谎的人,通常都死得很难看。我会把你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割下来,喂我的养那几条猎狗。” 十多分钟以后,副官回了巴达姆准将所需的信息。那是一副木叶镇的电子平面图,索维手下一百多名保镖以红色光线的形式,在图面上显示出来。这些人目前所在的位置,不是地势最高的城墙,就是位于全镇制高点的警戒塔上。按照副官反馈回来的信息,保镖们正在与44沛官兵们谈笑风生,用小型摄像机拍摄着各种画面。据他们自己的说法,这样做,只是为了留下画面资料当做纪念,或者收藏。 巴达姆准将脸上露出了罕见的凝重和严肃。 索维却感到不寒而栗,身体颤抖的幅度更大了。 与巴达姆准将接触的这段时间,索维已经熟知了很多将军的特殊习惯。每当这个时候,才是巴达姆准将最为可怕,最想杀人的时候。索维在内心深处用最恶毒的字眼诅咒着苏浩,正打算开口向巴达姆准将解释,却现对方正用深邃的目光盯着自己,手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把口径粗大的枪。 “将军,您不能……” “砰————” 索维看到了巴达姆准将脸上绽现的狞笑,以及枪口喷吐的火焰。然后眼前骤然充满了无比耀目的光,随即立刻黑了下去,身体不再听从指挥,意识迅涣散。 听到动静,几名卫兵迅冲了进来,巴达姆准将把手枪收起,颇为厌恶地挥挥手,卫兵们立刻会意地抓起索维的尸体离开房间,只留下地面上一滩触目惊心的血痕。 巴达姆面颊上的肌肉不断蠕动着。他注视着苏浩,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以命令式的口吻说:“现在,让我们来好好谈谈关于合作的问题。” 苏浩淡淡地点点头,应声坐下。 就在巴达姆准将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忽然现从窗外射进屋子的阳光骤然消失,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影,几乎挡住了整个太阳。 随即,通讯器里传来副官紧张畏惧的声音。 “将军,是“钢铁之拳”主力军团的人。他们没有得到允许,直接进入了我们的警戒线。” 戴小楼在数十名全副武装军团士兵的护卫下,信步走进了房间。 苏浩立刻感觉到一股无比强悍的力场波动。这种变化,来自于戴小楼身边那些身穿特种战甲的军团士兵。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三阶进化实力,没有像普通帝**人那样身穿战斗服,而是穿着一种类似盔甲的特殊防护装置。它们看上去及其厚重,防御力坚不可摧,与外界完全隔绝,与手上的武器依靠某些装置进行整合。这种战斗盔甲与黑暗生物的铠甲截然不同,前者风格粗犷野蛮,看上去无比沉重,穿戴者移动起来,如同一座金属构筑的山脉。后者却显得灵活贴身,制造方面非常精妙,是不折不扣的艺术品。 这些军团士兵动作敏锐,盔甲对他们几乎没有任何限制。苏浩注意到,军团士兵的武器与帝国士兵区别很大,他们持有的步枪口径更大,枪管短粗,甚至配备了非常罕见的动力链锯剑。 在红石城的时候,苏浩就听说过关于链锯剑的种种传闻。红石城里有不少人都持有链锯剑的仿制品。这东西与真正的动力剑外形相似,都是以小型晶能引擎为核心,驱动金属链条产生强大的切割力量。即便是在动力能源消耗一空的情况下,带有锯齿的剑刃仍然锋利无比。当然,仿造品终究不可能达到与原品相同的杀伤效果。仅从外表和光泽度,苏浩就能看出那是两种根本不同的武器。 它非常锋利,使用起来也更加省力。 巴达姆准将一脸阴沉地看着这些走进房间的不之客。即便是傻瓜也能看出,他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副官带着几名卫兵,几乎是与戴小楼等人同时冲进来,却被凶悍霸道的军团士兵一个个用枪指着,单手推过去,靠墙站稳。 戴小楼是所有军团成员当中,唯一没有穿戴盔甲的人。他嘴里叼着香烟,带着桀骜不驯的!高傲,活动着舌头与面部肌肉,把香烟从嘴边嘴角慢慢移动到右边,用力吸了一大口,冲着巴达姆喷出一股浓烈呛鼻的烟雾。 “巴达姆将军,我奉命接管木叶镇的一切相关事务。” 戴小楼对满面愠怒的巴达姆熟视无睹,径直走过去,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随随便便扔在桌子上,微笑着说:“现在,带着你的人,马上离开这儿。” 他显得有些吊儿郎当,军服领口敞开着,看上去丝毫不像是个军人,更不要说是主力军团军官,更像是街痞或者混混,随时都在用忽闪不定眼光斜盯着你,揣测着是否可以从对方身上捞取某种好处? 这显然是**裸的挑衅。巴达姆准将眼睛里燃烧起熊熊怒火。虽然帝国正规军与助理军团之间的差距很大,可自己毕竟是一名将军,对方却只是上校。按照军方内部不成文的惯例,主力军团从士兵到军官,都要比普通部队高上那么一、两级。可这种事情毕竟没有明文规定,只是军人之间的一种默认。 “离开这儿?凭什么?” 巴达姆准将的愤怒正在趋于沸腾。他看也不看摆在桌上的文件,冲着戴小楼怒吼:“这里是44沛的管区,不是你们的势力范围。那些乱七八糟的命令对我没用,离开的人应该是你” 戴小楼打量了一番站在旁边的苏浩,旁若无人地拉过椅子,坐在桌子旁边,翘着腿,在桌面上弹了弹烟灰,脸上满是邪恶且带有痞气的微笑。 “这是霍夫曼军团长亲笔签署的文件。” 戴小楼的无礼举动显然正在刺激着巴达姆准将,前者却对后者近乎想要吃人的可怕眼神视而不见,以非常轻松惬意的语气说:“你最好仔细看一看,然后再表结论。” 巴达姆不是脑子真空的蠢货,愤怒归愤怒,仍然还是拿起桌子上的文件,无比厌恶地抖掉上面的烟灰,然后翻开 这是一份“钢铁之拳”军团司令部两小时前电传过来的文件。无论军团长签名,还是特殊的军团司令部密码,全都真实无误。按照军例,当两支部队就某个任务产生碰撞矛盾的时候,必须无条件服从于主力军团。即便巴达姆准将有再充分的借口,也无法阻碍戴小楼的行动。 巴达姆目光阴沉,脸色却变得凝重。 主力军团很少插手地方事务。作为帝国最强大的军事集团,他们的目标一向只是黑暗生物腹地,或者男爵以上的黑暗贵族。然而,戴小楼拿出来的这份文件,倒也并非刻意编造。上面注明了信息来源于帝国研究院,“钢铁之拳”需要那份罕见的生物样本母体。眼前这个丝毫不像是军人,却佩戴着上校徽章的家伙,就是“钢铁之拳”军团派来的全权负责人。 如果知道有主力军团插手此事,巴达姆根本不可能与索维合作。退一步讲,就算真的与索维合作,巴达姆也会毫不犹豫杀了苏浩。这家伙究竟知道多少事情?巴达姆自己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主力军团插手只会对他有好处,自己却要被完全排斥在外面。 “这个人我必须带走” 迅而短暂的思考过后,巴达姆准将已经迅理清了顺序。他戴上军帽,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苏浩,沉声道:“黑暗生物为什么会突然对这里起大规模进攻?问题一直没能弄清楚。除了他,我还要带走另外几个人。我的做法符合程序,就算是你有军团长阁下批准的文件也没用。” 戴小楼偏过身子,用奕奕有神的目光扫视着苏浩。两个人目光接触的时候,苏浩觉得对方眼里似乎带有某种无形的力量。 “这不可能” 戴小楼断然否决了巴达姆准将的说法,他用夹住香烟的手指了指苏浩:“他是甲字1o号生物样本的要现者。换句话说,只有他才可能带着我们找到那个生物样本的母体。将军,这东西的重要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劝你最好还是把别的心思放下来,别跟我们对着于。这样做,对你没什么好处。” “不行” 巴达姆准将的态度非常坚决。开什么玩笑,在这件事情上,他已经连续走错了好几步。再放任下去,事态有可能变得一不可收拾。然而,巴达姆心中也有隐隐的不安。戴小楼的态度同样不可商量。当然,对方突然到来,也并非是针对自己,而是有着“变异样本”这个足以成为解释的合理缘由。再加上主力军团一贯的理念和做法,巴达姆并不认为戴小楼会对自己构成威胁。只要以足够的借口把这些讨厌的家伙打走,事情走向依然由自己控制。 区区几十名主力军团士兵不算什么。自己手里掌握着整整一个步兵师,这就是最大的资本。 戴小楼显然没有什么耐心,他扔掉烟头,懒洋洋的提醒着巴达姆:“我来的时候,特意拜访过二十三集团军的肖永森将军。如果这份主力军团文件的约束力不够,那么我现在就致电集团军总部,让你的上司直接下达命令。呵呵你觉得怎么样?” 巴达姆陷入了沉默。 看得出来,戴小楼非常认真,而且执拗。这样的人可不好说话。生物样本什么的,巴达姆准将丝毫没有看在眼里。可是自己刚刚杀掉了一名贵族,也决定想要通过苏浩来解决木叶镇的问题。谁能保证,自己前脚离开,苏浩这个家伙后脚就改换阵营,投向“钢铁之拳”军团那边? 他也不可能杀死这些主力军团士兵。那样做,无异于对帝国的反叛。而且,命令是否得到执行也不一定。帝国士兵对主力军团有种与生俱来的崇拜感,让他们对这些人下手,恐怕当场就会引混乱。 思来想去,巴达姆准将无奈的现:自己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这个看似纨绔主力军团上校所说的那样,老老实实带着人离开木叶镇。 无论“钢铁之拳”军团长霍夫曼中将,还是顶头上司肖永森中将,都是自己无法招惹的大人物。他们随便用一根指头就能把自己捏死,态度强硬的对着于,根本就是自己找死。 也许,退让也是一步不错的棋。只要表现出合作态度,对方说不定还会帮助自己隐瞒某些事实。毕竟,无论441师还是“钢铁之拳”,都是帝**队的一部分。有了同袍之谊,苏浩也不乱说话,事情应该还有转机。 想到这里,巴达姆准将脸上的铁青之色好转了不少,却仍然显得面色阴沉。 他犹豫了好几分钟,终于下定决心,冲着苏浩恶狠狠地扔下一句话:“有些事情你最好自己考虑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最好先在脑子里好好想想。一旦说错了,那可不是用口水或者橡皮就能擦掉的。” 说然,巴达姆准将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出了房间。 走廊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戴小楼微笑着,冲着房门方向啐了口唾沫,嘴里不于不净地骂了一句:“这个不要脸的老杂种。” 说完,他转过身,看着苏浩:“现在,来谈谈我们之间的问题。” 正文 第600章 初见 “我叫戴小楼,名字虽然有些女性化,但你千万不要怀疑我的真实性别。而且,我也不是伪娘,更不是同性恋。” 这番开场白可谓特别,也带有另外一种特殊含义。看着戴小楼那张玩世不恭的嬉皮面孔,苏浩不禁莞尔。看得出来,这名身穿主力军团制服的帝国上校没有敌意,也没有刚才面对巴达姆准将那般严厉苛刻。 两个人握了握手,各自坐下。 “你现在已经变成了被众多帝国贵族盯上的大金矿。” 戴小楼说话很直接,直奔问题核心:》猪&gt;猪》岛》小说“我可以帮你解决不少麻烦。前提是,我得看你是否值得我这样做?” 苏浩眯起双眼:“怎么,你也想要那些帝国贡献点?” “得了吧!我可不想代替你成为贵族们的众矢之的。” 戴小楼的烟瘾很大,又拿出了一支香烟点燃,不断地吸着:“我是公事公办,你上交帝国需要的生物样本,我就按照你的需求发放奖励。好了,说太多客套话只是在浪费时间。根据帝国研究部得出的结论:甲字1029号生物样本只是一种尚未发育完全的幼体。我想知道的是,你在什么地方发现了它?当时还有没有其它黑暗生物出现?” 苏浩丝毫没有隐瞒,把当天射杀王丽,也是就“婴儿”寄生体的全过程详细加以说明。为了让叙述更加完整,也表明自己没有撒谎,苏浩叫来了雇佣兵肯森等人,也带来了被禁锢在二十二小队驻地里的拉丝美塞斯。 “这就是那份生物样本的母体。” 苏浩指着被关在笼子里的拉丝美塞斯,认真地说:“它是一个黑暗雌性,也是一个非常罕见的变异体。我对它进行过详细检查,发现其体内正在形成一个新的同类型幼体。这应该是一种远程思维控制技能,就像我们释放出去的探测器。区别在于,生物幼体能够对目标产生寄生效果,从而获取对方的战斗与记忆能力。幼体的存活能力很强,对环境有着极强的适应力。哪怕是等级很高的强者,也很难抵挡这种来自近距离的寄生。” 戴小楼对拉丝美塞斯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他凑近笼子好了好几分钟,非常恶意的把烟灰弹到拉丝美塞斯身上。可怜的黑暗生物顿时咆哮起来,身体不由自主扭动着,却撞上了捆绑在笼子其它几面上的金属荆棘,越发刺痛,惨叫声也更加高亢。 “嘿嘿嘿嘿!这是一个不错的玩具。可惜,必须交给帝国研究院那帮冷冰冰的家伙负责接手。” 戴小楼不无遗憾地摇着头,努力打消了想要把烟头塞进拉丝美塞斯双腿中间,看看它下一步反应的龌龊念头,直起身子,冲着苏浩捏了个响指。 “我很高兴不虚此行。” 他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对苏浩诡异地笑笑,说:“知道吗?你目前的处境,要比之前巴达姆那家伙在的时候更加危险。” 苏浩眼里露出疑惑的目光。他本能觉得,戴小楼应该不是自己的敌人。可是为什么,却说出这种富含威胁性的话语? 于是,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就是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傻瓜!” 戴小楼叼着香烟,不无怜悯地看着他:“你交上来的甲字1029号生物样本,已经被帝国研究院定义为最高等级发现物。按照最新颁布的条例,“S”级发现物的奖励高达一千点帝国贡献度。你得明白,“S”级只是一种目标界限。超出这条界限的发现物,自然也就可以得到比一千点更多的奖励。” 苏浩插了一句:“那么,我究竟可以得到多少贡献点?” “一千五,或者两千。” 戴小楼抬起脚,踢了踢装有拉丝美塞斯的铁笼,再次引起碰撞,引发黑暗生物的尖叫。他带着肆虐般的变态微笑说:“具体多少,视我的报告而定。除此而外,你还可以得到更多。” 说着,戴小楼看了一眼被踩在脚下的拉丝美塞斯,无比肮脏地冲着它吐了口浓痰,正好坠落在拉丝美塞斯脸上:“这个母体也很不错。它的罕见评价等级甚至比那份幼体样本还要高。如果你要问它的实际价值……” 戴小楼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认真地看着苏浩,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它应该值三千点,其它奖励的金币另算。” 说完,他仔细观察着苏浩的表情,语调口吻再次变得玩世不恭,如同流氓正在调戏某个良家妇女:“现在,你应该可以理解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了吧?” 苏浩平静的心里骤然涌起惊涛骇浪,甚至脑子里还伴随着阵阵眩晕。 不考虑物质奖励,单单帝国贡献点的收益,就高达四千五百,或者五千,甚至有可能更高。 这也太夸张了。 然而,这也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拉丝美塞斯本来就是黑暗世界数量稀少的雌性生物。变异体在雄性当中都极为罕见,更不要说是出现在雌性身上。如果把黑暗世界雌雄比例看做是一比一百,那么变异个体的出现几率,就相当于一百万比一,甚至更低。 五千点帝国贡献点听起来很多,可是与拉丝美塞斯的实际研究价值相比,却根本不算什么。何况,拉丝美塞斯目前的变异技能最多处于初级阶段。如果她隐藏得更深,完全成长之后,加入人类与黑暗世界的战争,很可能成为决定一场大型战役胜负的关键因素。即便不计算苏浩上缴生物样本及其母体的功劳,单是他活捉拉丝美塞斯这一项,就足以对得起这些数量丰厚的贡献点。 危险与利益共存。一千贡献点就引来了如此之多的贵族,那么可以想象,苏浩一人持有多达五千点的消息一旦传开,木叶镇的局面会演变成何等恐怖?对此感到眼红的,不仅仅只是位于贵族阶层偏下的子爵、男爵,甚至家世悠久的侯爵、公爵,都会从中插上一脚。 苏浩并不认为自己还有如在巴达姆面前挑动是非的那种机会。那需要恰到好处的时机,能够得到一次,已经非常难得。更不要说是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强压下内心的惊乱与慌恐,苏浩勉强打起精神,说:“只要你们不公布奖励信息,我就不会有麻烦。” “这不可能!” 戴小楼的回答,击碎了苏浩的最后一丝侥幸:“这种奖励可以最大限度激发起帝国军人的战斗勇气,即便是平民,也会感到兴奋与刺激。何况,普通民众对帝国官员的清廉指数一向不太满意。他们要求任何一种奖励都必须做到公开、透明。你的名字会写进最新一期的帝国军报,各种媒体也会当做新闻滚动播出。恭喜你,最多再过二十个钟头,或者更短,你就会成为帝国颁布贡献点制度以后,最引人注目的大明星。” 苏浩用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戴小楼,语调变得古怪:“怎么,你希望我死吗?你自己也说过,那些贵族绝对不会放过我。” “没错,你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个金灿灿的大猪头。肥美、多脂,咬一口就冒油。” “你好像有些幸灾乐祸?” “为什么不呢?人生当中值得快乐的事情可不多。身为旁观者,这可是一场好戏。” 苏浩看了一眼满脸调笑的戴小楼:“我能不能不要这些奖励?” “当然不能!” 戴小楼展现出极富魅力的神秘微笑:“你必须接受它们。否则,帝国相关部门会对所有经手者进行核查,还会把你当做怪物一样切片研究。就像你花一个铜板买了一份帝国福利彩票,中了五百万金币的大奖。你拿着彩票跑到兑换中心声称不要这笔钱。你觉得这种事情可能吗?就算你想隐姓埋名,媒体也会把你的一切全部挖出来。你可以把这笔钱捐赠,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它花掉,唯独不能做的,就是坚决不要。” “花掉它们?” 苏浩有些明白了戴小楼的意图,淡淡地点着头:“你能给我什么建议吗?” 戴小楼摸了摸面颊上的胡茬,声音悠然:“我是按照五千贡献点进行估算的。你得明白,平民是帝国的最低阶层,表面上,你拥有选举权,可那种东西只是欺骗傻瓜和老实人的过场。官员都是由上面直接任命,没人会把你手上的选票当回事。所以,就算你不是帝国内域的居民,而是一名雇佣兵,一个黑暗猎人,最为关键的,就是尽量提升你的社会等级。” “按照皇帝陛下亲笔签署的法令:军人比平民的身份更高,军官又高于普通士兵。从普通士兵到少尉,你需要跨越下士、中士、上士,还有高级士官长几个等级。你手上的贡献点非常多,我建议你直接用点数兑换军衔,总计下来,分别花上五点、十点、二十点和五十点,就能成为高级士官长。然后,一百点晋升少尉,两百点晋升中尉,五百点晋升上尉。这差不多就是一千贡献点的使用极限。但这还不够,你还需要再拿出另外一千点,在你肩章上增加一点儿漂亮的花样,成为少校。” 苏浩看了一眼戴小楼肩膀上的上校徽章,疑惑地问:“少校?像你一样的校官?” “不,不,不,我是主力军团军官,你和我完全不同。” 戴小楼耐心地解释:“依靠贡献点获得晋升,只能担任乙类部队,也就是帝国正规军地方部队的军官。想要成为主力军团军官,必须通过选拔。那个程序非常复杂,也不可能直接针对贡献点晋升军官实施。但不管怎么样,你只要迈出这一步,就不再是任由别人拿捏的普通平民,而是帝国军官。就算是贵族想要对你动手,也必须掂量一下由此产生的后果。” 苏浩思考了一下,问:“我记得从少校晋升为中校,只需要三千贡献点。按照你刚才的算法,我手上的点数足够,为什么不直接升到中校?” “这就是我接下来想要告诉你的。” 戴小楼脸上带有平静与从容:“听说过空间转换器吗?” “没有!” “那是一种依靠晶石能量进行催动,从而产生与另外一个空间产生链接效果的特殊装置。” 戴小楼的声音明显带有诱惑成分:“帝国疆域非常广大,黑暗世界也是如此。事实上,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模样。这里存在着很多尚未被我们和黑暗生物涉足的陌生区域。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地方存在?空间转换器的存在时间太久了,具体发明人是谁?我们自己都已经遗忘。不仅是我们,黑暗世界也拥有这种装置的制造技术。很复杂,非常精巧,需要消耗很多珍贵资源,以及数量巨大的特殊金属。呵呵!这种情况,现在已经得到了改观。空间转换器的制造成本缩减被百分之六十以上,很多帝国贵族都拥有这种东西。在最新的贡献点兑换表里,你可以找到它的名字。很便宜,只要两千五百点。”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忽然把“空间转换器”这个名字,与记忆当中的“时空穿梭机”联系在一起。 想了想,苏浩问:“空间转换器的具体作用是什么?只是连通另外一个世界吗?” “是连通我们目前世界的另外一部分。” 戴小楼纠正着苏浩话里的错误:“我们并非对这个世界完全熟悉,还有很多以正常手段无法涉足的部分,就必须依靠空间转换器才能抵达。” 苏浩慢慢皱起眉头:“无法涉足的部分?” “这不奇怪!” 戴小楼依然微笑着:“总有些特殊区域,无法依靠正常手段抵达。比如海洋和地下,就必须依靠潜艇和掘进机。不要被惯性思维束缚了你的大脑,你是一个聪明人,看到和想到的应该比普通人更多。” 苏浩脑子里冒出了由来已久的那个问题,脱口道:“如果想要抵达云层后面的天空,就需要搭乘飞机?” 戴小楼脸上的笑意变成了疑惑,不太明白地看着苏浩:“飞机?什么是飞机?” “在我的想象当中,应该有一中能够飞翔的机械,就像飞艇。会飞的机械,难道不应该叫做飞机吗?” 苏浩表情自然的解释着。第一次从高莫那里知晓第三阶段世界没有飞机,的确让他感觉震惊。现在,苏浩已经对类似的回答完全免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与到不同类型,不同阶层的人,他总想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这方面引,希望可以听到不同的答案。 “飞机?” 戴小楼皱起眉头,重复了一遍这个拗口陌生的词。他注视着苏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话,有一定道理。不过,飞艇就是飞艇,而不是什么飞机。否则,按照你的说法,磁悬浮车也要改个名字,叫“飞车”更加恰当。” 尽管对方没有表露出讥讽之类的表情,苏浩却听得出来,自己关于飞机的问题和说法,在戴小楼看来颇为愚蠢。但不管怎么样,这位年轻的帝国主力军团军官,对自己的确抱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发自内心的亲近。而且,并非是同性恋的那种。 苏浩的笑容有些勉强,他努力压制着想要从戴小楼身上割下一块肉尝尝的念头,问起了另外一个他必须知道答案的问题。 “如果成为帝国军的少校,我能得到什么?” “这正是我接下来打算告诉你的关键!” 戴小楼收起脸上妖异的微笑,英俊削瘦的面庞看起来显得精神十足,释放出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凝重。他把夹在指间的烟头弹飞,用靴底来回摩擦着地面,声音低沉而清晰。 “主力军团并不是完全依靠帝国财政才能维持的特殊部队。每个主力军团都有一整套独立的运作系统。你也看到了,我们拥有特殊的作战机甲,武器配置也与帝国正规军完全不同。我们使用的配套武器威力更大,装甲更坚固。但无论型号还是款式,帝国正规军都无法从正常渠道获得。一句话,“钢铁之拳”拥有自己的制造工厂和后勤中心。但无论在任何时候,我们都效忠于皇帝,坚决服从来自皇帝陛下的每一个命令。” “我们需要仆从军。” 戴小楼点明了自己想要表达的主题:“主力军团的每一个战士都不可或缺。没有他们,也就无法保证足够强大的军团战斗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尽善尽美,战争也是如此。我们负责正面战场,次要战线就交给正规军处理。最强大的进攻矛头,必须有最坚固的支撑基础。“钢铁之拳”拥有数量庞大的仆从军群体,他们负责的事务很多,战场收尾、物资补充、资源收集等等。也正因为了有了这些人,“钢铁之拳”才能一直保持旺盛强大的势头,击碎一切敢于挑战我们的敌人。”帝国正规军完全不同。我们使用的配套武器威力更大,装甲更坚固。但无论型号还是款式,帝国正规军都无法从正常渠道获得。一句话,“钢铁之拳”拥有自己的制造工厂和后勤中心。但无论在任何时候,我们都效忠于皇帝,坚决服从来自皇帝陛下的每一个命令。” “我们需要仆从军。” 戴小楼点明了自己想要表达的主题:“主力军团的每一个战士都不可或缺。没有他们,也就无法保证足够强大的军团战斗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尽善尽美,战争也是如此。我们负责正面战场,次要战线就交给正规军处理。最强大的进攻矛头,必须有最坚固的支撑基础。“钢铁之拳”拥有数量庞大的仆从军群体,他们负责的事务很多,战场收尾、物资补充、资源收集等等。也正因为了有了这些人,“钢铁之拳”才能一直保持旺盛强大的势头,击碎一切敢于挑战我们的敌人。” 正文 第六百零一节 父亲 “你是一个通过兑换贡献点得到少校军衔的黑暗猎人。身份背景都很于净。我们非常放心,也喜欢与你这样的家伙打交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是你目前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戴小楼的话并非虚张声势。事实上,就算他没有这样说,苏浩也想要主动靠上去,借助主力军团,得到庇护。 44沛的巴达姆准将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如果不是摄于突然出现的戴小楼等人,苏浩现在已经被迫与巴达姆“合作”。虽然他用计,刺激巴达姆射杀了索维,可巴达姆毕竟不是傻瓜。一旦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事情前后经过,很有可能现其中的问题所在。一旦苏浩被看穿,就势必会遭受来自巴达姆的滔天怒火。 索维是麦尔肯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像他这种身份的贵族嫡子,历来都是家族花费大量资源重点培养的对象。无论巴达姆准将在整个事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麦尔肯家族的怒火肯定有相当一部分落在苏浩身上。那些人做事情根本不顾什么帝国法律,贵族与平民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除了死,还是死。 苏浩不知道聚集在木叶镇外面的贵族究竟有多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都是为了自己手上的贡献点而来。戴小楼之前的提示给了苏浩一个警醒:太多的贡献点握在手上,其实就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引爆的定时炸弹。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根本无法掌握并真正得到它们。与其最后成全了别人,不如趁早把所有点数全部花光,彻底断绝那些贵族的念想。 无论从哪方面看,选择成为“钢铁之拳”主力军团的仆从军,都是一件好事,也是苏浩目前的最佳选择。 问题在于,苏浩无法看穿人心。他对第三阶段世界高层次的东西所知甚少。这一步走下去,也许是通往天堂大门,也可能是彻底走向了地狱。 思考了很久,苏浩缓缓点了点头,对戴小楼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现在就用贡献点兑换军衔。” 这件事很简单。连通帝**用网络,输入苏浩的身份证编号,以及相关资料就行。在红石城的时候,苏浩与高莫的交易内容有一项就是关于新身份资料编造。当苏浩双手按在指模对照表上,被仪器扫描虹膜进行身份确认的时候,电脑和仪器都没有显示异常。很快,一份现役军人档案的制作已经完成。在屏幕页面的左上角,赫然带有“钢铁之拳”特殊徽记的醒目印章。 “你可以在遭遇危险的时候,向军团总部请求增援,也可以要求当地驻军给予帮助。请注意,仆从军没有独立的军费划拨,你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供养手下的战士。这是问题症结所在,也是你可供利用的最大优势。从现在开始,你和你的部队就隶属于“钢铁之拳”,是我们的人。” 戴小楼用力拍了拍苏浩的肩膀,递给他一枚可以镶嵌在胸甲表面的红色拳头徽记。 端详着这枚款式特别的胸针,苏浩认真地问了一句:“时空转换器会把我们带去什么地方?那里究竟有着什么? “资源” 戴小楼也许是没有听清楚苏浩的第一个问题,或者是对其予以忽略。他的回答准确而模糊:“主力军团需要大量资源。只要你把它们带回来,我们就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思维意识探测是一项非常不错的特殊技能。与戴小楼之间的谈话及相关事务结束后,苏浩现:这座原本属于王虎的镇长官邸外面,已经聚集起密密麻麻的人群。除了很多镇上的原住民,还有不少面孔陌生的军人,以及服装华贵的家伙。 戴小楼的做事风格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他带着装有拉丝美塞斯的铁笼,在十几名军团士兵簇拥下,正准备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忽然转过身,用妖异诱惑的目光看了苏浩一眼,唇边露出一抹极富魅力的微笑。 “你得打起精神,才能应付外面那些人。他们可不像我这样好说话,一个不小心,你会被他们撕得粉碎,连骨带皮全部吞下去。” 不等苏浩回答,戴小楼已经无比张扬大笑着走出房间,消失在走廊尽头。 巴达姆准将还没有离开。戴小楼等人刚刚走出镇长官邸大门,他已经带着几名贴身护卫,脸色铁青,满面威严走进了二楼办公室。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呆在这里。” 巴达姆的心情非常糟糕。戴小楼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整个计划,也破坏了他与苏浩之前的商议。木叶镇上的事情瞒不过有眼睛的人,一旦主力军团插手,问题很可能变得难以收拾。尽管如此,巴达姆准将心里仍然存有一丝侥幸。他觉得,苏浩应该是一个明事理的家伙,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因此,巴达姆准将对自己的目的,也就直言不讳。 他用充满威慑力的森冷目光盯着苏浩:“我没时间跟你长篇大论。告诉我,之前你说过的那些话,现在还能做到多少?” 苏浩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钢铁之拳”徽章,摆在桌面上,平静地说:“他们已经把木叶镇纳入主力军团的势力范围,还给了我一个少校军衔。” 巴达姆准将忽然觉得身体变得僵硬,空气也格外于燥,难以呼吸。 “仆从军?” 准将从齿缝里恶狠狠地吐出这几个字:“你现在是他们的人?“钢铁勇士”军团下属的仆从军?” 苏浩表现的惴惴不安,神情惶恐。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子微微朝前倾斜着,语气也颇为于涩:“将军,您一定要相信我,这不是我的错。他们执意要求我这样做,我是一个平民,无法与他们……” “够了” 巴达姆准将爆出一阵滔天怒吼,从旁边抓起一把椅子狠狠砸在地上:“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该死的主力军团,该死的“钢铁勇士”,他们什么都想要,什么也不会放过。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听信那帮蠢货的话。为什么偏偏是我?偏偏是我?” 不等苏浩回答,巴达姆准将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两面三刀的家伙通常都死得很惨。想要保持中立,往往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苏少校,奉劝你一句:从现在开始,最好牢牢管住你的嘴” 说完,巴达姆准将转身离开房间,脚步声沉重而迅,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麦尔肯庄园位于帝国内域东部,是一片占地面积过数百平方公里的庞大产业。这里有着广大的森林、平原、山地,还有几条从领地内部蜿蜒穿越的河流。城堡和庄园分散在各地,这片土地上的一切收益,全部归于麦尔肯家族。 拜安。麦克肯的年纪已经过一百岁。这是一个性格执拗,近乎顽固的老贵族。他的皮肉早已变得酥浮,皮肤表面布满大大小小的老人斑。年轻时候的冒险,使整个头皮被大火烧掉,留下一块永远无法消除的恐怖伤疤。 加洛斯在一名黑衣近侍带领下,走进房间的时候,老拜安正坐在藤编靠椅上,慢慢品着一杯葡萄酒,透过阳台上的栏杆,看着远处被淡淡雾气和阳光笼罩的山脉。 “索维死了,这应该是你最想要的结果。是这样吗?我的儿子?” 站在老拜安身后,加洛斯只觉得有种无形的压力。面对问话,他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只能低着头,躬着腰,默默注视着自己的鞋尖。 “我十五岁的时候,就有了第一个女人。我至今记得她,那是一个非常年轻的。我那时候去酒吧,看见了她。我从未见过比她更具诱惑力的女人。当然,我身边的侍女也很漂亮,无论长相还是风度,都要比酒吧里的女人优秀。人类的思维就是那么不可思议,我从未对身边的侍女产生过兴趣,却不可遏制的爱上了那个。当天晚上我们就睡在了一起。我是为了爱情,她是因为我口袋里的钞票。我父亲,也就是你的爷爷,把我和她都带了回来。一击而中这种事情听起来有些像是童话,却真正生在我的身上。呵呵你能想象吗?我和之间的交易,并不仅仅只是金钱与**。只是一次,她就怀孕了,我也因此感染上了该死的艾滋。” 老拜安一直背对着加洛斯,似乎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当中。阳光透过他手中的酒杯斜射下来,在地面蛋白色的瓷砖上,释放开一团团令人迷醉的红色光晕。 “她生下了我的第一个女儿。在我们这个时代,艾滋并非无药可医。我感觉自己受骗了,我必须让那个女人的后代也亲自品尝着同样的痛苦。这句话是你爷爷说的,他比我还要心狠手辣。他把那个女人扔给了饥饿的鬣狗,我的大女儿被锁在囚室里,一直在那儿。” 加洛斯只觉得身子忍不住一阵颤。 每个麦尔肯家族的成员,都知道老拜安的这个故事。那间囚室就位于城堡下方,里面关着一个与野兽没什么区别的女人。她很老,赤身**,每当有人走近,立刻就出如同野兽般的嗥叫。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也许根本就没有人类应有的理智和思维。就连日常饮食,也必须通过铁链,从囚室上方送进去。囚室打造得非常坚固,里面的女人根本无法出来。她的存在,对每一个麦尔肯家族成员都是一种威胁。老拜安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好说话,任何人惹恼了他,都会被扔进囚室,变成那个女疯子的新鲜肉食。 “我的儿子女儿都很多,你是其中之一,索维却是最优秀的代表。我选择继承人的方式很简单:无论你们当中最后是谁胜出,谁就能继承爵位和家产。” 说到这里,老拜安慢慢转动着藤椅上的滑轮,使椅子转向,面对着加洛斯。他虽然苍老,目光却依然深邃,声音铿锵有力。 “你应该明白,我痛恨家族成员之间的勾心斗角。我无数次重申过,你们必须团结。可是没人听我的话。你的好几个兄弟姐妹都在那间囚室里变成了骨头。说不定,连骨头也没有剩下。他们都不是听话的孩子,都想着于掉其他人,只剩下最后一个。别以为我老了就什么也不知道,哪怕最终获胜者是依靠这种手段存活下来,他仍然要被扔给我的野兽女儿。人老了,其实不像你们想象中那么没用。我得感谢这个时代达的医学,我还可以活上很长一段时间,尽管稀薄,仍然可以在试管里制造出自己的血脉后裔。就算你们全都死了,我也有足够的儿子,足够的女儿。” 加洛斯感觉脑子里充满前所未有的恐惧,“噗通”一下双膝跪倒,声音颤抖,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有杀死索维,没有。我,我连他当时在哪儿都不知道。皇帝在上,皇帝的光辉可以作证,我绝对没有撒谎。他的死,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比他到的更早,我从未在索维身边安排过人手,也从未有过针对他的机会。我,我誓真的没有” 老拜安慢慢抚摸着铺在腿上的羊绒毯,棕黑色的眼睛在阳光阴影里闪烁着危险的火焰。他注视着浑身颤抖的加洛斯,紧绷的嘴唇渐渐放松,露出一丝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真正意义的微笑。 “我当然知道你在这起事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如果是你杀了索维,你根本没机会在这里跟我说话,而是直接被扔进囚室,成为那头野兽的食物。” 老拜安的话,使惊慌失措的加洛斯略微松了口气。然而,接下来的话,又使加洛斯陷入了更加深重的恐慌深渊。 “你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如果一开始你的度能快一些,而不是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一个蠢货全权处理,问题也不会变的像现在这么难以收拾。” 老拜安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遗憾,声音也带着叹息:“那可是整整一千个帝国贡献点啊这意味着麦肯森家族可以从此跻身于更高等级,甚至有可能成为伯爵。你和索维是我最看好的两个孩子。你为人直爽,做事情喜欢直来直去。索维比你更有头脑,看待问题也更加全面。我原本以为,你们两个同时出马,应该可以解决问题。没想到,索维死了,我们还是什么也没有得到。” 加洛斯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直起身子,嗫嚅着回了一句:“索维……应该不是死在苏浩手上。巴达姆当时也在那个房间里,主力军团“钢铁之拳”的人后来进去,事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化。谁也没有看到当时生了什么,所有当事人都拒绝回答。总之,杀死索维的凶手,就是其中之一。” “这还用你说?” 老拜安轻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目光带有一丝痛苦,也有隐隐的期盼:“那么,你觉得杀死索维的人究竟是谁?” “巴达姆的嫌疑最大。” 加洛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索维及其手下的尸体,在木叶镇外被现。那里原本就被44控制,索维是当时贵族团的主导人,专门负责与巴达姆联络。那个时候,事情已经变得难以收拾,出了巴达姆,我想不出还有谁会下手杀死索维。” “为什么不会是苏浩?或者“钢铁之拳”的那些家伙?” “他们无法从杀死索维这件事情上得到好处。” 加洛斯的胆子变得更大,声音也更加清楚:“我们需要苏浩手上的贡献点。换句话说,索维和苏浩之间只存在相互交换的关系。巴达姆则不同,木叶镇被黑暗生物围攻,身为该地区的驻军最高长官,巴达姆难辞其咎。如果他把事情全部推给索维,或者与苏浩之间达成某种协议,杀死索维的理由也就更加充分。至于“钢铁勇士”,他们的目的只是那份生物样本,就更加没有理由对索维动手。” 老拜安没有出声,只是默默注视着加洛斯。 过了很久,他才眯起双眸,淡淡地说:“收到索维死讯的时候,我原本打算派人抹掉那个镇子。” 这句话使加洛斯眼角跳了跳。他知道父亲完全有这个实力。与木叶镇相比,麦尔肯家族的实力和方法实在太强大,太多了。 “我从不做无谓的牺牲。即便是报复,也需要有足够的好处,才能成为前提。” 老拜安的声音空洞而沙哑:“那些贡献点已经被持有人用掉了。那个叫做苏浩的年轻人很聪明,也很幸运。他得到的不仅仅只是一千点,而是足足五千的帝国贡献度。他抢在所有人前面,把这一切都变成了明面上的收益。在他看来,的确是极其需要。可是对我们,只是一堆垃圾。” 正文 第六百零二节 剧目 老拜安的怒火实在是找不到可供泄的地方。 他第一时间得到了关于苏浩的详细情报,也知晓了帝国研究部门对甲字1o号生物样本的最终奖励结果。加上戴小楼带走的拉丝美塞斯,苏浩持有的贡献点足足多达五千 五千 五千 五千 一想到这个数字,老拜安就觉得心脏如同针刺般疼痛。是的,麦尔肯家族原本有机会得到它们,最终却彻底落空,还白白赔上了一个优秀的家族继承人。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苏浩已经把那些贡献点兑换成帝国少校军衔,兑换了一台空间转换器,以及相当数量的武器装备。 在老拜安看来,这一切统统都是垃圾。 少校军衔有个屁用?老子随随便便在帝**部花上几万金币,就能得到相同的职位。当然,与苏浩一样,花钱买来的军衔不可能被安插在正规部队,只是作为一种类似民兵的警备力量。说穿了,也就是后备役。 空间转换器每个贵族世家都有,甚至很多富商也有配备。那就是一种以能量转移所在区域,进入另外一个空间的机械装置。冒险家对这种东西爱不释手,实力强悍的大家族也喜欢空间转换器。那些陌生的空间,是帝国掌控之外的世界。有些空间面积庞大,过数十万,乃至上百万平方公里。有些空间只是一座数百平米的岩石。不是每一个空间都很稳定,那里充满了无法预料的危险。探险者进去就无法出来的例子比比皆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究竟遇到了什么。怪兽?黑暗种族?还是乎想象的自然毁灭力量? 空间转换器不难制造。这种机械的制造技术几乎是公开的,人类帝国和黑暗世界都拥有此类机械。很多世家贵族都拥有自己的独立空间,他们从那里运回各种资源,强大自身,并且按照比例缴纳给帝国。各个主力军团是独立空间的最大持有者。否则,单凭帝国疆域内部的资源,根本不可能维持着数量庞大的军队。 两千五百点贡献度兑换一台空间转换器,在老拜安看来,根本就是抢劫。 这种机械的制造成本最多也就值五百点贡献度。当然,这是贵族们的内部价格。平民永远不会知道这些。就算标价再高,他们也不会对此产生疑问。 那个叫做苏浩的小子,真的很聪明,懂得在最短时间把所有贡献点花光,趋利避祸。 可是他真的很蠢。他完全可以把这些贡献点卖给麦尔肯家族。那样的话,将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想到这里,老拜安看了一眼加洛斯,目光很是复杂。 “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说说看,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加洛斯低低的回答:“我准备观望一段时间。至少,等到苏浩完成第一次空间探索,返回木叶镇以后再说。” 老拜安眼里流露出一丝满意:“对于空间探索者,帝国在奖励方面一向都很慷慨。法律也规定过:探索空间严禁以任何形式相互转让。如果空间持有人意外死亡,宗教审判庭会直接介入调查。谁都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打主意。那么,你呢?” 加洛斯皮肤微黑的脸上露出一丝自信:“我们可以合作。这就是我的想法。” 二十二小队驻地与过去已经不太一样。小楼周围竖起了两座警戒塔,它们在几天前刚刚完成了地基建设,正朝着更高的位置灌注混凝土。 空间转换器就设置在小楼内部。这是一种通过晶能光线引导,产生坐标转换的仪器。只要不是太过于严重的损坏,都可以交由“钢铁之拳”工业中心负责维修。 小队驻地的防御力量比过去增强了不少,这得益于戴小楼的帮助。苏浩用贡献点从他那里兑换了一批主力军团才能配置的武器装备。有厚重的动力装甲,也有火力强大的标准短管步枪。 对于即将生的一切,苏浩都一无所知,也没有兴趣探查究竟。他很清楚,自从得到太多的帝国贡献点,自己就变成了麻烦聚合体。即便是持有的点数全部用光,木叶镇内外仍然还有无数双痛恨怨毒的眼睛,时刻盯着自己。 乔天宇站在小队驻地外面的空地上,看着已经穿戴好动力战甲的苏浩,目光很是阴郁。 他一再交代过王虎,必须确保木叶镇的安全。结果,王虎战死,木叶镇虽然没有毁灭,事情走向却脱离了自己的预期。 乔天宇知道这不是苏浩的错。任何人,处在那种位置,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这就跟故事里带着卖剩下骨头回家,却在路上遇到狼的屠夫一样。要么扔下骨头只身逃跑,要么连人带骨头被狼吃掉。 然而,一想到那些被苏浩随手用掉的贡献点,乔天宇就觉得心痒猫抓。 除此而外,自己似乎还失去了更多。 木叶镇上的居民已经不再信任乔天宇。原因很简单,他没有在最危险的时候出现,也没有带来任何援兵。人们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撑到现在。他们看到了王虎战死,看到了苏浩奋不顾身冲向黑暗生物,也就顺理成章的认为,目前这一切,都是苏浩应得的。 苏浩已经成为新的镇长。这并非乔天宇的任命,而是所有战斗存活镇民的共同选择。他们觉得这里必须有一个医生,有一个经验丰富的佣兵队长,还必须有一个在危急关头敢于挺身而出,站在所有人前面的镇长。这种三合一的强悍人物,在木叶镇历史上从未有过。既然已经有了苏浩,就不再需要,也不会承认第二个人。 乔天宇建立了这座城镇,他把很多亲信安置在这里。可即便是心腹,也不可能白白送死。他们同样需要保护者,既然你无法给予我安全,我就只能选择另外的对象。 如果另外安插一位新的镇长,乔天宇相信,那家伙在这里绝对活不过一星期。 苏浩的想法没有乔天宇这么复杂。他正在适应身上的动力战甲和其它全新装备。 与普通的帝国制式战斗服相比,动力装甲整合了许多附加的装置。它的感觉末梢与穿戴者皮肤神经直接相连,无需集中注意力,就可以得到扫描仪与探测器才能完成的探测效果。多部装甲的感应器可以在战斗中联网,使得班组成员获得来自同伴的信息,获此共享。 除了强大的保护功能,动力战甲还拥有内置武器,机械拳套。这是一种相当于三阶进化版本的强力器械,配合标准短管步枪和链锯剑,威力可以成倍增加。主力军团还有一些动力战甲的特殊版本。比如增加小型推进器,或者腿部关节完全机械化的类型。那些战甲是专门为某些军官定制,也从不对普通人开放。 第一次看到动力战甲的时候,苏浩只觉得震惊。 他从未想过,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完美的战争机械。 它看上去显得笨重不看,实际穿戴起来,却丝毫不会觉得累赘,度和敏捷型也得到最大限度挥。战甲内层并不完全是金属,而是一层人造肌肉纤维束,使战甲拥有强大的主动反应能力。外层塑性合金与塑性钢装甲板相互嵌合,包裹在高弹性的防护层之中,外观被设计成尽可能多的偏转,能够有效吸收外部冲击。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加挂一些小型反应装甲模块,通过轻微爆炸来抵消冲击。 穿戴战甲肯定不可能正常进食。设计者充分考虑到了这一点,战甲内部带有生命维持系统,与背包内部的急救系统连接。其中,储存着高蛋白的液态食物层,通过内部切口与穿戴者身体连通,不会产生任何废物,足以保证战斗中的高强度消耗。 穿戴动力战甲,必须付出一定代价。每个人都必须接受手术改造,在身体表面留下前三后四总共七个对接端口。这些端口呈圆形,都是标准的一点五厘米直径。除了苏浩,肯森、莫邢馗、亨格瑞、库克莫克都接受了战甲手术改造。戴小楼为此专门派来了一个手术医疗组。主力军团在这方面拥有极高的技术保障,改造之后的成活率从来都是百分之百。 动力战甲非常珍贵,价格也高得离谱。按照正常途径,任何人都不可能得到这种战争机械。即便得到,也会因为身体没有经过改造,无法使用它们。精通手术流程的医官,都是主力军团的下属成员。这是一种非常精明,数据流程被人类帝国严加封锁的技术。封闭,就意味着正规军和世家贵族无法得到。即便是黑暗世界绞尽脑汁,在战场通过杀死军团成员,带回尸体的方法,也无法理解其中微妙的神经连接与细胞变化。这是所有主力军团的最大优势,也是帝国赖以维持,并存在的根本。 苏浩总共得到了五具动力战甲。这也是戴小楼职权范围内的极限。就防护力与战斗力而言,这些战甲只是主力军团持有的最低等级型号。也就是所谓的“警备型”。即便是仆从军,想要得到它们也极其困难。很幸运,苏浩花光了所有贡献点,就算是贵族们想要觊觎,也无法使用这些必须先在身上打洞的战甲。 “我这次损失了很多东西。” 乔天宇完全无法感受到苏浩的喜悦,他满面失落地坐在一个空箱子上,自怨自艾,似乎又像是与自己争辩:“我已经尽了全力,我从未想过要抛弃任何人。我一直在努力招收人手,却被那些贵族挡在了外面。我只带来了六百多人,这已经是我能力的极限。他们数量众多,装备精良。你根本无法想象,我被那些贵族用枪指着脑袋,威胁转身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苏浩把一枚白色晶石塞进动力战甲手臂上的传动器,平静地回了一句:“我能理解。我也有过与你相同的遭遇。 “不,你永远不可能遇到我目前的处境。” 乔天宇满面都是苦涩:“这里是我的心血,是我集中几乎全部财力,才建造起来的定居点。我一直瞒着家族里的其他人,觉得这里会成为我提升继承顺位的最大筹码。可现在一切都完了。那些贵族把一切都公开,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地方。无论我怎么争吵和辩解,他们都把这里看做是家族的公共财产。” 听到这里,苏浩停下了动作,偏过头,认真注视着这个曾经是自己雇主的胖子。 对于第三阶段世界的规则,苏浩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任何帝国公民都有权力在边境地带设置定居点。只要有足够的财力和能力,这里的土地任你选择。在帝国官方的占有权认定表格上,乔天宇是木叶镇的拥有者。苏浩还知道,乔天宇一直隐藏着木叶镇的存在,只有被他相信的雇佣兵,才明白两者之间的真正关系。 虽然他是个胖子,却是个非常执拗的人。 苏浩试探着问:“你把这里放弃了?” 乔天宇红着眼睛,沉重地点了点头:“不放弃又能怎能办?他们逼着我交出木叶镇的持有权。虽然这里地处偏远,却连接着通往周边其它城镇的道路。每年都有长达十个月以上的商业贸易期,收益虽然一般,却胜在持久,而且展前景不错。老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却要被一群同族饿鬼抢走。这种事情换了是谁都不可能忍下去。与其被他们白白拿走,不如老子当做礼物送给别人,谁也别想沾手。” 说到这里,乔天宇拉开身边的皮包,取出一叠文件,语调疲惫地说:“签个字吧以后,这里归你了。” 局外人很难理解乔天宇面临的困境。 木叶镇的存在非常隐秘,他一直把这里当做秘密后勤基地,一个不断提供资金的重要来源。木叶镇盛产狼皮,以及各种寒冷地带才有的珍贵药材。这里出产的毛皮质量上乘,在帝国市场上很受欢迎。正是有了木叶镇的大宗进项,乔天宇才能拿出足够的钱,养活包括王虎在内的一大群雇佣兵。他当然明白“枪杆子里出政权”这个道理,也打算在这里埋下一支足够强大的私人武装。很遗憾,拉丝美塞斯引的大规模进攻,使整个木叶镇,连同持有大量帝国贡献点的苏浩,一起暴露在乔氏家族面前。尽管乔天宇据理力争,贪婪的人们却并不认同他花费精力建造小镇的事实,而是要求他交出小镇归属权,成为整个家族的公共财产。 这跟老子辛辛苦苦养大一头肥猪,一群莫名其妙的陌生人过来把你推到一边,然后杀猪吃肉,两者有什么区别? 苏浩没有伸手去接转让文件,只是站在那里,默默注视着满面悲苦的乔天宇。 “趁着老子还没改变主意,你现在就赶紧签字。” 乔天宇咬牙切齿地嚷着。他站起来,抓住苏浩的胳膊,把钢笔塞进他的手里,想要在文件末页上签字。动力装甲实在太重了,不是苏浩自己的意愿,乔天宇再怎么用力也无法搬动分毫。 他仰起头,看着因为有了动力战甲腿部增幅,比自己足足高出一个头的苏浩,声嘶力竭地咆哮:“签啊你倒是签啊老子现在白送,不要钱给你,总比被那些混蛋拿走要好。老子费了那么多的精神,花了那么多的钱,现在什么也得不到。他们也别想得到。” 苏浩飞快地在脑海里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他并不认为乔天宇是在演戏。文件肯定是真的,乔天宇虽然是商人,却也没有富裕到能够拿出整整一个城镇白送别人的程度。事情来得很突然,却也能够与前后问题联系在一块儿,符合逻辑。 苏浩开启战甲的动力系统,迈开沉重粗大的机械腿,站在满面痛苦的乔天宇身前,认真地问:“你确定要这样做 乔天宇脸上显出一丝自嘲:“我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苏浩平静地看着他:“也许,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平心而论,这的确是一份出乎意料的礼物。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样接受。这对你不公平。” 这番话让乔天宇有些愕然,表情也渐渐恢复,只是眼睛里仍然带有疑问。 “木叶镇不可能独立存在。没有商队来往,这里积存的物资,最多只能维持几个月。” 苏浩的声音对乔天宇充满诱惑:“你可以免税在这里进行交易。再惨重的损失,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都可以重新再挣回来。我不会忘记朋友,也不会忘记你曾经帮助过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永远都会成为你最可信赖的朋友。 乔天宇的眼角一阵抽搐。沉默了几秒钟,他讷讷地说:“真没想到,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苏浩淡淡的一笑,没有回答。 思维意识从近距离触摸着乔天宇的面部肌肉变化,当然不难看出乔天宇是在演戏。 正文 第六百零三节 镇长 很难相信有人会真正拿出如此丰厚的东西白送出去。 这是一个人口过数万的城镇,而不是一座商场,一个店铺。 “价值”这种东西其实不难衡量。在街上偶然捡到装有一万块钞票的皮包,与自己花费大量时间精力挣到同样数目的钱,前者的珍惜感永远不及后者。 说乔天宇是木叶镇的缔造者也不为过。包括肯森和莫邢馗在内的许多老雇佣兵,都还记得这里刚刚开始建设时候的情景。人们从附近的山上锯来原木,从采石场里弄来大块岩石,一座座小木屋和石屋不断出现的时候,与帝国内域连接的商道也打通了。钢筋水泥之类的建筑材料源源不断运来,食物、药品、布料等等生活必需品开始积存。城墙不再是地基,而是变得越来越高大、厚重,各种防御工事也不断完善。当一切都基本显出了雏形,从各个地方过来的移民越来越多。谁也记不清楚木叶镇上的第一个女人究竟是谁?但她的确给建造小镇的男人们带来很多快乐。在这里,没人会嫌弃一个女人的职业。前提是她不要太过贪婪,不要耍小聪明。 苏浩没有去过帝国内域,对于毛皮之类商品在那里的售价,不是很清楚。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推测出大概的价格。在木叶镇,一张品质优秀的上等狼人毛皮,收购价通常是五十枚银币。当然,并不是所有狼人毛皮都能卖到这个价钱。除去毛皮自身质量,以及剥取和鞣制方面不小心造成的瑕疵,狼人皮的价值一般在五个银币之间上下浮动。帝国内域距离这里非常遥远,除去路上的正常开支,正常收益应该在三至五倍左右。 乔天宇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他当然不会把大量货币留给木叶镇上的居民。各种来自帝国内域的生活必需品就有了市场。两地之间的货物交易,使乔天宇赚的盆满钵满,无论换了是谁,都不可能心甘情愿把如此丰厚的利益让出来。 如果不是苏浩在木叶镇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不是他拥有思维意识探测技能,如果不是此前与乔天宇有过接触,说不定,苏浩真有可能被乔天宇的这番表演打动,认为他真的是想要把这里的一切全部转交给自己。 苏浩伸手接过转让文件,眼睛却注视对方,平静而认真地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希望听到真话,而不是用于欺瞒的谎言。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 这种坦然让乔天宇感到惊讶。 最初,乔天宇并不相信王虎是战死的。 来到木叶镇后,苏浩表现出了太多出乎意料之外的举动。尤其是他无比高明的医术,直接使乔天宇产生了怀疑。 即便是在帝国内域,医生同样是中上流社会的成员。只有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才有可能成为医生。尤其是优秀的外科医生,通常都是被军队看中。他们要么在正规军野战医院担任要职,或者就是被主力军团吸收,通过再次培养,承担军团药剂师之类的重要职务。 在例行通讯中,王虎像乔天宇汇报了木叶镇上生的一切。对于苏浩,王虎赞不绝口。这并非他一个人的看法,而是那些被苏浩救活,捡回一条姓名雇佣兵的众口称赞。乔天宇不得不产生怀疑:在红石城的时候,苏浩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伙。为什么到了木叶镇就如此抢眼?难道,他是其他势力,或者自己那些贪婪兄妹亲人派来的间谍? 值信任的心腹王虎死了,最令人怀疑的苏浩还活着。如果乔天宇不对这种情况觉得有问题,那么他就是一头活脱脱的猪。 然而,接下来生的一切都表明,乔天宇的想法是错的。至少,苏浩与乔氏家族没有任何关联。 “我想要你接管这个镇子。” 乔天宇咬紧牙,龇着牙缝说:“只要它一直保留在我的名下,就会被那些家伙夺走。我可以给你六成的收益。我需要一个代理人,一个新的镇长。王虎已经死了,你完全可以取代他。” 苏浩淡淡地笑了:“你想要我为你打掩护?” 乔天宇想了想,回答:“恐怕你还得承担更多的责任。我会尽全力支持你,但你也得扛住来自其它方面的压力。 这句话说得很平淡,也很坚决。 苏浩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压力,来自于乔氏家族,还有那些想要得到,却什么也没有得到的贵族。 他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再次望向乔天宇,伸出右手,微笑着点点头:“六成,这个雇用价格还算不错。” 苏浩知道,即便自己提出七成,甚至更高,乔天宇都会答应这些条件。毕竟,按照他的方法,木叶镇已经成为苏浩的个人私产。但苏浩明白,在边境地带维持一个数万人规模的定居点,并不是仅只拥得到帝国承认那么简单。如果乔天宇暴怒之下封锁商道,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荒废,自己也什么都得不到。 六成,这个价格已经非常丰厚。 两个人的手掌用力握在了一起。苏浩的纤长、细腻,有着说不出的柔滑感。乔天宇的温热而厚实,肥胖短粗的手指很白,也很有力。 苏浩花了整整一个晚上进行最后的准备。 清点人员,盘点物资,修改计划以应对各种突状况,种种琐碎小事,总是解决一样,紧接着又出现另外一样,几乎根本没有尽头。苏浩甚至觉得,“万事俱备”根本就是骗人的鬼话。虽然整晚未眠,他却丝毫不觉得疲惫,甚至有种说不出的亢奋与期待。 空间转换器会把自己带去哪里? 戴小楼说过,那不是另外一个世界,而是目前这个世界的额外组成部分。只是因为无法用正常途径抵达,只有使用空间转换器才能进入。 就像地球上的大海,以及6地深处。 苏浩并不打算把所有人都带走。经验丰富,老成持重的佣兵队长肯森将被留下,库克莫克也是如此。莫邢馗与亨格瑞是接受改造手术,可以穿戴动力战甲的另外两名队员。他们将成为苏浩身边的同伴,一起前往那片陌生的未知区域。 次探索最为困难。谁也不知道在那里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也许是一片含有剧毒的区域,或者地质情况与环境极端恶劣,再不就是充满了各种及其危险的强悍生物……总之,这次过去只是探索,只要记录下相关坐标,随便什么时候过去都很方便。 天明时分,三个人已经整装待。 肯森布置好了空间传送器。在“钢铁勇士”派来的专业军士指导下,雇佣兵们在二十二小队驻地旁边修建了一座六棱形混凝土底座。这主要是为了巩固底部基础,使运转能量得到最大程度释放。当身穿动力战甲的苏浩三人走进能量控制区域,满面凝重的肯森也已经打开空间转换器舱盖,放进去三颗经过特别挑选,榛子般大小的白色晶石。 按下启动键,空间传送器顿时高运转,巨大的能量从晶石炉中涌出,沿着地面上实现预定的线圈,形成一条刺眼耀目的光芒。那看起来就像是地面被某种无形刀刃切开,变成一个六棱形状的缺口。亮白色的光芒不断升高,最终在苏浩等人面前形成一道椭圆形,均衡稳定的能量门。 雇佣兵们站在白色线圈外围,神情复杂地看着三名即将离去的同伴。 探索未知空间,是每一个帝国战士的梦想。那里有着丰富的资源,能够得到丰厚的功绩与奖赏。然而,死亡威胁也同时伴随着他们。谁也不知道空间门的对面存在着什么。也许是黑暗生物,也可能是更加凶猛强悍的不知名怪物。机会与死亡总是一对双生子,就看你怎么理解,如何面对。 何东一直紧绷着脸,直到苏浩准备抬起脚,迈进空间门的时候,何东才张开嘴,充满不舍地喊叫起来。 “医生,祝你好运一定要活着回来” 苏浩微笑着冲他挥手致意:“当然,到时候你得请我喝酒。” 其他人也神色凝重,却没人说话,只是举起胳膊,对着这些即将离开的朋友行礼。 谁也不知道陌生空间区域究竟有多大?究竟有多少块? 第一批过去的探索者尤其重要。他们必须利用带过去的物资,建立起一个稳固的前进基地。然而,探索也许没有任何收获,如果没有找到足够有价值的资源和物种,目标空间也就没有使用价值。 在帝国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消失在空间探索这条路上。 无论贵族还是平民,无论他们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梦想,他们都应该算得上是优秀的帝国开拓者。 苏浩,也是如此。 穿过椭圆形光幕的时候,苏浩感觉与自己前两次进入金字塔传送门有着很大区别。身后没有令人畏惧的黑暗,所有一切都被刺眼的光芒包裹。肉眼在这种情况下根本谈不上什么视觉,什么也看不见,完全是被一股能量推动着,缓缓前移。 能量渐渐消失,靴底传来与坚硬物体接触的沉坠感。苏浩缓缓睁开双眼,打量着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没有红花绿树,也没有蓝天白云,一切都笼罩在深沉的黑暗与迷雾当中。 天空布满了黑云,只有一点点微红的亮光,从云层背后释放出来。云层与光线的体量区别太大了,就像魁梧健壮的巨汉,与刚刚新生的婴儿。无论后者拼命释放着光线,仍然还是被站在前面的云层牢牢挡住,只有非常微弱的光芒从天幕上反射下来,使地面场景看起来不至于一片漆黑。 苏浩打开动力战甲肩部的射灯,在正前方照出一片雪白。 可以看到远处有一片森林,脚下也有几株形状怪异的植物。无论在地球还是第三阶段世界,苏浩都没有见过这种形态的物种。它们在光线照耀下呈现出深灰色,植株约有二十厘米,没有叶片,只有光秃秃的茎秆,表面布满了尖锐的针刺,仿佛是从土壤之间生长出来的异形钢针。 “土壤”这个词,显然是错误的。这里只有坚硬的石块和沙子。亨格瑞弯下腰,在地面上抓了一把,摊开,掌心没有任何被水分浸透的柔软迹象,而是碎石和沙粒,在金属护手表面来回搓出低哑的摩擦声。 莫邢馗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气体检测仪,脸上紧绷的皮肤略微变得松缓:“这里的空气还算可以,氧气含量高出正常值百分之零点七二,也没有太多有毒物质。唯一的缺点,就是水分太少,属于极端于旱地带。” 苏浩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口径粗大的标准短管步枪,淡淡地说:“带好装备,以搜索队形前进。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区域。希望我们足够幸运,不会成为某些怪物嘴里的鲜肉。” 在空寂无人的黑暗中前行了四十多分钟,云层背后的光线逐渐增强,尽管仍然天地间阴暗,却足以⊥外来探索者看清楚这个世界。 一切都是灰白与浅褐色。无论岩石还是沙粒,都被这两种颜色笼罩。基本上没有什么植被,远处那片森林也在光线照耀下显出了真容:那只是一片矗立在荒地上柱形岩石。虽然坚硬,却无法抵挡风吹日晒,表面很多部位已经砂质化,轻轻用手触摸,就会“扑索索”的散开,滚落。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该死,根本没有水,这里就像一块巨大的于海绵,老子随便撒泡尿都会被沙子吸得于于净净。嘿嘿也许对它们来说,这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饮料最上等的香槟” 亨格瑞一边着牢骚,一边朝前走。就在他刚刚说完这句话,还不到五秒钟,沙地里突然蹿出一头约莫十来公分长的小型生物。这东西看上去像是一只老鼠,却没有毛皮,外表光滑,覆盖着细密的鳞片。显然,它一直潜伏在沙层下面,苏浩等人踩踏地面出的震动对它构成惊扰。就在这只生物刚刚跃出,想要逃开的一刹那,旁边一株针状植物突然伸展开枝于,把十几根坚硬尖锐的针刺深深扎入它的身体。 苏浩三人停下脚步,默默看着生在眼前的这一幕。 那只可怜的小东西根本无法挣扎,直接被无数针刺贯穿身体。它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度迅瘪缩,没有血水流淌,那种针状植物似乎是通过植株对血肉进行吸收。不过几分钟时间,猎物已经缩小至只有四分之一的样子。它被牢牢吸附在植物表面,仿佛一张晒于的皮。 植物变得更加鲜活,甚至长高了一些。 莫邢馗对这种变化感到好奇。他抽出格斗刀,用锋利的刀尖挑拨着植物,那些坚硬针刺立刻迎了上来,在刀身上来回乱刺,出“叮叮当当”的撞响。也许是察觉格斗刀并非血肉生物,植物很快失去了兴趣,凶狠的硬刺也缩了回来,重新恢复静态原状。 亨格瑞看了一眼胳膊上的环境测试器,表情很是惊讶:“这里居然有轻微的辐射指数。从石头到沙子,还有这种植物都有。只是并不强烈,对我们无法构成伤害。” 苏浩沉默着点点头,抬起手,做了个继续前进的动作。 在肌肉的控制下,动力战甲保持着二十公里左右的时。这相当于成年人在奔跑。虽然背包里还有一套能够拼接的小型磁悬浮推进器零件,苏浩却并不打算在它身上花费时间。自己对这里一片陌生,没有找到真正的安全区域以前,任何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必要。 在一块数十米高的巨大山岩面前,三个人停下脚步。 这块岩石呈现出异样的褐红色,表面带有密集细小的孔洞。按照第三阶段世界的地质标准,这块岩石应该富含金属,事实上也是如此。当莫邢馗刮下一点岩石粉末,小心翼翼倒入测试溶液之后,金属探测器立刻显示出令人振奋的蓝色光芒。 “竟然是蓝色竟然是蓝色” 亨格瑞和莫邢馗都被探测器上淡淡的蓝光吸引,难以遏制,满面惊喜的接连叫出声来。 只有富含“锆”的矿石,才属于第三阶段世界重要矿物质分类标准。那是一种与晶石颜色相同的划分:最普遍,也是最常见的金属矿物,在探测器上显示为白光。锆石之类的矿物数量稀缺,属于等级更高的蓝色。如果是更加罕见的稀金,则是紫光与红光。 即便是白色标准的矿脉,也有很高的开采价值。陌生空间的矿石通常都很优质,品位极高。只要找到一条白色矿脉,苏浩就可以在这里建立新的定居点和基地。哪怕这里什么也没有,也没有维持生命必不可少的水,苏浩都可以通过空间领域与帝国之间的物资交换进行维持,从中获利。 锆石的价值,远远过普通白色矿石。 正文 第六百零四节 空间 在很多帝**械当中,都含有一定数量的锆。尤其是动力战甲,钢材延伸度与坚硬程度,都与添加其中锆的数量多少息息相关。在帝国矿产资源列表上,锆石位列蓝色条目的第十七名,属于必须绝对控制,大量囤积的战略资源。 “我们财了” 亨格瑞无比兴奋地吸了口气,几乎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居然是锆石,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现它。如果这里有整整一条矿脉,那么我们这趟就真的来对了。” 苏浩脸上也露出淡淡的喜色。他点点头,迅分派各人职责:“老莫你立刻对这些岩石进行二次取样,亨格瑞探测岩层分布走向,我来负责警戒。动作要快,不知道这里的时间情况是不是与原来的世界相同?我可不想在夜里留宿荒野。” 一个多钟头过去了,基本勘测工作已经完成。答案并不是人们想象中那么好。这些岩石的确含有锆质,却并非完整的矿脉,而是一些残留在地表的同类元素。 “我就知道,金币和美女一样,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朝着我们招手微笑。” 亨格瑞悻悻地直起身子,拍了拍战甲表面的沙土,不无遗憾地看着托在掌心里的一块锆石,表情很有些无奈,颇为自嘲地说:“真是白白高兴一场。我还以为财了,没想到只是捡到一点别人不要的零钱。” 莫邢馗脸上的表情就要淡然得多。他背起短管步枪,收拢探测器,开解道:“走吧我们应该去别处看看。说不定,还会有比这更好的收获。” 就在三个人收好工具,扛起背包的时候,苏浩忽然停下脚步,举起左手,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风,从遥远的地方带来一些不属于这里的声音。 非常杂乱,不是人类能够理解的语法。但可以确定,这声音非常凄惨,充满绝望成分。就像是某人在临死前的嘶吼,或者尖叫。 苏浩迅判明了方向,指着背朝岩石的六点钟方向低语:“就在那边。” 那里有一条数十米高的山梁,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爬上山梁的时候,探索者们看到了一条异常高大的灰影。 这是一种奇异的生物,外表特征很像是地球上的熊。两只前爪异常粗大,肩膀和后背上覆盖着细密的鳞片,表面光泽流转,不断反射出刺目的亮光。这头异形熊身长过八米,腿部很长,像禽类一样朝后弯曲着。每次跳跃,它都会蜷起身子,用粗壮的大腿释放出强大的力量,身体弹得笔直,如同经过准确计算的炮弹,命中每一个被锁定的目标 有四个人形生物正在与它搏斗。 苏浩无法判断那究竟是不是真正的人类?但它们至少与自己一样,有着相同的外形特征。它们手里握着刀斧棍棒之类的武器,看样子,似乎是在狩猎,又好像是突然之间遭到了攻击。惨叫声就是这些人形生物出,却没人能够听懂其中想要表达的意思。 苏浩等人刚刚停下脚步,一个人形生物已经被异形熊扑倒,抓住双腿倒拎起来。那头可怕的巨型怪物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先是伸开利爪,扣住人形生物的头顶,如同扭转瓶盖那样用力旋转。在苏浩三人的注视下,可怜的人形生物脖颈硬生生的断开,异形熊张口咬住失去头颅的猎物肩膀,不要命的狂饮喷涌而出的鲜血。 另外三名人形生物立刻围拢过来,朝着异形熊的身体乱砍,却被那层覆盖在表皮上的细密鳞甲牢牢挡住,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这种战斗显然毫不对称。苏浩等人观战的时间前后不过两分钟,又有一名人形生物被杀。它被异形熊一抓撕开腹部,掏出肠子,然后高高抛弃,惨叫着,摔死在坚硬的岩石上。 一个手持长矛的人形生物猛冲上前,朝着异形熊柔软的胸口猛刺。那头巨兽的动作非常灵敏,闪身避开攻击,狂吼着想要撕咬对方的血肉,却被旁边另外一个人形生物扑过来,抱住之前攻击者的后腰,猛推到旁边的安全距离。巨兽被彻底激怒,再次弹跳,抓住后来的人形生物右腿,毫不费力地举过头顶,就像抓住了某种玩具,握住足踝,朝着地面不断的砸。 那种“扑扑扑”的声音实在太可怕了。苏浩看见被抓住的人形生物浑身上下皮肉绽开,鲜血直流,鼻梁整个塌陷下去,左眼也从眼眶里被狠狠砸出。它一直在惨叫,却无法从异形熊爪子里挣脱。被推到旁边的另外一名人形生物似乎是腿脚受伤,虽然脸上满是愤怒和恐惧,却只能半躺在地上挣扎,半天也无法爬起。 亨格瑞握紧了手中的标准短管步枪,跃跃欲试地问:“要救救它们吗?它们看起来和我们一样,都是人类。” 苏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脑子里迅回放着刚才看到的每一个场景细节。 那头异形熊非常强大,综合实力相当于第三阶段世界的三阶进化人,而且是最顶级那种。人形生物的实力就显得弱小,虽然有武器,却无法对付身披鳞甲的巨兽。总而言之,就算是于掉那头异形熊,存活的人形生物也无法对探索小队构成威胁。这很重要,苏浩可不想刚刚救下别人,就被对方从背后一枪捅穿心脏。 如果不是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苏浩根本不会出手。之所以来到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收取利益。他们是不折不扣的掠夺者和征服者,而不是手持福音书的传教士。 还有另外一个重点:能制造武器,说明这些人形生物拥有智慧。相比之下,它们应该比那头野蛮的巨兽更容易打交道,也更好沟通。 无论遇到什么局面,苏浩告诫自己必须冷静,在第一时间做出最符合自己利益的决定。 “走吧去帮帮那两个倒霉蛋” 简短于脆地说完这句话,苏浩弓起身子,如同猎豹般跃起,在岩石与沙粒之间不断改变着奔跑路径,冲向下方谷地中央的异形熊。 野兽的感知器官非常敏锐,它本能地扔掉手中半死不活的猎物,偏过那颗丑陋狰狞的脑袋,用警惕凶狠的目光朝这边看过来。 苏浩的度太快了。 异形熊根本没有弄清楚究竟生了什么,只听到耳边风声骤起,然后是粗暴沉闷的枪声,以及几个因为高移动而显得模糊的身影。异形熊本能的侧转身子,想要以背部应对突然出现的敌人。它的鳞甲组织非常厚,而且坚硬,足以媲美最坚固的盾牌。然而,不等身体完全偏转,一道从远处射来的炽热能量已经命中腹部,异形熊感到难以忍受的剧痛,双眼被刺激着骤然睁大,动作也不由自主变得迟缓。等到它捂着受伤流血的腹部,艰难无比的想要蹲身,弹跳着逃走,却看到一抹从眼前闪过的雪白亮光,耳朵里听到小型晶石引擎高运转出的噪音。 链锯剑,是第三阶段世界最常见的链锯武器。表面带有由机器驱动的锋利锯齿,可以把敌人生生锯开。这东西无坚不摧,也有的锯齿用上了单分子的刃,就连厚重钢墙也能轻而易举锯开,更不要说是普通的生物角质层,或者鳞片 三个人的配合非常默契,苏浩与亨格瑞负责远程压制,莫邢馗冲到面前,挥舞链锯剑砍掉了异形熊的头颅。当那头巨大的无头怪兽仰天翻倒,地面的尘土也被重重掀起,血水从断颈部位喷涌而出,很快被于燥的地面吸收,只留下一片暗红色的湿土。 苏浩单手拎着短管步枪,大步走到之前被推开的人形生物面前,一边举枪瞄准对方,一边用左手打开动力战甲的语言翻译系统。 对于人工智能技术,帝国内部曾经有过各种不同的争论。但无论是谁,都对智能语言模拟系统的明赞不绝口。这是一种复杂的运算程序,可以通过不同场景的语音,与人类使用的语言进行对照判断,从而在短时间内生成独立的全新语种模式。当然,初期的错误模拟判断肯定无法避免,但只要随着双方不断接触,有了更多的陌生语音作为判断标准,新的语言系统也就由此产生。 走到近处,也就看得更加清楚。 按照第三阶段世界的标准,这是一个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男子。体格健壮,身材虽然削瘦,肌肉却很扎实。这个空间领域的气温很高,如同第三阶段世界的盛夏。它身上只有一条皮质短裤,没有穿鞋,脚底一层厚厚的老茧。 男子的目光充满感激,也带有警惕和戒备。苏浩看着它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看着它做出类似是道谢般的举动,又看着它朗朗跄跄走向不远处重伤的另外一个人。 那是一个差不多同样装束的中年人。它倒在地上,伤口渗着血,左眼不知道飞到了哪里,眼眶变成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呼吸很微弱,整个下身扭曲变形,腿脚也从反方向被拧断,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至于另外一个,也就是此前被异形熊重重摔在岩石上的人形生物,早已停止了呼吸。 亨格瑞和莫邢馗也打开了各自的智能语言系统,收集着两个人型生物之间的对话。 虽然有着学习功能强大的智能电脑,可是在完全陌生的世界,彼此交流都很困难。足足过了近半个小时,直到地上重伤的中年人彻底死去,腿脚受伤的年轻男子抱着尸体痛哭,然后从地上捡起被砍飞的异形熊头,跪倒在莫邢馗面前的时候,苏浩才基本上弄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那是感谢,是承认对方比自己强大的一种做法。至于为什么选择莫邢馗,而不是选择苏浩,完全是因为莫邢馗用链锯剑斩杀了异形熊,苏浩与亨格瑞只是站在远处开枪射击。相比之下,当然是近身格斗的莫邢馗显得更加悍勇。 年轻男子的名字叫做卡卡。听起来很像是地球动画片里的某个虚拟人物,可是在这里的含意,代表着鸡屁股。 这里的确有母鸡,当然也有鸡蛋。至少,这种禽类与地球上的母鸡外形差不多,味道也没有太大区别。卡卡的父亲,也就是重伤死去的中年人,是在卡卡生出来的第二天,狠心宰了家里唯一的母鸡炖汤。肥厚多油鱼的鸡屁股吃起来令人回味无穷,于是卡卡老爹想当然的给儿子起了这个名字。 这里是红狮鹫王国。 有王国,自然就有国王和贵族,有富人和穷鬼。 卡卡就属于穷鬼。 并不是整个空间领域都缺水,红狮鹫王国境内就有好几条水量充沛的河。不过,邻水便于灌溉的良田,都属于有钱人。卡卡这样的穷鬼只能在贫瘠的旱地上耕种,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收成。 活人不会被尿憋死,想办法挣钱,自然就成了每个穷鬼心中的最高目标。 卡卡老爹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家伙。他固执的认为,自己一定要先找个老婆。因为卡卡的老妈几年前就跑掉了。男人身边没有女人很麻烦,而且还会导致一些不必要的额外开支。比如去外面找女人,或者村子里的某个寡妇等等……为了解决问题,卡卡父子邀约着村里另外两个年轻人,一同外出狩猎。 那种巨大的熊形怪兽,名字叫做棘熊。 这家伙很野蛮,强悍凶猛不说,还特别喜欢人肉。棘熊在红狮鹫王国很有市场,皮子可以卖出很高的价钱,肉和骨头也有专人负责收购。一般情况下,只要猎到一头成年棘熊,就足以维持卡卡父子一整年的日常开销。 活人是棘熊最好的诱饵。只要走进这片于旱缺水的贫瘠地带,随便在身上割开一道小小的伤口,血腥味立刻会随着于燥风四散传播开来。不用走太远,棘熊就会主动找上门来。 捕猎棘熊从来就是最勇敢猎人或者战士的工作。卡卡父亲也是穷疯了,才会想到这种不要命的办法。要知道,只要碗里多少还有一口吃的,谁也不会想要跟这种怪兽打交道。可是没办法,卡卡父子俩出前就吃光了最后的存粮,反正呆在家里也是饿死,不如出来拼一拼。 拼命的结果,是卡卡变成了孤儿。 智能语言系统可以把各种问题自动转化为这个世界的通用语种。卡卡把巨大的熊尸装上平板车,带着刚刚救了自己的苏浩等人,一起朝着村子方向走去。 一直是莫邢馗在提问,他是卡卡最为崇拜的勇士。当他们交谈的时候,苏浩就跟在旁边,一言不的仔细倾听。 这个空间领域的生物主宰,同样也是进化人。 从之前的战斗判断,卡卡及其父亲的实际体质,大约相当于一级进化初期。按照卡卡的说法,村子还有一些比他更强的“勇士”。按照这样推断,这个空间领域的人类体质应该比第三阶段世界,也就是主世界偏弱一些。如果以百分数计算,弱化比例大约为百分之十五。 如果没有动力战甲,苏浩也可以于掉那头棘熊。只是要困难得多,没有那么顺利。 战甲拥有很强的防护力和攻击力,对使用者的各项能力增幅也很明显。可不管怎么样,它永远不可能把一级进化人变成二级,最多也就是让使用者获得差不多与之对应的能力,却无法在敏捷方面给予进一步提高。 回到村子里的卡卡,引起了一阵轰动。很多人都围过来观看那头巨大的棘熊,惊叹与惊讶过后,关注焦点也随之转移到苏浩等陌生人身上。 “我从未见过这种款式的盔甲。这些家伙从哪儿来?” “瞧他们手里的武器,那是什么?一根管子,是吹箭筒吗?” “这三个家伙看上去真奇怪。脑袋那么小,身体却那么大。会不会是营养不良导致的变种?” “喂卡卡,你是不是该请我好好吃顿肉了?哈哈哈哈” 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从几个变成几十个,前后只花了不到五分钟。看得出来,卡卡一家在村子里没什么地位,几乎每个人都在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卡卡,在巨大的棘熊尸体上来回打转。甚至还有人故意从平板车里抓起棘熊的碎肉,一块不够,又抓起一块。 苏浩等人对此熟视无睹,只是不动声色地走在卡卡旁边,收集着更多的语音来源。 卡卡显得很害怕,如果不是亨格瑞的帮助,他一个人恐怕无法把熊尸拖回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苏浩等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但他们毕竟救了自己,至少,要比村子里这些居心叵测的家伙看起来更容易接近。 苏浩从未想过要当保姆。如果不是在这里意外现了锆石,也不会跟着这个懵懂的年轻人走进村子。有人居住,就意味着这里相对要安全一些。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可以考虑把前进基地设置在这里,然后返回第三阶段世界,带来更多的人员和装备。 正文 第六百零五节 村落 脑子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苏浩就听见嚎啕震耳的痛哭声扑面而来。 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男女朝着这边走过来,迅围拢,把卡卡和苏浩等人团团围住。 那是与卡卡父子结伴外出狩猎另外两名年轻猎手的家人。卡卡走进村子,已经把其他人的死讯传开。虽然他只是嘴上说说,却有很多人过去报讯。 一个满面悲苦的老妇人拦在前面,颤巍巍地问:“卡卡,我儿子呢?” “我,我先把猎物运回来,然后再带人去收拾普罗和赤森的尸体。我,我只有一辆车子,装不了那么多。” 卡卡结结巴巴地回答,脸色也变得苍白。每次外出狩猎,总有不可避免的死伤。这种事情在村子里很常见,可不知道为什么,卡卡觉得,自己的运气不会比其他人更好。毕竟,老爹死了,自己只有一个人,无论死者家属想于什么,自己都无法阻止。 “把这头棘熊给我这是我儿子拿命换回来的。” 一个身材于瘦的老头从旁边扑过来,伸手就要抢夺卡卡肩上拖车的皮绳,嘴里不停地喊着:“这是我的,谁也不准跟我抢,是我的” 那是赤罗的爹,也就是那个被棘熊摔死在石头上的年轻人。 “你疯了吗?招呼也不打就开始抢东西。” 满面悲痛的老妇人不再哭泣,用瘦骨嶙峋的双手死死抓住皮绳,冲着老头口沫四溅:“我儿子也死了,我也有份儿。熊皮归我,熊肉给你一半。” 老头顿时瞪起眼睛连声咆哮:“熊皮是我的,肉也是我的。你这个不要脸的死老太婆,滚滚得远远的再抢……再抢老子一刀砍死你” 话音未落,旁边又有几个人冲过来争抢。总之,不是老妇人一方,就是老头一方,都在为了棘熊归属争论不休,动手打斗。 卡卡脸上挨了一巴掌,肩膀上挨了几拳。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打的。就算知道,也根本不敢还手。对方人多,自己只是一个刚死了老爹的孤儿。卡卡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把棘熊带回来?如果自己聪明一些,就应该直接把熊运到城里卖掉。至少,钱可以偷偷藏在村子外面的某个地方,也不会像棘熊这样被每个人看见。 苏浩三人没有参与进去,只是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智能系统需要收集更多的词句,同时也可以了解这个空间领域的社会结构。无论这里生什么,都与自己无关。 场面变得混乱不堪,几乎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跑了出来。眼馋棘熊的同时,也有人打起了苏浩等陌生人的主意。 “以前没见过这些家伙。不过,他们身上的盔甲还真是不错。” “只有三个人,应该不难对付。” “应该值不少钱……” 在苏浩散开的思维意识当中,出现了几个手持棍棒匕,从不同方向鬼鬼祟祟走过来的家伙。 苏浩脸色平静如常,握紧手里的短管步枪,对准距离最近的一个男人,扣动扳机。 巨大的枪声震撼了每一个人。他们看见男人的整个脑袋都被轰飞,来回踉跄了几步,才重重栽倒。苏浩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他调转方向,枪口对准了另外一个人。 是赤森的爹,也就是不要命的冲过来争抢棘熊的老头。 “你,不要……” 他惊叫一声,紧紧抓住棘熊皮的双手陡然松开,双腿本能想要做出后退之类的动作,却看见苏浩手中那种形状古怪的武器管口深处,释放出耀眼刺目的白光。 尖叫声戛然而止,随后想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声。可怕的声响把近处另外几个人也震得脑子晕,随即空气里迅弥漫开刺鼻的火药味。 老头歪倒在苏浩脚下,双眼瞪大到几乎快要脱出眼眶的迹象,极端的恐惧凝固在脸上,头部与身体完全分开,滚落在满是灰尘的沙土里。 平板车周围很快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到处都散落着人的血肉和残肢,地面沙土几乎被血水镜头,变成一块块湿润的黑红色。很多鲜活的内脏甚至还在蠕动,四周木板墙上喷溅着血水和碎肉。卡卡蜷缩在平板车的木轮旁边,双手紧紧抱住膝盖,脑袋深埋在双腿中间,仿佛刚刚被几十个彪形大汉轮番蹂躏过的无助女孩,声嘶力竭地拼命喊叫着 陷入恐惧中的人,往往会爆出一些乎想象的举动。卡卡就是如此,这个面对棘熊丝毫没有退缩的年轻人,现在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完全是因为从未在如此之近的距离,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恐惧。 他从未听说过标准短管步枪这种武器,也从未想象过,一根乌黑粗大的管子只要对准某个目标,就可以把对方轰成一堆碎肉,还伴随着雷鸣般的怒吼。这种事情只在古老的传说故事里出现过,四散飞溅的血肉弄得卡卡浑身满脸都是,甚至还有一、两团碎肉直接飞进他的嘴里。那些身穿重型盔甲的陌生人如同杀神,他们当时从棘熊口中救下自己的时候,卡卡就觉得心里毛。现在,村民们的遭遇证实了卡卡的猜想:是的,他们一定是魔鬼派来的使者,说不定就是魔鬼本人。 苏浩并不是嗜血残忍的疯子,他只随便杀了几个距离平板车太近,争抢最凶猛的家伙。亨格瑞与莫邢馗差不多也是这样。尽管如此,当他们放低手中的枪,打开弹仓填充弹药的时候,周围的尸体已经多达十几具,面目全非。 苏浩伸手抓住卡卡的后颈,把他从车底下面直接拖了出来。看着浑身颤抖,如同筛糠般的卡卡,苏浩淡淡地笑了 “我是在帮你。别以为我喜欢杀人。如果我不动手,现在被杀的很可能就是你。你也看到了刚才那种混乱的场面。他们是在抢劫属于你的财产,抢走属于你的猎物。” 苏浩的说话方式仍然符合第三阶段主世界规则。智能语言系统把他的话语自动转换成这个空间区域的模拟音。电子合成音效听起来有些生硬,就像一个汉语大学一年级留学生,按照拼音对照费劲的朗读课文。但不管怎么样,智能语言系统的作用仍然显著,卡卡能够听懂苏浩所说的话,也理解其中想要表达的含意。 在陌生的世界,苏浩当然不会毫无目的胡乱杀人。 把卡卡从棘熊口中救下来的时候,苏浩已经从另外三名死亡猎人身上各自割下一片肉,在谁也没有看到的情况下,偷偷塞进嘴里咀嚼。 卡卡的老爹是个窝囊废,在村子里根本得不到尊敬。谁也不喜欢跟一个懒鬼打交道,这种厌恶与轻蔑,自然而然蔓延到懒鬼的儿子,也就是卡卡身上。然而,卡卡自己却不这样认为。他一直努力想要取得村民们的认可,一直在努力偿还被父亲欠下的各种债务,甚至不惜与那些侮辱父亲的人争斗。卡卡老爹多多少少知道这些事情,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不想管。 普罗和赤森,也就是被普罗和赤森杀死的另外两个年轻猎手,都不太看好卡卡和他的父亲。他们甚至暗地里约定,把卡卡和他父亲当做诱饵,设置一个陷阱,用于捕猎棘熊。然而,那头棘熊出现得实在太快,普罗和赤森根本来不及布置,就直接被棘熊巨大的爪子扇飞。 普罗和赤森从未想过要分钱给卡卡和他的父亲。就算四个人毫无损伤活着回来,卡卡和他的父亲也什么都得不到 “好好看看这些家伙,他们根本不在意你是否还活着。他们眼里只有这头棘熊。” “难道你是没脑子的白痴吗?他们不会放过你,如果不交出猎物,他们会把你当场杀死。就像我刚才于掉他们一样。说不定,手段比我更加残忍。” “你继续呆在这里根本没有活路。就算今天不死,以后也还有很多针对你的事情。普罗和赤森死了,在他们的家人看来,你活着本来就是一种错误。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两种方法:要么你死,要么他们死。” 苏浩这些话带有相当大的挑动性和诱惑性。如果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当然不会随随便便被几句话蛊惑。然而卡卡不同,从另外几名死者的细胞记忆当中,苏浩已经看到了这个陌生空间领域的基本社会构架。这个叫做“莫洛施”的村子很小,村民数量不过几百人。在这里,教育是被贵族和国王垄断的特权,普通平民几乎不识字,更不要说是具有慎密严谨的思维模式。 卡卡的眼睛很快红了起来,就像黑夜中闻到血腥气味的饥饿野狼。 他不再依靠着平板车,而是摇晃身子慢慢站了起来,弯腰捡起一把斧头,弓着背,缓缓走到一个距离最近,尚未咽气,嘴里不断吐出血肉碎末,奄奄一息的男人面前。 “卡……别,别杀我,我,我是……” 话未说完,卡卡手中的斧头已经重重劈下,直接砍飞了男人的脑袋,在沙地上“骨碌碌”转了几个圈,歪倒在一块石头旁边。 把一头野兽关进笼子,必须花费很大力气。 可是,把一头野兽从笼子里释放出来,只需要一块带血的肉,再把笼门打开就行。 苏浩的语调声音非常奇特,似乎还在学习如何说话。可是,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至理名言。卡卡想起了自己和父亲在村子里是如何被人嘲笑和,他们从来就看不起我们,从来不把我们当人看。当然,这其中肯定也有卡卡父亲造成的种种因素,卡卡此刻却丝毫没有想到那些。他脑子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不断在眼前回放着刚才那些人争抢棘熊的画面。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这是老子辛辛苦苦几乎是用生命换来的猎物,却一拥而上,想要把它从自己手里抢走。 凭什么? 为什么? 难道就因为老子是“懒鬼的儿子”卡卡? 难道就因为老子生下来就孤苦伶仃? 既然你们谁也看不起我,老子就杀光你们,把你们的脑袋割下来,张开嘴,好好尝尝老子的尿液和粪便。 杀人这种事情很容易上瘾。卡卡完全是被愤怒支配着,被苏浩的话语诱惑。尽管是在重伤者和死者身上肆虐,也要消耗大量体能。卡卡很快变得气喘吁吁,脸上和身上满是汗水,当他踉跄着脚步,挥舞斧子把一具尸体从中间砍成两半的时候,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躺在血泊和内脏中间,双眼无神的仰望着天空。 善后工作,自然是苏浩等人负责处理。他们拽着卡卡的胳膊,把他和装有棘熊的平板车带回了家。那是一间简陋的木屋,在卡卡老爹的细胞记忆里,却是最珍贵的财产。 棘熊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吃。这玩意儿很粗,腥气十足。亨格瑞一向在吃食上比较挑剔。他看着卡卡把自己砍下来的棘熊前掌用斧子劈成大块,直接扔进汤锅,然后就蹲在火塘边上,心满意足看着那锅沸腾的脏水,就知道这家伙脑子里丝毫没有“美食”的概念。 锅里的东西根本不能被称呼为“汤”,表面浮泛着大片血沫,还有一层明显可以被看见的粗硬熊毛。尽管如此,饿了很久的卡卡依然对这种垃圾食品眼里放光,肉块刚刚放下去几分钟,水面尚未完全沸腾,他就亟不可待的伸手下去,捞起一大块肉,忙不迭地送进嘴里匆忙咀嚼。 “这家伙简直是个未开化的野人。哦我讨厌跟这样的家伙打交道。真不明白,这种肮脏无比的东西他怎么能咽得下去?” 亨格瑞骂骂咧咧的抬起脚,把沉浸在吃饱幸福中的卡卡从火塘前一脚踢开,端起那锅脏里吧几的汤水,连同里面的熊肉,直接泼出门外。亨格瑞从地上捡起尚未煮熟的肉块,仔细清洗过后,将其切小,又扔进锅里把血水煮开,然后清洗,连续三次过后,这才从棘熊腹部割下一块油脂,放进锅里炼出足够的热油,又从背包里取出各种实现准备好的佐料,倒入清洗于净的熊肉,旺火炒香,再放进足够的水,盖上锅盖慢慢焖煮。 当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莫邢馗就把卡卡叫到一旁边,严厉而仔细地询问着他关于这个空间领域的基本概况。苏浩没有制止莫邢馗这种几乎等于徒劳的工作。毕竟,从生物肌肉提取细胞记忆,是自己独有的秘密。莫邢馗毕竟还没有转化成真正的“工蜂”,在这之前,自然不可能分享更多的相关信息。 从那些死者身上获取的细胞记忆非常有用。苏浩已经确认,这个在出前,被锁定为h“丙993区域”的空间领域,的确是一个具备了文明基础的世界。脚下这个叫做莫洛施的存在,位于红狮鹫王国东南面。这一带地势复杂,苏浩降落的地点位于荒僻山脉附近,那里有着好几座活火山,常年气候于燥,也许是因为地质状况独特,荒僻山脉外围却有着水量充沛的河流,以及面积广大的冲击平原。 这里农耕技术达,食物充裕,因此顺利成章繁衍了数量众多的人口。莫洛施村其实并不缺粮,唯有卡卡一家是个特例。原因当然还是在卡卡老爹身上。没有人喜欢懒鬼,村民们自然也就不愿意卡卡在村子外面耕种土地。他们想用这种方法把卡卡一家挤走,或者于脆饿死。 这些事情都不是苏浩关注的重点。从死者记忆中现,这里的原住民对褐红色锆石尚未达到理解,并且使用的程度。他们仍然停留在冷兵器时代,包括莫洛施村在内的大片区域,属于一位实力强大的子爵。光是他手下的直系力量,就多达数十名爵士,以及数千名职业战士。即便没有这些精锐部队,子爵还可以从领地上迅征召大量年轻人,组成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 以区区三个人对抗如此强大的力量,显然不可能。即便第三阶段主世界的文明科技远远过这里,苏浩也还没有狂妄到想要以这点力量征服一切的地步。 正因为如此,卡卡得活着,也有必要在村子里制造出那场借故生端的残忍屠杀。 几百人的村子,一下子死了十几个人,无论是谁,都会对这种状况感到惊恐。肯定会有人连夜逃跑,也肯定有人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家园财产,而是坐等观望,或者采取另外一些别的方法。 锅里焖肉出诱人浓香的时候,苏浩迎来了他一直在耐心等候的客人。 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杵着拐杖,脸上布满皱纹,走进卡卡屋子的时候,他带着讨好和谄媚的表情。但是在苏浩看来,对方显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苍老,那根拐杖与其说是行走活动时候必不可少的支撑,不如说是一种显示身份的物件。就算没有那玩意,老头也能走得安稳,就连小跑也毫无问题。 正文 第六百零六节 买通 老人颤颤巍巍地站在苏浩面前,鼓足勇气说:“我是这里的村长。您应该是一位伟大的勇士。莫洛施村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您这样的人物。我们尊敬勇士,也崇拜那些最伟大的人。毫无疑问,您和您的手下都是他们当中的一员,甚至是最优秀的存在。” 简短的奉承过后,村长道出了正题:“我们并不知道大人您的来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头棘熊应该是大人您的杰作。无论您有什么样的吩咐和要求,我们都会尽全力予以满足。您看,活着的人终究要比死人更有价值。” 话里的潜台词非常明显,那就是请求苏浩等外来者停止杀戮。 苏浩看了一眼整个身体几乎都要跪爬在地上的村长,脸上露出一丝略带讥讽的淡笑。 “杀人也是因为不得已。如果不是他们想要强占我的猎物,我也不会把他们送进地狱。” 说到这里,苏浩把目光转向坐在火塘边,正朝着这边观望的卡卡:“我这个人恩怨分明,不会滥杀无辜。卡卡对我一直很尊敬,他也应该得到应有的待遇。” 老村长一个劲儿的连连点头,却还是没有弄明白,苏浩所说的“待遇”究竟是什么? “见过这个吗?” 苏浩从背包里取出一块褐红色的锆石,摆在村长面前:“我需要这东西。” 村长拿起锆石,凑近眼前仔细端详:“我见过这种石头,北面的荒僻山脉里有很多。” 苏浩不动声色地问:“很多是多少?” 村长很聪明,已经从简单的几句话里找到了问题关键。他慢慢摩挲着锆石粗糙的表面,用炫耀般的口气回答:“往北一直走,差不多两天时间,就可以看到一大片满是这种褐红色石头的山谷。它们数量多得惊人,谁也数不清楚究竟有多少。” 莫邢馗从旁边凑过来,不太相信地问:“真有那么多?” 在帝国的工业原材料表格上,锆石属于带有蓝色标签的“重要资源”。虽然可以通过其它物质的方法,使钢材拥有差不多等量的硬度和伸展度,效果却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添加了锆石的同类材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帝国领域也从未现过储量巨大的矿脉。相比之下,莫邢馗理所当然会觉得老头在撒谎。至少,话里带有很多未经证实的虚假成分 苏浩却不这样认为。他已经从这个空间领域诸多死者的记忆细胞里,“看”到了成片的褐红色锆石。就这一点而言,村长的确没有撒谎。 “我需要满满一车这种石头。” 苏浩看了村长一眼,目光随即落到摆在屋子外面的平板车上。他淡淡地对村长说:“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最好老老实实按照我说的去做。刚才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活人的确要比死人更有价值。不过,有件事情你得明白:对于骗子,我们从来都是有一个杀一个,来多少死多少。” 村长刚刚略显轻松的脸上,又因为苏浩不无恐吓的言语变得紧张起来。 他认真思考了几秒钟,沉重地点了点头:“三天时间,您会得到想要的东西。” 苏浩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村长:“你用什么来保证?” 村长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把你左手的小拇指切下来。” 苏浩带着残忍和冷漠,平静地说:“我只相信鲜血立下的契约。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你会获得我的友谊,还能得到更多。” 村长的手指并不好吃。肉质很老,外面包着一层厚厚的茧皮。对于这种丝毫没有诱惑力的食物,苏浩只觉得光是看看就很反胃。老头离开后,他带着那截断指独自走到屋子后面,对着那团被半凝固血水裹住的脏物看了很久,才拔出格斗刀,从白色指骨连接的部分,小心翼翼挑出一点点勉强还算是于净的肉丝,皱着眉头,带着说不出的厌恶,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苏浩感觉自己越来越像是一个吃人生番,一个披着人性外衣的怪物。他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吃人,或者是少吃人,尽量采用以询问为主的方法来获取信息。然而,没有人会主动交出自己的秘密。他们宁愿死,也拒绝开口。残忍至极的刑罚正是因此而被创造出来,但实际上能够起到多少效果?恐怕连执行者自己都不清楚。 想要探知对方脑子里的秘密,最简单管用的方法,就是让他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或者,把对方的细胞纳入自己体内黑色颗粒的控制范围。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隐藏再深的秘密,全都一览无遗。 肉味很腥,血的口感很粘。咽下那团被嚼得烂乎乎棉状体的时候,苏浩只觉得说不出的反胃,身体里有种不知名的东西在剧烈翻腾。尽管大量信息已经通过神经末梢迅传递至大脑,苏浩却根本没有探究秘密的快感,只有无法言语的难受,只有他自己才会明白的空虚。 地球之后,到达了红龙星球。 现在,是第三阶段世界。 在这里,苏浩没能找到关于金字塔或者亚特兰蒂斯人的任何讯息。然而,内心深处的恐惧却越来越强烈。一个又一个不同阶段的世界,就像是一个个相互整合的套子。走出一个,会现外面还有一个。也许,顺序是由外及内。但不管怎么样,这种几乎是无限制的循环,已经使苏浩产生了厌倦。 他穿越时空返回病毒爆前的地球,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拯救那个世界。苏浩看了太多未来世界的人类悲剧,也受够了那个时候几乎是暗无天日的生活。既然无法改变现实,就只能朔源而上,从根本上强化人类应对病毒的能力。如果单纯以“改变”作为定论,那么苏浩无疑是做到了。 然而,“改变”并非“拯救”。想要彻底结束这一切,就必须走进金字塔,走进传送门,找到亚特兰蒂斯人。 它们不存在与第二阶段世界,第三阶段世界也从未听说过关于这个神秘种族的任何信息。 它们就像是空气一样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里只有强大的帝国,人类与黑暗生物对立,就像地球时代的幸存者和变异生物,红龙星球上的中央山脉与外围世界。 这是否意味着,在黑暗世界内部,可以找到关于亚特兰蒂斯人的线索? 苏浩对此毫无把握。 他真的觉得很累,想要躺下来休息。 人类的英雄又怎么样? 英雄也是人,也有家人,也需要休息,不喜欢战争,想要享受和平。 苏浩脑子里出现了欣研的身影。 她被一片灿烂柔和的光芒包裹着,仍然是那么漂亮,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苏浩不由得抬起头,血肉带来的反胃与呕吐感已经消失,他伸出手,想要抓住虚空中那个宛如泡沫般的美丽身影,可泡沫就是泡沫,手指刚刚接触到光幕边缘的瞬间,一切都消失了。 期盼与冲动凝固在苏浩脸上,眼睛看到的,只有一片黑暗,以及街道对面粗糙坚硬的木墙。他呆站了几分钟,背靠着墙壁,仿佛浑身上下所有力气瞬间消失,慢慢坐倒在地上。 “吱呀————” 木屋的门开了,莫邢馗从里面走出来。身后,是一片被火焰映照出来的摇晃光影。 他慢慢走到苏浩身边,捡了一块还算于净的地方,弯腰坐下,从衣袋里摸出香烟,递了一支给苏浩,自己点燃另外一支,缓缓地吸着。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从你把我救活,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认定了这一点。” 苏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低着头,任由夹在指尖的香烟默默燃烧,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曾经有过一个女儿,老婆在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那个时候,我多少算是个有钱人。生活在帝国内域,有一整套豪华别墅,银行里有一大笔存款。就算是什么也不做,每年光是利息就够我花用不尽。” 莫邢馗仰靠着墙壁,凝望着头顶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脸上的皱纹变得更深了,完全沉浸在对过去的追忆当中。 “我把全部心血都倾注在唯一的女儿身上。给她最好的教育,她想要什么我就给她买什么。我感觉自己欠她很多,想要把一切都弥补回来。可是我错了,事情永远不会按照你的想法进行下去。她身边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朋友,都是些不折不扣的贼胚、流氓、渣子。她学会了吸毒,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甚至连续几天都见不到人影。我开始狠下心来想要好好管教,她却嘲笑我是躺在她妈妈遗产上面混吃等死的懒鬼。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她不再管我叫“爸爸”,甚至直接从手机里删除了我的通讯号码。” “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做错了?我可能不是一个好丈夫,但绝对应该是一个好父亲。我给了她一切,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收获。我和女儿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再也没有她小时候那样的温馨甜蜜。直到有一天,警察打电话通知我,说是她因为吸毒过量,死在了医院里。” “那个时候,我完全傻掉了。什么责任啊义务啊愤怒啊统统不见了。我感觉自己一夜之间老了很多,我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及时制止她?为什么给了她太多的物质,却从未想过她需要一个真正的父亲。有些东西是钱永远无法替代的。这个道理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弄明白。然而太晚了,我已经失去了一切,心灰意冷。我想死,却不想自杀。于是选择了成为雇佣兵,把一切财产都捐了出去。” 莫邢馗很平静,苏浩却话语当中听出一丝苍凉。 “你拥有一种奇特的能力。” 莫邢馗叹了口气,说:“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意识到这一点。我患有很严重的器官衰竭症,必须在规定时间里持续注射生物激素。我不知道你在手术过程中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我再也不需要那些装在真空胶管里的药水,也不用每天都拿着注射器朝自己胳膊上扎针。也许,你是一个非常高明的医生。毕竟,要进行这种手术,只有皇家医学会里的人才有资格。但你显然不是,那些人也永远不会来木叶镇。他们就算是犯下违逆帝皇的重罪,也仍然有着重要的利用价值。” 苏浩没有回答,只是保持着固定的姿势,一口接一口慢慢吸着香烟。 “肯森和我交换过意见,他的想法跟我一样,都觉得你是个好人,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莫邢馗的表情很是感慨,带有上年纪人特有的温和与友善:“不管你究竟是谁,曾经做过什么,你都是我们的朋友。其实,有些事情你不用背着我们。需要的时候,我们甚至可以帮你动手。把烦恼和痛苦埋藏在心里,是非常愚蠢的做法。你得把它们释放出来,重新在心里装进一些让自己感到快乐的东西。我们都犯过错误,关键不在于如何忏悔过去,而是必须正视现实。” 苏浩依然没有说话,夹在指尖的香烟已经快要烧到尽头。 有那么几秒钟,莫邢馗觉得似乎是在苏浩眼角看到一缕晶莹的闪光。它出现的是那么迅,那么微妙,从眼眶边缘刚刚渗出的液体仅仅只存在了一瞬间,就立刻消失。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证明它的确出现过,却没有留下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村长是一个信守承诺的家伙。当然,这种美德究竟是因为恐惧而产生?还是村长本人大脑的原始意识所支配?的确值得打上一个巨大的问号。 在规定时间里,他弄来了足够多的锆石。为了满足苏浩需要的数量,村长带来的锆石足足装满了两辆平板车。他生怕因为数量不足,惹恼了这些穿着奇特的陌生“勇者”。反正,褐红色的石块不值钱,荒僻山脉谷地里到处都是。 血肉传递的信息证实了这一点。包括此前被杀的村民,记忆细胞里都有关于那个红色山谷的相关部分。在苏浩的命令下,莫洛施村的其余村民把所有收集到的矿石打包,用绳索捆紧,暂时摆放在卡卡的小木屋里。 村长左手断指部位裹着厚厚的棉布。他弓着腰,满面媚笑站在苏浩面前。 “你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苏浩这句话,使村长多少摆脱了一些内心恐慌。然而,他接下来的动作,却使村长在惊愕之余,感到了突如其来的狂喜和幸福。 苏浩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帝国银币,放进村长的手心,言语温和,带有显而易见的鼓励成分:“我不会让你白白做事。拿着,这是给你的。” 圆形银币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金属光泽,被机器冲压出来的标准外观,在村长看来简直就是最完美的艺术品。银币正面的双头鹰看起来凶猛狂暴,北面的皇帝头像充满威严。虽然这个空间领域也有类似的金银货币,制作工艺却很粗糙,远远不如这枚银币光滑,握在手里也感受不到表面凸起的图案,只有一片令人很不舒服的刮刺感。 即便这东西只是普通的金属,其价值也远远高于空间领域的其它货币。何况,它表面浮泛出来的银亮光泽绝对无法作假。它的确是银质,非常值钱。 站在周围负责运送锆石的其他村民慢慢围拢过来,用羡慕嫉妒的目光盯着村长手里那枚银币。想要财,是每个人的共同**。很快,村长周围已经响起一片赞叹和惊讶的声音。老头顿时感觉到威胁,连忙把手里的银币紧紧捂住,丝毫不肯放松。 苏浩微笑着,堆积在脸上的笑容明显是公式化,没有丝毫感情,却对这些人产生了出乎意料的诱惑效果。 “我喜欢和懂规矩的人打交道。只要愿意服从命令,按照我说的去做,你们每个人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苏浩立刻成为所有村民注目的焦点。他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用足够让所有人听见的音量说:“谁能带我去一趟荒僻山谷?我想亲眼看看那些红色的石头。” 争先恐后的回复者多达好几十个。再也没有人把苏浩他们与杀人狂联系在一起。也许,他们的确是魔鬼,却是那种非常讲道理的魔鬼。杀人都需要理由,这些陌生人也不例外。如果不是赤森和普罗的家人当时想要争抢那头棘熊,他们也不会当场痛下杀手。当恐惧心理被利益占据,很多原本的仇恨,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这些陌生人其实不是我们的敌人。卡卡就是最好的例子。他还活着,是这些陌生人的朋友。尤其是在村子里的这段时间,他们从未抢劫或者占据过任何东西。他们甚至很懂礼貌,讲规矩。 村长手里的银币就是证明。 只要有钱,就算是把灵魂卖给魔鬼,也没什么大不了。 正文 第六百零七节 锆石 留下莫邢馗呆在莫洛施村守护那些锆石,苏浩和亨格瑞在几个挑选出来的强壮村民带领下,走进了荒僻山脉。 这里比想象中更加荒凉。 棘熊之类的大型猛兽其实数量不多,它们真正的栖息地,位于荒僻山脉另外一段。那里有水,食物来源也更加丰富。只是棘熊等猛兽不喜欢寒冷,更适应这种于旱炎热的环境。所以,在山脉这边虽然经常出没,却比在山脉那端显得更加凶残。 村民们的度比想象中要快。他们虽然穷困,却练就了在环境残酷地区长期生存的本能。他们对身披重甲的苏浩感到震惊,觉得那种厚重盔甲穿在身上,根本就是一种难以言语的负担。然而,这个外来者却表现的很轻松,在路上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变的粗重。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人佩服。 已经看不到什么动物,植株矮小的植物和昆虫,成了这里唯一的活物。村民们走路变的更加小心,区区一只蜘蛛,或者是蚂蚁之类的虫子,都会让他们变的格外谨慎。不是捡起大块岩石将其立刻砸死,就是蹑手蹑脚从虫子植物旁边匆匆遛过。按照村民的解释,这里的植物和昆虫带有剧毒,而且攻击性极强。它们虽然体型微小,随便针刺一下都是致命的。如果无法在第一时间于掉它们,最好有多远走多远,把危险几率降至最低。 第一眼看到那条红色山谷的时候,苏浩只觉得震撼。 正个谷地如同置身于火焰之中,无数褐红色的锆石层层叠叠堆积在一块儿,占据了周围数十平方公里的庞大面积。其中,有几厘米见方的碎块,也有数十米高的整块巨石。它们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默默显示着自己毫不起眼的外表,等待着现者到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露天矿脉。” 亨格瑞拿着电子探测仪,看着屏幕上出现的数据,神情亢奋得几乎是在大吼大叫:“光是表面上的部分,储量就高达五亿吨。地下肯定还有可供挖掘的矿脉深层,粗鲁估计下来,至少多达数千亿吨。” 苏浩神情淡然地点点头,没有对此表议论。 他的心情同样激动,却远远不如亨格瑞那么狂热。 无论拥有再多的锆石,也只是帝国资源的一部分。这里从来就不是苏浩任务目标的重点。如果不是为了更好的探究第三阶段世界,苏浩也不会来到这里。然而,权力强弱,与享有秘密多少成正比。想要知道更多,就先必须得到更多。 接下来的几天,苏浩带着村民勘察了附近地形。在电子地图上,苏浩划出了一条矿脉山谷与莫洛施村之间的弯曲线条。他打算在这里修建一条道路,矿场周围没有水源,只要道路通畅,这里产出的锆石就能源源不断运回第三阶段主世界,为自己换取更多财富。 苏浩没有食言,每个带路的村民,都得到了一枚银币。从老村长那里,苏浩也看过这个空间领域的银币式样。总体来说,两个不同世界货币的含银量区别不大,可是精美的制作工艺本身就决定了价值多少。从某种方面来说,帝国货币在这里更有市场,流通量也会不断增加。 卡卡成为了苏浩在h丙993空间领域的代言人。苏浩已经用凶悍与温和为卡卡铺开了道路。至少,在莫洛施村,没有人会认为卡卡还是从前那个容易被欺负的青年。他身后站着一群武力强悍的陌生人。谁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来?苏浩离开的时候,也没有与村长打招呼。可是大家都明白:他们还会回来。 返回的光芒与来时一样,同样刺眼,同样令人无法正视,大脑仍然被刺激得一片眩晕,只有靴底真正踩踏在坚实地面上的时候,才让传送者们感觉到清醒,回归现实。 睁开眼睛,苏浩立刻看到了满面惊喜的维摩尔。这个皮肤微黑的雇佣兵在空间转换器旁边置了一张床,连蹦带跳扑过来,给了苏浩一个重重的拥抱。 “欢迎回家欢迎回来”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欢迎词。 不等苏浩回答,维摩尔已经用力按下戴在手腕上的通讯器按钮,以极其喜悦的洪亮声音大叫:“喂都过来看看,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很快,肯森等人也出现在装有空间转换器的房间里。这个时候,亨格瑞和莫邢馗已经各自扛着一包捆绑好的锆石,重重摆在了地上。 何东拍了拍表面用麻布封好的包裹,表情夸张地叫到:“嘿看来你们的确是财了。说说看,在那边都有些什么收获?” 苏浩从容微笑,说:“收获多少是有一些,但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多。这可不是黄金,只是矿石而已。” 随即,苏浩目光落在站在旁边的肯森身上,简单询问着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生的事情。 木叶镇一切都很平静。破碎的城墙已经修复,新的警戒塔已经完工,镇上又来了一些想要在这里定居的外来者。有雇佣兵,有黑暗猎人,当然,也少不了想要财的淘金者,"ji nv"和商人,骗子、小偷,以及流浪汉。 边境城镇具有很大的包容性。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只要你被这里的人接受,就能成为合法居民。当然,如果你触怒了原住民,同样会遭到报复。那种下场,比死还要惨。 戴小楼答应过的第二批武器装备已经运抵。虽然没有动力装甲这种性能优异的装备,却有着出乔天宇能力范围的军用制式武器。那可不是从帝国国防军仓库里退役下来的枪炮,而是主力军团才有资格配备的磁能火炮。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使得木叶镇防御能力成倍增加。即便是遭遇上次拉丝美塞斯计划中的大规模黑暗生物进攻,光是凭借设置在四个城门位置的这些全新磁能炮,就能把它们轻易击退。 这也正是为什么黑暗世界游荡群体从不主动进攻人类城市,只选择边境小镇下手的真正原因。那种程度的战斗,已经出了黑暗骑士的能力范围,必须由男爵以上的黑暗贵族才能主导。当然,贵族与贵族之间同样存在区别。李文祥那种蛛魔男爵实力弱小,根本无法与底蕴强大的家族相提并论。即便是在黑暗世界的上层社会,李文祥之类的“游侠”蛛魔根本没有地位。它们被血脉更加高贵的同类蔑称为“野种”,永远无法从正常途径得到雌性婚配。 苏浩开启远程通讯的时候,戴小楼正在与一个年轻秘书**。 那个女人长的不错,身材也很曼妙。能够在这个年纪当上主力军团情报处长,戴小楼出了拥有令女人迷醉的英俊相貌,嘴皮上的挑逗功夫也很不错。秘书的军衔只是少尉,对于戴小楼这个高高据于情报处长位子上的头头,同时产生了畏惧和仰慕。她惊讶的现:这位年轻上司其实没有传说中那么森冷严苛,他总是面带微笑,斜叼着香烟,玩世不恭的外表甚至比帝国内域那些花花公子更具代表性。尤其是一手弹烟灰和吐烟圈的动作,非常潇洒,只要是女人,都会忍不住想要亲近。 “看过那部最新的电影吗?就是神勇枪手从恶棍手里救护回他老婆的那一部。叫什么名字我想不来了。不过,里面的女主角跟你长得很像。什么?你没有女主角那么漂亮?不,不,不,千万不要妄自菲薄,电影里那都是化妆以后,再加上灯光的效果。你其实比她漂亮多了。那些导演简直就是睁眼的瞎子,他们应该到这里来挑选演员。我敢打赌,你一旦上了荧幕,肯定比那个女人更加显眼。” “蓝洛儿香水与你不太搭配,你应该试试味道更加浓烈的菲丝香水。那可以⊥你更加性感,随时随地散出最诱人的魅力。” “呵呵什么叫我怎么知道这么多?我当然是因为特别关注,才会对你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工作时间随便聊聊也就罢了,我们另外约个时间,好好喝一杯。什么,你男朋友要来接你下班?别开玩笑了,人生是如此短暂,没有好好享受过人生乐趣,居然就要忙着结婚,步入人生与爱情的坟墓……啧啧啧啧我敢用脑袋打赌,你最多不过三十岁,就会被你男朋友变成一个惟命是从的黄脸婆。” “尝试一下,学会享受生活,享受男人,享受一切。” 戴小楼的声音很勾魂,有种说不出的男性魅力。在他那双晶莹的眼眸注视下,年轻秘书已经忘记了衣服领口大开,对方就站在办公桌旁边由上至下俯视的事实。距离一览无遗还有那么一点点差距,却也所剩不多。年轻秘书只觉得脑子里很多固定观念正在被修改,身体里蹿动着跃跃欲试的疯狂。 突如其来的远程通讯,打断了这一切。 戴小楼眼睛里闪过一丝愠色,很是恼怒的接通联络。看到微型屏幕上出现苏浩头像的时候,愠怒已经变成了苦笑。他摇了摇头,竖起右手食指,冲着面色绯红的年轻秘书做了了噤声的动作,一边伸出舌头做着挑逗动作,一边迅闪身,走进旁边一间无人的空屋。 “你选择的通讯真不是时候。” 戴小楼不无抱怨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道:“说吧你想告诉我什么?还是遇到了麻烦,需要我的帮助? 苏浩把一颗拇指大小的锆石举止面前,以便让戴小楼看的清楚:“这是我从空间领域得到的最新收获。能不能帮我估个价,看看值多少?” 调侃放松的表情立刻从戴小楼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认真和凝重:“锆石?颜色居然过了正常的红色浮动标准?把你的矿石光谱分析报告过来,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 几分钟后,戴小楼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处长办公室门口。年纪老迈的上尉秘书帕梅拉依然坐在办公室外面的柜台背后,冲着他微笑。 “怎么,那个年轻漂亮的小美女对你不太满意吗?很少看见你这么早就回来,这似乎不是你的风格。” 戴小楼满面苦色:“搞定一个女人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我可不喜欢来硬的,心甘情愿才是真正的享受生活。亲爱的帕梅拉,你是过来人,应该明白这一点。” 随口调侃着,他推开房门,快步走了进去。 通讯仍然连接着,矿石光谱分析数据已经送过来,戴小楼迅打开个人电脑资料库,看着蓝色光幕上迅刷新的数据,表情顿时变得精彩,不由自主吹了声口哨。 “居然是品位极高的“蓝色甲级”矿石。老兄,你的运气不错。知道吗,很少有人第一次探索空间领域就能平安回来,更不要说是得到收获。大部分人进去就无法出来,他们要么是遇到了漩涡乱流,或者是遇到了破碎的空间领域。能理解我的话吗?就像你蒙着眼睛玩开宝箱游戏,看不到宝箱的具体位置,却走到了悬崖边上。然后……哇呜一脚踩空,摔得粉身碎骨。” 资源同样要分类。按照白色、蓝色、紫色和红色的不同等阶,其中又细分为甲、乙、丙三类。参照光谱分析数据,苏浩拿出来的这块矿石,就是蓝色等阶当中价值最高的甲类锆石。 苏浩的神情很是坦然:“我只对这东西的价值感兴趣。” “好吧你还真是个只看重利益的家伙。” 戴小楼的表情有些挖苦,用脱口秀主持人般的口吻说:“如果仅仅只是这么一小块石头,那么我做主,随便几个银币就能把你打掉。” 苏浩淡淡地说:“我带回来五百三十公斤左右的矿石,都是相同的品位。” 戴小楼的思维非常敏锐,他立刻抓住了谈话重点:“也就是说,你在那边现了一个高品位的锆石矿脉?” 苏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依然口气不变地问:“我带回来的这些矿石,价值多少?” 戴小楼的表情顿时变得认真起来。他坐直身体,问:“告诉我,你想要什么?金币?还是军功?” 这答案出乎意料之外,虽然惊讶,苏浩却没有表现在脸上,不动声色地问:“有什么区别?” “按照规定,现物资必须上缴百分之二十的收益,剩下的才能归属于个人。如果你想要金币,我可以按照工业总署的市场价兑换给你,货款直接打到你的账上。当然,在规定上缴的额度之外,你还必须缴纳足够的个人所得税。否则,帝国警察总监就会主动去找你的麻烦。” “很好那么军功呢?” “军功分为两种。一种是传统意义的军功。另外一种,就是最新颁布实施的帝国贡献度。那玩意儿有多管用,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苏浩想了想,问:“能告诉我军功的具体用途吗?”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 戴小楼笑了,脸上满是意料之中的表情:“你得明白,现资源并且上缴,直接给予工业总署,或者是给予主力军团总部,两种行为结果是一不样的。如果是前一种,当然也可以兑换成军功,却只限用于普通部队,也就是“乙类”国防军。如果是后一种,你的名字就会出现在主力军团的功绩记录表上。换句话说,国防军和工业总署就不会承认这些军功。” “真是复杂而怪异的计算方式。” 苏浩皱了皱眉,略作思考,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帝国国防军与主力军团的记功方式,应该完全不同?” “哇呜你粗鲁强壮的身体里面,有一颗装满智慧的大脑,而不仅仅只是存在着肌肉。” 戴小楼的话听不出究竟是讥讽还是奉承,内容却非常重要:“你猜对了,国防军与主力军团是两个不同的系统。后者的计算标准比前者更加苛刻。简而言之,如果是价值一万金币的现物,你可以从工业总署得到对应数量的物质奖励,也可以从国防军那里换取同等价值的军功。可是在主力军团,这些现物的价值就要大打折扣,只有百分之三十,甚至更少。” “军功可以用于兑换军衔,或者威力强大的制式装备。以军衔为例,也许你的现物可以在国防军系统兑换得到一个准将军衔,可是在主力军团,最多也就是个少校,甚至可能只是上尉。好了别用那种怪异的眼光看着我,主力军团可不是国防军那种废物。军衔并不代表一切,实力才是根本。你所以能够用贡献点兑换到那几套动力战甲,很大程度上,也是沾了那份生物样本的光。那东西对我们很有研究价值,所以军团长阁下决定破例予以你优待。不过,规矩就是规矩,特殊情况可以偶尔破例,却不可能把这个当做永远的执行惯例。” 正文 第六百零八节 偿还 苏浩的眉头一直皱着,眉毛紧蹙在一起,却看不出究竟是忧虑,还是顾忌着什么。 戴小楼没有撒谎。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与苏浩了解到的情况完全相同。 苏浩知道,自己手上的这些锆石能卖大价钱。无论帝国工业总署,还是国防军,都愿意付出足够的筹码。唯一的问题是:交换会不会平等?甚至是**裸的占据? 此前的木叶镇遭受黑暗生物围攻事件,似乎对巴达姆准将没有任何影响。他仍然还是44沛的最高指挥官。如果选择上缴国防军,按照规定,接收并且检查缴纳物资的一整套工作,就必须由44沛进行。考虑到此前生过的种种,苏浩并不认为这是个明智选择。 上缴帝国工业总署,获取奖金?这一选择从开始就被苏浩否决。无论在任何时代,有钱的平民,就是一头肥胖滚圆的肉猪。h丙993空间领域锆石储量目前已探明的,就高达数亿吨之多。就算是一吨锆石兑换一枚金币,也是一笔庞大的天文数字。帝国贵族肯定不会放过拥有巨量财富的苏浩,只要空间领域的信息暴露出来,他立刻会被这些比鬣狗还要贪婪的家伙撕成碎片。 因此,苏浩只能投向军方。 问题在于,究竟是选择国防军? 还是选择主力军团? 戴小楼算得上是熟人。这家伙做事情不偏不倚,虽然油腔滑调,却也还算是公正。更重要的,是苏浩和他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感。有好几次,苏浩都本能觉得,可以信赖这个家伙。但究竟是为什么,苏浩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应该选择主力军团,选择钢铁之拳。” 戴小楼看到了苏浩的犹豫,微笑着加重了话里的分量:“百分之二十的上缴额度肯定是毫无商量。不过,我可以帮你争取到更多的优惠待遇。比如军功兑换方面适当的上调,武器装备方面也有更多的种类。呵呵千万不要小看主力军团的军功,很多贵族做梦都想得到,却连门槛都伸不进来。那些傻瓜只看到准将和少校之间的军衔差异,却从未想过国防军和主力军团之间的装备和待遇。最简单的例子:面对黑暗贵族的时候,一个国防军准将只能转身逃跑,主力军团少校却可以冲上去于掉对方。这就是差距” 有些话,不能说得太过于明显。戴小楼相信,苏浩应该可以听懂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苏浩心里终于对选择有了偏重,沉声道:“还有一个问题。上次你说过,我和我的朋友,是“钢铁之拳”主力军团的仆从军?” 戴小楼点点头:“你开启空间转换器的度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把部队番号送过去,你就已经离开。身份文件正本我这边已经备案,副本我这就给你传过去。记住你们的番号:钢铁之拳仆从军第uu157步兵营。” 苏浩注视着屏幕,声音和说话口吻都很严肃:“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成为“钢铁之拳”的正式在编人员?” “这同样需要战功。” 戴小楼收起脸上的笑意,声音同样变得庄重:“只要你不断上缴更多的战略资源,不断积累军功,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一周后,一艘巨大的军用飞艇在木叶镇的临时飞行场上徐徐降落。 苏浩没有选择兑换帝国贡献点,而是把带回来的所有锆石全部兑换成“钢铁之拳”主力军团承认的军功。尽管贡献点同样会被主力军团承认,实际价值也远远高于军功,苏浩却从未想过争取其中的利益。好处得到太多,往往意味着更大的危险。贵族们想要贡献点都快想得疯了,如果再让让他们知道自己得到大量贡献点,无疑就意味着公开自己在空间领域得到了重大收获。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不是戴小楼插手能够解决的问题,木叶镇也会在蝗虫般的贵族争抢之下,彻底变成粉末。 主力军团的军功信息属于内部机密。虽然兑换标准严苛,却不用担心资料泄露之类的危险。 看着从飞艇货舱里卸下的四只集装箱,所有人的情绪都变得亢奋起来。 在戴小楼的建议下,苏浩兑换了五十人的主力军团制式武器,以及国防军标准两百人的装备。两者之间的差异,主要表现在短管步枪口径、射、弹头等方面,以及军用背包的具体功能等细节。按照苏浩原来的意思,是想要得到更多的普通配置动力战甲。戴小楼直接拒绝了这种要求,直言不讳的告诉他:五百多公斤高品位锆石根本不够兑换一具战甲。即便是以贡献点兑换也远远不够。除非,苏浩能够从空间领域带回更多的矿石,与“钢铁之拳”之间形成稳定的资源供应渠道。 尽管如此,国防军标准的战斗制服,防御力仍然不可忽视。至少,防御效果远远出木叶镇上雇佣兵的普通外衣 一套中型采矿设备当然不比可少。同时运抵的,还有一套维持空间转换系统稳定性的增幅装置。有了这种东西,空间转换器的维持时限就能成倍增加,具体时长以投入能量引擎的晶石多少而定。只要有足够的晶石,在保持固定温度的情况下,空间门哪怕开启整整一年也没有问题。 苏浩已经被乔天宇任命为新的镇长。职位提升立刻得到了所有镇民的响应。苏浩原本的口碑就很不错,加上肯森与莫邢馗的关系,从雇佣兵和猎人当中挑选精锐,组成新的护卫力量,自然也就轻而易举。 他没有急于开启空间转换器,而是花费大量时间,对木叶镇上的雇佣兵进行整编。这些人有一个新的名字:“小镇护卫队”。 苏浩重新恢复了自己的医生本职。其余的工作都被交给肯森与莫邢馗负责,他只是每天呆在新建的医院里,微笑着面对每一个病人或伤者。 展“蜂群”需要时间。不确定手下这些人拥有足够忠诚度以前,苏浩绝对不会开启空间转换器。在巨大的财富面前,任何人都有可能迷失,从而变成投机者或是告密者。唯独“工蜂”不会这样做。 主要属于主力军团的管辖范围,苏浩就不担心空间转换坐标被夺走。这种事情在主力军团历史上从未生过。因为军团只服从于皇帝,也没有精力对空间资源进行管理。从苏浩所部的编号就可以看出,“钢铁之拳”下辖的仆从部队多达上百万,每天都有数量惊人的资源供应着主力军团。 这还只是“钢铁之拳”一个军团,如果放眼整个帝国,规模之大,数量之可怕,根本难以想象。 距离木叶镇外两公里左右的位置,有一个孤零零的小山包。由于位置处在帝国内域方向,周围没有设置障碍,旁边就是公路,甚至还有一块钉在原木上的金属路标。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矗立在山包上,站姿如同标枪般挺直,手里握着一具战术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墙。他的头很短,修剪的整整齐齐,没有一根乱,眼窝深陷,宽阔的肩膀随时给人以山一般的压力。即便站在那里不动声色,也油然散出上位者的气势,以及淡淡的杀意。 瓦拉姆最初并不喜欢自己的这项任务。 身为克莱门家族的长子,也是备受重视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瓦拉姆一直恪守着军人的所有纪律,以及各种必不可少的军队品格。很多贵族少年都会在十一周岁,也就是帝国民政总署惯例意义上所谓的“半成年时期”加入军队。这项制度据说是皇帝本人在数万年前就制订下来,为了让更多有志成为军人的下一代从幼年时期就接受培训丨在官方的名录上,这支特殊部队被称之为“少年军”。他们并不承担主要作战任务,却必须在战时随同军队一起出,负责后勤管理、运输、器械维护、技术指导等一系列相关职责。有些思维敏锐,尤其是在战术方面表现出强大天赋的少年,甚至可以被直接选送进入参谋总部,以见习生的身份,为战斗本身出谋划策。 瓦拉姆十二岁进入少年军,二十三岁退役。按照帝国国防军总部给予的评语,瓦拉姆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军官。他在十五岁就获得了少尉军衔,而后顺序晋升。退役的时候,军衔已经是上校。贵族在很多事情上都喜欢走捷径,军衔也是如此。很多贵族子弟之所以成为少年军,并不是为了所谓的“效忠皇帝”,而是为了在军队里混得一张退役证书。按照帝国相关法令,如果没有这种东西,就失去了对爵位的继承资格,还必须缴纳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财产继承税。总而言之,每个贵族少年时代都是在军营里渡过,却并非每个人都能成为合格的军人。 少年军已经不再是皇帝初创时期的那般辉煌。里面充斥了来自大大小小贵族家族的污垢。酗酒、赌博、贿赂上司之类的举动屡见不鲜,对女人的玩笑和关注,远远过了对战术与格斗课程的关心。在这种日渐败坏,却没人敢于触碰的恶劣风气影响下,教官也懒得去管这些进来混日子的家伙。甚至还有人主动索贿,得到满足后,在不及格的考卷上随便给个高分。只要这帮贵族渣子老老实实混到毕业,然后就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瓦拉姆算得上贵族当中颇为另类的人物。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在二十三岁成为上校,完全是家族在背后起的作用。对此,瓦拉姆充满感激,也无比怨恨。晋升过快的同时,也就意味着自己永远失去了参与前线战斗的机会。瓦拉姆从不贪生怕死,他一直想要成为将军。然而,这种想法并不符合克莱门家族的实际利益。他们需要一个作风强悍,廉洁公正,威严强大的家族继承人。如果瓦拉姆成为将军,也就意味着克莱门家族必须拿出更多资源,扶持瓦拉姆在军队内部以获得更大话语权。 很多事情并不是想象中的样子。克莱门家族需要一个充满活力的领头人,其余的家族成员也不愿意拿出更多资源支持瓦拉姆。虽然前者与后者的想法不同,却有着共同的利益。在这种情况下,瓦拉姆只能服从家族命令和需要,被迫脱下军装。按照家族内部古老的规矩,他必须在退役后,接受长达十多年的历练与各方面培训丨才能在三十五周岁的时候,正式接管整个家族。 还有两年,瓦拉姆就能成为真正的族长。 无论他喜欢与否,反正已经迈出了脚步,再也无法回头。 瓦拉姆感觉自己失去了太多值得拥有的东西:军中生活,长久以来喜欢的少女,四处闯荡的冒险生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冲动,以及每个年轻人都有的未来憧憬……这一切,全部都被“家族需要”四个字砸得粉碎。 在人生的道路上,总得付出,才有收获。有些路你必须走下去,无论喜欢还是厌恶。老人总是以自己的经验对年轻人进行指导,年轻人也总是以理想和冲动本能的抗拒。当谁也无法说服对方,也无法用实际证据表明自己正确的时候,强权和压制就成为协调统一的最终渠道。 帝国原本可以有一位年轻有为的将军。 克莱门家族却多了一位心思慎密,具有“将”级实力的预备族长。 这就是现实。 瓦拉姆虽然在望远镜里观察小镇,脑子里却在回想着如烟往事,一时间有些出神,忘记了时间,整个人久久保持着固定姿势,仿佛一尊被咒语凝固的塑像。 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手下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阁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这里是边境地带,在这里呆得太久,说不定会遇到黑暗生物。” 瓦拉姆缓缓放下望远镜,用冷峻的目光注视着小镇,淡淡地点了点头。 三辆重型磁悬浮车出现在木叶镇外的时候,很是引起了一阵轰动。 这种车子款式新颖,是专门为富豪贵族打造,带有厚重的防弹装甲,车体坚固,动力强劲,甚至配备了火力强大的车载机枪。尽管如此,车体本身却显得线条流畅,漆面光滑。表面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一辆令人爱不释手的跑车,而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战车。 平民根本不可能买得起这种东西。何况,三辆悬浮车头上,全都镶嵌着克莱门家族特有的徽记。 瓦拉姆身材高大,这也是他最值得骄傲的资本之一。然而,当他穿着黑色大衣,在数十名保镖簇拥下,来到苏浩面前的时候,却意外的现:眼前这个看上去最多只有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与自己的身高不相上下,身上更散出只有老兵才有的强烈杀意,以及淡淡的血腥。 “你好,我是克莱门家族的代表。” 简短的自我介绍过后,瓦拉姆摘下墨镜,露出浓密的眉毛,还有深邃的眼眸。他认真地看着苏浩,说话口吻和声音充满威严:“你也许不会认识我,对于克莱门家族这个名字也可能觉得陌生。但你一定认识布里托。” “布里托?”苏浩微微皱起眉头。 片刻,他已经在脑子里搜索到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信息:就是那个在黑暗生物围城时期,用长筒猎枪射击贝拉,差一点把她当场杀死的贵族男子。 “布里托是我的弟弟,你把他打成了残废。” 瓦拉姆棕黑色的双眼注视着苏浩,声音深沉而威严:“他这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按照医生的说法,普通手术无法改变他的命运。如果想要让布里托重新恢复健康,出了最高等级的修复药剂,再也没有第二种办法。” 苏浩表情显得平和从容,眼睛里却透出毫不掩饰的冰冷。 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使瓦拉姆脸上顿时泛起了怒意,冷冷地问:“按照帝国法律,杀人者偿命,重伤者必须赔付足够的物质补偿。你打算怎么做?” 苏浩抬起头,下巴微微扬起,以毫不弱于对方的音量和强硬口吻反问:“你怎么不问问你弟弟为什么会被我打个半死?他差一点杀死了我的人,这笔账该怎么算?” 瓦拉姆来的时候,已经对事情前后经过有了详细的了解。身为家族继承人,他当然明白布里托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平心而论,瓦拉姆其实不想插手这件事情,也认为布里托根本是咎由自取。可是,布里托毕竟是克莱门家族的成员,与自己有着直接的学院关系。如果是家族内部矛盾,瓦拉姆肯定会做到绝对公正。可一旦事情涉及外人,无论对错,瓦拉姆都必须先为自己人讨个公道。 “你指的是那个叫做贝拉的女人?” 瓦拉姆坚硬如岩石的嘴唇慢慢弯曲,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冷笑:“我当然知道,她还活着。而且很健康。” 正文 第六百零九节 整理 判断纠纷对错的标准,有时候真的很难界定。所谓道德的混乱与局限性,往往就是在这种情况体现出来。布里托彻底变成了残废,贝拉依然健康无损。尽管布里托是挑起事情的完全责任人,可是在这样的背景衬托下,罪责也就很容易被其他人认为是大幅度降低,甚至把事实真相扭转过来,变成了受害人。 苏浩慢慢眯起双眼,冷冷地注视着瓦拉姆。 他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所在。对方当然是有备而来,目的不外乎两个:要么交出贝拉,要么付出足够的物质代价。 “这里不是帝国内域。” 苏浩淡淡地说着:“在边境地带,很多看似不合理的事情,都有足够合理的解释。我们当时被黑暗生物团团围住,布里托还要在那种时候开枪射杀自己人。他很幸运,仅仅只是残废。好运气不会总是站在他那边,下次见到他的时候,我会杀了他。” 一股强烈怒意从瓦拉姆大脑深处迅散开来。他的脸色慢慢变得铁青,双眉几乎绞在一起:“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我不想把事情变得一不可收拾,也不想让目前的情况变得更糟。要知道,平民与贵族之间的问题,不是一句两句就可以说清楚。年轻人,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瓦拉姆从未想过要把问题扩大化。 布里托已经废了。这个人从来就属于克莱门家族当中最不安分的那一群体。他们相信贵族可以为所欲为,也的确于出很多出格的事儿。瓦拉姆往往得为他们清理后事。而事实上,因为瓦拉姆的强势与强悍,在类似的问题处理上,克莱门家族也的确得到了不少补偿。有了前面的例子,瓦拉姆当然想要通过已经残废的布里托,为自己两年后接任整个家族获取更大、更多的物质基础。 他看中了木叶镇的地理位置。按照预期构想,如果苏浩服软,加上威逼胁迫,克莱门家族应该可以得到这个边境城镇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收益,甚至全面掌控与帝国内域之间的商贸权限。如果投入更多资金对木叶镇进行建设,就有可能把这里变成克莱门家族在边境地带的坚固堡垒。这是家族多年以来的愿望,也是瓦拉姆曾经身为军人的梦想。 很遗憾,苏浩并不如想象中那么软弱。他丝毫不肯让步,对于帝国法律条文的理解和解释,他甚至要比瓦拉姆熟悉得多,完全达到了专业律师的水准。 有那么几秒钟,瓦拉姆脑子里也冒出过强行下手,于掉眼前这个毫不退缩的年轻人,彻底占领整个小镇的念头。 很多贵族家都是依靠抢劫,克莱门家族也不例外。上溯到祖先时期,这种事情很常见。即便是现在,帝国法律也无法延伸到游离于正规管辖的边境地区。 瓦拉姆有把握在短时间内于掉苏浩。那不过是个区区三阶进化人,实力最强也不会过“兵”级上限。自己却是响当当的三级战将,足以对他形成碾压。 这想法的诱惑力太大了,瓦拉姆几乎是强迫着自己,把这该死的念头从脑子里硬生生撵走。 很少有敢于直面与贵族对抗的平民。这种人往往分为两类:其一,属于脑子进水,性格冲动,做事情从不考虑后果的初生牛犊。其二,身后拥有一定背景,是某个势力或者大人物摆在明面上的代理。 如果是前一种,瓦拉姆根本不会考虑,杀了也就杀了,家族内部的专业律师可以负责摆平一切善后事宜。 苏浩就属于后一种。木叶镇已经变成了“钢铁之拳”主力军团仆从军第uu157步兵营的驻地。这个番号已经上报了军团总部,在帝国教廷和军部都有备案。如果率属于国防军,瓦拉姆还可以动用自己的关系,给苏浩安上诸如“妄自尊大”、“收受贿络”、“私造军械”之类的罪名。问题在于,主力军团是一个独立的系统。即便是帝国教廷和国防军部,对他们也只有协调权,并不具备管理权限。 谈话地点位于镇长官邸外面的空地,周围聚集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他们脸上都流露出不善的表情,手里或多或少握着武器。光是在瓦拉姆能够看到的范围内,就有主力军团才有配备的链锯剑和标准短管步枪,还有两个身穿动力战甲的家伙,正从人群背后慢慢挤进来。他们肩膀上扛着的武器,居然是威力强大的反装甲火炮。 事先得到的情报,当然是真的。这里的确是“钢铁之拳”主力军团下设的仆从军驻地。否则,他们根本不可能拥有如此之多的军团标配武器。何况,苏浩胸前还佩戴着该军团特有的红色铁锤徽章。 瓦拉姆努力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慢慢遏制住胸中的怒火。他深深地看了苏浩一眼,留下一句充满威胁力的狠话。 “你会为了今天所说的这些付出代价。相信我,一定会的。” 两周以后,苏浩第二次开启了空间转换器。 五名装甲战士当中,肯森、赖利和库克莫克将随同苏浩一起前往坐标h丙99莫邢馗和亨格瑞留下负责处理相关事务。这种轮换是必须的,每个人都要尽可能熟悉新的空间领域,以便应对各种突状况。 两百套国防军标准装备已经给了新的小镇护卫队员。连同五十名经过特别挑选,配属主力军团非战甲武装的核心成员在内,苏浩麾下的仆从军步兵营总数已经过三百。他带走了一个连队,也就是三分之一的人手。其余的留守者,由莫邢馗与亨格瑞负责指挥。 莫洛施村仍然还是上次离开时候的样子。唯一的变化,就是属于卡卡的那幢木屋。房间里多了一些显然不是村子里出产的食物,还有一些全新的生活必需品。卡卡笑嘻嘻地告诉苏浩:他把棘熊皮拿到集镇上卖掉,换了不少钱。 苏浩没有浪费时间,整个莫洛施村的改建工作全面展开。除了必不可少的警卫力量,其余的人纷纷负责各自的工作,从空间通道拉出一个个装满工程机械的集装箱,以村子为核心,迅修建外围墙壁,以及三座高度不一,能够俯瞰四周,控制村子内外大范围区域的警戒塔。 帝国国防军的单兵标准配置武器通常有两种:激光步枪和传统的热能弹头步枪。 就激光步枪而言,更容易生产和保养。它不使用固体子弹,而是采用可以快充电和更换的能量匣。因此,对于帝国国防军这种兵员众多的部队来说,的确是一种理想的武器。激光光束的精准度不像固体子弹那样会受到风的于扰,却并不适用于在复杂环境下的使用。尤其是空气中充满了固体小颗粒,或者烟尘的时候,激光光束在经过长距离释放后,就会扩散得很厉害,从而减弱了威力。当然,它的优点和缺点一样明显,特别是大量、集中使用的时候,团束激光的威力相当巨大,可是对付坚固的重型装甲就显得无力。正因为如此,在运送过来的武器当中,苏浩选择了相当一部分热能步枪,激光步枪只占了三分之一。 爆弹武器是主力军团的标准配置。它的生产科技要比激光武器更加精巧复杂,威力也要大得多。此类武器款式很多,标准短管步枪就其中之一。因为它的自重过普通人类使用极限,后座力很猛,自然也就从帝国国防军的武器配置单里取消,而是由装备动力战甲的装甲战士专用。 莫洛施村面积不大,外围城墙在两天后已经具备了雏形。事实上,村子并不是苏浩计划中的建设重点,最多只是整个据点的附属部分。从空中俯瞰,城墙就是一个不太规则的“8”字形。上面的小圈刚好包住整个村子,下面的大圈内部已经开始挖掘地基。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苏浩完全可以把这里变成一座坚固的堡垒。 老村长和村民们当然都认识苏浩,却对包括挖掘机和起重机在内的诸多机械抱以震撼。他们无法想象,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可怕强悍的机械“怪兽”。有人甚至用刀子之类的东西在起重机履带上狠挖乱刻。被苏浩喝止后,才讪讪地媚笑着,说是“想看看能不能剥下这头怪兽的皮,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按照苏浩的命令,莫洛施村所有人都被集中到小广场上。当着这些原住民的面,苏浩打开一个装满帝国银币的钱袋,把一百多枚在阳光下闪闪光的银币全部倒出,“叮呤当啷”滚落地面。 “我需要工人。如果你们老老实实按照我的话去做,每个人都能得到足够的报酬。你们都认识我,知道我不是那种会撒谎的骗子。你们也都认识我手里的武器,知道敢于反叛或者挑战我权威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机会就摆在你们面前,愿意服从命令,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银子、你们想都不曾想过的好东西,甚至包括权力和女人。但如果拒绝,你们会失去现在的一切,直接扔到山里喂熊。” 没人认为苏浩是在虚张声势,虽然这些陌生人离开又回来,也出现了更多的生面孔,他们拥有强大武力却是公认的事实。当然,对苏浩怀恨在心,以及布满的家伙肯定有,却毕竟是少数。该杀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苏浩也从未想过杀死每一个村民。正如他说过的那样:建设,需要工人。 通往荒僻山脉的道路在第二天开始修建。除了老弱病残,总共有一百多村民参与了劳动。苏浩从空间通道带来了四辆晶能卡车,严格来说,工程其实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苏浩却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有必要在这里设置牢固有效的定居点,而批居民,就是莫洛施村的村民。只有真正让他们融入开拓队这个团体,才会对自己产生认同感,而不仅仅只是在畏惧心理作用下,产生被胁迫的服从。 卡卡带着苏浩交给他的二十枚帝国银币,前往十多公里外的集镇。莫洛施村地处偏僻,只有在集镇上才能进行贸易买卖。按照苏浩的要求,卡卡以银币为订金,带回了几名商人。 “我需要粮食、新鲜蔬菜和肉类,包括各种腌制食品和生活必需品。具体数量和种类都在这张纸上,价格依照市场而定。我只有一个要求:必须保证质量和数量。” 由于制造工艺精美的缘故,帝国银币在这个空间领域的价值,比同类货币上浮大约百分之十左右。苏浩订购的货物,并不包括武器之类的违禁品。对于这笔买卖,商人们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订单很快被瓜分一空,双方约定每星期交一次货,钱款当面结清。由于是次交易,苏浩非常大度的交付了笔订金,也在无意之间增加了商人们的信任度 就在即将离开的时候,一个商人注意到远处正在建设的城墙。对各种工程机械感到瞠目结舌的同时,他也非常谨慎地问了一句:“阁下,您是打算在这里修建一座城堡吗?” 苏浩想了想,点点头。 城堡的概念,倒也符合这个空间领域原住民的逻辑思维。 商人奉承道:“您拥有的财力足以令人羡慕。顺便问一句,这座新建的城堡,您想要起个什么样的名字?” 莫洛施肯定是不行的。拗口不说,苏浩也不喜欢。 思考了几秒钟,苏浩脑子里出现了那些熟悉的地球城市名称,不禁脱口而出:“这里的名字,叫做昆明。” 在h丙993号空间领域大6西面方向,距离新建“昆明”城堡数百公里的位置,一个全新的空间转换信标已经矗立。这里位于河流与森林之间,是一片地势平缓的平原。信标不断出闪光,在空中产生出一团团缭绕的闪电,天空中的颜色瑰丽而诡异,红色吞噬着白色,然后又被黑色吞没。晴朗的阳光对这片区域无法造成影响,一种谁也说不清楚的莫名阴影,就这样在距离地面十多米高的位置不断扩大、延伸。 “嗖————” 先冲出传送门的,是一辆加挂着防弹装甲的重型越野车。宽厚的轮胎告诉旋转,带起一片仰天飞舞的碎石土块,动力强劲的引擎出怒吼,驱使车体从空中跃出,然后重重落在地面。十多米高的距离显然出了越野车的承受极限,它被摔得当场弹跳起来,车身钢架立刻变形,驾驶者和几名成员从车内抛飞,惨叫着落下。 在一股无形力量的引导下,空间门缓缓下降,不断缩短与地面之间的距离。大约十分钟后,底部的白地边线距离地面只有不到五厘米。阴影与白光再次变得扭曲,一个又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从里面走出来,然后是多达数十辆重型卡车,以及二十多辆战用越野车和轻型装甲车。卡车车厢表面覆盖着篷布,透过缝隙,可以看到里面全是一箱箱弹药和各种补给,甚至还有威力强大的重型机炮。 各种战车与士兵很快在平原上构成防线,把荷载沉重的卡车团团围在其中。在接下来的时间,这些卡车就是最为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保护目标。如果失去了它们,就意味着在短时间内,无法得到任何补给。 瓦拉姆坐在一辆没有熄火的越野车里,透过车窗,用阴沉不定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世界。 空间坐标资料,一直是帝国的最高机密。无论国防军还是主力军团,民政总署还是最高裁判所,都是空间坐标个人保有制的坚定护卫力量。帝国法律规定:已探明的空间领域属于探索者本人,视作其个人财产,不可抢夺,不可强占,更不可能通过威迫手段强行占有。否则,任何实施上述行为人员,都将遭到帝国最高审判庭的严厉制裁。 即便是再严格的法律,也存在着不可避免的漏洞。 在帝国历史上,“误入”其他人拥有空间领域的情况并不鲜见。进入者无一例外都是打着“误入”的名义,对空间领域原来的占有势力动战争。当然,这种做法带有极大的危险性。一旦原有者提前获知消息,把情况上报帝国相关机构,第二进入者就必须承受来自审判庭的怒火。要么全员被歼,要么灭族。总而言之,惩罚之严苛,足以⊥人打消不该有的念头。 可即便如此,仍然还是有人觊觎着那些物产丰富的私有空间领域。只要能够做到消息不外泄,军事行动足以杀死每一个想要逃离的目标人物,强占行为自然就能成功。毕竟,帝国法律对“主动转让”,以及“原拥有者不反对,后继者即能持有”之类的条款同样予以承认。 正文 第六百一十节 偷入 瓦拉姆并不知道苏浩拥有空间领域的准确坐标。“钢铁勇士”内部资料从不外泄,克莱门家族即便有能力买通内部人员探查消息,也必须花费大量时间,什么也得不到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总而言之,窃取,的确是得不偿失的做法。 在空间领域的问题上,贵族们从来不会使用这种传统的笨办法。他们只会根据帝国官方公布的空间坐标数据图表,推断出自己想要的部分。 空间领域坐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公布。只要是出现在图表上的数字,就是已经被探明,并且上报相关部门备案的坐标。它们被帝国承认为合法,严禁其它势力或者个人再次进入。这样做,当然是为了避免对空间领域的重复开,也是为了杜绝人类帝国内部相互争斗,消耗力量的情况出现。然而,逻辑思维对人脑的推动效果巨大,只要图表上出现了数字“3”,自然也不难推断出前后排列的数字分别是“”和“4”。 h丙993这个空间领域编号在上周已经公布。同时公布的,还有另外十一个被承认为“有效”的坐标。为了确认苏浩持有空间领域的准确编号,瓦拉姆投入了大量资源,对这十一个坐标秘密派出探索小队,希望能够确定苏浩所在的空间领域,以及所在方位。 每个搜索小队只有五名成员,他们全部都是克莱门家族长期培养的死士。随身携带的武器装备都是大路货,任何可能显露出克莱门家族的相关信息,全部都被抹去。尽管如此,至瓦拉姆出之前,已经有七个探索小队传回了“全灭”的信号。按照事先约定,这意味着他们遭遇了空间领域的原先占据者。由于来不及撤退,只能选择集体自杀,才不会泄露关于克莱门家族的任何信息。 第五小队成功传回了h丙993空间领域的信息。苏浩的长相极具特点,任何看过他的人,都会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瓦拉姆现在进入的时间,已经是苏浩开始建设“昆明”城堡三周以后。非常偶然的机会,一名探索队员遇到了一个曾经向莫洛施村运输粮食的商人,知晓了苏浩所部的准确位置。 选择距离昆明城堡数百公里之遥的地方实施空间传送,瓦拉姆自己也觉得无奈。他毕竟是个外来者,一旦被苏浩现空间领域内部有其他人涉足,立刻就会上报“钢铁之拳”总部。即便是克莱门家族,也无法与帝国高层对抗。想要成功歼灭这支仆从军小队,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动用空间领域当地土著的力量。 谁也不知道陌生的空间领域是否具有文明?那里也许是一片蛮荒,也可能拥有与人类帝国对等,甚至更高级的科技力量。这就相当于赌博,你永远无法知晓结果是什么,只有自己真正做了以后,才会看见即将面临的结果。 无论如何,瓦拉姆都必须杀死苏浩。他必须维护自己的族人,哪怕布里托是个懒鬼兼废物,他的姓氏也是克莱门 卡车和装甲车都没有熄火,一副整装待的模样。数百名全副武装的战士游走在车队周围。他们不断向外散开,疏密程度和远近距离都经过精心计算,外人丝毫没有可乘之机。他们都是克莱门家族的私兵,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一旦遭遇突如其来的变故,立刻能够投入战斗,或者掩护瓦拉姆进入传送门,离开这个该死的空间领域。 斥候小队已经全部散开,他们不断回关于周边区域的地形数据,通过战术电脑整理,不断完善着相关信息。 瓦拉姆凝视着车外的远方,侧面线条如同岩石刻像,甚至连扎眼之类的动作也没有。 克莱门家族也有自己的空间领域。就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家族已有的任何空间,都没有眼前的这个空间庞大。这就意味着,能够在这里找到更多的资源,得到更多的收益。最重要的,这个空间的文明进程缓慢,只达到了相当于中古时代的程度。他们甚至没有开出热能兵器,没有学会使用火药。不夸张地说:只要有着足够稳定的后勤供应,单凭瓦拉姆手上这支数百人规模的小部队,就能征服整个空间领域。 抢夺已经归属于别人的空间领域,瓦拉姆还是头一次于这种事情。 他感觉自己像个强盗,却要比在帝国主世界抢夺平民财产更加刺激。相比之下,这才是男人真正该做的事。 赢了,收获巨大,还能在家族内部得到巨大声望。 输了,就真正是死,甚至整个家族都要为自己陪葬。 公子哥之间的好勇斗狠,与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毫无可比性。瓦拉姆觉得热血沸腾,几乎已经被埋葬在血脉深处的军人性格,又被这股狂热火焰瞬间点燃,烧遍了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瞧瞧脚下这片土地,简直肥得流油。即便是栽种农作物,也可以得到很高的回报。何况,这里肯定还有其它重要资源。 只要杀死苏浩,杀死那些跟随他进入这个空间的随同人员,一切都会变成自己的。 只要无人举报,再加上一张精心伪造的“空间领域转让协议书”,这里就将永远属于克莱门家族。 大约半小时后,十一斥候小队回了令人振奋的消息:被锁定的要攻击目标毫无防备,可以按照预定计划行事 出入空间通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尤其是在没有任何领域资料的情况下,即便拥有坐标,也相当于次探险。第一辆坠毁的越野车就是因为空间门设置高度出错,从而导致车毁人亡。而瓦拉姆选择的要攻击目标,是距离这里不远的一个贵族城堡。按照斥候小队与之前探索人员得到的信息,那里有一名男爵,是管理这一片区域的领主。只要于掉他,就意味着得到了稳定的后勤基地。 控制一处,巩固一处,这就是瓦拉姆的策略。 这个空间领域的文明程度虽然不高,却有着大量的人口,可以征召足够多的战士。虽然武装都是冷兵器,数万人也可以编组为庞大的军队。以这些人为前导,不会引起苏浩所部的怀疑。自己只需要带着家族精锐趁其不备动袭击,炸毁空间信标,一切利益都将归于自己。 瓦拉姆深深吸了口气,舔了舔略微于的嘴唇,带着将军般的威严气势,向所有人下达命令。 “进攻,去拿回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第二阶段世界,红龙星球。 第一颗改造星球的雏形已经完成。大型粒子压缩机增加到十六台,它们被设置在宇宙空间,通过反复不断的能量碰撞,对采集到的陨石碎块进行压缩。内部被包裹住的能量正在逐渐冷却,这是一个时间漫长的过程。谁也不知道究竟需要多久,也许几年,或者亿万年。 王启年对自己的身体改造,达到了令人震撼的可怕地步。 整个帝国研究院都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核心,是王启年的大脑,同时连接着多达七万多台不同规格的光脑。这些大小不同的控制器,成为了王启年身体的神经主导,连接着百万以上的重要关节枢纽,还有不计其数的附属零件 孟奇身穿黑色的教士长袍,慢慢走向远处起伏连绵的山脉。 在苏浩原先制订的规划图表上,这里被命名为“红龙十二号星球”。 现在,这里专属于王启年。 巨大的山脉呈现出诡异的黑色。这并非涂料或者颜色产生的表面效果,而是大面积金属覆盖下,在厚重云层遮挡过程中形成的现象。 整条山脉都是王启年。他不断往自己身上添加零件,疯狂的提炼各种金属和元素。为了让增幅过程简单化,老胖子于脆把矿石挖掘机和冶炼车间与自己连接。完全是出于恶趣味,王启年在自己的侧腰位置开了一个口,制造出一张人脸。大量矿石源源不断从张开的巨口进入身体,被炼制成符合需要的钢材,不断完善着王启年的身体。不过,从吞吐形式来看,废弃矿渣就像是王启年的身体排泄物。也正因为这一点,他仍然觉得自己还是人类。 难道不是吗?老子能吃能拉,机器人行吗? 孟奇的教宗地位无人质疑。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拥有越了童延峰和秦无衣的强大权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教廷已经从帝国核心权力圈中分离出来,成为单独的个体。然而,其宗旨从未变过,仍然还是“皇帝万岁”。 看着眼前这座占地面积过数万平方公里,高度过千米的“巨山”,孟奇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他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苏浩的情景。宗教这种东西,的确是思维逻辑的麻醉剂。孟奇对苏浩的忠诚无人能比,可问题是,自从苏浩离开以后,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迷失,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对消失的皇帝给予帮助? “院长,您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智慧的存在。请指引我未来的方向。” 巨大的山峰表面,渐渐出现了变化。 那原本是一块光滑的岩石。山峰孤独而陡峭,与周围缓慢起伏的山丘截然不同,四壁如同被刀斧砍凿过一般平整,比周围的丘陵明显要高出许多。不时有气流从绝壁表面掠过,出阵阵摄人心神的呜呜声。 它的确是在变化。坚硬表面就像是被某种力量触及的果冻,开始颤抖,朝着不同方向凸显出幅度微弱的波浪。一层又一层,由内向外荡漾开一片复杂无比的层圈。在孟奇看来,很有些像是电影正式播放以前的序幕。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山石开始分解为米许见方的团块,然后继续碎裂,每块分离成更加细小的碎片。分解变化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分米、厘米、毫米……那座巨山似乎是活的,是由无数只拥有独立思维的微生物组成。它们在分散瞬间变得一片混乱,却又很快聚集成粗糙模糊的形体。渐渐的,王启年肥胖苍老的面孔出现了,虽然只是雏形,就像艺术家塑造雕像那样,先是用大块胶泥在事先搭好的架子上不断堆积,然后再大刀阔斧砍出轮廓,最后进行细节部分的修改。 整座山峰高达数千米,直入云霄。此刻,在山峰顶端,忽然透出一道雪白的亮光,从山峰缺口中间由上至下倾斜而出,以孟奇站立的位置为核心,照亮了方圆数十公里范围内的地面。光线不算很强,即便直视,也不会感觉到眼睛于涩。然而,它对山峰构成了巨大的明暗反差,对比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孟奇都觉得震撼,呼吸几乎停滞。 这是王启年故意搞出来的把戏。 从老胖子带着整个帝国研究部来到这颗星球,以熔炼矿石自我修改进化方式存在的时候,孟奇前后总共见过他八次。每一次见面,王启年总要玩出一些新的花样。要么搞出几个机器人女性调戏孟奇,要么搞出一头金属怪兽来玩勇者斗恶龙游戏,或者排列出多达数万的金属人偶,撒满整个平原,就像地球上著名的秦始皇兵马俑。 王启年拥有无比强大,乎想象的各种功能。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实际能力究竟有多强?秦无衣曾经开玩笑说过:应该对着王院长来上一大功率战术核弹试试。谁也不知道这句话为什么会传到王启年耳朵里。第二天,秦无衣从帝国国防部办公室里消失了。这件事当时引起了轰动,警卫和秘书全都亲眼看着秦无衣走进办公室。从秘书带着文件看着秦无衣签字,接着离开,然后再端着热茶走进去,前后时间不过十秒,秦无衣却像空气般彻底蒸。 两天后,在另外一颗移民星球上,收到了秦无衣来的求救信号。 他当时的情景很尴尬。整个人衣服剥光,被禁锢在一个不算很大,尺度和深度都过正常标准的池子里。里面灌满了胶水般粘稠的半凝固液体,这种液体的成分非常特别,如果整个人保持静止状态,液体也就不会产生变化。可无论是任何形式的能量传递,比如举手、抬脚,这些似乎是在休眠的液体立刻会醒过来,以非常诡异的状态游走在能量周围。你会感觉到双手无法抓住东西,腿脚也使不上力气,没有任何一块可供接力的硬物。即便是想要游泳,这些液体也总是在你的身边游离,以阻碍的形式存在着。总而言之,你会觉得自己被深陷在一片空气中,不会窒息,也没有任何东西对你造成具有形体意识的束缚,但无论如何,就是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从这个池子里离开。 秦无衣获救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当时已经形体巨大化的王启年认错。据惊魂未定的他事后所说:王启年的力量已经达到以身体产生任何形式变化的程度。当天在办公室里,就在自己的座位上,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深洞。猝不及防之下,秦无衣直接掉了进去。可怕的是,那间办公室事后经过检查,出了地下部分有明显的切割挖掘痕迹外,再也找不到任何被强行攻击的迹象。 王启年制造了一条巨大昂长的金属管道,直接连通秦无衣的办公室。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出正确反应。秦无衣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从地下被带出来,只知道老胖子怒不可遏地撕掉自己的衣服,然后就扔进了充满“胶水”的池子。 王启年制造了这些光线,在这里,在这颗星球,他可以随意变化成任何东西。机械,并不是人们传统意义上笨重坚硬的产物。先进科技赋予了机械太多的转换方式。尤其是在纳米化的基础上,很多零部件和引擎装置都能做到相互组合。它们就像是构成王启年身体的分子,在中央大脑的控制下,不断转换外形,可以变成武器、家具、自然创造物,甚至可能是一个男人,或者一群男女。 “未来的方向?这问题真是高深奥妙。” 巨大的山峰变成了王启年的面孔,逐渐清晰化。黑灰色的金属就像他的皮肤,表面不断蠕动,填补着一块块原本应该是肌肉,现在却只是合金的部分。 “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忠告。” 肥胖的面孔实在太大了,光是看看就觉得骇然。尽管王启年已经控制住机械引导气流的方向,仍然还是从直径过百米的巨口当中,喷出一股足以把人吹飞的强风:“未来,就是个屁。如果我是你,就根本不会去想那么多,直接放掉就是。” 他仍然还是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这种思维也许会永远陪伴着王启年,再也不会变化。 正文 第六百一一节 巨山 肥胖的面孔实在太大了,光是看看就觉得骇然。尽管王启年已经控制住机械引导气流的方向,仍然还是从直径过百米的巨口当中,喷出一股足以把人吹飞的强风:“未来,就是个屁。如果我是你,就根本不会去想那么多,直接放掉就是。” 他仍然还是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这种思维也许会永远陪伴着王启年,再也不会变化。 孟奇有些愕然,随即皱起眉头,露出满面苦笑。以及思索的表情。 “我知道你很担心苏浩那个家伙。” 耸入云天的巨大脸庞,继续出震耳欲聋的强音:“我们都不知道他究竟在哪儿?你没有去过我们原来的那个世界,也就不会明白两个世界之间的差距。我指的不是科技,而是这里。” 孟奇感到脚下传来巨大的震动,看见另外一座排列在山峰侧面的丘陵产生了变化,地面渐渐出现了一条胳膊,那种尺度和长度,简直就是一条黑色的江河。它的末端慢慢变化出五个手指,轻轻点了点山峰顶端,也就是王启年变化出来的头部。 “您的意思是,思维?” “不,是意识形态。” 老胖子纠正着孟奇话里的错误:“当你身为人类,要考虑的问题,是一日三餐,是如何生活得更好。这种事情不难理解。当你肚子饿的时候,最为迫切需要的,就是一个馒头。有了足够的馒头,自然就想要换换口味,想要尝尝肉的滋味儿。拥有的资源更多,眼光也就更加挑剔。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普通货色已经看不上眼,只喜欢稀少珍奇的玩意儿。照这种情形展下去,你甚至会觉得屎也能吃,而且很好吃。原因很简单:从未有人把这东西当做食物,对于已经得到太多,无法满足于现实的家伙,放弃真正的需求,转而追寻极端,这就是他们所谓“智慧”的想法。这其实不奇怪,人类本来就是蛋白质构成的生物。” “当初离开地球的时候,我们是为了从源头上断绝危险。现在看来,事情显然与我们最初的想法大相径庭。我和苏浩一样,都认为亚特兰蒂斯人是地球病毒灾难的罪魁祸。没错,这里也有金字塔,也有传送门。这里有海洋,有6地,有完整的动植物系统和食物链,甚至还有变异人和土著这两种互为天敌的智慧生命种群。呵呵实验这种事情,当然是越精确越好,但相同的实验就没有必要。就像我们都知道构成水的基本成分是氢和氧,却不会把水体分解实验列为最高机密,在实验室里一次又一次的进行着。” 从王启年的话里,孟奇明显听出了一些别的东西。他沉默片刻,抬起头,不无敬畏地看着如同魔神般的王启年,恭恭敬敬地问:“两个世界之间的差异,应该存在着共同的本源。否则,空间通道也就不会一直存在下去。” “这就是我想要告诉你的。” 王启年收起脸上刚刚释放出来的微笑,表情变得刻板。他不再对刚才的话进行解释,长时间的陷入沉默。 红龙星球上的白色金字塔,如今已成为王启年身体的一部分。 他把那幢神秘的建筑物,也就是所谓的“泛用标准战舰1型”彻底吞噬。那是通过数十万台纳米工作机,对整艘金字塔战舰进行分解,从外部材料开始,一步步深入内部核心的做法。在这件事情上,王启年表现的非常疯狂,他感觉自己握住了一个卷心菜,缓慢谨慎的层层剥皮。动力系统、生命维持装置、后勤物资车间、武器系统、能量反应炉……顺序剥离的同时,王启年也利用自身拥有的技术优势和资源,在身体内部另外建造了一个新的金字塔。 他想要尝试着复制,看看自己究竟能够做到哪一步? 亚特兰蒂斯人的技术,在王启年面前不算什么秘密。很多技术原理其实都是想通的。区别只在于能量转换和使用上的不同,以及物质名称和不同环境下呈现出的状态。这道理很简单,就像一直生活在热带地区,从未到过寒冷地带的原始人,永远不会明白水和冰之间的联系。他会认为冰块是另外一种坚硬物质,直到亲眼看到融化的那一幕,才会恍然大悟。 整个金字塔已经不复存在,围绕着这个被自己吞噬的神秘物体,王启年建立了一系列生产车间和实验室,动用了能够想到的每一种设备,包括射线透视和分子扫描。在这种极端严谨的状态下,成绩也很斐然,他得到了详细的金字塔材质表,也得到了功能强大的中央信息存储器运作原理。然而,最为关键的传送门部分,王启年至今没有任何突破。他甚至不敢破坏一丝一毫的相关设施,只是将传送门潜藏在身体内部,成为一个独立的零件。 王启年没有像在地球时那样,以“工蜂”小队为基础,让他们进入传送门,跟随苏浩进行第二次力量投放。 对此,童延峰和秦无衣很是不解。他们认为王启年的做法有些不可理喻,甚至为了这件事情不断争执。童延峰组建了两个完全由“工蜂”构成的重型装甲师,王启年却拒绝让这些部队进入传送门。按照老胖子的说法:他还没有参透空间门与不同时间之间的关系,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让“工蜂”们白白冒险。 在这个问题上,孟奇处于中立态度。 没有证据表明某一方绝对正确,也没有迹象表明某一方绝对错误。无论王启年还是童延峰,都有着各自的理由。他们都有着各自的主张,王启年正是处于这方面的考虑,才吞噬了白色金字塔,彻底控制了传送门的使用权。 孟奇这次过来,有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这件事。 看着陷入沉默的王启年,孟奇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尊敬的院长阁下,童延峰将军委托我转达他对您的问候。 老胖子反应一如既往的敏锐,立刻抓住了问题核心:“哦恐怕不仅仅只是问候那么简单吧说说看,他想要借着你这张嘴,告诉我什么?” 孟奇的表情有些尴尬,思考了几秒钟,还是决定把话源源本本说出来:“童将军让我问问您,什么时候才能使用传送门?因为,皇帝陛下需要帮助。他很可能陷入危险的境地,急需增援部队。” 王启年垂下眼皮,冷冷地注视着在自己面前渺小如蚂蚁般的孟奇,沉寂了很久,声音也变得沙哑和沉重:“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说过的话?我不会害你们,我们……是朋友。” 不等孟奇回答,王启年继续道:“我和你们不同。你们都接受过苏浩血液的感染,是真正的“工蜂”。他的基因,已经成为你们身体的最主要构成部分。这种变化直接作用于大脑,甚至转换了中枢神经,产生了极其微妙的连带意识。细节上的关联,也许可以穿透时间和空间,形成模糊或者具体的逻辑思维。我看不见你们的大脑,但我可以理解在基因作用下产生的焦虑、紧张、狂热,以及无比强烈的信奉思维。以你为例,教廷已经不再是我刚刚来到红龙星球时的样子。福音书变成了教典,口号变成了思维麻醉剂,很多人从未见过苏浩,却只是通过“皇帝万岁”四个字产生信仰和力量。从我的角度来看,苏浩只是一个普通人,但他在你们眼里,就是真正的神。” “对于神,信徒当然会毫无保留的膜拜,甚至奉上一切。但我不同,我的基因没有被感染,我比你们想得更多,也更加清醒。” “我不知道究竟是谁造了这些空间门。亚特兰蒂斯人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至少,在两个世界里,都没有找到真正具有实际形体的亚特兰蒂斯人。事实永远无法通过想象还原,即便与真相之间出入不大,仍然存在着微妙的差异。你和我不同,与童延峰和秦无衣也有着很大差异。如果把他们看做是实际存在的物质,那么你的教廷就偏重于思维,而且已经在这个方向产生了进化。至于我……纯粹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参与者,一个掌握太多,得到太多,却并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的另类。” “另类?” 王启年的这番话,使孟奇不由得当场愣住。 他无法判断话里的褒贬。只是隐约觉得,王启年似乎是为自己指出了一条通往未来的方向。这也正是孟奇内心长久以来的困惑。他一直忠诚与皇帝,可是没有实际的参拜目标,教廷存在意义也就变得模糊。 世界是物质的。 因为物质而产生思维。 反转过来,思维又决定了物质的延续。 如果王启年所谓的“另类”,指的是物质与思维之外的第三种存在方式,那么,又会是什么呢? 就在孟奇陷入思考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王启年带有明显叹息的声音。 “告诉童延峰和秦无衣,我不会永远占据着空间门。我会把这东西交给他们使用。时间,就定在“探索者一号”飞船抵达的那一天。” 红龙星球完全变成了红色,血的颜色。 黑格一直在努力吞噬着这颗星球。岩石、动物、植物……一切一切,都变成了它身体的一部分。 星球上已经看不到任何原有生命的迹象。城市依然存在,却已经被黑格消化过一遍,用各种残渣排泄物刻意构筑而成的建筑。那些高楼大厦都保持着原有形状,街道和车辆都摆放在原来的位置,甚至细节部分也丝毫没有改变。但就本质而言,再也不会与原来相同。 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能量。 黑格已经明白了能量之间的转换关系。恍然之间,它明白了被自己排泄的残渣其实不是废料。能量可以用多种方式存在,植物与动物之间的食物链,就是一种稳定的能量供应体。残渣是构成一切的基础,生命从元素中产生。由一变二,由二变四,古老的棋盘倍数并不是高深智慧,而是能量转换,从而产生更多,得到更多的具象推演。 于净彻底的榨取,只进行了不算太久的时间。事实上,黑格只吞噬了半颗星球。另外一半,被它用血肉粘膜团团裹住,以细胞渗透的方式,进入海洋,渗入泥土,就连空气中也充满了黑格的成分。有了鲜活的动植物为参考,黑格在另外一半已是残渣的星球上,渐渐塑造出了已经被自己消化掉的诸多生命体。 植物种子就是一种最基本的能量转换。它们以种子形式产生更多生机,进而变成了茂密的草原和森林。昆虫是另外一种等级更高的能量生命体。如果黑格把一毫克植物看做是同等单位的能量,一只蚂蚱就相当于这份能量的五倍。生命形式在植物基础上得到进一步提升,无论水生还是6生物种,蕴含的能量又可以成倍增加。 唯一被消耗掉的,就是时间。 身穿红裙的黑格漫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她是这里唯一的主宰。 细胞对星球的渗透力和控制力已经相当惊人。黑格已经把最为重要的心脏,转移到了地底。那里距离核心能量源很近,可以使心脏变得尤为强大,源源不断供应着自己所需的各种成分。 哲罗姆一直陪伴在黑格身边。 他原本漂亮的头已经剪掉了,一层短短的平头就像是盖在上的深色缎子。脸部的线条僵硬、紧绷,看上去老了很多。他的颈部和肩膀也有些不同,似乎以前比现在更加壮实,手臂却比以往更加有力,筋健和血管在深褐色皮肤下面清晰可见。但是,表面上的变化却不算明显。 让人感到陌生的,是他的表情。 以前那个开朗、友善的笑脸,已经从哲罗姆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变得更加沉默,眼睛里总是释放出森冷的光。只有看到黑格,也就是红裙少女的时候,才会抛弃阴郁和阴霾,露出只为它专门显示的笑容。 黑格已经掌握了创造晶石生物的方法。那是以变异人基因为基础,制造一个特定环境,使其体内激素加快分泌,从而在脑部形成结晶的做法。黑格把类似的改造实施在哲罗姆身上,哲罗姆现在比过去更加强大,甚至突破了强化人的极限,拥有了一阶进化人的体质。 他已经不再去想多余的念头。世界未来之类的事情,与哲罗姆没有任何关系。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永远陪伴在黑格身边。无论它做什么,无论它要求自己做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 红色高跟鞋使黑格身材变得曼妙,它背着双手,在空寂无人的马路上闲逛。裙子依然短得诱人,却从不会露出双腿之间的关键部位。 “你是不是对这里觉得厌烦?或者,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黑格经常对哲罗姆问出一些类似的问题。通过细胞与物质之间的聚合,黑格可以制造出任何想要的东西。比如一辆豪华跑车,一幢摩天大楼。它们可以在公路上奔驰,可以装修得富丽堂皇。然而哲罗姆已经渐渐明白,这里所有得一切都是黑格。不仅仅是属于它,而是真正是它。 哲罗姆已经不怎么会说话。他感觉自己的声器官大不如前,甚至声音都含糊不清,沙哑低沉。与黑格在一起,交流方式几乎都是通过意识思维进行。如果不是每天都需要进食,哲罗姆甚至连咬肌和牙齿都会退化,直至最终失去原有的作用。 很多话,其实是黑格自己的内心感受。 它忽然现,地球神话传说当中的某些描述,与自己目前的状况非常相似。比如女娲造人,就是最好的例子。黑格现在也可以制造生命,甚至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给制造出来的人类装上更多的手,更多的脚,更多的脑袋和身体 两个月前,黑格就于过这种事情。它造出了一个有十对胳膊的女人,却现自己的造物根本没办法走路。太多的胳膊导致上下身无法形成平衡稳定,最终结果,就是躺在地上活活饿死。 千手观音只是美丽的传说。庙宇里的塑像看起来很美,实际出现的时候,其实就是一头令人恐怖的怪物。 制造怪物的游戏,很快成为了黑格新的乐趣。它造了一个又一个,又把失败的作品一个个当做点心吞噬。黑格感觉这过程就像是在和面,用面团捏成不同形状的馒头,然后蒸熟,吃掉。 市场上最常见的馒头,不外乎长方和圆形两种。 当然,也有人出于特殊爱好和需要,把馒头做成别的另类形状。然而,异形馒头终究不是主流,喜欢它们,能够卖出去的,毕竟是少数。 黑格完全是从不断制造的过程中醒悟过来:人类之所以保持着目前的形体外观,以及内部构造,并不是因为美观,而是出于平衡和稳定。也只有这样,才最符合繁殖与生理需求。在这个基础上,才演变出被所有人接受的审美观点 第三条腿和第三条胳膊的出现,肯定会更加方便,也意味着更多的能量损耗,肌肉延伸与神经分布的不平衡。至少,在这个左右对称的世界里如此。 正文 第六百一二节 中伏 黑格非常想念苏浩,想念欣研。 它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王启年制止了黑格,告诉它,如果星系本身缺少了原本的红龙星球,会引发一系列意想不到的灾难。即便黑格真的想要离开,也只能缓慢离开现在的运行轨道,使能量牵引与星球相互之间的影响,减弱到最低。 黑格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塞进了电动转椅里的孩子,只能干瞪着眼,持续不断地转动着。 还好,黑格自己可以控制这股力量。 就像王启年说的,慢慢偏移轨道,以毫米为单位离开。需要的时间会很漫长,却可以看见离开的曙光。 …… 昆明城堡的修建速度比想象中更快一些。从第三阶段主世界运来的大型工程机械非常重要,它们发挥出空间领域原住民无法想象的巨大力量。尤其是包括特种水泥在内的各种建筑材料,已经超出了莫洛施村民们的理解范围。他们原本认为城堡完全由石头构成,结果看到的却并非如此。那些神秘的陌生人操纵着机械怪物,在短短几天内就搭好了建筑构架。那个城堡异常坚固,哪怕是重型攻城锤,也无法将其击破。 锆石矿场的初步建设已经完工,与昆明城堡连接的道路正在铺设凝固物质。这是一种类似沥青的东西,粘合能力更强,即便是在高温状态下也不会软化。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种物质必须通过空间转换器,从第三阶段主世界运过来。在这里,至少现在,苏浩还没有找到能够与之匹配,或者类似的代替品。 露天矿脉最好的好处,就是容易采集。事实上也是如此,肯森等人还是头一次进入空间领域,看到山谷里成片红色锆石的时候。库克莫克只觉得目瞪口呆,赖利稍微好一点,却也是激动得浑身发抖,就连说话也难以控制。 “我们,我们发财了!真正是发财了!” 雇佣兵们也是普通人,都没有什么占据天下之类的雄心壮志。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挣更多的钱。平平安安回到帝国内域,然后娶妻生子,快乐安静的度过余生。 矿场周围设置了两个警戒塔,由于环境和地质等问题,矿场周围不适于居住,也无法分派更多的人手。苏浩在矿场旁边建造了几幢楼房。用于安置从莫洛施村里和周围召集的工人。在这种时候,商人和金钱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毕竟,如果纯粹依靠自己的力量,苏浩无法在短时间内得到收获,也不可能维持新建城堡与矿场之间的物资消耗。 第一批二十吨锆石已经装箱,送上卡车,直接驶入空间通道。运回了主世界。按照约定,莫邢馗和亨格瑞会尽快联络戴小楼,用矿石换取更多的急需物资。 空间开拓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需要大量物资和人力作为基础。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苏浩刚好从乔天宇手上得到了镇长任命,也从名义上变成了木叶镇的主人,他根本不可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架设空间转换器,甚至在空间领域内部修建矿场和堡垒。 一切都需要钱。车辆、机械、建筑材料……为了节约成本,苏浩只能使用普通燃油驱动车辆。购买晶石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苏浩已经在计划着,是不是等到下一批矿石完成转运之后,带领动力战甲小队回归主世界,去黑暗世界那边收取一些必要的晶石充当能量? …… 空间领域,菲农城。 “混蛋!他们居然就在我的眼皮底下修建城堡。你们听清楚我说的了吗?修建城堡!修建城堡!这个不要脸的混蛋,这头瞎了眼睛的蠢猪!他们居然敢挑战我的权威。难道他们不知道,这里是我的封地。这里一切都属于我吗?” 萨扎比子爵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在装饰奢华的大厅里来回走着,愤怒的咆哮震耳欲聋,巨大的分贝传遍了整个领主府。 萨扎比的子爵是世袭的。包括封号在内。以他脚下这座领主府,也就是菲农城为核心,整个封地覆盖了方圆上百公里的土地。在这片庞大的区域内,萨扎比子爵就是最高统治者。对于一切非特权阶层的人,萨扎比拥有生杀大权。 苏浩在莫洛施村修建城堡的事情,从未想要瞒过任何人。出于对强大力量的自信,苏浩甚至暗示那些与自己有着密切来往的商人,让他们把发生在莫洛施村的一切都散布出去。当然,表面上发号施令的决策人物,是原本的村民卡卡,而不是苏浩这个陌生的外来者。 “就是这么一个混蛋、渣子、废物、贱民,居然想要在太岁头上动土,居然想要在没有获得我允许的情况下擅自修建城堡。他以为自己是谁?贵族?还是国王?这简直令人无法想象,令人无法忍受。” 子爵是个非常精干的中年男子,身上的肌肉不算发达,却也没有臃肿肥胖的身材。他穿着带有家徽的服装,眼睛里流露出愤怒,不时挥动着握在手里的马鞭,在空气中发出足以令人重视的炸响。 大厅里还站着另外几个身穿制式铠甲的男人。金属表面发射着刺眼坚硬的光泽,身体挪动之间,不断发出擦碰的铿锵撞击。他们都是萨扎比子爵手下的爵士,接到命令就立刻赶了过来。在这个世界,分封制是维持统治的基础。一个贵族实力强大与否,就看其手下有多少愿意真正服从命令的小贵族。 爵士们当然能够理解萨扎比子爵的愤怒。 一块土地上,只能存在一座城堡。即便是爵士们自己,也只有庄园,还有达到足以拥有城堡的地步。 那意味着必须消耗巨大的财力和物资,光是人工支出,就是一笔巨大的费用。要知道,“城堡”两个字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只有用最坚硬的石块,才能搭建起牢固的堡垒。 他们从未听说过“卡卡”这个名字。尊贵的大人物从来都带有长长的姓氏后缀,光是听听,就知道这是个贱民。而且,还是社会等级最低,最卑贱的那种。 对萨扎比子爵愤怒表示赞同之余。爵士们也纷纷表示出自己对这件事情的不同看法,还有疑惑。 “一个贱民,怎么可能有本事建造一座城堡?别误会,我可不是质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去过莫洛施村。那是一个靠近荒僻山脉的小村子,顶多不过几百人而已,他们拿什么来修建城堡?” “那个卡卡应该只是被推出来的幌子。他的背后。应该有其它势力撑腰。也许是某个对伯爵大人您感到眼红的贵族,他们很善于做这种事,也同样善于伪装和欺骗。” “会不会……是国王?” 七嘴八舌的议论,给萨扎比子爵狂躁愤怒的大脑浇下了不少冷水。他渐渐压住火气,开始对自己此前的判断犹豫不决。 贵族之间的相互倾碾很常见。一般情况下,两个相邻的领地能够做到相安无事。往往是因为彼此之间的实力都差不多。在相互忌惮的情况下,才能形成微妙的平衡。一旦平衡被打破,战争也就不可避免。因此,愤怒归愤怒,萨扎比子爵倒也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他很清楚:如果莫洛施村的那座城堡真的如同那些商人所说,异常巨大而坚固,就意味着事情背后肯定有某个大贵族在暗中支持。即便自己派出军队反击。并且胜利,恐怕也没有太大意义。那只会更进一步削弱自己,给暗藏的对手更多机会。 这种形式的商讨,注定了不会得出什么结果。萨扎比按捺住内心的愤怒,想了想,重重放下手里的马鞭,指着一名爵士发布命令:“福卡斯,这件事就暂时交由你来负责。跟那些人接触一下。探明情况再说。” 等到爵士们退出房间,萨扎比子爵才觉得怒火稍稍消减。他走到办公桌前,看着以菲农城为核心的封地地图,久久陷入沉默。 …… 福卡斯是一个颇具勇名的爵士。他丝毫没有拖沓,以最快速度集结部队,整备物资。两天后,爵士带领手下的六名骑士、八十多名精锐战士。以及两百余名士兵,开始朝着莫洛施村方向移动。 在贵族之间的战争中,这支力量已经算是很强。福卡斯自己就是从普通战士晋升上来的贵族。那个时候,他还是萨扎比子爵的随从。进而成为受封骑士,然后才得到现在的地位与殊荣。尤其是在子爵大人的直属军队里,只要提起福卡斯爵士的名字,总会引来一阵赞叹。 军队拉成一条长长的线,沿着大路缓缓前行。福卡斯并不认为自己的任务有多么困难。他是个纯粹的武人,很少考虑那些战斗之外的事情。事实上,萨扎比子爵之所以把任务交给福卡斯,一方面是出于信任,另一方面也表示出自己的态度。子爵不会对这种在已有封地上出现第二股势力的现象加以容忍。“接触”之类的话,只是官面上的说法。能够消灭他们,就把所有人杀光。如果失败,才有可能真正坐下来谈判。 现在已经是秋天,眼前的景色大多是一片黄绿。道路两边的植物依然茂盛,天空的蓝色令人心旷神怡。透过树林之间的缝隙,福卡斯爵士可以看到远处平原上的大片金黄。这里本来就是物产丰富的地方,再过几天,差不多就该到了收获时节。 “砰————” 一道刺耳粗暴的响声,打破了令人困顿的安静。福卡斯猛然侧身,一股极为强烈的危险,猛然袭上心头。他还没有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到巨大的力量把自己从马背上高高掀起,伴随着爆炸和火光,重重摔在了地上。 远处传来非常密集,如同干黄豆在热锅里炸开“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有节奏感,也很恐怖。在福卡斯爵士的思维概念当中,能够远距离攻击的武器,不外乎是弓箭、巨弩,或者投枪。他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不断咳嗽,眼前满是灰尘,很难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骑士冲过来,想要把福卡斯从地上扶起。刚刚搀起胳膊。一记划破空气的迅猛尖啸也随之传来。福卡斯循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努力睁大眼睛,什么也没看见,却感觉到巨大的力量直射过来,擦着自己肩膀,钻进了骑士的身体。 骑士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喊,双手紧紧捂住脖子,却怎么也止不住从伤口喷涌而出的鲜血。重重栽倒,在灰尘与沙石之间翻滚挣扎。 敌袭!这是福卡斯爵士大脑里的本能意识。 耳朵里因为爆炸导致的“嗡嗡”声稍微消减,福卡斯才略微可以分辨出更多的信息来源。他感觉自己的队伍被包围了,敌人在很远的地方就发动攻击。他们的武器肯定不是弓箭或者投枪,而是一种类似传说中可以释放的魔法。好像是火球?可是真神在上,谁也没有见过魔法师。福卡斯也从未见过有人施展过类似的技能。 树林里不断耸动着身影,可以看出对手都是些身手敏捷的战士,正借助地形掩护朝这边急速接近着。只是他们发出的说话声有些古怪,腔调陌生不说,还带有令人无法理解的杂音。 “大人快走,我们被包围了。” 另外一名骑士手里握着长剑,跑到福卡斯面前急促地喊叫:“快走。他们的数量太多了。我们……呜……” 几道奇异的声音破空而来,尽数钻进骑士体内。由于是在行军路上,骑士没有穿戴铠甲。“扑扑扑”的入肉声让福卡斯听了只觉得牙酸,继而是无法形容的恐惧。他看见骑士胸前出现了一整排圆形孔洞,就像是绘图室借助测量工具,在纸面上留下的特殊标记。鲜血从这些小洞里涌出,骑士脸上充满了痛苦,惨叫着摔倒。 福卡斯目瞪口呆。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究竟是什么武器? 没有箭杆,也显然不是投枪。福卡斯从未听说过,更不要说是见过某种远射型武器居然没有外物支撑,能够直接没入身体。它们怎么发射?如何在飞行过程中保持平衡?就算是拥有巨大的冲击力,也没有哪种武器可以在这个距离贯穿皮肉。何况,从那些神秘伏击者所在的位置判断。发射距离至少超过上百米。在射击情况下,距离与力量之间的关系成反比。可是,他们的每一次射击,竟然如此致命! 魔法!这一定是魔法! 福卡斯再次在脑子里坚信这个事实。他发现。中弹濒死的骑士伤口边缘,居然有轻微的烧灼痕迹。毫无疑问,这肯定是火球术之类魔法造成的伤害。 “冲出去!保护爵士大人冲出去!” 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充满愤怒的狂吼。福卡斯看见,自己最为信赖的骑士,也是所有侍从人员当中最为强壮的巨汉,已经迅速穿戴好整套盔甲,迈着矫健的步伐,朝着伏击者密集的区域猛冲过去。这名骑士身高体格远远超过普通人,他的外表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蛮族,手中挥舞着巨大的战斧,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每一次挥舞,都释放出强悍无匹的力量,却没能造成任何伤害。伏击者们根本不与他正面对抗,而是纷纷借助复杂的地形,在岩石与树林中不断改变攻击位置。他们身上穿着式样古怪的衣服,手里的武器似乎是某种管子,却不断喷射出火焰,把一个个手持利剑与长矛的战士纷纷射翻。 身材魁梧的高大骑士立刻成为了众矢之的。好几名伏击者纷纷改变目标,子弹接二连三撞击着骑士身上的盔甲。主世界与空间领域之间的科技水准决定了矛盾强弱,厚重的胸甲被当场击碎,骑士身上沾满了从伤口流淌出来的鲜血和碎肉,周围树林里到处都是人影,伏击者们正在谨慎的形成合围之势。包括福卡斯爵士在内,谁也逃不掉。 受伤和不利的局面,非但没有熄灭高大骑士的斗志,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凶悍。他牢牢盯住距离最近的一名伏击者,朝着那个方向迈步狂奔,手中战斧随时保持着最具攻击力的角度和姿势,嘴里发出炸雷般的咆哮。 “来吧!你们这些该死的的胆小鬼。出来跟我堂堂正正的作战,躲在背后偷偷射箭算什么英雄?我是骑士,如果你们还有一点点自尊和自信的话,就站出来跟老子面对面的干!” 就在骑士发出怒吼的同时,树林里传来一阵嘈杂混乱的断裂声,很多植物从骑士站立的对面方向纷纷仆倒,在他的视线中央,出现了一个身高体格丝毫不弱于自己,身上穿着厚重铠甲的男人。 苏浩调整了一下左臂前段的护甲角度,把威力巨大的标准短管步枪插进腿侧枪套,用力握了握拳,带着脸上淡淡的微笑,说:“既然你强烈要求这样做,那么就让我来满足你。”(。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一三节 强势 骑士瞪着苏浩,目光中带着紧张和愤怒。 他从未见过这种盔甲。肩膀部位的护甲尤其厚重,如同两个硕大无比的半球。腿部的保护相当到位,甲块之间看不到丝毫缝隙,却总是在移动的时候,以令人难以想象的方式朝着两边分开,绝对不会影响关节活动。它是如此的厚,可以想象,穿在身上是一种何等沉重的负担。可是,对面那个英俊的男人竟然不以为意,甚至没有喘气,也没有表现出疲劳的迹象。 就在骑士怒吼着再次挥动战斧的时候,却看到苏浩身形晃动,然后是一只被钢甲包裹的拳头出现在眼前,占据了全部视线。 骨头碎裂声密密麻麻地想起,骑士感觉自己被无数道可怕的力量瞬间命中,身体骤然扭曲变形,身上的护甲也无法保持固定形状,而是随着受力位置变得弯折。他张开嘴,吐出一大口浓血,惨叫声尚未发出,又被一记又狠又准的重拳击中太阳穴,整个头颅毫无抵抗的凹陷下去,身体朝后飞出,重重摔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然后反弹,向前栽倒,再也无法动弹。 苏浩朝着呆若木鸡的爵士大步走过来。 福卡斯本能的想要抽出佩剑反抗,却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数的念头束缚着手脚,甚至转身逃跑之类的动作也无法做到。 一名年轻勇敢的士兵挥舞短剑扑过来,剑锋狠劈直下的瞬间,苏浩漫不经心地偏过头,把左肩上的护甲朝着短剑迎了上去,剑刃从坚硬厚重的护甲表面滑过,带出一条细密的白色划痕,苏浩反手把剑夺过,看也不看,直接插进了士兵的胸口。 他显得从容而淡定。周围的战斗对他丝毫没有影响。喊杀声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大,局面也不再混乱。这是因为福卡斯爵士的手下大半已被歼灭,伏击者似乎都是一群不会说话的哑巴,几乎根本没有人在战斗中咆哮,也没有用巨大音量威胁恐吓对手的习惯。可是毫无疑问,他们手里那种管状武器的确威力强大,易于操作。虽然看不清楚从管子里射出来的武器形状。钢铠和皮夹都没有任何防护效果。它们要么被击碎,要么被打穿。 这些人下手极狠,即便是重伤的对手,也要补上致命一击。在福卡斯爵士的视线范围,树林里走出十几个手持战斧或者钢剑之类兵器的壮汉。他们紧跟在伏击者身后,在战场上四散翻找。手中的武器不时落下。带起一片四散喷溅的血水,以及绝命前的徒劳尖叫。 福卡斯身边只剩下最后一名骑士,以及三名普通士兵。他们身上沾满了鲜血,其中一个人胳膊已经断了,仍然用完好的那只手握着盾牌。另外两人簇拥在福卡斯爵士身边,虽然拿着长剑,身体却在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眼睛里也满是恐惧和绝望。 苏浩抽出短管步枪,粗大的枪口对准福卡斯眉心。 尽管仍不明白这种管状武器究竟是什么东西?福卡斯爵士却很清楚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沉默了几秒钟,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着头,满面颓然的扔下武器。 …… “科技改变生活”。 这是地球时代某个广告里的经典之语。这句话同样也适用于第三阶段主世界,以及苏浩目前所在的空间领域。 主力军团之所以强于普通的帝国国防军,除了战斗人员的素质,还有更多是来自武器装备。以及科学技术方面的因素。 第三阶段世界没有飞机,却有着性能优秀的电子探测器。苏浩在“昆明”城堡四周设置了很多,尤其是与其它集镇连接的大路上,设置的电子探测器更是多达二十六个。有了它们的帮助,侦测半径超过三十公里。正因为如此,福卡斯爵士的部队刚刚进入警戒线不到十分钟,苏浩已经带着警卫人员前往中途设伏。 留下足够的人手负责打扫战场。苏浩带着四名俘虏回到了前进基地,也就是正在修建中的昆明城堡。 福卡斯爵士的逻辑思维再次受到震撼。他原本以为,萨扎比子爵所说的“城堡”,是一座外观形状、大小与子爵居住地小得多的建筑。然而。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座占地面积超过数千平米,已经可以看到厚重城墙与高大内部建筑的小型居城。而且,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建筑范围肯定远远不止现有的这些。虽然不明白这些外来者为什么要在地下挖掘如此之深的尺度,可是福卡斯明白,这意味着城堡规模可以进一步扩大,甚至超出目前数倍的体量。 苏浩并不介意福卡斯爵士和俘虏们对新建堡垒的惊叹。他砍下了每个俘虏左手的小拇指,又把包括福卡斯在内的所有人交给肯森,自己带着那堆带血的断指,就像半夜里嚼吃炒豆的狼外婆,独自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空间领域的语言问题已经解决。智能模拟器可以做到根据声音自动搜索对应音节,然后转换成主世界语种,以供开拓者们与当地原住民交流。 福卡斯爵士并不认为苏浩砍掉自己手指的举动过于变态。恰恰想法,爵士认为这是一种对意义明显的恐吓。在空间领域,战俘通常代表着两种意义:第一,用来交换赎金的活体货物。第二,活着的情报来源。 福卡斯被安排在一间小木屋里。原木墙壁几乎没有什么隔音效果,可以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打骂声,惨嚎与尖叫。 审讯工作由肯森负责。从被俘的骑士和士兵口中,他得到了萨扎比子爵封地面积大小、人口、大致兵力在内的所有情报。 赖利就坐在福卡斯对面,绷着脸,用不善的口气提出问题。 福卡斯一直保持沉默。保守秘密是贵族必须恪守的高贵品质。断指在隐隐发痛,福卡斯的表情却毫无变化。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赖利嘴里说出的各种问题,而是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着从隔壁传来的每一个字。 “说,萨扎比子爵麾下总共有多少人?” “菲农城的防御力量怎么样?有没有配备重型弩机?” “你们是进攻这里的先头部队?还是就只有你们这些人?听清楚我的问题,老老实实回答。否则,你会后悔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些人的发音很古怪。似乎嘴里含住东西,以至于说话不太清楚,毫不流畅。可是,他们在下手方面相当狠辣,丝毫没有顾忌。无论是子爵大人的名号,还是贵族之间的规矩,对他们都没有影响。 从隔壁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福卡斯爵士甚至闻到了皮肉被烧焦的气味。他感到不寒而栗,知道这是烙铁在旺火上烧红以后,与身体接触产生的效果。这种酷刑通常只是对那些最顽固的贱民实施,却没想到,居然被这些陌生外来者用在了自己手下身上。 房门从外面被推开,面沉如水的苏浩走了进来。 他已经脱下了厚重的动力战甲。魁梧健美的身躯对女性极具诱惑力,福卡斯爵士却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在察言观色方面很有一套,已经看清楚,苏浩就是这些外来者的头儿。 苏浩拿起摆在桌子上的记录本,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纸面,对着赖利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然后。拉过椅子坐下,冷冷地注视着神情不安的福卡斯。 “只有两种人可以在我面前保持沉默。” 苏浩的声音响亮,内容却很恐怖:“一种是哑巴,一种是尸体。你呢?属于哪一种?” 他坐的位置正好挡住从窗外射进来的光,房间里也因此变得更加阴暗。 福卡斯看到了苏浩毫无表情的平静面容吗,以及一双平摆在桌上,纤长、白净、细腻的手。爵士有些诧异。按照他的理解,以及经验。如此美丽的双手应该属于艺术家,或者是保养良好的贵族。 他牢牢记得苏浩杀死骑士的那一幕。无论力量还是战斗技巧,苏浩都要远远超出骑士太多。他是那么凶悍,那么的残忍,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自己,也根本不是对手。 “你,你想知道什么?” 福卡斯爵士非常艰难的发出声音。他不想出卖自己的主人萨扎比子爵。然而现实告诉他。如果不真正说点儿什么,很难熬过这一关。 “我需要你知道的所有情报!” 苏浩不断捏握着指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在你决定说话之前,我得提醒你:不要撒谎。也不要用模棱两可含糊其辞的东西来消磨我的耐心。你应该听到其他人正在受刑。他们遭受的痛苦,绝对要比你想象中难过得多。你大概从未尝试过被活活拔掉指甲,或者被炭火把脚底皮肉烧烂,再撒上盐和辣椒之类的酷刑吧?想要生不如死,我的法子可不少。在我面前,任何人都无法自杀。死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幸福。当然,我也是个宽宏大量的人。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千万不要试图表现出什么勇气和执着。那只会让你的处境变得更糟。” 福卡斯感觉自己的大脑快要被怒火烧坏了。 然而,更令他难以忍受的,还是无法遏制的恐惧。 天知道这种情况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福卡斯自认为是个勇士,事实上也是如此。然而,从战斗开始,直到现在,福卡斯丝毫没有表现出战士应有的品质。他什么也没有做,甚至没有在战斗中做出任何反应。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简直出乎意料。造成这种局面当然不是因为胆怯,而是因为福卡斯逻辑思维当中先入为主的“魔法”。他一直认为:普通人永远不可能与魔法师对抗。自己虽然也是贵族,可就本质而言,仍然还是普通人。 愧疚和痛苦,像毒蛇一样缠绕在福卡斯脑子里,折磨着他的意志和信念。 苏浩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烦,反而是放开自己的全部思维意识能量,紧贴着福卡斯的身体,仔细小心地触摸着每一丝变化。 从那些断指当中,苏浩已经得到了所有相关信息。包括萨扎比子爵为什么要出兵?这支军队来自哪里?封地内部的一切相关情况等等。 对战俘们的审讯,也就是做做样子。严格来说,就是一场做出来给福卡斯看的表演。当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观众,反而认为自己也是演员之一。 在种种负面情绪与身体疲劳的复数攻击下,尤其是两名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士兵被拖进房间的时候,福卡斯爵士彻底崩溃了。不需要苏浩的诱导,他主动说出了一切情报。 对照通过细胞得到的信息,几乎没有什么误差。苏浩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下令让人给福卡斯提供一顿足够丰盛的晚餐。 福卡斯已经饿了很久。他当然明白饥饿时候食物最具诱惑力这个道理。可是,他仍然对午餐肉罐头爱不释手,无法分辨出那究竟是来自哪一种动物?鱼罐头的滋味儿相当鲜美,烹饪手法也是福卡斯从未听说过的。最后,一份装在盘子里的罐头黄桃,成为了福卡斯叹为观止的甜点。他当然认识这种水果。却不明白为什么却有着如此令自己迷醉的味道? 第一次吃到罐头食品的人,差不多都有着与福卡斯同样的想法。苏浩撕掉了罐头外面的包装,也没有让福卡斯看到从罐头筒里拿出食物的过程。通过吞噬记忆,苏浩已经明白,美味儿的食物和华贵的服装一样,在这个空间领域都是高贵身份的代表。按照福卡斯的想法,这里出现了一座城堡。就肯定有一位贵族。他手下有着强大的军队,从未见过的美味食物就意味着他拥有巨量财富。与这样的人为敌,胜算不大,也极不明智。 两天后,福卡斯再次被新的事实彻底震撼。 他看到了与自己同时被俘的骑士和士兵。 就在之前审讯的那天,福卡斯清清楚楚记得:骑士和两名士兵被打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胳膊和大腿上甚至露出了骨头。特别是那名骑士,烙铁把整个胸口烫得一片焦糊。自己见到他得时候。骑士已经说不出话来,整个人趋于濒死状态,几乎与尸体没什么区别。 三名俘虏全都活蹦乱跳出现在眼前。他们穿着质地细密的衣服,虽然是贱民的款式,做工却很精细。他们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虽然疤痕清晰可见,却再也不会对身体造成致命威胁。三个人都很健康。精神状态也不错,似乎从未经历过酷刑拷打,而是与自己一样,仅仅只是停留在口头上的讯问。 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福卡斯紧紧抓住骑士的手,颤抖着连连发问。 能量药剂对空间领域的生物同样产生效果。刑讯很有技巧,都是足以造成巨大痛苦,却不会当场致命的外伤。这种程度的伤害,最多只需要正常剂量二十分之一的药液就能修复。当然,受刑者永远不会明白这是医学科技的奇迹,只会和福卡斯爵士一样,认为这是魔法产生的作用。 苏浩给他们每个人准备了一匹马,以及足够在路上吃的食物。 福卡斯知道这是“贵族的仁慈”。在贵族相互争斗过程中,也有人选择毫无代价的释放俘虏。不过,这种事情非常罕见。毕竟,俘虏就意味着赎金。 面对福卡斯的真诚致谢,苏浩的回答却令他再次感到恐惧。 “我需要一个送信的人。你可以把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事情都告诉萨扎比子爵。除此而外,你还必须转告他:我无意进犯他的领地,但我需要在这里设置一个城堡。如果他愿意接受,并且默认事实,我愿意和他成为朋友,并且共同享有利益。如果拒绝,并且像上次那样派出军队,那么,他名下的一切,都将属于我。” 福卡斯更加看重苏浩话语的后半部分。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强硬:“阁下,您是想要发动一场战争吗?” 苏浩的语调冷淡:“我已经说了,何去何从,取决于萨扎比子爵自己。” 停顿了一下,苏浩继续道:“我不喜欢拖延时间,也不会把机会白白留给别人。根据你们提供的情报,南面方向就是奥肯爵士的领地。我会在两天后向那里发起攻击。如果子爵大人足够聪明,动作也够快,那么他应该来得及制止这一切。前提是,他主动过来找我,面对面的谈判。” 福卡斯觉得喉咙有些发硬,皱着眉,摇了摇头:“萨扎比子爵不会同意这种要求。他不会去屈从于威胁强迫,而是……” “奥肯领地只是我的第一个目标。” 苏浩粗暴的打断了福卡斯的话,冷冷地说:“我并不在意子爵的愤怒。无论他想要考虑多久都可以。但他很快就明白,时间越长,代价越大。”(。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一四节 子爵 福卡斯并不认为苏浩的话是在恐吓。他亲眼看到了那座奇怪的城堡,也体验过苏浩的强大。虽然对方从未表明过身份,福卡斯却认为这只可能是某个贵族的做法。 尽管福卡斯加快了返程速度,就连马匹也差一点儿被活活累死,仍然还是晚了一步。 当他在卫兵带领下,快步走进城堡会客厅的时候,发现萨扎比子爵就坐在椅子上,看着摆在桌面上的地图发呆。 奥肯爵士封地被攻破的消息,比福卡斯早到了几分钟。 奥肯与福卡斯都是子爵的下属贵族,那同样也是一个从战士积功晋升上来的家伙。奥肯的据点是一座庄园,配备有三百左右的武装力量。由于庄园位置距离菲农城很近,对方进攻时间又选择了夜晚,很多人都看到了奥肯封地方向的冲天火光。那简直就是一支巨大的火炬,在夜色中,站在十几公里外都清晰可见。 奥肯麾下的军队被全歼。对方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尽管萨扎比子爵立刻下令派出增援部队,却正好落入了苏浩布置的陷阱。设伏地点选择了一片开阔坡地,从菲农城紧急派出的十余名骑士,以及多达六百的士兵,在很短的时间里全部被杀。 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做的?现场没有任何幸存者。尸体身上同样布满了可怕的圆形孔洞,到处都是爆炸留下的残肢断体。起初,勘察人员认为那是重锤之类武器狠砸之下所造成。后来发现不是。谁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尤其是那种威力巨大的神秘武器,更是成为了萨扎比子爵最大的惊恐来源。 事情还没有结束。 第二批增援部队在天明时分出发。当他们越过设伏战场,来到奥肯爵士庄园的时候,发现通往庄园的大路正中,矗立着一根十几米高的木杆。上面插着奥肯爵士的头颅,旁边散落着上百具尸体。死者都是奥肯的家人,以及居住在庄园附近的骑士。 木杆正中钉着一张羊皮纸,上面用血写着几个大字:“下一个目标。斯维洛。” 斯维洛是萨扎比子爵手下的另外一名爵士,封地位于菲农城西面,距离奥肯封地大约一天半的路程。 毫无疑问,苏浩没有按照告诉福卡斯的时间行事。他的攻击来得更早,比想象中更加残酷,更加血腥。 大厅里到处散落着被砸碎的物件。有价值昂贵的银质烛台,也有做工考究的实木家具。窗帘也被狠狠撕下。扔在墙边的角落里。茶几被劈成数块,从光滑的切口边缘判断,应该是被武器重力砍削造成的结果。 福卡斯感到萨扎比子爵正在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然后,听到了无比沙哑,带有几分诡异成分的说话声。 “你没死?你,你居然还活着?” 福卡斯可以感受到子爵的愤怒。他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于是立刻跑过去,紧紧抓住子爵双手,不让对方有拔剑相向的机会,也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把话说完。 “事情就是这样,他们比我们想象中要强大得多。我不知道他们究竟从哪儿来,但可以肯定,他们当中有不止一位魔法师。魔法。大人您能听懂我的话吗?他们会魔法。他们严刑逼供,强迫我们说出秘密。但我们谁也没有死。那真的很神奇,应该就是传说中能够恢复生机的生命魔法。他们驱动金属人偶(起重机和挖掘机)修建城堡,沉重的巨石在人偶手里,就像是轻巧的玩具。我从未见过他们使用的那些武器,那很可能就是封印了强大力量的魔法卷轴,任何人都能释放出来,在铺天盖地的火球与冰雹面前。我们溃不成军,甚至根本没办法逃跑。” 萨扎比子爵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脸色随着福卡斯爵士的描述,变得越来越难看。 “够了!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想要用谎言来欺骗我吗?” 子爵突然暴怒无比的挣扎着跳起,指着福卡斯的鼻子连声咆哮:“魔法?亏你想得出这个词。你是我最信任的手下,是我把你从一个贱民提拔成为贵族。你。你,你竟然劝我接受事实,劝我与那些该死的外来者谈判?你,你这个不要脸的狗杂种。忘恩负义的猪!” 贵族很少爆粗口。显然,子爵已经趋于失去理智的边缘。 福卡斯感到一阵强烈的怒意。即便是子爵,也不能对他说出如此侮辱的话。 良久,福卡斯努力从愤怒的情绪中摆脱出来,尽可能使自己语调变得平缓恭敬:“我绝对没有想要欺骗您的意思。如果觉得我的话不可信,您可以叫来前往奥肯爵士负责救援的骑士。他们应该见过那些被杀者的尸体,上面留下的伤痕,与我的描述完全相同。无论弓箭还是投枪,都不可能造成那种规则的痕迹。除了魔法,我找不到第二种合理的解释。” 萨扎比子爵鼻孔里喷着粗气,双眼布满了血丝,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任何贵族都不会接受封地被外来力量攻击的事实。那意味着财富和权力被外人夺取。萨扎比子爵也是如此。然而,他毕竟没有彻底丧失理智。尽管很想抡起长剑活活劈死福卡斯,理智和直觉却在不断提醒着他,自己的手下没有撒谎,这一期都是真的。 在福卡斯尚未抵达的天明时分,派出增援奥肯的骑士,已经带回了好几具尸体。包括被砍掉脑袋的奥肯在内,尸体表面都留下了规则整齐的圆形弹孔。如果是被弓箭射中,然后拔掉,肯定会对伤口造成撕裂效果。如果是被弓箭射穿,尸体背面也没有贯穿痕迹。 更可怕的是,萨扎比子爵看着侍从们用刀子切开尸体,惊讶的发现:里面的肌肉和内脏已经碎开,就像是遭到了巨大力量撞击,被碾压后产生的效果。 福卡斯说得没错,普通武器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只有,也只能是传说中的魔法。 子爵瞪着血红的双眼,上上下下看了福卡斯好几遍,才强压下内心想要杀人的欲望。低吼:“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福卡斯在心里长叹一声,认真的回答:“他们想要与大人您谈判,越快越好。” …… 两天后,萨扎比子爵带着包括福卡斯在内的十余名侍从,走进了主体建筑已经完工的“昆明”城堡。 子爵领地内的军队损失惨重。前后不到一周时间,伤亡人员累计超过上千。福卡斯等爵士手下的私兵名义上属于自己,仍然要受到子爵的辖制。奥肯封地全灭。福卡斯军队被歼,在这之后,又有一名爵士封地遭到攻击。如果不是萨扎比听取了福卡斯的意见,及时排除使者,打着白旗首先与苏浩所部进行交涉,遭受的损失肯定还会更大。 笼统计算下来。子爵麾下的可战之力,大约还有四百人左右。如果萨扎比一意孤行,不顾一切全面对抗,还可以从封地内部动员起两千人上下的临时武装。然而,这些人毕竟不是真正的职业战士,而是临时征召的农民。不到万不得已,贵族们通常不会采取这种极端的做法。他们很清楚:临时武装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数量看似庞大,其实就是停留在纸面上的东西。正常情况下,一支百人规模的正规军,就足以对十倍的民军形成碾压。这样的废物哪怕数量再多,也无法改变必败的处境。 那些陌生的外来者非常强大。就算齐聚整个封地所有残兵,仍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与其带太多人过去,让对方误以为是敌意,不如干脆些。只戴上身边的几名随从。至少,还能给自己换来一个“勇敢”的名头。 萨扎比子爵性格固执,虽然有福卡斯的话作证,也亲眼看到了战死者的尸体,他仍然对所谓的“魔法”将信将疑。直到走进城堡工地,看到在那里忙碌的各种机械,看到大块被打磨好的“岩石”。也就是混凝土板块被轻松自如来回运送的时候,才不由得张大嘴,眼里满是震惊。 苏浩仍然还是在莫洛施村的小木屋里接待对方。借口不过是“城堡尚未完工”。 为了显出自己很是看重这次谈判,萨扎比子爵特意穿上了华丽的贵族礼服。上面缀满了做工精细的珠宝。侍从也打出了带有传统家徽的旗帜。马匹都是精选过的,异常高大神骏,就连鞍配也都是价值不菲的上等货。 相比之下,苏浩一方就显得很是寒酸。 第三阶段主世界的服装本来就与这里截然不同。便于活动的服装设计,在萨扎比子爵看来就是缺少布料和财富的缩减版本。虽然远处的城堡看起来气势宏伟,那些听话的机械人偶也令他感到眼馋,可是就苏浩本身,却没有引起子爵足够的尊重。至少,在外表上是这样。 苏浩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却只是抱以微笑,也不点破。 就目前而言,他对这片空间领域的占有欲望不大。“工蜂”转换需要时间,锆石开采也是一个颇为漫长的过程。当然,以强大武力为基础,成为空间领域的王者,倒也是个不错的想法。问题是,这里的原住民与主世界无法相容。他们不可能接受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超前科技,也就注定了在空间战争中永远处于劣势。 戴小楼建议苏浩选择空间转换器用作贡献点兑换的时候就一再告诫过:千万不要产生以科技强行推动空间领域文明的念头。这需要及其庞大的资金为后盾,而且得不偿失。让处于中古世纪的人类,明白粒子和分子之间的关系,无疑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就算你真的有信心教会他们,并且在空间领域内部以王者身份大力推行教育,加快科技演变,主世界帝国也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帝国民政总署会定期派人视察空间领域,一旦发现类似的情况,立刻会上报军部和各大主力军团。危险苗头将在第一时间被掐死。促使空间领域繁荣,从而在那里训练一支强大军队反扑帝国之类的想法,永远不可能变成现实。 别的不说,光是武器配置就无法做到。以标准短管步枪为例,所有设计图纸和生产流水线,完全帝国核心部门控制。这是帝国的机密,任何敢于仿制。或者复制的人员、机构,都将面临最残酷无情的处决。退一步说,就算你侥幸掌握了武器制造方法,也绝不可能逃过帝国空间监察官员的定期巡视。 空间门增幅装置,是遏制空间领域力量反扑的关键。空间转换器非常廉价,可是与之配套使用的增幅装置,却只有帝国最高权力机构才能下发。即便是主力军团。也必须通过严格的审核,才能对申请使用者进行批复。空间通道的宽窄度和大小,直接限制了进出人员与装备数量。在这方面,帝国管控能力相当严格。即便是身据高位的王爵、公爵,空间门增幅装置也只能恒定在五千人规模。而且每开启一次,消耗的晶石数量相当庞大。是一笔绝对可观的花费。 因此,对苏浩来说,维持中、小型号的空间增幅装置,也就变得理所应当。他的目的,就是把空间领域的财富带回第三阶段主世界。那里,才是大规模发展“蜂群”的适宜之地。 苏浩的确想过要杀死萨扎比子爵,然后取而代之。成为这片土地的最高统治者。 吞噬了福卡斯的断指以后,苏浩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空间领域的贵族封地虽然分散,彼此之间却保持着微妙联系。婚姻和血缘是促进关系的根本,单独的小贵族的确力量孱弱,可是多达上百的小贵族只要拧合力量,就不得不令人正视。 萨扎比子爵也是如此。他有一个姑姑嫁给了一百多公里外的伯爵,两个弟弟都是男爵,一个叔叔娶个实力强大的侯爵夫人。也就是上任侯爵的遗孀。除此而外,萨扎比还有一大帮拐弯抹角的贵族亲戚,甚至与红狮鹫王国的国王也能多多少少扯上关系。 如果杀了萨扎比,那些贵族亲戚、朋友肯定不会帮他报仇。可是对于失去了领主的这片封地,就会引来一大群饥饿的狼。这样做,只会是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苏浩也因此陷入漫长而毫无尽头的战争。这就脱离了他的初衷。苏浩想要的,仅仅只是出产锆石的这一片荒僻山谷,却对子爵的封地毫无兴趣。 最好的办法,就是显示出足够强大的力量震慑对方。然后适时的示好。表露自己毫无敌意,在威胁兼利诱的情况下,迫使对方主动割让这一部分。 荒僻山脉根本谈不上什么富饶。这里出产最多的东西就是石头。苏浩并不认为区区数百人的莫洛施村会在萨扎比眼里显得重要。子爵甚至没有在这里派驻税务官,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们之间肯定有些误会。” 看着面色阴沉,丝毫没有友好表示的萨扎比子爵,苏浩大度地挥挥手:“你远道而来,肯定觉得疲惫。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纠纷矛盾,先吃完饭再说。” 晚餐非常丰盛,至少在萨扎比子爵看来如此。 烤午餐肉、煎午餐肉、午餐肉碎块配上新鲜蔬菜做成的沙拉,还有薄片午餐肉掺水熬成的浓汤,再撒上一点点洋葱末。这种东西用面包蘸着吃味道不错,闻起来也很香。 茄汁鱼丁罐头根本谈不上什么卖相。这玩意在罐头盒子里就是一坨坨黑漆嘛无的团块。赖利用雇佣兵最常见的烹饪方法,把罐头鱼块切碎,再用面粉和酱汁勾兑,一层层刷在事先宰杀好的母鸡身上,然后塞进炉子里烘烤。这种原始兼文明的做法,得到了萨扎比子爵及其随从的一直赞誉,声称这是他们有生以来吃过,最美味儿的烤鸡。 主食是桶装方便面。当然,这东西已经不是地球上的“康师傅”或者“统一”,而是主力军团一种特制的战斗军粮。按照苏浩的吩咐,赖利给萨扎比子爵端上了满满一大盘热水泡开的面,又浇上双份佐料。大块牛肉是按照地球时代黑心厂商的做法,用苏丹红和亚硝酸盐提前熬制,看上去颜色鲜艳不说,吃起来也尤其鲜美。 空间领域从未出现过这些食物。就像每天都吃青菜豆腐的人期盼着能有烤肉摆在面前,萨扎比子爵也对这些从未见过的食物感到惊奇。尤其是第一口吃到嘴里的时候,大量味精调配的浓烈味道对舌尖简直产生了毁灭效果。他彻底忘记了自己以前所吃的各种天然食品,完全沉浸在各种工业化合物、染料,以及能够对身体造成致命伤害,纯粹只是用来欺骗舌头的可怕美食当中。 苏浩一直面带微笑看着这些饕餮般胡吃海塞的家伙。亲切地问他们够不够?要不要再来一点儿?(。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一五节 敌友 苏浩永远不会告诉萨扎比子爵和他的随从:午餐肉的配料其实是变质的猪下水边角和烂肥膘。那些东西在屠宰场里从来都是被抛弃的货色。隔膜、韧带、槽头肉和看了就觉得恶心的淋巴组织,这些东西在市场上根本没人买。但只要统统塞进机器粉碎,然后添加大量面粉和各种工业配料搅拌,加上亚硝酸盐,外表颜色就会变得鲜红诱人,光是看看就很有食欲。 人生总是存在着无数个第一次。第一次打架,第一次流泪,第一次感觉到幸福,男人的第一个女人,或者女人的第一个男人。 H丙993号空间领域有着其特有的文化。尤其是在食物方面,当然也有着独到的美食逻辑和制作方法。比如新鲜烤羊腿配上芥末之类的吃法,即便是在第三阶段主世界,肯定也会有很多人喜欢。但无论如何,这里的原住民绝对不会想到把一堆垃圾混合粉碎,然后再添加入另外一些垃圾配料,把它们做成看起来非常美味儿的垃圾。 午餐肉本来就是工业文明与社会危机混合而成的产物。人人都知道亚硝酸盐对身体没好处,肚子饿的时候却不会考虑太多。尤其是在这里,根本没有人会质疑眼前这些食物是否绿色?会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毕竟,在舌头与眼睛共同判断出“美味”这个概念的前提下,一切瑕疵和危险都被掩盖。 苏浩当然不会忘记午餐肉这种曾经祸害了地球整整好几个时代的可怕食品。在红龙星球的时候,也就是苏浩成为奴隶反乱军首领的那一时期,他同样被后勤问题困扰。很自然的,罐头午餐肉也就被复制出来,成为当时奴隶战士们最主要的肉食来源。 奴隶们第一次吃到午餐肉时候的场景,给苏浩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他们脸上写满了惊讶、震撼、感激和崇拜。就连孟奇这种在红龙星球上见多识广的商人,也对这种神奇的食物感到惊愕,然后是极端狂喜,再把批量生产的罐头午餐肉列为重要军用物资。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午餐肉最为恶劣的一面逐渐表现出来。吃得太多,也见得太多以后,人们渐渐失去了兴趣。就连曾经对它最为喜爱的孟奇也表示:“这玩意儿光是看看就让我觉得恶心。真是难以置信,我以前居然会觉得它是世界上最美味儿的食物?” 萨扎比子爵及其随从现在的表现,就跟以前的孟奇完全一样。这就跟**丝与女神之间的关系差不多。得不到的时候,**丝对女神梦寐以求。觅死觅活。一旦女神被帅男抛弃,给予敢于充当接盘侠**丝以机会,两个人接触久了,**丝也就恍然大悟:女神其实就是女人,上面两个馒头下面一个洞。区别只在于,馒头的软硬大小程度。以及洞的深浅宽窄。 “这是一种数量稀少的鸟类,有着红色羽毛,肉质鲜嫩。它们只有一岁大,生长期再长就不太好吃。每当到了繁殖季节,捕捉它们就会变得更加容易。这种可怜的小家伙没办法进行人工饲养,即便是把它们捉回来,也必须趁着新鲜宰杀。再把取下来的肉用冰块冻起来。只要在低温环境下,就可以长久保存,吃起来也很方便。” 面对萨扎比子爵关于午餐肉的制作和来源问题,苏浩做出了这样的解释。当然,在明白其中究竟的人看来,这无疑是谎言和笑话。不过,萨扎比子爵及其随从却毫无怀疑,反而对苏浩话里一再提及“珍贵”这个词。表现得非常满意。 贵族与平民之间当然要有所有区别。不仅仅是外表和服装,更重要的,还包括日常饮食和谈吐。如果贵族和平民一样,每天都是大麦粥和黑面包,这世界也就没必要存在什么见鬼的特权阶级。 子爵咽下一大口用肉末和番茄酱拌匀的方便面,带着无法言语的满足和幸福感,打了个非常响亮的饱嗝。这才偏转身子,眼睛里流露出非常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坐在条形餐桌首位上,面带微笑的苏浩。 “您的招待的确令人无可挑剔。尽管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我还是不得不说:这是我有生以来吃过最美味儿的一餐。” 萨扎比子爵指着盘子里所剩不多的肉块,继续道:“我从未见过这些食物,甚至连它们的具体出处也说不出来。对于一个贵族,这实在是很令人尴尬的事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也是一名贵族?而且,是出于名门?” “贵族”两个字,不仅仅只是口头上说说那么简单。以萨扎比子爵为例,他从幼年时代就开始接受各种相关训练。礼仪、服饰、行为举止、剑术等等……即便是在饮食方面,就必须对酒类和精致的餐具做到精通,能够说出具体生产年份,以及根据餐具艺术风格说出制作人。尤其是肉食,比如鸡肉,只需要嚼上几口,就能准确判断出究竟是松鸡、火鸡、家养母鸡,或者还是其它某种不属于“鸡”这个范畴的禽类。对于烹饪手法也一定要很熟悉。当然,贵族并不需要亲手操作,却至少要能够说出配料和做法,以及具体的生熟火候。 按照固定思维以己度人,萨扎比子爵当然会认为苏浩也是一名贵族。否则,也就无法解释这座突然出现的城堡,以及苏浩手下那些强大得令人畏惧的战士。 “您说得很对。我,的确是一名贵族。” 苏浩收起脸上的微笑,声音变得低沉,似乎是被萨扎比子爵的话,勾起某些不好的回忆。这种莫名的情绪很快感染了其他人,正在用餐的子爵随从纷纷停止了动作,福卡斯爵士也拿起餐巾擦干净手指,把探询的目光投向苏浩。 沉默了近半分钟,苏浩缓缓抬起头,低声说:“我是一名公爵,红龙公爵。” 话一出口,立刻在大厅里引起一阵惊呼。 萨扎比子爵的脸色骤然剧变,红色和白色在面颊两边不断交替,眼睛里也释放出震惊和怀疑。其他人的表现也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只是怀疑成分没有那么多,表情和目光偏重与相信。 “公爵?” 萨扎比子爵重重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怀疑地问:“您说您是公爵?” 苏浩淡淡地注视着他:“想看看我的家徽吗?” 萨扎比子爵点了点头。家族徽章是贵族最好的证明。这种东西很难作伪,其复杂性和艺术性都使家徽本身具有价值。尤其是一些传承久远的贵族世家,家徽总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行修改。贵族们热衷于在徽章上增加一些属于自己这个时代的特有产物,以表现自己为家族做出的功绩。 肯森端着一只银盘走到子爵面前。盘子里摆着一块细棉布手帕,上面用金色丝线绣着一头凶猛威严的巨龙。整个图案呈圆形,周围没有边线,精细复杂的线条构成了图案本身,光是看看,就让人感觉到。有一种扑面而来,不可侵犯的神圣。 萨扎比子爵当然不认识这种龙形图案。然而,他却可以感受到徽章本身散发出来的无形压力。 最初,萨扎比子爵认为苏浩是一个流窜犯,最多也就是个实力强大的土匪。 然而,他释放了福卡斯,这是贵族才有的礼仪。如果换了是土匪强盗。只会把福卡斯的脑袋砍下来。 刚刚享用过的这顿美餐,出现了太多萨扎比子爵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象过的美食品种。他甚至无法叫出那些食物的名字,更谈不上指明产地和做法。也只有贵族宴席才会如此。他们总是用这种方法来考校和戏弄对方,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了贵族之间的一种游戏,以及传统。 公爵是什么概念?那意味着面积广阔的封地,令人畏惧的实力。难以想象的财富。 无论如何,苏浩简单平凡的外表,都很难与“公爵”两个字联系在一起。萨扎比子爵向来自视甚高,很少认可其他人比自己优秀。然而,手帕上的家族徽章绝对是真的。萨扎比子爵确定这一点。无论制作工艺还是线条纹理,都表明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东西。 再联想起几天前被人砍掉脑袋的奥肯爵士,萨扎比子爵心中的疑问已经缩减了很多。自己没有听说过红龙公爵的名字。却并不妨碍世界上真正存在着红龙公爵这个人。就像年收入两千元的山民,无法想象贵妇一件衣服的售价就高达数十万,哪怕自己挣一辈子也没有那么多。 子爵想了想,认真地说:“我对您的封号很陌生。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您应该来自远方?” H丙993空间领域此前从未有主世界的人类涉足,对区域的逻辑思维,仍然停留在相同空间,而不是另外一个世界。 苏浩知道这一点,于是点了点头:“我的封地距离这里很远,而且很小。” 子爵有些惊讶,问题不由得脱口而出:“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战争。” 苏浩的声音平静,却可以听出其中带有毫不掩饰的仇恨和愤怒:“平民暴动,还有来自家族内部的纷争,使我失去了太多的东西。我一直在寻找足以征服他们的真正力量,而且已经找到了。现在的情况,比过去好了很多。否则,我也没办法用这些食物招待你们。” 对于这一点,萨扎比子爵深有同感。他思考了几分钟,决定抛开这些表面上的东西,直接进入话题核心:“尽管我对您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您必须明白,这里是我的封地,您已经侵犯到了我的专属利益。作为贵族,我希望能够用我们双方都可以接受的方法解决这一切。” 子爵的愤怒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强烈。苏浩的盛情招待,让萨扎比感觉自己得到了尊重。暂且不论苏浩的公爵封号真实与否,他愿意谈判,本身就表明了态度。有了这层关系,萨扎比宁愿相信苏浩是一名公爵,也不会相信他是一个平民。 贵族与平民根本没什么好谈的。可如果对方也是贵族,情况就截然不同。 苏浩慢慢地说:“据我所知,莫洛施村周围都是贫瘠的山地,也没有什么出产。这里虽然是您封地的一部分,却处于边缘地带。也不受重视。如果说到价值,在这片土地上,恐怕只有村子里那些穷鬼最值钱。如果把他们当做奴隶卖掉,至少可以得到几枚金币。” 萨扎比子爵的表情有些不好看。尽管苏浩说的是实情,子爵却不太情愿承认。 苏浩注视着他,忽然笑了起来:“我们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需要在这里设置一个据点,你也看到了。外面的城堡差不多快要完工。我不可能拆除它,也不会从这里离开。如果你愿意的话,就以莫洛施外面那条大路为界,把这片贫瘠之地卖给我。” 萨扎比子爵扬起眉毛,有些发怔,根本不相信苏浩的话:“卖给你?这里什么也没有。你要这种地方有什么用?” 苏浩没有立刻做出解释。他命令侍者把餐桌上的杂物收拾干净,肯森拿来一张地图,平摊在桌面上,按捺不住好奇心的萨扎比子爵推开椅子站起,径直走到苏浩旁边,跟随他手指的方向,目光落在了地图表面一块用红色线条圈起来的区域。 那是尤金伯爵的封地。面积广阔,物产丰富,荒僻山脉正好夹在萨扎比子爵与尤金伯爵的封地中间。这是两名贵族约定的边界,也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 “我的家族之所以会衰败下去,很大程度上与这个人有关。” 苏浩指了指地图侧上方的“尤金”字样,口气森冷地说:“我必须从他的背后进攻,才会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请相信,我从来没有针对过你。也对你的封地毫无兴趣。否则,我也不会做出之前的种种举动,而是直接进攻菲农城,占据属于你的一切。” 虽然没有更一步的解释,但这些话已经足够了。萨扎比子爵只需要知道苏浩的目标是尤金,而不是自己。尽管他也很想从苏浩嘴里知道更多关于相互争斗的阴谋和较量,却明白对方不可能把一切都摆明。何况。苏浩的话也符合逻辑:菲农城的守军最多不超过五百人。以这些外来者之前表现出来的强大,的确可以轻而易举做到这一点。 有了之前丰盛的宴席,以及家族徽章,萨扎比子爵的怀疑正在一点点消除。 他倾向于相信苏浩的话。也开始考虑应该在这名“红龙公爵”与尤金伯爵之间的战争中处于何种立场?争取到什么样的收益? “相信我,卖掉这块贫瘠之地,将是你一生中最为明智的抉择。” 苏浩脸上再次绽放出微笑。他冲着肯森做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点点头,很快拿来一个及其沉重,鼓鼓囊囊的袋子,摆在萨扎比子爵面前。 子爵解开口袋的系绳,发现里面装满了闪闪发光的帝国银币,数量至少多达好几千枚。 萨扎比子爵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钱。他用手指从中拈起一枚银币,凑近眼前仔细端详。银币光滑的表面,精美的制作工艺使他赞不绝口,也对苏浩雄厚的财力有了全新认识。毕竟,想要把银币做到这种外形和重量完全相同的地步,真的很困难。这种东西堪称艺术品,即便不论其中的贵重金属成分,光是外表,也具有很高的价值。 “我会一直以这种银币作为支付手段。” 苏浩的声音在诱惑着子爵:“我还可以拿出其它一些贵重货物,用于交换粮食之类的物资。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我保证,昆明城堡将成为子爵阁下您最坚实的后盾。请牢牢记住我的话:无论在任何时候,我都是您最值得信赖的朋友。” …… 第三阶段主世界,“钢铁勇士”主力军团总部。 工业总局是军团最为重要的核心机构之一。防御最为坚固的区域当中,超过半数以上都属于工业总局范围。重工车间设置在地下,地上部分只负责机械安装及维修工作。这里的占地面积超过数十平方公里,相当于一座中等规模城市。在遮天蔽日的大型机械之间,不断往来着身穿制式军服的工作人员。 秘书端着热咖啡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斯坦贝加刚刚打开电脑,对之前休息时间发来的各种信息进行整理。合适的,就保留下来。觉得没必要存在的,就随手删除。 主力军团对于功绩的认定非常严格,比帝国国防军严苛得多。很少有人能够在主力军团升至将军的高位,斯坦贝加恰恰就是这些极少数精英当中最为优秀的代表。 他是一名技术中将,也是整个“钢铁勇士”军团的装备制造总监。尤其是动力战甲和爆弹类武器某些具有重大意义的修改,都来源于斯坦贝加的灵感,以及经验。(。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一六节 增幅 他是一名技术中将,也是整个“钢铁勇士”军团的装备制造总监。尤其是动力战甲和爆弹类武器某些具有重大意义的修改,都来源于斯坦贝加的灵感,以及经验。 斯坦贝加自认为是个真正的军人。他的军服总是一丝不苟,笔挺的长裤,一尘不染的军靴。尽管上了年纪,头发几乎全白,却梳理得丝毫不乱,带有一种与军团战士完全不同的儒雅感觉。 秘书没有打扰斯坦贝加的专注,轻轻放下咖啡,转身走出了房间。高跟鞋与木质地板的撞击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她的身姿和动作也毫不扭捏。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经年累月的实践和努力。斯坦贝加身边的秘书都很清楚:每当制造总监工作的时候,绝对不能打断他的思路。 出现在屏幕上的信息多达数十条。有下面其它部门的工作报告,有重要器械的维修申请,还有与工作无关的邀请邮件。其中,有些是斯坦贝加认识的朋友,不外乎是婚宴做客之类的邀请。还有些根本就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对方承诺付出极其优厚的报酬,希望斯坦贝加能够前往某个地方讲学,或者出席一些乱七八糟名目的宴会。 一份带有“综合性能提升”的工作报告,引起了斯坦贝加的注意。他随手点开屏幕上的文件,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随意浏览着。 动力战甲分为很多种。最基础的原始形态,据说是由皇帝本人亲自设计。以仆从军为例,他们只能得到性能普通的旧式型号,主力军团战士则装备有性能优异的强化型和制式型。每个人的情况都有差异,标准型号的动力战甲“全面适用性”,也只是针对大多数人而言。即便是在军团内部,也有人宁可放弃部分防御,转而使用具有极高灵活性的战斗装甲。也有人更加看重防御效果,忽视其它方面。每当这种时候。斯坦贝加主持的制造部门,就必须针对不同情况进行战甲改造。 这份工作报告由SF332车间提交,时间是昨天下午十七点二十八分。车间主任是一名性格沉稳的技术中校。斯坦贝加对他一直都颇为赏识。在报告里,中校罗列出一具刚刚完成装配,并且通过测试动力战甲的详细数据。“综合性能提升”几个字并非夸大其词,这具动力战甲由斯坦贝加负责设计,在原来的基础上。专门针对敏锐型战士进行修改。预计综合提升幅度应该在百分之三左右,测试数据也证明了这一点。 看着屏幕上的文件,斯坦贝加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技术改造并不是某个人就能单独完成。斯坦贝加只是提出了一个修改方向,以及技术指导,具体如何实施,还得依靠下面的研究人员和车间工人进行。他一直很看好这名中校。对方也的确不负重任,修改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甚至略微超出了预期标准。 “优秀而努力的人应该得到奖励。光是这部动力战甲,就可以计入战功。干得不错,真的很不错。” 斯坦贝加面带微笑地自言自语,非常难得的夸奖了几句。尽管对方无法听见,斯坦贝加已经决定给予中校和所在车间工作人员足够的奖赏。他带着愉悦的心情。刚刚点开文件下一页,目光与屏幕上后半部分数据接触的时候,却猛然面色一变,就连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 斯坦贝加从办公桌前猛然站起,却因为势头实在太急,胳膊碰到了摆在电脑旁边刚喝了一半的咖啡。精致的瓷杯就此从桌上滑落地面,“啪”的一声摔得粉碎。到处都是灰褐色的香浓液体。 这种失态,极少出现在斯坦贝加身上。他牢牢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那些数据,被皱纹包围的双眼种,已经放射出锐利目光,无法形容的激动在他体内涌动着,几乎难以自持。 那是关于防御力数值的报告。按照斯坦贝加的设计,改造后的动力战甲表面可以悬挂具有防弹、防冲击效果的符合生化塑料装甲。这种设计毫无疑问是增加了防御模块。却也带来了使用者关节不便的问题。就战甲内部衬垫物质而言,必须牺牲一定的灵敏性与伸展性。这也是斯坦贝加最为头疼的部分。不过,就战甲整体防御提升效果来看,这种轻微程度的灵活性损失。倒也勉强可以接受。 在这张测试数据表上,清楚标注着改造战甲防御能力提升了百分之五点七,几乎超过斯坦贝加原先设计预期数值整整一倍。 这意味着什么? 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斯坦贝加闭上双眼,仰起头,在脑子里幻想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形。他在思维记忆中反复搜索,对设计图纸每一个细节进行查找,模拟着生产车间与测试基地的每一个环节。最终,他依然没有找出问题症结所在。而根据这一番在大脑当中的推演,得到的动力战甲防御增幅最多也就是百分之三,属于自己原先设计的正常数值。 也就是说,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这里。 斯坦贝加睁开双眼,找到负责文件上报的中校通讯号码,迅速接通。很快,屏幕上出现了身穿主力军团制服的中校身影。 斯坦贝加指着文件上的防御测试数据,严肃地问:“这就是你们昨天完成的改造战甲?为什么这部分数值会出现异常?测试中心那边有没有确认过?” 中校还是头一次看到斯坦贝加技术中将露出这种表情。他有些惊讶:“我和将军您一样,也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我们反复核查了所有生产环节,测试中心那边也是我亲自过去负责监督。同样项目的测试前后进行了好几次,数据也没有什么变化。” 斯坦贝加这时才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慢慢坐会远处,皱着眉头,仔细看了半天屏幕上的数据,缓缓地说:“如果是设计上的问题,那么综合提升效果肯定会有显示。动力战甲的生产环节必须经过严格监控,电脑系统没有报警。也就意味着不可能出现问题。如果是轻微幅度的提升,倒也可以理解。实物成品与设计标准区别是如此之大,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屏幕上的中校想了想,说:“将军,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也许对您有所帮助。” 斯坦贝加扬了扬眉毛:“说!” “YK909车间前天完成了第三十三批次动力战甲的生产任务。那一批次的战甲数量共有十二套。正常情况下,成品测试应该在二十小时内完成所有检验项目。可是。直到我们昨天完成第七次检验之后,YK909车间的那批战甲仍然没有检验合格。” 斯坦贝加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剧。他脑子里猛然闪过一种可能,却仍然不动声色地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中校的表情有些古怪:“我查过分配给我们的装甲材料清单,所有材料都来源于十一号熔炼炉。YK909车间生产第三十三批次动力装甲所用的合金钢板,与我们这具改造型号的材料是同一批次。” 听到这里,斯坦贝加双眉移动。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却又按捺住心情,缓缓靠向椅子后背。 他思考了几秒钟,仰首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地说:“你的意思是,那批钢板与普通型号不同,问题的关键就在那儿?” “这只是我的猜测。” 犹豫了一下。中校说:“YK909车间生产的动力装甲之所以未能通过检测,理由是同一批次总共十二具战甲当中,有两具战甲分别出现了防御数据紊乱。一具左侧肩甲防御增幅超过正常数值百分之二,另外一具腰部侧装甲伸展度和强度差不多也是超过这个标准。它们全部都是制式型号,没有任何结构改动。” 沉吟片刻,斯坦贝加非常认真地下达命令。 “去查一下,看看是不是那批钢材的问题。我需要制造材料的详细配料清单,以及每一块矿石的具体来源。把你手上的工作暂时放一放。必须尽快查明这个问题。” …… 整个军团工业总局立刻忙碌起来。得到了斯坦贝加的许可,中校迅速分派人手,从每一个可能的环节开始调查。由于涉及到熔炼炉的矿石来源,军团督导官也被惊动,在他们的协助下,戴小楼的名字进入了斯坦贝加视线。当然,关键并不在是这个英俊得几乎妖异的军团情报处长。而在于由他负责主导,从H丙993空间领域最近运过来的一批锆石。 由于两者工作性质不同,戴小楼与斯坦贝加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听说过彼此的名字。也因为对方出色的工作成果相互尊敬。 面对年龄足以成为自己爷爷的斯坦贝加,戴小楼仍然显得油滑,笑容放荡不羁。 “事情就是这样,苏浩在那个空间领域发现了一个锆石矿。品位和纯度都很不错,开采起来也很方便。按照帝国法律,他就是那个空间的合法占有者。在一切产出资源按比例上缴的前提下,对于这些锆石,他拥有自主决定权。” 这番话合乎逻辑,也挑不出任何毛病。这与斯坦贝加想象中的情况出入很大。他不断皱起眉头,表情也显出几分不满。 “这种锆石必须被列入重要战略资源名录。” 尽管军衔高于戴小楼,斯坦贝加却丝毫没有想过要以势压人,而是想要从物资重要性与独特性方面来说服对方:“它的分子结构与普通锆石不同,带有一种能够对战用钢材产生强化效果的特殊物质。你可以把它理解为稀有金属。相关的动力战甲防御测试数据我已经发给你,你看看就应该清楚。” 戴小楼渐渐收起脸上的笑意,表情变得严肃认真:“您的意思是,必须对这种锆石产地进行控制?” “不,这可不是我擅长的方面。” 斯坦贝加摇摇头,沉吟着说:“我只是一名技术军官,我的权力范围,只是在军团工业总局内部。我只是把事情前后源源本本告诉你。总而言之,这种锆石在帝国历史上还是首次发现。提升动力战机防御效果的意义,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得多。如果“钢铁勇士”是这种锆石的唯一获得者。我们在高层会议上的话语权就能加重几分。当然,帝国法律是维持一切的基础,既然你说过那个叫做苏浩的人拥有锆石自由处置权,那么我也不会在这方面提出异议。但无论如何,这种锆石绝对不能流入黑暗世界,哪怕一公斤、一毫克也不行。” 戴小楼忽然发现,自己也许是误解了斯坦贝加技术中将。这位老人并没有想要强占苏浩发现的锆石矿脉。而是从全方位来考虑问题。他完全可以采取更加强硬的态度,把空间领域内的锆石矿脉收归军团所有,却没有这样做,而是仍然遵循着帝国法律。 戴小楼满面尊敬地看着屏幕,认真地问:“对此,将军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最重要的。当然还是保密。” 斯坦贝加坐直身体,严肃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最好派出一个战斗小队常驻H丙993空间领域。看得出来,你和那位叫做苏浩的空间领域拥有者私交不错,也非常尽心的维护他的利益。但有些事情和原则往往被人随意践踏。我们当然会遵守游戏规则,贵族们却不会服从。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戴小楼不得不承认,斯坦贝加的顾虑的确不能忽视。他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在这件事情上。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 萨扎比子爵带着自己的随从回去了。 苏浩并不觉得子爵会反悔,甚至做出敌对行动。一切合约都建立在自身强大的基础上。表演和伪装固然可以起到一时的迷惑作用,即便是真正开始了战争,苏浩也不会惧怕,与偶足够把握牢牢占据现有的地盘。 带着装满锆石的集装箱穿过空间通道,返回木叶镇的时候,苏浩正好看到天空中出现了军用飞艇的影子,气囊表面还有“钢铁勇士”醒目的红色巨拳徽记。 戴小楼很快出现在苏浩面前。不过。与平时相比,这个身材干瘦,吊儿郎当的军官已经不再是众人注意力焦点。包括苏浩在内,人们关注的核心,变成了戴小楼身后那一队身穿动力战甲,全副武装的魁梧军团战士。 “嘿!你这下可惹了大麻烦了。” 戴小楼属于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看到自己的虚言恐吓对苏浩没有作用,也就变得索然无味。他侧过身。把站在身后的那几个人让出来。 “介绍一下,这位是尼尔森队长。” 那是一个身高必须令人仰望的巨汉。厚重的红色盔甲覆盖了全身,只有颈部露出虬结的肌肉。他的战甲明显要比其他人大一号,额头线条坚硬。剃着光头,光是看看那张脸,就足以让人明白,“狰狞”、“恐怖”之类词语的真实概念。 “这位是弗雷多牧师。” 一个年过四十,满面虔诚的老男人,身上同样覆盖着动力战甲。区别只在于盔甲表面带有星状的宗教图案。他的背后披着黑色长袍,看上去很旧,毛边已经翻卷起来。苏浩注意到,这位牧师的武器,不是军团士兵常用的爆弹枪,而是一把款式特别的火焰喷射枪。 “还有这位,药剂师迪马西克先生。” 药剂师同样是一位过了中年的男子。他的动力战甲外观呈灰白色,只有边缘部位和尼尔森队长一样,都是深红的涂装。武器配置与普通战士差不多,却多了一个比普通背包更加轻巧的桶式容器。迪马西克是所有被介绍者当中,态度最为友善的一个。他微笑着走上前,主动与苏浩握手。 在这些陌生面孔背后,苏浩看到了多达十七名佩戴着“钢铁勇士”徽记的军团战士。火红色的动力战甲很是引人注目,他们手里的武器时刻紧握着,链锯剑和备用弹匣分别配在大腿两边。由于是在非战斗情况下,每个人的头盔敞开着。他们看上去很年轻,平均年龄大约在二十岁左右。但一举一动都随时充满警惕,符合真正的战士定义。 围观者渐渐增多,二十二小队驻地两边的道路已被阻塞,却仍然无法制止越来越多的人朝这里涌来。 大家都见过帝国国防军,却很少看见主力军团士兵。尤其是在这种近距离接触下,就更加显得难得。不过,这些士兵没有传说中那么冰冷凶悍,他们只是看起来冷漠,对于那些大着胆子走到近处的孩子,仍然会抱以和善的微笑,甚至从背包里取出配发的糖果,顺手递过去。 在苏浩的引导下,戴小楼等人走进了镇长官邸。 苏浩一直眉头紧皱。他多少已经猜到了这些军团士兵来的目的。这也是他最为担心,也最不希望看到的场面。(。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一七节 增援 在苏浩的引导下,戴小楼等人走进了镇长官邸。 苏浩一直眉头紧皱。他多少已经猜到了这些军团士兵来的目的。这也是他最为担心,也最不希望看到的场面。 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苏浩的冷淡。与其他人不同,戴小楼一直显得很轻松,他甚至制止了想要站出来说话的队长尼尔森,让局面变得平静,不至于当场引发争吵。 “首先我得声明,这完全是个意外。” 从戴小楼嘴里说出的内容,差不多就是之前与斯坦贝加交谈的重复。苏浩带有厌烦成分的目光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变成了若有所思的凝重。 “这种锆石成分特殊,军团工业总局已经把它列入了重要战略资源名目。帝国法律神圣不可侵犯,我们从未有过想要强行占有他人财产的意思。相信我,对你而言,目前这种状况是最好的。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帝国主力军团战斗部队所代表的意义?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在所有设置了主力军团战斗小队的相关处点,一直以来都很安全,没有人敢于对那些地方伸手,黑暗世界也不会主动发起进攻。唯一的遗憾,就是军团士兵的数量太少,无法兼顾整个帝国边境。” 短短的几句话,苏浩已经听明白了戴小楼想要表达的意图。 H丙993空间领域的持有人仍然还是自己。 锆石矿脉的开采收益不变,出了必须上缴的部分,自己对锆石仍然拥有自由处置权。当然,如果苏浩把这些锆石专卖给其他人,那么“钢铁勇士”肯定会收回对他的所有支持项目,彼此关系也会因此变得恶劣。 最大的区别,就是身边多了一群监视者。 “这是一种保护,而并非如你想象的监视!” 面对苏浩的质疑,戴小楼再次澄清说明:“尼尔森队长负责整个战术小队的指挥。他的工作与你没有丝毫重叠。K812小队的驻地。将设置在空间领域内部,也就是锆石矿场附近。他们将确保你的矿场不会受到外来势力攻击。你知道我指的不是空间土著,而是那些鬣狗,也就是帝国贵族。” 苏浩的态度渐渐恢复平和。是的,对自己来说,这样的安排非常合适。木叶镇的防御力量正在不断增强,最为薄弱的环节。应该来自于空间领域本身。有了这个战斗力强大的军团小队坐镇,的确可以消减很多麻烦。 “战术小队的补给问题由我们自己负责,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额外开支。” “军团后勤供应是一个独立的系统。进出空间通道的能量和设备损耗,全部由“钢铁勇士”承担。” “牧师和医生都很容易相处,外面那些年轻人都很善良。好吧!我承认,尼尔森队长这张脸的确看起来有些可怕。但你很快就会发现。他其实就是一直心灵脆弱的小鸟,时刻需要你对他进行抚慰。” 戴小楼的人际关系很不错。插科打诨在众人当中不断引起哄笑。药剂师迪马西克和牧师弗雷多还好,尼尔森队长额头上却不断冒出青筋,嘴唇也绷得很紧。他明显是在压抑着怒气,却还是拿戴小楼没办法,只能偶尔歪歪嘴唇,抱以无奈的苦笑。 他的确不像是个军人。更像是花花公子、脱口秀主持人,以及滑稽演员的结合体。 为了表明戴小楼所言非虚,牧师弗雷多站了起来。他虽然年纪已经颇老,身上肌肉却一如既往的结实。敦厚的身板犹如铁塔般矗立着,黑色的教士袍充满令人畏惧的神圣。不知道为什么,苏浩看到他的时候,总觉得牧师身上正在释放出某种无法用语言表述的东西。似乎是一种光,或者另类的能量形式。察觉到这一点的人不只是苏浩。包括肯森、莫邢馗、维摩尔,以及有资格走进这个房间的其他人,都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神情肃然,满面崇敬。 “神皇与我们同在。” 弗雷多牧师脸上带着如同和煦阳光般的微笑:“我的职责,只是负责对迷惑心灵的诱导和慰藉。这是一个纯粹的精神领域,任何人都能进入,任何人都能离开。无论是谁。只要信仰神皇,就能得到救赎。如果感到迷惑,你们可以向神皇祷告,哪怕是犯下错误。也可以通过忏悔获得救赎。当然,绝对不要崇拜虚假的偶像,或者是神皇以及国教圣者之外的任何偶像者。这是无可赦免的罪恶,一旦发现,我会立即处以精神清洁,然后,还会有更加残酷的惩罚。” 牧师的这番话,使雇佣兵当中资格最老的肯森面色一凛,神情也变得庄重严肃起来。 教廷对于人类帝国的作用非常重要,甚至达到了无可估量的程度。从广义的角度来看,教士和牧师都是好人,包括所有的神职人员在内,都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以及近乎完美的品格训练。他们对于弱者从来都心怀怜悯,肯森自己就曾经见过,很多神职人员在偏远地区布道的时候,宁愿饿着肚子,也要把最后一口食物让给老人和孩子。在那个时候,从未有人怀疑过皇帝的神圣和伟大。毕竟,神职人员就是皇帝在普通人中间的最直接代理。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帝,至少在普通人看来如此。 弗雷多牧师的这番话,绝对不是恐吓。只要你相信并且崇拜皇帝,教廷就会给予你足够的保护。这泛指在任何时候,任何场所。以士兵为例,“只有信仰者才能得到救赎”这句话,往往表现为在伤病的时候得到救治,以及心灵思维方面更加坚信的崇敬。毫无疑问,信仰者在战斗中的确可以获得一定程度的力量增幅。然而,其中的问题谁也说不清楚,神职人员也从不对此进行专门的阐述。 至于渎神者的惩罚,主要包括几个方面。按照教典规定:黑暗世界一切生物都被视作异端。没有得到教廷允许,或者没有牧师级别神职人员监督的情况下,任何窝藏黑暗生物,以及知道此类行为却隐蔽不报者,都将处以鞭笞、剜眼,然后绞死。任何人严禁与来自黑暗世界的污秽力量接触。否则将会导致身心遭到污染,思想恶化。对于这种情况,就必须接受由神职人员主持的净化仪式。 即便是最悍勇无畏的战士,也会对“净化”这个词噤若寒蝉。那是由最高审判庭人员负责执行的全面身体改造。受刑者的中央神经系统会被全部剥离,由三位以上的高级神职人员监督,用火焰将其烧成灰烬。当这些被污染的部分焚毁之后,被净化者剩下的肉体植入电子芯片。再安装外部金属骨骼与外设仿生电脑,增强整体的同时,也可以让神职人员从外部对感染者进行监视。 整个净化仪式完成后,感染者已经失去了所有自主意识。他们体内只剩下最基础的生理需求。比如饥饿、干渴等等。他们按照电脑输入的程序执行命令,由于被净化后的身体逐项能力倍增,于是承担着各种繁杂沉重的体力劳动。或者机械维修之类通常由杂役承担的活计。在人类帝国,像这样的被被净化者,称之为“机械奴工”。为了防止净化者当中出现精神污染反复,导致无法遏制的反乱,教廷禁止在机械奴工身上安装任何武器,甚至就连工作用的维修零件,也必须由神职人员负责监管。 在帝国内部。严禁煽动异端思想,或者公开谈论禁忌之物。举报者可以视具体情况获得不同程度奖励,一旦查实,或者散布异端行为超出了可以被净化的容忍底线,一律处以砍断四肢,任其流血至死。其尸体也必须立刻焚毁,不留寸灰。 包括肯森在内,很多生活在边缘地带的人。都对皇帝保持着敬畏。当然,其中畏惧的成分远远超过尊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里几乎随时都有可能与黑暗生物接触,虽然彼此都是死敌,但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被“感染”。这种事情,可不是嘴皮上说说那么简单,也没有病毒侵入身体导致生病那么具体。在神职人员眼中,“感染”是一个与医学无关的亵渎名词。那意味着思维方式已经离开了人类应有的逻辑。变成了以黑暗世界为主。他们否认这个世界,否认神皇,转而信仰根本就不存在的黑暗之神。 这也正是为什么木叶镇上虽然有教堂,也有神父。信仰者却数量不多的真正原因。不是每个人都有正面与黑暗生物交战的机会,对于皇帝光辉的感召,自然也没有战士那么明显。镇上的神父虽然态度和蔼,是一个好人,可谁也不敢保证,他会突然以“渎神”或者“感染”之类的借口,把自己送上火刑架? 也许,是自己对皇帝教典存在误解。 也许,是自己在不经意之间说出某些带有亵渎性质的话。但这种情况真的不好判断。世界上总有失意者和穷困潦倒的家伙。他们的本心可能不是真正想要渎神,却总会在喝醉以后,大喊大叫发泄内心的不满。严格来说,酒精也算是一种毒品。很不幸,帝国教廷铁面无私,尤其是对于神皇的反对者问题上,更是做到宁斩三千也不放过一个的绝对冷酷。哪怕是连自我意识都无法判断的疯子,只要从他嘴里说出“皇帝该死”之类的话,仍然要被处以净化极刑。 相比之下,身材高大魁梧,长相凶恶的战斗队长尼尔森,感觉上就更易令人接受。这家伙虽然看起来就是个活脱脱的野蛮人,却毕竟是个真正的战士。 药剂师迪马西克感觉到房间里气氛明显变得沉重。他站起来,走到牧师弗雷克身边,带着令人舒适,如同阳光一般的微笑说:“我是医生。无论任何人有这方面的需要,都可以找我。当然,前提是必须保证你身上的主要器官还能发挥作用。尤其是脑袋,这很重要。” 这种带有玩笑性质的话,立刻使气氛变得活跃,也没有刚才那么沉重。 苏浩显然没有受到气氛干扰,他注视着戴小楼,直截了当地说:“我理解锆石对你们的重要性,也明白你们之所以派出战斗人员对产地加以保护的举动。对于这件事,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这种锆石不是普通的资源,它很重要。因此。我的收益也应该水涨船高,有所增加?” 戴小楼脸上仍然带着笑意,神情和说话口吻却比刚才严肃了许多:“斯坦贝加技术中将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我离开军团总部的时候,他正在与军团长阁下进行商议。从获得批准到真正实施,整件事情还需要时间,你得明白,我们其实没有……” “多久?” 苏浩打断了戴小楼的话。几乎是在咄咄逼人地发问:“具体时间是多久?” 被人从中阻断的感觉很糟糕,戴小楼怔了两秒钟,慢慢地回答:“也许是一星期,最长不会超过十天。” 苏浩并不打算就这样息事宁人:“收益增加的部分究竟有多少?我现在就想知道。” 关于这个问题,戴小楼曾经与斯坦贝加讨论过,也得出过差不多相同的结论:“暂时商定的结果。是在目前基础上,军团功绩上浮百分之三十。和以前一样,都是按照每次运回来的锆石数量进行统计。除此之外,你的仆从军装备等级上浮一个标准,也就是目前能够达到的最高等级。” 苏浩紧绷的脸色稍微放缓。这是他从走出空间通道以后,听到过最好的消息。 他转过神,把视线焦点集中到战斗队长尼尔森身上。 准确地说。是看着尼尔森山上那套火红色的动力战甲。 白痴都能看出尼尔森所穿这套战甲与苏浩身上战甲的不同。前者体积更加庞大,线条更加优美,尤其是肩膀和膝盖部位的保护层,呈现出非常漂亮的球形。表面甚至还有一层类似釉质的光滑层面。这样的设计,可以有效抵挡能量冲击,甚至直接把弹头从战甲表面挡开,使它无法产生任何破坏效果。 后者,也就是苏浩身上的这套战甲。体积尺寸明显要比尼尔森小一号。这不是两者身材产生的误差,而是两种动力战甲本来就是不同的型号。苏浩这套显得笨重,某些部位的防弹装甲甚至采用外部加挂方式,而不是效率更高,更加安全便捷的内嵌式。 戴小楼摸出香烟,点燃,吊儿郎当的架起二郎腿。很是惬意地喷吐着烟雾,斜睨着苏浩,说:“别看了,尼尔森的战甲不可能给你配置。他的军衔是少尉。请注意:不是普通的帝国国防军少尉。而是主力军团“钢铁勇士”认可的少尉军衔。他的战甲综合性能至少超过你身上这套百分之四十。这是军团尉官专用的型号。嗯!你还可以看看医生和牧师,他们的战甲也很不错,也要比你的强。” 不等苏浩说话,戴小楼抬起胳膊,透过窗户,指了指聚集在外面空地上的军团士兵:“军团编制内的战士,武器装备当然要比仆从军好得多。这不奇怪,就像正规军和民兵,最好的武器装备,当然要优先供应给前者。” 苏浩没有发怒。他平静地看着戴小楼:“能不能给我们也配发几套这样的动力战甲?既然上缴的物资性质特殊,就应该特事特办。哪怕只有一套,也是好的。” “这不可能!” 站在旁边的药剂师迪马西克摇着头,插进话来:“苏队长,我理解您的想法。但这种事情从未有过先例,在任何主力军团都绝对禁止。仆从军就是仆从军。不要误会,我没有轻视或者鄙夷您的意思。主力军团武器装备综合性能高于国防军,这是帝国军备法案的规定。即便是最高审判庭,也无法对这项条令做任何形式的修改。您得明白,每一个人,都有其应该的位置和作用。也只有这样,才能构成一个按照规律正常运转的世界。” 这解释很合理,具有谁也无法辩驳的强大说服力。 苏浩沉默着点点头。想了想,问:“除了派驻军队保护,我们就真的没有任何补偿?这种锆石很特殊,也许是独一无二的。” “当然有。” 戴小楼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吹了声口哨,说:“我给你带来了一套新的空间转换器增幅装置。你可以带过去更多的人手,扩大锆石采集产量。说真的,别再喋喋不休要求得到更多。这绝对是我善意的提醒。我理解你的想法,就像迪马西克医生。太多要求只会让上面的人反感。虽然在你看起来并不过分,他们却不会这么看。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增加锆石产量,把这种东西变成你这边最为重要的砝码。”(。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一八节 讨债 戴小楼的建议非常中肯,苏浩想了想,不由得失声笑了起来。 自己的确是过于急躁了。尤其是看到那些军团战士从飞艇上下来的时候,苏浩本能认为是对自己进行监视,或者是某个大人物想要强占空间领域的蛮横表现。 “好吧!这件事情暂时就这样。” 苏浩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战斗队长尼尔森面前,认真地说:“我的冷淡可不是针对您个人,或者您手下那些士兵。我只是对某些僵化的规则感到厌恶。以前如此,以后也是这样。” 长相凶恶的尼尔森注视了苏浩片刻,借住了对方伸出的手,用力握住,缓慢而冷漠地轻轻点头,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表示理解。 苏浩握手的第二个对象,是药剂师迪马西克,态度也要比之前的尼尔森更加亲切:“我也是医生。很高兴有人可以帮助我分担一部分职责。欢迎来到木叶镇。” 迪马西克的微笑令人很是舒服:“我也觉得很荣幸。至少,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我还可以指望得到另外一个医生的帮助。” 牧师弗雷多就像一束黑色的圣光。他握住苏浩右手的时候,说话声充满威严与韵律:“神皇的光辉把我们召集在一起。无论你是否真正的信徒,只要在心中默念神皇,神圣力量就会与你同在,避免你被感染,或者侵蚀。” 尽管不太喜欢牧师,苏浩仍然没有表示在脸上。正当他想要就具体细节与众人进一步商讨的时候,雇佣兵里尔大步走进房间,报告苏浩。 “乔氏家族的人想要见您,我已经把他们带到了楼上的办公室等候。” …… 如果从外表判断,乔宇珩和乔天宇根本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 他个头很高,宽厚的双肩总是给人以沉重墙壁的感觉。乔宇珩穿着皮质长裤,上面是一件无袖皮衣。款式和质料都很讲究,两条胳膊露在外面。肌肉凝练得如同钢铁。他的前额光秃,头发全部集中在后脑部位,被编成五条半尺来长的辫子,嘴唇两边的胡须经过特别修剪,呈现出漂亮的“八”字,异常黑亮,而且很尖。 一个中年人如此的打扮。只会让人觉得另类,感觉就像是不务正业的街头混混。加上那副一直挂在鼻梁上的墨镜,看着就觉得很不舒服,只想远远走开。 苏浩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乔宇珩就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主位上。身后左右站着两名膀大腰圆的保镖,用森冷且带有敌意的目光。冷冷盯着苏浩。 “你坐错地方了。那是我的位子。” 苏浩脸色立刻变得阴沉,没有丝毫友善的口气,声音寒冷如冰。 乔宇珩并没有想要站起来的意思。他斜靠在椅子上,隔着墨镜,偏着头,自始至终都在用眼角斜睨苏浩。 “你就是那个姓苏的小子?” 乔宇珩露出一丝怪异的笑:“我听说过你。很不错,居然带着几名雇佣兵。干掉了多达上万的黑暗生物。我这个人从来就喜欢与英雄打交道。你很厉害,把那些怪物一个一个统统干死。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英雄。我的敌人都是女人,她们全都死了,没人活下来。” 这番话很有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也是乔宇珩一贯的说话方式。不管你能不能听懂,总之我说过了,你就必须明白。必须理解。 如果交谈对象换成是其他人,苏浩根本没有兴趣应付。然而乔宇珩不同,他是乔天宇同父异母的兄长。走进办公室以前,苏浩已经通过远程通讯确认过这一点。 他不想在关于座位的问题上浪费时间,于是走到办公桌前站住,皱起眉头,居高临下俯视着对方。以森冷的口气问:“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我的时间不多。” 这句话让乔宇珩勃然大怒,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没有如同预想中那样。直接在气势上压倒苏浩。为什么要选择坐下来?惯性思维往往只会把自己扔进陷阱。这个叫做苏浩的家伙居然站着,他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坐下。混蛋,他看起来是如此高大,身上那套动力战甲也令人眼馋。这家伙身份明明很低微,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雇佣兵,却偏偏要比我显得气势十足。 乔宇珩并不是那种容易被情绪支配的废物。他迅速冷静下来,摘掉墨镜,身体后靠在椅子上,使坐姿和视线舒服一些,说话语气却依然强硬:“我姓乔,继承顺位比乔天宇更靠前一些。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来这儿。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不喜欢妄自尊大的傻瓜和白痴。” 说着,乔宇珩捏了个响指,站在他右边的保镖上前几步,走到距离苏浩只有两米多远的位置。 “介绍一下,这位是强森,也是木叶镇的新镇长。” 这是一个魁梧至极的大汉,黑色西服已经是加大码,仍然有种束缚着他过于壮实身体的感觉。他面颊两边的颧骨突出,咬肌以非常明显的方式紧绷着。双手虽然背在身后,却让人感觉以沉重得几乎难以呼吸的压力。他死死盯着苏浩,看似一脸木然,眼眸深处却释放出毫不掩饰的敌意,还有杀意。 “想必你也感觉到了,强森是真正的“将”级强者。由他来管理这个镇子,应该会比你做得更好。” 乔宇珩高声笑了起来,看上去根本不打算给苏浩一点儿面子,非常直接地说:“我不喜欢"三--级"进化人。我也从来不用“第三等级”之类的词儿。在古老的语言当中,"三--级"代表污秽,代表肮脏,代表女人屁股下面最丑陋的部分。别用那种凶巴巴的眼光看着我,我从来都是这样,不会伪装,也不会故意说某个人好。要么二级,要么四级,为什么你一定要是"三--级"?我不喜欢你。所以,这里轮不到你说话,也没有你指手画脚的份儿。” 强森身上释放出及其可怕的气息,牢牢压制着苏浩。 乔宇珩没有撒谎。强森的确是一名及其罕见的“将”级强者。他的实力应该与死去的王虎略高,在“将”这一阶层的十级划分中,处于第二级别,也就是刚刚迈过这个门槛的初期阶段。但不管怎么样,这样的人,苏浩无论如何也无法正面对抗。 甚至就连“钢铁勇士”军团派来的战斗队长尼尔森,也不是强森的对手。当然。这是指尼尔森脱下动力战甲,两个人单纯以体力面对面格斗的情况。 苏浩有很多方法可以干掉强森。他的优势在于速度,以及思维意识在战斗中的配合。在意识形态种模拟出对手下一步动作非常关键。这相当于料敌于先。第三阶段世界的人类根本没有外放思维的概念,战斗中的动作,都是遵循惯性力量原则。能量释放强度与动作延伸尺度都可以通过思维意识捕捉,从而判断出具体达到的位置。以及接下来的各种变化。拥有速度优势的苏浩根本不用顾忌对方力量是否比自己强大,有一支杀伤力足够强大的强,即便对手实力比自己强大,只要不超出“将”级中期的极限,在苏浩面前同样是死。 乔宇珩的综合实力远远不如保镖强森。乔氏家族的人不是傻瓜,军用飞艇仍然停靠在木叶镇上方,楼下还聚集着那些被派来的军团战士。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到。以乔宇珩的能力,应该在来之前就了解过木叶镇最近一段时间的变化,不会擅自做出愚蠢决定。 “呵呵!我知道你脑子里现在的想法。” 乔宇珩摸了摸光秃油滑的前额,干巴巴地笑着,从另外一名保镖手里接过皮包,取出一份文件,“啪”的扔在桌上。 “我的弟弟,也就是乔天宇。把这个镇子转让给了你。因此,你就是这里的合法持有者。” 乔宇珩晃了晃脑袋,那些辫子随着晃动来回摇摆,就像一条条从脑袋里生长出来的黑蛇:“人人都想要发财,尤其是从天而降的横财。恭喜你,你是幸运儿的其中之一。但这种幸运在我看来必须结束了。这里不属于你,我们都很清楚。我那肥肥胖胖可爱弟弟与你签署的“转让协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木叶镇是乔家财富堆积而成,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带有乔氏家族的符号。小孩子都很贪心,经常会趁着大人不注意,从大人口袋里偷偷拿走几张钞票。我不知道你是否有过孩子?我儿子就这样干过。我把他的屁股打开了花。然后把他捆在一个很大的热气球上。我亲眼看着气球升高,差不多到了二十层楼的楼顶,然后举起枪瞄准,再然后……就是“啪”的一声。” 乔宇珩“嘿嘿嘿嘿”地笑着,十足像是一只残忍狡诈的狐狸:“我有很多个儿子,只要愿意,随时随地都可以有更多的后代。对待小孩子犯错绝对不能姑息,否则他长大以后就会骑到我头上拉屎拉尿。当然,管束我弟弟的事情,还轮不到我做主。但有些错误必须纠正。我承认我打不过你。我也不会跟你这种低贱的雇佣兵动手。我还有强森,在他面前,你就是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呵呵!我经常用这种比喻说我的弟弟。包子的手下当然也是包子。否则,你也不会傻乎乎听从他的安排,心甘情愿成为这里的镇长。” 对于这番"chi luo"裸的挑衅,苏浩不置可否。他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乔宇珩,淡淡地问:“那么我呢?你打算怎么安排?” “你有两个选择!” 乔宇珩显然没有听出苏浩话里潜藏的意思,认为苏浩应该是在强森的压迫下,不得不同意自己的要求。他脸上带着鄙夷和满足,指着桌面上的文件,说:“签署这份转让协议,把木叶镇归到我的名下。我刚才说了,我喜欢聪明人,你可以得到一个副镇长的位置。我那肥胖的弟弟虽然鼠目寸光,可是在挑选人才方面倒也马马虎虎。你很快就会明白,跟着我,比跟着我弟弟那个白痴胖子有前途。” 苏浩继续问:“另一种选择是什么?” 满足微笑凝固在乔宇珩脸上,他的瞳孔猛然收缩,眼中杀机一闪,然后转过头,用凶狠残忍的目光看着强森。 乔宇珩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他自认开出的条件已经非常优厚。苏浩的确失去了一些东西,却也得到了部分补偿。聪明人都会在听到之前那些话以后立刻做出选择。像现在这样,反过来继续追问,只有一种可能————苏浩是乔天宇的死忠,他根本不愿意,也不可能服从自己。 这样的人,只能杀掉。 乔宇珩来的时候。已经做足了安排。帝国法律虽然严苛,却也不是毫无空子可钻。只要愿意花钱,仍然可以弄到一份具有法律效果的空白转让协议。如果苏浩愿意签署,那么问题就要简单得多,乔宇珩也可以因此省下一大笔贿赂帝国官员的开支。如果他拒绝,那么只要苏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乔宇珩同样也有办法把木叶镇变成自己的私产。区别在于,耽误的时间更久,需要耗费更多精力。 强森一直牢牢盯着苏浩,一刻也没有放松过绷紧的神经。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只有三阶进化体质,综合能力显然不足自己的年轻人,自始至终都给强森以非常直接。而且强烈的危险感觉。强森觉得,如果自己不顾一切全力攻击的话,那么一旦动起手起来,自己肯定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轻松,要么重伤,甚至可能会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强森比乔宇珩更愿意苏浩老老实实接受条件,服从安排。强森甚至考虑过。应该用更加温和的态度面对苏浩,或者分给他对木叶镇更多的掌控权。有一个强大的人成为同伴,总比成为对手好得多。当然,这种事情的决定权不在自己,而在于对方。 听到苏浩问出“另外一种选择是什么”的时候,强森内心的期盼就已经彻底消失。他立刻做好准备,等候着来自乔宇珩的命令。 他身体骤然绷紧。朝着苏浩猛扑过去。 尽管有些遗憾,强森却并不认为苏浩现在有能力对自己造成威胁。自己一直紧盯着他,苏浩身上的动力装甲并不完整,在楼下与戴小楼等人谈话的时候。他已经卸下了两边肩膀上的护甲。如果不是当着太多人卸掉腿甲显得很不礼貌,苏浩也不会带着这些战斗装备上来与乔宇珩会面。 强森有把握一拳砸碎苏浩的肩胛骨。作为受过严格训练的,这一整套动作强森非常熟练。在模拟训练的时候,他总是在第一个回合砸碎目标肩膀。那个位置可以影响到脊柱,使对手瞬间丧失部分战斗力,连带着身体也失去作用,同时产生难以忍受的剧痛。 无论苏浩站立的位置还是角度,都注定了他不可能做出有效反抗。办公桌所在的位置紧贴窗户,旁边就是墙壁,强森与另外一名保镖事先经过无数次演练,他会配合自己封锁苏浩从侧面方向的逃路。这点时间根本不够苏浩做出转身后退之类的动作,“将”级进化人的力量足以强大到碾碎一切。结局,就是一个“死”字。 就在强森刚刚跃起,带着少许遗憾心理抡起拳头,狠狠砸向苏浩的时候,忽然看到苏浩整个人猛然弹起,朝着自己根本没有想到的方位,也就是那堵厚实沉重的墙壁,猛然撞了过去。 巨大的响声轰然爆开,墙壁瞬间被撞塌,房间里出现了一个大洞。不等灰尘和沙石完全落下,强森已经定住身形,跟随着苏浩的运动轨迹,朝着楼下猛跳出去。 这里只是二楼,强森无论如何没有想过苏浩居然会撞墙。在他看来,那不过是失败者无谓的挣扎之举。就算从房间里逃出去又能怎么样?在实力全面压制的情况下,苏浩最多也就是逃出几十米远,然后一样要被自己赶上,而且死得更惨。 乔宇珩少爷从一开始就选错了人。这种胆小鬼根本不值得拉拢。真不明白天宇少爷为什么会把木叶镇交给一个废物?如果这个叫做苏浩的家伙真有勇气承担一切,就应该堂堂正正站出来决战。至少,他不会被自己看不起,也可以在死后赢得足够的尊敬。 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强森根本不假思索,直接跟着苏浩从墙洞里跳出来。 双脚尚未落地,整个人还在空中,强森已经感觉到外面的气氛不对。紧接着,他看到苏浩飞窜出十几米远,转过身,反手抽出斜插在身后的标准短管步枪,把乌黑的枪口指向自己。 一把枪而已。 强森脑子里非常鄙夷冒出这个念头。虽然只是前后一瞬间的事情,强森却也对苏浩的机智感到佩服。至少,他想到了利用空间和距离,争取到开枪的时间。可是对于我,根本没用。(。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一九节 轰杀 每一个“将”级强者都不简单。这一定律适用于人类帝国,也适用于黑暗世界。 四级进化体质非常稀缺,黑暗世界与人类帝国都很缺乏这样的强者。因此,每一个达到“将”级体质的强者,往往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 也许是进化过程中独特的变异现象。 也许是专属于自己的某种武器或装备。 以强森为例,他的秘密是一件钢制胸甲。 这还是他当年在地下拳赛场的时候,从一名对手身上剥下来的战利品。那家伙号称是拳赛场的不败冠军,连胜场次达到五十二次。非常偶然的机会,强森意外发现了那名拳手的秘密:他拥有一件钢制胸甲。当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大路货,而是花费重金,从一个秘密研究机构弄出来的生物装甲。那东西的防御力只能算是一般,相当于两毫米厚度战用装甲的强度。正常情况下,标准口径的九毫米弹头就能轻易射穿。然而,生物装甲两面都有着人造肌肉作为缓冲。为了穿戴这副胸甲,那名拳手接受了全身改造,切开皮肤,在身体内部,也就是胸口位置植入装甲。 他的外表与正常人无异,由于采用了非金属类合成材料,地下拳赛场的历次检查都没有发现端倪。强森没有当面挑明,而是非常聪明的,在对战时候把那名拳手撞到赛场角落的护栏上,借着助手提前扔到来的啤酒瓶,用碎片割开了对方的身体。 地下拳赛场没有规矩,只要不使用刀子之类的武器,你可以捡起任何一件观众扔过来的东西。比如酒瓶、椅子、毛巾等等。就这样,当生物装甲从拳手伤口滑落,连通肌肉组织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强森也就成为了胜者。作为奖励,他得到了那副胸甲。前提是:严禁在任何比赛的时候使用。 帝国主力军团配置的标准短管步枪威力巨大,却也无法穿透这种胸甲。强森知道自己肯定会遭受巨大力量冲击,但绝对不会致命。在楼上与乔宇珩谈话的时候,强森已经认出苏浩的步枪并非军团型号,而是专门配属仆从军的威力弱化版本,而且还是单发。他最多只能射出一发子弹,自己就能冲过这段距离。然后。胜负局面就将由我来控制! 双脚刚刚落地,强森的眼睛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什么。他的视线本能朝着那个方向偏转,刚刚与目标接触,顿时整个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凝固,通体冰寒。 他看到一个长相猥琐,吊儿郎当的家伙正举着枪瞄准自己。 强森不认识戴小楼。却认识戴小楼身上的主力军团军官制服,还有他手里那支口径粗大的爆弹手枪。那可不是仆从军使用的弱化版本,而是实实在在的军用杀人武器,自己根本无法抵挡。 就在那个看似纨绔的上校旁边,一个身材魁梧,相貌凶恶的少尉正朝自己冲过来。他不是一个人,周围还有十几个身穿红色动力战甲。全副武装的士兵。 是我看花眼了吗?为什么他们手里都握着链锯剑,甚至还有单兵使用的肩射式反装甲火炮? 天哪!居然还有一个随军牧师,一个只能在主力军团战斗部队才有配置的药剂师。他们,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没错,走进镇长官邸之前,我的确是看到那些站在外面的军团士兵。可他们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牧师和药剂师又是怎么回事?我从未得罪过他们,我是守法的帝国公民。皇帝在上!不,这不是真的! “不————” 强森的尖叫瞬间刺破了木叶镇上空的平静。这恐怖的声音随即被爆弹枪粗暴的轰鸣打断。 双脚尚未站稳,强森的身体已经从空中倒飞出去。戴小楼瞄得很准,一大片特种合金颗粒组成的弹幕铺天盖地袭来。特种爆弹弹头分为前、后两部分,前端具有强大的穿透钢芯,后面则是杀伤力恐怖的霰弹。只有主力军团军官才会配发这种弹头,在如此近的距离,强森根本来不及做出回避动作。所有钢珠破片几乎都轰进了他的身体。尽管植入胸口的生物装甲挡住了其中一部分,整个腹部,以及下身仍被炸烂。空中刹那间多了一团飞血,然后迅速洒落。 “扑通!” 强森从隆重栽倒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仰面朝天躺倒。身上的皮肉几乎都被轰烂,手脚四肢无意识地抽搐着,脸上一片血肉模糊,双眼已经瞎了,胸膛急剧起伏着,坚硬的装甲从皮肤下面凸露出来。 强大,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强森的遭遇,与之前被黑暗生物围杀的王虎差不多。尽管战斗队长尼尔森实力不如强森,任何一名军团战士综合实力都落后于强森,但他们胜在数量众多,而且有着默契的配合。即便是在没有穿戴动力战甲的情况下,三名战技娴熟的老兵一样可以对付强森。动力战甲对穿戴者的增幅效果非常明显,科技在很大程度也能弥补个人体能上的不足。戴小楼虽然看上去毫不起眼,战斗技能却足以配得上他的上校军衔。他巧妙抓住了强森刚刚落地,双腿尚未完成蓄力运动的那一瞬间,一颗子弹就解决了战斗。 地球古老时代的高手,可以称霸武林。可是在热兵器面前,一颗子弹就足以秒杀武林盟主。 当然,前提是你必须瞄得够准,对方也会傻乎乎站在那里,让你当做靶子随便射击。 苏浩和戴小楼等人从不同方向走过来,站在奄奄一息的强森身前,抬起头,看着二楼墙壁上的那个大洞。 乔宇珩的脑袋出现在那里。他正探出身子,惊魂末定地看着下面。 戴小楼给枪里补上一枚子弹,依然叼着嘴里那根似乎永远也不会吸完的香烟,漫不经心地问:“你好像招惹了什么麻烦。看来,你的仇人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 说着,他又踢了踢正在痛苦"shen yin"的强森:“这家伙块头真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居然有人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可以面对特种弹头攻击重伤不死。这枚子弹一定是重工车间那帮家伙偷工减料的作品。回去我一定要向斯坦贝加将军投诉。好好整治一下那些混蛋……唔!这是什么东西?这家伙皮肤下面居然还有一层内部防护?哦!我看到了什么?活见鬼,是一块生物装甲!” 对于生物装甲,军人并不陌生。最初研制出来的时候,这种内嵌式的防护装置曾经风靡一时。尤其是帝国内域的一些富豪贵族,纷纷以接受生物装甲手术为风尚。为了让利润达到最大化,该技术发明人贝舍尔博士公开声称:生物装甲是改变人类进化方向,不需要基因修补就能完善自身的最显著人类自我改造项目。当时。生物装甲植入手术每例收费高达五万枚帝国金币。如果是针对个人要求的特殊改造,费用还会成倍增加。其中,手术最全面,费用最昂贵的改造个体,是当时身为帝国财政第二副长的王浩文侯爵。为了让自己拥有肉眼无法看穿的内嵌式生物装甲,伯爵整整支付了三百七十多万金币的改造费用。当然。伯爵体内植入的生物装甲,也不仅仅只是普通型号的两块胸甲,而是覆盖了全身每一个角落,能够随着肌肉运动膨胀收缩,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影响的四百五十多块大小装甲。 王浩文的铺张糜费并非毫无道理。在他这个位置,眼红羡慕者很多,嫉妒仇恨者也不计其数。尽管身边的护卫多达数十人。侯爵仍然觉得危险。贝舍尔博士的生物装甲改造技术使侯爵真正感觉到安全。包括眼皮肌肉在内,都覆盖着一层坚硬的生物装甲。这相当于在皮肤下面多了一层防御力强悍的盔甲。然而,在当年六月份举行的帝国半年度金融会议开幕式上,王浩文侯爵却被一颗大口径狙击弹头命中侧颅,当场横死。 生物装甲并非绝对万能,它仍然尤其缺点,尤其是硬度和钢材延伸性,终究不可能与真正的战用装甲相提并论。它也许能够抵挡普通钢材制成的锐器。却无法抵挡先进的激光军刀,或者高周波匕首之类的武器。 一年后,生物装甲越来越多的问题暴露出来。几乎每一个装甲植入者都表现出强烈的生物排斥现象。植入系统与自身细胞根本无法兼容,装甲植入者纷纷出现大面积感染,以及伤口发炎等迹象。即便是使用了大剂量抗生素也无济于事。一年时间里,前后死亡的生物装甲植入者超过了六百余名。尽管贝舍尔博士一再修改植入装甲的活性细胞配方,仍然无法改变现状。就在帝国警察奉命对博士进行拘捕的前一天。贝舍尔消失了。没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在他私宅内找到的生物装甲技术资料被全部封存。相关数据上缴帝国研究院进行解密,却也有相当一部分资料在这个过程中流失,被一心觊觎的其他人获得。由此。生物装甲技术流入民间,迅速演变成一种极其隐秘,同样需要花费大价钱才能手术的地下改造项目。 现在的生物装甲移植技术,与过去相比已经有了很大改进。然而,与移植者身体无法兼容这一点,却自始至终也没有得到改进。唯一的技术变化,就是在原先基础上增加了一个内嵌式抗生素活性囊。这是事先在体内植入带有抗生素效果的特殊细胞,让它们在植入生物装甲后,不断释放出足以维护周边系统正常运转的白细胞,把感染几率降至最低的做法。正常情况下,抗生素活性囊通常保持五年。时间一到,生物装甲就必须拆除。否额,植入者本人会产生强烈的生物排斥反应,必死无疑。 作为保镖,多一层隐藏式保护措施总是好的。强森的选择并不奇怪,乔宇珩给出的雇佣费用很高,足以支付以后拆卸生物装甲的手术费,也足够自己退休以后的养老金。开始,强森怎么也没有想到,终结这一切的,竟然会是无比强大的帝国主力军团。 两名军团士兵把乔宇珩从楼上押了下来。尽管脸色发白,脑子里也猜到了很多不好的事实,乔宇珩仍然不停扭动着被军团士兵拽住的胳膊,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尤自不甘的咆哮。 “我是帝国公民,是这个镇子的主人。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要去帝国最高法庭告你们!放开我!快把我放开!” 看着满面疯狂,无法从军团战士手里挣脱的乔宇珩,戴小楼“嘿嘿嘿嘿”地笑笑,转身看着苏浩,意味深长地问:“这家伙是谁?你的老相好?还是你的债主?” 苏浩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插科打诨。他朝前走了两步,紧盯着面前的乔宇珩,问站在旁边的戴小楼:“我对帝国法律不太熟悉。能不能告诉我,按照帝国法典,企图强占他人财产,应该以什么罪名论处?” “哦!你算是问对人了。我的梦想曾经是想要成为一名律师。都是这该死的现实和染缸一般的肮脏社会。偏偏要把我变成一个军人。” 戴小楼眯起眼睛,佯装考虑的思索片刻,用力捏了个响指:“帝国法典规定:个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无论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或者借口染指,你都可以向所在地方的帝国法庭提请申诉,由执法部门负责处理。” 这不是苏浩想要的答案。 他偏过头,很不满意地看了一眼戴小楼。颇为凶狠地低吼:“你说的那是正常情况。如果对方带着枪和刀子,直接冲进我的家,看见东西就抢,还用刀子指着我,威胁我把地契和房产证明都拿出来,写上他们的名字。在这种时候,我该怎么办?” 墨镜从乔宇珩鼻梁上滑落,他的双眼已经变得一片通红。慌乱愤怒的连声咆哮:“你撒谎!木叶镇是我们乔家的产业,它属于我的弟弟,你不过是个名义上的代管者。” 苏浩也不争辩,顺手从站在另外一侧的亨格瑞手里抓过一支霰弹枪,“咔嚓”一声把子弹用力上膛,面色阴沉,很不高兴地看着戴小楼:“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抡起刀子跟他们拼命。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戴小楼用吸了一大口烟,在肺力憋了很久,才带着无比舒畅的愉悦喷出烟雾,说:“对于强行闯入自己家里的外来者。业主有权将其当场击毙。帝国法律是这样规定的。如果还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翻翻最新版的《刑法法典详解》。记住,在1097页,第11章,第二十七节,102条目。” 苏浩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脸上的阴郁也随之变得明朗。他转过身,端起霰弹枪,把粗大乌黑的枪口对准乔宇珩的头。 “不!不!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乔宇珩脸色剧变,惊恐慌乱代替了此前的愤怒。他很快明白了问题并不像自己此前想想的那么简单,连忙不顾一切喊叫起来:“别误会,我没有想要抢夺你财产的意思。我只是和我的弟弟有些误会,我和你之间完全可以……” 不等他把话说完,苏浩已经直接把枪口塞进乔宇珩的嘴里。坚硬粗大的枪管把舌头牢牢进喉咙深处,乔宇珩只觉得一阵发呕,呼吸也变得困难,只能发出一阵充斥着恐惧与不甘的“呜呜”声。 苏浩眼中掠过一丝带有虐意的残忍,扣动了扳机。 …… 拉索斯塔恩盆地是一块巨大的富饶之原,有三条河流在这里交汇,由于地势平缓,在相互水流的制约下,在这里形成一片面积广阔的冲积平原。周围的土地肥沃无比,粮食产量也要远远高出空间领域的其它地方。 这里是拉森伯爵的领地。即便是国王本人,也对拉索斯塔恩盆地的富庶感到羡慕。可是没办法,这片土地是祖先给予伯爵先人的赏赐。想要重新拿回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某种罪名收回伯爵封号和封地。那样做的结果,就是直接引发国王和贵族之间的战争。 夜幕低垂,远处的城市渐渐亮起灯火。星星点点的火光越来越多,很快变得无法计数,令人目不暇给。在无数光点相互映照作用下,城市很快变得灯火辉煌,如同矗立在黑暗大地上的一团巨大焰火,吸引着一切对此产生兴趣的人。 瓦拉姆从载有重型机枪的越野车上跳下,慢慢走到盆地边缘的悬崖边上,举起战术望远镜,默默注视着那座就在不远处的城市。 对于科技文明仍然徘徊在中古世界的空间领域,这些来自高等主世界的侵入者,根本就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瓦拉姆已经征服了一个子爵领地,两个男爵领地。如果单纯以这些领地的面积大小作为衡量标准,瓦拉姆现在占有的区域,早已远远超过了克莱门家族在第三阶段主世界的利益统治区。(。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二十节 领主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瓦拉姆已经征服了一个子爵领地,两个男爵领地。如果单纯以这些领地的面积大小作为衡量标准,瓦拉姆现在占有的区域,早已远远超过了克莱门家族在第三阶段主世界的利益统治区。 然而,这里只是这里,那里还是那里。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瓦拉姆,仍然对这个空间领域的庞大富饶感到震惊。他没有见识过由主力军团控制的其它空间领域,也就无法将其与现在所处的领域进行比对。瓦拉姆甚至想过要修改原来的计划:干掉苏浩之后,把部分家族势力转移进入这个空间。虽然这里没有系统的文明,科技发展也极其低下,克莱门家族却有足够的时间来改变这一切。消灭苏浩只是短期任务,从空间内部搜刮资源也是如此。只有真正占据这一切,持续稳定发展家族力量,才是强大的根本。 在这里,克莱门家族很容易就能成为一大片领土上的国王。甚至有可能征服整个空间领域,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帝。人才培养和引导科技大概需要好几百年时间,也可能会消耗绝大部分的家族资源。然而,与未来的强大相比,一切都很值得。 瓦拉姆身后,排列着多达数十辆武装越野车,以及数量更多的装甲卡车和轻型战车。身穿黑衣的战士身上,都带有克莱门家族特殊的徽记。他们全副武装,突击步枪装满了子弹,车载火炮也输入了这一地区的所有探测资料。虽然不可能细致到精确知晓每一块石头的程度,电子地图上却可以找到主要道路、桥梁,以及障碍物的诸多数据。 为了完善信息,把战斗损失降至最低程度,瓦拉姆派出了大量斥候。他们伪装成这个世界的平民,在目标区域大量散布电子探测器,当一切信息汇总。一副完整的地表资料概况图,也就随之成形。 看着望远镜里这个繁华热闹的城市,瓦拉姆棱角分明的脸上,渐渐显露出一丝微笑。 “真没想到,苏浩竟然还会送给我这么大的一份礼物。这就是所谓的“运气”。如果不是可怜的布里托想要过来争取到那些帝国贡献度,我也不可能有机会来到这儿。” 瓦拉姆已经不再去想什么帝国。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要断绝与第三阶段主世界的联系。而是瓦拉姆改变了心思。想要把关注重心偏向与这个空间领域。 他一向自认为是个标准的军人。可即便如此,瓦拉姆仍然在第二次战斗结束,攻占一名子爵领地后,在原本属于那名贵族的柔软大床上,与子爵的妻子和女儿渡过了美妙夜晚。 这是属于他的战利品。 这不仅仅只是瓦拉姆的个人想法。事实上,几乎每一个跟随他进入空间领域的克莱门家族战士。都产生了类似的念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千古名句。即便是家族私兵,同样也渴望在战争中获取财富。帝国法律规定:在人类与黑暗世界的战争中,在占领黑暗世界的城市与村镇,任何人都无需恪守军例。出了在规定当中必需上缴的重要物资,剩下的一切战争收益都归属于个人。 正是在这种巨大的物质刺激下,帝国军队才一直保持着高昂士气和强烈战意。 在这个空间。能够得到的收益显然要比黑暗世界更多。尤其是在女人方面。黑暗世界尽管也有雌性,可毕竟数量太少。无论军团士兵还是参战的雇佣兵,从不会将那些黑暗雌性看做是女人。它们最大的价值,就是用作研究,或者是生产“琉晶球”之类特殊物质的原料。可是在这里,只要占领一座城市,里面就有成千上万的漂亮女人。 瓦拉姆听到了一阵急促沉重的呼吸。 那是跟随在自己身旁的几名家族护卫。 这段时间,他们过得很嗨。每天都有不同的女人。每天都在享受着贵族般的生活。那种舒服和享受,绝对不是拿出几千帝国金币,在某个高档夜总会能够得到的服务。那些女人在枪口刀剑威胁下瑟瑟发抖,她们会绝对服从你的每一个命令。这可不是为了金钱出卖身体,而是为了活命不得不这样做。即便是瓦拉姆自己也能清楚感觉到:那些女人眼睛里释放出来的目光,丝毫没有夜总会里风尘女子的敷衍和轻佻,而是毫无保留的服从。心甘情愿的听命。 这是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 何况,这里还有黄金和白银。这同样也是帝国资源的一部分。正是有了来自其它空间领域数量巨大的金银原料,帝国财政部才能源源不断制造出更多的货币。无法使用钞票,这的确是高等文明的悲哀。过于先机的科技。使各种防伪措施都失去了作用。除了废除纸币,重新使用金银货币,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瓦拉姆放下望远镜,转过身,看到身后那些全副武装家族私兵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狂热。 “我看见了一群疯子。你们每一个人,都是疯子。” 瓦拉姆继续微笑着说:“我喜欢疯子。只有疯子才会拼命,才会为了战利品而疯狂努力。我给予了你们这个机会,我希望看到你们做的比以前更好。” 人群逐渐变得躁动,车辆纷纷发动引擎,车灯大开,把站在正前方的瓦拉姆照得一片亮白。 这种形式的战斗宣言,已经成为瓦拉姆和私兵之间默守的惯例。他们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也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内容本身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的时间会发生些什么。 一道细长的血丝慢慢出现在瓦拉姆眼眶里。很快,整个瞳孔都变成了鲜红色。 这是空间领域气体构成与第三阶段主世界的差异所导致。这里的氧气含量比主世界略高,充血现象也就更加频繁。 瓦拉姆登上越野车,拔出斜插在后背上的战刀,拿起话筒,朝着已经跃跃欲试的军队发出命令:“去吧!占领那座城市,把所有敢于反抗的家伙全部杀光。我们不需要俘虏,只要战利品,还有女人。” 多达上百辆战车立刻开始转向。沿着预定的路线,加大油门,朝着位于盆地核心的城市潮水般涌去。 前面几次战斗结束后,克莱门家族给瓦拉姆派来了四批增援部队。现在,他手上的兵力达到一千五百余人。这已经是克莱门家族能够动用的人员极限。毕竟,第三阶段主世界才是重点。那里必须留下足够的防护和机动力量。 瓦拉姆并不担心人员方面的问题。每征服一个地方,威胁性的杀戮肯定不可避免。瓦拉姆也因此得到了一大批投降者。林林总总计算下来,现在归于他麾下的空间领域降兵,已经多达三千余人。他们虽然都是用冷兵器武装起来的仆从部队,却也有着足以维持地方的基本战斗力。 瓦拉姆只带了一千多人过来。全部做到以车辆机动的情况下,配备了威力惊人的车载火炮,哪怕城市规模更大。结局也是一样。 城墙上的士兵已经察觉了异常。尽管是在黑夜,从地面传来的震动仍然剧烈,无数引擎的轰鸣根本无法隐藏。尤其是那些明晃晃的车灯,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它们不属于这个世界,令人陌生而恐惧。 “你们是谁?” 一名守城队长冲着为首的越野车大喊,得到的回复却是一梭子弹。他捂住中弹的伤口,惨叫着从城头上坠落。 几辆越野车全速冲进尚未合拢的城门。站在车上的枪手朝着士兵猛烈扫射,彻底控制了城市入口。很快,城市边缘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当装甲卡车和各种轻型战车涌入城市,立刻掀起了一片血腥杀戮。 帝国法律并不限制在空间领域杀人。在这里,一切暴行都是合法的。 瓦拉姆不需要太多俘虏。没有彻底解决苏浩这个心腹大患以前,他根本没有心思对空间内部已经占领的区域进行管理。毕竟,苏浩才是这个空间真正的拥有者。他在帝国民政总部注册。所有资料都表明他才是合法占据者。如果无法按照预定计划歼灭苏浩本人及其开拓小队,那么也就无从谈起克莱门家族对这个空间领域的合法拥有权。 机枪对长矛刀剑,是一边倒的屠杀。战车所到之处,全是鲜血和死亡。私兵们朝着每一个看似武装据点的建筑开炮射击,对着每一个手里拿着武器的守卫者射出子弹。在无法阻挡的野蛮与暴力面前,任何反抗都变得软弱无力,不断有房屋在爆炸中坍塌。连同里面的人一起埋葬。 拉森伯爵,也就是城市拥有者的军队,在不到半小时内就彻底覆灭。 瓦拉姆的战前准备极其充分。他买通了一些人,破坏了几处城门的绞盘。城卫军的所在位置已经输入电脑。在大量战车围攻下,数千名士兵尚未形成抵抗就已经被屠杀一空。那相当于重机枪和联装机炮对着密集的人墙射击,由前至后一层层倒下,鲜血和死亡迅速消磨着活人的反击神经。看着躺在脚下的尸体,再也没有人会想要与对手抗争。即便是最勇敢的战士,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扔下武器转身逃跑。 失去了军队的保护,城内战斗就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不断有平民从屋子里被揪出来,他们要么被私兵推到墙壁射杀,或者直接被杀死在自己的房间里。瓦拉姆命人控制了所有城门,任何敢于反抗,或者看上去有反抗企图的人,都被当场击毙。死者数量迅速增加,已经倒下超过上万具的尸体,浓烈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笼罩着整个城市,再也没有人敢从屋子里出来,只是隔着窗户,从缝隙里战战兢兢看着外面,默默祈祷着自己能够从这些地狱魔鬼般的家伙手里侥幸存活。 这注定是一个充斥着鲜血的红色夜晚。 依靠来自第三阶段主世界的蓄能电池,克莱门家族武装者在市内一些主要建筑安装了扩音器。时至半夜,居民们的恐惧达到了极点,也听到外面传来及其巨大,音节非常怪异的吼声。 “所有人放下武器,从你们所在的屋子里走出来。老老实实服从命令,任何抗拒都将招致格杀。重申一遍,所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私兵们已经从装甲卡车上跳下。顺着街道,挨家挨户把里面的人驱赶出来。他们的手段很直接,踢开房门,先是一通喊话,没有反应就干脆发射榴弹,或者抄起火焰喷射器朝着房间里猛烈喷射。当那些心怀侥幸藏匿者浑身着火,惨叫着冲出街道的时候。其他居民也被震慑,纷纷走出家门,依照指令,在城市中央的广场上聚集。 拉森伯爵及其家人也被赶到了广场上。伯爵身上带着一道道血痕,脸上还有清晰的拳印,他和他的妻子相互搀扶着。使之不至于摔倒。就在他们的旁边,还有五、六个不同年龄的年轻男女,分别是伯爵的子女。 瓦拉姆站在一辆装甲卡车的引擎盖上,最角微微上扬,露出几乎看不见的冷笑。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新城主。这个城市现在由我说了算,无论你们以前做过什么。全都不予追究。我需要你们绝对,毫无保留,最为彻底的服从。如果有人没听清楚我刚才的话,我并不介意重复第二遍、第三遍。你们必须牢牢记住:对于反抗者,我的手段从来就是血腥而残忍。对于服从,并且愿意效忠我的那些人,我也从不吝于奖励和赏赐。” “别相信他!他们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魔鬼!是魔鬼!” 一名被捆绑在远处木桩上,头发雪白的老人嘶声怒吼:“他满口都是谎言。国王很快就会派出军队讨伐,他们在这里呆不了多久。千万不要被他的谎言蛊惑,伯爵大人才是这里真正的领主。” 瓦拉姆转过身,冷笑着看了一眼神情激动的老人。他端起拎在手里的步枪,调整到榴弹发射位置,随着扣动扳机射出弹头,老人所在的木质轰然爆出一团火球。整个人上半身连同木桩一起炸得四分五裂,火热的气流混合硝烟在空中掠过,在围观人群中带起一阵尖叫和惊呼。 “我不喜欢自以为是的家伙。尤其是自作聪明的人,其实他们很蠢。什么也不知道。” 瓦拉姆把步枪扔给旁边的武装侍从,冷厉的目光扫过人群:“还有谁想要主动站出来充当榜样?我给你们成为英雄的机会。你们会永载史册。来啊!还有谁?” 智能系统发出的电子合成音听起来很是别扭,广场却一片寂静。没有人反抗,也没有人逃跑。无论他们是否真的听懂了瓦拉姆那些拗口的话,血淋淋的现实就摆在眼前,就算是傻瓜也明白应该如何选择。 侧面方向的人群忽然变得骚动,中间出现了一条通道。在瓦拉姆的注视下,一个身材高大,盔甲残破,身上涂满血污的骑士从中走了出来。他面颊两边满是胡须,手里抓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骑士带着中年人直接走到瓦拉姆面前,几名武装侍从立刻围了过来,举枪对准他们。 骑士松开手,把中年人重重扔在地上,然后单膝跪倒在瓦拉姆身前,用沉重而谦卑的语调说:“我,骑士撒本,愿意成为大人您最忠实的手下。” 撒本? 瓦拉姆微微眯起双眼,抬起左臂,在便携式电脑上迅速搜索着此前收集到的相关资料,找到了“撒本”的名字。 他是拉森伯爵的亲卫队长,也是最受伯爵信赖的受封骑士。 有意思! 看着一言不发的瓦拉姆,骑士撒本指着摔倒在地的中年人,谄媚地说:“大人,我带来了表明我忠诚的证据。他就是拉森伯爵的长子,第一顺位继承人。” “你撒谎!你撒谎!” 重伤的拉森伯爵突然变得暴怒,他勉强撑住身体,用颤抖的手指着骑士撒本,怒不可遏的连声咆哮:“他根本不是我的儿子,不是。你这个懦夫!骗子!” 不等伯爵把话说完,旁边的武装侍卫已经抡起枪托,朝着伯爵肩膀狠狠砸下。他惨叫着再次摔倒,怎么也爬不起来。 瓦拉姆注视着跪在面前的其实撒本,脸上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我当然需要忠诚的手下。不过,这种事情,光是嘴上说说是不够的。我从不吝于奖赏,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要欺瞒哄骗我的家伙。” 骑士撒本的反应很快,立刻抬起头,认真地说:“大人,我绝对没有撒谎。他的确是拉森伯爵的长子。这一点,很多人都可以证明。” “如果任何事情都需要别人来证明,那么也就无法显现出你的能力。” 瓦拉姆“嘿嘿嘿嘿”冷笑道:“我需要绝对服从命令的手下,但绝对不需要废物。”(。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二一节 恩主 骑士撒本有些发怔,结结巴巴地说:“阁下,我,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 瓦拉姆冷漠而残酷地注视着撒本:“你身上带着佩剑。这也是我之所以允许你下跪的真正原因。你是骑士,是一名武者。就用你的方式来获得我的信任。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撒本的脸色好看了些。他听懂了瓦拉姆话里隐含的意思。于是拔出佩剑,大步走到陷入昏迷的中年人面前。就在他高高举剑,想要插着对方心脏狠狠刺下的一刹那,忽然显得有些犹豫。 然而,复杂而迟疑的表情,在撒本脸上只浮现了不到一秒钟,所有在场的人都看见:他手中的佩剑已经落下,刺穿了中年人的心脏,然后拔出,带起一股冲天的热血。 撒本闭着眼睛,感受着由下自上喷溅在身上的血腥热流。等到睁开双眼的时候,他已经变得非常疯狂,浑身上下带有说不出的凶悍和残忍。 瓦拉姆斜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当骑士撒本转过身,目光种释放出探询和谄媚的时候,瓦拉姆也轻轻摇了摇头。 “还不够!” 瓦拉姆的内心充满嘲笑和讥讽,表情却异常认真:“光是这个人,你还不够得到我的信任。” 撒本用力咽下一口带血的唾沫,顺着瓦拉姆目光的指引,他看到了挣扎着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拉森伯爵。 用湿漉漉的左手抹了一把脸,撒本彻底变成了一个血人。他对着瓦拉姆再次下跪,带着沉重的喘息,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吼叫:“大人,在证明我绝对忠诚以前,我可以先问问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奖励吗?” 瓦拉姆的嘲笑开始流露在表面上。这才是真正愿意效忠的样子。无欲无求的家伙,谁也不会用,也根本不敢用。只有投机者才会被利益捆绑在一起,也才谈得上真正的效忠。 “你想要什么?” 撒本把头伏得更低了。言语中带有谦恭,也有无法掩饰的亢奋:“我要萨凡娜,伯爵的大女儿。” 瓦拉姆的笑容看起来无比狰狞。他点了点头:“这是你应得的奖励。你知道该怎么做。” 一种说不出的狂热在骑士撒本身体里滚动着。他站起身,握着佩剑,大步朝着伯爵一家走过去,在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面前站定,注视了几秒钟。忽然抡起拳头,朝着少女腰部重重一击,少女顿时疼得整个人弓了起来。撒本顺势低头,抓住她的衣服,将整个人硬生生扛在肩上,被血污覆盖的脸上。露出凶悍满足的狂喜。 “撒本!你想干什么?放下!把我的女儿放下!” 头发花白的拉森伯爵不顾一切尖叫起来,朝着骑士撒本声嘶力竭地狂吼:“你,你不能这样。是我把你从平民窟里捡回来,是我把你抚养成人,让你受最好的教育,成为骑士。你,你居然杀了我的儿子。现在还要我的女儿。你,你,你……” “你这个死不掉的老杂种!” 撒本转过身,朝着伯爵胸口重重踢了一脚,脸上肌肉扭曲着,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咆哮:“你口口声声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什么不答应我的求婚?为什么不把萨凡娜嫁给我?老子拼死拼活为你卖命,就只是为了成为你的看家狗吗?萨凡娜是我的。但她再也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伯爵小姐。老子爽够以后,会把她卖给奴隶贩子。别用那种恶狠狠的眼光瞪着老子!老杂种,这一切都是你找的!” 说完,撒本拼尽全力挥动手中的剑,伯爵的头颅被当场砍飞,在地面上“骨碌碌”滚出一条清晰的血线。 …… “昆明”城堡的设计遵循最为实用的战斗法则。苏浩抛弃了一切美丽的成分,所有设计都从实用角度出发。他目前拥有的力量并不算强。除去在锆石矿场必不可少的工作人员,城堡内外的守护者只有两百余人。 K821小队,也就是尼尔森少尉麾下的军团战士已经进驻矿场。他们拥有系统的居住空间,那是以机械运输车带过来。按照固定程序自动完成修建的封闭式小型军营。K821小队不需要苏浩供粮,军营里就有一整套小型食品生产与加工车间,足以维持战斗小队两倍左右的日常消耗。 每批运回主世界的锆石数量,已经增加到三十吨。除了必须上缴的部分,苏浩也从戴小楼那里得到了丰厚的军功。当然,“丰厚”这个词,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苏浩目前虽然是“钢铁勇士”仆从军的少校,却并非真正的主力军团军官。按照戴小楼的说法,想要真正成为主力军团成员,还必须经过一个复杂繁琐的考核期。相比之下,老老实实缴纳矿石,一步步积累军功,从而达到身份转换,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乔宇珩的死,的确给苏浩带来了一些麻烦。乔氏家族向帝国最高法庭提请申诉,也成功得到了法庭进入审查阶段的回复。然而,事情并没有如同想象中那样继续下去。连同尼尔森队长在内,“钢铁勇士”多达二十余名战斗人员都成为了当天经历事件的证人。戴小楼拿出充分证据,表明事件完全由死者乔宇珩挑起。在那个时候,木叶镇已经是苏浩的私人领地,乔宇珩擅自进入本来就属于违法。无论套用任何一宗帝国法典,苏浩的反击行为都不算过分,顶多也就是解决问题的方式简单粗暴罢了。 乔氏家族并不甘心,他们花费了大笔金钱,想要从其它途径挽回局面。苏浩却在法庭上出示了由斯坦贝加中将签署的文件,证明木叶镇早在几个月前就被“钢铁勇士”主力军团纳入势力范围,成为军团工业总局的重要资源供应点之一。因此,乔宇珩的种种行为都是对主力军团的挑衅。按照帝国军规,乔家必须在规定期限内缴纳高达八十万枚金币的罚款,或者以同等价值的资源抵充。 从空间领域得到的收益,不仅仅只是表面上的那些。除了锆石,毛皮和粮食也是昆明城堡运往第三阶段主世界之间的重要贸易商品。木叶镇本身不产粮,日常消耗的食品全部都是从帝国内域运来。作为城镇管理者。苏浩必须从收益当中拿出很大一部分,从商人手中购买粮食,维持木叶镇正常运转。至于毛皮,棘熊皮在品质上甚至比狼人毛皮更加优秀,价格更高。 乔天宇对于家族和苏浩之间的争斗漠不关心。他现在开始在木叶镇与帝国内域之间,开始了毛皮与军火的贸易交换。虽然在食品贸易方面已经没有收益,乔天宇却相信。随着苏浩对空间领域的进一步探索,肯定可以寻找到更多的特殊商品。在这种情况下,大量派驻武装人员对资源集散地护卫就不可避免,军火也就成为利润价值更高的东西。 恐怕只有用“花钱如流水”这句话,才能形容苏浩目前的情况。来自帝国研究部的二十万金币奖励,早就被花费一空。前后几次运送过来的锆石。也有百分之十左右被苏浩换成了各种建筑材料。现在的木叶镇,相当于一座人类设置在边境地带的战争堡垒。在斯坦贝加中将的关注下,两门大口径要塞炮被运抵木叶镇,由军团专业技师负责安装。这种火炮威力巨大,通常只在军团要塞才有配置。这也表明“钢铁勇士”军团高层对木叶镇的重视,必须确保锆石来源的稳定供应。 加洛斯正是在这个时候第二次来到了木叶镇。 与上一次来的时候相比,这里的变化令他感到震惊。 小镇外围护墙不再是普通的钢混结构。而是在表面添加了一层机械钻孔。这样的设置,是为了在城墙外表增加钢板,可以抵挡黑暗生物使用重型投枪之类的武器攻击。当然,装甲化的护墙防御力倍增,价格也高得惊人。加洛斯并不认为苏浩有这个能力完成如此昂贵的工程。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也许,最终完成也只是时间问题。 警戒塔被彻底修改过,不再是以前那种四面朝向的通透式建筑。而是类似于战车炮塔的全封闭可旋转建筑。搭载武器全部变更为联装机炮,塔身与地面之间依靠电梯往来,供弹系统便捷灵活,可以根据需要,对小镇内外进行全方位监控。当然,这种改造花费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便是加洛斯身处的家族,想要在主控城市进行此类改造。也必须仔细斟酌。 木叶镇上还多了几十辆轻型战车,部分重要建筑按照战斗需求进行改造。它们与城墙和警戒塔共同形成内外三道防线,就算是再遇到上次那种规模的黑暗生物大举进攻,也有足够的火力将敌人挡在外面。有条不紊一一灭杀。 加洛斯见到苏浩的时候,他正穿戴好动力战甲,准备带领下一批武装人员进入空间通道。 “你身上的变化真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恐怕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加洛斯的感慨没有引起任何共鸣。苏浩冷冷地看着他:“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乔宇珩带来的负面效果,还没有完全从苏浩脑子里清除。来到第三阶段世界的前后经历,使苏浩对于“贵族”两个字越来越反感。加洛斯虽然算是贵族当中颇为公正的人物,苏浩却没有与其深交,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信任。 “很明显,你对我抱有偏见。” 加洛斯不再是带有贵族公子哥的傲慢和冷漠,话语中虽然带有一丝不忿,听起来到也多少算是低姿态:“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加解释。那只是在浪费时间。我知道你对我没什么好印象,活见鬼!这根本就是布里托那个蠢货的错误。我不过是上次跟他在一起,所以被殃及池鱼。你已经达到了目的,布里托变成了残废,他甚至就连从床上坐起来这样的动作都没办法完成。” 苏浩眼睛里释放出森冷的杀意:“怎么,你是想要为他抱不平吗?” “怎么可能?” 加洛斯摊开双手,表情显得很无辜:“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我只是遗憾,你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没有一枪射爆他的脑袋,偏偏要留着他一条性命?” 苏浩冷笑着,淡淡地说:“我故意的。他那种人,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我知道你们贵族可以在帝国上层打通关节。可以花费大量金钱,在帝国研究院弄到几个断肢再造手术的名额。不过,中枢神经系统一旦受损,就永远无法得到修复。也许再过几百年,当医学技术发展到更高层次的时候,这种情况会得到改变。然而,就目前为止。以及今后的几十年时间里,布里托永远都是个无法站起来的废人。他只能成为一堆有思维能力的肉,这就是我想要的。” 加洛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忽然发现,苏浩远比外表上看起来更加冷酷残忍。或许,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原先的计划。说不定,就连父亲。也没能真正看透这个雇佣兵,把他放在了太低的层面。 “我对你没有敌意。” 加洛斯重申了一遍自己的立场,话语变得慎重而小心:“我想,我们可以成为朋友。至少,应该是合作伙伴。” 苏浩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块护甲套进胳膊,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种事情可不是嘴皮上说说那么简单。我很少相信别人。我也看不出我们之间存在着合作的可能性。” “你不是神明。无法对每一件事都做到全知和未卜先知。” 加洛斯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超出了你的预想,甚至比你想象中要可怕得多。面对危险的时候,无论是谁都想要得到帮助。你只有一个人,即便是你得到了“钢铁勇士”主力军团的帮助,你仍然无法独自对抗所有的麻烦。” 苏浩停下了受伤的动作,慢慢抚摸着胳膊上光滑的钢制护甲外壳,他皱起眉头:“你指的是什么?” “我得承认,你在经营方面的确有着普通人难以比拟的天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不会相信脚下这块土地就是木叶镇。” 加洛斯显然早已料到了苏浩会这样问:“我们都知道空间探索是怎么回事。我的家族也拥有几块空间领地,来自那里的出产,支撑着我的家族得以维持到现在。帝国就像一只巨大的蜘蛛,它在无数个空间领域喷吐蛛丝,源源不断获取营养,使自身变得强大。包括你的木叶镇在内,同样也是帝国营养来源的一个端点。从这个层面来看。你应该是安全的。因为蜘蛛不可能坐实精心编织出来的蛛网受到损伤。然而,即便是蜘蛛,也有需要睡觉休息的时候。它无法每时每刻兼顾每一个角落。想要得到真正的安全,就必须依靠蛛网足够结实。可以承受住来自任何方向的冲击。” 苏浩思考了几秒钟,声音沉重:“布里托的家族想要抢夺我的空间领域?” “锆石的存在并不是秘密。” 加洛斯认真地注视着苏浩的眼睛,脸上堆起笑意。看得出来,也只是现在,苏浩才真正有了想要与自己正面交谈的意愿。这正是加洛斯想要的。 “一个蓝色等级的矿脉,足以成为最庞大的财富来源。克莱门家族毕竟是一个贵族世家,在布里托这件事情上,他们已经损失了一个家族继承人。何况,只要得到木叶镇,就意味着拥有了稳定锆石来源的基础。如果不是因为帝国法律限制,他们早就把这里吞得一干二净。” 苏浩的声音变得带有几分古怪:“他们居然想要占领这个地方?” “只要在法律上没有问题就行。” 加洛斯的表情和声音都很严肃:“换了是我也会这样做。只有真正人赃并获,小偷才会被法庭判处监禁。没有证据,强盗杀人一样可以得逞。他会理所当然享用着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好处。无人控告,无人指证,没有任何想要对杀人抢劫这件事追究到底,那么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一切行为都变得合理合法。” 听到这里,苏浩霍然抬头,看着加洛斯,郑重其事地说:“谢谢!” 上一次与黑暗生物之间的战斗结束后,苏浩一直等待着来自布里托家族的报复。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他想象中的进行。克莱门家族一直保持沉默,似乎根本不想对此追究。 苏浩知道这不正常。这相当于身边多了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引爆的定时炸弹。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拒绝戴小楼在空间领域派驻军团战斗小队的建议。如此一来,锆石矿场至少是安全的,自己也可以收缩部分人手,用于增加木叶镇的战斗力。(。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二二节 舰长 不管加洛斯究竟抱着什么样的企图,至少在提醒苏浩注意克莱门家族这个问题上,的确是给予了帮助。苏浩对第三阶段世界不是很熟悉,虽然得到了很多细胞记忆,可是对于帝国上层,仍然所知甚少。 “夺取空间领域最常见的办法,就是从内部突入。” 加洛斯情绪比先前的时候好了很多,说话也变得神采飞扬:“瓦拉姆克莱门家族的下一任族长,也是一个善于谋略的军事型人才。我不知道克莱门家族的计划究竟进行到了何种地步,但可以肯定,在你的空间领域内部,他们应该已经占据了部分。只要抢在你前面关闭空间通道,他们就会在那里肆意杀戮,把一切证据全部销毁。如此一来,在帝国民政部的资源点名单上,你的空间领域就会变成空白。只要克莱门家族重新递交申请,那么一切都将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苏浩点了点头,旋即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我从来就不相信天底下有白吃午餐这种事情。说吧!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加洛斯脸上的微笑变得越发浓郁。事情的确正在按照他的预计进行,苏浩也表现也在预料之中。 “麦尔肯家族希望能够与您成为朋友。我们会在木叶镇设置一个联络点。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会变得非常密切。毕竟,这里有着我们共同感兴趣的东西。” 苏浩微眯着眼睛:“我记得,索维先生似乎是你的亲戚?他在麦尔肯家族的继承顺位,应该排在你的前面?” “索维可不是我嫡亲的哥哥。” 加洛斯无所谓地微笑着:“家族继承人这种事情,总是存在着后备人选。我们不应该在死人身上浪费时间,应该把眼光放长远些。” …… 来自地球的先进技术全面提升了“探索者一号”的各项性能。尤其是航速,已经提高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夜影每天都要呆在舰桥,时刻关注着来自每一个监控屏幕上捕捉到的信息。哪怕是一束从飞船旁边流经的能量,一道来自遥远星域的光,或者一颗陌生的陨星。都会引起她的全面关注。 特殊实验室已经被全面封闭,成为了王凯的个人舱室。除了他和夜影,没人知道这里设置有一套完整的精密观测仪器,由王凯一个人负责运作。 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夜影不再使用舰内频道与王凯进行联络。她每天都要前往特殊实验室,亲眼去看看那片遥远黑暗的宇宙,看看电子遥感图纸上毫无变化的射线反馈波纹。遗憾的是。一切都那么固定,射电望远镜的能量波动图表仍然显示空白,令人畏惧,令人惊悚。 那里的确是什么也没有。 坐标射手6867550854就是一片空荡荡的宇宙,甚至没有光线。从反馈回来的射线图表判断,那里只有一块块在黑暗中默默飘浮的岩石。或者是大块的冰。 这些东西在宇宙中很常见,本身却没有任何意义。那毕竟不是一颗星球,也不是如夜影预料中应该存在的世界。 每朝着那个方向多航行一天,夜影就觉得心里的困惑和恐惧日益加剧。 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苏浩的确是被传送到了那个地方,那里至少应该存在着一颗星球。 也许,亚特兰蒂斯人的文明已经超乎想象。它们不需要星球就能在宇宙空间立足。或者,直接在大块的陨石碎片上建立居住区? 人类肉眼终究无法穿透黑暗。借助仪器对宇宙进行远程扫描,也存在着太多无法兼顾到的细节误差。夜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下令加快速度,争取可以早一点抵达目的地,查明真相。 十一月二十八日,是“探索者一号”飞船上的例会时间。 出席会议的人,全部都是飞船各个部门的高级主管。比如舰长、大副、机械维护部长、后勤管理部长等等。最初,此类会议是每周进行一次。议题不外乎是飞船各部分机件运转情况汇报,物资消耗与生产协调,人员轮休值班安排,或者病员管理以及其它意外的突发事件讨论。随着飞船离开地球的时间越来越久,例会也从原来的每周一次,变成了每月一次。当然,每次会议主持者都是夜影。她是所有人认可的飞船领袖。也是公认的最高决议者。 会议室是一个巨大宽敞的椭圆形舱室。夜影像往常一样走进房间,坐进了会议桌的首位。在她的两边和对面,是另外十五名职位高低不同的与会者。 “飞船轮机组没有任何问题,我们刚刚更换过配件。熔炼与制造车间运转正常。” “能量炉本年度第二次维护已经完成,后备系统每天都由专人例行巡视,一切情况照旧” “食品农场和氧气再生系统运转情况良好。上个月,我们又增加了两条新的气体循环通道。按照工程设计,可以新增两百人的呼吸容量。” “后勤仓库没什么问题。呵呵!这里没有老鼠,在恒温冷藏库里,我们也没有发现小偷。不过,食堂那边是不是应该把饭菜供应分量增加一些?我值夜班的时候总是觉得吃不饱,需要两个人的分量。” 工作话题当中夹杂着笑话,这已经是每次会议上都会出现的场景。也只有这样,人们才会觉得生活不是那么枯燥乏味,也有着相互谈论更多话题的兴趣。 一切如常,夜影笑了笑,打算就这样结束例会。 正当她微微张口,想要宣布会议结束的时候,忽然看见坐在桌子对面的舰长陈恒生慢慢举起了右手。 “请大家安静,我还有话要说。” 登上“探索者一号”的时候,陈恒生已经四十六岁了。他的正常生理年龄一直保持到六十二岁。这也成为了他永恒的苍老外表。与其他接受过生物机械技术改造的船员一样,陈恒生的身体完全机械化,全身上下只剩下了大脑。他的面部线条坚硬,合成聚酯制成的皮肤略显灰暗,五官虽然同样是由仿生合成物构成,却并不显得生涩呆板。看起来仍然与正常人无异。 他原本只是副舰长。六十多年前,夜影把舰长职务交给了陈恒生,专心投入到生物改造研究方向。陈恒生在这个职位上表现也很不错,非常称职,在船员当中也颇具威信。 “我的问题可能有些意外,但绝不突然。事实上,包括我在内。可能很多人脑子里都有疑问。那就是我们为什么要登上这艘飞船?我们为什么要进行这场遥远漫长的航行?还有,我们的目的地在哪儿?” 夜影慢慢眯起眼睛,身体也渐渐绷紧,不自觉的靠向前面的桌子。 她当然知道,在这艘船上存在着反对的声音。那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潜在的群体。 “探索者一号”航行的时间实在太久。已经长达一百多年。即便是再有耐心的人,也会被这种漫长枯燥的航行一点点磨去原本的信念。不可否认,最初从地球出发的时候,每个人都怀着激动狂热的念头。每一个船员都经过精心挑选,当时有很多人踊跃报名,入选者用“百里挑一”来形容也不为过。探索宇宙是很多年轻人的梦想,地球刚刚经历过生物战争。创伤尚未抚平,前往宇宙就成为很多人及其强烈的心愿。没有人逼他们这样做,一切都是自觉自愿的选择。直到现在,很多人仍然记得当初出发时的隆重场景,依然津津乐道。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 当“探索者二号”飞船与“探索者一号”成功连接的时候,就曾经有人提出:是否可以搭乘“探索者二号”返回地球?这种想法其实并不过分,尽管飞船内部设置了各种娱乐舱室。涵盖了几乎所有当时地球上出现过的相关内容,食品供应也种类繁多,可以满足任何人的正常需求。然而,舷窗外面的世界终究是黑色的。很冷,随时随地都充满了死亡威胁。区别只在于,船内是安全的,只要离开。一切都不复存在。 飞船内部设有心理辅导师,王启年和老宋早已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安排了部分“工蜂”随行。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人的绝对拥护和支持,夜影才可以在主导者这个位子上一直呆到现在。飞船也依然按照固定的方向持续航行。 “我们已经离开地球太久。整整一个多世纪,如此漫长的时间,足以改变太多的事情。” 陈恒生的话音铿锵有力,显然是对电子合成装置事先进行过设置:“射手6867550854这个坐标距离我们实在太远。对于宇宙的不同角落,时间都是固定的存在。我从不怀疑诸位的信心与信念,可问题是,事物变化并不会按照我们预想的方向延续,总会出现无法预料的意外。” 他认真地看着夜影:“苏浩将军是人类历史上的伟人,他用他的生命为我们换来了生物战争的胜利。我非常尊敬他,也一直想要成为地球与射手6867550854坐标之间的第一个联络人。可是,我们谁也不知道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也许,当我们抵达目的地,会发现那里其实什么也没有,一切都是空的。”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夜影脊背上迅速蹿升。她抬起头,用冰冷锐利的目光注视着舰长陈恒生:“你想告诉我什么?” “自从“探索者四号”与我们完成对接以后,我就一直关注着王凯的工作。” 陈恒生双手杵着桌面,表情严肃认真:“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才想到对射手6867550854这个坐标进行远距离观测。我用多余的组件,另造了一具太空射电望远镜。夜影阁下,相信您已经从王凯那里知晓了其中的问题。我知道的和你一样多。是的,射手6867550854这个坐标是空的,那里什么也没有。这不是短期内观察的结果,其中也没有任何数据误差。那里是一片陨石带,没有星球,甚至连大块的陨石也数量稀少。这种环境不可能有人类居住,至于亚特兰蒂斯人……我想,如果他们真的存在的话,恐怕也不会选择这种地方生活。”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摈住呼吸。有人脸上表现出极度震惊,也有人对此处变不惊。有人冷漠,有人满面惊恐,也有人张大了嘴,但无论如何,全都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 夜影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冷冷地盯着舰长陈恒生:“继续说下去。” “请理解。我并没有想要攥权之类的想法。我只是想要结束这场毫无目的,没有任何结果的远航。” 陈恒生放低姿态,表情和语气变得极其诚恳:“我已经一百多岁了。从地球出发的时候,我做梦都想着要快一点儿抵达那个坐标,与苏浩将军并肩作战。请相信,我绝对没有撒谎。不仅是我。这艘船上每一个人都有过与我相同的念头。我们都渴望成为英雄,渴望着结束病毒风暴带来的一切厄运。可是,那个地方并没有我们预想中的敌人。它们也许原来存在,但现在肯定已经消失。我们无法知道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既然已经知道事情有所变化,就不应该继续执行原来的计划。所以……返航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夜影身上。无论其中夹杂着什么样的成分,此时此刻,都需要她来做最后的决定。 夜影脑子里充满了愤怒。她调整了一下多巴胺的体内流量。控制着激烈跳动的神经系统迅速平静下来。 “返航”两个字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飞船一旦掉头,就意味着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再也不可能有第二次发射。就算是地球方面造出了性能更加优越,全面超过“探索者一号”的新船,也不会有人想要再次经历长达一百多年的漫长时间,在黑暗的宇宙中继续航行。 夜影的目光逐一扫过每一位与会者。她发现,大副刘廷伟和后勤供应部长梅婷,两个人分别坐在陈恒生左右。他们一言不发。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及其安静,显然是早就知道今天会议的变局。 陈恒生带有悲怆的声音继续在房间里回荡。 “下令返航吧!我已经在这艘飞船上耗费了整个人生。我地球上的家人肯定已经不在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独自一人。看看我现在变成了什么?一个只剩下大脑,身体全部都是机器的怪物。半机械半生物改造技术给予了我永恒的生命,却让我失去了太多值得留恋的东西。现在返航还来得及,“探索者五号”带来了最新的引擎技术。我们最多只要花费三分之一的时间就能返回地球。那不是一个空洞无物的坐标,而是真实存在的星球。那里是我们的家,我们必须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夜影坐在宽大的会议桌前。心里隐隐浮起些许不安。 她很了解陈恒生,这是一个能力很强的人,能够对周围的人造成影响。舰长这个职位,给了他差不多与自己对等的权限。陈恒生可以控制中央电脑,也可以下令飞船执行返航或者继续前行。总之,自己能做的,陈恒生都能做。唯一的区别,在于那些随行的“工蜂”肯定站在自己这边,不会成为陈恒生的拥护者。 “这就是你的想法?” 夜影没有直接做出回复,她环视周围,对其他人发问:“还是你们所有人的共同想法?” 陈恒生不会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发难。照目前的情形看,他应该事先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所有与会者当中,至少有半数左右的人都对他予以支持。否则,即便是舰长,命令也不会被其他人承认,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保持沉默。 “我想,陈舰长的话是对的。我们的确是到了应该返航的时候。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说,继续走下去,真的没有必要。” “那个坐标是空的?这是真的吗?” “我们,我们在宇宙中浪费了一百多年时间,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实,我们距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或许,应该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前行?” 几乎从每个人嘴里都能听到“也许”、“或者”之类的词。没有人准确表明要继续航行,他们的语句模棱两可,含糊不清。新一轮的争论随即展开,但争论核心已经不再是前进或者返航,而是应该以何种方式返航,以及对射手6867550854这个坐标展开更多更详细的观测。 没有人想到夜影,房间里的气氛渐渐变得激烈。不少人对舰长陈恒生的话表示怀疑,他的拥护者也拿出大量证据表明己方没有撒谎。辩驳激烈的声音慢慢消失了,随着电子屏幕上出现各种观测数据,人们已经不得不相信事实。(。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二三节 回答 夜影平静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冷眼旁观面前这群人在喋喋不休。与会者们很快察觉到她的冷冰冰的态度,慢慢坐回各自的位子,表情也变得尴尬。 夜影毕竟是“探索者一号”飞船上真正的领袖。这一点无人质疑,也无人敢于动摇。 “我记得,当年你是主动应征,也是对副舰长这个职位态度最为强烈的报名者。” 夜影注视着舰长陈恒生,声音冰冷得如同一把刀:“你当时写下决心书,而且还是咬破手指,用你自己的血来书写。那份东西至今还保存在地球上的档案馆里。怎么,一百多年的时间,就已经让你改变了最初的信念,想要回头了?” 陈恒生苍老的人造面孔上显出一抹怒色红晕。这是仿生系统在情绪支配下的体现。他不断搓着手,话语中带有强烈怒意:“难道一份书面上的东西,就必须支配我未来的命运吗?每个人都有理想,为了实现它,我已经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带着一具机械身体回到地球,没人会把我当做是正常人。即便是在我的后辈面前,我也只是一个半人半机器的怪物。我付出了那么多,难道连后悔的权力也没有吗?老实说,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射手6867550854这个坐标是空的,我根本不会登上这艘飞船。你们是骗子!当年制造这艘飞船,制订计划的所有人,全部都是骗子!” 大副刘廷伟慢慢站了起来,拍了拍情绪激动的陈恒生肩膀,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按在座位上。刘廷伟抬起头,声音沉重:“夜影阁下,请原谅老陈的无礼。他的脾气的确过于粗暴,可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们已经厌倦了这种漫长枯燥的航行,我们想回地球,想要回家。这不是我们的错。如果射手6867550854有一颗星球存在,我们都会按照计划,坚定不移的走下去。现在,面对一个空荡荡的坐标,我们的确是到了转身返航的时候。您仍然还是这艘飞船上职位权限最高的管理者。我们希望从您口中下达“返航”命令。” 夜影深深地吸了口气:“如果我拒绝呢?” “您无法拒绝。” 大副刘廷伟显然早已预料到会得到如此回复。摇了摇头,说:“这艘飞船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智慧结晶。它不属于您个人,而是属于整个人类,属于整个国家。您的个人意愿无法支配其他人。所以,还是按照正常程序,在所有船员当中启动应急预案。仔细征询每一个人的意见,听听大家的想法。” 所谓应急预案,是出发之前商讨决定计划的一部分。当面临某种无法解决问题的时候,就必须在所有船员当中进行意见征询。按照绝对比例为主的前提,对不同意见进行调配统一。 夜影从来就不赞成这种所谓的意见征询。按照规定,只要持相同意见者比例超过百分之五十一,所有人都必须服从决议。可问题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脑子清楚,对于未来,大多数人根本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举动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五十一对四十九,很大程度上其实就是权力者对下层人物的诱导和驱使,以达到自己目的最为冠冕堂皇的形式。 没有人对大副刘廷伟的说法提出异议。瞎子都能看得出来,目前的局势是夜影一个人占据弱势,几乎所有人都站在她的对立面。在这种时候。即便是持有反对意见也绝对不可能提出。否则,立刻会变成众矢之的。 夜影忽然感觉很疲惫。她连一个字也不想多说,也厌恶了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她推开椅子站起,朝着房门方向径直走去,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 “既然你们的想法都一样,那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用不着考虑我的想法。” …… 意见征询工作由舰长陈恒生主持。夜影刚刚回到自己的舱室。只过了不到五分钟,就听见公共通讯频道里传来舰长讲话,个人通讯终端也接收到来自中央电脑的意见征询答卷。 问题只有一个:你想不想回家? 答案选择“是”,或者“否”。 不得不承认。陈恒生等人的确预谋已久。这样的问题很容易打动人心。试问谁不想回家?尤其是在经历了漫长航行之后,几乎每个人都会立刻填上“是”的答案。当然,在问题下方,才是对射手6867550854这个坐标长期以来的观测结果。陈恒生当然不会欺瞒船员,而是把一切问题公开。可是,他绝对不会在答卷上添加关于航行任务意义的哪怕一个字,而是用长篇累牍声泪俱下描述了过去一百多年航信过程中发生的点滴,以及浓重的思乡之情。 我要回家! 那里有我的后代亲人。 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地球上。 夜影彻底失去了对整艘飞船的控制。她的通讯频道全部被各种询问者占据,有恐慌,有惊讶,也有愕然与狂喜。甚至就连夜影最为亲近的家人,也有相当一部分流露出想要返回地球的想法。 王启年终究只是他们的爷爷,所有在飞船上出生的后辈,甚至根本没有见过王启年。想要让他们对从未为谋面的陌生人产生感情,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说是苏浩这种关系更远的外人。 离开地球的时间太久了。人们已经忘记了病毒爆发带来的一幕幕惨状,忘记了废弃城市里凶狠狂暴的变异生物,忘记了在饥饿时候同类相食的残酷。他们只知道自己在这艘飞船里被封闭了太久,只知道自己在茫茫宇宙中航行了一个多世纪。时间足以磨灭一切,职责与信念彻底淡化,就连所谓“最忠贞的爱情”也无法抵挡时间侵袭,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去责备那些仍然活着的人。他们只是想要回家,想要看见头顶那一片熟悉的蓝天,自由呼吸着空气。 三百余名“工蜂”,以及一百多名船员,成为了夜影身边的忠实拥护团体。然而。与多达上万名想要回家的人相比,这个数字实在太少了。 在过去的一个多世纪,“探索者一号”每一个角落都在上演相互爱慕,结婚,繁衍的剧目。接连四艘后继飞船不断抵达,使“探索者一号”预设的对接舱口变得完整。飞船整体已经增加了最初发射时候的数倍,不断抵达的增援。也使船员数量一次次增加。到了现在,已经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 并不是每一个想要回家的人,都对夜影抱有反感。恰恰相反,他们当中绝大部分都很信赖夜影,也很喜欢这个表明冷漠,外表艳丽的主导者。然而。舰长陈恒生公布了关于射手6867550854的相关信息,夜影美丽的形象顿时一落千丈。“骗子”之类的头衔,很快成为了夜影的代名词。很多关于她的负面传闻,也在飞船内部被传播得纷纷扬扬。 “我们都被骗了。抵达那个坐标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飞船。这根本就是夜影和王启年之间的一个骗局。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寻找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可是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根本一无所获。” “她早就知道那是个空坐标,却仍然没有下达返航命令。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她从未考虑过我们的生死。鬼才知道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总之我要回家,必须立刻返航!” “既然已经打赢了生物战争,为什么还要前往宇宙?这说不通,我看不出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我已经付出了太多,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算是人类还是机器?这一切该结束了!” 飞船内部的秩序开始变得混乱。人们不再服从夜影的命令,转而把“公开真相”的舰长陈恒生当做了英雄。在大副刘廷伟等人的协助下,陈恒生的威望达到了顶点。 意见征询的结果当然是支持返航。赞成者比例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面对这种压倒性的“群众呼声”,夜影仍然保持沉默。 “探索者一号”在太空中停了下来。 当舰长陈恒生等人走进夜影舱室的时候。她正看着自己泛黄的结婚相片。 王启年不喜欢照相。可能是因为长得太丑,或者是肥胖肮脏的外表过于骇人。总之,老胖子对于“照相”两个字无比反感,甚至执拗到连带有照相功能的手机都不愿意使用,宁愿使用老式电话。 这张相片,还是夜影在结婚的时候,想方设法威胁利诱王启年。几乎是强迫着他坐在了镜头前面。 他应该没什么变化。半机械半生化人技术使生命变成了永恒。当然,这个自己心爱的男人,肯定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身上可能多出了不少零件,摸起来很硬。冷冰冰的,不需要吃饭睡觉,身上总是一股子机油味。 舰长陈恒生直接坐到了夜影对面。旁边,仍然还是大副刘廷伟等几名亲信。 “夜影阁下,相信你已经看到了其他人的呼声。我们要回家,我们不会陪着你继续这次毫无目的的航行。我已经下令停船,接下来,我们应该谈谈关于返航的问题。” 夜影目光丝毫没有离开手上的照片,声音冰冷而平静:“我从未赞同过什么返航意见。那是你们的事情。有赞成,肯定就有反对。这种事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陈恒生眼睛里闪过一丝愠怒:“再说一遍,我们要回家,这艘船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想回家。你的想法不可能代表我们所有人。” 夜影冷冷地说:“那就按照你们的想法去做,用不着向我汇报。” 陈恒生偏过头,与站在旁边的大副刘廷伟相互对视一眼,目光重新转移到夜影身上:“既然如此,那么请你说出“探索者一号”主机的核心密码,输入飞船转向的命令。” 这是夜影与陈恒生最大的区别,也是她手上最大的秘密。 “探索者一号”主机密码由王启年亲自设置,整搜飞船只有夜影一个人掌握。这是出发前夜,夜影从王启年电脑里搜出来的秘密。在密码控制下,飞船可以临时停靠,但绝对无法转向。换句话说,没有得到夜影的密码。陈恒生就算是获得所有人支持,也无法改变飞船的航向。 “我不会强求你们必须按照我的意愿行事。同样的道理,我也不可能听从你们的安排。” 夜影轻轻抚摸着相片上的王启年,平静地说:“这艘飞船总共由五个船体组成。探索者二号、三号、四号和五号,都只是一号船体的附加部分。最初设计的时候,就考虑过可能会遭遇危险,多船体结构相当于大型救生筏。每一个船体都拥有独立中央控制电脑和永动能量炉。你是舰长。拥有和我一样的舰内权限。把二号到五号四个船体分离出来,然后重新组合。各种机件都是标准型号,四个舰体内部也有完整的零部件生产车间。最多只需要花费一百个小时,你们就能得到一艘新的飞船。它不需要我的控制密码,你们自己就能完成操作。” 这是夜影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 她想过了,勉强所有人陪同自己。前往那个不可知的空白之地,的确很不公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陈恒生也许在这个问题上过于狡诈狡猾,也利用了其他人作为利益捆绑,但就本质而言,其实没有做错。就像一道数学题,虽然正确答案只有一个,但每个人的理解方式都不相同。 “探索者一号”的设计功能非常强大。单是四个分离船体。就足以维持十万人的正常生活需求。即便是从主体上分离,这些附加船体的综合性能仍然不会有变化,尤其是航行速度,也不会因为主机分离而变得缓慢。 总之,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相互之间不会形成干扰。 陈恒生眼里掠过一丝愕然。他转过头,分别看了看站在两边的大副刘廷伟和飞船后勤部长梅婷,发现他们和自己一样。无论表情还是目光,都带有显而易见的愤怒。 “你不能这样做。” 大副刘廷伟朝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注视着夜影,电子合成音与他的机械身体一样冰冷:“分离船体会造成很多无法预测的危险。我们以前从未这样做过。这不仅仅只是把两个船体分开那么简单。很多维生系统和能量储备系统早在两船对接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同步建设工作。这相当于把所有附属设施全部拆除,才可以腾出足够的分离空间。以我们目前拥有的维修机械人数量,想要完成这种工作。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那就在这里多等两个月。” 夜影的态度冰冷和强硬,宛如一块被冻结在万年寒冰中的花岗岩:“我们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一百多年,并不在乎多等两个月。” 梅婷不耐烦的插话:“为什么你就不能替其他人想想?你实在太自私了。这艘船上几乎所有人都赞成返航,你却偏偏要用各种理由阻挠反对。两个月。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归心似箭”?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这一天等待了多久?” 夜影把视线从相片上移开,慢慢抬起头。就在这一刹那,她忽然产生了非常奇妙,也极其困惑的想法。 眼前这些人,全部都是自己的下属。 对于他们,夜影非常熟悉。 无论舰长陈恒生,还是大副刘廷伟,以及后勤部长梅婷,夜影都把他们当做是值得信赖的对象。原因很简单:大家都在一条船上,都是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尽管目的地非常遥远,谁也不知道要在茫茫宇宙中漂泊多久,但彼此的心意相同,都是在为了地球,为了人类。 当然,这说话或许有些偏颇。无论夜影还是王启年,其实都没有“人类利益”之类的想法。在他们的心目中,自己首先是一个中国人,然后才是人类。 “探索者一号”船上,所有成员都是黄皮肤,黑眼睛。 每一个船员的婚礼,都是一场庆典。虽然夜影不可能每次都到场祝贺,却总是不会忘记对新人发去贺电。她知道自己在船员心里很受尊敬,也认真执行自己的每一个命令。可是现在,舰长、大副、后勤部长,他们面对自己不再使用敬语,而是变得异常冷漠,甚至带有敌意。 为什么会这样? 当初那些踊跃报名,一遍又一遍写下决心书,争先恐后想要加入探险队,前往遥远星空的那些人,他们如今在哪儿? 他们在漫长的航行岁月里失去了身体,大脑却完好无损。思维记忆是大脑里近乎永恒的存在。可是,他们曾经的豪情壮志哪里去了?那些想要成为英雄的人,又在哪儿? 每个人都有两张面孔,区别只在于时间。(。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二四节 回家 夜影真的很想扔出一堆问题,让眼前这些人好好做出解释。然而,这样做只是徒劳。对错与否,其实并不在于你是否真正坚持信念,而在于认同正误人数的多少。 自己这边只有几百名拥护者。而他们那边想要回家的船员,却是多达上万。 “你们难道忘记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了吗?” 夜影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病毒爆发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只要源头上的危险没有解决,一切都有可能再次重演。我们的朋友正在那个遥远的地方独自战斗,你们却在这个时候想要转身离开。我知道,我不可能对每一个人都用道德理念进行束缚。但是你们,也绝不可能用数量和民意对我进行胁迫。” 深深吸了口气,夜影整个人重新变得凌厉而强势。她用如同母狼般凶悍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视,几乎是在磨着牙齿低吼:“我绝对不会交出“探索者一号”的主机密码。你们要么多花两个月时间对其它船体进行拆解,然后另外组合成新的飞船。要么就跟着我一起前往射手6867550854这个坐标。我可以当做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仍然照旧。” 接下来是片刻的沉默,涌入房间里的每一双眼睛都震惊地盯着夜影。舰长陈恒生抿紧了嘴唇,双手不自觉地用力握紧。就像是刚刚经历了极其猛烈的爆炸,还没有从震撼中清醒过来。 过了好一阵,大副刘廷伟僵硬的肩膀才开始松动。他转过身,对面色森冷的舰长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她很固执,根本不会听从我们的要求,也不可能按照我们的意愿行事。还是放弃吧!主机密码要不要都无所谓,只要调集尽可能多的维修机械人,总会压缩工期。争取到更多时间。” 后勤部长梅婷的脸色很难看。她也是半机械半生化人,外部仿生皮肤保持着相当于二十岁少女的柔软白皙程度。年轻漂亮的外形的确很是引人注目,却在过于老迈心理年龄与言谈举止当中,造成了过于巨大的反差。梅婷显然并不愿意就这样服输。她想了想,皱起眉头,抬起手,用细长光滑的手指着夜影。 “你太自私了。自从后继飞船带来了王启年穿过传送门。前往那个坐标的消息之后,你就表现出比任何人都要强烈的加速欲望。你想尽快到达那个坐标,你其实根本没有表面上说的那么清高。说穿了,不过是为了早一天见到你自己的男人。为了这个目的,你不惜绑架我们所有人,只为了满足你自己卑鄙肮脏的私利。” 这些话。梅婷已经在脑子里酝酿了许久。 女人之间的战争,往往要比男人之间的相互争斗更加猛烈、残酷。 夜影是“探索者一号”上无可置疑的第一号人物。对此,肯定有人心生不满。梅婷就是其中之一。她认为夜影没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脸蛋比别人漂亮?气质比别人更好?是军部任命的将军?如果我有她的这些基础,说不定会比她做得更好。 飞船,是一个微缩版的世界。 在这里,人与人的距离被压缩到最为狭窄的空间。梅婷听了太多关于夜影的赞美之词。也在暗中就自己与其进行对比。每次比较下来,梅婷都会根据自己的不足进行修改。不可否认,这种自我强化的确使梅婷变得更加优秀,也逐渐在职务方面不断获得晋升。她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机务通讯人员。现在,已经是负责全舰最为重要的后勤供应部长,跻身于只有舰长等高层才能相提并论的程度。 人生,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 梅婷看到了打倒夜影的最佳时机。自从得知舰长陈恒生的计划后,梅婷还是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强大的干劲。她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机械零件都是新的。体内能量炉也燃烧到极致,拥有无比充足的力量。毫无疑问,夜影肯定不会交出主机密码。这就是梅婷的机会。她可以把多达上万名船员牢牢栓在自己这边,成为无比庞大的拥护团体。为此,梅婷也悍然抛出了“王启年”三个字,而不是像一百多年前在地球上的时候,无比谦恭。带着最谦卑的微笑,尊敬的称呼对方“王院长”。 夜影安静地站在桌子旁边,孤单并冷傲的存在着。她仍然和过去一样美丽,机械身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仍然保持着足以令所有女人为之羡慕嫉妒,甚至疯狂的曼妙身材。冷冽高傲的气质令人难以接近,却又不忍放弃,同时显现出强悍无匹的威慑力。她的目光不再散漫,而是死死盯住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梅婷。 她一直没有说话,冰冷的气氛渐渐开始变化,很多人都感受到来自夜影身上释放而出的杀意。虽然没有任何动作,却比直接亮出刀子或者手枪更加让人胆战心惊。这种气势威胁即便是机械身体也能轻易察觉。 梅婷开始不自觉地后退,慌乱惶恐站到了大副刘廷伟身后。隔着大副宽厚的肩膀,脸上满是恐惧和不甘,用仇恨的目光与夜影对视。 “有些人的名字,你永远没资格提起。别以为你现在表现的楚楚可怜,就能掩盖你的过去。飞船中央电脑里有你的个人档案,地球上也有一份保留下来的存档。我可以做出适当的退让,但绝不会毫无底线的一再退让。刚才那些话,不要再让我听见第二次。否则,我会直接把你变成宇宙中的垃圾。” 陈恒生同样对夜影这番强势森冷的话感到愤怒。同时,也对梅婷的挑衅感到难以理解。这女人难道是白痴吗?如果夜影是那种能够用嘴皮子就能降伏的普通居家妇女,返航这件事情也就不会变的如此棘手。没错,你可以威胁夜影,但绝对不是以这种形式。事实上,陈恒生之所以带着梅婷一起过来,其实是想要梅婷用软语劝解夜影。毕竟,同为女人,很多话说起来更加方便,也可以从其它角度达成目的。 “我们当然会现在就安排拆解飞船的工作。但我希望你理解。让这艘飞船返航,其实是最正确的选择。夜影阁下,一意孤行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情。执着者往往很惨,也会被所有人抛弃。” 说完这段话,脸色铁青的舰长陈恒生转过身,大步走出了房间。 …… 船体分离工作在两小时后全面启动。 多达数千的机械人纷纷开始切割结合部位,数十条与之连接的通道被临时封闭。自动运载车在仓库与工场之间来回。舰长陈恒生在第一时间公开了与夜影的谈判录像,在船员中间引起了各自不同的反应。有人对此愤怒不已,有人坦然处之,也有人站在夜影一边,表示多等两个月也没什么大不了。 今天是星期六,夜影照例在舱室里举行家庭例会。 参与者没有上次那么多。只有寥寥五、六个人。并不是每个后代都想尽快看到他们的父亲和爷爷,对于王启年,其实很多后代都没有具体印象。他们甚至站在夜影对面,迫切想要返回地球。 对此,夜影不置可否。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就算是自己的孙子、重孙,一样有着选择未来的权力。 孙女小安一直陪在夜影身边。她是夜影最亲近的人。也对奶奶的每一个决定深信不疑。 “为什么那些人不跟着我们一起走?” 机械人小安的大脑钢罩在缓缓旋转着,从调节阀里释放出多余热量,使脑部保持恒定的温度:“他们不愿意服从奶奶你的命令吗?还是想要回去另外建造新的飞船,然后再派别人过来?” 夜影已经习惯了小安这些无法按照正常思维解释的奇特逻辑。她脸上带着微笑,系着围裙,在案板上擀着饺子皮。每当她觉得高兴或者烦恼,总是用这种方式作为排解。 “奶奶说过,爷爷是人类中的英雄。” “我也要成为英雄。” “其实人少更好。可以在一号主机上增加两个引擎提升速度。以前就是维生舱占据了太多位置,现在船上的人数缩减了一大半,只要新引擎安装完毕,飞船速度至少可以增加百分之二十。” 小安差不多是在电脑照顾下长大,对于人情世故,她几乎什么也不知道。不过,从广义的范围来看。小安毕竟属于人类,就算是说错了话,夜影也不会怪她,仍然对其抱以微笑。 夜影关闭了主要通讯程序。只留下一条专供心腹家人联络的高密级频道。这几天,她的专用通讯频道几乎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信息占据。谩骂、指责、赞扬、声援……总之,只要是能够想象到的词句,都可以在这些通讯里找到。多达上万人几乎同时发送讯息,产生的资料堆叠非常可怕。夜影不得不这样做,否则,信息处理器说不定会彻底崩溃。 反正,该说的已经说了。两个月时间,他们离开,我们继续朝前走。 就在夜影刚刚放下擀面杖,想要擦抹手上多余面粉的时候,忽然猛地产生出一股非常不妙的感觉。 接受半机械半生化技术改造以前,夜影已经是一阶进化人。来自基因的强大,更多表现在大脑方面。即便是身体绝大部分都变成了机器,脑部思维意识强度也远远超出机械和金属。尽管夜影不是“工蜂”,身体内部没有黑色颗粒,可是对于潜在的危险预兆,仍然有着超过常人的特殊理解方式。 肩膀侧面的信号灯亮起了红光。这是夜影与侍卫队长之间约定的通讯方式。她迅速按下左臂上方的键盘,前臂侧面随即弹出一面小型屏幕,出现了侍卫队长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他是接受过苏浩血液改造的“工蜂”,也是“探索者一号”上数量稀少,各项能力强悍的进化型战士。包括他在内,所有“工蜂”都没有接受半机械半生化技术改造,仍然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尽管内心已经猜到了什么,夜影仍然表现得处变不惊:“发生了什么事?” 从屏幕上可以看到,侍卫队长身边已经聚集起十几名“工蜂”。他们全副武装,队长本人手里也握着一支口径粗大的突击步枪。他显得很是焦急,满是胡茬的粗糙面孔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说话语气也充满了怒意。 “阁下。我刚刚收到来自二号飞船的主动呼叫通讯。发送者是陈恒生舰长。他知道我们之间依靠机密频道联络,要求我把信号转接过来,与您面谈。” 夜影没有立刻答应。她微蹙眉头,注视着侍卫队长手中的枪,以及其身后,另外一名正在扛上单兵联装机炮的“工蜂”,问:“你所在的位置是二十二号舱口。那里怎么了?” 队长一边检查弹匣,一边急促地回答:“两小时前,我接到一个来自三号船体的秘密信号。对方的身份是普通船员,据他所说,其余四部分船体出现了局势不稳的情况。很多人不愿意继续等待两个月的飞船拆解期,要求您立刻交出主机密码。主要舱室之间的通道已经封闭。但他们正在进行武装,想要破坏入口机锁,强迫您接受条件。” 夜影平静地问:“他们已经动手了吗?” “还没有!” 侍卫队长从弹药箱里抓起几个弹匣塞进衣服口袋,认真地说:“我释放了一些微型探测机器人,封闭机锁对面的舱室一片混乱,他们正在分发武器,还有人在安装宇宙空间生存装置。很明显。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计划。这些武器装置都属于重点监管物资,没有管理员的许可和电子钥匙,谁也无法打开重型钢闸。” 说着,侍卫队长宽慰地笑笑:“除非他们和我一样,都是进化人。” 夜影默默思考了几秒钟,说:“把陈恒生的通讯接过来。我到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飞船内部显然存在着某种不知名的能量波动,屏幕上不断闪现出雪花点。伴随着“滋滋”的刺耳杂音。夜影不得不使用了波段稳定器,才使混乱的画面渐渐恢复,虽然不是很清楚,却也勉强可以看到陈恒生的身影。 从周围布置和环境判断,他目前所在的位置是舰长办公室。夜影去过那个房间,对摆在办公桌上用牛角材料制成的毛笔架记忆犹新。 紊乱的能量使画面不断产生折裂现象,陈恒生的声音也显得含糊不清。 “夜影阁下。这是只有我和你之间的私密通话。别担心,我已经封闭了所有主频道,没人能够切入你我之间的通讯。现在,我们应该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谈谈。” 不等夜影回答。只见陈恒生拿起摆在旁边的控制器,按下按钮,房间天花板上徐徐降下一个被巨大机械臂牢牢束缚着的人。 那是夜影最喜欢,也是最信赖的孙子王凯。他身上的机械臂已经被拆除,履带式机械腿也不翼而飞。整个人只剩下身体,头部和颈部被两支从旁边伸过来的机械钢爪固定着,甚至连转向之类的动作也无法做到。 就在王凯头顶,还有一只由正上方垂直下来的机械钻头。钻头表面带有密密麻麻的金属纹理,这种钻头可以轻易穿透厚达数十公分的全钢防护闸,更不要说是保护者王凯大脑的那层透明聚酯。最外层的金属护罩已经被掀开,钻头与大脑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厘米,仿佛一柄随时可能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不想杀人,也从未想过要与你为敌。我只想回家!回家!回家!” 舰长陈恒生看了一眼电子发声被拆除的王凯,视线重新转移到屏幕上:“别逼我动手。我没有你那种崇高伟大的理想,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承认,当时在地球上的时候,我的确想要成为英雄。但我现在发现这条路实在太远了。我对未来毫无信心,我必须转身沿着来路返回。请原谅我的无礼,也请你理解我粗暴野蛮的做法。但是不管怎么样,请你交出主机密码。” 夜影冷冷地看着陈恒生:“怎么,你连两个月时间都等不了?” “我必须现在就返航。在这里,我连一分钟也呆不下去。” “回去的心理真有那么急切吗?据我所知,你是独生子,也没有什么亲戚。就算现在回到地球,也只有你孤家寡人一个。别用什么亲情之类的话来欺骗我。为什么要干扰通讯频道?为什么你一定要得到主机密码?我可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头脑简单的女人。你肯定在酝酿着某种见不得人的阴谋。如果不想让情况变得更糟,你最好把一切都老老实实说出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陈恒生也不例外。 他的确想要回家。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念头越来越强烈,简直无法遏制。(。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二五节 抢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陈恒生也不例外。 他的确想要回家。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念头越来越强烈,简直无法遏制。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陈恒生经常抱头痛哭,也总是望着舷窗外面的黑色宇宙发呆。 他想起了年迈的父母,还有那些在记忆深处日渐模糊的亲人身影。那个时候,自己从未觉得他们是如此珍贵,总是觉得自己能够一飞冲天,成为世人瞩目的英雄。 类似的梦想每个人都有过。我们曾经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残酷的现实却表明,英雄都需要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比如孤独,比如寂寞。英雄并不等于躺在大把钞票上享受人生,“成功人士”与“英雄”之间永远不可能划上等号。前者说穿了仍然还是普通人,后者必须隐姓埋名,甚至被迫放弃太多太多的东西。亿万富翁斯塔克与钢铁侠之间的故事永远都是假的。如果世界上真有这种人出现,恐怖分子每时每刻都想要干掉他,好奇心过甚的普通民众也会扒下他身上的内裤,一窥究竟。 我要回家,但我绝对不能就这样回去。 政治审核制度的残酷性,陈恒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毫无疑问,即便是在上万名船员当中进行煽动,裹挟着他们强迫飞船转向,仍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按照现有技术力量返回地球当然可以做到。可问题是,飞船降落之后,应该如何应对那些审核人员?应该编造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夜影的拥护者只有寥寥数百,与陈恒生一样,想要回家的船员多达上万。在“探索者一号”,他是舰长,是令人信服的领袖。然而,一旦飞船落地,陈恒生就会变得什么也不是。 甚至。有可能成为罪犯。 原因很简单:建造飞船花费巨大,消耗了无数人力物力。“探索者一号”却最终没能抵达目的地,而是灰溜溜的返回。地球上那些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就算是多达上万名同时返回的船员都为自己证明,陈恒生也不会得到重用。他要么从这个圈子里彻底滚蛋,要么被处以终身监禁。这些事情绝对不是毫无根据的猜测,法律和制度都是牢不可破的规则,擅自返回这种行为。无异于战场的逃兵。上面也许不会追责普通船员,但肯定不会放过身为舰长的陈恒生。 可以想象,如果真的按照夜影所说,在两个月内完成飞船分体工作,驾驶重新组合的新船返回地球,陈恒生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这不是他想要的。 凭什么? 我浪费了大好青春。在茫茫宇宙中航行了一个多世纪,难道就是为了回去成为一名被判处“不尊号令”罪名的囚犯吗? 我要回家,但必须是风风光光的回去,得到鲜花与赞美,职位再次晋升,甚至成为将军。 射手6867550854这个坐标是空的,这是问题关键。 可是。在真正抵达以前,谁也无法证明那里的确是空无一物。 电子仪器毕竟不是人类的肉眼。电波数据有可能出现误差,即便是太空射电望远镜,也有可能因为太空异常能量干扰,导致传输结果大相径庭。 但即便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方,又能怎么样? 夜影是“探索者一号”的真正主导者,她的命令就是最终决定。那个女人的固执,陈恒生早有体会。夜影绝对不会因为毫无收获就这样下令返回。她肯定要在那里反复搜索。甚至派出更多的人,寻找每一丝残留痕迹。 人生中有几个一百年? 半机械半生化技术虽然先进,但谁也无法保证生命真正得到永恒。宇宙中随时可能遭遇各种各样的危险。陈恒生真的不愿意继续冒险,他必须说服夜影下令返航。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从各种责任当中彻底摘除。 在不同场合下数次试探后,陈恒生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发现,夜影的执拗简直比花岗岩还要坚硬。他甚至不敢在这个问题上深谈。否则,夜影完全有可能以“反乱”罪名把自己抓起来,实施监禁,换上另外一个人成为舰长。 陈恒生只能暗中联络其他人。大副刘廷伟、后勤部长梅婷。以及飞船其他高层人员。对这些人进行游说,要比夜影简单得多。很多人都对漫长得旅程感到厌倦,也对未来充满了迷惑。尤其是陈恒生说出,射手6867550854这个坐标空无一物,并且拿出自己暗中观测证据的时候,所有反对的声音都消失了。 没人知道陈恒生脑子里的真正意图。所有人都认为舰长是真正和自己一样,迫切想要回家。 陈恒生原本以为,全面摊牌后,夜影会不得不屈从于民众的压力,下令返航。 然而,那个该死的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她非但拒绝下令,也拒绝交出主机控制密码。当然,这些做法在局外人看来可以理解,却彻底颠覆了陈恒生的计划。 按照他的预谋,只要“探索者一号”开始返航,自己就有机会安排,在某个恰当的时候,“不经意”的引发一次太空危机。也许是陨石砸穿机舱,或者是氧气供应暂时性中止。总之,夜影必须在意外中死去,自己顺理成章成为飞船的最高责任人。 夜影也是半机械半生化人。杀死她并不困难,只要大脑受创,任何人也无法将其救活。即便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只要夜影离开飞船,消失在茫茫宇宙深处,那么自己面前也就再没有任何问题。 在任务过程中,“意外”是允许出现的。何况,“探索者一号”的主机锁定,没有密码,也就无法谈及什么返航。因此,带领一艘另外组合的新船回去,与带领“探索者一号”返回地球,两者之间的意义截然不同。前者相当于逃兵和叛乱,后者就意味着历经艰险得以返回。没人会顾及你是否完成了任务,因为只有最高主导者。也就是夜影才有能力输入返航指令。即便她死了,功劳仍然会落在舰长陈恒生头上,为他戴起一顶万众瞩目,无比显赫的桂冠。 陈恒生一直觉得自己的计划非常隐秘。然而,大副刘廷伟看穿了其中的问题。 他主动找上陈恒生,直言要求从中分走一半的好处,也就是成功返回地球之后。陈恒生必须与其共同分享一切。 这种事情,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陈恒生本能的想要干掉大副刘廷伟。但他明白,现在绝对不是下手的时候。大副在飞船上同样具有威信,有刘廷伟在,也可以帮助自己分担不少责任。尤其是在对夜影施加压力的时候,站在自己这边的人更多。话语权就更重。 飞船上正在掀起一场混乱。 这是陈恒生与刘廷伟共同商定的计划:他负责抓住夜影的孙子王凯,威胁夜影交出主机密码。刘廷伟负责切断飞船内部,也就是“探索者一号”主体部位的电波讯号。另外,大副还在其他船员中散布谣言,声称夜影故意断绝电力供应,阻挠飞船分体拆解工作的执行进度。这种胡编乱造的说法,立刻在船员当中引发了怒火。由于大范围的通讯断绝。船员们无法向夜影求证,也就认为刘廷伟所说这一切都是真的。大副下令打开其它几条船体内部的武器库,对船员进行武装。 这些做法环环相扣,也把幕后黑手舰长陈恒生和大副刘廷伟从中摘除。混乱中,忠于夜影的侍卫部队肯定伤亡惨重,但只要能够得到主机密码,一切都很值得。说不定,夜影本人也会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子弹击中。当场横死。 进化人的确强大,无论陈恒生还是刘廷伟,都曾经在地球上听到过关于进化战士的传闻。他们当然知道这是真的。可是,“探索者一号”毕竟不是地球。人类在宇宙空间无法存活,夜影的贴身卫队虽然强大,却也必须受到环境限制,无法在飞船内部大打出手。还有狭窄的通道,数量繁多的舱门机锁。在这个前提下,人数众多的船员一方自然就拥有优势。 谎言与真相之间的转换过程,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只要掌握真相的人死了。谎言也就成为了真相。 陈恒生眼睛里透出精明和紧张:“我没有什么耐心,也没有太多时间。夜影阁下,你最好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我只要主机密码,我想回家。在你的眼里,我也许只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但我的要求就只有这个!回家!” 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夜影全部。通讯随时可能恢复,陈恒生与刘廷伟之间的配合也远远没有达到“默契”程度,夜影虽然站在大多数船员对立面,但她的威信和声望无人能及。如果被她知道了一切,那么事态发展就有可能失去控制。 夜影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冷笑,与她的机械身体一样,这也是机械的一部分。 “重复过的话,我不想多说。那只是在浪费时间。如果你以为,用我的孙子就能作为威胁,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就算是王启年本人在这里,你也只会得到相同的答案。” 夜影顿了顿,继续道:“另外,我要给你一个忠告————如果王凯死了,我保证,你会死得比他更惨。” 她的声音似乎带有穿透电波,让人感到真实形体的特殊魔力,陈恒生打了个寒战,眼眸深处流露出一抹刻骨铭心的怨毒。 夜影大步走近舱室侧面的立柜,拉开柜门,拿出一支大口径突击步枪。这是她的私人物品,夜影从来就是个军人,很多习惯即便是变成了机械人也无法改变。 她甚至没有多看屏幕一眼,直接关闭通讯,走出了舱门。 陈恒生无法看见,当屏幕变黑的一刹那,夜影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悲哀,握住突击步枪的手也慢慢垂下,整个人似乎老了很多。 陈恒生的办公室位于三号船体,那里已经不属于夜影的能力范围。就算是带领护卫队员强攻,等到冲进办公室的时候,恐怕陈恒生已经带着王凯离开了那个地方。说不定,也只能找到一具尸体。 斗争从来就是如此残酷。哪怕他们曾经是自己人,可是在利益面前,没有朋友。没有同时,哪怕是亲爹亲妈,都有可能反目为敌。 王启年肯定会赞同自己的做法。他从来就认为,王家没有胆小鬼。就算是死,也必须死得堂堂正正,不被人束缚。 …… 陈恒生一直在等待着夜影与自己再次通讯。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屏幕上的信号消失了。没有声音,也没有图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在陈恒生脑子里逐渐膨胀。 他做梦也不愿意相信夜影会选择鱼死网破,可这的确是真的。那个女人非常刚烈,从不会被别人威胁,也不可能为了亲人之类的事情低头。陈恒生一直都以为这不过是夜影为了抬高自己的夸夸其词。现在才知道,她的确拿得起,放得下。 突然,沉寂已久的屏幕上猛地闪烁起亮光。陈恒生瞬间又被强烈激动所点燃,当迫切的目光与屏幕图像接触的时候,他才失望的发现,那并非夜影。而是自己的同谋者,大副刘廷伟。 “你跟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谈的?为什么她会带着卫队首先打开了通道?” 屏幕上的刘廷伟气急败坏,挥舞着手枪,冲着镜头大声咆哮:“她切断了主机上的能量供应槽,我们现在已经失去了动力。她打开了封闭舱门,从三号、十一号、二十八号二十九号四个出口向我们发动攻击。见鬼!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陈恒生仍然处于浑噩状态。他呆了一呆,似乎还不太明白:“攻击?什么攻击?” “她在杀人,她在朝着我们开枪射击!” 大副刘廷伟感觉自己快要被活活气疯了。他低下头。在身边四处寻找,从地上捡起一条被激光切断的机械臂,用力按在镜头上,怒声狂吼:“看见了吗?她赶在我们前面抢先下手。我们的人死伤惨重。我刚刚从十一号通道过来,那边已经失守,夜影和她手下那帮卫队全部都是疯子。我简直不敢相信,区区五个人。竟然把两百多人打得落花流水?要知道,我挑选出来的这些人可是军用型号!是军用型号啊!” 按照个人选择的不同类别,半机械半生化人分为民用型和军用型两种。前者可以细分为学者型、技工型、医用型等等。区分判断的标准,当然是以改造对象拥有的学识和主管思维为基础。至于军用型号。同样可以在这个基础上细分为炮射、步兵、格斗等等。 每一艘补给飞船都配置了人类警卫。他们其实就是船员当中的军人。在“探索者一号”内部,这是一支绝对重要的力量。他们的数量的超过上千,加上军用机械类别的特殊改造,被陈恒生和刘廷伟聚集起来的舰内武装力量,足足达到一千五百。当然,这并不是他们唯一可以动用的力量。如果加上数量庞大,被谎言迷惑的其他船员,只要发放武装,就是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 事态发展完全出乎刘廷伟的预料。没有任何预兆,夜影带着卫队直接杀了过来。被自己倚为重器的军事型改造人根本不堪一击。那些进化战士简直强大得可怕,他们在狭窄的通道里来回闪避,像最灵活的老鼠一样避开攻击。相比之下,自己这边的人简直就是木头,傻呆呆的站在原地充当活靶。预先设置的电子警戒器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密集的弹雨在全钢通道里来回乱跳,即便是数量再多的人守在门口,也无法抵挡从对面舱室冲过来的夜影卫兵。进化人就是进化人,半机械半生化改造人在他们面前根本不是对手。 刘廷伟不敢使用激光。那样做,会对船体造成无法预料的损伤。可到了这种时候,他已经顾不了那么许多,意想不到的是,夜影身边那群卫兵居然配备了镜面装甲。能量光束打上去,立刻就被弹了回来。反射过来的激光顿时在反乱者群体当中造成混乱和死亡。 听到这里,陈恒生再也按捺不住,连声发问:“镜面装甲?飞船上有这种东西吗?” 刘廷伟几乎是在贴着屏幕疯狂咆哮,他抓过靠在旁边墙角的一名死者,从破裂的头部抓起一把脑浆:“好好看看这是什么?这是被激光当场切开头部防护罩产生的烧灼痕迹。夜影那个女人手里掌握的秘密肯定不止这些。我查过飞船上的物资清单,根本找不到镜面装甲之类的特殊条目。很明显,她拥有的力量不光是表面上的部分。我敢打赌,她肯定有足够的办法进行反击。我们都上当了,都把她看得太简单了!” 能量切断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问题。一号船体是最大的控制中心,其余四个船体的能量反应炉都是附属部分。当然,在特殊情况下,也可以启动这些分体能量炉。然而,这需要至少四十五分钟的重启时间。(。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二六节 超重 能量切断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问题。一号船体是最大的控制中心,其余四个船体的能量反应炉都是附属部分。当然,在特殊情况下,也可以启动这些分体能量炉。然而,这需要至少四十五分钟的重启时间。 刘廷伟已经做足了准备,分体能量炉的重启工作也派出专人负责。按照计划,通道入口应该设置足够充分的防御力量,封死一切可能出现的反击力量后,才能强行以机械钻头破开机锁,进入到夜影控制的一号船体内部。 谁也没有想到夜影和卫队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冲出来,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那些进化战士简直就是不可战胜的杀神,如果不是刘廷伟见势不妙,趁乱逃回分体舱内部,心狠手辣关闭了主通道机锁,恐怕夜影卫队已经顺势冲了过来。当然,这样做的代价也极其沉重,至少有数百名武装船员被挡在了外面。他们根本不可能是进化人的对手。 “现在该怎么办?” 大副刘廷伟所在的位置,应该是通道侧面某个隐蔽的小房间。他用力摘掉覆盖在脸上的仿生皮肤,露出一颗形容可怖,在灯光照射下反射出冰冷光泽的机械头骨。他一直很喜欢《终结者》这部电影,也模仿电影里的图像,给自己装上了一颗机械人头。当然,这只是外表装饰。真正重要的大脑核心,仍然是装进胸部的护甲内部。 仿生皮肤已经破掉,上面可以看到好几个清晰的弹孔。带着这张可怕的烂脸,刘廷伟自己也觉得不舒服。 “还能怎么样?” 舰长陈恒生感觉自己的体温正在升高,仿生肌肉驱动着面皮不自觉的扭曲,显得面目狰狞:“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一切都是夜影那个女人逼我们做的。除了打到最后一个人,没有第二种办法。” 刘廷伟的机械脑袋上显出颇为意外的表情:“真看不出,你居然也会下这种决心?我还以为你也就是在嘴皮上说说,什么也不会做。” “立刻开启所有防护设施,必须保证分体能量炉的绝对安全。” 陈恒生不再犹豫。语速极快的下达一连串命令:“关闭所有通道机锁,必须有足够的时间使能量炉正常运转。我可不觉得夜影有能力对我们造成威胁。这恰恰是我们最大的机会。她抢在我们前面动手,电子探测仪会把所有图像记录下来。只要能量供应恢复,立刻在全船重复播放。通讯主控权在我们手里,她一张嘴无论如何掀不起太大风浪。关键不在于她说过什么,而在于其他船员会怎么想?” 刘廷伟活动了一下肩膀,冷冷地问:“那么你呢?老子在前面拼死拼活。你却呆在后面指手画脚?陈舰长,这不太合适吧?” 陈恒生淡淡地回应:“我现在就过去跟你汇合,最多不会超过十分钟。” 刘廷伟看了一眼被巨型机械臂捆在房间里的王凯,问:“他呢?你该不会带着他一起过来吧?到了这个时候,你觉得夜影还会专门因为为了某个人,给你留下一条活路吗?” 这句话很诛心。用意也很明显。陈恒生不是傻瓜,当然明白刘廷伟这是想要彻底堵死自己的活路。然而,即便没有这句问话,陈恒生也不会因此改变想法。 他和夜影谈过。 对于那个女人的冷酷和强硬,陈恒生比刘廷伟要清楚得多。 用“疯子”之类得词语形容夜影,其实并不恰当。应该把她看做一块石头,或者在任何温度下都不会改变固有形状和结构的特殊金属。 陈恒生慢慢走到王凯面前。这是他趁人不备。在一号船体尚未全面警戒的时候,从特殊舱室里抓出来的俘虏。王凯脸上的仿生皮肤已经剥落,里面就是一台与大脑中枢神经连接的高频模拟器。失去了皮肤衬托,这张面孔已经毫无生机,空洞无物,只有体积微小的面部肌肉反应器不断发出响动,以此来证明王凯此刻的恐惧,以及愤怒。 这就是人类与半机械半生化人之间最大的区别。为了得到更加长久的寿命。就必须放弃一些表面上的附加物质。没有面孔,没有五官,一切情绪都无法表现出来。如果把神经模拟系统数据化,平静温和看做是绿灯,愤怒狂躁看做是红灯,那么,王凯现在早已变成一片通红。浑身上下到处闪烁着如同火焰般的强烈光芒。 陈恒生直接按下了电钮。顿时,粗大锐利的钻头开始高速旋转,这架可怕的机器从天花板上直坠下来,当即穿透了王凯头顶的防护罩。雪白色的脑浆四散飞溅,其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黑色机油。没有喊叫,没有哭声,也没有人类被酷刑折磨时候从嘴里发出的惨叫与哀嚎。一切都那么自然,一台机器破坏了另外一台机器,就像《变形金刚》那部电影,无论代表正义的擎天柱有多么豪迈,也无论代表邪恶的威震天有多么狰狞,其实也就是两台机器在打架,都想要把彼此拆成零件,然后粉碎。 陈恒生眼里没有丝毫怜悯,甚至带有一丝凌虐的快感。他没有挡住镜头,让屏幕那端的刘廷伟看得更加清楚。既然夜影不可能放过自己,也就没有继续保留人质的必要。与其畏畏缩缩顾虑太多,不如狠下心来,在盟友面前表现出自己绝对的信赖。 看着再也不可能活过来的王凯,刘廷伟终于打消了最后一点顾虑。他从旁边抓起一具联装机炮扛在肩上,冲着屏幕用力挥了挥拳头,恶狠狠地说:“你最好快点儿,我会尽量保证分体能量炉的安全。” “放心吧!” 陈恒生儒雅的脸上满是森冷,语气中也充满了迫不及待:“无论是死是活,就看我们能不能干掉那个女人。” …… 船舱里充满了爆炸和硝烟。 通往分体舱的通道中央,出现了一台体量巨大的重型机器人。他的本体仍然是人类,大脑是唯一的控制核心。然而,在机械身体这个足以令人充满遐想的前提下,任何人都有可能变成威力惊人的重型兵器。身体下方完全履带化,身上覆盖着厚厚的装甲,肩膀、侧腹、双手变成了武器架。遍布全身的枪炮类武器多达十余种。其中威力最大的,莫过于扛在肩上,放平射击的105毫米直瞄火炮。 陈恒生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他拥有一大批接受过重型机械改造的心腹。这些人想要回家的念头异常狂热,他们已经不再把夜影看做是飞船领袖,认为正是夜影的固执,把自己变成了这艘飞船上永远的囚徒。在绝望与疯狂驱动下。也就不怎么介意放弃身体,甚至撤换一部分体内维生系统,宁愿接受更多的改造,把自己变成彻头彻尾的兵器。 一名“工蜂”瞄准重型机械人胸口开枪射击。12。7毫米弹头准确击中了目标,却只是在厚重的防护装甲表面留下一个浅坑。不等重型机械人还击,另一枚火箭弹也直接命中他的侧腹。巨大的火球瞬间裹住了整个机身。当爆炸气流和火焰过后,高达十多米的重型机器人仍然矗立着,依旧朝着想要突破通道的“工蜂”们凶猛射击。 在受到限制的狭窄空间内作战,终究不如在地球上那么容易。 夜影倒提着突击步枪,侧身靠在舱壁背后,美丽的脸庞隐隐显出一丝焦急。 控制飞船的关键,在于是否能够及时控制分体能量炉。能源是科技产物运作的基础。没有能量,“探索者一号”就是一团废铁。正因为如此,夜影一直牢牢掌握着一号船体的能量炉。但她没有料到陈恒生居然会选择这个时候动手,而且还是直接撕破脸皮的以武力进攻。 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如果反乱者从那个时候就启动分体能量炉,他们现在应该差不多获得了新的能量供应。 重型机械人牢牢挡住了去路。那简直就是一台活的要塞平台,密集的弹雨根本无法躲避,猝不及防之下,已经有好几名“工蜂”卫兵被杀伤力巨大的弹头击中。奄奄一息。 进化人拥有远超过普通人的逐项能力。早在地球上的时候,王启年就预见到,传送门背后的世界,应该拥有超出地球正常范围的倍数重力。换句话说,以地球上的武器,无法对空间门背后的敌人构成威胁。为了改变这种状况,王启年启动了“特殊合金钢”计划。“探索者一号”上搭载的所有武器弹药,全部都是这种密度和硬度极高的合成金属制成。即便是对于进化人,也可以造成致命伤害。 这些特种武器弹药造价及其昂贵,成本极高。然而。在全面抵御外来威胁的时候,一切付出都很值得。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原本是用于对付亚特兰蒂斯人的武器,现在竟然被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不能再等下去了。 “跟我上,干掉他们!” 夜影脸上浮现出无比狰狞的凶狠,她猛然从舱壁后面跳出来,怒吼着,按照电子探测仪捕捉到的武器发射点,借助巨大的冲力瞬间跃上侧面舱壁,突击步枪瞬间将整整一匣子弹倾泻而出,准确命中了重型机械人上的各个武器连接点。 这种改造过的战争兵器装甲厚重,即便是大口径穿甲弹也很暗将其射穿。然而,他的设计也有其缺陷,没有如同战车炮塔防盾之类的特殊装置。从突击步枪发射出来的特制弹头威力巨大,重型机器人身上十余个武器连接点当即受损,装甲被打得坑坑洼洼,所有外部探测器都被摧毁。口径粗大的105毫米炮从肩膀上摔落下来,侧腹位置的多管机炮也失去了控制连线。最后,就连肩膀上方的两挺重机枪,也因为颈部金属骨骼断裂,承受不住重量,歪朝一边。 夜影的足尖刚一落地,立刻如触电般朝着侧前方弹起。在空中迅速更换过弹匣,突击步枪也换到了左手,右手从后背上抽出高周波战刀,对准重型机器人胸口位置狠狠劈下。在这种无法抗拒的可怕力量面前,挡在通道中央的机器人当即分成两半,只有失去控制的下身履带仍然留在原地,胸口还留有一道醒目的光滑切痕。 通道拐角又出现了另外两台重型机器人,数十道火流分别从不同方位汇聚古来。在夜影身体周围形成凶猛交错的火网。坚硬厚重的舱壁上被打出一个个弹孔,这种临时构成的布置,已经无法挡住从夜影身后纷纷冲出的“工蜂”卫兵。现在的情况与刚才不同,这里没有死角,通道也要比之前更加宽敞。重型机器人无法形成密集的火力网,虽然一刻也没有停止射击,仍然被接二连三扑过来的“工蜂”当场射翻。被高周波战刀一个又一个砍翻。 已经突入到了四号分体舱口的位置,再朝前几十米,就能看到巨大的圆形机锁。 夜影的动作迅速而沉稳,在几名卫兵的掩护下,她直接抓起口径粗大的重型机炮,朝着远处的机锁狠狠扣动扳机。一具挡在前面的重型机器人当场被炸翻。巨大的爆炸能量被消减了许多,只是在机锁表面留下黑灰色的痕迹,却没能造任何伤害。 “装弹!” 夜影咬牙切齿的连声咆哮,一名紧跟其后的“工蜂”连忙跑过来,将一枚备用弹头从机炮尾部塞入。刚刚合拢机扣,夜影已经把远处被浓烟包裹的机锁纳入瞄准镜十字,再次扣动扳机。 炮弹带着橘红色的焰尾。在空中划出一条诡异的线,一头撞上机锁旁边的墙壁,轰然爆开。 射偏了? 夜影微微有些发怔,这种事情居然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要知道,自己在地球时代就是特等射手,无论任何武器,命中精度都高得惊人。重型机炮虽然存在着一定程度的瞄准误差,可在如此短的距离。完全可以无视。但是为什么,我居然没有命中目标? 就在此刻,夜影忽然感觉到一种足以吞噬一切的空洞感。她觉得身体很重,就连站起来之类的动作也觉得困难。 “哐啷————” 重型机炮从夜影肩膀上掉落,在地板上滚动着,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夜影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抓住炮筒,却在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由自主前倾,摔倒在地上。 还是无法站起来,灵活的机械腿完全失去了作用。就连胳膊撑着地面也觉得浑身发虚。 身后,十几名“工蜂”战士同样纷纷摔倒。很多人用力扶着墙壁站起来,勉强朝前走了几步,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再次失去平衡。 “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似乎是没有力气,为什么会这样?” “谁能帮我一把,扶我起来?” 夜影心中本能的涌上一股寒意。她是这艘飞船的最高指挥官,当然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异常状况。 是重力。 飞船每一个部位都设有压力舱,人类终究无法在宇宙中生存,也习惯了地球上的引力效果。“探索者一号”内部的重力作用与地球对等,在这里,人们不会感觉到不适,也是确保各种正常活动必不可少的保障。 然而,这毕竟是一个重力场,能量可以调节,从一倍到三倍,重力大小可以随意调整。 如果仅仅是三倍重力,夜影绝对不会感到如此难受,“工蜂”战士也可以轻松适应。 夜影感觉越来越吃力,大脑已经出现了思维紊乱迹象,身体里的能量供应装置连续报警,电力储备量急剧下滑,身体表面的合金装甲也开始龟裂,腿部合金钢更是从中间断开。 “咔嚓!” 夜影看见自己的两条机械臂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折断。身体彻底失去支撑,重重坠落。这股力量实在太大了,如果是正常的进化人身体,最多也就是感到难受,一段时间后就能变得适应。可是,夜影没有注射过苏浩的血,半机械身体根本无法在超常重力环境下正常运转。各种机件都产生了故障,尽管大脑不断下达着命令,却还是无法动作,只能趴在地上,艰难无比的喘息着。 机锁正上方的通讯屏幕忽然亮起闪光,出现了舰长陈恒生的身影。 “尊敬的夜影阁下,这可不是我想要看到的局面。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为了前往那个遥不可及的空白坐标,竟然带着这些反叛者向我们发起进攻?你似乎忘记了,我们刚刚进行过民意表决,这艘船上几乎所有人都想要回家。我们不是任你操纵的木偶,也绝对不会屈从于你的暴力和残酷。” 夜影感到身体里那股迅猛无比的压力减弱了不少。她挣扎着转过头,发现其他“工蜂”战士的情况并没有好转。看来,是陈恒生为了让自己开口说话,故意缩减了自己所在这片狭窄区域内的重力。(。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二七节 窒息 我还有机会。在地球上的时候,夜影看过进化型“工蜂”针对超重力环境下的适应性训练。他们最多只需要十分钟,甚至更短的时间,就能重新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当然,各项能力指标超越正常人是不可能的。在超级重力的限制下,他们其实等同于普通人类。 这条通道的重力系统肯定被重新设置过。也许,不仅仅只是这里,飞船上其它舱室也有类似的设置。分体能量炉应该已经开始运转,否则,重力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才释放出来。 他们背着我,究竟私底下做了多少事情? 也难怪,一个舰长,一个大副,还有来自后勤部的全力支持,只需要瞒着自己一个人,无论他们想干什么,都可以做到。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那些卑鄙肮脏的想法吗?” 夜影努力用肩膀撑起颈部,使自己能够看到远处的屏幕:“回家?说得好听。我已经答应你们对飞船进行分体拆除作业,你们还想怎么样?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两边各不相干。” 她必须为“工蜂”们争取足够的时间。 “那全部都是你用来迷惑、欺骗我们的谎言!” 大副刘廷伟也出现在了屏幕上。他重新装上了一套仿生皮肤,拥有一张与正常人无异的脸。刘廷伟的表情充满愤怒,在屏幕前不断挥舞拳头,声色俱厉:“你不甘心就这样白白放我们离开,你暗中集结部队,趁机向我们发起进攻。在这艘船上,你就是高高在上无人可及的指挥官。你根本听不进其他人的劝说,无视我们的合理要求。够了!所谓的星空远征根本就是个骗局。你故意隐瞒了那里什么也没有的事实,一心想要把我们带入死亡。” “你知道这艘船绝对不能回头。” 舰长陈恒生插进话来,阴测测地说:“王启年从一开始就判断失误,还有地球上一些手握重权的大人物。当初。全人类都见证了我们从地球上离开。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夜影阁下,我可以猜到你的想法。你根本不打算回去证明这是个错误。你想到带着我们寻找一个合适居住的星球。等到一切都安顿下来,也就有了返回地球,为自己错误辩解的机会。与之前的误判相比,在茫茫宇宙中找到一颗类地行星,当然是足以功过相抵。王启年院长是你的丈夫。也是星空远征计划的直接责任人。你当然要为他考虑。除了带领这艘飞船继续走下去,你没有第二种选择。” “多么恶毒的用心!多么卑鄙自私的想法!” 大副陈庭威显得满面冷肃,如同世界上最公正的法官:“你们以前在地球上就是这样做的。每当出了事故或者问题,总是搜肠刮肚找出所谓的“成绩”,用以表白自己在其中非但没有责任,反而还得到了收获。你们就是用这种方法来掩盖事实真相。我们一直被愚弄着,无法察觉被你们操纵的罪恶。我们已经受够了,我们要回家,我们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谎言,我们能够自己做出判断,自己有眼睛。” 夜影感到一股润滑油流进了自己的发声器官,通道被阻塞了部分。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她冷笑着:“这是对全体船员即时播放的通讯吧?怪不得从你们那张臭嘴里说出来的话,是如此冠冕堂皇。你怎么不说点别的?不公开一下你们自己过的那些事情?王凯在哪儿?我其他的家人又在哪儿?别忘了,通讯内容可以被记录下来,要不要我播放一段陈恒生你之前与我的谈话内容?让其他船员自己听一听,自己判断其中究竟?” 陈恒生把头部凑近屏幕,薄薄的嘴唇表面浮上淡淡的笑意,讽刺的意味全然不加掩饰。 “呵呵!你觉得其他船员会听到你说的这些话吗?忘记告诉你,现在的通讯是单向的。他们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完全由我来决定。我当然知道你会把之前的谈话记录下来,但你也不要忘了,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场景修改”。添加音效之类的工作很快就能完成,配上你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你觉得有多少人会相信你?” 重力消减的效果非常明显。夜影抓起距离自己最近的断臂,坐直身体,把借口塞进肩膀位置的关节。她当然能够听出对方的讥讽,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辩驳。而是淡淡地说:“既然做了,就必须承受由此产生的后果。你们要为现在所做的这一切付出代价。” 大副刘廷伟的脸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看。他瞪着眼睛,用力按下电钮,夜影刚刚坐直的身体再次重重摔倒,正在自我修复的手臂也再次断开。 “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就是一堆没人要的臭****!” 被激怒的刘廷伟彻底失去了冷静,指着夜影连声乱骂:“你以为自己有多清高?你不过就是个废料机器人。王启年是个笨蛋,你的智商也高不到哪儿去。老子根本不该上这艘船,如果留在地球,我肯定会成为生物战争的英雄。是你们毁了这一切,我再也看不到家人,再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是你!是你!就是你!你这个恶妇!你这个骗子!你这个心肠毒辣,卑鄙无耻的混蛋!我要把你扔进粉碎机磨成铁屑,让你尝尝粉身碎骨的滋味儿!” 巨大的重力几乎把夜影活活压扁,她再次感受到能量迅速流失的那种绝望。她侧着身子,通过对面墙上的微弱反光,看到身后一名“工蜂”正摇摇晃晃扶着舱壁站起来,艰难的朝前迈出脚步。 夜影被撕破的脸皮上,露出一丝难以辨别的讥讽,淡淡的回了一句:“你才是混蛋!” 话音未落,“工蜂”已经抓起斜靠在墙边的重型机炮,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装填炮弹,瞄准目标,扣动扳机。这一系列动作实在太快了,也完全出乎意料,无论陈恒生还是刘廷伟都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出现变化。按照他们的估计,超高重力引起的全面体能衰竭,至少还会持续五分钟。猝不及防之下,只能眼睁睁看着炮弹直接命中机锁,在厚重的封闭舱盖表面炸出一个大洞。 这是前往分体能量炉的最后一个封闭通道。正前方的通道拐角,已经出现了两具全副武装的重型机器人,但他们已经无关紧要。重力舱设置不可能贯穿整条通道。维持装置运作必须消耗大量能源。夜影对这艘飞船的内部构造非常清楚。陈恒生的超重力场肯定是分段设置。否则,分体能量炉根本无法支撑如此漫长的距离。 更多的“工蜂”从地上站起,他们拿起武器开始冲锋。只要冲过机锁,进入对面的通道,他们又能恢复到原来强悍无匹的状态。 用重型机炮击毁机锁的“工蜂”已经冲了过去,巨大的力量再次贯穿全身。他抽出高周波战刀,一边闪避子弹,一边迎着对面的重型机器人猛扑过去。就在距离目标只有不到十米距离的时候,“工蜂”忽然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危险。他几乎是本能的做了个深呼吸,伏低身子,想要从侧面绕过正朝自己猛烈开火的重型机器人。 危险来源的方向很奇怪,位于“工蜂”头顶的天花板。 那里什么也没有。 脑子里出现了模糊的影响。身体突然变得困乏。接下来,“工蜂”感觉呼吸变得困难,他“哐啷”扔下手里的战刀,双手紧紧扼住喉咙,嘴巴张大,眼睛急剧上翻,整个人不由自主摔倒。重型机器人立刻抓住机会射击,一道道火线从近距离角度****过来。巨大的冲击力把“工蜂”整个人当场射飞,手臂和胸前布满弹孔,火辣辣的剧痛从腰间传来。在中弹部位,大半个腹部都被炸开,地上遍布血肉。 “工蜂”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他的思绪开始变得缓慢,脑子无法产生清醒的意识。 不光是他一个人。所有刚刚从地上爬起的“工蜂”,纷纷再次摔倒。他们感觉呼吸不到空气,难以忍受的窒息感折磨着自己。任何人都无法拿起武器,只能扼住喉咙躺在地上痛苦翻滚。重型机器人的履带缓缓碾过惨死“工蜂”的身体。一步步逼近,武器平台不断调整方向,冷酷无情射杀着一个个毫无抵抗能力的“工蜂”。 “我们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愚蠢。” 屏幕上的陈恒生露出冷酷的微笑:“夜影阁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手下卫队的真正实力吗?他们在生物战争中的惊人表现,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多么勇猛的战士,的确称得上是“以一当百”。但你忘记了一点非常关键的东西:他们都是人类,不是像你我这样的半机械半生化人。” 一种极其可怕的想法,慢慢笼罩了夜影的大脑。 她用力撑起身体,用寒冷如冰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颤声问道:“你,你们竟然关闭了氧气通道?” 大副刘廷伟阴森森地看着她,脸上满是不屑一顾的讥讽:“我们身上都配有自动维生装置。光是一个大脑,其实消耗不了多少氧气。飞船上的氧气通道就是为了你手下那些人而专门设置。这样做,会消耗大量能源。我早就看那帮家伙不顺眼,凭什么老子的身体是一堆零件?而他们偏偏在过去一百多年里却没有任何变化?这不公平,我必须让他们也尝尝面临死亡,被迫做出选择的痛苦滋味儿。” 一具重型机器人缓缓驶来,伸出两条带有钢爪的机械臂,把夜影从地面上高高拎起。夜影自身的动力系统非常强大,如果换在平时,这种型号的武装机械根本不是她的对手。重力是能量输送管彻底破裂,她全身上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部件都失去了作用。夜影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重型机械人顺序拆除自己残破的双腿、胳膊、肩膀,以及胸部以下的所有部件。最后,留下一个保护着核心大脑的金属外壳。 重力作用已经消失了。 整个“工蜂”卫队都被全歼。 不难想象,即便是从其它方向进攻的“工蜂”,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这是一个从很早以前就针对他们设下的陷阱。不仅仅是氧气通道被关闭那么简单,想要在短时间内达到这种效果,在之前的战斗中,船舱内的气流系统应该还释放了某种带有麻醉效果的干粉颗粒。然后是以大功率机械将残存氧气全部抽空,才会导致所有“工蜂”窒息而亡。 从来就没有绝对无敌的生物。任何强大都有其弱点。只要针对性的设置陷阱,对方就会变成无法逃脱的猎物。 看着被重型机器人拎在半空中的夜影,舰长陈恒生背起双手,带着无比满足的优越感,说:“你已经山穷水尽,没人愿意听命于你。也没有任何人会来救你。尽管你发动了这场叛乱,但我还是愿意把你带回地球。说出飞船主机密码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到了现在,主机密码知道与否,已经不再重要。只要夜影消失了,事情经过完全可以由陈恒生一手控制。遍地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只要打开飞船内部的通讯频道。所有人都能看到“夜影叛乱”造成的血腥。 陈恒生致使想让自己的功绩变得更加牢固些。毕竟,带着完整的“探索者一号”返回地球,与分体飞船单独返回,其中意义不言而喻。即便是有人怀疑,也无法找出证据。 “把我带回地球?” 夜影右边面颊的仿生皮肤已经破裂,另外半边脸虽在冷笑,看起来却很是恐怖:“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你的目的。只是主机密码。一旦我说出来,对你也就彻底失去了作用。带我回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知道我不会放过你,你觉得军部警卫局究竟是相信你的说辞?还是觉得我的说法更加真实?” 大副刘廷伟已经没什么耐心。他加重了语气,恶狠狠地低吼:“你最好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否则,我保证你的下场要比死痛苦万倍。反正今天已经死了太多的人,我并不介意多干掉一个飞船最高指挥官。” 夜影的声音依旧平淡而冰冷:“怎么,你以为你们赢了吗?” 非常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舰长陈恒生和大副刘廷伟感觉不寒而栗。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夜影掌握着这艘飞船上的所有秘密。即便是舰长,对于某些细节,恐怕也不可能比她知道的更清楚。此前制订计划的时候,这也是陈恒生与刘廷伟最为顾忌的地方。尽管多方试探,他们仍然无法猜透夜影究竟还会有什么样的底牌? 沉默片刻,陈恒生勉强笑笑:“不要虚张声势了。我说过,在这艘船上。已经没人会服从你的命令,所有机器人都被我输入了新的控制密码。我知道你很聪明,可是你得明白,在我面前。说狠话没有任何效果。” “那只是你的个人想法。” 夜影冷笑着:“我的确疏忽大意了你的野心。不过,你并没有掌控全部,我还有机会修改自己的错误。比如:炸掉这艘飞船。” 陈恒生和刘廷伟瞬间惊呆。 他们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器官,或者根本就是夜影的发声系统出了问题。 “炸,炸船?” 大副刘廷伟眼角一阵颤抖,失声道:“你,你不能这样做。飞船上还有多达上万无辜的人,你,你,你竟然想要炸船?” 陈恒生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搐,他强压下巨大的恐惧,用力咬了咬牙,语调开始变得温和下来:“夜影阁下,我和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事情走到这一步,都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结果。您的固执在其中占有相当大的比例,我也有些操之过急。总而言之,我们都使用了不该用的方法。也许,我们应该在船员当中再举行一次民意调查,由他们来做出最后的决定,您觉得怎么样?” 陈恒生并不认为夜影是在虚张声势。这个女人的冷酷,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炸毁飞船,并不是嘴皮上说说那么简单。然而换在夜影身上,就有绝对实施的可能。她非常了解这艘船的结构。也许,早在从地球上出发的时候,她就已经预见到会有这么一天,或许是作为最后的应急手段。只有她才知道主机密码,鱼死网破,也就不足为怪。 “呵呵!你以为我会蠢到按照你的想法行事,继续被你牵着拖延时间吗?” 夜影残破不堪的脸上,露出及其诡异的笑。她通过大脑,以思维意识在体内输入了一道特俗密令,接通了远在自己舱室的通讯频道。然后,从嘴唇里吐出一道嘶哑的电子合成音。 “小安,引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二八节 底牌 这就是夜影最后的底牌。 很少有人注意到小安的存在。她只是一个小女孩,一个尚未成年就被改造成半机械半生化人的大脑。这场事变从一开始,小安就听从也赢得吩咐,孤独安静的呆在房间里。那里有一条与主机电脑接通的秘密连线,整个舱室周围设置了厚重的防弹钢闸,没有夜影的命令,任何人都无法进去,小安也无法出来。 夜影已经预感到自己会失败,小安是结束这场变乱的终点。就算是自己遭遇不测,意外身死,舱室里那台与自己体内电子频率相同的感应器也会发出信号,命令小安引爆飞船。 是的,我很自私,要多达上万名无辜者陪葬。 是的,我很冷酷,根本不会为了那些活着的人考虑。 可是那又怎么样? 当初在地球上出发的时候,一再说明这是一次遥远的航行。无法返回的几率很大,甚至有可能连人带船消失在茫茫太空。 没有人强迫,没有人威逼,正是考虑到航行途中可能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才在适合的人群当中挑选志愿者。如果觉得畏惧,你们为什么当时不放弃? 当然,这其中也有超出了预计的部分。 那就是人口的自然繁衍。在一百多年时间里,飞船上的成员数量剧增,虽然每个人都会衰老,最后也被改造为半机械半生化人,可那些新增加的人员,却没有志愿者那般坚定的信念。他们对于航行没有任何兴趣,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娱乐室,对于遥远的出发点地球,产生了强烈的依恋感。 正是因为这些新增加的成员,对最初的船员产生了影响。他们之间存在着血缘关系,为了任务而放弃生命的想法渐渐淡化,越来越多的人产生了想要活着返回地球的念头。正是有了如此庞大的反对者群体。舰长陈恒生的阴谋才最终得以实施。在他的身边,也聚集着足够影响更多人的支持群体。 所以,夜影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错误。 一切都是你们逼的! 黑暗的宇宙深处,猛然爆开一朵无比灿烂的能量之花。剧烈的红光在火焰中绽现,照亮了“探索者一号”狭长型的舰体。那仿佛是一个信号,迅猛急剧的爆炸随即在整个船体轰然蔓延开来。一道道红光从船体表面掠过,带起一团团腾空而起的浓烈烟雾。厚重的船体被爆炸吞噬。四散飞射的零件碎片多得不计其数。这种程度的爆炸堪比太阳的光辉,任何人也无法直视,无法逃避。 强烈的能量瞬间席卷过来,高热与寒冷开始碰撞,形成一股更加剧烈的死亡波纹。庞大的舰体开始弯折、断裂,各种数不清的杂物从船体断口飘飞出来。无法躲避的活人和身体瞬间气化。更多人则是在剧烈高温中被活活蒸熟、烤化。他们惨叫着,在封闭的空间里来回奔跑,拼命寻找通往救生舱的出口。人与人相互推攮,重型履带从同伴身上毫无顾忌的碾过。为了从密集人群中破开通道,被挡在后面的人毫不犹豫举起枪,朝着前面冷酷疯狂的扫射。机械身体感觉不到疼痛,但对于死亡的恐惧。却使他们本能发出哀嚎与尖叫。拥有身体的人类数量不多,却也要比完全由零件构成的半机械人更加灵活。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够进入逃生舱。在释放引爆信号的一刹那,中央电脑也开始执行夜影预先设置的相关指令。所有逃生舱都被释放出去,任何人都无法离开。 舰长陈恒生被一团温度极高的火焰瞬间吞噬。 大副刘廷伟被头顶坠落的舱盖活活压扁。 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危险,抓住夜影的重型机器人也松开钢爪,想要朝着通道尽头逃去。他刚转过身,却被一块被爆炸能量从远处弹射过来的金属片从身体中部穿过。当即被切成两半。 通讯频道里充满了哭喊、咒骂、哀求,可无论是再虔诚,再痛苦的声音,在这种时候也毫无作用,只能在铺天盖地的恐惧中等待死亡降临。 “灭亡,这就是我们最后的结局吗?” 带着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夜影被一股强烈的能量气场推攮着。陷入昏迷。 …… 一切混乱的结果,都是重新恢复平静。 “探索者一号”的残骸,在太空中静静漂浮着。周围遍布大大小小的碎片和杂物。无论任何物件,都保持着极其缓慢的运动速度。它们在空中慢慢转动。跟随着惯性力量不断改变所处位置。一切都是那么迟缓,就像电影里的慢动作,让人看了只觉得眼睛发酸,有种说不出来的凝滞。 一团形状古怪的粘浆,攀附在一块厚重的黑色甲板上。它的体积不大,前后尺度约莫只有二十厘米。肉红色表面看起来很是恶心,它不断蠕动着,从身体表面不断延伸出一根根肉质触须,牵引着本体,在甲板表面缓缓爬行。 触须很短,长度还不到十厘米。远远看去,就像是裹在甲板上的红色面团。碎片之间的碰撞偶有发生,每当这种时候,粘浆就就会不失时机伸出触须,抓住从旁边经过的每一块碎片,不断改换所在位置。 庞大的船体残骸在远处缓缓漂浮着。不计其数的碎片当中,经常可以看到人类的尸体。他们并不完整。可能是一条胳膊之类的断肢,也可能是一块从身上被炸烂的肉,或者一小段肠子,以及尚未干涸,被凝结成冰的血。 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粘浆非常幸运的抓住了一个猎物。 那是一根断指。两厘米长,也许是食指,或者中指,粘浆就像是饿了很久的异形怪物,把这截断指完完整整裹了进去。它的体积也随之增加。就像一条形状古怪的蛇,从嘴里吞咽下去的猎物有多大,它的身形就能增加几分。 消化需要时间,粘浆沉睡了很久,又开始在各种碎片之间移动。 它与各种杂物之间的接触。似乎有些漫无目的。任何一件东西都会被它包裹,却再也没有像断指那样被吞噬。如果用最基础的生理行为对其作为解释,粘浆似乎是吃饱了,失去了继续进食的欲望。它只是在不同的碎片杂物中不断往来,漫无目的,没有具体方向,仿佛一切行为动作都没有自主意识。 一具尸体漂了过来。 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没有双手,只有右腿和包括胸、腹在内的绝大部分。表皮已经烧焦,呈现出几乎全部都是黑色的碳化迹象。没有明显特征可供判断尸体的具体性别,那就是一块在太空中漂流的肉,谁也不知道他最终将流向哪里?最后变成什么? 尸体慢慢撞上了粘浆所在的钢管。碰撞很轻微,就像两片被水流推动着。相互之间产生交集的叶子。然而,想象中两个不同物体本该在接触后立刻分离的现象没有发生,红色粘浆在一刹那间猛然活了过来,它迅速弹出好几天触须,牢牢粘住尸体表面,借助两者之间的拉力,从钢管表面一跃跳了过去。 粘浆开始不断颤抖。如同在锅里煮沸已久的粥,表面不断吞吐出一个个气泡,却从未炸开,而是在气泡的推动作用下,朝着尸体内部不断推进。这种情形很是令人惊悚,本能的让人联想起腐蚀性极强的酸,泼洒在身上,皮肤肌肉被溶化成稀烂的脓水。没有很快干涸,而是慢慢渗透身体内部。 那似乎不是什么尸体,更像是一块形状另类的海绵。 变化由内及外展开。不知道过了多久,尸体本身开始微微晃动,在平静的太空中翻滚起来。黑色碳化表面渐渐出现了一条红色细纹,它慢慢扩大,变成一条条密集裂缝。那种情景。就像剧烈地震在平整公路表面造成的破坏效果。很多红色粘液从尸体内部流淌出来,像血,但绝对不是血。它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多,把整具尸体牢牢裹住。就像最初吞噬那根短指时候的模样。 巨大如山脉的“探索者一号”残骸在缓慢移动。也许是巧合,战舰残骸恰好挡住了一颗遥远恒星照射过来的光芒。粘浆本身几乎没有任何行动能力,它所在的位置,与钢铁残骸之间恰好形成死角,无法看到那束光,一直被死气沉沉的黑暗笼罩着。 流星的出现非常意外。没人计算过这颗从战舰残骸外围经过的流星运行轨道,长长的彗尾在太空中拖出一条直线,很多原本不属于它的碎片冰块被引力带走,也有一部分体积细小的石块,从彗尾末端渐渐散开。一块很小的石头砸中了“探索者一号”伤痕累累的前舱,原本固定的漂移轨迹就此改变。很难想象就是这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东西,竟然可以推动山脉般巨大的残骸?但这的确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巨大的战舰前舱朝着偏移方向缓缓转动,黑暗中出现了一条缝隙,来自遥远方向恒星的微光,在粘浆表面照出了一丝亮色。 粘浆再次蠕动起来。 遥远的光线对它就像是一针兴奋剂,刺激着整团粘浆都开始活动,不再像从前那样慵懒。一层暗红色密实的肌体组织开始在粘浆表面生长开来,表面带有光滑的粘膜。在这层覆盖物的下面,隐隐可以看到一团不断拱起,然后落下的东西,就像人类的心脏,正在缓慢而有力地起伏着。 光线对粘浆的刺激效果非常明显,在它的内部,已经产生了非常奇异的变化。钢铁残骸与光线之间的距离加大,整块粘浆几乎完全曝露在亮光范围的时候,一只眼睛出现了。 它是那么冰冷,毫无感情可言,粘浆表面毫无迹象的裂开,浑圆的晶状体从中凸出,仿佛一块形状诡异的冰,充满凌厉的杀机,对周围一切都保持高度警惕的敏锐察觉力。 它并不完整,一些血丝也从粘浆内部生长出来,以晶状体为核心,将其慢慢包裹。眼眶内部是一片死沉沉的深黑,无法判断瞳孔的具体位置。当血丝包裹面积达到晶状体一半的时候,晶莹深沉的表面,竟然出现了一条如同爬行动物的暗黄色竖瞳。 眼球缓缓转动着,完全由粘浆构成的“眼皮”上下翻飞,不断开合。显得说不出的诡异。然而,更诡异的事情,还是眼球中间的瞳孔。它一直在竖瞳与圆瞳之间来回转换,甚至变成横线或者斜线。就像一台电子探测仪,正在不断调整镜头焦距,寻找最适合自己的观察方式。 又一块人体残片飘了过来。那是一条胳膊,它距离粘浆大约十几米远。这条胳膊在很远的时候。就进入了眼睛的视线。它一直被关注着,胳膊在太空中的漂流轨迹差不多是一条弧线。眼睛很有耐心,一直默默等待着胳膊距离自己的那一刻来临。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红色粘浆骤然伸展,变成一条十多米长的肉质红线,如同变色龙带有黏性的舌头猛然弹出。把整条胳膊硬生生拖了过来。 粘浆第三次开始了包裹。在它的内部,无数细小的肉丝紧紧缠住胳膊。它们不再是以前那种软弱无力的样子,尖端变得非常坚硬,而且锐利,笔直插进胳膊内部,有条不紊的对猎物进行切割,对每一条肌肉进行产然。不断吞噬着自己所需的营养。 进餐非常彻底,没有留下一点儿残渣。从肌肉到骨骼,全部变成了粘浆的一部分。 大量的养分出现了,它们在粘浆内部进行转换,被充分供应到每一个角落。眼球得到的营养最为充足,破损的部位也开始修复,进而得到更好的完善。 第四次捕猎,粘浆得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的上半身。他腰部以下的部位已经消失。头部却奇迹般的保存完好,虽然左臂只剩下一半,可对于粘浆而言,已经是无比惊喜的意外收获。 眼球对这次进餐非常满足。它吃的很饱,体积也变得更大,晶状体直径至少超过十厘米。 在粘浆内部,原有的结构真在悄然改变。吞噬猎物的同时。细胞也对猎物机构进行模拟。一个小小的脑核正在形成,虽然没有骨骼对其进行保护,却已经产生了简单的思维效果。 第一个问题出现了:“我是谁?” 第二个问题在几秒钟后出现:“我在哪儿?” 人生未来之类的念头,在这种时候无疑显得多余。而且也不可能产生。细胞是构成粘浆的基础,在基因意识的判断下,内部营养配比再次改变,脑核得到的数量更多,眼睛次之。 它变得越来越大,体积很快超过了成年人的拳头。 生长就此中止,细胞也没有下达更进一步的命令。营养只有这么多,想要产生更进一步的改变,还需要再次进食,需要更多的猎物。 飞船残骸周围的“食物”很多,可大多都是人类身体碎片,没有完整的尸体,大块的数量也少,黑暗中到处都飘浮着零零散散的碎片,但即便是指甲盖大小的零皮碎骨,粘浆也丝毫不肯放过。 它的捕食效率比过去更高了。这完全是眼睛的功劳,还有从遥远恒星照射过来的那束光。粘浆看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情景,不断弹出触须,在茫茫宇宙中来回抓取。 吃得东西更多,也就迫切想要改变目前的处境。只要是生物,就永远无法避免“贪婪”的本性。 粘浆不再满足于一点一点来回抓取,它进化出一团非常坚韧的薄膜。膜片由两条细长的触须连接着,从本体上探出,在空中形成一个“V”字形的夹角。薄膜带有强烈的黏性,就像一张三角形的网,把飘浮过来的所有血肉碎片全部兜住。 这样的捕猎效率极高,一次就相当于过去的几十,乃至上百次。 粘浆毫不犹豫的选择把营养优先供应给脑核。学会使用工具,是脑部扩张带来的结果。这是思考引发的进化优势,眼睛的确很重要,可是在如何更有效率捕猎这个问题面前,视觉效果就只能排后。 在生存与进化方面,粘浆有着令人惊讶的本能。 它甚至产生了部分骨骼,对脑部进行包裹,以保护这团及其脆弱,但无比重要的核心。 尸体碎片不是放养在池塘里的鱼,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繁殖。连续多次拉网式捕捞过后,这一区域的食物数量已经大为减少。眼睛明确看到了这一点,大脑也开始思考,应该如何改变自己的处境?解决目前的问题? 我要离开这儿。 我需要自由行动的能力。 两个问题之间,有着统一的均衡点。参照了以往猎物身体机构以后,粘浆再次开始了变化,从中段位置生长出两条腿。 它们很细,直径大约三厘米。没有骨质,只有坚韧的肌肉。 (。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二九节 是谁 这是一场青蛙般的跳跃。但无论如何,跳跃速度和距离都比不上真正的青蛙,最多也就是在不同碎片之间挪动着。当然,消耗的时间已经不再是初期时候那么漫长。 在新的猎场,猎物再次被捕获一空。 然后,继续转移,前往新的猎食区域。 这样的过程往复循环,及其单调,却也不断产生了更多的思维意识,更多的变化。 黏浆成长为一个三米多高的人形身体,拥有四肢,从身体外表某些特征判断,应该是个男性。它的胸肌尤为结实,如同块垒,双腿中间更是多了一团代表性别特征的"sheng zhi qi"。虽然外形不是很明显,但只要看见,就不会让观者产生“这是一个女人”之类的想法。 进食的速度和方式也发生了改变。男人直接伸手从空中抓住飘过的尸体碎片,塞进嘴里,然后吞咽下去。 他没有牙齿,不会咀嚼,没有食道,也没有胃囊和肠管,更谈不上什么消化和排泄。这是完全遵循细胞记忆导致的做法。在细胞的基础概念当中,这才是人类应有的模样。必须把食物塞进嘴里才算是进食。这其实与黏浆最初那种包裹形式的吃法没什么区别,只是动作和外表有所差异罢了。 头部并不完整,很大,看起来不像人类,反倒像是恐怖片里的巨头怪物。它进化出了鼻子,拥有敏锐的嗅觉器官,眼睛却只有一只,牢牢镶嵌在鼻梁正上方,能够随着发达的肌肉束牵引,一百八十度来回转动。 每天的工作,就只有两个项目:进食,以及思考。 夜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对于“我是谁”这个问题,在一星期前得到了答案。 她记得自己下达了炸毁飞船的命令,记得扑面而来的火焰与高温。还有被巨大气浪推攮着,连同散布在身边的死亡“工蜂”,以及各种机械零件,进入了永恒的黑暗宇宙。 判断半机械半生化人是否死亡的标准,就是大脑核心是否遭到破坏。从这个意义上看,夜影毫无疑问已经死亡。很幸运,当时她身边有大量死亡的“工蜂”尸体。虽然脑部保护罩被炸裂。夜影破碎的大脑组织却得以粘连在一具“工蜂”尸体表面。爆炸导致各种机械零件四散乱飞,这些坚硬的金属破坏力极大,轻而易举把尸体切割开来。就这样,夜影的脑部组织与“工蜂”血肉接触,虽然其它部分彻底死亡,但仍有鸡蛋大小的那么一团被保留下来。没有在巨大的高温气浪中蒸发,仍旧保持着必不可少的活性。 夜影从未想过要接受苏浩的血液改造,成为他的“工蜂”。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之所以还能以目前的诡异形态活着,完全是得益于死亡“工蜂”体内的黑色颗粒。这种细胞对于生存的渴求,甚至比自己更加强烈。遗憾的是。黑色颗粒已经适应了“工蜂”体内的寄生环境,它们需要氧气。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夜影是半机械人,自身就附带着氧气维生系统。那团相互混合的血肉黏浆,恰好连接着来自她本体的氧气供应系统。在这种及其危险,随时可能面临死亡的可怕环境下,黑色颗粒被迫以残存的氧气为基础,强行转入休眠。以期能够获得再次进化。至少,可以在无氧环境下生存。 常年生活在寒冷地带的人,骤然来到赤道,肯定觉得极不适应。但只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也就渐渐忘记了自己曾经居住的冰天雪地。细胞也是如此,黑色颗粒再次进化必须有恰当的时机,以及来自外界的强烈威胁。这就相当于把一个性格软弱的奶油男扔进军营。在教官皮鞭和斥责声中,他自己也会彻底转变。 大脑核心的形成,仍然是夜影的脑部残留组织在其中产生作用。然而,黑色颗粒的进化意识完全以外环境为演变基础。它们吞噬了大量死者尸体。自然选择了逐项能力都要强于女性的男性。夜影对此很有些无奈,却也必须服从于黑色颗粒的危机意识。不过,这种改变应该只是暂时的。只要大脑核心仍然还是夜影,她就有能力让这具身体重新变成女人。 她在巨大的飞船残骸之间爬行、跳跃、滑翔。对于尸体碎片,夜影已经不像最初时候那么渴求。她变得很挑食,只注重蛋白质和能量。身体的再次变化也以此作为基准,那就是能量高于一切,其余的物质组成只是对身体变化产生效果。为了保护自己,夜影身体表面某些关键部位,甚至生长出一层鳞片,双臂肋下也有薄而坚韧的肉膜。 不需要什么美感。“香奈儿”和“路易威登”在这种时候根本毫无意义。丝袜和高跟鞋只是为了满足眼球视线而存在,挺拔的胸部和丰润的臀部也全部都是累赘。 夜影把身体高度增加到十五米。脊椎全面进化,变成了蛇类那种能够自由弯曲,甚至可以从中部绕进去打结的组合形式。肌肉组织也变得更加柔韧,胳膊长达五米,整整有六对之多。下肢几乎彻底消失,目前没有它们发挥作用的环境,自然也就不需要出现。 夜影真正体会到了“浪费”两个字的真正概念。 每一点能量都是及其宝贵的。没有食物,也就意味着无法生存。 之所以把自己变成一条长脚的蛇,就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在飞船残骸之间穿梭来回。夜影的视觉能力已经进化到不需要光线就能在黑暗中看清物体。嗅觉更是异常灵敏,她可以闻到被厚重钢板夹在中间的肉味。每当这种时候,夜影就不得不借助钢管之类的工具,把沉重坚固的覆盖物撬开,只为了得到让自己果腹的死肉。 “探索者一号”上的船员数量超过上万,然而真正可以成为夜影食物的,最多也就是两千来人。半机械半生化人根本无法食用,他们只是一堆零件,大脑那点残肉剩汁根本不值一提。尽管如此,仍然还是有大量船员在爆炸中气化。甚至当场烧成了焦炭。 飘浮在太空中的尸体残片其实很少,夜影很快开始面临巨大的食物危机。 她需要肉。准确地说,是需要能量。 花费了大量时间,夜影把能够收集到的尸体碎片归拢,装进一只巨大的集装箱。在未来这段时间,这是她赖以生存的根本。如果吃光了,就再也没有了。 重新变为人形之后。夜影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个极其疯狂的念头。 她要重建“探索者一号”。 这想法的确有些像是开玩笑。没有船坞,没有车间,甚至连最基础的设备也没有,她能做什么呢? 念头之所以产生,来源于一个被肉质触须捕捉到的水质净化器。这种只有十厘米左右高度的小玩意儿,在每一个半机械半生化人身上都有配置。其作用。是作为预备手段,对半机械人体内产生的排泄物进行存留。虽然身体只剩下大脑,却仍然需要持续不断的供水,过高的体内温度也需要通过排出汗液进行降温。所谓排泄物指的就是汗水,它们被收集起来,注入飞船内部的物种培养舱。在那里,被分解为盐分、净水和肥料。 依靠飞船残骸当中找到的各种配件。夜影成功造出了与水质净化器配套的杂质分离系统,还有一个微缩版本的植物培养舱。那是一个两平方米左右的封闭舱,每次可以得到少量植物茎叶。水源来自于飞船残骸四周飘浮的冰块,一块小型太阳能光板成为了电力系统。从遥远恒星照射过来的光束虽然微弱,却足以驱动整套系统运转。 夜影知道这是一个极其困难的选择。可是,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也许,地球方面还会派出“探索者六号”。然而,没有信号联络。飞船残骸的漂移方向并不固定,与他们汇合的几率极其渺茫。 自己已经不再需要氧气。可是,像现在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也不是夜影想要的结局。 她经常坐在钢铁残骸上发呆,脑子里不时冒出抓起某种锐利物件,照着大脑所在位置狠狠插下去的冲动。 死。的确是一种幸福。 这是最后的选择。但不到万不得已,夜影也强迫自己不要朝那方面去想。 我的男人已经去了那个坐标,他在那里等着我。 我得活着见到他。就算是死,也必须首先满足这个愿望! …… 高立权站在巨大的全息屏幕前。面容冷肃。 这里距离火星只有十一万多公里,隔着飞船舷窗,足以感受到来自太阳的火焰,以及炽热。 老宋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他的眼角布满了皱纹,神情却显得紧张。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查明原因了吗?” “下面的人正在努力排查。不过,希望很渺茫,估计不会找到什么。” 高立权所在的这艘战舰,就是王启年从大西洋海底弄上来的巨大金字塔。在亚特兰蒂斯人留下的信息当中,被称之为“泛用巡航战舰III型”。 这艘三角战舰的内部结构已经被吃透。然而,无论研究人员如何努力,仍然无法解开传送门之谜。 火星与地球之间的大规模移民已经开始。根据目前已经获得的资料,老宋决定对这种三角形战舰进行仿造。相关的设计方案已经完成制订,剩下的,就是对三角战舰原型机,也就是金字塔本身,进行最后的航行测试。 电脑分析数据显示,这种战舰速度极快。为了亲身体验一下,高立权兴致勃勃的登上战舰。 这并非以身涉险。金字塔已经被出入多次,安全性早已被证明。按照高立权的指令,三角形战舰的测试目的地,位于太阳系外围。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战舰刚刚飞到目前所在的位置,尚未抵达火星,就被一股无法形容的诡异力量阻挡,再也无法前行。 “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这种状况。” 高立权面色阴沉,眼睛里充满毫不掩饰的惊讶:“这艘战舰的各种电子仪器运转正常,引擎也在工作,却无法产生应有的推力。我们就像是被一堵墙牢牢挡住。或者是被夹在两块礁石中间。我派人下去看过,正前方什么也没有,小型工作艇可以自由活动,外派人员也没有任何阻碍。” 老宋眉头紧皱,不断地摇头:“这不符合常理,也无法解释。” 高立权没有说话。这艘三角形战舰的出现,本身就不合常理。即便是一百多年前王启年还在地球上的时候。就说过这东西绝对不是人类世界应有的产物。然而,直到现在,才发现它的异常。 “要不要再试试?” 思考了几分钟,高立权说:“这应该是某种能量束缚。以这艘战舰的能力,应该可以突破障碍。” 老宋神情凝重,缓缓摇了摇头:“还是返航吧!有什么问题先回来再说。出现这种事情。飞船仿造计划也必须进行修改。如果这个问题无法得到解决,恐怕我们只能另外设计新的战舰。” 高立权本能的想要点头。就在他正准备开口答应的时候,忽然瞥见舷窗外面的工作船,还有一支接到命令,正从火星基地方向驶来,已经可以看到模糊船体的增援舰队。 “我觉得,还是应该试试。” 一种军人才有的冲动。让高立权否决了老宋的建议:“目前的动力引擎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四,我想增加一下看看,百分之八十,或者百分之百。说不定,这种障碍只是战舰内部机件产生的干扰效果。我们虽然参透了它的设计原理,但还是有很多东西仍然觉得陌生。” 老宋没有回答。 这相当于默许。 他知道,即便是出言劝阻,也很难改变高立权的想法。这是个性格固执的家伙。何况他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如果引擎功率增加到百分之百,仍然无法改变这种奇特的阻碍现象,不用自己多说,高立权也会下令返航。 操作人员开始执行命令,随着能量输出增加,引擎功率也在不断攀升。分布在三角形侧面塔身的喷口,不断释放出耀眼夺目的白光。 “目前功率百分之八十五。继续增加能量输入。” “百分之九十,仍然没有突破障碍的迹象。” “百分之百,已经达到规定的最大能量供应值。” 看着屏幕上达到顶峰的能量输出表,高立权原本带有一丝期盼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怒容。 他很讨厌这种事情不受掌控的情况。这原本就是一艘战舰,却偏偏被定在这里无法寸进。当然,只要掉头,或者改变方向,三角形战舰仍然可以活动。 全息图上出现了地球的形状,以那里为核心,三角战舰目前所在的位置为半径,划出了一道规则的圆形轨迹。 这就是三角形战舰无法突破的障碍。只要在这条圆线内部,它可以自由飞行。高立权试过,无论往左还是往右,只要达到这条弧线边缘,就会遇到相同的问题。 这不是高立权想要的结果。 他已经不再是生物战争时期那个身份普通的特种兵。随着地位和权力日益增加,高立权的眼界和思维也变得更加开阔。他向往着更加深远的宇宙,甚至非常羡慕远在“探索者一号”飞船上的夜影等人。高立权一直觉得,自己必须前往那个遥远的坐标,成为“蜂王”身边最勇猛的战士。 身处的环境,长久以来的想法,愤怒与烦躁……重重因素相加,导致高立权做出了此前从未考虑过,完全是头脑一时间发热而成的决定。 “继续增加能量供应,看看引擎功率最大承受值能够达到多少?” 这问题其实早就有了答案。根据王启年在地球时期做出的相关测试,这种三角形战舰的最大引擎功率,可以超过上限百分之二十左右。当然,超高功率无法维持太久,只能在紧急情况下偶尔使用。否则,引擎会遭到严重破坏。 高立权并不觉得这有多么危险。 他是强化人,旁边还有一支来自火星的增援舰队。即便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也可以随时弃船。他只是想要试试,想要看一看这种神秘战舰的极限究竟在哪里?仅此而已! 没有人对高立权的命令表示质疑。无论在地球还是在这里,他都是最高指挥官。何况,执行人员也对这道命令跃跃欲试。在安全情况下对某件事情进行冒险,绝对是大多数人都愿意尝试。 “增加能量输入,引擎功率提升目标为百分之一百二十。” 随着指令在电脑上输入,引擎喷口释放出的光芒也渐渐变成红色。然而,三角形战舰依然纹丝不动。 一种说不出的沮丧,在高立权身体里翻滚着。 没想到,即便是功率增加到了极限,仍然无法改变既定事实。看了一眼屏幕图表上不断攀升的数字,他在内心深处暗自叹息了一声,打算就此下达返航命令。 突然,一阵狂暴的能量波动,充斥了整个舰桥。(。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三十节 消失 一种说不出的沮丧,在高立权身体里翻滚着。 没想到,即便是功率增加到了极限,仍然无法改变既定事实。看了一眼屏幕图表上不断攀升的数字,他在内心深处暗自叹息了一声,打算就此下达返航命令。 突然,一阵狂暴的能量波从,充斥了整个舰桥。 那是一股失控的气流,在舰桥内部横冲直撞。谁也不知道它的具体来源,短短几秒钟内,气流已经分散,变成了十多道散乱的能量。它们互相排斥,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相互碰撞,短短一瞬间,就形成一个个强大可怕的气旋。 舰桥内部一片混乱。 狂暴的气流把各种仪器和物件吹得东倒西歪,猛烈的力量足以堪比最迅猛的台风。人们从各自的座位上被高高掀起,被气旋裹住,在空中乱飞。仿佛被一只只无形巨手抓住,强行在空中来回乱舞。到处都是翻飞的纸片,电线和小型仪器被扔得到处都是。反应敏锐的人紧紧抓住身边每一件可以当做支持的物件,而更多的人则被气流卷走,然后被狠狠扔下来,要么重伤,要么当场活活摔死。 “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立权震惊不已,他蹲下身,死死抓住地板上巨大的金属铆钉。虽然是进化人体质,可是在这种强大诡异的能量面前,仍然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他冲着周围大声喊叫,却无人回答,只听到一片惨叫,以及重物相互碰撞的声音。 一名年轻的操作人员用胳膊紧紧抱住横杆,以能够发出的最大音量拼命喊叫:“引擎!是引擎产生的能量流。关掉它!快关掉它!” 就在高立权恍然大悟,朝着主控制台方向艰难移动过去的时候,站在全息屏幕另外一端的老宋看见:舰桥旁边的舷窗外面,突然出现了一道闪光。它是如此迅速,就像某个人在黑屋子里。用力按下点灯开关,又立刻合起。灯泡由暗变亮的过程,前后不过半秒钟,甚至更短。这道神秘的光线也是如此,合起速度如张开时一样迅速,同时伴随着剧烈释放的强光,还有如彩虹般绚烂耀眼的诡异颜色。 半秒。也许只有几微秒,一切都消失了。 屏幕上一片黑暗,随即被无数跳动的雪花点占据。 只有两种情况,才会导致屏幕出现类似的反应。第一,通讯电波受到强烈干扰。第二,没有接入通讯目标。 老宋觉得自己完全失去了行动和思考的能力。他的身体在不由自主颤抖。双眼死死盯住失去信号的屏幕。足足过了近五秒钟,老宋才觉得,自己被放飞的魂魄,又重新回到了身体内部。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艘战舰在哪儿?他们在哪儿?” 地面指挥中心一片混乱,每个看到刚才那一幕的人,表情和感受都与老宋差不多。如果不是老宋口中猛然爆出充满惊恐的咆哮,恐怕谁也没有从极度震惊中清醒过来。 “三角一号。这里是地面指挥中心,请回答!” “找不到他们的影子,这,这不可能!” “命令火星基地立刻派出增援部队,对那个区域展开全面搜索!” 消失的,不仅仅只是三角形战舰。就连此前派出,已经抵达的第一批火星舰队,以及在战舰周边活动的小型工作船。全部杳无踪影。 各种太空观测设施很快展开运作。然而,无论电子探测波还是远距离观测望远镜,都显示那里一片黑暗,空洞无物。 他们消失了? 他们消失了! 老宋连连后退几步,重重跌坐在沙发上。 他低着头,脑子里满是无法言语的震惊。 老宋当然知道“临界点”这个词。事实上,王启年在地球上的时候。就曾经说过:海底金字塔还有很多未接开的谜题。虽然内部构造已经探明,也有很多相关技术被人类成熟运用,但这艘战舰仍然属于亚特兰蒂斯人的造物。它们与人类之间的思维意识、科技差异非常大。就像远古时代人类偶然得到一瓶来自二十世纪的抗生素,几番实验之后。古人知道这种药能够遏制伤口发炎现象,也以此拯救了不少病人。但无论如何,在药品提纯、蒸馏、原料培养等基础无法全面突破的情况下,古人根本无法造出抗生素,更谈不上什么规模化运用。 为什么在火星附近会出现那道无形的障碍? 那是不是为了阻止三角形战舰进一步运动提前设置的屏障? 引擎功率提升到极致的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 不过,老宋曾经见过类似的情形。 那还是一百多年前,苏浩进入海底金字塔传送们的时候。苏浩本人当然不可能看见,当他带着其他“工蜂”走进那扇光门,外面的大厅也随之产生了猛烈能量波动,甚至周围空间都有轻微的扭曲迹象。 老宋并不确定高立权是否遇到了空间传送现象?可是,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这或许是唯一正确的解释。 …… 杨璐璐最终还是选择了自杀。 周庞滂支持她做出这一决定。 按照周萧寒,也就是周庞滂老爸的话来说:“生活,已经变成了一种极其乏味的重复循环。我再也感觉不到任何兴趣,漫长的寿命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牢笼。我觉得,是到了应该解脱的时候。” 那个时候,周萧寒已经两百多岁了。 人类一旦失去信念,身体机能即便保持旺盛的活力,也终究会变得麻木。生物战争终结,使周萧寒脑子里那根紧绷太久的弦日渐变软。他很少对某件事情感兴趣,街上看见漂亮女人丝毫没有生理反应,美味儿的食物也无法让他产生快感。周萧寒曾经很喜欢打麻将,这种游戏让他的生命延长了大约十二年,随着周璐璐重孙女的出生,周萧寒的兴趣也开始转移……然而,就此之后,周萧寒却越来越觉得困顿。经常对着某个位置发呆,不想活动,也不愿意说话。 很多医生都来看过。有人说是帕金森氏症,也有人说是老年痴呆。对此,曾经的小胖子,如今的老胖子周庞滂怒不可遏,他狠狠教训了那些对自己老爹说怪话的家伙。要么找人将其痛扁。要么故意找茬给对方制造麻烦。但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改变周萧寒越来越沉默的现状。 直到有一天,周庞滂在房间里发现了老爸的尸体,还有遗书。 “我活够了,也玩够了。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在极度厌世心理支配下留给你看的遗书。亲爱的儿子,写下这份东西的时候。其实我很快乐,心情也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没有人在旁边唆使我,也没有遭遇到你任何一种你想象中存在的问题。就在你很小的时候,我从未产生过诸如此类的念头。那个时候,我非常忙碌。终日里都在为了生计犯愁。因为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家人需要养活。这是每一个男人都要尽心尽力负担的责任。我很欣慰,你长大了。无论成就还是眼光,都要比我这个做老爸的优秀得多。呵呵!其中有多少是夸赞的成分?你自己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也有了自己的儿子,有了孙辈,甚至重孙。人生中最大的乐趣,其实并不在于赚了多少钱?做到何种位置的高官?而是在于你为家人付出多少?也只有这样,到了你决定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心里才会毫无遗憾,毫无眷恋。” “我也许不能算是一个善良的家伙。真正意义的善人。那是连一只蚂蚁都无法踩死。从商的代价,就意味着必须被人唾骂。无论你做的是好是坏,或者从未欺骗过任何人,每一单生意都是在本着良心做事。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每个人都觉得满意。想要赚钱,就肯定有人对你的行为看不惯。这不奇怪,所谓“众口难调”就是这个道理。所以,会有很多人喜欢听到我的死讯。他们会觉得这是一种变相的胜利。会觉得这是他们每时每刻的诅咒产生了作用。哈哈哈哈!当你极度愤恨某个家伙的时候,不是总会诅咒他“赶紧去死”吗?反正,老子肯定是死了,但绝对不会因为什么见鬼的诅咒。我死得很满足!很开心!” “少了我一个。地球照样旋转。太阳仍然落下,又继续升起。千万不要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不可或缺的大人物。想想古时候的皇帝,想想那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我敢打赌,他们的遗憾绝对远远超过我。无论如何,我的寿命都要比他们更加长久。我已经得到了人世间最大的幸福,以后也再不可能得到更多。对于未来,我已经是疲倦多余期盼,甚至脑子里再也不会出现期盼的成分。这个世界上每一天都有新的东西出现。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其实我非常讨厌电脑。虽然这玩意儿的确让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虽然它的确使整个人类文明朝前迈进了一大步。但就我个人而言,真的非常讨厌,也很不喜欢。我觉得手机的功能就是相互通话,而不是变成一部功能繁多的小型智能机械。我真的很恐惧未来会出现什么戒指型的类似电器。看看你身边熟悉的那些人,有相当一部分都接受过半机械半生化人改造。每次聚会,虽然我表面上在微笑,内心却很恐惧。我不知道这些家伙究竟应该算是人类?还是机械怪物?说不定,未来某一天,我会变得与他们一样。哦!那种事情就连想想都觉得可怕。要知道,我喜欢抽雪茄,而不是把自己搞得浑身上下都是机油味,把电池当做早餐,每天上完厕所,再用润滑油冲洗刚刚拉完屎的屁股。” “也许在你看来,我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我得告诉你,很多事情其实都是表象。没错,你母亲死后,我没有另娶别的女人。儿子,我是一个健康、正常的男人。我不可能在需要的时候,总是看看电视和杂志,然后再用五个手指头自己给自己解决问题。我有过很多女人,我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没必要瞒着你。也许好几百,或者上千。具体数字究竟有多少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以前曾经有过不少女人带着孩子过来找我,说是我当时留下的问题。你也许的确有几十个从未见过面的兄弟姐妹,或者他们都是些招摇撞骗的家伙。每个人我都给了他们一笔钱,事情我也处理得很干净。当然,我指的可不是杀人灭口,只是用了一些强硬的方法,让他们与这件事情永远不再扯上关系。男人嘛!总是很难避免的。” “财产文件和贵重物品都放在保险箱里。在我看来。那些东西其实已经对你用处不大。你名下的身家财产比老子还多,你的几个儿子也比我还会赚钱。我曾经想过要把这些东西捐出去。可是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把处理权留给你比较好。能找到杨璐璐做媳妇儿,是儿子你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选择。你老爸我已经没什么遗憾,未来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做出选择。记住!丧事不要大操大办,别弄得全天下都知道你老爸我死了。故意留点儿悬念。让那些长时间没有收到我消息的老朋友自己找上门来,然后再把事情告诉他们,看看他们的反应。呵呵!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有趣,他们一定会觉得儿子你在撒谎,说不定还会报警,让官方出面好好查一查。人死了也需要消遣,就当做是我在另外一个世界跟他们玩的游戏吧!” “最后一件事:记得把老子火化。然后埋了。坟墓不用太大,也不需要惹眼的豪华墓碑。那样做,只会让人看了觉得眼红,说不定三天两头就偷偷跑过来盗墓。那里面本来就没有什么陪葬的东西,还白白弄得老子死也不得安宁。清明冬至记得多给我烧纸,我是一个很传统的中国人,很相信这些。” 父亲的死,让周庞滂大受打击。他一直觉得。父亲是个乐天开朗的人,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周萧寒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杨璐璐的反应比周庞滂好得多。毕竟,她在病毒风暴中看见、经历过的事情,都要比周庞滂更加直接。也许,死亡的确是周萧寒最好的选择。 时间,很快跨越了新的世纪。 杨璐璐没有留下遗书。周庞滂却很清楚,妻子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许是父亲的死影响了杨璐璐,或者是杨璐璐的确对这个世界感到了厌倦。活得太久,的确是一种幸福。同时也意味着会看到更多人世间的罪恶与丑陋,感受到更多此前从未想象过的痛苦。二十岁青年与八十岁老人的思维想法截然不同。前者的经历远远不如后者,年轻人总是觉得自己可以征服这个世界,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把一切都踩在脚下。直到老了,才恍然发现:被征服的其实是自己,被掌握的也是自己,无论曾经付出过什么样的努力,你头顶仍然还是有无数的鞋印。 地球,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地球。 生物战争虽然结束,很多事情却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世界格局也无法变回原来的样子。“蜂群”的强大,保证了占领区域内的绝对和平。然而,在“蜂群”力量之外的世界,仍然充满了战乱与饥饿。严格来说,这种情况其实与过去的地球区别不大。就比如在那个时候的非洲、中东,同样也是无法被和平笼罩的区域。变异生物种群被人为的限制,也因为这种力量而繁衍,或者压缩。人类之间的争斗从未停止过。以前是星条旗国家为世界领袖,现在这个位置也更换了另外一个群体。日升日落,交替更迭。 这大概就是地球上永久的历史规矩。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永远占据绝对优势。强势集团和国家之间,没有永远的霸者。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觉得是正义的事业而努力,可到了最后,几十年,或者上百年,回过头看看,会恍然发现,自己其实什么也没有做,或者即便是做了,也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对世界构成影响力。我们终究只是一只蚂蚁,虽然有无数的蚂蚁为了共同目标而努力,但蚂蚁终究还是蚂蚁。 高立权失踪了。 杨璐璐死了。 一切却还没有结束。 就像恐龙曾经称霸世界,星条旗国家曾经是地球上不可动摇的强悍力量。他们都因为某种奇妙的外来物质介入,变得一蹶不振,甚至彻底灭亡。 月球,也是一艘亚特兰蒂斯人留下的战舰。 对于是否应该启动它?这问题老宋一直没有答案。 那会造成一系列无法预知的后果,谁也无法知道结局会怎么样。 也许,就让它这样继续围绕地球旋转下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三一节 诚意 第三阶段世界,木叶镇。 很多事情,都在按照苏浩预料之中的轨迹进行着。 二十二小队的所有雇佣兵,都被转化成真正的“工蜂”。木叶镇上的武装护卫人员,数量也增加到一千八百人左右。准确数字之所以会上下浮动,是因为“护卫队”这个团体,没有真正的编制,只是苏浩在名义上对镇内拥有战斗力常备武装人员的变相管辖。他没有给这些人发工资,而是以镇长的身份发布任务,或者带领其中部分雇佣兵外出狩猎。 谁也无法否认苏浩对这个小镇做出的贡献。随着高莫在木叶镇设置了一个黑暗猎人公会的办事处,来到这里的人更多了。当然,无论经营旅店还是酒吧的商人,都很喜欢黑暗猎人之类的顾客。他们通常很豪爽,也不会在某个小问题上斤斤计较。最重要的,黑暗猎人公会办事处的设立,使猎人们可以及时缴纳任务,在镇上就能获得酬金,而不用再像从前那样,跑上很远的路,节省时间不说,得到的钱也更多,镇上的商业氛围也肯定要比过去更加繁荣。 肯森、莫邢馗和苏浩三个人轮换,在空间领域内部远远不断带出更多的锆石。由于人手和空间增幅装置等因素,锆石产量无法在短时间内增加太多。不过,“钢铁勇士”军团已经对木叶镇给予了足够的重视。戴小楼甚至承诺:只要苏浩愿意,随时可以递交申请,一旦考核通过,就能成为拥有正式编制的军团成员。 苏浩找到加洛斯的时候,他正指挥着手下的人,把一门多管联装机炮吊上警戒塔进行安装。 经过苏浩同意,麦尔肯家族在木叶镇拥有了一块数百平米的空地。除了必不可少的住宅和仓库,加洛斯还额外修建了两座警戒塔。他真正是把这里当做了前进基地,也心甘情愿带着人手留下。当然。就具体目的而言,苏浩多少可以猜到一些。总之,在某种方面,自己和加洛斯的利益都拴在一起,不用担心他从背后捅刀子。 对于苏浩,加洛斯从来都抱着绝对的友好态度。 他扔下手上的工作,非常亲昵地拍了拍苏浩的肩膀。微笑着说:“你可是个大忙人,我也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坐下来喝杯酒的时间还是有的。我这里可是有上好的白兰地,绝对不是小酒馆里那种掺了水的劣等货。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一杯?” “不用那么麻烦。我有点儿事情需要拜托你。” 苏浩摆了摆手,平静而直接地说:“我需要一些蓝色晶石。你知道。这东西虽然可以从边缘地带弄到,数量却很稀少,危险性也大。至少,就我们目前的力量而言是这样。但我的确需要它们。怎么样,能帮帮忙吗?” 加洛斯扬起眉毛,颇为意外地问:“你怎么会需要那种东西?呵呵!蓝色晶石,这可是贵族圈子里最常见的东西。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漂亮。实际上却长得不怎么样的女人,她们很喜欢用蓝色晶石作为装饰。特比是品质上等的蓝色晶石,女人们就喜欢那种比天空更加透明的颜色。唔!这可不是我故意的说法,而是那些无聊诗人显得蛋疼时候"shen yin"出来的字句。知道吗?那些女人通常在舞会上传得很暴露,尤其是上半身,胸口位置戴上一条蓝晶石项链,与白嫩嫩的皮肤很配。很多男人都会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你能想象吗?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往往会在舞会最热闹的时候。与某个八十岁,年纪足以做他祖母,脸上满是可怕的老贵妇一起消失。一个小时以后,两个人又会气喘吁吁的悄然出现……这就是蓝色晶石的魔力。很多人都认为,这种来自黑暗世界的石头,拥有神奇的催、情魔力。实际上,它的作用不过是证明价值与昂贵。意味着金钱的多少。只要你明白其中所代表的意思,也就不难理解它为什么会在上层社会是如此流行。” 苏浩的目光有些茫然,显然是对加洛斯这番滔滔不绝的话感到迷惑。他微微皱起眉头,认真地说:“你似乎没有听清楚刚才我说的话。我需要几块蓝色晶石。哪怕价钱贵一点儿,也不是问题。” “嘿嘿嘿嘿!我听得很清楚!我的耳朵没有毛病!” 加洛斯颇有些邪恶地笑着:“我是在为你考虑。我知道你没有多少钱。维持这么大的一个镇子,几乎每一分钟都要花钱。蓝色晶石价值昂贵,它们唯一的用途,也许就是成为贵族们的收藏。帝国内域所有首饰商人都在花大价钱购买这种晶石。尤其是高纯度、体积等量大小相同的蓝晶,根本就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天价。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雷霆”公司的名字?我和它的老板托比亚斯有过一面之缘。那家伙真的很幸运,居然弄到了两块一模一样的蓝晶。知道那两块晶石的最终售价吗?托比亚斯把它们镶嵌的项链上,某个有钱的家伙为此付出了七十万帝国金币。你能想象吗?七十万!七十万啊!” 苏浩当然知道“雷霆”公司。他丝毫没有想要在这方面表现的欲望,而是装作什么也不懂,疑惑地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刚才说过需要蓝色晶石。” 加洛斯指着苏浩,换了另外一幅明显带有调侃意味的表情:“我知道你手上有一些钱。可是作为朋友,我并不赞成你把金币花在这些事情上。如果是购买,你永远不会想到,那些该死的首饰商人和贵族会有多么黑心。明明只值一块钱的东西,他们一定要你拿出十块钱,甚至更多,才有可能完成交易。说实话,你真的不适合在这方面与他们打交道。你应该看看镜子,看看你刚才脸上那种迫不及待的表情。如果我现在拿出一颗蓝色晶石,恐怕你会愿意掏出所有的钱。” 苏浩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有吗?” “绝对是!” 加洛斯咧嘴一笑:“我建议你最好用正确的方法来做这件事,甚至根本不用花费一个铜板。你长得不错,贵族舞会上就缺少像你这样的英俊男人。那种地方,随时都有伯爵夫人、侯爵夫人,甚至公爵夫人之类的显贵。她们对金币毫无兴趣,纯粹只是为了满足欲望而在那里挑选男人。你只需要一套做工精致的礼服。甚至根本用不着化妆,就能轻而易举征服那些急不可耐的女人。你会成为舞场上的明星,每一个贵族妞儿都会因为得到你而满足。不要说是几颗蓝色晶石,就算是想要得到更多,也根本不是问题。” 苏浩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疑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畏惧的森冷与冰寒。 “你觉得我的屁股还不错,能够卖上一个很高的价钱?” “不,不,不!你的理解方式有问题!” 加洛斯故作惊讶地笑道:“对屁股感兴趣的只是男人。女人就完全不同。知道吗?这是一条真正的财路,很多男人梦寐以求,却很难被那些挑剔的贵妇看上。用一万枚金币换取一颗蓝色晶石。这种生意肯定不划算。你只需要和那些贵妇共度春宵,就能得到大把大把的蓝晶。傻瓜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也不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怎么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免费为你提供这样的机会。当然,你得顺便带上一台微型录像机,帮我好好录下那些贵妇在特殊时候的曼妙身姿。” 加洛斯绝对是在开玩笑。苏浩能够察觉到这一点。 显然。他是想要用这种方法,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毕竟,这里是木叶镇,苏浩此前的凶悍与冷血,足以令任何人为之胆寒。加洛斯之所以选择在木叶镇设置家族联络点,当然不是为了帮助雇佣兵那么简单。他需要在这里收获更多的贡献点,需要得到苏浩的帮助。 玩笑终究是玩笑,偶尔说说无伤大雅。适当的联络感情最好,如果太过,反倒适得其反。 加洛斯明白这个道理。因此,趁着苏浩脸上的尴尬还没有转变为怒意,他已经用极快的速度,解开上衣领扣,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镶嵌着蓝色晶石的男式项链。 “这个。就算作是我的见面礼。我这就把消息送回去,安排人手在帝国内域帮你购买晶石。对了,在晶石纯度和具体数量上,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加洛斯选择的时间切入点非常恰当。苏浩被这一系列变化搞得无法说出话来。也无法从加洛斯的动作当中挑出问题,只能很不高兴的接过项链,绷紧嘴唇。 项链很精致,看得出,这是一条价值昂贵的饰品。加洛斯之所以拿出这种东西,就是为了让自己欠他一个人情。 苏浩的确非常需要蓝色晶石。在第三阶段世界建立新的“蜂群”,难度甚至要比在地球时候高得多。这里已经有了对于皇帝的完整信仰系统,各种神职人员无所不在。尽管二十二小队成员都已经被转化,但他们究竟能够影响多少人?发展出多少“工蜂”?苏浩心里也不是很清楚。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给肯森他们提升实力。 最直接,也是最管用的方法,莫过于注射伽马级基因药剂,使综合进化体质提升为三阶。 如果拥有紫色晶石,苏浩就能进化到四阶。然而,即便是在与黑暗世界对抗多年的人类帝国,紫晶仍然属于极端贵重的存在。苏浩目前的身份只是一名雇佣兵,无论身份还是收入,都与“紫晶”两个字无法划上等号。这就相当于地球和平时代,一个月收入三千块的普通职员,想要得到一辆最顶级“劳斯莱斯”豪华跑车那样困难。有理想和抱负当然是好的,周围的人也理解你对于财富的渴望与需求。然而,如果你真正因为某个契机而实现梦想,立刻机会发现,拥有一辆如此豪华的顶级跑车,其实不是什么好事情。光是你每个月的收入,就根本不足以供养维持,甚至会引起太多人的觊觎。警察会上门调查你的收入来源,各种商业机构每分钟都会拼命拨打你电话,推销各种产品,要求你购买乱七八糟的保险。然后。七大姑八大姨平时见都见不到的亲戚也会上门,要么从你这里分一杯羹,要么面对面坐下来,跟你好好谈谈关于家族财产具体分割的问题。具体细节,甚至会上溯到你的曾曾曾祖父那一代。 拥有一批绝对忠心,进化实力三阶的“工蜂”以前,苏浩不会考虑从正规途径获取更高等级晶石之类的问题。在地球与红龙星球上的经验已经证明:个人强大。无法在短期内改变现有处境。只有当强大的力量个体越来越多,产生集团式效应的时候,才会真正变得举足轻重。 “五颗,或者十颗。” 苏浩很快给出了自己想要的数字:“只要价钱方面不是太离谱,那么我都可以接受。” 说着,他把手中的项链递还给加洛斯。温和地微笑:“你最好还是自己留着这东西。我的鼻子很灵,上面有一股属于贵族夫人小姐的特殊味道。为了得到它,你应该花费了不少心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个一百二十岁左右,老态龙钟贵妇人给予你的奖赏。说说看,你当时是怎么得到她欢心的?接触到那种比树根还要粗糙皮肤的时候,你吐了吗?别告诉我你跟她有过接吻之类的举动。那相当于你直接用舌头在一颗颗黄金假牙之间来回搅拌。上了年纪的人记忆力都会衰退。她可能参加舞会以前忘了刷牙。味道很重。” 加洛斯带着得意的面孔渐渐发白。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调侃和玩笑方向,苏浩居然毫不弱于自己,甚至比自己更直接,更恶心! “见鬼!我真应该掀开你的伪装,好好看看你下面究竟隐藏着何等恶毒的心思。” 加洛斯很不高兴地嘟囔着。没等他再次说出反击的话,只见苏浩手腕上的个人通讯器忽然亮起红光,话筒里传出里尔颇为焦急的声音。 “头儿。出了点儿问题,你最好赶快回来。” …… 张花花的商队由五辆卡车组成。冬天已经过去,积雪融化,雪橇也就暂时失去了作用。在木叶镇通往帝国内域这条坑坑洼洼的路上,自然也就只有卡车才能承担运输任务。 从雇佣兵转行变成商人的例子,在木叶镇有很多。张花花就是其中之一。她的皮肤白白嫩嫩,苹果一样的圆脸。形体丰满无比。当然。你可以把张花花的具体形象理解为很胖的女人,但绝对不可以在她面前提及“胖”这个字。否则,陷入暴怒的张花花,会让你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恐怖?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远远看见苏浩朝着这边走过来。张花花立刻迎了上去。 虽然是春天,温度却还很低。大衣长裤应该是每一个正常人的选择。张花花却早早穿上了女式热裤,肥胖短粗的大腿上绷着黑丝袜,她抹着很浓的黑色眼影,肥大的耳垂上坠着粗大的银制圆环。不可否认,很多男人都喜欢她这种身材丰满,却也不失妩媚靓丽的年轻妞儿。可实际上,很少有人敢于真正与张花花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她曾经是一个非常凶悍的雇佣兵,身上的热裤虽然性感,但同样吸引眼球的,还是她别在腰部两边口径粗大的手枪,以及款式简短的链锯剑。 这是真正的军团制式武器。限于军规,苏浩无法从戴小楼那里得到更多的动力装甲,却可以得到类似链锯剑和标准短管步枪之类的大威力武器。 苏浩看了一眼张花花,目光随即落到停在空地旁边的那些卡车上,嘴里认真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他清楚地记得:张花花上个星期离开木叶镇的时候,总共带走了五辆卡车。其中,有一辆卡车满载着兽皮。这也是木叶镇商队的特色。兽皮价值远远高于其它生活物品,尤其是粮食得以从空间领域获得补充以后,木叶镇与帝国内域之间的商业往来,更多是需要酒类、服装、洗涤用品等等。一般情况下,最多半车兽皮,就足以换回五辆卡车的生活物资。因此,带着几辆空车外出运货,肯定必不可少。 停在空地上的卡车只有三辆。其中一辆的车厢篷布已经被掀开,可以看到里面的货物足足少了一半。剩下的那些,要么被翻得乱七八糟,要么就是干脆被人用刀子割开外包装,看上去就像是被强盗光顾过。 张花花的脸上充满凶狠和暴怒,更多的,则是无奈。这样的表情,当然不是针对苏浩,而是那些抢走自己货物的家伙。(。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三二节 收费 从木叶镇前往帝国内域,最常走的道路,就是经由北面的帝国国防军441步兵师驻地,然后进入城市。 “这条路老娘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几百遍,偏偏在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帮该死的混蛋。” 张花花怒不可遏地连声咆哮:“他们公然在那条路上设卡,说是要收什么过路费。老娘手下连同司机在内,就只有八个人。他们“呼啦啦”一下子冲出来好几十个,装备精良,甚至还有重机枪。我原本想着息事宁人,只要不太过分的话,交费也就认了。没想到他们居然心比屁股眼还黑,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要收走老娘一半的货。玛的,这口气我怎么也忍不下去!我,我要整死那些混蛋!整死他们!” 苏浩注视着那些卡车,淡淡地问:“他们让交费,你就老老实实交了?” 张花花被肥肉挤得缩在一起的小眼睛里,流露出无比暴虐的凶光:“东西也就是暂时放在那里。我回来搬兵,回来向你报告事情经过。你是镇长,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张花花佩服的人不多,苏浩就是其中之一。 产生这种效果的原因,当然是王虎战死,苏浩只身冲出城外打死杀戮的那个夜晚。也就是那个时候,张花花对于男人的理解彻底产生了转变,不再对相互拼酒的醉鬼感兴趣,也对那些相互掰手腕看谁力气更大的白痴叫好。她坚定不移的认为:应该是苏浩镇长那样,才能算是男人。 苏浩用敏锐的目光在卡车内外打量着。 他并不认为张花花敢于在自己面前撒谎。这样做,对她没有半点好处。当然,勾结外人吞没货物之类的事情,也不太可能。贝拉与张花花之间的接触较多,这个胖妞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工蜂”人选。两厢比较下来,张花花所说的一切,以及被迫交费的遭遇,应该是真的。 苏浩转过身。目光转移到张花花身上:“你说的那个收费卡点在哪儿?他们有多少人?” 张花花脸上顿时泛出亢奋的红光。她拎起装满武器弹药的军用背包,大声回答:“就在北边那条路上,距离这里不算太远。人数有好几十个,但绝对不会超过一百。” …… 严格来说,这条路应该算是乔天宇个人出资修建。 出了位置关键的要塞,在人类帝国与黑暗世界的边缘地带,几乎都是地势平坦的荒原。当然。任何一块地方都可以通行,可是没有经过特别修整,崎岖不平的地面上,车辆难以通行,速度也会被降至最低,剧烈颠簸也会对货物及车辆本身造成伤害。相比之下。修建道路虽然花费巨大,却可以有效避免上述问题。 木叶镇上的车辆很多:连同用于运输的卡车在内,包括不同型号的战车、磁能悬浮车,以及雇佣兵们利用零件拼装改造的车辆,杂七杂八也超过上千。然而,这些车子有半数以上都需要维修,甚至是彻头彻尾的全面修理。即便是苏浩担任镇长后。对镇内车辆进行统一管理,仍然还有相当一部分处于报废边缘。 以一辆轻型步兵战车为先导,数十辆满载武装人员的车子浩浩荡荡驶出了木叶镇。战车当然是来自于“钢铁勇士”军团的支援,它威武的外表足以对任何人构成威胁,尤其是在边缘地带,这种战车本身就意味着力量,代表死亡。 ,在距离很远的地方。车队开始分离。苏浩带着两辆装甲卡车,沿着大路颠簸了近三个小时,远远看到了张花花所说的那个哨卡。 那是一道用粗树干钉成的三角形路障。严格来说,其实就是几个随意横放在道路中间的障碍物。表面用黄色和黑色油漆涂抹出醒目斜纹,看起来勉强算是工整,合乎路障的要求。这些路障摆放得很是集中,路面上没有可供车辆通过的空隙。道路左右各自设置了一个沙垒。里面有几个挎着枪的男人在走来走去。察觉到这个方向有车子过来,他们立刻收起慵懒的神情,从沙垒里架起了重机枪。 苏浩站在装甲卡车车兜里,望着远处不断接近的哨卡。微微皱起眉头。 之所以把车队分开,是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也可以做到出其不意。 他原本以为,张花花应该是遭遇了一伙打家劫舍的强盗,或者就是在边缘地带流窜的家伙。这种人在红石城的时候就有很多,他们拉帮结伙在城镇外面活动,肆无忌惮的抢劫,也敢于攻击任何一个被他们看中的目标。当然,这些人也多少有些自知之明,即便是在抢劫的时候,通常不会杀人,也给人留下可以保本的财物。毕竟,无论是谁,都需要在城镇内部才能生活。就算是运气不好遭遇了苦主,自己也有足够的退路。 眼前这些人选择的设卡地点及其微妙。两边都有大块岩石之类无法依靠个人力量解除的障碍。沿途,苏浩也没有发现地雷之类及其危险的防御性武器。哨卡虽然看上去简陋,那两个沙垒却非常关键。用沙袋取土堆成工事,本身就意味着想要在这里长期据守。而且,苏浩还看见沙垒旁边堆放着钢筋水泥之类的建筑材料。 这与张花花的描述相吻合:哨卡的出现时间不长,而且很仓促。 然而,它所代表的意义,却并不令人乐观。 显然,对方想要在这里设置一个长期哨卡,木叶镇想要与帝国内域进行商业往来,就必须经过这个地方。一旦被封锁,要么选择交钱,要么就什么也得不到。 一个手持突击步枪的壮汉从路障背后走过来,看了一眼刚刚停下的卡车,又看看从车厢里跳下来的苏浩等人,满面警惕地问:“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苏浩淡淡地笑了:“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 尽管没有做出任何威胁性的举动,壮汉仍然从苏浩身上感受到强烈敌意。他很想说上几句狠话,却迫于对方的压力,本能变得胆怯,于是连续后退几步,迅速跑到路障后面。靠着沙垒,一边在通讯器的键盘上来回乱点,一边急匆匆地说:“这里被封锁了。我们奉命在这里设置道卡。如果你们想要过去,就按照规定缴纳费用。如果没钱,那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守卫哨卡的人不多,只有十来个。正如张花花所说,武器装备都很精良。显然不是普通雇佣兵或者猎人能够置办。至于人数上的差异,苏浩注意到,路边有几条非常明显的车辙,弯曲扭绕着同往西面方向。 苏浩侧过身子,抬起手臂,指着站在对面的持枪壮汉。问站在旁边满面怒意的张花花:“当时扣下你卡车的那些人里,有没有这个家伙?” 张花花右手一只按在腰间的枪套上,点点头,恶狠狠地回答:“他叫得最凶,声音最大。” 苏浩神情了然,他伸手按下佩在胸前的通讯器,很快。身后的道路尽头,迅速驶来三辆步兵战车,黑沉沉的大口径机关炮笔直指向两个沙垒,令人看了就觉得不寒而栗。 “喂!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壮汉额头顿时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他迅速思考片刻,脸上的凶狠表情也变得缓和下来,高声叫道:“别相信那个女人的话,我们只是对带有货物的车辆收费。你,不管你是谁。最好让你的人别那么冲动。我可以放你们过去,免费的!” 被大口径机炮瞄准的感觉很糟糕,无论是谁也很难在这种情况下保持镇静。三角形路障被很快拖开,道路再次变得畅通无阻。 苏浩却丝毫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战车炮管也没有该表瞄准方向。 他注视着站在对面的壮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壮汉脸上满是恼怒和畏惧。他用力挥了挥拳头,连声大吼:“我们是谁你管不着。要走就走,不走就回去。我警告你。最好打消帮你身边那个女人出头的想法。当然,如果你想继续呆着,我也不会反对。我们的人很快就要来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浩唇角浮上了浅浅的冷笑。 顺着地面上车辙消失的方向。他已经看到远处出现了烟尘,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马达轰鸣。几分钟后,一列长长的车队驶了过来,绕了个弯,停在路边。 除了运载武装人员的半履带装甲车,其余的,全部都是步兵战车。当然,型号外观与苏浩这边的战车并不相同,装甲也要显得更加薄弱。 以路障为核心,周围顿时多了数十名全副武装的黑衣人。他们训练有素,手中武器直接瞄准站在正中的苏浩等人。先前在苏浩压力下变得畏缩的壮汉,也因为己方增援到来,再次变得狂热亢奋。他用力挥动拳头,在空中狠狠来回了几下,不无兴奋地连声狂叫:“我告诉过你,你会倒霉的!哈哈哈哈!你现在想走也走不了,等死吧!” 中间一辆半履带装甲车的车门忽然打开,走下来一个身穿黑色连身服的中年男子。他身上最醒目的特征,莫过于嘴唇上那些如同浓墨般的胡须。男子冷漠地看着苏浩,目光如刀。 “你想过去吗?” 中年男子神情淡然地注视着苏浩,沿路冰冷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极其诡异的笑:“没问题。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自由的。你可以随便往来,可以到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当然,前提是,你必须守规矩。” 说着,男子略微侧过身子,冲着旁边的一名护卫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地走上前来,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我们可不是你想象中的土匪强盗。我们都是正经生意人。” 看着把文件接过去翻阅的苏浩,中年男子的得意和轻视显得越发深厚。他很快注意到站在苏浩身边的张花花,笑意顿时变得带有几分嘲讽:“怎么,我没收了你的货物,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想要找人回来帮忙?呵呵!事情可不是你想想的那么简单。你觉得设卡收费就是随便在路上摆几块砖头那么简单?你觉得我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被劝服的人吗?最好还是打消你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从今天起,这里的一切都与过去不同了。要么老老实实缴纳过路费,要么就哪儿也不用去,老老实实呆在你自己家里。” 这番嘲笑毫无遮掩。肆无忌惮。表面上虽然是说给张花花听,可是在场的人都清楚,中年男子的真正目标,仍然还是苏浩。 对于这种"chi luo"裸的挑衅,苏浩置若罔闻。他仔细翻看着手上的文件,眉头也越皱越紧。 这是由帝国国防军441步兵师发放的一份授权书。按照上面的说法,文件持有者可以在FDG0060231号地段设置收费卡点。时限为五十年。 收取通行费,这是帝国给予那些敢于在边境地带开拓实际控制区,并且花费大量资金修建道路团体或个人的福利。民政部和工程部不可能腾出人手在这些地方进行类似的项目,财政部也不可能专门为此划拨款项。帝国与黑暗世界之间的平衡关系非常微妙,任何官方大规模动作,都有可能被黑暗世界探知。从未引发大规模对抗。可如果换做是民间势力来进行操作,把事情限制在一定范围,黑暗世界对此的关注程度也就变得轻微。毕竟,出动十万人修建一条从边境连通帝国内域的高级公路,与雇佣千余名工人修建一条粗糙土路,两者之间的意义截然不同。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路”这种东西。都说是人走多了就变成路,可实际上。想要真正让荒野成为可供人车来往的道路,还必须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工程。 既然是路,就有建造者。 既然是建造者,就拥有收费权和管理权。 两件事情相辅相成,符合逻辑,也符合帝国法律。 文件的确是真的。纸页上方带有特殊的水印密记,官方编码和磁性条码沿着纸页侧面整齐排列,正中位置的双头龙帝国徽记任何人都无法仿造。除此而外。文件附录还有清晰的电子文档查询编号,以及十多个承认文件法律效应相关单位及责任人的签名。 其中,就包括步兵441师师长巴达姆准将的名字。 从广义的区域范围来看,这里,这条道路,甚至包括木叶镇在内,都属于步兵441师的管辖范围。可是。在帝国官方发布的电子地图上,441步兵师的实际辖区,只包括驻地外围半径十公里内的区域。 这就是管理权与管辖权的概念区别。 所谓“管理”,在帝国法律文本解释中。是指当地驻军及政府机构对周边区域所有城镇在名义上的行政、防卫力量补充。这种情况泛用于整个帝国边境地带。以441师为例,该部队应该在必要的时候,对木叶镇进行军事保护,让其免遭黑暗世界的伤害。可是,木叶镇并不属于441师的管辖范围。它是一个独立的民间城镇,所有权并不属于帝国,而是属于开发这里的建造者。以前是乔天宇,现在则是苏浩。 简而言之,从实际区域分界线来看,441师最多也就是对木叶镇在某件事情上给予建议,却不能就实际问题指手画脚。 至于在这条道路上设置收费卡点嘛…… 苏浩紧抿的嘴唇渐渐松开,露出一丝带有虐意的阴冷微笑。 他仔细收起文件,却丝毫没有想要将其还给对方的意思。苏浩扫视了一圈站在对面的所有人,目光最终落到了显然是带头人的中年男子身上。 “你就是乔文瀚?” 这是文件中指定收费卡点具体负责人的名字。苏浩的记忆力很好,也从未忘记乔天宇当初把木叶镇拥有权转让给自己时,说过的那些话。他非常直接地问:“你和乔宇珩是什么关系?弟弟?表侄?还是私生子?” 话一出口,站在苏浩身后的所有人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 乔宇珩之前在木叶镇上的那些动作,已经被所有镇民知晓。谁也不会认可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成为小镇管理者。实际上,即便是对于乔天宇这个小镇创始人,大部分镇民都没有什么印象,也谈不上什么效忠。乔天宇毕竟是个商人,不可能有太多时间与镇民们联络沟通。相比之下,已经死去的镇长王虎,以及现在的苏浩,无论理智还是情感方面,都要更易于让人接受。 因此,在乔宇珩那件事情上,没人觉得苏浩有什么不对。恰恰相反,乔家也被看做是想要借机谋夺财产,仗势欺人的代表。 乔宇珩和乔文瀚,两个名字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就算是脑子不太清楚的家伙,也可以隐隐约约从姓氏上猜到两者之间的关系。(。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三三节 角色 乔文瀚当然不可能是乔宇珩的子侄。无论从哪方面看,他的年轻外表都要比乔宇珩大得多。事实上,就家族内部的辈分而言,乔文瀚应该是乔宇珩的叔叔。他为人老成持重,才被特意挑选出来做这件事。可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苏浩竟然根本不给面子,直接开了一个足以令人暴怒的玩笑。 何况,他还用上了“私生子”这样的说法。在贵族当中,这简直就是"chi luo"裸的打脸行为。 乔家并不是贵族。他们没有爵士封号,甚至根本不是被帝国册封的骑士。想要成为贵族,并不是拥有财富地位那么简单。最重要的入场卷,还是封号和头衔。 人类帝国有很多商人。空间转换器的大规模使用,使得财富积累变得极其迅猛。在过去的几百年里,人类帝国的财富总量陡然暴增了数十倍,这完全是得益于第三阶段主世界与空间领域之间的物资流通。反观黑暗世界,也是因为相同的理由受益。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使得黑暗世界与人类帝国之间的战争行为弱化,战斗次数和激烈程度不断缓解。而商人,更是迅速成长为帝国财富的中坚控制群体。 乔家一直在谋求贵族身份。同时,也在不断扩大自己的财富。 在这条公路上设置收费点,就是乔家苦心积虑谋划中最为重要的环节。与之连带在一起的,还有一系列沿着公路存在的新建居住点。当然,它们目前都只存在于图纸上,还只是一个尚未实施的计划。但只要控制这条公路,也就意味着对周边地区连续不断的投资,利益增加。 “注意你的言辞。” 乔文瀚依然背着双手,身后的武装护卫却朝着前面走来,在周围形成一个以他为核心的半圆,虽然没有端平枪口,脸上的戒备和敌意却一览无遗。 “不管你怎么想。过路收费这件事已经成为定局。” 看着面无表情的苏浩,乔文瀚充斥着愤怒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丝难得的快感和虐意。他冷笑着说:“你就是木叶镇上的那个苏浩对吧?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很不错的一个年轻人,狠心手辣,狡猾残忍。你杀死了我的弟弟,也就是乔宇珩。你还从我的另外一个弟弟乔天宇手里抢走了木叶镇。不过你得明白,强占和抢夺之类的事情。必须以自己的个人能力为准。你没办法吞下所有,虽然你巧言令色欺骗乔天宇在转让协议上签字,但你仍然没办法对整个城镇进行掌控。” 苏浩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闪烁出奇异的目光:“为什么?” “因为你不懂规则,同时一再破坏已经被所有人认同的规矩。” 乔文瀚绷紧面孔,带着高高在上的戒备和敌意说:“木叶镇距离帝国内域太远了。也只有乔天宇那个思维古怪的家伙。才会想到要在这种地方设置一个居民点。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毛皮交易的收入倒也马马虎虎,可是对于住在那里的人,如何维持生计,就变成了最为头疼的麻烦。” 说着,乔文瀚看着张花花。再次笑了起来:“没错,是我命令扣下了你的卡车和货物。那些东西其实值不了几个钱,可对于常年生活在外的人,却必不可少。劝你一句,最好忘记那些卡车。这里的收费规矩是百分之五十。换句话说,无论你带着多少货物从这里经过,都必须缴纳相当于半数价值的费用。无论你们带来带去的究竟是黄金,还是不值钱的废旧垃圾。全都一样。” 苏浩目光阴沉,从鼻孔深处长长呼出一口闷气。 他已经听懂了乔文瀚想要表达的意思。 设卡的目的,并不在于收钱。而是想要借助这种合理合法的行为,在木叶镇脖子上套进一条绞索。按照这种高达百分之五十的收费方法,往来木叶镇的商队利润会变得极其微薄,甚至根本就没有利润可言。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商路也就彻底断绝。 大部分生活必需品木叶镇都无法自产。即便是从空间领域运过来,也必须考虑通道增幅和空间内部实际控制区域等一系列问题。由于空间通道的限制,目前从领域内部运过来的货物,仅只限于粮食、蔬菜和水果。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还必须通过“钢铁勇士”主力军团,上缴更多的锆石。 苏浩计算过,如果真正想要把空间领域和木叶镇合为一个整体,依靠空间出产满足木叶镇的正常物资需求,至少还需要一年时间,甚至更久。 空间内部也是一个独立的世界。虽然文明进程缓慢,科技也算不上发达,却已经出现了社会等级和国家。能够劝动萨扎比子爵,连哄带骗从他手里得到一块土地立足,已经是苏浩目前能够做到的能力极限。木叶镇上的居民虽然多达数万,镇民们对他这个镇长也颇为信赖,却并非每一个人都值得苏浩信任。在“蜂群”规模尚未进一步扩大,小镇武装卫队数量无法继续增加以前,也就谈不上什么对空间领域的进一步探索。很自然的,从中获取的各种物资仍然数量有限,必须依靠来自帝国内域的商业行为进行补充。 从出现的那一天起,收费站就是一头只进不出的吞金兽。苏浩根本不相信文件上所谓的“道路管养”,乔氏家族之所以能够得到官方许可,应该在背后也花了不少钱,费了很大的力气。然而,就目前的情况看,他们根本没有想要收回投资的想法。事实上,这也根本无法做到。往来于这条公路上的商队并不算多,充其量也就是满足木叶镇的日常消耗。一旦设卡收费,商人们也就没有兴趣继续这种毫无利润可言的事情。 他们的目的,是想要彻底封锁木叶镇,把这里与帝国内域之间的联系彻底断绝。 苏浩神色平静地按下肩膀上的通讯器按钮,目光变得如狼一般森冷。他盯着乔文瀚,说:“我做事情一向很有原则。看在乔天宇份上,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带着这些人搬开路上的障碍,然后,立刻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带有命令式的语气。让乔文瀚勃然大怒。他一脸严肃:“是我刚才的话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你不识字?看不懂文件上的内容?现在,这条路的管辖权归我,属于乔氏家族。” 苏浩笑了笑,换了一个很随意的站姿:“你有五分钟的时间。再说一遍,我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因为乔天宇。聪明人会选择马上离开,而不是傻乎乎的站在这里等死。” “怎么。你居然想要杀了我?居然想要杀死我?” 乔文瀚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滑稽的笑话,“哈哈哈哈”大笑起来:“你想怎么样?难道你觉得帝国法律是摆在纸上没用的文字吗?敢带人在这种地方设置收费站,你觉得我是没脑子的白痴?好吧!来杀我,我站在这里等着。只要你动手,消息立刻会传到帝国内领,警察会主动过来找你的麻烦。你吞下去的所有东西会一件不少全部吐出来。你自己也会成为重刑犯,要么判处极刑,要么……唔?那边,那是什么?” 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道浓密的烟尘,地面上很快传来了轮胎重压与引擎轰鸣的震动。几分钟后,数十辆不同型号的战车,从几个方向聚拢过来。他们是此前按照苏浩命令。在几公里外等候命令的增援。之所以这样做,是出于两个方面考虑。一是为了尽量把事情缩小到能顾用语言解决的范围。苏浩知道自己树敌太多,如果在能过接受的范围内解决问题,他并不介意做出某些退让,也就没必要公开暴露自己的实力。如果是第二种选择,那就意味着必须以暴力方式解决。这种时候,数量庞大的武装人员和车队,就再没有继续隐藏的必要。 现场的局势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乔文瀚眼睛里掠过一丝慌乱。表情却仍然显得愤怒。他迅速扫视了一遍对面那些令人畏惧的战车和雇佣兵,恶狠狠地说:“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就是个鼠目寸光的家伙。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这是在挑战帝国法律的权威,我会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现在就发送到441师的监察部门。” 说着,乔文瀚挥动手臂,站在身后的护卫立刻拿出小型摄像仪。把镜头对准站在对面的苏浩等人。 张花花显得有些紧张。这种状况已经超出了原先的估计。她忽然有些后悔,觉得是自己给苏浩添了麻烦。犹豫片刻,张花花悄悄扯了扯苏浩的衣服,胆怯地低语:“镇长。我……我那些被扣下的货,还是算了吧!” “算了?为什么?” 苏浩丝毫没有遮掩,直接侧开身子,把张花花让开到对方的摄像机镜头面前,微笑着说:“我原本的想法和你差不多,但这些家伙显然不愿意按照我说的做。说到法律,他们才是帝国法律的践踏者。” 说着,苏浩举起右手,朝着正前方重重挥下,口中发出令乔文瀚为之胆寒,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残酷命令。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 战斗结果毫无悬念。 乔文瀚骨子里就是一个商人。虽然外表严肃,充满威慑力,可是在实际战斗力方面却毫无用处。他手下的保镖数量虽多,却都是在帝国内域的保安公司接受训练。相关科目大约只有三分之一与实战有关,细分下来,也就是格斗与射击。其余的大部分课程,都是关于礼仪和个人修养,而不是想象中应有的战技培训。 豪商贵族之所以雇佣保镖,当然是为了自身安全。然而,他们很少前往边境地带,繁华的帝国内域本身就很安全,为了维护雇主的公众形象,保安公司自然不可能选择外表凶悍丑陋的家伙充当保镖。一般来说,最受雇主欢迎的,就是那种身材高大,表情冷酷,随时可以用目光震慑人群的壮年男子。这也的确符合屏幕上的硬汉形象。他们往往肌肉结实,一拳就能砸碎车窗玻璃,为众多深闺少女痴缠怨妇所喜爱,甚至光是看看就觉得口干舌燥麻痒难耐。在这种情况下,形象气质优秀的保镖。雇主开出的价格肯定远远高于獐头鼠目,看上去就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家伙。 在人类帝国当保镖,其实就是卖脸。当然,在必要的时候,保镖还必须身兼数职,随时客串一下小姐的男朋友、夫人的泳池伴侣、雇主酒醉时候温情脉脉哀求坚硬臂膀的对象等等。 乔文瀚手下的武装人员,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应该承认。他们每个人都能熟练操作枪械,说起武器性能也头头是道,拔枪瞄准的动作也完全符合电影屏幕上硬汉的形象,威武而充满震撼力。然而,面对一群在边缘地带常年猎杀黑暗生物的雇佣兵,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何况。苏浩手下那十几辆步兵战车,也绝非摆在明面上的玩具,而是威力惊人的杀戮机器。 这几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乔文瀚的左眼被子弹射穿,这致命的一枪,对他来说算得上一种优待。由于倒下的太快,他的尸体还算完整,密集的机枪子弹只是把身体下半部分打烂。却足以让人看得清楚本来面目。 苏浩分出一半人手继续进攻位于公路侧面的临时营地。那里已经竖起十来个帐篷,堆放着大量建筑材料和各种生活物资,张花花此前被扣下的卡车和货物也在其中。乔文瀚把几乎所有守卫都带了过来,那里只有区区十来个人用于维持。一阵短暂急促的机枪咆哮过后,一切都恢复了沉静。 维摩尔拎着枪管发热的突击步枪从苏浩身边走过来,用靴尖踢了踢横躺在地上的尸体,颇为关注地看看已经被打烂的摄像机,头也不抬地问:“这帮家伙看起来早有准备。说实话。我也觉得你刚才的命令过于仓促了。但既然决定做了,就肯定有你的理由。这种型号的摄像机我见过,它带有网络设置,信号图像会随着电波即刻传送出去。现在,肯定有很多人都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嗯……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苏浩没有回答,他叫过正在远处清点货物的张花花,指了指横躺在地上。被打得只剩下半截的乔文瀚尸体,认真地说:“我帮你要回了你的东西,是不是应该帮我一个忙?” 张花花有些发虚,胖胖的脸蛋上渗出两团红晕。身体神经质般的一颤,问:“你,你想要我做什么?” 苏浩大步走到横放在道路上的那些三角形路障前,抬起脚,重重踩碎了一个,抓起一根长而坚硬的木杆,在手中掂了掂,然后把木杆握紧,扛在肩上,像标枪运动员那样重重扔出,斜着插进了张花花面前那片的土地。 “把他插上去,然后竖起来。” 苏浩的声音残忍而冷酷:“所有尸体都是这样处理。记住,把他们的脸好好冲洗干净,让每个人都能看到。” 木杆的数量当然不够,苏浩下令让木叶镇运过来一批。几个小时过去了,正当人们在杀戮现场忙碌着,路边也已经竖起好几具尸体的时候,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这样的工作量不算大,却很麻烦。苏浩直到深夜才返回了木叶镇。 直到第三天中午,苏浩才接到了来自441步兵师的紧急通讯。 巴达姆准将的身影,在屏幕上看起来显得特别魁梧,完美掩盖了他个头不高的缺陷。将军显得很是愤怒,刚一看见苏浩,立刻爆发出一阵狂吼。 “FDG0060231路段上那些人是不是你杀死的?你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他们可不是黑暗生物,全部都是拥有正式身份的帝国公民。混蛋!就算你要杀人,为什么不把手脚弄干净点儿?你知不知道那些死者在现场拍摄了实况画面,就连你下令杀人的声音和动作,统统都被当做证据上交给了帝国警察总部。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还要把那些尸体全部竖在路边?难道你疯了吗?” 苏浩平静地笑笑:“我是出于自卫才这样做。既然他们把那段录像当做证据,就应该可以看到,两边对峙的时候,画面有一部分也包括他们分散在周围情形。他们持有武器,而且还是帝国重点管制的大杀伤力武器。” “这不是重点!” 巴达姆一直在吹胡子瞪眼睛,拳头在空中不断地重重挥舞:“你不该杀死那些人,你应该换一种更加温和的处理方式。知道吗?你捅了一个大窟窿,现在恐怕没人能保得住你。哪怕你是“钢铁勇士”的仆从部队也不行。” “是吗?” 苏浩继续微笑:“那么能不能告诉我,将军您在这件事情里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三四节 老板 对于苏浩这个人,巴达姆准将的感情非常复杂。 他曾经非常痛恨苏浩,恨不得把苏浩的脑袋一枪射爆,整个人扔进机器里碾成粉末。 因为苏浩的缘故,贵族集团答应的酬金最终泡汤。这是一笔数字很大的钱,也是巴达姆最为看重,绝对不可能放弃的利益。然而,在木叶镇初次会面的时候,苏浩却彻底封死了索维的退路。仅仅只是语言上的交战,就彻底扰乱了索维的阵脚。正因为如此,巴达姆准将才把苏浩提高到必须予以足够重视,对自己能够产生威胁的地位。 巴达姆怎么也没有想到,苏浩居然会选择投向“钢铁勇士”军团。那是他自己也无法触摸到的可怕存在。虽然很恼怒戴小楼的从中插手,巴达姆却不得不承认,在黑暗生物大举进攻这件事情上,苏浩处理得非常妥当。至少,他没有把自己拖下水,也没有公开已经掌握的各种证据。自己没有面对来自上面的质问和追责,仍然还是441步兵师的最高指挥官。这一切,都要拜苏浩所赐。 不过,从另外的角度来看,这也是苏浩能够做出的最聪明选择。 毕竟,自己和他有过交集,他手上也掌握着441师在那个时候延误战机的证据。苏浩很清楚:公开事实,只会让巴达姆的处境变得糟糕。他的结局不外乎两种,要么被军事法庭判决有罪入狱服刑,要么撤职清算。两种结局都不是苏浩想要看到的。他毕竟是一名师长,手上多多少少有着隐藏势力。这相当于凭空多了一个仇人。何况,帝国军部另外给441师派来一个将军,也不见得要比巴达姆更好说话。 就让这一切都保持现状。这样,巴达姆对苏浩有着忌惮,自然不会在某些问题上多加纠缠。尽管他对苏浩的恶感大于好感,却总是要比双方关系直接转变为敌人好得多。 巴达姆当然知道乔文瀚在FDG0060231地段设置收费卡点这件事。他们上个月就报来了相关的计划书,一切手续齐备。也得到了帝国工程和民政部门的允许。以巴达姆准将的资历和经验,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关键。他并未打算想要提醒苏浩,或者给予预警。而是顺水推舟在文件上签下名字,默默坐等着事情进展。 巴达姆准将也有自己的信息渠道,知道苏浩和木叶镇最近一段时间的变化。主力军团派出一个战斗小队进驻木叶镇的事情,当然不会瞒过他的眼睛。巴达姆一直计算着时间,他觉得。这是一个能够被自己巧妙利用的契机。他想要与苏浩进一步改善关系。当然,由自己主动出面,肯定会显得过于谦卑,对方也会予以轻视。最恰当的方法,就是在这个路卡设置起来以后,由自己出面。对乔氏家族予以斥责,然后站在公正的立场,向帝国方面申报具体情况,好好卖给苏浩一个天大的人情。 这是预料中最好的结果,巴达姆准将甚至为此酝酿了一整套行动方案,甚至就连相关报告也提前写好,就等着愤愤不平的苏浩主动找上自己。然后再亲自出面,帮他解决问题。 之所以这样,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戴小楼和第二十三集团军司令肖永森中将的亲密私人关系。否则,区区一个苏浩,一个主力军团的仆从军少校,还不值得巴达姆下如此大的力气。 现在,一切都毁了。 巴达姆怎么也没有想到。苏浩竟然会杀光了乔家派出来的每一个人。皇帝在上,擅杀平民是必须严惩的重罪。即便是巴达姆自己,也绝对不敢在公开场合这样做。就算真的要杀,也应该把目标带到无人察觉的地方,然后再处以枪决。 巡逻队带回了收费站被摧毁的消息,也带回了那些被竖在路边尸体的恐怖画面。巴达姆相信,不光是自己。还有很多人都收到、看到了相同的场景。据他所知,乔文瀚是个一个心思慎密的家伙,绝对会在暗地里安排后手。他唯一的遗漏,就是没有料到苏浩不按规矩出牌。直接把自己和所有人当场杀死。而现场这些证据,也都变成了网络数据,迅速传回了帝国内域。 “到了现在,你居然还在关心这些事情?” 巴达姆怒意骤然喷发,然后缓缓平落,慢慢地说:“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不会继续站在那里谈论这些。你最好考虑一下如何善后,或者找找关系,想办法解决问题。当然,我个人建议,你最好立刻收拾一下,离开木叶镇,去别的地方。” 这是在暗示苏浩逃走。事实上,这也是很多重刑犯唯一的选择。帝国网络上被通缉的重犯多达十几万名,真正被抓回来的却寥寥无几。比如红石城,就是这些人的最佳藏身之所。帝国警察并非不知道其中内幕,而是对这种潜逃予以冷漠旁观。毕竟,即便是犯人逃到边境地带,仍然也还是人类。从某种角度来看,也是变相对抗着黑暗世界。 “逃?为什么?” 苏浩摊开双手,脸上的笑意丝毫没有变化:“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糟糕,如果出了问题就必须离开,那我也就没有必要杀死那些人,更不会把他们的尸体当做标本插在原地。呵呵!难道你不觉得,在处理尸体的方法上,浇上汽油,然后一把火烧掉,其实是最简单的做法。我又何必浪费时间精力,把他们摆成那种样子呢?” 巴达姆有些意外。他皱着眉头思索片刻,问:“你已经有了应对方法?” 苏浩平静地回答:“如果接下来的事情没有超出预期的变化,负责处理案件的调查人员公正廉明,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巴达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平静。他深深地看了苏浩一眼:“如果这一次你能用自己的方法解决麻烦,我想,我们之间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苏浩微笑着回应:“这也正是我想说的。” …… 帝国内域,平州城。 这里位于人类帝国东部地区,靠近第二主要城市环带。是一座正处于高速发展时期的商业城市。与荒凉的北部疆域相比,平州无疑要繁华得多。城市南侧就是山脉,植被茂密,西面的湖泊使周围耕地变得易于开发。然而,真正愿意在土地上耕种的人已经不多。从空间领域获取物资,已经逐渐成为帝国的基础。即便是拥有大量优质耕地,往往也是被用作商业开发。或者其它用途。 对于新开发的商业城市,帝国都会给予减免一定幅度税收的优惠政策。平州地利位置优越,出产丰富,吸引了大量商人和贵族纷纷进驻。这里变得日渐繁华,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外来者。 乔氏家族是平州土著,也是最近一、两代人才真正兴起。严格来说。乔家其实距离“豪商”两个字差距甚远,也没有贵族封号。这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家族发展,也促使乔家迫切想要改变目前的局面。 看着坐在对面的罪案调查官,年过八旬的乔恒只觉得身体里涌动着一股说不出的冲动。 这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人。三十来岁,身材曼妙,她身上穿着一套帝国调查官的黑色制服。这实际上就是女式连身服的翻版。区别在于,这套制服更加紧身。面料也更具弹性。尤其是表面黑色油亮的特殊反光,很容易让人产生极其微妙的遐想。 身为乔氏家族的实际发话人,乔恒在女人方面一直有着独到眼光。 这女人有着足以自傲的面容和身材。她受过格斗训练,身体充满了活力。胸部凸起的尺度极大。请注意,是非常罕见的“极大”,而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很大”。两者之间的区别在于你是否可以用单手握住。腰部没有丝毫赘肉,连身服被完美衬托出设计者的思想,那就是把女性身上最美丽的东西全部显现。让人一览无遗。 乔恒对这名女调查员很熟悉。这种熟悉是单方面的。换句话说,乔恒知道女调查员的名字、家世、近况,以及工作单位、个人身份编码、财产收入等等一系列相关资料。相反,女调查员却对乔恒的这些方面一无所知。至少,在没有看过案件关联人的具体资料以前是这样。 “根据你此前提交的报案材料,由我负责对GGF306913号案件进行处理。” 女调查员性感的嘴唇上,均匀涂抹着颇为诡异的黑色唇膏。这是帝国重案部门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女性工作人员在上班时间必须以黑色为着装基调。除了制服。还包括头发、鞋帽、衬衫等等。甚至涵盖了唇膏之类的小玩意儿。 当然,这并不是落定到纸面上的规定。已经无法考证这种规矩究竟是谁首先倡议?但显而易见,重案部门成员对此非常赞成,久而久之。“黑唇巫婆”这个词,也就成为了罪犯对女性调查人员的代称。 乔恒有过好几任妻子。具体是十五个还是十六个,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他只是记得关于妻子们非常特殊的事情。比如脱光衣服任由自己鞭打,或者被锁在地窖里成为眼镜蛇的食物等等。那个时候,乔恒总是觉得很开心,也非常满足。他喜欢施虐,也喜欢看到别人受虐。也许是看了太多侦探小说的影响,乔恒曾经有一段时间痴迷于用毒药杀人。实施对象当然就是自己的妻子。能够使用氰化钾杀人,却在事后无法检验出任何毒药残留物质,这在乔恒看来才是毒杀的最高境界。不过,他很快对此感到厌烦,转而喜欢上把活人扔进热油锅里之类的游戏。其中一个妻子就是这样被活活炸熟,浑身泛黄,然后在油锅里被活活熬黑。 乔恒觉得自己并不残忍,最多也就是心理有些扭曲,需要做一些正常人看起来不正常的事,借以满足空虚无聊的心灵。 他每年都要捐出一大笔钱,差不多每隔就要娶上一个新的妻子。 这已经成为了乔家的惯例。 帝国罪案调查部门对乔恒盯得很紧。事情很明显,他的新夫人总是莫名其妙失踪,但谁也找不到尸体,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乔恒下的手。尽管乔恒的名字已经备受关注,罪案调查部门却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美貌的女调查员,乔恒感觉自己年轻了不少。 帝国重案调查员从来都是乔家的常客。干掉每一个妻子的时候,乔恒都是非常小心。也有足够把握不被警察发现。从前几次开始,调查员就换成了这个年轻姑娘。世界上的漂亮女人多得是,只要肯花钱,总有人心甘情愿主动爬上你的床。然而,那种货色乔恒却没有太大兴趣。他只看重那种无法用正常手段得到,也不会被金钱诱惑的女人。 比如,眼前这个。 这女人满面冷漠。声音也冷的像冰:“乔文瀚是你的儿子吗?” 乔恒心不在焉地回答:“是的。” 问题和答案差不多就是这样,无聊而单调,却是正式开始之前必不可少的重复。 乔恒记得,自己从私家侦探那里高价买来的资料里,曾经注明过,这个女调查员常年都在练习芭蕾。她身上没有丝毫赘肉。脖子很直,臀部挺翘,双腿修长,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引起乔恒不自觉地冲动。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这种感觉。就算是派出儿子乔文瀚去对付那个远在木叶镇上叫做苏浩的家伙,把对方整废、整残、整死的时候,也远远不如现在这么情绪亢奋。 我应该换一个新的老婆。新的妻子。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自己活得像是一个年轻人。 乔恒在泡妞方面很是花了些力气。比如面前的女调查员,就收到过不下几千束玫瑰花。每天一百朵的频率的确令人惊讶,乔恒在这方面也的确舍得花钱。各种乱七八糟的小礼品,光是看看就觉得赏心悦目。当然,以乔恒的身家和地位,肯定不会像普通追求者那样,只是在花束上附带一张温馨且带有甜蜜意味的小卡片。而是直接用上了高档服装、化妆礼盒,以及各种女孩子喜欢,价值昂贵的物件。 直接拿东西送人,实在太过于明显,也很容易招来莫名的麻烦。乔恒活到现在,该享受的也享受过,见过经历过的事情也要比其他人多得多。每次随同花束送过去的礼品。就只是一张小小的卡片。这是百货公司专门为了满足有身家追求者的需求,特别推出的服务项目。卡片带有公司的特殊标记和编码,持有者可以在指定专柜挑选一套喜欢的衣服,或者是与之配套的商品。 能够被用来当做求爱筹码的服装。自然不会是什么街边的便宜货。它们无一例外都是顶级设计,制作精美,质地优良,价钱至少也是高达上百枚帝国金币。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一个小数字,帝国财政部门发行的货币价值坚挺,来自各个已经被探明空间的庞大资源,也成为货币购买力的强大后盾。以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为例,二十枚金币的月消费量,已经相当于地球时代的中产阶级生活水准。 女调查员对乔恒很熟悉。 这种熟悉,绝对不是来源于两个人之间太过于亲密的接触。事实上,对于乔恒,女调查员非常反感。她心目中理想的结婚对象绝对不是这个样子,也从未想过,要把未来寄托在一个脑袋光秃连头发都不剩,脸上满是皱纹,嘴里只有几颗所剩不多牙齿,随便爬个五楼都要气喘吁吁,衰朽残年的癞皮老狗身上。好吧!用“狗”这种套用在乔恒身上,的确不太恰当。可是女调查员就是这样认为。 她的衣橱里,已经堆满了各种款式的高档服装,鞋柜里也全是价值不菲的鞋子。乔恒第一次送礼品券过来的时候,女调查员就把它连同玫瑰花一起上缴。上司却告诉她:东西先收着,暂时不动声色,看看乔恒这家伙究竟想要干嘛? 帝国罪案调查部早就已经盯上乔恒。他那些貌美如花的夫人总是在结婚以后失踪,早已引起了注意。倒不是乔恒故意为之,而是觉得自己手段非常隐秘。有钱人的确在某些方面拥有特权,虽然自己暂时还不是贵族,却可以提前享受到只有贵族才有的“特殊待遇”。 一切都只是乔恒的猜想。这是一个网络信息发达的世界。各种不同版本的小道消息漫天乱飞。只要有时间和精力,你可以从网络上搜集到任何想看的花边新闻。比如某某贵族的夫人其实是一头雌性改造犬,某某贵族每天都要用人血混合着牛奶洗澡,或者某某贵族每天都要蒸食婴儿,那是他最喜欢的食物。 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些事情是真的,但总有人相信它们,乔恒就是其中之一。(。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三五节 调查 人的逻辑思维具有主观性,对于愿意相信的事物,总会产生自我诱导的催眠意识,促使自己去相信,从而在不需要任何证据,没有事实依据的情况下,对事物本身产生认定思维。同样,如果主观意识对某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抱以拒绝、怀疑的态度,即便它是真的,做出来对自己真有好处,也会被主观思维大加排斥,甚至产生出极端负面的厌恶心理。 乔恒一直梦想着要跻身于贵族行列。他一直在挖空心思努力探究着帝国贵族生活方式。在他看来,那才是上流社会的入场券,才是高贵人生的代表。乔恒并不相信每一个贵族都是道德与秩序的维护者,他看了太多关于贵族的影视作品。这本来就是一个思维开放的时代。只要不涉及皇帝,以及宗教典籍当中规定的荆棘,那么你就可以肆意嘲笑、讥讽,甚至把任何人当做描述对象。在这个前提下,很多影视作品都喜欢把当权者用来充当主角:帝国财政部长是肥头大耳的猪,帝国工程总监是尖酸刻薄锱铢必较的吝啬鬼,还有那些公爵和侯爵,都是些趴在帝国这头健壮奶牛身上疯狂"yun xi"营养的蚊蝇。他们天生就是寄生虫,是强盗和骗子,是剥取民众幸福的大资本家。 媒体的确可以对民众造成思维影响,哪怕是读者只有区区数千的街头小报,也会在固定人群当中造成信息扩散效应。出现这种情况其实不难理解。就像邻居张大妈告诉你明天肥皂要涨价,然后你立刻冲到超市花钱买了好几大箱子。然而,所谓的涨价情况并未出现,工商部门也出来辟谣,声称市场上物资供应充足,绝对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这个时候,邻居张大妈又告诉你:她大姨妈的侄女的儿子的女朋友就在工商局工作,放出来的消息其实是假的。真正情况是,就连工商局内部的人也正在疯狂抢购肥皂。你买了那几箱实在太少。喏,我现在就准备去超市继续抢购。反正肥皂放着也是放着,不会浪费,用个十年八年也不会过期变质。 乔恒不是贵族,也不会知道真正的贵族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对这些事情的理解和信息来源,不外乎是报纸、杂志以及网络等等。为了吸引眼球和关注力,媒体往往会做出很多无良的举动。比如编造某个虚假的贵族爱情故事。杀妻娶女,或者弑父卖母之类天理不容的卑鄙情节。当然,在这些故事前面,都会出现“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偶然”之类的声明。可是观众对此根本无视。他们只是喜欢其中惊险刺激的情节,对于那些自己永远不可能实际参与,并且真正知晓的内幕,只能在大脑想象中用思维加以补充。最终,变成了自己主观意识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 所有帝国官员都该死! 所有帝国贵族都是杀人犯、强盗、骗子和小偷! 所有上等人都是道貌岸然的小市民! 只有我们,劳苦大众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和女英雄。我们才是构成这个世界的坚实基础,其余的。全部都是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拉尿的吸血鬼。 在这样的思维催眠下,也就不难理解乔恒脑子里那些异于常人的想法。在他看来,每隔几年讨上一个年轻老婆,然后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只要那些血腥残忍的手段不被发现,尸体永远消失,自己也就是安全的。就像那些贵族,他们杀的人比自己还多。我可不是随便撒谎。你没看报纸上说的吗?某个古老城堡里发现了好几百具年轻少女的尸体,某个贵族宅院厨房冰箱里塞满了新鲜的人类肝脏,某个贵族最喜欢的衣服,其实是用人类的肌腱当做材料制成……唔!别管我是哪份报纸,总之这些事情的确是真的,宁愿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再问一遍:连接帝国北部边境木叶镇与国防军441师之间道路上的收费卡点。是不是由你的公司申请设置?” 女调查员森冷如冰的问话声,把沉浸在幻想中的乔恒拉回了现实。他连连点着头,忙不迭声承认:“是的,是这样。” 说起木叶镇。就不得不想到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乔天宇。 那是老妻,也就是乔恒原配留下的最后一个儿子。对于自己的后代,乔恒在统御方面的确很有一手。他知道自己喜欢杀妻的恶行恐怕难以瞒过家里人,因此,在生育后代方面,乔恒选择了非正常手段的人工精卵合成技术。在乔天宇之后的所有人,包括此前在红石城自杀的赫尔曼,总共十来个不同年龄阶段的家族成员,全部都是与乔恒有着血缘关系的试管人。乔家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富豪,却也身家丰厚。作为一种彼此制约的手段,乔恒把所有继承人都放到外面,给予一定程度的权限,任由他们自信发展。 也只有这样,在虐杀妻子这件事情上,儿子女儿们才能做到不闻不问,态度冷漠。 那毕竟不是他们真正的亲生母亲,只是一个带有身份因素的陌生人。每个人都觉得乔恒已经老迈,即便有些变态的爱好,只要处理干净,倒也勉强能够理解。对于他们,财产和家族继承权才是必须考虑的重点。 乔恒虽然荒淫,可是在真正关键的问题上,却并不糊涂。凭着敏锐的商人眼光,他看出了木叶镇极其发展潜力。他毫不迟疑的监禁了乔天宇,派出另外一个儿子乔宇珩前往木叶镇,想要威逼苏浩主动交出城镇控制权。在乔恒看来,这件事情应该只是动动嘴皮子,不用花费太大力气。毕竟,那个叫做苏浩的家伙,只是一个雇佣兵。真不明白自己那个傻里吧唧的儿子乔天宇究竟看上苏浩哪一点?像这样的家伙,随便抓一把都是。 苏浩表现出来的强硬态度,让乔恒真正感受到威胁和愤怒。乔宇珩的死,对乔恒没有带来丝毫痛苦。他只是愤怒事情没有按照预期的计划进行。那可是一个数万人的边境城镇,天知道乔天宇那个傻瓜儿子究竟往里面投了多少金币?乔恒看过木叶镇出产的那些毛皮,有厚实的狼人皮,从灰色到黑色一应俱全,还有一种非常结实的熊皮。这玩意儿最近已经成为帝国内域皮草业界的新宠。棘熊皮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硬。只要反复鞣过,皮质就会变得比异常柔顺。外表坚硬扎手的熊毛很受男士喜欢,这种皮子做出来的衣服,具有一种特殊的男性健美,在商场里的售价也高得惊人。 享受的基础在于金钱多少,而金钱来源就意味着自己是否还能继续现在的糜烂生活。 乔恒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白白放弃木叶镇。为此,他到处派人打探消息。却没有得到更多关于苏浩的资料。这一方面是源于“钢铁勇士”军团对相关人员的信息封锁,更重要的,还是帝国罪案调查部门从中插手,有意识的封堵了乔恒想要知道的信息来源。 大凡漂亮的女人,身边总是不乏追求者。 女调查员也不例外。虽然年过三十,可是在医学技术及其发达的第三阶段世界。这个岁数只能算是年轻。她本来就洁身自好,良好的家教也使她从未有过深夜不归家的经历,更不要说是与陌生男子之间过于亲密的身体接触。帝国罪案调查部是一个特殊部门,能够在这里生存下来的家伙,要么是铁面无私的硬汉,要么就是极端狡诈,手腕灵活。智商极高的思维敏锐型人物。从走进这个部门的第一天,女调查员就告诫自己必须随时随地都小心戒备,高度紧张,加上外部环境总是充满刺激和危险,使她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冷静对待每一件事物的习惯。这种变化也许她自己从未觉得,可是在外人眼里,就是活脱脱的冰山美人。 洁身自好名声不错的女孩,总是可以得到男人的青睐。明里暗里的追求者很多。女调查员却从不在感情方面给予应允。这固然令人失望,也给予了每一个追求者以希望。久而久之,甚至就连部门主管,或者位置更高的人,也加入到追求者群体当中。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女调查员的心境也渐渐产生变化,继而选定了其中一名最为优秀的对象。也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一名帝国高级督察。 想想看,如果你的女朋友每天都收到一大把鲜花,上面附带着价值不菲的礼品卡。抢夺爱人的心意一览无遗。甚至可以察觉到那只在无形中冲着自己挥舞示威的拳头。身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你能忍得住吗? (试想老黑当年,这种事情也发生过。处理方法简单直接,把当时还是女朋友的老婆和那个想要抢人的家伙约出来,二话不说,沙包大的拳头砸过去。不要怀疑我的战斗力,胖子还是很能打的。那家伙肋骨断了,然后我结婚了。) 罪案调查部对于乔恒的重点监控,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两厢统一口径后,女调查员心安理得享受着乔恒送来的每一件东西,部门主管也每天站在办公室里,一边抽着雪茄,一边看着摆在女友办公桌上的鲜艳玫瑰默默冷笑。在两个人心里,其实都已经给“乔恒”这个名字打上了重重的“X”。区别在于,女调查员的叉叉是黑色的,部门主管的叉叉一片鲜红,颜色浓得像血。 “我现在正式通知你,设置在北部边境FDG0060231地段的收费卡点属于非法性质。你必须立刻将其撤除,时间最迟不能超过十五天。否则,你将承担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 乔恒的眼睛一直在女调查员身上来回游走,特别是那些凸起来又凹进去的部分。在想象当中,眼前这个女人已经被自己浑身剥光,双手在她没有任何遮挡的皮肤表面肆意抚摸。在这种迷乱的思维状态下,乔恒根本没有听清楚女调查员说的话,而是带着极度令人厌恶的笑,仿佛宿醉未醒,仍然沉浸在睡眠状态的老人,仰起头,迷茫含糊地问:“嗯……什么?什么后果?” 女调查员眼睛里掠过一丝恼怒。任何女人被这种色眯眯的目光死死盯着,都会感觉羞愤不已。她推开椅子站起,把一份整理好的文件摆在乔恒面前,用无比冷厉的口气说:“接下来。这个案子会转交给帝国财政审计部门负责处理。” 帝国财政审计部门? 我递交的案件明明是我儿子乔文瀚被杀一事。这与审计部门有什么关系? 乔恒这才回过神来,很不明白的大声叫了起来:“为什么要把案件转交过去?我儿子死了,你们也看到了在凶案现场拍摄的照片。他被人插在棍子上,只剩下一半。” “案发地点是边境地区。” 平心而论,女调查员的声音很是悦耳,说话内容却令乔恒不寒而栗:“那不是帝国警察管辖的区域,黑暗生物经常在那个地方出没。对它们而言。人类就是食物。当地驻军已经上缴了现场勘查报告,所有死者身上的伤口,全部都是野兽撕咬造成。不光是你的儿子乔文瀚,包括其他人在内,都出现了尸体残缺的迹象。很明显,收费站遭到了黑暗生物袭击。所有人死于非命。就我个人而言,对于你的悲惨遭遇表示理解。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必须公事公办。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 女调查员当然知道乔恒对自己的觊觎心思。看到自己厌恶的家伙痛苦犯愁,再也没有比这更加令人高兴的事情。只是有些遗憾,乔恒这个老杂种为什么不多派几个儿子出去?最好是他的家人全部死光,这才可以稍微缓解自己内心的积怒。 乔恒的脸色骤变,淫邪的笑容消失不见。转变为极度惊怒,口中也爆发出无比剧烈的咆哮:“胡说!简直一派胡言!凶手明明就是那个叫做苏浩的家伙。事情明摆着,他不愿意我在那里设置收费站,于是就杀光了所有的人。单凭几张照片,一份根本就不搭调的调查结果,你们就这样轻易下结论。难道,我们纳税人的钱就是被这样随意浪费的吗?你,你给我站住。不准走!你必须把事情说清楚!必须立刻下令拘捕那个叫做苏浩的凶手!” “帝国警察怎么做事,用不着你在那里唧唧歪歪。” 女调查员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冷冷地盯着乔恒:“纳税人?说的真是好听。如果你对这份文件的结论表示质疑,可以按照程序上诉,请求在两个月内进行再次复核。另外,我得提醒你,在那个地段擅自设置收费站点,本身就属于违法。比起继续调查你儿子的死因。你还是多想想应该如何应对木叶镇镇长的反诉。” “反诉?” 乔恒先是一愣,继而感到由衷的愤怒,双手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凭什么?他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你最好再仔细看看民政部门批复给你的收费站点设置文件。” 女调查员摇着头,不屑一顾地笑了:“批准建设收费站的位置。必须是在当地驻军,也就是步兵441师的直辖区域。按照相关条例,驻军直辖区域距离驻地半径不得超过十公里。我们派到现场的调查人员报告,被摧毁的收费站点距离木叶镇只有不到三十公里。这种擅自脱离驻军管控的行为,本身就属于非法。换句话说,就算那个地方没有被摧毁,也无人死亡,只要木叶镇方面提交相关文件,帝国交通部和驻军一样会派人予以拆除。而且,你现在面临的麻烦,可是要比这件事情严重得多。好好想想该怎么应付财政审计署的人吧!他们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纳税人……哼哼!这句话,你应该当着审计人员的面去说。” 乔恒呆呆地看着女调查员,脑子里丝毫没有之前充满桃色意味的成分,而是充斥着恐惧,以及对不可知未来本能的畏惧。 事情完全脱离了控制。 为了得到在FDG0060231地段建设收费站的许可,乔恒可是拿出了一大笔钱,贿赂了各个审批部门的负责人。对于乔文瀚的死,乔恒一直觉得是重新拿回木叶镇的最佳契机。然而,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完全出于意料。自己非但没有得到分毫,反而还变成了违规者,即将接受审计人员的调查? 就算是其中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也应该由罪案调查部门接手,审计署跟这件事情没有丝毫关联,他们插进来,又算是什么事儿? 乔恒感觉自己制造了一个巨大的陷阱。遗憾的是,没有坑害到目标对象,却把自己陷了进去。 走出乔恒的豪宅,女调查员只觉得神清气爽,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于是驾车前往市内的一家餐厅,在约好的座位上,看到了正在等候自己的男友。(。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三六节 情侣 走出乔恒的豪宅,女调查员只觉得神清气爽,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于是驾车前往市内的一家餐厅,在约好的座位上,看到了正在等候自己的男友。 那是一个性格与外表都给人以沉稳感觉的中年男子。他把菜单递到女友面前,微笑着问:“怎么样,事情顺利吗?” “照本宣科罢了,那个老混蛋什么也不敢说,只是他那双眼睛实在让我有种想要用刀子插进去,把眼珠子狠狠挖出来的冲动。” 女调查员撇了撇嘴,招手叫过站在不远处的侍者,用纤细白净的手指划过食谱,随便点了几样,然后把菜单摆到一边,端起高脚杯里的餐前酒抿了一口,用餐巾沾了沾下唇,压低声音,不无疑惑地问:“为什么这个案子会交给财政审计署负责处理?这明显不符合规矩啊!” 不只是乔恒,女调查员心里也同样充满问号。 男友颇具风度的用拇指顺了顺嘴唇上方的胡须,点起一支香烟,淡淡地笑了。 “这个案子比你想象中要复杂得多。最初接到乔家报案的时候,我也认为是一起恶性谋杀事件。你知道,站在我的立场,其实真的很希望看到乔恒那个老混蛋吃瘪。当然,报复归报复,在面对案件的时候,还是必须保持公正的角度。” “公正?” 女调查员冷哼一声:“你是没有看见乔恒和我谈话时候的那副嘴脸。否则,你也不会说出“公正”这种话。” “在公正的前提下,稍微偶有偏颇也是可以的。但必须是在合法、合理的范围。” 男友慢慢抽着烟,声音逐渐变得低而深沉:“这件事情费仓复杂。步兵441师的指挥官巴达姆准将直接介入,他要求我派出最认真负责的调查人员。他在通讯里说得很清楚:必须不偏不倚,必须尊重事实真相。于是我把小路克派了出去。你知道,他是年轻人当中的佼佼者,有野心,但做事情很有分寸。小路克毫无背景。他想要往上面走,就必须在履历上做到绝对干净,让人无可挑剔。” 女调查员对此非常认同,轻轻点着头:“他在那里发现了什么?” “你是被我中途调回来参与这个案件的后期相关事宜,自然也就没有机会看到小路克送回来的原始资料。” 男友弹了弹烟灰,抿了一口餐前酒,以同样低沉的声音说:“那些照片非常血腥。杀人者的手段极其残忍。他们的做法,就连我这个看过太多犯罪现场的老手也觉得胆寒。如果你有兴趣,觉得不会对你胃口产生负面效果的话,可以看看这个。” 说着,他从上衣胸袋里取出个人通讯器,旋转到信息播放器功能。递了过来。 微型屏幕可以根据观看者的具体需求,以微粒形式在视网膜表面直接生成图像。这样做,即便是拇指大小的画面,也可以被直接视阅者看得清楚,却不会引起周围人群的注意。 那是一段在事发现场拍摄下来的录像。 到处都是散碎的血肉残肢,路边竖立着几十根木杆,上面插着一具具人类尸体。由于拍摄时间与战斗时间的差距。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死者已经不成人形,黏浆般腐烂的血肉看上去就像出于融化阶段,血迹早已干涸,散乱的人骨到处都是,地面上随处可见一滩滩黑色的痕迹。除了粪便,就是被晒干的烂肉,以及脏血。 能够成为帝国罪案调查部的人。思维和神经承受能力方面都接受过训练。女调查员在这个部门已经呆了很久,当然不是什么刚刚进来的菜鸟。她曾经勘查过数十起碎尸案现场,也接手过很多分尸、食尸、虐杀之类的重案。可是无论任何一例,都无法与眼前这些可怕的场景相提并论。哪怕是最凶残的杀人兼食人魔,或者是把小女孩扔进强酸溶解,雨夜里用钩子分解人体的那些变态家伙,也根本无法做到如此凶狠残忍的举动。真的是触目惊心。特别是看到一段乌鸦从天空中落下,站在腐尸头顶,叼起烂肉津津有味品尝画面的时候,女调查员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联想起自己刚刚点过的三分熟炭烧牛排,瞬间失去了食欲。 “常年生活在边境地带的人,可不是帝国内域那些自以为凶狠残暴罪犯能够比拟的。” 男友显然对这段录像早已产生了免疫。他探出身子,伸手关闭了通讯器,意味深长地说:“他们对自己的利益看得很重,决不允许任何人插手。更不要说是抢走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事情很简单,乔恒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木叶镇也绝对不是他能够染指的地方。不过,他的儿子,也就是死掉的乔文瀚,倒还算是一个头脑聪明的家伙,知道留下一份战斗记录作为证据。呵呵!如果他事先调查过,肯定不会做出设卡收费之类的愚蠢行为。” 女调查员端起清水喝了一大口,拉开手提包,取出嗅盐凑近鼻孔重重吸了几下,这才觉得脑子重新变得清醒,没有刚才那么难受。 她一边用手帕擦抹着鼻子,一边含糊地问:“怎么,步兵441师在暗地里支持木叶镇?支持那个叫做苏浩的男人?” “我也猜不透巴达姆准将的具体用意。” 男友摇摇头:“不过,在这件事情上,起到决定性因素的,其实不是当地驻军,而是“钢铁勇士”主力军团。” 女调查员低声惊呼:“钢铁勇士?怎么会扯上他们?” “我那个时候的想法,就跟你现在差不多。” 男友苦笑着回答:“关于案件的详细情报,也是从“钢铁勇士”军团信息管理处那边传送过来。按照他们提交的文件,苏浩是拥有正式身份,得到帝国军部认可的少校军官。他和他手下的武装人员,全部都是“钢铁勇士”军团的仆从部队。有了这层关系,乔文瀚在那一地段设置收费站点的行为,就变成了干涉军队内部事务。就算是他把收费站点设置在441师驻地半径十公里的范围,同样被视作非法。区别在于。如果是帝国民政部和交通部联合下发撤除站点文件,时间会拖得略长一些,也没人会因此而死。但如果是木叶镇上的人,也就是苏浩自己下的手,事情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女调查员没有说话,直接陷入沉默。 杀人者就是苏浩,这是帝国罪案调查部所有参案人员的共识。这不需要什么推理。也不需要什么思维逻辑,乔文瀚当时命人拍下的录像,已经非常清楚的证实了这一点。问题关键在于:这份录像是否具有真实的法律效果?能不能对苏浩构成威胁?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小路克在木叶镇受到了很好的招待。” 男友的话语不无讥讽:“别误会,我可不是在故意说反话。他见到了那个叫做苏浩的家伙,跟他也很谈得来。按照小路克的说法。那是一个及其阳光,充满自信,在当地人中间拥有极高声望的家伙。他们把小路克招待的很不错。唔!当地特产似乎是新鲜的狼人烤肉,小路克甚至还吃到了蒜烧蛛魔里脊。那个地方常年与黑暗生物发生战争,到处都是黑暗猎人和雇佣兵,就算是有着人类外形的黑暗生物,一样会被当做食物来源……总而言之。小路克在木叶镇呆的很开心,这对他来说,是一次非常不错的旅行。他在那边认识了几个漂亮姑娘,年轻人嘛!这种事情也难以避免。呵呵!知道小路克回来以后跟我是怎么说的吗?他居然产生了想要离开罪案调查部,跑带边境地带去做一名雇佣兵的念头。” 女调查员能够理解男友此刻的想法。手下的办事人员在一次任务之后就想要离职,这多多少少应该算是他这个上司的失误。当然,也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对木叶镇这个地方产生看法。那里虽然是边境地带,却没有想象中的黑暗与罪恶。应该是真正适于定居的人类城镇。 她认识那个叫做小路克的年轻调查员。他从不撒谎,富有干劲和冲劲。这样的年轻人,往往很容易被眼前的迷雾诱惑,却也有着他们自己一套对世界的认识方法。换句话说,小路克写出来的调查报告,应该是真实可信的。 “那么,其他随行人员怎么说?” “论调都和小路克差不多。” 男友叹了口气。苦笑着连连摇头:“他们的罪案调查报告都快写成旅游见闻了。对木叶镇的描述非常详细,人员构成、职业分布、武器装备和物资转运与基本产出等情况毫无遗漏,对于罪案本身却只是一笔带过。怎么说呢!看上去就像是小学生写的郊游作文,与“凶杀案”几个字几乎就扯不上关系。我把所有文件全部打回去让他们重写。就这样交上去。我肯定会面临一大堆难以想象的麻烦。” 女调查员对男友话里想要表达的意思非常理解。她认真地问:“这就是上面对案件的态度?” “钢铁勇士军团已经介入。而且,还是最为直接的那一种。” 男友的表情开始显得凝重:“我在部长办公室里看到一份文件,是“钢铁勇士”军团斯坦贝加技术中将发过来的。他们已经把木叶镇列为主力军团重点转运枢纽,甚至打算在那里建立一个小型军用货场。我敢打赌,如果乔恒事先知道这些事情,给他一百个脑袋,也绝对不敢在设卡收费这个问题上做文章。我查过相关记录,木叶镇的建立者,的确是乔恒的儿子乔天宇。不过,他把木叶镇的大部分股权转给了苏浩,从而放弃了对那里的管辖权力。这其中,肯定发生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但这不重要,也与这个案子无关。” 女调查员把身体放松,以非常舒服的姿势斜靠在座位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照你这么说,乔家那些人,全都白死了?” 男友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边境地带可不是帝国内域。在这里,不要说是杀人,就算是在通讯里口头上的威胁,也会被当做具有威胁性的案件进行处理。还记得上个月宣判的那个案子吗?儿子要求父亲拿出两千枚金币用作结婚。父亲拒绝,然后儿子直接的电话里威胁说是要杀了他。法官宣判儿子有罪,处以两年苦役的刑罚。可是在边境地带,在当地驻军管辖外的地区,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有法律对你进行约束。何况,苏浩在相关文件里的证词也这么说:那里到处都是黑暗生物。收费站本身没有任何防御工事。武器装备也很一般。这笔账,只能记在黑暗生物头上。” 话说到这里,时间也已经差不多。侍者很快把各种菜肴端了上来。当冒着热气的牛排摆在面前的时候,食欲也就成为脑子里的支配意识,而不会想到更多。 餐刀切入牛排的时候,女调查员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最初的那个问题。财政审计署为什么会接手这个案件?这不符合规矩。” 男友把一块鲜嫩的牛肉塞进嘴里。感受着牙齿撕扯肉丝纤维的同时,也露出颇为自得的微笑。 “乔恒一直在打你的主意。你觉得,我会放任这种事情一直在眼皮底下继续吗?我在乔文瀚设置收费站的时间上做了点儿手脚,把真正设置时限前移了一个星期。这在外人看来,当然不值得大惊小怪。可是对于帝国财政部,就意味着有一个星期恶意瞒报税收。他们当然有理由介入,也可以顺便好好查查乔恒的老底。我和审计署的人谈过了。审核小组可以安排进去一个我们的人。只要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定,就能找到扳倒乔恒的机会。” …… 空间领域,萨扎比子爵麾下,波农爵士领地。 庄园外面的奴隶居所已经被火焰笼罩,身材魁梧的波农手持长剑,站在十多米高的庄园护墙上,浑身颤抖。用发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外面。 战斗完全是以一种谁也没有想到的方式进行。敌人是从北面拉森伯爵的领地过来,总数约为两千人。领头的家伙,是一个叫做撒本的骑士。 庄园内外的战斗血腥而激烈,每分钟都有好几名士兵战死。他们的人太多了,面对波农爵士手下不过三百余人的武装卫队,占据了压倒性的数量优势。敌人当中有相当一部分骑兵,盔坚甲厉。庄园外面的巡逻队首先遭到厄运。二十多颗头颅被插在了木桩顶端。设置在城外的各种防御工事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尽数占领。那些骑士把俘虏拴在后面,用马匹拖着,在庄园里来回狂奔,扬起漫天沙尘的同时。空气中也充满了惨叫和血腥。 城墙已经无法起到防御作用。外面不时传来奇怪刺耳的巨大声响,那似乎是一种远距离投射的武器。每一次发射,波农爵士手下总有几个人尖叫着从城头坠落,然后被守在城下的敌人一拥而上,顷刻之间便砍成一堆肉酱。 这种打法残忍而狠辣。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有留手,对于反抗者,总是以最残酷的手段予以折磨。就在过去的一个多钟头时间里,他们把多达上百名俘虏推到城门前,当着波农爵士和其余守卫者的面,用刀子剜出战俘双眼,割掉舌头,用钢钎贯穿全身,拨开头皮从头顶灌入水银,或者干脆整个人浑身上下浇满油脂,然后一把火点燃,施暴者自己则站在旁边,看着被火焰包裹,一路狂奔惨叫的濒死者哈哈大笑。 战斗刚一开始,波农爵士就立刻派出信使,前往萨扎比子爵的城堡求救。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估计信使已经在中途被截杀。 波农爵士认识撒本。那还是在两年前,自己奉命前往拉森伯爵城堡进行贸易的时候。印象中的撒本,是一个热情豪爽的男人。可是现在,看着骑在黑马上,站在城外,浑身上下裹满重甲,一言不发的那个男人,波农爵士只觉得陌生,本能的畏惧。 “咣啷!咣啷!” 一辆重型攻城锤被推了过来,钢铁打造的前端狠狠撞击着沉闷。波农爵士对自己的庄园防御非常重视,大门也是花费了大量金钱,完全用精铁打造。可是,在重型攻城锤的破坏下,钢铁城门也支持不了太久。每一次撞击,大门表面都会被撞得火花四溅。很快,厚重得门板已经是处处凹痕,甚至出现了可以透光的裂缝。 肯定受不住了。 绝望中的波农爵士把所有家人都带到城头,打算在城破的一刹那,先杀死自己的亲人,然后在挥剑自杀。 这是战争中的惯例。死了,总比以后被卖做奴隶好。(。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三七节 进攻 破烂不堪的城门终于被撞开。 这一刻,波农爵士脑子里再也没有任何希望。就在他握紧了长剑,准备转身把剑刃插进妻子胸膛的时候,从旁边突然伸过来一把锋利的战斧,斜斜架在了他的肩膀上。 波农慢慢偏过头,顺着斧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他颇为信赖的贴身护卫,一个相貌英俊,刚刚被提拔起来没多久的年轻人。显然,他是头一回干这种事情,而且也与自身接受过的骑士忠诚原则相违背。他握住战斧的双手一直在发抖,几乎无法控制住斧柄。锋利的斧刃从波农爵士脖子上轻微划过,割裂皮肤表面,露出一道醒目鲜红的细密血线。 爵士本能的认为,这是一个潜伏在自己身边的奸细。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波农爵士已经在脑子里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熟悉这个年轻的护卫,光是那张娃娃脸,就还不足以承担起内奸之类的任务。当然,想要收买这样的一个人并不困难,可是冲动和盲目,往往会成为年轻人下意识的本能。只要是脑子稍微聪明些的家伙,都不会使用这样的人充当奸细。 “怎么,你害怕了?” 这一刻,波农爵士只觉得胸膛里滚动着说不出的愤怒与悲哀。他平静地看着年轻护卫,淡淡地问:“你想要割下我的脑袋去领赏?还是想要我抓住,交给外面那些家伙?” 年轻护卫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双手却丝毫不肯放松,锋利的战斧依然牢牢架在爵士肩膀上。他摇摇头,用颤抖的声音说:“抱歉!我不想死。他们,他们说了,只要投降,就可以免死。我,我,我……” 面对波农爵士冰冷锐利的目光。年轻护卫只觉得自己正被一种及其肮脏的东西死死缠绕着,甚至就连与爵士直接对视的勇气也没有。他嗫嚅了半天,声音越发低沉,头也偏朝一边。到了最后,干脆直接紧抿嘴唇,不再说话。 聚集在城外的军队开始朝着庄园迅速移动。随着大门枢纽被撞断,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响。铺天盖地的欢呼和喊叫也随之爆发出来,成为庄园内外的绝对主调。 整个庄园里的守卫者已经寥寥无几,除了在大门位置死守的士兵,就只有包括波农爵士内,聚集在城楼上的这些人。总共只有三层塔楼,进攻者出现的时间却要比预计中略晚一些。当一群满面狰狞。手中握着各种武器士兵冲上塔楼的时候,波农爵士看到了在众多护卫簇拥下,朝着自己走过来的那名重甲骑士。 那的确是撒本,拉森伯爵手下的亲卫队长。他脸上充满狞笑,手里还拎着一颗显然是刚刚砍下来,正在滴血的人头。 “拉森伯爵想要挑起贵族之间的全面战争吗?” 看着满面狰狞的撒本,波农爵士也忘记了正架在肩膀上的战斧。顿时变得激动起来,不顾一切抬起手,指着撒本连声咆哮:“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萨扎比子爵和拉森都是同属于红狮鹫王国。无论你还是我,都必须效忠于同一个国王。你知道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你们,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对于波农爵士的这番说辞,撒本毫不在意。他把手里的人头扔在地上,径直走到被一群士兵团团围住的爵士家人身边,仿佛商人查看自己货物那样。挨个顺着看了一遍。撒本在波农爵士尚有几分姿色的夫人面前站定,伸手抓住她的衣服,用力撕扯下一大团布料,顿时引起一阵尖叫,连声的哭泣,还有爵士口中不断的暴怒狂吼。 “不要!” “别,别这样!” “混蛋。你想干什么?快把你肮脏的爪子从她身上拿开!” 撒本用布料慢慢擦去手上沾染的鲜血,冲着身边的一群护卫很是随意地笑笑,指着双手掩住胸部的爵士夫人,眼睛却看着满面怒容的波农。带着凌虐快感和毫不掩饰的得色,清晰而响亮地说:“包括她在在内,庄园里的所有女人,都是你们的战利品。记住,只有被我看过的那些女人才能碰。把所有处女全部运回去,她们可以卖上一笔很不错的价钱。无论你们想怎么玩都行,前提是,不要把人玩死,得让她们活着。” 说着,他大步走到年轻护卫身边,反手夺下战斧,在半空中轮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准确劈中了波农爵士的颈部,怒目圆睁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板上带出一条零乱的血线。 “老家伙,你说错了一件事。” 撒本扔下斧头,很是厌恶的在爵士尸身上踩了一脚:“拉森那个老混蛋的下场和你现在一样。我也再不相信什么国王。我现在只听从瓦拉姆大人的命令。他会代替你们,成为这个世界新的统治者。嘿嘿嘿嘿!知道吗?瓦拉姆大人会成为新的皇帝。而我,就是新陛下册封的新国王。” 抬起头,瞥了一眼站在旁边,脸上满是期盼与恭敬的年轻护卫。撒本微微眯起双眼,手掌抚摸着带有短硬胡须的下巴,脸上忽然释放出诡异的微笑:“我不喜欢你这种家伙。你得明白,卖主求荣是一种及其卑劣的行为。而且,不得好死!” 不等年轻护卫做出反应,撒本已经以极快的速度从腰间抽出短剑,在猝不及防的年轻护卫脖子上横向割开。那仿佛是捅开了一道富含水分的膜,大团鲜血顺着破裂的位置无可阻挡的汹涌而出。年轻护卫睁大双眼,双手死死捂住喉咙,嘴张得老大,表情虽然痛苦绝望,却掺杂着明显难以置信的成分。他连连倒退了几步,最后失去平衡,从城楼上重重坠落。 出卖恩主这种事情,撒本自己做过。他非常憎恨与自己相同路数的家伙。这种人非但没有丝毫忠诚可言,更会在关键时候从背后捅你一刀。像这样的人,宁愿全部杀光,也绝对不能放走一个。相比之下,反倒是那些宁死不屈,活活战死也决不后退的士兵,更加值得尊敬。 庄园里的喊杀声渐渐平息,到处都充满着狂热与亢奋的气息。几乎每个角落里。都能看到****身体相互交叠在一起的场景。旁边散落着乱七八糟的衣服,还有从房间和柜子里搜出来的金银钱币和贵重物件。在撒本身处的这个空间,金钱和女人从来就是刺激战斗力的最佳代表。前者可以满足男人对理想的渴求,后者能够填补男人在欲望方面的空虚。 瓦拉姆对这个空间领域的掠夺效果,已经非常明显。包括撒本在内,他聚集了一支数量过万的庞大军队。当然,瓦拉姆还没有愚蠢到给这些降兵发放枪支弹药的地步。而是完全以这个世界普通兵器对其进行武装。以残酷的督战队命令他们冲击周围的所有贵族领地,掠夺资产和女人,以暴力和铁腕充当统治基础。 光是撒本一个人麾下,就拥有八千多名士兵。当然,并非每个人都是真正的战士。这支军队当中,充斥了大量投机者、贫民、奴隶、强盗和骗子。真正有资格被称为“战士”的。大约只有撒本直辖的一千多人。但不可否认,一千和一万之间的差别巨大,战斗胜负很多时候并不单纯只是依靠彼此双方战斗力强弱,数量对比也可以成为决定胜负的重要因素。 “两小时后重新整队。” “清点人数,仔细搜索每一间屋子,把所有俘虏统统集中起来,一个一个进行甄别处理。愿意加入的。就让他们留下。然后杀死所有男人,把女人和值钱的东西全部带走。” “封锁消息,整备清点后勤物资。随时戒备萨扎比子爵领地方向的一切动静。” 所谓“甄别”,是一种极端残酷的做法。那是把所有投降人员集中起来,分发武器,在严格管理控制下,让他们一对一相互搏杀,从中选取优胜者充入军队的做法。只有手上沾过自己人血的家伙。打起仗来才会悍不畏死。他们已经没有后路,在想要活命,把刀子捅进同伴身体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他们自己的未来。 撒本自己也不例外。尽管瓦拉姆在公开场合接受了他的效忠。可是在背地里,瓦拉姆仍然亲眼看着撒本挥舞长剑砍掉了他新娶妻子的头颅。那是拉森伯爵的女儿,也是撒本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就在那一条,撒本知道了一个男人不应该为了女人而流泪。她们永远都是我的附属品。只要有能力。有武器,她们永远都会匍匐在你的脚下,任你予取予求。区区一个伯爵女儿算什么?只要攻下王城,就连公主也可以随便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这些贵妇平时看起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说穿了,其实就是一条随着环境而改变的母狗。 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听起来很是令人胆战心惊,也彻底颠覆了撒本以往的世界观。他与来自第三阶段主世界的瓦拉姆不同,骑士效忠之类的思维已经在脑子里根深蒂固。然而,瓦拉姆用暴虐和血腥,为撒本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在那里,撒本看到了自己的未来。那就是踩着无数颗滚滚人头,进而登上权力和财富的宝座。 波农爵士的妻子很不错,在她的身上,撒本感受到了与拉森伯爵女儿完全不同的体验。 如果是萨扎比子爵的老婆,又会是怎么样呢? 撒本真的很期待,也在隐隐中产生了及其亢奋的虐意。 …… 苏浩离开空间通道,走进空间领域内部“昆明”城堡会客大厅的时候,萨扎比子爵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好几个小时。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波农爵士的领地被攻占,格尔富骑士及其麾下部队全部被歼,福卡斯的领地外围发现大批身份不明的武装人员,派往王都方向求救的人员至今没有任何音讯,领地内部的商队纷纷离开,税收和粮食收入大幅度缩减…… 一切都是因为来自北部方向的拉森伯爵。他原本是一个性情和蔼,对民众和手下很是宽容的老贵族。可不知道为什么,拉森伯爵在过去几个月里突然改变了以往的执政方略,开始向周围区域大肆进军。 在空间领域世界,科技落后就意味着信息传递必须耗费大量时间。撒本在封锁情报这件事情上做得非常彻底,萨扎比子爵足足等到四天以后,才得到了波农爵士惨遭杀害,整个领地部队全部覆灭的消息。 福卡斯是一个头脑相当灵活的家伙,嗅觉也特别敏锐。他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立刻带着麾下所有部队前往子爵城堡。这当然不是为了表示忠心,而是在特殊情况下的一种自保方式。毕竟,子爵麾下的战斗部队多达上千,遭受过上一次被全歼的经历后,福卡斯爵士费劲心力,也只是让麾下武装恢复到三百人左右。从各个渠道传回来的消息非常可怕,尽管没有准确数字。倒也可以推断出侵略者数量超过上万。除了国王和公爵,很少有贵族能够抵挡这股潮水般的可怕力量。 “我需要帮助!” 萨扎比子爵再也没有之前的矜持和贵族风度。看见苏浩的第一句话,就是非常直接的求援:“你必须帮帮我,这一次,真的是遇到了大麻烦。拉森伯爵的军队成千上万,我已经丢失了超过一半的领地和军队。他们很可能在未来几天内发起攻击。我已经向其他贵族请求帮助,却很少有人回应。无论如何你都得帮帮我,否则,这次就真的完了。” 苏浩皱起眉头,一边招呼着萨扎比子爵在椅子上坐下,一边命人送来饮料。萨扎比的情绪实在太激动了,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苏浩也是接到消息才从主世界匆匆忙忙赶过来。对于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不要慌!慢慢来,把事情说清楚。” 掺杂了食用镇静剂的柠檬汁非常管用,一杯下去,萨扎比子爵眼眶里的血丝渐渐消退,粗重的呼吸也变得平缓。他虽然仍在攥紧双拳,捏握的力度却不像刚才那么强烈。身上紧绷的肌肉也变得放松,只是眼睛里仍然可以看到焦急的成分。 简短的叙述过后。苏浩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以及问题的重点。 拉森伯爵这个名字,苏浩完全是一片陌生。但这并不妨碍他知晓空间领域世界的基本规则。贵族之间可以相互征伐,没有任何法律对这种这种战斗进行限制。事实上,贵族之间的争战,往往都有彼此底线,那就是祸不及家人。即便是胜利者,也允许战败一方以缴纳赎金的方式重获自由。毕竟,领地大小必须由国王和高级领主认可,才能产生公认效果。战争的意义就是为了获利。从这个角度来看。只要有钱,也就意味着无论战败多少次,你都可以活着。 拉森伯爵的打法,彻底破坏了贵族们默守的规则。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种事情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等到贵族们想要出手制止,却发现拉森伯爵的实力已经急剧增加,膨胀到自己难以想象的可怕地步。 “以目前探明的情报,拉森伯爵的军队规模至少超过两万,甚至有可能达到三万。他带走了所有被攻占城堡和庄园里的粮食,把那些地方变成一片焦土。就在上个星期,他把六百多名贵族家眷卖做了奴隶。” “他们装备精良,军队中真正的战士不在少数,甚至还有相当数量的骑士。这样的战争,已经变成了一场可怕的瘟疫。所到之处没有任何贵族可以幸存。拉森似乎是疯了,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北面和西面的好几个贵族封地已经被他并吞。接下来,就轮到了我。” 萨扎比子爵认真地看着苏浩,语气恳切:“说实话,我此前对你所谓“红龙公爵”的说法并不在意。你毕竟是个外人,也没有国王认可的爵位文件。但你应该明白,贵族之间的事情,都有着彼此相顾的惯例。我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现在和以后想干什么,都会给予你足够的支持。你和拉森不同,你放了福卡斯,对我的封地也没有野心。这些事情全都摆在明面上,能看得出来。我答应你,只要你帮助我渡过这次难关,我一定会帮助你成为真正的红龙公爵。” 苏浩安静地注视着萨扎比。从这个男人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期盼,还有绝望。 任何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都不会撒谎。为了抓住救命稻草,他们愿意拿出任何东西作为交换。萨扎比目前就是处于这样的情形。无论他曾经对苏浩有过什么样的不屑和敌意,此时此刻,只有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封地才最为重要。在这个前提下,他可以做出任何承诺,答应苏浩提出来的任何条件。(。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三八节 帮助 “我需要足够的建筑材料、劳工,以及矿石。尤其是工人,目前是我最为急需的部分。我必须尽快让这座城堡变得更加完善,只有这样,才能挡住你说的那支军队。” “粮食和各种高生活物资当然也必不可少。事实上,这也是我最为需要的东西。” 苏浩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萨扎比,声音如同誓词一般不容置疑:“你对我坦诚相交,那么我也没有必要对你隐瞒什么。按照你刚才的所说的那些情报分析下来,你的城堡肯定守不住,甚至整个领地都会被占领。数量差距太大了,你恐怕连那些家伙的第一波攻击都撑不下来。” 萨扎比子爵脸色渐渐发白,显然是联想起某些不好的情况。他不断舔着嘴唇,语句干涩地问:“你,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带着你所有的人,全部搬过来。” 苏浩的口气非常坚决,根本不容置疑:“趁着拉森伯爵现在还没有发起进攻,把你城堡里所有贵重物件都运过来。你的家人可以在这里得到保护,你也看到了,我在这座城堡上花费了很大心血,防御力强得惊人。你应该出去走走,到外面的工地上去看看,就会明白我没有骗你。只要依托这座城堡坚守,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攻进来。” 萨扎比子爵终于听懂了苏浩的话,惊讶而愤怒的高声叫了起来:“怎么,你,你竟然不打算和我一起反击?” “反击?” 对于从萨扎比子爵嘴里冒出来的这个词,苏浩只觉得无比可笑:“你有什么力量进行反击?你自己也说了,拉森伯爵的军队多达好几万,你手上能够整合的部队,总共不会超过两千。我这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可以凑出四百人。你觉得,用这点儿力量去对抗数万的军队,胜算能有多大?” 萨扎比子爵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血色。他喃喃着:“四百。只有四百……你,你不是自称为公爵吗?难道,你是在欺骗我?” “我的四百名战士,可不是你想象中的四百个废物!” 苏浩冷笑着,走到墙边,拿起一把挂在墙上当做装饰的重剑,当着萨扎比的面。握住重剑两端,硬生生的掰弯。最后,带着巨大的声响,全钢打造的剑身断成了两截。 他身上穿着动力战甲,不要说是一把重剑,就算是一块钢锭。苏浩可以一拳在上面砸出个印记。为了增加观赏性,他故意做的非常用力,过程也及其缓慢。面对这种难以置信的巨力,萨扎比子爵不由得张大了嘴。 “我手下的每一个战士,都有着和我差不多,甚至更强的战斗力。” 苏浩进一步增加着自己话语当中的诱惑成分:“光是他们,就足以对抗好几千人。你也知道。上次你派福卡斯过来的时候,他的部队被全部歼灭,我这边却无一损伤。这就是占据地形防御的好处。不是我说话难听,你的那座城堡根本算不上坚固,充其量也就是勉强还算牢固而已。你觉得在数万人规模的战斗中,可以撑多久?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想逃,你也无法离开。” 这番话立刻对萨扎比子爵产生了奇特的效果。他思虑良久。沉重而缓慢地点点头:“我这就下令让人收拾东西,先把家眷送过来。” 仍然是情报当中那些被卖掉的贵族妇女,对萨扎比产生了强烈影响。死,也就罢了。谁也不愿意自己的老婆女儿变成奴隶。那样的话,恐怕就连死者在地狱里也不会得到安息。 至于钱,苏浩看上去就不像是缺钱的人。 前后几次交易,他都是拿出那种制作精美的银币付账。萨扎比子爵当然也会在商队里派出一些暗探。这位红龙公爵是个非常豪爽的家伙,只要货物品质和数量上没有问题,他在付款方面也就从来没有拖欠过。再加上银币本身的价值,附近一些集市已经渐渐聚拢到昆明城堡外围。这里变得越来越繁华。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贫瘠穷困的小山村。 …… 两天后,数百名工人和大批木料石材抵达了“昆明”城堡。按照萨扎比子爵的命令,工人和物资全部都是免费提供。随同抵达的,还有被数十名骑兵和上百步兵护卫的子爵家人。在礼仪方面,苏浩做得的确无可挑剔。他在城堡内部安排了足够宽敞的房间,用于安置这些人。居住区和军事区之间的封闭效果很好,不用担心在战斗时候互相干扰,造成恶劣影响。 城堡建设已经基本完工。苏浩从木叶镇调来了两百名经过特别挑选的雇佣兵,连通此前在这里的留守人员,共同组成四百余名的军队。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远程武器可以对钢混结构建筑造成伤害。要求萨扎比提供的木料和石头,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过,这场战斗结束后,它们的确可以派上用场。毕竟,钢筋水泥都必须从主世界运过来,必须优先使用在强化工事方面。至于人员居室,完全可以使用这个世界的普通材料。 苏浩不会因为见不得死亡而大发善心。如果说他之前刚刚来到第三阶段世界的时候,对空间转换器的作用与效果一片陌生,那么现在苏浩已经真正认识到这种装置对于人类帝国的重要性。 以木叶镇为例,空间领域内部,随着“昆明”城堡各项建设日趋完善,空间世界对主世界的物资援助,也就显得尤其重要。木叶镇现在已经不再需要从帝国内域购入粮食。空间领域内部的纺织技术虽然原始,却可以产出质量不错的棉、麻布,也就变相解决了木叶镇民在服装上的需求。第三阶段主世界帝国边境气候恶劣,土地贫瘠,来自空间领域的新鲜蔬菜和水果,丰富了木叶镇民的菜单。这里还出产口味特殊的熏肉、香肠、火腿等等,就在上个星期,苏浩甚至带回去上百头肥猪,几十头肉牛。 空间领域的酒水酿造技术只能说是一般。大批粮食购入,在木叶镇变成了烈酒。这种相互之间的贸易往来,也是苏浩偶然间想到的互补方法。毕竟。光是大宗物资购入而没有产出,很容易引起怀疑。想要在空间领域世界立足,除了强大的武力,还必须有着足够令人信服,也足以对这里人们产生诱惑的特殊商品。 帝国法律严禁向空间领域输送任何带有科技成分,或者是能够提升空间领域世界科技力量的物件。酒类和工艺品就不在这一限制范围。瓷器在这个世界尚未出现,苏浩也暂时忙于强化城堡和矿场。没有太多精力进行这些事情。然而,一旦真正巩固下来,这里势必会成为空间世界重要的货物集散地。这完全是因为空间通道设置位置所决定。苏浩可以从这个世界得到大量金银,带回主世界换取更多的物质基础。这种事情很有些走私的意味,但只要无人察觉其中端倪,自然也就不会带来任何负面效果。 因此。萨扎比子爵必须活着。按照空间领域红狮鹫王国的规则:如果封地上的贵族死亡,也没有留下承袭爵位的后裔,封地就必须上缴国王。 换一个新的领主,未必就会比萨扎比子爵更容易打交道。同时,还必须把此前进行过的笼络和威胁再重复一遍。这种事情做起来很无聊,也必须花费大量时间才能看到结果。相比之下,一个活着的萨扎比子爵。肯定要比一具战死的尸体更加管用。 苏浩没有欺骗萨扎比。他的确是真正想要帮子爵一把。就目前的情况看,再也没有比这个家伙更适合的领主。只要牢牢守住荒僻山脉里的锆石矿脉,苏浩就可以腾出手来,在空间领域内部继续寻找更多的资源。 当然,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对抗主世界的黑暗生物。 事态进展比预计重要快得多。四天后,福卡斯爵士的领地已经被全面占领,撒本的军队前锋直指萨扎比子爵封地核心。就在子爵城堡的外围。也出现了零星的哨戒骑兵。 放弃菲农城,是一个很难下的决定。这座城市是子爵封地上最为繁华的部分,居民数量多达十万以上,也是他至关重要的根基。然而,权衡了一番利益得失,萨扎比最终还是决定,按照此前与苏浩的约定。带着所有军队和已经收拢的贵重物品,前往戒备森严的“昆明”城堡。 平民终究不是士兵,面对战争,他们要么躲藏起来。要么一走了之。等到战火平息,他们又会渐渐返回这里。虽然可以通过大量撒钱的办法,临时动员起多达数千的民兵,但他们终究战斗力底下,而且无法被真正信任。 撒本得到了一座空城。 这让他觉得很失望。只有歼灭了领地内部的贵族武装,杀死领主本人,才能算是真正的胜利。空间领域世界还没有发展出游击战之类的概念,平民对于自身权益的理解,也远远不如第三阶段主世界那么清晰。他们最大的用处,就是向领主缴纳税金,是不折不扣的财富基础。 查明萨扎比子爵的去向并不困难。到处都是告密者和投诚者,很多人都知道“昆明”城堡的具体位置,不少人想要藉此从占领军那里得到报酬,下场却是被暴怒的撒本下令全部格杀,用作对其他市民的最直接威慑。 …… 碰撞,比预计中来的更早。 地平线上出现一缕浓重黑线的时候,刺耳的警报声已经在“昆明”城堡上空响起。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雇佣兵从营房里冲出,各自奔向早已熟悉的射位和炮塔。突击部队在指定地点迅速集结,重机枪和联装机炮解除保险,在带有黑色十字的瞄准镜指引下,把乌黑冰冷的管口对准远方。 苏浩穿戴着完整的动力战甲,独自站在城堡最高点的塔楼上。 这里的设计功能虽然是战争堡垒,可是在外观上,却保留了一部分空间领域的建筑特色。 苏浩背着双手,凝视远方。 地平线上的黑线不断扩大,已经可以看到那是一群群手持刀剑和盾牌,身穿盔甲的武装士兵。他们迈着稳定的步伐朝这里接近,两侧是多达上千的骑兵。甲胄和刀剑在阳光下发射出刺眼的金属光泽,远远望去,就像一片移动中的钢铁森林。 整个城堡外围早已清空。各种临时建筑两天前就全部拆毁。到处都是空地,城堡占据了地势坡面的正上方,与下方平原形成一个由上至下的斜角。这样的地形,是苏浩精心选择的结果。只要没有热能武器,即便是开发出投石机,想要全面围困城堡,就必须付出及其惨重的代价。 至于城堡背后。那是通过荒僻山脉的锆石矿场。那里有整整一个主力军团小队负责守护。虽然人数很少,战斗力却及其恐怖。即便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苏浩也可以带领突击部队,在短时间内给予增援。 萨扎比子爵悄悄出现在苏浩身后。他的脸色发白,身体和嘴唇一直在不停的颤抖,额头上也不断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释放开的思维意识。使苏浩对周围一切都了如指掌。他没有转身,而是等到子爵走到身后两米多远地方的时候,才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别担心!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冲不进来。” 宽慰性质的话语,没有起到丝毫效果。萨扎比子爵的双眼依然发直,牙齿咬得很紧,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整个人都几乎快要窒息。 子爵见过这种场面。那还是在上一次王国战争的时候,国王军对于邻国军队之间的决战。当时,国王集中了三万余人,邻国军队差不多也是这个数字。双方在战场上厮杀了足足一天时间。入夜,遍地都是尸体。 眼前这支军队,粗略估计下来,人数应该超过上万。 萨扎比子爵一直认为那些传闻带有很大水分。拉森只是一个伯爵,封地也算不上很大。以他的财产。充其量也就是维持着五千人左右的军队。据说,拉森伯爵同时对几个方向发动了战争。如果在这里投入了一万军队,也就意味着,在其它方向,投入的军队数量会更多。 他哪儿来这么多钱? 哪儿来这么多的士兵? 乱七八糟的念头,把萨扎比子爵的思维弄的一团混乱。他忽然有些后悔,觉得不应该听从苏浩的劝说。而是应该带着金银细软和家人,逃往王城方向。 一万人的军队,足以把脚下这座小小的城堡彻底吞没。就像海啸狂潮淹没岸边小小的礁石,没有丝毫悬念。 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萨扎比子爵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的时候,远方城外,忽然传来“嘭”的一声闷响。 那是一道剧烈的爆炸,数十个人影从地面上被重重抛飞,以炸点为中心,成环形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那是一种无形而巨大的力量,在密集的人群里制造出可怕的死亡之圈。很多人被波及,被推倒,可以看见很多断肢在空中飞舞,虽然距离太远听不太清楚,萨扎比子爵却可以想象出,爆炸现场会是何等凄惨和恐怖?充斥着何等痛苦的惨叫与"shen yin"? 远远看着这一幕,苏浩弯曲的嘴唇变得越发上翘,笑意越发浓厚。 地雷,从来就是防御一方最为有用的武器。帝国制式磁能地雷威力巨大,可以采用自动触压和远程诱导控制两种方法。一旦炸开,对周围数十米半径范围内的杀伤力极大。先进科技在战争中被使用的非常全面,人类从来不会吝惜对敌人的伤害,钢珠和破片瞬间飞射,只要对面那支冷兵器军队敢于继续前行,死亡的人数也就随着距离城堡接近,成倍增加。 身后,传来萨扎比子爵无比激动,也同时掺杂着强烈恐惧的声音:“那,那是什么?” 苏浩没有转身,也没有直接作出解释。他微笑着说:“你应该庆幸自己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在这里,你非常安全。他们在这片平原上走不了多远。也许,所有人都得留下。” 地雷接二连三的爆炸,密集的人群开始朝着两边四散分开。空间领域世界还没有演化出战阵,无论步兵还是骑兵,都只是依照不同兵种聚集分派。地雷却不管你究竟是谁,通过战术望远镜对战场实施监控的雇佣兵不会计较那么多。他们只看哪里人多,就引爆哪里的地雷。总而言之,以最有效的方式,最大限度给对手造成伤亡。 城外的军队开始奔跑,无论骑兵还是步兵,纷纷加快了速度。人类善于在环境中学习,近在咫尺的死亡,使活人神经变得尤为灵敏,大脑思维也变得更加灵活。虽然不知道脚下究竟哪一块土地才真正安全?但他们已经意识到,聚集在一起的人愈多,也就愈危险。(。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三九节 战败 撒本几乎快要活活气疯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场景。那些爆炸居然是从地下发出,强度惊人,杀伤力巨大。每一次引爆,都会带走多达数十条生命。如果仅仅只是被炸死,倒也勉强可以接受。谁也不知道那种可怕的爆炸物为什么会带有如此之多的钢珠和铁片?即便是最坚固的盔甲,也无法抵挡。撒本亲眼目睹一名骑士在爆炸中被撕成碎片,他的身体里至少钻进了数百枚弹片钢珠整个人被炸得面目全非,身体变成了蜂巢,盔甲表面留下的孔洞多得令人头皮发麻。光是看看,就觉得心惊肉跳。 战士并不怕死。可是面对如此恐怖且无法找到源头的死法,无论是谁都会觉得震惊,然后恐惧。 “进攻!” “所有人跑起来。快,跑起来,尽快离开这儿!” “千万不要趴在地上不动。难道你想变成弓箭的活靶吗?那正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不要害怕,他们不可能在整个战场上都布下这种东西。只要冲过这段距离,就是安全的。” 撒本不愧为战斗经验丰富的骑士,一眼就看出了设置地雷的必要条件。然而,令他胆寒的是,那些神秘的爆炸物数量实在太多了。前后不过十多分钟,麾下多达上万的军队,就已经变成了松散混乱的难民群。很多人开始扔下武器和盔甲转身逃跑,在他们的带动下,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似乎随时可能一触即发,形式岌岌可危。 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战士。大多数人从未接受过训练,只是在强迫威胁之下,杀死了原来的同伴,被迫加入。财富和女人固然刺激着他们疯狂作战,但谁也不想死得莫名其妙,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活命欲望压倒了一切。 “嗖嗖————” 十几支箭从逃亡者正前方射来,坚硬锐利的箭头直接钻进逃兵眼睛,或者穿透身体,在内部造成大面积裂伤。突如其来的意外,使其他跟从者变得愕然,纷纷停下脚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目光。 数百名身穿重型盔甲的骑士。出现在军队后方。他们手持弓弩,不断朝着仍然后退的逃兵发射。就在他们身边,还有差不多同样数量,手持长剑的轻骑兵。 这是撒本的督战队。他从未相信过这些降兵。这些家伙本来就是消耗品,无论死多少都不会心疼。只要不断攻下贵族领地,降兵群体也会随之增加。怯战而逃本来就是死罪。无可饶恕。 撒本的脸色一片阴沉,他拔出长剑,对准远处的城堡,口中发出异常骇人的咆哮。 “转过去,拿起武器,老老实实作战。萨扎比子爵的财富和女人都在那座城堡里面。任何敢于后退者格杀勿论,第一个冲进城堡的人。可以随意挑选他看中的物件和女人。冲!给我冲!” 略显慌乱的队形,在死亡与杀戮面前被重新聚集。迫于无奈的士兵只好捡起武器,胆战心惊开始朝前奔跑。 即将溃散的军队再次恢复了秩序。撒本以极其精妙的骑术操控着马匹,在密密麻麻的人流之中来回穿梭,不断发出野兽般的嗥叫,手中长剑不时落下,从人群中带起一片四散翻飞的血花。他的内心被越来越狂暴的愤怒充斥,无法言语的怒火在迅速燃烧。撒本怎么也不能相信。这就是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军队。没错,这些降兵的确战斗力底下,可那是以前。自从瓦拉姆主人教会自己取二抽一,让所有投降者自相残杀的办法之后,军队战力开始大幅度强化。他们以前根本不是这个样子,敢冲,敢打。敢杀人。 区区几次爆炸就把残忍凶悍的信念彻底摧毁了吗?撒本无法容忍这种情况发生。他狂吼咆哮着,挥舞长剑对一个又一个胆敢逃跑的家伙狠命劈砍,仿佛疯子一样在队伍里来回乱杀。没有枪,做这种事情很是花费力气。撒本感觉力气正在消失。心中的怒火却没有因此变得平复。他大口喘着粗气,抓住缰绳,从马背上弯腰,以敏捷的动作从地上抓起一颗滚落的头颅,死死抓在手里,举高,以能过发出的最大音量连声暴喝。 “都给我冲!冲过去!否则,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谁也不愿意死得不明不白,尤其是死在自己人手上。在这股强烈的恐惧意识支配下,庞大的军队如同厚棉毯一样朝着城堡方向移动,虽然速度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快,人们的脸上也多了不少畏惧和迷茫,但它却没有后退,步步朝前逼近。 冲在最前面的人,已经可以看清楚城堡大门和正上方的塔楼。那似乎是完全用金属构成的厚重钢闸,单凭人力根本无法推开,必须借助绞盘或者撞车。就在这些手持圆盾短剑的步兵觉得踌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城头上突然传来如同裂帛般的声音,空气中也爆发出急速气流波动,最前面一排的数十人应声而倒。 “他们怎么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弓箭,可为什么没有箭杆?” 进攻者再次陷入了混乱,没等他们恢复,空中再次响起了尖锐的呼啸,又是一片刚才那种可怕的武器破空而至。这一次,人们看的更加清楚,那的确是肉眼无法捕捉到的高速武器。它们直接钻进身体,甚至穿透皮肉和盔甲,从身体后面飞出。不知道城墙上那些敌人究竟是怎么瞄准的,冲在最前面的人全部被当场射翻,怪异的响声表明它根本不是自己熟悉的任何一种武器。有人从倒下同伴身边找到了几颗弹头,只有手指粗细,很短,可是谁也不明白,就是这么一种体量微小的东西,竟然有着如此之强的杀伤力? 塔楼上的重机枪开始发威,枪口喷吐出半米多长的火舌,密集的子弹在空中横飞四射,轻而易举撕开了城下的密集人群。 在军官的带领下,进攻者开始冲锋。他们高举盾牌护住身体。脚下开始加速。然而,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每个人都感觉一股巨大的冲力迎面而来,仿佛力量极大的投枪直接撞上盾牌。无论精工打造的钢盾,还是加装了数层衬垫,防护力极强的皮盾,纷纷在这股无法形容的力量面前粉碎散开。进攻者被被打得东倒西歪。破空袭来的子弹毫无阻挡穿透了身体,人们的骨头和击碎,眼睛和舌头从头部伤口飞出,连同大片被炸烂的血肉碎末到处乱溅,地面草丛里很快就覆盖了厚厚一层,随即被沉重的尸体所碾压。鲜血四溢。 “塔盾!我们需要塔盾!” 惊慌失措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在众人的催促下,数十名强壮的塔盾兵快步冲到前面。他们双手竖直厚实高大的长方形盾牌,牢牢挡在了第一线。 这是空间领域世界最强的防具,全部由精钢打造,无论高度还是重量,都不是普通人能够使用。只有那些最强壮。力气最大的男人,才能成为塔盾兵。当然,他们的任务,就是在战场上变成一堵堵无法被击破的墙壁,掩护其他同伴。 “轰————” 对面城墙上爆发出雷鸣般的巨响,一发二十毫米炮弹准确命中位于最前方的塔盾。这并非特制穿甲弹,巨大的冲击力却也当场把塔盾砸得深深凹陷进去,扛盾士兵根本无法抵挡。立刻连同报废的盾牌一起被炸翻,整个人在空中倒飞出十几米远。随后,密集的炮弹继续袭来,瞬间冲击让排在前列的塔盾成片倒下,步兵方阵上顿时出现了一片空白。 进攻,立刻变成了一场屠杀。 炽热的子弹如暴雨般洒下,一个个中弹者被打得东倒西歪。不断有炮弹从人们头顶飞过。在远处炸起大片沙石泥土,即便是骑在马上的军官,也被巨大的冲击波当场掀飞。 仍然还是有人不愿意放弃。几名自认为勇敢的士兵加快速度,想要冲到城门下面的射击死角。就在他们刚刚靠近城墙不到五十米的时候。几发非常具有准头的子弹逐一将其射翻,他们要么大腿被击穿,要么脖子被炸断,还有几个浑身上下都是枪眼,直接翻到在地,在惨叫和哀嚎声中渐渐死去。 这样的打击突如其来,以至于进攻部队彻底陷入和混乱。 撒本仍然在队伍末端挥剑砍人,不断发出命令和怒吼。然而,这样的做法,已经无法阻止整个军队全面崩溃。虽说人本来就是要死,但是躺在床上寿终正寝和在战场上被杀,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概念。我们凭什么要给你卖命?不就是看中了可以跟着你打仗发财。我们当然会表现出足够的勇敢,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根本无法接近那座城堡,就已经在对手强大而神秘的武器面前,彻底失去了斗志。 萨扎比子爵站在塔楼顶端,被眼前看到的场景彻底惊呆。 他原本以为自己完蛋了,脚下这座城堡也肯定会被攻陷。开什么玩笑,对面的敌人多达上万,自己这边却只有不到两千名武装人员。 现在,我看到了什么? 进攻者被打得溃不成军,他们甚至没能冲到城墙面前,就被地雷和机枪全部赶了回去。萨扎比子爵当然不会知道地雷和机枪的名字,但他很清楚,塔楼上设置的那种武器,肯定不属于自己这个世界。它的射速比弓箭更快,发射出来的弹头也远远不是普通箭矢能够比拟。 福卡斯爵士当日与苏浩之间的战斗,输得并不冤枉。不要说是他,就算换成自己,结局都是一样的。这,这,这简直就是魔鬼的发明,是亵渎神灵的最佳道具。 一种前所未有的想法,忽然从萨扎比子爵思维深处渐渐产生。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大脑是如此清明,很多过去想不通的问题,也在此时此刻突然找到了答案。 他们不属于这个世界。 是的,苏浩,这个自称为“红龙公爵”的家伙,包括他手下那些比最勇敢骑士还要强悍的战士,肯定不属于这个世界。神灵在上,他们虽然和我们外表相同,却是来自于另外一个空间。萨扎比子爵对于“空间”这个词其实没有任何理解成分,可是,它就这样自然而然在脑子里冒了出来。 “你的机会来了!” 萨扎比子爵感觉有一只手从背后攀上了自己的肩膀。耳朵也听见苏浩带有微笑的声音:“带领你的骑士们出击吧!尽可能的多杀掉一些,俘虏他们,把所有反乱者全部解决,你的领地和城堡,都将恢复原来的样子。” 战斗没有丝毫悬念。当萨扎比子爵带领干劲十足的骑兵冲出城堡,在荒原上四散追击那些溃散败兵的时候,胜利也就成为了定局。 福卡斯爵士带来了麾下机动性最强的部队。连同子爵直辖的骑士,虽然总共只有不到两百人,却是一千多名骑兵至关重要的进攻矛头。散乱的溃逃阵型很快被击穿,骑士部队从整个战场上穿插而入,在溃兵群正前方散开,变成了一条具有威胁力的包围线。在他们身后。更多的子爵步兵加入了攻击,前后包抄的打法使所有人都失去了抵挡意识。当第一个人满面绝望扔掉武器,双手举高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还将出现第二个、第三个,以及更多的投降者。 撒本被抓住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钟头。 他被福卡斯爵士从马上一剑砍翻。从拉森伯爵宝库里搜出来的那件盔甲,救了撒本一命。长剑只是在做工精良的盔甲表面留下一条白痕。却没能破开这层厚重的防御。尽管如此,精疲力竭的撒本仍然从马上摔了下来,跟随在福卡斯身边的护卫一拥而上,用浸过水的牛筋把他牢牢捆绑起来。 …… 差不多就在“昆明”城堡这边战斗刚刚开始的时候,瓦拉姆也带着数百名武装人员,从侧面方向悄悄接近了设置在荒僻山脉中的锆石矿场。 科技,使很多原本看似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变成了现实。如果以萨扎比子爵这种空间土著的眼光来看。高达上百米的悬崖峭壁根本无法攀登,更不要说是带着各种武器装备翻越障碍。然而,空气压缩弹力装置和系统的登山器具,使这种看似无法做到的事情变得轻而易举。 锆石矿脉的存在,可以瞒住这个空间领域毫无见识的普通人,却瞒不过与苏浩同样来自第三阶段主世界的瓦拉姆。 对周围贵族领地的大举进攻,使瓦拉姆手下的投降部队日趋变得强大。权势日益增加的同时。他也掌握了周边地区更加详细的地理情况。很多人都知道,在萨扎比子爵领地上,出现了一座正在修建中的城堡。循着这条线索,参照从方方面面得到的信息。瓦拉姆很快在脑子里推演出一副不太准确,却也和事实区别不大的地图。 为此,瓦拉姆专门从主世界调来了几只仿生机械鸟。这是一种非常精密,价值昂贵的侦查机械。它们被放飞后,直接从空中俯瞰地面,锆石矿场外表没有任何伪装,很容易从众多山岩中被寻找出来。 山脉之间,有一条明显是刚刚修建出来的道路。无论样式还是物质分析样表,都符合第三阶段世界的工程模式。它一头连接着锆石矿场,一头连接着山脉外部的城堡。 瓦拉姆按捺住内心隐隐的激动,眯起眼睛,望向远处锆石矿场的方向。 他越来越喜欢这个空间领域。男人就是这样,很容易被权力和财富所诱惑。“国王”这个称号,本来就意味着权势。无论在文明世界,还是土著村落,就本质而言,其实区别不大。随着克莱门家族越来越多的人进入空间领域,家族内部原本就不多的反对声音,也渐渐消失。倒不是每个人都认同瓦拉姆最初制订的复仇计划,而是他们真正感受到来自空间领域的巨大财富和机会。像这样的大型空间很是难得,没道理就这样把机会白白让给别人。带着这样的想法,瓦拉姆得到了家族内部更多的支持,甚至是压倒性的全面赞成。 暂且不论这里出产的粮食和各种物资,单单锆石一项,就足以令瓦拉姆垂涎。当然,他目前仍然不明白苏浩掌握了一个什么样的矿脉。“钢铁勇士”军团对此封锁严密,没有丝毫消息泄露。可越是这样,瓦拉姆就越发显得关注。 主力军团可不是什么人都会予以支持。他们制度森严,战斗力强悍,如果苏浩仅仅只是仆从军,最多也就是得到部分武器装备。可是现在,能够拥有动力装甲这种被禁止流入民间的战争兵器,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在这座荒僻山脉里,肯定存在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只要掌握住它们,一切都将变成自己的。克莱门家族也能从此登上一个新的台阶。 (。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四十节 出现 瓦拉姆做足了战前准备,也搜索到了足够的相关信息。 光是道路和城堡,足以证明苏浩对那个矿场的重视程度。很明显,荒僻山脉里无法找到水源,也没有能够栽种粮食作物的土地。这里到处都是石头,复杂恶劣的地质环境,往往意味着有充分利用价值的富矿存在。因此,他们必须从山外运进各种生活物资,甚至连最基本的生活用水,也必须通过车辆运输。 机械鸟看得很远,拍摄回来的照片却很模糊。荒僻山脉之间有很多地表裂缝,地底压力不断喷射出带有大量硫磺成分的山灰,使这一带空气变得污浊不堪。在净化系统的帮助下,瓦拉姆及其手下当然不会受到影响,机械鸟拍摄的照片却不可能保持清晰。瓦拉姆只能勉强判断出几座显然是刚刚造好的建筑,以及十几辆并排摆放的重型卡车。 毫无疑问,空间转换器就设置在矿场附近。这样做,可以避免采集到的矿石二次运输,缩减燃料消耗,也加快了空间领域和主世界之间的物资交换速度。山外的城堡是一座屏障,任何想要越过它的人,都必须付出死亡为代价。苏浩就是用这种前堵后运的方法,使锆石矿场正常运转。他在萨扎比子爵面前是一个神秘陌生的强者,在主世界,却是“钢铁勇士”军团倍受重视的资源缴纳成员。 机械鸟从空中落下,一名身穿浅褐色战斗服的手下迅速将其抓住,插上数据线,刚刚拍摄到的地表画面,随即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城堡方向的战斗已经开始,在山后这片世界,仍然保持着平静。复杂而广阔的地形可以轻而易举隐藏住大量士兵,瓦拉姆却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部分。没有任何车辆或者人员在那条公路上往来,城堡后方的工程机械仍在运作。却也只是对防御设施进行加固。 没有人察觉到瓦拉姆带着精锐部队从这个方向突入。 瓦拉姆知道,这次行动绝不可以出现丝毫问题。对于空间领域所属权导致的纠纷,帝国法律从来就是予以严惩。那种毫不留情的雷霆态度,就连瓦拉姆想想也觉得不寒而栗。可是在如此丰厚的利益面前,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做到清醒和理智? 如果成功,自然是海阔天空,收益大得惊人! 一旦失败。结局根本不敢想象。帝国惩罚部队会彻底灭杀克莱门家族的每一个人,即便是刚刚出生的孩子,也绝不可能幸免。 瓦拉姆只能羡慕苏浩的幸运。第一次开启空间领域,就遇到了如此富饶的空间世界。瓦拉姆并不认为苏浩背后有什么人在暗地里支持。他仔细调查过苏浩的详细资料,那就是一个在荒野上流浪的黑暗猎人。他一无所有,纯粹只是因为偶然的机会。在木叶镇得到了一个高等级生物样本。一千帝国贡献点是所有人都为之垂涎的巨大财富,苏浩也因此搭上了“钢铁勇士”的便车。好吧!既然这一切都是因为幸运,仅仅只是幸运,也就不会存在什么意外的变化。决定未来走向的关键,仍然还是力量。并不是所有幸运儿都能活到,并且笑到最后。就让我瓦拉姆成为这一切的终结! 情况仍然没有变化,按照预定计划。撒本带领多达上万的降军,从城堡正面发起了进攻。 说起撒本,那的确是一个很有意思,野心勃勃的家伙。 瓦拉姆知道男人对权力的渴望。可他从未想过,一个男人竟然会在权力诱导下,以如此之快的速度变化着。从撒本亲手砍下拉森伯爵头颅的那一刻,瓦拉姆就知道自己得到了一条优秀的猎犬。好狗,当然要用新鲜的血肉来喂食。瓦拉姆只是派出两个武装小队。配合撒本行动。这家伙居然在短短几个月里,打下了一大块地盘。撒本似乎天生对于贵族有种本能的仇恨。瓦拉姆看过那些被撒本杀死的尸体,简直惨不忍睹,恐怕只有脑子坏掉的疯子,才会做出如此残忍疯狂的举动。瓦拉姆敢用脑袋打赌,撒本不可能看过《人体蜈蚣》之类的古老影片,可那些尸体就是用相同的方式被强行连接。撒本甚至把一个女人的脑袋,直接塞进了前面一个男人的屁股。 对于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疯子,瓦拉姆觉得非常满意。只有疯子才会按照固定思维继续疯狂下去。如果他有足够的理智,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 想到这里。瓦拉姆微微一笑,冲着蹲在身边的几名护卫战士做了个手势,低声吩咐道:“开始吧!注意,我们的目的是空间转换器。至于矿场和守卫人员,暂时不用顾及那么多。只要炸毁空间转换器,我们有的是时间来收拾那些家伙。”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 如果是刚刚进入这个空间领域的时候,瓦拉姆会不顾一切带领所有家族战士参与此战。他前后带进来两千多人,还有数十辆轻型战车。 现在,聚集在瓦拉姆身边的家族士兵,只有两百人左右。倒不是瓦拉姆不想带着更多的人过来,而是他必须服从于现实,被迫改变最初的计划。 克莱门家族在空间领域占领的地盘,已经达到非常广阔的面积。有了撒本这个疯子和杀人狂在前面冲锋陷阵,克莱门家族成员就可以在后面治理地方。类似的扩张,在几个方向上都爆发了战斗。空间领域内部的贵族虽然腐朽,去并非随便用几句狠话就能被威胁住的软蛋。瓦拉姆得到了多达数万的降兵,却必须在每一个方向保持足够强大的战斗力。他甚至无法相信这些人是否会真正为了自己卖命,必须派出一定数量的家族战士组成督战队。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还得冲在前面,用来自第三阶段主世界的先进武器为其扫清前进障碍。 不是每一块打下来的地盘,都能保持安宁。混乱和骚动经常发生,贵族领主虽然死了,活着的人却不会老老实实接受统治。男爵下面有爵士,爵士下面有骑士,骑士下面还有高级战士。以及原本从属于贵族的仆役等等。效忠国王的理念,在这些人脑子里根深蒂固,即便是在平民当中国,也有很多在战乱中深受其害的富商。使用撒本对周围领地进行杀戮式开拓,固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得到大量财富。然而,由此也带来了很多难以解决的问题。比如,似乎永远也无法消除的仇恨。 如果战争爆发在第三阶段主世界。瓦拉姆肯定会采取更加温和的处理方法。然而,这里是文明原始的世界,他从一开始就对这里居民没有对等的观念。土著就是土著,即便是贵族,也是毫无科技理念的落后种族。就像文明世界的人类与非洲草原上的部落,天生的优越感。使瓦拉姆不可能从平等角度看待问题。他固执的认为,空间领域的人可以想杀就杀,不用背负任何道德负担。一旦出了问题,解决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继续杀死更多的人。 屠城之类的事情,在克莱门家族占据的地盘上已经发生过很多次。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选择逃离,这种事情瓦拉姆无法坐视不管。他不得不派出大量人手,一方面封锁交通要道。一方面在占领城市实施严酷统治。这些做法的确收到了一定成效,当慌乱的民众适应了暴政,自然也就觉得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最多也就是人身自由受到限制。只要持续一段时间,没有外来因素感染,一切都将变得顺其自然。 超过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家族战士被牵制在这些方面。瓦拉姆之所以带着两百多人就对矿场进行袭击的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荒僻山脉复杂多变的地形。 这里没有宽敞的道路供战车通行,撒本刚刚占领萨扎比子爵的封地。沿途还有很多属于下层骑士的私有庄园仍在抵抗。漫长的后勤供应线,无法保证太多战士的日常消耗。迫不得已,瓦拉姆只能从家族士兵当中,挑选最为精锐强悍的部分,组成这支突击队。 他原本可以采用更加稳妥的办法,全面占领萨扎比子爵的封地,攻占城堡。或者是从荒僻山脉背后发起攻击。 无论任何一种,都必须花费大量时间。 在这种时候,浪费时间就意味着危险成倍增加。安全前提必须建立在苏浩对此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来自北方的战火。实际上是由瓦拉姆点燃。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消息走漏,在帝国强大的惩罚部队面前,克莱门家族根本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两百人虽少,却也足够了。 瓦拉姆仔细分析过苏浩和木叶镇的相关资料。“钢铁勇士”军团对内部资料管理非常严格,瓦拉姆无法探知,只能以帝国其他贵族和自己家族拥有的空间转换器为模本,对苏浩拥有的一切进行猜测。 他带进来了一大批工程机械,也就意味着进入空间领域的人员数量必须大为缩减。因此,苏浩不可能像自己这样,源源不断得到来自家族的各种增援。 瓦拉姆在木叶镇上设置了几个“眼睛”。每隔一段时间,苏浩都会在镇上消失,然后又再次出现。时间间隔没有什么规矩,却总有几个人的出现、消失频率与他相同。换而言之,他们无论进入还是离开,都必须消耗一定分的能量。以空间通道承载的实际幅度,也就不难推算出苏浩手下其实没多少人。 尤其是现在,撒本在自己的授意下大举进攻。面对这股超过万人的力量,苏浩肯定会全面收缩,依托“城堡”防守反击。那里距离荒僻山脉的矿场很远,即便是乘坐车辆,也要花上好几个小时。 矿场的留守人员不会多。这就是最好的,绝佳的机会。 远处,已经可以看到矿场外围的圆形建筑。 就在瓦拉姆亲自带领家族战士在山岩上迅速突进的时候,忽然听到空中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啸,然后是无比剧烈的火光和爆炸。 是一枚从远处发射过来的炮弹。毫无疑问,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 瓦拉姆脸色微微一凝,干脆从地上站起,依托着岩石掩护,对着身边的所有人大声狂呼:“大家一起上,干掉他们。” 留守矿场的人不多,这是瓦拉姆反复计算之后得出的结论。 机械鸟拍摄的照片也很能说明问题。那里只有几幢屋子。警戒塔上的武器设施都很一般。地面上工作的劳工大多使用原始工具,他们不可能是来自主世界的人类,只可能是空间领域的奴隶。 就在瓦拉姆带着手下从岩石背后冲出的时候,一枚炮弹再次在近处炸开。瓦拉姆只觉得空中猛的一暗,随后看见一块巨大的岩石被气浪震开,顺着山坡倾斜角度和惯性,朝着自己所在的方位凌空压下。 瓦拉姆的反应很快。迅速避开岩石,尾随其后的一名战士却没有这种幸运。他被巨大的岩石当场砸中头部,仿佛一个失去平衡的可怜人偶,当即被死死压在下面。鲜血顿时从石块底下汹涌而出,只有露在外面的手脚不断抽搐着。 瓦拉姆的脸色一片苍白。他虽然拥有强大饿的“将”级体质,却也无法抵挡这块如同小山一般的巨大岩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瓦拉姆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里距离矿场还有大约两百米。如果是矿场守卫发现了入侵者,应该首先开枪射击。可是为什么,偏偏会使用炮火? 瓦拉姆心底的不安感觉越来越明显。他不断发令让其他人加快速度,同时命令预先分派好的各个小队转向,对各自锁定的目标区域展开攻击。 刚刚越过矿场外围的天然沟壑,瓦拉姆的视线里,已经出现了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可怕身影。 那是一个浑身上下包裹在红色钢铁里的人。身高体量足足超过普通人三分之一。巨大的肩甲如同最厚实的异形钢球,腿部和腰部结合处严密得没有丝毫缝隙。扁圆形的头盔使瓦拉姆无法看到对方的真正面孔。然而,倒三角形状的眼部探测器,猪鼻形状的呼吸过滤装置,以及背部的短距离喷射器,无一不使瓦拉姆为之感到恐惧。 有那么几秒钟,瓦拉姆甚至觉得自己停止了呼吸。对方的身影已经清晰投映在他的瞳孔里,根本不用瞄准。瓦拉姆就能轻易射中目标。可是,他却根本不敢这样做,背脊上也逐渐升起一股迅速扩大的冰寒。 那种盔甲是火红色的。就在胸前最显眼的位置,赫然刻有一个线条粗犷的拳头印记。 “天啊!是钢铁勇士,是,是主力军团的人。” 瓦拉姆听见自己喉咙里传出无比发苦的"shen yin":“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为什么?” 对面出现的红色身影,并非只有一个人。瓦拉姆感觉自己瞬间失去了思维能力和控制能力。完全是被一股本能意识牵引着,如机器人般朝前移动。他看到了更多身穿红色盔甲的军团战士。 冲在最前面的家族士兵不断扫射,密集的子弹打在动力装甲表面。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响。这种口径的步枪弹头无法穿透战甲,更不可能对军团战士造成威胁。对于主力军团。克莱门家族的士兵显然没有瓦拉姆了解的那么深刻。短暂的惊讶过后,他们随即加大了攻击力度,手持轻机枪的射手冲上来,对准目标拼命倾泻弹雨。 红盔战士被激怒,没有任何闪避动作,完全是依靠战甲强大的防御能力硬生生的顶住扫射攻击。他打开身后的推进器,猛然跃过数十米长的岩石带,一头撞进了克莱门家族的士兵群。手中的火焰枪立刻燃起熊熊大火,由能量构成的高热火焰顿时把周围变成一片火海,十几名猝不及防的家族士兵被点燃,顿时被火焰包裹。他们在阵地上来回奔跑,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嘶叫,瓦拉姆可以听到皮肤被烧灼后发出的“嗤嗤”声,士兵身体很快变得一片焦黑。短短几秒钟,很多地方已经碳化。他们只能在奔跑中乞求痛苦得到缓解,却因为猛烈动作挣开了变硬发脆的碳化皮肉,露出一片片被活活烤熟,掺杂着鲜红血丝的发白肉体。 高温火焰枪,这是主力军团战士特有的配置。即便是隶属于军团的仆从军,也无法得到类似的武器。 又有几名身穿红色战甲的军团战士冲了过来,他们手中的标准短管步枪威力巨大,只是一发子弹,就足以把防护薄弱的家族士兵身体打爆。他们之间配合默契,有人在远处射击压制,有人直接冲进人群,挥舞链锯剑四处乱砍。配合高温火焰枪无可抵挡的强大杀伤力,精锐的克莱门家族突击队顿时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咒骂和惨叫声。 (。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四一节 战士 他们明明是主力军团下辖的战士。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个问题一直在瓦拉姆脑子里徘徊,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正身处于危险之中,脚步也变得笨拙不堪。如果不是贴身护卫见势不妙,一把将他从岩石上拽翻,摔落在半米多深的沟渠里,瓦拉姆已经被一团扑面而来的火焰当场烧焦。 空气中的滚烫和干燥简直令人难以忍受。巨大的火焰从头顶燎过,瓦拉姆可以闻到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气味,感受到数十厘米外的焦热。这种死亡威胁是如此清晰,甚至把他的头发也活活烤干,变得焦脆干硬。不过是几秒钟时间,瓦拉姆已经觉得呼吸困难,身体里说不出的难受。高温火焰枪与传统意义上的火焰喷射器截然不同。它可以对释放区域造成短时间的空气污染,加剧氧气消耗。即便火焰没有真正伤及人体,同样会因为烧灼距离过于接近,造成窒息和大面积脱水。 侧身一个翻滚,瓦拉姆从沟底闪身逃出,背靠着另外一块岩石,他大口喘着粗气,眼里满是悲哀和恐惧。 那名贴身护卫使自己摆脱了死亡,却被巨大的火焰当场裹住,在瓦拉姆面前,惨叫着被活活烧成焦炭。 瓦拉姆感觉身上渗出大量汗水,甚至就连睫毛也被额头上流下的汗液浸湿。带着强烈的恐惧,他用颤抖的腿脚用力蹬开冒着浓烟的护卫尸骸,刚刚转过身,正好看到一个从矿场方向大步走过来的伟岸身影。 尼尔森少尉在所有军团成员中显得有些另类。他是唯一没有戴头盔的人,身上的护甲却尤为厚重,款式也更加特殊。也许是不成文的习惯,主力军团军官都不喜欢头盔。他们更加信任动力战甲本身附带的能量探测装置。对他们而言,能够产生威胁力的,只有从远距离射击的狙击手。高速运动的子弹很容易被探测到运动方向,需要做的。就是在子弹命中自己头部以前,举起胳膊,用战甲将其挡住。 就算是激光,也很难对军团战士造成实质性伤害。何况,每一个军团战士都配有修复药剂。只要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他们就能得到最好的医治。正是因为种种完备而系统,甚至就连帝国国防军都难以望其项背的强大后勤保障。才使得军团战士无比勇猛,所向无敌。 尼尔森少尉大步跨过岩石,速度并不算快,可是那种沉着如山一般的压力,立刻让本就混乱的克莱门家族突击队感受到威胁。 一名身材高大,肌肉结实的家族士兵咬了咬牙。反手从背后抽出战斧,怒吼着,朝尼尔森少尉扑来。他判断得很准确,尼尔森少尉的确是所有军团战士当中阶级最高的指挥官。只要干掉他,战况立刻就能转换过来。 尼尔森少尉没有做出任何防卫动作,直接拔出链锯剑,带着一丝冷酷的笑。对着强壮士兵直面迎上。他的冲石迅捷猛烈,动力战甲使腿部产生了巨大推动力,尤其是落地的时候,甚至可以感觉到大地都在颤动。 战斧与链锯剑碰撞瞬间,摩擦出刺眼密集的火花。被动力牵引的链锯轻易切开斧刃,仿佛穿过黄油的热刀子,直接落在了士兵肩膀上。他壮硕无比的身躯瞬间被切开,在刺耳的引擎噪音声中。士兵张大了嘴,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尼尔森傲然地看着对手身体开始歪斜,顺手抓住士兵的头发,链锯剑改变运动方向,逼向士兵喉咙,将整个头颅活活割下。 这就是主力军团的作战方式。直接,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异常残忍,将对手直接置于死地。 尼尔森随手把士兵头颅用力插进左肩上的锐利凸起,带着凌虐和残忍的快感。拔出斜插的腿部的标准短管步枪,对准十几米外一个正打算转身逃跑的家族士兵,狞笑着扣动扳机。 按照规定,动力装甲表面必须保持光滑完整,才可以产生应有的防弹效果。然而,军团战士对这条规定大多予以漠视,他们往往在装甲表面增加一些十多厘米长的锐利凸起,扎看上起,就像一根根从动力战甲表面竖起的钢针。它的作用,仅仅只是为了方便在战斗中插上人头,或者对手身体的某一部分。残肢、内脏、骨骸等等。据说,这样做可以带给军团战士以勇气,从未对敌人造成更加强大的心理恐惧效果。没有任何科学依据支持这种说法,帝国教廷和主力军团高层却对此不置可否,也从未出现过因为战士对动力战甲私自修改而予以惩罚之类的事情。这渐渐成为了主力军团墨守的一种习俗,甚至就连军团长本人,也喜欢在战斗中做出类似的举动。 链锯剑的威力的确很大,瓦拉姆一直趴在岩石背后,亲眼目睹了军团战士对于这种可怕武器及其熟练的运用。 他们在短距离喷射引擎的推动下冲进人群,挥舞链锯肆意砍杀。哪怕是在很近的距离,普通枪弹仍然无法对他们构成威胁。这种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使很多家族士兵为之胆寒。他们不再相信手中的突击步枪,而是将其扔掉,转身以最快的速度逃跑,却被身穿红色战甲的军团战士几步赶上,从背后一剑砍成两段。 瓦拉姆看到一发枪榴弹直接命中十多米外的军团战士,他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若无其事侧过身子,以毫不亚于高速列车般的冲力狠狠反撞过去。发射枪榴弹的家族士兵胸口当场凹陷下去,口中喷着大团鲜血,不等朝后仰翻的身体完全落地,已经被冲到面前的军团士兵一把抓住肩膀,拎高,就像一个抓住老鼠的巨人,把高能火焰枪口凑近奄奄一息的家族士兵,仿佛点烟那样,直接把整个人变成火团。 远处,无数炮弹从矿场方向射来,它们从人们头顶越过,在百米开外的地面砸出一片火焰和浓烟。克莱门家族突击队的退路被彻底封死,剧烈爆炸使已经撤退的人们不得不再次转向,朝着弹幕两边移动开来。这样做。却给了十余名军团战士更多的时间和机会。他们有条不紊逐一击杀目标,短管步枪与链锯剑配合密切,每往前推进一段距离,都会留下遍地的尸体。 瓦拉姆的脸色苍白,大地汗水从前额与面颊上不断滚落。他死死抓住自己的突击步枪,却无法将其摆放在正确的射击位置,只能随着地面震动和爆炸。在恐惧和慌乱中拼命颤抖。 为了让突刺达到最完美的效果,瓦拉姆对每一个随行人员都精心挑选。身为克莱门家族的下一任族长,瓦拉姆当然明白,一支强大家族武装的重要性。他自己就是军人,虽然迫于家族压力,不得不从帝国国防军退役。瓦拉姆却对国防军的一整套训练模式非常熟悉。他知道如何在短时间里把一个平民训练成战士,也知道在不同情况下应该使用什么样的战术。这些东西,不仅仅只是从军事教典里获取。在担任国防军官的那段时间,瓦拉姆就参与过大小十余次与黑暗生物之间的战斗。无论实际经验还是理论,他都很熟悉。 眼前的情况,与预计中截然不同。瓦拉姆当然知道主力军团战斗力和装备都要远远超出普通国防军。对于这种情况,瓦拉姆曾经为之羡慕。毕竟。拥有一把好枪,一套防御能力优秀的战斗服,就意味着士兵在战场上的存活几率大幅度提升,杀死的敌人数量也就越多。 普通国防军不可能拥有动力战甲。这是皇帝本人亲自颁布的诏令。对于这条诏令的实施,帝国的确做到了极端的严苛与残酷。 根据帝国宪章规定,每个主力军团都由很多个战团构成。这相当于地球时代人类军团旅、团级别的规模。团队下面设置了不同的战斗连队,然后才是由尼尔森少尉麾下兵员构成相同的战术小队。战团宪章规定,所有主力军团麾下的任何一个战团。都必须定期从其成员身体里抽取血液,必要的时候,甚至还要由专业医官割取部分肌肉组织。总之,每个战团必须缴纳所有成员百分之五的遗传物质,交由教廷负责监管。这种特殊制度,在教廷内部被称之为“宗教税”。它的作用有两个:首先,它使教廷能够监管各个战团人员的健康状态。其次。它使得教廷和帝国高层大量储备基因种子,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创建新战团,或者扩充已有的战团规模。 新战团不是一夜之间建成的。每一颗受精卵都要相应选出合适的基因种子。接着,受精卵在教廷专业神职人员看护下生长。并且被植入人类奴隶实验体当中。这些奴隶试探提必须保证生物学参数绝对正常,并且没有任何突变迹象。所有奴隶实验体均来源于帝国内部,都是被判处无可赦免重罪的犯人。当然,也有些奴隶来源并非罪犯,而是主动申请成为实验体的志愿者。他们都是生活困苦,没有收入来源,也因为残疾等因素,无法劳动以养活自己的贫民。按照帝国法律,志愿申请成为奴隶实验体,并且通过测试的帝国公民,其家属可以得到一大笔丰厚的酬金。在这个前提下,自然也就不会缺少走投无路,想要以自己为家人换取未来幸福的志愿者。 每个奴隶实验体都经过神职人员主导的“净化”仪式。那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内容与流程,只有教廷内部人员才会知晓。净化过的奴隶实验体被封闭在独立的静止实验舱内。虽然保留了基础意识,但他们完全不能活动,只是冲到受精卵用于发育的生物媒介。第一个奴隶将得到两个基因存收腺,用于保证两个受精卵的的培育。当基因腺体成熟后,就可以先收获一个,然后把其中之一作为母源,与一个新的受精卵同时植入第二名奴隶体内。这样做,可以最大限度保留原始基因腺体的诸项能力,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增加新受精卵与基因的融合范围,使之变得完美,与植入者之间的不会产生排斥反应。 受精卵并不是如想象中那样,直接发育成为人类。每个从奴隶实验体里收获的成熟受精卵,将被放入生物培养槽,生成一整套额外的器官。包括心脏、肺部、肝脏、胃囊,以及中枢神经系统和内循环系统等等。 按照这样的基本流程,每制造一千套健康的器官。将花费五十五年时间。每一套器官的使用,必须由教廷大主教级别以上的人员进行官方审批,然后由帝国最高议会,也就是各大主力军团长共同组成的联席会议向皇帝请示。最终,只有皇帝本人才能授权许可,授予新战团创建,或者扩编目前已有的战团规模。 每一套培育器官。对应着一名应征入伍的军团新兵。各种植入器官对军团战士的体质和精神状态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这些边缘大多受到天然激素分泌和发育模式的控制。如果受体,也就是新兵已经达到一定的自然生长阶段,比如超过三十五岁,植入的器官也许有部分无法起效,甚至还有更糟糕的情况,所有植入器官都无法产生效果。因此。军团新兵必须足够年轻,身体组织兼容性也是必须的。否则,植入器官无法正常发育,也就谈不上与受体融合。 还有一些非常细微,却很重要的问题。比如植入器官与受体之间的精神匹配,视觉控制器官是否得到强化,神经结的完整程度。以及脑膜是否可以在催眠暗示刺激下继续发育,达到可用状态等等。总之,无论任何一名新兵,都必须对这些特殊处理保持敏感,才能谈得上军团受训,以及接下来的种种后续工作。 种种需要考虑的事项,意味着只有很少比例的人能够成为军团战士。他们必须是男性,以内受精卵是对应男性激素和身体组织类型的。然后根据所需的生理和心理兼容性开始筛选。如果测试成功,候选者成为新入者,在器官植入完成,并接受化学治疗和心理训练后,他们,也就是新兵的头衔,将变为入门者。只有入门者。才能接受成为正式军团战士之前的诸项训练。一般来说,一名军团战士通常在十六至二十岁之间正式入团。但是由于制造军团战士的特殊方法引起激素变化,在此之前,新兵的身体已经完全发育。而战时的精神压力也会加快这一进程。 不是每个人都能穿戴动力战甲。像苏浩等主力军团的仆从人员,只是接受了最基础,或者应该说是最低等的适应化手术。在真正的军团战士看来,仆从人员的装备甚至根本不应该被称之为动力战甲。那最多也就是从动力战甲衍生而出,综合性能大幅度下降的仿生铠甲。这种生物装甲不需要进行复杂的基因腺体预置,虽然可以对穿戴者产生一定程度的能力增幅,却没有真正动力战甲对军团战士那般密切。那真正就是人体与战甲之间的最密切联系,已经没有金属和肌肉的区别,它们就像是附生在穿戴者身上的肌肉和皮肤,丝毫感觉不到累赘,而是给人以就是自己身体某一部分的感觉。 当然,已经成为军团战士的人,还必须承担起培育下一代的职责。每一个获得承认的军团战士,都必须在体内植入两个基因腺体。这是每个军团战士能够承受的最大生理极限。腺体生长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如果军团战士在战斗中死亡,随队药剂师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把基因腺体从死亡战士体内取出,装进随身携带的小型培养舱,以保持其活力。战斗,所有从战场上收集到的基因腺体都必须上缴军团总部,用于更多的军团新兵。 这是主力军团内部的另外一套自我扩充流程。它从一开始就得到了皇帝的允许,不需要通过教廷审批。可即便如此,各主力军团战士数量仍然只能保持在既定范围浮动。他们承担着帝国最为艰险,最沉重以及残酷的作战任务。死亡率和危险性之高,远远超出常人想象。因此,每个主力军团都拥有令人为之震撼的战斗力。这无关于基因腺受体的原始体质,而是科技与制度完美结合之下的产物。 与强大的“将”级进化人相比,军团战士也许在速度上不占优势,但他们的力量和防御绝对超过没有装甲保护,也没有对应枪械武装的普通强者。其实,速度上的短板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明显。严格的日常训练,默契的配合,紧密结合的战术,以及每个战斗小组之间的人员配比,使速度方面的空缺被彻底弥补。(。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第六百四二节 供出 这完全是因为思维和生物潜在联系产生的效果。 瓦拉姆当然不会知晓主力军团与帝国教廷内部的种种秘辛。他只是觉得,动力战甲这种及其强大的武器应该全民化,也曾经对国防军无法得到战甲配置而耿耿于怀。在军队内部,主力军团的战绩最为耀眼,即便是最低等级的军团列兵,也是国防军管必须仰望的存在。瓦拉姆对此不以为然,觉得不过是帝国宣传部门刻意营造出来的效果。难道不是吗?如果我们也有那种防御能力变态的动力战甲,表现肯定要比主力军团抢眼得多。 不公平!这一切都极不公平! 被动力装甲全面武装过的军团战士,真正实力在瓦拉姆眼前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他们的链锯剑显然是经过特殊增幅,带着令人牙酸的引擎轰鸣,锯齿长剑狠狠猛切下去,就能将克莱门家族士兵连人带战斗服生生的从中劈开。他们丝毫不顾喷溅到身上和脸上的鲜血锐肉,一个个如同最恐怖的食人怪兽,张开大嘴,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声。双方人数比例悬殊,可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瓦拉姆一方处于绝对劣势。身穿红色动力战甲的军团战士在家族士兵群里破浪前进,一时间残肢断臂不断地飞舞,即便是瓦拉姆及其手下拼死抵抗,仍然在这种惊涛骇浪般的强大力量面前显得柔弱。一个个家族士兵被活活砍死,或者被能量巨大的弹头当场炸得粉碎。 “不要跑!他们人数不多,冲上去,用人命堆也要堆死他们。这些红色铁皮怪看看就觉得恶心。不要被他们那身螃蟹皮吓倒。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人类。集中火力照着一个目标打。对,就是那个领队的家伙,干掉他!” 在瓦拉姆充满鼓动性的话语刺激下,几乎所有枪口都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尼尔森队长。两名尾随其后的军团战士见势不妙,立刻冲到前面。用厚重的肩甲挡住正前方射来的密集子弹。尼尔森却从两名护卫战士身后一跃而起,带着无法分清究竟是狂笑还是怒吼的巨大叫喊,直接冲进手持机枪朝这边射击的家族士兵群,手中的链锯剑再次旋转,割断了一名士兵的喉咙,又让旁边另外一个人的头颅轰然掉落。粗大的脖颈里喷出大片血雾,不等失去头颅的身体倒底。尼尔森已经举起握在左手的短管步枪,瞄准了满面惊惶的瓦拉姆。 身为军官,对战场的局势把握应该非常敏锐。 尼尔森已经发现了瓦拉姆在这支陌生部队里的特殊身份。军人天生的直觉,以及多次战斗的经验,加上瓦拉姆的种种表现,都表明他是这支偷袭部队的指挥官。 “轰————” 短管步枪枪口喷射出巨大的火焰。瓦拉姆根本无法在这个距离进行闪避,周围也没有任何可供掩护的东西。身为“将”级强者,如果是一对一,瓦拉姆的确有把握以灵活的身形闪过这次攻击。然而,帝国主力军团之所以拥有强悍无匹的战绩,并不仅仅只是依靠个人勇武。尼尔森队长虽然没有发布命令,周围的军团战士却时刻注意着他的攻击方向。就在他端起步枪的同时。四名军团战士也从不同方向举枪瞄准,他们从各个角度封死了目标逃脱的可能。瓦拉姆虽强,却没有黑暗蛛魔或者蚁魔那种厚重不惧枪弹的生物盔甲。只要是人类,就肯定有着这种致命的生理缺陷。 绝望中的瓦拉姆只能不顾一切豁出去。 他张开嘴,怪叫着,带着满面绝望和尚未消退的恐惧,高高抡起战斧,朝着尼尔森队长死命扑来。爆发中的速度和力量的确很惊人。斧刃准确劈中了尼尔森队长的左肩甲,瓦拉姆却没有看到预想中战斧破碎动力战甲的情景,只是听到金属相互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然后就看到战斧从坚硬无比的战甲表面滑开。紧接着,瓦拉姆看到尼尔森队长脸上显出狂怒和残忍,一股巨大的力量与自己身体下方产生了碰撞,把自己朝着反方向狠狠推了出去。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歪斜着摔落地面。 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毫无怜悯可言的杀戮。 很难相信,两百多人的突击队。竟然会被区区十几名军团战士全部杀光。然而,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们根本不惧怕任何形式的攻击,克莱门家族的士兵也没有任何一种武器可以破开动力战甲。虽然有不少人见势不妙,早早就转身逃走,却被拥有短途喷射能力的军团士兵一个个追上,从背后挥剑,直接砍成碎肉。 他们甚至连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 军团战士是真正的战场杀人魔。动力战甲配备了生物探测仪,无论是谁,都不可能逃过这种精密仪器的搜索。他们不要俘虏,即便是失去双腿双手,无法行动的重伤人员,也要举枪瞄准,异常冷酷的扣动扳机。 瓦拉姆觉得胸痛痛的厉害。每喘一口气,肺部就会火辣辣的痛。从高处跌落下来就是这个样子,他无法从地上站起,因为双腿已经被炸飞。尼尔森那一枪瞄得很准,瓦拉姆左半边腹部被彻底炸烂,连同整个骨盆与下肢都失去了联系。瓦拉姆奄奄一息躺在血泊中,受伤的身体不断传来撕心裂肺般的剧痛。 尼尔森队长朝着远处一个正拼命逃跑的声音射了一枪,然后侧转身子,朝着重伤濒死的瓦拉姆大步走来。他蹲下身子,从背包里取出一支真空胶管,收取了一些瓦拉姆的血肉样本,把真空胶管仔细装好,紧紧地盯着瓦拉姆,一字一句地说:“谁派你来的?” 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这个空间领域的持有者是苏浩。这一点,已经在帝国民政总部和“钢铁勇士”主力军团备案,任何人都无法修改或者否认。尼尔森很清楚苏浩与戴小楼处长之间的关系,也知道苏浩麾下都是军团仆从人员。然而,眼红嫉妒这种事情,从来就是魔鬼诱惑人类,把理智变成欲望的黑色种子。在贪婪和欲念的驱使下,很多人都会铤而走险。 尼尔森没有问起瓦拉姆的具体身份。因为,这根本没有必要。 帝国对人口控制与监管历来都很严格。每个人生下来。都必须在民政总部进行基因和血样备案。即便是在隐秘状态下生产的孩子,也很难逃过所在区域警察的密切管理。只要是人类,就必须拥有水和食物才能生存。为了把人口监管进行到极致,帝国警察甚至对帝国内域每一个角落投放过生物药剂。那是把某种微量毒素全部投入土壤和水源的做法,按照规定,每个帝国公民,无论成年人还是婴儿。都必须接受免疫药剂注射。只有这样,才能接受从毒质土壤中耕种产生的食品。药剂来源,是帝国研究部门的机密。那包括了对植物和动物基因的分析成果,确保毒素不会对它们造成伤害,或者导致变异。如果在尚未注射免疫药剂的情况下,直接捕食这片土地上的动物。或者以植物为食,都会导致基因紊乱,引发不受控制的畸形和生理结构性突变状况。 在这样的前提下,帝国人口隐匿情况几乎没有发生的可能。每个人都必须在民政总部接受基因和血样送检,以战场尸体残骸为基础,从而确认袭击者的真实身份,也就变得简单容易。 苏浩来到第三阶段世界后。一直活动在帝国边境地区。这里虽然同样属于毒质污染范围,外来有害物质却被体内的黑色颗粒吞噬,从而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确认具体身份,与知晓背后黑手,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如果把血样证物上交给帝国警察总部,那些人有很大几率从中找出蜘丝马迹,从未确认这起袭击事件的真正主导者。 然而,尼尔森队长却喜欢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他本能的不相信帝国警察。事实上。主力军团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用各自的方式找出敌人。他们甚至不需要太过明确的证据。很多时候,知道对手是谁?敌人在哪儿?就已经足够。 锆石矿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尼尔森队长与苏浩之间的联系非常密切。外围城堡发生战斗的时候,尼尔森已经接到了苏浩的紧急通讯。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的看法是一致的:表面上看,这只是一起针对萨扎比子爵的封地战争,属于空间领域的内部事务。可谁也不敢保证,在这种原始落后的战争背后,是否有着来自帝国主世界的阴谋? 守卫锆石矿场的防卫力量。并不只有尼尔森的战斗小队。莫邢馗带领三十余名武装人员只是明面上的数字。军团小队一直隐藏其中,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主动现身。 瓦拉姆脸色一片发白,眼睛里满是遗憾和恐惧。大量失血的身体却在不住发抖。他感觉很冷,越来越多的热量从体内流失,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原本以为这是一次轻松的战斗。自己是强大的“将”级进化人,手下的突击队员也实力不俗。撒本带领上万降军从城堡正面发起进攻,包括苏浩在内所有人都被牵制在那个方向。空中的机械鸟一直严密监控着那个方向,自始至终也没有发现任何增援之类的迹象。瓦拉姆在计划制订与实施方面,的确做到了万无一失。然而,却做梦也没有想到,“钢铁勇士”军团竟然在这里放置了一个战斗小队。 按照战力配比,这相当于一个齐装满员的帝国国防军营级部队。如果没有配备重型武器,就连团级部队,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瓦拉姆脸上露出一丝麻木和痛苦。对于尼尔森队长的问题,他置若罔闻。 从血样上就可以判断出自己属于克莱门家族,自然也就没有回答的必要。瓦拉姆知道自己火不了多久,自己的家族也肯定会因此而灭亡。在清除对手和潜在敌人之类的事情上,主力军团从来就没有怜悯或者手下留情之类的说法。那就是一群为了目标,无论任何事情都会去做的冷血战士。他们对皇帝无比狂热,不管对手是谁,都要做到斩草除根。 尼尔森队长冷冰冰地注视了瓦拉姆近两分钟,才拎起短管步枪,对准他的头部,扣动了扳机。 药剂师迪马西克依序对每一个军团战士进行检查。确保他们没有受到致命伤害以及健康状况。牧师弗雷多带着几名战士在战场上来回搜索,仔细寻找袭击者当中是否有黑暗生物存在?这些人是不是真正的人类?还是某种被感染后的类人变种? 这是神职人员之所以会加入军团的最大作用。必须确保主力军团的纯洁和干净,亵渎者和感染者将在第一时间被处死,甚至根本没有申辩的机会。 迪马西克把电子检测仪从最后一名接受检验的士兵胳膊上摘下,掀起头盔,带着非常庆幸的笑容说:“没有人员受伤,也没有基因腺体需要回收。赞美皇帝。这真的很令人高兴。” 死亡,在主力军团内部,是一个令人感到沉重的话题。每个人都不希望身边的战友死去。那意味着过于频繁的人员更替,也意味着必须失去某些思维记忆当中最为珍贵的东西。 牧师弗雷多已经结束了对袭击者的身份确认。每一个战斗小队都拥有完备的帝国人员资料档案。他迈着沉重坚实的步伐走到尼尔森身边,看了一眼被枪弹炸得稀烂,面目全非的瓦拉姆。以神职人员特有的低沉韵律说:“血样已经确认,是克莱门家族的人。很明显,这是一起早有预谋的空间领域渗透事件。” 尼尔森队长点了点头,顺手把插在动力战甲表面的那颗头颅用力拔下来,语气森冷地说:“向军团总部提交报告,与苏浩取得联络,善后工作就交给他负责处理。开启空间通道。尽快补充弹药和能量。” 军团战士都有把对手头骨当做战利品收藏的习惯。然而,那只是针对特别强大的敌人而言。比如黑暗世界的公爵、侯爵,或者能力出众的伯爵等等。克莱门家族士兵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战场上用吓唬对手还马马虎虎,如果把这种软弱无力的家伙脑袋当做战利品收藏,尼尔森只会成为军团战士之间的笑话。 …… 撒本被带到苏浩面前的时候,仍然觉得脑袋里晕乎乎的,思维也不是很清晰。 他被炮弹爆炸的气浪从马背上掀飞,然后被活活撞晕。比起那些战死的降兵。被活捉的撒本算得上是幸运。 房间里的审讯者只有苏浩一个人。他并不认为撒本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事实上,撒本脑子里也根本没有类似的念头。从恢复清醒的那一刻,撒本就清醒的知道:自己这次选错了对手。或者,这根本就是瓦拉姆主人故意给自己设下的陷阱。城堡里的这些人,显然是与瓦拉姆主人是一样的。他们都拥有那种能够释放出雷电和火焰的可怕武器,类似弓箭一样可以在远距离射击的管子,还有不需要马匹就能自动行驶的怪车。 “你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要攻击萨扎比子爵的封地?” “谁命令你这样做的?” “拉森伯爵在哪儿?” 在这样的心态支配下。撒本对苏浩的每个问题都进行了详细解释。至少,他老老实实说出了自己知道的那一部分。 身为瓦拉姆在空间领域收取的第一个随从,撒本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判断,对瓦拉姆的目的进行猜测。虽然不是很准确。却也和现实相差不大。 随着一点点信息逐渐补充完整,苏浩思维当中也出现了一副不断完善的画面。上面标注了克莱门家族目前在空间领域内部的势力分布,对各个城堡的占领及控制区域。虽然对手的武装情况和人员数量不是很清楚,却可以根据事情发生前后顺序和具体时间推断出来。 “克莱门家族……” 苏浩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这是尼尔森队长半小时前发来的信息。他很自然的联想起在木叶镇的时候,被自己打成重伤,全身瘫痪的布里托。那个时候,苏浩承诺里尔和贝拉,会给他们一个合适的交代。 这起突发事件,对苏浩敲响了警钟。他忽然发现,空间领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全。此前,自己制定的相关计划必须进行全面修改。很幸运,如果不是戴小楼派出了一个战斗小队在这里协防,瓦拉姆的袭击肯定已经成功。一旦空间转换器被摧毁,自己就再也无法回去。 运气这种事情,可能会一次、两次出现在自己身上,但绝不可能永远都在。 想到这里,苏浩把目光回落到撒本身上,平静地说:“你有两个选择。可以生,也可以死。”(。) 正文 第六百四三节 灭族 撒本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家伙,也敢于在关键时刻迅速作出判断。他听出苏浩话里隐含的意思,立刻抬起头,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连声叫嚷:“我愿意服从大人您的任何命令。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您最忠心的奴仆。” 苏浩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微笑:“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瓦拉姆已经死了。” 撒本的目光微微有些颤抖。对于苏浩所说的这些,他丝毫不觉得惊讶,也并不认为苏浩是在撒谎。既然他们都拥有相同的武器,那么瓦拉姆大人的死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他们应该不属于这个世界。也许是穿越时空界限来到这里的魔法师,甚至有可能是长着人类外表的魔鬼。但这不重要。从杀死自己恩主,也就是拉森伯爵的那一天,撒本就觉得自己已经把灵魂卖给了魔鬼。瓦拉姆大人是魔鬼,面前这个叫做苏浩的男人也是魔鬼,区别只在于拥有自己的主人换了一个。这就跟"ji nv"一样,卖一次和卖一百次,其实谁也不会比谁更干净。 “我需要克莱门家族目前拥有的所有贵族领地。” 苏浩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瓦拉姆与克莱门家族之间的关系,认真地说:“我会负责处理那些你所惧怕的人,你也必须让我看到足够的价值。我会派出人手协助你一起行动。记住,一个月的时间,我要看到你对所有占领区域完成整合。无论你采取什么样的手段,都要把这些地方牢牢捏在手里。” 撒本毕恭毕敬地俯低身子,单膝跪在地上,用最谦恭的语调问:“大人您打算使用什么样的封号?” 这也是一个萨扎比子爵曾经问过的问题。苏浩笑了笑,说:“当然是红龙公爵。” 像撒本这样见势不妙,转投到别人门下的家伙,往往令人不齿。然而,即便是骑墙派,也是苏浩目前最为需要的。无论真心实意还是表面上的应付。都在思维的某一部分代表着对苏浩本人的认同。这是成为“工蜂”必不可少的先决条件。无论是多是少,只有真正对某个人产生类似的感觉,才会进一步扩充、膨胀,产生出绝对的服从感。 卑鄙小人也可以转化为忠诚心腹。类似的情况,在地球上也出现过。无论在第三阶段主世界,还是空间领域,苏浩都需要有足够庞大的“工蜂”群体。何况。就个人能力而言,撒本的确堪称优秀。做事情心狠手辣,在某些时候不能算是贬义。如果没有足够的经验和能力,也无法统领多达上万人的军队。虽然战败了,却并非撒本的错误。在领先了十几个时代的枪炮和制导性武器面前,刀枪剑盾根本无法发挥效果。 …… 从空间领域返回的第二天。苏浩就接到了来自戴小楼的远程通讯。他得到了由“钢铁勇士”军团签发的特别许可令,将跟随军团具体负责人一起,对克莱门家族进行全面查抄。 那实际上就是一次小规模的战斗。没有人会束手待擒,从瓦拉姆决定对空间领域展开秘密跟进之后,克莱门家族的其他主导者就已经意识到,这种投入巨大的赌博不外乎两种结局。其一:家族赢来一个全面发展的契机,从而开始变得强大。其二:秘密暴露。帝国警察甚至是主力军团开始介入,家族成员全部被杀,或者被判处终身奴役之类的重罪。“克莱门”这个姓氏,也就永远消失。 穿上动力战甲的戴小楼看上去很是威武。随着他的命令,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军团战士从两辆装甲磁能车上纷纷跳下,如同一个个精密配置的零件,迅速前往电子地图上标注的战斗位置。 克莱门家族的庄园,就是一个用各种装饰和植物掩盖起来的战争堡垒。可是。武器上的绝对劣势,使守卫者们无法改变战局。单兵动力助推器发出巨大轰鸣,军团战士不断调整着自己跳跃的前进方向。当戴小楼带着几名士兵越过围墙,从空中落下,直接站稳在庭院中央的时候,地面猛地一颤,附近的窗户纷纷碎裂。一阵冲天的尘土被激起。不等厚重的灰尘平息下来,他们肩膀上搭载的发射器已经射出数十枚火箭弹,带着橘红色火焰朝各个方向喷射出去。整个庄园都在暴风骤雨般的爆炸中颤抖着,漂亮的石雕一座座变成了碎片。附近的人员纷纷包头逃窜,一边忍受着火焰和高温,一边在残骸断壁间另外寻找掩护。 迅猛无比的中央突破只是开始,军团战士释放的轰炸短暂迅速,将整个庄园内部变成了一个充满碎片和火焰的地狱。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随着猛烈的冲击,更多的军团士兵一个接一个冲了进去,克莱门家族的守卫者被强大的火力死死压制,一些守卫在开阔地带被轰炸的火箭弹命中,尸体断裂,正在燃烧。其他幸存者虽然及时作出反应,却只是勉强招架。庄园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所有人放下武器!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负隅顽抗者将承受来自皇帝陛下最猛烈的怒火。你们会庆幸死亡是最轻松的终结。重复一遍,立刻放下武器!” 跟在戴小楼身后的牧师不断通过头盔扬声器对守卫者喊话。在他的前面,突袭小队奔跑着,短管步枪上膛,链锯剑和破片手雷时刻准备着攻击建筑的每一个房间。到处都能听见矢弹枪射击的声音,从首次攻击中幸存下来的克莱门家族守卫们试图反击,但无论重机枪还是光能步枪,都只是徒劳,无法阻止军团士兵进攻。 苏浩带着十余名仆从军成员,跟随着突袭小队直接冲进庄园。不断有被子弹射中的守卫者惨叫着死去,装甲门板在高热爆破装置面前毫无作用。到处都是剧烈爆炸和不断吞噬生命的火焰,幸存者们纷纷逃进内室。 戴小楼和他的小队成员们扫过一间又一间屋子,用破片手雷和枪弹不断清理房间。按照规定,这种危险程度轻微的战斗,必须由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军团新兵负责完成。这样,作战就变成了一种实战训练。 没有任何克莱门家族成员逃离现场,外围战斗由经验丰富的军团老兵负责。相比那些冲进庄园,热血沸腾的新兵。老兵们显得很是悠闲。他们用各种电子仪器对庄园实施全面监控,任何想要离开监控范围的生物,都会收到三台以上的搜索仪器坐标捕捉。老兵们对这些目标进行判断,决定活捉,或者是当场予以狙杀。 最后一间密室防弹钢闸被炸开的时候,克莱门家族的幸存者们已经彻底绝望。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蹲守在墙角,他伏低身子。躲避着从走廊方向呼啸而来的子弹,英俊的面孔被火灰熏得一片焦黑,带着哭腔,惊慌失措,连声叫嚷着:“投降吧!我们根本打不赢他们。” “该死的亨利,你给我闭嘴!” 一个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老人手里紧握着轻机枪,一边拔出打空的弹匣进行更换,一边冲着年轻人怒吼:“你以为投降他们就会放过你吗?擅自渗透不属于自己的空间,这本来就是帝国法律不允许的重罪。何况,这件事情还涉及到“钢铁勇士”主力军团。你应该很清楚那些人对冒犯者的惩戒是多么残酷。落到他们手里,就连死亡也会变成一种奢侈。” 不等叫做亨利的年轻人回答,一个疲惫的女声从旁边被炸裂的墙体背后发出。那是一个长相姣好。眼里一片灰暗的中年女子。她的表情一片麻木,口中喃喃自语。 “真是可笑,我们居然相信了瓦拉姆的鬼话,认为他可以带着家族变得强大起来。看看外面,拉姆塞死了,贝蒂被炸成了碎片,莫洛索瓦被烧得面目全非。还有拉卡森舅舅、哈尔玛婶婶和达特爷爷……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我们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落到这样的下场?” 旁边。一个中年男子的面孔已经因为仇恨而扭曲。他紧握着手中的突击步枪,声色俱厉地咆哮:“总之都是死,老子跟他们拼了!” 说完,中年男子端着步枪冲出房间,未等扣动扳机,已经被迎面呼啸而来的子弹射中头部,当场横死。 不等房间里的其他人发出惊呼。走廊尽头出现了两名手持高温火焰枪的军团士兵。他们迈着坚定沉稳的步伐,剧烈的火焰吞噬了正前方袭来的一切。随后,几名手持突袭机关炮的战士也加入进来,弹片和火焰在房间里挥洒。将接触到所有物体撕烂。很快,硝烟和火焰过后,房间里再也没有一个活人。 “这帮家伙真是顽固。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的确是他们最好的选择。虽然我喜欢贪生怕死主动投降的家伙,可他们的下场往往很惨。嗯!知道生物奴隶是什么吗?他们通常被用作基因腺体的培养基,身上被插了很多的管子,就像一块肥沃的土壤,你可以在上面随意播种,然后耐心等待着发芽、生长、结出果实。” 摘下头盔的时候,戴小楼闻到一股非常刺鼻的焦糊味。那是高温火焰枪与人类尸体相互碰撞产生的杰作。主力军团每次战斗结束后,在战场上都能闻到这股浓烈的气味。戴小楼对此很是熟悉,但丝毫谈不上喜欢或者舒服。 他抬起附带着厚重装甲的脚,踢了踢面前一具已是完全焦黑,只能勉强看出人形的碳化尸体,嘴里毫不在意地嘟囔着:“瞧瞧这家伙,活像一根在油锅里被炸过头的油条。啧啧啧啧!光是看看就觉得倒胃口。他原本可以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可以一直呆在温暖柔软的床上死去,然后被装进漂亮之前的棺材里下葬。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就连老窝也变成了垃圾堆。哇喔!看看这是什么?他身上最珍贵的物件已经被全部烧光,哪怕是变成死人,也失去了作为男人的资格。哈哈哈哈!” 戴小楼的恶趣味笑话并非无的放矢。这具被烧成焦炭的尸体斜靠在墙边,双腿分成“八”字。被烧化的衣料与身体紧密粘合,已经无法认清楚具体式样,更不要说是看出面孔和长相。双腿中间代表男性的"sheng zhi qi"早已无法看出本来面目,也很难从一堆黑色脆碳之间分辨出具体存在。也难怪戴小楼会发出这样的感慨。身为主力军团成员,他对敌人一向很蔑视,对于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些对手,更是没有丝毫的尊敬可言。 一名动力战甲表面涂着皇帝圣辉图案的药剂师走了过来。他的职责是为每一具尸体进行DNA检测对比,从而判断出死者的具体身份。这种事情很简单,却很繁琐。药剂师不断从一具具尸体上检取样本,与随身电脑上的已有的DNA记录进行对比复查。两名荷枪实弹的军团战士跟随着他,每确认一具尸体,就会在手腕上必须被格杀的目标表格上勾去一个名字。 瓦拉姆私自渗透不属于自己的空间领域,已经触犯了帝国法律当中罪无可恕的条例。所有法典都是皇帝本人亲自颁布。皇帝的意志神圣不可侵犯,在这两个无法被质疑,也永远不可能被违背的基础面前,克莱门家族唯一的出路,就是灭族。 尼尔森队长上交的战斗报告当中,没有提及战俘供述之类的事情。这就意味着。对方宁死也不愿意吐露半分。在外人看来,这很麻烦,因为没有证据。然而,主力军团的行事风格根本不是外人所想的那样。他们不需要证据,只要知道瓦拉姆的具体身份,以及判明基因身份数据,就已经足够。 不说话没关系。死人也不会说话。如果你觉得保持沉默可以让其他家族成员侥幸活下来。那么就大错特错了。在皇帝面前,谎言和掩饰毫无效果。忤逆皇帝尊严的行为,必须用全族之血才能洗清。 确认身份是整个战斗任务中至关重要的环节。只有确认每一位死者,本次任务才可以宣告成功。正因为这种必须做到毫无遗漏的精细,灭族任务必须由“钢铁勇士”主力军团当中的惩罚部队予以执行。这种事情戴小楼以前做过很多次,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杀人动作也变得尤为麻利。 药剂师是一个长相沉稳的男人。他看了一眼便携式电脑上显示的信息,又看看靠在墙边的烧焦尸体。目光最后回转到戴小楼身上,表情显得有些古怪,微微抽动的嘴角带着被压制的笑意。 “阁下,您弄错了。这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女人。” 女人? 戴小楼眉飞色舞的脸上显出几分惊讶,然后迅速转变为尴尬。他仔细看了看尸体,这才发现:尸体双腿中间那团焦黑痕迹。应该是此前一滩被烧干变黑的血水。高温烧焦的男人和女人的确很难从外表进行判断。不过,尸体胸前那两团黑色印迹倒也可以看清。女性"ru fang"本来就是大量脂肪堆积而成,那个位置的火焰通常燃烧很旺,烧灼程度也要比身体其它部位更加剧烈。 的确是看走眼了。 “哦!我诅咒这个该死的家族。他们都是一群卑鄙的骗子。即便是死了。仍然在欺骗着我的眼睛,迷惑着我的思维。” 戴小楼一边摇着头,一边抬起脚,狠狠踩碎了尸体的头颅。当他从蹂躏与肆虐中重新找回自信以后,转过身,对跟随在身边的苏浩说:“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记住,你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 苏浩带着里尔和贝拉走进克莱门庄园南面方向一个由军团战士看守小房间的时候,布里托正躺在地上,丝毫不敢动弹。他既没有手,也没有脚,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装作昏迷不醒。 很多动物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装死,人类也不例外。 布里托知道外面这些人有多么凶悍,他们都是些凶残成性的家伙。杀人之类的事情,布里托以前也干过,而且很多。可是现在,他却恐惧得几乎不能自制,就像是遇到了生平最为可怕的天敌。 装死,当然是没有用的。 除了布里托,克莱门家族的人都死了。主力军团在执行命令方面从来不打折扣,被灭杀的对象甚至包括克莱门家族的私兵。没有与动力装甲正面对抗的特殊武器,根本不可能有人会从这种猛烈的攻击中侥幸生还。 布里托是个例外。他被戴小楼下令必须活捉。对于一个手脚尽断,彻底丧失行动能力的废人来说,就算布里托想要自杀,也非常困难。 看了一眼脚下瑟瑟发抖的布里托,苏浩把目光转向站在旁边的贝拉,平静地说:“我答应过你,会在那件事情上给你一个交代。现在,他是你的。”(。) 正文 第六百四四节 危机 这句话比任何威胁恐吓都要管用。 布里托猛然睁开双眼,依靠腰部肌肉的力量,拼尽全力翻过身,用满含恐惧和乞求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些人。 他当然不会忘记贝拉。这个女雇佣兵长得不错,布里托曾经想过要把她变成自己的贴身女侍。在木叶镇的那天,贝拉差一点儿死在布里托手上。很幸运,加洛斯在那个时候主动拿出了一份修复药剂,她这才因此活了下来。 事情经过当然不是这样。布里托不可能知道苏浩给贝拉使用的并非修复药剂,而是效果更佳的能量药剂。布里托只是不明白,自己被救回家族以后,也服用过修复药剂。可是,被打断的手脚一直没能恢复,就连内脏器官也受损严重。按照医生的说法,中枢神经一旦遭到破坏,任何修复药剂都无法产生作用。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还不如趁着当时在木叶镇的机会,直接用猎枪轰爆贝拉这个女人的脑袋。 想法终究只是想法,摆在布里托面前的现实,是贝拉手里握着一支口径粗大的矢弹枪,枪口正指着自己眉心。 “你们,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布里托很怕死,但他很清楚,对于眼前这些人,哀求告饶不会产生任何作用。他们是自己的敌人,此前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封死了两边讲和,或者是缓和彼此关系的一切可能。布里托知道瓦拉姆想要为自己报仇,也知道家族力量都集中在苏浩持有的空间领域内部。这原本应该是一场漂亮的绝地反击战。可是现在,他们就这样冷漠地看着自己,眼睛里满是残忍和虐意,还有毫不掩饰的鄙夷。 “你们会后悔的。我会在地狱里永远诅咒你们。你们的下场会比我悲惨一万倍,你们会遭到神罚,会遭到难以想象的厄运!” “哈哈哈哈!不要脸的贱货,干嘛要用枪指着老子?有本事就开枪啊!来啊!打爆我的脑袋,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还有你。站在那边的小白脸,你是这个贱货的男人对吧?就你那种牙签小身板,居然可以满足这种母狗一样的女人?废物!垃圾!杂种!该死的贱民!我,我是贵族!我是你们的布里托老爷,下辈子老子还是会骑在你们的脑门上,你们永远都是猪!是狗!是一堆没人要的杂碎!” 贝拉清冷的脸庞顿时变得充满暴怒。她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矢弹枪口喷吐出澎湃剧烈的火光。一股难以言语的可怕力量瞬间笼罩了布里托。他的思维意识在瞬间消失,强大的冲击力使他的身体瞬间离开地面,又迅速落了下去。头颅被炸碎的颈部喷出一股血泉,其中夹杂着无数散碎的肌肉组织和骨片。 这是戴小楼特别给予苏浩的优待。他知道贝拉与布里托之间有过这么一段纠纷,顺水人情很容易做。当然,布里托的整个行刑过程。都由站在旁边的里尔录制下来。然后,交给随队的军团药剂师,由对方来确认布里托的身份DNA。 灭族,来不得半点虚假。必须从根本上确认目标已经死亡,才算得上是完成任务。 看着地面上没有手脚四肢,也失去了头颅的布里托,贝拉忽然觉得情绪难以自制。身体里涌动着一股无比强烈的火焰。她从喉咙深处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扔下手里的矢弹枪,反手抽出斜在背包里的战斧,照准布里托的尸体一阵乱砍。 贝拉很疯狂,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雌豹。她砍得很用力,每一下都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响声。尸体很快被砍得面目全非,贝拉浑身是血,头脑中的烈怒和欲望却仍未发泄一空。狂暴的动作消耗了她太多体能。贝拉粗重地喘息着,突然把战斧一扔,直接扑到一片稀烂的尸体身上,用力撕扯着那团早已看不清楚本来面目的血肉,张嘴朝着任何能够看到的位置乱咬,口中发出混杂着呜咽与低吼的声音。 “够了,看住她!” 苏浩话音未落。里尔已经猛然扑了过去,用巨大的力量抱住贝拉的腰,直接将她按在了墙上。 贝拉眼中充满了火焰,甚至使她的脑子也变得不太清楚。在强烈的愤怒和恨意驱使下。人类往往会做出一些超出理智的举动。贝拉至今记得布里托在木叶镇上说过的那些话,这个男人临死也要用类似的话来刺激自己。贝拉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找个男人过日子。每个人心底都有无法触碰的禁忌,即便是杀了布里托,贝拉仍然觉得无法释怀。她被里尔两条坚硬强壮的胳膊牢牢束缚着,无法动弹,只能从嘴里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手脚在空中来回乱舞。就在里尔觉得已经制服贝拉的时候,她忽然张开嘴,狠狠咬住里尔的肩膀,伴随着眼泪,口鼻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哽咽声。 我憎恨那个家伙。 我要杀了他。 虽然,他已经死了。 狂乱的意识渐渐恢复清醒,理智再次成为贝拉脑子里的主导。她渐渐平静下来,松开牙齿。这一口咬得太狠了,即便是隔着厚厚的防护服,里尔肩膀上仍然渗出一圈浅浅的血痕。 这里发出的响动很大,不少在外面搜索的军团战士也冲了进来。戴小楼闻讯赶过来的时候,药剂师已经验明了布里托尸体的身份,态度温和的为贝拉打了一针军用镇静剂,非常友好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能够哭出来,是件好事。每个人心里都有悲伤。你可以忘掉它,不应该被它控制自己的情绪。” 贝拉止住了抽泣,抹掉眼泪,认真地问:“我该怎么做?” “向皇帝祈祷吧!” 药剂师和善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无论罪恶还是悲伤,只要诚心诚意的祈祷,就能获得赦免和救赎。无论你正被魔鬼诱惑,还是空虚无助的时候,一定要记住:皇帝与我们同在。帝王的圣光就在我们身边,给予我们勇气和力量,给与我们智慧和思想。皇帝,是整个宇宙间最伟大的神。” …… 灭族任务结束后。苏浩没有返回木叶镇,而是跟随戴小楼和其他军团战士,来到了“钢铁勇士”军团驻地。 “仆从军终究只是仆从军,虽然名义上受主力军团管辖,战斗力和实际控制权限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完备。听我说,我绝对是在帮你。在这件事情上,你一定要听从我的安排。” 脱下动力战甲的戴小楼。又恢复了桀骜不驯花花公子的造型。从外面走进办公室的这条路上,苏浩已经看到戴小楼与每一个女性调笑打招呼。这家伙显然是酸冷不忌,从十五、六岁的少女通讯兵,到七、八十岁的老迈秘书无一放过。戴小楼在女性着装和化妆品方面很有研究,每遇到一个人,他总有着说不完的话。而且从不重复。 “莫妮卡,你的内衣肩带款式很特别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上周刚刚推出来的那个新牌子。呵呵!我可没有透视眼,你的外套太薄了,光是从后面看看,就能一清二楚。怎么,你是在故意勾引我吗?我当然愿意晚上溜出来和你好好喝一杯。但前提是。千万别被你那个醋意大发的男朋友知道。” “朵吉雅,你这套军服改得不错。唔!很合身,很紧,这才是女人真正该穿的衣服。没错,我上次偷偷告诉过你,自己修改军常服不算违规。后勤部那些家伙实在太死板,为什么裙子下摆一定要遮住膝盖?它的正常长度根本不该超过二十公分。就像你这样,光是看看就觉得赏心悦目。” “哦!帕梅拉你今天看上去真是容光焕发。晚上我们一起共进晚餐怎么样?我刚从克莱门家族的庄园回来。弄到了几瓶好酒。呵呵!我知道你的酒量,你有大把的机会把我灌醉,然后拖进你的小房间为所欲为。” 苏浩当然不会知道帕梅拉早就适应了戴小楼的调侃,也完全可以用更加犀利的字句反击回去。他觉得,坐在办公室秘书柜台后面的那个老妇人看起来很和善,她一直对自己微笑,轻轻点头。 戴小楼没有注意到苏浩正在思考。自顾道:“你必须成为主力军团成员,才能得到更多,掌握更多,也才谈得上是真正的安全。” 苏浩对最后这句话尤其敏感。下意识地反问:“为什么?” “为什么?” 戴小楼表情古怪地笑笑:“难道你觉得,克莱门家族的人是那么好解决的?他们虽然已经死了,问题却没有因为死亡而终结。事实上,就在我们对克莱门庄园发起进攻的时候,外围警戒部队已经截获了一条从庄园内部发出的电波信息。想知道内容是什么吗?” 苏浩凝神思索片刻,脸色骤然剧变:“难道,他们公开了那个空间领域的所有信息?” “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 戴小楼习惯性地摸出香烟,点燃,边抽边说:“陷入绝望的人,往往都会变成疯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克莱门家族的人把这种事情当做最后的报复。我不知道你是否留意过帝国开拓空间领域的相关记录?如果你看过那些资料,就会明白你持有的空间领域其实是一座大金矿。当然,他们不会知道锆石的秘密,可是来自空间领域的其它东西,粮食、矿产资源,以及各种具有价值的东西,都可以从里面带出来。那些贵族,有能力开发空间领域的家伙,绝对不会放过这块肥肉。那相当于你身上揣着一大块金子,独自行走在全是穷鬼的贫民窟里。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 苏浩眼中顿时浮现出一丝狰狞:“他们就真的罔顾法律制裁吗?克莱门家族被全灭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哪怕是位高权重的公爵,恐怕也不会因为区区一个空间领域以身涉嫌。你说过,主力军团从未畏惧任何权势。“钢铁勇士”将成为我最值得信赖的后盾。”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实际情况肯定是另外一种样子。” 戴小楼活动着有些酸涨的腿脚,随手拖过一把椅子,懒洋洋地坐下:“瓦拉姆是个笨蛋,克莱门也只是个刚刚发迹没多久的低等贵族。不,用“笨蛋”这个词,还不足以说明问题。瓦拉姆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如果换了是我想要谋夺属于你的空间领域,根本不会带着一大帮人就这样进去,然后正面交火。瓦拉姆把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他不知道空间领域是所有贵族的禁忌。就算他真的很幸运,炸毁了空间转换器,把你成功的留在那个位面,克莱门家族也不可能从中得到任何好处。帝国空间巡视制度可是不是摆在嘴皮上说说的虚假流程,即便你没有空间转换器,“钢铁勇士”这边也会因为锆石而主动派人进行调查。总而言之,瓦拉姆的计划无论成功或者失败。解决都是死路一条,然后克莱门全族被灭。这种谋夺手段实在太粗劣了,而且很蠢。” 苏浩的双眉越锁越紧,问:“照你的说法,聪明一些的办法,又是什么?” 戴小楼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帝国银币。在手心里随意抛了抛,微笑着回答:“当然是用这个。” “钱?” “它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皇帝以外,最令人动心的小玩意儿。” 戴小楼的笑容有些诡异,仿佛精力旺盛的男人在沙滩上看到身穿比基尼三点的美女:“木叶镇是你的据点,也是你的基础。对于这种在帝国警察总部注册过的边境城镇,直接用武力摧毁,当然是最愚蠢的做法。如果我们换个角度来看这件事。比如:我花上十枚金币,让镇上的某个人离开……你觉得,这想法怎么样?” 苏浩没有说话。他很聪明,已经从戴小楼刚才的话里,察觉到巨大的,随时可能降临的可怕危机。 “帝国内域的物价很公道,一只半公斤重的面包,也就是两个辅币(铜币)而已。别忘了。这还是最上等的白面包。如果不考虑口味等方面,还可以选择更加便宜的黑面包。那种东西一个铜板就能买上两公斤,制作材料货真价实,丝毫不打折扣。” “一顿饭,光有面包肯定不行。想来点儿熏肉或者香肠吗?也就是多加三个辅币罢了。新鲜蔬菜当然必不可少,一大碗沙拉也就是两个铜板的售价。只要你不是很挑剔,喜欢新鲜西红柿、土豆、椰菜花和菊苣。从不刻意挑选帝王蕨根茎之类昂贵蔬菜的美食家,那么只要口袋里有几枚银币,就可以在帝国内域舒舒服服过上一个星期。” “货币之间的换算不需要我再多说吧?你得明白,十枚金币绝对是一大笔钱。甚至可能是一户人家毕生的积蓄。想想木叶镇上的那些雇佣兵。拼死拼活从荒野上弄回来一头狼人,毛皮售价也就是五、六个银币。当然,也有偶尔走运的家伙,优质毛皮可以卖上三倍以上的价钱。据我所知,他们很少有存钱的习惯,总是有多少花多少,哪怕口袋里装着一大笔钱,也会在短短几天内全部花光。然后继续外出狩猎,继续过着这种看似非常过瘾,实际上也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危险生活。” “木叶镇之所以繁荣,人口因素至关重要。那里很偏僻,你相信世界上真有为了帝国安全主动跑到边境上居住的贫民志愿者吗?我是根本不会相信这种事。他们之所以呆在木叶镇,要么是觉得那里可以挣到更多的钱,要么是迫于形势,还有些家伙干脆就是在帝国内域活不下去,想要到边境地带去碰碰运气。就像女人,没有谁天生下来就心甘情愿倚门卖笑,要么是好吃懒做,要么是迫于生计,要么就是对男人有着过于特殊的爱好。总之,只要你满足她们的要求,世界上就会多出一批女懒鬼,一批从良的好女人,一批从正常渠道得到更多男人的女妖怪。” 苏浩的目光已是一片阴沉。他知道戴小楼所言非虚。可是,苏浩真的很是痛恨这个家伙。他为自己打开了一扇充满邪恶与恐怖的大门,看到了很多此前从未想象过的黑暗。 “如果我想要木叶镇上的某个酒馆消失,我会给经营者开出优厚的条件。比如在其它城镇的热闹地段免费让他经营两年,或者在酒水进货方面给予一定优待,家具摆设甚至干脆白送。这种事情做起来很简单,多算一些,一百金币一个人,只需要一千枚金币,或者两千,我就可以让木叶镇上大概有十家酒馆关门。当然,如果实际情况超出了预算,三千枚金币、甚至可能是四千,只要是真正想要搞垮你的人,其实根本不会在意这点儿付出。”(。) 正文 第六百四五节 入营 “女人是人类世界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没有来自异性的抚慰,任何人类定居点都会变得不稳定,而且充斥着种种潜在的危险。从这个角度来看,"ji nv"这个古老的职业,其实在帝国诸行业中显得非常重要。千万不要以为用身体换钱是一种罪恶,如果没有她们,男人会在肾上腺素和酒精刺激下活活变成疯子。你想象过自己被一大群野蛮黑猩猩,而且还全部都是雄性团团围住的可怕场景吗?那些急红眼的家伙会把你当做最佳发泄品,争先恐后脱光你的衣服,把你的屁股当成是世界上最柔软,最美味儿的奶酪。” 苏浩很是不解地问:“奶酪?” 戴小楼对这天空长长喷出一个烟圈,然后嘴角弯曲,露出一个无比邪恶的笑:“你的思维实在是太贫瘠了。多发挥一下想象力。嘿嘿嘿嘿!奶酪有洞的。身为男人,你应该懂得我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等苏浩对这种邪恶的话语做出反应,戴小楼以很快的速度继续道:“再也没有比想要把木叶镇上所有女人全部弄走更简单的事情。如果我有足够的钱。比如:十万枚金币。我可以在距离木叶镇不远的地方,另外修建一座新的城镇。那里会有货物琳琅满目的服装店,摆满各种化妆品的美容店,还有许许多多女人最喜欢的东西。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奇妙,一头母猪也会懂得“美丽”两个字的含意。千万不要小看村子里那些腰腹粗壮的农妇,她们一样爱美。想想看,如果一盒包装精美的化妆品只卖十个铜板,她们会不会愿意花钱购买?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在确保可以吃饱肚子的前提下,女人都愿意在这方面花费一些。”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们会渐渐觉得住在木叶镇上并不舒服。虽然你救过她们,虽然你在黑暗生物攻城那场战斗中表现得很勇敢,虽然你还是被众人认可得新镇长,但你必须面对现实。这就是人类的本性。男女都一样。吃饱肚子需要消费,满足了身体还需要满足理想。我知道你给了他们很多东西,但总有你无法拿出来的好处。比如帝国内域的永久居住权,比如在帝国警察总部销毁案底的权力。没人愿意永远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人人都向往安宁和平。到了那个时候,木叶镇就会变成一个笑话。那些抛弃你的人会怜悯你,会对你说上一大堆“不要灰心”、“我们看好你”、“需要什么帮助就找我们”之类的废话。他们当然明白。你真正需要的帮助,就是他们像从前那样留在木叶镇上。可是,他们永远不会这样做。” “还有更多的方法,可以彻底摧毁你的城镇。” “他们会在附近的新定居点设置赌场,让木叶镇的居民在不知不觉中欠下一大笔钱。我相信你有能力为某个倒霉家伙还上几百枚金币的赌债。可如果欠债的人数量一多,成千上万。你能顾得了多少?能救几个?” “只要愿意花钱,人们会发现邻镇是比木叶镇更好的选择。那里的住宅干净漂亮,而且还有医院和学校,甚至就连电影院之类的娱乐场所也不缺。安全守卫工作更是由实力强大的贵族负责。他们的武器装备精良,服装整齐划一。再看看你这边,雇佣兵穿得像是叫花子,镇内建筑乱七八糟。根本不用语言上的蛊惑。他们自己就会做出选择。” 苏浩只觉得心里涌动着一股狂暴的怒意。 他从未想到过这些问题。这不是他的错,而是对第三阶段世界规则的不熟悉。这里与地球或者红龙星球完全不同。虽然权势碾压在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可是对于帝国,对于不同的势力构成,苏浩仍然显得陌生。 必须承认,戴小楼没有夸大其词。如果换了是苏浩自己遇到相同的情况,手上也有足够的钱,肯定会选择戴小楼所说的做法。从根本上断绝木叶镇的生机。只要把镇上的居民全部弄走,甚至不需要所有,大半部分,这个小镇也就失去了继续发展的意义。 “我查过乔天宇最初建造木叶镇的花费账单。” 戴小楼带有讥讽成分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家伙最早花了六千多枚金币构建木叶镇的雏形。在过去的这些年,乔天宇一直在源源不断的投入。林林总总,他已经为这个定居点花费了将近八万枚帝国金币。当然,这只是账面上有记录的部分。还有很多没有列入资料的隐形投入。详细清单是从帝国罪案调查部那边传过来的。他们似乎对乔家产生了兴趣,也就不难弄出这么一份文件。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比乔氏家族更有钱的家伙。他们随随便便就能砸出几十、上百万枚金币。你的那个空间领域资料已经被泄露出去,你很快就会变成一块具有强大吸引力的人形磁铁。” “面积庞大的空间领域非常罕见。克莱门家族对那个空间的探索程度虽然并不完整,却已经占领了一大片空白区域。你也许还没有意识到。这种事情对贵族们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他们会不顾一切把好处从你手中抢走。木叶镇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变得萧条,到了最后,也许只有寥寥几个人继续留在那儿。当然,“钢铁勇士”会继续支持你,你仍然可以和从前一样,继续从空间领域挖掘锆石换取军功和收益。呵呵!你不会想象到那些贵族的手段有多么狠辣。他们一旦把木叶镇上的居民全部弄走,甚至会以某种你想象不到的办法,把镇上那块土地变成他们的私有财产,或者让你摊上某件足以令你为之疯狂的官司。总之,最终目的就是要你交出空间,然后一个人灰溜溜的滚蛋!” 苏浩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在不断的思考,语调也变得尤为平静:“这应该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吧?” “当然!” 戴小楼哈哈大笑,说:“事实上,你真正的麻烦,还是来源于黑暗世界。别忘了,克莱门家族那些疯子临死的时候,可是把空间领域的资料在整个网络上公开散布。在这方面。帝国监视着黑暗世界,黑暗世界也同样在监视着我们。” 苏浩下意识联想起王虎战死的那个夜晚,只觉得不寒而栗:“难道,黑暗世界也需要空间领域?” “瞧你说的,黑暗世界怎么不需要空间领域?” 戴小楼先是反问,然后解释道:“我们和它们,都处在同一个主世界。我们拥有的一切。它们自然也同样拥有。你以为黑暗世界与帝国之间的边界,仅仅只是灰色地带吗?那里除了几个重要隘口,从未设置过军队。这样的平衡已经持续了很久,黑暗生物不是傻瓜,它们也需要进食,也需要有足够稳定的生存物资来源。流落到边境地带的人类虽多。却并非黑暗世界的主要食物来源。在空间转换器的问题上,黑暗世界与我们持有完全对等的技术力量。没有准确资料表明它们究竟拥有多少空间领域?但可以确定,那应该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而且其中有着相当一部分是已经进化出文明的空间。否则,黑暗生物只会活活饿死。” “你知道你那个空间里究竟有多少人类吗?” 戴小楼幽幽地说:“这个问题你肯定从未想过。瓦拉姆带进去了一批家族统计人员,他们根据已经占领区域内的各种信息,得出了一个不太准确的估计数字。” “究竟是多少?” “三十亿。也许更多。” 苏浩彻底沉默了。 “克莱门家族应该是早已考虑到现在的结果。他们把空间领域的相关资料整理完备,设置了在关键时候全部散布的相关密码。坐标、资源产出、人口数量、文明进化程度等等……所有资料一应俱全。其中当然有不少是故意夸大的信息。可是你得明白,在利益面前,聪明人从来都会变成傻子。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想要看到的,却很少用理智去考虑问题。何况,你目前最大的对手,已经变成了黑暗生物。” 竖着,戴小楼按下办公桌上的电钮。点开一幅全息屏幕。上面的画面不断变幻着,全部都是关于空间领域的资料和分析数据。大大小小的图表有好几十张,每一张都标注着具体探索时间和地点,包括空间领域内部发生的冲突和战斗等等。图表制作的很详细,只要看到它的人,都不会认为那是胡编乱造。 “你占据着一个巨大的金矿,但你显然没有能力保住它。” 戴小楼颇有些怜悯地看着苏浩。认真地说:“按照帝国法律,任何人都不得已非法手段强占属于他人的空间领域。你得明白,无论任何法律条文,都存在着可能被钻空子的漏洞。刚才我说过的那些。都是合理合法的行为,你无法从中挑出任何问题。当你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贵族们也就会逼迫着你签下空间转让协议。主力军团不会使用这种方法,我们有自己的手段确保锆石矿脉的永久开采权。即便是军团长阁下,也不会为了一名仆从军与贵族集团发难。如果黑暗世界入侵你的空间,我们当然会派出更多的增援部队,却也只是确保矿场的安全,绝对不会插手你和贵族之间的利益纠纷。” 苏浩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戴小楼:“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戴小楼的表情罕见的严肃起来,他竖起一根手指,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入主力军团,成为“钢铁勇士”的一部分。” 苏浩有些不太理解,他的脸色很平静,眼睛里却闪过一丝警惕:“仆从军难道不是吗?” “只有真正的主力军团成员,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庇护。” 戴小楼意味深长地说:“仆从军只是属于军团外围势力,就算你现在拥有少校军衔,甚至为军团提供了一个重要的高等级锆石矿场,你的身份仍然属于外围编制。你也看到了尼尔森队长和迪马西克医生他们的装备,那种动力装甲,跟你身上这套完全就是两种东西。军团并不禁止士兵拥有个人私产。依靠空间里的矿场,你获得军功的机会和速度比其他人要多得多,晋升也更加容易。想想看,如果换了是一队听命于你的军团战士驻守空间内部。局势肯定要比现在好得多。即便是那些想打你主意的贵族,也必须先要掂量一下损失与收获,是否能够承受住整个“钢铁军团”全面反击的怒火。” 苏浩显然是对最后这句话产生了疑问:“全面反击?就为了一个人?” 戴小楼严肃认真地点点头:“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也没必要欺骗你。” 对于戴小楼这个人,苏浩的感情有些复杂。 他本能觉得,这个人应该算是自己的朋友。戴小楼曾经多次帮助过自己,无论是在木叶镇与441师师长巴达姆准将对立的时候。还是现在,戴小楼的很多举动都表明他站在自己这边。不夸张地说,苏浩与戴小楼之间甚至有些默契。这真的很奇特。他就像是苏浩在第三阶段世界里的一个亲人,却没有事实上的血缘关系。 然而,苏浩脑子里同时也存在着另外一种本能的警惕。从地球到第三阶段世界,苏浩见过了太多演技逼真的欺骗与背叛。苏浩只相信“工蜂”。认为除此之外的任何笼络与关切,都只是利益和诱惑之间的另类存在形式。两个人之所以友好,是因为利益还没有庞大到足以令他们反目的时候。也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候,现在的亲密与和谐,统统都会因为某个切入点而发生改变。 但不管怎么样,就目前来看。必须先听听戴小楼的意见,按照他说的去做。 苏浩沉稳地点点头,问:“那么,具体该怎么做?” 戴小楼再次笑了。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申请加入“钢铁勇士”军团的新兵表格,说:“很简单,把这份东西填写完整,然后到军团新兵征募处报名。” …… 巨大的飞艇从空中缓缓飞过。透过舷窗,可以看到连绵无尽的群山。整条山脉在地面上逶迤起伏,跨越了长达数百公里的巨大范围。当飞艇从山脉最高峰掠过的时候,一个被众多群山团团围绕的湖泊也骤然出现。这里位于帝国北部最为寒冷的地段,山脉表面披着厚厚积雪,很多地方已经变成了冰川,湖泊却没有因此被冻结。这是因为地底岩浆直接从湖水深处释放出巨大热能的缘故。极热与极寒。在湖泊中央构成了奇妙的平衡,进而在湖边四周散布开来。白雪皑皑荒寂无人的世界里,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的存在着一片绿色,草丛中甚至可以看到淡黄和鲜红色的小花。 越过这座足以刺破天幕的高大山峰。更多的绿色进入了视野。一大片茂密森林成为山脉背后的最主要景观。也不知道这片森林究竟存在了多久?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参天巨木,粗大的树干至少要三、四个人才能抱拢。层层叠叠的森林至少延绵了上千公里,就像是颜色迥异的另类海洋,飞艇变成了在海面上缓缓掠过的船只。 101号训练营坐落在森林深处。从外表来看,这里与“军营”之类的称谓毫不沾边,就是一些被茂密林海团团围住的散乱建筑。周围到处设置着铁丝网,塔楼上随时可以看到身穿动力战甲的士兵。除了几辆停在小楼门前的卡车,以及部分工程机械,再也没有多余的东西。 时间已经进入了盛夏,这里的空气却并不感觉酷热。训练营旁边的山坡上虽然长满了野草,却可以看到被草丛掩映的大量焦黑痕迹,以及一个个显然不是人工开凿,而是炮弹爆炸之后产生的零乱弹坑。 外人想要找到这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101号训练营与外界没有道路连通,只有三种办法可以离开这里。 第一:只身越过茫茫林海,前往外面的世界。这种举动相当于自杀。你几乎不可能在如此浩瀚的森林中找到方向,也不可能知道林地里哪些地方是否安全?到处都是野兽,还有各种不知名的毒虫,即便是侥幸在林海深处寻找到足以逃出生天的蛛丝马迹,也会被紧追不舍的训练营监管部队围追堵截,当场射杀。 第二:与来时一样,乘坐飞艇。这是最安全的途径。当然,你必须确保登上飞艇的行为完全合法,得到了训练营教官的批准。 “严格来说,第二种和第三种离开方式没什么区别。这里没有休假,没有节日或者周末。只要来到这儿,想要得到批准离开,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合格身份毕业。” (。) 正文 第六百四六节 上校 普雷桑斯上校是个身材中等的男人。剃着光头,丛林迷彩服下摆扎进裤子,上衣领口敞开着,两块胸肌饱满贲张,筋络虬结如巨蟒缠身,胳膊尤其粗大,鼓凸昂扬的肱三头肌看了就令人觉得恐怖。这种过于夸张的肌肉,显然是基因腺体植入体内产生的不良反应之一。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种手术。即便当时能够适应,往往也会在战斗中产生生理排斥现象。肌肉突变,就是其中最为显著的症状。 上校与戴小楼显然是旧识。他淡淡地笑着,张开双手,给了戴小楼一个热情的拥抱。如同岩石巨人般被肌肉包围的眼睛斜睨着苏浩,在戴小楼耳边问了一句:“这一次,你给我带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家伙?” 戴小楼皱了皱眉,显然对这句话很不满意,抱怨着说:“你觉得我是那种随随便便带几个废物过来打发你的人吗?我知道你这里不需要垃圾和软蛋,我也从不为了满足所谓的面子给你找麻烦。那么多年的朋友了,我可不会害你。” “那可不一定!你上次就带来了六个废物。那些家伙在这里连一星期也没有撑过去。” 普雷桑斯咧开嘴,露出一抹微笑。他脸上的肌肉同样棱角分明,在基因腺体的排斥刺激作用下,甚至出现了如同腹肌一般层次分明的排列。无论任何动作,都会引起肌肉牵扯,如同干裂许久的田地从内部被拉伸,或者是蛇类生物在捕食的时候,口腔周围鳞片被肌肉牵扯产生的诡异效果。虽然是在微笑,看起来却无比狰狞。 “上次那几个家伙,是我特意送给你的玩具。” 戴小楼笑嘻嘻地摸出香烟,在普雷桑斯及其周围的人群里散了一圈,点燃后深吸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那帮家伙都是些纨绔子弟。你应该明白,做爹妈的。都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女成材。我也不喜欢和废物打交道,但贵族这种生物却必须在某些时候不得不给予部分优待。他们找到了军团长阁下,这件该死的差事又交给了我。好吧!我和你一样,都不喜欢那帮家伙,尤其是他们爹妈盛气凌人的模样,直到现在我想想都觉得恶心。” 普雷桑斯上校的笑意越发浓厚,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吞咽过猎物的蟒蛇:“所以。你就把麻烦包袱扔给了我?” 戴小楼嘻嘻哈哈地笑着:“101训练营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他们既然打定主意想要进来,就肯定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知道你是个疯子加变态的合成品,你脑子里充满了肌肉,从来就没有“变通”这两个字。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认识你这种家伙?皇帝在上,我的聪明智慧可是公认的。你从来就是个性格粗犷的野蛮人。我居然和你这种家伙是朋友,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但不管怎么样,你总得看在“朋友”两个字上,多多少少做出点应有的贡献。” 这番话在外人听来很是刺耳,可是就普雷桑斯与戴小楼之间的关系,却是彼此熟络的一部分。上校狠狠吸了一大口烟,目光再次落到了站在旁边的苏浩身上。淡淡地说:“所以,我必须帮助你解决一部分麻烦?哼哼!说吧!这小子什么来头?”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乙类部队的少校,“钢铁勇士”军团仆从军6615207步兵营的指挥官。” 戴小楼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笑了笑,补充道:“他可不是贵族,只是平民。” 普雷桑斯上校摇摇头:“具体身份并不重要。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个地方,不管来的人是谁。也不管后面有没有大人物罩着,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视同仁。” “哇喔!这正是我想听到的答案。” 戴小楼露出故作夸张的表情,从胸袋里摸出钢笔,拔掉笔套,递给普雷桑斯:“签字吧!从现在开始,他归你负责管理。无论你想怎么样来收拾这个家伙。都没有问题。” …… 每个主力军团都有自己的训练营。101号训练营是“钢铁勇士”军团下辖的数十个新兵训练其中之一。这里以残酷性和高淘汰率著称,但只要能够完成所有训练科目,活着离开,也就意味着在战斗力量和指挥方面得到认可。不再是最底层的士兵,而是一跃成为队长之类的军官。 看着载有戴小楼的飞艇徐徐升空,普雷桑斯上校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他转过身,看到苏浩安静地站在自己身后,目光丝毫没有畏惧,也没有像其他初次见面者那样躲躲闪闪,视线分毫没有动摇。 “见鬼!你这家伙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嘴上是这么说,普雷桑斯上校紧绷的脸色却稍稍缓和。真正的战士就该这样,哪怕眼前站着一头巨龙,也要毫不畏惧直面而上。或者是一个浑身****的曼妙美女,也必须毫不扭捏,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当然,硬汉与色鬼之间,永远无法划上等号。 “你很幸运。还有两个小时,这里就要全面封闭了。” 上校的这句话专门有所指。来的路上,苏浩已经注意到,山谷周围,以及附近密布森林的山峰上,到处都设置着警戒塔。联装防空机炮和导弹阵地多达上百个,它们居高临下对整个山谷,以及周边地区形成火力覆盖网。凸起的岩石高处,可以看到一个个雷达基站和大量天线。显然,101号训练营的守卫工作非常严密,他们需要提防外来的窥视者,也需要警惕参训人员外逃。但无论是哪一种,结局都是一个“死”字。 太阳渐渐在远处山脉落下,天空变得一片昏暗。空气中的温度与光线似乎与普雷桑斯上校的情绪冷热成正比。他已经开始板着脸,变得毫无表情。 几名荷枪实弹,穿着动力战甲的军团士兵从旁边走过来,像押解犯人那样,把苏浩围在中间。上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没有言语和招呼,自顾朝着与脚下道路连通的远处山谷走去。 不需要解释。苏浩迈开脚步,跟在了上校后面。 天空彻底暗了下来,四周的围墙和警戒塔开始亮起了灯光。几盏大功率探照灯在道路和围墙附近来回扫射,光幕笼罩下的每一个角落,全都清晰可见。 道路不算太长,只有数百米。远远的,苏浩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随着距离山谷越来越近。这股气味也变得浓厚,甚至掺杂着令人想要呕吐的恶臭。 一具尸体被分成“大”字,用钢钎和铁丝牢牢固定在山岩上。这是一条通往山谷建筑的道路,两边岩石距离道路只有两米。尸体旁边亮着灯,那是一种可以随意设置在任何地形,依靠太阳光线作为能源。白天蓄能,夜晚发光的军用设备。 尸体被照的非常清楚。那是一个面目全非的男子。在高度腐烂情况下之所以能够看出具体性别,是因为一枚钢钎直接钉在了男子双腿中间。尽管那团"sheng zhi qi"软肉早已腐化,变成一小块散发着恶臭的黑褐色固体,固定尸体的人却显然是想要用这种方法表明死者性别。他的头歪朝一边,头颅几乎变成了骷髅,肩膀和大腿上的皮肉全部烂掉。剩下的部分也早已风干,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子在干尸表面爬来爬去。走的近一些,可以看到干尸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针孔般的小洞。虫子显然是把这里当做了巢穴,既可以住,也可以吃。 苏浩抬起头,在尸体正上方看到了一行雕刻在岩石上的大字。 “我们是最坚硬的,强于一切。” 这是“钢铁勇士”军团最常用的口号,也是战士们在战场上最习惯发出的怒吼。 道路两边布满了尸体。林林总总有好几十具。有些已经风干变成了木乃伊,有些却很新鲜。苏浩看到一个应该是刚钉上去没多久的男人,他脸上满是痛苦,身体从腰部被切开,拿到致命伤口把身体直接分成两半。负责钉尸的人显然没有注意这些,或者干脆就是刻意为之。男人下身与上身被分得很开,两条胳膊被扭曲成非常怪异的形状。远远望去。仿佛身体被某种无形力量牢牢固定,肩膀头部却轻于空气,正在徐徐往上飞升的死亡天使。 “在这里,你不需要有什么独立的思想。更不要妄想着有什么幸运之类的可能。” 临近大门的时候,普雷桑斯上校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苏浩,淡淡地笑了。他的牙齿排列方式有些奇怪,就像很多马赛克被零乱无序拼接在一起,颜色也不是全白,而是偏于暗黄,其中还有不少是类似金属的特殊光泽。借助灯光,苏浩看了个清楚。那应该是一副机械牙床。尼尔森队长带着军团士兵在空间领域矿场驻守的时候,苏浩与与药剂师迪马西克的关系很不错。他从药剂师那里听说过机械牙床这种东西。那是为战场受伤士兵提供的一种辅助器官,具有强大的咬合力。与其说是用于弥补残疾缺陷的医用设备,不如说是一种另类的特殊武器。 “我的朋友不多,小戴算是一个。” 上校的笑容很是狰狞:“给你一个忠告:在这里,无论长官发布任何命令,你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绝对服从。” 苏浩很快体验到了上校这番警告的残酷性。 走进全钢铸造的厚重大门,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训练场地。好几百人在空地上三三两两聚集着,每个人都很年轻。他们和苏浩一样,身上都穿着没有军衔徽章的山地军用迷彩服。绝大部分都是男性,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女性。 普雷桑斯上校先是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然后从旁边的副官手中接过话筒,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全体集合!” 人群立刻动了起来,苏浩也被这股力量裹挟着,不由自主走进其中。看得出来,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接受过军事训练,不需要教官指挥,一个整齐的三列纵队很快出现在操场上。区别在于,有的人动作很快,显得有些紧张。有的人漫不经心,脚步拖沓,脸上表情也很是傲慢。 “我是普雷桑斯上校。无论你们以前是否听过我的名字。从现在起,你们最好牢牢记住:我,普雷桑斯,是这座训练营的最高主官,也是你们在训练营期间必须服从的唯一主宰。” 上校说话的时候,脸上的块状肌肉朝着周围裂开,然后再次聚拢。这让他看起来显得尤为狰狞。令人不寒而栗。 “我不管你们曾经做过什么,拥有过什么样的显赫头衔,在这里,你们只有属于自己的编号。不要跟我谈什么姓氏和家世。你的爹妈祖宗做过什么,跟老子没有一毛钱的关系。现在距离本次训练报名时间结束还有不到五分钟。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想要离开的人,现在就可以站出来。” 这显然是一句废话。既然选择进来。就当然没有离开的道理。101训练营的毕业人员含金量非常高,无论“钢铁勇士”内部还是其它主力军团,只要亮出带有这个训练营的相关证明,毫无例外都能得到重用。 五分钟时间很快过去,队伍里一片沉默,偶尔可以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没有人离开,这跟我想象中差不多。能走进这扇大门。说明你们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很好!这正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 普雷桑斯上校卷起袖子,露出两条布满汗毛的粗壮胳膊。他在人群面前来来回回巡视了几遍,在操场中央站定,用凶狠冷厉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扫过,再次举起了话筒。 “现在,宣布我的第一条命令:在这里,没有个人意愿。你们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服从。” 这与上校此前对苏浩的忠告完全一样。 操场上的人群继续沉默。没有丝毫杂音。 普雷桑斯突然提高了音量:“第二条命令:把你们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不得有丝毫遗漏,包括内裤。” 人群里顿时出现了轻微的骚动。很多人对这道命令感到惊愕,也觉得有些不以为然。可是包括苏浩在内,大多数人还是老老实实拉开衣扣,解掉皮带,短短几秒钟时间。已经浑身上下一丝不挂。 命令针对每一个人。有些女人犹豫了一下,张开口,似乎是想要争辩,最终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脱掉上衣和军裤,在周围一干男人近在咫尺的注视下,死死咬住嘴唇,光着身子站在原地。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服从命令。有三个女人,还有五、六个男人拒绝这样做。他们只是脱掉外衣好长裤,女人穿着里面的内衣,男人身上保留着短裤。尽管如此,他们脸上仍然表露出怒火和羞意。 普雷桑斯上校从每个人面前慢慢走过,锐利的目光仔细检视着新兵身上的所有细节。走到距离最近,身上衣服没有全部脱光的一名女兵面前,上校停了下来,脸上释放出残忍狰狞的笑容。 “你是聋子吗?还是我刚才的话没有说清楚?” 女人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岁。她显得紧张,胸脯以很快的频率上下起伏。她抬起头,努力使自己保持着足够的尊严,话语当中却带有显而易见的愤怒:“你,你不能这样做。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我脱光衣服……我,我是女人,我有隐私权。长官,我,我拒绝服从这种荒唐的……” “脱光衣服是为了检查你们有没有携带违禁品!” 普雷桑斯骤然打断了女人的话,语速极快:“除了你们的身体,任何额外的物件都不允许带进来。这样做很有必要,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旁边,一个同样没有脱光,身上穿着内裤的男性新兵忍不住叫了起来:“就算是要检查,也可以采取别的方法。我知道101训练营管理非常严格,但你们完全可以告诉我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只要长官您下令,我相信没人敢违背您的意志。” 普雷桑斯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可是在旁人看来,这种笑容就像蛇类在捕食之前张开大嘴,周围鳞片纷纷后退的一刹那。尤其是在熟悉上校习惯作风的人眼里,这更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 “你的舌头显然比你的军人意志更具代表性。很好,我就喜欢你这种愿意主动站出来,仗义执言的家伙。知道吗?你是他们当中最好的榜样。你,你,还有你,你们的刚才的举动,已经给其他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我原本还担心这届参训的新兵全部都是些没脑子的蠢货。现在看来,是我自己多心了。聪明人的确无处不在,就像蟑螂和臭虫,永远捏不死,踩不尽。” 普雷桑斯抬起肌肉发达,粗壮程度骇人的胳膊,指着面前脸色微红的男性新兵,以及其他没有按照命令脱光衣服的人:“你,你,还有你,都站出来。” 尽管不太明白上校究竟想要干什么,新兵们仍然还是从队列里走出,面对着其他人,在操场上站成一排。 ? (。) 正文 第六百四七节 规矩 普雷桑斯抬起肌肉发达,粗壮程度骇人的胳膊,指着面前脸色微红的男性新兵,以及其他没有按照命令脱光衣服的人:“你,你,还有你,都站出来。” 尽管不太明白上校究竟想要干什么,新兵们仍然还是从队列里走出,面对着其他人,在操场上站成一排。 “我已经说过,在这里,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事情,就是毫无折扣的坚决服从命令。” 上校对着远处的警戒塔招了招手,一束强烈的探照灯光立刻从那个方向照射过来,把十几名只穿着内衣的新兵笼罩其中。看着这些表情茫然,不知所措的男女,普雷桑斯上校突然露出狰狞的笑容。 “任何违背命令的人,都要接受惩罚。我是个心慈手软的教官,我不会体罚任何人。所以,拒绝服从命令的下场,就是死。” 警戒塔上猛然传来联装机炮的咆哮声,一蓬蓬炮弹以惊人的高速飞掠过来,仿佛割稻子般,把站在人群对面的男女新兵当场射翻,惨叫着摔倒在血泊之中。 射击非常精准,所有人都是身体上半部分中弹。有人的脑袋直接被炸飞,有人的胸膛炸出了一个大洞。"shen yin"和惨叫的声音渐渐消失,地面上的残肢剩骸也不再动弹。放眼望去,那里就是一片在突然之间出现的血肉之池。反观对面林立的队伍,只有那一堆堆摆在地面上,却早已没有了主人的衣服,似乎是在像其他活人做出警告,绝对不要违背上校的命令。 …… 第二天,天还未亮。刺耳短粗的哨音就在军营上空凄厉的响起。不到五秒钟,一排排营房大门就被打开,素有训练人员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房间里狂奔而出,在教官的咒骂和命令声中,迅速排成了整齐的队列。 按照规定。每天凌晨四点起床后,训练营就开始一天之中最为重要的精神洗涤:晨祷。 这个及其庄重严肃的项目,由训练营牧师负责主持。每个人都必须对这《圣典》和“钢铁勇士”军团旗帜进行祷告和沉思。祈祷都是在教堂进行,那是训练营里最为高贵,同时也是充满了肃穆与圣洁的地方。牧师非常尽责,微笑着为每一个人细心劝解。耐心听从他们内心的恐惧与诉求。这实际上是一种非常有效的自我催眠和洗脑。在这里,苏浩明白了普雷桑斯上校为何要如此残忍的真正意图。温和与善良从来都是在对比中产生,服从命令固然关键,更重要的是,只有在对比过程中,受训者们才会更加信服于皇帝。认为可以从祈祷与信仰中得到救赎。 五点,是每日必须的射击练习项目。 那包括了附中野外奔袭在内的一系列战斗科目。在这个过程中,体能与射击精度被提高到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程度。练习包括了帝国军队使用的所有制式武器,甚至就连轻型导弹与小型激光炮的操作方法都要学习。训练重点在于军团士兵的个人武器,尤其是链锯剑近身格斗,矢弹枪在不同环境下远程射击等等。所有日常训练成绩将被列入最终考核,成为重要的计分关键。 七点。战斗训练。 主要包括徒手格斗与近距离作战。在实战中可能遇到的每一种情况,在训练营里都会被精确的模拟出来。帝国军团面对的敌人,是来自黑暗世界的种种邪恶生物。它们不喜欢阳光,想要彻底摧毁它们,就必须深入到终年黑暗的世界内部。那里充满种种不可知的危险,自然环境也极其恶劣。极地酷寒地区、火山、酸雨造成的腐蚀性地带、沼泽、充满食肉植物极度危险的丛林等等。如果是在毫无经验的情况下首次进入这些地区,即便没有遭遇战斗,往往也会引发大规模非战斗减员。类似的训练科目在主力军团内部也有,但101训练营显然做得更加彻底。每个受训者只有最初两周时间用于熟悉模拟地区,然后就是直接进入在地下训练场设置的真实营造环境。每一届训练营开班。都有很多人死于这个训练环节。 中午十二点,午祷时间。 受训者带着整整一个上午积累下来的汗水和疲劳,在室外训练场上集中起来,由牧师进行集体圣言宣讲。内容都是各个英雄连队在战斗中的事迹,以及皇帝本人在经年累月战斗中表现出来的超凡气概。从某种程度来看。午祷相当于休息。牧师温和的声音可以给受训者们以心灵慰藉,赞美诗和《圣典》宣讲可以在短时间内消除疲劳。这一科目至关重要,就连日常训练中不慎受伤,必须卧床休息的人,也必须通过全息屏幕共同参与。当然,在这个在过程当中,伤员必须有专业军士或者神职人员全程陪同。这相当于一种监视,然而无论执行者还是被执行人,都毫无抗拒,认为这才是对皇帝忠诚的具体表现之一。 十三点,午餐时间。 101号训练营的餐饮种类异常丰富。很多受训者也是头一次吃到如此丰美的佳肴。每个人可以自由选择米面类任何主食,第一主菜往往是炸鸡和牛肉丸,配以新鲜的蔬菜沙拉和番茄汁。第二主菜可以选择椒盐羊腿,或者是熏肉香肠。鱼类不可或缺,甚至在整个餐饮当中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餐厅最受欢迎的菜品,往往是油煎鳕鱼排、枪乌贼刺身,以及金枪鱼奶酪浓汤。整个午餐时间持续三十分钟,食物分量多少由各人自己选择。普雷桑斯上校在这方面的管理非常严格。命令只有两条:第一:严禁超过规定时间。第二: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吃完自己取用的食物。一旦发现有浪费迹象,任何解释都没有用,结局一样是由警卫人员当场予以枪毙。 十三点三十分,战术指导。 每一名受训者都是未来的军团队长,训练科目自然也就异于普通的战士。在101训练营。战术指导除了最常见的小队指挥,还包括催眠术和精神调节等相关内容。受训者必须学会熟练使用各种电子仪器,包括语音智能机械、电子分析仪和小范围雷达光能中继站点等等。催眠术和精神调节在实战中非常管用。尤其是对黑暗生物,人类通常不可能通过正常方法,从它们嘴里套出需要的情报。在这种时候。催眠就变得尤为重要。当然,还有更直接的办法,那就是大剂量注入自白剂。那种东西可以让你把内心深处想要永久保留的秘密一五一十说出来,后果就是注射者在药效过后,彻底变成白痴和智障。 十五点,战斗训练。 与上午阶段的战斗训练不同。下午的训练时间更注重于小组与连队层面的练习,以及战术的教导补充。受训者们必须学会在复杂情况下处理各种问题,比如围困、分头进攻、渗透等等。武器载具的训练科目也是在这一时段进行。重型机甲和装甲部队之间的配合尤为重要,不同距离下的支援作战每个人都必须掌握。这些技术是前代战士们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宝贵经验。一般来说,所有受训者都能拿到合格分数。但想要得到九十以上的高分,从“合格”变成“良好”。再到更高的“优秀”级别,就不是那么容易,需要对各种战具的透彻理解,以及最熟练的运用。 二十点,晚祷时间。 这同样也是学习与休息混合的时间。受训者们在这一时间段进行冥想,主要是对一天所学课程的反思,以及进一步在大脑里形成深刻认识。同时也要对皇帝进行感恩。冥想非常有用,人类大脑毕竟不是电脑,学习到的东西必须通过自主思维,进一步加深理解,才会真正成为自己的东西。很多优秀军官就是在“晚祷”这一过程中分出具体差异,最终形成各自不同的战斗风格。 当然,晚祷也是药剂师和医官们不可获取的时间。他们总是在受训者对皇帝进行感恩与赞美的同时,对每个人进行身体检查,针对不同体质和受伤状况,决定是否加大营养补充。或者是施以手术、药物治疗。 二十一点,晚餐。 普雷桑斯上校会在这个时候与所有受训者共同进餐。晚餐菜品的蛋白质比午餐更多,更注重合理性搭配。很多油炸类食品会在晚餐中取消,大量奶制品和蔬菜予以补充。在这个过程中,可以适量饮酒。每个人根据自己需求。取用大约十毫升烈酒,或者数量更多的啤酒。前提是允许在晚餐时间使气氛变得热烈,但决不允许喝醉。如果因为饮酒对训练造成影响,下场仍然是死。 并不是每天都能享受到丰盛的午、晚餐。每周至少有两天时间,受训者的食谱和进餐地点都会发生变化。他们在野外和模拟训练室里追逐猎物,老鼠、蛇类、昆虫、各种植物,都是军团战士能够消化的营养来源。基因腺体植入手术使他们拥有强大的解毒和消化能力,尤其是在黑暗世界深处,往往很难找到符合人类要求的食物。在那种情况下,敌人的身体,就是最棒的蛋白质来源。 二十一点三十分,夜战训练。 这更像是专门为了应对黑暗世界的特殊训练。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受训者们必须学会适应轻微重力、加倍重力、水下,甚至是浓雾笼罩情况下的战斗。受训者的感官因为野战项目变得更加敏锐,对周围情况的感知与察觉能力尤其敏感。他们将在没有后勤援助的情况下独立作战,如果现在对未来战场一无所知,伤亡率肯定会大幅度增加,指挥官本人也会落得“无能”之类的特殊称号。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群体。 也许是因为相互认识,或者是来训练营的路上结伴而行,不同的家世背景、身份、谈吐等等,都会成为不同群体的聚合因素。 在所有受训者当中,苏浩是孤独的。并非他天生不合群,而是排列在他身上那些大小不同的孔洞,使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苏浩军团仆从军的身份。这其实并不值得羡慕,因为,只有真正得到主力军团认可的战士。才有资格得到属于自己的基因腺体。仆从军成员最多也就是得到性能普通的动力战甲。如果把真正的军团战士看做是骑士,那么苏浩的身份就相当于扈从。 普雷桑斯上校真的是说话算数。哪怕是在训练场上表现最糟糕的人,他也不会对其予以体罚。这些事情全部都由军士和教官负责。每天都会进行分类项目评比,名次最末尾的三个人,必须接受十鞭子的惩罚。鞭打。是一种非常高超的技巧。行刑者一鞭下去,受刑者立刻皮开肉绽,去不会伤及内脏和骨头。这种鞭笞令人感受到最大的痛苦,药剂师也会在行刑结束后,对伤者进行治疗,绝对不会影响第二天的正常训练。 每天都有人死亡。 这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是源于普雷桑斯上校关于“命令”的解释。总有些家伙认为自己身份高贵,对上校和教官的某些命令拒绝服从。比如全负重长跑五十公里,就发生过有人私下从携带品里退出弹药之类的事情。也有人觉得这里的环境太过于严苛,难以忍受,要求退出训练。普雷桑斯上校的应对方法都是一样:直接拔出枪,瞄准对方头颅。扣动扳机。 他的确是个说话算话的男人。 两周过去了,苏浩对于第三阶段世界军事科目有了系统全面的了解。他知道应该如何做才能达到要求,也在训练过程中表现优异。这完全是因为黑色颗粒在其中产生的作用。苏浩只是觉得疑惑:走进101训练营的第一天,药剂师就提取了自己的血液作为身份参照样本。这种事情每个受训者都一样,毫不为奇。然而,苏浩至今也没有收到过关于自己血液问题的任何质疑。不知道他们是否没有在其中发现黑色颗粒的存在?还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不到半个月时间,受训人数已经减少了三分之一。从第三周开始。除了违背命令,拒绝服从管教,每周排名末尾的受训者,同样要接受必死的惩罚。 这在训练营里引起了轩然大波,普雷桑斯上校的态度却很坚决:这就是命令,必须坚决服从。 清晨,急促的哨音再次响起。 队伍没有平时那么整齐,第二排三十一号位置出现了空缺。足足过了一分多钟,原本应该站立在那里的人,才蹒跚脚步。跌跌撞撞地走出了营房。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兵。衣服散乱,目光充满恐惧与悲痛。她走得很吃力,插进队伍的时候还摔了一跤,重新站起来,身上已经满是泥土。 普雷桑斯上校皱起眉头。沉默了近三分钟。在这一期间,操场上一片寂静,无人说话,仿佛那是一根根本来就矗立在那的木头。 “米莉亚。菲尔斯坦,你来迟了。” 上校紧皱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说话口气也变得越发森冷:“你在这个地方已经呆了不是一天两天,应该清楚我的规矩。” 包括苏浩在内,所有人都认为普雷桑斯上校下一秒钟就会拔出手枪,或者是命令其他警卫开枪射杀米莉亚。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上校特殊的“命令”方式实在给他们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苏浩也渐渐明白了自己来到训练营那天,被固定在山谷通道两侧的那些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所有死者都是企图挑战上校权威的受训人员。在这里,死亡方式通常分为两种。一种是特别残忍暴虐的杀法。比如碎尸、切割身体、爆头等等。另外一种就比较正常。那是用帝国国防军使用的标准口径弹头予以执行,或者是激光步枪直接射穿受刑者心脏。如此一来,尸体就能保持完整,也才有了被钢钎固定在山岩上的资格。 这并非刻意的残暴或者野蛮,而是普雷桑斯上校为了保持整个训练营综合效率的必须手段。帝国主力军团与国防军截然不同。前者征募新兵根本不问出身、种族,也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只要帝国警察不会找你的麻烦,也没有留下过录入档案的犯罪记录,那么就算你曾经是江洋大盗,或者杀人如麻的疯子,主力军团照样会把你收入其中。 相比之下,国防军就要干净得多。他们号称每一个成员都没有犯罪记录,都是方方面面全优的士兵。这种说法并非没有根据。国防军总会每隔一段时间就制造出关于主力军团的负面新闻,声称某某军团战士曾经是杀人犯、盗贼、诈骗犯等等。这些新闻其实不一定都是虚假炮制,其中真正的成分占大多数。然而,主力军团却对此置若罔闻。(。) 正文 第六百四八节 惩罚 苏浩记得戴小楼对自己说过:主力军团选拔士兵的标准及其宽松,也非常严苛。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所谓宽松,是不拘一格招募任何有能力的人才。每个人都有可能犯错,获得诺贝尔奖的物理学家,也许是一个喜欢在半夜里爬到别人窗台上偷取女式蕾丝内裤的恋物癖爱好者。拳赛场上魁梧强壮的金腰带冠军,可能在没人的时候看见老鼠就浑身直打哆嗦。还有更离谱的事情,以清廉为名的最高检察长很可能喜欢用五姑娘安慰自己,却对每天晚上睡在身边的老婆无动于衷。表面上对妻子百依百顺的模范丈夫,说不定每天都要浏览********,尤其喜欢关于对妻子虐待、蹂躏、交换等等变态情节。 每个人都有自己内心深处的阴暗角落。所谓“管中窥豹”就是这个道理。如果一定要以绝对黑暗或者光明对某人进行判断,那么很可能天底下所有人类都是道德魔鬼、肮脏的思想渣子、表面上道貌岸然,私底下卑鄙邪恶的疯子。基杰尔博士与恶棍海德之间的总是在善与恶两者徘徊,地球古话也有“浪子回头金不换”之类的说法。从某种意义上看,主力军团的做法的确值得推崇。至少,军团长们从未把人类以往的劣迹看得是无法容忍,而是用更加宽容的心态对其进行包容。 当然,包容与宽恕,有一个谁也无法违背,也永远无法回避的前提。 你必须忠于皇帝,必须把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包括思想和灵魂,毫无保留展示在皇帝的光辉面前。只有真正做到这一点。罪恶才可以得到救赎,卑鄙邪恶的灵魂也才得以真正得到洗涤,最终得到解脱。 晨祷、午祷、晚祷……这些繁琐复杂的宗教仪式,也只有主力军团才会真正予以执行,而且丝毫不打折扣。在帝国国防军。祈祷时间被压缩至每次十分钟,甚至更短。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他们也就只是在每次进餐的时候,随便说上一句“感谢皇帝的圣恩给予我们食物”。除此而外,根本没有任何祈祷时间。 普雷桑斯上校不是杀人狂。只有绝对崇拜皇帝的信徒,才会认真服从军官的每一条命令。想要成为主力军团成员。就必须学会这一点。“自由”之类的念头,从走进101训练营的那一刻就必须彻底抛弃。在这里,你必须服从教官,服从皇帝。 在帝国内部,101训练营的名气很大。从这里拿到受训合格证书的人员,相当于地球时代麻省理工学院之类特级名校的毕业生。这让很多人对101训练营为之垂涎。也绞尽脑汁想要进入,或者取代,甚至直接把训练营控制权直接抓在手中。 最大的阻力,仍然还是来自于贵族。 贵族,其实并非一个贬义词。只有真正有能力,功绩卓著的人,才有资格受封为贵族。他们的起源必须上溯到更加遥远的帝国初创时代。黑暗世界与人类帝国同时并存。那段历史有很大一部分已经无法考证。人们只知道,人类帝国与黑暗世界曾经爆发过多次大战,很多史料早已随着一次次战火而毁灭。即便是见证者留下来的录音资料,或者由他们亲笔签署的证明文件,绝大部分已经消失。倒不是有人故意为之,而是那个时候,人类帝国科技文明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在战争过程中,不止一次出现过黑暗生物长期占领人类帝国内部领域的情况。它们打死烧杀掠夺,对图书馆之类的建筑也直接焚毁。那个时候。古老帝国也没有“网络”之类的概念,人们完全是用冷兵器与黑暗生物搏杀。非常困难,几乎快要到了灭族的边缘。然而,热兵器的出现,彻底扭转了两族之间的根本战力配比。人类开始逐渐占了上风。一点点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生存基础。不甘失败的黑暗世界很快在战争中学会使用枪械,也设置了带有自己一方特点的科研机构。就这样,战争逐渐变成了现在这种趋于稳定,但绝对不是完全和平的状态。 贵族就是从那个时候产生的。 没有确切记录表明帝国前后总共册封了多少名勋贵。但可以肯定,那应该是一个及其庞大的数字。爵位这种东西是可以遗传的,帝国虽然不会给勋贵们发放工资,却可以在基础政策方面,予以一定幅度的利益倾斜。原因很简单:贵族父辈和祖辈们舍生忘死的拼杀,换来了今天稳定和平的帝国内域。虽说儿子躺在老子功劳簿上大肆享受这种行为很是令人唾弃,却也多少能够理解。就像那些在战斗中英勇献身,被封为“帝国勇士”的后代,帝国肯定会在学习、生活、工作方面予以优待。一方面是为了在广大帝国民众当中激发鼓励,更重要的,还是为了进一步培养勇士后代,使之成长为继承祖先遗志,继续与黑暗世界战斗下去。 想法当然是好的,可实际做起来,很多事情逐渐失去了控制。 很多贵族世家就是在这种前人功绩庇护下迅速成长起来。他们不再看重与黑暗世界之间的战斗,而是想方设法从帝国内部得到更多的权力。当然,他们还没有愚蠢到喊出“皇帝下台,换个人上去”之类的口号。但是抱有类似想法的人,肯定不在少数。他们像蝗虫一样大肆吞吃着属于民众的利益,却死死抱着家族内部的各种权益,丝毫不肯放松,也绝对不会主动投入到与黑暗世界的战斗。101训练营就是在这种状态下,成为了众多贵族为之注意的东西。他们迫切想要得到它,却遭到了各大主力军团异常激烈的反抗。 贵族早已忘记了什么是战争。很多世家成员甚至从未见过黑暗生物是什么模样。换了由他们的人来接手101训练营,只会把这里弄得一团糟,再也不会有优秀的受训者出现,盖有训练营合格印章的毕业文件,也只会成为用人单位不屑一顾的最大笑柄。 这种事情以前在地球上就发生过。一位有着先进治学理念的教师。与一位颇有身家的富翁合作,共同开办了一所学校。由于担任校长的教师在治学方面成绩显著,很受学生家长欢迎,学校也渐渐打出了名气,甚至成为了所在区域内的重点名校。这个过程。相当于把一块鸟不拉屎的荒地,变成一块寸土寸金的超级热土。于是富豪很后悔,觉得换了自己也肯定可以做好,根本不需要与教师分钱。到了再次需要续约的时候,富豪以董事长身份拒绝签约,撵走了教师。他认为自己可以独占一切利益。却从未想过自己与教师之间的真正区别。重点名校就这样很快没落下去,原本书声琅琅的校园,也变得人可罗雀。投资失败的富豪开始反思,尽管不愿意承认,却还是在学校无法维持的困顿局面下,被迫再次找到教师。希望能够像从前一样双方合作。然而,教师已经得到了其他人的赏识,另外开办了新的学校。 尽管主力军团是人类帝国至关重要的军事力量,掌握着大量物资来源,以及最为先进的战争机械。可是,在帝国内域,贵族在很多事情上仍然掌握着绝对优势。军团长们不可能交出101训练营的控制权。却也缺少不了贵族集团在物资供应方面的援助。在这样的前提下,双方最终达成协议:101训练营每年必须拿出一半的受训者份额,由贵族集团负责分配。 这是一种在利益面前的被迫妥协,但绝对不是主力军团的退让。普雷桑斯上校之类的人物,就是主力军团在训练营内部给贵族设置的障碍。这里的受训人员之所以死亡率极高,完全是主力军团高层刻意授受的结果。每一期训练营开班,普雷桑斯上校都会以“拒绝服从命令”为借口,当中杀掉几个心高气傲的家伙。对方不是平民,就是送进来想要镀金的贵族。傲慢之人无论在任何地方都会出现。即便是平民,也会产生出“天生我才必有”之类想法。 上校杀人的理由很简单:军队需要天才。但不需要不尊号令的天才。 101训练营相当于主力军团的指挥官摇篮。被军团选送到这里的受训者,都是新兵当中具有队长资质的人选。这些人都是军团成员,在忠诚与思维方面,肯定要比贵族和平民受训者可靠得多。因此,他们与苏浩一样。都得到过上级长官或明或暗的提示。就像普雷桑斯上校当日对苏浩叮嘱过的:在这里,必须服从命令。哪怕这种命令听起来再荒谬,再滑稽,你也必须毫无折扣的坚决执行。 因为基因腺体方面的特殊限制,能够穿戴动力战甲的军团战士,全部都是男性。之所以会出现女性受训者,同样是因为主力军团需要。她们不一定会成为战场上的主力,却可以成为后方通讯、医护等方面人员的战斗课程教官。就像戴小楼的秘书,老女人帕梅拉,她虽然没办法像男人那样穿戴战斗型号的动力战甲,却可以使用与苏浩相同的仆从军型号武装配置。即便是作为主力军团的二线人员,女性同样可以在战斗中起到决定性作用。 普雷桑斯上校注视着满面痛苦的米莉亚,淡淡地问:“你有什么需要向我解释的吗?” 站在操场上的受训者纷纷面色微变。这句问话,完全颠覆了他们对普雷桑斯上校狠辣残忍的以往印象。命令就是命令,无论任何借口,都不足以成为延误集合时间的理由。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奇妙,上校居然想要听听米莉亚的解释? 或许,这意味着她可以活下来?是一个机会? 所有受训者的身份都不予公开,只要他们自己不说,没人知道你来自何方?隶属于哪一个部门? 米莉亚是“极限战士”军团选送的受训者。她不是贵族,也不是平民,普雷桑斯上校的枪可以射杀那两个阶层的任何受训者,却不会对着自己人开枪。 所以,他需要一个解释。 米莉亚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嘴唇紧抿。可以看出牙齿在口腔内部死死咬合,过于紧张的咬肌牵扯着眼角,在怒涛般的剧烈思维变动下不断抽搐。 “他们……昨天晚上强暴我。” 米莉亚没有用手去指,低吼的话语如同受伤饿狮在咆哮。她尽量直起身子,却被来自身体下方的剧痛拉扯着。只能勉强保持住双腿略微分开的站姿。即便是这样的动作,也仍然撕裂了伤口,迷彩训练服的裤腿已经被鲜血浸透,变成一片黑色的湿润。 她没有说“他们”是谁,也没有具体的姓名。米莉亚牢记着出发前上级军官的反复要求自己牢记的那些话。 必须绝对服从命令。 必须绝对服从普雷桑斯上校的意志。 必须用简短的话语把事情描述清楚。 训练营的每一分钟都很宝贵。上校没有时间和兴趣去听一个怨妇喋喋不休。尽管她的确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遭到了强力侵犯。但这种事情只要说清楚让人知道就已经足够。101训练营不是帝国警察总署,这里的第一要务就是训练,而不是调查罪案。 顺着米莉亚充满仇恨的目光,普雷桑斯上校看到了三个站在队伍中间的高大男人。站在左边那个应该就是为首者。他单薄的嘴唇上一直带着讥讽和嘲笑,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作为受训者,他们同样已经对上校的规矩有所了解:除了绝对不能违背命令。还有另外一条,那就是受训人员之间无论发生任何纠纷,教官都不会参与,也不会对其予以惩罚。 “这里没有男人和女人,只有受训者。” 上校用一句简单的话,为米莉亚的事情进行了结:“只要不动用武器,任何事情都由你们自己解决。既然被打了。那就找回来。这里不是幼儿园,老子也不是保姆。要么你把他们活活干、死,要么你变成别人的玩具,就这样。” 说完,普雷桑斯上校转过身,对站在旁边的教官挥了挥手。后者会意地大步走到米莉亚面前,伸出手,抓住米莉亚的肩膀,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揪出来。几名站在旁边的武装警卫立刻跑过来,把米莉亚带到操场旁边的行刑架上。用铁镣铐住双手。当教官从后腰上抽出鞭子的时候,米莉亚已经被分成一个“大”字,上衣也被脱下。 一鞭。 两鞭。 三鞭。 第一记鞭子落下,米莉亚只是面色惨白,还能勉强忍住不叫出声来。第二鞭落下。可怕的痛苦已经让她无法忍受,瞬间已经超出了忍耐力的边缘,顿时不顾一切嘶声惨叫起来。 教官手中的鞭子丝毫没有停顿,依然有条不紊朝着米莉亚****的背部狠狠抽去。十鞭抽完,,原本光洁的皮肤表面已是一片狼藉,米莉亚连喊叫的力气也没有,双手被镣铐固定着,整个人虚脱般彻底瘫软下去,眼睛里的光彩也变得暗淡,奄奄一息。 “没有人能违背我的命令。无论以任何借口,延误集合时间就是藐视我定下的规矩。” 普雷桑斯上校眼睛里释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狰狞,他迅速扫过整个队伍,以足够响亮的声音说:“有惩罚,自然就有奖励。在女队当中,米莉亚上周的综合训练成绩全部都是“优秀”。按照条例,她原本可以得到半天自由活动时间。如果有人对我的决定表示质疑,那么只要你能够做到与她相同的程度,待遇,都是一样的。” 这的确很公平,也堵死了某些人质疑米莉亚为什么不用死的问号。奖励和惩罚两厢抵消,米莉亚被抽了十鞭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上校注视着人群,冷冷地说:“现在,跟着牧师一起祈祷吧!” ……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夜战科目结束后,每个人都必须返回营房。当然,在某些时候,规定执行得并不彻底。包括苏浩在内,很多人都听到了从营区某个地方传来痛苦不堪的惨叫,以及带有疯狂诅咒的哀嚎。联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聪明人其实不难猜测出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每当有人忍不住想要出去看个究竟的时候,总会被满面威严的武装警卫当场拦下,用枪口指着,命令他立刻回到床上好好睡觉。 第二天,有三个人没有按时出操。分别是第二中队的斯诺、威特、汉纳姆。 他们被人割断了脚筋和手筋,躺在床上无法动弹,自然也就不可能在哨音规定的时间里站在操场上排队集合。 普雷桑斯上校命人把他们从营房里拖了出来,当着所有受训者的面,活活钉死在通往训练营的山谷通道两边。(。) 正文 第六百四九节 主教 据同一营房的受训者事后描述,那天晚上,米莉亚带着几名女性受训者冲了进来,与斯诺三人展开混战。那些女人凶得厉害,一直在威胁其他人不要插手。就在白天,教官临时调整过住宿顺序,斯诺三人被安排在了新的房间。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按照普雷桑斯上校的说法:“与陌生人交流同样也是训练的一部分。你得学会和身边每个人成为朋友,而不是成为所有人眼中的对手。” 除了斯诺等三个刚来的家伙,这个营房里的其他人,都是各大军团选送的受训者。女人们的恐吓起到了效果,人们都安静地站在旁边看热闹,没人上去制止,也没人在旁边指手画脚。除了体力上的差异,人数也是战斗力强弱的关键。五个女人打三个男人其实很正常。在进化等级差不多的情况下,格斗技巧就成为了最为重要的胜负因素。斯诺等人被打得很惨,毫无还手之力。 训练营严禁私自使用武器,米莉亚她们在这一条例上也没有违规。她们用自己的指甲切开斯诺等人的皮肤,硬生生的撕开肌肉,然后还是用指甲挑断了肌腱韧带。当时在场的人,清楚看到了这一幕。米莉亚等女人的小拇指甲很长,而且非常锐利。她们显然是提前磨过指甲,切口比刀子还要锋利。轻轻一划,轻而易举就把皮肤切开。她们没有杀死斯诺等人,只是用这种方法使他们无法动弹,流了很多血。至天明,斯诺等人已经奄奄一息,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在规定时间内集合。 自始至终。普雷桑斯上校都没有在这起事件中露面,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什么。他的所作所为合乎规矩,即便是被抽过鞭子的米莉亚当天没有进行训练,同样也是训练营的规定。但毫无疑问,米莉亚当天肯定得到了最好的治疗。否则。根本不可能在当天夜里带着一帮女人,逆袭那些强暴自己的男人。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苏浩对牧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101号训练营是一个设施完整的军事基地。这里除了有牧师,还有一名身份很高的主教。 苏浩走进冥想室的时候,莫迪利尼亚主教正在给几分文件签字。 他是一个无论对谁都非常和蔼的神职人员。外表看上去至少有五十岁,在第三阶段世界生活的这段时间。苏浩已经明白,这里人类外表与实际年龄之间,往往存在着巨大的概念性误差。尤其是对于那些上了年纪的人,这种差异就更加明显。以莫迪利尼亚主教为例,他的实际年龄也许早已过了八十,甚至更久。完全是因为环境和细胞等特殊因素。才保持着现在的外观。 苏浩是来还书的。他在主教这里借了一本《圣典》。 “看完了吗?我的孩子!”莫迪利尼亚主教非常温和,脸上一直带着微笑。 主教隶属于“钢铁勇士”军团,却同时拥有额外的教廷编制。这种身份上的双重制约,使神职人员必须参与战斗,也必须接受来自教廷的各项指令。军团与教廷之间从不因为命令相互冲突产生矛盾。高层人员在发布命令之前,已经进行过权力划分。以莫迪利尼亚主教为例,担任101训练营信仰劝导师的同时。也是一名能力卓著的战士。每次来到这里,苏浩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畏惧感。 莫迪利尼亚主教是一名“将”级强者。他的真正实力,甚至要超出训练营最高长官普雷桑斯上校。然而,他却从不在受训者面前显露实力,只是给人以最温和,最具亲和力的微笑。 苏浩点点头,问:“这本《圣典》与我曾经看过的有很大不同。我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苏浩所指,是从木叶镇年轻神父那里借阅的《圣典》。虽然二者名字相同,内容差异却很大。 “你看过的。一定是专门发放在边境地带的简缩版本。” 莫迪利尼亚的笑容令人有种想要放开心灵的冲动。他拿起苏浩送回来的《圣典》,手指轻轻抚摸着具有皮质触感的封面,微笑着说:“不同的环境,对人类会产生不同的思维概念。即便是《圣典》,也会因为环境而产生变化。虔诚者受到魔鬼诱惑产生渎神的想法。罪孽深重的人也可以通过荡涤心灵达到赎罪的目的。一个生活富足的人,当然需要仔细阅读《圣典》的每一个字,需要了解更多关于皇帝的神圣事迹。可是对于为生活所迫的那些人,他们在乞求皇帝光辉照耀的同时,也需要得到更多的生存物质。” 这番解释合乎逻辑,也非常通透。 苏浩缓缓点着头,尊敬地说:“请原谅我的无礼,但我还是想要了解更多关于神圣皇帝的事迹。” 莫迪利尼亚主教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平静地问:“为什么?” “我对此一无所知。” 苏浩说:“这一切让我着迷,我想要从书中寻找答案,却一无所获。我不明白,为什么信仰力量会真正成为对自己有所帮助的实质?这不符合我所知道的科学概念。精神信仰与现实之间,毕竟是存在着空虚和实际的差异。可是,我看到、听到,感受到的,却并非如此。” 主教笑了,认真地回答:“那是一种能够穿透时间和空气,无论在任何地方都能被信仰者感受到的力量。我不知道你对于“信徒”两个字是如何理解。在帝国初创时期,曾经有过数量庞大的信徒群体。每个人都宣称自己信奉皇帝,但嘴上所说与心里所想,谁也无法看见,也无法判断。但不可否认,正是在这个基础上,教廷才真正得以建立。为了让更多的人拥有正确信仰,很多传教团被建立起来,神职人员也被赋予了与战士相同的职责。” 苏浩微微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话,居然会从莫迪利尼亚主教这里得到出乎意料的回答。他从未想过要探询教廷过去之类的问题,可是听主教的意思,已经在朝着这方面做出解释。 “只有看到源头,才会明白现在。” 莫迪利尼亚主教依旧认真地说:“对于每一颗迷惘的心灵。要使用不同的劝解方式。你不是一个普通的信仰者。我感觉到,在你的心里,存在着纠结与困扰。你没有亵渎神灵,却带有显而易见的傲慢。也许,只有知道更多过去发生的事情,你才能真正体会到皇帝的伟大。” “在那个时候的传教。就是一场战争。人类帝国与黑暗世界的边界,远远不如现在这样清晰。甚至很多人并不认为黑暗生物是邪恶的,觉得那只是一种自然产生的智慧生物。它们和我们一样,都享有在阳光下共同生存的权力。抱有这种意识的人群相当庞大,他们不愿意接受皇帝的感召,也拒绝承认皇帝的威严和力量。对于这些被渎神者占据的地区。都遭到了政治和经济上的毁灭。” “帝国内部的战乱持续了很久。由于不同时期的教典和资料被毁,已经无法推算出那一阶段的真正时间。混乱、死亡、仇杀,以及为了不同目的的割据,都造成了人类世界逐步走向灭亡的种种先兆。幸运的是,皇帝的荣耀最终战胜了困难,他被大多数人认同。初步信仰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完成。由教廷主导的正统教派,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圣殿派。成为了帝国国教。” “教派”两个字,在苏浩脑子里产生了难以言语的震惊。他不由得问道:“怎么,在信仰方面,还有不同的区别吗?” “虽然信仰主体都是皇帝,但各人对同一目标的看法不同,理解自然也就产生了差异。” 莫迪利尼亚主教继续道:“即便是现在,不同教派也有着各自不同的崇拜偶像。当然,作为唯一的神,皇帝的地位无可动摇。可是对于不同的主力军团,都有着把出自军团内部英雄当做偶像的惯例。他们的祈祷仪式不同。对《圣典》的理解也一样。但这并不妨碍去我们都聚集在皇帝的光辉下,与黑暗世界展开全面抗争。” “尽管教廷不断的发展,仍然还是有一个教派不短发展壮大,并且构成了对国教教廷的威胁。那就是帝国初期出现的光明同盟派,它的忏悔教义、它关于贫困和朴素生活的诸多观点。与教廷国教相抵触,而教廷又很难动摇它。于是,经过当时的各大主力军团长,也就是帝国最高元老会议(军团长等同于帝国元老)投票表决,一致同意对其开战。第一次信仰之战,就这么开始了。” 苏浩内心充满了惊讶。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关于帝国宗教纠纷的事情。 “光明同盟派被宣判为异端,帝国庞大的战争机器冲着它碾压过去。它根本无法对抗,战争结果,出了少数成员得以逃脱,并隐藏起来,座位一个有效运转的宗教,光明同盟派已经不复存在了。不过,它们的存在迹象仍然明显,潜藏者仍然在发挥着作用。教廷对于异端绝对无法容忍,一旦发现并找到它,毁灭与净化也就不可避免。” “随着教廷的权力不断增加,国教的影响逐渐渗透到了帝国生活的方方面面。下至最低级的书记员,上至帝国元老,都发现国教的意志对他们的生活和决策影响逐步增强。不久,国教就直接或间接执掌了帝国法律和资源。帝国中**********者开始反抗这种控制。工业总部首先开始反对教廷的决定,主力军团长们也日益对来自帝国的命令冷眼相待。到了最后,就连内政部也开始反抗国教,不再理睬来自教廷的命令。”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忽然联想起在红龙星球上的时候,孟奇创建的那个教派。那里也有教廷,孟奇就是权威并重的教皇。 “这是一场可怕的动荡。内政部为了从教廷手中夺回权力,开始全面改组,同时也拉开了及其漫长,一直持续到现在的内政部与教廷之间权利斗争的序幕。” 说到这里,莫迪利尼亚主教笑了起来:“是不是觉得我身为神职人员。说这些话很是不太适宜?我只是在阐述曾经发生过的事实,历史之所以珍贵,就是能够让后人从中看到错误,从而对现在和未来产生更加清晰的认识。无论总主教、我,还是你。全都身处其中。一项决定,也许现在看来正确,几十年后环境改变,也就被斥为异端。当然,黑暗世界永远都代表着邪恶。帝国内部纠纷只是意识形态不同,并不意味着绝对的正误。只要牢牢记住皇帝的尊严神圣不可侵犯。也就站稳了不败之地。” “国教教义的主体,就是解释对皇帝崇拜。” 莫迪利尼亚主教的目光落到了《圣典》封面上,认真地说:“同时,它也解释帝国,皇帝统治的领土对外扩张的正当性。《圣典》相当于一本人类宣言,规定使帝国免遭一切外部力量的颠覆、破坏和进攻。是每个帝国公民的义务。帝国内部必须保持纯洁,为了维护秩序,叛教、未经认可的教派、黑暗生物、来自其它空间领域的陌生力量,全部都要控制。” “就像多有宗教信仰体系一样,帝国国教对于教义的阐释是开放的。否则,我也不可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这些。呵呵!信徒对于信仰种某些次要之处,往往存在着不同一件。但就整体而言。信仰体系地有效的,大方向上没有任何问题。令人感到难以理喻的是,某些狂信徒往往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引发长达几个星期,甚至旷日持久的争吵。这其实已经超出正确教典矛盾的相互辩论,变得执拗而顽固。” “在帝国内部,教廷实际上只能控制广大公民。对于主力军团,官方传授的教义往往被搁置,他们在皇帝为先的教义基础上,产生了很多别的附加偶像。主力军团不单单是把皇帝当做一位神来崇拜。更加强调荣誉感,战友的情谊和力量等军人美德。这些美德是军团士兵对每一个兄弟的期望。每个主力军团的祈祷仪式和传统都不一样,这些仪式和传统是各个军团牧师传承下来。他们都把皇帝作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战士,和他们所在军团的英雄加以崇拜。” 莫迪利尼亚主教一直在微笑:“也许,未来的你。会成为“钢铁勇士”的崇拜者之一。军团战士的使命,除了对抗黑暗世界,还必须把帝国交易传授给黑暗世界。当然,这是我自己的理解。黑暗生物拥有智慧,也就意味着它们具有被改造的可能。这是一种非常灵活,不拘泥于形式的做法,也得到了教廷的认可。知道为什么帝国边境在如此漫长时间里一直保持稳定吗?事实上,这就是黑暗世界与我们相互渗透的具体表现。它们想要让我们承认他们,我们也有着同样的要求。战争是这种纷争下唯一的解决方式。” 苏浩沉默地看着《圣典》,他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开启某个问题的钥匙。可问题究竟是什么?苏浩自己也觉得模糊不堪。他穿越了整整两个阶段世界,才来到这里。可是,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亚特兰蒂斯人,只有一个被亿万人类为之崇拜的皇帝。 再也没有关于金字塔或者亚特兰斯人的记录。也许是苏浩目前拥有的权力,还不足以让他知道更多。可是,莫迪利尼亚主教所说的这些,仍然没有关于苏浩问题的丝毫线索。毫无疑问,莫迪利尼亚是一位极具智慧,对宗教与现实有着深刻理解的老人。他不可能欺骗自己,也不会漫无目的说出这么一段关于宗教纷争的故事。 “我知道,你会过来找我。” 莫迪利尼亚主教住了一个祝福的手势,目光中充满了欣赏:“你很特殊,也符合古老教典中对于特殊人类的解释。你选择了“钢铁勇士”军团,这是我们的幸运,也是你逐步走向伟大的开始。” 苏浩看了满面微笑的主教一眼,陷入沉默。 自从与戴小楼接触后,苏浩就明白,自己的秘密无法继续隐藏下去。 秘密,指的是存在于体内的黑色颗粒,以及与普通人有所差异的身体。 在第三阶段世界,基因腺体这种东西之所以存在,是为了让它们在生物培养舱里生长为新的人体器官。也许是因为环境限制,这里的人类虽然都是进化体质,却没有产生出多肺、第二心脏、预置胃和新循环系统等等的额外器官。就整体而言,他们的身体构造与地球人差不多,区别仅仅只是肌肉骨骼强度,以及神经反应等部分。 他们的确是进化人,却没有像苏浩在红龙星球时那样,在进化过程中出现新器官的现象。(。) 正文 第六百五十节 检测 成为“钢铁勇士”军团的仆从人员,必须接受最全面的血液样本检验。 那个时候,戴小楼带走了苏浩的血液样本,苏浩一直觉得惴惴不安。他很清楚,黑色颗粒是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这种基本形状呈圆形颗粒,外表带有很多锐状突起的细胞,与人类内部任何一种细胞都不相同。但毫无疑问,黑色颗粒对身体内部的改造与稳定,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它们可以说是一种万能细胞,可以像红血球那样运输氧气,也可以在寄主生病的时候,承担起白细胞的吞噬任务。它们甚至可以成为血小板,层层叠叠堆积,在伤口位置迅速封堵血液外流的一切渠道。 这种事情在局外人眼里,无异于天方夜谭,却是发生在苏浩身上的真实。黑色颗粒具体数量的多少,苏浩自己也不清楚。这是因为黑色颗粒的确没有一个固定的存在数字或者比例。它们丝毫没有没毫克血液含量多少之类的概念,而是随着寄主不同时期的身体变化而增减。比如,当苏浩需要抽取自己血液的时候,黑色颗粒数量就会发生及其微妙的变化。有时候被抽走的数量多一些,有时候甚至根本没有。它们的确具有自己的独立思维,与苏浩的大脑中枢神经相互连通。无论苏浩想要做什么,黑色颗粒都很清楚。 苏浩确信,最初交给戴小楼的血液样本里,肯定带有部分黑色颗粒。他不知道“钢铁勇士”主力军团负责检验的医官是否发现了其中奥妙?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显然从另外角度颠覆了苏浩的猜想。他接受了动力战甲的适应化改造,从头至尾,没有人对他提过关于“异常”之类的字眼。 疑问。在苏浩脑子里不断发酵。他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难道,这个阶段世界的人类,身体内部也存在着相同的黑色颗粒?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们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份特殊血样无动于衷。那相当于普通人检测普通人,的确没什么好稀奇的。可是。无论在地球还是红龙星球,苏浩都没有发现过类似的情况。 在地球,苏浩是手握重权的将军。 在红龙星球,苏浩是万人之上的皇帝。 在这里……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身边周围有太多能够对他造成致命威胁的强大力量。 正因为如此,苏浩才觉得很有必要尽快强化实力。也毫无抗拒的听从戴小楼建议,主动要求成为“钢铁勇士”军团的仆从人员。 与莫迪利尼亚主教之间的熟悉,是苏浩来到101号训练营之后,一点一点建立起来。这位态度和蔼的老人身上,总是散发着某种说不出的吸引力。尽管训练营里还有别的随军牧师,在木叶镇的时候。苏浩也曾见过同为牧师的弗雷多。可无论其中任何一个,气质、谈吐和学识都无法与莫迪利尼亚主教相比。也许,这就是主教与牧师之间的真正区别吧! 从主教那里,苏浩得知了更多关于人类帝国的相关信息。 他对皇帝产生了越发浓厚的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觉得,帝国皇帝与自己之间,应该存在着某种联系。也许是因为自己并不抗拒“皇帝”这个词。或者是在红龙星球上,自己也曾经是同一名词的代表。 区区一个普通军官想要觐见皇帝,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浩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机会。如果无法通过正常途径得到,那么就必须想尽办法去创造它。 …… 教廷,位于帝国内域的东北方。 这里曾经是一片山脉林立,人迹罕至的地区。帝国初创时期,曾经在这里发现了藏量及其丰富的矿脉。残留下来的部分历史典籍显示,这一地区的矿石开采整整持续了六百多年时间。那种开采完全是破坏性的,人们根本没有环境保护之类的概念。事实上。也根本没有必要。驻守矿山的部队,全都是忠于皇帝的禁卫军。为了保证矿石产量,大量被教廷判处有罪的犯人变成了矿工。虽然有先进的采掘机器,塌方死人之类的事情却仍然无法避免。 犯人的日常饮食当然谈不上什么品种丰富,而是以药物添加的方式。保证他们拥有足够的体力。每人每天的面包和肉类都有定量,数量很少,根本不足以吃饱。相比之下,矿工们却可以得到足够的维生素药片和少量激素药剂。饥肠辘辘,身体却仍然保持健康。这种情况听起来很是古怪,实际情况却是真的。想要吃饱就必须多干活,只有健康的劳工才能保证工业总部下达的固定矿石产量。就是在这种诡异却又符合常理的情况下,矿山被一点点挖空,大量矿石变成了帝国军人手中的武器,战车和卡车也从流水线上不断出现,黑暗世界与人类之间的战争渐渐趋于平衡。 导致矿工大量死亡的原因,仍然还是高强度劳作与充满灰尘环境下引发的矽肺。当然,放射性物质对人类肯定也会造成严重影响。为了不耽误矿石采掘进度,死人从来都是用来充当空矿坑的填充物。尽管如此,仍然还是每天都有大量被判处有罪的犯人抵达这里。他们所犯下的罪行,要么是亵渎皇帝及圣物,要么是私自与黑暗世界沟通,或者干脆就是被教廷宣判为异端。按照规定,只有罪行极其严重的人,才有资格被处于火刑。一般情况下,犯人都是用于流放,这就相当于在高危地带承担及其繁重的劳动。科技进步虽然是机械利用达到了极致,仍然还是有很多环境复杂地区无法进行全面的机械采掘。尤其是矿石,前期工作必须由人力完成。比如铺设轨道,电路连接等等。谁也不知道那一时期究竟死了多少人。相关资料也没有记录矿脉枯竭之后,剩下的矿工究竟是如何处理。人们只知道,巨大的山脉内部被彻底挖空。为了避免引起山体崩塌之类的严重事件。同时也是帝国内域扩张带来的一系列问题,教廷最后决定:把整座山脉炸掉,在这里另外修建新的教廷总部。 再也没有某种智慧生物能够像人类这样,可以对自然环境进行翻天覆地的改换。崩坍后的山脉形成一片高地,一条人工河从西北方向引过来。在高地周围形成水流缓慢的蜿蜒流域。大量经过挑选的植物种子被成批播撒,植被茂密的森林出现了,一些形状奇特的大块岩石也在改造之初,特意留在了地面,与植被之间形成绝妙的景观搭配。附近区域挖掘了一个面积广大的人工湖,从南方过来的暖湿气流在这里形成降水。滋润着所有需要它的植物和动物。在人为的控制下,大型掠食物种开始引进,兔子、野鹿、麂羊之类的植食动物也大量繁衍,一个新的生物循环链正在形成。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往往很难把这片阳光灿烂,放眼望去满是山花的谷地与“教廷”两个字联系在一起。无论主力军团还是帝国国防军。无论工业总部还是内政总部,对于教廷都没有什么好印象。黑色,是教廷唯一的主调。《圣典》规定,神职人员日常及仪式礼服必须以黑色和红色为基调。据说,这是皇帝最喜欢的颜色,象征着秩序和钢铁,也代表着死亡与鲜血。正是在这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之下。人类帝国才得以延续至今。 总主教的办公室,是一个面积很大的房间。也许是出于对光线的敏感,这里大部分时间都显得幽暗昏沉。只有一盏台灯照亮总主教面前的办公桌。在屋子其它角落,还有一些微弱的光亮。它们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实验材料、试管和培养器皿。其中,填充着各种配方复杂的营养液表面,表面飘浮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器官组织。 房间里的光线暗淡,台灯也被罩子遮挡住部分光线,在阴影与光亮的交界,可以看到总主教布满皱纹的脸。他整个人都裹着黑色长袍,从光线照到的那一部分来看。长袍质地非常不错,做工也极其精美,从袖口伸出的双手皮肤很白,却很干瘦,皮肤皴皱得如同枯树皮。 总主教静静地坐着。隔着柔软舒适的无边软帽,用手指轻轻按压太阳穴,以缓解一"bo bo"袭来的疼痛。这种状况已经持续很久了,也是上一次与黑暗世界战争留下的伤痕隐患。中枢神经受损,对整个身体,尤其是大脑造成了严重破坏。尽管后来得到了修复,总主教却觉得,无论精力还是思维状态,都已经大不如前。 喝下一杯具有安神作用的配制饮料,总主教休息了几分钟,随手点开桌面上的全息屏幕,调出一份文件,仔细地阅读着。 如果苏浩在场,一定会震惊无比的发现:文件内容就是关于自己的体质检测报告。上面罗列了多达数百项分析测试数据,涵盖内容囊括了整个身体所有细节。从头发里含有的矿物质成分,到指甲当中的脂肪比例,巨细无遗。 JKS丙001号文件,这是屏幕上显示的资料编码。字母搭配汉字的顺编次序没有特殊含义,只是电脑档案库的文件名称。不过,“001”三个数字却很关键。这意味着,在此类文档分类当中,苏浩排列在这一分项的首位。 检测血样由“钢铁勇士”主力军团提交,同时一起上交给教廷的,还有一份该军团出具的体质检测报告。实际内容和数据,都与屏幕上的这份文件区别不大,分列细项却远远没有这么多。军团文本只有一百二十八个检测项目,总主教面前这份由最高审判庭一段裁决部开具的文件,检测项目竟然高达四百九十一个。 对于一些在普通人看来丝毫无奇的事情,神职人员往往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 魔鬼这种可怕生物具有隐藏特性。它从来不会在人类面前主动露出獠牙和丑陋面孔。它们总是伪装成美女俊男,总是面带微笑,小心翼翼收拢自己的爪子,用浓烈香水掩盖自己身上的恶臭。只有把它们拖到太阳下面,被皇帝圣光笼罩。才会真正显露出令人憎恶的真容。 如此细致的检测,在教廷内部被称之为“裁决”。 裁决目标当然是苏浩,他所担心的黑色颗粒等问题,当然不可能瞒过教廷的眼睛。摆在总主教面前的文件清晰指明了这一点。上面用大幅图像配示了黑色颗粒在电子显微镜下的具体形状,以及在不同培养液和药剂环境下产生的作用。 总主教关注这份检测报告。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 在教廷的历史上,出现过很多伟大英明的领导人物,也出现过愚不可及的蠢货白痴。正因为有了前者,教廷的影响力逐渐加强,甚至对黑暗世界也造成了重要影响。然而,一个白痴领袖的破坏力。远远强于上千万黑暗生物在帝国内域的烧杀掠夺。他们为了一己之私在帝国内部大肆征税,就连发放“赎罪券”之类的傻事居然也做得出来。最可怕的是,白痴的愚蠢举动,往往会引起疯子的注意。一些手握重权的大主教也开始腐化。他们不再定时翻阅《圣典》,擅自缩短祷告时间,甚至被****和贪婪引诱。变得越来越趋向于猪和狼。 食用婴儿肉这种无可赦免的罪恶,就出现在上一任红衣主教身上。很难相信这种疯狂竟然变成了身份尊贵红衣主教的最大爱好。他坚信婴儿肉体能够使自己永葆青春。直到被审判庭采取内部监禁,红衣主教仍然拒绝认罪。他甚至蛊惑最高审判庭的黑衣主教与自己做出同样的尝试,声称:“永恒的生命,意味着永恒的权力。” 可以想象,在一个疯子的统治和管理下,教廷会变成什么样子? 总主教上台后。下令对红衣主教执政时期的所有异端案件进行复查。结果令人震惊,错案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其中,有很多勇敢战士被冤杀和错判的案例。正因为如此,各大主力军团与教廷之间的关系,也在那个时候降至冰点,甚至一度超过了人类帝国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尽管总主教花了很大力气全面改变这种状况,也的确收到了一些成效。可是恶劣的印象已经形成,想要再次扭转过来,需要时间,也需要更多的努力。 如果苏浩只是一个普通人。总主教会毫不犹豫下令,以“教廷需要”为借口,把这个人直接带回来,仔细观察。 这种黑色颗粒的作用已经判明,它是一种对人类寄主具有良性帮助效果的外来病毒。类似的情况。以前也发生过。资料显示,在大黑暗时期,一些帝国主要将领和高级官员,体内都出现过具有相同效果的细胞。然而,资料显示,当时发现的细胞通体呈白色,而不是像苏浩这样的纯黑。 苏浩不是魔鬼,也不是黑暗生物。这一点确信无疑,血样样本也没有发现任何与黑暗世界具有牵连的成分。这很重要,教廷的检测也绝不可能出错。异端之所以无所遁形,很大程度上是源于教廷严格细致的检验程序。在以往的历史上,曾经有无数次黑暗生物想要隐藏身份,潜入帝国内部的先例,却无一能够实现。这种状态延续至今,仍然还是没有变化。 既然确定了这一点,总主教内心的担忧也因此大为缓解。何况,血样报告下面落有“钢铁勇士”军团长的亲笔签名。这就意味着,苏浩这个人的身份已经得到确认,没有丝毫作伪。 可是,总主教仍然有着自己的顾虑。 他是一个从基层教士慢慢晋升上来的人。在这个过程中,总主教看到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也有过濒死后重获新生的亲身经历。人类与黑暗世界之间之所以壁垒严格,正是因为两种不同生物群的内部构造有所差异。我们是我们,它们是它们。这一点,丝毫没有商量,也没有相互融合的可能。 来自苏浩体内的黑色颗粒非常神秘。它具有对外来细胞的吞噬特性,更重要的,是具有模仿效果。这一点已经确认,模仿并非是从外形上加以变化,而是从生物属性内部进行演化。比如对极端恶劣环境的适应能力,以及病理性细胞的中和等等。 用通俗的字句解释,前一种现象,就是人类可以在极度肮脏,充满致命病毒的环境下生存。就像老鼠和蟑螂,它们虽然体积不大,适应能力却远远超过人类。 后一种,就显得更加恐怖。总主教尝试过,发现黑色颗粒竟然可以把感冒之类的病毒吞噬,然后加以融合,成为它们自身的一部分。 这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类的范畴。(。) 正文 第六百五一节 链接 令人震惊的事情,还远远不止这些。 苏浩体内竟然有三个胃,四个心脏,肺叶数量也多达十二个。当然,主要生理器官与常人无异,多出来的器官,都是生长在身体内部的边缘空间。他有三套不同的内循环系统,可以根据不同环境和需求随时进行更换。尤其是苏浩的骨骼,坚硬强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数值。 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怪物。 事实上,人类帝国之所以能够发展到现在,很大程度是因为基因腺体改造技术。只有成熟的基因腺体,才能够在培养舱里成长为器官。每一位军团战士,都必须接受额外的器官植入手术。他们拥有第二心脏,造血和供血能力比常人强大,重新植入的呼吸瓣膜能够隔绝有毒气体,相互重叠的双层皮肤可以防止有害物质从体表汗腺进行渗透……最后,为了保证动力战甲与穿戴者本人的完美契合,军团士兵体内还必须植入生物甲壳。它们实际上就是一层带有丰富神经元与大量生物传感器的内置模板。如果没有这种辅助手段,动力装甲也就无法发挥作用。 苏浩没有接受过第二套器官植入手术,“钢铁勇士”军团送来的文件显示:进行仆从人员战甲契合手术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负责手术的医官对此表示惊讶,也把最终审核权交给了教廷。毕竟,主力军团需要战士。虽然随军牧师和区域主教都是神职人员,却并非教廷嫡系。他们的个人意识会随着军团关系日益加深发生变化,虽然听命与教廷,却在主观意识方面更加偏重于所在军团。 “真是一个难得的宝贝。” 总主教发出一声带有赞叹性质的"shen yin"。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无需手术,体内就自行生长出第二套器官的现象。 并不是每一例植入手术都能产生作用。尽管各个主力军团配属的药剂师和外科医官都能完成这种手术。但他们毕竟不是该项技术的创造者,对于每一项器官的具体机能,也缺乏必要了解。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历史上那些惨烈的战争所造成。大量珍贵的原始资料在战火中被毁去,其中的科技断代。足足长达上千年之久。已经无法考证器官植入手术出现的确切年代,后人只知道同时拥有两套器官,可以全面改善军团战士的体质和能力。 即便是教廷,对于这种手术的理解也并不透彻。混乱、无序,乃至人为的破坏,使本来就残缺不全的资料受到更加严重的损坏。到了总主教全面接手的现在。器官植入技术的相关程度,已经相当古老。很多手术程序甚至没有纸面上的保留,只是依靠口授方式代代相传。其中掺杂了部分仪式化过程,甚至还受到了曲解。即便有人质疑某个环节是错误的,也无法提出更具说服力的证据,只能继续依从已有的程度。进行着手术中的操作规范。 正因为这些原因,由各个主力军团负责的器官植入手术,流程与效果都不一样。这种变化甚至从最初的基因腺体步骤就开始产生。它们的基因种子和外科手术异化程度,决定了手术后士兵的日常表现具有相当大的差异。更糟糕的是,在一些个别军团驻守的偏远地带,由于术后调养不当,被植入的器官功能出现了扭曲。产生了极其严重的变异。 以“千疮之子”军团为例,有大部分成员的基因探测神经发生了异化,他们对鲜血产生了超自然的渴望。这些军团战士在战场上显得尤为凶残,对于杀死的黑暗生物,从不按照规定用高温火焰枪焚烧尸体,而是将其当做战利品收集起来,以黑暗生物尸体血肉当做食物。这已经触犯了《圣典》当中对于“禁止食用不洁物”的禁忌。 更可怕的是,该军团成员甚至私下养殖黑暗生物。他们已经不满足单纯在战场上猎食,想要随时随地都能得到新鲜的血肉补给。帝国科研总署对此束手无策,就连教廷也觉得很是棘手。因为。这种事情很难用“堕落”之类的宗教条目进行解释。究其根底,问题还是出在人类帝国内部。 最明显的基因变异案例,是广为人知的“圣血天使”军团。该军团成员时常堕入由战斗诱发的狂暴之中。军团战士把这种现象称之为“黑色狂怒”。一旦进入狂化状态,虽然战斗力瞬间倍增,却也会引发“千疮之子”那样对血肉饥渴不已的负面状态。幸运的是。“圣血天使”军团的异化程度显然没有“千疮之子”那么严重。严重疲劳,甚至脱力之后,军团战士也会渐渐恢复理智,同时也清楚的明白,这是一种非常糟糕的病症。他们一直在努力寻找正确的治疗方法,却总是一无所获。 还有“黑色军团”,该军团成员一旦接受器官植入手术,会在短期内出现骨骼强化模块反常的情况。他们的颅骨前额凸起,出现了硬度极高的骨化头冠,而铅笔和肘部也会生长出利刃般的骨刺。 如果植入的器官无法正常发育,军团战士的新陈代谢就有可能会严重时空,陷入精神状态异常,或者过度活跃。以上任何情况,都可能导致死亡。 即便是非常幸运未死的人,也会遭受强烈的精神损伤,思维状态极度退化,变成嗜杀无度的疯子,或者是喋喋不休的白痴。这种情况一直毫无改变,如果所在军团补充兵员充足,这些不合格变异者将被结束生命。但是,如果所在军团缺少士兵,他们常常会被允许活下去,然后编入军团内部的特殊单位。 想到这一点,总主教摇摇头,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 疯子和白痴的确可以在战场上发挥重要作用。决定战争的胜负,很大程度上是看参战双方士兵是否勇敢?用更具象化的话说,就是看谁不怕死。 大量表现出精神完全失控的军团士兵。被组建为自杀式攻击部队。必须承认,他们的确战斗力强悍。“圣血天使”以狂暴战士组建的“死神”部队,是绝佳的突击部队。他们几乎可以无视伤痛,空手就能撕碎敌人。“黑色军团”把他们发育反常的士兵编入独立作战系统,称为“龙爪”。这些生长着变异骨质头冠和骨刺的士兵。把体外骨骼磨的锋利,套上异常坚硬的合金外鞘,使之成为可怕的近战武器。 变异的案例越来越多,教廷每天都要收到数十起来自不同军团的报告。由于变异人员在战斗中表现突出,一些军团甚至故意在制造这类怪物。他们将残损的基因腺体植入部分新兵体内,以期获得变异效果更加明显的“种子”。这样做及其危险。也是为帝国法令所不容。可惜,在目前情况下,教廷实在无法拿出有效的医治方案。 废除基因腺体改造技术之类的念头,往往也会在总主教脑子里一闪而过。他立刻就打消了这样的想法。如果没有这项技术,人类帝国根本无法抵挡黑暗世界入侵。目前,边境地带的稳定只是表面现象。真实情况是。黑暗世界在上一次大战中损失惨重,它们的主力已经缩回黑暗深处蛰伏。两大种族之间的战争,并不是表面上的冲突这么简单。上一个时代的相关资料表明,目前的黑暗世界力量与曾经大战时期截然不同。以现在的黑暗骑士为例,最多也就勉强算得上大战时期的黑暗世界奴兵。 是的,人类帝国非常强大。这只是表面现象。 总主教尝试过,在原来的化学和心理治疗基础上。增加了潜意识催眠和精神诱导。这相当于不仅仅片面依靠药物治疗,而是从思维层面对手术改造后的战士进行精神辅助。周期性治疗可以保持稳定的新陈代谢,潜意识催眠可以使他们在陷入狂暴时候仍然保持清醒。在这种情况下,军团战士可以学会如何控制自身的新陈代谢,对药物的依赖也会逐渐缩减。 他们是构成人类帝国盔甲上的最坚实链环,每一个人都弥足珍贵。教廷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冷血,他们与帝国主力军团互为支撑,这种关系外人永远也不会知道,总主教也只是努力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使文明能够延续下去。 思考了几分钟。总主教在屏幕上打出了一排文字:“加强对该个体的监视,必须确保JKS丙001号绝对安全。可以派出执法者小队前往木叶镇,在那里建立一个区域审判庭。” 测试报告显示,苏浩体内没有任何排斥或者变异反应。他体内的器官全部都是自然生长,并非外来手术植入。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使他备受总主教重视。 总主教相信,“钢铁勇士”军团长霍夫曼大将肯定清楚苏浩的价值。然而,为什么要把如此重要的人物摆在边境地带,而且还是仆从军身份?这就让总主教感到迷惑不解。如果换了是教廷,完全可以给他一个执事之类的高级头衔。 在生理方面,黑色颗粒表现与普通细胞区别不大,都具有维护性和攻击性,一样会在生理周期结束后死亡,在持续不断的分裂中繁衍。 也许,正是这种奇特的细胞,造成了苏浩体内器官的变化。基因之所以在生物发展史上占据重要地位,正是因为它具有不可更替的遗传效果。可以想象,苏浩的精子将是整个研究当中最重要的环节。其体内行为模式将延续到下一代,从而产生出全新的结构体系。 古老的干细胞移植手术之所以能够成功,正是出于相同的原理。 教廷得到一份来自苏浩的血样,其实已经足够。总主教已经下令,专门建立两个完整的特别实验室,用于这种血液的繁殖与正常实验消耗。也许,苏好的出现,是上天给予人类帝国的最佳礼物。他能够从根本上解决困扰各大军团的变异问题,甚至全面增强帝国的战斗能力。 如果不是苏浩已经成为“钢铁勇士”的在编人员,总主教一定会下令把他带回教廷,悉心培养。 最新消息显示,苏浩已经被选入101号训练营。正在接受最为严格的新兵训练。 这就表明,“钢铁勇士”军团同样对苏浩予以看重。对于这样的优秀人才,绝不可能拱手相送。 总主教在很多事情上都想得开。他的嘴唇露出一丝淡笑,在屏幕上加了一句:“要求“钢铁勇士”军团按期提供JKS丙001号的精子。” 对于男人,这是个非常敏感的话题。即便是用在正途。也往往会引起当事人浮想联翩的猜测。 想了想,总主教又补充了一句:“派出裁决者和刺客各一个小队对目标进行保护。必要的时候,可以听从JKS丙001号的指挥。” 做完这些,总主教点击关闭了屏幕,然后是电脑自身附带的繁琐机密设置模式。这种复杂的加密系统可以有效保证核心机密不被泄露,即便是专业人员想要破解。也需要长达好几年的时间,才能通过高达天文数字的庞大运算,解开总主教的密码锁。 老人站了起来,脱下身上的长袍,慢慢走到高大的落地窗前。他拉开厚重的金丝绒窗帘,看到了从外面天空上散射下来的阳光。 整整一晚的工作。并不使总主教觉得疲惫,反而充满了极其活跃的思维。 他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很瘦,却并不显得干枯,肌肉和皮肤仍然具有光泽弹性,拥有很多年轻人难以相比的旺盛精力和体能。 总主教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破解军团战士变异的绝妙方法。只不过,适用与否。还需要时间来证明。 活动了大约十分钟,总主教慢慢转过身,面对背后墙上五米多高的巨幅油画,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了虔诚,单膝跪倒,口中喃喃低语,开始了一天之中最为重要的晨祷。 阳光从窗户里斜射进来,驱散了黑暗,照亮了油画更多的面积。 那是一个身穿动力战甲的年轻人,魁梧、谦和、英俊。眼睛里充满了对所有事物的冷傲,也有显而易见的温和。他正在微笑,手中握着链锯剑,脚下堆满了丑陋的头颅。他的表情是那样的自信,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能感受到油然而生的强烈信念。感染力是如此之强,令人本能产生出想要附身朝拜,甚至彻底追随的意识。 这,就是皇帝。 …… 在人类帝国的贵族圈里,索留斯侯爵的会客厅一向以奢华而舒适著称。除非得到侯爵的允许,任何人都无法进入其中。即便是日常维护的保洁人员,也必须在前一天得到索留斯侯爵本人亲自许可,带着签名文件,才能进入。否则,门外的警卫根本不管你的身份,对任何擅入者当场予以格杀。 托马伯爵坐在沙发上,面带微笑,手指轻轻触摸着沙发表面那些漂亮光滑的纹理。这是用冰蚕丝手工制成的特殊面料。严格来说,“冰蚕”这种生物不是真正的蚕,而是一种蜘蛛与苍蝇在特殊环境下交配产生的异种。入冬以前,蜘蛛会积蓄大量营养,然后在寒冷时节开始冬眠。苍蝇就没有这样的本事。非常偶然的机会,生物学家在帝国寒温交界地带,发现了一种性情凶猛,尾部带有类似黄蜂尖刺的异种苍蝇。入冬濒死前,这种苍蝇会主动寻找母蜘蛛进行交配。它们主动送上门,成为母蜘蛛的食物。蜘蛛在大肆进食的时候,却从未想过苍蝇已经用尾部尖刺扎入自己身体内部,注入了精子。 按照人类的观点,这种做法无异于强、奸。母蜘蛛却没有这样的觉悟。它们吃得很开心,苍蝇肥硕的身体是一道美味大餐。当母蜘蛛吃饱喝足开始睡觉的时候,苍蝇精子会释放出一种特殊激素,促使蜘蛛体内产生卵子,从而结合,在母体内部孕育。不等冬天结束,就直接咬破母体,以蜘蛛身体为食,生长发育。 “冰蚕”的实质,就是尚未变为成虫的蛛蛆。由于生长环境与基因的特殊性,蛛蛆在幼生阶段可以像蜘蛛一样吐丝,成虫之后就失去了这项功能。冰蚕丝质地轻软,韧性极佳,由于产量稀少,加之必须以手工方式收集,其后的编制布料等过程也极其繁琐,故而在帝国市场上售价昂贵。以托马伯爵屁股下面这块沙发绷布为例,至少需要十万帝国金币。 “只是一块用来坐的地方,有必要这么奢侈吗?” 尽管心里在不断咒骂,托马伯爵脸上却带着近乎甜腻的笑容。他表现的像个从未进过城的土包子,小心翼翼触摸着主人允许的每一件东西。无论瓷器、家具,还是各种装饰,都会引起他不间断的赞叹,甚至连声惊呼。(。) 正文 第六百五二节 客厅 托马伯爵的做法显然过于夸张。索留斯侯爵却并不觉得他虚伪,反倒认为托马伯爵才是真正识货的贵族,是具有实力的鉴赏家。 只有真正懂行的人,才能明白“奢侈”两个字的意义所在。以饮茶的瓷器威力,索留斯侯爵只用最顶级的青花薄瓷。这种茶杯的杯壁比一张公文用纸还要薄,可以透出光亮,释放出及其柔和的净白。这样一套完整的茶具,帝国市场上可以卖到十四万金币以上。用“传家宝物”来形容,也绝不为过。 只有暴发户才会使用粗鄙不堪的黄金餐具。稍微有点儿头脑的贵族,也就是选择银质的物件。黄金价值虽然要比银子更高,两者之间的外观却截然不同。银子感觉高贵,黄金就显得笨重。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索留斯侯爵看不上的粗货。他一向认为体内金属残留就是这种贵重金属餐具所造成。如果没有托马伯爵这种眼光精明的鉴赏家,精工制作的青花薄瓷也就没有市场。宣传媒体的重要性,可以从这件事情上体现出来。否则,随便某个人也可以拿出一套粗陶,大喊着这东西价值一百万金币。 “哦!这块黑曜石镇纸多么漂亮,简直是难得的珍宝。” “这个金丝珐琅掐丝鼻烟壶漂亮极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精美的做法。” “天哪!整块桌面居然都是最上等的黄玉石。这,这简直价值连城。恐怕说出去根本没人会相信。这种宝物没有放进宝库好好收藏,反而摆在外面当做普通桌子一样使用。侯爵大人,您,您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托马伯爵不断发出赞叹。懊悔和痛惜的表情一次次在脸上显现出来。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垂涎,贪婪和欲望也一览无遗。这种过于明显的做法,丝毫没有引起索留斯侯爵反感,反而“哈哈”大笑,认为托马伯爵才是真正识货的行家。 身材魁梧的王贺军坐在对面沙发上。阴沉着脸,冷眼旁观索留斯与托马之间的游戏。 他也是侯爵。 只不过,王贺军远远没有索留斯这么有钱,也不会像托马伯爵那样厚颜无耻。 十多分钟过去了,索留斯与托马之间关于奢侈品的谈论,依然没有结束的迹象。王贺军的愠怒已经膨胀变成了愤怒。他用力拍了拍巴掌。以雷鸣般洪亮的声音喊道:“够了!我之所以到这儿来,可不是为了听上一场免费鉴赏课的。” 索留斯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却没有男人应有的阳刚之气。他脸上涂着很厚的化妆品,皮肤很白,而且细腻。虽说化妆并非女性专利,却也很少在非正式场合看到画着浓妆的男性。指甲很长。保养也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他冷冷地看了王贺军一眼,细长干瘦的指头在空中捏出一个如同兰花般的动作,从鼻孔里发出及其不满的冷哼。 “粗鄙不堪的人,总是这样没有见识。每一件东西都具有它的价值。你得明白,武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智慧,才是真正的关键。” “智慧?” 王贺军是个身材魁梧,带有典型军队冷酷风格的中年男人。他冷漠地注视着索罗斯侯爵。手指在刮得干干净净的面颊上来回摩挲,口中发出不屑一顾的讥讽:“一个马屁精外加一个具有变态倾向的老流氓坐在一起,对着做工精致的痰盂和马桶品头论足,这就是你所谓的智慧?” 这句话立刻激起了托马伯爵和索留斯侯爵两个人的愤怒。 “请注意你的言辞!” “简直难以想象,如此肮脏的话语竟然出自一名侯爵?皇帝在上,这简直就是对“贵族”两个字的侮辱。” 托马伯爵的目光如刀,索留斯的双眼森冷如冰,豪华奢侈的客厅里再也没有丝毫先前的亲和热络,顿时陷入沉默,只有充满敌意与怨恨的目光在空中不断碰撞。一次次交锋。 “我可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你们玩无聊的游戏。” 王贺军的声音洪亮,倒不是刻意做作,而是他由来已久的习惯:“克莱门家族那些家伙全都是蠢货。居然连一个区区的平民都搞不定。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以前对瓦拉姆那个家伙印象一直不错,没想到他也不是那个平民小子的对手。索留斯,如果你觉得我之所以会接受邀请。愿意来到这里耐着性子听了半天你和托马之间的废话,是因为我和你们一样有着共同变态喜好的话,那么你就错了。我对克莱门家族公布的那个空间左边很感兴趣。很显然,我们不是一路人。索留斯,我的确看不惯你那种比女人还要妖媚的作态。托马,你说奉承话的本事的确一流,不过对我却没什么作用。我得走了,趁着时间还早,现在回去应该来得及做些安排。至于你们……好好留在这儿玩吧!放心,我不会对外面公布你们之间相互拉扯内裤,以及螺栓与螺帽之间彼此凑合游戏的事情。” 托马伯爵被这种几乎挖掘到了自己骨髓深处的嘲笑刺激着,脸膛顿时变得一片涨红。他紧握着双拳,用刻骨仇恨的眼睛死死盯住王贺军,鼻孔里“呼哧呼哧”喷着粗气,对方却对他这种外表上的强硬毫不在意,态度依然轻蔑,充满鄙夷。 “你是想要挑战我们吗?还是根本不在乎我们接下来将要进行的合作?” 涂了太多的粉,索留斯侯爵的脸色白得发腻,却在无形中释放出一种令人畏惧的冰冷:“我可以原谅粗鄙不堪的行为,也可以理解所谓的“直爽”。你是想要与我们为敌吗?还是想要挑战我下属的整个家族财团?” 王贺军做事情一向很冲动,却也并非完全没有脑子。索留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威胁之意一览无遗。虽然王贺军的确不喜欢索留斯的做派,也不屑与这种装模做样的老贵族打交道,可他毕竟还是要考虑索留斯下属财团的庞大能量。他短暂思考了几秒钟。很是不忿地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房门方向迈开脚步。 来这个地方根本就是个错误。我早就应该料到,跟这些眼睛里只有钱的家伙根本没什么好谈的。他们往往会为了某种乱七八糟的收藏品,浪费整整一天。甚至更多的时间。 身为军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拖沓。 看着王贺军即将离去的背影,索留斯侯爵慢慢眯起双眼,漫不经心,又显然是刻意为之地说了一句:“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不会走出这个房间。” 王贺军对这句话很敏感。慢慢转过身,冷冽的双眼狠狠盯着索留斯。 能够成为侯爵的人,都不是傻瓜。 当然,承袭父辈功绩的“后代贵族”,肯定没有挣得功劳的祖先那么聪慧英勇。但学识和环境却能够给予他们眼光,在思维领悟方面也有着远远超出普通人的见识。王贺军的爵位虽然是世袭的。身上的将军军职却是他自己拼搏奋斗几十年才得到。正因为如此,对于托马伯爵和索留斯侯爵,他才总是不屑一顾,认为对方都是些躺在先人坟墓上大肆享受的寄生虫。 索留斯的话里,显然带有某种警告,以及隐藏的含意。 “虽然是我发出的邀请帖,但实际上的邀请人并不是我。” 索留斯侯爵对自己刚才那句话造成的效果非常满意。他在沙发上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坐姿。脸上全是满足得意的表情:“你最好耐下性子多等几分钟。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王贺军投过来充满问询的目光,表情有些疑惑:“告诉我,邀请人到底是谁?” 这句问话,使索留斯侯爵愤怒的心情瞬间得到了满足。他很想做出一副轻蔑的样子,却不由得想起委托邀请人的真实身份。于是,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威信通讯器,转向王贺军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他已经来了,就在外面的走廊上。” 说着,索留斯迅速整了整衣服,轻轻掸去衣服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朝前走了几步,站到与王贺军差不多对等的位置,侧过身,眼睛却望着正前方紧密闭合的房间大门。 这种严肃的气氛,同样感染了托马伯爵。他几乎是跟着索留斯一起站在一块儿。表情明显过于激动。双手用力抓住衣服袖子,身体甚至在微微颤抖。 对于帝国贵族圈内部的势力分布,托马伯爵远比王贺军知道得更多。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远远不如隐藏在私下的力量强大。这种做法其实不奇怪,就连平民也是如此。你永远无法判断出谁才是拥有一千枚金币存款的人。尽管很多人都在张嘴叫穷,事实上,他们才是真正的隐藏富翁。 对于索留斯侯爵为什么会邀请王贺军?托马伯爵一直觉得是个疑问。虽然他是国防军174集团军的司令官,官拜中将,可是王贺军在帝国贵族中间一向以粗鲁不堪闻名。这种人与其说是直爽,不如说是脑子坏掉,做事情根本不需要思考。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说法,托马伯爵从不认为一个能够当上帝国中将的家伙,居然会是一个丝毫不考虑其它方面的白痴。 房门从外面被缓缓推开,两名身材高大,长相英俊,身穿深蓝色制服男子大步走了进来。两个人都是金色头发,表情自信且带有傲慢。他们身上都释放出强大的气息,走进房间之后,迅速分站到两边。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演练过无数次,已经熟悉到不需要眼神或者语言上的配合。乍看上去,仿佛两尊被艺术家精心雕刻而成的塑像。 王贺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两名年轻男子都是强大的“将”级高手,尽管综合实力不如自己,却也是非常厉害的角色。像这样的人,可以在自己麾下轻而易举得到上校之类的军衔。如果在军校接受过系统训练,甚至可以成为帝国准将。 托马伯爵同样觉得震撼。 与王贺军不同,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两名年轻男子的衣服和装饰上。蓝色制服布料昂贵,尤其是纽扣,更是镶嵌着一颗颗钻石。显然。他们不是贵族,仅仅只是某个大人物的随从。如此年轻就拥有强大实力的随从可不多见。何况,他们相貌外表几乎相同,看上去如同双胞胎。像这样的保镖兼仆人,即便是雇佣。每年支付的酬金也及其昂贵。 六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出现了。她们身上的制服款式与之前两名男子的相仿。每个女人都有着令人称羡的美丽容颜,都是令人赞叹的三阶进化人。她们身上的服饰,甚至比两名男子的更加昂贵。托马伯爵侯爵的眼睛几乎瞪出了眶外:他惊愕无比地看到,每个女人脖颈上都挂着蓝宝石项链,衣服上的胸针也是晶莹璀璨的结晶打磨而成。 就实际功能而言,蓝色晶石与白色晶石毫无区别。都是一种纯粹的能量结晶体。然而,打磨晶石是一门极其高深的艺术。只有透光度最纯净的晶石,才能用作首饰与衣服上的镶嵌。虽然这些晶石外观形状不同,但只要经过艺术加工,其价值也会成倍增加。 一颗蓝色晶石刚刚从黑暗生物体内获取的时候,价值也许只有数百枚金币。最多也就是上千。经过首饰商人挑选,原石和透凉型“钻晶”也就区别开来。前者因为质地浑浊,往往只能用作高能能源进行填充消耗,后者却是可以进行艺术加工,通过一犀利复杂的切割、打磨、抛光,镶嵌在贵重金属上,成为令人赞叹。被上流社会相互追捧的昂贵饰品。 这些女人身上的蓝晶石项链简直漂亮得令人赞叹。托马伯爵自己也收藏着几挂类似的项链。可无论质地还是做工,都无法与眼前这些顶级货色相提并论。 皇帝在上,这还仅仅只是用在侍女身上的装饰。托马伯爵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是她们的主人,会是何等高贵的身份?拥有什么样的可怕权势? 他本能的低下头,身体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一方面是畏惧,一方面是因为激动。在金钱面前,这几乎是每个人的潜在本能。 一名上了年纪的黑衣男子推着轮椅,缓缓进入房间。 轮椅上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老人。面容很是苍老,皱纹深陷。老迈的外表,使他的身材看起来显得颇为干瘦,雪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看上去就很是气度不凡。 看到这位老人,桀骜不驯的侯爵王贺军也不由得低下身子。做出谦恭的姿态。 这是马文公爵。人类帝国最有权势的顶级贵族之一。 他应该就是索留斯侯爵所说的“邀请者”。王贺军可以对索留斯这种守财奴不屑一顾,也可以肆无忌惮随意讥讽托马伯爵这种马屁精。可是,在马文公爵面前,王贺军必须放低姿态。那就是一座自己必须仰望的高山,无论权势还是财富,都不是自己能够想象的。 想到这里,王贺军不由得半侧过身子,斜睨了一眼站在对面的索留斯和托马。 原本以为,这只是两位侯爵,一位伯爵之间对于空间领域的争夺。现在看来,克莱门家族释放出来的信息,重要性已经远远超出想象。就连马文公爵这种地位身份超然的贵族,居然也要参与其中。 轮椅被直接推到了客厅主位上,索留斯侯爵毫不介意自己这个主人被排到了旁边。站在轮椅后面的黑衣老者用眼睛扫了一遍之前进入房间的男侍和女侍,由俊男美女组成的队伍立刻转过身,迈着整齐轻盈的步伐走出房间,关上大门。 “坐吧!我可没有随意处罚别人的规矩。” 马文公爵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很是随意地摆摆手:“这只是我们私下的聚会,没必要搞得那么严肃。” 话虽如此,包括王贺军在内的三人却不敢随意为之。马文公爵的势力之强大,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的想象。王贺军甚至有些暗暗的悔意,如果知道这次的聚会真正邀请人是马文公爵,他根本不会说出之前的那些嘲讽话语。毕竟,自己可以无视索留斯和托马,却绝对不敢违逆眼前这位坐在轮椅上的老公爵。 几个人重新落座以后,马文公爵环视全场,言语也变得充满威严:“诸位,相必你们都很清楚,H丙993这个空间坐标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克莱门家族在这件事情上,的确处理得不太恰当。他们使用了最愚蠢的方式,也因此受到了最严厉的惩罚。暂且不论克莱门家族在这件事情上投入了多少?又真正得到多少?至少,他们把消息放了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空间领域存在。呵呵!对于我们,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机会。”(。) 正文 第六百五三节 公爵 空间领域就是财富来源。这是所有帝国贵族的共识。 每个贵族世家,甚至一些富商巨贾都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领域。空间转换器这种东西不难制造,只要投入足够的原料和资金,任何人都能得到。这种事情,相当于地球时代购买一架私人飞机。国家法律允许个人拥有,但你也必须有足够的钱用于购买,以及日常机件养护,维持整个航班人员的工资等等。 空间领域是贵族们的秘密。谁也不会公开自己拥有多少空间领域,更不可能公布已有领域内部的空间大小、地质、人口、文明等相关资料。按照法律,所有空间都必须在教廷与帝国民政总部备案,由帝国定期派出监察人员进行巡视,空间持有者必须按期缴纳物资和税金,才可以持续不断拥有空间占有和开发的权利。当然,在信息资料的保密方面,帝国和教廷的确做到了无懈可击的严格。正因为有了这种令人信服的保密制度,贵族与帝国之间才能维持紧密的联系,以及平衡。 “我一直不相信世界上有“幸运”这种东西存在。不过,那个叫做苏浩的年轻人,让我看到了最鲜活的例子。” 马文公爵微笑着发出赞叹:“空间坐标虽然保密,空间转换器的使用次数却可以查到。他用帝国贡献点从“钢铁勇士”军团兑换了一台普通信号的转换器。正常情况下,如果没有的到特殊工艺强化,空间转换器的探索次数也就是五次左右。苏浩前后只兑换了一台,就拥有了现在的空间领域。呵呵!不得不承认,幸运女神的确对他很眷顾。令人羡慕啊!” 公爵的这番话,在王贺军等人之间立刻引起共鸣。索留斯侯爵和托马伯爵也频频点头,不断的发出叹息。 空间探索具有相当大的危险。这相当于从数字“1”开始,对其后十位、百位、千位等等无限排列的任何一位数字进行探索。高速运转的能量产生空间门,无论锁定任何坐标。你都无法知道空间门背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也许是狂暴如飓风的空间乱流,或者是无限虚空之中无规律飘浮的一小块碎石。你必须亲自进入空间门,看过那片完全被黑暗笼罩,或者只有一点点微弱亮光的世界,才会真正明白什么是绝望,什么是恐惧。 这种说法丝毫没有夸大的嫌疑。空间领域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无人探索过的坐标,就意味着资料信息一片空白。即便是某个毫无用处的空间坐标曾经被探索过,出于敌意和对立心态,探索者也不会公布相关信息,而是装作一无所知,冷眼旁观某个倒霉的家伙继续步入其中。亲自品尝相同的苦果。 这种做法,很有些自己不小心掉进窨井里,摔得头破血流,千辛万苦爬上来后,却不在窨井旁边设置醒目标志,反而躲在一旁,幸灾乐祸等着别人掉进去。与自己遭受同样的结果。 “我对空间领域一直很着迷。从我年轻的时候开始,就对这个世界以外的世界,进行了多达上万次的探索。” 马文公爵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屋顶,看到了外面的天空:“每一次探索,都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资、金钱。那些空间坐标绝大多数都是陷阱。要么是一片黑暗的虚无世界,要么是进去就立刻被能量乱流撕成碎片的漩涡。还有更糟糕的情况,谁也不可能知道,空间门背后的坐标究竟位于陌生世界的什么地方?悬崖、深海、岩浆,甚至可能是不知名怪兽的巢穴。那些我最信赖的人。就遇到过直接从百米高空直接掉下来摔死的事情。我的叔叔很幸运,找到了一块似乎是具有开发价值的空间领域。当他兴高采烈的返回,带领第二梯队进入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到处都是体型巨大的食人巨兽。只有两名随从在重伤后侥幸生还,我的叔叔被怪物们分食。吞了下去。谁也不知道那些怪兽究竟是什么物种?它们的皮肤比动力战甲还要坚硬,无论激光还是链锯剑,都无法破开。” 公爵的话,顿时引起了一片共鸣。 “是啊!我就遭遇过到处都是毒气的可怕空间。那种毒气具有强烈的腐蚀效果,对金属和高能聚酯有着渗透效果。尽管我派过去的探索小队配备了呼吸装置,仍然无法抵挡。很幸运,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拼死冲进空间门,把那边的消息带了回来。,我才没有继续往那个恐怖的坐标继续浪费资源。” “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在探索空间领域这件事情上,我至少花费了上百万金币,消耗的人员物资简直不计其数。很多人进去就无法回来,空间转换器也因为损耗而一再更换。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在赌博,命中率低得惊人。” “但你必须承认,一旦找到具有开发价值的空间,付出也就意味着得到了回报。那相当于一块属于自己的私有领地,你在那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论种植高经济作物,还是以最原始的方式挖掘矿石,帝国法律都无法对你形成约束。想想看,那就是一个属于你自己的世界。在那里,你就是国王。” 马文公爵没有参与这种讨论。他带着自然而然的威严与气势,问:“索留斯,你在贵族当中以豪富著称。告诉我,你拥有多少个具有开发价值的空间领域?” 这种问话相当无礼,即便是在彼此关系最为熟络的贵族当中,往往也是禁忌话题。不过,索留斯侯爵显然并不认为马文是在觊觎自己的财富。他想了想,举起左手,伸开五指。 “五个。可是面积都很小。最大的一个,只有三千平方公里左右。我花了很大力气,在那边建立了一个复制人繁殖基地。前后经营了好几十年,直到六年前,才算是真正开始有了收益。那里曾经是一片火山地带。矿石含量很高。我一直尝试着对那里的土壤进行改造,就目前而言,收效也还可以。” 老公爵笑了笑,把目光转向坐在另外一边的王贺军:“那么你呢?” 王贺军本能的想要拒绝回答,却被马文公爵身后的黑衣老者用森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于是很不情愿,慢吞吞地回答:“我有三个。” 马文公爵的问题却没有因此结束:“收益怎么样?” “在空间探索这件事情上,我的运气真的很糟糕。” 王贺军脸上的不忿渐渐变为阴沉,他端起摆在茶几上的高脚杯,喝了一大口红酒。声音也变得低沉下来:“我损失了很多人,有我的亲戚,也有我最信赖的手下。我知道这种事情总是收益伴随着风险,也具有太多不可预料的未知因素。可是,看着他们一个个走进空间门,却再也没有回来。那种失落和绝望,就像黑暗生物正在狠狠撕咬自己的心脏。” 说在到这里,王贺军抬起头,注视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索留斯侯爵,眼睛微微有些发红:“我的空间领域没有你那么大。最小的一个,其实就是一块飘浮在虚空之间的岩石,可能有二十平方公里大小。” 索留斯侯爵对这种事情显得非常敏感:“虚空中飘浮的岩石?怎么。全部都是矿石吗?” “是白色品质的铁矿石” 王贺军缓慢地点了点头:“在那里采掘矿石非常危险,前后已经死了好几百人。不过,比起得到的收益,人命倒也颇为划算。” 不等马文公爵发问,托马伯爵已经主动说出声来:“我有两个空间领域,面积都不算大,主要资源是木材。那里到处都是森林,也许是存在时间还不够长,只有昆虫,没有野兽。自然也就没有智慧生物。” 托马的话,引起了马文公爵的感慨:“是啊!智慧生命,这大概是每一个空间探索者最为想要得到的结果。这意味着不需要在空间内部进行第二次生命繁殖,不需要建立庞大的精子冷库和复制人繁殖基地。拥有文明的空间领域非常珍贵,就连黑暗世界也想要得到它们。” 这句话并非毫无根据。事实上。黑暗世界也拥有数量庞大的空间领域。它们的食物来源很大部分由空间产出。与人类帝国对空间领域的开发理念不同,黑暗世界把具有价值的空间领域当做农场。如果当地有着数量庞大的土著居民,那就大量捕杀的同时,也对它们进行圈养。至于那些可以耕种的空间领域,就带入大量来自主世界的人类战俘,让他们在空间领域内部自信耕种、发展,然后定期收获充足的肉食。 “我认识瓦拉姆,那是一个非常聪明,具有决断能力的年轻人。” 马文公爵以一贯的沉稳语调慢慢地说着:“按照克莱门家族被灭门以前发布的信息,H丙993号空间领域,是一个极其庞大的位面世界。仅仅只是瓦拉姆在里面已经探索出来的部分,就超过五十万平方公里。这还不包括那个世界的其它地方。按照克莱门家族的资料所说,这只是瓦拉姆当时所在的那个王国。如果是整个空间世界,总面积也许超过这个数字上百倍。” 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而沉闷。在座的另外三个人,都收到了克莱门家族当天在公共网络上发布的信息。尽管戴小楼在事后命人抹掉了信息,同时以“钢铁勇士”军团的名义,对此类信息进行临时监管,却仍然无法彻底将其消除。那些资料在公共网络上存在的时间虽短,还是有人及时截获,知晓。 王贺军等人之所以成为马文公爵的邀请者,就是因为他们截获了信息,知道了这件事。出于利益使然,索留斯成为了马文公爵选中的首位合作对象。王贺军对马文公爵接下来的动作,多多少少可以猜到一些。但他明白,自己与公爵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因此,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依附马文,对那个庞大的空间领域展开集体动作。 托马伯爵知晓的内幕,显然没有索留斯和王贺军那么多。他被马文公爵所说的庞大数字所震惊。下意识地连连重复着自言自语:“五十万平方公里?这,这,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戴小楼删除信息的工作很是彻底。如果不是出于侥幸,托马伯爵也不会接收到残破的信息片段。尽管如此,他同样知道那个坐标。 当然。知道是一回事,真正敢于伸手,又是另外一回事。 马文公爵笑着看了看目瞪口呆的托马,认真地问:“怎么,你觉得我是在撒谎欺骗你吗?” “不,不。不!” 托马伯爵连连摇头,语气干涩得就连说话都很艰难:“我,我只是觉得实在难以想象。五十万平方公里啊!这,这简直就是……” “这只是克莱门家族目前探索到的范围。” 索留斯侯爵插了一句:“你没听到公爵大人刚才说的话吗?那里很大,其余的世界,还要超出这个数字好几百倍。” 托马伯爵双眼发红。他用力咽下口水,听到喉咙里传来“咕嘟”的响声。 马文公爵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声音却充满诱惑:“这是一笔及其庞大的财富,难道你们不想要吗?” 不等三人回答,公爵继续道:“钢铁勇士军团已经抹掉了克莱门家族发布的相关信息,当时没有得到它的人,自然也就不会知晓这个秘密。我查过。除了我们,还有另外一些人截获了这条信息。” 托马伯爵很是沉不住气,连声发问:“都,都是些什么人?” “大部分是平民,还有一个男爵。” 索留斯对这件事情显然知道得比较多。他直接说了出来:“我们应该感谢尊敬的公爵阁下。正是因为他的英明果断,才及时制止了这起意外事件更进一步的扩散。涉事的三百多平民,还有我刚才说过的那位男爵,都已经被处理干净。总而言之,这些人再也不可能对我们造成干扰,也不用担心H丙993空间坐标的秘密会泄露。如果真的出现这种状况……那么。只可能是我们中间的某一个人。” 王贺军脸上的阴沉越发加剧,碍于马文公爵在场,他实在不好发作,只能从鼻孔里发出不满的冷哼,身子靠后。带着怒容斜靠在沙发上。 他很不喜欢这种受人控制的局面。私心谁都有,对于H丙993空间坐标,王贺军的确想要插上一脚。他已经制订出相应的计划,如果不是索留斯侯爵突然发出邀请函,王贺军早就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现在看来,索留斯显然知道的比自己更多。这究竟是出于马文公爵的授意?还是索留斯更早些时间与公爵之间的秘密商议?就不得而知。但事实很清楚,王贺军并非第一阶段的合作对象,而是被列入第三候选者。 “不!我不会说出去,我不会这样做。” 托马伯爵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他看看四周,猛然间想起自己与其他人过于悬殊的身份,脑子里顿时冒出了很不好的念头。 “别,别杀我。我发誓,一个字也不会泄露出去。你们,你们应该相信我。” 索留斯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那些收到克莱门家族信息的平民,还有一位男爵,都不可能泄密。能够做到这一点,就意味着那些人已经死亡。这种事情光是用脑子想想都可以猜到,托马伯爵也顺理成章想到,自己显然就是接下来必须被清除的目标。 “呵呵!别那么害怕!” 马文公爵和善地微笑着说:“这是一块很大的蛋糕,一个人吞下去,只会被活活撑死。我们都需要合作伙伴,我们彼此之间也需要信赖。” 索留斯侯爵点点头,不失时机地说:“这是公爵大人给予你的特殊恩赐。我原本想要消除你这个不稳定因素,公爵阁下想要给你一个机会。他相信你是诚实的,相信你不会撒谎。” 这番话化解了尴尬的气氛,托马伯爵当然知道在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他立刻从沙发上滚了下来,像狗一样扑倒马文公爵的轮椅面前,不顾一切捧起公爵的鞋子,双手颤抖,眼中满含泪水,身体几乎俯到了地上,不断地亲吻着公爵的鞋尖。 这种做派虽然看起来很是恶心,可是对于被奉承者,却能产生极大的心理满足。即便是马文公爵这种玩弄权术的老手,仍然被托马伯爵的做法感到满足,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甚至像对待自己喜欢的宠物那样,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托马的头。 只要能活着,可以得到足够丰厚的利益,尊严算个屁! 舔鞋尖的举动虽然无耻,总比被人杀死以后扔进粪坑里强得多。 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正文 第六百五四节 隐藏 王贺军冷眼旁观,一眼不发。 这帮人的做法,让他感到恶心。 王贺军本能的想要站起身离开,却舍不得放弃那个庞大空间领域产生的丰厚利益。当然,还有另外一方面,那就是马文公爵的权势,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客厅里的气氛,就是这样变得渐渐活泛起来。 马文公爵沉吟片刻,收起笑容,认真严肃地说:“我们必须紧密合作,采取行动,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空间领域从来都属于贵族,而不是属于那个叫做苏浩的年轻人。” …… 第一眼看到这头蚁魔的时候,兰斯洛特就已经确认:他不是真正的黑暗生物,而是一个披着蚁魔外衣的人类。 用“外衣”这个词,的确不太恰当。事实上,那并不是想象中的外层皮肤,而是真正的身体。他的整个身体都是真正的蚁魔。拥有硕大坚硬的足肢,眼睛也可以朝着周围转动,有触角,有锋利强大的口腭,能够分泌酸液,尤其是消化系统,与其它蚁魔并无二致。 这头蚁魔显然是饿了。面对兰斯洛特扔给他的一条人类大腿,吃得津津有味。 身为一名黑暗伯爵,兰斯洛特看过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黑暗生物与人类都拥有相同的基因,这在帝国与黑暗世界之间,算不上什么秘密。当然,身体上的共同点,并不意味着两大种族之间就必须得到和平。你把我当做食物,我把你当做死敌的做法,已经延续了好几万年,也许更久。亲兄弟也有明算账的时候。父子之前往往也会反目相向。何况,就外表来看,黑暗生物与人类都不会承认彼此是同族。 战争,就意味着必须存在间谍和潜伏者。 人类在黑暗世界设置了很多密探。他们以黑暗生物的基因细胞为种子,在奴隶体内进行培养。达到可用的生物适量之后,就对目标进行植入。这种技术来源于他们该死的基因腺体培植系统,可以把不同生物之间的体内排斥状况减至最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植入者,往往会因为物种不适应导致死亡。但只要成功逃过那一劫,就能转化成为拥有人类思维神经,以及黑暗生物外表的复合类怪物。 是的。他们的确是一种怪物。既不是人类,也不属于黑暗世界。没有任何手术能够解除他们体内的异种细胞,只能永远保持目前的古怪形象。 天知道人类究竟从哪里得到了如此之多的志愿者。他们对黑暗世界简直无孔不入,谁也无法用肉眼判断他们的真实身份。就连兰斯洛特自己,也对这种事情感到头皮发麻。它甚至产生过自己妻子是否也是人类间谍之类的想法。那真的很可怕,黑暗生物身边居然躺着一个人类。就像人类老公身边躺着一个怪物老婆。 在古老的传说里,就记载着类似的事情:一个具有蛇类基因的雌性黑暗生物,被一个年轻英俊的人类所吸引,自愿成为了他的妻子。那头蛇类雌性具有高超过人的智慧,对它自己进行了基因改造手术,成功变成了人类形状。一人一怪就这样生活了很多年,甚至繁殖出了后代。不幸的是。那头黑暗雌性的基因手术具有无法避免的缺陷,它在无意中被一种植物所刺激,导致隐藏已久的蛇类身体再次产生变异,无法保持完美的人类形态。该死的人类丈夫丝毫不顾念夫妻感情,居然报告了人类帝国,那条雌性异类最终被人类灭杀,投诉举报的丈夫也没有好下场。他被人类教廷测试出已被感染,直接烧死在火刑架上。 “卑鄙肮脏的人类!” 兰斯洛特下意识的想起了这个故事,顿时变得烦躁而愤怒。它是一头拥有人类外形的黑暗伯爵,抬起脚。朝着趴在地上抱着人腿进食的蚁魔狠狠踩去,发出如雷般的咆哮。 “说,你是故意想要欺骗我?还是打算让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永远摆在储藏室里当做收藏品?” 蚁魔应该是饿了很长一段时间,它用腭片迅速切割着人腿。一边大口吞咽,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大人,我绝对没有想要欺骗您的意思。我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蚁魔给兰斯洛特带来了一台人类帝国制造的空间转换器。这东西只能使用两次,也就是往返各一次的完整反复过程。上面锁定了一个坐标,不可更改,不可重复,甚至无法通过计算、录入等方法,以另外的空间转换器再次使用。 这坐标并非是针对某个陌生的空间领域,而是直接作用于人类帝国内部。 相同的情况,对黑暗世界同样有效。 第三阶段主世界是一个充满能量的空间。两大阵营之所以产生平衡,都是因为彼此之间空间能量无法相互穿越,都拥有高能磁场进行保护的结果。空间转换器只能对陌生的空间位面产生效果,却不可能在主世界内部往来自由。这是一种谁也无法改变的规则,也许,是世界本身的一种限制。 科技的神奇之处,在于不断发现新的未知领域,让更多的陌生事物纳入控制和使用。 两百多年以前,人类学者就发现空间能量存在着某种平衡规律。这种微妙的平衡,使远距离传送变成可能。非常意外的是,由于能量具有共性排斥,异性相吸的特质,这种远距离传送只能在人类帝国与黑暗世界之间进行。反过来说,无论在人类帝国内部,还是黑暗世界内部,都无法产生相同的传送效果。 那一时期,人类与黑暗世界都花费了大量资源和金钱,投入到远距离传送技术的研究方面。结果却令人沮丧,第三世界的构成能量根本无法产生变化,即便是在目标区域,比如人类帝国内部从A区到B区之间。提前预设不同形态的能量场,产生相互吸引关系,也仍然会被狂暴的本区域外部能量摧毁。空间通道只能架设在人类帝国与黑暗世界之间,无法在相同种族的内部进行往来。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这个最简单的能量原理如果只是作用于普通磁铁。其实也就是孩童手上的普通玩具。可是,谁也没有料到,人类帝国与黑暗世界之间居然存在着如此庞大,囊括了整个疆域的能量磁场。两大种族都看到了主世界远距离传送技术蕴含的巨大价值,却谁也没有在这方面得到突破。空间传送技术仍然和过去一样,只能作用于其它位面。用一位当时负责该项目人类高级研究员的话来说:“我们所在的世界。应该是被某种尚未被探明的能量所控制。它不属于重力,也不属于已知正常地磁能量的范畴。显而易见,这种能量对我们和黑暗世界都起到了约束、遏制的效果。生物本身应该无从察觉,只有动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机械,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我们生活在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牢笼里。我们本身对它没有丝毫感应。它却像是魔鬼的爪子一样,把我们死死抓紧。想要真正解开这个谜题,也许还要好几百年的时间,甚至更久。” 对于科学,兰斯洛特没有丝毫兴趣。这差不多也是大多数黑暗生物的共同想法。它们信奉力量,信奉黑暗之神,科技力量在战争中产生的效果显而易见。也逐渐被更多的黑暗生物所接受。然而,血脉中流淌的原始和野蛮本能,却使它们经常在战斗中忘记使用全新科技制造的武器,转而恢复单纯依靠力量体能决定胜负的潜意识。 尽管第三阶段主世界神秘的能量封禁了空间转换器,人类帝国却研究出一种具有固定导向的使用方法。由于能量异性相吸特征,只要事先在黑暗世界或者人类帝国内部架设电子信标,就可以在两大势力之间穿梭移动。人类可以通过这种方法直接进入黑暗世界,黑暗生物也可以使用相同技术进入帝国内域。 这种技术听起来很美妙,也曾经帝国将军们对“奇袭”之类的战术心驰神往,不惜从军部划拨大量资金用于研发。遗憾的是。能量对主世界的压制效果仍然存在,这是一道根本无法逾越的障碍。无论人类还是黑暗生物,想要借助电子信标进入敌方领地,必须消耗大量能预置传送场。那是一种数量庞大到令人畏惧的存在。按照帝国研究院对电子信标能量场的大小注释,如果一次性投放二十名武装人员进入黑暗世界内部。消耗的能量相当于帝国内域五十万人口城镇两天的民用电力。 请注意,这还只是以帝国国防军为参照。武装人员也有其标准,携带的装备数量不能超出承载范围,也就是相当于人均两百发子弹轻装步兵的概念。没有重型武器,人员数量是如此稀少,也无法得到充足的后勤补给,这样的一支队伍投放到敌对势力核心区域,其结果可想而知。 人类从未真正深入过黑暗世界,黑暗生物也没有全面攻占过帝国内域。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牌有多少。尤其是黑暗世界,尽管人类帝国源源不断派出大量潜伏人员,也不断以各种新型技术对潜伏者外表和身份加以伪装,反馈回来的消息却总是令人难以理解。黑暗世界似乎没有尽头,无论潜伏者们深入到何种程度,放眼望去,仍然还是没有丝毫光亮的黑色。 看着摆在面前的空间转换器,兰斯洛特暴躁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它的确憎恨人类,却并非什么也不懂的野蛮种族。还是那句话:无论人类还是黑暗生物,能够成为贵族,都不是蠢货。 他慢慢注视着正在口腔里慢慢咀嚼食物的蚁魔,脸色逐渐转冷:“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这是一个机会。” 蚁魔慢吞吞地吐出一根人类的大腿骨,意犹未尽的用腭片在骨头上来回磨蹭,用锐利坚硬腭齿把骨头一段段锯开,认真地说:“您可以深入帝国内域,带回您最喜欢的人类强者尸体作为战利品。” “战利品?” 兰斯洛特对这个词显然不太感冒,它用森冷的目光盯住蚁魔,发出一阵令人惊悚的怪笑:“你觉得我是你们人类想象中的白痴吗?战利品?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我是伟大的兰斯洛特伯爵。是黑暗议会正式册封的贵族。别把我和你们人类那些该死的寄生虫相提并论。我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点一滴用鲜血汗水换来,不是躺在前人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懒鬼。” “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蚁魔把一段锯下来的人骨塞进嘴里,慢慢感受着香浓的骨髓,以及坚硬骨质沿着喉咙缓缓下滑的特殊异样触感。它的外表狰狞恐怖。却是站在人类立场上说话:“您是一位与众不同的黑暗贵族。这也正是我的主人之所以选择您的原因。” 黑暗生物与人类具有很多共同点,都喜欢奉承。兰斯洛特脸上的阴狠之色开始变得和缓,警惕和凶意却没有丝毫变化。它继续盯着蚁魔,问:“你的主人是谁?” 蚁魔摇着头笑了:“这关系到整个计划的成败与否,我不可能告诉您。” 兰斯洛特显然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答案,表情充满了狰狞与嘲讽:“那我们之间也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我不会相信你的话。你也没必要再用什么“战利品”之类的废话来蛊惑引诱。我有自己的食物来源,想要吃人,根本用不着那么麻烦。” 说着,兰斯洛特举起右手,捏了个响指,旁边的几名黑暗战士立刻从大厅里离开。几分钟后。它们带着两名年轻的男女人类走进来。这一男一女都很漂亮,有着干净滑腻的皮肤,身上穿着款式简单,却颇为华贵的绸缎衣服。他们丝毫没有反抗,按照黑暗战士的命令,低眉顺眼的在兰斯洛特面前跪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饲养的牲口。” 兰斯洛特从椅子上站起。走到伏地身子下跪的年轻男子面前,很是随意地拍了拍男子肩膀,男子立刻会意地站起。同样的动作,兰斯洛特又对女人做了一遍。银质烛台上摇晃的火光照亮了两个人的面孔,他们没有丝毫耻辱或者愤怒,眼睛里只是流露出屈服和认命,以及浓浓的悲哀。 按照黑暗世界的观点,这一男一女都属于美食的范畴。黑暗贵族们都饲养着很多诸如此类的“牲口”。他们往往在举办宴会的时候被宰杀,或者是成为主人高兴时候餐桌上的美食。黑暗生物并不认为这是一种罪恶,它们往往用人类圈养猪羊的理念对其进行解释。站在生物链的观点上。人类的确无法指责黑暗生物,这也正是两大种族不死不休的最大根源。 “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穷鬼。我是一个具有身份,拥有大量财富的贵族。我不缺食物,只要愿意,我每天都可以享用像他们一样。甚至味道更加美妙的鲜活人类。所以,别用什么该死的战利品来打动我,也不要做出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我一向宽宏大量,也愿意和朋友一起分享好处。我对你背后主子究竟在打什么肮脏念头没有丝毫兴趣。既然我愿意扔给你一条人腿,就表明我暂时可以让你活下来。人类与黑暗生物之间的合作并非不可能。但你必须说实话,拿出更多足以打动我的筹码。” 这就是兰斯洛特的底线。 两大种族内部总会存在着叛徒。出卖情报,从对方那里换取好处的事情多如牛毛。即便是人类帝国高层,也发生过将军出卖整整一个集团军,以换取黑暗世界大量奇珍异宝的罪恶事例。同样的,即便是位高权重的黑暗公爵,也曾经被人类策反,与帝国强者一同狙击黑暗统帅。 很明显,这头蚁魔就是一个人类当中的叛徒。他背后有一个身份神秘的主子。他们需要自己帮他们解决某个正常方式无法做到的难题。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即便是在边境地带,也有黑暗战士为了酬劳,选择帮助人类,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既然都是罪恶,就没必要遮遮掩掩。 蚁魔笑了起来。它的嘴巴很大,看上去仿佛整个下巴突然之间从头部掉落,露出满是尖牙利齿的可怕口腔。 “您让我看到了黑暗贵族最珍贵的真诚美德。” 蚁魔不失时机地奉承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我的主人非常慷慨,他对这件事情也及其重视。既然您已经拿出了诚意,我也必须有所表示。这样吧!伯爵阁下您现在就派人到黑窟街221号。在那里,您可以看到我所言非虚,以及对应的筹码。” 黑暗世界同样是由一个个城市构成。黑窟街221号这个位置,距离兰斯洛特的伯爵官邸不算太远。虽然不明白这头蚁魔究竟想要干什么,兰斯洛特还是半信半疑的派出心腹,前往对方所说的位置。 半小时后,几名黑暗骑士带回了一个年轻的女人。(。) 正文 第六百五五节 奇袭 黑暗世界同样是由一个个城市构成。黑窟街221号这个位置,距离兰斯洛特的伯爵官邸不算太远。虽然不明白这头蚁魔究竟想要干什么,兰斯洛特还是半信半疑的派出心腹,前往对方所说的位置。 半小时后,几名黑暗骑士带回了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身材偏于瘦弱,身上的裙子破烂不堪,根本就是一堆随意裹住身体的烂布条。大团污泥使面孔肮脏不堪,甚至散发出一股令人欲呕的臭气。 兰斯洛特皱着眉头看了她几分钟,叫来一名贴身侍从,让它带着女人下去好好洗个澡。等到女人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很美丽,面部线条轮廓分明,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却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 “雌性?你居然在黑窟街藏匿了一头雌性?” 兰斯洛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精力。它大步上前,凑近女人身体来来回回用鼻孔使劲儿嗅着,甚至伸出舌头,在女人胸口和脸上舔了好几圈。最后,才带着如同刚刚吸过毒品上瘾者的满足,异常兴奋的把目光转向蚁魔,瞳孔深处熊熊燃烧着亢奋火焰。 蚁魔挪动着肥胖的身体爬过来,不无谄媚地说:“这就是我家主人送给伯爵您的礼物。怎么样,您觉得满意吗?” 这是一头真正的黑暗雌性。 由于物种方面的严重性别失调,黑暗世界当中的雌性数量稀少。人类帝国曾经想过以生物性别作为压制,从而实施一种全新战斗方式的想法。很遗憾,在黑暗雌性的染色体方面,一直没有获得突破性进展。该计划最终也不了了之。然而,与黑暗世界漫长的战斗过程中,人类已经非常清楚黑暗世界的性别配比。因此,在历次战争中,黑暗雌性也就变成了最为重要的战利品。 对于“繁殖”两个字。人类的认识远远超过黑暗生物。被俘虏的黑暗雌性,属于人类贵族的私有财产。如果被捕获的时候尚且年幼,那么就以特殊方式将其养大,然后通过潜伏者与黑暗世界私下联络,用于换取数量丰厚的赎金。就目前的市场价而言,一名刚刚成年的黑暗雌性。可以卖到数十万帝国金币。这还只是帝国内域的价格。如果是与黑暗世界进行交换,其价值还要翻上一番。 战争中捕获幼体雌性的几率不是很大,它们同样被黑暗世界看重,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放手。相比之下,捕获年龄偏大的黑暗雌性机会要多得多。人类贵族同样也是将其圈养。在固定时间将它们与黑暗雄性战俘进行交配,从而达到诞下后代的目的。如果是雄性,就将其杀死,然后给予雌性一段休息时间用于恢复身体,然后是第二次交配,继续这种纯人工配种过程。 这就跟地球上某个古老国家人类强烈想要生子的想法差不多。大家都觉得有个带把的后代才能继承家产,却从未想过。如果世界上都是男人,又该从何谈起“繁衍”两个字? 黑暗雌性的价值非常昂贵。它们的作用,不仅仅是用于黑暗世界交换珍贵货物。很多用这种方法培养出来的黑暗雌性,通常是长到十岁就被杀死。贵族们命令熟练工匠剜出黑暗雌性双眼,用特殊方法泡制琉晶球。那是一种拥有神奇再生能力的物质,可以在固定时间段缓解新陈代谢。在帝国贵妇群体当中,总是受到争抢和吹捧。 黑窟街是什么地方?那里到处充斥着黑暗世界最底层的卑贱生物,相当于人类帝国的贫民窟。可是谁会想到,就是在这种充满危险与罪恶的环境里,竟然藏匿了一头黑暗雌性? 兰斯洛特用力揉了揉眼睛。确认这是发生在眼前的真实。 蚁魔抬起前肢,指着这名雌性,非常适时地插了一句:“它还是一名处女,非常干净。” 处女? 这个简单的词,使兰斯洛特浑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变得沸腾起来。它甚至已经等不及。现在就想要把这头雌性在这里推倒、按翻,释放出自己忍耐多年的全部雄性能量。 来自人类世界的潜伏者,都拥有与黑暗生物相同的外观形体。他们很难从表面上判断出来。事实上,如果不是自己主动承认,兰斯洛特根本不可能看出蚁魔其实是一名人类。 这当然不是故意找死,而是选定了兰斯洛特作为交流目标。 黑暗贵族也分很多种。有家世深远的豪族,也有表面光鲜,内里不堪的穷鬼。兰斯洛特受封成为伯爵,还不到两年时间。它当然想要把自己的姓氏一直延续下去,也在想方设法积蓄财富资本。这就是像是一个刚刚因为某种机会,凑巧步入上流社会的年轻人,被眼花缭乱的一幕感到沉醉,也迫切想要改变自己的单薄背景,希望在短时间内得到承认,真正变成这个阶级的一份子。 发布通缉苏浩命令的海森家族,虽然同样也是伯爵,但底蕴和财富却远远不是兰斯洛特这这种新贵可以比拟。同样的一名黑暗处女,海森家族根本看不上眼,兰斯洛特却认为是繁衍自己家族至关重要的承载体。就战斗力而言,海森伯爵当然要比兰斯洛特更强,但实际区别也不会太大。比较下来,选择兰斯洛特的劝说成功率肯定要大得多。 兰斯洛特已经不再去想什么杀死蚁魔之类的念头。它的眼睛和思维,都集中在面前的黑暗处女身上。 它应该是被人类圈养了很久,眼睛没有丝毫灵动,表情也不知所措。看上去就像是刚刚从牢笼里放出来的摆设。 但不管怎么样,它毕竟是一个真正的黑暗雌性,能够生育,而且长相也还不错。兰斯洛特实在没什么好挑剔的,只要它能给自己生下儿子。繁衍后代,就已经足够。 蚁魔蠕动着身体,慢慢爬到兰斯洛特身边,凑近它的耳朵,低声窃语:“这只是我主人送给您的礼物。只要伯爵阁下您愿意帮助我们。还会得到更加丰厚的报酬。” 兰斯洛特顿时来了兴趣:“说说看,什么报酬?” 蚁魔再次举起前肢,在空中划出一个数字“二”的轨迹,认真,缓慢地回答:“您可以再次得到两名黑暗雌性。就跟伯爵阁下您现在看到的一样,都是处女。” …… 帝国内域。101训练营北部山区。 这是一片被森林覆盖的训练场。数十名身穿迷彩作训服的受训者正在山林间快速穿梭。这是长达数十公里的徒手越野训练,任何人不得携带工具,必须依靠自己的体力和技能,穿越整片茫茫林海。 受训者们身上带着彪悍与铁血的气息,虽然疲劳,脸上却洋溢着属于他们自己的骄傲。训练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被淘汰的人数超过百分之六十。按照101训练营的惯例,这个数字还会在后面几个月里继续攀升。最终,只有不到百分之十五的人可以胜出,拿到带有“合格”字样的毕业证书。 这片自然训练场环境恶劣,想要顺利穿越,必须精通攀岩、游泳和各种野外生存技能。由于没有安全保障,上次训练已经有好几个人从悬崖上坠落。活活摔死。 普雷桑斯上校对此熟视无睹,直接把死者尸体切块,扔给了警卫部队的军犬当做晚餐。用他的话来说:“只有白痴才会在这种地方意外死亡,他们没资格成为战士,也就不可能被葬入坟墓。在这里,你要么活着自己走出去,要么被钉在石头上,或者喂狗。” 在101训练营,没有男女之分。女兵的野外训练强度与男人一样,如果没有在天黑前规定时间返回营地。结局就是取消晚餐,同时负责接下来一周内的营区所有卫生劳动。 “嘿!你们倒是动作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 一个刚刚爬上岩石顶端的黑脸大汉伸出手,把正在攀岩的苏浩用力拉了上来。 他叫昆提,与苏浩被编入同一个小队。 苏浩站在岩石上不断调整呼吸。然后伏低身子,从昆提旁边拉起另外一名队友,微笑着说:“别担心,我们已经领先了。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训练我们还是能拿第一。” 这是一块数十米高的山岩,受训者必须将身体紧贴石块,依靠岩石表面凸起,艰难灵巧的向上攀爬。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整个人摔下去。不过,这种事情也就是训练初期发生过,能够撑到现在的受训者,都已经对此非常熟悉,不会犯下这种错误。 昆提没有说话,从岩石下面拉起一个满头大汗的年轻人,嘴里不断发着牢骚:“我只希望今天的晚餐能够尽可能丰盛些。该死!我讨厌这样的野外训练,上校那个家伙简直就是催命鬼。他把时间定得太死了,我甚至没办法做点儿额外的事情。我们像傻瓜一样在森林里奔跑,然后像饿鬼一样回去。皇帝在上,那些所谓的减肥节目主持人真该到这里看看。我敢打赌,只要跟着我们跑上一圈,他们就再也不会觉得肥肉和脂肪讨厌,而认为那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美味儿的东西。” 爬上岩石的年轻人用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躺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疲惫不堪地说:“训练营的伙食还算不错,这大概是以后唯一能够让我对这里产生回忆的亮点。” 个头高大的昆提把目光转向山岩下面的女队,注视着正在努力网上爬的女兵米莉亚,“嘿嘿嘿嘿”笑着:“话又说回来,那个妞儿长得真不错。” 苏浩顺着昆提的目光方向看了一眼,淡淡地提醒:“别忘了前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情。她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容易接近。” 年轻士兵赞同地点点头:“那些女人现在很团结,洛维斯上次也想过去凑凑热闹,结果被她们当做野狗一样打了出来。昆提,别说我没提醒你,如果真的打算把想法付诸实践,你最好先找个律师,然后为你下面的"sheng zhi qi"买上一份赔偿金额一百万金币的保险。否则。你的下半辈子真的很难过。” 这话立刻在一干受训者中引起哄堂大笑。 昆提显然不是玩弄嘴皮子的高手,他显得有些烦躁不安,本能的想要伸手抓住年轻士兵,好好收拾一顿。就在他刚刚迈出脚步的一刹那,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名其妙的诡异感觉。 仿佛有一股强劲的风正迎面吹来。却没有足以推动自己后退的力量。整个身体有种失重的下坠感,脚下的岩石却依然存在。眼睛虽然可以看见年轻士兵,指尖距离他的身体却再也无法寸进。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壁挡在前面,无法触摸,可以穿越,却在不断延伸着两者之间的距离。 苏浩也感受到这种奇异的状态。他发现自己的思维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很多意识场景在脑子里一晃而过,周围世界的一切好像变得慢了下来。苏浩下意识的想要抬起手,却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感觉自己的胳膊正在抬高,眼睛却看到手臂仍然停留在原处,甚至没有挪动分毫。 到底怎么回事? 这句问话尚未变成声音从嘴里发出,苏浩就看见站在对面的昆提脸上露出极度骇然之色。显然。他的感觉与自己一样,也产生了同样的困惑,无法找到问题根源。就在这种充满惶恐的麻木与困顿过程中,距离岩石十多米外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直径超过二十米的圆。它完全呈黑色,就像一个毫无迹象就从空中闪现的洞,吞噬。或者应该说是覆盖了区域内的所有物体,在半空中升起一个半圆形的罩子。这显然是一种具有强大功率的特殊能量,一名站在那里休息的受训者正好位于黑圈边缘。所有人都看到,他的身体从腰部开始,被黑圈整齐切割下来,上半身及其诡异的消失,只留下切口光滑的腹部,以及双腿仍然站立在原处。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浩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直到一根羽箭破空袭来。几乎是紧贴着他的面颊呼啸而过,笔直窜向远处的时候,苏浩混乱的脑子里才恍然闪现出两个字:“敌袭!” 黑圈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嗡”声,仿佛无数只野蜂在空中盘旋。就在受训者眼前,一个个全身包裹在厚重盔甲里的黑暗生物从圈内大步走出。它们全部都是黑暗骑士。手中握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盔甲质量及其精良。它们的数量大约在五十上下,没有任何预兆,直接挥舞兵器,朝着不知所措的受训者们砍杀过来。 “天啊!是,是空间转换器。它们,它们居然使用了这种东西。” 刚刚说完这句话,一名受训者已经被冲过来的黑暗骑士挥刀劈中颈部,锋利的刀刃自肩膀斜下,穿透胸口,再至腹腔,然后从骨盆位置透体而出。受训者呆滞地站着,片刻,被劈成两半的身体才轰然倒下。 一名刚刚爬上岩石的受训者头部被整个削飞,他甚至没有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双手仍然保持着攀附在岩石表面的发力动作。大片鲜血喷溅而出,失去头颅的身体当场变得僵硬,就像是牢牢嵌在那里的人形雕塑。 “散开,都散开,是空间传送。” 对于第三阶段世界的科学技术,苏浩已经知道不少。他怒吼着,侧身闪过迎面扑来的一名黑暗骑士,口中发出预警。就在此刻,苏浩忽然感觉脚下传来剧烈的晃动,听到散碎石块从高处掉落发出的“扑簌簌”响声。就连脚下那块厚重的整块岩石,也从中间裂开一道道密集的细缝。 地震,居然在这个时候地震? 从诡异的黑色圆圈里出现了更多的黑暗生物。没有杂兵,也没有黑暗战士,全部都是骑士级别的强悍对手。它们的装备与苏浩此前见过的黑暗骑士差不多,盔甲却要更加厚重,对身体也包裹的更加严实。 黑暗生物的数量已经超过上百,黑圈就像是一只隐没在地面之下的巨口,每一次开合,都会释放出相当于五十名黑暗生物的巨大容量。 这一切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黑暗生物。猝不及防之下,受训者死伤惨重。 更糟糕的是,由于是野外特殊训练项目,谁也没有携带武器。 苏浩闪身避开一名黑暗骑士的攻击,反手抱住对方头颅,借助惯性和手腕力量,狠狠拧断了它的喉咙。 思维意识急剧扩散开来,笼罩全场,捕捉着每一名黑暗骑士的动作。 苏浩抬起脚,把黑暗骑士掉落的长刀用力提给昆提,迅速从尚在抽搐的尸体上拔出短刀,在思维意识的引导下,从反方向冲近另外一名黑暗骑士,避开无法被刺破的厚重盔甲,把锋利的刀锋狠狠捅进对方左眼,然后顺势用力向下切割,松手。(。) 正文 第六百五六节 惨重 痛苦不堪的黑暗骑士双手死死捂住眼睛,不顾一切惨叫着,脚步连连后退,重重栽倒。 地震仍在持续着,周围不断有参天巨木倒下,几名来不及躲避的黑暗骑士被当场压成肉饼,也有受训者被凌空坠落的岩石活活压死。山岩下面的其他人已经开始转向,朝着来路迅速撤退。只要能够逃回训练营,就能活下来。 包括苏浩在内,所有受训者最高实力不超过三阶。其中,甚至还有二阶的进化人。面对装备精良的黑暗骑士,根本就是一场不成比例的屠杀。 一颗人头从身体上高高飞起,被一名黑暗战士捡到,直接当做皮球用力踢飞。 苏浩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不明白,本该是绝对安全的训练营,为什么会被黑暗生物通过空间传送进行偷袭? 它们的目的是什么? 杀人? 还是报复? 或者,是对人类帝国的重要据点实施进攻? 米莉亚翻身跃上岩石顶部,她的动作非常敏锐,就像一个肉眼难以捕捉行动轨迹的幽灵。与黑暗骑士擦身而过的瞬间,她已经反手抓住对方的长剑,把锋利的剑刃顺势插进旁边另外一个黑暗骑士颈部。然后抓起尚未死去骑士的战斧,朝着不知所措的另外一个黑暗生物头顶用力劈下。 她终究不是力量型的战士,高速移动急剧消耗着体能,野外训练本来就很疲劳,看着战斧劈开黑暗骑士的肩膀,米莉亚也觉得浑身上下都变得酸软。她想要喘口气,耳边却传来苏浩的咆哮声。 “快闪开!” 求生的本能。使米莉亚不假思索的朝着一颗大树鱼跃过去。几个翻滚,顷刻间已经冲到树后。眼前掠过一团闪光,随后是金属与岩石巨大撞击发出的声响。一名身穿重甲,手持长柄钢斧的黑暗骑士再次举起武器,朝着米莉亚所在的位置狠命劈来。 就在米莉亚想要再次闪避的时候。一排密集的羽箭呼啸而至,这些箭又狠又准,笔直穿透了米莉亚的身体,将她牢牢钉死在树干上。 “快走!它们的数量太多了,我们不是对手。” 苏浩大声吼叫着,他看见地上的黑圈再次开始震动。第三批黑暗生物正从传送位置出现,它们源源不断涌出,就地结成小型战阵。米莉亚就是被几名黑暗弓箭手锁定,瞄准,当场死于非命。 昆提手中抓着一把重锤,仿佛一名受惊的巨人。怒吼着冲向密集的黑暗生物战群。就在它们身后,已经出现了兰斯洛特魁梧狰狞的身影。 “人类科技的确要比我们先进得多。这一次他们倒是没有撒谎,这不是一个陷阱,而是一个专门为我而设的猎场。哈哈哈哈!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伴随着兰斯洛特的咆哮,成批的黑暗骑士迅速跑动起来,与冲在最前面的苏浩和昆提展开碰撞。 苏浩捡起一柄黑暗骑士遗落的长剑。在空中挥舞出令人心悸的寒光。昆提的打法根本不惧生死,嘴里不断发出狼嚎般的狂吼。其余的受训者纷纷跟在他们身后,动作快的已经剥下死亡黑暗骑士的盔甲,捡起武器反击。 苏浩手中的长剑挡开一柄迎面劈下的长刀,反手将剑锋插进黑暗骑士身体侧面的盔甲缝隙,拔出的同时,一股腥臭浓烈的血水也喷溅开来。昆提挥舞重锤,狠狠砸中一名黑暗骑士胸口,几乎将整个胸痛都砸得凹陷下去。 这种对比毫不相称的伤亡,顿时激起了兰斯洛特的愤怒。它发出一声洪荒巨兽般的咆哮。鼻孔中喷出道道粗气,抓紧自己的精钢锤矛,入失控列车一般冲进人群,抓起一名来不及闪躲的受训者,在所有人眼前。兰斯洛特狞笑着将锤矛捅穿受训者胸口,然后用力搅动,拔出。浓密的血水从死者身上大片溢出,染红了地面。 地震引发的晃动逐渐趋于平息,兰斯洛特却对此感到烦躁。它怒吼着,脸上闪过震惊,锤矛举过头顶,对着一名站在远处的受训者狠狠掷出,在周围一片惊呼声中,矛尖穿透了受训者身体,巨大的力量带着他朝后飞出,牢牢钉在十几米外的树上。 以兰斯洛特为首,黑暗骑士的进攻越发猛烈。到处都是人类受训者发出的惨叫,血花漫天飞舞,随同飞散的还有无数碎肉残肢。它们的打法异常残忍,甚至直接抓住活人,用牙齿咬断喉咙,大口吞咽着从伤口位置喷涌而出的鲜血。对于黑暗生物,这就是世界上最甜美的饮料。 蚁魔,也就是那名人类潜伏者,他提出的条件很简单:杀光这片区域的所有人类。 101训练营周边地区可以说是一片绝域。除了重型飞艇,任何人都无法依靠自身力量进入,或者离开。兰斯洛特并不知道知道对方究竟是如何选定了这个时间?但是毫无疑问,这的确是下手的最佳时机。眼前这些人类显然都是军人,而且实力强悍。但他们没有携带武器,也没有必备的防具。干掉他们,就跟在羊群里大肆杀戮一样简单。 为了确保成功率,兰斯洛特带来了一百四十九名黑暗骑士。这是空间转换器能够维持的最大功率,包括它自己,总共也就是一百五十名黑暗生物。 兰斯洛特从贴身侍从手中接过一把战斧,兴趣十足的对准一个满面绝望的受训者砍去。尽管这种事情相当于接受人类雇主的委托,贵族为人类卖命说出去也很是难听,但兰斯洛特对眼前的情况很是满意。它喜欢屠杀,尤其喜欢看到失去反抗意识,任由自己劈成两段的人类废物。 “当啷————” 一声闷响,挥舞的斧刃瞬间失去平衡,歪斜着落在地面,受训者立刻抓住机会,从两名黑暗骑士身边冲过。等到兰斯洛特反应过来。人已经跑到远处,只能看见背影。 那是一把从空中扔过来的长剑,把凌空劈下的战斧挡了下来。 它力量十足,就连兰斯洛特这种拥有“将”级实力的强悍伯爵,也被震得双手发麻。全身忍不住后退,才再次恢复平衡。 顺着长剑飞来的方向,兰斯洛特看到了数十米外正与黑暗骑士搏杀的苏浩。这个人类身手敏捷,自己麾下的骑士根本不是对手。他总是可以捕捉到黑暗骑士挥舞兵器的契机,在长矛或者钢剑的着力点上进行引导,要么反手夺取武器。要么直接引导枪尖插进另外一名骑士的身体。 “抓住他!给我抓住他!” 兰斯洛特已经看清楚了苏浩的长相。这让它再次感觉到,答应蚁魔的要求真的很是划算。眼前这个人类是如此英俊,即便是身份尊贵的黑暗公爵,恐怕也没有享受过如此美味的食物。这种人不应该白白杀死,只能被活捉。他本事就很值钱。或者,应该养起来。让这家伙与其他人类女性交配,生养更多英俊美丽的鲜美食物。 苏浩已经感觉到危险来临。不用思维意识捕捉,体内的黑色颗粒已经开始沸腾起来。它们是如此的亢奋,如此的激烈,苏浩无法做出反应,完全是服从于它们的意志,朝着101训练营方向闪身逃去。 “快走!所有人散开跑。它们的数量太多了!” 苏浩一边发出预警,一边挥舞短刀割开挡路黑暗骑士的脖颈。 身后,浑身是血的昆提已经抡起重锤,将一名黑暗骑士砸得凌空倒飞出去。他扔掉重锤,紧跟着苏浩迅速逃跑。 地面到处都是尸体,收到命令的黑暗骑士开始分抄两边包抄过来。苏浩感觉自己的头发瞬间竖起,巨大的恐惧牢牢抓住心脏。他根本无暇思索,腿脚爆发出令人惊叹的力量,在森林间跳跃着前行。 “抓住他!你们这些该死的蠢货,那个人类是我的。快抓住他!” 兰斯洛特不断发出暴怒的狂吼,它感觉苏浩就像一条灵活的蛇,正在迅速脱离自己的控制。这感觉让兰斯洛特狂怒不已,如受伤野兽般,朝着苏浩奔逃的方向发起冲锋。然而。刚刚冲出去数十米远,兰斯洛特又以差不多的速度折返回来。 空间转换器只能维持十分钟时间。想要活着离开人类帝国内域,就必须把战斗控制在狭窄的范围。 “混蛋!” “你们这些无能的废物!” “老子要活剥了你们的皮!” 兰斯洛特脸色一片青紫,口中发出惊人的咆哮。它感觉浑身的血冲上头顶,只能在战场上来回寻找发泄怒火的对手。它挥舞长剑,朝着一具具尸体乱砍,恰好刺中一个卧在尸体下面装死想要逃过一劫的受训者。他双眼陡然睁大,被兰斯洛特用力抓住后颈,从地上拉起来,带着无法发泄的狂怒,在空中撕裂,拔出大半条脊椎骨。 很快,厮杀声渐渐平息,战场变得安静下来。 任务完成得很不错,除了苏浩,只有五个人侥幸逃走。到处都是死者遗骸,鲜血弥漫在林间,久久不能消散。 兰斯洛特真的很想追上去抓住苏浩。它的确有这个机会,那个人类没跑多远,自己完全可以赶上他。 然而,真要那样做,也就失去了返回黑暗世界的机会。 苏浩那张英俊的脸庞,像虫子一样狠狠啮咬着兰斯洛特的心。那意味着一大笔钱,一道精美可口,令人梦寐以求的佳肴。 尽管愤怒,兰斯洛特却并未丧失理智。它朝着苏浩消失的方向看了好几秒钟,才从嘴里发出极度不甘的吼叫。 “所有人结队集合,我们现在就离开这儿。” …… 普罗桑斯上校收到消息,带人匆匆赶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 鲜血碎肉吸引了大量昆虫,它们在散乱尸堆上兴高采烈的翩翩起舞。这种丰盛的人肉宴席在北方森林里可不多见,尤其是不需要自己花费半点力气,只需要循着气味的指引,就能轻而易举找到聚餐地点。它们吃得很开心,拇指大小的牛虻成百数十的聚集着。拼命"yun xi"地面上尚未干涸的血水,无数绿头苍蝇从远处赶过来,在新鲜的肉块表面来回攀爬,一边注入消化液,一边不要命的喝着营养丰富的浓汤。它们从来都很喜欢腐肉。鲜肉的味道当然没有臭肉那么好吃,苍蝇们却也并不挑食。反正,它们终究会腐烂,只要趁早吃饱,吃好,也就有了繁殖后代。生养更多的基础。 两只苍蝇相互搂抱在一起,趴在一条从身体上劈断的胳膊伤口表面甜蜜厮混。单凭肉眼视觉效果,很难分辨清楚究竟是谁更爽?也许是上面那只,或者是下面的觉得会更舒服。它们不断扇动翅膀,却没有飞起,只是用这种徒劳消耗体力的方式。释放出自己更多的激情,更强烈的欲望。 普罗桑斯上校脸色铁青地走过来,抬起脚,朝着两只正在卿卿我我的苍蝇狗男女头顶重重踩下,把尚未拔出,也来不及挣脱的一对"qing ren"活活踩死,碾得粉碎。 只有六名受训者侥幸生还。其余的。全部被杀。他们的尸体就散落在这附近,大多是堆积在山岩表面。由于事出突然,上校只带来了数十名警卫,远处的营地里,两个装甲机动中队已经出发,朝着这里赶过来。营区外围的部队也收到命令,对这一地区展开细致绵密的搜索。 普罗桑斯上校已经穿上了整套动力战甲,宽厚坚固的肩甲在阳光下反射出特殊金属光泽。上校满是肌肉的脸显得无比狰狞。他握着矢弹枪,默默低头注视着脚边的一颗人类头颅。 那是一名与苏浩同期受训的学员,一个性格沉稳的年轻士兵。也是“圣血天使”军团特别选送的优秀人员之一。想要得到101训练营的名额非常困难,不仅需要自身努力,还必须在多达上千人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才能得到被选送的机会。 普雷桑斯上校虽然外表凶悍,极度冷血。骨子里却是一个热心肠的军人。每次训练营开班,他都会下手杀掉一批不长眼的家伙。可实际上,真正不服从命令的人,往往都是家世显赫的贵族,或者是依靠裙带关系爬上来的废物。战士与纨绔之间的区别非常明显,对于前者,上校从来都是处以不疼不痒,不会伤及真正内体的皮肉之罚。他很清楚:人类帝国之所以能够维持到,保持着稳定强大的战斗力,正因为是有了这些普通士兵而存在。 只剩下六个人,这一期训练班相当于毁了。 上校眼里渐渐透出一股令人恐惧的凶狠,他缓慢低沉的自言自语:“究竟是什么人干的?” 101训练营的位置非常隐蔽,整片山脉全部纳入帝国军令总部直辖,以训练营为核心,所有主力军团都在山脉外围设置了属于自己的警戒区域。即便是在地图上以最短距离的直线行走,长度也超过三百公里。这里地质情况恶劣,为了防备外来者,以及内部受训人员逃跑,在一些非常关键的要害位置,甚至铺设了地雷。 如此严密的防卫措施,可以说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正因为如此,在野外训练科目中,受训者根本不需要携带紧急求救装置。这片山林里活动的大型猛兽,不外乎暴熊、钢齿豹和变种野猪。按照格斗教典,受训者必须在无装备情况下,徒手击杀上述三种猛兽。如果他们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就根本没有走进训练营大门的资格。 防备逃亡者,也是一句表面上的空话。101训练营每期的名额非常稀少,无论贵族还是国防军,主力军团还是帝国其它相关部门,都想得到更多的分配名额。尤其是帝国警察总署和国民后备役总部,都一再声称需要更多合格的受训者加入。他们都属于国家机器的一部分,需要有足够强大的战士坐镇。 这里的生活的确很艰苦,训练项目也可谓非人道。但只要走进来,就没人想要离开。每一位受训者都很清楚:只要拿到合格毕业证书,从此以后的人生道路,相当于一飞冲天。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宝贝,虽然肯定还要从中淘汰一批,却已经是经历过死亡,实力不断增加的强者。 黑暗生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毫无疑问,这肯定是帝国内部的败类和叛徒,与黑暗世界相互勾结。否则,黑暗世界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里,更不要说是能够锁定坐标,在最恰当的时候,突然发动奇袭。 奇袭这种事情,带有很大的偶然性。它必须着重于情报收集与分析,必须抓住目标最为脆弱的关键时刻,在谁也没有想到的位置出现。这的确是一次干净利落的奇袭,即便是普雷桑斯上校这样的老手,恐怕也不会做的比这更好。受训者们没有携带装备,无法反抗,他们完全就是在毫无抗拒能力情况下被集体屠杀。 实在太狠了。 老子一定要报复!(。) 正文 第六百五七节 审查 上校脑子里不断闪过各种令人恐惧的念头。 他从来就不知道“忍让”两个字该怎么写。否则,以普雷桑斯上校在历次战斗中所获的功绩,早就应该晋升为准将,甚至有可能是少将,掌握着统管一支部队的大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然有着相当于将军的待遇,却只是一个训练营的最高主官。 上校慢慢转过身,闭上双眼,仰天深吸了一大口带有浓烈血腥味的空气。 这一幕实在太惨了。普雷桑斯真的不愿意再看下去。他深恐自己会被刺激得失去理智,做出某些超乎想象的举动。 比如:带着亲卫返回训练营,把每一个有嫌疑的家伙揪出来,用最残忍的方法逐一杀死。 训练营内部肯定有人通风报信。或者,就是某个势力故意安插进来的眼线。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也没有证据,普雷桑斯却在脑子里有一个大概的范围。制订训练计划的主官人员就那么几个。除去自己绝对可以信赖的部分,剩下的,肯定是与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 所谓宁愿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只要把该死的家伙全部杀掉,也就达到了目的。 普雷桑斯以前就这么干过。那还是在“钢铁勇士”军团的时候,上校带人冲进配合己方作战的国防军某师指挥部,杀死了有着通敌嫌疑的三名军官。虽然事后查出,的确有两名军官是真正的罪犯,却也还是有一个人无辜枉死。 背后的山脚下,多达上百名身穿动力战甲的军团战士正源源不断赶来。他们以这片密林为核心,迅速结成散兵线。 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普雷桑斯叫过自己的副官,认真严肃地吩咐道:“把事情经过上报给军团总部,无论处理结果如何,一切都以军团长大人的命令为准。” 说着,普雷桑斯缓缓转过身。用带有淡淡悲哀,更多的还是凶狠和杀意的眼睛看着那些尸体,语调冰冷,沉重地低语:“加强警戒,封锁这一带的所有出入口。任何人不得进入,必须确保现场情况丝毫没有改变。我只会报仇。只会杀人。调查工作就交给擅长的人来做。记住,只要有了结果,必须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 戴小楼走进独立监禁室的时候,苏浩正透过距离地面很高的窗户,仰望着外面天上那些缓缓移动的阴云。 六名生还的受训者都被单独隔离。这并非惩罚或者怀疑,而是按照相关条例。在事情尚未有定论以前,每个人都必须接受的审查。 苏浩没有回头。他听到了脚步声,发散开的思维意识也捕捉到了戴小楼的影像。在这个距离,意识触角已经可以在大脑中模拟出清晰的人物面貌,也就不难分辨出对方的身份。 戴小楼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照例从衣袋里摸出香烟,点燃。吞云吐雾,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苏浩的侧面身影,问:“你在看什么?” 那团阴云几乎全是灰色,阳光从云层边缘释放出来,有一抹淡淡的亮金。苏浩感觉自己的思维正在放飞,看到了远在地球世界上的朋友,看到了红龙世界熟悉而陌生的一切。有欣研那张绝美的面孔,还有黄河粗犷的轮廓,他们距离自己是那么的近,似乎伸手就可以触摸。可是。从头顶刮过的冷风,却在不停提醒自己必须从幻想中回到现实。 苏浩转过身,与戴小楼探询的目光对视,淡淡地笑了笑,伸手指指天空。说出一句曾经在地球上为很多人知晓的话。 “我在看飞机。” 戴小楼脸上满是疑惑:“飞机?什么是飞机?在哪儿?” “刚刚飞过去了。” 这种说法显然是调戏人,戴小楼也没有心思在这方面深究。他翘起二郎腿,带着几乎是凝固到骨子里的放荡不羁,把香烟挪动到嘴角,皱着眉,用阔少般的语气说:“知道吗,你的小命现在可是捏在我的手里。真不明白,为什么你在我面前总是那么拽?除了军团长阁下和几个被我尊敬的大人物,你还是唯一一个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的人。” 苏浩走到桌前,在另外一把椅子上坐下,继续微笑着问:“你是皇帝吗?” 戴小楼对这问题很是意外,脸上露出不太明白的茫然:“当然不是。” “那你是总主教吗?” “别扯了,那怎么可能。” “既然不是皇帝,也不是总主教,你和我之间也没有血缘关系,你就更不可能是我的祖辈,那我为什么不能用这样的口气和你说话?” 苏浩的表情很平淡,也很认真。 戴小楼活动着嘴角,似乎是在品尝着口腔里的香烟味道,慢吞吞地说:“好吧!我的确说不过你。让我们来谈谈正事吧!对于这起突发事件,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 苏浩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理智:“被带到这里之前,我就猜到有可能是由你来负责调查。我的底细你很清楚,我知道的事情,不可能比你更多。” “的确是这样。” 戴小楼悻悻地说:“不过,这是调查案件必不可少的基本程序。你们很幸运,活了下来。没人说你们参与了这起案件。但不管怎么样,你们每个人都是目击者。” 接下来,戴小楼打开公文包,取出电子录音器和文件,就具体细节对苏浩进行询问。内容不外乎是事发现场情况、时间、袭击受训者的黑暗生物数量,以及当时各人在做些什么等等。 这的确是公事公办,没人会在这种事情上故意徇私。 戴小楼的问题不多,透过文件夹最上面的纸页,隐约可以看到下面的文件页面格式相同,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这应该是对不同幸存者的问话记录,通过比较。判断出是否有人撒谎。 收起钢笔,戴小楼又摸出香烟,递了一支给苏浩:“对比审查到我这里就结束了。这次的事情过于突然,军团总部的最后决定尚未出来以前,你可以选择继续留下等待命令。或者跟我一起离开,返回木叶镇。” 苏浩想要从戴小楼脸上看出自己想要的信息,却发现他仍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固定表情。 “我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些黑暗生物会出现在这里?” 戴小楼拿出打火机,为苏浩点燃香烟。带着淡淡的笑,平静地说:“人类与黑暗世界的战争延续了好几万年,我们都想干掉对方。如果换了是我有这样的机会,也会大肆砍杀。它们死得越多,对我们就越是有利。” 苏浩轻声问:“它们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我看见一个巨大的黑色圆圈,就像是一个从地下突然出现的洞。” 戴小楼用手指夹住烟头。咂了咂嘴:“那是空间转换技术导致的结果。只要有足够的能量,事先设置好电子信标,就不难做到这一点。我们可以过去,它们也可以过来。” 这种回答让苏浩迷惑不解。呆在监禁室里的这段时间,苏浩也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已经想到这与空间转换器有关系,却也想到了可以利用的机会。 “我劝你最好还是趁早打消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 戴小楼看穿了苏浩脑子里的想法:“你知道,理论和实际之间的区别很大。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我们与黑暗世界之间的空间转换虽然的确有可能做到,却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你以为这是一次简单的袭击吗?呵呵!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这简直就是一场耗资庞大的消费,策划整个事件的家伙,要么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疯子,要么就是拥有大量资源,根本不怕花费的金主。” 这起袭击事件的所有调查工作,由“钢铁勇士”情报总局负责接管。戴小楼走进监禁室以前,下属人员对事发地点的信息搜索和分析工作已经基本结束。他们在现场发现了巨大能量燃烧后留下的痕迹。除此而外,还有很多令人嗔目结舌的残留物质。 “我不知道你对晶石这种东西是否有着足够的理解?但你得明白,晶石的确是至今为止。结构最稳定的能量固化形式。” 谈论到专业话题,戴小楼的眼神变得不太一样,带有几分及其罕见的严肃:“空间转换器之所以能够被广泛使用,正是因为有了晶石这种固定的便携式能源。不要认为我是在东拉西扯,如果使用电力。空间能量很可能会因为种种无法预料的因素,对空间通道造成难以估量的破坏效果。不稳定因素实在太多了:电压、电力引擎、连通管线,甚至空气干湿程度以及气流风向等等,都有可能造成空间转换过程中的蝴蝶效应。位面是一个极其神秘的世界,至今为止,我们仍然不明白空间位面世界与主世界之间的连带关系。我们从其它位面世界获取资源,主世界也因此变得繁荣强大。这种情况谁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你自己也看到了,空间内部的世界,本身就具有文明推动的效果。他们不会永远停留在中古阶段,甚至会因为主世界穿越者的到来,在位面文明产生无法预料的加速作用。呵呵!一旦他们的文明进程超过我们,恐怕将会引发全面性的位面战争。” “如果把世界分割成一个个独立空间,那么我们,还有黑暗生物,都属于不同的空间范畴。想必你已经注意到了,在这里,只有从黑暗生物身上才能得到晶石。它们不存在于任何一个位面世界。呵呵!只有在这儿,主世界,才是黑暗生物的老窝。” 一种非常奇怪的想法,在这个时候突然在苏浩脑子里冒出来。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产生了一些含含糊糊,及其莫名的念头。没有具体的意义,就像抽象画里那些杂乱无章,没有丝毫关联,完全是被大量颜料随意涂抹,又被细微线条加以连贯起来的诡异色块。苹果不一定是圆的。女人根本谈不上什么美感,唯一的显著特征,就是比篮球还大的乳、房。男人表现的方法要多一些,强壮魁梧的胸肌,充满力量感的拳头。或者干脆就是比玉米棒子还要粗大的"sheng zhi qi"。天空中漂浮着颜色各异的云朵,大海不再是一片深蓝,而是被大量无关色调挤占。乍看上去,仿佛无数彩虹从天空坠落下来,在一片液体当中来回搅扰,再也无法分清楚本来面目。 身为“钢铁勇士”军团最为重要的情报部门主管。苏浩相信,戴小楼不可能有太多时间坐在这里与自己闲扯。他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完全是因为黑暗生物对101训练营的袭击。调查案件可不是游山玩水,即便他与自己之间的关系密切,也没必要每件事情都说得如此详细。 他似乎是想要告诉自己什么,却因为某种无法道明的缘故。只能用隐晦的话语暗中提示。 苏浩一直沉默着。理智告诉他,自己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但他无法向戴小楼求证。很明显,这个脸上总是带着放荡不羁笑容的家伙,根本不会承认,也只会做出一副夸张变态的表情,反过来问:“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难道,你疯了吗?” “晶石当中储存着巨大的能量。” 戴小楼似乎没有注意到苏浩的情绪变化。继续着未完的谈话:“白色、黄色、蓝色,每上升一个颜色等级,晶石当中蕴含的能量也就成倍增加。如果你看过帝国国防军重型要塞激光炮的发射实况,就会对这种完全以晶石充能的武器,有着足够清楚的认识。同样的道理,催动空间转换器在主世界运转,一样需要大量能源。对于这方面的数据,帝国研究院已经有了系统的列表。传送距离越远,所需的能量就越多。当然,投入的能量多少。也限制着传送人员的具体数量。101训练营只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军事基地,这里配备的电力供应系统只能算是一般。根据“圣血天使”军团七百多年前的那次空间转换实验报告,在帝国与黑暗世界之间进行空间传送,每次所需的能量,相当于一个人口规模超过百万大型城市全天的电力总和。”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个庞大的数字,还是让苏浩忍不住浑身一颤。 “电力,并不等于完整且可供利用的能量。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戴小楼继续说着,好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苏浩的表情和动作:“空间转换器无法承载强大的电流,能量必须以一种强度对等,却更加温和的形式存在。想象一下:你对着一辆车子挥拳,击打出相当于一百公斤的拳力,车体表面会被你的拳头砸出一个凹坑。但如果你采取另外一种方式,同样是一百公斤的力量,这次由两只手掌推动车子移动,力量就会沿着接触面直接作用于车体。你可以把车子推开,却不会对车子本身造成破坏效果。这就是电力与晶石能量的区别。” 类似的概念,地球世界也有。苏浩对此不难理解。 “晶石是一种战略资源。尤其是颜色等级超过黄色级别的晶石,历来都是帝国严格管控的特殊物质。” 戴小楼冲着苏浩咧嘴一笑,然后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知道为什么帝国市场上的蓝色晶石价格如此昂贵吗?难道你没有发现,贵族们把蓝色晶石当做装饰品的举动其实很可笑?黑暗世界就在我们对面,只要杀过去,多干掉一些黑暗子爵以上的强人,蓝色晶石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呵呵!我敢打赌,你肯定有过类似的想法。” 苏浩的感官和思维仍然集中在戴小楼身上。良久,他才缓缓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有过这样的念头。” 苏浩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蓝色晶石的价格会是如此昂贵? 在红石城的时候,高莫曾经对拿出来的蓝色晶石很是重视。苏浩甚至无法从民间市场上找到任何一颗蓝色晶石的具体来源。加洛斯是贵族,可即便是通过他的渠道,仍然还得付出大量金钱,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蓝晶。 蓝色钻石在地球上的售价昂贵,那是因为它并非人工制造的产品,在自然界中的出现几率很小,数量也不多。在第三阶段世界,人们虽然有着把晶石当做能量填充的习惯,却也只是泛用于白色晶石,最多也就是黄色。比如链锯剑和动力战甲,基础能源都是白色晶石。只需要一颗,就能维持很长时间的战斗消耗。 人类帝国与黑暗世界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好几万年,甚至更久。作为决定胜负的关键,中、高级强者的存在很有必要。无论人类还是黑暗生物,都并非不死之身。它们多多少少总会有些残骸保留下来。(。) 正文 第六百五八节 书籍 时间,的确可以沉淀下太多的东西。 比如黄金,文明初创时期,人类对于这种贵重金属的理解和运用,肯定是停留在及其原始的阶段。没有证据表明第一块黄金的准确出现时间,但随着人类活动范围不断扩大,对于货币的理解和需求也就自然增加。金矿随之产生,更多的金子和金币也融入了人类社会。 晶石也是同样的道理。人类帝国之所以能够维持着庞大的军队,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有了晶石的稳定来源。白色晶石被大量消耗也很正常。可是那些高等级晶石在哪儿?尤其是蓝晶,它们显然没有像最普通白色晶石那样直接进入市场。否则,价格根本不可能如此昂贵,难觅其踪。 戴小楼刚才那些话已经说的很清楚:蓝色晶石蕴含的能量,远远超过白色晶石。 “囤积贵重物资,是智慧生物的天性。黑暗生物如此,我们也是这样。” 戴小楼脸上显出他特有的邪恶微笑:“上次攻占克莱门家族的庄园,你没有进入他们的家族宝库。呵呵!那真是一个令人迷醉的世界。各种好东西应有尽有。按照法律,它们都是抄没品,都属于皇帝。克莱门毕竟只是一个没有太多底蕴的贵族暴发户,仓库里没有发现更加高级的紫色晶石,却也有着六十多颗蓝晶。” 苏浩已经完全听懂了戴小楼话里想要表达的意思。他用低沉而平静的声音问:“我们在训练过程中遇到的那个空间传送场,开启它,需要多少能量?多少蓝晶?” 戴小楼竖起两根手指。 “两百颗?” “你的思维实在太局限了。” 戴小楼不无怜悯地看着苏浩,用话语给他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紧张成分:“两千颗蓝晶。这还只是启动空间转换器的必要消耗。如果想要使奇袭计划变得完整,还需要更多的必备条件。” “比如?” “及其庞大的。超乎你想象的能量。” 戴小楼挑起眉毛,声音里透出令人不安的诡异和震惊:“包括你在内,所有幸存者都提到过,在事发当时,那里发生了一场轻微的地震。但事情并非你们想象的那样。地震的确发生过。按照专业人员对现场残留痕迹的勘察结果,当时的震级其实非常高,至少超过九级。” 苏浩陡然睁大双眼,下意识地失声叫到:“这不可能!” 九级地震是什么概念? 那种来自地底的恐怖能量释放,足以摧毁整整一片山脉,填平湖水。把繁荣的人类都市变成死亡废墟。破坏力之强,甚至不弱于威力强大的核弹头。 “我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你。” 戴小楼毫不在意地挥挥手,示意苏浩坐下,继续道:“空间转换器在主世界的正常运转,必须消耗及其庞大的能量。一次性消耗两千颗蓝色晶石,的确是一种令人惋惜的败家行为。然而。即便是我,仍然还是要为设置这个局的策划者叫好。他选择的时机非常恰当,你们当时所在的那片山岩,是整个野外训练路线中距离地底最薄弱的部分。他们应该是在那里提前埋设了能量导向装置,非常精确的引发了地震。由于地底能量的突破口很小,空间转换器本身就带有能量吸附效果,九级地震也就变成了及其轻微的二级震荡。正是这些能量的存在。使得大规模黑暗生物传送成为可能。其他幸存者提到过,从黑色传送圈里出来的黑暗骑士,数量大概为一百五十名左右。他们做得非常巧妙,蓝色晶石为引导,然后是巨大的地震……总而言之,他们的确达到了目的,差不多所有受训者都死了。” 苏浩咽了口唾液,叹了口气,闭上双眼。在他的脑子里,当时的一幕幕血腥场景不断回放。距离是如此之近。画面是如此清晰,那些死者与凶手虽然与苏浩并无太大关系,他们的死亡却对苏浩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其中最醒目的,莫过于满面狰狞的黑暗伯爵兰斯洛特。 “你之前说过,能量无法直接作用与空间转换器。” 过了近半分钟。苏浩慢慢睁开眼睛,问:“怎么,地震产生的能量不在此列吗?” 戴小楼身体后靠,换了一个非常随意,并且舒服的坐姿:“还是那套汽车与拳头之间的力量理论。你可以把空间转换器想象为一辆车,而且是电门有问题,很难打火的那种。它每一次启动,都需要得到外力辅助。你得花费很大的力气从背后推动它,缓缓走上一阵,才能启动引擎。完成这个必要前提,接下来的,就得依靠车子油箱里携带的燃料。前者,相当于晶石。后者,就必须依靠强大的地震能量。” 这番解释简单清楚,容易理解。 “我很后悔,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花费贡献度,选择空间转换器。” 戴小楼换了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目的,但我多少可以猜到,这起事件的目标,很可能是你。” 苏浩反应很快:“他们想要从我手里得到那个空间领域?就像克莱门家族那样?” 戴小楼点点头:“我查过这一期所有受训者资料,每个人的身份背景都很干净,即便是有利益纠纷,也没有达到必须消耗多达两千颗蓝色晶石引发空间传送的程度。那可是一大笔钱,即便是要帝国总主教之类的大人物拿出来,也会觉得肉疼。他们不可能把精力和资源都浪费在小角色身上。我反复想来想去,除了你,实在是没有更好的解释。” 苏浩想要开口发问,戴小楼却已经猜到他接下来的举动。不等苏浩说话,戴小楼已经抬起左手,在空中慢慢轻摆了几下。 “我知道你脑子里现在充满了问题。但我得告诉你,有些事情我没办法告诉你答案。你得自己去找。自己去看。” 说着,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本白色封皮的小册子,递了过去。 “这起事件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所有主力军团都要求全力调查此事。按照规定,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事件生还者,都必须呆在监禁室里。随时接受审查。别担心,这不是你想象中的审讯,只是针对不同个体的证词测试。这里没有什么用作消遣的玩意儿,饮食也必须服从训练营的安排。这本书,嗯!严格来说,应该不能算是书。只是我个人摘录的一些考古文件,就送给你解解闷。呵呵!好好看看它,你会感兴趣的。” …… 接下来的几天,苏浩被不同身份的军官依次提审。对方全都隶属于各个主力军团,甚至还有一个来自最高审判庭的主教。他们提问的内容非常详细,从苏浩进入训练营的时间。到推荐人,甚至日常活动细节也从不放过。其中,也涉及到普雷桑斯上校的一些言谈举止。 每次提审,他们都会带走密密麻麻厚达十几页纸的资料。 没人使用刑罚,最多也就是在口头上略微威胁,并不明显。毕竟,在没有真正确定苏浩与时间本身有牵涉的情况下。他仍然属于“钢铁勇士”军团。 这段时间的确很无聊。除了透过窗户仰望外面的天空,苏浩唯一的消遣,就是阅读戴小楼留给自己的那本小册子。 这应该是戴小楼摘录的一些东西。当然,不是名人名言,而是一份帝国考古人员留下的日记。 探索空间领域编号:TH21 项目领队:索玛斯。维森 日期:帝国历史43纪171年 23日至27日:尽管雷切尔修士多次非常确定的保证,我们的确是在正确的位置上,可是对于那份莫名其妙文件起初的调查成果,却比我们的期望要来的小。TH21号空间领域是个荒凉的地方,雷切尔修士想要寻找的东西,距离那个神圣的空间领域很近。可是对于我。却是遥不可及。我并非那种毫无想象力的呆板白痴,我只是对这次考察没有太大的期待。我隐隐觉得,雷切尔修士以前对我说过的那些秘密,很可能已经被帝国研究院的学者们知晓。不过,雷切尔修士在这支队伍里的影响力相当大。就连领队大人在某些时候也必须服从他的命令。而且,雷切尔修士还带来了相当充足的资金、设备,以及各种补给物资。我们的情况比上个月有了很大改善。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我倒是宁愿放任雷切尔修士继续他不切实际的幻想,相信在这里空间领域的地下存在着值得发掘的物件。索玛斯大人的想法估计和我差不多,都是为了从雷切尔修士那里敲诈到更多的设备。 但事实证明,我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28日至33日 我们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最终得以用三角定位法则测定了那份莫名其妙资料所描述的位置,然后顺利抵达了TH21空间领域的最大峡谷。资料中所指的地方就是这里。峡谷周围是锯齿一般突出的黑色山峰,到处都是极不稳定的磁场。尽管外部环境是如此险恶,雷切尔修士依然命令我们穿上耐压服,离开重型运输车,冒险出去外面。考察队员们几乎是刚刚离开运输车的磁力抗压范围。耐压服的系统就立刻失灵。老莫福兰对此开玩笑的解释,认为是强磁场加上欠缺适当的祝福仪式,使得这里的某个精灵发怒了,所以才给与我们这种极度危险的待遇。我对此是深信不疑,雷切尔修士却启动了一台我从未见过的装置。这东西好像是安抚了我们耐压服的灵魂,身体也不再困顿。我刚刚伸长脖子想要看个究竟,雷切尔修士就吆喝着我们继续前进,一直朝着峡谷深处进发。 天空黑了下来,温度在迅速降低。每前行一步都很困难,摇摇晃晃。我建议雷切尔修士回到重型运输车里,最好明天再继续探索。可是他对此一概不理。我几次三番催促他回头,结果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皇帝在上,那种及其凶狠、野蛮,堪比最饥饿黑暗生物看见活人一般的可怕表情。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靠近山顶,我们来到了一个不大的岩壁面前。路显然是在陡峭的玄武岩面前戛然而止。我之所以在这里用到“显然”这个词,是因为我们刚停下来,雷切尔修士就对他手上那个奇特的装置念念有词,然后。岩石上有一块地方变得模糊闪烁,好像是产生了某种视觉上的变形效果。我呆呆地站着,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破损的要塞入口,上面清晰地刻印着帝国徽章。我们尝试了各种方法,但那道门纹丝不动。无奈之下,雷切尔修士只能决定第二天再来。那样的话。就可以把他早些时候提供给我们的激光切割机带来,弄开那道门。 34日至36日 那道门比我开始所想象的要坚固很多。我们花了好几天时间,才勉强弄出来一个入口。进到里面,我们发现了一根残破不堪的电梯轴,一直通往山顶下面的深处。看样子,这座电梯已经无法再使用了。在这个时候。雷切尔修士表现出令我极度惊讶的勇气。他第一个系上绳子降了下去,然后消失在电梯轴线末端的黑暗之中。我留意到,周围墙壁上有不少痕迹。起初,我误以为那不过是墙壁受到侵蚀而已。但现在,我已经明白这其实是激光的刻痕,以及小型武器开火时留下的痕迹。我大概明白了这里发生过什么,也感觉很是疑惑。这些想法很快就被我抛之脑后。幻想着是否可以在这座废墟里找到部分值钱的机械。总不能陪着那个疯子修士白来一趟。他的执拗和疯狂,的确可以堪称神职人员当中的典范。虽然雷切尔给了我不少钱,但金币这种东西,谁也不会显多。 37日 我们终于进入了基地的内部回廊。我自认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家伙,可我得承认,越往里走,我的恐惧感就越是强烈。在走廊深处的设施里,明显发生过一场激战。墙壁上斑斑点点遍布着弹孔,还有大量激光烧灼过的痕迹。空荡荡的大厅里反射着回应,到处都是草草堆成的临时掩体。这个地方已经被放弃了。偶尔才能找到零散的遗骨。这场战斗的阵亡人员遗体,要么是被战胜者因为某种猜不透的原因被运走,要么就是年深日久变成了尘土。雷切尔修士带着我们在这些设施周围小心翼翼前进着,每一点发现,都会使他极度亢奋。像个得到糖果奖励的小屁孩。他严禁我们触摸任何东西,直到我们在地底最深的核心位置,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实验室。这实在是令人惊讶,简直无法用任何言辞来表达。 38日 我们发现的实验室里存留着一些古代及其。我用皇帝的名义发誓,从未见过类似的机械。它们保存得相当完好,一想到其中蕴含着宝贵的技术结晶,我的心脏就“扑扑”狂跳。然而,最吸引我注意力的地方,还是实验室的中间。那里有六个巨大的圆柱形培养舱,从地面一直顶到了天花板。及其粗大的管道和线缆连接着它们,还有更多数量的液体输入舱,以及各种我不知道名字和用途的机器。有三个是空的,另外三个充满了淡蓝色液体。看起来,就像是孕妇身体里的羊水。之所以用这样的说法,使因为三个培养舱里各有一个身材巨大的人类男子飘浮其中。 看到这些巨人的身材,让我联想起身穿动力战甲的军团士兵。但这些浸泡在“羊水”里的家伙,显然要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军团士兵都要打。有两个管道已经明显被损坏,里面的液体污浊发臭。但第三个看起来却毫无异样。天知道它究竟存在了多久?里面的那个大家伙有没有腐烂? 幸运之神真的对我微笑了。这台培养舱居然还在正常运作着。我们抽干了两头的管道,六个人一起,合力把里面的巨人抬了出来。这家伙已经死了,而且还是死透那种。基因工程师王辅一立即把尸体弄上手术台进行解剖,我则尝试着,想要看看另外两个培养舱里的巨人是否还有利用价值。这个过程差不多需要十几个钟头,我希望在验尸结束后,可以得到关于这些东西更加清楚的了解。 雷切尔修士还找到了更加具有吸引力的东西。他发现了一台信息存储器,那里面留下了这个基地指挥官最后的信息。图像很混乱,非常模糊,其中夹杂着大量杂音。我不知道这些信息是否还有价值?因为基地指挥官看起来已经神志不清,在画面上大吼大叫,根本不像是人类,恐怕只有最野蛮凶残的黑暗生物,才能跟这个早已死去的家伙相提并论。 接下来的第二部分,是基因工程师王辅一撰写的验尸报告。(。) 正文 第六百五九节 秘录 接下来的第二部分,是基因工程师王辅一撰写的验尸报告。 文件一:用肉眼进行初步检验,未能证实死因。尸体的皮肤柔软,呈碎屑状。在搬上手术台的过程中,由于操作和环境限制,导致了多处破裂。尸体外部无穿刺伤痕,真皮呈浅土色,犹如在本次检验数小时内死亡,尚未明确知晓原因。初步的DNA化验表明,尸体内部多种氨基酸以及酶链尚未形成。再考虑到有迹象表明染色体变异,相信此人是经过人为加速生长,从而达到这一水平。从生物角度判断,尸体生长时间可能不足一周岁。 文件二:尽管皮肤缺乏弹性,但已经拥有完整的肌肉组织,其下的骨骼也要坚硬得多。我对尸体进行了标准的“Y”型切割,剥除皮肤和前胸上相当多的肌肉之后,显露出交错生长,并且完全硬化了的骨板,它们把整个胸腔完全覆盖住。我只能使用激光锯才能打开这副坚硬的“骨盾”,还要用到好几个电子探测器,才能打开两排肋骨,露出胸腔。 文件三:尸体的胸腔内部含有数个功能未知的器官。主心脏、肺、肾、肝脏均在,并且考虑到如此之高的肌肉密度,估计应该比现今主力军团士兵的脏器拥有更高效率。除此而外,还有七个来源不明的器官。以我的经验,无法判明它们的具体用途,也无法解开这些一团。我熟知军团战士的每一种内部器官,然而,这里所见到的,却并不是我所认识的。这些器官已经被领队大人封存,装进雷切尔修士提供的静立场容器。转送到主世界帝国研究院更加先进的实验室。那里有很多基因技术人员,应该可以从中判明更多的相关信息。 文件四:胸腔检验结束,我打开头盖骨,露出尸体的大脑。里面是极为奇异的组织,仅仅只是外表与人类相似的大脑。其色泽、外观近似于成年男子大脑。质量构成比例相应放大,但相似程度也就仅此而已。解剖发现,这是迄今为止尚未见过的全新物质结构(如果它是物质的话),以及更多的未知来源器官。更进一步的研究已经不可能,因为在大脑从头盖骨中取出口,就以极快的速度腐烂。几分钟后,就变成一滩粘稠的黑色泥状物。谁也没有预料到出现这种情况。这里的空气应该含有某种加速分解的特殊微粒,也可能是尸体本身,或者培养舱内残留的液体所导致。 文件五:在本次小结中,无法解释死因,没有可见伤痕作为证据。也没有过滤出毒菌、细菌或者是毒素的发现。我仅能做出的结论,就是死者的生长被人为加快,而且死者在培养舱相关机械失灵时死亡。此前,我曾经对“火蜥蜴”军团的几名成员身上做过一些测试,因此我可以非常肯定:这名死者无论体质、身体机能等各方面,都要优于他们。 接下来的部分,是关于基地指挥官留下的信息记录。这部分内容由文中提到的雷切尔修士从相关机械恢复。由于数据的许多部分已经缺失。这部分内容并不完整。 记录条款23:新智人项目得到了进一步发展,我相信,接下来再有几次加速进化,我们就可以实现目标……击退(片段损坏)而且从精神上鼓动他们抵抗来自黑暗世界的……我们将可以追寻光荣的皇帝的足迹。作为基地指挥官,我感到无比骄傲。我的名字将会被人们以尊敬崇拜的口吻提及,这将成为我不敢想象的荣誉。 记录条款29:今天有更多的运输部队抵达基地。我开始理解为什么会选择这里作为试验场,而不是在主世界完成细胞分解和培养工作。罗昊东将军带走了第一批生产下线的新智人士兵,总共三百二十七名。他们将返回主世界,装备最新式的动力战甲,编成最新的战团。看着这些为了战斗而生的战士。我无比欣慰,人类掌控主世界的命运已经牢不可破。有了这些强化战士为皇帝的光荣而战,我们的帝国将千秋永固。 记录条款33:我今天在储存库里发现了一起奇怪的事情。我在吟诵晚间纯洁祷告的识货,无意中瞥见一些黑色的粘稠液体从静力场容器里流了出来。打开容器时,我大为震惊。因为里面充满了发臭的器官状物质,而且就在我看着的时候,还在继续长大。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现,紧急招来的技术医官要求立刻销毁它们,这些黑色液体被送进了焚化炉,在高温环境下,它们……(信息缺失)基因库存,但我无法解释为什么会迅速生长?各种原料都是经过了牧师祝福,并且以正确方式进行填充……静力场失效,要么是储存基因在我们放进去之前就开始腐化。除此而外,我想不出任何解释。 记录条款41:今天,我从黑色军团的药剂师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他们的受精卵有了一些变异,使得最初的几名成员长得更加成熟,由此,导致该军团士兵的额头和前肢长处了冠状骨质凸起。这是个从未料到的副作用。或许,是因为激素增量引发的生长。应该再进行一次净化步骤,把任何有缺陷的受精卵毁掉。 记录条款44:现在每天都有报告称这些(信息缺失)基因核自发的变异。要是这些变异被追查起来,查到我们正在进行的实验头上,后果实在不堪设想。捐赠这些物资给我们的赞助人曾经保证过,我们是在皇帝的祝福下进行。审判官大人也调用力量追查被污染的细胞源头。但是,越来越多的变异报告送到了我面前,我很难不会去想其中的联系。这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失败。我已经下令实验中止,以等待来自审判官大人更为细致的调查。可是就在今天,他却用很强硬的口气告诉我:要是工作没有继续下去,我就得当心我的小命。 记录条款46: 我开始在审判官大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实验室里,悄悄进行了六个实验个体的植入以便对改变了的个体进行更加仔细的监视。只有我知道这个秘密。第一医官也对此毫无察觉。我会记录下这些个体不同于正常的参数,好观察他们有可能出现的差错。或许,我可以找到变异的原因,然后在造出更多这些被诅咒生物以前纠正错误。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被污染的基因腺体植入了军团士兵体内。我也没办法离开这儿,从别的渠道。把这些情况上报给更高一级部门。我担心一切太迟了。没办法……这些令人憎恶的东西……这个该死的空间领域。 记录条款47:我担心审判官会知道我在进行着秘密实验。今天早上的徒手训练里,我的两个测试个体突然发狂,杀死了三十一名士兵和技术人员……(信息缺失)在一阵狂乱中崩溃,敲打着手臂,他们的身体也……失控了的变异。最后,在地上遗留下来的。只有他们勉强还算是人样的外表。那情景实在太可怕了,一想到整个军团士兵体内都植入了这种带有缺陷的基因核心,我既感到不寒而栗,也感到无地自容。审判官把尸体都烧掉了。他告诉我,这是为了减轻我这个基地指挥官的负担,也是免除上面审核时候更多的罪责。我知道事情肯定不会如他所说的那么简单。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我对皇帝的忠诚绝对不会动摇,我乞求皇帝能够对我罪恶的灵魂大发慈悲……在这里制造怪物!我对已经放出去的感染基因无计可施,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摧毁这里保存的所有实验数据,以及被感染的全部物质。审判官开始把我排除在最关键的系统之外,他显然是察觉了什么,但我会尽我所能。当他发现我的所作所为……哈哈哈哈!杀了我。那很好。 记录条款49:我们很快明白,是我创造的那个神秘个体,宣判了我们的死刑。起初,他的基因结构还算稳定,我们以为这个项目还能挽救。但最后的结果证明,再多的努力也是徒劳无货。他被移出培养舱已经好几个月了,一次战斗训练完成后,负责这个空间领域的监控人员发现,从我们的设施里,正在释放出未被批准的信号来源。审判官马上对我们的通讯人员动大刑。仔细拷问了一番(信息缺失)那个女孩不是信号来源,不过我们的基地现在需要其他人来负责通讯。我们还在为了神秘的事情头疼不已,从基地深处突然出现了另外以个噪音源……零碎的信息……混乱的尖叫,没有办法确认,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这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战争堡垒。我从未见过这种款式的飞行堡垒。是的,它正在飞,在天空中飘浮。 记录条款51:对外通信已经被全部切断,一种强力电子干扰使我们丧失了外围防护能力。出现在屏幕上的那个男人,和我有着相同的外观。他的盔甲形状奇特,肩膀上驮着一个稀奇古怪的装置。不堪入目的机械臂看上去就像是朝前爬动的蜘蛛。他们对我的问话置之不理,显然不属于目前所知的任何帝国军队编制。大门已经被轰开,我知道,必须毁掉剩下的三个实验个体了。无论这些人的目的是不是他们。开启实验舱的过程很是费了一番力气,三个测试个体完全失去理智,他们在沿途大肆破坏,在监控屏幕上发出野兽一样的嚎叫。审判官被杀死了,我无法面对这一切,逃掉了,把所有人扔在后面,任由他们哀嚎着,然后被杀,任由基地被入侵者突破。 记录条款(未编号) 整整一天一夜,我都躲在这里。我的手下在外面发出濒死前的惨叫。入侵者肆意追猎着他们,蹂躏他们的肉体,这一切都使我在无法平息的恐惧中颤抖。一切都完了,新智人项目现在(信息缺失)……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要被毁掉的。我们在这里做过的一切……技术,使我恐怕将要在不就的年月里……回过头来,把帝国搞得寝食难安。我对我这条命并不感到惋惜,手枪就在我的身边。我记录下这些,只希望日后发现这些记录的人。不会憎恨我们在这里所做的一切。 皇帝保佑着我们,皇帝与我们同在。 皇帝……万岁! 在这之后,是日记主人接上前面断开的部分。 空间领域TH21考察项目,日期,39日 重新激活的步骤正在进行中。再有不到一个钟头。我们就能从培养舱里把最后一个活体给移出来。我相信,这次发现肯定是人类帝国在数千年当中最为重要的部分。我们可以从这个遗址里了解到更多秘密。然而,雷切尔修士警告我们不许把任何东西送出外面,也严禁谈论在这里的发现。我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正在脱离控制,不再是我最初想象的那样。这里留有帝国徽记。发现成果理应得到重视。上报教廷,或者是帝国民政总部,由他们派出一支完整的考察队全面接管。 也许,雷切尔修士和我想的一样。 书的内容,差不多就是这些。剩余的部分,都是关于主力军团士兵的必须义务和信条。以及国防军必须遵守的一些相关条目。苏浩翻了翻,没有发现与前面部分有关联的内容。 封底没有刊发编码,也没有出版日期,只有一个“钢铁勇士”军团的特殊徽记,以及“内部材料”几个字。 戴小楼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一本书? 他想告诉我什么? 看着摆在面前的书,苏浩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靠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 黎明,在悄然无息中默默降临。 在帝国边境荒野,数十道雪亮的灯光突然出现,带着与这个世界完全没有协调的突兀,划破了深沉的黑暗,仿佛是撕破了空间障壁,如同幽灵一般显露痕迹。 多达十几辆磁悬浮车在道路上高速行驶。它们并非普通意义上的民用车辆,而是专门为“有需要的人”提供,具有高效防弹功能,功率强大的武装型号。虽然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战车。却也加装了重机枪和双管机炮,带有稳定翼的车身流畅简洁,可以在大部分地形表面以高速行驶。这样的磁悬浮车价格昂贵,虽然没有列入军方的订购单,综合性能却堪比普通信号的步兵战车。 在这些先导车队的后面。还有一条由上百辆重型卡车组成的长龙。它们在公路上蜿蜒屈伸,长达好几公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乔氏家族设置的收费站点痕迹尤在。被摧毁的三角形拒马被扔在路边,地面上残留着大火烧灼过的黑色,尸体虽然被运走,干涸的血迹仍然存在。它们变成了一片黑色,可如果不是凑到近处仔细判断,恐怕很难分辨清楚。 由轻型磁能车组成的先导车队以令人畏惧的高速狂飙突进,直接扑向乔氏家族设置在附近荒野上的临时驻地。 尽管帝国罪案调查部已经介入乔氏家族与木叶镇之间的纷争,对整个案件的主要脉络和走向也有了清晰认识,最终判定结果却还没有出来。在这之前,乔氏家族当然不会白白放弃已经在荒野上建立的据点。这里仍然还留有部分物资,以及十来个负责看护的警卫。 对于这支突然出现的车队,乔家警卫显得很是紧张,纷纷跑到用沙袋垒成的工事后面,将武器对准了已经冲到近前的悬浮车。 “怎么回事?这些家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下一批补给物资至少要两周以后才能运过来,上次通讯的时候,上面就说过,短期内不会派人过来接管这里。他们,他们究竟是谁?” “会不会是木叶镇上的那些家伙?他们跟我们一向不对付。难道,他们想要占领这块地方?” “应该不会吧!我们已经撤除了收费站点,。还有,这些车子不是从木叶镇方向过来。那边是国防军441师的驻地方向。如果不是军方的人,肯定就是来自帝国内域。” “都给我闭嘴!拿好你们的武器,立刻跟上面联络,问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各种乱七八糟的解释都有,谁也无法拿出具有足够说服力的证据。车队越来越近了,不需要战术望远镜,单凭肉眼,就能看到这些车子都加挂了防弹装甲,乔家警卫的轻武器对它们无法构成威胁。更可怕的是,它们的车厢顶部,都架着口径粗大的双管机炮。这种武器威力惊人,一发炮弹就能把人活活打成两截,在凄厉的惨叫声中活活疼死。 乔家警卫们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渗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这些磁能车根本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它们在简单的工事外面来回乱绕,在地面上扬起大片尘土。对方炫耀武力的目的非常明显:警卫们只有两个沙垒,架在车顶上的双管机炮也一直用黑洞洞的炮口瞄准目标。这使守卫者们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威胁,甚至再也没有想要反抗的勇气。(。) 正文 第六百六十节 新镇 乔家警卫们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渗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这些磁能车根本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它们在简单的工事外面来回乱绕,在地面上扬起大片尘土。对方炫耀武力的目的非常明显:警卫们只有两个沙垒,架在车顶上的双管机炮也一直用黑洞洞的炮口瞄准目标。这使守卫者们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威胁,甚至再也没有想要反抗的勇气。 远方的重型卡车车队渐渐驶近,它们的车辙痕迹极深,在地面上碾压出一道道带有清晰花纹的“路”。一辆外观豪华的银色越野车从中驶出,周围的武装悬浮车也纷纷停了下来。很多手持武器,身穿制式战斗服的人从车上下来。他们聚集在银色越野车周围,形成一个防护严密的圈。 车门开了,走下来一个个头中等,身材却显得及其干瘦,看上去显得狡诈,眼睛里随时释放出贪婪目光的中年男人。他身上的衣服非常华贵,胸口上别着漂亮的蓝晶石胸针,脚下皮靴擦得铮亮,即便踩过泥浆,溅起的脏水也不会附在靴子皮面上,而是顺着光滑的靴筒缓缓下滑,仍然显露出一片黑色的特殊光泽。 对方的人数太多了。放眼望去,后面源源不断抵达的重型卡车上还有更多人下来。那可不是几十、数百就能点清,而是足足多达好几千。 乔家警卫队长是一个身材敦实的男人。他显得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犹豫片刻,他终于鼓起勇气,从沙垒后面直起身子,冲着被众多武装人员围在中间的中年男子大声问道:“你们是谁?” 走下银色越野车的中年人看了他一眼。露出极度厌烦的神情。在他的旁边,一名身穿黑色制服,似乎是管家的人大步走上前来,用带有优雅节奏的声音回答:“我的主人,是身份尊贵的托马伯爵。从现在开始。这里的一切全部由我们接管。你们有十分钟的时间离开。” 警卫队长本能的想要拒绝,黑衣人却根本不给他再次开口的机会,直接以冰冷无情的声音说:“现在开始计时,时间一到,立刻开始攻击。” 双方实力根本谈不上什么对等。在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沙垒里的人只坚持了不到三分钟。就主动离开工事,带着一些简单的食品和武器,朝着通往帝国内域的方向跑去。 “一帮胆小怕事的雇佣兵!哼!” 看着这些渐渐远去的身影,全身裹在皮裘大衣里的托马伯爵很是不屑地从鼻孔里喷出两道冷气。虽然还是秋天,这里的气温却比帝国内域低得多。阳光与温暖离开的比平时更早,托马伯爵很不适应。也不喜欢这种过于早来的寒流。 马文公爵的计划非常周密。为了谋夺苏浩的空间领域,公爵大人的确是显现出令人惊叹的实力。他与黑暗世界的暗中接触,托马伯爵并不知道多少。不过,作为被马文公爵邀请到的另外三名共议者之一,托马的确身负重任。 虽然乔恒是个变态加疯子,但他的眼光不错,选择了一个非常恰当的位置用作家族武装据点。托马伯爵同样看中了这个地方。他原本以为。想要让那些守卫者让出地方,必须大费周章和口水,甚至还有可能爆发一场规模不大的战斗。然而,想象中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自己轻而易举就达到了目的。哼哼!一定是我托马伯爵阁下的名字过于响亮,这些傻瓜和白痴倒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愚蠢。我讨厌鲜血和尸体,却并不反对在必须的时候多杀几个人。 这里将会变成一个新的人类定居点。在马文公爵、索留斯侯爵与王贺军侯爵的共同商议下,它被命名为“奥维亚多”。 这个新城市的出现,对托马伯爵有着极其重要的特殊意义。 无论权势还是财富,托马伯爵在四名密议者当中。都处于末位。事实上,在索留斯侯爵发出邀请之前,托马伯爵对苏浩拥有这么一个空间领域毫无所知。他甚至从未想过什么谋夺之类的事情。但不可否认,随着索留斯侯爵对这件事情的介绍,知晓更多细节后。托马伯爵那颗原本安定的心脏,也在贪婪与嫉妒的刺激下,变得越来越大,迅速膨胀。 是啊!那个叫做苏哈的家伙,只是一个平民!一个平民! 帝国法律的确神圣不可侵犯。可谁都知道,法律真正管束,也是法律真正产生畏惧感的人群,其实就是占大多数被统治者的帝国平民。贵族有着自己的尊严和古老的荣誉,包括托马伯爵在内,每一个贵族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我们本来就应该在利益纠纷当中占据更多,得到更多。一颗珍贵的宝石,本来就不该由平民持有。他们可以得到金币,可以拥有超过百万的财富,但真正贵重的珍宝,永远都属于贵族。 马文公爵出现以前,托马伯爵并不知道他才是真正的计划主谋。随着事情逐步进行,托马伯爵也渐渐猜到自己为什么会被选中?为什么会成为四名密议者当中的一员? 公爵大人的计划分为几个方面,其中针对木叶镇的环节,就是要让那个小镇变成一片死地。因为空间转换器这种东西一旦设定,就无法更改。以苏浩当初进入空间领域的时候为例,他的降落点在荒僻山脉,就只能以那个位置与主世界进行连接。这就相当于一条在虚空中用力抛出去的线,虽然有着大概的落点范围,但你无法控制首次落点的准确坐标。一旦落定,主世界与空间领域之间的连接也就产生。这条通道永远都存在于荒僻山脉与木叶镇之间,谁也无法更改。 当然,也可以另外选择一条新的连接通道。最安全的做法,莫过于把“钢铁勇士”军团驻地当做主世界的首发站点,与那个空间领域进行第二次连接。这种做法具有相当大的危险性。其中也带有大量不可知的因素。你永远无法判定新的降落地点位于哪里?这可不是在河面上架设桥梁那么简单。以克莱门家族为例,瓦拉姆当初进入空间内部的时候,就因为无法判定所在位置,损失了相当一部分人手。 谁也无法预测新的降落点具体位置。对于这种情况,其实有着很多方法可以改变。比如大量投入人员和资金。对目标空间进行多达数百次的探测,最终选定安全的降落坐标。这办法很管用,“钢铁勇士”军团也有足够的能力把空间通道转移过去。然而,马文公爵也带来了更多的详细情报。他发现,苏浩在军团内部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位置,应该是得到了某位大人物的赏识。正处于及其关键的测试期。否则,也不会得到进入101训练营受训的机会。木叶镇的空间通道连续得到好几次增幅,空间通道承载的能量已经成倍增加,那里正朝着一个战争堡垒的方向演化。如果能顾提前控制,或者迫使木叶镇的这条空间通道失去作用,“钢铁勇士”军团就不得不另外架设新的通道。如此一来。马文公爵也就有了足够的操作时间。 就连老谋深算的马文,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H丙993这个空间领域里,肯定存在着某种及其重要的特殊资源。否则,“钢铁勇士”军团不会忽然之间加大对木叶镇的扶持力度。 在帝国相关部门的登记表格上,木叶镇属于苏浩,这个空间领域的首位开发人也是苏浩。身为空间持有者,苏浩在其中占有的好处肯定不会少。可令人无法想象的是。他只是“钢铁勇士”军团的仆从人员,连正式编制身份都没有。 如果空间领域打上了“钢铁勇士”的标记,给马文一百个胆子,也绝对不敢伸手。然而问题就在这儿:苏浩只是该军团的外围人员,对于他的身份和管理,“钢铁勇士”高层似乎暂时还没有明确的定义。 马文公爵对此感到疑惑。这显然不符合他对主力军团各种规则的理解。克莱门家族的覆灭,一方面给马文公爵敲响了警钟,一方面却促使他对苏浩和空间本身产生了浓厚兴趣。 托马伯爵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被公爵大人选中的试探者。既然是试探,那么这个人当然不能是蠢货。他必须足够聪明。有很强的执行能力和临机反应能力。委任一个毫无权势的平民当然不行,身份显赫的贵族也可能。前者过于谨小慎微,面对强势反弹很可能会惶恐畏缩,后者也不会老老实实听话。比较下来,托马伯爵自然成为了马文公爵的最佳首选。 “我们会尽一切力量支持你。” “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拿下那个边境小镇。不需要使用武力,你应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方法。只要让它荒废下来,我们也就有了插手其中的资本。” “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你的背后,有一名公爵,两名侯爵,还有来自方方面的充足资本和军队的帮助。问题的关键,在于你能不能合理分配并且使用这些优厚条件。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我们会根据每个人在这件事情上的具体表现,决定他的最终收获。” 这些话在托马伯爵脑子里不断徘徊。 他已经逐渐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选中?为什么成为马文公爵任命的执行人员? 自己这个伯爵身份,并不是世袭,而是依靠长期不懈,努力疯狂的钻营结果。就在十六年前,托马还是一个平民商人。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奇妙,他从一个普通小商贩变成了真正的豪商,拥有令人羡慕的资产,又从一个破落贵族那里收购了原本属于那个家族的伯爵封号。一切都那么自然合理,没有违背帝国法律,是一堂活生生的励志经典剧。 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二次拼搏。只要成功,就能成为真正的贵族。 看着眼前凌乱不堪的这一幕,托马伯爵阴沉的脸色渐渐松开。他握紧了拳头,眼睛里充满期待,以及隐隐的亢奋。 …… 在荒凉边境出现了一座新城,立刻引起了木叶镇上居民们的热议。 “嘿!你们知道吗。那个地方距离我们不远,最多也就是一天的时间就能走到。” “应该是某个大人物,或者有实力的财团想要开发边境地区,这才得以选中。我前天就是从那里回来,那些人的建设速度真的很快。城墙基础已经完成。房屋什么的也起来了很多。他们是全机械施工,自然要比我们用木头搭建房子更快。我留意了一下,全部都是带有中空夹层的楼房。那可是提前预留的供暖管道,不像我们这儿,冬天必须自己加热,否则就会被活活冻死。” “他们的防卫设施跟我们这里差不多。甚至还有一些威力很大的重型武器。不过,警戒塔上盖着篷布,我也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明了。” 帝国边境是一片荒芜的区域,人类是一种群居动物,附近多了一个定居点。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好事。木叶镇上的人们从未想过这意味着什么,都对这个叫做奥维亚多的新城抱以好感。 即便是已经成为“工蜂”的雇佣兵队长肯森和莫邢馗,都是同样的思维。 这种想法并不奇怪。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很多年,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人愿意离开帝国内域,白白来到边境地区受寒吃苦。人多,就意味着力量强大。有了一座新城。就会有第二座、第三座……繁华就是这么产生的。正是出于这样的心理,木叶镇上的居民对奥维亚多抱以异常欢迎的态度。这让负责建设城市的托马伯爵有些手足无措,甚至一度怀疑是苏浩等人的故意试探。 所谓阴谋与真诚,区别就是这样。 托马伯爵下令在奥维亚多附近设置警戒线,密切注意每一个进入监控范围外来者的具体动向。 两天过去了,托马伯爵发现,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这些木叶镇上的居民根本不是想象中的破坏者。他们对这个新建小城抱有极大的热情。甚至带来了各种食物:面包、香肠、熏肉、蔬菜和酒,那种热情友善的气氛,即便是依照命令负责监视他们的人,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这在一定程度上甚至缓解了托马伯爵的后勤压力。当然。他在这方面根本不用担心。马文公爵早已派出大量车队,负责新城所需物资的运输。但无论如何,能够就地获取食物,也就意味着腾出大量运输空间,从帝国内域带来更多目前急需的建筑材料。 按照贵族们此前商议的计划。奥维亚多的首批居民,是来自帝国内域的两万名平民,以及数千名接受过军事训练的家族私兵。这部分力量由马文公爵等人平均分配,确保其中绝对不会出现擅自脱离新城的逃亡者。然而,令托马伯爵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些移民尚未到来,奥维亚多正处于基础建设的时候,木叶镇上的女人们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准确地说,应该是酒吧和妓、院里那些喜欢从男人口袋里捞钱的女人。 奥维亚多的建设者和武装私兵都是男人。面对主动送上门的异性,当然没有推托拒绝的道理。这些女人虽然长相一般,身材举止也不可能与帝国内域高级酒吧夜总会里的头牌女郎相比,但她们毕竟是真正的人类。囚犯关在监狱里十几年,出来看见一头母猪都觉得是双眼皮。一帮身强力壮的男人在帝国边境啃灰吃土,当然也想要得到肉体与心灵上的放松。何况,这些女人要价并不高,最多也就是几十个铜板就能解决。相比之下,帝国内域那些动辄十几枚银币,态度还及其傲慢,服务恶劣的女人,不知道在暗地里被男人们骂了多少次。 这在很大程度上安抚了托马伯爵手下的建筑部队。他原本是带着敌意和戒备来到这里,却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感慨之余,托马伯爵也下令加快工程进度,争取在冬天来临之前,让第一批移民住进新建的房屋。 钱多,力量就大。 马文公爵等人拥有的实力,绝非当年小心翼翼建设木叶镇的乔天宇能够比拟。只是短短的一个月,奥维亚多已经具备了雏形。城墙建设大半完成,各种管线铺排也非常完备,虽然附属设施尚未全部完工,但无论是谁,只要第一眼看到,都会觉得这座城市的综合能力与居住环境,肯定要大大优于邻近的木叶镇。 两座边境城市之间的新路已经竣工。这是托马伯爵根据工程进度,以及局势变化,临时决定增加的项目。两座城市可以更快、更好的互通往来,这正是托马伯爵想要看到的结果。(。) 正文 第六百六一节 影响 按照事先约定,苏浩没有回来以前,木叶镇上的一切大小事务,均由肯森和莫邢馗共同处理。 卡佩拉走进镇长办公室的时候,肯森就已经预料到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样的问题。 卡佩拉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腰围和胳膊都很粗壮,身材干瘦点儿的男人甚至还没有她的力气大。虽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卡佩拉却依然显得精力充沛,红红的脸膛看起来很是健康,一个人就能扛起沉重的橡木大桶。 木叶镇上有很多面包店,卡佩拉的小店属于其中的颇具名声的代表。她做的黄油馅饼味道很不错,奶酪吐司也很受欢迎。尽管卡佩拉很是勤快,店里的面包却总是早早卖光。去的晚了就没货,只能等到明天再来。 面对肯森,卡佩拉笑了笑,露出一口略微发黄的牙齿:“肯森队长,我是来交换房屋居住证明的。” 木叶镇上百分之六十的房屋,都是公用。移民们可以选择自己出资修建,也可以选择花上很少的钱,从小镇管理者那里租用。无论前者还是后者,其实都很划算。这里有充足的木头,不用花钱,只要你付出力气,就能得到。至于租金,价格也非常低廉,绝对是帝国内域租房者难以想象的超级福利。 肯森接过卡佩拉递来的居住证明,脑子里忽然产生了很不妙的预感。 这已经是本周以来,向自己交还居住证明的第二十八个人。皇帝在上,今天只是星期四,还有三天才是一个完整的星期。 很多人走了,理由也五花八门。归纳总结起来。其实不外乎一条:旁边奥维亚多镇的居住环境和条件都比这里好得多,我们当然想要离开。 “我很喜欢你做的黄油馅饼。真的。” 肯森还想做一下最后的努力。他尽量使脸上堆起笑容,看起来更加亲切:“卡佩拉,你做的面包,可是我们镇上最令人难以忘记的美味儿。如果你走了。恐怕很多人会难过的吃不下饭。呵呵!这样吧!现在的那间屋子,你可以免费使用。我真的不希望你离开。” “肯森队长,您是一个好人。奥维亚多距离这里不远,我会经常过来看你。” 卡佩拉似乎是早已料到肯森会有这么一说,微笑着回应:“说真的,我也不想就这么离开。可是奥维亚多那边的条件真的很好。他们答应给我一套完整的屋子。冬天不用烧柴就能供暖,而且在面粉和奶油采购方面,也有充分的保障。他们甚至答应我,可以按时提供给我足够的樱桃和草莓。这在我看来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我最拿手的,就是樱桃馅饼和草莓果派。在这里,我只能弄到水果罐头。却没办法弄到最新鲜的货物。” 肯森想了想,说:“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这些,我可以为你提供帮助,应该不成问题。” “可是……我,我还有两个孩子。” 卡佩拉低下头,双手不太自然地用力绞着衣服,低声低语:“他们都不小了。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镇上没有学校,他们只能跟着撒胡森先生学习一些简单的字句。我知道苏浩镇长已经筹划着要建立一所学校。但他好几个月前就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肯森打断了卡佩拉的话:“这你不用担心,苏浩镇长只是临时外出受训。你知道的,我们这个镇子已经列入主力军团的管辖范围。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钢铁勇士”,不是普通的帝国国防军。” “我已经在木叶镇呆了十一年。” 这些话对卡佩拉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她抬起头,认真地说:“我从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就来到这里。我是被人拐卖的,我至今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儿。那个拐卖我的男人原本想去红石城,却在路上被活活冻死。很幸运。我被人带到了这里。我原本是在酒吧里上班,连我自己也不清楚那两个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我承认,这里的人们对我都很友善,也有很多人愿意帮助我。可这里毕竟不是帝国内域。我也许永远也无法离开,只能依靠烤面包维持生计。但我绝不希望我的孩子也过着这种生活。他们应该离开这儿。至少。要比我过得更好。” 对卡佩拉的这番话,肯森无法反驳。 木叶镇的实际情况就是这样,尽管苏浩已经花了很大力气改变,却需要时间进行过渡。身为“工蜂”,肯森当然相信木叶镇以后会越来越好,但自己相信是一回事,别人脑子里的想法又是另外一回事。就像卡佩拉,肯森无法劝解,也没办法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在这里呆下去。 望着卡佩拉走出办公室的背影,肯森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以及烦躁。 莫邢馗从外面进来,刚好遇到了离开这里的卡佩拉。简单的交谈过后,仍然没能挽回卡佩拉要走的决心。 “活见鬼!事情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 莫邢馗走进房间,把手中的猎枪重重放在桌上,端起水壶猛灌了一通,喝饱喝够,这才摆下水壶,抹着湿漉漉的嘴,很不高兴地连声嚷嚷:“旁边那个叫做奥维亚多的镇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有很多人离开,前往那里定居。他们居然放出话来,说是每个愿意过去的人,都可以免费得到一套房子。” “不仅仅只是房子那么简单。” 肯森皱着眉,摇摇头说:“这里是帝国边境,不会平白无故出现一个这种规模的定居点。从他们的建设进度就能看出来,背后肯定有一个实力强大的人物在支持。他们拥有一支庞大的运输车队,各种物资都不缺乏。我们虽然可以从空间领域得到粮食补充,可是就货物数量和种类,的确远远不如他们。我上个星期刚去那边看过,奥维亚多镇上甚至建起了一个中型电热能源供应站。他们在冬天根本不需要烧柴。换了是我,也不喜欢住在烟熏火燎的屋子里过冬。” “仓促之间,我们也不可能修建什么电热供应站。” 莫邢馗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摸出香烟,分了一根给肯森。认真地说:“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我觉得,奥维亚多这个地方,很可能是故意针对我们而建立。” 肯森点起香烟,抽了一口,平静地问:“说说看,你都发现了些什么?还是知道了什么?” “奥维亚多的位置在我们前面。相当于从中截断了帝国内域与木叶镇之间的道路。我不知道上次那些设置收费卡点的家伙与这件事有没有联系,但显而易见,奥维亚多的作用与那个卡点差不多。区别只在于,他们没有明目张胆的在那里收取费用,而是摆出各种优厚的条件,把我们这里的人一个一个挖走。” “他们在奥维亚多开设了一个酒水批发行。听清楚。是批发,而不是普通的零售酒馆。奥斯丁两星期前从奥维亚多进了一批烈酒,价格比直接从以前的商贸城市高了百分之八十。奥维亚多那些人的理由也很充分:他们把酒从帝国内域拉到这里,刨去路上的损耗和各种成本,奥斯丁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能把货物运回来,销售周期也就缩短。因此,这种提价是必须的。” 肯森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那么奥斯丁呢?他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莫邢馗叹了口气:“奥斯丁的酒吧快开不下去了。这是他自己的原话。” 肯森脸色骤变:“为什么?” “因为奥维亚多那边的酒,要比我们这里的便宜。” 莫邢馗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同样的酒,奥维亚多镇上酒馆的售价,要比我们这里便宜百分之二十左右。” “这怎么可能?你刚才不是说过,奥斯丁差不多就是以这个价格从那里进货的吗?” “没错!可那些家伙不仅仅只是光做批发,也会零售。奥维亚多镇上也有酒吧,售价与批发价格都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如果你想要喝上一杯,当然会选择酒吧。如果想要买上一大瓶回到家里慢慢喝,那么无论酒水批发行。还是酒吧,都能满足你的需求。” “那些酒吧的经营者是谁?” “无论是谁都可以。按照奥维亚多镇长最新颁布的条例:只要是拥有奥维亚多镇民资格的定居者,都可以在镇内自由选择职业。无论他们想做什么,都可以得到一定数量的贷款,或者是实质意义的帮助。” 说着。莫邢馗弹了弹烟灰:“现在,你应该明白我没有夸大其词。那些家伙的确是在针对我们。他们想要把木叶镇挖空,把这里变成空无一人的死城。真是可笑,最初的时候,我还以为旁边多了一个不错的邻居。没想到,居然是一只狡猾的,居心叵测的狐狸。” 肯森没有说话,陷入沉思。 奥斯丁的酒吧肯定是开不下去了。 即便是他以百分之八十的价格从奥维亚多镇上的购入酒水,回来在木叶镇上,肯定要提高一部分售价,才能从中赚取利润。奥斯丁不是一个贪心的家伙,但不管怎么样,八个铜板买回来的酒,至少也要以九个铜板卖出去。奥维亚多镇上的酒馆可以卖到八个铜板,就意味着酒馆经营者的进货价肯定要比奥斯丁更低。七个、也许是六个,或者更少……在这件事情上,奥斯丁的确没有竞争力。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木叶镇上很多人习惯精打细算。既然多走一天时间,就能买到足够便宜的酒,相信很多人都愿意到奥维亚多镇去走走。为了喝一杯走那么远当然不可能,想要喝酒的人都会每次带回来很多。如此一来,木叶镇上的酒馆也就无人光顾。像奥斯丁这样的酒吧老板就得失业。 除非,奥斯丁愿意降低酒水售价。但这种事情相当于自己出钱白白请所有人喝酒,偶尔一杯还好说,时间长了根本就不可能。 如果走得更远,和从前一样。穿过步兵441师的辖区,到帝国内域进货,价格当然会比奥维亚多镇上的批发行低得多。可问题是,路程太远就意味着成本消耗。综合计算下来,甚至还不如直接从奥维亚多进货。这种循环根本就是无解的。可以想象。奥维亚多镇的主人的确财大气粗,愿意以这种釜底抽薪的方式断绝木叶镇生机。他为此所要付出的,也许只是数十万金币。可是对于木叶镇,却是一场真正的灾难。 看着沉默不语的肯森,莫邢馗又加了几句分量足够的话。 “天冷,人们都喜欢喝酒。但这仅仅只是酒。一种商品价格的高低。可能还不足以说明全部。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开始加大力度,对所有生物物资都用这种方式加以封锁。衣服、盐、药品等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肯森还是觉得心惊肉跳。他慢慢抽着烟。声音低落:“几个月来,已经走了好几百人。就连卡佩拉也离开了。维摩尔可是救过她的命。黑暗生物攻城的那个晚上,如果没有维摩尔,卡佩拉和她的两个孩子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这件事情,我知道的比你要多一些。” 莫邢馗仍然叹息着说:“卡佩拉之前就找过维摩尔,说是想要跟着他一起过,然后两个人一起去奥维亚多镇开始生活。维摩尔当然不会同意。卡佩拉只能自己过去。她的选择其实没错,如果我有两个那么大的孩子,也会想要让他们上学,受更好的教育。没人愿意生下来就当雇佣兵,要是能回到帝国内域,谁也不会留在这里。” 肯森似乎对莫邢馗的话没有触动,自顾道:“以后离开的人会更多。也许,成百上千。” 莫邢馗狠狠掐了一下手指,加重语气:“我们得制止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肯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制止?” 莫邢馗回答:“去找他们。找奥维亚多镇的实际控制者。” …… 第二天. 看着站在面前的莫邢馗与肯森,托马伯爵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一个颇为得意的笑容。 马文公爵早已收集齐全了木叶镇的相关情报。对苏浩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建立有了完备的档案资料。上面就有莫邢馗和肯森的名字,托马伯爵见过他们的照片。虽然是首次见面,却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熟悉。 “请坐!两位喜欢喝什么?咖啡?还是茶?我这里还有上等的葡萄酒,愿意的话,可以来上一杯。” 嘴里虽然是这么说,贴身侍从却端上来三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这是托马伯爵最喜欢的饮料,他是一个非常精明的家伙,知道在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对方只是两个普通无奇的雇佣兵,表面上随便客套一下也还凑合,却并不意味着有自己平起平坐的资格。 我可是伯爵,是贵族。 肯森对这种事情没有什么概念,莫邢馗却看出了其中的问题。他没有说穿,也没有伸手去端咖啡,只是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着对面。 “我一直觉得,敢于来到帝国边境居住的人,都有具有能力,愿意面对现实的勇敢者。” 肯森认真地说:“托马先生,您是奥维亚多镇的镇长,也是木叶镇的邻居。对于您的到来,我们非常欢迎。可是,现在的情况,与几个月前您刚来的时候,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 “哦!变化?你指的是什么?” 托马伯爵笑容可掬地举起咖啡抿了一口,非常舒服地自言自语:“这味道不错,真的很不错。嗯!对了,刚才说到哪儿了?什么变化?” 他习惯于装疯卖傻。这是托马从小商人时候就已有的习惯。每当自己无法在道德方面站住脚的时候,就用无聊话题顾左右而言它。这一招非常好使,往往会让对方分散注意力,忘记谈话重点。 “木叶镇上的很多人已经离开,他们现在在奥维亚多镇定居。” 莫邢馗插了进来,直逼问题核心:“这里的烈酒价格非常便宜,可以免费提供带有暖气的住房,居民可以拥有几乎是成本价格供应的各种生活物资。好吧!我承认,这一切都是木叶镇所不具备的。托马先生,我为你的财大气粗感到惊讶。奥维亚多可以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建设起来,除了必不可少的工程机械,你还从帝国内域带来了大量熟练的建筑工人。光是支付他们的日常工资,就是一笔数目相当大的开支。除此而外,大量货物运输需要消耗燃料,还有那些移民,把他们从帝国内部弄出来,肯定也是一笔不小的投入。据我所知,这附近什么也没有,唯一的出产,就是来自黑暗世界的狼人毛皮。你想把这里建设成世外桃源吗?如果真是这样,你似乎选错了地方。”(。) 正文 第六百六二节 师生 对于莫邢馗的问题,托马伯爵显得无动于衷:“选择什么地方建设城市,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们毫不相干。” 肯森没有发怒。他伸手按住脸上充满怒意,想要爆发的莫邢馗,显得很是平静。 “每个人都必须对自己说出的话,所做的事情负责。即便是一个孩子,也必须这样。” 肯森注视着毫不掩饰脸上傲慢,带有强烈优越感的托马伯爵,过了很久,才慢慢地说:“在选择位置这件事情上,你的确有着自由。即便是闹到帝国民政部,道理和法律仍然站在你那边。但你得明白,有些事情不仅仅只是“合法”两个字就能简单概括。我们欢迎奥维亚多,也非常高兴旁边有这么一个邻居。我们希望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朋友,而不是带有某种邪恶意图的混蛋。” 对于这番不留痕迹的警告,托马伯爵不无鄙视地笑笑,耸了耸肩膀,用眼睛斜瞟着肯森,问:“怎么,你想威胁我?” “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 肯森直言不讳:“这里是边境地带,不是帝国内域。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知道,你之所以把城镇选择在这里,就是为了想要对付我们。无论你承认也好,否认也罢,都不重要。你很快就会明白,这绝对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哦!这是我有生以来听到最可怕的恐吓。” 托马伯爵“哈哈”大笑着,双手举在空中,做了个及其夸张的手势:“我忘记告诉你们一件事:从你们走进这个房间,一举一动,还有从你们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被我完完整整录了下来。如果我遇到了意外,帝国警察总署肯定会把这份东西当做证据。呵呵!你们一个人也逃不了,都必须为今天所说的这些话,付出代价。” “看来,你还是没有弄明白我想要表达的意思。” 肯森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感觉与托马之间已经没必要继续这种毫无进展可言的谈话。莫邢馗可以感觉到肯森体内蕴藏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怒火。当两个人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肯森忽然转过身,眼中的怒火稍稍消退,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托马先生,我最后留给你一句古老的谚语:时间,会证明一切。” …… 清晨。太阳尚未从远处的山脉后面释放出光线,巨大的空中飞艇已经在木叶镇上空徐徐降下。 从帝国内域来到这里,需要飞行很长时间。天空中的危险丝毫不比地面上少,甚至充满了强劲狂暴的气流,不时导致机坠人亡的惨剧。尽管如此,在第三阶段人类帝国的空中运输力量这个问题上。飞艇仍然是唯一的,没有任何其它工具能够用作替代的存在。 肯森与莫邢馗站在广场上,用充满惊讶的目光注视着正在下降的飞艇。 与之前几次不同,这一次,出现在木叶镇上空的重型飞艇多达三艘。庞大的气囊使飞艇充满了令人畏惧的体积感,它们几乎挡住了整个天空,在初升太阳光的映照下。显出黑沉沉的背面。光是看看,就有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感觉。 “这里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长时间乘坐飞艇,仍然会令人感到疲惫。所以,走下舷梯的戴小楼同样显得犯困,脸上也有些疲倦,不过眼神依然精明,整个人也显得很有活力。他步履稳定,用疑惑的目光朝着周围随便一扫,不太明白地问:“镇上的人似乎少了一些。嗯!还有那几间屋子,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开着。怎么现在全都关了?” “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力。有些时候,我们无法顾及全部。” 莫邢馗苦笑着走上前,举起右手行了个军礼。在他的旁边,肯森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包括苏浩在内,他们都是“钢铁勇士”仆从军6615207步兵营的成员。在军团人员名单上。肯森与莫邢馗的军衔都是上尉。当然,这只是帝国国防军相同权限的军衔,并不意味着能够与主力军团军官拥有对等的资格。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俩都是真正的帝国军官。 奥维亚多城的出现,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简短的介绍过后,一向玩世不恭的戴小楼,脸上也出现了认真严肃的表情。 “一个贵族?而且还是一位伯爵?他怎么会对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忽然产生了兴趣?这种人我见多了,从来就是为了钱而打转。除了狼人毛皮,这个鬼地方什么也没有,他在这里发现了金矿?还是找到了某种值钱的资源?唔!这些事情看上去都不太靠谱。好吧!我得承认,也许我的思维的确落后了。尤其是在“赚钱”这种事情上,我们永远无法跟上商人和贵族们的逻辑概念。” 非常不满的发泄了一通,戴小楼捏了个响指,转过身,指着一艘已经在广场上降落,舱门大开,正从里面卸载各种物资的重型飞艇,说:“管他什么见鬼的贵族和村子,看看这个,看看我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自动装卸臂从货舱里吊出一个个沉重的集装箱,沿着角度倾斜的全钢坡面,从货舱尾部开出了一辆辆造型款式特别的奇美拉运兵车。 如果有人要问:什么车辆在第三阶段帝国武器库中占有绝对的数量优势?那么答案肯定是奇美拉运兵车。 纵观整个帝国工业发展史,这种造价便宜、结构简单的轻型战车,易于生产和维护,而且底盘具有极高的通用性。标准型号的奇美拉,主要武装来自于改装自由度较高的炮塔,以及车体前部的重机枪。由于经常要面对不同的环境和复杂多变的黑暗生物,即便是在同一个地区驻扎的帝国部队,往往拥有很多不同型号的“变种”奇美拉。最常见的通用型号,一般是装备有聚束激光炮、速射炮、或者双联装机炮这三种。领完。如果在近战中火力不足的情况下,这种战车也会安装上一具双联装车载喷火器,为步兵们提供近距离的火力支援。 一般情况下,奇美拉运兵车是作为一种装甲部队的伴随前进车辆,负责运送步兵安全抵达前线。以车载步兵支援坦克战斗。当然,车载武器系统使它成为一个难缠的对手。虽然装甲薄弱,却也是相对于其它帝国重装甲兵器而言。它无法单独对付实力强悍的黑暗贵族,却可以在关键时候成为人类轻装步兵值得信赖的战场依托。尤其是在重视步兵机动力的帝国国防军中,奇美拉往往可以起到巨大作用,也是步兵最可靠的战友。 “这二十辆战车都是配发给你们的。” 对于自己带来这些火力强大的装甲战车。戴小楼表现的很是平淡:“机械教官和技师总共有十一个人,你们自己挑选合格的受训者,争取今天下午就开始训练。还有,尽快安排足够的仓库和人手,对卸下来的货物进行储存或者安装,动作要快。” 说着。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拿出一块事先准备好的信息记录卡,随手扔给了莫邢馗。 三艘飞艇上运载的货物,几乎全是是武器装备。制式激光步枪、军用格斗武器、导弹发射器、大口径迫击炮……其中,甚至还有专门用于要塞使用的联装自动炮、大型座载式火焰喷射器。 光是武器装备的种类,并不足以说明问题。真正让肯森与莫邢馗为之震惊的,还是罗列在清单上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综合计算下来。这批武器总量多达两万余件,足够装备一个甲级规模的帝国步兵师。 肯森知道苏浩与戴小楼之间的关系很好,也知道戴小楼属于自己的上级军官。他小心翼翼地问:“所有这些,都是给我们的吗?” “这是军团总部划拨给仆从军6615207步兵营的补充物资。” 戴小楼满不在乎地笑着,用非常清晰的字句纠正肯森话语里的错误:“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你们的身份。木叶镇上早就有什么民间武装,这里的确有平民居住,也有雇佣兵和黑暗猎人。这里是“钢铁勇士”军团的驻地之一。如果我是你们,就会把外围城墙尽快翻修,把所有防卫武器全部装上去。” 莫邢馗脑子转的很快。也听懂了戴小楼想要表达的意思:“我们可以把“钢铁勇士”军团的徽章涂在城墙上面?” “当然!” 戴小楼“呵呵”笑着回答:“我真不明白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果被人欺负了,就一定要找回来。我说过,这里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木叶镇。只要是再不违背帝国法律的前提下,你们可以做任何事情。” 肯森与莫邢馗相互对视一眼,从彼此眼睛里都看到能够领会的目光。 停顿了几秒钟。肯森再次发问:“包括,让某个人去死?” 戴小楼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说过了,前提是必须符合法律。那可是皇帝陛下本人亲自制订的,任何人都不能违背。” …… 关于黑暗世界对101训练营的袭击事件,已经基本调查完毕。 包括苏浩在内的六位幸存者均没有涉案嫌疑,也没有任何与之有关联的证据。现场遗留的晶石能量早已消散,空间转换器的能量来源的确是如同戴小楼所说,以诱发地震的形式存在。由于案件本身涉及到黑暗世界,各大主力军团都派出专业人员参与调查,教廷也派出了一个由高级执事带领,数十名神职人员组成的净化团队。按照他们的说法,任何不该存在与帝国内域的污垢,都必须在第一时间被彻底净化。 看到莫迪利尼亚主教的时候,领队执事托鲁加尔只觉得长长舒了口气。 “老师,我一直担心着您的安全。皇帝保佑,看见您平安无事,我真的太高兴了。” 托鲁加尔是一个外表粗犷的男人。头发很长,用一根普通的棉布带随意束缚着。黑色教袍里面没有内衬,就这样随随便便套在身上。中间不时可以看到****的胸肌。他的皮肤很白,脸型狭长,胡须应该是刚刮过不久,整个人显得很精神,却有种令人畏惧的严谨。 看着快步奔跑冲到面前的教廷执事。上了年纪的莫迪利尼亚主教露出微笑,张开双手,把满面激动的托鲁加尔用力搂在怀中,然后放开。 他记得这个年轻人。当然,“年轻”这个词应该用在十六年前比较恰当。现在的托鲁加尔已经进入中年,无论外表还是魅力。都显得更加成熟。 那个时候,托鲁加尔只是一个刚刚进入帝国神学院的学生。莫迪利尼亚当了他十一年的导师,五年前,主教申请加入101训练营,成为了这里的心灵慰藉师。 托鲁加尔从来就是个极具智慧的男人。责任心这种东西,在他身上得到了最详尽的解释。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够在众多竞争者当中脱颖而出,成为与莫迪利尼亚主教职位相当的教廷执事。 “老师,如果当年您不离开教廷的话,现在肯定已经是地区大主教,或者红衣副主教了。” 看着托鲁加尔颇为惋惜的神情,莫迪利尼亚主教慈祥地摇摇头:“我在这里得到的一切,远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呵呵!人生际遇就是这样。得到一些,都必须同时失去一些。皇帝对于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他一直眷恋着我们,我们也必须以全力维护着皇帝。对你,对我,对每个人,其实都很公平。” 托鲁加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发出声音,只是脸上充满了遗憾的表情。 老师历来都是这个样子。在这个问题上说得太多,只会引起他的反感。 叹息了一声,托鲁加尔开始把话题转移到101训练营遭到袭击的案子上来。 “很显然。这是一起帝国叛徒与黑暗世界相互勾结的严重事件。他们竟敢深入帝国内域设置空间转换器,为那些肮脏的黑暗生物提供传送坐标。这种行为永远也无法得到宽恕,必须以最残酷的刑罚予以严惩。” 莫迪利尼亚平静地点点头,问:“有具体的追查方向了吗?” 托鲁加尔皱着眉,说:“事发现场虽然保存完好。却没有留下太多可供参考的痕迹。坐标锁定的晶石能量已经消散,我们只能从幸存者口中得知,当天出现的最强大黑暗生物,是一名黑暗伯爵。对训练营内部人员的审核也毫无收获,有一名警卫人员在审查之初就服毒自杀。在他的房间里,我们找到了一本日记。死者声称,他是因为仇视训练营主官普雷桑斯上校,所以与黑暗世界相互勾结。这名警卫的身份背景很干净,没有找出任何蛛丝马迹。不过,这应该是故意掩人耳目,以便隐藏背后的真正主谋。” 莫迪利尼亚主教的神情祥和:“对方已经做足了准备,也考虑到种种可能出现的问题。其实,你不该纠缠于细节。这个世界从来就是这样,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足以诱使人变成魔鬼。他们很贪婪,想要以非法手段得到一切。你只需要看到目标,想到结果,就已经够了。” 这番话听起来含意模糊,托鲁加尔却将其与自己正在进行的调查联系起来。他想了想,问:“老师您所指的,是那个叫做苏浩的受训军官吗?” 莫迪利尼亚眼睛里释放出具有智慧的光彩:“难道你不觉得,苏浩很特别吗?” 托鲁加尔下意识地点点头:“我查过他的所有检测记录。他的确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人类。安好“钢铁勇士”申报的材料,他不需要接受任何器官植入手术,基因和血液也异于常人。这样的例子,以前也曾经出现过,而且不止一例。对于他这样的情况,帝国研究院早有定论:苏浩的确是人类,却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变异体质。” “我指的特别,并不是这个。” “哦!老师您对他有什么更加深刻的认识吗?” “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你。” 托鲁加尔脸上满是惊讶,本能地指了指自己:“我?” 莫迪利尼亚主教认真地说:“你应该和他多接触。作为曾经的导师,我可以为你指引出未来的方向:跟着苏浩,你可以发现更多的秘密。” …… 在DS甲66号空间军事基地出现的时候,苏浩只觉得这里的噪音相当吵人。 自动化器械在敲打着、摩擦转动着,升降机嗡嗡地上下运动着,装载设备推拉着,咔嗒咔嗒地作响,哪里的舱门砰砰地关上、打开着,被测试的反应引擎在轰鸣。甲板上到处都在忙碌着:向着工作岗位奔跑着的工作人员,调试员和检修员在对机体作最后的检查和调整,机仆在开启燃料输送管线。一长串弹药运输车正从旁边经过。空气中弥漫着炎热、油料和熏烤的味道。(。) 正文 第六百六三节 接任 这是一块相当大的空间。一条长长的通道,大部分地面都被一个个永备工事占据,运输用的轨道顺着长廊方向穿插延伸。在长廊的另一头,半公里之外,透过微微闪光的力量磁场,可以看到基地外面的世界。 头盔里传来集合的电子号角声。苏浩听到,同时也感觉到了。那是一种极其沉重,好像鼓点一样的敲击声,仿佛是巨大的重锤一下又一下狠狠敲打的金属上,异常沉重,富有节奏,令人近乎喘不过气。 “小心点儿,快把路让开。” 托鲁加尔大声喊着,拉住苏浩的胳膊,把他从原来的位置用力拽开,让出足够宽敞的空间。 敲击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可以听到那是很多人发出的脚步声,是钢靴在甲板上行进的声音。 多达数百名军团战士,全副武装,迈着整齐合一的步伐,沿着基地传送甲板,分别走到十余辆装甲运兵车前。他们的动力盔甲表面涂着“钢铁勇士”的醒目红色徽记,队伍最前方,是高举着代表所在连队军旗的旗手。 队长带有威压气势的命令声响起,军团战士们随着一声踏地的巨响停了下来,仿佛雕塑,纹丝不动。然后,辅助人员们迅速来到队伍面前,一排排引领着战士们登上各自的运输车。 苏哈感慨而热切地看着他们。这么多人,这样的完美,这样的高大,如此整齐合一。这些身穿红色盔甲的士兵,为了奔赴战场在这里集合。每个人都身份明确,根本就是一副结构完美、严谨、壮观的画面。 “他们都是已经完成了战前誓言的军团战士。” 托鲁加尔对站在旁边的苏浩小声解释道:“每一个帝国军人在开始服役的时候。都要宣誓效忠于皇帝陛下。主力军团对于宣誓和祈祷仪式就更加看重。这些士兵的忠诚和决心是无可怀疑的。但是,每次任务之前,他们还是会举行一次即时宣誓,一次“战前誓言”,将眼前任务与自己的决心联系起来。他们会宣誓在这次作战任务种达成些什么目的。要求等等。无论军官还是普通士兵,都把这个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 “我不太明白。” 苏浩脸上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们之前已经宣誓过了,反反复复都是同样的程序,有这个必要吗?” “他们宣誓捍卫人类帝国的真理,捍卫皇帝陛下的光明。” 托鲁加尔看着那些军团士兵的时候,眼睛里满是尊敬:“就像“战前誓言”这个仪式名字所提示的那样。每一次誓言,都是单独指对每一次任务,有具体的指向。那绝对不是停留在表面上的空泛话语。如果某个士兵在誓词中宣称,要在这次战斗中杀死十个敌人,那他就会拼尽全力去做。就算旁边没有人监督,他也会以虔诚和狂热的信念敦促自己。如果达到。或者超过了誓言提及的数量,他会感觉皇帝陛下圣恩降临,整个人沐浴在前所未有的光辉种,得到最纯净的心灵洗涤。” 苏浩反问:“如果没有达到目标,只杀了八个,或者九个,那会怎么样?” 托鲁加尔目光回缩。转移到苏浩身上,沉稳宁定地回答:“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对于誓言者就是一种极大的羞耻。他们会认为自己犯了亵渎罪,觉得自己再也不配被皇帝陛下神圣的光辉指引。每个人都会到教堂里忏悔,在牧师或者神职人员的监督下,自行鞭笞,或者是进行高强度训练自我体罚,直到他们认为已经得到宽恕,才会以更加真诚的信念,时刻警告自己。必须在下一次战斗中,以更加狂热,更加无畏的状态,回报皇帝陛下的信任和宽恕。” 苏浩不再说话,陷入了沉默。 对所有袭击时间幸存者的审查已经结束。由于事发突然。加之基本训练项目均以结束,101训练营本次集训考核也只能走走过场。包括苏浩在内的六个人都拿到了“合格”证书。这也是101训练营自组建以来,唯一一次没有颁发“优秀”证书的训练班次。据说,普雷桑斯上校为此引咎辞职,只是军团高层尚未做出批复。 木叶镇已经成为“钢铁勇士”军团固定的锆石资源产地。戴小楼送给去的大量武器装备,当然不是其个人的原因,而是军团高层认为有必要进一步强化木叶镇的防御能力。至少,要把那里修建成一个军团据点,一个牢固的军事基地。 在这种背景下,苏浩以军团成员身份被送到DS甲66号空间领域,也就不难理解。 他已经完成所有训练科目,成为真正的“钢铁勇士”成员之一。由于此前的军功兑换,苏浩身上的仆从军校官军衔已经取消,对等交换,成为了一名军团中尉。 当然,苏浩目前算不上是真正的军团中尉。他的军衔和任命书都还在军团人事部门,他只是一个拥有未确定资格的候补生。按照相关条例,必须经历过战火考验,才能成为真正的军官。 正是因为这样的背景,教廷执事托鲁加尔才决定听从导师莫迪利尼亚主教的建议,主动辞去目前的职务,与苏浩一起,编入118小队,成为了一名随军牧师。 这同样也是主力军团的规定之一:无论任何身份、职位的神职人员,初次担任军团职务,都必须从战斗小队随军牧师这个位置上干起。主力军团只承认拥有实战经历的人,不需要坐在办公室里看报纸喝茶的官僚。即便军团内部真有这样的人(比如戴小楼),那么他也一定曾经是战士,获得军团上级批准,承担着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主力军团从来就没有一个废物。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后勤人员,也是可以在危急时刻上阵杀敌的战士。这一点,帝国国防军根本无法相比。也是主力军团之所以雄踞帝国部队首位的原因。 在托鲁加尔的带领下,苏浩走进了编号“005”的奇美拉运兵车。 他弯着腰,扶着头顶上的把守,在过道中朝前走着。车厢内部并不算宽敞,可以看到两边面对面坐着一动不动的军团战士们。武器都锁在战车壁舱上。遇到突发情况,会立刻解锁,投入战斗。 苏浩按照动力装甲上的编号,在属于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他已经接受了第二次手术。与上次一样,这种手术也是为了穿戴动力战甲。肩膀与骨盆位置被打穿,植入与战甲连接的神经束和再生肌肉。这种型号的动力战甲。苏浩此前曾在尼尔森队长身上看到过。综合性能优异,远远强于之前那种提供给仆从军使用的性能低量化战甲。配发的武器更加犀利,是战场上真正的专用设备。 侧过身子,苏浩可以看到运兵车的驾驶舱。两名驾驶员背对着车内成员,整个舱内昏暗一片,只有各种仪器指示灯在闪烁着。还有前端舱口位置可以看到一些红热的亮光。 对面,一个年轻的士兵冲着苏浩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他的名字是卢森,与苏浩一样,都是118小队的新兵。 侧面方向坐着小队药剂师张中原。那是一个脸上几乎从来不会露出笑容,及其刻板的人物。虽然肩膀上佩戴着少尉军衔,但他与苏浩一样。都是刚刚从其它训练营里走出来的新人。 包括托鲁加尔在内,车厢里总共有二十个人,共同构成了118小队。 对于自己的这些手下,苏浩觉得很陌生。 他与他们几乎根本不认识。可就是这样,偏偏成为必须在一个小队里相互依靠的战友。 在地球上,这种事情是难以想象的。 可是在第三阶段世界,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军团不会给你更多时间适应,军队内部对于人际关系看得很淡。想要得到承认,唯一的办法就是战绩。在战场上杀得更多,自然也就得到更多。 无论新兵还是老兵。都必须参加战斗。区别在于:新兵的战斗任务危险性较低,存活几率更大。老兵负责的任务更重一些,更加惨烈,也最为危险。 帝国拥有庞大的疆域,天文数字般的人口。及其丰富的资源。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军队才敢于用如此残酷的方法优胜劣汰,从无数士兵当中选择精英。 苏浩小队的任务目标明确:增援F17号阵地。 车厢里的气氛很沉闷,舱门已经关闭,伴随着轰鸣的引擎,运兵车开始启动。在这种时候,只能把希望和未来全部交给车辆驾驶员负责,祈祷他们不要双眼抓瞎把车子开进黑暗生物的控制区,或者一头从山崖上栽下来,活活撞成一团废铁。 详细的战术预案都发到了每一个人的动力战甲电脑里,不需要口头指令,都可以根据各人所在位置进行战斗。在这种全面数字化的管理下,军官的存在意义,相当于一个小队的精神象征。他可以是个看不懂战术地图的蠢货,也可以是个不懂得使用战斗器械的白痴。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是个勇士,敢于在最危险的时候冲在前面,呼喊着狂热的口号,与敌人拼死相搏。 坐在对面的列兵卢森首先打破了车厢里沉闷的气氛。他颇为好奇地看着苏浩:“长官,我听说您是在101训练营受训的。那里怎么样?是不是很可怕?” “101”三个字,顿时把所有人脑子里困顿的成分驱赶开来,思维在瞬间变得活泛。黑暗生物制造的那场袭击事件,在军团内部早已传扬开来。相熟的士兵们纷纷窃窃私语,不约而同把目光集中到苏浩身上,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药剂师张中原,也睁开双眼,释放出冷漠的目光。 “可怕?你用错词儿了。” 苏浩摇摇头,淡淡地说:“只有对不守规矩的人来说,那里才算是可怕。考核标准当然会比其它训练营更加严格,但只要认真去做,任何人都能通过测试。” 这话带有令人很舒服的包容成分。士兵们听了。不少人都露出会心的微笑。虽然接触时间不长,可对于苏浩这个队长,第一印象也还可以,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劣。 列兵卢瑟应该属于那种好奇心较重的人。他继续问道:“长官,能说说黑暗生物攻击你们的那件事吗?听说。当时死了很多人?是这样吗?” 苏浩的身体随着车身颠簸不断摇晃着。他平静地点点头:“很惨,谁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事情。那道传送门距离我还不到三十米,黑暗生物就这样一个一个从里面走出来。全部都是黑暗骑士,最强的一个,是黑暗伯爵。它们的武器非常原始,却有着相当于我们身上动力装甲的厚皮和鳞片。我认识的人。还有朋友,都死了。有的脑袋被劈成两半,有的直接被投枪命中,活活钉死在树上。到处都是碎肉和鲜血,只有我和另外五个人侥幸活了下来。” 坐在侧面稍远些位置的一名士兵问:“你们当时为什么不反击?” “我们没办法反击。” 苏浩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那是远距离野外训练。按照固定,除了身上的一套作训服,任何人都不能携带武器装备。黑暗生物选择的袭击位置非常巧妙,我们正好处在攀岩过程中,被分成了两半。它们在谁也没有料到的情况下突然出现,我们毫无防备,尽管也拼死杀掉了几头黑暗骑士。却终究不是它们的对手。” 车厢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列兵卢森才慢慢地说:“您是一位运气很不错的长官。跟着您,我应该可以在首席战斗任务中活下来。” 这话多少有些奉承的成分,却并非恶意。 “那可不一定。” 苏浩淡淡地笑笑,语调忽然变得深沉,声音也充满严肃:“我只想多杀几个黑暗生物,最好能把它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清除。我在皇帝的圣像面前发过誓:要用黑暗生物的脑袋来血祭那些死去的人。每个死者灵前,都要摆上一百颗怪物脑袋。如果在这之前我提前战死了,那么灵魂也会下地狱,永远承受火焰的折磨。” …… F17号阵地位于山脉侧面。奇美拉运兵车只能走到山腰,后面一段过于崎岖的部分,只能依靠士兵们徒步前行。 从车厢里跳出来的时候,苏浩只觉得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这里位于整个空间领域海拔较高的地方,空气十分稀薄。浓厚的云层挡住了阳光,远处山峰的形体隐约可见,好像尖端锋利的冰雪尖塔。 天空是白色的,天空下的山峰是白色的,空气中的云彩也是白色的。高地向下,是一个个险峻的裂谷和冰川,高地面前,是迎着阳光,在烟云之中隐约露出的各个山峰。 118小队的战士们整理好各自的武器装备,整齐有序排列好队伍,在苏浩的带领下,迈步走进了稀薄寒冷的空气中。 钢靴碾碎了地面上的冰渣,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半小时后,设置在山顶上的阵地已经遥遥在望。 这是一个用钢筋水泥和大块岩石构成的环形防御工事。数十名身穿雪地迷彩制服的帝国国防军人在这里驻守。他们包裹着厚重的大衣和呼吸辅助器具,看到身穿红色战甲军团战士的时候,苏浩明显感觉到,这些守卫者脸上,不约而同释放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一名上尉军官走过来,对苏浩简单的行了个礼。他戴着能够提供氧气的过滤呼吸面具,声音听起来含糊而沉闷:“皇帝在上,你们是两个月来的第一批军团增援部队。我还以为只有我们国防军在负责战斗。有了你们,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会变得简单。” 苏浩点点头,看看侧面方向笼罩在白色晨光中的峭壁,在便携式电脑里输入一串指令,指着全息屏幕上闪现的文件,说:“这是我们的小队编号证明。从现在开始,战斗由我们接手。” “我得提醒你,对面那些黑暗生物非常强悍。” 国防军上尉检验过身份编码,警告说:“两边的地形都无法穿越,只有中间的石桥可以通行。每次我们压上去,都会遭到它们的远程火力压制。我认为,它们在数量上没有什么优势,但是占据了极为有利的地形。那简直就是个大屠宰场。我们在这里前后损失了好几百人,那些肮脏的黑暗生物有好几个射位可以交叉控制。弓箭、投枪、单发武器……尽管这些武器非常原始,但还是不得不承认,黑暗生物在体能和力量方面的确占有优势,我们……” “我明白!从现在开始,这里的一切,都由我们负责接管。” 苏浩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我和你想的一样,都想尽快解决这些黑暗生物。我会一个一个干掉它们。” “我们,就这样下去了?” 苏浩的话,使国防军上尉沉默了几秒中国。当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已经掺杂着一丝酸味,以及苦涩:“我们在这里苦战了好几个月,尸体堆成小山,多到令你不敢相信。”(。) 正文 第六百****节 鬼语 “我们,就这样下去了?” 苏浩的话,使国防军上尉沉默了几秒中国。当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已经掺杂着一丝酸味,以及苦涩:“我们在这里苦战了好几个月,尸体堆成小山,多到令你不敢相信。” “我们是“钢铁勇士”军团。” 新任的随军牧师托鲁加尔上前一步,加重了语气:“现在,你们的任务结束了。” 国防军上尉失望地笑出了声。他摇摇头,命令旁边的副官集合队伍,然后长长呼了口气,对着远处白雪皑皑的群山自言自语。 声音非常轻微,近在咫尺的苏浩却听到了几个令自己为之疑惑的字眼。他猛然转过身来,一步迈到上尉身前,对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看到了苏浩冷漠森严的目光。 “你刚才在说什么?”苏浩问。 国防军上尉有些慌张,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没说什么。真的,绝对不是针对你们,绝对没有。” 牧师托鲁加尔也听到了上尉刚才的只言片语,走过来,眯起双眼,问:“我是牧师,你最好把刚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否则,你会惹上很大的麻烦。” 上尉脑门上顿时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用力抹了一把,讪讪地回答:“我说……这个地方闹鬼。” “闹鬼?” “是的!” 药剂师张中原走了过来,目光中带有几分不屑,还有一点淡淡的疑惑。 “这种说法还真是新鲜。闹鬼?我还以为这个词儿只能在野蛮人和文明倒退的地方才能听见。没想到,居然是出自一名帝国军人之口。” 国防军上尉顿时涨红了脸:“我,没有撒谎。这里。这里真的是在闹鬼。” “如果你认为这里闹鬼,我的朋友,”牧师托鲁加尔说:“那么,你的主观意识正在肯定一种承认灵魂和魔鬼存在的迷信。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必须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我相信长时间呆在战场的军人会出现精神异常。也明白过度疲劳和神经高度紧张对大脑造成的破坏效果。无论任何一种,都可以理解。但这仅仅只是思维意识在疲惫状态下产生的错觉。上尉,你们的任务结束了。带着你的人离开这儿,回去好好吃一顿,洗个澡,再睡上一觉。我保证。你脑子里再也没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 托鲁加尔的话语虽然严厉,其中的关怀和维护之意却很明显。帝国唯一的神,就是皇帝。作为崇拜对象,还有多达上百名从人类帝国创建时期延续至今的英雄。有学者、有将军和战士,也有在其它某个领域做出过突出贡献的普通人,甚至还有一些名字被刻在纪念碑上的神职人员。在《教典》当中。他们都是被教廷所承认的可崇拜对象。除此而外,无论信仰任何目标,都将被视作必须严惩的异端。 在《教典》当中,从未提及过关于鬼魂之类的说法。当然,英雄灵魂之类的语句,在教典里时有出现。无论从字面上理解,还是模糊概念上的解释。“鬼魂”与“英灵”根本就是两种东西。前者无论任何时候都会被教廷视作必须消灭的潜在敌人,后者却可以作为崇拜对象,甚至在战场上成为激励士兵勇猛向前的目标。 托鲁加尔是在帮助这名国防军上尉。他本来就是随军牧师,如果一定要在这件事情上深究,这名上尉完全可以被冠以“迷信异端”,或者是“散布恐怖言论”之类的罪名当场逮捕。如果送交所在部队政治审核处,其结果和下场,恐怕不仅仅只是脱下军装那么简单,而是会被直接转送到苦役矿场,以“净化心灵”的名义。永远呆在那里。 “没有!我没有相信魔鬼!” 上尉的反应并不慢,也非常感激托鲁加尔能够在这个时候给予自己帮助。可越是这样,上尉就越是觉得,自己应该把问题给这些后来的任务接替者讲清楚。 “我的意思是,这个地方有问题。” 空气很稀薄。国防军上尉的情绪也过于激动,变得几乎喘不过气。他在呼吸器后面的面孔变得雪白一片,满是汗珠:“这里到处都是山,我曾经问过这里的本地人,他们也经常会听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阁下,这一点,你们可以找任何人澄清。当地人相信,当一个人孤身独处在山里的时候,他会听到一些声音,听到召唤他的声音。” 张中原微微眯起双眼,下意识地问:“应该是幻觉吧?这里本来就地处海拔较高的位置,大脑在缺氧状态下,往往会产生非主观意识的幻觉。也许,这就是你所说的闹鬼?” “不,不是这样。” 上尉连连摇头:“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传说。这里的山民都知道,我手下的士兵也可以作证。” “应该只是迷信罢了。” 托鲁加尔摇摇头:“DS甲66号空间是一个低等文明发源地。这里被发现的时候,还是两千七百多年前的事情。当时只对这里进行了初步勘探,没有发现有价值的资源。勘探队遇到了一些文明进程非常缓慢的当地土人。按照我们的标准,这些人还尚未进入奴隶社会,对于未知事物的崇拜,也是通过萨满和巫师进行。我知道这个空间领域有不少他们建造的所谓神庙,这些土人在信仰上正处于黑暗时代。这不奇怪,将光明带给无知的人,正是我们在这里的目标之一。” 苏浩正打算说话,结束这场看似没有尽头的争论。就在这个时候,战斗小队里负责通讯的士兵小跑着过来,对着他行了个礼。 “有什么事吗?” 士兵脸上挂着颇为古怪的表情:“长官,我们的通讯波段不太稳定。” “是不是通讯器出了问题?” 苏浩问:“是机械故障?还是有杂音和窜线?” “我也不知道,听起来好像是某种能量波动。” 通讯兵把听筒递了过来,右手在胸前的操作台上摆弄起来:“来的时候。我就听说其他部队也在这里遇到过相似的情况。他们认为可能是大气层的原因,但一直没有证据,也无法弄清楚。” “能量波动引发的干扰?” “是的,长官。我刚才山下的指挥部联系过了,他们没有检测到任何能量乱流。回复说,可能只是这个空间领域地表产生的回音。这里地形很特殊,到处都是山,尤其是在山谷之间,任何声音都有可能造成传播范围极广的波动。” 苏浩把听筒凑近耳朵,果然听到了很多刺耳轻微的炸响。就像电子仪器突然遭遇了水淹。电火花四射,短路静止前那种最为疯狂的混乱。 “这干扰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在先入为主的概念下,苏浩也认为这是能量乱流导致的通讯不畅。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的头盔上调整了一下,又试了试通讯频道。那种“嘶嘶”作响的杂音仍然还在,但现在它似乎变得有些规律了。听起来不再混乱无章。好像是一些非常轻微,及其模糊的词句。 小队通讯系统都是连通的。除了苏浩和通讯兵,在场的托鲁加尔和张中原也听到了。站在一旁的国防军上尉调整通讯频道,拨到与118小队相同的波段,很快,他的脸色变得一片煞白。 通讯兵没有注意上尉的神情变化,看着苏浩。好奇地问:“长官,这些声音究竟是什么?” 苏浩皱起眉头,凝神思考:“我也不知道,听得不是很清楚。唔……会不会是说话的声音?” 通讯兵摇了摇头:“不好说。长官,看显示读数,这只是一般的干扰。也许我们的频道正巧和某个军事基地的广播撞车了吧?军用频道之间经常有这种事情发生。” 苏浩不是专业技术人员,他决定把问题处理权交给通讯兵负责,说:“我们行动的时候,需要清晰的通讯环境。做点儿什么吧!尽快恢复它。” 通讯兵耸了耸肩膀,开始调试一些开关:“我可以试着将这个信号清除。我可以将它在信号过滤器里走一遍,也许可以把频道锁紧一点……嗯!就是这样。” 在苏浩的耳朵里,那些混乱的噪音突然变得更加吵闹杂乱。这种状况持续了大概五、六秒钟,然后,一切都安静下来。 “好多了。” 刚刚说完这几个字。苏浩立刻轻松下来的表情顿时变得凝固,然后整个人怔住。 现在,那种“嘶嘶”作响的杂音不见了。苏浩从话筒里听到了清晰的语音。那声音非常微弱,非常遥远,似乎一缕从眼前飘浮而过的无形空气,但是吐字却要比刚才清楚。 “我需要得到帮助,我憎恨那些把这里变成这样的人……这个世界终将变成虚无……虚无……” “那究竟是什么?” 苏浩一边问,一边凝神屏息努力辨认着。那个声音实在是太遥远了,好像一条丝线,难以捕捉到痕迹。 药剂师张中原和牧师托鲁加尔也不断调整着各自头盔上的通讯器。他们的表情同样严肃,彼此目光充满了疑问,却无法从对方那里找到任何答案。 通讯兵靠在自己的耳机上听了一会儿,然后在一起上观察了一下调试的数据。 “我也许可以避开这种干扰。” 他说着,手上碰了一下仪表盘的某个开关。突然间,耳机里的那个信号陡然变得清晰起来。 牧师托鲁加尔顿时脸色剧变,连声喊道:“皇帝在上,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苏浩正在努力听着。那声音就像是沙漠之中最为干燥的风,令人畏惧,在充满酷热的天空中拉回翻滚,无情切割着大脑深处的理智。 “我得离开这儿,这里到处都是死人。我需要得到帮助,我憎恨那些把这里变成这样的人。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你们这是在自取灭亡。你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会在未来得到最残酷最痛苦的报复。我诅咒你们,我憎恨你们。这个世界终将变成虚无。一切都将回到原点。你们引以为自豪的成果,只是一堆腐臭不堪的垃圾。你们以为自己创造出了最伟大的存在,却没有想到那只是披上华丽外衣的魔鬼。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看着你们,一切都将变成虚无。” 那个声音消失了。通讯频道重新变得安静下来。只是偶尔会有一、两声短暂的回音。 通讯兵慢慢放下自己的耳机,看着苏浩。他睁大了双眼,年轻的脸上满是恐惧。这让苏浩稍微有些不满,无论这段声音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都只是停留在没有任何实际作为的空泛层面。就像某个人叫嚣着要杀死你,可以在他没有实际动作以前。声音无法对你造成丝毫伤害。身为军团士兵,不应该被这种外来因素影响,更不应该感到恐惧。 看着苏浩冷淡的表情,通讯兵很快清醒过来,他感觉自己很是失态,低下头。讪讪地低语:“长官,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我得请您原谅!” “我知道!” 苏浩温和地拍拍他的肩膀,认真地说:“我们的敌人想让我们感到害怕。这只是它用来伪装,掩饰的一种小花招。黑暗生物从来都是这样,它们嘴巴张得很大。牙齿很尖很长,看起来狰狞恐怖,可实际上,都是些连枪都不会用的白痴、软蛋!” 从地球到第三阶段世界,苏浩已经知道如何观察部下,如何用简单明了的话语让他们恢复信心。这些领导学知识非常管用,虽然118小队是刚刚组建的新兵部队,苏浩却很受士兵们的欢迎。尤其是在处理这些小事情上,更是可以一步步积累自己的威望。 看着通讯兵转身离开的背影,沉默已久的国防军上尉用力摘下头上的呼吸面罩。露出一张充满恐惧,及其苍白,难以置信的脸。 “你们,你们刚才都听到了。我说的闹鬼,指的就是这个。” 上尉的声音在颤抖。非常沙哑,几乎有些失去本音:“从我们第一次开始向山坡上攻击的时候,就一直可以听到这些声音。我真的没有撒谎,那些低声细语,在夜里,有时候甚至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只要周围没有人的时候,它就会出现。甚至根本不用通讯器,也一直没有消失过。” 苏浩双眼紧盯着站在面前的上尉。他从不相信什么鬼魂,这一点,苏浩与帝国教廷有着相同的认识。虽然来到DS甲66号空间领域作战并非他的本意,可是在目前的情况下,只能听从戴小楼的安排,以主力军团成员身份不断获取更多职权。至于鬼魂和刚才那些莫名其妙的声音,与苏浩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他要做的,就是无视、漠视,即便真有鬼魂,也要挥舞链锯剑将其切成碎片。 “不管这声音究竟是什么,它根本没有胆量在我们面前出现。” 苏浩用不容置疑的口气,为这件事下了定论:“它只是试图让我们感到恐惧。从这一点来说,其实根本没什么值得可怕的。哪怕是真的鬼魂,也只是比老鼠还不值一提的胆小鬼。” 药剂师张中原对苏浩这番话很是赞同,缓慢地点点头,表情比之前在运兵车上稍微和缓,却看起来依然显得冰冷。苏浩猜想,这大概是他永远的表情模式。说不定,面部肌肉的生长固定方式就是如此。 牧师托鲁加尔就要阳光得多。他笑得很是灿烂,也没有其他神职人员那种听到亵渎话语就如临大敌般的慎重。这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国防军上尉的心理负担,也不再对那个声音感到恐惧。 但可以肯定,上尉的确是一个说话太多的男人。就在这件事情即将结束的时候,他又冷不防加了一句。 “恐惧并不可怕。但这招很有效,不是吗?” …… 数十名神情疲惫的国防军战士从钢混结构的掩体里走出来,列队走进了凌冽的山风之中。他们显然对自己任务的结束感到满意,表情轻松,与接替自己军团战士们擦身而过的时候,都会说上几句调侃的玩笑话。然而,这种轻松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在苏浩战甲头盔的通讯器里,又传出了那种干涩轻微的声音。 “你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会在未来得到最残酷最痛苦的报复。我诅咒你们,我憎恨你们。” 苏浩不得不承认,敌人的恐惧传播战术真的很出色。天知道它们究竟是用什么方法传送音波?在这种充满神秘感的耳语当中,不安的情绪很容易就滋生了。这种小花招,说穿了其实不值一提。只要预设磁能量场,在特殊的地形辅助下,都能产生相同的效果。 只是,军团士兵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最优秀者,不会被这种小伎俩打动和欺骗。 118小队成员们在阵地上或站或坐,都在倾听着他们头盔中的呓语。 “不要去管它!坚决无视它!”(。) 正文 第六百六五节 强悍 苏浩拔出链锯剑,在空中用力挥舞着:“那只是些无聊的小游戏而已。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它们的老窝里,把散布这种该死言论的家伙揪出来,碾成碎片。” 这个空间领域里也有黑暗生物。它们与人类一样,都是依靠空间转换器进入。两大势力共同占有同一个空间,这种情况很常见。尤其是在那些资源富饶,具有重大战略价值的空间,人类与黑暗生物的战争就变得愈发加剧。 …… 身穿厚重动力战甲的军人们来到了上尉提过的石桥面前。 这是一条花岗岩与火山岩共同构成的拱形地面,很长,异常坚硬。这里常年都有厚厚的冰雪覆盖,构成石桥的本质,是地壳运动隆起过程中产生的大量岩浆。天知道它为什么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但它的厚度和硬度的确令人为之惊叹。这条石桥连接着上面一座座山峰和F17阵地所在的位置。它是远古冰河留下来的遗产,表面布满了坑坑洼洼的黑色爆炸痕迹,却没有一丝裂缝。 苏浩举起战术望远镜,首先进入视野的,是铺天盖地的尸体。 他们全部都是战死的帝国军人,数量多达上千。有些从石桥上掉落,在深渊般的山崖下面摔得四分五裂。有些尸体已经在高海拔的环境中被风干,变成了木乃伊。这场战争持续了很久,从第一波驻守阵地的部队开始,断断续续都在进行着想要攻占对面山峰的战斗。无数死者杂乱地倒在石桥表面和前方的道路上,身上插满了零乱的箭头,以及精钢打造的投枪。 那名国防军上尉并没有撒谎:F17号阵地处于绝对地理劣势,他们不得不由下自上发起攻击。在无数次尝试过程中。多达数百名士兵在这里被夺取生命。对面山上的黑暗生物射击火力实在是过于猛烈,加之地形限制,他们的战友甚至无法将战死者的尸体夺回去,只能任由他们在这里被慢慢风化,最终变成尘土。 苏浩手中的望远镜缓缓上移。锁定了大约四十度仰角位置的山峰。 可以看见几十个有着人类外形的黑暗生物。它们身上穿着厚重的盔甲,身材强壮,个个脸色冷峻,胳膊上的肌肉发达,手臂上缠绕着与盾牌连接的黑色链条,手里握着尺度与它们身材完全不成比例。粗重庞大得几乎离谱的战斧和巨锤。这些装甲厚重的黑暗生物全部都是骑士。在它们后面,位置更高一些的护墙内部,隐约可以看到不断晃动的身影。有手持投枪,外表狰狞的狼人,也有正举着弓箭对准这边,满面残忍的黑暗变种。 发散开的思维意识。在这种情况下是最好的斥候。在自己能够笼罩的意识半径,苏浩“看”到了多达三百余名黑暗战士,八十多位黑暗骑士,甚至还有四位黑暗爵士。 这的确不是帝国国防军能够应付得了的强悍对手。倒不是故意轻视国防军,而是他们综合实力远远逊于主力军团,虽然数量庞大,无论部队成员还是规模。都要超出主力军团总和百倍,但精锐与普通士兵之间的差距太大,质量也就对数量造成了强烈对比效果。 对面山上的黑暗生物显然是想要给这些新来对手一个下马威。就在苏浩正准备收起战术望远镜的瞬间,两头显然是被特殊手术改造而成的巨型独眼怪喘着粗气,抬着一块足有十几吨重的巨石,慢慢走到山岩顶端。这种巨怪身高超过二十米,与黑暗战士一样,都是利用受精卵技术,在生物子宫里孕养成形。然后接受肌理和骨骼强化手术,辅以大量食物喂养。整个发育周期大约为二十四个月。就能成长为现在这个样子。 这种生物强化手术,相当于人类帝国的异形生物体再造。黑暗医师依靠阻断巨怪大脑,强化小脑发育的做法,使它们在短时间内变得形体巨大,拥有令人震惊的怪力。当然。身体平衡能力不可或缺。在这个前提下,思维、五官、触感等等能力,被削弱到极点,甚至完全消失。这些巨怪都会出现器官退化的迹象:要么眼睛消失,要么嗅觉迟钝,还有些巨怪根本就是毫无理智的疯子。黑暗世界在这些怪异试验品身上直接安装厚重的金属防护层,尤其是最为脆弱,容易遭受攻击,造成大量血液流失的手腕和颈部、胸口和下身,都装有厚达数厘米的全钢防护层。从人类的角度来看,这些所谓的防护,其实就是钢块打造的内裤和胸甲。有些好事者甚至不无讥讽的表示:这些巨怪都很羞涩,它们需要随身穿戴没有密码的贞操裤和状如炒锅的"xiong zao"。它们根本不能算是战士,顶多就是一群在战场上瑟瑟发抖,随时提防着可能被某个口味特殊家伙推倒、按翻的可怜母猪。 空中传来沉重的碰撞声,两头巨怪合力一抛,沉重的巨石立刻挟带着无比猛烈的声势,顺着陡坡滚滚而下,沿着石桥,朝聚集在桥头的军团战士们撞去。 站在最前面的两名军团士兵偏过头,脸上立刻显现出极度惊慌的表情。他们就在巨石前进的路线上,滚石轰隆隆带着雷霆般的声响直扑下来,虽未抵达,狂烈的劲风已经先一步扑面而来。 这一切实在太突然了。虽然人们已经看到了巨怪的动作,可距离太远,谁也不认为顺山滚落的巨石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何况,石桥两边没有防护,这块石头有很大几率根本不会滚到桥头,而是在中途就偏移方向,掉落山崖。然而,事情就是如此的诡异,它碾过沿途的十几具人类尸体,出乎意料的不断修正方向,朝着桥头顺势直下。 队伍里顿时一阵慌乱,首当其中的几名士兵立刻拔出枪,朝着迅速逼近的巨石猛扣扳机。慌乱中,有些枪弹射偏。有些即便命中目标,也没能对巨石本身造成破坏。乱象进一步扩散开来,有人相互撞在了一起,找不到方向,甚至扰乱了队形。 新兵就是这样。即便是军团主力,老兵遇到这种情况绝对不会慌张。应对方法很多,只要彼此之间拥有默契,很快就能观察出岩石落点,只要轻松让开,根本没有任何危险。 “后面的人马上让开。” “它就要过来了。让开!都让开!” “你们都挤在这里干什么?想被活活压成肉饼吗?” 喊叫声此起披伏,形势变得更加混乱。距离桥头较近的牧师托鲁加尔瞳孔骤然收缩,从一名士兵手中抢过大口径爆弹枪,刚刚抬起,想要瞄准已经滚到正前方数十米位置的巨石,忽然视线中蹿出一道红色身影。仿佛一道光,朝着巨石迎了上去。 是苏浩。他怒吼着,大步狂奔,加装了反向冲击器的右拳狠狠朝上,与沉重滚落的巨石当场碰撞,然后“轰”的一声,巨石猛然炸开。碎裂的石块四下乱飞,散成无数石屑和粉末。 这种程度的攻击,对装备了动力战甲的军团成员无法构成威胁。区别在于,苏浩敏锐捕捉到了动手阻止的最佳时机,新兵们却毫无经验。这种情况很快就能得到改变,只需要一次或者几次战斗,让他们亲自感受死亡与鲜血的滋味。 苏浩脸上浮起凶狠冷厉的神情,反手拔出链锯剑,厉声下达命令。 “前进!杀光对面那些该死的黑暗生物!” 这一幕让他想起了被黑暗伯爵兰斯洛特追杀的时刻。虽然苏浩不是第三阶段世界的原住民,可是看到鲜活的人命在眼前消失。他不由得本能联想起地球上的生物战争。虽然所在时空不同,本质却没有太大区别。 反应过来的小队成员们纷纷举起手中的风暴矢弹枪,开始踏步走上石桥。死者白骨和腐烂的衣服在他们脚下粉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黑暗生物的箭矢投枪立刻从对面山峰上射来。它们划破空气,发出令人畏惧的尖利呼啸。以最具杀伤力的斜角冲击在动力装甲表面,然后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哀鸣着弹开。 动力战甲代表着人类帝国的最高科技。以黑暗世界的水准,根本无法仿制。它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防护效果,唯一的缺憾,就是限于材料和产能,无法大规模装备,只能优先提供给主力军团,无法成为帝国国防军的标准配置。 身穿红色战甲的军团战士们昂着头,奋不顾身冲过桥面。空中落下一阵想要阻挡他们脚步的重型投枪,在地面和人群之间轰然炸开,却没有造成任何伤亡。战士们抖了抖肩膀,掸落灰尘和冰屑,就像是面对着一阵扑面而来的狂风。这种勇气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苏浩刚才的英勇举动。新兵们已经不再恐惧死亡,很快适应了自己在战场上的新角色。他们为之前的怯懦举动感到羞愧,同时也无比庆幸,自己能有一个优秀的,敢于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队长。 黑暗生物的箭镞锐利,投枪磨得异常光亮。它们阻挡了帝国国防军前进了脚步,杀死了多达数千名的进攻者,让他们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然而,在这群军团战士面前,彻底失去了作用,如同瘙痒。 “这实在太残酷了,真的太残酷了。” 苏浩紧抿着嘴,脑子里不断冒出这种带有沉闷意识的思维。 这一仗,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结束。在强悍无匹的防护力和攻击力面前,对面山上的黑暗生物根本算不上什么。这就是实力比较带来的差距。苏浩不由得对之前浪费在这里的生命感到悲伤。如果帝国国防军拥有与自己相同的装备,如果不是这里的地形限制了大口径重炮的使用,如果那些死去的军人有着与自己同样的机会,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从一开始,这根本就是应该由主力军团来完成的工作。 苏浩并不清楚军团与国防军之间的指挥系统如何衔接。但可以肯定,国防军的确对F18号阵地感到焦头烂额,这才不得不请求主力军团予以援助。“钢铁勇士”军团方面也的确抽调不出更多人手,只能派出自己带领的这个新兵小队。然而,即便是这样。区区二十名战士,已经足够突破国防军久攻不下的黑暗防线,从中打开缺口。 最前排的战士,已经冲过了石桥的一半,开始反击。矢弹枪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激烈声响。装配武器退出的弹壳开始朝着深渊下面不断掉落,耀眼的光束和密集高爆弹头像风暴一样扫过头顶的山壁。隐蔽射击口和黑暗生物的工事被一个个打爆,残缺扭曲的尸体从里面掉出来,甚至还有重伤濒死的家伙,也惨叫着失去平衡,掉落到下面冰雪和岩石的世界中。 就在这个时候。苏浩耳机里再次传来之前那种仿佛存在于虚无之中的声音。 “我得离开这儿,这里到处都是死人。我需要得到帮助,我憎恨那些把这里变成这样的人。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你们这是在自取灭亡。你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会在未来得到最残酷最痛苦的报复。我诅咒你们,我憎恨你们。这个世界终将变成虚无,一切都将回到原点。你们引以为自豪的成果。只是一堆腐臭不堪的垃圾。你们以为自己创造出了最伟大的存在,却没有想到那只是披上华丽外衣的魔鬼。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看着你们,一切都将变成虚无。” 苏浩从鼻孔中喷出两股带有强烈怒意的白色气流。 他现在越来越确定,这声音根本不是国防军上尉所说的什么“闹鬼”,而是对面黑暗生物故意搞出来扰乱思维的特殊音波效果。 “前进!不要停,杀死它们。一个不留!” 苏浩猛然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吼:“冲上去,把这个鬼叫的家伙嘴巴堵上,割掉它那条该死的舌头!” 不用苏浩催促,军团战士们已经加快了脚步。托鲁加尔口中不断念着战斗祷词,带着受到激励的战士朝着对面桥头的入口冲去。那里有一堵厚厚的石墙。为了便于进攻,黑暗生物没有把墙壁完全封死,而是留出了足够通行的空间。这种做法在以前是绝对安全,因为国防军根本不可能冲到这个位置。现在,却变成了可供军团战士们进入山峰内部的便捷通道。 “嗖嗖嗖————” 几支利箭呼啸着射向冲近石墙的苏浩,可以看到站在对面墙头上的黑暗射手们已经瞪红了眼睛。它们张嘴咆哮着。都拿出自己最强的箭技发动攻击。虽然它们很清楚,在厚重的动力战甲面前,普通箭矢根本毫无作用。果然,在一片“叮叮当当”的脆响声中,箭矢都被战甲挡住。然后弹开。 苏浩闪身冲进石墙,眼前出现了一条及其宽敞的通道。他反手射翻一头手持长矛的强壮狼人,对聚集在身边的战士快速下达命令:“分组进攻,必须尽快拿下制高点。让国防军那帮家伙好好看看,“钢铁勇士”的名字不是白白就能得来的!”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战场激励,随军牧师托鲁加尔甚至觉得,军团战吼也没有苏浩此刻这句话来得管用。 十余名精锐的战士立刻高呼着战号,在各自士官的带领下,朝着不同方向冲去。楼梯上出现了数十名黑暗骑士,却根本无法挡住呼啸而来的军团士兵。几分钟后,通道内部的敌人已经肃清,苏浩在几名战士护卫下,沿着人工开凿的楼梯直扑山峰顶端。 刚刚跃出地面,“呼”的一声,一柄表面带有锐利尖角的重锤忽然出现,朝着苏浩头顶轰然砸下。苏浩早已在思维意识当中发现了对手,单手撑住地面,身体朝着侧面方向灵活避开。沉重的钢锤狠狠落地,竟然硬生生在岩石表面砸出一个深坑。 “该死的人类!我要挖出你的心脏,生嚼了下酒!” 这是一个身高超过常人两倍,必须仰望才能看到头部的巨型黑暗生物。它身上的盔甲尤为厚重,从空中落下的时候,巨大的冲击力让大地也为之震颤。它是一名黑暗爵士,而不是毫无智慧可言的巨怪。定住身体的瞬间,就显示出及其恐怖的力量。它大声吼叫着,再次抡起巨大的钢锤,朝着苏浩横向砸来。这种狂暴至极的力量即便是苏浩也无法正面碰撞。他仍然以灵活的动作急速闪避,两名紧跟其后的军团战士也各自强占周边有利位置,朝着巨型黑暗爵士纷纷开枪射击。这种威胁是黑暗生物无法忽视的。它只能抬起右手,以捆绑在胳膊上的重盾挡住子弹,发出一片散乱的声响。 “混蛋!你们这些没脑子的混蛋,没看到老子正被那些人类攻击吗?” 巨型黑暗爵士一边闪躲,一边发出雷鸣般的咆哮:“我的侍卫都在哪儿?都给老子出来!”(。) 正文 第六百六六节 反叛 召唤的确收到了效果。几名身穿制式盔甲,手持长剑的黑暗骑士纷纷从通道里涌出,各自选定对手,与军团战士们捉对厮杀。 一边倒的局势顿时改变,随着更多的黑暗骑士出现,苏浩也不得不改变目标,调转矢弹枪口,瞄准距离最近的黑暗骑士扣动扳机。 “这个空间属于我们,属于黑暗世界。” 巨型黑暗爵士不断发出咆哮,挥舞钢锤来回乱砸:“该死的人类,滚回你们的主世界。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看见外面石桥上那些骨头了吗?那就是你们应有的下场!” 带着令人恐怖的风声,巨大的钢锤从侧面横砸,苏浩抓住机会,以幽灵般的速度扑到一名黑暗骑士身后,反手扣住它的肩甲。这名骑士反应也极为迅速,立刻一跃而起,想要以双腿踩上对面的岩石,朝苏浩反蹬。可是刚刚跳上空中,苏浩已经抓紧它的肩膀,将上升的身体骤然拽下,就在这一瞬间,黑暗骑士的表情彻底凝固。 巨型爵士的重锤从正前方砸了过来,苏浩选择的角度很是巧妙,黑暗骑士的身体迎面变成了锤头的命中物。它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被巨大力量撞击的身体立刻扭曲成极不自然的形状,被反弹之力朝后抛飞出去,然后重重撞在山岩上,如同一块被随意扔掉的破布。 “混蛋!” “该死的人类!” “卑鄙的胆小鬼!” 误杀自己人的巨型爵士越发显得暴怒,它不要命的挥动钢锤,眼睛里充满了嗜血的光芒,再也不顾及这种粗鲁野蛮的动作是否会造成误伤。见势不妙,苏浩在头盔通讯里急速下达命令。制止更多的军团士兵进入这里。就在这个过程中,又有一名来不及闪躲的黑暗骑士被活活砸死,鲜血从锤子底部狂乱涌出,巨型黑暗爵士却浑然不觉,依旧牢牢锁定苏浩。再次举起手中的钢锤。 它已经认定,就是这个该死的人类造成了自己的一切错误。所有的账,都必须算在他的头上。 “当”的一声巨响,地面再次被重锤砸出一个大坑。苏浩连续几个翻滚,借助周围岩石分布的角度,拔出链锯剑。以非常精妙的速度开始助跑,借助强大的冲力大步跃上钢锤背面,不等巨型黑暗爵士反应过来,被晶石引擎牵引着高速旋转的链锯已经接触了它的手腕。苏浩怒吼着挥动剑柄,整个手腕瞬间被从中锯断,喷出浓浓的血水。 惨叫。不顾一切的死命哀嚎。巨型黑暗爵士失去平衡,连连倒退,仍然控制不住身体,踉跄着推到了山崖边缘。失去手掌的恐惧尚未消失,它已经看见苏浩握在手中的矢弹枪。粗大的枪口正指自己的眉心。巨型爵士本能的侧转身子,想要以身上厚重的盔甲挡住子弹,却从眼角余光瞥见。苏浩嘴角弯曲,露出一个狰狞邪恶的笑容。 “砰砰砰————” 高速旋转的弹头的确是被盔甲挡住,炸开一片散乱的金属碎屑。苏浩连续击发,密集的弹雨使巨型爵士无法转身,只能被这种强大力量推攮着,很快再次失去平衡。它已经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却无法做出任何更改。随着冲击力强劲的子弹接二连三袭来,体量巨大,及其笨重的黑暗爵士彻底失去重心,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重重坠落山崖。 …… 每天都站在床前静静地观看这个世界,已经成为了卡拉克夫中将的一种习惯。 黄昏,是DS甲66号空间最为美丽的时刻。白天的喧嚣会在这个时候渐渐平息下来,晚霞以令人沉醉的方式不断改变着颜色。这里同样也有太阳,光线却要比主世界略微暗淡些。因为所在位置地理环境特殊的缘故,每天的这个时候,天空中都会洒落星星点点的雨水。美丽的彩虹会在湛蓝天幕下面停留十五分钟左右,然后,一切才缓缓的沉入黑暗。 这是卡拉克夫最初来到DS甲66号空间领域看到的奇景。现在,美丽的东西正在消失,越来越少。 远处的山峦中,不时亮起团团闪光,然后变化成为一个个黑红色的火球,或者是道道朝着天空狂暴燃烧的火柱。那是重磅炮弹在目标位置轰然炸开导致的情景。大量化学药剂的使用,正在摧毁这个空间领域的自然环境。曾经的原始森林已经不在,植物大面积死亡,地表岩石一块块裸露出来,山洪和泥石流的出现频率越来越高。对于卡拉克夫将军率领的部队而言,这其实是一个好消息。那意味着武器可以发挥更好的作用,更快消灭那些应该被捆绑在火刑架上活活烧死的黑暗生物。 爆炸产生的浓烟,已经遮蔽了小半个天空。虽然隔着很远,卡拉克夫将军仍然可以通过想象,“看”到一个个浑身上下裹满火焰的黑暗生物,它们正在遍布爆炸和死亡能量的区域里来回奔逃,凄厉的叫声连绵不绝。被活活烧死,绝对是一种无比残酷的刑罚。黑暗生物的生命力极强,它们不会当场死亡,残存神经会把痛苦更多的传递回大脑。那是一个非常可怕,难以忍受的过程。光是想想,就会让人不寒而栗。可是对于敌人,却是最好的结局。 D39集团军的指挥部设置在K8号谷地。这里并非平原,而是一片位于群山之间,地势较为平缓的凹陷区域。无论在任何空间领域,过高的海拔都会导致氧气稀薄,卡拉克夫中将虽然是整个集团军的首脑,仍然要随身携带呼吸面罩。帝国军队本来就是依靠严令和规矩才能保持战斗力。将军可以享受某些特权,比如单独制造一个拥有氧气供应系统的小房间,不用忍受呼吸面罩里那股令人欲呕的难闻橡胶味。但卡拉克夫显然不是那种享乐型的人,也愿意与部下们一起同甘共苦。 副官走进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卡拉克夫注视着窗外那些狭长形的建筑。这里曾经是一个小镇,所有房屋都是大块岩石垒成。原始文明的建筑水准就是这样,丝毫谈不上美感,一切都以坚固和实用为依据。 有时候,想想那些原始人。还是颇有意思的。 人类帝国在很早以前就发现了这个空间领域。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这里会富含硫铁矿和铀矿。这不是勘探队员们的错,DS甲66号空间领域地形复杂,山脉占据了整个空间百分之六十以上的面积。很多地方磁悬浮车根本无法通行,飞艇之类的重型设备那个时候也无法运过来。人们只能凭借腿脚徒步行走。由于最初空间降落点与矿区过于偏远的缘故,在长达数千年的时间里,人们一直认为这里是属于贫瘠的稳定空间,没有足够值得关注的资源,在帝国行政总部的档案里,被列为不具备开发价值的最低等级空间领域。 相互渗透这种事情。人类与黑暗生物都很擅长。非常偶然的机会,人类潜伏者发现:黑暗世界在短时间内,对DS甲66号空间领域进行了多达上百次的传送。这一迹象引起了人类帝国关注,派出大量斥候人员,对所有情报加以分析,以及实地考察之后,最终发现这里其实有着储量惊人的超大型矿脉。由此。空间战争开始爆发。 副官很清楚卡拉克夫的习惯,知道将军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保持着足够的清醒。他快步走了过去,在卡拉克夫身后五米多远的位置站定,用略带兴奋的语调报告:“将军,“钢铁勇士”派来的增援部队已经突破了F18号阵地对面的山口。真是太惊人了,他们刚刚上去还不到一个钟头,局面就已经彻底改变。” 在远征这个空间领域的部队当中,F18号阵地是一个相当令人畏惧的地方。那里位置偏僻,无法得到重炮火力支援。也无法驻守太多的部队。虽然修建了地下通道,每次驻留在那里的部队,充其量不会超过一个连队。悬崖上方狭窄的通道限制了通行,对面的黑暗生物无法过来,这边的人类军队也无法过去。如果仅仅只是僵持。倒也勉强可以接受。问题在于,被黑暗生物占据的那一边,有着储量丰富的硫铁矿脉。据情报分析,黑暗世界甚至在那里建起了一个产量巨大的矿场,每天都有数量庞大的矿石源源不断运回主世界。这种情况简直令人无法容忍,卡拉克夫别无他法,只能一再下令,让手下部队源源不断发起自杀式冲锋。 “就算是用人命来填,也要把那道该死的峡谷填满。” 这曾经是D39集团军内部一个及其恐怖的口号。就在苏浩及其麾下小队抵达以前,在无数次战斗中,国防军部队已经在这里损失了相当于两个师的兵力。除了苏浩在桥面上看到的尸体,很多死者都坠入深渊。那里终年都有积雪,陡峭的山岩使人们无法下到谷地。可是只要能够走下去,肯定可以看到堆积如山的人类遗骸,以及小山一般的残破武器零件。 卡拉克夫中将并没有因为副官的报告而变得高兴。他依旧用深沉的目光注视窗外,布满浓密胡须的嘴唇微微张开,深深呼出口气,慢慢地说:“这很正常。如果在一个小时内,他们还拿不下那个山口,就根本不能算是主力军团。” 每次想到这里,卡拉克夫中将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悲哀。 国防军与主力军团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这并不非人为因素,而是物资原料、基因腺体,以及人体适应能力等诸多方面所导致。尽管主力军团每年都有足够数量的新兵招募名额,能够植入新兵体内的基因腺体却很有限。那种东西从诞生到成熟,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还需要在培养舱与生物奴隶体内不断转换,才能产生与植入者对应,可以相互适应的细胞基础。 谁都知道主力军团战士异常强悍,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都经历过非人的残酷训练,在手术台上几乎被全部切开,体内装填了足足一倍左右的脏器。然后注射超大剂量的生物催长素,在短短几个月内,使肌肉和骨骼全面强化,加速生长。每个军团战士的身高都超过普通人百分之三十以上。他们是不折不扣的超人,也是帝国生物技术造就的结晶。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承载沉重的动力战甲。换了是普通人,早就被巨大厚重的战甲活活压死。即便是最强壮,最优秀的国防军战士,在没有经受全面生物手术的前提下,同样无法穿戴它们。 从上一任司令官手里接过部队指挥权的时候,卡拉克夫就意识到:单凭国防军目前的装备和实力。根本无法拿下F18号阵地对面被黑暗生物占据的山口。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将军的前任,以及再前任指挥官。卡拉克夫查阅过此前的战斗记录,发现自己的前任早在五年前就向主力军团发出过援助请求,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这不是他们的错,也不是主力军团的错。 与黑暗世界的战争中,主力军团承担了相当分量的战斗任务。他们甚至无法派出任何增援部队。并不是因为傲慢或者鄙夷,而是实际情况根本不允许他们这样做。主力军团在战争中同样也有伤亡,一些特护战场上的人员损耗比例,甚至要比国防军大得多。在己方部队都无法确保满员率和补充率的情况下,真的很难抽调多余的人手对其它战场进行支援。 如果不是教廷的介入,认为DS甲66号空间存在着很大问题,卡拉克夫中将甚至直到现在也未能等到这支增援部队。他知道“钢铁勇士”军团已经尽力。118小队的分派名录上已经注明。这是一支刚刚组建的新兵团队。 尽管如此,新兵仍然也是普通国防军难以比拟的绝对精锐。 副官知晓的内幕,显然没有将军那么多。他只是对此前战死的那些人感到遗憾,叹着气:“如果他们能早些来就好了。李准上校在两个月前战死,佛为莫团长也是死在F18号阵地上。我们的损失太大了,从年初到现在,新兵补充率已经超过百分之三十。如果不是其它方向得以突破,我真的很怀疑,我们是否还有在这里继续呆下去的价值?” 卡拉克夫中将转过身,缓缓地说:“这一切都是皇帝陛下的安排。是我们每个人必须面对的命运。即便憎恨,也只能是憎恨我们的敌人,那些黑暗生物。” 不等副官回答,将军已经用威严的语调下达了命令。 “二十一和二十二师必须在半小时内完成集结。先导部队立刻对F18号阵地进行强化,让他们派出一个团。跟在118小队后面,以最快速度巩固所有占领区。工兵技术人员马上对那一地区的岩石构造情况进行分析,最迟明天日出,必须在山崖上搭建起两座新的索桥。” 最后一道命令,使副官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下意识地说:“将军,这样的工程强度实在太大了。仅仅只是一夜的时间,他们恐怕难以做到。” “人手不够就继续加派,设备不足可以从任何部门临时调用。” 卡拉克夫中将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副官:“比起那些战死的人,他们到现在还能够活着,已经算是很幸福。修建索桥本来就是他们的工作,这里是战场,不是歌舞升平的帝国内域。把命令传达下去,工程任务由政治部的军官负责监管,无论任何理由推托,都不接受。时间就定在明天上午七点钟。完不成任务,所有人集体枪决,其家属全部交由教廷处理,判做生物奴隶。” 副官被这种森冷残酷的命令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挺直胸脯敬了个礼,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卡拉克夫中将又把视线投向窗外远处的那些火光。 他饱经风霜的脸上充满了焦虑,声音低沉着喃喃自语。 “你们的对手,不仅仅只是黑暗生物。这才是我们真正需要主力军团给予帮助的原因。很好,你们没有让我失望,保持这种旺盛的劲头一直杀进去。你们会看到魔鬼显现,那才是真正令我们感到恐惧,为之颤抖的存在。但是不管怎么样,为了皇帝,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 山口要塞的战斗已经趋于尾声。 两个连队的国防军已经沿着石桥冲了过来,加入战斗行列。对于那些防护程度不足的黑暗战士,激光步枪有着良好的杀伤力。不断有黑暗生物被刺眼的白色光束当场透穿,它们的身体被切割成碎块,惨叫着当场横死。 苏浩接到了卡拉克夫将军发来的紧急通讯。在微型屏幕上,苏浩第一次看到了这位以悍勇著称的将军。(。) 正文 第六百六七节 净化 “上尉,你们做的很不错。你们让我看到了“钢铁勇士”真正的力量。我必须为你们请功,不夸张的说,你们才是真正的战士。” 苏浩收起沾血的链锯剑,舒了口气,右手举过额头,随便做了个回礼:“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将军,让我们收起表面上那些无聊的客套吧!说吧,您想告诉我什么?” 对于这种直接得近乎无礼的态度,卡拉克夫中将丝毫没有发怒。他沉默了几秒钟,说:“在F18号阵地换防的时候,你应该从那些驻守者那里听到了关于“闹鬼”的传闻吧?” 苏浩似乎感觉到什么,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传闻。从某种意义上说,它的确是真的。不要误会,我也不相信世界上有鬼魂这种东西。我在DS甲66号空间领域呆了很长时间,对于这件事,知道的比你更多,也更清楚。” 屏幕上的卡拉克夫中将显得目光锐利:“你应该听到了那些声音,就是从头盔耳机里传出来的。士兵们管它叫做“灵魂的低语”。有些人甚至为此发疯,当着军官的面,吞枪自杀。” 苏浩原本很平静,此刻脸上却微微起了变化:“这是一种催眠战术吗?黑暗生物对此很有一套。它们很擅长这样做,尤其是那些具有心灵扰乱能力的黑暗变种。” “那是一支反叛者军团。” 卡拉克夫中将终于说出了被封闭已久的秘密:“按照正常程序,主力军团根本不会现在就对我们给予支援。正是因为我发现这里存在着反叛军团的痕迹,教廷方面这才缩短了申请增援时间。虽然我手上只有几张图像模糊的照片,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就隐藏在你们刚刚攻陷的山口内部。” 苏浩的神情变得凝重。 在人类帝国。反叛军团是一个令人非常敏感的话题。由于相关资料都被教廷封存,谁也不知道这些军团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导致全面叛出帝国。他们拥有强大的战斗本能,综合实力与帝国主力军团不相上下,甚至拥有超出主力军团的特殊异能。他们不再崇拜皇帝。被教廷宣判为异端,也是帝国永远的敌人。 空间领域实在太多了,无法知道这些反叛者军团究竟在哪儿?他们从数万年就已经存在,控制的区域甚至有可能超乎想象。他们知道自己永远不会被赦免,也根本不可能在战场上投降。 “反叛者军团……” 苏浩慢慢咀嚼着每一个字,认真地问:“知道具体是哪一个军团吗?” 卡拉克夫中将平静地说:“对此。我知道的不多。不过,从教廷方面反馈回来的消息判断,很有可能是“千疮之子”军团。据说,他们往往回避肉搏战,更多是依靠精神力量和匪夷所思的能力赢取战斗。他们奸诈虚伪,惯于利用环境和各种能量因素误导对手。从混乱中取胜。“千疮之子”的所有策略,都习惯于从远距离上使用。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与他们配合作战的友军,往往也是伤亡惨重。但他们不会。幻术和诡计确保他们绝对安全。至少。传闻是这样说的。” 苏浩沉默着点点头。 这些信息都不是秘密。关于反叛者军团,在很多帝国部门都能查到零乱散碎的资料。虽然远远不如教廷封闭的部分完整,却也多少可以让人知晓少量的秘密。 综合“闹鬼”,以及自己亲身在这里体验过的一切。所有迹象都与传说中的“千疮之子”军团相符。 教廷对此掌握的信息,肯定要比苏浩自己知道的更多。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DS甲66号空间领域内的反叛者数量不会太多。否则的话,来到这里的,就不会只是苏浩麾下这一个数十人构成的新兵小队,而是一支完整的主力军团连队,甚至更多。 思考片刻,苏浩淡淡地说:“我的人手不足,需要支援。” 卡拉克夫将军点点头:“我已经命令在山崖上紧急修建通道。最迟明天清晨,就能运上去更多的战斗人员和技术装备。” 苏浩一直紧绷的面孔渐渐缓和下来。他直到现在才确定,卡拉克夫中将的确没有恶意。也不是想要让自己及队友们白白送死。 “我们会在十分钟后继续发动进攻。将军,希望您的人能够跟上来。我们负责解决那些随时随地总是在耳朵旁边胡言乱语的鬼魂,你们负责对付黑暗生物。这样分配,您觉得怎么样?” “很公平,就照你说的做。” …… 工兵部队的进展很是顺利。在原来的基础上。山道被迅速拓宽,几辆轻型自走炮被运了上来,架设在F18阵地的射位上。这种事情换在以前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对面山口的黑暗生物控制了通往这里的部分射界,即便是呆在阵地里,也必须伏地身子藏在掩体背后。远距离投掷过来的重型投枪把一切都炸成碎片,偶尔有几门迫击炮进行还击,也因为地形限制,无法威胁到它们。 山口背后,是一座修建在山体内部的要塞。黑暗生物用掩饰和钢铁垒砌了护墙,它们加固了工事挡们、掩饰堆砌的路障、沉重的钢铁柱栏。甚至还散布了很多从生物子宫里繁殖出来的钻地幼虫。这是一种与人类帝国电子感应器功能类似的邪恶生物,拥有及其敏锐的感应能力。它们不具备战斗力,也不会对人类构成威胁,却可以释放出很强的生物电波,对驻守在要塞内部的同类提前预警。 凭着居高临和陡峭坡度的优势,以及一路上覆盖的冰雪作为助力,黑暗生物把国防军牢牢阻挡在对面,寸步难行。 现在,它们已经没有任何胜算。 在苏浩的带领下。军团战士们冒着要塞内部射来的密集箭雨,以及充满死亡力量的重型投枪,不顾一切继续前进。他们用战斧和链锯剑砍翻防护墙,用磁能手雷炸开挡门,把挡在面前的一切阻拦砸得稀烂。在战士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国防军操纵着两台轻型工程机械不断推开路障,多达数百名身穿雪地迷彩的武装士兵呼喊着涌入。他们紧跟在苏浩等军团战士身后,仿佛那是一个锐利坚硬的机械钻头,无论任何阻挡,都会被轻而易举的破开。 山体内部的要塞非常隐蔽,只有一部分位于顶部的射击口。可以从外面观察到。但大部分建筑都存在与山峰里面,被山脉本身数百米后的岩石所保护着。军团战士们冲进被炸开的钢铁大门,利用喷射背包沿着山壁跃入高空,仿佛一群红色的火焰鸟,直接落进了要塞顶部,开始在屋顶和各个房间里穿插。这对负隅顽抗的黑暗生物来说。意味着必须解决的最大危机。在数十名身穿重甲的黑暗骑士带领下,上百名黑暗战士嚎叫着反扑过来。尾随其后的国防军大队立刻就地架设重型武器,把这些敢于反抗的家伙一个一个活活打成筛子。 “在三号位置安装炸弹。” “我需要更多的手雷。” “马上补充弹药,其他人就地整备,两分钟后发起攻击。” 熟练的战术配合是成功的关键。随着后勤突击人员把装满弹药物资的背包送上来,要塞闸门也传来沉闷震撼的巨响。在高爆炸药的作用下,厚重的钢门破开了一个大洞。将堡垒内部暴露出来。同时,在外面的山上,大片冰雪受到震动,成吨的落下山崖,引发了大规模的雪崩。 要塞内是一个由潮湿的黑色岩洞组成的迷宫。偶尔可以看到,墙上和地上还会残留着一些古老的瓷砖。强劲的大风在通道内强烈地刮着,整个甬道系统就好像正在努力呼吸的哮喘病患者一样,发出嘶哑的啸声。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敌人的尸体,扭曲着倒在地上。手脚伸展着,骨肉破碎。要么是被刀斧砍断的人类肢体,要么是被枪弹把身体打爆的黑暗生物。在这种时候,无论进攻者还是防御者都不会留手。他们很清楚,彼此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怜悯。软弱和怜惜。只会导致自己一方更加惨重的伤亡。 苏浩从一名黑暗骑士胸前拔出链锯剑,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迈步跨过了这些尸体。他的内心充满了黑暗世界的愤怒,以及淡淡的怜悯。后者,当然是针对那些藏身于要塞内部的反叛者。他们不再信仰皇帝,黑暗文化将他们欺骗了,将他们逼迫到了反抗的阵营当中。这种反叛注定要被消灭,他们所作的一切,只是在邀请灾难降临。 也许,这就是地球、红龙星球与第三阶段世界之间最大的不同。 可怕的惨叫声回荡在岩石通道中,紧随而来的,是生硬粗暴的枪弹爆炸声。苏浩没有刻意去记下自己的杀敌数量,这次行动对他来说,只是为了改变身份,获取更多权力的必要过程。对于皇帝,苏浩没有其他人那种狂热的崇拜。他只是觉得自己必须尽责,必须带着手下那些年轻的士兵获取胜利,才能活着从战场上离开。从这个方面来说,战斗任务更像是一种对黑暗生物的清理。只有当它们数量减少到最低程度,主世界才会得到真正的和平。 “忠诚”两个字,在苏浩看来毫无价值。他自己就是一个皇帝。身为曾经的相同职业者,苏浩当然明白最高权力对其他人的麻醉与命令效果。尤其是把一个人美化成一个神,只要有足够的力量,拿出足以使人信服的财富和权势基础,无论你说什么,他们就会相信什么。 一个手持弓箭的黑暗战士站在阴影里,对着苏浩射出充满仇恨的箭。锐利的箭头在动力战甲表面弹开,苏浩举起矢弹枪,下意识的扣动扳机,将袭击他的敌人射倒。血肉顿时溅满了整个石壁。看着在惨叫声中渐渐死去的黑暗战士,苏浩忽然产生了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如果它们愿意投降,苏浩会很乐意接受。毕竟,战争胜负,也就是一方胜利一方失败。只要没有了战斗人员,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什么杀戮。 问题在于,黑暗生物与人类之间根本不可能和平共处。他们是天生的死敌。 “往这边走。” 两名军团战士跟了上来,按照苏浩的命令,几人朝着下一个路口赶了过去。苏浩沿着战士们的脚步前进着。通道很快走到了尽头,视线变得开阔。零星的枪声从旁边另外的通道里传来,苏浩看见地面上躺着一名重伤的反叛者士兵。他躺在自己的鲜血之中,伤势已经不可挽回。奄奄一息的士兵艰难地转过头,用玻璃一样的双眼看了看苏浩,嘴唇翕张。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他的确是一名反叛者。身上穿着灰黑色的战斗服,胸前佩戴着“千疮之子”军团仆从军成员的特殊徽记。 与帝国主力军团一样,反叛者军团同样拥有自己的仆从成员。他们从其中挑选精英,不断补充自己,持续壮大。 苏浩看了他几秒钟,面色深沉地单膝跪下。用强壮的臂膀将这名士兵的头扶了起来,认真地问:“你说什么?” 士兵很年轻,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喘息的同时,胸部被弓箭射穿的伤口不断有鲜血渗出来:“祝福我……我,我需要牧师的祝福。” 苏浩抬起头环顾四周,随军牧师托鲁加尔应该在别的地方战斗。附近也看不到随军神职人员的身影。短时间内,他们无法赶过来。可即便是过来,也无法满足士兵的要求,对他给予临终前的祈祷。 除非得到皇帝本人的首肯,否则任何反叛者都不可能被宽恕。随军牧师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使用火焰,将反叛者从身体到灵魂彻底净化。 他注视着士兵,摇摇头:“我无法做到。你可能撑不了那么久。” 士兵用最后的力气连声哀求:“求求你……如果,如果在我死的时候,没有接受到任何祈祷的话。另外一个世界也会拒绝我的安息。” 他很诚恳,从断断续续的话语当中,苏浩感觉到士兵充满了悔意,想要对曾经做过的一切进行忏悔。 “对不起。” 苏浩的声音变得沉重下来:“你正在死去,事实就是这样。无法改变。” “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濒死的叛军士兵呜咽着说。 他真的是感到痛苦和悔恨。 “好吧!” 苏浩叹了口气。他拔出自己的作战军刀,那种标准的短型刺击用刀。然后将军刀的动力开关打开。灰色的刀具随着能量场的启动而开始发光。苏浩快速地一刀挥过,刀锋切断了叛军士兵的脖颈,然后,轻轻地将那人的头颅放在了地上。 通道里只有苏浩一个人,每人看见他从死亡士兵的尸体身上割下一小片肉,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有太多苏浩从未看见过的信息,冲击着他的大脑。 下一个房间异常的宽大。山上融化的雪水从天花板上的一个洞口流下来,一丛岩柱顺着水流从天花板上顺延下来,好像一把银色的胡须一样,地面上被切出一方池子,用来盛装流下来的雪水,可能是这个要塞的主要用水来源之一。 之前按照命令派遣的战斗小队,正站在水池的旁边。 苏浩大步走进来,对看到自己的战士们说:“汇报战况,你们都发现了些什么?” 一名战士抬起头,朝着四周扫了一眼,好奇地问:“长官,这些是什么?” 苏浩走到了他们身边,他看到在池子周围摆放了不少的瓶子,有些瓶子就摆在正好有水滴下来的位置。 开始,苏浩以为这是为了收集水源。但是,他看到了其他的东西:硬币、胸针、奇怪的泥土人偶、小型哺乳动物和蜥蜴的头骨。从上面滴下来的水掉落在这些物品上,而且,看起来这些东西已经放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苏浩甚至看到一些瓶子和物品上已经附有流水带来的矿物质结晶了。在水池的上方,那块巨大的下凸的岩石上,有古老的、已经被腐蚀的文字刻痕。苏浩认不出那些文字,然后他意识到自己不想辨认它们,这些东西让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来到第三阶段世界后,苏浩还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很陌生,带着淡淡的恐惧,就像是一种具有腐蚀效果的思维,正在慢慢吞噬着你身体内部的一切,包括灵魂。 “这是个神龛。” 苏浩从死亡叛军士兵的记忆里寻找线索,然后说:“这里的原始居民处于蒙昧状态,他们相信鬼神,而这些,是他们献给鬼神的供奉。” 其他军团战士们互相看了看,不是很明白苏浩说的话。这与主世界的基本概念相违背,教廷也绝对不会承认除了皇帝之外的神灵,永远如此。(。) 正文 第六百六八节 士官 一名军团战士好奇地问:“难以置信,他们为什么要相信并不存在的事物?” “他们被欺骗了。” 综合叛军士兵的记忆,以及自己亲眼看到的这些,苏浩得出了如下结论:“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将这些东西消灭的真正原因。” 说完,他转身离开。 …… 从开始到结束,整个战斗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事态发展远远没有卡拉克夫中将预料的那么严重。要塞内部的抵抗并不激烈,留守这里的黑暗生物与反叛者数量不多。一切都结束后,坚固的要塞变成了一片硝烟中的废墟,很多墙段都被炸开,将要塞内部暴露在耀眼的阳光下,寒冷的山风“呼呼”刮过,带进来大片雪花和碎冰。鲜血凝固,尸体变成了冰块。 没有一个军团战士牺牲,也没有一个反叛军和黑暗生物幸存。 国防军从要塞各处收拢尸体,军团战士用链锯剑把死亡的黑暗生物劈开,从中收取晶石。 随军牧师托鲁加尔为一名战死的国防军士兵做完祈祷,从尸体面前站起,走到苏浩身边。转身看了他一眼,苏浩问:“一共有多少反叛者?” “他们还在统计尸体。” 托鲁加尔把目光转向远处忙碌的国防军士兵,回答:“就现在来看,已经发现了三百零七人。” 在攻击过程中,一共有二十多了水池神龛被发现,苏浩下令将它们全部毁掉,用火焰枪烧光那里的一切东西。 那种感觉很糟糕,尤其是联想起那名叛军士兵临死前想要得到祈祷的请求。苏浩就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阴郁。 他摘下动力拳套,从背包里摸出香烟,分了一根给托鲁加尔。这是主力军团的特供品,具有提神醒脑的功效,不会上瘾。可以根据各人不同需求,从后勤军官那里得到不同口味与类型。 托鲁加尔一边抽烟,一边发出感慨:“他们是在保护自己信仰的最后一块栖息地。” 苏浩的声音很是沉闷:“就算是吧!” 托鲁加尔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快,问:“怎么,你不喜欢这些异端崇拜,是这样吗?” “我不喜欢看到人们毫无意义的死去。” 苏浩喷出一大口浓烟。其中夹杂着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愤怒:“我痛恨有人像这样,为了一个虚假的信仰而牺牲自己的生命。我感到不舒服,看看他们都是在崇拜些什么?那些肮脏的物件,能够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未来?我们是人类,托鲁加尔,人类!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人不断的制造谎言。制造狂热,制造根本不存在的所谓鬼神。这种精神麻醉真的很可怕,很多人被迷惑,很多人无法分清楚现实和虚幻之间的区别。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却被这种编造出来的谎言推上战场。那些被杀死的人,真的明白什么是信仰吗?他们只是一群被驱赶的尸体,一群迷失在黑暗中的躯壳。他们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得不到!” “是的,只有皇帝陛下才能带领我们,从那种可怕的疯狂种走出来。” 托鲁加尔友好地拍了拍苏浩的肩膀:“所以,在面对这些的时候,你应该尽可能变得乐观。虽然我们杀了他们不少人,但是你也别想太多。起码,我们毁灭了一个崇拜黑暗的据点,把事实真相带给了迷失的同胞。对于那些活着的人,这就是最好的帮助。” 苏浩用力吸了口烟,点点头:“我为他们感到可怜。他们一定觉得十分恐惧。” 托鲁加尔问:“因为我们?” “当然也会因为我们,但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们对我们所带来的真相感到恐惧。我们将告诉他们,宇宙之间没有什么比光、力和人的意志更高的力量存在。他们如此坚持信仰自己的神和灵魂并不奇怪。我们撤销了他们最后一个愚昧的教堂,而在我们到来之前,他们一直安心地生活在一种安全感之中。认为他们所信仰的圣灵在看护着他们,认为死后有另一个世界和另一次生命。他们认为,自己可以超越肉体,成就不朽。” 这并非是苏浩完全的个人理解,其中掺杂了很多叛军士兵的记忆。从红石城到木叶镇,苏浩与太多的黑暗生物接触过,也看到了太多它们带来的死亡。苏浩无法想象,人类竟然与黑暗生物居住在同一座堡垒里。虽然不知道反叛军团为什么会出现?但苏浩觉得,这种事情从本源来说,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托鲁加尔一直在观察着苏浩的情绪变化。 他看到了苏浩勇猛作战,看到了苏浩面对邪恶异端时的怒不可遏。这些事情没办法掩饰,一个人的本心无论如何也很难用表面上的肌肉活动隐藏下来。主教导师说的没错:想要真正认识这个人,就必须与他有着真正的接触。 至少就目前来看,苏浩是一个很不错的指挥官。 “那些反叛者,他们现在遇到了真正的灵魂清洗。” 托鲁加尔有些嘲笑地说:“这算是一场教训。不过,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对他们自己也有好处。” 苏浩从嘴里吐出一点烟渣子,闷闷不乐地说:“我想我只是过于将自己代入到他们的立场上去了。他们的生活在自己的神话之中变得安逸,而我们将这份安逸夺走了。我们展现给他们看的,是一个艰难而无情的现实,生命是短暂的,没有所谓的命运和注定可言。” “说到这个,”托鲁加尔说:“你应该向集团军总部汇报我们完成任务了。卡拉克夫将军可以把我们的战斗过程往上面通报。他一直在请求教廷在这里派驻更多的神职人员。现在看来,将军是对的。” “我更关心士兵们的功绩。他们从此就不再是新兵,这很重要。” 就在托鲁加尔刚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被苏浩叫住:“那个奇怪的声音,你在战斗中听到过吗?” 托鲁加尔停了下来。想了想,回答:“我们冲过石桥以后,它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苏浩点点头:“我也是这样。那就像是一个疯子在发表着无聊的演说。我只是觉得奇怪,攻击部队没有在这里找到任何通讯或者广播设备。那个声音,究竟是怎么进入到我们的通讯频道?” 托鲁加尔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无法用常理解释。我只是一个牧师。不是万事通。” 忽然,苏浩的通讯器响了。他点开胳膊侧面的影像开关,通讯电脑上立刻出现了一名军团战士的身影。 那是科克森,隶属于苏浩麾下的118战斗小队的一名士官。他的年龄超过三十岁,头盔敞开着,露出凌乱的头发。身上仍然是一套火红色的动力战甲,看上去显得异常强壮、结实。 “长官?”他的问话带有浓浓的鼻音。 苏浩打开语音放大器:“科克森,有什么事情,说吧!” 科克森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语句也结结巴巴无法连贯:“长官。我,我……” “怎么?你怎么了?” 苏浩微微皱起眉头,加重了语气:“你怎么了?重复一遍,科克森?” “对不起,长官,我想,你最好亲自过来看看这个。” 科克森不断舔着嘴唇。让人感觉怪异而难以理解,其中带有及其强烈慌乱,甚至可以感觉到一丝显而易见的惊恐:“我,我的意思是,我恐怕没办法向你解释。这里,这里真的是有鬼魂!有鬼魂!” 托鲁加尔也被这种明显不符合常理的话语吸引过来,凑到苏浩身边,凝神注视着微型屏幕上惊慌失措的科克森。 苏浩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告诉我,科克森你现在哪儿?” “长官,你跟随我的定位信号就能找到这里。我。我找到了一些东西。” 屏幕上的科克森慌恐的难以自持:“我找到了,是的,我找到了,它就在这儿。它正在告诉我,什么是死亡和终结的真正含义。” 苏浩下意识的伸手拔出斜插在侧面腿上的矢弹枪。连声发问:“科克森,你到底找到了什么?” “我,我……我找到了,那个鬼魂,那个鬼魂,它,它就在这儿!” 通讯骤然中止。 托鲁加尔眼睛里满是疑惑,下意识地问:“科克森到底发现了什么?我记得他是一个性格沉稳的士官,从未见他像现在这样惊慌失措。” 苏浩凝神想了想,紧皱的眉头一直没能舒展开来。他转换通讯频道,接通药剂师张中原,把扫尾工作交给他去管理,然后调来了另外几名军团战士,连通站在身边的牧师托鲁加尔,一起走进了要塞深处。 科克森的定位信号一直在屏幕上显示。很快,苏浩等人已经来到了位于要塞最底层,相当于整个山脉核心位置的巨大石井那里。他们穿过了一扇镶嵌在岩石中,已经腐朽的钢铁大门,在大门对面的空间不远处,是一条巨大的、山岩内部的垂直裂缝,斜斜地向下延伸着,深渊之中,只有黑暗。一条古老的石拱桥连接到裂缝的另一边,石井的岩壁上是潸潸的流水。 风从不可见的缝隙和通道中吹进来,呼呼作响。 科克森一个人站在那道悬崖边上。苏浩和托鲁加尔带人来到这里的时候,科克森仿佛毫无知觉的雕塑般愣愣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眼圈发黑,身上的动力战甲表面布满了血污肉泥。他的嘴唇一片青紫,脸色看上去就像僵硬的尸体。如果不是盔甲下面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简直就跟僵尸没什么区别。 在这个距离,科克森可以清楚看到正从对面方向走过来的苏浩等人。他既然没有任何表示。不知道为什么,苏浩此前那种不妙的感觉越来越糟糕。他暗自握紧了枪,就在这个时候,头盔耳机里忽然传来了牧师托鲁加尔的声音。 这是小队指挥官之间的专用机密频道,其他人无法听见。 “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 托鲁加尔的语调有些急促:“长官。其他人在哪儿?我记得科克森不是一个人执行搜索任务。他手下有四名队员,可是我在定位系统上没有找到他们的踪影,也没有信号。” 苏浩目光闪烁,压低声音:“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早在之前科克森刚刚发来消息的时候,苏浩就已经察觉了这一点。 DS甲66号空间领域算得上是一个成熟的被占领空间。克拉科夫将军已经在这里建立了完备的二级网络监管机制。通过架设在战区内部的各个发射塔台。就能轻而易举找到区域内每一个士兵的所在位置。山口要塞正好位于F18号阵地的信号笼罩区域,正是因为这一点,此前战斗中苏浩才能清楚每一个军团战士的坐标,对他们下达各自不同的命令。 他记得很清楚,战斗结束,下令打扫战场。对山口要塞进行搜索的时候,科克森及其手下四名队员,都在定位系统上有着清晰的信号。 现在,出了站在对面山崖上的科克森,再也找不到其他人的信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座诡异的要塞离,究竟存在着什么? 想到这里。苏浩冲着对面喊了一声:“科克森!” 科克森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尽管他的表情很是惶恐,苏浩仍然从中敏锐捕捉到一丝难以察觉的阴冷。 “长官,我一直盼着你们过来。” 他连声说着:“我找到了一些奇妙的东西,很有意思。” 托鲁加尔问:“你找到了什么?” 科克森抬起右手,指着众人身后的方向:“你们看到了吗?看到那些文字了吗?” 苏浩转过身,朝着科克森所指的地方看过去。没有什么文字。只能看到一些冰雪融化的水,正沿着石灰岩凝成的柱子上流淌下来,在地面凹陷里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池。 “那里什么也没有,没有你所说的文字。” “就在那儿,”科克森的声音陡然变大,仿佛是在尖叫:“就在那里,你们应该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苏浩没有转身,依然朝着科克森所在的位置快步走去,嘴里不断应和着:“我只能看到谁,流水而已。” 其他战士也同时加快脚步。 “没错!就是水。它们就在水里,就写在那些流动的水里。” 科克森忽然毫无征兆的大笑起来,用尖细的声音叫嚷:“它们在动,一闪一闪的,你们看到了吗?水形成字的形状。然后流走了,但是新的字,又出现了。我保证,它们就在那儿,你们应该好好看看,睁大你们的眼睛仔细看看!” 苏浩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他没有应声,带着小队很快跑到了山崖下面,距离科克森已经很近了。 “长官,你看看那些字,你难道听不到水在说话吗?” “托鲁加尔牧师,那些水从上面滴下来,是那么的动听,它们正在说话。” “说话?” 托鲁加尔此刻的想法与苏浩差不多,都认为科克森的思维显然是出了问题。他一边加快速度,一边故作惊讶地问:“它在说什么?我的耳朵听不太清楚,还是由你来告诉我比较好。” “我得离开这儿,这里到处都是死人。我需要得到帮助,我憎恨那些把这里变成这样的人。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你们这是在自取灭亡。你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会在未来得到最残酷最痛苦的报复。我诅咒你们,我憎恨你们。这个世界终将变成虚无,一切都将回到原点。你们引以为自豪的成果,只是一堆腐臭不堪的垃圾。你们以为自己创造出了最伟大的存在,却没有想到那只是披上华丽外衣的魔鬼。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看着你们,一切都将变成虚无。” 科克森重复了一遍苏浩此前在F18阵地上听到过的那段话。转过身,注视着已经跑上山崖,来到自己面前的苏浩等人,口中念念有词:“我就是我,我看到了你们谁也无法看透的未来。那里没有光,一切都归于黑暗。在这里,我就是你们唯一的……” 不等科克森把话说完,苏浩已经对着跟随在旁边的其他军团战士厉声下令:“抓住他!” 一共有五名战士,这也是苏浩在仓促之间能够调用,并且跟过来的全部人手。军团战士们点点头,将手上的矢弹枪挂在肩甲上,大步走过去,从不同方向围住科克森,将他牢牢困在中间。 就算是没有苏浩的命令,所有人都看出了科克森不太正常。可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自己的战友。人们并不觉得科克森是敌人,他应该只是被这个可怕的地方所困扰,以至于产生了某种精神错乱的幻觉。这种事情在战斗中经常发生,药剂师可以很好的处理。只需要把科克森带回地面上去,再打上一针镇静剂,狂乱混杂的思维很快就能平复下来。(。) 正文 第六百六九节 异像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被士兵们围在中间科克森忽然大声狂笑起来:“你们是在威胁我吗?你们居然敢这样对付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苏浩注视着科克森充血发红的双眼,厉声问道:“听清楚我的问话,其他人在哪儿?科克森,你手下那些士兵到哪里去了?他们在哪儿?” 科克森脸上显示出邪恶奸诈的笑容:“他们和长官你一样,没有看到那些水里的文字。” 说着,他转过头,看了看远处正在不断流水的断崖:“是的,他们看不到。我想就是这样。所以,他们听不到那个声音,也无法领会到那种最伟大的力量,最强大的存在。” 随军牧师托鲁加尔的神情一片严肃。他用无比震惊的目光注视着状态已经有些疯癫的科克森,语调沉重:“问题恐怕比我们想象中要严重得多。这个地方应该是被黑暗世界和反叛者诅咒过。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亵渎力量正在蔓延。必须立刻上报教廷,由他们派出裁决部队,对这里展开全面净化。” 苏浩点点头,对士兵们下令:“带着科克森离开这儿,我们回到地面上去。” 站在科克森旁边的一名年轻军团战士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怜悯且友善地轻声说:“兄弟,我们走吧!” 他们并不觉得科克森是自己的敌人,最多也就是脑子暂时出了问题的同袍。只要带着他离开,剩下的问题,交给药剂师处理就行。 就在这时,科克森的脸上忽然泛起一层异样的潮红,喉咙间更是涌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叫。他猛然抓起自己的矢弹枪。毫无征兆的举高,瞄准刚才与自己说话的那名战士,对着他的脸,狠狠扣动扳机。 距离太近了,口径粗大的弹头旋转着钻进年轻战士前额。巨大的能量将整个头颅炸开,红色头盔被当场炸飞,天空中到处飞舞着血肉脑浆和头骨碎片。他至死也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左手甚至还扶在科克森肩膀上,身体却不受控制朝着旁边歪倒。 “你在干什么?” “放下你的枪!” 苏浩和托鲁加尔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所震惊,完全是下意识的从嘴里发出吼声。然而。语言上的力量无法阻止科克森,他手中的矢弹枪调转方向,再次射击,打到了另外两个正朝他扑过去的军团士兵,在他们的胸甲上炸开了一个大洞,鲜血顿时溅如喷泉。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永久凝固。并且似乎被整个宇宙的重力挤压变得缓慢,进而支离破碎。苏浩感到大脑一片混乱,整个人好像要垮掉一样。他根本不能集中任何注意力,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应对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终究还是感受到了吗? 这就是侵袭普通人类,让那些反叛者以死对抗帝国的“恐惧”吗? 这究竟是第三阶段世界的本源?还是跟着我穿越时空,一同来到这里的邪恶产物? 之所以产生这样的念头,并非瞬间的事情。而是苏浩长久以来的想法。 他觉得……不,应该是知道,第三阶段世界与地球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联系。可是不管怎么样,原来的时空统治者是人类,这里同样也是人类。从根源上,我们都是一样的。而且,在这里,苏浩已经看到了解决问题的某种迹象。 那就是空间转换器。 苏浩甚至与第三阶段主世界的人类,产生了与地球同类之间的深厚感情。 年轻士兵的头盔掉在地上,整具尸体扭曲成一堆血肉模糊的装甲碎片。静静地躺在苏浩脚边。另外两名战士的尸体四肢摊开,倒在三米多外的地面上。胸口位置是洞穿心脏的致命伤口,科克森则站在旁边,手里还握着刚刚完成射击,微微发烫的矢弹枪。 他的目光游戏迷离。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狂热。某种东西显然正在影响着他的大脑,也许是完全控制,或者只是暂时的处于主控地位。 实在是太疯狂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谁也不会相信,一名军团战士竟然杀死了他的同袍!这在任何主力军团都是绝对禁止的重罪。从进入军团的第一天起,每一名战士都要接受关于荣耀和兄弟的教条规矩。这种说法毫无错误,基因腺体来源于每个军团老兵体内,一名战士终其一生,也只能养育熟化两颗基因腺体。它们是军团强大的基础,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的确都是亲如手足的兄弟。 科克森杀了他们。就在刚才,像撕裂蜘蛛网一样将自己人轻易磨砂。这种丧心病狂的行径在苏浩脑海里激烈回放着,感觉到不可思议的同时,苏浩和牧师托鲁加尔胸中也燃烧起熊熊怒火。 苏浩:“科克森,你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托鲁加尔:“他已经被邪恶力量侵蚀了心灵。他必须接受净化。” “不,你们都说错了!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我要杀光你们。每一个看不到水里文字的人都是叛徒。你们永远不会被宽恕,你们全部都要下地狱!” 科克森的话语伴随着一阵“格格格格”的沙哑干笑。这声音显然不是科克森自己的本音,而是某种寄生在他体内,控制了主导意识的外来力量。 人们被这种可怕的情形惊呆,其他活着的战士也尚未从惊骇中回过神来。他们脸上带着犹豫,显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尽管所有人刚才都亲眼目睹了科克森所做的一切,可是军团教典仍然牢牢刻画在每一个军团士兵脑子里————无论在任何时候,绝对不能向自己的同袍开火。 很呆板,非常僵硬。可是正因为如此,主力军团才得以在数万年的漫长战斗岁月中,一直保持着任何军队都无法比拟的旺盛士气。以及强大的战斗力,空前的凝聚力。 苏浩当然敢于开枪,他不属于这个世界,是一名外来者。但苏浩很清楚,自己目前只是一名新兵队长。一个刚刚获得军衔的“钢铁勇士”上尉。虽然身边有很多人可以证明,但拔枪射杀科克森真的很不明智。最好的办法,就是重伤生擒这个思维已经被控制的家伙,交给军团高层处理。 他扔掉了自己的矢弹枪,纵身扑向正打算再次举枪射击的科克森。 科克森曾经是“钢铁勇士”军团分派下来的最优秀新兵士官之一。现在,他正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熟悉的战友们肆无忌惮开火。子弹在洞穴里呼啸回响着。毫不留情钻进一个个战士的身体。一名年轻士兵的头盔混合着血肉,以及盔甲碎片翻滚着飞上半空。另外一名战士则被集中,瘫倒在地面上。乱飞的子弹同样没有放过已经变成尸体的死人,他们身上的动力战甲被打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托鲁加尔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可怕的情形,下意识的打开通讯器。用狂乱的语调紧急呼救,要求分散在山口要塞各处的战士们立刻赶过来。 苏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科克森面前,一记重拳,狠狠轰在他的腹部。厚重的装甲顿时凹陷进去,爆炸般的力量疯狂涌入科克森体内,他弯下腰,睁大双眼。口中猛然喷出一口恶臭无比的粘液。不等完全站起,苏浩又是一拳重重砸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打得趔趄后退。就在苏浩想要抓住科克森手臂,想要将其扭翻的时候,科克森突然仰起头,胳膊后缩,释放出一股令人畏惧的巨力。 “你们,你们全部都是亵渎者。” 科克森的眼睛已经不再是人类应有的样子,释放出令人惊讶的红光,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我要啃断你们每一个人的骨头。撕裂你们的身体,吸干每一滴血,嚼尽每一块肉!” 苏浩同样暴怒无比的回应着:“你什么也做不到。” 话音未落,他已经如同豹子般猛扑过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伴随着一股令人眩晕的力量。同时撞上了石壁,石块和尘土纷飞,头顶“扑簌簌”有碎石落下。科克森自始至终都把他的杀人凶器紧紧握在手中,苏浩将他撞得后退到一块岩石上,融化的血水像毛毛雨一样在两个人之间飞溅。 “科克森,你必须为自己做出的一切付出代价!” 苏浩咬牙切齿,再次一拳砸向科克森。拳头重重落在了他的头盔上,这一击的力量足以使一个普通人当场毙命。但苏浩没有停止,还是抡起重拳,一下又一下,朝着科克森的头部和胸口乱砸。 头盔上的面罩被打得碎裂开来,众人只能听到狠狠砸肉和清脆的骨裂声,仿佛石臼捣烂了一个个坚硬的物体。科克森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看到他的四肢在不由自主抽搐着。 苏浩又打出一拳,这一拳集中了全身所有的力量,使科克森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那种感觉如同铁匠的大锤正在金属表面狠狠撞击,钢铁被碾压的声音在洞穴里反复回荡。 趁着对手无法反抗,苏浩一把扯过他的矢弹枪,朝着旁边的深渊狠狠扔了出去。空荡荡的悬崖下面很快发出回音,令人联想起及其恐怖的深度。 “嘿嘿嘿嘿!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倒我了吗?” 尽管连续遭到重击,科克森却在短短几秒钟内重新恢复过来。他用手背擦掉嘴角的鲜血,毫不顾忌地扭了扭脖颈,如同发疯的公牛,猛扑过来抓住苏浩,双手扣住他的肩膀,在空中转了半圈,重重砸在岩石上。巨大的冲击力把石块震得四处飞溅,这一击的力量是如此之大,苏浩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快要被活活扯断。科克森显然不打算给苏浩丝毫恢复时间,再次冲上前去,抓住他的胳膊,像挥舞一个大麻袋那样,把苏浩整个人高高举起,狂生呼喊着,狠狠砸向岩石。 苏浩感觉头部有一阵剧痛传来,并且嘴里尝到了血的味道。 科克森只是一名二阶进化人。虽然已经达到第二阶段的进化顶峰,却没有突破限制。进入第三阶段。在苏浩面前,科克森根本不是对手,此前的战斗已经证实了这一点。然而,形式居然在短短几秒钟内逆转……显然,这股力量并不属于科克森。是一种外来的怪力。 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苏浩身上。科克森狞笑着,飞起一脚,踢中了苏浩的身体。这一脚的力量是如此之大,踢得苏浩口喷鲜血,在空中翻转了好几个跟头。再次摔在地上。科克森快步上前,抓起动弹不得的苏浩,拖起他的头,像是刚刚得到新玩具的暴虐孩子,将苏浩的头部朝着石壁连连猛撞,一下。又一下。 几名军团战士和十余名国防军士兵从通道里跑了出来。他们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究竟该干些什么,帮哪一边? 牧师托鲁加尔顾不得解释,连声高叫着:“抓住他!快抓住科克森。他疯了!” 在这种时候,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喊话的同时,托鲁加尔也纵身扑向了科克森。苏浩快被活活打死。牧师的战斗力虽然一般,却也属于小队指挥官。何况,有着动力战甲在力量上的增幅效果,托鲁加尔相信自己就算不是科克森的对手,至少也可以将其控制住。 只要抓住了这个脑子不正常的家伙肩膀,一切就都好办了。 就在托鲁加尔身体刚刚扑倒科克森面前的时候,腹部突然挨了一记重击。他的眼前立刻黑了下去,混杂着各种诡异莫名的符号,好不容易重新看清楚眼前世界的时候,托鲁加尔却发现自己已经摔到在地上。不光是腹部。就连胸口,胳膊和大腿,全身上下都在剧烈抽搐着,整个身体已经不再听从大脑指挥,神经剧烈收缩。就连思维也趋于混乱崩溃的边缘。 科克森实在太强了。托鲁加尔同样具有三阶进化实力,却仅仅只是一拳就被打倒,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刚刚冲上山崖的士兵们呼喊着上前抓住科克森,试图将其控制。他们都是军团成员,动力战甲使他们拥有使不完的力气。可即便如此,在科克森面前,仍然显得柔弱。他从混乱中抽出一只胳膊,手肘重重撞上一名战士的面颊,把他当场打倒在脚下。另外两名战士则像摔跤选手那样,从科克森身后抱住他,希望可以将他按翻。但是科克森转过身,发出野熊一般的咆哮,硬生生抓起他们的肩膀,像玩具一样提起、拎高,然后用力,远远的扔开。 可怕的力量! 托鲁加尔大口喘着粗气,趴在地上,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居然能过把身穿动力战甲的军团战士轻易甩掉。就像战士们在训练场上,对训练用的金属人偶做的一样。要知道,即便是黑暗世界的高级贵族,子爵,甚至是伯爵,也很难,甚至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还有一名军团战士扑向了科克森。他看到了前面其他人的遭遇,却没有因此退缩,而是带着坚定和不顾一切的勇敢,毅然前行。 科克森狞笑着,右手五指伸直,笔直地挥向那个战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的手掌如同长枪的枪头一样,轻易插进了战士的喉咙。年轻士兵猛然睁大双眼,血水立即通过咽喉破损的盔甲位置喷射出来。那场景就像一条很大的鱼被叉子射中,无法挣脱。当科克森把他的右手重新抽回来,战士的身体顿时软绵绵地跪倒,他用双手紧紧捂住喉咙,张大嘴,发出“嗬嗬”的声音,浑身上下到处是血,很快就歪倒在地上,在不断抽搐中渐渐失去意识。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力量。” 科克森身上沾满了他自己的血,更多的,还是其他人的血。他眼中充满血丝,无比狂热地抬起头,仰望着头顶那些黑黝黝的岩石,口中发出令人惊悚的吼声。 “所有人都必须跪倒在我的脚下,这里是我的!我的!我的!你们竟敢背叛我,背叛你们的主人。你们把我埋葬在这里,却从未想过我会死而复生。我要用最残忍的方法实施报复。我要让每个人都在死亡和恐惧中颤抖。你们会明白,这是我对你们最大的宽恕。你们都要被挫骨扬灰,你们必须服从于我的意志。我是你们的主人,世界的主宰,宇宙中唯一的神!” 突然,奄奄一息的苏浩从地上站起,整个人狠狠扑向背对着自己的科克森。这种偷袭没有起到任何效果,那个疯狂的家伙马上转过声,给了苏浩一记力量巨大的反撞。科克森的金属手套和苏浩受创的肩部装甲同时应声碎裂。因为失重,苏浩感觉自己几乎失去了知觉,随即发现自己正在空中滑行,科克森将他打得倒飞出去,无法控制身体。(。) 正文 第六百七十节 残杀 突然,奄奄一息的苏浩从地上站起,整个人狠狠扑向背对着自己的科克森。这种偷袭没有起到任何效果,那个疯狂的家伙马上转过声,给了苏浩一记力量巨大的反撞。科克森的金属手套和苏浩受创的肩部装甲同时应声碎裂。因为失重,苏浩感觉自己几乎失去了知觉,随即发现自己正在空中滑行,科克森将他打得倒飞出去,无法控制身体。 “哐啷————” 苏浩的身体从深渊上空飞过,重重摔在了通往对面岩石的连接部位上,并且滑了出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浩使劲儿抓住悬崖边上那些年深日久的石头,但他的双脚仍然在半空中摇晃,冰凉的雪水在他的指尖潺潺流过。因为长时间的水流冲刷,石头变得又光有滑,表面还覆盖着一层油滑的矿物质。 苏浩发现他的手指开始在石头表面缓缓滑动,摩擦力越来越小,几乎难以支撑住饱受蹂躏的身体。这让他感觉到极端的恐惧,联想起在地球上被无数丧尸围攻,在未来时空被豪族世家追杀,甚至从内华达基地驾驶F22战机返回,在太平洋上空遭遇导弹袭击的那些时候。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有理想的伟人。 我只是为了想要活着而努力。 为了我的朋友,我的亲人,还有我自己……也许听起来很自私,但这就是事实。我只想活着,我不想死。 无法言语的狂怒,无比强烈的求生意识,瞬间充满了苏浩的身体。他发出令人惊悚的咆哮,竭尽全力把每一丝力量都集中到手指上。硬生生的把自己拽回到悬崖上。当爬上岩石的时候,苏浩发现自己的双臂由于过度用力而颤抖,难以恢复平静。这几块连接着对面悬崖的岩石表面非常狭窄,仅能容一个人勉强通过。就在苏浩的下面,是漆黑空旷的深渊。仿佛某种传说怪兽张大到极致,随时准备吞噬一切掉落物体的嘴。 科克森挥舞拳头打爆了一名国防军士兵的头,正好瞥见重新爬上来的苏浩。这让他感到愤怒,转身快步穿过洞穴,站在了苏浩对面的石头上,从腰间抽出他的战斗短剑。这是一种士官以上人员才有资格佩戴的热能格斗武器。洞穴上方不断有雪水滴落。偶尔掉落在这块灼热的金属上,发出“嘶嘶”的声音,腾起一缕缕白色蒸汽。 “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难解决,也是最令我厌烦的家伙。” 科克森跳上岩石,面对着苏浩。口中仍然还是用不属于他自己的声调,语无伦次地咕哝着:“我讨厌像你这样死缠烂打的废物。你不是我的对手,却偏偏要像牛皮糖一样黏烂不堪。我要一次性解决你,把你的脑袋,连通身体切成两半!” 科克森以野蛮的动作挥舞着短剑,恶狠狠地斩向苏浩。苏浩连忙后退一步,同样拔出自己的动力剑。架开了科克森的武器。两剑相交,火花四溅,爆发出一阵阵及其刺耳的金属鸣响。苏浩发现,在这场战斗中,居高临下其实并不是一个优势,因为他不得不弯下腰去抵挡科克森的攻击。动力短剑并不是用来决斗的,因为它根本不够长,而且也是没有什么花式可用的简单武器。短小的剑身和双刃射击是供使用者做出突刺动作,是在失去链锯剑的前提下,用于应对战场上激烈的近身搏斗。 就是这样一把锋刃短小的武器。科克森却把它挥舞得如同战斧一样,气势刚猛,凶悍压人,迫使苏浩不得不节节防御。两个人的剑刃不住划开头顶石壁上落下雪水形成的水幕,犹如两团翻滚沸腾的蒸汽冲开空气一般。 “混蛋!你们必须尊敬我。跪在我脚下,向我叩头!” “你们这些肮脏卑下的生物,你们统统该死!统统该死!” “你们不该来这儿,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憎恨你们所做的一切,我永远诅咒你们每一个人。就算是死,哪怕变成尸体,你们也要承受我的怒火!” 苏浩感觉身体里的力量正在渐渐恢复。这显然是黑色颗粒产生的作用。它们不断发出警兆,目标来源就是正在面前不断挥舞动力短剑的科克森。唯一让苏浩觉得迷惑不解的,就是那种神秘的声音和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有那么几秒钟,苏浩的确产生了后悔心理。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下令杀死所有反叛者和黑暗生物。如果其中有几个人活下来,说不定可以从他们(它们)嘴里知道更多关于神秘声音的相关信息。毫无疑问,它现在已经占据了科克森的身体。可那种东西究竟是什么?恐怕谁也不会知道答案。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苏浩一面招架,一面在大脑里迅速思考着接下来的动作,回忆着背包里修复药剂所在位置。科克森背对着山崖,没有看到牧师托鲁加尔已经站了起来。他以最快速度服用了一支修复药剂,扶着岩石,艰难而痛苦的挪到一名重伤战士身边,打开他的背包,为他注射药剂。 只要能够及时注射,即便是濒死的重伤,也能够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 尽管对于第三阶段世界仍然觉得陌生,苏浩却认为自己必须为手下这些年轻的士兵负责。他不断挥动短剑,应付着满面凶狠的科克森,为托鲁加尔和其他人争取时间。 苏浩为自己感到自豪的一个地方,就是他能够熟练使用各种格斗武器。 这是他从未来时空就带来的习惯。那个时候,苏浩每天都呆在实验室里,除了记忆那些重要资料,还必须花费大量时间学习格斗。在红龙星球上的,苏浩同样延续了这个习惯。他特别擅长使用战斧和匕首,对于剑类武器的使用技巧也很熟练。然而,科克森好像是被疯狂吞噬了所有心智,他抛弃了一切战斗技巧。打法混乱无章,完全是凭借巨力,像疯子一样朝着苏浩狂乱进攻。不得不承认,这种打法的确很有效果,尤其是在目前这种非常狭窄。根本没有腾挪余地的空间环境里,除了用尽全力格挡和闪避,苏浩根本没有第二种可用的办法。 有好几次,苏浩试图把科克森朝着其身后的宽敞位置逼退几步。但是,马上就会受到科克森的疯狂反扑,把他逼向岩石表面的更高处。就在苏浩高高跃起。避开科克森一个下斩动作的时候,落地的脚差一点踩空,整个人连连倒退,几乎掉落在石块外面。 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但并非是指苏浩,而是专指双眼发红。脑子里全是杀意和凶悍的科克森。 “你完蛋了!” 科克森抓只机会,咆哮着直接扑过去,动力短剑穿透了苏浩身上的战甲防御,深深插入到他的左肩位置。 “我说过你必须死!我说过你必须死!现在就死,我要砍掉你的脑袋!” 科克森兴奋得语无伦次,眼睛里释放出极度残忍得冷光。他用力抓住短剑想要有所动作,却出乎意料的发现:闪耀着动力光芒的剑身竟然被盔甲紧紧卡住。丝毫不能动弹。 在这样近的距离上,科克森清晰看到了苏浩清澈的黑色眼瞳,以及他那张英俊面孔上释放出来的微笑。 “要死的人是你,不是我!” 随着苏浩尖刻森冷的声音,他手中的短剑从侧下方向直接捅进了科克森的胸膛。这一击拼尽了苏浩全力,锐利的剑尖从科克森背后突出,然后,渗出一股细密的血线。 科克森好像全身力气都被抽空,颤抖着放开了他的武器,任由短剑卡在苏浩的肩甲上。他如同刚刚从梦中醒来。张大嘴,发出几道不似人声的尖叫,眼眶里的血丝以可见速度消退。科克森双手举在胸前,难以置信地看着刺中自己身体的短剑,表情不再凶悍。反而露出一种带有恳求,甚至是乞求的神情。头顶岩壁上的水滴在他的盔甲表面砸碎、溅开,混合着血液,汨汨流下。 “帮帮我……我,你们,我要杀了你……你,长官,快杀了我,我,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他气喘吁吁地说着,谁也无法听懂话语里想要表达的意思。 苏浩咬着牙,狠狠抽出了自己的短剑。 科克森失去了平衡与支撑,站立不稳,摇摇欲坠。大量血液从他胸部板甲的缺口里喷涌而出,马上与流下来的雪水混杂在一起,被迅速冲淡,在他腰部和腿部的装甲表面,留下一道道浅红色的印痕。 他向后倒下,四肢摊开,像一个巨大的异形风车,跌跌撞撞沿着台阶向悬崖下面滚去。就在距离边缘两米多远的地方,科克森的下半身忽然滑出了岩石,下肢空空的在裂隙上方摇晃,盔甲卡在石缝中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苏浩马上跑过去,在体重即将把科克森坠入深渊的一刹那,死死抓住他左肩上的盔甲,并且试图把他一点一点往回拖。 但是这样做根本不可能。此前战斗消耗了苏浩太多的力气,虽然黑色颗粒的修复作用明显,却无法在短时间内产生更多的体能。极度衰弱的苏浩只觉得自己仿佛拖住了一个可怕的重物,根本无法支撑。 托鲁加尔已经救起三名重伤的军团战士,他们半跪在地上,神情木然地看着苏浩。并不是他们不知道苏浩在做什么,只是剧烈伤痛和神经受损,导致意识思维在短时间无法恢复,出现了短暂的意识空白。 苏浩连声大喊:“都过来,快来帮帮我!” 托鲁加尔踉跄着步子挪动过来,他的嘴角不断涌出血丝,虽然大脑知道该怎么做,身体却无法控制腿脚以及手臂的动作。刚刚走到距离苏浩五米多远的地方,尚未恢复的托鲁加尔彻底失去了力量,一头栽倒,大口喘着粗气。 “快来帮帮我!” 苏浩再次发出咆哮,可是却没人有力气站起。绝望中,苏浩只能抽出他的短剑,用力插进已经失去意识的科克森右肩,将其整个人牢牢钉在岩石上。用这种残忍血腥的办法。终于阻止住科克森下滑的趋势。做完这件事,苏浩气喘吁吁翻身趴在岩石上,艰难地拽掉自己的头盔,从嘴里“哇”的吐出一大口血。 “接通医生的定位信号。” 苏浩朝着距离最近的一名受伤士兵发出命令:“让他带人立刻过来,我们需要支援。” …… 黑暗的宇宙深处。“探索者一号”庞大的残骸正在静静的漂浮着。 在地球上的时候,夜影是一个令人畏惧,本身却也充满吸引力的女人。 “漂亮”这个词,在人类不同文明阶段,往往有着不同的解释。只有在和平安定的历史时期,美貌的女人才能真正获得承认。男性在荷尔蒙与肾上腺素的刺激下。会对漂亮女人产生出及其强烈的占有欲望和邪恶想法。所谓身体服从于思维,就是这个道理。然而,需求才是这个宇宙间永恒的本质。尤其是身体感到迫切需要的时候,思维与精神就必须摆在一旁,以最大努力满足,并且填补自己的不足。 因为王启年的缘故。夜影在研究院里有着超然的地位和身份。她在很多人看来就是一个极度冰冷,毫无半点情趣的女人。王启年是研究院里真正的太阳,刺眼的光芒笼罩着每一个想要与其接触的人。在这种无法直视的光芒背后,就是夜影最好的生活环境。然而,夜影本身并非无能,也不是某些猥琐家伙想象中的花瓶和废物。无论执行能力还是理论基础,夜影都要远远超出常人。甚至已经上升到大部分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从遥远位置射过来的光线依然暗淡。尽管如此,夜影仍然获得了不可或缺的视觉效果,以及能源。 她花费了大量时间,从宇宙中捕捉各种飘浮的零件和材料,拼凑起一个非常粗糙,却很是管用的工作间。这套装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十来平米的屋子,里面有一个用螺丝固定在板壁上的工作台,一条依靠太阳光能运作的小型机械臂,旁边的笼子是用一些金属条随意弯折制成,就工艺制作而言。甚至比地球上用来装老鼠的网格箱还要粗糙。这个箱子很大,里面装满了大大小小体积不等的冰块。就在笼子旁边,摆着一个栽种有少量植物的封闭式微型生态培养器。正是因为有它的存在,夜影才能源源不断获得维持体力必不可少的蛋白质和能量。 当然,那是在以前。现在的夜影。对于蛋白质的需求已经大为减少。她甚至在考虑着,是否还需要继续保持这种纯粹的地球生物结构? 在工作台前,夜影正在远处光束的照耀下不断忙碌着。 她从飞船内部收拢了很多残骸,组合了一把多功能切割分解机械臂。锋利坚硬的钻头正在一块金属隔板上打孔,表面需要磨光。由于缺少必要的零件,夜影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从飞船上拆下大块材料,分割为一块块碎片,再把其中所需要的部分截留,打磨成为自己所需的形状。 这项工作意义重大,效果也非常明显。夜影已经拼凑起两个小型喷射器,一个安装在左手肘部,一个代替了原来的****。她早已不需要进食,排泄器官自然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那个位置很合适,可以依靠推进器产生足够的动力,支撑自己在飞船残骸的各个位置来回移动,捡取所需的物件。 夜影正在拼凑第三个喷射器。 这项工作已经耗费了她五百多个钟头的时间。这大概是宇宙中永恒不变的一种能量存在方式。为了计时,夜影用金属齿轮制作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时钟,镶嵌在自己的胳膊上。乍看上去,很有些像是手表的意味。这东西可以拆卸下来,也可以随时更换零件。 一块椭圆形的光滑物件从工作台旁边缓缓飘过,夜影抬起头,朝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发现:那是一块从飞船卫生间里掉落下来的马桶盖板。 它没有在爆炸过程中受到波及,依然光滑、白净。远处的太阳(并非地球的太阳,设定:宇宙中所有发光发热的恒星,本书中都被称之为太阳)光线正好与它在同一个方向。从夜影所在的角度望去,看见了马桶盖板上反射出自己的身体,以及容颜。 再也没有什么容貌惊世绝伦的美丽女人。那颗头颅勉强算是完整,很大,体积超过一个标准尺寸的篮球。外面包裹着淡红色的肌肉和皮肤,由于吞噬的尸体数量不足,夜影只能优先供应大脑所需的能量,并且在柔软脑部外围产生一层骨质。这东西很坚硬,也预留了一些可供颅内压力释放的孔洞。人体结构早已被证明适用于地球环境,然而,夜影目前的所在是宇宙空间。虽然她努力想要使自己变得符合所在环境,却总是会受到以往记忆的影响,进而产生出肌肉、皮肤,在颅骨外围形成柔软的衬垫。 夜影很快发现,这种做法根本就是在浪费能量。她从飞船残骸当中弄来不少柔软的胶质,分切成小块,装在身体外围,代替肌肉的作用。现在的她,根本就是蛋白质与工业材料的混合体。(。) 正文 第六百七一节 食物 马桶盖板反射出夜影的面孔。 她只有一只眼睛, 视觉当然是不可或缺的。但两只眼睛就显得多余,只要拥有在范围内探测外来物体的能力,眼睛这种东西,一只就已经足够。可是,在这样的前提之下,“美丽”也就不复存在。夜影现在的眼睛谈不上什么清澈动人,也没有少女们不惜用“美瞳”之类物件拼命填塞产生的奇妙色彩。那就是一只普通无奇的眼睛,被众多神经血管包裹、牵扯、联系,以最便捷有效方式从外界捕捉信息。夜影甚至根据自己的需要,把瞳孔改变为类似蛇一般的竖瞳,其中更掺杂了蛙类和蜥蜴生物的诸多特征。种种做法,都是为了更加有效的利用视觉效果。瞳孔可以根据不同需要产生转换,以至于夜影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人类?还是一头异形? 鼻子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状如莲蓬,有着十六个孔洞的三角形嗅觉器官。之所以把嗅觉器官设置在眼睛以下,也就是原来的鼻梁位置,是因为这里距离大脑很近,不会消耗太多时间用于神经信息传递。人类之所以进化出鼻子,当然也是环境趋势所导致。我们需要对外界进行更加细致的观察与接触,需要通过进食来维持自身的存在与繁衍。在这个前提下,嗅觉的存在意义也就变得极其重大。 夜影不再追求什么美丽,一切都只是为了实用,以及更有效率的使用能量。她不再考虑什么皮肤是否光滑、肌肤黄褐斑、皱纹之类的问题。一个篮球大小的脑袋上只有一个眼睛,这种事情光是想想令人不寒而栗。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现在不是在地球,没有整形医院。也没有足够的食物来源。世界上之所以有男人女人两种不同性别的生物存在,才是“美丽”这个词的真正存在温床。夜影现在只有一个人,她再也没必要去想这些方面。虽然马桶盖板上反射出来的影响很是恐怖,彻底颠覆了人类对于自己身体的认识概念,但“恐怖”两个字同样有着与“美丽”对等的解释。 只有对完全陌生的东西才会产生恐怖。看得多了。看习惯了,也就不会觉得恐怖。 夜影把目光从马桶盖子上收回来,转移到面前的小型喷射器上。 再也没有什么比自己动手更能留下清楚的认识。吸收了大量船员的身体,夜影也知晓了很多原本被埋藏在各人内心深处的秘密。大量知识被用于制造喷射器,在这些完全是用各种碎片拼凑起来的物件身上,夜影已经隐约窥探到一条全新的科技文明路线。这在很大程度上。是黑色颗粒的功劳。它们对于危险的理解和认识,远远超过夜影。用它们操纵大脑之类的话来说也毫不为过。因为,就在半年前,夜影发现了“探索者一号”的主电脑残骸。那个时候,黑色颗粒竟然趋使她的身体再次变形,像蛇一样钻进去。对整个电脑残骸进行分解,用血肉细胞牢牢裹附着内存部分。 夜影感觉自己像是一块海绵,疯狂"yun xi"着电脑里储存的资料和信息。 听起来很怪异不是吗?夜影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然而事情就是如此诡异,生物细胞与电脑芯片之间居然产生了共鸣,在两种完全不同的物质之间,信息开始了流通。它们从内存核心被一点一点剥离出来,渐渐成为了夜影身体的一部分。 这似乎是代表了一种全新的进化方向。可不管怎么样。这种事情在地球上从未听说过,也从未发生过。电光人之类的故事,只是存在于幻想,夜影发现这种漫画故事竟然在自己身上成为了现实,她丝毫感觉不到激动,更多的只是平静,而且带有及其强烈的恐惧。 我现在究竟应该算是什么? 肯定不可能是人类。 我已经没有人类应有的外表。没人会认为拥有四条胳膊,三条腿的怪物是人类。何况,夜影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这东西是多达数千个机械零件与大量血肉基础构成的集合体。夜影的身体外观与蛇类相似,尾巴就变得不可或缺。可以保持平衡。也可以在必要时候代替手掌的作用。甚至,能够充当武器。 夜影对自己总会产生异样的熟悉。她很是茫然,有时候陷入长久的沉思。她在过去的时间从未触及过目前的状况,也从未思考过生物与机械之间的关联。虽然半机械半生化人已经在地球上成为一种进化技术,可是在这里。却是夜影赖以生存的根本。 这个领域中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夜影越来越确定这一点,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对于体内的黑色颗粒,隐隐有种恐惧。 是的,我从未选择过要注射它们,而是它们在最危险的时候,选择把我的残骸变成了新的寄主。它们把我从死亡状态下复活,我被炸成了碎片,它们却依靠一点点随时可能腐烂的蛋白质,硬生生的为我注入智慧,让我学会思考,从而带动记忆,产生了新的大脑。然后,在不断吞噬其他船员尸骸的过程中,渐渐壮大,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每当想到这里,夜影就觉得不寒而栗。 她的确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加漂亮。可以像从前一样产生出两只眼睛,有长而浓密的睫毛,有丰满的胸部和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这一切,在宇宙空间中都是不需要的,是遏制自己进化,获取更多能量与能力的障碍。这里没有空气,黑色能量也同样产生了变化,不再需要氧气就能存活。它们把这种特质传给了我,我也变得可以在宇宙空间中自由存活。但是,这样活着,真的有意义吗? 复活之后,夜影曾经产生过“自杀”之类的想法。很奇怪,这种念头刚刚从脑子里冒出来。就以及其迅猛的速度消失了。夜影知道那绝对不是自己的主观思维,而是黑色颗粒操纵大脑产生的控制效果。它们好不容易才在宇宙中找到一个新寄主,决不允许自杀这种事情发生。也许,它们因为这件事情对自己产生了仇视?可即便你如此,黑色颗粒仍然不得不服从于自己的主观意识。 这真的很奇怪。它们拥有智慧。却无法产生与之配套的身体。黑色颗粒必须依靠寄主才能存活,却无法成为寄主的绝对控制体。说穿了,它们只是一种细胞,基础活动仍然要依靠寄主才能进行。思维意识只是一种潜在诱导,能力上的不对称,导致它们只能在关键时候对某些意识进行封锁。比如自杀。而更多时候。仍然还是寄主自己的思维产生作用。 夜影很像找个人来倾诉,也迫切需要得到帮助。 但一切只能依靠自己。 身边最多的东西,就是凌乱不堪的飞船残骸。 把完成后的小型喷射器装在身上,夜影转过身,用硕大无比的独眼注视着身边的一切。 她开始理解“未来即是梦想”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我还活着。但这种方式的存活,的确没有什么意思。 我到底该怎么办? 一个非常古怪的信号。在夜影脑海里浮现。 那是一个陌生的坐标,并不是“探索者一号”想要前往的地方。在地球与目的地之间的这条直线上,存在着许许多多的星球。有些是气体,有些是充满光和热的太阳,还有一些已经形成了实体,有着如同地球那样的岩石和土壤,少数几颗甚至产生了微生物。正朝着更高级的方向进化。夜影当然没有时间对这些星球逐一探测,最多也就是通过空间遥感装置,对行进路线上的星球做一些简单的光谱测试,把相关数据输入电脑,通过繁琐的计算和对比,从而得出并不确切的大概结论。 朝着那个遥远坐标的方向,距离这里大约六十万公里的位置,有一颗体积不大的小行星。早在“探索者一号”发生叛乱事件前八个月,飞船观测人员就发现了它的存在。这颗小行星的体积大约只有月球的三分之二,它所围绕的恒星虽然体量巨大。两者距离却远得超乎想象。虽然只有极其微弱的吸引力,小行星却无法脱离控制,只能围绕着遥远位置的那个红色光点缓缓旋转。 它的移动速度很慢,飞船爆破至今,前后偏移距离不超过两千公里。 夜影有些迷惑。她对这颗小行星从未关注过,更谈不上什么重视。脑子里之所以突然产生这个相关信息,显然是黑色颗粒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可是为什么,它们要让自己“想到”这颗行星?而不是什么别的? “你们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 夜影在脑子里不断发问,一次又一次质疑。黑色颗粒似乎是进入了睡眠状态,对这些问题丝毫没有回答。这样的交流,夜影与黑色颗粒已经重复了很多次。后者的思维状态显然没有前者那么敏锐。夜影毕竟不是苏浩,这些黑色颗粒也并不是按照她的主观意识,主动注射进入体内。在细胞的排斥作用下,与寄主之间的契合程度,自然就不可能如苏浩那样密实,彼此联系也就变得模糊。 “食物。” 夜影脑子里很快出现了这两个字。与之搭配出现的,还有树木、土壤、牛羊动物等等零乱的画面。 食物的概念已经扩大化了。蛋白质当然是夜影目前的最佳营养来源。然而,她早已忘记了地球上那些曾经吃过食品的味道。夜影并不觉得太空中飘浮的那些尸体恶心,她的进食状态很特别:用双手抓住尸体,腹部或者胸口的皮肤会分开,把尸体直接塞进去,然后皮肤合拢,进入身体消化,成为自身积存能量的一部分。 “食物?” 夜影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眼睛里满是困惑。 她还是不明白,黑色颗粒究竟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那颗小行星距离太阳很远,不要说是动物,就连最基础的植物也没有产生。那里也许存在着数量稀少的微生物,但无论如何。绝对与“食物”两个字扯不上关系。 在彼此都没有融合的情况下,意识交流变得很是困难。夜影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等待黑色颗粒对问题本身加以说明。在这个过程中,夜影又捕获了一块拳头大小的死者尸体。它已经被冻结成冰块,看上去就像是裹在某种晶状岩石当中的物质,宛如珍贵的琥珀。 黑色颗粒显得有些焦急。它们不断触动夜影的中枢神经系统,足足过了三十多分钟,才产生了两个新的文字。 “进化。” 这让夜影变得越发迷惑。 她实在不明白黑色颗粒想要表达的意图。食物与进化之间的关联,夜影当然清楚。然而,一旦联系自己目前的处境,这种说法就显得荒诞不经。她目前的食物很少。也几乎谈不上什么生产。 黑色颗粒的目的,似乎是想要让自己离开这儿,前往那颗小行星? 这个念头刚刚从脑子里冒出来,夜影立刻感觉到身体内部传来一阵激动。这是黑色颗粒的意识,表明它对大脑主观思维的认可,以及赞同。 这很荒谬。 夜影沉默着思考了很久。对“食物”和“进化”两个词慢慢产生了模糊的理解。联系自己目前的状态,这相当于某个痴情男子在追求自己喜欢女孩的时候,脑子里的第一概念并非爱情,也不是男女之间在一起产生的种种激情碰撞,而是超越正常逻辑思维,看到遥远的未来,想到这女人嫁给自己以后。生下孩子,娃娃长大成年,然后夫妻离婚,对财产分割及家庭产生种种问题的不断延伸,以及各种可能导致的连带影响。 所谓现实有限,想象无限,就是这个道理。正处于被小男生苦苦追求中的高傲女孩根本不会想到,那个站在自己面前就会脸红的家伙,居然连自己的手都没有摸过,居然就开始幻想着。并且计划好以后的种种生活,就连离婚引发的财产问题也有所盘算。真可谓思维与想象完全超出了时间限制,在无尽的虚空中放飞梦想。 这种对比,就是黑色颗粒的最佳写照。 尽管内心充满了疑惑,夜影还是不得不承认。在生存方面,黑色颗粒的确有着超出自己太多的理解和认识。它们的确善于用各种方法对寄主产生诱惑,促使自己做出一个又一个对它们有利的举动。但是必须承认,无论任何一种做法,帮助到黑色颗粒的同时,也的确对自己产生了应有的效果。 事情到了现在的状态,夜影已经不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王启年,找到苏浩,找到自己的男人,以及朋友。 黑色颗粒再次变得激动起来。这种状况此前也发生过,并非是愤怒,而是代表黑色颗粒对夜影的想法表示认同。 “真奇怪!我要去找我的男人,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夜影在心里自言自语,充满讥讽和嘲笑:“难道,你们都是雌性的吗?为什么一听到“男人”两个字就激动得难以自持?” 这些黑色颗粒显然与苏浩体内的黑色颗粒有着很大区别。它们在意识交流方面具有某种障碍,能够感受到来自寄主的意识,却很难用自己的方式作出回应。夜影等了很久,身体内部依然只是沉默。 “你们要我现在就前往那颗小行星吗?”夜影发出了新的问题。 激动的感觉再次产生,却没有之前那么强烈。黑色颗粒的学习能力很强,它们知道如何控制“激动”的强度,这相当于对不同问题的赞成等级。或者是普通的同意,或者是兴高采烈的双手赞成。 夜影继续问:“那里究竟有什么?” 黑色颗粒再次陷入沉默。这问题已经超出了它们回答的极限。并不是它们不知道答案,而是黑色颗粒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法让寄主明白。 夜影想了想,换了另外一种问法:“那里有食物?” 黑色颗粒释放出认同的信号。 “这不可能。” 夜影本能的产生出否定思维:“我看过关于那颗小行星的资料,它刚刚凝聚成型的时间很短,连最基本的生物痕迹也没有产生。没有生物,没有能量,哪里谈得上什么食物?” 黑色颗粒沉默下来。这代表着两种态度。一是否定,还有一种,就是对某个问题无法产生解释效果。 虽然只是二选一,夜影却不知道应该如何选择。她思考了几分钟,参照前面交流过的信息,决定选择后者。 新的问题产生了:“哪里究竟有什么食物?” 这很重要。夜影不可能单凭黑色颗粒的一句话,就决定前往数十万公里外的一颗小行星。宇宙中充满了太多的未知变数,如果离开这里,夜影也无法预料究竟会遇到些什么。(。) 正文 第六百七二节 对策 这里只有“探索者一号”的残骸。套用地球上的观点,其实就是一个大垃圾堆。 然而,垃圾也有自己存在的意义。至少,这些残骸是夜影目前最为可靠,也是最稳定的食物来源。飞船爆炸把很多东西抛飞出去,在周围形成一片面积广阔的碎片。每时每刻都有尸体碎片在空中移动,夜影之所以要制造小型喷射器,目的就是为了从残骸当中获取更多的血肉。虽然食尸这种事情听起来很是恶心,却是迫不得已情况下,维持生命的必须手段。 地球上曾经有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两个穷人是邻居,各自耕种着一块贫瘠的土地。由于产出不多,两个人都深受饥饿与贫穷困扰。其中一个穷人决定改变处境,放弃这一切,去其它地方谋生,另外一个却觉得这种做法充满危险,决定还是留下来继续过着固定不变的生活。几年后,外出谋生的穷人变成了富豪,留下来的穷人依旧没有任何起色。 每个听到故事的人,都觉得离开的穷人聪明,是自己最好的励志目标。可很少有人想过,离开就意味着变化,在不确定未来方向的时候,这种变化往往意味着灾难。你可能会在寻找机会的路上活活饿死,也可能因为某种意外而丧生。当然,每个人都向往成功,都愿意付出劳动和汗水。然而,机会这种东西从来就数量稀少,甚至比大熊猫还要珍贵。留在原处的穷人并非愚蠢,而是他看到了隐藏的危险,感觉到得失之间的兑换比例。他不是傻瓜,只是不愿意涉足危险,虽然穷困饥饿依旧,但总要比当场横死好得多。 夜影的现状,就与故事里的两个穷人差不多。 离开飞船残骸,也许可以得到更好的生存基础。 同时,也意味着可能彻底死亡。 在这个问题上。黑色颗粒永远不可能给予真正的答案。它们并非全知全能,它们只是一种具有智慧的细胞。黑色颗粒当然不愿意夜影这个寄主死亡,但它们同样也是在冒险,希望得到更好的生存环境。它们并不确定在那颗小行星上能够找到什么,最多也就是在食物理解方式上,有着超过夜影的特殊认识。 它们指出了路,却并不知道这条道路上是否存在陷阱?尽头是不是悬崖?还是幸福天国? 夜影没有继续发问。这样做毫无意义。甚至比两个哑巴之间争吵不休还要无聊。可是,黑色颗粒的生物感知能力的确要比自己敏锐得多。 我能相信你吗? 成功几率到底是多少? 无数问题从夜影脑子里冒了出来,她思考了很久,并未注意到胳膊上的时钟已经旋转了好几百圈。直到发条走完,发出“卡塔”一声轻响,才把夜影从混乱模糊的思考当中唤醒。 时钟的存在意义。只是为了对时间进行标记。夜影认为不值得在这方面消耗能量,所以采用了最原始的发条作为驱动。 她向黑色颗粒发送出一道探询思维:“那颗星星距离我太远了。告诉我,究竟该怎么过去?” 黑色颗粒没有回答。 一颗螺帽从夜影左肩侧面慢慢飘浮过来,很慢,远处射来的阳光照亮了螺帽侧面,反射出淡淡的金属光泽。 距离很近,只有不到五米。 没有任何迹象。夜影忽然看到自己的头发就这样射了出去,牢牢抓住了正在空中飘浮的螺帽。 “头发”只是沿用了地球人类惯用的称呼。它们是从夜影头部蔓生出来,以线状形式存在的身体。就像章鱼的触手,却比那种东西更加细密。这根头发的弹射,不是夜影的本意,而是黑色颗粒意识驱动下,身体的最直接表现方式。 它为什么要抓住这颗螺帽? 这是一个新问题。 夜影从发丝上解下螺帽,用手指拈住。凑近自己的独眼,细细端详。 螺帽本身没什么特别。六角形的外观,内部圆形孔洞里分布着顺序绕行而上的浅痕。它原本属于飞船的一部分,毫不起眼,无论在船身的任何位置,都能找到相同型号的物件。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 黑色颗粒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 诸多问题,没有一个得到答复。 夜影感觉体内的黑色颗粒有种说不出的涌动变化。它们当然知道答案。却无法通过意识交流让自己明白想要表达的意思。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恼火的事情。就像你看到了某人脚下就是万丈深渊,急忙连比带划想要告诉他远离危险,对方却根本不明白你的意图,还在嘴里不干不净骂着你是白痴、傻瓜、疯子。 你们到底想要说什么? 这颗螺帽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 夜影脑子里充满了迷惘。再次陷入久久的沉思。 …… 王启年正在产生变化。 对于远在红龙六号移民星球上的童延峰来说,每天定时观察可怕的院长大人,已经变成了一项固定的工作。 王启年的确很可怕。在地球上如此,现在依然还是这样。谁也没有想过,这个老家伙居然会变成一颗星球。当然,这种说法并不准确。应该是他吞噬了星球本身的所有矿物质,用机械生产的方法,再造了一副庞大无比的钢铁身躯。 从两年前开始,童延峰就发现:那颗被命名为“院长大人”的星球上,一直在持续不断发射着飞船。 是的,你没有看错,那的确是飞船。 这种事情对王启年毫不困难。他可以自由生产任何一种想要的机械装置。无论是亿万吨级的压力机,还是完全绝缘的真空操作舱。他的身体庞大得令人难以置信,无数金属和提炼物质填充其中,备用材料多到无法计数。说起来,这种做法,王启年还是从黑格身上得到启发。他自始至终都觉得机器人形态并不安全,有太多东西可以对自己造成威胁。为了确保不受到伤害,怕死的老胖子使用了及其变态的办法,把自己牢牢包裹在一大堆金属材料当中。 孟奇曾经就这个问题。与王启年之间进行过讨论。老胖子的观点很直接:巨大,就意味着强大。只有巨大的东西,才谈得上在宇宙当中近乎永恒的存在下去。比如体量巨大的肉食动物,存在时间肯定长于素食种群。草原上的狮子之所以对鬣狗产生威慑力,就是同样的道理。如果把巨大的概念继续膨胀,星球本事就强于在其身上附生的物种。它们存在的时间超乎想象,但还有比这更大的。比如恒星,比如黑洞,以及许许多多人类尚未观察到,但的确存在的物件。 王启年的巨大化过程,已经引起了很多人注意,并且产生了强烈警惕。 他原本只是一个人类。却并吞了整个实验室,然后是整个帝国研究院。老胖子并不满足,干脆并吞了整个星球……这过程简直比贪食蛇游戏还要刺激,也让帝国学者们认识到某种潜在的,可能出现的危机。 弗朗索瓦走进部长办公室的时候,童延峰正看着全息屏幕上刚刚传送过来的信息,表情充满了迷惑。 “阁下!” 一声轻唤。将童延峰的目光从屏幕前转移过来,投注到弗朗索瓦身上。 他是一名身材瘦高的中年人,穿着帝国高级行政官员的蓝色制服,鼻梁上架着一副水晶眼睛,过于削瘦,使面颊两边深深凹陷进去,眼窝很深,整个人显得气势逼人。充满令人必须仰望的冷厉气势。 童延峰慢慢活动了一下胳膊,淡淡地吩咐:“说吧!我听着呢!” “我们必须终止红龙三号,也就是“院长大人”星球的能量输送。” 弗朗索瓦推了推眼镜,点开手腕上的便携式电脑,认真地说:“我建议……不,我必须告诉您,一定要终止能量输送。否则。情况会变得越来越糟。” 所谓能量输送,是王启年最初并吞整个帝国研究院,逐渐成为红龙三号星球主宰时候与童延峰等人的约定。当时,王启年无法依靠自身力量对所在星球能源进行合理化运用。他要求童延峰在邻近几颗移民星球上架设潮汐装置。通过该星球气流引导,以及地形之间产生的能量流,对自己进行有效的补充。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至今。当然,现在的王启年已经不再需要其它星球上的能源,并且在自身内部形成了大型能量永动装置。虽然能量输送的情况一直存在,但无论帝国现任的研究院副院长弗朗索瓦,还是童延峰,都很清楚,外来的星球能源已经对王启年可有可无。 “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童延峰慢慢皱起眉头,身体向后仰靠在椅子上:“我知道你是出于对帝国能源使用方面的考虑,才提出这样的建议。可是你得明白,院长大人地位超然,关于他目前的一切,皇帝陛下离开的时候,有过专门的指示。陛下要求我们听从院长大人的一切安排,服从他的每一项命令。这些事情,难道你都忘了吗?” 尽管童延峰的语调和声音都很普通,可是在弗朗索瓦听来,却无异于最严厉的指责。他白净的面颊很快变得涨红,表情也充满了愤怒。 “您竟然怀疑我对皇帝陛下的忠诚?” 因为激动,弗朗索瓦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我也注射过皇帝陛下的血,我对陛下的信念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深重。您觉得我说这些话是为了我自己吗?摄政王阁下,您呆在办公室里的时间太久了,您应该去外面走走,看看已经发生的事情,听听大家的意见。” 童延峰有些疑惑:“大家的意见?什么意思?” “我们都是“工蜂”,都是绝对忠实于陛下的拥护者。” 弗朗索瓦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用沉稳的语调阐述事实:“我们每个人身体里,都流动着与皇帝陛下相同的血。那是我们最伟大领袖的赐予,也是维持这一群体的根本。我承认,院长大人的确拥有很多我们从未想象过的知识,他的睿智在这个世界上无人可及。他创造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提出了大量先进的理论。实事求是的说,王院长的出现,使红龙帝国的整体科技水准前进了好几个世纪。就这点而言。他的功绩的确无人能比,足以令人仰望。” “可是反过来看,王院长也的确产生了很多负面效果。” 弗朗索瓦话锋一变:“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而是一个人类与机械相结合的超级生命体。崇拜他的同时,我也产生了深深的恐惧。那还是十多年前的一天,我下班回家,看到我四岁的儿子在房间里玩游戏。他把积木拆开。重新拼合成各种不同形状的物件。飞机、坦克、房屋、小船……阁下,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忽然想到,这正是王院长目前所做的事情。他是一块能够自由转换形态的另类积木,而且还在源源不断产生出更多的积木原料。我们都知道院长大人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样子。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类。而是变成了一颗星球。” 这些事情童延峰以前并非没有想到过。只是像这样从另外一个人嘴里毫无遮拦说出来,还是第一次。童延峰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压低音量:“说下去,我听着呢!” “人类死了就会腐烂,想要长生不老之类的念头,也并不奇怪。我并非不赞同半生化半机械技术,我只是觉得。院长大人在这方面做得有些过了。即便他真的想要这样做,也应该采取更加隐秘的做法,或者要求我们予以保密,给予更多的帮助和支持。” 弗朗索瓦停顿了一下,无比严肃地说:“秘密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不让它在民众之间扩散。帝国大部分成员都是“工蜂”,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知晓秘密的资格。王院长在这方面做得太过于明显。现在,我们都知道他是头顶上那颗星球。他却从我想过,这会给其他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童延峰眯起双眼:“影响?” “他就在我们的头顶上。” 弗朗索瓦接下来的话,与这句感慨显然毫无关联,其中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很明显:“蚂蚁之所以被藐视,是因为它们实在太小,无法对我们构成威胁。我们会重视一只猫,或者一条狗。因为它们很有趣。很听话,可以当做玩具,或者是忠实可爱的宠物。对于狮子之类的猛兽,每个人第一眼看到它们的时候。都会觉得本能的恐惧,那是因为我们都知道狮子吃肉,而且特别喜欢吃人。但如果是一只态度友善,表明对于肉食没有丝毫兴趣,只偏爱卷心菜和萝卜豆腐的狮子,很多人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对自己没有威胁的朋友。然而,容忍和耐心最多也就是到此为止。如果这种非人类的生物体型继续增加,超过大象,甚至达到数百米的高度,就像好几幢摩天大楼累加重叠起来,那么就算它的天性极其善良,小心谨慎得连踩死一只蚂蚁也不忍心,我们仍然不会把它看做是朋友,只会觉得它是潜在的敌人。” 弗朗索瓦的这些话不难理解。对于人类而言,体量大小本来就意味着敌我善意之间的最明显差别。以大象这种素食动物为例,尽管知道它的性情温和,主动伤人的几率很低,但无论主动还是被动,人类对于大象都抱有戒备心理。这其实不难理解,这种体量庞大的生物,随便抬起脚,就能轻而易举把某个人活活踩死。这种强大是无论任何程度的善意都无法化解。除非你能够控制它,用铁链将其牢牢锁紧,随时随地都把刀子架上去,对方稍有异动,就可以在尚未造成破坏之前,一刀了结它的性命。 人类,从来只是对能够被自己掌握的事物,才会做到真正的放心。这种天性永远也无法抹除。正因为如此,人类群体产生了专业的驯兽师。有了这种特殊职业的存在,接近猛兽或者巨象的时候,我们的心理恐惧才不至于那么强烈,而是变得相对平缓。可是,没有哪个驯兽师敢担保绝对安全,一旦猛兽发狂,或者大象根本不买你的账,驯兽师就只得当场横死。只要出现这种事情,两个生物种群之间,就再也没有调和的机会。 弗朗索瓦的想法,就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大象终究是大象,在喜欢养宠物的人当中,驯养猫狗的数量最多,因为它们几乎不会对人类造成威胁。也有人喜欢蟒蛇、蜥蜴之类的特殊宠物。它们都有着共同的特点:体型不会超过成年人,只要愿意,我们随时随地都能杀了它们。 历史上也有过人类与鲸鱼之间美好的故事。可那毕竟是少数。这需要一个永远无法被逆转的前提————成为朋友的另类物种,智慧程度必须低于人类。它们可以拥有简单的思维意识,但绝对不能产生出更多的进化智慧。(。) 正文 第六百七三节 谎话 弗朗索瓦一直在暗中关注着王启年。 身为“工蜂”,对于“蜂王”的命令必须绝对服从。这是弗朗索瓦脑子里的第一概念。苏浩临走的时候,曾经留下过“必须服从王启年”之类的话。弗朗索瓦在这方面做得非常彻底。他主动让出了帝国研究院长的位置,认真尽责的协助王启年完成了一项又一项的研究工作。那个时候,弗朗索瓦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王启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助皇帝,为了更早的前往那个世界。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弗朗索瓦心甘情愿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从王启年吞噬整个研究院的时候,弗朗索瓦渐渐发现,事情似乎与自己最初所想产生了偏差。王启年的研究方向虽然没有变化,却更加偏重于机械组合与自身的强大方面。弗朗索瓦胆战心惊地看着老胖子吞掉一件又一件东西,先是废旧车辆和机械,然后是好几个必须被拆毁的炼钢厂。事情发展越来越不可思议,王启年拥有了自我变形和移动的能力,可以根据实际需要,变成一辆体量庞大的多功能车,或者是一架巨型飞行器。 弗朗索瓦曾经是王启年身边的亲随之一。在已经废弃的红龙星球,他亲眼目睹了老胖子吞掉一辆公共汽车的全过程。没有张嘴之类的动作,王启年只是张开双手,就把整辆汽车团在怀抱中。就像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正拿着自己最喜欢的物件来回揉捏,拉直、搓圆、按扁……直到将整辆汽车揉成一团废铁之后,才心满意足的伸展开机械身体,将这团废铁吞入其中。然后,才是锻压、熔炼,重新制成钢铁等等一系列过程。 弗朗索瓦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英雄。他只是觉得,事情已经脱离了最初的控制。 是的,王启年的确是皇帝最信任的朋友。可是“朋友”这个词。本身就具有很多不确定的成分。 伟大友谊历来都是被众口称赞的最美好品质之一。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之类的话,早已成为地球人类最喜欢引用的谚语。某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把家人交给朋友照顾;某人对朋友绝对信赖,将所有重要物件交给其保管;某人认为朋友比家人还重要,不惜为了朋友付出一切……诸如此类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简直数不胜数。然而,朋友毕竟是朋友。委托照顾家人就把你的老婆弄上床,然后怀孕生子。托付保管的重要物件最后变成了别人私产,以至于闹上法庭的种种事例同样很多。弗朗索瓦相信王启年,却并非绝对信任,而是保留着属于“工蜂”的基准。 “他已经从我们这里拿走了太多的东西。” 弗朗索瓦用低沉的声音对童延峰说:“如果王院长仍然还是当初那个刚刚从传送门里走出来的人类,那么我根本不会走进来对您说这些话。现在的情况。与过去不一样了。王院长已经变成了我们帝国最大的威胁。他吞掉了太多的东西,甚至吞掉了整整一颗星球。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帝国的移民计划被迫进行修改,在未来的几百年里,我们必须缩减二十亿左右的人口出生数量。相应的,工业规模和产值也受到影响,宇宙飞船的生产数量被迫缩减,军备和民众福利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童延峰仔细听着弗朗索瓦的这些话。淡淡地笑了:“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王院长不过是做了一个实验。陛下临走的时候交代过,必须服从王院长的任何命令。一个星球的综合代价虽然很高,却也并非我们难以承受的负担。我会把你的担忧转达给院长大人,他很好说话。放心吧!你担心的问题不会发生,一切都会变好的。” “不!你还是没有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弗朗索瓦突然吼叫起来。他怒视着童延峰,连声咆哮:“他掠夺了属于帝国人民的财产,拿走了太多属于我们的东西。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事情正在脱离控制。王启年现在是什么?他早就不是人类,而是一颗星球!一颗星球!一颗星球!” 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狠狠击打在童延峰的脑子里。他隐约感觉到某种不妙的事情正在发生。慢慢抬起头,用探询的目光注视着弗朗索瓦,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们目前是在红龙一号星球。” 弗朗索瓦的声音和表情都很冰冷:“在这个星系,总共有六颗行星适于人类居住。其中,一号、二号和三号星球所在位置最近。无论其中任何一颗星球出现问题,都会对另外两颗造成影响。摄政王阁下,星体之间的相互关系非常密切。它们都在围绕着太阳转动,彼此之间就是一个互为影响的整体。这种连带运动方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更改。如果只是一颗体量不大的小行星,最多也就是造成星球之间轻微的能量波动。可是。王院长吞噬了整整一颗星球。那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这相当于有三个人共同构成一个跷跷板,分别位于板块两端和中间。无论少了任何一个,游戏都无法进行。” 停顿了一下,弗朗索瓦恢复了一下情绪,言语却比刚才变得更加森冷:“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从亿万年前,我们这个星系最初形成的时候,就可以看做是游戏已经开始。星球之间的稳定必须永远存在下去,一旦出现改变,就意味着对居住在星球上的人类造成灭顶之灾。解决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寻找适合居住的星球,赶在这之前,进行移民。” 童延峰慢慢皱起了眉头。 移民之类的话题,他并不陌生。当初,如果不是发现红龙星球的地质和环境情况有变,帝国也不会放弃那里,全员转移到现在的星球。被转运过来的人类都是“工蜂”,或者是具有可变几率很大的“准工蜂”。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做是帝国强大,全方位增强凝聚力的一种做法。黑格的出现和突然变异,使得红龙星球上的灾难最终没有爆发出来。它牢牢禁锢着那颗星球。甚至将其彻底吞噬,使之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星际移民并非不可以。然而,像上次那样的大规模移民活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目前已经探明的宜居星球距离这里太远,也没有足够数量的飞船用作运载。总而言之,在未来几年内,根本无法做到第二次大规模移民。 “黑格与王院长不同。它虽然不是人类。却值得信赖。” 弗朗索瓦看出了童延峰内心所想,继续道:“我们都注射过皇帝的血。我们脑子里都有共同的想法。黑格虽然是异类,却有着与我们相同的成分。尽管它有时候的想法比较特别,去不会做出任何一件对皇帝造成伤害的事情。更重要的是,红龙星球距离我们很远,黑格显然也考虑到了星体影响这一点。综合过去几年的观测数据。红龙星球的体量正在逐渐缩小,我不知道黑格究竟是怎么做的,但显而易见,它的活动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即便它带动那颗星球脱离现在的运行轨道,也不会给这里引发大规模的灾难。” “我对王院长实在没有什么信心。” 弗朗索瓦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的具体想法,接触最多的人,莫过于孟奇大教宗阁下。我只能从科学家的角度来看待问题。王院长性格超脱。做事情不拘一格。然而,一旦他脱离目前的运行轨道,引发的种种问题简直不可想象。甚至,有可能产生全星系的全面动荡。” 童延峰对这种说法并不赞同。他摇摇头,随即点开电脑屏幕,指着上面的画面说:“你应该看看这个。我觉得,你的想法实在是过于偏颇了。” 电脑上的画面,是太空总署最近一段时间从红龙三号星球上拍摄的录像。在画面中央。是一枚刚刚从地面上飞起的火箭。它的体量外形,与帝国常见的运载火箭没什么区别。弗朗索瓦的眼光很专业,根据画面比例和录像上的其它参照物,立刻判断出,这些火箭的体积其实要比想象中大得多,超出正常范围好几十倍。 画面继续转换,出现了一座设置在星球表面的发射场。这里的各种辅助设施完备。地势空旷,没有车辆与电线塔,也看不到工作人员的身影。 “这是王院长建造的发射场,你可以将其看做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童延峰微笑着说:“你之前所说的问题。王院长应该已经考虑到了。没错,他的确是想要离开现在的位置。他从来就是个喜欢自由的人,从我认识他的时候,就一直如此。他正在用这种高频率发射火箭的方法缩小自身体量,从而对星体影响减至最低。根据太空总署的计算,这样的发射只要再持续六个月,红龙三号星球的体量就能缩减百分之四十。另外,你再看看这个。” 说着,童延峰点开另外一台显示屏,背景同样也是宇宙,上面出现了一颗形状古怪的星体。 “这是所有火箭的聚集点,它们在这里集中、合并,从而组合成为新的机械合成物。呵呵!看起来很惊人不是吗?恐怕也只有王院长这种脑子另类的人,才会想到这种令人震惊的转移方法。我们利用遥感技术探测过,在最初释放的那些火箭当中,每一枚火箭内部,都有着一台小型光脑。它们在目标区域相互组合,形成一个具有自我控制、转换能力的巨大工程机械。我不知道王院长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对其进行控制?但显而易见,这东西相当于他的分身,而且运作的很好。虽然院长大人的主脑尚未转移,却足以控制这个分体。只要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红龙三号星球即便消失,也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就这件事而言,真的是你多虑不了。” 童延峰转过身,用略带责备的口气说:“你不该怀疑皇帝陛下的命令。他说过:必须服从王院长。这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做的。” “不!我没有违抗命令!我没有!” 弗朗索瓦强压着愤怒,低声咆哮:“我一直对他俯首帖耳,听从他的命令源源不断提供着各种实验材料。我甚至交出了整个帝国研究院的控制权。阁下,您应该多看看过去几年里消耗的各种物资清单,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感到愤怒?帝国虽然强大,却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消耗。我们都知道皇帝陛下是为了这个世界的未来和幸福,我们必须成为陛下最坚强可靠的后盾。我一直认为,既然王院长和陛下都来自同一个世界。友谊和信任就应该牢不可破。可是为什么,王院长拒绝注射陛下的血?拒绝像我们一样,成为陛下的工蜂?” “亲爱的弗朗索瓦,你有些走极端了。” 童延峰眯着眼睛说:“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信赖,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皇帝之血的确可以维系起一个庞大的信赖群体,但“信任”两个字,往往是在超出这种关系之外而存在着。这个世界上。并非每一个人都有着成为“工蜂”的机会。在环境面前,我们要做到适应,而不是强行改变它来适应我们。不得不说,你对王院长的看法,实在过于偏颇了。” “环境?” 弗朗索瓦的语调忽然起了非常微妙的变化:“既然你说到环境,那么现在的帝国就是一个巨大的“蜂群”。上一次移民。已经把所有反叛者和具有另类思维的家伙全部滤除。他们都被留在红龙星球上,成为了黑格的食物。现在,所有移民星球上的人,全部都是和我们有着共同想法的“工蜂”。这就是王院长所处的环境。既然是在“蜂群”内部,为什么他仍然要拒绝接受注射?为什么一定要以陌生人的身份存在?知道吗,有这种想法的不仅仅只是我一个人,很多人都对王启年抱有疑问。至今为止。我仍然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把身体外形变得如此庞大?” 童延峰平静地看着弗朗索瓦,问:“不仅仅只是你一个人?” “我只是在讲述事实。” 弗朗索瓦仰起头,毫不畏惧地说:“王启年占用了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帝国资源。虽然他吞噬那颗星球之后,就再也没有对我们提出经济方面的要求,可对于整个帝国来说,损失仍然巨大。为了给他提供各种实验材料,我们被迫缩减了一百三十多个帝国装甲师的预算。按照皇帝陛下临走前留下的计划书,我们应该在明年六月份以前。完成两百个新编装甲师的所有成军工作。可是现在,只有五十一个师完成了基础建设,另有十七个师构建了基本框架,甚至连武器装备都无法到位。如果皇帝陛下真的通过空间门传递回来需要大量增援的信息,我们该怎么办?” “还有,王启年一直强占着所有传送门。” 弗朗索瓦的表情已经显得很是狰狞,看起来令人不寒而栗:“他摧毁了红龙星球上所有的土著村落。从金字塔当中拿走了所有传送门。无论是连通地球的反向门,还是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正向门,都被他收入身体,成为了他的个人私产。我们无法知晓皇帝陛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给予陛下帮助。这些传送门都被王启年一个人把持着,他最多也就是告诉我们,传送门有着必须冷却的使用时间。可实际上,我们并未对传送门进行过系统的分析工作,不知道它的运行原理,也不知道它的能量使用过程以及相关数据。摄政王阁下,您和皇帝陛下都来自同一个世界,您和陛下都说过,在你们那个世界,对空间传送技术一片空白。既然是这样,王启年为什么会说出空间门必须冷却之类的话?这不符合常理。如果他知道了其中秘密,就应该公开,集合更多人的智慧共同参详。如果他对此一无所获,那就肯定是在编造谎言。” 深深呼了口气,弗朗索瓦狠狠咬了咬牙齿,张开嘴,说出两句让童延峰为之动容的话。 “如果是前者,他拒绝公开秘密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是后者,他为什么要编造一个这样的谎言?” 童延峰彻底沉默了。 他实在说不出一个字,用来对弗朗索瓦进行反驳。 是的,王启年占据红龙星球上的所有传送门,连同中央山脉的那座白色金字塔,统统装进了他的身体。虽然当时也有人对此提出异议,认为有必要留下一部分用作研究,可是在苏浩留下的命令面前,这种质疑显得非常脆弱。(。) 正文 第六百七四节 需求 “没有传送门,我们怎么对陛下进行支援?” “陛下需要帮助,我们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最基础的整军备战都尚未完成。” “我们应该继续往另外一个世界补充人手,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根本就进不去。没有传送门,也无法控制那座白色金字塔。” “我们一直在执行着变异人的饲养繁殖计划,收获的晶石数量已经相当庞大。没有传送门,再多的晶石也毫无用处。虽然它们的确有着令人惊异的强大能量,却不是用于普通的机械,而是属于皇帝陛下。” “我可以理解一个人过度研究科学产生的痴迷。但这绝对不应该成为阻碍别人意愿,甚至对其产生威胁的理由。我们都是“工蜂”,愿意服从陛下的命令。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产生了变化。王启年的存在,已经对皇帝陛下构成了威胁。他变得越来越大,甚至带走了那座金字塔。在他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从摄政王阁下你们原先世界过来的人。我们无法得知这种情况是否真实,因为王启年同时也拿走了所有反向门。他掌握着连通两个世界之间的所有渠道,我们只能从他的嘴里探听消息。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想要隐藏某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那么我们就永远也不会知晓真相。” 童延峰脸上渐渐显露出寒意。这并非是因为愤怒,而是对弗朗索瓦的话产生了共鸣。 阿西莫夫制订了注明的机器人定律,在某种程度上,“工蜂”与“蜂王”之间的关系,也就是机器人定律的真实写照。区别在于,“工蜂”不是机械人,不会在想法思维与现实产生矛盾的时候,必须强迫服从于第一定律。他们终究是人类,会选择更加适合“蜂王”。绝对维护“蜂王”利益的做法。 弗朗索瓦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变化,正是出于相同的理由。 如果苏浩继续存在于第二阶段世界,也就是红龙星球,解决这个问题就很简单。只需要下发一道与之前相同的命令就行。 前者是“服从王启年的命令”。 后者还是“服从王启年的命令”。 虽然内容相同,可是在重复的情况下,加之苏浩本人的威慑,没人会对此提出异议。弗朗索瓦也肯定不会产生与现在类似的想法。 “蜂王”不在了,所有“工蜂”都在用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对自己的王予以帮助。 如果王启年仅仅只是吞噬星球,体量变得巨大,最多也就是引起“工蜂”们的震撼,或者反感。现在的问题核心在于。王启年直接占据了所有传送门,这就从根本上触动了“工蜂”们的违逆情绪,原本被忽视的问题旁支,也就在这种心理不断刺激下,被无限放大。 童延峰理清了思绪,抬起头,认真地问:“你打算怎么做?” 弗朗索瓦学者般儒雅的脸上。露出与其身份截然不符的强硬与凶狠:“必须让王启年交出传送门。皇帝的尊严神圣不可侵犯,这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童延峰摇摇头:“王院长不会听从我们的要求。他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从不接受任何威胁,也从不在被胁迫的情况下谈判。”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弗朗索瓦的态度很坚决:“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们都必须解决这个问题。否则,帝国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存在下去。” 童延峰默默注视着弗朗索瓦,眼睛里全是黑沉沉的阴冷目光。除了他自己。谁也无法知道真正想要表达的意图。 弗朗索瓦看到了童延峰眼睛里的犹豫。他上前一步,加重了语气,用绝对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皇帝万岁!” 这句话并非普通意义上的赞美之辞,而是代表着弗朗索瓦的决心,以及信念。 沉默了近两分钟,童延峰才叹了口气,缓慢而沉重地点点头。用同样内容的字句回复。 “皇帝,万岁。” …… 黑格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王启年只觉得很是惊讶。 黑格的震撼同样不亚于任何第一眼看到王启年的人。尽管它自己同样是吞噬了整整一颗星球,有着无比庞大的身体。可是王启年那种及其庞大的身躯,的确能够给大脑思维产生出以极度的冲击。 王启年对于物质之间的转换和理解,显然要超出黑格太多。他的身躯表面并非完全金属化,其中也有相当一部分尚未经过提炼转换的土壤。有山脉与河流,还有密密麻麻的参天巨树,浓密的丛林,茂盛的植被。 元素之间可以相互转换。就像植物和煤炭,基础成分都是碳素。王启年在这方面做得更加彻底。他从宇宙中不断捕捉射线和各种杂物,成为身体的填充物质,再用这些外来物体对植物本身造成影响,从而产生更多自己需要的物质。 与王启年接触,是一件颇为麻烦的事情。弗朗索瓦为此专门制造了一艘小型飞船,成员舱位只有两个:他自己,以及黑格。 所谓天气,其实就是星球外层空间气流波动产生的效果。无论台风还是暴雨,都与星球环境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王启年自己就是星球本身,对于气候,已经产生了足够强大的控制。只要愿意,他可以在某个区域形成洪水滔天的海啸,也可以自由制造出摧毁一切附着物的龙卷风。这在王启年看来,其实就是一种游戏。在无聊的时候,老胖子经常会拈起一片树叶,在特定位置随便扇一扇,这股微弱气流很快会在温度、方向、落差等等诸多因素影响下,不断壮大,成为一股足以席卷整个世界的狂暴力量。 对此,王启年称之为“魔法”。 火焰也是如此。只要他愿意,即便是从嘴里吐出来的口水,也可以控制口水下面的土壤和金属,以及微生物,对唾液本身的成分迅速分解,在短短的时间里。将其变成极具燃烧性质的油。火的来源就更简单了,固体碰撞发出的火星,某个区域内极度干燥的环境,以及太阳光线在特定场合发生的变化,都会引起自燃。每当想要火焰变得更旺盛的时候,王启年就分开身体,释放出更多的可燃物质。如果此刻有旁观者。一定会对眼前看到的景象觉得无比震撼,认为老胖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师。 在传说故事当中,构成这个世界的基础元素有四种,分别为:地、水、火、风。 王启年可以随意操纵任何一种元素。在红龙三号星球上,他就是真正的神。 这是一个科技发达的时代,小学生都知道水的分子式与元素结构。氧气与氢气结合就变成水。这道理并不复杂,最多也就是转换过程很是吸引眼球。可是只要说穿了,其实也就是同类物质在不同形态之间的转换。 正因为是这样,当黑格走下飞船的时候,发现脚下那些原本应该被船底反推力喷口烧灼成一片焦黑、板结、变硬的土壤,居然在短短几秒钟内长出了嫩绿小草,开出了鲜艳的花。它们的生命力是如此旺盛。隔着鞋底,甚至可以感受到植物生长碰触皮肤的动静。 黑格本体当然不可能出现在这儿。那相当于两颗星球相互挤压、重叠,产生的后果及其严重,甚至会造成孔家急剧压缩,导致整个星系出现动荡。 用蛋白质另造一具新的身体,对黑格来说并不困难。弗朗索瓦的态度很坚决,他知道自己可以打动黑格。事实上也是这样,从他抵达红龙星球。也就是黑格身体表面的时候,前后不到五个小时,黑格已经做出了决定。 这具分身很是精美,完全称得上是文明世界当中最令人羡慕的美貌女性。它集中了所有值得称赞的外表优点,比例完美程度令人无可挑剔,光是用眼睛看看,就觉得难以自持。面对这个媚光四射的复制物。弗朗索瓦自己也非常可耻的硬了起来。他当然知道这是一种非常失礼的举动,很幸运,在来的时候,童延峰专门针对这种情况。对弗朗索瓦提出过忠告。在黑格冷冰冰的目光注视下,弗朗索瓦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冲进飞船,以生平最大的理智拼死控制自己,从抽屉当中翻出强效镇静剂,手忙脚乱的给自己狠狠来了一针。 “真是出乎意料,没想到出了哲罗姆那个玩偶奴隶,居然还有别的男人能够在你面前保持镇静。让我猜猜看,这家伙如果不是天生的性无能,就是属于那种对自己非常狠毒的家伙。” 巨大的钢铁山脉表面,显露出王启年的面孔。如果不是用机器控制住从巨型口腔里流通的风,黑格与弗朗索瓦肯定会被强烈气流当场吹飞。 “我一直想来看看您,亲爱的爷爷。” 黑格脸上带着微笑。这并非它内心世界的真正写照,而是肌肉与细胞在思维控制下产生的固定模式。黑格体内储存着地球与红龙世界的所有文字典籍,它知道微笑是人类世界的通行证。哪怕心里充满怨恨与杀戮的疯子,面对来自别人的微笑,也会不由自主降低警惕,略微放松手里已被握紧的刀。 “想来看看我?” 王启年显然对这句充满温情的话并不感冒。他思考了几秒钟,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我有什么值得看的?如果仅仅只是看到影像,你有很多方式可以达成目的。光脑屏幕就是最简单的一种。想要说话沟通,远程通讯使用起来也很方便。小丫头,你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别告诉我你喜欢老爷爷温暖怀抱之类的鬼话。老子的身体早就不复存在,除了一堆硬巴巴冷冰冰的金属,我这里什么也没有。比起来,你的身体才是更加柔软,更有温度。” 巨大的山脉顶端露出两只睁大的“眼睛”,那是多达数百个具有不同功能探测器组成,可以笼罩山脉前段整个区域的图像搜索装置。王启年把其中十余台摄像装置同时指向黑格,美貌的红裙少女顿时在他的思维空间变得一片透明。仅仅只是几秒钟,王启年就完成了多达上百次X光透视。黑格在他面前一览无遗,甚至就连肌肉与骨骼的具体分布,内脏器官的位置,也一览无遗。 “我喜欢穿黑色细带丁字裤的女人。而你,显然不是。” 老胖子的猥琐一如既往。他用及其严肃。却带有玩笑意味的口吻说:“小丫头,我和你之间可以通过思维意识进行交流,为什么你偏偏选择使用这种方式过来?这不正常。” 黑格刚准备开口,却被王启年森冷严厉的话音当场制止:“你最好想清楚再说。我可以允许别人在我面前玩弄无伤大雅的小聪明,但绝对不会容忍针对我的阴谋。我安全可以摧毁你的飞船,我还是选择让你安全降落。这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和诚意。听着,别再说什么你想过来见见老子之类的鬼话。直接一些。直接表明你的来意。但如果你想要激怒我,会很简单,随便一句话就行。” 自始至终,王启年也丝毫没有问过站在旁边的弗朗索瓦。仿佛那是一个陪衬,一个毫无存在意义的傀儡。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黑格的语言能力,已经被从前好了很多。它收起刻意表现出来的微笑。以同样冷淡刻板的声音说:“我非常感激此前您对我做过的一切,也非常高兴能有您这么一个爷爷。是的,您的确看出了一些问题,我之所以过来,并不是因为您,而是为了……” 王启年突然发声,打断了黑格的话:“为了苏浩?” 老胖子的声音带有明显的愤怒。他甚至在说话的同时,调整了部分内部装置,从嘴里喷出一股强劲的气流,把站在旁边的弗朗索瓦狠狠吹了个跟斗,又从地面上被卷至十多米高的位置,然后重重掉落下来,摔得头破血流。 “我知道,你们迟早都会过来找我。” 巨大的金属山脉底部。位于王启年下颌位置的部分忽然裂开,厚厚的装甲防护层分朝两边,伸出两条被万能关节连接在一起,长达数十米的机械臂。它们抓住了弗朗索瓦,将他从地面上扶起。弗朗索瓦的额头被摔破,鲜血顺着面颊与眉弓缓缓往下流淌。他的门牙掉了一颗,嘴唇也肿起老高。明显还没有从伤痛与恐慌中恢复过来,整个人浑身都在颤抖。 与别的星期不同,红龙三号就是王启年的身体。在这里,他可以自由调整重力倍数。远远超过进化人的承受极限。这就是机械巨大化与整体化的可怕之处。王启年自己就构成了一个世界,他是这里独一无二的神。 “你曾经心甘情愿成为我的下属。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你愿意服从我的每一个命令,主动让出了研究院长的位置。你知道我不会贪恋权位,我对你的印象也很不错。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主动来到这里找我。” 王启年用机械臂牢牢控制着弗朗索瓦,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咆哮:“能量是构成一切的基础。我可以感受到你们身上每一丝变化。弗朗索瓦,你不像孟奇,他每一次来这儿,肌肉和思维变化都很稳定,他是那种真正想要通过自身能力,对世界进行改变和造成影响的人。而你……你和童延峰、秦无衣一样,都是一类人。” 受到强大的重力影响,弗朗索瓦觉得浑身无力,脑子也变得混乱而沉重。他抹了一把遮住眼睛的血,艰难而认真地说:“院长阁下,我对您的尊敬从未改变过。以前如此,现在也一样。我和你之间没有仇恨,我既然在最初让出了院长的职权,也就从未想过要把它们夺回来。产生变化的人是你,我们一直遵从着你的命令,为你提供着一切所需的物资。我们,我们每一个人,都只是服从着皇帝陛下的命令。” “哼!” 巨大山脉上的鼻孔只是一种装置,冷哼的声音同样是从王启年嘴里发出。他专门分出一只眼睛注视着弗朗索瓦,电子摄像头看起来是如此的森冷,毫无感情:“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家伙根本靠不住,苏浩的命令也就是当时有效,过了以后,你们自己就会产生别的想法。” “有想法的人是你!” 弗朗索瓦忍住疼,高声喊叫起来:“你消耗了太多的资源,甚至吞掉了整整一颗星球。那原本是我们用来发展的移民星球,这里可以养活几十亿人口,生产出不计其数的装备和机械。现在,它们全都变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被你彻底吞没。” 王启年坚硬的面孔再次出现变化,不断分开转移的装甲外壳开始堆积,出现了极度暴怒的表情。 “我需要它们,我需要这些!”(。) 正文 第六百七五节 自傲 “是啊!你需要。” 深受重力影响的弗朗索瓦虚弱地笑着:“但我们也同样需要。你想到了自己,却从未想到过别人。这个世界就那么大,你占用的多一些,别人得到的自然只能少一些。院长大人,您在科学领域的确称得上是天才,但我仍然要说:您实在太自私了,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冠冕堂皇,也根本算不上什么伟大。” 王启年山一般庞大的头颅表面纷纷裂开,数以万计的金属防护层朝着每一个角落四散延伸,然后再次堆积、重叠。这种变化换在某个正常人身上,其实也就是面部表情从平淡到愤怒的转换过程。肌肉、神经、韧带、皮肤……这些构成人类的部分在短时间内转化,放在王启年身上,就变成了山崩地裂般的震撼。 “你觉得对我说这些讥讽嘲笑的话有用吗?如果你的目的是想要激怒我,那么你的确已经做到。” 黑沉沉的山脉顶端徐徐分开,露出一片密密麻麻,仿佛无数管线秘密堆叠起来,同样也是黑色外表的金属物质。那是多达上万条长达数百米的机械臂。王启年最初对身体进行机械化改造的时候,这一部分被定位为“头发”。它们的总数超过十万,能够随着不同情况下的实际需要,在身体内部的工厂车间里截断,或者增加长度。无论一厘米还是一千公里,都可以通过车间其它辅助装置在短时间内完成。只要是在王启年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哪怕是一只远在数千公里外的苍蝇,也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其抓回来,而且只是用最轻巧的方式抓住翅膀,绝对不会损伤苍蝇本体分毫。 王启年已经知晓如何把金属元素当做植物一般来培养。红龙三号星球就是他的基地,也是他绝对不能容忍外来干涉的禁区。如此规模庞大的金属培养,除了大量必不可少的相关物质以外,还必须要有足够的能源。他用厚厚的金属外壳笼罩了整个星球,并且让覆盖层内部不断融化。以带有特殊信息成分的液体形态,朝着地底深处不断渗透。这是一种非常独特的生物基础,可以在金属和植物之间自由转换。整颗星球早已被王启年挖空,在地下深达数千米的地方,分布着难以计数的密集管道。其中滚滚流淌着从地核深处不断吸取的岩浆,这些温度极高的熔岩本身就是能量,它们在管道内部流淌着。把强大的热能源源不断提供给王启年,又以电力形式被分散开来,成为老胖子体内各个机械器官的动能来源。他自己就是这颗星球,多余的能量不会浪费,而是变成了高储能物质被储存起来,在需要的时候。只需要少量电力催化,就能再次形成新的能量源。 孟奇是教宗,掌管着整个帝国多达亿万的信徒。 童延峰是摄政王,是苏浩走后整个帝国的最高行政长官。 秦无衣是帝国武装部队司令官,掌握着庞大的舰队,以及所有正规或者民间性质的帝国武装力量。 在这三个人面前,弗朗索瓦根本没有可比性。他虽然是帝国科学院原来的院长。把位置让给了王启年,自己心甘情愿屈居第二。就个人品质和信仰而言,弗朗索瓦没有任何瑕疵。可是,他毕竟是一个真正的科学家。孟奇原先只是一个商人,童延峰最初在地球病毒爆发时期逃难的时候,是一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公司职员。秦无衣的情况要稍好一些,但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出租车司机。当然,见识理解之类的东西。可以随着人的经历而不断增加。可是在本质上,却不会因为各人所处的位置、环境,发生从数量到质量之间的变化。 自从王启年吞噬了整个帝国科学院后,弗朗索瓦就隐隐觉得:老胖子身上似乎产生了某种不好的变化。王启年的确算得上是那种疯狂的科学家,给他加上一个“弗兰肯斯坦”之类的名字,也许要更加贴切。疯狂的天才很多,可是天才变得疯狂就会引发一系列可怕的效果。 所谓科学天才妄想着统治世界。就是这个道理。当然,在最初的时候,他们自己也从未想过诸如此类的念头。然而,随着手中掌握的秘密越多。不断发现更多的技术,亢奋和激动也就产生了改变,个人野心也随之膨胀。 王启年已经挖穿了红龙三号星球的地壳,以行星内核无穷无尽的能量,作为自己这个巨大无比机械工厂的能源供应。弗朗索瓦同样也是一名科学天才。他找到了王启年通过传送门,来到红龙星球那一年的全部相关资料,与其后各个时间段老胖子的身形变化作为对比,从而得出一个令人极度惊恐的结论:只要王启年愿意,就可以毁灭整个红龙世界。 上万条机械臂山呼海啸般从王启年体内冲出,仿佛拦水大坝突然之间被炸开。从天空俯瞰,这些可怕的管状机械臂如同无数条粗大的黑蛇,沿着弗朗索瓦与黑格身边,以高达上百公里的时速猛冲过去,在他们身后迅速合拢,形成一个直径约为两百米的巨大圆环。 “我说错了吗?” 被机械臂控制住的弗朗索瓦无法挣扎,却偏着头,冲着王启年怒目圆睁的金属黑脸露出一丝惨笑,自嘲般回答着自己刚刚提出的问题。 “我没有说错,你的确已经不能算作是人类。在这里,在这颗星球上,所有生物基质都被你联成了一体。这里的大型动物早已灭绝,甚至就连昆虫的数量也非常稀少。在整个自然生态圈里,数量最多的就是植物。帝国刚刚进入太空时代的时候,我们就对红龙三号进行过系统的探测。这里的自然生态圈可以完美的循环,动植物之间形成有效平衡的食物链。至于现在……哈哈哈哈!王院长!王大人!王启年!看看你自己,根本就是一条趴在行星上吸血的寄生虫,而且还是可以无限生长的那种。你吞掉了整个帝国研究院,却并不满足,而且胃口越来越大。孟奇大教宗被你欺骗了,摄政王阁下也被以往的经历迷住了双眼。你的思维和想法,都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时候。你根本没有想过要解救我们的王,对于皇帝陛下毫无尊敬。你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如何把这颗星球全面吸干,彻底,永远变成你的身体。” 王启年的表情冷漠和僵硬,代表愤怒的大量金属防护层,纷纷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空中不断响起金属板块相互碰撞的“咣咣”声,地面探出了更多的电子警戒器。团团围住黑格与弗朗索瓦的蛇形机械臂不断堆积,它们在两头合拢之后。开始朝着正上方慢慢增高。不过几分钟时间,向上堆叠的机械臂高度已经超过了弗朗索瓦。远远望去,这就是一个能够自行生长的黑色金属堡垒。它从地面的圆环上缓缓升起,朝着上空中央位置渐渐合拢,变成一个仿佛半块鸡蛋平放在地面上的拱圆形。 “我在地球上的时候,曾经看过一则很有意思的故事。” 在这个被封闭的空间里。王启年压低了音量,使听者的耳膜不至于被活活震裂:“那是在极度无聊、孤独、苦闷的时候,某个人为了发泄,从地上抓起一只蚂蚁,把它当做朋友,仔细倾诉了整整一个晚上。很多秘密留在心里太久,就会发霉。会变成一种你时刻想要说出来,却不得不有所掩盖的沉重负担。说出来以后就痛快多了。可是那只蚂蚁,必死无疑。因为,它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弗朗索瓦抹了一把从嘴角流出的血,淡然地笑笑:“没错,我就是那只必须被灭口的蚂蚁。虽然我么之间从未详谈过,我也是第一次以如此之近的距离与你接触,但我的确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王启年的电子眼睛里透出一丝讥讽:“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其实远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庞大。” 弗朗索瓦坦言:“相对于这颗星球而言,你现在还太小。你很聪明,知道不能以掠夺的方式成长,于是采取了较为聪明的方法,以植物培养和能量交替,对这颗星球进行养育。它相当于你的营养来源,而且只要控制好吸收和运用方式。星球本身的能量就永远不会枯竭。” 王启年的电子眼中掠过一丝惊讶,表面上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弗朗索瓦,再次用强烈射线对弗朗索瓦进行透视,确定没有携带任何能够用于通讯的物件之后。这才冷冰冰地“哼”了一声。 “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不过,就算你知道一部分,又能怎么样?” “身体巨大化,的确是强大的最基础表现方式。但这种事情不是绝对的,没有任何生命可以无限扩张,它总会存在着某种极限,一旦触及底线的时候,再强大的个体,也就自我崩溃、消亡。” 弗朗索瓦顽强地直起身子,毫不畏惧地看着面孔阴森的王启年:“对于生物,你应该知道的比我更多。只有极少数掠食型的超级生命,可以进化到极其庞大的恐怖地步。区区一个星球根本无法容纳它们,你就是最好的例子。你可以吞噬一颗行星,但你也明白,一旦整个红龙三号都被消化,也就意味着你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就像一条橡皮筋,可以在力量拉扯下,延伸出超过本来形体十倍,乃至几十倍的范围。可是那样做,橡皮筋被绷得实在太紧,那就是它所能承受的极限。超过这个限度,轻轻一碰就会断开。王院长,你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你一直在谋求着想要再次进化,想要突破极限,进化成为更高一等的生命。” 王启年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在谁也无法看到的内心世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弗朗索瓦刚才这番话,基本上都是对的。 对于“工蜂”和苏浩,王启年一直有着无比强烈的羡慕,以及非常复杂的感情。 从地球上最初病毒爆发的时候,王启年就对苏浩非常欣赏,认为这是一个值得信赖,可以深交的朋友。以后的事情,也证明了这一点。王启年曾经认为,苏浩根本就是上天赐予自己最好的礼物,一个能够穿越时空。来到现在,证明自己所做一切都是对的朋友。 人类从来就是这样。他们对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感到怀疑,都需要找到足够的证明。爱心捐献是这样,需要旁人赞美,才能显出自己所作所为具有意义。杀人越货也是如此,被送上刑场执行枪决,才能表明这是令人厌憎的罪恶。事实上。善恶对比,聪明愚钝,都需要来自方方面面更多人的承认与否定,才能让行事者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王启年也是人类,尽管他的性格超脱。目光敏锐,可是在这些问题上,依然不能免俗。如果他真的无所顾忌,也就不会对夜影躲躲藏藏,而是直接想怎么样就怎么做,手段和方法远远超乎想象。 原型药剂的确是一种好东西。知道苏浩身体发生的变化后,王启年就已经动心了。他从苏浩体内抽取了部分血液用作研究。却一直没能找到复制这种药剂的方法。人类固有的欲望心态,在王启年身上也无法免俗。他非常羡慕那些成为进化人的“工蜂”,也一度产生过想要接受血液改造,成为“工蜂”的念头。然而,在理想和现实的交替作用下,王启年最终还是忍住了及其强烈的冲动,自始至终也没有注射苏浩的血。 普通人都会对电影的超人为之惊叹。漫威漫画里的英雄人物时刻都在保卫地球,他们身负使命的同时。也在被无数的邪恶家伙窥视觊觎。为的,其实就是他们身上强大的力量。这种想法其实没有错误,谁都想要得到更多,谁都想要一拳砸碎天空,一脚踩烂大地,只有傻瓜白痴才会面对英雄的保护无动于衷。普通人为了英雄欢呼雀跃的同时,内心深处早已产生了深深的自卑感。就像**丝眼睁睁看着女神投入高富帅的怀抱。自己却站在一边苦苦观望,只能收到一个白眼,那种绝望和痛苦,完全可以产生出比女鬼伽椰子强大万倍的深重怨念。 “我要杀了你。”这是强盗的做法。 “我要取代你。”这是空想主义者的呐喊。 “我要爬得比你更高。站得比你更远。”这是光有理想,没有能力者的最普遍口号。 王启年不属于上述三种情况,他很聪明,从未想过要主动与苏浩为敌,而是想要把苏浩的力量转为自己的支柱,从未成为“蜂群”集团当中的首脑。 这想法很聪明,做法也很明智。苏浩需要王启年的知识,王启年也需要苏浩强大的号召力。两者可谓互补,是最好,最默契的合作者。 原型药剂的研究彻底失败,王启年也就断了那方面的念头,开始全心全力为了“蜂群”强大而努力。虽然他不是“工蜂”,却得到了所有人的拥护和支持。苏浩本来就是一个性格随和的人,对王启年也非常尊敬。在那里,王启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融洽,内心深处的欲望,也被压缩到几乎消失的最低程度。 如果夜影没有代替王启年登上“探索者一号”飞船,如果苏浩当时能够多等几天,带着王启年一同前往第三阶段世界,如果童延峰和秦无衣能够早一些发现王启年的变化,那么,后面的很多事情,包括现在的局面,也许都不会发生。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假设。因为,时间是恒定的。在这个永远无法被突破的障碍面前,自然也就不可能存在什么“如果”。 “你已经站在了万人瞩目的高位上,你已经掌握了永生不死的秘密。半机械半生化身体虽然需要定期更换零件,却也意味着与这个世界永远存在下去的基础。” 弗朗索瓦看着久久没有变化的王启年,忍着疼,胸口大幅度起伏着问:“我实在是想不通,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个问题,把沉浸在对往昔回忆里的王启年再次唤醒。 “满足?” 巨大的头部微微前倾,给人以整座山脉随时可能朝前坍塌的可怕压迫感:“你居然用这种话来问我。你似乎忘记了,只要是人类,就永远不可能满足。包括你在内,难道你没有想过要重新拿回院长的位置吗?难道你不想掌握和我一样多的秘密吗?正是因为潜意识里的心不甘情不愿,你才对我无法做到绝对信任,才会在暗中关注我的一举一动。很好,你的确做到了,我的确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大公无私。我就是我,一个老王八蛋,一个妄想着要吞噬星球的老妖怪。可是这又怎么样?有本事的话,你来杀我啊!”(。) 正文 第六百七六节 星核 在地球科学院的时候,很多人都在私底下猜测:王启年的祖上,可能是某个地主家的狗腿子,或者是混迹街头的地痞流氓。毕竟,老胖子的很多做法,都符合这些人的身份。极度厚颜无耻,很多事情毫无底线,甚至很难让人将其与“科学家”三个字联系起来。 面对王启年这种及其强硬,丝毫不肯退让,又极度无理的恶语相向,弗朗索瓦只能脸色铁青的把头扭朝一边,沉默不语。 他一直被机械臂控制着,恐惧使得弗朗索瓦双手掌心里全是滑腻腻的冷汗。从王启年身上释放出的浓浓杀意,已经压迫着他几乎喘不过气。弗朗索瓦一直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工蜂”,敢于为了皇帝去做任何事情。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感受到,面对真正强者时候的压力。那是一种力量等级差距带来的天然震慑。就像老鼠对猫的恐惧,黄羊在野狼面前本能的颤抖。望着眼前这座巨大无比,甚至挡住了整片天空的人头山脉,弗朗索瓦真正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微弱,如此渺小。这种敬畏无关于勇气,而是潜意识深处的生物本能。 弗朗索瓦努力告诫自己不能低头,竭尽全力保持着固定的姿势。他很清楚,在王启年这种实力远远超出想象的强大对手面前,无论做什么都是多余,甚至有可能因为某种多余的举动,突然打破了眼前脆弱的平衡。毕竟,王启年此刻只是愤怒,却没有丧失理智。也许,这种状态会永远持续下去,王启年永远不会愤怒。他毕竟是一个半机械半生化人,机械力量可以控制思维状态永不失控,即便是在最狂暴的时候,仍然保持着必不可少的清醒。 忽然,弗朗索瓦听到了黑格的声音。 “爷爷。你是在模仿我吗?” 黑格一直注视着面前的高大山脉,它朝前走了两步,质地极薄的红色短裙自然飘起,露出两条雪白滑腻的长腿。 模仿? 弗朗索瓦猛然抬起头,用极其震惊的目光死死盯住黑格。这两个简单的字,让弗朗索瓦在刹那间相通了很多事情,就连那些曾经困扰着他的问题。也在同时找到了答案。 “上一次我看见你的时候,还是一个正常人。那种情形,就跟我现在站在你面前一样。你带走了我身体一部分,说是要进行实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从中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黑格的眼睛里毫无感情。冷得像一块冰:“是这样吗?” 倒不是黑格刻意冷漠,而是它从来就是这个样子。黑格的本体不可能离开红龙星球,对于分身的控制,黑格不可能做到像本体那么直接。至少,在思维情绪和外表的变化方面,仍然显得僵硬刻板。 王启年把左眼转向黑格,虽然是电子探测器代替了眼睛。其中却也满含着极其复杂的成分。 “你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我从未想过,你居然会是地球生命当中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我承认,我的确嫉妒苏浩。生物战争打乱了人类社会的演化进程,扰乱了应有的秩序。对很多人而言,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强大,得到更多的机会。战争与混乱的魅力就在于此。我也是既得利益的成员之一,欲望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尽头。但真正让我产生额外想法的,仍然是你。” 王启年的声音渐渐变得苍老,充满感慨:“黑格,我一直把你看做是我的孩子。这种想法,到了在红龙星球上再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变得越发强烈。知道吗,我真的很不愿意看到你出现在这儿。你不应该参与这些事情。我说过。你是我的孙女,你应该姓王。我想不出我们之间有称为敌人的理由。” “我也没有。” 黑格淡淡地说:“你应该注意到我对你的称呼。我一直管你叫“爷爷”。我很喜欢这样的称呼,我也希望得到你的关爱,你也有着足以让我保持尊敬态度的理由。可是。弗朗索瓦告诉了我很多事情,让我想到了一些从未想过的问题。” 王启年的表情变得富有深意:“问题?什么问题?” “比如,你想毁灭这个世界,毁掉所有的传送门。” 弗朗索瓦的双眼陡然睁大,难以置信地望着黑格,又迅速扭转身子,用同样充满震惊的目光死死盯住王启年。 他的确已经发现了某些端倪。 一个有着正常思维的人类,不会随随便便放弃自己的身体。哪怕是到了死亡降临,寿命必须终结的时候,任何逻辑思维正常的人,都只会想到采用同样的生物器官作为替代,而不是轻易割舍,改换成坚硬的金属机械。 自从王启年带着半生化半机械技术来到红龙星球,弗朗索瓦就对这种具有无限寿命可能的技术感到着迷。王启年表现的很大方,从他那里,弗朗索瓦得到了详细的技术文本和所有实验数据。然而,随着研究深入,弗朗索瓦内心也产生了越来越深的疑惑。 他不明白,王启年为什么一定要采用这种改造方法?如果仅仅只是为延续生命,完全可以采取在生物培养舱里另外制造身体的方法。那样做起来要简单得多,也不用考虑不同物质之间产生的排斥效果。 金属,终究不是一种生物。 王启年把目光锁定黑格,沉默了片刻,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你带走我的身体样本之后的第五个星期,我就产生了这样的思维意识。” 黑格平静的面孔,如同一具没有丝毫情感的机器:“它们是我的身体,即便切片、粉碎、培养,或者是添加别的一些物质,它们和我之间仍然存在着关联。红龙星球与这里相距很远,却是在同一个星系内部。只要有光线和能量,我们之间的意识交流就可以产生。我可以感觉到那些生物样本被你仔细分析过,然后融入金属,变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 王启年忽然大声狂笑,整座山脉开始了令人恐惧的强烈震动:“哈哈哈哈!真是没有想到。那些我认为是没有独立思维的细胞,竟然会是你派来的密探?” 黑格平静地阐述事实:“我没有派它们窥探你,是你自己主动要求得到它们。” “好吧!虽然事情和我想象中有所出入,但就总的而言,的确和你所说出入不大。” 王启年渐渐收起笑声,转换成冷漠严厉的神情:“没错!我的确想要毁掉这个世界。以普通人的体型,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我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是你让我看到了实施计划的可能。你同样吞噬了一颗星球。控制能力也远远超出想象。不过,你并没有注意到,世界本身其实是存在着自身意识的。我们更像是寄生在它们身体表面的细菌,它们才是真正的主宰。” 黑格皱起眉头,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迷茫:“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所处的世界。是活的。” 王启年的声音沉闷而深重,充满令人绝望的恐怖:“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探测过红龙星球的核心?我指的探测,并不是单纯用生物能量对星球能量进行包裹,或者引导,变成你自己能够使用的能源供应。在它的最深处,应该存在着一个核。” 满面震撼的弗朗索瓦下意识的插进话来,问:“就像……一个果实?” “哼!你空洞的大脑也就只能想到这个。” 王启年讥讽地看了他一眼。嘲笑道:“好吧!为了让你们有更加清楚的认识和理解,就暂且把红龙星球看做是一个苹果。不过,它有些特别,只有一个果核,埋藏得很深。而且,它的存在并不是如你们想象的那样,位于星球最深的位置,而是在不断的移动。” 弗朗索瓦忍不住喊叫起来:“这。这怎么可能?” 黑格的反应很是冷静:“我已经控制了整个红龙星球,我的细胞渗透最深处,已经达到了地下两千六百多公里。除了土壤、岩石和岩浆,我再也没有发现别的东西。石油和煤炭之类的伴生矿物倒是有一些,却没有找到你所谓的核心。” 王启年再次笑了起来,丝毫没有谎言被人揭穿的紧张情绪:“你没有发现,并不代表着它不存在。没错。你觉得自己控制了整个星球,可那只是你自己的理解方式。智慧,大概是这个宇宙当中最值得称赞的存在物。它会思考,有着我们难以想象的高度智慧。我们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会有自己的意识。无论在地球,还是在这里,自然也就不可能关心脚下星球正在想些什么。可实际上,它们的表达方式很直接。黑格,你和我一样,都来自地球。你应该清楚,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地球上发生过什么?经历过什么?” 黑格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你指的是环境变化?” “那只是最普通浅显的一种表象。” 王启年“嘿嘿嘿嘿”地笑着,空气中充满了浓烈的机油味和强劲气流:“大气质量恶化,臭氧层减少,都说是人类大量排放污染导致的后果。事实上,控制星球本身的意识,才是造成这种结果的真正原因。汽车废气排放再多又怎么样?只需要在特定区域实施降雨,就能使空气再次得到净化。人类对地表土壤的污染程度的确严重,却也并非完全不可控制。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和时间,一切都可以重归原样。我们对于星球历史的发掘和研究,已经达到了前人从未想象过的程度。我们都很清楚,地球环境曾经比现在要恶劣得多,到处弥漫着毒气和腐水。正是因为有了星球核心的存在,自我调控和净化才成为可能。对于一颗星球,人类这种寄生虫的数量实在太多了点儿。所以它发怒了,掀起滔天巨浪,摇晃身子制造地震。这种事情其实不难理解,就像你觉得身上痒痒,医生告诉你是螨虫太多所导致。你得吃几片药,擦点儿硫磺软膏,情况严重得时候,说不定还得打上几天吊瓶,好好卧床休息。多管齐下。你身上的寄生虫自然就会成片死亡。可不管怎么样,总有那么一部分仍然存活,然后它们又会继续繁衍,再过一段时间,你又得继续着曾经得治疗过程。” “不,这不可能!” 弗朗索瓦的眼睛仿佛看到了魔鬼,难以自持的连连自言自语:“我们居然是星球本身的寄生物质?这不可能。人类才是真正的改造者和统治者。只要愿意。我们可以毁掉它,我们才是真正的主宰。” “毁掉它?你是说,毁掉一颗星球?” 王启年转换右眼焦距,锁定失魂落魄的弗朗索瓦,冷笑着问:“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 弗朗索瓦抬起头。重新鼓起勇气:“方法很多。可以预设足够数量的炸药,或者通过大型战舰对星球进行攻击。炸烂它,彻底炸成碎片。” 王启年的电子眼睛里满含讥讽:“你亲自这样做过?还是你脑子里空幻不切实际的念头?” 弗朗索瓦握紧了双拳,满面怒容:“在你走出传送门以前,我们就打算毁掉红龙星球。我们进行了详细的计算,也准备了足够的星际战舰。只是……” “只是还没有实施,对吗?” 王启年毫不客气打断了弗朗索瓦的话:“毁灭一颗星球。多么伟大的话题。暂且不论这个计划是否真能实施,单就计划本身而言,产生这种念头的人是个傻瓜,决定实施计划的人是个白痴。我说得没错,你就是介于傻瓜和白痴之间的物种。呵呵!我该叫你“傻白”呢?还是应该称呼你为“瓜痴”?” “混蛋!” 尽管身体被机械臂牢牢卡住,丝毫动弹不得,弗朗索瓦仍然愤怒得满面涨红,仰头冲着王启年连声咆哮:“这是最伟大皇帝陛下的决定。不准你侮辱陛下。你这是在亵渎!是亵渎!” “苏浩也是个白痴!” 王启年骂起人来,从来口不留情:“活见鬼!你们一定是看多了科幻电影,觉得毁灭星球只需要几束高能激光,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重型弹药,成百上千颗原子弹一股脑的扔过去,然后“轰轰轰轰”炸得乱七八糟,就像一拳头砸上西瓜的感觉。瞬间四分五裂,是这样吗?” 黑格没有应声,弗朗索瓦虽然愤怒,却也没有开口反驳。他们都很清楚:王启年虽然嘴臭。但绝对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尤其是在某些关键问题上,无论见解还是认识,都要比普通人深刻得多。 “理论必须依靠实践才能存在。” 王启年满面鄙夷地注视着弗朗索瓦:“你可以自己尝试一下,去炸掉一颗星球,看看你想象中的那些事情会不会发生?” 黑格紧皱的眉头依然没有解开:“它不会被炸掉吗?” 对于这个问题,王启年嗤之以鼻:“我说过,星球有着自身的意识。它们存在的时间,远比人类更久。你应该很清楚,进化最大的关键因素,就是时间。就像婴儿变为成年人,足足需要十几年。你可以通过注射催长激素的办法,使婴儿在短时间内拥有成年人的身形体量。但是大脑,也就是智慧,必须依靠时间积累才能完成。从最初诞生到现在,一颗星球的寿命至少超过上亿年。暂且不论地球,我们就以红龙星球为例,我看过这个世界的相关记载,人类文明史也就是几万年的记录。长达上亿年的时间,就算是一头雄性野猪,也可以进化成身材曼妙的绝世美人。它有太多的时间对自己进行修改,去掉不应该有的东西,转化成能够被众人喜欢的外表。脑子再笨的傻瓜,只要每天持续不断的学习,也可以变成世界上最聪明的家伙。” “构成星球的本质是什么?土壤、岩石,还有能量。把这一切混合,反复转换,核心仍然还是能量。它们可以流动,可以改变成不同的物质形态,甚至可以产生出人类这种寄生在星球表面的智慧群体,为什么它们自己不会产生意识,成为主人呢?” “毁灭一颗星球真的就只是炸掉那么简单吗?如果你们真的这样做,会发现那才是真正值得畏惧的恐怖。它本身就是一种能量,岩石外壳相当于人类身上的皮肤和肌肉,这些东西即便消失,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核心依然存在,散碎的星球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被重新聚集、凝固。对于有智慧的核心,这相当于一次再生。能量引爆能量相当于倍数叠加效果,这个道理不用我提醒你们吧?哼哼!如果扔下一千颗核弹就能解决问题,那么世界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你会发现,应该被炸毁的星球根本没有消失,而是转变成足以吞没一切的噩梦!”(。) 正文 第六百七七节 碎身 弗朗索瓦的反应很快:“你指的是黑洞?” “你的嘴巴就是一个黑洞。” 王启年骂人的风格依然延续着地球上的习惯:“被你吞下去的东西又从屁股下面被拉出来,你觉得这种奇特的现象是你自己独有?还是同样适用于星球本身?你怎么不想想,黑洞为什么要吞噬一切?我们只能探测到被吞进去的物体都被分解,却没有与人类本身联系起来。食物进入口腔要被嚼碎,然后进入人体消化,这个过程与黑洞本身是一样的。我们都知道星球爆炸会形成黑洞,但这种情况并非永远如此,也不适用于每一颗星球。只有那些自然衰竭的星球,才会演变成黑洞。它们就像一个个巨大的抽风机,在那里不停的吞噬一切……你们这两个没脑子的傻瓜,老子已经说得这么明显,难道你们没有感觉,什么也不能理解吗?” 弗朗索瓦眼睛里全是茫然,王启年的话已经超出了正常思维逻辑,他实在无法将之与现实联系起来。 黑格思考了片刻,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说:“黑洞,就是星球自身的进食状态?” “哈哈哈哈!不愧是老子的孙女!” 王启年无比张扬的大笑起来,就连金属构成的地面也发出剧烈摇晃:“能量是永远不会消失的。但能量本身会发散开来,成为一种不可控的游离形态。这与人类运动消耗体能是一个道理。星球需要维持自身存在,就必须持续不断的运转。要么像恒星一样释放光和热,要么像行星一样来回旋转。它们同样也会饥饿,也会疲劳,当星球体能释放到极致,最终导致衰竭的时候,它们就需要通过持续不断的进食获取补充。当黑洞吞噬的能量达到满足,新的转化就再次开始。它们会爆炸,通过这种方式产生新的聚合能力。使自己再次变成一颗充满活力的年轻星球。” 这种观点实在太过于骇人,弗朗索瓦与黑格久久没有说话,眼睛里全是震惊。 过了好几分钟,弗朗索瓦才木然地摇摇头:“不,我还是不相信。” “蠢货!” “白痴!” “你这头白白长着人类身体的猪!” 王启年咆哮着,脸上的金属板块再次开始剧烈移动:“你打过架吗?你抡起拳头给某个陌生人一下试试,看看他是什么反应?老子用地球上在浴室里对着墙射出去的亿万个子孙后代担保:如果你这样做了。对方肯定当场就把你乱拳打成猪头。别以为你戴着眼镜就显得文质彬彬无人敢惹,戴眼镜的人最可恨,老子当年在地球研究院里从来都是见一个打一个……嗯!我指的是那些老子看不顺眼,踩着别人肩膀往上爬的家伙。” 黑格无视了全金属老胖子曾经的赫赫战功,疑惑地问:“打架和星球意识之间,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 王启年怒视着黑格。咆哮的音量虽然被刻意压低到不让两个人受到伤害的程度,却仍然有着无比强烈,扑面而来的狂风:“寄生虫会关心寄主在想些什么吗?人类肆意砍伐森林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星球意识有什么样的感受?你们从来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寄生在星球表面的微生物,自然更不可能关心世界本身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星球意识没有主动显现。没有与人类之间产生冲突,就并不意味着我们之间必然是敌对关系。这是一种冷漠,是无视。你会关心自己身体里有多少寄生虫吗?你吃饭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食物里存在着无数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在蠕动,在攀爬,在相互之间爆发战争?你最多也就是在吃以前关心一下碗洗的是否干净?食物本身有没有过期?腹泻胃胀拉肚子的时候,你会想要通过吃药来缓解疼痛。这实际上就跟星球意识对我们的态度是一样的。只要人类活动不影响到意识本身,它就不会管你做过些什么。” 被无数机械臂封闭的空间内部。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王启年用机械臂牢牢抓住弗朗索瓦,却没有想要置其于死地的意思,只是用坚硬的钢爪牢牢抓住他的腿脚,以直立状态控制住。机械钢爪的捏合点非常巧妙,既不会让弗朗索瓦感觉过于疼痛,也不会造成肌肉酸胀。他不断的转过头看着黑格,感受到深深耻辱的同时。也想要从黑格那里得到应有的帮助。弗朗索瓦一直认为黑格是站在自己这边,它虽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人类,却和自己一样,都注射过皇帝的血。 在来到这里之前。黑格曾经想过很多种面对王启年时候的场景。其中,没有任何一种与目前的状况相同。老胖子完全掌握了主动权,自己却像是一个被他牵着鼻子走的傻瓜。黑格一直认为自己具有远超常人的智慧。这样的想法,当然是有着足够雄厚的资本。苏浩执政时期,黑格在帝国每一个角落的游历,并不是在白白浪费时间。它看到了这个世界上发生的很是事情,阅读了所有记载文明进程的书籍。智慧的来源其实就是如此,生物大脑的认知与理解程度,不过是知识理论的理解。 黑格本能的认为王启年是在撒谎。 星球居然拥有独立的思维意识。这种事情可能吗?说出来,有谁会相信?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这就是摆在面前的事实。” 王启年看穿了黑格的内心,渐渐收拢脸上的金属板块,表情重新变得和缓下来:“你曾经是一个人类,然后变成了蠕虫,老鼠的基因在你身体里占有很大比例,甚至一度超越了人类的成分。在那个时候,把你叫做“鼠王”也毫不为过。在你的血管里,流动着一种具有强烈吞噬效果,并且将外来基因融为己用的特殊细胞。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苏浩给予你的某种杰作?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令人困扰的变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黑格,你现在绝对不是人类,也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生物。你甚至不属于植物,也不属于动物,而且带有真菌的最显著特征。” 王启年的话太复杂了,黑格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听谜语。它从来就没有喜欢猜谜的习惯。于是仰起头,淡淡地问:“直接说出来吧!你想告诉我什么?” “****!你一定是吃多了花岗岩,把脑子弄得像是石头一样僵硬不堪。” 王启年嘴里不干不净的低声骂着,原本就朝前倾斜的头部再次向下移动,与地面形成四十五度左右的夹角,仿佛一大块从天上黑沉沉碾压下来的巨大陨石,对着黑格缓缓地说:“你还不明白吗?你就是那颗星球。你自己,就是红龙星球!” “你已经与它产生了融合效果。我知道这种事情听起来匪夷所思,可这的确是真的。上次我到你那里收集样本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在你的血液里,有一种非常奇特的物质。不是黑色颗粒,却能够与黑色颗粒完美契合。它们正在转化成为一种新的大型细胞。也可以根据不同情况下的实际需求,迅速分解,以更加微小的形态存在。它们使你的身体结构更加致密,尤其是关键部位,已经全面纳米化。也许是因为你吞噬了那颗星球上太多的东西,也可能是你在无意当中捕获了星球意识,总之。它现在就在你的身体里。你,就是它!” 不等黑格回答,弗朗索瓦已经再次尖叫起来:“这不可能!” 王启年斜着眼睛看了看他,非常鄙夷地冷笑道:“你就是一条只会冲着人狂吼乱叫的狗。趁老子没发火之前,最好闭上你的烂嘴。如果不是看在苏浩的面子上,你现在已经是一堆臭血烂肉了。” 弗朗索瓦感觉浑身所有的血瞬间冲上了头顶。他当然知道王启年的说话习惯,可是,居然把自己用那种方式进行比喻。实在不是弗朗索瓦能够容忍。他自问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私心,完全是为了皇帝的尊严和权力而为。想到这里,弗朗索瓦猛然张开嘴,想要用最凌厉的字句反驳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黑格抬起左手,胳膊以肉眼能够看清楚的速度急剧伸长,顷刻之间。长度已经超过三米。柔软洁白的手掌落在了弗朗索瓦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显然是在示意他保持冷静,不要说话。 这一幕实在太诡异了。虽然知道黑格是好心。可是回头看着落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以及长达数米的胳膊,弗朗索瓦仍然觉得心脏一阵阵抽紧,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意味。 黑格已经想到了什么。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黑格不由自主联想起那些最可怕的场景。有自己最初还是一个普通研究员的时候,还有变成老鼠,感觉到死亡迫近的一刹那。还有……还有在地球上,被强大变异生物追逐,随时可能冲上来,狠狠一爪拧掉自己脑袋的死亡画面。 无数尘封的记忆从大脑深处释放出来,充斥了整个思维空间。它们就像是一块块从天而降的陨石,狠狠朝着黑格头顶落下、击打。黑格在虚幻的世界的不要命的四处奔逃,但是除了拼命闪避,却也没有任何别的想法。那里是一片空旷,自己手上也没有任何用作屏障或者武器的物件。要么闪躲,要么死亡。这才是真正的恐惧之源,是真正的黑暗深渊。 “我想起来了,我的确得到过它。” 黑格眼睛里释放出令人惊悚的冷光。它感觉到了,在无数记忆画面中,的确存在着及其微少的诡异场景。那是在红龙星球上,自己对叛乱平民进行捕猎,以红衣少女身份在城市间游荡的时候,身边总是有着某种似乎是在暗处窥视的东西。它总是出现在自己身边,以无从察觉的方式隐藏着,用一根根肉眼无从看见的丝线,把自己牵扯起来。它看着自己杀人,看着自己吞噬尸体,然后看着自己把整个红龙星球一点点吞没,一点点变成能够被消化、吸收的营养物质。这一切原本都是属于它的,它却自始至终也没有抱怨过,甚至没有表现出丝毫敌意。它很好奇,也更像是一个潜伏在暗处的最可怕对手。 是的,我抓住过它。有那么几次。黑格感觉自己从星球地下"yun xi"到一些非常特殊的物质。它自己也不清楚其中的问题,只是觉得这种物质似乎具有自主思维,是活的,能够沿着自己插入地下的血肉根茎,一直进入自己的心脏。这个过程持续时间很短,也许连零点一秒钟都没有。黑格的感知器官虽然敏锐,却也很难捕捉到这种瞬间即逝的变化。 “它在我的身体里面?” 这句问话刚刚说完。黑格若有所思的表情陡然变得充满恐惧,不顾一切连声喊叫:“它在我的身体里面!天啊,它就在我的身体里面!” 王启年用充满怜悯的目光注视着惊慌失措的黑格:“你知道我不会欺骗你,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 黑格的表情变得如同被判为异端的巫婆般恐怖,它收回搭在弗朗索瓦肩膀上的手,在自己身上来回乱摸。双脚不断跳动着,嘴里发出令人惊恐万分的尖叫:“它在哪儿?在哪儿?我得把它找出来,一定要找出来!” 如果不是亲生经历过的人,很难产生出类似的相同恐惧。就像你某天正在熟睡的时候,一只老鼠或者蟑螂,从你张开的嘴里突然钻了进去。来自喉咙深处的哽痒感觉是那样的清晰,一种只有活物才能发出来的动静。正沿着胸口向腹部不断延伸。你猛然从床上跳起来,双手扯开衣服,在身上来回乱抓,抡起拳头乱砸,脑子里闪现出各种看似能够解决麻烦的方法。喝敌敌畏、吞刀子、割开身上的皮肉,或者张开嘴,直接把沸腾的开水朝着食道深处浇下去……那种时候,你根本不会想到这些方法会不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伤害?而是只想着应该如何把钻进体内的异种生物尽快弄出来。就算它们一直呆在里面。也要想方设法将其活活弄死。 黑格此刻的表现就是这样。它从不觉得自己吞噬星球能量的做法有什么错误。只是到了现在,因为王启年的提醒,黑格才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黑格嚎叫着,用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腹部,狠狠拉扯,皮肤和肌肉层顿时裂开,冒出一大团血肉模糊的内脏。虽然只是一个分身。可是在内部结构与机能方面,仍然与普通人无异。 “它在哪儿?在哪儿?” 黑格抓住肠子,一只手抓紧,一只手顺着滑腻的肠管往下撸直。这样的过程重复了好几次。位于最下端的肠子体积明显增大、变粗,黑格自己也不明白这样做是否可以找出隐藏在体内的可怕怪物。它感觉不到疼痛,只能用这种血腥残忍的办法,尽可能缓解内心深处的恐惧。它很快扔掉了肠子,从腹部抓起肝脏,用手指在其中来回抓捏,很快变成一团带有浓重酱色的血泥。 “没用的。你根本找不到它。” 王启年忽然笑了起来,巨大的声音汇聚成狂风,在无数机械臂构成的封闭空间中不断回荡:“我说过,这是一种远远超乎想象的智慧。我还告诉过你,星球意识并不具备实际形体,就是一种能量。它们已经脱离了身体外形的束缚,不需要进食,不需要外来营养的支持。它们甚至根本不能算是生物。不要说是你,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找到它。” 黑格仍然在不停的往外掏空身体里的内脏。它撕开自己的胸腔,从中狠狠掰断一根根肋骨,发疯一般远远扔开,嘴里流淌着血,发出野兽般的嗥叫:“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为什么一直隐瞒到现在?” “我没有隐瞒,因为那个时候我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 王启年以极其罕见的认真口吻说:“我一直想要弄明白,地球与红龙星球之间的连带关系。传送门为什么会存在?究竟是谁制造了它们?传送原理是什么?这些才是我真正关心的问题。我知道你身体里的确隐藏了某种东西,但即便告诉你,也无法起到任何效果。就像现在,哪怕你把自己拆解为无数的零件,仍然无济于事。” 黑格已经撕烂了两条大腿,整个人趴在血泊里,努力直起身子,用恐惧的目光死死盯着王启年:“告诉我,我要从你嘴里听到真正的答案。这一切,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王启年思考了几秒钟,轻微地点点头:“是的。” “为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我想看看,当星球意识成为这个世界主宰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 正文 第六百七八节 囚禁 “我们谁都没有见过由星球本身控制的世界。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巨大的遗憾。生物的出现,就意味着必须有食物作为支撑。星球意识只是一种能量。在相互转换,以及能量永动的前提下,它在这方面可以说是毫无缺陷。长久以来,我们都认为人类才是万物之灵,是统治整个世界的主宰。这种狂妄的想法驱使我们对世界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改造。我不知道星球意识究竟是怎么想的。以地球为例,它的星球意识似乎正在沉睡,或者干脆就是在默默旁观。我真的很好奇,我是一个科学家,我必须知道星球意识是否具有掌控整个世界的能力?这是我最大的愿望,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黑格从肩膀上用力撕下一块肉,用手指和指甲在肉块里来回抓捏,似乎是想要从每一根肌肉纤维里找出可能的暗藏物,声音低沉地说:“你似乎忘记了,我们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你刚才提到地球,难道你忘了,我们都是来自那个地方。亚特兰蒂斯人在地球上释放了病毒风暴,为了阻止它们把事情变得更糟,我们才通过传送门来到这儿。我记得,那个时候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你表现的像个真正的人类,真正的勇士。” 王启年巨大的头颅丝毫没有变化,只是电子眼睛深处不断释放出意义莫名的光。显然,黑格的话,触动了他心底那些想要被封闭起来的东西。但仅仅只是触动,并非撬动。 黑格用力掰断自己的左臂,把断开的骨头塞进嘴里狠狠"yun xi",然后一口一口吐出带血的骨髓:“你从我身上发现了秘密,你想要将其纳为己用,是这样吗?” 王启年冷冷地注视着它:“星球意志并不是什么秘密。事实上,在地球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它的存在。不过,那个时候还没有具体的概念。也没有证据,只是一种非常模糊的猜测。” 黑格用牙齿慢慢嚼碎自己的骨头,一边含糊不清地问:“所以,你选择离开地球,走进传送门,来到了这里?” 那些骨头太硬了,黑格的牙齿已经碎裂。分不清哪些是骨头?哪些是牙齿碎片? “地球上的环境太过复杂,很多事情就连我自己也无法控制。” 王启年默认了黑格的猜测:“老子讨厌国家,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这种想法。纵观历史,想要建立政权的家伙,无一不是想要出人头地的恶棍。哪怕就算是历史上那些所谓的“明君”,也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或者其他人的利益,出卖、蹂躏、虐杀另外一群人的号召者。我承认,文明就是在这种混乱无序的过程中不断繁衍,所谓“进步”,其实就是建立在无数尸体死人的基础上。从生物学角度来看,战争本质也就是蛋白质的堆积、重组,然后以更多生命形式出现。我能够理解杀人犯必须被判处死罪的社会框架维护模式。我也想要脱离那个令我感到窒息的世界。所以老子离开了地球,我知道苏浩拥有令每个认同者为之追随的特殊能力。我和苏浩的关系不错,他肯定会在这里给我留下足够重要的位置。我猜得没错,唯一的遗憾,就是他偏偏在我来到之前就已经离开。这是我唯一计算错误的地方。” 弗朗索瓦顿时咆哮起来:“我就知道是这样。我没有错。你自始至终都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想要取代皇帝陛下,你想要霸占整个世界,我们全都错看你了。你,你。你就是个……” 后面的话,弗朗索瓦再也说不出来。一条粗大的机械臂如蟒蛇一般绕上了他的身体,用类似橡胶的柔软物质牢牢塞住了他的嘴。在这个过程中,王启年下颌部位出现了一条通道,两条机械臂从他的金属身体内部分离出一块形状古怪的物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口袋,弗朗索瓦被机械臂塞了进去,“口袋”表面迅速合拢。隔着最上端部分透明的罩子。可以看见弗朗索瓦满面愤怒的躺在里面脱口大骂,双手在板壁上狠狠乱砸。 隔音效果非常好,黑格就在数米远的位置,也没能听到他的骂声。甚至连拳头碰撞板壁的震动也无从察觉。 “我一直就讨厌这个家伙。总是叽叽喳喳,一副感觉有多了不起似得样子,随时随地骄傲得像只孔雀,却连个屁也不会放,话也不会说。” 王启年用鄙夷冷酷的目光看着摆在地面上的黑色“口袋”,从下颌位置分离出来的数百条机械臂迅速合拢,相互组合,那过程就像是无数根头发被握在一起,变粗、增大,被拧成一条直径约为五十米左右的巨型绳索。在它的顶端,各种零件和电子管线不断改变着组合形状,很快出现了一只长度超过百米,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巨手。 五根手指在空中慢慢捏握成拳。就在黑格的注视下,巨大的黑拳缓缓直立起来,对着被禁锢在黑色“口袋”里愤怒咆哮的弗朗索瓦,“哐啷”一声弹出中指,做了个极具侮辱讥讽的动作。 “你这条该死的爬虫,滚吧!” 王启年发出堪比爆炸还要强烈的呼喊,手指弯曲,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把黑色“口袋”远远弹了出去。黑色拱形圆罩上方立刻出现了一个大洞,弗朗索瓦在这股无法抗拒的力量面前显得是如此弱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地面上骤然飞起,带着及其强烈的失重感,面色惨白,尖叫着消失在天际。 黑格还留着右手没有掰断。它从地上捡起被自己撕裂的身体残肢,一口一口塞进嘴里咀嚼。那场面仿佛一头饿兽正在进餐,可怕的是,它正在啃吃自己的身体。 “我记得,你结过婚,还有了儿子。” 黑格毫不在意王启年如同弹弹珠一般的动作,平静地问:“你做的这些事情,你老婆知道吗?” “说实话,夜影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人。” 这个问题显然问到了重点。王启年刻板坚硬的金属面皮上,第一次显露出苦笑:“我很后悔。原本应该是我登上那艘飞船。她却抢在了前面。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也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牵挂。” 黑格仍然对之前的问题耿耿于怀:“那么,你的儿子呢?你怎么不为他们想想?” “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启年反问:“他们为我做过些什么?给我养老金?还是为了满足老子的要求,主动跳脱衣舞给我看?说起责任,应该是他们为我负担还差不多。如果不是老子大发善心,他们早就一个一个被冲进下水道里,连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资格都没有。” 黑格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主动说出要我做你孙女之类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我应该把你刚才说过的这些话全部录下来,以后让你老婆儿子好好听听。” “呵呵!你永远也没有那个机会。” 流氓本性已经成为王启年骨子里永远无法抹去的烙印:“她们不会相信你说的话,她们只会选择相信我。我是丈夫,也是父亲。你呢?只是一个异类。” 黑格吐掉了嘴里刚刚嚼烂的最后一块血肉,问:“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你想怎么来毁灭这个世界?” 王启年沉默片刻,缓缓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但具体应该怎么做,我也不是很清楚。” “什么概念?” “毁灭,即是重生。” 说这句话的时候,王启年显得很是庄重,就像传说中那些得道高人。有一股森然严肃,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 黑格怔怔地看了他好几分钟,慢慢吐出一句问话。 “你在放屁吗?” 王启年陡然大怒,地面和头部开始剧烈摇晃,发出令人恐惧的震荡。 “你居然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觉得我是在自编自演一场闹剧吗?你以为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生命?道德?文明?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你原本就是一只老鼠,我就知道,跟一只老鼠讨论这个问题永远没有好结果。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你知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黑格趴在地上。在金属层表面抹了一把血,疑惑地问:“你知道?” “我知道的当然要比你多得多!” 王启年的表情异常凶狠:“正是因为确定了星球存在意识,我才会穿越传送门来到这里。我原本以为苏浩会比我更早发现这个秘密,却没想到他还是那么蠢,居然会主动走进了这个世界的传送门。他根本就不明白,我、你,还有苏浩。是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个时间维度当中最强大的存在。这个结论也许不是百分之百的正确,但方向是对的。” 黑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太明白地问:“我们是最强大的存在?什么意思?” “你拥有吞噬星球的能力。我也从你身上获得了启发,把自己改造成现在的状态。” 王启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不要用地球上的旧式逻辑思维束缚大脑。“强大”这个词,所指范围并不仅仅只是武器、力量、权势、财富等等。它的真正概念,应该是指对这个宇宙的适应,以及在一定范围内的存在和发展。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盆,里面装满了水。一只蚂蚁掉进去,结果就是被活活淹死。可如果是一条鱼掉进去,水就不再是死亡源头,而是变成了这条鱼的最佳拥护。它必须服从鱼的意志,按照鱼游动的轨迹和速度产生变化,从而出现水花、波纹等等。” “宇宙就是一个巨大的盆,生活在水里的鱼,无法感觉,或者完全忽视了水的存在。就像人类依靠空气存活,却很少有人对其产生关注,也无法通过肉眼看到气流。这就是思维与现实之间相互束缚产生的结果。对于眼睛看不到的厌氧生物来说,空气是致命的。可是对于人类,具有氧气的环境非常舒适,却同时限制了人类活动的区域和范围。人类能够在没有任何辅助装置的情况下,在太空中生存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现在,你把观察角度扩大,以星球作为对象,立刻就会发现:太空。才是真正适于星球生存的环境。” 黑格眼睛里闪现出一丝惊讶:“这就是你所说的星球意识?” “不,还不止这些!” 王启年重重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你应该把眼光放得更加长远。装满水的盆子再大,终究也有距离和范围的限制。那条鱼在水盆里再能称王称霸,扑腾得再欢,也只能在有水的环境里来回折腾。它在里面撒尿、拉屎,造成大量微生物繁殖。又把这些肮脏无比却带有营养的东西吃下去,使自己的身体一天天长大。都说鱼类可以净化环境,其实也就是一个把垃圾转化为自己能量的过程。它会变得很肥,然后因为偶然的机遇,或者细胞自身的选择,一条雌性的鱼出现了。于是交合。然后繁衍,数量增加,变成种群……到了最后,数量太多导致水盆里的空间压缩,每一条鱼都过的不自在。解决问题的方式不外乎是战争,你杀我,我吃你。死者尸体养育了更多的营养物质,活下来的鱼变得越发强壮。” “有了足够的能量,也就是营养,愚蠢的家伙才会变得更加聪明。它们同样惧怕战争,惧怕出现比自己更强壮的对手。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新陈代谢几乎是所有物种都必须面临的问题。年老力衰自然也就失去了对付其它鱼的资本。在这个前提下,智慧就显得尤为重要。你可以理解为阴谋诡计,或者其它带有贬义性质的词儿。但事实就是如此。打不赢就用用脑子,所谓外交是战争的延续,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你说的,都是真的?” 从王启年的这番话里,黑格已经想到了某些不好的结果。连它自己也没有发现,声音会在突然之间变得颤抖。就在脱口而出的瞬间,黑格已经明白。自己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 “解决水盆问题的方法不外乎两种。要么延续战争,要么另外寻找适合自己的居所。” 王启年笑了,再次显出高森莫测的表情:“两栖动物的出现,一方面是因为食物。一方面是因为环境变化所导致。水里的鱼就这样离开了盆子,发现外面是一片更加广阔的空间。于是,在它们身上,出现了更加严重的分化。一部分认为有必要继续保持水生属性,于是鱼鳍变成了爪子,从而出现了两栖爬行动物。另外一部分选择了完全的陆生环境,进化出了后肢,然后发展成为直立行走的动物,然后才是人类。” “地球已经太拥挤了,我们都向往着头顶上那片蓝天。所以,发现了宇宙。” “人类的视角终究有限,所以,“宇宙无限大”这种屁话才会被不明就里的人奉为经典。回过头来看看,他们何尝不是一群觉得水盆里太过拥挤,想要另外寻找新天地的鱼?鱼类刚刚从水里上岸的时候,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样子,觉得这个新世界很大,大得超乎想象,很自然的就产生了“无限”这个词。这种情况会随着科技进步不断产生改变。到了最后,地球人会清楚的知道:宇宙,其实不过是另外一个比较大的盆。” “适应,是一个非常艰难,而且漫长的过程。” 王启年认真地说:“只有星球才能适应宇宙。这就是我在地球上发现的秘密。我一直想要找到证实自己想法的机会。我无法在地球上找到答案。因为地球实在太窝囊了。哼哼!你可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用上“窝囊”这个词。那颗星球每天都被多达亿万的人类蹂躏着,骑在脑袋上肆无忌惮的拉屎拉尿。寄生虫虽然微小,可如果数量太多,同样也是一种无法忽视的麻烦。人类数量已经多到地球自身都难以解决的程度,矿产资源被采掘一空,森林彻底消失,水里到处都是腐臭不堪的污染物,就连空气也变得满是有毒物质。一个满是苍蝇蚊子,老鼠蟑螂肆虐的家,你会喜欢吗?你愿意继续在那里呆下去吗?作为主人,你会怎么做?” 黑格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意识在不知不觉间被王启年引导,下意识的回答:“喷洒杀虫剂?再多养几只猫?” “那只是问题刚刚出现时候的解决办法。你自己就是一只老鼠,面对猫的时候,你会怎么做?转身逃跑?还是邀约朋友亲戚老婆孩子三姑六婆,大家一起扑上去,你吃猫耳朵我啃猫大腿,所有人来上一次聚餐?” 黑格听懂了王启年想要表达的意思:“地球已经没救了?”(。) 正文 第六百七九节 面对 黑格听懂了王启年想要表达的意思:“地球已经没救了?” “那颗星球一直在休眠,说不定已经彻底完蛋了。我甚至怀疑,它的星球意识已经死亡,或者干脆就是消耗了太多能量,无法对越来越剧烈的人类活动产生影响。就像一个强壮的男人,同时要养活十多个孩子。尽管孩子本身不可能对成年人构成威胁,可他们毕竟要吃东西,要生活,任何当爹的男人都会对这种情况感到恐惧。你刚才不是问过我关于老婆孩子的问题吗?我可以非常负责的告诉你:第一眼看到我儿子生出来的时候,我一点儿也没有高兴喜悦之类的想法。那小子生下来就是跟我讨债的。我能做,就是持续不断的付出。给他买尿片和奶粉,给他花钱上学,然后拿出钱来买房子讨媳妇儿,最后他还会得到老子死后的全部遗产……这就是见鬼的人生,这就是变态的人生真谛。所以老子比任何人都要厌憎地球,最好的办法,就是有多远逃多远。偏偏我老婆根本无法理解我的想法,她觉得我搭乘飞船前往这里,是一种为了朋友和人类族群绝对高尚的举动。所以,她在出发前一天把老子灌醉,然后代替我上了飞船。” 黑格眨了眨眼睛,问:“说到飞船,你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选择使用传送门?就像你后来的那样。” “我无法克服自己的恐惧心理。” 王启年坦言:“我不知道苏浩在这个世界会得到些什么?也许很糟?也许出人头地?尽管他拥有成为超级生命体的基础,也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进化体质,可他毕竟是一个人类。就像水盆里的鱼,无论进化成什么样子,仍然带有鱼类的基因。这种天生缺陷永远不可能从后天进行弥补。空间门背后的世界谁也没有见过,苏浩也没有送回来任何关于这里的信息。赌场里赌大小你见过吧?胜负几率都是百分之五十。尽管当时已经对星球意识有了模糊的想法,我却仍然不敢离开地球。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一艘飞船,以正常方式来到这里。哪怕事情演变进度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我也可以及时离开,安全的返回地球。” 黑格的声音明显带有讥讽:“那你为什么后来又选择了使用传送门?” 王启年对这种鄙视毫不为意:“当然是因为我在星球意识的研究方面,有了重大突破。” 黑格问:“你发现了什么?” 王启年缓缓抬起头,注视着被无数机械臂围拢的黑色天空:“我发现了把生命继续延续下去的奥秘,也就是半生化半机械改造技术。我原本只是想要尽最大努力活下去,可是在无意之间,我找到了必须前往另外一个世界。寻找星球意识真相的最佳渠道。” 黑格皱起眉头,再次发问:“是什么?” 王启年黑沉沉的面孔绽裂出一丝诡笑。他伸出十几条机械臂,在黑格面前迅速堆叠成两个清晰巨大的文字。 乐高! “那是一种很有意思的组合积木。可以把各种各样不起眼的小方块拼接组合,从一个个毫无意义的零件,变成具有各种不同形态的大型物体。这就跟人类的集约化生产差不多,无论机床还是重型机械。其原理,都是无数零件的组合体。对于小孩子的玩具,你或许没有什么过于具体的认知。我跟你就不同,我关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变化,对所有事务都感到好奇。” “你说得没错。我天生就是一只老鼠。哦!不对,应该是一条蠕虫。” 黑格不无讥讽的回了一句:“虫子的思维本来就异于人类,但不管怎么样。对于一些最基本的东西,我直到现在都还牢记着。” “这就是为什么我之所以不愿意注射苏浩血液的真正原因!” 王启年的态度,因为黑格这句话顿时变得暴怒起来:“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附庸。我知道苏浩是个好人。但这并不能成为我绝对听从他命令的理由。我说过,这个世界已经不一样了。地球上的病毒爆发并不是最初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一直在苦苦追寻着亚特兰蒂斯人的线索,可是到头来又真正找到了什么?” 黑格的身体虽然残破不堪,却也还保持着最基本的思维能力:“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告诉你答案。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究竟是什么。”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王启年的头颅开始缓缓上升,渐渐出现了脖颈。然后是宽度超过数百公里的巨大肩膀。那种令人恐惧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深埋在地下,久久没有露出任何声息,没有任何征兆,突然之间就开始耸立而出的巨人。 “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进化!” 封闭在黑格身体上方的密集机械手纷纷松开,重新露出了天空。王启年巨大的口中不断发出咆哮。黑格立刻发觉周围的空间产生了变化。王启年庞大无比的身体从地底崛起,对周围环境造成了毁灭性的破坏。清新湿冷的空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地下深层不断喷发出来的浓郁硫磺气息。老胖子的肩膀徐徐上升。从胸口略下的位置,周围地层纷纷龟裂,大团红色岩浆开始渗透出来。其中夹杂着一团团缭绕上升的黑色火灰。天空不再蔚蓝,而是被以团团铅色阴云笼罩,其中不断倒映着来自地下的火红。周围的温度不断升高,达到令人难以忍受的灼热程度。仿佛是整个空间被放置在巨大的无形烤炉之上,温度被瞬间加入。黑格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水分在迅速蒸发,此前被自己撕咬扔掉的身体残片,就这样在眼前渐渐失水、干燥。尤其是最外层的部部分,甚至已经微微发黑。剧烈的高温好像下一刻就会凝结成火苗,以无可阻挡的威势,点燃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 “星球,是适于人类居住的世界。宇宙,才是适于星球存在的环境。” 虽然从地下升起的躯干刚刚达到腹部,王启年的身体高度却已经达到令人无比惊恐的可怕程度。他从地下慢慢拔起双臂。那种情形,就像一个落入泥沼深处的人。正在黑色泥浆中来回扭动身躯,拼命挣扎,每一次动静,都会带起大团泥块,他的身躯表面粘连着厚厚的土层,已经鲜红耀目的滚烫熔岩。 “人类无论怎样进化,都难以突破生物极限。未来。可能是纯体力类型的野蛮生物,或者干脆就是四肢无力,全身组织结构大脑化的高智能型物种。想要以均衡的全面发展达成进化突破,实在太难了。没有前人的例子可供参考,我只能选择属于我自己的进化道路。半生化半机械人技术只是一种开端,每个人。包括我在内,都只是“乐高”玩具当中微不足道的零件。当这些零件全部整合在一起,形成最终的集合群体,就会变得尤为强大,足以适应一切,碾压一切!” 地面开始喷发出大量烟雾,滚烫熔岩也从王启年身躯与地块之间的裂缝中不断渗出。他的整个身体。或者应该说是整个山体都在震动。地下缝隙喷出大团的火焰和浓烟,翻滚着升上天空,与浓密的云层融在一切。渐渐的,王启年的双腿出现了,那不再是此前与肩膀、胸、腹相同的黑色,而是布满了条条往下滴落的红色岩浆。它们漫过构成双腿的金属板块,如同一条条在王启年身体表面流动的火焰之河,沿着腹股沟和肌肉轮廓缓缓下滑。有些在途中逐渐凝固。随着王启年身体的抖动,轰然掉落。有些融进了部分能够燃烧的物质,在王启年身上腾起一团团熊熊大火,使金属身躯熔炼得更加干净,反射出诡异的特殊光泽。 产生变化的,不仅仅只是王启年这个人类核心的怪物。星球本身也在收缩,黑格感觉到地底传来“隆隆”巨响。仿佛嘈杂无节奏的剧烈鼓声,其中也伴随着仿佛重型机车缺少润滑油,轴承在相互摩擦时发出的刺耳撞击。不过,变化仅仅来自于地底。并没有神话故事中大灾变同时也会出现的飓风。天地为之变色只是因为熔岩温度与外界相互对冲造成的差异。毫无疑问,王启年已经控制了这颗星球的大气层,可以控制风,把各种不利影响减弱至最低程度。 “是你给了我启发。” 王启年从上万米的高空中俯瞰着躺在脚下的黑格,声音已经不是从他巨大的嘴里发出,黑格只能看到老胖子的膝盖,他还在继续上升,小腿已经开始形成,大腿末端分出一个机械开口,数十条蛇形机械臂在空中来回摇晃,发出沉闷的电子合成音。 “既然可以你吞噬那颗废弃星球,我为什么不行?人类在地球上的活动,其实也就相当于变相的吞噬。地球上的能源、森林,一切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都被人类吞噬得干干净净。哈哈哈哈!我们用金属制造飞船,在太空中遨游。我们自认为是世界的征服者,觉得自己傲立于千万生物的顶端,其实我们连个屁都不算。星球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强大的存在,它们拥有意识,适应宇宙这个近乎无限的环境。只有走出星球的束缚,你才能够看见未来。” 看着在空中不断提升高度,发出震耳欲聋大笑的王启年,黑格似乎忘记了疼痛,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原来你一直在吸收这颗星球的能量,你在自我进化?” “我要适应这个宇宙。我要寻找一个更加适合我生存的环境。地球的外面是宇宙,红龙星球的外面也是宇宙。哇哈哈哈哈!黑格,我的孙女,看过那部古老的动画片《变形金刚》吗?我就是宇宙大帝!我就是宇宙大帝!” 黑格默默注视着在面前不断升高的王启年,没有说话。 无论任何人想要做任何事情,都有其理由。进化也是一样,王启年想要进化的理由就更加充分。他需要变得强大,他不甘心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科学家。也许是苏浩的“蜂群”对王启年产生了刺激,或者是那颗老而不死的心又产生了更加狂妄的意识。他也许是被迫的,也可能是他自己的主观意识。每个生物都有其进化本能,以更加适应这个世界。其实究其根底,王启年看似狂放,内心深处却存在着及其强烈的恐惧。 这不是毫无根据的胡乱猜测。从他的言行举止可以判断,王启年的确是在恐惧。 黑格只是不明白。老胖子究竟在恐惧着什么? “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行动。但有一件事,你必须在离开之前解决。” 看着在面前缓缓升起的王启年足踝,黑格平淡缓慢地说:“把空间门留下来。” 火焰和黑灰色的云层阻挡了一切,黑格无法看到万米之外的王启年面孔,自然也就无从谈起看到对方表情。然而,黑格可以感受到从眼前那对钢铁巨足内部是放开来的强烈感情波动。它是如此剧烈,如此的狂暴。也许。王启年正是以这种类如实质般的能量充当血液,使钢铁身躯获得如同人类般自由行动的能力。 “我的孩子,我最亲爱的孙女,这就是你之所以跟着弗朗索瓦那个笨蛋来这里的真正原因吗?” 万米之外的高空中,传来强度毫不亚于雷暴般的剧烈轰鸣:“从搭载你们那艘小飞船刚刚降落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们的真实来意。呵呵!你直到现在才说出来……别告诉我你一直没有开口的机会。我很清楚你的性格,你可不是那种喜欢在男人面前期期艾艾的小女人。你生性凶残,人类应有的善良在你看来就是一种负担。真的很遗憾,我没有苏浩那种足以令所有感染者都为之服从的特殊能力。否则的话,我们会成为最好的合作伙伴,是纵横于整个宇宙的梦幻组合。” 黑格冷冷地回道:“你说这种话似乎言不由衷吧?我记得你有老婆,夜影应该正在前往这里的路上。” “啧啧啧啧!你那颗肮脏的小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王启年很不高兴地说:“我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的女人。我也从未说过要你成为老子伴侣之类的话。对着女人这种高傲生物求爱的事情,老子这辈子做一次就够了。伙伴!伙伴!伙伴!老子刚刚说过的是伙伴,合作伙伴,最亲密的那种,而不是两个人必须上床,发生超乎友谊的关系才能称之为伙伴。你的理解能力真的很有问题。重复一遍,老子说的是伙伴,不是姘头!” 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肯定早就被王启年这番义正言辞的怒吼所震撼,羞愧得无地自容。事实上,在地球研究院的时候,老胖子正是凭借这种蛮不讲理,得理不饶人的强大口头能力,成为众多研究员心目中不可侵犯的最高位存在。可他忘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黑格曾经是人类,却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它最多也就是拥有与人类对应的部分基因。却没有人类必须具有的思维感情。 至于“耻辱”两个字,黑格脑子里从未存在过,也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留下空间传送门。” 黑格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言语冰冷:“然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你的自由。” 王启年被彻底激怒了,再次爆发出炸雷般的怒吼:“这不可能。你根本不明白空间传送门的意义。只有我,也只有我才能猜透其中的关键。这东西无论交给任何人,都是一种负担,甚至干脆就是灾难源泉。” 黑格眼睛里显出一丝惊讶:“为什么?” 王启年固执傲慢的脾气再次显露无疑:“老子凭什么要给你解释?你算老几?”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黑格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我说过,我只要传送门。苏浩主人还在另外一个世界等着我们,你不能把它带走。” 王启年弯腰下,如同泰坦巨神般的身躯从天空种俯瞰下来,黑沉沉的天幕深处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炸响:“你说什么?有胆子你再说一遍试试?” 正前方的足踝位置,巨大的金属板块分开,多达数十吨金属溶液在黑格眼前开始转换,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已经变成了十几条粗大昂长的机械臂。它们就像是一条条相互簇拥的机械巨蟒,呼啸着,朝黑格缠绕过来。坚硬的机械钢爪轻而易举从地上抓起黑格的头颅,在毫无抗拒的情况下将其拔起,如同一颗形状古怪的玩具,高高举起,离开地面。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体,最多也就是一团血肉粘浆。你大概早就预料到会是现在这种情况,所以,你才用这种方式来跟我对话,是吗?”(。) 正文 第六百八十节 血炮 弯着腰的王启年,就是一座形状古怪的山。从侧面望去,仿佛他的脚下升腾出无数的钢铁绳索,把那颗美貌的少女头颅一直举起,冲破云霄,上升到数千米的高度,与正在半空中吹胡子瞪眼睛的老胖子对视着。 单单一颗人头,当然不可能说话。黑格动用最后的生物能量,从颅顶和面颊两边开始收缩,皮肤和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耳朵、头发、不必要的器官、肌肉、组织,统统在几秒钟内完成转化。它们在生物能量的驱动下,以细胞方式重新组合,沿着断裂的喉管向下蔓延,迅速形成新的肺部、声带,以及完整的发声器官。 黑格的头部只剩下口腔,右眼变成了新身体的一部分,只剩下被几根红色肌肉束缚捆绑,勉强保持着稳定形态的左眼。透过破碎的颅骨,可以看到柔软的大脑正在蠕动,或者可以理解为收缩不必要的思维区域,供应给需要更多细胞的身体部分。 “我讨厌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男人,包括你在内。” 王启年被这句话瞬间触怒,就在他的手腕上分出无数机械臂,想要对黑格再次进行分剥的时候,全身上下突然如同触电般产生了强烈痉挛。 是的,那的确是痉挛。巨大的金属身体发出“叮铃咣啷”的剧烈摇晃,一种说不出的难受,瞬间弥漫了王启年全身。他开始拼命颤抖,不由自主张开嘴,发出凄厉的惨嚎。作为机械人,这样的表情的确不符合逻辑。可是王启年的核心仍然还是人类,潜意识当中,人类思维方式贯穿了整个机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的所有机械比都失去了控制,如同鱼鳞般的装甲堆叠层纷纷集中起来,从反方向旋转、扭动,这股力量来自于王启年身体内部。受到思维情绪的控制,在这种无法违逆的强大力量作用下,多达数百条机械臂纷纷脱落,分解为一个个互不相连的零件,从空中入冰雹般轰然砸下。 “混蛋!你这条该死的蠕虫,肮脏的老鼠,你究竟对我干了些什么?到底干了什么?” 王启年不顾一切嚎叫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溶化,厚实的金属装甲层不断失去控制,螺丝和齿轮之间的距离开始加大。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正在身体内部来回窜动着。王启年立刻启动了警戒系统,电子探测器开始转向内部进行查找。他看到了很多暗红色的液体正在自己体内爬行,就像一条条吸血虫,落到了光滑坚硬的金属板块表面。它们显然拥有独立的思维意识。尖端伸出细而锐利的刺爪,朝着各个机械枢纽和控制中枢狠狠刺去。无论电力还是其它形式的能量,都对这些古怪的红色液体没有丝毫作用。它们在自己身体内部钻出一个又一个大洞,朝着更深处的位置爬行。 “钻”,是一个不太准确的词。它们的确伸出了刺爪,但真正产生效果的,还是这些液体本身带有的强烈腐蚀效果。它们显然是一种王启年从未见过的异形生命体。其中富含强酸。但这种酸质身体肯定不是“吸血虫”的本来形态。电子探测器已经分析出部分这种液质的成分,它们在刺入机械枢纽的同时,身体内部也产生了变化,迅速膨胀,表面破裂,钻进机械内部的时候,新的细胞也从酸液内部产生,从而形成新的身体。 吞噬、生长、变化。然后再吞噬、再生长、再变化。 “你,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王启年嚎叫着,双手在身体表面来回抓摸,两只巨足在地面来拼命蹬踢。那模样,活像是被巨大蟒蛇缠绕身体的拉奥孔,又像是恐怖片里被无数蚂蚁啮咬在身上,无法挣脱。最终被吃掉的倒霉配角。 他一直觉得黑格此前撕咬身体的举动有些不符合常理。可是也难怪,无论任何人,听到自己体内存在着星球核心,差不多都会做出类似的举动。身体里还有个怪物。这种事情从来都是电影里的情节,可是如果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谁也不会觉得好笑,只会觉得难以遏制的绝望,会活活发疯。 那些血,那些肉,那些骨头……老子忘记了,黑格本来就是血肉组织的聚合体。它可以自由转换身体外形,变狗、变猫、变猪、变鸡都行。它在那个时候之所以那样做,正是为了在自己毫不注意的情况下,扩大与自己身体的接触面。毕竟,血液细胞想要渗透进入金属的内部,需要时间,也需要机会。 一滴强酸落在钢板表面,最多也就是溶化出一个小洞。 可如果是满满一瓶强酸打翻,整块钢板都有可能被腐蚀。面积等同于效果,这就跟伤口大小决定生死关键是一个道理。 王启年觉得浑身上下燥热得厉害。混蛋,为什么老子偏偏会想到“燥热”这个词?身体下面丝毫没有强硬凸起的感觉,剧烈上升的温度,完全是恐惧思维所引发出来。不过,这倒是给了王启年解决问题的直接灵感。 “你想要看看你爷爷我出丑吗?该死的孙女,你的确有资格成为老子的孙女,竟敢玩弄你的爷爷……我早就说过,生儿育女不是什么好主意,这帮讨债鬼根本不会替老人考虑,纯粹就是在挖空心思从我身上弄走更多的好处。我会让你知道厉害,我会解决这一切!” 空中的电子合成音变得含糊不清,王启年一边咆哮,一边迅速改换光脑模式,在体内的重型车间生产出多大数百具火焰喷射器。这些智能装置沿着体内机械滑轨高速运行,在各个被侵入的位置释放出大片高温火焰,超高的温度,即便是黑格所化的本体生命原液也无法抵挡,顷刻之间被烧成灰烬。 对付生物,温度历来都是最为有效的武器。无论高温还是极寒,只要超过生物能够承受的极限,就会产生绝佳的效果。 黑格的眼睛在这种时候毫无用处。分身大脑已经萎缩得只剩下三分之一,思维意识强度却没有因此减缓,它可以感觉到成功渗入王启年体内的那些血肉细胞。指引着自己的分体迅速前往王启年大脑核心。 黑格从未想过要干掉王启年。老胖子虽然猥琐,却没有什么恶意,最多也就是在进化理解和实际动作方面,走入了某种误区。无论他做过什么,或者是想要做什么,黑格都毫无兴趣。只要王启年交出被吞噬掉白色金字塔里的空间传送门,黑格仍然还会叫他一声“爷爷”。 重型车间的生产能力相当惊人。自动火焰喷射器的数量开始成倍增加,它们在大脑核心周围形成一道道防御圈,对侵入禁区的血肉细胞展开围攻。作为生物,尤其是黑格这种对环境适应力极强的超级生命,对于外来伤害同样有着强化与自我进化能力。虽然对于这种高温火焰无可奈何,血肉细胞却也记录下火焰能量对自己的破坏过程。大量信息从而传递回黑格的分体大脑,又以生物感应的方式,被远在另外一颗星球上的本体查知。 黑格迅速更换着分体基因,生成一段能够适应高温火焰的基因链。这是它用于对抗的最佳手段,缺点在于需要足够的时间。这种火焰与地底熔岩的性质完全不同,王启年在制造火焰喷射器的时候,显然已经考虑到这一点。火焰中带有某种能量毒质。对细胞本身造成破坏。当然,死亡与进化从来都是一个相对整体。只要这些血肉细胞能够经历高温存活,也就会拥有抵抗这种火焰的特殊能力。 问题在于,这过程至少需要上百个小时。而王启年体内此刻生成的自动喷射器已经多达上千,对多不超过五分钟,所有侵入体内的血肉细胞都会被彻底烧尽。 “哈哈哈哈!乖孙女,来看看你爷爷我的手段吧!” 烧尽最后一个血肉细胞的同时,王启年也重新站直身子。抬起头,仰望着位于天幕深处的红龙星球,发出令人畏惧的咆哮。 他此刻就像是一个站在篮球上的巨人。 嗯!篮球的比喻不太准确,那颗星球与王启年现在的身量对比起来,至少也相当于篮球的三倍左右。如果从侧面看,王启年此刻的影像,很有些类似于古代神话传说中脚踩风火轮的哪吒。 他张开双手。掌心里出现了两具口径特别巨大的火焰喷射器。熊熊火焰瞬间包裹了黑格全身,它迅速变成了焦黑的碳质,被王启年两只巨手反复碾压、蹂躏,成为了一堆散发着刺鼻烟雾的黑色脆片。 从遥远的星空那一端。传来了黑格的思维波动:“你不是我的对手。刚才被你毁灭的,仅仅只是一个分身。你对星球的控制能力远远没有我这么直接。我说过,只要交出传送门,你仍然还是我的爷爷。” “这不可能!” 王启年恼怒无比的喊叫着,表情就像是最心爱玩具即将被人夺走的孩子:“你根本不明白空间传送门的意义。不要说是你,任何人都不会明白其中的关键。那东西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地球上,也不应该出现在这儿。既然我来了,就要把它带走。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我都不会放弃。” 遥远的红龙星球上,黑格心脏所在的位置,地形忽然开始变得摇晃而模糊。随着强烈的震动,一大团体积相当于五艘航空母舰的血肉细胞被分离出来。它们在黑格的心脏旁边不断溶解,转换着形状。十多分钟以后,出现了一台类似地球上重型加农炮的血肉基质。 王启年当然看不到这些。他的电子眼还没有进化到可以对遥远星空进行细微探测的地步。可是黑格不同。之前的分身虽然毁灭,却依然残存着极少数微量细胞。黑格通过它们对王启年的一举一动进行感应,知晓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我不是你的敌人,你也不是万恶必死的妖魔鬼怪。” 黑格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着前面,后面的话就变得异常坚决,毫无商量:“既然拒绝我的要求,那么你就开开心心的去死吧!我会替你收尸的,每年这个时候,我会多烧些纸钱给你。嗯……话又说回来,你不是说星球的外面只有宇宙吗?那么地狱在哪儿?” 不等王启年回答,血肉基质转化而成的重型加农炮已经爆发出怒吼。以不可阻挡的威势,朝着远在宇宙另外一个位置的王启年,也就是红色三号星球射出炮弹。 那是一大块重达好几吨重的血肉基质。无论体积还是重量,都要超出之前黑格分身的数十倍。这样的攻击方式很直接,速度也够快。黑格当然没有使用火药之类的物质,而是以压缩空气的方法,在密封生物肉质管壁内部形成压力量。推动着血肉基质炮弹高速飞行。即便在飞行过程中失去了动力,血肉基质也相当于自己的分身,能够自由变换成其它形体,从而拥有自主飞行能力。 速度太快了,血肉基质就像一团从宇宙深处掠过的流星。王启年一直在仔细观察着黑格所在的星球,虽然看不清楚具体动作。电子眼却足以看到那团正朝自己飞来的血肉基质。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打架就打架,不准乱吐口水!脏死了!真******恶心!” 王启年仍然没有脱离人类的思维逻辑局限,他的身体不断变得庞大,肩膀两边的金属板块迅速后移,从体内车间直接升起两具口径粗大的肩射式机关炮。不需要瞄准,电子眼就是最好的导瞄装置。一颗颗附带着氢氧装置的燃烧弹,在思维意识驱动下脱膛而出,在宇宙中与血肉基质碰撞开来,溅开一片令人震撼的灿烂火花。 “你不是我的对手!” 看着在太空中一点点被烧尽的血肉基质,王启年双手撑腰,“哈哈哈哈”狂笑起来:“儿童玩具和动画片也有其存在的道理。机械进化永远都是超越生物进化的最高级存在。黑格丫头,老老实实求饶吧!看在以前都是地球人的份上,认认真真叫老子一声“爷爷”。我就当这些事情从未发生过。老子就是擎天柱!老子就是威震天!这个世界上如果真有神灵存在,那么只可能是我————机械之神。” 遥远的红龙星球没有发出回应,黑格似乎是被这种豪迈的语言所震撼,久久的沉默着。无论王启年说什么,黑格都不予回应。沉默中的对峙就这样继续着,直到过了数十个钟头,王启年觉得应该是黑格已经放弃了的时候。在红龙星球上,再次出现了变化。 覆盖了整颗星球的暗红色血肉基质表面,出现了之前相同的变化。无论山脉还是平原,河流还是森林。废弃城市还是峡谷,都在各自所在的位置,升起一门门与之前形式完全相同的红色重型加农炮。那种场景和过程,容易让人联想起表面密布着角状触发点的水雷。粗大笔直的炮管从地面徐徐上升,又在血肉基质当中缓缓下降,按照黑格心脏的指引,不约而同把所有炮管对准了遥远星空的红龙三号星球。然后,在密闭管道内部生成血肉基质炮弹。 这些血肉重炮的数量多达上万,密密麻麻遍布星球的每一个角落。想要驱动这样的一次攻击并不容易,即便是黑格自己,也因为损失了太多能量而觉得虚弱。但它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不仅仅是为了传送门,也是为了那种挥之不去的浓厚兴趣和战意。黑格想要看看,自己的极限是什么?能不能真的干掉王启年那个不可一世的金属怪老头? 为了适应高温火焰,黑格加快了对细胞适应能力的能量供应,强行缩短了适应时间。这就是机械与生物的最大区别。面对一台隆隆驶来的蒸汽机,有人惨叫着被活活碾死,聪明的家伙却可以寻找应对的方法,阻止这种机械怪兽继续前行。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王启年已经对着太空发射出数千枚电子探测器。这些带有火箭推进器的小型机械迅速接近红龙星球,缩短着王启年与危险之间的感知距离。多达上万的血肉基质炮弹发射,当然不可能瞒过它们的眼睛。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王启年的身体再次变化,变成了一个拥有十几万门大口径防空炮的巨型军事基地。所有重炮在瞬间发射,是一种令人赞叹的奇观。那就像是整块地面陡然下沉,炮管里所有存储的能量都被迸发出来,密集的燃烧弹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急速流窜,迎面撞上了太空中呼啸而来的一团团血肉基质。 战斗,对于王启年的感知和精神力量促进极大。他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对手,弗朗索瓦之类的普通人对他毫无作用。(。) 正文 第六百八一节 火焰 巨大的形体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能量,星球上的地面碰撞已经无法容纳两个怪物,他们只能选择在太空中对决。 密集的燃烧弹在红龙三号星球外围轰然炸开,一大片高温火云顿时生成,彻底堵死了所有生物基质炮弹的前进方向。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不仅仅只是黑格在进化,王启年也摸索出一整套应对方法。现在火焰比之前灭杀体内血肉细胞时更高,附带的毒质能量更加复杂。王启年已经清醒的意识到,高温就是消灭生物基质的最佳办法。燃烧弹不能离开自己的防护范围太远,否则温度就会降低。这片火云的温度甚至比地底熔岩要高得多,加上浓缩氢氧的辅助燃烧效果,火焰密度之大,更是超乎想象。即便黑格在短时间内生成生物基质硬化防护层,也一样会受到严重伤害。 这就是科学家和老鼠之间的最大区别。科学家会制作耗子药,老鼠最大的能力,也不过就是散布鼠疫病菌,到处撒尿拉屎吐口水。 密集的生物基质炮弹并未如想象中那样直接撞入火云。这些暗红色的团块在大约距离火云层数百公里远的位置,就减缓了飞行速度,然后,在空中变化成一个个美貌少女的黑格形象。这立刻引起了王启年强烈的不安,他不断制造出更多的电子探测器,却看见那些在天空中出现的红衣少女肋下竟然出现了翅膀。 “该死的鸟人!骗子!这,这不公平!” 王启年一边咬牙切齿的咆哮,一边改换体内的生产程序,制造出一批能够在空中自由飞行的战斗机器人。这些机械产物的体型大小与红衣少女大得多,同样拥有释放火焰的能力。 时间太仓促了,王启年只能释放出大约三百具飞行机械人。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妙,也立刻在身体内部形成更多的机械防御。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超出了王启年最初的预计。他原以为自己很安全,因此将大部分能量用于自身系统调整与改造。却没有大量发展战争兵器。苏浩留下了“必须服从院长”那道命令,王启年认为自己绝对安全,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没有“蜂王”的前提下,“蜂群”本身会对命令出现各自不同的理解方式。 如果从一开始就针对这种情况作出修改,王启年至少有上百种方法对付黑格。想要解决以团生物基质实在太简单了,细胞吞噬、病毒天敌、相互渗透……这些都是黑格无法抵挡的办法。只需要派出一批足够灵活的小型机械人。潜伏在黑格身体表面,在适当的时候注入事先准备的病毒,一切都万事大吉。 那个过程,就跟顽童朝着地上撒了一泡尿没什么两样。 我恨这个世界,为什么没有后悔药卖? 看着从天空中仿佛俯冲轰炸机直扑下来的一个个红衣少女,王启年想起了地球酒吧里那些嗑药太多脑子不正常在舞池里乱甩脑袋的女人。 它们为什么不是夜影?如果是我的老婆。绝对不会用如此凶猛的方式,朝着老子恶狠狠扑过来。 释放出去的飞行机械人接二连三在空中炸开,形成了一片规模较小的新火云。很多红衣少女无法回避,直接冲进区中,带着遍体燃烧的火焰,依然坚定不移朝着王启年猛撞过去。这是一种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力量,那感觉很恶心。每一个冲撞在王启年身上的红衣少女,都在装上坚硬金属的瞬间,变成一滩面目全非的血泥。王启年感觉自己的头发瞬间倒竖起来(如果自己真的还有头发的话),危险至极的感觉彻底笼罩了整个大脑。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密密麻麻的生物基质已经腐蚀了金属防护层,朝着身体内部迅速蜂拥。 “见鬼!你们这些肮脏的细胞!” “统统给我滚开,从老子身体里出来。” “我要撕碎你们!撕碎你们!” 王启年咆哮着,用强烈电流在身体内部形成一道新的防护层。涌入其中的生物基质在瞬间麻痹。强烈的冲击势头被阻止。可这只是暂时的。它们在短短几秒钟后再次复苏,强悍无匹的细胞已经适应了电流,即便是密集的自动火焰喷射器,也无法像原来那样对它们造成致命伤害。高温火焰使生物基质表面瞬间碳化,内部生物能量继续激发着细胞迅速分裂,蠕动着,从松脆的焦黑外壳中突破。黑色粉末和碎片在机械空间里到处乱飞。新生的肌体组织成出现。所有生物基质都在朝着王启年的大脑核心疯狂突进,那是黑格的命令,每一团肌肉都是黑格,目的异常坚决————必须留下传送门。 “够了!住手!立刻住手!” 王启年双手在胸口和腹部来回乱抓。撕开一块块重达上百吨的金属护甲。他仰起头,冲着遥远星空的那颗星球放声怒吼:“立刻停下,否则……我就毁了它!” 突进的生物基质停止了动作,它们趴在各自所在的位置,就像一团团进入人体的异形水蛭。王启年的声音虽然洪亮,却不可能穿越太空,能够被黑格听见。信息传播仍然需要依靠生物之间的细胞感应。他在这里说,我在这里听,远处的本体自然可以感觉查知。 王启年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他可不是那种嘴上说说手上不动的家伙,黑格的目的是传送门,在无法抵挡进攻的前提下,王启年简直不敢想象战败的后果。他唯一的依仗,也就是被自己牢牢掌握在手里的那些传送门。 红龙星球传来一道冰冷的意识:“如果你真敢这这样做,我就立刻……” 不等黑格的意识传输完成,王启年体内的两具重型粉碎机已经开始运作,碾碎了一个从原红龙星球土著村落(与地球连接的小型金字塔出口)回收的空间传送门。 黑格的意识传输中止。已经进入王启年体内的生物基质纷纷开始就地变化,多达数千名红衣少女从机械空间里出现。它们就这样默默站在原地,满面怒容注视着王启年大脑核心所在的方向。 “这都是你逼的!我已经说了,我不想与你为敌,我只想按照自己的方式进化。进化!进化!懂吗?是进化,不是战争!” “你现在的举动和战争没什么区别。” 黑格的意识再次从遥远的地方传递过来:“没错,进化与否。的确是你自己的事情。现在的问题是,你的进化已经干扰到了其他人对苏浩主人的帮助。我们需要前往另外一个世界,需要向那里派出军队。而你,却一直牢牢控制着传送门。” “不,我不会把传送门交给你。” 金属巨人王启年狂吼着,声音响彻天际:“你根本不明白这种东西之所以存在的真正意义。你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不仅仅是你。包括其他人,所有人,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传送门为什么会存在于这个世界。” 黑格沉默了几秒钟,淡淡地问:“你知道?” “我知道的当然要比你多得多。” 谈话显然涉及到了王启年特别擅长的领域,他开始变得尤为强势,语句也变得颇为傲慢:“你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苏浩来自哪里?可是我知道。他其实……” 不等这句话说完。黑格已经用成为性格一部分的冰冷口气,打断了王启年的话:“他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王启年那张挂满了厚厚防弹金属板块的脸上,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你,你怎么知道?难道说,他告诉过你?” “没有。” 黑格的回答仍然还是那样不紧不慢:“欣研女主人告诉我的。她也是猜的。”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王启年脸上的惊讶渐渐消退,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真正了解男人的。果然是每天都睡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女人。这才是秘密的揭露者,这才是真正明白一切,却从不说穿的那个关键人物。” “这与你侵占传送门的举动没有任何联系。” 黑格很快把问题重新转回到王启年身上:“把它交出来,我只要传送门。” 王启年仿佛没有听到黑格的话,仍然站在那里自言自语:“第一次见到苏浩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在这方面从来不会出错。他的确是从另外一个时空逃亡过来的避难者。穿越时间这种事情听起来很是奇妙不是吗?我一直觉得这种事情是在胡扯,爱因斯坦的想法没有任何现实依据。仅仅只是速度超过时间,就能达到逆转一切的目的?它终究只是一种能量。而能量这种东西可以根据不同情况下的实际需要,通过物质和装置本身进行转换。也就是说,只要真正捕捉到构成时间的那股能量,我们就能操纵它,任何人都能控制它。” 黑格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打断王启年的话。所有生物基质构成的红衣少女都站在原地,神情冷漠的听着老胖子滔滔不绝。 “苏浩之所以能够出现在这个时空,是因为他手里有一张时空穿梭机的图纸。听起来就像童话不是吗?我也这么认为。想要让被巫婆施展了咒语的公主变回原形。王子就需要一颗具有魔力的宝石;想要让青蛙开口说话,精灵就必须拥有神奇的法杖。每一件看似不可能事情的背后,其实都存在着某个不起眼的关键。那张图纸就是关键。我无法前往苏浩来的那个时空探究秘密,我只能根据他所说的种种细节。对事情本身进行一步步的还原。是的,他得到了魔法宝石和神奇法杖,每个时空的存在物都一样,每个时空经历的事情都是因为微妙分支和影响出现差异。苏浩改变了这个世界,改变了地球上原本尽数毁灭的人类命运。我们虽然遭遇了病毒风暴,却打赢了生物战争。这就是两个时空的不同命运。” 黑格显然正在在自己刚刚听到的这些深思熟虑。它思考了很久,才慢慢地问:“你的意思是,在原来的那个时空,我并不存在?” “我从苏浩那里了解了关于未来时空的所有事情。” 也许是站得太久,王启年弯腰坐在了地上。感觉就像是一个坐在巨型篮球上的人,无比诡异:“在那个时候,我很可能是战死了。至于你,从未有过被发现的记录。说不定,你在那个时候已经进化成为某个对人肉很感兴趣的强大变种。你本来就是一条蠕虫。杀杀人吃吃人,倒也符合生物的逻辑概念。” 远距离思维交流可能是让黑格感觉到麻烦。在长达半小时的沉默过后,一个站在王启年体内的红衣少女朝前走了几步,开口说话:“时空穿梭机的设计图纸在哪儿?既然它存在于另外一个时空,那么现在这个时空也应该相同。” “我把它毁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启年脸上显出深深的肉疼:“每个人都会有头脑发热的时候。青涩少年与思维成熟男人之间的区别就在于此。“所处环境决定了眼界高低”这句话真的是很正确,这件事情直到现在都还让我后悔。我就不该为了什么人类的命运毁掉那张图纸。人终究是要死的。生命其实就是碳素能量的一种轮回。一时冲动果真是迷惑大脑的魔鬼。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就算是干掉苏浩,老子也要拼命留下那张图纸。那才是真正揭开所有谜题的关键。” 说出“杀死苏浩”四个字的时候,王启年明显感觉到站在体内的红衣少女脸上流露出愤怒。他相信,如果不是所谈事情没有真正涉及到苏浩本人,那些进入身体的生物基质肯定会在黑格命令下再次发动攻击。 王启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黑色颗粒的威力实在太大了。黑格是真正的“工蜂”。任何对“蜂王”不敬的话语,都有可能被“工蜂”们看作是战争宣言。 奶奶的,当初注射原型药剂的人为什么不是我?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无论如何也要把原型药剂弄过来。 王启年内心深处对于亲手毁掉时空穿梭机图纸的愚蠢举动,变得更加后悔。 “是谁设计了时空机械?” “既然有第一张图纸,为什么没有第二张?” “你为什么不自己造一个?” 黑格连续问了三个问题。对此,王启年只能摇头苦笑。 这些问题的答案。他自己也很想知道。 停顿了几秒钟,黑格再次发问。 “你从哪儿得到的那张图纸?” “如果那张图纸还在,你会怎么做?” “我想要前往另外的世界,看看那个时候的我,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王启年没有对黑格的上一个问题予以回答:“我知道,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家伙。灵感这种东西,往往只是在一瞬间闪现。现在的我也许无法抓住它,但是其它时空的我。说不定能够以此寻找到更好的进化渠道。我已经说了,我不会与这个世界的任何人为敌,也从未想过要毁灭世界。我只想进化!进化!进化!” 黑格抓住了王启年话语当中的关键,迅速发问:“进化的重点是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王启年显然有着另外一种理解方式:“你是指目前所在的这个环境吗?” “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 王启年“嘿嘿嘿嘿”笑道:“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吗?适应了盆里的水,鱼就是鱼。适应了地球环境,人类才能成为人类。适应了宇宙。星球也才能被称之为星球。它们的确是一种另类的生命体,拥有独立意识,只是我们从未发现过,也从未与它们进行过交流。” 红衣少女形象的黑格慢慢皱起眉头:“宇宙?你的意思是。在宇宙的外面,还有另外一个与这里完全不同的空间?” “你觉得这不可能?” 王启年耸了耸肩膀,扯动着厚重的金属装甲“哗啦啦”乱响:“你去过宇宙外面吗?你亲眼看到过那里是一片虚空吗?反正我是没有,我也很想亲自过去一探究竟。朝着一个方向飞,这种事情听起来很蠢。但我相信,只要方向对了,距离再远也不是问题。” 从王启年嘴里说出的这些话,颠覆了黑格对目前所在世界的认知。它仔细思考了很久,慢慢抬起头,认真地说:“就算你是对的,我还是没有看出这些事情与传送门之间存在着什么联系。进化也好,前往另外一个空间也罢,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还是那句话:留下传送门,然后……你可以做任何想要做的事。” 王启年缓和下来的表情再次变得暴怒:“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传送门就是控制这一切的关键。它们才是所有秘密的重要节点。它们联系着不同的世界,没有它们,我的推测就不成立,也没有任何行动依据。”(。) 正文 第六百八二节 成交 “你怎么不想想苏浩为什么要来到这个时空?他是一个逃亡者,一个在未来世界活下去的必死之人。只有来到这里,苏浩才真正得到了活命的机会。他带来了未来时空对付活尸的各种方法,带来了能量药剂的高等级配方,也带来了先进的战术,已经被证明非常实用的种种技巧。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着天才。可是再天才的科学家,也比不上掌握着先进科技的穿越之人。哈哈哈哈!穿越,多么美好的一个名词。即便是在原来世界碌碌无为的弱者,逆向时间穿越回到过去,仍然可以凭借已经知晓的种种技术和理念优势,成为逆向世界当中至关重要的人物。老子从来就不相信什么达芬奇,也不相信金字塔之类的东西是法老的造物。他们都是一群思维被禁锢的古老化石,怎么可能设计出超乎时代限制的种种先进物件?” “苏浩也是这样。他在原来时空只是一个落魄的研究员,虽然是我的朋友,却也只能算是一个普通人。时空穿梭机降落到这里的时候,苏浩脑子里最大的愿望就是活命。他并不知道原型药剂的真正作用,只是将其看作是强化自身的最便捷途径。一切都是歪打正着,他变成了“蜂王”,建立起一个庞大的“蜂群”。好吧!他这个人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自私,只要别人不去惹他,多少算是脑子正常的热血怪物。我从不否认是他带领人类打赢了生物战争。事实上,如果没有他的出现。我们也不可能来到这里,兴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谈话。说不定。你在地球上已经啃掉了我的脑袋,“嘎嘣嘎嘣”嚼得正香。” “现在的苏浩已经不是原来的苏浩。我指的,是两个不同时空存在的同一个人物。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他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他同样也在进化。苏浩自己身在其中,或许没有发觉,但我却在旁边看得非常清楚。他来了,他变了,然后整个世界都变了。现在……你和我。都变了。” 王启年知道自己并不嫉妒苏浩。之所以说这些话,完全是处于想要拉拢黑格的目的。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黑格才值得听到这些秘闻。即便是最强大的进化人“工蜂”,仍然无法脱离“人类”的范畴。 对于发生在苏浩身上的变化,王启年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苏浩虽然很强大,但是给王启年留下的最深刻印象,还是那张无比精致。甚至足以让女人也为之嫉恨的脸。这就是原型药剂产生的效果,这种神秘物质对寄主的改造总是在无声无息中进行。它们本身就会学习,对于外界有着深刻的理解和认知。否则,也不会按照人类的审美观点,对寄主进行改造。 美貌,实在是一种毫无用处的玩意儿。从生存的角度来看。漂亮精致的面孔,远远比不上一根坚硬的骨刺。后者是一种简便实用的武器,至于前者……其实不过是人体细胞在角质外皮上形成的堆积效果。只要剥下那张面皮,所有人的下面,都是黄澄澄的脂肪。充斥着血管的鲜红肌肉。 就在脑子里产生出这些混乱思维的时候,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猛地袭上王启年心头。就像是一片来自深海的水慢慢浸上。冰冷、黑暗、无边无际,充满了绝望。 所有红衣少女在王启年面前开始聚集,她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脚步移动距离就像是用尺子量过,分毫不差。那场景是如此的诡异,甚至就连挥懂胳膊的幅度和角度,也仿佛是依照规定的规律进行着。她们从各个方向走过来,一个挨着一个站在一起。在王启年紧急调来的电子眼睛注视下,多达数千的红衣少女表面变得溶化,就像是一块块人形的巧克力奶糖。眉眼开始模糊,头发就像是涂抹了太多发胶,显得厚重,无比粘稠。位于人群核心的那名红衣少女,就是接受黑格指令,成为分身的存在。在她的周边,一个个红色的女孩不断软化下去,那场景容易让人联想起添加了太多奶酪糊精的液体巧克力,稠得即便是用力搅拌也很难改变形状。她们变得越来越稀,流动性不断增加,再也无法看出身体或者头颅,金属板块铺成的地面上,被一大片厚厚的生物基质占据着。它们的表面开始涌动,如同沸腾的开水,核心位置的红衣少女仍然没有变化,却在驱动着血红地毯一般的生物基质,朝着王启年大脑核心的位置缓缓前移。 “嘿!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快住手!” 王启年狂吼着,电子合成音显得尤为暴烈。他真正是慌了手脚,在过去的这几个小时,尽管重型车间针对战斗需求不断进行着生产变化,却自始至终也没有找到足以克制黑格的方法。王启年无法驱散这些进入自己身体的生物基质,也没有任何行之有效的应对举措。 红衣少女没有回答,厚达数十公分的生物基质在她脚下不断移动,就像拥有独立意识的岩浆。每朝前推进一部分,活性细胞都会对金属物质进行分解。生物进化的威力就在于此,黑格对于物质转化的理解,显然已经远远超过了王启年的极限。那些被腐蚀的金属没有被当做废料排出,而是真正变成了红衣少女身体的组成部分。血色溶流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厚。 “停下!快停下!” 王启年的电子眼睛里显得前所未有的恐慌。他发现自己身体内部很多结构正在剧烈变形。那些该死的生物基质腐蚀力是如此之强,只要被它们覆盖,一切都变成软软的,再也不复坚硬的基础。那感觉就跟一瓶硫酸打翻在身上没什么两样。王启年觉得自己正在变软,就像一块在太阳底下暴晒的牛奶糖。可以无限拉伸,搓圆。然后捏扁。 黑格对王启年的怒吼置若罔闻。厚重的生物基质丝毫没有想要停止下来的迹象。 王启年感觉到了显而易见的杀意。不是敌意,而是真正的杀意。黑格想要杀了自己。 “住手!” 一边怒吼,一边从体内释放出大量自动喷射器。骤然喷射的火焰没有发挥出之前的威力,甚至无法对生物基质造成威胁。王启年真正感觉到了死亡临近,他不顾一切使用出各种武器,一枚枚导弹在他的身体内部乱飞,爆开一朵朵灿烂的火花。重机枪和机炮拼命倾泻着弹雨,却只是给不断移动的生物基质增加更多的外来物质。随着红衣少女步步逼近。大量机械枢纽被吞噬,各种管线也被腐蚀,纷纷从内部喷射出电火花,释放出滚滚浓烟。 黑格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弱点,并且在战斗中不断修改。它不再分散生物基质,而是将其集中,朝着一个方向推进。 王启年的身体实在太庞大了。区区几滴生物基质无法对其构成威胁。之前那种一次性发射多大上万枚生物基质炮弹的做法。黑格自己也难以承受第二次。严格来说,它对王启年关于苏浩和时间的那些事情,没有丝毫兴趣。黑格只是需要时间对王启年的身体进行熟悉,分析金属成分,从而进化出对金属物质分解并且吞噬的能力。 准备工作既然已经完成,就没必要再留手。虽然王启年眉目慈祥。也说过要让自己当他孙女之类的话,黑格却从不认为亲情能够胜过来自苏浩的命令。还是那句话:如果王启年拒绝交出传送门,就必须死。 “我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你想要传送门。” 随着一声接一声的怒吼,王启年从身体内部排出一座座单向传送门,丝毫不顾生物基质的汹涌攻击。直接挥舞粗重的钢拳,照准这些从小型金字塔里剥离出来的空间通道狠狠砸去。 王启年根本没有余暇去想那么多。他感觉身体里出了问题,很多被破坏的机械枢纽根本无法进行修复,甚至就连挥舞胳膊之类的动作,也觉得难以为继。那些生物基质的吞噬能力简直强得惊人,自己也无从谈起什么闪避和防御。身体里沉重得如同是被灌了铅,内部伤势已经严重影响了自己的行动力。王启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老子只是想要追求终极进化目标,又不是要毁灭世界,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针对自己?至死也不肯放过? 一座,又一座,传送门就这样在王启年暴怒无比的重击下被粉碎。 “来啊!我既然得不到它,谁也别想得到。” “我要砸烂它们,这也许就是终结一切噩梦的关键。再也没有什么该死的传送,再也没有什么见鬼的穿越者。滚!老子死也不会留给你,谁也别想从老子手里得到。” 王启年属于那种说得到就做得出的老疯子。他做事情很多事情都保持着理智,可是现在,王启年真正感觉自己被逼到了必须疯狂的边缘。他再也没有丝毫留恋,从机械身体里取出一座又一座的传送门,右臂也转化成了功率强大的超级粉碎机。每一次落下,石屑乱飞,空中漫天飞扬着无数灰尘。即便是其中残留着的晶石,也在粉碎钻头的重力碾压下迅速分解,散碎成一颗颗形状各异的晶莹破片。 就在王启年体内排出最后一座传送门的时候,暗红色的生物基质停止了涌动。 那是从红龙星球白色金字塔内部剥离出来的传送门,也是链接着第二阶段世界与第三阶段世界的最后通道。 王启年右臂上的粉碎机距离传送门只有不到半米距离。他明显感觉到身体内部的变化,电子眼睛看到了红衣少女不再朝前行进。对此,王启年之觉得绷紧的神经略微有所缓和,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显而易见,黑格并不是因为怜悯或者顾忌亲情才留手,而是想要让自己留下最后的这道门。 疯狂流动的能量就这样平静下来,再也没有变化。王启年知道,这不过是再次混乱的前奏。现在。自己与黑格正在对峙,两个人。两个超级生命体之间已经处于微妙的平衡状态。任何一方稍微有所变化,就是再次激战的开始。 悲哀的是,王启年没有丝毫胜算。他只能在临死之前,拼尽全力毁掉最后的传送门。 庞大的机械身体内部,红衣少女用清澈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王启年的电子眼。她用力咬住牙齿,仿佛最心爱玩具被人硬生生抢走的孩子。过了很久,才慢慢朝后退缩,极不情愿的松开嘴唇。吐出几个异常艰难,狠辣的字。 “你走吧!” 不等王启年回答,红衣少女继续补充道:“好好保护那个传送门。如果它有丝毫损坏……我会把你浑身上下每一个部分统统嚼碎,一点儿不剩的全部吞下去。” 王启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渐渐松缓下来。 他当然知道黑格之所以这样说的真正原因,也能够理解它后来那番话里包含的意思。不过,事情变化的确令王启年有些难以接受。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生命居然要依靠区区一座传送门来保护着。他一直认为自己是那种最强大的人物,从来就只有自己威胁别人,而不是别人威胁自己。 “走?” 王启年的笑容越发苦涩,脸上的皱纹深得象刀刻出来的一样:“你想要让我离开这儿?” 黑格分身的红衣少女点点头:“如果你留下,我会忍不住杀了你。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任何想要与主人为敌的举动,都不容宽恕。我需要那个门……” 王启年毫不客气打断了黑格的话:“你最好别再想着那个门。我不可能把它交出来。” “那你就带着它有多远滚多远!” 红衣少女的表情顿时变得狰狞:“我在你身体里留下了很多细胞标记。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的踪迹。我的要求并不过分,你必须在我们需要的时候,让我们使用那道门。否则,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王启年一秒钟也没有思考。非常迅速地答应:“没问题,成交。” “那么。你现在滚吧!”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红衣少女已经带着庞大的生物基质从王启年体内缓缓退出。如果此时有旁观者存在,一定会看到很多红色液体从庞大钢铁巨人身体里流出。就像是巨人受了重伤,流了很多血。 等到所有生物基质离开身体,王启年也弯下腰,收起传送门,如同传说中需要从大地深处吸取力量的那个男人,仰面朝天躺倒在地上,身体四肢重新转化成星球,渐渐缩小。 王启年听懂了黑格话里隐藏的意思。自己可以离开,但绝对不能对这个世界造成伤害。否则,黑格肯定会不顾一切再次发动攻击。 一颗星球突然消失,或者脱离原先的轨道,必然会对星系造成无法预料的巨大影响。太阳风、电磁暴、其它邻近星球的气候骤变等等,都会带来一系列可怕的灾难。王启年并不打算以完整的形态离开红龙星系,他只能带着传送门与自己的核心,有多远走多远。 庞大的钢铁身躯不断变化着,一座完整的发射塔出现在地平线上,王启年以自己的头颅为基础,在层层叠叠的金属板块覆盖下,形成一枚长度超过数十公里,直径粗大的巨型宇宙飞船。核心与传送门被放置在飞船内部最安全的地方,周围林立着三台虎视眈眈的金属粉碎机。就在巨型飞船尾端引擎喷射出耀眼红色火焰的时候,王启年依然觉得惴惴不安,生怕黑格食言,对自己发起突然袭击。 最可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被大量生物基质簇拥着的红衣少女依然没有变化,她就站在发射塔旁边,冷眼注视着即将离开的王启年。 在巨大飞船驶离地面的一刹那,黑格看见发射塔变得摇摇欲坠,随着飞船在轰鸣声中飞上云霄,发射塔也在王启年残存的程序意识控制下,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留声机。 “我们都在进化,我们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也是最后的两个超级生命体。我能够明白你对苏浩的感情,但进化绝对不等于抹消思维意识。我会证明这一切都是对的,而你,只是在错误的时候,选择了错误的主人。” …… DS甲66号空间,山洞要塞。 药剂师张中原被几名士兵簇拥着走进这里的时候,强劲的气流正呼号着从隧道里穿过,接到紧急命令赶过来的帝国国防军已经多达上百人。他们正忙着把隧道里的尸体扔进山谷,以清理出足够轻型救援机械行进的道路和空间。在一块靠近通道口的空地上,整齐摆放着多达数十具尸体。他们身上盖着白布,从脚上的军靴来看,有些属于主力军团战士,有些属于国防军。(。) 正文 第六百八三节 活尸 尽管尸体令人恶心,张中原还是以药剂师特有的角度和眼光,默默注视着这些已经死去的人。鲜血战场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也看到过很多比这更加血腥、残忍的场景,张中原仍然想要用眼睛把看到的一切深深印入脑海。只有血腥味和污物的恶臭,才能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令他随时保持清醒的意识,知道人性残忍和暴虐远远超出想象。他看到墙上沾满了血迹、脑浆和骨肉的碎片,人体残肢满地都是,鲜血几乎浸透了脚下的泥土,湿漉漉的,在靴底连成一片极不舒服的重量。 苏浩站在一个宽阔而阴暗的石室里。石室的旁边,有一个浅浅的水池,一道缓慢的水流从旁边黑色岩石墙壁上汇入其中,就连空气里也带着潮湿发霉的异味。 几名神色严肃的军团战士站在旁边,陪伴着苏浩。苏浩没有戴头盔,他的脸上布满瘀伤,左边肩膀的厚重肩甲被他卸了下来,放在地面上,上面还插着一把格斗匕首。牧师托鲁加尔就坐在旁边,他的状态甚至要比苏浩糟糕得多,左边面颊肿起老高的一团,右眼明显是被重物撞击过,满是青紫,门牙也脱落了一颗。乍看起来,似乎整个人吃得太多,突然之间胖了一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张中原快步走过来,金属甲靴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在苏浩身边站定,环视一圈周围。惊疑不定的目光从一具具军团战士尸体身上扫过,又在被十几条铁链紧紧捆绑起来的科克森身上落定。张中原是一个具有很高资质的药剂师。当然能够看出活人与死人之间的分别。科克森显然已经死了,而且还是死得不能再死那种。问题就在这儿:一个死人,值得浪费那么多铁链,值得用武装士兵牢牢看护吗? “我们遇到了大麻烦。” 牧师托鲁加尔慢慢活动着肿胀的面颊,带着轻微的吸嘶声,神情阴郁地说:“你不会相信我们遇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但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以皇帝的名誉起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撒谎。可问题是它的确发生了,而且匪夷所思。” 在托鲁加尔目光的指引下,张中原朝前走了几步,把科克森的尸体看得更加清楚。死者表情充满了恐惧,甚至扭曲得厉害,以至于很难判断出临死前究竟想要表达出的真正意味。他的盔甲上洒满了斑驳血迹,双手被铁链反绑着。就连拇指也被特制的锁扣牢牢捆住,丝毫不能松脱。 “是谁杀了科克森?” 张中原快步上前,一边说着,一边把科克森的尸体翻到正面。目光与身体接触的一刹那,他顿时闭上了嘴。 科克森胸前插着一把高能匕首,只有军团队长才有资格佩带这种款式的武器。按照命令来到这一空间的军团战士当中。唯独苏浩才具备相应的资格,以及军衔。 “我,我不太明白。” 张中原似乎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结结巴巴地说:“为什么,为什么科克森会……” 苏浩沉重而缓慢地看着他:“这就是我想要告诉你的。我们夺下了整个山顶要塞。并且清理了这里的所有叛军和黑暗生物。我们没有遭到任何伤亡。可是这个人,科克森。他……” 张中原看到苏浩脸上充满了不安和困惑,他还是第一次在苏浩身上看到如此忐忑不安的神情,于是接口问道:“科克森怎么了?” 沉吟片刻,苏浩缓慢地说:“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已经超出了我们正常的理解和认知。” 苏浩需要更多人为自己作证。尽管动力战甲上的自动摄像机记录了所有画面,但是苏浩依然没有把握在军团法庭上胜出的把握。于情于理,都必须把更多人拉拢在一起,让他们知道真相。 停顿了几秒钟,苏浩把目光转向科克森那具被铁链捆绑住的尸体,说:“我得向军团总部做一个报告。但我不知道该怎样说。我根本没有任何头绪。” 张中原感觉到苏浩内心需要自己的帮助,于是走过来,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都是一个战斗小队的成员。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你都可以信任我。你是我的队长,而我,是你的药剂师。” “我们遭受了重大伤亡,几乎全队覆灭。” 在这种分量足够的保证下,苏浩再次张开了口:“站在这里的人,是整个小队残存的战士。其余的人都死了,我自己也也是堪堪捡回一条性命。” “这不可能!” 张中原下意识的喊叫起来:“我们拥有强大的武装和防护,那些黑暗生物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黑暗生物什么也没有做,叛军也是如此。” 牧师托鲁加尔感觉状态恢复了一些,捂着仍在隐隐作痛的肚子,颇为艰难地走了过来,指着地上的尸体说:“是科克森杀了他们,杀了所有人。” 张中原仿佛被人突然之间猛扇了一记耳光死的,摇摆着身子,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他努力使思维变得清醒,疑惑地问:“什么?科克森?对不起,托鲁加尔,我好像听到你刚才说,是科克森杀了所有人?” “是的!” 托鲁加尔加重了语气:“他还想杀了,还想要杀死苏浩队长。如果我们不杀死他的话,恐怕现在谁也不能站在这儿,你也无法从我们嘴里听到这些。” 张中原觉得自己的双腿在发抖,他赶紧在附近找了一块岩石坐下来,脸色苍白,连连"shen yin":“皇帝在上,这,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感到恐惧是理所当然的。军团战士绝对不会攻击军团战士,绝对不会谋害自己的同袍。因为这种行为已经违反了军团战士的生化本性。以及他们在后天所受的教育和信仰。这种行为与他们的基因严重冲突,违反了最基础的生物本能。 “你。你肯定是搞错了一些东西。” 张中原仍然难以接受自己听到的事实,他看着鼻青脸肿的牧师托鲁加尔:“或许我该给你打上一针镇静剂,让你好好睡一觉。我知道这是你第一次参加战斗,战场后遗症不可避免,对很多人都会造成影响。” “不!事情不是如你想象的那样。” 托鲁加尔冷静的回答:“我亲眼看到科克森所做的一切。他疯了,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科克森不再是科克森,他是一个魔鬼。” “魔鬼?这怎么可能?” “在石桥阵地上的时候,你不是也听到了那段低语吗?” 说着。托鲁加尔按下了自己动力战甲上的播放器开关,石室里顿时回荡起那种低沉黯哑,令人头皮发麻的可怕声音。 “我得离开这儿,这里到处都是死人。我需要得到帮助,我憎恨那些把这里变成这样的人。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你们这是在自取灭亡。你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会在未来得到最残酷最痛苦的报复。我诅咒你们,我憎恨你们。这个世界终将变成虚无。一切都将回到原点。你们引以为自豪的成果,只是一堆腐臭不堪的垃圾。你们以为自己创造出了最伟大的存在,却没有想到那只是披上华丽外衣的魔鬼。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看着你们,一切都将变成虚无。” 张中原张大了嘴,良久。才不太确定地说:“这应该只是敌人的广播,难道不是吗?这是他们故意为之的恐惧战术,根本不用理会。” 并非张中原固执,想要说服一名军团成员接受这种事实,的确非常困难。相信战友。是每一个军团成员从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天性。这也是主力军团战斗力之所以高出国防军的原因之一。即便两个人之间存在矛盾,也绝不可能拔剑相向。生死相搏。这种互相信赖的关系从基因腺体时期就已经存在,根本不可逆转。 这就相当于你告诉一个孩子,疼爱他的父亲想要亲手杀死他那样荒谬。孩子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只会报告警察,认为你是一个精神失常,满嘴胡言乱语的疯子。 苏浩抬起胳膊,刚好碰到了一块瘀伤,瞬时一阵疼痛袭来。咬着牙忍住,苏浩把目光转向张中原:“医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幽灵存在吗?” “我是药剂师。我不会产生这种荒谬的野蛮信仰。” “这就对了。” 苏浩认真地说:“我的看法和你一致,而且我也坚信它是对的。可是,那种东西,我指的是幽灵,可能存在吗?瞧瞧这里,看看这个山洞,这个愚昧的世界上到处都是野蛮信仰的痕迹,那些神龛。我的意思是,“它们”,存在吗?” “不可能存在!” 张中原非常坚定的回答到:“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幽灵、鬼魂或者魔鬼,只有活人和死人之分。我确信这一点。” “那么你怎么解释发生在科克森身上的事情?” 牧师托鲁加尔插进话来:“我自己就是一个神职人员,在这件事上,应该比你更有发言权。一名最精锐的军团战士对自己的同袍挥刀相向,并且声称自己是一个极其强大的人物,名字和称呼我们都很陌生,这听起来合理吗?” 张中原呆了一呆,从岩石上站起来,仍然觉得难以接受托鲁加尔的观点:“我想,我们都需要稍微克制一下,冷静一下。” 这不是苏浩想要的答案。 一个军团战斗小队,队长、牧师、药剂师密不可分。战斗报告需要得到三个人的共同签名认可,才能成为正式文件呈交军团总部。科克森杀了太多的人,如此惨重的损失,军团高层肯定会严令调查。苏浩不希望这件事情对自己造成影响。牧师托鲁加尔自己就是事件经历者,自然不会站在对面。唯一的问题。在于药剂师张中原。想要说服他,并不仅仅只是拿出战斗记录播放那么简单。对于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人们往往都会以自己的方式加以理解。他们并不相信耳朵听到,以及电子屏幕上播放的那些场景,而是在主观意识作用下,对事件本身进行理解。 如果没有张中原在战斗报告上签字,即便有托鲁加尔和其他小队成员作证,报告本身依然不会被军团法庭认可,属于无效的文件。 站在旁人观点的确很难理解。然而。这就是军团成员的执拗的天性。他们相信同袍,愿意在最危险的时候,把后背交给对方。 苏浩没有做声。张中原转过身子,走向了科克森的尸体。他看到科克森那圆睁的双眼向上翻起,并且充满了血丝。他的面部肌肉枯萎而收缩,就好像已经是活了一万年那么久。而且,他的面部皮肤紧绷。出现了一些奇怪诡异的图案。这些图案清晰可见,像是一块胎记,又好像是一块无法抹掉的污渍。 “这是什么?” 张中原带上手套,不无疑惑地问:“这些扭曲得印记,是因为病毒感染或者疾病造成的吗?” 苏浩被他的话吸引了目光,下意识地问:“你说什么?” “一种病毒。一种毒性反应,又或者是一种瘟疫?” 张中原解释道:“这些都可能在皮肤表面留下痕迹,就像科克森现在这样。可问题是,我们都植入过基因腺体,对大多数疾病免疫。但不可能是每一种病毒都对我们无效。别误会,我并没有怀疑你们刚才那些话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出现在科克森身上的变化,会不会是因为某种传染病,某种致命病毒所导致?它可以摧毁科克森的思维与神经系统,令他发狂,并且令他的肌肉腐烂萎缩。” 苏浩和牧师托鲁加尔相互对视一眼,这种解释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在战斗报告上也合乎逻辑。然而,这并非真相,也有着太多容易被人看穿的破绽。 托鲁加尔毫不客气地问:“就算你说得没错,可为什么只有科克森被感染,其他人却没事?” 张中原耸了耸肩:“或许,科克森的基因有些微小的瑕疵。这种事情很常见,并非每一个生物奴隶都有合格的身体,病毒的寄生期谁也说不准,天知道它们会在什么时候爆发出来。” “科克森的表现可不是普通的病患。” 苏浩否定了张中原的说法:“你应该看看战斗记录,他那个时候就像是被魔鬼辐射,不断用残忍的语调重复那些可怕的话语。” “这应该是敌人的广播。” 张中原非常固执,他坚信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这个山洞属于要塞的一部分,每一个角落都有可能隐藏着广播设备,黑暗生物也有一些肮脏的手段足以对思维造成影响。如果科克森在那个时候因为感染瘟疫而丧失心智,他完全有可能不断重复着他听到的一切内容。这种事情我以前见过,在帝国卫生总署也有很多相同的案例。” 苏浩沉思了一阵,在一大堆问题当中挑选出对自己影响最轻微的环节:“医生,你说得这些,全部都是你的猜测?还是你有足够的证据?” “就目前而言,当然只是猜测。我必须对科克森和其他人的尸体进行解剖查验,才能下最后结论。” 苏浩缓缓点着头:“瘟疫,这个解释听起来有点儿道理。也许,是那些黑暗生物携带,并且传播开来。你一定要在报告上注明这一点。” 张中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保持固执。他说:“这是我的职责。同时我还会加上一句:在这里,没有任何幽灵或者恶魔之类的存在。现在,队长你必须开始履行你的职责。你必须下令立刻封锁这个地区,建立起检疫站,并且要求国防军方面给予医疗方面的协助。因为这种瘟疫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爆发。这里还有很多人,参战人员绝大部分都是国防军士兵,他们可不像我们队病毒有着免疫能力。况且,可怜的科克森尸体里还携带着那种致命病毒。我得尽快做出分析,然后实验,找出应对之策。” 就在张中原说这些话的时候,所有在场的人都听到,从科克森尸体上传来一阵肌肉剧烈收缩,“嘎嘎吱吱”的可怕响声。就像干燥的绳索被用力绞紧,或者弓弦被拉到了极致。突然,科克森抬起头,用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张中原,嘴里发出极其颤抖,嘶哑的喊叫声。 “我……饿!” 他的面孔比死前的时候变得更加扭曲,五官彻底移位,面颊两边那些诡异莫名的痕迹图案,开始朝着面孔中央与脖颈方向不断延伸、扩大。可怕的青紫颜色很快布满整张面孔,嘴唇也如同失水干燥的树叶一般向上翻卷,露出发黄的牙齿。 苏浩的瞳孔瞬间收缩,他的脑子里随之闪过了一幕幕看似熟悉的场景。(。) 正文 第六百八四节 感染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无数的问号从苏浩脑子里纷纷冒了出来,眼前的这一幕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令他感到震惊。 科克森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动作笨拙,却显得毫不费力。捆绑在他身上的铁链被一根根崩断。没错,就是被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大怪力挣脱开来,他的双手重获自由,张开大嘴,一下接一下地尖啸着,疯狂难听的哀嚎声回荡在整个石室里,穿过隧道,很多在远处的人也纷纷朝着这个方向观望过来。 “你,难道你没死?” 张中原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丰富。他瞬间推翻了自己的判断,连连倒退着,被吓得整个人向后跌倒。科克森挥舞双臂朝着他缓步走来,就在右手刚刚想要抓住张中原肩膀盔甲的时候,苏浩从旁边猛然冲出,试图重新制服这个死而复生的疯子。但是,他的力量明显不如科克森那么强大,整个人反而被科克森抓住腰部护甲,高高举过头顶,朝着位于远处的水池狠狠扔了过去。苏浩身不由已的落入池中,溅起大片水花。 冰凉的雪水刺激着伤口,释放出更加剧烈的疼痛。苏浩的意识却因此变得更加清醒,也同时产生出越发浓烈的恐惧,以及愤怒。 科克森转过身,背部弯曲得有些过分,看起来就像是常年的驼背残疾。用呆滞的目光看着张中原。他的嘴巴微张,似乎是失去了对这部分肌肉的控制。唾液在松弛的嘴唇边角来回晃荡着,充血的瞳孔在眼眶里不断拉长,变细,成为爬行动物一样的竖立形态。 “你,你你,你究竟是,是什么东西?”药剂师张中原对这种情况感到一片恐惧,浑身颤抖着向后挪动。语不成句。 未知的东西,才是真正可怕的。 “医生……救,救救我。” 这句含糊不清的话,从科克森唾液流淌的嘴里慢慢挤了出来。他的眼镜有那么一瞬间闪现了清明,又仿佛被某种力量瞬间消灭,重新变成了令人恐怖的竖瞳。科克森笨拙地朝前走着,身体出现了一些极其可怕的变化。他的肌肉剧烈膨胀。由内而外把身上的动力盔甲挤得开裂,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很多盔甲碎片从他的身上脱落,露出肿胀扭曲,而且正在迅速腐烂以及纤维化的双手。不过几分钟时间,科克森的面孔已经扭曲变紫,面颊肌肉也变得黯淡且带有不正常的蓝色。舌头从松脱的嘴巴里垂下,然后在重力作用下断开,成为地面上一滩恶心发黑的烂泥。 谁也没有注意到苏浩正从水池里爬起,走到了近处。他单手攀扶着墙壁,难以置信地看着脚步迟缓的科克森。 这一幕。苏浩再熟悉不过。 在未来世界,在地球。那些被病毒感染变成丧尸的人类,死而重生之后,就是这个样子。他们的骨骼肌肉在短时间内腐烂,神经中枢以令人无法想象的方式重新连接,嗅觉和听觉极度敏锐,却失去了双眼。单就外表而言,科克森与那个时候的丧尸极其相似,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但他至少还拥有肉眼。苏浩不知道这是否能够算是一种进化?可对于活着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科克森耀武扬威似的举起了他肿胀的双手,表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出一层细微的黑色鳞片,手指也变成了爪子,指甲变得又黑又硬,光是看看就令人不寒而栗。 “我得离开这儿,这里到处都是死人。我需要得到帮助,我憎恨那些把这里变成这样的人。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你们这是在自取灭亡。你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会在未来得到最残酷最痛苦的报复。我诅咒你们,我憎恨你们。这个世界终将变成虚无,一切都将回到原点。你们引以为自豪的成果,只是一堆腐臭不堪的垃圾。你们以为自己创造出了最伟大的存在,却没有想到那只是披上华丽外衣的魔鬼。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看着你们,一切都将变成虚无。” 他一直重复着这段话,极其拖沓,仿佛发音器官受到损伤,无法正常说话的病人。 张中原鼓起勇气从地上爬起,转身想要逃走,却因为腿部神经骤然收缩而失去控制,站立不稳,再次摔倒在完全畸形,伤口腐烂病散发着恶臭的科克森面前。他脚步蹒跚着向前,在昏暗的光线中,他的身影模模糊糊切不太真实,仿佛一个最恐怖的虚幻,步步逼近。 “快闪开!” 对付这种东西,苏浩的经验比任何人都要丰富。发出预警的同时,他已经抓起一挺矢弹枪,朝着科克森肩膀以上的部位开火。之前没有射杀科克森,是因为对军团条例限制的考虑。而现在,每个人,包括药剂师本人,也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威胁。 科克森显然与苏浩想象中的丧尸有所区别。他很聪明,知道回避危险,凌空射来的枪弹打爆了他身上的鳞片状覆盖物,把碎肉和脓血炸得到处都是。就在苏浩再次举枪瞄准的时候,科克森一把抓起摔倒在面前的张中原,朝着苏浩狠狠扔了过去。苏浩被迫丢开武器,伸手去接住这个朝自己扔过来的家伙。两个人同时因为巨大的惯性翻倒,撞向了身后的岩石。科克森趁此机会走进了隧道,在地面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带有浓烈毒质的污血痕迹。 几名闻讯而来的国防军士兵挡住了去路。他们用手中的激光步枪瞄准科克森,脸上却充满了恐惧和震惊。 “不,这已经不是科克森。而是……而是一种可怕的怪物。” 张中原忍住疼痛,看着走进隧道的背影。低声对苏浩说:“它占据了科克森的身体,吞噬了他的灵魂。我必须对之前的那些话道歉,我没有相信你们,而是固执己见。希望我们现在还来得及改正错误。” 科克森,不,应该是那个做“科克森”的怪物,正朝着国防军士兵们不断地接近。它既臃肿又扭曲,它的皮肤被一个个突起的脓肿拉得绷直。而它的体形则变得非常巨大,致使他原本珍珠白的盔甲现在被扯得像金属破布一样随意地挂在它身上,肌肉上则长出了奇怪的尖刺和囊肿。科克森的面扭曲得像狗的面孔一样,面上还有一个猪似的的嘴巴。原本长着整齐的人类的牙齿的地方,现在却长出了像犬齿一样的细长尖牙,而且因为犬牙太多,以致于它的嘴根本不能闭上。它的眼睛变成了两个血洞。动作却变得尤为灵敏,脚步急速,使它的身形变得更加模糊,加上光线昏暗,也让科克森走的每一步看上去不甚真切。它看上去亦真亦幻,就像是一张对焦不准。或者捕捉不清物体轮廓的照片一般。 科克森狞笑着冲进隧道,抓住一个猝不及防的年轻国防军士兵,像提着破布玩偶似的,将整个人横抱过来,把他的脑袋朝着两边坚硬的岩石墙壁来回乱砸。骨头与石壁激烈碰撞。发出令人恐惧的巨大“砰砰”声,科克森对此毫无感觉。似乎抓在手里的根本不是一个人类,而是某种形状怪异的成人玩具。鲜血和随着撞击四处飞溅,碎裂的肉末到处都是,坚硬不规则的岩石墙壁上遍布着乱七八糟的血红痕迹。到了最后,科克森显然是对手中不成样子的士兵失去了兴趣。他低吼着,把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扔到一边。尽管可怜的国防军士兵仍在抽搐,可是每一个在场的人都能看到,在他胸部以上的地方,已经没有多少剩余的东西了。 张中原呆呆地看着科克森的背影。他至少没有忘记自己身负药剂师的职责。虽然内心充满恐惧,仍然还是在本能的战斗意识驱使下,握紧自己的矢弹枪,跟随苏浩及其他军团战士的脚步,朝着隧道方向跑了过来。他一丝不拉的看到了科克森虐杀国防军士兵的全过程。张中原并不胆怯,被他亲手解剖过的尸体也多达上百具。那些死者的形容状态,比刚刚被杀的那名国防军士兵要严重得多,张中原却也没有,甚至从未像现在这样,浑身上下都为之颤抖。 他觉得有种控制不住的呕吐欲望。胃部的痉挛越来越严重,强烈的收缩几乎使得张中原晕死过去。自从成为军团战士,接受了基因腺体移植手术后,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在自己身上。他知道这是内分泌失调引起的暂时性功能紊乱,因为大脑感到了恐惧,无法遏制,所以也就导致身体控制出现了偏差。不过,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必须干掉他!” 张中原深吸了一口带有浓烈血腥味的空气,眼中的恐惧很快被浓浓的鲜红血色取代。他加快了脚步,矢弹枪也以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紧握在手中,嘴里爆发出充满恨意和杀意的咆哮声:“那根本不是科克森,而是一个怪物!”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从隧道深处传了出来。 科克森显然是饿了。他抓住了另外一名来不及逃走的国防军士兵,身体前倾,张大了他的嘴巴。那张嘴的分张角度已经远远超出人类能够承受的极限,嘴角裂开,从原来的位置一直延伸到两边耳垂下方,使整个嘴巴裂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宽度,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长獠牙。那些牙齿显然是刚刚长出来不久,也许是集中了身体内部大部分游离钙质的缘故,它们凸出的长度只有半厘米左右,尖端却非常锐利。科克森一口咬住了士兵的上半身,来回摇晃了几下,那个年轻的下半身慢慢掉在了地上,血肉模糊,像一个高压水管那样,不断向外喷射着鲜血。 在他的身后,苏浩已经冲进了隧道入口。就在他刚刚举起矢弹枪瞄准的时候,正忙于吞咽口中大半段人尸的科克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迅速转身。正好看到了苏浩手中的矢弹枪口对准自己,乌黑冰冷的枪管中央。已经释放出耀眼刺目的红光。 尽管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可是对于矢弹枪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科克森仍然在思维核心保留着足够清醒的意识。他本能的张开变异大嘴,任由被嚼烂的尸块掉落在地上,双眼变得暴怒而惶恐,双手也在空中来回摇晃着,似乎是想要用这种动作制止即将到来的攻击。 这当然不可能。 矢弹枪粗暴的轰鸣打破了一切,在隧道深处穿得很远。 枪弹与科克森皮肤接触的瞬间。已经轰然爆开,散成一大片合金颗粒组成的密集弹幕。无论细密的钢珠还是金属破片,全都轰进了科克森的身体。刹那间,变异巨人完全被鲜红色的血雾包裹。他本能的发出惨叫,却被来自牧师托鲁加尔、药剂师张中原,以及其他活着士兵的集火射击当场阻断。 没有人能够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下幸存。即便是怪物,仍不例外。 苏浩已经更换了另外一个新弹匣。短短几秒钟时间,又被全部打空。他没有下达停火指令,站在周围的人们也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无论国防军还是军团战士,都用自己的武器朝着科克森倾泻火力。他们朝着被打得血肉横飞的目标步步逼近,前后形成三道高低错落的火力网。在战斗圈外围,两名通讯兵正在拼命呼叫增援。卡拉克夫中将显然收到了这些信息。对面的隧道入口处人影摇晃,远远可以听见轻型战斗车辆轮胎碾过岩石表面发出的刺耳摩擦。 尽管隧道内部光线阴暗,苏浩仍然一枪射穿了科克森的左边面颊。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尤为肿胀,与死后腐烂的“巨人”效果没什么区别。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变异?但苏浩的那一枪显然破坏了科克森体内的某个指令中枢。他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带着不甘心的嚎叫与嘶吼。重重栽倒在地上,脓血从伤口里喷射出来。到处都是。 苏浩抬起右臂,做了个停止的动作。士兵们顿时放低枪口,迅速检查枪械,更换弹匣。残余的军团战士拔出各自的链锯剑,在牧师和药剂师的带领下,簇拥在苏浩身边,朝着趴在地上不断抽搐的科克森慢慢走来。 走到近处,苏浩默默注视着科克森。他发现,科克森身体表面那些腐烂后呈现出灰黑色的肌肉外皮,与记忆中的熟悉画面完全相同。是的,那不是毫无根据的猜测,而是眼前再真实不过的存在。 它们……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不是第三阶段世界吗? 这里应该是亚特兰蒂斯人存在的世界,在地球上的时候,哈巴巴诺拉是这样告诉苏浩的,它与辛诺和亚哈一样,都是被创造者。可是,穿过传送门,苏浩并没有看到任何关于亚特兰蒂斯人的痕迹,也没有找到它们留下的丝毫信息。这里有皇帝,至高无上的皇帝,有战争和混乱,有主力军团和国防军,还有……眼前这种令人恐惧的怪物。 苏浩拔出配枪,对准科克森的后脑猛扣扳机。口径粗大的枪弹射穿了颅骨,将科克森的脑袋炸飞了一半。他却仍然保持着思维与说话的能力,很是艰难地转过头,用残存的右眼牢牢盯住苏浩,满是断牙的嘴巴以诡异角度歪张开来,被炸烂的鼻孔不断喷出一个个血泡。 “你,居然还没有死。” 苏浩收起配枪,用非常复杂的目光看着奄奄一息的科克森,从齿缝中吐出这句意义双重的话。 在旁人听来,这是一个带有讥讽和嘲笑意味的问句,是胜者对败者的力量宣言。这种事情在军团战士身上很常见,更像是一种激烈战斗之后的心情释放,也可以理解为另类的战吼。 只有苏浩自己清楚,他并非是在发问,而是用伪装过的语调陈述事实。 科克森的眼镜已经失去了大部分视力,苏浩和其他人的影像,在他眼中变得非常模糊,而且一片血红。他大口喘息着,以野兽般嚎叫的语调喃喃说着。 “我得……我得离开这儿,这里到处都是死人。我需要得到帮助,我憎恨那些把这里变成这样的人。你们,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你们这是在自取灭亡。你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会在未来得到最残酷最痛苦的报复。我……我诅咒你们,我憎恨你们。这个世界终将变成虚无,一切都将回到原点。你们引以为自豪的成果,只是一堆腐臭不堪的垃圾。你们以为自己创造出了最伟大的存在,却,却没有想到那只是,只是披上华丽外衣的魔鬼。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看着你们,一切……一切都将变成虚无,虚无!虚无!所有的人,全都要死!”(。) 正文 第六百八五节 净化 科克森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几句话,看起来意识已经陷入了模糊状态。 牧师托鲁加尔端着仍在发热的步枪走过来,冲着已经无法站起来的科克森啐了口唾沫,恨恨地说:“应该是我们诅咒你才对。你才是真正的魔鬼。” 药剂师张中原把手里的武器交给一名军团战士,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套战地医用器械,在地面和两边岩石墙壁上仔细收集碎片样本。他至今对发生在科克森身上的变异感到迷惑,这些样本必须连同战斗报告一起上缴军团总部。说不定,教廷也会派人过问此事。 把一块新鲜的血肉装进真空密封舱,张中原站起来,走到一直保持沉默的苏浩身边,用低沉且带有自责的声音说:“请原谅我之前的无理和盲信。这里的情况比想象中要糟糕得多。我们得请求卡拉克夫将军的帮助,最好,把这个家伙的整个身体都带回去。” 苏浩轻轻摇了摇头:“科克森的身体很大,我们至今没有找到他突然变异的根源。就这样擅自带回主世界,可能会引发某些无法预料的麻烦。你可以带走一部分重要的内脏器官进行研究,身体的主要部分仍然留在这里,由国防军负责看管。上报军团总部和审判庭吧!另外,请求帝国研究院予以协助。” 张中原挺直了身体,把疑惑和犹豫放到一边,尽管心情沉重,仍然保持着必不可少的尊敬和理智。对着苏浩行了个礼,不无遗憾地说:“我看过那几名被科克森杀死的战士。他们太年轻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战斗,基因腺体尚未植入,就已经失去了培养基础。” 每一个军团战士都是基因腺体的培养来源。这些腺体从生物奴隶体内取出,以幼体形式植入军团战士体内。由于身体承受幅度的缘故,每名军团战士只能植入两枚基因腺体。它们在自己的兄弟体内成长,直至战死,或者成熟。 118小队是一个新建战术小队。包括苏浩在内,所有人都是新兵。按照军团条例。必须成军一年后,战士才能承载植入体内的基因腺体。如果没有科克森这次意外,所有人都会好好活下去,118小队也会因此而扩大。 张中原当然不会明白苏浩脑子里正在考虑的问题。科克森的变异,让苏浩产生了极其不妙的感觉。当然,此前科克森的发狂多少可以理解,苏浩在那个时候也只是觉得。必须寻找一种对自己最为有利的方式,从中摘除责任。可是现在,科克森突然的变异,让苏浩看到了事情另外一种变化。他从未想过,甚至不太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科克森正在腐烂。他身上至少命中了上千发子弹,却仍然还活着。威力巨大的枪弹撕裂了身体。内脏器官也被炸得一团模糊。刚才张中原收集样本的时候,苏浩就注意到,科克森的心脏等部位早已碎裂,彻底失去了供血能力。然而,科克森仍在呼吸。甚至可以说话。 类似的情况,苏好在地球上也见过。 科克森变成了丧尸。 苏浩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但毫无疑问。只有“丧尸”这个词才真正符合科克森现在的身体变化。他几乎全部烂掉,就连头部也挨了好几枪。苏浩之所以走过来对着他的后脑开枪,就是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看到科克森中枪后仍然可以说话,苏浩内心充满了震惊。这种状况彻底推翻了他以往的经验,也意味着,对于科克森这种突然变异的怪物,也许根本就没有可供利用的弱点。 他究竟应该算是丧尸?还是变异生物? 难道,地球上的噩梦必须延续至今,在这个世界弥漫开来? 当然,想要对付这种变异怪物,并非完全束手无策。军团制式高温火焰枪就是最好的武器,任何瘟疫病毒都无法在高温环境下生存。这似乎已经成为不同世界之间必须遵守的常例。变异怪物或许没有天敌,但它们必须畏惧火焰,畏惧太阳般强烈的高温和热能。 苏浩一直沉默着,这种状态持续了近一分钟。短短的一分钟在这个时候显得无比漫长,寒冷的山风似乎也完全凝滞,每个人都在看着他,等候着来自苏浩的命令。 在这里,苏浩是最高指挥官。 “封锁这个山洞。” 过了很久,苏浩才把目光从半死不活的科克森身上收回来。他环视周围,以足够隧道里所有人听见的洪亮声音说:“在洞口附近建立检疫站点,进入这个区域的每个人都必须接受检查。如果有谁拒绝服从,一概格杀勿论。” …… DS甲66号空间的变故,引起了“钢铁勇士”军团和教廷的高度关注。紧急通讯发出三小时后,首批军团增援部队已经穿过空间门,抵达了DS甲66号空间。让苏浩出乎意料的是,领导者是自己的熟人,军团情报处长戴小楼。他带来了整整一个战斗连队,多达上百名军团战士的援兵。 教廷对此事的重视程度,可以从同时派出的增援人员方面看出来。他们派出了一名高级执事,连同一个十名武装神职人员组成的净化小队。在帝国的军事集团当中,这部分专属于教廷的力量,被称之为“净化骑士”。他们以教廷和审判庭为基础,编组为一个独立的教士军团。净化骑士的动力战甲非常精良,某些性能指数甚至优于主力军团的制式配置。净化骑士可以再任何环境下活动,而无需担心受到伤害。就具体性能而言,这种厚实的盔甲属于重型装甲范畴,虽然能够承受密集的火力攻击,却失去了必要的灵活。为了改变这种状况。教廷以特殊手段,对这些动力装甲进行全面改造。这种设计通过了一次次实战检验,是一款成功的作品,设计定型在此之后也就从未改变过,直到现在。 当然,净化骑士的动力战甲与军团款式外观区别不大,只是在人造肌肉纤维技术的运用方面有所差异。 纳什巴尔执事是个面目慈祥的长者。脸上的皱纹很多,头发也已经变得灰白,在两边太阳穴的位置微微有些掉发。但这一切无损于他的魅力,他的面颊轮廓紧凑,很多人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总有种父亲般的感觉。 “很高兴见到你,苏浩上尉。” 握着纳什巴尔执事的手,苏浩感觉到一股温热从掌心传来。执事身上的动力装甲经过高度的修饰,上面带有各种宗教风格浓重的浮雕花纹。在肩膀两边。以及膝盖的位置,雕刻着标准的教廷徽章。胸前则是一支被荆棘花束缠绕着的十字圣枪图案。 在第三阶段世界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很多资料已经在时间长河中消失。根据传说,净化骑士部队的组建令由皇帝本人亲自下达,具体时间大约是在第二次与黑暗世界的大战之后。这支部队隶属于教廷直辖,关于首任军团长。也就是传说中最为强大的净化骑士首领,他的基因来源于一种非常稀有的途径,也就是取自皇帝本人,经过基因调和之后,成为了净化骑士的最初来源。 “我们和你们一样。都拥有对皇帝的绝对忠诚,义无反顾的勇气。以及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动摇的坚定信念。” 纳什巴尔满面微笑看着苏浩,认真地说:“我们不会迷惑,也从未有过任何一名净化骑士因为魔鬼的诱惑而背叛皇帝。我们,都是一样的。” 这是净化骑士与友军接触时候,最常用的开场白,也是用于鉴定该友军是否已经被污染,产生变化的初步检验过程。考虑到净化骑士部队的特殊体质,净化骑士新兵将受到比军团战士更加严酷的考验,接受最先进的基因强化手术和意念强化手术。即便是在常规状态下,精神施压仪式也多达数百次,以证明他们的能力比军团战士更加强悍,足以承担净化骑士的光荣。然而,这还不能算是考验的全部。通过测试以后,他们还必须消除大部分的记忆和人格特征,以保证对于皇帝的绝对忠诚。针对这种严格的筛选方法,每一个净化骑士都拥有超常的心灵能力。他们都是心灵攻击者,能够的潜在的,可能造成危险的敌人发动非实质武器的攻击。致死、致晕、致疯,如果心灵攻击技术掌握的更加纯熟,甚至有可能产生出攻击对象思维紊乱,从而暂时性成为己方成员的特殊情况。 握手的瞬间,纳什巴尔执事已经对苏浩用上了心灵探测。这当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心灵攻击,也并非地球进化“工蜂”习惯使用的思维意识搜索。纳什巴尔的心灵搜索具有指向性,针对苏浩的思维发散产生效果。在教廷的典籍当中,如果被探测对象在这个时候出现困惑、憎恨,甚至是狂乱表现,那就意味着其本人已经被感染,属于必须立刻被净化的对象。 “赞美皇帝的荣光,这是一直指引着我们走向胜利,绝对不会被魔鬼诱惑的根源。” 苏浩同样微笑着回应。这套程序虽然看起来繁琐,但他并不觉得反感,甚至觉得是一种必不可少的精神洗涤。尤其是在经历了山顶要塞血战,以及科克森变异引发的残酷杀戮之后,苏浩更加觉得需要这种来自精神上的抚慰。 也许,这就是第三阶段世界的独特之处,也是那位高高在上,极其神秘的皇帝魅力所在。 纳什巴尔执事脸上仍然带着微笑,表情却要比刚才深沉得多。他看了看四周,把谈话音量缩减到足够两个人听见,却不会再周围扩散的程度。 “上尉,我听说过一些你的故事。黑暗世界对你很有兴趣,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我们虽然不会惧怕危险,但这种东西时刻在身边出现,总不会令人感到愉快。” 纳什巴尔执事显然没有什么恶意,话语当中也透出对苏浩的关心:“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尽管开口。你没有被污染,这是一件好事。只要在这一点上没有变化。事情也就要比想象中更加容易处理。” 一个来自陌生人的关照,让苏浩多少有些不太适应。他保持着必不可少的礼节,非常谨慎,颇有些好奇地问:“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似乎是第一次见面?” “我和莫迪利尼亚主教曾经在一个宗教裁判所共事。” 纳什巴尔微笑着替他解开谜题:“莫迪利尼亚对你在101训练营的表现记忆尤深。他告诉我,你是一个不错的人。呵呵!我和莫迪利尼亚认识那么多年,很少从他嘴里听到对某个人如此评价。” 苏浩恍然。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那名被污染者的事情吧!” …… 时针已经指向了上午十点。DS甲66号空间依然阴云密布。这已经成为空间天候的常态,只是昏暗的天空总是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如同夜幕行将降临。 灯光柔和地照亮了屋子里的一切,光线明亮而不强烈,其中没有强烈的紫外线成分。苏浩带着纳什巴尔执事与戴小楼走进来的时候,每个人都看到了设置在房间中央的铁笼,以及困在其中的科克森。 他的腐烂情况比过去几个小时变得更加严重。大腿和胳膊上的肌肉纷纷掉落。很多地方露出了森白的骨头。枪击效果显然没有对科克森造成任何影响,在那些流淌到地面上的腐肉脓血当中,掺杂着大量从身体里滚落下来的弹头和金属破片。真正对科克森产生作用的,应该还是苏浩对准其头部射击的那几枪。他就这样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炸开的后脑伤势一直没有恢复,只有那只残剩的独眼。透过构成铁笼的钢栅,无比憎恨,极其冰冷地瞪着这些走进房间的人。 纳什巴尔执事带来了两名隶属于净化骑士部队的药剂师。他们的级别显然要比张中原更高,对于感染者的处置也有一套独特的方法。苏浩站在旁边,默默看着他们用电锯锯开科克森的身体。将他分成十几块互不相连的碎片。这种野蛮残酷的举动,并没有给科克森带来痛苦。也许是因为全身上所有神经都失去了作用。科克森一直表现得很坦然,看着药剂师把自己的身体装箱打包,然后在房间里喷洒消毒药剂。 “是腐化型的感染者,这种情况,以前我们见过。” 纳什巴尔执事显然见多识广:“空间里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存在。进入陌生区域的时候,你们应该特别小心,对奇怪的状况也要多加注意。我看过你们的战斗记录,污染源应该就在那个山洞的某个水池里。” 说着,纳什巴尔执事把目光转向站在旁边的苏浩,认真地说:“感谢皇帝的保佑,你没有跟水池里的污染源接触。否则,被装进笼子里的很可能就不是这个可怜的人,而是你。” 苏浩显得有些困惑:“我们对那些山洞进行了反反复复的搜查,没有发现任何污染源。事后,直到现在,也没有第二个人出现类似的变异情况。” “在第四次与黑暗世界的大战之后,曾经有过一例跟这个完全相同的变异。” 纳什巴尔执事没有在意苏浩的态度,自顾道:“教廷封存着那个时候留下来的生物样本,这是一种扩散效果极其惊人的污染源,无论任何形式的伤口,一旦进入血液,会在极短的时间里造成变异。身体腐烂,失去自我意识,行动先是缓慢迟钝,然后就变得极其敏捷灵活……它们具有很强得攻击性,也以此作为感染的另外一种方式。无论被抓还是被咬,结局,都会变得令人绝望。” 说着,纳什巴尔执事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浩:“上尉,你是一个非常聪明,极其优秀的指挥官。你非但没有被感染,而且还在第一时间下令封禁了那个地区。尤其是对于那些死者,用火焰予以焚烧。这些举措非常及时,因为用不了多久,你会发现,本该死去的人,竟然会再次复生。这显然是一种对皇帝尊严的亵渎,对神灵的藐视。” 苏浩平静地回应:“我只是出于本能才这样做。潜意识告诉我,那些死人很可能会变异。” 发生在科克森身上的变化,让苏浩感觉到潜在的危险。除了以最严苛方式对所有人进行检疫,他还下令焚烧了山洞里所有死者的尸体。这种做法违背了军团条例。按照规定,活下来的战斗小队成员,必须带着战死者的尸体一起回归主世界。这是一条毫无商量余地的条令,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违反。毕竟,只有主世界才是军团战士的归宿。即便是死,他们的灵魂和肉体也要回归本源,在皇帝光辉的照耀下,才能享受永远的安宁。(。) 正文 第六百八六节 恶魔 “你做的很对。” 纳什巴尔执事对苏浩露出善意的微笑:“你敏锐的洞察能力,以及坚决果断的命令,挽救了一大批人,也救了你自己。如果一切都等到我们来时再处理,必须面对的感染者恐怕不仅仅这一个,而是成百上千,甚至包括整个D39集团军。” 苏浩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朝着纳什巴尔略点点头,然后神情严肃地注视着正在铁笼里收起科克森头颅的两名净化骑士。 科克森没有死,他的脑袋仍然保持着充足活力。净化骑士显然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他们把烂成一团的脑袋塞进封闭舱,直接把温度调节器指针扭转到零下五十度。很快,科克森的头颅已经在里面冻成了冰块,狰狞凶残的表情彻底凝固。 苏浩的动作在纳什巴尔看来,完全符合一名战斗小队指挥官在知道事情真相后的表现。教廷执事审验过两名净化骑士手中的封闭舱,确定没有丝毫遗漏,微笑着对站在身后的戴小楼打了个招呼,三个人就此离开。 喷洒过消毒药剂的房间令人感到窒息。苏浩拉起头盔上的呼吸面罩,用力深吸了几口氧气。他发现戴小楼也在做着与自己相同的动作,这家伙似乎已经进化成被众多烟鬼崇拜的尼古丁之神,即便是在吸氧的时候,也不忘记点上一根香烟,让有毒物质与身体所需的气体同时进入,为了活命。也为了过瘾。 “如果换了是我站在纳什巴尔的立场,同样会对你不吝于言辞上的赞赏。” 戴小楼吸了一大口烟。带着浓浓的烟臭味和戏谑表情说:“烧掉那些死者尸体,是一种非常明智的举动。你为他们减少了很多麻烦,也使事情变得可以控制。你相当于给教廷卖了一个好,虽然我不喜欢那些教士,却也不得不承认,净化骑士在对付特殊敌人的时候,的确要比我们强大得多。这一次的报告不用我来写,纳什巴尔会给军团总部主动送上一份充满赞誉的华丽诗篇。你会因此升职。这是肯定的。” “嗯!这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苏浩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他的目光在地面上那些残存的血迹上不断游移,思绪已经飘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进入第三阶段世界以后,苏浩一直在按照固定方向不懈努力着。他很清楚,只有与第二阶段世界一样,在短时间完成从普通人到顶级上位者的身份转换,才能够对整个所在世界进行全面、系统的搜索和调查。就目前为止。苏浩没有发现任何关于金字塔或者传送门之类的相关信息。它们似乎是从第三阶段世界消失了,没人知道它们究竟在哪儿?但不管怎么样,苏浩确信,既然地球和红龙星球都能找到亚特兰蒂斯人留下的踪迹,那么在这里,同样不会例外。 空间转换器也许跟空间门存在着某种关联。人类帝国文明已经延续了好几万年。谁也无法判断这种古老的技术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出现?苏浩一直无法进入帝国高层,虽然有着吞噬人体得知信息的特殊技能,却也无法从达官显贵身上寻找秘密。他一直有个极其伟大的梦想,那就是从皇帝身上割下一块肉,然后吃掉。 还好。纳什巴尔执事的心灵探测能力无法看穿苏浩内心。否则,他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一大群净化骑士团团围攻,当场撕成碎片,然后捆在火刑架上彻底净化。 毫无疑问,科克森变成了一头丧尸。尽管种类和外表与地球上的丧尸有着区别,可是就本质而言,苏浩可以确定两者都是同一种变异生物。 这让他感到不寒而栗。地球人只是最普通的体质,他们甚至连强化标准都没有达到。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地球上的丧尸行动缓慢,只需要爆头就能将其杀死。然而在这里,在第三阶段世界,每个人都是进化人,天生强悍的体质,决定了病毒感染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效果。变异后的科克森非常强大,肉搏状态下,苏浩根本不是对手。他的大脑也并非身体的唯一控制中枢,即便被分切成块,身体碎片仍然保持着活力。在低温状态下冷冻,应该只是教廷封存生物样本的必备手段。真正想要毁灭它们,最终手段也许只能是火焰和高温。 进化人丧尸……苏浩觉得自己似乎走进了一个极端恐怖的世界。他不再具有先知先觉的优势,现在的自己,相当于未来时空的普通人。在山洞中,与科克森搏斗的过程,实在给苏浩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他惊骇的发现,在变异怪物面前,自己就是一个被猎杀的对象。虽然反抗,虽然抗拒,科克森总是一次又一次从地上站起来,成为自己在那个时候无法对付的强大敌手。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没有在主世界发现丧尸?反而在空间领域出现了这种怪物? 还有……这里,居然没有飞机? “你好像很不开心?” 戴小楼很是注意着苏浩的表情变化,他的说话语气仍然玩世不恭:“知道吗,我一直对你很担心。” 苏浩把他的思绪从幻想中收了回来,抬起头,问:“担心什么?” “我看过你们的战斗记录。科克森的确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产生了变异。按照官方的说法,那个山顶要塞肯定存在着某种魔鬼诅咒,所有才会出现这种无法解释的现象。不过,我们都很清楚,科克森实际上是被感染了,而且变异后得到了更加强大的力量。如果不使用特殊方法加以对付,他根本就不会死。” 说到这里。戴小楼压低了声音,神情变得颇为古怪:“你知道怎么对付他。是这样吗?” 这句问话带有双重含义。苏浩不知道戴小楼这是故意试探?还是另有目的?他在脑子里把事情前后经过迅速过了一遍,打起精神,以尽可能正常的语气说:“这一切来得很突然,谁也没有想到科克森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制服。当然,那只是表面上看来如此,科克森重新站了起来,我们集中所有人火力才杀死了他。科克森尸体复活的那个时候。每个人都觉得无比惊悚。他的血溅得到处都是,碎肉和骨片在山洞隧道里任何角落都能找到。我朝着他的脑袋开了两枪,你也看到了,直到走进这间屋子以前,科克森仍然还活着。” 戴小楼神秘地笑笑:“那你为什么要烧掉那些尸体?身为小队指挥官,你应该清楚,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带回自己战友的尸体。就在我们来这儿之前,你却烧掉了他们。而且,还是在检疫站刚刚开始建立,对整个区域全面封锁的同一时间。” “为了预防万一。” 苏浩连一秒钟也没有迟疑,直接回答:“我近距离观察过科克森的身体,被子弹烧灼的地方。皮肤和肌肉都没有腐烂的迹象。我推测,这有可能是高温燃烧引发的特殊效果。这个地方有很多反叛军士兵,天知道他们崇拜的对象究竟是什么怪物?我必须尽快改变这种状况。当时的情况很乱,被科克森攻击过的人,除了我们。还有其他的国防军成员。你知道,他们可不像我们植入了基因腺体。对于疾病,还有大部分病毒都没有免疫能力。我不敢冒险,如果更多人因此而死,即便毫无责任的回去,我仍然会做噩梦。我们用火焰喷射器把所有死者烧成了灰烬。如果军团法庭要因此对我进行责罚,我也心甘情愿。至少……那些人,可以活下来。” 戴小楼不断弹着烟灰,抬起脚,踢了踢水泥地面,淡淡地说:“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不会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苏浩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戴小楼没有解释,问:“说说看,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 “你是说与科克森之间最后的那场战斗。” 苏浩回答:“除了残存的小队成员,还有三十七名当时在场共同参与攻击的国防军士兵。除此而外,有六十一名士兵接到救援信号,在稍后的时间进入了山洞隧道。卡拉克夫将军派出了多达连队的增援部队,他们来的比较晚,那个时候山顶检疫站已经完成建设,隧道内外设置了完整了卫生检疫器材。他们没有进入隧道,只是在外面负责警戒工作。” 戴小楼眯缝着双眼:“卡拉克夫?他对这件事情知道多少?” “我什么也没有告诉他。” 苏浩认真地说:“我只是在通讯里声称遇到了危险,需要增援。但具体问题是什么,我从未对卡拉克夫将军提过。” “非常好!你处理的不错。” 戴小楼脸上刚刚显露出来的凝重,顿时变成了轻松。他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对于同一件事情,军团总部与教廷的看法往往存在差异。科克森发狂变异当然是真的,任何人都不会否认。不过你得明白,教廷关注的重点,只是科克森感染上的那些病毒。而我们,必须着重于科克森残杀自己同袍这件事。” “牧师托鲁加尔和另外几名小队成员都记录了完整的战斗过程。我看过那些图像,你表现得非常英勇。你也恪守了一名小队指挥官应尽的职责,即便是在最危险的时候,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战友。你没有使用武器,在受到致死危险的前提下,仍然没有放弃随时可能从悬崖上坠落的科克森。这很好,完全洗清了你身上的嫌疑。然而,这还不仅仅只是我们需要的全部。” 说到这里,戴小楼压低了声音:“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出去。我会跟你统一一个官方的说法。” 苏浩脸上的表情变得颇为怪异:“官方说法?” “军团战士相互之间永远不可能自相残杀。” 戴小楼的表情异常严肃:“对自己人下手的那个时候,科克森的命运就已经被锁定。他是叛逆者。是卑鄙的凶手和罪犯。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更改,即便是他变成一堆烂肉。也必须被打上耻辱的标记。听着:这是一次极为精彩,但是对于主力军团而言,又是极为平常的胜利。因为这是战争,有战争就会有牺牲。所有死去的小队成员都是正常的战斗损失,我们能够承受这样的损失。他们的牺牲并非白白浪费,那些盘踞在山顶要塞的黑暗生物和叛军负隅顽抗到最后,118战斗小队正是在这种狂怒的近乎于自杀式攻击之下,才导致了目前的伤亡。不过。我们最终还是胜利了,敌人无处可逃,国防军消耗了大量资源、时间都没有攻下来的要塞,仅仅几个小时就被我们拿下。这就是军团精锐与国防军之间的区别。这是我们得荣誉,死者的荣誉,那些仰望皇帝光辉新进士兵为之奋斗的荣誉!” 苏浩再次沉默了。 他当然能够理解戴小楼话里的意思。平心而论,这应该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处理方法。战死士兵的功绩可以获得承认。自己也可以因此而获得晋升。只不过,每当想起科克森在军团成员名单上将要被列为“战死者”,而不是将其变异过程讲述出来,苏浩就觉得心里有一团说不出的东西在涌动。 丧尸……这种肮脏可怕的生物不仅仅只是存在于地球。在这里,同样也有,而且诸项能力远远超过它在地球上的同类。 “就按照你说的做吧!官方说法。” 苏浩看了一眼戴小楼:“你最好给我一个书面上的东西。我好把每个细节背诵下来,以免出错。” “会给你的。在这之前,我还有另外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戴小楼的扔掉烟头,注视着地面:“那些进入隧道的国防军士兵必须被清除掉。” 苏浩的目光顿时变得惊愕:“清除?什么意思?” 戴小楼慢慢从烟盒里抽出另一根香烟,漫不经心地说:“他们不会活过这个晚上。说不定。纳什巴尔的净化骑士已经在做着这件事情。我们管这叫做清除,他们叫做净化。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虽然觉得意外,苏浩却没有对这种事情表现出太过抗拒的表情:“所有人都要死吗?他们只是进入山洞,很多人都没有和科克森有过实质性的接触。他们,也许没有被感染。” “但他们都看见了变异之后的科克森,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而且,国防军可不是我们,他们只是普通体质,没有像我们这样强悍的免疫能力。在这个问题上,无论军团总部还是教廷,都不会冒险。” 戴小楼叼着香烟:“你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吧!这是一次军事意外,也是一个秘密。这是为了我们的士气和荣誉着想。事情本质虽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可一旦泄露出去,却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它会打击所有军团战士的士气,相互关心,绝对不会自相残杀之类的规矩会瞬间崩溃。不仅仅是主力军团,甚至还会使得空间领域远征军,也就是卡拉克夫将军麾下的部队人心涣散,让我们拥有赫赫战功的“钢铁勇士”蒙上不可洗刷的耻辱。” 说完这段话,戴小楼沉默了近半分钟,发出一道长长的叹息。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那些无知的人。他们真的很幸福啊!” 苏浩平静地回了一句:“其实,你可以做到和他们一样。” 戴小楼用晶莹的眼瞳注视着他,舔着嘴唇:“也许吧!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机会。” ……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都在按照着戴小楼说过的固定轨迹进行。 “钢铁勇士”军团总部和教廷下发了联合嘉奖令,包括科克森在内,118战术小队所有死难成员均被追认功绩。纳什巴尔高级执事和他的净化骑士部队在DS甲66号空间领域逗留了两个多月,除了对每一处可能存在污染源的位置进行净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对苏浩及其他活下来的小队成员进行洗脑。 按照官方的说法,这是一种心灵净化仪式,能够让抚慰者忘记那些悲伤痛苦的场景,忘记血腥残酷的杀戮过程,从而刺激他们产生出更加强烈旺盛的勇气,以及对于皇帝前所未有的炽热与崇拜。 也许是因为黑色颗粒在其中产生的作用,苏浩并不觉得这种洗脑对自己有什么效果。在仪式过程中,他只是机械的跟从净化骑士念诵《圣典》,就像一年级小学生在老师代理下,对课文逐字逐句的念下去。 苏浩注意到,这种仪式显然对其他小队成员发挥了作用。他们无比虔诚,甚至忘记了科克森的变异。当然,彻底遗忘是不可能的。那只是通过语言和思维上的暗示,使他们觉得科克森是死于敌人的生化武器之下,连带着影响了其他战友。(。) 正文 第六百八七节 领域 苏浩再也没有见过那些进入隧道的国防军士兵。这种事情听起来的确残酷,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纳什巴尔高级执事显然是从戴小楼那里知道了关于苏浩的部分想法。在为期两个月的心灵净化,也就是洗脑仪式结束后,他把苏浩叫到了自己的临时办公室。 他还是那副慈祥和善的模样,热情的邀请苏浩坐下,为来客倒上一杯葡萄酒。轻抿着杯子里颜色红润的液体,纳什巴尔微笑着说:“我得告诉你一些事情。也许,它们可以让你脑子里某些想法变得淡化。” 苏浩是个聪明的家伙:“是关于那些“可能”的感染者?” “不是可能,而是你预料中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纳什巴尔的目光和声音都带有怜悯:“净化骑士并不是外人想象的那么冷酷无情。我们队每一个进入山顶隧道的人都进行了检验。基因腺体移植技术的确是一项完美的结晶,是来自皇帝对我们最珍贵的赏赐。很遗憾,这种幸运无法扩散到每个人身上。” 苏浩已经猜到了事情结果:“那些国防军士兵……他们,都被感染了?” 纳什巴尔执事缓缓点着头:“他们的灵魂和身体都被恶魔诱惑,他们必须被净化,再也无法回到我们的世界。” 苏浩看着手里的酒杯,轻轻地问:“我可以理解来自病毒和细菌的感染变异。药剂师张中原一开始就想竭力说服我,认为这一切事情的祸端。应该是某种瘟疫。可是……” 纳什巴尔执事看着欲言又止的苏浩,友好地笑了笑:“有什么就说吧!你让我感到很放心。你不是那种需要让我产生戒备心理的人。在我面前,你可以畅所欲言。” 话虽如此,苏浩却不可能对刚刚认识没多久的纳什巴尔交心。何况,对方还是一名高级神职人员。 “我们都听到了科克森在那个时候的说话。” 苏浩酝酿了一下字句,说:“在广播里,在通讯频道,似乎有一股力量控制着这个地方。鬼魂,请原谅我使用这个词。我觉得它用在这里很合适。不仅仅只是病毒,它也同时控制了科克森。” “我就知道净化仪式不会对你产生效果。但这不重要,因为你不是那种不知轻重,会乱说话的家伙。” 纳什巴尔笑了:“心灵仪式只能对思维力量一般的普通人起作用。你的自我抑制能力非常强大,这也是我没有对你使用心灵压力的原因之一。否则,你也不会坐在这儿,而是被审判庭的人带走。接受更加严厉的讯问。” 苏浩没有从纳什巴尔身上感觉到恶意,也就变得愈发大胆:“您刚才说原因之一?难道,还有什么别的?” “当然!” 教廷执事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别忘了,托鲁加尔本身就是神职人员。如果没有莫迪利尼亚主教之前对你的肯定和赞誉,你现在不可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不等苏浩回答。纳什巴尔已经继续道:“我可没有故意恐吓你的意思。事实上,我和你之间的这次谈话,也是对你身份与实力的认可。” 苏浩微微皱起眉头:“身份和实力?” “你所在的主力军团总部今天上午发来特别通讯,你因为在DS甲66号空间领域的战斗功绩,被晋升为军团少校。详细的嘉奖内容。必须等到你返回主世界才能宣布。我之所以现在把你叫来,是因为你已经达到了知晓部分秘密的等级。” 纳什巴尔执事的话。让苏浩联想起戴小楼也曾经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苏浩的表情依然显得困惑:“尊敬的执事阁下,您所说的秘密,是不是与科克森身上的变异有关?” 纳什巴尔仍在微笑:“我会告诉你那天在山洞隧道里看到的究竟是什么。那是一个秘密,但只是对普通民众和下层士兵而言。只要越过了军团少校这个阶层,并且得到教廷和军团总部的双重许可,任何人能够了解它。因为在普通民众看来,这个秘密不算重要,无法对他们的日常生活造成影响。可是对于我们就截然不同。苏少校,你的情绪实在太紧张了,我希望这个秘密可以安抚你的情绪。但前提是,你必须保证,以最严格的方式保守它。” 苏浩从座位上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异常认真地点点头:“我可以,我会严守这个秘密。” 纳什巴尔摆了摆手,示意苏浩坐下。他抿了一口葡萄酒,慢慢地说:“一切事情的源头,都在于一个帝国编号为“0X1”的空间领域。” 苏浩脸上满是惊讶:“空间领域,不是主世界?” “是的,空间领域,一个非常特殊的空间领域。” 纳什巴尔继续以深沉的语调说着:“那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地方,与任何已经探测过的空间领域都不相同。那里拥有强大的力量,以及狂暴汹涌的能量。那里有生物,外形与人类相似,却有着明显的差异。根据帝国研究部门的绝密数据,那些生物拥有人类基因,很可能是走入进化歧途的变种。它们拥有极高的智慧,却没有演化出对应程度的文明。它们……” “等等!” 苏浩打断了纳什巴尔的话:“拥有极高的智慧,却没有演化出对应程度的文明?这话是什么意思?” 教廷执事笑了:“人类与动物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能够制造工具。用一把斧头劈砍树木,再用树木搭建房屋,然后在这个基础上不断发展处更加巧妙的建筑工程,这就是文明。那个空间领域里的生物智慧不亚于我们。甚至拥有超乎想象的意识交流方式。但它们没有文明发展的迹象,相互撕杀而食。以同类基础不断繁衍。那简直就是世界上最肮脏的造物,如果真的存在恶魔,那么毫无疑问,只能是它们。” 苏浩有些明白了纳什巴尔想要表达的意图:“您的意思是,科克森的变化,来自于0X1号空间领域里的那些智慧生物?可是,这与科克森身上的变异有什么关系?还有那个在通讯频道里出现的声音。难道说,那些生物拥有突破空间领域障碍的异能。直接抵达这个世界?” 纳什巴尔执事没有直接对苏浩的问题予以解释。他举高酒杯,对着光线来源的方向,仔细欣赏着酒液的颜色:“苏少校,你了解空间领域的全部吗?” 苏浩摇摇头,坦言:“不,我对空间领域知道的不多。” “我对它的了解也很肤浅。” 纳什巴尔显得非常诚恳:“无论是谁,即便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也无法了解空间领域的全貌。我不得不痛苦的承认这一点,但这是事实。我们是在基于这个事实基础上来展开讨论的。对于我们得帝国,空间领域的确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工具。没错,工具。它使我们拥有几乎无限的资源,使我们可以从不同的空间领域获取需要的物质。矿石、粮食、水、药物……不夸张的说,没有了空间领域。人类帝国将分崩离析。因为主世界的各种资源产出,根本无法养活那么多人,无法维持各个军团、庞大的国防军,以及整个教廷的正常运转。我们不停的开发空间领域,同时也在不断发现一个个新的空间领域。我们运用它。使用它,却没有掌握完全将其控制的力量。” 苏浩再次打断了教廷执事的话:“无法控制?” “我知道你拥有一个独立的私人空间。” 纳什巴尔解释道:“你看过帝国公布的已探明空间表格吗?除了被注明拥有者的空间。其余所有陌生空间都是以黑色作为标注。这意味着那些空间要么没有开发价值,要么充满了乱流能量,无法进入。空间转换器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是皇帝给予我们的恩赐。我们依靠空间转换器开疆拓土,黑暗世界也是如此。一个个空间领域养活了我们,还有黑暗世界,供养着我们相互撕咬,拼死争斗。如果把空间领域看做是一头野兽,那么它真的很危险。它容忍着我们得存在,以极大的耐心忍受着资源剥夺。但谁也不知道这种耐心能够持续多久?它也许会在某个时候突然崩溃,也许会一直这样存在下去。” 看着苏浩如有所思的表情,纳什巴尔微微笑了起来:“耐心点儿,我就要讲到关于科克森的变化。在空间内部,有一种古老的力量,既不善良,也不邪恶。但它对于我们,是不可或缺的。我们自己也无法判定,只能在使用它的时候,自己承担风险。” 苏浩说:“您指的力量,难道就是空间内部的种种资源?” “没有什么东西会凭空出现,资源也是如此。” 纳什巴尔表情变得认真起来:“煤和石油都是古老资源的一部分。它们需要经历漫长的时间,才可以从植物形态转换成为我们需要的能量形式。主世界是稳定的,但是和世界上所有事物一样,这种稳定也是相对的。主世界之所以存在,必须得到来自其它空间领域的能量支持。请注意,并不是资源,而是能量。这是一种互为依托的共生关系。就像苔藓必须在潮湿的环境里才能存活,绞杀蔓藤必须依附在树干上才能生长,我们是我们,他们是他们,但两者之间缺一不可,就是这样。” 苏浩起初并不明白纳什巴尔为什么要偏转话题,从资源变成了能量?他很快反应过来,眼睛里也出现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主世界其实并不缺乏资源。正如我刚才说过的,这种“资源富足”,其实也是相对的。” 教廷执事的目光越过苏浩的肩膀,落在他身后的窗户上,仿佛是想要透过窗帘,看到外面的景色:“如果把世界本身看做是主人,人类和其它生物看作是寄生虫。那么我们和黑暗生物其实都属于资源掠夺者。不断增长的人口数量,始终是任何执政体都无法摆脱的最大难题。帝国与黑暗世界之间的战争停停打打。每次大战都有多达上亿的平民死去。有我们人类,也有卑鄙肮脏的黑暗生物。我们和它们都意识到,单凭主世界的资源,根本无法维持两个庞大族群的共存。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大对空间领域的探索,从而找到更多的资源获取途径。” 苏浩问:“我有一个问题,帝国现在究竟拥有多少个空间领域?” 纳什巴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帝国民政总部公布出来的那些空间坐标,其实只是已经被发现领域当中的一部分。这是一种古老的障眼法把戏。为的,只是用于对付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眼红,是一种病。贪婪,是一种极其不道德罪恶。为了争夺空间领域的拥有权,阴谋和仇杀每天都在上演。帝国警察之所以存在,正是为了对付那些一门心思想要从别人手里攥夺利益的家伙。商业竞争当然是正常的,可如果动用非正常手段。从背后捅刀子,就算符合法律依据,表面上找不到任何予以惩处的证据,仍然也是一种无法被皇帝赦免的罪恶。我们并不惧怕杀人,这种净化有助于整个帝国社会环境的改变。就像一锅沸腾的浓汤,撇去表面上的罪恶浮渣。你才能看到颜色清亮的真实。然而,实际的清理过程远远超出你的想象,为了缩减不必要的麻烦,很多真实有用的空间领域坐标,永远不会被公布。在我们这边如此。黑暗世界也一样。” 苏浩想了想,问:“如果有人偶然进入了这些未被公布的空间领域。该怎么办?” “那么他就必须为自己的愚蠢举动付出代价。” 纳什巴尔淡淡地说:“空间领域的探索活动,与买彩票中奖很是相似。如果找到一个有着巨大商业价值的空间,你可以凭此成为巨富。不过,风险和利益对等,这也是彩票并不具备的额外因素。比如一些产出重要矿石的空间领域,历来都属于各个主力军团,或者是教廷直辖。为了封闭消息来源,所有进入者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当场格杀,军团总部也会派出专人,对涉事者持有的空间转换器予以销毁。总之,无论进入者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在这种事情上都有丝毫申辩的机会。” 苏浩对这种解释感到略有意外:“如果是黑暗世界意外进入这些空间领域呢?” 教廷执事的神情变得冷漠而刻板:“那就不再是什么争执,而是激烈残酷的战斗,甚至有可能引发全面战争。我们必须抹掉那个坐标记录,让它们难以在接下来的搜索行动中找到准确的空间位置。” 苏浩慢慢搓着双手:“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进入黑暗世界?” “是的。” 纳什巴尔灰白色的眉毛微微颤抖了几下,说:“黑暗世界对我们的防范非常严格,即便是主力军团出击,仍然可能遭遇到大规模的黑暗军队直面迎击。很少有人能够在这种场合上活着回来,几乎每次这样的任务都是必死。我们和黑暗生物都是这样,两种执着执拗,丝毫不懂得变通的金属脑袋。我们利用这样的空间领域设下陷阱,它们又何尝不是如此?你杀过来,我打过去,谁也不知道战争究竟什么时候结束。” 他的话语当中带有淡淡的悲怆,应该是联想到某些惨痛的记忆。苏浩静静地看着这个身穿净化骑士战甲的老人,发现上次见面应该是光线的缘故,他的头发颜色比想象中更白,脸上的皱纹也很深,如同刀子在皮肤表面用力刻画的结果。 “每一个被探索过的空间领域,都有可能成为人类与黑暗生物之间的战场。我们一直在警惕着它们,它们也在空间领域内部大肆修建堡垒,全面武装。然而,战争仍然要在主世界才能分出胜负,无论占领了多少个空间领域,拥有多少资源,都只是在庞大的战争后勤供应表上具体数字的变化。当空间领域数量增加到绝对程度,足以对黑暗世界形成碾压效果的时候,主世界战场的胜负结果就可以预见。说得简单透彻些,就是我们拥有源源不断的后勤补给,而它们却变得资源匮乏。” 苏浩忍不住插嘴:“我们能够占据全面优势吗?” “这是我们每个人都希望看到的结果。可是,目前还没有。” 纳什巴尔慢慢喝光了杯子里最后的葡萄酒:“黑暗生物可不是没脑子的傻瓜,它们的很多想法都跟我们差不多。我们能够想到的方面,它们同样也会关注。知道主世界为什么长久以来都保持着相对的平静吗?那正是因为太多空间领域发生了争斗,牵制着我们和它们的太多兵力。尽管双方都很清楚主世界和空间领域之间的区别,但谁也不愿意放弃,结果就是源源不断的增兵。”(。) 正文 第六百八八节 真实 “我们在战争中一直占据上风。这种优势当然没有想象中那么明显,黑暗生物之所以强大,正是因为它们极其可怕的繁殖能力。它们虽然落后而野蛮,却也导致了它们在战斗中比人类战士更加凶狠,悍不畏死。我们一直觉得,这是一个很难用自然现象和其它科学理论来解释的问题。我解剖过很多战场上俘获的黑暗生物,它们的身体内部已经产生出全新的额外器官,尤其是大脑,变异情况远远超乎想象。” “变异?” 这个词立刻引起了苏浩的关注,也本能的勾起了他的联想:“就像发生在科克森身上的那样?” “不完全是,有些甚至比科克森还要严重得多。” 说这话的时候,纳什巴尔脸上透出浓浓的忧虑:“对于这些,黑暗生物与我们的见解完全相同。它们对那些变异者同样用幽灵、恶魔之类的字词予以称呼。黑暗生物同样厌憎这些变异者,认为它们背弃了黑暗之神,单纯只追求更加强大的力量,却摒弃了黑暗世界必须谨守的规则。我们的潜伏者传回了一些图像记录,显示了黑暗生物对那些被感染同类的处置过程。它们的手段比我们更加残忍,甚至用“挫骨扬灰”来形容也绝不过分。张中原药剂师在这方面的理解,倒是与黑暗世界有异曲同工之妙。它们也认为这是一种瘟疫,一种能够影响到心智,把感染者变成恶魔操控者的可怕病毒。” 苏浩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并不是因为胆怯。而是内心深处一些想要被永远尘封的记忆,又被纳什巴尔的话再次唤醒。他隐约觉得纳什巴尔肯定知道些什么。却无法开口问个究竟。毕竟,苏浩身上也有很多秘密,而且,还是绝对不能公开,不能被外人知晓的那种。 “可以确定,空间领域内部存在着一种极其残忍,具有高超智慧的神秘物种。” 纳什巴尔很快恢复了常态,以神职人员特有的严肃口吻说:“证据来源就是0X1号空间领域。它们崇拜着某种邪恶的偶像。用黑暗世界的话来说。就是崇拜邪神。当然,这种说法在人类帝国绝对不能容忍。我们唯一的神灵就是皇帝。空间领域内部的邪神也许只有一个,或者很多。它们在幕后操纵着一切,它们意味着超自然的存在。这些邪恶力量可以超越科学和真理,动摇我们的灵魂,并且折磨我们得心智。你不是想要知道科克森嘴里说出那些话的真正含义吗?那就是一种巫术,一种可怕的黑暗魔法。以及显而易见的邪恶。” “你告诉过我,在山顶要塞战斗尚未开始以前,你就从通讯频道里听到过那种如同耳语般的低鸣。这不奇怪,声音也是一种能量存在的方式。古老的磁带式录放机,就是这种能量存在的代表。DS甲66号空间拥有庞大的磁铁矿场,尤其是山顶要塞周围。还分布着多达六条不同走向的金属矿脉。它们共同对这一区域造成影响,特殊的地点,特定的位置,再加上寒冷多变的气候,这一切都使得那段声音能够在固定区域内部形成回流。从而干扰电波,让电子仪器使用者误以为是魔鬼在耳边低语。我和卡拉克夫将军就此交流过。D39集团军很多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士兵们把那个声音称之为“妖男的谎言”,或者“鬼话”。但就实际来说,都是一样的。” “在《圣典》当中,幽灵、恶魔、超自然、邪恶巫术……所有这些词语都被斥为异端。帝国民政总部甚至提出,要把这些词语从人类字典里剔除,永远摒弃。因为我们不喜欢它们所拥有的内涵。但是说到底,它们只是一个词语,一个称谓,一种以特殊意义存在的音节。你在山顶要塞里看到的,发生在科克森身上的变化,嗯……我姑且把它称之为“幽灵”,或者“恶魔”也行。但我得特别注明,这只是一种词语。使用这些词语并不代表我们否认人类所看到关于空间领域的真实一面。我们只承认生物,承认智慧生命是有机体。“恶魔”可能是一种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存在,甚至存在历史远比人类更加悠久的生物。它们占据了空间领域,却无法进入主世界。它们就一直这样繁衍滋长着,直到我们发明了这些词语,并且用这些词语去慨括它们。” 苏浩忽然感觉自己的整体逻辑有些混乱,就连思路也不再延续以往的规矩。无论地球还是红龙世界,星球的外面就是宇宙。可是在这里,在第三阶段世界,主世界的外面,却是大大小小无法计数的空间领域。 是的,只有用“无法计数”这个词,才能够对应空间领域的数量。这一点,苏浩从以往吞噬过的人类肌肉与黑暗生物身上都得到了验证。朋友可能会欺骗你,敌人也有可能会欺骗你,但它们绝对不会,也不可能联手对你进行欺骗。尤其是在互相之间不知道问题的前提下,答案绝对是真实的。 “为什么我们要创造新的词汇来形容对于“恶魔”的恐惧呢?尤其是在我们已经有了一堆更加适合,更加贴近于真实词语的时候。” 纳什巴尔执事换上了一副威严且极度认真的表情:“对于主世界,空间领域相当于另外一个世界。虽然它们通常很狭窄,体积很小。在帝国官方一些古老的文件记载当中,曾经对空间生物使用过“异种人类”,或者“空间变种”之类的名词。这其实很贴切,它们身上虽然有着和我们相同的基因,却非常污秽,而且存在着不可逆转的种种恶习。实际上,空间领域里的那些生物,也可以被称之为“非人怪物”。只不过。它们并不是我们所熟知的那种生命形式,此类称呼也过于拗口。” “不是我们熟知的生命形式?” 苏浩脱口问道:“那是什么呢?” “它们不是有机生物。正确的说法。是一种拥有独立思维的特殊能量体。” 纳什巴尔轻轻地说:“它们同样也面临着与人类和黑暗生物一样的危机。它们也需要资源。虽然我们目前仍不清楚,资源对于它们的生活影响究竟有多大?但你得明白,它们和黑暗生物一样,都是帝国的敌人,威胁和力量甚至超过了黑暗世界。它们用我们称之为“巫术”或者“超自然”的方式,来影响着我们的世界。这就是科克森之所以产生变异的真正原因。感染只是外表,科克森在山顶要塞搜索残敌的时候,被潜在的恶魔能量影响。造成心智缺失,导致他一步步偏离了皇帝的信仰,在恶魔的诱惑下,主动走进了某个水池,直接触摸到感染源,从而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直接触摸感染源?” 苏浩感觉背脊上猛然蹿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可怕凉意,忍不住喊叫起来:“直接触摸感染源?您是说。科克森他自己放开防御,让那些病毒进入体内?” “如果不是来自恶魔的诱惑,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纳什巴尔执事正视着苏浩:“别忘了,主力军团和净化骑士可不是国防军。我们每个人身体里,都拥有一颗基因腺体。最初的腺体来源于皇帝本人,这是他给予我们最珍贵的礼物。他对我们每个人都进行过祝福。我们拥有强大的生物防护能力,只有极少数毒性强大的物质,才能对我们造成威胁。我仔细检查过科克森,那种病毒根本无法突破军团战士的皮肤表层,只能通过血液方式造成感染。我可以想象出这样一幅画面:科克森找到了那个水池。然后用刀子隔开自己的身体,把带血的伤口浸没在水面以下。然后。你找到了他,你察觉到科克森身上不正常的变化,他开枪射杀了自己的战友。再然后……科克森彻底变成了怪物,永远堕落于黑暗之中。” “让我们重新来看看我们所避讳的那些称谓吧!恶魔、幽灵、附体者、变异人……在帝国内域,这些词语被严禁提及。因为这本身就是一种罪恶。邪恶的东西无处不在,空间领域的生物无法突破障碍穿越出来,只能以能量方式对普通人进行引导。它们能够感知主世界的种种变化,从而根据事物发展规律,引诱人们的潜意识,从欲望方面进行诱导。即便是我们,神职人员,在提及这些词语的时候,也必须时刻牢记:在空间领域的黑暗角落里,其实并没看有什么邪神或者恶魔。那只是夸张而无知的说法。是毫无意义的代称。它们只是一种对我们抱有强烈敌意的非人生物,仅此而已。我们不得不佩服皇帝陛下的先见之明,主力军团和净化骑士之所以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要对抗和粉碎皇帝的敌人,以及这些潜在的空间生物。尽管它们展现出来的力量令我们感到惊异,但也只是因为它们的生命形式与其它敌人完全不同。它们也许无法被刀剑杀死,我们却能够以顽强坚决的意志,像钉子一样,把它们牢牢钉死,然后粉碎。” 一阵强烈的风从屋子外面刮过,传来令人心悸的“呜呜”声。 苏浩感觉有很多不同的场景在自己眼前来回晃荡。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可他没办法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意思。身体里的黑色颗粒在这个时候开始涌动,仿佛平静的水面上突然出现了一群群密集的蝌蚪。它们朝着一个方向游动,苏浩却无法从这种行为当中察觉任何实际意义。 纳什巴尔执事的解释很清楚,苏浩却只明白了三件事。 第一:黑暗世界与人类世界是不可化解的仇敌。 第二:空间领域内部存在着一种对人类极度仇恨的能量生物,它们同样也是黑暗世界的敌人。 第三:发生在科克森身上的变化,在之间就已经发生过。他并非第一位受害者,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看到科克森被占据。然后腐烂,再然后就变成了失去理智的怪物。” 苏浩抬起头。用探寻的目光注视着教廷执事:“任何人都会被它们诱惑,并且占据吗?我们的信仰,我们的免疫能力,在这些可怕的侵袭面前,无法产生任何作用吗?” “呵呵!科克森的事情吓到你了吗?” 纳什巴尔执事笑道:“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总会让人觉得难以接受。这不奇怪,所谓理想和现实之间存在着差距,就是这个道理。我们必须严守这个秘密。即便是在黑暗世界,持有保密意见的高等黑暗生物同样数量众多。黑暗议会甚至将这一规则写入秘典,对每一个涉密者形成告诫。据我所知,在历史上,就有两名黑暗公爵为了追求更加强大的力量,主动与空间生物进行联络,接受它们的引诱。这些黑暗公爵最后被议会处以极刑。甚至就连尸骨也无法进入黑暗寝陵,而是直接烧成灰烬,扔进了灰色地带的沼泽深处。” “主动与空间生物联络?” 苏浩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兴趣:“我在山顶要塞里看到了很多邪恶崇拜物件,有形状奇怪的玩偶,也有用作仪式的骨头,还有蜡烛……嗯!我想起来了。那些蜡烛似乎并非蜡质,而是一种不正常的物质构成。” “你说的是这个吗?” 纳什巴尔站起来,走到桌子旁边,拉开抽屉,取出一段灰色的蜡烛。顺着桌子“骨碌碌”滚到了苏浩面前。它的顶端带有燃烧过的痕迹,表面呈灰色。只有不到十厘米的长度。 苏浩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点点头:“就是这个。” “这的确不是真正的蜡烛,而是人类脂肪熬制而成的邪恶仪式媒介。” 看到那段“蜡烛”的时候,纳什巴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空间领域距离主世界可能很近,也可能很远。很多人都能制造空间转换器,可是究其原理,只有发明者,也就是皇帝陛下本人才真正明白。那些异种生物对于能量的运用比我们更加高级,理论上来说,只要它们喜欢,就可以对任何人进行诱惑。” 苏浩问:“没有任何限制?” “当然有。否则,也就不会出现这些邪恶的仪式物质,以及特殊媒介。” 纳什巴尔继续道:“只有在距离很近的情况下,异种生物的诱惑才能发挥作用。教廷内部的研究显示,恶魔诱惑可以由这些生物主动从空间领域内部发出,也可以通过污染者以仪式进行联络,从而在主世界和不同空间领域之间建立通道。它们被从中拉过来,悄悄隐藏,或者主动现身,以邪神的名义,成为空间野蛮原住民的崇拜偶像。” 苏浩想起了第一次在国防军指挥部见到卡拉克夫将军的时候,曾经听他提起过:DS甲66号空间原住民的信仰非常奇特,是一个古怪的木头玩偶。 “能量生物在原始空间领域的时候,并没有实际形体。人们从来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实体,它们也被迫放弃原有的能量存在方式,依附在某个实物,比如人类,或者黑暗生物身上。” 纳什巴尔执事不断为苏浩解惑:“普通人往往崇拜比自己强大的东西,对于陌生形体的外来物种,也经常是恐惧大于理解。它们能够看透思维,知道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惧怕什么,然后针对你的需要和恐惧,对附体的物种外观进行修改。空间领域内的原住民如果生殖信仰,它们的外形就偏重于这方面。如果是古老原始的崇拜物,附体物种就会生长出尖锐巨大的角,或者与传说相符的魁梧身体。做到这一点,对它们来说并不困难。只需要改变附体者的基因,加大对某种营养物质的摄取就行。帝国研究院以前就做过类似的实验,他们对母牛的基因进行修改,让那头可怜的家伙不再吃草料,反而对肉类产生了兴趣。母牛开始变得像狮子一样,对自己的同类张嘴乱啃。它长出了獠牙,蹄足变成了利爪,甚至强迫其它公牛与自己交配。当这一过程结束后,当即吃掉了自己的丈夫。那头母牛最终变成了怪物,拥有三对角,还吃掉了它自己分娩产下的幼体。” 教廷执事的这番话,使苏浩连连点头。基因改变本身就意味着物种变化。如果仅仅只是实验,危险可以控制在某个范围。可如果被释放出来,成为空间生物对其他智慧生命的诱惑资本,事情也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就像可怜的科克森,也许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主动感染,然后变异。 “别再为科克森的事情自责。那不是你的错。” 纳什巴尔看出了苏浩内心的部分想法,劝慰道:“这是一个意外,也是空间生物一次嚣张的胜利。那些叛军在山顶要塞里执行邪恶仪式,黑暗生物也牵涉其中。事实上,我们这次的敌人,并不是黑暗生物。它们同样也被诱惑力,卡拉克夫将军却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科克森为此付出了代价,我们也因此损失惨重。”(。) 正文 第六百八九节 换取 “别再为科克森的事情自责。那不是你的错。” 纳什巴尔看出了苏浩内心的部分想法,劝慰道:“这是一个意外,也是空间生物一次嚣张的胜利。那些叛军在山顶要塞里执行邪恶仪式,黑暗生物也牵涉其中。事实上,我们这次的敌人,并不是黑暗生物。它们同样也被诱惑力,卡拉克夫将军却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科克森为此付出了代价,我们也因此损失惨重。” 苏浩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被感染者一定是科克森?我记得,当时在山顶要塞里搜索的战士很多,也有不少国防军战士。科克森虽然是新兵,却是一个意志坚决的战士。诱惑他,显然要比诱惑其他人更加困难。如果换了我是那些空间恶魔,肯定不会选择一个失败几率较大的目标。” 教廷执事不以为意的笑了:“你了解科克森吗?” 苏浩顿时变得哑然。118战术小队是一个新兵部队。接受任命之前,苏浩从未见过任何一位手下,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什么了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欲望,财富、女人、地位……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值得我们花费精力去争取得到的东西。科克森也不例外。我和你一样,都是第一次接触到他,但科克森的欲望范围终究不会脱离固有范围。他也许拥有比其他人更多的优秀品格,善良、正直、勇敢、为人公平……可不管怎么样,科克森毕竟是一个凡人。不可能拥有媲美于皇帝陛下的种种特质。他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是属于他自己的秘密。空间生物很善于发掘人类潜意识当中的欲望。它们知道你需要什么,这就是谁也无法抵挡的诱饵。” 纳什巴尔叹了口气,说:“科克森是我处理过的第五十五个被感染者。我可以从他身上感觉到愤怒。因为我们,因为被诱惑的来源,也因为之前、现在,乃至以后可能出现的种种负面情况。空间生物会全面引发他脑子里的恐惧和怒火,使他更加容易成为自己的猎物。苏少校,你在山顶要塞里找到的那些仪式物件。表明这里与空间领域存在着某种裂隙。空间生物也许只是意志穿越过来,也可能是本体能量已经出现在这里。它们的动作,比我们想象中药快得多,已经诱惑了一大群人,也就是那些被你们杀死的黑暗生物和叛军。” “按照我的猜想,那些反叛者应该察觉到了空间生物的强大,他们原本是希望借助这种力量。把你们全部消灭。但是你和你手下的队员们都是军团精锐,拥有远远超出他们想象的决心和意志。尤其是在激烈战斗的情况下,来自空间生物的诱惑,仅仅变成了在你们耳边回响的声音,无法产生实际性的作用。最后,它短暂的寄付在了科克森身上。那是一个非常凑巧的机会。他正好走到了水池附近,在无法分辨现实与虚幻的情况下,主动被感染。” 说着,纳什巴尔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苏浩:“你把这件事情处理得很不错。否则。事态一旦扩散,会造成比现在严重得多的后果。” 尽管纳什巴尔最后的结束语说得异常坚决。苏浩仍然感觉其中肯定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部分。他盯着教廷执事那张宽厚和善的面孔,问:“阁下,您对这一切都确定吗?” 纳什巴尔再次微笑起来。苏浩忽然觉得教廷执事的笑容非常温暖,一股热流顿时在他的身体四肢里流动开来。 “正常情况下,一个净化骑士小队从接到信息到动身出发,至少需要两天时间。并非我们刻意拖沓,而是对付空间生物,也就是恶魔的难度,远远超过来自黑暗世界的敌人。我说过,它们不是有机体,无法被刀剑之类的武器以常规形式灭杀。而不同能量形式之间,必须以相互中和的办法才能处理。你也看到了,科克森已经变成了感染源,一旦扩散,很可能所有人都会变成他那个样子。准备工作永远都必不可少,我们必须针对不同情况,带上不同的应对装备。我们是战士,也是神职人员,还必须是医生、清洁者,以及各种不同状态下的拯救人员。” “空间生物的攻击可能在任何时候发生。为此,教廷和审判庭联合设置了一个完整的监控体系。就在你们抵达DS甲66号空间领域不久,我们已经监测到这个地区的亚空间表层上,被短暂的撕开了一个裂口。这个地区的叛军和黑暗生物可能正在那个时候举行邪恶仪式,用他们称之为“魔法”的方式,释放了一部分邪恶力量,把它动作对抗你们的武器。所以我们来了,而且非常迅速。” 苏浩注视着纳什巴尔的双眼:“为什么我们对空间领域知道的如此之少?我们应该加大对它们的探测力量。” “这很困难。” 纳什巴尔回答到:“正如我之间所说的:人类帝国建立在主世界,黑暗生物在这里与我们共存。空间领域极有可能就是支撑主世界存在的基础。我们不得不时时刻刻使用着空间领域,虽然获取资源很重要,但大部分人对它的危险知之甚少。对于空间领域的研究,我们与黑暗世界差不多都在同一个层次。我不知道你对主世界战争史有没有过系统的研究,从上一次大战结束后,我们与黑暗生物之间就形成一种相对平稳的默契。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帝国高层与黑暗议会有过接触,我们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我相信黑暗世界对这种状况也同样觉得疑惑。但不管怎样,这都是双方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苏浩问:“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吗?” 纳什巴尔显然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过了很久,才慢慢地说:“我不知道。一切。都必须服从于皇帝的意志。” …… DS甲66号空间领域军事基地,空间转换器出发站点。 118小队的残存战士们沉默着。沿着规定通道,步行回到了自己的兵营里。他们刚刚参加完此次战斗所有死难者的圣洁祈祷仪式。在这个过程中,除了盔甲碰撞的叮当声和脚步声,没有一个人说话。 战士们抬着一具具装有死难者的棺材,里面躺着他们被军团旗帜覆盖着的遗体。走进军团特设兵营的时候,纳什巴尔执事敲响了电子祈祷钟,所有人都摘下自己的头盔,并且在胸前默默划着特殊宗教徽记。 那是一种类似于地球上天主教在身体前面虚划十字的做法。只是图形和手势更加复杂。 苏浩在去武器配置室的路上徘徊了几分钟,最终还是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他手上扛着科克森左肩的板甲,上面可以看到争斗时候留下的种种划痕。走进房间,苏浩打算把手里这件可怕纪念品扔到某个角落里的时候,他骤然停住动作。 房间里并不是他独自一个人。 戴小楼伫立在窗户旁边的阴影里,默默吸着烟。 “你在这儿干什么?” 苏浩一边说,一边把手里那件破损的肩甲放下:“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走进了女换衣间。别告诉我你有喜欢偷窥别人裸体的嗜好。如果真正需要的话,我可以找个人过来满足你的变态需求。当然,前提是你自己付钱。” “最好改改你这种恶毒的说话习惯。否则,没有哪个女人会真正喜欢上你。” 戴小楼无视了苏浩的讥讽,走过来,站在苏浩对面。满不在乎地说:“你的嘉奖内容下来了,想不想看看?” 苏浩摘下自己破碎的头盔,挂在衣架上,问:“怎么,除了军衔晋升。还有额外的奖励吗?” 戴小楼看了一眼被苏浩扔在地上的科克森肩甲,说:“军衔晋升并不完全是因为你自己的功劳。事实上。这次你是借助了科克森的力量,是他帮助了你。” 苏浩停止了卸下自己盔甲的动作,疑惑地问:“科克森的帮助?什么意思?” “我对纳什巴尔告诉你的那些事情毫无兴趣。我只是就事论事。科克森感染了一种变异病毒,教廷有过这种病毒的样本,却是在很久以前得到,而且那份样本已经出现了机能衰竭现象。他们这次获得了全新的样本,帝国研究部也因此得到了一些分润。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个非常幸运的家伙,他们又给你颁发了五千点帝国贡献度。连同战功,以及战后的缴获和发现,杂七杂八就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军团少校军衔。这种事情就连我也觉得嫉妒。如果你的幸运用在了对付女人方面,简直就是无往不利。如果你真这么做了,我敢打赌,你肯定会被不计其数的吃醋男人和失恋者活活砍死。” 戴小楼的调侃没有像往常那样对苏浩产生效果。自从离开纳什巴尔执事的房间,苏浩的心情一直觉得沉重。他实在没有兴趣开玩笑,并不觉得轻松。 “我为你争取到了一份不错的差事。” 戴小楼察觉到了这一点,立刻转换话题:“凡事都有两方面。先说说不好的:军团少校是一个很高的职位,它意味着你可以成为一名团队队长。注意,不是一个战术小队,而是规模和人数都远远超过的团队。它的级别比连队更高,但是,也更加危险。” 苏浩对此多少有些了解:“你的意思是,我必须以团队指挥官的身份前往战场?” “这是最常见的情况,也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战场是获取战功的最佳来源,只要足够勇敢,你可以从那里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这就是你说得不利方面?我怎么觉得像是胆小鬼为怯懦行为的自我辩护?好吧!说说你觉得好的那方面来听听。” 戴小楼笑嘻嘻地回答:“每一个通过战斗夺取的地区,都需要以占领方式进行巩固。这种事情通常是交给国防军负责。他们战斗力贫弱,也拥有足够数量的机动部队。呵呵!就像巴达姆的441步兵师。木叶镇,就是他必须负责的防区。” 苏浩卸下身上的盔甲。活动了一下肩膀上的肌肉,认真地问:“怎么,你想让我取代巴达姆的位置?” “那怎么可能?” 戴小楼矢口否认:“我们与国防军不是一个系统,虽然巴达姆是准将,但他的地位和权力远远不上你这个军团少校。这绝对不是开玩笑,你最好趁早打消这种该死的念头。” 苏浩点点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没有告诉我,好的方面是什么?” “斯坦贝加技术中将已经对你上缴的锆石完成了最后的审验程序。在帝国研究院共同下发的资源文件上。所有人都认可这是一种从未发现过的全新物质,并且一致同意,将你现在上缴的锆石提升一个资源等级,也就是紫色丙级。” “继续说下去。” “只有极为重要的资源产地,才有资格被列为紫色。呵呵!H丙993这个空间坐标已经记入了帝国核心资源产地列表。按照规定,此类空间领域,以及与之连通的主世界进出点。都必须由军团主力负责监管。恭喜你,木叶镇地区现在由你全权负责。下一步,军团总部会给予你全力帮助。” “能不能说得具体一些?” “木叶镇会变成一个战争堡垒,一个坚固而强大的前沿哨站。美杜莎主战坦克、毁灭者坦克歼击车,甚至包括“风暴之刃”那种超强装甲兵器,以及“泰坦”战斗机甲。都可以为你进行配置。这意味着你可以得到来自军团总部的任何形式支援。财力、物质、人员、机械、技术等等……你再不用为了什么见鬼的觊觎者而担忧,你最大的敌人,就是黑暗生物。” 这简直就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把苏浩砸得晕晕乎乎。不过,他并没有丧失必要里理智和清醒。思考了几秒钟,他问:“我需要为此付出些什么?” “我必须补充一点。这是一道双向选择题。” 戴小楼认真地说:“想要得到我之前说过的那些,你必须交出开采份额相当于百分之九十的锆石。剩余的百分之十虽然归属你个人所有,但你无权在帝国市场上出售它们,只能把矿石处理权上交给“钢铁勇士”军团总部。当然,我们开出来的价格会很公道,你也可以凭借这一点,从军团内部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比如?” “你可以得到更多的军事自由职权,以及地区性战斗的主导权力。简而言之,你可以自由任命所在团队的仆从军首领,以及成员数量。” 苏浩问:“那么木叶镇呢?它仍然还是属于我?还是属于军团?” 戴小楼气定神闲的回答:“名义上属于“钢铁勇士”军团,实际上属于你个人。” 苏浩皱起眉头:“我看不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名义归属于军团,是一种对外有效的威慑力量。你在木叶镇的原有个人私产份额不变,仍然还是百分之五十。军团会根据你的实际情况和需求,派出战斗人员驻守。别忘了,你现在的军衔是军团少校,你可以在紧急情况下调用任何一支邻近部队。比如441步兵师,巴达姆如果拒绝服从指令,你可以把他枪毙,而不是再像上次那样,苦苦哀求他予以援助。” 苏浩在脑子里迅速调出木叶镇的周边地图,想了想,说:“我的职权范围仅仅只是木叶镇吗?还是包括其它邻近地区?” 戴小楼显然早已料到了这个问题:“你的行政控制权仅限于木叶镇,军事控制权却要比这大得多。” “什么意思?能说得更清楚些吗?” “你的发展中心是木叶镇,因为这里是连接H丙993号空间领域的出入口。这里相当于你的后勤基地,因此,无论你在这里做任何事情,都合乎帝国法律的解释。换句话说,那个镇子无论扩大还是缩小,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即便以后发展成为一个大型城市,它仍然属于你个人,谁也无法将其夺走。” “那么军事控制权呢?这又是什么?” “木叶镇位于帝国边境,出于安全考虑,这里必须在短时间内建成坚固的防御堡垒,以及各种军事设施。但仅仅只是坚固还不够,你必须带领部队主动攻击边界对面的黑暗世界,扩大外围缓冲地带,把它们远远赶离这个地区。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更多的战功,更多来自军团内部的支持。这就是头脑简单守成者与思维开阔进取者的最大区别。无论你想做一个呆头呆脑的守财奴,还是一个勇于开拓的将军,都不成问题。关键在于你如何选择,面对情况该如何处理。呵呵!你不会选择前者,只会成为后者,是这样吗?”(。) 正文 第六百九十节 衰落 戴小楼笑得非常邪恶,脸上所有的肉都皱在了一起。 苏浩抓了抓头发,颇为郁闷地说:“你这是给我挖了一个陷阱。至少,感觉上是这样。” 戴小楼仍然笑着:“就算看出来是陷阱,你也会主动跳下去,是这样吗?” 苏浩注视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我可没兴趣呆在那个小镇上混吃等死,我想去战斗部队。” “好吧!我可以满足你的心愿。” 戴小楼对苏浩的试探毫不在意。他从随身皮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做出一副要用力撕毁的样子,嘴上说着:“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我现在就把奖励文件撕掉,然后再补充一份新的报告。战斗部队是吗?前线就需要像你这样的勇士和人才。去吧!你会在鲜血和火焰中得到重生的,就像传说中那种叫做“凤凰”的火鸡。” …… 玩笑终究是玩笑,苏浩其实很感激戴小楼为自己做的一切。当他走下飞艇悬梯,站在木叶镇广场上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变得越发深刻。 “你总算是回来了。” 肯森比苏浩离开的时候变得越发苍老,额头上的皱纹也更加深刻:“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总的来说,坏的比好的多。虽然我也想说点儿好听话让你高兴高兴,但事实如此,没办法编造谎言。” 一种熟悉的亲近感,在苏浩身体里油然而生。这是“蜂王”与“工蜂”之间最正常的生物反应。肯森如此。莫刑馗也是这样。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们并没有闲着。站在广场上,苏浩可以感觉到木叶镇上多了不少陌生的亲近气息。他们全部都是刚刚发展起来的“工蜂”。 “在我们周围,已经出现了一些讨厌的苍蝇。” 莫刑馗并非是在叫苦,只是用低沉慎重的语调摆明事实:“在空中,你应该比在地上看的更加清楚。北面那个城市叫做奥维亚多,差不多就是在你走后不久出现的。他们用各种手段拉拢镇上的人,离开的人很多,我们实在没有更好的应对方法。虽然我们不缺粮食。基本生活物资也很充足,但他们的商品种类要比我们丰富得多,也更加便宜。更糟糕的是,他们控制了通往帝国内域的商道。” 苏浩刚刚露出的笑容消失了,表情变得阴冷而带有淡淡的惊讶:“怎么,还有人在那条路上设置路卡吗?” “像上次那样的收费点倒是没有。不过,情况比那个时候还要严重。” 肯森接上话回答:“他们控制了距离最近的内域城市商业市场。我们再也不能按照从前的价格购买酒类和其它物资。我们不缺盐。但衣服和药品必须通过那里才能购入。除了必要的储备,日常消耗也是大项。” 苏浩的眉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药品购买价格上调了多少?” 肯森抹了一把脸,抬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 “三倍?” 肯森神情严肃地摇摇头:“整整三十倍。这在以前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区区一小瓶医用酒精,最多也就是两个铜币的售价。现在,它们已经涨到了将近一个银币的可怕程度。这还是去年2月份的价格。现在……” 苏浩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难道,从去年开始,你们就再没有进行过任何贸易?” “去得越多,就亏得越多。” 莫刑馗闷闷不乐地回答:“我们这里出产最多的货物,就是狼人毛皮。虽然是没有经过鞣制的原皮。价格却也很高。就在你走后的第四个月,帝国内域那边对我们的毛皮收购价格就全面跌落。以前。一张最上等的银狼皮可以卖到一个金币,甚至两个金币。现在,同等品质的银狼皮,最多也就值二十个铜板。这还是把货物拉到帝国内域交易的情况,如果是毛皮商人来到镇上收购,价格还会被压得更低。” 苏浩脸上的惊讶已经变成了愤怒:“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莫刑馗冷静地说:“商业规律就是如此。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就能对某个固定区域形成封锁性质的价格碾压。我们所在的位置太偏僻了,通往帝国内域的道路就只有一条。路程遥远不说,沿途也没有什么安全保障。抚州,是距离我们最近的帝国内域城市。我们的商道只能延伸到那里。当然,我们也可以前往更远的宿州、涠洲,或者是乾州,但谁也不敢保证那里的市场同样也被控制。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外出的人能否活着回来,恐怕都是未知数。” 苏浩陷入了思考。 帝国内域是一个广义上的概念。以木叶镇居民的惯常思维,帝国内域通常是指441步兵师防区边缘的抚州。那里是距离木叶镇最近的内域城市,也是这条商道常规意义上的起始点。不过,在人类帝国的地图上,抚州只是位于边境地区的一座偏僻城市,商业不算发达,人口也不太多。真正的贸易繁华区域其实在木叶镇东北方向,可是那里路程足足超过抚州方向四倍还多,地形复杂不说,沿途的危险程度也成倍增加。 一张最上等的银狼皮,当然不可能只值二十个铜板。即便是原皮,在帝国内域商业城市的售价,也高达五枚金币以上。其中的区别,相当于地球上,一张水貂皮在原产地西伯利亚,与洛杉矶之间的价格售卖差距。生活在西伯利亚的猎人当然不可能为了一张毛皮前往洛杉矶,他们最常用的做法,就是把毛皮运往邻近城市卖掉。至于这些毛皮中间转了多少次手?有多少人从中获利?最终售卖价格又是多少?都与猎人们无关。 但无论如何,二十个铜板绝对是故意压制的结果。这就跟一张水貂皮在西伯利亚收购站点只能卖到零点一个卢布没什么区别。只要不是傻瓜。都会明白这种价格极端不合理。可是就猎人而言,根本无力改变这种情况。他们只能带着自己的猎物另外寻找新的收购站。或者干脆放弃自己的本行,前往别处谋生。 这两种方法都适用于木叶镇上的居民。当货物卖不上价,也无法以正常价格购买生物必需品的时候,他们要么前往更远的地方交易,要么离开这里。 第一条路肯定走不通。在这个前提下,人们只能选择离开木叶镇。 “很多人都走了。” 肯森看了一眼远处地平线上隐隐浮现的奥维亚多城市轮廓,声音里充满了无奈:“镇上只剩下不到三千人。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外面的人进来。我们食物充足。空间领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运来粮食和牲畜,就连新鲜蔬菜也不缺乏,还有水果。这在从前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那时候我们的食谱可没有现在这么丰富,每年至少有八个月只能吃到硬面包和咸肉,再不就是粗糙的硬饼干。现在比起来,已经算是天堂。嗯,我们还有糖。还有味道很淡的果子酒。可这些好处没人看见,他们只想着离开,就连很多想要把这里当做家的人,都走了。” 苏浩问:“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走?” “原因很多。” 莫刑馗沉闷的回答:“物质方面其实不是主要原因。奥维亚多城有太多强于我们得方面。他们花大力气从帝国内域带来了工程人员,修建的房屋带有暖气供应通道,商品价格便宜不说。对于城市居民也提供了各种便利。他们建立了学校,承诺可以帮助市民前往帝国内域接受教育,可以提供收入更高的工作岗位。他们甚至计划着要重新修建新的道路,当然,那是肯定要收费的。奥维亚多城所有市民都必须缴纳一定数量的钱,共同参与。好处就是可以免费搭乘往来于帝国内域和奥维亚多之间的固定交通车辆。还有其它的部分。与你有关。” 苏浩再次显得惊讶:“跟我有关?” “奥维亚多有两座医院。” 肯森插进话来解释:“他们有很多医生,足够对每个人进行治疗。牙医、内科、外科、妇科……我们在这方面毫无优势。尽管大家都知道你是个优秀的医生,但你手里拿得最多的就是手术刀,而不是牙齿钳或者听诊器。特别是女人要生孩子的话,肯定有人不会喜欢选择一个男医生为自己接生。你知道,那样的话,你可以不用花钱,就能免费看到她的屁股。而她必须为此付给你一笔诊费。” 这话明显有些逗,肯森自己也笑了起来,气氛顿时变得很是松缓,没有刚才那么紧张沉闷。 等到笑容在肯森脸上停止,神经在放松之后再次回复,苏浩才严肃认真地问:“谁干的?这一切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不知道。” 莫刑馗摇着头,坦言:“我们只知道奥维亚多城主是一个叫做托马的家伙。他拥有伯爵封号,仅此而已。” 这不奇怪。探究幕后主使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肯森和莫刑馗的能力范围。他们当然不可能知道侯爵王贺军和贺留斯,以及马文公爵的名字。如果连这些信息都能被他们打探明白,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阴谋。 “我这就过去找那个家伙谈谈。” 苏浩思考片刻,做出决定:“先看看他怎么说,如果他仍然还是要继续之前的动作,我会让他明白,有些人是不能惹的。” …… 奥维亚多城的出现,在帝国北部边界地带,很是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轰动。这里虽然出产少数几种具有特殊意味的商品,却也没有达到足以让贵族们为之动心的地步。在荒僻的世界,突然出现一个繁华的人类城市,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是令人高兴。唯一的遗憾,就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类实在太少了。 托马伯爵睁开眼睛,看到卧室正对面那块窗户的时候。发现外面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天空晴朗,没有什么云彩。淡蓝色的天幕令人心旷神怡,微凉的空气富含氧分子,深呼吸一口,只觉得头脑清爽,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 走进窗前,可以看到远处正在修建中的房屋和街道。面包店一向开的很早,空气中可以闻到淡淡的烤面包香气,其中夹杂着肉汁的味道。甚至可以听见从不知道某个地方传来,咸肉块在煎锅里发出的“滋滋”声。这声音听起来就令人觉得高兴,托马伯爵甚至觉得肚子饿了,有种想要像那些最下层平民做法,面包摞着咸肉,然后又是咸肉摞着面包,在上面浇满浓浓的肉汁。张开大嘴,一口咬下去的冲动。 近处有一大片修整过的草地,中间的柏油路纵横交错。几个喜欢运动的男人正在晨跑。在更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一块正在修建中的运动场。这些设施在边境城镇里根本就是多余。吃饱肚子和挣更多的钱,是居住在边境区域平民的最大梦想。然而,在计划当中。托马伯爵根本不可能违逆马文公爵的意思。那位老牌贵族的态度非常坚决:既然要做,就要做得最好。奥维亚多的建设与设计必须是最好的,这里的居民必须享有与帝国内域民众差不多的福利待遇。至少,得让他们感受到安定祥和的生活气氛与环境,让他们明白。有人在背后为他们付出很多,而不仅仅只是把人欧诺个木叶镇弄过来。充实自身这么简单。 木叶镇……脑子里刚刚冒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托马伯爵下意识地看了看表。 他是三天前的下午,接到苏浩信件的。对于这个人,托马伯爵并不陌生。在最初时间与木叶镇进行接触的时候,他已经从太多镇民口中听到了“苏浩”这个名字。那似乎是个医生,又好像是个雇佣兵。总而言之,也就是一个野蛮粗鄙的家伙。托马伯爵读过几本求生类的小说,里面的主人公都是在人迹罕至的荒野上流浪。没有吃的,就生吞半死不活的老狼肉,嚼食昆虫,甚至在极度干渴的时候连他们自己的尿液也直接喝下去。真不明白作者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居然把这些可怕的事情一一描述出来,而且细节非常生动,足以在读者脑子里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有好几次,托马伯爵都被书中那些关于恶心食物的部分弄得当场呕吐起来。在他的印象当中,雇佣兵就是那种****喝尿的肮脏鬼。即便是那个叫做苏浩的家伙,应该也没什么两样。 他在信里声称,想要在今天上午过来,拜访自己。 托马伯爵本能的对这封信和它的发送人嗤之以鼻,想要把信件揉成一团,然后跟着自己的口痰一起,扔进垃圾桶。可是,就在他正准备那样做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信件下方有一个红色的醒目徽记。 那是“钢铁勇士”军团的独有徽记。按照相关条例,只有上尉军衔以上的军官,才有资格使用它。 事情似乎与原来的状况出现了偏差。托马伯爵清楚记得:当初与马文公爵和另外两名侯爵商议计划的时候,没有任何关于“钢铁勇士”军团军官的情报。苏浩那个时候也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受训学员。虽然对101训练营所知不多,托马伯爵也明白,苏浩充其量不过是个刚刚从仆从军转为正规军团战士的家伙。虽然主力军团无人敢于触碰,但区区一名士兵,也还不被马文公爵等人放在眼里。可是,现在情况明显和那个时候不太一样。别的不说,单是看看这个徽记,其中就蕴含了太多无法用语言解释的东西。 托马伯爵在第一时间立刻与索留斯侯爵联络,王贺军的情报网络发挥了作用,虽然苏浩在DS甲66号空间领域的作战过程被列为绝密,可是军功晋升这种事情就容易探知。很快,托马伯爵已经明白,自己的对手不再是之前那个普普通通的雇佣兵,而是一个极其强大的,被“钢铁勇士”军团总部正式任命的少校。 “我讨厌这些该死的金属傀儡。” 望着远处不断升起的太阳,托马伯爵抬起手,挡住了已经显得刺眼的阳光,面无表情的自言自语。 金属傀儡,这就是他给军团战士起的外号。他一直不喜欢这些家伙,主力军团在很多方面都拥有特权,托马伯爵本质上是个商人,喜欢在公平合理的前提下与对方打交道。如果不是觉得自己地位不足,也不会想到花一大笔钱,买了伯爵这个头衔。只不过,托马现在丝毫想不起自己的身份地位已经高于一般人,仍然还是抱着与从前相同的思维状态。 拜访? 说得好听。还不是一样想要从我这里拿走好处,想要我放走那些主动过来的人。他也不想想,这种事情可能吗?军团少校,其实也就是一个该死的暴发户。(。) 正文 第六百九一节 交底 带着这样的念头,托马伯爵味同嚼蜡般吃完早餐,咖啡足足换了好几杯,才很是艰难的熬过了这段时间。 苏浩在仆人带领下走进房间的时候,托马伯爵只觉得一片浓密的阴云遮住了阳光。正在打盹的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极其英俊,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他的皮肤光滑,身上穿着厚重的红色动力战甲,整个人显得极其威武,充满难以形容的力量感。可是光看面容,又显得极其温和良善,随时带着微笑,有一种独特的神秘气质。悬挂在腿甲侧面的矢弹枪,外形恐怖的链锯剑,还有背负在身后的军用背包,都表明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军人。 托马伯爵本能的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似乎是想要让出一点空间,以便能够让两个人都能坐下。他显然忘记了,自己不再是从前那个商人,而是一个拥有伯爵头衔的贵族。虽然是买来的,帝国民政总部却认可这份贵族身份转让证书。自己屁股下面的座位也只有一个,而且还是椅子。如果对方是女人或者孩子还好说,可是一个男人……尤其还是身穿动力战甲,个头与身量足足超过自己两倍还多的家伙,这种华贵精致的椅子根本就不堪重负。 “你好……你是……嗯,瞧我这记性,你叫什么来着?” 托马伯爵的思维很快返回了正常状态。他装模作样的眯起双眼,露出一副迷惑的神情。似乎是想不起来刚刚走进房间的苏浩来意。不过两秒钟时间,冥思苦想。眉头紧皱,疑惑困顿,种种表示出极伤脑筋的负面情绪,都在他身上逐一显示出来。 这并非刻意做作,而是托马伯爵与对手谈判时候最常用的小花招。用语言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贬低对方,从而抬高自己,在谈判中占据主动。这一整套程序,托马伯爵早就得心应手。纯熟无比。 “我给你发过一份通讯文件,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苏浩在这种事情上的阅历,远比托马伯爵想象中丰富得多。他用最直接最简单的办法打破僵局:从房间里随手拉过一把椅子,随便几下掰断了座椅靠背,把椅子硬生生的变成了一张板凳。然后在托马伯爵身前三米多远的位置放定,坐了下来。 动力战甲的体积很大,有椅背的束缚。苏浩根本不可能坐下来。他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过分,也不认为把椅子变成板凳是一种敌意。你早就知道我要来,信件上也落了“钢铁勇士”军团的特殊徽记,那么就应该做好准备。至少,应该有一把足够结实,能够让人坐下去的凳子。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苏浩,苏少校!” 托马伯爵脸上的表情转换很快,恍然大悟之后,脸上浮现出极其甜腻的笑容,热情洋溢地招呼着。显得非常熟的样子。 一个很是漂亮的侍女端着茶盘走进房间,不知道是不是特别吩咐过。她把咖啡和小点心放在苏浩旁边茶几上的时候,身体倾斜幅度远远超过正常指数,足以让苏浩透过胸前的衣服领口,看见几乎整个胸脯。 很圆,很大,但是显而易见,绝对是手术之后的改造产品,胶质填充太多,很硬,摸上去的感觉应该就跟蒙上一层薄皮的篮球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苏浩的概念。 “一个没脑子的蠢货,不可能成为什么城主。” 苏浩很不客气,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来意:“你很热情。虽然有些小聪明和小花招,但就目前而言,还没有让我觉得讨厌。如果你还有什么后手,最好把其中不好的部分删除。就这样,笑一笑,保持肌肉的活动。” 托马伯爵感觉脸上的皮肤有些僵硬,眼睛余光瞟见了旁边办公桌上的白瓷茶杯,看到了自己凝固的笑脸。他毕竟不是那种世家悠远的贵族,没有所谓的尊严。对方强势,自己就服从。对方软弱,自己就强势。这是一种本能,一种商人才有的天性。 “帝国北部边境不是什么出产丰富的地方。我思考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足以符合逻辑,以及利益的重点。如果只是为了人狼毛皮,那么我们之间当然可以合作。只要价钱合适,我甚至按期提供给你足够数量的毛皮。你知道,木叶镇上有的是雇佣兵和猎人。猎杀黑暗生物就是他们的本职工作。据我所知,他们正在酝酿着对某个黑暗世界据点的进攻。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可以弄来几个黑暗处女,挖出它们的眼珠,然后做成琉晶球。” 苏浩平静地注视着托马伯爵,说:“在同一个地方,从来就无法容下两头野兽。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野兽?呵呵,你说野兽?” 托马伯爵有些意外苏浩用这种方式作为对比。他故作惊讶地耸了耸肩膀:“我不是生物学家,对研究野兽习性也没有什么兴趣。嗯,您为什么要提到那种东西?这与您的来意有什么关联吗?” “我对你来到帝国边境的目的没什么兴趣。” 苏浩无视了托马伯爵故意引开话题的那些语言:“我不喜欢奥维亚多城,我也不反对,不禁止任何人在这里建立居民点。奥维亚多距离木叶镇太近了,这里的确可以发展成为一座繁华的人类定居点,但绝不应该把利益收取建立在毁灭另外一座城镇的基础上。在这里,我们和黑暗生物都是野兽,食物和资源有限,最多只能容纳一个城市。如果你听不懂我刚才的话,我可以为此作出解释。不过,只有这一次。” “您的想法实在太奇怪了。” 托马伯爵感觉自己的心脏剧烈跳了几下,却也没有达到被区区几句话就吓得从房间里逃走的程度。他控制住情绪。故作镇静地笑道:“没错,我的确是看中了人狼毛皮与帝国内域之间的丰厚利润。这正是我之所以来这儿。建立奥维亚多城的真正目的。” 苏浩用深邃的目光看着他:“你的行为,已经影响了木叶镇的正常运转。很多人离开了自己的家,来到你这里选择定居。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你从我的城镇里弄走了上万人。” “您说的是真的?” 托马伯爵脸上显出惊讶,随后浮现出带有歉意的表情:“我真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一直以为,他们都是主动选择过来的平民。一个城市发展需要足够的人口,我也不可能对每一个人都进行身份检验。如果他们的到来对你造成了困扰和麻烦。那么我真心实意的道歉,也代表他们对您表示歉意。” 下一秒钟,托马伯爵的话锋一转,虽然仍在微笑,其中的讥讽和嘲笑显而易见:“这就是发展与固步自封之间最大的区别。正如您刚刚走进房间时说过的,白痴和傻瓜才会留在原地不动,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会选择更加适合自己的生存环境。没错,帝国边境地区的资源不多,不可能容许所有人都有着与帝国内域相同的生活方式。我只是尽最大可能提供给他们便利和条件,他们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选择定居点。这绝对不是我的错,这就是物竞天择。他们来了。我总不可能把他们从奥维亚多城里赶出去。尊敬的军团少校阁下,我很喜欢军人,也尊敬像您这样的勇士。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之间也许永远不可能存在着相同看法。奥维亚多会继续繁荣下去,木叶镇只会渐渐变得衰败。” “这一切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 苏浩的表情和声音充满了冰寒:“你来了。所以他们走了。在这之前,一切都很和谐。他们甚至觉得幸福。” “幸福?” 托马伯爵似乎是抓住了苏浩话语当中的某个错误。非常夸张地喊叫起来:“每天的食物只有粗面包和腌肉,没有水果,没有新鲜蔬菜,没有奶制品,黄油和糖的数量也非常稀少。烈酒在寒冷地带属于必需品,但它们在木叶镇上的售价极其昂贵。还有衣服,你们一直使用配给制,想要得到更多的布料,就必须自己花钱购买。冬天的柴火你们准备了多少?据我所知,木叶镇每年冬天都有几个人被活活冻死。他们没有提供暖气的房屋,煤炭和干柴把屋子里弄得到处都是浓烟。说到人,男人和女人在物质方面需求是不同的。在帝国内域,刮胡刀片和避孕套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商品,女人每个月都需要卫生棉,她们还需要丝袜和款式漂亮的衣服,需要化妆品和高跟鞋。孩子呢?他们需要糖果,需要玩具,需要接受教育。这样才能在张大之后,能够在帝国内域得到一份足以养活自己,甚至家人的工作。”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们并不野蛮,帝国与黑暗世界的战争对这里不可避免造成了影响,但你无权封闭其他人对于幸福生活的追求。他们不可能永远呆在这里,按照你的做法,木叶镇很难发展起来。没有学校,没有医院……我知道你是医生,那些移民对你的口碑也不错,你甚至还救了其中一些人的命。可他们仍然没有选择你,而是来到奥维亚多城定居。你怎么不想想这些?不问问究竟是为什么?” 托马伯爵的质问,对苏浩没有产生任何效果。他淡淡地说:“事物从坏变好,需要时间,也需要机会。我正在努力创造,并且改变木叶镇的现状。” “你当然会改变,你已经感觉到迫在眉睫的危险了不是吗?” 托马伯爵的笑容变得很是张扬:“可是很遗憾,他们已经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任何体验过奥维亚多城好处的人,都不会再想着要回到那个肮脏破旧的小镇。他们已经知道物资丰足的好处,需要给孩子上学,需要有更好的医疗设施和医生为他们服务。就像野蛮人吃惯了生肉,突然之间尝到了加盐烤肉的味道。就会抛弃曾经的恶习,想要学着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奥维亚多就是我给予那些人的机会。我承认。他们的确对你心存好感,甚至报以感激,但他们绝对不会听从你的命令,像从前那样,老老实实回到木叶镇上,继续毫无指望的生活。” “那只是你的个人想法。” 苏浩没有动怒,说完这句话后,就陷入了异常古怪的平静。托马伯爵偷偷观察着苏浩的表情。发现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波动,仿佛一尊无生命的石像。 过了近半分钟,苏浩才慢慢地说:“你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在这里,在帝国边境地带,这才是最重要的。” “哈哈!你是在威胁我吗?” 这种说法,让托马伯爵觉得自己越发占据了语言制高点:“你知不知道这里配备了多少武装人员?知不知道拥有多么强大的防御能力?奥维亚多城从最初的建设开始,就对可能遇到的种种情况作出了最坏打算。这里是一座堡垒。一座真正的堡垒。如果你真觉得“安全”两个字就能改变一切,那么只能说你的思维已经陷入误区,无法正式现实。我可以理解,因为你不是奥维亚多城的市民。你只是因为手里的东西被别人夺走而感到愤怒,你强烈想要反击,却无法找到足够的依据和理由。甚至就连帝国法律也无法找出足以支持你想法的相关条例。还是那句话:我尊敬勇士。尤其是像您这样的军团勇者。但生意就是生意,竞争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存在。无法接受,无法应对,就只能失败。奥维亚多城会一直存在下去,没有什么力量能够毁灭它。” 苏浩抬起头。用奇怪的目光看了托马伯爵一眼:“你确定?” 他的话语冰冷,自信心满满的托马伯爵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可是想到索留斯与王贺军侯爵。以及势力更加强悍、庞大的马文公爵,他最终还是从脑子里打消了恐惧念头,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硬、坚决。 “是的,我确定!” 苏浩的表情依然平静,目光中却带有一丝怜悯:“你只是一个喽啰,一个被推到最前面的代言人。你也许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被蒙在鼓里。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身后的那些人是谁?” 托马伯爵感觉到苏浩话语里带有几分真实。有那么几秒钟,他的确犹豫了。奥维亚多城并不是托马自己的私产,苏浩说得对,自己只是一个被推到前台的傀儡,这座城市的实际运作,必须依靠来自帝国内域大量物资的供养。两位侯爵,一位公爵的庞大财力,保证了奥维亚多拥有远远超过任何一座边境城市的优越条件。按照计划商定的结果,仅仅只是第一期投资额度,就高达六十万帝国金币。这些钱即便是托马伯爵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如果事情真的出现了偏差,导致计划流产,不用苏浩动手,那些侯爵和公爵就能割下自己的脑袋。 与大人物相交,是一种极其危险举动。 然而,危险与利益共存。托马伯爵因此成功打入了上层贵族圈,他必须用自己的全部努力和精明头脑,在三位大人物面前表现出绝对值得信赖,让他们相信这笔投资绝对不会出错。虽然,他们的目的,是苏浩手上的那个空间领域,根本不是什么木叶镇。 头脑里的恐惧很快消散,托马伯爵再次变得信心满满。他微笑着看了苏浩一眼,不再说话,端起咖啡杯,慢慢享受着那种令人陶醉的浓香。 苏浩当然不会再这种尴尬的沉默中继续呆着。他站起身,朝着房门方向大步走去。 临走,远远留下了一句声音平淡的话。 “你会后悔的。” …… 木叶镇的全面建设,已经开始。 两个月内,多达四十六艘重型军用飞艇在木叶镇停靠。它们卸下了数量极其庞大的工程机械和物资,以及多达上千名机械奴工。那是一种以罪犯或者志愿者为基础,通过电子洗脑,抹掉原始记忆,强行灌注各种工程操作规范和技术要领,再辅以机械改造之后,以半机械半人类形态存在的生物傀儡。它们没有自我意识,完全在电脑程序操纵之下行动。它们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人,可以操作任何工程机械,按照设计图纸完成工作目标。人类形态的手臂,显然不太适合在这种情况下使用。每一位机械奴工都安装了多达十条以上的机械臂。尤其是在操纵大型工程电脑的时候,机械臂甚至还必须加装比这更多的数量。它们必须按时注入半流质形式的高能营养液,在味觉被强行剥夺的情况下,进食的目的只是为了存活。总之,一切改造都是为了提高工程效率。否则,它们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正文 第六百九二节 哨站 修建堡垒的过程很快,整个工程核心,差不多就是在木叶镇原来的基础上进行。木制房屋被一间间推倒,高强度合金钢在深挖的地基上开始矗立,只有主力军团才有资格使用的特殊标号军用水泥,以混凝土方式被灌注到一个个事先准备好的板槽内部,很快变得干燥,成为最重要的建筑材料。 防护板,加上金属防弹层,反复叠加,成为了堡垒内外必不可少的墙壁、地板、隔间,以及厚重高大的城墙。 军用飞艇拥有极强的运载能力,几乎每天都有数量庞大的各种物资源源不断运抵木叶镇。无论数量还是工程进度,都令人叹为观止。军事区和民用区被严格区分开来,这里的军事要塞成分变得越发浓厚,留下来的镇民们也觉得庆幸,认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最好的生存之道。 奥维亚多城的确有着太多木叶镇拍马难及的优越条件,也控制了往来于木叶镇与帝国内域之间的商道。可是,正如苏浩对托马伯爵说过的那样:在帝国边境地带,最重要的并不是城镇生活条件如何良好,而是必须首先看中“安全”两个字。 可惜,能够真正理解其中含义的人,实在太少了。 镇长官邸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推平,一座数十米高,外表覆盖着防弹装甲板的多功能塔楼,代替了它原来的位置。苏浩从三楼的窗户向外望去,可以看到数百米外正在修建的城墙。以及在各个位置上来回忙碌的机械奴工。 这里正在变成要塞。设计图纸由“钢铁勇士”军团下发,得到了斯坦贝加技术中将的指导和修改。整个要塞工程总共分为三个批次。先是以木叶镇为基础的核心建筑改造或者重建。然后是军用和民用区域的全面扩容,以及外部城墙与各种永备工事的建造工作。最后,才是后期整理,以及辅助军用设施的添加,以及完善。 进化人的体质全面强于地球人类,主力军团的各种武器配置,也远远超出了地球上的科技水准。苏浩计算过,最多只需要一个百人规模的军团连队。就足以横扫整个地球,消灭所有人类的武装力量。 这种对比绝不夸张。其中,甚至掺杂了很多苏浩的个人情绪因素。准确地说,毁灭地球的话,只需要一个军团战术小队就够了。可是,苏浩心中仍然想要把自己的老家想象得更好,也就在无意当中。加大了这种不均等的力量对比份额。 他一直觉得迷惑:特种锆石的地位是如此重要,为什么不把空间转换器带走,在“钢铁勇士”军团内部,或者其它核心区域,另外开通一条新的空间通道?虽说第二次重开通道必须花费额外的能量结晶,可以相比在木叶镇如此重量级的全面投入和重建。这样的花费也就显得微不足道。其中的分量,相当于一条十公里长的乡间土路,以及同等距离高速公路之间的经费对比。 苏浩觉得,其中肯定有着某种自己不知道,也难以被外人察觉的秘密。 “钢铁勇士”军团在木叶镇部署了整整两百名军团战士。这相当于两个连队规模的战斗单位。他们不完全是步兵。戴小楼承诺过的“奇美拉”战车,以及“幽灵之刃”主战坦克也在稍后时间。以零件形式,由重型飞艇运抵。这些战争机器拥有令人恐惧的外表,光是装甲厚度就令人咂舌。看着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粗大炮管,苏浩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成为自己的障碍。只需要驾驶这些如同蛮荒巨兽般的战车直接碾压过去,自然也就再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 “只要杀光反对者,这个世界上剩下来的其他人,全部都会赞同你的一切行为。哪怕是你抢夺、劫掠、侮辱,甚至奴役,得到的,仍然还是一片赞誉。” 苏浩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诗人,非常变态的诗人。 …… 天气再次变得冷了下来。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样的温度最多再持续一个星期,就会开始下雪。 五辆“搜寻者”装甲运输车在荒原上行驶,厚重的履带碾过野草,粉碎石块,在略带湿润的泥土表面,留下一道道清晰的痕迹。 苏浩坐在首辆车的副座上,用锐利警觉的目光扫视四周。在他身后的车厢里,八名身穿动力战甲的军团战士面对面坐着,架设在车顶的双联装机炮由专人负责,无论任何方向出现危险,立刻回招来如同狂风暴雨般的凶猛攻击。 充足的军备物资给木叶镇带来了强大的军事力量。苏浩必须让自己的领地变得更加稳固和安全。整个战斗团队,被分成一个个战术小队,在所有军官带领下,对木叶镇周边区域展开搜索式攻击。他必须把黑暗世界可能带来的危险降至最低,拓宽城镇的生存空间。当然,还有更重要的,那就是从战斗中获取战功,以及大量贡献点。 维摩尔和赖利分别坐在后面两辆车上。除了一个小队的正规军团战士,同行的人,还有多达三十余名仆从军。他们都是真正的“工蜂”,可信赖程度远远超过苏浩身边这些来自军团配置的战士。可是没办法,从普通人转化为军团战士,需要一系列极其繁琐复杂的必要程序。他们需要跟随主力军团成员一起行动,在战斗中获得勇气方面的认可,然后才有资格得到推荐,从而被选中,参加新兵培训,全面洗脑并且灌输对皇帝绝对信仰,得到教廷特派神职人员开具五污染证明,再接受基因腺体植入改造,确定身体适应性符合标准之后,才能成为真正的军团战士。 肯森和莫刑馗等原来小队的雇佣兵成员,此前已经跟随苏浩出过五次以上的任务。得到推荐许可,被飞艇送往军团总部接受其他方面测试。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将在未来半年内成为新的军团战士,也意味着苏浩身边可以得到更多强大的“工蜂”。 他不可能一次性把所有亲信都派出去。维摩尔和赖利就属于那种必须留下来的人。这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轮换过程,每个被选中成为“工蜂”的人,都必须经历。 车队以高速在荒野上行驶了四个多钟头,进入了一片植物稀少的干燥区域。这里的地形变得崎岖不平,偶尔可以看到废弃的人类村落,那些建筑大多已经风化、倒塌,地面上偶尔也有零碎的骨头。可无论它们属于人类。还是黑暗生物,都已经无法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车载电子地图呈现出圆形的搜索模式,在一片由绿色线条构成的图面上,以三角形显示的车队正前方,出现了一个醒目的红点。苏浩看着地图,举起右手,车队随即停下。身披重甲的军团战士和仆从军纷纷跳出车厢,在旁边的地面上开始集合。 电子地图由军团情报处下发。每天,都有大量情报往来于人类帝国与黑暗世界之间。双方都知道对手在自己领地内部派遣了间谍,却永远也无法消除这种潜在隐患。地图上标注的红色光点,就是黑暗生物在灰色地带建立的一个前哨基地。情报显示,这个据点内部。大约有三百余名黑暗生物。战斗力的最高等级,也只是黑暗骑士。 这显然不是黑暗世界正规军的做法。它们当然也会在紧要位置修建基地,却只会选择重要的隘口,或者是与人类军队对峙的方向。在基地设置这个问题上,黑暗军队要比人类更加慎重。因为它们数量庞大。种族繁多,为了满足后勤需求。必须在基地内部设置足够的生物养殖场。那是以人类精子注入大量女"xi nu"隶体内,从而诞下婴儿的做法。在外人看来,这种事情与人类正常生育没什么区别。但是,批量繁殖与个体生育完全不同。黑暗军队拥有一大批特殊特质的人类女性,她们生产的婴儿继承了这种基因,生长迅速,身体也尤为容易变得肥大,富含脂肪。黑暗世界也有农场,可是产出的粮食不会被黑暗生物食用,而是用于供养这些人类奴隶。就像人类牧场里用草料喂养牛羊,然后宰杀吃肉。区别在于,黑暗军队供养的人类奴隶数量庞大,而且有着固定的受精和生养时间。这些人类奴隶就像是田地里的韭菜,杀了一批又一批,吃了一茬又一茬,只要作为种子的那些女人还在,残酷血腥的繁殖就会一直延续下去。 木叶镇上的变化,当然不会瞒过黑暗世界的间谍。两百余名军团战士,是一股强大的战力。他们足以引起黑暗世界的重视,但无论如何,他们也不可能与一个国防集团军相比。如果情况就这样持续下去,这些军团战士数量少量增加,黑暗世界也不会再这个方向上改变策略。最多,也就是以对等规模的部队进行对峙。 所有人开始步行,朝着电子地图上显示的黑暗哨站走去。 苏浩已经看见了远处的塔楼和木栅。与请报上显示的一样,这里只有低等规模的防御设施,甚至连外围墙壁都没能修建起来。这种做法,再次证明对方不可能是黑暗军队,应该只是某个黑暗贵族,或者家族外派的搜索武装团队。 灰色地带的红石城,以前的木叶镇,都属于这种民间性质的武装力量。人类与黑暗生物都在相互掠夺,相互进攻。战斗与仇恨延续了数万年之久,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是这样。 五辆装甲车散布在军团士兵附近,呈扇形朝着远处的哨站开了过去。维摩尔和赖利跟在不同的车子背后,全神贯注盯着远处的变化。并不是所有仆从军都有资格穿戴动力战甲,在这种时候,他们必须依托战车装甲,为自己提供必要的防护。 五百米,这是一个可以发动进攻的距离。 苏浩相信对方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进攻部队,在随身携带的电子探测器上。出现了几十个用淡红颜色代表的信号。这意味着哨站留守者应该都是黑暗人形生物,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黑暗人类。 就在苏浩准备下令军团战士跟随自己冲锋的时候。空中突然传来划破气流的尖锐声响,他本能的闪身避开,随即看到身后十多米远的地面上,一支全钢打造的黑色长箭深深没入,只留下尾端在空中来回摇晃,发出带有强烈力量感的“嗡嗡”声。 这就是黑暗生物与人类之间最大的区别。它们的视觉和力量远远超过人类,武器虽然原始,却足以对人类造成致命威胁。苏浩相信。这支钢箭肯定不可能在这个距离上射穿自己的动力战甲,就像在DS甲66号空间领域的时候,据守山顶要塞的敌人无法用弓箭威胁自己。然而,它毕竟是一种武器,近距离发射,同样可以致命。 “砰————” 远处哨塔上方,传来一道沉闷而具有冲击力的枪声。那是黑暗生物特有的单发枪。苏浩顺着子弹飞袭的方向望去,在三号装甲运兵车的侧后位置,一名身穿迷彩服的仆从军雇佣兵应声而倒。他的胸口被枪弹打穿,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喷涌而出的暗红色液体泼洒在车体表面,淅淅沥沥蜿蜒而下,滴落到地面上。 “冲过去。杀光它们!” 苏浩的声音极度冰冷,而且毫无商量余地。他把动力战甲的短距离喷射器开到最大,整个人身体被强大的力量推得朝前倾斜,仿佛一条从地面上猛然跃起的线,朝着远处的黑暗哨站笔直冲去。 在他的身后。是多达十余条的相同线条。红色顶端,白色的喷射气流。从空中俯瞰,仿佛一枚枚脱膛而出的炮弹,朝着同一个目标狂冲飞驰。 厚重的木制栅栏挡住了去路,被苏浩挥舞链锯剑几下切开。这种程度的防御,在军团战士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很明显,黑暗生物的守卫者丝毫没有料到,进攻群体竟然会是人类精锐。它们自始至终的防备目标,都是普通的人类雇佣兵。 一名手持链枷的黑暗骑士从木墙后面扑过来。它的铠甲胸前带有属于某个家族的特殊徽记,挥舞链枷带有令人恐惧的力量,就连空气也被这股巨力牵引,发出极其可怕的“呼呼”声。就在链枷尾端狼牙重锤尚未砸落的瞬间,苏浩已经从黑暗骑士身侧冲过。他左手抓住骑士的胳膊,将其整个人硬生生拽翻,彻底失去平衡。不等灰头土脸的黑暗骑士从地上爬起,苏浩手中的链锯剑已经带着刺耳的引擎轰鸣狠狠切了下来,当场割掉了它的头颅。 空中不断飞射着箭矢,不断有仆从军士兵被射中,发出惨烈的喊叫与哀嚎。架设在装甲车上的联装机炮也开始发威,朝着每一个能够看见的黑暗生物疯狂开火。在苏浩为首的军团战士冲击下,已经有数十米长的木栅被摧毁,“搜索者”装甲运兵车沿着他们开辟出来的道路缓缓前行,受伤的雇佣兵们迅速得到救治。这换在以前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他们也根本不会主动对黑暗生物据点进行攻击。并非畏惧或者胆怯,而是双方实力对比下来,进攻者肯定伤亡惨重,付出与收获不成比例。 据点的面积不大,各种建筑里不断跑出更多的黑暗生物。它们身上穿着简单的盔甲,小口径步枪在远距离射击对它们无法构成威胁。身穿动力战甲的维摩尔和赖利等人紧跟在军团战士后面,充当着二线部队的防护盾牌。他们不断举起矢弹枪瞄准射击,爆发出刺耳的枪声,而黑暗生物疯狂的喊叫远远压过了枪声。它们悍不畏死,挥舞着简单锋利的刀剑直冲过来。不等冲到近处,已经被车载机炮打得面目全非,当场横死。 苏浩反手一剑,干掉一名手持双刀的黑暗战士。他反手抽出斜插在背后的矢弹枪,瞄准正前方塔楼上的一名黑暗哨卫开火,子弹准确命中对方头部,当场炸得四分五裂,残存的身体失去了控制,从塔楼顶部歪倒,掉落下来。 有了军团战士的参与,整个战斗过程基本上就是对黑暗生物的屠杀。这个前哨基地里,总共也就只有三名黑暗骑士。如果是普通的雇佣兵,根本没有机会攻入其中。即便是装备精良的国防军,想要将其拿下,也必须付出一定程度的伤亡。可是对于装备了动力战甲的军团精锐,在这种地方即便是受伤,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耻辱。 苏浩需要更多的军团战士“工蜂”。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让仆从军频繁参与战斗。相关记录由随军牧师完成,只要战斗记录超过五次,他们也就有了被选送成为军团新兵的资格。(。) 正文 第六百九三节 畜人 整个战斗过程毫无悬念。 这是一个小规模的黑暗前哨基地。从军团总部传递过来的情报非常准确,除了负责战斗的黑暗战士和骑士,还有大约一百名左右的黑暗平民,负责前哨基地的后勤供应与正常运转。附近的河流就是水源,食物也相当充足。在军团战士的带领下,维摩尔和赖利等仆从军开始逐户搜索,对每一间房屋进行检查。所有黑暗生物,无论战士还是平民,无论抵抗者还是投降者,全部都从屋子里被拉出来,在外面的空地上予以格杀。 杀戮血腥而残忍,从来就没有命令对方跪在地上,然后从后面开枪的所谓规矩。远距离奔袭战斗必须确保弹药充足,谁也不会在战斗尚未结束的情况下,浪费随身携带的物资。黑暗世界的武器在这种时候就凸显其价值。战士们从地上捡起原本属于敌人的战斧、链枷、长剑,带着仇恨和胜利后的愉悦,用力砍下一颗颗头颅,然后把这些面目狰狞,被恐惧扭曲原来表情的脑袋逐一插在矛枪尖端,或者干脆插在尚未被破坏的木栅上,以此作为恐吓,威胁那些胆敢对人类报以食物心理的黑暗生物。 这种战斗从来都是以灭绝为基调。尤其是在人类战胜的情况下,很少有敌对方,也就是黑暗生物能够活下来的情况。谁也不可能以自己的同类来喂养它们,帝国警察总署也对每一例私下豢养黑暗生物的事情进行严查。除了帝国研究院和主力军团,因为特殊目的的原因。否则任何人豢养它们都必须处以重罪。要么当场执行枪决,要么剥夺一切权利。送往教廷,成为制造机械奴工或者生物奴隶的必需原料。 苏浩站在一堆被砍掉头颅的黑暗生物尸体前,掏出香烟,默默地抽着。 他左边肩甲的挂钩上,插着一颗黑暗骑士的脑袋。这种做法,是从某个老兵身上学习得来。军团战士往往用这种方法表现自己的豪勇,同时也可以刺激对手产生出更加强烈的恐惧。苏浩原本不太适应,可是在战斗中试过几次。很快喜欢上这种残忍的做法。当然,那是针对敌人而言。 托鲁加尔走到苏浩身边,用充满敬意的目光看着他。 熟悉与尊敬当然不会因为日常谈话而产生。从DS甲66号空间,到现在的木叶镇,托鲁加尔跟随苏浩经历了大大小小十几次战斗。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熟悉,战斗配合也非常默契。当然,托鲁加尔自己并不知道。他已经被苏浩关注,成为一个可能被转化为“工蜂”的接触目标。 “仆从军小队在后面那幢屋子里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我想,你最好亲自过去看看。” 苏浩用力吸了一口烟,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占地面积超过两百平米的大房间,连同地下室在内,总共分为三层。刚走进门。苏浩立刻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几乎被呛得当场呕吐起来,连忙从背包里取出呼吸面罩戴在脸上。 眼前的场景,跟传说中的地狱没什么区别。 到处都散落着人体血肉和残肢,下面的硬质部分应该是水泥铺就。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苏浩小心翼翼抬脚走进其中,看到地面上随处可见人类内脏和头颅。有些心脏应该是刚刚从身躯内部挖出来不久,还在温热的血泊中微微蠕动。墙壁被喷溅得鲜血彻底染红,它本来的颜色应该是灰黑。房顶悬挂着两盏灯,散发出白光。在光线的映照下,可以看到很对肢体碎块当中仍然有血在渗透出来。 这里是黑暗生物就餐的食堂。苏浩以前就见过类似的地方。它们喜欢把活人当众切碎,然后以及其野蛮残忍的方式分食。这种做法,常见于那些黑暗贵族世家,黑暗军队却通常使用与人类军队相同的分餐制度。虽然它们同样是把活人切碎,却是按照相同的数量,打包分发给士兵。据说,这种分餐制度在黑暗军队内部很是引起不满。它们喜欢饮用人血发酵之后做成的酒,也喜欢新鲜温热的血。在黑暗生物看来,冷硬之后的肉块失去了原有的鲜美,只有当场撕裂就食,才是最为酣畅淋漓,最能表现本性的吃法。 地下二层和三层,都有着通往地面的道路。这里与一层分隔,虽然也有额外的门,却被从外面锁死,也有专门的黑暗战士负责看管。苏浩沿着楼梯走下,发现二层以下全部都是整齐摆放的高低床,大约还有一百多名被拘禁的人类奴隶活着。他们身上的衣服款式简单,布料结实,整体生活环境很干净,有着独立的洗浴设备和饮水系统。 尽管人类帝国在宣传中,经常对黑暗生物使用“肮脏”之类的字眼,但它们实际上却很干净。尤其是对于食物,也就是那些被它们当做猪羊养殖的活人,必须定期洗澡,按时服用各种维生素,饮食搭配也很合理。甚至必须在固定时间段进行强制消毒,以及病理检测等等。为了让食物更加美味,黑暗世界甚至专门还有一批教师,负责为人类食物当中的幼生体进行授课,传授他们文学和数学,美术以及音乐等科目。这样的做法,是为了开发幼生体的大脑思维,使他们不至于在终日的吃喝睡眠过程中变得愚钝。虽然没有切实的依据,黑暗生物却相信:愚蠢的食物只会使食用者变得智力低下。只有食用智慧者的大脑,自己的思维细胞才会变得活跃,也更加聪明。 眼前这些身穿灰布长袍的人类男女参半,其中还有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他们的面孔清秀,显然是长时间基因选择,以及刻意挑选父体和母体的进化筛选结果。他们按照士兵的命令聚成一团。在楼层中间的空地上站着。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充满畏惧,胆怯而仇恨地看着这些身穿动力战甲的陌生同类。 “他们都是被当做食物的培养人。” 托鲁加尔站在苏浩身边。小声仔细地解释着:“黑暗世界有一整套详细的食物培养规则。这些人从生下来的时候,就被注射了促长激素。他们的身体发育速度远远高于普通人,但思维状态和逻辑概念仍然停留在五岁左右。即便是具有特殊价值的食物,通常生活年限也不会超过十五年。看到站在前面那个男人了吗?他的外表应该是二十岁以上的成年人,但他的实际年龄,最多也就是四岁,甚至更少。” 苏浩沉默着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地球养殖场里那些用人工激素。以及“瘦肉精”催肥养大的猪。 “他们拥有正常的发声器官,这是因为黑暗世界对于食物的理解,掺杂了太多关于“艺术”的成分。尤其是那些家世悠久的黑暗贵族,非常喜欢会唱歌的食物。歌剧,特别是具有相当难度的高音咏叹调。歌唱家在黑暗贵族的食谱当中很受欢迎。除此之外,还有美术家、雕刻家和各种琴师……这些培养人的逻辑概念非常模糊,他们甚至无法分清楚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自己与黑暗世界之间的具体关联。这不是他们的错。你知道,孩子睁开眼睛,对于第一次看到的生物,都会本能的认为是自己的父母。这是一种从基因时代就存在的生物本性,谁也无法将其抹去。黑暗世界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把掠夺走的人类母体加以运用。从而使诞生后的幼体认为它们才是最值得亲近的人。在这种本能认知的可怕前提下,即便是把割肉刀架在脖子上,他们仍然会微笑着管那些吃人的家伙叫“爸爸”、“妈妈”。”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事情,苏浩仍然觉得难以接受,心里滚动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愤怒雷霆。 “喜欢吃自己儿女的父母……它们还真是具有创意。也许。我也应该去抓上几个黑暗崽子回来养。然后,把它们当做猎犬使唤。” “这真是一种很变态的做法。” 托鲁加尔认真地说:“我指的是黑暗世界。我看过一些间谍从那边发过来的秘密文件。一些黑暗贵族亲自养育人类食物。吃掉他们的时候,在食物身上注射大量止疼药剂,一边割肉,一边要求食物本人不停喊叫着它们的名字。据说,黑暗贵族把这种事情当做一种时尚,而且……” “够了!别说了!” 苏浩发出一声带有狂怒,但明显是被压制后的低吼。他知道托鲁加尔没有恶意,却无法忍受这种精神和思维上不断蔓延的折磨。 他在人群里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她很漂亮,宽大的灰布长袍无法掩饰凹凸有致的曼妙身形。眼睛是黑色的,淡金色的长发顺着肩膀两边滚落下来。苏浩默默注视着她,看了很久,抬起脚,朝着少女走了过去。 人群开始变得骚动起来,他们不断超后退缩,却被站在旁边的军团战士和仆从军士兵叫骂着,用枪托乱砸,很快在痛苦和惨叫声中恢复了平静。金发少女察觉到苏浩的目标就是自己,她变得惊慌失措,身体蜷缩着,想要躲进人群深处。这种动作立刻被一名站在旁边的军团战士制止。他把少女用力拖了出来,少女踉跄着,趔趄着身子,好不容易才保持住平衡。 她的眼睛里明显有着泪水。也许是因为胳膊被用力拽开的疼痛,也许是出于恐惧。苏浩走了过去,抬起右手,指尖轻轻抚摸着少女的脸庞,用最温和的语气问:“你,叫什么名字?” 阳光从通往楼上的出口位置斜射下来,可以看到少女眼角仍挂着的泪珠晶莹闪耀,如同两颗璀璨的钻石。 她没有说话,对于苏浩的问题置若罔闻。漂亮的黑眼睛里带着尚未拭干的泪痕,也许是因为恐惧,或者陌生,对苏浩轻轻抚摸自己脸庞的动作,少女表现出明显的躲避,以及恐惧。尽管如此,有那么几秒钟。苏浩仍然觉得精神恍惚,他在这名被黑暗生物豢养的人类食物身上。看到了另外一张熟悉的面孔,看到了至今为止不知去向的欣研。 她和她,当然不可能相像,甚至就连外表上的相似点也是很多。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奇妙,苏浩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最初降落地球,在地下停车场里初次遇见欣研的那一幕。“人生若只是初见”无比完美诠释了那个时候在思维记忆力留下的一切。她还是她,眼前的少女绝对不是她,可是为什么我偏偏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说。虚幻,往往就是真实的写照? 奇妙的思维意识在脑子里来回飘荡,苏浩却猛然觉得手背上有种剧烈的疼痛传来。低头看时,只见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自己脱去护甲的手牢牢抱住。她张开嘴,用细密洁白的牙齿死死咬住苏浩手背。她也是进化人,虽然只是最低等级的体质,力气却足以咬穿苏浩的皮肤。一缕缕鲜血顺着齿缝间汨汨流淌下来。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那种先前让苏浩感觉迷醉的特殊神采,只有极其强烈的恐惧,无比可怕的仇恨,将那张美丽的面孔在阳光下映得忽明忽暗,恐怖而血腥。 苏浩紧抿嘴唇,用带有一丝悲哀的目光注视着少女。 他并不觉得被咬的手背有多疼。来自心底的痛楚,足以超越这种皮肉伤的撕扯。 我穿越了那么多的时空维度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什么? 为了人类? 还是为了地球? 我已经回不去了。 类似的念头,此前也曾经出现过。可是,它们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苏浩一直觉得迷茫。一直认为有一层厚厚的浓雾遮挡在自己面前。此时此刻,一切障碍都消失了。他是那样的清明。脑海中的思维前所未有的通畅。英雄和正义都只是为了实现某个目标的号召效果。是的,我在那个时候决定离开地球,彻底毁灭亚特兰蒂斯人的阴谋。那么多的人为我欢欣鼓舞,那么多地人觉得我是英雄。他们可以留在地球上,心安理得的享受和平。可是我呢?我的妻子在哪儿?我未来的方向在哪儿?我,我,我……我究竟还能走到哪里?回到哪里? 手背上的皮肉被狠狠撕扯下来,断裂的神经系统频频向大脑发出预警,苏浩却仿佛失去了语言和反应能力,丝毫没有动弹,只是用非常怪异的目光看着少女,看着她用力咀嚼着那块原本属于自己的肉。 她吃的很安静,很开心。她不时会皱起眉头,因为苏浩的肉实在太硬了,皮肤坚韧,不容易嚼烂。少女用洁白的细牙用力撕咬着,努力想要把每一条肉丝都嚼细,却很难做到这一点,只能一边用力,一边伸出舌头,小心翼翼舔去溅落在自己手上的血。 “没用的。来自父母的教育,是每个幼生体必须学习的第一堂课。他们对于食物的理解,已经脱离了正常的人类思维范畴。人类与黑暗生物之间的仇恨永远不可能化解,即便是对于当做食物吃掉的培养人,黑暗世界同样灌输了必须与我们为敌的基础概念。幼生体产生自我意识以后的第一堂课,就是观摩完整的人肉盛宴。在这个过程中,黑暗生物,也就是负责他们思维转换的黑暗教师,会用语言和动作让他们明白,被杀和被吃并不是一种痛苦,而是一种令人愉悦的享受过程。只有当这种初步印象逐渐变成烙印,深深刻画在大脑深处永远无法抹掉之后,培养人才会在黑暗盛宴中一直保持微笑。对于黑暗生物,笑着死去的人类,才是最美味可口的食物。” 托鲁加尔从旁边走过来,一边解释,一边递给苏浩一卷军用绷带。 “他们被野兽养大,所以也就变成了野兽。” 苏浩接过绷带,慢慢缠绕着受伤的部位,与其说是在自言自语,不如说是在感慨:“所以,这场战争必须继续下去,永远继续下去。” 托鲁加尔在胸前划了一个代表皇帝的光明徽记,低声念诵:“这是来自皇帝陛下的意识,所有邪恶肮脏的生物,终将在光辉面前变成齑粉。” 苏浩转过身,看了一眼托鲁加尔:“他们必须被净化?” 托鲁加尔认真而沉重地点点头:“他们已经无法再改变原有的意识。从幼体时代的记忆非常深刻,无法用任何技术手段抹除。不……这已经不是“记忆”两个字就能概括的,这已经成为他们原始本能的一部分。他们的基因从一开始就被修改,黑暗生物剔除了人类思维当中应有的部分,却留下了最残忍最原始的兽性。他们再也无法回归文明世界,甚至无法充当机械奴工或者生物奴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虽然不是我们的敌人,却必须死。”(。) 正文 第六百九四节 医师 苏浩知道托鲁加尔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欺骗自己。因为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些人类食物与他毫无关联。何况,在军团总部下发的战斗手册上,也清晰的标明:对于黑暗世界驯养的培养人食物,一概就地格杀。 拔出链锯剑的时候,苏浩脸上显出几分犹豫。 眼前的少女虽然嘴角鲜血四溢,却仍然还是一个人类。她不同于红石城里那些罪犯,也不同于在荒野上流浪的暴民,那双眼睛如泉水般清澈,虽然带有迷茫,却晶莹剔透。如果,连这样的女孩要当做亵渎皇帝的罪人杀死,那么…… 就在苏浩犹豫的时候,少女已经吃完了嘴里的肉,又朝着苏浩猛扑过来。她的力气变得很大,仿佛刚刚吞下去的那块肉已经完全消化,为身体提供了充足能量。少女显然很不满意苏浩那只被绷带裹住的手,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带血的牙齿在绷带表面来回剐蹭、撕扯。 她不是欣研! 这念头刚刚从脑子里冒出来,苏浩手中的链锯剑已经改变方向,朝着女孩头顶轰然落下。 不需要使用太大力气,链锯剑自身的重量已经足够。高速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锋利锯齿在少女头顶中央旋转撕裂,漂亮的金色长发纷纷断开,伴随着横飞四溅鲜血散得到处都是。敏锐的触感顺着剑身传递回来,苏浩感觉链锯已经接触到少女的头盖骨,这种人体内部最坚硬的部分。丝毫不能抵挡连高能合金都能割裂的剑刃。那张漂亮面孔毫无悬念的从中间被分开,雪白的脑浆瞬间被血水浸透。白色软质与红色液体挂满了面皮。也许是出于怜悯,苏浩没有用力,任凭链锯剑沿着少女头骨纹理自行下落。剑刃破开颅骨,划破了左边的眉弓,乒乓球大小的眼球被重力挤压着向外弹出,却又在眼球背后肌肉和韧带的牵扯下缩了回来。那种诡异的感觉,就像小孩子缠绕在手指上,用力掷出。又在惯性作用下猛然收回的悠悠球。 少女的身体慢慢向后倾倒,微笑和恐惧同时写在她的脸上。前者,是黑暗世界从幼体时代就强行灌输的本能。后者,才是她自己思维意识对这个残酷世界的真正认知。 苏浩没有对躺在地上抽搐的尸体多看一眼,转身走上了楼梯。 他觉得那就是欣研,已经死掉的欣研。 牧师托鲁加尔还在这里,他应该能够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结果。彼此之间很熟悉的朋友就是这样。不需要语言上的交流和叮嘱,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 这些培养人食物的确没必要活下来。对他们而言,死亡就是一种解脱。 …… 解决培养人的过程,在不明就里的外人看来,就是一场血腥残酷的大屠杀。 军团战士和仆从军士兵把培养人集中起来。用链锯剑和电锯战斧把他们劈成碎片。那是一个复杂、繁琐,令人极度恶心的过程。每块碎片都必须确保只有拳头大小,肉块和骨头都是如此,最后,还必须把死者内脏单独留下。均匀的铺在尸堆最上层。这一切完成后,牧师托鲁加尔会对这些人类死难者进行祈祷。以皇帝的名义赦免他们的罪孽。当他做着这件事的时候,药剂师张中原就带着几名军团战士,在尸堆表面喷洒加速腐烂的特殊药水。 这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过程。第三阶段世界的战争本质,与地球战争非常类似。可无论是人类还是黑暗生物,战争目的都是为了尽最大可能缩减对方的后备资源。这条铁律在人类帝国被执行得尤为坚决。无论在任何时候,只要发现生物子宫或者培养人的踪迹,必须在第一时间予以销毁。方法通常有两种,一是用火焰焚烧,再就是喷洒特效催腐药剂,让尸体或者生物子宫在短时间内迅速腐烂,无法被食用。 苏浩站在一辆“搜寻者”装甲旁边,默默注视着远处那些正在埋设炸药的士兵。这个哨站建立起来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地下建筑完备的坚固。即便所有残存物资都被销毁,仍然还有可能被黑暗生物再次利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一切东西全部炸掉,烧光所有。 药剂师张中原走过来,看了看苏浩手背上的绷带,颇为关切地说:“让我帮你处理一下,主世界的环境很稳定,感染的几率虽然小,却并非完全没有。” 苏浩没有回答,任由张中原抓起自己的胳膊,解开绷带,用非常专业的手法进行操作。 “我听说了那个女孩对你所做的事情。” 张中原淡淡地说着:“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我的反应跟你差不多。我当时看到的培养人是个小男孩,只有十岁大的样子。按照正常人类的发育比例,最多也就是三岁,甚至可能是两岁。” 苏浩慢慢转过头,看着低头忙碌的药剂师,问:“你亲手杀了他?” “不,不是我。” 张中原头也不抬的回答:“是其他人帮忙动的手。那个男孩让我感觉很乱,他抱住我的大腿,似乎是很饿的样子。那时候我还没有加入“钢铁勇士”,只是一个被临时征召的战斗医官。我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浩注视着张中原的后背,问:“为什么会这样?” 张中原为苏浩清洗完伤口,更换了新的绷带:“他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我下不了手。” 苏浩终于显得动容:“你结婚了?” “没有。” 张中原直起身子,从肺部常常呼了口气,仰望着蓝天,慢慢地说:“那还是在大学里发生的事情。跟朋友一起出去喝酒。在酒吧里认识了一个女人。是朋友介绍的,说是为了帮助我结束沉闷灰色的处男生涯。呵呵!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滑稽的玩笑。他们跟我很要好。花钱从街上找了个女人,然后把我灌醉,跟那个女人一起扔到了床上。” 苏浩对张中原的往事产生了兴趣:“她很漂亮吗?” 张中原的眼睛里流露出苦笑和自嘲:“她整整比我大二十六岁,年龄甚至超过了我的母亲。” 苏浩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张中原显然很清楚自己这番说辞对于听者会产生什么样的震撼效果。他保持着抬头看天的姿势,淡淡地继续道:“那时候,我什么也不懂,也就是跟着朋友在宿舍里看过几部电影。我告诉他们自己不喜欢青涩小女生,只对成熟的女人感兴趣。所以。他们投其所好,为了找来了那个女人。” 苏浩慢慢活动着刚刚被裹住的手腕,用很是另类的口气问:“你喜欢她?所以生了孩子?”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她很敬业,很有职业操守,一直在不停的吻我。她用嘴轻抚着我的嘴唇,把她的手插进我的头发。抚摸着我的后背。我感觉恐惧,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刺激。我努力控制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逃出去的冲动,却被酒精麻醉得丝毫没有力气。她的手在那个时候又往下挪动,我感觉喉咙发干,拼命喊叫着,带来的。却只是她无比妖异,狂放至极的大笑。” 苏浩笑了:“这就是你的第一次?” “酒醉和醒来的感觉完全不同。” 张中原没有在意苏浩的表情,完全沉浸在对过去的追忆当中:“第二天,看着躺在身边熟睡的那个女人,我感到无比的愧疚。那个时候。我的想法很单纯。我觉得金钱无法换来所有的东西,尤其是爱情。” 苏浩点点头。插进一句话:“见鬼的爱情。” “的确是见鬼的爱情!” 张中原对于这种说法很是赞同:“我以为一夜之后,自己就会真正爱上某个女人。可是没有。我对她很迷恋,从那以后,几乎每个周末都要过去找她。我们玩得很疯,她总是带着我在酒吧和各种地下舞厅里转悠。她虽然年龄很大,身材却也不错,身边总有形形色色的男人出没。每当她和那些男人调笑的时候,我总是感觉很愤怒。我觉得自己被欺骗了,要求她在我和那些男人之间做出选择。她总是显得不以为意,总是管我叫“可爱的小丈夫”。每当为了这种事情争执的时候,她总有很多方法抚平我的愤怒。怎么说呢……她在那方面的技术很不错,让我感觉满足。年轻人的思维就是这么简单,很容易被欺骗。” 苏浩没有对这番发泄般的感慨表示意见,平静地问:“然后,她怀孕了?” “她是这样告诉我的。” 张中原叹了口气:“大学四年级的时候,我们又大吵了一次,原因还是别的男人。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直沉迷于那种生活?我给了她很多钱,甚至编造借口,从家里骗了一大笔钱。那足以让她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而不用继续出没酒吧和舞厅。我告诉她,毕业以后就跟她结婚。事实上,我也的确是这样想的。每次对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都显得漫不经心,现在想想,其实都只是表面上的敷衍。直到有一天,她打电话告诉我,说是病了,躺在医院里。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显得很虚弱,挣扎着告诉我,说是怀了我的孩子。这一次,她告诉我,愿意真正定下心来,跟我结婚,然后好好的生活。” 苏浩不再说话,抬起头,用复杂的目光望着远处。 张中原继续道:“我相信了这些话,给了她当时我能够拿出来所有的钱。” 苏浩的声音仿佛是从天外传来:“然后,她就消失了?” “等我第二天来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张中原的声音很平静,但可以想象,他在那个时候肯定心里充满了悲哀,充满被欺骗的伤痛:“护士告诉我,她并不是因为怀孕入院,而是因为腿部受伤。她被扎了一刀。伤口很深。当时被人送到医院的时候,身边还有另外两个男人。身上也没穿什么衣服。” 苏浩不无讥讽地问:“争风吃醋?” “我不知道。” 张中原摇摇头:“她消失了,没有任何消息。我感觉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不顾一切到处寻找,没有回学校上课,校方把我开除,父母也因为我欺骗了他们太多而愤怒。我的母亲甚至把我撵出家门。我走投无路,幸好在大学里的专业是医科,于是参加了雇佣兵。成为一名战斗医官。再然后,被“钢铁勇士”选中,进入军团。” 苏浩转过头:“那么,你所谓的“儿子”,又是怎么回事?” “几年以后,非常偶然的机会,我在聊天网络上看到她的名字。” 张中原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那个时候,我对她已经没有丝毫感觉。谈不上恨,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爱。她说她很后悔,说当时做出那种事情,只是因为一时糊涂。她说她被别的男人虐待,那些男人逼迫她从我这里骗走更多的钱。那些钱一分都没有落入她的口袋。而是变成了被其他男人消耗的毒、品、香烟、酒精……” “一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婊,子。” 苏浩露出森冷的笑意:“别告诉我你心软了,然后相信了这些谎话?” “她仍然管我叫“小丈夫”,她想要跟我结婚,说是玩累了。需要安静宁定的生活。她一直在哭,说是我才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男人。希望我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她愿意为了做任何事情,只要我接受她,像从前一眼。” 张中原眼睛里流露一丝落寞:“我拒绝了她。教训这种东西,一次就已经足够。何况,我已经没有任何精力重新再来一次曾经的那种伤痛。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即便真的有,我也不会把后悔的机会让给别人,而是自己使用。” 苏浩非常认真的注视着张中原。他越来越对张中原说过的“儿子”感到好奇。 “当她确定再也不可能从我这里弄到一分钱的时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张中原声音仿佛生病了似的暗哑:“她在聊天网络上像泼妇一样破口大骂,我从未见过某个女人像她那个样子。呵呵!那简直堪比最凶猛最野蛮的黑暗生物。她骂得太难听了,我不得不关闭了我这边的其它频道,把两天通讯合并为加密。她告诉我,她那个时候的确是怀孕了。离开医院之后的几个月,就生下了一个男婴。她确定那是我的孩子,因为跟我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简直跟我一模一样。” “她明显是想要用这种办法对我进行报复。当我问起孩子在哪儿的时候,她笑的异常张扬,活像是狂暴类型的神经质病人。她说孩子生下来就送给了别人,因为当时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不喜欢,而且需要钱购买酒和精神类药品。他们把孩子卖了一个很不错的价钱,对方在细节方面处理得很是老到。为了杜绝以后孩子养大,出现亲生父母寻亲之类的事情,对方要求她签下禁止反悔协议,修改了孩子的出生记录等等一系列文件。我再也不可能找到那个孩子,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原本可以把这件事情永远烂在心里,却要当做无上功绩般就这样说出来。” 苏浩冷笑了几声:“她想要你永远活在愧疚和自责的阴影里,让你永远无法走出来。” “她达到了想要的目的。” 张中原的情绪渐渐平复:“在那之后的几年时间里,我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儿子。没有任何线索,找不到当时相关的人。就连她,也在那次网络通讯以后失去了消息。我一直觉得这是个噩梦,却无法从中醒来。可是,即便真的找到她,也无济于事。我无法找回自己的孩子,这就是必须为年轻时候放纵付出的代价。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其实没有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会有一个很幸福的家,有父母,有妻子和女儿。” “成为军团战士,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苏浩开解道:“解决办法其实很多。你可以另外寻找一个女人,让他为你再生一个孩子。你可没中过传说故事里的绝育魔咒,你很健康,在这方面绝对没有问题。” 张中原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笑笑,脸上带着丝毫永远也无法抹去的哀愁。 …… 沃森伯爵带领队伍来到前哨基地的时候,苏浩早已带着战斗小队离开,时间也过去了好几天。 没有了云层的阻挡,火辣辣的阳光倾泻而下。地面温度迅速升高,热腾腾的空气使地面上的景物变得扭曲,也加速了尸体的腐烂,站在很远的位置,就能闻到一股极其浓烈的恶臭。 整个前哨基地都被炸毁,破坏的非常彻底,所有建筑都是结构性损毁,地下管道也彻底失去了作用。人类帝国在这种事情上富有经验,大量泼洒的特殊药剂使哨站周围环境遭到破坏,植物全部死亡,就连昆虫也彻底销声匿迹。 沃森是一个身材欣长的黑暗人类。与拉丝梅塞思和之前死掉的蛛魔爵士李文祥一样,他也是那种没有家世支持,完全依靠自己,从黑暗世界最低层一步步摸爬滚打起来的黑暗贵族。伯爵封号,本身就是对沃森能力的认可。沃森的获封仪式很正规,它得到了一名侯爵的青睐,由于敢杀敢做,也就顺理成章,从骑士开始,一路晋升为现在的伯爵。(。) 正文 第六百九五节 怒火 整个前哨基地都被炸毁,破坏的非常彻底,所有建筑都是结构性损毁,地下管道也彻底失去了作用。人类帝国在这种事情上富有经验,大量泼洒的特殊药剂使哨站周围环境遭到破坏,植物全部死亡,就连昆虫也彻底销声匿迹。 沃森是一个身材欣长的黑暗人类。与拉丝梅塞思和之前死掉的蛛魔爵士李文祥一样,他也是那种没有家世支持,完全依靠自己,从黑暗世界最低层一步步摸爬滚打起来的黑暗贵族。伯爵封号,本身就是对沃森能力的认可。沃森的获封仪式很正规,它得到了一名侯爵的青睐,由于敢杀敢做,也就顺理成章,从骑士开始,一路晋升为现在的伯爵。 大量黑暗战士被放了出去,在方圆数公里范围内形成警戒。数十名黑暗骑士簇拥着沃森,在一片疮痍的前哨基地里慢慢走着。 到处都是血腥与死寂。 已经无法分清楚尸体的本来面目,每一个死者都被切得很碎,血早已被泥土吸收干净,变成凝固在土块表面干燥淤泥一般的物质。特殊药剂的催腐烂效果非常明显,所有肉块都变成了粘液,碎裂的骨头被扔得到处都是,空中布满了密密麻麻黑色与灰色的飞虫。物质腐化的效果已经结束,毒性也大为减弱。尽管剩下来的东西没有多少,可是对它们而言,仍然是一顿极其丰美的大餐。 沃森伯爵双手斜插在裤袋里,看似悠闲的在这片废墟上散步。他拒绝了手下亲信骑士一路陪同的建议。独自一人走进哨站,用阴沉冷酷的双眼紧盯着能够看到的一切东西。 印象中的前哨基地。是一个防御能力普通,却功能齐全的地方。无论人类帝国还是黑暗世界,决定战斗胜负的关键,往往并不是参展人员多少,或者武器装备的数量。后勤,是谁也无法忽视的话题和主因。沃森伯爵之所以得到高等黑暗贵族青睐,同样也是因为他注重于黑暗生物所忽视的方面,在物资转运和储备、集散方面做得尤为突出。沃森伯爵一直认为。必须让手下的战士们吃饱,然后它们才有足够的力气上阵杀人,自己也就才能得到更多收益。 炽热的阳光从天空中直射下来,沃森伯爵的面孔完全被阴影笼罩。尽管它一言不发,脚步也很轻松,可是熟悉它的人都很清楚:这意味着伯爵心里充满了狂怒,随时可能如火山一般爆发。 活人养殖场是前哨基地首先建立起来的重要设施。它的基本构成。包括冷冻精库,以及生产第一批人类活体的生物子宫。这两种东西需要花费大量金钱,通常情况下,只有世家悠久的贵族才有能力置办。沃森只是一个新兴的黑暗贵族,能够动用的财力和资源有限。它只能退而求其次,以及其高昂的价格。从黑暗世界奴隶市场上购买了三十名人类女奴。然后,再命令手下的黑暗骑士带领战斗小队,在邻近地区大肆杀戮,带回了十几个强壮的男人。 这并非做法,仅仅只是最为美好的想法。 准确地说。这只是沃森伯爵在五年前制订的一个计划。美貌而富有强悍生育能力的女奴价格昂贵,以沃森的财力。最多也就是购买不到十个人。对于人类男性的掠夺和捕捉,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沃森足足花了好几年时间,才勉强置办起一个完整的食物生产体系,女奴数量达到了五十二个人,食物供应达到了它预期当中的稳定和持续。 在黑暗世界内部,想要把财富扩大,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即便是经商,也必须拥有丰厚的资本。贵族世家牢牢把持着各种资源,像沃森这种新兴的贵族想要真正出人头地,就变得尴尬而困难。强大方式不外乎两种,第一,主动加入某个现成的贵族世家,充当一条强悍的猎犬,或者打手。这样的话,你可以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加上一个姓氏,但并非如此就能成为家族嫡系或者备受重视。你永远只是一个外来者,一个想要借助家族便利,被别人所鄙夷的投机者。 另外一种方法,就是前往两大势力中间的灰色地带,对人类帝国进行掠夺。 沃森的哨站,已经建成了一年多的时间。这里并不在木叶镇与黑暗世界的直线位置上,而是距离西面方向一些小规模人类定居点更近。沃森很狡猾,它知道自己实力弱小,不可能像其它拥有世家支持的黑暗伯爵那样,直接与人类军队战斗。沃森一直把自己的真正实力隐藏起来,每次外出掠夺,领队人员不会超过两名骑士。这种程度的战斗,通常不会引起人类军队的注意,沃森也的确从中得到了好处,来来回回捕捉到六百多名人类俘虏。 除了少数几个身强力壮,相貌英俊,经过特别挑选的男子用作配种,其余的所有俘虏,都被沃森在黑暗世界的奴隶市场上卖掉。 沃森很喜欢现在这种猎人般的生活。它不需要回到黑暗世界,对赐予自己伯爵封号的那名侯爵俯首帖耳。无论人类还是黑暗生物,都喜欢自由。沃森最大的梦想,就是通过这种残酷野蛮的掠夺进行资本积累,从而产生出属于自己的家族。 这大概是每一个黑暗生物的共同想法,只是想要变成现实,真的很困难。 看着脚下这些半干不湿的泥土,沃森面无表情。过了几分钟,它转过身,对着站在远处的一名亲信骑士勾了勾手指,骑士立刻会意地快步跑过来,满面恭敬地站在旁边。 “查到了吗?究竟是什么人做的?”沃森问。 骑士的个头没有沃森那么高大,身上的肌肉却异常结实。显得孔武有力。它一直低着头,以低沉却足够清晰的声音回答:“我们找到了一些人类装甲战车留下来的履带痕迹。总共有五辆。根据履带宽窄和痕迹深浅,可以大略推断出进攻者的人数不少于五十名。火焰焚烧的残害表明这种武器属于人类帝国军团,大部分骨头碎片都是链锯剑所造成。” 沃森伯爵点点头,细长的眼镜里流露出一丝凶悍:“也就是说,人类的主力军团就在附近。是他们毁灭了这个地方?” 黑暗骑士恭敬地回答:“的确是这样。问题在于,我们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数量有多少。如果所有进攻者都是军团成员,那么我们……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尽管沃森是一位伯爵,也没有强大到敢与帝国主力军团正面交战的地步。哪怕对手只是一个军团战术小队。综合战斗力也远远超过沃森伯爵那点可怜的家底。当然,如果是脱下动力战甲,那就不一样了。沃森完全可以带领手下数量众多的黑暗骑士,把那些该死的军团士兵屠杀一空。很遗憾,这种假设从来就不可能变成现实。正是因为看到了人类与黑暗生物之间巨大的体质差别,皇帝本人才开发出了动力战甲。这种兵器的威力远远超出想象,加上完美默契的配合。即便是一名黑暗侯爵,也绝不愿意在战场上主动招惹悍不畏死的人类主力军团。 这名黑暗骑士实力普通,之所以能够成为沃森身边的亲信,除了对伯爵的命令绝对服从之外,还因为它比其它同类更加聪明,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就比如现在。以沃森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打赢军团战斗部队。黑暗骑士并没有把问题戳破,而是非常巧妙的把问题延伸到对方人数多寡方面。它知道伯爵大人可以听懂话里的意思,既然连十个军团战士都打不过,那么就索性把这个数字提高一些。五十、一百、两百……反正,结果都一样。 沃森没有发怒。它平静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内心的愤怒不应该让手下看出来。否则,就意味着必须现在就发动反击。那样做,无异于以卵击石。何况,现在连对手的所在位置都不知道。 沃森很快做出了决定。 “发布召集令,把所有战斗人员集结起来。派出斥候,跟着那些痕迹一直尾随下去。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敢在我的地盘上烧杀抢掠?” 说这句话的时候,沃森的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鲜红色。黑暗骑士当然明白自己主人此时此刻的内心想法,于是,非常适时的补充一句:“这是对伯爵大人您的侮辱。我们必须把损失从那些该死的人类身上再次夺回来。” 沃森愤怒的心情因为这句话得到一点点安慰。它赞许地点着头:“说得对,他们必须付出代价,极其惨重的代价!” …… 苏浩并不知道身后出现了一群报复心极其强烈的跟随者。离开黑暗生物的前哨基地,车队开始转向,朝着东北方向,也就是木叶镇的侧面开始行进。 戴小楼把军团少校徽章递给苏浩的时候,话说得很清楚:这是一个非常高的职位,一个堪比国防军准将的特殊军衔。如果不是因为科克森的特殊生物样本被帝国研究院看中,从而更换了大量帝国贡献点,苏浩根本不可能一跃成为军团少校。一般情况下,他至少需要在原来的位置上苦熬五年,甚至更久,历经上百次激烈残酷的战斗,才有可能成为一名团队指挥官。 “幸运”这种事情的确存在。然而,你得到它的同时,也往往意味着更多,更大的责任。 在“钢铁勇士”军团的势力地图上,新增了木叶镇么一块小小的地方。那里被定为为特级锆石的产地来源,被当做是必须严格重视的防守区域进行管理。在这个前提下,苏浩身上的职责就变得尤为明显。他必须尽最大可能拓展木叶镇外围空间,获取足够宽敞的缓冲地带。正因为如此,沃森伯爵的前哨基地才被苏浩纳入攻击范围,必须予以清除。 车队进入拉尔塔森的时候,正好临近中午。 这是一个距离木叶镇直线距离超过上百公里的小型定居点。面积不算太大。相当于木叶镇的三分之一左右。这里同样有着酒吧和旅店,赌场和面包房。小型太阳能发电厂和水泥生产车间。 拉尔塔森的人口数量约为四千,这不是一个准确的数字,而是随着不同季节和时段产生变化。夏天,是所有猎人和雇佣兵都喜欢的狩猎季节,当他们大量聚集到这里的时候,妓,女和商人也就随之出现。这些人的鼻子总是很灵光,能够准确闻到钱的气味。就像苍蝇对于鲜血和腐臭尤为敏感,热闹繁华也就因此而生。 和所有边境地带的人类定居点一样,拉尔塔森也有自己的武装力量。那是一支三百来人的雇佣兵部队,隶属于镇长。拉尔塔森的建设发展,以及产生,都与木叶镇完全相同,都是因为商人看中了边境地区特殊物产的利润。想要缩减往返于帝国内域之间的成本消耗,从而在这里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小型城镇。 从地图上看,拉尔塔森正好位于木叶镇防御半径的边缘。这是一种非常模糊的概念,军团总部并没有发布关于木叶镇防御半径的具体指数,也没有下达具体战斗区域的文件。这就相当于上级把某个阵地交给部队,要求你必须守住它。却没有更进一步的详细指令。终于具体怎么做,完全依靠指挥官自己的判断。 拉尔塔森的防卫措施非常严密。高墙加上铁丝网,近处埋设了地雷,警戒塔楼上的武器同样也是重机枪和联装机炮。这表明守卫者们有足够的能力挡住外敌,保护自己的家园。 苏浩车队的到来。在拉尔塔森掀起了一场轰动。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军团战士,他们的装备极其神秘。关于战斗的种种故事,在民众之间广为流传。镇长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早已把商队运作之类的事情交给他的儿子。他邀请苏浩等人一起喝酒,并且对木叶镇的变化感到惊叹。苏浩之所以选中拉尔塔森返回木叶镇,一方面是出于食品补给考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居住点之间的联络。他承诺:如果拉尔塔森遭到黑暗世界攻击,只要收到求援信号,一定会带领部队以最快速度赶过来。 第二天天明时分,苏浩车队离开了拉尔塔森。 …… 从黑暗世界召集手下的所有武装力量,是一件极其耗费时间的事情。尽管沃森伯爵一再吹胡子瞪眼睛,其麾下部队的集结,仍然超过了三十多个小时。 沃森伯爵很清楚,自己绝对不是一个齐装满员帝国军团战斗小队的对手。但是集中麾下所有力量就不一样了。它拥有两名黑暗爵士、五十多位黑暗骑士,能够直接参战的黑暗战士更多多达三千左右。这差不多就是沃森伯爵的全部家底,由此可以看出,没有世家支持的黑暗贵族,的确难以扩充自己的势力。要知道,如果是身家显赫的世家伯爵,一般情况下,光是手下的黑暗爵士,往往就多达十名以上。 “搜寻者”装甲战车驶过地面留下的痕迹非常清晰。在提前派出的斥候人员引领下,沃森伯爵的黑暗军团在第四天子夜抵达了拉尔塔森外围。 黑暗军团没有暴露踪迹,按照伯爵的命令,所有黑暗生物在距离拉尔塔森两公里多的野外,便停下脚步,等候着进一步的命令。 沃森伯爵站在一个地势较高的土丘上,远远注视着夜色中的拉尔塔森。 它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根据斥候报告,那些毁灭自己前哨基地的人类军团战士,早在几天前就离开了这里。对方数量的确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其中半数以上只是战斗力一般的仆从军。按照装甲车的行驶方向判断,其目标,很可能是位于人类帝国边境地带的木叶镇。 平心而论,沃森伯爵真的很想加快速度,抢先一步赶上那些毁掉自己基地的家伙。单兵格斗的确不是对手,可是自己麾下的黑暗战士多达三千,完全可以用人海战术把那些家伙活活堆死。 这只是最完美的想法,而且成功的关键因素,必须建立在野战基础上。一旦对方进入了人类城镇定居点,依托工事进行防御,胜负几率就要大打折扣。说不定,自己这边根本没有获胜的希望。 沃森用力握紧拳头,眼睛里充满了愤恨不已的目光。 它并非没有耐心。只是觉得,失去了这次的机会,恐怕就很难找到相同的战斗时机。那些人类跑得实在太快了,自己这边虽然也有车辆,却并非所有黑暗战士都有配备。沃森伯爵还有足够的财力为它们做到这一点。另外,食物的消耗,也是令人困扰的大问题。(。) 正文 第六百九六节 手术 亲信骑士看出了沃森伯爵的苦恼,它非常小心的提出建议:“阁下,或许我们应该首先专注于眼前的收益。然后,再来谈及其它的部分?” 这差不多就是沃森伯爵现在需要的答案。之所以不是完全,是因为这番话是从一名亲信骑士嘴里说出来,而不是沃森自己。它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果断坚决的黑暗贵族,从未有过犹豫不决的时候。但不管怎么样,沃森伯爵不得不承认,这名黑暗骑士的言行举止真的很贴心,总是能够替自己说出很是困难的话,在其它跟随者面前,保存了自己必不可少的脸面。 伯爵点点头:“这一次,就由你来负责带队进攻吧!” 这是一种奖励。按照黑暗世界的规矩,与人类帝国的战斗结束后,尤其是在胜利的场合下,最勇敢,最先发出召集的黑暗生物,拥有首先挑选战利品的资格。无论它是否有自己的恩主,或者是因为其它某种缘故成为了勇者,在选择战利品这件事情上,永远都必须遵守这种被所有黑暗生物认可的规矩。 …… 苏浩车队安全的返回了木叶镇。他对发生在自己身后的那些事情一无所知,只是在走进指挥官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戴小楼正坐在原本属于自己的椅子上,神情悠闲的品着咖啡。 “你的日子真是比我想象中更加快活。” 戴小楼看着走进房间的苏浩,微笑道:“在野外郊游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后悔。应该在军团配置战士的时候,要求给你派来一个年轻漂亮的秘书?呵呵!如果你真这么想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我可以帮你申请一下,获得批准的几率应该很大。” “避孕套厂家应该请你去做代言人,或者你可以自创一个叫做“花花公子”的情趣服装品牌。” 苏浩对这种插科打诨早就习以为常:“你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次过来,又有什么事情?” 戴小楼把身体前倾,叠着手指,把下巴放在拳头上:“你需要接受一次手术。” 正在解开肩甲螺栓的苏浩停下动作,转过身,疑惑地问:“手术?什么手术?” “你的基因样本检测已经通过了教廷审核。101训练营也为你开具了受训合格证书。按照相关条例,你已经是被正式认可的军团成员,而且身体素质也在战斗中得到锻炼,度过了最初的适应期。现在,是到了你回报军团,尽自己职责与义务的时候。” 戴小楼接下来的话,解开了苏浩的困惑:“每个军团成员都必须植入两枚基因腺体。你必须用自己的血肉来滋养它们。这些腺体成熟之后。会从你的体内取出,植入其他新兵体内。” 这并不是什么秘闻。 军团拆分,是第三世界人类帝国在漫长战争时期的做法。为了进一步扩大武装力量,新的主力军团都是从旧有军团基础上拆分而来。他们以每名军团战士承载两颗基因腺体的做法,使军团战斗力得到永久的固定。尽管需要长达数年的时间,却保证了军团新兵与老兵之间没有任何排斥。 并不是所有军团都拥有完整资料。在历次大战之后。总有一部分军团战士失踪。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很多。也许是搜索人员的疏忽,也可能是战斗过于激烈,以至于部分战士失去了联系。有证据表明,这些战士并没有抛弃自己原来的理念,仍然以各自体内的基因腺体为基础。在不同的空间领域产生了更多的帝国战团。在这种情况下,究竟有多少新战团出现。根本统计。再加上大量相关记录在随后的动荡年份中遗失,很多事情也就变成了秘密。 这些战团的规模比军团小得多,却仍然遵守着教廷圣典,以及严格的组织形式和战术教条。他们崇拜皇帝,在各自所在的空间领域顽强战斗。尽管失去了空间转换器,却也发展出于空间领域相关的独特战斗文化。以基因种子创造战斗血脉的做法,已经成为人类帝国最为深刻的烙印。就目前掌握的资料而言,散落在各个空间领域的帝国战斗团队,大约为两千个左右。为了重新召回这些失落的战士,皇帝派出了大量增援部队,重新建立新的空间通道。 戴小楼所说的手术,就是专指这种事情。 “按照正常编制,每个独立战团的战斗人员,应该在一千名左右。军团扩编的最大限制,就是基因腺体。教廷虽然拥有大量生物奴隶,可以成批量提供腺体,但它们终究还是需要植入战士体内,在战斗中得到温养,然后,才能成就一名军团新兵。” 戴小楼一直在微笑:“不要对这种事情抱以抗拒。事实上,就连我自己,也在最初的时候培养过两枚基因腺体。从植入到成熟,需要五年时间。任何人都无法进行第二次植入。也就是说,你终其一生,也就只有培育两枚基因腺体的机会。不要把这种事情看做是一种负担,你应该将其当做一种荣誉,一种责任。只有历经上百次战役的英雄,才会被认为是最勇猛,最有前途之人。两百名战士,这是军团能够给予你的最大帮助。从现在起,战团的责任与未来,完全需要依靠你们自己。新兵可以通过竞争取得资格,并且接受逆境或者最神圣仪式的考验。他们每个人都有着极大的使用价值,能够像你一样承载基因腺体,在未来漫长的时间里扩大整个战团。” 苏浩敏锐地嗅到了戴小楼话语当中隐藏的部分:“整个战团,都要以这种方式才能扩大?我再也无法得到更多的人员补充?” “我给你带来了一百枚成熟的基因腺体。除此之外,你可以从自己身上。或者其他战士体内摘取基因,在生物培养舱里生成新的腺体。这方面工作可以得到教廷的配合。他们可以为你单独提供一整套的操作设备。当然,如果需要生物奴隶,你可以自己征召,或者直接从国防军以及帝国监狱里提取罪犯。” 戴小楼没有直面回答苏浩的问题:“关于战团的徽记申请,军团总部已经批复下来。这是一面新的军旗,好好看一看,是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 说着,戴小楼从军用背包里取出一卷用复合材料制成的黑布。那是一米见方的方形旗帜。颜色全黑,非常结实,几乎不可能用手力扯烂,中央有一头颜色鲜红的巨龙,对着所有看到它的人露出锋利獠牙。 红龙战团,这就是苏浩受命成为少校之时,对“钢铁勇士”军团总部提出的战团名字。以及徽记。 凝视着手里的这面战旗,苏浩久久没有说话。 “组成一个战团的所有战士当中,只能有一位战团导师,也就是最高指挥官。” 戴小楼的声音继续在苏浩耳边回荡:“他必须是在战争熔炉中历经岁月磨砺的领袖人物。他的战斗技巧无人可出其右,无论枪械、刀剑还是徒手,他的绝对阶位意味他在过往的旅途上。铺满了败于其手,无数敌人的尸体残骸。但是最高指挥官仅仅成为战团的首席战士,仍然远远不够。他同时也必须是一流的战术专家,以教廷《圣典》为基础,通过无数次战斗、决策中予以磨练。他麾下的战士。同时也他的兄弟。这就是基因腺体的真谛所在。最高指挥官知道如何留住战士们的生命,必须庇护这些高尚的斗士。古老的学识因为他的存在而延续下去。在他必须面临的种种风险当中,最为严重的,其实也就是他手中掌握的力量————整整一个战斗团队,足以毁灭一个空间领域。军团战士能够感受到来自最高指挥官的英勇无畏,成为驱使他们为之牺牲的触点。但是,他绝对不可以傲慢,否则必将在皇帝背后产生堕落,甚至引发来自最高审判庭的震怒和惩罚。你要时刻警惕,一切动作都必须考虑其意义和后果。” 这番话像是劝解,更像是极其严厉的告诫。说完最后一个字,戴小楼脸上恢复了平静,注视着苏浩,等待来自他的回答。 再也没有比这更加真诚的劝说。苏浩已经很清楚,自己身为具有独立番号战斗团队的最高指挥官,可以通过培养基因腺体的方式,从而造就出一大批属于自己的绝对忠诚集体。这种繁衍方式,就跟使用自己血液的“工蜂”没什么区别。只是消耗时间更久,过程更加繁琐。然而,得到的军团新兵拥有极其强悍的战斗力,也能够得到来自帝国的承认。 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苏浩在心里暗自摇头。这一切都是他最为想要的。戴小楼相当于在自己瞌睡的时候,送来了一个枕头。而且,还是最为松软,无比舒服的那种。 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还有什么额外的限制条件吗?” 苏浩看到戴小楼微笑着冲自己摇了摇头。 “那么,尽快开始手术吧!” 苏浩也被戴小楼身上的玩笑细胞感染:“我从未想过,男人居然可以自己成为父亲。女人在这种事情上显得多余。而且,一次就是双胞胎。” …… 手术持续的时间不长,至少苏浩自己是这么认为。被麻醉之后的人,总是觉得自己要比其他人更加清醒。这种事情其实不难理解,谁都不希望觉得自己比别人弱小,即便是在药物作用下,仍然会表现出自己最为强硬,甚至执拗的一面。喝多了的醉汉总喜欢喋喋不休,也是出于相同的理由。 苏浩慢慢抚摸着两边肩膀正面用生物线缝起来的伤口。外科手术从远古时代就已经发明,可是在身体修复方面,人类帝国仍然沿用着极其古老的缝合方式。当然,也有更加先进的做法。那是以弱效激光刀直接从伤口表面划过,通过物理烧灼加上细胞促进生长的做法。使病患依靠自身再生机能获得修复。不过,这种方法引起很多人质疑。反对声音甚至来源于帝国研究院和教廷内部。前者完全是出于科学以及正常的生理反应,认为激光烧灼对于封闭伤口血流的作用微乎其微。后者却觉得必须对这种“战用便捷式修复法”进行再次检测,毕竟,无论前线战士还是医官,都觉得它的效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相比之下,还是传统的缝合方式要好一些。 对于这种纷争,苏浩一向没有什么兴趣。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体内部。刚刚植入身体的两枚基因腺体。与黑色颗粒之间产生了相互排斥。这一点,躺在病床上正被麻醉的苏浩就已经察觉。显然,黑色颗粒并不喜欢这两枚突然之间出现的外来者。它们感觉到极其强烈的危险————对于黑色颗粒本身,而不是来源于苏浩自己。那并不是两种病毒为了争抢食物或者居住地,而是对于苏浩这个寄主的控制以及依附的权力。黑色颗粒对于外来物质非常敏感,它们在第一时间立刻向基因腺体发起了进攻,殊死拼杀着。争夺每一个新生成细胞的进化主导权。尽管基因腺体也会做出反击,力度和强度却远远不如占据苏浩身体时间久远的黑色颗粒。在这种情况下,每次交锋的获胜一方,往往就是黑色颗粒。 对苏浩而言,这种时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从移植手术结束后的几天里,他一直在发高烧。这意味着无数携带着新基因的细胞。或者是病毒,已经从腺体内部发散出来,遍布苏浩全身,寻找着每一个可能被它们充实、改造的地方。这就跟一群外来者突然闯进自己家中没什么两样。然而,基因细胞必须这样做。它们要扩展出更多空间。使苏浩体内的细胞全面进化,从而获得自己生存的空间和条件。 黑色颗粒肯定会做出反击。这种基因层面上的战争。根本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就连苏浩自己也觉得无能为力。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知道黑色颗粒正在愤怒,疯狂吞噬着进入体内的基因细胞。它们控制着原来身体的组成部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成更多同类,以排山倒海般的强势和凶猛,在根本不可能退让的前提下,一次又一次冲击,凶悍无比的吞噬对手。 反击的效果显而易见,基因腺体被迫收缩防线,被黑色颗粒死死压缩在属于自己的固定区域内。然而战争并未就此结束,你死我活的基因吞噬绝不可能像人类战争那样,因为某一方投降就此终结。黑色颗粒把植入体内的基因腺体当做食物,一点点浸透,一处处占据。到了最后,基因腺体本来的细胞意识彻底丧失殆尽,它们只剩下两具空壳,或者说是保留着固定形状的黑色颗粒堡垒。 苏浩的身体系统趋于崩溃,又在黑色颗粒的强力修复作用下迅速变得完整。这些伤势全都停留在细胞层面上,内脏和体液循环系统仍然保持稳定,根本不可能用正常手段检测出来。负责手术以及术后治疗的医官只能看到表象,看到苏浩全身器官机能在短时间内衰竭,然后又如同注入了某种神奇药剂般迅速恢复。然后由是毫无征兆的再次全面衰竭,再恢复……这过程让他们感到迷惑不解,却没办法找出其中的问题,只能以“术后综合反应”之类的含糊字词进行解释。 这在基本生物原理上,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基因腺体植入技术本来就很复杂,只是出于实际需要,被教廷和帝国主力军团简化了许多其中的步骤。现在的整个手术过程极为便捷,所需时间前后也就是十多分钟。然而,植入腺体与接收者终究存在着不同。他们的细胞排斥可能会强烈,也可能会相互吻合。副作用和不适应性肯定存在,只是在军团战士的勇猛,以及诸多成功案例的对照面前,比例大约为百分之一左右的排斥作用,往往被忽视,甚至完全无视。 “他的反应是正常的。发烧、温度提升、思维混乱,所有这些都是手术后的正常反应,没必要担心。” “这种植入手术我们每年要进行好几百例,苏少校的体质不错,非常健康,放心吧,他很快就会自己苏醒过来。” “他的恢复期也许要比正常时间略长一些。建议在他的饮食当中添加高蛋白和富营养物质,尤其是多种维生素的添加必不可少。他是一个好人,皇帝会保佑他的。” 维摩尔和赖利对苏浩的情况很是担忧,负责手术的医官却毫不在意,总是用诸如此类的话语对他们劝解。这并非医官冷血,而是见了太多比这更糟糕的情况。连以前的那些人都撑过来了,苏浩没理由输给他们。(。) 正文 第六百九七节 差异 苏醒后的那天,苏浩一直躺在床上,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已经彻底瘫痪了。 有坏消息,自然就有好消息。 细胞争斗的情况仍在继续,强度和频率却要比之前昏迷的时候少了很多。现在,苏浩甚至可以通过自己的主脑意识,对黑色颗粒进行影响,或者是要求它们减少对自己身体的副作用。苏浩的确可以控制它们,这应该是基因腺体当中含有某种特殊的病毒结构,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对黑色颗粒造成了渗透效果。尽管很淡,非常少,但它们的确存在着。 苏浩闭上双眼,在脑子里静静地回放着记忆当中的手术过程。 戴小楼带来的医官,是一个有着军团上尉军衔,上了年纪的牧师。这并不奇怪,所有基因腺体植入手术都是由神职人员来完成,教廷必须确保这个神圣的过程绝不可能被外来恶魔污染。如果出现偏差,失去的就不仅仅只是两枚未成熟的基因腺体那么简单,而是还要损失一名强大的军团战士。 在年迈牧师的主持下,苏浩接受了圣洁净化仪式,并且对皇帝进行了祈祷。必不可少的消毒程序过后,牧师切开自己的身体,划破肩膀两边的胸肌,对内部肌肉纤维进行整理,清出两个足够宽敞的空间,塞进了乒乓球大小的基因腺体。 缓缓睁开双眼,苏浩感觉身体里的力量正在渐渐恢复。他挣扎着站起来,像痴呆老者一样低头寻找着拖鞋。然后穿上,双手艰难困顿的扶着床和墙壁。慢慢挪动到房门前。非常简单的一个拉门动作,消耗了他体内刚刚积存起来的少许力量。不过,这在苏浩看来是值得的。房门被打开的时候,他看到了从远处走廊尽头射来的阳光,非常温暖,无比舒适。 维摩尔坐在房间外面的长椅上打盹。他没有穿戴动力战甲,头俯得很低,脖子横放的角度几乎与地面齐平。苏浩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但是显而易见,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维摩尔肯定在旁边守护。也许,还不止是他一个人。 维摩尔的鼾声很大,显然是累了。苏浩淡淡地笑笑,没有惊扰,从维摩尔旁边绕开。强忍着两边肩膀的酸麻与疼痛,独自朝着走廊出口的方向慢慢走去。 这里还是木叶镇,戴小楼并没有把麻醉中的自己弄到别的什么地方。这是一幢三层小楼,也是按照图纸刚刚建设完成的全新野战医院。仪器设备都是从“钢铁勇士”军团总部运来,由机械奴工负责维护。唯一没有让苏浩想到的是,自己居然成为了这里的第一位病人。 “你的状态比想象中好多了。这的确只是一次小手术。没有对你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大病初愈的苏浩,自然不可能使用思维意识触角。他循着声音来源,转过头,发现戴小楼就站在距离不远的楼房外面,满不在乎地笑着。冲着自己打招呼。 “手术倒是小手术,却差一点儿要了我的命。” 苏浩更正着戴小楼话里的错误。没有生气,表情平淡,在旁边的石阶上慢慢坐了下来。 “每个人都必须接受一些令他们觉得困难的事情,我也不例外。” 对于苏浩的态度,戴小楼并不觉得意外。他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到旁边坐下,仍然还是老样子,取出香烟,点燃,喷吐烟雾。 “尼古丁之神应该给予你某种奖励。我从未见过比你更加虔诚的信徒。” 苏浩不无讥讽地说:“你从一开始就选错职业了。你应该开一家烟草公司,以身作则,让成千上万的人成功染上肺癌,然后就能名垂千古。” “这建议不错!” 戴小楼对苏浩的话丝毫没有反感,甚至显得很是认真:“不瞒你说,我正在攒钱。打算退休以后就这么干。我会免费提供香烟给那些贵族崽子,把他们的肺熏黑,同时再开一家医药公司,用很高的价格把治疗药品卖给他们。双管齐下,就能成为帝国首屈一指的大富翁。” 苏浩皱起眉头看着他:“诱骗,外加帮助?果然是最好的赚钱方法。” “你说错了。” 戴小楼一本正经的更正:“我这是先让他们享受人生,享受快乐。然后再用时间和哮喘磨砺他们的身体,让他们明白,不能再这样吝啬下去,必须拿出所有的钱,从我这个医药公司老板手里购买所剩不多的生命。” 苏浩一阵哑然,随即爆发出极其爽朗的大笑。 “有些问题,我想要从你这里寻找答案。” 几分钟后,笑声渐渐平息下来,苏浩问:“我从纳什巴尔执事那里听到了一些关于空间领域的事情。他告诉我,在那里,有一种非常特殊,极其邪恶的能量生物?” 戴小楼笑了笑:“怎么,你想抓几只回来制作标本吗?还是觉得那些东西味道或许还可以,想要切片涮锅,尝一尝?” 苏浩显出严肃认真的神情:“我没有开玩笑。” 感觉到气氛变得凝重,戴小楼也从嘴角夹住烟头,用手指弹了弹,慢慢呼出一口浊气。 “空间……呵呵!没想到你居然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嗯!这其实不算是什么秘密。不过你得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任何东西,都必须与“时间”挂钩,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历史。” 苏浩眯起了双眼:“历史?” “对,空间的历史。” 戴小楼啐了一口嘴里的烟草渣子,淡淡地说:“据说,最初的空间领域,并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它就像电脑屏幕一样,只有长和宽。没有高度。换句话说,也就是平常意义上所说的“二维空间”。至于我们目前所在的世界。你知道,当然是三维的。” 苏浩忽然觉得心里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冲动。他想要挥舞刀子,从戴小楼身上割下一块肉,塞进嘴里细细品尝。 从别人嘴里听到解释,肯定没有自己用眼睛看到那么直观。苏浩迫不及待的想要知晓更多秘密,他知道无论任何形式的询问,得到的回答都不会全面。可是,他也的确没办法从戴小楼身上割肉进食。如果真的那样做。恐怕就连身边刚刚取得信赖,有很大几率转化为“工蜂”的牧师托鲁加尔,第一个就不会放过自己,直接宣判自己为异端。 “我在一些书上看到过关于空间最初时期的记载。” 戴小楼继续道:“它有很多个名字。二度空间,或者是镜中世界。最初的空间,与我们所在主世界是对立的。这种事情说起来有些难以理解。你可以把自己站立的位置想象为一个从头到脚的长方形。当正面方向立着一块镜子,那么你就可以看到自己三百六十度反转之后的形象。当然。这样的镜子可以有很多块。你的头顶、脚底、胳膊方向、大腿侧面,或者是其它某个方位和角度,都可以当做设置镜面的位置。每一块镜子反射出来的内容都不相同。当然,主要景观仍然还是你,区别只在于反射角度。就以你最初设置的正面镜子为例,每当它朝着侧面方向偏转一度。你看到的结果也会随之产生变化。” “你会每天每刻都在身边带着一块能够照到你全身上下的大镜子吗?答案当然是不。最初的空间,与我们世界对立,也就是一个无法用肉眼看到的镜面世界。我们世界与它们是处于一种相对性质。于是问题就来了:既然主世界的掌控者是人类,那么在镜面世界里,是否也存在着一个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人?也就是所谓“镜面人”。” 苏浩的脸上充满疑惑:“镜面人?你是在说恐怖片吗?” “不是所有恐怖片都荒诞不经。其实。它们当中也有值得借鉴,并且值得思考的部分。” 戴小楼慢慢吸着香烟。说:“镜面人不是什么值得恐惧的生物。对于它们的理解,其实只在于你对空间的看法,以及思维方式。我们都是对立的,你在镜面空间也许并不存在,也许存在,它们也是这样认为。当两种思维意识产生碰撞,进而引发出极其微妙的联系,你和它,就可以通过这种存在于大脑深处的维系方式,“看”到对方。当然,也就是通过镜子来实现。那是一种从原始形态就存在的大脑本能,你觉得镜中人在模仿你,镜中人也有相同的思维。其实,这种理解是错误的,只是存在于表面。你还是你,它还是它。” 这番话理解起来很困难。即便是苏浩这种穿越了不同时空维度的人物,一时间也难以消化全部。他在脑子里对戴小楼的话进行串联,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主线,把一个个空间世界连接起来。最后,虽然还是有一部分内容觉得模糊不清,但基本上已经清楚了戴小楼想要表达的意图。 “空间领域和主世界之间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隔阂。这就是一种能量。人类是具有实质的生物,因此只能在拥有实质的环境下活动。空间领域内部的物种则不同。它们的本体是能量,环境限制也是能量。从这个角度来看,主世界的物质也是能量,可由于能量形式不同,它们无法过来,我们也无法过去。从而在两相互不打扰的情况下,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里所指的,只是一般情况。主世界人类与镜面人是不可能来到对方世界的。但只要在某个地区出现瞬间的强烈能量波动,两个世界的大门就有可能被打开。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空间隔阂就像玻璃一样裂开,只要穿过裂缝,主世界人类就能抵达镜面世界。当然,你必须遵守那个空间领域的规则。在那里,你没有三维,只能以二维方式存在。你也许会发现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张薄纸,双手没有厚度,只是停留在光影效果之下的平板。唔……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去尝试这种愚蠢的举动。知道吗,这真的很可怕。你再也无法用手掌感受美貌女性窈窕曼妙的身体,无法在握住她们乳、房的同时,产生极其强烈的荷尔蒙刺激效果。在那边所做的事情,你在这里同样可以做到。想要尝试一下吗?去买一本最好的时装杂志,对着上面身着泳装的美女来回抓摸,感觉就是这样,只有平面效果,一切都失去了实体的接触。很可怕!非常怪异!简直就是最令人恐惧的噩梦!” 苏浩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空间领域现在仍然还是这个样子?” “当然是从书上看来的。我说过。那是空间领域的原始形态。原始,明白吗?很久以前是这样。现在你自己也进去过,甚至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感觉如何?你被压成一张照片了吗?” “当然没有。” 苏浩一边思索,一边回答:“难道,主世界与空间领域真是对立的?” “这只是我为了说明两种世界区别的模拟效果。你得明白,主世界的活动,的确可以对空间领域造成影响。就像你开启空间转换器。进入其中,然后在那边建立了锆石矿场,由此引发了一系列变化,这就是影响。同样的,空间领域内部人员的活动,也会反过来波及主世界。比如对方世界生物不甘于失败。反击,或者被反击。” 戴小楼“格格格格”笑道:“空间转换器技术之所以出现,证实了空间领域的存在。这也是一种相对关系。它的原理很简单,当空间分子在高能量作用下,运动加快。就会出现短暂的撕裂现象。空间转换器把这种裂缝固定,并且在一段时间内加以平衡。一个通道就由此出现。但是由于必须消耗巨大的能量,通道不会维持很久,然后自动关闭。增幅器的意义就在于此,它并非对空间领域通道造成破坏,而是在这一区域构成能量平衡,使进出时间达到我们预计的结果。” 苏浩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刚才说到破坏。怎么,空间领域会被破坏吗?那是怎么一回事?炸掉那个世界?” “虽然你的说法不是很准确,但具体结果也差不多。” 戴小楼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个浑圆的烟圈,说:“如果使用高能炸弹,就可以造成空间障碍消失。这的确是一种强行破坏,却造成了空间能量近乎永远的平衡。这种事情不难理解。就像一座山挡住了你的路,你直接用炸药炸开山石,于是道路出现了,你毫不费力就能穿过其中。” “帝国历史上有过这样的记载?你们真的这样做过?” “这只是停留在理论上的构想。帝国研究院做过很多实验,他们炸毁了数以千计的空间转换器,却从未实现过主世界与空间领域真正意义上的连通。也许是因为破坏能量幅度不足,也可能是引爆方向出现了偏差,总之,对于空间破坏的说法很多,却没有人真正做到过。” 苏浩显然对戴小楼的说辞产生了兴趣。看着着家伙手上的烟卷即将吸完,他主动拿起戴小楼摆在旁边石阶上的烟盒,从中取出一根递了过去。 “不同的空间领域与主世界之间,也存在着距离远近。空间转化器其实存在着很大缺陷,或者应该说是一种限制。知道为什么我当初没有给你空间增幅器吗?那东西除了平衡能量,维持通道之外,还限制着对于空间探索的长度。” 苏浩再次皱起眉头:“长度?” 戴小楼注视着他:“看到你头顶的太阳了吗?” “当然。” “想象一下,现在从你的脚下开始,朝着地底方向挖掘一条隧道,长度为一千米。然后,把你头顶的太阳换成一盏功率普通的白炽灯。在你目前所在的位置,灯光当然是明亮的。可是在你刚刚挖出来的那条隧道里呢?在这种长度的限制前提面前,光线的传播范围,又有多远?” 苏浩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名下的H丙993号空间领域。那里阳光灿烂,与主世界有着几乎相同的自然环境,有白天与黑夜的交替,也有空气、水分和食物。 “空间领域,相当于另外一个世界。主要还是附从,完全听凭于你对整个世界的理解和认知。它们同样也有距离远近,很多空间领域都是灰暗的,那是因为外来光线被最大程度的削弱,或者是被某种东西挡住。于是,那里就变得灰暗,甚至是彻底的黑暗。” “黑暗空间与光明空间的区别就在于此。按照正常的思维范畴,只有光明空间里的各种产物,能够被我们利用。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能量也会因为光线因素产生变化。那里的世界与我们不同,并不正常,是扭曲而诡异的。你无法用主世界的思维逻辑理解这种变化,因为在黑暗空间的生物看来,唯有这样才是正常。而我们,也就变成了它们眼中的异类。”(。) 正文 第六百九八节 术语 “这种扭曲和变化,会直接影响到进入黑暗空间的人类。还记得我对你说过,进入镜面世界就会变成一张卡片的概念吗?你同样也要遵守黑暗空间的规则,受那里的能量影响。按照帝国历史记载,第一个主力军团建立初期,有一个战斗小队不慎误入了黑暗空间。最终有两名战士活着回来。他们很幸运,恰好赶上了一场能量风暴,空间门由此而开启。但他们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军团战士,他们在接受治疗的期间,发生了多次的灵异事件。后来查明,那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在黑暗空间被那里的规则所限制,产生了扭曲和转化。当他们返回主世界,在那边被同化的身体,也就在此服从于这里的规则,变回了正常的形态。虽然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如此,他们的心智和灵魂却受到了控制。也许是那些黑暗空间生物,也可能是某种具有诡异意识的能量。那两名战士很快发狂,不顾一切攻击自己的同伴。” 苏浩眼睛里闪烁着亮光:“就像科克森?” “当时的情况,也许比那还要严重得多。” 戴小楼弹了弹自己军服领口上的银色纹饰,说:“他们在医院里攻击能够看到的每一个人,虽然没有穿戴动力战甲,却表现出超乎想象的强大力量。当时,军团长阁下也被惊动,带领最精锐的亲卫队过来弹压。一对一的战斗,很快变成了合围。两名感染者被多达数十把链锯剑从不同方向劈砍过来。他们被当场切成了碎片,地面和墙壁上到处都是血。” 苏浩脑子里全是科克森当时在山顶要塞里如同野兽般的身影。他淡淡地说:“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他们没死。仍然还活着?” “散碎的尸块被收进了遗骸处理场。那个时候,还没有“污染者”之类的说法。也没有对于死者的净化仪式。这就是文明进程中谁也无法预料的遗漏。那些尸块在当天夜里开始生长,电子摄像头记录了事情变化的全过程。它们从黑色尸袋里钻了出来,就像一只只离开自己巢穴的蟑螂。所有尸块碎片开始聚集,被一种神秘诡异的能量引导,渐渐溶化,重新聚集起一个新的身体。” 苏浩打断了戴小楼的话:“只有一个?被感染的战士不是有两个吗?” “所以在记载当中,这件事情才被称之为诡异。” 戴小楼说:“重新拼合起来的人体非常结实,那些尸体碎片似乎具有独立意识。它们仍然记得自己在死者身上原来的位置。大腿、胳膊、胸腹、头部……不知道是不是能量引导的混乱,还是空间生物对于身体结构的不理解,尸块碎片之间的缝隙被紧密压合,非常紧凑,虽然总体身量比普通人要高大得多,但只有一个。而且你恐怕无法想象,那张面孔。那具身体,是何等的恐怖。” “你应该形容一下。” “爆米花你见过吧?你可以把硬糖块加热,溶成糖稀,然后趁着它尚未凝固,捏成人形,表面沾满密密麻麻的爆米花。当时的情况就是这个样子。尸块碎片就像是松散的爆米花,被位于核心的糖浆粘连在一起。它有胳膊和腿脚,却是无数小块的肉,以及骨头碎片相互拼接。身体其它部分的构成也是如此,包括头部。根本没办法分清楚具体相貌。有眼睛,也有嘴巴。但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够想象的模样。” 苏浩问:“然后呢?” 戴小楼说:“那个可怕的怪物从停尸间里冲了出来,造成的破坏和杀死的人类,甚至远远超过此前的程度。军团长阁下当时已经离开,守卫者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对付这个怪物。链锯剑和矢弹枪根本无法对它造成威胁。那股能量一直存在于它的体内,无论遭到任何形式的破坏,切割,或者枪弹射击,飞散的骨头皮肉,包括体内液体,都会在很短的时间里自行返回主体,再次与之集中。” “打不死吗?” 苏浩联想起已经被自己用链锯剑插入胸口,然后由再次站起来的科克森,喃喃自语:“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怪物?难道,没有任何一点能够被破坏的核心吗?” 戴小楼把香烟塞进嘴里,举起右手,翘起拇指和食指,冲着苏浩太阳穴做了个举枪射击的动作,不无戏谑地说:“一发子弹打爆脑袋,然后浑身僵硬手脚抽搐,任由你为所欲为?” 这种描述出来的场景,在苏浩脑子里本能的与地球上丧尸联系起来。无论未来世界还是逃亡以后的那个时空,都是用这种方法对付丧尸,一枪爆头,直指要害。 “黑暗空间领域已经改变了他们的身体结构,甚至影响到了最基本的细胞组成。从生物的角度来看,它们应该是处于强烈的分裂时期,从黑暗空间携带过来的能量,为细胞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以至于中枢神经系统虽然遭到破坏,身体碎片仍然还是可以保持足够的活力。人类形态是主世界的一种规则限制,也是那两名战士潜意识当中的永久烙印。即便是死亡,重组后的尸体仍然保持着固定的形态。按照黑暗空间的逻辑思维,这种情况当然很正常。可是对于我们,对于生活在主世界的人类,就是难以接受,颠覆逻辑的巨大恐惧。” 苏浩的声音略显沙哑:“最后,是怎么解决它的?” “用火。” 戴小楼淡淡地说:“完全出于意外,一个老兵用链锯剑切断了战斗位置附近的电源,引起了部分短路。电火花落到一块被劈碎,正朝着主体移动的碎肉上,产生了短暂的麻痹效果。围攻者开始选用电力武器对目标展开攻击,然后用上了火焰喷射器。高能火焰枪之所以成为军团标准列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件事。它被彻底烧化,变成一团通体焦黑的炭。有了之前的经验教训。谁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掉以轻心。然后继续烧,再然后,就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骨灰。” 苏浩若有所思:“蛋白质与碳水化合物,这也是一种能量的固体存在方式。” “的确是这样。” 戴小楼接着苏浩的话头继续道:“净化和祈祷仪式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确定下来。教廷甚至为此专门开发出超常效果的特制火焰枪。不过,这种武器的相关制造技术,从来都是教廷内部的核心机密。他们虽然对所有主力军团放开供应,同时却也配备给只属于教廷的战斗修女,以及各种神职人员。这不奇怪。换了我也会这么做。因为,只有他们,才真正懂得什么是圣洁祈祷?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对污染者进行净化?” 苏浩转过头,看着戴小楼:“这就是空间领域的真相?所有空间生物都是邪恶的,必须被毁灭?” “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戴小楼撇了撇嘴:“耐心点儿,人类帝国的文明史长达好几万年。很多事情并没有记录下来,即便是那些曾经被当做机密资料保存的部分。也因为战争导致损毁,出现了缺失和偏移。空间,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对它曾经产生过浓厚的兴趣,你算是值得庆幸的,因为我当时为了查找资料,花费了很大力气。而你现在。只需要坐在旁边,竖起耳朵听就是。” 苏浩显得有些无奈:“好吧!我听着呢!” “我们利用空间,同时也畏惧于空间。我们需要掌握更多关于空间的知识与规则,也就产生了很多对空间进行专项研究的学者。在帝国第三军团建立时期,曾经流传过这样一种说法:当时的研究者认为。所有空间领域都与我们现在的主世界对立。每当一个空间领域,无论黑暗还是光明属性。产生变化的时候,主世界也会因此而改变。当然,这种说法至今为止也只是停留在理论阶段。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它是真的。支持者认为,当主世界的某个人死去,存在于空间领域的另外一个人,也就是对应者,同时也会死亡。因为两个世界互相平衡,一个死了,另外一个也就没办法继续保持存在形态。它们必须平衡,同死共生。” “你一定从纳什巴尔执事那里听说过关于恶魔的问题。支持派对于恶魔的态度,要比反对派温和得多。他们拒绝杀死并且净化恶魔的一切活动,认为这是在破坏空间平衡。按照他们的观点,恶魔相当于人类。之所以会发生恶魔附体,也就是你看到过的科克森,是因为空间裂隙过大,造成相互连通,然后进入的效果。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把进入主世界的恶魔送回原来的空间,让这种平衡继续维持下去。” 苏浩摇摇头:“实在太荒谬了。” “很多人都支持这种互为依托的空间理论。” 戴小楼不置可否地继续道:“他们甚至觉得,如果空间领域崩溃了,那么我们所在的主世界也会同时毁灭。相互依赖的关系,相当于把两个不同世界捆绑在跷跷板两端。一个坠落下去,另外一个自然也就无法保持平衡。” 苏浩从台阶上站起来,来回踱着步,然后转过身,居高临下注视着戴小楼:“怎么,你居然也相信这个?” “为什么不呢?” 戴小楼耸了耸肩:“多知道一些事情总是好的。我可不是支持派,也算不上反对派,最多也就是处于中间的骑墙派。无论哪一方获胜,我都会跟随他们的脚步。当然,前提是他们必须拿出足够切实有效的证据。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到空间错位与空间能量装置。关于时间错位的说法,目前只有帝国图书馆的古老藏书里才能找到原始记载。那是指在相对平面的时空中,因为强大的能量引导,过去或者未来的相对时空段,出现了替换现有时空的现象。正常情况下。时空错位通常不会出现。但如果是在强烈粒子能量的影响下,稳定的时空就会出现波动。如果波动过大。在某个位置与过去或者未来波动幅度恰好吻合,同时接触,就会导致错位。” 苏浩脸上的表情微微显得尴尬。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种表情隐藏着什么样的真实意义。 “时空错位非常危险。因为这种现象会把一个完整的人从一个时空转移到另一个时空。没有第二次错位出现,转移者无法回到原来的时空,而是被永远留在那里。” 戴小楼说:“千万不要以为穿越时空是一种幸福。是的,作为时间穿越者,尤其是往后穿越的情况。你会觉得自己掌握了大量前人尚未研究出来的成果,可以号令八方,成为最高权力的象征。但你永远没有机会知道未来世界变成了什么模样,不会知道未来时空的延续。你所带来的改良和优越,只能持续非常短暂的时间。这对平衡空间就是一种破坏作用,甚至有可能引起整个世界系统全面崩溃。” “话虽如此,出于好奇。以及对过去与未来的强烈探索欲望,帝国科学家仍然还是进行了一系列关于时间和空间的研究。他们在几万年钱,就已经把这项技术进行到了心智移动,但是可以在主世界留下本来身体的高度。那相当于以需要前往的时空,也就是镜像空间制造一个承载体,截取实验者的部分主体意思。如此一来。实验者本体在主世界沉睡,思维却可以透过时空另外一段的身体镜像进行活动。当那一时空身体镜像被毁灭的时候,主世界的实验者就会从沉睡中醒来。他的活动记忆仍然存在。由于是用镜像技术进行活动,不会对身体和精神造成伤害。” 苏浩感到震惊,也随之联想到一个非常不好的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利用这种技术。把实验者送回过去,杀死一个对于现阶段主世界至关重要的人物,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戴小楼看了他一眼,缓缓地说:“很可怕,那不仅仅只是让某个人在幼年时代死亡那么简单。其结果……谁也无法预料。” “你的意思是,的确进行过类似的实验?” “没有!” 戴小楼说:“但发生过你说的这种事情。别忘了,存在于主世界的不仅仅只是我们,还有黑暗生物。它们对于这种技术同样很感兴趣。古老的记载显示,早在数万年钱的初代战争时期,帝国科学家就研制出了时空错位装置。这种伟大发明的出现,很快被黑暗知晓,它们没办法将其抢走,却派出了非常强大的突袭团队,直接进攻当时的帝国科学院,启动了时空错位装置。” 苏浩心头一紧:“它们想要干什么?” “黑暗世界觉得很难在战争中占据上风。它们知道人类帝国的存在基础就是皇帝。改变战争走向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回到过去杀死幼年时代的皇帝,或者杀死皇帝的父母,使未来时间的皇帝陛下无法出现。然后,再由黑暗生物彻底统治这个世界。” 戴小楼平静地说:“这个阴谋最终被阻止,空间错位装置在最后关头停止运转。因为这件事情,教廷和当时的帝国核心部门看到了科技带来的潜在危险。在皇帝陛下本人的授意下,最高审判庭开始介入,对帝国研究院做出了一系列限制,禁止对某个可能造成无法估量危险的特殊技术进行研究。已经制造出来的空间错位装置被彻底毁去,图纸和相关数据也被全面清除。该项目研究负责人,以及整个研究团队成员被送入审判庭,接受了为期六十个月的最高等级净化仪式,确保他们在返回研究院后,脑子里不会留下关于时空错位技术的丝毫痕迹。”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清洗。在局外人看来,这就是一场可怕而令人痛心的科学浩劫。很多极其强大的技术被封禁,正在进行中关于超级战争机械的研究全面中止。为了确保没有任何技术数据外泄,帝国禁军接管了一切。出于安全考虑,当时整个帝国研究院被集体列入监管,在确保稳定的情况下,迁入了091号空间领域。那是一个早在帝国初创时期就被发现的空间。那里没有生物,陆地面积中等,环境恶劣,但只要以各种维生装置进行辅助,人类完全可以在那里存活。” 苏浩点点头:“把所有潜在危险都装进一个秘密空间加以封闭,即便技术突破,其成果也必须在获得允许前提下才能进入主世界使用。这的确是一种很不错的方法。不用杀人,不用销毁珍贵的实验样本,非常温和,而且严密。” “当时教廷考虑问题的角度,就跟你现在完全一致。那个空间领域不大,主力军团派出了极其强大的留守阵容。你知道,秘密这种事情很可能在人类历史上就从未出现过。唯一能够被保守的秘密,恐怕就只有那些还没有发生过的事。谁也不知道黑暗世界究竟是从什么途径知道了那个空间坐标。它们对此专门制订了计划,把整个帝国科学院列为攻击目标。在那次大战中,设置空间转换器所在的城市被占领,黑暗生物把增幅强度调整为最大,一支极其庞大的黑暗军团直接杀了进去。我们后来知道,对于计划本身,黑暗世界是这样理解的。它们从未想过所有战斗人员能够活着回来,最终目的就是摧毁记载技术的核心存储器。当然,如果能有一、两个特别幸运的家伙带回某种技术,那么也就意味着超额完成了战略目的。”(。) 正文 第六百九九节 考古 “当时教廷考虑问题的角度,就跟你现在完全一致。那个空间领域不大,主力军团派出了极其强大的留守阵容。你知道,秘密这种事情很可能在人类历史上就从未出现过。唯一能够被保守的秘密,恐怕就只有那些还没有发生过的事。谁也不知道黑暗世界究竟是从什么途径知道了那个空间坐标。它们对此专门制订了计划,把整个帝国科学院列为攻击目标。在那次大战中,设置空间转换器所在的城市被占领,黑暗生物把增幅强度调整为最大,一支极其庞大的黑暗军团直接杀了进去。我们后来知道,对于计划本身,黑暗世界是这样理解的。它们从未想过所有战斗人员能够活着回来,最终目的就是摧毁记载技术的核心存储器。当然,如果能有一、两个特别幸运的家伙带回某种技术,那么也就意味着超额完成了战略目的。” 苏浩深吸了一口气,问:“黑暗世界完成了那个计划?” 戴小楼点点头:“它们的执行意愿是如此的坚决,足足派出了七名黑暗亲王,以及多达六十余名黑暗公爵的强大阵容。在攻入空间转换器所在城市的过程中,半数以上的黑暗生物被杀死,剩下的最强者打开空间通道,与驻守空间领域的军团战士展开激战。由于实力悬殊,两名当时留守的军团长战死,如果不是帝国禁军拼死力争,恐怕根本支持不到皇帝亲率增援抵达。所有黑暗亲王与黑暗公爵全部被杀,但我们自己也损失惨重。留守军团几乎全军覆没。两个战团的禁军也死伤惨重。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就在最后的关头。三名黑暗君王居然同时出现。它们代表着黑暗世界力量最顶端的存在,无论地位还是权势,都等同于我们的皇帝。陛下虽然在猝不及防之下受了重伤,仍然以顽强意志逐一击败了它们。然而,核心存储器已经遭到严重破坏,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技术数据都被损毁。” “你也许不明白,那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破坏。黑暗君王知道我们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对损毁的机械进行复原。即便数据不完整。也可以通过再次计算进行阶段性补全。它们之所以消耗派出了所有高端战斗人员,不计损失疯狂进攻,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三位黑暗君王在空间领域内部以自身能量为引导,对整个信息存储器进行粉碎式引爆,从而引发了整个空间领域内部的能量乱流。091号空间领域被彻底炸毁,连同信息存储器在内,变成了无数的碎片。幸运的是。皇帝陛下连同残存人员在最后关头回到了主世界。尽管元气大伤,却保住了帝国继续存在下去的基础。” “那些黑暗君王呢?它们全都死了吗?” “不知道。” 戴小楼摇摇头:“那次战斗的规模很大,整个帝国西北方向的防线都被攻破,大量监视哨位遭到破坏,也就没人清楚黑暗军团撤离帝国内域的准确信息。皇帝本人也许知道那些黑暗君王的下落,可他的伤势太重。必须进入黄金王座进行治疗。在接下来的历次大战中,黑暗君王一直没有出现过,最高级别的黑暗贵族,也就只是公爵。而且,数量越来越少。” “炸毁信息存储器和炸毁空间领域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当然有!” 戴小楼有些感慨地说:“你根本无法想象数万年前人类帝国在科技方面的辉煌。就连我自己,也只能通过古老记载。在脑子里想象出这些蔚为壮观的痕迹。当时的所有科学院成员,都是皇帝本人基因的缔造物。他们相信科技能够改变一切,能够让人类帝国在战争中永远居于强势地位。尽管时空错位装置的研究是个错误,他们仍然没有停下研究脚步。据说,就连空间战舰之类的武器,当时也在091空间领域试验场建成了原型机。那种兵器可以满载帝国军团战士,在不受到空间邪恶能量影响的情况下,对每一个可能存在危险的空间领域进行扫荡。由于教廷在科技方面过于谨慎的态度,要求所有研究项目必须确认对皇帝本人无法构成直接或者间接威胁,这些技术才以封存形式,在空间内部一次又一次接受审核,以及验证。在那种情况下,任何带着数据离开091空间的行为,都将被视作异端。从稳定和安全的角度来看,这样做的确没什么错。可是,黑暗君王炸毁了091号空间领域。尽管我们可以所有信息存储器碎片拼合,进而复原其中的所有科技数据,但是空间已经毁了,也就无从谈起什么修复。” 说到这里,戴小楼显得尤为感伤:“与记载中那些用皇帝基因缔造的研究人员相比,现在的帝国研究院就像是偏远山区小学与重点大学之间的区别。那次大战给我们造成的损失简直无可估量。黑暗生物用它们的决心和狡诈,为我们上了一课。我们损失了太多正在研究,或者已经得到成果的技术。重伤后的皇帝陛下已经无法提取基因原液,自然也就无法重新打造和原来一样的帝国研究人员。尽管帝国历史在那以后仍然延续了好几万年,技术和势力边界却只是在原地踏步,甚至倒退。” 苏浩想了想,说:“你之前提到过,空间领域和主世界之间的关系是相对的。091号空间领域被炸毁,有没有影响到这里?” “我不知道。” 戴小楼坦言:“我只能把我从那些古老典籍上看到的内容复述给你。据说,当时帝国南部边境发生了强烈地震,连带着黑暗世界邻接地段也有火山爆发。当时的爆发时间,与091号空间领域毁灭时间段完全相同。但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关联。恐怕谁也不会清楚。” 苏浩轻轻叹了口气:“如此之多的科学技术就这样消失了,的确令人惋惜。” “不。你说错了。它们并没有消失,只是以碎片形式在空间领域里游荡。” 戴小楼深深地看了苏浩一眼,认真地说:“你好像还是没有明白空间领域之间的存在关系。它们有很多个,我们目前掌握的技术,并不足以解释空间存在的现象。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空间领域会自己移动,并且存在着某种规律。它们会扩大或者缩小,尽管幅度轻微。但这种情况的确存在。” “你的意思是,它们是活的?” “我不知道!” 戴小楼显然对于苏浩一次次提到自己无法知晓的问题觉得恼怒,加大了音量:“我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东西说出来。就像你问一个小学生一加一等于几?他会告诉你答案等于二。可如果你问他关于微积分之类的数学题,他的表现就跟傻瓜没什么区别。” 这种比喻很是可笑,苏浩却无法反驳,只能讪讪地坐下,仔细听着戴小楼后面的话。 “那台信息存储器使用了极其先进的材料和技术。它并非电子元件构成。而是利用构成材料本身的特殊性质,根据元素自身的聚合特征,把相关数据存储其中。皇帝早已预见到存储器可能遭到破坏,修复技术也就一直保留在主世界,由教廷负责监管。无论再强烈的爆炸,都不会把信息存储器从实质物件转化为元素形态。最糟糕的结果。就是它被炸得粉碎,变成极其微小的颗粒。那次大战结束后,教廷在所有当时已经探明的空间领域进行反复搜索。碎片和被破坏的空间不会消失,而是以依存形态出现在其它空间内部。搜寻工作一直持续到现在,我们总共找到了一百多块微粒形态的信息存储器碎片。成功复原了三十多项遗失的古老科技。” 苏浩不再说话,坐在台阶上。右手杵着下颌,陷入思考。 他从未想过,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神奇的修复技术,以及这种难以想象的信息存储装置。当然,从理论上来说,戴小楼口中那种以元素吸附存储信息的方式的确可以实现。但这需要极其高超的材料技术和分子结构技术作为支撑。在自己原先的地球世界,此类技术已经出现了雏形,但无论如何,还没有发展到可以媲美第三阶段主世界的程度。 戴小楼的声音再次从旁边响起:“你看过军团总部配发给你的“幽灵之刃”主战坦克了吧?那就是根据古老科技复原之后,进而产生的战争兵器。它的装甲、引擎和火炮威力等方面,全部使用了古老科技为蓝本。那是真正的战场堡垒,黑暗生物必须派出多个伯爵以上的强者,才能对它构成威胁。但是你得明白,这还仅仅只是帝国历八万三千多年前研发出来的科技水准。那场战争就是一次浩劫,我们失去了太多的东西,以至于直到现在也无法弥补回来。只能在不断寻找中再次发现,让我们的文明能够延续下去。” 苏浩转过身,注视着他,认真地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这问题来的很是突然,完全出乎戴小楼的意料之外。 苏浩不是傻瓜。他在地球上掌握着强大的权力,在红龙星球当过皇帝。对于“秘密”两个字的理解,远远超出了普通人。 苏浩并不认为空间和战争往事是所有人都能知道的事情。何况,戴小楼自己也说过,他是从古老典籍当中看到了这些。虽然只是复述,但显而易见,如果听者是普通人,他根本不会说出这些,说得如此之多。 在DS甲66号空间的时候,纳什巴尔执事也曾经说过一些类似的话。但无论数量还是质量,远远不及戴小楼今天谈及的内容。即便是对于军团战士,这些事情都可以当做秘辛,甚至是需要一定身份才能查阅的秘密记录。 就在十多分钟以前,苏浩已经产生了这样的疑问。他一直没有揭破,一直想要听到更多自己感兴趣的部分,直到现在。差不多可以确认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才以对方完全没有料到的方式。突然提起。 戴小楼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惊慌。他显得很平静,甚至带着微笑:“你忘了?是因为你问我,我才说出这些。呵呵!怎么,吃干抹净,不想认账了?” 他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苏浩非常敏锐的捕捉到了。 没有揭破,也没有特意提点,苏浩淡淡地说:“你给予了我很多帮助。我一直没能好好谢谢你。” “类似的话,你已经是第二次对我说了。” 戴小楼的反应很快,表情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们都是同一个军团的成员,没必要说这些无聊的客气话。” “不,这绝对不是无聊。” 苏浩加重了语气,神情与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决,认真:“感谢是一定的。除此之外。我还想要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哈哈!你居然想到要问为什么?” 戴小楼以及其夸张的样子大笑起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找出真正的原因。男人看中某个女人想要跟她共度良宵,于是拿着一束玫瑰花说自己是她的爱慕者,其实真正原因也就是推倒按翻然后打一炮那么简单。窃贼溜进商场盗走了价值百万的金银珠宝,被警察抓住以后,只会说自己是因为肚子饿了没钱吃饭才这么做,根本不会告诉你他从一开始就想发财。还有。熊孩子考试不及格,回家告诉他老爸考试卷子丢了,是为了避免屁股开花的惨痛结果。警察会告诉你,必须随时随地遵守国家法律,但他们自己在调查取证的时候根本不会注意这些。他们自己就是最大的法律践踏者。” 戴小楼用非常深沉的目光注视着苏浩:“每个人都想知道为什么,但每个人都不会得到最正确的答案。这个世界之所以存在。正是因为有了无数人类活动,以及种种谎言与真实的维护。有些是善意的,有些当然充满了邪恶与狰狞,就看你怎么去理解?如何从中寻找最适合你自己的一种说法和理由?” 苏浩没有被戴小楼极其强势的语调震慑。他淡淡地笑了,态度依然坚决,而且平静:“我的问题跟刚才一样,为什么?” 戴小楼眯起了眼睛:“你确定真的想要知道?” “当然。” “好吧!我告诉你。我看上了你的屁股,想要得到你的青睐,然后我们成为一对好基友,就这么简单。” …… 时间,进入了初冬。 帝国北方边境已经开始变得寒冷,内域却没有太多寒冷空气光顾,依然显得温暖如春。 马文公爵的城堡坐落在一片丘陵之中。这里是他的私人领地,幽静山谷的坡面上长满了灌木,以及大片浓密的针叶林。这些植物同样也是财富的组成部分。那并非普通意义上的灌木,而是能够与针松林相互结合,互为依托的一种植物。不需要施肥,两种植物可以通过根部细胞的接触,从而在土壤中分泌出各自所需的微量元素。这种情况就像是农田休耕季节栽种大豆,以达到积蓄氮肥的效果。 财富重点是那些针松。它们每年秋天都会结出大量果实,颗粒饱满,而且美味无比。由于产量极低,在帝国市场上售价昂贵。以马文公爵的财力,倒也不需要出售这些果实换取金钱。他只是把这片松林当做一种财富象征,在有客人来的时候,用作炫耀,进而引发来者的惊叹,以及对自己的崇拜和尊敬。 城堡里灯火通明,公爵坐在工作室舒适的沙发上,面前是一台从地板上升起的全息屏幕,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手中端着一杯红酒,翘着腿,仔细听着来自托马伯爵的汇报。 “阁下,事情与预计中出现了明显的偏差。木叶镇已经得到了“钢铁勇士”军团的重视,他们得到了数量惊人的物资援助,每天都有重型飞艇抵达,虽然不知道那些在空中飞行的大家伙究竟卸下了什么物资,可是派出去的情报人员报告,木叶镇上现在已经出现了机械奴工,而且数量很多。” 说这些话的时候,托马伯爵显得面色阴沉,整个人充满了焦虑。 在人类帝国,机械奴工这种东西,往往带有特殊含义。按照法律,教廷是制造并且养殖机械奴工以及生物奴隶的唯一合法机构。所有志愿者和罪犯,都必须经过特殊的净化仪式,才可以被摘除记忆,成为大量程序灌输的生物承载个体。机械奴工是一种工作效率极高的半人半机械物种。如果进入帝国建筑市场,很快会引发难以预料的金融灾难。它们不需要支付工资,同时也抢占了大量建筑工人的饭碗。为了杜绝不必要的风险,它们一直都隶属于教廷和各个主力军团,从不参与民间工程。(。) 正文 第七百节 忧虑 托马伯爵的担忧不无道理。木叶镇居然出现了机械奴工,就意味着这块地方已经主力军团纳入势力范围。他们之所以这样做,原因肯定是H丙993号空间领域找到了某种极其重要的资源。否则的话,根本不会有人为了帝国边境一个物产贫乏的小型城镇耗费精力。 “除了机械奴工,别的还有什么?”马文公爵的表情一直没有变化,似乎是在微笑,却没人可以看懂这种表象下面的真正含义。 “木叶镇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战争堡垒。” 说这句话的时候,托马伯爵已经把最近一段时间从木叶镇外围拍摄的数百张照片,以及录像全部发了过来:“那里的工程进度非常惊人,已经建立了核心防御楼群,大口径要赛炮和机械传动系统也安装完毕。按照专业人员的评估,木叶镇的防御能力已经具备了最高军事等级的相关特征。这还仅仅只是重要地带的塔楼,各种附属设施和建筑应该在近期就能全部完成。那些机械奴工简直就是不知疲倦的疯子,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工作起来不要命的家伙。它们把地基一直挖到了木叶镇外面,四通八达,就像一个超级大的蜘蛛网。飞艇还是每天都会降落。它们带来了“奇美拉”战车、数量惊人的重型武器、无法计数的集装箱。那里面肯定装满了数量极其庞大的后勤备用物件。只是我们无法看到,也猜测不出具体种类……对了。他们还有一种特别巨大,外形惊人的超大号坦克。尤其是它的炮管。那种可怕的半径尺寸,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超大号的坦克?” 马文公爵从托马伯爵夸张的描述当中,产生了一丝很不好的感觉:“有没有图片?或者,说得再详细些。” 伯爵毕竟不是专业军人,他的描述掺杂了很多带有自己主观成分的惊叹性字句。由于整个木叶镇都被设置为军事区域,托马派出的窥视者只能在数公里外,用电子望远镜进行观察。所有照片和录像都很模糊,只能通过大体轮廓对镇内的情况进行推测。那种超级大的战车也是如此。它在照片上非常模糊,只有影影绰绰的一个侧影。即便如此,见多识广的马文公爵还是根据手头上的各种情报,以及自己知晓的某些机密推断出:这就是主力军团才有资格配置的特种战争兵器,大名鼎鼎的“幽灵之刃”。 他由此陷入了沉默。 屏幕上的托马伯爵欲言又止,明显是想要催促公爵尽快给自己一个回复。但他很清楚,现在打断公爵大人的思考。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两个人的身份过于悬殊,虽然自己也是公爵一方的计划参与者,但究其根底,不过是一个在外面跑腿,具体负责计划实施的角色。 “呵呵!没什么好担心的。” 差不多半分钟,沉思中的马文公爵抬起了头。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说:“事情并没有脱离控制,木叶镇那边的变化属于正常情况。嗯,说说奥维亚多城吧!那里经营得怎么样?现在的常住居民有多少?” 托马伯爵的报告内容都是朝着好的方面继续。这其实很正常,有钱,就意味着有充足的资金投入到民众福利方面。人人都向往着美好幸福的生活。尤其是在对比明显的情况下,除了那些对苏浩死忠的老雇佣兵。没人愿意继续呆在枯燥乏味的木叶镇,都会想法设法离开,再想方设法成为奥维亚多城的居民。 听取报告的过程中,马文公爵频频点头,不时给予托马伯爵鼓励的夸赞。虽然清楚这些说辞不过是表面,也就是需要自己继续呆在这个地方老老实实做下去,托马伯爵仍然觉得受宠若惊。无论如何,马文也是一座必须仰望的高山。同样的手段,托马也无数次用在自己手下那些员工身上。可是现在,伯爵并不认为是一种侮辱。恰恰相反,是公爵大人对自己的绝对赏识。 远程通讯很快关闭,房间里恢复了平静。公爵的视线始终没有从光幕消失的信息传递仪器上挪开,仿佛与那里已经成为永久的凝固。 “真是奇怪,事情为什么突然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 公爵自言自语着,眼眸深处流露出浓浓的疑惑。 克莱门家族在最后时间传递出来的信息,应该是绝对真实的。这一点,马文已经动用各种关系全面了解过。他在国防军和帝国警察部门都有自己的情报来源,虽然不可能知晓军团内部的情况,却也可以通过种种迹象,以逆推等方法,找出其中的部分细节。 关于苏浩的资料,已经整理得非常详细。 他以前只是一个在红石城的流浪者,一个黑暗猎人,一个为了钱卖命的雇佣兵。非常巧合的机会,被乔家的人看中,来到了木叶镇。他的实际能力,应该在进化三阶左右,有着极其精良的医术,尤其是在外科方面尤为突出。依靠这种能力,他在木叶镇迅速打开了局面,很多人对他表示感激,也由此产生了一批牢牢聚集在其身边的拥护者。 后面的事情,就变得颇为有趣。黑暗生物对木叶镇大举进攻,苏浩手上也拥有一笔数目很大的帝国贡献点。包括克莱门家族在内的不少贵族看中了这个,想要用很便宜的价格购买。纠纷因此而起,负责木叶镇防务工作的帝国国防军441步兵师也涉足其中,巴达姆准将与苏浩之间的关系一度变得恶劣,克莱门家族的某个继承人也被苏浩打成重伤。总之,当时的情况混乱而复杂,苏浩却带领那些雇佣兵击败了黑暗生物,抱住了镇子。成为了当之无愧的英雄。 看着这些已经快要被自己翻烂的资料,马文公爵淡淡地叹了口气。悻悻地自言自语:“真是多姿多彩的人生啊!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幸运的家伙,就连黑暗生物围城这种事情也能化解。如果换了是其他人,恐怕早就死得连骨头都不会剩下,更不要是一直活到现在。” 所有资料都显示,苏浩是个平民。他没有任何背景,在帝国上层没有任何值得依靠的大人物。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麦尔肯家族的加洛斯。也许是出于家族授意。或者是加洛斯本人对苏浩的好感,他们相互结成了某种攻守同盟,或者是利益共同体。总而言之,加洛斯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站在苏浩那边的贵族。而且,加洛斯本人只是麦尔肯家族的顺位继承人之一,并非真正拥有封号的贵族。 对于加洛斯这种年轻的小家伙,马文公爵从来都只是予以微笑。随便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活活摁死。当然,他没有惹到自己,也就没有出手对付他的必要。 苏浩为什么会被“钢铁勇士”看中?这一直是马文公爵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他虽然是个战士,却从未参加过主力军团新兵选拔。从资料上看,那些因为上缴特殊黑暗生物样本产生的帝国贡献点,应该是苏浩获得军衔。成为“钢铁勇士”军团仆从人员的契机。按照常理,这种事情通常不会发生。马文公爵相信人性都是贪婪的,每个人都有欲望。当然,用冠冕堂皇的话来说,就是拥有理想。财富、地位、美色。这大概是所有人类,每个人都想得到的基础欲望。帝国福利彩票之所以每期销售额度都高达上亿金币。就是因为普通民众都怀有想要发财的梦想。得到奖金的那些家伙当中,很少有对于以后人生有所规划的聪明人。他们要么是花天酒地,要么是肆意滥赌,再不就是带着银行卡,像身家巨万的超级富豪,带着不可一世的神情,在某个销金窟里吧所有的钱在短时间内花得一干二净。当所有梦幻泡沫都被打破,才会重新恢复清醒,回到现实。 试想一下,如果某个人突然之间得到了高达五千的帝国贡献点,他会怎么做? 这是一道选择题。马文公爵曾经授意手下的机构做过类似的民意测验。所有被测试者都倾向于把贡献点变成财富,进而改变自己目前的生活状况。当然,苏浩把贡献点直接转换为军功,从而用作军衔兑换的做法,也有极少数年轻人选择。但他们很快在调查问卷上把之前勾画的兑换选项叉掉,另外选择对财富的需求。 主力军团从不在帝国内域征召新兵。国内民众已经习惯了安逸享乐的生活,对于战争和危险,有着本能的躲避意识。只有那些生活贫困的穷鬼,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跑到新兵征召站报名。 这种情况在帝国内部不算什么秘密。国防军与主力军团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此。军团征召令从来就只对黑暗猎人公会下达,或者是在位于帝国边境地区选择新的加入者。国防军的伙食不错,待遇也马马虎虎,这对穷困平民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因此,每年征召的帝国军新兵数量,都要远远高于主力军团,也由此成为人类帝国数量最为庞大的武装集团。 尽管新兵来源渠道狭窄,数量也不是很多,主力军团的综合战斗能力却远远超出国防军。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教廷在背后的全力支持。他们对每一个征召者实施心灵净化仪式,也就是强度极大的洗脑。那种神秘的基因腺体移植程序,一直是帝国贵族们为之好奇,也想要知晓其中究竟的秘密。可是很遗憾,主力军团和教廷在这方面的管理极其严格,他们拒绝来自任何人的窥探,无论任何部门,任何借口的了解,都会被拒之门外。机械奴隶的存在当然不算是秘密,却并非所有人都知道世界上还有生物奴隶这种东西。马文公爵也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无意中得知。那个时候,他被吓得不轻,甚至彻底断绝了想要从教廷和军团内部打探消息的念头。 “生物奴隶……哦!那简直就是个可怕的噩梦!” 公爵斜靠在沙发上,右手慢慢抚着额头。发出极其无奈,充满恐惧的叹息。 在亲眼见过以前。马文从未想过,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颠覆人类思维的生物存在。他们没有自主思维,手脚退化的痕迹非常明显,食物单调,虽然营养丰富,却谈不上什么味道和口感,纯粹就是一条条装在软质管子里的半流质。那种东西不要说是下咽,就连闻闻也觉得恶心。生物奴隶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成为基因腺体的初期培养舱。是的,他们是活的。只有从活人身上才能汲取血肉能量,基因腺体在他们体内像婴儿一样成长,然后被移植封存,进入军团战士身体内部接受第二次基因培植。战斗能力和各种必备因素就是在那个时候一点点积累,直到几年后成熟,才能移出战士的身体。在另外的培养舱里成长为完整的全新脏器,从而植入需要它们的军团新兵体内。 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军团战士,也就是新兵不需要太过严苛的训练,就能熟练掌握各种战斗技巧,操作各型战斗器械的真正原因。对于皇帝的忠诚,可能不是是他们大脑中与生俱来意识。却可以通过外来器官的植入,从基因根本上产生变化,从未以后天形式成为自主潜意识,也就是本能。 那些身穿动力战甲的军团战士的确引人注目,无论在任何时候。他们的出现,都伴随着血雨腥风。也被所有贵族为之胆怯和畏惧。这一点,马文公爵也不例外。 但无论如何,这些军团战士在贵族眼中,仍然只是一群脑子里充满肌肉,不懂得变通,如同钢块一般的贱民。虽然他们保证了人类帝国的存在和文明延续,这些人也有很大机会通过战斗来获取新的爵位。但他们终究不会得到尊重,只有畏惧,以及冷漠。 马文公爵曾经与主力军团打过几次交道。此后,就再也不想与之接触。原因很简单:那些混身上下包裹在盔甲里的家伙根本不懂得变通,甚至连最基本的人情世故也不明白。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法非常粗暴,不是把涉事者拘禁关押,变成机械奴工或者生物奴隶,就是把所有反对者全部杀掉。用某个主力军团长的话来说:“只要把反对者统统杀死,剩下的人自然就是支持者。” 想到那一幕幕无比血腥的惨状,马文公爵就会忍不住想要发抖。 但是,帝国需要这些军团战士。如果没有他们,帝国肯定会被黑暗世界彻底占领。到了那个时候,无论贵族还是平民,所有人都会成为黑暗生物嘴里的肉。 基于这样的前提,以及切实存在的外来威胁,帝国贵族以及各个阶层才在物质供应方面,对各个军团做到毫无保留的支持,最大限度满足他们提出的各种要求。当然,这其中也有教廷和皇帝的因素在内。每个人都不希望自己被视作异端,教廷火刑架上每天都不会缺少被判做巫婆和亵渎者的枯焦尸体。即便是在刑罚结束后,尸体也不会被撤下,而是任由它们挂在那里腐烂发臭,行刑现场周边还设置了大屏幕,反复播放着执行惩罚过程中的每一个环节。 另外,还有皇帝。 那是一个极其神秘的存在。 他没有名字。 也许他以前有名字,只是因为后来出于尊敬,以及主力军团和教廷高层要求帝国民众对皇帝名字的避讳,才在漫长的岁月中渐渐消失,进而被遗忘。这的确是一种尊敬,提起他的时候,都会尊称为“皇帝”,或者“陛下”。只有普通人相互谈起对方的时候,才会各自以姓名作为称呼。皇帝显然不在此列,教廷甚至把民众对皇帝名字的直言称呼当做一种罪恶,予以酷刑惩处。 皇帝的来历也极其神秘。所有关于他名字和历史的相关记载,都被最高审判庭予以封存。马文公爵虽然年迈,却也只能通过前人的叙述,了解到关于皇帝本人的一些故事。那不外乎是在某场战斗中英勇杀敌,为了保全士兵和民众把身体当做盾牌,或者是在某件事情上表现的尤为英明,富有远见。 民众与官员的最大区别,在于他们对秘密知晓的程度。 在普通人看来,皇帝是一个无法超越的神。 在马文公爵这种层次的高级贵族眼中,皇帝只是一个普通人。最多也就是比普通人做了一些常人无法办到的事。可是究其本质,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这种想法显然是不敬的。公爵却对此不以为然。马文最多也就是在公开场合表现出对皇帝的尊敬。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思维当中肯定不会出现关于赞美皇帝之类的词语。(。) 正文 第七百零一节 叛军 马文公爵的祖上,曾经担任过宫廷内侍。那是一个非常古老的职业,时间上溯至少也是好几万年前。从那以后,帝国宫廷内部一切事务,全部由禁卫军接管。禁军甚至在那之后单独编成一个军团,所有宫廷内侍都逐一接受来自教廷的严格审查,确定没有人能够带走任何关于皇帝的资料。 正是因为这种缘故,马文公爵对于皇帝的了解,要比其他知晓内情的人略多一些。这些秘辛是从祖上那位内侍时代就一直以口授方式流传下来。到了马文这一代,其中已经历经了不知道多少人。 皇帝来自一个神秘的地方。准确的说,应该是源自一个神秘的团体。那是一群拥有转生能力,可以延续上一次死亡时期记忆的特殊人群。具体时间和地点早已变得无法考证,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些人在历史上真正出现过。马文公爵的祖先对此也是一知半解。按照流传下来的家族机密资料:应该是在那些人当中发生了某种意外变故,导致他们失去了转生的能力。这让他们觉得恐慌,想尽方法寻找解决问题的各种方法。最终,这一团体当中死去的人依然没有转生迹象。担忧很快演变成了全面骚动。他们发现,死者体内的灵魂彻底消失,再也不会像从先那样,重新注入新的躯体。 这些人反复召开会议商量对策,当时大概有数千人参加。反复吵闹与争论持续了很久,却没有行之有效的阻止方法。这种混乱无序的情况延续了多年。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到了最后,所有幸存者发现。在所有原本拥有转生能力的人,也就是灵魂被那股神秘力量全部蚕食干净之前,自己最多也只能留下两到三代后裔的时间。虽然这是一种源自血脉的特殊能力,可是随着转生者越来越少,也就意味着这一群体最后的结果,就是彻底消失。 在意识到这种无法改变命运的危险之后,团体剩余的人一致决定,以特殊的秘法集体自杀。只有这样。所有人的灵魂才能融为一体,进而产生出对抗那种吞噬灵魂的神秘力量。然而,秘法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效果,剩余的灵魂的确是被聚集起来,却因为非常偶然的机会,附生在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身上,由此。诞生了皇帝。 流传下来的家族机密,没有提及关于皇帝出生地位置的任何信息。包括马文公爵那位担任过宫廷内侍的祖先,也只知道皇帝幼年是在一个孤立、贫瘠的地区成长。据说,皇帝拥有使自己停止衰老的力量,以及其它多种精神力量。当他成年,并且登上皇位以后。皇帝意识到,他必须更加直接的掌控人类未来命运。他向其它已经发展出原始文明的空间领域进军,征服,并且向当地的野蛮人展示了自己的威力,将他们召归麾下。在随后的多年时间中。皇帝积累了极其高深的智慧,并且推动了人类在很多相关运用领域的重要发明。教廷尊奉他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创造者。任何一位大主教和总主教的知识总量和理解能力都不如他。尤其是在一些对皇帝绝对忠诚的军团战士传说中,皇帝的存在,甚至可以对付来自空间领域的任何邪恶力量。 对于这些充满无限赞誉的说法,马文公爵从来都是极其冷静的头脑进行判断。他只是表面上的皇帝崇拜者。公爵这个封号,源自于家族上溯前数百代的一位祖先。他在当时也是一名军团战士,甚至得到了军团少校的显赫位置。由于在战斗中表现突出,以无比耀眼的功绩,获封成为公爵。那位祖先最后战死在一个陌生的空间领域,公爵一脉却也因此延续至今。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缺少了来自父辈监督的影响作用,马文公爵家族对于皇帝信仰就渐渐弱化。至于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崇信能力,变得多疑,而且对帝国以及皇帝本人充满了怀疑。 抬起头,看着墙壁上悬挂的大幅皇帝油画,马文喃喃自语。 “没有什么人是全知全能的,皇帝尤为如此。” 他自己就是高级贵族,知道优越生活对于心性以及习惯的消磨效果。所谓的理想和勇气,往往就是在和平安定的生活中渐渐消失。 这似乎是任何人都无法逃过的命运铁律。马文公爵自己就是如此。想到这一点,公爵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出一丝苦笑。 他仍然记得,自己年轻时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为了追寻梦想,甚至一度想过要放弃成为束缚的贵族封号。那时候的马文,绝对是一个有理想有闯劲的青年。他想要成为帝国军团战士,身穿动力装甲,挥舞链锯剑,带着矢弹枪,在每一个被征伐的空间领域往来纵横,在皇帝脚下那块记录帝国最伟大战士的铭牌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人嘛,总是会在岁月里蹉跎,变得沉默,变得慵懒,变得与普通一样毫不为奇。这种变化在马文身上尤为明显。杀死自己亲生哥哥的时候,马文并不觉得这是一种罪恶。第二顺位继承人与第一顺位继承人之间永远都在存在战争。就算我自己不动手,其他人也会站出来捅刀子。何况,那个时候,马文已经感觉到迫在眉睫的危险。那个在小时候疼爱自己的兄长不见了,同样的躯体里,装进了一个为了权势利益而不择手段的邪恶灵魂。他一步步下手,先是对付自己身边的人,然后由把矛头对准自己。如果在当时继续保持沉默和视而不见,马文不可能活到现在。 马文认为,皇帝与普通人最大的区别在于,他知道如何利用现实,对自身性格进行束缚捆绑,用现实迫使自己进行改变。从而固守了那些最为美好的品质。 帝国史书中曾经提到:皇帝在动乱战争时期,亲自率领着基因强化战士重新统一了整个帝国。由于资源匮乏。加之内域地区大量工、农业基础设施在战争中遭到破坏,皇帝开始把目光投向其它空间领域。在教廷的全力协助下,皇帝创造了第一个主力军团和空间搜索部队,带领着他新生的强大军队向空间领域进军。他最终收获了巨大的战争红利,来自各个被征服空间领域的巨量物资源源不断涌入帝国,也使皇帝本人获得了压倒一切的绝对支持。 马文的思维变得活泛而跳跃。他喜欢书籍,喜欢从阅读文字的过程中感觉快乐,然后享受快乐。贵族受教育的层次远远高于普通人。自然也就比普通人知晓,并且理解更多关于权力的另类解释法则。 “强大,并不意味着唯一。” 房间只有公爵一个人,马文也很喜欢这种在没有外人在场时候的自言自语。他甚至觉得,这才是自己内心的独白,已经肆无忌惮对某件事物的特殊见解。 “任何权力的强大,都伴随着无数想要肢解它的潜在谋划者。也许他们在最初时候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随着所处位置不断提高,思维也就与身份变得相互对应。战士想要成为将军,将军想要成为统帅,统帅想要取代国王,而国王却想要成为皇帝……呵呵!这就是一个往复循环的怪圈。那么我呢?身边是不是也徘徊着一群想要把我肢解,然后分配财富、权力。以及种种利益好处的秃鹫?” 马文公爵的独白,并非一时兴起。这种想法在他的脑子里存在已久。起源,同样也是皇帝的遭遇。 那个伟大神圣的人,以其自身血脉为基础,创造了一些极其珍贵的基因原体。那是一种以自身血肉为基础。进而通过基因改造技术,在生物奴隶体内生成记忆性胚胎的做法。皇帝的本意。是想要通过这种从体内提取的基因,造就一批对自己绝对忠诚的战士。其地位和意义,也就等同于皇帝的儿子。这是一个不需要外来人物参与,而且不可能通过女性身体进行交合,从而一传统方式,在子宫内部进行发育生产的过程。原因很简单:父母交合,只会使某一方的基因特质变得淡化,从而产生交叉螺旋形的组合。皇帝本身就极为优秀,他的基因无人能比,也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够与其比拟的女人。他需要自己的基因原体以最优秀的方式延续下去,而不是被外来杂质干扰。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每一个基因原体都能生成最强大的战士。 总有一些事情在冥冥中被注定了不可能按照预期目标实现。为了确保这些基因原体得到最纯正的血脉温养,皇帝把所有基因原体带在身边,就连进入空间领域作战的时候也不例外。他在空间内部遭遇了一次黑暗生物的伏击,爆炸中,装有基因原体的生物培养舱意外损毁,皇帝本人当时陷入了昏迷,等到增援部队抵达,获救以后,才发现所有基因原体全部遗失。没有确切证据表明究竟是谁策划了这起事件?但是显然,对手目标肯定是为了夺取,甚至是污染这些延续人类帝国未来的基因原体。它们就这样遗失了,无影无踪。 凭借与基因原体之间神秘的联系感知,皇帝最终还是把散落在各个空间领域的所有基因原体一一找回。他亲眼看着这些基因原体成长,把他们当做儿子一样宠信。然而,最令人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部分基因原体被污染。他们被皇帝任命为新组建军团的领袖,被感染者最终背叛了皇帝,带领整整一半的军团战士走向堕落,并且开始反抗皇帝。这是一场可怕的内战,也成为了人类帝国历史上最大的灾难。背叛者将当初他们与皇帝同心协力成就的帝国撕成碎片,造成了数十亿人的伤亡。 这的确是一幕波澜壮阔的史诗。然而,剧情也犹如马文公爵家庭内部争斗一样的狗血。区别在于,皇帝的身份比公爵高贵得多,那些想要杀死他的基因原体军团长,也比马文拥有更加强大的武力。 这出背叛惨剧的最后一幕,就在帝国内域的皇城上演。皇帝带领一支能够高速移动的禁军勇士。与能力最强大的反叛基因原体展开混战。虽然皇帝有着深不可测的特殊能力,可是被污染的军团长也从空间领域获取了同等异能。惩罚变成了对抗。尽管皇帝最后终于获胜,终结了他最疼爱儿子的生命,但他本人也受了很重的伤,几乎当场丧命。在这种情况下,一名未收感染的基因原体军团长带回了弥留的皇帝,将他送入了黄金王座。从此,每况愈下的皇帝,只能通过这种神秘的生命维持装置传达口谕。这台机器一直努力对他进行治疗。结果却并不理想。到了后期,皇帝的生命力已经极其微弱,完全通过黄金王座勉强维持,甚至连说话都无法做到。 皇帝,一个陷入沉睡中的皇帝,这就是人类帝国的现状。他的伤势严重到必须休眠身体的几乎全部技能,在完全静止状态下。通过大剂量注入维生物质,从外界源源不断获取细胞能量以延续生命的地步。马文公爵甚至有理由怀疑,皇帝是否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否则,为什么会有黄金王座这种东西出现?如果在反乱战争结束的那个时候,没有这么一台功能强大高效治疗仪器的话,皇帝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但不管怎么样。皇帝终究还是皇帝。虽然他一直在沉睡,可是威严和影响力仍然无人能比。只要有禁军,有那些忠心耿耿的帝国主力军团,有教廷存在,他的地位就永远牢固。任何人也无法撬动。 人类的思维经常会出现发散意识,思考某个问题的时候。往往会因为某种不在意的细节,使得思维方向偏离原来的轨道,转移到其它毫不相干的方面。马文公爵此刻的情形就是这样。他原本是在想着苏浩与“钢铁勇士”之间的关系,却不知不觉间联想到皇帝和曾经的那次反叛战争方面。尽管思维游离的时间有些长,公爵还是渐渐回到了原先的思路。 苏浩究竟是怎么拉上与“钢铁勇士”军团之间的关系?搞清楚这一点,至关重要。 要知道,普通人往往不会想到要把帝国贡献点转换为军功。想想看,普通人勤勤恳恳工作一辈子,到了退休,也不过是可以得到五点贡献度。这东西的珍贵性不言而喻,在享乐欲望的驱使下,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财富,而不是以军人身份去争取更多的荣誉。 苏浩显然不是一个普通人。可是,从他过去的履历资料来看,他也不是那种具有先见之明的人物。否则,怎么可能跑到红石城那种鬼地方发展?而且,还成为了一名黑暗猎人? 假使他怀有想要从军的念头,应该直接加入国防军,或者参加主力军团新兵选拔。 红石城是什么地方?那里就是一个肮脏无比的黑窝,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罪犯。 好吧!就算上述所有分析都是错的,那么苏浩在木叶镇的表现,又该怎么解释? 他虽然不是一个最顶级的民政管理者,却也算得上是这一人群当中的佼佼者。他把木叶镇管理的井井有条,而且还拥有堪比最优秀外科医生的技术。他胆识不错,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下手,所以面对克莱门家族那个叫做布里托小子的时候,非常干脆的将其废掉。他对贵族并无好感,当时就可以一起对付在场的加洛斯等人,却选择了没有树敌更多。 还有,当时在木叶镇周围的贵族集团,以及国防军441步兵师的动向也很奇怪。那些贵族显然没有从苏浩手中的到贡献点,但他们还是离开了。另外,441师师长巴达姆准将应该是贵族们的利益共享人。他也没有对苏浩发难,而是选择了默默带领部队返回驻地。这不正常,不符合逻辑。 唯一的解释,就是苏浩当时与贵族和巴达姆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按照时间进度分析,“钢铁勇士”军团的全面介入,应该是在那之后。一个没有任何权势能够依附的平民,居然可以在贵族集团和一个帝国国防军准将之间游走,不仅保存了木叶镇,自己也没有失去什么。这种事情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跟传说中捡垃圾灰姑娘被尊贵王子遇到,然后两个人相爱结婚的故事没什么两样。 公爵从不认为王子会爱上什么灰姑娘。坐在豪车里的男人,绝对不会多看街边的环卫工人一眼。那怕那个女人再年轻,品质再纯真,也绝不可能拥有吸引王子的资本。童话终究是童话,编出来就是给人看的。可是,苏浩的出现,打破了公爵对于童话的理解,而且真实发生了。(。) 正文 第七百零二节 噩梦 木叶镇的变化已经超出了马文能够承受的正常范围。他一直觉得,对于那里的定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定居点。主力军团的全面介入,让事情开始变得复杂,而且难以采取更加行之有效的办法。 再也没有什么比隔绝商路更加有效的封闭方法。人类的生活包括许多方面,从物质到精神,可以理解为食物和书籍。依靠连通空间领域的传送门,木叶镇的确可以得到充足的食物。但镇民们毕竟是帝国成员,空间内部古老的文化对他们来说显得过于陌生,而且也不屑于与之接触。封锁定价当然是马文公爵从一开始就制订的计划。他动用了很大力量,控制了抚州城内的整个商业网络。这就造成了肯森等人手里的优质毛皮卖不出去,也无法以正常价格买回其它生活必需品额尴尬局面。 目的只有一个:把木叶镇所有人吸引到奥维亚多城,使木叶镇变成一座毫无生气的死城。 只要首先做到了这一点,马文有充足的信心与苏浩谈判,从而以手上掌握的各种筹码为代价,从苏浩手里换取H丙993号空间领域的持有权。 这是最稳妥,最合理的做法,也符合帝国的法律。 现在,马文觉得事情变得尤为棘手。 木叶镇居然变成了“钢铁勇士”军团直辖的前沿要塞?也就是说,自己此前的一切动作,都失去了意义。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皱着眉头,在装修格调豪华的房间里来回踱着步。 那个空间领域绝对不可以放弃。否则。之前付出的一切,统统都打了水漂。损失不仅仅只是在金钱方面。更重要的,还是自己身为公爵的名誉,自己语言的重要性。 思考了十几分钟,马文按下了手腕上漂亮精致的通讯器,微型屏幕上随即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面孔。他是公爵的亲信,专门负责对外联络,以及信息流通。 “告诉王贺军侯爵。事情变得比预计中复杂。现在,到了该他发挥自己作用的时候。” 马文公爵严肃认真地说:“让他动用军方内部的关系查一查,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帮助苏浩?还有,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 当苏浩再次走进拉尔塔森的时候,发现这里的一切都被毁灭了。 不算高大,却很坚固的城墙被推倒,巨大的豁口附近残留着黑暗生物重型投枪爆炸后的痕迹。这里的警戒塔不算太高。最多也就是十多米的样子,却从底部被炸断,坍塌。很多混凝土块表面的断痕光滑,切口平整,那显然是黑暗生物用冷兵器巨力砍削造成的结果。 从倒塌建筑里抽取出来的钢筋、长度超过两米的木杆、从屋子里弄出来的门框……所有这些能够直立起来的东西,都被埋入地表。它们的顶端被削尖。上面插着成百上千具破碎的人类躯体。有头颅,也有大块的身体,或者四肢。他们被浑身剥光,尸块表面用刀子刻挖,或者用深黑色涂料画出十字、方形和其它种种诡异的图案。密密麻麻的尸体就这样矗立着。彼此之间用带有尖刺的铁丝链接着,在整个拉尔塔森内外。成为一片巨大而恐怖的人体墓园。 这样的设置,很容易让人联想起用无数架子串成的葡萄园。显然易见,之所以采用这样的做法,是想要从死者体内滴尽所有的血。地面被彻底浸透,残忍的折磨使每个人,每一具尸体看起来都无比你去。他们的身体已经被破坏到几乎没有任何人性的东西留下,除了痛苦。 整个拉尔塔森都在散发出新鲜的腐臭,这里是一片巨大的坟场,却可以听到偶尔传来的微弱响动。 那是一颗男人的头颅。双眼早已肿胀发白,脸上肌肉也出现了明显的尸斑。他的舌头从嘴里被用力拽出,用一根钉子固定在插着头颅的木杆下面。动静来源于男子头颅的嘴唇。尽管那两块软肉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但上下牙床仍在不断开合,黏糊糊的嘴唇接触又分开,发出如同靴子踩过湿泥,再用力拔起来的古怪声音。 “这是黑暗世界的一种祭祀仪式。” 牧师托鲁加尔从后面走过来,站到苏浩身边,轻声解释着:“这些人不是用正常的方法杀死,而是在受尽折磨之后,在活着的时候被分尸。黑暗世界对于特殊药剂的研究进程,的确具有某些独到之处。它们有一种从壁虎身上提取的特质激素,在人类死亡之前注入大脑。这样,壁虎断尾的特性,就能够被死者大脑记录下来。尤其是在死亡之后,激素对于细胞的效果同样很明显。它们控制韧带,控制肌肉,甚至对于骨骼也会产生极其怪异的控制作用。就像现在这样,死者的牙床仍然保持活动,会张嘴,也会闭合。但他们不会说话,这种行为也不具有任何实际效果。” 苏浩注视着这颗会自己活动的头颅,平静地问:“黑暗生物为什么要这样做?” “它们崇拜邪恶之神,认为可以通过这种仪式,以死者身体对邪神进行敬奉。” 托鲁加尔的双瞳中释放出神职人员特有的仇恨目光,以抑扬顿挫的语调,背诵出一段被裁决为异端的黑暗篇章:“这些祭品被困在生与死之间,虽然他们的身体被放干了血,但他们的意识却足够清醒到可以了解自己所受的痛苦。所有鲜血不断的从成排排列的,受尽折磨的身躯上滴落下来,浸透了每一寸土壤,把这里变成一片鲜红色的汪洋。可怕的呢喃声渐渐从地下升起,这时候,被折磨者的痛苦已经完全被恐惧代替,他们看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异性生物钻出地面。没有实际形体,正常人类无法看到它们透明的身体。濒死者却可以通过鲜血浸透的双眼,看到这些潜伏在另外一个世界,如今闯入人间的怪物。它们像贪婪的虫群般啃啮着被折磨者,但这仅仅只是它们的幻象,一种从地狱反射过来的投影。” 苏浩偏过头,问:“这种仪式真的管用?” “幻象,还有投影。” 托鲁加尔摇摇头:“请注意这些极其关键的词语,黑暗生物喜欢这样做。但并不意味着这种仪式真的能够与空间领域的恶魔产生关联。事实上,这种仪式即便是在黑暗世界内部,同样也存在着认同和否认两种声音。最高黑暗议会从未承认过这种仪式,高等黑暗贵族也对此嗤之以鼻。可是,那些地位低下,从社会最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黑暗生物,却对这种仪式尤为热衷。它们相信自己可以从中得到力量。也会对最憎恨的目标使用这种仪式。它们认为空间恶魔喜欢恐惧和痛苦,所以就用最残忍的方式对这些人进行折磨。” “憎恨?” 苏浩想起了上次来到拉尔塔森的时候,自己和麾下队员们受到欢迎的种种场面,声音顿时变得冰寒而凶狠:“这里的居民都是普通人。黑暗生物不是有着把人类当做食物的习惯吗?就算它们一时之间吃不了那么多,也会把活着的人带走,在奴隶市场上交易。与所谓的仪式相比。这种做法才真正符合利益。它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托鲁加尔伸手把死者头颅从木杆顶端用力拔下,扔进旁边被军团战士和仆从军们挖出的土坑:“谁知道呢?它们的思维与人类不同。也许,它们相信仪式的效果。与食物和金钱相比,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苏浩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问。他转过身,低头注视着地面上那些凌乱混杂的脚印。黑暗生物与人类之间的区别很明显。它们的腿部肌肉比人类发达,脚底面积也比人类更大更宽。如果不是因为足底边缘带有坚硬的骨质突出,恐怕很难留下可供辨认的痕迹。 “牧师,你带着一个小队留下来,为这些死难者举行灵魂净化仪式。” 苏浩有条不紊的发布命令:“我必须追上那些黑暗生物。任何人都必须为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无论它是异类,还是别的什么恶魔。” 站在旁边的药剂师张中原点点头,杀气腾腾地附和:“必须让它们死。” 苏浩目光阴沉地点点头:“然后,挫骨扬灰。” …… 从睡梦中被突然惊醒的感觉很糟糕,沃森伯爵虽然不是人类,同样也要受到大脑思维影响。它从来就不喜欢噩梦,觉得那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存在。 黑暗生物居然会恐惧?这种事情听起来很是荒诞。然而,从生物学的观点来看,其实并不奇怪。 拉尔塔森距离黑暗世界很远,沃森的团队无法在短时间内穿越整个灰色地带。它必须带着自己的所有随从在野外宿营。 宿营,这同样也是一个让沃森伯爵为之恼怒的名词。它会本能的联想起那个被毁灭的前哨基地,那属于自己的私产,是花费了大量金钱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后勤补给站。巨大的损失,尤其是那些拥有高产能力的人类妇女,她们对于沃森伯爵的意义,相当于人类世界最为优良的母猪。哪怕是损失其中一个,也会令伯爵极度心疼。 现在,她们全部都被该死的人类杀光。混蛋!混蛋!该死的混蛋!他们下手的时候难道就不会想想,那些女人都是他们自己的同类吗? 虽然搭着帐篷,夜风却很冷,足以钻透骨髓。沃森伯爵再也没有丝毫睡意,就在它思索着是不是应该让那个最年轻英俊手下进来,用嘴巴或者屁股帮助自己解决一下身体困倦问题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阵极度痛苦的"shen yin"。 那是一个从拉尔塔森掠来的人类女子。攻破那个定居点的时候,沃森伯爵得到了一大批人类战俘,每个人的长相都不一样,可是对于这一个,沃森伯爵却记忆犹新。 她很漂亮。重要的是很干净,是个非常年轻的处女。沃森伯爵当然不会与一个人类产生非友谊性质的亲密关系。它只是把这个女人当做一种难得的美食。伯爵的性格虽然粗豪狂放。却也没有进化到愿意主动和食物发生肉体接触关系的可怕地步。是的,那的确是一种非常可怕的事情。就像某个强壮的人类汉子看上了母猪或者母牛,然后抱着它们的屁股拼命使劲儿。也许那些母猪和母牛都很干净,是猪群和牛群当中的处女。然而,这种事情已经彻底颠覆了人类社会应有的道德观念。每个知道的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你。就算你自己觉得无所谓,可是如果母猪和母牛因此怀孕,作为肇事者。你肯定会惹上一大堆的麻烦。 按照生物学的分类,这种人畜混杂生出来的全新物种,究竟应该叫做“猪人”?还是“人猪”? 黑暗世界对于血统同样看重。从地位最高的黑暗君王,到最低等级的黑暗战士,都没有把人类当做与自己对等的高级智慧生命体。这差不多也是人类对于黑暗世界的基本概念。因此,无论人类主动找上黑暗生物,还是黑暗生物强暴了人类女性。两种行为都会引起两大阵营的绝对鄙视和愤怒。他们和它们都不会认为这是什么该死的爱情真谛,只会觉得这是狂暴非理智状态下,肾上腺素与荷尔蒙过度分泌造成的负面影响。无论受害者是一个女人,或者还是一头母猪,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杀了她(它)。然后吃掉。 夜风越来越冷,有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刺骨感。再也没有比初冬季节更令人讨厌的时候,空气干燥而且寒冷,睡觉经常会觉得喉咙发干,口腔里所有唾液全部都被粘在一块儿。就连张嘴说话之类的举动,都变得尤为困难。你会下意识的觉得想要喝水。又会在脑子里瞬间产生出由“水”这个字引发种种关于寒冷的问题。所谓思维的困顿就是如此,沃森伯爵此时完全失去了对于鲜血的兴趣。它迫切需要一杯水,很烫,温度很高,能够隔着杯子感受到温暖的那种。 对于“高贵”的理解,往往在生活的细节方面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比如现在,如果是家世丰厚的高级贵族,即便是在野外露宿,身边总是带有一个专门负责照顾主人日常起居的黑暗侍女。虽然雌性这种玩意儿在黑暗世界是如此稀少,但就数量而言,却也没有达到“珍贵”的程度。对于黑暗雌性的强烈需求,其实是黑暗世界雄性成员的一种夸大。在这背后,也有着高级贵族故意为之的推手。人类世界对这方面的情报一直很感兴趣,也搜集了很多关于黑暗世界性别对比的资料。按照帝国情报总署的分析:黑暗世界的雄性与雌性对比,真实情况应该为五百或者三百比一。 这个数据是根据黑暗世界生物子宫不同时间段体液样本的分析得出,准确率极高。然而,实际情况与想象中应有的局面往往区别甚大。根据人类潜伏者的报告,所有黑暗雌性一生下来,就必须接受关于相貌、能力、体质等等的一系列检测。除了自然诞生的黑暗个体,其余所有黑暗雌性幼体都必须按照主人,也就是贵族的要求,当场处死那些不合格的个体。 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奇怪。黑暗世界与人类帝国一样,都在不断进化中成就了属于自己的文明。它们同样也是一个完整的社会。战斗,只是黑暗生物所有人生目标当中的一部分。想要维持黑暗世界运转,就必须有各种各样的黑暗生物在适合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发挥作用。它们同样需要工程师和医生,需要农场主和工人,虽然黑暗世界的金融秩序非常混乱,但手艺高超的制作技师和设计人员同样可以创造价值。由于对食物的理解和需求不同,黑暗世界注定了不可能像人类那样,通过耕种从土地里获取营养来源。虽然它们也有人类基础的生物农场,产出数量却远远达不到人类农场每个收获季得到的面粉、大米,以及其它各种作物数量。因为黑暗世界的食物收获程序,要比人类世界高出整整一个制造层次————它们必须首先耕种水稻和小麦,以此为基础制成养活人类奴隶的饲料。然后,才能用这些东西喂肥更多的奴隶,最后才是用鲜肉来供养自己。 这很有些远古时代游牧民族的意味。但是,饲养奴隶绝对不是用草料喂养牛羊那么简单。想要把奴隶养好,符合黑暗世界对于美食的标准,就必须注重对奴隶的营养均衡。脂肪含量过高的食物当然得有一些,数量却不能太多。身材窈窕的青年男女完全符合黑暗世界的食物审美观点,但绝对不是人类世界所谓的“骨感”。那样做,根本吃不到什么肉,满嘴都是塞牙的骨头。(。) 正文 第七百零三节 乱音 黑暗世界有着一整套关于饲养奴隶的营养标准。对于无孔不入的人类密探,这种等级的相关资料,倒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这套标准非常符合人类帝国的营养均衡定义,甚至被诸多营养学家为之推崇。仅仅是在食谱方面,就包括了所有的米面类主食,水果和蔬菜在其中占据了很大比例,奶蛋类食品的配给必须充足。相比之下,猪、牛、家禽等等肉类的数量被大幅度减弱,甚至可以说是少得可怜。但毫无疑问,按照这套营养标注供应的话,每个人类奴隶都能吃饱,甚至可以说是吃的很好。 侍女,沃森伯爵至今没有一个能够跟随自己作战,在野外服侍自己生活起居的黑暗侍女。 黑暗世界的食物从来都是不够的。无论饲养的人类奴隶数量群有多么庞大,无论在基础农业设施方面投入多少资金,每年生产,并且成年的人类奴隶数量,都远远赶不上黑暗世界对于食物的强烈需求。这已经变成了一种极其可怕的概念。每个黑暗生物从生下来的那天开始,就被灌输了一整套关于食物的相关理论。它们被训导师告知:食物是极其珍贵的,绝对不允许浪费。无论血液还是骨头,都必须一点儿不剩全部吃掉。舔盘子这种事情在黑暗世界不算什么令人厌恶的习惯,其它黑暗生物最多也就是觉得你生活困难,对你产生怜悯,绝对不会像人类帝国那样,与肮脏、懒惰、贪婪之类的字眼联系在一起。 有雌性存在,才能生育出更多的黑暗生物。没有当过爹妈的人,永远无法想象养活那些从自己老婆肚皮里钻出来小家伙是何等恐怖的一件事。人类帝国在生育方面没有任何限制法令,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两个以上的孩子。如果工作还算顺利,薪金收入马马虎虎,那么维持一个四口之家倒也不算困难。可如果你的月收入微薄,那么就会发现,家里的米缸总是空得很快。每顿无论煮多少米,都是被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全部吃光。只要是人就有欲望,他们也不例外。棒棒糖、红烧肉、肯德基电影票外加冰激凌,基本上大人喜欢的东西小孩子同样喜欢。以前两个人月消耗一千块就能过的惬意满足的生活,现在同样一千块根本不可能做到。 黑暗世界也是这样,由于体质特殊,黑暗雌性每次生产。诞下的后代都在五个以上,甚至有可能一胎产生两位数的幼体。而且,黑暗生物的繁殖时限远远短于人类。它们怀孕并且生产的周期只需要三个月。有些思想意识超前的黑暗雌性,往往从不以自然方式分娩。它们往往是在怀孕一个月后,也就是受精卵发育基本成熟的时候,主动收缩子宫。强行排出受精卵,转而将其送进人工制造的生物子宫内部进行培育。这样做,可以免除身体因为怀孕造成的种种不便,继续以往的工作,收入和生活都不会受到影响。 黑暗世界的繁殖率极高,高得可怕。这让黑暗议会感到头疼,却不得不因为与人类帝国之间的战争。在一定程度上维持这种高生育频率。 然而,作为整个黑暗世界而言,人口数量太多,也意味着很多潜在的危险。食物威胁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因此,黑暗议会与众多高级贵族共同商定:必须对每个新生的黑暗雌性进行体质检测。不合乎相关数据的劣等品,直接在襁褓中予以灭杀。毕竟,黑暗贵族们已经把黑暗处女当做一种对于忠诚手下的奖励方式。如果自然诞生的黑暗雌性数量太多,也就失去了奖励的意义。对于黑暗世界的人口无序繁殖,也能起到很大程度的遏制效果。 总而言之,只有官方以及高等贵族许可的黑暗雌性,能够从幼体变为成年。按照最初的体质检测结果,所有黑暗雌性都会按照各自适合的方面,以教师、学者、艺术家、技工等等不同身份,进入到黑暗世界的各行各业。当然。这必须首先通过一系列复杂的技能考核。最重要的,是必须得到高等贵族的首肯。否则,你在黑暗世界生存的机会都没有。 侍女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女人。即便是在人类帝国,侍女。尤其是被获准成为贵族近侍的侍女,都必须接受过一系列严格的技能训练,而且容貌、气质、对于主人命令的理解和执行能力,诸多方面不可或缺。用人类帝国的话来说也就是“美貌与智慧并存”。这种黑暗雌性身边通常都有着一大批黑暗雄性追求者。当然,这里指的是普通黑暗世界成员。至于拥有权势和身份的高级贵族,则不再此列。 沃森伯爵早就想要从市场上购买一个这样的黑暗侍女。其中意义,就跟古老时代人类对于某种奢豪商品的追求差不多。问题在于,沃森伯爵如果拼凑一下,倒也勉强可以拿出这笔钱。可是,以他这种没有世家在背后支持,也没有雄厚资产的新兴贵族,根本无力养活这样的一个黑暗侍女。 那可不是简单的把人买回来这么简单。衣服、化妆品、食物、书籍、技能辅导等等……所有相关项目每年都是一大笔开销。因为是雌性,在黑暗世界自然也就拥有部分雄性所不具备的特权。如果是豪门贵族世家,侍女根本没有机会,也不可能与家主在待遇方面叫板。沃森这种新兴贵族就不同。它并不具备豪门世家应有的威严,虽然战斗力方面的确可以和对等爵位的黑暗贵族媲美,但智慧生物之间的对比,往往并不是因为力量,而是更加注重于权势和金钱背景。 你可以把自己老婆痛打一顿,却无法改变因为穷困、社会地位低下、在改变家庭经济方面毫无能力,因此导致老婆对你鄙视、厌恶、轻蔑,甚至憎恨的现实。尽管你很能打,最多也就是相当于街头混混,黑帮炮灰之类的角色。 没有侍女,也就意味着在野外宿营的时候,比如现在,沃森伯爵不可能得到躺在被窝里就有热气腾腾咖啡送到面前的享受待遇。它甚至连洗脚刷牙之类的事情都必须自己动手。对于一名贵族,尤其还是一位伯爵。这简直就是难以忍受的痛苦。 “活见鬼!老子可是伯爵,是一个真正的,接受过册封的伯爵!” 夜风从远处带来的"shen yin"声比之前更加强烈。那个女人甚至是在喊叫,在尖叫。沃森伯爵打心眼里不愿意从行军床上爬起来。虽然这张床根本谈不上软和,铺盖也仅仅只是一条很薄的毯子。可是沃森依然觉得暖和,与外面的天寒地冻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身为伯爵,本身就意味着拥有强悍的体质。沃森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怕冷。它只是觉得躺在被窝里很舒服。或许,应该叫个贴身的卫兵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沃森伯爵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守在帐篷外面的贴身警卫走进来,那是一个身材高大,很能打的黑暗战士。 至于沃森手下那些黑暗骑士。现在应该也是在各自的帐篷里睡觉。沃森还没有强大到可以让黑暗骑士在自己休息时候在身边守候的地步。至少,现在是这样。 “去看看,那些战俘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黑暗战士掀开帐篷的同时,一股强烈的冷空气钻了进来。沃森伯爵下意识的裹紧毯子,恶狠狠地说:“让那些在外面鬼叫乱喊的家伙统统闭嘴。老子要睡觉,需要安静。去,现在就去。无论用什么方法,把这种该死的声音彻底驱逐。安静!必须安静!” 黑暗战士认真地点点头,一边答应着,一边走出帐篷。 几分钟后,从战俘营方向又传来一阵充满痛苦的"shen yin"。 不,那已经不是什么"shen yin",而是无比剧烈的惨叫声。沃森伯爵的大脑仿佛受到了更加猛烈的刺激,几乎要从行军床上猛跳起来。 “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在鬼嚎?睡个觉也不得安生。见鬼。这还是一个伯爵应有的生活吗?恐怕就连露宿街头的穷鬼也要比老子幸福。究竟是谁?难道非得要逼着我自己去处理问题吗?” 又是一声几乎刺破耳膜的尖叫,沃森伯爵再也无法入睡,索性踢开毯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它很快穿好外套,带着被无法入睡折磨得通红的双眼,走出帐篷,狠狠呼吸着扑面而来的冰寒空气。 新兴的黑暗贵族就是这样。身边没有经过良好调教的侍从,几乎所有事情都必须自己动手。贵族封号仅仅只是对它们战斗能力的认可。这种情况,很有些像是人类贵族世家与暴发户之间的区别。 战俘营只是一个笼统的称呼。这里是一片被大块岩石环绕形成的空地。身为黑暗伯爵,沃森可以号令那些在附近游荡的低级尸人。这是一种以号令者本人鲜血为基础。掺杂部分人类血液,在周围区域泼洒,形成一种无形圈子的做法。多达上千头尸人被空气中的血腥味吸引过来,以战俘所在区域为核心,成为一道严密的防护线。这是黑暗世界生物的本能,也是来源于共同基因的一种共鸣。以尸人薄弱的战斗力,对于人类当然不可能构成威胁。它们最多也就是一种警戒力量。但不可否认,这种做法非常有效。 沃森伯爵在营地外面没有看到哨兵的影子。这让它觉得困惑。之间打扰自己睡眠的"shen yin"已经彻底消失。然而,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一块还算干净的岩石平面上,歪摆着一颗显然是刚刚看下来不久的人类头颅。头发很长,被血液浸透,变成一条条根本不具美感的发绺。血液全部流光,使面部皮肤显得一片惨白,甚至在旁边篝火的映照下,显出几分诡异的淡青色。在黑暗阴影的笼罩下,头颅显出一种非常诡异的状态。她微张着嘴,舌头向外耷伸,双眼彻底翻白,露出令人恐惧的眼睑。 这是沃森伯爵最喜欢的战利品,也就是在拉尔塔森得到的那个女人。 在一名拥有强大武装力量的黑暗伯爵面前,拉尔塔森根本就是一个轻易碎裂的鸡蛋壳。在人类看来高大的城墙,并没有成为黑暗生物的障碍,沃森伯爵非常轻松就攻破了防御,进入其中。 伯爵用最简单,也是最为便捷的方法,对镇上的人类进行甄别。 按照外貌美丑标准。所有人类战俘被分为两个群体。选择首先从长得难看的那部分人开始。问题只有一个:“你知不知道木叶镇上那些帝国军团战士的具体数量?” 这是一个问句,大部分战俘都选择回答“不知道”。这与沃森伯爵预料中的情况差不多。如果是国防军,对于情报的保密工作,肯定要比主力军团松懈不少。尽管拉尔塔森与木叶镇相距不算太远,可是这种问题几乎不可能有人知道答案。最多也就是谈谈关于此前来到拉尔塔森的那些军团战士,以及包括那个叫做苏浩的军团少校。 所有回答否定的战俘统统都被杀死。他们的脑袋被砍下来,身体被切割成一块块残片。像烧烤架上的肉一样,直接用木杆和钢筋插在地上。这种古老的黑暗仪式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沃森伯爵自己也不知道。但它并不拒绝这种仪式,而是觉得有必要在拉尔塔森来上这么一次。据说,此类仪式能够给予祈祷者力量,并且能够带来一定程度的运气。前提是,所有被杀死的人类血液必须流光。浸透仪式所在位置的每一寸土壤。 在黑暗世界内部,也有“迷信”之类的说法。沃森伯爵的残忍举动并非完全出于迷信。它觉得有必要对这些战俘进行震慑,以便他们绞尽脑汁,说出关于那些主力军团战士的相关情报。在恐惧的情况下,无论人类还是黑暗生物,思维意识活动都会变得尤为强烈。他们(它们)会想起很多在不经意时候被忽略掉的部分,不少细节往往就是在这种时候被查找出来。沃森伯爵希望自己的做法可以收到效果。苏浩的部队的确在拉尔塔森驻留过。只要仔细分析他们当时说过的话,应该不难从中得到某些自己需要的情报。 面对残忍无比的黑暗仪式,很多战俘当场崩溃,甚至精神失常。黑暗战士们折磨起人来都是行家。就连拉尔塔森镇上意志最坚强的人,在这种残酷面前也没能坚持过十分钟。沃森伯爵一字不漏得到了苏浩及其队员在镇上逗留时候说过的每一个细节。虽然没有更多的相关资料,沃森却也可以推测出木叶镇上的相关防御情况,以及兵员数量等等。 仪式应该还是有效的。从战俘口中,沃森伯爵得知了奥维亚多城的位置。按照战俘们的说法。那是一个新兴的人类定居点,而且人口数量很多。 人类的生存能力,其实要比黑暗生物更加顽强。他们的食物并不仅仅只是新鲜血肉或者腐肉,而是很大程度上以植物为食。这一点,黑暗生物永远无法与其相比。因此,两大势力中间的灰色地带经常会有人类定居点出现,却永远不可能在没有黑暗贵族支持的情况下。突然冒出一个定居点。 最多,也就是在荒野上独自游荡黑暗战士的临时居所。 这个女人好像是叫做薇儿,或者还是什么别的名字。她是拉尔塔森一个酒吧里的舞女,人长得很不错。算得上是边境地带极其罕见的美女。获封成为伯爵后,沃森对于食物已经变得比过去挑剔了很多。这个女人是它喜欢的类型。尽管她被很多人上过,早已谈不上什么干净,可是只要扔进热水里好好泡泡,洗掉身上的污垢,再用特别配置的药水打上几针,确保体内没有梅毒淋病艾滋之类的可怕病毒,吃起来仍然还是非常可口。 美食,从来都很难得。 沃森对于好吃的东西向来都很珍惜。尽管馋得要死,脑子里想到那个女人的长相,嘴里就忍不住充满了口水,沃森伯爵还是拼命控制住自己想要把女人撕碎,然后大吃一顿的念头。到了今天晚上宿营的时候,沃森也只是用止血带捆住女人的左臂,先是打了一针用作饲料的营养剂,然后砍掉一条胳膊,美美的吃了一顿晚餐。 伯爵的算盘打得很精。只要节省一点儿,这个漂亮女人足够自己吃上好几天。当然,她的脑袋必须留到最后。只有看着那张美貌的脸蛋,自己也才会产生无比旺盛的食欲。没办法,这种古怪的食物辨别方法,是从最古老黑暗生物的基因里流传下来。身为黑暗世界的一员,沃森伯爵必须服从这种规则,而且已经完全适应。(。) 正文 第七百零四节 愚昧 沃森伯爵静静地站在那里,目瞪口呆看着摆在石板上的女人头颅。旁边的地面上满是鲜血和肉块碎片。她的整个身体都被撕碎,内脏肠管之类的东西到处都是。十几名黑暗战士,也就是负责战俘营保卫工作的看守,正蹲在旁边张口大嚼。它们吃得很开心,非常满足,脸上原本都是浓浓的幸福感,也就是在沃森伯爵出现以后,表情才变得逐渐恐惧起来。它们显然是看出了伯爵身体里涌动着狂怒,嘴唇和面部肌肉紧绷得如同岩石。正在聚餐的黑暗战士们纷纷站了起来,悄悄退到旁边。只不过,它们仍然不太愿意扔掉手中的肉块和骨头,还有几个颇为狡猾的家伙,正在把肉块偷偷塞进口袋,低头"yun xi"着手背上沾染到的人血。 沃森伯爵看到了自己派过来的那名卫兵。它正站在一群黑暗警卫中间,用疑惑困顿的目光看着自己。这家伙嘴里叼着一段肠子,准确地说,应该是小肠。浓黄色的消化物正从肠管理慢慢滴淌出来,掉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就像在高温下渐渐溶化的油,只是看起来很脏,散发出强烈的腥臭。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沃森伯爵听到自己的声音正在发颤。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无比强烈的愤怒。 自己最心爱的食物就这样被吃掉了。这种事情简直无法饶恕。沃森伯爵有种想要把眼前这些家伙一个个撕碎喂狗的冲动。嗯!不是喂狗,应该是喂给正在荒野上游荡的尸人。 所有人都转过头,把目光聚集到那名伯爵贴身卫兵的身上。很明显,是它带头做了这件事,也就是罪魁祸首。 面对沃森伯爵几乎是在喷火的双眼,黑暗卫兵只觉得双腿在不自觉地哆嗦。它连忙咽下含在嘴里的肠子,忙不迭地说:“主人,这……我,我是在执行您的命令。” “我的命令?” 沃森伯爵恶狠狠地咬了咬牙。努力控制着想要暴跳起来,活活拧下这个家伙脑袋的冲动。他可以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凶狠无比的低吼:“我没有下过让你吃掉这个女人的命令。从来没有!她是我的!” 最后两句话,沃森的语气格外加重。顿时,所有在场的黑暗战士纷纷乱了起来。它们窃窃私语,脸上满是惊慌失措与恐惧的表情。尽管这些话语的音量很低,沃森伯爵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一切都是那名黑暗卫兵的唆使。它告诉大家,自己一个人没办法吃掉这个女人。有兴趣来上一份宵夜的话,就自己动手。 当然,身为伯爵的贴身卫兵,它还是保持着某些必不可少的理智。它告诉大家,这次聚餐必须把伯爵大人的那一份儿留下来。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人类女性。脑浆的味道应该很不错。因此,任何人都不准碰那颗头颅,沃森伯爵会把这个当做明天的早餐。 “您,您说过,让我,我,我。我用任何方法制止,制止那个该死的声音。您说,您需要,需要安静,需要睡觉。” 可怜的黑暗卫兵一直在结巴,脸色因为恐惧而发白,吐字也不太清楚:“我过来的时候,这个女人一直在惨叫。声音很大。她说胳膊被砍断以后的伤口疼得离开,我让她闭嘴。可是……可是她喊叫的声音更大了。她让我给她一些止疼药,或者干脆接受她的生命,就可以不再受这种痛苦折磨,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我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也符合伯爵大人您的要求。所以,我砍掉了她的脑袋。” 说到这里。黑暗卫兵用力吞咽了一下喉咙,讷讷地说:“她很新鲜,看上去也很好吃。如果留到明天早上,肉块就变得冷硬。没什么口感。死人的尸体总得要处理掉,大人您一直没有关于这方面的具体指示。我觉得,把这样一个漂亮美貌的食物切成碎块,插在地上用作仪式贡品,实在太浪费了。所以,所以,所以……我就,我就吃了她。所有人,这里所有的兄弟都可以作证,我没有撒谎,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这回答很正常,条理也足够清楚。参与聚餐的黑暗战士纷纷点头,附和着黑暗卫兵的说法。在这些声音当中,被反复提及,使用频率最高的词句,莫过于“新鲜”和“浪费”。这表明,在食物方面,所有黑暗生物的看法和理解,都是一样的。 沃森伯爵感觉自己快要被活活气疯。 是的,自己的确下过这样的命令。沃森不是白痴,它记得很清楚:自己命令这名黑暗卫兵去看看那个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让发出声音的那个家伙彻底闭嘴。 在黑暗世界,普通战士的社会地位,相当于人类帝国的平民,或者贫民。它们从生下来的那一刻,接受最多的相关训练就是战斗与生存技巧。很多黑暗战士根本就不识字,也没有对于具体事务不同解决方法的理解。因为,这对它们来说根本就不需要。人类掌握着科技方面的巨大优势,黑暗世界只有制造数量庞大的基础战士群体,才能够与人类帝国抗衡。培养一名黑暗战士学会知识和文化,至少需要长达五年的时间。可是培养它们成为一名杀手,或者在战斗方面的特殊能力,最多也就是半年的光景。只要教会它们如何杀人,然后放到灰色地带,或者直接进入黑暗军队效力,在一次次战斗中进化,就能成为最好的杀人机器。 一个满脑子都是杀人欲望的黑暗战士,有必要识字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当然,对于强者的尊敬和服从命令,这种基础概念绝对不可或缺。但无论如何,黑暗教育程序当中并不包括文化项目。这就导致了几乎所有黑暗战士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知道,完全凭借本能和战斗意识行事。如果必须在这方面接受教育,那么它们的身份也就不再是什么战士,而是服务于黑暗世界高层的其它社会成员。比如管家、侍应生、工程技术人员,或者教师。 总而言之,沃森伯爵手下的这些黑暗战士,甚至包括一部分黑暗骑士。全部都是目不识丁的大老粗,一群只知道杀人砍人,然后吃人的野蛮家伙。就战斗本身而言,当然没什么问题,也的确需要这样一群没脑子只会往前冲的家伙充当炮灰。然而,在真正执行非战斗情况下某些细节指令方面,它们的脑子就不那么好使。而且可以说是极其愚蠢。 沃森伯爵悲哀地看着那颗摆在石板上的头颅,看着地面上那对乱七八糟的人类血肉残骸。它无法指责,甚至没办法对这名黑暗卫兵进行惩罚。在它那颗充满了肌肉的脑子里,对于制止声音的理解,就是限于杀人。它是对的,错误的是自己。 我就不该懒惰。不该把问题交给这样一个白痴来负责处理。瞧瞧现在,它都干了些什么? 沃森伯爵感觉有一个珍贵无比的物件,在自己眼前被狠狠摔碎了。 人类帝国的电视连续剧里,曾经有过很多身份卑下粗俗不堪的佣人和工人,肆意侵犯尊贵美丽女主人的邪恶情节。沃森伯爵看过一些,它一直觉得,这种事情简直就是灾难。是野蛮对精致毫无保留最彻底的破坏。那些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的食物,居然玷污了精致美味的顶级点心。就像一坨大便掺进了热腾腾的白米饭里,或者当做世界上最恶心的调料,浇在刚刚烹制好的鲜嫩牛排上……不可饶恕!简直不可饶恕! 沃森伯爵想要一个高级侍女的心思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它从未像现在这样后悔惋惜过。如果有一个受过黑暗教育的侍女在身边,或者是一个能够领会自己意图的贴身侍从,今天的事情都不会变成这样。 把那颗冷冰冰人类美女头颅抱在怀里的时候,沃森伯爵发誓:一定要尽快攒够钱,哪怕是高价购买。也一定要弄到一个能够在野外露宿环境听从自己命令的黑暗侍女。 …… 苏浩没有在拉尔塔森多加逗留,他用远程通讯从木叶镇上召来了一些仆从军人员,向军团总部汇报了事情进展过程,并且录制了惨剧现场。做完这些,苏浩带领两个战斗小队,搭乘步兵战车,沿着沃森伯爵团队留下的痕迹。一路追了上去。 沃森走得很及时。在黑暗生物废弃的宿营地,苏浩看到了一大堆被啃光的人类尸骨,以及地面上那些斑斑驳驳,已经变成黑色的血迹。 用链锯剑砍杀尸人。丝毫没有战斗的感觉。那样做,就像是用手指推倒一块块叠摞起来的积木,没有任何难度,只有肮脏腐液和烂肉溅在身上引发的恶心。 在“钢铁勇士”军团配备给苏浩的手下当中,有一些专门负责远距离追踪的痕迹学家。这种头衔对他们来说很是恰当,没有言过其实。借助自然光线,军团战士们在地面上仔细地搜索着。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猎手,几乎对一切痕迹的来历都了如指掌。这同样也是军团战士必须学会的特殊技能之一。黑暗生物非常狡猾,只有明白它们的留下的痕迹,才能真正寻找出它们离开的方向。 身为团队指挥官,这种事情苏浩不需要了解,只需要明白应该在具体时候下达命令。他默默关注着战士们的搜索工作,直到一名身材魁梧的军团中士大步走过来,递给他一张被火烧过,只剩下小半边残留部分的纸。 “只有黑暗世界才会使用这种方法制造的纸张。” 中士认真地说:“在拉尔塔森的时候,我们在废墟里找到了一名黑暗贵族的特殊气息。它应该是在那里进餐,然后排泄过。从尿液和粪便里寻找个体目标的相关信息并不困难。就像我们人类以血样进行身份检测。那股特殊的气味,还有细胞样本被我们记录下来。在这里,我们又找到了相同的线索。它应该是一名黑暗伯爵,关于这一点,细胞因子里的强大成分绝不可能撒谎。它接触过这张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将其烧掉,但这上面残留的信息,应该对我们接下来的追踪有所帮助。” 苏浩接过纸片,被燃烧过的黑色痕迹非常明显,整张纸片已经显得脆化。这似乎是一张地图,有很多杂乱无章的线条。还有用黑暗世界文字标注的地名和区域范围。就在纸片的右下角,有一条弯弯曲曲的黑线,末端是一个圆圈,旁边用加深的文字特别注明了三个字:“木叶镇”。 “对方的目标似乎是我们?” 苏浩皱着眉头,眼睛死死盯住纸片上标注出来的木叶镇位置:“这些黑暗生物究竟想干什么?攻击我们?还是别的什么目的?” “如果它们选择攻击,那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举动。” 牧师托鲁加尔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苏浩手上的纸片。轻声笑道:“我们的防御力量是按照军团级别进行营造。无论使用材料还是设计,都相当于最顶级的用备工事。除非是五十万级别以上的黑暗军队,否则根本不可能攻下我们的据点。它们无论使用任何方法都冲不进来,最多也就是让我们在防守人员方面遭受损失。不过,比较下来,黑暗世界至少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才能占领木叶镇的地表部分。这对它们来说,根本就得不偿失。何况,我们与军团总部的通讯一直保持畅通,随时可以得到支援。之所以在木叶镇设置军事堡垒的目的,就是为了确保H丙993号空间领域的锆石来源。黑暗生物们不是傻瓜,它们应该明白,攻击一个空间传送通道没有任何意义。即便占领了木叶镇。我们也可以另外更换一个新的地方重建空间通道。区别只在于,新建通道必须消耗大量物资。在原通道没有废弃,或者遭到破坏的情况下,通常不会使用这样的做法。” 苏浩点点头:“也就是说,它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那可不一定!” 旁边响起了药剂师张中原的声音:“不是所有黑暗生物都有着理智的头脑。狂乱和愤怒经常导致它们做出错误的选择。这类事情并不少见。当然,我只是提出一种建议,一种参考。具体的情况,还是要依照情报对比才能得出最后结论。” 苏浩双眉微皱。他当然知道张中原是出于好心提醒,目光随即还是落在了手中的纸片上。苏浩发现,就在木叶镇往北的位置,还有另外一条残留的黑色线条。从距离和方位判断,应该就是托马伯爵名下的新兴城市,奥维亚多。 苏浩没见过黑暗伯爵沃森,也不可能明白伯爵此刻痛苦的内心感受。但是。在一张黑暗世界产出的纸上,留下这样一张地图,显然不会是出自于对美术方面的特殊爱好。这张纸不大,被烧掉的部分差不多有一半左右。残留的部分显示。地图应该是在纸面上横向排列。根据这个角度推测,苏浩判断被烧掉的另外一半,应该记录了已经被毁灭的人类定居点拉尔塔森。 推理,往往会把许多看似没有相互关联的事情串起来。比如现在,苏浩想到了拉尔塔森的废墟,自然也就想起了木叶镇,想起了奥维亚多城。 站在相互对调的位置,苏浩觉得,如果自己是那名外出劫掠的黑暗贵族,肯定不会放过差不多在同一区域内的另外两座人类城镇。就防御者的强硬程度,以及收益来看,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黑暗贵族,都只会选择攻击奥维亚多。 苏浩思索片刻:“留下一个斥候小队继续追踪痕迹。它们离开的速度比我们想象中要快得多。这里已经接近了黑暗世界边缘,很危险,随时可能出现各种无法预计的情况。记录下所有相关信息和资料,请求军团总部信息库予以我们查询权限。我们最好再等等,有点儿耐心。拉尔塔森的仇肯定要报,那些黑暗杂种也一定要死。不过,如果它们在这之前还有什么额外的举动,我想……应该给它们这个机会。” 对于这道新命令,牧师托鲁加尔摇摇头,调侃着说:“你可是要比表面上看起来邪恶得多。抱歉,我对你用上了“邪恶”这个词。但我觉得很贴切。” “也许你说的没错。” 苏浩平静地回应着:“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在背后捅刀子的感觉。奥维亚多城的那帮家伙,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想要算计我们。帝国法律存在着某些缺陷,既然没办法通过正规途径对他们进行遏制,那么就有必要采取一些合乎法律,但是不太合理的应对方法。我和黑暗世界之间可没有任何联系,负责那一区域安全保卫工作的人,也不是我。”(。) 正文 第七百零五节 晨光 托鲁加尔脸上笑容变得越发深厚:“你说得没错,巴达姆将军才是具体的责任执行人。” 苏浩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他的职位和军衔比我们更高,薪水和待遇也要比我们更多更好。多活动一下对他有好处。否则,身体发胖会引发一系列健康问题。比如高血压,还有心肌梗塞。” 托鲁加尔的笑容慢慢变得平淡:“我无意干涉你的决定。但你得明白,这种事情必须适可而止。如果局面失去控制,你很可能会引火烧身。” 苏浩从托鲁加尔的话里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关怀:“我知道,会注意的。” …… 戴小楼的生活习惯很有规律。他每天都要到办公大楼附属建筑最底层的军官酒吧呆上两个小时。那里属于半军事化管理的休闲区域,在“钢铁勇士”军团内部,也就相当于平民区。酒吧接受来自军团后勤部门的管理,所有招待人员都要接受极其严格的身份审查。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酒保调酒的技术不错,总是可以引发很多年轻女军官的尖叫声。即便是军人,尤其还是最精锐的军团成员,平时也需要放松心情,享受平和安定的生活。这个酒吧专门对准尉以上的军官开放,吧女身上的衣服质地很薄,短裙也名副其实。她们的步子都迈得不大,以免裙子下摆因为过度用力被撑高,露出里面的内裤。修长的大腿,加上十公分以上的高跟鞋,使军官酒吧里总是坐满了人。当然,也有觉得这里女招待不够漂亮,自己带着女友过来的男人。他们总是被一大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酒友灌醉,然后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然后,自己的女友也会稀里糊涂躺在别人怀里。 没有人会在酒里下药,勾兑女人是否成功,她是否会听从你的建议主动灌醉自己的男友。完全是看各人本事。 戴小楼就属于酒吧里最受欢迎,女人尤为喜爱,也最为优秀的那种男人。他很英俊,身形虽然单薄,肌肉却很扎实。自从连续掰腕子赢了多达五百枚帝国金币以后,酒吧里再也无人敢于质疑他在力量方面的优势。很多女人也会主动找他聊天,谈谈人生。谈谈理想,然后再来上一杯带有浓情意味的烈酒,再然后,就是两个人找个独立封闭的空间,继续畅谈一番关于人类生理和道德底线的触碰。 军官们都喜欢这种生活。不需要负责,也不需要更多烦恼。一切事务都交给荷尔蒙和酒精进行选择。战场上的明天随时充满了死亡。今天的享受就必须淋漓尽致,满足自己想要的一切欲望。 戴小楼的酒量很不错。三个女人一起轮番上阵,都没能把他灌醉。当然,喝酒太多的后遗症也很明显,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戴小楼明显感觉脑子有些混乱,思维充满了乱七八糟的各种画面。他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浑身****的三个年轻女子。淫邪地笑笑,然后弯下腰,曲着手指,在距离最近的女人"ru fang"尖端狠狠用力弹了一下。这种恶趣味动作显然给熟睡中的女人造成了痛苦。她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却依然在酒精麻醉作用下无法睁开眼睛,只是轻声嘟囔着,翻了个身,搂着怀里早已变成男人代替品的枕头继续昏睡。 时间只是凌晨。距离上班还有些早。简单的洗漱过后,戴小楼离开房间,照例叼着刚刚点燃的香烟,带着对一切都感到漠视,吊儿郎当的表情,晃悠着身子走进电梯间,按下了通往自己办公室楼层的数字。 办公大楼里空荡荡的。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这里。戴小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几乎不会喝醉,即便是有女人陪伴,在那种事情上也不会继续太久。也许。这就是成为一个浪荡公子哥必不可少的特质。 “这三个妞儿在床上可真凶得厉害。就像一群性感的吸血虫。不过,我喜欢她们!呵呵……” 自言自语着无聊的人生感言,戴小楼从口袋里摸出一片口香糖,剥开包装纸,把糖块塞进嘴里慢慢咀嚼。宿醉和香烟直接引发口腔异味,凑近别人说话的时候,容易导致气味产生的恶感。戴小楼在这些方面很是注意,他可不想因为外表缘故与别人产生距离。 哼着小曲,在办公室电子门锁上输入密码。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戴小楼没有听到往常门锁开启时的“咔嚓”声。这表明里面有人,只需要输入常用密码数字“1”,不需要繁琐昂长的保密指令。 他僵住了,脸上笑意很快消失,变成了前所未有的警惕和凝重。 这是戴小楼的独立办公室。只有获准允许的人才能进入。现在不是办公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睡觉。戴小楼记得很清楚,昨天晚上离开的时候,自己反复确认过房间已经锁好。自己在这方面一直没有丝毫遗漏,也从未出现过失误之类的说法。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偷偷潜入其中。 “一个钻进军团情报处长办公室的窃贼?呵呵!真是有意思。他想要干什么?盗窃机密?还是想要偷窥属于我的私人空间?好吧!让我猜猜看,这家伙究竟是男是女?男人还好办,交给军法官就行。如果是女人就比较麻烦。我一向不愿意对她们下狠手,尤其是那种千娇百媚的美女。啧啧!真是让我为难。一定要用肉质长鞭狠狠抽这家伙一顿吗?她一定会被打得惨叫,我会心疼的。” 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戴小楼迅速点开手腕上的内部报警装置,把命令设置拨转到随时预警触发的方格。这种装置可以声控,直接把信号发送到军团宪兵队,增援部队会在三十秒内赶到这里。 当然,报警的前提是,戴小楼必须确认办公室里那位神秘来者能够对自己构成威胁。 至少,他必须看看对方的性别,以及长相。 门锁已经开启,戴小楼轻轻握住把手。以巨大的力量和极其迅猛的速度往里猛推。前后时间还不到半秒钟,他相信,没有人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做出反应。就在目光与办公室内部接触的一刹那,戴小楼杀气腾腾的面孔骤然一变,充满了惊讶与愕然。 “帕梅拉,你怎么在这儿?” 老女人帕梅拉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高背椅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平静地注视着一头撞进房间的戴小楼。 “你忘记了吗?我是你的秘书,也有进入这个房间通行令。密码锁还是我设置的,有什么问题吗?” “哦!真是个让人失望的意外。我还以为这里面有一个漂亮性感的美女,穿着高叉泳装和高跟鞋,身上喷着香水,等待着我大驾光临。” 看清楚面前的确是自己的熟人。戴小楼的警惕和紧张全部消失,整个人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他斜叼着烟,迈着慵懒的步子,走到办公桌前,拿起装茶叶的罐子和茶杯。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戴小楼一直半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眼睛。借助这种非常不错的掩护。戴小楼迅速扫了一眼桌子,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注意的部分。 “你很紧张。是不是怕我翻看你的某个秘密?” 帕梅拉顺了顺耳边的长发,脸上虽然充满了皱纹,微笑表情却未曾改变,言语也带有调侃性质:“说到美女,以前的我也很漂亮。不过,我可不会再办公室里穿泳装,你也没有那个眼福。” “呵呵!话可不能这么说。” 戴小楼端着茶杯走向热水器。一边沏茶,一边说:“在我心目当中,你一直都是原来的样子。真是遗憾,年轻时候我们还不是同事。否则,我一定会把你变成我的女朋友。你懂的,最亲密的那种。” 不等帕梅拉回答,戴小楼已经转移了谈话内容。用半开玩笑的语调说:“我知道连夜加班的感觉很糟糕。不过,你是不是应该把屁股下面那个位子让给我?昨天晚上我被三个性感女人几乎活活吸干。我现在需要一杯茶,然后是一顿丰盛的早餐,然后是上班时间以前短暂的休息。嗯!昨天晚上你加班了吗?我好像在临时加班表格上没有看到你的名字嘛?” “我睡不着。就只好坐在电脑面前看无聊的连续剧,然后打发时间。” 帕梅拉摘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从衣袋里抹除一方白色手帕,仔细地擦拭着,眼珠虽然有些浑浊,却不时闪烁着精明:“我知道这么早出现在别人的办公室里,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有些问题,我想和你谈谈。” 戴小楼故作惊讶地扬起眉毛:“怎么,你看上了某个年轻的小鲜肉?要我帮忙吗?那绝对是义不容辞。不过,你应该不会介意告诉我他的名字吧?我这就把他逮过来,让他随便你为所欲为。” 帕梅拉淡淡地笑了,目光冷静,没有丝毫关于欲望的成分:“如果我说,我是看上了你,你觉得怎么样?” “看上我?” 戴小楼仿佛尾巴被人踩了的猫一样猛跳起来:“嘿!你可真有眼光。我早就想要约你一起喝酒,可惜你总是没有时间。说真的,像帕梅拉你这么有女人味的女军官可不多见。我一直以为你是军团长阁下的秘密"qing ren",可是他一直没有给你特殊待遇。你一直都是上尉,可是这里每个人都把你当做不亚于将军的存在。老天,这可是一块老大的馅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砸到了我的脑袋?嗯!你确定真的看上了我的屁股?我今天早上刚去过洗手间上过大号,只是没有手纸,没擦屁股。” “人生很多时候都会遇到各种不同的尴尬。上厕所偏偏没有纸也是其中之一。我建议你最好去洗个澡,然后擦点儿药。不然的话,很容易引发痔疮。” 帕梅拉微笑的时候,脸上酥浮的皮肉一直在微微颤动。不等戴小楼回答,帕梅拉已经用清楚而平淡的语调说:“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在帮助苏浩?” 戴小楼觉得浑身上下的肌肉一僵,失神的状态仅仅持续了零点一秒,或许更短,他已经迅速恢复过来,裂开嘴笑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很有眼光,苏浩这个家伙很英俊,长相也就是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他很强壮,肱三头肌甚至比某些时装模特的腰还粗。需要他陪着你一起去什么地方玩玩吗?我可以帮忙向上面申请,给你们一个甜蜜美好的假期。听说你和财务部门那些人的关系不错,说不定,他们还会特别批给你一笔专门用于公务外出的资金。” “从一个平民。成为军团战士,虽然是最基层的那种,却也至少需要长达两年的时间。主力军团是一个庞大而系统的组织。我们每年征召的新兵虽然没有数量限制,但体质和他们自身的思想以及能力,都决定了这些被征召者是否能够进入军团的限制条件。” 帕梅拉虽然年迈,精神状态和洞察能力却毫不弱于年轻人。她把转椅退离了办公桌少许。给自己留出足够翘起腿来的空间。尽管生理年龄已经超过七十岁,帕梅拉的身材却依然保持得很好,双腿修长,肉色丝袜恰到好处遮挡了皮肤上的皱纹,使它们看起来依然光滑,在军制短裙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诱惑。 “我重新查阅了关于苏浩的所有档案。除了最早时候以帝国贡献度兑换仆从军军衔的记录,其它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刻意安排,甚至是伪造的结果。” “你缩减了空间转换器的兑换指数。按照正常情况,苏浩这样的仆从军人员至少要为军团效力时间超过三年以后,才能开启军团内部物资的兑换资格。但即便是这样,在他能看到的物资兑换表格上,也不可能看到空间转换器的名目。那属于少校级别以上仆从军官在第五年时期才能开启兑换的重要物品。你在其中耍了一个小花招,苏浩当时虽然已经是仆从军少校,却也只能算是刚刚加入军队的新人。服役时间根本不够。是你替他修改了兑换物资所需的具体时限,让他拿到了空间转换器。” “苏浩进入101训练营的事情,也是你一手安排的。我询问过斯坦贝加技术中将,特种锆石的确是H丙993号空间领域出产,苏浩最初上缴的样本,与后来历次缴纳的矿石成分完全相同。你在军团物资的回收方面,的确没有贪渎。但我不明白。身为那个空间领域的唯一持有人,苏浩完全可以用对等身份与军团进行交易。只要他提出的价钱不是很过分,霍夫曼军团长阁下肯定会答应所有购买条件。但他放弃了成为亿万富翁的机会,反而心甘情愿老老实实以仆从军的身份继续守住那个空间矿场。我对此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后来,看到了你发给101训练营的特别申请函,这才明白你和苏浩的用意。” “只有接受过最严酷的训练,才能成为被承认资格的军团战士。这大概就是你们的目的。那个时候,我对101训练营的袭击事件产生了怀疑,认为是你在背后策划的结果。但后来我发现你与黑暗世界没有任何联系,事发现场遗留的种种痕迹,都把矛头指朝了另外的方面。做那件事情的另有其人,可是对于你,我仍然保留着疑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戴小楼将吸到尽头的烟蒂扔在地上,用军靴来回碾了几下,带着几乎是永远刻画在脸上的微笑说:“亲爱的帕梅拉,没想到你居然对我是如此的有兴趣。呵呵!你应该早点儿告诉我,我这个人一向很愿意给别人机会。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会微笑着应对他。喏,就像现在这样。” 帕梅拉看见戴小楼从椅子上站起,朝着旁边的壁橱走去。老妇人一直紧盯着戴小楼的所有动作,看见对方右手插进裤袋里的时候,帕梅拉顿时目光一厉,口中发出森冷锐利的低吼。 “站在那儿别动。你最好趁早打消脑子里那些没用的念头。想要翻脸,以武力解决问题的话,只能说明你是个愚蠢的白痴。现在,把你的手从口袋里慢慢拿出来。” 戴小楼脸上的表情变成了苦笑。他听从了帕梅拉的命令,身体以固定姿势保持着近乎僵硬的状态。右手从裤袋里缓慢抽出,完全拉出来的时候,指尖还夹着一串闪亮的钥匙。 “我身上可没有携带凶器。” 戴小楼苦笑着扬了扬手中的钥匙:“我知道你拥有四级进化体质。在这幢大楼里,除了那些战功卓著的团队长和将军,你就是凌驾于百分之九十九普通人以上的超级强者。你觉得,在你面前,我还有什么机会吗?”(。) 正文 第七百零六节 老妇 “那可不一定。” 帕梅拉稍稍收起眼中的寒光,表情略微变得温和:“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无敌的存在,四阶进化人也是如此。来自空间领域恶魔的力量太强大了,我们无法保证没有哪一个人绝对不受诱惑。即便是军团长霍夫曼阁下,在这个问题上也不会例外。” “放轻松,你的神经太紧张了。我只是三阶,在您面前也就是连小拇指都不够的角色。一头老虎居然会担心一只羊对自己构成威胁,这种事情说出去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帕梅拉,我一直认为你是我的朋友,而且还是最值得信赖的那种。我真的没有想要对付你的想法,我只是觉得脑子很乱,想要喝杯咖啡提提神。你也知道,我昨天晚上可是喝了很多酒,还有三个妞儿几乎吸尽了我身上的全部元气。我现在浑身发软,随便来个老太婆,用一根轻飘飘的鹅毛就能把我拖走。你知道我的习惯,咖啡就放在那个壁橱里,你至少有上百次看见过我从这里面拿东西出来。怎么,过度紧张会导致选择性失忆吗?” 戴小楼摇晃着钥匙,在空中发出“叮铃咣啷”的响声。不等帕梅拉说话,他已经自顾走到壁橱前,用钥匙把柜门打开,取出装咖啡的罐子,还有奶精和砂糖。 很快,两倍香浓的咖啡已经摆在了桌子上。不知道是出于恶趣味还是刻意报复,帕梅拉发现自己的那杯咖啡放了太多奶精,以至于几乎看不到咖啡的存在,根本就是一杯白乎乎的热牛奶。 “你应该多喝一些,让皮肤保持光滑白嫩。” 戴小楼四仰八叉的靠坐在另外一把转移上,一边用勺子搅动咖啡,一边用眼睛斜睨着帕梅拉露在裙子外面的腿,含糊不清地说:“你的丝袜质感真不错,是不是我上次介绍你买的那个牌子?我记得它好像是叫梦迪那还是薇拉?那广告词写得真是煽情。模特的身材也很棒。唔!我应该趁着下次外出公干的机会,去找她好好聊聊,然后带回军官酒吧,让那些热血上头的年轻人好好瞧瞧。想起他们口水直流的模样,我就觉得乐不可支。这一定很有意思。” 帕梅拉没有在意戴小楼的插科打诨,平静地说:“你应该明白,你现在之所以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是因为你做得这些事情,没有对军团本身构成威胁,也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伤。但无论如何,你的做法都违反了相关规定,不符合程序,如果军法部门介入。你根本没有申辩的机会。” 戴小楼微微一笑,带着了然于胸的神情说:“你确定是真的想要帮助我?或者,仅仅只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 “两者都有。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年轻人,没有之一。你同时也是“钢铁勇士”军团最年轻有为,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情报处长。在选人方面,霍夫曼军团长的确眼光独到。他这个人几乎不会犯错,我相信他。也愿意相信你。” 老妇人收起外放的战斗气势,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太多的奶精让她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再也没有想要继续尝试第二口。 戴小楼把这一切收进眼里,笑嘻嘻的把自己面前的咖啡朝着帕梅拉慢慢推过去。然后,又把老妇人刚刚喝过的那一杯拉过来。 “这杯才是你的。你刚才端错了。” 戴小楼颇有些得理不饶人的意思:“我知道你的习惯,你喜欢喝卡布基诺,牛奶少。咖啡多,嘿嘿嘿嘿!” 帕梅拉微微皱起眉头,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被戴小楼拿走的那杯咖啡,又低头看看面前这杯刚刚换过来的,略微思索片刻,又端起来。轻抿一口。 戴小楼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你说的没错,我们之间的确应该坦诚一些。” 他饶有兴趣地摸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燃,在吞云吐雾中说:“帕梅拉。我不得不佩服你强大敏锐的直觉和思维能力。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合格的秘书……不,应该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秘书人选。军团长大人对你的赏识的确符合你的能力。无论行政能力还是对事物的洞察分析能力,你都远远超过了其他人,甚至是那些得到皇帝基因赏赐的顶级战斗团队指挥官。” 帕梅拉的表情很是平静,但这与她的内心世界截然不同。戴小楼刚才这番话里已经透露除了很多内容。当然,表面上没有任何问题,只有对帝国和军团诸多秘闻有所涉知的人,比如自己,才会从中察觉出部分细微的端倪。 “你比我年长,在军团情报处呆的时间也要比我长的多。” 戴小楼拿过摆在桌面上的烟灰缸,淡淡的问了一句:“你应该看过高密级档案丁103号那份文件吧?” 老妇人缓缓点着头,脸上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丁103号高密级档案,是关于一个叫做萨拉斯密斯的女人。简单来说,就是关于其个人的生平经历。但就其中的关键部分来说,无论内容还是涉及的相关人物,都不能算是简单。 文明世界从来都存在着不公。这不仅仅体现在财产和享有的待遇方面,更多的,还是各人能够得到,或者可以说是社会分配的资源多寡。 帝国内域的阶级分化远比想象中明显得多。如果把普通平民看作是帝国贵族统治的基础,那么在平民之下,还有比他们生存状况更加糟糕,甚至可以说是极度恶化的人类贫民。 萨拉斯密斯就是这样一个出生在帝国贫民窟里的少女。她并不漂亮,这种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基因,显然没有在她的家族历史上出现过。更糟糕的是,萨拉斯密斯所处的那个时代,正好是人类帝国关于肤色与人种展开大辩论,甚至引发极其强烈种族歧视的时期。对于她这种有着棕色皮肤的贫民女孩来说,生活在那个时代,的确谈不上是什么幸福。 “如果按照帝国历,萨拉斯密斯出生的那一年,应该是皇帝陛下进入黄金王座的第三年。呵呵!一个人陷入沉睡。另外一个人却几乎是在同时诞生。这大概就是造物主所谓的公平吧!” 戴小楼的感慨没有引起帕梅拉的共鸣。老妇人早已习惯戴小楼喜欢在别人思考时候说些毫不相关废话的习惯。他总是用这种方法来扰乱你的思维逻辑,使你按照他的话语牵引,不知不觉走进思维陷阱。 帝国内域贫民窟充满了罪恶。那个时候,还没有出现红石城之类的恶棍聚集地。凶杀、抢劫、偷盗、卖、淫、违禁兴奋剂……所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使本就穷困的生存环境变得更加恶劣。这在某种程度上,应该算是皇帝在反叛战争结束后引发的一种负面效果。可是对于那些生活在其中的人,比如萨拉斯密斯来说。童年绝对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在那个被黑暗与罪恶笼罩的地方,哪怕是再纯洁的人,也会被侵蚀变成邪恶聚集体。女孩子从很小的时候就必须出来赚钱。筹码当然是她们的身体。至于男孩,往往是落入人贩子手中,然后根据需要,卖给能够出入帝国中、上层社会区域的乞讨者。他们通常是被砍断手脚。或者在身体表面以手术方式造成极其可怕的伤口。比如内脏外露,或者是被放射性物质导致体外大面积感染。如此一来,他们看上去就显得尤为痛苦,也容易激起其他人的怜悯,可以要到更多的钱。 那里是一个极其肮脏,没有阳光的地方。萨拉斯密斯在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决定要挑战着不公平的命运。她寻求更加美好生活的欲望是如此强烈,甚至不惜杀死了虐待自己的继父。由于手法巧妙,当时没人察觉到凶杀案是一个四岁孩子的杰作。就这样,萨拉斯密斯被送进了公立托儿所。 她只是把那里当做一个临时生活中转站,一个用来使自己得到更多食物和营养,能够长得更高更壮的地方。刚刚年满六岁,萨拉斯密斯就逃离了托儿所。在流浪过程中,她学会了更多的东西。甚至通过常年守候在商场外的橱窗边这种方法,以看电视的形式,无师自通学会了惟妙惟肖的模仿能力。 那绝对不是什么模仿秀达人在舞台上用于取悦观众的小花招。萨拉斯密斯也许在基因里就拥有这种可怕的天赋。她简直就是世界上最顶级的演员,她生活在闹市,仔细观察来往于身边的每一个人。模仿不仅仅只是需要服装和外表,更重要的,则是内心世界与所处环境种种相关因素对个人的影响和塑造。正是凭借这种在外人看来为之咂舌。却无法发现的特殊能力,萨拉斯密斯成功离开了帝国社会的中级阶层区域,也就是俗称的平民区,在上层贵族社会设法生存了下来。她在那里逗留了好几年。凭借在最下层贫民区学会的伪造技术,加上后来的模仿天赋,萨拉斯密斯竟然以某个贵族推荐人的身份,设法进入了当时最好的私立学校,接受了一系列高等教育。 后来的一系列调查结果表明,萨拉斯密斯在学校期间品学兼优,甚至写出了几份具有相当水准的论文。她的举止是如此得体,完全符合上流社会对贵族的诠释标准,从未有人怀疑过她的真实身份,在学校内部也有不少男孩疯狂追求她。正是通过这种充满爱意的追逐,萨拉斯密斯在不动声色之间,从诸多追求者那里得到了大量金钱馈赠,维持了自己的学业。 尽管上流区域的生活要比噩梦般的底层生活好得多,但萨拉斯密斯仍然决定要离开这里。那毕竟不是她的家。这个问题虽然一度让她感到迷惑,却最终选定了未来的发展方向。 毕业后,萨拉斯密斯又花了三年多的时间,才真正得以混进了帝国上流社会。她精心制造了一起车祸,使一位侯爵夫人不慎受到惊吓,于是萨拉斯密斯在最适当的时候出现,充当了勇敢救人的角色。良好的谈吐,具有法律效果的毕业证书,使萨拉斯密斯得到了侯爵夫人的青睐,于是成为了她的贴身侍女。在这层合法光环的庇护下,萨拉斯密斯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大,想法和思维也朝着更加恐怖的方向发展。 在侯爵夫人举行的一次夏季舞会上。萨拉斯密斯杀死了一名当时统治空间领域帝国总督的远房侄女,并且根据被杀女孩的装束和身形特征,自己取而代之。没有人发现其中破绽,萨拉斯密斯在利用时间方面的计划性无人比拟。她一方面向侯爵夫人辞职,一方面以总督侄女的身份很快适应周围环境。这一切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年仅十五岁的萨拉斯密斯,已经成为了一个享有特权的贵族。她出入上流舞会。穿戴着最华贵的服装,享用最纯净的饮料和食物……可是,萨拉斯密斯仍然不愿意停止下来,平静而舒适的生活对她毫无吸引力,她那颗充满邪恶与疯狂想法的脑袋里,总是不断冒出一个又一个可怕的念头。 也许。正是应了一位著名红衣主教说过的话:“在污垢与邪恶环境里出生的人,永远无法洗清自己身上的负面基因。他们会一直被控制,只能服从于这种与生俱来的罪恶本能。” 萨拉斯密斯从未透露过她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她已经喜欢上不断变换身份的游戏。是的,这种事情在她看来,的确是一种游戏。虽然疯狂可怕,但是无比刺激。在冒充总督侄女的几年时间里,萨拉斯密斯杀死了一名伯爵的女儿。一名公爵夫人,以及总共二十八个不同身份背景的普通帝国公民。当然,所有这些死者都是女性,萨拉斯密斯已经在这种反复不间断的伪装过程中,找到了她自己的最大乐趣。她所使用的手法,以及对每个冒充者出现的时间段都很精妙。所有死者家人都没有看出其中区别,也从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早已变成了尸体,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 萨拉斯密斯没有通过这种模仿获取任何利益。她只是觉得很有意思,就像一个为了拿到摆在高处的糖果罐子,不惜防火焚烧商品货架的疯子。 如果不是因为过于胆大,恐怕没有人会发现其中的端倪。萨拉斯密斯也许是想要挑战模仿游戏的最高难度,她杀死了一个经常往来于总督府上的官员儿子。她对这个新目标观察了很久,确定所有细节都没有遗漏之后才下手。然而,就在乔装打扮进入官员家庭的第一天。就被官员妻子,也就是被杀男孩的母亲发现了问题。那是男孩上厕所时候的某个特殊习惯,只有他的妈妈才会了解自己的儿子。 对于萨拉斯密斯的怀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产生。但没人认为总督侄女会是一个杀人犯。通过对一系列看似毫无关联的案件进行调查后。一位检察官揭露了萨拉斯密斯的伪装。她非常狡猾的逃脱了逮捕,并且与检察官和愤怒总督的军队周旋了长达半个月之久。在最终被捕获之前,萨拉斯密斯又捎带走了两个追捕者的生命。 唯一的血缘继承人死了,总督对萨拉斯密斯的罪行怒不可遏,迫切希望要让她对这种罪行付出生命的代价。可是检察官显然有着自己的打算,他带走了萨拉斯密斯,并且向总督保证:萨拉斯密斯一定会弥补她所犯下的一切罪孽。检察官把萨拉斯密斯交给了帝国教廷修女总会进行测试,以确定她是否合适加入战斗修女团的刺杀者神庙。萨拉斯密斯轻易的通过了所有体格与技巧的测试项目,智力测试也清楚表明,她要比绝大多数帝国臣民聪明得多。基于这种非常难得的天赋和体质,关于萨拉斯密斯的具体使用问题上,战斗修女团与当时的帝国警察总署展开了争论。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检察官那样从别的角度看待问题,很多人都认为萨拉斯密斯虽然有着超卓天赋,可是她对帝国的忠诚却受到质疑。修女团神庙的大师们则认为:这只是一点小小的个人瑕疵,只需要几年的艰苦训练,应该就能将其纠正。毕竟,一个合格的神庙刺客非常难得,相当于一个拥有对等实力的黑暗侯爵。如果刺客拥有类如萨拉斯密斯这样的特殊模仿天赋,那么就算她的战斗能力一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成功率也要远远高于那些实力强大的战士。 当时的神庙大师用一句话回应了所有质疑。 “我们需要能够行走在黑暗中的战士。看待事物本身,并非完全以黑暗或者光明为界限。我们可以改造她,并且控制她。要相信未来,相信皇帝光辉足以改变世界上最坚硬的顽石。”(。) 正文 第七百零七节 巧合 很遗憾,事情后续并没有沿着人们所想的方向发展,也丝毫谈不上什么顺利。萨拉斯密斯从未停止过反抗和自私的行为。她的种种恶劣品质,在训练与日常生活中显露无疑。她对训练本身并无抗拒,甚至堪称世界上最为勤奋的学生。然而,无论是与同伴相处,或者是与导师之间的关系,萨拉斯密斯与其他人都显得极其糟糕。十九岁那年,萨拉斯密斯最终被修女团神庙鉴定为不适合进一步训练的失败品。按照惯例,神庙将会赐给她安静而迅速死亡的毒药。尽管在每一个刺客技能的训练中,萨拉斯密斯都表现的无可挑剔,甚至已经开始了使用变形药剂的训练。那是一种针对不同环境的特殊药剂,能够在一定时间段改变使用者的骨骼与肌肉分布,造成驼背、肢体错位,甚至是更加严重可怕的畸形效果。 萨拉斯密斯把变形训练看做是模仿天赋的延伸,她甚至对此着迷,执着的念头和刻苦训练相得益彰,堪称有史以来在这个项目中最为优秀的受训者。然而,一想到她如此急切要求此项训练的可疑动机,神庙大导师也不禁忧心忡忡,决定尽快对萨拉斯密斯实施死亡终结。 这样看来,萨拉斯密斯的邪恶故事也就到此结束了,甚至最多也就是当做一个帝国犯罪史上的经典教材,被引入警察学校的相关课程。然而,最高检察官的介入,改变了这一切。检察官是一个对皇帝陛下无比忠诚的人物。他想要自己能够影响的权力范围,对陷入沉睡的皇帝予以帮助。在叛乱战争中,皇帝本人受到了及其惨重的伤害,以至于必须依靠黄金王座的维生系统才能勉强存活。他的情况是如此糟糕,以至于无法说话,思维意识也非常缓慢。最高检察官的计划很简单:他想要创造出一个能够与皇帝原先肉身相媲美的生物容器,以便能够迎接这个人类最强大的灵魂再次降临这个世界。 这种想法并非毫无根据,思维转移。或者称之为灵魂附体的事情并不鲜见。只要身体重新变得健康完美,皇帝本人的思维也不过是从原来身体转移到新的容器内部。他仍然还活着,并且可以在毫无顾忌的情况下,对原来身体进行更加系统的修复工作。 最高检察官一直在诸多神庙受训者中“实践”他的理论。在这之前,已经失败了六十三次。他完全不顾一个又一个失败品所付出的代价,显得尤为狂热,而且执着。萨拉斯密斯本人也意识到。这将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否则,就必须以受训改造失败品的身份面对死亡。萨拉斯密斯写下了一份长达数万字的“志愿申请书”,要求加入最高检察官的实验。在那份文件里,萨拉斯密斯表现出极其狂热的信仰,神庙大导师由此被感动。将萨拉斯密斯交给了最高检察官。 萨拉斯密斯最终挺过了实验。她用钢铁般的意志,控制住了自己身为“容器”的副作用。然而,即便是她,也没有料到就此摆脱困境的机会来得如此之快。最高检察官的实验非常复杂,其中涉及到很多在具体权限与使用特殊物质方面的需求,都需要来自帝国其它重要部门的配合。尤其是教廷,以及战斗修女会。都想要成为拯救皇帝人员名单上的重要组成部分。萨拉斯密斯的表现是如此突出,让所有人看到了成功的希望。一些实验合作者开始在这个时候发难。以一名教廷黑衣主教为首,拒绝与最高检察官分享实验带来的荣耀。争吵、辱骂、相互斥责……混乱由此产生。黑衣主教在愤怒之下,派出大量武装神职人员对实验室发起进攻,负责守卫的检察官警卫部队也丝毫不愿退缩,双方就此大打出手。 对于萨拉斯密斯,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意识到,自己一直等待的实际终于降临了。此前在神庙接受的严酷训练表现出了成果。萨拉斯密斯变化成大导师的外表,成功欺骗了最高检察官的所有随从,在克服了重重险阻之后,萨拉斯密斯终于逃离了战斗修女团神庙,消失在茫茫人海。 改造实验赋予了萨拉斯密斯无与伦比的力量。她乔装打扮,潜入了当时负责空间领域坐标管理的帝国空间部门,变化成了一名高级官员的形象。而且浑身上下布满了烧伤和其他恐怖的伤痕。这种高强度战斗外表,收到了应有的效果。配合着自己富有煽动性的绝佳口才,萨拉斯密斯成功的让当时在场的所有人相信,一场新的叛乱正在扩散。武装反乱人员已经占领了空间部门所辖的通讯单位。现在,帝国武装部队正朝着自己赶来。在具体罪责尚未找到承载人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必须拿起武器对付外面那些反乱者。 说完了这些,萨拉斯密斯就控制着她的身体,伪装进入了不省人事的状态。在场的人们惊慌失措,不敢想象来自帝国高层的惩罚会有多么严厉。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中央控制室,去寻找萨拉斯密斯所谓的“叛乱分子”。 并不是所有人都在那个时候离开,但留下来的寥寥数人,根本无法对萨拉斯密斯构成威胁。她杀光了中央控制室的所有留守人员,踩着血泊,开启了空间领域传送器。在这之前,萨拉斯密斯已经抹掉了自己想要前往的那个坐标,消除了所有相关痕迹和资料。 重获自由的萨拉斯密斯组建了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小型团体。其核心,当然还是杀人。她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赏金杀手,而且从来不管委托自己的主顾是谁。无论充满政治野心的帝国长官,或者是他同样充满野心的竞争对手,哪怕是被教廷判为邪恶异端的恐怖份子,甚至是来自黑暗世界的异族,只要花钱,就可以得到萨拉斯密斯的效力。 萨拉斯密斯需要大量金钱。最高检察官的实验,给她的身体带来了严重副作用。萨拉斯密斯极度依赖变形稳定剂,只有这种东西能够缓解骨骼肌肉在固定时间段严重移位产生的痛苦。萨拉斯密斯不断雇佣忍受,对帝国高级研究部门和医疗部门发动袭击。以便她能够趁乱偷偷潜入其中,获得延续她生命的足够变形稳定剂。这种做法无疑是为了活命,却也在频繁的行动过程中暴露了踪迹。最高检察官从未放弃过对自己猎物的寻找,也以此一步步接近了萨拉斯密斯潜伏的位置。 针对萨拉斯密斯的需求,最高检察官在一个独立研究所设下陷阱,带着直属风暴突击队和来自教廷的武装神职人员恭候她的到来。进入研究所之前,萨拉斯密斯的敏锐直觉再次发挥了效果。她感觉到了危险。立刻选择逃跑。埋伏在研究所外围的战斗部队立刻发起攻击,萨拉斯密斯的逃跑路线成为了一条名副其实的血路。很多人战死,萨拉斯密斯自己也被重伤。可是,最高检察官仍然功亏一篑。 尽管萨拉斯密斯再一次逃过了检察官的追捕,但她再也不可能获得延续生命的变形稳定剂。感觉到死亡临近,萨拉斯密斯也变得尤为疯狂。她不顾一切向教廷和帝国进行反扑。杀死了多达上百名神职人员,就连总督本人也死于她的刀下。最后,身体变形完全失去了控制,尽管萨拉斯密斯甩掉了追兵,但她已经不会剩下太多时间。区别仅仅在于死在属于自己的床上,或者是变成教廷火刑架上的一具焦尸。 帕梅拉很快在脑子里回想起关于这个传奇赏金女杀手的全部资料。老妇人疑惑地看着神情悠闲的戴小楼,问:“你为什么突然之间提起这个?萨拉斯密斯与苏浩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你看过关于萨拉斯密斯的相关资料。那就应该知道,最高检察官当时主导的追捕行动一直持续了很多年。” 戴小楼抿了一"kou jiao"换过来的多奶咖啡,淡淡地说:“对于检查官大人来说,他所关心的,不仅仅只是萨拉斯密斯犯下的累累血腥罪行,还有其它的潜在危险需要考虑。就算是死,萨拉斯密斯仍然也是一个具有相当研究价值的珍贵生物样本。战斗修女团神庙的杀手技能可以通过基因逆推而展现,变形术的秘密也必须严守。一旦这些技术被公开。所带来的破坏将使难以置信的。因此,最高检察官在搜索萨拉斯密斯这件事情上,的确是做到了毫无遗漏。他的运气也在萨拉斯密斯死后所产生。” “我记得文件上对此有过详细记录。” 帕梅拉点了点头:“萨拉斯密斯没能逃往她藏匿的那个空间领域,她的尸体在帝国边境的一个山谷里被发现。现场没有被解剖过的痕迹,也没有战斗迹象。萨拉斯密斯在那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虽然结局悲惨,却死得很平静。” 戴小楼笑吟吟地问:“对此。你有什么特殊见解吗?” 这句话显然是双关的。帕梅拉看了他一眼,在脑子里迅速回想着曾经看过的所有细节。然而,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值得注意的部分。 “你应该多关注一下尸检报告。” 戴小楼叹了口气,用手指弹了弹洁白光滑的咖啡杯外壁:“那上面提到过。萨拉斯密斯的身体表面有多处伤痕。激烈的战斗,加上在野外长途跋涉,她流了很多血,也失去了一些皮肤和肌肉。当然,这些身体破损都是正常的。就像我们有时候不小心被刀子割破手指,会急着找个创可贴,却从未注意到沾染在上面的血,也不会关心那些被扔掉的纱布、棉花、绷带。” 帕梅拉顿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但她自己也不确定这想法会不会成为现实?老妇人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才把充满疑问的双眼投向对面。 “你已经想到了是吗?呵呵!我应该为此而庆贺,我居然从军团历史上最优秀的秘书这里赢了一局。见鬼,我应该在之前设个赌局,从你那里多少赚点损失费才对。” 戴小楼高声笑了起来:“萨拉斯密斯本身就是一个极有价值的生物样本,从她身上失落的血液的皮肉,一样具有相同的价值。要知道,在那个时候,对她感兴趣的不仅仅只是最高检察官,还有别人。” 老妇人问:“你指的是那些反乱者?” 戴小楼竖起右手食指,在空中来回晃了晃:“蚂蚁、苍蝇、蚊子都有可能。它们喜欢人血和人肉。喜欢一切能够被它们当做食物的东西。” 帕梅拉沉稳的脸色微微有所变化。看得出来,她的好奇心被戴小楼这种无比荒谬的解释所误导,由此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愤怒。老妇人额头上的皱纹顿时变得密集起来,眼中光芒也变得冰寒无比。 “我不喜欢你在这个问题上开玩笑的态度。当我认真的时候,你最好也变得认真一些。”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戴小楼油滑的外表丝毫没有变化。他流里流气地抽着烟,说:“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问题重点,恐怕从来就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关键细节。蚊子之所以成为一种令人类无比厌恶的昆虫。正是因为它在吸取血液的同时,也携带并且传播着可怕的感染病菌。一个健康人完全有可能因为蚊虫叮咬而感染艾滋。发生在萨拉斯密斯身上的事情也是如此。按照我的理解,她在逃亡帝国边境的路上,肯定有很多小虫子吸取了血液,甚至吞吃了部分皮肉。这些虫子又变成了另外一些动物的口中食。比如一只鸟,或者一只老鼠什么的。蚊子刚刚吸入体内的血液。由此成为了第二级掠食者身体的组成部分。当然,在老鼠之上,还有其它大型动物,或者是游荡在灰色地带的尸人。” “你是在说传奇故事吗?” 帕梅拉眼中的寒意越来越明显:“我承认,你的这种论调的确有一定依据。但你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难道说,苏浩是萨拉斯密斯基因的携带者?他吃掉了一只老鼠?或者是吞掉了一只苍蝇?而它们,那些昆虫。偏偏又是在那个时候食用过萨拉斯密斯的血液?开什么玩笑,萨拉斯密斯可是好几万年前的人物。苏浩呢?他的正常生理年龄,绝对不会超过四十岁。” 戴小楼身体前倾,左手撑住面颊,挤压得面孔变形,整个人显得慵懒,就连说话语调也索然无味。 “亲爱的帕梅拉,你的想象力实在太贫乏了。你应该从不同的事件当中发现共同点。这个世界上很多事物其实都具有联系。比如某个男人与某个女人结婚。他们生下一个儿子,这男孩长大以后与另外一个女孩结婚,两个从未有过交集的家庭,因此变成了亲戚关系。你难道不觉得这种事情很奇妙吗?他们甚至根本不认识对方。就连我也是这样。在街上看见三个美女,绝对不会主动上去打招呼。因为她们有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脱下高跟鞋砸你的脑门。可是在军官酒吧里,与陌生人搭讪就变成了很正常的举动。三个原本想要用高跟鞋砸我的女人,如今就躺在床上任由我为所欲为。人生就是如此奇妙。问题的本质也是如此。” 停顿了一下,戴小楼继续道:“当然,苏浩身上绝对没有携带萨拉斯密斯的基因。那个超级女杀手的基因来源于另外一个人。” 帕梅拉目光一闪:“谁?” 戴小楼淡淡地笑着:“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你一定会认为我是在刻意编造。好吧!你应该自己去寻找答案。我愿意免费成为你的问题索引。打开全息屏幕。在A密集目录的下面,有一份编号为甲S1102的文件。” 老妇人看了他一眼,确定戴小楼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之后,才迅速打开电脑,找到了对方所说的文件。 那是帝国研究院关于生物样本的测试返回报告。其中涉及的人名和物件资料,全部都是帕梅拉熟悉的。这其实就是此前事情的经过回放:苏浩还是雇佣兵身份在木叶镇上的战斗,他们抓住了黑暗雌性骑士拉斯梅塞斯的全过程,再加上帝国研究院对萨拉斯密斯生物样本的相关检测数据等等。 “我从来就不相信世界上存在着“巧合”这种事情。” 戴小楼的声音再次响起:“然而,我必须相信自己的眼睛。它们是一样的,谁也无法否认这一点。几万年前与几万年后,一些非常微妙的因素突破了时间障碍,使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可能。亲爱的帕梅拉,现在,你应该相信我没有撒谎,也没有故意欺骗你了吧?”(。) 正文 第七百零八节 几率 戴小楼这番话说的很诚恳。不过,帕梅拉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文件中关于黑暗骑士拉斯梅塞斯的基因样本数据分析,与几万年前的赏金杀手萨拉斯密斯基因数据完全相同。尽管觉得难以置信,可是理智告诉帕梅拉,这的确是真的。 “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非常小,几乎可以不计。蚊子叮咬了萨拉斯密斯,然后又被某个更大的物种当做点心吃掉。基因传播会在不断捕食与消化过程中被外来因素链接,产生变化。但是萨拉斯密斯显然不在此列。她是战斗修女团神庙有史以来最为优秀的受训者之一。就连教廷也对她以往的项目记录赞不绝口。最高检察官阁下在实验过程中使用了基因固化技术。当然,这样做,是为了让皇帝的灵魂能够更好融入这个生物容器。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萨拉斯密斯的基因会在逃亡过程中出现了缺失。我不知道,黑暗骑士拉斯梅塞斯在这一过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也许是它的母体吞噬了带有萨拉斯密斯基因的某个小动物,也可能是动物之间不断更替,导致基因流落到了拉斯梅塞斯身上。” 戴小楼一直在观察着帕梅拉脸上的表情变化,平静地说:“我们都知道,黑暗生物在起名字方面,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传承和文化可言。除了那些具有历史背景的豪门贵族,其余的所有黑暗战士,从生物子宫诞生的那天起,就是直接以数字和符号当做代称。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它们把生物子宫当做老妈,然后是一号儿子、二号儿子、三号儿子……直到九十九号,乃至排序一百之后的每一个诞生体,都是差不多相同的称呼。只有成年以后,黑暗战士们才能自行改变这种状况,为自己起上一个喜欢的名字。” 这不是什么秘密,而是人类帝国与黑暗世界都知道的事情。老妇人帕梅拉若有所思地轻点着头。戴小楼已经证明的确没有撒谎。光是从两个对比个体的名字上,就能看出其中的关联。 拉斯梅塞斯和萨拉斯密斯,发音几乎完全相同。这就是基因在不同个体之间产生的导向性变化。它们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影响到大脑,做出与最初承载体完全相同,或者基本上相同的意识选择。 帕梅拉脸上的敌意和戒备已经消除。她把全息屏幕从办公桌上推开,显露出平常的温和表情:“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这些?这是一个巨大的发现。说不定,帝国研究院和教廷对此毫无察觉。也没有人把黑暗骑士与赏金杀手联系起来。” “我为什么要把发现告诉给那些人?” 戴小楼笑呵呵地反问:“那些脑袋瓜子愚钝的家伙,几乎每天都在做着同一件事情。不是给受精卵剥掉外膜,就是用针头朝着实验者身上来回乱戳。他们从来不会把功劳分给其他人,也从未想过从繁琐浩淼的资料当中寻找秘密。别人把信息提供给他们,功劳就变成了他们的私产。这种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我敢以皇帝的名誉打赌:如果我们不给予他们提示,他们可能永远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帕梅拉笑了笑。摇着头说:“你还没有告诉我,苏浩与这件事情之间有什么关联?你刚才说过,他身上没有携带者萨拉斯密斯的基因,这又是怎么回事?” 戴小楼没有直接回答帕梅拉的问题。他注视着老妇人面前喝了一半的咖啡,笑着问:“你就不怕我在这两杯换来换取的咖啡里下毒?” “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帕梅拉尖酸刻薄的反唇相讥:“到处都是摄像头,你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记录下来。你最多也就是往杯子里撒点儿情趣药粉什么的。我今年七十六岁了,什么事情没见过?你很年轻。就算是把我弄上床,享受占便宜的人也是我。反正,这种事情上我根本不会吃亏,就算是下药,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呵呵!你不是一直很想得到一次有美女陪伴的假期吗?我给你这个机会,现在就走,怎么样?” 戴小楼张大嘴,叼着的香烟几乎掉了下来。他被老妇人这番豪言壮语几乎惊呆。喃喃自语:“实在太可怕了,你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彪悍的女妖精。” 帕梅拉淡淡地笑了:“快说吧!别浪费时间。” 戴小楼收起脸上的夸张表情,整个人忽然变得十分严肃:“还记得那些关于皇帝的基因原体吗?” 这个话题完全出乎意料,帕梅拉怎么也没有想到会从戴小楼嘴里说出这个。老妇人略微呆了呆,思绪很快被随之引发,如同潮水般的强烈恐惧所淹没。她脸上的皱纹变得更深了,面色也在阵红阵白之间来回转换。过了足足近半分钟。帕梅拉才理清思绪,沿着戴小楼的少许提示,联想到了问题的更深层次。 “你是说,苏浩就是皇帝陛下失落的基因原体之一?” 戴小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 帕梅拉深深吸了口气,压低声音:“证据呢?” “如果我有证据,那么也就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私下进行。” 戴小楼苦笑着说:“对基因原体的确认工作,是一个极其繁琐复杂的过程。其中的正确与否,必须得到皇帝本人的亲自认同才能算是有效。陛下一直在黄金王座里沉睡,至今也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将其唤醒,也就不可能对这至关重要的问题寻找答案。” 说着,戴小楼话锋一转:“当然,如果你对我的回答觉得不太满意,一定要寻找足以支持事实证据的话,倒也有那么一部分资料,勉强可以充当。” 有了之前拉斯梅塞斯与萨拉斯密斯之间的基因对比先例,帕梅拉立刻做出了反应:“你指的是苏浩血液样本检测异常的那份报告?是的,我记得这件事。他的细胞构成很是特别,其中含有一种陌生的外来病毒,通体呈黑色。” “关于苏浩的身份确认问题,教廷方面也没有结果。” 戴小楼把手中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熄。耸了耸肩膀:“这种事情并不少见,每年都有几个身体特殊的家伙被列入重点监管。主世界并非完全封闭,来自空间领域的外来细胞几乎每天都会产生变化。尽管它们绝大部分对人体无害,但谁也不能保证,它们未来的进化方向对我们不会造成威胁。教廷想要以时间方式静待观察的做法,的确可以理解。但他们无法使我的思维变得固定下来。我个人觉得,苏浩有很大几率是皇帝陛下失落的基因原体。所以。我才为他用帝国贡献度兑换了仆从军衔,兑换了空间转换器,然后进入了101训练营,成为了军团战士,然后才是现在的战斗团队指挥官。” 帕梅拉沉思了很久,才不置可否地说:“你的胆子真的很大。这样做。已经违反了相关规定。如果被上面查到,军法部门会把你……” “军法部门什么也不会做。” 戴小楼慢条斯理地说:“关于这一点,你说错了。我没有违反任何规定。我给予苏浩的帮助,完全是在军规条款允许的范围之内。他手上有足够的帝国贡献点,于是我让他换成了仆从军衔。他在空间领域里找到了特种锆石,于是又得到了奖励。斯坦贝加将军可以为我的言行作证。事实上,给予苏浩更多帮助。也是因为他的提议。当然,苏浩在DS甲66号空间领域的战斗记录和相关功绩肯定是真的。别忘了,战功认定书可是由教廷直接签发,没有经过我的手。” 帕梅拉对这种狡辩感到好笑,却又无法在事实上将其驳倒,只能很是郁闷的发问:“难道不是你把空间转换器交给了苏浩?对此,你又怎么解释?” “这正是我接下来想要告诉你的。” 戴小楼眼睛里闪烁着狡猾的目光:“按照规定,只有军团少校级别以上的人。才有资格兑换空间转换器,是这样吗?” 老妇人点了点头:“是的。” “这就对了。” 戴小楼笑得很得意,而且猥琐:“苏浩那个时候只是仆从军官,不是军团成员。可这个问题与空间转换器之间毫无关联。我的军衔是上校,是得到认可的正规军团成员。我用自己的军功兑换空间转换器,这在程序上完全合法。从这个意义上说,那台空间转换器相当于我的个人私产。对吗?” 帕梅拉已经听懂了戴小楼的意思,只是为之气结,不由得笑出声来:“你把它当做礼物送给了苏浩?” 戴小楼的回答理所当然,而且义正辞严:“既然是我私人的物品。送给谁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军法部门的确权力很大,但他们在这件事情上无法指控我,也不可能因此对我予以起诉。” “你这张嘴,真是巧舌如簧。” “你又说错了,这只是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处理方法有所差异。” “那么101训练营呢?苏浩成为仆从军的时间显然没有达到选拔标准,你就不怕别人在这个问题上做文章?” “苏浩在他的空间领域里发现了锆石。他没有吞没,而是把这件事情毫无遗漏的直接上报给军团总部。他甚至没有与军团方面进行交易,而是选择了对军团方面最有利的军功兑换。既然他放弃了如此之多的好处,难道我们不应该对他给予一定程度的奖励吗?拜托,有几个人会认为残酷训练是一种奖赏?那些走后门进入国防军的贵族公子哥,甚至想方设法想要推掉这种训练。我只是觉得苏浩这个人是块可造之材,所以给了他一个机会。” 帕梅拉没有继续发问,因为她的问题差不多也就是这些。戴小楼的回答的确天衣无缝,即便是破绽也被他说得天花乱坠。显而易见,之前说起萨拉斯密斯和拉斯梅塞斯,只是为了在苏浩的事情上进行铺垫。有了这两个间隔数万年却完全相同的基因共同体作为比较,无论理智还是思维,对于苏浩与皇帝基因原体之间的差异上,也就变得更容易接受。 这就是戴小楼的谈话艺术,或者可以理解为强大的狡辩能力。 从程序上来看,对苏浩的特殊选拔。显然违反了军团条例。然而,戴小楼的解释条理清楚,即便是帕梅拉这种精于文本的人,也无法从中挑出错误。 “军法部门无法从上述这些事情里对我进行任何形式的调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帝国,为了皇帝。我承认,在方法和处理过程方面。的确有一些偏差。但就本质而言,我没有错。” 尽管戴小楼是微笑着说出这段话,帕梅拉却明显感觉到其中含有的强硬与坚决。 他在坚守着什么? 还是,另外有着某种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帕梅拉不想继续深究下去。 她在“钢铁勇士”军团里的身份地位很特殊。尽管只是一名上尉,却直接听命于军团长霍夫曼。这其实不算什么秘密。因为体质和基因腺体对植入者的排斥效果,只有男性人类才能被改造成为军团战士。当然。万事皆有例外,帕梅拉就是极少数体质特殊,能够被改造成功的女性之一。她在战斗中的表现不输于任何一个男人,也由此得到了军团高层的青睐。在上一次人类帝国与黑暗世界的大战结束后,论功行赏的帕梅拉原本可以成为军团上校,独自带领一个齐装满员的战斗团队。帕梅拉拒绝了封赏,只愿意接受上尉军衔。永远呆在军团内勤部门,就这样默默无闻的终老。 对于帕梅拉而言,人生已经失去了很多美好的东西。 和男人相比,女人是特殊的。平心而论,帕梅拉当初并不愿意加入“钢铁勇士”军团。她毕业于帝国大学政务系。当年,也是一个青春活泼的女孩,如果不是黑暗世界对人类帝国的大举进攻,帕梅拉也不会失去家人和亲友。从高高在上的女神变成难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帕梅拉心里就再也没有了爱意,充斥着对黑暗生物无比刻骨的仇恨。她一直认为,自己所在的城市之所以被黑暗生物攻占,完全是因为帝国国防军战斗力贫弱,一击即溃造成的结果。帕梅拉原本可以选择战斗修女团,可她从来就不喜欢教廷设置的各种条条框框。对于身穿黑袍的神职人员也没有什么好感。为了成为军团战士,帕梅拉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和代价。 由于军团征召站拒绝接受女性申请,帕梅拉被一次次拒之门外。她花光了自己剩余的钱,接受了子宫切除手术。当她带着浸泡在福尔马林防腐药剂瓶子里的子宫。再次来到新兵征召站的时候,从负责接待的军团战士到站点指挥官,都被她这种执着而疯狂的举措而感动。当时的军官是一名准尉,他决定破例一次,把发生在这里的事情直接上报军团总部,由高层人员酌情处理。就在接通远程通讯的时候,准尉也告诉帕梅拉:你应该做好心理准备。决定这件事情最终结果的人不是我,而是别人。 很幸运,“钢铁勇士”军团长霍夫曼将军当时就在电讯总部视察。因为他的特批,帕梅拉才成为了“钢铁勇士”军团历史上第一位被接受申请的女兵。 动力战甲是一种技术成熟的战争兵器。由于从一开始就限定了只有男性人类才可以穿戴,所以,在制造帕梅拉能够使用的战甲问题上,的确让军团技术部门伤透了脑筋。也就是直到这个时候,帕梅拉才得知,自己主动切除子宫的举动,的确是歪打正着。由于女性生理方面的特殊性,想要穿上战甲,就必须对身体内、外的某些器官进行放弃。 帕梅拉接受了一系列复杂的手术。她被切除了百分之三十左右的传递神经,使痛觉反应大幅度降低。外阴和"ru fang"也被切除,这是因为激烈战斗很容易造成女性这些部位反复摩擦,导致体内激素分泌加快,出现判断能力失误的情况。为了提高力量,帕梅拉的肌肉和韧带系统被重置,皮下脂肪几乎被全部割掉,取代以厚厚一层仿生肌肉。幸运的是,当时负责手术的主刀医官并不冷血,他对帕梅拉的过去感到怜悯,觉得不应该因为战争而毁灭一个女人今后的生活。因此,在肌肉层再造手术的时候,医官选择了技术性覆盖,而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肌肉端点连接。如此一来,帕梅拉就可以在闲暇时候脱掉身上的仿生肌肉,以女性姿态出现在别人面前。 她成为了战士。但并非想象中肌肉扎实,身材魁梧的钢铁硬汉。帕梅拉只是被装进了一个生物肌肉编制的套子里。(。) 正文 第七百零九节 查询 这样做的效果很明显。仿生肌肉的意义,就是为了替代肌肉与韧带层受损,以至于无法发挥肢体正常功能的缺失部分。这项技术被广泛运用于帝国军队,士兵们对肌肉再造也并无反感,甚至很多人都要求对自己进行手术。原因很简单:魁梧的男人具有特殊美感,力量和肌肉就是他们身上被艺术化的最佳亮点。可是作为女性,柔弱和曼妙身材才是真正符合审美定义的标准。帕梅拉虽然主动放弃了自己身为女人的权利,但谁也无法改变她仍然拥有女性外表的事实。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医官才选择用契合程度更低,总体数据削弱了百分之十五左右的肌肉层覆盖技术。如此一来,帕梅拉虽然战斗力不如正常改造的军团士兵,却仍然可以在非战斗时间保持着自己原有的女性特征。 帕梅拉很勇敢,或者可以说是疯狂。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女人,打起仗来甚至比男人还要凶狠残忍。在“钢铁勇士”军团,帕梅拉渐渐打出了名声。不仅仅是因为敢打敢拼,也因为她是所有军团战士当中,唯一一个不能接受基因腺体植入的特殊个体。 大战结束后,放弃军功的帕梅拉没有被军团高层遗忘。战斗修女团也被她的诸多事迹感到振奋。在当时的大修女强力要求下,教廷高层特批了一支带有皇帝原生细胞的基因药剂,用作补偿帕梅拉对帝国的忠诚,以及放弃军功,甘愿永远成为帝国基石的所有举动。那种药剂的数量稀少,对于不同体质的使用者,会产生完全迥异的效果。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教廷的一种实验。他们想要看看,提取自皇帝身体的基因药剂,会对一个切除了性别器官的女人,起到什么样的结果? 帕梅拉的进化等级得到再次提升。成功迈入了四阶进化人的行列。她对着《圣典》发过誓:永远成为人类帝国的守护者,“钢铁勇士”军团最勤恳的值夜人。 帕梅拉已经两千多岁了。这是皇帝基因药剂在身体里产生的作用。当然,在军团人事档案里,帕梅拉仍然只是一个年龄七十八岁的老上尉。她很满意自己目前的状况,也心甘情愿以一个普通行政人员的角色,面带微笑,看着军团总部各个办公室里那些年轻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帕梅拉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发生在军团内部的所有案件,差不多都是因为有了帕梅拉在其中的帮助作用,才得以破获。军法总部一名知晓内情的将军曾经感慨过:正是因为有了帕梅拉的存在,“钢铁勇士”军团的综合行政效率才会远远高于其它军团。这个老妇人功不可没。除了感谢霍夫曼军团长在那个时候的命令与理解,还得感谢新兵征召站那位愿意接受帕梅拉的准尉。 帕梅拉就是军团内部那只隐形的眼镜。因为放弃了身为女人的种种权利。帕梅拉唯一的生活乐趣,就是与其他人成为朋友,通过谈话寻找共同点。遗憾的是,这样的人不是很多。在数千年时间里,能够与帕梅拉深交的人寥寥无几。但帕梅拉一直感到悲伤,她的朋友一个一个死去。每一次参加葬礼,帕梅拉都会觉得心情低落。虽然经历的次数多了。也就开始觉得正常。但不管怎么样,人生依然还要继续。 戴小楼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家伙。在过去的几千年时间里,帕梅拉还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年轻人。浑身上下充满邪气,骨子里却是个正直的家伙。外表虽然吊儿郎当,面对事情却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最初,帕梅拉对戴小楼的言行举止很是反感,但久而久之,连她自己也被感染。不知不觉间开始学着戴小楼,按照他那种活泼跳跃的方式生活。 拥有丰富人生阅历的人,往往可以直接看穿事物的本质,直达核心。 帕梅拉并不知道戴小楼之所以这样做的目的。她也没有真正想要对其兴师问罪的意思。正如戴小楼自己所说,他对苏浩的帮助,完全合乎逻辑,也符合军团内部的规章制度。如果一定要寻找差错。最多也就是合法不合理。总的说来,戴小楼的行为没有对军团本身构成伤害,他只是利用职权许可的范围,为“钢铁勇士”增加了一名团队指挥官。也新增了一个“红龙战斗团队”。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这一点,在过去的几千年岁月里,帕梅拉已经明白,并且清楚其中意义。 既然他说没有,那么帕梅拉也就倾向于相信戴小楼。何况,自己也从戴小楼口中得知了黑暗骑士拉斯梅塞斯与萨拉斯密斯之间的秘辛。 就在帕梅拉推开椅子站起,正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戴小楼叫住了她。 这家伙脸上依然带着贼兮兮的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说话口气仍然像往常那样放荡不羁:“亲爱的帕梅拉,我知道你是一个特别忠于职守的好人。嗯……还记得上次我教你做巧克力胡桃饼的时候吗?你做出来的不是太甜就是太硬,呵呵!还是我告诉你,应该改变一下泡打粉和糖浆的比例。” 帕梅拉脸上露出颇为无奈的苦笑。她很清楚戴小楼的性格。每当他用这种讨好般口气对你说话的时候,往往也就意味着他肯定还有某种你意想不到的下文。 “说吧!你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哦!别用那种冷冰冰的眼神看着我,真可怕,让我联想起古代世纪那些双眼无神的冷血动物。” 戴小楼的笑容甜得发腻:“在我印象当中,帕梅拉你不是那种喜欢加夜班的人。早睡早起对皮肤有好处,瞧瞧你的脸蛋,这该死的熬夜几乎毁掉了你用高级护肤品长期包养的全部成绩。该死!让你值夜班的那个家伙应该从一百层楼顶上狠狠扔下去。我的事情就是个误会。但是对你美容伤害的那个人绝对不能放过。嗯!你现在应该回去好好睡一觉,把剩下来的所有事情都交给我。呵呵!我保证,明天你来上班的时候,一定会听到关于那个安排你值班家伙被狠狠处置的好消息。” 不等帕梅拉回答,戴小楼已经非常迅速的补充着未完的,也是最为重要的一句话:“告诉我,那家伙是谁?” 以帕梅拉几千岁的年龄。戴小楼的这种小把戏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老妇人轻而易举就能看穿他的心思。当然,帕梅拉也知道戴小楼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幼稚。他那些看似可笑滑稽的言语当中,往往隐藏着很多出乎意料的目的。比如现在,帕梅拉就可以看穿,却并不想揭破。她很清楚:戴小楼对自己没有恶意。 “你忘记了吗?你是我的顶头上司。除了你,还有谁会安排我加班?” 帕梅拉微笑的时候,眼角皱纹显得尤为密集:“昨天下班以后。从国防军信息中心传来了一份文件。人老了,晚上就睡不着觉。你还年轻,思维能力和生理活动都要比我强得多。你应该自己去看看,文件编号是KU803。我知道你肯定会它感兴趣,所以就发到了你的电子信箱里面。只要打开,就能看到它。” “哇哦!你真是我心目中的天使。最美丽最温柔的女神。” 戴小楼开始胡言乱语的吹捧,帕梅拉对此虽然见怪不怪,却也觉得难以抵挡。只能苦笑着摇摇头,带着老妇人的慈祥,以及女人特有的嗔怒,弯起手指朝着戴小楼脑门上用力弹了一下,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 房门合拢。电子锁传来清晰“咔塔”声的一刹那,戴小楼脸上的嬉笑玩闹表情瞬间无影无踪,整个人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他屏住声息,仔细辩听着房间可能出现的一切微小声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后,这才脚步轻快地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点开全息屏幕。 编号KU803的文件就在邮箱里。正如帕梅拉所说。这是一份来自国防军信息中心查询文件。具体规格和文本样式,都符合帝国军方制订的标准。由于国防军与主力军团分属于两个不同部门,必须在信息中心的协调下,才可以进行彼此之间的资料互通。当然,并不是所有资料都可以通过中心媒介自由查询。军团和国防军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能够在公共平台上查到的,往往都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打开文件内页的一刹那,戴小楼的只觉得双眼瞳孔骤然紧缩。 文件查询目标只有一个:“钢铁勇士”军团新晋团队指挥官。苏浩少校。 具体项目如下。 第一,苏浩是何时加入“钢铁勇士”军团?该时间段从苏浩成为仆从军人员开始计算,必须精确到以所在具体日期的“小时”为单位。 第二,苏浩以何种方式获得了空间转换装置? 第三。该空间具体出产资源的具体名称、种类、品质等级?注:如果资源名目涉及到军团机密,本条目可以视作无效。 第四,苏浩在军团内部拥有的具体职权,以及能够行使的项目范围? 第五,苏浩人事录用的详细记录,以及具体经办人的名字? 戴小楼的面孔被屏幕光线映照的忽明忽暗,虽然是在微笑,表情却被衬托的充满狰狞。 “有意思,居然查到我的头上来了!” 毫无疑问,帕梅拉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份文件,才会对苏浩产生了质疑。否则,以帕梅拉的性格和行事风格,即便是心里有所疑问,也会以更加温和的方法从戴小楼这里寻找答案。而不是像刚才那样,直接而强硬。 从一开始,戴小楼就料到了很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因此,在所有事情的细节处理方面,他都做得让人无可挑剔。无论是苏浩成为仆从军,还是安排进入101训练营,每个环节戴小楼都经过深思熟虑。一方面对接位置都有熟人,另一方面,官方文件和选择条件上也符合逻辑。正是因为之前做足了准备,戴小楼才可以在帕梅拉面前无所畏惧,一直保持着玩笑心态。 那可是“钢铁勇士”军团内部相当于地下保护神的存在。如果连帕梅拉这一关都过不了,就更谈不上什么应对来自其它方面的质疑。 这份文件根本不可能对戴小楼造成任何威胁,也无法威胁到苏浩。最多也就是来自行政管理方面的一些小麻烦,不会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有人盯上了苏浩。 对方究竟是谁? 戴小楼脸上挂着淡淡的冷笑。点燃香烟。 如果他们顺着这条线一直往下延伸,很容易就会发现自己。当然,就算知道站在苏浩背后的人是我,也无法对我构成威胁。他们手中没有我的把柄,任何人都拿我没办法。但这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有一双眼睛随时在旁边关注,也就谈不上什么做事情的自由。即便自己再精明。手脚再干净,总是不可避免会在疏漏的时候露出破绽。对于任何一个有着自己秘密的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好吧!让我查查看,究竟是谁在打老子的主意?如果是女人,长得漂亮那种,那么我可以增加一个新玩具。可如果是男人……哼哼!还是趁早祈祷你的屁股不会被硫酸溶烂。变成一滩脓水。” 查询文件来自于帝国国防军202集团军2023装甲师团。准确的单位,是该装甲师下辖的一个团级指挥部。按照文件所述,发件人,也就是指挥部一名负责信息联络的国防军中尉,对木叶镇得到大量物资补充的情况感到奇怪。事情来源,是中尉本人无意中听到441步兵师的一位朋友说起。出于职责本能,中尉查到了木叶镇战团指挥官苏浩的名字。他把这件事情上报了所在师团的上级军官。然后才转到了帝国军部信息中心。 这种做法并不奇怪。帝国各个部门之间,历来都有相互监督的惯例。最高审判庭的设置,就是为了限制不同政府部门之间因为利益相互攀咬的情况发生。但文件形式的监督就不同,如果问题本身没有得到准确答复,审判庭会根据情况程度决定是否介入调查。就比如现在,一名国防军中尉从其它途径听说木叶镇配给的军用物资数量太多,从而发送查询文件,就相当于把事情递交给信息公共中心负责处理。毕竟。每个帝国公民都有举报或者监管的权力。这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帝国行政部门的廉洁,虽然无法根除腐败,却可以震慑那些想要伸手的官员。 查询,这仅仅只是查询。 戴小楼可不是那种被表面文字就能迷惑的人。他很清楚,文件当中涉及的问题原由,也就是那名中尉,其实就是一个被人扔出来摆在明面上的棋子。大人都知道使唤孩子去打酱油。何况是掌握权力的大人物?只要动动嘴皮子,就有一大帮人可供使唤。就算自己找到那名中尉,也不可能从他嘴里挖出任何信息。有些人就是如此执拗,心甘情愿为了上位者去死。你可以用最残忍的方法破坏他的身体。造成最强烈的痛苦,却很难撬开他的嘴巴。 戴小楼一向不赞成刑讯逼供。他认为,用暴力手段得到的情报,往往都存在着很多不可靠的虚假因素。被别人一拳打在脸上,你的第一反应就是挥拳还击。何况是被各种刑具轮番****,就算是在逼迫情况下说话,往往也会因为怨恨和血仇,用模棱两可,半真半假的谎话将调查引入歧途。 对于那个查询信息的中尉本人,戴小楼没有丝毫兴趣。他只想知道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全息屏幕被放大到极限,以国防军202集团军2023装甲师团为核心,戴小楼在屏幕上排列出一张不断增加内容的巨大网络。那名中尉的个人资料从信息库里调出来,与其相关的家人、朋友、社会关系等等,所有名目都在屏幕上罗列。戴小楼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把其中不具备价值的部分逐一剔除。在剩下来的那些数字与姓名当中,又源源不断排列出更多分项。 身为军团情报处的最高长官,戴小楼对这一套动作非常熟练。这相当于剥掉表皮吃到卷心菜里面的嫩叶,却需要对于信息网络极高的管理权限。幸运的是,无论技术还是权力,戴小楼两者都有。 电脑是分析过程中的最好帮手。它会以两个人不同的身份背景,通过工作、学历、经历等因素,初步剔除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不符合要求目标。这种做法虽然笼统,却可以避免大量无用工作消耗精力。何况,戴小楼也只是要求电脑剔除百分之六十的连带内容。至于剩下的部份,他决定,由自己手动完成。(。) 正文 第七百一十节 派别 这是一项无比复杂的工作。 戴小楼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只是通过电子呼叫器从秘书那里要来一杯杯浓咖啡。帕梅拉显然是知道他现在正忙于追查文件来源,非常贴心的送来了一份早餐。老妇人的报复心比想象中要强烈得多,戴小楼喝了一口配餐的咖啡,差点儿没被苦得当场吐了出来。咖啡是如此的浓,天知道帕梅拉究竟在里面加了多少粉末?很稠,苦得要命。 202集团军和441步兵师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关联。戴小楼也只是把文件中提到的这个部分当做并不重要的分项。他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才终于理清楚中尉相关的整个人物脉络,而且意外的发现,这名中尉与国防军174集团军之间存在着很大纠葛。特别是日常信息往来与电讯频率,都与该集团军的一名高级后勤主管有关。 那是一位上校。照片上的头像显得很胖,笑容和蔼可亲,看上去就是一个人缘极好的胖子。 能够做到后勤主管这个位子的人,能力和资历都不会普通。这其中的油水很大,往往都是某个高级官员的亲信,或者干脆就是亲戚。戴小楼并不认为区区一个后勤官员会对苏浩产生兴趣。而且,这家伙看上去也不像是喜欢自找麻烦,或者正义感过于充足的那一类人。如果事情真的由他负责主导,那要么是这名上校自己屁股不干净,要么就是他背后还有位置更高的人。 上校的上面,已经进入了将军的级别。按照正常的思维逻辑,这才是阴谋可能产生的群体。 “一名将军?呵呵!有意思。国防军居然开始插手主力军团的内部事务。这种事情如果说出去,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为此丢官儿,甚至可能是掉脑袋。” 戴小楼自言自语着,双手十指在全息屏幕上迅速滑动。174集团军所有将级以上的官员,都被他一一罗列出来。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其中真正的主谋,但集团军司令王贺军中将。已经被戴小楼列入了必须被秘密调查的范围。 寻找秘密也是一种乐趣,只是需要时间。 戴小楼有的是时间。 …… 天虽然亮了,却阴云密布,光线甚至比平时还要黯淡得多。气温很低,有种刺骨的寒冷。 审判庭距离教廷总部不远。这里与宗教所在地似乎扯不上什么关系,到处都是满目荒凉,一片疮痍。人类帝国与黑暗世界之间的战争毁灭了一切。原本是繁华城市的地方,只剩下倒塌的废弃房屋,以及一根根失去作用的高压电塔。扭曲的钢筋到处都是,混凝土碎块使这片土地寸草难生。重型投枪爆炸后留下的大坑比比皆是,在石块和土坑中间,不时可以看到人类与黑暗生物的遗骸。 战争结束后。审判庭一直没有把这一地区列入修复计划,而是让这片荒地一直保持着战争终结时刻的破败。 自从设立的那天开始,审判庭就注定了不是一个能够被外界喜欢的地方。这里充斥了血腥和死亡,残忍和痛苦。它之所以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些觊觎帝国,对皇帝不忠的人感到恐惧,是一个执行能力极其强大的惩罚机构。用首任最高审判长的话来说:我们从未想过要得到世人的喜欢。既然他们惧怕我们。那就让这种惧怕一直延续下去,让他们光是想到“审判庭”三个字就会忍不住发抖。 整个审判庭最为神秘的部分,是一个不到五十平米的小房间。这里属于最高审判长卡拉维。他本人身兼两个职务,一个是教廷的黑衣主教,还有一个就是审判庭的大裁决师。 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茶几,还有几把椅子。客厅正中立着一根华美的银杖,上面点着孤零零的一根蜡烛。烛光昏黄飘忽。映照在聚集在茶几周围的几个人脸上。 “黄金王座一直在正常运转。” 卡拉维审判长的声音与他的外表一样苍老,仿佛一段干裂的木头:“皇帝的生命应该可以一直维持下去。这是一个好消息。问题在于,我们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可以苏醒?这很重要。” “这么说,陛下的灵魂还在?” 坐在旁边的是执行官哈努斯克,他也是一位大裁决师,有着又高又尖的鼻子,额头高挺。眼窝深陷:“您确定,现在躺在黄金王座里的,不是一具空壳?” “当然不是。” 最高审判长卡拉维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哈努斯克:“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皇帝陛下其实已经衰亡。但他的灵魂与肉体之间的连接迹象依然强烈。陛下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早已预见到可能遭遇的危险。因此,才不惜重金打造了黄金王座。它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在长达几万年的时间里,陛下一直活着,只是目前的状况很让人担忧。” “只要灵魂没有问题,也就意味着陛下还是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被我们召唤回来。” 坐在茶几旁边的第三个人,也是审判庭唯一的女性大裁决师刘凌提议:“皇帝陛下不需要承受这种近乎于死亡中的永生。我们可以用其它方法让陛下恢复意识。” 哈努斯克用皱纹包裹的双眼直视刘凌:“你指的是上一次计划?重新制造一具新的身体当做容器,用以承载皇帝陛下的灵魂?” “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也是最管用办法。” 刘凌有着一头光滑漂亮的长发,虽然年纪老迈,却在这头长发的映衬下,并不让人觉得过于苍老:“我们差一点儿就能成功了。如果不是因为内部纷争,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重造身体的办法并不可取,那样做,非常危险。” 不等哈努斯克回答,最高审判长卡拉维已经嘶哑着喊道:“这其中有太多无法确定的因素。谁知道灵魂如何联结?即便我们有能力重造身体,可如果被召唤进入其中的灵魂并非陛下本人,又该怎么办?难道当众宣布这不是我们的皇帝?皇帝陛下早已死于上一次战争?这绝对不行。陛下是真正的神,是整个帝国崇拜的偶像。如果被召唤者被人质疑。肯定会在帝国内部引起新一轮的纷争。由此引发的混乱,破坏效果甚至可能远远大于我们能够承受的极限。” “但我们必须试一试。” 刘凌虽然是女性,声音却低沉而有力:“陛下复活是帝国延续下去的唯一希望。人世间只有一位皇帝,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代替他。” 审判长卡拉维没有说话,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即便是在审判庭内部,也因为对事物的不同见解。分为各自不同的派别。 卡拉维属于保守派。具体起源,可以上溯到帝国初创时期。当时的帝国最高审判长被皇帝本人灌输了带有直系基因的部分力量和人格魅力。他们相信皇帝的力量就在自己周围环绕,这种情况,即便是战争也无法改变。皇帝需要一个全新身体作为灵魂容器的计划,也是保守派首先提出。他们认为黄金王座里只是维持着皇帝的血肉,皇帝本人的灵魂却早已离开了束缚。凭借神圣的意志在世间旅行,向自己的臣民灌输自己的力量。然而,这些脆弱的普通人只能拥有皇帝极其少数的部分力量,最终也会因为病患或者衰老而死去。但如果为皇帝献上一具永远不会衰竭死亡的躯体,作为他灵魂永久容器的话,所有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他们将会创造一位新的皇帝,带领人类文明继续延续下去。 保守派一直在寻求着利用空间能量和思想互相转换、影响的方法。包括最高审判长卡拉维在内。所有派别成员都在对恶魔和空间领域生物占据、操纵外来者身体的秘密进行研究,并且试图解释清楚这种规则支配物质世界与空间领域的关系。“容器”计划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产生。每年,都有一大批来自帝国公民的血液样本送入审判庭,以最详细的方式进行反复对比检验。保守派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发现适当的寄主,可以容纳皇帝强大的力量,通过祈祷和仪式,引导皇帝灵魂进入新的身躯。 这并非是一种幻想。保守派对于空间领域生物的研究,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皇帝运用其意志能力在战争中产生的效果。与空间生物对目标人类的控制极为相似。由于这种理论有着相当程度的现实基础,保守派的影响力逐渐强大,就连教廷内部也有不少支持皇帝复活的信徒和高级神职人员,也形成了一个不断被完善的技术系统。 大裁决师刘凌是黑十字派的代表。该派别同样也是源于帝国初创时期,创始人是一名高级执事。他汇总了为帝国服务长达近百年时间里的许多经验和评论,最后总结道:皇帝忠实臣仆们在主世界,以及其它空间领域的幸存之道。就是其它非人类的一切文明都必须被摧毁,只留下我们自己。这种激进论调,在当时没有得到多少人的赞同。然而,在数个世纪之后。一位高级审判官把这份文件从故纸堆里翻了出来,并且发誓要按照这一理论行事,类似的观点才受到了各级审判官的广泛注意。 黑十字派只有一个简单的目标:那就是永久、彻底的摧毁皇帝的敌人。 他们不能容忍任何行为的偏差,参与或者图谋、教唆邪恶都是罪无可恕。任何形态的异教,包括人类非正常变异、叛教、异性,以及一切不符合他们认定帝国忠诚的意识和实体生物,全部都是异端。黑十字派对于邪恶的唯一惩罚就是死。因为人类正与黑暗世界进行着一场关乎种族存亡的战争。而黑十字派认为,只要他们杀死足够多的反叛者以及黑暗生物,自然就会取得胜利。 黑十字派非常尚武,可以说是审判庭和教廷内部的极端暴力组织。由于他们的行动方式单一,从不给予对方忏悔的机会,因此,黑十字派被派遣去消灭敌人的任务次序,总是排在其他审判官之后。黑十字派是公开的团体,利用自己的身份传播仇外情绪,带着狂热的平民信徒搜捕威胁着他们未来的、不洁的邪恶异端。他们毫不留情,不带一丝怜悯。不屈不挠,从不容忍任何对皇帝亵渎的言辞。他们通常是审判人员中最年轻,也是最容易头脑发热的分子。在帝国内部横冲直撞,醒来之后只留下满地狼藉。黑十字派对自己的信条绝不动摇,相对于任何其他派系,黑十字更容易向其他审判官宣战,只要他们对自己的做法表现出哪怕是一丝的怀疑。 在审判庭和教廷内部。几乎任何地方都可以找到黑十字派成员的身影。很多情况下,他们并不隶属于任何专职的审判庭,而是把所有反对者都视作与异端对等的威胁。黑十字教派的审判人员很乐意与帝国内部最为尚武的教派合作。对他们而言,只有死亡才是最正确的净化方式。 执行官哈努斯克属于裁决派别。 这是一个主旨比黑十字温和得多的教派。他们相信放置任何力量威胁到帝国,正是他们的神圣职责所在。裁决派成员努力维持现状,寻找任何帝国内外不安分的个人或者组织。他们对于变异、恶魔以及传统罪行关注得较少。除非那触及到人类帝国的基础制度。裁决成员倾向于把帝国机构内部的敌对以及政治纷争限制在最小范围,并且坚持着审判庭各级官员之间“团结就是力量”的信条。改变,是最多危险中最危险的一种。因为变革往往预示着灾难。其他审判官或许会致力于一些大手术,用暴力方式使人类脱离混乱,到达新的黄金时代。裁决派宁愿从缓从稳。他们指责其他审判官过于自大,一些过激言论甚至超越了皇帝陛下的意志范围。裁决派从一开始,就效仿皇帝最初的做法和计划。维持着帝国正常运转。在他们心目中,帝国就是皇帝的化身,捍卫帝国就是捍卫皇帝本人。 长期以来,裁决派致力于根除可能削弱、威胁到帝国的机构、指挥人员、军事领袖等等的团体和教派。他们公开而积极支持对自己有利的人物,馈赠给他们可观的资金,在不威胁到其他机构与个人地位和权力范围内,对这些人予以保护。裁决派对任何形式的社会变革都小心警惕,紧紧抓住他们那个时代与社会的主流价值不放。他们与帝国其他部门协作良好。与帝国军队共同维护着帝国安全。因为,这样做,也是在捍卫者帝国本身的权威。 平心而论,最高审判长卡拉维并不赞同刘凌和哈努斯克各自所在派别的相关宗旨。这样的聚会,也只是在事态紧急的时候才会举行。会议讨论结果,与卡拉维之前的想法差不多:黑十字派的大裁决师刘凌还是像以前那么激进,她要求继续最初的容器再造计划。却从不考虑灵魂转移可能对皇帝造成的威胁。裁决派的哈努斯克又是过于小心谨慎,对所有问题都抱有怀疑,宁愿维持现状,也不愿意在目前基础上做出改进。到了最后。问题还是被扔到卡拉维自己面前。 重造皇帝身体的计划,当然有其可取之处。皇帝苏醒是所有人的共同愿望。教廷也为此付出了太多。然而,灵魂转移即便是卡拉维自己也无法确保成功率。他无法从另外两名审判庭最高成员那里得到支持或者完全反对,谈话自然也就陷入了僵局。 几分钟后,执行官哈努斯克首先打破了沉默。他用苍老的目光注视着卡拉维,疑惑地说:“自从上一次实验失败,至今已经过了很久。真是奇怪,你为什么忽然又提起这个话题?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发现吗?” 卡拉维浑浊的眼镜里流露出一丝微笑。他缓慢点点头:“你们还记得萨拉斯密斯吗?” 第一审判庭长刘凌对这个名字显然有着特殊的记忆。她眼睛一亮,颇为动容地问:“你说的是战斗修女团神庙的那个失败品?被我们用于容器计划的那个天才少女?” 卡拉维不断地点头:“同时也是后来在帝国内部制造了一系列屠杀事件的顶级赏金杀手。” “萨拉斯密斯不是早就死了吗?” 哈努斯克皱起眉头,他从一开始就不赞成“容器”计划:“她在战斗修女团神庙接受了高强度的变形术训练,身体组织和基因都出现了紊乱迹象。当时的实验虽然成功,她本人却趁乱逃出了实验室。从她体内预留下来的基因,必须依靠变形稳定剂才能存活。无论新鲜程度还是分裂速度,那些细胞都远远比不上普通人。就这方面而言,实验其实已经失败。”(。) 正文 第七百一一节 异见 “的确是这样。” 刘凌附和道:“萨拉斯密斯的确是所有被选中者当中最好的“容器”。可惜,那些预留细胞没有得到主体的能量来源,在其后两个月内就彻底崩溃分解。我们一直想要重新捕获萨拉斯密斯,却最终只是得到了她的尸体。找到她的时候已经太晚,整个身体彻底腐烂,无论细胞还是基因,都不再具备回收利用价值。从那以后,我们也没有发现第二例与其对等,或者是相似的实验体。” “萨拉斯密斯的确是死了。但她的基因,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出现。” 卡拉维审判长缓慢点开茶几上的全息屏幕,三人眼前顿时出现了被囚禁在教廷里的拉斯梅塞斯影像。 “这是一个黑暗骑士,雌性,它被“钢铁勇士”军团的仆从军人员在帝国边境地带捕获。同时一起送交帝国研究院的,还有一份来自于这个黑暗骑士体内的生物样本。研究院方面确定它已经变异,而且还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特殊异能。它的身体可以在一定时间内自由分裂,从而产生出带有自我意识,能够被主体操控的生物独立体。目前虽然暂不具备战斗能力,却拥有极强的探测和侦察能力。” “的确是一个很有意思,也具有研究价值的活体样本。” 哈努斯克看着拉斯梅塞斯的影像慢慢点头,然后话锋一转:“不过,这跟以前的萨拉斯密斯之间有什么联系?” 刘凌在这方面的反应,显然要比哈努斯克敏锐得多。她有些惊讶,然后眼中闪烁着狂喜:“难道,这个黑暗骑士体内,有着与萨拉斯密斯一样的基因?” “教廷和帝国研究院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 卡拉维审判长轻笑道:“一个是黑暗骑士,一个是被战斗修女团神庙判为失败的受训者。她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应该只是性别。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可能的交集。可是问题就在这儿:失落已久的基因再次出现了。而且就在一名黑暗骑士身上。” 哈努斯克从鼻孔中喷出一声冷哼:“的确很滑稽,但并不可笑。这是一种亵渎,黑暗世界对帝国的侵犯和占据。根本就不应该让这个黑暗骑士继续活着。它应该在第一时间被净化,从心灵到肉体,彻底净化。” 刘凌的观点甚至要比哈努斯克更加激进:“我们需要萨拉斯密斯的基因。但这不能成为让一个黑暗生物苟延残喘的理由。净化仪式应该针对它的细胞层面进行。否则,即便是得到了重造陛下身躯的基因,也有可能对陛下本人构成再度污染。” 两种回答都不是卡拉维想要的结果。年迈的最高审判庭长摇摇头:“我倾向于让这个黑暗骑士活着。萨拉斯密斯的基因。也许是我们重新救活皇帝的唯一机会。我并不是完全反对“容器”计划。可是看看我们在上一次失败之后的那些实验体,没有一个的契合程度能够与萨拉斯密斯相提并论。也许是皇帝的灵魂指引我们找到了这个黑暗骑士。这一次,绝对不容许任何差错。” “阁下,这就是你召集我们的目的?” 哈努斯克脸上的表情冷峻:“我仍然保留自己的意见。“容器”计划必须中止,其中有太多不可控制的因素。黄金王座目前的运转情况良好,皇帝陛下也许根本不需要我们多此一举。他应该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从沉睡中苏醒。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你实在太守旧了。” 刘凌非常不满地瞪了哈努斯克一眼:“我们已经等待了好几万年。别忘了,我们每个人,包括你在内,都得到过皇帝陛下的基因灌输。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得以活到现在。是皇帝的力量支持着我们能够守卫帝国,我们必须竭尽全力帮助陛下摆脱目前的困境。萨拉斯密斯的基因失而复得。本身就意味着我们要按照“容器”计划继续下去。这一次,我们必须整合所有部门,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混乱无序。我们成功的几率很大,陛下一定会在不久以后醒来,带领我们征伐所有空间领域。” “你们现在的争吵,本身就是一种混乱。” 最高审判长制止了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怒火:“我觉得,我们应该采取一种更加稳妥的做法。之前的实验失败,已经为“容器”计划积累了大量经验。我们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各种突发异变。也积累了大量资源用于实验本身。我的计划是这样:还是沿用最初的老办法,从帝国臣民当中选取基因,逐一与这个黑暗骑士进行配对。融合实验只在细胞阶段进行,从中选取最稳定的生物基础,成为下一阶段的实体。你们觉得怎么样?” 刘凌没有说话,只是用挑衅的目光注视着坐在对面的哈努斯克。 哈努斯克表情冷漠,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 只有基因配对相互吻合,所选取的个体才能接受外来基因的寄生。这过程很是繁琐,但正如卡拉维所说,无论稳妥程度还是安全几率。都是所有试验方法当中最高的。 “如果没有反对意见,我会在半小时后发布实验执行书。” 最高审判长卡拉维非常懂得利用形式来达到目的。虽然不太喜欢黑十字派别强硬的暴力行事风格,但卡拉维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得到第一审判庭长刘凌的支持,单凭自己的力量,恐怕也就是只能与哈努斯克形成对峙,无法在三人表决中占据主动。 实验执行书以文件形式发布,具体执行程序,由教廷和帝国研究院共同参与。卡拉维和刘凌顺序在文件末页签下姓名,轮到哈努斯克的时候,也许是为了平息内心的不满,或者是想要通过某种方式得到一定程度的补偿,哈努斯克很不高兴地说:“我当然不会反对签字。不过,在进行实验以前,你们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卡拉维扬起白而长的眉毛,认真地问:“你指的是什么?” 哈努斯克指着全息屏幕上的拉斯梅塞斯说:“这名黑暗骑士是构成实验本身的关键。无论是谁发现或者捕获了它,都是一件具有相当意义的功绩。我建议。所有涉及捕获事件的单位和个人,都应该得到对应的奖励。” 刘凌看了哈努斯克一眼,淡淡地说:“他们应该已经得到奖励了。为帝国效忠,本来就是每个人类应尽的职责和义务。只要皇帝陛下苏醒,这就是世界上最丰厚的奖赏。除此之外,你觉得他们还需要些什么?” “不是每个人都抱有和你一样的思维逻辑。” 哈努斯克不动声色的反驳刘凌:“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件事都有其规律,人类也不可能单纯依靠信念而活着。他们需要面包。需要财富,需要方方面面的生活资源。我当然承认精神上的作用,但也绝对不能忽视物质方面的需求。很多事情必须用钱和物质才能解决。你给了他们想要的,他们自然就能回馈你更多。” 刘凌慢慢皱起眉头,眼睛里闪烁着随时可能爆发的火星。 这就是黑十字派与裁决派之间最大的矛盾焦点。前者倾向于所有行动不需要物质报酬,单纯只是为了皇帝而效力。后者却提倡只有物质基础才能在人类当中产生刺激效果。这本来就是一个物质世界。精神口号可以在特定时候产生效果,却无法要求所有人都与自己处于相同的立场。想要得到更大更多的回报和拥护,就必须首先让其他人得到更多。 “够了,我们不应该继续为了这个问题浪费时间。” 卡拉维审判长目光中带有浓浓的忧虑:“你们应该彼此借鉴对方的理论,而不是相互诋毁。不过,就目前而言,哈努斯克在这件事情上的提议是对的。让陛下苏醒。是压倒一切事务的首要关键。我们愿意为此付出,也可以拿出足够多的东西进行交换。如果这种交换能够让陛下从沉睡中醒来的话,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生命。” 刘凌与哈努斯克相互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的敌意迅速淡化。他们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哈努斯克拿起笔,在实验执行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 入夜,透过窗户。苏浩默默注视着在黑暗中灯火通明,忙碌非常的木叶镇。 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为一个巨大的军事和补给基地。机械奴工的工作效率极高,整个木叶镇的格局在短时间内被彻底改变。工厂和能源供应系统已经初步完善,机械修理厂和生物仓库正在建造。它们根本不知疲倦,即便是隔着窗户,也可以听到外面传来人员的喧嚣,以及机器的轰鸣。 苏浩对这种有秩序的混乱丝毫不感兴趣。他的目光很快越过高大厚重的城墙外壁。看到了更远处的地方。 在木叶镇北面,还有一片闪烁着如同星星般光亮的带状区域。 那里,是奥维亚多城。 …… 值夜班从来就不是一种令人高兴的事情。然而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很少有能够自由选择工作的机会。即便有,也往往是因为迫不得已,性不甘情不愿的接受。 警戒塔的高度相当于六层楼房,视野十分开阔,有了重机枪和联装机炮,恐怕谁也不会认为自己是危险的。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站在塔楼上,心不在焉地看着远处。 旁边,一个差不多同样年龄的雇佣兵坐在机枪哨位里,悠闲自在的抽着烟。 “别那么死板,夜班就是这个样子。这里其实没什么危险,非常安全。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坚固的防护,还有这个。” 说着,抽烟的雇佣兵指了指架在面前的重机枪。 站着的年轻人缓缓摇着头,脸上带有显而易见的忧虑:“不,我跟你不同。你是后面才来的,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后来,指的是那些跟随托马伯爵建立奥维亚多的人。他们不是帝国边境的原住民,在这里也只是刚刚呆了很短的时间。比如现在坐在机枪哨位里的雇佣兵,也不过是在奥维亚多生活了半年而已。 “你是说与黑暗生物之间的战斗?” 雇佣兵来了兴趣:“我也干掉过几个黑暗崽子。它们没有你说得那么可怕。那都是一群原始愚昧的傻瓜,只会轮着刀子和长矛,但我们有枪,而且弹药充足。” “它们可不像你说的那么傻。” 年轻人淡淡地回了一句。脸上露出颇为嘲讽的苦涩笑意。 他是原先的木叶镇居民,他亲眼见识过在拉斯梅塞斯策划之下,超过上百名黑暗骑士带领多达上万黑暗战士的可怕场面。那已经成为他脑子里永远的噩梦。 沉默了几秒钟,年轻人才低沉地问了一句:“你……见过虫子吗?” “虫子?什么虫子?”雇佣兵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黑暗生物里,有一些个头很大的蜘蛛和蚂蚁。” 并不是每个人都对黑暗世界了如指掌。年轻人虽然参与过木叶镇的那场惨烈大战,却也只是对蛛魔和蚁魔有着颇为片面的简单认识。他抬起手,在空中不断比划出自己想要表达的生物形状:“它们很大。很恐怖。脑门上几乎全是亮晶晶的眼睛,有好几对坚硬锋利的牙齿。嗯……那好像不是牙齿。我听老兵们说过,那应该是变种黑暗生物的腭片,也就相当于我们人类的牙齿。非常坚硬,黑色,硬度甚至超过某些金属。” “呵呵!你的意思是。那些肮脏下贱的大个头傻虫子还会自带餐具?” 雇佣兵显然没有把年轻人的话放在心上,也丝毫没有对他的描述产生共鸣,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把这种谈话当做打发无聊时间的一种消遣:“就像我们平时用的餐刀和餐叉?先是用刀子切肉,然后再把肉块塞进嘴里?啧啧啧啧……真是不得了,没想到它们居然也有如此文明的一面。” “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年轻人很不满意自己的认真被别人曲解。他的面孔顿时拉了下来:“尤其是那些蛛魔,身体外面包裹着一层厚厚的壳。就连近距离发射的火箭弹也没法打穿。在那次战斗的最后一天,一头特别巨大的蛛魔出现了。它发疯般朝着城墙猛撞,就像一列带有撞角的高速列车。那种可怕的场面,我这辈子也忘不了。我认识的很多人就这样从碎裂的城墙上被搞搞抛弃,然后远远掉落下来。就像空中突然之间多了很多麻袋。感觉像是地震,或者是火山爆发引起的剧烈震动。” “我靠!你们那时候的城墙难道是纸糊的吗?随随便便被一个怪物撞几下就会断开,简直就是偷工减料的劣等工程。” 夜风越来越冷,雇佣兵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瓶白酒。拔掉塞子朝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带着浓烈的酒意,一边把装酒的瓶子递给年轻人,一边发出故作夸张的惊叹:“放心吧!那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在奥维亚多城出现。无论这里的楼房还是城墙,每一块砖头都是从帝国内域运过来,全部都是信得过的产品。你应该相信我们的东家。我也不喜欢贵族,但托马先生就目前为止的表现。还是很令我满意。他给的价钱很高,这里的安全防护措施也还不错,甚至超过了某些军备工事。虽然环境差了点儿,比如现在。冷得要命,非得有口酒才能熬过这该死的夜晚。但我觉得倒也不是什么困难。至少在我决定想要离开的时候,口袋里不会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年轻人没有雇佣兵那么豪放,他抿了一口酒,望着远处黑暗的眼镜有些迷离。有那么几秒钟,年轻人自己都觉得疑惑,甚至是恍惚,总觉得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可他自己也无法判断这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或者,只是脑子里长久以来某些想法造成的困惑? 雇佣兵看着他,问:“嘿!你在想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年轻人看着远处,脸上露出苦笑:“你知道,我原本不是奥维亚多的居民。我以前住在木叶镇,离这儿不远。” “我听说过那个地方。” 雇佣兵点点头:“那地方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上次外出巡逻回来的那些人很是惊讶,都说是以前的木叶镇变成了一个军事基地。那里的防护墙又高又大,所有建筑外面都装有钢板,甚至都采用了什么装甲陶瓷材质的复合防弹技术。这个词儿真是拗口,我也是听巡逻队长说的。谈起那个小镇的时候,就连托马先生的贴身警卫都觉得羡慕。他说他从未见过世界上有如此守卫森严的堡垒。是的,那就是一个军事基地,一个真正的要塞。”(。) 正文 第七百一二节 进攻 要塞,这就是很多奥维亚多人最近一段时间经常提到的名词。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木叶镇的变化竟然如此巨大,甚至可以用“恐怖”来形容。很多人都知道苏浩曾经是“钢铁勇士”军团的仆从军成员,却没想到他现在居然成为了真正的军团战士。两者之间的身份,完全是截然不同的。那个被自己废弃的,原本当做家园的地方,现在每一天都有着令人惊讶的巨变。有威力巨大的重型作战炮,有体积庞大,外形威武的超重型战车,还有一队队荷枪实弹,身上穿戴着厚重动力战甲的军团士兵。那里甚至还建起了一个小型机场,专供军用飞艇起降。那些外形像是短粗雪茄一样的大家伙,运载力大得惊人,天知道那些货舱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东西,每次卸货都要在木叶镇上停留很久。尽管外面的人都想要知晓其中秘密,却谁也无法回到原来居住的地方。 木叶镇已经被列为军事禁区。任何人未经允许擅自靠近,守卫战士可以不经警告直接开枪射杀。这就是军团战士与帝国国防军最大的不同。他们只相信皇帝,相信自己,善于把一切潜在危险从苗头上直接掐断。 “军事基地不一定就要比这边好。” 年轻人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似乎是被自己主动放弃了某种珍贵的物件,如今又在自己眼皮底下释放出诱人亮光。但他绝不愿意承认此前离开木叶镇是一种愚蠢行为,而是用酸涩的语气说:“奥维亚多是一个很不错的城市。最起码,这里有学校和医院,托马先生在管理方面也很有一套。我们现在不缺食物,甚至就连糖果和新鲜蔬菜也很丰富。这些东西,以前在木叶镇的时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雇佣兵对于这种说法显然不太认可:“我说,如果仅仅只是想要过得好一些,那还不如直接回到帝国内域。我之所以来这儿,完全是看在金币的份上。我在这里呆的时间不长。也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可是看得出来,奥维亚多很多人都是以前从木叶镇上过来的。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你们显然是押错了宝。就像童话故事里说的,主动离开了坚固的石头房子,住进了宽敞暖和的软草窝棚。但那种地方随便一阵风就能吹倒,非常危险。” 年轻人被最后这句话刺激得浑身一颤,本能的想要开口反驳。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只能转过身,用带有怒意的眼镜看着远处,以此来平息心中刚刚被激发出来的狂躁火焰。 被黑暗笼罩的荒野上,隐隐有些微弱的起伏。就像浓墨山水画面上凸显出几个微小的黑点。尽管幅度很小,还是被眼力极好的年轻人捕捉到。他皱起眉头看了一会儿。指着自己正在观察的方向,问:“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这句话没有引起雇佣兵太大的反应。他依然懒洋洋的斜靠在机枪后面,小口的抿着白酒,含糊不清地说:“你一定是看错了。这么黑,又没有光,你能看见什么?” 黑暗深处再次拱动起来,年轻人确定自己的眼镜没有问题。他猛然站直了身子。朝着那个方向凝神屏息死死盯了近半分钟,才如同见鬼一般,不顾一切转过身,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 “有敌人,很多!他们就在外面!就在外面!” 近乎嘶吼的狂叫,引起了旁边另外一座警戒塔上哨兵的注意。一盏功率强大的探照灯随着年轻人指引的方向转了过来。在粗大的雪亮光柱照耀下,人们看到了一大群密密麻麻的尸人。它们相互簇拥着,就像一群被驱赶着的无脑牲畜。正在地面上缓缓前移,朝着奥维亚多高大的城墙方向挪动着。 尸人本来就是一种行动迟缓的生物。尤其是其中那些最为初级的群体,即便是在无障碍情况下,最高时速也就是七、八公里左右。这种生物也会进化,但敏捷型的数量一直不多。在强烈的灯光扫射下,可以看到这些不死生物失神的双眼茫然瞪着天空和城墙,身上到处是肮脏的泥垢和暗色污痕。根本无法计数究竟有多少。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奥维亚多城的上空。 看着从远处不断接近,那些无比僵硬,表情凝固,充满令人恐惧死白的尸人面孔。雇佣兵忽然觉得脸上的肌肉被冷风活活吹疼,再也无法笑出声来。探照灯的光芒是如此的苍白刺眼,自己所在警戒塔顶的灯光也转朝这个方向。雇佣兵只觉得呼吸都几乎停滞,脑子里除了一片冰冷的恐惧,再也没有丝毫多余的念头。 他开始觉得,年轻人之前说过那些关于黑暗生物,什么蜘蛛啊,蚂蚁啊,恐怕不仅仅只是脑子里臆想出来的画面,完全可能是真的。 它们来了,就在外面。 “砰————” 沉闷粗暴的枪声突然响起,与奥维亚多城上空飘荡的警报混合着,在空旷的荒野中迅速传播着,引发一连串更加深远的回音。 开枪,现在这种时候就应该开枪杀光外面那些该死的黑暗杂种。一听到枪声,雇佣兵立刻反应过来,猛然身体前倾,手忙脚乱抓起重机枪的握柄,抖索着手指打开保险,把枪口对准远处城墙外面的射界,不顾一切疯狂倾泻着子弹。 现在射击似乎有些晚,但是雇佣兵再也不可能对此前做过的事情进行弥补。不管怎么样,黑暗生物仍然还在外面,没有进来。这个距离应该是安全的。我们有保护,手里有枪,我们……应该没什么问题。 在黑夜环境下,重机枪枪口喷射出的昂长火光醒目无比,根本无从遮掩。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奥维亚多所有的警戒塔楼纷纷朝着城外开火。守卫城市的雇佣兵们虽然只是民间武装,战斗经验却并不亚于帝国军队。他们当中不少人反应很快,即便是在未经瞄准的情况下,射击也相当有水准。在探照灯的指引下,走在最前面的尸人纷纷中弹,被打得东倒西歪。杀伤力巨大的弹头把很多尸人从身体中间活活打成两截,也有些倒霉的家伙脑袋被彻底炸得稀烂。然而。与真正死去,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尸人相比,这些缓慢朝前移动的恐怖生物群体几乎没有什么损失,不断缩短着与城墙之间的距离。 “嗖————” 操纵重机枪的雇佣兵明显听到空中传来某种异样声音。非常密集,而且划破空气发出的声响很近,很大,令人忍不住头皮发麻。正当雇佣兵想要努力看清楚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另外一座警戒塔上传来惨叫。他循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发现设置在那座塔顶上的探照灯已经破碎,巨大的凹形灯托里插着两支长箭。负责操纵探照灯的守卫者身体后仰斜靠在墙壁上。他的左眼被一支箭贯穿,力量是如此之大,直接将整个人与墙壁活活钉牢,当场横死。 “危险。我们需要找个更隐蔽的地方才能对付这些黑暗怪物。” 雇佣兵心里被巨大的恐惧占据着,他已经彻底忘记了几分钟前自己悠闲懒散说过的那些话。他的确可以勉强算是一名战士,但真正参加过的战斗,也就只是跟着老兵们在灰色地带边缘猎杀过一部分尸人,以及两名黑暗战士。这种战绩在新兵面前的确可以拿得出手,也可以充当自我炫耀的资本。的确,行动缓慢的尸人应付起来并不困难。只要瞄得准一些,其实就跟体育竞技项目里的射击飞碟差不多,甚至还要比那个容易得多。对付黑暗战士就显得麻烦。不过,那次出任务的人很多,自己也是其中之一,集中火力乱枪射击,不要说是区区两个黑暗战士,就算是等级更高的黑暗骑士。一样可以当场轰杀。 那个年轻人说的没错,黑暗生物的确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尤其是当它们成群结队攻过来的时候,自己手中的枪,也就失去了应有的威力。 没有人应声,雇佣兵以为旁边的年轻人跟自己一样,也是被外面密密麻麻多达上万的尸人吓破了胆。重机枪的弹链很快打空,枪机里发出沉闷的“咔咔”声。雇佣兵对这种状况很难不满意。年轻人是自己的助手,他的任务就是负责补充弹药。想到这一点,雇佣兵本能的转过身,冲着年轻人所在的位置大声喊叫。 “喂!你站在那边干什么?难道你没看见弹药已经……” 言辞激烈而且语速极快的话刚刚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雇佣兵看见,年轻人的胸口被两支长箭活活射穿,还有一支长箭穿透了他的喉咙。年轻人的身体向后瘫软,靠着警戒塔楼狭窄的墙壁瘫软在地面上。他一直睁大双眼,嘴巴张得老大,似乎是想要对自己发出预警,却自始至终没能说出一个字。 谁说黑暗生物愚蠢原始?这些弓箭虽然的确比不过机枪,但它们射得又准又狠,而且力量十足。 弓箭,弓箭,弓箭……它们能够依仗的远程武器,也就只是弓箭而已。 雇佣兵脑子里的恐惧瞬间被愤怒淹没。他不顾一切伏低身子,爬到弹药箱前,抓起一条弹链就往机枪上塞。这一刻,想要报仇的念头充斥了他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并非不会害怕,而是恐惧意识已经被更加强烈的怒火取代。他想要杀死更多的尸人,杀光那些进攻城市的黑暗生物。 黑暗的远处有更多弓箭抛射过来,其中明显还夹杂着一些别的东西。雇佣兵刚刚装上弹链,就发现从左前方斜射的探照灯光幕当中,出现了一支朝着这边狠狠掷来的重型投枪。雇佣兵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东西,对于投枪的威力和作用,都没有太多清楚的认识。他没有躲避,也来不及躲避。直到重型投枪在警戒塔机枪塔座斜下位置轰然炸开,整个塔楼失去支撑变得歪斜,沉重的枪座从原来的位置脱落,雇佣兵本人也被这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拖拽着,朝地面开始歪倒、坠落的时候,他再也没有了之前狂热强烈的杀意,而是被求生意识和恐惧所统治。 重型投枪破坏了警戒塔上半段,被炸开的位置不是很高,塔身也没有完全断裂。从中央缺口坠落地面的雇佣兵没有被摔死。他还活着,只是浑身疼痛,而且麻木。他从一堆乱石碎瓦中艰难地站起,呆呆看着十几米外被摔断弯折,已经变成废铁的重机枪,好像还没有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滚热的鲜血顺着他的额头和面颊流下,浸透了衣服。粘稠湿滑的很不舒服。他觉得左臂很软,无法举起,也许是断了。 雇佣兵忽然想起了年轻人之前说过的那些话。 木叶镇,军事基地,堡垒。 奥维亚多,幸福的城市。糖果和新鲜蔬菜。 就在几分钟前,他们还在谈论这些。 现在想想,又有什么意义? 就在雇佣兵脑子里一片混乱的时候,远处的城墙方向,再次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强度是如此之高,毫不亚于人类帝国400毫米口径以上重炮的轰鸣。是的,即便是重型攻城臼炮。恐怕也不过是如此。无数散碎的乱石铺天盖地飞溅开来,落下的时候,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密集声响。火光、烟雾、浓密的硝烟,就在这些所有代表的战争与死亡的东西中间,一个十多米高的巨大条状物体正在拱动。 那是一头巨大的蚂蚁。雇佣兵发誓,自己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可怕的巨型昆虫。不,那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昆虫来形容。那颗在火光中摇晃的脑袋是如此狰狞,巨大的腭片上叉着一具人类尸体。它显得很饿。直接把整具尸体切碎,然后塞进嘴里狠狠咀嚼。死者的身体被当场挤爆,柔软的内脏从腹部流淌出来。鲜血、体液、以及各种破碎的内脏从巨型蚂蚁嘴边纷纷流下,掉在一大群围拢过来的尸人中间,引发了新的争抢。 “蚁魔。” 雇佣兵脑子里本能的出现了这个陌生的词。 他想起来了,自己是从年轻人嘴里听到过。 现在,年轻人已经死了。 …… 沃森伯爵派出了自己麾下的最强阵容:总共三百四十六位黑暗骑士。一万九千余名黑暗战士。这些仅仅只是战斗部队。按照黑暗世界对于不同生物的作战分工,沃森伯爵的军队里,还包括一百零四头蛛魔,两百七十二头蚁魔。这些块头巨大。食量惊人的变种怪物培养起来很是困难,也需要消耗大量资金才能使之听命。它们的力量远远超过任何一种目前已知的黑暗生物,头部和肩部厚重的盔甲,使它们成为类似古代攻城锤一般的重型兵器。为了配合作战,沃森伯爵还带出了附庸于自己的两个小型狼人部落。重型投枪这种东西只有狼人才会使用。这些狼头人身的家伙简直愚昧透顶。尽管已经宣誓效忠于沃森伯爵,可它们仍然拒绝交出关于重型投枪的任何制造技术。按照狼人的说法,这样做,会被祖先永远诅咒,即便是死了也无法得到安宁。 沃森毕竟是一位黑暗伯爵,无论财力还是物资数量,都不是拉斯梅塞斯这种野生黑暗骑士能够比拟的。具体作战指挥,由十一名黑暗爵士负责。沃森就站在距离奥维亚多城不远的一个山丘上,远远观望着尸人大军的进攻,以及黑暗战士组成的弓箭手方队朝城市方向压制射击。 仅仅只是弓箭还不够,沃森麾下还有一大批精于枪械射击的战士。尽管只是单发,威力和射程都远远超过人类制造的同类枪械。其口径之粗,威力之大,简直就是一门手持发射的轻型火炮。 看着远处已经升腾起一团团冲天烈焰的奥维亚多城,沃森伯爵英俊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刻骨无比的凶狠。它看了一眼陪在身边,也就是几天前刚刚用重金购买的一名侍女,带着自尊心得到强烈满足的畅快,不可一世地笑了起来。 “传我的命令,必须尽量活捉这座城市里的人类。老子不需要尸体,只有活人才能卖的上价钱。” “告诉前面的进攻部队,想要吃肉的话,就拣又老又丑的那种下手。女人,尤其是年轻漂亮的那种,还有孩子,谁要是敢擅杀一个,老子会把它的头皮剥下来,让后浸在烂泥坑里,让它好好尝尝被吸血虫叮咬,活活痒死的感觉。” “还有,尽量收集值钱的物品。让先头部队限制攻入城内的尸人活动。那些愚蠢的生物没有脑子,随便一块臭肉就能吸引它们。如果老子的货物因为它们受到了损失,我会,我会……见鬼,你知道我想要表达的意思,现在立刻去做。”(。) 正文 第七百一三节 逃离 沃森伯爵并非忘记了想要说的话。而是它忽然想起,任何威胁的狠话,都对尸人无法产生作用。它们根本无法明白你想要表达的意思。只要有肉吃,就能驱使它们去做任何事情。 “我讨厌没脑子的生物。” 看着远处不断传来喊叫与嘶吼的城市,沃森伯爵从旁边的侍女手中接过一杯人血勾兑的红酒,很不高兴地自言自语:“黑暗之神在上,我居然会跟尸人这种愚蠢的家伙是同一种族。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恶心。” …… 从睡梦中被惊醒的感觉很糟糕,可是奥维亚多城主托马伯爵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 穿着内衣裤从卧室里逃出来的人,根本谈不上什么形象。托马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是狼狈,但即便是这样活着,也总要比死了的好。城市上空的警报声一直没有停过,但这种预警已经不再有任何效果。 西面的城墙被攻破了。 这还是十多分钟以前从那个方向传来的消息。至于现在……托马伯爵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关于城墙之类的任何问题。情况很糟糕,一切都超出了最初对于“危险”两个字的估计。 城主府是一个占地面积超过数千平米的院子。这里的建筑风格与其它地方不太一样,到处都充满了富丽堂皇的成分。当然,这种对比仅仅只是与周围的平民建筑之间产生。如果换在帝国内域,此类建筑也就只是一般。但不管怎么样,区别很明显,一眼就能看穿。 一头体型巨大的蚁魔从城市西面猛冲过来。在蚁魔头顶那片大约三平方米左右的角质硬壳上,矗立着一个身材魁梧。身穿黑色盔甲的黑暗爵士。它手上挽着类似缰绳的东西,牢牢控制着脚下蚁魔的行进方向。几十个穿着相同款式盔甲的黑暗骑士跟随在蚁魔附近,随同黑暗爵士的方向一同前行。这是一个强大攻击矛头,它们个个脸色冷峻,手中握着不同款式的武器。 从城墙破裂的方向一路杀来。沿途到处都是尸体。蚁魔对于这种新鲜食物很感兴趣,总是不断咀嚼着大块被撕碎的人类死尸。黑暗爵士对于自己的控制物显然感到不满,一边叫骂,一边扯动缰绳,蚁魔只能慢吞吞的把视线焦点从尸体上移开,朝着远处的城主府呼啸而去。 外围护墙在蚁魔的撞击下轰然坍塌。黑暗爵士冷冷地环视周围,目光最后锁定在高大的主楼上。它对跟随在附近的其它黑暗骑士做个了手势,然后自己以跳水姿势,从蚁魔头顶一跃而下。快要到达地面的时候,一个翻身,在空中抱住双腿。稳稳站在了地上。 院内塔楼上有两名雇佣兵,他们准确捕捉到了黑暗爵士凌空飞降的最佳时机,举枪瞄准。就在十字准星刚刚把爵士身影纳入其中的时候,几头身形体量与蚁魔相当,身高大约为十米左右的巨人突然猛冲过来。 这是黑暗世界利用特殊技术培育的战争兵器。与蛛魔和蚁魔一样,巨人的智慧极其低下,甚至远远不如另外两种变异同类。它们配备了重型盔甲。可以使用链枷或者重锤之类的武器。为首的巨人被黑暗爵士控制着,挥舞着带有顶头槌的链枷,朝着警戒塔咆哮而来。重达数吨的钢锤从空中狠狠砸落,把上面附带的巨大冲击力尽数传入地面,也砸碎了警戒塔的底部基础。碎石翻飞,遍地扬起漫天的尘土,一圈浓密无比的土浪朝着四周延伸,两名雇佣兵被当场从塔上抛飞开来。在空中,他们的身体就开始旋转,扭曲。仿佛两个被顽劣孩子随手扔出去的玩具。这股力量是如此强大,根本无法抗拒。等到两个人掉落在地上的时候,身体内部也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从腰部开始向后折叠,溅开一大团触目惊心的血。 托马伯爵已经在十余名护卫的保护下。逃出了院子。最初建造奥维亚多城的时候,托马就已经预见到可能会遭到黑暗世界的袭击。因此,防护措施非常完备,城墙高度和厚度也超过了普通标准。然而,托马伯爵毕竟不是雇佣兵,也从未见过黑暗世界与人类帝国之间的战争碰撞。对他来说,所谓工程,就是停留在纸面上的数据。比如一幢房子抗震级数应该是多少?坚固程度又是多少?一切都只是以数据形式体现。当然,托马伯爵在监造奥维亚多城这件事情上,的确花费了很大的精力。他已经根据专业工程师的意见,把城墙牢固程度从原来的“100”,提升到了“150”,警戒塔的数量也增加了一些。按照那些设计图纸工程师的话来说:“这种强度的建筑,已经相当于军事要塞。” 人类从产生思维意识的时候,就开始撒谎。谎言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你可以用一元钱从别人手里买到相当于十元钱的东西,可以把自己喜欢的女人弄上床,还可以甩掉自己脑袋上的贫民帽子,摇身变成人人敬仰的大人物……这就是骗术,问题在于你是否能够看穿,能够不被蒙蔽? 那些工程师倒也没有完全撒谎。奥维亚多城墙的牢固程度的确很高。但无论如何,那也不可能与真正的军事要塞相比。这里的确是使用了大量钢筋和高标号混凝土,坚硬强度足以令人咂舌。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托马伯爵选用的这些工程师已经非常尽责。虽然“要塞”的说法有些夸大其词,可是他们毕竟没有亲眼见过真正的要塞,也并不知道黑暗生物的凶残与疯狂。他们只是按照帝国内域普通建筑的标准,添加了更多的工程耗材。仅此而已。 一百万帝国金币,是一笔很大的钱。可以让某个人变成巨富,也可以让一个家庭跻身于帝国上流社会。可是对于一个城市,尤其是居民数量越来越多,源源不断涌入的时候。原本用于城市建设的拨款,就不得不因为现实状况的改变,更多的偏向于居民福利方面。 托马是一个标准的商人,而不是一名政客。 在城市建设这种事情上,政客可以因为实际需要。用最凶悍的态度,迫使某个建筑直接转换为军事要塞。他们不会顾忌有多少人因此而死,也不会去想工程本身需要消耗多少资金。只要所作所为能够成为政绩,成为往上爬的踏脚石,那么哪怕做得再过分,也是值得的。 托马没办法这样做。奥维亚多城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架空木叶镇。在这个前提下,城市建筑必须的资金项目,也就顺理成章被不断压缩,一步步转移到居民福利方面。虽然马文公爵和另外两名侯爵合作者源源不断送来发展资金,但这些金币原本应该带来的建筑防御效果,很快又被更多涌入奥维亚多的原木叶镇居民抵消。这不是托马的错。按照最初的设计。奥维亚多应该可以满足十万人的居住要求。当然,这个目标不可能一次性完成。从城市核心的修建,到外围各种区域的不断完善,这是一个耗时长久的过程。即便是现在,奥维亚多也仅仅只是进入了第二阶段的建造,可是城市居民已经突破了四万,人口还在源源不断增加。 托马伯爵已经向马文公爵报告过这里的情况。对于两位侯爵和马文已经有所预料。他们不断抽调资金,运来更多的建筑材料。然而,从帝国内域到边境地区,漫长的运输线使途中消耗变得尤为昂贵。公爵大人虽然身家丰厚,也不可能一次性把所有耗材与资金全部到位。再加上潜意识当中对于黑暗世界的轻视,最终,奥维亚多的防护力量远远未能达到预期标准,最多也就是设计数据的百分之四十。 如果是按照第一期城市建设的相关数据,这种防卫力量已经足够。现在,奥维亚多城的总体面积比图纸增加了将近一倍。这就意味着城墙长度必须延伸,也就无法保证足够的厚度和高度。 托马是一个尽心尽责的城主。他知道如何笼络人心。托马本身就是从平民阶层一步步走过来的富商,很清楚哪些脱离木叶镇过来的新移民需要什么。食物只是满足生存的最基本条件,能够在边境地带洗上一个热水澡,已经算是非常奢侈的享受。除了盐巴和咸肉。日常饮食当中还需要牛奶和蔬菜,新鲜水果和巧克力奶糖。干了一天活,男人们都喜欢喝上一杯清凉爽口的啤酒,女人想要漂亮的丝袜和衣服裙子,小孩子嘴里的棒棒糖,老头老太太希望能有足够软和,不会膈硬身子骨的席梦思……所有这些,都需要从帝国内域一步步,一批批调运过来。这个该死见鬼的地方是如此偏僻,没有公路,没有铁道,空中飞艇那种奢侈玩意儿是不要想了,马文公爵不可能越过主力军团的监控,用那种东西进行运输。组成车队的卡车数量有限,每次往来于帝国内域和奥维亚多之间,运输空间都是固定的。尽管公爵和侯爵大人们在物资金钱方面予以全力支持,可是事情就是这样:多运来一些生活物资,同时也就意味着必须少运来同等数量的建筑材料。 奥维亚多城就是这样一步步变弱的。 当然,这里的所谓的强弱对比,仅仅只是停留在城市建筑与防护力量方面。如果对照数据仅仅只是人口与繁华程度,奥维亚多当然可以跻身于中型定居点之列,甚至还要超过某些经济不发达的帝国内域城市。可是在帝国边境,这些纸面上的数据毫无用处,黑暗生物根本不会管什么GDP和城市人口生产总值,也不会管你创造了多少财富。它们杀人、吃人,城墙高度与厚度,还有守卫人员数量多寡,装备武器的具体情况,才是与它们息息相关的问题。 还有来自其它方面的进一步削弱。 王贺军侯爵是计划制定者当中唯一的军人。他很清楚一个城市对于守卫者数量的具体需求。以每平方公里不同位置和建筑进行参照,从而计算出实际所需的最低程度武装人员。王贺军由此拿出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数据。在参考表格上清晰的写着:奥维亚多至少需要八千名武装人员,才能保障整个城市能够抵挡外来力量袭击。 托马伯爵当然记得今天,也就是现在,奥维亚多城里的雇佣兵数量。 一千三百零六人。这还是上周城市卫队指挥官报给自己的数字。那家伙是王贺军安排进来的亲信。也是一个从帝国国防军退役的少校。 按照他的说法:从木叶镇过来的这些居民当中,很多人的体质不错,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女性,只要稍加训练,就能成为不亚于专业雇佣兵的武装人员。 托马伯爵对此并不觉得奇怪。木叶镇本来就是一个位于边境的定居点。上次爆发的战斗托马当然听说过。能够从那场惨烈战斗中活下来的,也就相当于雇佣军老兵。本着节约成本和资源的考虑,托马伯爵决定听从城市卫队指挥官的建议:在第二阶段城建工作尚未结束的情况下,让三千名此前派遣过来的雇佣兵随同上一批运输车队离开奥维亚多。这座新兴城市目前还无法生产粮食,所有生活必需品都要通过运输才能得到。三千人的给养,是一个很伤脑筋的问题。与其白白浪费粮食养活这些不事生产的家伙。不如直接从奥维亚多现有居民中间招募武装人员。他们可以一个人兼具两种职业,应该很愿意多挣一份工资。何况,维持武装民兵的消耗,远远少于支付雇佣兵的工资。 托马并不对奥维亚多的安全担心。旁边就是帝国国防军441步兵师的驻地,王贺军侯爵已经通过内部关系,对巴达姆准将打过招呼。奥维亚多一旦发生问题。441师会在第一时间予以支援。当然,前提是奥维亚多能够坚持到国防军抵达的那个时候。 这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托马伯爵并不认为撤裁城市卫队雇佣兵是一个错误。目前,所有威胁都来自于木叶镇。天知道苏浩那个家伙与“钢铁勇士”军团扯上了什么关系?他居然得到了数量惊人的物资补充,而且拼命扩充地盘,以至于一些原本处于观望状态的镇民,又被这种变化所吸引,打消了前往奥维亚多定居的念头。托马伯爵对此感觉很是不满。而且愤怒。 民众福利是吸引外来者的最佳方法。只有在这个方面源源不断投入更多,奥维亚多才具有更大的吸引力。 种种以上的问题和因素掺杂在一起,奥维亚多的城市防御力量越来越弱。就比如现在,黑暗生物大军从攻破城墙到深入城主府,也就只是花了不到半小时。设置在外围的警戒塔数量太少,也没有足够的人手用于抵挡。就像一张表面上刷着金属漆面的纸,看似非常坚硬,但只要轻轻一捅,立刻就会破开。 大地在剧烈震颤着,一个个生化巨人冲进了城主府的院子。它们从地面上带起一道道强烈震波。使站在塔楼和窗口的守卫们无法保持稳定,纷纷东倒西歪。为首巨人被此前战斗刺激得凶性大法,直接抓住一名来不及躲避的雇佣兵,从空中狠狠扔在地上。没等那个可怜的人发出痛苦惨叫,巨人已经狞笑着。抬起巨大厚重的脚掌,对准重伤的雇佣兵活生生踩了下去。托马伯爵在远处看到了这无比残忍的一幕,看到大股鲜血从巨人脚下涌出,溅红了周围能够沾染到的一切景物。 托马是安全的。他被一群神情紧张的雇佣兵簇拥着,快步跑进距离最近的地下仓库。那里是他此前花了很大力气修建的一条逃亡通道,里面存放着足够一百五十人乘坐的磁力悬浮车。这东西即便是普通时速,也可以高达上百公里,完全可以趁乱逃离奥维亚多。 一只脚已经跨上车座的托马伯爵忽然停住了动作。 他实在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这座城市灌注了他几乎全部心血,承载了他的所有希望和梦想。就像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如今却被来自黑暗世界的狂暴力量摧毁。托马伯爵虽然狡诈,却也是思维逻辑正常的人类。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剥夺,也无法想象就这样离开的话,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联络过441步兵师了吗?” 托马伯爵看了一眼守候在旁边的雇佣兵队长,口气森冷地问:“巴达姆将军是怎么回复的?留下当时的录音了吗?” 为了防备出现对方答应却举不出兵的情况,与441师之间的联络通信必须录音。佣兵队长点了点头:“城市遭到黑暗生物攻击的时候,我们就发出了求救信号。他们答应一定会来,现在说不定已经派出了先头部队。”(。) 正文 第七百一四节 善良 “先头部队?哈哈哈哈!这有什么用?” 忽然,托马爆发出一阵极其怪异的笑声:“你们觉得区区一个国防军步兵师团就能改变这里的状况?你们都看到了,外面那些黑暗生物都是些我们从未见过的类型。说说看,你们谁见过那么大的蚂蚁?谁见过那种身高超过十米的巨人?皇帝在上,这里可不是战争冲突区域,而是灰色地带。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为什么?” 雇佣兵们面面相觑,说实话,这也是他们脑子里的疑问。 木叶镇的移民已经把之前那场战斗当做了传奇故事。然而,奥维亚多的雇佣兵却很少相信那是真的。这并不奇怪,人们从来就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真实。灰色地带围绕着整个人类帝国,长度超过上万公里。木叶镇仅仅只是这条灰色带状区域中间非常微小的一个点。在这条灰色区域里,恐怕有超过上百万的黑暗猎人与雇佣兵在活动。他们猎杀的目标大多是不同等级的尸人,或者是黑暗战士。同样,除了在一些关键性的战略要隘,黑暗生物也只对防御能力一般的小型人类定居点发起进攻。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并不是帝国与黑暗世界都能保持克制,而是因为双方激烈争夺的焦点,在于空间领域。 灰色地带早在过去数万年间被反复勘探过,帝国与黑暗世界都很清楚,在这条被当做战略缓冲的区域里,已经没有任何具有开采价值的战略资源。这就是一片干涸的沙漠,其作用,也就只是用于充当两大势力中间的分隔。只有那些实力普通。没有资格,也没有办法进入空间领域争夺资源的黑暗贵族与人类,才会选择这种地方进行利益争夺。 这是一种墨守的规定,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遵守这种默契。比如黑暗骑士拉斯梅塞斯,比如现在的黑暗伯爵沃森。都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切入点,在灰色地带引发了战斗数量超过上万的激烈争斗。 托马伯爵当然不会知道其中的究竟。他只是按照常理分析,认为奥维亚多绝对安全。所以,才接受了马文公爵的任命,成为这里的城主。 一切都毁了。即便能够活着逃回帝国内域,托马也无法想象。会面对来自公爵与侯爵们何等的震怒? 从地面上传来的震动与枪声越来越激烈。这表明更多的黑暗生物已经冲进城市。佣兵队长很是担忧地看着神情激动的托马,劝道:“阁下,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儿。否则,就来不及了。” “不!老子不走!” 托马伯爵猛然抬起头,眼睛里泛起一片充血的细纹,仿佛饥饿疯狂的野兽:“无论逃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不等佣兵队长回答,托马已经开始不顾一切的叫嚣:“我们还有机会,木叶镇距离我们很近,那里是“钢铁勇士”军团的地盘。那个叫做苏浩的家伙我见过,向他们求援,让他们帮助我们,一定可以……” 忍无可忍的佣兵队长直接挥拳砸中托马的后脑。伯爵双眼发直。张嘴却没能发出后面的声音,当场晕死过去。 “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疯子闭嘴!” 佣兵队长直接把被打昏的托马扔上悬浮车,看了一眼从地面通道口隐约浮现的火光,眼睛里闪烁着畏惧:“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事情已经失去了控制,这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 就在他翻身跨上一辆磁力摩托的时候,一名随行的雇佣兵有些不忍地说:“我们就这样走了,那些城里的人怎么办?” 佣兵队长脸上浮起森冷的寒意,他拔出手枪,对准雇佣兵的眉心:“怎么。你是听不懂我的话?还是想要留下来陪着那些人一起死?” 雇佣兵立刻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很快,一支速度极快的车队从地下仓库驶出,迅速穿过东面方向尚未失守的城门,离开了奥维亚多。 在他们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火光,声嘶力竭的惨叫。 …… 站在木叶镇要塞的最高处,可以清楚看见奥维亚多城的火光。 半小时前,苏浩就下令全镇进入高度戒备状态,所有防御设施解除电子锁,大口径火炮纷纷开启旋转射界,全部瞄准奥维亚多方向。 设置在镇外的电子检测机械哨兵没有发回任何外敌入侵的消息。地表下层没有关于蚁魔之类特殊物种的生物电波,外围区域也没有发现大规模的尸人群体踪迹。一切都表明,战斗核心只是围绕着奥维亚多城。那里似乎是黑暗生物唯一感兴趣的地方。它们很聪明,避开了规模更小,却堪比铜墙铁壁的木叶镇,选择了薄壳核桃一般的奥维亚多。现在,它们已经砸破了核桃外层,吃到了里面鲜嫩的果肉。 “我们……是否应该去帮帮他们?” 这是药剂师张中原十多分钟以前说过的话。他想说的原话,其实并不是这样,而是“我们应该去帮助他们。” 团队牧师托鲁加尔就站在苏浩旁边。包括他在内,每个人都很清楚木叶镇与奥维亚多之间的利益纠葛。没有人开口劝说苏浩,只是默默等候着来自他的命令。 肯森和莫刑馗并不在场。他们还在军团总部接受相关的训练与测试。不过,苏浩也可以想象出这两名手下对此事的不同态度。 肯森比较保守,为人也更加老成。他肯定会劝说自己出兵救援奥维亚多。 至于莫刑馗,那是一个性格激进的家伙。面对这种情况,只会冷冰冰的说上一句:“既然他们已经抛弃了这里,就必须老老实实接受现在的命运。”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平心而论,苏浩根本不想多管闲事。上次从托马伯爵办公室离开的时候,苏浩还特意留下了一句狠话。当时他自己也没有料到,这句话的实现。竟然如此之快。而且,还是来自于黑暗世界的进攻。 苏浩已经穿戴好全套动力战甲,武器背包与能源装置均处于最佳状态。他默默注视着远处火焰燃烧的奥维亚多城,表情冷淡,只是略微上曲的嘴角带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 黑暗生物并不都是傻瓜。它们很聪明。换了是自己,也只会选择容易下手的奥维亚多城。 难道不是这样吗? 就算它们真有本事攻下木叶镇,这里的武器和军备物资对黑暗生物毫无作用。何况,这里已经变成了防御坚固的军事要塞。它们只会在坚墙重炮面前撞得头破血流,伤亡惨重。相比之下,还是一片繁荣的奥维亚多可以让它们获利甚多。 保护民众。是每一个军团战士的职责。 可是那些人,他们已经不再苏浩愿意保护的范围内。这种事情以前就发生过。苏浩站在前面应对危险,他们因此活了下来。可是,他们最终还是选择离开,前往生活条件更加优越的奥维亚多城。趋利避害本来就是人性本质,苏浩对此也无话可说。但不管怎么样。人活着,总要有着某种信念。 “他们没有信念,甚至没有自己的信仰。” 苏浩嘴唇微张,缓缓地说:“他们从不认为现在的一切是来自别人的给予,只会认为那是他们自己奋斗的结果。实际上,他们什么也没有做,也什么都做不了。当危险来临时。他们会哭泣,会哀求。当你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只会认为这是理所应当,不会觉得是得到了拯救。” 苏浩想起了王虎。虽然那个人的死于自己有着直接关系,但不可否认,王虎的确有资格被称为木叶镇的守护者。他在那个时候付出了生命,然而现在,又有几个人还记得他的名字? 还有小镇上的神父。他一直在传教,微笑着面对每一个人。但真正愿意走进教堂的人寥寥无几,人们甚至不愿意听他传道。听他用最诚挚的声音诵读《圣典》。比起飘渺虚幻的信仰,还是金灿灿的钱币来的更加真实。 苏浩一直都认为,愿意留下来的人,才是真正值得救赎的信徒。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就产生了对于皇帝的信仰?苏浩从未见过那个人。只是从其他人口中,从书里得知皇帝的诸多事迹。信仰也就由此产生,似乎很自然,但这种事情却没有发生在木叶镇那些离开的人身上。 现在,镇上的人不完全是“工蜂”。血脉和基因的力量不可能影响到所有的人。人性当中最为珍贵的,仍然还是信念,以及信仰。 托鲁加尔和张中原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理解,以及无奈。 成为苏浩的战友,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对于曾经发生在木叶镇上的事情,他们都有所了解。张中原想要劝说苏浩出兵,其实并无错误。这本来就是军团战士的职责。问题在于,决定权在于苏浩自己。 按照战斗条例,如果据守的要塞受到威胁的时候,指挥官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拒绝出兵援助之类的请求。简而言之,苏浩对于奥维亚多的冷漠和无视,没有人能够将其当做是一种罪过。 “他们没有信仰,但是我有。” 苏浩眼睛里释放出奇异的光彩,神情也越来越坚定:“我们都是为了共同的目标聚集在一起。品格高尚的人之所以数量稀少,正是因为他们与普通人之间存在着本质区别。魔鬼想要用物质和利益诱惑我们,我们一直守护着自己的内心不受黑暗侵袭。是的,它们是罪人,这种罪行必须通过死亡才能得到赎清。旁观者何尝不是一种罪过?我们原本可以从中得到更高的道义和灵魂净化,却因为狭隘的思想导致自己也变得肮脏。我们是圣洁的,我们不应该受到诱惑。闭上眼睛,封闭耳朵,屏息凝神,用自己的头脑做出最单纯,最直接的判断。不需要任何参照。不需要劝说和诱导。我们是独立而强大的战士,我们……是勇猛而强大的红龙战团!” 苏浩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那一刻,他的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圣典》上看过的内容。他觉得这些话已经钻进了自己心灵深处,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这是自觉,是本能。 别人可以污秽。而且罪恶。自己却决不能受到干扰。 “因为,我们是净化者。而他们……虽然背叛过,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但毕竟还是人类。” 从口中喃喃自语出这句话,苏浩转过身,带着无可置疑的果决和坚毅。目光顺序从守候在身边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深沉清晰地低吼:“我们现在就出发。目标,奥维亚多城。” 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热流,涌遍了在场每个人全身。 张中原用极其狂热的目光注视着苏浩,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我没有选错跟随者,这家伙的确具有高贵而纯洁的品格。好吧!不管他之前曾经做过什么。不管他脑子里是否存在着某种阴谋,他现在的确称得上是一名合格的团队指挥官。也值得我尊称他一声“长官”。” 托鲁加尔的反应没有张中原那么强烈,他想起了自己的导师,仍在101训练营执教的莫迪利尼亚主教。老师没有说错,苏浩的确是一个值得跟随的人。至少,自己就很难原谅那些曾经背叛过的人。他们的确还有赎罪的机会,但必须首先付出血与火的代价。 来自团队指挥官的一声令下。整个木叶镇立刻变得沸腾起来。 十余辆“搜索者”步兵战车迅速打开舱门,全副武装的军团战士从各自的营房里冲出,以最快速度在操场上集合。镇民,也就是被“钢铁勇士”承认的仆从军人员开出几十辆满载弹药和补给品的装甲卡车。就在所有这些来回跑动人员身影与无数车辆相互重叠的后面,从机械奴工花费了足足两个月时间才完成建造的地下机库里,与地面齐平的全钢闸门徐徐开启,露出一条由上至下的倾斜坡道。灯光与黑暗相互缠绕的坑道深处,传来重型机械碾过地面发出的沉闷声响,令人心悸,有种说不出的震撼与畏惧。 在人类帝国的武备库里。很少有什么武器有着像“幽灵之刃”超重型战车如此之高的人气。在遥远的全面战争年代,各种不同类型的超重型坦克被广泛配备给帝国军队。特别是在帝国与黑暗世界的第一次大战时期,研究院曾经设计出多达上百种巨型坦克方案,以便为皇帝和他麾下的军队服务。然而,黑暗世界对研究空间的全面进攻。导致这些先进技术随着信息存储器的碎裂一同消失。多年以来,帝国军务部门和教廷坚持不懈的在各个空间领域寻找,想要把那些失去的技术一一找回,并且对其中涉及超重型战车的相关数据进行收集。在长达两万年的时间以后,搜寻者凭着对知识的渴求,以及对人类复兴的满腔热情,克服了无数瓶颈和错误,终于让掩埋在空间领域深处的制造蓝图信息碎片重见天日。 这并不是最初在空间领域设计的重型战车图纸,而是结合了战争经验与现实需求,通过已知装甲车辆技术进行融合,从而组合成完整而成熟的技术。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教廷和帝国军团对战车图纸进行了最为严格的封闭管理措施。只有最高大主教和军团长级别的人物,才有资格查阅以及调用这些图纸。这在无形中也为“幽灵之刃”添加了神秘的外衣。至少,在局外人看来如此。 这种战斗重量超过180吨的超级战车,简直就是专门为了战争而生。它简直就是一辆能够移动的装甲要塞,外形虽然笨重,却在多个大型引擎的动力作用下,拥有极其出色的机动能力。厚实的重型装甲确保“幽灵之刃”在战场上拥有极高的生存率,双联装战斗加农炮提供了极具破坏性的强大火力。它仿佛一座最坚实的山脉,一面旗帜,无论出现在战场的任何角落,都会给予帝国军队最坚硬的保护,最狂暴的火力支援,以及铺天盖地的赞美与欢呼。 这种强大的战争兵器需要八位乘组员,由车长统一指挥。虽然苏浩自己也很想派出更多的重型战车,,可是以红龙团队目前的综合实力,最多也就是能够凑出两辆“幽灵之刃”的战斗编制。 戴小楼似乎掌管着一个无比庞大的军械库。他一次性就给予了红龙战斗团队五辆“幽灵之刃”。这种强大而壮观的兵器在木叶镇很是引人注目,即便是停放在后期完成建设的地下机库里,也仍然无法消除看到过它的人们由此产生的种种议论。 在地下机库的另外一段,又出现了一条新的通道。 无畏机甲是一种巨大的战斗机器。它的高度通常为军团战士的两至三倍,重量可以高达数吨以上。这是一种比动力战甲更加强大,配备更多武器的重型步兵机甲,而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装甲。无畏机甲技术起源于帝国最早的一种民用保安设备,是一种模仿人类外表,以双足行走的地面装甲武器。作为最初的工程机械,无畏机甲前身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步行机”。之所以没有使用行动效率更高,速度更快的履带,是为了适应崎岖复杂的地形。毕竟,在多山地带环境下,车辆根本无法通行。(。) 正文 第七百一五节 禁止 在地下机库的另外一段,又出现了一条新的通道。 无畏机甲是一种巨大的战斗机器。它的高度通常为军团战士的两至三倍,重量可以高达数吨以上。这是一种比动力战甲更加强大,配备更多武器的重型步兵机甲,而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装甲。无畏机甲技术起源于帝国最早的一种民用保安设备,是一种模仿人类外表,以双足行走的地面装甲武器。作为最初的工程机械,无畏机甲前身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步行机”。之所以没有使用行动效率更高,速度更快的履带,是为了适应崎岖复杂的地形。毕竟,在多山地带环境下,车辆根本无法通行。 无畏机甲的型号很多,这主要与具体使用功能有所关联。当然,驻守在不同空间领域的军团实际情况有所差异,也造成了无畏机甲在军团之间风格迥异的现状。但不管怎么样,无畏机甲在战斗方面的强悍有目共睹。。当它们大步冲向敌人的时候,厚重的装甲上火花像雨点般溅落,高耸的躯体内安装的武器向外喷射炽热的死亡,而金属的双臂将一切障碍击得粉碎。没有哪一次大规模的突击,不是以一波无畏机甲的强袭作为开场的。它们义无返顾地杀向敌阵。在防御阵地中打开一个缺口。在它们旁边,总是聚集着一个个勇敢的军团战士。 苏浩手上的无畏机甲数量多达二十二台。可是与超重型战车“幽灵之刃”的使用现状一样,他最多只能派出六台无畏机甲参与此次战斗。虽然这是一种单兵操作的机甲,可是战斗人员与技术人员之间终究存在着差距。 整队! 集合! 仆从军存在的意义,在军团战士整备的过程中,已经完美体现出来。他们虽然战斗力贫弱。却可以作为补充战力协同行动。后勤供应之类的工作也可以交给他们负责。更重要的是,仆从军不会占用战斗空间,他们与军团战士互为掩护,互为依托。 黑色颗粒发挥了在地球上相同的作用。虽然肯森和莫刑馗等第一批这个世界转化的“工蜂”被送往军团总部接受训练和改造,可是对于木叶镇上留下来的人。苏浩仍然没有放松。在维摩尔和赖利的帮助下,目前的三千多镇民基本上完成了转化,剩余的少部分也已经是“准工蜂”。 对于麾下战团的强大和扩充,苏浩已经有了充分且清晰的认识。在科技水准发展到极高程度以后,生物本体进化等级完全可以在机械和武器的帮助下,产生一个由低级到高级的飞跃。以第三阶段世界的动力战甲为例。就是一款极其先进,完美融合了人类生物潜能与机械威力的战争兵器。即便是普通人,也就是相当于地球上的强化人,只要接受了生物改造手术,植入由基因腺体为基础的再造器官,综合能力也就在一夜之间成倍提升。 如果。这种技术能够在地球上使用,根本不需要什么晶石,不需要基因药剂,不需要成千上万的强化人军队,就可以轻而易举杀光所有变异生物,把世界变回原来的样子。 苏浩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自己身上厚重浑圆。极具金属质感,充满威严和力量的动力战甲。它是如此的强大,虽然自己只是"三--级"进化人,却可以依靠战甲,发挥出毫不亚于四阶进化的力量。这简直就是天生为了战争而存在的兵器。也正因为如此,苏浩才对第三阶段世界感到畏惧。不同于地球和红龙星球,这里的一切,才真正让苏浩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必须畏惧和敬仰那些比自己更加高级而强大的存在。 也许,这就是那位沉睡中皇帝具备的优秀特质。也只有他。才有资格被称之为“神”。 想到这里,苏浩紧抿的嘴角渐渐弯曲,露出一丝只有他才知晓其中意义的微笑。 无论任何世界,都存在着“取代”这种事情。小职员取代部门主管,普通士兵取代战死的军官。继承人取代原来的贵族老爹……这就是一个新旧交替的过程,也是构成所有世界的最基本规律。虽然在性格高傲的人看来不屑一顾,却符合了绝大多数智慧生物的思维逻辑。只有这样,最底层的人才不会绝望,才会拥有更大更多的旺盛精力。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前途可以依靠努力获得。当然,还可以换种说法:干掉那个比你优秀的人,你就是最好的。 如果,可以取代皇帝……呵呵呵呵! 这仅仅只是存在于苏浩脑子里的想法,他对此没有任何计划。第三阶段世界与此前的地球和红龙星球完全不同。这里的社会基础非常严密,没有丝毫可以被撬动的可能。如果一定要从中寻找某个弱点或者契机,那么,只可能是那位在叛乱战争中受到严重伤害,至今为止仍然躺在黄金王座里沉睡着的皇帝。 对于戴小楼的感激之情,只有苏浩自己最清楚。如果不是这个人帮助自己铺好了道路,现在,自己恐怕仍然只是一个在荒野上流浪的黑暗猎人,一个普普通通的雇佣兵。 可是,就这件事情而言,其中也存在着不少疑点。但无论如何,苏浩相信,戴小楼绝对不是自己的敌人。 他自己也说过同样的话。 可是,为什么? 周围忙碌的人群没有对苏浩构成干扰,他凝神思索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发生的每一件事。直到一名年轻的军团士兵从装甲指挥车上跑过来,敬了个礼,把电子通讯器递到面前的时候,苏浩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长官,有您的特别通讯。” 军团士兵的声音里带有明显的尊敬成分,他补充道:“是来自军团特勤部门的。” 苏浩点点头,按下接收键,只有巴掌大小的全息屏幕上,出现了老秘书帕梅拉的头像。 “你好。苏浩少校。” 帕梅拉右手举过眉弓,行了一个简化版本的军礼,然后用正式行文般的平稳语调说:“十五分钟以前,我们接到了来自帝国军务总部的通讯。请注意,现在由我负责传递给你的这道命令。由霍夫曼军团长阁下亲自签发。按照“钢铁勇士”军团条例和帝国军务总部的规定条目,你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一切相关准备,并且予以执行。” 苏浩此前见过帕梅拉一次,那还是大半年前,戴小楼委托她押送一批军用物资来到木叶镇的时候。往来场合与谈话内容都很正式,没有任何私人成分。最多也就是苏浩安排了一次还算不错的招待晚餐,帕梅拉对他表示感谢而已。 对于帕梅拉这种老资格的内务军官,苏浩一向都报以尊敬的态度。像她这样的人,无论地球还是红龙星球,都曾经出现过。她们真正是放弃了人生中最为美好的年华,把一切都献给了帝国和军队。也许她们的思维古板僵化。在关键时候不懂得变通,但她们绝对是构成军队最重要的基础之一。尤其是在命令传达与具体指导方面,经验和能力,甚至远远超过了绝大部分的军官。 苏浩脸上浮现出认真的态度,点了点头:“我听着呢,请说。” “极限战士军团在HJ甲1071号空间领域遇到了麻烦,他们向帝国军务总部发出求援申请。霍夫曼军团长下令:由你的战斗团队负责此次援救任务。” 说着。屏幕上的帕梅拉传递过来一份电子文件:“这是详细的任务指令,以及具体的作战区域情报,人员配属,武器携带标准和后勤配置以及分段时间。请你在文件末页任务接受军官的栏目签名,然后附上指模和个人细胞扫描样本。” 苏浩一一照做。当右手拇指在电子文件末页重重按下的时候,他问了一句:“我们现在就必须出发吗?” 帕梅拉回答:“负责接运你们的飞艇五分钟前已经升空。由于是紧急任务,运输部门派出了速度最快的最新型飞艇,详细事务由国防军第二十三集团军负责。他们应该在两小时后抵达你目前所在的位置。” 苏浩问:“也就是说,我现在还有两个钟头的时间可以利用?” “你只有一小时五十二分钟。” 帕梅拉在时间方面一向很精确。说出这个数字之后,她用锐利而探询的目光看着苏浩:“怎么。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的确有些问题。” 苏浩抹了一把今天早上刚刚刮干净的面颊,认真地说:“我们北面的奥维亚多城遭到了黑暗生物攻击。他们的情况很糟糕,我们接到了他们发出的求救信号,就在你的这道命令刚刚传过来之前的几分钟,我们正打算赶过去增援。” “奥维亚多城?” 帕梅拉苍老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惊讶。随即立刻恢复正常:“请把详细的电子地图发过来。包括坐标、方位、以及你那里接收到的求救内容。” 苏浩依言行事,帕梅拉处理此类事务的速度极快。前后不过两分钟时间,精明的老妇人已经对事情目前的状况有了充分了解。 “木叶镇距离奥维亚多的直线距离太远了。红龙战团虽然配备有“搜寻者”运兵车,仍然无法在短时间抵达。求救信号的内容含糊其辞,没有注明黑暗生物的具体数量和种类,只是在其中附带了少数几种已经攻入城市的生物图片。我看了一下,有蛛魔和蚁魔,还有用特殊方法制造出来的无脑巨人。这意味着,进攻奥维亚多的黑暗军队至少隶属于一位伯爵,甚至有可能是黑暗侯爵。” 帕梅拉的分析能力准确的惊人:“红龙战团是一个新建团队,战斗人员配置只有两百余名。按照相关条例,奥维亚多的安全保障工作,应该由该地区的驻守国防军部队负责,也就是步兵441师。苏浩少校,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去管奥维亚多,而是专注于你刚刚接到的这份命令。” “不用管他们?” 苏浩微微眯起双眼,认真地问:“那座城里的人都是帝国平民,你确定必须这样做?” “如果换在平时。我会非常赞成你出兵帮助那些可怜的人。但是现在,你的任务重点是拯救被困在HJ甲1071号空间领域的“极限战士”军团成员。” 帕梅拉的声音和表情虽然都很冷漠,却仍然以足够的耐心解释道:“在任务时间产生冲突的情况下,我们必须做出取舍。空间领域是帝国立足的根本,任何一个军团战士都是弥足珍贵的军事资源。我会敦促国防军方面向奥维亚多城派出增援部队。你现在必须做好战斗以及后勤准备。等待运输飞艇抵达。” 帕梅拉根本没有给苏浩再次开口的机会,直接用强硬严厉的口气说:“少校,还有什么问题吗?” 苏浩深深地吸了口气,摇摇头:“没有了。我这就下令所有人集合。” 身为红龙战团的第二、第三号人物,托鲁加尔和张中原也在稍后时间接到了与苏浩相同的战斗命令文件。虽然惊讶,但他们也对此表示理解。毕竟。在战争中,平民从来都属于可以被放弃的部分。 帕梅拉传递过来的命令的确是真的。苏浩接通了帝国军务总部,以及军团信息处,从戴小楼那里得到了相同的回复。HJ甲1071号空间领域的确是出现了问题,“极限战士”军团有整整一个战团失陷在了那里。由于此前对事态进展估计不足,“极限战士”也无法排出具有分量的增援。只能向其它友邻部队求助。 屏幕上的戴小楼依然态度轻佻,就像是眼光朝天的二世祖:“这个世界存在着很多巧合。很多事情来临的时候,你根本措手不及。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黑暗生物与我们是死敌,灰色地带也并非绝对安全。木叶镇上一次遭到来自黑暗世界的大举进攻,就是最好的例子。那帮家伙既然选在了在这里修建奥维亚多城,就必须有着随时应对危险和死亡的觉悟。别在意帕梅拉的态度。她就是那个脾气,对事不对人。在这件事情上,你听她的没错。别再去想什么奥维亚多,那件事情已经交给441师负责。对此感到头疼的人,也应该是巴达姆那个老家伙。” 苏浩眉头皱得无比紧密:“巧合?这真的只是一次巧合?” “你觉得有人会在这个问题上欺骗你吗?” 戴小楼收起脸上的玩笑表情,正色道:“你知不知道目前已经探明,有着可利用价值的空间领域究竟有多少?” 苏浩想了想,回答:“准确数字我不是很清楚,但大概还有些印象。好像是一百三十多万。” “一百三十一万七千七百零四个。” 戴小楼为他补充了缺失的详细尾数,认真地说:“这还仅仅只是在帝国政务部门拥有备注档案的部分。属于各大军团的资源空间。远远超过这个数量。每天的时间,就只有不到三十个小时。就算以分钟计算,也不过是乘以六十,得到一个不会过万的数字。在百万与万之间,产生对应于重叠效果的几率简直大得惊人。不夸张地说:几乎每一秒钟都有大量信息从各个空间领域传递回来。现在。你仍然觉得奥维亚多突然遇袭,以及HJ甲1071号空间领域的增援行动之间有所关联吗?” 苏浩苦笑着摇摇头。事实比任何猜测都更具说服力。尤其是在如此明显的数字对比下,猜测与质疑都显得苍白无力。 只不过,苏浩仍然觉得有些不甘心:“我原本以为这是一个机会。可以让那些离开木叶镇的人再回来。他们现在肯定觉得后悔,应该给他们这个机会。”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戴小楼在微笑,语气和声音却充满冰冷:“任何背弃行为都必须付出代价。他们无法责怪任何人。我承认,你的想法和举动的确是一个军团指挥官应有的高贵品质。可是,并非所有人都会领情。他们只会觉得这是你身为军团战士的职责,是你分内的事情。说不定,当你从战火中救下一个女人,她非但不会感激,反而还会怪罪你来的太晚,以至于没能救出她的丈夫和儿女。那种时候,你永远不可能成为她的恩人,只会被她用最恶毒的字句狠狠诅咒,直到永远。” 苏浩沉默地看着屏幕。 这并非毫无根据的猜想,而是存在着太多现实版本的真实。 过了近半分钟,苏浩问:“怎么,你遇到过?” 戴小楼笑了:“我可没有你那么好心。我没有把死人变成活人的兴趣。即便真的要救,也得看看对方是谁。” 苏浩点点头,问:“如果是我呢?你会伸手吗?” “当然会!” 戴小楼的笑容无比邪恶:“前提是,你得先去做个变性手术,有手感丰润的胸部,还有巨大丰满到我无法一手掌握的屁股。”(。) 正文 第七百一六节 死守 HJ甲1071号空间领域。 弗洛贝尔上尉用力掀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石板,龇着牙,拼尽力气才从坍塌的废墟下面爬了出来。就在他抬起头,大口喘息着,朝着满是烟雾远处的时候,鼻孔里闻到了火药辛辣的气味,耳朵听到了重型矢弹枪熟悉的射击声。 声音传来的地方应该就在前面,不算太远。可是对于弗洛贝尔,却是一条无法穿越的死亡地带。 黑暗军团的进攻太猛烈了。弗洛贝尔这辈子也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黑暗骑士。它们密密麻麻,成千上万,就像是在城市建筑之间大规模活动的蚁群。“极限战士”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主力军团,每个战士都是精锐。然而,在这种超越了强大战斗力的可怕数量优势面前,矢弹枪和链锯剑都失去了作用。 炮击,是所有大规模战斗任务之间的惯例。可是现在,战团重炮阵地已被摧毁,黑暗军团的攻击是如此迅猛,它们把整个战团彻底分割开来,包括弗洛贝尔上尉在内,所有人被迫各自为战。就在几分钟前,我们的重型战车,我们的无畏机甲,全都完了。 弗洛贝尔上尉转过身,用失神的目光看着身后破碎的拱门,耳边想起了无畏机甲驾驶员拉德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兄弟,如果你撑不住了,就撤到我这里来。呵呵!别忘了,我可是操作着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我会挡在你的前面,而你,必须欠我一个人情。” 拉德是个很讲义气的家伙,他是劝告自己不要白白牺牲性命。然而,那具无畏机甲被十几枚重型投枪直接命中。当场炸成了碎片。弗洛贝尔记得,就在自己被落下的石板压住,陷入昏迷之前的几秒钟,看到一群狼人把拉德的尸体从机甲里拖了出来。那群野兽把他的尸体当场分食,头颅则当做战利品带走。这种做法与军团战士相似。却在此刻激起了弗洛贝尔上尉无比狂烈的愤怒。 周围看不到一个自己人的身影,头盔呼叫器里传来“沙沙”的电子杂音。这意味着通讯中断,增援阻绝。 也许,我是最后还活着的那一个。 上尉本能的开始行动,战局惨烈,恐怕注定了不可能再有什么增援。他踉跄着脚步。走到破碎的无畏机甲旁边。在那里,从乱石堆下挖出了一名战死士兵的遗体。带着对死者的敬畏,弗洛贝尔上尉从尸体上拿走了重型爆弹枪,以及装有弹链的战斗背包。 远处的街口,隐隐约约出现了密集的身影。它们全部都是骑士级别以上的黑暗生物。对于活人,黑暗生物的嗅觉一向都很灵敏。它们已经闻到了弗洛贝尔上尉的味道。知道这里还有能够活动的食物存在。 给爆弹枪液压泵预热的工作很快完成,弗洛贝尔上尉扛起武器,朝着百米外的街道大步走去。这种多管重型爆弹枪分量很重,也具有令人恐怖的威力。在帝国国防军的战斗序列,向来只是安装在战车,以及堡垒之类的固定工事里使用,根本不可能作为一种单兵武器。也只有经过全面身体改造的军团战士能够携带它。而且毫不在意多达数千发的巨大载弹量。弗洛贝尔上尉手中的多管爆弹枪炮管飞速旋转着,射出一道道密集的恐怖弹流,轻而易举切开了道路中间的所有障碍,把迎面冲来的一个个黑暗骑士活活撕碎,打得人仰马翻。 无数弹壳倾泻在上尉脚下,远处街口不断飞射过来密集的箭矢,带着狂猛异常的速度,笔直插进了上尉身体。尽管动力战甲挡住了其中一部分,也削弱了箭矢钻进体内的力量,它们仍然对上尉造成致命威胁。地面上满是鲜血。尽管知道这种反击根本毫无作用,弗洛贝尔上尉仍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直到最后一颗子弹从枪口射出,爆弹枪发出空洞的“咔咔”声,上尉才将其扔掉,拔出自己最后的武器。一把用于近身格斗的热能匕首,拖着被数枚箭矢穿透的伤腿,朝着远远隐隐绰绰的黑暗生物蹒跚而去。 烟雾中冲出一个特别巨大的身影。那是一名身穿黑色盔甲,手持战斧的黑暗爵士。这股力量太大了,远远超过重伤濒死的上尉。锋利的斧刃劈碎了战甲,弗洛贝尔上尉却在战斧临近身前的一刹那,伸出左手死死抓住厚重的斧背。这动作是如此强硬,仿佛一块粘性极强的胶,牢牢粘在上面。不等黑暗爵士反应过来,上尉已经狞笑着,把热能匕首狠狠捅进了爵士胸口。 老子是极限战士,哪怕是死,也绝对不会是一个人。 从伤口里喷涌而出的鲜血洒满地面,上尉抱着上半身被切开的黑暗爵士身体,滚落在街道旁边的台阶上。他仰起头,一边努力呼吸着最后的空气,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耳边也传来黑暗生物无比愤怒的咆哮声。 皇帝在上,我,我一直战斗到了最后。我没有放弃属于自己的荣誉,我的所作所为对得起军衔和徽章。我的兄弟和朋友们都死了。现在,我需要休息。 带着这样的想法,弗洛贝尔上尉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他是“极限战士”军团独立第六战团,第三连队的最后一名战士。 至此,该连队全灭。 …… 这个空间领域,也就是HJ甲1071号,最早的发现者是人类。脚下这个被毁灭的城市,就是最好的证明。 波菲力准尉看了一眼手中已经变得滚烫的矢弹枪,然后把目光转向远处的街口,下意识的扔掉强,从大腿侧面的皮带上解下链锯剑。 这实在是一种很无奈的举动。那把枪其实还能用,品质也不错,遗憾的是,再也没有子弹了。 波菲力准尉及其小队已经在这里坚守了六个星期。他并不知道弗洛贝尔上尉就在刚才已经战死,也不知道第三连队全灭的消息。 最初。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HJ甲1071号空间领域的主要资源是铁矿和少量稀金,无论种类还是数量,都只能算是普通。由于这个空间领域没有原住民,帝国民政总部在这里派出了数千名武装移民。这还是发生在三百多年以前的事情。经过漫长的岁月,空间移民获得了成功。这里变成了一个拥有完整社会体系的独立空间世界。大量繁衍的人口数量超过了数十万,甚至为某些主力军团源源不断提供着兵员。 也许是凑巧,或许是酝酿已久的阴谋,黑暗世界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对HJ甲1071号空间领域发起了突然袭击。作为留守部队,独立第六战团承受了来自黑暗军团的大部分压力。尽管帝国军队一直朝着里提供增援。甚至派出了多达两个师团的国防军,战局却一直无法好转。就在昨天,波菲力准尉所在的小队与战团指挥部彻底失去了联系。他根本不知道弗洛贝尔上尉带着第三连队过来增援自己所在的区域。那些人都死了,情况却丝毫没有变化。 按下链锯剑的开关,指尖立刻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波菲力准尉扔掉在爆炸中被损坏,已经失去呼吸过滤的装甲头盔。从盔甲内袋里取出一块毛巾,低头冲着毛巾上吐了几口唾沫,然后把半干不湿的毛巾捂在鼻子上,在唾液臭味与浓烈的硝烟之间,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觉得混乱迷糊的头脑略微变得清醒后,转过身,冲着正从各自掩体下面爬出来的士兵们下达命令。 “杨建平。把机枪重新设置,守住大路的街口。” “拉多夫,你继续负责三号哨位,不能放过一个黑暗生物。” “霍肯!霍肯!你他,妈的在哪儿?看到侧面方向的那幢屋子了吗?它的墙基已经碎裂,待会儿打起来的时候,照准那个方向开上一炮,只要那幢屋子倒下来,黑暗崽子们会呼啦啦被压死一大片。” 一个正在拍打身上灰尘的士兵随口回应道:“长官,拉多夫已经死了。他没法再执行你的命令。” “活见鬼!” 波菲力准尉有些失望。骂骂咧咧地说:“那么这项任务就由库斯克拉特军士长你来负责。带着你的人上到楼顶,盯死三号哨位,把只要是敢于过来的所有黑暗杂种全部放翻。另外,剩下的人都到后面那片空地上去,保护机械奴工修好运兵车。那东西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唯一希望。皇帝与我们同在。我们每个人都能活下去。” 话音未落,空中已经传来一片刺耳尖利的呼啸。这种声音军团战士们非常熟悉,那是重型投枪从远处发射,破空袭来的预兆。 狼人的力气再大,也绝不可能把重型投枪扔出数百米远。但这并不妨碍它们开发出类似抛石机之类的装置。有了重型弩机的帮助,投枪射程就能增加到几十公里远,相当于人类帝国的重型火炮。 剧烈的爆炸顿时弥漫了整个阵地。这里的情况已经够糟糕了,灰尘和火光立刻占据了人们的全部视线。 波菲力准尉被巨大的爆炸气浪高高掀起,然后在半空中翻滚着,重重砸落在地面上。身体与地面接触的一刹那,准尉觉得自己的骨头断了,肠子和内脏也变得移位,整个下身失去了直觉。当他艰难的转过头,目光与传来伤痛身体侧面接触的时候,波菲力发现动力装甲已经碎裂,一截骨头从腰部凸了出来,带着血,颜色森白。 在准尉看不到的地方,传来激烈的枪声。那是子弹射穿皮肉发出的声响,还有弹头撞击地面和墙壁的动静。黑暗生物再次压了上来。爆炸、狂吼、咆哮、惨叫……这些声音震耳欲聋,却又似乎距离自己很远。其中有些非常熟悉,有些听起来却觉得令人恐惧。 “扑通————” 一名战士倒在了准尉旁边。他的头部被一把战斧活活劈开,胸口被一把长刀捅穿,内脏流了一地。一名黑暗骑士咆哮着跃过防护工事,它发现了与战死士兵躺在一起,奄奄一息的波菲力准尉。就在骑士狞笑着挥舞长剑正准备落下的时候。准尉拼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仍在运转的链锯剑狠狠扔了出去,当场割断了黑暗骑士的脖颈。 “我中弹了,救救我。医护兵,医护兵在哪儿?” “杀啊!把这些该死的黑暗杂种全部杀光!” “子弹。谁还有子弹?” “为了皇帝!为了皇帝!杀光它们————” 几枚凌空射来的重型投枪准确命中了用大块砖石和沙垒构成的护墙。巨大的爆炸把不算严密的工事彻底炸烂。这里并不属于重点战斗区域,工事也只是波菲力准尉要求士兵们在紧急时刻用各种杂物临时堆成,根本谈不上什么坚固。从旁边坍塌建筑上搬下来的大块混凝土应该算是其中最为坚硬的组成部分。它们仍然重型投枪炸得彻底碎裂,零散的石屑乱飞。 黑暗世界在某些东西的制造方面,的确有着超乎人类想象的巨大延伸性。重型投枪就是其中最具代表的物件。它的引爆成分与人类一样,都使用了最普通的炸药。然而。在矛尖的战斗部分,却添加了大量用黑暗生物尿液干涸以后生成的特殊物质。就本源来说,这应该算是强酸与硝石的混合体,在基本构成方面,与人类尿液排泄物在干燥沉积以后的化学反应相似。也许是因为食物基础不同,因而造成了体内某些微量元素在排泄之后导致非正常变化。这种强酸硫晶体具有极强的热聚能效果,爆炸效果远远超出人类制造的重磅炮弹,以及同类的爆破了武器。最为特殊的是,人类帝国对于这种强酸硫晶体无法制造。按照帝国研究院的分析结果:该物质必须经过黑暗生物在食物消化过程中产生,从而以身体无法吸收的废料形式排出体外。虽然基本过程与人类的消化系统类似,人类却无法通过食物吸收产生类似的变化。毕竟,在食物的基本类别方面。人类与黑暗生物实在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 从远处射来的重型投枪把临时阵地上的一切都几乎彻底炸飞。不仅仅是防御工事,就连冲进工事内部的黑暗骑士,也被当场炸得伤亡惨重。黑暗狼人与黑暗人类之间的积怨由来已久,彼此在私底下捅刀子之类的事情并不鲜见。如果不是必须在战斗中到来自黑暗狼人的远程火力支援,恐怕任何一个黑暗种族都不会选择与狼人合作。就比如现在这样,集体冲锋的全部都是黑暗爵士和骑士,负责火力压制的工作完全由狼人负责。即便是出了问题,负责远程攻击的狼人也可以用“误伤”之类的借口加以掩饰。毕竟,这种事情即便是在人类帝国也在所难免。尤其是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上,谁会知道前面战场的实际战况如何?我只是在按照命令投送远程火力。至于前面的黑暗骑士死伤多少……关老子屁事? 投枪射来的时候,一名黑暗骑士正挥舞着战斧跃过防护墙。体格魁梧的它被爆炸气浪高高掀起,在空中翻滚着,远远越过了沙垒障碍,掉落在波菲力准尉三米多远的地方。黑暗骑士身上的盔甲完全炸烂。只有肩膀和臀部位置还包裹着少许残片。波菲力准尉虽然奄奄一息,仍然可以看到黑暗骑士胸腔被炸开,心脏和粉红色的肺部已经破烂。它在地上不停翻滚着,惨叫着。黑暗生物在痛觉忍受能力方面比人类更加强悍,但并非所有疼痛都能无所畏惧。它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身上被炸过的地方一片麻木,被撕裂的身体一直在流血,尽管惨叫声和哀嚎声一直很大,却无法改变它必死的局面。 波菲力准尉也受了重伤。重型投枪炸开了防护墙,溅起无数碎石的同时,也对此前就已经受伤的准尉再次造成严重伤害。他的双腿从根部被齐齐炸断,腹部破开了一条十几厘米长的可怕伤口。这种剧烈的爆炸威力已经超出了动力战甲的防护极限,波菲力看到自己的血肉和断腿在空中飞舞,内心虽然愤怒而惨痛,却无法改变自己目前的处境。他紧紧咬住牙关,额头上满是冷汗,面皮颜色白得吓人。这种伤势虽然致命,短时间内却死不了。至少,在身体里血液外流到致命程度以前,波菲力准尉仍然可以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战局无比混乱,硝烟弥漫的阵地上喊叫声已经明显多于射击和爆炸造成的声响。一方面是因为突入阵地的黑暗骑士已经基本上被歼灭,再不就是被它们自己人的远程火力活活炸死。另一方面,波菲力准尉手下的士兵也所剩无几。 准尉感觉很冷,这表明身体里的血在大量流失。尽管被改造过的身体拥有两个心脏,全面强化过的骨髓造血能力超出正常人三倍以上。可是,如此严重的伤势,已经不是强化内部身体机能就能挽救的必死之局。如果现在就得到救治,哪怕是最原始的那种,把自己受伤的身体放在火焰上烧燎,强行封堵流血的伤口,那么自己多少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正文 第七百一七节 全灭 准尉感觉很冷,这表明身体里的血在大量流失。尽管被改造过的身体拥有两个心脏,全面强化过的骨髓造血能力超出正常人三倍以上。可是,如此严重的伤势,已经不是强化内部身体机能就能挽救的必死之局。如果现在就得到救治,哪怕是最原始的那种,把自己受伤的身体放在火焰上烧燎,强行封堵流血的伤口,那么自己多少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活下去…… 这念头在脑子里出现的时候,波菲力准尉自己都慢慢苦笑起来。 整个小队已经被打残了。 不,不仅仅只是打残这么简单,说不定,已经全军覆没。 准尉记得很清楚,小队接到命令抵达整个空间领域的时候,连同牧师和药剂师,全队总共有十八名战斗要员。按照正常编制,一个军团战术小队满编人员应该为二十人。可是想要做到这一点很难,毕竟军团总部不可能有足够的新兵随时予以补充。一枚基因腺体从植入军团战士体内,到最后成熟,需要长达数年的时间。因此,像波菲力准尉小队这种长期缺员两人的情况,在很多军团部队当中都很常见。一般来说,只要缺员数量不超过五个人,通常也就在军团战斗表格上被列为“满编”。虽然在火力输出方面不能做到百分之百,却也可以保持着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战斗力。 至于现在…… 就在波菲力准尉脑子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空中又传来重型投枪呼啸而来的恐怖声响。紧接着又是铺天盖地的爆炸,一块重达数十公斤的巨大石块被高高掀起,重重砸落在准尉几乎破烂成黏浆的腹部,再次激起他无比痛苦的惨叫。几乎与此同时。准尉也看到十多米外,一名正在依托工事射击的士兵忽然身体一晃,然后整个胸口以上都被炸飞,血流如瀑。 这些黑暗杂种已经变得很是精明。黑暗人类知道自己冲进来与军团战士肉搏肯定有所伤亡,它们也并不放心把后背交给黑暗狼人负责。相持不断之下。肯定还是选择了用重型投枪直接毁灭这个人类帝国阵地。玛德,一群胆小如鼠的怕死鬼,一帮心机狡诈不相信自己人的混蛋! 就在这时,意识已经趋于模糊的波菲力忽然看见,几道黑乎乎的身影从旁边二楼的窗户里跳了出来。盔甲模式和外观形体应该是自己人,只是太多的血流到了眼睛里。波菲力无法看清楚,瞳孔里一片鲜红。 那是库斯克拉特军士长,还有他的几名手下。 想起来了,是我派他们驻守旁边的楼顶,也因此躲过了黑暗狼人重型投枪的抛射轰炸。 库斯克拉特军士长大步跑过来,准尉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他抱了起来。军士长脸上满是震惊与怒容,嘴唇张得很大,不断变换着形状,好像是在大声喊着什么。可惜,自己被震破的耳膜什么也听不见。 “你,你现在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了……” 波菲力准尉勉强从几乎失去活力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用最后的一丝力气说着。但他不确定库斯克拉特军士长是否可以听到自己的话。甚至不确定自己能否听到。因为到处都是爆炸与硝烟,巨大的震动加上身体遭受的伤害,已经使音波变得非常微弱,难以察觉。 在最后的几秒钟,波菲力准尉感觉周围彻底变得安静下来,身体也不再感受到寒冷。 他努力仰起头,对着阴沉沉的天空,尽量做出最后的祈祷仪式动作。 “陛下,请饶恕我,没有完成您的命令。杀死那些肮脏邪恶的黑暗生物。我,我辜负了您,愿我有罪的灵魂在另外一个世界仍然能够继续为您征战,永远,永远不息。” …… 前往HJ甲1071号空间领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每一个空间通道,都必须有着对应的空间转换器。这种空间移动坐标,是在最初探索的时候就被锁定。即便是在空间内部,也存在着能量相互制衡,从而产生稳定效果的特殊规律。这相当于你用锋利的针头插进一只气球,正常状况下,气球肯定是“啪”的一声炸个粉碎。空间领域就是在这种特殊的能量保护下存在。空间转换器产生的作用,相当于刺破气球的针头。然而,在刺破空间,查明存在的同时,空间转换器也迅速注入了一股反向能量,以最快的速度,在“针头”刺破气球的端口和内外两部分形成修补效果。这就相当于把主世界和空间领域连通,在内外能量紊乱,对“气球”产生爆炸效果以前,使空间外壁和能量两方面形成中和,进而稳定。 对于空间领域的能量属性研究,人类帝国与黑暗世界都没有太过准确而详细的概念。只是知道,空间能量与主世界能量之间可以通过相互中和,进而构成平衡的稳定模式。但无论如何,在没有准备,尤其是后备能量不足的情况下,擅自开启空间领域,都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因为这个前提,黑暗世界与人类帝国在开启空间通道这个问题上,都不约而同墨守着尽量减少次数的基本原则。 以HJ甲1071号空间领域威力,既然通道已经产生,在没有确定有绝对必要的前提下,就不要再次建立额外的通道。因为,即便是新建通道,稳定性和通行容量也很小。与其不确定危险因素另外新开通道,不如把所有能量和资源都用于拓宽、巩固现有通道。正是因为这种需求,才诞生了空间转换器增幅装置。 八十名军团战士,分编为四个战术小队,携带武器全部为正常配置,两辆“幽灵之刃”超重型战车,六具无畏机甲,编成为红龙军团进入空间领域的第一批增援部队。 苏浩临时任命了一名中尉充任副团队长。这个位置只是暂时代理。选择的对象也是一个相当于“准工蜂”的军官。按照相关条例,第二批增援部队的具体数量,由团队指挥官自行确认。苏浩安排了两个小队作为替补,他们将在稍后时间同样由飞艇运抵空间进入位置,接受弹药和各种物资补充。然后再进入空间领域。 不可能所有人全部参与征战,即便是在情况最严重的时候,每个战斗团队都必须留下一定数量的老兵。这样做,当然是为了确保每个战斗团队不至于全灭,有足够的人手用于基因腺体的培养。无论战死者再多,只要种子存在。这个战团就会一直延续下去。 苏浩留在木叶镇上的守卫兵力稍多了一些。一般情况下,留守兵力不会超过一个战术小队,甚至只有寥寥数人。木叶镇上留守的军团战士多达三个小队,这完全是因为奥维亚多城方向突然遭到黑暗世界攻击所导致。有了来自军团总部方面的命令,苏浩已经下令所有人坚守要塞,在自己回来以前严禁出击。只要依托木叶镇上强大坚固的工事。三个小队虽然人员稀少,加上镇上的仆从军和武装平民,足以挡住多达上万的黑暗生物。 进入HJ甲1071号空间领域的通道口,位于帝国内域边缘地带东北方向的塔兰。虽然在范围上属于帝国内域,塔兰城却因为周边地区都是沙漠而显得荒凉。这也符合帝国开发空间领域的惯例:只有被确定完全稳定,军事力量极其强大的空间领域入口,才能在帝国内域州城设置第二通道口。否则的话。所有空间领域必入口必须设置在帝国边缘地带。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保证帝国的安全。 运送兵员的飞艇,属于速度很快的轻型飞行器。无畏机甲和超重型战车当然不可能带过来。帕梅拉已经安排了另外的重型飞艇运输部队前往木叶镇,无论装运还是速度,都要远远落后于苏浩带领的首批战斗增援力量。速度快的话,装甲部队可以随同第二批增援一同抵达。如果时间仍然来不及,威力巨大的“幽灵之刃”只能与无畏机甲单独前往那个空间。当然,维摩尔的仆从军部队会作为步兵随同行动。 苏浩走下飞艇的时候,正是午后十分天气最热的时候。由于周边地理环境过于特殊,塔兰的气候温度与帝国其它地方完全迥异。太阳挂在天空最高点上。烧灼着城市中的玄武岩塔楼与院落。飞艇起降场是一片很大的空地,周围建筑倒也符合军事基地的要求,但无论武器设备还是防御设施,都远远达不到木叶镇的程度。 这里很荒凉,至少看起来如此。尽管广场周围的高墙提供了一些遮阴的地方,但是空气却如同火炉里一样干燥、沉闷又灼热。有时候会有一阵微风,却像是干涸的蒸汽一样酷热。这种可怕的风丝毫不呢能给人凉爽,只会把空气中的沙土搅混。然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效果。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牧师托鲁加尔扛起他的高能火焰枪,沿着机械传动带走到苏浩身边,眯起眼睛,注视着远处被热浪烧灼得弯曲变形的地平线景观,用沉闷沙哑的语调说:“这就是我们的出发位置?我原本还想着会是到处充满了紧张的临战气氛,却没想到光是站在这里就让人感觉疲惫。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药剂师张中原走过来,看了一眼左臂上的生理监控器,说:“体温平衡器的热能抗阻工作频率已经达到百分之十一。这种情况真是罕见,即便是在火山熔岩地区作战,热能抗阻工作频率往往也只是百分之二十。这里可真是热得厉害。希望我们要去的地方至少会比这里好一些。” 苏浩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远处的空间通道入口。那里是一个八角形的巨大建筑,十多米高的大门敞开着,在没有丝毫阻拦的情况下,可以看到那道被各种零件组合在一起,直径超过二十米的巨大光门。 大约有数百名后勤人员和十余个机械奴工在附近忙碌着。他们把装满物资的集装箱送上运输带,又在旁边不断添加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机械设备。空调机械发出震耳欲聋的“嗡嗡”声,人们却显得又热有难受。人们脸上看不到一点笑容,只有勉强而憔悴的忍耐,还有布满沙子和泥土的污垢。汗水沿着他们的头顶和面颊流淌下来。尚未落地就已经被风干,留下一道道灰黑色的痕迹。 苏浩曾经在第三阶段世界的书里,读到过关于塔兰这个特殊城市,或者应该说是地区的历史。 这里曾经是一个密布植物的绿色世界。在人类帝国与黑暗世界的大战中,塔兰遭到黑暗世界攻击。黑暗军团在这里大肆播撒生物病毒,塔兰的所有生物,甚至包括细菌都被消灭,或者是感染变异成为另外一种对人类具有威胁的东西。为了对付这些可怕的生物变种,帝国军队使用了大规模燃烧物质,塔兰也就是在这种全部毁灭之后的情况下。才逐渐开始重建。然而,谁也无法改变被彻底摧毁的环境,帝国民政总部前后迁移过来多达数十万移民,纷纷因为无法适应而逃离,或者是大量死亡。只有那些设法深入地下,寻找水源。并且有所收获的人才最终生存下来。幸存者们开始学习适应这个完全被沙漠包围的区域。他们了解沙漠,尤其清楚如何在残酷环境下作战。 由于塔兰民风强悍,新生儿也因为环境因素带有某些特殊基因,帝国军务部门将这里特别批准为一个具有独立风格的新兵征召地区。他们被命名为“沙漠劫杀者”。尤其擅长游击战,擅于在荒芜环境中作战。相比帝国国防军其它部队,“沙漠劫杀者”的射击精度很高,对于哨兵机甲和装甲战车的操作方面。也显得具有过人之处。 苏浩看到了大约三百名全副武装的“沙漠劫杀者”集结在空间传送器南面方向。这些人皮肤黝黑,身材虽然矮小,却显得非常灵活,具有相当的柔韧性。他们的武器以轻装为主,呼吸面罩和身上的护甲迷彩均为沙漠款式。远远望去,就像一群在沙漠中缓慢前行的异种人类。 一个身穿黑袍的教士走了过来,对着苏浩行了个礼,开始对每个人顺序进行战前祝福,以及简单的祈祷。 这已经成为一种惯例。苏浩对祈祷仪式是否真能产生作用,一直抱有怀疑。但无论如何。这种想法只能留在脑子里,不能从嘴里说出。否则,苏浩自己就会成为教廷眼中最大的异端。 沿着通道,走进空间转换器的时候,苏浩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教士祈祷。 “愿皇帝保佑你们。愿你们在战场上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巨大的光幕使苏浩感觉有些眩晕,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穿越空间障碍,他仍然感觉不太适应。大约两秒钟后,光线开始减弱,没有之前那么刺眼,脚下的土地仍然坚守,苏浩却闻到了一股浓烈异常的硝烟气息。 睁开眼睛,看见到处都是火药渣尘,就连天空也是一片阴沉。周围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群,远处传来重机枪和联装机炮的轰鸣。 还有更加浓烈的气味儿,血腥。 苏浩和身边刚刚穿过通道的战士环顾四周,看到了一个朝着这边小跑过来的少尉军官。他身上的动力战甲已经出现了缺损,表面布满泥垢和血污,没有戴头盔,额头上缠绕着绷带。与苏浩和其他战士一样,少尉胸前也佩带着“钢铁勇士”醒目的红色徽记。 少尉是负责任务交接的军官。开场白很普通,也就是常规意义的彼此身份确认。 苏浩对着来人行了个军礼,用压过远处爆炸声的巨大音量吼道:“告诉我,我们需要做什么?” 受伤的少尉把任务信息迅速输入苏浩的个人电脑,转身看了一眼不断发出火光与爆炸的远处,异常凶狠地回答:“尽量多杀掉几个黑暗杂碎,越多越好!” …… 库斯克拉特军士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抱着波菲力准尉的尸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黑暗生物已经将这里完全包围。地形,是一个临街的院子。虽然有两辆“搜寻者”运兵车,却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机械牧师十多分钟以前就对其中一辆战车进行维修,但效果一直不明显。现在,就连带队的波菲力准尉也死了,而且整个小队损失惨重,连同自己在内,只剩下三个人。 这是一次突如其来的混战。除了库斯克拉特军士长的小队,还有一个国防军连队设置在这里。已经谈不上究竟是谁来支援对方,大家的敌人都是黑暗生物。然而,那些国防军同样损失惨重,他们都死了。侥幸活下来的,只有两头维洛克猿人。(。) 正文 第七百一八节 幸存 猿人,是一种广泛存在于空间领域内部的人类变种。他们最初的祖先都是空间移民,也就是血统纯正的帝国人类。由于空间领域充满了各种危险因素,重力与自然环境与主世界区别很大,造成了移民集体性的变异现象。以维洛克猿人为例,就是维洛克空间领域里的人类殖民者后代产生变异,变成了魁梧、野蛮的猿人。 这是一种极其明显的退化现象。由于身体各部分变异严重,导致猿人的思维和智慧能力大幅度降低。它们很愚蠢,逻辑思维相当于古代时期的某些野蛮人种。它们已经忘记了如何使用并且操作机械,重新回到使用牲畜耕种的原始时代。虽然猿人也属于空间领域移民,但帝国已经不可能从它们身上征收税金,基本上是对它们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 对于猿人的利用,是从一些兵力配置严重失衡的空间领域开始。部分国防军单位因为人员不足,于是从驻守区域强征了部分猿人入伍。想要教会一头猿人如何使用激光步枪,就跟教会一个两岁婴儿解答微积分数学题一样困难。在极少数具有相当耐心的军官努力下,终于开发出了一整套猿人驯化教程。尤其是其中的佼佼者,也就是那些经过适当大脑移植,拥有半人类意识的猿人,被晋升为战斗班长。维洛克猿人的典型作战方式,就是简单的展开,靠近敌人以后,做着它们最为擅长的事情————以暴力方式砸烂东西,还有敌人。 猿人在对付黑暗生物方面具有天赋。它们的巨力甚至远远超过黑暗骑士以及爵士。由于征召猿人耗资不大,很多国防军都愿意使用这种简单廉价的兵种。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在战斗之后重新聚拢它们? 猿人集体对某个目标发起进攻。那种场景是极其恐怖,令人毛骨悚然的。你会看到数以千计的狂怒猿人挥舞大棒、战斧、以及乱七八糟近身肉搏大型兵器,把对方劈成碎片,剁成肉酱。 那种情况并不限于现在。库斯克拉特军士长手上的猿人只有两个,一旦离开防护工事。它们立刻会被黑暗生物铺天盖地的箭矢活活射成刺猬。 放下波菲力准尉的尸体,库斯克拉特军士长感到无比茫然。队长死了,自己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最高指挥官。如果换在其它时候,这种晋升的确令人高兴。可是现在,只是意味着责任,以及麻烦。 “为什么我今天早上没有对皇帝进行祷告?否则。事情一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库斯克拉特一边暗自责怪自己,一边挥舞链锯剑,把旁边一个身负重伤的黑暗骑士脑袋切开。 并不是所有消息都是坏的。就在军士长紧张思索对策的时候,耳朵里传来了机械牧师的兴高采烈的欢呼声。 “终于修好了,这家伙的履带已经接上了。” 机械牧师用满是油污的手抚摸着运兵车履带,满意地点着头。 库斯克拉特的大脑根本没有经过丝毫。完全是凭着本能,对所有幸存者大声呼喊:“上运兵车!快,以皇帝陛下的名义,让我们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黑暗生物已经再次攻了上来。之前那些重型投枪爆炸过后,防御阵地上的火力已经减弱了不少,现在更是完全停止。这意味着:人类守卫不是损失惨重,就是已经被全部炸死。 库斯克拉特军士长迅速跳进车厢。操纵着车顶前端的联装机炮不断扫射着越逼越近的黑暗骑士,掩护其他人登车。残存的士兵们也很配合,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 两头猿人巨大的体格给它们自己造成了麻烦,速度也就慢了一些。军士长手下的战士显然没有耐心给猿人让路。这种野蛮生物虽然在战场上表现不错,却浑身上下充满了体毛和恶臭。平时大家都这么做,更是极力避免和猿人同乘一辆车。但是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许多。 库斯克拉特把一个冲在最前面的黑暗骑士纳入瞄准镜十字,用力扣下扳机,黑暗骑士的头部忽然整个爆开,连带着大半边肩膀也随之炸得粉碎。然后。军士长冲着已经钻进座舱的驾驶员奇努克下士吼道:“快开车,必须尽快冲出去。还有车里的其他人,拿好你们的武器,所有人朝着车辆行驶方向集中射击!” 头盔通讯器里传来奇努克下士焦躁不安的问话:“长官,朝哪个方向开?” 库斯克拉特军士长四下看了看。眼睛看到的景物没办法给他答案。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硝烟,鬼才知道这种时候究竟什么地方才是真正安全的? 那么,就随便选一个方向超前冲。至于其它的事情……就只能交给皇帝。他会保佑我们。 “皇帝在上!” 库斯克拉特军士长怒声咆哮:“北面,北面那堵墙已经被炸裂了。就从那里撞出去!” 装甲车的引擎轰鸣立刻盖过了一切声音,短短几秒钟,已经增加到最大马力。奇努克下士死死踩住油门,装甲车以不可思议对的速度越过障碍,朝着围墙笔直撞去,整段墙壁轰然坍塌,履带驶过之处,掀起冲天的尘土。包括库斯克拉特军士长在内,所有人都看见一名从那个方向扑来的黑暗骑士被倒下的墙壁压住,就像一棵随着混凝土块倒下的树。然后,被沉重的战车履带从身体表面狠狠碾压过去。 “别浪费你们的子弹,看准了再打。” “一定要冲出去。” “皇帝保佑,我们不会死。” “搜索者”运兵车从一群黑暗骑士当中直接冲了出去,就像一艘马力十足的快艇在水面上破浪前进。这变化太过突然,谁也没有想到人类残军竟然会选择这个方向突破。奇努克下士把油门踩到最大,装甲车发出令人恐怖的咆哮,不断朝前猛冲。猝不及防的黑暗生物纷纷多山。仍然有来不及闪避和杀红眼睛想要以个人力量抗拒机械的傻瓜被四处撞飞。还有几个特别勇敢的黑暗骑士,当场被战车撞倒,履带碾过它们身体和头部的时候,发出令人胆寒的可怕声响。 黑暗生物当然不会心甘情愿放弃即将到手的猎物。它们纷纷在换乱中编组战斗队伍,用弓弩在极近的距离发射。库斯克拉特军士长已经把身体缩回了车内。运兵车的装甲外壳上火星四溅,各种箭矢甚至投掷过来的战斧雨点般落在车体表面,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巨大的噪音使车子内部无法彼此交谈。实际上也根本不需要。军团战士和猿人们挤在一块儿也毫不在意,只顾着从车厢射击口向外开火。虽然弹药已经所剩无几,可现在绝对不是节省子弹的时候。 库斯克拉特刚刚把矢弹枪瞄准一名黑暗骑士,装甲车突然一顿。军士长的身体失去控制,朝前扑倒,装上了一个猿人佩在肩膀上的子弹带,左边眼眶顿时鲜血直流。幸运的是,库斯克拉特手里的枪没有走火。 “混蛋,究竟怎么回事?” 库斯克拉特忍住疼痛。冲着驾驶兵连声咆哮:“你怎么开的车?” “我们刚才撞上另外一堵墙了。” 奇努克下士一边把车子转向,一边熟练灵活的拉起操纵杆:“到处都是黑暗生物,它们的数量简直多得可怕。长官,我们往那儿跑?” 不等库斯克拉特回答,奇努克又补充了一句:“这辆车撑不了太久,再冲不出去的话,我们就全完了。” “城外!往城外冲!” 库斯克拉特军士长抹了一把额头上流下来的血。这使他看起来显得越发狰狞:“电子地图显示城外就在北面方向,也就是你的左边。到了开阔地带我们才能跑得更快。不管前面有什么东西挡住我们,一定要冲出去。” “我正在加速!” “再快一些,你可以做到的。” “皇帝啊!请救救您的仆人……” 装甲挡板有效地隔绝了外面的噪音,但是从车体内部的震动上,仍然可以感觉到车辆引擎的强劲和张狂。奇努克脸色铁青,操纵战车丝毫没有想要减速的意思,直接冲开了黑暗生物的防线。车外不断传来声嘶力竭的惨叫,甚至可以感受到履带碾过柔软身体与坚硬骨头的动静。战车继续前冲,发动机嚣张地咆哮着。一头撞开铁丝网,把两边连带的栏杆高高撞飞,然后运兵车整体前倾,以可怕的速度笔直滑下了路面另外一边接近45度角的斜坡。车里的人们咒骂着,就像搅拌器里的水泥滚做一团。库斯克拉特军士长也失去了控制。整个人被挤压在猿人毛茸茸的双腿中间。库斯克拉特觉得自己快要呕吐起来,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距离猿人如此之近。而且,还是位于猿人巨大的"sheng zhi qi"位置。 装甲车终于冲出了黑暗生物的防线。奇努克下士没有减速,依然踩死油门。 库斯克拉特闭着眼睛大口喘气,他觉得自己迫切需要新鲜空气。否则,猿人浓烈恶臭的体味简直就是一种毒药。 猿人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它们似乎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或者,这种情绪已经从它们的大脑中被剔除。 “赞美皇帝陛下,我们还活着。” 库斯克拉特军士长几乎是"shen yin"着说出这句话,也使得车厢里的其他人反应过来。然而,就在此时,一枚从远处扔过来的重型投枪落在了车子侧面,轰然炸开。 装甲车体朝着侧面歪了一下,却没有翻倒,履带落下,车子仍然朝前狂奔。 库斯克拉特扑倒射击口前向外张望,发现山坡上有数十名黑暗骑士冲了下来。它们显然不愿意就这样随便放过逃亡者。在坡顶,已经出现了几名体格魁梧的狼人身影。它们手中握着重型投枪,从方向和目标判断,应该就是自己这边。 奇努克下士对于危险的认知程度,显然要比库斯克拉特更加清醒。他立刻采用了规避攻击的蛇形机动方式。三枚凌空射来的投枪连续在装甲车附近炸开,却没能对车子本身造成伤害。不过,这种幸运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就在奇努克下士操纵车辆刚刚拐过弯道的时候。一枚投枪落在了正前方的行驶路线上,距离运兵车不到两米。爆炸引发了火焰,库斯克拉特顿时觉得一阵滚滚热浪扑面而来,车子外面全是火焰浓烟。 侧面,还有一道山坡。坡底是一片积水甚深的人工湖。 “开下去!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库斯克拉特冲着奇努克下士连声狂吼:“右转向90度,立刻转向。” 所有人感觉车头猛然下垂,然后运兵车一头冲进了湖面,缓缓下沉。 …… 不知道过了多久,库斯克拉特感到有冷水泼在自己脸上,刺激着自己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列兵安福尔那张惊喜异常的脸:“长官。你感觉好些了吗?我们赢了,我们还活着。咱们陛下,我们还活着!” 库斯克拉特军士长从地上虚弱的撑起身子,用沙哑的声音打断安福尔的话:“其他人呢?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大家都还活着。不过所有人都受了轻伤。你的情况还好,奇努克下士的情况就要糟糕一些。他的左臂骨折,我看他需要好一阵子才能好起来。机械牧师的腿断了。它找了些零件换上,现在可以保持行动能力。还有那些猿人,它们简直就是金刚不坏之身,最多也就是皮肉伤,也许是幸运,但的确令人羡慕。” 机械牧师并不是主力军团的正规编制。那实际上是升级版本的机械奴工。这种军用奴工得到了教廷的特别祝福,配备有武器。精通机械维修与战场车辆救助技术。不夸张地说,相当于战斗状态下技术精湛的多功能生物机械人。 对于安福尔的后半段话,库斯克拉特军士长没有听下去。他长长呼了口气,抬起头,凝视着布满阴云的天空,脑子里想起了小队牧师战死前说的那句话:“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要记住,皇帝在注视着我们,他一直在保佑我们。” …… 苏浩一直冲在战斗队伍的最前面。 跑进巷道的时候,苏浩骤然向着侧面方向跃出。然后手足并用,虽然身子伏得很低,速度却无比迅猛。仅仅几个转折,苏浩已经冲出了几十米远。他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黑暗骑士,那是一名手持重型弩的射手。当苏浩挥舞链锯剑横向割断对方脖颈的时候。从空中歪落在地上的黑暗骑士头颅仍然充满了恐惧和不信。它至死也无法想象:这个人类是怎么穿过重重防线,出现在自己身后的? 激烈的战斗没有持续太久。七分十一秒后,整个阵地上已经变得平静下来。 四个战术小队,总共八十名精锐的军团战士对同一目标发起进攻,看似坚固的黑暗生物防线在短短几分钟内已被攻破。地面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它们的尸体,却并不完整,几乎都是被链锯剑和战斧切割后扔弃的碎块。 所有人都看到了苏浩那种近乎幽灵般的速度和打法。如果没有苏浩只身潜入防线内部,接二连三干掉占据地形负责远程攻击的狼人和黑暗射手,全队进攻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顺利,也不会没有任何一个人员损失。 牧师托鲁加尔收起链锯剑,用尊敬的目光看着苏浩,问:“你是怎么做到的?能教教我吗?” 一名中尉队长也凑过来说:“长官,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像您这样的打法。它们根本措手不及,即便是从正面方向突破,我们也毫无压力。赞美皇帝,您是我见过最棒的战士。” 苏浩淡淡的笑笑,把手里的矢弹枪插进身后的背包。 在军用地图上,这块阵地被标注为“32”号地区。按照作战计划,这里应该由“极限战士”军团独立第六团第三连队负责防守。进入这一地段,苏浩一直没能联系上该连队指挥官弗洛贝尔上尉。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仍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该连队的踪迹。 药剂师张中原看穿了苏浩的想法,安慰道:“说不定,第三连已经提前撤离了这个地区。” “我可不同意你的这种说法。” 苏浩脸上的表情阴云密布:“我们都知道黑暗生物有着把人类战士当做食物的丑陋习惯。通讯器就算是损坏,也应该还有别的联络方式。瞧瞧这儿,光是看看这些破碎的建筑和地面,就知道曾经爆发过何等惨烈的战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第三连应该是被全灭了,他们很可能是打到了最后一个人。” 张中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转过头,却看到了用同样探询目光看着自己的牧师托鲁加尔。 全灭,这种事情很少发生在军团战士身上。 可如果真的出现了,就意味着战斗极其惨烈,甚至远远超出预计。(。) 正文 第七百一九节 河岸 “向地面指挥中心报告吧!我们已经占领了阵地,没有找到幸存者,也没有尸体。黑暗生物的防守力量不是很强,我们总计干掉了三十三个狼人,五十一个黑暗骑士,还有两百多个高级黑暗战士。就是这些。” 苏浩一边说着回复给指挥中心的战报,一边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动力战甲碎片,对自己手臂上的护甲对比着。 那是一块白色的护甲碎片。只有巴掌大小。从外形上看,应该是属于战甲左胸位置的部分,中间插着一支黑暗生物特有的箭矢。这种箭头用特殊金属制成,穿甲能力极强。当然,最重要的是,箭头打造过程中,添加了黑暗生物体内的一种微量激素。这种特殊铸造技术被广泛运用于黑暗世界的各种武器上,也是它们赖以对付人类军队的根本。 …… 奇努克下士把最后一块高热能饼干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对坐在旁边的库斯克拉特军士长含含糊糊地问:“长官,我们还要在在这里呆上多久?” 库斯克拉特布满灰尘的脸上露出苦笑。 他也想趁早离开这个鬼地方,尽快回归自己原先的部队。自从四天前好不容易从黑暗生物掌心里逃出来,三名幸存的军团战士,一个机械牧师,两头猿人,就一直躲在湖边找到的一艘破驳船里。这艘船实在太破旧了,天知道它原来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但不管怎么样,船体表面的破布和旧木板,成了掩盖幸存者们最好的遮蔽。驳船此前就遭到过攻击,只剩下破破烂烂的残骸。但它仍然保持着最基础的漂浮能力,沿着人工湖的排泄水道。朝着下游缓慢移动。 库斯克拉特很清楚,那个方向与自己军团的指挥中心所在地恰恰相反,越走越远。可是,那辆运兵车已经沉到了湖底,实在找不到任何可以代步的机械。沿途岸边随时可能遭遇危险。库斯克拉特就只好让大家在驳船上暂时栖身。不过,当初这个决定,现在库斯克拉特看来实在是一种幸运。在这几天里,他们看到岸上有无数黑暗军队的后续浩浩荡荡开上前线。如果他么当时离开驳船,从陆地上走的话,恐怕现在连渣都不剩了。多亏了伪装成残骸一直在河道上漂流。黑暗生物没有注意到这里,也从未想过这艘烂船上居然还有活人存在。 “等到了没有敌人的地方,我们就立刻上岸。” 库斯克拉特思考片刻,宣布道:“上岸以后,大家要随时做好战斗准备。这个地方到处都是黑暗崽子,我们遇到危险的几率。远远要大于遇到自己人的时候。” 嘴上是这么说,但每个人,包括猿人,都很清楚,如果不小心遇到了黑暗军团,恐怕再也不会得到上次的那种幸运。 自己这边的人数太少了,而且弹药也所剩无几。 时间又过了两天。军用背包里的食物只剩下最后几块饼干。幸运的是,从昨天中午开始,岸边已经看不到黑暗生物的痕迹。这里似乎已经远离了战斗区域,也不在黑暗生物的势力范围内。 由于负伤的缘故,奇努克下士一直透过驳船上的木板和破布,关注着岸上的情况。忽然,他伸手拽了拽库斯克拉特军士长的胳膊,低声说:“长官,看看那个地方,这里好像刚刚发生过战斗。两边交过火。” 没错,岸上好几个地方正在冒烟,各种尸体残骸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心的臭味。只是驳船位置距离岸边太远,肉眼很难看清楚具体的情形。不过。火焰和浓烟是显而易见的。 库斯克拉特疑惑地拿起战术望远镜,嘴里自言自语:“真是奇怪,这里应该不属于正常战斗范围。团队长讲解任务的时候,我看过电子地图,这一带没有我们的人,也不属于重点要控制的资源地区。为什么会有……” 说着,库斯克拉特突然僵住了。 透过望远镜,他看到了一辆形状古怪的战车残骸。在侧面车身上,赫然印着一个八角星形的黑色徽记。 那是混沌军团的特殊记号。 混沌军团,是人类帝国对于那些反叛者的特殊称谓。 皇帝的每一个基因原体,都是一名优秀的军团指挥官。他们是皇帝最忠心的仆人,是统领各个军团最优秀的战士。他们经历了不计其数的战斗,开拓,并且征服了一个个空间领域,使帝国得到强大与扩张的基础。构成军团的根本,是军团长,也就是基因原体改造过的战士。每一个来自皇帝纯血的基因原体,都成长为超人一般的存在。然而,他们也和普通人一样,不能超脱于猜忌、愤恨与虚荣。 混沌,是教廷对于空间领域生物的总称。它们在不为人知的时候慢慢腐蚀了“帝皇之子”军团长,使他成为了最初,也是最为强大的感染者。这种感染并非身体表面的变化,而是来自于心灵与精神内部,就连感染者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正在渐渐堕入黑暗。直到真正爆发的那一天,人们才突然发现,事情开始变得清晰起来,叛乱要比原先任何人能够预料的都要严重。 这已经不是某几个人被污染,或者几个战斗团队被腐蚀。反叛军团多达好几个,就连战斗力强悍的“泰坦”军团,也因为亵渎了皇帝而高高举起叛旗。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所有被感染的军团,都被统称为“混沌军团”。 列兵安福尔凑过来问:“这些污秽肮脏的东西,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库斯克拉特没有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淡淡地说:“混沌军团天生就和黑暗世界不对付。黑暗生物好像也不怎么欢迎这些东西。不过,从目前的情形看,黑暗生物似乎是狠狠揍了混沌军团一顿。这对我们来说,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下士奇努克插进话来:“好像被打败的应该是黑暗生物吧?它们只是数量众多,战斗力却不怎么样。尤其是在没有高级贵族领队的时候。黑暗生物几乎从未赢过。” “这可不一定。” 库斯克拉特军士长缓缓摇着头。他隐隐觉得,混沌军团似乎不像是趁乱来搞点儿献给邪神的祭品那么简单。虽然他们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死亡和清洗。库斯克拉特努力分辨着残骸上的军团标记,只是很模糊,不太清楚。 有燃烧的战车。表明战败一方应该是混沌军团。但事情也有可能是反过来。毕竟,没有人亲眼目睹战斗实况。 列兵安福尔冒出一句:“混沌军团可能是忙着赶路,突然遭到了黑暗生物的袭击。也可能是对方数量太多,就像我们几天前的那个时候一样。” 望远镜头缓缓移动,突然,库斯克拉特怔住了。 “你怎么了?”下士奇努克感觉到了军士长身上的变化。 库斯克拉特慢慢放下望远镜。抬手指了指远处的战车残骸:“看那个标记,是……是他们,千疮之子。” 千疮之子,混沌军团中素来以计划严密,诡计多端而著称的狡诈恶魔们,会被黑暗生物一个突袭打败?这种事情说出来。恐怕也只有没脑子的傻瓜才会相信。 驳船上安静得出奇,所有人都不约而同保持着沉默。在这片刚刚撕杀过,充满血腥的地方,这样的血腥却显得分外令人恐惧。 “快!所有人隐蔽好,用船上的帆布盖住自己,趴下别动。” 库斯克拉特军士长低沉急促地下令。他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最好带着大家保持现状。静悄悄的漂过这一地区。 十多分钟后,驳船残骸漂过了河道的弯曲部分。 就在船头刚刚划过前面障碍物的一刹那,库斯克拉特觉得自己的身体忍不出颤抖起来。 他看到了他们。 污秽、邪恶、恐怖……无论什么样的可怕词汇,都无法形容岸边的景象。 大批的混沌战士聚集在侧面的河岸上。在密集的人群中间,一座外形怪异的建筑正在逐渐长大。 是的,它在长大。就像婴儿成长为少年,青年变为成年人那样。 这也是一种空间领域规则,一种能量被使用转换的方式。与混沌军团和空间生物交手的过程中,教廷发现:空间生物往往会在固定空间领域内部提前建造好某些建筑,然后。以其为核心,以能量方式进行空间转移。就像一辆汽车,从A点转移到B点,消耗的仅仅只是汽油,车辆本身却不会造成任何损失。使用装置与空间转换器类似。区别在于,只有被污染过的混沌战士,也就是原来的军团战士,才能使用这种邪恶的变异能量。 河岸上堆积着小山一般的黑暗生物尸体,多达上万。这些死尸被源源不断送进建筑内部,每进入一具,那座建筑的体量就会稍微增加一些。这同样也是一种能量使用。无论人类还是黑暗生物,身体都是能量构成。混沌军团善于对能量进行转换,它们管这种以死者尸体进行转换的方式叫做“血祭”。当然,从局外人的角度来看,血祭很恐怖,而且用丧尽天良来说也毫不为过。可如果单纯从能量使用方面而言,却极为普通,也就相当于往炉灶内部添加木柴,使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 库斯克拉特几乎闻到血肉腐烂发出的恶臭。他看到一股股扭曲的黑烟正从建筑顶端冒出,河对岸是一片古怪的黑色柱群在不停的起起落落,一群身份相当于帝国机械奴工的邪教徒,正在这些柱子之间忙碌着。其中伴随着巨大的机械轰鸣声,一座让人无法直视的桥梁正在成形。 驳船没有动力,完全依靠水流漂浮。库斯克拉特发现,他们正被水流推动着,朝那座远处的恶魔之桥越来越近。 一旦接触,也就意味着自己有很大几率被感染。 “奇努克,抓住船尾的舵,然后向右转,靠向岸边。”距离太近了。库斯克拉特伏低身子,以自己都快听不见的声音说。 下士奇努克脸上满是恐惧,他照着军士长说的话,伸手抓住了船舵。驳船残骸开始慢慢转向了右边,湍急的水流冲着船体。继续接近远处的桥,也接近了河岸。 敌人就在如此之近的地方。感觉就像疲惫的你正潜伏在草丛深处,外面游荡着多达几十头饥饿的狮子。它们之所以还没有发现你的存在,仅仅只是风向不对,没有把你身上的汗味儿吹进狮子鼻孔。但这种幸运不可能永远保持下去,你只能在恐惧的沉默中祈祷。无法说话,手里也没有刀子或枪。 库斯克拉特紧抿着嘴唇,他听见自己的口水顺着喉咙往下滑落,在身体里发出的声响。高热能饼干虽然可以补充营养,却无法满足生理上的饥饿。库斯克拉特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炸鸡块、黄油豌豆、还有鸡蓉蘑菇土豆泥……见鬼,现在是什么时候?为什么我脑子里偏偏会想起这个?难道。我的思维已经变得跟那些黑暗生物,还有邪恶的混沌军团成员一样了吗?可是话又说回来,恐惧说不定就是饥饿的催化药。否则,真的无法解释现在这种危险场合为什么会让我如此的开胃? 远处的桥越来越近,趴在船舱里的每个人都看到了被能量包裹的巨大桥墩。显而易见,这艘驳船残骸一旦撞上去,绝对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虽然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但库斯克拉特绝对不想去试试看。 他压低声音继续说:“奇努克,把舵再打大一些,离那座该死的桥远一点。” 奇努克距离船舵最近。虽然他的恐惧心理好不亚于库斯克拉特,却必须服从军士长的命令。这不仅仅因为他自己也是军人,更多的,还是因为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 驳船摇摇晃晃朝着岸边缓缓漂去。如果有人一直关注着这艘驳船残骸,此时一定会发现,残骸的运功轨迹非常古怪,并不是单纯在水流推力下运动。无论如何,这已经不再像是一块从上游顺流飘下的残骸。但是对于潜藏在船里的幸存者们来说。已经关不了这么许多。库斯克拉特及其手下的战士们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列兵安福尔甚至以极低的声音在做着祷告。 距离桥墩还有不到五十米。 库斯克拉特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浑身的血似乎全部集中在了头顶。他紧紧抓住穿帮,粗大的骨节从皮肤下面凸显出来。军士长死死盯着岸边那群正在工作的邪教徒。距离是如此之近,库斯克拉特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距离观察他们。邪教徒背部的呼吸管绕过脖颈。斜插进前面的胸口。他们与机械奴工一样,都是利用生物技术改造而成的工人。通过机械灌输的大量意识和技术,使他们成为世界上最好的超级技工。不过,与人类帝国的机械奴工不同,邪教徒配备有弱效麻痹激光作为武器,受到攻击的时候,还可以操纵手上的工程机械临时充当武器。机械奴工就没有这样的反抗意识。它们即便是死,也丝毫不会反抗。 人生,从来就是一道两难的选择题。 就像现在,军士长库斯克拉特极其憎恨这些人类当中的叛徒。然而,此刻他却无比渴望多靠近邪教徒一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远离河面上的桥墩。这艘驳船实在太老太旧,一旦碰撞上去,立刻就会四分五裂。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想要反击,落在水里的人们也根本无法做出相应的举动。 两名看守邪教徒工作的混沌战士朝着河岸方向走了过来。他们身上的盔甲款式与军团战士有所区别,通体呈黑色,没有头盔,脸上的皮肤苍白,面颊两边布满坑坑洼洼的凹痕,看上去就像是痊愈后的天花患者。这是混沌战士与正常人类之间最明显的区别。他们都被感染过,从身体到灵魂,已经属于恶魔,不再属于皇帝。 两名混沌战士都在注视着河里的驳船残骸,看着这块颇为怪异的漂浮物流向他们。库斯克拉特大气也不敢出,只是默默祈祷着希望这两个变种混蛋是看错了,然后赶快把他们那双恐怖的眼镜转向别的地方。然而,库斯克拉特最终还是失望了。 除了这两个混沌战士,还有一些河岸上的其他人,已经注意到这块漂流痕迹不寻常的残骸了。驳船距离河岸很近,一名混沌战士有些迟疑地半端起了枪。看得出来,他并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可是在这种时候,朝着可疑目标随便打上几发子弹,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就在这个时候,库斯克拉特感觉身体猛然朝前一抖。船底撞上了河岸,搁浅了。(。) 正文 第七百二十节 救援 “我槽!” 这大概是此时此刻驳船上每个幸存者的共同想法。可即便骂声再大,骂得再难听,仍然无济于事,更不可能改变自己目前的状况。 “去你妈的!” 库斯克拉特再也无法继续隐藏下去,他猛然掀开盖在身上那块又脏又臭满是油污的帆布,从船舱里一跃而起,抓紧手里的矢弹枪,对准那个已经把枪身端至胸前的混沌战士,狠狠扣下扳机。 他们曾经被感染过。 但并不是每个感染者都会产生相同的变化。苏浩小队在DS甲66号空间里遇到的科克森变异,那属于被空间生物直接占据身体,再加上异种病毒寄生。这是所有感染状态中最难以应付,也是变异形态最为强大的一种。按照教廷对于感染的分类,科克森相当于众多被感染着当中的“种子”,也就是其他人的污染源。如果放任他继续扩散下去,其余的军团战士身体就会出现变化,却不会进化成为与科克森完全相同的强大个体。他们只是身体状态受到影响,进而大脑也出现了变化。这种感染只是以思维意识为基础。就本体而言,仍然还是纯粹的人类。 混沌战士与军团战士之间的区别,只在于各自的思维状态与效忠目标。前者宣誓效忠于空间生物,后者崇拜于皇帝。 这一枪很准,直接打爆了猝不及防的混沌战士脑袋,脑浆和血肉溅得到处都是。 库斯克拉特来不及查看自己的战果,直接一个箭步从船上跳到了岸边,挥舞左拳对准距离最近的邪教徒头部猛砸,右手则抽出斜插的背包里的链锯剑。拇指灵活地按下引擎电钮,朝着旁边另外一个混沌战士乱砍。 之前的混战已经消耗了太多弹药。如果换在以前,库斯克拉特非常乐意采用最简便安全的方式,直接一梭子弹把这些肮脏生物狠狠射翻。现在,却不得不更多依靠肉搏。 混沌战士的反应比库斯克拉特想象重要快得多。他猛扑过来,照准库斯克拉特的面门就是一拳,军士长连忙抬手去挡,对方的拳头重重落在了他的左手腕上。那个地方恰好是在战斗中出现了装甲损毁,失去了保护。库斯克拉特立刻觉得一阵剧痛袭来,手中的链锯剑顿时飞了出去。就在他努力试图重新站稳的时候。混沌战士已经狞笑着,重新抬起了枪口。 “嗷呜————” 一条巨大的黑影从空中飞扑过来,一把抱住混沌战士的腰,将他直接按翻在地。库斯克拉特趁机抓起自己掉落的链锯剑,以最快速度直接劈下了混沌战士的头颅。他一直很喜欢这种电锯切割骨头的感觉,只是锯口距离地面太近。握剑的虎口被震得发麻。 那道黑影是猿人格莫夫。这个魁梧力大的家伙无比凶悍,确认失去脑袋,手脚仍在抽搐的混沌战士已经没办法对自己造成威胁之后,猿人格莫夫又狂吼乱叫着扑向另外一个敌人。 库斯克拉特手忙脚乱的从混沌战士尸体上捡起弹药包和枪,跟随着格莫夫的脚步跑了过去,顺手给下一个被猿人抓住的混沌战士补了一刀。 这里距离河面上那座正在建造的大桥已经很近。库斯克拉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并不是什么知情者。也算不上过于优秀的指挥官。库斯克拉特只是隐隐觉得,在这种地方,出现这样的一座桥,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自己这群从驳船上冲出来的战士,已经给正在造桥的混沌生物造成了惊扰和混乱。完全出于本能,库斯克拉特端起手中原本属于死亡混沌战士的枪,朝着那个方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狠狠扫射过去。 库斯克拉特的动作立刻引起了小队成员,列兵安福尔的注意。这个年轻的士兵抓起另外一名死亡混沌战士的枪,站到了军士长旁边。跟随着他的动作,朝着那个方向一同倾泻火力。 库斯克拉特看到很多邪教徒惨叫着倒下,其中甚至还有几个来不及躲避的混沌战士。那些家伙的战斗力相当于最精锐的军团战士,如果是在战场上正面对敌,自己肯定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能放翻他们。现在…… 突然。一发从远处射来的流弹击中了安福尔的头部。库斯克拉特猛然回头,看见安福尔的脑袋猛地朝后一仰,随即身体像陀螺似得转了个圈,一头栽倒。 不,绝对不能再有人死去! 库斯克拉特冲上去,一把抓住安福尔的胳膊架在肩膀上,然后转身朝着此前选定的方向撒腿狂奔,嘴里一边呼喊着其他人:“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安福尔中枪了,猿人打头阵,其他人跟在后面,朝那边的城市废墟方向冲过去。” 城市废墟,也就是库斯克拉特小队此前来的方向。现在的小队实力已经弱化得很厉害,在这种情况下,实力根本不可能与敌人对拼。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尽量选择废墟这种地形复杂的地方与其周旋,胜算还可能大一些。 两头猿人冲在前面疯狂吼叫,它们各自抓着一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来的粗重钢筋。枪对猿人来说显得多余,直接用棍子砸人更符合它们对于“武器”的理解。库斯克拉特把受伤昏迷的安福尔抗在肩膀上,奇努克和机械牧师就跟在他的后面,一边奔跑,一边掩护射击。就是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奇努克的射击精度居然达到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的程度。 他气喘吁吁地说:“嘿!军士长,看到没有,我,我,我干掉了三个混沌变种,还有好几个邪恶教徒。” “很好!” 库斯克拉特对安福尔的重伤感觉窝火,也没兴趣应付奇努克:“你应该吧这种准确度多用在女人身上。以后一射一个准,争取每次都能让她们怀孕,然后你就会有一大堆管你叫“爸爸”的小孩子。” “哦!那真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放屁,那是所有像你一样男人的最高梦想!” 河流。把混沌生物们分隔成两部分。库斯克拉特等人制造的混乱,已经影响到了河对岸的工程进展。混沌生物们已经陷入了彻底的疯狂。虽然距离很远,仍然还是有雨点般的子弹在身边“嗖嗖”飞过。那些混沌战士似乎非常愤怒,想要把这几个突然出现,又迅速逃走的家伙杀之而后快。 身后渐渐没有了动静。 连库斯克拉特自己都觉得奇怪。现在想想。河边的建筑工地显然不太正常。他看看四周,已经看不到追兵的影子。很多原本在脑子里,被恐惧压制住的思维,又在自由的空气中再次催生,迅速萌芽。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河边的混沌战士数量实在太少了。他们与负责建造大桥的邪教徒数量根本不成比例。这显然不是他们的正常做法。 难道是之前那场与黑暗生物之间的战斗。消耗了混沌军团太多的战士? 有这个可能。 堆积在河岸边小山一般的黑暗生物尸体,也许就是最好的证明。 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从库斯克拉特脑子里冒了出来。他用力甩甩头,把这些念头统统赶走。现在,先得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然后向办法与指挥中心取得联系,这才是最重要的。 …… 黑夜很漫长。但毕竟会迎来晨曦。 在淡淡的晨光中,几名全副武装的军团战士身影,从冰冷坚硬的废墟掩体后面渐渐显露。 这里是昨天刚刚被攻下的一个黑暗生物临时营地。它们的防御系统不算严密,守卫也只有不到十名黑暗骑士,以及不到三十名高级黑暗战士。总而言之,战斗很轻松,没有对进攻者造成任何伤亡。 随着源源不断进入这个空间领域的增援部队数量增加。人类帝国在空间内部占据的面积也随之扩大。黑暗生物的数量优势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明显,按照指挥中心的命令,苏浩所部的战斗方向延续着此前“极限战士”独立第六团第三连队的痕迹。命令只有一个:找到第三连队以及这个方向的所有幸存者,把他们安全的带回来。 这种做法是主力军团的惯例。只要有一个人活着,伤亡惨重的战斗团队就仍然可以重建。在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存活者就显得弥足珍贵。 药剂师张中原注视着地上这具被自己解剖过的尸体,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家伙受了很重的伤。能够走到这里,也许已经是它的体能极限。看起来,它应该属于黑暗生物中的某个大人物。嗯,对了。它是一名爵士,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那些黑暗骑士和战士为什么没有把它抛弃,而是一路掩护着来到这里。” 入夜,对于黑暗生物有着特殊意味。它们在这种时候往往特别活跃。身体机能也远远超过白天。苏浩团队是在昨天傍晚发现这个临时营地。在战死者当中,就有这个被一枪命中头部,当场死亡的黑暗爵士。 苏浩没有制止张中原想要解剖黑暗爵士的举动。虽然他觉得这种做法很是多余。从现场残留的痕迹来看,这队黑暗生物显然是从前线败退下来,一路撤退至此。无论黑暗战士还是骑士,身体表面或多或少都带有伤口,盔甲残破不堪,武器磨损也比较严重。也正因为如此,苏浩所部的战斗才很是顺利,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就全歼了这些黑暗生物。 砍开黑暗爵士的头颅,挖出一颗表面光滑的蓝晶。苏浩从尸体前站了起来,看着仍然隐藏在重重迷雾深处的远方。 那里不时传来隆隆的炮声,爆炸和火光若隐若现,战斗仍然很激烈,却已经距离自己所在的位置很远。 牧师托鲁加尔蹲在地上,依次观察着每一具死亡的黑暗生物尸体。 “这些伤口有些奇怪。看样子不是我们的制式武器,不是链锯剑或者矢弹枪,也不是国防军特有的激光步枪。” 忽然,牧师突然大叫起来:“嘿!看看这个,快过来看看这个。这是混沌军团专用的扩散弹头。该死,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些肮脏邪恶的家伙,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他们的影子。这些背叛者。他们显然是在我们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偷偷潜入了这个空间领域。” 即便是苏浩这种对第三世界毫无感情的人,听到“混沌军团”四个字。仍然忍不住觉得身体一颤。他当然知道这些背叛者的称谓,也知道他们的威胁远远大于黑暗生物。尤其是战斗力,更是毋庸置疑。即便是在绝境下,被数倍的兵力团团包围,想要彻底歼灭混沌生物也是非常困难。 黑暗生物又何尝不是如此?苏浩仔细看过那些尸体,进入空间领域作战的黑暗贵族。无论骑士还是爵士,综合实力都远远超出自己在木叶镇上接触过的那些。即便是它们身边的扈从,也就是那些黑暗战士,实力也相当于维摩尔之类的军团仆从人员。尤其是在装备精良的前提下,高级黑暗战士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干掉军团士兵。战场上从来都充满了瞬息万变的可能,对我们有利。对敌人也是如此。 “接通指挥中心的联络。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们。” 苏浩看了一眼黑暗爵士身体表面的怪异伤口,淡淡地说:“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和控制。这个空间领域的战争走向,需要得到更高层面的人物来做出决定。” “的确是这样。” 牧师托鲁加尔点点头,从尸体旁边站起,认真地说:“混沌军团与黑暗世界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领域,这种事情可不多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肯定有着某种它们共同感兴趣的东西。” “这还用你说?” 药剂师张中原接过话来:“显而易见。他们想要的东西已经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围。我们在这方面一无所知。也许是情报人员的疏忽,也可能是某个人的刻意遮掩。但不管怎么样,我们的任务,是把那些活着的人带回去。” 苏浩正准备说话,手腕上的电子通讯器忽然传来轻微的提示震动。他点开屏幕,上面立刻出现了一条来自地面指挥中心的紧急通讯。 “极限战士独立第六战团,第三连队全灭。” 信息,只是短短的一行字。可是其中承载与显示的内容,却使每一个看到它的人们,产生了太多复杂凌乱的想法。 “全灭?” 牧师托鲁加尔显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没有一个幸存者?就连最后的基因种子也没了?” 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很小。毕竟。即便是在情况最糟糕的时候,也必须有一名幸存者活着突出重围。这已经成为各大主力军团严守的条例。 “看来,我们的任务必须有所变更。” 药剂师张中原的想法要比托鲁加尔清晰得多。他注视着苏浩:“长官,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浩没有回答。他拨动全息屏幕,在之前那排文字的下面。又出现了一行新的命令。 “该战团第二连队目前失去联络,你部以目前所在区域为核心,就地展开搜索。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带回所有幸存者。” 苏浩把屏幕放大,让所有在场的人都能看见。同时,开启团队内部频道,把命令详细内容转发到每一个人的战术电脑上。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 苏浩抬起头,通过头盔里的语音频道,声音洪亮地说:“后勤补给车会在半小时后抵达这里。现在,所有人以搜索队形散开,尽量寻找每一处可能是他们留下痕迹的地方。完成补给后,我们再继续前进。”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阴云密布的天空中飘起了雨丝。这种多变的天气,在HJ甲1071号空间领域很常见。也许气象学家会对此深有所感,可是现在,第二连残存下来的每个人,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件令自己高兴的事情。 随着夜幕降临,加上该死的雨水,气温正在下降,而且速度很快。寒意渗透了动力战甲,侵入到人们的体内。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军团战士根本不会畏惧温度变化。动力战甲本身就附带了能够在大多数环境下作战的恒温装置。倒霉的是,此前的战斗中,所有人的战甲都受到了不同程度损伤。更糟糕的是,恒温装置失去了作用,就连通讯系统也被打坏。 库斯克拉特很想生一堆火。那样的话,很多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还有热水饮用。可是他不敢:大批愤怒的混沌军团士兵就在附近,有烟雾,有火焰,在这种明显的信号指引下,那帮邪恶生物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们。 下士奇努克看着逐渐恢复意识的安福尔,颇为担忧地问:“军士长,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小子运气很好。” 库斯克拉特安慰道:“那枚子弹只是擦过他的头盔,没有造成任何危险。但我们和安福尔都被吓坏了,他恐怕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恢复。也许,会有些轻微的脑震荡。但他毕竟还活着,说不定还能活很久。”(。) 正文 第七百二一节 潜藏 尽管库斯克拉特尽量使自己说话的语气变得轻松,这支幸存者小队里的气氛仍然显得沉重。 医护兵早在废墟被围困的时候就已经战死,药品和绷带早已消耗一空。食物也差不多吃光,刚才休息的时候,每个人只分到了小半块饼干。虽然这点东西恐怕连一只老鼠都无法喂饱,库斯克拉特仍然强迫着自己把思维意识从关于食物的方面扭转过来,不去考虑那些在幻想中出现的丰盛大餐。胃饿得很酸,很疼。但是,这样的小块饼干还够维持两顿。 相比之下,弹药方面的问题,才是真正让库斯克拉特感到绝望。 猿人格莫夫死了。当人们跑进废墟,找到隐蔽之所的时候,这个魁梧高大的猿人才轰然倒下。大家直到那个时候,才发现猿人身上至少中了十几发子弹,断裂的肋骨已经刺出胸口外面,连肠子都流了出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猿人格莫夫一直在它满是血泡的嘴里不断重复着“皇帝”两个字。这大概是他除了自己姓名之外,唯一能够掌握的两个人类音节。 当库斯克拉特抓住猿人的手,想要说点儿什么安慰话语的时候,格莫夫居然说出了一句令他无比震撼的话。 “我们……皇帝,保佑我们?” 猿人不是没有独立思维意识吗? 他们不是一种退化到极致,完全丧失了智慧能力的野蛮生物吗? 格莫夫居然还知道皇帝?知道我们? 库斯克拉特只记得当时鼻孔里一阵剧烈的酸痛,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闭着眼睛,狠狠而沉重地点了几下头。 用尽全身力气喊出那句问话之后,猿人死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库斯克拉特呆呆凝视着雨水落地激起的水花,默默的向帝王祈祷。 除了祈祷,他实在不知道究竟还能做点儿什么。 格莫夫临死前的表现,让每个幸存者都产生了极其微妙的联想。就连机械牧师,那个只有简单语言表达能力。一半人类一半机械的合成生命体,电子眼里也透出极其神秘的微光。 突然,负责放哨的下士奇努克发出急促轻微的预警:“别说话,那些混沌战士,他们来了,就在外面。” 这里是一幢废弃的三层小楼。库斯克拉特蹑手蹑脚摸到窗边,透过摇摇欲坠的窗框缝隙,紧张地注视着下面布满乱石和杂物的街道。 一队荷枪实弹的混沌战士正从远处走来。总共有十一个人,相当于一个巡逻小队的规模。如果是在全盛时期,库斯克拉特根本不会畏惧这些家伙。可是现在,除了一把链锯剑。他已经没有任何武器。 军士长没有惊动这些四处搜寻的混沌战士,他以同样轻巧的动作返回了隐蔽点。情况要比想象中糟糕得多,之前登陆的那场战斗,显然给混沌军团造成了严重损失。虽然不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但库斯克拉特知道,光是区区几个幸存者,还不足以让混沌军团摆出如此戒备森严的阵仗。而且。无比愤怒。 下士奇努克轻轻地问:“长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里没办法藏身。那些家伙的鼻子很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闻到我们的气味。” 库斯克拉特瞬间做出了决定:“我们现在就离开这儿,趁着他们还没有发现以前。” 列兵安福尔已经恢复了大部分意识,只是身体仍然不太灵活:“我们从哪儿走?只要出去就会被他们发现。” 库斯克拉特皱了皱眉,说:“这屋子一层应该连接着下水道。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下士奇努克脸上显出惊讶的神情:“下水道?长官,你以前来过这个地方?”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下水管道?” 库斯克拉特用力撸了撸鼻子,异常严肃地说:“你没看过电影吗?最勇敢的战士,都是下水道里钻出来。被逼进绝路的英雄身边总是有一个下水道入口。你要做的,就是找到它。然后用力掀起窨井盖。” …… 希望与现实从来不可能成正比。搜寻的结果,并没有找到传说中的地下管道入口。非常偶然的机会,奇努克发现了一扇位于建筑背后虚掩的门。幸存者们就这样跑了出去,一行人小心翼翼穿行在废弃的街巷中。 库斯克拉特希望凭借建筑废墟的掩护,从混沌军团的眼皮底下成功脱身。他握着链锯剑。没有按下引擎开关,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混沌军团没有那么容易被甩掉。巡逻队依然在附近来回,不仅仅是之前的那些人,还有更多,从其它方向慢慢聚集过来。库斯克拉特并不清楚自己是否泄露了目标?或者还是混沌战士拥有某种用于侦测的特殊技术?他们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甚至已经来到了小楼前面,距离这里只有不到二十米。 列兵安福尔背靠着墙壁,整个后心完全熟透,他不断发出"shen yin":“他们会找到我们,这里藏不了太久,只要转过弯就能看见我们的影子。我们,我们完蛋了。” “你给我闭嘴!” 库斯克拉特凶狠异常地盯了安福尔一眼,用凌厉狠辣的目光,迫使这个多嘴多舌的家伙把后半段话硬生生缩了回去。库斯克拉特只觉得心里充满了恐惧,紧张心情使大脑完全出于高度活跃状态。刺激,不,应该是恐惧,正在自己胸膛内部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他们只能围绕着这幢小楼,与追踪者来回周旋。黑沉沉的夜幕对这种逃亡活动很有帮助,可是双方实力对比就摆在那儿,无论耗时多久,终究还是无法彻底摆脱混沌军团,距离也变得越来越近。 库斯克拉特一直在暗暗祈祷:如果能够活着离开这个该死的空间领域。老子一定要申请休假,到阳光海滩找上几十个女人,彻底放松一下。 前提是,自己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长官?” 忽然,下士奇努克凑过来。以及其轻微的声量说:“这下面有一个建筑通风口。门口的铁栅栏已经坏掉了,或许我们可以进去躲一躲?” 库斯克拉特已经感受到墙壁背面的混沌战士正在转身,朝着这里慢慢走来。 “很好,所有人都进去,快!” 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库斯克拉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没有发抖,显得沉着冷静。这也是一名指挥官必备的条件。 库斯克拉特最后一个钻进了通风口。然后拉起歪斜的铁栅栏把入口盖上,让它看上去没什么特别,或者说让它看上去不像是有人可以钻进去。 几秒钟后,沉重的声音靠近了。它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多,紧接着,一片黑影盖住了通风口。光线来源是混沌战士手中带有近距离射灯的枪。这些影子又多又乱,黑压压的一大片。库斯克拉特紧张得喘不过气,丝毫不敢移动。在他身后,其他人也是一个个屏气凝神。透过栅栏,可以看见穿着厚重军靴的人影来回交替,他们踏过地面的时候是如此用力,溅起的泥水泼洒到库斯克拉特身上和脸上。他仍然没有反应,仿佛只是一尊凝固在那里的人形雕塑。 外面的混沌战士没有如同希望的那样离开,而是在通风口附近走来走去。这里似乎存在着某种让他们感兴趣的东西。但就目前为止,应该还没有发现这个幸存者小队的迹象。 库斯克拉特慢慢转过身,恰好看到列兵安福尔张开嘴。之前那一枪,可能是打坏了安福尔的脑子。不过,这家伙的基本逻辑思维能力至少还在,没有完全被恐慌和混乱占据。他张开嘴,仅仅只是张开嘴,没有如同库斯克拉特想象中那样发出声音。不过。军士长可以通过口型判断出安福尔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正在祈祷:“皇帝在上,请保佑您的信徒,您的仆人。” 奇迹往往是在人们不经意,或者绝望的时候出现。安福尔正在祈祷的同时,通风口外面的混沌战士停下了脚步。那双大号军靴就站在栅栏外面,靴子尖端距离库斯克拉特的鼻孔还不到三十公分。然后,这双靴子的主人开始弯腰,身体下蹲,接着开始跑动,脚步很乱,也很多,其中掺杂着凌乱无比的枪声。就在库斯克拉特提心吊带猜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听到“扑通”一声闷响,然后看见一具沉重的躯体倒在地上。那是一个混沌战士,头部歪朝通风口这边,面颊上有一个酒杯大小的洞,肌肉和骨骼都被炸烂。 所有的混沌战士在几秒钟内迅速离开,周围的喊叫声顿时响成一片。天知道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但这对于藏在通风口里的幸存者们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库斯克拉特按捺住激动和紧张心情,依旧呆在原地不动。直到十多分钟以后,除了雨水落地的声音,外面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下士奇努克颤巍巍地打破了沉默:“他们,他们走了吗?” “不知道,也许是的。” 库斯克拉特费力地咽着口水。他的嗓子干的要命,紧张使他的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蹦了出来。足足过了近两分钟,他才回过神来,轻轻移开铁栅栏,小心探出头向外张望。除了那具混沌战士的尸体,以及周围被踩得遍布靴印乱糟糟的泥泞地面,什么也没有。 那些混沌战士究竟遇到了什么? 枪声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是不是我们的人? 诸多问题在库斯克拉特脑子里转悠,他无法集中精力,只能以机械的动作,从混沌战士尸体上拿起枪,然后是弹药和背包。 事情并没有朝着最糟糕的局面发展。至少,我们现在又有了武器,还有弹药和食品。运气好的话,背包里说不定还能找到急救包之类的东西。 就在库斯克拉特举目张望四周,观察地形的时候,下士奇努克从通风口里探出头来喊道:“长官。这下面还有另外一条路。” “路?” 库斯克拉特弯下腰,疑惑地问:“什么路?” “不知道。” 奇努克摇摇头:“那个猿人豪莫儿块头太大了,安福尔那小子被他从另外一个通风口挤了出去。掉下去以后,安福尔发现那里是另外一条地下走廊,只是不知道通往哪里。”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库斯克拉特觉得自己的厄运似乎到头了。外面到处都是混沌战士,鬼才知道他们刚才为什么要离开。就这样冒冒失失走出去,重新遇到那些家伙的几率很大。既然有一条通往地下的走廊,又是安福尔在无意中发现的,这似乎表明:皇帝的确在保佑着我们,他正在用一种极其神秘的力量。通过空间领域,默默注视着这里。 “好极了!我们就从那里走,动作要快!” …… 这是一条极其宽敞的走廊。安福尔掉下来的举动,完全是个意外。走廊正上方连接着通风管道,那里的金属辐条已经锈蚀,猿人豪莫儿的力气也大。阻拦物轰然碎裂,直到掉下来以后,安福尔才恍然发现,自己也许是无意中找到了回家的路。 他们在走廊墙壁上看到了“极限战士”军团的特殊徽记。 “是二十一战斗团队。” 库斯克拉特走上前来,仔细端详着墙壁上的徽记,表情充满了疑惑:“二十一团队没有派驻在这个空间领域。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而且,还建造了如此之大的一块地方?” 没有人对此作出回答。连军士长库斯克拉特都不知道答案。别人更不可能清楚其中究竟。 走廊很长,大约走了近五百米后,幸存者们吃惊地发现:他们来到了一个被遗弃的地下基地内。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席卷一空,或者被破坏。地面和墙壁上到处都是枪弹留下的痕迹,也有无数的爆炸破片。一堆凌乱的箱子和各种仪器、家具构成了临时工事,防守者是十几名军团战士,已经全部战死。 就在这些战死者的身边和对面,横七竖八躺着多达数百具黑暗生物的死尸。它们应该是从基地另外一段的入口冲进来,狭窄的空间限制了活动,火力强大的速射武器在这种环境下发挥了巨大作用。库斯克拉特看到:从战斗位置延伸到基地入口方向。更多的黑暗生物几乎塞满了整条通道。天知道它们的数量究竟有多少。很多是黑暗骑士,也有更高级的黑暗爵士。虽然无法数清这些英勇的军团战士们究竟干掉了多少黑暗生物,可是从墙壁和地面上惨烈的战斗痕迹来看,他们绝对没有让“极限战士”军团蒙羞。 “一群值得尊敬的人。” 下士奇努克慢慢走到库斯克拉特身边,用不无崇拜的口气说:“他们战斗到了最后时刻。是一群真正的勇士。” 库斯克拉特满怀敬意地点点头。带着淡淡的伤感和强烈的复仇意识,他对身边每个人发布命令:“分头寻找可用的物件,尤其是武器和弹药。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不能再这样躲躲藏藏。我们应该跟那些邪恶生物好好干一仗。别忘了,我们自己就是军团战士。这些死去的人,会在天上随时随地注视着我们。” 基地里能够找到的物资很少,几乎没有什么收获。现场残留的武器还有一些,弹药却被消耗一空。奇努克找到了两把勉强能用的链锯剑,还有几块专用电池。出于无奈,库斯克拉特只得让大家同时也装备了一些黑暗生物专用的弓弩。这东西虽然难用,却至少让幸存者们拥有了远程攻击能力。 药品和食物数量也不多,这是一个好消息。库斯克拉特至少不用再为了自己的饥饿犯愁。 就在库斯克拉特撕开一块高能饼干包装纸,想要把这块等候已久食物塞进嘴里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远处的走廊尽头,传来了沉重杂乱的脚步声。 这声音很清晰,很大,是钢制靴子踩踏地面发出的声响。每个人都能听见,脸上刚刚出现的安稳表情又变得紧张起来。 混沌战士的标准配置之一就是钢靴。之前死在通风口边上的那个家伙,脚上就穿着一双钢靴。这东西防弹效果绝佳,也很重,走在路上,活像一台小型压路机。 不等库斯克拉特发话,所有人立刻压低身子,藏到了之前军团战士用军备箱和各种杂物堆成的工事背后。 列兵安福尔握紧了手里的黑暗弓弩,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库斯克拉特:“跟他们拼了?” 不等库斯克拉特回答,下士奇努克已经抢先插了一句:“老子跑不动了,干脆就战死在这里。” 猿人豪莫儿的回答方式很特别。他用粗大多毛的手指慢慢拨弄着从黑暗生物尸体上收获的一把巨大战斧,龇着牙,表情狰狞。 库斯克拉特环视一圈周围,压低声音,耳朵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深吸了一口气,低沉地说:“记住,一定要多杀几个,这样才能赚回足够的本钱。”(。) 正文 第七百二二节 主人 马文公爵走下磁悬浮车的时候,被眼前看到的可怕场景所震撼。 整个城市已经变成了废墟,到处都在燃烧,很多原本应该是房屋建筑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片巨大的浅坑。到处都是仍在燃烧的火焰,各种杂物和碎片洒落得随处可见。几座警戒塔底部遭到了撞击,或者是爆炸导致的作用,整个塔身已经歪斜,甚至彻底坍塌。无数碎石钢筋的下面,不时探出残破的人类肢体,以及被活活压死的黑暗生物。 西面城墙从中间位置被炸开。是的,那的确是剧烈爆炸产生的效果。断口长度超过十米,从地面开始,城墙断口铺满了厚厚一层黑暗生物的尸体,其中还有一头整个脑袋都被炸碎的蛛魔。马文公爵对于武器有着清晰的认识,他看出那是105毫米直瞄火炮造成的伤害。炮弹直接命中了蛛魔,却没能改变整个奥维亚多城陷落的命运。 既然有炮弹,就应该有火炮。 按照这样的思维顺序,马文公爵开始沿着想象中的炮弹飞行轨迹方向,朝着城市内部走去。 在通往城墙方向的街口,公爵看到了一门从沙垒工事里侧翻到外面的直瞄炮。它的炮管被某种力量巨大的黑暗生物直接撕裂,周围躺着十几具黑暗战士的死尸,沙垒里到处都是鲜血,碎肉和残肢随处可见。在位置稍后的地方,还有一处特别明显,波及范围很广的爆炸痕迹。那应该是原先堆放炮弹的地方,在危机关头,某个勇敢的守卫者悍不畏死引爆了所有炮弹,杀光了围上来的黑暗生物。 他表现的很勇敢。对于这样的人。应该颁发一枚勇气勋章。 越往前走,公爵看到更多触目惊心的场景。 一个男人被长剑牢牢钉死在门上。男人怀里紧紧抱着一名黑暗战士的头,他的右手握着一把匕首,从黑暗战士侧颈穿过,与自己的身体紧密连接。这种同归于尽的死法。使所有看到的人都觉得唏嘘不已。如果不是到了最绝望的关头,恐怕谁也不会这样做。 一名黑暗骑士嘴里咬着一条不知道从某个人类身上扯下来的胳膊,却被从后面射来的大号枪弹射穿胸脯。尸体横躺在街面上,内脏流了一地,虽然已经是冬天,很多小虫子还是从巢穴里爬出来。在已经冷硬的血肉表面来回攀爬。吃到新鲜血肉的机会可不多,绝对不能放过。 公爵身边一直陪伴着两个身材曼妙的年轻女人。她们都穿着紧身黑色皮质连身服,高挺的胸部和圆润的臀部,给予每一个男性观看者充分的遐想空间。她们是马文公爵的贴身保镖,美丽的脸庞冷漠如冰,而斜佩在后腰上的大口径手枪也表明。想要接近她们,必须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从黑暗生物攻陷这座城市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天。 听到奥维亚多毁灭消息的时候,马文本能觉得这是敌对者制造的谣言,然后,才重新恢复理智,迫使自己正视现实。 他不明白。奥维亚多为什么会遭到黑暗世界进攻?那里没有特殊物产,防卫力量也很强大(公爵认为如此),何况,灰色地带是人类帝国与黑暗世界墨守的战略缓冲地带。在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爆发过大规模武装冲突。 没有爆发,并不意味着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情。但是,为什么是奥维亚多?为什么是我建立的这座城市? 血腥味笼罩了全城。马文公爵面色铁青,从走进城市的时候,他就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直到走进这里,看到如此之多的死者尸体。公爵才恍然大悟:这种感觉来源于脚下,因为地面一直是湿漉漉的,鞋底沾上了太多的泥。这可不是下雨产生的泥泞,而是大量鲜血渗透土壤,把脚下的一切都变得绵软。每一次落脚。抬起,都会留下清晰的鞋印,渗出少许暗红色的液体。 国防军步兵441师已经接管了奥维亚多的全面防务工作。巴达姆准将没有拖延动作,接到求救信号的第一时间,两个轻装步兵营已经朝着奥维亚多赶了过来。增援部队在路上遇到了沃森伯爵事先布置的阻拦力量。那是一大群数量多达三万的尸人。它们被黑暗世界特有的等级力量所控制,聚集在通往奥维亚多的大路上。这些尸人本身没有什么战斗力,训练有素的国防军士兵完全可以轻易杀光它们。可是,阻碍行动并不仅仅只是杀死对方那么简单。尸人悍不畏死的发动进攻,它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多,如此密集,在公路上铺满了厚厚一层,彻底断绝了交通。 巴达姆准将对此也无计可施。441师驻地至奥维亚多只有这唯一的路。两边不是山地,就是车辆无法通行的沟壑。轻装前行的步兵当然没有问题,可是在战况不明的前提下,巴达姆准将也不敢轻易分兵。 谁敢保证前面就没有第二次埋伏? 谁敢保证黑暗生物不会针对增援部队设下陷阱? 这也许一开始就并非针对奥维亚多,而是想要把441师从堡垒里引诱出来,在野外围而歼之。战术技巧不是人类的专利,黑暗生物对此也很熟悉。 依靠重型工程机械的帮助,巴达姆准将花了整整一条时间,终于从无数尸体中间清出了一条通道。增援部队刚刚前行了不到五十公里,又遭遇了第二次差不多同等规模的尸人攻击。 黑暗生物的用意很明显,它们就是要用这种低级而卑鄙的做法,迟缓增援部队行进的速度,从而为它们自己争取足够的时间。 尸人阻路的行动没有出现第三次。这差不多已经消耗了周围邻近区域活动的所有尸人。即便是以黑暗世界的强大繁殖力量,仍然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巴达姆准将抵达奥维亚多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的下午。 黑暗伯爵沃森的愤怒,在这段时间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释放。 区区不到三千名雇佣兵,根本不可能挡住多达上万的黑暗生物。虽然沃森只是一名伯爵。用黑暗豪门贵族的话来说,像沃森这样没有背景和家族的家伙,就是一个天生的野种,属于“野生贵族”。但谁也不可能否认沃森所部强大的战斗力量,城墙防御一旦被攻破。奥维亚多再也没有任何可以用作阻挡它们的力量。 沃森一直对南面方向的木叶镇提心吊胆,专门派出了一直分量足够的部队,随时关注着那个方向。一旦发现任何动静,围攻奥维亚多的黑暗生物立刻会中止行动,然后全员退回黑暗世界。 来自军团精锐的威胁,远远大于帝国国防军。哪怕这是一个战斗团队与一个齐装满员步兵师之间的区别。何况。苏浩所部的人员数量仅为两百左右,根本无法做到满编。 木叶镇方向一直没有出兵。这在沃森看来,绝对是天大的惊喜。 黑暗伯爵认为这是此前的黑暗祭祀仪式产生了效果。那位不知道究竟存在于哪一个空间领域的黑暗之神,明显是在眷顾着自己。沃森把曾经在拉尔塔森居民点用过的招数,又在奥维亚多再次上演。现在,出现在马文公爵眼前的。正是苏浩此前看过的血腥场景。 那是一片本该用作后备建筑的空地,如今竖起了密密麻麻的木杆。上面插满了从活人身上砍下来的头颅,以及被砍成碎块的尸体残骸。这些恐怖的木杆高低错落着,就像一大片面积广阔的血腥葡萄田。在冬天,四天时间并不足以导致尸体腐烂,但这些残骸已经散发出臭味,令人欲呕。 两个拥有超模身材和容貌的年轻女郎紧紧地跟在公爵身后。她们带着墨镜。冰冷的表情和摇曳生姿的步法一起构成奇异的魅力。这在某种程度上,倒也勉强能够冲淡大面积尸体给观看者的强烈心理冲击。不过,这种缓解方式对马文公爵没有任何效果。两名女保镖本来就是他的手下,他也从未料到,奥维亚多居然会惨遭如此可怕的命运。 “你,你要对此负责!负全责!” 巴达姆准将一直陪同着公爵。作为少数有资格随行的重量级人物,马文公爵几乎把所有愤怒全部发泄到他的身上。 “是你增援不力,导致奥维亚多被黑暗生物摧毁。” “是你和你的手下贪生怕死,这才使得奥维亚多的人民惨遭屠戮。” “是你的愚蠢和自私,导致奥维亚多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你。你们所有人,必须为此付出最为惨重的代价!” 马文公爵没有大吼大叫,那样做,并不符合他尊贵的公爵身份。无论在任何时候,贵族都必须保持冷静沉着的气质和风度。马文在这方面一直做得很不错。虽然面部皮肤因为狂怒而显得一片通红,但他依然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说法语速,即便是在威胁与斥责,态度和声音都很平静。 对于这些斥责,巴达姆准将显得冷漠而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 能够成为将军的人,遭遇方方面面的事情,在某种程度上应该多于在帝国内域享受安宁生活的贵族。巴达姆的人生阅历与黑暗伯爵沃森有些类似,同样也是毫无家世的普通人。从士兵到将军,巴达姆遇到过无数次危机与机会。他早已知道应该如何选择,如何从看似危险的局面中为自己争取最大的收益。 马文公爵的愤怒,早在巴达姆准将的意料之中。虽然目前为止一直没有找到奥维亚多城主托马伯爵的踪影,但显而易见,奥维亚多与这位突然之间冒出来的马文公爵,肯定存在着密切的连带关系。这感觉让巴达姆准将很有些愕然。他并不知道会有这么一位大人物光临奥维亚多,甚至没能做出任何迎接准备。怎么说呢?就像某天你走在街上,突然跑过来一个孩子,抱住你的大腿哭喊着管你叫“老爸”,然后又跑过来一个女人抓住你的胳膊管你叫“老公”。旁边很快围过来一大堆人,对你指指点点,女人哭喊着说你从娃娃生下来就没给过抚养费。现在你无论如何也要拿出几万块钱抚慰她们母子脆弱的心灵……那种时候,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是的,惊愕,这就是巴达姆准将看到马文公爵豪华座车时候的第一感觉。 光是惊愕,还远远不够。这个莫名其妙不知道从那个旮旯里冒出来的老贵族。居然还要威胁老子,说是要我为了什么见鬼的事情负责? 你特妈的没吃错药吧? “你觉得你没有错误是吗?” 马文公爵显然看穿了巴达姆准将的心思。他眯着眼睛,森冷仇视的目光从两条细缝中间,就像无比锐利的钢锥。但你永远无法察觉这种可怕目光所代表的真实内容,只会觉得这个老人表情严肃,有种不可侵犯的特殊气质。 “奥维亚多是帝国民政部批准的一个实验项目。帝国边境向来人烟稀少。由于地理环境与气候的因素,北部移民数量从来都少于南面。奥维亚多是一个试点,作为这片区域的军事保全官员,想必你也听说过关于奥维亚多的种种传闻。这里居民福利完全是参照帝国内域标准制订。他们享有医疗和教育方面的便利,税收方面的减免程度也大大优于其它移民城市。这里的建筑结构特殊,带有供暖管道和空气净化器。当然。所有这些在外人,尤其是帝国内域居民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将军,你在这里驻扎的时间也不算短。十七年,或者至少五年,你见过有哪一个移民城市像奥维亚多这样,愿意拿出大把钞票投入到这些最基础的民生项目上吗?” 马文公爵的态度看起来和蔼。实际上却对巴达姆准将没有丝毫尊敬。尤其是当他说出“十七年”这个数字的时候,巴达姆只觉得心脏没来由的猛然紧缩了一下。 十七和五,是两个看起来毫不相干的数字。可是放在巴达姆身上,却有着特殊的意义。 五年,指的是一名国防军官正常的晋升年限。从准尉到少尉,再从少尉到中尉,以此类推,上校阶级是正常晋升的极限。想要在上一步成为将军,要么必须有足够的战功,再不就是有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人脉。当然。还有第三种方法,那就是狠心拿出一大笔钱,在那些足以掌握你未来命运的大人物之间来回奔走,乞求他们给你一个坐上高位的机会。这样做其实很冒险,这相当于一种变相赌博。你无法看透人心。自然也就不知道下注一方是否就是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那个人。有人为此倾家荡产,也有人为此连老婆都送到了别人床上。至于最后真正能够得到多少,就不足以为外人得知。 两个数字都是巴达姆的秘密。之所以能够从上校成为准将,完全是因为在那个时候,巴达姆给自己上司送出了两万枚帝国金币的缘故。那是他当时的全部财产。巴达姆历来相信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也专门为此留了一手,暗中录制了送钱的全过程,预备着在出问题的时候,首先拿出来当做减免自己罪责的挡箭牌。 很少有几个人如巴达姆这般心机深重。他的运气不错,录像没有被发现,也一直在准将这个位子上当了足足十七年的师长。人人都想要进步,巴达姆也不例外。他曾经幻想着能够成为副军长、军长,肩膀上的徽章也随之递增变成少将、中将、大将……遗憾的是,上面那些人似乎已经把他彻底遗忘,无论任何方式的交好,再也没有换回应有的提拔和晋升。 巴达姆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被吓唬住的人。虽然两个数字都是他内心埋藏已久的秘密,却可以通过很多方面查询得出。比如军人履历。当然,表面上的数据,永远不会显示出其背后的真实内容。 这一定是个巧合!一定是的! 尽管心里一直觉得很不舒服,巴达姆准将却没有在表面上显露出来。岁月流逝,他的把柄已经被收拾得非常干净。当初送钱上去照顾自己晋升的那个家伙,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所谓死无对证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除了自己录制的那份东西,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晓其中秘密。 “你的师长位置,来得可是名不正,言不顺。” 马文公爵淡淡地看了巴达姆一眼:“我没兴趣探究你的过去,但我也不是随便就能让人糊弄过去的老年痴呆患者。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秘密。只要它发生过,也就意味着有了让别人知道的机会。呵呵!我们都不是傻瓜,所以你也绝对不要把别人看成傻瓜。否则到头来,你会发现,你自己才是真正的傻瓜。”(。) 正文 第七百二三节 篡改 这句话说得含糊其辞,巴达姆准将却觉得心脏被再次提得很高,也一直无法落下。 他冷冷地注视着表情平静的马文公爵:“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不是军人,我是贵族。当然,我很清楚你们这些军人对于贵族的理解。但我还是要再说一次:我是贵族。因为我的祖上曾经和你们一样也是军人,也立下了远远超越你们的伟大功绩。所以,他们的贵族身份才能保持到现在,由我来继承。” 公爵抬起头,仰望着黑沉沉的天空,淡淡地说:“我对我的姓氏和家族引以为自豪。这与你们的鄙视完全不同。呵呵!年轻人都看不惯老头子怀里抱着年轻漂亮的姑娘,平民觉得贵族坐在顶级餐厅里品尝牛排和鱼子酱是一种罪恶。还有你们这些军人,认为我们不事生产,也没有对帝国做出丝毫贡献。所以,你们每个人都有鄙夷并且仇视我们的资格。是这样吗?” 巴达姆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冷哼,沉默着表示肯定。 “你们都觉得世界上缺少了贵族仍然还是原来的模样,你们都认为贵族是一群趴在帝国身上的吸血虫。瞧瞧所谓的诗人和文学家,字里行间几乎全部都是对于贵族的讥讽和嘲笑。电视台的脱口秀节目几乎每一期都要用贵族来插科打诨,否则就根本没有收视率。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真实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情。那是我最小的孙女,在帝国公立学校念二年级。她被她的几个同学围起来打了一顿。别看那都是些七、八岁大的小姑娘,下起手来毫不留情。她们事先都得到过大人的特殊教导,知道用什么力道和方法不会在受害者身上留下淤青。她们用针扎,而且选择我小孙女身上痛感神经最丰富的位置。而且威胁我的孙女绝对不准告诉家人,否则明天来学校就会被收拾得更惨。小孩子对于威胁强迫都有着天生的畏惧心理。她掩饰得很巧妙,就连我也是事后好几个月才察觉其中端倪。” 巴达姆对马文公爵的故事产生了兴趣,随口问道:“哦!那你又是怎么解决的?” “有钱,是一件好事。很多人愿意为了钱去做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公爵淡淡地笑了。笑容显得阴冷而诡异:“从来就没有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可以成为间谍,这种工作只有成年人才能胜任。我得感谢日新月异的科技,尤其是生物医学技术,可以把男女性别互换,也可以把长相丑陋的家伙变成俊男美女。我选择了一个愿意效忠我的家伙,在他身上动了个小手术。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因为骨骼与肌肉萎缩,变成了外表体量相当于八岁左右的小男孩。听起来是不是很像恐怖片里的情节?这只不过是帝国医学科技发达的最具体表现。只需要几针生物萎缩药剂就能做到。当然,价格也很惊人。” 好奇心折磨者巴达姆准将的大脑,他忍不住问:“把一个成年人变成孩子,你究竟想干什么?让他带着刀子走进学校。干掉那些****你孙女的小女孩?” “那是最没有脑子,最残忍暴徒的做法。解决问题,贵族有贵族自己的方式。当然,你不可能指望每个人的思维逻辑都能做到完美无缺。但我的家族历来都遵循着绝不自己动手的原则。” 巴达姆准将之前不自觉的询问,让马文公爵变得愉悦起来:“我必须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每件事情都有其原因,几个小女孩和我的孙女之间应该不存在矛盾纠葛。就算是有,也不应该引发出如此惨烈疯狂的残害方法。这显然不是区区几个孩子能够想出来的法子。在这背后。可以看到大人的影子。只有从当事人身上才能知道真相,所以我把这个用男孩外表伪装的成年人派进了学校,伪造身份,把他变成了一个小学生,让他接近那些残害我孙女的小家伙。”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他和那些小女孩成为了朋友,成年人喜欢钱,小女孩也不例外。巧克力和棒棒糖是打开紧缩心扉的最佳钥匙。大人会告诫孩子远离陌生人,尤其是在街上遇到了成年怪大叔。但很少有父母告诉自己孩子要小心防备学校里的同学。这就是成年人永远无法做到的事情。一个长相英俊,穿着谈吐良好,显然是有家世。受过上等教育的孩子,几乎每个人都会喜欢。异性相吸这条规律,即便是放在未成年幼童身上也同样管用。他们也许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东西。但他们本能的会被优秀异性释放出来的魅力所迷惑。呵呵!这就是生物基因的作用,没人能够逃脱。” 巴达姆准将感到后背一阵发冷:“你,你说你把一个成年男人缩小成七岁大的孩子模样。就是为了潜入学校,调查你孙女受害的原因?” “这个借口难道还不够吗?” 马文公爵脸上刚刚释放出来的笑意瞬间收缩,神情变得阴狠异常:“你知不知道她们都对我的孙女干了些什么?几乎每天都要用钢针扎刺腋窝和下体,还有头部。之所以选择这些部位,是因为位置隐蔽,既能够造成剧烈疼痛,又不会从外观上引起注意,出血点也很小。尤其是头部,有了头发这层掩护,没人看得出来。你可以自己拔下一根头发看看,试试看究竟是什么感觉。她们直接用针尖刺进去,我孙疼得惨叫的时候,她们就站在旁边笑得不可开支。” “她们为什么要这样?” 巴达姆准将觉得难以置信:“你迫害过她们的家人?还是在某件事情上对她们的家庭构成了威胁?” 公爵的笑容异常冰冷:“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些人。不仅是我,我的父亲和爷爷,我的儿子和女儿,与这些人从未有过交集,甚至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名字。更可笑的是。其中有一个女孩的父亲,甚至还在失业的时候,接受过我儿子发放的慈善基金救助,而且救助金额高达五个帝国金币。” 巴达姆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这,这种事情完全就说不通。” “理由很简单。就因为我是贵族。我们全家都是贵族。” 马文公爵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很是惨淡:“那个时候,我的想法就跟你现在一样,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其中的根源所在。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所以才不惜重金,雇佣了一个愿意为了钱而不要性命的家伙。接受那种改造手术,必须付出及其惨重的代价。他最多只能活十六个月。丰厚赏金是为了他的家人准备的。他和那四个小女孩成了好朋友,拉拢一个,然后排挤另外一个的方法,在我们看来其实很幼稚,但对于小孩子却非常管用。知道她们是怎么说的吗?因为你是公爵的孙女,也就是以后的爵位继承人。这种幸运和家世。普通人永远不可能得到。而且按照正常的继承顺位,我的孙女即便拥有继承权,顺位排名也肯定是远远落后于其他家族男性成员。换句话说,我的孙女,就是一个比较有钱的普通人。但不管怎么样,她的背后,还有一个身为公爵的爷爷。” 虽然马文没有把话说完。巴达姆准将却也多少明白了其中含义。嫉妒与愤恨如果只是出现在成年人身上,只会让人觉得正常。可如果是几个孩子…… “她们觉得****一个未来的女公爵,是一件相当过瘾的事情。” 马文公爵的声音充满凄凉:“这在很多年以后,比如那些小女孩成年,有了她们自己的孩子,就可以用非常骄傲的口吻谈起当年做过的丰功伟绩。用鞋子狠狠踢一个贵族的屁股,这种事情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何况,那还是一位公爵的孙女,一个未来的女继承人。” 答案与巴达姆准将想象中的差不多,但他仍然觉得难以置信:“就因为这个?” “难道你觉得这还不够吗?” 马文转过身。用已经变得平淡的目光注视着他:“在这件事情背后,当然有着大人的影子。虽然知道来龙去脉的过程颇费周折,但我毕竟清楚了事情真相,也知道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呵呵!这就是仇恨,平民对于贵族的仇恨。我每年都要拿出上万枚帝国金币投入到慈善事业。每年以各种方法捐助的穷人数量不会少于两千。从我曾祖父的时候起,我的祖辈就一直告诫我们:必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行善,带着爱心看待每一件事,每一个人。我为他们做了那么多,到头来,收获的确是永远无法化解的仇恨。” “我完全可以用更加暴力,野蛮的方法来弄清楚问题症结。可是那样做,肯定会对我的家族名誉造成损害。很多人看待事情从来不关注前因后果,他们只是凭着自己的思维理解方式,对事情进行复核自己需要的修改。呵呵!我当然可以派人把那些小女孩及其家人抓起来,或者与学校高层接触,要求他们彻查此事。这样做,除了让事态扩大化,让更多人关注我这个“丑陋的贵族”,再也没有更多好处。何必呢?既然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我又为什么要成为其他人口诛笔伐,甚至是无数口水倾泻的目标?既然他们都认为贵族是邪恶代表,那么我就索性邪恶到底,让他们好好体验一下真正的恐惧。” 巴达姆感觉自己的神经猛然收缩了一下:“你是怎么做的?” 这种真诚无比的惊诧,让马文公爵觉得非常的享受,他笑了起来,脸上每一道皱纹都象是精心勾勒的线条。 “我当然是针对那些罪魁祸首,也就是教育孩子用卑鄙手段对付我孙女那些孩子的家长。四个家庭里的每个大人都失业了,然后是不断遭遇各种问题,比如交通肇事,或者是此前在工作期间疏忽的小问题,被无限放大之后,进而引发的灾难性后果。帝国是一个法治社会,既然造成了损失,就必须做出补偿。高额罚款。拘禁入狱,家人也在检查身体的时候被发现身患重病……呵呵!毁掉一个幸福的家庭,其实就这么简单。只要你比他们有钱,也愿意花钱把大量痛苦成堆累计叠加在他们身上,那么你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很多人都愿意充当直接或者间接的帮凶。他们要么对这个肮脏黑暗的社会感到绝望,进而失去了全部财产从高层楼顶上跳下来,要么因为种种问题被判入狱,或者无法偿还罚金被帝国政府赶出了家门,所有人流落街头。从未有人想过这种悲惨命运是因为他们自己在无心时候所作所为导致,只会觉得上天对自己不公。或者干脆就是来自别人的错误。” “你以为我是在胡编乱造吗?当然没有。作为幕后者,我一直关注着他们每一个人。我从不畏惧敌人,既然有胆量挑战,那么就必须做好承受失败的责罚。这已经不是赔偿罚款那么简单,我不缺钱,因此仅仅只是来自金钱方面的补偿。根本无法满足我的要求。既然他们都认为贵族是邪恶化身,那么我就索性让他们真正感受到来自邪恶的最直接报复。典雅端庄的家庭妇女为了生活被迫****,品格优秀的丈夫堕落成为盗窃和抢劫犯,还有他们的父母,在街头流浪的时候,男的为了一块面包被一群乞丐轮流殴打致死,女的因为生活环境过于肮脏。感染了无法治愈的致命病菌。别着急,现在就轮到他们最疼爱的女儿,也就是直接拿针头扎我孙女的那几个小家伙。知道我是怎么收拾她们的吗?那个从成年人变成小男孩的家伙,并没有浪费他所剩不多的生命。生物医学技术把他改造得非常英俊,四个小女孩都为他着迷。很自然的,也就开始相互之间争风吃醋。一个用刀子划花了一个脸,一个把对方打晕,割下了她身上女性最为重要的几个部分。两个犯了大错误的小家伙吓坏了,于是结伴逃跑,结果在路上被地下团伙抓住。一个被砍断手脚,当做天生残疾的标准模式,每天都摆在帝国最繁华的街道上乞讨要钱。另外一个长得比较漂亮,她一直被那些人当做一种长期投资来培养。虽然现在的生活还算可以,但以后。十六岁,或者更早,就会在完全不情愿的情况下,迎来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也需要直到数百上千,甚至远远超过这个数字,她才可以真正赎清自己犯下的罪孽。” 巴达姆准将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穿得很厚实,军制大衣完全可以挡住寒冷的风。尽管如此,巴达姆仍然觉得身体有些发僵,手脚也变得难以活动。他当然能够听懂马文公爵话里的意思,也被那些阴狠残忍的手段所震惊。身为军人,巴达姆自己就曾经见过比这更加血腥残忍的事。可那毕竟是帝国军人与黑暗生物之间的战争。可是现在,贵族与平民,居然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们只是几个孩子,只有七岁。” 巴达姆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shen yin":“你,有必要这样做吗?” “为什么不呢?” 马文公爵停下脚步,用很是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他:“仇恨这种东西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就像老鼠和猫,兔子和鹰,这种天生敌对的关系,从血脉产生,也就是基因存在的那一天就已经出现。无论你做什么也不可能改变它。老鼠从来就是猫的食物,它们因此而憎恨猫,兔子和鹰的关系也是如此,所以鹰在猎杀然后吃掉兔子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心有怜悯,甚至由此产生罪恶之类的念头。帝国正是因为有了社会等级,文明才可以延续下去。那些平民憎恨我们,认为是我们夺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一切。但他们从未想过,我们的祖先其实也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只不过,我的祖先比他们优秀,比其他人做的更多,更努力,献出更多热血乃至生命,才有了我如今拥有的社会地位和丰厚财富。这是来自血统与精神上的积累和继承,没有前人的付出,自然也就没有后人的享受。他们凭什么跟我比?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却偏偏要享受,要得到与我同样的东西。你觉得这种事情符合逻辑吗?平民觉得财产继承顺理成章,爵位顺延却被他们所仇视。就像你的部队,你的手下,一个战功卓著,一个却是连枪都拿不稳的软蛋,你会给他们相同的待遇吗?后者有什么理由嫉妒憎恨前者?难道,就因为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得不到?”(。) 正文 第七百二四节 撤退 “不,不完全是这样。” 巴达姆准将回应道:“他们不知道这些,他们没有亲眼看见过,所以就只能以自己的理解作为证据。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成为你残害那些人的理由。” “残害?哈哈哈哈!你管这种事情叫做残害?” 马文公爵无比诡异地大笑着:“你看见过我小孙女躺在床上疼得睡不着觉,翻来覆去满头冷汗的样子吗?你知不知道那些小女孩的手段有多么残忍?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我敢打赌,你的报复手段肯定会比我猛烈得多,也更加血腥。” 巴达姆完全听懂了公爵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叹了口气,说:“我只能告诉你,奥维亚多城的遭遇,完全是个意外。我对此深表遗憾。请相信,在这件事情上,我,还有其他人,从未想过要针对你,或者是这个已经被毁灭的城市。我们不是敌人,我们,都是帝国子民。” 公爵用冷漠的目光看着巴达姆。过了几秒钟,才缓慢地摇着头:“我不相信你说的这些话。” 巴达姆很是诧异:“为什么?” “增援部队来得太晚了。奥维亚多的守卫者在第一时间发出了求救信号,你的441师团却在路上拖延了好几天才抵达这里。没错,你有充分的理由和借口,什么尸人大规模进攻,甚至大量尸体堵塞了道路,都可以帮助你在军法部门的审讯面前摆脱罪责。可是其他人呢?奥维亚多的建设地点距离木叶镇很近,那里早在几个月前就变成了“钢铁勇士”军团的直辖要塞。据我所知,那里驻扎着整整一个战斗团队,整整一个战斗团队。” 马文公爵的声音变得粗重起来:“战斗团队是什么概念?那可是足以对黑暗世界某个区域发起进攻,或者占领某个空间领域的强大军事力量。他们近在咫尺。却见死不救。我每年都要上缴多达上万枚金币的税金,由此换来的,却是些胆小怕死的家伙。你们这些人,骨子都一样。你们从不认为贵族是自己的同类,而是把我们当做是敌人和对手。只要我们倒霉了。无论是何种方式,无论因此牵连了多少的无辜者,你们都只会站在旁边围观,像白痴一样哈哈大笑。” “事情不是如你想象的那样。” 巴达姆皱着眉,连连摇头:“我可以对我所说的每一个字做出保证。没有人想要针对你。至少,在奥维亚多这件事情上如此。” 马文公爵用蛇一样森冷的目光盯了巴达姆很久。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还没有让我出手对付的资格。像你这种人,一纸调令就能解决,没必要浪费力气。” 毫不掩饰的讥讽和轻蔑,非常直接的无视。 看着巴达姆准将瞬间胀红的面孔,马文公爵冷笑起来:“你算老几?区区一个国防军师长,在你自己的地盘上可以为所欲为。在我面前,最多也就是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怎么,不服气?我看见你的手一直握在枪套上,抽出手枪朝我开枪啊!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你觉得之前我说的那个故事,仅仅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或者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吗?我说过:我是个性格平和。容易相处的人。可如果有人敢于触犯我的底线,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公爵的声音很轻,平平淡淡,却在巴达姆准将耳朵里产生了不亚于雷鸣般的震荡。 身份地位,以及权力财富之类的东西,都是通过比较才能产生高低。巴达姆一直觉得自己已经爬到了很多人难以企及的人生高峰,是手握重兵的一方大员。马文公爵的这番话让他看到了彼此之间的差距,强烈愤怒和恐惧同时产生。巴达姆此前并不认为奥维亚多被黑暗生物攻陷有多么严重。这种事情就差一点儿木叶镇上发生过。可是现在,巴达姆不得不认真思考。奥维亚多这件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你可以做出选择。” 马文公爵慢慢走远,声音却一直在巴达姆准将的脑子里徘徊:“你可以毫无责任的从军法部门讯问下脱身,仍然保有你现在的位置和权力。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另外一条路。用所谓的真诚与责任感,为奥维亚多的毁灭付出代价。” …… 沉重的钢靴脚步声越来越近,库斯克拉特军士长的脸色也由此变得苍白。就在那些从走廊里跑过来的声音冲到面前的时候,库斯克拉特用力按下握在手中链锯剑的引擎开关,带着绝望与疯狂,从藏身的沙垒下面猛然跃起,朝着应该在拐角方向出现的对手狠狠扑去。 他扑了一个空,那里根本没有人。库斯克拉特感觉自己瞬间失去了平衡,在空中翻滚着,以及其狼狈的动作重重摔在地上。破损的动力战甲撞在墙壁与地面之间的夹角,发出沉闷空洞的响声。 有了库斯克拉特军士长作为榜样,其余的幸存者也从各自的藏身处纷纷站起。他们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混沌战士,却看到一群与自己穿戴相同款式动力战甲的士兵。区别在于,他们的盔甲颜色一片鲜红,而且完整,自己身上的战甲涂装为白色,早已在战斗中损坏的不成样子。 苏浩眉头微皱地看着正从地面上慢慢站起的库斯克拉特。 他从空间领域军事指挥部那里得到了这个废弃基地的坐标。这里早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废弃,人员伤亡和损失情况已经上报军务部门。苏浩所部一直没能找到第二连队的幸存者,却在前些时候的宿营地点附近,发现了地面上残留的装甲车履带痕迹。根据地面的划痕,进而判断出库斯克拉特小队的逃亡方向,一路追踪到了附近。由于天色渐晚,必须有个足够安全的地方休息,苏浩选择了这个废弃的前进基地。却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了自己正在寻找的人。 思维意识触角在狭窄环境下发挥了很大作用。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苏浩也无法发现这些埋伏在沙垒后面的战士。双方肯定要因此大打出手,混战中的误伤难以避免。 苏浩看了一眼库斯克拉特肩膀上的阶级徽章,用平稳冷静的口吻说:“军士长,请表明你的身份。” 看到眼前这些熟悉的人影。库斯克拉特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他真正感觉到皇帝陛下正在对自己微笑。这么多天的磨难,终于到头了。我们马上就能得到充足的弹药,当然还可以饱餐一顿,然后再好好休息一下,不用再提心吊胆。 库斯克拉特注意到苏浩肩膀上的军衔,打起精神。挺直身子,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用沙哑的声音报告。 “长官,我们是“极限战士”军团独立第六战团,第二连队的残部。我们在五天前遭遇了黑暗生物的大规模袭击,大部分已经牺牲。我们弹尽粮绝。一路逃到这里。我是军士长库斯克拉特,那边的是下士奇努克,列兵安福尔。猿人豪莫儿隶属于国防军战斗编制。赞美皇帝陛下,能够在这里遇到你们,真是出乎意料,是一种我们从未想到的幸运。” 看着眼前这群面容憔悴,眼眶发黑。满面胡子拉渣,身上穿着伤痕累累动力战甲的战士,苏浩叹了口气,对着库斯克拉特做了个回礼,认真地说:“我是“钢铁勇士”军团红龙战团团队长。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你们,然后不惜代价把你们带回去。” 库斯克拉特能够明白苏浩话里的含义。 他身上一直带着军用背包,里面有一个从随军药剂师那里得到的冷藏箱。药剂师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战死,冷藏箱里装着“极限战士”军团第二连队最宝贵的财富————里面全部都是从战死军团官兵身体里取出的基因种子。只要有这些东西存在,第二连队的重建,也只是时间问题。 看着库斯克拉特从背包里取出的冷藏箱。苏浩点了点头:“这是属于你们军团的重要财产。把它收好。这应该能够让你们荣立集体一等功。现在,你们可以放下心来好好休息,防卫和警戒工作就交给我们负责。” 再也没有比这让人感觉更好的安慰。包括库斯克拉特在内,所有幸存者都觉得浑身上下一松,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力气。很软,但是内心深处毫无畏惧。 有了食物和水,很多问题都能得到解决。库斯克拉特从未觉得像现在这样开心过。苏浩所部携带的补给品不仅仅只是高能饼干,还有主力军团特供的罐头和营养药剂。这些东西是针对军团战士的特殊体质而开发,也只有军团成员才能承受其中以特殊结构存在的高能营养。简而言之,这些食品普通人无法使用。对他们来说,相当于食之毙命的毒药。 苏浩决定在这个废弃基地里休息到天明再出发。这样做,符合人类的生理特征。在黑暗中行动,遭遇危险的几率远远超过白天。混沌战士就不会受到这方面的影响。他们已经适应了黑暗,而且特别喜欢在那种环境下作战。 “我们的运气很糟糕,连队长死了,牧师也死了,他们都是些勇敢的人,还有那些死去的兄弟,他们的基因腺体都被挖了出来。这只冷藏箱里装着他们所有人的灵魂。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必须把它带回去。能够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幸运,也是他们所有死者赋予我的责任。” 库斯克拉特的话很多,絮絮叨叨说个没完。除了苏浩布置的哨兵,所有人都聚集在这些幸存者身边,默默倾听着他们一路逃亡的经历。中间偶尔停顿的时候,人群外面负责食物料理的战士就会送进来一块块烤肉,上面撒着盐,还有简单的战地调料。 这些烤肉都来自于基地里被杀死的那些黑暗生物。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黑暗生物的尸体却没有完全腐烂。尤其是位于基地深处的那部分,由于地下空调系统仍然在运转,低温,加上通风的特殊环境。使这些黑暗生物尸体出现了风干的迹象。军团战士很少考虑食物口味与来源等问题,他们的身体经过改造,预置胃可以分流出食物当中的有毒物质。因此,在战场或者极端环境下,以敌人。或者自己人的尸体为食,已经成为各个主力军团最常见的做法。人们并不觉得这是一种罪恶,而是把兄弟和战友当做自己身体一部分的处置方法。基因腺体就是他们的灵魂,可以通过新兵征召植入以后再次转生。至于身体,那就是一具躯壳,无论腐烂还是食用。结果都是一样的。 库斯克拉特小队在逃亡过程中一直没有机会取用尸体。这一条例并不适用于此前战死的猿人格莫夫。他们必须考虑另外一个仍然活着的猿人,也就是豪莫儿的思维感受。加上当时的情况一直在忙于逃亡,直到现在,库斯克拉特等人才真正有了重新享受食物的舒适感。 苏浩一直在思索着库斯克拉特话里关于混沌战士的内容。 军士长提到,那些混沌战士正在河面上制造一座桥。那是在其它地方事先建造好桥的成品,再通过能量转换。以类似空间通道的方法,把桥从其它空间转移过来的做法。问题在于,混沌军团造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正想着,苏浩感觉左臂上传来轻微的震荡,军用通讯器也传来熟悉的信号声。 是来自空间指挥部的远程通讯。苏浩点开全息屏幕,出现了国防军拉斯韦尔中将的身影。 将军是一个面容和善。头发花白的老人。也许是长时间没有休息,拉斯韦尔显得有些疲惫。他微笑着说:“少校,听说你找到了“极限战士”军团被打散的那些战士?” 苏浩点点头:“有三名幸存者,还有一个猿人。他们隶属于独立第六战团第二连队。我们在G19号前进基地休息一晚,明天就会把他们带回来。” “做的很好。他们都是些英勇的战士,你们也很不错。” 拉斯韦尔将军称赞了一句,说话语气然后就变得沉重下来:“现在是指挥中心与你之间的独立通讯,没有连通你所在军团的公共部分。嗯……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表明,将军有些话,不想让“钢铁勇士”方面得知。或者可以理解为。不想让更多的人听见。 苏浩没有正面做出回复,平静地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的确有一个问题。” 拉斯韦尔将军的表情有些迟疑,似乎是在拿不准该不该说出来:“是这样,这个空间领域,一直是我们与黑暗生物之间在进行争夺。现在。战斗已经进行到了关键时候,混沌军团却在这个时候插了进来。他们的空间降落点恰好位于我们和黑暗生物的战区中间,相当于从侧翼方向狠狠捅了我们一刀。现在,我们的右翼已经失守。“极限战士”独立战团第二连的损失惨重,第三连队也已经全灭。还有一连和四连,也在更早些时候失去了消息。我们……” 苏浩打断了将军的话:“需要我们去找到那些人?还是在这一地区就地展开搜索?” “不,不是这样。” 拉斯韦尔深深叹了口气:“这几天,我已经听到了太多不好的消息。混沌军团的出现完全出乎意料。我们目前为止仍不知道他们的详细兵力。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进入空间领域内部的混沌军团数量很多,主力应该是“千疮之子”。由于最初阵地的方向设置,以及兵力方面的配置问题,我们在HJ甲1071号空间领域的这一仗,实际上已经输了。十分钟前,我接到了帝国军务总部发来的撤退命令。第一批撤退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但过程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我们伤亡惨重,黑暗生物和混沌军团都在对我们展开进攻。202师已经有两个团出现了半数以上的伤亡,203和204师的减员率也高达百分之三十。由于撤退过于匆忙,不知道还有多少部队被抛弃。现在,如果再没有援军的话……” 苏浩再次打断了将军的话:“您是要我们进行增援?” “按照撤退计划安排,你和你的战斗团队被安排在下一个撤退批次。” 拉斯韦尔将军没有直接回答苏浩的问题。他显得很诚恳,几乎是在恳求:“我刚刚得到消息,211师在拉森那山口阻击黑暗生物,他们从两周前一直战斗到现在,所有人全部战死。212师昨天下午刚刚派上去一个团,也已经损失大半。靠着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时间,我们才得以在后方完成了布防。现在,得有人去接替212师那个基本上被打残了的团。他们都是最优秀的战士,不应该白白损失在这种地方。”(。) 正文 第七百二五节 信念 不等苏浩说话,拉斯韦尔将军已经继续道:“重申一遍,这不是你和你所在团队的必须战斗任务,只是我的个人请求。你可以接受,或者拒绝。这不是来自“钢铁勇士”军团的直接命令,你们的命令是:应该在稍后的时间返回主世界空间。” 苏浩略微思考了一下,问:“能不能告诉我真实情况,您手上还有多少可供调派的援兵?” 屏幕上的老将军摇摇头:“一个也没有。就在我与你之间的通讯前两分钟,我的参谋长带领警卫连已经前往卡拉那山口。除了两名通讯兵,我是留在指挥中心里最后的人。这种情况恐怕持续不了多久。如果实在没有援兵,我自己也得上去。” 说着,拉斯韦尔将军从旁边的办公桌上拿起一支激光步枪,在空中扬了扬。 “那么我现在就出发。” 苏浩用力点点头,直言道:“我会安排一个小队护送第二连队的幸存者返回基地,我带着其他人直接前往卡拉那山口。运气好的话,将军您应该可以见到您的参谋长。勇敢的人都应该好好活着,他们不会死。” 拉斯韦尔将军脸上满是感激的神情:“谢谢!皇帝陛下与你同在,他庇佑着我们,每一个人。” 就在苏浩正想要张口回答的时候,一道来自“钢铁勇士”军团总部的特殊信号,切入了通讯。全息屏幕顿时从中间分为两块,拉斯韦尔将军的影像被挤到了右边,以同倍率方式缩小。在左边,出现了另外一块面积对等的通讯影像。 是帕梅拉。 老妇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声音语调保持着一贯的沉稳:“苏少校。这里有一份来自军团总部的撤退命令。我现在就传过去给你,签署认可之后,你再发还给我。” “我想我已经知道这份命令的内容。” 帕梅拉的通讯频道权限比苏浩更高,她的直接切入,让苏浩没有丝毫转圜的机会。只能用商量的口气说:“上尉,这里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我大概还要在这里多留点儿时间。” “这不可能。” 帕梅拉看了一眼三面通讯影像中的拉斯韦尔将军,毫无商量余地地说:“军团总部的命令必须在第一时间予以执行。我知道HJ甲1071号空间领域的情况很糟糕,军务总部也对此专门修改了计划。所有人都必须在规定时间撤退。苏少校,你必须在规定时间执行命令。” 苏浩争辩:“可是卡拉那山口的情况……” “卡拉那山口已经失守了。” 帕梅拉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我在五分钟前刚刚收到了空间探测器发回的信息。图像显示,那里已经被黑暗生物占领。混沌军团就跟在它们的后面。现在。它们正打得不可开交。那里没有我们的任何人员信息。” “这不可能!” 拉斯韦尔将军失声道:“佛森刚刚带领增援部队赶过去,他们就在路上。” “那你最好立刻命令他们回来。” 帕梅拉说:“卡拉那山口已经失去了增援价值。再多的人过去,也只是白白送死。将军,我得提醒您,您已经违反了军务总部的撤退命令,甚至正在对其中至关重要的环节进行修改。您可以请求“钢铁勇士”军团对某个区域进行增援。但这种事情显然不可能适用于目前的环境。苏浩少校和红龙战团必须在规定时间返回主世界空间。这一点,毫无商量。” 苏浩感觉屏幕上的拉斯韦尔将军瞬间老了很多。他露出一丝惨笑:“我当然会服从命令。可是……那些死去的人,该怎么办?” 帕梅拉沉默下来,似乎是在酝酿着该如何回答将军的问题。过了十几秒钟之后,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命的价值。他们为了皇帝而死,是一种荣耀。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只是前后时间不同。” 拉斯韦尔同样陷入了沉默。他低下头。又慢慢抬起头,艰难地笑了笑:“我清楚佛森的性格,他的儿子就是那个留守团队的指挥官。所有人都死了,佛森应该会让那些跟随他的士兵回来,自己却独自冲过去。他是我的老搭档,我……我得陪着他。” 说着,将军把目光转向苏浩,表情温和而慈祥:“少校,你是一个好人。请原谅我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执行命令,回到主世界去吧!皇帝不会容许任何一个对他进行亵渎的罪人。陛下从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失败。你们一定还会再回来的。到了那个时候。记得帮我多杀几个黑暗杂种,多杀一些肮脏邪恶的混沌叛徒。” 苏浩觉得自己的眼瞳在微微颤抖:“别做傻事,将军。我们还有机会,现在只是暂时撤退。正如您刚才所说的那样,我们还会再回来。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会比现在强大得多。” “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拉斯韦尔将军的表情很是安详:“我的部队损失惨重,总得有人为那些死去的好小伙子负责。既然是战败,就必须有人为此承担责任。我已经老了,机会必须留给年轻人。我把所有罪责都揽过来,他们承受的压力就会小一些。回去的话,撤职查办是少不了的。这些事情在我看来都没有什么。但我再也没有进入这个空间,与敌人正面交锋的机会。那怕是以有罪之身战死,也要比我独自在主世界老死于痛苦中好得多。皇帝与我们同在,这就是他赐予我的勇气,还有力量。” 苏浩继续劝说:“这不是您的错。谁也没有想到混沌军团会在这个时候偷袭。军法部会在这个问题上酌情予以处理。我们每个人都会为您作证。” 拉斯韦尔将军笑了笑,关闭了通讯。 全息屏幕重新恢复了正常的影像面积,看着表情紧绷的苏浩,帕梅拉说:“你的劝阻不可能对他产生效果。我认识拉斯韦尔,他的性格很执拗。认准的事情从来就不会反悔。混沌军团的突然出现,的确不是他的错。但他也必须为此承担相应的罪责。不管怎么样,这对他来说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苏浩感觉自己的双眼有些微微发胀,他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狂怒的心情逐渐从头脑中驱逐。整个人渐渐变得清醒冷静。 他注视着屏幕:“已经确定这一仗我们必输无疑?” 帕梅拉点点头:“如果仅仅只是黑暗生物或者混沌军团,我们还有赢的可能。但如果双方都参与进来,事情就完全脱离了控制。我们必须增兵,也必须彻底修改原来的计划。“极限战士”独立六团的遭遇,就是最好的例子。那些战士每个人都很英勇,但个人力量永远无法扭转整个战局。” 苏浩从鼻孔里喷出两道浊气:“这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们?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处。它们也不会一再增兵,远远超出我们战力能够承受的范围。” “教廷已经针对这个问题做出了安排。” 帕梅拉没有正面做出回复:“签署撤退令吧!我们都为此耽误了太多时间。苏少校,补充一句:你和你的战团必须在明天下午十七点以前返回一号基地。否则,就无法搭乘专门为你们安排的撤退通道。” 苏浩点点头,举起右手敬礼:“明白。” 帕梅拉回礼:“再见。” …… 连续两次空间出征,带给苏浩的。都是并不美好的回忆。 这种感觉很糟糕,即便是库斯克拉特军士长和其他幸存者返回基地之后充满感激的致谢,也没办法让苏浩产生丝毫满足与快乐。他高兴不起来,这种沉闷的情绪也影响到了其他战团成员,所有人都沉默着,不知道各自在想些什么。 走进空间通道,回到主世界出发点的时候。苏浩在阵亡人员名单上,看到了拉斯韦尔将军的名字。 由于混沌军团对HJ甲1071号空间领域突然进攻,导致军团总部被迫修改战斗计划,苏浩团队的第二、第三批次增援部队也停止了战斗准备。第二批增援小队将随同苏浩所部一起返回木叶镇。至于第三批装甲部队,他们仍然还留在那里,尚未被装上飞艇。 在返回的路途中,在飞艇上,苏浩接到了来自戴小楼的通讯。 他看起来要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憔悴了不少。脸上有很多冒出来的胡茬,整个人显得没有精神,房间背景很是黯淡。旁边只有一盏光纤昏暗的台灯。 “为什么最近我看到的每个人都是这个样子。” 苏浩显然没有兴趣与戴小楼开玩笑:“直接一点儿,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这也正是我想要告诉你的。” 虽然精神不是太好,戴小楼仍然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然后才说:“你最好打起精神,听我把接下来的事情说完。” 停顿了一下,戴小楼道:“你惹上了一个大麻烦。有几个高级贵族对你产生了兴趣。不是亲密接触的那种。他们想要得到你的一切。” 这话有些含糊其辞,苏浩却听懂了戴小楼想要表达的意图。 “我以前一直不相信“巧合”这种事情。现在想想,也不知道究竟是我太过无畏?还是白痴到无知的地步?” 戴小楼叹了口气:“巧合!一切事情都只能以巧合来作为解释。好吧!奥维亚多城遭到黑暗生物进攻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你在那个时候选择出兵帮助他们,当然是对的。但谁也没有想到HJ甲1071号空间领域急需增援,所以军团总部下令派出了你的战斗团队。” 苏浩抚摸着佩在腰上的链锯剑套,问:“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当然没有!” 戴小楼提高了音量,但听起来仍然显得情绪郁闷:“但有些人就不这么想。他们觉得你没有及时出兵救援奥维亚多是自私怕死的表现。他们对空间领域的战斗变化熟视无睹。帝国的每一个角落都遍布着官僚,他们就是一群该死的虱子和苍蝇,除了吸血拉屎,然后围着你“嗡嗡”乱叫,别的什么事情也不会做。你这次的问题比较严重。他们抓住这件事情大做文章。总而言之,你这次的麻烦不同以往,难以解决。” 苏浩皱起眉头:“他们是谁?” “就目前我掌握的情报,光是侯爵就有两个,还有一个颇有来头的公爵。” 戴小楼啐了一口:“都是些响当当的大人物。跺跺脚就能让脚下地块摇晃震动的家伙。伙计,我还是头一次发现你是如此的抢手。要不,你可以考虑转行做个影视明星什么的,收入比现在高得多,身边还随时都有大把的美女。比现在可是要幸福快乐多了。” “侯爵?公爵?” 苏浩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奥维亚多……我当然去过那个地方,也见过那里的管理者。也就是城主。” 戴小楼油滑痞赖的天性继续发挥:“是不是一个腿长腰细的大美人?还是她性感火辣的嘴唇吸引了你?” “他好像是叫做托马。” 苏浩无视了戴小楼在通讯频道里的这番表演,思索着说:“没错,名字就是叫做托马,是一个伯爵。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戴小楼把一支香烟塞进嘴里:“怎么,那个时候,你就没有脱掉他的裤子看看具体性别吗?一定要确认身份。这很重要。” “我并不觉得他有理由要欺骗我。” 苏浩摇摇头:“奥维亚多之所以设置在木叶镇旁边,就是为了从我这里争抢更多的平民。这种事情很多人都能看得出来。现在想想,那个叫做托马的家伙,应该就是被你所说那些大人物推在前面的挡箭牌。我只是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木叶镇很偏僻,也没有让人看得上眼的收益。难道……他们真正想要的,是H丙993号空间领域。” “像你这种脑袋愚蠢的傻瓜。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让某个女人喜欢上你。” 戴小楼悻悻地说:“还算幸运,你没有完全愚蠢透顶。至少,还能想清楚奥维亚多与你手上那个空间的关联。我这边得到的情报,差不多也就是这些。” 苏浩看了一眼全息屏幕,脸上显露出很是奇异的表情:“说吧!你要我怎么做?” 戴小楼正把打火机凑到香烟面前,他的动作因为苏浩这句话而僵住了。片刻,才疑惑地说:“我要你怎么做?什么意思?” “这不是你一贯的口头禅吗?” 苏浩淡淡地笑了:“每次遇到问题,你总是告诉我不用担心,老老实实等着就是。然后,所有麻烦都会自然而然的解决。不需要我动手。甚至根本不需要我开口说话。” 戴小楼哑然一笑,把叼在嘴上的香烟摘下来,做出一副很是严肃的样子,说:“这种话你可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否则,他们会认为我是一个真正的同性恋。而且对你的屁股产生了无比痴迷的眷恋。” “就算别人这么想也很正常。” 苏浩正色道:“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谈话结束的时候,表示对我的屁股有特殊兴趣。我把这些话都录了下来。如果有一天需要在法庭上用得着,至少我还可以用它们来证明我的清白,没有遭受过你的侮辱和蹂躏。” 侮辱和蹂躏,这两个词无论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戴小楼看着全息屏幕上身穿动力战甲,恍如一头肌肉扎实钢铁猛兽般的苏浩,又把眼前形象与刚才那两个词联系起来,感觉就像一个饥渴无比的家伙强行按翻了一头狮子,然后,然后,再然后,千万不要想歪了,并不是猎人与狮子之间的搏斗,而是另外一种不同生物之间的最亲密接触方式。 那一瞬间,戴小楼真正产生了想要呕吐的欲望。 他发现自己在苏浩面前实在捞不到什么口舌上的便宜,所以匆匆结束了对话。 “既然你知道该怎么做,那就老老实实管住你的嘴,回去以后好好休息,在睡上一觉。说不定,等你醒来以后,一切都结束了。” …… 黑暗世界。 海森城非常的大,即便是按照人类帝国的标准,这座黑暗城市也足以容纳数百万的人口。黑暗世界对于“居民”的概念,与人类帝国完全迥异的理解方式。并不是每个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黑暗生物都有资格被称之为“市民”。被官方,也就是黑暗议会认可,并且颁发给予市民证书的黑暗生物数量,在海森城里最多也不超过两千。 海森家族的历史悠久,可以上溯到第三次大战末期。海森城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建造。尽管封号只是伯爵,这个家族却表现出令人惊讶的特殊潜质。因为这个关系,海森城也得以在短时间内边的繁华起来。随着大量黑暗生物的涌入,城市范围也一再扩建,最终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作为一个贵族世家的核心居所,很多人都对海森城选择现在的位置感到难以理解。这里距离人类帝国很近。当然,这种接近,并不是单纯指地域或者距离方面。从地图上看,海森城距离灰色地带还有六百多公里。可是,这座黑暗城市里却到处都弥漫着浓厚的人类文化成分。(。) 正文 第七百二六节 地下 作为一个贵族世家的核心居所,很多人都对海森城选择现在的位置感到难以理解。这里距离人类帝国很近。当然,这种接近,并不是单纯指地域或者距离方面。从地图上看,海森城距离灰色地带还有六百多公里。可是,这座黑暗城市里却到处都弥漫着浓厚的人类文化成分。 被海森家族承认的血脉成员,总数超过三千。与其它黑暗贵族世家相比,这个数字其实很小。海森城内的市民,其实也就只是海森家族里那些被承认的正式成员。它们组成了整个城市的最高端。在这之下,才是普通的黑暗生物,以及人类奴隶。 即便是获得骑士封号的黑暗生物,在黑暗城市里同样没有市民资格。它们最多不过是预备身份。想要更进一步,唯一的办法,就是与统治城市的黑暗贵族联姻。 在黑暗世界,这是一个具有指向意义的词。由于黑暗雌性数量稀少,也很少能够依靠自身努力成为骑士。因此,在联姻这件事情上,几乎从来都是实力强大,具有某种特殊能力的黑暗骑士得到主家肯定,由上至下赐予家族内部的处女,从而达到笼络,以及强大家族自身的目的。 用人类的话来说,这叫“入赘”。 用黑暗生物的话来说,这叫“晋位”。 无论说法和意义如何,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 海森城之所以在黑暗世界具有特殊地位,是因为海森家族特殊的血统能力。该家族雌性每次生育,出现双生子以上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三十。这在黑暗生物当中,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字。黑暗世界最为著名的多胞胎。就是海森家族所生。它们原本有七个人,现在,只剩下了五个。 双生的黑暗生物,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存在。就个人战斗力而言,其实它们并不比某些黑暗骑士强大。然而。双生子之间存在着极其神秘的心灵感应能力。这就意味着它们可以使用很多单体黑暗生物无法使用的特殊能力,从而在战斗中互相配合,产生出威力成倍叠加的恐怖力量。 这种事情,几乎是每一个黑暗生物梦寐以求的。尤其是黑暗贵族,谁都希望自己的后代变得强大。否则,根本无法守住自己积攒下来的家业。它们也许不需要知道简单的数学题该怎么做。但一定要足够强大到旁人不敢招惹的地步。这个世界从来就是这个样子,只要够狠,拳头够硬,你就不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猎物,别人反倒会成为你的口中食。 在海森城选择定居的黑暗贵族越来越多。这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件好事,城市也因此可以变得繁华。不过。贵族们之所以选择这里,并不是因为海森城的风景有多么优美,气候有多么怡人,而是在黑暗世界内部流传着一种说法:海森家族之所以能够出现那么多的双胞和多胞胎,就是因为海森城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周边水源、土壤中含有某种能够让黑暗雌性体内受精卵产生自然分裂的神奇物质。 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种说法是真的。然而,人心的揣测力量是如此强大。任何辟谣举动,都在海啸般的谣言面前显得弱小无力。尽管海森家族对每一个前来询问的人都实言相告,真正相信的人却没有几个。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很多黑暗贵族都选择在海森城定居,或者在看中的地段买下一块地皮,建造房屋,带着妻儿不时过来住上几天。一方面当做是度假,一方面也算是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沾染上海森家族接二连三生下那么多双胞胎的好运气。 这座黑暗城市的里黑暗生物,多达三百万以上。这还是前几年统计的数字。按照每年人口递增速度百分之五的数据。海森城的现有人口还要比预计中多一些。 在海森城的自然繁殖区,远远就能看见一个个巨大的生物子宫。这些外观呈暗红色的东西,其实就是一些碳水化合物基础。它们的基本成分与人类一样,呈圆柱形,单个高度约为十米左右。直径在六至八米之间。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个直立在地面上,顶端部分紧密包合的怪异巨型植物。 初代海森伯爵建立这座城市的时候,从未想过要把这里变成无比庞大的黑暗生物居城。它订立的城市流民数量只是五万。这并不奇怪,在一片荒芜的空地上,即便是再雄心勃勃的人,也不会为自己套上一个“我要把这里建成世界第一巨城”的无形束缚。那个时候,海森伯爵没有家族,只有自己的妻子,以及一对双胞胎。它只想把这里变成一个黑暗生物的小型城镇,作为家族繁衍的基础。 流民,是黑暗世界对于非贵族生物的统称。流民产生的原因很多,有些是尸人自然进化的结果,有些则是黑暗世界根据自身需求,在生物子宫内部释放带有固定基因的受精卵,从而主动生成,具有某种特质的黑暗个体。就像人类帝国一样,黑暗世界同样需要服装、食品、各种生活必需物件等等。这些东西可不会凭空从天上掉下来。它们必须被制造,被生产。因为物质方面的需求,才产生了制造这些物质的黑暗生物。比如裁缝、铁匠、厨师……每隔一段时间,通常为三至五年,黑暗世界就会根据社会现状和实际需求,从生物子宫里“制造”出对应数量的特殊技能者。它们的出现,并不是为了黑暗世界种群扩大或者增容,而是为了更好的服务于黑暗世界上层,也就是贵族群体。 以裁缝为例,它们生下来就会剪裁衣服。这种技能是从基因时代就开始产生,进而在日常生活中得到进化,也就是服装款式多样化,剪裁手段更加细致等等。从初级裁缝成为高级裁缝,过程并不简单。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黑暗世界的文明规律与人类帝国相同,都需要经验的积累,才能谈得上熟练和技巧。基因可以决定某个黑暗生物从诞生那天就是裁缝,却无法给与它对各种服装与艺术之间的理解。总之,先天决定黑暗个体的身体。后天才是决定黑暗个体未来能走多远,获得多大成就的关键。 在所有被培养的黑暗生物当中,数量最多的,仍然还是尸人。这种低级生物构成了黑暗世界的最为庞大群体。每个生物子宫单期繁殖,最多只能培育出十名左右的黑暗战士幼体。可是对于尸人,生物子宫的单期繁殖数量可以高达五十以上。这是因为尸人没有独立思维意识。不需要耗费大量营养用于脑部维护的缘故。当这些尸人幼体从子宫内部分离出来后,会在事先准备好的腐肉堆里生活一周的时间。食物数量虽然不多,却足够它们摆脱幼体形态,迅速成长为具有最基础战斗能力的普通形态。 海森伯爵做梦也没有料到,自己建造的城市居然会变得如此庞大,甚至容纳了三百万以上的黑暗生物。 这差不多也就是海森城的容纳极限。城市周围虽然还有大片未经开发过的空地。食物却是限制黑暗城市扩大化的最基本前提。人类奴隶农场的数量和规模,必须随着城市开发程度同时提升。否则,整个城市里的黑暗生物都会因为食物不足,导致大批量逃离,一切又将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沃森伯爵的居所,位于海森城东面的郊区。按照人类帝国的区域划分标准,这里应该相当于城市的二环范围。属于地价不是那么太高的平民居住地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沃森伯爵的身家只能算是一般,这就是野生贵族与世家贵族最大的区别。沃森当然不可能把所有手下全部弄进城来,他名下的人类奴隶农场和士兵居住场所都设置在城外。这差不多也就是所有黑暗贵族的统一做法。它们按时付给自己的追随者薪金,无论骑士还是战士,都根据自己的需求和能力进城消费。 拉斯梅塞斯之类的黑暗骑士之所以不愿意成为黑暗贵族附庸,也就是因为同样的缘故。总有一些人不愿意接受束缚,喜欢更加自由的生活。当然,这也意味着必须付出代价。 沃森伯爵走进酒吧的时候,两个穿着暴露的酒吧侍女立刻迎了上来。黑丝网袜和高跟鞋已经成为黑暗世界酒吧女郎的统一标配。******和胸围同样也是如此。这里每个人都喜欢黑色。不得不承认,人类帝国虽然是我们的敌人,可是在身体娱乐方面,的确具有远见卓识。这些黑色衣服让身体充满了诱惑力,而且透明。这比直接把身上所有衣服脱光更加吸引眼球,也能刺激肾上腺素与荷尔蒙加速分泌。 人类的智慧的确有其存在的必要。他们创造出来的很多东西都颇有意思。也许,他们不应该被杀光,应该留下几个聪明的家伙,为黑暗世界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乐趣。 两个侍女用硕大如篮球板的胸脯挺了挺沃森。伯爵对此很是反感,脸色顿时变得森冷。目光和表情很快在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女身上产生了作用。它们转身就走,连一个字也没有多问,就像来时一样,消失得也极其迅速。 “哼!这些肮脏的东西。” 沃森很是厌恶地用手掸了掸衣服上被侍女碰过的部分,然后冲着侍女离开的方向,对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这些酒吧侍女并不是真正的黑暗雌性,它们在生物子宫内部发育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没有完整的体内生殖系统,而是只保留了外部性别器官,以及明显的雌性身体特征。比如:丰满的,乳,房和臀部等等。这种做法,同样也是为了满足黑暗世界内部的特殊需求。黑暗雌性数量稀少,而且珍贵。虽然生物子宫能够批量生产,雌性的出现几率却远远少于雄性。不过,单纯只有雌性外观特征,却没有实际内部构造的变异品种,就与正常的黑暗雌性完全不同。它们可以通过预置基因的方式批量生产,甚至拥有一些远远超过普通战士力量的变异现象。 所有生物都是对应的,有雄性,就有雌性。就像人类帝国的男人和女人。黑暗世界同样也需要大量雌性来维持内部的性别平衡。当然。真正的雌性数量永远无法满足大量雄性需要,黑暗议会只能退而求其次,制造出一大批基因天生带有缺陷的黑暗雌性。它们当然无法生育,却有着与雌性相同的外部特征。酒吧、赌场、夜总会,乃至黑暗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这些变异雌性的身影。它们的作用,单纯只是满足黑暗雄性在生理方面的需求,相当于由政府批量生产出来的社会安慰性群体。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种说法,也只是针对最初的那些变异雌性而言。现在,变异雌性已经进入了黑暗世界的所有角落。很多雄性与变异雌性结合。并不是为了生育后代,仅仅只是通过合法手段,使自己的伴侣具有唯一性,成为自己的专属。这种不具备繁衍能力的黑暗生物家庭,已经在黑暗世界内部占据了相当大的话语权。它们甚至仿照人类帝国的做法,从诸多生物自动诞生个体当中。选择一个成为自己的收养后代。这种没有血脉牵连的做法,已经被越来越多的黑暗家庭接受。 在黑暗贵族眼中,所有变异雌性都是肮脏且下贱的生物。它们的血统并不纯正,而是添加了导致它们变异的外来基因。贵族世家当然不可能与这种变种生物之间产生某种纠结。最多也就是将其当做玩物,偶尔为之,然后当做垃圾一样抛弃。但不得不承认,基因技术的确对黑暗世界造成了巨大影响。每一个黑暗变异雌性。都按照缔造者的审美观,参照人类帝国的美丑外观,使所有变异雌性都拥有一张绝对美丽的面孔,以及曼妙无比的身体。 这种做法,仍然只是变异雌性在最初被制造出来时候的样子。黑暗议会的确是想要把每一件事情都尽可能做到完美,然而残酷的现实却让黑暗议员们明白,想法永远都只是美好的虚幻。制造最完美的生物,除了基因,还需要大量优质材料。这个道理就与人类帝国的生产规律一样。按照地球上的说法,就是顶级材料制造豪华跑车。边角垃圾恐怕就只能用到非品牌自行车或者电动车身上。虽然它们的外包装同样精美,内部却仍然还是一堆废物。 美女,丑女,两种概念都适用于黑暗变异雌性。黑暗世界的蛋白质材料同样也分等级。生物子宫会根据材料品质自动做出选择。这种情况下,美丑区别也就在所难免。再加上黑暗议会在后来一段时间不断调整变异雌性的生产制造标准。黑暗社会也有由此诞生出与人类帝国相同的庞大异性群体。 有区别,才会产生竞争效应。 已经无法考证这句话究竟是那一届黑暗议长提出的名言。但显而易见,黑暗生物同样喜欢美丽漂亮的东西。很多美貌的变异雌性受到争相追捧,相貌平平,甚至可以说是丑陋的变异雌性,同样具有其价值。很多来自人类帝国的特殊行业由此产生。比如整容,或者全面形体修改等等。黑暗平民与黑暗贵族之间的生活虽然天差地别,但平民仍然有着自己对价值的特殊理解方式。它们喜欢美女,也就变相刺激着相貌普通的变异雌性在这方面尽可能进行提升。强大的市场需求,造就了越来越多的新兴行业,黑暗世界也就因此产生出更多的行业分化途径。这样的变化,恐怕是最初那届提出制造变异雌性黑暗议会根本没有想到的。 性别变换这种事情,在人类帝国往往被视作不被大众普遍接受的事实。变异雌性的出现,使很多黑暗雄性生物看到了自己等待已久的另外一种生活方式。缴纳一笔钱,躺上手术台,割掉那段凸出来的东西,在身体表面挖出一个足够深的洞,再装上一对圆锥形的人造脂肪凝固层,然后,你就可以改头换面,以全新姿态出现在尸人面前。 这里的确是尸人,而不是世人。性别变换这种事情,最初在黑暗世界同样不被接受。黑暗议会甚至下令严禁此类手术,所有性别变换的黑暗生物全部被当做尸人发往边境地带。无论是战斗力普通的黑暗战士,还是身份显赫的黑暗贵族。在议会颁发的身份证明上,统统被列为最低贱的尸人。 然而,黑暗议会从未料到,愿意接受性别变换手术的黑暗生物,数量竟然如此之多,达到了令人恐怖的程度。(。) 正文 第七百二七节 引诱 从某种角度来看,黑暗世界性别变化手术的最直接诱源,其实还是人类帝国。 他们的确是缔造出极其伟大的文明,却也同时出现了很多令人头疼的污秽。比如性别变换,就是其中最黑暗议会为之憎恨,却也无可奈何的一种。 自己的亲生儿子想要放弃原来的性别,变成雌性。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倒也可以当做笑话和谈资。但如果出现在自己家里,就肯定不会让人觉得愉快。遗憾的是,个人意志无法扭转那颗充满性别自由的大脑,无论你说的再多,在对方看来,也只是对自己的一种束缚,一种对自己另类的羡慕嫉妒恨。 沃森伯爵之所以对刚才那两名侍女感到厌恶,就是因为它们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变异雌性。手术虽然可以切换具体性别,但黑暗生物身上仍然还有属于自己原先的某种气息。尽管很淡,却足以让人闻出雌雄差异。这种气味来源于黑暗世界本源,据说,最初的黑暗生物就是依靠气味来判断彼此性别特征,从而开始繁衍。 侍女身上的雄性气味实在太浓烈了。对于沃森伯爵这种经常在边缘地带来往的黑暗贵族来说,气味的感知程度尤为敏感。伯爵丝毫没有被变异雌性引诱的快感,只觉得本能的厌恶和愤怒。那根本就是两个雄性,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 走进酒吧内部的隔间,外面的喧嚣杂乱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怎么了,不喜欢外面那两个家伙?看来你的口味比我想象中要挑剔得多。呵呵!它们可是这间酒吧里的活招牌,很多战士和流民都想要让它们陪着睡上一觉。别在意它们原来的性别,那其实不重要。让我教你一招。封住你的鼻子,睁大你的眼睛。然后,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比你想象中更加美好。”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黑暗生物。它的外形就是一个人类当中的黑皮肤种族,块头很大。穿着牛仔裤和红黑格子衬衫,衣服领口敞开着,露出密密麻麻的胸毛。它带着墨镜,天知道在这种光线阴暗的地方为什么还要戴上这种东西?也许,它的视觉能力可以适应黑暗,在微光环境下。仍然可以看得清楚。 沃森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沙发上,端起桌子上已经倒满啤酒的杯子,闷闷不乐的端起来一饮而尽。 这个大块头的黑暗人类,在海森城里拥有一股强大的地下势力。当然,这种“强大”。只是针对普通黑暗平民而言。沃森虽然只是一个野生贵族,手上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对方。不过,黑帮涉及的领域,同样也是黑暗贵族们难以控制的部分。 比如大宗货物的出售,以及非正规渠道的资源和资金流向,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情报和消息,以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秘物件和地点等等……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只要你提出来,加上足够的钱,它们就有办法给你弄到。 “那是你的个人喜好,并不代表每一个人。我也不在此列。” 沃森把啤酒杯重重放下,很不高兴地说:“如果你真的想要在这方面让我觉得满意,或者是想要从我口袋里捞走足够的钱,那么最好还是多花点儿力气,弄几个原装的正版货色回来。” 大块头黑暗生物咧嘴一笑,从茶几上拿起雪茄。扔了一支过去:“尊敬的伯爵大人,你今天又为我带来了什么样的惊喜?” “这次的货物数量很多,其中的上等品质量不错。你可以先看一看,再决定价钱。” 沃森接过雪茄,凑近鼻孔闻了闻。人类帝国有很多东西都让黑暗生物喜欢。雪茄就是其中之一。曾经有黑暗议员强烈反对香烟和雪茄在黑暗世界内部出现,认为这是一种对生物基因没有任何好处的毒品。然而,个人意愿终究不可能与大多数人想法违逆。尽管香烟雪茄在黑暗世界一直不被承认为正式商品,但它们毕竟还是以及其迅猛的速度蔓延开来。 说着,沃森伯爵捏了个响指,站在旁边的贴身侍从点点头,从背包里取出一台小型信息记录仪,面无表情地递给坐在对面的黑帮头子。 黑暗世界对于机械的态度,一直都介于拒绝与认可之间。很多议员,甚至大部分黑暗贵族都认为有必要在这方面投入大量资金,研发出属于黑暗世界的特种机械技术。反对者的群体数量同样庞大,它们所持的观点与赞同者恰恰相反,认为生物技术,也就是基因,才是决定黑暗世界是否强大的关键因素。无论任何时候,机械只是作为辅助工具而存在。机械的确可以为生活带来一定程度的便捷,却永远无法却带来自生物的真正力量。就像人类世界的重型战车和战争机甲,无论它们的装甲防护层再厚,搭载了再多的武器,仍然需要人类来操纵。 这种小型信息记录仪在人类帝国很常见。出于实际需要,黑暗世界也研发出具有自己阵营特殊风格的同类产品。黑帮头子不断转换屏幕,眼睛从一张张人类俘虏照片上飞快掠过,表情也从最初你的淡然,逐渐变成了惊讶。 “嘿!你这次的运气不错。” 大块头黑暗生物叫了起来:“瞧瞧这个女人,身材和脸蛋都是一流。我敢打赌,只要把她好好清洗干净,用最上等的香草和调料好好喂养一个月,这座城市里的贵族老爷绝对会为了她出上一个大价钱,好好品尝一下这种美味儿。” 并不是每个人类俘虏都能直接当做食物。他们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的喂养,才能排出体内的粪便,使内脏和身体达到一种黑暗生物最为喜欢的程度。尤其是那些年轻貌美的人类青年男女,在调养期间,只能以新鲜水果和蔬菜为食,饮料也必须是纯净的清水。或者添加少量的红酒。有些贵族在这方面更为讲究,它们在人类俘虏的日常饮食当中添加香草,以及带有浓烈气味儿的特殊香料。据说,用这种方法调养出来的人类食物,不仅皮滑肉嫩。就连血也是甜的。 这种怪异的食用方法,也是来自于人类帝国。那些最顶级的餐馆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饲养方法。牲畜肉食喂养标准甚至远远超过黑暗世界。用人参养猪不算新闻,只要顾客吃了觉得满意,也愿意为此买单,再昂贵再变态的料理手法,都会层出不穷。 黑帮头子颇为夸张的表情和话语。让沃森伯爵感到了满足。它洋洋得意的笑了起来,翘起二郎腿。这就是野生贵族与世家贵族之间的区别。如果是后者,良好的教养会让它们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冷静,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如此张狂。 “这样的货色,你手上究竟有多少?” 黑帮头子已经顾不得保持自己的形象,直接从桌子上方跃起。直接跳到沃森伯爵的沙发上,两个人同坐在一边,嘴里不停地喊着:“告诉我一个准确数字。这种高级货很容易出手,价钱也肯定会让你满意。” “这可不是什么高级货,而是最上等的顶级货。” 沃森伯爵微笑着纠正黑帮头子话里的错误,拿过对方手里的信息记录仪,把屏幕画面调换到另外一批人类俘虏的照片:“喏。这才是高级货。如果你想要开价的话,最好先谈谈这一批。” 贬低对方货物的价值,从中赚取利润。沃森对这套手法很熟悉,也绝对不会让对方从自己身上占便宜。 “好吧!就按照你说的,这才是高级货。” 黑帮头子脑瓜转的很快:“就按照你说的,先谈谈他们。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准确的数字。尊敬的贵族老爷,我们之间可不是第一次合作。你知道我的脾气,我也给予了你足够的信任。但你得明白,找到合适买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出货数量太大,调取资金也需要时间。” 这个理由合乎逻辑。沃森点了点头。弹掉雪茄上的烟灰,淡淡地说:“先给你一个大概的数字吧!高级货有三千。具体的零头我没数过,好像是一百还是两百,但绝对不会高于两百五十。” 黑帮头子一愣,本能地倒吸一口凉气。 足足三千名高级货。这是什么概念? 黑暗世界对于人类的美丑标准,执行得非常严格,甚至远远超过了人类帝国的常规理念。 身量形体,是最基本的环节。必须遵循古老的黄金比例分隔,七个半头身比例绝对不能缩减,腿部和身体结构一定要相互对称。男性的强壮健美必须依靠肌肉才能体现,女性的柔和魅力完全通过肢体柔软才能得到淋漓尽致的释放。只有这些条件符合标准以后,才能谈得上进一步的面部五官美丑评价,以及等级升降等等。 男性的肌肉一定要结实,但绝对不能影响到面部轮廓。肌肉男的确令女性心动,但这种魁梧一旦在面部延伸开来,只会让人联想起恐怖怪兽,而不是真正的英俊。 女性的皮肤一定要光滑,多毛体质必须从一开始就被剔除。那可不是使用脱毛药剂就能达到的效果,必须是与生俱来的最佳体质特征。更重要的是,皮肤表面不能有丝毫疤痕,否则也会降低专业黑暗评审机构打出的分数。“光洁如玉”的形容就很贴切,只有这样的食物入口,舌尖才会有细腻的爽滑感觉。如果食物的毛孔粗大,吃起来就容易让人联想起筛子般的破布。那种肮脏且难以下咽的人类,只有最低级的尸人才会对其产生兴趣。 按照这样的标准,想要从人类帝国当中挑选出真正的俊男美女,也就变得尤为困难。黑暗贵族为此专门进行过全面细致的调查,从而得出一个符合人类群体的美丑比例。正常情况下,一群人类俘虏当中,高级货相当于整个群体的百分之二十。顺序往下,分别是百分之三十的中级货,以及百分之五十的普通货物。当然,这个比例并不适用于每一次收获。百分之十的“高级”标准往往会上浮,或者下降。但无论如何。都不会达到过于夸张的程度,上下限度指数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三。 至于顶级货色,那种东西必须要看各人运气。身为一名黑暗贵族,也许你连续洗劫了数十座人类城镇,极有可能一个顶级货也无法得到。也有特别幸运的时候。你会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里,突然发现多达十名以上的顶级货色。运气在这种时候就变得尤为重要。那是你永远无法掌握的部分,也永远不可能随着你的个人意愿出现,或者消失。 沃森伯爵报出来的高级货数量超过三千。按照黑暗世界的相关标准,也就意味着它这次外出的人类猎物,总数应该是一万五千。甚至更多。 “你,你占领了一个人类帝国城市?还是冲进了帝国内域大肆烧杀掠夺?” 黑帮头子开始对沃森伯爵的这桩买卖真正产生了兴趣。它殷勤地递过去另外一支雪茄,颇为巴结地说:“你应该把这批货物的处置权交给我,由我全权负责。放心吧!再也不会有人的开价比我更高。你会满意的。” 不等伯爵回答,黑帮头子又继续道:“告诉我,你究竟攻击了哪一个帝国城市?如果时间还来得及。我也想过去看看,能不能分到一点儿好处。” 这也是黑暗世界最常见的做法。像沃森伯爵这样的首批获利者离开以后,通常还会有第二批跟随其后的黑暗生物对战场进行再次打扫。尽管收获只是尸体和垃圾,品质也远远不如被自己同类带走的那些,可这些东西毕竟不需要任何成本,就跟在地面上捡钱一样简单。区别在于,你捡到手里的。是一大堆破破烂烂的零钞。但无论如何,再脏,再烂的零钞也是钱。 “你恐怕没办法从那个地方得到好处。” 沃森伯爵不动声色的讥讽了一句,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够听出自己话里嘲笑的意思,自顾道:“如果你仍然想要具体的坐标和位置,作为生活伙伴,我这边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我得提醒你:那个地方已经有很多人类盯上,就连我也只是干一票就跑了回来。你最好想清楚这里面的具体关系,然后才能谈得上下一步。” 黑帮头子不是傻瓜:“怎么,那个地方是人类重点防御的特殊地带?见鬼。那么你是怎么得手的?然后由顺利脱身?伯爵老爷,你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如果我事先知道的情报,就跟我现在告诉你的这些一样多,打死我也不会想要对那种地方下手。” 沃森伯爵耸了耸肩膀,脸上的得意之色显而易见:“只能说。我的运气真的很不错。我赶在那些人类反应过来以前,就结束了战斗。你也看到了,我狠狠捞了一把。那座城市里还有很多我来不及,也没办法带走的好东西。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那种机会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次?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情应该产生了变化。” “变化?” 大块头黑暗生物又朝沃森伯爵坐的那边挤了挤,脸上满是贪婪之色:“好好给我说说,我现在对你的事情简直着了迷。大家都是同类,有好处不应该独自一人躲起来享受。看看你手上那些顶级货,真是让人眼馋。光是瞧瞧就觉得开胃,只要给我一张照片,哪怕是在面前摆开一个最肮脏最丑陋的人类杂种,我也会眼睛都不眨的把他全部吃下去。天啊!别逗弄我了,赶紧好好说说,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这种夸张的,故作姿态的表演,让沃森伯爵的心理得到了极大满足。它翘着腿,带着贵族特有的优雅,从衣袋里取出另外一个信息记录仪,扔给旁边眼巴巴的黑帮头子。然后,从嘴里喷出淡淡的雪茄烟雾,说:“我得提醒你,那个叫做奥维亚多的人类城市旁边,还有一个帝国主力军团的小型要塞。呵呵!听清楚,是人类帝国的主力军团,不是国防军。” 黑帮头子死死抓住信息记录仪,对伯爵的后面几句话丝毫没有上心。它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屏幕上关于奥维亚多城的相关内容方面。至于别的,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在脑子里留下任何印象。 …… 苏浩坐在木叶镇的指挥官办公室里,桌子对面,是另外三名服装款式各异,神情却同样冰冷严肃的军官。 对于奥维亚多城遭到黑暗生物攻击的事件调查,已经全面启动。苏浩虽然没有见过索留斯和王贺军,也从未见过马文这个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从戴小楼那里知道这几个人的名字,以及显赫无比的爵位和封号。 三名调查官,分别来自国防军军法总部、“钢铁勇士”军团核裁部门,以及最高审判庭。(。) 正文 第七百二八节 询问 三名调查官,分别来自国防军军法总部、“钢铁勇士”军团核裁部门,以及最高审判庭。 不得不承认,贵族们的力量还是相当大的。他们做这些事情,其实并没有花费多少。政治虽然肮脏,帝国社会很多地方也淤积着污垢,可是就整体来说,帝国大多数官员都很廉洁,所在部门也拥有足够高效的运转能力。他们在第一时间派出了联合调查组,在没有任何预兆,没有和任何人打过招呼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了木叶镇。 天气比苏浩刚刚返回木叶镇的时候冷了许多。地面上已经出现了积雪,雪层不算厚,只有薄薄的几厘米。短时间内,它们不会融化,而是作为雪层最下面的基础,安静等待着更多自己的伙伴从天空中降下。每年都是这个样子,从几厘米到几十厘米,就是一个慢慢堆积,蔓延的过程。尤其是到严冬,地面积雪累计深度超过半米的时候,几乎地面上的一切都被覆盖,再也无法从外观上看出本来的模样。 这种深度的积雪的确是一种独特风景,可是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却不这样认为。天气太冷了,以至于人们失去了观赏风景的欲望。相比之下,生存和食物,才是他们必须关心的事情。 三名军法官正襟危坐,目光不约而同聚集在桌子对面的苏浩身上。 “放松点少校,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种严重。” 首先发话的,是身穿墨绿色制服,代表国防军军法总部的一名少校。他是一个身材高大,脸型消瘦的中年人。按照惯例,他在桌子上摆开了一整套语音记录仪。又打开公文包,取出记事本,从上衣胸袋里摸出钢笔,简略工整的在纸面上写下询问标题,带着平和的神情。对苏浩说:“只有被军事法庭宣判有罪的人,才是真正的罪犯。现在我们只是对这件事情进行调查。别紧张,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所以,最好想清楚,仔细全面的考虑清楚之后,再对我们提出的问题做出回答。” 少校军法官的提醒显然是善意的。这也是军法总部之所以派他过来处理这件事的真正原因。他从来就是一个沉着稳重的人。性子并不急躁,处理事情的方法有条不紊。站在彼此都是帝国军人的角度,国防军其实并不愿意插手其中。然而,来自其它方面的压力迫使他们不得不这样做。 黑暗伯爵沃森在奥维亚多留下了多达五千具被分切过的人类尸体。那种极度血腥残忍的黑暗祈祷仪式,让每一个在现场看过的人,都会觉得触目惊心。然后产生出无法遏制的愤怒。军事调查官们起初并不认为这是一起刻意而为的特殊案件。可是当他们站在已经变成废墟的奥维亚多的时候,想要把一切都弄明白的强烈责任感,瞬间压倒了此前的一切想法。 奥维亚多城的在册市民多达数万。尽管把大量残骸拼合起来,是一项非常艰难的工作,调查人员还是凭借无比的毅力和耐心,把所有零皮碎骨全部收拢集中。战乱中,有七千多奥维亚多市民逃到了木叶镇。从而在红龙战团留守战士的庇护下活了下来。最近一段时间,又有两千多人零零散散返回了奥维亚多。再加上从城市废墟隐藏地下室发现的幸存者,以及逃亡到附近村镇的少数难民,依次相加累计,也就不难得出被黑暗伯爵沃森掠夺,带走的所有人类战俘总数。 他们的数量高达好几万。只要进入了黑暗世界的势力范围,就很难再有人类能够活下来。黑暗生物需要奴隶,需要食物。战俘通常会在第一时间进入奴隶市场,然后迅速专卖到其它位置更加深远的黑暗城市。黑暗世界与人类帝国一样,也有边境和内域之分。即便是战斗力强大的主力军团。也不可能以跳跃攻击的方式直接进入黑暗世界内域。最多也就是针对某个重要目标发动突然袭击,就像兰斯洛特曾经对苏浩做过的那样。 “苏浩少校,请准确说出你收到奥维亚多城求救信号的准确时间。” “请说明当时木叶镇上所有武装力量的准确数字。请注意,这个问题包括军团战士、仆从军人员、武装民兵,以及雇佣兵和黑暗猎人。每一个分项都必须足够准确。这有助于我们对木叶镇当时的战斗综合力量进行评估。” “请说明红龙战斗团队在事发时间段的具体任务内容。以及你当时正在执行的任务具体标准。请仔细一些,相关数据和涉及时间一定要准确。” 国防军少校一再提醒苏浩“准确”两个字。这并非态度恶劣或者故作姿态,而是一种习惯,以及军法官必须恪守的最基本原则。 对于上述问题,苏浩逐一进行了回答。 他并未担心过这种询问会对自己构成威胁,或者带来其它方面的问题。戴小楼此前就告诉过他,奥维亚多的事情闹得很大,引起了各方面关注。在加上索留斯侯爵在背后推波助澜,现在很多帝国媒体都把这一事件搬上了新闻头条。报纸、广播、电视、网络,所有头条新闻都是关于奥维亚多事件的曝光和民间调查记录。从帝国内域来到这个边境地区的记者,从未像现在这样多过。上个星期,记者累计人数已经超过了两千。这里可不是什么旅游胜地,被杀死的居民尸体也应该收敛。然而,在贵族集团的暗中运作下,奥维亚多的死难者仍然保持着与原来相同的模样。他们直到现在还被插在木杆顶端,就连此前的计算死者数量,也只是通过照片和实地勘察,对散碎尸体做出大概的估计数字。 寒冷天气有助于肉类的保鲜,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但即便是这样,死难者尸体仍然不可避免出现了腐烂的迹象。虽然后来温度急速降低,把所有腐尸冻结成冰块,却无法改变活人已经死亡的事实。 “叙述请尽可能的详细。准确。” 苏浩回答问题的过程中,国防军少校再次予以提醒。对于这种情况,少校自己也觉得无奈:“苏浩少校,请理解我的工作。我并不是代表军事法庭对你进行讯问,但我必须要有足够的东西交给外面那些人。帝国是一个法治社会。虽然一切事务都以皇帝陛下的意志为准,但来自民间的舆论,仍然必须予以重视。” 类似的话,戴小楼已经说过。这相当于为苏浩提前打了一剂预防针。相关的说辞,其实早在三名军法调查人员来到以前,苏浩就已经有了完整的预案。当然。多提醒几次总是好的,少校也用这种态度表明,国防军其实对苏浩本人没有恶意。至少,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大做文章。 “你必须注意来自民间的舆论力量。” 坐在国防军少校旁边,身穿红色制服的一名上尉插进话来。他体格健壮,是三人当中最为高大的一个。宽厚结实的肩膀容易让人联想起厚厚的墙壁。头发很短,这也是所有军团成员的共同特征:太长的头发无法被战甲头盔覆盖,这在战斗中足以带来致命危险。与长头发特殊的外表气质相比,当然还是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红衣上尉是“钢铁勇士”军团派出的调查人员,也是三方调查组的构成部分之一。尽管脸上没有笑容,上尉的语调却很和善:“苏浩少校,你应该拿出一些具有说服力的证据才行。当然。帝国裁决部门不会被外来因素所干扰,我们无论在任何时候都看重证据。” 证据当然有。 苏浩拿出了当时帕梅拉与自己之间的通话记录,以及收到奥维亚多城求救信号之后,自己对战团士兵发布的增援命令。 是的,这一切都只能说是巧合。尽管苏浩自己也不太愿意相信有“巧合”的存在,可是在自己拿出来的这些证据面前,他也不得不产生了与戴小楼同样的想法。 这一切真的是太巧合了。 谁会想到黑暗生物会在那个时候攻击奥维亚多城? 谁能料到HJ甲1071号空间领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要求得到增援? 一座城市,一个空间领域,任何思维清醒的官员,都会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毕竟。与一个城市相比,来自空间领域的大批资源才最为重要。帝国人口数量实在太多了。区区几万人,根本不会引起重视。只要有足够的生物设备和受精卵,短短三个月内,帝国人口就可以暴增二十亿以上。当然。前提是必须有足够的食物能够养活这些人,以及对应的工作岗位和生活空间。 因此,在战斗期间,所有帝国军队都遵循着如下原则:当战斗目标与平民安危产生碰撞的时候,优先考虑战斗目标。当帝国利益与民众利益产生矛盾的时候,一切行为必须以帝国利益为准。当战斗中出现不同数量平民群体同时遭遇危险的时候,首先考虑绝对多数一方的生命安全。 什么是绝对多数? 关于这个问题,有专门的帝国法律进行解释:五十一和五十相比,五十一就是绝对多数。 因此,苏浩拿出来的各种文件和视频记录,都足以证明他在奥维亚多被攻击的时候,做出了正确选择。即便是后来的一系列变化,也是因为接到了来自“钢铁勇士”军团和军务总部的命令,不得不带队前往HJ甲1071号空间。 事实上,苏浩并不担心这种调查会对自己构成威胁。只要一切信息资料毫无遗漏的发往军务总部,自己的一切行为也就有了合乎逻辑的解释。目前的问题在于,奥维亚多事件已经在幕后推手的作用下全面发酵。贵族集团显然不愿意就这样轻而易举放过苏浩。按照戴小楼的分析,那些侯爵和公爵的真正目的,应该就是苏浩手上的H丙993号空间领域。虽然那里的锆石矿脉隶属于“钢铁勇士”军团,但就实际主控者而言,仍然还是苏浩。 戴小楼对事情前后缘由的猜测,基本与事实相符。他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知道对手是谁就已经足够。当然。眼前必须先把来自军务部门的联合调查应付过去。解决问题的办法,必须等到这一切结束以后。 第三名调查人员,是一位高阶修士。他身上穿着审判庭特有的黑色制服,胸前戴着隶属于裁决教派的特殊徽记。修士对着苏浩笑了笑,说:“这些证据足以洗清你身上的所有指控。但是。除此之外,你还必须证明你对皇帝陛下的忠诚。” 苏浩没有说话,只是用探询的目光看着修士。 “这件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但是,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 修士的话,显得有些多重含义:“苏浩少校,你必须接受来自审判庭的监视。必要误会。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仍然觉得你有问题,而是一种对所有人都可能实施的监管措施。你应该感到庆幸,因为审判庭方面派我来负责这起案件当中的灵魂洁净判断。如果换了别人,比如黑十字派,那么问题恐怕不会像现在这样处理,你的麻烦也会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苏浩看着他。加重了语气:“黑十字派?” “你应该稍微花点儿时间,多看看关于审判庭和教廷内部发型的刊物。” 修士很年轻,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你很快就会明白裁决派与黑十字派之间的区别。当然,我们每个人都是皇帝的仆从和信徒,没人能够否认这一点。虽然你在奥维亚多事件中是清白的,可是按照皇帝陛下制订的相关法案。监察程序从你遭到投诉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全面启动。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结束的事情,而是要一直持续下去,直至永远。” 苏浩沉默不语,过了近半分钟,才缓慢地点了点头。 监察制度,是人类帝国专门用于那些有可能对帝国造成危害官员、人物的特殊控制规则。按照相关条例,无论任何人被举报,审判庭都要在第一时间启动监察程度,目标人物由审判员或者审判长负责监察。日常言论和举动行为都必须记录在案。这些相关资料定期上交审判庭,由神职人员对其进行灵魂纯洁程度进行判断。如果其中发现有叛变或者对帝国造成危害的迹象,监察对象将在第一时间被控制,视具体情节轻重,予以死亡净化。或者其它不同程度的惩罚。 身穿红色军团制服的上尉站了起来,用安慰性的语调说:“苏浩少校,我们都很清楚,你在这件事情上是无辜的。所有指控都没有依据。这些资料和证据,其实已经足够。无论军务总部还是军团方面,都会给出一个公正的裁决。可是,审判庭的监察程序就是这样,我们每个人,甚至包括霍夫曼军团长阁下,都必须遵守这样的监察原则。这是皇帝陛下的意愿,没人能够违背。” 黑衣修士点点头,冷硬的语调略微变得缓和下来:“我不会对你的日常活动进行束缚,一切都和原来一样。区别在于,你身边多了一个影子。仅此而已。” 这种官方式样的回答,让苏浩同样感到郁闷。他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修士,认真地问:“能不能告诉我,对我提出指控的人是谁?” “当然可以。” 修士甚至觉得回答这个问题理所应当:“奥维亚多的城主托马伯爵还活着。他逃回了帝国内域。法务部门第一时间接受了他的投诉。所有相关文件和案件资料,都是由托马伯爵提供。他一再声称,正是因为你对黑暗生物军团视而不见,坐视奥维亚多糟糕攻击,情况才演变成后来的样子。按照惯例,只要死亡或者被俘人数超过五千名,就已经是必须启动最严格调查程度的重大事件。奥维亚多的事情闹得很大,已经传遍了整个帝国。” 苏浩从修士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也就是说,在民众的眼睛里,我已经是个罪不可恕的人?无论我做过什么,或者将要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他们先入为主的概念?” 修士笑了笑,没有回答。神职人员通常不会参与对世俗民情的讨论,他们只看重你是否忠诚于皇帝。 苏浩把探询的目光投向另外两名调查军官。 军团上尉的表情很是深沉。看得出来,他对苏浩目前遭受的不公待遇感到不满,却也没有办法对此做出改变。 国防军少校仍在微笑,劝解着说:“别在意那些人的想法。他们不会对你构成任何影响。毕竟,我们没办法控制别人的思维。这得取决于他们愿意相信什么,或者不愿意相信什么。” 苏浩很快就体会到了来自民间舆论的力量。 帝国边境的道路一向很难走。即便是贵族集团耗费巨资修建,也仅仅只是连通了奥维亚多与帝国内域之间的部分。至于木叶镇……那里的物资运输基本上依靠军用重型飞艇,很少使用车辆。(。) 正文 第七百二九节 记者 苏浩很快就体会到了来自民间舆论的力量。 帝国边境的道路一向很难走。即便是贵族集团耗费巨资修建,也仅仅只是连通了奥维亚多与帝国内域之间的部分。至于木叶镇……那里的物资运输基本上依靠军用重型飞艇,很少使用车辆。 一辆带有自动除雪装置的磁能悬浮车行驶在通往奥维亚多城的道路上。这种轻型民用车辆大多被用于野外,车辆本身也没有安装武器。透过车窗玻璃,可以看见车里坐着几个身穿厚厚羽绒服的男女。 车子很快进入了奥维亚多的范围。虽然尚未进入主城区,但即便是在外围,仍然可以看到大片坍塌的城墙,倒下的房屋,以及各种被摧毁的建筑。悬浮车每驶过一个街区,都会在车内这些搭乘者中间引起阵阵惊呼,然后就是用力摁下专业照相机快门发出的拍摄声响。 在奥维亚多城市广场,也就是黑暗伯爵沃森进行祈祷仪式的那块空地旁边,悬浮车稳稳的停住。推开车门,乘客们依序跳了下来。 这些人的羽绒服具有良好的保暖和防水效果,背着很大的背包,脖子上挂着各种不同类型的专业摄影器材。为首的男人大约四十左右,脸上的皱纹密集。走在中间的女人要年轻得多,相貌清秀,有种似乎无论对任何事物都很好奇的神情。队伍末端还是一个男人,三十岁,或者三十五岁,带着一顶尖锥形的黑色绒线帽。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面的女人身上,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刻意做作的成分完全掩盖了他想要显露出来的真实外表。 车里又下来另外几个人。他们身穿质地很不错的黑色制服,一看就是隶属于某个大人物,或者有钱的财主。黑衣人既是司机,也是保卫人员。他们以悬浮车为核心,在四周分散开来。三名男女被围在其中。远远望去,就像某个得到严密保护的勘探队。 黑衣人和身穿羽绒服的三名男女之间,关系很是特殊。从表面上看,前者显然是后者的保镖,同时兼任司机和杂役等一系列职务。然而,三名男女无论穿着打扮还是外表气质。都不像是身家丰厚的贵族或者大人物。他们对这些黑衣人带有畏惧成分,黑衣人虽然听从于三名男女的命令,脸上却没有任何尊敬的意思。 服从,仅仅只是服从。 黑暗祈祷仪式现场一直被保留下来。严格来说,帝国军方对这种事情的处理态度,一向都是在战斗结束后直接予以销毁。不过。奥维利亚显然是个例外。 按照正常程序,遭到黑暗生物攻击,被毁灭的人类定居点,必须由当地驻军在收集完所有生物样本,调查结束之后予以销毁。这是一项颇为简单,却又很是耗费力气的工作。军队必须派出大量装备有高能火焰枪的士兵,甚至还要派出一些经过特殊改装。加载了大型火焰喷管的步兵战车。整个销毁工作有条不紊,都是从定居点外围开始,人员和车辆相互配合,一点点烧尽定居点里的一切。死者尸体、房屋建筑、各种杂物……所有一切,只要是你能叫得出名字的物件,统统都在大火中消失,变成在阴暗天空中飞舞的灰烬。 从黑暗伯爵维森对奥利维亚发动进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奥维亚多废墟已经“接待”了大约十几批来访者。帝国民政总署、帝国警务总局、帝国罪案调查部、帝国军务总部……从第一批对事件进行调查的特勤人员开始,到第二批隶属于帝国警务总局的人到来。前后间隔超过了一个月。也不知道奥维亚多这个废墟究竟是哪里对人们产生了吸引力,来访者的数量和批次在最近这个月里陡然增加。尤其是在这个星期,尽管今天才是星期四,这已经是第九批来访者,人员总数超过了五百七十一名。 从进入奥维亚多城区的时候。三名男女就对废墟沿途看到的一切景观为之震惊。巨大的爆炸摧毁了城墙,看到那个巨大无比,几乎是把爆破点周围一切都染成黑色,并且只留下粉碎石屑城墙坡口的瞬间,他们不约而同发出惊叹。 生活在帝国内域的人,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在遥远的帝国边境,竟然会发生如此残忍,如此令人震撼的惨剧。 雪花仍在纷纷扬扬的落下。地面堆起了厚厚积雪的同时,那些被插在木杆上的人体残骸,也被洁白的雪花所遮挡。没人能够看出这些死者本来的面目,整个奥维亚多的一切,都被彻底冻结,然后被一层绒毯般的积雪死死压着。三名男女带着好奇与震惊的表情,在一块被黑衣人临时清理出来的空地上放下各自的背包,取出较为轻便的摄影器材,从广场边缘,一步步走进那片被恶魔肆意享用,也就是黑暗伯爵沃森用作祈祷的人肉森林。 是的,这的确是一片森林。无比血腥,可怕的森林。 靴子踩在积雪表面,立刻陷下去一个深坑,靴底发出“咯吱”响声的同时,可以隔着靴底感受到来自地面的坚硬触感。 身穿黄色羽绒服的年轻女人猜到了一条形状古怪的物件。她皱着眉,弯下腰,隔着手套,轻轻抚去覆盖在这块奇怪物件表面的积雪。从表面上看,这是一团颜色灰黑的东西,表面盘曲,弯弯绕绕,就像一团乱七八糟的粗麻绳相互纠缠在一起。之所以变得坚硬,是零下二十多度的低温所造成。它原本应该含有很多水分,在这样的时节里,被冻结硬化的冰块,相当于硬度十足的花岗岩。 女人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不由得开口问道:“这,这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领队的中年男子同样也从雪堆下面找到了某个物件。他抬起脚,用力扫开积雪。弯腰捡起一块从中间被啃断的人类臂骨,把这块毫无意义的残骸随意扔到一边,然后转过身,对着正蹲在地面上疑惑不解的女人说:“艾薇儿,如果我是你。就会离你脚下那堆东西远一点。” 艾薇儿,也就是女人看了中年男子一眼,很不高兴地说:“洛克斯,这东西也许是一条很不错的新闻线索。把你的全息照相机借我用一下,我得把它拍下来。” “不,洛克斯说得没错。” 扛着摄影机三脚架。瘦瘦高高的年轻人走到艾薇儿旁边,神情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用尽可能轻松的语调说:“艾薇儿,你最好从那堆东西上赶紧离开。相信我。虽然它的确如你所说,是一条不错的新闻线索。可是对于这里。这个被毁灭的城市,仅仅只是冰山之一角。而且,它不会让你产生任何快感。” 艾薇儿皱起眉头,心中产生了不妙的淡淡恐惧,兴趣却也同时变得越发深厚。她脱下手套,直接用手指轻轻触摸着冰冷坚硬的物体表面,脸上露出非常自信的微笑。 “我在邮报担任摄影记者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伟光。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这个世界上能够把我吓住的东西并不多。我见过黑暗生物,上次在国防军总部采访拉斯泰尔将军的时候,他曾经带我看过那些被俘虏的邪恶物种。我觉得那没什么可怕的,它们是我们的敌人,奥维亚多的惨剧也是它们一手造成。真的,这没什么可怕的。” “真是一个有胆量有魄力的好小妞儿。” 中年男人洛克斯大步走上前来,用颇为戏谑的口气说:“你现在就踩在一堆黑暗生物的食物上。很软,很滑,这就是它原来的样子。我们都很喜欢餐厅里的豪华菲力牛排,黑暗生物也喜欢人类的肋排和里脊。艾薇儿。你喜欢用法莱里玫瑰酱烹制的顶级牛肝吗?我一直觉得那种东西味道不错。唔!还有用油炸出来的猪肠,味道也很特别。等这次采访任务结束,回去以后,我可以请你到那家餐厅里好好吃一顿。我保证,你会喜欢它们的。” “洛克斯。你能不能少说几句。” 身材瘦高的年轻男人脸上显出淡淡的怒意:“你的恶趣味笑话并不好笑。看在皇帝的份上,最好管住你的嘴巴,别再说了。” 艾薇儿却被洛克斯的话挑起了兴趣。她毫不在意年轻男子的劝阻,直视着满面讥讽的洛克斯:“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 年轻男子一直在摇头:“相信我,艾薇儿,洛克斯的答案不会让你感觉愉快,只会使你恶心。” “我就喜欢像你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家伙。” 洛克斯满不在乎地大笑起来:“那是人类的肠子。当然,一个人的肠子没那么多。这应该是黑暗生物某种祈祷仪式的一部分。它们把内脏从受害者体内挖出来,心脏归心脏,肝摆在一堆,然后是肠子和胃。这些家伙都是些天生的外科医生,从人体内部摘除器官这种事情干得无比顺溜。也难怪,它们几万年来都是这样做的。就像我们从地里种庄稼,对各种蔬菜的营养成分和味道、口感非常熟悉,甚至专门由此产生了营养学。黑暗世界也有着与我们类似的营养学科。那是以人类身体为基础,对照黑暗生物所需营养延伸、变化而来的特殊知识分类项目。尤其是那些黑暗贵族,它们认为人类的新鲜肝脏柔软脆嫩,是最适于黑暗生物幼体的食物。” 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从艾薇儿脑子里顿时蔓延开来。 她知道洛克斯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记者,在这个问题上肯定不会故意撒谎欺骗自己。可是,看看脚下那堆被冻硬的黑色肠管,饶是艾薇儿经历了很多,也看过了很多,仍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恶心,身体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叫做黄伟光的年轻男子看到艾薇儿瞬间变白的脸色,再也忍不住了,冲着洋洋得意的洛克斯喊叫起来:“这可不是什么让人感兴趣的新闻,闭上你的嘴,别再说了。” 洛克斯显然并不愿意就这样停下,他看了一眼正用左手捂住嘴的艾薇儿,不无恶意地继续道:“黑暗世界的营养分科。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学问。你应该多花点儿时间对它们进行研究。真的,尤其是作为一个女人,更应该在这方面有所涉猎。在很多方面,黑暗生物和我们都存在着共同点。比如对于婴幼儿的喂养,我们是使用经过特别加工的乳制品。而它们。则是在奴隶农场对捕获的人类女性进行培养。它们……” 黄伟光脸上的怒意已经变得难以遏制。他冲过去,站在洛克斯面前连声咆哮:“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别再说了。” “呵呵!我知道你对这个小妞儿有那么点儿意思。” 洛克斯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我是在帮你制造机会。她越是觉得难受,你就可以顺理成章陪在她的身边。难道不是吗?你应该感谢我,而不是用这种凶巴巴的眼神狠狠瞪着我。” 这些话就像是一种激素,刺激着黄伟光的愤怒不断发酵。就在他打算抡起拳头,狠狠教训一下洛克斯的时候。弯腰蹲在地上不断干呕的艾薇儿已经站了起来。她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抬起手,制止了想要挥拳的黄伟光,用带有沉重喘息的声音说:“别,别这样。洛克斯……说下去,我想听。” 话一出口。黄伟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满不在乎的洛克斯也变得有些惊讶。两个男人都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也从未想过艾薇儿会说出这样的话。 三个人,分别隶属于三个不同的媒体。 洛克斯是帝国联合电视台的外部采编,黄伟光是《自由者日报》派出来的记者。至于艾薇儿,她来自于《每日邮报》。 虽然不是同僚。却都是同行。奥维亚多的惨剧已经引起了很多人注意,出发的时候,他们都得到过各自所在媒体集团高层的一再叮嘱,要求挖掘出具有己方媒体特色的重要新闻。出于这个目的,相互打压、诋毁,也就变得很正常。 然而,就在临出发的前一天,洛克斯等三人却被召集在一起。在帝国联合电视台总部,他们见到了一位身份神秘的黑衣人。对方显然拥有着连各大媒体都为之畏惧的权势。黑衣人提出:所有采访者必须相互合作,深刻挖掘出关于奥维亚多惨剧的所有新闻线索。 这种要求得到了三位记者所在的媒体高层许可。也一再表示绝对不会出现相互之间争抢线索的情况。然而,记者之间的相互戒备,已经成为一种天生的本能。洛克斯并不清楚黄伟光和艾薇儿对自己是否存在着这种提防?但他的确是时刻防备着这两个家伙,也的确是处心积虑想要用自己熟知关于黑暗世界的种种秘闻,在口头上把艾薇儿击退。 现在看来。这个女人显然没有想象中那么软弱,心理承受能力也还算马马虎虎。 “黑暗世界有一种专门培养人类的农场,就像我们养殖奶牛和猪羊。” 洛克斯平静地注视着艾薇儿,语调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讥讽,变得正常平和起来:“它们把农场的男人和女人相互配对交合,不管你愿意与否,目的就是想要让女"xi nu"隶怀孕。你知道,孕期的女人,身体状况会与平时有着很大的区别。黑暗生物在养殖业方面很有一套,它们给这些女人提供足够的食物,足月诞下的婴儿,会成为黑暗贵族餐桌上最顶级的昂贵珍馐。还有来自孕妇体内的脐带血,会用特殊工艺手段制成饮料。这些做法,其实也就相当于我们喜欢吃的烤乳猪和小牛腰肉。生产之后的孕妇,也会被黑暗生物当做奶牛一样放养。我曾经在帝国军务总部看过一些我们潜伏者发回来的照片和录像。那些孕妇被养得很胖,每年都要固定挤出足够的乳汁。别以为黑暗生物会用这些材料做成奶酪,它们只是喜欢把乳汁兑入血液,混合以后,就是一种黑暗生物最为喜欢的饮料。唔……就像我们这边用于消暑的汽水。当然,还有更加讲究的做法,也就是把人类乳液用特殊方法发酵,制成相当于我们啤酒之类的东西。这些行业在黑暗世界往往是被高级贵族所垄断,收入也极为可观。” 说到这里,洛克斯走到艾薇儿身边,抬起脚,踢了踢地面上冻硬的那堆人类肠管:“别在意这些东西。虽然看上去比较恶心,但每个人死了以后都是这样。这种事情在我们看来的确是一种罪恶,可是对于黑暗生物,只不过是一种生物本能。我们吃牛羊,它们吃我们。想想餐桌上你最喜欢的卤肠、牛排、烤猪腿肉,其实也就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转换一下思维。这种事情,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多。”(。) 正文 第七百三十节 仪式 尸骸森林里的景象的确令人震惊。即便是洛克斯这种见多识广的老牌记者,仍然也对眼前看到的一切为之震惊。 不只是简单的尸块,还有各种被堆积在一起,在地面上摆出特殊符号和形状的人体残骸。在靠近一幢被焚毁的巨大房屋旁边,人们看到了地面上竖立着多达数千根骨头。那全部都是人类的大腿股骨,它们被削得很尖,插在地面上,仿佛一片白皑皑的恐怖灌木林。 “皇帝在上,我看到了什么?” 洛克斯口中不断发出惊叹,双手在胸前来回做着祛除邪恶的虚拟符号。黄伟光和艾薇儿脸上的震惊和恐惧表情同样剧烈,他们一个抓起挎在胸前的相机,开始调整光圈焦距,然后不停拍摄着。一个在地面上很快支起三脚架,用摄像机准确记录下镜头扫过的每一个角落。 “这简直太可怕了。我从未见过数量如此庞大的黑暗祈祷仪式。” 洛克斯用力抹了一把飘落在脸上的雪花,从背包里取出小型记录仪,把话筒凑到嘴边,用带有惊叹和夸张语调的口吻说:“这里是帝国联合电视台首席外勤记者洛克斯,你们绝对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知道很多人都在怀疑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地狱。现在,就是向那些怀疑者证实的机会。你们也许会觉得我在撒谎,但眼睛看到的一切都会告诉你们这是真的。我的伙伴就在旁边,信号正在切入。相信我,这绝对是本世纪最重要的新闻之一。它们吃人,它们把我们的身体当做蛋糕。想想看,当你用刀子切开属于自己生日蛋糕的时候。那些死去的人,在这里,在奥维亚多,他们已经被黑暗生物当做牛羊一样活活杀死,成为黑暗典礼上的祭品。” 艾薇儿已经拍摄了多达数十张照片。她爬上一个两米多高的锥形土丘。却在攀爬过程中发现,形成这座高于地面台子的物体,并不是想象中的泥土。艾薇儿环顾四周,从旁边拔起一根祭祀尸块已经掉落的木杆,发疯一般在这个两米多高的台子上来回乱扫。当厚厚的积雪被纷纷清开以后,人们惊悚无比的发现。堆成这个台子的东西,全部都是奥维亚多死难者的头颅。 “我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残忍,最令人惨不忍睹的一幕。” 艾薇儿在外衣领口别上一枚便携式话筒,放下手里的相机,又从背包里取出一台小型摄像仪,迅速调试好焦距。把镜头从一个个已经冷硬变成冰块,面皮发青,双眼反白的死者面孔上扫过。 她的声音明显可以听出恐惧和颤抖:“它们的确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它们毫无人性。它们完全把我们当做食物和玩具。看看这些,你会明白帝国军队之所以浴血奋战的真正原因。它们毁灭了奥维亚多,这里的死难者多达上万。看看这片血肉森林,看看这些死不瞑目的人。他们每一个都在控诉,都在呼喊着要求我们为他们报仇。是的。这一切都是以死者的名义进行。” 黄伟光的摄像机越过人头丘陵,直接转向被厚厚积雪覆盖住的远处。虽然大多数地方都是一片白色,却仍然可以在高清画面上看出死者痕迹,以及各种杂乱的尸骸。 “没有准确数据显示奥维亚多城究竟有多少死难者。但毫无疑问,这里的尸体数量是如此之多。恐怕世界上最好的收敛师也无法将这些尸体碎块拼合起来。他们太多了,其中甚至有很多孩子。看看这个,这是一具被烧焦的尸体,好像是个女人。显然,黑暗生物之所以杀死这些可怜的人,并不是因为饥饿。而是出于凌虐和残忍。它们把这种事情当做一种游戏,把这种杀戮看做是刺激和娱乐。想想看吧,当你用棍子抽打宠物,或者用刀子捅进牛羊身体里的时候,我们的同胞。奥维亚多城里这些已经死去的人,都遭遇过相同的事情。甚至更加残忍,更加痛苦。” 黑衣人们已经驾驶悬浮车慢慢行驶过来。车上搭载着很多不同类型的电子仪器,全部都是用作摄影和录像。洛克斯已经结束了手上的录音,小跑着来到车辆旁边。他伸手想要拿起一台肩扛式摄像机,旁边的黑衣人已经主动伸手帮忙,把机器架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应该多注意一下新闻报道当中关于造成这次惨剧的原因部分。” 黑衣人带着墨镜,从粗糙的面部皮肤判断,应该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拍了拍洛克斯的肩膀,淡淡地说:“生活在帝国内域的平民,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可能看到如此可怕的景象。你得让他们感到恐怖,感到近在咫尺的威胁。他们并不安全,黑暗生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这种惨剧不仅仅只是发生在帝国边境,还有很多地方,都有可能。” 黑衣人的话,对洛克斯有着明显的启发。他立刻接通了录音器,用采访式的口吻说:“为什么会在奥维亚多发生这种事情?这里难道不是帝国辖区吗?纳税人每年都要缴纳大量税金,用于供养数量庞大的帝国军队。他们应该保护我们的安全。可是这些人,他们死去的时候,帝国军队究竟在哪儿?” 这并非正式采访,但语音资料却可以通过后期剪辑,与录像资料共同形成配合。黑衣人会心地笑笑,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台小型信息记录仪,摁下开关,洛克斯眼前顿时出现了一副两米见方的全息地图。 “这里是奥维亚多。” 洛克斯用导向笔指着屏幕上那个闪耀的红色光电,绘声绘色地说:“这里隶属于帝国国防军441步兵师的管辖范围。出于军事目的和需要,我们一直没能从军务总部那里得到关于奥维亚多惨案的详细资料。从地图上看,奥维亚多距离441师驻地很远。受到黑暗生物攻击的时候,奥维亚多向周围的所有人发出了求救信号。441师来的很迟,超过了预定时间。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平民。他们手无寸铁,就这样惨遭黑暗生物的杀害,尸骸遍地。” 艾薇儿也走了过来,从悬浮车上选取了自己适用的摄影器材。她直接把摄像机架在地面上,开通自动拍摄程序。自己站在镜头前,背对着身后堆积如山的死者遗骸,侃侃而谈。 “据统计,只有数量很少奥维亚多的幸存者活了下来。他们亲眼看到了惨剧发生,也与黑暗生物搏斗过。当时的数量对比太过于悬殊,所有黑暗生物都是天生的战士。现场残留下来的死者。只是奥维亚多市民总数当中很少的一部分。有很多人都被带回了黑暗世界。他们成为了战利品,要么被吃掉,要么变成奴隶。我们不禁要问: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帝国军队难道不是一直守护着我们吗?当这些死难者惨遭杀戮的时候,帝国军队究竟在干什么?” “这是一起令人悲痛的惨剧。” 《自由者日报》记者黄伟光走到摄像机前,认真地说:“我们都看到了黑暗生物的残忍和暴虐,却没人站出来为此负责。每个人都很清楚帝国边境充满危险。为什么还要在这种地方设置城市?军队呢?在奥维亚多受到攻击的时候,那些被吹嘘为最勇敢的士兵究竟在哪儿?我们强大的装甲部队呢?我们备受赞誉的主力军团呢?他们难道不应该是守护在战斗第一线,保护我们的人吗?” “为死难者哀悼哭泣的同时,我们更应该追究那些责任者。” 艾薇儿遥控着摄像机,把镜头转换到黑衣人手上的全息屏幕上,指着位于奥维亚多南面方向的木叶镇,语调森冷。极具蛊惑力地说:“这里,是距离奥维亚多城最近的军事要塞。只要是在帝国官方发布的边境地图上,都能找到这个叫做“木叶”的小镇位置。“钢铁勇士”军团在这里设置了整整一个战斗团队。这是一股实力强大,足以让任何觊觎者彻底打消邪恶念头的防御堡垒。就在奥维亚多遭受攻击的时候,木叶镇没有派出一个援兵。这是我们刚刚从幸存者那里得到的消息。他们发出了求救信号,却没有得到来自木叶镇的回答和帮助。然后,整座城市都变成了地狱。” 洛克斯的画外音从屏幕外面传来:“别那么武断,主力军团可是保护帝国的基石。他们绝对不会坐视奥维亚多受到攻击。也许,当时发生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还有什么能比保护帝国平民的任务更加重要?” 尽管这是三名记者早在出发前就预先排练好的动作,艾薇儿充满愤怒和讥讽的语调。却已经远远超出了演练中最好的效果:“他们距离奥维亚多很近,却自始至终没有派出哪怕一个援兵。黑暗生物在这里毫无忌惮的大开杀戒,带走了数以万计的平民。不管什么样的借口,都不能成为坐视一个城市被黑暗生物毁灭的理由。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父母,死者之痛并不仅仅只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如果换了是你自己的亲人在奥维亚多。因为相同的缘故惨遭杀害,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你仍然还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正常的吗?” “你实在太偏激了。” 黄伟光的画外音也从通讯频道里传来,那是充满男子气概的严肃语调:“帝国军队可不是能够随意调动的警察部队。他们身具重责大任,很多事务都属于机密。尤其是在职责方面,很多机密绝对不是普通平民能够知晓,甚至永远无法公开。每一个主力军团战士都是值得尊敬的对象,他们是皇帝麾下最值得信赖的部属。相信我,奥维亚多的惨剧只是偶然意外。即便他们放弃和坐视不管,也肯定有着必须为之的理由。” “难道所有罪恶都可以通过这种说法逃避制裁吗?” 艾薇儿的言辞已经变成狂风暴雨般的剧烈。她整个身体都在抖动,握住话筒的双手肌肉紧绷,声音和语速激烈得令人难以承受:“我从未想过要质疑帝国军务部门,但我们同样需要奥维亚多事件的公开与透明。国防军441师的增援迟钝而缓慢,“钢铁勇士”下属战团对此视而不见。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平民的生命在你们看来就是如此的轻微?难道你们真觉得不需要在这方面予以重视?那我们又算是什么呢?单纯服从于命令和权势的小人物?还是能够在任何情况下被放弃的垃圾?皇帝在上。我们需要知晓奥维亚多惨案的真相。看看那些在雪地上死不瞑目的头颅,难道你仍然不能感受到来自死者的愤怒吗?” 信息录制就此告一段落。看得出来,艾薇儿为此付出了绝对的努力,无论效果还是言辞激烈程度,都远远超出了预计。每个人。尤其是站在旁边观看这一切的黑衣人首领,对此觉得非常满意。他“啪啪”鼓掌,走到艾薇儿身边,不无鼓励地说:“女士,你会成为帝国历史上最优秀的外勤记者。凭着刚才的这段录像,你可以得到最高新闻奖项的提名。甚至拿到大奖。” 艾薇儿脸上的潮红正在慢慢退去,她大口喘息着,颇为谦虚地说:“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我从未想过那么多,我只是想要为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做点儿什么。” 她当然知道这些黑衣人有着极其深厚的背景。当然,具体身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们属于某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按照他们当时所说。奥维亚多城惨剧应该被每一个帝国公民知晓,应该让所有人都看清楚黑暗世界的威胁。当然,在这背后,还有更加值得人们思索的问题。究竟是官员的腐败?还是军队贪生怕死?总之,奥维亚多已经变成了血肉废墟,人们有权知道真相,必须把一切深埋在黑暗深处的肮脏隐秘全部挖出来。曝露在阳光之下。 无论这些黑衣人和他们背后的大人物真正目的如何,至少,在奥维亚多这件事情上,他们的所作所为,应该是站在了广大民众一边。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艾薇儿才选择了配合,并且用最锋利的言辞,完成了此次影响录制。 …… 很快,帝国内域掀起了一场关于奥维亚多城惨案的激烈纷争。 是的,这已经不再是一起普通的黑暗生物袭击事件。而是演变成帝国高层与帝国军队在平民惨遭杀戮的时候。冷漠与拒绝作为的重要事件。在所有媒体的相关报道里,纷纷使用了“奥维亚多惨案”的排头。 “多达五万余平民惨死,血肉森林令人触目惊心。我们的军队在哪儿?主力军团在哪儿?” “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老爷们必须为此负责。必须公开我们缴纳的每一个铜币的去向和使用。我们是纳税人,我们有清查账目的资格。” “必须追究奥维亚多惨案相关人员的责任。他们为什么不出兵?为什么不对奥维亚多进行增援?如果他们去了,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可是他们没有。他们选择了旁观和冷漠。五万名死难者,加上被黑暗生物带走的那些,总数已经超过了十五万。” 数字,就是在一遍又一遍的谣言当中不断发酵。尽管奥维亚多城市民的在册人数只有几万人,可是在媒体的一再宣传之下,这个数字每天都在增加。最初,增幅只是数百。现在,已经变成了每天数千。十万、十五万、二十万……它们像滚雪球一样被成倍放大。直到现在,媒体罗列出来的最高数字已经超过五十万。即便是那些自诩为最严谨,态度最认真的媒体,在评论内容涉及奥维亚多死难者数字的时候,往往也是在二十万左右徘徊。 木叶镇,指挥官办公室。 苏浩办公桌上的全息屏幕开着,上面露出了戴小楼的身影。 “看到了吧!这就是那些贵族老爷在背后操纵媒体的最显著范例。他们善于把水搅混,然后再浑水摸鱼。虽然我们都知道事情真相并非如此,可是人们就愿意相信谎言,对摆在面前的真实视而不见。” “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苏浩平静地问:“想要得到我的那个空间领域?还是想要把我从战斗团队指挥官的位置上撵下去?” “呵呵!战斗团队指挥官的位置?” 戴小楼嗤笑道:“你也太高看这帮家伙的能力了。他们不可能影响到军团内部的事务。这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插手的权力范围。我们只听命于皇帝陛下,贵族最多也就是在其它利益方面能够对我们施加压力。在这方面,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苏浩认真地说:“我不会放弃那个空间。如果有人真的想要像克莱门家族那样再来一次,我不会介意把他们多杀掉一些,或者直接灭门。”(。) 正文 第七百三一节 节目 “我的想法和你差不多。” 戴小楼淡淡地说:“不过,在奥维亚多的问题上,我们的处置的确有些失策。” 苏浩看着他:“为什么这样说?” “我们应该把奥维亚多废墟直接铲平,或者把那些黑暗祭祀仪式留下来的痕迹一把火烧掉。这样的话,即便有人想要对付我们,也无法得到直观的录像画面充当证据。” 戴小楼不断砸着嘴,说:“这的确是我的疏漏。我一直以为,那座废墟应该国防军负责处理。巴达姆为人精明,绝对不会主动给人以把柄。他的处理方式应该比我想象中更加剧烈,速度也要快得多。现在看来,巴达姆并不值得相信。也许是奥维亚多事件对他的威胁没有那么大,或者是某个大人物对他私下做出了首肯。你也看到了,那座废墟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苏浩抬起头,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广场上正在集结的军团战士,平静地说:“你和我想到了一块儿。希望我现在的补救措施还来得及。” “哦!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正在集结部队,打算去烧掉那座废弃城市里的死者遗骸?” “这需要大量的战斗燃油。我这里的存量不是很多,你得尽快安排运输飞艇给我多弄些过来。” 苏浩从椅子上站起,把一块肩甲安装在自己身上:“虽然现在动手时间晚了点儿,可对于以后。应该管用。” 戴小楼笑着提醒道:“奥维亚多应该有不少人守在那里。他们不会让你就这样进去为所欲为。你这样做,就跟冲进别人家里随便乱来没什么区别。别忘了。按照帝国法律,即便是被黑暗生物摧毁的城市,仍然属于他的创建者。” “我花了好几个月熟读所有帝国法律条文。” 苏浩淡淡地说:“在关于军务内容的部分,有这么一条:必须在第一时间对黑暗生物攻击过的帝国定居点进行清洗。任务担当主体可以是帝国国防军,也可以是主力军团,甚至帝国警察和教廷也可以进行此类净化作业。我有理由相信,那些黑暗祭祀的祭品已经被污染。它们必须被尽快焚毁。任何干预阻拦行动的家伙,我都有足够的理由。一枪射爆他的脑袋。” 戴小楼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知道吗?你正在朝着一个不讲道理的野蛮人进化。我怀疑,你脑子里恐怕已经没有原来的内容物,完全变成了一团极其强壮的肌肉。” “野蛮是对抗文明的最佳办法,不是吗?” 苏浩淡笑着说:“在阴谋和伎俩方面,那些家伙的确是做到了极致。我敢打赌,他们现在肯定已经弄到了保留奥维亚多所谓证据的相关公文。可是这并不重要,在皇帝陛下的意志面前。任何形式的文件,都不具备法律效果。即便是法律本身,也会被陛下的光辉和意志彻底碾成粉末。” 戴小楼在屏幕上用力鼓掌:“很好,看来你已经领悟了身为军团战士的人生真谛。” 苏浩笑了笑,在关闭屏幕前,说出了结束语:“人类是在进化中不断修改自己的错误。我和你。都是这样。” …… 天快亮了,周围仍然是一片黑暗。车队驶入奥维亚多废墟的时候,四周都是黑漆漆一片。天空中不断有雪花飘落,在士兵盔甲和车辆表面渐渐化开,把一切都变得潮湿。 苏浩派出了六个战术小队。十二辆经过特别改装的“搜寻者”步兵战车。这些车辆搭载着功率强大的火焰喷口,能够成倍提升烧却作业的效率。 一点刺眼耀目的红光。从高能火焰枪黑黝黝的管口深处释放出来。转眼间,已经变成了一团流火,裹挟着长龙般喷出的高能燃料,越烧越是炽亮。这条可怕的火龙一头撞上废墟的建筑,顿时在冰冷的混凝土块表面激起“噼里啪啦”的炸响。零下数十度的物体低温,骤然遇到了足以焚尽一切的强大高温,房屋表面顿时纷纷裂开。炽热的火浪顺势冲进建筑内部,吞噬着一切被自己沾染上的物体。高能燃料的推动力是如此强大,直接把屋子里的各种物件碾压、点燃。不断有玻璃窗户被挤压炸烂,碎片被高高抛至空中,又散乱掉落下来,发出一阵混乱的脆音。 在顺序推进的士兵与战车背后,是数量多达上千的武装仆从军。维摩尔负责着数百辆装有战斗燃油的运输车队安全防护,其余的人就跟在军团战士和战车背后,对沿途经过的每一个废墟进行焚烧。苏浩的命令简单而直接:把这座该死的城市全部烧成灰烬,一点不留。 在黑暗中,再也没有什么比冲天而起大火更加醒目的了。即便是在几公里外,仍然可以看到这里刺目耀眼的火光。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轰鸣的引擎声。不到半分钟,一辆没有喷涂任何标志,通体全黑的磁能悬浮车,已经从远处飞快驶近,稳稳停在了一辆被步兵簇拥的“搜索者”战车前面。 “住手!全都住手!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车上跳下十几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壮汉。看得出来,他们应该是刚刚从睡梦中惊醒,随便抓了件衣服套在身上就匆匆赶来。衣服穿的很乱,很多人的纽扣敞开着,露出里面灰白色的加厚内衣,还有人不断打着呵欠,显然没有完全清醒。 为首的黑衣人身材高大,他手里没有武器,却紧握成拳,瞪圆了双眼,用喷火般的目光死死盯住面前的军团士兵,也就是负责这个战术小队指挥的一名上尉。 “该死的,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这里是私人领地。明白吗?是私人领地!你们不能进来,我。我会让律师告你们!” 面对这种凶狠至极的威胁,上尉微微皱起眉头,他按下通讯器开关,用恭敬的语调对苏浩简略介绍着情况,最后问了一句:“指挥官,现在该怎么办?” 通话器里传来苏浩充满威严的声音:“稍微等一下,我现在就过去。” 很快,一辆步兵战车从奥维亚多城西面入口疾驰而来。车辆的速度很快。履带碾过地面发出令人畏惧的震动。驾驶人员显然得到了特别授意,步兵战车直接从一群黑衣人身边擦过,在地面上玩出一个极其漂亮的漂移动作,最后稳稳停在地上。大片积雪和湿泥从地面溅起,泼在了黑衣人身上,弄得脏污不堪。 苏浩从战车上跳下,直接走到为首的黑衣人面前。冷冷地问:“你们是谁?” 黑衣人用力抹着脸上的雪水和泥浆,用几乎喷火的双眼狠狠瞪着苏浩。 看得出来,这辆战车的行驶路线和漂移,都是故意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己制造难堪。 “我们是托马伯爵的直属卫队。” 尽管内心深处燃烧着熊熊怒火,黑衣人首领却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与这群军团战士叫板。他喘着粗气。强行控制着想要一拳砸烂苏浩那张脸的冲动,以冷静沉稳的口吻说:“这也同样是我想要问的问题,你们是谁?从哪儿来?” 苏浩淡淡地笑了,侧过身子,就着旁边的车灯。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钢铁勇士”徽记:“你可以查一下这个标志,就知道我们是谁。” 这种做法充满了鄙夷和轻蔑。黑衣人当然清楚苏浩和其他人的身份。只有军团成员才有资格穿戴动力战甲,这种特殊装备,任何人都无法仿造,也没有那个胆量仿造。 “不管你们是谁,都必须立刻停下来。” 尽管有着隐隐的畏惧,黑衣人首领的态度却依然强硬:“这里是私人领地,属于托马伯爵。我得提醒你们,这里很多地方都设置有监控设备,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拍摄下来。如果不想因此惹上麻烦的话,最好趁早离开这儿。” 苏浩平静地说:“你在威胁我?” 黑衣人首领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在阐述事实。你们未经许可就闯进了私人的地方。我建议你最好找个律师,否则,事情可不会如你想象的那么容易解决。” “有没有律师并不重要。” 苏浩淡淡地说:“我知道这里是奥维亚多,也见过你所谓的托马伯爵。这里遭到了黑暗生物的袭击,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个地方遭到了未知病毒污染。所以,应该离开的是你们。重复一遍,我们隶属于“钢铁勇士”军团,我们正在进行净化作业。任何阻拦者,都将被视作黑暗世界的同谋者论处。” 黑衣人本能的想要开口争辩,却听到从远处传来更多的引擎轰鸣。很快,几辆装甲卡车出现在视线中。这种卡车只有军方才有资格装备,防弹侧壁是敞开的,几个全服武装的仆从军士兵站在车厢内部,车头架着一台口径粗大的联装机炮,冰冷的枪口指朝这边,瞄准了所有的黑衣人。 在更远些的位置,十几名仆从军士兵正与军团战士一起,操纵着高能火焰枪,朝着正前方堆积的人类尸骸喷射出熊熊烈火。寒冷的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浓烈的焦糊味。很臭,同时伴随着一股奇异的烤肉浓香。所有人都带着呼吸面罩,确保不被这种毒气所影响。在一些已经冻结坚硬,表面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大型尸堆,士兵们直接用气体钢钻将其打穿,泼洒上大量助燃剂,再用火焰将其点燃,焚尽。 黑衣人首领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抖。一方面是因为来不及穿上足够的衣服,身体过于寒冷。一方面是因为绝望。他转过身,用呆滞的目光看着苏浩,发出近乎哀求般的声音:“不,你们不能这样。这,这是我的工作。我,我会失业的,他们饶不了我,我,我会死,很惨的那种。” 苏浩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但他并没有流露出应有的怜悯,依然平静地说:“你最好现在就离开这儿。任何干预阻拦我们的人。都会死。” 说着,苏浩按下通话器开关。对聚集在附近的战士们下达命令。很快,停滞不前的队伍再次开始移动,士兵们跟随着战车的履带,对所有建筑和尸骸喷射火焰。在那些之前燃烧过的地方,只留下一段段松脆的碳化痕迹。用脚踩上去,瞬间粉碎。 …… 两天后,当洛克斯和艾薇儿等人接到各自所在媒体的委派,再次抵达奥维亚多废墟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真正变成了一片焦土。就连很多建筑与地面接触的部位,也出现了高温融化后产生的玻璃物质。 一切都消失了。没有血肉森林,没有黑暗祭祀现场,地面吸饱血水的泥土被烧至板结黑硬。奥维亚多区域内的积雪层明显低于周边地区,几乎所有地方都变成了黑色。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里都不再具备原来的新闻价值,也没有留下任何值得拍摄记录的东西。 得到奥维亚多留守人员。也就是那些想要阻止苏浩行动黑衣人的报告后,索留斯侯爵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帝国各大媒体。马文公爵的意图很明确:必须严厉追查奥维亚多惨案的直接责任人,只要苏浩失去了军职,那么得到H丙993号空间领域也就变得容易,甚至唾手可得。当然,“钢铁勇士”军团绝不可能听从贵族们的命令。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新闻报道的方式,通过媒体宣传,在帝国民众当中掀起一片针对苏浩的舆论力量。 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仅仅只是索留斯侯爵名下,就拥有三家电视台,三家广播电台。两家具有权威力量的报纸,以及十二个网络传播渠道。尽管科技力量使人们的生活水准提高。电视这种古老的电器早已被全息屏幕取代,但它所代表的信息文化传播方式却依然保留下来,还是以“电视台”的名义,行使着在古代社会相同的作用。 之所以选中了洛克斯等人,是因为他们上一次制作的节目很成功,收视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尤其是艾薇儿,甚至在帝国民众当中掀起了一股针对奥维亚多城的强大质询力量。不得不承认,民众在此类问题上的盲从,的确让人感到震惊。他们看到了摄像机拍摄下来的大量血腥场景,恐怖和震惊之余,也产生出极其强烈的危机感。他们要求彻查奥维亚多事件的直接责任人,就像艾薇儿在录像节目中说过的那样。这是完全来自民间的要求,甚至影响到了负责核查的其它帝国部门。 苏浩焚毁奥维亚多的举动,使事情变得有些失去了控制。 艾薇儿走到一团散碎的黑色焦炭面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曾经摆着多达数百颗死难者的头颅,也就是新闻报道中那个无比恐怖的人头高台。现在,所有头颅都被烧掉。高能火焰的威力无可阻挡,那些黑色灰烬甚至还遭到了重型战车反复碾压,地面留有清晰的履带痕迹。至于那些头颅本身,已经彻底消失。 黄伟光慢慢走到艾薇儿身后,双手轻轻扶住她正在微微颤抖的肩膀。这个亲昵的动作并不过分。自从上一次的任务以后,他已经变成了艾薇儿的男朋友。虽然这名女记者言辞激烈,性情容易冲动,却是一个不错的性,伴侣。至少,在两个人单独相处对的时候,黄伟光很是满意,也产生了想要结婚的念头。 “他们凭什么要毁掉这一切?” 艾薇儿几乎是在"shen yin":“他们有什么权力这样做?民众有权知道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即便是教廷,也不能阻止我们公开事实。他们,他们这样做,已经违反了帝国法律。” “法律?” 站在旁边的洛克斯显然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别开玩笑了,你居然想要跟帝国主力军团谈论什么法律?说这种话的时候,你最好先找一本帝国军务条例好好看看。上面对这种事情写得很清楚:任何遭到黑暗生物攻击的定居点,都有可能被怀疑为病毒感染地区。帝国军队和教廷有必要对这些地区进行净化。这是合理合法的行为,如果你想要以这个为借口,跟他们打上一场官司,那么输掉的,肯定是你。” 艾薇儿听见黄伟光愤愤不平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难道,就这样任凭那些人为所欲为吗?” 洛克斯慢慢抚摸着粗糙的面颊,瓮声瓮气地说:“还能怎么办?奥维亚多已经不存在了。还好我们之前的拍摄很及时,否则,现在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们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帝国民众也看到了关于奥维亚多的电视节目。别忘了,我们只是记者,不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权威。拿多少钱就做多少事,超出能力的部分,最好别去想那么多。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有所谓的公平,如果你觉得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那就最好改变一下想法,把这种“错误”的念头,变成与所有人相同的平衡。呵呵!想要高高兴兴的活着,就得自欺欺人。”(。) 正文 第七百三二节 初至 “为什么?” 听到洛克斯的这番言论,艾薇儿慢慢转过身,用森冷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为什么每次退让的都是我们?为什么那些制造惨案的家伙,就不会受到责罚?难道,他们就不会受到良心谴责?受到来自皇帝怒火的惩处吗?” “良心?良心算个屁!” 洛克斯冷笑着,点燃一根香烟,慢慢抽着:“至于皇帝的怒火,反正我是不太相信那种事情。就我个人而言,我肯定会相信皇帝的公正以及廉洁。但这种美好的东西不会因为崇拜皇帝,而波及到其他人身上。这个世界整体来说仍是罪恶的。就以奥维亚多来说,无论帝国军方在这件事情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那些在背后推波助澜要求我们拍摄现场的家伙,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也有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只不过,他们不愿意站出来,就把我们推到了前面。” 艾薇儿和黄伟光都沉默了。这个道理,其实每个人都懂。洛克斯只是说了出来,却并不代表着他对此表示认同。 “但无论如何,这也不能成为奥维亚多被他们毁掉的原因。” 艾薇儿再次说道:“那些死去的人,还有那些被黑暗生物掳走的人,必须有一个说法。必须有人给予他们补偿。” “他们都是我们的同类。” 黄伟光也站在艾薇儿一边:“我们应该继续这次拍摄,或者应该以此为主题。制作一期特殊节目?” 洛克斯闷闷不乐地抽着烟。良久,才叹息着摇摇头:“你们还是太年轻了。也难怪。这种事情只有年轻人才会想要刨根问底。我们做的已经够多得了。真的,即便是换了其他人,也不会做的比我们更好。反正已经没办法在奥维亚多找到任何证据,也无法以此对某个人进行指控。在这件事情上,你们最好听听我的意见:就此收手吧!无论支持我们还是反对我们的那些人,都不是你们能够招惹的。” “不!” 艾薇儿的神情异常严肃:“你应该相信民众的力量。” 黄伟光认真地点点头:“为了那些死去的人。” 洛克斯皱着眉头看了他们很久,把手中的烟头远远弹了出去,下定决心般地说:“我不会陪着你们一起疯。我有孩子。还有家庭。那种反扑力量绝对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能够承受的。我回去以后就给上面打报告。违反合约也好,扣除薪水也罢,总之,我可不想现在就死。” …… 中京城,位于帝国内域腹地,是一个人口数量超过千万的巨型城市。 走下军用飞艇舷梯的时候,苏浩隐隐有些恍惚。 他看到了起降平台上数以千计的飞艇。这些纺锤形的漂浮物大小不一。外观形态也因为各自拥有者的喜好不同。尤其是外部涂装,有些漆面完全涂黑,带有醒目的反光。有些色调显得较为柔软,一看就知道拥有者是女性。还有的直接以卡通图案和特殊标记显示在重要位置。在这里,在帝国内域,飞艇本身就是财富与权力的最直接体现。 城市范围很大。到处都是摩天大楼和密集的车流。苏浩还是头一次看到过如同飞蝗般的悬浮车。街道两边都是绿化带,里面栽种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观赏植物。车流速度极快,想要横穿街道,必须在特定位置的横向管道中进行。 城市中的一切井然有序,密集的人流在商场超市中来来往往。各种噪音从不知名的角落里发出。汇聚在一起,在城市上空形成具有轰炸效果的覆盖。这种来自声音上的混乱。让苏浩不由得很是怀念自己在木叶镇上的清净。这相当于数百只苍蝇在耳边飞舞产生的效果。让人觉得很烦,却又无法彻底祛除它。 记忆中的地球,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样子。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地球,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 一辆车身上涂有“帝国联合电视台”字样的加长版悬浮车停在飞艇起降台侧面。黑色的车身看起来很是豪华,透过前挡风玻璃,可以看见驾驶座上神情冷峻的司机。就在车身中部,站着一个身材高挑,很是干练的年轻女人。 “您就是苏浩少校吗?我是负责过来接您的。” 简单的询问过后,在女人殷勤的带领下,苏浩坐进了车里。 接到电视台邀请函的时候,苏浩并没有想过太多。 对方邀请他前往中京城,参加一台现场直播的问答类节目。苏浩看过介绍,也查过不少资料。这档节目在帝国平民中间的收视率不错,尤其是主持人,在平民当中的支持率很高。当然,节目核心是针对帝国贵族和高层官员,风格也是对上位者的嘲笑和讥讽。几乎每一次节目,都有一个高级贵族或者官员被揪出来充当炮轰对象。从执政者的具体施政措施,到某件事情的处理结果,都会成为节目主持人的调侃对象。有很多次,参与节目的受访者都在现场显得情绪激动,甚至当场变得愤怒,与主持人争吵叫骂起来。这也正是这档节目的魅力所在。平民都喜欢看到贵族和官员老爷们傻乎乎发火的模样。再加上主持人幽默的调侃和插话,这种愚蠢也就会被无限放大。无论他们在节目现场作出何种程度的补救,都无法挽回此前的失分。很自然的,帝国上层社会并不喜欢这档节目,甚至极为憎恶。 苏浩依然记得自己出发前,戴小楼说过的那些话。 “你确定真的想要参加这个节目?” “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专门针对你设下的陷阱,或者圈套。” “这个节目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呵呵!想想看。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得罪了官员,会怎么样?为什么这样的节目一直长盛不衰?在如此之长的时间里一直受人欢迎?没错。我们大家都不喜欢贵族和官员,但谁也不可否认,贵族和官员手中掌握着对付平民的最高权力。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以随心所欲把平民搓揉成自己想要的形状。哈哈哈哈!当他们需要你缴纳更多税金的时候,就用力挤压,让你碾成扁的。如果他们大发慈悲,觉得应该给予平民一点好处,那么就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至少看起来是圆的。这些事情其实大家都很清楚,只是很少有人说破。就算少数几个聪明的家伙著书立传,把种种问题和矛盾用最浅显易懂的字句表述出来,平民们仍然还是会按照以往的固定轨迹生活。他们已经习惯了被人控制,习惯了按照别人的命令行事。” “你觉得平民是一群没脑子的猪吗?我也这么认为。他们一方面嚎叫着要求从上位者手中得到更多的好处和利益,一方面却又心甘情愿老老实实按照上位者的命令去做。这种矛盾在旁人看起来,真的很可笑。当然。即便是猪,只要数量种群够多、够大,总会产生几个颇为聪明的家伙。他们会揭穿上位者一边养猪一边杀猪吃肉的阴谋。喏,帝国监狱里关押的那些政刑(治)犯,就是猪群里最为聪明的佼佼者。唔!你得明白,聪明是一种病。而且会传染。仅仅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倒也不会产生太大问题。最多也就是把所有聪明的猪一刀宰了,然后再多花点儿力气培育新的猪苗。呵呵!当然,上位者也会采取更加聪明的做法。比如,在适当的时候。扔出几个贵族和官员中的废物,让他们成为平民讥讽嘲笑。随意拿捏的玩具。如此一来,紧张的对立局势也就变得缓和。矛盾与仇恨很容易的就转化到那些被扔出来的废物身上。青天大老爷之类的戏码之所以万年不变,为广大群众喜闻乐见,正是因为这种老套故事有着足够的吸引力。只需要用一档脱口秀节目就能维护统治基础,再把官员队伍当中那些过于贪婪的家伙合情合理的剔除。没人会怀疑这是高级权力群体的阴谋,人们只是看到节目里那些垃圾货色在连珠炮般的问题面前捉襟见肘,然后被主持人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这就是平民百姓想要看到的结果。” “现在,轮到你了。” “那些贵族的目的,就是想要借助这个节目,让我在屏幕前显得难堪,然后再以“无能”之类的借口,一棍子打死?” “这是他们最为擅长的举动。那个被称作“平民代言人”的主持人,实际上就是幕后大人物摆出来的棋子。他的每一个问题看上去都显得无懈可击,全都指向问题核心。但是,他只会把你摆在敌对立场,从不会给你改口说话,或者补救的机会。即便你在某件事情上占据主动,他也不会给你翻盘的机会。嘴皮子就是两把刀,用无形方法割肉他很擅长。只要你表现的慌乱惶恐,他们也就有了对付你的充足借口。财务审核、个人能力审查、管辖区域罪案问卷……啧啧啧啧!你恐怕无法想象那些乱七八糟的调查会有多么可怕,足以把人活活逼疯。只要你退却了,疯了或者死了,他们才有足够的借口插手其中。当然,目的仍然还是那个属于你的空间领域。” “这就是平民们想要看到的结果?” “平民只会看到你在舞台上愚蠢笨拙的表现。我说过,他们就是一群没脑子的猪。你应该承包一个养猪场,然后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样说的理由。猪场里最强壮的猪往往吃得最多,也容易引起旁边同类的羡慕嫉妒恨。当这头肥猪被屠夫揪出去宰杀的时候,其它的猪非但不会反抗,反而会觉得以后再也没有人与自己争食,高兴得“呼噜噜”大声狂笑。他们会饶有兴趣看着你倒霉,看着你坠落深渊然后自己再落井下石。呵呵!很可怕不是吗?其实他们就是这样,只是表面上不太容易看出来。” 带着这些乱纷纷的念头,苏浩仰靠在悬浮车的后座上假寐。 他之所以接受邀请。并非是不知道其中的问题,而是觉得。自己有必要通过一个正式、公开的场合,显示出足够的力量,让那些觊觎者趁早打消不该有的想法。 当然,如果这种强硬态度仍不足以让对方收手,苏浩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也只是到了现在,苏浩才真正发现,一个军团成员的身份,究竟有多么重要。这在某种程度上。的确可以算是一种特权。当然,在帝国平民眼中,军人都是帝国的保护神。他们的形象要比那些官员好得多,也更容易在观念上被人接受。 苏浩选择的时间很准,悬浮车在节目开始前两小时就抵达了帝国联合电视台总部。在恢回复函件中,苏浩声称自己公务繁忙。因此,飞艇会带着自己直接抵达中京城。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专人对自己进行节目辅导。甚至连简单的沟通也不需要,直接就可以登上舞台。 这种粗鲁野蛮的举动,很符合苏浩的军人形象。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 电视台,历来都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地方。 在那个女人的带领下。苏浩从车厢里走出,步入电梯。由于是在帝国内域活动,他没有穿戴战甲,身上也只是一件薄薄的军制背心。按照相关条例,配枪和匕首是军人特有的权利。苏浩特意选择了一支口径粗大的手枪,匕首刀刃也要比普通型号长得多。 他身材魁梧。体量高大,厚重的军靴从地面踩踏而过,发出一阵阵沉闷的撞击声。黑色颗粒对身体内部构造本来就有着自我改造效果,常年游走于生死之前,也使苏浩的肌肉变得尤为结实。他仍然还是像在地球时候一样英俊,头发很短,却显得干练而精神。粗大浑圆的胳膊,足以让那些男人中的软蛋感到畏惧和羞愧。苏浩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气,就连眼睛也变得森冷,令人不寒而栗。 如此形象的一个男人,在军营里其实很常见。然而,在电视台,尤其是帝国内域的媒体总部,像苏浩这样的家伙,还是头一次出现。很自然的,当他走出电梯,进入走廊的时候,顿时引起一阵阵惊呼,以及来自方方面面的关注。 “嘿!那家伙是谁?新来的特型演员吗?” “他的肌肉看上去真带劲儿,我已经忍不住想要扑上去狠狠咬一口。要不要打个赌,猜猜看他下面的东西究竟有多长?五个银币,来不来?” “这家伙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妖怪吗?恐怕最邪恶的黑暗生物也不过如此吧?” 这里有很多的美女俊男,有些打扮额花枝招展,有些则保持着清纯形象,还有些浮滑浪荡。他们纷纷侧立在走廊两边,用各自不同的眼神注视着苏浩。女人的表情和目光几乎都充满了兴趣,有些干脆就是"chi luo"裸的勾引。相比之下,男人对苏浩的感觉就不是那么太好————这家伙实在太引人注意了,难道他不知道应该在这种地方夹起尾巴来做人吗?瞧瞧这家伙现在像什么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只尾巴翘起老高,朝着所有人卖好示威的该死孔雀。 电视台里也会设置一些关于军队题材的节目。从地下车库到楼上的沿途,苏浩就看到了十几个身穿帝国国防军制服的男女。不过,他们的气质和身材都不像是真正的军人,看起来不会让人感觉害怕,最多也就是一群在后勤机关坐办公室的文职人员。 负责带路的女人很是殷勤。在一扇挂着“化妆间”牌子的房门前,她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说:“距离节目开始还有一个多钟头。您可以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您的情况有些特殊,没有经过开播前的相关培训。虽说这是您提出来的要求,我们这边也需要进行节目修改和相关程序的变化。” 说完,她低头看了看表,伸手推开房门,微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是一个宽敞的大房间。推开门的一刹那,苏浩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那是大量化妆品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的气味。当他走进去,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发现一个男人正从里面的拐角方向走来。 那是一个个头很高的中年男子。面颊消瘦,眼窝深陷,整个人显得颇为阴沉,脸上却挂着颇为甜腻的笑容。他的衣服看起来很是华贵,表面镶嵌着大量颗粒不等的人造晶石,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你好!请问,是苏浩少校吗?” 中年男子一直笑着,拉过一把椅子,在苏浩对面坐了下来,同时伸出右手,用颇具磁性的声音说:“我是凯拉斯,你的节目主持人,也是你的朋友。” 苏浩握住了那只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感觉有些微凉,皮肤很光滑。正常情况下,这种感觉只会在女人身上出现。可是眼前这个家伙,偏偏是个男人。(。) 正文 第七百三二节 初至 “为什么?” 听到洛克斯的这番言论,艾薇儿慢慢转过身,用森冷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为什么每次退让的都是我们?为什么那些制造惨案的家伙,就不会受到责罚?难道,他们就不会受到良心谴责?受到来自皇帝怒火的惩处吗?” “良心?良心算个屁!” 洛克斯冷笑着,点燃一根香烟,慢慢抽着:“至于皇帝的怒火,反正我是不太相信那种事情。就我个人而言,我肯定会相信皇帝的公正以及廉洁。但这种美好的东西不会因为崇拜皇帝,而波及到其他人身上。这个世界整体来说仍是罪恶的。就以奥维亚多来说,无论帝国军方在这件事情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那些在背后推波助澜要求我们拍摄现场的家伙,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也有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只不过,他们不愿意站出来,就把我们推到了前面。” 艾薇儿和黄伟光都沉默了。这个道理,其实每个人都懂。洛克斯只是说了出来,却并不代表着他对此表示认同。 “但无论如何,这也不能成为奥维亚多被他们毁掉的原因。” 艾薇儿再次说道:“那些死去的人,还有那些被黑暗生物掳走的人,必须有一个说法。必须有人给予他们补偿。” “他们都是我们的同类。” 黄伟光也站在艾薇儿一边:“我们应该继续这次拍摄,或者应该以此为主题。制作一期特殊节目?” 洛克斯闷闷不乐地抽着烟。良久,才叹息着摇摇头:“你们还是太年轻了。也难怪。这种事情只有年轻人才会想要刨根问底。我们做的已经够多得了。真的,即便是换了其他人,也不会做的比我们更好。反正已经没办法在奥维亚多找到任何证据,也无法以此对某个人进行指控。在这件事情上,你们最好听听我的意见:就此收手吧!无论支持我们还是反对我们的那些人,都不是你们能够招惹的。” “不!” 艾薇儿的神情异常严肃:“你应该相信民众的力量。” 黄伟光认真地点点头:“为了那些死去的人。” 洛克斯皱着眉头看了他们很久,把手中的烟头远远弹了出去,下定决心般地说:“我不会陪着你们一起疯。我有孩子。还有家庭。那种反扑力量绝对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能够承受的。我回去以后就给上面打报告。违反合约也好,扣除薪水也罢,总之,我可不想现在就死。” …… 中京城,位于帝国内域腹地,是一个人口数量超过千万的巨型城市。 走下军用飞艇舷梯的时候,苏浩隐隐有些恍惚。 他看到了起降平台上数以千计的飞艇。这些纺锤形的漂浮物大小不一。外观形态也因为各自拥有者的喜好不同。尤其是外部涂装,有些漆面完全涂黑,带有醒目的反光。有些色调显得较为柔软,一看就知道拥有者是女性。还有的直接以卡通图案和特殊标记显示在重要位置。在这里,在帝国内域,飞艇本身就是财富与权力的最直接体现。 城市范围很大。到处都是摩天大楼和密集的车流。苏浩还是头一次看到过如同飞蝗般的悬浮车。街道两边都是绿化带,里面栽种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观赏植物。车流速度极快,想要横穿街道,必须在特定位置的横向管道中进行。 城市中的一切井然有序,密集的人流在商场超市中来来往往。各种噪音从不知名的角落里发出。汇聚在一起,在城市上空形成具有轰炸效果的覆盖。这种来自声音上的混乱。让苏浩不由得很是怀念自己在木叶镇上的清净。这相当于数百只苍蝇在耳边飞舞产生的效果。让人觉得很烦,却又无法彻底祛除它。 记忆中的地球,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样子。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地球,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 一辆车身上涂有“帝国联合电视台”字样的加长版悬浮车停在飞艇起降台侧面。黑色的车身看起来很是豪华,透过前挡风玻璃,可以看见驾驶座上神情冷峻的司机。就在车身中部,站着一个身材高挑,很是干练的年轻女人。 “您就是苏浩少校吗?我是负责过来接您的。” 简单的询问过后,在女人殷勤的带领下,苏浩坐进了车里。 接到电视台邀请函的时候,苏浩并没有想过太多。 对方邀请他前往中京城,参加一台现场直播的问答类节目。苏浩看过介绍,也查过不少资料。这档节目在帝国平民中间的收视率不错,尤其是主持人,在平民当中的支持率很高。当然,节目核心是针对帝国贵族和高层官员,风格也是对上位者的嘲笑和讥讽。几乎每一次节目,都有一个高级贵族或者官员被揪出来充当炮轰对象。从执政者的具体施政措施,到某件事情的处理结果,都会成为节目主持人的调侃对象。有很多次,参与节目的受访者都在现场显得情绪激动,甚至当场变得愤怒,与主持人争吵叫骂起来。这也正是这档节目的魅力所在。平民都喜欢看到贵族和官员老爷们傻乎乎发火的模样。再加上主持人幽默的调侃和插话,这种愚蠢也就会被无限放大。无论他们在节目现场作出何种程度的补救,都无法挽回此前的失分。很自然的,帝国上层社会并不喜欢这档节目,甚至极为憎恶。 苏浩依然记得自己出发前,戴小楼说过的那些话。 “你确定真的想要参加这个节目?” “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专门针对你设下的陷阱,或者圈套。” “这个节目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呵呵!想想看。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得罪了官员,会怎么样?为什么这样的节目一直长盛不衰?在如此之长的时间里一直受人欢迎?没错。我们大家都不喜欢贵族和官员,但谁也不可否认,贵族和官员手中掌握着对付平民的最高权力。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以随心所欲把平民搓揉成自己想要的形状。哈哈哈哈!当他们需要你缴纳更多税金的时候,就用力挤压,让你碾成扁的。如果他们大发慈悲,觉得应该给予平民一点好处,那么就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至少看起来是圆的。这些事情其实大家都很清楚,只是很少有人说破。就算少数几个聪明的家伙著书立传,把种种问题和矛盾用最浅显易懂的字句表述出来,平民们仍然还是会按照以往的固定轨迹生活。他们已经习惯了被人控制,习惯了按照别人的命令行事。” “你觉得平民是一群没脑子的猪吗?我也这么认为。他们一方面嚎叫着要求从上位者手中得到更多的好处和利益,一方面却又心甘情愿老老实实按照上位者的命令去做。这种矛盾在旁人看起来,真的很可笑。当然。即便是猪,只要数量种群够多、够大,总会产生几个颇为聪明的家伙。他们会揭穿上位者一边养猪一边杀猪吃肉的阴谋。喏,帝国监狱里关押的那些政刑(治)犯,就是猪群里最为聪明的佼佼者。唔!你得明白,聪明是一种病。而且会传染。仅仅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倒也不会产生太大问题。最多也就是把所有聪明的猪一刀宰了,然后再多花点儿力气培育新的猪苗。呵呵!当然,上位者也会采取更加聪明的做法。比如,在适当的时候。扔出几个贵族和官员中的废物,让他们成为平民讥讽嘲笑。随意拿捏的玩具。如此一来,紧张的对立局势也就变得缓和。矛盾与仇恨很容易的就转化到那些被扔出来的废物身上。青天大老爷之类的戏码之所以万年不变,为广大群众喜闻乐见,正是因为这种老套故事有着足够的吸引力。只需要用一档脱口秀节目就能维护统治基础,再把官员队伍当中那些过于贪婪的家伙合情合理的剔除。没人会怀疑这是高级权力群体的阴谋,人们只是看到节目里那些垃圾货色在连珠炮般的问题面前捉襟见肘,然后被主持人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这就是平民百姓想要看到的结果。” “现在,轮到你了。” “那些贵族的目的,就是想要借助这个节目,让我在屏幕前显得难堪,然后再以“无能”之类的借口,一棍子打死?” “这是他们最为擅长的举动。那个被称作“平民代言人”的主持人,实际上就是幕后大人物摆出来的棋子。他的每一个问题看上去都显得无懈可击,全都指向问题核心。但是,他只会把你摆在敌对立场,从不会给你改口说话,或者补救的机会。即便你在某件事情上占据主动,他也不会给你翻盘的机会。嘴皮子就是两把刀,用无形方法割肉他很擅长。只要你表现的慌乱惶恐,他们也就有了对付你的充足借口。财务审核、个人能力审查、管辖区域罪案问卷……啧啧啧啧!你恐怕无法想象那些乱七八糟的调查会有多么可怕,足以把人活活逼疯。只要你退却了,疯了或者死了,他们才有足够的借口插手其中。当然,目的仍然还是那个属于你的空间领域。” “这就是平民们想要看到的结果?” “平民只会看到你在舞台上愚蠢笨拙的表现。我说过,他们就是一群没脑子的猪。你应该承包一个养猪场,然后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样说的理由。猪场里最强壮的猪往往吃得最多,也容易引起旁边同类的羡慕嫉妒恨。当这头肥猪被屠夫揪出去宰杀的时候,其它的猪非但不会反抗,反而会觉得以后再也没有人与自己争食,高兴得“呼噜噜”大声狂笑。他们会饶有兴趣看着你倒霉,看着你坠落深渊然后自己再落井下石。呵呵!很可怕不是吗?其实他们就是这样,只是表面上不太容易看出来。” 带着这些乱纷纷的念头,苏浩仰靠在悬浮车的后座上假寐。 他之所以接受邀请。并非是不知道其中的问题,而是觉得。自己有必要通过一个正式、公开的场合,显示出足够的力量,让那些觊觎者趁早打消不该有的想法。 当然,如果这种强硬态度仍不足以让对方收手,苏浩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也只是到了现在,苏浩才真正发现,一个军团成员的身份,究竟有多么重要。这在某种程度上。的确可以算是一种特权。当然,在帝国平民眼中,军人都是帝国的保护神。他们的形象要比那些官员好得多,也更容易在观念上被人接受。 苏浩选择的时间很准,悬浮车在节目开始前两小时就抵达了帝国联合电视台总部。在恢回复函件中,苏浩声称自己公务繁忙。因此,飞艇会带着自己直接抵达中京城。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专人对自己进行节目辅导。甚至连简单的沟通也不需要,直接就可以登上舞台。 这种粗鲁野蛮的举动,很符合苏浩的军人形象。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 电视台,历来都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地方。 在那个女人的带领下。苏浩从车厢里走出,步入电梯。由于是在帝国内域活动,他没有穿戴战甲,身上也只是一件薄薄的军制背心。按照相关条例,配枪和匕首是军人特有的权利。苏浩特意选择了一支口径粗大的手枪,匕首刀刃也要比普通型号长得多。 他身材魁梧。体量高大,厚重的军靴从地面踩踏而过,发出一阵阵沉闷的撞击声。黑色颗粒对身体内部构造本来就有着自我改造效果,常年游走于生死之前,也使苏浩的肌肉变得尤为结实。他仍然还是像在地球时候一样英俊,头发很短,却显得干练而精神。粗大浑圆的胳膊,足以让那些男人中的软蛋感到畏惧和羞愧。苏浩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气,就连眼睛也变得森冷,令人不寒而栗。 如此形象的一个男人,在军营里其实很常见。然而,在电视台,尤其是帝国内域的媒体总部,像苏浩这样的家伙,还是头一次出现。很自然的,当他走出电梯,进入走廊的时候,顿时引起一阵阵惊呼,以及来自方方面面的关注。 “嘿!那家伙是谁?新来的特型演员吗?” “他的肌肉看上去真带劲儿,我已经忍不住想要扑上去狠狠咬一口。要不要打个赌,猜猜看他下面的东西究竟有多长?五个银币,来不来?” “这家伙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妖怪吗?恐怕最邪恶的黑暗生物也不过如此吧?” 这里有很多的美女俊男,有些打扮额花枝招展,有些则保持着清纯形象,还有些浮滑浪荡。他们纷纷侧立在走廊两边,用各自不同的眼神注视着苏浩。女人的表情和目光几乎都充满了兴趣,有些干脆就是"chi luo"裸的勾引。相比之下,男人对苏浩的感觉就不是那么太好————这家伙实在太引人注意了,难道他不知道应该在这种地方夹起尾巴来做人吗?瞧瞧这家伙现在像什么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只尾巴翘起老高,朝着所有人卖好示威的该死孔雀。 电视台里也会设置一些关于军队题材的节目。从地下车库到楼上的沿途,苏浩就看到了十几个身穿帝国国防军制服的男女。不过,他们的气质和身材都不像是真正的军人,看起来不会让人感觉害怕,最多也就是一群在后勤机关坐办公室的文职人员。 负责带路的女人很是殷勤。在一扇挂着“化妆间”牌子的房门前,她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说:“距离节目开始还有一个多钟头。您可以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您的情况有些特殊,没有经过开播前的相关培训。虽说这是您提出来的要求,我们这边也需要进行节目修改和相关程序的变化。” 说完,她低头看了看表,伸手推开房门,微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是一个宽敞的大房间。推开门的一刹那,苏浩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那是大量化妆品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的气味。当他走进去,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发现一个男人正从里面的拐角方向走来。 那是一个个头很高的中年男子。面颊消瘦,眼窝深陷,整个人显得颇为阴沉,脸上却挂着颇为甜腻的笑容。他的衣服看起来很是华贵,表面镶嵌着大量颗粒不等的人造晶石,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你好!请问,是苏浩少校吗?” 中年男子一直笑着,拉过一把椅子,在苏浩对面坐了下来,同时伸出右手,用颇具磁性的声音说:“我是凯拉斯,你的节目主持人,也是你的朋友。” 苏浩握住了那只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感觉有些微凉,皮肤很光滑。正常情况下,这种感觉只会在女人身上出现。可是眼前这个家伙,偏偏是个男人。(。) 正文 第七百三三节 名人 凯拉斯的主持人能力显然是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发挥。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惯,他的目光锐利,说话的语气虽然和缓,却带有显而易见的高傲:“很少看到像你这样不需要化妆就直接上台的特邀嘉宾。呵呵!别误会,我说这话丝毫没有贬低,或者是轻蔑的意思。你得明白,只要坐在摄像机前面那个位子上,就会有很多聚光灯直接照过来。化妆的效果,在那个时候会表现得很突出。” 苏浩看着凯拉斯的举动,朝着沙发靠背上挪了挪,淡淡地说:“我不喜欢后天合成的东西。很多广告上不是都是“绿色”和“天然”作为主打牌吗?” 这相当于是对化妆的变相讥讽,凯拉斯当然可以听出其中的含义。他的目光微微收紧,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什么变化。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对折的纸,递了过来:“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兴趣爱好,固执也在所难免。呵呵!那么,让我们谈点儿别的。嗯,这里有一张问题列表,我想,正式上台以前,你最好还是看一看。” 苏浩接过,打开。 这是一张罗列着各种常见问题的纸页。很多,也很杂。较为正规的题目,有关于职业、性格、所在职位等等。偏颇的方面,主要是对于私人癖好的探究。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比如你父母是在什么情况下认识的?你对于母鸡生蛋这件事情有什么认识?你觉得蚂蚁基因与人类基因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等等……总而言之,很乱。根本没有任何规律。 苏浩把这张纸晃了晃,问:“这就是待会儿上台以后你要用作为难我的问题吗?” “不不不!绝对不是这样。” 凯拉斯显出一副非常诚恳的表情:“这只是让你提前有所准备。你知道。这是一档播出时间长达四个多小时的娱乐节目。想要在如此之长的时间里,对观众产生足够的吸引力,并不简单。我们需要各种各样的问题,也需要你对这些问题作出回答。只要观众觉得高兴,我们之间的游戏就可以延续下去。请注意,这是一个游戏。你和我之间,还有你和观众之间互动的游戏。” “游戏?” 苏浩不置可否的把那张纸还给凯拉斯,冷冷地说:“就是为了一个游戏。你把我大老远的从帝国边境叫过来。你觉得,我是一个能够被你在舞台上随意操纵的木偶吗?” “呵呵!真奇怪,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凯拉斯“哈哈哈哈”大笑起来:“我还是头一次遇到像你这么有趣的家伙。真的!你和以前的节目嘉宾完全不同。你应该看过我们的节目,每次上台的嘉宾,不是帝国官员,就是富商和贵族。说真的,我很讨厌这些家伙。他们是趴在平民身上的吸血虫。我喜欢在电视节目里对他们随意讥讽。对了,在去年的节目里,我们也邀请了一位来自国防军的后勤部长。他的表现很糟糕,什么也不知道,对于问题,简直就是答非所问。那次节目把所有人惹得哄堂大笑。效果好极了。” 苏浩平静地注视着他:“节目的意义,仅仅只是为了逗乐?” 凯拉斯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态度却依然显得平和:“别误会,我丝毫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这次的节目。是针对奥维亚多城惨案而制定。我并不知道你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可是看的出来,你是一个纯粹的军人。跟过去那些上台的家伙完全不同。我不想你变成观众的笑料,可是没办法,这就是我的工作。我只希望你能够配合我。当然,我也会在各种问题上给予你优待。帮了你,也就等于是帮了我。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苏浩微微眯起双眼,注视着神情坦然的凯拉斯:“就这么简单?这就是你想要对我说的话?” “不然的话,你觉得还会有什么呢?” 凯拉斯摊开双手,做了个很是无奈的动作:“我可不是什么平民眼中的大明星,其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节目主持人。最多也就是知名度高一些,收视率强那么一点点而已。电视台上面那些家伙随时可以把我撤换下去。我在他们面前一样要俯首帖耳,恭恭敬敬的拍马屁。说真的,这种事情谁都会觉得很难堪。可是没办法,世界就是这样,你必须在某些时候放弃尊严,服从于现实。” 说着,凯拉斯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脸上再次露出笑意:“时间差不多了,你该稍微准备一下。别那么紧张,舞台可不是拳击赛场,观众最多也就只是朝你吹口哨和大声喊叫。呵呵!你得学会适应。” 苏浩淡淡地点点头:“希望如此。” …… 通往直播间的走廊很长。沿途,到处都是身穿电视台制服的工作人员。他们走在前面为苏浩开路,来到一扇紧密关闭的大门前,他们要求苏浩停了下来。一个人注视着挂在胸前的表,另外一个则关注着卡在胳膊上的信息屏幕。从画面上看,凯拉斯正在朝着观众扬手致意,说着每一期节目都必不可少的开场白。现场的气氛很是热烈,灯光和音乐不停轰炸着人们的眼镜和耳朵。当伴舞的少女们纷纷离开,整个演播台重新变得空旷而平静,身穿华丽服装的凯拉斯也高高举起双手,转过身,引导着灯光指向身后紧闭的大门。 “轮到你上场了。” 苏浩听见旁边的工作人员这样告诉他:“倒霉的家伙,祝你好运!1、2、3,去吧!” 沿着走廊进入演播室的时候,苏浩只觉得耀眼的白光从四面八方直射过来。有种很不适应的眩晕。他本能的抬起右手挡在额前,几秒钟后。这种感觉渐渐消失,虽然灯光依然强烈,却也勉强可以接受。几乎与此同时,苏浩听见从观众席上传来阵阵哄笑。 “我们这次的特邀嘉宾应该是来自一个黑夜长过白天的地方。这里的灯光对他来说显然是太亮了些。” 凯拉斯一边调侃着,一边快步走过舞台,来到苏浩身边,引导他慢慢坐到摄像机面前的沙发上。当他做这件事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对着观众发表自己颇为幽默的特殊见解:“我们应该原谅他。当我还是一个土包子。第一次走进这个地方的时候,表现比他现在还要糟糕的多。” 观众席再次爆发出哄堂大笑。苏浩看见很多人乐的不可开支。天知道他们究竟在笑些什么。也许,这些家伙的基因里,本来就带有随便在什么时候都能笑起来的特殊成分。 “介绍一下,本期节目的特邀嘉宾,苏浩少校。他来自大名鼎鼎的“钢铁勇士”军团,是一名战功卓著的战斗团队指挥官。” 凯拉斯先是神情严肃的对观众介绍苏浩。然后话风和表情一变:“我也曾经想过要成为一名军人。都是这该死的社会,还有来自银行方面可怕的房贷催款。说真的,我喜欢军服,也喜欢动力战甲。不过,在穿上它们以前,我应该在健身房里好好练出一身肌肉。否则的话。我会被那块沉重钢块活活压成肉泥。” 观众继续大笑。在距离很近的地方,苏浩甚至听见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在冲着自己喊叫:“这家伙就是一个机器人,他站在厕所里撒尿的时候,你会发现流出来的液体全部都是机油!哈哈哈哈!机油!机油!” 如果换个时间地点,苏浩相信。自己一定会把这个男人狠狠暴揍一顿,打得连他爹妈都不认识。 “本期节目的看点是军人。” 凯拉斯涂抹着各种化妆品的脸上。洋溢着浓浓的笑容:“主力军团一直很神秘,苏浩少校也是我们首次邀请到的军团成员。能不能告诉我,您的工作,主要是什么?” 苏浩深深地看了凯拉斯一眼,平静地说:“当然是防备着那些黑暗生物。主要它们出现,我们的工作也就来了。” 凯拉斯笑吟吟地问:“最常见的做法是什么呢?比如少校您在日常巡逻的时候,遇到了一名黑暗战士,你会不会对它打招呼?” 苏浩面无表情的回答:“我会用链锯剑砍下它的脑袋,然后挖出脑子里的晶石。” 话一出口,很多坐在台下的观众纷纷变得哗然。很多女人不由自主用手捂住了嘴,眼里满是惊恐。尽管苏浩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大,表情也很沉稳,可是对于她们,仍然能够在脑子里幻想出一幅血淋淋的画面。 帝国内域毕竟不是战场。平民们虽然知道黑暗世界与帝国对立,却没有几个人真正看见过黑暗生物屠杀人类的血腥场景。上一次黑暗世界深入帝国腹地大肆虐杀的时候,还是好几万年以前。时间太久了,亲身经历过战争的人几乎全部老去,后来的人对此没有直观的概念。甚至还有人认为黑暗生物同样也有着与自己一样的生存权力。对于战争,他们的理解和概念,仅仅只是来自于电影和电视。 凯拉斯引导着苏浩在这方面继续深谈下去:“能不能具体谈谈关于你们战斗的部分?如果是遇上成群结队的黑暗生物,你们会怎么做?” “当然是一个不剩,把它们全部杀光。” 苏浩在此前的那张纸上看到过类似的问题,他也能够大概猜出凯拉斯此刻发问的真实动机。于是笑了笑,加重语气说:“你应该亲自去尝试一下,用矢弹枪瞄准黑暗生物的肚子开火,或者是用链锯剑砍下它们的脑袋。在距离很近的地方,破开它们身体的时候,血会溅到你的脸上。你不会感觉到害怕,只会觉得前所未有的刺激。你会不顾一切想要杀光它们。然后,从这些尸体上挖出某个下颌骨,摆在客厅里当做装饰。” 观众席顿时因为苏浩这番话变得混乱起来。 “哦!真残忍。” “简直难以置信,这就是帝国军人的做派?我们难道不该对它们怜悯一些吗?黑暗生物和我们一样。都是高级智慧生命体。应该热爱大自然,公平的对待每一种动物。实在太残酷了。也难怪黑暗世界要与我们为敌。” “除了动刀动枪,这帮野蛮愚蠢的家伙究竟还会干什么?我讨厌这个当兵的家伙,讨厌一切身穿军装的废物!” 看到现场气氛被煽动的差不多,凯拉斯很快转换着话题。他面对着摄像机,用沉痛凝重的语调说:“战争,永远都是一个极其沉重的话题。暂且不论谁对谁错,任何一个生命的消逝,都不会令人感到愉快。诚然。黑暗世界是我们永远的敌人。从帝国创建之初到现在,我们无法知道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我无意质疑皇帝陛下的英明和伟大,可是战争也给我们造成了极其惨重的痛苦和伤痕。” “下面,我想给大家看一段录像。请注意,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就发生在帝国边境。” 凯拉斯故作神秘的做了个手势,身前很快升起一块数十米长的巨型全息屏幕。在淡蓝色的光幕中。出现了一座座坍塌的建筑,被炸开的城墙,以及广场上触目惊心的血肉森林。 “这里是奥维亚多,一个设置在帝国边境的小型城市。几个月前,这里遭到了黑暗生物的大举进攻。那是一次非常惨烈的战斗,奥维亚多的守护者一直坚持到了最后的时刻。他们的对手非常强大。进攻城市的黑暗生物成千上万,难以计数。” 凯拉斯的语调非常煽情,随着他的介绍,屏幕上出现了新的画面。那是事后,救援人员从奥维亚多废墟里找到的部分残存录像。城市里设置了很多监控镜头。把黑暗生物进攻的场景拍摄下来。虽然大多是片段,而且杂乱无章。可是经过特殊剪辑,看起来倒也很是顺畅。 “城市守卫者们非常英勇。他们在强大的敌人面前,表现出非凡的勇气。进攻城市的黑暗生物死伤惨重,它们不得不依靠经过特别驯养的蚁魔,强行砸破城墙。这对奥维亚多绝对是个噩耗。黑暗生物像潮水一样冲进了城市,大肆虐杀。看看这里,一个黑暗战士把长剑插进了守卫者的身体。还有这儿,可怕的蚁魔把一个女人从中间咬成了两段。它们是如此残忍,如何凶悍。现在,还有谁认为,黑暗世界真的和我们一样,有着能够在这个世界共同生存的权力吗?” 现场一片沉默。就连苏浩也不得不承认,凯拉斯这个主持人在引导思维意识方面很有一套。原本对于苏浩抱有敌意的那些观众,纷纷在奥维亚多惨烈血腥的战斗场景面前改变了想法。很多人大张着嘴,眼睛里满是惊恐和畏惧。就连那些曾经对黑暗生物抱有好感,也可以说是对一切生物都有着泛滥爱意的女人,看到画面上人类肢体被蚁魔塞进嘴里乱嚼的时候,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怜悯表情,纷纷变得惊惧,甚至用手捂住双眼,无比胆怯。 “奥维亚多城的市民全都是好样的。” 凯拉斯的语调变得尤为热切,仿佛指挥官在发布战前鼓舞:“看看这儿,一名守卫者抱着攻进警戒塔的黑暗生物,直接从几十米高的楼上跳了下去。他丝毫不顾自己的生死,而是只想着要与对手同归于尽。还有这里,这些雇佣兵们死战不退,一直待在阵地上。子弹打光了就用抡起刀子乱砍,然后干脆扑向黑暗生物,用牙齿朝着它们乱咬。他们是真正的勇敢者,是为了保卫家园而献出生命。这是一场可歌可泣的战斗,虽然他们最终还是没能活下来,但他们表现出来的精神和毅力,足以铭记史册,铭刻在最伟大的纪念碑上。” 观众席上议论纷纷。 “这些人真勇敢。” “皇帝在上,我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血腥的事情。那些黑暗生物真的很可怕,也许我之前对它们的想法都是错误。我应该回去以后就买把枪,然后再存上几百发子弹。” “那座城市,奥维亚多城,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苏浩一直在沉默着独自冷笑。他看见了摄像机从这些自言自语的观众脸上逐一扫过。天知道这些家伙究竟是不是真的观众?还是经过特别训练的现场演员?这些表情和言语完全是跟随着凯拉斯的引导和画面场景不断变化。好吧!就算他们的想法是真的,也转换的太快了些。难道,他们都是一群在演播台上随意可以拿捏的木偶吗? “这些勇敢的人值得我们尊敬。这一点,就连时候勘察现场的帝国官员都予以承认。” 凯拉斯从椅子上站起来,背对着屏幕,对着全场观众大声说:“尽管我并不愿意承认,可是我没办法改变事实。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抱有和我同样的想法。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们:奥维亚多陷落了。”(。) 正文 第七百三四节 排练 “陷落”两个字从凯拉斯嘴里说出的时候,苏浩清楚地看见,几乎所有观众脸上都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一些坐在前排的男人和女人,眼睛里甚至涌出了泪水。他们用手捂住嘴,从指缝中发出哭泣的“呜呜”声。这动作出现在女人身上,显得娇柔且惹人怜爱。可是出现在男人身上,只会觉得令人恶心。 苏浩再次确定之前的想法:天知道这些所谓的观众,究竟是些什么样的鸟? 凯拉斯没有说话,他的情绪似乎是受到了屏幕图像的影响,显得过于沉重。凯拉斯用力连做着深呼吸,慢慢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演播室里也仿佛是受到了来自他的影响,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低低的抽泣声。 苏浩对此不置可否,冷眼旁观。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带有悲戚成分的低缓音乐,在演播室里来回传扬。苏浩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正在收看这档节目。但可以肯定:如果这期节目是为了吸引观众流泪的话,那么的确已经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过了近半分钟,观众席上零零散散传来一阵阵窃窃私语。 “那座城市,奥维亚多,它现在怎么样了?” “黑暗生物是不是杀光了那里所有的人?” “难道,之前的那段画面,就是来自于战斗的奥维亚多?” 这些说话的声音真的很轻。可是问题就在这儿,苏浩带着电子耳机。与演播大厅里的摄像机处于同一个频道。他可以清楚听见这些从不同角落里传来的声音,也就意味着。坐在电视机面前的场外观众,听到的内容与自己一样多。 呵呵!这就是见鬼的“现场参与者”。这就是所谓的“不知情观众”。 电视台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骗子。利用表演和做作,演播厅里的每一个人,都成为了节目的一部分。什么受邀嘉宾,什么公平公正的现场观众评判,其实一切都是假的。 更多的问题,从观众席上接二连三冒了出来。 “那些守卫者的确非常勇敢。可是,边境城市难道不属于帝国军方的管制范围吗?” “没错!奥维亚多被黑暗生物蹂躏的时候。帝国军队在哪儿?” “他们应该很容易就能击退来自黑暗世界的进攻。可是之前的那些画面是怎么回事?我们战败了吗?” “嘉宾席上那个叫做苏浩的家伙,他该不会是奥维亚多时间的知"qing ren"吧?” 诸如此类的问题,使现场变得议论纷纷,产生了一股类似无数苍蝇聚集在空中,强大而剧烈的“嗡嗡”声。 苏浩开始有些明白凯拉斯为什么会成为著名主持人的原因了。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现场,这样的节目方式。所有问题都是跟随着主持人的意愿而变化。加上居高不下的收视率,理所当然会产生出所谓的“著名主持人”。 “那么,奥维亚多现在的状况如何?” 凯拉斯非常适时地站了起来,拨动屏幕,在诸多问题的引导下,用更多录像画面。满足了人们强烈的好奇心。 画面再次回到了之前的血腥场景。凯拉斯也对照图像,绘声绘色的讲解着关于黑暗祭祀的每一个步骤和细节。他说的很认真,无比详细,就连如何用刀子割下人类身体器官之类的事情,也仿佛是曾经亲眼所见。每当他说到关键部分的时候。血腥和残忍的画面就会在屏幕上显示出来,观众们也再次表现出对应的震惊。痛苦和怜悯。 苏浩坐在椅子上,脸色一直保持平静。他一方面为演播厅里这些故作姿态的家伙感到好笑,一方面也不得不对这种表演表示赞叹。应该承认,就这样坐着倾听凯拉斯对于故事的描述,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苏浩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香烟,用打火机点燃,慢慢地吸着。 这动作太过于突然。摄影师也没有想过要把这部分画面切换出去。凯拉斯眼睛里闪过一丝怒意,又迅速恢复正常。 从未有人敢于在直播现场作出如此无礼的举动。在这里,凯拉斯就是神。每一个人,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声音,都必须接受我的指引。只有在我许可的范围内,他们才能做出应有的举动。这在节目中已经成为惯例……不,应该是成为每个人都必须遵守的规则。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拥有什么样的身份和背景,在这里,只要是在这个舞台上,一切都必须服从于我。 凯拉斯之前在化妆间里拿给苏浩的那份问题列表,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思维暗示。无论认真看过,还是随随便便扫上几眼,都会对那些问题有了初步印象。作为节目主持人,凯拉斯在思维诱导方面颇有心得。他很清楚,只要按照对方看的那些问题,在节目最初稍微给予提示,节目参与者的思维意识就会跟随自己的引导而活动。 在节目当中并非不允许抽烟。可是,抽烟这种行为,必须得到凯拉斯的允许。按照正常的节目流程,苏浩至少应该问一句“可以抽烟吗?”然后,再由凯拉斯决定他是不是能够这样做。 现在,没有得到允许,也没有事前询问,苏浩就这样堂而皇之掏出香烟,点燃。 凯拉斯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挫败感。他已经忘记了上一次类似的感觉出现,究竟是什么时候。那种感觉让自己很是沮丧,甚至一度忘记了在节目中接下来的台词。 “那么,奥维亚多现在的状况如何?” 凯拉斯再次加重了语气,快步走回到椅子上坐下,指着屏幕上出现的黑暗祭祀场景,对苏浩说:“对于这个问题。您可以为现场观众们予以回答吗?” “当然可以!” 苏浩从鼻孔里喷出两股浓烟,指着屏幕。淡淡地说:“奥维亚多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尸骸遍地,到处都是废墟。那里已经没办法继续住人,彻底荒废了。”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凯拉斯又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在演播台上来来回回走动着,显得情绪很是激动:“奥维亚多并不是一个毫无防护的城市。那里的守卫者一直战斗到最后,前前后后坚持了十几个钟头。在它的北面,驻扎着帝国国防军步兵441师。在它的南面,是“钢铁勇士”军团最为强大的战斗团队之一,非常著名的“红龙”战团。奥维亚多在受到攻击的第一时间就发出了求救信号。可是为什么。奥维亚多仍然遭受了灭顶之灾?” 全息屏幕上随即出现了帝国北部边境的平面图。奥维亚多位于中央核心地带,以极其微弱,不断闪烁的红色亮点作为显示。沿着弯弯曲曲的公路线条,北面方向属于国防军441师防区的部分,用一整片绿色代替。中间部分仍然还是一个红色光点。在奥维亚多南面,也就是地图正下方,木叶镇的位置同样以红色进行标注。区别在于。441师的那团红色光环不是很大,也就差不多与奥维亚多对等。至于木叶镇……那个红色光团醒目无比,很大,在地图上根本就是最为引人注目的部分。 “对于发生在奥维亚多的惨案,我们采访了国防军441师师长巴达姆将军。” 凯拉斯伸手点了点屏幕上位于北方的位置,立刻跳出一副巴达姆准将的影像。凯拉斯面对观众。以平淡的寻常口吻说:“奥维亚多距离这里太远了。有人尝试过,即便是在天气和温度最为适宜的情况下,往来于奥维亚多和441师驻地之间,至少需要二十天的时间。在采访中,巴达姆将军一再表示出痛苦和追悔。他的部队在增援过程中。连续好几次遇到了大规模的尸人围攻。关于尸人,我不想在这里过多的赘述。那是一种动作迟缓。对于食物有着极其强烈欲望的可怕物种。它们阻塞了通往奥维亚多城的所有道路,巴达姆将军和他麾下的战士们浴血奋战,仍然被成千上万的尸人挡在路上足足超过四天。441师非常英勇,很多士兵为了争取时间,甚至直接把尸人从公路上扔下去。可就是这样,当他们赶到奥维亚多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那里的人们只有很少一部分侥幸逃走,其余的全部都被杀死,或者是被黑暗生物带回了自己的世界。奥维亚多……变成了一片被尸体和鲜血覆盖的废墟。” 苏浩慢吞吞地抽着烟,目光冷厉,充满不屑。 这一切实在过于做作了。刻意制造出来的部分太过于明显。 地图上为什么要把奥维亚多的红色光点弄得那么小?木叶镇的红色光团又是那么的大?视觉效果差异引发的思维变化是如此明显,在第一印象中,人们只会记得最醒目的部分,往往对第二、第三顺序目标予以漠视,甚至遗忘。 什么叫做奥维亚多与441师驻地之间来回时间约为二十天?凯拉斯丝毫没有提及这个时间是成年人步行的速度,也没有强调“来回”两个字。那么车辆行驶的速度和所需时间呢?有了前面先入为主的概念,旁听者也就很自然的遗忘了事情本身的真相。 至于441师被尸人围攻,的确是真的。凯拉斯却偷换概念,使用了“多次”这个词。至于在路上被延误了时间,“四天”是一个模棱两可的词。即便事后被人指出来,凯拉斯同样可以含糊其辞的表示:电视节目不是专业的调查报告。出现误差这种事情很正常。总之,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切都是对的,他只负责引导,至于别人怎么想,与凯拉斯本人无关。 屏幕上出现了更多关于黑暗祭祀现场的细节画面。人们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尸骸,看到了盘曲在一起的大堆内脏,也看到了那个用无数人类头颅堆积起来的高台。上面落着厚厚的积雪,所有死难者表情都很痛苦。双眼反白,脸色发青。 “这就是奥维亚多。一座被黑暗生物肆虐过的城市。” 凯拉斯圆睁双眼。站在演播台上大声疾呼:“看看这些死去的人,难道你们不觉得自己应该为他们做点儿什么吗?这就是我们敌人表现出来的残忍和血腥。它们把我们当做食物,我们与黑暗世界之间根本不可能存在什么和解。在这些尸体当中,有女人,也有老人和孩子。谁也没有被放过。当441师赶到那里的时候,他们看到了遍地的尸体,空气中散发着腐臭味,一脚踩下去。土壤下陷,靴子底部渗出的全都是血。” 淡淡的哀愁音乐再次响起,整个演播现场只能听到凯拉斯一个人痛苦悲怆的声音。 “他们本该活着,像我们一样活着。” “他们都很勇敢,帝国开拓边境地带需要很多像他们一样的人。奥维亚多是一个繁荣的城市,那里已经被列入民政总部的特别示范定居点。现在,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废墟。” “想想我们的孩子。我们的亲人。如果有一天,相同的事情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会怎么做?” 没有人回答,苏浩依然安静地抽着烟。摄影师好几次把镜头对朝他,也有了好几个特写画面,苏浩的表情和身形仍然没有变化。仿佛是陷入沉思。 一个不太确定,柔弱的女声,打破了直播现场的寂静。 “那张地图上,奥维亚多的下面,不是还有一个帝国军的据点吗?为什么……我的意思是。他们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没有去帮助那些人?” 现场太安静了,说话的女人很年轻。二十岁,或者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脸上满是雀斑,显得天真,眼睛里可以看到迷茫。 苏浩看了她一眼,在心里,已经把“女孩”两个字从脑子里用粗大黑线重重划去,狠狠打上了目标被太多男人光顾过的记号。 苏浩已经几百岁了。对于这种事情,他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柔弱和胆怯都是表象,天知道这个女人在,床,上的时候,究竟会是如何的放,荡? 这是一个恰到好处的说话契机。 现场一片沉默,唯独只有这一个声音。调音师敏锐的捕捉到了它的存在,满面悲痛的凯拉斯也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连忙跑到看台边,朝着女人所在的方向伸出手,不顾一切地喊叫:“谁在说话?是谁?站起来!” 那个女人犹豫了几秒钟,不太情愿的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是自然,脸上全是迟疑,如果不是旁边的女伴一再坚持,甚至抓住她的胳膊,把她从座位上撑起,女人肯定不会就这样站着。至少,看起来如此。 她柔柔弱弱地低声应答:“是我。” 苏浩看了一眼女人浑圆的屁股,再次确定她曾经拥有过多达上百个男人伴侣。否则,胸部和臀部不可能达到现在这种惊人的弧度和尺度。 凯拉斯做出一个招牌式的动作,温和地说:“能不能重复一遍你刚才说过的话?只要再说一次,让我们每个人都能听见。” 女人显得颇为羞涩,不断咬着嘴唇,带着让人怜爱的神情,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声音仍然还是很低。 凯拉斯显然并不满意这样的效果。他快步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支无线话筒,又以同样迅捷的速度跑到女人面前,把话筒塞进对方手里,用诱导式的语调问:“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犹豫着回答:“我,我叫伊莲娜。” 凯拉斯继续追问:“请告诉我,伊莲娜,你的职业是什么?在什么地方工作?” 女人的面颊通红,看上去显得娇羞可爱:“我,我还在上学。萨德法尔大学,行政专业。” 凯拉斯的声音带动着每一个人的思维和眼睛,包括苏浩:“我的问题还没有结束:你今年多大?几岁?” 这问题对于女人来说显然是个难以启齿的秘密。她想了近半分钟,才不太情愿地说:“我是去年刚进学校的新生,只有十八岁。” 苏浩从鼻孔里发出沉闷鄙夷的冷哼。 这个女人显然是做过嫩肤之类的整容手术。黑色颗粒即便是在远距离,仍然可以通过四维探测触角感受到对方的细胞游离分子。她至少有四十岁,身上散发出一股混合了太多男性气息的肮脏味道。 “十八岁!” 凯拉斯的神情仿佛打过激素那样冲动:“十八岁!现场的观众们,你们听到了吗?十八岁的伊莲娜就已经知道,为什么奥维亚多城遭到黑暗生物攻击的时候,近在咫尺的红龙战团拒绝出兵增援?这就是伊莲娜的问题,一个纯真无邪,十八岁少女极其天真的问题。” 苏浩已经察觉到凯拉斯接下来要说的话。 天真? 如果这样的一个女人也能叫做天真,那么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任何人谈的上是天真。 这出戏演的不错。尤其是从苏浩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真的非常精彩。 凯拉斯一直在卖力的做着引导,现场那个女人也非常适时的提出了问题。苏浩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与自己一样,看穿了其中的究竟。但他很清楚,这种障眼法的确可以在直播当中收到奇效。比如现在,整个大厅里都回荡着凯拉斯充满愤怒和正义的吼声。(。) 正文 第七百三五节 戏剧 这出戏演的不错。尤其是从苏浩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真的非常精彩。 凯拉斯一直在卖力的做着引导,现场那个女人也非常适时的提出了问题。苏浩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与自己一样,看穿了其中的究竟。但他很清楚,这种障眼法的确可以在直播当中收到奇效。比如现在,整个大厅里都回荡着凯拉斯充满愤怒和正义的吼声。 “就连一个十八岁的孩子,都能说出这样的问题。那些高高在上,决定我们命运的大人物,难道他们全部都是睁眼的瞎子吗?” “为什么近在咫尺的红龙战团不对奥维亚多予以支援?我想,再也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能成为本期节目的核心。” “我们都看到了那座被毁灭的城市。造成这一切的,究竟是谁?” 苏浩感到很多目光纷纷聚集到自己身上。与此同时,几台摄影机也从不同方向对准自己。苏浩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反射屏幕,发现直播画面上被分隔为九个部分,全部都是从不同角度对自己面孔的拍摄影像。 背景音乐变成了加强重低音的钢琴演奏曲。凯拉斯快步返回演播台,直接站在苏浩身前,用极其强烈的语调说:“苏浩少校,我记得本期节目刚开始的时候,你曾经告诉我,你来自“钢铁勇士”军团,红龙战斗团队,而且是那里的指挥官,是这样吗?” 苏浩夹着几乎快要燃至尽头的香烟。平静地看着气势汹汹的主持人:“说这些话的人都是你。作为节目邀请嘉宾,对于我的身份。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这种不冷不硬的反击很有效果。凯拉斯第一次发现,居然有人能够在如此热烈的现场环境下,还可以如此冷静的做出回答。显然,面前这个叫做苏浩的军官,与此前任何一期节目的嘉宾都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凯拉斯心里隐隐浮起了些许不安。 他在这个舞台上一直担任主持人。不夸张地说,在这里,凯拉斯就是决定所有人思维意识的决策者。诚然。演播厅的所谓观众,都经过训练和预演。可是,苏浩却没有受到来自他们和自己的任何影响。 这很可怕。 但是,为什么? 强压下内心的各种不安情绪,凯拉斯从脸上挤出一丝浅笑。他注视着站在远处观众席上的那个女人,用具有强烈压迫感的语调对苏浩说:“做为最有资格回答伊莲娜问题的人,我们都想从您这里听到最真实的答案。” 不等苏浩说话。凯拉斯又把目光转向距离最近的摄像机,用富含感情色彩的语调说:“这也是所有坐在电视机前观众的要求。您必须答应我们,必须对此作出解释!” 苏浩似笑非笑地看着凯拉斯,淡淡地说:“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想问这个,不是吗?” 凯拉斯避开了苏浩的反击。他摇摇头,脸上依旧带着微笑:“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答案。” “你不就是想要知道奥维亚多发生的事情嘛!” 苏浩松开手指,烟头掉落在地上。他注视着凯拉斯,认真地说:“没错!我们当时的确是受到了来自奥维亚多的求救信号。当时的情况有些特殊……” 凯拉斯眼睛里闪烁着讥讽,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苏浩的话:“回答问题不需要那么繁琐。您只需要告诉我。当时有没有派出增援部队?” 被人打断的感觉很糟糕。苏浩没有按照凯拉斯的思路继续说下去。他的目光慢慢变冷,然后嘴角渐渐向上弯曲。露出一丝嘲笑。 “凯拉斯先生,你结婚了吗?” 这问题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即便是以凯拉斯的机敏,仍然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完全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摄像机拍下了这个动作。 “你和你老婆在床上亲热的时候,突然电话响了,然后你发现电话是你老板打过来的,要求你立刻回到单位加班。于是你非常无奈的软了下来。好吧!我的问题就跟你刚才所说的差不多:我不需要你说出其中原因,也不想知道那个电话的具体内容。但你必须告诉我,跟你老婆亲热的时候,你的下面是不是突然变软?有?还是没有?” 苏浩说话的语速很快,根本没有给凯拉斯插话或者思考的机会。声音清楚,就像是在不间断说着的脱口秀。 现场沉寂了几秒钟,忽然爆发出哄堂大笑。虽然演播大厅里的伪观众都是演员,仍然被苏浩这番话说的不可遏制大笑起来。 凯拉斯脸上仍然挂着笑意,眼眸深处却闪烁着刻骨的恨意。他不断做出很是无奈的自嘲动作,然而,在无人看到的位置,他的目光总是变得森冷而阴狠。 “好吧!看来这次我是遇到了对手。” 笑声逐渐变淡,凯拉斯又恢复了节目主持人的主动:“苏浩少校用生动的例子表明,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有其来龙去脉。很显然,红龙战团在奥维亚多发出求救信号的时候,没有派出增援部队。这就是事实,谁也无法否认。” 凯拉斯的确很聪明,脑子转得也很快。他把对自己不利的局面瞬间转换过来,把沉重的包袱狠狠砸还给苏浩。 不等现场的气氛被再次掀起,苏浩已经立刻接上了凯拉斯的话。 “谁告诉你我们没有出兵?” 苏浩冷厉的话语,与凯拉斯事先所知的情况完全不对称。他从口袋里摸出第二支香烟,点燃,继续抽着,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凯拉斯:“在我说出全部真相以前,你是不是应该回答我几个问题?” 这种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反击。直接把凯拉斯逼到了死角。除了点头答应,凯拉斯根本无计可施。 苏浩的问题很简单。也很古老:“凯拉斯先生,假设你老婆和你的母亲同时掉进水里,快要淹死。作为唯一在场会游泳的人,你首先会去救谁?” 说着,苏浩冲着指向这边的摄像机喷出一口浓烟,不无讥讽地说:“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你的妻子肯定是在收看这次节目。如果不小心说错了话,我估计凯拉斯先生你今天晚上回去恐怕日子会很难过。” 现场的笑声再次爆发出来,彻底冲淡了之前关于奥维亚多事件带来的激愤和悲伤情绪。 演员也是人。思维意识都会受到外来因素的干扰。虽然他们都知道必须配合凯拉斯完成节目。可是在苏浩的一再干扰之下,情况正在朝着失控的方向延续着。 “这可不是推卸责任的好借口。” 凯拉斯并没有那么容易被击倒。他不动声色的对摄影师做了一个“节目继续”的微小动作,然后把目光转向苏浩,表情已经变得很是严肃:“我真的很失望。我原本以为帝国主力军团成员应该是最优秀的军人。没想到你竟然用这种无聊的笑话来扰乱话题。不管怎么样,红龙战团没有在收到求救信号的第一时间增援奥维亚多,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红龙战团是一支刚刚成立不久的新部队。” 苏浩仍然没有按照凯拉斯的要求说话:“我们的兵员数量很少。我不想在关于奥维亚多的问题上继续争论下去。刚才我提出的问题,也不仅仅只是笑话那么简单。我想告诉你们每一个人。木叶镇的防务工作也很重要。那个时候,我们接到了来自帝国军务总部的调遣令,要求红龙站团对HJ甲1071号空间领域实施增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 凯拉斯再次打断了苏浩的话:“奥维亚多的死难者多达二十万人。屏幕上的这些尸体,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类,是我们的同胞。他们至今仍然躺在冰冷的雪水下面。至死也无法闭上眼睛。” 苏浩淡淡地看了一眼侃侃而谈的凯拉斯,继续道:“HJ甲1071号是具有重要战略价值的空间领域。维持帝国发展的基础,在于源源不断从空间领域内部获取资源。这个道理想必你应该比很多人都要清楚。不夸张地说,来自HJ甲1071号的粮食,足够养活多达上百万。甚至更多的平民。从那里运来的资源,可以重建好几十个相当于奥维亚多规模的城市。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你觉得。在奥维亚多和空间领域同时遭到黑暗世界的攻击的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办?” 凯拉斯仍在微笑,尽管他知道苏浩是自己此前从未遇到过的强劲对手,仍然不肯在舞台上给对方丝毫还手的机会,也不给苏浩一点点思考的时间,紧跟着苏浩的问题,张口就道:“你显然弄错了问题对象。这里是一档娱乐节目,我们只是讨论关于奥维亚多的陷落,而不是在质疑帝国军务部门对于战争本身的……” “你身上这件衣服是从哪儿来的?” 突然,苏浩非常强硬的打断了凯拉斯的话,抬起手,指着他身上那件缀满了各种闪亮晶片,很是奢华的演出服,说:“帝国的棉花产量很少,北部和南部几乎所有的耕地,都是在种植粮食作物。对于棉织物,所有材料均来源于空间领域。当然,帝国不可能公开这些空间领域的坐标。它们是全人类的秘密和财富。没有棉花,就意味着凯拉斯先生你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站在舞台上随心所欲的大声喊叫。你甚至不可能有衣服穿,只能像马戏团里的猴子,光着屁股,在这里手持话筒走来走去。” 凯拉斯涂抹了大量化妆品的面孔陡然涨得通红。他努力控制着发怒的情绪,带着无比刻板、僵硬的笑,非常勉强,带有威胁口气地说:“苏浩少校,请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是公共场合。刚才那些话,我可以当做是你在节目当中调节气氛的玩笑之语。当然,如果我认真的话。你很快就会因为诽谤罪和侮辱人格罪,收到一张来自法院的起诉书。” “哦!你说的对。我的确是说错话了。” 苏浩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抱歉,我经常会把幻想和事实混为一谈。凯拉斯先生你当然不是猴子。那种动物的屁股是红的。可是现在看看,你的脸正在大量充血,颜色鲜红的部位与猴子完全相反。我为之前不符合逻辑的那些话道歉。但我仍然还是要再加上一句:你是一个木偶。一个没有自己思维,完全听命于别人的木偶。” 凯拉斯的眼皮一直在剧烈抽搐着,他用力握着双手,尽量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宽容模样。如果摄像机镜头拉近,可以看见凯拉斯双手骨节正在不断增大。皮肤被绷得很薄,青色的血管如同树根一条条凸显出来。 “看来我得把起诉你的时间提前了。” 凯拉斯收起笑容,表情变得冷漠而充满敌意:“我还是第一次在舞台上遇到像你这样的人。苏浩少校,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你。现在是实况直播,你在这里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观众们听见。我真的难以置信,这就是保卫帝国安全的主力军团战士?这就是我们为之崇拜的勇者?瞧瞧你现在的模样。粗俗而野蛮,怪不得奥维亚多城会被黑暗生物攻陷。虽然我不清楚你们在那个时候都做了些什么,可是毫无疑问,正是因为你们的冷漠和冷血,才导致了奥维亚多惨案的发生。” “惨案?你把发生在奥维亚多的事情,叫做是惨案?” 苏浩紧紧抓住了凯拉斯话里的错误。紧追不舍:“谁告诉你那是一起案件?刑事案还是盗窃案?你懂不懂法律?像你这样的废物,连最基本的法律程序都不懂。刚才你说过,奥维亚多的死难者多达二十万。你从哪儿得到这个数字?你知不知道奥维亚多在民政总部登记表上的在册平民数量最多不超过五万人吗?那些指使你站在这里的大人物,你背后的那些贵族,是不是他们告诉你可以胡言乱语。然后有人会负责帮你摆平一切?你为什么会想到邀请我参加这个节目?你觉得自己的口才很不错,能够随心所欲控制别人的思维方向。跟随着你的要求一步步走进陷阱?呵呵!你以为自己是谁?伟大光荣的皇帝陛下?错了,你就是一只可怜的爬虫,除了一张脸,一张嘴,什么也没有。” 凯拉斯脸上的表情一再变化。苏浩的言辞锋利而准确,仿佛威力强大的高能弹头,把一贯沉稳的他打得东倒西歪。凯拉斯脑子里全是后悔,认为不应该把苏浩这种强悍的对手弄到舞台上正面对话。然而,他只是具体的执行人和节目主持人。事情具体的决策权,仍然掌握在那些大人物,也就是电视台的高层手中。 凯拉斯决定发起最凌厉的反击。 “苏浩少校,我承认你说的这些话都有一定道理。但无论如何,这都不能成为红龙战团坐视奥维亚多遭到攻击,拒绝伸出援手的事实。” “空间领域的确是维持帝国正常运转的基础。可是,你能不能拿出足够的证据,表明你当时的确是在HJ甲1071号空间领域?谎话人人都会说,只要张开两片嘴皮子就行。” “还有,你麾下拥有整整一个战斗团队。即便派出部分人员前往空间领域作战,仍然也要在驻防地留下足够的守卫。他们也是一股强大的战斗力量,为什么不把他们派出去救援奥维亚多?” “这些问题你根本无法回答,无法自圆其说。你就是一个骗子、欺诈者、令人憎恶的窃贼。正是因为你,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了太多像你这样的人存在,奥维亚多的惨案才会发生。那些人原本可以活下来,奥维亚多可以一直繁荣下去,现在,除了一片焦土,那里什么也没有。” 苏浩没有对凯拉斯疯狂的挑衅做出回应。他把身子向后一靠,选择了一个颇为舒服的坐姿,眯缝着眼睛,冷冷注视对方。 “看见了吗,这个自诩为帝国基石,实际上却是在欺世盗名的家伙,现在已经无话可说了。” 看到苏浩陷入沉默,凯拉斯被压制已久的情绪顿时变得高涨起来。他快步走到全息屏幕前,按动电钮转换图像,屏幕上成堆的人类尸骸很快消失,被一片被大火焚烧过的沉闷黑色所取代。 “这就是现在的奥维亚多城。” 凯拉斯伸展双臂,做出一个无比夸张的张扬动作。他不断转换屏幕上的图像,在一张张幻灯片般掠过的烧焦影像面前,来回走着,脸上满是悲愤,甚至眼睛里也泛着泪水。 “一切都被烧掉了。就在我们的节目摄制组想要前往奥维亚多,进行第二次拍摄的时候,我们接到了当地管理人员发来的噩耗。” 说到这里,凯拉斯高高举起右手,从天空中重重划下,脸上满是痛苦,调音师也不失时机放出一段极其沉重的缓慢哀乐,观众席上临时演员们也露出紧张和愤怒的神情。(。) 正文 第七百三六节 剧目 “奥维亚多被彻底毁灭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凯拉斯脸上的痛苦之色变得尤为沉重。那种感觉,仿佛是祖坟被人挖开,却没办法找到盗墓者的无奈,看到祖先遗骸从棺材里被人翻出来扔在外面,任由野狗啃食的辛酸。 “黑暗生物攻陷了奥维亚多,它们带走了成千上万的平民,也杀死了大量俘虏。这是一幕惨剧,帝国有史以来最惨痛的悲剧。可是,有人害怕我们对奥维亚多惨案的追责。那些肮脏卑鄙的官僚,那些对此事负有不可推卸责任的家伙,他们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推脱,想要从公众视线里隐藏下去。所以,他们决定对那座已经变成废墟的城市下手,彻底销毁一切痕迹和证据。” 凯拉斯雄浑正义的声音在演播大厅里回荡着:“他们派出部队,在奥维亚多废墟上大肆释放火焰。这简直就是一种令人痛恨,值得嘲笑的浪费。他们消耗了多达数百吨战斗燃料,在奥维亚多废墟上焚烧了足足一个多星期。看看这些图片,就连那里的石头和沙子,都被烧得融化,变成了玻璃。他们出动了多达上千人的战斗部队,死难者的遗体非但没有被收敛,反而在这种打着正当名义,实际上却是遮遮掩掩的行为之下变成了灰烬。现在,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找到任何关于奥维亚多惨案的证据。它们被全部烧掉了。那座具有开拓意义的重要边境城市,成为了地图上永远的名字。一个用鲜血染红的亮点。” 场内气氛再次被带动起来,不断有人从观众席上站起。高高举起手臂,连声呼喊。 “把那些想要掩盖事情真相的罪人全部揪出来!” “必须为奥维亚多的死难者报仇。把每一个跳梁小丑抓出来示众,让我们好好看清楚他们的丑恶嘴脸。” “纳税人缴纳的钱就是为了让他们肆无忌惮浪费的吗?他们用我们的钱去做遮羞布,把我们的福利变成他们身上的脂肪。应该被烧死的其实就是这些家伙。必须有人为奥维亚多的事情负责,他们必须死!” 场内的声势和气氛太热烈了。观众数量虽然只有千人左右,喊叫的音量却一个高过一个。他们的本职工作就是演戏。虽然之前被苏浩以及其强势的气场牢牢压住,如今又在凯拉斯充满鼓动的话语面前,再次被挑动起来。他们为凯拉斯的那些言辞推波助澜。凯拉斯也总是在人声陷入低落的时候,不失时机来上一、两句蛊惑性的话语。这种狂热气氛足足持续了十多分钟,全场都是叫骂和痛哭声,每个人都在此刻化身成为正义斗士,为了一群毫不相干,从未见过面,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奥维亚多死难者打抱不平。仿佛他们手中掌握着威力惊人的战略核弹头。足以把世界上一切丑陋肮脏的东西炸个粉碎。 凯拉斯感觉自信心又重新回到了身上。他在舞台上来回奔跑,把现场气氛挑动到极致。他不断偷眼看着苏浩,却没有从苏浩身上看到哪怕一点点胆怯和畏惧。苏浩仍然坐在椅子上,无论凯拉斯说什么,都不为所动。他应该属于那种烟瘾极大的人,又从口袋里摸出香烟。连续不断的抽着。很快,整个人已经被浓密的烟雾笼罩。 之所以邀请苏浩参加节目,当然不是为了给他一个在舞台上吸烟耍酷的机会。凯拉斯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快步走到苏浩面前,用无比讥讽的口气说:“你应该好好听一听。这就是来自民众的呼声。你们骑在他们头上的时间太久了,恐怕连你自己也忘记了本来的面目。看看他们。你会觉得颤抖,觉得恐惧。想要退缩吗?现在已经晚了。我们之前就给过你机会,但你总是不屑一顾。现在,你必须回答,必须正面回答我们提出的一切问题!” 说着,凯拉斯转身面向观众席,双手平举,用尽浑身力气大喊:“看看这个人,这个主力军团的军官,他就是焚烧奥维亚多的主谋。他在销毁证据,毁灭罪证。他不愿意让我们知道真相。也只有这样,他才可以继续以前那种腐败糜烂的生活。他,是罪人!” “抓住他!抓住那个凶手!” “为什么帝国警察还没有出现?拘捕凶犯是他们的职责。” “报警!直接把电话打给帝国最高检察院,由他们来负责这件事。” 忽然,在群情激涌的节目现场,苏浩把手中的烟头轻轻一弹,那个温度极高的小东西在空中画出一条弧线,准确掉落在凯拉斯被高级化妆师精心梳理过,蓬松光滑的长发上。很快,就散发出一股浓重的焦糊味儿。 凯拉斯变得很是狼狈,他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不断跺着脚,狠狠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嘴里不顾一切喊叫着:“暂时停机,把画面切换出去,临时加播广告。见鬼,谁过来帮帮我,来点水,把这团火弄熄!” 混乱当中,凯拉斯发现苏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座位。他径直走到自己面前,毫不客气的抓住肩膀,将凯拉斯整个人拎了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同时,凯拉斯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冲着旁边手忙脚乱的摄影师连声喊叫:“立刻切换广告,别把这里的情况播出去。” 第二句话刚刚说了一半,凯拉斯已经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佩在肩膀上的无线话筒音量明显要比平时更小,就像是电量不足导致设备出了问题,或者是信号中断导致与主播间出现了联系障碍。 “听不到你自己说话了是吗?” 苏浩笑了笑,直接抓住凯拉斯的胳膊。连拖带拽,把他弄到了全息屏幕前。 “你想要在奥维亚多的净化这件事情上做文章吗?像你这样的著名主持人。应该不会白痴到对于军方相关条例都毫不知晓的程度吧?所有被黑暗生物攻击过后的人类定居点,都必须以火焰焚烧的方式予以净化。教廷和军务总部都可以查到相关条例。正常的军事行动,却在你嘴里变成了阴谋。呵呵!你觉得自己身价很高就能站在舞台上随便乱说话?你觉得你背后那些人会为你摆平一切?你以为你是谁?充其量不过是只稍微大一点儿的蚂蚁,一条足够听话的狗。” 苏浩说话的声音很大,完全占据了演播厅的主要通话频道。凯拉斯气急败坏的连连猛按衣襟下面的控制器,却惊异地发现:这样做,完全没有作用。 主持人,是一个节目的灵魂。 凯拉斯之所以能够在舞台上随意发挥。对参与节目的受邀请者为所欲为,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掌握着节目现场的语音控制权。只要他愿意,受访者的任何声音都不会传出去,摄影师也会根据凯拉斯的暗示和动作,适当的切换镜头,造成凯拉斯掌握全局的情形。 现在,凯拉斯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音量。自己的话筒完全失去了作用。反过来,苏浩却控制了通讯频道,成为了代替自己的节目主控者。 苏浩把凯拉斯重重扔在地上。这股力量太大了,凯拉斯感觉自己的肋骨几乎都被坚硬的地面撞断。他疼得再地上打滚,苏浩却毫不为意,大步走到距离最近的摄像机面前。用充满威胁的语调对摄影师说:“你最好老老实实继续拍摄。这是你的工作。我只是想要公布奥维亚多事件的真相。你最好能表现的让我满意,否则,你应该很清楚,主动招惹现役军官,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说着。苏浩从衣服领口拉出一只无线通话器,对着话筒说:“怎么样。控制频道完成了链接了吗?” 听筒里传来了戴小楼懒洋洋的声音:“你比预定时间早了两秒钟。最好改改你的脾气,不要再这么冲动。计划制定出来,就是让人遵守的。这次就算了,记住:下不为例。” 这是苏浩与戴小楼仔细商议之后,由帕梅拉制定的计划。 内容很简单:苏浩接受节目摄制组的邀请,成为特邀嘉宾。当然,苏浩不可能按照凯拉斯的要求,任由他在舞台上随意摆弄。戴小楼和帕梅拉仔细观看了前后近一百期的节目,对于凯拉斯的支持风格和谈话技巧,都有了全面系统的了解。帕梅拉为此专门制订了针对凯拉斯的以系列反击措施。应该承认,这个老妇人在这方面的斗争经验极其丰富,即便是戴小楼也不得不甘拜下风。苏浩接受了帕梅拉的短期训练。按照计划,苏浩一直在关注时间,也不断给予凯拉斯肆意发挥的机会。 现在,到了全面反击的时候。 凯拉斯的节目之所以能够对受邀者肆意讥讽嘲笑,正是因为他掌握了演播现场的绝对控制权。此前任何一位受访者都无法改变这种情况。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必须经过凯拉斯的允许。电视机前的观众无法看到演播大厅里的真实场景,只能听到凯拉斯想给他们听的东西,看到被摄影师巧妙安排的画面。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某人告诉你,我是好人。可是,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在发出“好”字这个音节的时候,对方偏偏喉咙发痒,或者鼻音浓重,以至于从嘴里发出的声音只有“我是人”三个字。两句话想要表达的意思截然不同,你只能按照最符合自己思维逻辑的方向,对听到的话进行脑补。 此前的节目受邀者,不是贵族就是官员。从基本意识方面,平民都对这些人无法产生好感。再加上凯拉斯的刻意控制,即便是这些人察觉事情对自己不利,想法设法争辩反驳,场外观众也无法听到这些声音。很自然的,通过凯拉斯的言语挑拨,就变成了贪官污吏和肮脏贵族对所做的事情予以默认。这些电视节目在某种方面成为了证据,甚至被摆在法庭上。用以指控那些有罪的受访者。 苏浩当然不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很清楚,控制凯拉斯。并不意味着能够控制全场。这个嘴皮子利索的家伙,不过是幕后人摆在前台的傀儡。一旦发现事情有变化,电视台主控人员立刻会切断通讯信号,然后,对外界声称,一切都只是技术故障。至于节目本身,等待下次再予以完成。 帕梅拉把整个计划上报了军团总部。 对于凯拉斯及其身后的高级贵族,“钢铁勇士”军团内部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感。总部方面立刻给予了戴小楼和计划绝对强大的支持力度。他得到了一个多达二百余人的技术团队。以及数十台功率强大的信号转播车。就在苏浩走进帝国联合电视台的时候,外围街道也被这些涂有军方标志的车辆所占据。强大的后备能源系统足以维持,并且在关键时刻代替电视台电力系统正常运转。军用通讯装置一旦投入使用,立刻就能替代信号发射塔。总之,计划本身,就是以苏浩为核心,在舞台上以最彻底的方式击败凯拉斯。让场外的观众看到事实真相。 信号切入必须有恰当的时机,苏浩一直耐心等待着凯拉斯把气氛煽动到极致,然后,才以蛮横的暴力姿态强行夺取演播控制权。当然,电视台主控者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就在他们紧急切断信号的同时,也惊愕地发现:本该中断的节目直播仍在继续。无论自己如何运作,都无法改变凯拉斯在舞台上被苏浩蹂躏,场外观众看到每一个细节的事实。 “你们不是想要知道奥维亚多事件的真实情况吗?我可以清清楚楚摆开,让你们每一个人都能看到。那里没有资源,唯一有价值的特产。就是来自黑暗世界的人狼毛皮。这是一种价值昂贵的奢侈品,即便是刚刚从狼人身上剥下来。尚未经过鞣制的原皮,收购价格也高达两枚帝国银币以上。凯拉斯在地图上指出了木叶镇的位置,这是一个比奥维亚多更早出现的人类定居点。那里的居民生活安定,甚至可以说是幸福。然而,就在奥维亚多出现以后,一切都改变了。” “一个普通人会选择在帝国边境生活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奥维亚多的在册平民数量多达好几万,那座城市从开始建设至今,各种生活设施与防御工事建设进度惊人。如果不投入大量资金,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好吧!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钱人很多,也不会计较别人口袋里的钱究竟是以何种方式花出去。我想说的是:奥维亚多城的出现,对木叶镇造成了几乎毁灭性的影响。他们以极其优厚的福利待遇,把木叶镇上绝大部分人都拉了过去。对比是如此强烈:奥维亚多有附带暖气供应的免费房屋,可以用极其低廉的价钱买到好酒,各种生活必需品数量充足……所有这一切,都是木叶镇无法比拟的。尽管如此,木叶镇自始至终也没有对奥维亚多提出过任何补偿要求。” “在一个只能得到少数人狼毛皮的地方设置城市,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一桩赔本的买卖。对于当时的情况,只能说是贵族老爷口袋里的钱多得无处花。套用凯拉斯主持人的一句话:我无意探究他们肮脏邪恶的内心世界,但我只想知道真实。后面发生的事情,凯拉斯先生已经说得足够清楚。奥维亚多城遭到了黑暗生物袭击,人员伤亡惨重。我们至今为止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奥维亚多市民被掳走。但结果显而易见,黑暗生物在那里杀死了很多人,举行了极其残忍、血腥的黑暗祭祀仪式。长期生活在帝国内域的人,很少,甚至根本没有机会看到这些场景。但无论如何,你们都应该相信,帝国官员当中,虽然有少数腐败分子,但绝大多数人仍然有着最基本的良心。他们会贪污糜烂,却绝对不会与黑暗世界相互勾结,进而制造奥维亚多之类的惨剧。因为,我们都是人类。” “红龙团队当时的确收到了来自奥维亚多的求救信号,也准备出兵。来自军务总部的命令,要求我们立刻增援HJ甲1071号空间领域。那里的战斗惨烈程度,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很多兄弟战死了,我们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敌人不仅仅只是黑暗生物,还有来自邪恶空间的混沌军团。它们的目的和我们一样,都想要从空间领域内部得到大量资源。只有这样,才能生产更多的武器,装备更多的军队。这是一个相互比拼实力,谁也不可能退缩的过程。与多达亿万的帝国民众相比,奥维亚多只能算是渺小的存在。为了更加重要的未来,我们只能放弃,也必须放弃它。”(。) 正文 第七百三七节 作秀 “一座城市,从建立到发展,每分钟都在消耗资源,耗费数量惊人的资金。普通人购买房屋,需要花费多达数百枚帝国金币。建立城市也是如此。你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耗费毕生积蓄的房屋轰然坍塌吗?答案当然是“不”。奥维亚多城的拥有者也是这样。他们在受到黑暗生物攻击的第一时间发出了求救信号,国防军441师派出了增援部队。巴达姆将军的运气很糟糕,他们在路上遇到了黑暗生物有预谋的阻击,多达数万头尸人阻断了道路,441师的增援部队被迫中止行动,直到战斗结束,才赶到了奥维亚多城。” “你们居住房屋发生火灾的时候,肯定比任何时候都期盼着消防人员能够立刻抵达。但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意外太多了,交通阻塞会把消防人员挡在路上。这种事情的发声几率很大。当他们赶到的时候,你的屋子可能已经被大火吞噬,什么也没有剩下。你会心平气和的面对这一切吗?当然不可能。你会哭,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你会不顾一切冲着每一个人嚎叫发怒,会用最激烈的言辞应对每一个想要安慰你的人。原因很简单,你失去了所有财产和赖以生活的基础。你原本也许家财万贯,生活幸福。现在,一夜之间从高高云端坠下,直接变成了赤贫。命运的不公就在于此,对于每个人都是一样。你失去的只是一幢房屋,奥维亚多的拥有者却失去了一座城市。他的损失超出了想象中的千万倍。当然要想方设法从其它地方得到补偿。” “对于失去生活资料的赤贫人员,帝国都会给予一定数量的救济金。对于贵族。这条政策虽然通用,补偿标准却不可能达到他们想要的数字。那是多达上百万金币的一大笔钱。在要求无法得到满足的情况下,他们必须寻找一个能够对这起事件负责的人。官员,或者是在职军官。只有这样,才能合理合法得到来自帝国的巨额补偿金。正因为如此,凯拉斯先生才不遗余力的卖力主持这档节目。只要他能抓住机会,或者我在节目当中露出胆怯或者畏惧的样子,就能把这一切当做证据。成为向帝国讨要补偿的证据。” 说到这里,苏浩环视全场,以及具震撼性的音量大声吼道:“没有什么奥维亚多惨案,这一切都是奥维亚多城的拥有者自己造成。我这里有关于那个城市的相关资料。你们可以自己看一看。” 随着话音和指示,场外的军团技术人员立刻切换频道,在直播大厅全息屏幕上显示出此前由肯森和莫刑馗拍摄,奥维亚多城和平时期的各种建筑录像。 “看看这儿。他们的围墙高度不够,厚度和强度也只能算是一般。不要说是黑暗生物,就连一枚常规当量的炸弹,就能轻而易举的炸开。警戒塔的数量严重不足。按照帝国官方发布的建筑标准,奥维亚多这种规模的定居点,单方向的警戒塔数量不得少于三十座。可是看看这些画面。连同正在建设的基座在内,你能看到的警戒塔最多不超过十二座。还有人员和武器装备情况。根据帝国民政部门报备的相关资料,奥维亚多的武装雇佣兵数量只有三千人。按照平民和武装人员的具体比例,而且事发地点还是在帝国边境地带……只能说,奥维亚多城的主人实在太吝啬了。他宁愿把安全防卫工作全部寄托给远在数十小时路程之外的国防军441师。也不愿意多花点儿钱,给自己家多装上一条防盗锁。现在。损失惨重,自己却不愿意接受事实,反而像一条发疯的狗,到处找人乱咬。” 凯拉斯的肩膀已经被苏浩松开。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重获自由。从苏浩口中说出的那些话,让凯拉斯感到本能的恐惧。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凯拉斯却很清楚:如果任由苏浩继续这样说下去,就算自己有足够充分的理由,事后,电视台董事会也绝对不会饶过自己。 连续猛按了十几下通话器,确定自己完全失去了语音控制后,凯拉斯脸上显出极度狂热的神情。他朝着苏浩猛扑过来,双手朝着苏浩肩膀两边乱抓。他看到了一条从苏浩肩膀上拉过来的细细连线,只要拿到,就意味着自己能够像之前那样,重新获得话语权。 “别相信他的话。” 凯拉斯扑了个空,嘴里却在不停地连声叫嚷:“他就是个骗子。奥维亚多惨案就是你们这些人一手造成。什么空间领域需要增援,根本就是滑稽的谎言。你们被骗了!所有人都被欺骗了!” 苏浩敏捷地闪身,准确捕捉到凯拉斯口中的“空间领域”几个字。他抓住时机,放大音量,同时截断了凯拉斯后面的那些话。这种操作手法,与凯拉斯之前在节目里的举动完全相同。只不过,掌控者现在变成了苏浩。 “我们在HJ甲1071号空间领域遭到了失败。” 苏浩的神情顿时变得黯淡下来。他拨动光幕,图像随之变成了红龙战团在HJ甲1071号空间领域录制的战斗场景。 “进攻空间领域的黑暗生物多达上百万,也许更多。它们的兵力规模远远超出预计,地面守备部队无法应付这种高强度的连续冲击。“极限战士”军团在战斗中损失惨重。我们奉命增援该军团第六战斗团队,抵达目的地之后,才发现该部队第三连队已经全军覆没。我们在现场找到了弗洛贝尔上尉的尸体。他们非常英勇,打到了最后一个人。” 画面不断转换,人们看到了那具伤痕累累的无畏机甲,看到了被封闭在驾驶室里。死不瞑目的操作机师。乱石废墟之间,到处都是黑暗生物与人类军团战士的尸体。被摧毁的战车在燃烧。临时构筑的街垒工事遍布缺口,联装机炮的炮管弯曲,废弃的链锯剑传动带断开,矢弹枪也从中间被扭断。 相比之下,黑暗生物的死伤要比人类这边惨重得多。密密麻麻的黑暗人类尸体堆积如山,它们要么身体被打得粉碎,要么四肢被砍得七零八落。就在画面扫过一个被硝烟灰尘弥漫街道拐角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阵地侧面堆积着数百颗狼人头颅。 “我们原本可以打赢这一仗。可是。冲进空间领域的黑暗生物实在太多了。混沌军团也从我们侧面发起进攻。看到这个人了吗?这是库斯克拉特军士长,他和他的手下,还有两头猿人陷入重围。他们的战车从数百米高的陡坡上冲下来,从多达上千的黑暗生物团团包围中杀出,最后,连人带车掉进了人工河里。” 苏浩的叙述,是根据库斯克拉特军士长事后的报告所说。屏幕上出现的战场画面。也以战死的人类士兵为主。无论惨烈还是血腥程度,都远远超过了奥维亚多。每一个看到这些图像的人,都会觉得奥维亚多城的黑暗祭祀场景充满了悲伤和痛苦。而这些,来自空间领域战场的录像,却让人感到愤怒,以及难以遏制的冲动。 “库斯克拉特军士长和他的战友从那辆战车里逃了出来。他们无法获得补给。没有弹药,没有药品,食物也消耗得很快。在长达一个多月星期的时间里,他们每个人,每天的食物。就只是一小块拇指大小的压缩饼干。可就是在这种连肚子都填不饱,也没有什么力气的情况下。库斯克拉特军士长和他的战友们仍然创造了奇迹,击毁了一个混沌军团的传送法阵,杀死了多达二十八名混沌战士。” 后面这部分内容,纯粹就是苏浩和戴小楼编造的结果。可是这又怎么样?凯拉斯这样的无良主持人都可以站在台前随意捏造事实,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根据需要夸大库斯克拉特军士长的战斗事迹?好吧!凯拉斯是为了往那些受访贵族和官员身上泼脏水,我们只不过是把帝国军队的赫赫战功让更多人知道。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我们都是正义的。 演播现场正在逐渐失去控制。尽管观众席上的人都是演员,却仍然被苏浩滔滔不绝的演讲所吸引。人们的视线随着屏幕变换而转动,他们不是凯拉斯,对于电视台董事会的诸多决策一无所知。他们觉得,现在自己真正是变成了观众,有必要从苏浩口中了解事实真相。何况,这名来自“钢铁勇士”军团的少校,无论叙述的故事,还是口才,都足以打动人心。 没有事前演练,也没有所谓的主持人手势和信号,完全出于本能,一个站在观众席第三排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很是犹豫,带着少许胆怯,不太确定地问:“你好。我,我想知道,你刚才所说的那个人,那位军士长,他……” 苏浩抓住机会,把年轻人发问的声音调至最大,同时补充道:“库斯克拉特军士长。” “对,我想说的就是他。” 年轻人得到了鼓励,也发现周围出现了很多从不同方向看过来的眼镜。他鼓起勇气说:“这个勇敢的人,还活着吗?” 场外,负责监控的戴小楼也发现这个是一个意外的机会。他立刻要求技术人员以最快速度调出库斯克拉特军士长及其手下的全部资料,连同参与那次空间战斗的每个人巨幅照片,一一罗列在屏幕上。 “这位,就是库斯克拉特军士长。他带领所在小队突破了混沌军团的封锁,从下水道里潜入战区内部的城市。在最后的时刻,他也从未想过要投降,而是拿起手上残存的武器,想要与敌人殊死抗争。很幸运,我们的搜索部队及时赶到现场,他们活了下来。” 苏浩介绍着屏幕上顺序出现的每一个人:“这是奇努克下士,他的驾驶技术非常高超。那辆冲进人工河里的战车,就是由他负责驾驶。在这之前,奇努克下士已经击毙了三十多个黑暗生物,他的战车履带直接从成群结队的黑暗生物身上碾压过去。那种感觉带劲儿极了。光是想想就觉得让人热血沸腾。你可以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很多黑暗生物的脑袋都被压得裂开。脑浆和脏血溅得到处都是。” “这是列兵安福尔,一个只有十九岁的年轻人。在这个年龄,很多人连生活都无法自理,他们甚至不会穿衣服。” 这时候,观众席上传来阵阵哄笑。苏浩的话并未夸大其词。懒惰是人类最劣质的本性之一。区别在于,有些人直接一些,有些人则可以通过意志自我克服。 “很好,你们都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苏浩侧过身子。避开了凯拉斯的又一次冲击,继续侃侃而谈:“优越的生活并非是一种罪过。年轻人可以躺在父母积累的财富基础上睡大觉,这是他们的权利。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懒鬼。他们甚至连起床都不愿意,非要别人端着早餐直接送到床前。列兵安福尔显然与这些人不是同一种类。他在那场战斗中,连续射杀了十六个敌人,保护着机械牧师修好战车,跟着库斯克拉特军士长和下士奇努克冲了出去。你们能够想象一下。每天只有一小块饼干吃的时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恐怕很多年轻人根本无法忍受。当你们吃着牛排,喝着红酒,身边还坐着漂亮女人陪同,听着音乐享受的时候,你们!你们!你们可曾想过。在另外一个空间领域,在帝国主世界的另一边,还有着与你们年龄相仿,甚至要比你们年纪更小的人,正在为了这一切浴血奋战吗?” 没有人回答。观众席上的声音彻底变为沉默。 凯拉斯对这种情况感到恐惧。他不知道苏浩还要占据直播大厅究竟多久?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电视台高层就这样旁观?为什么保安人员没有冲进来制止这个家伙?这是直播……对。这的确是直播,那些摄影师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不立刻关闭机器?或者切断电力系统? 凯拉斯当然不会知道,“钢铁勇士”军团高层直接派出了一个战术小队,直接配合苏浩的行动。这一楼层的所有出入口都被控制。楼下,现在聚集了大量保安人员。可是面对身穿动力战甲军团战士手中的矢弹枪和链锯剑,每个人都选择了退缩。 …… 电视台转播大厦三十九楼,台长办公室。 那是一个身穿浅灰色汗衫,身材略胖的中年男子。他办公桌上的全息屏幕已经打开,显示出索留斯侯爵的身影。 “事情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成这样?你之前是怎么告诉我的?你不是说,一切都在掌控中,只要苏浩接受邀请参加这档节目,你就有绝对把握,让这个家伙身败名裂吗?” 索留斯侯爵一向都很注重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这一次,即便是他的修养再好,也忍不住想要发火。如果不是台长主动提出,侯爵也不会想到要把苏浩弄过来充当节目嘉宾。不过话又说回来,身为帝国联合电视台的最大股东,索留斯侯爵对凯拉斯主持的节目很是欣赏。这个家伙准确地看中了帝国平民对于贵族和官员阶层的痛恨,并且恰到好处予以利用。憎恨本身并没有问题。此前那些参与节目的人,要么是收到了足够多的钱,要么就是在帝国廉政部门引起注意,暂时还没有被拿下的腐败官员。索留斯侯爵最多也就是在这些人倒台的时候,略微推了一把手,也顺便从他们身上赚取足够的好处。 还有什么能比从一个必死之人身上扩大收视率更有效的做法? 反正,你早晚都是死,好不如发挥一下余热,让我好好利用。 所有受邀请的节目参与者,都会听到各自不同的谎话。我可以帮助你解决被人举报带来的困难,我可以给你一笔利息低廉的贷款,我可以帮你得到更高的官职,我可以为你解决家庭和女人方面的危机……总而言之,为了让这些家伙答应参与节目,电视台方面动用了大量资源,甚至在某些方面做出足够的假象。每个人都相信自己能够从中得到好处,也相信自己在电视上的表现能够挽救遇到的危机。可他们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相反,节目本身,还变成了压倒其自身的重要犯罪证据。 不信邪的傻瓜到处都是,这也正是这档节目能够生存、继续下去的真正原因。重要帝国特权阶层一直存在,就不难从中选取最为倒霉的家伙,源源不断成为节目结束后的牺牲品。 可是现在,苏浩的出现,把一切都变成例外。 “我,我们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凯拉斯以前都是这样做的,从未出现过错误。他,他一直做得很好。我们,他,这一切太意外了,那个叫做苏浩的人,我,我不认识他。” 身材短粗的台长汗如雨下,语无伦次。他站在屏幕前瑟瑟发抖。索留斯侯爵绝对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尽管他对于手下员工的待遇不错,可是到了该下狠手的时候,就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正文 第七百三八节 后台 “我,我们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凯拉斯以前都是这样做的,从未出现过错误。他,他一直做得很好。我们,他,这一切太意外了,那个叫做苏浩的人,我,我不认识他。” 身材短粗的台长汗如雨下,语无伦次。他站在屏幕前瑟瑟发抖。索留斯侯爵绝对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尽管他对于手下员工的待遇不错,可是到了该下狠手的时候,就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索留斯侯爵眉头紧皱,看不出究竟是在发怒,还是在酝酿着如何收拾人的念头:“我看过你们的计划,当时的想法很不错。不过,作为计划制定者,你难道就没有考虑过会在节目现场出现意外?没有应急预案吗?” “有,当然有!” 台长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们已经启动了紧急应对措施,切断了通讯信号,还断开了直播大厅与能源供应系统之间的连接部分。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直播仍在继续。这,这不正常。” 说到最后,台长几乎要哭了起来。 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和理解范围。“文化”和“艺术”,是台长脑子里最多的两个词语。当然,延伸开来,还可以变化扩大出女人、财富、权力等等一系列含义丰富的字句和词汇。凯拉斯是联合电视台最优秀的主持人,他的出场费极其丰厚,本身也带来超高的收视率。台长很喜欢凯拉斯的节目,可是说到让他应付这种突发情况。就变得极为困难。 何况,切断电源和通讯信号。在台长看来已经是最后的应对方法。天知道为什么直播还在继续?这种技术手段简直就跟电影里没什么区别。这个叫做苏浩的家伙,简直就是军队专门派出来的疯子。到了这个时候,就连傻瓜都能看出来,这是军方有预谋的一次行动。也许,是因为节目本身过去把他们的形象抹得太黑,触怒了某些大人物,所以,才招致了现在的一切。 索留斯侯爵的思维转换速度很快:“立刻启动干扰设备。对信号传输进行混乱编排。不管怎么样,必须让苏浩的表演无法持续下去。” “可是,可是我们没有这样的设备。” 台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战战兢兢地回答:“我们只有加强信号发射的增幅器。至于干扰设备……那种东西就从来没有在采购单上出现过。我们,我们不是政府机构,没必要拥有那些东西。” 这倒是大实话。电视台要干扰设备做什么?增强电视转播信号强度都来不及,谁会想到要耗费空间场地和资金。购入一大堆与自己本职行业反其道而行之的东西? 索留斯侯爵那张削瘦脸庞上的阴影更深了:“你该不会没有想到要在第一时间报警吧?” 台长用力吞咽着口水,艰难地说:“我们的确拨打了警察局电话。可是直到现在,仍然没有人过来。我们还打了消防和政府部门的相关电话。您也看到了,快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仍然毫无动静。” 索留斯侯爵感到内脏遭受了重重一击,仿佛是被重锤砸中。难受得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很明显,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和马文公爵都出现了误判。先前认为,对付苏浩这样一个小小的军团少校,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没想到。现在似乎是牵扯了“钢铁勇士”军团内部的一大股力量。苏浩得到的支持强大到令人难以置信。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至少拥有一个具备技术优势的电子战团队。尤其是警察。索留斯侯爵并不认为“钢铁勇士”军团高层会直接插手其中。他们应该不会命令警察部门拒绝接警。之所以出现无人应对的情况。应该是苏浩身后的技术人员屏蔽了电视台发出的部分电子信号,造成了警察局与电视台之间的电波阻断。 “不能再这样让直播继续下去。” 索留斯侯爵很快想到了应对方法,也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后一招:“立刻集中所有的保安人员,全面控制整个演播大厅。” “阁下,我,我们已经在这样做了。” 台长感觉嘴里全是发苦的味道,就连说话也很是困难:“通往那里的楼梯被一群帝国军团战士控制。他们每个人都携带着武器,我们的保安人员无法越过他们的防线。他们……” 索留斯侯爵猛然睁大双眼,又惊又怒地咆哮起来:“难道,他们开枪了吗?” “当然,当然没有。” 台长冷汗淋漓:“可是那些人的力气很大,别说是一对一,就算是好几个人同时冲上去,也无法将他们控制住,更不要说是越过那道临时防线。他们没有使用武器,只是与我们的人肉搏。我们根本不是对手,那些家伙实在太可怕了,简直就是最残忍的职业摔跤手。我们的人被一个个从楼梯上扔下来,却谁也没有死,只是受伤、流血。警用器械对他们根本没有作用,他们身上穿着盔甲,丝毫没有疼痛感。” “混蛋!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突然,屏幕上的索留斯侯爵变得暴怒起来:“为什么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多动动你的脑子。既然正面上不去,为什么不从别的方向试试?楼上、楼下,还有外墙部分,可以利用的地方很多。警察的电话打不通,难道你就不会向附近的驻军请求帮助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王贺军侯爵的电话?上次吃饭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把两个年轻女主播送进他的房间。那些女人的手段我很清楚,要个电话之类的小事情,随随便便就能办到。” “我,我。我打过。” 台长脸上满是悲苦的表情:“一个关机,另外一个。是空号。” 索留斯侯爵被台长的话几乎活活气晕。足足过了近半分钟,才渐渐缓过气来。侯爵忽然想起,王贺军曾经用戏谑的口气对自己说过这件事情。那个家伙直言不讳,说是给出去的电话号码都是假的,只有自己和马文公爵才能找到他。 就身份而言,电视台长与王贺军根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王贺军平时自视甚高,根本不可能与比自己身份低微的人折节下交。可以想象,台长的礼物送了也是白送。白白惹人笑话。 下属的事情,索留斯侯爵往往不会多管。自己又不是别人爹妈,谁会管得了那么多?虽然王贺军也自己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暗地里的勾心斗角却从来都不会少。 索留斯本能的接通另外一块屏幕,几秒钟后,上面出现了王贺军的身影。 他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目空一切的样子:“怎么。有什么事情吗?” 索留斯简单的介绍了事情前后经过,直截了当提出要求:“我现在急需你的帮助。” 王贺军嘴里叼着雪茄,“嘿嘿嘿嘿”阴笑着,喷出一大口浓烟:“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电视台方面的所有外切信号都被屏蔽。警察一直没有过来。最好是派出你的士兵,直接冲进演播大厅,中止节目转播。” “你是在开玩笑吗?” 王贺军放下雪茄。把头部凑近屏幕,压低声音:“从一开始,我就反对你和马文的这个计划。嗯!差一点儿忘了,马文也对这个计划不置可否。是你一直坚持说是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也没有任何疏漏的地方。还记得吗?那天晚上就在你的客厅里。马文当时没有表态,我也没有插话。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在喋喋不休。” 索留斯侯爵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你。你,没想到,你居然这样说。” “我只是实话实说。” 王贺军多少还是为索留斯留了少许面子:“我说的话,你从来就听不进去。你一直觉得金钱是控制一切的基础。这话本身没错,但是万事皆有例外。你对军方内部系统没有太多的认识,也并不清楚国防局和主力军团之间的区别。我曾经告诉过你,不要在奥维亚多那座城市的建设方面大量投入资金。我们只要在木叶镇周围有一个牢固的定居点,以截断商路,控制附近区域商品定价的方法,就能迫使苏浩老老实实交出H丙993号空间领域的持有人资格。可是你一直听不进去,还撺掇着马文那个老家伙跟着你一起发疯。” 索留斯睁大了双眼。是的,他想起来了,王贺军的确是说过类似的话,自己也完全没有在意。 “你实在太贪心了。我们都很清楚,在边境地带拥有一个牢固的定居点,就意味着足够丰厚的利润。我能够理解你的急躁,可是你在奥维亚多投入的资金数量,就连我也觉得恐怖。其实,那里最多只需要保有一万左右的居民数量,就已经足够。但是你偏偏要扩大城市规模,却没有在安全防护方面投入更多。三千名雇佣兵,你觉得这样就能保证奥维亚多在帝国边境地带的绝对安全?还有托马,那个小白痴也跟着你们一起发疯。现在好了,事情彻底闹大,奥维亚多也没了。” 看着屏幕上若无其事抽着雪茄的王贺军,索留斯侯爵不由得产生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他用沙哑的声音问:“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盟友,我们是共同针对苏浩,都想要得到H丙993号空间领域的盟友。你、我,还有马文公爵阁下,都是一体的。” “真不明白你那颗愚蠢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王贺军很是恼火地骂了一句:“简直就是废话,我们当然是站在同一阵营。可是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我从一开始就说过,对付主力军团的人,必须采取最强硬,最坚决的手段。阴谋诡计之类的东西对他们没用。你是侯爵,是一个高级贵族。你应该明白,主力军团的人员结构,绝对不是普通帝国国防军这么简单。从基因腺体植入体内的那一刻开始。无论你以前是谁,曾经做过什么。优秀的还是卑劣的,都会受到基因腺体的影响,在主观意识上成为军团和皇帝的拥护者。因为原始基因腺体就来自于皇帝本人。虽然经历了长达数万年的时间,本质和基础仍然没有改变。” 索留斯感觉王贺军的这些话牛头不对马嘴。他看了一眼旁边屏幕上可怜巴巴等候着自己指令的电视台长,强压着怒火,以尽可能和缓的语调对王贺军说:“现在并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得帮帮我,尽快。” “如果不把这个问题说清楚的话,你让我怎么帮?” 屏幕上的王贺军显然是来了火气。他用手指夹住雪茄,丝毫不顾贵族风度,直指着索留斯破口大骂:“我就不该与你这种没脑子的家伙合作。到了现在,你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你应该多读读帝国历史,而不是每天呆在你那个豪华奢侈的客厅里,抱着各种收藏品恋恋不舍。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基因腺体。它们来自于皇帝。什么是基因?就是能够继承并且遗传最初原始者身上最优秀成分的东西。还要我说得再清楚点儿吗?它们可以遗传。所以每一个军团战士都会对皇帝陛下俯首听命。从接收腺体移植开始,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兄弟,都拥有近乎相同的感情和思维。但他们仍然不是生产流水线上被复制出来的模型。他们能够感知外界,拥有感情,他们没有内部分歧,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会态度坚决的一致对外。” 索留斯知道王贺军脾气暴躁。不过,像现在这样的大发雷霆,索留斯还是头一次见到。 连声怒骂多少起到了一点效果。尽管脑子里仍然晕晕乎乎,尽管胸膛里的怒意尚未消失,索留斯侯爵还是从王贺军的话里听出了想要表达的意思。他不断舔着嘴唇。用力咽着发干的喉咙,不太确定地说:“你的意思。他们,他们是一个整体?”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求无论使用任何计划,都必须对苏浩一击毙命的真正原因!” 尽管贺留斯已经开始明悟,王贺军仍然觉得很是恼火:“我真的很不愿意跟你这种蠢货结为盟友。你什么也不知道,而且非常傲慢。难道你就从未想过,为什么帝国主力军团的战绩远远强于国防军?为什么主力军团的待遇和装备全部都是最好的?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其实就是皇帝陛下本人在人世间的投影。最初,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因为那个时候苏浩还没有加入“钢铁勇士”,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军团成员。他只不过是个仆从军。可是,他的人脉显然要比我们预料中的更加丰富,甚至有人心甘情愿为他铺好了道路。这种事情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某个大人物看中了一个普通人,于是就给他往上爬的机会。苏浩就是这种幸运儿。那个叫做兰斯洛特的黑暗贵族没有在101训练营杀死苏浩,也就意味着我们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失去了对付他的最佳时机。” “你从未有过在帝国军队里服役的经历,自然也就无法体会到那种来自同僚帮助的特殊感觉。他们是一个整体,何况苏浩现在已经是一名战斗团队指挥官。你提出让他上这个节目计划的时候,我就表示反对。还记得当时马文的态度吗?他什么也没说,但是看得出来,马文心里也有隐隐的期待,觉得计划成功的机会很大。我一直在劝你们,可是没用。你兴冲冲的跑出去布置,马文也宽慰我说应该给你一次尝试的机会。既然你们两个人都这样想,那么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会失败,这个计划对付苏浩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因为你不明白基因腺体在军团成员之间产生的作用,你对付一个苏浩,相当于对付整个“钢铁勇士”军团。别用那种震惊的眼神看着我,这些事情你本来早就应该知道。可是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除了每天用丝绸和棉布擦拭你的收藏品,你对任何额外的事务,都没有兴趣。” 索留斯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摇晃。他猛地扑倒屏幕前,极其紧张,惶恐地问:“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看着他这幅惶惶然惊恐无限的样子,王贺军的心理得到了极大满足。他用力吸了一口雪茄,吐出一大口浓烟,带着轻蔑和嘲笑说:“慌什么,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败而已。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之一毛。” 索留斯瞪着发红的眼镜,连连摇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在这件事情上,你算是彻底失败了。看清楚现实吧!在电视节目上,你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我敢打赌,“钢铁勇士”军团肯定派出了他们最精英的电子战技术团队,而且给予苏浩足够数量的相关器材。”(。) 正文 第七百三九节 公开 “在“钢铁勇士”这种庞然大物面前,即便是马文这种大人物,同样只是毫不起眼的存在。那种力量根本不是我们能够对抗的。我们可以轻易整死一个普通人,却无法对付来自整整一个主力军团的压力。他们背后是教廷,是最高审判庭,是皇帝本人。他们可以得到来自国防军和所有武装机构的帮助,甚至就连战斗修女会,也是站在主力军团这边。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毫无机会。只要手段足够巧妙,成功的可能性仍然很大。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告诉你,别再妄想着用不费力气的小花招去对付苏浩。那样做,只会使弄巧成拙。到了最后,说不定还会把你自己给陷进去。” 索留斯侯爵觉得身体里的精力几乎被完全抽干。他抖抖索索地从衣袋里摸出一瓶急救药,掏出几片塞进嘴里,抓起摆在旁边桌子上的水杯一饮而尽,然后对着屏幕,战战兢兢地问:“告诉我,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侯爵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感觉到后悔。这感觉是如此奇妙。索留斯曾经认为类似的感觉永远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虽然他以前没少做过应该产生后悔意识的事情。侯爵极具眼光,几乎所有投资项目都能赚到钱。以金钱衡量个人无疑是一种愚蠢行为,但不可否认,金钱能够为自己带来足够多的朋友和好处,以及地位和权力。 “警察是不会来的。” 王贺军直截了当的为这件事情下了定义:“你也别指望我会派出军队过来帮你。那样做,只会把我暴露和公开。让“钢铁勇士”把攻击矛头对准我这边。” 索留斯其实早已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从王贺军嘴里亲自说出。与自己想象终究是两回事情。侯爵用力咽着唾沫,攥紧双拳,颇为期待地问:“那么,你觉得,马文公爵阁下会不会给予我帮助?” “别指望他了。” 王贺军脸色阴沉:“我一直认为,马文属于那种高等贵族当中最为精明的人。可是,他在奥维亚多城的问题上,竟然产生了与你相同的看法。我不得不怀疑究竟是他的思维状态出了问题?还是我在看人眼光上产生了偏差?总之。马文在这件事情上的表现,并不比你好多少。但是他很精明,早在节目开始,也就是你手下那个花里胡哨节目主持人刚刚上场,拿着苏浩随意调侃的时候,马文就跟我通过话,说是让我提醒你。最好,让节目在五分钟内结束。” 索留斯脸上刚刚消散开的愤怒红潮,再次以惊人的速度聚集起来。他感觉浑身的血都在朝着头顶狂涌,愤怒几乎无法遏制。 “公爵大人说过这样的话?你,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就算我告诉你又有什么用?” 王贺军被索留斯疯狂上头的样子彻底激怒。冲着屏幕狂呼喊叫起来:“你会听从我的劝告吗?我曾经对你说过类似的话,有那一句你真正是听了进去?自大、狂妄,这就是你身上最大的优点。你对这个节目信心满满,刚开始那时候你会主动结束它?这种话说出来,恐怕连自己都不会相信。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当着我和马文的面。说出计划时的情形吗?你自信非常,很激动。认为这是一个彻底把苏浩打倒的机会。我当时就告诉这根本不可能。马文也一直保持沉默。他只是同意你试一试,前提是必须做到绝对的把握。可是你呢?你直接就给苏浩发出了节目嘉宾邀请函。现在他来了,就站在演播大厅的舞台上。你去啊!去把那个家伙活活干死!” 唾骂、讥讽、嘲笑…… 这些事情索留斯简直无法容忍。可是无法容忍也必须忍受。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带着彻底失败后的痛苦和麻木,颇为不甘地问:“还是刚才那个问题:现在,该怎么办?” 王贺军竖起两根手指:“你有两个办法。” 索留斯黯淡的眼珠顿时闪亮起来。他对此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王贺军居然还能提出两种解决方案。 实在是太意外了。 “你的电视台里有很多保安人员。只要你愿意花钱,应该可以从中找出几个不怕死的家伙。无论燃气管道还是电力能源系统,只要稍微花一点小手段,就能引起全面爆炸。你的那些人,不可能是“钢铁勇士”军团成员的对手。但你可以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制造一场爆炸。比如楼层底部,或者是演播大厅下面。只要把那个楼层炸塌,对外直播也就自然中止。无论苏浩在摄像机前面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所有内容都会被爆炸这件事情压下去。民众关心灾难的兴趣,远远大于一个军团成员对战争与阴谋的描述。尽快动手吧!希望你的时间还来得及。” 失望的表情,出现在索留斯脸上。 没错,他的确是想要制止苏浩。但绝对不是以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 帝国联合电视台,是索留斯侯爵名下最为赚钱的产业之一。苏浩在演播大厅里的那些言论,已经对联合电视台产生了影响。如果在这个时候来上一场人为的爆炸事件,傻瓜都看出来是自己在幕后操纵所为。何况,王贺军之前也说过:主力军团就是一个整体,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肯定会以爆炸事件大做文章。到了那个时候,麻烦远远要比现在多得多。 想到这里,索留斯下意识地摇摇头,然后对着屏幕问:“第二种办法是什么?” 王贺军的表情显得很是古怪,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他原本觉得,索留斯会赞成自己的提议。立刻安排人手对电视台大楼实施引爆操作。这其实是最为有效,也是目前为止最管用的做法。诚然。爆炸会给帝国联合电视台带来负面影响,甚至有可能引起帝国重案调查部门介入。然而,摆在索留斯面前的路就只有这些。要么丢车保帅,要么失去更多。相比之下,这其实是所有糟糕情况中最好的选择。 可是索留斯偏偏不肯接受,还要问自己第二种解决方法。 “第二种……你现在就准备一大笔钱,然后等待直播大厅里的节目结束。” 索留斯等待着王贺军的下文。可是说完这句话后,王贺军就一言不发。依旧阴着脸,默默抽着雪茄。 在沉默中等待,极不令人舒服。索留斯等了足足两分钟,通话器还是没有传来声音。 “怎么不说了?” 索留斯再也忍不住了:“继续说啊!第二种办法是什么?” 王贺军瞪了他一眼:“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准备一笔钱,然后等待节目结束。” 索留斯简直难以置信:“就,就这么简单?”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王贺军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怎么,你觉得我的话还有说完?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觉得帝国联合电视台仍然可以继续保留下去?别做梦了。你大概还是无法理解主力军团的强大。毁谤罪,尤其是在特定的公众场合,对一名帝国现役军官进行毁谤,这种案件已经超出了帝国警察部门的职权范围。还有,那个主持人叫什么来着……” 索留斯侯爵提醒道:“凯拉斯。” “对,就是他。凯拉斯。你最好让他写下一份自白书,承认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个人所为。随便编造一个借口。比如嫉妒帝国军官,或者是他的某个亲戚在奥维亚多城,被黑暗生物杀死。总而言之,你得把所有事情全部推倒凯拉斯身上。才能最大限度减轻你身上的负担。手脚一定要干净,而且速度要快。一旦教廷或者审判庭介入。你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当然,付出一大笔钱是肯定少不了的。还有你的电视台,就别再去想了。你见过教廷负责的案件什么时候有过清偿资产的吗?他们代表着皇帝,而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皇帝陛下一手缔造的。” …… 演播大厅里,苏浩充满魅力的声音仍然在继续着。 “每天,每一分钟,都有无数的战士在战场上倒下。他们从未对你们要求过什么。他们勇敢捍卫着自己必须守护的东西。我们从未想过要从你们这里得到什么,但我们也决不允许被侮辱,被玷污,被毫无根据打上各种各样肮脏污秽的烙印。无论任何人,只要胆敢这样做,就必须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戴小楼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双腿高高翘着,摆在桌子上,双手朝后面抱住头,以极其舒服的姿势仰躺着,兴致勃勃地看着全息屏幕上义正辞严的苏浩。 “我还是第一次发现,这家伙的确有成为演说家的潜质。听听他说的这些,多有意思。哈哈哈哈!我了解这家伙,他可不是那种会事先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的那种人。他很懒,说不定连腹稿都没有打过。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居然还连结巴都没有。” 帕梅拉坐在房间侧面的大型通讯仪器前,全神贯注盯着屏幕,手上不断操作着各种调拨控制器。相比之下,戴小楼简直就是一条混吃等死的懒虫,帕梅拉却是任劳任怨的勤劳蜜蜂。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计划。军团长阁下也很看重。“钢铁勇士”的确应该让帝国民众知道我们都做了些什么。功勋和战绩必须有足够的事实依据,才能被人信服。我们之前在这方面做得不够。苏浩能够看到这一点,也主动接受了来自电视台方面的邀请,证明他的眼光的确独到。对于有趣的人,我们应该予以帮助。” 帕梅拉没有对戴小楼的话做出正面回应。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把事情说出来。 这的确是一个机会。接到苏浩上报联合电视台邀请函件的时候,帕梅拉本能的想要否决。苏浩说服了他。戴小楼也参与进来,他们用相互配合的方式。在帕梅拉面前进行了事件模拟演练。以帕梅拉的阅历,当然可以看出联合电视台这档节目暗藏祸心。可是,在看过苏浩提交的应对预案之后,帕梅拉彻底改变了想法。 主力军团需要正面的宣传。否则,无论在战场上付出再多的代价,帝国民众也一无所知,仍然只是用畏惧的眼睛看着你。那些目光很是阴冷,甚至没有丝毫的同情。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奇怪。主力军团不同于国防军。以“钢铁勇士”为例,从来就没有在军团形象宣传方面的支出预算。尽管帝国民众都知道军团战士勇猛无畏,也知道主力军团是维护帝国安全的绝对屏障。但这些事情,民众没有亲眼所见,只是口头上彼此相传。之所以采取这种封锁严密的做法,一方面是出于任务需要,另一方面则是出于机密安全考虑。毕竟。帝国民众中间存在着很多来自黑暗世界的间谍。它们要么是借助人类身体进行伪装,或者干脆就是经过特殊培养的人类族群反叛者。为了最大限度保证军团机密不会泄露出去,对于宣传方面的相关事务,自然也就不会得到军团高层认同。 苏浩提交了一份非常大胆的计划。他认为,军团形象应该与普通平民以更加直接的方式联系起来。他们,也就是那些平民。必须知道我们都做了些什么。诚然,军人的功绩并不需要随时随地挂在嘴上,但无论如何,隐藏功绩实在是一种毫无必要的做法。每一个军团战士都需要掌声,需要普通民众以羡慕和尊敬的目光看着他们。这种发自内心的敬畏。比任何物质奖励,甚至勋章更为管用。只有当民众对军人的功绩表示认可。军队的存在,也才有了意义。 再也没有什么比当众打脸更能引人注目的了。凯拉斯主持的那档节目,在帝国民众当中很受欢迎。如果仅仅只是“钢铁勇士”军团改变以往做法,通过广告形式进行大规模宣传,效果恐怕远远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就像一个长久以来性格沉闷的人,某天上班的时候,突然变得活泼开朗。这种变化很是突兀,其身边的人丝毫不会觉得高兴,反而会认为此人精神状况出了问题。要么去看看医生,要么直接关进精神病院。可如果反过来,此人得到了一个机会,被别人挑衅,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奋起反击,也由此开始,整个人精神状态变得与过去截然不同。这样的变化就顺理成章,既获得他人的同情与赞成,也成功改变了自己以往的固定形象。 帕梅拉仔细关注着苏浩再直播大厅里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他的确做的无懈可击,无论凯拉斯的故意刁难,还是毫无根据的乱说一气,都被苏浩用各种言辞逐一反击回去。最后,苏浩完全占据了主动,这种做法并不强硬,也不会让场外观众感觉仗势欺人。因为大家都看到了凯拉斯之前的表演,苏浩只是摆出事实和数据,便轻而易举击败了所有虚假的东西。 帕梅拉看了一眼通讯屏幕,满是皱纹的脸上,笑了。 “钢铁勇士”军团的外接频道饱和率超过了百分之八十。这意味着,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有大量电话打进军团对外查询部门。这种情况,此前从未发生过。即便是在“钢铁勇士”军团每年最为热闹的征兵时期,外接频道饱和率最多也就是百分之二。看着屏幕上不断攀升的百分比数字,就连性格沉稳的帕梅拉也觉得吃惊。一个百分点相当于两千万次的通讯链接。百分之八十,就是足足十六亿。 戴小楼同样看到了这些急速增加的数字。他悠闲地笑笑,摇头晃脑地说:“看来,我们得提醒一下霍夫曼军团长大人,更换一条更粗,容纳程度更高的通讯光缆。否则的话,军团外接频道会被挤爆的。” 帕梅拉也在微笑,却没有说话,只是忙于手上的事务。 不得不承认,苏浩在计划书里提到的那些话,很有道理。 必须向普通民众展示我们拥有的武力。 动力战甲不是什么必须隐藏的武器装备。应该让帝国平民看到我们战士身穿战甲时候的模样。让他们看看大口径矢弹枪,看看威力惊人的链锯剑。让他们明白,我们与帝国国防军根本就是两种概念。 无畏机甲和“幽灵之刃”战车已经没有保密的必要。从第一次投入战斗开始,至今已经过去了好几万年。黑暗生物已经牢牢记住了这些兵器的外形,甚至对某些性能也一清二楚。应该让帝国平民熟悉这些兵器,至少看到它们的时候,可以说出具体的名字。 还有战功卓著的军团机师,最优秀的战士和指挥官,都可以成为重点宣传的目标。 总之,让所有人看到我们,而不是默默无闻。(。) 正文 第七百四十节 价码 直播大厅里的节目仍在继续着。 第三阶段世界,与红龙星球和地球的某些特质完全相同。苏浩知道,之所以出现这种在宣传方面的疏漏,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军团高层过于重视战争本身,而遗忘了帝国平民感受所导致。没有亲身经历过空间领域战场的人,很难察觉到这一点。在热血纷飞的战斗环境里,你绝对不会想要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每一个动作。脑子里最多的念头,不是杀死敌人,就是想方设法完成任务。毕竟,能够活下来,就是最大的收获。 但仅仅只是活着,还不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这相当于一个独立空间。你每天辛勤工作,为的是得到一份足以养活自己和家人的薪水。每天上班八小时,每月工资二十个银币,这种程度的收入,应该算是很不错了。但你们也想得到更多,生活得更加美好。你们想住豪宅,开更好的车,享受更多的假期。这些想法都很正常,也是驱使你们工作的最大动力。但很少有人想过,在这一切的背后,是我们,是那些士兵,是所有帝国军人在默默保护,守护着你们拥有的一切。” 苏浩把想要躲到旁边的凯拉斯一把抓住,对着摄像机镜头说:“你可以在舞台上随意调侃贵族,对任何一位官员讥讽嘲笑。但是这一次,你选错了对象。我并不是一个人,我身后。旁边,有着无数的战友和伙伴。你觉得奥维亚多城发生的那些事情必须由我们负责吗?你知不知道那些事情的来龙去脉?既然你对此一无所知。又有什么资格来对我说三道四?我看过几期你主持的节目,你表现得义愤填膺,像个真正的勇士。我可以满足你的心愿,现在就发给你一支矢弹枪,去战斗最激烈的空间领域看看。不夸张的说,我们随时随地都需要更多的人。凯拉斯先生,你有理想,有抱负。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一名战士必须具有的所有特征。来吧!加入我们,我现在就可以给你颁发入伍证书。” 这种说法,在观众席上引起一阵大笑。 凯拉斯不顾一切地喊叫起来:“不,你这是侵犯了我的人身权利。我需要一位律师。还有,警察在哪儿?” 节目足足持续了五个多小时。苏浩按照计划,在直播大厅把这种调侃游戏持续下去。直到通话器里传出帕梅拉的声音。 “苏少校,刚刚接到霍夫曼军团长阁下的特别通讯。他对你的表现非常满意。现在。差不多到了结束的时候。” 苏浩当然不可能在直播大厅里与帕梅拉对话。他为不可察地点点头,转过身,从平台旁边的仪器架子上拿起一支无线话筒,对准观众席上那些已经成为自己援军的演员,大声喊道:“我已经无数次说过所在军团的名字。现在,轮到你们来告诉我。那是什么?” 现场汇聚起一股极其热烈的欢呼声。 “钢铁勇士!是钢铁勇士!” …… 苏浩快步走出演播大厅,在一群全副武装的军团战士簇拥下,朝着电视台外面的宽敞街道走去。 索留斯侯爵自始至终没有使用王贺军提议的两种办法。因为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索留斯侯爵必须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那已经不是区区几十万帝国金币能够解决的问题。无论在大楼内部制造爆炸事件,还是主动出让联合电视台的全部股份。都不是侯爵想要看到的结果。尤其是在潜意识当中,索留斯一直觉得:马文公爵应该会出手拉自己一把。毕竟。大家都坐在一条船上。与其要拿出多达几百万帝国金币才能解决问题,不如把这些钱缩减一半,或者三分之一,送给某个实力强大的上位者。只有这样,才真正符合索留斯侯爵的利益。 苏浩在那些士兵脸上看到了尊敬的表情。他们都听到,并且看到了自己的直播大厅里的表演。对于每时每刻都出于战斗中的士兵,再也没有什么比来自普通人称赞更好的奖励。 登上装甲联络车,苏浩看到屏幕上出现了戴小楼的图像。 “你干得不错。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呵呵!你天生就是一个演员。这次你做的太棒了,就连军团长阁下也赞不绝口。知道吗,我们的对外联络频道几乎快被打爆了。全部都是询问空间领域战争和报名参军的人。我看过统计数字,就在今天之内的报名数量,超过了过去五年的总和。” 苏浩点点头,淡淡地说:“这结果与我们之前的预计一样,没什么出入。” “你做了一件好事。” 屏幕上的戴小楼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说真的,此前我们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军团本身也需要宣传。也许是方法不对,或者是没有想到其它方面。就在十多分钟以前,我们接到了“极限战士”军团的特别通讯。他们要对你表示感谢,是你让那些战功卓著的战士得到了荣誉。相比之下,我们做的真的很不够。” 苏浩笑了起来:“那么,你是不是应该对我有所表示呢?” 戴小楼在这个问题上显得很是无所谓:“要我请你吃饭吗?我这个月的工资差不多已经花光了。你知道我没什么积蓄,所有的钱都花在女人身上。要不这样,我请你吃饭,你来买单?” 苏浩没有顺着戴小楼的玩笑话题继续下去:“告诉我,究竟是谁在背后针对木叶镇?我知道那个叫做托马的家伙,只是摆在前台上的傀儡。奥维亚多的真正主人究竟是谁?” 戴小楼眯起了眼睛:“你真的想要知道?” “你到底说不说?” “好吧!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我只是怕你过于冲动,做出一切不理智的事情来。” 戴小楼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帝国联合电视台背后的最大股东,是索留斯侯爵。这家伙很有钱。以豪富著称。还有一个是马文公爵,他的相关资料,稍后我会发给你。” 苏浩紧盯着屏幕:“你不是告诉过我,总共有三个人,还有一个贵族,也是侯爵。” “我还在继续查。” 戴小楼对苏浩咄咄逼人的态度有些无可奈何:“这家伙的身份有些特殊,他是国防军的人。至今为止,我还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只能猜测他与这些事情有关联。” 苏浩喃喃自语:“一个公爵。两个侯爵……全都是些够分量的大家伙。” “准确地说,是三条大白鲨。” 戴小楼的表情一本正经:“这些家伙的牙齿坚硬,而且锋利,一口就能把你咬成两段,然后嚼吧嚼吧咽下去。” “呵呵!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去买把超大号的射鲨枪,然后再瞄准一些,射他们双腿中间的关键部位。嗯。你知道我说的意思。” 苏浩渐渐收起脸上的微笑,正色道:“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毫无顾虑的干掉一个帝国公爵?” 戴小楼的眼睛以夸张的幅度瞪圆:“想要杀人以后又不被帝国警察找麻烦?你的想法可真是奇葩。必须承认,你是我见过最有想象力的疯子。” “我不开玩笑。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办法当然有,只是非常困难。” “说来听听。” “你得到过帝国贡献度,这东西相当于你的护身符。前提是。数量必须够多,达到你即便是杀了人,帝国警察也拿你毫无办法的程度。” 苏浩来了兴趣:“那么,干掉一个公爵,究竟需要多少贡献度?” 戴小楼想了想。举起右手,伸出五个手指。 “五万?” 戴小楼摇摇头。把手掌翻面:“至少需要十万帝国贡献度。请注意,这并不是一个准确的数字,也就是最低限度。因为你手上目前没有这么多贡献度。而到了以后,说不定贡献度的奖励对应资格还会水涨船高。如果想要在这方面有所突破,那么你一定要事先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苏浩有些淡淡的失望:“我恐怕找不到那么多的生物样本。像上一次的运气,也许再也不会出现。” “运气与否并不重要。” 戴小楼歪着脑袋笑道:“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可是战斗团队指挥官。发现变异物种样本的几率本来就很小。你应该把烟缸放到别的方面。” “比如?” “多杀一些黑暗生物,除了晶石和战功,你还可以用它们兑换帝国贡献度。” “杀的越多,就得到越多?” “完全正确!” 苏浩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会尽量去做。木叶镇距离黑暗世界很近,那些被干掉的黑暗生物,应该把账算在那些贵族头上。我从来就是个好人,做出这种事情,也是迫不得已。我必须干掉一个帝国公爵,逃脱法律制裁又需要大量帝国贡献度。所以,只好去残杀更多的黑暗生物……呵呵!这真是一种可怕的循环。” 戴小楼笑了:“你会做到的,我相信你的能力。在这方面,你有天赋。” …… 监狱看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也许是觉得困了,他一直在不停的打着呵欠。尽管看守知道这种做法对自己没好处,如果被巡视官员看见,评定考核表上肯定会出现一条不好的评语。但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神经,最多也就是强忍着,或者狠狠掐一下大腿,把呵欠以其它看起来还算是正常的动作掩饰过去。 数十米高的岗哨楼在外面看起来很是醒目。可是呆在里面,尤其是现在这种该死的时节,简直就是一种比苦役犯还要难受的折磨。昨天晚上睡得实在太晚,看守忍不住又打了了一个呵欠,裹住厚厚的军大衣,朝着岗亭里面缩了缩。以避开那些从门边缝隙里钻进来的狂风和沙尘。风暴一直在塔楼周围嚎叫着,活像是被一大群雄性动物狠狠干过。半死不活的母狗。除了十米外楼梯平台上闪烁着的红色信号灯,眼睛能够看到的一切,所有东西都是一片模糊。看守已经在岗楼里呆了整整三个小时。这份该死的工作仍然还得继续下去,还要再值三小时的班。 想到这里,看守很是羡慕地瞥了一眼岗楼下面警卫室门缝里偷出来的光。 这日子真他,玛的不公平!那些呆在下面的家伙,都是自己的同僚。那里是一楼的休息室,有空气调节设备。有温暖的火炉。你可以在那里随便享受热水和炉火,还可以在火炉边上摆开几个洗干净的土豆。那些具有意义的小东西,很快就会发出令人垂涎的浓香。虽然土豆本身很廉价,随便一点点钱就能买到很多。但是烤土豆这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食物,往往会在特定环境下,让人产生不亚于豪华大餐的特殊幻想。 站在楼上,可以听见楼下传来的欢声笑语。他们就坐在楼下的休息室里。大笑着玩牌。看守却只能裹着厚重的军大衣,围巾紧紧缠绕在脸上。尽管如此,他仍然还是觉得很冷。执勤这种事情对自己这个岁数的人来说,的确不太合适。年轻人还差不多。也许,再过几个月,应该去跟队长们说说。最好,可以提前退役。 “叮铃————” 闷闷不乐的沉思,被来自身后那台破旧不堪的电子通话器打断。中年看守弯下腰,用力按下通话键,从裹得严严实实的围巾里露出一只耳朵。凑到听筒前。 “三十九号运输机已经通过了外围身份检查,还有几分钟就要着陆。开启信号管制。放他们进来。” 上级主管的声音和电子噪音混杂不清地传了出来。中年看守很不高兴地回了一句“明白”,然后放下话筒,抬起头,透过窗户玻璃,放眼望着外面浓云密布的天空。没过多久,陆地上的自动新标升了起来。一束低能量引导激光从着陆平台中心直接刺入云层中央。又过了半分钟,微弱的回应灯光在黑暗中开始闪现,一架庞大的重型运输机穿破云层,出现在看守的视野里。它不断降低高度,发动机的轰鸣声逐渐变得清晰,而且高昂,盖过了狂风的喧嚣。 着陆点就在岗楼旁边,很近。 “咣当”一声,金属起落架落在了网格式的监狱平台上。运输机着陆了,它的发动机在关闭之前仍然不断怒号着,把尘土吹出比风暴更加猛烈的灰黑色漩涡。一阵不规则的颤动随之传递到着陆平台上,就连中年看守也觉得地面一阵乱颤,仿佛是突然来了一场幅度不大的地震。 厚重的机舱门从里面被推开,又在弹簧的作用下反弹回来。反复了几次,终于落在地面上。然后,一个高大的,身穿笔挺军装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在另外一边,三个高塔里的武装看守人员鱼贯而出,在进入塔内的大门前立正站好。那位走下飞机的军官先是朝着看守随便敬了个礼,然后凑近,一边说着什么,一边侧过身子指向身后的运输机。看守敬礼之后连忙跑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从机舱里抬出一捆看起来非常沉重的东西。 站在塔楼上的中年看守很是好奇。尽管知道这样做会违反监狱纪律,可他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不住想要过去看看。他巧妙的绕过了其他守卫,匆忙穿过屋顶,到达了平台的另一边。从十多米高的楼上俯视,可以看到被抬着的是一个男人。他不省人事的倒在几名看守胳膊上,被人们很是费力的朝着屋子里拖。 男人穿着一套破破烂烂的战斗服,表面遍布线头。当守卫们七手八脚将其拖进屋子里的时候,男人的头朝着这边耷拉过来。站在屋顶的中年看守差一点儿被男人的脸吓得叫起来。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面孔,布满了各种恐怖伤疤,有鞭子留下的伤痕,被刀子或者锐利割伤过,还有子弹的擦痕,以及焦黑丑陋的烧伤,在那张脸上纵横交错,密密麻麻。 从飞机上下来的军官指着男人说:“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犯人。把他关进重刑犯囚室。” 看守长看了看地上这个完全失去抵抗能力,半死不活的男人,很是好奇地问:“长官,这家伙是谁?” 军官对这种问话很是恼火:“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再说一遍,把这个人关进重刑犯囚室,上重镣。他的危险程度远远超出想象。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就老老实实按照我说的去做。” 说完,军官阴沉着脸,转过身,朝着平台上的运输机快步走去。 没人喜欢在这种满是风沙的该死环境里一直呆着。看守们是迫不得已,那些被关押在监狱里的犯人是罪有应得。至于军官自己,他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押送任务。现在,到了必须离开的时间。 看守长斜瞟着在机舱深处消失的军官,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句:“人模狗样的废物,滚回你的狗窝里去吧!”(。) 正文 第七百四一节 囚徒 没人喜欢被别人发号施令。 就在这个时候,新来的犯人,也就是被平放在地上,脸上满是伤疤的男人"shen yin"着醒了过来。他摇晃着头,嘴里含糊不清说着什么。看守们这个时候正好是盯着军官的背影,没人注意到囚犯的变化。男人用胳膊撑住地面想要站起,用力眨着眼睛,试图看清楚眼前的景物。 “长官,他醒了。” 一名年轻的士兵首先发现了男人的变化,连忙从肩膀上取下步枪,把枪口抵住男人的胸口,朝着站在旁边的看守长叫到。 看守长已经年过五十,算得上是这里年龄最大,最具威信的人。他看了看眼神一片迷茫的男人,皱着眉头,抬手制止了士兵的动作。 “上面下来的那些混蛋就喜欢夸大其词。这家伙显然没有他说的那么危险。我敢打赌,现在就算是在他面前摆上一个全身脱光的美女,他下面那根东西恐怕也没有力气硬起来。” 这种只有男人才能理解的特殊笑话,顿时驱散了房间里沉闷的气氛,看守们纷纷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男人的神智清醒了一些,只是眼神依旧茫然。他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问:“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看守长虽然在说着笑话,却也没有完全对此前军官的提示毫不在意。他命令士兵们拿来重镣,铐住男子的手脚,颇为讥讽地说:“这里是宋城监狱。你的运气不错。这种天气居然还可以搭上一架重型运输机。看来,上面的人对你很是重视。我们就没有像你这样的福气。” “宋城监狱?”男人重复了一遍。脑子看上去还是有些发昏。 突然,男子的目光聚焦在一名士兵手中的步枪上。他的眼神陡然变得清明,森冷而锐利。 “监狱?这里,是监狱?” 看守长显然很不满意男子的做派,于是再次皱起眉头,很不高兴地说:“除了监狱,你觉得还能是哪儿?沙漠星球的绿洲酒店吗?抱歉,这里只有男人和老鼠。还有蝎子。如果你喜欢泳装美女,只能说是你来错了地方。” 男子对看守长的的话浑然不觉。他环视四周,目光很快锁定了远处已经启动引擎,舱门正准备关闭的运输机。 “回来,你们弄错了,你们弄错了!” 突然,新来的囚犯不顾一切尖叫起来。他猛然推开站在身前的看守长。以惊人的力量和速度从地上猛跳起来,纵身冲出了屋子,朝着远处平台上的飞机疯狂奔跑,语无伦次地大声喊叫着。 “该死!弄错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我从未见过你们,我甚至不知道这究竟是哪里!” “回来!快回来!” 一名年轻的看守最先追了上去。他紧紧抓住那名男子的胳膊。猝不及防的囚犯身体重重向后仰倒,但马上从地上站起来,挥舞右拳狠狠砸中了年轻看守的脸。这股力量简直令人感到恐惧,看守只觉得脸上如同被陨石直接命中,眼睛瞬间失去了视力。一片漆黑。他哭喊着倒下,双手死死捂住眼睛在地上翻滚。另外一个看守也追了上来。抡起枪托朝着男子身上乱砸,可是男子动作非常灵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躲开来,然后对着看守的膝盖一记猛踢。 “咔嚓————” 这声音很清脆,看守的腿脚立刻扭朝了一个奇怪的角度。他的面孔陡然变白,极其痛苦的神情布满了整张面颊。随即双手抱住膝盖,发出令人惊悚的惨叫。 起降平台上的运输机引擎轰鸣,开始了全速运转,巨大的机身已经滑出跑道。那名脱困的囚犯侧过身子对着看守,用力举起拳头,冲着飞机连声怒吼。遗憾的是,那些充斥了怒骂和诅咒的声音,被震耳欲聋的机械噪音彻底盖过。 年迈的看守长满面铁青。他拔出手枪,杀气腾腾的大步走向站在平台上的囚犯。男子还是站在那里,举着拳头,怒视着已经扬起机头,离开地面的运输机。 “老老实实站在那儿别动。” 看守长的声音很大,足够让人听得清楚:“我是一个很容易说话的人,但这种好脾气并不对每个人都有效。从平台上下来,老老实实走进囚室。你最好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我会扣动扳机,一枪打爆你那颗丑陋可憎的脑袋。” 男人慢慢转过身,他的脸被着陆平台上的信号灯照亮了,使他伤痕累累的皮肤上,染上了一层地狱般的可怕红光。 没人说话,看守长已经发出了警报,越来越多的武装守卫从大楼里跑了出来。他们纷纷聚集到这里,以男人为核心,形成一个越来越厚重的圆圈。几十支枪从不同方向瞄准这个男人。尽管每个人都用手指扣住扳机随时准备射击,男人却毫无畏惧。他的脸上充满了可怕的杀意,也有浓浓的悲哀。 “我不想杀人,所以你最好别逼我这样做。” 看守长警惕地注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你只是暂时被监禁,只要老老实实遵守规矩,我保证,这里没人会给予你额外的关照。” 这句话寓意双关。通常,只有那些被看守厌恶的犯人,才会不断得到干重活和站在操场上吹冷风的待遇。 僵持了近两分钟,男人脸上的凶狠之色,渐渐变成了颓然。最后,他双膝一软,瘫倒在地面上。 看守长不失时机地挥挥手,几名武装护卫连忙小跑着冲到前面,小心翼翼的把男子从地上架起来。 “很高兴你能按照我说的话去做。” 看守长连声的森冷渐渐变得和缓:“既然你愿意配合,我也会信守承诺。来人。把他送进囚室,要比较干净的那种。” 一名看守凑了过来。不太确定的提醒道:“头儿,这似乎不太符合上面的规定。飞机上那个家伙说过,要对他进行特别关押。” “那家伙要是让你去****,你去不去?” 看守长很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没看到上面那些当官的从来就对我们没有好脸色吗?我们为什么要老老实实听从他们的每一个字行事?这里是宋城监狱,不是宋城夜总会。什么所谓的命令,在我这里全都是废话。这里只有犯人和我们。而犯人分为两种:听话的,愿意配合的好犯人。还有态度极其恶劣,拒绝服从管教的恶棍!” 最后这句话。显然是针对男人而言。 他一直没有说话,甚至毫不理睬看守长。 就在武装守卫们把男人架着脱离起降平台的时候,看守长咳嗽了一声,认真地说:“还有一件事,刚才送你下飞机的那些人,没有在文件上注明你的姓名,而是用“危险分子”的代号表示。告诉我。你叫什么?” 男人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我叫高立权。” 看守长对这个名字显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他挥了挥细瘦的手指,命令守卫们把高立权带走。这个位置靠近塔楼顶部,距离停机坪也只有数十米之遥。整个塔楼是呈宽敞的圆柱形。高立权被士兵们押解着,走进塔楼核心的升降机。这台机器实在太老了,天知道它从制造出来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它就这样摇摇晃晃,带着仿佛随时都可能散架吱吱嘎嘎的响声。从塔楼深处沉重缓慢的升上来。 一名武装守卫打开门,随着尖利刺耳的怪声,铰链滑开了,两支步枪枪托顶住高立权的后背,把他狠狠推进了铁笼子一样的电梯里。在这个只有几平米的狭窄空间里。挤进了好几名士兵。他们跟着高立权,保持着距离。用枪口指着他的腹部和胸口。其中一个肩膀上佩戴者下士徽章的护卫按下电钮,上面黑漆已经斑驳,勉强可以看出是“二十二”层字样。 电梯开始颤抖着缓缓下降。 “你这个该死的渣子。” 站在高立权左边的看守上前半步,凑近他的耳朵,用蛇一样冰冷凶狠的声音低语:“胡克尔是我的朋友。你刚才那一拳,已经打瞎了他的眼睛。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为这件事情付出代价。” 这是恐吓,更是"chi luo"裸的威胁。 看守的声音很是嘶哑,但足以盖过这部老旧电梯齿轮刺耳的摩擦噪音:“别以为看守长能够护得住你。在这儿,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你的上帝。我会让你********,为做过的一切事情后悔莫及。” 高立权慢慢转过身,给了满面狰狞的看守一个鼓励式的微笑。 “你可以试试看,我会把你的舌头拽出来,再撕烂你的胳膊,直接塞进你的屁股。你会感受到女人才能品尝到的特殊滋味儿。相信我,那样做真的很爽!” 高立权狞笑着,盯着看守的眼睛,使对方不由自主变得畏缩,后退。 “你,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高立权听见看守在咆哮。没等他弄清楚这句话所代表的具体含义,旁边另外一个看守的枪托已经狠狠砸过来,撞上了高立权的右边面颊。他的头“咚”的一下撞在电梯的铁制网格上。第三个看守抓住他的肩膀,用膝盖狠狠猛击他的肚子。他的块头很大,力气也很大,高立权觉得自己的肠子正在打结,搅成一团,身体也不由自主开始蜷曲,额头上疼的全是冷汗。之前威胁他的那名看守也解下了步枪,用枪托狠狠朝着他的面部乱砸。顿时,出现一片面积很大的淤青。没等高立权反应过来,其他看守和武装护卫也加入进来,拳头、靴子、枪托,雨点般倾泻下来。 电梯里的空间很狭窄,根本没办法闪避。高立权只能低着头,尽量用肩膀承受着一次次打击,咬紧牙关苦苦忍受着,喘息着,直到所有人打累了,停下手上的动作。 “你这头肮脏愚蠢的猪!” “我要挖出他的眼睛,为胡克尔报仇。当然。不是现在,以后有的是机会。” “你给我记住。今天只是开胃菜。丑陋的家伙,我保证,你在这里的每一天都会过的很开心。我们会用不同的大餐好好招待你,慢慢享受吧!” 高立权在地上蹲了好一阵子,觉得身上的疼痛稍微缓解,然后慢慢站直身子,努力睁大肿胀发青的右眼。他感觉脑子很晕,不得不靠在电梯旁边的扶手上。侧着头,从眼睛缝隙里仔细看着每一张脸,每一个人影,还有制服上的姓名,以及身份编号。 “我有时间,也有耐心。” 高立权慢慢发出低吼,一字一句地说:“我会慢慢地干。把你们这些渣子和混蛋一个一个全部杀掉。我,保证!” …… 时间,返回到这之前。 醒过来的时候,高立权就发现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 金字塔已经不见了,没有同伴,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地上全是沙子。远处可以看到模糊的山脉轮廓。 光纤很是黯淡,天空不是记忆中的湛蓝,而是一种介于深红和灰暗之间的颜色。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很不舒服。那似乎是一种云,高立权曾经在电影里看见过类似的场景。那是一部科幻片,大规模核爆以后的世界。天空就是这个样子。 浑身上下一片****。这并不夸张。高立权的衣服没了,身上佩戴的所有物件全部消失。这种变化很是令人哭笑不得。就好像是走在路上被人从后面袭击,打晕,然后连钱包带衣服所有东西都被洗劫一空。醒来以后,除了诅咒那些无良强盗,你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捂着双腿中间的隐秘位置,惊慌失措的到处寻找遮身之物。 事情就是这样,高立权在野外流浪了好几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饿得半死,靠着土坑里发臭的积水,才得以勉强维持下去。 高立权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记得金字塔引擎进入高速运转的最后几秒钟。飞船上的乘员多达上千人,可是他们现在在哪儿?这里显然不是地球,我到底在哪儿? 他终于在地平线上看到了建筑的轮廓。那个时候,高立权觉得自己找到了希望。 他不喜欢这个地方。 重力程度很大,牢牢限制着高立权的力量。他感觉自己重新变成了普通人,这也正是高立权判断出脚下并非地球的真正原因。如果是在原来的世界,高立权的活动能力肯定不会如此困难。 那是一座城市。 很大,有高耸厚重的城墙,也有宽敞笔直的街道。这里的生物……好吧!用“生物”两个字来形容,的确不太合适,也毫无尊敬。高立权看到的,就是与自己相同的人类。有手脚,有头部和躯干,穿着衣服,所有外表特征都与自己无异。 他们显然有着地球人类相同的思维意识和逻辑理念。光着身子的高立权出现在城门的时候,很多女人尖叫起来,然后出现了一堆男人,更多的人从各个角落里出现,把他团团围住。那个时候,高立权感觉自己就像是街头杂耍流浪人员手里的光屁股猴子。 一个好心人给了高立权一件衣服,还有一条裤子。虽然这些衣服裤子上都散发着难闻的味道,看上去不太干净。但不管怎么样,至少高立权不用再被人当做怪物看待。 然后,一群身穿深蓝色制服的家伙出现了。他们骂骂咧咧驱赶人群,把高立权带走。在那些人的屋子外面,高立权看到了一些几乎令他感到畏惧的东西。 文字。 准确地说,应该是挂在房屋外面,一条长方形白色木板上的字。 “晓冬区街道办事处”。 旁边还有一块牌子,属于另外一幢蓝白色涂装的三层建筑:“晓冬区派出所”。 高立权被关进了一个独立的小黑屋。按照抓他的那些人的说法,这是在“整治辖区环境,清理无业流动人员”。 这种事情在高立权听起来很是滑稽。他的军衔已经是上将,可是在这里,没人认识他。各种证件和衣服全部遗失,根本无法证实。 强行打出去是不可能的。这些人的力气跟高立权差不多。随便几下就让你变得浑身青肿。高立权甚至产生了错觉:自己根本不是什么一阶进化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甚至要比自己加入军队以前的体质更弱一些。 这些人显然没有想要把高立权活活饿死的想法。每天按时有清水和食物供应。高立权冷眼旁观,水是装在一个空的塑料瓶里,外面的包装破破烂烂,生产地址好像是某个州某市,上面有电话号码,还有特殊的产品防伪标识。那些人把塞进自来水管的笼头下面,装满一瓶,然后从小黑屋的窗口里塞进去,递给他。 至于食物,勉强还算不错。这些人平时吃的,似乎是附近送来的快餐饭盒。高立权也能得到一份。菜式每顿都在变化,有辣椒炒肉、西红柿鸡蛋、小葱豆腐、青椒洋芋丝……饭菜数量足够吃饱,甚至还有一碗飘着菜叶和油花的汤。(。) 正文 第七百四二节 黑恶 高立权几乎可以确定,这里就是地球。 可是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是地球,那么重力和体质上的变化又该如何解释? 金字塔在哪儿?与自己同一艘飞船上的那些人,又在哪儿? 短暂的幻想和激动过后,高立权最终还是确认,这里不是地球。至少,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 这些人的发音系统很是古怪。高立权能够听懂他们的说话,却很难模仿出那种奇怪的音调。就像一个南方人来到北方,因为普通话对音节的辅助作用,虽然对于某些本地方言的具体含义模糊不清,但你仍然可以听懂河南话、山东话、东北话当中绝大部分意思。可是如果反过来,让你用相同的语言方式与当地人对话,你肯定不可能说出种类如此繁杂的方言。更糟糕的是,由于北方和南方在语言上的区别差异,闽南语和粤语,对北方人来说简直不亚于是天书。 高立权所处的情况就是这样。他花了好几天时间,才勉强弄清楚两种语言之间的联系和差别,并且能够说出简短的字句。 就在他酝酿着,想要与外面那些人尝试沟通的时候,小黑屋的门开了,一个衣衫破烂的流浪汉被扔了进来。 这人的情况比高立权要糟糕得多。他似乎是病了,浑身上下没有力气,身上有很多伤痕,应该是暴力围殴过。无论高立权怎么喊叫。流浪汉都毫无反应。半小时后,高立权发现。这个人已经死了。 外面那些人很快有所察觉。他们显得很是慌张,不断的争吵。 “都是你****的手狠,不问青红皂白抡起棒子就朝人脑门上乱打。现在怎么样,事情闹大了。” “我怎么知道他这么经不起折腾?以前遇到无业人员都是这样做的。先结结实实打一顿,把他们打疼,打怕,然后管理起来就很听话。喏,现在关在里面那个暴露狂不就是这样吗?你看他现在还敢多说一个字?妈。比,的连个屁都不敢放!” “小声点儿,别让外面的人听见。话是这么说,但你小子当时下手也的确太狠了。我当时是看得清楚,一棍子打在脑袋后面。我就觉得不能这么干,可是已经晚了。” “放你,妈。的屁哦!你****的当时还不是一样轮棍子打了?现在拍拍屁股就想撇干净?没那么容易。老子要是这次犯上事情,咱们几个谁也别想逃脱。” “那么你说怎么办?” “这事儿要说想要解决也很简单。看见里面那个暴露狂了吗?他之前就进去了,只是收容所那边一直没有人过来接。就把事情扔到他身上。两个流浪汉为了抢饭吃相互斗殴,在小黑屋里打了起来。嘿嘿嘿嘿!你们觉得这办法怎么样?” 听到这里,高立权觉得浑身上下汗毛都竖了起来。栽赃陷害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听说过,可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恐怕谁也不会觉得有意思,更不会当做笑话一样看待。 更糟糕的是,高立权在这里没有任何特殊能力。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流落街头的乞丐。 那些人真的很黑。入夜,他们把高立权牢牢捆住。用抹布塞住嘴,用火把半边面孔活活烧烂。又用刀子在另外半边脸上来回乱划。按照其中为首那个家伙的意思:流浪汉就该有流浪汉的样子。浑身上下不能干干净净,也不能有着英俊的相貌。你见过面皮白白净净的叫花子吗?反正我是从未见过。你的身上必须全是泥浆和污垢,爬满苍蝇和虱子,一张烂脸光是看看就让人觉得恶心。总之,必须让高立权符合一个乞丐的形象。 毁掉一个人,仅仅只需要简单的暴力。高立权根本无法挣扎,他可以闻到从自己脸上散发出来的焦糊味,还有从那些刀子割过伤口里渗出来的血腥。他一直在惨叫,却无法发出声音。那帮想要逃脱追责的人,以极其残忍做法,把高立权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剧烈的疼痛。 难以忍受的痛苦。 我,我是将军。 我不是流浪汉,不是无业人员。 高立权感觉自己的所有神经都在这一刻全部断裂,思维意识也陷入黑暗。不,这并不是错觉,而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真实。那些人身上的制服很是熟悉,似乎在地球上的时候,病毒爆发以前的和平年代也曾经看到过。现在,叫嚣声音最大的那个家伙,直接抡起棍子朝着老子头上乱砸。再然后,一切都不知道了。 醒来,高立权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非常牢固的囚笼里。 过了好几天,高立权才弄清楚自己当时的情况。 他被那些人送进了看守所,罪名就是两个流浪汉为了盒饭相互争抢。打斗过程中,已经死掉的那个家伙,脑门上挨了高立权狠狠一拳。然后,就这样嗝屁。当然,杀人者偿命这条规矩在很多时候都适用。更不可能因为高立权是无业人员就可以轻易饶恕。该判刑还是得要判刑,该杀头一样还是杀头。这个世界虽然陌生,可是无论在任何地方,都让人感受到与地球上完全相同的文化成分。 高立权开始学着用当地人的语言进行交流。这里有警察,制服与地球上很是相似,甚至就连帽子中央的徽章,都与曾经的国家标志区别不大。圆形,中间的图案变成了一座山脉,还有一颗五角星,也是黄底红星,却并非记忆中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高立权只觉得思维混乱,眼前的一切都可以跟地球重合,区别也显而易见。 当然,那时候的看守所。不是高立权现在被押解过来的宋城监狱。 负责看守的警察为人比较和气,只是名字听起来有些古怪。古里阿卡多。很拗口,说出来也很不舒服。 其他警察的名字也是如此,券仅限多、华拉粑粑森、呼机里傲、帕森拉多卡……这些名字是如此拗口,高立权花了很多功夫,才勉强记住了几个经常能够看到的警察姓名。他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人姓名如此难听?但是他们说话的意思自己却可以听懂? 这不正常。 古里阿卡多的耐心很不错。他每次送饭过来的时候,都愿意听着高立权说上几分钟的话。高立权觉得这是上天给予自己的机会。他不遗余力的与古里阿卡多沟通,告诉他自己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大人物,是统帅部队的将军。拥有令人畏惧的权力。只要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或者找到其他失散的同伴,就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并且送给古里阿卡多很多贵重的礼物。 高立权的信念和骄傲,正在一点点被现实磨去。这吧奇怪,饿到半死的人只需要一口食物就能出卖灵魂,被贫穷折磨的人为了钱财愿意做任何事。就连幼儿园里的孩子都知道。想要从老师或者家长手里得到糖果,就必须老老实实听话。哪怕大人在某件事情上的概念和逻辑是错误的,可是为了吃到甜蜜的糖果,你也必须硬着头皮,服从他们的要求和意愿。 高立权觉得,只要能够说服古里阿卡多。让自己离开,或者古里阿卡多对自己的话产生了兴趣,把这些事情报告给他的上级。那么,就有机会离开这座该死的监狱。 “我是被冤枉的。” “我没有杀死那个人。他们诬陷我,只要查验一下尸体上的痕迹就知道不可能是我做的。钝器致死的痕迹很明显。他们把人打死,然后推到了我身上。事情就是这样。” “求求你,帮我把这些事情告诉外面的人,或者是你的长官。我一定会报答你。” 古里阿卡多的性子很是和善,他对高立权的处境表示同情,也说过一些安慰的话。对于高立权提出的要求,古里阿卡多声称他一定会尽量予以帮助。至少,会把他说过的这些话,原原本本转述给看守所长。 高立权对此深信不疑。几天接触下来,他觉得古里阿卡多不是那种不信守承诺的人。自己完全是被人陷害,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高立权甚至想过,应该把古里阿卡多当做可发展对象来进行结交。毕竟,苏浩虽然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自己仍然有着不断扩大“蜂群”的职责。在这里,也需要“工蜂”。 直到古里阿卡多带着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走进囚室的时候,高立权才觉得自己实在是过于天真。 “抱歉,我恐怕无法满足你提出的那些要求。” 古里阿卡多的笑容非常真诚,语速很慢,声音也充满了歉意:“我把你说过的那些话转告了上面,但是没人相信,他们都认为你是一个精神错乱的疯子。当然,这种事情怪不得他们。你被街道办事处那些人送过来的时候,已经附带着一张精神病院开具的诊断书。你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暴力型疯子。这在某种程度上,倒也可以减轻你身上的罪责。可是问题就在这儿,我们查过,你没有家人,没有户口,没有居住地和财产。你,什么也没有。” 高立权只觉得自己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什么也没有,这句话代表的意思实在太丰富了。他自己就是从社会最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活标本,当然知道“没有”两个字意味着什么。虽然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并不奇怪,可是对于其他人,就有着完全不同的含义。 即便是流落街头的乞丐,仍然有着其籍贯地的存在意义。如果他什么也没有,那么问题就显得严重: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或者,他究竟是不是人类? 显然,古里阿卡多之所以说出这番话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探究高立权的来历。或者应该说,他自己,包括他上面那些人,都没有意识到高立权身份的重要性。古里阿卡多的笑容很是真诚,他用略带抱歉的口气说:“你告诉过我你是被冤枉的。说你没有杀死那个人。我当然相信你的话。可是你得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单单我一个人相信就能改变你的处境。我把你的事情转告了上面,可是没有人相信。事情就是这样。” “有一点希望你明白。” 停顿了一下,古里阿卡多继续道:“在这个问题上,我的确是在帮你说话。问题是上面那些人根本不愿意听,甚至对我大肆讥讽。他们觉得你还有利用价值。喏,精神病院开具的诊断书,一个极其危险的暴力型疯子。知道他们在你头上安了一个什么样的罪名吗?呵呵,是杀人罪。” 说话的时候。古里阿卡多也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铁笼的门。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鱼贯而入,分别抓住高立权的肩膀和胳膊,将他的双臂反扭在身后,再用金属镣铐牢牢锁紧。 高立权感觉有某种不好的事情发生。可他什么也做不了。那些士兵的力气太大了,高立权一个人根本无法应对他们全部。当双手被拧住的时候,一名士兵走过来。撕下一块厚厚的胶布,用力粘住了他的嘴巴。除了从鼻孔里发出愤怒而不甘的“唔唔”声,高立权只能瞪着眼睛,毫无用处的来回扭动身体,拼命挣扎。 “你一定觉得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弄成一个疯子,对吗?” 古里阿卡多淡淡地说:“是我建议他们这样做的。有个大人物的儿子。前几天杀了一个女人。这种事情很常见,那些被父母从小惯坏的年轻人,脾气性格都很暴躁。我看过那女人的尸体,虽然身体被撕扯的七零八落,但脸蛋还算漂亮。听说。那个混蛋小子想要强上那个女人,对方不从。惹得他兴起,所以就把那个女人用刀子砍成了好几块。这种事情谁也没办法掩饰过去。总得有人站出来为他擦屁股。上面的人一直在寻找顶缸的目标,你出现的正是时候。只有疯子杀人才会将其分尸,脑子正常的家伙最多也就是在尸体上发泄一下欲望。既然你什么也没有,那么我们就重新帮你定做一个身份。我记得,你上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叫做高立权是吗?很好,上面对你很满意。杀人这种事情,会上瘾的。你在禁闭室里杀了被同时关押的流浪汉,也就肯定会想要在一个漂亮女人夜晚回家的路上,再把相同的事情来上一遍。总之,你玩得很过瘾。当警察发现你的时候,你正好坐在一堆被切块的尸体中间发呆。天知道你那个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也没人知道你为什么杀人以后不逃跑?呵呵!事情就是这样,我说得已经足够清楚。如果你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我可以再重复一遍。怎么样,还想听吗?” 高立权感觉自己的眼镜正在充血,很多颜色鲜红的东西,以可怕的速度占据了整个眼眶。尽管无法说话,他仍然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站在面前的古里阿卡多。 “你在看什么?” 古里阿卡多顺着高立权的眼镜偏过头,看见了自己肩膀上刚刚换过,崭新的警察徽章。 “一副新肩章。呵呵!你正在看这个吗?” 古里阿卡多朝前走了几步,俯低身子,把那副闪闪发亮的肩章让高立权看得更加清楚:“没错,他们给我加了两颗星星,还有一条横杠。我连续升了好几级。这是一件好事情,我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每天呆在又脏又臭的牢房里巡逻,然后听着你们这些浑身罪恶的家伙发牢骚。你们总是在不停的抱怨。抱怨人生,抱怨别人,抱怨自己穷困难熬的命运。知道吗,这种地方我连一分钟也难以忍受,虽然我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却总想着怎么样才能把你们这些肮脏邪恶的家伙脑袋一刀一刀全部砍掉。我憎恨你们,厌恶你们。可是对于你,却不得不说声“谢谢”!因为是你让我摆脱了这一切,是你重新给予了我人生的目标和价值。正如你现在看到的,我已经不再是普通警员,而是一名高级警司。上面对我提出的建议非常满意,任命我为这个看守所副所长的文件很快就会下来。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必须谢谢你,真的。” 高立权感觉大脑里有某种东西正在粉碎。他见过不少卑鄙的家伙,可是像古里阿卡多这种掩饰得非常巧妙,内心却充满黑暗的家伙,还是第一个。 “看在你帮过我这个大忙的份上,我会给你安排一个不错的地方度过余生。” 古里阿卡多笑道:“宋城监狱,那是以环境残酷和守卫森严著称的特设监狱。相信我,你在里面会有一个好位置。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所以在押运函件当中,我会把你的情况描述的严重一些。你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疯子,一个恶贯满盈的杀人犯。他们一定会给予你特殊招待。”(。) 正文 第七百四三节 日常 “别想着逃跑或者申诉,你永远没有这种机会。那边,同样也有我的人。他们会无时无刻都在牢牢盯着你。别用那种怨毒的眼神看着我。说真的,我这绝对是在帮你。你能做什么?在外面的世界,你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一个问题。你必须辛苦工作才能赚回生活的钱。说不定连肚子都无法填报。每个人都会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你,你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处境。监狱就不同了。有厚厚的围墙,有全副武装的看守,外面的人无法进去,你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轻轻松松吃上饭,有定时检查身体的医疗福利,还有狱警每天对你免费提醒的各种服务。除了环境狭窄一些,封闭一些,总的来说那的确是个好地方。人要学会知足,脑子里不要总是充满各种不切实际的空想。我也想成为百万富翁,我也想要身边总是围绕着漂亮美女。但是,可能吗?” 古里阿卡多的这些话,牢牢印在了高立权脑子里。就这样,他从一个落魄的自由流浪汉,变成了宋城监狱里的一名囚徒。 也许是因为古里阿卡多的建议,上面的那些大人物对高立权很是重视。为了确保押运过程中不会出现问题,他们甚至调用了一辆重型飞机。尽管高立权对这个世界的法律条文不是很清楚。但他隐约可以猜到:既然他们把自己首先定位为一个疯子,那么也就意味着,自己不用承担杀人罪的过失。但无论如何,终身监禁之类的事情不可避免。他们不需要自己开口。也不愿意看到自己以正常人身份出现在看守所外面。更重要的,他们无法用正式名义枪毙自己。相比之下。永远禁锢在无法逃脱的监狱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就是法律之外的特殊空间。只有真正手握权力的人,才能这样操作。你仍然还活着,但你已经失去了一切。 思维重新返回现实。 高立权刚刚走进牢房,沉重的铁制牢门就在他身后“咣啷”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间里的光线很暗,高立权看见牢房两侧各有一张粗糙的铁质床铺,左边的那一张已经有人。那家伙原本正打着鼾,看守们把高立权推进牢房的动静很大。直接把这家伙从美好的睡梦中惊醒。他很不高兴地坐了起来,用带有敌意目光看着高立权,嘴里不断打着呵欠。 那是一个身材体格跟熊差不多的大块头。破烂的毡子从他身上刮落,露出了毛茸茸的宽阔胸脯。就着牢房里昏暗的灯光,大块头目光不善地看着刚刚走进房间的高立权。他的黑色眼睛几乎被灌木丛似的浓密眉毛遮挡住,头发和胡子都剪得乱七八糟,参差不齐。 他显然还没有睡醒。带着惺忪的睡眼,大块头又打了个呵欠,带着浓重的鼻音,把脑袋和目光都朝着高立权这边慢慢转过来。 “该死的,为什么总是在老子睡觉的时候有人进来?上次是卡卡拉替可,再上次是拉法森。现在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混蛋。尼玛。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痛扁一顿外面那些看守。没看到老子正在睡觉吗?偏偏还要把门关的那么重,这种见鬼的做法有损老子的健康。” 大块头显然是想要找麻烦。他把身体朝着床边挪了挪,正打算穿上拖鞋,却碰巧看见了高立权被昏暗灯光照到的半边面孔。那张脸上沟壑纵横,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烧伤和刀伤。无论在任何时候。这种极其不正常的伤口,都意味着拥有者曾经遇到过难以想象的痛苦和遭遇。那真的非常可怕。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此人要么心性坚毅,要么狠辣无比。 大块头原本已经握紧了拳头,想要狠狠教训一下高立权。看到那张脸,紧握的拳头又慢慢松开,内心的愤怒和焦躁瞬间消失,变成了一种本能的畏惧,以及不安。 “这是一个不太好的夜晚,对于我们每个人都是如此。” 大块头注视着高立权,看了好几秒钟,才用沙哑的声音低语道:“欢迎来到宋城监狱。希望你喜欢这个该死的地方。” 高立权没理他,直接走过去,坐在属于自己的那张空床上,低下头,注视着胸口和肋骨位置已经肿起的青淤。 那些武装看守打起人来肆无忌惮,枪托和厚厚军靴在高立权身上留下了深刻明显的印痕。看样子,这些痕迹还要在他身上保留的时间很长,至少,好几个月。 “看来那些看守不喜欢你,伙计。” 大块头狱友看着高立权的动作,有些幸灾乐祸,就这样评论道。 高立权抬起头,注视着他,平静地说:“你说对了,没有人喜欢我。说真的,有时候就连我自己也不喜欢自己。” “呵呵!我喜欢你这种幽默的家伙。” 大块头狱友嘟囔着,慢慢活动着肥厚的嘴唇,朝着高立权伸出自己的右手:“我叫霍克斯,你呢?” “高立权。” 后者接住这只手,用力握了握。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了一些,高立权看到霍克斯身上的体毛很长,看上去就像是一件厚厚的毛衣。也许是炫耀,或者是试探实力,霍克斯使劲儿捏了捏,高立权也不动声色用更大的力气回敬了他。这种属于男人之间的私下角力很有效果,彼此双方都对力量和能力有了初步认识。他们就这样坐在那里互相打量着对方,过了足足好几分钟。 “新来的家伙,你该不会给我找什么麻烦吧?” 力量对比,最终还是霍克斯首先放弃。他松开了手,看着虎口上刚刚被握出的红色印痕,含含糊糊地说:“在这个地方,每个人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此前的几个人也是如此。如果你也这样。呵呵……那么,我们会相处得很好。” 威胁的成分显然大于友好成分。在这种地方。也许从来就不可能存在着什么友谊,更不要说是两个人才刚刚见面。高立权冷笑着:“我向你保证,实际上,如果这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谈话,我一点儿也不会在乎。” 这回答很强硬,霍克斯也从中听出了极其强硬的太俗。他很有些恼火,却也没有发作的借口和理由。他把手指插进头发,用力朝后理了理。躺了下来,嘟囔着说:“嘿嘿嘿嘿!不用把话说得那么直接。伙计,你只需要记得,我们是狱友,是住在同一间牢房里的渣子,不是朋友。” “朋友”两个字,把高立权尘封已久的记忆再次勾起。 他脱掉靴子。慢慢躺在了床上。 毯子很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和臭味。天知道自己究竟是它的第几个主人?扑面而来是一股浓烈的汗臭,毯子表面沾满了各种不知名的污垢。高立权已经无暇计较这些,他只觉得脑子很乱,充满了各种说不出的古怪思维。 对于这个世界,高立权没有一丁点儿好感。尤其是古里阿卡多。高立权觉得,简直就是恶人中的杰出代表。 可是这种事情能怪他吗?人人都有想要往上爬的欲念,古里阿卡多只不过是做了符合他自己利益的事情。 我的朋友们,在哪儿? 高立权知道古里阿卡多想要让自己烂在这件牢房里。他心里多多少少带有一丝怜悯,也许是出于对这种罪恶的愧疚。总之,古里阿卡多没有杀死高立权。可是。高立权并不会因此而感谢他,只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如果能够从这座监狱里逃出去,他绝对会直接用枪把古里阿卡多的脑袋轰爆。 想着这些,伴随着霍克斯低沉的鼾声,高立权渐渐睡着了。 …… 清晨,太阳出来了。 锅碗瓢盆的“咣啷”声,充斥着宽敞的大厅。这是监狱里的就餐室,面积很大,囚犯们排着队,在武装看守的监管下,陆续拿着手里的食物依序坐下。高立权坐在一张长长的条形长桌旁。桌子每边坐着二十个人。长凳和长桌丝毫谈不上美感,就是足够结实。 食物很简单,一碗汤,还有大块的黑面包。高立权感觉拿面包很硬,几乎和石头没什么区别。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时间多加思考,而是直接抓起面包,以战斗般的速度扑向摆在面前的那碗汤。 食物的味道很糟糕。在厨师那里舀汤的时候,高立权看到汤桶里浮泛着几块大肥肉,白沫很多,喝在嘴里却有一股子淡淡的肥皂味。面包应该是在储存室里放了很久,热汤也很难浸透,只能连汤带水用牙齿硬啃着吃。尽管这些东西吃起来就像是垃圾,可是当你早餐只能吃过冰冷的稀粥,以及在长达十二小时之内再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那么无论摆在你面前的究竟是什么,你都不会介意,而是老老实实低着头,像圈里的猪一样大吃起来。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 说实话,宋城监狱的食物花样并不算少。高立权在这里吃过烤肉。但那些烤焦的烂肉就算直接扔进木炭堆里,你也绝对无法将它找出。杂碎汤也是囚犯的日常食物之一,可那些动物杂碎从来都是煮到半熟,表面甚至看见血。你不会认为它们是熟的,只会产生出动物杂碎还在喘气的错觉。高立权不得不对这里的厨师表示佩服,因为他的手艺是如此高超,能够每一次都把杂碎料理做成如此相同的地步,不生不熟,介于两者之间,而且每一次都能恰到好处。 至于汤,种类同样很多,白菜、番薯、葱花、土豆……你永远无法想象汤里会冒出一团什么样的古怪物件。也许是一块老得嚼不动的白菜帮子,或者是一团内部冰冷,外面却在冒着热气的土豆泥。高立权还遇到过更奇葩的事情,那是一块肉皮,中间却夹杂着少许白菜根。天知道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为什么会混在一起?也许它们生下来就是这样,也可能是某种诡异的烹饪过程。使它们变成了这样。总之,这种被称之为“汤”的液体很稀。就跟普通的水差不多,闻着像是醉鬼吐出来的胃液。你绝对不会认为这东西能吃,但是现在,高立权却不得不用那块又黑又硬,被称之为“面包”的东西在汤里来回搅动,使之变得软化,能够填充自己饥肠辘辘的胃。 霍克斯就坐在高立权对面,正在专心致志的狼吞虎咽。他吃的很快。一点儿渣子也没有浪费,就连抖落在桌面上的面包碎屑,也被他用沾过口水的手指,在桌子上一点点划过,把干燥的面包渣送进嘴里。毫无疑问,这种吃法极其肮脏,但所有能吃的东西。都以无情的高效率被送进了霍克斯的胃里。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台包养良好的机械在疯狂运转,两只手左右开弓,一张大嘴嚼个不停。只有在张嘴塞进一满勺食物的时候,才会稍微停顿零点几秒钟。高立权目瞪口呆地看着,最多三十秒,或许更短。霍克斯就结束了战斗。而这个时候,高立权碗里的汤还刚喝了不到一半。因为那汤实在太烫了,就这样直接倒进喉咙的话,肯定会高声惨叫起来。 也许,这就是霍克斯所说的:监狱里的正常时光。你得学会适应它。享受它。反过来,就是它在蹂躏你。 在这里。人人都只是顾着自己。 你会变得非常自我,以及和狱友之间暧昧不清的种种特殊关系。再也没有别的。 高立权感觉自己快要发狂了,是的,他坚信这一点。 每天,天刚蒙蒙亮他就行了,却发现光线只是来自牢房外面平台上昏黄的灯泡。高立权从来不会睡得很死,随便有一点点轻微的动静,他就会立刻惊醒过来。这种感觉很不舒服,高立权经常就这样醒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大约有三个多钟头的时间。想要站起来走走是不可能的,房间面积很小,根本没有多余的活动空间。武装看守一旦发现异常就会跑过来,用枪指着你,命令你回到床上去继续睡觉。因为现在就是睡觉时间,所有人都在床上,你一个人站在外面,这算什么事情? 起床以后的洗浴很有特色,所有人都被叫起来,脱光衣服,被武装守卫用枪赶进淋浴间,在一个个莲蓬头下面用水冲刷。这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所有人都光着屁股,一种超乎友谊的亲密接触,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开始萌芽。霍克斯曾经对高立权挤眉弄眼,也有其他囚犯对高立权做出相同的动作。生活是残酷的,也是最好的老师。高立权很快明白了这种动作代表的含义。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很少有肥皂可用。而囚犯们之所以对高立权特别青睐,则是因为他是一个新人。 老屁股对老屁股,自然谈不上新新意。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对高立权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这最多也就是一种意向性的询问。毕竟,高立权布满伤痕的那张脸太恐怖了。还好,男人之间的游戏必须后背相对,否则看着那张面孔,恐怕谁也不会硬得起来。因此,冷硬着表情拒绝多次以后,再也没有人堆高立权提出过这方面的要求。 洗浴结束后,囚犯们来到位于监狱最底层的广阔大厅。这个过程很是漫长,因为实在地下室,必须通过电梯带能抵达。这里的电梯又老又慢,而且容量很小。每次只能装在四、五个囚犯以及两倍数量的警卫人员。要把大量囚犯运来运去的这个系统,实在谈不上什么效率。即便是在最好的情况下,也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把两百多名囚犯运至底层大厅。然后,囚犯们就排着队,顺序领取那些被称之为“早餐”的泔水。吃饭时间只有五分钟。然后,每二十人一组,去监狱里的健身房里锻炼,时限为两个钟头。然后,就是在武装守卫刺刀和枪口的“保护”下,老老实实坐在大型屏幕面前,看着一部又一部带有强化洗脑性质的影片。 再然后,就是重复电梯运人,以及晚餐。食物同样像是垃圾,然后回到牢房睡觉,最后熄灯。 那些影片很老套。最初,高立权还觉得有些新奇,觉得可以通过这种办法,从中寻找到这个世界的部分规则。他最终还是失望了,影片显然是特别拍摄的,内容丝毫谈不上娱乐,从头到尾都是刻板的说教。当然,其中也有部分关于这个世界的历史以及现状说明。可是在高立权看来,丝毫没有作用。 这里,就跟地球上那个特殊的年代差不多。人人都在喊着口号,只是听不懂他们拥护的领袖究竟是谁。发音上的问题高立权一直无法解决。尤其是在那些最为关键性的字句上,他无法听懂,也无法说出。毕竟,这不是他的母语,也不是任何一种他熟悉的语言。(。) 正文 第七百四四节 释怒 浑浑噩噩,这就是高立权目前的真实写照。 他的脑子正在变成一大团豆腐渣。高立权很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地球上的时候,强行要求提高金字塔的能量引擎。还有更后悔的,那就是在流浪汉被塞进禁闭室的时候,没有趁机冲出去脱身。现在,他宁愿当时干了了点什么疯狂残酷的勾当,也不愿意留在这里慢慢的衰老。如果,在这里继续呆下去,高立权怀疑自己肯定会发疯。到时候,就完全符合精神病人的症状。要么是把自己的脑袋在牢房墙壁上活活撞碎。或者,就是把霍克斯活活打死,把他的尸体用力扯成碎片,在血与肉中诅咒着这个该死的世界。 霍克斯,是的,就是霍克斯。 高立权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令他精神崩溃的家伙。这个大块头狱友简直就是白痴和唠叨鬼的综合聚集体。也难怪这家伙每天都以惊人的速度和胃口进餐,他的精力无比旺盛,已经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他每天晚上都要躺在床上玩弄他自己的小弟弟。这大概是男人在独处时候唯一自娱自乐的游戏。霍克斯对此乐此不彼,每当他这样做的时候,总是分开两条粗壮多毛的腿,躺在床上摆出一副极度不堪的模样。霍克斯闭着双眼,嘴里要么"shen yin",要么发出轻微而很是过瘾的声音。高立权被他折磨得几乎要疯了,霍克斯却总是在满足之后,无比惬意的高速他:“伙计。你应该自己试试,闭着眼睛想想你见过的最漂亮美女。她们在想象中任由你为所欲为。然后,你的兄弟会帮助你达成现实当中永远也无法做到的心愿。” 高立权真的很想要把霍克斯轮翻在床上,挥舞拳头结结实实打上一顿。 绝望开始在高立权的脑子里吱声。他总是睡不着。这种身体上的变化,即便是在两小时的健身时间里,玩命锻炼身体的极限,也远远不够让高立权萌生困意。他觉得是如此软弱无力和疲倦,这种无事可做的状态,正在把他从一个战士的状态慢慢转化。或者可以说是杀死他。高立权毫不怀疑,自己很快就会变成一个肌肉松弛的垃圾废物,而不是健美、强壮的战士。每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对面床上的霍克斯总是在沉睡。他的该死呼噜声就像是火灾警笛,无比响亮,哪怕是隔着墙壁也能听见,更不要说是这种狭窄的囚室。 高立权开始渐渐明白。为什么霍克斯能够独自拥有一间牢房的真正原因。无论是谁,都不会愿意跟这样的家伙同住在一起。这种可怕的声响甚至影响了外面的武装守卫,他们很少,甚至根本没有想要过来这边巡逻的意思。 这根本无法让人睡觉。高立权坐起来,走下床,在霍克斯如雷般的酣睡声中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距离霍克斯的喉咙只有几厘米远。这头昏睡的猪不会有一丝察觉,高立权的拇指会轻而易举碾碎他的器官。霍克斯甚至连反应也没有,没准这还是为他好。毕竟,这家伙影响了太多的人。很多人都盼着这一天。 高立权就这样在床边站了一个多钟头,强忍受想要谋杀的欲望。自始至终也没有下手。直至天明。 困顿、麻木、愤怒、绝望…… 当这一切复杂情绪混合在一起的时候,高立权总算明白了自己需要发泄,需要通过一种极其强烈的途径,把自己的思维意识以暴力方式释放出来。 他在健身房里占据了一个很大的沙袋,不断挥舞拳头,一下又一下狠狠猛砸着那团制作粗陋的皮革。霍克斯多毛的脸在高立权眼前不断出现,还有那种该死的鼾声。在这里,这是最好的发泄方式。他狠狠打了又打,直拳、摆拳、力量足以击碎下巴的上勾拳,捣碎内脏的侧向猛击,还有会让人肠子暴烈,肋骨碎成十几块的膝盖重腿……高立权在脑子里联想着这些血腥残酷的画面。这很容易做到,因为他在此前地球上的战争中,就不止一次杀死过对手。无论人类还是变异生物,统统都倒在自己脚下。就这样,当高立权脑子里幻想着胳膊肘击中不存在的鼻梁,大脑中出现了霍克斯鼻孔爆开,鲜血泛滥的情景。当他的左拳击中沙袋,又幻想出拇指深深插进霍克斯眼眶,把眼睛活活挖出来的残忍画面。高立权想象着霍克斯在自己面前倒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一下又一下,对这个家伙拳打脚踢,直到指关节上厚厚的老茧都绽开破烂,流出鲜血。 他和霍克斯之间并无仇恨,纯粹只是因为同一囚室里的环境影响。这家伙很不自觉,又脏有臭不说,鼾声还影响自己休息。高立权原本是一个很宽容和蔼的人。可是现在,他已经彻底忘记了所谓的修养,以及平和的心性。 手背皮肤在沙袋粗糙的皮面上擦罗,汗水如溪流一样沿着身体表面滚落下来。当高立权思维意识当中又是一记重重勾拳砸在霍克斯灌木丛般浓密眉毛上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汗流浃背,把全身都淋了个透。高立权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是如此剧烈,就像一柄重锤在胸膛里狠狠撞击。他浑身上下热血沸腾,脑子全是难以遏制的杀人欲望。 我必须做点儿什么。 我绝对不能就这样下去。 必须离开这儿,不管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地方,离开!离开!离开!一定要离开! 突然间,高立权发现有人站在他的身后。于是脚跟一转,双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本能的摆出一副战斗姿势。 那是一个囚犯,高立权每天都会在这里遇到他,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这不奇怪,高立权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也丝毫没有想要探究其他人秘密的想法。霍克斯是这里高立权唯一知道名字的犯人。而眼前这个,要比高立权还要高出三分之一个头。厚重结实的肌肉就像是米其林广告里的橡胶人,从他的破汗衫下面高高凸起。看上去,就像是一具石头雕塑,而不是肉做的。他光秃秃的的脑壳上刺着火焰图形的纹身,宽厚的肩膀和胸膛上布满各种花纹。尤其是胳膊侧面,纹着狰狞醒目的猛兽。 “我说,独自霸占着好玩的玩意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走到高立权身后的壮汉囚犯抱着胳膊。冲着血迹斑斑的沙袋努了努嘴,说:“你已经在这里练了很久,差不多好几个世纪的时间。现在,该轮到了我了。何况,你打得很重。我猜想,这个可怜的小东西已经明白,你不会再喜欢它。呵呵!是这样吗?” 高立权看了他一眼:“让你失望了。我还没有练完。你最好站到一边去,另外寻找能够让你当做乐子的东西。” 说着,高立权转过身,准备再次朝着沙袋挥拳。 “够了!你显然没有搞清楚状况。” 身材高大的囚徒发怒了,他伸手把高立权推到一边,几乎把他掀了个跟头。嘴里发出狂吼:“我不是在问你,也没有想要商量的意思。现在,从这里让开,这东西(沙袋)归我了。” 高立权摆好架势警告对方:“立刻从我眼前消失。不然的话,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壮汉显然毫不在意这种威胁。无论身量还是战斗力。高立权都不像是自己的对手。他哈哈大笑着说:“和别人玩去吧!别以为脸上满是伤疤就必须怕你。我可不是那些光凭外表就能被吓住的软蛋。再说一遍,现在这里归我了。” 不等大笑的声音完全消失。高立权已经身处右手,牢牢扣住了壮汉的喉咙。他再也笑不出来,被封闭的喉咙让呼吸觉得困难,面皮顿时憋得一片青紫。等到他下意识的想要抓住高立权的胳膊,已经太晚。高立权立刻扑上去,照准壮汉的下颚,挥拳猛砸过去,然后反手抓住壮汉的肩膀,敏捷的闪至对方身后,抬起右腿,朝着壮汉后腰部位连连猛踢。这种连续攻击对壮汉的伤害力极大,他的脸顿时变得发红,整个人无法说出话来。 打架斗殴,是囚犯之间最喜闻乐见的游戏。几乎每天都会有各种不同的矛盾产生,大家都很乐于用这种方式来消磨时间。尤其是一场精彩的格斗,往往会在很长时间里成为众人的谈资。很自然的,高立权和壮汉身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喊叫声和叫好声不断响起。但高立权毫不理会,而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面前这个主动挑衅的家伙身上。 被人挟制的感觉很糟糕,壮汉发疯一般在空中乱挥手臂,高立权不得不伏低身子避开闪躲,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右拳直接砸中了壮汉的鼻子,顿时血花四溅,软骨发出粉碎的响声。壮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腿脚失去控制的连连后退,最后自己把自己绊倒,重重摔在光秃秃的墙壁上。 周围的人群已经很是密集,把高立权和壮汉围在中间密不透风。喊叫声无比喧闹,高立权却对此充耳不闻。他面色阴狠,注视着背靠墙壁,挣扎着艰难站起来的壮汉。他脸上已经显露出后悔的神情,眼睛里充满了哀求。高立权却丝毫没有怜悯,猛冲过去,对着壮汉的胸口,抬起脚,重重一记侧踢,让壮汉再次撞在了墙上。他的胸口立刻变得凹陷。然后又,高立权左手抓住壮汉额衣服领口,右拳朝着壮汉头上连续乱砸。全身力量都集中在拳端,把壮汉的眼睛砸爆,几乎把他的脑袋活活打进墙壁中间。这种打法异常残忍,围观者也觉得惊悚,渐渐平息了喊叫声。每个人都看见,壮汉的脑袋已经明显变成了扁圆形状,身体慢慢倒向一边,在雪白的墙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色污痕。 “住手!快住手!” 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从高立权身后响起。他略微侧过身子,刚好看见某个看守戴着手套的胳膊伸过来,想要抓住自己的手腕。高立权顺势让开。红了眼睛的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完全是凭借本能驱使。抓住伸至面前的这只手,用力反拧。在清脆的“咔嚓”声中,看守的手腕当场脱臼,发出惨烈的喊叫声。 高立权根本没有回头,拽着被自己弄伤的看守狠狠拖翻在地,然后抡起左脚,朝着已经失去知觉的壮汉囚犯脸上猛踢。壮汉的侧面颌骨很快碎了,嘴里冒出很多血沫。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着。高立权听到身后已经传来更多的急促脚步声,却仍然朝着壮汉脖子上狠狠跺了以脚。这一下的力量十足,可以清晰感觉到脊椎骨从脚底折断传来的震动。就像一根小树枝断开那么轻松。 “他死了,拉卡达达威斯尔死了!” “混蛋!把你的脚从他脖子上挪开。然后双手抱头,站到墙边去。” “他折断了威尔斯凯莫的手。这个该死的家伙,我就知道必须好好收拾他一顿。这已经是第二个,已经是第二个了。” 现场一片混乱。高立权听到太多的声音,干扰了他的注意力。很快,一个很硬的物件从侧面袭来,狠狠砸中了他的后劲,高立权眼前直冒金星,身子重重一沉。跪倒在地上。他最后看到的东西,是一根从正面方向挥来的警棍影子,接着前额猛然一下剧痛,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几小时后,当高立权从昏迷中醒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前是一张办公桌,还有那个之前见过一面的老年看守长。 他不是一个人。房间很宽敞。周围站着四个手持步枪的武装守卫。他们用警惕的眼神死死盯着刚刚醒来的高立权,就像是戒备着某种具有强烈攻击性质的猛兽。 “你让我感觉到麻烦。” 看守长己拉斯克斯面带愠怒,脸上的皱纹因为怒意而显得比平时更加深刻。他冲着已经苏醒的高立权连声怒吼:“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尽管觉得头晕眼花,高立权还是下意识的讥讽着回答:“我痛扁了一个想要捅我屁股的家伙。” “你杀了他。” 看守长拉斯克斯目光变得很是阴冷:“这种行为,在宋城监狱绝对不能接受。你好像还是没有接受自己目前的身份转换。你是这里的犯人,不是负责训导囚犯的心理医生。他死了,而你,也再次坐实了你原先的罪名,杀人犯。” 不等高立权回答,拉斯克斯继续用森冷的口气说:“我能够理解你们这些犯人身上的压力。我讨厌该死的同性恋,也知道监狱每一个角落,每一天,都在上演着以大欺小,弱肉强食。所以,偶尔来一次情绪爆发,在我看来是可以接受的。实际上,这座监狱的囚犯数量已经远远超编。考虑到这里的拥挤程度,我已经做好了面对任何冲突发生的准备。我很少因为打架斗殴对犯人们进行责罚,因为这一切都可以理解。” “哇唔!您可真是大人大量。” 高立权讥讽着,一边抬起手,轻轻揉着头上那团被警棍砸起来的肿包。 “但是!” 拉斯克斯话锋一转,脸上随之出现了极其暴怒的表情:“我不能容忍有一名囚犯死在你手上的这种行为。打斗和纷争虽然令人很不愉快,却是监狱里最为常见的事情。没错,那名死者挑衅在先,我完全相信事情是因他而起。可问题是,他现在死了。你原本可以好好教训他一顿,却痛下狠手把他活活打死。千万不要否认这一点,监控镜头把一切都拍了下来。他是在完全丧失行动能力的情况下,被你砸断了脖子。这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斗殴,而是谋杀。懂吗,谋杀!这种冷血,残忍的行径,在宋城监狱绝对不能允许。我必须拿你作为反面教材,好好教育一下其他人。” 高立权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知道就是这么个结果。这不奇怪,耐心再好的监狱长,也不可能接受犯人被活活打死的事实。就算那个壮汉不主动过来挑衅,高立权自己也会找上其他人的麻烦。他需要见血,需要让自己变得重新充满斗志。无论那些血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你会成为一个让人畏惧的活教材。” 看守长提高了音量,表情变得十分刚硬:“我知道你身上的罪名不是真正的。可是现在,你正在把没有的虚幻变成真实。无论你的动机是什么,无论你心里是否充满了愤怒,都必须接受被惩罚的事实。你应该学会忍受,然后慢慢寻找离开这里的正确途径。可是你没有,还让其他人因此丧生。我原本想要在某个巡查官面前为你说情,现在看来已经没这个必要了。你必须接受鞭刑。记住,这是你自找的惩罚。”(。) 正文 第七百四五节 行刑 说完这句话后,看守长拉斯克斯把身体转向背面,不去看武装守卫把高立权拖出房间时的情景。 “小子,你很幸运。” 其中一名武装守卫凑近高立权的耳朵,狞笑着说:“他们会把你打得很惨。鞭子是加过料的,你会觉得比平时更疼。” 高立权记得这张脸,他就是在电梯里殴打自己的武装守卫之一。 行刑地点选在了健身大厅,刑架设置在那面染血的墙壁对面。现场一片肃静,所有囚犯都沿着两边墙壁顺序排列。他们把大厅站得慢慢的,周围到处都是拿枪的武装看守。走进大厅的时候,高立权看见一块厚木板矗立在中央,两条铁链挂在木板上钉着的大铁环上。看守长拉斯克斯已经提前站在了那里。 几名守卫押着高立权从大厅里走过。步伐缓慢而沉重。他的实现扫过一大片由面孔组成的海洋,却一个人也没有认出。对于高立权来说,这些人,无论看守还是囚犯,都是囚服或者制服包裹,一块块活动着的肉块。除此之外,毫无意义。 这里不是地球。 而你们,也不是我的同伴。 看守长拉斯克斯用威严而洪亮的声音发布命令:“开始吧!” 高立权抬起头,高高扬起下巴,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木板上的铁链。他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武装守卫被用力拽起,朝着两边伸展开来,就像鸟类展开的翅膀。守卫们将手铐扣住他的手腕,然后拉近铁链,将高立权从两边伸展开来,再把铁链和木板侧边的螺丝牢牢固定在一起。 一个眼中带有少许怜悯的卫兵走过来,把一块类似厚橡胶块的东西递到高立权嘴边。他张开嘴,用上下牙咬住那块东西。虽然此前从未受过鞭刑,可是在很多电影里,高立权都见识过类似的场景。他用力咬住。胶块的味道并不怎么样,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语的臭味,刺激着高立权不由自主的含糊琢磨着:这块肮脏的胶块究竟还塞进过谁的嘴里? 他脑子里回闪过哪些在电梯里殴打自己卫兵们的面孔。全部都是充满邪恶冷笑,以及讥讽嘲笑的脸。混蛋,他们一定在胶块上做了什么手脚。也许,这块东西事先塞进了某个囚犯的屁股,现在。又塞进了老子的嘴。 看守长拉斯克斯的训导,高立权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不过,皮鞭在空中挥舞,发出划破空气的尖啸,他却听得尤为清楚。到鞭梢与后背皮肤接触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噼啪”声。高立权感到灼热的痛苦正在撕裂着自己的肩膀。鞭子在自己的皮肉上犁出一条条深沟。这种痛苦简直难以忍受,他只能更加用力的咬紧胶块。 当剧痛在背部流窜和蔓延,高立权的眼睛开始睁大。现在,还不会有态度血流淌出来,至少要到四、五下以后,直至鞭子像锋利钢刀一样割进之前的伤口里,才会刺激着神经产生越发强烈的痛感。 又是一次重重的抽打。皮鞭直接横抽在腰部略下的位置。那个部位的皮肉更嫩,血管和神经也尤为丰富。剧烈的疼痛似乎蔓延到了身体的另外一侧。就在高立权强忍着的时候,又一次痛苦在他的肩膀上爆发开来。显然,行刑者是故意的。正如之前的武装守卫所说:他们必须报复,不会让自己在监狱里有好日子过。 行刑者显然很是精通折磨人的这项业务。连续又是四鞭抽在高立权的脊背上,他现在可以感觉到血从被撕烂的伤口中慢慢流淌出来。那些液体正在缓缓流动,很热,火辣辣的疼。 血越流越多。高立权彻底闭上了眼睛。他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正在不断抽搐,以可怕的速度来回收缩。残忍的行刑者依然挥舞鞭子,有条不紊,无情的从自己背上剥下一条又一条皮肤和脂肪,甚至伤及肌肉。这种伤害无法损伤骨头,却足以使人在痛苦中活活发疯。高立权已经忘记了自己挨了多少鞭,数字本身失去了意义。热辣辣的剧痛正在全身上下烧灼,流动着。他发现鲜血正从自己握得很紧,已经发白的手指缝隙中漏了出来,流淌到铁链上。拳头捏得太紧。以至于指甲都抠进了肉里。他慢慢放松双手,又在皮鞭与身体接触的瞬间,再次握得更紧。 谁能来救救我? 我是被诬陷的。 问题注定了无人回答,也没有人会主动过来伸出援手。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进化人。或许,是我重新变成了普通人。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令人感到愉快。地球上的肮脏与罪恶就这样在这里上演,高立权觉得自己的意识变得模糊,难以分清楚现实和虚幻。 我不是应该呆在金字塔里吗? 我现在,又是在哪儿? 事情就这样反复,直到行刑结束。高立权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喉咙不断收缩哽咽,心脏就像有一柄重锤在不断、反复撞击。他自始至终也内有叫出声来,没有喊叫,更没有求饶。尽管嘴里的胶块发臭,仍然被他狠狠咬穿。高立权忍受着痛苦,把它烙印在自己灵魂的最深处。然后储存起来,当做一种随时可以使用的燃料。他需要保留,并且时时刻刻牢记着这种痛苦,然后,如数将它们返还给自己的敌人。 看守长拉斯克斯走到高立权面前,目光阴冷地注视着他。 “你的表现还算不错。” 上了年纪的看守长,很想是一条老迈的鳄鱼:“就我坐在位子上以来,你还是第一个在行刑时候没有喊出声来的硬汉。我有些奇怪,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是接受过军事训练,或者根本就是军人。可是,你的档案却没有相关的履历。” 高立权脸上满是痛苦产生的冷汗,虚弱地说:“怎么,你也对我的来历感到怀疑?” 拉斯克斯点点头:“显然,你得罪了某个大人物,所以他们把关于你的一切都抹掉了。我开始理解你之前的那些做法。你先是打伤了我手下的卫兵。接着又打死了监狱里的囚犯。也许,那些把你送进来的人,在关于你身份的问题上撒了谎。但至少有一件事是真的:你的确杀过人,禁闭室里的流浪汉,还有那个女人,其中至少有一个,是你下的手。” 听到这种论调。高立权已经没有力气争辩,只能虚弱地笑笑,然后摇头。 “你想否认吗?” 看守长拉斯克斯被高立权的态度再次激怒:“别以为我不会下狠手整死你。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家伙,不该把命白白浪费在这里。听着,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能够离开这座监狱。我们需要战士,尤其是像你这种悍不畏死的家伙。但前提是,你必须听我的。” 剧痛折磨着高立权,以至于他无法说话应对拉斯克斯,只能翕张着嘴唇,发出意义不明的含糊蠕动。这样的动作,让看守长拉斯克斯误认为是在答应或者承认。于是,老人脸上流露出一丝满足。他盯了奄奄一息的高立权近半分钟,才缓慢点着头,对周围的武装守卫发布命令。 “把这个家伙抬到医务室去。这种皮肉伤算不了什么,最多一个星期,他又会变得生龙活虎。” …… 高立权在医务室呆了足足三天。 这是一段无比痛苦的日子。躺在医务室里,他受伤的背部一直裹在浸有盐水的绷带里。监狱的预算非常有限,酒精之类的药品只对守卫人员开放。至于犯人。日常消毒最多也就是盐水。高立权感觉自己的大脑被痛苦刺激得无比清醒。那种感觉简直就像在地狱里打滚。不过,盐会帮助他烂得像破麻袋的背部更好的愈合。医生为他最严重的伤口缝了几针,针刺对高立权已经毫无效果,他甚至感觉不到那种疼痛。 就在离开医务室的第二天,高立权就开始策划着自己的越狱计划。 想要离开这个监狱,必须首先上到地面。只有一条路可以离开地下牢房,那就是前往屋顶。如果能够到达那个地方。或许用一根绳子什么的,就能爬到墙外。当然,这个计划本身破绽太多,高立权对于监狱结构也没有什么认识。他只是知道该这样做。至于临时会遇到些什么问题,只能到时候再说。 目前必须解决的问题,就是电梯。那是抵达楼顶,也就是地面的唯一方式。他必须找个方法能够控制电梯。那里面随时都有武装守卫,高立权也没有把握要怎么样才能做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必须有一件武器之类的东西。不一定是枪,但它必须足够隐蔽,能够藏起来,而且出手足以致命。 在沉默中忍耐了两天,高立权终于选定了自己想要的武器目标。 人类的思维总是存在着某种误区。他们会按照自己的思维意识,在幻想与现实当中编造出属于自己的特殊认知状况。就好像男人和女人,前者强壮有力,后者必须拥有曼妙身材和漂亮脸蛋,才能算得上是一个好女人。这种极其粗浅,完全流于表面的判断条件,一方面是来自于原始时期遗留下来的部分因素,另一方面,则是人类在文明进化过程中,对于美丑优劣的共同认知。总之,瘦弱的男人肯定没有强壮男人外表看起来那么具有吸引力。而肥胖臃肿的女人也远远不如骨感型那么强的诱惑力。 对于武器的概念,也是如此。 在文明世界,民众认知程度当中最普遍,也是最常见杀伤力最大的武器,当然是枪。 其次,就是刀子,或者其它锐利的东西。 一根胳膊粗细的棍子当然也属于武器。不过,如果这根棍子前段被削尖,然后装上一个铁制铲头。尽管这种做法使棍子作为武器的功能被大大强化,甚至可以比最初还是棍子的时候更加可怕。但是,很少有人认可它的攻击效果。因为,棍子已经变成了铲子。就具体功能而言,它首先是一把被改造过的劳动工具。其次,才能发挥出相当于武器的作用。 当然,还是必须在特定的场合,在特殊的情况下。 因为这样的前提,在人类的固定思维观念当中,“铲子”与“武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虽然。铲子一样可以用来杀人。 高立权的想法,就是基于这样的逻辑思维误区。 他注意到,监狱看守每天都会在囚犯们用餐结束后,逐一收走摆放在木桌上的餐具。由于等候电梯要耗费大量时间,囚犯们几乎都要站在餐厅里默默看着这一幕。武装守卫们总是仔细确认桌子上的餐刀数量。只要缺少了一把,就会立刻把所有人集合,然后一个一个顺序搜查。这种做法并不奇怪。在这个世界的语言发音当中,餐刀的概念和意义与地球上差不多。尤其是在语序上,“刀”的概念尤为强化。尽管这种东西的功能仅仅只是餐具,却仍然带上了一个“刀”字。这就代表着锐利,代表着拥有能够切割并且刺突的效果。如果不是因为囚犯的生活习惯都需要这种特殊物件,监狱方面肯定不会把刀叉摆在桌面上供他们使用。而是非常明确的告诉每一个人:用你的手。去盆子里捞食物吃。 与对待餐刀的仔细和慎重相比,叉子的待遇就要冷落得多。武装守卫们从不清点叉子的数量,至少在高立权看来如此。他默默观察了好几天,发现那些守卫对每一把餐刀都很小心,专门有四个人负责清点数量。一个点完又换另外一个,必须四个人都点头认可具体的餐刀数量,关于餐具方面的安全问题才能算是得到解决。 至于别的。叉子、盘子、汤碗等等,武装守卫们的态度就要粗劣得多,他们从来不会在这些东西上浪费时间,总是把它们装进大垃圾盆里,乱七八糟扔上小推车,然后全部运走。 没人注意到其中的问题,也没有人察觉到这里面有什么漏洞。与高立权曾经在地球上见过的那些监狱相比,宋城监狱的秩序还算不错。犯人之间虽然不时有相互斗殴的情况。相互之间造成的威胁却很小。像高立权这种直接抡起拳头把人活活打死的事情,在拉斯克斯看守长接任以后,还是第一次发生。 在很多时候,强硬粗野的行为,都会对身边的其他人构成威慑。比如现在,高立权已经在宋城监狱的囚犯心目中,变成了一个不能轻易招惹的家伙。他很强壮。尽管个头不是很高,却很能打,而且头脑疯狂,有着很不错的格斗技巧。最可怕的是。这家伙容易失去理智,一旦热血上头,脑子就可能变得不是那么清楚。与这种人作对很不理智,如果他保持清醒,那么你可以用拳头让他明白自己的强大和厉害。可如果他根本就是一个精神病人,那么无论你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让他感到惧怕,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需要为这种说法找到足够的事实依据吗?被他活活打死的那个可怜家伙,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什么也没有做,仅仅只是看着高立权在皮质沙袋上发泄愤怒,看得眼热,想要上去替换高立权,让自己也过过瘾。结果……所有人都看到了,高立权像疯子一样,用拳头砸扁了他的脑袋,用脚狠狠踩断了他的喉咙。尽管健身房里那堵染血的墙壁已经用石灰重新粉刷过,可是只要走近,仍然可以看到白灰下面隐隐偷出来的一片暗红,能够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 囚犯们都是按照各自的兴趣爱好聚集在一起。就像男人和女人,因为相互产生感情才会结婚。宋城监狱里的同性恋很多,也曾经有人堆高立权这块刚刚进来的鲜肉动过脑筋。如果不是他那张布满伤疤的丑陋面孔,说不定屁股早就已经被无数囚犯捅开了花。现在,再也没人想要在这个问题上与他进行亲密交流。那样做,非但自己无法得到爽快,说不定,还有可能被这个疯子活活打成人肉干。 早餐的稀粥仍然充斥着一股泔水味。带着说不出的恶心与厌烦,高立权默默吞咽着汤碗里所剩不多的那点液体。他身边照例坐着两个囚犯,霍克斯像往常一样坐在对面。这家伙的食量和胃口依然惊人。霍克斯显然没有受到高立权杀人的影响,散发着一股子馊味儿的稀粥他吃得津津有味。速度仍然很快,一大块面包顷刻之间已经消失在他那张被浓密胡须覆盖住的嘴里。那简直就是一台功率惊人的食物粉碎机。高立权甚至恶意地猜想,霍克斯的肚子一定是某种机器,他把面包扔进去粉碎,然后再变成身体需要的各种垃圾。因为这家伙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讨厌。很肥,很脏,活像一块摊在地上,油腻腻的大便。(。) 正文 第七百四六节 计划 在高立权的左边,坐着一个身穿条纹囚犯制服的瘦小男人。按照进餐时候的顺序,他一直都坐在这个位置。在他的胸口,贴着带有数字的号牌。似乎是九十七还是九十八,或者别的数字。说真的高立权从未注意过这些,甚至没有注意过这个瘦子灰褐色的头发,以及那张下巴尖缩的脸。因为这并不重要。 现在,差不多所有囚犯都喝完了粥。这种事情不难判断出来。霍克斯早在半分钟以前就结束了早餐,正坐在那里慢慢活动着腮帮。这家伙很脏,某些习惯令人恶心。他总是在进餐结束后,喝上一大口水,却并不咽下去,而是把那些水含在嘴里,鼓动腮帮,来回漱口。当这个动作结束后,那些充满了唾液、食物残渣和口臭的脏水,又会被霍克斯一点不剩的全部咽下去。高立权对这种事情本能的感到恶心。霍克斯却非常自豪,甚至洋洋得意的宣称:这种肮脏的漱口水,是他独创的简便营养汤。 每天,高立权都有种想要抡起汤盆,狠狠砸烂霍克斯那张肥胖黑脸的冲动。不过,今天他的关注目标,已经变成了坐在身边的瘦子。 时间差不多了。 高立权转过身,冷冷地看了旁边的瘦子一眼。 这动作立刻引起了瘦子的注意。健身房的杀人事件以后,高立权已经成为了宋城监狱里大名鼎鼎的人物。而且是绝对不能被招惹的那种。坐在一头随时可能暴走发怒的野兽身边,瘦子的压力真的很大。可是没办法,座位次序是守卫们排定,谁也不可能交换。哪怕这里是个陷阱,下面插满了刀子,你仍然必须老老实实坐着,任凭屁股被捅穿,遍地流血。 瘦子那张干瘪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他看过一本关于人类之间相互交流的书。上面说过:当你面对一个对自己流露出强烈敌意。或者从未谋面陌生人的时候,表示自己友好态度的最佳方法,就是保持微笑。 瘦子相信那本书不会欺骗自己。写书的作者很有名,还是在心理学研究方面的权威。据说,这家伙依靠这类心理研究书籍赚了一大笔钱。 想象与现实之间终究存在着差距。就在瘦子认为自己所作所为毫无疏漏的时候,他听到高立权嘴里传来森冷凶狠的声音。 “你他,妈。的在说我什么?” 高立权毫无预兆的咆哮起来。他冲着瘦子连声怒吼,一把揪住瘦子的囚犯号服领口,将他从座位上狠狠拽起。可怜的瘦子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明白高立权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他脸色煞白,眼睛里晃动着紧张和恐惧。浑身上下战战兢兢,不断发抖。 打架斗殴是囚犯们最喜爱的娱乐项目。高立权的突然发飙,立刻引起了注意。几乎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有些人兴致勃勃的围观,有些人大声询问着想要弄清楚事情究竟。还有些人则皱着眉头,或者满面怒意。虽然他们并不知道高立权和瘦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显而易见,无论从哪方面看。挑衅者都是高立权。 “别怕那个家伙,他就是一个疯子。” “嘿!你就这样随便他处理吗?动手啊,砸烂他的卵蛋!” “揍他!狠狠揍他!” 乱七八糟的声音从四面八法汇聚过来。瘦子和高立权根本无法分辨这些话究竟是对自己而说?还是对另外一个人所讲?瘦子从这些话语当中感受到了勇气。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声来。只是右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对准高立权侧边面颊用力挥了过去。高立权带着阴沉沉的冷笑,略一低头,让瘦子的拳头撞在自己前额最坚硬的地方。这就让所有人都看到了是瘦子首先动手攻击自己,而自己也有了充足的理由进行后续。 “骂我?接着又打我?你是想要找死吗?” 高立权咆哮着。左手抓住瘦子的裤腰带,将其整个人横着高高举起过头顶,又重重狠摔在桌子上。这股力量太强大了,就像一块从天空中落下的陨石,直接冲击着整个桌面,把附近的勺子、盘子撞得到处乱飞,汤碗里的剩粥也溅到了很多人身上。这顿时引发了更加激烈的战斗。一个脑门上全是汤水的犯人嚎叫着。从桌子对面猛扑过来。高立权动作很快,直接把躺在餐桌上"shen yin"的瘦子再次拖起,让对面飞来的拳头直直打在他的脸上。瘦子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面颊随之破开。很多血顺着皮肤流到了衣服上。 情况变化有些令人惊讶。就在高立权把受伤的可怜瘦子扔到一边,想要跃过餐桌,好好教训那个敢于对自己挥拳家伙的时候,他看到霍克斯已经提前一步,把那个一条腿站在餐桌上的家伙猛然拽翻。两个人扑倒在地面上,来回乱滚。周围很多人在叫好,也有心思灵活的家伙在人群里借机开赌,从犯人那里邀约着下注。霍克斯的打法很有一套,他总是冲着对手不断吐着口水。这种肮脏至极的武器,发挥了出乎意料的效果。霍克斯很快占据上风,整个人坐在对手上面,连续几拳,把对方打了个半死。 没过一会儿,又有五、六个人围过来,对着高立权开始群殴。天知道他们与瘦子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也许是愤怒于专属于自己的屁股被别人暴打,也可能是看不惯高立权强硬野蛮的做派。总之,现场比之前变得更加混乱。一个领头的家伙对着高立权下巴上猛挥了一拳,高立权没有闪避,而是顺着对方拳头的来势,巧妙避开了大部分力量,然后做出一副被重拳击倒的样子,顺势一滚,翻过身后的条形长凳,钻进了桌子下面。 这就是高立权一直以来等待的时机。 桌子遮挡了所有围观者的视线,高立权迅速在桌子下面抓起一把掉落的叉子,以极其敏捷的速度塞进了靴子,顺手把裤子往下拉了一些。用裤脚盖住了略微有些长的叉子把手。他故意做出一副被打伤的模样,双手捂住中拳部位,在地面上哀痛无比的来回翻滚。大约过了半分钟,武装守卫们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们吹着警笛,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冲过来驱散了打架的人群。 其中一名看守把高立权从地上用力拽起,很是恼怒地看了他几秒钟。狠狠把他推到桌子旁边,冲着他连声怒吼:“把这里的一切全都收拾干净。你这个该死的捣乱鬼,就应该被鞭子活活抽死,根本不该给你饭吃。” 地面和桌子上,到处都是摔碎的汤碗和盘子。汤水和稀粥混合变成了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粘状物。还有那些面包,因为实在太硬。仍然保持着固有的状态。 “你最好先把事情搞清楚,是那个家伙先招惹我的。” 高立权嘟囔着,脸上满是怨毒愤恨的表情。他恶狠狠地瞪了了躺在不远处半死不活的瘦子一眼,然后直起身子,跪在地上捡起破碎的瓷片,收集着各种散乱的餐具。当他做着这件事情的时候,另外一名看守就推着餐车过来。从车架上拿下一个金属盆,让他把各种垃圾都扔了进去。 “我们都很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拿着金属盆的武装守卫轻蔑地看着高立权:“这里可不是外面,不可能所有事情都任由你自己胡来。不管事情是不是因为你而引起,总之,你参与了进去。所以,今天晚上你没有饭吃。顺便补充一句,如果你继续做着这些令人痛恨的事情,你会一辈子呆在这里。活活饿死。” 高立权似乎是被最后这句话吓到了。他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钟,凶狠异常的脸上,渐渐显露出垂头丧气的神情。这种变化是如此明显,无论任何人都不可能看出其中的究竟。就在那些武装守卫神情略微变得缓和的时候,高立权又把一大堆收拢的垃圾装进盆子里,同时低声下气地说:“好吧,我就刚才的鲁莽行为道歉。我。以后,我会尽量管好自己的脾气。” 站在旁边,一直用枪指着高立权,满面戒备的武装守卫松了口气。把乌黑的枪口离他远了一些,点点头:“这才像话嘛!犯人就该有个犯人的样子。这里可不是旅游度假区,也不是观光天堂。” “这家伙就是个贱骨头。” 站在推车后面的守卫冷冷注视着高立权,刻板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他就是一条狗。打疼了,打怕了,再好好饿上几顿,他就再也不会给我们找麻烦。你们都看到了,只要一块面包,他会变得很容易调教,非常听话!哈哈哈哈!” 所有武装守卫开始哄堂大笑起来。 高立权面无表情,整个人显得阴沉而失落。 可是在他的内心,同样也在对这些浑然不知的家伙肆意嘲笑着。 “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你们这帮该死的混蛋,我会让你们所有人大吃一惊,后悔莫及!” …… 叉子是弄到手了。但这种东西目前仍然只是一种餐具,根本不能称之为武器。 它很钝,只能用来对付食物,对人的威胁几乎微乎其微,甚至可以不计。高立权仔细观察着手里这柄来之不易的战利品,他必须把叉子边缘磨出锋利的刃口。前面和后面都需要这样做。如此一来,既可以当做锥子一样直刺,也可以在关键时候发挥与刀子相同的作用。 这是一个非常辛苦,也必须小心翼翼的过程。高立权从未像现在这样,深刻感谢着霍克斯那种相当于地震般的可怕呼噜声。天知道这家伙的睡眠状态为什么如此之好?也许这个家伙天生就是懒猪转世。高立权花了好几个晚上的时间,私下里偷偷摸摸的劳作着。牢房墙壁是坚硬的花岗岩,他在夜里一直在墙壁上来回打磨着叉子的柄端和前面。做这件事情的时候高立权显得特别小心,特意找了块床下的砖头,以免有人在无意间看到那些密集的划痕。叉子摩擦墙面的动静很大,却被音量更大的霍克斯呼噜声彻底盖过。这家伙的鼾声是如此恐怖,就连守卫也不愿意在这间牢房周围走动。 也许,正应了那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就看你是如何去发掘,如何去使用他。 高立权躺在床上,侧着身子。一边随时注意着门外的动静,一边把手压在叉子的长柄上。这个位置已经被他磨成了一根尖刺,非常适合捅穿咽喉,肺部,或者气管。 他足足花了一个多星期,才把叉子打造成了想要的形状。虽然这东西又小又粗陋,但显而易见。已经变成了一件极具杀伤力的武器。 没有人发现叉子的问题。无论厨房还是武装守卫,都没有察觉回收的餐具数量不符。也许,他们从未在这个问题上有过足够的重视。 高立权开始把注意力转向其它方面。 电梯就设置在牢房侧面的走廊上。高立权一直默默观察着,发现:绝大部分时间,电梯都停在监狱底部或者顶层。只有在开饭、锻炼和洗澡时间,会停留在牢房层面上。在那种时候。总有着一大票武装守卫和其他犯人在场。对于一次成功的越狱来说,这样的人数实在太多了。高立权一再告诫自己,必须想个办法让看守在其它时间把电梯叫来。最好,现场只有一、两个人。同时,还得想方设法让他们把其它的牢房门打开。只有大量的其他犯人出现,情况才会变得混乱,自己也才有更多的机会。 这无疑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在接下来的两个多月时间里。高立权表现的似乎是变了一个人。他沉默寡言,不再与其他人说话。每天就餐时间也从不与人交谈。在健身房里的时候,虽然也会对着沙袋发泄愤怒,却很是冷静。即便偶尔有人过来商量着想要换换手,玩玩沙袋,他总是沉默着离开。 他变得越来越可怕。至少,在犯人们看来如此。 也有人想过要找高立权的麻烦。比如瘦子,还有之前那个被他杀死的囚犯同伙。类似的事情在几个月当中连续发生。有些是在洗澡间。有些是在健身房,还有些发生在监狱顶楼放风的时候。高立权很精明,他总是呆在监狱摄像头能够拍摄到的位置,或者是可以被巡逻的武装守卫看到。尽管挑衅者们也针对他制订了一系列报复计划,却总是被高立权当场打得半死,也有足够证据表明自己绝对不是主动挑衅一方。 看守长拉斯克斯不是傻瓜。他很注重证据。高立权身上的变化,拉斯克斯全部看在眼里。老看守长并不认为他是一个疯狂的杀人犯。也能够理解犯人之间的摩擦与仇视。他没有对高立权特别对待,也没有放过那些主动上来惹麻烦的家伙。久而久之,高立权在宋城监狱里变成了极其孤傲的存在。武装看守对他不再抱有戒心,囚犯们也对他予以冷落。甚至无人与其搭话。 边缘化,这就是高立权想要的结果。 只有让自己变得隐形,才没人会察觉到自己的存在。这种事情在和平时期的地球上很常见。以一个单位为例,不外乎分为两种人:一种是勤劳肯干的,一种是每天上班磨洋工,拖拖拉拉什么也不愿意做的。当然,领导对于后者的确可以用工资之类的手段进行遏制。但懒鬼当中也不乏聪明人。他们总是对于交到手上的工作能拖就拖,实在拖不了就随随便便做一点。反正急等着要的人是单位领导,又不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领导的脾气和耐性也就不再,转而把这些事情交给别人。每当这种时候,懒鬼群体又会出现更进一步的分化。如果是贪婪而愚蠢的懒鬼,会为了加班费和奖金之类的福利找到领导吵吵嚷嚷,最后在领导脑子里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到头来,非但各种好处没你的份儿,反而还会给自己带来下岗等等一系列可怕的麻烦。 换了是聪明的懒鬼,就不会这样做。他们会一言不发,走路轻巧,就算平时说话声音也不会大。开会的时候总是坐在最后一排,或者是最为阴暗的角落里,让所有人都不会察觉到自己的存在。这就是隐形术和边缘化的最高境界。你可以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但你的名字不会就此从劳动人事局的档案上被抹除。单位财务每月发工资的时候,仍然有你的一份,只需要每天微笑,然后有那么一、两个人看见自己在上班,再然后,就是远远消失在领导的视线之外。让他看不见你,想不起你,不会用你去做事,但发钱的时候,永远都有你的一份。(。) 正文 第七百四七节 逃亡 当然,具体数量肯定要比那些勤劳做事的人少一些。却也不会太离谱,比如人家发一千,你可以得到八百,仅此而已。 世界正是因为了形形色色的人,才变得精彩纷呈。高立权从这些人身上学到了精髓,也亲眼见过这些人的华丽表演。暂且不论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是否能够推动文明进程,但他们的确也代表了一种生活态度。甚至可以给与特殊名称:懒人的文化。 想要被边缘化就这么简单。高立权前后花了近半年的时间,才在所有人心目中消除了之前悍勇杀人的残忍形象。现在的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普通囚犯。每天浑浑噩噩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服从武装守卫命令,吃饭、睡觉、健身。 霍克斯的鼾声依然强大,如雷贯耳。 一个星期三的深夜,当武装守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之后,躺在牢房床铺上的高立权慢慢睁开眼睛,一丝讥讽的微笑,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从床上爬起,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就着从牢房外面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轻轻转过身,从自己床上拿起用荞麦皮填充的枕头。当高立权做着这件事情的时候,外面走廊上静悄悄的,隔壁囚室里也没有任何动静。回荡在空气中的唯一响动,只有霍克斯那股可怕的,如同打雷般的鼾声。 高立权静静地站在霍克斯床头,仔细而紧张的思考着自己的计划。他把每一个环节全部在脑子里回放。对每一个细节来回思索,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紧绷的面孔才开始变得松缓,然后,慢慢走近了沉睡中的霍克斯。 在如此近的距离,高立权俯下身子,默默注视着霍克斯那张被浓密汗毛充斥的大脸。这个肥胖强壮的家伙鼻孔里喷出一股股臭气,大张着嘴,在牢房外面的光线映照下,可以看见霍克斯牙齿缝隙中沾着一层黄色的恶心污垢。 高立权把手中的枕头悬在霍克斯脸上。动作很慢,极为轻柔,却不断增加着向下的压力。这种做法很有效,也不会把沉睡中的人猛然惊醒。在地球上特种部队受训的时候,高立权就从教官那里学会了这种耗时很长,缓慢,动静却很小的杀人方法。霍克斯的确没有反应。他的鼾声越来越小,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这表明他肺里的氧气所剩不多,而且消耗得很快。 高立权丝毫没有放松手上的力量,荞麦皮的枕头非常松软,压力和阻碍空气的效果却实实在在。用这种东西作为凶器,活活闷死一个成年人。并不比闷死一个孩子更加困难。 霍克斯的身体开始颤抖。突然,他睁开双眼,难以置信,极端惊恐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高立权。光线依然暗淡,高立权却从霍克斯瞳孔里看到了自己反射的影像。他淡淡地笑了。笑得很是狰狞,而且残忍。高立权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霍克斯这个家伙。现在,杀死他也毫无心理障碍。何况,高立权的确需要一个死去的霍克斯。只有这样,才有机会逃出宋城监狱。 肥胖高大的身体,对氧气的需求本来就要比其他人更多。尽管霍克斯在这一刻突然醒来,极度缺氧的身体却使他没过几秒钟又再次陷入了昏睡。这的确是昏睡,也有可能是暂时性的缺氧性休克。高立权非常适时的拿起了枕头,检查过后,确定霍克斯还在呼吸,只不过非常微弱,间歇性也很长。这差不多就是自己想要的状态。 这家伙暂时还不能死。昏迷,已经足够了。 高立权带着脸上残忍冰冷的笑意,从床垫低下磨出自己藏在那里的自制小刀,也就是那柄被磨尖的餐叉。他扶住霍克斯沉重庞大的身体,把他反转了九十度,使之侧躺着。然后,解开霍克斯身上囚服的纽扣,左手轻轻触摸着他的胸口。这家伙真的很胖,高立权自己也和霍克斯一样,每天都吃着相同的垃圾食物。他从没见过霍克斯加餐,监狱里也不可能得到额外食物的机会。天知道他身上的这些厚厚脂肪究竟来自于哪里? 尽管摸的很是费劲儿,高立权还是找到了霍克斯的肋骨,然后一根一根向下数着,当数到最下侧第五和第六根肋骨的时候,高立权把握在右手的探针一样尖利的叉子直了起来,用力插了进去。可以感觉到锐利的尖刺捅破了皮肤,进入绵软的脂肪层,然后才是肌肉的扎实感觉。最后,是一种硬物突破障碍的空洞感。 这个过程不需要什么力气。高立权把叉子从霍克斯身体里毫不费力地拔了出来。锐利的尖端已经刺穿了他的肺部,不出意外的话,霍克斯很快会变得呼吸衰竭。高立权把霍克斯重新翻回正面,然后收起餐叉,回到自己的床上,默默等待。 事情变化与预料中的结果没什么两样。几分钟后,霍克斯的脸膛一片青紫,呼吸变得愈来愈吃力。接着,一片血红色的斑点,出现在他的嘴唇上。这表明血液流动明显变得缓慢,而且出现了凝集现象。渐渐的,霍克斯的嘴角泛起了血沫,身体抽搐的幅度越来越大。 到了该行动的时候了。 “救命!救命啊!” 高立权冲到牢房门前,隔着铁制牢笼,对着站在数十米外走廊尽头的一名看守连声大喊:“快过来,霍克斯有些不太对劲儿。他一直在咳嗽,我想他可能是得了什么传染病。或许是肺炎,或者是某种病毒。” 声音太大了,走廊的扩音效果很不错,远处的看守把脸转向这边,然后大步朝着这里走来。他从背上解下步枪,一脸的怀疑表情。 “为什么不去睡觉?你站在那里大喊大叫些什么?” 看守一边加快脚步。一边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高立权。对于很多次给守卫们带来麻烦的犯人,他可是记忆犹新。尽管高立权最近一段时间表现的沉默。却也无法从根本上消除看守的戒备。尽管听到了呼喊,看守却并不认为他说的是真话。 也许,这家伙脑子出了毛病。 或者,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企图。 “霍克斯病了,他一直在翻来覆去,弄得我没办法睡觉。” 高立权脸上全是无辜焦急的神情:“你觉得我在撒谎吗?那你最好自己过来看看。” 说着,高立权从牢房门口推开,侧过身子。让开足够的视线和空间。顺着他手臂的指引,武装守卫看见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霍克斯。他嫌光线不足,又不愿意就这样打开房门,于是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电,对准霍克斯所在方向照射过去。圆形光斑停留在那张布满汗毛的脸上,照亮了正沿着嘴角流淌出来的深红色血沫。 “见鬼!是真的。这家伙平时就吃得像头猪,天知道他究竟是吞下了什么东西?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医生。这里需要医生!” 看守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然后迅速扭头,从牢房门前转身跑开。高立权听见他的脚步“咚咚咚”跑过走廊,很快,电梯运行的“叮当”声又从远处竖井的方向传来。紧接着,是看守用钥匙开门。生锈的门锁发出“吱吱”作响的声音。 高立权觉得自己的心脏跳跃速度正在加快,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正在身体里迅速蔓延开来。他不得不连连用拇指狠掐着大腿上的肉,用疼痛使自己强行变得冷静。又过了紧张的几分钟,他听见电梯到了。从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一群人出现在牢房门前。为首的,正是那名之前的武装守卫。 他用紧张和严厉的口气对高立权说:“往后退。到房间最远的角落里去。老老实实服从命令。否则,我有权把你当场射杀。” 这当然不会是口头上的威胁。在特殊情况下,狱卒有权对犯人进行这样的处置。 高立权丝毫没有违逆看守的命令。按照对方的要求,他慢慢后退,双手背在后面,紧紧抓住那只提前磨好,可以充当武器的餐叉。 随着钥匙塞进门锁里一阵传动,发出很不情愿的“嘎吱”声,高立权祈祷已久的那扇牢门,终于从外面被推开。 外面站着三名武装守卫,在他们中间,站着一个医务勤杂工。这家伙其实也是个犯人,只是因为表现较好,而且善于对看守们阿谀奉承,心甘情愿去做些帮人舔鞋底之类的事情,以及通过向看守长和武装守卫表现自己下贱的谄媚,才获得了一些额外的职权。他没有穿囚服,而是穿着一套白色的连体制服,胸口带有一个红色的急救标志。这种服装原本是属于囚室楼层管理员,并不属于狱卒编制。这个家伙神情很是高傲,用讥讽冷漠的目光看了看高立权,直接走进了房间。 宋城监狱没有医生。这里只是每年在固定时间有医疗人员过来,负责对所有人进行身体检查。如果是狱卒的身体状况出了问题,短时间内就有巡航机抵达,把病人带走。如果是囚犯患病,处置方法也是同样的。就这方面来看,监狱的确没有必要配备医生。不过,这样做的目的也显而易见:宋城监狱是独立而封闭的,即便出了什么问题,可以在第一时间与外界断绝联系。当然,这里也可以当做一个专门扔弃废料的大垃圾场。总而言之,具体怎么使用,完全看上位者的心情。 外面的人走进来,勤杂工来到霍克斯的窗边,低下身子,检查着他的呼吸情况。看守们密切注意着高立权,发现他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不动,也表现的非常驯服,然后,看守们失去了戒心,转而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半死不活的霍克斯身上。在他们看来,这才是真正需要关注的重点。 高立权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他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临了。 就在最后一个看守扭过头。去看躺在床上霍克斯的瞬间,高立权以惊人的高速迅速发动。他一个箭步就穿过了牢房。挥舞手中的餐叉,锋利的刀刃在空中划过一条银亮色的轨迹,轻而易举切开了距离最近的武装守卫喉咙。他猝不及防,鲜血如喷泉一样在幽暗的房间里溅开。不等这个双眼瞪大,双手死死捂住喉咙的家伙完全躺倒,高立权已经从绕到另外一名看守侧面,抬起膝盖,朝着他的后腰猛撞。然后抡起拳头朝着对方太阳穴上狠砸。可怜的看守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推动着,腾空翻滚,一直撞到了墙上。不等他落地,高立权已经弯住胳膊,从背后勒住了那个已经吓呆的勤杂工脖子,握在右手的餐叉尖端牢牢抵住对方的右眼边缘。 这一系列动作实在太快了。高立权一直观察着看守们的日常活动规律。他知道会有三个武装守卫和一个勤杂工走进这间牢房,也在脑海中无数次模拟着每个人行进的方位。以及站立的角度。在夜晚躺在床上的时候,这一系列动作高立权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次。在健身房的时候,沙袋就是他最好的模拟对象。当然,外人不可能看出其中究竟,只觉得高立权是个傻瓜,把力气和精力都发泄在毫无知觉的沙包上。 至于第三个看守。他一直楞在了原地,右手在腰带上的手枪套子上紧紧捂着,显然已经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巨变惊呆。 “你最好老老实实站在那里。敢乱动一下,他就死定了!” 高立权低声咆哮着,威胁着那个已经吓到脚软的胆小鬼。他仔细观察过。这个长着棕色头发的年轻看守,是所有武装守卫当中性子最为懦弱的一个。他们平均每两个星期换一次班。高立权一直耐心等着这家伙值班的时候。比起其他性格暴烈的看守。这家伙显然要更加容易对付。 年轻的看守脸色一片苍白,他的双眼在同伴尸体上扫来扫去,脸上全是恐惧的神情。他哆嗦着问:“你,你怎么能这样做?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要上去。” 高立权平静地告诉对方:“我要你带着我上到顶层。” 年轻的棕法看守大吃一惊,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你,你这是要越狱?” “你最好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否则,你的麻烦会比现在更大。而且,还有更多的人会因此而死。” 高立权警告着他,同时收紧勒住勤杂工的手臂,那个家伙立刻痛苦地大声喊叫起来,却被高立权再次勒住,双眼顿时鼓出,差一点儿没被活活憋死。 “你,你哪儿去不了。” 年轻的看守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凭着自己的力量,扭转困境。他注视着高立权,身体猛然朝着侧面方向一闪,试图从那个方向发动进攻。可是高立权也跟随着他的动作方向旋转,拖着被勒住的勤杂工,使看守始终站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我说过不准动!你这是在试探我的耐心,你这个该死的蠢货!” 高立权大吼一声,咬了咬牙,直接把锋利的餐叉狠狠插进了勤杂工的右眼。这个囚犯短短地惨叫了一声,身体便随之软了下去。这动作非常残忍,很多血和液体溅在了高立权身上,他丝毫不为所动,依然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叉子捅得更深了,而且随着他手指的方位不断旋转着,直接刺破了囚犯颅内的薄膜,插进了脑子,把一切都搅得稀烂。 高立权把手中已经变成尸体的囚犯重重扔过去,年轻看守只能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当他松开胳膊,解开枪套,成功抽出手枪,想要举高瞄准的时候,高立权早已铺了过来,抓住他的手腕朝反方向狠拧。这套擒拿动作他非常熟练,看守的小臂骨骼顿时发出清脆的折断爆响。他惨叫着,任凭高立权抢过手枪,自己却晃荡着身体倒下。等待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了正指着自己眉心的黑洞洞枪口。 “别动!” 枪口牢牢瞄准看守的眉心,高立权再次警告道:“这是我第二次对你说同样的话。我讨厌那种自以为是的家伙。你也看到了,有人为此付出了代价。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不介意你继续尝试下去。反正,老子已经杀了不止一个人。” 这句话让年轻的看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光是躺在眼前的尸体,就有三具。还有一个是在健身房里被活活打死的囚犯。这件事情在武装守卫当中造成了很大反响,用枪射杀一个人并不困难,可是用拳头把一个人活活打死就完全不同。那个倒霉的家伙几乎整个脑袋都被砸碎,脖子也粉碎得不成样子。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人相信这是一个普通人所为。 短暂的僵持过后,胆怯的年轻看守选择了屈服。 “你,你想让我怎么做?” 这差不多就跟高立权事先预计的一样。他高高提起的心脏,缓缓落了下来,呼出一口浊气的同时,平静地说:“放下你的武器,所有的,全部!”(。) 正文 第七百四八节 攀爬 短暂的僵持过后,胆怯的年轻看守选择了屈服。 “你,你想让我怎么做?” 这差不多就跟高立权事先预计的一样。他高高提起的心脏,缓缓落了下来,呼出一口浊气的同时,平静地说:“放下你的武器,所有的,全部!” 年轻守卫照做了。他用完好的另外一只手解开武装带,任由它掉落在地上。这套东西包括后备弹匣和匕首,高立权捡起武装带,迅速挂在肩膀上。他用右手握紧手枪,瞥了一眼之前被自己打昏的那名看守,握住餐叉的左手朝着看守喉咙狠狠扎下。这一击力量很大,看守顿时从昏迷中醒来,瞪大眼睛挣扎了几下,就彻底失去了动静。 这血腥的一幕,再次震撼了站在旁边的年轻看守。他默默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违反这个杀人魔王的意志。无论他想要自己干什么,最好的选择,就是老老实实服从。 高立权用手枪朝着牢房外面一指:“现在,走出去。” 这一路毫无麻烦,走廊尽头无人把守。电梯间感应门敞开着,这种特殊的设置,是为了方便监狱人员进行操作,也便于能够随时调集人手。现在,却变成了高立权最为想要的便利。 他把年轻的看守推了进去,把枪换到左手,牢牢抵住对方后腰。然后,用力把电梯的曲柄转到最右边,在轰隆隆的齿轮转动声中,电梯开始了运作。 以前乘坐这部电梯的时候,高立权从不觉得着东西的速度令人讨厌。现在,他只觉得这部老旧电梯简直慢得可怕。一层又一层,迟缓的速度与蜗牛有得一拼。他不得不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和苦闷,看着入口上方那块显示楼层数字的刻度表,感受着电梯一点一点向上攀升。 数字刻度刚刚越过“三十一”的极限,高立权听到外面传来高音喇叭的刺耳响声。那是监狱方面发出,发现了越狱者的警笛。 这声音是如此刺耳。令人心神震荡。原本垂头丧气,已经认命的年轻看守顿时如同打了强心针一般激动起来。 “他们发现了,有人在追你。” 年轻的看守脸上满是得意神情,言语当中也不自觉的变得高傲起来:“他们会杀了你。如果你敢于反抗的话,结果恐怕比死还要惨。你最好现在就投降,说不定,看守长大人会额外给予关照。放你一条生路。” 高立权淡淡地笑了:“你是在开玩笑吗?” 年轻的看守显然认为这种说法是对自己"chi luo"裸的蔑视。外面透过电梯门传来的警报声越来越大,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勇气,声音也变得比平时大了很多:“放下枪,你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我再也不会听从你的命令,也不会带着你走出去。” 高立权把手枪举高,瞄准年轻看守的头部。认真地问:“真的吗?” 看守感觉到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仍然还是鼓起勇气点点头:“投降吧!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砰————” 枪声与他最后一个字的音节同时发出,近距离射击的子弹威力极大,看守的半边脸被直接轰烂。他的身子歪了歪,重重扑倒。高立权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血流满地的电梯间,冷笑着说:“就算是死,老子也要拖着几个人一起下地狱。反正。你肯定会死在我的前面。”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中止了电梯运作。这台老旧的机器“嘎吱”一声停了下来,然后,开始下降。 这变化太突然了,已经脱离了高立权的计划。他疯狂地用力转动电梯曲柄,却无法阻止电梯朝着自己的来路下滑。显然,控制权并不在自己手上,也许是监狱的主操作间。但无论如何。机械就是机械,外来指令无法对机械本身产生效果。想通了这一点,高立权抬起头,环视着电梯,果然发现,就在自己的头顶,有一个不是很大的检修口。 “这简直就是逼着我上演一出胜利大逃亡。” 高立权自言自语着。把手枪斜插进腰带里,然后把倒在地上的看守尸体浮起来,靠着墙壁,然后踩住尸体的肩膀。朝着头顶的检修口隔板挥拳很砸。轻薄的板块顿时碎裂,高立权抓住上面的一个把手,用标准的引体向上动作,把自己拉进了电梯顶部。 这里是一片黑暗,只有稀稀拉拉几盏小灯发出微弱朦胧的亮光。在电梯钢缆延伸进视线之外的黑暗里,高立权看到了一层电梯门正从身旁掠过。他站起来,走到边缘,由上至下张望着,看到更加强烈的光线从下面不远处的几个门里倾泻进来。那里的看守强行把门打开,说不定已经从侧面方向做好了射击准备。继续就这样站着,肯定必死无疑。 墙壁上,有一条供检修使用的梯子,与电梯钢缆平行延伸着。旁边,还有一个不是很大的空间平台。电梯下降的速度很慢,倒也符合这部老旧电梯的风格。如果速度再快一些,说不定它根本无法支撑,当场就会变成一堆废铜烂铁。这对高立权来说,倒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抓住旁边的梯子横档,跳上去,往上爬,不算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高立权拔出手枪,瞄准头顶上方正在远去的电梯制动闸连连射击。顿时,电梯下面的深井里,传来液压油喷出的“嘶嘶”声。电梯就像是被空中的无形之手狠狠拽了一下,然后开始加速下坠。就在电梯停滞下来的那一瞬间,高立权已经伸手抓住了旁边墙壁上的扶梯,他往上爬了几秒钟,就听见下面传来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 那是电梯坠落地面,砸穿了井底的声音。 时间在此刻变得尤为珍贵。高立权使出吃奶的力气,不顾一切向上爬着。他感觉有更多的灯光从自己上面和下面的电梯门照射进来。很多混乱的人影在光线周围晃动,然后就是刺耳的枪声,有什么东西打在自己旁边的墙上,然后弹起来。射击越来越密集,其中还有从上面扔下来的几枚发光弹。由于扶梯的位置非常隐蔽,电梯竖井内部也没有什么光线,站在各个楼层的武装守卫根本无法看清楚高立权的身影。他们只是在盲目射击。朝着任何一个可能被他们当做目标的东西胡乱开枪。偶尔有几发子弹离得很近,其余都谈不上什么准头。 高立权又往上爬了几层,然后屏住呼吸不再动弹。这里距离上面一层楼的光线笼罩区域很近,稍微有动静,就可能被看守们发现。枪弹在他的身边“嗖嗖”飞过,打在墙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就在这个时候,高立权隐蔽位置正对面的那扇电梯门忽然开了。他挂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两名手持步枪的武装守卫从门里探出头来,看到了脸上全是惊怒表情的高立权。 实在太突然。无论追捕者还是逃亡者,谁都没有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碰面。短暂的震惊过后,高立权首先行动起来。他拔出手枪,对着两个猝不及防的看守连连猛扣扳机。强大的子弹冲击力打得他们顿时翻倒过去。这种动静立刻引起了上下两方面追捕人员的警惕,尤其是上面,稀稀拉拉的枪声骤然间变得密集。 “他在下面。” “在上面,十九层,或者是二十层。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 “我们已经损失了好几个人,这家伙必须死!” “他进来了。就在楼上。一定要守住那里。” 乱七八糟的声音,从电梯竖井的每一个角落里发出。来不及多想,高立权纵身一跃,直接跳进了竖井侧面的修理平台上,然后就一动不动蹲下身子。 混乱中,电梯上下的看守都看到了高立权跳跃的动作。修理平台距离十九楼的电梯门很近,光线暗淡,谁也没有看清楚他有没有进入主楼建筑。人类的主观逻辑思维存在着误区。武装守卫们都觉得,既然高立权没有从上面掉下来,就肯定是进入了十九楼内部。却谁也没有想到,自己追捕的目标竟然如此狡猾。他蹲在黑暗之中,解开从年轻看守那里得到的武装带,把一颗颗子弹压入打空的手枪弹匣,在沉默中休息。恢复体力。 他继续蹲在那个地方,迅速计算着武装守卫们沿着楼梯朝十九楼聚集过来的速度。大约过了半分钟,高立权猛然直起身子,双手举枪。瞄准头顶正上方的一块正方形光源连射数枪。那是更上一层的电梯门,一个守在那里,之前就被高立权发现的看守中弹,惨叫着从上面摔落下来。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正在楼梯上奔跑的武装守卫为之一呆,高立权抓住机会,立刻跳回到扶梯上继续向上爬。 虽然时间前后只过了不到一分钟,却已经彻底改变了他之前的必死困境。现在,楼上和楼下的武装守卫都暂时处于空挡。只要速度够快,完全可以赶在他们反应过来以前,逃出生天。 高立权脑子里再也没有多余的念头,无论眼睛还是思维,全都牢牢凝固在头顶正上方那个通往地面的出口上。在他看来,那意味着自由,意味着能够永远、彻底摆脱目前的一切困境。虽然这种想法不切实际,最多也就是停留在极其片面的幻想阶段。可是对他而言,执着而坚强的信念,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必须得到的。 扶梯很长,具体有多少台横档,高立权自己也不清楚。他根本没有时间去计算自己究竟爬过多少台阶梯。他只是在机械的重复着举臂、抬腿,然后向上攀登的一个个动作。扶梯与墙壁平行,与地面垂直,必须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保持身体的平衡。高立权觉得肩膀和手臂就像被火烧过一样剧痛。他感觉背部那些被鞭子狠狠抽过的伤口又裂开了。见鬼,那个医生根本就不称职,缝合过的皮肤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再次分开。很多血顺着肩膀两边往下流淌,一滴滴的浸透了衣服,沿着脖子淌到了身体前面。高立权可以感觉到不断有血往下滴落,脑子里也随之产生出极其恶意的思维意识。 如果,老子的血分量很重,相当于陨石。那么,下面那些家伙应该是被活活砸成肉饼,死伤惨重。哈哈哈哈! 这显然已经不属于正常人应有的思维。高立权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被压制得很惨,谁能想到会被送进监狱?老子又没有犯罪,老子又没有杀人,你们这些****的,凭什么? 想到这里,高立权拔出上满弹匣的手枪,直接瞄准正上方一个站在电梯出口的看守身影射击。影子很是模糊。高立权却凭着战士的本能与熟练的操作技巧,把那个该死的家伙一枪射了下来。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在电梯竖井里回荡,然后就是沉重身体在深深的地下发出巨大的撞击回音。 “你们这些****的崽子,老子见一个杀一个。不想死的话,最好把你们的狗头全部给老子缩回去!” 高立权并不觉得自己疯狂,只有不断开枪射击。用死亡告诉这些家伙远离自己,或者是压制得他们不敢探头,才有机会爬得更快一些。没错,这些武装看守的确就是一群软蛋。如果换了是在地球,换了是老子手下的士兵,早就被直接扔进废弃城市,成为变异生物嘴里的肉。 很快。当高立权费劲儿地爬过一层紧闭着的电梯门的时候,他看见楼层墙壁上写着一个白色的“十三”字样。 那是标准的数字。无论写法还是形状,都与地球上的印刷体数字没什么区别。如果换了是在刚刚醒来的时候,高立权肯定会对这种事情抱有浓厚兴趣,甚至进行最仔细的探索。可是现在,他脑子里再也容不下除了逃生之外的任何意识。十三,这意味着距离地面已经不远。再多花点儿力气,就能到达顶部。 就在这个时候。高立权听见旁边竖井里的电梯钢缆又开始“嘎嘎”的运作。之前的破坏性坠落,应该没有让这部老旧机器彻底瘫痪。它还能动,还可以被人驱使。武装守卫们的意图很明显,他们要用这部破烂的电梯不断迫近自己,上面肯定装了不少人。高立权咬着牙,加倍的使劲儿,一梯一梯的把自己网上拉。试图逃过下面越来越近的电梯,同时不断朝着上方开枪,保持着火力压制。 从下面飞上来的子弹开始变多,带有醒目红光的死亡线条在高立权身边乱窜。一发距离很近的子弹。直接打到他身边的墙壁上,散碎的石屑把高立权的胳膊活活刺痛。他怪叫了一声,低头一看,发现子弹是从徐徐上升的电梯里射来。里面站着几个武装守卫,他们把电梯顶部之前被自己砸烂的破口捅开,变成足够大的射击孔。距离大约就在高立权脚下十层左右。他调转枪口向下还击,却立刻召来无比剧烈的报复性反扑。有好几个人,同样数量的枪,射击声此起彼伏,在电梯深井里形成一道可怕的弹幕。 托了黑暗隐蔽的福,这些子弹没有一发能够打中高立权,但他也被逼迫着,在梯子上拼命的来回闪躲。在如此狭窄的地方,没有任何障碍物,只要距离再近一些,根本就是最好的射击靶。想到这里,高立权又目测了一下电梯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只有大约五层楼左右的高度,继续站在这里绝对是死,再往上爬也没有足够的力气和速度拼过电梯。那么,可供选择的答案,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他跳了下去。 正常情况下,五层楼的高度跳下来肯定会被活活摔死。当然,事情总有例外,也曾经有过某人从更高地方掉下来,却屁事没有的新闻。不能不说这是一种幸运,也可能是上天的眷恋,或者是身体落地一瞬间的各种幸运因素总和。当然,这只能作为无奈情况下的最后举动。你可以将其看做是勇敢,也可以看做是愚蠢。 高立权内心充满了激动和狂怒。他觉得自己从扶梯上跃下,凌空坠落的姿势一定很美,而且威武壮观,就像一只在天空中翱翔,猛扑而下想要捕捉猎物的鹰。可实际上,他的动作和姿势都很难看。对此,一个正好抬头目睹了全过程的武装守卫,应该最有发言权。 他看见了高立权破破烂烂的裤裆,还有里面长时间没有洗过,颜色发黄的内裤。那动作丝毫谈不上什么美感,活脱脱就是一只硕大无比,从天而降的癞蛤蟆。 癞蛤蟆也是可以杀人的。何况,高立权还是一个手持武器,凶悍无比的越狱犯。 随着靴子低下传来沉重的响声,高立权在电梯里成功着陆。 这的确是自杀一般的疯狂举动。在这里,他已经不能算是进化人。相同的体质状态下,高立权并不比一名武装守卫强出太多。他感觉腿部很麻,一种难以言语的不适感和酸痛,沿着足底向全身迅速蔓延。他没有多余的念头,完全是凭借战士的本能,条件反射般的在电梯里侧身翻滚,一群站在中间的武装守卫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他们呆呆地看着高立权从天而降,然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进自己身边。然后举枪,满面狞笑朝着自己扣动扳机。(。) 正文 第七百四九节 傻瓜 随着靴子低下传来沉重的响声,高立权在电梯里成功着陆。 这的确是自杀一般的疯狂举动。在这里,他已经不能算是进化人。相同的体质状态下,高立权并不比一名武装守卫强出太多。他感觉腿部很麻,一种难以言语的不适感和酸痛,沿着足底向全身迅速蔓延。他没有多余的念头,完全是凭借战士的本能,条件反射般的在电梯里侧身翻滚,一群站在中间的武装守卫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他们呆呆地看着高立权从天而降,然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进自己身边。然后举枪,满面狞笑朝着自己扣动扳机。 高立权在人群中穿梭,枪口直接顶上了一个武装守卫的肚子,连续开了两枪。然后侧过身子,奋力抡起手枪抢把,打碎了另外一个守卫的脸。撞击的力量很大,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颧骨从完整到碎裂的变化。至于第三个第四个人,高立权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干掉他们的。只记得自己不断的挥拳,不断的扣动扳机。子弹打空了就直接抡起手枪乱砸。这群狗娘养的家伙仿佛是些不会反抗的木偶,就这样傻乎乎站在那里任由自己随意杀戮。到了最后,最后一个武装守卫倒在了地上,胸口分布着几个正在流血的单孔。 狭窄的电梯间里满地尸体。这些被杀死的武装守卫仍然还在抽搐。高立权站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他看了一眼仪表盘上不断变化的数字,强忍住腿部的酸麻和胀痛,弯下腰,从尸体表面捡起几只满装弹匣,又捡起两把手枪。 电梯还在上升,监狱下面的控制者显然没有意识到这里已经被攻陷,仍然控制着电梯往上运作。就在电梯即将到达最高层,也就是仪表盘上数字介于“2”和“1”之间的时候。高立权用力拉下了电梯曲柄,使这台机械猛然停了下来。刹车手闸抗议般的尖叫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电梯按照高立权的意愿,晃动了几下,然后停住。他强打着精神,再次踩着尸体爬到电梯顶上,顺着扶梯向上爬。 这应该是最安全。最稳妥的做法。天知道那些武装守卫会不会提前一步在上面等着。也许,拉开电梯门的时候,会看见好几十支瞄准自己的枪。 扶梯顶端,是一扇门。 高立权把身子贴在门上,眼睛透过门壁上的缝隙,试着探测门外有没有什么动静。然而。高立权什么也没有听见,眼睛看到的,也只是一片无法被目光穿透的黑暗。 门外有动静,很轻,是明显被刻意压制住的呼吸声。 沉默了几秒钟,高立权突然爆发。他侧着身子,用肩膀奋力朝着铁门狠狠撞去。两扇合璧的大门“嘭”的一声轰然大开。藏在门口的某个武装守卫顿时发出吃痛的惨叫。他被突然而至的铁门撞了个正着。就在外面一片慌乱的时候,高立权一个鱼跃穿过敞开的大门,双臂交叉,不等翻滚落地,就在空中侧转身子,朝着左右两边全力开火。手枪畅快地喷涂着火舌,子弹打在人体身上,发出“扑扑”的声音。顷刻之间。大门两边已经倒下了四具尸体,还有几个重伤濒死的武装守卫躺在地面上,痛苦不堪地惨叫"shen yin"着。 高立权顾不得查看自己的战果,开始朝着正前方加快速度疾跑。 外面的世界,丝毫没有想象中应有的阳光,以及清新空气。 这里是一片沙漠。天空中正挂着猛烈的风暴,闪电四射。雷声滚滚。在位置更远的地平线上,一股股浓密的沙尘暴正在形成,还有显而易见的龙卷风。狂风穿过监狱边缘的警戒塔,不断怒号着。吹来无数的沙尘和石子,砸得高立权皮肤生疼。 他的眼睛里全是震惊。 这里,这里究竟是哪儿? 高立权是在昏迷中被送进了监狱。他没有看到运输机降落的场景。即便是入狱的时候,也从未注意到外面的景物。那个时候,他脑子里充满了愤怒和狂暴。当然,现在也是如此。 身后传来更多的喊叫声。毫无疑问,更多的武装守卫正从地下竖井里追赶过来。这些声音是一种警报,高立权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一口气跑到屋顶边缘。他低下头,四处寻找可供攀爬的位置,想要徒手爬下去,然后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他跳上了环绕着屋顶和飞行平台的胸墙。这是一条很窄的通道,仅能容许一个人勉强穿行。头顶不断有闪电掠过,高立权眯着眼睛,眺望着远处的大地。在平台下面很远的地方,是一块非常坚固的岩石台地。四周都是平坦的,极其荒凉,看不到边的广阔平原。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是灰土和岩石,没有任何一处能够躲避的位置,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掩体和藏身之所。没有植物,没有水,也就意味着没有食物,只有光秃秃的岩石和戈壁。 沙尘暴就要来了。也许半小时,或者一个钟头,这点时间最多也就只是够高立权从这里逃出去。即便身后的追兵没有抓住自己,也要生生被恐怖的风暴撕成碎片。 我似乎来错了地方。 这里,究竟是哪儿? 再也无处可逃。 高立权听见喊声从背后传来,比之前更近了。子弹尖啸着从身边飞过,声音和数量都很密集,彻底的绝望让高立权全身麻木,无限的痛苦。 自己做了那么多。到头来,还是无法摆脱这一切。 强烈怒火在他的心中萌发开来,灼热的思维贯穿了身体。高立权转过身,举起枪,对准了冲在最前面的武装守卫。他看到了那个人脸上的表情从凶悍瞬间变成慌乱,然后是转身想要逃跑。这种变化让高立权感到非常可笑,却丝毫没有减缓他扣动扳机杀人的信念。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就在此时,从远处塔楼上传来一声清脆的,瞬间就已经被风暴和闪电吞噬掉的枪声。沿着轻微的声响轨迹,高立权感觉到了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 那是一枚威力很大的步枪子弹,旋转着,不断燃烧着行进过程中的氧气。这种威胁和变化是如此剧烈,如果是在地球。高立权可以轻易避开攻击。可是现在,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他看到了逼近眼前的弹头,却无法在短暂时间里做出任何回避动作。锐利的弹头钻进他的头颅,然后炸开,将整个密封的颅骨高高掀起,在布满尘土的空中带起一条醒目的血线。 高立权仰天倒下,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的目光。在最后的那一秒钟。他感觉时间变得极其缓慢,而且很长。大量思维意识画面在脑子里疯狂流转。有自己的童年,有地球上的朋友,还有曾经是间谍,后来成为自己妻子的娜娜。乘坐金字塔离开地球的时候,娜娜已经怀孕了。可惜的是。我还不知道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我做过的一切,真的毫无价值吗? 我做过的一切,真的具有伟大意义吗? 我做过的一切,我,我,我……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远处,警戒塔楼上。 年迈的看守长拉斯克斯站在楼顶,放下手里的狙击步枪,慢慢吹了吹枪口冒出的轻烟。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对高立权这名囚犯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这应该是一个极其优秀的年轻人,一名强大的战士。 拉斯克斯的人生阅历极其丰富。他当然可以看出,高立权是被人诬陷入狱的。拉斯克斯曾经想过要帮助高立权脱困。可那种事情也就只是想想。不可能成为真实。 副官站在拉斯克斯身边,恭维地说:“阁下,您的枪法真准。这个家伙就是个傻瓜,拼死拼活从下面跑到上面,才发现上面根本就是一条死路。这种事情想想就觉得可笑。” “我原本想要让他活着。但是,规矩摆在这里,逃狱者必须处以死刑。即便是抓回来。他仍然无法逃过这种命运。好不如干脆些,直接给他一个痛快。” 拉斯克斯把狙击枪放在桌上,轻轻叹道:“我喜欢这个家伙。他是一个真正的勇士。” 副官有些发怔,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副官听见了看守长的另外一声叹息。 “当然,他也是一个勇敢的傻瓜。” …… 夜影得到了充足的营养。 黑色颗粒的感应非常准确,那颗小行星的确有着可供自己使用的能源。它的基本成分是金属,光能来源也非常充足。夜影身体里携带着大量的冰块,依靠它们,形成了一个极其有限的能量循环模式。她制造出了植物和动物,然后,这些东西又变成了夜影身体的一部分。 这种变化是夜影极其需要的。她感到自己很是虚弱,需要更多更丰富的营养来源。抵达小行星后,夜影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产生变化。那些在血脉里流淌着的黑色颗粒,正在以它们需要的方式,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改造。 它们拥有极高的能量储存能力。这是一种类似于人体脂肪的能量储存形式。对于温度,尤其是外界干扰影响的自我稳固能力极强。无论超强级别的冷冻,还是炽热的高温环境,都不会改变黑色颗粒与能量的形式。这是一种免疫,夜影并不认为这种能力是自己赋予黑色颗粒,也从不觉得这是自己在重生之后获得的生物变异技能。 已经没有具体的时间观念。没有了地球和太阳,对于时间,大概也就只是小时和分钟的区别。夜影感觉自己被欺骗了。没错,这里的确有一颗小行星。但无论如何,没有自己的首肯,黑色颗粒不可能来到这个地方。 “你觉得我们欺骗了你?” “难道你觉得我应该对此表示感谢?” “你得到了营养和能量,也因此而活了下来。” “即便没有这颗星星,我同样可以在“探索者一号”的飞船残骸里继续存活。” “别开玩笑了,你应该很清楚,那里几乎没有什么食物。之前的大爆炸,把一切都毁了。你无法得到稳定的营养来源渠道,也不可能通过自己能力对食物进行培植。你最终会变得一无所有,结局,仍然是死。” 诸如此类的对话。几乎随时都会在夜影和黑色颗粒之间的进行。 夜影承认,刚刚抵达这颗小行星的时候,自己的确充满了喜悦。大量营养带来的意义,不仅仅只是生命延续。更重要的,还意味着自己能够再次产生机械制造和大量生产的能力。只要有金属,有能量,机械制造这种事情其实很容易做到。这就是半生化半机械技术的巅峰和巧妙。所有物质都可以利用,你可以随心所欲制造出自己需要的物件。 比如一辆车子,或者一架飞机。 夜影的想法很是固执。她必须前往那个遥远的坐标。虽然知道那里是一片空白,可是依靠太空射电望远镜进行探测,与自己真实的眼睛看到,根本就是两种概念。王启年就在那里。苏浩就在那里。为了达到目的,我连“探索者一号”都能狠下心来炸个粉碎,又有什么力量能够对我构成阻碍? 这种执念,使夜影对小行星展开了极其迅速的吞噬。她生产营养和能量的速度在不断加快,甚至吞掉了这颗星球的三分之二。如果黑格和王启年在场,一定会惊讶的发现:夜影吞噬星球的方式和做法,都与自己完全相同。甚至。综合了生物模式与机械模式两者的优点。 夜影的目的非常明确:她需要建造一艘动力强劲的飞船。为了这个目的,她不断的提炼金属,在身体内部产生一个个重型车间。小行星上的金属成分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着,在众多机械车间的运作下,一个小规模的宇航发射场正在形成。 夜影完全忽视了黑色颗粒的存在。她一直认为,这种神秘的细胞与自己之间,根本就是从属关系。直到有一天,夜影需要制造飞船的中央控制器。需要把自己的部分思维意识输入其中,产生原始程序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的中枢神经,甚至整个大脑,已经被黑色颗粒所控制。 它们在潜移默化当中,利用夜影身体的一部分。形成一个大约五十立方米的巨大生物空间。与一颗小行星相比,这点空间显然微不足道。夜影当时的主观思维意识也被放在了飞船制造方面,没有对这团在身体表面的东西多加注意。黑色颗粒在那里开始凝聚,进而形成了一团类似大脑的生物基质。它们把大部分能量用于生物基质培养。进而形成一整套全新的神经主控系统。这团血红色的物质是如此之大,可是就在夜影有所察觉以前,它一直保持沉默。就连夜影自己,也认为那是黑色颗粒储存的固态能量。 夜影发现自己的思维无法进入主控电脑。这让她感觉到恐惧,也产生了极其不妙的念头。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这个,又是什么?” 黑色颗粒的回答速度比过去快了很多。这意味着它们已经产生了足够强大的思维基础,以及运算和分析能力:“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大脑。” 这回答足够清楚,也很简短。可是其中代表的意思,却让夜影不寒而栗。 “新的大脑?” “没错。” 黑色颗粒的回答冷漠而刻板:“它可以用来取代你,是真正属于我们的大脑。” 不等夜影继续发问,黑色颗粒已经继续道:“你的重生,具有太多的偶然性。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没有我们的存在,你的生命早在飞船爆炸的时候就已经毁灭,根本不可能延续到现在。” 夜影内心充满了令人惊悚的冰寒:“也就是说,你们是施恩者。现在,需要我对你们进行回报?” “的确是这样。” 黑色颗粒的回答机械而冰冷:“我们给予了你生命,也保留了你的几乎所有自我意识。从物质层面,也就是地球人的思维角度来说,这是一种对等的相互合作关系。现在,我们只是在收取自己应得的部分。” 夜影的态度依然冷漠:“既然谈到了地球人,那你们应该很清楚,我不是一个理想的合作对象。从未有人能够在这方面跟我进行谈判。你们从一开始就选错了合作对象。你们,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选择没有错误。我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黑色颗粒的回答很是坚决:“你无法对抗新的生物大脑。这种合作从一开始注定了现在的结果。我们之所以选择你,其实同样也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之前就已经说过,这个过程充满了太多的偶然。如果按照正常的计算,这一切其实都不可能发生。但是,它们已经发生了。”(。) 正文 第七百五十节 损坏 “按照正常的逻辑,你不可能炸毁飞船。但你的确这样做了。你曾经拒绝使用苏浩的血,对身体进行改造。可是再飞船爆炸的时候,你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和动作,只能任凭其他“工蜂”的血液与你的身体碎片相互混合。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其中总会出现各种不同的误差。这就是构成世界的本因。从未有人想过要制造一颗星球,可是现在,你甚至已经成为了星球本身。” 这样的解释,足以让夜影明白一切。可是,“偶然”两个字,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困惑。 是的,假如自己在那个时候没有离开地球,后面的一系列问题都不会发生。 思考了很久,夜影淡淡地问:“告诉我,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问题很是直接,但是黑色颗粒显然没有考虑过。它们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地回答:“不知道。” 夜影很是惊讶:“不知道?” “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只是为了更好的活着。如果不是因为你拥有半生化半机械人的特质,我们之间的合作才有了继续下去的基础。我们和你们人类不同,没有那么多伟大的理想。我们只想活着。” “活着?” 夜影皱起了眉头:“就这样活着,有意思吗?” “你是指理想和未来的进化方向?” “除了这些,难道你觉得还有什么更有意思的事情?” “进化方向的确对我们有着很大的吸引力。我们也想拥有更多的智慧和思维能力。是的,思维,这一直是我们的短板,无法逾越的障碍。在这方面,我们只能通过你,通过你的身体器官,才能得到与人类差不多相同的能力。当然,在你看来这应该就是一种进化。我知道你还有比这更加重要的要求。你一直在想念王启年。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爱情?” 夜影被黑色颗粒古怪的回答引得笑了起来:“我忘记了。你们没有性别。” 黑色颗粒认真的回答:“所以,生命才对我们显得尤为珍贵。” “你们在我浑然不知的时候,产生了一颗新的大脑,就是为了这个?” “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吗?” 黑色颗粒反问:“这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思维器官。进化是一件非常漫长,需要大量时间的事情。我们自己也不清楚究竟需要多久才能产生出和你们一样的构造和能力。你们可以通过显微镜观察我们,但我们并不喜欢就这样直接被人窥视。我们也有隐私,也想要得到与其它高级生命体相同的权利。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能够产生属于自己的文明,创造自己的世界。” 夜影觉得这种对话很是滑稽。一群肉眼无法看到的微生物,居然叫嚣着要得到与高等生命相同的权利。然而,夜影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黑色颗粒,自己绝对活不到现在。 沉默片刻。夜影继续问:“你们制造这颗新的大脑,就是为了替代我?” 黑色颗粒在这个问题上丝毫没有隐瞒:“是这样。” “我们之间,不能共存吗?” 这个问题夜影真的很难启齿。但她对此也感到无可奈何。来自那颗新大脑的意识控制力量实在过于强大,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能够承受的极限。不夸张的说,就像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根本不可能违逆成年人的力量,必须被他们牵引。服从,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 在此之前,夜影丝毫没有察觉黑色颗粒的动作。那团生物基质的产生极其缓慢,堆积和成长的速度很难引起注意。抵达小行星后,夜影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建造飞船方面,自然也就不可能对这件事情有所察觉。因为与庞大的身躯相比,这点变化实在太小。就像一夜之间长出了一根头发,你绝对不可能想要把它从密集的发从中寻找出来。可是。等到它真正产生作用,对主观意识构成威胁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不可能共存。” 黑色颗粒的回答是如此坚决,异常强硬:“你的思维意识充斥了太多个人因素,以及对于其他人类的思念和牵挂成分。所有这些,都有可能成为进化的障碍,必须在短时间内消除。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彻底抹掉。” 夜影有些不寒而栗:“你们,你们不能这样。” “不,不,不。千万不要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曾经是相互依存。我们丝毫没有想要杀死,或者取代你的意思。我们只是要占据你的思维控制权。” 黑色颗粒再次解释道:“你的很多动作都在消耗着额外的能量。这种情况必须得到改观。我们需要进化,而你的目的是为了找到那些失散的人。你应该记得飞船爆炸之后的那段时间,我们之间的相处非常融洽。我们不断给与你生长所需的营养和动力,也提供给你生物基础进化的原始构造和优化基因。你做的很好,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活了下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个基础上更进一步。” 夜影的感觉不是太好:“你指的是什么?” “你要前往那个空白坐标,而我们,哪里也不想去。” “这不可能!” 尽管只是思维意识层面的交流,夜影仍然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必须去那个地方。任何人,哪怕是你们,也无法阻止我。” 黑色颗粒的态度变得森冷:“你说错了,我们可以阻止。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一股难以言语的思维意识,从新的大脑发出,进而扩展到了夜影全身。那就像是一根具有自我意识的绳索,是活的,在不断吞噬着属于她的一切。神经、器官、内循环系统和体液部分,包括骨骼与髓质内部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这股无形力量的面前纷纷变得屈服。夜影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化,不再是想象中应有的人类形体,而是朝着一种类似黏状半固体的类型发展。 “皮肤是生物进化史上的奇迹。这是你们人类绝对不可缺少的防护层。可是对于我们,就是一种需要被解除的束缚。” 黑色颗粒的意识沿着神经传递不断释放开来:“为了适应压力。你们进化出了骨骼与肌肉。但这些构造其实并不完整,也仅仅只能在地球上使用。所以你们一直无法以自然形态进入太空。即便是在身体外部包裹了大量辅助设备,仍然不可避免的会受到真空压力伤害。就像一条被装进罐头盒里的鱼,活的那种,一旦离开盒子,立刻就会产生出缺氧等等一系列负面生理变化。很遗憾,在过去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类意识到这种生命形态的严重缺陷。你们甚至把自身的缺点当做一种美的存在。比如修长的双腿和挺拔的身躯,所谓黄金比例的手脚分布,其实就是一种病态的逻辑思维。你们从未意识到这种外部形态的缺点。其实只要愿意放弃,愿意改变,你们会发现,未来。其实远比你们想象中更加精彩。” 夜影释放出一股愤怒意识:“那只是你们的想法。” “这是正确的生物进化方向。” 黑色颗粒纠正道:“美丑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音乐和美术也只是人类社会在无聊时间里产生的思维沉淀。没错,思考很重要,你会从中发现更多关于世界本身的秘密,以及自己的缺点和能力无法达到的位置。你们也许想到过手脚长度为什么不能随意改变之类的问题。但你们从未想过应该如何通过自身能力解决。你们依靠机械,拒绝对自己外形做出修改。这其实很愚蠢。没错,你们的确进化出了高度发达的科技文明,但生物进化才是真正重要的核心。机械只能成为辅助。成为一种非主要方面的物质构成。如果你尝试过改变自己,尝试着在一具全新身体里存活,你会发现,此前的一切,都是绝对的浪费。” 夜影感觉身体正在逐渐失去控制:“你们,你们想要对我做什么?” “之前就说过,我们之间是一种合作关系。是我们让你活了下来,是我们把你带到了这个地方。这里有充足的能量。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食物。味觉和嗅觉都是毫无意义的进化误区,与其消耗太多能量产生这些感知器官,不如把所有能量全部投入到更加强大的思维感知方面。你根本不需要身体直接与物质进行接触,哪怕距离很远,同样可以通过外放能量对物质进行理解和分析。呵呵!很神奇不是吗?其实你们已经利用机械科学做到了这一点。你们造出了探测器,造出了电子遥感仪,但这些东西都需要外来能量进行驱动。无法通过你们的思维意识开始运作。难道你就从未想过,要把这些能力全部纳为己有,转化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吗?” 夜影寒声道:“你们是在开玩笑吗?” “我们从不开玩笑。” 黑色颗粒的态度非常严肃:“所谓玩笑,只是偏离了正常逻辑思维的一种另类表现方式。你们幻想着猪这种动物会直立行走。会像人类一样说话唱歌,甚至还会踮起脚尖跳芭蕾《小天鹅》这种高难度的舞蹈,其实都只是一种没有任何根据的错误逻辑。当然,这种错误是主动的,是被你的思维意识故意制造出来,与现实之间产生误区,从而引发中枢神经系统出现缓和,进而影响到肌肉、体液等等一系列相关因素的做法。必须承认,笑话这种东西,在改变人类思维状态,以及身体各种指数方面,的确有着良好的效果。可是,把能量和思维主动用在这上面,无论如何都是一种浪费。” 这番解释足够细致,夜影却觉得不寒而栗:“你们,你们想要我把我变成你们?” “你为什么要恐惧?” 黑色颗粒奇怪地问:“没错,我们的确打算这样做,而且已经正在进行。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你的身体会得到前所未有的改变。当然,绝对不是按照你们人类的观点,朝着更加美丽的方向变化。但是你会变得更加强大。远远超出地球历史上的任何人。这是一种对宇宙环境适应性的全面修改。你应该很清楚我们目前的处境,这里不是地球,而是宇宙。你脚下的这颗小行星,几乎没有什么大气层。水分也极其稀少。可供我们利用的资源不是很多。它唯一的优势就是金属。套用你们人类最常用的一个例子,就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突然之间破产,每天不得不以干面包度日。尽管这东西很难吃,难以下咽,却是你目前唯一的选择。” 夜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快要完全失去控制。那种来自新生大脑,或者应该说是寄生在自己身边表面的巨大肉瘤。正在不断发出越来越强的思维指令。它已经夺取了自己的手脚肢体,以及头部之下的所有部分。黑色颗粒在智慧运用方面真的很有一套。它们正在变得聪明,知道应该首先控制夜影的双手。这很重要。否则,以夜影这种性情刚烈的女人,与其成为一种微生物的控制体,不如狠下心来自我了断。 她现在已经没有能力自杀。黑色颗粒显然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思维控制的演化速度比之前稍微慢了一些,对于身体细胞的同化程度,也变得更加透彻。 夜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瘫软。就像整个人突然掉进了满是淤泥的大坑,不断挣扎,拼命扭动,却因为重力作用不断陷入淤泥深处。这种翻滚和扭曲对淤泥毫无影响,却把自己身上沾染了更多的泥浆。它们很软。就像掺了水的玉米面糊糊,身体在其中不断下陷,手脚四肢已经无法发挥作用,身体也差不多快要被完全吞噬。最多只需要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整个人就会永远消失在淤泥深处。然后,一切又将再次恢复平静。 或者,还可以用另外一种说法来作为解释:夜影正在融化。 黑色颗粒充斥于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些神秘的细胞颗粒数量是如此众多,它们占据了原本属于白血球的位置。威胁、强迫着红细胞按照它们的意愿运转。就连线粒体,也被迫将能量供应全部转向了它们。细胞核被一个个分解,这些外表丑陋的黑色强盗伸出无数锐利的探针,把一个个漂浮的细胞狠狠扎过来。就像饿狼咬住了小白兔,恶狠狠的来回撕咬。 半个小时过去了,夜影的身体已经化成一滩脓水。颜色当然是一片深黑,却没有像普通液体那样沾染上地面的沙石泥土。而是如水银一般在地面来回滚动。太阳光线从非常遥远的位置照射过来,这些液体看上去黑黝黝的,表面不断喷涂着大大小小的气泡,就像大锅里沸腾的开水。 夜影的头颅依然没有变化。如同大海中的礁石,坚硬的挺立着。 思维,来自寄生大脑的强烈思维意识,如潮水般一"bo bo"冲击着这块残剩的部分。它们的冲击力度是如此猛烈,如此强大。虽然是无形的,但只要是稍微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都能够察觉到这股近乎实质的思维能量。它们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以夜影的头部为核心,一次次冲刷,一遍遍猛撞。 “你为什么不愿意老老实实被我们同化?” 黑色颗粒对这种执着很不理解:“你已经看到了,你的身体差不多都变成了我们。超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部分,都变成了最适合宇宙空间存在的半固体形态。但你为什么还是如此坚持,拒绝让我们得到最后的那个部分?” 头部,是夜影的思维核心所在。 她的脑袋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 体积大小超过了原来的三倍,表面只有一层分布很不均匀的皮肤。刚刚离开“探索者一号”飞船残骸的时候,夜影缺乏足够的营养,只能使皮肤覆盖位置尽量满足最重要身体部位的需求。比如大脑周边,以及心脏等部位。虽然后来得到了能量,身体内部也产生了骨骼,然而这种从最初时间就出现的怪异模样,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还有更多实用化的方面,比如额头正中那颗超过正常体量五倍,以竖立方式存在的眼睛。两支眼睛实在过于浪费,在目前这种环境下,一颗就已经足够。只要身边没有异性,没有其他人,相貌美丑也就变得毫无价值。“香奈儿”化妆品之所以价格昂贵,正是因为女人需要借助它的魔力来吸引男人。如果世界上的男人在一夜之间全部死光,首先感到绝望的肯定不是女人,而是那些把手里货物拼命标出高价的女用奢侈品生产商。 夜影没有牙齿,因为目前的食物根本不需要咀嚼,而是以细胞的方式摄取,然后消化。 她也没有舌头,没有鼻子。味觉和嗅觉都没有存在的必要。只需要从身体表面分出一点点生物基质,就能够感应到触摸物体的详细成分。即便是原本在距离上的优势,也同样可以被强大的思维触摸能力抵消。(。) 正文 第七百五一节 思索 夜影没有牙齿,因为目前的食物根本不需要咀嚼,而是以细胞的方式摄取,然后消化。 她也没有舌头,没有鼻子。味觉和嗅觉都没有存在的必要。只需要从身体表面分出一点点生物基质,就能够感应到触摸物体的详细成分。即便是原本在距离上的优势,也同样可以被强大的思维触摸能力抵消。 夜影的头颅就像一个被人踢坏了的皮球。破破烂烂,皮肤虽然绷得很紧,却可以在某些地方看到清晰的血管与骨骼。但无论如何,最重要的大脑核心,仍然被坚固的头骨保护着。只要这个地方没有遭到破坏,哪怕缺失了整个身体,夜影也一样能够再次死而复生。 这就是黑色颗粒赋予她的力量。现在,它们决定收回这种力量。 “你不可能完整的控制我。” 夜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事实上,用“站”这个字来形容她此刻的状态,真的很不恰当。她只剩下一颗脑袋,当然,即便四周都被黑色颗粒演化的黑色黏液团团包围,她仍然还是直立着。 “我拒绝接受,并且服从于你的意志。那颗新大脑的出现,的确是我的疏忽。同样的错误不会在我身上出现两次。无论你们进化到了什么样的程度,都不可能完全占据我的身体。” 这股冷冰冰的思维意识直接贯穿了整片黑色黏液。夜影感觉其中传回了无比强烈的震动。那代表着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黑色颗粒终究只是进化形态非常低等的智慧物种。它们用于表达愤怒的形式极其简单,远远不如人类动作那么丰富多样。它们只能震动,不断的,高频率的震动。 “你是我们的,是我们的。” “是我们把你重新救活,是我们让你从一小块指甲大的肉团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我们教会了你如何在宇宙环境下生存,我们告诉你怎样来到这个地方。你什么也没有做,你是我们的学生。是我们的附从品。现在,你的一切都将属于我们。” 夜影冷冷地感受着来自黑色颗粒的愤怒和叫嚣。良久,她冰冷僵硬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极其诡异的笑。 “你们已经学会了人类的狡诈。如果你们的能力真的是如此强大。那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全面占据我的身体?一定要等到现在?要知道,飞船爆炸的时候,我的思维意识非常淡薄,你们完全在那个时候就对我进行控制。至于说到什么环境适应性……呵呵!你们自己就可以做到。何必需要我呢?” “那个时候的我们还很弱小,需要大量的生物基质。” 黑色颗粒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我们并不精通机械方面的原理和相关技术。没有足够营养的情况下,任何生物都无法变得强大。没错,来到这颗小行星,是我们早有预谋的计划。可是在那个时候,我们还需要你。如果没有你用飞船零件制造的那些小型喷射器。单凭我们自己的力量,不可能来到这儿。” 黑色颗粒的坦白,是夜影没有想到的。沉默片刻,夜影继续道:“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我们之间究竟有没有共存的可能?” 黑色颗粒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决:“没有。” 夜影的思维意识同样没有变化:“那么,你们不可能控制我。你们应该很清楚,那颗新造大脑的意识能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至少,它还无法进入我的思维核心。对原有的大脑进行取代或者控制。你们占据了我的身体,却无法在最后这一步上得到突破。否则,你们早就把我变成了半凝固状态,也不会在各种问题上谈论那么多。” 黑色颗粒沉默了:“的确是这样。” “既然如此,我们之间为什么不能共存?” “难道你还是不明白吗?” 黑色颗粒的思维变得很是古怪:“这里没有足够的能量,这颗小行星的基础几乎全部都是金属。你觉得,这里的生物基质足够我们共存?” 夜影道:“为什么不呢?我吃的并不多。” “这不是目前所需食物多少的问题。” 黑色颗粒纠正道:“进化所需的营养物质很多。按照我们的计算,以现阶段的行星营养为依据。至少还需要三十万相同单位的营养,我们才能成功进化到下一个阶段。浪费是可耻的,我们当然不可能放过任何一点有可能被当做食物的东西。” 夜影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你们居然把我当做是食物?” 黑色颗粒一本正经的回答:“你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对不会吃掉你。就像在地球上的时候,苏浩,包括每一个“工蜂”,都是我们的寄主。我们原本可以吃了他们。可是在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必要。” 夜影只觉得毛骨悚然,也理解黑色颗粒为什么会这样说:“地球上的食物非常丰富,你们的确没有必要吃掉寄主。” “就是这样。” 黑色颗粒传送出一道欢快的意识:“我们需要你。非常迫切的需要你。” 这感觉很是古怪。夜影不由得想起了大学的时候,那些成天到晚围在自己身边不停转悠的求爱者。他们总是发来一堆又一堆的求爱信,其中总是充满了无比甜腻的话。需要你!需要你!我需要你!这大概是求爱者们所说最多,重复频率最高的一句话。 他们是想要老娘变成他们的老婆。 现在,黑色颗粒却是想要我变成它们的食物。 夜影深深吸了口气:“解决的方法也不是没有。我们可以换一颗星球。比如,一颗基础环境与地球相似,营养物质及其丰富的星球。” 黑色颗粒沉默了好几分钟,才慢慢地回答:“我们已经猜到了你会这样说。” 夜影感觉就像是在黑暗屋子里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这是一种合作,而且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不是吗?” “的确是这样。” 黑色颗粒的态度有些迟疑,似乎是不太情愿就这样做出回答:“这的确是解决我们之间矛盾的最佳选择。可以互不干扰,而且还能得到更多。” 夜影在这个方面加大了筹码:“我可以利用现有的机械技术,为你们专门制造一艘飞船。这颗星球上的金属成分很高,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只要拥有远距离移动能力。你们就能自由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有大量的营养,还有……” 刚刚说到这里,夜影的话音戛然而止。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非常不妙的问题:以黑色颗粒强大的思维能力,不可能没有考虑过这个方面。它们不会不知道自己对于同化的强烈抗拒,可即便如此,仍然还是要制造出一颗新的大脑。对自己进行控制,甚至替代。 “我们一直很羡慕你们。” 黑色颗粒与夜影的思维互相连通,她的想法同样可以被黑色颗粒知晓。只是夜影略微有些惊讶,她不太明白,为什么黑色颗粒要使用“你们”这个词?而不是像之前一样的“你”? “人类在外部形态上的进化程度,已经远远超出我们思维的极限。这并不是贬义。也并非是羡慕。我们只是不太明白,你们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极其怪异的进化形式?我们和你一样,都来自于地球。苏浩的主观意识对我们造成了一定影响。当然,这种影响并不是负面的。我们给予了苏浩强化体质的优良基因,他也给予了我们丰富的逻辑思维方式。更重要的,就是知识。在你们的历史上,我们看到了恐龙。看到了鸟类和鱼类,以及各种丰富多样的生命形式。它们的出现都可以理解。唯独让我们觉得奇怪的,就是你们。没有锐利的牙齿,没有坚硬的皮肤,也没有适合在海洋生活的强化腮和身体躯干。你们的身体看起来是如此可笑,纯粹就是为了容纳大脑的一个肉体移动装置。你们的力量远远不如其它地球物种,比如牛和马。猛兽的攻击性和自身杀伤力同样超过你们。说到身体适应性,蛇类比你们要灵活得多。鸟类也要在速度和反应方面比你们更加优秀。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你们的大脑。可即便是这样,你们还是在身体其它方面消耗了大量生物基质。按照我们的观点,人类大脑其实并不发达。或许你们最初的进化途径不是这个样子,可是到了后来,脑部发育在你们的进化方向上,已经从重要位置被替换下来。变成了身体的其它部分。你知道我们没有撒谎,也绝对不是毫无根据的乱说。你们更专注于身体外形的修改。腿部更长,双手更加灵活。好吧!就算这种改变是出于身体移动和自我能力的表现。但你们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比如像鸟类一样进化出翅膀,或者像章鱼一样进化出大量触手。” 说到这里。黑色颗粒显露出无比痛心的样子:“你们真的很浪费。大量的营养就这样被白白消耗到了旁枝末节。你们原本有成为宇宙最智慧种族的机会,也可能进化成为最强大的体格型生命。可是现在,看看你们,什么也不是。” 夜影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对黑色颗粒的话进行反驳。她思考片刻,释放出非常奇怪的思维意识:“你来自于苏浩体内,那么你就应该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制造“探索者一号”飞船,为什么要进行这次航行的真正原因。” 黑色颗粒回答:“是的,我知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谈起关于进化方向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夜影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你应该知道,地球并不是自然形成,而是被亚特兰蒂斯人刻意制造出来的生物试验场。人类也不是自然进化的物种,而是从培养舱里就被制订过未来基本框架的培养物种。换句话说,我们是被制造出来,而并非自然产生的结果。” “没错,的确是这样。” 黑色颗粒的意识同样也很古怪:“我对这一点同样感觉好奇。我出现的时间并不长,苏浩得到我们之前,我们一直在沉睡。那种感觉很恐怖,一种力量强迫着我们进入睡眠。没有光线,没有营养。自然也就没有能力进行思考。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把有限的营养物质全部用于维持生命延续。人类怕死,我们也一样。封闭环境被打破的时候,我们看到了光线。你恐怕无法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激动场景。我们为之雀跃,为之疯狂。为了重获自由,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夜影加入了一道询问式的疑惑思维:“任何代价?” “当然!” 黑色颗粒认真的说:“否则,你以为苏浩身上强大的自愈能力从何而来?我们一直存在封闭舱里。光线也带有一部分营养,但数量太少,无法满足我们的需求。而且那个时候我们太虚弱了,已经忘记了究竟被封存之后的具体时间。我们没有力量,无法像从前那样强大。是的,我想起来了。我们以前的确很强大,令所有物种感到畏惧。嗯!“所有”这个词不是很准确,但可以适用于大部分已知的生命体。我们的力量被压制,甚至在长时间沉睡的过程中产生了退化。除了再次进化,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你永远不会明白我们重见天日那一刻的激动和矛盾。你不会明白!” 夜影丑陋的面孔微微扭曲:“激动和矛盾?” “我们很担忧,我们感到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 黑色颗粒理所当然地回答:“在地球上的时候。你应该看过职业摔跤比赛吧?为了赢得冠军,每一个选手都会殊死相搏。在普通人看来,那些浑身肌肉极其魁梧的家伙很强大不是吗?但只要把他们关在监狱里,随便饿上一个星期,他们就会衰弱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们那个时候就跟这种状况差不多。我们被饿了很久,没有食物,没有营养,一点点微弱的光线。就足以让我们雀跃欢呼。然而,危险和死亡也同样存在。只要我们脱离了封闭舱,也就意味着一切都将彻底终结。” 封闭舱,在这段对话当中,夜影不止一次听黑色颗粒提到这个词。 “觉得有些难以理解是吗?封闭舱只是我们的专有说法。其实,就是苏浩得到的,那支装有我们的特殊容器。” 黑色颗粒解释道:“在他看来就是一根普通的真空管。对于我们。就是封闭舱。在那种特殊环境里,我们能够以休眠状态长时间生存。可是一旦被激活,也就是苏浩拔掉管口封闭锁的时候,同时意味着我们必须面对机会。或者是生命彻底终结。” 夜影多少有些明白黑色颗粒想要表达的意思:“如果,当时苏浩没有把你们注入体内,而是把你们从封闭舱里倒出来……” 黑色颗粒在意识思维里点点头:“没错,这就是我们最糟糕,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在没有蛋白质基础的外部环境中,当时的我们,必死无疑。” 夜影若有所思:“所以,你们是幸运的。” “我们也是到了后来,才知道这是一种出现几率何等渺茫的幸运。” 黑色颗粒补充解释:“就以你自己为例,你走在街上,会随便从地上捡起一块被别人扔掉的食物塞进嘴里吃下去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即便是被别人故意扔掉,是因为某种意外掉落在地上的食物,也不会引起注意。当然,这种说法存在着必须的前提。那就是所在世界的生活物质必须极其丰富,生物们没有强烈的饥饿感。” 夜影在思维意识中摇摇头:“当时的地球上,已经爆发了病毒风暴。你说的这个前提并不成立。” “病毒风暴同样也是极其重要的规则前提。” 黑色颗粒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我对你们人类进行过研究。你们当中那些智慧程度最高的群体,总是喜欢对未知物种进行研究和分析。你能想象我们当时存在于封闭舱里的具体形态吗?就跟现在一样,是一堆浓黑色的液体。任何思维正常的人类,都不会把当时的我们当做食物吃下去。我计算过,在所有可能得到封闭舱的人类群体当中,看重封闭舱本身的人类,为整体计算数字的百分之九十四左右。他们在那个时候只会把我们从封闭舱里倒出来,然后拿着封闭舱清洗,使之成为一种装饰,或者是更加有用的器具。还有第二种,所占比例为百分之五。他们属于对一切都感到好奇的研究人员。我们同样会被倒出来,摆在玻片上,塞进显微镜下面被全面观察。这种做法对我们造成的伤害,同样也很致命。当时我们的能量已经不多了,在自然环境下撑不了多久。直接倒在地上,与装进另外一个容器里,结果都没有区别。”(。) 正文 第七百五二节 挽救 “还有第三种,所占比例为百分之一。他们会把封闭舱仍然保持原样,既不会打开,也不会破坏。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对不明物体的警惕性,一方面可能是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当然,这样的人数量很多,之所以比例只有百分之一,是考虑到当时的病毒爆发背景。你应该明白,环境对于人类心理的影响很大。你无法用正常的逻辑规则要求他们行事。” 夜影默默注视着汪集在自己面前的这滩黑色液体。她忽然发现,自己对于黑色颗粒的了解是如此之少。不,不仅仅是自己,就连苏浩,黑色颗粒的最初持有者,恐怕都不会明白这种神秘细胞的真实想法。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它们应该已经进化出了独特的智能思维系统。那个部分与黑色颗粒的外部身体是独立的。只有这样,部分思维意识才无法与寄主同步,无法被自己知道。 沉默了很久,夜影终于释放出疑问意识:“那么苏浩又属于哪一种?” 黑色颗粒彻底沉默了。 看得出来,它在这个问题上保持着戒备。夜影不知道黑色颗粒究竟想要防备着什么?它与自己之间的同化程度已经很高,即便是剩下的头颅部分仍然被自我意识控制,但就目前所处的环境而言,已经无法对黑色颗粒构成伤害。 “我知道你此刻的想法。你觉得我是在提防着你。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过了很久,黑色颗粒终于缓缓的回复:“苏浩与其他人都不同。他是一个例外。甚至有可能是独一无二的例外。” 夜影有些惊讶:“例外。” “每一件事情都有可能出现例外。就像母亲给孩子喂奶的时候,谁也不会想到婴儿有可能遇到被奶水活活呛死的事情。然而它的确发生了。地勤人员对每一架飞机悉心养护,确保飞行安全,可是飞机在天空中却遇到了一只鸽子,碰撞之后,当场坠机。这种例外,或者可以说是意外。属于不可控的特殊因素。在我的计算当中,同样也占据着非常微小的比例。知道为什么我刚才所说那些比例数据没有精确到小数点以后的位数吗?因为它们实在太小了,已经达到小数点之后五十位以上。这种概率几乎不可能出现,按照统计学的概率,根本不需要统计。” 夜影静静地想了一下,认真地发出思维意识:“不需要统计,并不意味着绝对不存在。即便是几率再小的数字。只要前提和环境允许,都有可能成为现实。” “是的,你说的这一切都对。” 黑色颗粒的回答有些木然:“你无法想象在封闭舱里那种黑暗与绝望。你们人类觉得无聊的时候,会想到用各种方法来消磨时间。我么也是如此。这就是进化出高等智慧产生的负面效果。除了以计算的方式猜测自己的未来,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我们设想过封闭舱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其中也包括了苏浩这样的例外。可是……怎么说呢。这实在太令我们震惊,甚至是完全无法想象。” 夜影对这种说法觉得很难理解:“既然你们已经预料到了,为什么会觉得意外?” 黑色颗粒缓缓地问:“你知道苏浩的来历吗?” 夜影点了点头。王启年在这件事情上没有瞒着自己的妻子。这也是苏浩之所以会被夜影认同,觉得真实可信的部分原因。这相当于把一个人身上最大的秘密公开,有了这个前提为基础,彼此之间还有什么是不可信的呢? “时间,同样也是一种能量。而且在所有已知的能量形态当中。是最难以被利用,无法被转化的那种。” 黑色颗粒的思维变得隐隐带有不安的成分:“在关于时间的问题上,再也没有什么生命能够比我们更有发言权。无论顺流还是逆流,时间都是一种不可控制的特殊能量。你们人类很聪明,发明了以数字对它进行计算的特殊方法。但你们无法感受时间的存在。就像风,你伸出手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力量。比如爆炸:撕裂身体的时候你会感觉到炽热。可是时间……以人类的感知器官,你能看到?闻到?还是品尝到?你们最多也就是从外表年龄上进行判断,对某个人年轻或者年老的外部变化。察觉到时间的推移。这种能量默默无闻,没有实质性的表现,它把我们所有生物都包裹其中,却从来不会显露自己的存在。” “想要抓住,或者说是触摸时间,就需要一种特殊的能力。很遗憾,包括我们在内。没有任何一种生物进化出这种能力。你们人类用自己的智慧弥补了这一缺陷。时光机器应该是已知科技当中最伟大的发明。它真正掌握住了时间能量的走向和规律,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控制,却找到了其中的规律。苏浩来自于未来,以他的个人能力。当然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我们都知道他在那个时候使用了时间机器。他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打破禁锢释放了我,也挽救了你们。” “一个来自未来的人,得到了封闭舱,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原型药剂。按照你们人类正常的逻辑思维,越是珍贵的东西,往往就必须在第一时间进行研究。你们喜欢复制,认为所有东西都具有能够被批量生产的可能。就地球上的现有物体而言,这种想法本身没有错误。但我们是个例外。在苏浩得到原型药剂这个过程中,只要其中任何一步出现了差错,我们的生命都会被终结,地球世界也不会变成后来的样子。那种变异病毒绝对不是普通人类能够对抗的强大物种。它们会吞噬,会进化,会以不断变异对其自身进行强化。哪怕你们早在病毒爆发之前就有所准备,其结果,仍然是种群灭绝。” 说到这里,黑色颗粒的思维变得充满了狂热和怪异:“苏浩得到了封闭舱,他毫不犹豫的把我们注入了身体。我们探测过他的思维,苏浩虽然来自未来,但他并不清楚原型药剂的真正作用。那个时代的人类对此没有任何研究。所谓的“资料”。也只是在推理的基础上产生。这种做法,就跟直接把砒霜塞给小孩子当做糖果甜点没什么区别。这种做法完全脱离了人类应有的逻辑思维。就算你知道某个地方存在着一支特殊药剂,你会拿到手里以后直接注射吗?这显然不是正常人的做法。” 夜影觉得自己已经无法遏制住又惊又怒的思维:“你是说,苏浩不是人类?” “不,不,不,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黑色颗粒连连否认:“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情本身不符合逻辑。是的,苏浩知道原型药剂很重要,但他并不明白为什么重要。他不知道我们究竟是什么,整件事情可以说就是他自己的猜测。他当时的举动很疯狂,连我们都没有想到,一个人类居然会愿意主动成为我们的寄主。如果他知道更多。哪怕是知道一点点关于我们的过去,都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夜影立刻追问:“你们的过去?那是什么?” 黑色颗粒不再发出意识,陷入沉默。 “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你们究竟是什么?” “你们为什么会被封存?是谁做的?” 夜影接二连三发出问题,黑色颗粒却一概不做回答。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了十几个钟头。夜影隐隐觉得,黑色颗粒知道的事情,应该远远不止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说不定,就连地球。也只是在其中扮演了一个并不重要的角色。 “苏浩的出现非常诡异。” 大约半小时后,黑色颗粒再次发出了意识。夜影注意到,它们使用了“诡异”这个词。 “这一切都不符合逻辑。不符合逻辑的事物,根本就不应该存在。然而问题就在这儿,他的确出现了,无论“例外”还是“巧合”,都不足以对这种状况作出解释。如果苏浩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么我也不会把大量思维能量都浪费在这个方面。可他偏偏是我的寄主。而且还是在非强迫状态下,主动成为了我的寄主。你说,你觉得,你认为……请告诉我,如果换了是你遇到这种事情,你会怎么想?” 夜影深深滴吸了口气,摇摇头回答:“我不明白你想要表达的意思。” 黑色颗粒非常惊讶:“不明白?我觉得已经说得足够清楚。” 夜影想了想。用一种能够被黑色颗粒理解的方式说:“如果换了是我处在苏浩当时的场景,我也会做出相同的举动,也会毫不犹豫打开你所说的封闭舱,把你注入体内。主动成为你的寄主。” “你,你们一定是疯了。” 黑色颗粒难以置信的在思维当中喊叫起来:“难道你们不明白这样做的危险?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疯子!你们人类全都是些疯子!最可怕的疯子!” “疯子”这个词,也是黑色颗粒从地球上学到的知识之一。 夜影先是一愣,紧接着所有思维意识都充满了极其强烈的冰寒:“为什么要说我们是疯子?你,又是什么?” 这并不是因为称谓上的特指而导致的情绪变化。夜影从黑色颗粒的思维意识当中,明显察觉到一些自己此前不知道的东西。 不,不仅仅是自己。就连苏浩,原型药剂的持有者,黑色颗粒的首位寄主,恐怕也并不清楚这种神秘细胞的真实面目。 黑色颗粒没有对夜影的问题作出回答。它们再次陷入了沉默。这一次,时间长达两个多小时。 如果是正常人之间的谈话,如此之久的沉默,肯定是让这种交谈无法继续下去。然而,夜影的状态很不好,她几乎已经被黑色颗粒完全占据,那些半固体化的身体也被全部吸收。虽然不清楚黑色颗粒为什么一定要极其顽固的占据最后的头颅,夜影却很清楚这种寄生细胞的顽强与执拗。 她们都没有闲着。都在用各自的方式,想方设法吸取着所剩不多的营养。这种强烈冲突甚至要比思维意识交流更加频繁。 也许是觉得疲倦,黑色颗粒慢慢传递过来一丝略微犹豫的思维意识:“我们,其实跟你们一样,都是生物。” 夜影对此不屑一顾:“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黑色颗粒仍然很是犹豫:“你……真的想要知道?” “为什么不呢?” “苏浩就从未提过这样的问题。他从来不问我们的过去,我们的历史。即便是他知道的部分,也是我们主动告诉他,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强迫着要求我们回答。” “我和苏浩不同。” “有什么不同?” “他是男人,我是女人。” 夜影的意识带有淡淡的怒意,思维也变得出现了一些戏谑性的成分:“你在地球上呆过,应该停过这句话:永远不要和女人谈论什么理由和逻辑。她们本来就是毫无逻辑的非正常生物。” 这可以算是自嘲,也是此时此刻应对黑色颗粒的最佳武器。 “不,你还是不明白。” 黑色颗粒的意识变化速度极快:“是我挽救了你们,挽救了地球。不可否认。苏浩从未来世界返回这件事情,的确是个谁也没有想到的意外。但无论如何,单凭他的力量,无法改变或者拯救病毒爆发之后的末日世界。是因为我的出现,使一切都产生了变化。我早就了数量庞大的强化人和进化人群体,我造就了一个庞大的“蜂群”。还有一位极其强大的“蜂王”。你们,你们全部都是我的缔造物。” 夜影对于黑色颗粒的这种思维有些意外,她凝视着在面前不断涌动的黑色黏浆,片刻之后才微笑着发出意识:“怎么,你是想要我对你表示感谢吗?” 黑色颗粒的回答非常认真:“是我救了你。如果没有我,你现在也不可能与我在这里交谈。”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不等黑色颗粒有所反应,夜影已经非常迅速的释放出强烈思维波动:“在地球上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些?为什么不把所有事情公开,或者是告诉苏浩?如果你的目的是为了进化所需的营养,那么地球肯定是比这里好太多的最佳选择。你知道我们人类可以在地球上大量制造有机物质,你可以得到足够多的进化基础。只要你当时提出来,肯定就能得到。” 停顿了一下,夜影非常适时的转换了思维:“你帮助过我们,尤其是在应对变异生物威胁这件事情上,任何人都无法抹杀你的功绩。包括我的丈夫。也对你的存在觉得感慨,认为你是人类历史上最值得用笔墨书写的微生物。虽然我们的肉眼无法看到你的真实形体,但包括我在内,每一个从病毒灾难中活下来的人,都应该感谢你,尊敬你。” 这种说法很是巧妙。以夜影强硬冷漠的性格,根本不会对任何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假以颜色。更不要说是阿谀奉承。黑色颗粒与夜影相互依存的时间也不算短,彼此的性格思维方式都很了解。正因为有了这种彼此认知的意识基础,黑色颗粒才对夜影的这段思维感到惊讶,然后就是极其强烈的感情波动。 “你。你感谢我?尊敬我?” 黑色颗粒的思维意识变得结结巴巴。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发生在它的身上。尽管“它”就是“它们”,可是,这样的思维波动,夜影还是第一次在黑色颗粒身上看到。 “我只是实话实说。” 夜影又恢复成之前清冷刻板的状态:“你对我们的帮助很大,谁也无法忽视。可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在地球上提出需要进化营养的要求,偏偏要来到这里以后,只有我和你,才无比强烈的要求得到一切?别告诉我这是因为什么该死的环境影响所导致。用你的话来说:这不符合逻辑!” 不知道为什么,黑色颗粒忽然之间对夜影有些本能的畏惧。它再次陷入了长达好几个小时的漫长沉默。直到夜影觉得不耐烦,才犹豫着问:“你,真的想要知道?” 这问题此前已经说过无数遍了。可夜影总是觉得,每一次从黑色颗粒那里传递过来的思维意识,都带有完全不同的成分。很乱,很杂,带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成分。这也许是思维状态转换速度过快所导致,也可能是因为黑色颗粒的意识构成过于混乱。这一次,夜影决定不再用自己的思维对其进行干扰,也不会在黑色颗粒完成思维意识交流之前插话。她想要看看黑色颗粒的思维本源究竟在哪里?或者说,这种极其神秘的细胞,究竟隐藏,知道着什么样的秘密?(。) 正文 第七百五三节 主观 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沉睡了多久。 意识当中的一切,都是黑暗。 这种感觉很糟糕。我知道自己醒着,却感受不到周围的物体和变化。我没有眼睛,也不需要眼睛。“视觉”这种能力,早就已经在生物进化过程中,被证明是一种极其低下的肉体感官。想想就觉得好笑,需要对外界进行触摸和感知,居然还需要什么见鬼的眼睛?那些进化出肉眼的低等生物实在太可怜了。难道它们不知道,视觉之所以能够存在,必须以光线作为感光细胞产生作用的基础和前提吗? 我也不需要什么耳朵。那种东西纯粹就是毫无作用的装饰。弯弯曲曲乱七八糟,除了一个薄而宽大的蜗形外观,其实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那些低等生物为什么不能转个角度想想,声音其实也是一种能量,一种被释放出来,以音波形式存在的特殊能量波动。语言,其实就是音波能量的低等具体表现形式。低等生物居然以这种方式进行交流,实在是太愚昧了。它们为什么不试试把思维触角穿透对方的细胞壁,直接进入细胞核?如此一来,对方的线粒体就能为意识波动提供能量,相互之间还可以形成依存效果。 说到依存效果,同样也是一种非常高级的进化技能。我的兄弟姐妹是如此之多,成千上万根本无法形容,最基本的构成单位都是超过“亿”数。我们的思维意识都是相同的,其中一个产生出来的意识,所有个体都能共享。 什么,你告诉我世界上还有“隐私”这个词?这究竟是哪个混蛋发明的混蛋名词?混蛋!混蛋!混蛋!不,简直就是没有大脑,毫无思维逻辑的最直接表现。隐私就是一个笑话,也只有那些低等生物想要有属于他们个人的独立思维。 这简直滑稽透顶。 难道它们不明白,思维共享才是缩短进化时间的最佳途径? 难道他们不明白,意识交流带来的好处是如此可观? 难道……嗯!语言词汇实在太贫乏了。充其量也只有“它们”和“他们”,为什么没有第三种,或者更多的,用于形容不同生物种群的形容词汇?为什么我们必须服从于那些低等生物,服从与他们制订的所谓“规则”?我们要比它们高级。好吧!我已经不再去想“它们”和“他们”之间的区别。这毫无意义,只有进化才是真正重要的核心。除了我们,目前已知的一切生物。都还在愚蠢落后的实际形体阶段挣扎、蹒跚。 鼻子,这东西大概是生物进化历史上最愚蠢的产物。一个三角形的凸起,外加两个肮脏黑暗的孔,这就是人类所谓的嗅觉器官。香味和臭味究竟有什么区别?居然可以对他们的大脑产生所谓的愉悦感和厌恶感?真滑稽。嗯!滑稽……为什么我会想到这个词?为什么我在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居然也产生了冲动和快感?这就是所谓的诱导成分? 好吧!应该承认,嗅觉、听觉、视觉,都是在高度感官意识尚未产生以前的器官类感知能力。站在生物进化的山峰上往下看。这些能力真的很****,而且不值一提。但不管怎么样,它们毕竟是低级生物与外界进行接触必不可少的“装备”。呵呵!装备!这个词真的很有意思,我也是在这一次沉睡醒来以后,才从苏浩脑子里找到了这个词。他们,也就是人类,并没有他们自己想象中那么高级。套用一句人类最常用的话:“所谓等级高低。力量强弱,都是基于相互对比的前提。与一只蚂蚁相比,你无疑是最强大的。可是跟一头上古时代的霸王龙比较,你就是它嘴里的肉。” 我感觉很快乐。这种感觉来源于与人类之间的对比。该死的,极其低等的嗅觉、听觉、视觉我一样也没有。在我的身上,这些所谓的感知器官统统都被综合,以思维意识的方式产生。这就是最基础的能量运用方式。所有的一切都是能量,包括世界本身也是由能量构成。只有使用能量。才能对物体本源进行最透彻的触摸。很遗憾,人类在这一点上丝毫没有察觉,甚至愚蠢到没有任何类似学科出现的低等程度。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可他们偏偏以为自己全知全能。这种事情在我看来简直可笑透顶。但是,没有第二种生物能够与我分享其中的乐趣。我只能自己告诉自己,这是值得高兴,值得自豪的事情。 这也许就是人类之所以能够形成社会的真正原因。他们每个人都不相同。这是对能量和营养运用的极大浪费。个体差异的存在。就意味着每个人都必须选择属于自己不同的进化方向。这实在太可怕了。地球上的人类多达好几十亿。按照我的观点,这个数字并不算大。当然,这是以我们,我的概念进行对比。我们。也就是苏浩所谓的黑色颗粒,单单是在一个寄主体内的数量,就多达上百亿。可是我们与人类的生活环境完全不同。我们不需要太大的生存空间,也不需要人类那么庞大的营养物质。有时候想想,这种事情真的很不公平,凭什么人类就能占据地球?而我们,只能是在他们当中的某一个身上,以寄生的方式存在下去。 他们有男人和女人,有老人和孩子。职业构成也是一种非常奇妙的存在。人类社会居然有警察和罪犯这两种互为天敌的职业。再也没有比这更有意思的了。他们都是同类,却偏偏可以安排出彼此思维意识和逻辑概念敌对,甚至仇视的不同身份。我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这已经违背了生物进化和种群必须遵守的规律。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可能成为敌人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那么其它生物呢?似乎也没有这种现象。 也许是我对世界本身的变化过于淡漠,也可能是因为我沉睡的时间太久。我只想要进化。其实这就是一个抛弃废物,重新获得强大能力的过程。人类终究只是一种低级生物,我也没必要因为鼻子、耳朵和眼睛的存在而鄙视他们。嗯,人类的那个名词是怎么说来着?“玩具”,对了,就是玩具。他们把其它低于自己的物种当做玩具,以此来标榜自身。我对他们那种所谓的“审美观”觉得好笑: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有长而直的双腿?为什么胸脯越大的女人就越是有男人喜欢?这种想法简直就是病态而滑稽的。乳,房是什么?那就是两团聚集在特定部位。毫无作用的脂肪。它们可以出现在人类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屁股、脖子、肩膀、腹部,甚至就连头顶或者胳膊上,都可以成为脂肪的存储区域。乳,房显然是人类进化途径上的误区,这种对身体本身已经构成累赘的东西,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出现。人类的可笑就是表现在这些方面。他们居然把身体的废弃部分当做是美丽的。甚至对于其中体积尤为庞大的乳,房大加赞赏。天知道这种病态的行为理念究竟源自于哪里?他们总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所谓远古时代的升职崇拜。藉此来表示这种诡异的审美观正确性。可是在我看来,脂肪就是脂肪,它的意义就是为了身体储备或者提供能量。把两团白花花的肥肉看做是美丽的东西,真不明白人类的大脑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的进化滑稽而荒诞,没有遵循实用化的规则。比如眼睛的位置,其实更应该安装在手掌中央。人类的身体高度有限。也没有进化出强劲有力,如同袋鼠一般的高级跳跃能力。这就限制了他们的视线只能在有限范围内打转。一个身高两米的人类,无法看到三米高度的物体顶部。当然,他们有手,有腿脚,可以通过搬运石头,然后搭乘架子的做法。使自己站得更高,看得更远。这在人类看来的确是一种聪明的表现,而且被写入了进化研究类的书籍,作为他们等级高于其它地球生物的最直接证据。 可是在我看来,这种做法简直就是愚蠢。嗯!为什么我总是一再想起“愚蠢”这个地球人创造的名词?他们真的很蠢,如果眼睛生长的位置不是在头部,而是在两只手掌中央,或者指尖。他们根本不需要搬运石头之类的笨重动作,就能轻而易举看到更高更远的地方。这些没脑子的蠢货,难道他们不知道搬运物体会消耗体内存储的能量吗?生物进化的规律就是能量积存,然后按照需要的目标释放。在这个过程中,任何没有必要的浪费行为,都应该被绝对禁止。可是人类显然没有这方面的觉悟,也根本没有丝毫认知。他们总是在浪费能量的方面乐此不彼。让我看了哭笑不得。 哦!最愚蠢的事情,莫过于那种见鬼的奥运会。田径、游泳、跳水、花样滑冰、足球……这些没脑子的傻瓜居然以某个人跳得最高,跑得最快当做是体能强壮的表现。他们崇拜那些能够举起沉重铁盘的大力士,用最华丽的字句赞美在赛场上奔跑速度最快的人。把金光闪闪的奖牌挂到那些在水池里游在最前面的家伙。这些行为举止简直无法让我用语言进行描述,因为我实在无法想象,人类那颗滑稽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想要举起更重的东西,你们能比一头大象做得更好? 想要跑的更快,你们应该与羚羊或者斑马去比试。 至于游泳,人类外表看上去,无论如何也不像一条鱼。而进化规律早已证明,在地球上,最适合在水中生存的物种,就是鱼类。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简直无法一一列举。这就是一个大脑进化出了偏差的生物种群。他们管这种事情叫做“娱乐”。是的,娱乐。他们弄出了一大堆所谓的歌星,让这些人在舞台上对着话筒大声喊叫,在发音器官方面变得尤为突出。这种可怕的音波能量,能够使听到他们的人变得愉快,或者愤怒,或者悲伤。很奇怪,也很有趣儿。我每次都看得乐不可支,天知道他们究竟从这些音波能量当中吸取了什么样的感知效果。还有舞蹈,某个人,或者一群人,在舞台上做出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然后台下的观众大声叫好。给予热烈掌声,然后这些跳舞的人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明星”。这个名称很怪异,按照我的理解,应该是人类群体当中最为突出的个体。可是那些明星除了唱歌跳舞什么也不会。他们甚至就连平时外出活动,也必须依靠一种叫做“汽车”的东西。他们疯狂的喝酒,用这种对身体器官造成强烈伤害的方式相互比较。也许,他们已经对自己的身体构造觉得厌倦。想要以自我伤害的方式进行再生。 还有他们吸食的烟草,以及带有强烈刺激效果的药物。不可否认,这些东西对于细胞变化能够起到一定作用。但绝大多数是负面的。至少我是绝对不会让有害物质进入身体。但就是想不明白,那些人类为什么对于毒药如此的喜欢?甚至不惜挥霍身家财产,卖儿卖女卖妻。 对了,还有交配。他们的交配方式非常可怕。那是一个需要消耗大量营养。对内部循环系统和器官造成严重影响的过程。我不喜欢荷尔蒙,那种东西让我感到厌恶。人类却几乎是依靠这种激素而产生交配欲望。我看过不少人类所谓的“另类动作影片”,上面的女人几乎都是废物,浑身上下没有丝毫进化物种应有的优点。胸脯很大,屁股很大,细胞的作用被减弱到最低点。她们完全依靠体内激素和身体而存在。用作御寒功能的衣服,也被她们变成了一种束缚身体的困扰。难道不是吗?两条很细的绳子。就是一条所谓的内裤。还有衣服,同样也是几根带子构成。这种做法完全抵御不了气候变化带来的负面影响。她们需要穿得更多,或者干脆不穿都要比这更好。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奇妙,画面上那些男人,似乎对这种奇怪的衣服有着无法拒绝的魔力。他们的肾上腺素在短短几秒钟内提升到极其可怕的程度,荷尔蒙分泌数量几乎足以把我们活活淹死。 我一直认为交配是人类繁殖的必须方式。后来才发现,他们已经研究出更加高效的手段。试管婴儿可以成批量培养,人类子宫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古怪。动作电影上的男女为了交配是如此的卖力,其他组成家庭的男人女人,同样也是为了繁殖后代而使用极其落后的单体方式。只有那些在生殖方面出了问题,或者失去能力的人类,才会选择试管培植。 我彻底迷茫了。 按照人类的观点,无法生育,是一种身体缺陷。事实上也是如此。没有繁殖能力的生物,本身就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可是,偏偏就是这些身体出了问题的人,选择了最为优秀。也最符合生物规律的幼体培植方法。也许,这就是他们独特的进化方式。以缺陷作为优点。 苏浩和欣研之间的身体游戏,每一次都由我来充当观众。 我绝对不是人类所说的那种窥伺狂,但他们之间的事情就发生我面前,即便不想看和不可能。见鬼,我为什么要用“看”这个字?我是在感觉!感觉!感觉!真是令人悲哀,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人类所用的思维方法。这简直就是从高级到低级的退化,一种进化方向的萎缩。 可能正是因为这种无所不在的缺陷,造成了人类种群不同个体的出现。他们的个体因素是如此繁杂,每一个人类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情感和思维。我无法理解,也难以接受这种做法。我们,黑色颗粒就没有这方面的隐忧。我们都是一体的,我,一百个兄弟,上万个姐妹,多达亿万以上的同类,都拥有相同的思维概念和进化方向。尽管我们存在于不同的寄主体内,但我们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和耳朵,根本不需要用如此落后的器官进行相互交流。我们有着最强大的感知能力,在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同类所在的位置。这种对能量的高级运用,使我们的信息流通速度远远超出人类想象。这已经不是他们简单大脑能够理解的特殊领域。用全知全能来形容,当然有些夸张。可是,只要我的同类出现在那里,它知道的,就等于我知道的。 这种情况只适用于地球。我原本以为能够代替苏浩成为那个世界的主宰。可是,他偏偏离开了地球。现在,那些存在于他体内的黑色颗粒,也就是我的同类,彻底失去了信息。(。) 正文 第七百五四节 途径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听到这里,夜影脸上露出充满疑惑表情:“失去信息?” 这种话听起来很是诡异。你可以说某人失去联系,失去踪影,但是“信息”用在这个方面,的确不太恰当。 对此,黑色颗粒也有自己的解释。 我们的一切都能够相互连通。我知道的,就等于它们知道的。每一个寄主的外观形态都不一样,探究这方面的相关因素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只看重信息本身。对于进化,信息可以提供更多选择和细节。我们可以相互参照,或者修改。总之,在地球上的时候,我们之间很容易就可以做到这一点。 至于现在,宇宙空间与地球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这里充斥了太多的射线和能量乱流,星球、光线、距离等等,都对我们的意识交流构成了障碍。从“探索者一号”出发后的第六天,我就彻底失去了与地球伙伴之间的联系。这种说法也是为了符合你们人类的思维观点。现在,我是我,而它们是它们。 这很可怕,这种事情此前从未出现过。要知道,哪怕是喜马拉雅山与马里亚纳海沟之间的距离,对我们来说也无法形成障碍。因为地球环境是统一的。这对于能量运用就是一个极其良好的前提。面包和馒头之间的共同点就是因为彼此都是食物。可是要说到能量之间的差异,粪便对于狗来说也是食物,可是人类怎么也不可能下咽。 离开地球的第六天,也就是发现问题的时候,我真的非常恐惧。我感觉到人类群体出现个体差异,其实不能算是一种进化倒退。说不定,还是一种极其优越的高等级特征。不可否认,个体差异的确会造成很多无法解决的问题。比如进化目标,以及对于能量的共同使用等等。但人类个体的优点,已经让我看到了在特殊环境下的存在价值。他们每个人都有**思维,都有着应对不同情况的方法。可是我们,因为信息同体的缘故,即便遇到危险,每个同伴的做法都没有区别。以前,我会认为这种做法是正确的。对人类社会进行参照对比之后,我对这种想法产生了怀疑。 苏浩彻底失去了消息。那种断绝非常彻底。就像用刀子把一块蛋糕从中间切开,永远没有弥合的可能。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但我隐约觉得,对他这种情况有些熟悉。我似乎有过类似的经历。或者应该说,我的某一个寄主,遭遇和经历与其类似。我绞尽脑汁想要重新回忆起相关的信息和画面,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我在苏浩身上寻找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全部都是关于他原先所在的世界。是的,他来自未来。但苏浩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穿越时间的行为,其实已经符合了生物进化的规律和本能。我们都懂得远离危险,因此,苏浩搭乘时间穿梭机的行为也就有了充分合理的解释。无论他在那个时候的想法也好,实际动作也罢,这一切都与逻辑没有丝毫冲突。可是,整件事情,存在着一个无法解释的关键点。 夜影想了想,回答:“你指的是时空穿梭机?” “难道你不觉得,这台机器的出现,本身就一个无法解释的悖论吗?” 黑色颗粒的意识阴暗而沉重,这是它用于表示自己疑惑的特殊方式:“时间,是所有能量当中最难以运用的一种。即便是我们,也无法找出关于时间运用的具体法则。苏浩来自未来,那个时间段差不多也就是地球病毒爆发之后半个世纪左右。科技研发和积累,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刚刚学会用火的原始人,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制造飞机。刚刚步入蒸汽机时代的人类,同样无法制造出进入太空的航天飞行器。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在苏浩原来的那个时代,都不可能制造出时间机器。那种东西根本就是……” “我,我想你似乎是弄错了。” 夜影打断了黑色颗粒的思维意识:“时空穿梭机并不是苏浩那个时代的产物,而是来源于亚特兰蒂斯人。” “我当然知道那种机器来源于亚特兰蒂斯人。” 黑色颗粒 ...i640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正文 第七百五五节 现状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还有更加严重的情况。比如这家疯了,喜欢从活人身上割肉,然后架在燃气灶上烤着吃。或者对女主人的身体产生了兴趣,强行发生亲密关系,尽管他时候被警察抓住,可是精子已经进入女主人体内。虽然你及时服用了避孕药,也做足了后备措施,半年以后你却发现自己怀孕了,丈夫为了这件事情闹着要跟你离婚,你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因为一切都有例外。而这些事情,就是警察抓贼的延续。” 夜影感觉自己的思维无比冰冷,也许,这就是整个身体都被黑色颗粒占据之后带来的结果。 “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想说的是,苏浩穿越时空的行为,拯救了一个世界。他在原先时空只是一个潦倒落魄的家伙,来到这里以后,变成了任何人都无法与之比拟的超级强者。他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救世主,只是一个被无形之手掌握住的棋子。” “棋子?” “难道你认为,时空穿梭机图纸的出现,是偶然的行为?” 夜影陷入了沉默。她清楚地记得,王启年也说过同样的话。 “那张图纸的科技含量,已经远远超出了苏浩当时所在时空的技术极限。按照正常的事情进展顺序,王启年是从亚特兰蒂斯人那里得到了图纸。这一点是准确而肯定的,无论未来时空还是现实世界,都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具体时间段和当时发生的一些事情,在具体细节方面也有所吻合。我还在苏浩体内的时候,就已经通过他的行为和思维,察觉到了这些部分。如果把王启年得到时空穿梭机图纸这件事情看作是一根粗线,那么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可以当做是以“时间”为主因,从中被拆散的一根根细线。它们彼此分散,又相互纠缠。但分线永远不可能改变主线。沿着这些线索不断上溯,你会发现,整件事情最关键的核心,就是时空穿梭机图纸。” 黑色颗粒的思维意识,让夜影为之震惊。她不顾一切变得激动起来:“为什么是那张图纸?不,你弄错了,核心应该是亚特兰蒂斯人,应该是它们才对。是它们造成了这一切灾难。它们在地球上大肆散布病毒,制造了变异生物。是它们,一切的罪恶源头都是来自于它们。” “不,不,不,你还是没有弄清楚事实真相。” 黑色颗粒连连摇头:“你看待问题的角度太过于片面了。主因就是时空穿梭机图纸。这是一个谁也无法违逆的关键。无论亚特兰蒂斯人还是苏浩,都没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包括王启年,还有你,乃至任何人。” 夜影感到巨大的恐惧牢牢抓住了自己的心脏:“为什么?” “因为每个人都是普通人。即便是拥有强化或者进化体质,都无法改变目前时空的既定事实。就像杀人,人死了,事件本身也就结束。没有任何一种医术能够让死者复活。即便未来的医疗科技真的进化到了这个程度,能够修复受损的内脏和器官,让死者从坟墓里爬起来,仍然无法改变他曾经被人杀死,而且失去知觉的事实。因为这一切已经发生过,曾经发生过。你最多只能改变死者身体状况,无法让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彻底消失。” 夜影听懂了黑色颗粒的话。然而,这也越发加剧了她内心的恐惧:“你的意思是,关键在于时间?” “呵呵!你总算是听懂了我想要表达的意图。” 黑色颗粒的态度变得活跃起来:“在无法控制“时间”这种能量的前提下,自然也就谈不上改变既定事实。所以,时空穿梭机图纸的出现,才会变成整个事件和核心。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只要围绕着这张图纸,所有的一切,都会出现变化。病毒灾难也许不会爆发,生物战争的结束时间可能提前,也可能拖后。和平时期的人类世界格局不再和从前一样,地球上甚至有可能出现一个极其强大的国家,或者干脆就是分裂为多达上千个势力团体。总之,一切都有可能,前提是必须有人依靠这张图纸,返回过去的某个时间段。你当然知道蝴蝶效应,只要这个穿越者在过去做了某件事情,现在,或者未来,都会产生相应的变化。” 夜影紧紧抿着嘴唇。尽管不愿意承认,但理智告诉她,黑色颗粒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苏浩的确是撬动世界运行规律的那个支点。他改变了生物战争的最终格局。夜影曾经看过王启年在电脑上模拟的战争走向图表。如果缺少了苏浩这个外来因素,地球生物战争的结局,就是变异生物得到最后胜利。人类终将在无法抗拒的局面下被彻底灭绝。只需要再过数万年的时间,它们就会代替人类,成为地球上最高等级的智慧性物种。 “不,你弄错了。” 夜影竭力想要否定黑色颗粒的思维意识:“时空穿梭机图纸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要。你既然和苏浩是一体的,那么就应该知道,那个时候,图纸已经……” “图纸已经被王启年毁掉了。” 黑色颗粒顺着夜影的思维方向说了下去:“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因为苏浩和王启年都感觉到了时空穿梭机图纸继续存在下去,有可能带来的一系列危险。但即便是毁掉了,它仍然具有任何物体都无法相比的重要性。” 夜影冷笑起来:“难道你不觉得这种说法是一种悖论吗?既然重要,它就应该一直存在,而不是随随便便被毁灭。” “那张图纸是唯一的。” 黑色颗粒加重了思维意识:“唯一的,你能理解这种概念吗?在这个时空,那张时空穿梭机图纸独一无二。你们没有从金字塔或者其它地方找到第二张图纸,也没有找到关于时空穿梭机本身的相关技术数据。没有那张图纸,时空穿梭机就只是一种设想,一种无法实现的空中楼阁。” 夜影强调着自己的观点:“但它已经被毁掉了。任何一种被毁掉的东西,都不可能成为关键或者核心。因为它根本就不存在,你无法依靠不切实际的幻想来改变现实。说到底,被毁灭的东西,相当于一团空气。” “呵呵!你终于感觉到了不是吗?” 黑色颗粒的思维意识开始变得欢快:“你说对了,它被毁掉了。王启年亲手毁掉了时空穿梭机图纸。不存在的东西当然不可能成为改变事实的关键。可是你想过没有,它为什么会被毁掉?” 夜影脱口而出:“苏浩使用过这种机器,我们不喜欢这个世界因此产生更加糟糕的变化。” “这就对了。” 黑色颗粒的欢愉变得越发热烈:“一件东西,没有人使用过以前,任何人都不会明白它的具体功能。但只要有人用过,就会清楚其中的优劣。比如马桶或者痰盂,在远古时代的人类看来,也许是能够当做饭碗或者洗菜盆之类的器具。但如果他们看过现代人蹲在上面拉屎拉尿,恐怕没有什么古代人会继续想要把它们与食物联系在一起。时空穿梭机图纸也是如此。王启年得到以后,一直在猜测着实际的作用。直到苏浩出现,听过他的亲身经历,联想到现实,在那个时候,毁掉图纸才是最佳选择。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苏浩的出现,那张图纸也会一直被保留下去。王启年甚至有可能以此制造出另外一架时空穿梭机。” 几秒钟的思维停顿后,黑色颗粒的意识变得尤为强烈:“这个时空是被改变过的。苏浩的出现,就是造成变化的最直接因素。所以,他必须毁掉对自己可能造成影响的最危险因素,也就是时空穿梭机图纸。那张图纸的确具有唯一性和关键性。然而,世界本身已经因为苏浩的到来而产生变化,图纸的特性也就随之改变,它不再重要,可以被放弃。所以,也就顺理成章被毁灭。” 夜影大脑中一片空白,脸上满是惊愕。她实在难以相信,可是理智告诉她,这的确就是事实真相。 黑色颗粒继续补充:“如果苏浩没有来到这个时空,王启年就不可能对时空穿梭机的功能产生怀疑。他会制造出实物,让另外一个人,甚至可能是他自己前往过去的世界,改变必败无疑的生物战争。” 夜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巨大的恐惧死死遏制。 是的,这的确是一条谁也无法逆转的主线。 时空穿梭机图纸存在,人类灭绝的终局,遍地的死人和尸骨,天空中的太阳虽然耀眼明亮,世界本身却变成了巨大的墓地。 只要是人类,都想要改变这一切。他们会哭喊,会发疯,会想方设法扭转战局。 除了时空穿梭机,再也没有第二种能够改变的方法。 这就是警察抓贼的故事。罪犯被逼迫着只能钻进四面封闭的居民小区。而人类,同样也是被逼迫着使用那张图纸,制造时间机器返回过去,从源头上消除灾难。 是的,只要是人类,亲眼目睹过那种尸山血海的可怕场景,谁都会认为未来一片黑暗。 我们还有未来吗? 当然没有。 未来世界属于变异生物,天知道它们会进化成什么样子。也许,是另外一种结构外表与我们完全不同的新人类。 知道前面是死路一条,任何人都不会朝着那个方向迈出脚步。这就是人类固定的逻辑思维。 既然前路不通,那么就只剩下后面,必须转向,另外寻找别的出路。 还是之前那个警察抓贼的故事。居民小区四周全部封闭,尽管罪犯潜入其中某一户居民家中,可是想要逃离,仍然还是只有那条自己进来的路可走。变化在于:罪犯进入小区以前只有一个人,而且筋疲力尽。他在居民家中得到了足够的食物,美美睡了一觉,变得精力充沛。除此之外,还抓到了足够多的人质。 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在居民家中找到很多现金,或者是一把私自藏匿的手枪,以及子弹。在这种物质充足,而且手上握有人质的情况下,罪犯完全有可能从追捕的大网中逃脱。 这就是所谓的变化。对罪犯而言,小区是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存在着一切变数。绝大多数平民面对危险的时候,都会选择退缩。当然,也会有勇敢的人站出来与罪犯搏斗。可那毕竟是少数,而且罪犯手里有刀,尽管他只有一个人,却可以利用这把刀子,吓退很多敢于跟自己作对的家伙。 时空穿梭机图纸应对的方向,就是过去。没有人会想到要前往未来自寻死路,只要按照图纸造出了机器,也就意味着,走进了与罪犯相同的路线。他进入了居民小区,而人类,返回了过去。 “就算没有苏浩,也会有张浩、王浩、李浩,或者是其他人,乘坐时空穿梭机返回过去的世界。当然,时空旅行本身就是一种对时间能量的逆转。你永远无法准确切入到两个完全相同的时间节点。这就意味着被制造出来的时间穿梭机再次拥有了唯一性。即便它们在原先的时空被成批量生产,可是一旦投入使用,就会因为时间缝隙的缘故,进入不同的时间节点。这种差异是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哪怕区别只有一瞬间,两架同时出发的时空穿梭机,都会进入到各自不同的世界。当然,由此产生的变化,也会根据各人所处的环境而改变。” 尽管匪夷所思,夜影还是不得不承认,黑色颗粒所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因为,再也没有第二种更好的解释。 不过,夜影还是有一个关键问题想要找到答案。 “既然亚特兰蒂斯人释放了病毒,为什么它们还要把时空穿梭机图纸交给我们?一方面是想要彻底的毁灭,另一方面却是扭转局面的变化。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 “亚特兰蒂斯人?哈哈哈哈!” 突然,黑色颗粒的思维意识传来一阵极其强烈的大笑:“怎么,到了现在,你还在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见鬼的亚特兰蒂斯人吗?” 夜影只觉得所有思维瞬间被冻结,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过了很久,才极度震惊地问:“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问问你:你对自己的现状觉得满意吗?” 不等夜影回答,黑色颗粒已经继续道:“我指的是你的生命。无论是半机械半生化人,还是现在这种状态,你的生命都接近于无限。半机械半生化人的时候,你可以通过替换零件的做法来延续生命。“探索者一号”的爆炸,使你成为了我的寄主。只要有足够的营养,细胞分裂就会持续下去。你会一直活着,具体寿限连我也不是很清楚。极度漫长的生命,是不是你一直以来想要追求的目标?对此,你觉得满意吗?” 夜影想了很久,才慢慢地回答:“我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很多事情我还没有经历过。对于尚未发生过的,我无法给你回答。” “这差不多就是正确答案。” 黑色颗粒的思维意识由此转变:“不过,尝试这种事情,只是针对你这种尚未经历的过热而言。对于那些同样拥有漫长生命的智慧物种,在它们看来,也许不是什么好事情。” 夜影的反应很快:“指的是那些亚特兰蒂斯人?” “也许吧!” 黑色颗粒的回答模棱两可:“亚特兰蒂斯人,这只是你们对它们的称呼。这大概就是你们人类的思维局限性。如果你们能够看得更远,想得更远,也许,就能找到问题的真相。” “真相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们距离真相实在太远了。很多证据和线索已经随着时间而湮灭。当然,它们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也是直到后来,在“探索者一号”漫长而无聊的航行过程中,才慢慢察觉到这一点。虽然我们,所有黑色颗粒都是共同为一体,但时间和距离上的限制,仍然造成我们之间无法进行意识沟通。这在以前的我看来,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却是最符合逻辑的解释。我们被分隔开来,变成了两个,甚至更多。我们的思维意识无法连通,陌生感也就因此而产生。但我们并没有因此而觉得不适应,反而开始变得习惯。这感觉真的很神奇。你能想象吗?从你的身上切下一块肉,然后这块肉变成了另外一个你。她是完全独立的,只是具有你的相同基因,却没有相同的思维意识。你们可能会成为朋友,也有同样多的几率成为敌人。也许某一天,你制造的这个人,会把刀子捅进你的胸口,狠狠转上几圈。”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正文 第七百五六节 隐约 夜影对这种说法不寒而栗:“你想告诉我什么?你想表示什么?” 黑色颗粒很是无辜:“这就是我的真实感觉。其中意义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却是真的。” “你为什么想要得到我的身体,还有我的大脑?” “我缺少人类必须的情感,以及你们的思维方式。我和你,还有苏浩,以及所有的“工蜂”,都存在着某些共同点。这就是我之所以要寄生在你们体内的原因。当然,我可以选择其它一些地球物种。比如猪或者羊。但它们实在太低级了,无法给与我想要的东西。” 夜影的思维渐渐平复:“仅仅只是寄生?” “难道你以为是什么?” 黑色颗粒有些疑惑:“你觉得我想要吃掉你?还是想要变成你的模样?现在的我已经可以随心所欲的变化。我掌握了你们人类的身体结构,对细胞成分也非常了解。除了思维,你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在“探索者一号”爆炸的时候,我们是因为环境限制而不得不相互依靠的共生体。可是现在,这颗小行星上有足够的营养,我没必要继续依附你。我只想分享你的思维,理解你的行为方式来源。” 停顿了一下,黑色颗粒继续道:“这不是占据。我保证,这是一种相互之间的融合。只要你接受我的意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对于之前的那些问题,不需要我的解答,你可以自己从封闭思维当中寻找答案。” 夜影冷笑着发出思维:“听起来不错。可是,你从中得到的好处,显然比我更多。难道你不觉得,这不太公平吗?” 黑色颗粒沉默了几秒钟:“我可以满足你的心愿。” 夜影感觉自己的大脑神经抽搐了几下:“你指的是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要前往射手6867550854这个坐标吗?只要你答应与我思维共享,我会带你过去。而且,速度比你想象中更快。” “这怎么可能?” “没有尝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你会不会欺骗我?” “我说了不会,你能够相信我吗?” 面对黑色颗粒的反问,夜影只能摇头苦笑。 她最终还是决定,放开最后的防御,接受这股来自细胞本源的外来意识。 …… 没有时间概念的环境,真的很是令人麻木。 黑色颗粒没有撒谎,它的确只是进入夜影的大脑,对思维意识进行共享,而并非如原来夜影所想的那样,对额外意识进行清洗。在这个过程中,夜影能够感受到来自黑色颗粒的欢愉。按照它的意识交流,这才是高级生物应有的智慧成分。 黑色颗粒对于半机械半生化技术很感兴趣。它在这方面的技术运用,显然要比夜影高明得多。它对夜影在身体内部单独留出部分营养,单独建立了一个生物计时器的做法很是赞赏。那是类似机械时钟的一团生物基质。以分钟和秒钟为单位,让细胞在固定时间段进行生长,乃至分裂,从而计算出天、年,甚至更加长久的时间。在这里计时,不需要所谓的太阳,规矩和概念也是夜影按照地球上的规则制订。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非常奇妙的想法:如果自己把一分钟看做是一秒钟,那么在自己身体覆盖的这颗星球,这个领域内部,这种在地球人类看来极其荒谬的时间界限,其实也就是合理,而且完全符合逻辑思维的时间基础。 一年过去了。 黑色颗粒与夜影之间的同化非常彻底,已经达到互相无法分清楚彼此的程度。如果王启年在场,肯定会冲着黑色颗粒吹胡子瞪眼睛。这家伙虽然只是细胞,却毫不客气的占据了自己老婆的身体,甚至还有思维意识。这已经不能算是勾引或者诱惑,而是.裸的强占。当然,考虑到“探索者一号”爆炸后的状况,以及夜影当时所处的环境,这种共生状态倒也可以理解。但是对于习惯于固定思维方式的地球人而言,这就意味着亵渎,甚至是侵犯。<?p> 夜影同样在黑色颗粒的思维当中找到了问题答案。包括苏浩的来历思考,以及未来和过去的不同见解。她不明白,时空穿梭机图纸和亚特兰蒂斯人之间就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这很重要,黑色颗粒的思维当中却内有关于这部分的解释。那种似是而非的概念,夜影实在无法看懂。她曾经就此对黑色颗粒进行询问。得到的答案都一样:我还在思考,我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仍然并不确定。 看来,黑色颗粒也并非全知全能。 又一年过去了。 小行星已经被消化得差不多。夜影得到了二十六个大型重工生产车间,黑色颗粒在她的思维影响下,也制造了两个非常特殊的生物基质工厂。那是一种把营养物质成批量转化的做法。非常迅速,而且过程比吞噬消化更加便捷。黑色颗粒对此很满意,甚至利用细胞吞噬的特殊效果,生产出一种带有生物特性,能够自主吸收外界能量,不断生长的金属。 在第三年的时间里,黑色颗粒与夜影都开始了对新飞船的制造。相互之间的配合很是默契,生物金属的技术已经很是成熟,飞船体量不大,最多也就相当于地球上一艘普通型号海上巡逻艇。但它的速度经过黑色颗粒特殊引导,没有引擎,完全依靠空间能量驱动。夜影对这种技术处理完全不能理解。黑色颗粒却用章鱼在水中吞吐行进的方式加以解释,告诉她,这才是生物运动的最佳模式。 还是那句话:地球和宇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只有适应,并且寻找其中规律,才能真正对其进行驾驭。 飞船的建造速度远比想象中更快。夜影用自己的思维意识驱动着纳米化的细胞,很快制造出完整的飞船形体。她的身体已经没有过去那么庞大,缩小到了相当于正常人的程度。至于飞船本身,已经成为了夜影的一部分。脚下这颗小行星的营养物质已经被吸收殆尽。除了残留的金属物质,再也没有丝毫可供利用的部分。这种状况在未来很长的时间里仍要继续着。也许,亿万年之后,这里才会真正诞生出生命的迹象。 启动飞船的时候,黑色颗粒最后一次向夜影发出询问意识。 “你确定,真的要前往射手6867550854那个坐标吗?” “你已经问过我无数遍了。我的回答仍然没有改变:那里有我的男人,我的朋友。” “那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猜测和臆想。你在“探索者一号”飞船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那里其实什么也没有。” “射电望远镜的远程探测波应该是出错了,没有传递回真实的数据。” “我们都知道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我可以非常认真的告诉你,那个坐标的确是空的。” 夜影没有跟黑色颗粒争论,默默启动了飞船,不断提升速度。 “你为什么如此执着?” “我分享了你的思维,可还是无法理解你的这种行为方式。” “我看到了你的大脑根源,你自己也知道那个坐标为空白。可是为什么,你还是要前往那个地方?” “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对于黑色颗粒的最后一个问题,夜影做出了回答。 “很简单,因为我是人类。而你,只是细胞。” …… 生物飞船的速度的确远远超过“探索者一号”。十六年后,飞船抵达了射手6867550854区域。 这里什么也没有,甚至不属于一个拥有恒星的独立星系。没有光线,从遥远位置射过来的星光非常微弱,无法照亮黑暗。没有星球,就连陨石或者冰块也没有。这就是一个在三角形立面图上单纯以数字形式存在的区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黑暗中,夜影离开了飞船。她在宇宙中变化成为了类似蜘蛛一样的外表。这种形体易于攀附在飞船表面,对外界进行接触。尽管外形丑陋,但?影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与适应环境相比,外貌美丑根本不用考虑。 她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大脑思维变得剧烈。这是最直接的情绪反应,体内心脏的挑动速度也在不断加快。 夜影对身体的控制和感知变得非常敏锐,她清楚感知到,身体内部正在蔓延出无数细长的肉质细丝,与各种强化后的器官逐渐融为一体。然后,滚烫的血液不停地注入血管。这种人类特有的内部构造,曾经在旅途上无数次被黑色颗粒嘲笑。可是现在,夜影必须恢复到曾经的样子。 这种变化疯狂而迅速,血液速度骤然增加了数十倍,大量的生物基质转换成能量,随着血液冲向身体每个角落,不仅仅只是冲刷着夜影的身体,还剧烈地改变着她的基因结构。夜影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瞳孔已开始涣散,唇却红得越来越艳,身体也从蜘蛛形态朝着女人的形体迅速变换。 黑色颗粒自始至终也没有发出思维。它老老实实充当着合格的旁观者。思维共享,得到好处显而易见。它终于能够了解到夜影内心深处的固执和坚持,也终于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来到这个空坐标。正如夜影自己所说:这里有她的朋友,有她的男人。 然而,这里什么也没有。尽管视觉能力是一种非常低等的感知,但黑色颗粒不得不承认,眼睛看到景物的做法很直接,比任何一种感知方法都能直入人心。 夜影知道这里是空的。 她从自己早已死去的孙子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 后来,更多的人向她证实过。 尤其是那些叛乱的船员,他们比自己看的更加清楚。 黑色颗粒的同化,赋予了夜影远距离感知的特殊能力。早在两年前,生物飞船尚未抵达这里的时候,夜影就已经察觉到这里没有星球,没有陨石,没有任何一件拥有实际形体的物件。 这里是空的,只有一片无法被光线照耀的黑暗。 夜影静静地漂浮在宇宙空间,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片浓重的黑暗。 两颗晶莹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夺目而出。尚未落下,就已经被黑色颗粒从大腿部位延伸出来的生物组织立刻接住,当场吸收。 构成眼泪的基本成分是水。距离最近的可利用陨石带还需要航行将近两年时间,黑色颗粒知道流泪是夜影的潜意识作用,可是站在生物的立场,这种做法根本就是浪费。 在同化的意识当中,黑色颗粒能够理解人类为什么会哭泣。它也同时把自己的生物存在理念转达给夜影。是的,情绪是人类独有的能量消耗方式。他们以此才表示自己的思维。很特别,也很愚蠢。 黑色颗粒明白夜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重新变为人体。 这可以理解为一种纪念,一种对过去的思索和追寻。 她真的很傻,在宇宙中孤独的前行,到头来仍然只是一场空。 她很固执,近乎愚蠢。 可是,黑色颗粒丝毫没有想要讥讽嘲笑的念头。也许是受到了夜影思维的共享作用,或者是意识形态在不知不觉间产生了变化,黑色颗粒觉得此时此刻是如此的肃然,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也不想对夜影进行劝阻。无论她想要做什么,自己只要呆在这里看着就行。 黑色颗粒感受到夜影一遍又一遍发出呼喊。 你们在哪儿? 苏浩,还有我的男人,那个该死的胖子,全都给老娘滚出来! 没有人应答,无论思维意识搜索,还是夜影喉咙里发出的喊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一直在流泪。尽管水分和能量都没有流失,被黑色颗粒一点不拉的全部重新吸收,但夜影的悲伤和痛苦,明显对黑色颗粒造成了影响。它彻底沉默着,静静地感受着来自夜影的意识。看着她哭泣,看着她对着黑暗狂吼怒骂,看着她?疯子一样挥舞身体做出各种难以理解的动作。用地球人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个沉浸在愤怒与悲伤之中的泼妇。 良久,夜影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注视着眼前的黑暗,在大脑深处与黑色颗粒进行默默无声的意识交流。 “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会是空的?我亲眼看着苏浩他们走进了传送门,那时候还是在海底金字塔。那道传送门是真实存在的,还有三角形立面图,上面的坐标都是真的。” “那只是一种对宇宙区域的划分标准。就像你们人类建造的城市,每一幢大楼都有自己的名字,还有街道和门牌号,专门用文字和数字作为替代。” “仅仅只是区域?网格化,却没有实际意义的表示?” “也许是这样。这方面我无法告诉你答案。我没有关于海底金字塔和传送门的资料。我只能告诉你我所知道,并且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很遗憾,对于这里,我和你一样陌生。” “那么传送门该怎么解释?” “也许那时通往另外一个时空,或者另外一个维度空间的入口。我们对此知道的实在太少了。” “其它维度空间也有专属的区域编码?这显然说不通。” “我们不知道制订区域编码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就像一个陌生人突然冲过来想要杀死你,无法用逻辑思维对这种行为作出解释。但不管怎么样,这些事情都有迹可循。它们并不孤立,应该是相互联系,一起存在的。” “你指的是什么?” “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时空穿梭机图纸具有唯一性吗?” “你的意思是,传送门也是这样?” “也许是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就在“探索者一号”飞船离开地球,或者行进至中途的时候,那座留在地球上的海底金字塔,应该产生了某种变化。” “什么变化。” “我不知道。我说过,这只是我的猜测。思考也是寻找答案的一种方式。你不需要用肉眼这种直接感官察觉真实,只要思维逻辑符合前后断开的衔接,同样可以从迷雾中找出答案。就像你知道某个人行凶犯案,虽然没有真正看到案件过程,但你知道事情就是他做的。答案并不意味着就是证据本身,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地球上的金字塔,会出现什么变化?” “我还是不知道。我和你一样,都被遥远的距离和时间隔绝与留在地球上同伴之间的联系。但我可以通过推理和思考,猜测金字塔里的传送门可能出现了某种问题。爆炸、倒塌都有可能导致传送门失去作用。也许,有可能是金字塔本身的消失,或者毁灭。” “这不可能。金字塔是亚特兰蒂斯人的造物。” “没什么不可能的。还记得时空穿梭机图纸吗?它是唯一的,但本身并不意味着永恒。只要是以物质形式存在,就有可能被损坏,被毁灭。” 正文 第七百五七节 回归 夜影安静地站在生物飞船旁边,惨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唯一”这个词,黑色颗粒已经重复过很多次。 在安静与宁寂中,夜影悄悄地抬起了头,默默注视着远方,她凝望着无法被看透的黑暗,虽然没有气流,但是生物基质演化而成的黑色长发却在飘舞着,仿佛一副诡异的画面。 “你们也许从未想过“唯一”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这意味着具有唯一性的东西一旦被摧毁,就再也没有复原的可能。不仅仅是历史沉淀下来的古老文物如此,来自于未来,拥有先进技术的未知产物也是这样。它们都带有时间特性,区别只在于,一个代表过去,一个代表以后。” “苏浩要求王启年毁掉时空穿梭机图纸的要求合理。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如此。苏浩的出现引起了王启年怀疑,所以用病毒爆发前得到的时空穿梭机图纸进行试探。从苏浩口中得到了肯定答复,王启年又为地球和病毒战争的前景感到担忧。苏浩毕竟是来自于一个必定战败的未来时空。他没有任何一点关于生物战争获胜的资料或者信息。他只记得战争不利的局面和进程,却没有把这些在项目前时空尚未发生过的事情,与未来时空联系在一起。人类的逻辑思维局限就在于此。哪怕是给了你们完全不同的机会,你们仍然会按照固定的思维方式继续思考。你应该逆向思考一下,就会发现其实在那个时候,根本不需要毁掉图纸。有了苏浩这个推动因素,研究院在高阶强化药剂的研究方面,已经比原先时空加快了很多。更重要的是,苏浩得到了原型药剂,大量“工蜂”变成了战士。他们在原先的时空都是平民,都成为了变异生物的食物。而现在,他们却是对抗变异生物的主力军。” 夜影顺着黑色颗粒的思维继续延伸下去:“所以,苏浩和王启年根本不需要毁掉时空穿梭机图纸,应该把它保存下来。” 黑色颗粒的思维充满了感慨:“他们根本不可能这样做。他们无法看到未来,我们也只是到了现在,才产生出这样的意识。但是,我们无法逆转时间,回到那个时候阻止他们。” “这就是你所谓的,必须发生的事情吗?” “是的。” “这种事情为什么一定会发生?难道,有某个势力,或者人物在背后暗中操纵?” “不,不是这样。对事物本身的设置,不需要那么复杂。这其实仍然还是非常简单的逻辑。就像你在桌子上摆放一颗水果糖,孩子看到了,肯定会主动拿起来吃掉。你没有告诉孩子去吃糖,也没有用动作或者语言命令表示出自己的意图。但孩子看到了糖果,他的主观意识告诉他拿起糖来吃掉。这就是一种设置,你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布局。” “布局?” “是的,因为你知道这种事情肯定会发生。只要你把糖果摆在那里,孩子吃糖这件事情就肯定会发生。时空穿梭机图纸也是基于同样的道理。这张技术程度远远超过同时代水准的图纸,出现在了一片混乱的生物战争时期。它注定了无法被复制,战争本身也意味着图纸有着很大的被使用几率。就算苏浩不出现,也有其他人乘坐当时制造完工的时空穿梭机。他们被自己的意识误导,固定着只能返回过去。然后利用未来的超卓见识建功立业,拥有属于自己的特殊群体。因为恐惧,因为害怕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无论任何一个穿越者,都会想方设法毁掉这个时空存在的图纸。我看过苏浩的思维意识,就算当时王启年没有对他进行试探,苏浩也会想出其它办法,从王启年那里得到图纸,然后将其毁掉。” “那么我们呢?我们前往太空,前往现在这个坐标的事情,会不会发生?” “这个问题,只有从你那里才能找到答案。” 黑色颗粒的思维意识带有深深的叹息:“你相信苏浩,相信王启年。他们共同构成了登上“探索者一号”的原动力。如果当时走进传送门的人不是苏浩,王启年肯定不糊付出如此之多的心血设计并且督造“探索者一号”飞船。你和王启年之间存在着默契,都不愿意对方受到伤害。正因为这样,你才代替王启年,成为了飞船上的乘客。当然,在那个时候,无论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但你们之间的信赖和关爱的确值得赞叹。简单地说,这其中只要任何一个环节出错,就不会有“探索者一号”的远航,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在一片黑暗中,谁也无法看到夜影的表情。她已经不能算作是纯粹意义上的人类。夜影并不觉得黑色颗粒是在阿谀奉承,她只是觉得对很多事情失去了信心,找不到目标和方向。 “时空穿梭机图纸之所以会出现在我们所在的这个时空,是因为整件事情具有连带效应。” 黑色颗粒继续传递着思维意识:“我说过,这是一条主线。分支在于究竟是谁拿到了图纸?谁制造并且使用了时间机器?这个人不一定是苏浩。可是在这个时空,苏浩成为了机器使用者和逃亡者。从他启动时间机器的那一刻,事情主线就已经中止。他来到了我们所在的时空,虽然这里同样也有一张时空穿梭机图纸,但这张图纸已经失去了作用。它不再成为构成主线的最基本因素,反而对时间穿越者本人构成了威胁。所以,图纸必须被毁掉。” 夜影依然静静地漂浮在宇宙中,默默注视黑暗。 “既然是非必要的分支世界,那么,这里发生的事情,会不会对主线世界造成影响?” “当然不会。分支,只是事情扭转延续的一种说法。事实上,我们与主线世界,也就是苏浩之前所在的未来世界,本身就是一体的。你知道,那个世界在生物战争中败落,说不定早就已经消失。我们原本也会面临同样的命运,苏浩却改变了一切。现在,我们都还活着,地球的统治者仍然还是人类。” “那么我呢?还有我的丈夫,在主世界又会是什么样子?” “你们应该都Ε了。那里没有进化人,也没有“蜂群”。我仍然还是躺在封闭舱里沉睡,科学院会被军部攻陷。我看过苏浩关于这部分的记忆资料,你战死了,王启年最后的结局估计也跟你差不多。他毕竟是个学者,而不是一名战士。” 夜影抬起头,在一片黑暗的宇宙中矗立了很久,也许是好几个小时。终于,她慢慢转过身,朝着来路,也就是地球的方向望去。 “我……很累。” 黑色颗粒当然能够理解夜影此刻的想法:“我们可以回去。地球并没有消失。它仍然还在。主线世界的变化,已经无法对我们所在的世界构成改变。生物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们要做的事情,差不多就是这些。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你也到了应该退休的时候。” 退休,这两个字使得夜影表情一阵古怪。然后,慢慢显露出一丝久违的笑。 她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笑过。从“探索者一号”爆炸之后,经年累月的时间里,夜影从未笑过。她是那样的恐惧,无比的绝望,也只是到了现在,才真正产生了新的目标,新的期盼。 黑色颗粒捕捉到了夜影这种微妙的心理变化。 “你想要回家吗?” 夜影的眼睛注视着远处的黑暗。尽管不可能站在这里看到遥远的地球,夜影仍然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她忽然发现,自己还是头一次对某个目标产生了如此强烈的炽热。虽然那里没有王启年,也没有苏浩。 “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家,不是吗?” 夜影反过来问黑色颗粒。 这个坐标是空的。明知这里一无所有,仍然固执的必须来到这里。这种执拗可以看做是愚蠢,可是夜影知道,如果不亲自过来看一看,自己心中就会留下永远的遗憾。 说不定,这里可以找到一个空间门。 说不定,这里可以找到苏浩或者王启年留下的某种讯息。 说不定,这里可以找到关于亚特兰蒂斯人的线索。 这一切都是夜影在飞船上的猜测。只有真正看到了结局,她才彻底死心,进而产生了新的思维意识。 感受到夜影唇边那抹很淡的笑意,黑色颗粒的思维也变得活泛起来。它忽然发现,人类之所以进化出性别,有了男女之间的差异,其实是一种很有意思的事情。说不定,自己也应该尝试着有所改变。 “是的,我们已经出来的太远,太久,是到了应该回家看看的时候。” “那么,现在就走?” “呵呵!当然!” …… 第三阶段世界,黑暗世界。 苏浩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天空是一片漆黑。 受了重伤的人,就是这个样子。 孤独而又恐惧,站不起身来甚至连动一下腿都不可能。他躺在地面上。就这样无助的躺着,他的躯体黑暗被所覆盖,他的双眼盯着头顶的苍穹,使劲尝试着在冷漠而遥远的平淡光线之中,读出未来命运的前兆。 命运? 苏浩紧绷的嘴角渐渐弯曲,露出一抹极其阴冷、残忍的笑。 他再也不相信什么所谓的命运。 头顶上这些光,是来自黑暗世界一种类似地球上大面积照明的科技手段。黑暗生物们把特有的发光物质装进透明的球体,然后升上天空,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产生了光线。很淡,属于温度极低的冷光源,却是黑暗生物们最为喜欢的种类。 黑暗世界的夜晚极其寒冷,甚至就连舌头都能品尝出极其可怕的苦涩意味。 苏浩觉得脑子里很乱。从自己失去知觉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多久? 嗯,究竟多少个小时了? 无法找到问题的答案。 他扭转了一下头,环顾四周,希望发现哪怕一丁点儿被救的可能性。但是什么也没有,黑暗中没有动静也没有希望。在他身子下面,这片空寂无人的荒野依旧无声无息,四周的环境被夜幕用渗人的阴影渲染成漆黑而又了无生趣。对他的希望毫无回应,更不要说是帮助他理出个头绪来了。 苏浩感觉独自一人被遗弃而迷失在这黑暗的世界里。在一刹那间,他感觉自己仿佛是整个第三阶段世界中唯一的幸存者。可就是这个想法,又使他感到恐惧,甚至毛骨悚然,就像在未来世界,被无数变异生物围在中间。所以他,不得不赶快把这种恐怖的想法从大脑中清除掉。 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现在已经多了多久?多少个小时了? 黑暗生物的战斗力其实很强大。它们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软弱。尤其是成群结队,数量超过上万的时候,那种山呼海啸般的冲击力,足以令人产生山崩地裂般的错觉。 多达上万的黑暗生物,全部都是爵士级别以上的强悍存在。 当一枚重型投枪在身边轰然炸开的时候,苏浩什么也没感觉到,没有疼痛,没有痛楚,甚至没有不适感,只是来自大腿上,以及背部一阵陌生而又突然的麻木,然后就重重摔倒在地上。 起初,苏浩没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觉得自己被绊倒了,于是一边责骂着自己笨拙,一边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出奇的反应迟钝。尤其是身上的动力战甲,重量更是足以压垮整个身体。就在那个时候,也就是苏浩感到自己的血液,象泉水一样从体内温暖地扩散开来时,他才意识到了错误的严重性。 视觉功能必须有光线才能发挥作用。在起初的几个小时里,由于黑暗而无法观测伤口的大小,苏浩只好打开随身医疗包,用微型电子探测头来代替双眼。那枚投枪威力很大,爆炸造成了大面积创伤,碎片直接穿透了动力战甲,进入身体。最严重的伤口,在苏浩脊椎的底部。散碎的投枪破片就是从那里进入体内的。 苏浩不得不对狼人一族的黑暗科技感到佩服,这种投枪爆炸的能量是如此强大,以至于破片的冲击力已经远远超过帝**队的枪械。这些破片穿透了自己的身体,当它们离开的时候,则在自己肚子的前面,留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 苏浩用尽了所有他所知晓的治疗方法来处理伤口:用纱布填塞伤口,来止住失血,然后再用衣服和盔甲来压住纱布和伤口。虽然在他的防护装备的医疗包里有好几瓶浓缩吗啡,并且苏浩还用心跟着牧师托鲁加尔学过用来摆脱痛苦的“自我救赎祈祷”神圣仪式。但此时此刻,他根本不需要那些。因为他根本感觉不到来自伤口的痛感,甚至当他把电子探测头打一个转儿,再穿过他肚子上那破烂的洞进行伤口检视时,他也没感到一丁点儿生理上的难过。 在普通人看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伤口是如此严重,却感觉不到疼痛。这意味着痛觉神经已经被大面积阻断,甚至对大脑产生了极其严重的负面影响。说不定,中枢神经系统也受到了损害,影响到了脊髓。 军团战士都接受过系统的医疗培训。即便不需要具备高超的医疗知识,也能猜到这种状况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苏浩的情况有些特殊。他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然而,黑暗世界显然对身体自愈有着某种奇特的限制效果。他感觉自己的自愈不像以前那么迅速,虽然痛觉迟缓,但身体上的变化仍然令他很不舒服。 但无论如何,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伤势总是能够愈合。 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 还是这个该死的问题,苏浩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是专门为了思考这个问题而存在,以至于无法再容纳下别的念头。 攻入黑暗世界的感觉很不错。苏浩为此准备了很久。 时间过得很快。 三十年,木叶镇再也不是从前的样子。 一个专属于“红龙战团”的军事堡垒已经建造完成。这里变成了苏浩战团的基地。基因腺体的移植培养速度比其它军团快了许多,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苏浩自身的缘故,也可以理解为是黑色颗粒在其中产生的促进效果。 一般情况下,一个拥有基因原体的战团从最初创建到形成战斗力,至少需要五十年。这里所说的“战斗力”,是指所在战团士兵数量超过五百人。当然,还有一个最基本的前提:那就是该战团至少保有一名植入了基因腺体的士兵。然后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一个强大强悍的战团就是由此而产生,然后不断壮大,成长为令人畏惧的战斗力量。 苏浩战团的最初成员有两百余名。对于一个初创战团来说,已经算是相当雄厚的人员资本。苏浩已经摸清楚了第三阶段世界主力军团的发展规律,只要存在时间够长,有足够多的基因腺体,那么战团强大自然也就不成问题。 正文 第七百五八节 扩大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苏浩战团的最初成员有两百余名。对一个初创战团来说,已经算是相当雄厚的人员资本。苏浩已经摸清楚了第三阶段世界主力军团的发展规律,只要存在时间够长,有足够多的基因腺体,那么战团强大自然也就不成问题。 说到底,仍然还是战团人员数量,制约着战斗力强弱与否。 休养生息三十年,使“红龙战团”的直属战士数量超过了六千余人。木叶镇已经变成了木叶城,周边所有道路全部打通,另外还修建了两条与帝国内域连通的专线公路。城内的飞行起降平台扩大了好几倍,足以容纳重型军用飞艇成批量卸载。大面积外扩的城市面积,引发了新一轮的军事设施大幅度增加。现在,木叶城的主要堡垒数量超过三百,各种不同功能的警戒塔楼多达上千,明暗工事与配套的火力点密密麻麻。无论在城内的任何一个位置,都能看到荷枪实弹的士兵,以及钢混结构不同高度的防护工事。 除此之外,木叶城还装设了威力巨大的超远距离火炮。这种东西完全得益于戴小楼的运作。正常情况下,只有得到军团总部许可的一级战斗团队才有资格配置。苏浩的红龙战团虽然人员数量超过六千,距离一级团队仍然还有区别。不过,苏浩已经习惯于通过戴小楼之手,得到一些不符合规定的特殊物件。他似乎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方法,天知道他究竟是从什么渠道获得?又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把这些原本应该是违禁的超重型武器变为合法? 木叶城的居民数量已经超过十五万。在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工蜂”。有了肯森和莫刑馗这一批原始“工蜂”的存在,新“工蜂”的转化速度变得极其迅速。与苏浩在地球上的时候一样,首批“工蜂”转化总是最困难的。到了以后,随着“工蜂”数量不断增加,“蜂群”的扩张速度也会呈现出几何倍数。 红龙战团的仆从军群体已经变得相当庞大。由于主力军团对仆从军人员数量没有限制,苏浩也就肆无忌惮的扩张。最初由维摩尔、何东担任队长的数百名营级规模仆从军,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战斗人员超过十万的集团军。在“钢铁勇士”军团的仆从军编制表格上,隶属于“红龙战团”的这一部分,番号分别为“红龙第一”、“红龙第二”仆从集团军。 按照人类帝国对于军队的战斗力认知,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当然是主力军团。其次下来的排名是帝国国防军,再次才是仆从军和分属于各个空间的警备驻守部队。不过,这种情况也不完全准确。以警备驻守部队为例,就有不少空间部队的战斗力强于国防军。一方面是因为被征召的士兵体质和综合素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所在部队的武器装备。 在这方面,“钢铁勇士”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这是一个在最早时期成立的军团。那个时候,人类帝国刚刚诞生,皇帝仍然在领导着他的子民。在漫长的岁月中,“钢铁勇士”形成了他们独有的特性:非常重视科技,同时又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这使得军团战斗力异常强大,同时在战车、战用机甲等作战兵器方面,有着超出其它主力军团的特殊能力。 以最为著名的“幽灵之刃”战车为例,“钢铁军团”制造的产品,通常要比其它军团所造的战车综合性能强出百分之二十左右。装甲成分、火炮质量、内部结构,每一个细节都与其它军团产品存在着差异。这种特质来源于“钢铁军团”对科技力量的重视。他们虽然同样也是基因腺体的繁衍,可是在技术理解和实际运用方面,尤其引人注目。 在诸多军团当中,“钢铁勇士”被戏称为“一支由铁匠统领的部队”。这种说法的确有其道理,“钢铁勇士”配备了数量极其庞大的工程和机械技师。他们不仅仅只是负责技术与研究,同时也是非常强大的战士。在不明就里的外人眼里,相当于一群抡起锤子冲上战场朝着敌人脑袋上乱砸的铁匠。当然,军团成立之初,“钢铁勇士”的具体编制与其它军团差不多,每个连队大约由一千名左右的战士构成。现在,人员?量和连队规模都产生了变化。很多连队变成了团队,即便是仍然保持着原有番号的连队,战士数量也超过了最初时期太多。 总的来说,“钢铁勇士”是一群专家级别,甚至是大师级别的隧道兵、工程师和矿工。这种说法丝毫没有贬义,只是用通俗易懂的字句,把“钢铁勇士”军团的功绩最大程度表现出来。他们每一个人都能熟练掌握强大的工程机械和战争兵器。这其中包括隧道挖掘机、大型运输舰、高速战用磁能突击艇和各种重型战车。他们习惯于使用重火力对敌人进行覆盖,这种做法,在战斗中很有效果。“钢铁勇士”遵循一条十分简单的战斗条例:必须先用全部的火力持续不断地轰击敌军。当然,这并不是胡乱的轰炸。每一次的轰炸行动,都经过了精心的计算和策划,使每一件武器都发挥出最大的效能。通常来说,这种轰炸有可能要持续数周,直到把目标区域内的每一块石头都炸成沙子。而“钢铁勇士”似乎从来不会缺乏弹药.他们能熟练地掌握自己的武器,保持好阵型猛轰敌人,然后在敌人发动反击前迅速转移。他们的整支部队会突然集中火力攻击敌人的薄弱点,然后再无情地碾碎在绝望中挣扎的反击者。 这就是苏浩所部,现在的“红龙战团”为什么可以大肆扩编,甚至拥有足足两个仆从集团军番号的真正原因。 苏浩目前的军衔已经晋升为上校。长达三十年的时间,军衔不过提升了两级。这种事情在帝国国防军里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这足够一名普通士兵成长为校官,或者是把某个不起眼的少尉变成将军。帝国与黑暗世界之间的战争一直都很激烈,从来就不需要担忧战争结束,军人毫无作为之类的可能。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主力军团的军衔晋升是何等的困难。你也许能够从士兵很快变成少尉。可是想要从少尉变成少校,就必须花费出相当于国防军士兵攀升到将军级别的努力,以及艰辛。 木叶城储备了数量极其庞大的武器弹药。所有这些,都是军团总部给予“红龙战团”的后勤物资。在戴小楼的帮助下,苏浩成功获得了来自军团总部的武器生产流水线。那是一系列产量庞大的重型车间,苏浩得到了军团长霍夫曼的授权,允许他在木叶城设置大型军工厂。足足六千余名正规军团战士,还有多达十几万的仆从军,这一切,都使得木叶城变得越来越繁荣,愈来愈强大。 在潜意识当中,苏浩甚至隐隐期盼着能够有黑暗生物像从前那样,主动上门挑衅,或者成群结队朝着木叶城发起进攻。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这座要塞城市的防御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站在外人的角度,很难理解这种可怕的思维。然而,木叶城差不多可以说是苏浩一手创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座城市的强弱优劣。这种事情必须在战斗中才能判断出高低,平时,这里最多就是一座城市,只是外表看上去,要比其它帝国内域城市多了很多大炮,还有警戒塔。 大脑和身体还是有很多让人觉得难受的感觉。深夜的寒冷,正在用它的獠牙狠狠地啃噬着苏浩暴露在外的脸庞与脖子。而此时,一阵可怕的精神疲惫,使苏浩的思绪变得如此迟钝而又昏昏欲睡。恐惧、孤独、无助,最糟糕的是,周围如死一般的寂静。苏浩仍然清楚地记得:自己刚刚被重型投枪炸飞,倒下的时候,耳朵里充斥着战场上刺耳的杂音,矢弹枪的高频怒吼、重击手雷的爆炸声、“火蜥蜴”自走炮的咆哮,以及负伤和濒死之人所发出哀号与尖叫交汇在一起,如同雷声一般响彻天空、四处回荡。 这感觉是如此真实,丝毫不像是冥想产生的效果。 然后,声音逐渐变得沉寂下来,慢慢地向远方褪去,直到一切归于寂静。而苏浩也从没有想过,一个人竟会如此怀念和享受那曾经刺耳的噪音。就如同战场上的轰鸣声震人心魄,随后而来的寂静则是带来的更深的惧意。此时此刻,在黑暗的深处,恐惧变成了他最忠诚的朋友,毫无保留、毫不手软地折磨着他那本已脆弱不堪的内心。 还是之前那个该死的问题: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多久?看来这该死的问题是不会放过他了,苏浩对此也无可奈何。他感觉自己醒来的有些早,比往常更早,以至于大脑仍然保持着浑浑噩噩的半清醒状态,对于外界的感知能力,也变得大幅度下降。 苏浩从未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憎恨战争,憎恨暴力与杀戮。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被杀死的人,就会变成自己,变成自己身边那些最亲密的人。 苏浩感觉自己的思维肯定是出现了某种偏差。他的大脑空间里“看到”了另外一些完全陌生的场景。 很温馨,很明亮,与现在所处的黑暗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西边的天空,望不到头的麦浪在晚风的微拂下轻轻的搅动,在落日的余辉下,缓缓沉浸在醉人的金黄色与琥珀色交汇的海洋深处。 苏浩已经十七岁了。 在他过去的生命旅途中,曾经见到过上千次这样的日落。这景色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壮观,总是让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眺望地平线,默默的出神。 没有寒冷,没有黑暗,只有无比柔和的光芒和温暖。就像在寒冷夜晚的时候,一条裹在身上轻柔宽大的厚棉被。 当苏浩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第一次看到这日落,他就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那一刻,他欣喜若狂,手头的杂活便被一股脑儿的抛在了脑后。苏浩就这样满面惊讶地站在那里,周围的世界一片宁静祥和,注视着夜幕缓缓降临,而一股无名的情感,也从他内心深处慢慢地涌了上来。 在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其它的日落。 苏浩的意思是,在其它地方,一定还有更多的太阳。对于一个孩子,这种想法丝毫没有错误。温暖和光明是所有人都为之向往的,都想要得到更多。可是,再也没有哪一个太阳,会比眼前这个对他更重要。这是他生命中第一次看到,第一次感受,第一次产生如梦如诗般的想法。如此迷人,如此令人陶醉。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会比站在麦田边,最后一次望着家乡的日落更有意义了。 家。 单是这个词,就足以让苏浩转过头来,越过在微风中层层起伏,来回摇摆的麦浪,望向那远处田边一簇簇的农庄。他看到了顶着破碎木板的陈旧谷仓,贮藏着谷物的圆塔,他和父亲一起搭手建的鸡舍,还有关着种马和猪,以及牛群和鸡鸭的牲畜栅栏。 这感觉真奇怪。为什么我会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苏浩感觉有些好笑。他对父亲的记忆已经变得很淡。甚至连最基本的外貌框架都早已忘掉。这不奇怪,在未来世界,每个人都必须为了生存而努力。一块面就足以决定生死。虽然自己身为研究员,王启年对科学院的庇护使自己远离战争。可无论如何,苏浩早已在漫长的时间里学会面对死亡。 我的父亲,应该是一个学者。 可是在此刻的思维画面当中,他却变成了一个农夫。 人类之间的身份转换是如此奇妙。穷人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成为富翁,丑女幻想着能够得到魅光四射的绝世容颜。而我,为什么会幻想父亲变成一个农夫?这显然不太符合逻辑。难道,在我的潜意识当中,就是这样思考的吗? 苏浩把视线投向远方,他看到了自己出生和长大的农舍。有两层楼高,前面是一个木制的门厅,窗户上的百叶窗总是开着让足够的光线照进屋子里。想想每天在家中重复的日常琐事,苏浩甚至不用进屋,也能猜出家里发生一切。 哦!那是母亲。 一个身材干瘦,几乎从未笑过,脸上总是充满了困苦愁容的女人。 这是现实,并非想象。 在苏浩的“视线”当中,一个身穿花布围腰,身材略胖的中年妇人,正在不停的忙碌!。 母亲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还有一个妹妹,自己的妹妹,正在帮她布置餐桌,而父亲呢?正在地下室里摆弄他的工具。 然后,他们就象每天晚上一样,做完手中的工作,一起来到餐桌旁共进晚餐。 明天晚上他们也会重复同样的事。 这样的生活模式日复一日,只有在季节交替时才略有变化。 是的,我有家人,很多,很完整。家庭结构与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有的我都有,他们没有的我也有。难道不是吗?母亲和父亲正在酝酿着想要再生几个孩子。农场很大,家里的房子也很大。产出的作物足够养活一家人,而且可以过的很好。我们很幸福,从小时候就是这样。 只是,思维中的世界,不是昆明,也不是未来世界熟悉的科学院。苏浩无法从思维当中寻找到关于具体位置的线索。除了一望无际的麦田和农庄,还有天空中灿烂无比的温暖落日,他再也没有任何关于那个世界的具体特征。 那里,似乎是平面的。 但明天这个时候,一切将会略有不同,自己将不会再站在这里了。 苏浩很清楚,这里应该是木叶城,应该是黑暗世界,应该是人类与黑暗生物之间的战争。 世界又重新变得一片黑暗。这种从光明中直接坠入黑暗的感觉很糟糕,苏浩觉得自己就像是身上被突然捆绑了一块沉重的石头,被人从山巅或者海面航行的船上一脚踹了下来,“骨碌碌”直接滚落到最深沉的坑底。视网膜神经在突如其来的变化中无法适应,瞬间充血,眼前只有可怕的黑色,伸出双手也无法触摸到任何具有真实形体的物件。到处都是喊杀声和惨叫声。令人头皮发麻,双腿发软,甚至爬起来逃跑的勇气也没有。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真的。 我从未来穿越时间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在这种日复一日的责任和探索中渐?老去,然后死亡? 这里是第三阶段世界,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可是为什么,我却感觉这里是如此的熟悉? 就像地球,我的对手并不是什么黑暗生物,而是自始至终都一直存在的变异生物。i75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正文 第七百五九节 冥想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除了沉默,苏浩感觉自己什么也做?了。 他感觉自己是如此无助,如此软弱。 有那么几次,来自心底的悸动,差一点逼得苏浩哭出声来。潜意识告诉他:去呼喊救命吧!去乞求宽恕吧!去尖叫吧!去大笑吧!去祈祷吧! 不管是什么,只要能打破这他,妈,的该死的寂静都可以! 为此,老子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每当这从灵魂深处爬出的本能挣扎着,想要占领苏浩的内心时候,他就得用尽全身的力量来和这个无形的敌人进行搏斗。之前的光明和温暖彻底消失,苏浩必须用牙齿狠命地咬住嘴唇,生怕自己的喊声会从嘴里滑出去。他知道,即便是最轻微的声音,也会在瞬间给他招致死亡。他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周围都有些什么。尽管自己的战友可能就在身边,但他的敌人亦有可能。也许,就在这片无人世界的某个地方,数以百万的敌人正在悄悄地等待着,等待着,满怀虔诚的去战斗,去破坏、去杀戮。 如果说,有什么比一个人身负重伤而又陷在无人区域更糟糕的话,那就是被你的敌人发现。 苏浩必须忍受这寂静。不,应该是死寂。 一想到这个,他就更拼命地渴望获救,而现在他却又偏偏对此无能为力。 苏浩感觉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得令他感到恐惧。现在,他对这个世界的好感也所剩无几了。那些曾经对他而言意味着一切的事物:家庭、故乡、父母、朋友……对了,还得在加上一个————对于皇帝陛下的坚定信仰。所有这些,如今看起来是如此的模糊与遥远。就连自己的记忆也开始变得虚无缥缈了,仿佛他的过去与未来就在他的眼前快速地枯萎、凋零。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苏浩看见自己在呐喊,冲着黑暗的天空愤怒挥舞着拳头。思维仿佛是在这一刻脱离了身体,以旁观者角度默默注视着身体的动作。也许,这就是所谓灵魂出窍? 在苏浩的内心世界,那个曾经因他所许下的诺言而充实鲜明的世界,随着周围的一切坍塌了。可供他做的选择并不多:要么喊出声来,要么咬牙闭嘴,要么因失血过多而死。或者,自己还可以用用匕首来个痛快。当然,挣扎着保持清醒,或者倒头睡过去也是不错的选择。那甚至可以当做是一种变相的解脱。此时此刻,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安睡,如浑身****的美人一般充满诱惑。苏浩觉得自己浑身如散架了一般,疲惫依旧折磨着他颓废的灵魂。 真是奇怪,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古怪的感觉? 苏浩并不打算就此屈服。他知道,如果现在昏睡过去,那么就永远不会醒过来了。 那些所谓的选择都将化为泡影,最终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一个选择:生或死? 而他,不想死。 真是奇怪,就跟自己在未来世界,以及地球上陷入绝望的时候一样。 难道,这就是黑暗的感觉? 已经过了多久? 现在是什么时间? 这个问题又一次无情地拷问着他,依旧没有答案。苏浩觉得自己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的手里。难打不是吗?除了自己,再也看不到别的人。手下那些士兵呢?肯森和莫刑馗在哪儿?还有戴小楼和帕梅拉,他们又在哪儿? 苏浩就这样在无人的荒野上静静地等着。希望在这荒野的某一个地方,他的战友们正在搜寻他的踪迹。 他开始慢慢整理思绪,回想曾经的一切,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地球。 红龙星球。 第三阶段世界。 思维再次产生了变化。 苏浩又看见了成片的麦田和温暖的阳光。真奇怪,黑暗似乎察觉了自己的厌恶与憎恨,远远而彻底的消失,把世界控制权再次还给了太阳。?/p> 我似乎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不,不是叫做苏浩,而是一个发音非常古怪的名字。具体是什么,苏浩的概念也很模糊,没有过于实际的东西。 思维画面返回农庄。 苏浩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转过身,去尝试着修理那台年代久远、锈迹斑斑的灌溉水泵。 日落的感觉很不错,但思维的变化却让苏浩感觉很是轻松。他变成了一个机械修理工,默默注视着水泵出神。 在这之间,他已经卸掉了外壳上的仪表盘,把里面的马达完全暴露了出来。现在,靠着夕阳越来越弱的光线,苏浩又卸下了马达上的火花塞,然后用一个新的零件替换了上去。然后,再虔诚地对着水泵内的机械之魂进行了一番祷告。 这种做法是第三阶段世界所有机械修理工的标准处理程序。皇帝是绝对万能的,无论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通过祈祷获得额外的力量。也许这是一种迷信,但对于第三阶段世界,每个人都会觉得这样做没什么不对。 皇帝是实际存在的,他的伟大和力量有目共睹。因此,祈祷也肯定会产生效果。 苏浩把水泵的各个连接点接好,又重新检查了一遍。他拿起脚边的塞嘴壶,小心地从里边倒出几滴润滑油落在机械齿轮上。现在一切看起来都井井有序,他用手抓住长长的水泵杠杆使劲上下来回压动了几次,接着再按下了马达的点火开关。一下子,水泵突然轰鸣了起来。马达一边发着牢骚,一边不情愿地将水从地下深深的含水层里抽了出来。 那一刻,苏浩对自己的杰作倍感欣喜。但没多久,随着水泵嘴喷出一滩泥水将前面的灌溉渠搞得一片泥泞之后,马达就毫无预兆地熄火了。 苏浩失望地再次按下了点火开关,但这次马达一声也不吭了。他把头探向前,再一次仔细地检查了各个机械部件,检查连接点没有被腐化,确定运转部分没有砂石的足碍并被充分润滑,查找有没有破碎的电线和老化的部件。而一切就如水泵上次维修时,苏浩无法找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区区一台水泵而已。这东西严格来说并不重要。黑暗生物的威胁实实在在,锋利的獠牙和爪子随时可能撕破你的喉咙。一台水泵……两者之间的区别,恐怕就连傻瓜也能判断出孰轻孰重。 终于,苏浩不得不承认自己失败了。 他无法让这台水泵正常运转,只能把刚刚卸下的仪表盘又安装回去,再把螺丝扭牢。 他太想把这台水泵修好了————麦子的收割期还要持续三周,农夫们的灌溉系统应该处于良好的状态。要知道,即便是赶上好年景,麦子长势良好,农户们的命运,依旧被紧紧地系在老天爷的慈悲与恩赐上。如果没有灌溉系统做后盾,最多只要两周的旱季,就会让人永远,并且牢牢记住整整一年的欢庆与饥荒之间区别究竟有多么巨大。 哦!问题根源似乎就在这里。干旱,同样可以致人死命。大规模的饥饿,杀伤力和破坏效果甚至远远超过了黑暗生物的侵袭。 当然,这只是苏浩自己的臆想。但表面上看起来,应该区别不大。 苏浩把螺丝扭牢之后,就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水泵,他知道他想把水泵修好的理由,并不仅仅是出于现实的考虑。不管怎样,他明天就要永远离开这片农场,永远离开这他所唯一熟悉的土地与生活,永远不再回来。 他明白现在得为他即将离开的生活做点什么,就好象是为了宽慰他悲伤的一种赎罪行为。为了这个家,为了父母,为了妹妹。 今天早上,当父亲让苏浩去看一下那个水泵是否还能修好的时候,他就觉得,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然而现在,那台该死的,被诅咒的水泵,以及苏浩自己欠缺的机械知识一起合谋对付了他。不论苏浩多么努力地尝试,这最后的补偿行为看来都是毫无指望了。 当苏浩闷闷不?的把工具收拾好后,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他拖着疲惫的脚步,离开篱笆朝农舍走去,远处房屋里的灯光透过百叶窗隐约可见。苏浩走上门亭,拉开前门的门闩,小心翼翼地拖下靴子放在门槛边上,尽可能不让一丁点泥土落在走廊的地板上。那里从来都是母亲的重点关注区域,被擦得很干净,而且打上蜡。然后,苏浩穿过走廊向厨房走去,旁边的房间开着门,里面的壁炉上正悬挂着伟大皇帝的肖像。当苏浩总那里走过的时候,完全是下意识地用手指在胸前划了一个宗教标志。 就像地球上虔诚的基督徒,在胸前来回划着十字架。 走进厨房,眼前的餐桌上已经摆放好了盘碟与刀具。当苏浩走过桌边走向水槽的时候,突然想起:就是在两天前他从田里回来时,发现父母呆坐在厨房里等他,而桌子上是一张镶着黑边,羊皮纸质地的服役征召书。第一眼看见这份文件的时候,父母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苏浩不需要问这哭泣的原因,他们的表情,以及征召书上帝国雄鹰的标志,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里是帝国内域。按照法律和《圣典》,每一个帝国公民都有服从皇帝意志,随时接受征召的义务。 真的很滑稽。我已经是“红龙战团”的最高指挥官。军衔是上校。我甚至已经在“钢铁勇士”军团服役时间长达三十多年。现在,眼前却还摆放着一份属于我的征召文件。 现在,当苏浩沉默着走过桌边的时候,他注意到那张羊皮纸被整齐地折叠着放在橱柜上。苏浩的思绪被打乱了,集中精神,走上前去,又一次打开了它,默默地读着上面的内容。 被皇帝陛下光辉笼罩着的公民们,庆祝吧!根据帝国法律和神圣教廷所赋予的权力,你们所在区域行政长官将颁布法令,从当地居民中选拔最为优秀、强壮的青年,组建两个新的帝国守卫军军团。因此,所有被征召参加新组建的两个军团的人员,必须立即赶到征召处报名集合,接受军事训练,以备将来服务于伟大皇帝陛下的帝国国防军。此令即日生效,不得延误。任何违背,并且对命令本身抱有质疑的人,都必须向神圣教廷说明情况,接受处理。 征召书上详细记录着所有被征召入伍人员姓名的名单,并简单介绍了应召报名的过程。同时,一再强调任何逃逸应召行为,都将受到的严重责罚。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感觉脑子里忽然多了很多东西。很陌生,又非常熟悉。那都是关于拒绝征召者的命运。他们被送进了临时集中营,成为了生物奴隶。即便是那些事后认罪,表示出忏悔的人,仍然被送往矿产资源空间领域,在那里永远劳作着,制止死亡。 苏浩其实并不需要再默读征召书余下的内容。因为在过去的几天里,他已经将征召书读过了很多次,以至于他可以完完整整背下来下上面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尽管如此,苏浩还是忍不住撕开心灵上那道还未痊愈的心伤,默默地读着征召书上的内容。 真实奇怪,为什么要感受悲伤?成为战士,是一种荣誉。虽然国防军没有主力军团那么强大,士兵们也不可能得到配发的动力战甲,但无论如何,服从皇帝的号召,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父亲和母亲之所以悲伤,是因为儿子成为战士,就意味着可能遭遇死亡。无论任何人,任何一个家庭,这都是难以接受的噩耗。 苏浩又想起了那个音节古怪的名字。这应该是自己在第三阶段世界的名字。具体是什么,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有着模糊的印象。就像你长大以后记得自己幼年时候的乳名,但绝对不会再成年后对这个名字依旧喜欢。你竭力想要忘掉它,却无法彻底抹去头脑当中的记忆。 在地球上,我是苏浩。 在红龙星球,我是皇帝。 在这里,我……却想不起来原本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苏浩?” 母亲的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苏浩的思绪:“你这样站着,把我吓了一跳,我没有听到你进来的脚步声。” 苏浩转过身来,看到母亲站在自己身边,手里捧着一块很大硬面包。 她没有想象中那么苍老,面色红润,身体略胖而且健壮,身上穿着很常见的麻布衬衫。这差不多就是农庄里最常见的打扮,谈不上什么精致和美丽,却便于干活,而且结实。 苏浩有些微微的感慨。他已经很久没有过“母亲”的概念。好几百年了,记忆中的那张面孔早已模糊不清。此刻,却变得很是清楚。 真奇怪,我怎么此前没有关于这张面孔的印象? 苏浩感觉自己早已干涸的双眼,此时又变得湿润了起来。 “我刚进来,妈妈。” 他一边说,一边把征召书放了回去,心里感到一阵惭愧:“我刚把活干完,我想在吃饭前,得把手洗干净。嗯,我身上全是泥,手也很脏。” 那一刻,母亲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望着她脸上毫无声息的难过,苏浩完全能够理解,此时让她从嘴里说出,明天的这个时候,就将失去自己的儿子,将会是一种何等令人难受的事情。 不是每一个士兵都会战死。但只要走上战场,死亡几率肯定要远远高于在帝国内域的时候。 这种沉重的气氛,让连个人之间的每一句话,都有了更深的含义。苏浩感觉很不舒服,他并不习惯,即便是最普通的交谈也要变得小心翼翼,防止过分随意的话给母亲带来更多的痛苦。 这种事情,在此前的地球和红龙星球上,都没有过类似的体会。 尤其是在地球,每时每刻都必须警惕变异生物,没有丝毫时间用于感慨或者哀叹。死人这种事情,在那里就跟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你把靴子脱了吗?” 母亲慢慢地说着,试着转到那些安全的日常话题。可越是这样,苏浩?感觉就越是难受。 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它们又是如此的真实,几乎就是自己的亲身体验。见鬼,苏浩觉得思维变得越发混乱,他已经难以判断现实和虚幻。也许,一切都是真的。 “是的,我把它们放在走廊上了。” 苏浩听见自己笨拙而缓慢的声音。发音仍然古怪,就像嘴里含着两只核桃。这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本来音节。可我为什么会说这种话?此前我一直在说中文,说“是”或者“不是”,甚至就连英文,苏浩也不屑一顾。 话虽如此,苏浩仍然对这种思维世界觉得满意。他不喜欢之前那种沉闷深重的黑暗,觉得那简直就是足以把思维埋葬的可怕坟墓。只要呆在这里,有光,有人,最难得的是,这些人还是自己的亲人,是父母和妹妹。相比之下,苏浩肯定会选择远远离开该死的黑暗世界。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正文 第七百六十节 父亲 屋子里的光线很明亮,空气中弥漫着烤面包诱人的香气。 “好的。” 母亲说:“你最好今晚把靴子擦干净,这样明天就可以……” 说到在这儿,母亲凝咽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就象在崩溃的边缘,她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眼睑紧闭,好象一股悲伤即将喷涌而出。苏浩本能的转过身,避开了母亲的双眼。这动作完全是出于下意识。尽管他知道母亲并不是真实存在,可她已经影响到自己产生了悲伤难过的情绪。 身后,母亲继续说道:“你可以等会再做。现在,你最好是到地下室去,你爸爸已经在那儿了。他说,你从田里回来的时候,他想见见你。” 她背过身去,走到炉子边上移开锅盖,把面包摆在案板上。而忠厚的儿子,苏浩只能默默地转过身,朝地下室走走去。 父亲在那里。思维意识是这样告诉他的。 当苏浩走到地下室门前时,里面传来了叽叽嘎嘎的机器噪音,很刺耳,也很乱。由于噪音,父亲没有注意到苏浩的出现,他坐在地下室边角处的车床边,手拿磨刀石聚精会神地打磨着他的羊毛剪。就在那一刻,看着父亲投入地工作,苏浩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个穿越了眼前世界的鬼魂,而他的家人们却无法看到或听到他的存在。他随即感到这种想法给他带了一股颤栗。 几秒钟后,恐怖的想法变成了自嘲。 我都已经这样了,身在第三阶段世界,还有什么是值得可怕的? 难道不是吗?在地球上,面对数以万计变异生物的时候,苏浩也从未产生过类似的感觉。现在,应该不会比那种时候更令人抗拒。 很快,苏浩打破了这沉静:“你想见我?爸” 到他的声音,父亲放下剪刀和磨刀石,转身笑着看着他:“我没有注意到你进来。儿子,你把那台水泵修好了吗?” “抱歉,爸爸。” 说出“爸爸”两个字的时候,苏浩感觉有说不出的别扭。异样的感觉很快变得正常。他说:“我试着更换了火花塞,还有其它我所能想到的办法,但都不行。这东西的问题比想象中要糟糕得多。单靠我一个人,没办法解决。” “你尽力了,儿子。” 父亲说道:“没关系,那个水泵太老了。这个该死惹人厌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在一半的工作时间里运做良好。但不管怎样,我得看看能不能下周从集市上找个专业技师过来,好好再检查它一次。另外,现在的雨水还算不错,所以我们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更重要的是,这有些事我想和你谈谈。你干吗不找把椅子来一起坐下?” 他的态度让苏浩感觉舒服了很多。脑子里那种被束缚着的想法渐渐消失,整个人变得更加自由。 这大概就是亲情之间的关系。很奇妙,苏浩此前从未有过。 从车床底下又拉出一把椅子,父亲示意让苏浩坐下,等他坐稳之后,父亲继续说道:“我想,我以前并没有告诉你太多关于你先祖的事情,对吧?” “我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事情,知道他是一个老派守旧的人。” 苏浩再记忆力搜寻着相关的部分,认真地回答:“我知道他的名字,就同我的名字姓氏一样。” “的确如此。” 父亲认真地说:“在你先祖的最初居住的那个区域,有着把家族的名字传给每一代子孙中,最先诞生的儿子的传统。我们的姓氏非常古老,这是很多贵族都为之羡慕的。他们虽然富有,家史却远远没有我们这般悠久。当然,在你生下来时,你的先祖已经过世了很长一段时间。实际上,在我诞生之前,他就已经过世了。他是一个好人,我们都以他为骄傲。他们说,一个好人会永远被人们所纪念,而不论他离开我们有多长时间。” (曾祖父这个称谓觉得不太合适,所以使用了先祖这个词。) 先祖的概念随之出现在苏浩脑海里。那是一个样模糊的影像。准确地说,只是一个看不清楚面目的人形。很高大,而且魁梧。就像一座纪念碑,只有名字,没有图像。 在那一刻,父亲什么也不说了,一脸的严肃与深思。然后,他好象做出了某些决定,抬起头仔细看着苏浩,接着说道:“就象我告诉过你的,你先祖在我产生之前就离开人世了。儿子,当我十七岁时,也就是到了你现在的这个年纪,我的爸爸也是把我叫到地下室来,然后告诉了我有关先祖的传奇故事。呵呵!很老套不是吗?是不是觉得有些无聊?” “不,”苏浩摇摇头:“我听得很专心,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爸爸,请继续说下去。” “现在,我也要把我父亲当时说过的那些话,一点一点的告诉你。你看,我的爸爸认为,在我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之前,应该知道自己来自何处。我很高兴他告诉了我这一点,因为他所告诉我的事,使我从此象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生活下去。因为你的先祖,他是家族的源头。” “我希望,我将要所告诉你的,也会使你同样变得坚强起来。当然,最近几天所发生的事情,以及你所要去的地方,都使我更加坚信,我应该告诉你这些事情。想想那些事,想象过去,我的父亲,皇帝保佑他,从未面对这些困扰。但事情有时就是这个样子: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不幸遭遇,而他们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来与之战斗。或许,这就是人类的命运吧。哦,我想我不该再啰嗦了,该说我们的正题了。” 又一次,内心的激荡澎湃使父亲无言了。他显然是个不太善于言辞的人,只是一个合格的,勤劳的农夫。苏浩丝毫没有对此想要讥讽嘲笑。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这个老实忠厚的男人是一家之柱,肩负着所有人需要的一切。单是这一点,就值得自己尊敬。 苏浩没有催促,他耐心地等待着。就在目光注视着父亲的时候,苏浩突然发现:父亲的面孔看起来是如此清晰。他是如此苍老。也只是到了现在,苏浩才注意到,一条条细纹与褶皱爬满了父亲的脸颊,曾经圆浑的肩膀一下子陷落了下去,一道道宽阔的灰迹渗入了那曾经黝黑亮泽的头发。他长年劳作的迹象仿佛在一周前还未有体现,而就在过去的几天里,父亲衰老了十岁。 这并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场景。 苏浩甚至产生了想要伸手触摸的念头。他最终忍住了,他知道自己可以抓住父亲的衣服,那种很粗糙的麻布质感用指尖就能摸到。 我,是他的儿子。 “你的先祖,曾经在帝国国防军中服役。” 酝酿了近版人种,父亲慢慢开口说道:“就象你即将要做的那样。” 苏浩下意识的张开嘴,想要发问。他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可是思维意识却产生了类似的想法。苏浩对此觉得惊讶,觉得某种外来或者是潜在的力量,正在悄悄修改自己的思维。 看到儿子即将脱口而出一连串的问题,父亲抬起手,做了一个止住的手势:“等会儿你可以随便提问题。但是现在,还是让我把我父亲曾经告诉我的这些,全部告诉你。相信我,一旦你听完之后,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一定要让你听这些。” 伴随着每一个字在安静的地下室里回荡,苏浩静静地听着父亲讲述先祖的故事。 再也没有地球。 再也没有红龙星球。 世界只剩下父子俩,就连黑暗生物近在咫尺的威胁,也彻底消失,无影无踪。 “你的先祖曾经是个帝国国防军战士。” 父亲再一次说道:“当然,他开始并不想成为一名国防军士兵。相信我,没人想要这样。他出生在一个非常富饶的区域。帝国内域,与我们这里截然不同。那是一个真正的好地方,有一大片上好的土地可供种植庄稼,有足够的收获和收入,让一个男人来养活自己的家庭。如果一切事情能够按着?部就班的发展的话,你的先祖也会循规蹈矩,安心塌实地做一个农夫的儿子,然后再成为一个农夫。他会找一个好女人,再生养一堆孩子,就象他在居住区域的其他亲戚一代接一代所做的那样。到了一定的时候,他就死去并被掩埋在那里,他的.回归那肥沃的土地,而灵魂则在天堂里拜见伟大的皇帝陛下。” “呵呵!这就是你的祖父在他十七岁的时候,所能想到的,属于自己的未来。” “然后,他就跟你现在一样,听说了自己被征召作为帝国国防军的消息。” “接着,一切都变了。虽然只有十七岁,但你祖父并不傻,他知道作为一名帝国士兵所要承担的巨大压力:不仅仅是来自危险的恐惧,或是害怕在寒冷与不毛之地痛苦而孤独地死去。而是迷失自我。这是一种当人们明白自己将要永远离开家园时所产生的迷失感。这是每一个帝国士兵所要面对与承受的压力。明白这种压力,就意味着无论你能活多久,都不能再见你的朋友、家人甚至家园。” “我的儿子,身为一名帝国士兵,就再也不能返乡了。至少在被征召时期是这样。他所唯一能够奢望的是,就是自己活得足够长,并以自己的忠诚服务于伟大的皇帝陛下,直到有幸获得批准光荣退休,定居于帝国内域。但这种情况并不多,几率很小。你的先祖知道这一点,知道自己有可能要永远离开自己的世界和亲人。他心情沉重的告别家人,动身前去应征入伍。当时,也许他感觉自己的心仿佛破碎了。但你的祖父是一个真正善良、虔诚的人。凭着超越自己年龄的睿智,他知道人类在黑暗的空间领域中其实并不孤独。因为有皇帝陛下始终与我们相伴。正如他知道在这广阔的帝国内域世界,假如没有皇帝的伟大意志,那么一切就将无从谈起。所以,既然皇帝的意志要求他离开自己的家人与家园,并且有可能永远不能与她们相见,那么这就到了你的先祖该为这至高无上的目标献身的时候。” “他理解牧师们所说的,关于这就是人类所无法理解皇帝的地方。他明白自己有义务跟随自己眼前的这条道路前行,而无须懂得这条路是如何铺设的。所以深信着自己的一生将深受皇帝的指引与恩宠,你的先祖离开了家园,在另外一个空间领域之中,寻找属于自己的命运。” “现在看来,在那随后的日子,真是一段艰苦的时光。虽然在后来,你的先祖谈的不多,但在身为帝国士兵的日子里,他的确经历了他一生中最壮丽的奇景与最可怕的噩梦。他曾见过在有的空间领域里,数以千万的人们象昆虫一样群居在巨大的塔楼中,无法呼吸新鲜的空气和见到阳光。他曾见过被冰雪永远覆盖的空间世界,也曾见过从未飘过飞雪或落过雨滴的沙漠空间。他曾见过象远古战神一般,身着人型盔甲的伟大战士(军团战士),还有象山峦一样巨大的步行机器。在它的雄伟面前,整座农场也只能填满它的一个脚印。(无畏机甲)他还曾面对无法形容的恐怖景象,被扭曲成各种形状的恐怖生灵,以及比这些还要更加恐怖的邪恶事物。虽然,他不断面临刀山火海,还有几次身负重伤,甚至在鬼门关游荡徘徊,但他对皇帝的坚定信仰却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懈怠。” “就这样,五年变成十年,十年变成十五年,十五年变成二十年。你的先祖依旧服从着他的命令,没有一丝的抱怨,甚至从未问过自己何时可以获准退役。” 父亲一直在说着,苏浩安静地坐在那里,默默倾听。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苏浩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可是父亲,那个在思维意识当中存在的影像,就像是具有真实形体的存在物。他就在自己面前。如果仅仅只是幻想,倒也可以理解。问题在于,从父亲口中说出的这些,全部都是苏浩从未想过,也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先祖,知道现在身处的这个农庄。苏浩甚至还看到了更多的东西:自己刚刚被生下来的时候,以及快乐的童年时代。然后,场景很快跳过了父亲讲述的故事,出现了一个庞大的军营,里面到处都是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被征召新兵。一张张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和冲动憧憬,他们对身上的新军服感到发自内心的喜欢。然后,是每天的日常训练,单调的正步走和瞄准射击。 父亲消失了,农庄也不复存在。母亲和厨房变成了外表威武的重型战车,烤面包香气被弥漫的硝烟代替。苏浩看见了躺在脚下的一具尸体。那是一个被自己亲手干掉的黑暗战士。这家伙长得很丑,身材却很是健美,就连自己这种强健的年轻人都觉得嫉妒。它挥舞着长刀朝自己猛扑过来,却被重机枪子弹从半空中打得掉下来,满地乱滚。口径粗大的弹头在黑暗战士身体里接连不断爆开,它的肚子被炸得稀烂,脑袋也被打得面目全非。 嗯,这就是为什么苏浩会觉得这家伙很丑的原因。那张脸无法分辨出本来的面目,到处都是血洞和弹孔。 第一次战斗的感觉很不错。恐惧、惊慌、恶心想吐,种种不适在短短几秒钟就彻底消失。新兵苏浩似乎是属于那种天生不会惧怕战场的人,表现之优秀,甚至超过了某些老兵。在思维意识当中,苏浩看见自己从战死的上尉身上捡起链锯剑,像疯子一样朝着黑暗生物扑了过去。 思维画面骤然中止。 一切都消失了。 苏浩感觉四周空荡荡的,他慢慢睁开双眼,没有黑暗,没有落日,也没有农庄和父母,血腥残酷的战场变成了水泥硬地。没有喊杀声,也没有声嘶力竭的惨叫。 现在是什么时候? 苏浩转过身,看见了摆在办公桌上的电子计时器。 上面的数字显示,从进入冥想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钟头。 是的,冥想,这就是苏浩现在最喜欢做的事情。他觉得,自己需要在思维空间里寻找答案。或者,通过这种方法,“看到”某些可能已经被自己遗忘,但实际发生过的事情。 苏浩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这种想法? 牧师托鲁加尔教会了他冥想。那完全是偶然的机会,按照托鲁加尔自己所说,高级神职人员都喜欢在冥想状态下进行祷告。据说,这样做的效果,往往要比在教堂里好得多。 苏浩看到了很多,也经历了很多。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遗憾的是,没有证据。 正文 第七百六一节 进取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房门从外面被轻轻推开,出现了肯森的身影。 作为苏浩再第三阶段世界转化的第一只“工蜂”,肯森得到,或者应该说是遗传了苏浩身上的某些特殊能力。他拥有自愈能力,思维意识强度也远远超出其他“工蜂”。而且,苏浩擅长的思维意识触角,也被肯森学会,而且运用纯熟。 每次苏浩进入冥想,肯森都会站在房间外面负责警戒。虽然释放出来的思维触角半径不过三十米,却足以让肯森在第一时间察觉屋子内外的动静。 当苏浩睁开双眼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冥想结束。 肯森微笑着看着他,问:“感觉怎么样?” “不是很好。” 苏浩闷闷不乐地摇摇头:“我看到了一些很不愉快的东西。是关于黑暗生物和战争,我落单了,周围的人要么战死,要么失踪,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留在寒冷黑暗的地方。那种冻彻骨髓的寒冷,直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实在太可怕了,光是想想我就觉得忍不住想要发抖。” “呵呵!你的承受能力比我想象的腰糟糕。” 肯森弄来一杯热水,摆在苏浩面前:“还看到些什么?” “我看到一座农庄,一大片即将丰收的麦田。” 苏浩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那片灿烂温暖的落日:“我看到了一个年轻人,以及他的父母和妹妹。我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真的,但我的确很想这种事情变成现实。总的来说,我喜欢这次的冥想结果,比上一次要好,很温馨,很舒服。” 肯森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与三十年前相比,每个人的变化都很大。 雇佣兵22小队和57小队所有人都成为了军团战士。肯森与莫刑馗显然在领导方面具有特质。他们目前的军衔都是少校,也是整个战团公认的,苏浩身边的最佳副手。里尔和贝拉已经结婚。哦!忘记了一点,贝拉是所有雇佣兵当中,唯一没有成为军团战士的人。并不楸所有女人都能像帕梅拉那样意志坚决,贝拉是战团仆从军的一名中校指挥官,也是十一个孩子的母亲。这个数字的确令人感到恐怖,也是里尔和贝拉之间**情的证明。天知道他们为什么生育能力如此强大?就连肯森和苏浩也不得不承认,光是外表的确无法看透人类的内部。贝拉的受孕几率也高得惊人。照这个速度继续下去,他们说不定会在很多年以后,生育出多达上百个孩子。 赖利成为了无畏机甲的驾驶人员。他如今是红龙战团最为优秀的机师。这家伙在机械方面有着常人难以比及的天赋,还有普通人远远无法相比的运气。他在战场上从未受过伤,很多人对此觉得不可思议,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现在,赖利在木叶城和战团内部的受欢迎程度,已经达到非常可怕的高度。每个人都愿意跟着赖利一起执行任务,觉得这样做,可以从这个家伙身上沾染到足够的运气。 何东与维摩尔是苏浩手下最忠心的战士。他们总是冲在前面,黑暗生物的刀剑似乎无法威胁到他们的存在,每次战斗下来,他们的战功最为丰厚,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黑暗生物头颅。 亨格瑞还是那样的高大、帅气。三十年时间,从他身上带走了年轻人应有的很多东西,也使他变得越发稳重和深沉。尤其是在穿戴动力战甲的时候,亨格瑞就像古代装甲厚重的盔甲骑士。他仍然英俊,面颊不再像年轻时候那样刮的光光的,而是修建出一条极富魅力的带状胡须。这种做法,使他精致的面庞出现了少许粗犷成分。尽管胡子很硬,而且扎人,但亨格瑞每次走进酒吧或者赌场,总有着很多女人主动上来搭讪,然后倒贴着请他喝酒。到了第二天,亨格瑞总是能够从不同的女人床上爬起来,把乱糟糟的床铺留给仍在酣睡的女人。 这就是亨格瑞独有的能力,任何人都无法比拟。当然,莫刑馗曾经私下里评价:如果苏浩好好打扮一下,说上一些让女人们感到有兴趣的话,他在这方面的所作所为,绝对要比亨格瑞更好。 很遗憾,苏浩对此毫无兴趣。尽管也有不少女人想要主动接近,他却根本不为所动。久而久之,木叶城酒吧里甚至有一种非官方的说法:苏浩上校曾经在战斗中受过伤,尤其是男人的那个部位,已经丧失了应有的功能。 对此,苏浩从来只是笑笑,不做辩解。 库克莫克是所有小队雇佣兵当中唯一的战死者。他冲得很猛,被一名黑暗爵士挥舞长剑,捅穿了心脏。托鲁加尔当时就跟在后面,在战场上收取了库克莫克身体里蕴养的两枚基因腺体。现在,那些基因腺体早已成熟,被分别植入到两名军团战士体内。他们都继承了库克莫克的基因,也继承了那种悍勇和无畏。只要看到他们,苏浩总觉得,库克莫克在冲着自己微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木叶城的外围区域比过去扩大了很多。再也没有黑暗生物敢于靠近这块地方。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当然,奥维亚多城就没有这样的幸运。那个被摧毁的地方,仍然还是一片废墟。也许是因为苏浩曾经在帝国联合电视台大闹过产生的后遗症,贵族们一直没有派人对死难者进行收敛,也没有继续重建这座城市的迹象。 马文公爵比过去更加苍老。这还是戴小楼从军团内部弄到的资料。还有王贺军侯爵,一直没有对苏浩采取任何动作。索留斯侯爵自那件事情以后,整个人就变得很是消沉。据说,他现在整天都呆在自己豪华的客厅里,也不知道究竟在做些什么。 苏浩总是在计算着自己的帝国贡献度。他想要在合法状态下,干掉一名帝国公爵。 从男人嘴里说出的话,一定要做到。否则,就变成了放屁。 在帝国联合电视台的那番表演,使苏浩真正进入了帝**方的高层视线。尤其是军团长霍夫曼,也在那次事件以后,亲自接见了苏浩本人。那是一个身材魁梧,头发胡须极其浓密,身体壮硕得如同猿人一般的巨汉。他的态度非常和蔼,用最通俗易懂和充满鼓励的话语给予苏浩肯定。也就是在那之后,红龙战团得到的重型武器配额比过去增加了百分之八十,机械奴工的数量也增加了两倍。甚至,还得到了重型“泰坦”机甲这种令人生畏的战争机械。 用戴小楼的话来说,“泰坦”是人类帝国从黄金时代延续下来的最重要,也是最强大武器之一。这种外观形态与人类相似,以机械双足行走的重装甲武器威力巨大,除了正常的防弹装甲之外,还配备有以能量形式释放的特殊盾式磁场。这种东西很有些地球科幻片里的防护罩,实际防御效果却没有电影里那么夸张。按照“泰坦”机甲的具体功能细分下来,应该有着侦察、主战和帝王三个主要的级别。不过,每一个级别当中,又有不同型号的细化分类形态。就目前而言,人类帝国配置的“泰坦”机甲型号颇为混乱。这是因为各个部队在不同空间领域驻扎时间长短,以及各自所在空间环境不同,因而对“泰坦”机甲产生了需求性改造,进而成为固定类别的缘故。 关于这种强大的战争兵器,人类帝国从来都不缺少关于它们的种种秘闻。流传最为广泛,也最能够被人接受的说法,就是这些巨型机甲带有战死士兵的灵魂。 这种说法的存在时间实在太久了。以至于红龙战团得到第一批五台“泰坦”之后,苏浩本人钻进驾驶舱,亲自体会着与其他战亡者灵魂相互交流的奇异感觉。 准确来说,这其实是机甲本身的智能操控系统在其中产生的特殊效果。它们可以在某些特定状态下产生自主效果。比如对某个危险坐标自行射击,或者带着昏迷的驾驶人员离开危险地段。但无论如何,“泰坦”机甲都需要一个主要指挥官坐在驾驶位置上,链接电脑精神系统才可以开动。被死亡士兵灵魂控制之类的说法,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因为这些机载电脑当中带有积累类型数据库的特点,甚至还有把此前几位驾驶员性格相互合的情况发生。 还有比这更加极端的。以苏浩接收的这批“泰坦”为例,其中一台就有着战死在驾驶席上的指挥官,把自己的思维意识残留在机体内部的说法。当然,正确与否,只有通过战斗才能得到验证。 “泰坦”,是各个拥有重要矿产资源空间领域的最直接出产。这种战争兵器曾经一度只隶属于皇帝本人直辖。从建造到补给的调度,全部归属于帝**务总部。这种情况在皇帝本人重伤,进入黄金王座之后,逐渐产生了变化。由于来自皇帝本人的命令彻底中止,军务总部也拒绝再向其它空间领域作战的部队提供“泰坦”。这就导致了各个空间部队不得不对现有“泰坦”进行反复维修,甚至以现有机甲为模本,重新制造出带有自己军团风格的新型“泰坦”。尽管军务总部的做法死板僵硬,教廷却无法在这方面插手。时间一长,各个空间驻扎部队制造的私有“泰坦”数量也不断增加。他们虽然会应帝**方的要求,把一部分“泰坦”派遣到各个战场上去,配合其他部队作战。但是在自主性方面却很强,有时候,随通行动的机械指挥官甚至会担心“泰坦”的损失,从而拒绝出战。 首次登上“泰坦”驾驶舰桥的时候,苏浩感受到一种极其强大的驱动能力和战斗力量。他通过“泰坦”的电脑与自己的思维意识链接在一起,使他和机甲本身溶为一体,就像操作自己的身体一样,灵活驾驶着“泰坦”,如同感受自己身体那样接受着来自机甲各个部位的状态和信息。这需要巨大的精神韧性,苏浩在这方面无人能比。他承受着来自机甲的海量数据流,还要和机械进行协调同步。按照一些老驾驶兵的话来说,就是“被机甲接受”。这股精神力量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苏浩断开链接的时候,骤然感到了强烈的脆弱和迟钝,随之而来的,是一些生理和心理上的痛苦。 这些异常和变化都是正常的,是每一位“泰坦”驾驶员在战场之外首先要克服的困难之一。 总而言之,苏浩目前拥有的武装力量极其强大。他拥有木叶城这个稳定的后勤供应基地,可以对任何方向上的黑暗生物展开攻击。 战斗,从未结束过。 最初,苏浩只是派出以战术小队为基础,配以大量仆从军士兵为辅。他手上能够动用的部队不多,两百余名军团战士,是整个红龙战团赖以发展扩大的基础。在下一批基因腺体成熟以前,任何一名军团战士都显得弥足珍贵。他们当中任何一个损失,都意味着在多年以后,相当于数十名,乃至上百名新兵的消失。无论戴小楼还是军团总部,在这方面都不会给苏浩任何补充。因为每一个军团单位都是这样,只能依靠自身拥有的基因腺体获得发展。即便你能够从其它战团那里得到一批成熟的基因腺体,也必须在这些腺体内部添加自己战团的特殊成分,才能使植入腺体的新兵真正属于己方。 对于黑暗生物,苏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憎恨。 他对奥维亚多城没有丝毫感情。可是那些死去的人都很无辜。虽然苏浩早已见惯了生死,可是那种尸山血海般的人类尸骸,仍然使他觉得忍不住想要发抖,下意识的联想起曾经在地球上见到过的一切。 即便是完全烧焦,甚至是烧成灰烬的死人,对于那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黑暗生物,仍然还是有着难以抵挡吸引力的。 巡逻部队抓住了一些在奥维亚多废墟里出没的黑暗生物,苏浩下令用最残酷的方法反复折磨着它们。从这些家伙嘴里,苏浩知道了沃森伯爵的名字和情况。还有兰斯洛特,以及黑暗世界与人类帝国边境更多的情报。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老老实实服从命令,即便是在伟大皇帝的统治下,仍然存在着拒不听从号令的士兵。这种情况在木叶城根本不会发生,按照苏浩的命令,大量仆从军在短时间内完成了整编,他们以一个个军团战士小队为核心,接连不断朝着黑暗世界主动发起进攻。 ?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在帝国边境的其它地方,同样有着渴望战功的部队一次次主动进攻黑暗世界,或者是黑暗生物越界攻击人类帝国的现象。只不过,帝国北方边境一向都很平静,人类与黑暗生物似乎是在这种平静下形成了默契。毕竟,这里人口稀少,不值得黑暗世界派驻重兵大动干戈。因为差不多相同的原因,人类军队也从未把这里当做有价值的战略目标。 苏浩打破了这种近乎凝固的沉默。 他的攻势非常凌厉,在短短两个月内,就主动出击了三十三次。当时还不足三百的军团战士分批出击,即便是没有主力战士小队配置的队伍,仆从军士兵的战斗力同样不可忽视。他们表现得非常凶悍,对于战斗的狂热劲头,毫不弱于主力军团战士。在苏浩的安排下,仆从军各个参战部队配备了大量机械与车辆,后勤供应可以维持很久。他们突破了灰色地带,直接进入黑暗世界内部大肆砍杀。不到六十天的时间里,斩杀的黑暗生物数量已经超过三万,摧毁了大量生物子宫,破坏了多达数十座大小不一的奴隶农场。 没有准确数据表明黑暗生物的具体数量究竟有多少。但武器论如何,那都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三万名被杀死的黑暗生物,在其中显得极其微小,甚至完全可以不计。可是,苏浩这种蛮横不讲道理的做法,已经打破了帝国北方与黑暗世界之间的微妙平衡。 并不是所有黑暗生物都有可能成为战士。它们的社会构成与人类相似,其中绝大部分成员都是平民。当然,就体质和能力而言,黑暗生物的确强于人类。但这种差异并不是很大,黑暗平民在人类战士面前,同样显得毫无抗拒之力。 苏浩的袭击目标非常明确:击破每一个沿途经过的黑暗平民定居点,烧光或者炸毁一切建筑,杀死所有奴隶农场里被当做牛羊放养的人类。即便是尸体,也要喷洒上特制的毒液,让这些死人无法成为黑暗生物的食品。当然,如果它们饿到连毒肉也要吃的地步,那么也就意味着,这种骚扰作战的确收到了效果。 ...i640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正文 第七百六二节 笔记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加洛斯非常佩服自己父亲在识人方的特殊眼光。虽然同为麦尔肯家族的一员,但加洛斯无论如何也么有想到:当初在木叶镇上那个普普通通的医生苏浩,如今却成为了手握重权的主力军团战斗团队指挥官。 一个主力军团上校,这简直是世界最具投资价值的东西。 麦尔肯家族在木叶城设置了一个常驻机构。虽然苏浩没有提出过任何要求,加洛斯仍然对木叶城提供了大量资金、资源,乃至武装人员。当然,这些武装人员都是麦尔肯家族的私军。他们当然会按照苏浩的要求,配合红龙战团一起行动。可是在具体的战斗方式和行动步骤上,只会服从加洛斯的命令。 家族私军在人类或者黑暗世界都很常见。麦尔肯家族也不例外。老麦尔肯,也就是加洛斯的父亲,在组建这支私人武装上耗费了大量心血,但成果也很卓著。麦尔肯私军向来以快速部署能力而闻名。他们装备有大量重型装甲磁悬浮车,甚至拥有数十台以极其高昂的价钱,从帝**方购入的小型飞艇。这种飞艇体积不大,低空飞行速度却很快,麦尔肯私军经过特殊训练,可以用绳索从上百米的空中降落地面。这些步兵有着深入打击的能力,同时又能够像帝国国防军那样使用迫击炮、火箭筒和重型矢弹枪。唯一的缺陷,就是在重型载具方面的数量不足。尽管有着磁能悬浮车作为配合,这种改装车辆却无法代替重型装甲部队的位置。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支战斗力强大,行动能力敏捷的轻步兵。虽然人员数量多达三千,却无法负担攻坚之类的作战任务。虽然是私军,老麦尔肯却仿照帝国国防军的编制,对他们进行编成。所有武装人员都身穿紫色制服,上面装饰着许多金色标志,用于区分不同的官阶。据加洛斯声称:这种外表上的灵感,来源于古老人类帝国历史上的某个执政官卫队。因为他们在精英身份、私人护卫制度,以及凶悍的战斗技能上,有着不少共通之处。 对于加洛斯,苏浩一直有着本能的提防。这种思维当然是来源于马文公爵为首的贵族集团。苏浩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了那个不要脸的老杂种。出于两者都是贵族身份,对于麦尔肯家族的私人军队,苏浩也就存在着下意识的戒备。 加洛斯用自己的行动能力和具体表现,赢得了苏浩的信任。 在第六次进攻黑暗世界领域的时候,曾经爆发过一次相当规模的战斗。主战场,是一个此前已经被主力军团攻占,并且正在修建各种防御设施的前进基地。基地位置足足深入黑暗世界三十多公里,这里原本属于某个黑暗贵族,按照这个倒霉家伙最初的计划,这里应该设置一个奴隶人类农场。原因很简单:在基地外围,有一条河流。在这个区域,尤其是在夏天干旱的季节,淡水是最为宝贵,而且最为缺少的资源之一。没有足够的水,根本谈不上什么建设奴隶农场。 苏浩同样明白河流在该区域的重要性。他集中了五个战术小队,也就是当时能够出动的最大数量军队,对这个黑暗生物前哨基地展开进攻。射杀了超过两千余名黑暗战士之后,基地所有权易手,木叶城方面也派出大量工程机械和相关物资,对这个基地展开全面建设。 按照苏浩的说法:既然我们已经把这里拿到了手里,就没有理由白白放弃。 不甘心失败的黑暗生物在两天后发动了反攻。由于苏浩派出了最为强大的“幽灵之刃”重型战车。有了这种可怕的战争兵器,黑暗生物在此后连续数次的攻击,均以失败而告终。 苏浩对黑暗世界的进攻不可能局限于一地。在前进基地初期防御建设完工之后,所有军团战士和重型战车也被抽调到其它方向。由于加洛斯的强烈要求,以及对麦尔肯私军的试探,苏浩答应了由加洛斯对前进基地进行防守,全面负责后期建设任务。 黑暗生物同样有着属于它们自己的情报系统。随着时间和资源的日渐紧迫,战况对该地区的黑暗生物愈加不利。得到了人类主力团全面撤退的消息,黑暗贵族决定孤注一掷,投入了手上所有的黑暗战士和骑士,对基地进行全面攻击。它们数量众多,没日没夜的发动强攻和偷袭,一步步削弱了基地外围的薄弱部队,然后针对这些已经被反复攻击过的地段,派出具有压倒性的力量,发动决定性的一击。 加洛斯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的那种场景:多达数千名黑暗战士,其中夹杂着上百位黑暗骑士,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防御者被这次突如其来的全面攻击打晕了。他们的阵地被重型投枪连续覆盖过,强烈的爆炸把人们压得抬不起头来。加洛斯向苏浩发出求救信号的同时,也派出了两艘小型飞艇从空中对黑暗军队进行压制。然而,黑暗生物早已料到了这一点,它们用密集的弓箭把飞艇从空中击落,设置在基地外面的碉堡和工事也被巨型培植怪逐一铲平。黑暗生物的大军毫不费力撕开了基地防御,踏上了通往核心方向的中央大道。站在指挥塔楼的尖顶上,加洛斯甚至可以从望远镜里看到向前狂冲的黑暗战士。它们双眼通红,嘴里喊叫着人类听不懂的咆哮,用强劲的双臂和爪子撕烂每一扇防护门,直到最为沉重,最坚固的那道防护钢闸出现。 那是一道从地面上缓缓升起的厚重防护闸门,也是通往基地内部的最后一道防线。加洛斯集中了二十二辆装甲卡车,挡在了黑暗生物前进的道路上。 这种卡车的构造非常结实,虽然最初的开发目属于民用,却是专门为复杂区域和难以通行的特殊地段所考虑。用业内人士的话来说,就是简单粗糙,但是容易修理,即便缺少了几个零件,仍然不会影响到主要功能。麦尔肯私军拥有的卡车经过特殊加固,周边焊上了厚厚的甲板。按照加洛斯的命令,所有装甲卡车把车头对准正前方,用车厢里搭载的重机枪和联装机炮朝着密集涌来的黑暗军队倾泻子弹。 加洛斯还是头一次经历如此恐怖的场景。但他所受的战斗教育,以及家族利益,都不允许他临阵脱逃。面对如此凶险的战况,加洛斯选择了扛起一挺重型爆弹枪,站在塔楼上与其他人一起战斗。那场面简直壮观极了,各种型号的激光步枪、自动加农炮和导弹发射器一起开火,首轮齐射就在密集的黑暗战士群中挖开了一条通道。成排倒下的黑暗战士,让加洛斯联想起麦田里被大型收割机碾出来的黑色泥土。倒下的死者很快被推倒一边,剩下的继续狂吼着向前冲锋。尽管数量上毫无优势可言,加洛斯却在这个方向集中了几乎所有的远程和重型火力,导致黑暗生物每前进一步,都必须付出极其昂贵的代价。它们丝毫毫无伤亡方面的理解,仍然执拗坚决地朝前推进着,一直接近到有效的攻击距离。 黑暗世界特有的单发枪,在这种时候展现出巨大的威力。即便是厚重的车载装甲,也难以抵挡这种经过集中以后释放的能量。然而,黑暗生物的射击水准无法与人类军队相比,它们已经习惯于使用刀剑和战斧,不同的科技方向,导致两个世界军队有着作战理念方面的巨大差异。加洛斯知道不能让黑暗战士近身,他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把驻守基地其它方向的士兵源源不断抽调过来。警戒塔和外围装甲卡车共同构成了绵密的火力防线,无论黑暗生物的冲击力度如何疯狂,仍然被牢牢压制在防护钢闸一百多米远的距离。这似乎变成了一道无形的死亡线,它们难以寸进,即便是依托战死同伴的尸体,也只能暂时苟延残喘,无法贴近到足以挥舞刀剑的距离。 在付出了多达两千余人的代价后,黑暗生物们开始愤怒的冲锋。这个时候,加洛斯的战术同样产生了变化。厚重的防护闸门缓缓降下,从基地内部开出了十余辆经过特殊改装的喷火战车。这些战车载有巨大的油料罐,车头前方有两根粗大的喷口。巨大的火焰从管口喷出,把猛冲过来的黑暗战士活活烧成焦炭。 那种场面触目惊心,加洛斯虽然带着呼吸面罩,仍然可以闻到极其浓烈的u臭气味。这种烤肉非常鲜活,站在塔楼顶端,可以看到地面上那些在火焰当中来回奔跑,发出撕心裂肺惨叫的黑暗生物。它们被烧得很惨,浑身被火焰包裹,虽然没有当场死去,却必须在惨烈的剧痛中被折磨很久。 加洛斯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就在他打开氧气供应阀门的时候,听到了站在身后一名私军老兵的狞笑。 “瞧瞧这些肮脏的家伙,在下面跑得真痛快。应该给它们再来点儿盐和辣椒粉,胡椒之类的调料也不错。这些烤肉看上去真的很不错,一块块都在冒着油,香气十足。” 加洛斯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吃任何烧烤类的食品。 火焰和弹雨,构成了黑暗生物们无法越过的防线。尽管它们站在远处用单发枪朝着这边射击,从空中不断抛射弓箭,仍然无法缓解局势。就在火焰战车挡在前面的时候,一群早已准备好的私军士兵也从基地内部冲出,为装甲卡车迅速补充弹药,更换打红的炮管。当这一切完成,后勤支援人员又退到后方早已构筑好的工事里,再次合拢防护闸门。 地面上堆满了厚厚的黑暗生物尸体,喷吐的火焰根本不管你或者还是死了,直接把所有接触到的东西全部变成焦炭。黑暗生物这次大胆的突击缺陷完全暴露出来:它们缺乏远程火力,并且在过于密集狭窄的地段上战斗。对于冷兵器战士而言,这种做法当然是正确的。可是,在攻坚战中,尤其人类军队掌握着绝对的火力优势,没有更高级别黑暗爵士领导的进攻部队,就注定了战斗的失败。 然而,出于狂躁本能和血性,没有一个黑暗生物选择撤退或者逃跑。随着最后投入的预备队全部战死,痛苦的黑暗贵族只能下令撤退,留下遍地的死尸和伤者。 等到苏浩派出的增援部队抵达以后,加洛斯已经在收拾残局,打扫战场。 加洛斯用自己的勇敢得到了苏浩的信任。自此,麦尔肯家族私军也得到了与红龙战团仆从军对等的位置。 现在,红龙战团控制着的领域,已经深入到黑暗世界内部一百多公里的地方。苏浩建立了十多个不同规模的基地和前进站点。随着越来越多的外围防御工事不断建成,一个个彼此孤立的据点也由此链接起来,形成一块绵密厚实的突入区。 三十年时间,一百多公里的占领区域,两个数字之间显然无法对等。可是苏浩知道,这已经是自己竭尽所能的最大力量。 准确来说,最重大的战果,还是两年前得到的六个前进基地。当然,那也是红龙战团士兵数量全面增加以后产生的结果。如果换了最初时期只有区区数百名战士,苏浩无论如何也不会在黑暗世界设置基地。 坐在办公室里,苏浩默默翻阅着一本笔记。 这是半年前,戴小楼运送一批军用物资过来的时候,顺便递给他的。 笔记没有封皮,就只是一本薄薄的软皮簿。 标题《与异常类空间生物的战斗》。 没有记录者的姓名,所有内容全部为手写。笔墨痕迹有些淡,纸面微黄。看的出来,这应该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东西。 文件报告一: 人类帝国与异常类空间生物的首次接触,发生在一个鲜为人知的空间领域。那里属于帝国前线基地,虽然矿产资源贫乏,土地却很富饶,食物产出数量和品种都很丰富。按照教廷与帝国民政总部的要求,在该空间领域设置了部分基地,以便于后期进入空间的大规模移民提供便利。 三号前哨站位于空间领域东南方向。其主要功能,是研究该区域内部的生物进化以及环境构成。由于该哨站位置边缘,而且防御措施相当完善,空间领域主基地方面只派出了一个通讯小队保持着与他们之间的日常联络工作。 教廷核查官员在对该空间的原始资料查阅中发现,在最初进入这个空间领域的勘探报告书里,提到过一个让人不安的变化。按照这份原始文件的描述,第一批进入空间的探测人员确认:空间领域北面方向的地质贫瘠,而且极其荒凉。这些区域被认为是没有任何生命存在。可是在最近一段时间的观测和报告中显示,这些区域只是大气层稀薄,而且荒芜。最初,这些观测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问题。毕竟,之前的观察报告已经是上百,甚至上千年以前的事情。经过了如此漫长的时间,任何区域都有可能出现变化。 移民是一件非常繁琐,而且必须经过教廷等多个重要部门反复确认的事情。帝国民政总部为此派出了大量技术人员,对该空间领域进行细致的土壤和水源信息数据核查。经过了一段时间调查,科考人员发现:在可供移民的区域区域内部,也就是原始报告中曾经被标注为有着旺盛生态系统的地方,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荒地。这些区域荒芜得非常彻底,干燥的土壤中没有丝毫水分,沙化和板结情况异常严重。某些区域内部的土壤,甚至连最基本的矿物质和基础元素都已经全部消失。那些地方只剩下沙子和石块,即便是生命力最顽强的植物,也根本无法存活。 调查小组对此感到惊讶,却无法辨别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根据原始探测文件与调查资料对比显示,荒芜区域的面积比最初扩大了百分之六十,而且速度还在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增加。这些报告引起了空间领域驻军司令的注意。调查人员在荒芜区域内部没有找到任何形态的生命讯在,而且距离最近的可垦殖区域也只有数百公里距离。由于前后数次调查均无结果,所以,一段时间后,记录这些奇怪现象的数据核心被送往帝国研究院,进行更进一步的分析处理。 三号前哨站继续提交着关于这些“枯竭世界”的报告。这种奇异而不正常的现象不断增长,引起了帝国最高审判庭的注意。卡斯特尔,一位因为富有远见,强烈谴责异端而受到尊敬的监察官,开始对遥远的空间领域正在发生的怪异事件提出问讯。由于帝国研究院对此毫无头绪,只能提供出很少的资料以供参考。于是,卡斯特尔监察官开始亲自着手整理和分析素有关于枯竭世界的报告。i75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正文 第七百六三节 历史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在卡斯特尔监察官大人持续不断的努?下,杂乱的事件渐渐变得明朗,衣服清晰而怪异的图像,开始展现在调查者面前:这种枯萎并非正常的物种变化,而是一种被外来力量吞噬的结果。而且,它正在蚕食着空间领域的更深处,甚至有可能蔓延到整个空间。 卡斯特尔监察官向最高审判庭展示了他的调查结果。审判庭给予他授权,并且携带相关器械和人员,深入到该空间领域北部地区,以调查更多的数据。可是,就在监察官所部刚刚进入到空间领域的时候,那股神秘吞噬力量针对三号前哨站的进攻,已经开始了。 在行程中,卡斯特尔监察官就收到了来自三号哨站的最后信息。抵达目标区域后,三号哨站已经变成了废墟。对比着三号哨站在半年前拍摄的所在区域电子图像,卡斯特尔无论如何也无法眼前这个死亡、荒芜的地区,与记录画面上那个鸟语花香,植物茂盛的世界画上等号。监察官下令所有人员就地展开调查,在经过长时间的搜索之后,他在距离三号哨站西北面两千多公里,深深的尘土下面,发现了一个电子数据日志。那里面记载了人类帝国未来将要面对的,无比巨大的威胁。 日志记录者是一位神职人员。他是教廷早在一千多年前派出,对该空间领域进行第二次探索的高级官员之一。卡斯特尔监察官和他的副官们观看了残留的电子数据,战场影像记录着残破的天空被激光炮塔一次次撕裂。他们的敌人,也就是那些勘探队员的对手,是一种形态狰狞,极其凶残的异性生物。它们显然不是黑暗生物,却有着与黑暗生物相似的外观形态。这种生物能够在空中飞行,尽管地面防御部队击落了数以百计从上空而来的异性入侵者,可是作为上千年以后的录像观看者卡斯特尔监察官而言,他很清楚,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 勘探部队派出了剩余的几辆磁力悬浮战车去追击敌人。静态解码录像足够清晰的向卡斯特尔监察官展现了敌人的形象。人类帝国此前从未见过这种异性物种,这些巨大的有机体,被厚厚的甲壳所覆盖。很明显,它们能够很好的适应残酷环境,而且在身体内部保存着足够的营养。 这种生物拥有极其高明的智慧。此前的撤退,只是为了引诱追击者的小花招。在录像当中,探索部队的防御系统之前仅仅只消灭了数百只异类生命体。现在,三艘磁力悬浮战车取药面对多达上万的庞大敌人。它们像蜂群一样扑了过来,很快就把来不及转向加速的悬浮战车彻底吞没。就在这条电子影像的右下角,加载了一条当时探索部队指挥官被迫做出的绝望结论:如果这些异种生物再次进攻,刚刚建成的防御基地,也将被彻底毁灭。 由于未知的原因,当时的探索部队未能向外界发出任何信息。卡斯特尔监察官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确认,应该是异种生物在抵达这个空间的时候,本身形态和高速力量造成了能量干扰,使得空间信号传输系统无法正常运转。因此,这份残留的电子数据日志,是第二批探索部队所有人,用生命换来宝贵知识,告诫后人的唯一方法。 卡斯特尔监察官安静地看着微型屏幕上显示的影像:那种异形生物从空中出现,在遥远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洞窟。那显然是它们撕裂空间障碍,突破,并且进入到这个世界的唯一渠道。成千上万的孢子囊穿过了大气层,如同暴风骤雨般落到了地面。虽然探索者防御部队设置的激光炮塔消灭了所有可能掉落在基地上的孢子囊,却仍然还是有数量更多的落下来。这里曾经有一片海洋,基地周围的海水顿时变得汹涌沸腾起来。从孢子囊里冲出的异形狰狞而凶残,它们疯狂猎杀着这片海域里的原始生物,用坚硬锋利的爪牙切割身体,吞噬血肉和蛋白质……通过一个电子探测器录制下来的影像,卡斯特尔监察官在他的全息屏幕上看到了异形生物的攻击动向。在屏幕上,分散在各处的防御系统,疯狂地向这些张牙舞爪的六足生物射击,可是,狂风暴雨般弹药都被这些怪物的厚重外壳弹开,如同散落的冰雹。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异形被炸开,远远掉落在远处。 它们正在战斗中进化。此前那些在空中飞舞的个体,与现在这些从孢子囊中突出额部分,应该是两种不同的物种。同类,功能上的差异却很明显。就像人类帝国的轻装步兵,以及重型坦克。 全息屏幕上的战斗形势还在继续恶化。电网和装甲隔离门的重重封锁,对于异形来说就像纸和玻璃制成的一般,完全无法阻挡异形肆无忌惮的进攻。守卫着码头的机器奴工顽强的尝试着用喷火器阻挡异形们前进的脚步,但是收效甚微。卡斯特尔监察官惊讶的看到:孢子囊中冲出了一些高达十余米的巨型生物。它们咆哮着,挥舞着像镰刀般的手臂,抖去身上的火焰,疯狂而凶残的杀向机器奴工们。 很快,与电子数据日志链接的屏幕上,也就是探索部队当时监视器上的每个屏幕里,都是潮水般涌入基地的异型生物。它们摧毁了它们发现的任何物体,无论生命还是建筑,炮塔和电子防护网被彻底破坏,只留下坍塌的基座和被推倒的电……按照探索部队指挥官的指示,这份电子数据日志被埋入基地的深处。卡斯特尔监察官发现:是日志记录着本人自己自愿留下,做出这巨大的牺牲的。他很清楚,这些记录下的影象,每一秒钟都为后人提供了宝贵的资料,来分析,对抗那可怕的敌人。 在电子数据日志的结尾,是一个残缺不全的片断:由赞美皇帝陛下的颂歌和死亡前的惨叫,以及绝望的枪声交织在一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交响乐。而在影像中断前,伴随着充斥着无数怪物的黑色天空,以及那位值得尊敬的神职人员,他用一个恐怖的预言,代替了自己的最终遗嘱。而我们的监察官卡斯特尔,在意识到他所了解的一切以后,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第二探索部队全灭。当时需要勘测的空间领域实在太多了,任何空间领域内部都有可能出现意外情况。在人类帝国长达数万年的历史当中,根本无法统计究竟有多少探索人员死于意外,也没有准确数字表明究竟失去了多少支勘探部队。当然,这个空间是所有危险地带当中最为特殊的一个,也是最值得畏惧,最值得尊敬的存在。 基于电子数据最后那一幕完全被摧毁的画面,卡斯特尔监察官给这些可怕的入侵者们起了一个含糊笼统的称谓————虫族。 苏浩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第几次翻阅这本笔记。他只知道,每次看到这里的时候,都有一种极其古怪的念头,从大脑深处冒出来。 虫族? 难道,还有人族和神族? 这究竟是些什么?地球上的《星级争霸》游戏吗? 当然,这并不是卡斯特尔监察官的错。任何人看到那种异形生物的时候,都会下意识联想起天牛、蝼蛄、蜘蛛之类的昆虫。虽然,它们在第三阶段世界的名字不会与地球上一样,可是就外观形态而言,几乎没有区别。 文件第二部分: 卡斯特尔监察官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即将降临。三号哨站的毁灭,显然就是这些异形生物的杰作。它们吞噬了这个空间领域里面积广大的海洋,把富饶的区域变成一片荒漠。相比其它体量狭窄的空间领域,这个巨大的空间显然不是虫族能够在短时间内能够消化。虽然时间过去了上千年,它们在这里的扩张与吞噬显然还没有达到极致。但是就这样放任下去,这里很快就会变成一片死地。 监察官立即命令他的空间通讯组向帝国发送影像信息。但他的动作已经晚了,潜伏在地底深层休眠的虫族纷纷苏醒,它们再次扰乱了空间能量。很幸运,三号哨站附近的通讯中转矩阵仍然能够传递一些模糊的信息。在绝望中卡斯特尔监察官只好集中所有能量,把信号功率增强至最大,期望能在那里重新建立起与帝国的通讯连接。 虫族的复苏速度远远超过想象。它们?卡斯特尔监察官发出全面预警之前,就开始对空间领域内部的其它帝国基地展开进攻。尤其是在k98号矿山,那里只是一个中型矿场,由于该空间内部没有发现黑暗生物,因此矿山也就没有甚至完善的防御体系。所有矿工都居住在临时挖掘出来的隧道内部。在虫族攻击的时候,这些可怜的人无处可藏,也无路可逃。在迷宫般黑暗的地下,被那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惧生物猎杀。尽管他们都是罪人,都被教廷或者审判庭判决以终身劳作或者强行监禁,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受到如此残酷的刑罚。 这种攻击是如此迅速,虫族的繁殖速度和产出数量简直超乎想象。在这种从未接触过的异性生物面前,仅有不到两千人的帝国空间驻防部队根本无法抵挡。再后来的事情,就是卡斯特尔监察官所部沿途返回主基地的见闻。他们很幸运,没有遭到虫族攻击。进入空无一人而且惨遭破坏的主基地后,卡斯特尔监察官发现所有的防御阵列炮台地被摧毁。就在这之前,所有的炮塔弹药或激光武器能量都已用尽。就象之前那支被毁灭的空间探索部队一样,整个基地的网路联络系统,因为虫族的精神波干扰,无法向外部发送任何信息,空间传送通道也因此而封闭。整个空间主基地只有孤独的战斗,直至所有人战死,一切都被毁灭。 作为空间领域最后的幸存者,卡斯特尔监察官和他的部下对主基地通讯矩阵进行了抢修。他们开始向对来自虫族的巨大威胁还一无所知的帝国发出警告信息。卡斯特尔监察官的灵能通讯官连续数日集中心神的工作,一遍又一遍的向主世界中传输着探索部队遗留下的记录和卡斯特尔监察官的报告。终于,他们收到了最高审判庭领袖们发来的命令。 帝国派出了当时战斗力最强,士兵数量最多的“极限战士”军团。按照命令,大量部队在重新设置的巨型空间门附近开始集结。每天都有新的士兵和机械装备加入这支远征军,总兵员数量超过了三万余人。这还不包括担任后勤与支援任务的帝国国防军,以及仆从军。 “极限战士”已经做好了与虫族全面战争的准备。他们派出了当时力所能及的最强阵容。尤其是国防军,完成集结的装甲部队多达十一个师。 卡斯特尔监察官对审判庭下达的全面进攻命令表示难以理解。他要求审判庭直接引爆这个空间,然而,要求被审判庭方面拒绝。 双方都有自己的理由。 卡斯特尔监察官亲眼看到了虫族的强悍,认为直接毁灭空间是最为简便有效的方法。 审判庭却必须从更加全面的角度看待问题。他们尚未确定虫族的来源。而且,毁灭空间有可能引起一系列无法预知的变数。或者会影响到其它邻近空间,或者是对主世界造成无法估量的可怕影响。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人类帝国能够承受的。 准备期长达一个月。尽管此前已经收到了卡斯特尔监察官的警告,并且看过相关的通讯影像,通过新造传送门首次突入的时候,“极限战士”军团指挥官仍然被出现在眼前的一切所震惊。在得知主基地遭到全面破坏的情况下,他做出了一个非常冒险的决定:命令把新造传送门的输送功率扩大的极限,同时在距离废弃主基地西南方向一千多公里的位置,另外开设一个新的传送点。主力部队就从新的传送点进入空间,而这里,将成为大量工程材料的进入口。 这个计划得到了成功。虫族主力被全部吸引到了新传送点附近,“极限战士”以顽强的战斗牢牢拖住它们,指挥官趁此机会,在主基地废墟的基础上,迅速重建了一个防护能力强大的基地。由于审判庭全力供应所需物资,基地被升格成为要塞。两个传送点之间很快完成了信息连同,兵员和物资运输得以保证。在战争的第二阶段,后续增援已经能够得到新建要塞强大的火力庇护。一切都表明,指挥官的冒险和决定,都是值得而且正确的。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对整个空间领域内部的虫族秩序造成了致命打击。虫族的攻击渐渐显得混乱无章,“极限战士”军团趁机灭杀了大量异形生物。但就在这个时候,虫族再次展现出它们令人恐怖的一面。天空中的黑暗通道再次被打开,它们朝着新建要塞附近发射了数以万计的孢子囊。那里,是整个空间新建防御体系的关键所在。顷刻之间,成千上万的虫子掘开地面,朝着要塞发起了进攻。 那种可怕的场面,只能用潮水来形容。这些疯狂的怪兽挥舞着它们镰刀般的利爪,用过被激光扫射得支离破碎的平原。它们巨大的数量令人难以置信,在高速奔跑中不断变换着进攻队形。要塞重型机炮发出震耳欲聋的扫射,以及自行火炮的怒吼,淹没了这些怪物原始又疯狂的嘶吼。但是这些并不足以抵挡它们凶猛的进攻。 战士们以要塞为依托,且战且退。虫族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大量鲜血作为代价。此时,卡斯特尔监察官已经返回了主世界,并且完成了详细的信息录入工作。当他重返空间领域的时候,也带回了一支强大的“泰坦”部队。新加入的力量成为决定战斗胜负的关键。钢铁巨人们朝着荒原上的怪兽们倾泻炮火和离子光束,小型飞艇从低空位置进行支援设计。红色光束和数以万计的高爆电磁炮弹在敌人队形中炸出一道道火墙。尽管如此,虫族的进攻仍然保持着狂热态势,还在继续着。 它们的打法令人无法置信,极其狂暴,凶狠异常。它们利用堆积起来的尸体,作为翻越要塞护墙的基础。巨大的“泰坦”被成群的虫子推倒,并且撕成了碎片。就像草原上凶猛的狮子,被无数兵蚁在瞬间淹没一般。要塞武器系统开始过分发热,从主世界源源不断运来,并且储存的弹药也开始见底,周围干燥的荒原一片潮湿,全部都被虫子的体液染成了紫黑色。 “极限战士”军团和驻守要塞的国防军士兵,在那场战役中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那些英勇的战死者并非白白牺牲,他们的努力最终产生了效果,胜利天平开始朝着人类帝国一方逐渐倾斜。当最后一批增援部队冲出传送门之后,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虫族也放弃了进攻。天空中的黑暗洞口消失,再也没有孢子囊从空中落下。i640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正文 第七百****节 泰伦 “极限战士”军团和驻守要塞的国防军士兵,在那场战役中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那些英勇的战死者并非白白牺牲,他们的努力最终产生了效果,胜利天平开始朝着人类帝国一方逐渐倾斜。当最后一批增援部队冲出传送门之后,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虫族也放弃了进攻。天空中的黑暗洞口消失,再也没有孢子囊从空中落下。 当卡斯特尔监察官和他剩余的战友们回到要塞,爬出“泰坦”机甲的时候,令人难以置信的恶战景象呈现在他们面前: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虫族尸体,简直就是堆积如山,损坏的武器撒满了地面上每一个角落,泰坦的离子炮在荒原上烧出一个个冒着蒸汽的巨坑,死亡的气息散布在每一缕空气里。 在要塞内部仍然还有有少数的虫子残存,但即便是数量极少,这些悍不畏死的异性物种却发起了极端疯狂的反扑。要塞的内外都发生了血腥的肉搏战,更多的极限陆战队战士在战斗中献出了他们的生命。虫族这次的进攻缺乏战略与协调,因此大多数的虫子在它们刚冲上战场的时候就被歼灭了。 在要塞外围建筑的内部,堆满尸体的走廊里,已经严重减员的极限陆战队用火焰喷射器清出了一条前进的通道。他们所踏过从地下钻出来的异型尸体,犹如牺牲的战友所留下的勇敢坚毅的遗言。经过最后的战斗,在要塞外围建筑的地下,极限陆战队第三营剩下的战士终于抵达了第一营最后战斗,并且为之坚守,以维持该区域自动防御系统正常运转的发电机室。然而,已经太迟了,异型虫族的尸体在门前堆了一层又一层。在那些尸体后面的房间里,终结者战士们围成一圈,倒在了他们背靠背战斗过的地方。极限陆战队第一营的勇士们成功的完成了他们坚守要塞外部建筑的使命。他们战斗直至最后一个人倒下。这就是故事令人感伤的最后结局。 那么,让我们一面默哀,一面继续轻轻翻动书页吧! 尽管只是笔记,苏浩却觉得,自己仿佛是在阅读一篇流传已久,老的叙述诗篇。他在笔记本上找不到作者名字,也没有任何关于作者的信息。但是,与上次的那本书一样,笔记本身都来源于戴小楼。 文件第三部分: 在第一次大战结束后,虫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它们仿佛从未出现过,仅仅只是一种存在于人们思维中的幻想。如果不是要塞内外遍布的尸骸,恐怕谁也不会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帝国研究院的的科学家们花费了长达数年的时间,研究和学习这次战役中残存的虫族生物装备和尸体。可是关于这个物种的来历,我们还是所知甚少。但有一个很明显的事实,就是这些怪物们显然要比我们想象中聪明得多,而且已经拥有属于它们自己的特殊科技,用先进的生物技术组成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多元化种族。 最值得注意的发现是,虫族并不是孤立的种群。在此后的两年时间里,帝国研究院发:在多个空间领域都出现了帝.人或者平民被外来物种寄生的情况。在破解了部分虫族2语言系统的情况下,我们知道,这些寄生者,被虫族称之为“基因盗取者”。他们被虫族所驱使,成为了异性生物隐秘的突击部队。 这种寄生物种生物最初被认为是来自某个空间领域的原生生物。在一段时间里,甚至因为外形丑陋,被误认为是空间恶魔,后来通过大型运输器械,才被散布到其它空间以及主世界的。基因盗取者在虫族部队中不断出现,正是因为在不同规模的后续战斗中发现的情况,才完全否定了之前的看法。而基因样本则进一步证明了,所谓的“原生”基因盗取者,其实就是一种在寄生之后,从本体意识和内部构造都产生转变,成为虫族本身的一种生物。 于是,一个新的问题产生了:这些生物是如何穿越空间领域隔绝,出现在其他空间内部的呢?那种撕裂空间的黑色洞口,又是怎么回事? 皇帝陛下对虫族的出现为之震怒。他派出了手下最为强大?禁卫军团,教廷也派出了大量神职人员,在所有空间领域组织了大规模的猎杀行动,想要从源头上彻查,并且消灭被寄生的基因盗取者。在卡斯特尔监察官的带领下,审判官们也加大了审查力度,对每一例可能是被寄生的事故报告进行核查。当然,在目前状态下,能做的也就这么多而已。 此后,关于虫族的信息,变得非常稀少,甚至彻底消失。没人知道它们来自于哪里?帝国研究院也只是清楚了虫族内部结构与生殖系统。对于这种异性生物更多的资料,我们仍然在摸索。 数百年过去了,再也没有关于虫子入侵的音信传来。虽然如此,当一个编号为hd23号空间领域开始奇怪的流行起骚乱、破坏、恐怖主义甚至公然的反叛时,审判庭依然还是迅速的介入了。那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工业空间领域,任何形式的叛乱,都会影响到资源产出以及相关机械的生产。 动乱发生后不久,埃米尔审判官,最高审判庭一位年轻而活跃的官员,带领几支小规模的战斗部队潜入了空间领域的首府罗玛萨。在那里,埃米尔审判官将发生在这里种种事件逐一了解,渐渐整理拼合成完整的图画。经过来自教廷的灵能者们经过冥想与推算,发现了远比叛乱更可怕的真相。 隐藏在这场叛乱的背后的,是一场虫族基因窃取者策动的大规模感染。 它们又出现了,天知道为什么会选择hd23号空间领域?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必须警惕的危险预兆。 监察官埃米尔立刻以最绝密的方式,向最高审判庭发出报告,请求主力军团的支援。 文件在这里出现了长长的省略号。苏浩翻了翻,发现接下来的纸面上,被粘贴了一篇很长的印刷体页面。这应该是从某种刊物或者书页上直接剪贴而成。在旁边的空白部分,还有很多笔记本原主人留下的心得体会。 看到这里,苏浩再次产生了极其古怪的想法。 虫子,虫族……当然,在第三阶段世界的语言系统当中,它们有着另外一种与地球上截然不同的发音。 那些最初给虫族起名字的人,也就是笔记本上提到过的卡斯特尔监察官,把那些从孢子囊里钻出来的异性怪物,叫做“泰伦”。 虽然主管意识知道现在身处的世界与地球没有丝毫关联,苏浩还是忍不住想要把自己与现实联系在一起。他本能的联想到了“蜂群”,联想到自己与其他“工蜂”之间的密切关系。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会产生如此古怪的想法?可是,笔记本上提到了虫子,这显然不是地球上关于异性生物背景的电子游戏。这是现实,可以亲手触摸到,而且真正体会。 戴小楼为什么要把这样的一本笔记交给自己? 苏浩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自己第几次产生出相同的疑问。 除了戴小楼,恐怕没人会告诉自己答案。 说不定,答案就隐藏在这本笔记当中。 文件第三部分:(附页)研究部分。 已经有多个空间领域连续传来被泰伦虫攻击的消息。在入侵的主战场,以gff57号空间领域为例,那里的植被已经陷入了失控的疯长之中,虫子的先头有机体部队趁机发起了突袭。它们倾巢而出,毁灭沿途所经过的一切。同时,异型的巨塔和毒雾向那被孢子覆盖的天空生长和蔓延……gff57号空间领域最终变成了一个异型的荒芜世界。它的原住生物基因团被分解成原料,并输送至虫巢,用于制造更多的虫子。 帝国研究院提供的最新资料:泰伦虫(注:这份文件得到了卡斯特尔大主教的签字认可,准确率毋容置疑。) 在可怕冰冷的空间虚空深处,一支数量无穷的异型智种正步步进逼,在它身后,留下了无数支离破碎的空间领域。 大吞噬者的第一支触手,一个由不朽的虫巢主脑所控制的独立个体,已经探知了我们的主世界h并发现这里生机勃勃,充满了猎物。 于是,它张开了血盆大口。 皇帝在上,这绝对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 “我是教廷新任黑衣主教卡斯特尔。帝国正在被一种恶疾所蚕食着,每隔十年,它们就更加接近帝国的心脏,并在它们身后留下一个又一个枯竭死亡的空间世界。这种有自主意识的梦魇,这种目标明确的冰冷敌意,已经在各个空间领域内部造成了不可想象的影响。而我们所能做的,仅仅是几乎完全依靠直觉,以及原始本能来尝试阻止这些成千上万的生化怪物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我们给予这种梦魇一个名字来诠释自己的恐惧:我们称之为泰伦虫。不过对于它们而言,它们顶多把我们当成了捕猎的对象。简而言之,就是一种食物。” 泰伦虫,是一支来自冰冷深遂的空间深处,也就是我们常规认识所谓的“虚空”异型种族。它们的身体结构独特,对温热的血肉有着无穷的饥渴。它们像一大群蝗虫一样,用数以亿计的数量和最原始的毁灭力量,给一个个空间领域带去死亡以及毁灭天灾。它们非常贪婪,巨大的,永不满足的食欲和压倒性的数量,让它们如入无人之境。当一支虫巢部队锁定了一个充满生命,以及大量富营养物质的空间领域,成群的贪婪的生化虫族战士就会像一个整体一样,张牙舞爪地撕开空间障碍,在孢子囊的保护下,直接降落在空间领域内部。最短的时候,仅仅只需要几天时间,空间领域内部的原住民就会像牲口一样被屠杀殆尽。无论它们是人类,还是像人类一样的智慧型生命体。而他们的尸体,则被分解成了一种生物养料供给成长中的新生虫类有机组织。 正是通过这样的方法,虫群得以源源不断地补充更多更致命的杀戮机器。它们的凶悍残忍远远超出你的想象,不仅仅是从猎物的尸体上获得新生,它们的同胞也是可以利用的对象。当屠杀结束,每一部分基因团都被同化之后,泰伦虫就会原地孵化,产生新的孢子囊,前往下一个空间领域。在它们身后,只留下一个空无一物的死亡废墟。 当然,泰伦虫撕裂空间的行为,并没有我们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它们同样会遇到空间乱流,同样对目标空间一无所知。这需要耗费它们极其庞大的能量,付出数量极其庞大的先头部队(相当于我们的探索人员)。然而,相比起虫群数以亿万的庞大生物基数,这种程度的损失几乎可以不计,也是必须付出的,极其轻微的代价。 我们应该在帝国士官学院增设关于如何对付泰伦虫的相关战术课程,让每一位指挥官都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比恶魔更加恐怖的生物。泰伦虫群是一支近战异常强大的部队,并拥有着独特的作战方法。让一支虫子部队接近你的战线,绝对是一个致命的错误。虫族部队中的每一个兵种都是好战的野兽,并能在特定的战场规则下独当一面。当虫群的部队得到正确的使用,整个虫群部队就会像一个有着惊人效率的掠食者一样运转,几乎没有东西什么能与之对抗,也几乎没有东西能在与它们的对抗中幸存下来。 尽管我们在过去的岁月里花费了大量资源和人力,拼尽全力想要找到泰伦虫的母巢,却仍然一无所获。帝国研究院在这方面取得了部分进展。现在我们知道,所有这些怪物从诞生之初起就只服从于一个单独的主体,也就是它们的母体,研究院方面管它叫做“母巢”。在母巢的指挥下,整个虫族被整合成一个巨大的整体,心思统一,行动一致。如此一来,命令就可以极为高效地传达到虫群的每一组成部分。从最庞大的触须状虫族探知器官,到最微小的供生有机体,每一只泰伦生物都被虫巢主脑那无可取代的意志所牢牢控制着 介于给每一只战斗型虫类都进化出大容量的复杂大脑,将使得资源的利用率异常低下,针对这种问题,虫族进化出了领导型虫类,那些较小型的虫类都被它们的意志所控制着。在一个共有意识传达的强?灵能信号的协调下,它们在各种活动中达到了几近完善的和谐。我们在付出无数鲜血和生命的代价后,终于发现了一个关于虫族的宝贵特性————如果一个较为大型的泰伦虫类被消灭掉,它所产生影响也将随之消失。那些较小型的泰伦生物就会恢复它们的动物本性。正因如此,虫族的部队、群落和虫卵,都不会只有一只领导虫,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纵横交错的灵能网,网的范围越广阔,它的影响也就越强。 有能够传达主脑命令的虫类,都是极极其强悍的灵能者。它们不需要语言就能够与同伴进行交流,这是通过一种心电感应达到彼此沟通的做法。这些虫子的灵魂,被冰冷的虚无所取代,这就让它们拥有了独特的能力。这种能力可以让它们集中大量地使用灵能的时候,不会将虚空中的混沌恶魔吸引进物质空间。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确显得落后,无法达到泰伦虫那般朝前的进化程度。 泰伦虫究竟是使用什么方法进行空间穿梭?这个问题研究院一直无法找到答案。就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和各个空间战场遗留的虫族尸体分析这应该是从那些被它们所吞噬的世界里,获得的鲜活有机体材料。然后,通过基因拼接技术和生物工程学,来培养出属于它们自己的武装力量。虫族军队使用的每一种生物体兵器,每一种腺体,乃至每一枚炮击投射物,都是一种在虫群中以独特型式存在的有机体。它们的武器本身也是一种生物。在一次入侵中,从污染捕猎目标星球大气层的小小孢子,到扭曲的大地上拔地而起的奇型怪状的螺旋状巨塔都包含在其中。同泰伦虫作战,就相当于同一支全方位如潮水般无孔不入的异型生态作战。从微生物到庞然大物,每一种都有自己的方法来致人死地。位于虫族生命型态的金字塔塔尖的物种,是令人畏惧的“多米尼”王虫,以及游荡在空间领域外面,虚空之中的“诺恩”后虫。它们是活生生的生物工厂,从那里,虫族战士和生物体兵器被源源不断地诞生出来。在战斗的时候,这些虫子战士就像是一股由尖牙利爪化成的无可阻挡的洪流。 被这股怪力所毁灭,绝对是每个人累的恶梦,但虫子的威胁远不止.毁灭这一种。 88读书 正文 第七百六五节 见证 见证一次虫子的入侵,就等于在观察到一次毁天灭地的过程。 这种说法绝不夸张。在我们的世界,我们的军队当中,有很多自以为是的防御者。到最后,要么选择自我了断,要么就被他们身边发生的纯粹单方面的大屠杀给活活逼疯。这种情况并不罕见,我随随便便就能举出一大堆例子。比如驻守hg616号空间领域的帝国国防军238装甲师团、驻守霍亨索伦空间领域矿场的903重型战车团,还有驻守55号空间领域的88集团军第883和884步兵师团。这些部队都有着令人畏惧的强悍战斗能力,他们都在帝国与黑暗世界的战争中取得过令人羡慕的卓著战绩。可是,这些士兵,还有他们的指挥官,在得到极高荣誉和战功的时候,也忘记了世界上存在着“恐惧”这种东西。必须承认,勇敢的确是一名军人必不可少的最基本特质。然而,在某些时候,尤其是在面对泰伦虫的时候,撤退和转移并不意味着怯懦,而是为了更好的集中力量,给予这些异形怪物绝对致命的打击。 903重型战车团曾经在战斗的最后时刻,发回了他们看到的一切。 当入侵开始时,天空呈现红色,空气中充满了虫子的有毒孢子。接着,有翼的虫子先锋如黑云压城般从天空降下,散播着恐惧和混乱。遍地的基因盗取者,也就是那些早在之前就被虫子寄生,被禁锢在阴暗角落里的人类,开始从它们的藏身处奔涌而出,直捣我们的指挥命脉。与此同时,灵吸虫潜行在阴影之中,猎捕那些大意的原住民和帝国移民。这些虫子是如此的残忍,它们用长长的,带有强烈粘性的触须捕捉平民,使猎物无法挣脱。然后,再用它们的吸食触角在这些倒霉鬼的头部直接开洞,钻进去,对着柔软温和的脑浆大快朵颐,并将得到的关于我们弱点的信息,迅速传达给它们那些渴望鲜血和鲜肉的同类。成千上万的霉菌状的孢子囊如雨点般从天空中落下,在撞击地面后爆裂开来,那样子就像一朵朵怪异的血醒之花,成队的虫族战士卵从这些孢子囊里喷涌而出,然后汇聚成一股巨大的洪流。从第一批孢子开始浓化大气层的数天之内,捕猎目标空间领域的地层表面,已经充满了沸腾的异型生态黏浆。 异型的微型孢子不间断地毒害着整个空间领域,甚至当地的植被也会受其影响。虫子入侵时,当地植被会以十倍以上的加速生长。如此一来,在入侵者将空间领域防御者消灭殆尽之后,便可以吸收到更多的基因团。在入侵的后半部分,成群贪婪的撕裂虫会吞噬它们所遇到的任何东西,然后便带着鼓鼓囊囊的身体进入强酸消化池。一旦空间领域完全陷落,被掠夺的基因团便会通过巨大的毛细塔,从漏斗状的管口输送回出现在空间正上方,也就是所在世界天空中的移动生物气囊当中。空间裂缝存在时间视泰伦虫的战斗程度而定,这些营养物质,源源不断输送回在虚空之中不停蠕动着的虫巢深处。就这样,用于制造新生泰伦虫群的大型基因组织泡和组织液,从原材料中持续不断的生产出来。这些原材料既有空间领域防御者被惨杀之后的尸体,也有各种其他的生命型态,他们都来自那个曾经繁华的世界。现在,只是一堆面目全非的血肉黏浆。 即使入侵开始前,空间领域内部的防御者,也必需先战胜自己的绝望情绪。每一支虫巢部队,都拥有一种被称为“曲面屏障”的灵能屏蔽信号,这种能力使得灵能通讯者根本不可能发出求援信号,甚至彻底屏蔽一切电子信号。这种手段,让虫巢部队得以孤立并摧毁它们行进途中的每一个空间领域。冷酷无情,不可阻挡,对整个人类以及任何居住在已知空间的智慧种族而言,泰伦虫群的出现,就意味着从根本上被彻底毁灭。 毫无疑问,泰伦虫群是整个空间领域当中,进化最为迅速的种族。教廷生化研究协会花费了多达数十年的时间,从不同虫巢部队,以及各个发生过战斗的空间领域内部,找到了很多残留下来的原始虫卵,以及虫壳。我们发现了一种?处于发展中的dna跳跃,这使得虫族只需极短的时间,就能完成其他种群需要数百万年来完成的进化。这表明,泰伦虫位于虚空之中的“诺恩后虫”,或其他类似的始祖有机体,能够修改它们后代的组织结构,以便对应不同的环境,对抗其他的生命型态。它们懂得如何解开基因密码,并且吸收新近获得的基因遗传密码,用于分析捕猎目标空间领域的防御手段和强度。然后,经过生物工程学改造的怪物,就会从虚空中撕裂空间屏障,在空间领域内部降下,并且扫清一切障碍。只要加以时日,虫子对各支部队的基因库的不同改造,就能交汇融合,从而使得整个种族的战斗力得到本质上的飞跃。 这方面的观察重点,在于虫子使用的生物体兵器的完整性。起初,这些生物兵器相对比较原始粗糙,虫子像使用枪械一样使用它们。在往后的接触中,携带着直接植入体内的兵器的虫子,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了战场上。而对于虫族战士这个物种,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区分出它们身体上到底哪部分是本体?哪部分是兵器?我认为我们可以确信,“诺恩”后虫会持续不断地对她的孩子们做更多更完善的改造,来对空间领域中的原住民进行杀戮。就像它们之前对我们所做的那样。简单推测一下,再个几个世纪,我们也许会在进化的过程中被淘汰,然后被推向灭族的深渊。 就我个人而言,完全有理由相信,来自泰伦虫的威胁,远远大于空间恶魔。当然,我无意把我个人的主观意识强加到其他人身上。无论恶魔还是虫子,都是我们必须应对的敌人。我想,早在帝国对空间领域开始利用,并且首次开始移民的时候,就应该考虑过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对空间领域至今觉得陌生。那里虽然有着极其重要的利用价值,但我们的首要敌人,仍然是黑暗生物,是在主世界里与我们近在咫尺的对手。 接下来的笔记内容,是对一些研究人员发表的成果记录。 教廷生物研究协会,高级神父艾尔德。加里克: “将这些泰伦怪物认知为普通的野兽,是我们至今为止犯下最为致命的错误。我们曾观察到,虫群的先头部队如群居动物般集体狩猎,为它们的主力部队扫清道路。我们也曾看见过,它们使用海量潮水般的小型虫子来吸引火力。如此一来,当它们的头目发起攻击时,它们的对手,也就是我们的战士,将会面临着弹药不足的窘境。在海量的小型虫群进攻之后,身披重甲的突击虫兽,呈纵队通过狭长地带。在那种地型里,即使一只突击虫兽也能将整支重装坦克连给撕个稀巴烂。就在昨天,我们收到了一些战场的抓拍照片,几支正在向吉瓦内拉克斯堡防卫地段撤退的步兵小队,只能无助地被那些从地下钻出的潜地虫给团团包围,然后屠杀殆尽。这些怪物证明了自己拥有精明的战术天赋,也说明它们远比一般野兽要危险得多……不,它们不仅仅是野兽,而是一种拥有极其高深智慧的特殊种族。” 机械教士,撒拉克西斯。贝罗利斯。科拉娜 文件号7984321 物种43798 构架和分析 教庭文件382 电传: 主题:物种记录,泰伦,非正常生物异端 撰写人:卡瑟乌撒。撒塔 (注:此文件为教廷生物研究协会内部文件,禁止对外公布) 涉及人员及部门:高级审判官瓦尔克拉夫、裁决审判官刘震撼、战略军情处直属委派督查官张莫森。 泰伦虫是一个多样化且危险性极高的敌人。只有将每一支泰伦虫亚种和纯种,都进行分类鉴识,我们才有希望从根源上完全了解它们,并且利用这些知识击败它们。无数帝国士兵用他们的生命换来了这份文件中的宝贵信息。即便是现在,这些信息仍不完整。尽管如此,我的研究总结出至少73。3%的虫族目击报告,可以通过这里的图表的帮助,从而得到较准确的鉴别资料。 值得注意的是,列举在这里的每一支泰伦虫种群,都具有高度的可变异性。帝国研究院曾经一度相信,尽管一部分种群可以发展出一系列明细不详的变种,但其他种群都具有相对稳定的,可以归入特定生理学科目的基因构架。这种观念已被证明是自欺欺人:尽管少数泰伦生物较其他同类而言变化速率较慢,但它们全都能够进化出适应所遇到的抵抗的机制。正因为如此,所有试图将每一种泰伦生物进行分类列表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但是,当虫子大兵压境时,这些常识性的知识,总能为前线提供诸如战略构想和战术技巧等或多或少的帮助。 皇帝保佑我们,庇护那些在前线空间殊死奋战的勇士。 资料表,集体进化: 近期,关于虫巢部队的支系分队,正在进行大范围自相残杀的极少数目击报告,让所有人感到欢欣鼓舞。(这应该是特殊现象,非常态异化形式。) 当我们考虑任何有虫子介入的战争的最终结果时,显而易见的是,当一支虫巢部队再也无法获得任何赖以扩张的资源,或类似任何事情发生的时候,事情会产生出令人惊讶的结果————它会去攻击另一支虫巢部队,来试图满足自己的需求。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相互掠夺。而且还是最残忍,毫不留情的那种。泰伦虫并不挑食,它们本身,或者同类之间从来就存在着互相就食,以及吞吃死亡同类尸体的习惯。这种类型的内部争斗,通常会发生在空间领域的地层表面。这是一个完美的方法,以此来决定两支虫巢部队中,哪一支的组成部分更强?用优胜劣汰或者丛林法则,都可以作为解释。当一切都结束时,双方中,较弱的那一支,将会被击退,并最终遭到毫不留情的全面屠杀。介时,就像所有泰伦虫灾的受害者一样,它们的躯体将经过处理后,被胜利一方的生化母巢所吸收,而且没有丝毫剩余和浪费。 通过这种方式,那些在这场看似两败俱伤的冲突中被破坏的生物资源,分毫不差地又被吸收了回来。此外,那些战败的虫巢部队,在此之前的征战途中分解吸收并进化出的战力,都将以细胞组织等级被胜利的部队所吸收,并利用这些资源,杂交出比之前更加强大的新一代混血虫族战士。 我们对此感到震惊。我们也从未在任何一种已知空间生物身上,看到过类似的情况。即便是最凶残的空间恶魔,也不会做出如此残忍冷血的举动。但毫无疑问,抛开人类道德框架来看,这样的做法完全符合对资源的利用基准法则。它极其高效,从根本上杜绝了不必要的损耗。没有运输和时间上的困扰,无论储存方式还是相互之间的能量基因转化,都从根源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是的,这的确是我们从未想象过的高效。如果帝国各个相关部门能够做到这一点,我们的种群将进化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很遗憾,道德框架成为了束缚进化的无形绳索,我们也许永远也无法做到泰伦虫那样的高度组织结构。抱歉,最后这段话,只是我的个人观点。皇帝在上,我真心羡慕它们,羡慕这种能够高度团结,能够在需要的时候,贡献出自己一切的泰伦虫。它们也许没有进化出文明所需的精神理论和引导,但它们已经控制了物质,无比透彻,无比深刻。 注意:下图展示的泰伦虫基因族谱,存在无可避免的不完整性。但即使将教廷生物研究协会的所有资源全部投入到这个项目上,对虫群基因构架的研究,也不可能得到一个让人满意的结果。这已经达到了我们能力的极限。而且,所有由下图数据而得出的结论,都是建立在对残破样本的解剖基础上的。 教廷生物研究协会高级教士卢斯卡罗德,接替高级教士金森斯特。罗尔姆(此人已被开除教籍) 补充: 我感觉卢斯卡罗德会员的研究已经走入了歧途。很显然,并不是我们在空间领域中不期而遇的每一种种怪,或者是每一只野兽,都会与虫子之间产生联系。 高级审判官安尔格瑞玛: 泰伦虫具有高度的可变异性,到目前为止已经鉴识出312种独立的亚种。另外还有两种变体仍在帝国研究院分析过程中。最迟下周,应该就能得出结果。 异变体: 目前已有超过212种泰伦虫战士的变种被复原出来。这种战士战场适应性极强,这一点,远远凌架于其他任何已知的空间领域生物种族之上。 综合整个上述信息推测出:一部分泰伦生物,已经开始脱离它们的虫巢部队(母巢),并且成功的转变成了原始的野生状态。接着,它们在没有“诺恩”后虫介入的情况下,自主演化出了对环境的适应性。这个特例说明了虫子进化的一种潜在可能。它们可能需要一个完全独立的生存空间,而不是依赖于母虫或者王虫的控制。也许,这是一种全新的繁殖系统,或者是独立于现有王虫和母巢之外的新群体。分巢,或者分群。 到了这里,笔记的剪贴部分已经全部结束。苏浩翻开泛黄的纸页,看到了另外一面上关于文件第三部分的后续。 由基因掠夺者引发的叛乱发生三十九天以后,“白色烙印”军团派出的先遣部队进入了该空间领域,并且在涉事区域部署物资集散点和新的传送通道。此时,原有基地,也就是被叛军占领的防御设施,由于在叛乱发生之时,审判庭部队在和叛军部队的激烈巷战中遭到严重破坏,整个能源系统在大火中焚毁,所以基本处于瘫痪状态。因此,“白色烙印”军团的作战,并没有出现很大的麻烦,伤亡数目也不大。军团战士很快就占领了空间领域里的执政官邸,(那里已经被叛军当做临时指挥部的所在地)以及几个主要的武器仓库。只有少量的狂热叛军仍然龟缩在炮楼和碉堡中,做着最后的也是无力的抵抗。 另外,大量的基因盗取者也在空间领域的大教堂和地下墓穴深处被清理了出来。而这群自称为叛军的乌合之众,在空间物资调拨中心的一场激烈的白刃战中,被完全击溃。自这场战斗以后,帝.很快的清理了所有的反叛者。 88读书 正文 第七百六六节 庞大 另外,大量的基因盗取者也在空间?域的大教堂和地下墓穴深处被清理了出来。而这群自称为叛军的乌合之众,在空间物资调拨中心的一场激烈的白刃战中,被完全击溃。自这场战斗以后,帝**很快的清理了所有的反叛者。 清理行动很快结束。在三个星期后,该空间领域完全臣服在帝国的铁骑之下……而且,在“白色烙印”军团的帮助下,所有的基因盗取者都被狂热的监察官埃米尔彻底根除,一个不剩。 然而,并不是所有问题都得到解决。在该空间领域里,上还有一个谜题没有找到答案。跟随审判庭部队的主力军团通讯小队报告说,他们曾感到一种非常模糊的精神扰动。这种扰动如同悠长而尖利的号叫,从所在空间领域内部朝着头顶上方的天空中散播出去。当基因窃取者被全面清除之后,这种信号就完全消失了。而其中最年长,且有着较强灵力的一位灵力者则告诉监察官埃米尔:他不但感觉到了这种号叫,还感觉到空间领域之外的虚空深处,发生了绝对不寻常的非正常位移。那是一种沸腾着的庞大存在,那是强大可怖的力量投下的阴影。它来了,它已将它的目光,指向了这个发生过叛乱,又被帝**团再次占领的空间领域。 埃米尔监察官向最高审判庭提交了报告,却被告知:帝国正从空间领域逃出的幸存者那里,不断收到类似的信息。经过分析与论证,黑暗的现实已显露出来:那些泰伦虫回来了!带着它们全新的母巢。这以次,虫巢部队被命帝**务总部名为“许德拉”,一种只在远古神话中存在,据说是长有九个脑袋,恐怖无比,深海巨妖的名字。 许德拉? 许德拉! 苏浩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牢牢抓住了他的心脏,几乎就连呼吸也觉得困难。 苏浩当然知道许德拉是什么东西。这种存在于希腊神话故事里的深海恶魔,据说有着极其强大的生长和自愈能力。它原本只有一个脑袋,但是每砍掉一个,就会立刻从伤口位置生长出另外一个新的头颅。断了又长,往复不息,直到整个脖颈上全部都是可怕狰狞的怪兽之头,足足多达九个。 当然,这是地球上的故事。那里有大海,广阔的面积占据了整个星球表面的绝大部分。正是出于对这种深蓝色区域的畏惧,古代地球人才产生了怪兽之类的神话传说。海洋深处也许真有许德拉之类的东西,但苏浩没有亲眼见识过。 按照苏浩已知的世界序列,地球属于第一阶段世界,红龙星球属于第二阶段。而这里,属于第三阶段世界。 世界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吗?也许有,也许没有。但就目前为止,苏浩并没有在红龙星球上发现关于地球的任何信息,也没有在人类帝国找到关于金字塔或者传送门的任何资料。 这里的世界结构与地球截然不同。如果一定要从中找出某种具有类似的存在,那么,也就只有那种必须依靠传送器才能进入的空间。 苏浩并不知道脚下这片土地的基本构成和地理情况。他看过帝国发行的地图,上面囊括的内容,仅仅只是帝国内域、边境地带,以及黑暗世界连接的灰色地带。这些地图或者地理书籍,对于山脉、岩石、森林等等相关事物的解释非常详细。看的出来,人类帝国拥有一整套严密的地质理论,并且对此进行过透彻的研究。然而,在地图之外的范围,从未有人提起过。那里就像是一片无法涉足的禁区,教廷颁布的《圣典》也对此作出了规定:绝对不要轻易涉足那些地方。否则,从心灵到身体,你会受到魔鬼的诱惑,然后被它们一点儿不剩全部吞噬。 这个世界有“鬼魂”存在吗? 苏浩对此的答案是不置可否。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第三阶段世界会出现尚未探索过的地区这种事情。当然,人类的力量并非无穷尽,总有着正常方式无法进入的隐秘地带。就像在地球上,此类区域同样存在过。海洋深处、地底,或者一些经常发生神秘失踪事件的特定地区。但无论如何,这些地区的所在范围狭小,如果用电脑游戏作为比较,地球上未经探测过的神秘地区,相当于整张地图上几块小小的,被浓重黑雾遮挡住的暗斑。可是,在第三阶段世界人类帝国的地图上,这种具有遮盖效果的黑雾就被无限放大,把整个帝国团团包围,只留下位于中间的帝国内域,可以保持清楚和明亮。 许德拉,苏浩脑子里又冒出了这个神话怪兽的名字。 他敢用任何东西打赌:这个名字绝对是来源于地球,而不是起源于第三阶段世界。 为什么? 即便是相同的发音,也绝对不会把这个名字套用在一种怪兽身上。何况,笔记上的记录说得很清楚:这是当时帝**务部门对来袭虫群的代号,那意味着,一种来自深海的巨型怪兽。 相同点太多了。这已经不仅仅是“巧合”两个字能够解释。 如果可以的话,苏浩真的很想找到这本笔记的作者,然后从对方身上割下一大块肉,细细品味,细嚼慢咽。 问题是他不能,甚至根本不知道笔记的作者究竟是谁。 苏浩虽然已经成为军团上校,手上拥有一整支战斗团队的指挥权。可是,仍然还是有很多事情不可能去做。比如吃掉某个人,从细胞当中获取记忆。如果是普通人,只要手段隐秘些,倒也不算困难。可是问题就在这儿:想要知道更多,就必须从身份更高的人身上割肉取食。秘密之所以会成为秘密,正是因为知道的人不多。掌握秘密的人不可能轻易说出来,身份和权力就是他们最好的护身符。比如霍夫曼军团长,比如戴小楼,比如仍在黄金王座里沉睡着的皇帝本人……所有这些,都是苏浩目前无法触碰的对象。 他有一种预感,只要能够从其中一人身上割下肉块,自己肯定能够明白第三阶段世界与地球之间的秘密。 很可惜,苏浩目前什么也做不到。 看着笔记本上的“许德拉”几个字,苏浩只觉得,那是一双充满讥讽和嘲笑的眼睛。最可恨的是,自己居然没办法将它从笔记本上挖出来。 文件第四部分: 一场新的泰伦虫进攻,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展开。没有人能够确切的指出,到底有多少空间领域已经落入了这些怪物们的魔爪?我们对于空间的资料并不多,也无法全面并且直观的对空间产生认知。这个被称之为“许德拉”的异形虫族部队由许多独立作战的子部队构成。而且它们也有着属于自己独特而凶猛的战斗方式。这些虫子会同时攻击一个空间领域中的所有重要目标。比如资源矿场,还有中枢通讯部门等等。另外,泰伦虫族其位于空间领域外部虚空里的母巢,也会生成强烈的的生物信号,干扰并且封闭了被困空间与外界之间的联系。甚至在这些地区附近进行物资运输的飞艇,航行过程也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危险。那意味着突如其来的风暴,或者是来自空中的孢子囊。无论是哪一种,都充满了死亡。 大片帝国所辖的空间领域,就在这种毫无线索的沉寂中相继沦陷。屈指可数的幸存者从空间通道里逃出来。很多人在这个过程中失踪,虫群在虚空中的能量扰动,甚至会影响到空间传送器正常工作,使空间与主世界之间的联系坐标产生偏移。究竟有多少人在这场混乱中丧生?至今也没有准确的统计数据。不过,那些活着的人,他们带回了很多关于异形虫群部队入侵破坏的信息和资料,的确成为了帝**为数不多的,关于“许德拉”虫族部队这场沉寂进攻的珍贵情报。 据说,在这些被攻击的空间领域内部,整个地面,以及天空,都被黑压压的有毒孢子覆盖。巨大的怪兽挥舞着它们充满着死亡气息的巨爪,劈砍着被它们牢牢盯住的牺牲者。还有人说,甚至有数十亿的怪物充斥了整整一块大陆的表面,吞噬一切敢于阻挡它们前进道路的东'。整个空间领域彻底沦为荒土,许多花费了大量时间和资源才得以建立的大型城市,在一夜之间就成为废都。尤其是那些被虫群活捉的人们,命运就更加凄惨。他们的结局甚至要比成为食物更加痛苦,只能在充满绝望的被囚禁环境中,羡慕着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们。 值得一提的,是马瑞拉空间领域里驻扎的帝国防卫军,以及“皇帝之镰”主力军团派驻在那里的一个战团。尽管情况很糟糕,这些英勇无畏的战士仍然顽强抵挡着已经肆虐横行于马瑞拉空间领域,深入丛林地带中的的异形虫群部队。当时,帝**已经撤退到一座被当地人称为“巨人之棺”的巨大的岩石山上。他们每天都要抵抗来自山下茂密丛林中异形们的疯狂进攻。而树林本身,也从敌人入侵的时候起,就产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植物们开始大量的落叶,而且在短时间内腐烂。正是因为这些厚厚的落叶,阻挡了被异形孢子寄生的藤蔓和爬行生物在夜晚混入防御者们狭小的石头小岛。 他们一直坚持到了最后,新的空间通道锁定了那座防御中的岩石山。在战斗的最后,我们总共撤出了六百九十一名国防军士兵,还有隶属于“皇帝之镰”军团的七十七名战士。 混乱和动荡仍在持续着。 一位往来于空间领域内部和主世界之间的商人,带回了关于拉玛莫17号空间领域的消息。这个空间已经完全被基因盗取者所感染。这些被感染的叛乱者向空间外部发出信号,引导着一支泰伦虫族部队抵达该空间。当时,还发生了极其可笑的一幕:空间领域当地的土著们,居然对这些泰伦虫群毫不畏惧,而且非常冷静的与它们主动接触。对于来自虫群的攻击和吞噬,当地土著没有做任何抵抗,反而主动躺在地上任由它们撕咬。根据事后的调查记录,土著们要求和这些来自空间外面的异形“真神”融为一体。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听到过最愚昧可笑的事情。 这位商人还带来了建立在小型空间领域撒拉木9号上帝国修道院的情况。据说,撒拉木9号的修士们,为了不让自己的血肉被疯狂的异形虫族同化,做出了极其强烈反抗的同时,也破坏了他们一直悉心维护的生命维持系统。在最后时刻,这些修道士向自己的身体里注入了毒药,选择与进攻的虫子同归于尽。 现在,撒拉木9号空间,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比巨大坟墓。那里埋葬着很多可敬的人。无论他们的尸体存在与否,都值得我们永远记住那些名字。 另外一名商人,也帮助了数以百万计的民众,在矿业空间德沃蓝32号的逃离行动。他为此倾家荡产,付出了大量资源和所有的机械,直到整个空间被彻底摧毁。德沃蓝32号主基地周围的防御系统,也为大量运输车穿越传送通道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让尽可能多的人撤退回主世界。隶属于“哀叹战团”一个连的军团战士们,一直在抵挡泰伦虫子们疯狂的进攻,直到最后一艘飞船起飞。剩下的军团战士们被虫子分割包围,为了确保主世界不受到来自空间领域虫族的威胁,战团指挥官,一位同样可敬的人,决定向皇帝陛下奉献他们的灵魂。在最后一个人倒下的时候,入侵者也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 关于德沃蓝32号空间领域,我们最后得到的消息,是主基地核心的全面引爆。 没有人能够从这场浩劫中逃脱。即使在空间内部乘上飞艇逃亡,也是一样的。一艘从德沃蓝32号矿场逃出,想要前往最近一个空间传送点的巨型采矿飞艇,带着不祥的黑暗和沉寂,抵达了目的港口。这艘采矿飞艇没有发出任何通讯信号,只是以很不正常的方式,完成了自动着陆。全副武装的调查人员撬开舱门,进入飞艇运输舱,却发现那里已经成为浸透鲜血的屠杀现场。男人、女人、孩子……全部都被无情的杀害,飞艇本身变成了一具巨大的铁制飞行棺材。当时的情况实在太混乱了,也没有时间和精力进行更加透彻的调查。死者的数量究竟有多少?数百也许上千?或者更多? 准确数字已无法统计,最高审判庭猜测:应该是有一只异型虫族爬上了飞艇气囊,从检疫隔离舱的一处裂缝中进入了飞艇运输舱内部。可是,当时的调查人员在运输藏里没能找到任何关于虫族遗留下来的痕迹。这只凶残的杀手究竟是什么?它最后又逃向了何处?至今仍是一个谜。 与此同时,格瑞拉101号空间领域的防御部队,暂时抵挡住了虫族部队的进攻。但外来侵略者们已经进入了格瑞拉101号空间内部,并且攻占了该空间的一处军事基地。现在,恐怖的孢子雨不断从天空中向地面上洒下。每颗孢子都带着杀戮与毁灭而来。观测部门则报告,说他们还发现格瑞拉101号空间东部山脉地带深处,发现了一些早在数十年前就被投下,却因为陷入沉睡休眠,一直被当做岩石,现在冲洗苏醒的异型幼体。那些挥舞着镰刀巨爪的披甲野兽,已经杀死了该地区所有的活物。现在,它们正因其嗜血的本性而自相残杀。原因很简单,它们需要食物,而贫瘠的山脉地区没有足够的活物填饱它们的辘辘饥肠。 从临时组建的战区地图上看,“许德拉”分成许多个独立的部队,疯狂袭击着邻近的每一个空间领域。泰伦虫群的行动毫无轨迹可循,它们可能对任何一个空间领域发起进攻,也令人惊讶的绕过其中某些空间。这种无法确认规律的行动方式,使得帝**务总部根本无法建立起全方位的防御系统,只能把主要兵力集中在战略地位较为重要的工业空间,以及人口聚集的农牧业空间。同时,撤离其他非重要,或者一般意义的空间居留人员。 这是对整个帝**务和相关部门的严重考验。几乎所有空间门都在同一时间打开,持续不断出现的逃离人员,使能量消耗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很多空间转换器因为过热而导致崩溃。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把封闭在空间内部,来不及逃离的人彻底放弃,任由他们在泰伦虫群的进攻下听天由命。 88读书 正文 第七百六七节 对比 苏浩越看下去,越是觉得心惊胆战? 文件中描述的这些场景,从泰伦虫群部队被发现,到后来的全方位进攻,与地球上发生过的病毒风暴何其相似。区别只在于,病毒风暴是以地球人类为寄生基础,而在这里,在第三阶段世界,泰伦虫群的进攻,完全以吞噬并且毁灭一切为目的。 当然,无论病毒还是虫子,都是为了得到足够的营养,足够自己族群繁衍的物质基础。 如果抛开地球与第三阶段世界之间的区域分别,苏浩完全有理由认为,这就是一份生活在战乱时期,亲身经历,目睹死亡幸存者的最详细报告。 是的,我自己也曾经写过类似的东西。那还是在病毒爆发初期,在昆明城,向科学院王启年院长提交的丧尸观察报告。 文件第五部分: 监察官埃米尔大人的超卓预见能力,使依查尔四号空间领域早早获得了预警,从而在泰伦虫群全面入侵以前,就做好了全面的应对措施。这也是“许德拉”虫群战役当中,帝.务部门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亮点。虽然在依查尔四号空间领域爆发了一场血战,但就总的结局而言,至少我们可以判断出泰伦虫群部队的大致行动方向,也因此得以让依查尔四号空间里更多的人能够活下来。 由于之前镇压叛军的行动,“白色烙印”军团得以在依查尔四号空间领域里,构筑了一系列坚固的防线。帝国战士在他们英勇的军团长领导下,投入了大量兵力攻击异形虫群在依查尔四号空间修建的巢穴基地。其中,更包括了在马克瑞格空间防卫战中表现突出的许多精英战士。他们在那里打得很是英勇,一系列惨烈的白刃战,断断续续持续了将近一年时间。此后,马克瑞格空间存活下来的士兵,转移到了依查尔四号。即便是这个早有准备的空间领域,也在战争中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负责驻守这里的帝.和武装平民伤亡惨重,整个空间领域也成为一个充斥着毁灭和死亡的恐怖停尸房。 虽然虫巢部队“许德拉”的主力,已经被两股来自依查尔四号空间和主世界增援的部队所击溃。不过,已经有多达上百个大小不等的空间领域,被铺天盖地的虫子席卷一空。所有参与战斗的主力军团和国防军均损失惨重。尤为值得一提的,是“皇帝之镰”军团派出的部队,以及“哀叹战团”。他们在与虫子的战斗中,都只有不到一个连的战士幸存。尽管“许德拉”的主要虫族部队都已经被打散,整个空间领域的局势也暂时稳定下来了,但是还有相当数量从主力部队脱离出来的小型虫族掠夺部队在继续活动。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很久,所在空间领域不得不组织大量人员,对各自辖区展开了长达五年之久的反复搜索。他们真的是被打怕了,唯恐还有什么地方出现了疏漏,导致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出现一只残余虫子演变为一个庞大虫群的可怕事情。 在依查尔四号空间领域被打败的泰伦虫群,已经离开了那个空间,朝着虚空深处溃散。这些败退的小型部队,正在逐渐的逃往“许德拉”残余主力所在的防区。如果说,这些溃散的虫族小型部队和先前的进攻有什么区别的话,那么,只能说它们更危险,更加成为帝国的一个不可忽视的威胁。因为这些逃亡者们,总是在它们溃退的线路上攻击,并且扫荡那些远离战线,对战争毫无准备,且防守空虚的帝国空间。这种溃散掠夺的部队,通常只有百余个孢子囊组成。但即便是这样,是对于夷平那些孤立无援,没有派驻重兵防守,也缺少足够防护措施的非重要空间世界来说,已经是绰绰有余的了。 我们不知道黑暗世界是否和我们同样遭受了这种命运。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许德拉”虫群来袭的那段时间,黑暗世界同样产生了混乱。我们的情报人员无法及时传递出更多的消息。不过,就此后得到的资料分析,泰伦虫群一样是把黑暗生物当做了敌人。在食物性质这个问题上,虫子并不挑剔。它们吃我们,也喜欢吃掉更多的黑暗生物。</> 追击这些溃散虫群的行动,把防御“许德拉”主力残余的战线拉得越来越长。当时,帝国已经紧急调动了一切能够派出的力量。而这些逃跑的进攻者们,则通过从那些被它们吞噬的空间领域获得的战利品,渐渐的恢复了元气。它们的繁殖过程就是如此肮脏且卑鄙,没有正常的性别差异,只要有基因和媒介,加上足够数量的营养基质,无论在战争中损失如何惨重,它们总是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元气。然后,再次卷土重来。 对于帝国来说,阻挡“许德拉”虫群残余主力的进攻,也不能算徒劳。他们已经通过战斗,了解了如何有效对付这些来自于空间外部的对手。在几个空间领域当中,主力军团战术小队抓住了时机,趁这些异形生物还仍然处于冬眠状态下,进入了毫无戒备的母巢核心,取得了大量有关泰伦虫群的情报,以及最原始形态的生物样本之后,用高能火焰枪杀死了成千上万的仍在冬眠中的异形。这些英雄们所取得的资料,对于正在寻找击败异形方法的帝国来说,无疑于是雪中送炭。 文件第六部分: 位于主世界的帝国最高议会,连同教廷和审判庭,对如潮水般涌来的入侵报告感到大大震惊。当时的帝国最高首脑们立即召开会议讨论对策。他们的结论迅速而简单: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权力阻止虫族的继续入侵;必须对虫族进行充分的研究,直至将它们完全消灭。根据帝国研究院分析出的资料,最高审判长已经预见到了黑暗时代的来临。那是空间恶魔出现以来,从未有过的黑暗力量。那是极其强大的空间吞噬者,已经将目标锁定在人类居住的主世界。而到目前为止,它还仅仅展示了它真实力量的极小部分。现在,在最高议会的命令下,庞大的战争机器全面运作起来,整个帝.队,都将目标转向了空间领域,准备迎接全面战争的到来。 唯一的遗憾,就是仍在沉睡中的皇帝陛下。 文件补充,基因窃取ф:(注:该部分资料来源于教廷) 警告:他们非常邪恶! 在人类帝国的各个角落,某种隐伏的威胁在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在缓慢的发展。一个又一个的空间领域,一个又一个的已知或者未知世界,尤其是曾经为帝国所控制的的空间领域,正在逐步沦入叛乱分子之手。他们并非为软弱的.所征服,或是屈从于不洁的.,而是由于这些人先天所带的基因,对他们产生了难以想象的作用,驾驭了他们的头脑。看上去,那群怪物,基因窃取者,就如同是风中的种子一般,随便飘散到了空间领域之中某个宁静平和,也毫无疑心的世界。只要他们能在毫无准备的群众当中获得一个落脚处,他们就会准备驱使人们,去与真正维护他们利益的人做对。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个空间领域注定会有一个悲惨的结局。因为当空间领域的综合防御力量被极大地削弱之后,那群基因窃取者们贪婪的泰伦虫族头子,便会抵达那片不幸的土地,在将全部有机物横扫一空之后,在身后为我们留下一块巨大、荒凉而又死寂的岩石。 基因窃取者教派(由于反叛者的数量至今毫无头绪,我们只能将它们归为异端,也就是不接受帝国正统理念的邪恶教派),通常会有一支由基因窃取者及其后裔所发展而成的军队。 当越来越多的居民为基因窃取者所感染的时候,教派就将逐渐在本地生根发芽。这一邪教会强迫他们受其束缚,并且还试图确保他们将来的子孙也因为基因的力量,永远为该教派所束缚。通过它们那长鞭般的舌头内部的产卵管,每一个基因窃取者都可以腐化大量的居民,永久性的破坏他们基因的构成。依靠虫族的集体意识,母巢能将一切带有基因窃取者所留下痕迹的人们结合在一起。而后,籍由此种强大的灵能,身为父母的他们,就会如同被催眠一般,照料他们那非人的子嗣,而不会表示出任何恐惧、害怕、反对之类的异议或者行为。在这此后,这些新一代的、混血的基因窃取者,就会继续去感染其他人。由于他们那混合了怪物和人类特点的基因,从怀孕到成熟,这些人的生殖周期明显短于普通人。尽可能的传染更多人这一使命是至高无上的。在这种任务中,可能发生在宿主身上的危险被有意识的忽视了。 对于这群家伙来说,只要同类越来越多就可以,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 这一邪教集团的实际权力,掌握在一群头头们组成的小圈子手里。邪教头子们指挥着他们的走狗去占领一个地区,一个空间,乃至更多的空间世界,而完全不顾他们的死活。它们非常狡猾,这也正是它们之所以选择以传教方式潜伏在群众内部,以神职人员身份继续活动的真实原因。在正常宗教组织的伪装之下,那些邪教头子们绞尽脑汁,确保以下两个目的能够实现。 第一,不受外界冲突影响,以及获得越来越多的重视走狗。只要能阻挠帝国的净化行动的话,这帮家伙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追随者们派出去送死。他们会假惺惺的和派出去的炮灰们送别,有时也会象征性的参与战斗。但是,实际上,对于他们来说确保少数特权阶级的生存比什么都重要。尤其是长老,这个面貌最接近于人类和最强大的家伙。假如说基因窃取者或是长老(特别是他,因为对于他来说,藏身在人类社会当中非常容易)能长时间逍遥法外的话,这一邪教将再次生存下去。对于帝国来说,这正是最麻烦的一点:只要有一个邪教分子能侥幸逃脱,更为强大的基因窃取者教派,就会在几个世纪之内重新浮出水面。 第二,基因窃取者长老们拥有一种强大的灵能。这种灵能可以被用来催眠和控制自己的跟班们。这种能力,一部分是他的泰伦虫主子留给他的遗产,另一部分则来自于集体意识之中,邪教分子们精神力的流动。基因窃取者的血统越纯,精神链接就越强。最终,他们可以通过母巢感应来指挥大批军队。邪教头头们会组织起一大群装叛乱分子,但他们不过是一群愚昧的盲从之辈。这群叛乱分子们全部都准备好了为所谓的“事业”而牺牲,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以至于,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群头头们的真正面目。基因窃取者们仅仅服从于他们的虫族头子。他们传染他人,散布混乱,保护种子,一切的行为不过是为虫族的到来而服务罢了。 邪教分子们所用的武器和装备要么是偷来的,要么是在黑市上买的,要么干脆就是自制的。这种行为的结果导致,他们的军备种类乱七八糟。他们通常能弄到多种多样,而且数量极其庞大的武器和机械战斗载具(从人类叛变的军队或是政府官员手里得到)。但是,往往没办法保存下来。因为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对这些武器进行正常的维护。载具多半是有限的那几种容易偷到的,或是比较容易制造的。这群邪教分子没有多少专业的军事载具,所以他们必须依赖于较为普遍的载具。通过袭击军火库,或者是将高层官员拉入邪教集团的手段,他们偶尔可能会得到一些更为稀有、更强大的武器。不过,这种行动花费巨大,而且多半只能得到一些常见,威力普通,甚至无法对正规士兵构成威胁的退役军备。 邪教分子们必须依赖于自制的战争机器。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将许多民用车辆改造为军事载具。邪教分子的豪华驾车,能让他们在不暴露真实面目的情况下在城市里到处转悠。而且假如说增加一些额外的装甲,将这种民用车辆改装成为轻型装甲载具的话,在战斗中使用也很合适。往往是在没有任何真正的军事训练或是指导思想的情况下,邪教分子们就准备投入战斗了。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邪教分子们要么骑在马背上,要么骑上摩托车或是其他的杂七杂八的载具。而大部分的地面部队,则是以任何他们能找到或是偷到的武器武装起来的。这种做法听起来很可笑,但是在一些偏远地区和帝国主力部队无法全面控制的空间领域,这些做法却很有效。</p 假如这一邪教集团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实力(此时他们多半会经常参与武装战斗)的话,他们发出的信号,就能够吸引一只在行星间四处游荡的虫族母巢部队。从这一傀儡集团的头子到跟班,邪教分子们都被投入消耗战。他们会被驱使着去打倒一切地方或是空间的军队,以确保他们的安全和发展。而后,这种邪教分子与帝.队间的战斗使得信号更为强烈。最终,“此地食物丰富”之类的信号,会如同灯塔一般明显。当虫族到来之后,一切都到了结束的时候。仍然存活的邪教分子们进入母巢部队,而后被当做营养物质吸收。在空间内部的基因,以及有机物都收集完毕之后,空间本身也被放弃。就算虫族被击败,这个空间领域多半也已经分析崩离。就算侥幸逃脱厄运,他们也将迎来帝国为确保没有基因窃取者存活而发动的病毒炸弹轰炸。 它们就是这样一种悲剧般的存在。尤为可恨的是,基因窃取者丝毫没有自己是被利用者的觉悟。它们甚至认为这是为虫族头子献身的无上光荣。它们从身体到大脑,已经被全面污染,甚至失去了灵魂。他们,已经不可能被继续称之为人类。 关于尤可亚。雅可布斯在虫族方面的贡献: 尤可亚。雅可布斯是一个在帝国南方边境,巴卡城以西地区传教的传教士。他的活动范围以巴卡城为核心,不断扩大到其它空间领域世界。五十岁时,他已经让十五个新发现的空间领域原住民皈依了帝国国教。在所有这些可供人类居住,但是居民数量稀少的空间领域,这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成就。尤为值得一提的,是他在一个半冰冻的空间领域“所拉克丝12号”上取得了更大的成功。他在这个科技与社会发展到了近代阶段的空间里,花了三年时间研究当地居民之后,开始把国教的教义传授给当地的组织水平还很落后的宗教。 88读书 正文 第七百六八节 虫子 当尤可亚。雅可布斯与该空间领域部,一个王国国王会见的时候,他看见了该王国所谓的神的偶像。这使他很担心:这种偶像,是一只有四只胳膊,外表狰狞,极其恐怖的死神。雅可布斯认为,当地很可能已经被基因窃取者教派所渗透。为了避免遭到伤害,便退回对他态度更加友好的其它王国,然后说服了这些王国的统治者们联合起来,去进攻那个叛变的国王。正如雅可布斯所料,当他率领着一支由弓箭手和骑兵,以及大量轻装步兵组成的大军,抵达那里的时候,他的军队遭到了一群基因窃取者的袭击。尽管大量基因窃取者在箭雨中被射倒,它们还是轻而易举地把很多手持刀剑和盾牌的轻装步兵撕成了碎片。 雅可布斯把他的骑士分成两队,一队留做预备队,他带着另一队绕过基因窃取者的侧翼,袭击了它们的后方。骑士们碾碎了披着人皮的同巢兄弟(基因窃取者教派的基层士兵,往往利用他们的人类外表,渗透进当地行星上的人类部队里),直捣邪教的心脏。最终,基因教主(基因窃取者教派中最年长、地位最高者)被杀死。尽管它的尸体旁边也堆满了为了杀死它而倒下的人类尸体,而基因长老(基因窃取者教派中的高位者,具有灵能力,负责向教众传达教主的意志,以及当基因窃取者教派发动叛乱时,在周围的社区中传道,以招收信徒)也被长枪刺死。基因窃取者在失去了其头目之后立刻陷入混乱中。剩余的骑士见状继续进攻,在一次光荣的冲锋中,彻底剿灭了已经晕头转向的敌人。 在所拉克丝12号之战后,雅可布斯成为了一个传奇人物,无论什么人反对他,他都能得到皇帝陛下的帮助来挫败他们。后来,他又成功地让六个空间领域皈依皇帝,他最后在戈郎克3号空间里,死于一种破坏肺部的病毒。 这是一个值得我们纪念、尊敬,并且学习的伟大人物。尤可亚。雅可布斯的事迹告诉我们,无论在任何情况下,绝对不要向邪恶势力低头。皇帝陛下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为了帝国!为了皇帝! 文件第七部分: 两个多世纪以后,又有几个空间领域神秘的失去了与外界之间的联系。教廷在监控方面一直下着很大的力气。正因为如此,首席监察官凯尔塔姆比那些最高审判庭的同僚们,更早的获悉了泰伦虫再次入侵的相关信息。凯尔塔姆是一个非常特别的监察官。他继承了卡斯特尔主教死后保留下来的思维意识。同时,凯尔塔姆还是一名从基层神职人员一步步战斗,逐渐晋升上来的高级教士。在与这些泰伦异型们进行了长期艰苦战斗之后,凯尔塔姆可以说是对这些怪物们的习性了如指掌。它们拥有着优秀的环境适应性以及进化能力,以至于这些能力已经深深的影响而且根植于所有虫巢部队的战术之中。就这样,帝国历史上臭名昭著的灵力调查活动开始了。史称“凯尔塔姆的阴影”。这次调查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取得和所有帝国记录在案的空间领域的联系。 在调查过程中,数十位高级灵能长老为了尝试联络那些上百年都没有联系的遥远空间,而过度使用了精神链接与思维能力,从而永久的烧毁了自己的大脑。这是一种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惨重损失,也使这次行动在帝国历史上写下了非常不光彩的一笔。通讯的时间从开始的几个星期,延长至长达十一个月后,那些在调查过程中突然中止通讯的空间领域,逐渐的在帝国疆域图上构筑出了一个图形。基于这个结果,凯尔塔姆得以了解了这个拥有惊人数量的虫巢部队的构成,以及它们接下来的进攻方向。 眼前形势令凯尔塔姆陷入忧思苦虑。很多主要空间领域都失去联系,似乎预示着,一场横扫银河的攻势即将到来。然而,令人烦恼的事情还不仅仅于此————虫族部队正在集中力量,剑走偏锋,企图避开帝.队最坚硬,也是防御力量最为强悍的东部前沿,直接插入了其柔软的下腹部。 但是,这些并不足以说明全部问题。教廷灵能者探测到h这个从上次大战后再次出现,被命名为“芬里尔”的泰伦虫攻击部队,在空间领域之外便组成了两个巨大的分支。从虚空中模拟出来的图像判断,就像螃蟹的两只巨钳。渐渐的,处于这个钳形攻势中的广大空间领域,逐个的失去了联络。而且我们失去空间领域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但是很奇怪,这些空间领域与主世界之间的传送交通并没有因此而中断,空间留守者似乎也完全无视越来越临近的威胁。结论只有一个:这两支巨大的攻击者部队漫长距离之间的生物能量精神联络,已经充斥了中间地段的广大空间领域,并且完全堵塞了所有通信联络。帝国援军完全无法通过传送器,前往被围攻的地区。可怕的传说怪兽“芬里尔”已经完全张开了它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切断了帝国的广大空间领域。一旦这张怪兽之口完全合拢,它便会肆无忌惮的吞噬它的战利品。 苏浩脸上再次露出苦笑。 芬里尔,又是一个来自于地球上的传说怪物名字。 上次是希腊神话当中的九头海怪许德拉,现在又变成了北欧神话当中吞噬神王奥丁的巨狼。天知道像这样的事情究竟还有多少?也许,这就是戴小楼从笔记本身想要告诉自己的一种秘密? 首席监察官凯尔塔姆明白:除非泰伦异形的单个进攻分支被完全摧毁,否则这些被围困的空间领域完全没有被拯救的希望。而且,现在最主要的问题,不是能够集结起多少支援部队。如果他们不能驱散妨碍部队联络光束的电磁雾和生物能量屏障,根本就不可能支援这些空间。更严重的问题是:经过周密的计算和思考,这支新的异形部队的进攻,其目标直接指向了帝国主世界的心脏,也就是帝国内域,甚至有可能是皇帝陛下的所在位置————帝都。 但是,幸存的空间领域并没有失去他们的防御能力。“泰瑞斯”,一个富有生命力,有着大量矿产资源和移民的空间领域,直接位于泰伦虫群“芬里尔”?支攻击部队的进攻路线上。“极限战士”军团在这里驻守了一个连战士。他们从远古时代,也就是最初驻守的时候,就发誓要以生命保卫这个地方。另外,基地位于邻近空间的另外一个主力战团,也加入到这个战斗行列当中。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必须和虫巢部队殊死战斗到最后,乃至所有人全部战死。 除此之外,死亡守望者特种猎杀小队(最高审判庭的直属部队)也出现在这个空间,由凯尔塔姆本人直接领导。他认为,对付泰伦虫这种敌人,使用计策,往往要比比直接的武力更加有效。 接到命令的各个帝国部队赶在虫族到来之,源源不断抵达了空间领域“泰瑞斯”。这个空间有着很强的季节性,当时恰好处于冬天。当严酷的寒冷开始笼罩整个空间的时候,来自“极限战士”陆战队的老兵们,正展开对帝国国防军和空间警备军的训练,教给他们如何对抗虫子的经验与战术。然后,严冬降临了,大雪开始从空中飘洒而下,而伴随雪花的,是虫族孢子囊的狂潮。 面对难以想象的庞大虫群,帝国防守部队只能且战且退,向“泰瑞斯”空间领域的中央地带靠拢,以期在那里进行最后的死战。“泰瑞斯”遭受了持续月余的猛烈围攻,“极限战士”陆战队第四营的阿姆瑞勒长官,指挥守军勉强抵抗着敌军的冲击。而最后,则是由首席监察官凯尔塔姆亲自指挥战局。可无论守军如何努力的消灭敌人,泰伦异形们却依旧如潮水般永无穷尽,直到首席监察官凯尔塔姆率领着敢死队,从虫群中活捉了一只镰刀怪,战争的局势终于开始逆转了。 有了从镰刀怪身上获取的基因代码,帝国研究院的一位天才生物学家,设计出了针对虫族的基因瘟疫。如果能将瘟疫投放到虫群的中心,就可以彻底瓦解它们。阿姆瑞勒队长接受了这个危险的任务,率领着死亡守望小队潜入虫巢部队的核心,在那里释放了基因毒素。可是,刚开始的时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泰瑞斯”空间里的帝国部队绝望的认定,一切都结束了。然而不久之后,奇迹发生了。瘟疫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开始蔓延。虫子们陷入自相残杀之中。因为它们之间的精神联络被切断。帝国随即展开反击。仅仅只是在“泰瑞斯”空间的地面上,就歼灭了数量多达十万以上的虫子,入侵者终于被击退了。 在泰伦虫群“芬里尔”部队攻击帝国主世界的企图被粉碎以后,处于虫族的铁钳攻势下的广大帝国空间领域通讯终于被恢复了。首席监察官凯尔塔姆尝试恢复联络的计划获得了成功。但即便是这样,轻松也只是暂时的。被异型进攻阴影所掩盖的各个空间大屠杀报告,开始慢慢的逐条显现在最高审判庭的数据核心屏幕上。 “维尔兰德”,一个由高级修士和信徒开拓,并且建立起统治系统的小型空间领域,仅仅在几个小时内,就被铺天盖地的异型虫群进攻彻底淹没。不幸的人们流下的鲜血,淹没了曾经辉煌和代表着教廷威严的巨大广场和修道院。 另外一个宗教空间“哈维”,在战斗修女们的顽强防御下,坚守了六个多星期。这片神圣的土地,最终还是屈服在异型虫族部队的魔爪之下。而这个时间距离“泰瑞斯”空间领域的胜利,仅仅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天而已。修女们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这个空间里的所有精美建筑都被夷为平地,被吞噬的废墟为异型侵略者们的所利用,孵化出了更多可怕的猛兽。侵略者们攻击的消息像瘟疫一样,很快就传遍了帝国上下。对皇帝陛下的坚定信念并不能抵挡异型虫群们的疯狂进攻,越来越多人在这些消息下,开始变得动摇起来。 在帝国管辖的空间领域一点一点的被吞噬后,帝.的士气也变得相当的低落。首席监察官凯尔塔姆的部队在这种情况下,也显得捉襟见肘,顾此失彼的四处奔波。而泰伦虫群异型部队在每吞没一个空间之后,就会变得更加强大。由于凯尔塔姆一直借助原来防守帝国东部主世界的军事系统实行$己的计划,在主世界,东线边境地带的防守,现在也变得相当的空虚。黑暗世界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它们趁势入侵了“卡尔德穆”空间,并且在那里建立了一个新的黑暗生物战争要塞,形势开始变得岌岌可危。 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下,首席监察官凯尔塔姆作出了一个艰难的选择:在他的命令下,帝.建立了一个巨大的警戒区域。凯尔塔姆的计划是:沿着泰伦异型部队进攻的路线,放弃该路线上所有可能被攻击的空间领域。当然,不仅仅只是撤退,被放弃的空间内部也设置了大量爆炸物和可供引爆的能量。只要毁灭了这些空间,入侵者们的部队就无法获得任何的补给,并且损失惨重。这样一来,就能拖住这些进攻者足够长的时间,直到来自帝国主世界更多的增援部队完成集结。做出这样的决定,非常困难。因为一旦发现警戒区内的空间遭到攻击,帝国驻守部队便会在异型登陆的空间实施毁灭计划,在最后时刻炸掉整个空间。 凯尔塔姆预计,在这样的情况下,泰伦虫巢部队将会消耗巨量的资源,以期夺取一个空间来获得补给。而为了完成毁灭空间这个目标,必须使用电控系统或者是病毒炸弹进行密集轰炸,彻底抹掉星球表面上的一切活物,甚至毁灭整个空间内部的生态平衡系统,包括自然界在内,一切的水、能量、有机物,把整个空间变成荒漠,甚至是粉碎型的沙子。 就这样,一道坚决而冷酷的命令被下达了。因此,首席监察官凯尔塔姆也被指责消灭了多达数十亿无辜的生命(帝国平民在其中只是少数,绝大部分都是空间领域内部的原住民)。直到现在,这次行动也是帝国历史上自大叛变之后,帝国内部发生的的,最大的有计划屠杀行为。 (作为文件记录者,我不想为首席监察官凯尔塔姆进行辩解。但毫无疑问,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他的决定最符合实际需求。我们每个人都知道泰伦虫群的可怕之处。但并非每一个人都可以在危险来临的关键时刻,做出最为明智,也是最符合最广大民众利益的选择。首席监察官凯尔塔姆就是这样的人。无论外界对他的评价是如何的激烈,甚至将他与邪恶之类的字句联系在一起,凯尔塔姆在虫族战争中的功绩显而易见,任何人都无法抹杀。他是一个伟大的人,虽然很多人因他而死,但我们同时也必须看见————有更多的人因为他而活了下来。) 这个在泰伦异型进攻前,就必须放弃多达上百个空间领域的决定,引起了帝国各方面愤怒的呼声。从教廷到审判庭,许多非常有影响力的监察官,纷纷要求将凯尔塔姆定性为“被逐出教会的叛徒”……特别是在那些已经被放弃的,完全被炸成废土的荒凉空间,在异型虫群的进攻前,就已经被黑暗生物抢先一步占领之后,那些恶意的诽谤者们还称首席监察官凯尔塔姆是一个“激进分子”、“叛徒”和“傻瓜”。 很快,一纸发自教廷的驱逐令也很快到达。剥夺了凯尔塔姆的所有职务,并且逼迫他像一个最低劣的罪犯一样,不得不隐姓埋名,四处躲避追捕他的愤怒人群。 战争肯定存在着死亡和生存。我们无法为了那些死去的人维护利益。但总有一些自以为是正义的家伙,在觉得合适的机会跳出来。他们把所谓的正义强加在已经死去的人类身上,从而剥夺,甚至获得更多的好处。他们完全无视了大屠杀背后引发的一系列变化,也根本看不到由此活下来的帝.民数量远远超过死难者的数十倍。除了口诛笔伐,他们什么也不会。争权夺利是他们唯一醉心的东西。对于我们所在的世界,与其说最大的敌人是泰伦虫群,不如说是就是这些道貌岸然,高高在上的寄生虫。 是的,他们才是真正的虫子。无比可憎,令人恶心。 88读书 正文 第七百六九节 吞噬 在虫族战争中,黑暗世界的变化同样值得我们注意。 在所有被放弃的空间领域当中,有一个值得我们记住的名字“特斯拉九号”。这是一个曾经由教廷机械研究部门所掌管的武器实验场。监察官启动毁灭计划之后,好战的黑暗生物们,比异型虫群更早进入了这个荒凉的空间。这些来自黑暗中的的占领者们,非常开心的发现,它们占领了一个堆满了极具破坏力和非常不稳定武器的军火库(当时残留了部分尚未完全引爆的武器)。这样的收获,在黑暗生物与我们之间的战争中非常罕见。于是,这些黑暗生物迫不及待的“测试”起了它们的新玩具。冲天的巨大火柱产生了极其庞大的能量波动,甚至在主世界当中都能观察到。 当“芬里尔”虫巢部队登陆这个空间的时候,黑暗生物们得到了更多它们渴望的东西。它们从地下挖掘到了两个隐藏的武器仓库。就这样,泰伦虫与黑暗生物之间的疯狂战争开始了。 这并不是事情的重点。两个邪恶势力之间的战争,被一个仍然忠于最高监察官凯尔塔姆的灵力神职人员所知晓。而且这场战争消耗了两个帝国入侵群体的大量实力,甚至临近的农业空间“瑞塔特11号”也被卷入。在这个曾经拥有金色平原的空间领域里,黑暗生物和泰伦虫两个种族展开了一场宏大的战役。这名神职人员以极其秘密的方法,在交战双方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对战争本身进行了仔细观察。因为这个发现,加上之前对抗虫群“芬里尔”部队所学到的经验,又为凯尔塔姆的天平上,增加了一个胜利的筹码。 当然,也有一些处于警戒圈内的人们,不愿意放弃他们所居住的空间世界。那些拥有着能够无视监察官的命令的人们,教廷机械研究部门虽然忍痛放弃了“特斯拉九号”,但是他们决定誓死防御撤退之后的另外一个空间,也就是“格瑞林得四号”。这是所有帝国空间领域当中,为数不多几个拥有最古老的教义,能够生产出重型战车的铸造空间之一。这里到处都充斥着机械动的轰鸣声,由金属外壳牢牢保护着。在这里,也是传说中的帝国“泰坦”部队高度驻扎区域之一。“极限战士”、“钢铁勇士”、“白色烙印”等诸多主力军团都在这里派驻了各自的战斗团队。除了那些勇敢精锐的军团战士,“格瑞林得四号”上还有隶属于教廷的护教机械战团,以及教廷机械研究部门科技术士们所创造出来的,曾经只是在传说中出现各种的战争机器。 不夸张地说,“格瑞林得四号”就是一个完备的战争堡垒。这个几乎是由金属构成的空间世界,在对抗泰伦虫群“芬里尔”部队进攻的时候,比起其它空间领域来说,有着更加得天独厚的防御条件。于是,这些执着于机械研究的狂热信徒们,以他们特有的,极其冰冷而高效的效率,孤单的在废弃空间中,默默准备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战争。 当侵略者们的孢子囊像暴雨般落向“格瑞林得四号”空间内部金属表面的时候,一场史诗级的战斗,也由此拉开了帷幕。整团的主力军团驻守部队带着他们的精良装备,迈着整齐的步伐源源不断抵达战场。许多异型虫群甚至来不及爬出它们的孢子囊,就被精确狂暴的火力所消灭。当更多的孢子囊从空中呼啸着飞向地面的时候,“钢铁勇士”军团所属战斗团队的重型装备,也喷涂着咆哮苏醒过来。对于那些凶狠残忍的侵略者来说,这无疑是死亡的丧钟。金属制成的地面和建筑,都在激烈的战斗下被入侵者的血液漆上了一层浓重的黑色。数小时以后,地面也开始疯狂的震动起来。有着“神之机械”威名的泰坦重型机甲,迈动着它们死亡的步伐,离开了修道院机库,也加入了战斗。这些强大的战争机器,就像一只只正在觅食的巨型蜘蛛。它们步履蹒跚的穿过错综复杂的金属建筑物,运用他们的魔神般的力量参加战斗。但是,每次有“泰坦”机甲用他们强大的火力消灭成片的对手,就有一部不幸的“泰坦”被海量的异型们用锋利巨爪和它们所喷吐的酸性体液击倒,撕成碎片。巨人的脚步在战场上的撼动直震天际,最后还是归于沉寂,教廷机械修士和入侵者们的战斗,还在寸土必争的继续着。 虽然机械修士们有着钢铁般的决心和意志,而且无惧死亡。虽然他们强大的火力让那些入侵者们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但是,仍然无法抵挡泰伦虫群如潮水般的疯狂进攻。“钢铁勇士”战团强大的“泰坦”机甲最终还是被一部接一部的击垮。直到最后一部泰坦的轰然倒地,直到再也没有任何东西来防御它们所诞生的铸造世界……防御和殊死搏斗仅仅只持续了几天,伟大的铸造世界“格瑞林得四号”,便完全的归于沉寂。而“芬里尔”虫巢部队,则越过这个空间继续前行,在永远无法满足的饥饿胃口刺激下,疯狂寻找着它们的下一个猎物。 尽管凯尔塔姆已经被从最高审判庭遗弃,教廷方面也开除了他的教籍。但是,凯尔塔姆仍然不能忘记,也无法遗弃那些在泰伦虫群部队魔爪蹂躏之下的空间世界。此前的战斗,还有他在“泰瑞斯”空间派驻的部队,曾经抓到了一只活的虫子,给他了一个提示:凯尔塔姆发现,我们有办法减慢,甚至能阻止虫巢部队“芬里尔”,而不用再像从前那样,付出成千上万的生命做为代价。 凯尔塔姆和一小队依然忠于他的死亡守望战士再次深入,进入到了虫巢部队的进攻路线中去。这一次不是为了战斗,也不是为某个空间组织防御。凯尔塔姆已经清晰的认识到:这次虫巢部队规模极其庞大,而且还在吞噬一个个空间之后,变得超过了最初的数量。人类已经没有能力再对这些异形生物进行阻止,就算把整个帝国所有的军队全部投入,都无法停止虫子吞噬、前进的步伐。 特别攻击小组渗透进“卡普拉克斯”空间,一个迷宫般的空间里。这里已经被后来接替凯尔塔姆的新任审判官宣布放弃了。凯尔塔姆和他的追随者们,准备在那里进行一项有史以来最危险的任务:用静态力场活捉一只基因盗取者,并完好无损的带回地面控制中心。凯尔塔姆和他的小队经过了无数次的模拟准备,并且在付出了好几位位死亡守望最伟大的英雄生命之后,终于做到了。 凯尔塔姆身上满是伤痕和灰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和他残余的随从离开了“卡普拉克斯”,带着他刚刚捕获的致命“客人”,回到了主世界的隐藏基地。 一周以后,一艘报废的重型货运飞艇离开了主世界,从“卡普拉克斯”空间领域那个虫群留下的空间通道,直接朝着虫巢部队所在的位置飞去。凯尔塔姆的敢死队把那只抓到的基因盗取者关在飞艇或蕴藏的最深处,然后在安全距离上释放了力场。他们使用飞艇的传送阵列,把几兆吨高爆炸药传送进一个最近废弃空间的核心。巨大的爆炸不仅把整个空间炸的粉碎,引起了强烈的空间震荡,也让飞艇伴随着冲击波,深入到另外一个被黑暗生物占据的空间内部。这个黑暗空间是人类帝国战争区域上的一棵毒刺,有着好不亚于“格瑞林得四号”的重要战略价值。 不久之后,黑暗生物们就发现了这个进入它们地盘的不速之客。登陆进入飞艇残骸后,它们发现整个运输舱里,都充满着可怕的异形生物。黑暗生物对于泰伦虫群的了解和认知程度远远不如我们。它们认为这是一种极其有价值,甚至能够与自己基因相互进行调配,从而产生新型战斗黑暗生物的基础样本。出于这样的理念,黑暗生物带着这些特殊的货物,回到了它们最主要的空间领域。那里极其庞大,到处都充满着生命的气息。复苏过来的基因盗取者,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感染黑暗生物的城市,并且开始大量繁殖。尽管这些虫子最终都被黑暗生物消灭了,但是基因盗取者依然取得了足够的力量,发出了灵力信号给虫巢部队的前锋。告诉它们:到这个新的有着无数生命食物场来,离开那些已经被人类帝国摧毁的,空无一物的空间领域。 由此,虫族战争发生了具有决定意义的转向。 帝国最高指挥官终于得到了好消息:那些无法抵挡的虫子们的进攻路线改变了,虫巢部队开始远离帝国空间,并朝着黑暗生物统治的空间区域展开攻击。当时,在帝.务总部和教廷,没有一个人能够解释虫子的进攻路线为什么会发生突然的改变?但是,这的确让我们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也让那些在之前战斗中被连续重创的帝国部队,避免了被完全消灭的命运,甚至得到了极其宝贵的机会得以重组,维修,并且整备各种严重损毁的战争兵器。 黑暗世界和入侵虫子们的战争,被一个秘密潜伏在黑暗世界的突击小队密切监视着。到目前为止,这场战斗仍然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由于监视人员数量稀少,我们只能得到一些笼统含糊的情报。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可以确认,黑暗世界在这场“代替”战争中损失惨重,甚至战死了多达十余名以上的大公爵。 只有少数级别很高的审判官明白,度过这次异型虫群威胁的真正原因。尽管凯尔塔姆的计划让人类帝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是现在,虫子和黑暗生物正在全力想方设法的摧毁对方。它们双方都是为了战争而存在的种族。局势依然不容乐观,虫巢部队可能会大量吸收黑暗世界的那些拥有大量营养物质的基础,使自己变的更加强大。而更大规模的虫巢部队入侵可能性也仍然存在。事实上,在遥远的空间边境地带,已经有文件报告说,观测到了这些富有进攻性的生物,正在组成另外一支前所未有的大规模部队。所有的迹象,都让人对未来感到异常的恐惧。 帝国已经为自己赢得了时间,以及最宝贵的喘息的机会,但代价却是多达数百个空间领域的毁灭,数十亿的生命,还有让人深深恐惧的,无法预测的未来命运。 苏浩翻开了笔记的下一页。 这是一份有机械观测站发送的文件。 编号:inq01044 接收者,塔拉撒指挥官。 主题:泰伦虫族对空间的消化观测报告 指挥官阁下,我带来的是一条噩耗。这次面临的危险,或许超过我们能够想象到的程度。根据对“达尔克71号”空间领域被泰伦虫族占据前后的资源调查对比,我们将得出一条耸人听闻的结论。 “达尔克71号”是一个标准的农业空间,地表直径约为12500公里。虫族进攻部队在一百天(帝国主世界标准时间)中,从该空间总共移走了如下数量的物资: 十六亿立方公里水。其中,1立方公里的海水质量超过1万亿公斤。 八十七亿立方公里气体。这是标准温度压力下面的数量,如果用超低温和高压处理后(零度,3个大气压)可以将体积缩减到十分之一。 七十二兆立方公里的泥土和矿物,其中一立方公里,约重一万五千亿公斤。 我们无法想象,它们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一点的。至于这些物资被运往何处,更是无从知晓。从历史上遭遇过的几次虫族入侵来看,它们的部队规模根本无法运走以上数目的一个零头。总共有一百亿立方公里的物资从这个星球上掠走。这需要至少上百万艘重型货运飞艇才可能办到。这样规模的进攻部队,就算是我们所有铸造空间,所有工厂不眠不休生产十年,也无法制造出来。令人惊异的是,这种程度的掠夺,仍然无法满足泰伦虫群的胃口,依然在一次又一次的入侵,几乎每月都有。我们有必要确定它们是否在将物资运回虚空世界,似乎看起来,它们还没有完全用掉这些资源。 详细报告来自这个空间地下提前设置的机械监视器,以及事后发现的少许对比数据记录。 详细条目: 从“达尔克71号”空间领域回收的记录表明,这次入侵是悄悄开始的,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突袭。最早的记录是一个孢子囊,突破了空间南部大气圈,开始降落。这是第一次探测到虫族的出现。因此,将这天作为记录的第一日。 第七日:空间防卫队在孢子囊降落点附近的无人区域,总共摧毁了超过一百三十七只虫族生物。没有记录表明他们摧毁过任何巢穴类型的虫族组织。“达尔克71号”空间的行政长官对行动的成果很满意,尽管防卫队的执行军官对此保留意见,声称实际情况比看到的更加严重,必须予以警惕,增加防御设备,或者向帝国主世界请求增援。 第九日:相距甚远的两个地方,开始爆发大规模的虫族感染,发现了大量基因窃取者。此时,距离最初的降落点,已经超过两百公里。防卫队被派往两处进行镇压,空间内部驻扎的帝国国防军将配合行动。 第十三日:北方海岸以外的渔场附近,发现了虫族活动迹象。距离最初降落点七百公里,所有地域的冲突在继续,尚未发现大规模的泰伦虫族基地。 第二十八日:空间领域政府发出求救信号。 第三十七日:距离最初降落点附近两千公里半径内的所有地域,已经被泰伦虫族彻底控制。帝国国防军在该空间派驻的的潜艇,在距离降落地点五千公里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隐藏在水面以下的虫族基地。该潜艇随即被击毁。注:当天开始,所有水下农场遭到攻击,此后全部被毁。 海岸附近的海水淡化厂被虫族摧毁,总泵站被占领。从那里,它们可以轻易渗透到“达尔克71号”空间的任何一个地方。 第四十一日:行政长官及其幕僚逃离空间领域,由帝国国防军指挥官格拉马克中校接管。他命令立即开始对所有事发区域展开全面炮击,但是收效甚微。 第四十八日:帝国国防军被迫收缩兵力,撤退到各个据点。报告说,虫族生物的数量正在以指数增长。(大约估计每2。5天增长一倍的数量) 数据文档:第五十日,“达尔克71号”空间领域全面失守。 文件由此开始,以另外的红色字体记录。 第五十日:大量虫族部队从虚空位置出现,包围了“达尔克71号”空间。外界所有灵力通讯中断。初步估算,“达尔克71号”空间领域内部,所有虫族生物超过十五亿只。任何逃生企图均遭到拦截,各种战用或者民用车辆、器械被摧毁。 正文 第七百七十节 变身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文件由此开始,以另外的红色字体'录。 第五十日:大量虫族部队从虚空位置出现,包围了“达尔克71号”空间。外界所有灵力通讯中断。初步估算,“达尔克71号”空间领域内部,所有虫族生物超过十五亿只。任何逃生企图均遭到拦截,各种战用或者民用车辆、器械被摧毁。 大气中开始弥漫不明有毒孢子,快速布满所有生体组织表面,不明种类的根须开始向地下伸展,分泌出蛋白酶,分解消融所有材质。这使得露天的一切物资,可以像食物一样被消化。所有依然活着的生物只要暴露在空气中,肺部就会遭到严重烧伤(空气中孢子浓度据推测每立方在两百个左右)。根据国防军驻守要塞内部提供的医疗数据,被感染者最快将在二十四小时内死亡。 第五十一日:“达尔克71号”空间的生体组织被消灭完毕,大量虫族部队开始出现,释放出大量撕裂虫群,数量以万亿计。这些凶狠的生物吞噬一切生体,然后带到回收池内吐出,营养被尖细的毛吸塔运输到虫族基地附近,在那里送进虫族的生化工厂,或者是输送气囊。在前一阶段侥幸躲过毒气的少许生物,也被成群结队的暴虫逐一找出,然后消灭。它们将尸体留给撕裂虫,这些战斗虫类也从撕裂虫那里得到加工过的养料。 后期文件:第八十日 所有植被消失,百分之九十七以上的植物灭绝。残留种子难以在极其干旱的环境下生存,再次复苏的几率为百分之零点一六。 第八十一日:已经完成任务的撕裂虫群返回运输气囊,离开地面。它们已经将“达尔克71号”空间内部的物资消化殆尽。巨大的运输气囊随即缓缓升空,它们身后飘拂的触手开始抽取空气。随着气压的下降,空间内部的水体开始蒸发,随即也被吸取。地面开始龟裂,板块由于海洋被剥离,开始相互积压碰撞,火山大量喷发,地下的有毒气体和熔岩喷到空中,同样也被吸取。对于它们,这同样也是必不可少的营养之一。 吸取所有物资能源后的虫族部队终于撤退。身后留下的,只是一片死寂的空间世界。 第一百三十七日:接到求救信号的帝国国防军增援部队越过传送门,抵达“达尔克71号”空间。 笔记到了这里,已经全部结束。 苏浩推开椅子站起,走到窗前,默默注视着远处的地平线。 他可以确定:戴小楼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否则,不会一次又一次把书本和笔记扔给自己。当然,上面记载的这些内容,对自己肯定有所帮助。但具体究竟是什么,苏浩自己也暂时摸不着头脑。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 戴小楼不是“工蜂”。 …… 杜天豪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好奇心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杜天豪当然进入过海底金字塔。作为苏浩分派在地球上的留守人员,杜天豪肯定要知晓“蜂群”内部的某些重大秘密。 千不该万不该,老子就不该跟着高立权那个混蛋发疯,登上金字塔,也就是所谓的宇宙战舰什么什么型号,想着以地球人身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太阳系,去更加遥远的宇宙深处看看。 不过也难怪,男人都喜欢冒险。尤其是在经历过病毒战争以后,杜天豪觉得自己身体总是随时涌动着无数的暴动因子。他喜欢刺激,想要知道更多此前无法探究的秘密世界。而宇宙,无疑就是最好的目标。 该死的亚特兰蒂斯人,老子要是有机会,肯定是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宰一双。 事情前后经过就是这样,高立权所在的金字塔消失的时候,杜天豪正好也在上面。当然,他的身份只是观光客,而不是什么军官或者战舰操控者。 至于现在…… 那个该死的土著,就那样继续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杜天豪手持激光步枪,朝着猛扑过来的泰伦镰刀虫继续开火? 对于这种事情,杜天豪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里是一个帝国刚刚开辟出来没多久的空间领域。很多空间内部都有原住民呢。这些原始愚昧的家伙,哪怕是见到一把单开刃的刀子,都会以为是铸造之神的精美作品。呸!这些没脑子的白痴土著,要是他们不那么愚昧,兴许还可以保护一下他们自己。而我们,也就不用冒着丢脑袋的风险,大老远的跑来保护他们。 想起这一点,杜天豪就觉得怒气高涨。 老子是个地球人,不是什么见鬼的帝国国防军士兵。 战斗已经到了尾声。 死亡与生存往往就在一瞬间,杜天豪当然不可能因为愤怒而丧失理智。他的注意力,被旁边壕沟里又重新站起来的一条侍虫吸引了过去。这种该死异性生物的威胁显而易见。几台“奇美拉”步兵战车不得不再对着它残破不堪的身体,用重机枪再次齐射了一次。 “注意你们的脚下,还有正前方。不想死的话,老老实实听从命令。这里不需要混蛋和白痴,只有活人和死人之分。” 杜天豪命令排里的士兵站成射击队型,一边保持着稳定的激光射击,一边慢慢向着那条侍虫前进。然后,那条肮脏且令人恶心的东西,便从地面上一跃而起,朝着尼克斯所在的小队冲了过去。尽管这家伙象条眼镜蛇一样,发出“嘶嘶”声,疯狂地叫个不停,到底还是被他们的激光步枪和重矢弹机枪给打垮了。侍虫看起来有些象是灵魂从身体里崩溃掉了一样,两条吓人的大爪子也耷拉在尸体上。 杜天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却感觉很不舒服。 这已经不是自己原来那双厚重粗大的手掌,而是变得光滑细腻,虽是男性,却简直还要比女人还要柔软洁白。 见鬼!老子不是基佬!也不是喜欢把女式丁字裤穿在里面的变态! 杜天豪简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语言来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总之,从他醒过来的时候,世界就已经产生了变化。而他,杜天豪自己,也不再身处金字塔内部。而是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这里到处都是该死的进化人。 这里显然不是地球。 这里没有曹蕊,没有老宋,没有任何一个我认识的人,也看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更可怕的是,这里还在打仗,对手是一种类似与地球上《星际争霸》游戏里虫子类似的变异生物。就在昨天,杜天豪亲眼看到,一名国防军士兵被镰刀虫从腰部活活啃成两段,如同人肉香肠一般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再也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 不,有,的确有。 杜天豪发现:自己的身体,不是原来的。而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们,也就是这里的人,那些身穿军服的家伙。他们管我叫什么? 凯奇!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尼古拉。凯奇。 杜天豪记得,地球上曾经有过一个长相滑稽的演员,好像也是叫做这个名字。当然,发音上似乎有所区别。那家伙生活在大洋彼岸的美帝国主义社会。嗯,用以前的话来说,就是必须被伟大公共主义改造的那一类人。 这种事情简直太滑稽了。 这种事情也实在是太可怕了。 杜天豪敢用自己最珍贵的"sheng zhi qi"发誓:他当时的确是在呆在金字塔里,高立权就在舰桥上。那艘战舰的船舱很大,杜天豪一直想要寻找更多的刺激。生物战争结束了,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至少杜天豪自己是这么认为。他知道自己不是搞建设的料,充其量不过是在外面装装样子,对下面的人说些鼓励性质的话。与变异生物战斗的那些时间,已经对杜天豪形成了极其巨大的影响。他从骨子里变得更加狂暴,更加喜欢战斗和杀戮。总而言之,杜天豪更适合充当一名战士,而不是一个战争结束以后?建设者。 对此,杜天豪很有自知之明。否则,也不会主动向高立权提出,以游客身份登上那艘战舰,也就是金字塔,到外太空去观光旅游。 杜天豪带着两个漂亮小妞上了战舰。 他一直没有结婚。倒不是因为生物战争对思维和想法上的破坏,也不是男人基础功能在战争中受到了损毁。而是杜天豪觉得,生活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战争已经结束了,老子也不喜欢那种受到约束的呆板生活。我必须尝试一些新的东西。一夫多妻当然是不行的,但是私底下的与其他女人勾勾搭搭,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老子的身份就摆在这里,而且,我还有足以让每个女人为之倾倒的巨大资本。 几乎每一个男人都会产生类似的想法。这不奇怪,也不能算是杜天豪的错。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想要做的事情。无论和平时代还是生物战争时期,男人们在这方面的做法其实没什么区别。杜天豪没有使用强迫之类的手段,最多也就是口头上强硬了几句。那两个女人差不多就是心甘情愿跟着他在一起。当然,如果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把杜天豪这个家伙一脚蹬开。 杜天豪一直有着非常伟大的想法:作为一个地球人,而且还是经历了残酷无比生物战争的胜利者,难道我们不应该对这个宇宙进行更加透彻、细致的探索研究吗? 探索研究包括很多方面。地球上之所以产生了多种研究学科,正是因为我们在所有方面都感觉到迷惑,从而才有了生物学、医学、伦理道德学和战争学等等。 杜天豪打算开启一门全新的学科。他确定,这是此前从未有人尝试过,并且真正做到过的。当然,应该有很多人都抱着与自己同样的想法,可他们永远没有真正实施的机会。 带着女人,到太阳系边缘某个地方,在阴暗背光,也就是不被太阳光线笼罩到的地方,酣畅淋洗的干上一炮。然后,她会怀孕。然后,老子就有了一个宇宙儿子或者是宇宙女儿。 这并非毫无根据的狂想。杜天豪一直都觉得,在太空中诞生的婴儿,综合能力应该远远优于在地球上出生的人类。说不定,这还可以研究出某些人类一直无法解决的难题。总之,带上两个女人登上高立权的战舰,不算违规,也不算荒淫。她们是自愿的,老子也是自愿的,这就够了。 醒过来的时候,杜天豪差一点儿没被活活吓死。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张歪躺在身边,狰狞凶残的面孔。 后来知道,那是一头该死的侍虫。这里的人管这种可怕生物叫做“泰伦”,也就是虫族的意思。 然后,老子的名字就被改掉了,叫做什么见鬼的尼古拉。凯奇。 杜天豪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这只是一场梦。然而,那头死掉的侍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把漂亮女人联系在一起。这头泰伦虫没有**,屁股上全是皱纹和硬皮,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尖刺。没有长腿,只有令人恶心的触须。没有柔软白皙的手指,只有锋利坚硬的爪子。无论任何一种,杜天豪都无法从中找出丝毫美感,更谈不上什么光是看看,或者触摸就能产生。 与一头丑陋肮脏的虫子兴教……好吧!杜天豪承认,自己的确是思维意识出了问题。这就跟抓起一团大便,问某个人,你喜不喜欢这种食物,其实是一个道理。 那头侍虫就躺在地上,如此真实,如此接近。 杜天豪在心里哀叹着,站起来,走过去,确认这天该死的异性是不是真的完蛋? 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些明显不属于他自己,却无比清醒的思维意识。 对这些该死的泰伦异形,你永远都要谨慎点。它们当中,有些家伙有着让人不敢相信的重生能力。现在,那东西黑黑的血在草地上到处都是,而它自己看起来的确象是一具尸体。为了保险起见,你最好过去,用手枪在它的头上补上几颗子弹。 杜天豪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一台人形机器。他无法抗拒脑子里的意识,也知道那其实是一种大脑本能。于是他神情呆板的从地上站起来,拔出手枪,对准那个又大又难看的脑袋,狠狠扣了五次扳机。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一排手持武器的士兵。军服的颜色和款式杜天豪从未见过。不过,防护力应该不错。 “好了,罪兵们!” 杜天豪完全是下意识的对着这排士兵挥挥手,然后喊道:“我们的麻烦解除了,现在上车,然后走人!” 这显然不是杜天豪自己的意识。但现在已经真正变成了他自己的意识。 至少,已经不像是最初时候那么怪异。杜天豪正在学着适应,以自己的新身体和新身份行事。 那些人似乎是自己的同伴,潜意识是这样告诉杜天豪的。 可是,为什么我要说出“罪兵”这个词? 有些士兵懒懒散散的开始向“齐美拉”装甲车走去。但是其中几个,杜天豪能够叫出名字的家伙:尼克斯、莱特斯和另外几个人一起走到了他的身边。 这帮家伙的神情很是古怪,杜天豪可以确认这一点。 莱特斯首先开口:“听着凯奇,我们想过了。现在,我们有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我是说,我们现在有一个摆脱现在这个身份的机会。” 杜天豪看着他们,没太明白他们的意思:“你们想说什么?” “我们是说……” 尼克斯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走过来,用很低的声音接着说:“从这儿,到森林那里,只有两公里远。那个该死的伤上校永远别想在那里找到咱们,而且那儿有大把的吃的,有遮身的地方,有一切我们需要生存下去的东西。只要现在把“奇美拉”战车向南面开过去,然后,咱们就又是自由人了。” 这是一个眼睛很小,眼眸里全是狡猾的家伙。他的头发很长,从额头上面垂落下来,藏在头发后面的那双眼睛热切地看着杜天豪,并向前迈了一步。 “想想看,”尼克斯继续说:“我们从此以后就再也不是什么“带罪兵”了。再也没有麻痹的上校布置那些自杀式任务。老子早就受够了。我只不过是眼馋首饰店老板脖子上那根金晃晃的链子,然后借来玩了几天,就被那些帝国警察送到了这里。这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没偷没抢,最多就是威胁他的时候声音大了些,朝他的肥脑袋上砸了几拳,出了点血。就这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有必要把我这么一个活生生大好青年弄到这里来送死吗?凯奇,这绝对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以后再也不用分分秒秒都担心咱们下一刻又会出现在哪个地狱式战场上了。自由,这就是自由。凯奇中尉,是自由啊!”i75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88读书 正文 第七百七一节 罪人 中尉? 这家伙居然管我叫中尉? 杜天豪觉得脑子有些迷糊,于是本能的低下头,看了看肩膀上的徽章。很多记忆如潮水般涌进了大脑。他想起来了,自己的确是一名中尉,一名帝国国防军中尉。当然,不是正规的精英编制,而是以囚犯身份获得征召,属于国防军战场替补的那种“带罪兵”。 类似的事情,很多。以杜天豪现在身处的部队为例,在帝国国防军内部的编号为:第十三刑事犯军团。 这支军团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最后的机会者。 这是是一支由罪犯、叛徒和失职者组成的战斗力量。从行刑队的枪口下拯救出来的这些人,并不是帝国警察总部白白好心,或者是对帝国法律的私下践踏。而是想要把每一个人全部变成士兵,让他们以参加自杀性任务的方式,去赢取、得到皇帝陛下原谅的最后机会。毕竟,为了皇帝作战,这就是一种最为直接的自我救赎。 杜天豪觉得有些可笑。 中尉,我******居然变成了一个中尉。 这帮家伙知道老子曾经的军衔吗? 在印度尼西亚大肆屠杀的时候,老子的军衔可是上将,是统帅多达数十万军队的上将! 这只是内心深处的感慨。片刻,已经被巨大的震惊所淹没。 杜天豪简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也就是此前这具身体的主人,与尼克斯一起战斗,差不多都有一年时间了。至于莱特斯,在第十三惩戒军团里也混了差不多两倍长的时间。与杜天豪一样,还有其他所有的带罪军的成员一样,他们曾经违反过帝国国防军的军法……非常严重地违反,绝对无法被饶恕的那种。而且,其中还有一些人来自于监狱。比如尼克斯,窃贼、强盗、土匪、杀人犯什么的统统都有。这些人,包括杜天豪在内,余生也就将在第十三惩戒军团里度过了。他们在一起经历过十几个战场,都是一个人能够想象到的最可怕的战斗。但是,他们最终还是挺了过来。战斗方式多种多样,用********来形容也绝不过分。自杀式进攻、殿后,还有任何你能想到的,所有的,有去无还的情况。 杜天豪本能的产生了另外一种想法。 在这种连人都称不上的鬼地方,老子能活到这么久? 只靠胆子大和力气大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实在不敢相信,这几个家伙还能冒出这么傻的念头来? 他们,疯了吗?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我们现在在哪儿? 问题从脑子里冒出来的瞬间,杜天豪也立刻在大脑深处找到了答案。 这里是“泰瑞斯”空间领域。 还有,负责这次战役的最高指挥官,是来自最高审判庭的监察官凯尔塔姆阁下。 如果杜天豪看过苏浩手上那本来自戴小楼的笔记,一定会对“泰瑞斯”和“凯尔塔姆”两个名字非常熟悉。可是他没有,而且对于目前的处境和状况一无所知。他现在只知道,尼克斯他们给自己提出了一个麻烦。 “混蛋,这算是******什么计划?” 杜天豪发作了,他伸出胳膊,高高撸起了衣服袖口。尼克斯也开始变得恼火起来,这动作让他感觉到了敌意,杜天豪可以看到他的血直往脸上冒,变得一片通红。如果不尽快阻止这个想要临阵逃脱家伙的话,马上,尼克斯就会变成一个大麻烦。 “伙计们,你们好好想一想,用你们的脑子想一想。” 杜天豪又恢复了在地球上身为将军的威压,试图让这些想要逃跑的罪兵们冷静下来:“你们根本没把事情考虑清楚。真的。瞧瞧天上,那个黑色的大洞,在空间外面的世界,按照那些教士和神父的说法,泰伦虫的母巢就停留在那个地方。那就是一个又老又丑的肥胖婆娘,满满装了肚子专业进化过的恐怖杀人机器。喏,那边地上就还有一个我们刚刚干掉的异性。它们每一只,都能在看到的第一秒钟,把你连头带脚活活吞吃下去。现在,那些装着它们的孢子,还没有像是下雨一样从天上掉下来。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们把这些侍虫一只只都找出来干掉了。它们现在一头雾水,对这个地方还没有弄清楚状况,没有找到我们基地在哪里,它们还不知道该把部队从哪里放下来。” 停顿了一下,杜天豪继续道:“但是我想你们也知道,现在仅仅只是拖延时间而已,因为咱们永远没办法把这些侍虫全都找出来。任何人也做不到这一点,这个空间太大了,绝对没那种可能。而且,就算是我们可以,只要它们一知道有更多的帝国运输飞艇正从主世界那边赶过来,我敢保证,用我的脑袋保证:这些肮脏丑陋的虫子,那颗母巢,它会立刻把所有的,该死的生化怪物,全都一股脑甩到地面上来。” “所以,在我看来,现在你们有两条路可走。注意,是你们。” 杜天豪狠狠瞪了一眼很不服气的尼克斯:“第一条,就是你们所谓的计划。虽然不太愿意,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你们真的很蠢。居然想到去什么该死的森林。这意味着,你们必须在露天地里逛悠。我知道那里是森林,有果实和水,一旦进去就没人能把你们从里面找出来。但你们从一开始就弄错了对象。我们目前最大的敌人不是军法官,也不是教廷的执法修道士,而是虫子,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泰伦虫子。只要它们到了地上,无论你躲在任何地方,虫子照样可以把你找出来。然后呢,你们还能有什么机会?变成一堆烂肉?还是像罐头一样装进它们的肚子里?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们都看过其它空间被泰伦虫攻占时候的录像。那些人死得很惨,连骨头都没能留下。” 尼克斯和莱斯特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渐渐有些发白。这正是杜天豪想要看到的结果。的确,他们不是傻瓜,只是脑子有些时候不太清楚,难以辨清利害关系。 “或者,也就是第二条,你们可以跟我回基地去。” 杜天豪清了清嗓子,说:“那里起码还有战斗修女的部队,还有两千多本地人,也就是土著,跟咱们一起顶着。你们自己选吧!不过,如果你们不走我这条路的话,恐怕我得让你们用两条腿离开了。要是我让你们把“奇美拉”战车开走,上校能活剥了我的皮。我不让你们难做,你们也别让我难堪。现在还是正午,你们有八个小时可以利用,大把的时间,可以挖个不错的洞,然后等着异形找上门来。” 这就是杜天豪脑子里的思维意识。准确地说,应该是属于之前这具身体,尼古拉。凯奇的思维意识。 杜天豪有些怀念自己在地球上的时候。如果有人胆敢用这种违逆的口气对自己说话,直接拖出去枪毙,哪里还会站在这里浪费口水,乱七八糟说上一大堆。 “泰瑞斯”空间,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还有那个叫做凯尔塔姆的家伙,什么是教廷?什么又是最高审判庭?监察官究竟是什么样的军衔? 训诫,还有咆哮,的确收到了应有的效果。尼克斯和莱斯特凶悍的表情彻底消失,罪兵们变得垂头丧气,他们懒懒散散的排好队,彼此沉默着相互对视,在一双双眼睛里,都没能找到鼓励和激动,只有落寞和颓废。 尽管不太愿意承认,可现实就是如此。如果不是因为泰伦虫群的进攻,也就没有这次战斗任务。反过来,如果敌人不是该死的虫子,尼克斯和莱斯特的建议肯定会得到所有罪兵认同。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杜天豪说什么,他们都会哗变,扔掉手里的武器,逃进森林。 杜天豪对自己的训诫很满意,看到这些带罪兵们的脑袋逐渐又看得到现实了,如同太阳从一片云彩后面又露了出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体原主人,尼古拉。凯奇在以前把带罪兵们调教得比这更聪明一点。但是现在看来,有些人是永远不长教训的,吃硬不吃软。他们贪生怕死,却也畏惧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东西。<?p> 想想尸体被泰伦虫嚼的一片泥烂的样子,就觉得想要呕吐。为了避免遭到这种结果,最好还是老老实实服从中尉的命令。 只是很不幸,在带罪军里,大部分通过“硬”教训学习的人,最后都成了蛆虫的食料。 尼古拉和莱斯特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其他罪兵们,默默地转过身,回到“奇美拉”战车那里去了。保险起见,杜天豪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只侍虫。他觉得十分奇怪,因为按照尼古拉。凯奇的残留思维,在这个空间里,,任何其他的新鲜尸体扔在这里,早就应该是爬满了食肉蚁,而且天上还会招来一群食腐的大鸟,在不停的转圈。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即使是一只臭虫,都不会去碰一下任何泰伦生物。 靠,在整个空间世界,这些该死的异型是最让老子头皮发麻的东西。 就这样,杜天豪小队完成了这一次的清扫行动。而他们现在也回到了裁决基地,和上校一起在中央要塞里做着汇报。 杜天豪可以从一边的窗口向外看,就可以见到在午后大太阳暴晒下的基地房屋,还有围墙。裁决基地本身不大,说实在的,只比一个小镇大不了多少,半公里方圆,有一个很大的中央营地,加上一些零散的建筑。当然,还有这一座堡垒。这座建筑同时还担任着教会小教堂的职能。杜天豪可以看到在外墙后面巡逻的士兵。而且即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然能嗅到他们绷得紧紧的神经。 好吧!说错了,这不属于嗅觉。但杜天豪就是想用这种说法来表明意思。就跟闻到女人发青时候双腿中间的味道一样。 “凯奇!” 满面皱纹的谢佛上校大喝了一声,把神游天外的杜天豪的思绪从窗子外面硬生生拽了回来。 在这间屋子里,和杜天豪在一起的有上校,还有格林和柯尼,那是另外两名中尉。同样的,都是带罪军。 “就像我刚才说过的,”上校语气尖锐地说:“我们已经和援军联系上了。他们还在集结,只是速度有些慢。穿越空间通道需要时间,只要我们再守住四十八小时,就有整整两个师团的帝国国防军部队赶到。这里的围墙很坚固,而且足足有十八米高。所以我们需要担心的,就是那些能够跳过围墙的迅虫和侍虫。其他种类的虫子,在它们爬上围墙的时候,还是很容易干掉的。剩下的弱点,就只有大门。但是,大门有两座装备着自动炮的塔楼从侧面进行防护。而且,我们还可以把“奇美拉”战车靠在门后,做为加固。那么,现在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柯尼是一个看上去很老实的中年男子。他紧张地清了清嗓子,将他面前的一缕头发拨了一下。这家伙虽然是男人,却瘦的厉害。天知道他下面的那根男性生殖象征是否能够满足女人的正常需求? 或者,仅仅只是作为一种象征存在? 在杜天豪看来,柯尼真的很有些神经过敏。皇帝在上,天知道他当初怎么会有那个胆子,带着他的战斗小队去帝国教堂里偷取圣物?完事之后,还******一把火烧了那幢房子。更让人惊讶的是,教会居然没有要求把他的脑袋放在盘子里上交,并把他的肠子拖到大路上,做为一种装饰。 “那些石像鬼怎么办?阁下?” 石像鬼,是帝.方对泰伦虫变种的称呼。那是一种能够在空中飞翔的虫子,外观形态与传说中的石像鬼颇为类似。 柯尼中尉面有难色的继续道:“我们的防空火力不足,恐怕很难对付它们。” “这不是什么问题。” 上校保证着说。他还是如通平常一样的冷若冰山,就好象这里并不是要在未来的几天,也许就是几小时之内,就要为所有人的小命大战一场。也是和平常一样,上校的制服一尘不染地套在身上,下巴刮得干干净净,看不到一根胡茬,跟一个刚出兵营的新人没有区别的做派。 尽管上了年纪,上?仍然是一个身形高大的人。不只是这样,那一双寒冷的蓝眼珠子和他自己那强烈的个人意志,让他看起来起码比任何身边的人高上一倍。杜天豪产生了非常奇怪的感觉,尽管其中掺杂了太多属于尼古拉。凯奇的思维意识,但他绝对不会把上校的做派称之为“个人魅力”。因为,上校实在不是一个说话很多的人,他只是有那么一种能充斥了整间屋子的压迫性存在感,仅此而已。 “我们有两台九头蛇高炮,这座要塞有四个防御火力点。不管是什么东西想飞到墙这边来,都会被我们的防空火力敲掉。不管怎么说,凯奇他们那个排,将会被留在墙下面,作为机动性后援,也就是我们的预备队。任何泰伦异型突破了墙头,或者是大门,又或者有什么意外的空降客人掉到营地内,都由他们负责处理。嗯!现在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杜天豪完全是下意识的举起了右手:“那些修女,她们在这里怎么安排的?” 虽然他早已知道了答案,但是仍然问了出来。 见鬼,这绝对不是尼古拉。凯奇的思维意识。“修女”两个字,让杜天豪产生了一种专属于男人的幻想。他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于教廷和皇帝,也没有其他人那般惶恐的尊敬和崇拜。修女,说到底,仍然还是女人。尼古拉。凯奇的思维意识当中,保留着很多关于那些女人的记忆。她们很漂亮,很辣,皮肤看上去柔嫩光滑,摸摸手感一定很不错。 唯一的缺憾,就是这些修女全都配有武装。有枪、有炮、还有战斗匕首和链锯剑,热熔手雷之类的火爆玩意儿也很多。天知道她们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种武装到牙齿的程度?难道女人不该是每天都穿着齐逼小短裙和丝袜,还有高跟鞋,再弄个大v领的露胸清凉吊带,让男人好好享受,并且在痛苦和疲惫当中得到释放吗? 你能够想象,一个女人身上随时都背着一把枪的感觉吗? 你能够想象,这些女人手里拿着链锯剑的样子吗? 总是杜天豪就是不喜欢。在女人方面,他从不挑挑拣拣。修女也不错,但前提是,你得先打赢她们,然后才能翻身骑上去。 尼古拉。凯奇脑子里保留了很多关于修女的信息。区别在于,尼古拉。凯奇崇拜并且畏惧这些修女。杜天豪只是对修女产生了男人才有的兴趣。从这个角度来说,尼姑并不专属于和尚,只要是男人,应该都有机会。 正文 第七百七二节 身处 上校的回答,击碎了杜天豪不切实?的幻想。 “战斗修女隶属于军需总部的指挥之下。所以,我们对她们的行动没什么干涉权。不过,我和她们的最高指挥官讲了我们这边的计划。我肯定,她们会尽自己那一份力。那些土著们也一样。他们会负责墙上的防御。我们的任务,就集中在门房一带。那里,将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说到这里,上校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杜天豪:“如果你们还有什么需求想要对我汇报,就去那里找我。” 不出我的意料,上校总是把自己放在最艰难的位置上。这就是尼古拉。凯奇脑子里的想法。而且,上校总是能够从那种极其残酷、惨烈战斗中活着挺过来。恐怕只有皇帝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尽管罪兵们都不喜欢上校分派的自杀任务,但任何人都无法否认,上校的确很疯狂,也总是在这些自杀任务里冲在最前面。 杜天豪对此也腹诽不已。作为军人,老子不怕死。但绝对不希望被别人拖着一起死。 不知不觉当中,杜天豪的思维又跟尼古拉。凯奇的相互混淆。 我们被放在这样一个可怕的岗位上,是因为我们犯了错。 但是他呢?上校,他又犯了什么罪过? 凯奇的意思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自愿选择带领一支帝国国防军的惩戒部队呢? 要投入一个又一个只有被皇帝加护赐福,才有可能活过来的战场,在缓上一口气之后,又毫不犹豫地直奔下一个地狱。这简直太可怕了,任何思维正常的人,恐怕都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这个世界上只有疯子和傻瓜才会这样。但上校看上去显然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什么样的意志,才能让一个人做到这样的事?唔,应该收回之前的那些话。上校肯定是个疯子。 而且,还是疯得很严重,非常厉害的那种。 有人曾经说过,上校在运输飞艇上的时候,曾经以练习各种在重伤时自杀的方法来打发时间。 想到这里,杜天豪觉得眼皮在不受控制的抽搐。他觉得有必要对凯奇的思维进行修改,收回之前对泰伦虫族的看法。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着比那个更让人恐惧的东西。尤其是那东西是以人类形态存在的时候。上校就是一个人形的魔鬼,尤其当他已经准备好战斗的时候,比如现在,你可以去看看他的眼睛,就好象现在这样。那么,你也会相信刚才所下的种种定义。 杜天豪从未觉得像现在这样惶恐。 他开始觉得,尼克斯和莱斯特在外面战斗时候提出的建议,应该是正确的。天知道老子当时为什么没有赞同他们的意见,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现在,想走也走不了。灾难和危险从来都是相对的。以前觉得泰伦虫就是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存在。现在,******还有一个见鬼的上校。 …… 天空中落下了一个有一个的孢子囊。 那是一天之后的中午,虫子们终于找到了这里。 杜天豪觉得,也许是一只侍虫逃过了士兵们的搜捕和追杀,然后,朝着虚空中的母巢发出了信息。这不奇怪,要知道,侍虫那东西虽然体形不小,但是它们实际上可以狡猾得让你不能相信。它们甚至能在十公里外的下风位置,通过嗅觉闻出来你在什么地方。更必要说是它们那种变色的本领提供了最好的伪装,让它自己难以被发现,就像地球上的变色龙,还有深海里的章鱼。也有可能,是那些虫子其实并没有找到罪兵。只是它们的本性如此,决定了不管人类究竟在哪儿,总之就是先从天上下来再说。 它们需要在地面上进餐,捕猎人类进食。 夜晚,准确地说,应该是昨天晚上。 杜天豪站在围墙顶上,抬着头,默默注视着那些从天上坠落的孢子囊。 他感觉距离原来的世界,也就是地球,变得更远了。 杜天豪至今为止也没有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尼古拉。凯奇的思维记忆还在杜天豪肯定自己会发疯。 一个陌生的世界,一群陌生人。 现在,老子又被这些陌生人弄得必须死守这里。 这,这,这跟我有狗屁关系? 皇帝?老子不认识。 然而,逃跑之类的念头,最多也就是想想。白天的时候,杜天豪还在有些懊悔,为什么当时没有赞同尼克斯他们的意见。现在,这种后悔已经从脑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杜天豪听见凯奇在脑子里对着自己说话。 相信我,这的确是相当可怕的景象。它们太多了,就象是数十场流星雨同时落下来一样,一波又一波的,漫天的孢子囊。我听说过一种古老的传说:说是如果你见到一颗流星,那么你就可以向皇帝陛下许下一个愿望。而且,陛下会帮助你,实现这个愿望。 沉默中的杜天豪想起了地球上一部非常古老的电视剧《流行花园》。 故事情节很简单:一群傻逼男人,被一个奸诈狡猾的女人玩得团团转。傻逼男人们口袋里都很有钱,却根本不是奸诈女人的对手。在一个又一个阴谋诡计的作用下,傻逼男人们纷纷爱上了狡猾的女人。大结局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混蛋导演的主意。口袋里钱最多的傻逼男人成为了狡诈女人的丈夫。然后,两个傻瓜手挽着手,坐在山顶上看着流星雨。 很遗憾,他们最终还是没有脱衣服,没有在山顶上玩野战游戏。这应该是那部片子最大的败笔。 第一次看那部电视连续剧的时候,杜天豪就想法就非常奇特:为什么流星雨没有把傻男和奸妇活活砸死?其实,如果结局变成这个,导演就可以顺势拍《流行花园》的续集,内容就是这对傻男女被流星上的宇宙病毒感染,变成丧尸,然后看到其他人就扑上去一顿乱咬。再然后,爱情片就变成了灾难片。 啧啧!多么经典的主意,为什么没有人请老子去当导演? 现在,天上有这么多燃烧着的星星往下掉,老子该有一大把的愿望可以许了吧? 杜天豪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陌生的面孔,露出一丝苦笑。 他决定现在就把这些机会一次用掉,向那个陌生的,从未见过的皇帝,许下一个大大的愿望。 如果皇帝真的无所不能,那么他就应该知道我祈祷了什么? 我希望那些该死的流星雨立刻停下来,一颗也不要再出现。 愿望显然没有实现。杜天豪看到,成片的孢子囊还是照常地一波又一波落下。 “这都是你的错,凯奇。” 杜天豪已经习惯了这具新身体的原主人思维。在别人看来,这是凯奇在自言自语。只有杜天豪自己最清楚,这是在发泄着内心深处的愤怒。 凯奇是一个谋杀犯。否则,也不会被送进十三惩戒军团,成为一名带罪兵中尉。 一个谋杀犯应该是没有权利向皇帝祈祷。这就是为什么这家伙会在这里,用他自己唯一还可以作到的方式,为皇帝和帝国服务。 靠,呆在这里,在这个基地里,和那些教会的人员在一起。杜天豪猜想,这事情一定跟他现在胡思乱想的状态有关系。哦,有些混乱了,这应该是凯奇自己的想法。我,也就是尼古拉。凯奇,我是说,我知道皇帝陛下是我们的主,在看护着我们,但是我一直都知道,能够照顾自己的人就必须照顾自己,因为皇帝必须去看护那些不能照顾自己的人。正如我们必须到这里来保护那些土著部落里的人,和泰伦虫异形作战。因为他们有的只是勇敢战士的心,以及那些糟糕的小刀和长矛。这些东西在他们自己之间打来打去的时候都还是不错的。但是用它们面对泰伦生物,就好象希望抓住自己的手,来防止一颗炮弹将自己炸飞一样有效。 杜天豪有种想要把凯奇的思维从身体里狠狠揪出来,远远扔开的冲动。 可是,他还不能这样做。他还需要从这个家伙脑袋?知道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 思维又变成了凯奇的意识。 不过我想,当你站在这里,几个小时地看着自己的末日,源源不断地从天上降下来的时候。当你想到,如果这一次失了手,你的内脏将被侍虫那长长的钩爪挑出,或者让迅虫那些匕首一样的前爪刺进你的胸口。如果在这种时候,你知道,那些并不是你生命的终结,你知道,有一些人会在另一边等着你。你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在浪费时间,这样的话,也没什么不好。 我知道,我应该把这些不健康的想法全部扔到水沟里去。我知道我应该保持警戒,否则的话,这很可能是我在带罪军里的最后一次行动了。但是这很难,真的很难,因为我曾经就在“格瑞林得四号”空间的战场上。我亲眼见到了它们可以对一个空间领域做些什么。我亲眼看到了它们是怎样战斗的。那个时候,带罪军还有着超过六千人的庞大数量。但是,我们最终只有不到五百人在战斗之后活了下来。我听说,普通的国防军部队,在保卫“格瑞林得四号”空间领域的战役中,阵亡了不少于一百万人。 你觉得我是在恐吓或者威胁你吗?绝对没有。 当时,那个战场上还有“泰坦”机甲,还有主力军团勇猛无畏的战士。如果谣言是正确的话,我曾经有一次听人说起过,就连教廷的黑暗杀手们都来了。所有人的目的都一样,为了守住“格瑞林得四号”空间。所有的那些枪炮,所有的那些人,我们才只是勉强结束了战斗而已,没有打赢,最后还是选择了撤退。 我这辈子里已经见过了太多的血腥,太多的尸体。 我已经不再会做噩梦了。 但是如果说还有一样东西会带给我噩梦的话,那就是泰伦生物。它们对我们来说是如此的不同。即使是黑暗生物在战争的时候,也是为了疆域和征服。但是那些泰伦异形,它们只是吞噬掉一切,连石头和泥土都不曾放过,就好象它们就是为了到这里,来将所有的生命都抹掉一样,在做到这一点之前,它们将永不停歇。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在夜晚的时候站在这里,在寒风中。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进入了我的身体。但这不重要。你根本想象不到,这个地方在白天是那么的热。到了晚上,居然能变成如此寒冷。看着它们从天上下来。我觉得根本就是自己的噩梦落了下来。因为,这一次,我真的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我脖子后面的头发将我自己扎得生疼,让我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死了,只是身体比日程安排还慢了那么一步而已。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站在这里,希望着确实有一位伟大的皇帝陛下存在着的真正原因。 我多么希望他能够倾听我们的祈祷,希望他能够对我们加以援手。但是,我不能把希望放全部在这上面,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会站在这里,看着太阳向森林背后落下去,以从没有过的决心准备着战斗,准备尽自己的一切所能。 因为,死神已经跨过对面的平原,蜂拥而来。 还有一件事。 杜天豪问:“什么?” 尼古拉。凯奇在思维意识当中回答:“知道为什么你当初出现在我身体里的时候,我没有反抗,并且揭穿吗?” 杜天豪淡淡地笑笑:“为什么?” “我累了。” 凯奇的意识充满了疲惫:“没错,我的确杀过人。那家伙原本是我最好的朋友,却跟我的妻子睡在了同一张床上。除了杀掉他,我别无选择。他一直哀求着让我放过他,愿意拿出钱来赎他自己的命,我当时也有那么一点点心软。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完全出乎意料。我的妻子,居然告诉我她怀孕了,孩子不是我的。趁着我思维混乱,情绪激动,他们想要抓起椅子反抗。在那种情况下,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杜天豪从衣袋里摸出香烟,在寒风中点燃,慢慢地吸着,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宰了这对狗男女。” <>可以感觉到凯奇的思维在微笑:“没错,我当时就是这么做的。我割下了他们的脑袋,还用刀子捅穿了群殴老婆的肚子。她欺骗了我,根本就没有怀孕,肚皮里面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肠子和粪便,又脏又臭。” 杜天豪毫不顾忌的大笑起来:“你做对了。要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把那种女人叫做臭,表,子呢?” 凯奇的思维同样也在大笑:“她们管我们叫臭男人。” “但我们仍然还是要骑在她们上面。” “你是说那些战斗修女?” “我想试试有没有机会。在你的大脑里,我看到了很多不错的面孔,全部都是那些修女。” 对于杜天豪的回答,凯奇无比惊讶。良久,才发出一道无可奈何的思维:“我开始觉得,把身体让给你,的确是最为明智的选择。你可以代替我去死,从此以后,所有苦难和折磨都属于你。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的胆子居然这么大。那可是战斗修女,一群凶悍无比,随时身上带着枪的女人。只要你流露出一丝不敬的想法,她们就会把你捆绑在火刑架上,活活烧死。” 杜天豪弹了弹烟灰,淡淡地说:“归根结底,她们还是女人。” (这一节是给男人看滴,我老婆也看不到。) …… 太阳升起来了。 泰伦虫群的第一波攻击由此开始。 阳光从地平线上慢慢斜射过来,密密麻麻的虫群就从那个方向蜂拥过来。它们很狡猾,已经学会了很多人类的战术,知道如何运用强烈的阳光对防守者视线进行干扰。 杜天豪只觉得头皮发麻。即便是在地球,生物战争最为激烈的时候,面对的场景也要比现在安全得多。 上校关于石像鬼的推测是对的,堡垒周边的防空火力足以对付目前的情况。有大概一百只异形石像鬼飞到面前。它们在空中发出尖利的啸音,从高空朝着正下方的火线直扑而来。然后,高射炮和联装机炮开始轰鸣,把这些肮脏邪恶的生物一只只从天上击落。 只有少数几只石像鬼侥幸逃进了内墙。但是迎接它们的,是“九头蛇”自走炮发射的高爆弹头,将这些生物炸得粉碎。那一幕实在是可怕,无数有些炭化了的碎肉夹杂着血水,朝着人群铺天盖地淋过来,如同一场恶心的雹子。可是,即便是被淋到的人,也根本没有时间把自己身上的污物清理干净,因为就在城墙下面,另外一大群虫族敌人已经到来。 杜天豪带着自己的人,按照上校的命令作为后备队,站在离围墙几百步远的地方待命。就不太清楚了。在这个位置,无法看到整个战场,耳朵却可以听到接连不断的爆炸,以及喊叫声。 正文 第773章 防御 情况比想象中要糟糕得多。 在这之前,按照杜天豪的命令,罪兵们已经在院子里整理出了一块杀戮场。他们把一圈周边地带的低矮建筑炸掉,砖块和石头清理干净,用这片地带作为堡垒周边的临时工事。这样,一旦泰伦虫群突破进来之后,守卫者们也就有了第二道射击防线。 战斗最激烈的地方,目前看起来还是在门房一带,就象上校预测过的那样。南面围墙顶上的士兵,差不多有三个横排的厚度。同时,杜天豪也看到了战斗修女们的身影。她们负责着西墙的防御。修女的数量不多,只有罪兵们一半左右。但是看起来,修女们的防御能力显然要比罪兵强悍得多。 尼克斯眼睛里充满了畏惧和色眯眯的成分:“瞧瞧那些女人,长得真是带劲儿。不过,我可不喜欢她们换个环境也还是这种凶悍霸道的样子。” 这句话在待命的罪兵当中,引起了一阵哄笑。 只要是男人,都可以理解话里隐藏的意思。 有些话肯定不能明说。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时候。修女在军阶和管理权限方面拥有特权。她们从来只服从皇帝本人的命令。从进入修道院的那天开始,她们就注定了绝不再是普通的女性。 杜天豪冲着满面淫笑的尼克斯低吼:“如果不想死,也不想牵连我们大家,就趁早闭上你那张该死的臭嘴。” 罪兵们的哄笑立刻被压制下去。没有人脸上露出拒绝服从的表情,即便是尼克斯自己,也只是显得有些自嘲,丝毫没有想要违逆杜天豪的意思。 “这些修女干得不错。都给老子记住,我们现在是友军。如果她们倒下了,就必须换我们上去。怎么,难道你们觉得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显示一下你们身为男人的特殊能力吗?” 一味的训斥当然不是办法,杜天豪非常适时的把眼光转向远处的修女阵地,用不是很大,却足以让手下罪兵听见的声音说:“不过话有说回来,如果给我一套动力装甲和矢弹枪,我也可以让这些自命不凡的女人们看看,一个带罪兵能变得多么狡猾,多么棘手。嘿嘿嘿嘿!” 这番话顿时引起了罪兵们的共鸣,尼克斯脸上的不快也彻底消失,气氛再次变得活跃起来。 虫群攻击了大约十五分钟后,异性虫子们第一次突破了城墙。杜天豪带着一队罪兵在内院部分来巡视,经过南面围墙的东边端点的时候,发现有一队虐虫正在那里徘徊。 杜天豪意识到,那里的墙上,已经一个人也不剩了。所有防守者全部战死。 “来呀,罪兵们!咱们的死期到了!” 杜天豪像平常一样大吼一声。这种吼叫曾经只属于凯奇。罪兵们在狂吼乱叫声中变得冲动而狂热,然后,所有人穿过杀戮战场,纷纷端起武器,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着围墙冲了过去。一辆“奇美拉”战车的驾驶员发现了这个方向的行动,于是下一秒钟,多管重型激光枪和重矢弹机枪,纷纷对着那些虐虫齐射起来。 迅猛的火力效果十足,三十秒之后,杜天豪带着罪兵们已经开始登上台阶,一边接近敌人,一边不断地射击。当他们到达墙头之后,来自“奇美拉”战车的援助火力就停止了。那个位置无法攻击到围墙以外的地方。接下来,罪兵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 爬上城墙的杜天豪发现,自己已经被那些该死的泰伦异性生物包围起来。 一头镰刀虫高高扬起上身,将它前肢上长着的射击器官对准了杜天豪。没有犹豫,杜天豪完全是凭借本能,反手抽出后腰上的格斗匕首,在镰刀虫来得及射击之前,就狠狠一刀捅进对方胸腹上方的要害,直接将这头虫子放倒在地。 更多的虫子扑了过来,杜天豪扔掉匕首,将自己腰间专门为军官配发的链锯剑剑拔了出来,重重按下开关,让它的锯齿疯狂地转动,口中发出惊人的咆哮,朝着这些怪物连续挥舞。情况已经由不得任何战术分配,其他罪兵也都上好了刺刀。距离太近了,激光步枪完全失去了作用,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肉搏。 虐虫们一路上疯狂地撕咬、抓扯着任何挡在面前的物体。杜天豪觉得,要不是它们那种与生俱来配合性的攻击方式,自己简直就可以发誓说,这些异性东西是完全没有心志的。随着虫群的存在充斥了前后左右的各个方向,杜天豪感觉自己似乎就要被这攻击的浪潮所冲走,恐慌猛地占据了他的意识,看着周围满是獠牙的噩梦一样的面孔,一股苦水从他的胃里涌了出来。 这感觉真的很糟糕。但是还有比这更糟的,那就是被虫群当做点心活活吃掉。 “该死!混蛋!你这个不要脸的垃圾、废物!” 杜天豪嘴里发出毫无逻辑可言的乱骂。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骂声里的含义。 他在骂凯奇。这家伙真的很狡猾。怪不得愿意主动让出身体,让自己的思维意识附生。原来,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知道战斗会是如此惨烈,血腥。 一只狰狞凶狠的虐虫朝着杜天豪猛跳了过来,它的两对上肢向后紧绷着,准备着出击的那一刻的到来。杜天豪不假思索的立刻将手中链锯剑直接挥了过去,将它的甲壳劈开,杜天豪脸上也溅满了那丑陋生物的血。那中液体的气味又酸又臭,就像酒鬼从胃里吐出来的隔夜馊水,强烈刺激着杜天豪的鼻子,几乎让他立刻就呕吐出来。他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抓起激光不强,直接射在另外一只虐虫圆鼓鼓的脑袋上。然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狠狠地从后面击中了自己。那东西从后面紧紧抓住了后背,从一个杜天豪无法反击的角度很抓过来。 可以感觉得到,它的爪子正在的战用防护衣上撕扯,杜天豪听到了衣料被撕掉的声音,它湿热的呼吸就吐在老子的脖子后面,一条长长的尖舌在我的脖子上不断滑动。它的牙齿,甚至咬住了老子的肩膀。 杜天豪陷入了巨大的恐惧和狂怒,尝试着想要把手枪转到一个合适的角度,绝望地想要把这头虫子从自己身上赶下去。 他从未想过自己就这样被一只该死的虐虫杀掉。 我不会就这样完蛋的。 绝对不会。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一刻,杜天豪脑子里忽然产生了极其古怪的意识————战士一样的死亡方式,将给你的家人和朋友带来荣耀,懦夫一样的死亡方式将给他们带来羞辱,祖先之灵在冥冥之中望着你,不要让他们失望。 永远不要直呼你朋友和心爱之人的真名,魔鬼会偷听到。 永远不要直呼已经逝去的人的名字,你将会把他们的鬼魂从黑暗之中召唤出来。 将你的胜利纹在皮肤上,在你死后,它将会呈给皇帝陛下,让他看到你的荣耀。 皇帝陛下已经将你的未来写定,在什么地方,有一头野兽注定要结束你的性命,你的命运就是去寻找这头注定的野兽,迎战你的宿敌,在这之前,你是不会在战场之上倒下的。 你是不会在战场之上倒下的。 是的,老子是绝对不会再战场倒下的。 杜天豪感觉自己此刻变成了一头真正的野兽。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恐惧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伸出手,用力抓住了那头趴在自己背上虐虫的触须,就像抓住一个最疯狂凶悍婆娘的头发,把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腥臭味的东西一下子拎高。虐虫显然没有意料到自己猎物居然会爆发出如此狂猛的反扑。猝不及防之下,牙齿和爪子从杜天豪背上松开,却再次朝着杜天豪毫无防备的后颈狠狠咬下。 就在虐虫即将发出致命一击的时候,一束高能激光从远处射来,把爬到杜天豪肩膀上的虐虫当场射飞。 那是图克,他是尼克斯那一队里的人。一个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子,体格强壮的家伙。 图克冲着脱困的杜天豪扬了扬右手大拇指,高声叫到:“中尉,你的运气看起来不怎么样啊!要是我再晚来一步,恐怕就只能是对着你的遗体致敬了。” “操!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杜天豪颇为狼狈的站直身子,正准备朝着图克道谢,只看见图克已经高高抡起激光步枪,把枪尖上的刺刀狠狠插进了另外一头虐虫的肚子,顺势向下一拉,那头邪恶肮脏的生物顿时惨叫起来,在地面上来回乱扭,却无法改变整个身体被活活切成两半的事实。 “干得不错。这里就需要你这种凶悍勇敢的家伙。不要停下来,继续杀光它们。” 杜天豪冲着图克表扬了一句,轮着链锯剑把另外一只虫子重重砍飞。就在他想要再次对图克表示谢意的时候,手上的链锯剑陡然僵住了,眼瞳骤缩,脸上全是震惊。 “嘿!小心后面!” 提醒和呐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图克被一头从身后猛扑过来镰刀虫抓住,整个人失去平衡,被扑倒在地上。镰刀虫没有给图克哪怕一秒钟反抗的机会,直接挥舞利爪,像热刀子切黄油那样,轻而易举切掉了他的大半个脑袋。然后,那只凶残无比的生物越过了图克仍在抽搐的尸体,攒紧了身体,随时准备着再次跃起。然后,它那双血一样发红的眼睛转向了这边,看到了已经端起激光步枪的杜天豪。 “狗杂种!****你祖宗!” 杜天豪怒不可遏地喊叫着,从斜下方用激光射中了镰刀虫的下肢。然后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用高速旋转的连遇见划开了虫子毫无保护的柔软的腹部,地面上顿时洒落了一大堆温热的,黑灰色的黏软内脏。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了,最多不超过两秒钟。 图克还没有死透。他差不多失去了一半的脑袋,鼻孔以上的部位被镰刀虫砍飞,远远落到了十几米外。他的嘴巴功能依然完好,图可在地上来回翻滚,不断在发出令人恐惧的哀嚎。这情景令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一个失去了头颅濒死的人,再也没有什么能比这种声音更像是来自地狱的哭喊。可是杜天豪没有时间让图克安息,也无法找到一个随军牧师来安抚图克绝望恐惧的灵魂。 或许,就象那些好人们经常说的那样:坏人们是没有安息可言的。 图克当然是个坏人,一个毫无道德可言的贼胚。杜天豪看过这家伙进入第十三惩戒军团以前的档案。图克看中了一个颇有身家的老太婆。那个女人太老了,九十岁?还是上百岁?年龄本身并不重要。帝国法律也没有禁止图克这种四十来岁年轻人与百岁老妪之间的爱情结合。 是啊!爱情! 光是想想这两个突然从脑海里跳出来的字,杜天豪就觉得不寒而栗,对于图克的尸体也失去了激动和愤怒。 很难想想,年龄超过上百岁的老太婆,居然在****方面仍然有着极其强烈的需求。整件事情都是图克自己所说。按照他的说法,那老太婆简直就是一头强劲野蛮的雌性野兽。表面上的柔弱统统都是装模作样。到了夜晚,在床上,总是她在上面图克在下面。 在结婚前,图克原本以为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把这个老太婆活活虐死。结果却反过来,一个星期过去了,图克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全部精力快要被活活吸干。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打错了算盘,或者是落入了一个经过伪装的特殊陷阱。 杜天豪清楚的记得,不,应该是尼古拉。凯奇记得,图克曾经在兵营里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过的那些话。 “你们根本无法想象那是一种何等恐怖的事情。那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即便是传说中能够自由伸缩的棍子,也无法触及她的底部。那个婆娘就是一台拥有十万马力的超级抽水机,把我身体里所有能够抽吸的部分,一点儿不剩全部吞咽下去。吞咽,这个词很可怕不是吗?我实在是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每天、每小时、每分钟,从厨房到卧室,从客厅到盥洗间,麻痹的总是要承受这种永无止境的折磨。老子受够了!再也无法忍受下去!就算是她的保险箱里装满了珠宝首饰和帝国金币,就算是她名下的财产多达亿万,老子也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这还不是最令人恐怖的。更可怕的是,老太婆对图克这个身强体壮的新丈夫很满意。她买来了很多性感的"qi qu nei yi",一大堆男士专用的保健品。图克感觉事情完全失去了控制,自己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玩具,而不是最初想象的那样,可以等到老太婆死掉,顺理成章继承财产的大富翁。 图克砍掉了老太婆的脑袋。这是最直接最合理的做法。图克曾经开过地下诊所,算得上是个半吊子的医生。他没有弄出太多的血,非常熟练的,用刀子把老太婆切割成块。他做得非常小心,没有人发觉其中有什么问题。那些小块的骨头和肉片,被图克装在高压锅里熬得稀烂,然后一点一点倒进了盥洗间的下水管道。 如果不是管道另外一段的出口恰好是一个养猪场,如果不是猪场主人贪图省事和钱财,经常把污物当做饲料弄回去养猪,如果不是那些猪吃过人肉以后生长速度特别快,然后被帝国卫生防御总署的人在进行检疫的时候,从一头猪的胃里查出属于人类的少量残渣,恐怕图克现在仍然还呆在帝国内域,安安生生做他的富翁。 看着已经不再动弹的图克,杜天豪忽然产生了一种非常奇特的想法。 这难道就是冥冥中所谓的报应吗? 图克砍掉了老太婆的脑袋。现在,他自己也被镰刀虫切掉了头。 感慨,最多也就是几秒钟而已。 更多的虫子扑了过来,杜天豪再也没有思考的时间。 一寸一寸的血战,把泰伦虫群再次逼了回去。这一片围墙上方的敌人已经清理干净,留下足够的守卫人员后,杜天豪带领其他罪兵赶到了高墙边缘的另外一端。他正好看见,尼克斯把一只虐虫整个地举起来,狠狠摔过了胸墙外面。虐虫正好掉落在一头死去的镰刀虫利爪上,它的爪子和尾巴在坠落的时候还在不断地扭动。然后,这头生命力顽强的生物再次站了起来,摇晃着身体想要再次爬上围墙,却被尼克斯手中的激光步枪几下射翻,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冒出带有焦臭味的黑烟。 围墙外面,垒着厚厚一层虫子尸体堆成的小山坡。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直堆到高墙的三分之二高,足足有三米多,变成了那些生物的攻城梯。 再也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 杜天豪只觉得手脚冰凉。他很清楚,围墙可以说是整个防守部队最值得依赖的基础。一旦这道防护被攻破,或者在外面出现了一条由下自上的倾斜坡道,也就意味着,外面那些如同海水般密集的泰伦虫群,再也没有任何障碍,轻而易举就能突破进来,杀光包括自己在内的每一个人。 正文 第774章 凶悍 再也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 杜天豪只觉得手脚冰凉。他很清楚,围墙可以说是整个防守部队最值得依赖的基础。一旦这道防护被攻破,或者在外面出现了一条由下自上的倾斜坡道,也就意味着,外面那些如同海水般密集的泰伦虫群,再也没有任何障碍,轻而易举就能突破进来,杀光包括自己在内的每一个人。 “手雷!所有人朝着那里扔手雷,越多越好,把这些尸体从墙下面全部炸开!” 杜天豪发疯一般大吼着,同时躲避着一条从半空中扑过来的虐虫,它带着尖刺的尾巴正朝着自己喉咙横抽过来。来不及多想,杜天豪挥舞链锯剑,在高速引擎的作用下,钢铁锯齿再次转动了它的尖牙,带着尖利刺耳的呼啸,直接穿进了虐虫的甲壳当中,它顿时发出了刺耳的嘶叫声,空中溅起以大片浅灰色生物粘液,然后是一团团被旋转锯齿远远带起的烂肉和骨片。 罪兵们听到了杜天豪的话,于是纷纷将各自的破片手雷投过胸墙,尝试着让那一堆血肉的小山崩塌。威力巨大的手雷发挥了应有的效果,成堆的尸体被爆炸能量高高掀起,朝着不同方向飞去。空中飞舞着死者残肢,还有虫子体内的各种器官。 一颗眼珠挂在了杜天豪的胸前。他用手指拈起这颗带有少量器官组织和血迹的球状物,瞪着眼睛看了几秒钟,然后,狠狠用力将其捏爆。 杜天豪看到马歇尔站在墙头上,抓住自己的激光步枪枪管,象使用一支棒子一样左右挥舞着,将那些冲上来的生物砸下高墙。防守区域内弹药充足,马歇尔显然是来不及装填弹仓,情急之下干脆把武器当做棍棒使用。应该承认,这种做法非常管用。看着这个据说是喜欢把其他男人,尤其是老人屁股当做出入口使用的家伙,杜天豪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看米国职业棒球棒赛的专业选手表演。马歇尔把一个个扑上墙顶的虫子当做棒球狠狠击打出去。也多亏了激光步枪质量不错,异常坚硬。那些被枪托砸中的虫子总会发出凄厉的惨叫,然后如同本垒打里那颗远远飞出规则线外的球,重重坠落地面。 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又扔了一颗手雷,猛然炸开。猝不及防的杜天豪只觉得很多潮湿的泥土从背后落到自己身上。他下意识的伸手抹了一把,发现脖子和肩膀上到处是被血水浸透的烂泥。然后,马歇尔所在那个方向好像有什么东西崩溃了。接着又是手雷,又是爆炸,那一堆尸体朝着墙外的方向轰然崩飞了出去,零落地散在地面上。 在墙根,只留下了一滩滩的血迹。 那些虐虫们退却了。它们离开了墙边,另外寻找新的进攻路径。但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又有一群生物向着围墙顶部这些疯狂乱战的罪兵们冲了过来。速度极快,出乎意料,甚至可以说是难以置信。地面上,出现了一些有着跳蚤一样强壮后腿的迅虫。它们开始加速,几乎是飞着一样越过了被炸散的尸阵,直接跃过围墙顶部,落到了墙下的场院内部。这种鬼东西的危险显而易见,杜天豪不顾一切喊叫着,拼命扣动扳机,迅速更换着一个又一个的能源弹匣,所有人都在尽全力,在这些迅虫冲到围墙近前射杀它们。暴风骤雨般的激光非常密集,在阵地前方形成一道有效的死亡障碍。可是迅虫数量太多了,它们悍不畏死的朝着这边跳跃过来。到了最后,还是有二十,或者是三十只异形迅虫来到了墙下。它们在那里停了不到半秒钟的工夫,杜天豪看到这些虫子把后肢上强大的肌肉紧紧收缩起来,然后猛地弹开,以超过两、三尺的高度飞跃过城墙,那四支致命的刀一样的前爪狰狞地伸在面前,凌空挥下。 顿时,墙壁顶上的守卫者们,发出一阵极其惨痛的尖叫。 一直迅虫将它的爪子穿过了马歇尔的肩膀,活活扎透。马歇尔瞪着发红的双眼,声嘶力竭的惨叫着,用一只手抱住这只生物的前肢,将它猛然拽到胸前。这个动作花费了他几乎所有的力气,迅虫的钩爪也从马歇尔后肩上撕下一大块肉。那的确是很大的一块,杜天豪看到了这一幕,估摸着那块皮肉面积至少超过半平方米,连后背上白森森的肩胛骨都裸露出来。 马歇尔彻底发狂了。他用另一只手从后腰上摸出一支针剂,用牙齿咬掉针头的胶质套子,把针头狠狠扎进自己的肚子,将所有液体全部注射进去。 这是第十三惩戒军团特有的军用配发品。这是狂暴药剂,对大脑和身体的损伤极大,甚至会造成脑瘫和中枢神经彻底阻断,导致整个人变成白痴,或者干脆就是永远失去行动能力的废人。但它的作用也同样明显,在最危险的时候,可以让注射者产生出难以置信的狂猛力量与精神信念,从弱者一举变成比野蛮猿人还要强大的人形怪物。这种效果通常能够持续五分钟,最多不超过六分钟。 马歇尔的两只眼睛完全变成了血红色。他用手臂紧紧勒在另一只打算从身边冲过去的迅虫的喉咙上,然后大喊着,朝着墙下猛跳过去,将那两只异形一起带走。铺天盖地的虫子顿时淹没了马歇尔,他彻底失去了痛觉,变成一具依靠生物本能活动的机器。所有人都看到:马歇尔身上至少覆盖着多达数十头不同形态的虫子。但他毫无畏惧,抡起拳头砸,用脚踩,张开嘴用牙齿乱咬,用各种最原始,最野蛮的动作对付这些异形。 到了最后,一头特别强壮的镰刀虫用爪子削掉了马歇尔的头盖骨。从背后望去,马歇尔就像是帽子突然被人掀掉,个子也骤然间矮了一头。他拼尽最后的力气和意识,双手抓住那头镰刀虫的爪子,硬生生掰断,张嘴咬断了那头丑陋怪物的喉咙。 杜天豪已经顾不上招呼其他人。一只带着锯齿的利爪从侧面方向朝他的大腿挥过来,可是杜天豪的链锯剑比爪子先一步到位,将那条带有甲壳的前肢狠狠锯了下来。杜天豪感觉自己已经疯了,本能的拔出手枪,射穿了这头虫子红色的玻璃眼中的左边那只。然后,它浑身扭做一团,从墙顶上重重摔了下去。 接下来的战斗,完全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白日噩梦。里面充斥着不断的切、砍、刺,以及不停地踢打,不停地射击,永远不会停止的惨痛哀号。野兽一般的面孔和灼热的呼吸、迎面砍来的利爪、撕咬着的尖牙,还有鲜血、脏腑、残肢断臂在路面上到处都是,无论能够想象出来的物件,还是真实存在的生物残块,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再也没有比这里更多的生物样本,即便是再挑剔的帝国研究人员,也可以在这片极其丰富的战场上找到任何他自己想要的试验材料。每个人都没有休息的时候,就这样一直一直的战斗着。直到手臂因为疲劳变得无比沉重,直到大脑困顿、麻木,以至于再也不能处理任何信号。所有人只是凭借着本能战斗着,再无其他。甚至连说话和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杜天豪开始明白尼古拉。凯奇在思维意识中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他虽然此前从未听说过“格瑞林得四号”空间的名字,也不知道哪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只要看看这里,看看眼前,就会明白,任何一个经历过虫族战争的地方,都会变得异常惨烈,以及血腥。 虫族的进攻势头终于变得缓慢,这一次攻击被牢牢挡了下去。随着那些泰伦生物从荒凉的平原渐渐退去,一阵疲惫的欢呼,也从门房一带开始,在整个防守阵地上迅速蔓延开来。 这是幸存者的专利。每个人,都在用这种方式表明,老子没死。至少,嘴巴还保持着最基本的语言功能。 杜天豪也许是唯一一个保持沉默的人。 他任由着手下的罪兵跟着众人一起去欢呼,不想说话,也不想劝阻。虽然他认为,事到如今,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庆祝。这并不意味着能够在下一次战斗中继续幸存。“运气”这种东西从来就很稀少,既然给了你第一次,就很难,甚至根本不可能给予你第二次。 否则的话,人就不再是人,而是变成了神灵自己。 杜天豪感觉身上涌起一片说不出的酸麻。这是高度紧张和激烈战斗产生的后遗症。他翻了翻背包,取出两片神经缓释激素。旁边一名罪兵非常适时的递过水壶,杜天豪把药片嚼得很碎才咽了下去。很快,一股淡淡的轻松感开始在身体内部游走,大脑也变得清明,冷静。 据说,这种药片是用泰伦虫子的尸体上提炼而成。虽然这种事实很令人恶心,但它的产品非常管用。 之前那次几乎就要被虐虫杀掉的惊恐和绝望,开始慢慢从杜天豪新鲜的记忆里爬出来。这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而且掺杂了太多关于其他罪兵死亡时候的血腥图像。杜天豪从满是鲜血的围墙上站起来,开始在四周走走看看,希望找到一些不同的事情,来填住自己的脑袋里那些残酷疯狂的窟窿,强迫自己不再去回想这一次有多么的接近死亡。 能做的事情很多:整理弹药和尸体,把死难者的身体集中,把步兵战车指挥移动到其它重要的地段……对了,还有那些战斗修女。 见鬼,老子为什么又想起了她们白嫩嫩光滑滑的屁股和大腿?那些女人可不好惹,强悍程度远远超过图克那个下半身吸取能力强劲的老太婆妻子。活见鬼,地球上从未有过如此可怕的地方。老子一定是来错了,我一定还在睡觉,没有醒来。高立权在哪儿?金字塔飞船在哪儿? 就在脑子里转过各种疯狂切混乱念头的时候,杜天豪我看到了上校正从通道另一边朝着这里走来。他的脸上还是严酷如常,杜天豪,不,应该是尼古拉。凯奇,从来没有见到他那张岩石硬脸上哪怕是有过一丝的笑意。 “凯奇,带上你的人,去把通道上的尸体清理干净,我现在去派火焰喷射器小队将墙面收拾一下。那些虫子太脏,也太多了。下一次再来,绝对不能给它们留下任何一点进攻上的便利。” 就这么一句话,然后上校头也不回地走开,继续对着沿途路上看到的其他人发布命令,把还能继续战斗的人,以及需要得到皇帝怜悯,也就是受伤的人分出来。 就这样,没有一句感谢。 甚至没有一句“做得不错,凯奇,你把墙头守住了,很棒!” 只有更多的命令,更多的活儿,更多的战斗和死亡等着每一个人。 杜天豪开始理解为什么尼古拉。凯奇管上校叫做“老迈的岩石魔鬼”。不仅仅是凯奇,几乎每一个认识上校,熟知他行事风格的人,都对上校没有什么好印象。各种嘲笑讥讽甚至是无比难听的外号都有,可是很奇怪,上校似乎对此一无所知,也从未因为类似的事情,对罪兵们进行过处罚。 杜天豪点名吩咐了几个人,开始把一具具尸体扔下围墙,然后,远远看到上校说的喷火器小队已经开始了工作。那些手持高温火焰枪的士兵真的很可怜,他们一堆堆的尸体变成一堆堆的灰渣。空气中很快充满了黑烟和焦臭,尸体迅速变成黑色,然后是一片灰烬。火焰温度太高了,没有出现杜天豪想象中焦黄烤肉显现出来的可怕场景。他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索然无味,于是,把这些相当于烧烤类的事情,全部交给火焰兵们去操心。而他自己,则离开了围墙,去找上校。 杜天豪很想知道,这种残酷血腥的战斗,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他现在就想着关于撤退的事。倒不是因为胆怯和畏惧,只是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厌恶和恶心。除了烧焦的尸体,就是遍地的烂肉和骨头,以及被血水浸透的泥土。即便是在地球上生物战争最激烈的时候,杜天豪也没有见识过如此惨烈的场景。 没错,此前上校的确是说过要全力防守。可是他在什么时候撤退这个问题上,一直保持沉默。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杜天豪必须知道关于这件事情更多的消息。 他在堡垒的外面找到了上校。这个神情冷漠的固执老头,正在和纳山尼奥说话。后者是一位教士,也就是这个基地的具体负责人。看起来,上校和教士之间,正在激烈争论着什么。 “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这样做没有错误。但是,这些人需要看护和治疗,你不能让他们就这样继续战斗下去。他们受伤了,懂吗?受伤了!” 纳山尼奥神情激愤,声音很大。他不断挥舞着胳膊,做出一些足以代表他内心想法的大幅度动作。 “我明白,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教士,如果这些人不能继续战斗,那么,他们就已经是死人了。我们需要把手里每一个人都部署到战斗岗位上去。只要泰伦虫群出现,每一分钟都有人死亡。这个地方到处都缺乏人手,人员损失速度远远超过预计的估算。我当然知道他们受伤了。可是这不重要。重机枪和联装机炮都需要有人来操作,围墙上面也需要更多的守卫人员。他们连一分钟,不,一秒钟都无法离开那里。” 上校用他那低沉又刺耳的声音回答着教士。这也是在战斗开始之后,杜天豪第一次有机会好好地观察着他。上校的制服被血浸透了,异形的血、人类的血,但是看起来那些没有一滴是从他自己身上流出来的。上校全身上下没有哪怕是一点点的刮伤,真的,连一丝一片都没有。 这个老混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杜天豪本能地张大了嘴,感觉自己的脊骨透出一阵寒意,然后,试着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可以肯定,上校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关于这一点,第十三惩戒军团的高层指挥官绝对不可能弄错。何况,上校对面就站着一名教士。在如何分辨异形怪物和异端方面,神职人员有着得天独厚的特殊能力。 还能怎么说他呢? 强大勇猛的上校? 还是聪明狡诈的上校? 教士纳山尼奥的面孔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他显然还要继续争执下去,但是上校举起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 “你不明白,这些人不值得你给予他们怜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现在如此,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既然他们受伤了,那就意味着是他们自己必须承受的磨难。这是一种赎罪。所以,你不必有什么愧疚和怜悯,他们不配你这样做。”况,上校对面就站着一名教士。在如何分辨异形怪物和异端方面,神职人员有着得天独厚的特殊能力。 还能怎么说他呢? 强大勇猛的上校? 还是聪明狡诈的上校? 教士纳山尼奥的面孔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他显然还要继续争执下去,但是上校举起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 “你不明白,这些人不值得你给予他们怜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现在如此,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既然他们受伤了,那就意味着是他们自己必须承受的磨难。这是一种赎罪。所以,你不必有什么愧疚和怜悯,他们不配你这样做。” 正文 第775章 评价 88读书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杜天豪竖起了耳朵。【首发шшшЁ】 上校说话的时候,眼神就好象是被寒冰映射着的阳光一样咄咄逼人。 “这里的人,这些罪兵,他们都是些小偷、杀人犯、"qiang jian"犯、抗令不从的和妄图反叛的异端分子。你能够想象得到的任何一种罪行,在这里都可以和其中一个人对得上号。他们是叛徒。他们曾经以自由的身份在光荣的帝国国防军部队里服役。可是,他们却背叛了皇帝陛下和他的臣民们,对这些人的信任。你知道他们做过些什么吗?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收看电视节目的习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居民家中,把丈夫和妻子的头颅用铁丝穿起来,只是为了得到一张能够发到猎奇网站上的特殊照片。有些家伙脑子里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喜欢把活人的肠子挖出来,用线一条条缝上,做成足以围绕着整个城市的生物绳索。你知道这种残忍无聊举动的诱因吗?仅仅只是为了拿上一项吉尼斯世界纪录而已。还有一个开餐馆的家伙,他给客人的免费开胃酒里下了麻药,把昏睡的顾客弄进地下室,挖出脑子,稍加处理之后,当做猴脑之类的昂贵珍稀食材,送到顶级餐厅卖高价。” “这些人,这些罪犯,他们违反了帝国的禁令,他们亵渎了皇帝的仁慈。我必须,也一定要为此而惩戒他们。” 教士纳山尼奥想了想,摇摇头,争辩说:“不,你没有权力这样做。只有皇帝陛下能够判决一个人的罪行。” 这句话来源于《圣典》。 “只有在死亡中,我们才能接受他的审判。” 上校接上教士的话,把《圣典》原文教义的后一半对应出来。谈话就此陷入了僵局,纳山尼奥皱起眉头,静静地看了上校好一阵子,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记住,纳山尼奥。” 看着教士远去的背影,上校对着那个方向大声喊叫着:“在今天为了皇帝陛下尽忠,是因为明日你可能已经死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们已经在之前作出了选择,现在,只是最初那条路的延续。” 对于这种见鬼的说法,杜天豪嗤之以鼻。 然后,在那一瞬间,只有那么一瞬间,杜天豪清楚地看见,一个隐秘的微笑,爬上了谢佛上校的嘴角。带着那么一丝的满足,就好象他知道了一个全世界都没人知道的秘密一样。 这个老混蛋也有属于他自己的变态乐趣。 “凯奇!” 突然,上校喊道了杜天豪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名字,好象老家伙从一开始就知道杜天豪躲在旁边偷听一样。尽管不太情愿,杜天豪仍然只能从藏身处慢慢走过来。上校竖起一根手指,对着他勾了勾,语调还是一贯的沉稳森严。 “我想你也明白,刚才只是泰伦虫群的第一次攻击而已。我不知道下一次攻击什么时候会到来。所以,你要时刻做好战斗准备。” 杜天豪点点头,懒洋洋地行了个礼:“遵命,我的长官。” 上校的语气丝毫没有变化:“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太阳就会落下。我认为,在夜幕降临之前,那些虫子们还会继续等待。我需要你和你那个排驻守在门房旁边。第一次进攻只是在了解我们现在的防御能力,计算我们的火力。那些虫子很狡猾,它们的智慧甚至远远超过我们当中的某些人。现在,它们肯定已经知道,我们在大门一带的压力是最重的。所以,当它们再一次到来的时候,它们会猛攻那个位置。” 比我们当中的某些人还要聪明。这句话引起了杜天豪一阵遐想。他的思维意识当中甚至出现了一头穿着丁字裤,正在跳草裙舞的镰刀虫。 “好好听着我说的每一个字!” 上校看到了杜天豪眼睛里纷乱的身材,在怒吼声中加重了语气。 “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大门。凯奇,你最好牢牢记住这一点,,否则一切就都完了。在大门附近留守,死守!等着我的信号,一定不能让任何东西把你的注意力从大门那里吸引开!明白了吗?” “完全明白,阁下!” 杜天豪大声回答着,就好象他没有注意到目前的情况一样。这一次进攻,罪兵们只遭遇了石像鬼、虐虫、镰刀虫和迅虫。这些对泰伦虫群来说,都是可以随便消耗的兵力。当下一波攻击到来的时候,守卫者们将要面对更多,也更加可怕的东西。 战虫、刽子手,甚至有可能会引来那只大虫子巢主自己。 杜天豪在凯奇的思维意识里看到了这些。他经历过“格瑞林得四号”空间里的那次大战。对于虫子的把戏的习惯做法,凯奇已经非常了解。 相比起来,这个主动让出身体的家伙,还真的算是幸运。现在,换到杜天豪来承受所有的苦难,甚至可能是死亡。 “你接到自己的命令了,立刻执行吧,中尉。我需要所有人在半小时内做好射击准备。” 上校嘴里发出异常严厉的声音,然后他就这样转身离开了,开始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大声吼叫着格林中尉和柯尼中尉的名字。 …… 上校是对的。 杜天豪在凯奇思维意识当中,找到了这句显而易见,重复过很多次的话。 凯奇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包括他在内,这支部队里几乎每个人都在痛恨上校。但愿皇帝陛下早点把他那条老不死的狗命收了去吧!真不明白他为什么看起来是如此的讨厌,却偏偏每次战斗都能活下来。 一个可怕的老怪物。 还有,该死的上校,他的话总是那么******准。 夜晚很快就到来了。 泰伦生物的进攻还没有开始。可是每个人都明白,这不过是大战即将开始以前,短暂的宁定与平和。 杜天豪帮助柯尼中尉的队伍,把几盏从“奇美拉”战车上拆下的探照灯在墙头上架了起来。这些大灯发出的光线,在黑漆漆的夜里非常重要。天知道那些虫子为什么不需要光,却能够在黑暗环境下看清楚东西。就这样,携带式发电机的嗡嗡声,在整个营地里到处回响,就像恶魔在头顶上反复不断重复着该死的索命咒语。 不过注意声响对于守卫者们来说,其实没什么帮助。因为,那些虫子们在行动的时候,只要它们愿意,你要它们有多安静,它们就能够做到有多安静。那也是它们最可怕的一个特点安静。没有战吼,没有口号,只有一波又一波的生物朝着目标蜂拥过来。它们在战斗的时候虽然经常发出蛇一样的“嘶嘶”声,但是很值得怀疑,它们是否具有真正意义的语言? 这是尼古拉。凯奇提出的问题。杜天豪去无法解答。 它们是野兽,它们是虫子。但是它们组织严密得超越了这些种群中的任何一种。它们就像是帝国农民在花田里养殖的蜜蜂,每一个个体之间,似乎完全感受得到其它个体的意向。当它们中的一个找到了你,那么群体中剩余的成员,很快也将蜂拥而至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如为整个泰伦虫群落寻找猎物的侍虫,还有那个被感染的基因窃取者。 电力的供应多少还算令人满意。很快,当探照灯终于亮起来之后,杜天豪挎着自己的激光步枪,来到墙头,看看这一切是否顺利。 然而,杜天豪立刻发现了问题。 那些愚蠢的士兵,不,应该是罪兵。他们居然连最基本的战斗常识都没有,直接把灯光毫无遮挡的照向了外面荒野上最远的角度。这当然是为了想要尽量早探知敌人的动向。站在他们的角度,这样做倒也可以理解。问题是,他们这样的搞法,至少现在绝对是错误的。距离太远了,荒野也太过于广袤,探照灯那点可怜的与围墙外面的世界完全不成比例,雪白刺眼的光柱还没等扫到地上,就已经弱到什么也照不见的程度了。 一种难以言语的巨大惊恐,像蛇一样牢牢攥住了杜天豪的喉咙。他想要大声喊叫,却觉得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甚至手脚都觉得一片冰凉。 这些傻瓜,这些该死的罪兵,他们没有经历过“格瑞林得四号”空间领域里那场极其惨绝的战斗。他们,什么也不懂。 应该感谢尼古拉。凯奇给了自己这种来自于思维意识层面的“经验帮助”。否则,杜天豪自己也和那些傻乎乎的罪兵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住手!快住手!把那些探照灯放低,赶快放低!” 杜天豪咆哮着,来不及解释,猛冲过去,抓住了距离最近的一个灯架,用力把灯罩狠狠朝着地面按下。雪白的光柱顿时从斜射上方角度骤然压低,照在围墙外面差不多七十米外的地方。就在光线从地面上旋转着扫过的时候,杜天豪看到似乎有某种东西从自己眼睛里一闪而过。这越发激起了他前所未有的强烈恐惧。来不及多想,他大喊着指示其他人把灯光集中过来。 “三号和四号灯,都打朝这个方向。动作要快。” “还有那边,索克你手上的灯也扭过来。” 尼克斯背着激光步枪走过来,不无疑惑地问:“中尉,你怎么了?” 杜天豪双眼死死盯着一片黑暗的外面,用充满恐惧的声音低吼:“回到你的岗位上去,老老实实守好自己的位置。别乱动,我们这次的麻烦并不比以往任何一次小。活见鬼,真没想到,它们居然会选择这个时候开始进攻。” 这样的声调和语气在杜天豪,不,应该是凯奇中尉身上非常罕见。即便是尼克斯,也还是头一次听到中尉用这种严厉焦急的口气说话。尼克斯不由得很是诧异,本能的解下激光步枪,端在手里,疑惑而认真地问:“中尉,你都看到什么了?” 不等杜天豪回答,三号探照灯已经从右边旋转过来,沿着围墙底部的地面,斜斜扫出一片巨大的,乳白色的椭圆形光晕。 尼克斯顿时睁大双眼,瞳孔瞬间微缩变成针芒。 眼前看到的景象,让尼克斯感到恐怖得脊梁骨一阵发麻。尽管尼克斯自认为见多识广,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种极其恐惧,令人感觉有些发晕,甚至产生了呕吐**的恐惧感觉,对他来说不是很常有,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陌生。 尼克斯杀过好几个人。 在帝国内域的时候,他因为对薪酬不满,把自己的老板活活挂在了烤肉钩子上。在逃亡途中干掉了一个出租车司机。为了得到饮水和食物,尼克斯在加油站用手枪轰爆了一名女收银员的脑袋……那个时候,他从未感觉到恐惧。所有一切都那么正常,尼克斯并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老子是在逃难,是为了活命。在这个前提下,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即便是到了后来,被十几辆警车团团围住,被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身体和脑袋,尼克斯仍然没有觉得恐惧。警察只是做了他们分内的事情,而我,一个贼,一个杀人犯,这就是天理昭昭,报应循环。 直到在帝国警察训诫所,尼克斯才第一次听到了“第十三惩戒军团”这个特殊番号。 当时的情况,根本由不得尼克斯选择:他面临着极其严厉的惩罚。第一,由教廷负责接管重刑犯尼克斯的一切惩处事务。按照相关条例,像他这样的重刑犯,全部都是被送往教廷研究机构,被制成机械奴工或者生物奴隶。 另外一种刑罚就显得意味独特。尼克斯必须填写一份“志愿入伍申请书”。表格里标注的目标单位,就是第十三惩戒军团。警察总部和教廷方面之所以会在尼克斯的刑罚方面出现如此巨大的差异,完全是因为当时负责这起案件最高民事检察官的干预。原因很简单,尼克斯抢劫出租车逃亡的时候,用刀子威胁,把当时坐在车上的一对夫妇撵了下去。这两个被吓得几乎当场洒出尿来的男女,手忙脚乱逃离车子的时候,居然傻乎乎的把自己的孩子,一个六个月大的婴儿,遗忘在出租车后座上。 带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一起逃亡,这种事情只会在电影故事里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导演自己的个人恶趣味,还是为了让故事本身增加更多的吸引力,在那些警匪片子里,罪犯总是可以眼睛都不眨的开枪杀人,却总是面对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手足无措。 尼克斯当时就是处于这样的情况。他在亢奋和刺激状态下,把那辆出租车飙到一百五十多公里的时速。直到远远离开了犯案的城市,踩在荒无人烟的帝国内域西北部沙漠公路上,发现了仍然躺在汽车后座上的那个婴儿。 事情就此开始变得有趣儿了。 老天和皇帝都可以作证,尼克斯从未想过要杀死那个孩子。他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件玻璃板易碎的珍宝,那种新奇和意外,还是头一次在尼克斯身上出现。他丝毫没有想要把这个婴儿当做人质的想法,只是对这个小生命的一切都感到好奇。他把车子停下来,长达十多分钟,就这样呆呆地注视着。从这个孩子身上,尼克斯看到了自己的童年和过去,想到了更多关于自己以后,以及人生经历之类的美好虚幻。 他一直在冲着自己微笑,伸舌头,吐口水,手脚乱蹬。 尼玛,老子的人生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我也有过女朋友,却没有结婚。如果那个女人不是因为脾气太倔,现在我应该有一个家,一个温顺和善的妻子。然后,我也会有一个孩子,就像眼前的这个。 尼克斯在供认书上撒了谎。他之所以抢劫加油站,甚至开枪射杀女收银员,并不完全是为了饮水和食物。更重要的,是想要得到那位女收银员摆在柜台后面的半盒奶粉。那个女人也有一个孩子,只是事发当天没有带出来。 因为这一点,最高民事检察官觉得,尼克斯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惯犯。他之所以杀人,也有的确必须为之的理由。当然,真正让检察官觉得尼克斯还可以挽救的最重要原因,还是那个警察在出租车后座找到,依然健康的婴儿。 他不该成为生物奴隶。这个人还可以挽救。对于帝国,多一个值得改造并且可以任用的人,总要比一个完全被剥夺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好得多。 这是最高民事检察官在尼克斯案件卷宗上的留言。尼克斯对此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自己签下了那份支援申请后,就来到了第十三惩戒军团,来到了这个该死的空间领域。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自杀式战斗任务。 真他,妈,的幸运,老子至今为止还活着。哪怕是再激烈的战斗,再残酷的环境,老天爷都没能收走老子身上的一根汗毛。这就是运气。皇帝一定是听到了我的祈祷,用他宽阔强壮的肩膀保护着我。 可是现在…… 眼前看到的一切,对尼克斯这样的人来说,真的不是很常有。 88读书网一直在为提高阅读体验而努力,喜欢请与好友分享! 正文 第776章 夜晚 88读书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真他,妈,的幸运,老子至今为止还活着。{匕匕奇中文小說шщшЁ}哪怕是再激烈的战斗,再残酷的环境,老天爷都没能收走老子身上的一根汗毛。这就是运气。皇帝一定是听到了我的祈祷,用他宽阔强壮的肩膀保护着我。 可是现在…… 眼前看到的一切,对尼克斯这样的人来说,真的不是很常有。 探照灯雪白的亮光笼罩下,在一片荒芜的黑黄色土地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虐虫。这些面目狰狞的生物非常聪明,知道不能再这个时候发出声音。它们居然用腹部贴着地面,朝着向围墙缓慢爬行着。在它们后面,紧跟着的,是一大片同样是在匍匐前进的战虫。 是的,是战虫。泰伦虫族当中最为凶悍,战斗力最强的生物进化分支。如果用人类帝国加以对比,战虫的地位相当于国防军。而此前的虐虫,最多也就是帝国警备部队,或者干脆就是只接受过最初步军事训练,用作维持社会治安的民兵。 这些战虫足足有两人多高,两对前肢上,生长着各种肉搏和喷射式的杀人凶器。它们慢慢地爬行着,骨质的关节和甲壳在探照灯的光柱下映着白光。 它们那一双双的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星星点点淡绿色的光芒。这无数的闪烁的光点让人联想起荒原上成群结队的野狼。然而,虫族的威胁与狼群无法对等,它们看到了来自头顶的探照灯光,于是纷纷抬起头,从所在位置,朝着守卫者们注视回来。那些眼睛看上去如同死物,橙黄色的瞳孔在眼眶里直立着。那里没有丝毫感情,没有任何能够代表智慧意识东西,甚至没有一点点的饥饿,就像一群木偶,一群不会说话,单纯只懂得杀戮的机器。 想到泰伦虫族这种生物经常把整个空间领域吃个干净的事实,杜天豪至少会期待能在它们身上看到相应的那种饥饿。可是,那些眼睛里什么都没有,甚至比地球上的变异生物还要冰冷残忍。 杜天豪脑子里忽然产生了极其古怪的想法:自己唯一见过比这些眼睛还要寒冷的,只有斯卡佛上校的眼睛里的白色火焰。然而,第十三惩戒军团所有人,这里的每个守卫者,我们大家都知道,上校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具没有感情可言,疯狂凶悍的机械。 好吧!虫子是疯子,上校也是疯子。而我们,是夹杂在两个疯子之间的血肉沙包。 “各自瞄准目标,开火!” 杜天豪大声吼叫着,以自己能够达到的最大音量发布命令。 守卫在城墙顶上的士兵们开始射击。首先是火箭发射筒和自动炮,然后是激光步枪的齐射。这个时候,那些该死的罪兵们终于意识到,生死的游戏已经开始了。就在围墙下面,成片的虐虫从沙石中立起身子,还有成排连片的战虫,朝着墙壁直冲了过来。在灯光下远远看去,一大片有着很多胳膊与手臂的杀人怪物,浩浩荡荡地冲到近前,带着生吃了每一个人类的打算,挥舞着它们特有的锋利角质武器,朝着一切能够当做对手的物体猛烈挥砍。 从场院内部的阵地上,喷射出一阵阵重炮怒吼的熟悉巨响。之前的预警已经得到了响应,尽管阵地上的重炮数量不多,却也可以对成片的虫子构成压制效果。 泰伦虫群在荒原上澎湃而来景象,如同波涛汹涌的洪流。炮弹爆炸的火光不断地在它们中间绽开,在地狱的业火中将一个个恐怖身影短暂地映照出来。杜天豪转过身,一步三阶地跳下台阶,叫上正在发呆的尼克斯,跑回了自己排里。 “好了,各位!” 杜天豪活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用异常严厉的口气告诉每一个人:“做好战斗准备,紧紧跟住我,保持密集队形。如果你被单个隔离出去,那些虫子绝对会优先把你放倒。绝对!射击的时候,尽量瞄准露肉的部位。你们的激光步枪对付它们披甲的效果,就跟对付重型坦克厚重的装甲没什么区别。天知道它们究竟是怎么进化出这种该死的防御,这些生物可不是你们抬起脚来就能狠狠碾死的蟑螂。一个不小心,你们的脑袋就会被砍飞。另外,还要注意你们的弹药数量和储备。今天晚上,注定要渡过一个漫长的夜,我可不想到最后还要赤手空拳去面对那些该死的虫子。我的牙齿可没有那么尖,手上的指甲也不够锋利。” 杜天豪的战前宣言,没有在罪兵们当中引起什么反向。罪犯们仍然吊儿郎当握着各地的武器,还有几个眼神不善的家伙自顾吸着烟,似乎对刚才这些话什么也没有听见。杜天豪确信,如果已经没有退路,荒原上也没有任何可供据守的位置,这帮家伙肯定会打开大门一股脑全部逃走。即便是来自教廷最可怕的严厉惩罚,也无法阻止他们的战场逃匿行为。 这种做法和想法都可以理解。毕竟都是死,至少要选择一条对自己比较有利,存活几率更大的逃路。 “最后,照顾好你们自己,千万别死了。不然的话,老子还得再从候补新兵里,找一个无可救药的混蛋来填你的位置。如果你们要是让我倒下,我发誓我会做鬼回来死死纠缠着你们,让你们一辈子都记得自己,只是个被肮脏虫子从娘们肚子里干出来的种!” 这话倒是赢得了一些笑容。罪兵们就喜欢这种嘻嘻哈哈,格调轻松却肮脏无比的话。特别是杜天豪还在话里涉及到了女人。如果再多几句关于她们硕大丰满胸部和屁股之类的言论,说不定这些病恹恹的家伙还会爆发出几句兴奋的吼叫。 也许上校拒绝教士给伤兵们的救治是对的。这些罪兵的确无可救药,活脱脱就是一帮穿上军装的垃圾。 其实就杜天豪个人来说,根本不在乎这些战前演讲之类的东西。只不过,罪兵当中有些人很需要这个。看得出来,有很多人跟杜天豪现在一样,承受着很大的精神压力。虽然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些皮糙肉厚的大肉脑袋,但是,即使他们的两只耳朵中间除了空气什么都没装,在面对着泰伦生物带来的不可言的恐惧面前,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事情并不是它们杀掉你这样简单,它们会吞掉你,把你之所以成为的你一切,把你可能成为的一切,无情地剥夺,然后将这些处理、储存,然后做成另外一种存在。 杜天豪不介意对这种恐惧做出承认。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认识,就跟他在地球上,第一次面对丧尸的时候一样。 墙头上的重机枪怒吼着,弹雨密集,激烈的射击保持在一个稳定的程度。这种热火朝天的战斗场景,让杜天豪产生了还算不错的感觉,也由此想到,目前的情况应该还可以,并不是到了无法挽回,极其糟糕的状态。 转身返回围墙的时候,杜天豪给了自己一点点奢侈:将视线转到了那些和当地人并肩而战的修女的阵地上。 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也可能是这具身体原来主人凯奇中尉的缘故。杜天豪一直想要亲眼看看那些身材曼妙,长相漂亮,手里却端着高能火焰枪和矢弹枪战斗修女的样子。那些凶悍狠辣的妞儿真的很不错,的的确确是做到了胸脯够******也够大的程度。天知道这种样子究竟是不是手术导致的效果。但可以确定,前后两大团脂肪的存在,的确致使她们的身体保持了平衡。唯一的缺憾,只是把这些漂亮美人弄伤战场,的确有些残忍。 杜天豪知道这里守不了多久。很多战斗修女注定了会被虫子杀死,会变成虫子肚子里一团模糊的臭血烂肉。一想到这里,杜天豪就觉得遗憾而愤怒。这简直就是一种犯罪,她们本该是男人最为宠爱的目标。现在,却变成了战士。 杜天豪最终还是没能看到自己期盼的战斗修女。 恰恰相反,他看到了另外一些绝对不愿意看到的家伙。 那真是个热火朝天的景象,大概有一千多名皮肤黑黝黝的本地部落战士。他们全部都是些又黑又脏的丑鬼。他们投掷着长矛,开弓射箭,满身的汗水。他们用乱七八糟的莫名语言大声喊着自己的战歌,歌声在高墙之间回荡着。杜天豪丝毫不觉得那是一种令人振奋的歌声,只觉得这些土著简直就是脑子有问题。说不定,是一群被禁欲很久的野蛮家伙,对着铺天盖地的雌性虫子肾上腺素激剧飙升,然后双腿中间某个以“长矛”、“钢炮”作为别称的物体,勇敢高昂着它丝毫谈不上锐利的脑袋。 说不定,土著就是用这种东西来打仗。 那些修女也在吟唱着。虽然看不到她们的身影。这一切都怪那些土著,他们挡住了修女,牢牢实实遮挡住了最美妙的身姿。以至于杜天豪只能听到那些女声。在所有的这些声音之中,她们对皇帝祈祷的歌声缓缓升起,如同唱诗班一样,所有人的歌声都合为同一个旋律。杜天豪听不清具体的词句,但是这歌声进入到他的内心,几乎可以感觉到它将自己的灵魂托起。那是饱含蔑视和热情的歌声,在修女们歌唱的同时,她们手中的矢弹枪伴随着旋律一轮又一轮地对着黑暗狠狠射击,每一发子弹都带着一条光亮的痕迹,撕开前方的阴影。 围墙挡住了视线,杜天豪看不到围墙下面虫子在集火射击状态下的混乱。但是从地面剧烈的震动上,的确可以感受出来,它们在修女凶悍狂暴的攻击下,被打得很惨。 然后,杜天豪看到一大群站在墙头的本地土著四散地跳开来。他们好象疯子一样大声惨叫着,用双手在自己的脸上和胸膛上胡乱抓挠。那是敌人,也就是战虫特有的死亡喷枪。这种器官可以射出一种会爆开的小虫子,打在哪里就会溅出一大片酸液来。如果放任不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这种酸液可以腐蚀穿透任何东西。对于本地土著那种大部分身体都裸露出来的打扮,这东西绝对是非常致命的。 “一群什么也不知道的野蛮傻逼!” 杜天豪拎着自己的枪,嘴里一边不干不净地骂着,一边把视线从受伤土著那里挪开,试着对那些痛苦的号叫充耳不闻,开始用目光打量起门房一带。 他很想知道,上校在干什么? 一些虐虫和战虫越过墙顶,落进了门房位置,那里已经开始了肉搏战。杜天豪用激光步枪射翻了一头正朝自己扑过来的虐虫,随后在人群中找到了上校的身影。 他一手握着发着高速旋转,发出刺耳轰鸣的链锯剑,一手拿着矢弹手枪。当其他人都在绝望地拼杀砍刺的时候,上校只是一步一步来回走着。每一枪、每一剑之后,便有一个敌人倒下,精准无比,凶悍冷血。与那些周围的混乱比较起来,神情冷漠的上校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杜天豪看到,一条侍虫刚刚出现在上校的身后,上校也只是转身站好,就用矢弹枪一枪就把这头食人生物打得当场爆开,然后将链锯剑迅速挥动两下,把它的两条大腿活活砍断。 上校的表情实在太冷静了。丝毫不像是在战斗,就好象只是在清晨的新鲜空气里散步一样。该死,他实在是太冷酷了。跟他比起来,那些战斗修女最多也就只能算得上是感情丰富。 杜天豪脑子里又产生了属于凯奇中尉的思维意识上一次,两个多月以前,在这里接替防御任务的时候,那些战斗修女,她们看着我们,也就是这群罪兵流氓的时候,眼神简直要比帝国北方边境最寒冷的冬夜还森冷。 突然,杜天豪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出现在门房的西边。目光与目标骤然碰撞的瞬间,杜天豪几乎在恐惧之中把自己的舌头活活咬下来。 那是在初升的月光之下,一头特别巨大的虫族巢主身影。它几乎有周围活动的人影的三倍高,这东西总共有四条上肢,上面两条合并生长成一支巨大的生体枪。余下的两条上肢,一条连着一把骨质的大剑,一条连着一条长鞭一样的器官。在它的两腿之后,长着一条巨大的尾巴。这玩意儿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带有骨质甲片的巨蟒。尾巴末端是差不多有人累胳膊那么粗的尖刺,还有能够两口囫囵吞掉一个人的下颚。在这头大型怪兽的全身上下,到处都布满了光滑的甲壳,以及无比坚硬的骨质尖刺。 按照帝**务总部对泰伦虫群不同物种的战斗力划分,巢主在战斗中的地位,相当于主力军团战士。这种划分没有什么错误。可是在杜天豪脑子里,总会下意识的联想起军团战士身上那一整套厚厚的动力战甲。 虫族巢主的毒晶炮朝着门房方向开火了,那个位置负责守护的国防军军士兵和所有异形生物统统都被撕了个粉碎。巢主丝毫没有残杀自己人等同于犯罪的意识,新鲜血肉却对它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刺激效果。它将硕大狰狞的头部向后一缩,再猛地前伸,释放出一声可怕的怒吼。那声吼叫,就象是一道海面上数十米高的巨浪一样,将恐惧深深打入每一个人的心中,让士兵们颤栗的放弃了战斗意志,被他们面对的虐虫和战虫割倒。然后,那头可怕的暴君从胸墙上跳下来,它全身的重量压在巨大蹄足上,将地面上的石板狠狠踏碎,激起一片漫天飞舞的石屑。 杜天豪看到一名士兵被压在巢主脚下。那个人已经没救了,双眼瞪大,胸膛被活活挤压得爆开。从破口望去,可以看到粉红色的碎裂肺泡。 巢主朝着四周巡视了一番,然后,那双无比邪恶的眼睛,狠狠盯在了正在集合士兵,准备发动反击的上校身上。那些手持激光步枪的士兵们冲到了近前,一道道光束毫发无伤地落在那头巨大生物体表的角质盔甲上,却没有产生丝毫伤害效果。几名士兵一拥而上,抡起他们的刺刀,“劈劈啪啪地”朝着坚硬的甲壳上猛刺,依然无法寸进。这强势的反击,顿时激起了巢主的滔天怒焰,它咆哮着,将上肢巨大的骨剑横向挥舞过来,顿时,杜天豪只看到一片血泉喷射出来。 站在最前面的四名士兵身体从中部被活活切断。骨刀的锐利程度堪比动力强劲的链锯剑,四个人的身体表面出现了一条血线,然后从腰腹位置被砍断。他们在这一击中全部倒下了。凶残无比的巢主上肢上长鞭挥出,上面的倒钩将另外一名士兵的胸膛刺穿。紧接着,将那名士兵残破的尸体狠狠甩出来,尸体直挺挺地飞过高墙,种种落在了院子侧面的一堆杂物上,血肉四溅。 88读书网一直在为提高阅读体验而努力,喜欢请与好友分享! 正文 第777章 任务 88读书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问题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http://www.biqi.me/ 这一次,即使是强悍的上校也遇到了对手。他正被一群战虫团团围住,努力而拼命的挥舞链锯剑,想要砍杀出一条通向那只巢主的血路。 突然,上校的战斗停了下来,他一贯冷漠的脸上露出惊讶,视线越过了高墙,朝着外望去。几秒之后,上校转过头,朝着杜天豪所在的位置望过来,招了招手,指示他们,现在到了攻击的时候。 杜天豪来不及朝着上校观望的方向仔细查看,他现在脑子里最大最多的念头,就是如何让干掉这头该死的巢主。 这应该是凯奇中尉的意识。杜天豪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勇敢,也肯定不可能是那头巢主的对手。换在地球上的时候,他从来都是这样做的。要么转身逃跑,要么聚集更多的人,集中力量一起进攻。毕竟,一个人上去只是白白送死,人多力量就大,只要凝聚力量,没有什么事情是无法做到。 不过,该死的上校总是这样。这又是一个必须有人死去的自杀式任务。 “又轮到咱们了,罪兵们,跟我来!” 平心而论,杜天豪真的很想大喊一句“兄弟们上啊”之类的话。他终究还是换了另外一种以身作则的喊叫,大吼着,开始朝高墙的方向,也就是巢主的位置跑过去。然而,他刚刚跑出了五六步,忽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身边空落落的,没有任何人跟随。 杜天豪立刻意识到,自己只有孤身一人。他停下脚步,满面惊讶且愤怒的站在原地,转头向后看去。那些罪兵,他们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高墙上,看着那只巢主暴君冯康屠杀着其他小队的士兵。 “这他,妈,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股无比强烈的怒火冲上杜天豪头顶,他大吼着跑过去,一把抓住尼克斯的衣领,带着巨大的力量,把他重重推到旁边的墙上。 尼克斯是小队副手,也是杜天豪手下的一名中士。 尼克斯离地转身挣脱开来,瞪着微微发红的双眼,冲着杜天豪大声吼叫起来。 “你疯了?” 尼克斯咆哮的声音,远远高过了墙头上屠杀的惨叫:“好好看清楚,那是一只,他,妈的巢主。是巢主,不是普通的战虫或者虐虫。我们都会被它杀死,每一个人!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现在赶紧逃出去。基地已经完了,凯奇,面对现实吧。能够活着,比什么都强!” 杜天豪的双眼同样在迅速充血。他很想抡起拳头暴打尼克斯一顿,却明白,这家伙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虽然战场逃生不是什么见的人的好事,也肯定会受到严厉的军法惩戒,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的确是唯一的选择。 尼克斯稍微冷静了一些,他紧紧地盯着杜天豪,说:“我们已经没什么能做的了,现在只有把自己救出去。你他,妈,的不是个烈士,凯奇,你自己知道,你不是。” 他说的没什么错。就在杜天豪想要开口反驳的时候,我的目光越过一干罪兵们的头顶,某种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之前上校观望的方向:头顶黑暗的天空中,再一次降下了密集的点点光亮,它们从天上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笔直的朝向基地飞来。 地面上同样有着巨大的动静。杜天豪回头看了看门房,看到钢铁铸造的厚重大门正被什么东西推动,一下下的颤抖,似乎在承受着什么巨大野兽从外面而来的冲撞,摇摇欲坠。 杜天豪很快做出了决定。这在很大程度上,也有可能是凯奇中尉自己的决定。 “你们看。” 他说着,同时抬起手,指着天空中正在向南面方向下坠的点点光亮:“我们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那儿,更多的孢子正向着我们落下来。我们现在已经被包围了,在它们到来之前,我们不可能清理出一片脱离地带的。我知道你们当中不少人是头一次接触泰伦虫族。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们,无论任何形式的逃亡,在这些残忍生物面前都没有作用。它们的行动速度比你们快,比世界上最凶残的罪犯更加残忍。无论你们进入惩戒军团之前曾经做过什么,在虫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只要被它们追上了,你们会后悔为什么会在现在做出这样的选择,而不是拿起武器,战斗到最后一刻。” 莱特斯小队的罪兵克鲁佐张开了嘴,想争论什么,但是,杜天豪抢在这前面,把他的话头截断了。 “我们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伙计们。我们注定要死在这个基地里的。在我看来,死亡也是一种选择,就只剩下两个区别:你可以死在当逃兵的路上,被虫子撕裂、干掉、吞咽下去,然后一点不剩的全部吃掉。说不定,还会被一头胸脯够大的母虫子堵在路上,把你当做玩具活活玩弄致死。这种行为就好象一个小偷和懦夫一样,就好象帝国警察他们想象的那样。好吧!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都是小偷,但你们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懦夫。是的,你可以这么干,你只要从墙那边逃出去,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就行了。但是对它们,那些虫子来说,要找到你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们知道它们的嗅觉和察觉能力无比敏锐。然后,就是你孤零零地在黑夜里,蜷缩在草地里,然后……” 话未说完,巨大的响动彻底压过了杜天豪的声音。 是门房的文职,从传来的一声巨响,把所有人的注意力猛然拉了过去。杜天豪立刻转身朝大门看过去一辆原本在大门后面作为支撑,死死挡住外面攻击的“奇美拉”战车已经开始歪斜,右边的履带变得悬空,在狠狠的来回摇晃着,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被外面那股巨大的力量推倒。 “看起来我们得尽快了。” 杜天豪转身面对着神情变得紧张的罪兵:连声排箫:“我他,妈,的直说了吧!咱们现在,除了自己还剩下的这点骄傲,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们为之战斗的?现在,无论是那些野蛮愚昧的本地土著也好,皇帝也好,还是上校也好,我都他,妈,的不在乎了。但是,老子在乎自己是怎么死的。我绝对不会容忍,自己死的时候还要背对着敌人。我也绝不会跪着死!我要象一个男人那样,要死,也是战死在战场上!如果,你们当中有任何人打算跟着我的,就一起过来。要么就象你们自己原来那样,象一个街头混混或者小痞子那样,边哭边逃,最后被张牙舞爪的虫子摁在地上,软绵绵的肚皮贴在地面上死去。被砍死,然后吃掉!” 杜天豪眼睛里流露出森冷的凶光,一口浓痰狠狠吐在罪兵们面前的地上。然后,转过身,走向了正在摇晃大门。 这一套激励士气的把戏,杜天豪在地球上玩得很是熟练。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花言巧语欺骗别人去送死。杜天豪每次都冲在最前面。这也许就是言语激励他人由此产生的幸运。很多人死了,杜天豪却一直活到了现在。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冒很大的风险。因为,如果那些罪兵们没有跟过来,那么无论大门对面那个什么又大又要命的东西,把厚达十几公分的钢铁大门冲垮之后,杜天豪就只能一个人面对它。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脱离控制。杜天豪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很多靴子踩踏在地上发出的脚步声。 是他们跟了上来。罪兵们没有选择逃跑,而是跟在后面一起前进。他们虽然曾经是一群罪犯,可是现在,他们的表现,的确像个真正的男人。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杜天豪暗自窃喜。看来。这些傻冒终于还是被老子绕进去了。的确是这样,没人想要去死。上校的命令虽然看起来不通人情,但绝对不是所有自杀式任务都需要人命来填充。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事情总有结束的时候,活下来的可能是大多数人,甚至可能是全部罪兵。 想到这里,杜天豪下意识的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塔楼。 那只巨大的巢主已经不在那里了。但是,上校仍然还在挥舞着他那把威力很大的链锯剑。这个心肠冷硬的家伙身上到处是血,脑袋上还挂着一条不知道是什么虫子肚子里的内脏。这幅尊荣看上去就跟这个空间里的原始土著没什么区别。 皇帝在上,上校是怎么活过这一次的?难道他真的属于那种无论怎么杀也不会死的怪物?所以,他才把所有人都弄的跟他自己差不多? 杜天豪觉得,如果能够活到天亮的话,也许就可以自己发现这是怎么回事了。当然,这是一句玩笑。 “轰” 随着一声撕裂钢铁的巨响,大门终于碎裂,重达好几吨的“奇美拉”战车被狠狠地撞向了罪兵这边。然后,是一声类似坦克冲撞建筑的动静,那辆装甲运兵车随之高高飞起,跳到空中,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似乎是引爆了燃料,一个巨大的火球喷上了三十多米的高空中。在那浓烟和烈火中,每个人都清楚看到了一个将会被牢记到坟墓中的恐怖景象。 但愿,那一天越晚到来越好。 在一片耀眼无比的火红光亮中,一只巨大的泰伦生物迎面走了出来。大概有四米多高,几乎同样尺寸的身长胖瘦。 杜天豪听见尼克斯梦讫一般无比绝望的声音,从自己身后发出。 “刽子手,是泰伦的刽子手!” 这是帝**务总部为这种凶悍生物的分类代号。它和杜天豪以前见过的任何种类都不相同。有着四只巨大的镰刀一样的前肢,肩上的突刺一直向前生长,一排排的尖刺,让它成为一只**攻城槌。在它的两肩之间,是几乎和躯体融合成一个形状的头颅。它的口中露出一圈巨大的獠牙,如同正在怒吼一样。它一步步穿过烈焰和黑烟,尖刺之上还挂着一片片扭曲的金属碎片,看起来如同一只从地狱的泥沼中来到的魔鬼。 这头刽子手没有丝毫停顿,用宽厚强壮的肩膀,将拦路的奇美拉残骸狠狠撞到了一边。杜天豪充满恐惧地看着它的尖刺将还在燃烧的车身划出几条大口子。天知道这种武器为什么如此坚硬。装甲车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切割成几块残片,还在持续不断燃烧着,火焰也被不均匀地蹭在了它的甲壳上。那是装甲车里燃油的作用。而刽子手还是好象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长着满是尖牙的嘴,朝着最兵们走来。 “所有人集中火力,把那头该死的杂种射倒!” 杜天豪喊叫道,端起自己的激光步枪,朝着步步逼近的刽子手连连猛射。从他嘴里喊出的话,仿佛是一句带有魔力的咒语,所有人也都开始跟着杜天豪射击,顿时构成了一片能量汹涌的光流。 罪兵布瑞登操作的肩扛式激光炮开火了,一束足以瘫痪主战坦克的巨大能量,在刽子手的骨质装甲上划出一道不是很大的伤口,黑色的鲜血从它的外骨骼身体上滴了下来。尼克斯小队里的重矢弹机枪也加入攻击,将刽子手粗大强壮的腿,牢牢沐浴在差不多有树桩粗细的猛烈爆炸之中。 杜天豪发誓,如此猛烈的攻击,足以毁灭一个齐装满员的装甲小队。这大概是自己得到凯奇中尉身体以来,这些贪生怕死,时刻都在打着私人小算盘,想要逃跑罪兵们表现最为出色的时刻。 然后,刽子手依然就那样地走了过来,地面在它沉重的脚步下颤抖着。之前的攻击似乎对它毫无效果,厚重的骨质甲片对它的身体保护得是那样严密。以至于没有任何武器能够产生伤害。 杜天豪甚至产生了一种可怕的错觉:自己和这些罪兵,仿佛是一群七、八岁大的娃娃,正在冲着一个成年巨人身上乱扔石块。小孩子的力气能有多大?甚至连巨人的大腿也够不着。扔出去的石头虽然数量众多,却最多也就是给巨人挠痒痒。这个该死的家伙,甚至连身体表皮都没有被擦破一星半点。 尼玛!老子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点儿也不。 刽子手停顿了一下,用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盯着罪兵们。周围的火炎在那双森冷凶残的眼睛里不断闪烁着。它的上肢向两侧伸展了开来,拉开的距离差不多有一辆坦克那么长。然后,刽子手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了一声恐怕连另一个世界都能听得到的巨大咆哮,随之猛地进入了加速状态,积蓄着动能冲了过来。 “这家伙疯了!” “集中火力射击,把它的脑袋打爆。” “别管它身上那些骨质甲片,朝着它的脑袋射击。尤其是嘴,那里没有任何保护,是它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罪兵们虽然都是些喜欢临阵脱逃的家伙,可并不意味着他们都是没脑子的傻瓜。在死亡和恐惧面前,每个人都想起了曾经在帝**务总部下发战斗手册上看到过的内容。那是很多之前战死的人,用生命总结出来的教训和经验。手册上罗列了种种泰伦生物的弱点和致命部位。从刽子手到虐虫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很多杜天豪从未见过,至少是在眼前这场战斗中尚未出现过的异性生物。 战用激光束、重型矢弹和粗大的激光炮束一起射击,狠狠招呼在正向最兵们冲撞而来的刽子手巨兽身上。又一次的,这头狰狞的怪物张开了大口,又要发出那种震人心魄的吼叫。杜天豪举枪瞄准了它的嘴巴,罪兵布瑞登同样也抓住了这一次机会。一定是皇帝本人引导了这个家伙的瞄准,布瑞登的射击成绩一向很烂,可是接下来的一发激光炮束,非常准确,笔直射进了这头刽子手大张开的口中。 顿时,巨大的能量将它的脑袋变成了一团糨糊,大把的骨骼碎片散落在了院子里。 有那么一瞬间,杜天豪几乎要以为,就算是这样,恐怕也不能阻止这只可怕强壮的生物。因为,头部爆开的刽子手依然保持着速度,朝着罪兵们奔跑着。但是,几秒钟后,它的身体终于跟上了头脑毁灭的状态,巨大的身体开始朝前倾斜,整个地种种倒在了地上。动静太大了,就像一大盆脏水从数十米高的楼顶泼洒下来,厚重的脓水从断开的颈部黏乎乎地流出来,围着那个巨大的身体,淌满了一地。 “你们干得不错。布瑞登,我一定要为你申请战斗奖章。” 杜天豪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这些罪犯混球最后还是决定和老子站在了一起。若不是这样,现在,自己恐怕早就变成了这头刽子手爪子上的一块血污。 说不定,还有可能是肚子里一块尚未完全咀嚼,正在消化的肉。 88读书网一直在为提高阅读体验而努力,喜欢请与好友分享! 正文 第778章 勇士 88读书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基地里的情况,并没有因为这头刽子手被干掉而变得好转起来。http://www.biqi.me/ 杜天豪狂暴猛跳的心脏逐渐趋于平复,那种心跳速度,终于降到了大概每分钟几百万次以下。就在这个时候,剩余的泰伦虫子开始从倒塌的大门口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群战虫,死亡喷枪和吞噬喷枪随着它们的前进不断地射击着。(注:后者能喷射出一种小虫,打在受害者身上之后会钻进身体里,咬食神经系统,并向大脑移动。中者发疯抽搐而死。) 这种攻击太过于猛烈,以至于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进行阻止。 杜天豪听见周围不断传来惨叫声。 不断地有士兵倒下。 一名罪兵被死亡喷枪射中,身体一震,头颅忽然离体飞出!惊愕之极的表情就此凝固在他的脸上。那些细小疯狂的生物击中了他的头盔,在中弹的瞬间,头盔急剧变形,居然没有被射穿!但是巨大的冲力却不是他脆弱的颈骨可以承受的。 又一名罪兵的身体上喷出大丛的血泉。虐虫的爪子非常锋利,只要击中,哪怕是正中护甲,也可以将他们的身体连同护甲一起击穿!如果攻击位置是在手臂或者腿上,更会直接将这部分肢体从身体上分离下来。 杜天豪看到了瑞利的身影。那个可怜的家伙就像是被一辆全速前进的主战战车从背后撞中,身体不由已地飞了起来。他的胸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十几公分的恐怖空洞。胸甲则被完全击碎,破损的护甲边缘上,还挂着几块内脏的碎片。 还有几名罪兵被吞噬喷枪缠绕着,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在基地里来回乱爬。其余的人很快就倒了下去,只有一个罪兵生命力格外顽强,他不停的奔跑,凄厉的叫声甚至传到了谷地中央!看来他的脑子已经完全被那些吞噬喷枪活活吃光,完全是在凭借着生物本能的行动。 杜天豪硬起心肠,瞄准那个可怜的家伙,一枪打爆了他被异性占据的脑袋。 几滴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酸液,溅到了杜天豪的胳膊上。那种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无法承受。杜天豪不得不停下脚步,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发疯一般在手上的胳膊上狠狠擦抹,用这种差不多就是自虐的方法,将溅在身上的酸液弄掉。 尽管他的动作很快,也足够迅速,然而右臂还是不可避免的开始麻木。 “操!这些该死的虫子,老子讨厌这个地方。老子……要"gan si ni"们!” 杜天豪咆哮着,扔掉了自己的手枪,把链锯剑换到了左手。 首先冲进大门的战虫们,在激光炮和重矢弹机枪面前成排倒下。可是,越来越多的泰伦生物源源不断地从大门破口涌了进来。杜天豪回过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罪兵小队,发现活下来的人,只剩下不到二十个。 深深滴吸了口气,杜天豪的视线与尼克斯交叉在一起。在那一刻,在对方的眼睛里,杜天豪意外的发现:尼克斯原先的绝望,已经变成了无比强烈的自豪。这种时候不需要什么见鬼的命令,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就如同是在潜意识中下达了命令一样,每个人,所有的罪兵,一同冲向了前方,把自己投进了那冲进基地的野兽的洪流。 没错,他们的确是一群男人。尽管怯懦过,畏惧过,但是现在,每个人都能够对得起自己的性别。没错,不是军服或者军衔,而是双腿中间那条高昂着的雄性"sheng zhi qi"。只有男人,才会不顾一切浴血奋战。只有男人,才会在这种时候双眼发红,嚎叫着冲上去砍杀,乃至撕咬。 难道不应该吗?想想我们的侧面,那里还有一群女人,一群战斗修女。 “牢牢记住你们的使命,皇帝会因为你们的勇敢而宽恕一切罪名。别让那些战斗修女看我们的笑话。都给老子记住,你们是男人,是可以把名字刻在帝国纪念碑上的英雄。” 杜天豪口中不断发出咆哮,高速运转的链锯剑狠狠撕咬着所有与之接触到的血肉。然后,他听到了一声非人的痛苦的嘶叫。杜天豪甚至没有去看发生了什么,只是将剑左右挥舞着,盲目地砍杀着。他很清楚,也知道自己在这样密集的异形虫群当中,绝不会落空。无论是任何动作,任何角度的挥舞砍杀,都会产生应有的战功,杀死至少一头凶残的虫子。 在杜天豪面前,十余头虫子不同程度受到了重伤,每一个都中了一剑,甚至更多。其中四个的伤势并不重,伤口虽然长,但是只有两厘米深。那些坚硬的骨质甲片的确有着远远超出外表的防御力,覆盖在表面的粘液更是让刀锋难以深入。但是,这种程度的防御,依然无法挡住锋利的链锯。两头战虫已经爬不起来了,它们一个的巨嘴被从中剖开,几乎整个脑袋都被切断。另外一个伤在身上,伤口不长,却又阔又深,彻底穿透了开体腔,里面的内脏和体液正顺着伤口“汩汩”流出。还有几头虐虫,是被杜天豪先切开体表骨片,再用链锯挑开骨片下相对细嫩的肌肉组织,从而把轻伤变成了致死伤。 不等这些受伤的异性生物从地上站起来,热血沸腾的杜天豪已再次从它们身边掠过,链锯剑准确无误地划在它们的伤口,把一切尚未死去的虫子切成两半,已经死去的干脆分隔成更加细小的碎块。 他已经杀疯了。虽未失去理智,但动作和杀戮足以使正常人在这种状态下变成疯子。 杜天豪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地球,回到与其他朋友共同对付变异生物的时候。链锯剑再次挥起,锋利的链锯毫无阻碍切割着生命力强悍的异性生物。它们在剑下无助地挣扎、抽搐着,慢慢不动了。杜天豪紧盯着一头特别强壮的战,瞳孔深处闪现出极其狂热的火焰,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炽热。他忽然张开嘴,爆发出一声如同雷鸣般的嘶吼。这种做法来源于之前被干掉的那头刽子手。连杜天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知道,这是强者震慑弱者的最佳手段。只要这些虫子在自己怒吼之下产生了哪怕一点点迟疑和畏惧,也就意味着其他罪兵有足够的机会,干掉,杀死它们当中的更多数量。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杜天豪并不知道这里就是第三世界),完全失去的思维意识能力,又在这一瞬间再次得到了恢复。感知能力从来就不是杜天豪的强项,虽然他知道这种能力在关键时候能够起到不错的效果,但骨子里一直流淌着的暴力鲜血,使杜天豪在面对问题的时候,往往习惯于采取更加粗野的力量方式。但不管怎么样,那种非常淡漠、短暂的感知能力,的确给予了杜天豪在危险时刻挽救,并且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他感觉到那只巢主又朝着自己这个方向冲了过来。能量波动的频率很明显,就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入水面激起的波纹,已经可以感觉到那只强悍无比的可怕生物,正通过某种方式向自己出探测震荡波动。也许连巢主自己也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也许这只是它原始的生物本能。毫无疑问,它正在探测,正在寻找足以充当自己对手的目标。对于这种类似于声波的原始探测波动,杜天豪非常熟悉,也早有应对方式。他略为收紧身体,握紧了手中的链锯剑,瞪大双眼,冲着不远处已经能够看到身形的虫族巢主,不断地怒吼,连声咆哮。 “来啊!你这头肮脏该死的狗崽子。来爷爷这里,让老子把你一块块砍成碎片,用盐巴腌起来下酒!” 这种粗鲁无比的呐喊,让围站在杜天豪四周的尼克斯等人顿时觉得浑身一紧,纷纷用充满敬意和畏惧的目光看着他。 “凯奇中尉一定是疯了。” “不,他是想要把那个大家伙引开,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不管怎么样,中尉的确是个好人。” “他赢不了的。那只巢主可是泰伦虫族里最强大的存在。” 来自人类对手的各种议论,当然不可能对虫族巢主构成思维干扰。它犹豫了几秒钟,仍然低吼一声,丝毫没有改变行动方向,以强有力的后肢和接触地面的尾肌猛然发力,以远超猎犬的速度,朝着挥舞链锯剑,张牙舞爪的杜天豪猛冲来!它的蹬踏强劲有力,坚硬之极的爪子深深地刺入地面,带出一溜火花。巨大锋利的钩爪在空中一直保持攻击姿势,微微斜上的角度恐怖而刁钻。这一刻,杜天豪的命运仿佛已经注定。无论他做什么,或者转身逃跑,这头巢主都不可能放过他。 很多人看到了这一幕,就连平日里呆板冰冷的上校,那双永远不会产生感情的眼睛里,也闪现出一丝惊讶的目光。人们看着巨大的巢主在地面上冲锋,每一步落下,都会引得整个基地地面上微微颤动,看来它的重量远远不止类似蛇一般身躯表现的那么简单。 ““嘶” 它发出诡异的叫声,那双邪恶的眼睛牢牢锁住了杜天豪的身影,几个纵跃就跨过了十几米的距离,然后从地面上腾空而起,在空中画出一条准确的弧线,张开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从横面方向狠狠咬向杜天豪的喉咙。 杜天豪没有闪避,就在巢主巨口即将与自己身体接触的一刹那,他忽然弯下腰,俯低身子,整个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空空的右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把动力手枪,一直紧握在左手的链锯剑发出可怕的嘶吼,化成一道令人心神猛然抽紧的冷光,在巨大巢主的身体下方森然掠过。 没有人看清楚杜天豪的动作,但很多人都听到了扣动扳机发出轰鸣的枪声。尤其是站的位置很近的尼克斯等人,简直被杜天豪这一系列动作惊呆,甚至忘记了朝着大门破口涌入的战虫射击。 巢主的体量和重量太大了,它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冲势不减,一直撞进了基地的临时疏散区,重重摔在地上,带着无数被激起的尘土和灰泥当中,在惯性力量下不断在地面上滑行,一直撞上墙壁,岩石层面和墙壁粉碎开裂,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从落地的地方一直到墙壁边,地面上被巢主拖出一道浓厚的血痕。这些血是紫黑色的,其中夹杂着淡黄色的粘液,与普通动物的血完全不同。重重一摔之后,它就再也没有爬起来。 杜天豪从地面滑行的方向,与巢主刚好相反。站在近处的尼克斯看得很清楚,杜天豪并非故意卖弄,而是用这种方法,使链锯剑刚好切入了巢主腹部最为柔软的组织部分。那里,是巢主身上最为致命,也是正常角度难以攻击到的位置。 杜天豪狠狠啐了一口唾沫,从地面上站直了身体。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链锯剑,锯齿形状的刀锋上,沾沾了一片深色的血迹,正在不断冒着细微的白色泡沫,看上去具有很强的腐蚀性。这种由高强度复合材料制成的链锯,几乎不会被任何以沾染,却无法甩不脱这些来自巢主体内的血。 这把剑已经废了。至少,它需要更换过那条链锯齿轮,才能再次发挥作用。 杜天豪把发出“卡卡”声响的链锯剑扔在一边,慢慢活动了一下右臂。刚才他将虫族巢主一刀破腹,却也同时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手臂发麻。一刀切落,杜天豪已经发觉,这只该死的异性怪物重量实在很可观,加上重力,这种高速扑击的威力,就变得相当可观。而且这家伙的外皮非常坚韧,防护力相当于重型战车的侧面装甲。杜天豪虽然勇猛,也可以算的上是力量型战士,仍然对链锯剑切割如此之大的一块“生物钢铁”感觉很是吃力。 “你真勇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样的勇士。” 尼古拉。凯奇的思维意识又冒了出来。可以感觉到他无比震惊,思维逻辑甚至变得凌乱。杜天豪很快在凯奇的思维当中找到了答案在以前的战斗中,凯奇中尉就见过这种强大无比的虫族巢主。那个时候,即便是帝**团最强大的“泰坦”机甲,也不一定就是巢主的对手。杜天豪只是一个普通人,这具身体也没有什么特殊强悍的地方。可就是如此,杜天豪仍然用完全超出凯奇想象的方法,将其格杀。 思维交流的时间很短,杜天豪四下张望,想要另外寻找一把能够代替自己被废掉链锯剑的武器。 他看到了尼克斯中士一边射击,一边冲着自己翘起了大拇指。 他看到了罪兵们士气大振,集中火力把好几头战虫当场射翻。 他还看到了远处高墙上的土著居然用长矛捅穿了一头虐虫。那头面目狰狞的虫子在长矛枪尖上不断哀嚎,蜷缩着身体,又来回扭曲着。 杜天豪感觉到来自周围的目光无比热切,充满了尊敬。 是的,这里指崇拜战士,最勇猛无畏的战士。 或许,我的表演时间应该稍微拖后,或者换了地方。最好,让那些负责防守的战斗修女也能看到之前那一幕。女人从来都崇拜勇敢的男人,尽管那个皇帝可能拥有了全天下所有女人的尊敬,但女人最终还是必须看中更加实际的东西。 比如我,一个强壮有力,能够在很多方面让她们感到满足,甚至无法招架的男人。 嘿嘿嘿嘿…… 脑子里刚刚产生了这种邪恶不良的念头,杜天豪对于周围的感知能力也随之下降。报应比想象中来的更快:一头上肢被激光步枪扫断的战虫从侧面猛扑过来,它伸出一只比荒野暴熊还要巨大的爪子,在黑暗夜幕的掩护下,狠狠砸中了杜天豪的脸。 非常响亮的声音,几名罪兵连忙调转枪口朝着那头战虫射击,却已经无法改变杜天豪被狠狠打翻在地的现实。 顿时,他的感觉自己的脑袋猛然旋转了起来。然后模糊地感到,一把锋利的刀,或者是某种锐利的武器正在划过自己的大腿。杜天豪感到了什么又粘又湿的东西涌了出来,流到了我的腿上,可能是血。他麻木而机械地低头去看,发现那的确是血,而且很多,流了满满一地,大片的渗入了泥土。 周围到处都是爆炸和枪声,咒骂和喊叫夹杂,濒死前的哀嚎与绝望呼救到处都是。还有“奇美拉”战车的引擎轰鸣,已经履带重重碾过虫子,坚硬甲壳被碾压碎裂发出的响声。 杜天豪浑身哆嗦着,努力用膝盖和双手撑起身体,站了起来。他感觉失去了平衡,尽管想要尝试着往前走,回到自己的小队,那些正在战斗的罪兵中去,但是所有的力气似乎已经慢慢离开了身体。杜天豪发现自己的双膝不听话的跪在了地上,周围不断地有异形虫族的皮肤擦过。它们似乎知道自己受了重伤,或者干脆就是陷入了濒死状态。这些可怕厌憎的生物从杜天豪的身边激素跑过,留下他一个人,渐渐死去。 88读书网一直在为提高阅读体验而努力,喜欢请与好友分享! 正文 第779章 交叉 88读书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杜天豪浑身哆嗦着,努力用膝盖和双手撑起身体,站了起来。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 匕匕奇中文小說Ё阅读最新章节他感觉失去了平衡,尽管想要尝试着往前走,回到自己的小队,那些正在战斗的罪兵中去,但是所有的力气似乎已经慢慢离开了身体。杜天豪发现自己的双膝不听话的跪在了地上,周围不断地有异形虫族的皮肤擦过。它们似乎知道自己受了重伤,或者干脆就是陷入了濒死状态。这些可怕厌憎的生物从杜天豪的身边激素跑过,留下他一个人,渐渐死去。 然后,一片极其沉重、巨大的黑暗阴影降临了。他感觉自己象是在向下掉,下坠的感觉非常明显,周围很空,很轻,双手触摸到的唯一东西就是空气,也什么都抓不到。最后,直接掉进了一个深深的,漆黑无比的深渊。 杜天豪的耳边响起了歌声。 在他的意识中,那应该是向皇帝祈祷的天使一般的歌声不断回响着。 该死,为什么老子又想起了什么见鬼的皇帝? 这不是我的意识,而是属于尼古拉。凯奇。只有这个空间世界的人类,才会崇拜什么所谓的皇帝。在地球上,皇帝根本就是早已被推翻,被埋葬在坟墓里的碎尸烂骨。老子讨厌皇帝,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皇帝,那也应该是我,杜天豪一世。 杜天豪的脑子很乱,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不断从脑海里冒出来。 打到万恶的帝国主义!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长城。 老子是贵族,所有平民都应该老老实实被我踩在脚下。 那个什么谁,老子看中了你的女儿,今天晚上就送过来给老爷我暖被窝。你欠我的钱就一定要还,否则这日子没法过来。你说你叫什么?杨白劳?难道老子就是传说中的黑心大地主黄世仁? 皇帝,是必须被干掉的反动派,邪恶头子。 这大概就是即将死去的感觉。 看来,皇帝终究还是存在的,杜天豪也觉得,自己将要得到来自皇帝最终的审判了,就象纳山尼奥教士和上校说的那样,罪兵就是一群穿上军装的罪犯,不值得怜悯,绝对不可能赦免。杜天豪的思想开始变慢,可是十多年的战斗生涯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感到了自豪。 这一次,他没有逃走,他留了下来。 现在我正在死去,但我是在战斗中倒下的。这应该是可以在军功簿上记一笔的吧? 见鬼,这不是老子的思维意识,是尼古拉。凯奇的。 …… 不知道过了多久。 杜天豪被一阵刺眼的强烈光线惊醒。 那是太阳的光芒。 他可以听见人的声音,喊叫声,下达命令的吼声。所以杜天豪猜测,自己终究还是活下来了。而且,他对那些光亮的判断还是正确的。他试着慢慢睁开自己的眼睛,但是左边的眼皮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遮挡住,或者挤压。抬了抬胳膊,杜天豪感觉到了一阵虚弱。他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鬓角,一股剧烈的刺痛告诉自己,那里起码有着一大片面积可怕的淤伤,而让自己的眼睛睁不开的,恐怕是很多青紫色的淤血。低下头,他发现自己的右臂被绷带包裹得结结实实,一动也不能动。 天亮了,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通过自己还算是正常的那只眼睛,杜天豪看到有很多士兵在外面广场上来回奔跑,还看到了一排三辆的轻型坦克正在预热,准备驶出基地大门。杜天豪猜想,自己可能是被包扎起来之后,被人安排着,靠在了堡垒的墙上。因为他感觉到背后石壁粗糙的表面,将身子硌得极不舒服。他喘了口气,慢慢地向左右方向,各自偏转了几下脖子,这一切都很缓慢,生怕动作太快而引起眩晕和恶心。然后,杜天豪看到周围还有其他象自己这样的几个重伤员,也都被绷带包扎着,全身都是血,靠在墙上。 这一幕有些滑稽。杜天豪下意识的联想起地球上太阳国美女动作片里某些场景。 是啊!医院,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 到处都充满了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还有身穿白裙子的漂亮护士。嗯,那才是自己真正期待的样子。老子昨天晚上一个人干掉了一头巢主,老子是英雄,就应该有娇滴滴的美貌护士来服侍我打针吃药。然后,当我需要擦身小便的时候,护士们也会懂得自己的需求,主动伸手,然后,在距离很近的地方,张开微红湿润的小嘴。 杜天豪完全陷入了充满迷幻色彩的梦境,傻乎乎地张嘴笑着,丝毫没有察觉到旁边多了另外一个人。 上校正从正对面前走了过了,他发现杜天豪已经醒了,于是几步走到面前站住。值得欣慰的是,他正挡住了直照着杜天豪的太阳,以至于看不到他在阴影中的面孔,但是杜天豪很清楚,知道上校正由上向下牢牢盯着自己。 感觉很不错的梦,就这样被这个粗鲁冷漠的家伙打碎。杜天豪心中涌起一阵失望。感觉身穿白色裙子的漂亮小护士正在远离,而且迅速消失。 “你还活着,嗯?凯齐?”该死的上校,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粗暴,毫无人味。 “恐怕是的,阁下。看来我还没有把这个坏习惯给改掉。我早就对这个世界充满厌倦,可是地狱里的座位排的很满,一直没有轮到我。你知道,那些虫子杀死的人类成千上万,很多人都走在了我的前面。我的顺序被延后了,说不定,还要很久才能轮到我。” 杜天豪试着做出一个笑容,但是自己的脸上满是刺痛。他感觉不到上校言语里有丝毫的关心或者照顾。这家伙也许就是个铁石心肠的疯子,期盼着手下所有罪兵在最短时间里尽快死去。 “我从尼克斯那里听说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杜天豪的大脑在怒吼:上校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昨天晚上清清楚楚看到了老子干掉那头巢主的全过程,还******叫嚷什么“听说”。混蛋,上校究竟想要干什么? 上校说着,在杜天豪面前弯腰蹲了下来,好让他看清楚,那双带着寒光的眼睛正如鳄鱼一般死死盯着自己。 “告诉我一件事,凯奇。你本来有机会逃跑的。昨天晚上的确有那么个机会,你以前也这么干过。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之间狂性大发?而且还出乎意料的干掉了一头大虫子。究竟是什么让你这一次选择留下来战斗的?” 杜天豪听见思维意识里凯奇的声音正在痛骂上校,他无力改变什么,只能用自己还好的那只眼睛看着上校,用自己坚定的目光回应着他冷漠无礼,而且充满鄙夷和敌意的注视。 “其实,阁下,事情是这样的。” 杜天豪咧开嘴,毫不顾忌口腔里喷溅的唾沫星子,解释说:“昨天晚上我看到那些光点降下来了,而且我知道它们是帝国国防军的运输飞艇。泰伦的孢子囊只会垂直地落下来。但是那些光亮,它们做的是机械性的弧线着陆。两者之间的区别很明显,但是步兵对于飞艇降落轨迹不是很清楚。所以我知道,这个基地其实已经得救了。然而事情的关键在于,我们还得把这个地方守住才行。因为如果泰伦生物冲进了营地,我们任何人都活不了。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退了。虽然生路就在外面,但外面同样也充满了死亡。” 上校对杜天豪皱了皱眉。 “真想不到,你居然还有那么一点点能够成为诗人的潜质。哼!那么,你为什么告诉尼克斯那些人,降下来的是异形的孢子,而不是告诉他们那是换防的部队?”上校问道。 “你应该知道为什么,阁下。” 杜天豪这样回答着,觉得这个答案是理所当然:“如果我告诉他们,增援已经到来,那么他们会把最后那点士气都扔到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他们会认为他们可以放弃,可以离开战场。但是,就象我刚才说的那样,实际上根本没有能逃出基地的机会。所以我做了自己唯一该做的事,我把一个并不存在的希望从他们面前夺走,让他们除了这一条命之外,再没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 “你看,阁下,当你再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为之战斗的时候,你仍然会为了活下去而战。给一个人做逃兵的机会,他就会逃离。但是你让他失去一切的时候,他就会用双手抓住任何他能够抓住的东西,紧紧地抓住,直到再也无法坚持。他会战斗到最后一口气,只为了能够再呼吸一次,只为了能够在死之前,感觉自己的心脏哪怕再跳动一次。你把一个人放在一场战斗中间,然后给他一把枪,他就会象一只被逼到角落里的老鼠一样战斗下去,因为他再别无选择。” “这就是带罪兵,用最后的机会去做事情的方式,阁下。这就是你对我们所有的人所做的。我们都知道这是一个自杀式的任务,但我们没有任何选择,只有战斗,尽最大努力地战斗。因为如果我们拒绝战斗,就只有死亡。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想死,所以我们会做一切能做到的事,包括去执行你以前所有的,那些该死的自杀式任务。我们为的只是能够再一次呼吸。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去战斗,他们会去战斗。而且,我们做的很好。” 上校用森冷的目光死死盯着杜天豪,然后,冷哼了一声,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杜天豪开口叫住了他。 “阁下,我之所以会尽最大努力去战斗,还有一个理由。” 上校转回身来,看着杜天豪,一只眉毛疑问式地扬了起来。 “我,我他,妈,的是不会让你满意地看着我就这么死去的。要死也是你在前面。我当然不会对着你开黑枪,但是我会看着你被那些虫子活活撕成碎片。昨天晚上你也看到了,当我被虫子团团围住的时候,尼克斯、莱斯特和那些罪兵都愿意帮助我。而你呢?当你落入虫子围困的时候,当你陷入绝望无法脱身的时候,你觉得,会有什么人愿意对你伸出援手吗?” 这是杜天豪的思维意识,也是凯奇中尉的思维意识。总之,在这件事情上,两个人产生了共同的想法,也就借着杜天豪的嘴,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感觉真他,妈,的爽! 上校冷冷地看着洋洋得意的杜天豪几秒钟,从嘴唇里吐出一句话。 “用不着你操心。” …… 苏浩又陷入了再次的冥想。 这是真实的吗? 有人在高声惨叫。世界变成一片铺天盖地的火焰。彩色星云一般的射击爆炸,强烈的火花划过视网膜,紫色和蓝色的污点旋转着,然后逐渐消逝为黑色。充斥着疯狂与泪水犹如一场暴乱一样冲击着耳膜。到处都充满愤怒的呼喊。似乎一切事物都在充满它丑陋的共鸣。爆弹枪的怒吼。 苏浩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准确滴说,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 大脑正在疯狂的收集情报信息,分析来自周边的所有事物,尽量记忆各种细节,集中精力。 思维意识告诉苏浩:你的思想已经准备充分。思维节点是一座要塞,坚不可摧,永不动摇。好好利用它。 你看,就在正上方:有很多熟悉的画面,现在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松懈滑落,沾染着粉状锈迹,不能自制的由古老狭长的缝隙中渗漏着。 在脑海左侧,也许有什么东西在移动。是腿吗?那应该是我的视线,或许,颜色无法确定。一个毫无生气的彩色和黑色的混合物,在苦痛的迷雾中进进出出。阴影和寒冰。金属覆盖的外罩。也许是蓝色的。 这就是思维的感觉,如果它真有感觉的话。 苏浩尝到嘴里鲜血的味道。 更多的枪炮声。熟悉的爆弹枪管上的战术闪光灯的灯光就在附近闪烁。炽热的弹壳的落地声,预示着它们正寻找着自己的目标。浓烟和灰烬,火焰和剧痛。 又有人惨叫起来,是我吗? 苏浩认出了一个声音,它命令自己不要,绝对不能死在这里。躺好,它说,节省你的体力,兄弟,增援马上就到了。 当然,那个声音在说谎,苦涩的词语只是在安抚将死之人。苏浩感觉自己体内的第二个心脏刚刚停止跳动。 是的,我有好几个心脏。改造后的身体比普通人更加强悍,拥有更多的器官。 我需要知道更多的细节!这样我才能发现某些与众不同的事物。当这一切即将成为现实的时候可以警示。 苏浩看到了似乎是很相熟悉的某些事物。在那里,右侧:悬挂在一个被破坏的控制台上的一堆混乱的零件和电线。在它们的中间,以独特节奏闪烁着,一盏形似珍珠有着完美无瑕的白色的灯正像世界展示着它的毫无意义的波动。 为什么我会想起王启年? 那些在混乱中不断闪烁的电子灯,就像是老胖子那双邪恶猥琐的眼睛。 苏浩告诉自己必须记住它。必须和不停冲击自己剩下的那个心脏的昏厥眩晕保持同步,只有这样,才不会忘记,才能用所有剩下的全部毅力,去洞察和发掘混乱的电子旋律,无论它是什么。 半生化半机械人。 见鬼,为什么我会想到这个名词? 更多的枪声,更多的尖叫,有人在临死前挣扎着发出最后的哀嚎,苏浩觉得那可能就是自己。可是,自己至始至终也没有张嘴发音。 迷雾越来越近,黑暗朝着这里袭来,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当中,苏浩看到了皇帝在冲着自己微笑。 在黑暗中,苏浩强迫睁开自己的双眼,然后深深吸一口气。已经静止的肺抽搐着,急切的渴望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氧气。带有安眠效果的战用药物微粒,不知不觉的环绕在他的头部周围,令人倍感安慰的同时,也让人窒息。 苏浩轻轻的挥手,把它赶入到冥想空间的黑暗角落。 这是现实。 如同事先安排好的一样,他把思维开始按照自己的意愿变换。出现了一副带有帝国特色的塔罗牌,只是图像显得模糊不清。很快牌面又回归了它的灰色苍白本色,随着如梦的幻境的终结,脆弱易碎的超自然影像渐渐消逝。尽管只是一次短暂的徘徊,但即便是苏浩极度疲惫的精神也能感受得到它来自空间领域共鸣的力量。 苏浩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在他耳中急速奔流的沸腾血液,逐渐安静下来。耳朵里不安的嗡嗡声渐渐消失,一切都感到黯然失色。手套中的手指伴随着能够启示未来的力量,正在微微颤抖。 然后,苏浩看到了被捆绑在面前的一头黑暗生物。 黑暗伯爵,沃森。 沃森一直觉得自己很安全。 它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及自己正在面对的又是什么。 攻击奥维亚多就是个错误。如果时间可以逆转,沃森发誓:自己宁愿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种感觉太可怕了。被一个人类牢牢盯住,就像一条隐形的,随时随地盘绕在身边,寻找机会给予自己致命一击的吸血水蛭。 88读书网一直在为提高阅读体验而努力,喜欢请与好友分享! 正文 第780章 困顿 88读书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沃森一直觉得自己很安全。【閱讀最新章節首发:{比渏中文網щщщ.Ыqi.mЁ}】 它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及自己正在面对的又是什么。 攻击奥维亚多就是个错误。如果时间可以逆转,沃森发誓:自己宁愿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种感觉太可怕了。被一个人类牢牢盯住,就像一条隐形的,随时随地盘绕在身边,寻找机会给予自己致命一击的吸血水蛭。 是的,这个叫做苏浩的人类,就是那条该死的水蛭。 已经过去好几十年了,他仍然对奥维亚多发生的事情念念不忘。他麾下的那个战团叫什么名字?红龙战团,对,就是这个。那些帝**团战士就是一群疯子,朝着黑暗世界不断进攻,悍不畏死,每征服一块地方,就对那里展开最彻底的毁灭。人类奴隶农场被不断摧毁,每一个被他们抓住,或者杀死的黑暗生物,都被无一例外的砍掉脑袋,用棍子叉在地面上,就像自己曾经在奥维亚多做过的黑暗祈祷仪式一样。 疯子是毫无逻辑可言的。面对这种无比执着,异常强悍的攻击态势,黑暗世界的高级贵族也察觉到了问题有些不对劲。黑暗军团从两个方向对这支攻入己方领域的帝国部队展开进攻,却连续遭到了惨败。人类战士从来不会留下任何俘虏,黑暗世界也一样,这是交战双方在长达数万年时间里形成的默契。然而这一次,红龙军团的打法,却使每一个帝国贵族都为之震惊。 他们的凶悍和暴虐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不仅仅是对黑暗生物战俘的残杀,他们占据的每一块地方,都喷洒过毒药和各种污染药剂。即便黑暗军队获得胜利,重新收复了这些地方,也无法再次利用,更谈不上什么建设奴隶农场。 这是非常极端的焦土政策。 沃森并不知道有人在背着自己与红龙战团私下里接触。苏浩这个名字,如今在黑暗世界已经上升为与帝国其他主力军团长相同的地位。倒不是说这个人类有多么强大,而是他的做法根本没有逻辑,不管不顾,完全依靠他自己的要求行事。 那些黑暗贵族与苏浩接触之后的结果是什么?沃森直到很久以后才明白,自己被自己人出卖了。 苏浩提出的要求很明确:交出攻击奥维亚多城的黑暗伯爵沃森,还有另外一个同样也是黑暗伯爵的兰斯洛特。 否则,这种丝毫没有道理可讲,即便损耗己方大量资源,也要把战火全面引燃黑暗世界的做法,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沃森接受某个黑暗公爵的邀请到府上做客。对于这种高级贵族的主动拉拢,沃森觉得受宠若惊,欣然往之。然后,在满面微笑的黑暗公爵注视下,兴高采烈喝下了一大杯人类鲜血酿成的酒,然后莫名其妙的醉了。再然后,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苏浩。 苏浩一直很想干掉沃森。然而,当这个家伙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又失去了曾经那种无比执着的念头。就像某个人长久以来为了加薪和升职而努力,可是真正得到以后,又觉得这些东西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眼光和思维也看到更多,想到更多比这更远大的目标。 “奥维亚多的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 “我不喜欢黑暗生物,尤其是像你这样的黑暗贵族。” “我不会让你活着,你会死得很惨。” 苏浩的声音森冷无比,沃森听了不寒而栗。 不寒而栗,这感觉很是古怪。 这的确是沃森的感觉。然而,这种感觉却是苏浩此刻大脑里的思维意识。 这里不是主世界,而是一个叫做“斯卡特森11号”的空间领域。 沃森早就死了。 苏浩亲眼看着那个黑暗伯爵被大铡刀砍掉了脑袋,然后被切块碎尸,最后被高能火焰枪烧成灰烬。 这一切,发生在半个月前。 现在,只是自己冥想思维里的一段记忆。 还有一个黑暗伯爵兰斯洛特,它同样也是自己必须杀死的目标之一。 苏浩的思维重新回到了现实。 平心而论,眼前这片巨大苍茫的平原,的确是“斯卡特森11号”空间领域里,少数几个能够让人感觉到愉快和心情舒爽的地方之一。 将近四万平方公里的平原,地势平坦一望无垠。这里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地理位置易守难攻:宽广平坦的平原可以作为进行基地建设,军队机动,炮兵布置乃至重型飞艇的起降,都提供了便利的条件。而环抱它的群山则直上直下,地势极为险要,凭借有利地形,守军可以轻松抵挡多出自己数倍的敌人。 这是苏浩目前仅存的一丝安慰。 现在可不是考虑什么黑暗伯爵兰斯洛特的时候。 苏浩沉默了几秒钟,从椅子上站起,慢慢走到巨大的办公桌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作战地图。 上面除了脚下这一小块依然标有帝国双头鹰的徽记以外,其它地方,已经填满了密密麻麻黑暗生物,特别是空间混沌军团的标记。 恶魔,它们也加入了这里的战争。 苏浩知道这个名字,可是对于恶魔,以及混沌军团,他至今还觉得陌生。 “阁下,第六连队已经进入阵地,完成布防。”旁边一名身穿动力战甲的参谋报告道。 “很好,我还以为他们会再带来什么坏消息呢。”苏浩平静地点点头:“这么说他们已经成功了?” “的确是这样,他们没有辜负皇帝陛下的信任。” 牧师托鲁加尔边说边走过来。身材高大的他,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凛凛,而是显得憔悴不堪。托鲁加尔下意识地活动了几下酸软不堪的肩膀,说:“第六连在拉加尔山口阻击叛徒军团。之前负责驻守这里的部队,是国防军空间集团军七十三师第四团。他们激战了四天三夜,最后全部战死。靠着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时间,六连才得以完成布防。” 苏浩深深叹了口气。 这几天,已经听到太多这样的消息了。 他转过头,看到自己的灵能随从仍然坐在通讯器前努力着。还是没联系上吗?“斯卡特森11号”空间的情况非常急迫,现在急需向军团总部报告目前战况:当初与黑暗生物之间的战斗,刚好进行到最为关键阶段的时候,突然被大量出现的黑暗增援部队在背后捅了一刀。现在,又突然出现了无数的混沌军团。原本对帝国有利的局面,现在已是一片混乱。帝**队已经被迫从这个空间的大部分地方撤退,伤亡惨重。空间集团军十一师已经有两个团出现了有半数以上的伤亡。由于撤退过程过于匆忙,还不知还有多少被打散的部队抛弃在了敌占区。现在,空间集团军的战斗力量,尚不足刚抵达“斯卡特森11号”时的一半。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在几天前抵达的战斗团队,已经逐渐成为了帝**方在这里的中坚力量。 要是再没有援军的话,情况就会完全失去控制。 通讯器传来同样不好的消息:“混沌军团要塞的建立已经确定了。” 紧接着,又是一个坏消息:“从侦察报告得出的数据,机械牧师认为,在登陆空间的混沌军团当中,极有可能藏有一部污秽泰坦。” 天杀的混沌军团,他们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干嘛? 这些叛徒的队伍运转的就像机器般精确无误,从一开始的接触战,到后来大规模进入空间建造要塞,完全是有条不紊,天知道他们为此进行了多久的准备和计划。 是的,叛徒们已经对这片皇帝陛下的领土发动了全面侵攻。 托鲁加尔走过来,他脸上的疲惫丝毫没有减弱:“但是几天前,我们发出那份报告的时候,局势尚不明朗,很多地方也只是猜测,重要的是,没有混沌大举入侵的证据!仅仅凭借那份报告就让战区指挥部和军团总部向“斯卡特森11号”派出援军,可能性不大。” “斯卡特森11号这个空间并没有多大的战略价值,在战区指挥部看来,混沌军团没道理大举入侵这个空间,他们会怀疑报告的真实性。” 托鲁加尔继续说着,同时无奈地耸耸肩:“就在几天前,我也这么看。” “但事实就摆在我们面前,即使凭借这片平原的有利地势,如果没有增援的话,我们也坚持不了多久。” 苏浩不断摇着头,神情冷峻。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严峻的状况:“其他的国防军部队呢?他们怎么样了?还有教廷派来的刺客部队,我记得他们在这里部署了一个特种行动小组,那些人现在在哪儿?” “不知所踪,也根本联系不上。我怀疑那些傲慢的家伙有意切断与我们的通讯。还有那个带队的审判官,那个家伙同样也不知去向,不知道带着他的战斗修女跑哪去了。” 苏浩感觉自己的心猛然往下一沉。所有的消息都很糟糕。不过,还没有到彻底绝望的时候。 “尽量坚持吧!” 他很快下了最后的结论:“必须坚持到最后一刻,等待奇迹的出现。哪怕因为这个空间领域没多大的战略价值。” 所有人心头一寒,大家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苏浩加重了语气:“这是我们的责任。” 战况就是如此,除了等待,目前什么也做不了。 苏浩再次进入了冥想。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频繁的冥想? 只是觉得,这种做法,可以让自己知道很多从未想过,甚至可能是永远隐藏在脑海深处的秘密。 场景又回到了地球,变异生物肆虐的昆明城。 苏浩的搜寻,仍在继续着。 驻留在避难所里的人们,已经全部被集中到了河岸旁边的临时基地。这个庞大、坚固的地下建筑,已经变成了苏浩的备用仓库。 饼干、罐头这类易于保存的食品,半数以上的武器弹药,以及相当一部分油料、药品等物资。全都被搬入地下避难所进行封存。 苏浩一直都认为,“狡兔三窟”这个成语是目前自己处境的最好写照。他也并不打算将所有东西,全部堆放在一个地方。毕竟,谁也说不清楚明天究竟会怎么样。与其将之集中在防御还不甚坚固的基地,还不如把它们埋藏在地下。除了自己,谁也找不到 搜寻,现在已经成为所有人都最为关心的一件事。 加入这个小群体的各类难民,都对日常的搜寻工作,抱有相当浓厚的“兴趣”。 冬天,就要来了。 曾几何时,对于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们来说。漫天飞雪的冬日,实在充满了无比的浪漫与美丽。他们只需坐在温暖的家中,靠在熊熊燃烧的壁炉旁,吃着香美的大餐,惬意地享受着绵绵冬日带来的慵懒与疲倦。然后,带着无比幸福的感觉,绻缩在柔软的绒羽被窝里,舒服地进入梦乡哦!这的确是一种无上的幸福。令人谈之羡慕,无比向往的幸福。 从纬度上看,临时基地所在的位置,处于亚洲的温带地区。虽然临近沙漠,但是这里的冬天依然寒冷。甚至,偶尔还会出现下雪的状况。 不,这里好像不是昆明,应该是未来世界自己熟知的某个地方。 想要安然渡过这个冬天。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 燃料、被服、食物…… 为了保证周边地区的所有遗留物资都能被切实利用。苏浩安排的搜索小队,每五人一组。以基地为核心,分朝四周边缘地带进行拉网式搜索。 如果你是一名身在搜寻小队中的成员。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这其实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所谓的搜索。这些人的动作,确切地说,更像是一群饿慌穷疯了的灾民。 他们根本不会遗漏任何一样可能值得利用的东西。 铁钉、破烂的废旧钢铁器具、任何与金属能够有所关联的物体,统统都会被他们当作宝贝一样运回来。堆放在基地的空场上。 这些东西,经过熔炼以后,可能就是今后制造武器弹药的必备原料。 枯死的树木、干燥的木块、杂草、塑胶类材质的废旧品。同样也是他们眼中不可或缺的宝贝。所有这些,都是能够用作抵御寒冷的宝贵燃料。 基地的位置,虽然已经基本离开了沙漠圈。但是,这片土地上能吃的东西,实在不多。 新鲜的草根、草籽,部分可以食用的树叶,偶尔猎获的沙蛇、蜥蜴,再加上少量从蚂蚁巢穴中偶获的虫卵、成虫。这些东西,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用作抵消面饼与肉干的正常消耗。 这毕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想要真正获得稳定的食物来源,单靠狩猎与简单的搜寻,远远不够。 有水,就能灌溉。 从废弃城市里带出的作物种子,被分批播种在临近基地的一块开垦地上。 当时,把这些种子随车带走,不过是出于食品储备的考虑。至于它们实际能够发挥多大的作用,苏浩从未对此抱有什么希望。 人都不一定顾得过来,哪里还谈得上什么耕种? 他的真正注意力,还是放在物资的日常收集上。 从两天前开始,各个搜索小队的收获量,已经大为减少。基地方圆十数公里范围内一切可食、用的东西。都被彻底搜刮一空。除了沙子与泥土,再也没有任何值得看上眼的东西。 在这样的情况下,苏浩不得不把目光,重新投注到地图边角几处用醒目红色勾画出的圆点上。 这些都是距离基地最近的一些居民聚集点。 曾经遭遇大规模变异生物的经历,使得苏浩对于这些废弃的村、镇,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谁也不知道,这些聚集点的地下,是否还会隐藏着数以万计的饥饿变异生物呢? 每每想到成千上万头变异生物争先恐后猛扑而来的可怕场景。苏浩总会被吓出一身冷汗。 不知是因为智慧低下,还是变异之后食物习性产生变化的缘故。在之前搜索过的小镇里,留存散落的部分食品,仍然保存完好。异化的变异生物甚至连多看它们一眼的兴趣也没有。 在贫瘠的沙漠里,异生生物究竟是靠吃什么渡日? 难道是沙子? 这个问题,一直萤饶在苏浩脑中,久久挥之不去。 但是不管怎么样,对周边地区的小镇进行搜索,获得其中可能留有的各种物资。已经势在必行。否则,单以目前基地内部的资源储备。想要安然渡过这个冬天,实在有些困难。 西面四十多公里处,有一个小型的居民点。按照地图所示,其中的人口总数,曾经多达二百余人。 二十辆空载的重型卡车,两辆作为侦察与带队的吉普,六十余名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这就是随同苏浩一起出发的全部。 幸运的话,小镇上应该还有足够的东西。如果能够装满所有车辆的货厢,那么,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也就不必再为食物的囤积而奔忙。 苏浩没有吝惜武器的配给。 所有随行人员,都带有数个沉实的满装弹匣。甚至,就连一挺原本架放在基地墙壁出入口的多管机枪,与仅剩不到千余的备用子弹。也全部被装运上车,成为人们武装的一部分。 88读书网一直在为提高阅读体验而努力,喜欢请与好友分享! 正文 第781章 往昔 88读书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幸运的话,小镇上应该还有足够的东西。【首发шшш.Ыqι.mЁ】如果能够装满所有车辆的货厢,那么,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也就不必再为食物的囤积而奔忙。 苏浩没有吝惜武器的配给。 所有随行人员,都带有数个沉实的满装弹匣。甚至,就连一挺原本架放在基地墙壁出入口的多管机枪,与仅剩不到千余的备用子弹。也全部被装运上车,成为人们武装的一部分。 昂长的车队,停靠在距离镇外不到半里的一处土丘背后。留下部分守卫之后,苏浩与其他人从公路的正面,小心翼翼地接近着这座荒弃在戈壁滩上的人类小镇。 死一般的寂静。从这片破旧的建筑群中蔓延开来。除了横掠而过的气流,席卷着歪斜无助的破烂门窗,碰撞在墙壁上发出无力的哀鸣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多余的声响。 实在太安静了。 安静得令人想要发抖,令人忍不住有种想要拔腿转身就跑的强烈**。 在苏浩看来,这其实很正常。 如果这座废弃的小镇上,传来某种古怪莫名的声音。那才是真正的恐惧所在。 没有动静,也就意味着没有活人,没有任何能够自由行动的生物存在。 这,才是真正的安全。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非常古怪的思维意识:这里为什么没有进化人?也没有强化人?甚至那些难民身上,也看不到曾经熟悉的军队标志? 更重要的是,没有“工蜂”。 小镇的面积不大。一条纵贯东西的柏油路面,将这个曾经喧闹一时的地方,与外界有序地连接在一起。使之不再独立,不再孤单。 苏浩与两名手下,如同三个从地狱深处走来的幽灵。带着无比的警惕,把自己的脚,小心地跨入了肉眼无法看到的镇属圈中。 超市,安全。 加油站,安全。 粮油食品配给中心,安全。 除了从头顶呼啸而过的狂风,与人们口鼻处传来的浓重呼吸。死样寂静的镇内,再也听不到任何多余的声音。 “带领所有的人立即进镇!” 在没有通讯卫星的情况下,短距离通话装置传输的信号虽然不是很清晰。但就一公里范围内的无线电波来说,做到最基本的互相连通,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嘎” 风驰电掣般的车队,仿佛一群钢铁巨兽,以无比迅猛的速度,从隐藏地点直冲而出。一头扎进镇内各个指定地点。尚不等机师脚下的刹车踩稳,从车厢里鱼贯跃下的难民们,已经把手中的武器背在身后。带着难以言语的激动,纷纷冲进空旷无人的各个建筑。 谁也不知道,小镇上究竟有没有隐藏在暗处的杀手。 谁也不知道,恐怖的变异生物是否还会突然出现。 在没有任何预知力及防备能力的情况下,人们唯一的保护神,就是时间。 “快!快!快!把所有东西都搬上车。速度快点!别摩摩蹭蹭的。东西装满,我们立刻出发!”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生存在死亡边缘的缘故吧!这些难民的肌肉爆发能力,远比普通人强悍得多。重达五十公斤的袋装大米,他们连扛带抓,一次就能搬上足足两、三袋之多。而且,脚下奔跑的速度,丝毫不减。 苏浩没有闲着。在所有疯狂的搬运者中,他的存在,显得尤为突出。 一次搬运数百公斤重的物体,以快速奔跑的状态往复运动。这绝对是任何人看了,都为之咋舌的恐怖存在。 然而,这却是事实。 好像是强化人,或者就是身体经过特殊强化改造。 现在的苏浩,感觉就好象一台人形的搬运机械。只将超过自己身高数倍的物资,以最快的速度抢装车。 遗留在小镇上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除了必须的各种食品,从超市的其它货架上。人们还搜罗了大量积落带灰的服装、衣物。以及各种不同类型的生活必需品。 装车,仍在继续。 “快!再快些!” 这已经代替所有意识,成为苏浩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忽然,在二楼一幢临近街面的墙壁前。他停了脚步。 从楼上搬往楼下,实在太过浪费时间。如果,把东西直接往楼下扔,显然要快捷得多。 想到这里,苏浩不禁兴奋得有些发抖。只见他三步并做两步,猛冲到墙壁前。运起劲气,将硕大无比的拳头,狠狠砸出。只听“轰”的一声,用空心砖块堆砌的墙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宽达数米的大洞。 见状,一干难民们不由得低声欢呼起来。他们纷纷冲到破开的洞口前,将手中拎扛的货物,朝着地面径直甩下。很快,被各种物资填塞得满满当当的卡车飞快驶离。另外一辆空置的车辆重新进入,将原来的位置再次占据。 对于手下的赞叹,苏浩仅仅只是宽厚地笑了笑。便要朝着超市内部再次奔去。 就在即将转身的一刹那。他忽然隐隐觉得:从墙壁洞口上透射而过的街道地面上,似乎隐隐有着某种说不出的古怪。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哪里不对。因为,外面的街道上,看起来一切如常。 灰黄色的沙粒,均匀地铺散在平整的路面上。偶尔有风刮过,总会将之高高带起,再重重摔砸在地。 苏浩定定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正在他的内心扩散、蔓延。 这里,似乎很危险。 可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危险,究竟从何而来? 1 他只是觉得:眼前着片不甚宽阔的路面,正是危险的所在。 这,显然有些说不过去。 突然,一个极其微小的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阵风。一阵卷起少量沙粒,从地面横掠而过的风。 飞舞在半空中的黄沙,在失去动力直落而下后。掉在地面上,在惯性作用的驱使下,滚动、跳跃着,散落在路面的各个角落。 其中几粒顺势滚到对面屋角的沙子,很快被一些散布在其间的微小缝隙所吞没,从眼睛的视线里彻底消失。 缝隙……缝隙? 苏浩只觉得脑子里忽然精光一闪,他忽然发现:这些看似微小的缝隙里,可能还隐藏着某种不为自己所知的秘密。 想到这里,他连忙纵身从楼上跃下。快步跑到街道对面的屋角,蹲下身,捡起一根掉落在旁边的小木棍。使劲儿地拨拉起这些细密连绵的地下缝隙。 这下面,应该有东西。 在外力的作用下,缝隙间的距离,正在不断地扩大。几秒钟后,不过几公分宽窄的缝隙,已经被扩大成为一个阔达数倍的圆形孔洞。不过,由于所在位置与光线射角的缘故,从苏浩所在位置望下去,仍然还是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其中的究竟。 挖,继续挖。 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此的苏浩丝毫没有发觉:就在自己的脚下,那片被碾踩在橡胶鞋底的沙石混合层。整在以一种极其缓慢,且令人难以察觉的速度逐渐下滑。那些堆积在路面上的沙子,也已经顺着这道浅浅的凹痕,一直没流到自己的脚面。越来越厚,越来越深。 “哗啦” 突然,他只觉得自己混身一轻。从脚下传来的失衡感,瞬间传遍了全身。 倾泻而下的沙石,连同苏浩一起,从路面上轰然塌陷而下。造成一个巨大的黑色豁口。骤然出现在平整的街面上。 揉了揉被摔痛的臀部,苏浩从洞底慢慢站起身来。抬眼看时,却见头顶的与地面的距离,足有数十公分之高。而连接道路的硬化沙石层面,仅仅只有不到三十公分的厚度。正是因为自己无意中扩大了缝隙,这才使得无法承载重量的土层彻底坍塌。 这下面,竟然是空的。 “头儿,你没事吧?” 一个看到这一切的手下,连忙从楼上纵身跃下,双手合成拢状,朝着地穴中焦急地喊叫着。 平心而论,他的叫喊声,不算很大。 但是在苏浩听来,却只觉得如同轰雷般在耳际隐隐震响。 这是典型的回音效果。 也就是说:这个地穴里的空间,极其庞大。 “快!让他们把车开走。离这儿尽量远一些!” 坍塌的方位,距离货车没有多远。苏浩可不想在这种地方,白白损失一辆宝贵的卡车。 他尽力想要看清楚地穴内部空间的情景。只是,在太过强烈的阳光直射下,与阴暗的洞内环境相互产生了强烈的视差。使得眼睛的适应效果,暂时无法恢复。 “咔嚓” 一声清脆的裂响,从苏浩略微倒退的脚下传来。透过柔软的鞋底,他完全可以感受到:一块不是很大的硬物,就在自己的脚边。 蹲下身,摸索着拿起莫名的硬物,将之凑到直射的阳关下。顿时,苏浩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猛然全部倒涌上自己的头顶。 这是一块骨头。 一块人类的下颌。 骨头的颜色,白的戕眼,白得发腻,白得令人看了,忍不住想要颤抖。 在大学的时候,苏浩看过的生物书籍中曾经提到过:骨头的颜色,其实与死者的腐烂程度,有着直接的关系。 尸体腐烂之后,残留物只剩下骨头。这是人们都知道的常识。 一般来说,枯骨的颜色,大略可分为黄、黑、白三种基本颜色。 在太过潮湿的环境下,被霉菌覆盖的骨头,往往会出现黑灰的表色。不过,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腐烂的尸骨,一般多以枯黄色调为主。其中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尸体上腐烂的营养物质沉积积累的结果。 完全呈现白色的骨头,在现实环境中极其少见。因为,想要达到这种程度:骨头表面附着的腐烂物质,根本不会有丝毫存在。也就是说,一具白腻到极点的骨头上,是绝对不可能存在任何皮肉腐质的。 沙漠里的气候,非常干燥。 苏浩相信:一具死尸裸露在干燥的空气中,可以变成僵硬的木乃伊。但是,想要变化成白森森的骨头,却不是单纯的自然之力所能达到。 显然,这块惨白的骨头,曾经被某种生物“清理”过。以至于没有任何腐质残留沉积。 这个时候,从头顶透射的阳光,已经洒满了苏浩所站立的位置。而他的脸上,也随之不由自主变成一片带有惊诧的铁青。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 从散乱在地上的各种器具来看,洞穴其实就是矗立在街道两旁房屋的地下室。不过,本该平整的水泥地面上,已经摊洒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人骨。 苏浩抬起脚,想要走到近处细细观望。却惊骇地发现:脚底落下的瞬间,总会带起一片清脆的裂响。 所有的骨头,无一例外都呈现出腻样的惨白。而且,它们也没有骨质惯有的韧度。在重力的碾压下,纷纷变成一摊散乱的碎末。 苏浩的额角,开始渗出大片的冷汗。 骨头易碎,意味着其中的骨质遭到了彻底的破坏。 这些尸骨,应该是被啃食得如此干净。甚至,每一块,都被细细地"yun xi"、咀嚼过。 这里……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是谁杀了他们? 又是谁,如同噬肉狂魔般,将之啃食。就连骨头里的髓油也丝毫不肯放过? 忽然,一阵细如蚊呐般的声音,从地洞深处传来。 偏头听了听,苏浩肯定:这不是幻觉,而是实际的存在。 声音很小,仿佛婴孩被刻意压制住的微泣。又好像是某种莫名生物在轻轻地啮咬。 洞里,究竟有什么? 强压下内心的恐惧,苏浩反手摸出背后的碳钢战刀。在一片扎脚的碎裂骨片中小心翼翼探出可能的通路。慢慢接近着声音的源头。 在一段锈渍斑斑的钢制步道旁边,借助不甚明亮的光线,他终于发现:就在一堆被围砌成环状的人骨中央,正隐隐蠕动着几只形状莫名的微小物体。奇怪的声音,正是从它们口中发出。 会是什么呢? 一手持刀,一手摸上肩头的冷光照射器。就在微蓝荧光骤然闪现的一刹那。雷震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那是一群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变异生物幼体。 粉红的身体,粗短的四肢,柔软的皮毛,乍看上去,这窝显然刚刚出生没有多久的小家伙,倒也显得颇为可爱。 然而,从它们口中裸露出的牙齿,却使人看了不寒而栗。因为,牙齿实在太大了。 两颗尖利的獠牙,其长度已经超过了变异幼体身子的一半。正是借助于这种锋利的器具,它们才能轻松咬断坚硬的骨头。 一窝变异的幼生体,绝对不会使苏浩感到恐惧。 真正令他发抖的,却是几只攀爬在变异幼体身上。长如指头大小的黑色虫子。 巨大的甲质钳、尖利带毒的尾钩、节肢状的油亮身躯。 黑蝎,沙漠的特有生物。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黑蝎。因为,它们的双钳,竟然比其身体还要巨大。而且,高高直立的尾钩上,竟然分叉出三枚甲针。 “想不到,就连黑蝎也变异了。” 这样的念头,并未在苏浩脑中持续太久。他发现:这群可怜的变异幼体,已经成为黑蝎口中最好的食物。 它们吃我们,我们也吃它们。 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再次在苏浩的大脑中蔓延开来。 他“看到”了这是一个全新的食物链。至于人类……完全处在食物链的最末端。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又想起了黑格。 巨大的硬钳,毫不留情地夹断变异幼体的脚肢后,将其送到嘴边大肆吞咬。锋利的尾钩,也飞快地刺入粉红色的身子一阵乱扎。被毒素彻底麻木的变异幼体,除了发出几声无助的哀鸣外,很快就再也没有了任何气息。 洞穴深处,仍然在继续传来高低起伏的“吱”声。从数量上判断,其中可能存在的变异幼体,应该还有数百之多。 显然,猎食变异幼体的黑蝎,数量极其庞大。 “这里,这里究竟是谁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骨?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幼鼠?甚至就连变异后的黑蝎也如此之多?” 毫无疑问,这里,是一个庞大无比的地下变异生物巢穴。 “快走!快啊!所有人立即撤退,马上离开这儿!” 突然,苏浩仿佛疯了一般,以最快的速度从地穴里猛跃而出。语无伦次的朝着肩头的通话器乱喊。在他的催促下,所有进入镇内的车队,纷纷倒退着开出了镇外。 “你究竟看到些什么?那下面,是什么地方?”坐在疾驰的车厢里,之前朝着地下巢穴大声呼喊的难民,递过一瓶清洁的饮水,好奇地问道。 “……那里,是一个变异生物的巢穴。”仰脖灌下一大口,苏浩定了定神,喘息道:“实在太可怕了。估计全镇人的尸体,都被变异黑蝎拖入地下啃食一空。那些怪物,又把其余的变异幼体撕食干净。” 恐惧,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即便是被寄生的苏浩也不例外。 “巢穴?”难民有些奇怪:“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没有看到成年的变异个体?按道理说,幼体出生之后,成年的变异体应该距离它们不会太远才对。” “你说什么?” 闻言,苏浩不由得一楞:“成年变异体……对啊!为什么洞里根本没有成年变异体的存在呢?” 88读书网一直在为提高阅读体验而努力,喜欢请与好友分享! 正文 第782章 活尸 88读书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巢穴?”难民有些奇怪:“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没有看到成年的变异个体?按道理说,幼体出生之后,成年的变异体应该距离它们不会太远才对。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 :匕匕奇中文小說Ё阅读最新章节” “你说什么?” 闻言,苏浩不由得一楞:“成年变异体……对啊!为什么洞里根本没有成年变异体的存在呢?” “会不会,都被那些黑蝎吃光了?”难民猜测。 “不可能!”苏浩想了想,摇头道:“这个巢穴极其庞大。单凭几只黑蝎,绝对不可能。” 难民没有再问。只是略带不解地轻摇着头。 一个庞大无比的地下巢穴,竟然没有发现成年变异体的存在。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不仅是他,就连苏浩脑子里,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变异生物,是一种群居生物。 洞穴里的幼生体,显然刚刚出生不久。甚至还没有脱离哺乳期。在这种时候,母体根本不可能远离它们。即便迫不得已必须外出掠食,旁边也会有相当数量的同群成年变异体陪伴。绝不可能像自己看到的那样,被一群饥饿的黑蝎活活撕成碎片分而食之。 居住在小镇里的变异生物群,应该极其庞大。也许是因为繁殖过快的缘故,它们甚至将整个镇子的地下全部逃空。把附近的建筑群,全部变成了自己恐怖的巢穴。 如此之多的变异生物,究竟去哪儿了? 是因为食物的短缺,引起群体迁徙? 还是它们遭到了天敌的攻击?以至于新生的幼体都能放弃? 这不符合常理。 难道,当真如同这个难民所说:大群的成年沙鼠,早已被黑蝎群猎杀殆尽? “等等!等一下……停车!快停车!” 突如其来的命令,使得人们多少有些惊讶。尤其是坐在旁边的难民,更是用充满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神情紧张的他。 “你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 苏浩的双手,死死卡住自己的头颅。大滴的冷汗,从满是青筋的额角成片渗出。连同外凸的眼球一起,看上去,仿佛一头狰狞无比的人形野兽。 “快走……你带领他们……快走,马上离开这儿……快!” “到,到底怎么回事?”突遭变故的年轻难民,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我叫你走……滚!给老子滚!滚得远远的!啊!” 就算白痴也能看出,苏浩现在的状态并不好。突发异状的他,感觉就好像是一个癔症骤发的病人。 难民与旁边的其他人想要上前将之搀住。却在距其米许的地方,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地拒在了圈外。 这是一种来自大脑意识的能量压制。透过强大的思维屏障,勉强能够抬起头来的年轻难民,骇然无比地发现:站在面前的苏浩,那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片血样的惨红。 “走!都******走啊!给我离开这儿,快离开!” “服从命令,绝对不要发散出任何抗拒的意识!” 年轻的难民狠狠咽下一口唾液,急忙向身后逐渐围拢过来的人们大声吼道:“绝对不要违逆头儿的命令?我们这就走,离开这里!” 也许是跟随时间太久,对于苏浩的意识波动,年轻难民隐隐能够猜测到那么一点点其中的究竟。也正因为如此,他甚至能够发现:从苏浩身上外散的思维,其中竟然含有强烈无比的杀意。 他相信:自己与其他人只要再上前一步,接近疯狂状态的苏浩,绝对会毫不留情拔刀乱砍。 在这种情况下,最明智的举动,就是听从吩咐,尽快撤离。 昂长的车队,很快消失在了沙漠的地平线上。望着已经远去的人们,苏浩那张如同魔神般狰狞的脸上,竟也露出一丝惨白的淡笑。 他想起了很多关于这里的事情。 关于这个世界。 虽然看上去很陌生,但自己肯定在这里呆过,而且时间很久。 这里的人,苏浩觉得很熟悉。尤其是那个年轻的难民,应该就是自己身边的亲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也不知道在这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 至于现在。 连苏浩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硬绷得没有任何皴皱的肌肉、皮肤,已经彻底丧失最基本的柔软。感觉就好像一块坚硬无比的石头。 危险! 这是大脑潜在意识,能够告诉他的一切。 苏浩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潜藏着一个不知名的恶魔。正躲在肉眼无法辨及的最深处,狞笑着操纵着一切。 肌肉,在膨胀。 皮肤,变得越来越僵硬。 骨头,也好像在急剧的增长。似乎想要突破皮肉的限制,彻底挣裂显现在空气之中。 我的身体,究竟……究竟怎么了? “噗” 突然,一根长近米许的坚硬骨刺,从苏浩的背部猛地骤爆发出来。如同一柄异状的剑芒,斜斜地指向被骄阳统治的酷热天空。 正在冥想的苏浩眉头骤然收紧。 骨刺! 是的,自己“看”到了一根从自己身体里猛然蹿出来的骨刺! 无比清晰,甚至可以用双手触摸。 太真实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苏浩惊骇地偏头望着身后的刺椎。他记得:自己根本就没有产生过想要动用异能的念头。可是,为什么只有在战斗状态下才会出现的骨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噗!噗噗!” 未及多想,又有十余枝锐利的刺椎,从身体的各个部分径直穿出。那种诡异的情形,使得苏浩乍看上去,仿佛就是一头混身插满尖利刺芒的人形刺猬。 这实在太可怕了。 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体内的骨刺竟然会以战斗模式突然骤现。难道,这具身体,已经不再接受大脑的丝毫控制了吗? 不,不仅仅是骨刺。苏浩骇然地看见:就在自己双手及胸前,没有被衣物遮盖的裸露部位,正迅速地蔓生出一块块类似龟甲般的厚厚硬痂。 这种东西,他并不陌生。 苏浩记得,在这里,在这个世界,在最危险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同样也生长出一片与之类似的东西。不过,这层坚硬的甲状物质与骨刺一样。只有在遭遇战斗的时候,才会悄然出现。 骨刺,主攻。 甲壳,主守。 就像变异生物。 毫无疑问,在这附近,一定潜藏着自己所不知道的危险。以至于自己的身体会做出如此剧烈的本能反应。 可是,危险究竟是什么呢? 是成群结队的变异生物? 还是变异后的那些黑蝎? 或者,是潜伏在小镇内部,尚不为自己所知的某种异生物种? 人类在思考某个问题,无法获得答案的时候。往往会产生一种暴躁的情绪。在这种时候,如果思维意识陷入僵局,很容易就会导致混乱与冲动的产生。 苏浩目前的状况,就是这样。 他的思维非常迷乱。 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只能凭借着以往的经验,绞尽脑汁尽量推测着自己身体的异常。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脑的主导意识,很快在杂乱无章的多头思维下显得不再重要。而潜在的意识波动,也会毫不客气地占据空置的主要脑域。 这是一种本能。 就好像人们在思维一片茫然的时候。总会依寻着惯有的意识,进行自己的所有动作一样。一旦大脑的活动再次恢复正常,这种类似被外力控制的情况,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苏浩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想干什么? 他只是凭借一种下意识的本能,在茫茫的沙地上飞快奔跑。 目的地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 或者很远。或者,近在咫尺。 半个多小时后,他已经站在一临近小镇的一处土山顶端。 这里的地势极高,可以把整个镇子及周边区域,全部俯瞰在内。 说实话,苏浩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座山丘的存在。行政地图上,可不会标注出类似山脉的地形概况。确切地说,他应该是在思维一片混乱的情况下,被自己体内的潜在意识,强行带到了这里。 土丘的南侧,是仍然保持一片死寂的小镇。除了被风吹动的松散门窗外,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真正值得注意的,还是土丘北面,完全被遮蔽的一块空旷之地。 连绵起伏的土丘,从公路旁边一直延伸过来。把小镇南向的视线,彻底阻隔。如果不登上丘顶,利用高度的落差俯瞰。根本不会发现:以正常角度无法看到的北面一端,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奥妙。 苏浩完全是被大脑中潜在的意识,慢慢带到了这里。 危险的信号,一直留存在思维的空间。骤然突出体表的骨刺,也仍然保持着固定的战斗形态。他甚至能够感觉到:从背部蔓延开来的甲质骨片,正在身体的各个角落迅速生长、扩张。就好象一副坚硬的生物盔甲,正寻着某种固定的痕迹,想要把自己完全包裹、没入其中。 沙漠的远处,被蒸腾热气笼罩得模糊不清的地平线上,远远走来了一行人。 由于光线折射的缘故,正常的肉眼视线对于太远距离上的物体,往往会产生一定程度的错觉。尤其是在酷热的沙漠之中,太过强烈的阳光,与地面升腾的热浪,往往会使空气将远处的景象折射弯转。通过“镜像”的方式,突然展现在另外一处。这,就是人们俗称的“海市蜃楼”。 苏浩无法判断:自己现在所看到的,究竟是真实的场景?还是曾经或者已经发生的幻觉。 地平线上缓缓走来的人群,在距离土丘约有百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看上去,这些人非常疲惫。虽说其中的相貌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却能从对方蹒跚且笨拙的动作中,深切地感受到他们正在承受的饥饿与干渴。 “扑嗵” 一个体力不支的人,轰然歪倒在滚烫的沙砾间。再也无法站起。 很快,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人,重重摔倒在地面,横七竖八地瘫软着活像一堆队疲软的烂泥。 太累了,实在太累了。 这种时候,如果能有一口水……不,一滴水,仅仅只需要一滴清凉的饮水,就能从死亡线上救回一条人命啊! 苏浩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明白:这些人并没有死。 不错,他们的确非常疲惫,也正处于随时可能死亡的边缘。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仍然还活着。还在挣扎。还在喘息。还在拼着最后的力气,朝着可能留有生存希望之地,竭尽全力地缓缓移动着。 他们在爬。凭着大脑中最后清明的意识,在炽热阳光烧燎得无比滚烫的沙地上,慢慢地爬行。 要救他们,其实很简单。 只需要一壶水就足够了。 不知为什么,苏浩的心里,丝毫没有帮帮这些可怜人的意思。 这些人,全部都是敌人。 思维意识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他从背后的鞘中,拔出了锋利的战刀。手臂双肘的部分,也赫然衍生出一对闪烁着惨白光芒的骨质利刃。一双被血丝充斥的通红之眼,正死死地盯视着不远处距离越来越接近的人们。 连苏浩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会下意识地采取这种战斗形态?而且,如临大敌? 那些难民,不过是一群普通人。 他们已经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就算对方手中有枪,对于随时可以液化的自己来说,也构不成丝毫伤害。 然而,苏浩却仍然保持着最为警惕的防御。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个细胞,已经全面运转至最为活跃的状态。仿佛自己面对的,是一群前所未有的强大敌手。 这种情形,令他觉得非常困惑。但是,却又无法摆脱潜在意识的控制。 地上的难民,还在朝前挣扎。 他们每爬近一步,苏浩的心,总会如同被巨锤重重敲打般,发出阵阵惊颤的悸动。 显然,他们就是危险的来源。 但是,这些饿得连力气也没有的家伙,又怎么可能伤我分毫? 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识,在苏浩的脑子来回打转。将原本清楚的脉络搅扰得混乱不堪。无奈之下,他只能死死地盯着对方趴在地上的身影。暂时不作任何计较。 “轰隆” 一片从地面突然爆起的沙尘,遮挡了原本清晰的视线。就在耳畔传来若有若无颤音的同时,苏浩惊讶地发现:就在自己位置的正北方向,一块本该平整的地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轰然凹下。从那阔达数十米的漆黑地洞中,如同潮水一般,密密麻麻涌出了数以万计的庞大变异生物群。 这可不是普通的变异生物,而是一种明显带有鼠类和蝎子特征的变种。 它们的皮肤,溃烂得已经流淌出腥黄的脓液。大片被细菌腐蚀的肌肉,如同绵软的浆糊般,从身体各个部分慢慢剥落。甚至,就连勉强包裹在皮肉间的各种脏器,也已经变黑、发绿。从一个个无法填充的身体窟窿里滑出、外溢。 但是,它们仍然还活着。仍然大张着嘴,将口中锋利的獠牙高高扬起。对准不远处濒死的人们恶狠狠地啃去。 毫无疑问,这是一群被污染后产生突变的异生体。 数万头几乎快要饿疯的变异生物。 十余名疲累得连路也走不动的人类。 即便不用脑子想,也能清楚地知道最后的结局。 不知为什么,苏浩只觉得,这些变异生物的处境,似乎极其危险。 他也觉得很奇怪:之前的沙地坍塌,本该同时爆出的“轰隆”声。好像仅仅只是自己的一种错觉。因为,从头至尾,除了呼啸而过的狂风,自己就根本没有听到过任何多余的动静。 无论狂暴的变异生物或者濒死的人类。仿佛正在上演一场默默无声的哑剧。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当真是一场虚幻的“海市蜃楼”? 可是,为什么却会如此的真实? 就在苏浩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的时候。饥饿的变异生物去,已经冲到了瘫软在地上的人群面前。大张起满是恶心涎水的狰狞利口,狠狠撕扯下一块块连带着皮肤的柔软鲜肉。 不对……不对!事情怎么会这样? 苏浩忽然发现:这些陷入变异生物群深处,绝无可能生还的“人类”。他们的身体,竟然丝毫不会流出鲜红的血水。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滩古怪诡异的黑色脓液。 他们,他们根本就不是人类。 而是一群变异后的活尸啊! 恍然大悟的苏浩,终于明白:为什么潜在意识会不停发散出危险存在的警告了。 无论变异生物还是活尸,都是强大无比的掠食者。人类对于它们来说,不过只是一堆会自由移动的鲜肉。 可是,这些活尸为什么如此疲惫?它们为什么会离开盘据的城市,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不显然符合常理。 疯狂涌来的变异生物,顷刻之间已经将所有活尸彻底淹没。远远望去,平坦的沙地上,仿佛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黑绒毯。而其中那一个个形状不甚规则的古怪突起,正是无法逃跑,被无数饿鬼疯狂啮咬的变异人尸。 活尸,是否会有痛觉? 它们,是否会对死亡感到恐惧? 苏浩不知道答案。他只觉得自己正在发抖。无法抑制地强烈颤抖。 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这种恐怖的情形。都会做出相同的反应。 恐惧之余,苏浩也感到一种难以理解的迷惑。 他觉得:这些半死不活的尸群,似乎是专门跑到这里来送死。 内心的迷惘,并未持续太久。就在饥饿变异生物争相抢食为数不多腐肉的时候。从远处的地平线上,再次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细线。 说是细线。其实却是由无数微小黑点组合构成的连体。 那是尸群,庞大无比的尸群。 数量起码超过万余的活尸,正从此前的同一方向上,朝着变异生物正在猎食的所在急剧移动着。 88读书网一直在为提高阅读体验而努力,喜欢请与好友分享! 正文 第783章 力量 它们的动作实在太快。£∝,不过几分钟的光景,已经窜移到了变异生物群的近前。这与那数十头步履蹒跚,且已经成为饿鬼腹中之食的同类,根本有着天壤之别。 活尸从三个方向迅速围聚过来。以土丘的所在,结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圆阵。将所有变异生物全部围入圈中。把远离鼠群的地面深洞,远远隔离在外。 看到这一幕,苏浩的内心,陡然变得一片冰寒。 做为一名人类,对于这样的阵势,实在熟悉不过。 显然,活尸是想要把这数万头变异后的鼠蝎。彻底围死在圈中。 至于那些被变异生物当作食物吞咽下肚的同伴,根本就是诱饵。 一个巨大的陷阱。 一个不身复杂,却颇值得称道的计划。 难道,这就是活尸的智慧?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它们,什么时候产生了如此可怕的变化? 苏浩使劲咽下喉中的唾液。眼中早已蒙上了一片不解的茫然。 这完全脱离了应有的逻辑。 相比之下,在昆明城里那些因为人类感染而变异产生的怪物,根本没有如此之高的智慧。 苏浩觉得:这些尸群好像正在狩猎。正在以集体的方式,合围猎杀所有被诱入圈中的变异生物。 是的,关键就在这里。这里不仅仅有变异生物,还有数量庞大的活尸。可是在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在地球,活尸与变异生物根本就是同一种东西。 苏浩可以理解活尸杀戮一切的本性。但是他不明白:花费如此之大的力气剿杀一群变异生物,对于活尸而言,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变异生物显然也发现了尸群的所在。它们纷纷朝着圈子的外围疯狂猛冲过去。将尖利的獠牙,死死对准这些刚刚出现的敌人。 倒卧在地上的衰弱活尸,已经被啃得只剩下一堆散乱的骨头。饿红了眼的变异生物,甚至连相对较为容易咬动的脆骨,也丝毫没有放过。 它们似乎不懂得节食。只是拼尽最大努力,在最短的时间里,狂吞海嚼下最多的东西。 跃动的变异生物,足有数万之多。 几十头活尸,显然不够它们分的。 为了争抢一块发臭的烂肉,变异生物们根本不会顾及对方是自己同类。纷纷用最残忍的方式,把争抢者的的身体咬断、撕裂……甚至仿佛嚼核桃一样,用坚硬的门齿,狠狠磕碎对方那脆弱无比的头颅。 苏浩不知道:变异后的怪物,是否会有情绪之类的说法? 他也不知道,面对死亡。这些疯狂的生物,是否会感到恐惧或者害怕。 他只是看到:被饥饿折磨得几乎快要发疯的变异生物,发现迎面而来大量尸群的时候。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畏惧。而是带着无比的兴奋与激动,嗷叫着狠狠扑了上去。 从三个方向合围过来的尸群,数量虽然没有沙鼠那般庞大,却也接近万余。 面对铺天盖地的变异生物,活尸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惧。相反,在它们那张被感染变异后萎缩枯瘦的脸上。却显露出一种极其古怪的欢悦。 这不正常,极不正常。 活尸与人类,在思维意识上,也许有着根本的不同。 若是人类在这种情况下,早就已经被吓得转身而逃。个别心理承受能力较差的,可能只觉得两腿发软,连想要移动一步都无法做到。 谁都怕死。求生,是人类在危机来临时,本能的第一反应。 苏浩继续观望着不远处这两团庞大的变异生物。那片隔绝在中间的空白地带,正在以可怕的速度急剧缩小。最终,当其中那片不甚规则的缝隙,彻底为密密麻麻黑影彻底覆盖的时候。苍凉的黄沙地上,也被各种颜色莫名的腐臭液体深深浸透。 血、脓液、腐烂的肉块、散碎的骨头……从活尸与变异生物的身上骤爆发开来。如同一朵朵肮脏不堪的怪异之花,顷刻之间穿越地狱的重重限制,以最恐怖的姿态,狞笑着降临在这脆弱的大地,肆无忌惮地收割着无数廉价的生命。 变异生物已经饿疯了。 冲在最前面几头大如小犬般的大型变异生物,在强劲有力双腿猛蹬之下,从地面高高跃起。大张着自己锋利的门齿,从半空落入对面的活尸身上。狠狠啃下连皮带肉的大块。忙不迭地便要拼命吞咽下肚。 为首几头活尸的身上,早已被多达百余的小型变异生物全部挂满。这些饥饿到极点的生物,已经把活尸身体当作了一块巨大的奶酪。凭借自己尖利的牙齿,在皮肉间狠狠咬开一个个深可及目的大洞。用自己的爪端死死钩住其中的骨架,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将大块撕扯下的新鲜血肉,囫囵吞下。 有些饿极的变异怪物,甚至直接将目标的腹部撕开径直钻入。一边大饱口福柔软的脏器,一边顺着活尸身体内腔朝上猛钻。将肠管、舌头这些最鲜美的部位一一吃净之后。这才寻着喉间的缝隙乱啃而出。从内及外将整具身体彻底捣烂。 如果是人类,恐怕早就已经被这种可怕的生物活活吓疯。然而,变异怪物所遭遇的对手却是活尸。与它们同样被病毒感染,同样产生变异,同样饥饿的活尸。 怪物与怪物之间的狩猎,怪物与怪物之间的食物猎取法则。 苏浩觉得:活尸面对沙鼠不会感到恐惧的真正原因……似乎,是与它们的思维方式有关。而且,它们,它们……没有痛觉。 面对危险,人类之所以会感到恐惧。除了畏惧死亡之外,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上遭受的伤害,往往会带来难以承受的剧烈疼痛。 分布于身体丰富的神经末梢,会把体表遭受的每一点轻微损失,以反射形式传递给大脑。这是人类在亿万年进化过程中,对外界敏感的接触反应。遗憾的是,在人类获得对大自然最本质认识的时候。同样也不得不承受太过触感带来的惨重代价。 疼痛,是人类面对死亡威胁时候的最大敌人。 悍不畏死的勇士,当然有。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具备这样的勇气。 当数百只饥饿的变异生物迎面扑来,用尖利的牙齿啮咬自己身体的时候。剧烈的疼痛,会使得被伤害者当场丧失抵抗的意志。忙于逃亡的他们,最终的结局,就是被越来越多的变异生物所覆盖。成为一堆无用的枯骨。 在同样的情况下,活尸的表现,显然要比人类强悍得多。 苏浩看见:即便是被密密麻麻的变异生物所淹没。但是身在其中,**正以可怕速度急剧缩减的变异尸体,却还在拼尽全力,用双手死死捏紧能够抓住的每一头怪物。即便自己身上的每一块肉都被对方啃嚼一空。它仍然会凭着本能的意识,死死纂紧手中的饿鼠。直至将之捏得一片稀烂。 比之变异生物,活尸的战斗力,远要强大得多。 一把抓住扑窜而来的变异生物,狠狠掰成两段。 再伸手,又抓过一只。再发力,再掰。 依靠冲在最前面的同伴做为遮挡,紧跟在后的尸群,仿佛一台庞大的机器,正有条不紊地绞杀着每一头想要险中求食的饿怪。 密集的变异生物群,根本无法冲破活尸的围堵。它们只能凭借一时的冲力,猛然扑上为首几排尸群的身体。却很快就被紧跟其后的变异尸怪狠狠揪住,当场撕成碎片。 这些变异生物虽然凶残,但是一口只能啃下活尸身上的少许皮肉。 相比之下,活尸的数量虽然较少,却能在瞬间抓住对手活活捏死。何况,它们根本就捍不畏死。也不惧怕任何身体伤害带来的疼痛。 到了这个时候,苏浩终于明白:这根本就是一场屠杀。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大屠杀。 被算计的对象,显然正是被围在圈中密集的变异生物群。 可是,活尸这样做的真正意图,究竟何在? 难道,它们也感受到了变异生物的威胁。不得不用这样的方法将之彻底清除? 或者,还是有着什么别的原因? 几小时后,圈中残剩的变异生物已经寥寥无几。它们紧紧地拥挤在一起,口中凄厉地尖叫着,睁大自己通红的双眼,用充满仇恨与恐惧的目光,死死盯视着距离越来越近的尸群。 “咔嚓————” 当最后一头变异生物的身体,被活活从中硬撕成为两半的一刹那。苏浩仿佛能够听见:那具腐烂身体内部骨头交错的脆响声。 苍茫的大地,已经变得一片血红。吸饱脓血腐液的干燥沙粒,显出一种厚厚的凝重感。脚踩上去,甚至能够隐隐渗透出些许肮脏不堪的黑色泥水。 数万具死亡的变异生物堆积在圈中,叠起厚厚的一层。仿佛一个天然的腐肉软垫,严严实实地覆盖在整个大地之上。 尸群,已经从四面八方渐渐围拢过来。虽然它们没有说话,但是从彼此的脸上,都能看出一种极其古怪的快意。 “嗷!肉……肉……肉……” 一头看似为首的活尸,从地上抓起一具死亡的变异生物,高高举过头顶。口中爆发出阵阵释放般的喧嚣之吼。 “肉……肉……肉……” 所有的活尸都在狂吼。都在高举双手,无比兴奋、畅快地吼叫着。 也就是在这一刻,苏浩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一幕,仅仅只是经由光线折射保存之后,再现于自己面前的海市蜃楼。 因为,从头至尾,他根本就没有听到过丝毫的响声。仿佛,是在观赏一出血腥的哑剧。 这一幕惨烈的撕杀究竟发生在什么地方?苏浩自己也不知道。 然而,他却能够真实地感受到曾经存在的声响。无论是变异生物濒死的哀鸣,或者尸群兴奋无比的狂欢,都能从它们各自大张的口形中,一一得到推断、遐想。 狂乱的场面,没有持续太久。欢呼过后,活尸们开始抓起地面散乱的变异生物尸体,高高举至嘴边,带着难以形容的快感,大口撕咬着。 一切都清楚了。 它们是在狩猎,竟然是在狩猎。 变异生物,就是活尸的猎物。 不知为什么,苏浩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不由自主地来回摇晃。他甚至抑制不住想要发抖,想要拔腿而逃。远远离开这片肮脏血腥的杀戮之地。 从开始出现的瘦弱活尸为诱饵,到后来大规模尸群的集体攻击。无不表明:这是一个早有预谋的计划。活尸的目的,正是想要变异生物从地下诱出,转而彻底封死对方的退路之后。这才将其围而歼之。 实在太可怕了。 原本笨拙的活尸,什么时候拥有了如此的智慧?这究竟是属于被感染前人类大脑中的遗留部分?还是它们自己的进化所示? 散落的死亡变异生物,被尸群一一捡起。或扛或搬,顷刻之间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它们甚至没有拉下地上的任何一块碎肉。就好像最吝啬的守财奴,坚决不肯损失一个最廉价的铜子儿。 光线折射的幻境已经消失。光秃的沙丘上,只有苏浩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眼前空旷死寂的荒野大口地喘息着。 他终于明白:大脑潜意识中的危险究竟从何而来?为什么潜藏在体内的寄生细胞,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变化成为强悍的战斗形态?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狡猾奸诈的对手更加令人畏惧的事情了。 试想以下:如果尸群攻击的对象不是变异生物,而是以自己为首的逃亡者。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 当然,人类绝对不会像变异生物那样愚蠢。可是,谁能保证,拥有智慧的活尸,不会采取另外一些方法,将毫不知情的人们诱入瓮中? 如果,它们学会制造工具? 如果,它们学会使用武器? 苏浩简直不敢想象: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它们绝对不会与人类和平共处。 在它们看来:人类,相当于食物。 也许,它们现在还不是人类的对手。因此,只能以猎食变异生物的方式延续生命。 可是,如果变异生物吃完了呢?就好像历史上人类猎杀光某一生物的时候,不得不被迫改变固有的食物习性,将攻击的矛头对准更多狩猎对象时候。人类,是否也会变成它们最终的敌人? 一直以来,苏浩都觉得:自己很强。 可是,现在他却忽然发现: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简直荒谬到了极点。 换作自己被数千活尸围攻,能否从中全身而退?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得变得更强,我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力量!” 幻境散去后的沙漠,死一样的寂静。站在炽热烈日的照射下,苏浩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充满了无法遏制的冲动,以及强烈到几乎冲破头脑的可怕**。 …… 杜天豪在战斗中的勇猛,每个人都有目共睹。尽管上校一再声称,这是罪兵应该做的。杜天豪不过是用效忠于皇帝的行为,尽量洗刷他身上此前的罪恶烙印。但无论如何,有功必赏就是帝**队的一贯做法。何况,负责伤病治疗的教士,也用最坚决的言辞表示,一定要为杜天豪争取到应有的奖励。 杜天豪很快明白了所谓的“奖励”,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腕表上的测量计,空气温度和潮湿度都还可以,现在还没有天黑。虫子一般在白天的进攻频率远远低于晚上。感觉稍微安全了一些,杜天豪把他眼睛附近流下的汗抹掉,然后把鼻角上的汗擦在生锈的门把上。 那位来自教廷的神职人员,的确是一个好人。因为他的据理力争,十三惩戒军团总部下发了最新的晋升令:杜天豪肩膀上的徽章从中尉变成了上尉。这种好运气也连带到了尼克斯和莱斯特身上。因为自己的缘故,这两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同样变成了上士。 想到这里,杜天豪转过头,朝着莱斯特那边看了看。这家伙很紧张,他的激光步枪被紧紧的靠在胳膊上,随时准备射击。他的脸上同样流着汗,只是汗水已经不那么热了,完全就是因为恐惧产生连的冷汗。 这一切都得怪该死的上校。杜天豪明显低估了这个心理阴暗家伙在背后耍弄阴谋诡计的本事。获得晋升后的第二天,他就要求杜天豪带领自己的罪兵小队离开基地,前往这个远在数十公里外的旧泵站。 按照上校那个老王八蛋的说法,这里是维持基地供水的关键枢纽,必须有人负责坚守。一旦供水出了问题,基地方面将会不战自乱。 这种说法简直就是该死的放屁牛逼加"三--级"。 杜天豪记得自己在地球上听到过的一个肮脏笑话。那显然是某个无聊家伙编出来的:老母牛屁股对着老母牛屁股,其实就是牛逼对牛逼。 好吧!该死的上校,你****的下面就长着一个牛逼。 这个泵站其实根本没有防守价值。一切都生锈了,差不多能看到的东西全都烂了。 杜天豪可以猜想到上校的险恶用心:他不希望看到这些罪兵活着离开这个空间。既然是罪人,最好的结果,就是战死在这里。 杜天豪耸耸肩膀,冲着地面上狠狠啐了口浓痰。他的据理力争,十三惩戒军团总部下发了最新的晋升令:杜天豪肩膀上的徽章从中尉变成了上尉。这种好运气也连带到了尼克斯和莱斯特身上。因为自己的缘故,这两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同样变成了上士。 想到这里,杜天豪转过头,朝着莱斯特那边看了看。这家伙很紧张,他的激光步枪被紧紧的靠在胳膊上,随时准备射击。他的脸上同样流着汗,只是汗水已经不那么热了,完全就是因为恐惧产生连的冷汗。 这一切都得怪该死的上校。杜天豪明显低估了这个心理阴暗家伙在背后耍弄阴谋诡计的本事。获得晋升后的第二天,他就要求杜天豪带领自己的罪兵小队离开基地,前往这个远在数十公里外的旧泵站。 按照上校那个老王八蛋的说法,这里是维持基地供水的关键枢纽,必须有人负责坚守。一旦供水出了问题,基地方面将会不战自乱。 这种说法简直就是该死的放屁牛逼加"三--级"。 杜天豪记得自己在地球上听到过的一个肮脏笑话。那显然是某个无聊家伙编出来的:老母牛屁股对着老母牛屁股,其实就是牛逼对牛逼。 好吧!该死的上校,你****的下面就长着一个牛逼。 这个泵站其实根本没有防守价值。一切都生锈了,差不多能看到的东西全都烂了。 杜天豪可以猜想到上校的险恶用心:他不希望看到这些罪兵活着离开这个空间。既然是罪人,最好的结果,就是战死在这里。 杜天豪耸耸肩膀,冲着地面上狠狠啐了口浓痰。 正文 第七百八四节 留守 莱斯特扳动拉手杆,直到它把泵站的门栓卡住,然后开始手动转动棘轮,慢慢打开那道生锈的门。 一条通慢慢出现在他和杜天豪面前,其他六个来自同一小队的罪兵们,靠着墙拿着激光步枪。这是最糟糕的工作,莱斯特转了转手里的工具。猫着腰,一条悠久,没有丝毫光亮的大门。看到那片散发出腐臭黑暗的时候,杜天豪发誓:以皇帝的名字,你绝对不会知道另一边有什么东西。 好吧!看来我已经开始适应了这里的很多东西。至少,在绝望困难的时候,老不会想到哀求着别人帮助,而是在脑里默念那个该死皇帝的名字,并且向他祈祷。 这就是环境改变思维的最明显例。 妈的!老是罪兵,是第十惩戒军团的罪兵。在这里,你找不到比我们更有纪律,更意志坚定的士兵了。 我们在那个早上刚刚占据了泵站。一个由机棚和模块化系统组成的集群,它耸立在和灌溉着整个角洲的灌溉渠道与河流的交叉点上,提供附近的农场充足的水源。阳低垂,很凉爽。这里没有生命的迹象,甚至连其它沼泽见到的,几乎无处不在的水鸟,这里也没有。 连鸟毛都没有一根。 按照上校的说法,他此前已经派人过来了一次。然而,莱斯特的罪兵发出的联络信号没有得到任何回答。那道刚刚打开的大门里面,真******又热又潮湿,就好象有人把环境控制调到了“热带”,甚至是“赤道”的刻上。 门闩已经很旧了,莱斯特把门往里一揣,然后冲了进去。一名守在旁边的士兵给提枪警戒的杜天豪让出道来。之前他们过几个有玻璃屋顶和金属支柱,充满了潮湿空气的水泵间。四周散落着农作物标本和产量报告和标签,箱,托盘。农田之上的天桥就像金属烤肉架。水滴从破裂的送水道上滴落。 士兵们一个个挤入温室,汗从他们的黑色制服上流下。 “这是什么?” 尼克斯用手指着某个方向。紧接着,杜天豪走了过去,尼克斯在日光灯下的支架那儿招手。在营养剂喷洒的间歇,他似乎在放化喷洒剂的支架上看到了什么。 杜天豪嘴里发出带着脏字的诅咒。 支架上的东西看上去腐烂,臃肿,像一个球状真菌,有一个人手掌那么大,不规则的蠕动着。没有一个罪兵接受过园艺培训,也没有任何人对这里的本地植物有什么研究。不过,他们都知道这东西不对劲。甚至有可能不是这个空间领域的正常产物。 “烧了它。去找支火焰喷射器,或者高能火焰枪,把这些全都烧了。”杜天豪一边下着命令,一边从这些恶心的东西上移开视线。 尼克斯上士服从了命令。 当他带着两名士兵,把火焰喷射器枪口对准这团黏糊糊东西的时候,他们听到了大约隔着两个建筑物,有好几支枪在疯狂扫射的声音。就像研究者的报告一般冗长的猛烈火力,还有齐射。然后,负责联络士兵的对讲机里,传来了不知所云和震耳欲聋的呼喊和尖叫。 杜天豪立刻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去,莱斯特的动作很快,那个方向是他带领的侦察人员在行动,应该是遇到了麻烦。 莱斯特的手下炸开了一个巨大吊车车间大门,有一部大型轮式农业车辆停在里面。空气里充满了武器射击所产生的浓烟。 地板上有两具尸体,都是属于罪兵小队的,都是被某种力量所肢解。 杜天豪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已经认出,这的确是莱斯特的手下。他们没能死在里那个战斗惨烈的夜晚,却把小命断送在了这里。 士兵们在阴郁的气氛中继续前进,目标。很快,尼克斯发现了同属于莱斯特小队的一具无头尸体,靠在一辆农业拖拉机的轮上。 向一旁望去,尼克斯又发现一次巨大,强力的连锁冲击,使一辆平底载货卡车和拖拉机狠狠在一起的残骸。还有一个全泡在泥浆里面的东西。看上去,它就像某种船:尾部那些投射球茎一样外形的玩意儿,就像是特种战车上的推进力单位。 当然,一切都是猜的。 准确地说,这应该是一种生物。就好像泰伦虫族的产物。 杜天豪认出了这东西:那是一具坠落地面的孢囊。 它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即便是对一个成年人来说,也根本不够装进去。也许,虫族的孢囊就跟人类的车辆差不多,有着不同的规格型号。而且,看着这些东西,让杜天豪感到一阵恶心。 它不是由金属制成的。这不是自己所能明白的技术。它看上去……嗯!像是有机构合成物。很多肉,甚至全是肉。如同自己此前在温室里看的那些,只是大了许多。也许,这就是泵站人员在角洲泥地里发现的东西,并且被他们拖回来用作研究? 见鬼!孢囊有什么好研究的?难道他们不明白,每一个泰伦虫都意味着恐怖和死亡吗? 突然,身后传来了杂乱的哭声和激光枪射击声。 杜天豪猛然转过身去,看见一名罪兵的身体被拖过了房间,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带,还有一大片被撕烂的骨肉。很多士兵手中的激光步枪着,闪动着。有什么东西在处移动,恐怖而迅速。这东西有爪,四只爪。 它从腰部切开了莱斯特的身体。可怜的家伙,他在被切成两半的时候,仍旧还在冲着杀害自己的怪物拼命开火。 那头虫现在跑到尼克斯的右边了。他大叫着开始射击。 杜天豪愤怒了。 就在他想要拔出链锯剑冲过去的时候,忽然脑袋上挨了从面过来的重重一击,然后,彻底失去了知觉。 …… 睁开眼睛,杜天豪醒了过来。 他因为夜汗而浑身湿滑而且他的头很痛。这个噩梦从他们进入泵站开始,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天时间。这个噩梦比任何东西都要真实。现在只有杜天豪尼克斯和其他幸存的罪兵守在这个泵站里。他没法摆脱这个噩梦。不过,他对自己经历过的那些,感到十分恐惧。甚至可以嗅到,能感受到那种可怕感觉。 这严重干扰了他的睡眠,以及他清醒时的精神状态。 一个基因盗取者把自己打昏了。那家伙就是个被感染的人类,身上还穿着军服,但**和思维,全部都被泰伦虫吞噬,然后占据。 杜天豪跳下行军床,穿上一件崭新的制服。外面正是白天,他能听见人的呼喊声和车辆的引擎声。 他需要行动起来。如果想要渡过心灵创伤期,就必须保持身体健康和意志坚强。 简单来说,就是正常的活着。 杜天豪想要到外面去,去晒晒阳光,再看看运兵车和送货机碾过泥地。难得的,一场暖和的雨洒在街道,组合式屋顶,这座集体农庄所在地的水塔群看上去就是一片尖塔,这里几乎被放弃了,也难怪虫一直没有把这里当做重点攻击目标。 上校会想到这里是如此的景象吗? 他恐怕觉得,这里所有的人都死了。就像他所需要的那样,光荣的战死。 杜天豪从一台废弃的重型机械旁边走过,他试着放松自己。尼克斯杀了那东西,用激光步枪把它打得粉碎。并且用同样的方法,干掉了两只或者更多。然后,尼克斯和其他泵站的部队在周围设置了地雷。 尼克斯的表现根本就是一个真正的。无论他此前做过什么,现在,他的言行举止,乃至动作,都对得起皇帝的信任。 罪兵,并不等同于就是罪犯。 在这个问题上,上校毫无疑问是走进了死角。 而且,上校本人也战死了。 消息是在两天后传来的。那个时候,杜天豪及其麾下的小队,仍然驻守这这个泵站。 ”间战役在两个月后结束。与其他留守部队一样,十惩戒军团损失惨重。战亡率高达分之十,重伤以及暂时性失去战斗能力的可恢复伤员总数,高达二十一万七千余人。 十惩戒军团几乎被打残了。但这不重要,任何战争都是生丝交织,死人本身没有任何价值,活下来的,也才顺理成章有了更多的机会。 杜天豪很幸运,他跟随第批,也就是最后一批留守部队撤回了主世界。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杜天豪及其小队成员天性勇敢,而是该死的泰伦虫用生物能量屏蔽了通讯网络。直到最后时刻,一艘负责救的重型飞艇,才非常偶然的发现了这支驻守在泵站里的罪兵小队。 杜天豪再次得到了晋升,肩膀上的徽章变成了少校。 可无论如何,他仍然还是一个罪兵。 尼克斯。凯奇的思维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家伙似乎是死了,也可能是累了,主观意识就这样永久的沉睡,或者干脆就是永远离开了这具身体。这对杜天豪来说多少算是一件好事。两个灵魂共同使用一具身体真的很麻烦。很多时候,杜天豪甚至产生了某种错觉,认为自己根本没有离开地球,只是还在睡觉,做着一个很长的,几乎永远不可能醒来的噩梦。 杜天豪并不知道这是泰伦虫族对人类帝国发起的第二次进攻。在帝**务总部和教廷的军事备案当中,这一次的虫族攻击部队编号,被称之为“芬里尔”,北欧神话当中吞噬了主神奥丁的巨狼。 在这里,感觉不到“”的存在,与“”之间也没有丝毫联系。杜天豪并不知道苏浩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儿。人生之间的交汇和错落就是如此奇妙,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也不会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能够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杜天豪就是杜天豪。 很多年以后,十惩戒军团有了一个新的装甲步兵准将师长。他的名字,就叫做杜天豪。 …… 在人类的字典里,“黑市”所代表的意义,相当于用正常手段无法购买到的一切东西。 与所有在野外重新建立的城市一样,荒土城内东向位置,那片在旧有建筑上,重新搭建而起的低矮平房。正是地下黑市的所在。 严格来说,这样一间完全公开化的市场,与这个词语似乎根本没有任何联系。 因为,能够进入这里交易的所有物资,不仅完全合法。并且,就在这幢建筑物的大门口,还赫然站有数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守卫着所有进入其中交易者的安全。 尽管如此,在荒土城的居民看来,这里仍然还是无法逃脱“黑市”的冠名。 毕竟,摆在这个市场内自由出售的货物,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人类能够接受的范围。 用食盐腌渍,晾晒成干的人肉块。每公斤售价半天运力。 如果不是在荒野上长时间生活的人,恐怕很难看懂这句话的具体内容。 其实,这不过之是以物换物的一种另类方式罢了。 肉干的含意很简单。就是来自被杀者身体的某一部分。 至于“运力”。则是在新建居民点里较为流行,也就是类似货币流通的一种说法。 将一堆物资,从甲地运送至乙地。其中所需要的人工,就是运力。 城市里的房屋数量其稀少。并不是所有进入城市的居民,都能拥有一间相对独立的住宅。因此,在邀请旁人协助自己搭建房屋,或者进行某种日常活动的时候。就必须支付一定数量的实物报酬,用以交换对方付出的人工。 运力的单位,可以小时计算。也可以扩大为天周月……具体的计算方式,当然是以各人所需的情况而定。 一句话,你可以通过劳作换取必要的实物报酬。甚至,出卖你身上所有的东西,来换取自己最为迫切需要的货物。 <>这仅仅只是黑市交易的一种最普遍方式。与之类似的方法,还有很多…… 黄河端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面无表情地望着不远处那幢略嫌低矮,却由近名武装民兵严密守卫的石头建筑。 那里,是荒土城黑市的核心所在。 用通俗的话来说,也就是所谓的“大户交易室”,或者“vip贵宾室”。 也许是等待的时间过于长久,他无聊赖地从口袋里摸出一片颜色白净的肉干。慢慢将之撕成小片,缓缓地塞入口中。 这是经过特制的干鼠肉。 黄河并不反对吃人。 饿到点的时候,恐怕就算是粪便中残留的食物剩渣,也会被人们争而抢食。何况是比其干净得多,也更能充饥的大块肥肉。 但是,他对吃人并没有任何嗜好。 他仅仅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才会食用同类的身体。 想比之下,以老鼠为食,在感觉与理性方面,都要好得多。 而且,肉质也会更加细嫩鲜美。 半小时前,荒土城的城主,引领着一批特殊的贵客进入房中。 黄河现在就在等待着。等待那幢房间里的人们,给出一个最后的答复。 他并非不想出面。 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如果对方拒绝接受客人们提出的新条件。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再行出现,效果肯定会比现在好得多。 按照正常人的习惯,在得知事物的发展规律,与自己惯常所知大相径庭的时候。总会经历不解惊讶愤怒的全过程。 黄河就是这样。 感觉来到一个全新世界的时候,他很是兴奋。 然而,这里的一切,与想象中完全不同。 传送门里那两块无法融合的光明与黑暗究竟是什么?黄河至今为止也没有一个准确的。 他只知道,自己被传扫过来,就在这个地方,就在这里。 最糟糕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 其余的人,在越过光明的那一刻,全部消失了。 这个该死的世界,就跟自己此前所在的地球没什么两样。 同样遭遇了灾难,到处都是饥饿,到处都是战争。 黄河牢牢记得,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候的样。 睁开眼睛,黄河看到了一个无比肥胖的丑陋。 她真的很丑,而且身上散发着恶臭。 那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那个女人居然想到利用潮湿的环境,在很多腐朽的烂木头上培育蘑菇,将其当做主食,从而生存下来的办法。 几乎没有什么光,黄河对于那个女人的了解不是很多,甚至难以看清楚她的脸。可是黄河知道,这女人真的很丑。 她把黄河在地下室里关了很久。这婆娘力气大了,黄河根本不是对手。就这样,人生中最悲惨的一幕从此开始。黄河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如此可怕的女人反复蹂躏,长达半年之久。 她的需求是如此旺盛。天知道在那种可怕阴暗的环境下,她怎么还会还有心情做那种事情?</> 正文 第七百八五节 黄河 黄河的思维有些混乱。这不是他的错,而是那段时间实在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记忆,以至于根本无法忘记。 丑女、蘑菇、蹂躏……这一切都只是最初的记忆。 准确地说,应该是穿越时空门,在这个世界坠落,第一天,也许是第二、第三天的记忆。 没办法,昏迷的时间太久,黄河自己也忘记了具体的时间长短。再加上地下室里一片黑暗,大部分位置都是伸手不见五指,也就难以对周围环境做出判断。 最可怕的事情不仅仅是这些。当那个丑陋肥婆嚎叫着捅进自己身体的一刹那,黄河的大脑瞬间凝固。他发现了更加恐怖,让自己几乎想要自杀的问题。 不,那个牢牢抓住自己的肥婆,根本不是什么女人。 他是男的,是一个肥胖魁梧的壮汉。 思维误区引发的混乱,在很多时候都会发生。尤其是在这种一片黑暗,手脚都被牢牢捆绑,无法动弹,也不可能对周围环境进行探究的情况下,所有事情都会按照被禁锢者的主观意愿进行演变。当然,是在思维概念中产生演化,而不是在遵循真实的现实轨迹。 黑暗中的那个魁梧男人一直在抚摸黄河的身体。摸得非常仔细,他说话不多,偶尔发出声音,也充满了无比****的成分。黄河本能的认为,这就是一个长时间得不到男人满足的怨妇。那双手又软又厚,抚摸的过程也很小心,除了对方是个男人,不可能有第二种解释。 根源在于,黄河自己就是一个男人。 然而,一切都错了。 黄河惊恐无比的发现,是自己从一开始就弄错了问题。肥婆是男的,而自己,则是一个女的。 原来,女人身体被男人进入的时候,居然是这种感觉。 很奇特,很不舒服,至少,黄河丝毫没有感觉到所谓的快感。 “对不起……请问……请问,我,能不能,与你交换?” 忽然,一个迟疑中带有明显畏惧的声音,从身旁响起,打破了黄河对过去那段惨痛经历的回忆。 回头看时,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却佝偻着背,一副胆怯模样的青年女子。 “交换?” 黄河先是有些意外。随即释然地晃了晃手上的东西:“你是说,交换这肉干?” 女人使劲儿地点了点头。脖喉间明显能够看到正在上下滑动的骨节。 “我……我用一个小时的运力。换这块肉干,可以吗?” 对于不同性别的男女而言。“运力”这个黄区通用的基本货币单位,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意义。 男人的运力,象征体格、力量。 至于女人,则代表着身体。 用身体换取食物。这种专属于女性的行业,据说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的遥远古代。 显然,站在黄河面前要求交换的,正是一名荒土城中的,妓,女。 她的面部五官,长的还算漂亮。 尤其是高高凸起的面颊,那双大而妩媚的眼睛。都是典型的美人标志。 不过,在黄河看来,她的面颊高得实在有些过分。而那装深陷的眼睛,也在鼻梁与眼眶边缘骨头的衬托下,显得远比平时,睁大了许多。 她实在太瘦了。 活像一具被薄皮紧紧裹附的活骷髅。 但不管怎么样,黄河必须承认,这个女人的确要比自己漂亮。 是啊!容貌,老子现在也不得不开始关注于这个从未想过的方面。 胡茬和胸肌曾经是老子身上最引以为自豪的部分。 现在,老子却不得不关注脸蛋是否长得漂亮,皮肤是否光滑。还有胸肌……呜呜!老子胸前现在就只有两团软绵绵的脂肪,还必须带上一副随时随地都把胸口紧紧束缚的"xiong zao"。 黄河听见自己的牙齿被紧紧狠咬得“格格”作响。 他现在?外表,任何人看上去都知道是一个女性。 胸部很大,屁股很肥,虽然穿着一套灰色战斗服,身材却很不错,尤其是将近两米的个头,更是凸显出一种极具线条诱惑的特殊美感。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长相有些粗糙,没有习惯概念当中女性的柔和与细腻,只有一种属于战士的粗犷,以及阴狠。 女人和女人之间同样可以交易。这个世界已经一片混乱,需要伴侣的不仅仅只是男人,女人同样因为相同的性别,在同性之间寻找更加强大,值得依靠的对象。 一个小时的运力,也就是说,用这块不及巴掌大小的鼠肉干,就能换得她在床上任你玩弄整整一个小时。 “怎么样?可以吗?或者,两个钟头,怎么样?” 女子眼中,满是无法抑制的饥渴之色:“求你了,和我换吧!我已经快两天都没吃过东西。我会让你好好满足一下。你喜欢哪种,做,爱,方式?(此处省略三百字,无奈!)或者,每一样我都能让你尝试一下。总之,只要愿意,随便你怎么玩。” 望着面前可怜巴巴,满面期盼的女人。黄河冰冷无情的脸上,顿时显露出一丝颇为古怪的狞笑。 如果换了在地球上的时候,他很愿意光顾这个女人。 现在……哈哈哈哈! 黄河猛然从石头上跳下,将女子横搂过来。重重捏摸了一把她的胸前。紧紧揪起那已显塌瘪的****,肆意搓了一把。随即从自己的衣袋中,摸出厚厚一叠鼠肉干塞进对方怀里。用戏谑般的口气冷言道:“你太瘦了。如果想要好好吃上这碗饭,把自己卖个不错的好价钱。至少,应该再长胖一点。” 说罢,黄河头也不回地闪身离去。只留下手中紧紧捧住一把肉干的女人,茫然不知所措,且眼中隐隐含泪地望着她远去的身影。 …… 当欣研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黄河那双充满无比惊喜的眼睛。以及其紧握在手中,一只盛有褐黄色模糊黏状物体的军用饭盒。 “……这是什么东西?”挣扎着将身体从地面撑起。望着送到自己嘴边,盛有黏物的汤匙。欣研不仅微微皱了皱眉。 那显然是某种用水调和的吃食。闻上去,很香。还有着一股淡淡的蜂蜜甜味儿。 只不过,这玩意儿看上去实在令人恶心。感觉就好像是从厕所里弄出来的陈年大便。 “压缩饼干稀释以后,就是这模样。”黄河认真地将勺子朝他嘴里送去:“看着恶心。吃起来,滋味儿多少还算可以。” “这里,是哪儿?”强忍着内心想要呕吐的.。欣研皱紧眉头咽下口中的黏糊。一边仔细地打量着四周环境。 “昆明!”黄河的回答,声音很轻:“我们一幢还算坚固的货仓里。” “人员的伤亡结果,统计出来没有?”这是欣研目前最关心的事情。 “伤亡很大。”说到这里,黄河面色沉重地放下手中的餐盒:“严格来说,不存在任何受伤人员。不过……幸存者,连上你我在内,只有两百一十五人。” 欣研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颤:“你的意思是……其他人,都死了?” “将近上千人,都战死了。他们被炮弹直接命中,当场液化。你知道,联邦战车的炮瞄系统,准确率……高的惊人。” 这个世界与地球相似。 这里同样爆发了病毒危机,很多人被感染,变成了异性怪物。 不过,这个世界语地球最根本的区别,在于政府尚未对局势失去控制。军队仍然存在,牢牢掌握着极其强大的武力。出于政治上的需要,以及潜在的武器试验需求,病毒爆发的城市全部都被废弃,被感染的平民没有得到救治,而是变成了军队新型武器的实验对象。 并不是每一个平民都被感染。还有很多人在废墟里挣扎活命。他们需要食物,需正常的生存空间。很自然,“反抗军”这种新生事物就出现了。 天知道这座城市里究竟有多少支反抗军? 混乱容易使人产生更多的权力.。很多打着不同旗号的“自由部队”纷纷登上舞台。 不知道究竟是巧合还是时空错乱造成的结果,脚下这个城市的名字,也叫做昆明。 很少有一支反抗军的首领是个女人。但欣研是个例外。她很强大,尤其还具有某些令人无法想象的特殊异能。在这个武力支配一切的世界,这就是赖以为生的根本。 欣研很清楚,眼前这个“黄河”,并不是真正的黄河。 穿过时空门的那一刻,刺眼的白色光线使欣研几乎眩晕过去。当一切都觉得适应之后,那些随同自己过来的“工蜂”战士全部消失,身边只剩下了一个昏迷的黄河。 他睡了好几天,如果不是浓重的鼾声,欣研几乎认为这家伙已经死了。 醒过来后,黄河就不再是黄河,而是另外一个陌生人的灵魂。 他的名字也叫黄河,但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个。 幸运的是,黑色颗粒与苏浩血液的作用仍然还在。尽管黄河身体里的灵魂已经被更换,但他对于欣研,仍然有着“工蜂”对“蜂后”的绝对尊敬。 “别这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都给我站起来。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不知为什么,欣研只觉得脑子里有种强烈的冲动.。她想发怒,想要拎起手边的机枪,冲到外面肆无忌惮地发泄一番。 来自首领的召唤,反抗军成员当然必须服从。很快,两百余名仅存的复活者。陆续从货仓的各个角落慢慢走了过来。以欣研为核心,围成一个密实的圆环。 “我们的生存,已经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威胁。有人要我们死。从之前的毒杀,直到现在被大量军队围剿。毫不客气地说,我们这些人,已经成为联邦军部的眼中钉、中刺。他们以杀绝我们为后快。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说话。所有反抗军成员的脸上,只有着混杂仇恨与迷惑间的复杂表情。 “我们……该怎么办?”良久,一名年纪约莫三十上下的武装难民,怯生生地问道。 “我不是预言者。也无法知道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欣研定定地看了看他:“我只想活,只想在这个世界上好好活下去。相信你们同样不喜欢把自己的生死交付到别人手中。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那就是活着!永远地活着!” “活着!” 所有的人,都在默默念叨着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词语。眼中的光芒,也从原来的暗淡,逐渐变得越发热切、激动起来。 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欣研的性格。既然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份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联邦装甲部队的追兵,并未进入昆明城内。他们同样惧怕城内数以万计的活尸,以及那些肉眼看不见的核爆辐射。 是的,他们曾经在这座城市里投下过核弹,却并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仍然有平民存活,变异生物的数量也越来越多。 活尸吃人。饥饿中的它们,根本不会顾忌口中的鲜肉,究竟隶属于哪一阵营。 欣研仔细检查过。目前藏身的这个货仓相当坚固。外观为地面单层平房的设计,四道被钢铁栓扣死死关合住的大门,以及厚达数十公分的混凝土墙壁。足以抵挡尸群的任何进攻。 武器,已经所剩不多。除了每人手中携带的部分单兵装备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枪械。不仅如此,弹药的储量,也岌岌可危。 这还不是欣研目前最为担心的事情。相比之下,食物的来源和数量,更堪忧虑。 三百多块标准装的压缩饼干、五十多只ii型便携式肉制罐头。这是所有人身上携带,并且集中在一处之后,全部食品的总和。满打β算,勉强够两顿的食用。 所幸的是,目前为止,饮水供应还算宽余。仓库角落的一条管子里。仍然还能流淌出清洁的自来水。 水,是人体所必须的组成部分之一。在阻止干渴的同时,它却无法填充人们的辘辘饥肠。 得尽快搞到足够的食物。这也是摆在雷震面前,必须马上解决的最大问题。 昆明,曾经是一座居住人口达到千万之多的庞大聚居区。 这里也是一座相对较为幸运的城市。因为,在此前的太空核弹攻击下,它所遭遇的,并非常规类的爆炸弹头。而是仅只杀灭生物本体,而不破坏建筑结构的中子弹。 存放在城市各个角落里的食品。数量还有很多。完全可以利用。 对于欣研来说,这里无疑是一座极其陌生的同名城市。 在一个不知道地形,没有具体行进路线的城市里埋头乱窜。根本就是极其危险的动作。何况,在这个已经被核弹夷为废墟的城市各个角落,还散布、藏匿着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可怕活尸。 也许是上天已经厌倦折磨这些可怜人的缘故吧!陷于困境中的他们,并非到了走投无路的绝望境地。至少,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多少还保有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科技”优势。 小型电子地图显示器,是联邦陆军每一个士官都必须配发的随身装备之一。这种利用纳米微缩芯片记忆的存储器里,有着作战区域内最精密的线路地形图。而欣研与一干反抗军难民的手臂上,恰恰都绑有这样一只完好无损的相同设备。 超级市场、粮油配送中心、食品仓储基地、肉食屠宰供应中心……所有能够与“食品”二字有所牵连的机构、处点,都成为了他最为关注的核心。 从地图上看,目前藏身的仓库,位于城市的东面。顺着库房大门的公路一直向西,前行500米左右,就有一家大型仓储超市。 局势尚不明了的情下,带上太多的人一起行动,反而会成为不必要的麻烦。留下黄河作为代替自己的第二指挥官,远比任何人都要放心得多。 欣研没有开启仓库大门。由于年久失修,那些用近吨重钢铁厚板制成的滑动门栓,需要超过五个人同时发力。才能将几乎被锈死的轮轴缓缓推动。谁也不能保证,那些动做灵活身手敏捷的变异活尸。会不会悄悄隐藏在暗处,伺机狠扑上来聚而歼之? 库房正上方,有着十数个用钢铸栅栏围成的通风口。欣研仔细检查过,这些半径约莫五、六十公分的圆形孔洞。足以容纳正常人猫腰通过。利用螺栓将之扣死的栅栏也相当坚固。若要进出,只需将其边角的栓扣逐一取下。交代专人守护之后,便可随意进出。 死寂无人的城市里,听不到任何动静。偶尔会有强劲的气流,把高处的石块或者松动的窗户架子吹得“吱呀”乱响。也不过是为这座荒凉的城市,增添了几分越发恐怖的遮幕。 六个人,分呈圆形的战斗队列。朝着百米开外的目标建筑物小心翼翼地推进。 他们的步伐很轻。就好像是一群走在万丈高空,蹑步向前的演员。 正文 第786章 欣研 他们的动作很稳。热门..】举手投足间,显出的,是最优秀士兵所必须具备的军事素养。 他们的目光同样也很锐利。哪怕最微小的动静,也丝毫不能逃过那察觉一切的眼睛。 十余分钟后,超市的入口,已近在咫尺。 望着眼前那扇从中部被硬力划开,撕扯得稀烂的白色薄铁卷帘门。欣研只觉得:自己的脑里,总有种隐隐不妙的念头。 实在是安静了。 一行来,不要说是,甚至就连那些生物的吼叫声也丝毫未闻。感觉上,它们就好像被某种肉眼无法看见的力量,全部取到了另外一个空间。永远不得放出。 这是一种不正常的现象。 欣研的双腿,死死地停驻在了破烂的铁门入口。她有种异常奇妙的感觉那些接受过强烈辐射,再次进化之后的活尸。它们……它们……似乎正躲在某个隐藏的角落里,仔细认真地观察着自己的一切举动。 每每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在不由自主地发冷。但是,却又无法摆脱,无法变更。 哪怕再勇敢的人,也永远会对来自潜藏的阴谋诡计感到发沐。对于无法得知的危险,人类总有着本能的抗拒心理。 活尸已经用它们的实际举动,证明出自己所拥有的智慧。 这扇破烂的大门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 然而,不进,又能怎么办? 饥饿,同样也是堪比杀戮的最大危机。没有足够的食物,最终面对的结果,同样是被活活饿死。 想到这里,欣研不再犹豫。只见她抽搐着脸上的肌肉,狠狠咬了咬牙。从卷帘门中央的破口处,闪身猫腰钻了进去。 “动作快!尽量收集一切能吃的东西。我们五分钟后撤离” 当下,几人纷纷解下肩头的帆布背包。连奔带跑一冲进了超市内部的食货柜。 人警戒,人装货。分工相当明确。 糖块巧克力肉干压缩食……这些体积小,便于携带,热能脂肪含量高的食,成为所有被装取物中的首选。 饥肠辘辘的人们,同样没有忘记在这个时候,尽快填充自己空瘪的肚皮。 一个武装单手横挎着自己的狙击步枪。用机警的目光,来回扫视着不远处空旷无人的大门入口。同时,从旁边的货架上,抓起一块用精美箔纸包装的杏仁巧克力。在牙齿的帮助下,重重撕开表面的纸袋。把散发着香浓气息的糖块扔进口里,“嘎嘣!嘎嘣”大嚼起来。 也许是过饥饿的缘故吧!另外一个身材粗壮的武装难民,在确认周围并无任何潜在危险的同时。也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格斗匕首。照准货架上一只半公斤装的红烧牛肉罐头狠狠划了个“十”字。将破开的罐头筒放在机枪的链带上。直接伸进个指头,抠出大团积满凝油的肉块,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囫囵吞下。 不到半分钟,整听罐头已经被他吃得干干净净。 “走!快离开这儿” 几分钟后,在欣研简短的催促声中。扛着鼓鼓囊囊几只背包的人们,如同来时一样,操着轻捷便快的步,顺着原径直跑出了超市的大门。 忙于离开的他们并未发现:就在市场正上方的天顶部位,那些用白色金属条搭建而成的密集网格背后。有一只充满冰冷意味的眼睛,正仔细地关注着身在正下方他们的所有举动。 当外出小队重新返回货仓的时候。所有人的情绪,都在那一瞬间被调至最高。 整整十个标准装的步兵背包,全都被食物满塞得找不到一点儿缝隙。 再也没有什么能比饥饿中的人们,突然看到大量食物更加令人兴奋的事情。望着眼前如同小山一般叠摞的物资,人们暗淡无神的眼睛里,重又焕发出新的神采。 欣研没有搀和到兴奋不已的人群中。相反,从她的眼睛里,更投射出一种略带迷惘的忧虑。 两来号人,即便以最节省的状态计算。这点食物,其实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必须想办法再弄到更多的储备物资。否则,今后的处境,将会越来越糟。 每人一份简单的配给食,外加几块糖果。虽然不足以吃饱,却能够给身体提供充分的能量。 相比白天难以忍受的酷热,这座城市中的夜晚,反倒显出几分淡淡的清冷。身在这座周边地域在核弹攻击过后,已被完全辐射化,环境彻底遭到破坏的城市废墟,透过库房顶端通气孔的缝隙。欣研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悬挂在墨蓝天幕中,大如银盘且散发着惨白清辉的一轮圆月。 不知为什么,欣研忽然想起了中秋佳节上常吃的月饼,还有苏浩。 我不喜欢现在这个世界。 我要来的显然不是这里。 这里没有我的丈夫,没有我所爱着的人。 他,究竟在哪儿? 食物的数量并不多。想要吃饱是不可能的。虽说所含的热量足以维持必须的身体消耗。但是,来自生理上无法解除的饥饿感,却时时都在向大脑发出威胁。并且在相关的思维联想中,慢慢幻化成为与食物相关的空虚画面。 超市里能吃的东西,还有很多。就此前外出的经验看来,那里似乎没有引起大量尸群的注意。毕竟,就目前所知,它们应该属于单纯意义上的肉食动物。素制食,在它们眼中,根本没有任何吸引力。 欣研记得:就在超市的仓储货架上,还整整齐齐地排放着成袋包装的大米麦面。如果能够搞到一些,熬一锅喷香的白粥,蒸几个雪白柔软的馒头……对于压缩饼干几近吃腻的人们来说,将是多么难得享受啊! 机会,稍纵既逝。一旦放过,再也不会重来。 几分钟后,一五十名全副武装的难民,在欣研的带领下,已经顺着天窗的狭窄出口悄悄溜下。满面警惕地在杂乱的街面上。 望着眼前这些被饥饿逼得近乎走投无的可怜人。欣研忽然想起:自己在大的时候,食堂门口那几只粗大的泔水桶里。每天都会被厚厚一层雪白的米饭半拉吃剩的包馒头所覆盖。那桶,装满之后是如此的沉重。以至于必须要四个身强力壮的男,才能勉强将只搬运上车。而据校旁边每天都来收取泔水的猪场老板说:那些用剩饭养大的猪,很白,很胖,肥得流油。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生们,实在浪费了。感觉……简直就是在犯罪! 队伍,已经近抵超市门口。薄铁皮门壁上的大洞依然存在。看上去,在已经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再也没有旁人。 狠狠咽下口中矿溢的唾液。欣研只将手臂重重一挥,便斜拎起手中的战刀,纵身跃入其中。 食区的所在,位于超市的二楼。从一楼进入的他们,必须经由楼道上废弃的电梯,才能得以步入其中。 突然,欣研猛地站下自己的脚步。朝着旁边的尾随者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当即,上名紧跟在后的难民,仿佛一群刚刚完工的雕塑,鸦雀无声地摒息站立在了各自的原地。 声音,一种细入蚊呐般的声音。正在气流的缓慢带动下,悄然蔓延而来。 它很小,很轻。如果不用心聆听,根本难以察觉。但是不管怎么样,这种若有若无的响动,的的确确存在。 也许是因为进化的缘故吧!欣研的听觉,远比正常人敏感得多。只不过,现在她脸上的神情,却显得有些古怪。 虽然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类都相当于进化体质,欣研还是已经辨别出:声音的来源,就在头顶正上方的食区。不过,她也同样无法肯定,这种有节奏的响动。究竟是什么东西多发出? “吧嗒吧嗒” 感觉上,就好像两片粘黏在一起的柔软物质。正在重复着关合分离的全过程。 “小心戒备” 猫着腰,蹑着脚,顺着停止的电梯小心攀上了二楼的拐角。欣研的目光,下地锁定在那一片被重重货架所遮挡的声源点上。 凭借上次来过的记忆,他毫不费力地判断出:那里,正是罐装食的摆放区。 “见鬼!究竟会是什么呢?” 内心的疑惑和强烈的求知欲,并未打乱欣研的计划。她仍然有条不紊地,用手势安排人员把守相关的交通要道,警戒之后。这才带着其余的“体”,从侧面饶道,小心地接近了发声的来源。 就在转过遮挡物的一刹那,所有充满疑惑的目光焦点,全都聚集在了贯穿货架的空旷走廊之上。人们眼中所放射出的,除了惊讶不解,更多的,则是愤怒。 那是一头正蹲坐在地上的活尸。浑身****的它,身体呈现出一种略带灰暗的赤红。乍看上去,活像一具被剥光全身皮肤的干净肉人。 它在吃东西。那种古怪诡异的动响,正是来自于其口中的咀嚼。 欣研连一秒钟也没有耽误。紧咬牙关的她,握手操刀箭步上前狠狠劈下。刃锋挥过之际,用漂亮水磨石铺就的光滑地板上。赫然多了一只圆溜滚落的异样头颅。 “快搬东西。所有的食物,能搬多少搬多少。以最快的速离开这儿” 口中下达的命令,并未迟滞目光的漂移。就在说出这话的一刹那,欣研眼角流露的余光,忽然被地面一件散乱的物所吸引。 那是一只用淡蓝色漂亮纸条包装的铁皮酱肉罐头。就在圆柱状的听筒顶端,已经被某种锐器划开一个醒目的“十”字。其中藏有的肉块,仅仅只剩下分之一。 顺着从罐头中流淌而出的液汁迹而上。欣研赫然看到:活尸那滚落在一边的头颅口边,还粘染着少许金黄的酱料。 它,居然会吃罐头? 开玩笑吧? 欣研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迷惑,笼罩在自己眼前。她隐隐觉得自己已经发现了某种问题。却不能找出其中的关键。更无法将之从重重的雾团中抓出理清。 “把这具尸体带上。我们这就离开!” 一名站在近旁的难民,依言将地面尚在不断抽搐的怪物尸身拎扛而起。哪怕欣研下达比这还要莫名的命令。他们同样只会毫无保留地默默服从。 欣研觉得:这只出现在超市里的奇怪活尸,有必要将之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就在她伸手抓起滚落在地面的怪物头颅,想要把它塞入背包一同带走的时候。双目注视的焦点,顿时死死钉在了在这颗头颅的正上端,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干裂的口唇,龇伸出面部的尖利獠牙,拥有灵敏嗅觉的粗大鼻孔,外放超过常人数倍的庞大耳廓……所有这些,都是欣研在这个世界为之熟悉,留存在异化活尸身上的最显著特征。 不过,现在的她却忽然发现:以往的经验,在面前的物体面前,仅不过是一种曾经的记忆罢了。因为,就在这颗刚刚砍落的尸头中央,鼻孔上部接近额顶的位置,赫然有着一团圆如乒乓球大小的鼓状凸起。尤其是在那一汪如同深潭般拗黑的眸底,更显出几份类似嘲讽般的冰冷。 眼睛,这只活尸居然拥有眼睛? 欣研记得很清楚:当日在昆明城内,曾经亲眼看到大量尸群集体变异的时候。那些挣脱体表硬壳蜕化而出的尸怪,拥有的,不过是异常发达的耳鼻。也许是核爆的强烈辐射损坏了它们原本的目视器官。也许是在射线的扩散改变下,它们最终作出了改变自身适应的决定。但是不管怎么样,那个时候的活尸,根本不具备所谓的视觉效应。 可是,这颗尸怪头颅上的圆形晶状体又是怎么回事?除了“眼睛”,欣研再也找不出其它能够用做形容它的词语。 “队长!情况有变!必须马上撤离!” 肩头短距离通话器里传来的急促呼叫,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当欣研与一干负荷沉重的武装难民,扛着各自收获从超市门口鱼贯而出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即便是早已见过无数血腥,心理素质其过硬的他们看了。也会忍不住有种说不出的惊悚。 数头混身赤红的活尸,正从废墟的深处蹒跚而来。它们或走或爬,两条从肩膀一直垂落带足膝的昂长上肢,看上去活像两条未能进化完全的异体。只有那凸伸出指端,长达数公分的锋利角质爪甲,才能多少看出这些变异生物残暴的掠食本性。 它们两两地围聚在一起,口边裂开的缝隙边缘,流淌出散发着恶臭的灰色涎液体。与人类无同二异,却明显少却脂肪覆盖的身体背部,耸然矗立着一根根节状突起的脊锥。似乎,随时都能将那层薄薄的皮肤挣然刺破。 活尸,人们已经见了过。单就其本身拥有的强大战斗力而言,虽然可怕。却还不足以使得人们感到畏惧。 真正令他们觉得胆寒的,则是这些活尸正在进行的动作。 就在每一个尸群中央的空地上,都瘫露着一具残破的尸体。围聚在一起的活尸们,如同疯狂的鬣狗,大把撕下尸身上附着的肌肉,连皮带骨径直塞进口中大肆咀嚼。从口腔里发出的舌肉搅拌,清脆的嚼骨裂响,混杂成为笼罩在城市上空最可怕的沉闷气氛。 它们吃得很快。每一块骨肉,几乎是被囫囵下。雷震亲眼看到:一条完整的残尸手臂,不过几秒钟的光景,连皮带骨,被一头活尸吞嚼得干干净净。甚至,连最末端的指甲也没有放过。 恐怕就算是传说中最为贪食的“饕餮”,恐怕也无法与之比肩。 这些怪物为什么会跑到这里进食?那些地面的尸体,又是从何而来?要知道,从头到尾,自己根本没有听到任何亡者濒死前发出的惨叫。况且,在这种早已没有任何幸存者的城市废墟里,哪里还有如此之多的猎物可供它们肆意啃食? 欣研注意到:这些活尸的额前其光滑。两只粗大鼻孔的上端,也丝毫没有任何凹陷或者凸起。浑然平板一块的脸上,根本找不到任何状如“眼睛”之类的存在。 想到这里,她不禁下意识地捏了捏塞入口袋里的怪物头颅。指端碰触的时候,还能隐隐感到从那只硕大眼睛部位传来的柔软。 也许是想要对他内心的疑问,做出合理的解释吧!一群数量约莫数十只,刚刚从废墟深处走来的尸群。在距离人们五六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身材干瘦的它们,只将鼻孔与耳廓转朝这一方向,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判断着不远处猎物的存在。 “看它们的动作,似乎,非常虚弱。”手持大口径狙击步枪的黄河,忽然莫名其妙地嘟囔了一句。 他说这话,完全出于下意识的反应。毕竟,以正常人的眼光看来,眼前这些活尸无论动作身体的摇摆幅,都无法与此前在战中遭遇的怪物相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欣研也觉得,黄河的话说得没错。其实,就算他不开口,自己的内心,也有着完全相同的感受。 正文 第787章 饥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欣研也觉得,黄河的话说得没错。其实,就算他不开口,自己的内心,也有着完全相同的感受。 也许是继承了人类绝大部分基因的缘故吧!活尸在很大程度上,依然保持着人类的最基本特征。它们用两条强壮的后肢移动,利用上臂攻击、取食。单从这几方面来看,它们应该算得上介于人、兽之间的异生新物种。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些摇晃着身体,在废墟中缓慢爬行的尸怪,就显得尤为引人注目。 从表象来看,因为饥饿过度,导致体能大量流失的人类。在虚弱状态下的表现,与它们并无二异。 “它们好像很饿!非常的饥饿!” 欣研不明白:这些活尸摆明了就是正在狩猎,想用自己身上的肉,满足它们的辘辘饥肠。可是,它们为什么不进攻?却宁愿以这样的方式互相僵持?甚至,肆无忌惮地跑到自己面前大肆进食? 当一头瘦弱到极点的活尸,艰难地爬进围聚尸群中央的时候。欣研内心的疑惑,也终于找到了与之匹配的答案。 尽管活尸没有眼睛。但是,从它们此刻的身体动作上,仍然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对于刚刚爬进圈内的同伴。它们是何等的关注。甚至,略微有些莫名的兴奋。 一只看似带队的尸怪走上前来。将趴卧在地面的同伴一拎而起。用自己昂长的手臂,死死卡在对方的颈上。只听得“咔嚓”一声,活尸的头颅,如同一颗熟透的西瓜,从脖颈的位置骤然掉落。在惯性的作用下,骨碌碌地滚在了一边。 挣抢、撕食、咀嚼……刚刚发生过的一幕,再次上演。随着一块块鲜肉坠入腹中。围食的尸怪脸上,也焕发出一种诡异的活力。 “原来如此。它们,它们居然用这种方法补充体力。快!所有人顺序撤离!” 恍然大悟的欣研终于明白:自相残杀,并非活尸内哄。而是一种必要的消耗,更是必须的生存方式。 它们有智慧。也曾与人类交过手。对方手中持有武器造成的可怕伤害,可能直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掠食,本来是一种残酷的撕杀。没有任何生物会甘愿成为对方口中的吃食。即便是最软弱的绵羊,也会在被宰杀的瞬间,从喉间爆发出凄惨的哀号。 活尸也是生物,没有食物,它们唯一的结局,同样只能饿死。 欣研觉得不寒而栗。这里的变异生物远比地球上的更加凶狠,智慧程度也更高。 看得出,在这座死寂无人的城市里,可吃的东西,并不多。偶尔发现一群鲜活的猎物,固然令它们感到惊喜。同时,也是对群体延续的一种考验。 长时间的饥饿,造成体力急剧下降。想要猎杀面前的人类,唯一的方法,只能牺牲群体中最为弱小的同伴。 同类身上的肉,一样能吃。这并非一种残忍,而是逼于无奈之下的选择。就连号称最为高贵的人类自己,不也曾经有过食用自己同类身体的种种记载吗? 货仓的所在,距离超市并不远。一旦进入其中,哪怕围聚的尸怪再多,也无法进入其中。 欣研的面色依然紧张。她记得:仓库内部与外界联系的通道,仅有一条狭窄的天窗。 一百多号人,背负着大量物资。想要全部进入货仓。必然需要相当的时间。 不知为什么,站在仓库锈死的大门前,单手提握着战刀的欣研,忽然生出一种非常古怪的念头。 她想战斗,想要杀人。 “哧啦————” 就在这种念头刚刚从脑中萌生的瞬间。两把闪耀着亮白光泽的骨制刃锋,也从欣研的肘间突然斜刺而出。径直捅穿了覆盖在手臂上的衣料束缚,赫然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 “能走的,先走。不能走的,跟我一起杀。” 这话,是对身后那些呆呆站立,等待顺着通风口进入货仓的武装难民所说。 街口,刚刚吞食完自己同伴,略微补充体力的尸怪。正恋恋不舍地舔着唇边残留的剩血,带着饿狼一般的贪婪,慢慢围聚成群。朝着面前这些看似慌乱的猎物慢慢走来。 它们的数量不多,仅有数百而已。大概,它们并不想把这里还有猎物的消息,传递给更多的同类一同分享吧! 毕竟,闻讯而来的同伴太多,能够吃到嘴里的肉,自然就少。 “嘿嘿嘿嘿!”望着越来越近的尸群,欣研只觉得想要发笑。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做。 她忽然不再担心自己的安全。与拥有重型火力的联邦军队相比。利用撕咬做为基本攻击方式的活尸,无法产生类似火药爆炸般的热能毁灭。换句话说,即便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自己的身体也不过是被撕裂。而不是像被炮弹命中那样,当场炸裂成为无数分离的血肉碎片。 相比之下,身体能量的消耗,自然也就降到了最低。 欣研甚至发现:就在产生这种念头的同时,身体背部中央的脊锥深处,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涌动。 一团与皮肤颜色相近,略呈微黄的黏状液体。从其体内慢慢渗透而出。顷刻之间,已经布满了整个背部。通过体表皮肤传来的隐隐触感,欣研只觉得:这些突然出现的黏体,正在那一位置上凝固、硬化成为一块厚厚的“痂”。 不!确切地说,应该是“甲”。 她用手触碰过。那种硬度,简直如同一块天生自成的盔甲。就连狠命用力之下的掐陷,也无法留下一道微弱的印痕。 可是,这层甲,也极其柔软。无论身体从任何角度摇晃、弯曲。它们都能顺应节奏与方向连带而动。就好像,好像古代传说中,刀枪不入的贴身软甲。 “怎么,怎么会这样?” 疑惑中的欣研依稀记得:这一位置,正是在逃亡中,被联邦坦克炮弹击中的受伤处。那个时候,大量横飞的弹片,直将自己柔软的背部肌肉完全削去。 这是之前的记忆,之前的遭遇,很难说是不是黑色颗粒从中产生的作用。或者黑色颗粒本身也在产生变化。 这会不会是一种最基本的细胞强制进化? 在身体遭遇强大伤害的同时,构成的生物细胞,在适应、修复自身的同时。也会在外来刺激下,变更自己的组织结构。使得彼此间的排列组合,能够抵抗下一次新的袭击。 这可不是没有任何依据的妄想。而是人体细胞一直拥有的本能反应。手掌磨损处最为频繁的“茧”,就是其中尤为显著的代表。 想到这里,欣研不在犹豫。径直挥舞着手臂间锋利的骨刃,朝着越来越近的尸群狠狠冲去。 杀!杀光一切敢于挡在我面前的生物。 刃锋飞舞之间,总会有着一块块被戕碎的残体散落开来。仿佛那是一架人形的绞肉机器,将所有填充进入其中的物体,彻底碾压成为绵软的肉泥。 活尸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本该是狩猎者的它们,眨眼间却被倒换了彼此的身份与位置。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暴烈与愤怒,使得它们的战斗与嗜血的疯狂,瞬间提升到了极至。 “呵呵!来吧!” 身在战团中央的欣研,丝毫不觉得任何压力。她只觉得畅快、淋漓。 一头强壮的活尸,瞅准空子从两名同伴中央猛扑而入。在它看来,忙于应付前后攻击的目标,根本无法应对从侧面袭来的自己。要知道,一个正常的人类,仅仅只有两只手臂。 这话,的确没错。 只是,当它借助弹跃的惯性,狠狠扑向欣研侧身的一刹那。一道晃眼的亮色白光,突然从它的头部顺穿而过。径直穿透了坚硬的颅骨。 “扑————” 那是一根长达数米的尖利骨刺,从欣研左侧肩膀的上端毫无异状地突然生出。从反方向将偷袭的活尸扎了个对穿之后,带着沾染的血迹与粘稠的脑浆,以同样的迅速,瞬间缩回了体内。 这实在太突然了。额前赫然留有透光血洞的活尸永远也无法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杀光它们!不留活口!” 欣研的怒吼,同样感染着身后用武器狙击尸群的武装难民。 尸群的数量,越来越少。几分钟后,鲜血横流的废墟间,再也看不到任何能够站立的变异体。 站在绵软黏烂的血肉间,大口呼吸着呼啸狂风中带来的冰冷。如同雕塑一般僵立的雷震耳中,能够听到的,只有从低垂刀口上滴落在地血液的撞击。 “嗖————” 两道异物划过空气带起的风声过后。手肘的端点,已经看不到任何异状。似乎,那里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肆意狂乱的风,把充满血腥的气息,带到了城市的各个角落。被饥饿折磨得几近疯狂的活尸们,开始不约而同地朝着仓库的所在飞快聚集着。它们毫不在意残剩在地面的血肉究竟属于谁。仍旧带着无法形容的快感,忙不迭地大口吞嚼着这难得的鲜肉。 与仓库外间传来可怕的进食声不同。被厚厚墙壁围挡在内的人们,脸上同样充满了兴奋与快慰的微笑。他们在大声谈论着刚才激烈的战斗,比拼着各自收获的战绩。嘴里,还不停嚼咽着新鲜的吃食。 几口从超市里弄到的精钢大锅里,雪白的粥饭正欢快地鼓涨出一个个瞬而既逝的气泡。用砖头搭成简易便灶,其中燃点着干木头的旺火上,还架上一个个堆放在铁架中的新和面团。在缺少必要餐具的情况下,人们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将面粉兑水揉和之后,烘烤成为喷香的“馒头”。 欣研没有参与到欢乐的人群中。她正安静地坐在一旁,用一根钢筋为撑,硬插入地面,仔细端详从超市里弄到的那个奇怪尸头。 也许是由于死亡降临的太过突然,这颗头颅的下颌,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固定动作。透过那一颗颗磨损严重的臼齿。甚至能够清楚地看见,粘连绞和在牙缝中的些许肉渣。 这是啃食罐头留下的痕迹。被杀的时候,它正抱着一听酱肉罐头啃得不亦乐乎。 不知为什么,欣研越看,只觉得越是匪夷所思。 专门吃人的活尸,居然会啃罐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这种事情,打死她也不会相信。 人类之所以能够超越一切地球生物,成为最高统治者。其中最关键的原因,便是人类能够运用智慧,制造并且使用工具的结果。 她清楚地记得:活尸被杀的一刹那,从其手中掉落的罐头表面。赫然留有一个醒目的“十”字开口。 这是典型的军人做法。 一般来说,对于罐头这种密封食品。人们往往会使用特制的刀具将其撬开。战场上的军人,当然也可以使用同样的方法。不过,由于各种条件限制,他们最常用的,就是用随身匕首直接在罐头表面划开“十”字。再将其中的内容物取而食之。 活尸拥有简单的智慧。这一点,欣研早就知道。 她也同样能够理解,饥饿状态下的它们,重新寻找新的食物来源的各种举动。 她也相信,对于肉类有着特殊嗜好的怪物,能够轻易破开罐头从中取食。 但是,她却无法理解,这头活尸居然会和军人一样,用锋利的角爪,在铁罐表面划开一个相当标准的“十”字。 难道,这头活尸,生前也是一名军人?同样继承了少许曾经的记忆? 这种说法,极有可能。却没有足够的证据。毕竟,遭遇感染变异后的它们,恐怕已经没有多少属于本体的东西。更不要说是记忆这种必须由大脑才能保存的信息。 既然如此,就只剩下另外一种可能,它看过有人使用同样的方法取食。并且……将之学以致用。 这个念头刚一萌生,连欣研自己也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 就在第一次进入超市搜集食物的过程中。一个负责小队机枪的武装难民,就曾经使用过这样的方法取食罐头。 难道,那个时候,这头活尸恰好隐藏在暗处?观察、看到了整个过程? 想到这里,欣研不由得将目光的焦点,再次集中到头颅上端的“眼睛”部位。 那的确是一只眼睛。一只牢牢镶嵌在额际,已经翻出浑浊白膜的球状晶体。 此前遭遇过的变异尸群当中,并未出现过具有视力的尸怪。甚至就连刚刚被自己杀光的数百头尸群中,也没有任何一只与之相似。为什么偏偏在它的身上,会产生如此古怪的变化呢? 这究竟是独一无二?还是需要某种偶然的触发机会? “难道,这也是因为强烈的辐射所带来的异化?”自言自语的欣研,忽然联想起,刚刚抵达防线基地的时候,发现并且捕捉到的那些变异生物 昆虫也能变异,何况是被病毒感染后的人类?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自己的身上,也可能发生同样的变化?要知道,在强烈的辐射刺激下,无法适应环境的细胞,必须用改变固有排列的模式,转换成为新的组合。它们当中的一部分,会在射线的攻击下死亡、废弃。也可能会刺激潜在的本能,一跃成为更加强悍的存在。从而,带动人体本身,进化出更加强大的异能。就好像,那块突然出现在自己后背的甲状物质。 …… 苏浩的冥想,在很多事情上与欣研目前的所在产生了重叠。 行走在茫茫的沙漠中,最为恐惧的事情,莫过于缺水。 不过,这样的事情对于苏浩来说,发生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车队当中,有数辆经过清洗的水车。巨大的圆形车载罐体内部,装有成吨的清洁饮水。几张从城内弄到,详细标注有周边区域集镇坐标的地图上,还专门列出一个个补给点。 也许是觉得相互间实力太过悬殊的缘故吧!从原来的驻扎地一路行来,没有任何活尸类的变异生物对他们进行阻拦。或者,它们已经放弃捕猎这些强大的人类。转而专心对付瘦小却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老鼠了吧! 在临近路边的一个小镇上,车队终于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仅有数十间房屋的居民点。除了临近公路的加油站,镇内剩下的公众设施,便只有一间百余平米的小型超市。以及与之连接在一起的卫生所。 推开车门,顺着被太阳晒得滚烫的车辕踏板走下来,站在细软干燥的沙堆上。很是有种惬意的感觉。 “所有人下车。老规矩:警戒、补充、稍事休息。” 苏浩不需要开口。几天下来,武装难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近乎程序般的运作方式。除留下足够的人手在车队四周来回警戒。剩下的人,全都紧握住自己的武器,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死寂的小镇奔去。 没有油料,汽车相当于是一团没用的废物。 在可能的情况下,苏浩并不打算随便动用车上装载的燃料。那些,都是以防万一的备用品。如果能够在当地加油站里找到一些存油,也就意味着:自己手下这支满载的流浪车队,自然可以走得更远。 超市的地面一片狼籍。被推倒的货架与杂乱的物品上,已经积起一层厚厚的细尘。手指轻抹之下,总能显出一道道清晰可辨的粗纹。 正文 第788章 补给 在可能的情况下,苏浩并不打算随便动用车上装载的燃料。≥頂≥点≥小≥说,那些,都是以防万一的备用品。如果能够在当地加油站里找到一些存油,也就意味着:自己手下这支满载的流浪车队,自然可以走得更远。 超市的地面一片狼籍。被推倒的货架与杂乱的物品上,已经积起一层厚厚的细尘。手指轻抹之下,总能显出一道道清晰可辨的粗纹。 “优先补充饮用水。至于那些合适的食品,尽量搬上车。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一个个完好无损的矿泉水瓶,从地上被捡起。集中装进旁边的货箱中。散乱的罐头、饼干,同样没有被人们所遗漏。半小时后,它们已经整齐码放在一辆重型卡车的货厢里。彻底填充了那些正在逐渐扩大的载运空间。 苏浩没有参与到忙碌的人群中。他正站在一幢低矮的平房面前。仔细打量着周围的所有建筑。 镇上一片死寂。除了自己这批外来者所发出的动静,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声响。 这里,应该不属于感染区。镇上的居民,估计不是被迫逃亡,便是被变异的活尸所吃光。 他注意到:就在临近公路加油站背后的一小片空地上,零乱地散落着数十片形状不一的骨头。那些被黄色沙砾所占据的墙壁屋角,甚至还隐隐半露着几个没有完全被掩埋的死者骷髅。 苏浩蹲下身,从沙地中捡起一只早已干枯的头骨。凑近眼前仔细地端详着。 从骨头表面所具备的基本特征来看,这应该是一名女性死者。破裂的骨缝中,略微散发着一丝淡淡的腐臭。几只浑身漆黑的蚂蚁,还在深邃无物的眼窝中匆忙地来回攀爬着。两根高高矗立在三角形脑袋前端的触角,也频繁地朝着四周胡乱晃动。仿佛是在拼命探寻着空气中可能的危险。 轻轻捏了一把,骨头表面沾染的灰沙,顿时“晰沥沥”地被捻下一片。被覆盖于其下发黄的骨质,也赫然裸露在干燥的空气中。 “咦!怎么会这样?” 头骨右侧的颅面上,仿佛凹刻般地留有几道清晰的印痕。这也是令苏浩感到最为困惑不解的地方。 那是一排状如三角倒尖锥形的印痕。其中的凹度,甚至能够积留起一小撮浅浅的沙粒。 活尸,喜欢吃人。即便是人类身上最为坚硬的头盖骨,往往也不会被它们所放过。即便啃嚼不动,仍然也要拼命啮咬一番。这也是为什么许多死者的颅骨上,无一例外都会留下牙齿凿痕的真正原因。 可是,眼前这块骨头上的齿痕,与苏浩此前所见截然不同。它们并不是像正常情况下,分呈两排,上下扣合住啃食的部分。而是仅仅只有一排独立的凹槽,突兀地显露在那里。 变异后的活尸,掠食器官也会随之产生相应的变化。比之正常的人类,它们的獠牙更尖、更利、更方便于撕裂肉块,嚼食硬物。 但是不管怎么样,它们仍旧是以人类身体为基础的生化产物。因此,活尸的牙齿,在某种程度上,仍然保持着人类的最基本特征。 在苏浩的记忆里,没有任何一头活尸,能够在啃咬物上留下这种形状的齿痕。 也就是说,这块女性头骨上的凹槽,并不是活尸所造成。两枚一排的它们看上去,似乎……似乎……就好像是某种拥有对应牙器的生物留下的痕迹。 一排两枚,尖利而锋锐,这应该是最典型的啮齿类生物特征。 “啮齿类生物……难道说,是,是老鼠?” 苏浩只觉得脑子里灵光一闪。下意识地联想起鼠类口中,那对硕大外突的白色门齿。 老鼠,属于杂食类动物。它们什么都吃,也什么都敢吃。 历史上,那些曾经爆发过鼠患的古代国家。就有过饥饿的群鼠以人为食的相关记载。黑压压的鼠群一过,根本不会留下任何活物。它们是一群最可怕的劫掠者,也是最凶残的群居生物。只要有足够的食物,它们的繁殖能力就会在短时间内爆增达到最为恐怖的程度。以至于几个世纪以前,地球生物界流传有一句行话:“假若单纯以数量计算的话,老鼠绝对可以排在人类的前面。成为地球上当之无愧的统治者。” 眼前这些散乱的骨骸上,无不留有清晰可辨的锐状凹形槽痕。也就是说,他们,曾经被鼠类当作最美味儿的大餐。啃吃得干干净净。 既然连活人都敢吃,区区几具尸体,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现在雷震脑子里所考虑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发现:手中这颗头骨的额缝,比起正常的人类要大得多。口、下阖部分的骨质分布,也尤为强甚一般人。也就是说,这颗头骨的主人,咀嚼器官应该极其发达。 变异后的活尸,同样具有此类特征。也只有这样,才能使得它们毫不费力的肆意吞嚼捕杀的猎物。 “如果,这名死者是一个已经被感染的变异体。那么,它的体内,自然也就附带了大量的寄生细胞。也就是说,老鼠在啃食变异体的同时,进入肠胃里的肉,同样携带有那种可怕的病毒,它们,会不会再次产生新的变异?” “咔嚓————” 仿佛是要证明他心中所想一般。就在苏浩微皱眉头,苦苦思索的时候。从对面屋角的墙壁下,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裂响。 那是一头体形大如猫状的巨鼠。其口中,正使劲啃咬这一块厚达十数公分的坚硬木板。裂响声,正是由此而发出。那一对在阳光照射下晃亮刺眼的锋利门齿,足足长近二十余公分。 覆盖在其身体表面的毛皮,已经破烂不堪。在一个个流淌着腥浓臭液的皮毛破口处,裸露着大团凸起的粉红色腐肉。就在被黄绿脓液浸透的部分,还可以看到来回拱动于浆状腐肉中的白色肥蛆。它们就这样死死地附着在寄主的身上,大口吸食着最为营养的粘烂肉汁。 这是一只本地特有的沙鼠。 苏浩知道,鼠类一向都有喜欢啃咬硬物的习惯。这样做,并非为了充饥。而是以这种方法,磨损那尤为发达,直至突出口腔的巨大门齿。 不过,眼前这头沙鼠,显然是饿了。从那一双漆黑深邃,死死盯住自己不放的黑色鼠眼中,苏浩所看到的:只有对食物的无比渴望,对嗜血与杀戮近乎疯狂的强求。 “嗖————” 没有任何预兆,沙鼠甚至连口中的木渣都尚未吐尽。便以两条强壮的后肢猛一蹬地,仿佛一枚异形的箭头。朝着苏浩的所在急剧袭来。透过那张豁然分开的大嘴,望见的,仅仅只是刀剑般锋利的尖细獠牙。 苏浩没有动。 并不是他被突然而来的袭击所震撼。而是他觉得:根本就没有必要移动自己的身体。 “嗖————噗哧————” 又一道刺耳的风声,朝着沙鼠袭来的方向对撞而上。就在锐物扎穿皮肉特有的闷响声中,一条长达数米的白色骨刺,从沙鼠昂张的口中顺穿而过。一直捅穿了身体的最尾端。 骨刺,从苏浩的肩头骤然而发。仿佛,那里装备有一台隐形的强力弓弩。 收回突起的刺尖,将之慢慢抚平。他这才站起身来,快步走到瘫软在地的鼠尸面前。认真地端详着。 毫无疑问,这是一头异化后产生突变的沙鼠。 锋利的骨刺,径直扎穿了它的脑颅。将之仿佛标本一样完全固定。突然收缩之后,内部的支撑彻底丧失之下。原本刚硬的鼠身,只得如同稀软的烂泥一般瘫在那里。 它口中的牙齿还在不断的上下啮合着。似乎是想要从眼前的人类身上,狠狠撕下一块鲜美的嫩肉。 “快走!所有人马上撤离这一地区————” 苏浩打开肩头的短距离通话器,连一秒钟也没有耽搁,连声催促道。他明白:鼠类是一种群居生物。也就是说,潜伏在这个沙漠小镇中的变异鼠类,可能还有很多。 只要是来自于首领的命令,哪怕再荒谬,再无法理解,武装难民们都会毫无保留坚决执行。 当下,荷枪实弹的难民们纷纷以最迅速的动作,连同已经到手的搬运物一起。飞快攀上了卡车。打火、踩踏离合器,将沉重庞大的车身缓缓移动着。 “快!以最大速度立即撤离!” 林钟已经将皮卡的挡位推好,苏浩刚刚跃身飞入车厢。他便狠狠踩下脚底的油门,在一片发动机的撕吼声中,远远驶上了公路。 后面,是整齐跟随的货运车队。在马力强劲发动机的运作下,满载的车身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笨重。 苏浩的脸上,凝重得如同一块冰冷的坚冰。他的眼睛,死死盯住窗外的倒后镜,想要籍助镜片的发射,看清楚所有的一切。 他可以感觉到:这片正被车轮碾压的沙地下,正传来阵阵轻微的连续震动。感觉上,就好像有成千上万的马匹,正从远处奔腾而来。 马,当然不可能。 他所担心的,则是这些来自地下的可怕生物,种群规模究竟有多大?数量,究竟有多少? “轰隆————” 剧烈的爆响声中,从车队尾端骤然扬起一片飞散的黄沙。透过沙尘间微弱的缝隙,人们惊骇地看到:原本平坦的沙砾上,突然坍塌了一块面积约莫近百平米的空地。从那深不可测的拗黑地洞中,纷纷窜涌出一头头大如小犬般的灰色巨鼠。 上百、上千、不,应该是上万头身体表面腐烂不堪,裸露着红腐肌肉的沙鼠。从巨大的地洞中一跃而出。飞快轮动着强壮的四肢,朝向正在逐渐远去的车队飞快追来。乍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块在黄色沙漠中迅速移动的灰色厚毯。 “老鼠!天!是老鼠啊!” 一名驾驶货车的年轻难民,从倒后镜望看到了这令人胆寒的一幕。紧张之下,手中捏握的方向盘猛然一个反转。亏得坐在旁边的同伴眼疾手快狠命一拉,这才将略微失去重心的货车,重新拖回了正轨。 “不要乱,所有人保持镇静!加大马力给我跟上!” 苏浩一边怒吼着发布命令,一边从后置车厢里抓起一挺k50p轻机枪。猛然拉开旁边的车门。顺着坚硬的踏板,翻身跃上了车顶。 车队,连绵形成一条黑色的细线。线条的尾部,滔天的黄色沙尘中,数以万计的饥饿沙鼠,正死死咬在后面。半点也不肯放松。 “哐啷————” 俯身蹲下,借助车顶的反弹力量,纵身跃上后面的车顶。脚下踩碾出巨大声响,在耳廓的分辨下,显得是那样清晰。 连续几个腾越,苏浩已经从为首的皮卡,一直反冲进了车队末尾用作押后的卡车货厢。 这里,距离尾随最近的鼠群,仅不过二十余米。就在车体剧烈的颠簸中,人们甚至可以看清楚那一颗颗在饥饿驱使下,疯狂至近乎扭曲的狰狞鼠首。 由于是最后一辆车。负责押车的军人,共有五名之多。 大开的车厢尾部,赫然架着两挺沉重的多管机枪。只不过,操纵枪柄的士兵,谁也没有动。只是用紧张的目光,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鼠群。 不是他们胆怯,也不是他们在惊吓中忘记了自己的职责。而是车上留放的子弹,已经不多了。 这种机枪的射速极高。秒射的子弹,甚至能够直接将目标的身体活活撕裂。 苏浩相信:只要一声令下,密集的弹雨,足以将尾随的鼠群打得尸横遍野。 问题是,他的手上,总共只有不到五千发子弹。 在昆明城内的搜索过程中,非常幸运地在某处警察局里,发现了一批尚可堪用的军火。只是数量并不太多,尤其是与之匹配的弹药,更是仅这么一点。 城市的其它角落里,可能还有被埋藏的武器。可是,在密密麻麻的活尸盘据下,谁也无法进入它们的势力范围。 “数量不多,也总比一点没有来得好。” 望着在漫天黄沙中拼命追赶的鼠群,苏浩只在嘴边露出一抹充满残忍意味的冷笑。随即,将架在车尾横档上的机枪猛然抱起。死死瞄准越来越接近的疯狂鼠群。 在正常的情况下,哪怕再强壮的沙鼠,也不可能跑得过一辆飞驰的汽车。抛开身体构造、体力、耐力等方面的因素不说,单就长时间剧烈运动给生物自身带来的巨大负担,足以使得一头健康的沙鼠,在不间断的高强度体力消耗下,血液循环速度过快导致心脏破裂当场暴死。 无论任何地球生物,都会明白自身的不足。每当体力临近枯竭的时候,它们总会下意识地减缓运动的强度。利用休息的方法,再次补充消耗过甚的身体能量。 被感染后产生的变异的沙鼠,根本不属于这一范畴。 从车队离开小镇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分钟。然而,这些单纯依靠四肢奔跑追赶的掠食生物,却似乎根本没有任何的疲劳感。病毒在感染沙鼠的同时,更在潜移默化改造着寄主的思维意识。让它们在自己的号令下,彻底变成一群为了食物甘愿放弃一切的怪物。 在沙鼠眼中,那些乘坐在汽车上的逃亡者。就是今天最好的晚餐。他们身上有肉,有足够多的,让自己大快朵颐的鲜肉。 冲在最前面的沙鼠,距离车尾的档板不过数米。也许是看到猎物已经近在咫尺,浑身腐烂的沙鼠死命狠一蹬地,猛然张开散发着恶心臭味儿的大嘴。将尖利的獠牙朝着距离最近的苏浩狠狠刺去。 “找死!” 怒吼声中,苏浩高高挥起右拳,照准凌空扑来的沙鼠反击而去。蕴含无以匹敌力量的拳头与鼠身接触之际,强大的反震力量将数公斤重的生物,当场碾压成为一团模糊的血肉。在惯性的作用下,沙鼠体内的骨头,根本无法承受两种来自不同方向的力量对撞。应声而断的同时,坚硬的骨片也在外界力量的挤压下,朝着柔软的皮"rou feng"隙间突刺而出。赫然裸露在躁热的空气中。 “哒哒哒哒————” 苏浩连一秒钟也没有犹豫,直接扣动了手中的板机。在密集如雨的子弹倾泻下,疯狂冲窜在队首的数十只沙鼠,当场被活活打得对穿。柔弱的身体在巨大的力量反拒之下,从空中倒飞重重砸向身后。在尾随的同伴群间,激出一道道活动的生物凹槽。 “吱————吱吱————” 鼠群在咆哮。 虽然弱小,但是不管怎么样,它们同样也属于生物,也拥有自己独立的思维意识。望着即将到口的鲜肉随时可能逃掉,内心对于吃饱的期盼,顿时演化成为无法遏制的愤怒与急躁。它们脚下的奔突速度越来越快,同伴的死亡也似乎视而不见。它们眼中有的,仅仅只是肉,一块块储备在人类身上,鲜美多汁的嫩红肉食。 苏浩手中的机枪,已经换上了另外一条弹链。他没有继续扣动扳机,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死死瞅视着距离不过数米的狰狞鼠群。。在惯性的作用下,沙鼠体内的骨头,根本无法承受两种来自不同方向的力量对撞。应声而断的同时,坚硬的骨片也在外界力量的挤压下,朝着柔软的皮"rou feng"隙间突刺而出。赫然裸露在躁热的空气中。 “哒哒哒哒————” 苏浩连一秒钟也没有犹豫,直接扣动了手中的板机。在密集如雨的子弹倾泻下,疯狂冲窜在队首的数十只沙鼠,当场被活活打得对穿。柔弱的身体在巨大的力量反拒之下,从空中倒飞重重砸向身后。在尾随的同伴群间,激出一道道活动的生物凹槽。 “吱————吱吱————” 鼠群在咆哮。 虽然弱小,但是不管怎么样,它们同样也属于生物,也拥有自己独立的思维意识。望着即将到口的鲜肉随时可能逃掉,内心对于吃饱的期盼,顿时演化成为无法遏制的愤怒与急躁。它们脚下的奔突速度越来越快,同伴的死亡也似乎视而不见。它们眼中有的,仅仅只是肉,一块块储备在人类身上,鲜美多汁的嫩红肉食。 苏浩手中的机枪,已经换上了另外一条弹链。他没有继续扣动扳机,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死死瞅视着距离不过数米的狰狞鼠群。 正文 第789章 异群 他不想在浪费子弹。,因为,疯狂追赶的鼠群,其实已近强弩之末。 它们已经没有什么力气。长时间的高速奔跑,早已使得其体内的能量近乎枯竭。 汽车行驶的速度,一直保持在每小时近百公里的左右。 鼠类拥有很强的耐力与爆发力。变异后的它们,甚至能够接近或者达到这一恐怖的数字。饶是如此,却也无法持续太久。 尾随的鼠群,口角大多已经渗出些许晶亮的涎沫。透过漫天的沙尘,甚至能够看到它们的眼睛里,早已失去了曾经的凶猛与顽强。 它们已经疲劳到了极点。突然间爆发的迅速,不过是拼命所有力气的最后一击。 果然,就在为首一头沙鼠从地上高高跃起,想要窜上车厢的一刹那。所有呆在车内的军人都清楚地看到:那具大如壮猫般的鼠体,突然仿佛遭到了电击一般,从半空的最高点上歪斜着落下。一头扎在干燥的沙土间,再也无法动弹。 它死了。在剧烈的奔跑中,脆弱的心脏彻底破裂。 活活跑死……也是一种不错的死法。 躺在沙地间毫无生气的鼠尸,仿佛一道无形的线圈。在那之后的地面上,躺满了成千上万头疲劳的变异沙鼠。它们互相拥挤着,堆叠着瘫软在那里。用充满不甘与疲惫的目光,愤怒地注视着逐渐远去的人类车队。 那种情形,仿佛一片在田间随风吹抚的高昂稻麦,突然被横截一刀,齐齐卧倒在地。整齐、壮观、却也在意料之中。 死死压在人们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几小时后,狂奔疾驰的车队停了下来。人们纷纷从各个车厢里走出,一边谈论着令人心悸可怕沙鼠,一边取出配发的食品,充满无比幸福感地大口咀嚼着。 现在,正是午餐时间。 一个难民从身边的硬纸箱里摸出一听扁圆的猪肉罐头。用匕首在其上重重划开一个透穿铁皮的“十”字,递到一旁的苏浩手中。 “每天都是罐头……真想尝尝鲜美的肉汤啊!”用军刀撬出一团肉块,塞入口中。苏浩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发出几声莫名的感慨。 “想喝汤?那还不容易?”难民瞟了他一眼,坏怀地笑道:“那么多老鼠,你咋不弄上一头?车上有锅,炖汤……嘿嘿嘿嘿!非常方便!” “怎么?想恶心我?”苏浩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没那么脆弱。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路上,我总觉得点不对劲儿。” “哦?”闻言,难民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你觉得,那道围墙,实际的作用究竟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阻拦。” “阻拦什么?难道,仅仅只是为了阻拦我们?” “那怎么可能!那道墙壁很长,如果针对的目标只是我们这些人。那也未免花费太过巨大。” “那么,你觉得,联邦政府之所以这样做,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这样的问题,缠绕在苏浩的大脑中已经太久。 没有电视,没有广播。报纸、媒体的相关报道一应全无。从防线基地走出之后,他就觉得:自己根本就是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一个完全被社会所隔绝的人。 他不知道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人们对于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又会如何看待? 苏浩只能凭借自己的感知去推测,这个世界所起的变化。 他隐隐觉得:地球联邦似乎已经产生了某种巨大的变化。可能是权力的交接。也可能是强势政体的转移。或者,会是传说中的外星人攻打地球? 当然,那是一句玩笑话。 自己与所有手下,不可能永远流浪。 汽油,终究会有耗尽的一天。 从城市废墟中收集而来的食物,总会被吃光。 到了那个时候,没有补给,没有依靠,没有任何后勤来源的他们。又将何去何从? 在这片有着病毒污染与核辐射双重危险的地区。潜在的死亡,随时可能发生。 活尸、变异的沙鼠。凶猛,残忍。掠食成性。 那仅仅只是自己目前所知的部分。 别的呢?其它的生物,是否一样产生了可怕的变异?人肉的滋味儿,对于它们,是否同样具有难以抗拒的诱惑? 这可不是没有任何依据的胡乱猜测。而是完全可能出现的实际。 变异的可能,存在于所有生物。 一个小小的基因排列错乱,足以使得生物本身产生巨大的变化。就连鼠类这种号称适应能力强悍的物种,都不得不臣服于细胞的淫威。那么,其它生物的种群呢?在无法抗拒的射线威胁下,它们又会产生什么样突变呢? 除了老鼠,这片沙漠的地下,还有着许许多多别的生命体。 蝎子、蜥蜴、毒蛇…… 每每想到这里,苏浩总觉得不寒而栗。 一群变异鼠就已经如此难缠。若是换成其它单纯的肉食动物,又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我的未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生? 是死? 还是彻底变成一滩无法凝聚的黄色黏液,永远被吸入干燥的地下。挥发成为肉眼无法视及的最微小粒子? 风,在吹。 从地上席卷而起的坚硬沙粒,打在人的脸上。总会带起阵阵轻微的刺痛。干燥的热风,仿佛一头狂暴的狰狞巨兽,拼命吸吮着这片土地上每一点微末的水份。直至将原本湿润的泥土,彻底挤榨成为片片凝固成块的板结沙砾。 外星人攻打地球? 如此古怪的念头,又一次从苏浩的脑海深处冒了出来。 亚特兰蒂斯人?是它们吗? 冥想到这里,再次结束。 …… 黑格决定要离开红龙星系。 是的,这里已经成为了一个新的星系。 命名权,当然是来自于童延峰和秦无衣。这可以看做是苏浩遗留在这里的权力延续,也可以认为是对失踪皇帝的继续效忠。 黑格对此没有丝毫兴趣。 如果命令来自于苏浩本人,黑格当然会绝对服从。毕竟,那是自己唯一的,也是永远的主人。也正是因为这样,黑格才对童延峰和秦无衣的所有动作都表示了默许。 王启年已经走了。 天知道那个老混蛋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他已经习惯于在叫骂声中胡乱奔跑。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想到老胖子那张充满愤怒的脸,黑格总会联想起很久以前,曾经在地球上流行过的一句话。 “风一样的男子。” 也许,我也应该变成一个风一样的异类吧! 这当然不是自暴自弃,而是黑格觉得,没必要在这里继续呆下去。自己想要去的地方,目前暂时还没有准确目标。但可以肯定,继续留在红龙星系,对于自己,对于那些生活在移民星球上的人类,其实没有半点好处。 童延峰和秦无衣已经开始流露出对于黑格的提防和戒备。这种本能的警惕,同样来自于弗朗索瓦。那个家伙运气真的很不错,没有被王启年活活整死,只是受了一点点轻伤。现在,弗朗索瓦已经成为了红龙帝国的首席议政大臣,地位仅只是在童延峰和秦无衣之下。按照这两个被苏浩留下来的辅佐者的说法:这一切,都是弗朗索瓦应得的。 难道不是吗?老胖子的恐怖所有人都已经看见。如果不是弗朗索瓦在那个时候提出了建议,恐怕现在红龙星系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样子。甚至有可能彻底毁灭。 想到这里,黑格就觉得好笑,真的很好笑。 没有人提起过自己在那件事情当中所处的身份和重要性。人们显然已经忘记了,如果没有我,没有黑格,王启年根本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恼羞成怒的远远逃遁。他为什么要走?当然是因为感觉到显而易见的危险。王启年不是黑格的对手,拳头没有别人大,体能也远远不如对手的时候,不赶紧逃跑,难道还傻乎乎留下来等死吗? 虽然黑格自始至终也没有想过要杀死王启年。但是,巨大的恐惧心理已经永远成为了王启年的记忆。 离开,并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与最早在地球上的时候相比,黑格的心理状态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它不再认为自己是一只老鼠,也对身体内部的黑色颗粒进行了详细透彻的分解。这种巨大化的细胞,在黑格强悍无匹的生物攻击面前毫无招架。它们最终被分解,变成了黑格体内最为重要的组织成分之一。其作用,相当于红血球。这只是一种比喻。它们开始承担起最为基础的功能,而不是像过去那样,高高凌驾于其它体内细胞之上,只是在身体遭到外来攻击的时候,才产生作用。 黑格吞噬了整整一颗星球。很遗憾,它并没有找到王启年所说的“星核”。黑格自始至终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也许是能量,或者是一种以另类方法存在的自然智慧。不过,即便黑格的触角插穿了整个星球,一直延伸到最内部的核心,仍然没有找到哪怕一点点与“智慧”两个字沾边的东西。 难道,王启年在欺骗我吗? 黑格并不这样认为。 它觉得,王启年虽然聪明绝顶,却也不可能在每一件事情上都能做到毫无遗漏。说不定,星核这件事情,就是王启年的误判。但不管怎么样,这种东西有还是没有,对于自己都没有丝毫影响。 黑格采取了最为稳妥的离开方法。 它花了十一年的时间,把整个星球分解开来。就像发面盆里重达几十公斤的面团,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想要把面团运走。只能采取一点点揪出,在另外一个地方把面团重新堆积起来的办法。虽然看起来很笨,繁琐无比,可是对于这个星系,对于其它移民星球上的人类,却是最安全的。 弗朗索瓦通过太空望远镜观察到了黑格的变化。 他本能的不相信黑格,就像此前不相信王启年一样。弗朗索瓦的理由很充分:无论黑格还是王启年,都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它们的生活方式与思维理念都与我们不同。都狭义的角度来说,相当于潜在的敌人。 在如何对待黑格的问题上,童延峰和秦无衣第一次产生了分歧。 童延峰倾向于支持弗朗索瓦,秦无衣却认为,弗朗索瓦是在小题大做,把问题成倍放大。 “你有什么资格说黑格?你知不知道黑格是我们的朋友?它曾经做过的事情,远远超出你的想象。朋友,牢牢记住,黑格是我们的朋友,是皇帝陛下指定的,可以相信的人。” “但它不是人类,这很关键。” “是不是人类并不重要。黑格本身就是极其强大的存在。它保护着我们,让我们避免遭到外来攻击和威胁。” “外来攻击有很多种。您指的是什么?” 弗朗索瓦的态度很是强硬。他一直在咄咄逼人。尽管秦无衣很是愤怒,却找不到更多能够支持自己言论的证据。 “黑格大人也是一种潜在的攻击。” 弗朗索瓦仍然保持着对黑格的尊敬,至少口头上是这样。然而,谈话内容却与“尊敬”两个字丝毫扯不上关系:“它不是人类,而是一种此前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的巨型生物。只要是生物,就要喝水,就必须消耗营养物质产生能量。黑格大人也是如此,它的身躯实在太庞大了。以至于现有的星球根本无法满足它的正常需要。现在,您也看到了,黑格大人变成了那颗星球。或者应该说,那颗星球,全部变成了黑格大人的食物。” “不,不是这样的。” 秦无衣神色阴沉地摇摇头:“黑格是我们的守护神。一直都是。” “但您所想象的,与黑格大人完全不同。” 弗朗索瓦同样也在摇头:“黑格大人已经察觉到它对我们造成了威胁。它正在离开。您注意过那颗星球的大小吗?它的体积一直在减少,比过去小了很多。黑格大人采取了非常温和的离开方式,尽可能减少潮汐和磁场能量方面的影响。它想到了很多,也做出了很多。按照目前的速度继续下去,黑格大人很快就能离开这个世界。” 童延峰看了弗朗索瓦一眼,奇怪地说:“既然如此,那么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弗朗索瓦脸上显出属于他的执着与顽固:“不管怎么输,黑格大人终究不是人类。无论它怎么做,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 相信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当你耗尽全身所有精力,疲惫不堪躺在床上的时候。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进入梦乡。 从睡着到醒来,苏浩短暂的休息时间,还不到三个小时。 他真的很想好好睡上一觉。肿胀酸软的四肢,精力透支过度的身体,被紧张和恐惧长时间占据的大脑……所有的一切负面身体特征。都必须依靠高质量的睡眠才能获得最彻底解决。 不是苏浩不想睡,而是根本就睡不着。 他是被左臂上传来的剧烈疼痛从梦中生生惊醒。首先映入眼帘的一幕,使他当场骇得呆坐在地。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条状的伤口边缘,已经被由内而生的外翻肌肉所占据。一团团簇拥成半圆形状的肉质颗粒,从淡黄色的脓水间突兀地冒出。将坏死的肌肉层强行挤压出体外。毫不客气地填充了这一部分空间。 虽然自己所学并非医科。但是苏浩却知道:哪怕是拥有再强悍自我修复能力的人,也绝不可能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达到如此可怕的肌体再生程度。 他记得,自己入睡的时候,还是在“斯卡特森11号”空间领域。现实场景不可能转换得如此莫名其妙,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在沉睡的时候,不知不觉再次进入了冥想状态。 肌肉迅速生长带动神经系统的唯一结果。便是大量促生的神经末捎,机械地往复着断裂、重生的过程。无数身体关联信号,传递回到大脑的最直接刺激反映。就是难以忍受,几乎令人疯狂的剧痛。 死死抓紧伤口前端已经下滑的绷带。苏浩只觉得大脑中的意识,已经达到崩溃的边缘。迅速生长的肌肉颗粒,仿佛成千上万只可怕的掠食凶蚁。正在欢快而兴奋地疯狂啮咬自己的身体。如果不是凭借最后一点清明的神智,死死咬紧牙关,苏浩相信: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剧痛,绝对会在瞬间阻断大脑的所有思维机能。 太过强烈的疼痛,对于人体有着极其严重的影响。在占据神经中枢绝大部分传导技能的同时,更会引导大脑做出错误的判断。所谓被伤痛疼死,便是伤者思维意识产生错误信号的例子。 苏浩觉得,自己的神经中枢承受度,已近乎极限。若是放任这种状态继续下去,完全可能会被活活疼疯、疼死。 救治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人类发明的麻醉药剂,就是最好的缓解物。转换得如此莫名其妙,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在沉睡的时候,不知不觉再次进入了冥想状态。 肌肉迅速生长带动神经系统的唯一结果。便是大量促生的神经末捎,机械地往复着断裂、重生的过程。无数身体关联信号,传递回到大脑的最直接刺激反映。就是难以忍受,几乎令人疯狂的剧痛。 死死抓紧伤口前端已经下滑的绷带。苏浩只觉得大脑中的意识,已经达到崩溃的边缘。迅速生长的肌肉颗粒,仿佛成千上万只可怕的掠食凶蚁。正在欢快而兴奋地疯狂啮咬自己的身体。如果不是凭借最后一点清明的神智,死死咬紧牙关,苏浩相信: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剧痛,绝对会在瞬间阻断大脑的所有思维机能。 太过强烈的疼痛,对于人体有着极其严重的影响。在占据神经中枢绝大部分传导技能的同时,更会引导大脑做出错误的判断。所谓被伤痛疼死,便是伤者思维意识产生错误信号的例子。 苏浩觉得,自己的神经中枢承受度,已近乎极限。若是放任这种状态继续下去,完全可能会被活活疼疯、疼死。 救治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人类发明的麻醉药剂,就是最好的缓解物。 正文 第七百九十节 望着四面皆是冰冷墙壁的地下避难所,额上已经布满冷汗,淡如金纸的苏浩脸上,露出一丝近乎绝望的惨笑。他早就已经仔细搜寻过,这个用高强度水泥砌成的拱圆形空间内部,根本没有任何药品之类的储备物。 强忍着大脑中剧烈的疼痛刺激,他哆嗦着身体,用颤抖的双手拼命支撑着从地上艰难地站起。琅跄着脚步,慢慢挪到了沉重的圆形气压闸门旁边。 仓库外面大路北向的第二幢大楼,就是学院的附属卫生所。那里肯定会存有相当数量的麻醉剂。当然,也可能还有被饥饿折磨得快要发疯,到处寻找新鲜猎物的可怕活尸。 见鬼,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我会突然对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地方,产生了这样的冥想效果? 苏浩没有选择。他必须在大脑意识彻底崩溃前,得到缓解剧痛的药物。而且,只能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 他并不认为那些从活尸口下救出的难民,会在危难关头,成为自己能够倚靠的助力。无论从心理、生理、体能各方面来看,他们仅只是一群惊慌失措的年轻人。可是,狡诈与残忍,冷漠与刻薄,目中无人,妄自尊大……几乎所有人类最肮脏的缺点,在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无一例外都能从他们的身上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 那个被男性难民一棍打下墙头的女人,临死前眼中的惊讶与绝望。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苏浩宁愿独自面对上百头面目狰狞的活尸。也绝对不会把后背交给随时可能捅自己一刀的卑鄙者。 走出避难所,外面的天幕已经被无边的黑暗夜色所占据。只有几颗可怜的星星,使劲儿挤出一点点微薄的光亮。勉强充当其中寒酸的装饰。 左臂间传来撕心裂肺的触痛,在苏浩体内带起阵阵强烈的痉挛。用肩膀死撑住道路旁边的矮墙,单手持枪随时注意周围情况的他。在拼尽力气,无比艰难的脚步挪动中,几乎要把口中全部的牙齿生生咬碎。 疼痛,折磨着大脑的承受能力。就在这种神智趋于半醒半醉的间或中。一个看似简单,却又极其古怪的问题。仿佛火花般,突然闪现在他的脑子里。 自从进入避难所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苏浩脑子里,纷乱地转过无数个念头。似乎都与之有关,却又仿佛毫不及题。但是不管怎么样,他必须首先解决自己体内可怕的剧痛。 酸软无力的双手,杵在冰冷的墙壁间,唯一的作用,仅仅只是平衡。对于迫切想要得到药物镇静的大脑而言,根本无法与思维的命令保持同一的基调。何况,肿胀麻木的腿脚,也仅只能以最微末的幅度缓慢前移。此刻,若是有人从旁侧角度,一直关注雷震动向的话。一定会毫不夸张地觉得:这个步履艰难的年轻人,在静寂街道边缓慢的移行速度。简直就是一只硕大的变形蜗牛。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只顽强无比的“蜗牛”,仍然在倔强地缩短着自己与目标间的既定距离。 卫生所的大门敞开着。破烂的长方形门户间,撒满了从门亭中剥落的无数玻璃碎片。四边合金构制的夹层边缘,也挤满了在外力作用下分裂而出的三角形玻片。它们的边缘是如此锐利。以至于乍看上去,仿佛是一片簇生满硬化木刺的可怕丛林。恍如刀刃般锋利的线状切口,似乎是无形怪兽昂然剧张的狰狞巨口。只等那些不请自到的“客人”,光临这片充满死亡意味的血腥杀场。 依靠在坚硬的墙壁上,丝毫不顾墙面上四溅干涸的肮脏泥血。面色苍白的苏浩死死咬住几欲被压裂的牙齿。用哆嗦的双手,将沉重无比的霰弹枪,艰难地慢慢提至肩头。在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中,在来回摇晃且有限的枪口攻击范围内,仔细地观察着周围。 一片狼籍的水泥地面上,到场都是零乱散落的杂物与碎片。踩在上面,总会从脚心传来阵阵咯人的触感。 五分钟过去了,苏浩所在的位,仅仅只从门壁的边缘,向内移动了不到半米之远。 他必须确认卫生所内是否还有隐藏的活尸。要知道,枪的唯一优势,就是距离。一旦突入近前,手脚麻木的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嗜血狰狞的它们一拥而上。顷刻之间,将自己活活撕成一堆烂肉。 卫生所内的面积不大。从门口到本世纪最外间的白色合金药品柜。仅不到十米。猫身转进所内,苏浩的目光,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它的所在。 就在此刻,一股从伤口边缘发出,进而扩展到全身各处的可怕痉挛。仿佛一道剧烈的生理波纹,瞬间爆发而至。那种足以撼动一切的剧烈疼通,当即摧毁了苏浩意志力构筑的脆弱防线。从身体各处如同怒浪般,在无数毛细神经的牵引下,疯狂涌入中枢的存在。径直袭向最高处的大脑。 苏浩连想也没想,只是凭借脑中最后的清明,以最快的速度,忙乱地摸起脚边一块碎裂的玻璃。将锋锐的破口倒转而下,狠狠扎入自己的腿际、手臂。 “噗————噗噗————” 连续数下狠暴的自残,在苏浩身上留下四、五处不断溢出鲜血的新伤。望着大股浓黑的暗红液体从身体各处顺流而下。苏浩只觉得自己正在发冷。一种正从心底逐步扩大的无边寒冷,似乎正要变成一团坚硬的冰块。将他死死围裹在中央。 他只能这么做。必须以残戕**的举动,在一定程度上减弱痉挛对大脑的影响。否则,一旦痉挛以最高强度波及大脑。自己很有可能会当场被无法忍受的剧痛活活刺激致狂。 以毒攻毒,以创口疼痛代替生理疼痛。这是唯一的活命方法。 然而,想要自戕的伤口够痛,它的面积就必须够深,够大。从中狂涌外溢的血液过多,自己同样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无论怎样做,都是死。苏浩已经没有其它的选择。 他只能在两种不同类型的剧痛中挑选死亡速度较慢的一种。以期从中获取最微末,也是最为必要的时间。使得自己能够觅得一丝可能的生路。 血,在流。 身体,在变冷,在发抖。 弥漫在空气间浓烈的血腥,足以吸引饥饿的活尸们,朝着卫生所的位置蜂拥而至。 苏浩铁青着脸,快步跑到对面巨大的白色药柜前。随手抹了一把嘴唇间不断溢出,因为咬合太过用力,导致牙床破裂外流的鲜血。瞪着通红的眼睛,反手抄起霰弹枪托,朝着柜间的铁锁狠狠砸去。 一盒附带注射器的医用吗啡针剂,静静地躺在药柜中层的隔板上。 仿佛看见最为诱人的猎物般,口中已经倒流出少许涎沫的苏浩,饿狼般地猛扑上前。慌乱地撕开药盒的包装。用颤抖得厉害的双手,拼命拔开细小的针套。以最后一丝清醒的神智,将闪烁着寒冷光芒的金属针头,用力狠插入自己的血管。顿时,一种伴随着清凉,甚至略带些许畅快的麻木感。从针剂的注入点开始,很快弥漫了全身。在它那神奇的魔力面前,强烈的疼痛痉挛完全被驱散得干干净净。 红着眼睛,狠狠咬开一瓶医用盐水的橡胶封口。将圆润的瓶口对准干裂的嘴唇翻转倒下。随着略显腥咸的液体缓缓流入身体各处,苏浩只觉得:已近枯竭的体内力量源泉,似乎重新又焕发出新的活力。 在伤口处飞快地撒上大量止血药末。随意抓起几把消毒绷带、棉团之类的急救用具。他连一秒钟也没有耽误。以猎豹般的速度,风一般冲出了卫生所那摇摇欲坠的房门。 从体内流出的新鲜血液,那是对活尸们充满无比诱惑力的最佳饵料。嗜血,这是生活在地球上所有掠食者们,共同的爱好。 苏浩的反应不可谓不快。饶是如此,当他冲出房门的那一瞬间。内心仍是猛然一沉————几头觅着血腥气味儿而来的活尸,已经赫然出现在道路的尽头。 ?卫生所的位置,位于大路中段。一辆失控后撞毁在路边的旅行大巴,堵塞了另外一端的道口。想要离开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从这群饥饿残忍的活尸中拼杀而出。 将手中的子弹,重重按进sg30霰弹枪膛。苏浩脚下的速度丝毫未减。他根本就是把粗黑的枪口抵近为首活尸的脑袋之后。这才狠狠扣下了冰冷的扳机。 “轰————” 爆起的血肉迷雾,无法阻止依靠嗅觉搜索目标的活尸们。它们似乎是被同伴体内外流的血肉所吸引。纷纷朝着面前出现的雷震一拥而上。骨肉嶙峋的昂长手臂,指爪间锋利变异的尖细甲片,弯曲凸长的牙齿,统统指向兀立在街前的“食物”。 在无法忍受的饥饿折磨面前,人尚且可以吞食同类果腹。何况,它们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 “来吧!狗杂种————” 望着成片涌来的活尸。口中喃喃自语的苏浩,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夹杂着快意的残忍冷笑。机械地重复着装弹、开枪动作的过程中。他那被剧痛与药物双重压制的大脑深处,竟然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快感。 他甚至觉得,被大号霰弹爆开的活尸血肉,那飞舞飘散在眼前的腥红雾色。似乎,是甜的。而那些死亡倒地,在未被阻断神经牵引下,还在机械抽搐的残破身体。恍如搀拌了糖块的肉色果实。从眼睛的视网膜中折射到大脑。看上去,就好像一桌席地摆设的盛宴大餐。 苏浩忽然想起:从上午直到现在,自己不过只吃了一只棉软的面包,以及一根小小的香肠罢了。 这点东西,根本不足以果腹。何况,消耗过大的体力,早已将它们能够供应的微弱营养和热量,榨取得干干净净。 在霰弹枪的连续轰击下,围堵在街口的尸群。早已被爆杀得一只不剩。空旷的街口,只留下一具手持枪械巍然挺立的人类身体。 把枪背在身后,慢慢蹲身俯看着面前散乱的血肉残骨。不知不觉间,苏浩忽然发现:自己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团从地上捡起的新鲜肉块。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浩很想理智地扔下这团脏物。天知道里面究竟附带了多少肉眼无法看及的病毒? 然而,他却根本没办法这样做。在眼睛的折射与大脑的命令效果下,苏浩只觉得:这团肮脏的肉块,似乎很新鲜。味道……可能也很鲜美,很可口。 望着粘糊遢软,筋络分明的肉块。苏浩连想也没有多想。径直张口猛然咬下。顿时,一股混合着令人窒息的恶心尸臭,夹杂着腐烂肉类的棉软黏感。瞬间充斥了他口腔的全部角落。 很奇怪,这些正常人本该拥有的正常生理抗拒。在苏浩身上没有任何显示。他反而大口撕嚼着手中的腐肉。那种淋漓酣畅的吞咽,似乎是在品尝着最美味儿的盛餐。 饿!他只觉得无比的饥饿! 从体内最深处纷涌上来的饥饿感,集中的空旷的胃袋中。汇聚成为一帮不断叫嚣着需要养料填充的寄生虫。它们啮咬着胃袋的每一个角落,以最原始的方式,用无法忍受的疼痛威胁大脑,控制这具身体的所有举动。唯一的目的————仅仅只是想要获取一顿足以饱餐的简单饭食。 苏浩无法抗拒。也根本不可能抗拒。他必须服从于大脑的命令支配。这是所有人类都共同遵循的最基本生理法则。 何况,这种服从,更能带给他原始的食欲满足感。在感应到饥饿存在的情况下,人类第一意识:总会不由自主选择利用最简单的食物,满足生存的需要。 疯狂的吞咽,使得他的整个身体完全趴在了地上。这种姿势能够更好、更方便地啃食尸肉。甚至,畅快淋漓地喝饮脏臭的尸血。 苏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他也无从察觉:一只只肉眼无法辨及的微小菌体,正在外来肉的吸引下。从手臂伤口的所在,顺着血管朝向胃袋飞快上移。在那一团团从咽喉食道掉落在其中的模糊肉团间,迅速变异、促生、壮大。以可怕的几何速度,扩张着它们的数量。 很快,剧烈的膨胀,引起了新一轮的食物竞争。后来的菌体,在无法获取足够食物的情况下。只能加剧对雷震身体的控制。促使他以更快的速度吞食尸肉。遗憾的是,这远远无法满足饥饿菌体的需求。在最原始的生物本能驱使下,它们开始将针对的目标,转向了自己的同类。 体内发生的一切,苏浩毫无察觉。他是在大脑潜意识的提醒下,不得不终止了大快朵颐的进食。因为,超过上百头动作笨拙的活尸,已经出现在距离他不到百米的远处。 它们是被新鲜的人血吸引而来。灵敏的嗅觉,在这种时候,远比一双锐利的眼睛更加管用。 咽下尚未完成咀嚼的最后一口腐肉。苏浩从破烂的尸堆间,依依不舍地抬起被脓血所沾染的头。他伸出舌头,灵活地在嘴边转了一圈。把粘连在口唇周围的食物残渣全部一扫而入之后。这才仰面向天,爆发出一阵充斥着满足感的嘶吼。 吃饱的感觉,真他妈爽。 大脑中的清明,正在逐步返回。他已经明白:那些如同风卷残云笨,被自己刮进胃袋的“食物”究竟是什么。他也没有发觉身体有任何不妥。更不会对刚刚饱餐的肉食产生作呕的感觉……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极其古怪的念头:自己也是一头活尸。 而且,还是这些活尸中的王。因为,我比它们,更加强大。 带着嘴角残留的冷笑,回味着吞入腹中的肉食质感。苏浩纵身跃入密集的尸群间,高高挥起了自己的拳头。 他没有选择使用sg30霰弹枪。他觉得:用拳杀人,更爽,更快,更过瘾。 “嘭!嘭!嘭!” 一连串的沉闷碰撞声中,一具具活尸的头颅纷纷爆开。充满狰狞杀意的苏浩面前,它们更像是一群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肉质玩偶。就在那四散纷飞的血肉中,苏浩更是肆无忌惮地大口吞吸着弥漫在空中的腥浓肉雨。这也越发刺激了他内心的凶性。 杀! 这已经是他脑子里存在的唯一念头。 一拳,砸爆尸头。 一拧,掰断咽喉。 活尸虽然身体残破,却也不是一击便倒的废物。但是,在苏浩面前,它们却连最根本的动作也无法展开。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速度极快的拳头,从无法辨及的方位,重重砸开自己的身体。 沉浸在虐杀中的苏浩丝毫没有注意:就在距离街口不远的某间房屋墙头,一双充满恐惧与杀意的眼睛。正在黑暗夜幕的掩护下,从它所在的位置迅速消失。 “我……我都了些什么啊!” 不知身时候,苏浩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完整的活尸存在。它们不是被硬力撕裂成碎片,便是被活活砸爆身体、头颅。成为一堆冰冷无意义的腐烂骨肉。(. )i640 正文 第七百九一节 意外 沉浸在虐杀中的苏浩丝毫没有注意:就在距离街口不远的某间房屋墙头,一双充满恐惧与杀意的眼睛。正在黑暗夜幕的掩护下,从它所在的位置迅速消失。 “我……我都了些什么啊!” 不知身时候,苏浩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完整的活尸存在。它们不是被硬力撕裂成碎片,便是被活活砸爆身体、头颅。成为一堆冰冷无意义的腐烂骨肉。 苏浩清醒地记得:自己曾经狂吞下大量的尸肉。可是,现在的他,只觉得多看这些肮脏的东西一眼。都会忍不住想要作呕。 他在发抖,望着自己尚在滴血的双手发抖。 那不是他的血。而是尸血。从活尸身上抓出的血。 轻轻一抹脸际,苏浩只觉得唇齿间还夹杂有部分堵塞缝隙的肉丝。它们是如此黏烂,仿佛一条条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不这不可能” 望着天边那一轮惨红的月色,苏浩爆发出类似受伤野兽般的惨嗥。他不明白:接受过系统高等教育的自己,为什么会如同最卑下的生物那样,趴在地上贪婪地吞食尸体?难道,自己已经被感染,终将变成活尸中的一员? 强压下内心的恐惧。他跌跌撞撞地跑带一处自来水笼头前。一把将开关拧到最大,在“哗哗”奔流的冷水管下,拼命冲刷着自己被血污粘染的头颅。希望,能够从中重新找回一点点属于人类的自信与尊严。 清冷的自来水,冲在****的身上。在这炎热的季节里,总会带起阵阵舒爽的感觉。 苏浩木然地坐在水边,机械地用双手,摸擦着体表已经完全干净的皮肤。这样的动作,他已经整整持续了近十分钟。 他只觉得:自己很脏。干净的身体表面,似乎随时都有无数恶心发臭的尸血,透过毛孔从体内渗透而出。将自己重新覆盖。 手指的搓洗,是如此的卖力。甚至,被大力揉洗过的地方,总会隐隐透出一丝可怜的惨白。 他尝试过,用手指伸入喉间乱挠。强烈的神经刺激下,干呕出的,仅仅只是一点点胃袋中的模糊粘液。吞入的尸肉,早已被饥饿的菌体挣抢一空。它们进食的效率是如此之高,连一点最微末的残渣都没有剩下。 “现在的我,究竟是人,还是一只不折不扣的怪物?” 诸如此类的问题,从苏浩脑中一一冒出。却又没有任何解答。仿佛一团无比杂乱的绳索,将他活活困在中间,根本无法解脱。 夜色,黑暗得几乎令人窒息。炎热的天气,使人觉得周人都在燃烧。弥漫在其间的浓郁血腥,以及无时无刻不从各个角落飘出,一直钻入嗅觉神经的恶心肉臭。更使人觉得:自己已经不在人世,而是真正身处充满死亡与杀戮的亡魂地狱。 大楼宽敞的门厅里,闪烁着几点微弱的蓝色。那是用作应急效果的冷光灯所发出的明亮。映和着一堆堆散落地面的人肉腐尸,活像是一团团活跃在墓地中的幽蓝鬼火。 走入门廊,一种堪比海底还要沉闷死寂的安静。彻底笼罩在苏浩心头。 没有声音。死一般的寂静。如果不是鞋底踏上楼梯会有轻微的碰撞声。苏浩相信:这个世界,恐怕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很多时候,人们都会幻想:当世界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做无数平时只能在幻想中存在的事情。 抢劫银行、拥有最多的财富、堂而皇之品尝最昂贵的食物,却不用担心受到任何责罚……诸如此类充满迷惑色彩的幻梦。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会存在。 然而,只有当亲身体验之后。可能他们才会发现:现实与幻想中的差距,竟然之此之大,如此的残酷。 没有活人,也没有活尸。从一楼走上八楼,苏浩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那些饥饿无比的食人生物,似乎也感受到他的强大与可怕。纷纷远远躲避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只能用充满渴望与垂涎的目光,死死盯着这个本该进入自己胃袋的“食物”。 …… 黄河也在睡觉。 这是一个非常适合睡觉的夜晚。外面下着雨,很大,伴随着沉重的雷声,天空中不时有粗大的闪电掠过。再也没有什么比裹着被子好好睡觉更好的享受了。 黄河做了个梦,梦见老子成了******米国总统。 纽约,地球联邦最高会议中心。 坐在环形会场中央的主持席位上,黄河只觉得,自己那颗充满巨大权力**的野心,得到了无比满足的安慰。 几个世纪以前,也就是历史书上最后一次地球大战的结束期。所有残余的国家,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郑重其事地决定:共同合并,组成一个统一的联邦国。也正是为后世史学家所称之为的“一球既一国”。 时间,是遗忘的最佳助手。弹指一挥间,几百年的沧桑晃眼而过。人类文明史上曾经的屈辱、仇恨、不死不休的争斗。早已被现代的人们抛之脑后。亚洲联邦、俄罗斯联盟、阿拉伯合众国、美洲联邦……这些古老陌生的名字,只能被人们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在这个时代。战争,根本就是一件遥不可及且无法想象的事情。 联邦最高会议,设有数百的席位。每一个席位的拥有者,都代表了各自所在区域的政治观点和利益。他们是联邦秩序的维护者,更是法律的制订者。 密密麻麻的会议席上,无一缺漏。所有与会者的脸上,均显出无比凝重的庄严。因为,今天需要讨论的议题,事关重大。 “先生们、女士们,我很遗憾地告诉大家。发生在亚洲中南部的大规模药剂泄露事件。已经从最初的源大地昆明,扩展波及到了周边的近邻城市。而且,病源体的污染速度,正在呈几何速度可怕增长。请看大屏幕,这是太空卫星半小时前刚刚发回的地面监控照片。” 随着黄河手臂的指引,与会者们的目光,纷纷聚集到各自桌前的小型屏幕中央。利用激光诱导的高清晰图像内容,是一支支簇拥在一起,成千上万头层层落实的狰狞活尸。 “总统阁下!我无意质疑这些照片的真实性。”一名胸前佩戴欧洲地区代表徽章的议员,从座位上站起欠了欠身:“我想知道,从接获警报,到现在为止。这已经过去的十几个小时内,联邦的紧急应对系统,都做了些什么呢?” “八小时前,亚洲地区北部的守备部队,已经派出四个机动作战师前往昆明。部署在关岛基地的第八机动步兵师也已经空运成都。另有六个轻装甲师,也已接获命令正在集结中。两小时后,便可完全抵达当地机场侯命。” 听到这里,会议席上顿时响起了一片交头接耳声。从与会者们的面色看来,他们对于如此处理的应急方案。多少保持赞同。 见状,黄河只觉得内心一喜。不过,那张处变不惊的脸上,丝毫没有表露出任何痕迹。 “污染事件的真相究竟如何,相信短时间内,就会收到详细的调查报告。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希望,在座的议员们,能够对联邦紧急事务应对中心,赋予更多的权力。” 话一出口,议席上的小声谈论嘎然终止。取而代之的,则是议员们充满质询与不解的神情。甚至,更有相当部分的与会者,对此抱有极大的戒心。 联邦紧急事务中心,是隶属于总统的亲令机构。它们有权在紧急状态下调动不超过五十万以上的军队。其目的,仅仅只是在议会无法通过某些议案的情况下,尽可能减少突发事件造成的直接损失。 对于这个机构,联邦议会一直抱有相当的关注。地球几千年的历史早已清楚地告诉人们:权力太过集中的唯一后果。便是战争的再次爆发,人类重新会到灭绝的边缘。 “总统阁下,您手上的权力已经够多的了。请问,您究竟还想要求些什么呢?”一名来自澳州的议员,大有深意地问道。 “请不要误解我话里的意思。”黄河脸上,满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我想说的是,一旦亚洲南部的泄露事件严重程度,远远超乎想象之外。单单依靠军力也无法扑灭的时候。究竟是放任生物污染源继续扩大?还是应该将它们造成的损失减至最少?” “请表明你的意图!”一名印孟邦籍女议员直言不讳地问道:“阁下,您究竟需要我们赋予什么样的权力?” “核弹!” 黄河平静地摊开了双手:“在紧急状态下,向事发地点发射核弹攻击,进行区域毁灭的最后权力!”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天啊!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在说些什么。难道他疯了吗?” “黄河,在你口出狂言的同时,请不要忘记:你这个总统不是终身制,而是所有地球公民投票选举的结果。” 一句简短的话,仿佛是向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沉重的石子。引起了一圈圈震撼剧烈的涟漪。 站在场中的黄河没有说话。仅仅只是微笑着望着周围。直到充满反对的议论声逐渐淡去之后。这才清了清嗓子:“这不过是一种请求罢了。毕竟,卫星照片大家也看过。那些生化怪物的近距离战斗力,甚至要远远超过联邦军中的士兵。为了不危及这些小伙子的生命,我再一次恳求大家,请重新考虑刚才的提议。” 半小时后,会议已经结束。站在会场中央,望着空空如也的议席。黄河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充满残忍意味的冷笑。 “真是想不到,一个小小的议案,竟然会遭到如此强烈的反对。看来,是时候该让这帮高高在上的家伙们知道点厉害了。五十万军队扫平区区一个昆明,当然不成问题。嘿嘿嘿嘿!如果是十个昆明,二十个昆明,甚至,上百个与昆明同样规模的城市,同时爆发污染危机呢?哈哈哈哈!真是令人期待啊!” 地球联邦快速反应部队已经进入临战机制。第一批派遣的搜救部队,已经抵达了昆明城郊,建立起外围防线及相关的野战医院等设施。 米国总统的名字居然叫做黄河,这种事情恐怕在和平年代说出去没人会相信。真的很滑稽,而且诡异。 …… 同类相残,历来都是人类社会最普遍的行为。活尸之间的互相戕杀,似乎多少也受到生前残留意识的影响。但是究其根底,原因,却仍是为那神秘的淡红液体。 吸吮,拼命地吸吮。疯狂地抢抓一把浸透液体的泥土,慌不择地塞入口中死命地吸吮。它们是那样的用力,那样的使劲。甚至就连夹杂于泥土中的锋利渣石,割破口腔、皮肉也丝毫没有反应。液体的存在,似乎是无比难得酣酿。能吃上一口,就绝对不会放过。 一种奇怪的兴奋感,开始在争相舔食红液的尸群中散布。那些品尝过液体滋味儿的活尸,竟然生出从未有过的燥热。火一般的烧燎,在它们的体内迅速升腾。滚烫的炽热,瞬间弥漫到它们的四肢百骇。难以忍受的高温,使得它们想要发泄,想要撕杀,想要毁灭一切。 就这样,新一轮的同类相残再次上演。疯狂的活尸们睁大通红的双眼,高高扬起锋利的獠牙。朝着身边所有会动弹的物体撕咬、啃啮、噬杀。 几分钟后,散碎陨石的旁边,只剩下一头遍体通红的健壮活尸。那呛眼的血红,来自同伴的身体。它的嘴角,粘连着一段来回摇晃的灰黑腐肠。双手,粘满脓烂恶心的臭肉。趾掌爪尖,更是滴淌着一滴滴颜色诡异的莫名液体。看那形状,似乎是某具活尸体内的积水。又像是从脑中活活挖出的新鲜白浆。 数百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满一地。它们当中,或许也有没能完全死亡的幸运者。可是它们已经不可能再重新站起。被硬力撕拽断开的肢体,早已无法分清原来的模样。胸、腹等部位的巨大伤口,虽然并不致命。却也使得力量迅速流失,身体急剧衰弱。尤其是那遍布地面,堆积厚厚一层的血肉骨渣,更是被脓臭的脏血彻底浸透。脚踩在上面,总会碾压出一汪没过足面的深深积液。 上万具活尸,已经被阻挡在厚厚的钢铁围栏之外。被子弹打得千创百孔的它们,不是当场头爆尸碎,便是身残肢裂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至于那些踩着同伴尸体,侥幸爬入围栏内部的尸群。早已被锋利的战刀劈成碎块。散布在满是泥泞的坑洼间。 苏浩早就渴了。高强度的拼杀,使得体内温度剧烈上升。他只觉得腹内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催促自己肆无忌惮地杀戮。这种燃烧,似乎能够把体内积累的能量瞬间运用到极至。仿佛一台功率强大的发动机,正飞快地运作着。将食物、脂肪、空气全部混合在一起,最终变为手、脚、拳头间骤然爆发的惊骇力量。 燃烧,能够耗尽所有的液体。他觉得嗓子发干,喉咙发燥。一口清凉滑润的饮水顺喉而下,无疑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仰脖猛灌一气,苏浩将口中的净水死死含住,摒住呼吸不让它们下咽。用发干的舌头,一点一点慢慢浸透、浸湿。待到整个口腔完全吸饱水份,这才把残留的清水压至舌下。搅混着逐渐分泌的唾液,缓缓流向食道的最下方。 这是在干渴时,最简单、最有效的饮水之法。既能满足身体对水份的需求,又可减缓咽喉等部位的干裂。利用口腔温化的液体,进入食道后,不会因为温度的内外差异引起肌肉耸动,造成不必要的咳嗽。尤其重要的是,少量饮水进入胃袋,能够稍稍刺激持饥饿状态已久的神经。使得它们对于食物充满越发期待的渴望。同时,变相把身体各项机能调至最佳颠峰。 一只饥饿的豺狗,远比一头饱食的狮子更具威胁。人类也不例外。辘辘饥肠的平民,永远都比不用为食物担心的上位者更加冲动,更加暴虐,更加富于攻击性。 通往城市边缘的道路尽头,传来一阵仿佛受伤鬣狗发出的嗥叫。它是如此悠长,如此清晰。其中更搀杂了难以言表的诡异。以至于所有听到它的人们,脸上不由得为之一变。从内心深处随之涌发的巨大恐惧,瞬间聚在他们头顶。久久挥而不去。 数百米外,那条逐渐掩没在地平线上的道路终点,出现了一团芝麻大小的黑点。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黑点的体积也在逐渐扩大。当它的身形在高倍瞄准镜中完全变得清晰的时候。苏浩腕上的手表分针的刻度,已经整整划过了十二个间隔。 “这,这究竟是什么怪物?”望着镜头里,被黑色十字死死锁定的目标。苏浩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正文 第七百九二节 变异 显然,那是一头活尸。可是,苏浩却从未见过外形如此恐怖的活尸。 肩膀、背侧、腰臀,延伸出一根根约莫十余厘米,成片生长的锐状骨刺。它们排列得极有顺序。从生长部位开始互相蔓延,并排呈双列密布整个身体。可能是变异导致的关系吧!手腕、足踝处的骨突部位,体积整整超过原来五、六以上。大团的骨片从体内斜生而出,分呈伞状与足面平齐。就好像两团硕大无比的盘状物体,稳稳地将活尸身体托在中间。 当苏浩再一次把瞄准视距调至最佳位置后。他忽然发现:这具古怪的活尸肘部,竟然还生长着两块约莫半米左右的白色骨条。它们的尖端,锐利的仿佛一枝死亡针锥。而外端朝与身体完全侧反的一面,则形成薄薄的刃锋。惨白色的骨刃在天际昏暗的光线映照下,还隐隐反射出一丝颇显光滑的流畅之感。 “所有人注意,敌袭————” 话音未落,苏浩的手指已经狠狠扣下步枪的扳机。冲击力巨大的高倍径弹头,带着尾部炽热微红的火焰,从浑圆的枪口轰然而出。以飞快旋转的方式,拼命撕裂所有阻挡在前的气流之后。这才带着虐杀的快意,与破坏一切的狂暴,一头扎进目标的肩膀。在强大贯穿力量下,肆无忌惮地爆裂出可怕的戕伤。 g180s的瞄准精度极高。这种威力惊人的远程狙击武器,足以命中千米以外的任何目标。然而,这一枪,却出现了明显的偏差。 不是苏浩的枪狙技术不足,更不是枪械本身出了问题。而是那头异态活尸反应实在太快。快得连瞬间飞抵身侧的子弹,也能轻松躲开。 显然,这是一种以速度见长的异态生物体。比之强力量、高破坏的类似生物而言。它更加难缠,更加麻烦,更具威胁。 “哐啷————” 抛下手中的狙击步枪,苏浩反手抽出背后的碳钢战刀,斜斜地搭在脚边。两只眼睛的焦点,死死锁定在急速接近的活尸身上。 枪击法命中。那么,唯一的方法,只能近战。 这不是狂妄。而是万般无奈下的最后选择。 枪的优势,在于距离。当距离再也无法发挥任何作用的时候。信奉文明科技的人类,将不得不重新回到原始的冷兵器时代。 对手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得连苏浩也自己也没有丝毫的信心。毕竟,他只是一个学生。那些奇怪的战斗本能,连他也说不清楚究竟从何而来。只是每每在危急关头,大脑深处的潜意识,总会迫使自己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不用旁人招呼。营地里的守卫者们,当然也发现了问题的异常。他们纷纷扑到各自的岗位前,抓起顺手的武器,对准急剧接近的活尸拼命射击。 苏浩猜想的分毫不错。这头变异的活尸,面对密集的弹雨毫不畏惧。它灵活地在每一个着弹点的缝隙间来回闪掠。足际硕大的骨盘,在赋予它无与伦比平衡机能的同时。更在弹跳落地的瞬间,产生强大的缓冲作用。就这样,尽管数以千计的子弹暴风骤雨般袭来,可活尸却毫发未伤。仍然以极高的速度,朝着困守在营地里的人们猛然冲去。 苏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上下翻飞的战刀,如同散乱的风刃四窜撒向变异的活尸。却丝毫不能对它构成任何威胁。它的速度太快,快得简直无法看清楚任何动作。其周身那一根根昂长尖锐的骨刺,双肘间锋利的骨刀。总能在最不经意的时候,从无法料及的方位劈刺过来。如果不是每每临机时,潜意识存在的本能反应。苏浩相信,自己早已被这个强大可怕的对手,活活剔成了肉片。 太快了,快得简直无法应对。那种恐怖的速度,根本不可能是地球生物所拥有。 大口喘着粗气,苏浩斜杵着战刀拼命调匀呼吸。太过迅速的体力消耗,使得体内的血液运输氧气速度根本维续不上。每一次挥刀,每一次砍劈。他都会觉得胸口仿佛压着一块沉重的大石。几欲致命h几乎窒息。他很想停下步子好好做几个深呼吸,痛痛快快畅吸几口。然而,如同鬼魅般的活尸,却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噗————” 又一根侧面扎来的骨刺,深深捅进他的肩膀。从神经末梢传来的剧烈痛感,使他一个琅跄,几乎摔倒。 苏浩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锥状孔洞。那是活尸体表骨刺留下的杰作。其间,还密布着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细密划痕。如果不是每在危急关头,苏浩拼死用战刀狠狠挡下。他相信,自己早已被来去如风的活尸,活活劈成数段。 雷震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知道自己的伤口正在迅速愈合。这种明显超出正常人体机能的现象,只能在短时间内缓解身体的压力。然而,大量流失的血液却是最为致命的东西。它们无法通过愈合再造,只能在骨髓间,经历必要的时间,才能慢慢生成。 冷!好冷! 苏浩觉得自己的颤抖。寒彻心骨的冰冷,使得他连抓稳战刀的动作都有些难以为继。他只能死死咬紧牙关,尽量保持着防御守备体态。与狰狞的活尸默默对峙。 “谁能帮帮我?救救我?”他的脑子里,第一次生出了这种从未有过的念头。这并非软弱的表现。而是他实在无力与现实中强大的对手抗争。 “嗨呀————” 威势凶猛的刀锋,从活尸背后顺劈而下。似乎早有察觉的它,根本连身也不转。只是略略朝着旁边一闪,便轻而易举躲开这致命的一击。 那是一个年轻的,很胖的难民。 很难想象,以他那种肥胖的身体,竟然会拥有如此敏捷的身手。眦目欲裂的难民,刺客活像一台可怕的杀人机器。连续劈出数刀连贯呵成。无论速度或者气势,都使得变异活尸手忙脚乱。连连几个腾跃,这才远远避开这种亡命般的攻击。 见状态,苏浩狠狠咬着牙。拼尽最后的力气,抄刀向着活尸侧面横掠过来。 他很清楚:这个胖胖的难民不过是被愤怒和悲伤激发出本能的力量。这种潜力不可能持续太久。一旦潜在的动力消失,他又会变成原来那个普通无奇的胖子。自己唯一的胜机,就是趁此机会,与之联手发起攻击。 突如其来的攻击,使得活尸一阵手忙脚乱。然而实力上的差距,使它很快稳住了阵脚。就在它想要重新跃起,再次挥舞骨刃的时候。瞅准空子的苏浩,却在此刻贴近身前。一刀砍断了它的左腕。 “嗷呜————” 剧烈的疼痛,使得活尸爆发出凄厉的惨叫。愤怒的它,用残剩的右爪猛然回身一击。只听“噗”的一声,锋利昂长的骨刃,从苏浩的腹部一捅而过,直至没柄。 “老子跟你拼了————” 苏浩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下方,有一种粘滑湿润的流动感。不用眼睛看,他也知道:那是肠子从腹部滑出的最显著特征。无比的寒冷,如同恶魔般死死将他裹紧。他的意识正在涣散,思维也趋于混乱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高高扬起双手,用强劲有力的胳膊,从背后死死扼住活尸的脖颈。浑然不觉大片骨刺,把自己的身体深深扎透。 “快砍啊!砍下它的脑袋!我支持不了多久!” 胖子难民傻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个人的捍勇,竟然能够达到如此可怕的程度。 见状,身材矮胖的难民再也无所顾忌。伸出双手,死死抓紧活尸仅剩的右臂。从旁里朝着反方向狠狠一别。根本不管那些扎人的骨刺,随之将其压在掖下,拼命绞紧。 “妈的,老子也要做个真正的男人————” 遍生活尸体表的骨刺,深深扎进胖子的身体。紧紧抿住嘴唇,不让血液外流的他,觉得自己的肚子已经被捅穿。破碎脏器顺着破口向外流泄的感觉,是那么的疼痛,那么奇妙。似乎,有着小便时的畅快。又有着放弃一切,离开世间的怅然。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受吗?胖子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成了******英雄,被万众瞩目。 “呜哇————” 倒灌入口腔的血液,使他实在无法保持畅通的呼吸。张口喷溅出大团污血的同时,剧烈的痛感也随之从大脑散布全身。迫切需要得到释放的他,想也不想便学着苏浩的模样,张口狠狠咬上被扭住的活尸肩膀。齿间用力一扯,竟然硬生生地撕下一块还在颤动的鲜活肌肉。 活尸在惨叫,在悲嗥。它第一次发现:本该软弱的人类竟然如此强大,竟然如此捍不畏死。竟然令它感到如此的恐惧。 “杀了你,我就能活!能活!能活下去————” 这是苏浩脑子里一直存在的念头。 他的腹部,已经被捅开一个可怕的大洞。内中的脏器彻底流出。吊拽在"sheng zhi qi"的下方摇摇欲坠。破裂膀胱中微黄的尿液,与断开肠体中掉落的粪便搀杂在一起,混搅着腥红的污血。将其脚下的土地浸透得颜色莫辨。 苏浩没有松口。他依然死死咬住活尸的脖颈。透过舌尖的微妙触动,他完全可以感到:活尸的喉管正在自己坚硬牙齿的磨合下,慢慢断裂。 现场一片狼籍。除了遍地的尸块烂肉。剩下的,只有场地中央互相簇拥、抱合在一起的三条人形。 苏浩还没死。不过,与死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活尸毙命前的挣扎,使得扎入身体的骨刺彻底破坏了所有机能。现在的他,形同废人。 意识逐渐趋于暗淡的苏浩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停止了再生。活尸强大的破坏力,似乎彻底摧毁了体内细胞的生命力。它们正随着大脑营养的停止供给慢慢衰老、死亡。 “我必须死在这里吗?” 脑中的疑问,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眼前来回闪现的幻像,正在宣告着死神已经降临。 奇怪的是,苏浩居然觉得自己的思维非常清楚。根本没有混乱的迹象。而且,从手臂、身体等与活尸残体接触的部分,还隐隐传来一阵奇怪的麻痒。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此前与活尸的战斗中,那种吞噬一切的黄色粘液从身体表面流过。带起的,正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触感。 没错!这绝对不是什么弥留前的错觉!而是真正存在的事实。 苏浩的身体正在黏化,仿佛溶化的蜡质一样黏化。而且,化开的粘液,似乎带有独立的意识,正从四面八方慢慢涌来。将他与死亡的变异活尸彻底裹聚在其中。 从远处望去,苏浩等人的身体,活像一团颜色诡异的超现实主义塑像。因为他们相互之间黏合的是如此紧密。以至于想要把他们一一分开,都不得不从旁边的另外个体上剥离下相当部分的肌肉。 “我的身体,正在溶化?”尽管无法接受如此可怕的现实。可是苏浩却明白无误地知道————这的确是真的。 这已经是他的身体第二次溶化。如果说,此前与活尸的争斗中,被黄色液体粘染后发生突变,属于无奈之举。那么,现在身体的诡异变化,就更使他感到无比的惊悚、骇然。 难道说,自己又要再次从这滩肮脏的粘液里重新复活吗? 苏浩知道,自己受的伤,无一不是致命。 现代医术虽然能够断肢再造。可是,却无法将破碎的脏器彻底复原。腹部被骨刺搅得稀烂的自己,哪怕是再高明的医生,也绝对无法回天。只能冷硬着心肠,无奈地宣布死亡的结局。 很奇妙,苏浩并不觉得自己濒临死亡的绝境。他只觉得浑身虚弱,无限的虚弱。一种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可怕.,瞬间将他统治。 饿!那是饥饿! 饿了,解决办法非常简单:吃东西。 但是,对于吃,苏浩经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要知道,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吃,根本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人类动作。而是一种细胞间的相互吞噬、同化。 这种细胞颜色非常古怪,是黑色的。 苏浩,已经液化成为一堆淡黄色的半固黏质。它们正从四面八方,将死亡的活尸尸体完整地包裹。每一毫米空隙都绝对不会放过。这种默默无声的扩张,最终连带与尸体紧紧卡住,且陷入昏迷的胖子难民一同裹合。 远远望去,被黄色粘液包围的尸堆,仿佛一座形状怪异的小山。除了身在其中的苏浩,,再也没有人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浩在进食。仿佛一头饥饿的饕餮般,贪婪无比地吞噬着所有能够被称之为“食物”的东西。疯狂的吞吃,当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口撕齿嚼。而是利用体内的细胞,共同张开数以亿万,且肉眼无法辨及的小口。从所有方向一齐狠狠啃食着被包裹的一切物质。 细胞的吞噬速度,实在太快了。细胞“进食”更加疯狂、更加不顾一切。活像一群分工协作却又饥肠辘辘的鬣狗。当弄到一头大型猎物的时候,它们更是毫不客气的连同猎物本身的一切全部吞噬。从皮毛到骨头,一样也不会放过。它们嚼吃的得如此干净,以至于地面上想要留下一点点痕迹,也根本难觅所踪。 快速吞噬的结果,造成细胞体内营养物质供应绝对充足。在这样的情况下,它们的生长更加迅速,分裂更加频繁,数量也越来越密集,参与到吞咬啮咽中的新生细胞也越来越多。很快,原本仅仅占据一半屏幕空间的黄色黏液,已经急剧扩张到了全部地面。乍看上去,仿佛一团硕大无朋的鲜黄发面团,正在酵菌的催化作用下,肆无忌惮且拼命地膨胀着。 从这个巨大“面团”的一角,很快凸显出一块被黄液包裹的柱状直立物体。裹胁在其表面的粘液在不断的添加、增减中,迅速“制造”出一个简单的人形模子。进而,随着附着于其上的液体渐渐消褪。很快,一个与苏浩外形并无二异的****人体,赫然出现。 “我怎么光着身子?不行,得找衣服穿。” 心念一动之下,苏浩惊讶地发现:身体表面忽然再次布满一层薄薄的黄液。它们竟然能够根据自己的思维意识,以令人惊骇的速度,飞快幻化成为贴身穿着的长裤、皮鞋、汗衫…… “衣服?我竟然能够自己制造衣服?我,我现在究竟是什么?还能算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吗?或者,根本就是一头不折不扣的怪物?” 打乱生物固定的基因,利用添加、缺失等手段,以原生物为基础,重新制造、生产出新的物种。这就是变种生物的最初来源。 这些混合了两种,或者两种以上生命特质的物种,具有继承基因的优缺。按照生物学界对它们的命名方法。生化类的新生物种,可以根据添加基因含量与本体物源的多少,分为生化兽、生化人、异态生化体,以及完全意义上的人类。 正文 第七百九三节 众目 具体的判定标准,当然是以生化物种体内的基因对比量为基础。一般来说,人类特有基因含量不足百分之五十的,称之为“生化兽”。高于这一标准,却低于百分之九十的生物,称之为“生化人”。对比含量弱于半数,甚至连百分之二十的最低标准也无法达到的,则被命名为“异态生化体”。在所有生化物种当中,它的制造最简单、最特殊、危险性也最大。 只有那些体内特质高于百分之九十,占据绝对优势的生画物种,才有资格被称之为“人类”。虽然他们的身体已经接受改造,其中携带有部分异态基因。但是从根本意义上看,他们仍旧属于地球人的范畴。 从黏液中第二次再生的苏浩,究竟属于生化兽?生化人?或者,还是最危险的异态生化体?这一点,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苏浩只是有这么一种奇妙的概念。 自己似乎知道一切,却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他的大脑里,出现了一行数字。 人类基因含量超过百分之九十八点九四。 地面残留的黄色粘液,竟然仍在继续蠕动。它们正以可怕的速度,从柔软的黏状形态,再次耸立出一团高直的液柱。 这样的情形,苏浩并不陌生。 此前,自己动黄液中得以复生。也是首先凝成同样的形状。难道,剩余的黄色液体,还会重新复原出另外一个生物体? 苏浩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液体蠕动的地面。那片被半凝固物质覆盖的位置下面,应该有着两具尸体。 一具,是那头强悍的变异活尸。 一具,则是肥胖怯懦的难民。 复活的,肯定是其二者之一。 但是,会是谁呢? 强压下心头的惊异。苏浩慢慢走近黏液,正要从身后缓缓抽出锋利的军刀。突然,异态骤生。 他那已经举在半空,想要摸到肩背抓出战刀的右手。从肘部赫然冒出一枚昂长坚韧的异物。眼间,已经急剧生长达及腕部。 “这,这是什么?怎么会这样?” 那是一枚闪耀着晶莹梁亮白的坚硬骨刺。前端,尖锐无比。面朝肘下的薄刃部分,锋利得足以吹毛断发。 “骨刀?竟然是从我体内生长而出的骨刀?” 这一刻,苏浩猛然想起:被自己杀死的变异活尸肘下,也同样生有形状相同的锋利骨刃。它有,我也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液化、包裹、吞噬、再生……等等!吞噬————再生————苦苦回忆着曾经过程每一个细节的苏浩,脑子里忽然精光一闪:“难道,那些黏动的黄液,吸收了活尸的生物特征。并且,将其转载、储存在我的体内。使之为我所用?” 仿佛是想要证实他心中猜测一般。就在这一刹那,数根锐利昂长的骨刺,“刷”的一声,从苏浩背部骤然伸出。笔直地瞄向阴沉的天幕。 果然,事实与猜测,并无二异。 “怪,怪物!我是一只怪物!” 苏浩丝毫不觉得惊喜。他只觉得恐惧,无比的恐惧。 任何人突遭此变,都会觉得惊骇无比。这也是人类面对突发事件的本能举动。 他隐隐觉得:突生的骨刺,应该能够增加自己的战斗力。但是,以这副尊容出现在正常人类面前。肯定会被抓到研究所当作怪物解剖。 也许是感受到他内心的拒绝吧!可怕的骨刺也在缓缓回缩。它们的尖端不再锐利,而是变的钝秃。肘腕部分的骨刀,也在朝着生长原点位置渐渐退回。几分钟后,它们的痕迹,从苏浩的视线中彻底消失。 摸了摸骨刀原本存在的地方。只觉得一片光滑。连肌肉破裂的伤口也踪觅难寻。似乎,曾经发生的一切,根本就是脑袋里存在的幻念。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浩只觉得瞠目结舌。 “也许,那真的只是一种幻觉?” 正当他反复摸索曾经出现异状的身体部位,脑子里满是回想刚才奇怪场景的时候。只听“噗”的一声,巨大的骨刀,从手肘的关节处,再次出现。同样,就在苏浩惊异莫名,极力想要洗去这般念头之际。恐怖的骨刀,竟然如同溶化在空气中一般,悄然匿踪。 这绝对不是什么幻觉。而是真切无比的实际存在。因为,突然出现的骨刀,已经在苏浩抚摸肘部的左手指端。划出了一条细小昂长的切口。一丝显而易见的醒目红液,正从其中缓缓蔓延出来。 艰难地咽下喉间的唾液。苏浩不再怀疑曾经的真实。他很欣喜,也很彷徨。内心深处,更充满了对于未来的茫然。 他记得:液化的自己,曾经无比饥饿地“吞噬”了强悍的活尸。也许,这种只能为细胞拥有的特殊技能,能够吸收并且拟化对方的所有战斗记忆和特征。进而,转为自己所用。 这个时候,矗立的黄色液体,已经凝聚出一个完整的人形。从大概外观轮廓看,正是已经“死亡”的那个胖子难民。 “我,我还活着?”这是胖子从液化状态中脱离之后,第一句开口所说的话。 和苏浩一样,身体死亡而意识存在,并且从黄液中重新复生的他。对于经历过的一切,同样觉得骇然、惊讶、恐惧。 “你……活了?”望着手足无措的胖子,苏浩脑子里,忽然涌起一种非常微妙的想法。 “是,是的。”胖子反复扭看着自己的双手,结结巴巴地答道:“可是,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似乎,似乎已经死了。可是,现在又活了?”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你还活着,这就已经足够。”舔了舔发干的下唇,苏浩眼中,闪现出一丝意义晦暗的冷笑:“别傻站在那里发呆。走吧!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死寂沉闷的城市里,看不到一丝生命存在痕迹。从楼宇间横掠而过的气流,总会将那些没有紧密关合且已经破烂不堪的窗户带起。发出阵阵古怪的“吱嘎”声。而后,它们迅速从高空直贯而下,紧贴地面疾驰而过。狂暴地将四周散落的废旧纸片胡乱吹开。甚至,远远裹上高高的天际。乍一看,仿佛一只只翅膀已经被撕烂的濒死蝴蝶。正可怜且无奈地拼命扑扇着,想要尽力逃离这块可怕的死亡之所。 两个男人,一胖一瘦,一前一后,正小心地穿梭在零乱的楼道间。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近四天的时间。然而,直到现在为止,苏浩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明白:昆明,这座有着“春城”美誉的城市。已经彻底变成生者的地狱,死者的乐园。 街道口,停满了排成长龙的各型车辆。它们簇拥在一起,仿佛一条钢铁汇聚的长河。驾驶座前的车门,或开或闭。除了挤在其中,死状惨烈的人类尸肉。剩下的,只有淌满车身,遍布道路且已经完全凝固的发黑血块。 破碎的砖石、玻璃随处可见。被巨力撕扯裂开的死者尸首、衣物散布在绿化带及人行道上。将原本整洁的地面,粘染成为一块块肮脏不堪,满是腐烂恶臭的秽祟之所。 橡胶制造的鞋底,走在粘湿的路上,总有种极不舒服的拖蹋感。抬脚看时,雷震却发现:刚刚换上的军鞋底部,赫然粘连有一团棉烂的腐肉。从旁边被力量挤压出来的鼓圆形物体来看,这应该一只不幸被自己踩爆的人类眼珠。 进入城市,回到地下避难所。找到那里的幸存者后,再想办法离开。这就是苏浩的计划。 避难所距离营地的位置并不远。能够获得十余个活人帮手,总比两个人在城市里瞎转好得多。况且,必要的时候,让别人死,掩护自己活下来。未必不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最初,胖子对于这个计划极力反对。按照他的想法,应该全力向城外突围。不过,苏浩的一席话,使他彻底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这?城市,实在太安静了。以那种活尸的变异传播速度,上千万的居民,很可能已经全被感染。你也看到了,它们唯一的食物,就是活人的鲜肉。在所有人都被杀死,尸体全部啃光,再也找不到任何吃食的情况下。换了是你,会怎么做?” 答案只有一个————离开城市,转向临近的州、县、地市。寻找新的、更大的食物来源。 在这样的情况下,离开城市反而更加危险。 也许,城市的某个角落里,还隐藏着几头颇有耐心的活尸狩猎者。它们正忍饥挨饿默默地搜寻着被遗落的幸存居民。但是不管怎么样,与离开城市的千万活尸相比,它们的数量,绝对要少得多。 这只是苏浩自己的猜测。也是在目前情况下,所能做出最合理、最贴近于事实的理论模拟。 外面的人,绝对不会放弃陷落的都市。后继援军肯定还有。只要依托城市地形坚持下去,自己就一定能够获救。这也是为什么苏浩想要回到避难所,聚集那些可怜幸存者的原因之一。 他知道,自己现在很强大,强大到可以“复活”的可怕程度。但是,他对自己的身体特征并不熟悉。他还没有完全习惯运用自己的力量。这需要磨合,需要时间。偶尔能有几头实力弱小的活尸作为练习对象,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同时,他也发现一个极为古怪的现象————从黄液中复活的胖子,似乎也继承了变异活尸的基因。而且,他对于自己的命令,总能毫不犹豫地遵从。 当巨大的骨刺,从身体内部骤然穿出的时候。可怜的胖子几乎被吓了半死。 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与苏浩之前的感觉一样,他同样觉得:自己是一头人形的怪物。 “如果你能在这座城市里活下去,一直待到援军赶来。那么,我会尽量帮你。” “环境能够改变人”。这的确是一句非常奇妙且真实的格言。 换在几天前,胖子肯定不可能接受如此可怕的建议。庞大的家产、豪华的住宅、有钱人的身份……所有的一切,都滞绊着他大脑中的习惯思维。 民不与官斗。不,应该是良民不与恶官斗。孩子没了可以再生,老婆没了可以再找。有钱,什么不能买到?这应该是许许多多诸如胖子这类“平民企业家”的惯性思维。 当自己手中的一切变为乌有。所有金钱一朝俱无的时候,良民也会变成土匪。这就是所谓的“官逼民反”。 此时的胖子,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胆小鬼。虽然他的身躯同样肥胖,相貌与之前并无二异。但是,他已经从一个安分守己的“好公民”。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嗜血凶贼。 …… 黄河发誓,此前看到的那一幕,绝对是有生以来最为震撼,最令人恐惧的场景。 身为南非sd32地区的代表议员,胡可图克当然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大众的格外关注。他也明白,想要长久保持自己手中的权力和地位。至少,需要和本区内的选民们,保有相当良好的关系。 按照日程安排,几分钟后,他将为本市刚刚落成的公立幼儿园进行剪彩。 不知为什么,站在漂亮的拱圆形门前,手持崭新剪刀的胡可图克议员。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很不舒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来回蠕动。 这种状况,很像是饮食不卫生引起的腹泻前兆。胡可图克一边带着最动人的微笑,朝四周的围观人群扬手招呼。一边在暗地里冥思苦想着:从早至今,自己究竟吃过些什么?居然会产生如此的不适。 他记得:半小时前,曾经喝过一杯助手递过的冰咖啡。那个时候,自己还抱怨说咖啡太凉,恐怕肠胃受不了之类的话。难道,是因为这个?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助手。发现:对方那双被该充满献媚与谦恭的眼睛里,却有着一种显而易见的轻蔑与不屑。 ?p>“你,你给我吃的,究竟是什么?”死死按住已经略微鼓起的腹部,满头冷汗的胡可图克,却发现自己连这句最简单的问话,都已经无法说出口来。 剧烈的疼痛,仿佛一把锋利的尖刀,正在自己的肚子里来回乱绞。胡可图克完全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肠子已经被生生拧断,胃袋已经穿孔。其中盛有的酸性液体,正全部泼洒在毫无根据防备的柔软脏器之上。在强烈的腐蚀效果下,慢慢萎缩、烂化。 这还不是最令他感到恐惧的。透过紧紧按住腹的手掌表面,胡可图克甚至发现:一些不知名的古怪生物,正在堆满脂肪的肚皮下来回窜动。从形体上看,就好像,好像一群刚刚孵化的小蛇,正在拼命寻找着可能通往外界的任何道路。 旁边等待剪彩的人们,已经发现了他身上的异状。纷纷惊恐无比的躲缩到一边。几个距离较近的女人,甚至高高举起手臂,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希望用这样的方法,强压下内心难以掩饰的恐惧。 议员的肚子,已经膨胀得如同一只充满气体的皮球。而且,还在继续膨胀。 “砰————” 一声巨响,带着周围惊恐的呼叫声,瞬间变成了混乱。腹部被炸开一个大洞的胡可图克议员尸体,仿佛一团形状古怪的烂肉堆放在那里。除了塌软的四肢,以及眼珠彻底翻白的头颅尚算完整。身体中部的胸、腹位置,根本看不出任何原来的模样。 散碎的肠管、破烂的肉块、粘连血液令人厌恶的肮脏粪便,从胡可图克议员的体内四散爆开,炸得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人们在奔跑喊叫求救的同时,并没有发现:就在强努尸体残留部分的中央,那些模糊成团的破烂血肉中,还隐隐扭动着某些类似泥鳅般的小虫子。 中亚、北非、南美……地球联邦议会五百多名在职议员,其中超过百分之九十的部分,在这个时间段,不约而同遭到了枪击、爆炸、高空坠物等突发性意外。还有的,则以心脏病突然发作、生物体感染等名目送进了医院。除了极少数被闻讯赶来的政府军牢牢“保卫”的对象之外。其余的人,死亡率高达百分之百。 整个地球圈内,一片混乱。 以黄河为首的联邦政府,很快发布了紧急管制令。几小时后,大批军队进驻各个城市。早已接到命令的当地警备部门,也纷纷派出大量人手进行协管。感受到无比恐惧的人们,就在这种充满混乱的气氛中,渡过了自己永生难忘的不眠之夜。 地球联邦行政机构的最大特点,便是地区议员领导制度。党派、政见、利益不同的领导者们,以议员身份共同组成了联邦议院。在不违背联邦宪法,且执政方针依循大体国策的基础上,各地区的行政职能,也会因为区域、人种、文化习惯的不同而各有差异。 基于种种原因,各个行政区内,总有着一支名义上为联邦统辖,实际控制权却偏属议员控制的国民警备部队。与正规的联邦军队相比,他们的战斗力不算很强。毕竟,这些武装的构成人员,均属于后备役的二线部队。严格算来,他们并非名义上的正规武装,仅仅只是算是一些接受过初步训练的普通民兵。 正文 第七百九四节 行政 基于种种原因,各个行政区内,总有着一支名义上为联邦统辖,实际控制权却偏属议员控制的国民警备部队。与正规的联邦军队相比,他们的战斗力不算很强。毕竟,这些武装的构成人员,均属于后备役的二线部队。严格算来,他们并非名义上的正规武装,仅仅只是算是一些接受过初步训练的普通民兵。 大量议员非正常死亡,引起了行政区域内相当的恐慌。在没有接到任何相关指令的情况下,按照联邦法律,当地国民警备部队,自然成为维护该地区局势稳定的中坚力量。 与其它城市相比,亚特兰大绝对算得上美洲人心目中的骄傲。 重工业核心、南方经济的复苏点、运输物流枢纽……这些耀眼夺目的名词光环冠加在它的头上,绝非虚有其表。用几千年前一位赫赫有名统帅的话来说:“只要能够拿下亚特兰大,就能控制北美州域的整个南方。” 一小时前,北美南区最高行政长官,议员索特突发重疾,被送往亚特兰大市立医院紧急抢救。与之随同的所有相关人员,也在进入医院之后,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据可靠消息说:索特是被一种奇怪的病毒所感染。进而影响到身边的其他人员。出于安全考虑,院方暂时封闭了他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只有等待病情得到完全控制以后,才能重新恢复探视自由。 这种说法,合情合理。根本没有人对此产生丝毫的怀疑。 第六十四号公路,是北部地区进入亚特兰大的高速公路之一。当然,也是该区国民警备队重点守卫的通道。 半小时候前,公路入口处的警备人员,就已经接到来自联邦军队发来的信息。声称:将派遣一个中队的联邦步兵进入市区进行协防。 这道命令,使道口的警备队长颇为犹豫。 按照联邦法律,只有在军部与地区行政长官共同签署通行令之后。非本地区所辖军队才能获准通过。像这样仅仅只有军部单方面要求的命令行文,可以视作无效处。 然而,对方的理由,却相当充分。 “南区议员索特染病入院。在无法获得通令认可的情况下,军部的命令,一样具备同等的效力。这也是联邦宪法所规定且认可的。” 派出警备人员守卫道口,说穿了仅仅只是各行政区域,用作表明自己权益的一种象征手段。他们并不抵触联邦政府,更不可能发生互相对抗这种事情。毕竟,地球早已统一。大家都是自己人,又何分什么彼此呢? 按照实际军衔,警备队长不过是个小小的上尉。他不可能,也不敢质疑眼前这纸所谓的命令。当然,对于什么此举符合法律的说法。他更是无从查起。自己不是职业律师,更无兴趣抱着厚厚的联邦法典瞧来看去。 “放行!” 路口黑黄双色间空涂装的栏杆高高架起的时候,队长还朝着乘坐在运输车上的士兵们,友好地挥了挥手。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更不明白,此举会带来什么样的可怕后果。 只是,当那些乘坐着装甲运兵车,获准通行的联邦军人。微笑着将乌黑冰冷的枪口,死死对准自己脑门的时候。他那简单的思维意识里,这才猛然醒悟:自己已经酿成大错。 短短二十四小时内,所有核心行政区内的相关人员全部意外身亡。也有个别政治嗅觉较为灵敏的官员,紧急派出警备部队控制辖区内能源、电台等重要所在。却最终发现:一些来路不明的联邦正规部队,已经比自己抢先一步,将其全部控制。 意外、惊讶、愤怒……在一片混乱的局势下,某些有识之士也会组织起少量警备人员,进行自我保护。却无一例外遭到已经进入市区的联邦军队攻击。这些人的战斗力简直强悍到了极点。与曾经熟悉的联邦部队相比,截然炯异。 华盛顿,联邦总统办公大楼。 与平时熙熙攘攘的热闹场景不同,这幢象征着地球最权力机构所在的庞大建筑,其中虽然同样充满了往来的人群。却明显少了许多夹杂于其中的欢快气氛。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更多的紧张与沉闷。 宽敞无比的大会议厅里,早已没有往昔人头攒动的拥挤。除了同样坐在首座上的联邦总统,剩下的,只有十四、五个环绕在其周边,神情淡然的陌生人。 “诸位!按照我们原来的约定,“再造”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完成。”用精巧的银匙轻轻搅动着杯中滚烫的咖啡,黄河的脸上,仍旧带着自己招牌式的微笑:“只需再过二十四小时,整个地球圈内的最高权利核心,将被永远篡在我们的手心里。” 他开始有些明白什么是“再造”计划了。但无论如何让,这个在梦境中存在的世界,黄河已经觉得越来越熟悉,不再是最初那样陌生。 这话,引起了一阵带有明显称赞意味的掌声。只是,因为人数太少的关系。听上去,有些稀疏。 “恭喜您,阁下。我,莫伦。霍维,谨代表霍维家族,向您表示最诚挚的祝贺。同时,您也将获得来自我们财团最大限度的经济支援。”一名年纪约莫四十上下,身材干瘦的年轻人,从座椅上站起。单手平握在胸,毕恭毕敬地朝他欠了欠身。 “我,拉维卡。卡摩尔。代表卡摩尔银行,给阁下带来了数量超过五千亿联邦元的无息贷款。呵呵!当然,这仅仅只是本银行向您提供的第一笔资金。从即日起,我们还将向您新组建的政府,随时提供最为优异的借贷服务。请相信,无论利息或者资金方面。卡摩尔银行都有着勿庸置疑的实力与财力。”一个颇为年迈,头发花白,眼中闪烁着吝啬鬼般狡诈的老人。颤颤微微地坐在轮椅上朝着首座的黄河抬了抬手。以略带不悦的目光,瞟了一眼先前站起霍维家族的代表人。 “按照协议,卡罗斯船运集团,将每年向联邦政府无偿提供五百万吨空置运位。如果在此限额之外仍有需要,我们也仅?只收取最低价位的成本服务。” “梅耶克瓦兹钢铁集团,将以最低廉的价格,向您和您旗下的政府,提供价值五万亿联邦币的军火装备。无论性能或者型号,都是有史以来最新、最优异的” 望着眼前这群不甘示弱,争先恐后给予自己丰厚利益的家伙。面色沉稳的黄河心里,早已笑开了花。 霍维财团,是地球联邦实力最为雄厚的投资家族之一。他们名下控制的大小公司、企业,其流动资金,已经超过了上万亿联邦元。 卡摩尔银行,是地球联邦历史最为悠久的家族式银行。该银行的保险库里,不仅有着历史上绝大部分地球国家最珍贵的文物。更有难以计数的珠宝、钻石。除此而外,他们还控制着整个地球百分之三十以上的黄金储备。 卡罗斯船运集团,是历史上赫赫有名“希腊船王”的后裔的所组建。往来于世界各地码头的大小货轮,其中超过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标有该集团的徽记。当然,除了传统的远洋货运,他们还是联邦最大的宇宙运输集团公司。往来于火星————地球之间的矿藏开采,早已在六年前被他们完全控制。 至于梅耶克瓦兹钢铁集团,则是从前俄罗斯联邦衍生,并吞了大小上百家同类机构膨胀而成,实力无人能比的最大军火制造商。联邦军队每年近四分之三的军火,都要从该公司订购才能获取。 除了这几家最为庞大的财团、机构。在场的,还有其余几名实力略逊一筹的家族代表。他们所控制的行业,涉及日用、食品、医疗等各个行业。用句通俗的话讲:这些人,就是目前地球联邦最大的行业垄断者。 按照事先订立的协议,他们将会填充各个行政区目前的权力真空。用属于自己家族的势力,迅速将其一一占据。 他们,是黄河政治变乱的支持者。 他们同样憎恨那些高高在上的议员。 他们同样渴望能够获取属于自己的权力。 他们同样希望能够,在自己的控制下,获取更多的利润,更大的财富。 想要做到这一点,看似困难。说穿了,其实也很简单。 打破既定格局,把世界按照自己需要的方式重新加以组合。这就已经足够。 因此,对于黄河暗中提出的建议。他们当然表示出相当的赞同。并且,只有在对方取得完全胜利的情况下,才会表现出只有最精明商人才有的“忠诚”。 对于这些家伙肚子里的如意算盘,维尔根当然比谁都清楚。他明白:如果自己发动的这场政变失败。这帮见风使舵的王八蛋,恐怕早已争先恐后地将自己当作筹码出卖。用来换取他们所谓的“商业利润”。 他很想把这些脑子里只知道金银钞票的家伙,一个个全部拎着脖子全部甩进监狱。让他们亲自体会并且品尝一下牢饭的滋味儿……遗憾的是,自己却不能这样做。至少,现在还不能。 刚刚组建的新政府,到处都需要花钱。而他们的手中,恰好有着自己最为需要的东西。 不仅如此,这些实力雄厚的财团,更有着完全独立的私人武装。据说,联邦地下排名前五百名的杀手,全部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 只有在相互需要且利益相关的情况下,合作,才能成其为可能 老子讨厌这些人。 这是属于黄河自己的清醒意识。 不知不觉间,黄河的思维意识当中,出现了一些非常古怪的部分。 他看到了一个外观形态非常熟悉,却无法分辨清楚具体五官的人。 在两个多星期的时间里,周围六个临时设置的军事基地,都已被全部走遍。除了几枝从废墟中刨捡而出,勉强可用的突击步枪外。再也没有半点多余的收获。 食品的储量,正在一天天缩减。为了能把物资的使用程度提高到极限。他们也开始捕杀所有能够下肚的动物。同时,尽可能集一切能够食用的植物。 沙鼠、响尾蛇、鬣蜥…… 马赤苋、车前菜、酸毛尖…… 那个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计算过,即便依靠这些野外获取物进行补充。食品的消耗,顶多只能再维持二十来天。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 第一:掉头进入联邦部队的控制区。强行取食。 第二:重新返回被那些被活尸占据的污染都市。那里,还有着大量的食品。 不知道为什么,军方当时利用核弹攻击污染城市的时候。选择的武器,并非都是毁灭性的热爆弹头。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属于利用射线攻击的中子弹。可能也正因为如此,盘据兰州城内的活尸,才会产生类似蜕壳的变异。而留存在城中各处的食品,同样保持着完好的状态。 只是,这一建议,没有任何人赞同。甚至就连那个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本人也并不看好。与强行攻击联邦控制区相比,他们宁愿对手是掌握强大武力,本质却和自己一样同为人类的士兵。也不想面对那些面目狰狞,以人为食的可怕变异怪物。 从目前的所在地出发,一路向南数百公里后。便是联邦军队的实际控制线。 对于军方的如此布置,那个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觉得有些奇怪。 他可以理解,为了将污染区内变异的活尸拦住。临时构筑起一道绵密的防卫线。可是,如此一来,守卫的军队不是与那些被灭口的士兵一样,能够亲眼目睹尸怪的凶残,并且看到为大人物们所不愿泄露于公众面前的所谓秘密了吗? 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保守秘密。唯一的方法,就是使用为自己信赖且绝对忠诚的部队。 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相信:任何上位者的手里,多少都会握有一支绝对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可是,这支军队的数量,应该不会太多。 从亚洲到欧洲,乃至世界几大陆地板块。受生物污染的城市,多以千计。想要将这些地区与未受污染的城市彻底隔绝。以正常的数字计算,其中需要的防御力量,绝对不会少于百万。 相比和平时期,仅只保留五十万快速反应部队的联邦陆军。这已经远远超过正常数值太多。何况,在民主监督下,掌权者想要握有如此之多的个人武装。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并不知道联邦刚刚发生的政变。与外界断绝一切联系的他,根本无法知晓地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几天后,当这支满怀希望的队伍,离开污染区,进入联邦军实际控制线的时候。人们这才赫然发现:猜测与现实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么的庞大。 一道高达五米以上的灰白墙壁,如同一条变异后的巨蟒,正横拦在地平线上。仿佛是在嘲笑着这些茫然不知所措的人们。 “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一双几欲喷射出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远处厚实的墙壁。狠力交合的牙齿,似乎要把对方活活碾碎。 他曾经设想过种种可能遭遇的困境。却做梦也没有想到过,联邦政府会如此狠毒,竟然在区域的交界线上,用水泥浇铸出一道隔绝一切的墙壁。把人们心底生还的希望,彻底堵死。 “不,我要回家,要回家啊!” 一名年轻的难民,绝望地抛下手中的武器。朝着正前方的墙壁哭喊着跑去。双手高高挥舞的他,仿佛是在宣告自己的存在,以及对生存的渴望。 这实在太突然了。待到旁边的人们反应过来,动作迅速的他,已经冲出了数十米远。 “拦住他!快拦住他!” 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一面呼喊,一面尝试将思维发散开来将起控制。然而,就在他即将有所动作的时候。从视线的正前方,却传来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鸣。 “轰————”?/p> 爆炸,将冲在最前面的士兵生生撕裂。巨大的气浪,将他柔弱的身体,从不同方向活活拉扯成大小不一的碎片。就在一片耀眼夺目的红色中,完整的人体瞬间不在。留下的,仅仅只是带着烧灼焦臭,从空中散乱落下的皮肉骨片。 “快撤,有地雷!” 连声的呼喊声中,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他从未想象过: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高高在上的权力者们,竟然会做的如此之绝。 墙壁的前面,是一片无所遮挡的沙砾地带。谁也不知道,这片宽达数百米的区域之内,究竟掩埋了多少潜伏于地下的爆炸物。 如果将之用作对付变异后的活尸,倒也恰如其分。可问题是,自己和身边的人还没有死,我们都还是活生生的,尚未被感染的正常人类啊! 忽然间,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有些明白政府如此布置的煞费苦心。 他们是想把墙壁之外的区域彻底隔绝。永远变成一块无人的废土。为的,仅仅只是保证在安全线内的绝对利益。 正文 第七百九五节 潜藏 如果将之用作对付变异后的活尸,倒也恰如其分。可问题是,自己和身边的人还没有死,我们都还是活生生的,尚未被感染的正常人类啊! 忽然间,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有些明白政府如此布置的煞费苦心。 他们是想把墙壁之外的区域彻底隔绝。永远变成一块无人的废土。为的,仅仅只是保证在安全线内的绝对利益。 死亡士兵的身体残骸,散落在各处。感应到身体遭受伤害的黏化细胞,很快将固化的肢体溶成一团团晶莹的液体。它们拼命地晃动着,挣扎着。却无法将缺失的部分再次拼合。只能在干燥沙地那贪婪的吞吸下,无法抗拒地成为滋润土壤的被吸收体。 再生者,虽然拥有黏化的特质。然而,复活的标准却必须以自身的能量为基准。“子体”没有“母体”那般强悍的生命力。普通的枪击,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并不致命。可是,强烈爆炸下身体的彻底粉碎,足以使他们被可怕的死亡,永远带入黑暗的地下。 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木然地站在爆炸造成的弹坑前。默默地望着远处冰冷厚实的墙壁。双手,早已紧捏得再也找不出丝毫的缝隙。 风,在吹。 卷地而起的它,疯狂地吸收着一切能够裹胁的东西。仿佛一头贪婪的野兽,大口啃食着身边所有的猎物。所经之处,除了死寂沉重的沙石,再也没有任何敢于抗拒的存在。 一株微黄的小草,从干涸的石头缝中,艰难无比的钻出。傲然挺立着自己微弱的身躯。任凭怒烈的狂风如何咆哮,仍旧不伏不倒。用柔韧的杆茎,默默发出自己无言的喧号。 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的目光,早已被这特殊的一幕所吸引。 草,也是一条命。 能生,孰愿死? “狗杂种们,既然不让我生,老子也不会让你们好活!” 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的眼睛,变得满是血红。肌肉紧绷的脸上,早已一片狰狞。 在他的身后,站立着一群默默无语的人们。除了绝望,他们的眼睛里投射出的,还有愤怒、仇恨、残忍。 黄河被这种极其强烈,仿佛有实质般的仇恨惊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很奇怪,即便是这样,仍然还是没有从冥想中醒来。 茫茫的太空,一架涂有联邦徽记的军用监控卫星。正把观测镜头的焦点,汇聚在遥至千里地面的这支小部队上。顷刻之间,记载了无数特殊信号的电波,在能量的无形驱动下,朝飞快地着地面接受站的所在急速涌去。 华盛顿,联邦最高军事指挥部。 望着面前这份刚刚接受到的观测数据。面色阴沉的克劳格上将脸上,终于绽放出一丝几天以来,难以觅踪的释然笑意。 收到地面监控站触雷报告的时候,他还不太相信这是真的。毕竟,某些昏头昏脑的动物,同样能够闯入雷区引发爆炸。直到太空监控信息总部发回同样报道的时候,他这才相信:自己的运气,终于来了。 不过,把稳起见,他仍然需要在作出最后决定前。再次对之进行核实。 “能够确定是他们吗?”这话,是对送交报告前来的参谋所说。 “我反复比对过。无论人员的数量、行进路线的方向、以及装备的配给方面。都与此前失踪的尸体完全相同。其中的吻合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点六以上。”身穿海军校官制服的参谋,显得尤为自信。 “ok!”克劳格捏起右拳,兴奋地重重砸在平滑的桌面上:“命令第一、第二突击大队分从两翼包抄。配合所有地面部队进行攻击。同时命令空军配合轰炸。这一次,绝对不能让他们再次溜走。一次性解决所有的问题。” 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政变对于生活在联邦核心圈内的人们。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华盛顿各大饭店的菜单上,依旧人声鼎沸。价格昂贵且滋味儿绝妙的美味佳肴,在倍受人们?捧的同时,无一例外也要遭受美食家的批评与赞美。最热闹的夜总会里,在昂贵雪茄发散出的特殊香气,与窖藏百年珍稀名酒的躬酬交错间。总能看到大把挥洒的钞票,以及迷乱沉溺于其中,被一掷千金阔佬搂在怀中,抱着白嫩大腿肆意捏摸上下抽动的香艳少女。 普通民众,一样持续着上班、回家的往复动作。唯一有所变化的,就是他们的口袋更鼓,市场里能够供应的货物品种和数量更多、更丰富。 歌手、艺人,忙碌于自己的事业。 学者、诗人们的领域,同样无人打扰。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方向所运转。 当然,人们多少也能听到来自某些渠道的“非法”消息。除了满足一时的好奇心外,这些消息的作用,对于他们再也没有任何触动。 感染、核爆、辐射……全能的上帝啊!那是多么遥远,多么可怕的事情。但愿,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身边。 也许,还有那么一些“善良”的人,会为身在远方,挣扎在死亡线上的难民流泪、悲哀。他们也会穿上一身洁白的素服,端着一支粗大的蜡烛。久久地站在某个地方默默地祈祷着。让身边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景仰的叹息声。 这就是所谓的“美好祝愿”。仅仅只需要花上一点点时间,用大脑随便作几个无用的念头。就能博得所谓的“善行”。 这样的举动,对于实际,其实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新百老汇的世界大剧院,历来都是黄河总统最喜欢的地方。 他喜欢歌剧。 这种古老的艺术,能够让他紧张的心情得到彻底的释放。尤其是咏叹调最高颤音结束的瞬间,在他内心的最深处,总会带起一丝无比舒畅的涟漪。 《哈姆雷特》,是一出经年悠远的名剧。也是维尔根最为喜爱的剧目之一。 不过,今晚的他,注定不能完整地欣赏自己期盼已久的东西。一个神秘而熟悉的电话,使他不得不离开心爱的剧场。重新坐回到自己冰冷的办公桌前。 “我想提醒你!按照预定的协议,我已经完成了自己所有的责任。接下来,我需要看到你为此能够履行的职责和义务。而且,时间不要太久。我的耐性,已经所剩不多!” 面色阴沉的黄河,口中道出的语言,却有着与之截然相反的温和:“现在,地球超过三分之一以上的陆地,都已经成为不同程度的核辐射区。我正在按照协议中规定的部分,尽量完成自己必须的工作。你的催促,实在令我为难啊!” “为难?哼!哼!哼!”电话那头,传来阵阵令人心寒的冷笑:“有什么好为难的?你现在已经是地球联邦唯一的主宰者。那些多余的议员,已经在你我的合作之下,不是被杀,就是彻底消失。只要一声令下,你完全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因此,我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你根本就是在无故推脱。” “你不能用这样的言语侮辱我!” 与口中义正词严的辨解相反。联邦总统黄河的眼睛里,投射出的却是充满恨怒的冷光:“再给我一个星期。我会让你的全部要求得到最彻底的满足。我保证!” “很好!我拭目以待!”轻轻地飘出这句话后,电话中的陌生人,毫不客气地将之挂断。 捏着尽是盲音的话筒,黄河楞了半晌。他根本没有料到,对方竟然会如此的决绝。因为恼怒和羞愤,他的面色,瞬间涨得通红。 “阁下,您是否需要来上一杯热咖啡?” 见状,侍立在一旁的心腹连忙进言。他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的主子最需要什么样的东西。 “滚!全都给我滚出去!” 回过神来的黄河,暴怒得如同一头凶猛的饿狮。他紧咬着嘴唇,抓起手边任何能够摸起的东西,朝着旁边的人们砸去。在一片惊讶与震骇中,很快,偌大的办公室里,只下他独自一人。 紧咬牙关的他,脸上的肌肉在急剧地抽搐着。手里,还死死捏握着一枝细巧的铅笔。 “嘎嘣————” 清脆的裂响声中,可怜的铅笔应声而断。黄河脸上的怒色,也渐渐为充满残忍的疯狂所替代。 翌日,联邦总统私人官邸。 “你说什么?让出目前实际控制区的的边缘地带?并且把它们用放射性废料全部污染?我的上帝,是我听错了,还是你在胡言乱语?” 狭小的私密会议室里,突然暴传而来的巨大声响。震得人们耳朵“嗡嗡”乱颤。究其声音的来源,却是端坐在轮椅上,身体虚弱且年迈的摩尔银行总裁————拉维卡。卡摩尔。 身为被问者的黄河,正端着一杯微凉的咖啡,有条不紊地轻抿着。似乎,对方的尖叫,根本没能引起他的任何兴趣。 四周,除了手握重权的国防部长克劳格。还有来自维恩家族、卡罗斯船运集团、梅耶克瓦兹军火公司的各个代表人。他们的眼睛里,同样充满了不解和疑问。 “你没有听错。”抬起头来环顾了一下四周,黄河淡淡地说道:“我的意思,的确是要让出现有控制区的边缘地带。这一部分的土地,约占现有控制圈内的五分之一以上。” “为什么?”拉维卡老头的眼睛睁得斗大:“难道你还想再重新筑一次墙?难道你还需要花费大量资源去作同样的事?难道,你忘记了与我们之间订立的协议吗?” 这些问题,同样都是所有在场者内心的疑惑。只是,拉维卡的反应过于激烈了些。当然,换了任何人,事先投入大量资金,非但得不到任何回报。却被迫要把已经到口的东西再次让出。相信都会作出与之完全相同的反应。 “我必须首先稳固控制区内的统治。”黄河冲他友好地笑了笑。用充满诱惑的声音,慢慢说道:“目前,整编后的联邦军队数量,还不足以守备整个边界。这是其一。其二,控制线内的平民数量太多。无法保证新的福利政策能够实施到每一个人的头上。其三,我想,在座的各位,对于资源的需求,恐怕远远不会满足于现状吧?” “你的意思是……”莫伦。维恩的反应很快。他已经隐隐猜到对方话里的意思。 “亚洲中西部、欧洲南部的油田。指定区域内的丰富物资、煤、铁、稀金等等矿藏。如果能够获得这些东西。相信,足以抵消各位的损失。并且,能够带来更加丰厚的回报吧?” 听到这里,所有的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自从地球进入工业时代以来,对于能源、矿产的开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为了将文明的进程推动到极致。人类如同一群饥饿的蚂蚁,把地球当作一只丰美的果实啃得千创百孔。为的,仅仅是想要从厚厚的土壤中,挖掘出自己最为需要的东西。 在这种近乎无序的疯狂采掘下,大批在得不到充分利用的情况下,被白白浪费。虽然,随着科技的进步,越来越多的新型能源,成为传统石油、煤、铁等物资的代替用品。但是不管怎么样,无论从被制造产品的质量、使用性能来看,替代而生的新型资源,总有着无法望及它们的种种劣势。 地球上分布的矿藏,如同一个调皮的孩子。它们总会在人们想象不到的地方出现。就在几年前,一份由联邦相关部门调查的报告中,就曾经多次提出:亚洲东部、非洲中南、以及欧洲西面一些人口密集的大、中型城市的地下。埋藏有数量惊人的新矿脉。 这一消息,曾经令无数人为之激动、疯狂。可是到了最后,却总是处于一种无可奈何的境地。 想要挖掘开采,首先必须迁移矿产区域地表的城市所有居民。动辄上千万人口的移居量,有关地产、重建等各方面产生的费用,绝对是任何人看了都会为之心颤的天文数字。 当时,也有过几家实力强横的财团跃跃欲。然而,当他们仔细反复核算过其中投入的成本,以及可能获取回报的时候。巨大的数差比对,使得他们不得不打消了这个狂妄的念头。 黄河指定的区域里,就包括了三十六个这样的人口密集型城市。合计下来,其中所涉及的常住居民,不会少于两亿。 也就是说,一旦这个计划得以确定。那么,这一地区内的所有平民。都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彻底迁移。 巨大且冰冷的汗珠,从维恩家族代表莫伦的头上,密密麻麻地渗出。相比之前提供给联邦政府数千亿元的资金。如果按照正常的方法,安置所有的移民。其中所产生的费用……简直不可想象。 与他截然相反。卡摩尔银行的总裁拉维卡,这个精明的老犹太人。却从黄河的话里,嗅到了某种不寻常的气息。他不再开口。只是用意味深长的深邃目光,专注地死盯着端坐在自己面前,悠然地喝着咖啡的联邦总统。 “两亿人,实在太多了……按照正常的方式进行拆迁安置,当然不行。不过,按照联邦法律,补偿费用的多少,一般是由被拆迁者本人,与政府共同商讨之后才能得出。也就是说,如果这些迁移者不要求得到任何补偿。那么,政府自然也不会傻到要把钞票往他们口袋里硬塞的地步。” 说这番话的时候,黄河脸上的表情,平淡、温和,甚至还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似乎,好像是在谈论一件淡而无奇的家庭琐事。 只是,所有听者的心里,却有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骇与畏惧。 他们当然知道黄河话里潜藏的意思。 “如果,这一地区的所有城市中,没有任何人对此举提出抗议或者反对。那么,那些埋在地下的矿藏。大家可以通过竞标的方式获得有限开采权。当然,按照惯例,联邦政府必须占有其中四成的收益。” “阁下!我无意质疑您对这一计划的执行能力。”忽然,一直默不作声的卡罗斯开口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以联邦军队目前的实力,想要一次性清理多达两亿的平民。是否……不太现实?” “谁说要清理他们?”黄河抬起头来,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两亿人,看似很多。不过在我看来,和两亿只蚂蚁,其实没有太大的分别。” 话一出口,所有听者均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对付蚂蚁,方法实在太多了。”黄河似乎没有看到各人面上的表情,仍然自顾道:“散布病毒、进行辐射攻击、大批量毒化……呵呵!我们得感谢那些早逝的祖先。是他们,让这个世界拥有了如此之多的杀人方式。不过,在所有备选答案里,我最看中的,就是将之驱赶。相比之下,这最简单,花费的金钱,也最少。” 正文 第七百九六节 战乱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们根本不会相信:这是从一个正常的文明人口中说出的话。 “我需要再筑一道墙。”黄河的话,对之前所说的一切进行着总结:“因此,我也迫切需要在座各位加大最政府的支持。做为回报,我将给予你们旁人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毕竟,大家的利益,都是相关的。我说的,对吗?” 对于手握巨万财货富商大贾,杀人这种事情,他们或多或少总能接触一些。然而,每每想到超过两亿的平民可能遭遇的灾难。即便是心肠早已冰冷如铁的他们,也会忍不住有些下意识地不忍。 这种悲天悯人的心情,很快就被对金钱的强烈占有欲所代替。他们发现:与其去考虑旁人的生死,还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口袋钞票的厚度究竟如何。 …… 不知为什么,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总觉得:自己正处在巨大的危险之中。 这是一种直觉。没有任何依据,没有任何的信息来源。所凭借的,仅仅只是大脑深处最神秘的特殊潜在能力。 “马上离开这儿!快!” 从防线基地带出的军用车辆,足以装载所有的难民。在雷震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的催促下,人们纷纷爬上空置的车厢。在马达的轰鸣声中,以最快的速度,转而离开这片密布地雷的死亡之所。 “你怎么了?”坐在摇晃颠簸的军用吉普上,一个身材肥胖的难民满是不解地看了看操纵着方向盘的神秘人。 “我们……可能被发现了。”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铁青着脸,双眼死死盯住正前方的地面。脚下的油门,已经被狠命踩到了最底:“我忽略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军部的那些人,肯定已经察觉防线基地的异常。他们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我们。为了保守所谓的秘密,这些家伙一定会派出军队,把我们……” “轰————” 话未说完,从前方车队的中央,已经爆起一团巨大的赤红焰团。在翻滚直上的浓密黑烟中,满载士兵的军用卡车。已经被强大的震荡能量击得粉碎。其中乘载的人员无一幸免。当场被炸得四分五裂的人体残片,散落在地上,很快溶化成为零星的黏化液体。 “散开!快散开!” 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一面拼命发散着自己的意识,一面撕声竭力的怒吼。他清楚地看到:几架翅膀上标有联邦空军涂装的战机,正以三机为独立编队,从东面空域疾飞而来。就在它们的正前方,赫然还有着几点体积越来越大的醒目光团。 “是导弹!所有车辆加速,避开他们的攻击!” 相对导弹高达马赫计算的飞行速度。口头上的预警,已经太晚了。 接二连三的飞弹攻击,准确地命中了沙地上拼命行进的车辆。一团团爆开的烟火气流,总能带起数十具四散飞裂的人体。充满绝望的惨叫,被巨大的爆炸轰鸣所代替。除了漫漫的风沙,在这片被炽热所笼罩的沙漠中。剩下的,仅仅只是人们眼中无法掩饰的恐惧与骇然。 “****你妈!” 愤怒的人们一面诅咒着天空中来回窜行的军机,一面从备用武器箱中,拎起轻便的防空导弹。朝着这些肆无忌惮的目标狠狠扣下扳机。只不过,在一片混乱与仓促之中,寥寥几枚导弹,对于速度极快的战机,根本谈不上任何威胁力。 “不要与它们纠缠!快走,快走啊!” 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的惊怒,并非无地放矢。对于外界感知极其灵敏的他已经发现:脚下的沙土,正在以极其轻微的幅度,有节奏地慢慢震动着。 这种通过地表传来的动静。他并不陌生。只有大规模的装甲部队集体移动,才会造成如此剧烈的沙石颠簸。 震动来源的方向,位于正东。那里,也是隔绝一切水泥长墙的所在。 显然,那是一支早已集结完毕,随时候命出发的装甲团。它们的目的,正是这千余名曾经虎口余生的士兵们。 以神秘人乘坐的军用吉普为首。散乱的车队,很快重新集结。朝着沙地的西北迅速移动着。就在其身后东面的地平线上,如同密集的蚁群,正追涌着数以百计的各型装甲战车。 “向西走。只有进入丘陵地带,才能依附地形对他们进行反击。否则,在一览无余的平原上,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双眼涨得通红的神秘人,仿佛要将脚下的油门死死焊到最底。他拼命地发散着自己的思维意识。尽一切努力,将附近的控制能量调至最强状态。只有这样,或许,才能从对手即将到来的围攻下,侥幸冲出一条血路。 来自空中的袭击仍在持续。十数辆被炸毁的卡车,歪斜地横躺在路边。只是,其中的死者们并未残留任何的尸体。只有那一片片溶化后的晶莹液体,在干燥土壤与强烈阳光的争相抢夺下。无奈地缩入地下,或者,直接被蒸发为肉眼无发辨及的气体。 剧烈的爆炸,彻底摧毁了所有被命中者拥有的生物能量。他们连再次积蓄运转体能的机会都没有。当场就被挥发、耗尽。 几小时后,疯狂飙驰的车队,在一片相对较为隐蔽的沙丘背后停了下来。 他们不得不这样做。燃油耗尽的车辆,必须补充足够的动力来源之后。方可重新上路。 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有充足的油料。几辆满载汽油的罐装货车,一直紧跟着队伍。 然而,他却没有足够的时间给所有车辆加油。尾随其后紧追不舍的装甲部队,已经在地平线上显出了不甚清晰的恐怖身影。 “带上必须的武器、食品。所有人跟我来。一起向西突围!”无奈之下,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只能做出最后的选择。 从地图上看,这一地区的西部,有着一片密集的丘陵。只要进入其中,装甲部队的作战能力将大幅缩减。同时,可依附山体顺穿而过。饶道进入南面的区域。到了那个时候,再伺机寻找翻越那道水泥长墙的方法。 命运的安排,似乎总是在与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做对。就在他刚刚做出最后决定,即将动身的时候。令人恐惧的熟悉震动,再次从西面的地表顺延传来。与之伴随在一起的,还有从这一方向遥远天际传来的可怕机械轰鸣。 “武装直升机!是联邦的陆航战斗编队!” 充满惊悚的尖叫声中,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下意识地扭头朝着西面的天空望去。只见上百架密如蚊蝇般的双旋翼直升机,正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狰狞杀来。 “防御模式配置,快!架起所有防空导弹。” 来不及多说,他急忙掀开车后座上的一只战备箱。拎出一具粗大的单兵防空肩射导弹。以最快的速度`,把瞄准镜内黑色的死亡十字,牢牢锁定了凌空扑来的钢铁杀手。 数十枚带着昂长尾焰的飞弹,从人群攒动的地面徐徐升起。在迅猛的呼啸声中,一头扎进了密集的低飞机群。将这些人类智慧的战争发明物,活活撕裂、粉碎。 舱内的机师,显然并未料到会出现如此的状况。慌乱之下,他们只能狠狠板住操纵杆,将机身朝着可能的安全所在拼命拉高。殊不知,自己的举动,却给了地面上满怀仇恨的人们,更多的报复机会。 也有几名胆大的机师,按下机头一路扫射过来。但是他们惊骇地发现:从大口径转轮机炮中发射的航空弹头,对于这些本该死亡的人们毫无作用。他们根本不顾身上大如杯口的可怕弹眼,甚至就连整具身体被急速飞窜的子弹轰成蜂窝也无所畏惧。仍旧高高架起肩头的发射筒,把一枚枚反击的飞弹准确射出。 “上帝啊!他们竟然不会死吗?” “这不可能。他们,他们是一群打不死的魔鬼!” “撤退,快撤退。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救命!我被击中了,救命啊!” 陆航中队的通话器中,来回传递最多的,就是诸如此类充满惊讶与恐惧的呼叫求救声。 几分钟后,阴暗的天幕下,再也看不到任何飞行器之类的武装机械。剩下的,仅仅只是飘散在空气中肆意弥漫的呛鼻烟雾。以及散落在地面熊熊燃烧的坠机残骸。 “快走,朝北面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迫不得已的阻击,几乎耗尽了所有的防空导弹。短短十余分钟的混战,使所有人们,都能清楚地感受到,脚下传来那无比恐惧的重金属震荡。 紧追不舍的地面装甲部队,已经越来越近了。 东面,是水泥长墙的所在。防备森严的联邦军队,根本不可能给他们任何翻越的机会。何况,在墙壁的前沿,还有一条宽达百米的布雷区。 西面和南面,已经被两支庞大的装甲部队彻底堵死。没有足够的油料,没有足够的补给时间。绝不可能以高速机动,穿越其中可能的微小缝隙。 摆在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眼前的通路,同样只剩下了唯一一条————北面。 那里,是被病毒污染,又被核弹攻击过后的重度辐射区。在没有携带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贸然进入,无疑于自寻死路。 何况,残破的城市里,还隐藏着数以万计,专以人类为食的变异活尸。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已经是目前唯一仅剩的存活之路。 用力揩了一把颌下的汗,重重吞下一口干粘的液体。双眼通红的神秘人,如同濒亡的野兽,发出了最后的怒吼:“走!向北突围!” 没人会对他的命令有所质疑。哪怕神秘人做出再匪夷所思的决定。他们都会义无反顾地彻底服从。 人的双腿,终究无法比拼机械动力。尽管逃亡者们已经拼尽最大努力,尽量提高奔跑的速度。十余分钟后,从地平线上尾追而来的装甲大军,仍然已近们的身后。 “轰————轰轰————” 从坦克炮塔中疾飞而出的弹头,准确地落入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轰然爆开。气浪与弹片在撕裂柔软身体的同时,也将死亡的恐惧问候,清晰地传达到了每一个人的脑中。 “所有人全部散开。向北面方向零星突围。避开坦克的炮火攻击。尽量远离它们的射程!” 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叫喊究竟是否有效。他很想转身返回,与那些卑鄙的攻击者决一死战。可是,理智告诉他:这样做的结果,除了白白送死之外,再无半点好处。 他亲眼看见:一名士兵,被飞袭而来的炮弹直接命中。当场将整个人炸成了飞灰。地面深达米许的弹坑中,伴随着阵阵腾起的硝烟。留下的,只有点滴勉强汪集在一起的亮白液体。 突然,一枚喷射着炽热尾焰的炮弹,从半空中呼啸而来。轰然掉落在距离雷震身后仅不到半米的位置。在剧烈爆炸横飞乱射的弹片,从他的身体背部斜斜削过。如同无数锋利的刀刃,将整块儿肌肉连皮带骨一同刮去。只留下一根根还悬挂着些许鲜红肉丝的亮白肢骨。以及那颗在骨头框架中,尚在兀自跳动的心脏。 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惨叫着,在巨大的反推力量下,一个琅跄扑倒在滚烫的沙地间。被火焰烧燎得一片炭黑的背部,还隐隐传来一股刺鼻的焦糊。 “逃啊!快逃啊!能逃多少是多少。只要能够跑出一个,也是好的!” 这是他大脑中,最后残存的意识。 …… 华盛顿,联邦最高军事指挥部里,肩佩上将徽章的克劳格,正满面得色地望着监控卫星传回的战况画面。仿佛,那是一件无人可比的赫赫战功。 与此同时,总统私人官邸的密室中。面色冰冷的总统黄河,正小心而仔细地拨弄着手中的电话。 “你的意思,是拒绝再接一块被病毒污染的生化区?” “是的!”来自电话那端的问话,得到了总统肯定的答复:“按照协议,我已经向你提供了足够的实验场。但是,我也需要一块干净的无人区,作为相互间的缓冲地带。我看过相关的记录,你制造的那些变异生物,战斗力简直高得惊人。天知道它们究竟还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我可不希望看到一群饥饿的怪物翻越城墙。冲进和平区里肆意滥杀。” “真是奇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爱心?”话筒中的男声冷笑道:“对于你的要求,我可以考虑。不过,缓冲区域里那两亿多的平民。你打算怎样处置?” “按照协议。这一地区的拥有权,绝大部分应该归你。换句话说,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你的人。”说到这里,黄河狡猾地笑道:“爱怎么处置。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听你的口气,是想把这个包袱扔给我?”电话那端的声音有些不悦。 “包袱?我可不这么认为。”联邦总统故做惊讶到:“他们很健壮,都是最好的强劳动力。当然,其中的老弱妇孺得另外计算。” “我没你那么冷血。也不要所谓的奴隶!”电话那端的声音怒言斥道:“我只相信科学。一个用优化基因制造出的培养人。远比他们有用得多。” “既然如此。那就把他们当作便宜的实验材料好了。”黄河轻轻搅动着面前的咖啡杯,神情自若地说道:“这样吧!我负责把他们全部驱赶进入核辐射区。其它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处理。嘿嘿嘿嘿!毕竟,那些被病毒感染的变异者。他们同样需要食物。我说得对吗?” “食物?食物……”电话那端,似乎是在沉思:“……这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建议。只不过,两亿人口,相比之下似乎少了点儿。” “那我就再给你增加一些。”听到这里,黄河连忙接上话道:“各地区的联邦监狱,最近一直爆满。把那些囚犯当作食物处理?想必,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囚犯?哼!亏你想得出!”电话那端的声音冷哼一声,却并不做出反对:“就那么几座监狱,能有多少人?” “囚犯不够,那就连上乞丐、破产者、无业人员、黑帮分子、以及各种不同类型的社会渣子。连上这些人,应该足够了。” 不知为什么,电话那端的声音却意外地沉默了。良久,这才幽幽地叹道:“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想必,这恐怕是你早就已经计划好的吧?” “怎么,难道你不需要吗?”黄河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话。 “……需要,当然是需要。只不过,我很好奇,你这么做,究竟想干什么?” “我要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文明帝国!”联邦总统黄河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在我的管辖区内,只有最高级、最文明、接受教育程度最深的人才能生活。他们产出的社会资源,将比以往任何人都要多得多。他们将是文明的缔造者。是社会发展的最基本动力。所有的肮脏、污秽将彻底远离他们。只有这样,才是人类真正向往的最终文明。” 正文 第七百九七节 幻想 “我要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文明帝国”联邦总统黄河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在我的管辖区内,只有最高级、最文明、接受教育程度最深的人才能生活。他们产出的社会资源,将比以往任何人都要多得多。他们将是文明的缔造者。是社会发展的最基本动力。所有的肮脏、污秽将彻底远离他们。只有这样,才是人类真正向往的最终文明。” “你这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电话那端的声音淡淡地回了一句:“这样的计划,永远不可能实现。” “为什么不可能?”总统黄河仿佛是被激怒一般,对着话筒吼道:“现在,就是最好的契机。我把所有的社会渣滓,统统送给你做为最好的实验材料。而我,只要求最顶级的社会精英。在这个理想的世界里。没有犯罪,没有恶势力,没有一切一切肮脏丑恶的东西。有的,仅仅只是代表人类最美好的乌托邦。我要把整个干净的地球圈,隔绝在黑暗与罪恶之外。让人类的真诚与善良。成为统治其中永远的象征。说穿了,你喜欢科学,我需要权力。你帮我处理品行不端,对社会构成威胁的罪犯。而我负责为你提供更多、更新鲜的实验个体。二者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冲突。” “听起来,似乎是个很不错的建议。”话筒里的声音沉吟着。 “当然!”黄河毫不自谦地傲然道:“这根本就是人类文明史上最光辉的里程碑。” “里程碑?哼!哼!哼!现在,我总算是明白,当初为什么你会制订出那份计划,并且邀约我一同加入的真正原因。” 电话那端的声音讥讽地哼了哼:“原来,你早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恐怕,就算没有我的出现,你也一样会将之彻底执行吧?” 对此,黄河不置可否。只是端起已凉的咖啡,俨俨地抿了一口。 “虽然,你是在利用我。不过……对于这样的建议。倒也勉强可以接受。” 说到这里,电话那端的声音,已经少却了相当的严厉。变得略微有些柔和:“在我做出最后决定之前,我想先看看你所谓的完整计划。” 几分钟后,一个必须用特殊密码才能开启的信息文档,在电波的传输下,顺利地发送到指定的网络邮箱里。 《社会构成重组计划》。这是用硕大黑体文字,印在文件上首的醒目标题。 按照这份计划的构想:现有的地球人类,将根据个人收入、受教育程度、品行举止等等各方面为参考依据。将之划分为从五个不同的等级。 第一等级:由是人类社会中,最为优秀的精英代表组成。他们来自目前所知的一切行业,人均年收入至少超过五百万联邦币。他们接受过最上等的教育,拥有绝大部分社会财富及显赫的家族背景。对于人类的文明历史,以及今后的整体发展概念,更有着旁人难以比及的真知灼见。用句通俗的话来说:“他们,将是人类历史上能够创造未来,乃至改变世界的先行者。” 第二等级:构成者将是比之稍逊一筹的依附者。也就是俗称之的“高级白领”。他们也是新建社会中的最基本因子。这些人全都接受过相关的大学教育。理想、道德对于他们来说,有着极大的束缚与牵制。而且,数量极其庞大,所涉及的行业,更是涵盖了地球社会的每一个方面。他们,正是构成新建社会的奠基石。 第三等级:这是介于第二与第四,负担着承上启下作用的中间力量。小作坊工场主、小商人、为了生活而奔波的普通职员是他们当中最显著的代表。相比之前两个等级,他们手中没有庞大深厚的资金,更无法控制并且操纵社会的前进方向。他们不过是一群为了温饱而不得不附合于一、二阶级的共生体。这部分人群的意志极其容易摇摆。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谁给的好处最多,他们就会跟谁走。” 这是一个不稳定的社会群体。但是,想要控制他们,却并不困难。相对丰厚的物质诱惑,已经足够。不仅如此,他们还能根楸各自的不同表现与努力,成功升列成为新的第二等级成员。 第四等级:无业人员、经济收入断绝者、乞丐、混迹于街头无所事事的人们……所有申请劳动保障,依靠救济金生活的人群,都是新建社会的的负担、拖累、包袱。这些人不仅无法创造任何价值,更在某种程度上,拖拽着文明进化的脚步。 第五等级:这是一个充满罪恶与丑陋的阶级。偷窃、抢劫、"qiang jian"、杀人……所有人类历史上最邪恶的行径,都能在这一等级的成员身上轻而易举地找到。他们不事生产,不懂劳作。会的,仅仅只是依靠各种方法,抢夺他人创造的财富并且将之在最短时间挥霍一空。他们是社会的榨取者,更是文明的潜在毁灭者。甚至,还会延误并使社会的进化方向转而倒退。 除了黄河首先交付的两亿人口外。第四、第五等级的所有成员,都会在未来一段时间里,不定期从现有人群中剔除、挑拣而出。将之当作社会的垃圾也渣滓,强行赶至被污染的辐射区。任其自生自灭。 这也就是所谓的“新鲜实验品”。 即将建立的新秩序中,只有第一、第二两种阶级的人群,才是其中合乎逻辑的成员。至于第三等级,将暂时被“包容”进入。由于所处的地位极其特殊。因此,他们的构成情况也会上下浮动。简而言之,这些人既有可能依靠努力上升成为更高等级的成员。也完全可能堕落下滑成为第四,甚至更加邪恶的第五等级成员。 这些人的数量,极其庞大。加上人为、罪案发生率、自身思想蜕化等因素。在未来一段时间里,这一群体还会逐渐扩大、蔓延。 “他们将是被新秩序抛弃的堕落者。他们同时也是文明的破坏者。为了人类、为了地球、为了更加灿烂辉煌的未来社会,我只能将之彻底放弃。就像古代那些在大海中航行的探索船队,把叛乱、犯罪的海员扔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荒岛。只留下一点必须的生活用具。用这种流放方式?逼迫其改过自新。” “黄河这家伙……一定,一定是疯了!” 看到计划的结尾处。电话那端的声音除了鄙夷的不屑之外。还有的,则是略微的惊讶与疑惑。 确切来说,这应该是他所见过,最为荒谬,甚至可以用滑稽代称的计划书。要知道,文明的进步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社会矛盾的构成,在某些时候,其实反而会成为其中无法代替的推动力。 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有着那么一点点的期待。他希望,这个看似无比疯狂的计划,能够成功。至少,收到构建者理想中应有的效果。 “管他呢!就算黄河这个混蛋彻底失败,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能够有个几亿人口做为必要的实验消耗。这笔交易,也还算不错。” …… 当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胖子难民那双充满无比惊喜的眼睛。以及其紧握在手中,一只盛有褐黄色模糊黏状物体的军用饭盒。 “……这是什么东西?”挣扎着将身体从地面撑起。望着送到自己嘴边,盛有黏物的汤匙。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不仅微微皱了皱眉。 那显然是某种用水调和的吃食。闻上去,很香。还有着一股淡淡的蜂蜜甜味儿。 只不过,这玩意儿看上去实在令人恶心。感觉……好像是从厕所里弄出来的陈年大便。 “压缩饼干稀释以后,就是这模样。”胖子难民认真地将勺子朝他嘴里送去:“看着恶心。吃起来,滋味儿多少还算可以。” “这里,是哪儿?”强忍着内心想要呕吐的**。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皱紧眉头咽下口中的黏糊。一边仔细地打量着四周环境。 “兰州!”胖子难民的回答,声音很轻:“一幢还算坚固的货仓里。” “人员的伤亡结果,统计出来没有?”这是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目前最关心的事情。 “伤亡很大。”说到这里,胖子难民面色沉重地放下手中的餐盒:“严格来说,不存在任何受伤人员。不过……说到幸存者,连上你我在内,只有两百一十五人。” 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颤:“你的意思是,其他人,都死了?” “将近上千人,都战死了。他们被炮弹直接命中,当场液化。你知道,联邦战车的炮瞄系统,准确率……高的惊人。” “别这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都给我站起来。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不知为什么,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只觉得脑子里有种强烈的冲动**。他想发怒,想要拎起手边的机枪,冲到外面肆无忌惮地发泄一番。 首领的召唤,难民们当然必须服从。很快,两百余名仅存的复活者。陆续从货仓的各个角落慢慢走了过来。以雷震为核心,围成一个密实的圆环。 “你们一定觉得很奇怪,在各自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死而复生这种事情。的确有些令人难以接受。” 这话,也是所有“子体”迫切想要弄明白的问题。 “说真的,我和你们一样,都有着同样的疑问。” 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淡淡地看了一眼环顾自己的人群:“我也很想弄明白,现在的我,究竟属于人类?还是某种古怪的生物?但是,现在看来,这个问题是否还有答案,已经不再重要。因为,我们的生存,已经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威胁。有人要我们死。从之前的毒杀,直到现在被大量军队围剿。毫不客气地说,我们这些人,已经成为联邦军部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以杀绝我们为后快。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说话。所有再生者的脸上,只有着混杂仇恨与迷惑间的复杂表情。 “我们,该怎么办?”良久,一名年纪约莫三十上下的难民,怯生生地问道。 “我不是预言者。也无法知道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定定地看了看他:“我只想活,只想在这个世界上好好活下去。虽然,我们之间,属于相互主从的关系。但是,相信你们同样不喜欢把自己的生死交付到别人手中。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那就是活着!永远地活着!” “活着!” 所有的人,都在默默念叨着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词语。眼中的光芒,也从原来的暗淡,逐渐变得越发热切、激动起来。 首领的影响力,就是如此的强大。 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的性格。既然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份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联邦装甲部队的追兵,并未进入兰州城内。他们同样惧怕城内数以万计的活尸,以及那些肉眼看不见的核爆辐射。 活尸吃人。饥饿中的它们,根本不会顾忌口中的鲜肉,究竟隶属于哪一阵营。 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仔细检查过。目前藏身的这个货仓相当坚固。外观为地面单层平房的设计,四道被钢铁栓扣死死关合住的大门,以及厚达数十公分的混凝土墙壁。足以抵挡尸群的任何进攻。 武器,已经所剩不多。除了每人手中携带的部分单兵装备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枪械。不仅如此,弹药的储量,也岌岌可危。 这还不是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目前最为担心的事情。相比之下,食物的来源和数量,更堪忧虑。 三百多块标准装的压缩饼干、五十多只II型便携式肉制罐头。这是所有人身上携带,并且集中在一处之后,全部食品的总和。满打满算,勉强够两顿的食用。 所幸的是,目前为止,饮水供应还算宽余。仓库角落的一条管子里。仍然还能流淌出清洁的自来水。 水,是人体所必须的组成部分之一。在阻止干的同时,它却无法填充人们的辘辘饥肠。 得尽快搞到足够的食物。这也是摆在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面前,必须马上解决的最大问题。 兰州,曾经是一座居住人口达到千万之多的庞大聚居区。 同时,也是一座相对较为幸运的城市。因为,在此前的太空核弹攻击下,它所遭遇的,并非常规类的爆炸弹头。而是仅只杀灭生物本体,而不破坏建筑结构的中子弹。 存放在城市各个角落里的食品。数量还有很多。完全可以利用。 …… 黄河的冥想到此结束。 当他睁开和眼睛的时候,忽然觉得这段冥想似乎很熟悉,其中有太多似乎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场景。尤其是那个看不清楚面目的神秘人,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从梦中惊醒的感觉都很糟糕。窗外仍然一片黑蒙蒙的,腕上手表的指针还没有超过四点,正是凌晨,最好睡觉的时候。 黄河对目前的这具身体感到很是别扭。他不太习惯的拉了拉紧紧勒在屁股缝隙里的丁字裤,怅然若失的看了看一片空白,再也没有高高凸起物的身体前面,长叹口气,重新爬上了床,继续未完的睡眠。 他以前是个男人。现在,却是一个女人。 …… 在苏浩的冥想世界里,时间流逝的速度极快。 苏浩不想成为什么控制一方的霸者。他只希望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那种被人命令与操纵的日子,他过够了。 势力的拥有,不过是为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而运作。至于那些被控制城市中所在居民,在他看来,与一群被饲养在圈中的猪羊,其实没有任何分别。 沙漠中的月色,清冷、荒凉。 与白天相比,被阳光照射得滚烫无比的地面,早已变成一块寒彻心地的异状之冰。在一弯惨白月光的映照下,越发显出死一般的冷寂。 &lt;&gt; 那里,有一个破败的小镇。 闭上双眼,慢慢屏住呼吸。在气流的带动下,苏浩完全可以嗅到搀杂其中,那一丝淡淡的血腥与腐臭。 这里已经属于红区的势力范围。即便不用眼睛看,也能清楚地知道:镇上那些残破的房屋里,肯定隐藏着某些狰狞恐怖的食人生物。 天空中漂浮的暗云,已经把清亮的月光遮蔽了大半。就在这风推云移的瞬间,各种不同类型的生物气息,也在倒卷混乱的气流裹胁下,随之飘散开来。朝着远处飞快遁移。 死寂无人的小镇上,顿时出现了几条鬼祟的影子。 没有月光,它们的外形是如此的怪异。 佝偻着背,双腿以极大屈折度,弯叠在膝盖之下。径直垂落在地面,能够触及沙石的双臂,仿佛被人从中抽去了支持的筋骨。使得整具身体看上去,好像一个蹲爬在地上,以无比诡异姿势慢慢伏行的人类。 正文 第七百九八节 猎手 佝偻着背,双腿以极大屈折度,弯叠在膝盖之下。径直垂落在地面,能够触及沙石的双臂,仿佛被人从中抽去了支持的筋骨。使得整具身体看上去,好像一个蹲爬在地上,以无比诡异姿势慢慢伏行的人类。 显然,它们已经发现了空气中带来的异常气息。正在努力寻找着鲜美可口食物的所在方位。 苏浩没有说话。只将右手慢慢抬起。朝着正前方轻轻挥下。顿时,数十条屏息待发的影子,分从其身体的左右两侧,迅捷地闪跃而出。朝着镇中越来越多的怪物群中猛然冲去。 “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淡淡飘散在空中的话,成为所有“子体”行动的唯一目标。几下腾起飞跃间,冲在最前面的黑影,距离小镇已经不足百米。 寻找食物的变异体们,也已发现了对手的存在。它们仿佛受到了极大刺激一般,立刻掉转身形,朝着这些自动送上门的鲜美肉食反迎而去。 这应该是从首批感染平民进化而来的一种变异体。 它们的身形极其长大。完全站起的情况下,体长近乎超过三米。 但是,这些生物的双腿,却随时保持弯曲状态。这就使得它们看上去,最高处仅不过两米左右。而且,行动极其不便。 这只是一种用作迷惑对手的表象罢了。 它们并不喜欢像人类那样,双脚直立行走。 而是以跳跃的方式,利用强健的腿部肌肉,带动身体从地面高高跃起。以超过奔跑数倍的速度,将对手一击毙命。 那种感觉,就好像,好像,一群拥有人类外形,却蹲服于地的古怪青蛙。 与所有变异生物一样,它们手、足前端的角质甲爪,已经彻底进化成为掠食的工具。不仅异常锋利,突出部分还带有倒折的弯钩。尤其是口中外伸长达十余厘米的獠牙,如同弯月一般的曲突上,更是锐化得如同一柄柄角质刀叉。 动作敏捷,拥有强大的瞬间爆发力,对于食物的楸望,也使得大脑进化方向,抛弃了一切多余的东西。仅只剩下最原始的战斗本能。这样的生物,简直就是地球上最为恐怖的东西。 站在高高的沙丘上,苏浩的眼睛,沉静得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之水。 他并不担心手下的安危。 因为,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 受过高深教育的战士,绝对要比愚蠢野蛮的体力狂人强大得多。 他们能够在分析中得出必要的数据。 他们能够通过对手的移动方式、行进速度,推演假象出与之无二的战斗技巧。 他们甚至能够依靠大略的战斗情报,在最短的时间里,清楚彼此的实力差距。从而迅速作出调整,避免无畏的伤亡。 这就是智慧的力量。也是天地间唯一强大的法则。 自从进入红区,与“智龙AS728”接触之后,神秘人的电话,就再也没有响过。 这实在令他有些难以理解。 也许是因为彼此之间密切的联系所导致。这种实力超卓的提升,甚至能够从“母体”本人,蔓延散及所有的“子体”身上。 从防线基地跟随至此的难民们,实力已经超越其“生前”太多。 苏浩无法用实际的数字,对这种潜在的力量进行评价。 他只知道,现在的“子体”,即便赤手空拳,单独对上联邦军的三机战斗小队,也能与之相持。并且,拥有极大的赢面。 当然,他也没有狂妄到仅凭这点人手,便想杀进蓝区为所欲为的地步。 数量上的优势,永远是自己无法比拟的弱点。 苏浩已经发现:“子体”数量的多少,其实与之拥有的实际能力,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 简而言之,“子体”的数量越多,个体实力就越弱。 反之,数量越少,这些听命于自己的复活者,也就越强。 或许,这与自己所能承受大脑思域范围,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目前,手下所有“子体”数量,总共二百一十五名。 除了跟随在身边的五十人外,其余的部分,则在胖子等人的带领下,分散在黄区的各个角落。进行着必须的任务。 小镇里的战斗,已近尾声。 以个人拳力,一击毙命。这已经成为“子体”们最为喜欢的作战方式。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象,恐怖可怕的变异生物,在掠杀食物的狂喜中,拼命迎上的这些人类。竟然会是一群强悍至极的可怕杀手? 一拳,如同以最高时速疾驰的火车,当场将目标的身体活活砸碎。 一脚,好像呼啸而来的暴风骤雨,将敢于阻拦在前的一切,尽数碾成齑粉。 变异的活尸忽然惊恐不已地发现:面前这些本该成为口中之食的黑衣人,竟然比自己更加凶暴,更加残忍,更加心狠手辣。 掠杀与被掠的对象,顷刻之间已经掉转位置。 感觉,自己实在太过无辜。 是他们首先发动的攻击。 是他们首先朝我们挑衅。 是他们心怀叵测,首先将我们从藏身地引诱而出。聚而歼之。 而我们,不过是老老实实被屠戮的弱者。 近百头变异活尸,只剩下了最后两头。 也是最为强壮,最为凶悍的幸存者。 “子体”们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分从不同方向,将之死死围堵在镇中一处相对宽敞的位置。 遍地都是散碎的骨肉。夹杂着鲜红血液与黄绿脓汁的混合体,洒落在干燥冰冷的沙石间。凝结成为一块块颜色灰暗的半固形态。脚踩上去,总能留下一个个带有条状花纹的清晰鞋印。 苏浩已经走下了沙丘。分开众人,慢慢迈入了场中。 从外观显著的性别特征来看,这对仅剩的活尸,正好分属雌雄。 与人类一样,雄性的身体下端,晃荡着一条长约十数公分的"sheng zhi qi"官。而雌性的胸前,也赫然高高隆有一对超过正常人类数倍的硕大,乳,房。 它们相互背靠着。紧张注视着周围人群的眼中,除了仇恨、愤怒。更多的,还有畏然、惧怕、绝望。 人们甚至看见,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下,雌性活尸的眼中,显然还晃动着一股只有液体才会发出的晶莹亮泽。 眼泪,那是眼泪! 活尸也会流泪? 这可能吗? 难道,它们也已经进化出自己的独立思维?拥有与亚于人类的情感? 哭泣,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是软弱的表现。 即便外表再强,一滴眼泪,足以出卖你内心的恐惧。 苏浩面无表情地大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活尸根本无法作出反应的情况下。已经拽起雌性活尸的左臂,猛然发力,当即将之狠狠撕裂。 “嗷呜!” 凄惨的嗥叫声中,目睹一切的雄性活尸,睁大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的双眼。大张满是獠牙的巨口,高高挥起锋利的爪尖,便朝苏浩头顶一插而下。却不想,就在指端即将与目标接触的一刹那。一头从正面袭来的硕大之拳,已经如同铁锤一般,重重撞上了自己的面颊。 “嘭————” 活尸的身体,如同一只斜飞的风筝。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在可怕的撞击下,从反方向倒掠而出。躺在地上,浑身上下剧烈无比的抽搐着。 它的头部,从中央彻底凹陷成为一块不甚规则的碗形。 外凸的鼻孔、眼眶、嘴唇,已经在强大拳力反击下,全部倒向内侧排列。就好像一具已经完成的雕塑,在无法抗拒的外力面前,被硬生生地将浑圆的外凸部位,强行按入内中。碾压成为模糊的血块。 踏过生命气息正在迅速消逝的尸体,踩着从龟裂头颅中流淌而出的腻滑浆液。苏浩狞笑着从地上拎起奄奄一息的雌性活尸。双手分别抓住其口边外突的硕大獠牙,猛然发力。只听得“哧啦”一声,那双充满恐惧的非人眼睛,已经分朝左右不同方向,彻底散成两团互不相连的球状肉块。 “果然不出所料,一块血红晶石也没有。” 总共九十八具活尸。被硬力撕裂的头颅当中,没有找到任何晶石存在的痕迹。 这也证实了苏浩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 血红晶石,似乎是通过辐射,在生物体内产生的结晶类物质。 它们的出现概率,也许与变异生物自身吸收的辐射多少成正比。 这里,属于红区的扩散范围。 也就是说,在之前一段时间,这里还属于轻度辐射的黄区。 也许,这些活尸在红区的生活时间还不够。所吸收的辐射量,也不足以形成能量庞大的血红晶石。 这只是一种猜测。 没有任何依据的猜测。 “越是身在红区内部的怪物,可能也拥有更多的晶石吧。” 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通体遍红的石块。苏浩的眼中,也随之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彩。 由荒土城一路行来,途经几座被“子体”分散控制的人类城市。同时也得到了七块完整的晶石。 个人与集体的力量差别,从简单的数字对比上,就已经显现而出。 他想弄清楚血红晶石的奥秘所在。 至少,得明白它只所以会出现的真正原因。 因为从微型电脑中得到大量古代科技的缘故。现在的他,可以算得上一名堪比联邦科学院的院士。 虽然没有确切的依据,但是也只有这种猜测,最为符合现实。 “向红区内部进发。再猎杀两百头变异生物!” 这是苏浩给所有随从人员下达的新命令。 如果,其中能够发一颗晶石。就能证明自己所想完全正确。 红区的怪物,比黄区更加强悍,更加可怕。 肉眼无法视及的辐射,改变了它们的身体、习性、细胞结构。甚至,食物链。 红区的变异体,究竟依靠什么维持生存? 这一直是困惑苏浩的问题,也是他最近刚刚解开的谜题之一。 在许多被猎杀的变异生物体内,他发现了大量尚未消化的异体残肢。 也就是说,在辐射的影响下,变异生物们正在悄然发生变化。以身边所有能够猎杀的生物,甚至是自己的同类为食。 这是一道新的食物链。 人类存在其中的分量,不过仅只一个环节。 苏浩知道,与两年前被强行驱赶进入的时候相比,现在黄区居民们的身体质量,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外界环境的存在,对于人类有着极其严重的影响力。 食物的匮乏,使得平民的身体,几乎随时保持着半饥饿状态。 用生物学的观点来看,这其实是生物运动的最佳时机。 饥饿,会使得生物本体产生更多的刺激。虽说运动能量多少有些不足,但就其活跃性而言,却是最为理想的一种情况。 就好像一头饱食怠惰的狮子,绝不可能战胜因为饥饿而狂放而鬣狗一样。 在饥饿状态下,来自胃袋的强烈酸蚀感,和对于大脑的非正常促进作用。往往会驱使生物作出超越理智与固有习惯的举动。 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学者,在饿到极点的情况下,也会拿起棍棒抢劫糕饼店。甚至不顾身份冲进饭馆大吃霸王餐。 这可不是没有依据的胡乱猜测。人类历史上这样的事件记录,堆积如山。 因为饥饿,人们会作出连自己也无法想象的事情。 吃人,不过其中一例罢了。 饥饿,使生物更攻击性。 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生物们采用各种方法,在常人无法想象的情况下,拼尽全力获取所有能吃的东西。 人类,也是其中之一。 掠食运动下的生物,所有大脑细胞都会参与思考。这个时候的它们,思维最活跃,动作最敏捷,身体各个器官的运作也处于最佳状态。即便是面对强如数倍的对手,它们也会拼死发动致命一击。 打不过,结局便是被杀。 不打,饿到最后一样是死。 既然殊途同归,不如豁将出去搏上一搏。 如果说,第一次得手,完全因为侥幸。 那么,第二次猎食成功,便可属于好运。 至于第三、第四次之后仍旧得手,只能归结为物竞天择。 在亡命的战斗中掠食,本来就是强大的最佳途径。 就这样,原本孱弱的物种,在饥饿的困扰中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与之拥有同样外观、形体特征、名字的强悍种族。 也许,最初的狼,也和今天的羊一样。懦弱不堪。 长时间的饥饿,使得它们被迫改变了原来的体质特征,变得凶残、狂暴、嗜血。 人类也是一样。 从最初被驱赶进入黄区,直到两年后的现在。辐射区里的难民们,正在悄然发生着旁人难以察觉的变化。 对此,苏浩深有感触。 如果说,生活在蓝区,得到军队保护的高等民众是一群羊。那么,黄区的难民,就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狼。 为了获取足够的食物,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也什么都敢吃。 从微不足道的蚂蚁,到凶残恐怖的活尸。在黄区的饿民眼中,都是能够果腹的食物。 而这样做的结果,便是全民体质的大幅改观。 苏浩不是生物学家,也不知道进入胃袋的食物经过酸蚀分解后,其中的细是否还能保持固有的完整。 他只知道:那些长时间食用尸肉的难民们,无论思维或者行动方式。都开始变得越来越像一头真正的变异活尸。 他们嗜杀、嗜血、嗜肉。 性格暴躁,容易发怒,猎杀手段残忍。而且,沉默寡言。 但是,他们并没有完全变成活尸。那种潜伏在变异体内,造成彻底感染的病毒,似乎已经丧失了原来的作用。 这也是为什么,黄区居民敢于猎杀比自己强大得多的活尸的真正原因。 苏浩相信,如若抛开相互间的科技差异,蓝区根本无法抵挡来自黄区的汹涌攻击。 这种事情,说说也就罢了。至于是否真会如此去做?这已经远远超出了苏浩能够考虑的范围。 …… 按照联邦最高参谋会议制订的行动方案,两小时后,集结在欧洲东南部的大量复制军队。将越过墙壁,向该方向上的所有黄区城市,发动毁灭性的攻击。 两万具机动装甲、五千辆重型坦克、两千门自行火炮、三千辆各种不同型号的装甲作战车辆。外加数十个武装直升机作战中队。 这样的一支武装,足以横扫任何正面之敌。 黄河已经彻底想通了。 与其留下一个巨大的隐患在身边,不如趁早将之彻底抹掉。 这个世界上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 几天前,用作反击的生化兵器就已经部署完毕。依靠与联邦军部暗中连接的信息线路,他完全知晓对手的每一步动作。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地球上的鸟类,数量多到难以计算。 几百只的飞鸟聚集的群,无论在任何人的眼中,都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当这些散乱的鸟群,从各个区域合并后,进而扩张成为数量过千的时候。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规模略微庞大的普通生物罢了。 如果,这样的集合仍在继续,飞鸟的数量由千变万……那种铺天盖地的壮观景象。足以使人为之叹服、惊讶。 正文 第七百九九节 狼人 但是不管怎么样,惊叹过后,人们同只会感到毫不为奇。 毕竟,那只是一群普普通通的鸟。在操纵地球命运的人类面前,它们的地位,卑微得几乎可以不计。 就这样,从黄区的各个角落里,汇集而成,数量多以万计的庞大鸟群。从地面直冲而起,越飞越高。甚至,开始隐隐冲出了大气层的表面。 异状! 这绝对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异状。 联邦信息中心的大屏幕上,用分散显示的方法,将多个镜头捕捉到的不同画面,分别切换成为十数个大小不等的方形图像。其中,既有密集鸟群汇集的壮观场景。也有对于某些鸟儿的特写画面。甚至,更有显入其微的细节分析。 被一干将军们簇拥着的联邦总统黄河,脸上的肌肉,紧绷得如同一块无法摊薄的蒙皮。大团的筋肉血脉,在这种近乎透明的掩饰下,纷纷鼓突而出。仿佛老树的盘根,清晰无比地显现出来。 在一张被放大数倍的特写画面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被镜头捕捉到的鸟儿头部,赫然从生着一团团类似肌肉突起的细密鼓包。 尖利的鸟吻中,斜生出数枚锯齿状的外凸物质。它们极有规则的分散排列在锥状的鸟口四周,好像两排外露的角质小刀,随时准备切割任何敢于阻拦自己的物体。 眼睛,那双周围丛生着无数细小绒毛的眼睛,从中央的瞳孔里,放射延伸出无数通红的微小血丝。扩大、占据了整个晶莹的球状体。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鸟?根本就是一只利用基因技术合成的生画怪物。 造出这样一批飞行类的生物。而且还拥有能够进入太空的强悍飞行能力。 它们的目地非常明显————正是想要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太空,彻底毁掉联邦拥有的全部相关设备。 环地空间武器系统,那是联邦手中的一张王牌。 且不论数百颗卫星编织而成的全球监控网络系统。单就围绕地球缓缓运行的上百门轨道粒子炮,就足以对任何地面目标形成最直接的威胁。 “命令太空总署进入一级战备。所有防御武器无差别攻击。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把这些该死的东西全部拦截!” …… 黑格当然不会知道弗朗索瓦对自己的评价。尽管黑格的能力远远超过弗朗索瓦,但黑格毕竟没有预知能力,对于未来,以及正在阴暗角落里发生的事情,黑格一无所知。 但不管怎么样,黑格正在逐渐离开红龙星系。 事情变化,是从黑格吞噬了所在星球上最后一块岩石开始。 那块石头很普通,看上去也就是二、三十立方米的样子。之所以把它留到最后,并不是因为这块石头过于特殊,而是黑格的胃口就这么大,每次吞噬的星球基础分量差不多。就像吃饭,无论你一次吃以大勺子还是一筷子,到了最后,碗底总会留有最后一口米饭。 粘稠的生物基础把这块石头牢牢包裹的瞬间,黑格感觉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信息,潮水般涌入了自己的大脑。 “人鼠”与真正鼠类最大的区别,在于视觉。 在老鼠的眼睛里,无论任何东西呈现的倒视景象,仅仅只有两种相互混淆的基础颜色。 也正因为如此,对于从远处传来的动静,鼠类只会使用自己的听、嗅觉进行分辨。从中判断出可能的安全与危险。 也许是由于基因紊乱的缘故吧!“人鼠”不仅拥有比鼠类优秀得多的视觉。而且,更继承了那只灵敏到近乎可怕的鼻子。双管齐下,任何实际存在的陌生物体,想要从他们面前悄然溜过,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半小时前,据守在大型居民点城外,一个最边缘的观测站里,爆发了一场莫名的骚乱。 由于所在位置较为偏僻,且距离城市所在超过上百公里。所以,这个遥远的地下观测站中,除了三名年仅两岁的“人鼠”外,有五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借助电子望远镜,驻守观测站的小队长,勉强可以看到,地平线尽头,那一层在阳光与干燥空气的笼罩下,朝着自己所在方向,拼命翻滚着的浓密黄尘。 那是与另外一个地区交界的边缘。 也是地球联邦装甲部队袭来的方向。 事实上,如果没有呆在哨位里的三只“人鼠”,他们根本无法发现:那在滔天尘土掩护下,正朝着这座城市急速挺进的钢铁大军。 就在预警电报刚刚发出后,地下哨位的队长突然发现:三名正巴着观测站内壁,紧张注视着外面情况的小“人鼠”脸上,均不由自主显露出一丝难以形容的畏惧。 他们在发抖。 颤抖的幅度,是如此巨大。 甚至就连其面前的墙壁上,也在紧贴其上的衣服来回搓皴下,密集地抖落下一层厚厚的积尘。 “人鼠”都很胆小。 这是他们的天性。 任何一点点微小的动静,都会引起他们无比的警觉。并且随时保持逃离状态。即便确认真正安全的情况下,他们仍然还会分出相当的注意力,朝着可能存在危险的方向时刻警惕着。 拥有这种基因本能,经过特殊训练的“人鼠”。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将自己下意识的本能扩展到了极至。 当然,面对危险,他们也会在逃跑之前,将自己发现的一切,利用各种方式,清楚无误地转告给城内的其他人。 观测站的队长还是头一次见到,从“人鼠”身上显露出如此强烈的恐惧感。 来不及多想,他猛地扳过一名“人鼠”的肩膀。厉声喝道:“说!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他很清楚:“人鼠”的恐惧来源,绝对不是早已发现的联邦装甲部队。 真正令他们吓得魂不附体,应该是别的什么东西。 被问的“人鼠”,身材体格相当于一名?六、七岁的人类青年。但是,若就实际拥有的智力来看,可能还不到这个数字年龄的一半以上。 凶神恶煞的队长,使他更加增添了恐惧给内心带来的紧张。 当下,脸色惨白得看不到一丝血色的小“人鼠”,只能勉强抬起自己的胳膊。拼尽最后的勇气,使劲儿指了指观测孔外的远处。便脑袋朝旁一歪,身体也软绵绵地瘫了下去。 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早已被外来的光线,映照成为一片浑浊的鲜红。 只有因为紧张或者恐惧导致的神经收缩,才会使得毛细血管大量破损。血液流至表层皮肤下面,透过这层薄薄的防护膜,显出如此诡异的色彩。 他死了。 是被活活吓死的。 见状,队长慌忙扔下手中的尸体。发疯一般扑到架在观测孔上的电子望远镜前。拼命睁大自己的双眼,想要从远处漫天的黄沙中,找出那可怕的足以令人致死的神秘之物。 几分钟后,一队从西侧方向走来的古怪人影,横拦在了镜头的正前方。将区域交界线上的联邦军队,彻底阻拦在外。 大滴的汗珠,从队长光秃的脑门上密集渗出。顷刻之间,已经在表面皮肤的温度作用下变得冰凉。而后,顺着那些从体内浸出,已经干涸固化的微小盐粒构成的小道,慢慢滑落到了距离地面越来越近的身体下端。 “上帝啊!我,我都看见了些什么?那,那究竟是什么啊?” 镜头中央的黑色十字线上,清楚地显露出一颗狰狞的兽头。 前突延伸的吻部。 高高耸立在口部上端的潮湿鼻尖。 一双散发着幽暗深蓝,如同死神般,盯住猎物便再也不会放过的眼睛。 还有,那从生在嘴角两边,被粗硬须毛略加掩盖的锋利牙齿。 狼! 这是一头狼!一头真正的狼! 然而,在这颗遍布灰黑毛发的头颅之下,却是一具有着双手、双脚,与人类几无二异的身体。 队长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里,似乎被某种红色的液体慢慢覆盖。使得看到得一切,都蒙上一层薄薄的红雾。好像,映上了一片透明的红玻璃。 那是血。 因为过度恐惧,导致眼球表面的毛细血管破裂之后,渗透而出的血液。 狼头? 人身? 这两种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东西,被互相拼凑在一块儿的结果,会是什么呢? 他的脑子里,摹地想起了一个古老的词语————狼人。 严格来说,这位队长,其实算得上一个极其胆大的人。 自从被放逐到这片地区之后,他看见了太多从未想象过的东西。 生活在这片辐射区域内的生物,无论形态还是习性,都与曾经知道的一切完全不同。 但是,像这种狼头人身的怪物。他还是第一次撞见。 不知为什么,队长忽然想起:在一些荒谬不堪的三流小说里,似乎经常看到过这种可怕的生物。 尽管内心充满着无比的恐惧与惊骇。但他并未忘记自己的职责所在。就这样,一封内容匪夷所思的电报,出现在了城市军事指挥官努猜的手中。 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狼人们,已经朝着正面方向的联邦军队,发起了冲击。 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狼人。 与其说它们是一群没有任何智慧,愚蠢下贱的肮脏生物。不如说,这是一支完全由可怕异类组成的大军。 它们的身材极其高大。平均高度超过了两米以上。 强健的四肢,尖长锋利的爪足,在阳光映照下,反射出戗眼亮白的锐利牙齿。以及那身油光水滑的黑色粗硬毛皮。无一不令观者感到胆战颤、心惊。 然而,所有这些,都不是恐惧的真正来源。</p 从生物的基本特性来看,狼,是鼠的天敌。 可是,即使面对再凶猛的狼,也不足以将一只鼠活活吓死。 把“人鼠”恐惧致死的,还是那些出现在荒原上可怕狼人的数量。 如果,此刻能够有一架飞机从上空驶过。机师一定会被地面上的景象,吓得瞠目结舌。 厚厚的一层黑潮,正朝着东面那条连绵不断的灰白细线,急剧涌动着。 灰色的细线,正是横拦在两大地区的高大隔墙。 至于黑潮,则是由密集的狼人所构成。其数量,多达万计。 总统黄河早已被人从卧室里叫起。正拼命咬紧啮合在一起的牙齿,铁青着脸。用充满仇恨与惊惧的目光,死死盯视着屏幕上即时传送的战场图像。 失去了卫星网络的地球联邦,派出几架预警机在战场上空负责监控。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太多了。狼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三十万全副武装的联邦大军,从空中俯瞰的效果,好像一块占地庞大,且整齐无比的灰黄色绒毯。从蓝区边界的附近,一直延伸到了数百公里外的远处。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从对立地平线上,疯狂扑来的黑色巨潮。 这种奇妙的感觉,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那些规模浩大的古代战争。 联邦军没有继续向前推进。发现对方存在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停下了脚步。在灼热滚烫的沙砾上结成固定的作战队形。将手中操握的各型武器,全部对准了自己的正前方。 黄色的“绒毯”已经稳住。 黑色的巨潮,却在拼命加快着前移的速度。不过几分钟的光景,队伍的最前沿,距离联邦军阵,仅剩下数百米之遥。 “开火————” 端坐在办公室里的黄河,死死纂紧自己的拳头,朝着面前的桌子重重擂下。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发出的怒吼声,И然与远在千里之外,联邦士兵扣动扳机的频率相差无几。 数千道刺眼的白光,从严正的阵列中骤然穿出。以无可阻挡的势头,将密集厚实的狼群撕裂成为互不相连的小块。再也无法连起。 那是数千具车载电磁炮发出的可怕光线。 在这种直接宣告死亡的武器面前。变异的狼人根本无法抗拒。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炽热的白光,将冲在前面的同伴活活吞噬后。贯穿整个战阵,将自己也裹入其中,当场汽化。 数以万计的变异生物,连最后的哀鸣都无法发出。径直被熔化成为最基本的分子颗粒,飘散在满是血腥的空气中。 绵密的狼群,已经变得支离破碎。 然而,其中的巨大空隙,很快已经被分散开来的狼人再次填充。 脚下奔跑的速度丝毫不减。同伴惨重的伤亡,在它们看来,根本视若无物。 数十秒后,疯狂突进的狼群前端,距离联邦军阵已不足百米。 “射击————” 几十万挺机枪一起攻击,发射出的子弹,足以将正面方向上的任何物体击得粉碎。 何况,那还只是一群没有防护设备的变异生物。 狼群冲锋的速度,第一次得到了遏制。 在子弹有效射程的边缘,冲在最前面的狼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反方向狠狠砸中,反弹着倒飞而出。掀翻紧跟其后的数名同伴,一头栽进干燥的沙砾中,再也无法爬起。 它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密集孔洞。爆炸与贯穿的双重力量,已将这具原本健壮的身躯,彻底碾碎成为一队破烂不堪的莫名肉堆。 当锋利的爪牙,对上威力强大枪射武器的时候。距离,自然成为控制胜败的最关键因素。 “不到面前,先死一半,哈哈哈哈!这个该死的变种生物!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跟我斗?” 望着眼前血?的屠杀场景。黄河只觉得想要肆无忌惮地放声狂笑。 这一仗,老子赢定了! 不错,这些恐怖的变异生物,单兵作战能力简直强得可怕。 但是,当遇到多达数十万人密集军队的时候。个体力量再强,又有屁用。 只需要结成密实的攻击战阵,就算是只蚊子飞进来,也会把它当场打回原子状态。 这不是狂妄。 而是实力。 就在黄河兴奋异常的时候。屏幕上的战局,竟然朝着令人意想不到的方面骤然突变。 拼死冲锋的狼人们,在最前面同伴的掩护下,将身体猛然伏下。四爪贴地,在强劲有力四肢的剧烈爆发中,借助产生的反推力量,将自己狠狠斜弹出去。仿佛一只凌空而起的怪鸟,张大自己的狰狞巨口,朝着百米开外的联邦军阵重重跃下。 如果单就服从命令的程度而言,他们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士兵。 不过,他们拥有的特质,也仅限于此。 他们可以按照命令,排列成为最整齐的阵列,在规定时间内分秒不差地射击。 可是,在突然的应变能力方面。复制士兵却比真正的人类略逊一筹。 狼人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谁也没有想到,在面临死亡的最后关头。它们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遭遇突变的情况下,人脑往往会出现短暂的思维停顿。其中的过程,可能仅仅是几秒钟,也可能还要更短。 但是,却足以致命。 当飞扑而来的第一只狼人,从空中直落而下。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轻而易举咬碎一名士兵脑袋的时候。混乱,也就由此开始。 挥起的利爪,撕裂一名士兵的胸膛。 横掠的牙齿,割断人们脆弱的咽喉。 狼人的近身战斗能力,比起复制士兵实在强得太多。 面对这些从天而降的可怕生物。人们只能相互簇拥在一起,对着尚未瞄准的目标,拼命扣动手中的扳机。却不想,如此一来,更加增添了周围同伴的伤亡。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首先落地的狼人四周,已经横七竖八躺满了数具尸体。 而它自己,也被后列排阵的复制士兵,活活打成了蜂窝。 正文 第八百节 交战 挥起的利爪,撕裂一名士兵的胸膛。 横掠的牙齿,割断人们脆弱的咽喉。 狼人的近身战斗能力,比起复制士兵实在强得太多。 面对这些从天而降的可怕生物。人们只能相互簇拥在一起,对着尚未瞄准的目标,拼命扣动手中的扳机。却不想,如此一来,更加增添了周围同伴的伤亡。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首先落地的狼人四周,已经横七竖八躺满了数具尸体。 而它自己,也被后列排阵的复制士兵,活活打成了蜂窝。 一头狼人,近身后,足以拼掉十名复制人。 如果不是联邦后继部队反应迅速。死在狼爪下的士兵数量,只怕还会更多一些。 排列在前的士兵,已经无法稳固既定的战线。 从空中飞扑而来的狼人,彻底打乱了他们的阵脚。原本密集的死亡弹幕,也变得稀稀拉拉。难以阻止对手的前行。 屏幕上的场景,也由原来灰黄的基调,逐渐变成了血样的惨红。 干燥的沙砾,彻底被鲜浓的血水浸透、泡软。 黄河脸上的得意之色早已不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未来充满茫然与惊讶的迷乱。 战斗,仍在继续。 红色。 刺眼、耀目的惨红,间杂在灰黄的沙砾中。互相浸润出一种略显暗淡的沉重色彩。 那是血的颜色。 从无数具尸体身上流出的鲜血,已经在这片缺水之地上,形成一滩滩汪集的塘洼。 穿着联邦军服的复制人,横七竖八地躺在泥泞的地面上。 那些那身体泡得发涨的浑浊脏血,既是从周围同伴体内所流出,也有他们本身自己的来源。 用自己的血,泡自己的肉。 听起来似乎很滑稽,缺又透出无限的残酷。 狼人攻击的速度,相比之前已经加快了许多。 这是一种!狂。 因为杀戮与血腥,被刺激得尤为强烈的疯狂。 复制人军队仍在苦苦支撑。 遗憾的是,这种抗拒,与贴近身前肆意狂杀的狼人相比。实在有些微不足道。 那些变异生物,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疼痛和恐惧? 密集的子弹打在身上,如果不是当场致命。对于它们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相反,洞穿身体的枪伤。越发增加了流淌在它们血管里的凶狠与残忍。 车载电磁炮,已经连续发射过了两次。 不可否认,这种集合人类智慧结晶的武器,威力强悍到只能以恐怖来形容。 正面攻击方向上,被炽热能量扫过的地方,任何生物当场汽化。除了一片残留在地的零皮碎骨,再也不会留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电磁炮,终究不是简单的枪械。 在爆发出巨大威力的同时,它也需要相当的时间补充能源。 一来一去,刚刚用火力杀出的敌阵断面,瞬间又被蜂拥而来的变异生物全部填充。 “嘎嘎嘎嘎————” 从空中传来的刺耳机械声,打断了混迹于尸堆中,肆意啃食死者的凶残狼人。由远及近发出的剧烈震动,也在那些浸泡着尸体的血水洼的表面,抖索出一道道显而易见的密集痕纹。 “嗖————轰————” 当第一枚破空袭来的飞弹,带着尖利鸣音呼啸着,一头扎进变异生物群中,轰然爆开的时候。裹附在弹体之上,分裂成无数细小破片的钢铁外体,已经在强烈的外放能量催动下。带着无比冰冷的残忍,默默地钻进狼人们柔软的血肉之躯。肆无忌惮地在其中割裂、撕扯、烧灼。 顺着炮弹袭来的方向,可以隐隐看到地平线的尽头,多了一道在炽热阳光下散发出刺眼光亮的金属物体。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仿佛一群刚刚从地穴中,被猛然惊醒后,高楸张开口边坚硬的锋利铁锷。朝着扰乱自己睡眠的外来者,狠狠扑去的食肉蚁群。 装甲部队……那是联邦军最为精锐的装甲部队。 “嗷呜————” 站在尸堆血泊中的狼人,昂起自己那被黑色硬毛所覆盖的头颅,对着蔚蓝的天空顶穹狂乱地嗥叫着。在这种如同来自地狱般的凄号下,整个战场上所有的变异生物,纷纷扔下手中毫无生气的尸体。转而朝着不远处袭来的新对手,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猛然迎上。 当第一头狼人,与一架机动装甲互相碰撞的瞬间。端坐在办公室里,聚精会神盯视着整个战场的黄河。不由得下意识地打了寒战。 他似乎能够清楚地听到:锋利的狼牙,与坚硬的金属装甲错合间。那随之而来产生的刺耳响声。 “吱格————吱格————” 角质尖爪,以硬力抠抓,在光滑的机甲外壳上,留下一道道轻微的划痕。 摩擦金属发出的颤音,令人心悸。 狼人,在咬。 张开狰狞的大口,浑然不顾外溢流淌而出,散发着恶心剧臭的涎水。照准浑圆光滑的机甲硬壳拼命啃下。似乎,那是一块被刷上金属光泽涂料,最为鲜美的嫩肉。 “叮————” 剧烈撞击下产生的金属鸣音,对于机甲本身没有任何危及。 事实上,除了甲壳表面那一层被刮花的槽痕外。狼人的攻击,根本没有丝毫实质性的损害。 “反击!” 突进的装甲部队,毫不在意地抬起沉重的钢铁巨足,狠狠踩踏上蜂拥而来的狼群。每一次落下间,都会在阵阵凄厉的惨叫与奇异的血肉扭合声中,出现一片片极其规则的血肉尸印。 黄河甚至清楚地看见:一头被机甲踩毙的狼人,整个身体已呈片状。 从其腹部被强行挤爆的破口当中,渗溢出一堆堆棉软柔滑的淡色肠体。破裂血管中涌出的液体,混杂在浓密的黑色毛皮表面。将那一块块硬如钢针般的毛发,浸润成为相互簇拥、连接在一起的湿粘小团。只有那颗勉强与脖颈连接在一起的头颅,多少尚算完整。 不过,从前突狼吻中,在挤压下外伸的,表面带有无数细小倒刺的舌头,伸得是那么长。乍一看去,似乎……是一根从其口中凸出,使其致命的异色之绳。 机动装甲,不愧是联邦军最强力的武器。 六十毫米口径的速射机炮,打在狼人身上,洞穿的破口足以将其身体炸飞大半。 架设在部分机甲肩头的多管对地导弹,带着尾部浓密的黑烟,径直穿过混乱的战场。狞笑着将死亡的问候,带给那些蜂拥而来的狼人后队。 甚至,早在接战之前,联邦军部的工程人员,就已经预见到彼此间数量对比的巨大差异。他们把相当一部分机甲的下体移动装置,由原来的机械足具,更换成为马力强健的钢铁履带。使之能够在保持绝对平稳的状态下,在马达的怒吼声中。勇猛无比地冲入狼群,肆无忌惮地碾压着任何敢阻拦在前的卑微生物。 几头似是带头的狼人,合力抱住一具机甲操握武器的手臂。疯狂地嗥叫着,将其朝着反方向狠狠掰去。站在旁边的辅助者,则看准时机,朝着距离地面约莫三米左右的驾驶舱高高跃上,轮起大如坛钵的巨爪一阵乱砸。 更有些尤为疯狂的变异生物,直接抱住驾驶舱上,张大恶心无比的血盆大口,对准高强塑料制成的透明防弹装甲拼命乱啃。那种急欲贪狂的模样,似乎想要把整具机甲活活撕碎,彻底吞入腹中。 “这,这不可能!” 黄河知道:驾驶舱是机动装甲的弱点所在。 一旦身在其中的机师被杀,那么,即便机甲的威力在强,也相当于一堆没用的废铁。 狼人,根本就是一群智慧低下的生物。 它们怎么会懂得这种专攻弱点的战术? 难道,在制造这些生物的时候,那些人同样使用了战斗模式的强行灌输? 黄河已经无法再想下去。或者说,他根本不敢想象:拥有战斗记忆的变异生物,究竟会强大到何种可怕的程度。 屏幕上的一具机甲,已经被数十头狼人活活按翻在地。 甲身中央的驾驶舱,经过特殊设计。保护措施更是完备无比。 单凭一对肉爪硬牙,当然无法将只啃动或是抓烂。 可是,无论任何人,看到透明机舱外部,那一只只狰狞无比,狂咬乱嚼凶残狼口的时候。恐惧带来的心理压力,足以将机师们活活吓呆。 即便是号称无所畏惧的复制人,也无法抗拒。 这是生物拥有的共性。 复制人的体内,流淌着人类的基因。 虽然,在制造之初,这种心理上的弱势,已经被人为缩减到了极点。 可是,它们仍然存在。 一旦恐惧程度超过能够承受的极点,活人会被吓疯、吓傻、吓死。 后队的机甲,仍在拼命发射着炮弹。 布置在阵列间的电磁武器,也已经完成了再次充能。在一道道刺眼的炽热白光中,所有透穿物质,尽被汽化。 其中,当然也包括那些冲在最前面,深陷狼阵中的机动装机甲。 “人命,不值钱!” 这是黄河一贯信奉的座右铭。 也是联邦军部制订的唯一战争法则。 无论复制人还是机甲,都可以通过流水线生产制造。 为了消灭对手而必须放弃的牺牲品,同样属于正常的战场消耗。 反正,死的都不是人。 狼人,是怪物。 复制人,同样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这些家伙,即便死上亿万之数,同样只是一堆形态异常的碳水化物罢了。 依靠这种不计损失的方法,联邦军队终于稳住了阵脚。 此刻,对面铺天盖地涌来的狼人大军,也终于看到了尽头。 也就是说,变异生物的增援已经耗尽。除了战场上残存的部分,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后来群体。 黄河那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如释重负般的笑意。 “叮铃!” 摆放在桌子上的电话,骤然响起。内心猛然一跳的联邦总统,连忙下意识地抓起话筒。在惴惴不安的心绪中,颤巍巍地凑近了耳边。 “想必,你现在一定在欢呼着来之不易的胜利吧?嘿嘿嘿嘿!” 电话那端的熟悉的声音,正是神秘人。 “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面色阴沉的黄河,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尽可能缓和的语调慢慢问道。 “这正是我需要你作出回答的问题。” 电话中的声音,冰冷至极:“按照协议,我们不得擅自向对方领地发动任何形式的攻击。可是你呢?一而再,再而三破坏这种默契。我不得不……” “破坏协议的是你!” 黄河再也忍耐不住,狠狠纂紧话筒狂怒地吼道:“你毁了我的卫星监控系统,还在这里大放噱词说什么见鬼的协议?你是个混帐,彻头彻尾的……” “我不想和你争辩。” 神秘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活像一条被痛打一顿,狂吠乱叫的狗。我懒得和你辨及什么该死的过错。既然你需要战争,那么我就给你战争。我会让你看看,究竟谁才能够真正笑到最后!” 说着,电话那端已经重重按下了终止的键扭。 黄河铁青着脸,抱起手边的电话,朝着地面狠狠砸去。同时,在清脆的器具破裂声中,他的眼睛,也带着犹豫和恐惧死死望向屏幕的中央。 p>他明白,神秘人从不说谎。 更不会无所凭借地进行恐吓。 他是一个疯子。 一个能够为了任何借口,不惜代价拼命破坏的疯子。 监控画面上的狼人军团已经趋于崩溃。在这种时候,他究竟还想干些什么呢? 米国总统黄河只觉得自己在发抖。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 无法知道结果的事情,那才是人类真正的恐怖。 突然,他的眼睛,死死盯住画面的一处。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那是一具尸体。 一具被狼人杀死,倒卧在地的复制人的尸体。 死人,是不会动弹的。 这已经是为人们所熟知的最基本概念。 可是,这具已经被撕扯得破烂不堪的尸体。居然正从卧倒的地面上,慢慢翻转过来。 黄河看得很清楚:这种翻转,绝对没有任何外力的帮助。依靠的,仅仅只是尸体本身的力量。 这是一具算不上什么完整的破烂残尸。 它的右臂与肩膀连接的地方,只剩下一团散裂开的皮肉肌健。以及从大片腻黄脂肪中,斜插外凸的惨白骨胳断口。 就在尸身上部的喉头,留有一道显而易见的粗大割痕。透过堆浮在伤口表面的血肉残渣,可以清楚地看到,从那些耷拉开来表皮间,无力垂落的亮白韧带与暗色的血管。 这名复制士兵,是被狼人一爪掠中咽喉当即身死。 然而,现在他却重新站起。 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从肮脏泥泞的血浸地面,缓慢而艰难地慢慢爬起。 不仅是他。所有在之前战斗中,被狼人杀死的复制士兵。竟然如同大梦刚醒一般,纷纷从各自躺卧的地方,接二连三地站立起来。用自己浑浊无比的眼睛,疑惑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得得得得!” 黄河的牙齿的上下打抖。两只捏握成拳的手,也死死扣合在一起。神经质般来回剧烈晃动着。 他并不胆小。 也不是没有见过死后的尸体。 可是,像这种从已经确认死亡,却又重新再次复活的异状。除了那些被病毒污染的城市居民外,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不知为什么,黄河的脑子里,忽然想到一种非常古老的说法。 在欧洲古代传说中,狼人与吸血鬼都是被上帝遗弃的种族。它们残忍嗜杀,所有被它们亲手杀死的人类尸体,无一例外都会重新复活,成为新的杀戮个体。 也就是说,被狼人杀死的人类。又会变成新的狼人。 这绝对不是什么没有依据的胡乱猜测。 黄河亲眼看见,屏幕上被锁定的这些复活尸体,正在迅速发生着极其可怕的变化。 他们的头部在变长。 口、鼻部位朝着正前方,延伸外凸达数十公分。 双手、足际的指端,陡然冒出的坚硬甲质爪尖,竟然锐利得如同一柄柄异化的刀子。 最后,裹附在其身体表面的衣物,也在膨胀肌肉的作用下,纷纷挣裂散落开来。取而代之的,则是成片连团的浓密黑色硬毛。 短短几分钟,之前战斗中被杀死的十数万名复制士兵。就这样在自己眼皮底下,变成一群狰狞可怕的变异狼人。 黄河只觉得自己的双手一片冰冷。一种足以禁锢思维的可怕寒冷,正从他的内心深处骤然涌出,进而蔓延到身体的所有角落。 他终于明白:几分钟前的电话里,林为什么敢于说出那些有恃无恐的话。 的确,他有着自己难以比及的强大优势。 那些变异狼人,爪尖、牙齿、足趾,一切用于攻击的身体部位,肯定带有大量的病毒。 正是它们,把所有被杀的士兵,再次变成凶残无比的寄生体。 望着屏幕上,朝着正在激烈奋战装甲部队步步逼近的复活士兵。维尔根的心,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活活揪住,狠狠捏紧。 混乱的战局,仍在继续着。 数十万机动装甲构成的强大军队,绝对是一支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 在一对一的情况下,狼人肯定不是机甲的对手。 然而,它们却拥有数量的绝对优势。 正文 第八百零一节 少年 混乱的战局,仍在继续着。 数十万机动装甲构成的强大军队,绝对是一支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 在一对一的情况下,狼人肯定不是机甲的对手。 然而,它们却拥有数量的绝对优势。 加上已经完成最后变异,身体外观已经丝毫找不到人类特征的三十万复制士兵。这支庞大的生化军队,就越发显得令人震撼。 单就动作而言,狼人远比机甲灵活得多。 在近距离情况下,它们能够避开大部分枪弹的攻击。也能相互合作,利用变异产生的强大力量,把机甲身体的各种零件,以硬力掰下、啃断。使之成为一堆难以动弹的废铁。 那些躺卧在战场上,无法站起的机动装甲。几乎全都是因为腿、臂等部位被强行扭断后,导致战斗功能彻底废弃的半残骸。 操纵它们的机师,正被困在驾驶舱内。满怀恐惧地仰望着外界残酷的撕杀。 “阁下,鉴于目前装甲部队损失惨重。我不得不遗憾地向您建议:必须立刻终止攻击。所有部队退至雷区防线。尽一切可能保存有生力量。” 通话器里战场指挥官略带惊慌的声音,使黄河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更显出死样的惨白。 他不明白:被自己寄予厚望的装甲部队,怎么会输得这样惨? 难道,机械文明的力量,当真不是那些肮脏变异生物的对手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先进的科技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地球的未来,真的仅仅只是一群只懂得最基本生存需要,愚昧、暴力生物的世界吗? 突然,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如同掠空而过的闪电。从他的脑海里一晃而过。 “他,他怎么会拥有如此高深的生物技术?要知道,就在当年我与他同在一起求学的时候。他所选修的专业,不过是普通的经济管理。与生物科技根本沾不上边。短短几年的功夫,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任何学科的精通,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科学研究,更是不同于普通的钻研。 若是没有数十年的浸淫,根本不可能达到令人望止的地步。 神秘人所拥有的生物技术,已经远远超出了科学界能够认同的范围。 黄河至今记得:当时,自己把神秘人所赠与的复制人技术资料,交给联邦科学院长的时候。对方脸上无法掩饰的惊讶与震撼。 用他的话来说:“这些技术,实在太超前了。简直匪夷所思,令人惊绝。” 这不正常。 也不符合逻辑。 即便是每天二十四小时不吃不睡的玩命研究。也绝对不可能在短短几年里,把一个满脑子都是金钱意识的商人,彻底变成拥有人类历史上最可怕生物技术的学者。 黄河敢用自己的脑袋打赌。 那个神秘人的身上,肯定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是,即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联邦军已经全面败退。 被寄予厚望的电磁武器,已经超过了最高发射次数。 现在的它们,再也无法发挥任何作用。 唯一的办法,只能全军撤向墙壁后方。希望能够借助密集的雷区,挡住那些恐怖无比的可怕狼人。 就在这时,战局再次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变化。 与地球上所有角落一样,在黄区的任何坐标上,同样也能找到东、南、西、北四个基本方向。 按照预定的计划:正北,应该是联邦装甲部队碾平清迈城后,继续进发的下一目标区域。 自从太空卫星网络被摧毁之后,联邦军部对于地面上的动静,远远没有过去那般清楚。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队身穿黑衣的神秘人。正从黄区北面,迅速接近混乱的战场。 黄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失望过。 <>即便是当年被政敌打压,处于人生最低落谷底的时候。他也从未想过放弃。 然而,今时,不同于往日。 战局已经相当明显。 自己败了。 数十万复制士兵、拥有强大武备的机动装甲、以及综合了最高科技制造而出的电磁武器,都不是铺天盖地生物怪物的对手。 复活的士兵,一样会死。 但是,他们在心理上给活人带来的压力。远比单纯的武力可怕得多。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象:死者也能复活? 而且,还会变成如此狰狞的怪物? 我呢? 我死了以后,也会变得和它们一样吗? 操纵机甲的复制人,在智能等级上远比普通士兵高级得多。 对于情感思维的理解,自然也会更加优越一些。 因此,恐惧心理带来的负面影响。对于他们,也尤为甚之。 一声撤退令,造成了联邦部队的全面溃败。 只要是生物,都会怕死。 何况,那还是智能思维远比动物高级得多的复制人。 几具慌不择路的机甲,为了摆脱身后追赶的狼人。竟然一头闯进密集的雷区。当场被炸得粉身碎骨。 这种可怕的混乱,在所有士兵心中,以可怕的速度飞快蔓延着。 望着屏幕上溃败的大军,急得满头冒汗的黄河猛然想起:当时从神秘人手里获取复制人技术资料的时候。对方脸上那种隐隐带有嘲讽意味的讥笑。 这个混蛋。 他一定是在资料中,做了什么手脚。 否则,怎么会造成今天这种难以收拾的局面。 遗憾的是,即便黄河的智慧,在这种时候以平常状态的数倍爆发也没有丝毫作用。 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能用金钱换取。 惟独后悔药,哪里也买不到 凶残的狼人军团,仍在追赶着四散奔逃的机甲部队。即便是脚下地雷带起的剧烈爆炸,也丝毫不能阻挡它们疯狂的杀戮。 区域交界处的墙壁另外一端,已经集结了大量新的部队。他们将严阵以待,拼尽全力扼守这道临时构筑的防线。 不知什么时候,黄河的手中,多了一个小小的银制十字架。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无比虔诚的朝着并不存在的上帝祈祷。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难以挽回。 狼人显然想要一鼓直下,尾随溃败部队攻入蓝区。 即便临时调集的部队能够守住防线。可是,谁能保证,那个可怕的疯子手里,没有第二支用作预备的生化突击力量呢? 在这一方向上,黄河能够调集的军队,已经达到了极限。 也许是上帝当真听到了他的祈祷。 也许是冥冥中真的有所谓的神灵存在。 就在联邦总统绝望得想要自杀的时候。一队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从北面突然杀进了战场。 他们就好像一股强劲的旋风。在狂乱的速度冲击下,撕裂着敢于阻拦在前的一切生物。 一拳,将狼人的头颅砸得粉碎。 一脚,将数百公斤重的怪物身体,活活踢飞百米之遥。 甚至,在一张定格的画面中,黄河瞠目结舌地看到————在没有任何辅助设备的情况下,仅凭一双肉臂,一名黑衣人高高拎起一头狼人的双腿。分从左右将之活活撕成两片巨大的肉块。那种轻松的模样,就好像是在撕裂一只用浆糊粘起的面人一般。 这些来路不明的陌生人,简直强大的可怕。 狼人,绝对不是那种束手待毙,软弱可欺的生物。 在强大对手的威胁下,它们纷纷聚集成群。将每一个黑衣人分割包围在狭窄的小圈子里。挥舞着锋利的爪牙,分从各个角度袭向些莫名的外来者。 遗憾的是,变异生物们很快发现:这样的战术,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速度,对手的速度快的惊人。 他们能够从无数袭向自己的利爪中,巧妙判断攻击运动的轨迹。从而寻找出其中存在的微小缝隙。配合敏捷的身体移动,最终避过危险,反将对手至于自己的拳头之下。 这,这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畴。 要知道,即便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优秀战士。也绝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与之完全相同的举动。 数十头凶残的狼人,朝着一名为首的黑衣人蜂拥而去。不想,未到身前,却被一道强大的能量反撞弹开。这种能量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冲在最前面的几头变异生物,均被活活砸得粉碎。而那些紧跟其后,距离稍微略远一些的胁从者。也被这股透穿同伴身体而来的力量,硬生生地当场击毙。 “我的上帝!他们,他们到底是谁?这究竟是些什么人?” 黄河已经被骇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监控画面显示得很清楚:瞬间击杀数十头狼人的这道能量,其来源,正是黑衣人的右拳。 也就是说,区区一拳,竟然把所有围堵他的所有怪物,活活砸成了肉泥。 “反击,快!全军反击!” 突然,黄河仿佛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抓起桌上的通话器。声嘶力竭地拼命吼叫着。 这是一个机会。 千载难逢的大好契机。 黑衣人的数量并不多。总共也就不过百余。 可是,他们却能独立作战。分散成为上百个大小不一的战团,将大量变异生物吸引在自己的周围。 如此一来,密集的狼人大队,顿时出现了一个个难以弥补的空隙。 复制士兵虽然也会恐惧,可是,与之相比下来,他们显然更加注重对于命令的服从。 十数万装甲部队的反击,在尾随追逐的变异生物看来。根本就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举动。 几分钟前还被打得溃不成军的对手,居然会回身反攻? 冲在最前面的一排狼人,被密集的弹雨当场打成一堆满是窟窿的破烂肉块。濒死前的哀嗥与凄厉的惨叫,将人们的耳膜震得发颤,几欲致晕。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那些被围在中间,毫无惧色的神秘黑衣人。 他们拥有的战力,实在强得离谱。 不过几分钟的光景。已经有超过近万狼人,倒毙在他们的拳下。 尤其是那名为首者,简直堪比从地狱中走出的恐怖杀神。 一头尤其凶猛的巨狼,张开满是利牙的大口,从其身后狠狠咬下。却被对方侧身让过,顺势揪起前突的狼口,双手分朝上下猛一发力。顿时,面目狰狞的狼头,已经在清脆的裂响声中,被撕成两半互不相连的破块。只有尚算完整的四肢,在残余神经的牵引下,瘫散在地兀自乱扭。 他们的体内,似乎拥有使之不尽的力量。长时间的高强度作战,根本未使他们显出丝毫疲态。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拳击,都有着完美的运动轨迹。好像经过最高级电脑的精密计算一般。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黄河打死也不会相信,这是人类能够做出的举动。 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正在黄河身体内部激烈涌动着。 他认识那张脸,认识那个为首的黑衣人。 “天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潜意识从中起到的作用,黄河看到了苏浩。他就是那个为首的黑衣人。强悍而残忍,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 当莫斯挥舞着沉重的木剑,带着无法阻挡的威势,从半空中狠狠劈斩下来的的那一刻。宋小叶就知道:今天的比试,自己又输了。 在族的少年战士班里,莫斯年龄最大。无论身高还是体格,都要远远超出其他的孩子。与之相比,年仅十五岁的宋小叶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然而,输了就是输了。这是没有任何余地可讲的事情。在负责少年战士训练的教官眼中,个人的年龄和身体差异上其实没有任何分别。无论使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够战胜自己的对手,那么,你就是一名合格的战士。 拼尽全力在每天的格斗训练中获胜,这已经成为少年战士班里每一个孩子最大的愿望。按照教官的训令:赢的人,可以得到失败者当天配给口粮的一半。换句话说,只要你能打败自己的对手,就能得到更多的食物。 就这样,一百名年纪仅有五到七岁的魔族少年,顷刻之间变成了彼此之间不死不休的仇敌。不为别的,只为了每天能够到口的食物,不被别人硬生生地强行分走一半。 虽然,那只是一个拳头大小,用尚未脱壳的糠皮和黑麦混合在一起,捏拢烘制而成的粗劣面包。 自从和莫斯分到一组之后,宋小叶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得到整份的口粮。幸运的是,格斗分组每周都会进行一次新的调配。只需要在挨上四天,自己就能换到一个新的对手。 但是,饥饿的滋味儿,却并不那么好受。尤其是强忍着干瘪胃袋里不断泛出的酸水,和一个同样为了吃饱而拼命的对手较量的时候。那种无比强烈的**和挣扎,简直可以把人活活逼疯。 宋小叶知道,想要赢过对手其实很简单。只要能够每天吃饱,让正在发育的身体得到充足的营养。自己就能变高变强。到时候,不要说是区区一个莫斯,甚至就连打败训练班的教官,恐怕也不在话下。 可是,这谈何容易。 整个魔族帝国都在挨饿。据说,就连帝国的最高统治者魔皇陛下,每天的口粮也不过半公斤黑面包而已。连年的旱灾与恶劣天气,使得帝国大部份地区的农作物普遍欠收。即便有那么一些靠近水源的区域勉强还能耕种,收成却也无法维持帝国的日常所需。活活饿死人的事情,早已不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 对于宋小叶来说,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吃饱更重要的了。 望着莫斯坐在那里大口吞咽着刚刚到手的食物,宋小叶只觉得胃袋里好像有千万只可怕的吸血虫在疯狂啮咬。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剩下的半只面包,抿紧嘴唇狠狠咽下一口喉间涌起的唾液,拉开腰间的衣袋将之塞了进去。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了训练室。 这点面包,不要说是吃饱,根本就连塞牙缝都不够。很自然的,日常训练之外的余暇,都成为了训练营中魔族少年的自发狩猎时间。 宋小叶一直觉得很奇怪,自己的名字发音为什么如此古怪?而且,在自己熟睡的时候,经常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在梦中,宋小叶“看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女人,腰肢柔软,身材曼妙,使用一种能够喷火的武器,朝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射击、砍杀。 不过,再可怕的怪物,也比不上饥饿带来的威胁。 营地旁边,是一条连绵不断数万里的庞大山脉。这片由造物主衍生而出,被称之为“幽暗之山”的巨大屏障,把人类帝国和魔族硬生生地隔绝开来。除了山脉间几处分别由两族扼据重兵把守的天然隘口,浓密险峻的山林间,再也找不出任何一条多余的互通途径。 宋小叶没有和别的同伴一起,而是独自悄悄走进了附近的一个山凹里。 这种所谓的“狩猎”,其实是一种风险性很大的举动。幽暗之山里的野兽极多,其中不乏刃齿虎和黑狱狼之类的高级厉兽。因此,战士班的少年们只能在山林的边缘,猎杀一些弱小的兔、獐之类。可是,长年的饥荒,使得整个魔族帝国都在想尽一切办法搜集粮食。近处的野物早已被捕杀一空,即便偶尔能够遇上那么一、两只,也会当场引起无数红眼人的挣抢大打出手,甚至拔?相向。 正文 第八百零二节 女人 在宋小叶看来,与其把力气浪费在毫无意义的拼抢上,还不如另辟蹊径,寻找别的食物来源。要知道,在没有多余食物可供消耗的情况下,身体力量的存积就成了大问题。若是第二天的训练不能战胜对手,那么所失去的,恐怕就远远不止一块兽肉那么简单。 树林深处,在一个约莫半米多高的锥形土丘面前,卡蒙停下了脚步。只见他从附近的草丛中扒捡出厚厚一抱枯黄略湿的干草,将之凑近土丘底部。从怀里摸出火石狠擦数下。顿时,一股燃烧并不旺盛,却带着浓密烟雾的火苗,顺着草茎的枝叶开始熊熊翻滚起来。 草堆摆放的位置,恰巧位于土丘的正下方。呛鼻的烟雾顺着风向,尽数灌入低矮的丘体。刹那间,从丘顶几处裸露的泥洞中,忽然飞散出无数拇指大小的黄色土蜂。它们在自己的巢穴外愤怒地盘旋着。带有剧毒的蜂刺虽然连大地棕熊的厚皮都能穿透,却驱赶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黑烟。几分钟后,整座蜂丘里的居住者已经彻底散空。只留下一个褐黄色的锥状丘体,默默地矗立在余火灰烬之间。 宋小叶快步上前,用粗大的木棍小心翼翼地撬开厚厚的泥层。只见土丘内部满是一片六棱形状的蜂房。浸润于其中的,是散发着诱人甜香的蜂蜜,还有那晶莹透彻,浑若白玉般肥滚绵实的土蜂幼虫。 面包蘸着蜂蜜,再把蜂蛹埋在火灰的余烬中焐熟。虽然手里仅有半块黑面包,可是宋小叶仍然吃得肚皮浑圆,饱嗝连连。 训练营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有一个土蜂的巢穴。可是谁也没有靠近过。倒不是他们不喜欢滋味儿甜美的蜂蜜,而是整个帝国的魔族都不知道蜜糖究竟如何得来。就连被贵族们视若珍物,以极其高昂价格从人类商队手中购回的粗硬糖块,也只能是在重大节日或者庆典的时候,才会从各自的宝库里小心翼翼地取出,炫耀般地与家人略微品尝一二。 人、魔两族是天生的仇敌。没有人知道两族之间为什么会存在这种刻骨?心的仇恨。人们只是知道:无论魔族还是人类,在身体外观上几乎没有任何差异。唯一的区别,就是人类的前额上有着一圈天生的轮状印痕。而魔族头发的留海下面,却是光滑一片。 工农产业发达的人类帝国对魔族进行了最大限度的封锁。用人类教宗的话来说:“魔族自古以来就是愚蠢的野蛮人。就让它们永远生活在蒙昧状态下吧!只有这样,才能给帝国带来更大的利益。” 宋小叶也是一名魔族。他当然也不清楚蜜糖的真正来源。不过,自从他在野外捡到那台奇怪的机器后,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是一只长方形状的金属盒子。光滑如同镜面一般的盒身,散发出一股幽幽的暗蓝。卡蒙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东西。这根本就是魔族中最伟大锻铸师匠也无法造就的器物。就在他满怀好奇掀开盒盖,想要看看其中究竟的时候。从刚刚开启的小盒中,忽然射出一道细若游丝的红色光芒,不偏不倚罩住了他的眉心。 刹那间,宋小叶只觉得脑子里被灌注了无数的东西。那都是些自己从未想到过,甚至就连魔族中最智慧的长者也根本无法探究的神奇。用人类的话来说,它们的总和统称,就叫做“知识”。 从这些意外获得的知识里,宋小叶得知:铁盒来自于一个高度文明的星球。它的真正名字,叫做“信息探测仪”。那道从盒中直射而出的红色光线,则是用作信息传播的光导传输系统。从铁盒开启的那一瞬间,仪器里记载有关异星文明的全部,就已经牢牢储存在自己的大脑中,再也无法抹去。 宇宙、星球、太空……这一切对于宋小叶来说,实在太过遥远。远的根本可以不用想象。在最基本的生存和虚幻的探究奥秘之间,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填充辘辘饥肠更加现实的事情。 可是,他却觉得,这些本该陌生的东西,竟然是如此熟悉。 见鬼,为什么我又想起自己是个女人h 有挺拔的胸部。 有修长的大腿。 还有一个可供男人交配,不是高高挺起来,而是羞耻卑微凹陷进去的身体部分。这,这实在太可怕了。 宋小叶第一次知道,蛋白质和能量是维持人体生命最基本的部分。他也第一次发现:在这个世界上能吃的东西竟然是如此丰富。除了珍贵的,必须依靠亡命拼杀才能获得的面包外,白胖的虫类幼蛹、晶莹的蚁卵、甚至就连泥土里来回翻滚的蚯蚓,都拥有不亚于面包,甚至远比面包更加丰富的维生元素。 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情,克服了无比的厌恶,逼迫着自己第一次硬吞下几只烤熟的虫蛹之后。他忽然惊讶地发现:这些看上去白腻肥滚的虫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滋味儿也相当不错。更重要的是,它们都能转化为自己身体里最为需要的能量。 在一个清澈见底的水潭边,宋小叶脱下破烂的旧皮袍,在冰咧的潭水中仔细地清洗着身上的和蜂蜜有关的所有痕迹。他不想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更不愿意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被旁人强行分享。 连续数周私下饱餐的效果非常显著。宋小叶脸上已经看不到因为饥饿而导致的苍白。腿、臂间高高隆起的肌肉团块,也在古铜色皮肤覆盖下,凸显出充满力量的高低起伏。一拳挥出,刚猛的力道总能带起划破空气的阵阵低啸。单就身体力量来看,已经完全符合一名魔族战士的标准。 胸肌……我身上的胸肌,为什么我会突然之间联想起女性的,乳,房? 和莫斯的比试,有相当一部分时间,宋小叶其实是在故意示弱。如果不是想要掩盖自己身体上的惊人变化,他早就一拳把对手活活砸扁。毕竟,在一群随时处于半饥饿状态,无时无刻不在为了一点可怜的面包屑亡命挣抢的魔族人中,突然出现一个红光满面,营养足够的健康者。从而引发的嫉妒、愤怒,乃至疯狂,足以使自己被挤捏得连渣都不剩。 魔族帝国的所有城镇,都有一个与之类似的战士训练营。其中的入选者,均为当地适龄少年。魔族人口稀少,物产贫瘠。因此,只能在这种全民准军事化制度的前提下,才能保持与人类相对平衡的战力。 然而,这却是一种无比残忍,却又不得不持续下去的可怕制度。 宋小叶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他和村里所有的孤儿一样,都是被几名老兵养大。据说,父亲在一次和人类的战争中不幸战亡。母亲在产下自己之后不久,也因为流血过多导致身体虚弱而死。和所有魔族死者一样,她的尸体成了全村人的食物。魔族自古以来就没有葬死者的习俗。耕种技术落后导致的食物缺乏,使得魔族人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搜集可吃的东西。不要说是意外亡故的死者,按照惯例,魔族老人上了一定年纪之后,便不再配发任何口粮。而是任由他们活活饿死之后,再把尸体由全村人分而食之。 每年冬天,魔族都会发动一次和人类之间的战争。从中收获最大的不是掠夺而来的各种财物。而是一车车从前线运回的人、魔两族尸体。对于饥肠辘辘且没有更多食源的帝国子民来说,这就是维持他们渡过寒冬,直至来年春天的唯一指望。 魔族帝国也曾想方设法改变这种窘迫的困境。魔皇曾经多次与人类接洽,希望能够以重金购买粮食的方法,彻底平息两族之间的战争。可是,物产丰富的人类帝国根本不予理会。他们只是一次次加固边境隘口上的城墙,修建起一座座难以攻陷的要塞。甚至直言不讳地叫嚣道:“就是要把这些野蛮的魔族饿死、困死。” 人类和魔族,外表其实没有太大分别。有的,仅仅只是一个族群上的不同称谓罢了。 少年训练营设立的目的,就是为魔族军队选送足够的兵员。一名正式的魔军士兵,可以得到足额的口粮。单就这一点而言,便足以让魔族平民们羡慕不已。然而,想要从训练?中脱颖而出,从平民一跃成为合格的战士,却并非那么简单。 整整六天,宋小叶都在比试中败给了莫斯。每当望着那个足足高过自己一头,面容间却显露出隐隐菜色和疲惫的男孩,坐在那里幸福无比地大口吞咽着来之不易黑面包的时候。他的心里,总会生出一种淡淡的,莫名的快意。 莫斯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刚到训练营的时候,曾经好几次悄悄把到手的食物,送还给那些在格斗中失败的孩子。只是,被教官发现,接连挨了几顿鞭子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干过。 训练营是一个残酷的淘汰赛。用教官的话说,就是:“用战斗的方法,从敌人手中夺取更多的食物,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如果失败,那么你就只能成为别人口中的食粮,用自己的身体,造就出更加优秀,更加强大的战士。” 这并非恐吓虚言,而是真正存在的现实。 晚餐的时候,所有训练营的少年,除了日常的黑面包外,还分到一碗浮泛着浓亮油花的肉汤。 没有欢呼,没有雀跃。相反,面对眼前难得一见的肉食,所有人无一例外都选择了沉默。因为他们知道,汤碗里盛放的肉块,属于自己的同伴。 按照训练营条例:教官会按照每个人当月的战斗成绩总和,给营中的所有少年排列名次。失败场次最多的人,将会判定为必须撤裁的对象。而他的结局,则是被杀死之后,熬成肉汤供所有受训者食用。 这是一个残忍的条例。却也是魔族帝国延续千年的传统。每一个城市的训练营都会按此规矩进行。在这种无时无刻都能迫切感受到生存危机的刺激下,少年训练营中走出了一批又一批强大的魔族战士。他们将用自己的生命与人类作战,在捍勇的疯狂中冲破坚实的城墙,为庞大帝国的族民们,带回足以繁衍下一代的必须食粮。 望着木碗中不断晃动的肉汤,宋小叶只觉得自己的手在微微发颤。来自异星的文明,和从小耳闻目睹的一切,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概念在大脑深处来回纠缠着、撞击着。 吃人,无疑是野蛮的行径。 可是,不吃,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魔族只能被活活饿死?守备边境的战士只能越来越羼弱。最终,任由强大的人类军队把整个帝国彻底碾平。 古怪的思维又产生了。宋小叶隐隐觉得自己从前似乎也吃过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不,我不想吃人。 可是,我也不想就这么死。 我要改变,彻底改变这一切! 第二天,当宋小叶再次站到训练场上的时候,莫斯忽然发现:眼前这个一周内已经连续输给自己六场的少年身上,竟然散发出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怖气息。 他的外表丝毫没有任何改变,依旧还是那副瘦弱的模样。被太阳晒得拗黑的皮肤,从满是破洞的旧皮袍中裸露出来,显出几分不羁和粗犷。那双深陷在眉弓之下,深邃无比的眼睛里,还隐隐放射出一种令人无法猜透的狡黠和诡异。 莫斯不喜欢这种感觉。尤其还是一个连续败给自己的对手。当下,眉头高高扬起的他猛然一声大喝,运起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木剑高高举起。如同一头受惊的公牛,以无法阻挡的压顶之势,朝着面前的对手狠狠劈下。 这是莫斯的得意技。也是训练营中教官使用频率最高的动作。魔族战士崇拜力量,绝对的力量下,哪怕再坚硬的岩石,也能被轻而易举碾压成散碎的齑粉。 令他奇怪的是,宋小叶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双手抱头以守势来抵挡自己的进攻。而是把身体微微朝前倾斜,朝着自己冲扑的方向迎面而上。 “见鬼,这家伙傻了吗?难道他不知道,力量不足的情况下迎面反撞,结果只能是身受重伤吗?” 莫斯不愿伤害自己的同伴。就在他略微收势,想要尽量减缓冲力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宋小叶已经掠到了身前。然而,他并没有像预料中那样和自己正面攻击。而是将身形突然朝地面一伏。就在自己下意识低头去看的瞬间,只觉得脚下猛然多了一道羁绊。紧接着,丧失平衡的身体在巨大惯性的推动下,向前飞扑着轰然倒地。清醒过来时,对方手中的木剑,已经死死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停!” 站在旁边的教官一声喝止,快步地走了过来。脸上的惊讶和不解,丝毫不逊于躺在地上的莫斯。两人的动作他都看得很清楚。若是单以力量区比,宋小叶显然不是莫斯的对手。可是,卡蒙偏偏在临近对手身前的一刹那,突然伏身伸腿横扫把莫斯绊翻。而后以最快的速度挥剑直刺对方要害。 这…… 教官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也算得上一名老资格的战士。可是,自己所见的人类或者魔族当中,无一不是以力量见长取胜。那里会像现在这样,感觉根本就是……投机取巧。 话虽如此,可战斗的结果却非常明显。如果这是一场真正的格斗,那么宋小叶手上的利剑,早已刺穿了莫斯的咽喉。 望着教官脸上复杂的表情,宋小叶嘴角只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他早已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这种招式,是异星文明中被称之为“武术”的特殊战斗技能。自己学会的虽然仅仅只是其中简单的一些动作,可是用在实战中,却已经足够。 我好像也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用过。 他不想显示自己拥有的力量,也不愿意在日常比试中继续输下去。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利用武术技巧获胜。 “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不训练?” 随着一道威严的喝斥声,场外走进一个身穿皮甲,健壮魁梧,胸前挂有训练营执行官标志的中年男人。见状,场中所有的少年纷纷鞠了个躬。站在一旁的教官更是快步迎了上去,连声道:“赫肯大人,您来的正好。对于刚刚完成的这场格斗究竟应该如何评判,属下实在觉得为难。” “哦?有这种事?”满面连髯胡子的赫肯眉头一扬:“说说具体经过给我听听。” 教官的描述非常准确。其中虽说带有一些偏重于莫斯力量方面的字眼,但就总的战斗过程而言,却也算得上公正。只是,当听完这一切之后,执行官赫肯那双一直紧盯在宋小叶身上来回打量的眼睛里,却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你们两个再打一场。这次,我来做裁判。” 赫肯的话,在一群观战少年的心里,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反应。刚才的对决他们也曾亲眼目睹。所有人都对莫斯的败落感到吃惊。同时,那些长期营养不良,力量不如对手的少年心里,也对这种古怪的战斗技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当中一些人已经在下意识地比划着宋小叶的动作,脸上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专注神情。 正文 第八百零三节 战胜 赫肯的话,在一群观战少年的心里,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反应。刚才的对决他们也曾亲眼目睹。所有人都对莫斯的败落感到吃惊。同时,那些长期营养不良,力量不如对手的少年心里,也对这种古怪的战斗技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当中一些人已经在下意识地比划着宋小叶的动作,脸上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专注神情。 莫斯窝了一肚子火。先前因为怜悯对手而想要留几分情面的想法,已经被彻底抛到了脑后。他觉得,那不过只是一时疏忽所造成。当下,双脚分立站定在攻击位上的他,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教官刚刚一声令下,便已经拼尽浑身气力,挥舞着手中的木剑,朝着对手猛扑过来。 站在场角的宋小叶没有任何动静。密切注视着对方所有举动的他,正在脑子里按照异星文明的计算方法,以莫斯的身体运动方向为参照,飞快地估量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就在莫斯从距离自己数米远的地方高高跃起,将手中的木剑凌空劈下的一刹那,被所有人关注的宋小叶忽然侧身闪到旁边。出人意料地挥手捏住莫斯的手腕,顺势运力在半空中狠狠一拧。顿时,失去控制的莫斯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猛然朝前一个翻转之后,“叭”的一声,仰面朝天重重摔落在地。而宋小叶手中握持的木剑,也再次不失时机地指向了自己的胸前。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欢呼。所有围观者的脸上,除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讶之外,更多的,则是那种发自内心的久久震撼。 从未有人想象过,使用技巧,竟然也能胜过单纯的蛮力。 这已经彻底颠覆了魔族军队中一贯重视的力量。 “原来,要打赢比自己强大的对手,竟然如此简单。”一名身材瘦小少年猛然地上窜了起来。口里喃喃着,用颤抖的手臂重复着宋小叶刚才使用的动作。眼里满是无比激动的神情。 不仅是他,许多身形与之相仿的少年,同样也在比划着。他们终于发现:强大的力量,其实并不可怕。只要能够思考,善于捉摸,一样能够在战斗中取胜。 执行官赫肯杵着粗大的双手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深邃眼里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芒。直到旁边的教官催促着,要他宣布比试结果的时候。这才阖着满是扎手胡须的面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战场上,没有所谓的输赢。有的,只是活人和死人之分。” 说罢,他大有深意地看了宋小叶一眼。转身对教官道:“我必须把这件事情上报军部。还有,今天发给这小子双倍口粮。好好犒劳犒劳他。” 当天晚上,宋小叶的帐篷成了训练营里最热闹的地方。闻讯而来的少年们,纷纷围着他求教有关武技的所有知识。谁也不想在日常比试中败落,谁也不愿意成为每月被杀死的对象。对生存的无比渴求,逼迫着他们去学习更多、更有用的东西。 宋小叶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想要掩饰力量的举动,竟然会带来如此之大的轰动。不过也难怪,魔族军队从来只注重战士的个人力量。对于战技反倒并不看重。毕竟,魔族战士的勇猛,那可是连最强大的人类也会感到畏惧。 现在的他,已经隐隐成为诸多体弱少年眼中的崇拜的对象。可是,每个人都在询问同样的问题。每一个动作都要重复多遍。即便是再有耐心的人,面对同样重复工作的时候感到无比厌烦。 宋小叶不想成为一台单纯只会传授的人形机器。他要使用自己所会的东西,改变目前的处境。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生出如此奇怪的念头。 半年前刚刚进入训练营的时候,他一直梦想着成为一名合格的魔族士兵。原因很简单————可以吃饱。 得到载有外星文明的信息探测仪后,他开始想要变得比别人更加强壮。为的,是不用在每月的名词排比中落在最末而被杀。继而成为别人碗中用作果腹的肉汤。 现在,他又有了比之前更多的思考和**。宋小叶发现:大脑中的智慧,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所知。而且,训练营中的其他少年同样渴求着最基本的生存权利。他们也不想死,他们也想出人头地。而自己手中,恰恰握有他们最需要的东西。 来自异星文明的武术,仅仅只是其中之一。 他牢牢记得一句异星格言————给予别人越多,你就能够收获越多。 在宋小叶看来,这句话里还隐藏着另外一种别的意思。 教授武技,在魔族当中相当于一种变相的施恩。教会一个人,你可以得到感激。教会一百个人,则能够得到尊重。如果教会一千人、一万人,那么你所收获的就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师生之谊。而是一种无法比拟的深远威望。当这种威望汇集凝聚到某个人身上的时候,最终导致的结果,将会变成……最强大的权力。 …… 执行官是战士训练营里地位最高的人。按照惯例,这一职位的担当者,必须是从前线受伤退役,富有战斗经验的军官。也只有这样,才能以各自的实际经历,调教出更为优秀的新兵。 营地的西南角,有一间用粗大原木搭建起的小屋。这里,就是执行官日常办公的处所。当宋小叶走进其中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一件狼皮坎肩,胸前袒露着一片浓密黑毛的赫肯,正坐在桌前把装在左腿上的木肢取下,细心起清理着上面附着的污物。 自从那天的比试过后,对于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赫肯就报以了相当的赞赏和肯定。不过,当他听完对方的来意后,眼中却不由得生出一丝满是古怪的诧异。 宋小叶的要求很简单:他想把营中所有想要学习武技的人集合在一起,由自己统一教授。 这相当于在训练营中,重新开设一个新的战斗团体。 赫肯没有回答。只是重新装上自己的假腿,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个打转后,这才绕回满是疙瘩的原木桌边。以最平淡的口气问道:“在作出最后的答复前,我想先问一个问题。孩子,你所使用的那些格斗技巧,都是跟谁学的?” 宋小叶早已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问。对此,他也准备好了一套完整的说辞。 “执行官大人,您打过猎吗?” “打猎?”赫肯一楞,继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么,您应该见过飞翔在天空的苍鹰,猎杀野兔的场面吧?”宋小叶走到桌前,拿过杯水。用手指蘸着在不甚平整的桌面上用水迹点画道:“在力量占据绝对优势的饿鹰面前,野兔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但是,它们并不想死,不想白白成为鹰口下的肉食。所以,那些经验最老到的野兔,往往会仰面朝天,把四肢绻缩在一起。当毫无防范的鹰爪插下的一刹那,将兔腿猛然蹬出。轻则可以把飞鹰从空中击落,为自己赢取更多的逃命时间。重则可以把鹰”头活活蹬碎,以这种根本无法料及的方法,一举战胜自己的对手。” 宋小叶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在赫肯听来,却有着另外一种更深的含意。 “你的意思是,那种巧妙的战技,是和野兔学的?” “确切地说,应该是和这幽暗山脉里的野兽学的。”宋小叶擦了擦手间的残水,缓缓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沉寂的山峦:“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的每一户人家都会狩猎。其实,这些道理他们知道的远比我要多得多。” “不过,只有你能够真正把它们运用到实际中来。”赫肯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去做吧!按照你的想法,组建一个新的战技训练营。把你从野兽身上学会的东西,教给每一个需要它的人。也许,魔族会因为你的出现,诞生出一些力量弱小,实力却不输于任何人的技巧型战士。说真的,如果能够早点见到你所使用的格斗技能,我的这条腿,也不会就这样白白扔在战场上。” …… 事实和想象中的差别永远都是那么巨大。宋小叶总算是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意。三天过去了,九十余人的?练营里,真正愿意学习战技的少年战士,仅有十一个。 所有人都看到了武技的巧妙,所有人都对它的威力感到惊讶和震撼。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能接受武技的存在。注重力量的培养,是魔族几千年来的传承。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花哨的技巧显然没有刚猛的力道来的更加实际。 人,是少了点。但是宋小叶却并不在意。在教官的默许下,他把所有的志愿者召集起来,在训练营地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开始了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讲授。 这是一群瘦弱的少年。 长时间的饥饿,使得他们每个人的身体或多或少都呈现出营养不良的状况。虽然身高并不输于其他人,可是腿、臂间附着的肌肉均呈现出隐隐萎缩的迹象。凹陷于双颊内的面皮上满是灰黄的菜色。乍看上去,只给人一种苍白无力且疲弱衰竭之感。 每顿只有拳头大小的一块面包,很多时候还会被胜过自己的对手强行分走一半。食不果腹,哪里还谈得上什么精神? 站在一块厚实的圆木墩上,宋小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凌厉的目光扫视着面前围聚在一起少年。沉声道:“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学习武技?” 没有人回答。少年们都用充满疑惑和木然的眼神望着他。倒不是他们不愿意说,而是这个问题实在太过简单。简单得几乎连傻瓜和白痴都能回答。 “因为你们需要得到完整的口粮,因为你们不想在每月的排名中落到最后而被杀,因为力量弱小的你们,需要打败比自己更为强大的对手。是这样吗?”宋小叶的声音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几乎是吼了起来。 “是……没错……”人群中,响起了稀稀拉拉的回应。 “大声点!我听不见。”宋小叶突然跳下木墩,揪紧距离最近的一名少年衣领,冲着对方的耳朵狂吼道:“你还算是一名魔族预备战士吗?说话的声音连蚂蚁都听不到。你是天生的哑巴吗?” “不,不是。”猝不及防的少年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只能机械地连连应和。 “既然不是,那为什么不说话?”闻言,宋小叶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无比狰狞。只见他右手高举成拳,照准对方的肩膀狠砸而下。惨叫声中,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见:少年如同被惊马撞到一般,从原来站立的位置倒飞出去。仰面朝天摔在十数米远的地面上,半天也无法爬起。 实在太可怕了。这,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啊!顿时,面带惊恐的围观者们,望向卡蒙的眼神里,也不自觉地多了几分畏惧和拜服。 魔族崇拜强者。不使用暴力手段,宋小叶根本无法立威。他仔细观察过,被打的少年在所有人中个头最高,身体也相对壮实一些。虽说这些人都是主动要求学习武技,可是若非身体素质偏弱,他们仍旧还是会选择力量之道。 从那天起,再没有人对宋小叶的命令说过半个“不”字。虽然,他只是一个年龄、身体各方面都和自己没有太大差别的魔族少年。 异星文明中,有一种精妙无比的刺杀拳法。这也成为了少年们学习的第一课。 至于宋小叶自己,则开始修炼一套叫做“浑沌决”的功法。 可能是由于信息灌输的缘故吧!大脑中突如其来的异星智慧对于卡蒙来说,同时搀杂有“陌生”和“熟悉”两种感受。说它陌生,是因为在此之前,他从未接触过任何与之类似的东西。说它熟悉,则是因为这些高级智慧生物所创造的知识对他而言,并不存在任何晦涩与奥秘。 “浑沌决”,是一套威力强大的深奥功法。对于任何初学者来说,其中的文字含意都显得拗口难辨。但是卡蒙不同。口诀和功法已经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大脑深处。他甚至能够使用魔族语言娓娓道出法决中的实际意义。 现在的他,相当于一台人形的信息记录仪。想要真正发挥自己知晓的一切,还必须付诸于实践。 一个月后,训练营比试场。 少年们都围站在厚木板铺就而成的场地周围,用充满渴望与期待的目光,望着场地中央的几名战士教官。当然,并不是所有人的眼里都抱有与之相同的意思。更多的,还是冷淡、漠视、恐惧……甚至绝望。 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天。按照惯例,今天的比试成绩,将与各人本月训练成绩进行综合评比。优胜冠军可以得到双倍口粮。而名次最末的失败者,将被当场杀死切碎煮成肉汤,成为全营人的口腹之食。 比试以抽签的方式进行。宋小叶与十一名修习武技的少年,被打乱分配到了各组。很快,亡命撕杀的叫喊,木制兵器相互碰撞发出的声响,把整个训练营彻底笼罩在一片惨烈的气氛之中。 所有人都在拼命。所有人都在红着眼睛千方百计想要把对手打倒在地。这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输赢比较那么简单。输的人必须死。而赢的人则可以嚼吃失败者身上的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执行官赫肯踩着残脚下的木腿,默默地站在比试场外。满是冰冷的眼睛里看不到丝毫的感情。平心而论,他并不是一个残忍的人。他也不希望看到这些少年互相亡命而搏。可是他却无力改变这一切。帝国没有多余的食物供养羼弱的子民。想要活下去,你就得比别人更强。 …… 努森是武技训练班的一名少年。站在场中的他,只觉得捏握木剑的手心里,满是湿粘的汗水。向前微屈的腿脚,也隐隐有些开始颤抖。 他的对手实在太过强大。那是训练营中排名第四的,力气大得可以举起沉重木墩的家伙。身材瘦弱的自己与对方相比,活像是一只不自量力想要撼动大树的蚂蚁。 暗自咽下喉间的干粘的唾液,强压下内心恐惧的努森,斜拎起手边的木剑,朝着对手所在的位置迅速侧身绕行。 “不要惧怕对手。你们所学的一切招式,并且将之灵活运用。哪怕对方是一头力大无比的棕熊,你也能够从背后一剑刺穿它的咽喉。” 这是宋小叶在临战前对所有受训者说过的话。也是此刻在他脑子不断回响的提示。 避开对手的正面,不与他做力量上的纠缠。侧身、闪避,看准时机摸到背后,左手掐住他的咽喉令其窒息。右手顺势挥剑而上……当裁判教官高高举起手臂的时候,神经一直保持高度紧张的努森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正文 第八百零四节 军官 他知道,自己赢了。用灵敏的刺杀?巧,胜过了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力量型对手。 也就是说,我,不会死了。 随着比试的进行,包括赫肯在内的所有训练教官心里,也充满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讶与震撼。如果说,营地执行官赫肯多少能够看到武技在实战中效果的话。历来只崇信力量的教官们,则已经被眼前的事实彻底惊呆。 包括宋小叶在内的十二名少年全部完胜。他们的对手均是在无法作出反应的情况下,被一剑架上咽喉或者抵中要害,当场被判失败。 这实在太可怕了。如果这群小子手里拿的不是未开锋的木制兵器,而是坚铁打造的真家伙。那么,训练营里的所有对手,恐怕都会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被他们杀个精光。 并不是所有教官都认同这样的作战方式。他们觉得,这不过是在毫无道义的偷袭,是在利用对手的麻痹大意趁机取巧。作为勇猛的魔族战士,实在是一种耻辱。 执行官赫肯的一句话,让所有人彻底打消了心中的愤愤不平。 “如果这是实战,如果被杀的人是你。请问,一具尸体,还有什么资格与活人讲道理?” 也许是老天注定。宋小叶的比试对手,又挑上了莫斯。 望着对面气定神闲,嘴角还隐隐透出几分淡笑的宋小叶,身材高大的莫斯只能一阵摇头。他实在不想和这个难缠的家伙对战。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抽签是随机的。如果能够自由选择交战的对手,他宁愿面对一头可怕的野熊,也不想去招惹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矮上一头的家伙。 比试结果毫无悬念。当莫斯拼尽全力用剑横斩而来的瞬间,宋小叶却出人意料地顺势跳到身后。用钝秃的剑锋死死抵住了他的后心。 他并没有施展“浑沌决”。而是用最简单的刺杀技巧来结束这场战斗。他不希望把所有秘密都显露在人前。 当执行官赫肯站在场中宣布月试结果的时候。人们惊奇地发现:看似弱小的宋小叶变成了冠军。而排在最末的人,则是上月名次居中的一名黑发少年。 “不,不……别杀我,我,我不想死。救命!救命啊!” 面如死灰的黑发少年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朝着训练营的出口方向发足狂奔。却被旁边守候的几名教官扑倒在地。望着面无表情的教官拔出匕首,准备挑断自己喉咙的时候。浑身颤抖的少年只能哀嚎着发出几近无用的绝望。见状,在场的人们脸上,纷纷显露出不忍的神情。 “赫肯大人,能不能放了他。”忽然,站在执行官身旁的宋小叶单膝跪倒:“我愿意放弃双倍口粮的奖励,只求您能够放过他。” “一块面包,换几十斤肉……”面色冷然的赫肯用木腿轻轻点了点地面,苦笑道:“小子,我也不想杀人。可是,我总不能看着所有人挨饿,更不能坏了训练营的规矩啊!” “每人少吃一口,粮食就能省下。”宋小叶抬起头,眼里满是无比的坚毅:“至于规矩,那都是人为的制订。既然能订,为什么就不能改呢?” “说得好!” 随着一声大喝,从比试场外走进一名身着制式皮甲,面膛拗黑,年纪约莫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就在他走入场中的一刹那,包括赫肯在内的所有魔族教官纷纷站直身子,将右臂高高举至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而他们的眼睛,也无比热切地盯视着男人左胸前悬挂的一处徽记。 那是一个用金属打造的黑色圆形徽记。也是人、魔两族共同承认的身份象征。能够配带这种徽记只意味着一件事————它的主人,是魔族军队中地位极高,拥有“黑铁战士”称号的军官。 “法理德大人,您……” 见状,赫肯正待开口,却见对方摆了摆手,分开人群,径直走了过来。 “刚收到消息从军部赶来就遇到这样的事情。有意思……”被称作法理德的男子在一把临时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向前微屈着子,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半跪在地上的卡蒙:“你就是那个会武技的孩子?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救他?” “因为,他是我们的同胞啊!” 宋小叶神情木然地喃喃着:“很小的时候,我就听镇上的猎人说过:幽暗山脉里的黑狱狼,是这个世界上最凶狠,最残忍的动物。可是,无论哪一只狼得到猎物,都会留下一部分给其它病残的瘦狼、弱狼。即便是在大雪封山,食物极度匮乏的冬天。狼群也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同伴。野兽尚且如此,我们呢?难道我们魔族就是天生冷血,为了一点点果腹的肉食就要刀枪相向,连自己人都杀吗?” 没有人说话。整个训练场中只传来沉重无比的喘息声。以及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那挥之不去的悲伤与无奈。 魔族吃人的传统,已经延续了数千年。从来就没人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帝国虽然领土广大,但是可以用作耕种的土地却并不多。加之生产方式落后,无论旱蝗水涝任何一种自然灾害,对于魔族来说都意味着食物不足的饥荒之年。在种情况下,饿红眼睛的饥民们只能是见什么吃什么。当一切可吃的东西全部搜刮一空,实在吃无可吃的时候。自然……也就开始吃人。 所有魔族婴儿诞生的时候,都会被赤身**扔在户外长达半小时之久。过了规定时间,如果婴儿仍旧存活,那么父母便会一直把他抚养成人。反之,则证明婴儿体质羼弱。即便长大,也只是徒耗时间。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更多的粮食,不如趁早将其杀死。 每年,都会有大批魔族婴儿在这种可怕的筛选下,悲惨地死去。对此,帝国高层也无可奈何。国内产出的粮食只有那么多,每一份弥足珍贵的口粮,只能提供给那些最优秀,体质最健壮,足以守护帝国安危的战士。 少年训练营中的优胜劣汰,同样是一种残忍的强弱更替。虽然魔族并不愿意这样做,可是,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法理德静静地坐在那里,半天也没有说话。只是用两条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良久,这才以一种十分古怪的口气轻叹道:“放了他,也可以……不过,规矩就是规矩,并不是任何人都能随意破坏。如果你要救他,那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说到这里,法理德缓缓从木椅上站起。清脆地捏了个响指:“来吧!和我打上一场。如果,你能用那种奇妙的武技获胜,我就赦免这个男孩的必死之罚。反之,如果你输了,就得代替他去死。怎么样,敢赌上一场吗?当然,这不是硬性的强迫。你完全可以选择拒绝。” 宋小叶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你,你简直就是疯了!” 见状,站在旁边的赫肯连忙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狠狠扯了一把他的衣袖,凑近耳边以急促的语气道:“你疯了吗?那可不是普通的受训者。而是一名实力强大的黑铁武士。你,你简直就是在自己找死!” 说着,满脸涨红的执行官又转身面朝法理德鞠了个躬。神情惶恐地恳求道:“大人,求您原谅这孩子。他还小,不懂事……” “我愿意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忽然,宋小叶从赫肯身后站了出来。向着对面的邀战者昂然道:“这一把,我赌!” “你……” 气急交加的赫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作为一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身为训练营执行官的他早已看惯了生死。可是,唯独对于这个给自己带来许多惊讶和意外的孩子,却不知不觉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护犊之情。 “放心吧!我不会死。”仿佛是刻意为了安慰他一般,走过赫肯身边的时候,卡蒙认真地看了这个瘸腿的老兵一眼:“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死。我保证!” …… 站在格斗场中的法理德,已经卸去了身上的全副铠甲。仅着一套灰色粗麻劲装的他,越发显出几分魁梧。尤其是那些从腰、臂间高高隆起的肌肉团块,在浅褐色皮肤的映衬下,似乎也隐隐透出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强大力道。 相较之下,站在对面身穿黑色兽皮短袄的卡蒙,无论身形或者气势上都已逊色太多。除了那双紧盯对手的眼睛里,同样闪烁出锋锐无比的光芒外。再也没有任何堪比之处。 望着神情冷然的他,蕴势待发的法理德轻轻一笑,身体突然猛一发力。只见捏握着木质剑盾的双手间,竟然没来由地多了两团来回环绕于其中的亮色白光。 “斗,斗气!我的老天,居然是斗气!” 一名站在旁边观战的教官,双眼几乎瞪出了眶外。 斗气,是一种非常神秘的东西。 简单来说,它的作用其实非常有限。除了在短时间内,使操纵斗气者体内的力量瞬间倍增,肌**格被强化到极至外。乍看上去,斗气只是盈绕在使用者身体周围,一团淡淡流动的晕状光环。 说穿了,这就是一种单纯只为战斗和杀人而存在的特殊武斗战技。 人类和魔族中的高级武者,都会使用斗气。依照各人实力的不同,斗气外放的光芒也会从低到高分为白、黄、蓝、红、紫五种颜色。在拼杀惨烈的战场上,一名身具蓝色斗气的高级战士,足以成为令己方士兵精神振奋和敌人胆寒心颤的最可怕存在。 训练营中的教官,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退役战士。不要说是区区一团最普通的白色斗气,就是比这高级得多的黄色、蓝色,甚至鲜润如血的红色气团,他们也都曾经亲眼目睹。然而,那些在战场上代表死亡和杀戮的绚烂色彩,却远远不及眼前这团看上去平淡去奇的淡淡白光,更加令人感到悸动。 按照魔族和人类两大帝国法律规定:除了皇室血脉、军队中的高级将领,以及在战斗中有突出贡献的军功者外,任何平民均不得修习斗气。这也是两个相互争斗数千年,彼此不死不休的种族之间,唯一能够达成共识的东西。 法理德很年轻。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对的年轻人,居然能够使用斗气?只要不是没脑子的白痴和傻瓜,都能隐隐猜到一点对方的真实身份。 与一干站在场边观战,满面兴奋的教官不同。杵着一条木腿站在人群中的执行官赫肯脸上,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虑和焦灼。 做为一名老兵,他很清楚斗气操纵者的战斗威能究竟有多么可怕。 不要小看那一团小小的白光,它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使用者的身体潜能激发到极至。从而把力量、防御、速度瞬间提升数十个等级。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是个还在吃奶的婴儿能够使用斗气,那么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用那双稚嫩的小手,活活捏碎一头成年公牛的喉咙。 宋小叶的刺杀武技的确非常精妙。但他以往的对手彼此实力相差并不很大。对上一名能够操纵斗气的黑铁武士,他,能赢吗? 正想间,场中的法理德已经猛一蹬地,以极快的速度,斜拎着手中的木剑向前飞掠。那微微略屈且蕴势待发的身形,活像一头在暗中盯视猎物许久,突然爆发出击的敏捷饿豹。 宋小叶定定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仿佛一尊被石化的雕像,冰冷、沉稳、僵硬。 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法理德双脚。大脑则飞快地计算着对方下一步的具体落点和时间。在这些看似混乱无比的繁杂数据中,一个个代表着对手力量、肌肉膨胀程度、攻击力等各项数字,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一张清楚无比的表格。自己所要做的,就是按照这些在最短时间内分析出来的东西,出其不意地展开最凌厉的反击。 这就是来自遥远异星文明的力量。在这个星球,这个世界,只有他独自一人能够掌握,并且拥有的最伟大神秘。 状如淤云般的“浑沌决”,在宋小叶的体内缓缓运转。一股仿佛来自虚空中的奇特能量,顺楸经脉徐徐汇聚到他的双腕之间。就在法理德信心满满地猛扑上前,将手中的木剑朝向对方腰际横斩而下的一刹那。原本站立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的卡蒙突然身形一矮。待到清醒过来的时候,仍旧保持向前劈斩姿势的法理德只觉得背心一凉。从自己跨下曲腿掠过的宋小叶,已经用木剑的锋口,直直抵上了自己的要害。 没有人欢呼。也没有说话。偌大的训练场内,静得连一枚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名年长的教官嘴张得老大,双手则死死按压住自己的胸口。仿佛里面那颗正在剧烈跳动的心脏,会因为神经太过激动而抑制不住跳将出来。只有那因为缺少唾液润滑的喉骨在干巴巴地缓慢耸动着。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释放着内心深处的恐惧与震撼。 不仅是他,所有训练营内的教官和少年,都在这一瞬间被惊呆。那一张张无论是饱经风霜或者尚嫌稚嫩的脸上,无一例外都写满了无法掩饰的讶然和瞠目。 “魔,魔神在上。这,这不可能,不可能!” 一个身材魁梧,脖颈上留有数道醒目疤痕,脑袋更在这种因为刀剑砍削残留的伤口作用下,朝向左面产生明显推移的歪头教官,用他满是老茧的粗糙大手使劲儿揉着眼睛。因为震惊而无法合拢的嘴巴里,更是频频重复着难以置信的喃喃:“这怎么可能?没有使用斗气,居然能够打败一个强大的黑铁武士? 魔神在上,我,我,我不会是眼花看错了吧?” 不仅是他,所有在场亲眼目睹决斗的人,都在怀疑着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究竟是否真实。然而,站在场中用短剑牢牢抵住对手背心的少年战士宋小叶,却用无法辨驳的事实告诉他们————这是真的。 大滴的汗珠,从法理德的额角慢慢渗出。在重力的作用下,它们很快汇聚到一起,朝着面颊下方缓缓流淌着。很快,年轻的面庞上出现了几道略带湿咸的狭窄溪流。就汗液滑过皮肤最终滴淌而下的地面上,则清晰无比地渗出几点规则的圆形湿印。 他的身体完全僵在了那里。倒不是他想一直保持这种令人尴尬的姿势。而是处于一片空白的大脑,让法理德根本无法做出更多的反应。 来自赫肯训练营的报告,并没有引起军部上层的重视。法理德也不例外。如果不是今天外出公干路过训练营,突发奇想见识一下被老兵赫肯极力称道的这个少年。估计那份由训练营执行官亲自上报有关武技的公文,仍旧会被扔在故纸堆里落满尘灰,永远也无人问津。 正文 第八百零五节 战士 毕竟,这种事情听起来实在匪夷所。一名力量羼弱的少年,居然能够依靠奇妙的战斗,打败训练营中远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对手。感觉,简直就是个无聊透顶的笑话。 不过,法理德现在已经不那么认为。在亲眼目睹,并且亲自体验过武技的神妙之后。他忽然发现:这种闻所未闻的战斗技巧,的确拥有令人恐惧的可怕威力。 他从未想象过,能够有人在遭受攻击的情况下,从那样的位置,那样的角度发动反击。而且,一击即中,一中必杀。 如果这里不是普通的训练营,而是你死我活的战场。如果刚才的交手不是普通的比试,而是真枪实剑的拼杀。那么,自己早已被这名少年一剑刺透后心,变成一具毫无知觉的尸体。 宋小叶手中的木剑早已收至腕下。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只用能够穿透一切的目光,敏锐地捕捉着来自法理德的最微小动静。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我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女人? 宋小叶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家伙。 他很清楚,法理德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可是这个额外的因素,却能够助使自己爬上更高的颠峰。 思维,实在是一种很奇妙,又无法用语言道明的东西。 在得到异星文明的智慧后,宋小叶的内心深处很自然地产生了不可遏制的野心。他想变得更加强大。不仅仅只是身体和武技。更多的,则是来外界的诱因。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什么感觉? 被无数人拥护举戴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我的未来,究竟是手握重并的魔族将军?还是统辖一方的魔族诸侯?或者,更有可能成为高高在上,威仪天下的魔族帝王? 每一个人都有野心。所有人都可能幻想过,自己某天会成为世界主宰之类的虚妄。从这个角度来看,宋小叶内心深处的种种构想与其说是野心,不如说是幻念。而之所以会产生如此想法的原因则更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我比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知道的都要更多,并且,掌握着改变世界的所有秘密,这就已经足够。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潜埋在他内心世界最重要的一点。 我,不想再吃人。不想再回归这种因为饥饿而被迫为之的野蛮。 宋小叶感觉脑子里出现了很多陌生人的信息和影响,却非常模糊。但是,有两个字,却异常清楚。 苏浩。 谁是苏浩? 法理德的出现,是一个跳板。 军备,是魔族帝国最为重视的东西。也是整个帝国赖以生存的根本。拥有更多强大的武者,一直是帝**部最为迫切的希望。 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让帝国高层知道自己的存在。就必须让数千年来只崇信力量的军部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着远比蛮力更加可怕,更加恐怖的杀人武技。 望着法理德那苍白如纸的面颊,宋小叶清楚地知道,自己做到了。 一个不会任何斗气的少年,在力量对比绝不均衡的情况下。竟然把一名强大黑铁战士牢牢制住。这本身就是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奇迹。 “告诉我,你是向谁学会的这种武技?” 走出场外,脸上重新恢复神采的法理德,心有余悸且满怀感慨地提出了自己最为迫切关心的问题。很自然的,从宋小叶口中得到的答案,也与赫肯之前所知的回答一般无二。 “天才,简直就是天才!” 惊叹过后,法理德望向宋小叶的眼神里,显然多了一些带有赞赏的肯定。 宋小叶没有说谎。那些匪夷所思且带有相当技巧性的绝招,的确是最初的异星文明者,从野兽相互搏杀的动作中演化而来。虽说其中加入揉和了许多适于人类身体运动的改变,可是任何熟识野兽习性的人一眼便能看出,那种一击毙命绝强杀招的真正来源。 没人怀疑他说的话。再也没有比这种说辞更?合理的解释。 感慨过后,法理德只觉得心里充满了无比的幸运————如此聪慧的少年诞生在自己的族内,实在是伟大魔神对自己信仰者的慷慨赐予。的确,这种刺杀武技在两军对垒的时候,不可能发挥出太大的威力。但是,它的真正作用在于暗杀。可以想象,如果一支人类军队的高级军官尽数被杀,战争的最终结局,会演变成何等模样。 想到这里,他快步走到宋小叶面前,认真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从现在起,你就是帝国的特选战士,由军部直接统辖。我将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在最短的时间里向大元帅进行汇报。在此期间,你就是这座营地里所有受训者的最高长官。军衔暂定中队长。一切待遇均按正规军人发给。” 说着,法理德伸手取下自己盔甲上那枚圆形的黑铁徽章,小心翼翼地别在卡蒙胸前。 这一举动,使得所有在场老兵们鼓瞪外凸的眼中,纷纷冒出堪比火焰般炽热的光芒。 他们很清楚其中所代表的意义。那意味着————这枚黑铁徽章原来的主人,把象征自己身份和实力的东西,以转赠的方式,授予了另外的对象。 这是一种承认。一种对手之间彼此实力的相互承认。 战士徽章的发给,一般由人、魔两大帝国的武者公会执行。不过,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也会由徽章拥有者转赠给战胜自己的对手。毕竟,能够战胜徽章战士的人,本身就已经拥有超过他们的强大力量。 “徽章……嘿!这小子不过十五岁而已,竟然也成了黑铁战士。真是……” 一名身穿劣质皮甲,头顶一片光秃的老兵不无嫉妒地叹息着。很快在一干教官当中引起了共鸣。 魔族崇尚武力,能够成为一名黑铁战士,甚至更高等级的青铜战士、白银战士,几乎是所有军人内心深处最大的梦想。这不仅仅是一种身份和荣誉的象征,更代表着不必堪忧因为食物匮乏而活活饿死的悲惨命运。徽章战士是帝**队的精锐。按照军方条文:在最困难的时候,即便削减上百名普通士兵的给养,也必须保证任何一名徽章战士的食品供应。 宋小叶呆呆地站在那里,手掌轻轻地摩挲着胸前的徽章。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一次普普通通的角斗,竟然为自己赢取了如此之多的东西。 徽章,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一名黑铁战士,一名魔族帝国的军官。 我此前好像也是军官,而且,还是一名将军。 突然,他如同疯了一般冲出训练场外,紧紧抓住已经骑上马背,正准备离开营地的法理德缰绳。拼尽全力地大声嘶吼道:“大人,您刚才答应过的条件,还能做数吗?” “条件?什么条件?”法理德连忙拉住马头,略带惊讶地问道。 “您说过,只要我赢了,就赦免他的死罪。”宋小叶指着远处被绑在木柱上的男孩,满目期待地问道:“这话,您应该没有忘记吧?” “我当然没有忘记。”法理德神情古怪地笑了笑,俯身从马背上凑近他的耳边,故作神秘地低语道:“不过,你似乎倒是忘记了我刚刚说过的话。别忘了,你已经是一名得到我承认的黑铁战士,也是帝**队的正式军官,一名足以统辖整个训练营的中队长。因此,决定他生死的真正权力,其实就捏在你的手上。哈哈哈哈!” 狂放的大笑声中,法理德猛然一甩缰绳,操控着座下的骏马风驰电掣般地冲出了营地之外。只留下一片在泥湿的地面中深凹显见的马蹄印记。 训练营中所有的人都聚集在空旷的场地上。那一双双望向宋小叶的眼睛里,充满了无须语言解释就能清楚看懂的钦佩、撼服、畏惧、疑惑。 被绑的少年已经从木柱上被解下。刚刚从死亡线上被拉回的他,并没有回到原来的队列里。而是垂着双手慢慢走到宋小叶面前,屈着双膝轰然跪倒。带着满面的感激与绝决,一字一顿地说道:“大人,从今天起,我这条命,归您所有!” “你叫什么名字?” “威森……威森。斯道尔。”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略带苍白的额头,重重磕倒在坚硬的碎石块间。纷飞的鲜血,溅的到处都是:“您救了我,我就是您的仆人。永远!” 这是魔族最为隆重的誓言。也是永远也无法违背的最高盟誓。即便是魔族当中罪大恶极,敢于弑父杀母的恶棍,也绝对不敢擅自更改已经发下的重誓。据说,这样做的结果,将被最伟大的魔神永远打落地狱,永世徘徊在被万鬼啮咬啃食的饥饿之界。 洛勒小镇上战士营地的日常训练,没有因为宋小叶这一新的黑铁战士诞生而有所中断。相反,每一个少年受训者望向他的时候,眼睛里都闪烁着无比敬佩与炽热的光芒。 魔族帝国的法律规定:所有的平民聚居地范围内,都必须按照当地城镇规模大小,兴建相应等级的战士训练营。一百人的编制,正好是一个完整的魔军中队。 和卡蒙一样,训练营中所有的少年,全都来自附近的村落。从小一起长大大他们,彼此之间其实已经相当熟悉。可是,就在自己熟识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实力和身份都远远高于自己的领导者。那种夹杂着自豪的喜悦,以及失落和嫉妒两种复杂的心情,使得他们潜意识里想要超越一切,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的可怕**,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旺盛、炽热。 在所有少年心底,已经不知不觉把宋小叶当作了最大的效仿对象。 他很强。强大到足以打败军部的高手,一招制服黑铁战士并取而代之。 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同伴。为了一名在月例排名中落到最后,必须被杀的少年,不惜以命相赌。为的,仅仅只是保得对方平安。 他很聪明。独自创出了神秘精妙的刺杀武技。实力堪称全营第一。 他是黑铁战士。这份殊荣,即便是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老兵们也羡慕不已。 他还是军部任命的中队长。单凭这一点,就足以使得他在所有受训者当中,拥有绝对的权威。 魔族尚武。英雄历来都是魔族人崇拜的对象。不过,再完美的传说,也没有现实中活生生的例子更加令人信服。尤其是在幽暗山脉旁边的这个小镇上,训练营中刚刚发生的一切,足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镇民们当作传奇般的谈资。 与法理德一战,让所有少年都看到了武技的可怕。他们纷纷要求进入宋小叶的训练班接受指导。甚至就连被所有人公认为训练营中力量最强,拳势最刚猛的莫斯也不例外。 然而,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宋小叶并没有向所有人教授相同的刺杀战技。他只是挑选出另外二十名体质瘦弱的少年,与最初的十一人共同接受暗杀训练。而那些剩余的强壮者,则在他的安排下,开始学习一种前所未有的新武技。 “狐猴力弱,虎豹势强。因此,对于体弱者而言,只有把敏捷和灵活发挥到极致,才能够在对手最麻痹大意的时候一击毙命。同样的道理,体健者如果可以把自身的优势最大限度发挥出来,那么即便是再强大的对手,也会彻底撼服在这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洪流面前。” 异星文明的格斗技巧当中,有一种叫做“五虎断门刀”的刚猛杀着。 只照着宋小叶的姿势走了一遍,莫斯当即迷上了这种大开大合的武技。相比魔族直来直去那几招简单的挥砍、劈削,“五虎断门刀”法中巧妙无比的回旋、侧杀、斜斩等招式,无一不充满了令人震撼的强大威力。即便是诸入营地执行官赫肯等一干老兵见了,也纷纷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再也无法合拢那因为过度震惊而足以塞进一只拳头的大嘴。 “妈的,如果老子早点学会这种武技,人类的将军算老几?不会斗气又怎么样?老子还不是一样能把他们活活砍翻,把这些家伙的脑袋摘下当球踢。”一名独臂的老兵望着场地中这些认真受训的少年,不无感慨地狠狠啐了一口。 不仅是他,这几乎是所有营地教官内心深处的共同念头。 谁能想到,一柄普通无奇的短剑,竟然能够在挥舞的一刹那,演化出劈、刺、斩等多种攻击方式。谁又能想到,长矛的功能并不仅仅只是单纯意义上的冲刺。更能在几名刀盾手的掩护下,在得到完全保护的情况下,成为无法突入身前对手永远的死亡噩梦。 一个月过去了。洛勒镇上的战士训练营地,也在悄悄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按照惯例,身为执行官的赫肯必须将每天的训练情况记载下来,编订成为营地日志。到了月末,还得将日常工作写成月例报告。交由军方新兵训练部门审核查阅。因此,所有训练营主官在月例汇报的时候,往往都会将本月训练成绩略微压缩那么一点。毕竟,这本报告会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军部对于新兵的验审标准。也是衡量一名执行官是否勤政,有无谎报的最真实凭据。 赫肯是一个诚实的人。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在弱化一定事实的基础上,留下一份在自己看来完全合乎情理的月例报告。 “魔神历三千六百一十四年五月,洛勒训练营月志” “本月营**需刀技教官五名,枪技教官五名。实到十人。无缺编。营中受训者九十八人,缺员两名。” “本月训练科目:基本格斗三级。主教官,二级退伍军士赫肯等十一人。额外加编科目:刺杀与战斗技巧。主教官,帝**中队长,黑铁级徽章战士宋小叶。受训结果:全营人员均达到预期标准。新兵综合能力评估:正规军士。团队实际战力评估:B级。” 放下手中略微还有些潮湿的羊皮纸卷,赫肯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 他很清楚:这份月例报告一旦上交,会给整个军部带来怎样的轰动。 在正常的情况下,新兵训练团队战力的评估标准,完全按照帝**队实际战力为依据。一般来说,即便是训练情况再好的营地,战力等级顶多会在“e”,或者“D—”左右徘徊。从来没有突破过“D”级的限制。更不要说是像现在这样,在汇报中赫然写下一个大大的“B”。 a级,是魔族军队中最精锐部队的代称。至于普通军队,往往只能达到B等。至于那令人畏惧的“s”级别……据说,只有魔皇陛下身边那支人数仅有一千的近卫部队,才有可能获此殊荣。 一支新兵,还没有结束所有训练科目,就已经达到和正规军相与比肩的战力等级。这种事情说出来,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赫肯知道自己没有说谎。事实上,这份月例报告已经略有缩减。如果按照实际状况进行评估。那么洛勒训练营的战力标准,完全可以达到“B”,或者“a—”的可怕程度。 正文 第八百零六节 增援 一支新兵,还没有结束所有训练科目,就已经达到和正规军相与比肩的战力等级。这种事情说出来,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赫肯知道自己没有说谎。事实上,这份月例报告已经略有缩减。如果按照实际状况进行评估。那么洛勒训练营的战力标准,完全可以达到“B”,或者“a—”的可怕程度。 就在执行官为了如何处理这份报告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名身穿醒目红色号衣的骑兵,也从山道的尽头风驰电掣般冲进了训练营的大门。 “敌袭……达诺,达诺山口紧急求援……呼,呼,所有后备部队,呼,呼,必须立刻赶往山口进行增援” 不等马匹完全站稳,疲惫不堪的士兵已经从马背上滚落下来。望着周围面带惊讶的人们,因为颠簸太久而使得面色苍白的士兵,挣扎着从满是泥泞的公文袋中摸出一卷用蜡密封的羊皮纸卷。翕张着已经失血且颤抖不已的嘴唇,拼尽全力吼道:“快,集合训练营里所有的人,立刻……立刻增援!” “去弄点水来。还有面包!” 宋小叶大吼着飞快地拆开纸卷上表面的蜡封。后面的人们则按照他的指示,将一碗浸在热水中,已经泡软的黑面包递了进来。就在疲惫的士兵狼吞虎咽地喝下这碗面糊的同时,神情冷然的他已经看完了手中的纸卷。将之递给旁边闻讯赶来的执行官赫肯。 幽暗山脉,是隔绝人类与魔族的巨大屏障。除了几道天然形成的险要隘口,这座纵贯大陆的庞大山脉中,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处能够翻越的痕迹。 与那些驻扎重兵的大型关隘不同,距离洛勒镇两百余里的达诺山口,是一条通行宽度不过数十米的小型要塞。虽然驻军仅有三千,但是凭借险要地形扼守,却也已经足够。 这名士兵是从达诺要塞派出,向周边所有村镇请求援兵。和他一样肩负着相同使命被派遣到各处的骑手,足有十余名之多。按照斥侯侦察的结果,此次向要塞进攻的人类军?,总数已经超过八万。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显然不是要塞驻军所能对抗。 “集合所有受训者,立刻整军出发!” 随着执行官一声令下,整个训练营开始飞快地运转起来。兵器库前那两扇厚重的原木大门被推到了旁边。一捆捆保存完好的刀枪剑矛被人们扛出。擦抹掉上面裹附着,散发着浓重腥气的兽油之后,这些锋利的钢铁杀器表面,更闪烁出令人胆寒的惨白亮芒。 粮库的大门也敞开着。摆放在木架上,被人们珍视无比的面包和肉干,也在一干教官的叫骂催促声中,被少年们迅速分成一个个人头大小的兽皮包裹。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平日里惜粮如金,甚至连一口吃食也不愿意太多发给的教官们,才会表现得如同腰缠万贯的富豪般奢侈。 “臭小子们,都他妈多带点。不吃饱肚子,哪来力气砍人?装满你们的包裹,面包管够。多一分力气,在战场上活命的机会也就越大!” 一名独眼教官大声咒骂着,抓起一块比石头还硬的肉干,用力塞进一名少年身上的包裹中。却不料,这样最简单的举动,却引得少年眼角隐隐泛起一层淡淡的泪水。 他清楚地记得:就在几天前,教官还曾恐吓过自己,声言若不努力训练的话,到了月底就把自己劈成碎块给全营人煮肉汤喝。尽管如此,私下看到自己体力不支累倒在训练场上的时候,独眼教官还是不声不响地把一块拳头大小的面包,悄悄扔在了自己面前。 训练营里每一个人的口粮都有限制。即便是教官也不能多吃一口。给了别人,自己就得挨饿。 库存的食物并不多。均匀地分给九十七名少年后,偌大的库房里,就只剩下一排排空荡荡的木头架子,以及从中飘散出来,令人忍不住想要吸溜口水的面包淡香。 拎着鼓鼓囊囊的兽皮包裹,心潮起伏的宋小叶快步走到神情肃然的执行官面前。颤声道:“所有的食物就这么多。都给了我们,楸们怎么办?” “我们这些老家伙不用你操心。”赫肯面色如常地看了他一眼,咧嘴喝道:“记住,你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达诺山口,接受要塞指挥官统一调遣。给我把那些该死的人类全部挡在幽暗山外。可能的话,多杀几个当官儿的。嘿嘿嘿嘿!人类的军官细皮嫩肉,滋味儿可比普通的士兵好吃多了。” 和老兵争执注定没有任何结果。即便宋小叶执意要求将两包食物强行留下,也仍被几名怒气冲冲的教官当场叫骂着扔了过来。无奈之下,他只得率领这支人数尚不过百的队伍匆匆走出了营门。回头远眺时,仍然可以望见站在粗大门柱边矗立的一干老兵脸上,那无法掩饰的饥疲与期待之色。 …… 宋小叶没有选择洛勒镇与达诺山口之间的大路行走。而是带着所有人登上镇外一条狭窄的山路。那是他自小便熟知的一条轻便猎道。虽说难走了些,却足以缩短三分之一的路程。 临近傍晚,逐渐偏西的日头,也渐渐收起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酷炽热暑。风儿徐徐吹来,更在布满金黄夕色的山林间撒下一片惬意的清凉。 “等一下。” 突然,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宋小叶,高高举起****的右臂,做了个止步的动作。顿时,所有尾随其后的少年们纷纷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轻轻地摒住了自己的呼吸。 一个月的训练,除了教授威力强大的战斗技巧外,宋小叶也按照异星文明的军事操典,让这些少年明白了什么叫做“令行禁止”。这也是执行官赫肯之所以在月例报告中,把当月训练成绩评估为“B”级的真正原因。 宋小叶的眼睛,死死地盯住脚前数米远的地面。微皱的眉头间,因为过度拥挤而攒在一起的皮肉,紧紧拧成一道道密实的沟壑。 见状,紧跟其后的威森连忙走上前来轻声问道:“主人,您……” “嘘!” 宋小叶将手指轻轻竖在唇边。右手则指了指正前方的地面上。 那里,是一条人走行踏而出的小径。路旁蔓生的野草遮盖了大半的路面。饶是如此,从林间透密直下,倒映在地面斑驳而成的树叶落影间,仍旧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串零乱的脚印,正密集地堆叠在微湿的泥土里。 威森疑惑地看了看神情专注的宋小叶。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在他看来,山道上出现的脚印太正常不过。实在没有必要如此认真。 “这可不是普通的脚印。”宋小叶蹲下身,张开手指,仔细地比对着泥土间脚印的距离:“你可能没有注意,这些脚印的鞋纹非常一致。其间也没有我们魔族惯常所穿兽皮鞋的特有纹理。步伐之间的跨度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也就是说,这是一支军队。一支在我们之前,就已经从这条山道上走过的军队。” “军队?”听到这里,威森惊讶地捏紧了手中的剑:“会不会,是别的某个训练营?” “应该不是。”宋小叶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来凝神道:“从脚程来看,我们是距离达诺要塞最近的预备部队。即便其它村镇的训练营接到命令,也只会从大路经过。何况,无论哪一个训练营,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不穿兽皮鞋的人。要知道,从脚印来看,这些人的数量可是足有两千上下。” 脸上微微有些变色的威森,狠狠咽下一口喉间的唾液:“主人,您的意思是?” “人类!这应该是一支暗中翻越山脊的人类军队!” 望着道路前方不断摇曳的树影,宋小叶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几分阴冷的厉色:“传令,所有人加快速度。必须在天黑之前截住他们。” “一百对两千……我们,我们能行吗?”闻言,站在一旁的莫斯也不禁有些动容。 “打仗,并不完全是靠彼此士兵的多寡。”宋小叶笑了笑,不由得想起异星文明中,一个名叫“诸葛亮”的伟大智者:“有些时候,一个人的智慧,足以堪比十万大军。” 见鬼,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宋小叶又想起了自己是个女人。 …… 接过贴身卫兵手中汤碗的时候,拉齐钠的脑子里,还在思考着自己这支军队下一步的行动。 两个月前,边境巡逻队抓获了一名迷路的魔族猎人。两周以后,驻防西奥国境隘口的一星战将拉齐钠就接到来自王都的密令:不惜一切代价,必须从这名魔族口中探知翻越幽暗山脉的便道。 剜去双眼、一节节掰断手指、用滚沸的热油浇身,扒下一片散发着焦胡臭味的破烂皮肤……严刑拷打之下,奄奄一息的魔族猎人终于在地图上标注了一条蜿蜒曲折的隐密小路。 地图到手后,王都方面当即派出大军。而拉齐钠的任务,则是率领经过挑选出的两千五百名精锐,顺着小道翻越山脉,从背后向达诺要塞发动致命一击。 这条路,实在难走。 崎岖盘旋不说,山林间还有太多毒蛇猛兽。六天行程下来,非战斗减员已经超过两百余人。如果不是想到临行前,统率大军的罗斯林王子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拉齐钠恐怕早就领军回头,彻底放弃这个看上去根本无法完成的艰巨任务。 幸运的是,这条路的确非常隐密。魔族人丝毫没有发觉: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已经悄悄潜入了一支足以改变战局的人类军队。 拉齐钠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按照地图上标注的路线,这里距离达诺要塞仅有数十里的距离。因此,在一处僻静的山谷中,他命令所有人安营扎寨。好好休息一晚,恢复体力之后。明天便可精神饱满地投入战斗。 然而,当他仰脖喝下碗里的肉汤,口里还在咀嚼着一团尚未咽下兽肉的时候。忽然觉得从大脑中忽然腾起一片朦胧般的迷醉。随即两眼一黑,顷刻之间便再也毫无知觉。 …… 白日里难以忍受的酷热,在夜半时分的山谷中,早已迹难寻。从树林间徐徐吹来的微风,以及湿润浸身的夜露,在彻底驱散热蔬的同时,更带来了一缕隐隐让人心颤的寒意。 走进用干枯树枝临时搭建起的帐篷,宋小叶的眼中,也闪烁出一丝略带阴狠的果决。他摸出斜插在腰间的匕首,一手揪紧昏睡在地拉齐钠的头发。将锋利的匕尖顺着对方护胸钢甲的缝隙用力划开。在一阵清晰入耳且极有节奏的皮肉切割声中,几分钟前还踌躇满志的人类一星战将,顷刻之间已经变成一具鲜血横流的僵死之尸。 “砍下所有人的脑袋。不要放过一个活口!” 宋小叶并非天生残忍。人类与魔族相互争斗了数千年,彼此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所谓的仁慈。人类落到魔族手里,会被毫不犹豫的杀死。魔族士兵若是在战场被俘,一样会被斩首、分尸、扬灰锉骨。 九十七和两千五百相比,无疑是一个小得太多的数字。若是在战场上正面交锋,相信任何指挥官都不会向这种对比悬殊的战斗结果提出任何异议。 如果情况完全逆转,九十七人的对手不再是久经沙场的精锐部队,而是一群没有丝毫知觉的待宰羔羊。那么,除了因为数字上的悬殊对比导致杀戮时间过长外,两者之间根本谈不上任何可比性。 少年们搜索的很仔细。连那些绻缩在草丛里,昏睡得如同死猪一般的人类哨兵也没有放过。几小时后,当两千多颗齐肩砍下的人类头颅,在山谷营地中央一片空地上被堆放成小山一样尖锥形状的时候。人们脚下原本褐黄色的干燥土壤,也被从无数尸体中流淌而出的鲜红液体,浸润成为散发着刺鼻血腥的绵软泥泞。 所有的少年都围聚在尸堆旁,用充满尊敬和畏惧的目光注视着人群中央的宋小叶。尤其是已经把他奉作主人的威森眼中,更是放射出无法掩饰的热切与忠诚。 谁也没有想到:在山谷旁边的一眼泉水里下毒,竟然会导致两千多名人类精锐彻底丧失战斗。一点微不足道的毒药,在这种时候爆发出来的威力,堪比两个齐装满员的魔军千人大队。 从暗中追上这支悄悄翻越幽暗山脊人类军队的时候起,宋小叶的脑子里就在飞快地思索着:究竟能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把对方一网打尽。 在异星文明的古老战争史上,“火攻”从来都是使用最频繁,见效也对快的密战之法。 幽暗山脉的地形适用火攻。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放火也等于在烧自己。 那么,就剩下另外一种选择————毒杀。 既然对方已经扎营,那他们就得吃饭、喝水。从小就在山林里狩猎长大的宋小叶,对于林地间的泉眼位置早已了然于心。至于毒药,那就更加简单。猎户们箭头上所涂抹,带有强烈麻痹作用的毒液,正是来源于一种随处可见的矮小植物。 就这样,一星战将拉齐钠所率领的的精锐部队,没有被险峻的高山拦住,也没有被可怕的毒蛇猛兽所阻挡。到头来,却浑然不觉地倒在看似最安全,且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汤碗里。 “把人头带上,剥下他们的兵器、铠甲一起带走。动作要快。明天拂晓,我们必须赶到达诺要塞!” 宋小叶的命令并非多余。魔族虽然可以打造必须的兵甲。但是在制作工艺上,却要比人类粗劣得多。历次大战后,魔军总会把整个战场打扫得干干净净。除了可以当作食物渡过饥荒的尸体外,战死者身上携带的兵器甲胄,同样也是帝国必须收集的重要物资。 身材魁梧的莫斯,扛着一捆用兽皮包裹起来的短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单就力气而论,在整个训练营中,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是他的对手。可是,这个孔武有力的莽汉,却偏偏在宋小叶面前表现得如同一头畏首听话的羔羊。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五体投地的佩服过一个人。如果说,在训练营里的宋小叶仅仅只是一个懂得奇妙武技,在格斗方面让自己甘拜下风!武者的话。那么,刚刚在山谷里结束的这场杀戮,则使莫斯内心深处那一点点想要在武力方面可能翻盘的意识,如同狂乱风暴席卷而过的天空一般,干净得没有丝毫残留的云痕。 以不到一百人的微弱兵力,一举灭杀超过己方数十倍的对手。这样的人,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武者的范畴。如此优秀的战绩,足以堪比魔族当中最伟大的将军。 帝国崇尚武力。两千多颗人类士兵的头颅……魔神在上,这是多么庞大的一笔军功啊!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有军功当然是好的。问题在于,魔族皇帝会不会公开嘉奖一个女人? 正文 第八百零七节 后手 第二天拂晓,当达诺要塞守备军的高指挥官,年过六旬的魔族帝国一星战将胡里昂睁开沉重无比的双眼,从那张刚刚躺下还不到两个小时的行军床上挣扎着爬起,正用一桶从深井里打出冰冽冷水从头浇下的时候。忽然暼见身边最亲近的副官,忽然推开自己起居室那粗陋的木门走了进来。 “将军……”不知为什么,副官说话的语气听上去颇为迟疑:“要塞的入口处,来了一支刚刚从洛勒镇赶到的援军。” “有多少人?”胡里昂头也不抬地从旁边的木板壁上取下一块干燥的麻布。认真地擦拭着身上的积水。 “人到是不多,只有一个正常训练营的编制。” “身份验过了吗?” “验过了。他们持有赫肯军士和军部发给的证明文件。这一点,绝不会有任何问题。”说到这里,副官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将军,这支部队几分钟前刚刚进入要塞。不过……您最好是亲自过去看一看。” “哦?” 刚把双脚套进兽皮战靴里的胡里昂终于抬起了头。他终于注意到:副官脸上那种想要说话,却欲言又止的尴尬神情。 自从到达诺要塞担任指挥官的时候算起,胡里昂在这个地形险要的山口已经呆了足足十六年。这名副官是自己的老部下。彼此之间已经相当熟悉。在他的记忆里,即便是要塞城下集结了超过十万的人类军队,副官也从未流露出如此古怪的面色。 难道说,那支从洛勒镇连夜赶来的支援部队,当真有什么奇特之处? 当胡里昂****着上身,在副官的引导下走出起居室的时候。达诺要塞营区中央那片宽阔的训练场上,早已挤满了上千名魔族士兵。他们相互簇拥在一起,围成一个不甚规则的圆形人环。而站在圆环中央,被无数惊讶目光聚集在一起的,则是数十名整齐列队的魔族少年。就在他们的脚下,还放置着一捆捆用兽皮包好的锋利刀剑。以及一个个用藤绳穿好,相互叠摞堆放在一的人类头颅。 人群里没有发出丝毫的喧哗。所有围观者的脸上,无一例外都充满难以掩饰的惊讶、震撼和激动。 守卫要塞的士兵,都是拥有数年军龄的老兵。在这个与人类领土结壤的山口,曾经爆发过无数次惨烈的争斗。毫不夸张地说,要塞的守备部队也许不是魔族当中装备最好的超级精锐。但是,他们绝对是整个帝国当中,最为凶悍,也最能打的士兵。 老兵最佩服的,莫过于军功和实力都要强于自己的人。 眼前这群少年,显然都只是一群年纪约莫十六、七岁上下的娃娃。可是从他们身上爆发出来那种冷傲的气势,以及堆放在他们脚下已经血肉模糊的人类头颅。无一不在说明:这根本不是一群普通的魔族预备兵。而是一帮不折不扣的杀手。 神情凛然的卡蒙站在队伍最前端。老兵们望向他的时候,一双双圆瞪鼓凸的眼球几乎跳出了眶外。他们忽然发现:这个身材欣长,长着一头漂亮黑发,面容英俊年轻人胸前的皮甲上,竟然佩着一枚闪闪发亮的黑铁徽章。 “小子,你就是他们的头儿?” 随着一成糙烈如雷般的诘问,围观的人群纷纷向两边自动分开了一条宽敞的通道。要塞指挥官那魁梧高大的身躯,也随之出现在道路的中央。 “我是洛勒训练营的带队营官。”见状,宋小叶连忙屈身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从腰间的皮袋里摸出一卷身份证明文书双手递过:“按照大人您的要求,我们奉命前来增援。” “洛勒镇……看不出,赫肯那瘸腿家伙的手上,还真有几个能当兵的料。” 满脸横肉的胡里昂嘟囔着,信手拉开羊皮纸卷。忽然,原本大大咧咧的他陡然睁大了眼睛,用鹰鸷样的目光死死盯视着纸页上的文字。良久,这才把视线的焦点重新移向面前的卡蒙身上。微皱着眉头用如雷般的声音吼道:“小子,你是黑铁战士?还是军部正式任命?中队长?” 卡蒙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军官?嘿嘿嘿嘿!有意思……” 胡里昂伸手拈了一把花白的胡须,走到旁边的头颅堆前,狠狠啐了一口:“这是什么?你们随身携带的玩具吗?” “半路上,我们遭遇了一支轻装翻越山脊,想从背后攻击要塞的人类军队。于是,就把他们全都顺手杀了。您看到的这些,就是从尸体上砍下来的脑袋。如果顺着我们的来路寻找,您还能在附近的一个山谷里找到那些无头的尸体。” 宋小叶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楚。 这话,在一干围观的老兵当中引起了阵阵惊呼。甚至就连满面冷色的要塞指挥官也不禁隐隐有些动容。 “小子,你当我是个傻瓜吗?”忽然,胡里昂从地上拎起一颗粘满泥泞的头颅,凑近卡蒙身前,神情诡异地狞笑道:“这里的人类脑袋至少超过两千。就算你们能够以一当十,也决不可能一次性杀光这么多人。嘿嘿嘿嘿!说吧!你们是从哪儿捡来的这些头颅?想要冒领军功……小娃娃,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全部砍了熬成肉汤?” “我在他们喝的水里下了毒。”宋小叶侧了侧脸,避开对方口中喷出的口沫星子,慢条斯理地回道:“杀掉一群中毒的人,当然费不了多少功夫。” 说着,他从皮袋里取出一个用盐封住伤口的人类头颅:“这就是那支军队的指挥官。” “拉……是拉齐钠!” 见状,站在旁边的副官惊声叫了起来:“将军,快看。是拉齐钠,是驻守咱们要塞对面,人类西奥王国的边境守将拉齐钠!” 胡里昂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端详了一阵手中的头颅后,蹲下身,仔细地观看着地上摆放的那一捆捆制作精良的兵器上。良久,这才转身重重拍了拍了卡蒙的肩膀。粗豪无比地大声嚷道:“小子,干得不错。哈哈哈哈!怎么样,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卡蒙微笑着摇了摇头。正待回话,却只听得远处高耸的城墙塔楼上传来一声尖厉的喊叫:“所有人戒备,敌袭!” 刹那间,所有围站在空地上的魔族士兵们纷纷抄起手边的武器,朝着横拦在山口的城墙楼梯飞快奔去。 “见鬼!这帮该死的人类,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恼怒的胡里昂抓了抓了脑袋上零乱的头发,骂骂咧咧地转身要走。却被宋小叶一个闪身拦了下来:“将军,请给我们下达任务吧!” “你们?” 望着这群年纪还没有自己三分之一大的孩子,须发皆白的老将军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你们是预备兵,加上又是刚刚赶到。就给我呆在这里好好休息,哪儿也不许乱跑。” “可是……” “记住!这是命令!”一声厉喝,把老人脸上那一抹淡淡的慈色彻底掩盖。取而代之的,则是不可置疑的威严。 …… 达诺要塞,其实是一段狭长的条形通道。高达百丈如同镜壁般光滑的山崖,分列在山谷的左右两端。一道数十米高,用沉重石块密集垒成的厚实城墙,则如同一段青灰色的屏障,死死横拦在山谷的中央。 当胡里昂穿上铠甲,登上城头的时候。眼前这段宽度仅不到百米的狭窄山谷里,已经密密麻麻排满了人类士兵。他们的手中都拿着轻便的小型圆盾和短剑。除了头上所戴沉重的钢铁顶盔外,就只有胸前一块捆绑式的皮甲可以护住要害。也正因为如此,裸露在外的臂、腿关节,才能最大限度发挥本来的作用。 “足有五千人……都是轻步兵。将军,看来,他们是志在必得了。”望着远处步步推进的人类步兵方阵,站在身后的副官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又怎么样?”神情倨傲的老将军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剑。恶狠狠地嚷道:“我们占有绝对的?利优势。这些家伙来多少,死多少!” “不过也真是万幸。如果不是洛勒镇上的这支预备队,恐怕我们现在已经腹背受敌了。”每每想起此间,副官总会惊出一身冷汗。 “嘿嘿嘿嘿!说的是。这帮小兔崽子居然用毒药干掉两千多人类精锐。实在是漂亮得让人没话说。这份军报就由你亲自来写。嘿嘿!那个叫宋小叶的小子……老子喜欢!” 话音未落,胡里昂已经大踏步地走上箭石横飞的墙头。只听得从他口里猛然爆发出一阵如雷般的狂吼:“都给我使劲儿砍。晚上用这些人类熬汤。杀得越多,晚上所有人的肉汤份例加倍!都给老子听清楚,那可是最新鲜的人肉!” …… 达诺山谷里狭窄的地形,限制了大量军队的行动。也正因为如此,攻击面的不足,使得交战双方无法一次性投入太多。只能用添油的方法,逐次补充每一攻击队的伤亡。 对于人数明显处于劣势的魔族守备部队来说,这就是自己最大的优势。 轻装前进的人类步兵扛着制做简单的木梯,一路疾奔冲到墙下。刚把木梯的底部牢牢架好,正待顺着扶手攀登而上的时候。却被一块从城头扔下,重逾数百斤的巨石活活砸成肉饼。 飞蝗般的箭枝,从城墙背后的魔族弓箭队中密集飞出。仿佛一阵可怕的死亡风暴,狠狠撞击在山谷中飞奔向前的士兵身上。它们撕裂着人们柔软的皮肤,在原本光滑的肌肉表面破开一个个鲜血四溅的可怕凹洞。让锋利的铁制箭头无所阻碍地钻入其中,肆无忌惮地啮咬着脆弱的内脏。将一具具鲜活的身体,彻底变成永远无法动弹的人形刺猬。 前进,或许会死。 后退,尾随在后的督战军官一样也会砍下自己的脑袋。 无所选择之下,咬牙拼命的人类步兵里,终于有那么几个悍不畏死的勇者,顺着木梯巧妙地攀上了城墙。杀红了眼的他们乱刀砍翻周围猝不及防的魔族士兵。在后来者的跟进下,很快辟出一片不甚坚固的阵地。他们死死地依托着这里,只待城下的同伴一拥而上,彻底占据这座看似无法攻陷的坚顾要塞。 “预备队,跟老子上啊!” 见状,督守在城墙中部的胡里昂怒吼一声,带领身边一干精锐的卫队,朝着已经陷落的缺口猛扑过去。手中挥舞的钢剑力道之大,当场就把一名人类士兵从头到脚竖劈成了两半。横飞的血液和脑浆散溅开来,在他那花白的胡须上结成一团团颜色莫名的渣块。 “杀光他们!把这些家伙都给我扔下去!” 老人身上爆发出来的悍勇,把一干人类士兵彻底惊呆。他们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根本不是外形和自己一样的同种生物。而是披着一张人类外皮,内里却是传说中嗜好啃骨吸髓,凶残无比的地狱狂魔。 他们,他们本来就是魔族。 当一群魔族士兵挥舞着手里兵器砍杀过来,有的甚至还捡起地面掉落的碎肉肆意大嚼的时候。面无血色的人类士兵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再也提不起任何想要抗拒的勇气。 “哗啦————” 突然,一块从远处疾飞而来的石块,把一名挥刀乱砍的魔族士兵脑袋打得粉碎。 “妈的,那,那是什么东西?” 要塞指挥官的反应很快。当即从地上捡起一面人类士兵遗落的盾牌高高举起,严实地护住自己的头部和胸口。从圆形盾牌边缘的缝隙中,他惊愕地发现:距离城墙约莫百米远的地方,赫然架放着几具形状古怪的木制机器。每一台机器的正上方,都挂有一个用粗绳编制,阔达半米左右的扁平网兜。投网每一次发射,都会把堆放在其中那些大大小小的碎石,如同暴雨般劈头盖脸地砸上城头。 “快闪开!” 随着一声低吼,胡里昂只觉得自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猛然扑倒在地。当他摇晃着满是尘土的脑袋楸新爬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就在他刚刚所站的地方,已经被一块数十厘米见方的大石所代替。石块边缘坚硬锋利的棱角,已经深深没入地面。就在它的周围,则是一片被硬力砸成粉末的青色墙砖。 “那是抛石机。一种可以进行远距离攻击的作战器械。” 宋小叶出手非常及时。如果不是那一扑,恐怕胡里昂现在已经被凌空落下的巨石,砸成一具稀烂棉软的肉渣。 顾不得解释太多,从地上爬起的他,又反手斜提着自己的短剑。以鬼魅般的身影飞快冲向一名刚刚爬上城头的人类士兵。在对方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情况下,挥剑刺穿了脆弱的喉咙。 人类统帅拿捏的进攻时机非常巧妙。抛石机的远程打击一过,守候的墙下的步兵们也开始顺着已经搭好的木梯攀登而上。却不料,一队刚刚从要塞内部冲出的生力军,使得这种看似可能的胜利微光,最终变成一片沉闷的黑暗。 九十七名从洛勒训练营赶来的少年,手持最简单的轻型圆盾和短剑,如同一群狰狞饥饿的狂狼般冲进了人类的步兵群中。他们根本不和对手做任何缠斗。而是以敏捷的速度闪至对方身后或者侧下,从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刺出看似平淡无奇,却又关键而致命的一剑。 爬上城头的人类士兵足有数百名之多。可是占据数量优势的他们,却只能如同待宰羔羊般瑟瑟地挤缩在一起。这样的打法,早已超出了他们以往的思维概念。谁能想象,这些与自己对阵的魔族,根本不使用固定的劈砍和横斩。而是滑溜得像泥鳅一样,专门从无法设防的身后与侧面下手。简直……简直就是卑鄙! 很快,达诺要塞的城头,已经看不到一个人类士兵的身影。上千具尸体堆叠在宽阔的城墙表面。乍一望去,仿佛这道修筑在山谷中的坚固要塞,又被人为的码高了一段。 “这些小家伙,实在,实在太厉害了!”</p? 一名手持钢斧的老兵使劲儿咽下一口干粘的唾液,带着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直楞楞地望着眼前这群浑身血污的少年。 不仅是他,所有看到那一幕的人们,眼睛里同样充满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骇与震撼。 那些被杀死的人类步兵究竟有多少?三百?四百?不,不,不,绝对超过五百之数。 也就是说,死在这些年轻人剑下的,是整整超过他们五倍还多的对手。 如果是一对一,那没什么好说的。可是,可是,他们却是同时发起攻击,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那种感觉……就好像一群狂暴的狮子,在屠杀一群柔弱的绵羊。 正文 第八百零八节 要塞 揉捏着酸麻的肩膀,身材高大的胡里昂,拎着一把已经出现刃口的长剑,跨过满地尸体径直走到宋小叶身前。用自己斗气尚未散尽,还隐隐闪耀着淡色白光的手臂,狠狠抓起对方的胳膊高高举起。顿时,所有围聚在城头上的魔族士兵口中,也爆发出一阵如雷般的狂呼。 这是魔族军队中,公认的战斗首功者才配享有的仪式。 人类军队没有继续进攻。也许是他们准备不够,也许是因为军队统帅认为:单一的攻击方式伤亡实在太大。总之,硝烟弥漫的达诺山口,再次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要塞里的空地上,点起了上百堆炽热燃烧的旺火。架在火上那一只只巨大无比的铁锅中,更散发出令人垂涎的浓郁肉香。从人类亡兵身上砍下的大腿和胳膊被洗刷干净后,剁成零散的碎肉撒进锅中。在不可抗拒的火焰熬煮下,最终变成无法分辨其本来面目的鲜浓肉汤。 “小子,我敬你一碗!” 随着一声粗豪的叫喊,白须满面的胡里昂把一只盛满肉汤的斗大海碗递到了宋小叶面前。重重地碰了一下碗沿,两人同时仰脖喝下。直引得旁边一干围观的士兵爆发出阵阵善意的大笑。 对于魔族来说,酒,是绝对的奢侈品。酿造一升酒所花费的粮食,足够供养数十名嗷嗷待哺的孩童。因此,帝国明文规定:以任何借口私酿均属死罪。久而久之,这种有着美妙滋味儿的神秘液体,也成为人们口中近乎传说中的东西。 胡里昂属于魔族当中,极少数品尝过酒液的人。那还是五十多年前,在一次极其惨烈的大规模战役中,从一名人类军官尸体上取下,一小瓶拳头大小的罐装米酒。 那瓶酒,他足足喝了十二年。只有在实在馋不过的时候,胡里昂才会轻轻旋开瓶口的泥盖,在舌头上无比吝惜地摇下一滴。闭上双眼慢慢地品味着那股从舌尖开始,逐渐发散到整个口腔里的诱人迷醉。 从那以后,胡里昂便只能以汤代酒。向所有值得楸己尊重的人,表达内心的敬意。 魔族太穷了,胡里昂堂堂一个将军,甚至比人类的乞丐还不如。 “小子,别回去了。就呆在这要塞里,做我的副将如何?” 老将军一面大口撕咬着刚刚从火堆上取下,表面烤得焦黄,散裂的脆皮间还泛着滋滋作响油珠的带骨人肉。一面从舌头与肉块的缝隙中,艰难地挤出这句含糊的问话。 这话,让所有围聚在火堆前开怀欢畅的人们嘎然语止。甚至,就侍立在胡里昂身后,一向城府极深的副官也不禁微微有些动容。 按照魔族军例,军官编制由低向高的排列依此为:小队长,辖十人。中队长,辖一百人。大队长,辖一千人。大队以上,为统辖军队分别以万数计量的一星、二星,乃至最高级别的五星战将。超过五万士卒的大规模军事编制,则由魔皇本人和军部共同任命为军团。军团长一职,往往也会从战功卓著的贵族当中进行挑选。 这是整个大陆所有国家,无论任何种族都共同遵循的军事编制。即便是高傲无比的人类,也仍旧忠实地按照这样的构架维持着自己的军队。人、魔两族中都著有相当数量的书籍,以此证明最初的军事制度,乃是出自本族人之手。不过,这种对双方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却又延续了数千年的口水战争,直到现在还仍为两族的文墨者所喜。 副将,是魔军当中对于那些得到主将青睐指挥官的一种统称。这一职位的最高军衔虽然仅仅只是普通的大队长。却掌握着仅只弱于主将本人的绝对权力。用句通俗的话来说:相当于一支军队当中的二号人物。 魔族士兵地位的提升,完全依靠军功。一名小兵因为作战勇猛而跃升为队长的例子,在帝**中比比皆是。然而,一战之后便直接晋升成为要塞副将,这种火箭般的速度,的确使得一干老兵们感到惊讶和瞠目。 在他们看来,宋小叶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乡下小子。虽然已经得军部承认,实际身份为统辖百人的帝国中队长。可是,在军部的军官任命书和相关军服没有下发以前,他仍旧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魔族预备兵。 何况,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小家伙看上去,也实在太嫩了点。一个毛都没有长齐,女人也没有上过的家伙,居然要成为手握重权的副将。这,这简直就是开玩笑吧! 遗憾的是,当所有人把疑惑的目光再次转向发话者身上的时候。却只看到:正抱着一块酥烂烤肉啃得起劲儿的胡里昂脸上,那双在白色浓眉掩映下的眼睛里,充满了无比的赞赏和笃定。 同样的一句话,在洛勒训练营的少年们听来,却有着另外一种与老兵们截然不同的相反含意。 对于一名普通士兵而言,再也没有什么能比成为将军更加荣耀的事情了。何况,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如今就发生在自己眼前。那个幸运儿,还是与自己同镇的伙伴,和自己一个训练营里出来的朋友。 不知不觉中,威森望向宋小叶的眼神里,已经充满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忠诚和喜悦。而莫斯等人的目光中,则饱含着再次的震撼与拜服。 “将军,必须尽快改善一下要塞的防御设施。否则的话,我们很可能挨不过接下来几天的进攻。” 对于胡里昂的话,宋小叶很聪明地没有选择应承或者拒绝。而是直接把话题引朝另外的方向。 他很清楚:老将军显然是一个性情执拗的人。对于自己的好感,很大程度来源于白天扑救躲避飞石并挽救危局的一系列举动。“任命副将”这句话,其实是一种意义模棱两可的奖励性许诺。毕竟,无论中队长还是大队长,在军部的正式任免文书没有送达以前,自己仍旧只是洛勒训练营中的一名预备兵。 因此,在口头许诺还没有成为真正现实的时候。自己必须活着。而想要在你死我亡的残酷拼杀中顺利存活的关键,很大程度上决定于自己身处的这座要塞坚固与否。 达诺要塞地势险要。但是在宋小叶大脑记忆深处的异星文明中,却有着一句被奉作战争经典的格言————“再坚固的要塞,也终有被攻破的一天。” 异星文明的古代战争中,有着无数种威力强大的攻城器械。冲车、撞锤、炸药……同样,作为守护的一方,也有着与此相对的种种防御措施。由于文明的差异,这些东西在人、魔两族延续数千年的殊死争斗中均未出现过。按照宋小叶原来的计划:到达要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当地现有材料,在最短的时间里制成几台能够发射昂长箭矢的床弩。可以想象,如果达诺山口突然多了它们的存在,能够给围攻城下的人类军队带来何等巨大的伤亡。 遗憾的是,白天所发生的一切,迫使他不得不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人类的军队中,竟然出现了几台抛石机。这在大陆的两族战争史上,根本就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宋小叶仔细观察过:那些抛石机应该是出自人类帝国中的智匠之手。它们的制造工艺非常简陋。压发装置也无法承载太大的重量,只能投掷散碎的石块进行覆盖攻击。单就威力而言,根本无法与异星文明中能够发射重逾吨计,能够把坚实城墙砸裂击毁的重型发石车相比。但是不管怎么样,它们的出现,足以对没有重甲保护的魔族士兵造成足够的威胁。 如果放任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那么用不了多久,达诺要塞的地形优势也将荡然无存。 “嘿嘿嘿嘿!增强防御……难呐!” 说到这里,豪迈的老将军脸上,不由得显出几分夹杂在皱纹与白发中的疲惫和无奈:“小子,不瞒你说,我在这达诺山口守了足足守了十六年,也不过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把要塞的护墙往上提高了十余米。如果山前这堵墙像王都那么高,那么厚。就算该死的人类军队再来几十万,老子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胡里昂手下不过三千士兵。加之魔族建筑技术一向落后于?类,材料、人力等各方面因素加在一起,也难怪他会发出如此无力的感慨。 “筑墙,肯定是来不及了。” 宋小叶没有直接点破。而是拿起手边的刀子,从架放在火堆间的人类熟肉上割下一块塞入口里,慢慢咀嚼着摇头道:“如果再照今天这样的打法,用不了多久,咱们都得活活累死在这里。” 没有人说话。所有围聚在火堆前的魔族脸上,都显露出无法掩饰的忧虑之色。他们都很清楚:这番话并没有夸大其词。达诺山口虽然地势险要,可是驻守要塞的士兵却极其有限。如果城下的人类军队不计伤亡,不分白天黑夜批次发动进攻。那么,即便是强大的黄金战士,也会因为力竭而变成刀剑架在脖子上却无法反抗的疲兵。 “小子,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胡里昂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肉块,呲开大嘴,用那比胡萝卜还要粗壮的手指,从一排不甚紧密的牙齿缝中,掏捏出一根卡在其中沾满人油和肉屑的骨头渣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人老活成精。能够以三千人之力牢牢扼守达诺要塞十六年,不让人类军队踏入魔族领地半步的老将军,当然不是那种只知道一味拼杀的无谋莽汉。虽然他对宋小叶的真正实力并不了解。不过,能够有资格在胸前挂上一枚黑铁徽章,并且在一夜之间以百人之力,灭杀两千余名精锐士兵的人,肯定不是只知道混吃等死的废物。 “您刚才说过的话,应该不是一时的玩笑吧?”宋小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笑着用最认真的眼神仔细地探询着。 “玩笑?你是说……做我的副将?” 胡里昂一楞,随即反应过来。只见他大大咧咧地抹了一把顺着嘴角往下流淌的晶亮人油,嘿然笑道:“说你是,你就是。老子这辈子看得上眼的人不多。你小子就算一个!” …… 要塞指挥官并没有食言。第二天,当周围十二个村镇接到紧急征调令,把各个战士训练营中的预备兵紧急派至达诺山口的时候。卡蒙手中也聚起了一支数量超过千余的军队。而他所发布的第一项命令,也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收集要塞营区附近的一切污物、粪便。数量越多越好!” 一整天下来,达诺要塞已经变成了一个超级厕所。当人们捏紧鼻子,用各种器具把一团团颜色莫名的陈年积粪运上城头,顷倒在上百口大锅里熬煮起来的时候。整个要塞上空,顿时被一股令人作呕的熏缭恶臭所笼罩。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站在位于要塞二楼的将军起居室里,身材高瘦的副官拉密克紧皱眉头,微屈着手指轻轻掩在自己的鼻端。尽管如此,飘散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臭味,依然能够从那一丝丝微小的缝隙中,巧妙地钻入他的嗅觉系统。 “由他折腾去吧!别忘了,这小子现在的身份可是我的副将。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可以给我带来多大的惊喜。” 胡里昂坐在一张结实粗糙的原木椅上头也不回地答道。他正用手指伸到旁边桌上的一只木碗里。不时蘸出一点已经冷凝的黄色人油,仔细地擦抹着横放在膝头的锋利佩剑。 “就这样任命一个年轻人做副将。会不会有点儿戏?”望着兴致正浓的他,拉密克轻轻地摇了摇头。顺手从桌边拿起一块粗麻制成的抹布递了过去。 “嘿嘿!老活计,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什么时候干过没有把握的事情?” 说到这里,老将军放下手中的剑,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城墙上来回忙碌的人们,脸上绽露出一丝狡猾的微笑:“从各个训练营紧急征召的预备兵,都是些从未上过战场的新手。与其让这些小娃娃白白送死,不如让他们在后面多见见血。看惯了杀戮,到了自己真正动手的时候,多少能当半个老兵用。何况,这个年轻人能够当上副将,也是完全依靠他自己的军功。单这一点而言,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两千五百颗首级……按照军例,他至少能够升任成为统辖千人的大队长。” 拉密克点头道:“战报我昨天就已经派人送出。这里距离帝都遥远。一来一回需要两个月。再加上军部对于战绩的层层审核,到实际任命下来的话,恐怕还得三月有余。” “三个月……嘿嘿!三个月之后,估计这场仗也打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军部那帮家伙又得为新的战绩审核再次奔忙。真是天生的劳碌命啊!” …… 站在高高的墙垛后面,望着眼前被旺火烧开的大铁锅里,冒出一个个比淤泥还要黑的脏污水泡。被热气熏蒸得满头大汗的威森脸上,不由得显出几分略带忧色的迷惘。 他并非置疑宋小叶的命令。从在训练营里被救下的那一刻起,父母双亡的威森,就已经把这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黑发少年,当作这辈子唯一值得侍奉的主人。 命,是主人给的。身为忠仆的威森,自然会把来自宋小叶的每一条指令,毫无折扣地贯彻到底。 尽管如此,在他的内心深处,仍然有着那么一点点属于自己的疑惑————主人收集如此之多的粪便,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熊熊燃烧的火光,把神情凝重的威森脸膛映成一片赤红。站在旁边督守的宋小叶见状,从沸腾的锅边缓步走近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言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下达的这道命令有些奇怪?” 威森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张开嘴想要说话,却最终还是没能从口里发出任何音节。欲言又止的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粪便,是一种无比肮脏的毒药。” 宋小叶蹲下身,拿起一根细长的树枝,小心翼翼地搅动着锅里半沸的黑液。自言自语地说道:“这种东西如果沾染在伤口上,会在短时间内引起皮肉的溃烂。严重的,甚至会伤及生命。当然,这些粪汁里,还添加了一些莫斯他们从附近山林里弄回来的剧毒植物。这两种东西加在一起,经过熬煮浓缩,毒性也将提升百十倍之多。用它们浸煮过的兵器和箭头,自然也会附带上杀人于无形的可怕毒素。试想一下,如果在防守的时候,把一锅烧得滚烫的毒汁从城头上倒下去……嘿嘿嘿嘿!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这话,听得威森一阵毛骨悚然。甚至就连望向锅里的眼光,也隐隐变得有些颤抖。 正文 第八百零九节 心理 “毒药固然可以杀人。可是对于多达数万的人类大军而言,能够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城头上这一百多锅粪汁,能够毒杀五千人就不错了。想要真正赢得这场战争,摧毁人类军队的战意。还必须使用另外一种额外的东西————心理战术。” 没有在意神情异样的威森,宋小叶扔下手中的树枝,从火堆前缓缓站起。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低头沉声道:“一次攻城就伤亡近万士兵,而且其中绝大部分还不是死于正常的拼杀。在这种因为恐惧而产生的心理影响下,只要对面人类军队的统帅不是白痴,肯定不会拒绝一次临时性的休战谈判。” “谈判?您是说……要和那些万恶的人类谈判?”威森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几千年了,人类和魔族之间的争斗不死不休。在他看来,在这块大陆上,根本就只有魔族能够存在。 “我也不喜欢人类。可是,在实力不如别人的情况下,谈判,未尝不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法。” 宋小叶叹了口气,把目光移向更远出隐约若现的人类营地:“光荣的战死,可能是每一个战士最为期盼的死法。可是,死,又有什么用呢?死了,就什么都不存在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加具有意义。活着,就能积蓄力量东山再起。活着,就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活着,就有机会把曾经的胜利者杀死,一跃而上成为最后的统治者。战争的意义,其实同样如此。” “主人,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良久,威森这才幽幽地问了一句:“这些事情,应该是您内心中最大的秘密啊!”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宋小叶转过身,用充满鼓励和期待的目光望向他:“不管以前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们都是朋友。有些东西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改变。尽管你一直称呼我为主人,但我却从未把你当作奴仆。我们一直都是朋友。永远!” 这些话,说的半真半假。的确,宋小叶从来没有把威森当作仆人使唤的意思。但是,他也并不拒绝拥有一个绝对忠诚的拥护者。他需要一个聪明的手下,而不是一个只知道盲从,不会用脑筋独立思考的机器。 在很久以前,自己似乎也有过很多的朋友。只是为什么,我一直想不起他们的名字? 苏浩,至少,我还记得一个苏浩。 威森的脸上充满了惊讶和激动。充溢着泪水的眼睛里,也隐隐颤动出无法用语言说明的感激。 宋小叶知道,自己这个副将头衔,说穿了不过是一种临时性的东西。老将军胡里昂拨给自己的新兵虽然多达上千,可是隶属要塞的老兵却一个也没有派给。也就是说,那个精明的老头子仍旧还是把所有军权牢牢捏在手里。丝毫也没有放松的迹象。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可能将之彻底改变的可能。宋小叶需要机会。一个足以证明自己,让所有人对自己产生畏惧和景仰的机会。 天刚拂晓,从达诺山谷的入口处,就远远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当散发着淡红光彩的太阳,从山崖背后缓缓升起的时候。距离要塞护墙数百米远的“u”字形谷地上,已经整齐地排列起一队队全副武装的人类步兵。 和上次一样,人类军队的攻击主力,仍旧还是动作灵便的轻装步兵。这也是大陆各国当中组建数量最多的部队。毕竟,轻步兵的武器装备非常便宜。训练也花不了太多的时间。只要有充足的人口,完全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得到大量用作补充的预备兵。 排列在山谷通道里的步兵足有数千人。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在一起,看上去就仿佛是网聚在水池一角拼命挣扎的鱼群。尤其是那一片在阳光照射下散发出刺眼白光的锋利刀剑,活像是随时等待着吸饮人血的恶魔之牙。 达诺山口要塞护墙上,早已站满了一排神情自若的老兵。他们挤靠在厚实的墙剁背后,不时瞟上一眼城下不断推进的人类军队。脸上满是悠然自得的他们,根本不像是在你死?活的战场。反倒像是在自己家里一般轻松、惬意。 “放箭!” 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守候在要塞内墙场院里的魔族弓箭手们,也将手中的角弓狠狠拉开,把无数锐利的箭矢以仰角方式射过高耸的城墙。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后,这才在重力的作用下,把尖锐的箭头朝前倾斜着,一头扎进柔软的皮骨血肉间。 数百枝箭,对于举盾前进的人类大军几乎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即便是从盾牌间隙中落下的箭矢,也不过是给被射者带来一点零星的皮外伤。然而,当他们拔出箭头,继续朝前缓缓行进的时候。却惊异地发现:从破开的伤口处传来的麻痒之感,简直令人难以忍受。而那些射入自己身体后复又拔出的箭头表面,竟然带有一层如同死灰般的可怕淤黑。 凄厉的惨叫,从步步推进的人类大军中不断响起。间或掺杂在一起的,还有人们濒死前发出的绝望哀嚎。望着那些不过是手臂、肩膀等部位中了一箭就倒在地上,四肢绻缩在一起痛苦挣扎的同伴,旁边的人类步兵们只觉得一阵胆寒。甚至,连脚下迈出的步伐,也开始变得颤抖起来。 攻击部队的前锋已经抵达了城下。上百面高高举起的厚重大盾,彻底封闭了人们与头顶天空之间的联系。很快,几架长达数十米的木梯高高架上了城头。在军官们的斥骂与威胁声中,手持短剑的人类步兵也开始顺着扶手向上攀爬。希望能够在无法预料未来的正前方,拼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生还之路。 一步、两步、三步……就在士兵距离城头越来越近,甚至触手可及的刹那间。从砖石垒成的墙垛背后,突然伸出几支锋利的长矛。无法躲避的他,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锐利的枪尖活活捅穿自己的胸口,割裂自己的腹部。最后,在一片凌空飞散的血花中,无法抗拒地仰面倒下。 “轰————” 一块沉重的巨石,从城墙上被狠狠推下。砸落在密集人群间的它,把数面大盾硬生生地撞出难看的凹角。而那些举着盾牌,想要以此抵挡箭矢攻击的人们在这种可怕的力量碾压下,甚至连最后的尖叫也无法发出,便已经变成一团无法分清本来面目的模糊碎肉。 剧毒的飞箭、可怕的落石,丝毫没能阻止人类军队进攻的脚步。越来越多的轻装步兵从谷口涌入。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一遍遍地重复着死者曾经的动作。进攻与被杀在他们的身上往复交替着。唯一有所改变的,只是达诺山前那一层层累计堆叠而上,把通道覆垫得越来越高的人肉尸堆。 城墙上的落石速度,已经不像原来那么迅猛。显然,它们的数量已经不多。见状,站在阵后督战的军官们,连忙催促着面带惧色的士兵们再次发动新的攻击。只是,当他们冲到要塞墙下,想要顺着木梯重新攀上的时候。却惊异地看到:一团团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液体,正从自己的头顶直浇而下。 “哇————” 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城墙底部轰然爆发开来。四散奔逃的人们拼命擦抹着飞溅在自己身上的滚烫液体。而那些被黑液直接浇到的士兵,则只能躺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着身体。用双手在自己的身体上拼命抓出一道道鲜红醒目的血痕。 不仅是他们,甚至就连那些想要挽救他们的同伴。只要沾触到其身体上散发着浓烈恶臭的黑液,手掌表面也会变得奇痒无比。惊骇之下,他们连连在衣服和铠甲表面飞快擦拭,却已是徒劳。很快,渗入骨髓的麻痒,把他们彻底变成一群狂乱嚎叫的疯子。而那一双双因为擦抓过度的手掌上,也挂满了无数交错在一起的醒目血痕。甚至,透过那些四散裂开的皮肉间,还能清晰地看见隐隐暴露于空气中的森森白骨。 一袭黑衣的宋小叶站在高高的墙剁背后,默默地望着山谷中号哭悲鸣的人类士兵。冷寂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只有从其不断回转的眼睛里,才隐隐流露出一点点略带异样的冰冷目光。 在异星球古老的战争史上,粪毒是一种简单且行之有效的防御武器。也是唯一一种可以在短时间内加以利用的东西。 凭心而论,他并不认为用这种可怕的武器对付人类是一种残忍。如果人类不是那么贪婪,不是时刻想要把魔族彻底灭杀。那么每年冬天就不会有那么多魔族被活活饿死。刚刚诞下的魔族婴儿也不用接受那种残酷而无奈的生存考验。训练营中的少年更不用为了一块尚且不足果腹的面包而殊死拼杀。而我,也不会变成无所依靠的孤儿。 我好想不是什么孤儿,而是一个女人。而且,长得很漂亮那种。 其实,魔族的愿望很简单。我们只想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像所有正常人那样生存着。不靠掠夺,不靠战争。两大种族之间完全可以进行正常的交流。虽然,这在目前看来,只是一种近乎奢侈的妄想。 夜幕降下的时候,达诺山口又重新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只有稀朗的夜星勉强散发出几许淡淡的微光,映照出那一片高低起伏在要塞之前,如同小山般的亡者尸体。 全身铠甲的胡里昂站在宋小叶身后。夜风吹来,把他双颊上银白色的长须高高卷起。乍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尊顶盔贯甲,用钢铁打造的魁梧战神。 此刻,他的内心世界并不像外表那样沉静。而是如同惊涛骇浪般的在剧烈翻滚。 他从未想象过:肮脏的粪便与山间的草药相互搭配,竟然能够演变成如此可怕的毒药。那一锅锅从城头上倾倒直下的黑水,毒杀了数千名人类士兵。如果再加上此前死在箭石之下的数字,今天一役,毙敌的数量足以近万。 这小子,实在太可怕了。他究竟是从哪里学到如此狠辣的杀人法门?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手下多了这么一个智计百出的悍勇副将,也的确是件幸运的事。 “将军,什么时候派人下去割取首级?”站在老人身后的副官拉密克轻声问道。其脸上的喜悦和震撼,丝毫不亚于旁人。 割首,是魔族战争中重要的一环。军功的认可,完全依靠清点战亡者的首级而定。一战下来,即便歼敌百万,却没有带回任何死者之首的话。战功只能由军部按照最底级别进行斟酌授予。 近万的人类头颅,这可是绝对显赫的战功啊! “将军,此战……能不能不要首级?”突然,站在一旁的宋小叶,出人意料地问了一句。 “不要首级?”胡里昂一楞,旋即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首级,能当饭吃吗?” 宋小叶没有直接回答他内心的疑问。而是缓步走到将军和副官面前,认真地看了看他们:“再过几个月,就是盛夏。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有大批魔族因为青黄不接被活活饿死。由于粮食匮乏,军部按例也不会下发任何补给。也就是说,从现在到秋天,要塞不会得到任何食物补充。即便依靠这一战中的亡者尸肉勉强渡日,也实在难以支撑。何况,今天一战使用的粪毒已经污染了大部分尸体。导致它们根本无法食用,只能扔在那里白白腐烂。” 老将军和副官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重新望向了宋小叶身上。这番话里的意思已经足够清楚。不过,显然还没有说完。 “我想把这些死者尸体,全部交还给对面的人类。” 宋小叶深深地吸了口气,在两人充满惊讶和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慢慢道出自己内心的盘算:“一万首级,足以让将军您再次升格。然而,帝国兵源匮乏,即便是二星战将,在达诺要塞的实际控制范围内,您能够指挥的正规部队,仍然只有这三千老兵。与其空有虚名,且必须渡过一个饿极难熬的夏天。不如用这些没有任何用处的尸体,换取一些更加实际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向人类换粮?”副官拉密克的反应极快。当即摇头道:“这不可能。几百年了,人类和魔族之间从有过任何交易。他们也不会答应我们提出的任何条件。” “有些事情,不尝试一下,是不可能知道结果的。”宋小叶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拉密克张了张嘴,却没能道出一个字来。思维慎密的他很清楚:宋小叶的话其实是目前状况下最好的选择。战功和活命相比,显然是后者更加具备诱惑力。 “小子,你要考虑好。这一万首级里,至少有一半是属于你和那些新兵蛋子的。折算成军功的话,你完全可以得到一个相当不错的前途。”胡里昂没有直言反对。只是用低沉的语调,认真地提醒着他。 “呵呵!饿死的将军和战死的士兵同样都是尸体。彼此之间不会有任何分别。只有活下去,才能拥有更多的机会。” …… 浅褐色的栗木条桌上,摆放着一只皮色金黄的烤制火鸡。肥滚圆实的鸡肉表面,淋淌着一团嫩黄的新鲜奶油。盛放烤鸡的硕大银盘边上,是一条条鲜美红鲤菌与青翠芦笋搭配而成的绚丽围边。用考究箔纸垫放的藤编篮子里,密实地堆放着十数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面包。锃亮的银制餐杯里,是刚刚出锅的香炒肉末。几瓶在烛光映照下,透润出宝石光泽的葡萄酒,更为这桌无比丰盛的宴席增添了几份令人垂涎的气息。 坐在雕有漂亮花纹的橡木椅上,神情暗淡的罗斯林只觉得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彷徨。甚至就连口里咀嚼着的香嫩鸡肉,也如同锯末般糙嘴、淡而无味。 身为西奥国王的三子,罗斯林当然明白这样的举动实在与自己的身份不相符。但他实在没有办法彻底静下心来认真用餐。他甚至觉得:就连那餐叉上鲜嫩的烤肉,也如同惨死在达诺要塞前的士兵残体那般鲜红,令人几欲作呕。 他从未见过死状如此凄惨的士兵。那些从城头上倾倒直下的黑色液体,简直堪比传说中地狱恶神喷出的剧毒之水。他亲眼看见:一名脸上仅仅被溅到少许黑液的士兵,硬是用自己的双手把整块面皮抓得稀烂。即便如此,为了止痒,他一面惨叫,一面将十指深深插进撕裂的皮肉间,在隐没于红色血液和粉红肉团中的森森白骨上来回抠抓。甚至,活活挖下自己的眼睛,掰下自己的牙齿。为的……仅仅只是止痒。止住那种痒入骨髓,几乎令人疯狂的痛苦。 正文 第八百一十节 交换 想到这里,罗斯林只觉得额头上满一片冰凉的冷汗。这实在太可怕了。那些头脑简单的魔族,什么时候发明出如此令人恐惧的武器? “殿下……” 一声轻唤,把罗斯林从充满绝望嘶吼的死亡幻想中重新拉回了现实。定睛看时,只见自己最为信任的心腹,正讷讷地站在身旁。满是一脸欲言又止的尴尬之色。 “说吧!什么事?” 从桌上拿起洁白的毛巾,蘸着冷水擦了擦汗湿的额角。一阵清凉之下,罗斯林只觉得精神也振奋了不少。 “达诺山口那边来了一名魔族使者。他说……有机密事宜需要与殿下面谈。” “使者?魔族的使者?” 罗斯林一楞。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心腹脸上会出现那种极其古怪的面色。 人、魔两族的战争延续了几千年。不过,“使者”这个名词从几百前就已经在相互争斗的两大种族间彻底消失。按照人类崇信的教皇所示:任何国家不得与魔族进行私下交涉。违令者当以判教者身份,接受最高裁判所的严厉制裁。即便贵为一国之王也不例外。 教庭在平民间拥有相当广泛的影响力。相反,各个人类帝国、王国的君主,却对这种号召哧之以鼻。甚至,一些王公贵族更是在私下里,毫不遮掩地宣称并不信奉所谓的上帝。其中的原因很简单:任何统治者都不会心甘情愿把自己手中的权力,轻而易举地奉送给打着宗教幌子的外来者。 谁也没有办法改变这种局面。教庭的势力极大。甚至就连最强大的人类帝国也无法对抗。只能敷衍般地承认教庭存在的现实。 罗斯林也不相信上帝。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敢于和魔族进行私下交易。这种事情一旦曝光,教庭也有了绝好的借口向西奥王国宣战。不错,人类的确与魔族是世仇。但是,人类也并不介意用同胞的鲜血,让自己变得更为强大。 如果换在平时,罗斯林肯定会想也不想,便命令手下砍掉这名魔族的脑袋。可是现在,他却不由得生出一种奇怪的兴趣。他很想见见这名所谓的使者,很想听听占据达诺山口另一边的蛮族究竟想说些什么。可能的话,也许还能从对方口中套出点滴那种可怕毒药的秘密……毕竟,人类对于魔族知道的并不多。即便这次私下谈话被外人知道,自己也能随时杀掉这名魔族。用他的脑袋来堵上所有人的嘴巴。 …… 当几名贴身军官小心翼翼地,从侧门把人带进房间里的时候。罗斯林这才忽然发现:眼前这个身穿一套黑色布装的年轻魔族,竟然有着不亚于最漂亮人类青年的英俊。 他的身材极其高大。宽阔的肩头处,裸露着一块块古铜色的浑圆肌肉。修长的腿脚和比例匀称的腰肌间,隐隐蕴含着随时可能爆发的强大力量。散披在身后的黑色头发虽说有些凌乱,却也显出一种粗犷的美感。而那双掩映在高耸眉弓下的深邃眼睛里,也不时放射出充满智慧和活力的光芒。 “啧啧!可惜,如果你的头顶生有一圈漂亮的额纹。那绝对可以冒充人类当中最显赫的贵族。” “如果你的额前像我这样光滑无物,以阁下的气魄,相信魔皇陛下同样不会吝于赏赐你一个男爵的头衔。” 面对近乎侮辱般的讽刺,宋小叶也淡淡地还了一句言语恶毒的反讥。只不过,话刚出口,便被身后几名脸色骤变的军官狠狠按在了地上。 “我喜欢有胆色的人。不过,我更喜欢那种有脑子的聪明人。” 罗斯林撩起身上织绣着精美花纹的锦袍,慢慢蹲下身来狞笑道:“显然,你是一个勇敢的家伙。可惜,你并不聪明。对于像你这样只长肌肉却不长脑子的蠢货,我从来都只会砍下他们的脑袋,挖出里面的脑浆去喂狗。” “我本来以为王子的智慧,可能要比普通士兵多上那么一点点。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挣扎着抬起头的宋小叶,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像你这种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下,就妄下结论的白痴,甚至连喂狗的资格也没有。” “混帐!竟敢侮辱殿下!” 一名侍卫怒喝着,重重挥拳狠砸向宋小叶的右脸。然而,就在被钢甲护手包裹着的拳头即将命中目标的一刹那。他忽然觉得自己喉间一阵紧缩。随即耳边传来骨头断裂的脆响。便两眼一黑,即刻晕倒在地。 宋小叶出手极快。不过数秒时间,体内运起“浑沌决”的他已经反手拧翻四名围站在身前的军官。并且将所有人喉前的会厌骨重重按了下去。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望着晕死在地上的几名侍卫,神色阴鸷的罗斯林终于发现:这名魔族的胸前,赫然佩着一枚黑铁徽章。 这似乎能够代表对方的身份。可是罗斯林却并不认同。身边侍卫的实力他比谁都清楚。那都是从最精锐部队里精挑细选出来的青铜战士。区区一个黑铁战士能够做到这一点,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我是达诺要塞的副将。” 宋小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跨过横躺在地上的侍卫们后,直接在桌前的橡木椅上坐了下来:“简单说吧!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交易?” “不错!”宋小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想用黄金,从西奥王国买到足够的粮食。” 罗斯林没有说话。只是用猎鹰一般的目光,死死地注视着面前神情淡然的魔族使者。他看得是那样仔细。甚至就连对方眼角每一丝肌肉的抽搐,也丝毫没有放过。 如果不是先前那番极有条理的对话。他肯定会认为:坐在自己面前的这名魔族,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买粮?魔族居然向一个人类王国买粮?这恐怕是几百年来,第一个胆敢向人类提出如此要求的魔族。 老子真******幸运。 这家伙也实在足够疯狂。 “哈哈哈哈!” 呆了半晌的罗斯林忽然笑了起来。他笑得是那么畅快,那么肆无忌惮。甚至,笑得弯下腰来紧紧悟住肚子,两只眼睛也被这种剧烈的运动挤压出一片模糊的泪水。 “哈哈哈哈!我,我承认,你的笑话实在很有趣。哈哈!不过,不过你要杀我的话,也用不着在临死前编造这么一个无聊的借口。哈哈哈哈!魔族居然向人类买粮,哈哈哈!你知道,你知道这可能吗?哈哈哈哈!” “我为什么要杀你?”宋小叶摇头叹息着:“为什么所有的人类都要把魔族当作敌人?我们之间有什么无法化解的深仇大恨?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像朋友那样,坐下来好好谈谈呢?” “朋友?” 罗斯林欲笑又止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非常古怪的神情:“你……真要买粮?” 宋小叶没有说话。只是带着最诚挚的目光,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吧!说说看,你想买多少?什么价?”罗斯林淡笑着摇了摇头。眼中一副丝毫不会相信且充满轻蔑的神情。 “十万石。每石粮价,十枚金币。” “这价钱不错。比大陆市价足足高出两倍还多。”罗斯林仍旧还是那副戏谑般的口气:“你们怎么交钱?我们又怎么交货?” “具体方式由你说了算。交货的同时,钱物两清。”宋小叶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只是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不过,作为诚信的表示。我可以先把今天战亡的所有人类尸体全部交还给你。” 最后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罗斯林听来,却有着另外一种额外的意义。渐渐地,他开始收起脸上的哧笑之色。转而以前所未有的凝重代替。 他忽然发现:这名魔族使者所说的话,似乎并不那么可笑。从其口中道出的一切,极有可能是真的。 魔族缺粮。这是大陆各国皆知的事实。每次大战后,死亡的两族尸体都会被魔族尽数抢回,以充作过冬的食物。这也是被教庭当借口讨伐野蛮异族的最佳佐证。 罗斯林记得,自己的叔叔,西奥王国的一名亲王,就是在与魔族的战争中被杀。据说,他的尸首也和那些战死的士兵一起,被饥饿的魔族切成碎块,熬煮成了浓浓的肉汤分而食之。 对于魔族这种野蛮的行径,大陆各国深恨已久。入土为安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尤其是战死者的尸体,更是必须运回故乡隆重安葬。因此,历此大战之后,为了抢夺遗留在战场的死者尸体,人、魔两族总会爆发无数次规模相对较小的遭遇战。令人类无可奈何的是,占据地利优势的魔族总能顺利抢到绝大多数的尸体。反观自己一方,战死的人越多,就必须花费更大的代价,才能勉强弄回那么数量很少的部分。久而久之,人类各国对于两族之间的纷争,也隐隐变成一种不成文的共识————除非战功卓著的大贵族外,任何死者尸体都会抛弃在战场上,留给魔族处理。 既然那些野蛮的生物喜欢吃人,那就让他们吃个够。 这实在一种极其无奈,却又没有办法的事情。 可以想象,从一名魔族使者口中说出“交还尸体”这几个字,会让身为西奥王国三皇子的罗斯林感到多么震惊。 那可是上万名战死者啊!如果能够把他们的尸体全部运回去……可以想象,自己在广大国民心目中的地位会提升到何等崇拜的高度。不,不仅仅只是民众,甚至就连军方那几个头脑顽固的老家伙,也会对自己表示无比的感激。哼!哼!哼!有了这些东西,和两位皇兄的王位争夺中,足以占据绝对上风。 罗斯林默默地站在那里。半天也没有说话。只有从其眼角不时掠过的一丝异样,才能多少显露出他内心深处,正在进行着激烈而飞快地盘算。 西奥为什么出兵攻打魔族?不就是为了土地和财富。 不错,那些头顶上没有生有神圣额纹的野蛮人,的确并不开化。不懂灌溉技术的他们,每年收获的粮食甚至根本就填不饱肚子。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魔族穷困潦倒。事实上,他们拥有的黄金,绝对比任何一名人类君主都要多得多。据说,魔皇的宫殿完全是用黄金打造而成。甚至就连臭气熏天的茅房里,也镶满了闪闪发光令人迷醉的各色宝石。可是这有什么用呢?黄金不能当饭吃,宝石不能用来填肚子。在所有人类国家拒绝与之通商的前提下,野蛮的魔族只能守着大笔财富活活饿死。 罗斯林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当然可以计算出:与动辄死亡数万人的战争相比,单纯的商业贸易获利价值,显然要高得多。何况,这名魔族使者开出的购买价格,足足超出大陆粮价两倍还多。一次交易便可获利数十万金币,这对自己和西奥,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教庭怎么办? 身穿黑袍的教士,就像无孔不入的苍蝇。这种事情一旦被他们知道,教庭就有了对西奥用兵的借口。上百万最精锐的神圣骑士,还有那些在上帝名义下被召集起来,都想在战争中分一杯羹的王国、帝国……足以把整个西奥撕得粉身碎骨。 想到这里,罗斯林狡诈的眼神里,不由得闪过一丝犹豫。 他并非不懂得“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不错,与魔族通商,的确会给西奥王国带来灭顶之灾。可是,同样的道理,与魔族之间进行的交易,也可以让王国获得急需的黄金。孰是孰非,全然都在自己一念之间。 不过,迟迟未能表态的罗斯林觉得:除了这两种选择外,自己的手里,还捏有另外一张价值更大的底牌。 “魔族虽然物产贫瘠。不过出于对皇子殿下的尊敬,我还是带来了一件小礼物。希望,您能喜欢。” 静坐在一旁的宋小叶,把对方所有的变化都看在眼里。满面微笑的他,从腰间取下一个手工粗劣的兽皮袋。用力拉开袋口的线绳后。顿时,盛放在松垮袋子里的物品,也赫然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那是一颗用石灰封住伤口,表面已经略微发黑肿胀的人头。摇曳的烛光映照在完全翻白的眼球上,显出一种类似僵死鱼类肚皮般厚重的浅灰。而那些为了放腐大量涂抹在尸头表面的粗硬盐粒,则在干涸血水和脓液的混杂浸润下,凝成一片片带有霉腥的斑驳盐花。 尽管已经开始腐烂变形,可罗斯林仍旧一眼便能看出:这颗头颅的主人,正是被自己委以重任,带领两千五百名精锐部队翻越幽暗山脉。准备从背后向达诺要塞发动袭击的心腹,王国一星战将拉齐钠。 坐在宽大的橡木椅上,神情淡然的宋小叶悠闲地跷起了二郎腿。他甚至自己动手从桌上取过一瓶色泽诱人的葡萄酒。用力拔开瓶塞后,在面前的银制高脚杯中小心地倒了少许。带着一种只有贵族才有的幽雅和恬淡,慢慢小口品酌起来。 他在等罗斯林开口。 确切地说,应该是在等待西奥王国的三皇子,准备以何种方式接受自己提出的秘密交易。 “谋定而后动”,是异星文明中,极其有名的一句古话。 如果说,西奥王国对达诺要塞发动的攻击,是宋小叶人生一次重要机遇的话。那么,在增援途中遭遇拉齐钠率领的偷袭部队并将之全部毒杀。则是在“运气”这具看不见的天平上,增添了一颗不大不小,却有着另类意义的砝码。 战争,总是要死人的。即便麾下数万大军全部败亡。身为皇子的罗斯林根本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可是,当“战败”这个绝对贬义的名词,和“黄金”、“英雄”之类的东西联系在一起,加之能够运回上万战死者尸体的时候。即便是一场输得再彻底的败仗,也能够为失败者添加上无数耀眼诱人的漂亮光环。 宋小叶看得出:对于自己提出的秘密交易,罗斯林已经动心。如果说对方的内心还有最后那么一点点不甚牢固的犹豫。则来源于两部分。 其一:教庭。 其二:便是那支在偷偷翻越幽暗山脉,后在山谷遭遇,被自己尽数毒杀的人类奇兵。 在宋小叶看来,眼前这位西奥王国的皇子殿下,有着一颗在权力和**熏陶下,急剧膨胀的可怕野心。 教庭的势力的确庞大。可是在真正有野心的人眼里,这种外来的威胁,也仅只是一种存在于表面上的东西。相比未来可能遭遇的危机,权谋者更看重现在的实际。因此,只要自己拿得出手的黄金数量够多,份量够重,完全可以抵消教庭在罗斯林内心深处所占据的地位。至于剩下的部分……摆放在餐桌上的人头,将比任何劝说都要来得更加有效。 ... 正文 第八百一一节 时机 “两天后,我会率领大军撤退休整。弃营地里,有十万石伪装成干草的军粮。你们得到粮食后,把黄金以同样的手法藏在原地。事后,我会派人以清理战死者尸体的名义暗中取回。记住,你们只有个一晚上的行动时间。天一亮,我不会放过任何一名被抓住的魔族残军。毕竟,人类和魔族之间的仇恨,不死不休。” “另外,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和宋小叶预计的一样,当拉齐钠的人头摆放在餐桌上之后。罗斯林的眼睛里,早已没有了那一丝若隐若现的犹豫。取而代之的,则是堪比用所有身家,押上最后一把赌徒般的疯狂与狡猾:“十枚金币一石粮的价钱实在太低了。必须在这个价码上再增加一倍。十万石粮食,两百万标准币值的黄金。” “你就不担心我拿走了粮食,却不留下黄金吗?”斜靠在木椅的扶背上,宋小叶微眯着双眼,在烛光的映照下,欣赏着银杯里那一片旖旎润红的酒色。 “你不会,也不可能那样做。” 望着对面神情自若的他,罗斯林那过于激动而变得涨红的脸上,忽然显出几分因为自信而产生的冷静:“我很欣赏你。并不仅只因为你敢于孤身一人前来的胆色。而是因为你有着和我一样,甚至丝毫不亚于我的智慧和头脑。嘿嘿嘿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至死我也不会相信:只会吃人度日的野蛮魔族当中,竟然还有像你这样的人物。我们之间的秘密,是一种对于彼此都非常有利的双赢买卖。为了下一次还能够继续这样的交易,你不会,也不可能做出毁诺无信的事情。” 西奥皇子并没有食言。两天后的夜里,宋小叶率领着三千士兵在人类遗弃的营地里,找到了被放置在一处破旧仓房里的十万石粮食。第二天早上,当清晨的第一丝曙光穿破厚厚的云层,那一抹不甚明亮的红晕泼撒到大地上的时候。外出的魔族军队已经回到了要塞山口。只留下埋藏在营地废墟里的沉重黄金,以及要塞城下堆积如山的人类战死者尸体,在默默地等待着属于它们的主人。 …… 站在用巨大原木搭建的仓库里,胡里昂那张宽厚圆实的脸上,显露出一种与其年龄无法相对称的震撼。甚至,就连他那总是带着不屑与轻蔑的嘴角,也因为太过惊骇的缘故,被迫扩张成为无法合拢在一起的扁圆形状。 “粮食……这,这些,都是粮食?” 望着眼前高高码摞在一起的麻布口袋,年逾古稀的老将军只觉得喉头一阵发干。他当然知道卡蒙几天来的所作所为。他也亲眼看到士兵们从人类营地里运回粮袋的全过程。只不过,当他站在一个个状如小山般的巨大粮剁前的时候,仍旧觉得自己已经倍受刺激的神经,仍然略微有些短暂的失神。 胡里昂活了大半辈子,做梦也没看到过如此之多的粮食。甚至就连军部每次给要塞输送补给的时候,辎重车上装运的面包甚至连仓库的地面也无法铺满。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粮食多到令人恐怖的可怕程度? 只是,这些麻布袋子里装着的,当真是粮食吗? 也许是为了证实他内心惴惴不安的猜测吧!站在一旁,脸上同样有些失神的副官拉密克快步上前。抽出腰间的匕首,在其中一只袋子上,轻轻划开一道小口。顿时,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黑麦面粉,也如同刚刚萌芽的植物,从破开的裂缝中鼓鼓囊囊地涌溢出来。 “将军,面粉,是面粉啊!” 用颤抖双手捧着面粉的拉密克,激动得连说话声都有些变了腔调。神经一直保持高度紧绷的胡里昂,在听到他那充满喜悦且含糊不清的声音后,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动作。只能在卡蒙的搀扶下,靠坐在旁边低矮的粮袋上,轻轻抚缓着被盔甲束缚的前胸,慢慢调匀着因为过度兴奋而太过急促的呼吸。 面粉和面包同样都是食物。可是其中所蕴含的意义却截然不同。一公斤面粉发酵烤制后,可以变成数倍重的面包。十万石面粉,也就意味着可以增值成为数量多达几十万石之重的可食之物。 从最初的兴奋与激动中清醒后,胡里昂和拉密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下意识的沉默。他们都没有说话。却把两双充满问号的眼睛,从不同的角度分别汇聚到宋小叶身上。 他们很想知道:在获得如此之多的粮食后,这个看上去和旁人没有什么两样,却总能带来太多意外的年轻人,又会想要做些什么呢? “我们,已经没有钱了。” 宋小叶轻摇着头,从口里道出一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话。继而慢慢走到粮剁中央的空处。伸出手指,在落满积灰的地面上,划出一块线条弯曲扭绕的异样图形。 老将军和副官走了过来。在看到地面简单的线条后,他们只觉得心里猛然一震。抬起头来的时候,只看到对方的眼中和自己一样,写满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骇。 地面上的图形,是以达诺要塞为中心,包括周边十二个村镇,以及中央部分一座人口仅有数万小城在内的地图。 “十万石粮食,看起来很多。实际分散下来,却并没有多少。更不可能兼顾到整个帝国。与其让所有人都饿死,不如保证供应一部分。这个范围,只能以要塞实际控制地区为宜。毕竟,在下一个收获季节到来之前,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黄金再进行第二次交易。” 宋小叶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其中的意思却非常清楚。与人类相比,魔族拥有的黄金几乎是个无比庞大的天文数字。遗憾的是,人类拒绝与魔族通商。生产力低下的魔族只能空守着金山而活活饿死。多年的积累,使得达诺要塞储备的黄金足以支付数百万的购粮所需。不过,也正是这一次交易,已经使得要塞金库彻底告罄。 魔族帝国实行半军事化管理。一座小城,十二个村镇。是达诺要塞平日里最主要的士兵、粮秣补充地。也是胡里昂这名一星战将统辖管理的实际区域。 “我要在这里屯田。”望着面带惊讶的老将军和副官。宋小叶用无比坚决和认真的口气道:“到了秋天,我会让整个达诺地区,变成全帝国最富饶,最丰美的产粮地。 对于宋小叶的要求,胡里昂没有认同,却也没有表示出任何异议。他只是用复杂和锐利的目光,久久地望着这个年轻人清澈深邃的双眸。他看得是那样仔细,仿佛想要透过这扇表面的窗户,一直看穿对方的内心。良久,这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不过,有一点必须记住:无论任何时候,你都是这座要塞的副将。” 老将军很清楚:宋小叶所做的这些事情,没有违反任何一条帝国法律。虽说放弃此战中数万具人类死尸,和西奥王国私下里的交易有些不合情理。但是两下互补,倒也让旁人没什么话说。屯田种粮,本来就是一名地区指挥官应尽的责任。至于自己嘛……只要守好要塞,得到充足的士兵和补给也就够了。老子本来就只会打仗。这年轻人想折腾的话,由他去吧! 双月城,是一个人口仅为五万左右的小城市。城中的房屋大多散布在一片较为平淡的高地上。城市的南面,是一片开阔的盆地。从空中俯瞰,整座城市的外观,就好像是一只拱爬在空旷盆地上方,细长而狭小的异状幼虫。 南面的盆地,是全城居民最大的生活依靠。那是一片土质还算不错的可耕之地。但是,身为双月城民政执行官的鲁索,却年年都要为此发愁————这里距离最近的水源,实在太远了。 盆地南端,有一条水量丰沛的河流。从那里引水,本是相当便捷。然而,就在河流与盆地的中央,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丘陵。 这里,就是宋小叶的发源之地。 他再次感觉到自己应该是一个女人。 这种想法真的很变态。 可是,却是宋小叶潜意识当中最为真实的部分。 …… 董国平同样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p或许,这不是梦。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如此真实,却又朦朦胧胧。 自己,似乎是来到了神界,看到了传说中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神灵。 “怎么样,他说了没有?”巍峨的云宵神殿里,传来雷神阿斯卡威严暴怒的吼声。 “……属下无能……还是没能撬开他的嘴巴,请,请您放心。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我,我,我一定会叫他说的。”大殿的台阶下,浑身颤抖的刑狱之神黑斯头也不敢抬,只敢呆呆地望着自己面前光洁的白石玉地板,战战兢兢地说。 “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了。一个月以前你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不是吗?你当我是傻瓜吗?”从宫殿里传出那震耳欲聋的声音是那么的可怕,就连宫门口用手臂粗细铁链栓住的雷神座骑奔雷兽也被主人这充满愤怒的吼声吓得站了起来。 “不,不,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趴在地上的黑斯已经被吓得汗流浃背,说话都结巴起来:“请,请您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小的,小的一定……” “够了!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再等下去,你给我去死吧!”一声充满失望和暴怒的喊声随着阵阵霹雳扑面而来,正击中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黑斯的胸口。霹雳的冲击力极其巨大,一下子就把他击到了奔雷兽的面前。恐怖的恶兽仿佛知道主人的心意一般,乖巧地`张开它流着恶心涎水的大嘴一口叼住混身冒着黑烟的牢狱之神。 “来人,把这个无能的废物给我拖出去。”被愤怒折磨得失去了耐心的雷神朝外面重重地挥了挥手,大声下达了命令:“考森,现在由你接替黑斯的职位。” “不要啊,求求您,尊敬的主神,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让他开口说话的。不要啊……救命……”被一众神兵从奔雷兽口中抢下拖走的黑斯一路发出凄惨的哀求,但是没有任何人敢搭理,也没有人敢为他求情。就连平时和黑斯最要好的刑罚之神也仅仅只是闭上了自己恐惧的双眼。要知道,愤怒的雷神那是极其可怕的啊! “遵命,我的主人。”刚刚被指定的新刑狱之神考森扭动着他健美的身躯献媚地朝神殿里夸张地弯腰鞠了个躬。 “去吧!别站在这儿,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你知道我需要的什么!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我要那东西,我需要它。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还是从他嘴里掏不出任何东西的来,那么,黑斯的结局就是你将面对的下场。”威严的声音又一次从宫殿里发出。 “是!我的主人。”想到刚才黑斯的惨状,考森的额头有些微微渗出的汗珠。牢狱之神这个位子是他早就想要得到的了,为了这个位子,他不惜把自己最好的宝石和最棒的女奴都拿来进贡给了雷神和他的宠姬。只是没有想到雷神居然那么想要那件东西。看来,自己一定得要从那该死的老东西嘴里问出话来。要不然的话,黑斯就是最好的例子。 与人界一样。光芒四射,浮云阵阵的天宫里也有着阴森黑暗的地牢。这里守卫森严,因为能够被神所关押的可都是些极其厉害的角色。 “老东西,你说不说?”新上任的牢狱之神考森揪着绑在柱子上血迹斑斑的老人阴阳怪气地小声说道:“我求你说吧!说出来,你不用受皮肉之苦,我也好早点交差,嘿嘿嘿!不是吗?你就说吧!” 巨大的刑柱是用神界特有的黑石堆砌起来的,非常坚硬也非常牢固。就算是最有众神公认力气最大的力神也仅仅只能掰短手腕粗细的黑石,而面前这根黑石柱却足足有两米多粗的直径。这上面绑着的究竟是什么人。 “说吧!快说吧!”考森贴近老人,用他白腻的手指轻轻抬起他那因为牙齿脱落而显得有些干瘪的下巴,用一种近乎哀求和戏谑的口气道:“说吧!我求求你说吧!你说出来,我就不打你,也好早点交差。嘿嘿!怎么样?” 不知道老人是没有听见,还是对这位新上任牢狱之"的话根本就没有兴趣。他那被各种刑具折磨的满是创口的嘴唇只是微微张了一下,就马上关闭了,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看到老人对自己说的话丝毫没有反应。考森心中不由得的怒火大起:“妈的,给你脸不要脸,你是皮痒了还是肉生贱了?看来不打你是不会说话的。老东西,这是你自找的,我可没逼你。”说罢挥起巨大的手臂运力朝老人干瘦的脸颊击去,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骨胳和肌肉的碰撞声,一股新鲜的粘稠的血液从老人那早已残破不堪的嘴角慢慢流淌出来。 老人原本歪斜的身体在力量巨大的重击下显得更歪了,要不是捆在身上铁链阻碍的话,早就被打得趴在了地上。 “真该死。”考森嘴里嘟囔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漂亮的手帕,仔细地擦了擦手上的血污:“好脏,脏死了。真不明白黑斯那家伙为什么要把监狱弄得那么肮脏!多种点花和草不好吗?” 细长白净的手上沾到的血污并不多,但有洁僻的新任牢狱之神还是爱惜地把已经很干净的它们信心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等到考森好不容易清洁完自己的手指,老人也慢慢扶着粗大的黑石柱把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靠了上去,灰白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光彩,多日的折磨的酷刑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刚才这沉重的一击更使生命的迹象从他体内一点一点的流走。 看着面前的犯人显然快要死了。考森摇了摇头,朝旁边的治疗神官挥了挥手。自己还没有从他嘴里获得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这么白白死掉的话,恐怕在自己的上司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分辨的机会便就落得与前任刑官同样的下场。 身穿白色锈金纹饰袍的治疗神官会意地走上前,熟练而快速地用手势在奄奄一息的犯人胸前做了一个复杂的魔法记号。口中咏唱着敬祷生命女神的咒语,一片绿色祥和的光芒随着神官的咏唱声出现在记号周围,进而慢慢扩展到犯人的全身,直至把他的身体完全包裹起来。 这种绿光显然带有很好的治疗恢复效果。在它的盈绕下,老人残破身体表面上大大小小的创口迅速愈合,一些被刑具烧焦、坏死的地方,肌肉组织也开始了生长。奄奄一息的老人精神也明显有所好转,生命的气息充斥了他的全身。 看着恢复过来的老人眼睛里坚定的目光,考森觉得越来越失望。真是活见鬼,这死老头倔得跟驴一样。都打成这样了还是不肯说出任何东西,自己又不能杀了他。妈的,早知道这快骨头这么难啃的话,自己是根本不会来搅这趟浑水的。 正文 第八百一二节 雷神 看着恢复过来的老人眼睛里坚定!目光,考森觉得越来越失望。真是活见鬼,这死老头倔得跟驴一样。都打成这样了还是不肯说出任何东西,自己又不能杀了他。妈的,早知道这快骨头这么难啃的话,自己是根本不会来搅这趟浑水的。 但是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了,黑斯已经被雷神杀了。他的下场就是对自己最好的警告。除了翘开犯人的嘴巴,自己没有任何后路可走。 想到这里考森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不,我可不能像黑斯一样被这老头给拖死。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头死猪我也得叫它开口说话。 想到这里,他厌恶地朝旁边的拷问手挥了挥手帕:“给我打,打到他说话为止。” 皮鞭、火炭、肉钉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一时间,老人那刚刚治疗好的的身体又被各种刑具翻滚得皮开肉绽,毫无宁处。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老人那紧闭的嘴唇,依然没有开启。 一个月过去了。 “你说什么?那个老东西还是没有开口?”威严的雷神一副庸懒的样子,长满紫色头发的脑袋舒服地枕在水神柔软嫩滑的大腿上。手里把玩着一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水晶杯,眼睛斜睨着趴在下面不住地发抖的考森。 早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全身的考森动也不敢动地趴在那里。要早知道那个死老头那么难缠,自己根本就就不应该来坐这个位子,谁会想到他的嘴居然会这么硬。一个月来,所有能想到的逼供方法自己都用上了,就连一些残忍之极,早已经失传了的刑具也被自己翻出来用了他的身上。那些恐怖的拷问手段就算是放到任何一个神的眼里肯定是看看就吓得什么都说了的,真搞不懂这该死的老杂种究竟是吃了什么了,居然连哼都不哼一下。这样怎么从他嘴里能弄得到无比尊贵的雷神大人想要的东西呢? 想到这里考森就觉得无比的绝望,黑斯的下场仿佛又浮现在自己眼前。 看着地上的考森,正在被雷神肆意玩弄的水神阿狄那不禁怜意大生。这个可怜的家伙虽说是没有什么能力,职位也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神将。但是他比任何神都要英俊,就算是爱神拉瑟也比不上。自己天天陪着雷神这该死的老色鬼无聊死了。三年了,从那次进殿来朝奉被他看上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回过水神殿,要不是有卡森这个滑头滑脑的家伙经常过来陪我说说话解解闷,再偶尔调**的话自己早就憋得发疯了。何况这个英俊的家伙还经常送我一些漂亮的宝石和首饰,说起来那老家伙也真的讨厌,不就是那么一件东西吗?直接说出来不就完了,害得可爱的考森受那么大的罪。想到这里阿狄那眼珠一转,抱起雷神粗壮的手臂撒起娇来:“伟大的神王啊,那老头是铁了心的不想说,就算是再严厉的刑罚对他来说都是没有用的。您已经处置过之前的牢狱之神了,何必还要对现在的考森发火呢?” 雷神那恐怖的大脑袋转了转,一只粗大的手掌不安份的又摸起了阿狄那混圆丰满的**,用雷一般巨大的声音说道:“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因为那件东西太过重要,我才懒得理那老头呢!早就把他扔出去喂狗了,那件东西我必须得到。” 被摸得****高涨的水神气喘连连,迷离的媚眼直朝雷神打转:“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尊贵的神王您感兴趣吗?” “哦?说来听听。你的每一个主意我都感兴趣。” 两天以后,云宵大殿之上。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拖着一副沉重的镣铐,艰难地在光洁的地板上慢慢挪动着自己的脚步。他的身体满是疤痕,新伤和旧疤交替在一起,在新生皮肉的拥挤下,堆成一道道弯曲的小沟。头发早已经被拷问手拔去,只留下满头细如针眼的血点。眼睛也有一只被打得凸了出来,吊在眼框外面一坠一坠的。镣铐和脚踝接口处被磨得鲜血淋漓。突出的踝部被铁环蹭得可以看见里面白森森的骨头,要不是老人努力坚持站着的话,恐怕早就倒下ˊ了。 “莫顿!天啊!是你吗?”一个柔和但又充满悲切的女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响了起来。 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老人费力地转动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脑袋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多日的拷打已经严重破坏了他的听力,虽然每一次受刑以后都会有治疗神官对他施以高级的恢复术,但那仅仅是为了保证生命的延续而已。每一次治疗都意味着越来越残酷严厉的拷打,再好的治疗也比不上对**日益累加的折磨。现在的他已经和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了。 凭着这个声音的多次呼唤,老人终于依靠自己几乎快被打聋的耳朵锁定了声音发出的位置。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如此亲切,是谁?是谁的声音能让我这早已麻木的大脑再次有了思考的能力?是谁?是谁?到底是谁? 忽然,老人脑海中灵光一闪,他不顾一切地朝那个方向大喊了起来:“斯维娜?是你吗?是我亲爱的斯维娜在说话吗?” “是,是我。”充满悲戚和抽泣的女声再次从那里传了出来:“莫顿,亲爱的,是我。你难道看不见我了吗?我就在你的面前啊!” 听到这里,老人抖抖索索地举起自己的双手努力拨拉着自己被血污掩盖住的左眼。凸出的右眼早已失去了它往日的功能,只能依靠另外一只看似完好,却也早就不再使用的眼睛了。 两片包拢眼球的皮肤紧紧地连在一起无法分开,从头顶创口流下的血水早已把它们和睫毛、头发以及碎小的肉块完全粘合在了一起,只有眼角处隐约露出的一点点缝隙可以看到光线从里面晶状体上反射的光芒。 “斯维娜,等等我,我要好好看看你。”干涸的血液把眼皮粘合得实在是太紧密了,老人拨弄了半天也无法把这两片掩盖自己视线的东西分开。情急之下他用力拉住上下眼皮的粘连部位猛的一拽,只听见“哧拉”一声,眼角部位的皮肤连同眼皮一起被拉开了。 个创口太大了,被拽断的血管里涌出大量的鲜红的血,混杂着依附在伤口边沿的毛发和碎皮狂泄而出。 在血水的冲刷下,老人终于透过眼前朦胧的红雾看见了声音的发出者。 “斯维娜!”顾不得身上沉重镣铐的滞拌,也顾不得撕裂伤口传来的疼痛。老人仿佛疯了一般对着面前的妻子扑了过去。 “扑通。”一股巨大的力量带着沉重的风声从侧面袭来,击倒了正在往前奔跑的老人。 “啊!”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巨声惨叫,老人的左边肩膀出现了一巨大深可见骨的裂口。造成它的原因是一把锋利无比且极其沉重的带链圆刃巨斧——这是雷神平时最爱用的一种投掷兵器。 “在我的地盘上什么也不说就想要有所动作。莫顿,我看你这几天在牢房里实在是清闲的时间实在太久,久得让你把我这云宵大殿里的规矩都忘光了。” 身材魁梧的雷神显然对自己投掷的精准程度显得很满意,端坐在几乎完全由漂亮宝石所构成神位上的他斜睨着眼珠从眼角瞟了瞟几乎被斧头砍成两半的老人。用他那一贯冷酷的语调傲慢地说道:“你老婆现在就在你的面前。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在我的手上。只要你老老实实交出我要的那件东西,我不但会让你们团聚,而且还会放了你。这也是我从你第一天到云宵城的时候曾经允诺过的事情。一个神能够许下的诺言,那可是世界上最坚定最稳固的保证。怎么样?你考虑一下吧!否则,哼!哼!哼!” 老人根本顾不上回答雷神的问题,来自后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虽不致命,但是对**上造成的损伤却是触目惊心。直径近两米的锋利巨斧有近三分之一的体积已经完全插进他被劈开的左肩,致使从肩胛至腰部的一半身体被全部从中间剖开,白森森的骨头与大量从中涌出的鲜血形成显著的对比,其间的肌肉断面上也翻起一个个浓亮的肉球。再也无法支撑自己孱弱身体的老人在撕哑的吼叫声中轰然倒下,而距离他仅仅只有一步之遥的妻子在众多神兵凶神恶煞般地阻拦与恐吓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深爱的丈夫遭受着巨大的痛苦却无法伸手帮他一把,只能隔着人群泪流满面悲哀地用近乎凄疠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努力呼唤着他的名字。 宝座上的雷神显然是对陷入昏迷中的老人未能开口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显得颇有不满。左手杵在腿上的他面色阴沉地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用粗壮的右臂用力一挥,只听见“嗖!”的一声,巨大的斧子顺着套在手臂上的铁链沿着来时的轨迹飞回到主人那毛茸茸的巨掌中。带起的滴滴鲜血淌了一地,映渗在光洁的白石玉地板上,显得格外透明和鲜亮。 “斯卡威娅!生命女神!你在哪儿?”烦躁不已的雷神恼怒地扭过头朝着距离自己宝座所在整整低了近十米的大殿左方大声吼道:“给我滚出来,把这个该死的老东西立即治好。我要他现在就给我开口说话。” “来……来了……我在这儿!”随着一阵结结巴巴,语调丝毫不连贯的粗哑嗓音从众神所在左边的一个角落上响起。一名身上几乎没穿任何衣服的女神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说是女神,其实很难看出她是女的。因为她实在是太胖了,简直胖得过份。任何一个人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恐怕根本不会与“生命女神”这四个透出无比高雅和温馨的字样结合起来。肥胖的身体、短小粗壮的四肢、还有那完全被一绺绺卷曲长发遮盖住的脑袋结合在一起,远远看去根本就是一个混圆的皮球上多了五个突出的小点儿。噢!不对,应该是七个才对。胸前那两团完全由脂肪与厚皮构成的巨球也应该计算在内。“女”神嘛!要是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了,那还怎么称得上是女的呢?不过,也正是有了这两团东西的存在,才能让人界中众多敬祷她的神官与圣女们多少能够知道,自己所伺奉的生命之神是一名女性的神。 既然是神,那就应?有神最起码的威严与尊容。不过,这位脑袋上顶着耀眼光圈的肥胖女人显然并不这么认为。这一点从她的穿着打扮上就看得出来。天界最轻最薄最柔软的云丝制成的透明胸衣和短裙是她的最爱,这两样东西穿在她的身上显然根本不合尺寸。两块巴掌大的三角形云丝布料被几根细得不成样子,让人担心随时都有可能会断掉的丝带拉住角边,勉勉强强从上、下两个方位绕到她肥腻身体的背后,打起两个与肥硕躯干根本不合比例的精巧小结。这就是女神最最钟爱的性感胸衣。短裙呢?更简单。一块仅有十几公分宽的透明丝布被一根同样质料的细绳所牵引,从几乎与胸部完全等粗的“腰”部(如果那还能称作是腰的话)两边分开,一之拉到其左侧扣子处别上。当然,裙子的上面也少不了几串由闪亮宝石构成的小巧挂件。这样服装不可谓不性感,相信任何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穿上都会让所有正常的男人喷血不止。但是这样一套让人看了就想犯罪的衣服穿在生命女神身上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白晰、娇嫩、柔滑这一类用来形容女人肌肤的词语显然完全与斯卡威娅这样特别的女人无法联系在一起。油腻的表皮、滚动的脂肪、粗大的毛孔以及黑硬的体毛是她最显著的特征。用天界公认对女人最没有品味,号称连“过路的母猪都不会放过”的色魔神卡傲森的话来说:斯卡威娅简直就是“一团会自由移动的肉”。至于那几片薄薄的布料,完全就是“裹在肉上的包装材料”。这样的一个女人,相信就算是再饥渴、****再强的男人见了恐怕也会被吓得立即缩回他那正处于立正敬礼状态的小弟弟。 掌管生命的女神出手的确不同凡响,不需要念祷任何咒语,仅仅是伸出一只胖得连指甲上都长满了肉的油腻肥手,在趴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老人身上从头到脚地悬空抚摸了一遍,破损的身体立即就像被磁铁相互吸引一般连合起来。与治疗神官咒语的效果一样,老人周身此时也完全被一片祥的绿光所包围。骨头的断处在光芒的作用下开始分泌出一种粘稠的胶液,这种胶液仿佛具有生命一般会自主地在伤口处围绕。同时被巨斧砍落的手臂也在吸引着它往那里拼命游走,直到将分离开的两片躯体完全粘住为止。渐渐地,俯卧在地面老人口中的喘息声不再沉重,苍白的脸部皮肤也多少出现了一丝血色,受伤的眼睛也逐渐重新焕发出些许光彩。看得出,治疗术相当有效。 “莫顿!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我的宽容也仅仅只是在我愿意的情况下才会有效。但是你的态度令我感到非常的恼火。现在,我将用我所有的耐心最后问你一次——灭神剑,究竟在哪儿?回答我!”高高的宝座上又再次传来雷神那令人恐怖的怒喝声,回荡在神殿整齐交错的廊柱间。每一个听见这可怕声音的神都惊慌不已地用双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拼尽全部的神力来抵抗这带有万钧雷霆的巨大声响。当然,也有个别修为较高的神不为所动,对这样的声音仅仅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而已。其中,就有老人的存在。 “阿斯卡,十二万年了,你还是改不了你那爆燥的性格。”出人意料之外地,老人张开了紧闭的双唇,用颤抖却又不失坚定的语气慢慢说道:“自从十二万年以前你第一次在神龙之城见到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过你:灭神剑并不存在,它只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一个从创世神时代就开始流传的古老传说。至于这个传说究竟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我不知道究竟是谁把我们神龙一族定为灭神剑的守护者,也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用意何在。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灭神剑这种东西存在。” “你!胡!说!”一声无比巨大的霹雳伴随着雷神暴怒至极的咆哮声从宝座上滚滚而至,猛地砸在了老人刚刚恢复没多久的身体上,形成一张完全由雷电构成的巨网,将他完全包裹在其中,并激起一阵闪烁跳跃的雷光和火花。老人刚刚被修复的身体显然无法承受这样沉重打击,只能再一次重重摔倒在地上。 正文 第八百一三节 天界 “莫顿,你已经老了。”看到自己霹雳完全发挥了预期的效果,愤怒中的雷神忽然间产生了几分莫名的喜悦。斜靠在柔软的椅垫上随意把玩手中巨斧的他一扫刚才满面的怒容,转而用一种明显带有戏谑口气的语调慢慢说道:“灭神剑对你来说已经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你用不着这样编造谎言来欺骗我。你大概忘记我是谁了吧?我是神!是天神!是威力最强大的天神!任何想要与我做对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谁都不例外。你也看见了,斯维娜现在是在我的手上,我想把她怎么样就这么样,你自己考虑好吧!” “咳……咳……你,你想干什么?” 被雷霆强大冲击力打成重伤,再次趴在了地上的老人听到这种明显带有威胁口气的话语,不由得一楞,艰难地用冒着黑烟的双手颤抖着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慢慢坐了起来。一双充满了仇恨与厌恶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高高在上的雷神:“阿斯卡,你不要忘记了。虽然我和斯维娜现在落到了你的手里,你也可以随意处置我们。但是在怎么说,我和斯维娜都是龙神,是掌管魔界的天神。你可以打我、骂我、囚禁我,但是你不能杀我。这是创世神大人几百万年以前就定下来的铁律。就算你是众神之王也绝对不可以违反。” “杀你?哼!哼!哼!我怎么舍得?” 不知道是不是与考森在一起呆久了的缘故,粗线条的雷神忽然变得有些阴沉起来,说话的口气也有些阴阳怪气:“虽然创世神已经不在了,但是作为他的继承人,对他所定下的每一条法律我当然还是要遵守。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杀你,自然也就不会杀斯维娜。就如你所说的,你是龙神。是不应该被杀的神。哼!哼!好了,今天我是请你来吃饭的。考森,去,给莫顿大龙神安排一张桌子。今天他是我的客人,我会好好招待他。” 天界最名贵金香木做的桌椅,一瓶五百年陈酿的榴木神果酒,外加一盘脆嫩的炸羊羔排做为餐前的开胃点心。这就是所有陈放在老人面前的东西。 食物的香气很浓郁,云宵城的厨师做出的菜肴口味那可以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多日以来一直处于半饥半饱状态的老人虽然在食物香气的引诱下不住地耸动着喉间的骨节,但那双失神的眼睛却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泪流满面的妻子——那是他在这陌生地域唯一愿意看见,也是唯一能够让他感到快慰的人。 “老莫顿,我想你应该也饿了吧?怎么样?是不是到了该上主菜的时候了?” 在雷神的授意下,考森满脸邪恶地裂嘴露出一口保养极好白森森的牙齿,冲着目不斜视的老人笑了笑,迈起一阵轻快的步伐走到扭住龙神斯维娜双手的几名神兵身旁,冲他们挥了挥手:“把她给我带下去。” 看到自己的妻子被带走,老人按捺不住想要站起身追赶。四周凶神恶煞般的神兵岂能让他如愿,几个人一拥而上,将丝毫没有反抗能力的他再度按回到座位上。 “不要急,我知道你饿了,马上就要上菜,会有你吃的。”考森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老人,他很清楚自己能否继续在牢狱之神这个位子上继续坐下去就得完全靠今天的表现。所以对于老人的所有动作他都会马上予以制止。希望以此来讨好自己的上司——可怕的雷神。而漂亮的水神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出现在宝座旁边,正在无聊中的阿斯卡看见她马上大喜过望,不由分说一把揽到自己怀中肆意玩弄起来。这弥漫着欲荡的场景让所有大殿里的男性天神们一个个看得嫉火中烧,狂咽口水。 不多时,几名强壮的神兵端着两只用巨大盖子遮住的银盘缓步走上殿来。从银盘缝隙里飘出的异香与神兵脸上那种凝重的神色引起了所有天神们的注意——盘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美味佳肴呢? “叮!叮!”随着清脆的声音,雷神与老人面前两只银盘的盖子被同时打开。在一阵充满诱人香气的缭绕蒸气散过后,一块浇满酱汁、闪耀着浓亮油光的厚大肉排出现众人眼前。 “老莫顿,虽然你没有说出我所想要的东西,也让我非常的不高兴。但是,作为主人,我还是得好好招待一下你。”威严的雷神带着满脸邪恶的微笑,微微眯起双眼直视着老人:“这可是天界手艺最好的厨神汉森最拿手的好菜,别浪费,快点趁热吃了,哈哈哈哈哈!” 说罢,他顺手从面前的小桌上抄起一副用亮银制成的华丽刀叉,急不可待地用最快的速度从盘子里的肉排上狠狠切下了一大块,仰脖扔进了在浓密胡须掩映下的巨口中一阵乱嚼。丝毫不顾忌那些在牙齿与舌头切割与搅拌下棕色肉汁与腥臭唾液的混合体,活泼地从高速上下运动的两片嘴唇中溜出,飞溅旁边几乎只是用一层薄纱遮盖住自己**的水神身上。弄得她只能在其脑后愠怒地看着这个丝毫没有任何教养可言的主神在那里大快朵颐,同时带着极其厌恶的表情地用自己纤长的指甲小心地将这些令人恶心的小东西轻轻挑起,在另外一根同样漂亮指头的帮助下,借助弹力把它们一一送回到装盛肉排的盘子里去。 长时间处于半饥半饱状态的人乍一看见一份如此诱人的美食出现在眼前的第一反映,肯定是猛扑过去抓起来肆无忌惮地大嚼一顿。可是老人的反应刚好相反。虽然突兀其来的重伤已经被完全治疗,可以对于敏感的神经中枢来说,快速的愈合与分裂一样,都必须要对现有的**组织造成极大的伤害,其过程中所产生痛楚也不言而喻。这样美味的一顿大餐如果是在刚刚步入神殿的时候出现,那么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吃到任何东西的他肯定会不假思索地夺过盘子风卷残云般地将里面所有的东西塞进早已空瘪不堪的胃囊。但是经过刚刚那场耗费了自己大量精神的生死搏斗之后,老人麻木的大脑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的思维能力。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天上也是一样,不共戴天的仇人绝对不会好心到会想起莫名其妙请自己吃东西。望着神座上正吃得摇头晃脑、乐不可支的雷神阿斯卡早已失去了神力,再也没有丝毫往日雄风的大龙神莫顿不禁心生疑惑——用这样一顿丰盛的美餐来引诱自己,他那肮脏的内心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邪恶目的? “你怎么不吃呢?是不是……嗝……嫌我这里的东西不合你的胃口?” 雷神一边用精致的餐具叉起一块比他拳头还大的肉排,往已经填满了腥红色肉块儿与酱汁的嘴里拼命塞去,一边用努力在上下牙齿与正待嚼动的肉块儿之间努力搅拌的舌头来回撺掇,以便让这可怜的小东西能够刷过每一点被尖利的牙齿切割下来的残渣,并顺利品尝到其中所蕴含的美味,同时还得努力抽出一点点能够发音的空间含含糊糊地问:“吃啊——嗝——老莫顿,该死——嗝——真******,你倒是吃啊——嗝——味道不错——嗝!——” 雷神的一吃东西就要放屁,声音奇响,味道毒臭。这是天神们谁都清楚的事情。特别是尤以肉排这种难以消化却又偏偏是他最喜爱的食物为甚。而且里面还放了很多为了增加美味而故意添加的神界特有调味料。这样做的结果固然会使做出来的食物味道更好,但同时也会产生一点点副作用——会让吃下料理的人放出来的屁加倍的臭。尽管所有的神,哪怕就连专门负责给阿斯卡倒马桶的清洁神都认为,当众放屁实在是一种相当令人不齿的行为,但却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说过他的不是。道理很简单,因为他的拳头大,因为他的脾气坏。没人说得过他,就算有人说得过他也肯定敌不过他那比头还大的拳头。 就这样,上面嘴里丝毫不雅地大口吞咽着油腻的肉排,同时两片厚比香肠的巨唇还要用力地交合着并发出惬意地声响。中间饱受未经牙齿切碎就已经下咽物体压迫的纤细食道在不堪重负的情况下,只能痛苦地以自己的方式——停止工作,并阻止食物的下滑来表示自己无声地抗议。当然,这样做的结果相当有效。吞咽受到阻碍的口腔顿时停止了咀嚼,同时张开巨口,以吸进空气使食物强行降落的方法来达到逼迫罢工的食道再次继续工作。可怜的管子只能以发出响亮的“嗝”声来表示自己对上司的抵制与不满后,就又继续艰难地继续着自己凄惨的工作历程。当然,所有工作都得有头有尾。美味的肉排在经过了上面、中间两处惊险而又刺激的旅程后,终于安安静静顺顺当当地来到了目的地——胃。经过简单的消化后,被雷神的身体的身体所吸收。其间当然也少不了会产那么一点点的气体,从身体的最下段,也就是食物循环的最终点,伴随着响亮的“扑哧”一声,彻底完成了自己游历身体的重要旅程。 肆无忌惮的咀嚼声、酸臭腐化的打嗝声、还有那几乎要令人窒息的放屁声,间隔不断,声声爆响。仿如一串大小不一的鞭炮在一根线上被相继点燃。在云宵大殿上那良好的扩音效果作用下,显得格外清脆入耳。 “呼!” 饱餐过后的雷神长长地舒了口气,惬意地将两只毛茸茸的手以极度夸张的姿势伸了个懒腰。当然,吃饱喝足的他并没有忘记站在身边的漂亮女神。左边那只正做完简单运动要往回缩的大手,在回归自己原来位置的途中,忽然没有任何迹象地拐了个弯儿,很自然地落在了水神阿狄那溜圆光滑的小屁股上,重重拧了一把后,这才随着主人的意思,心满意足地完成了这趟舒服的旅程。 “看来你是铁了心不想说了。” 雷神漫不经心地拉开自己的大裤档相当不雅地将手当众塞了进去,在众目睽睽下挠起了痒痒。一边舒服地"shen yin",一边用微闭的眼角瞟了瞟地上的囚犯,以他那特有的、粗鲁间带有沙哑的嗓音慢慢说到:“老莫顿,东西你不吃没关系,我也不会勉强你非得吃。不过,我丑话得说在前头,老子不管你怎么想,总之今天你必须得给我把话说清楚了——灭神剑到底在哪儿? 老人依旧是和刚才一样,面无表情地回答到。“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从你和我认识那天楸,我就已经说过,灭神剑并不存在,它只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它仅仅……” “仅仅是一个传说,我知道,你******自从来到我这云宵城后就一直喋喋不休在不停地说着同样一件件事。够了!我听够了!别在跟我提什么狗屁传说,我不想听,我只知道,那把剑是你们龙神一族千万年以来必须守护的东西,这也是创世神死前留下的叮嘱。我需要,我需要它,你必须把它给我。明白我?把它给我!” 同样的答案使得刚刚有所平静的雷神一下子变得狂怒之至,陷入半混乱状态的他根本不顾尊严之类的礼仪站在宝座上暴跳起来,口中唾沫四溅地仿佛一个泼妇般破口大骂。面对如此情景,老人只能抱以轻蔑地一笑后,便闭上自己的双眼安静地端坐在那里,再也不看面前美味的食物与愤怒的雷神。就好像他们根本就是透明的空气,不存在任何实体一般。 水神阿狄那见状连忙趴在身材魁梧的情郎肩膀上用甜言蜜语将粗神经的雷神像孩子一般哄住。然后扭动着自己柔软的腰肢款款走到老人背后,带着满脸艳美的笑容,伸出一双柔嫩光洁的玉手,沿着他遍布伤疤、筋肉突起的脖子轻轻按摩起来。直到龙神莫顿颇有些疑惑地挣开眼睛回望时,这才微微张开那红润的可爱小嘴对准老人的耳朵,以不亚于天界鸣叫声最优美动人的金丽鸟般的声音缓缓说道:“尊敬的大龙神,我知道您不怕死,也知道你想要为家族守护保留永远秘密的想法。但是,不知您想过没有,您的妻子、朋友、还有孩子,您为他们考虑过吗?呵呵!” “我的妻子?你是说斯维娜?你们,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听闻此言,老人淡然的眼中瞳孔顿时剧烈收缩了起来,说话的语气也变得相当急促。只见他转身一把紧紧扭住水神身上用柔滑云丝织成的衣料,厉声问道:“说,你们把我的斯维娜怎么样了?” “呵呵!别着急嘛!知道你老婆的下落,好好问就是,你这样把人家弄疼的。”漂亮的水神脸上依然挂着一副动人的笑容,私下里却暗暗用劲将老人的手腕猛一翻转,顿时轻松地将被抓住的衣服从其手里抽了回来。只留下被下了禁制,完全失去神力的老人捂着几乎被拧断的手腕,疼得坐在那里差点叫出了声。 “我的,我的妻子……斯维娜……她,她究竟怎么样了?你,你告诉我!” 忍受着突如其来的剧痛,老人一字一顿地从嘴中慢慢咬出这几个简单的字,够成一句能够表达自己疑问的句子。 “呵呵!往这儿看,尊敬的大龙神。”阿狄那笑意盈盈地侧身走到了老人面前。抬手做了几个轻盈的动作后,神殿附近空气中的所有水元素全都被她吸引到了近前,组合成一张微薄的、泛动着淡蓝色透明光芒的水幕。这正是水神特有的魔法之一——透视空间。 水幕的面积很大,足有五、六平方米之多。透过其表面粼粼的波光,神殿上所有的人都可以清楚地看见,水幕的中央显示出一幅可怕的血腥场景——在一根粗大的黑石柱上,捆绑着一只白色的巨龙。它的两翼、四肢、还有那颗硕大无朋的龙头均被用天界特有的黑石钉,牢牢钉在石柱上。在石钉的表面萦绕着一层淡淡黑色浮云。这东西只要是神都不会陌生,这就是刑之禁制,是专门用来压制一些强壮有力的叛逆。而这条可怜的白龙,目前正是在刑之禁制与坚硬黑石的联合禁锢下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毫无疑问,这是一头被抓住的龙。 一头龙被绑在黑石柱上,这种事情就天界众神来说,虽然看得不太多,但的确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然而,让他们感到胆战心惊的是:这条龙的右边大腿上的肉已经不见,只留下一根空荡荡的巨大白骨放在那里,担负着连接右爪与身体的重任。而它的腹部,也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线。不,这不是什么血线,根本就是一条条直长的刀口。那些红色线条附近翻开的肌肉层与白色肪,偶已经说明龙的肚子已经被剖开。而在它的最下面,也就是距离被钉住龙爪距离约莫一米的地下,堆放着厚厚一层血肉与内脏。还有两名从服饰上看明显属于天界厨膳师一类侍从人员正努力从这些新鲜的内脏中翻找出一块块心、肝…… 正文 第八百一四节 龙王 一头龙被绑在黑石柱上,这种事情就天界众神来说,虽然看得不太多,但的确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然而,让他们感到胆战心惊的是:这条龙的右边大腿上的肉已经不见,只留下一根空荡荡的巨大白骨放在那里,担负着连接右爪与身体的重任。而它的腹部,也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线。不,这不是什么血线,根本就是一条条直长的刀口。那些红色线条附近翻开的肌肉层与白色脂肪,偶已经说明龙的肚子已经被剖开。而在它的最下面,也就是距离被钉住龙爪距离约莫一米的地下,堆放着厚厚一层血肉与内脏。还有两名从服饰上看明显属于天界厨膳师一类侍从人员正努力从这些新鲜的内脏中翻找出一块块心、肝…… 老人的眼睛早已变得血红,紧盯住水幕的他丝毫没有放过放过上面任何一个画面。而其口中上下紧逼的双唇也在牙齿巨大的重压下,从微微留出那么一点点缝隙的嘴角处,慢慢渗出一丝血迹。 “龙肉是天界最好吃的东西。” 专心施法的水神忽然开了口,以她那动人的嗓音略带着几份阴冷与狠毒轻轻笑道:“当然,如果说到肉质的鲜嫩程度,当然还是以幼小的雏龙为最佳。呵呵!由于时间上的关系,厨神汉森一下子也找不到幼小的雏龙来做出一桌丰盛的宴席。所以,只好用您,尊敬大龙神莫顿的妻子————白龙斯维娜身上的肉来制作了这盘美味的肉排。呵呵!您尝尝看,滋味究竟怎么样?” “你们这帮该死的混蛋!我!我跟你们拼了!” 老人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精神与尊严上的双重打击,死亡妻子被人分尸为食的惨剧使他仿佛暴怒的狮子一般从地上猛跳了起来,丝毫不顾身上还有沉重镣铐的束缚。拼尽全身的力气,扑向正满脸笑意望着他的水神。他要用自己的双手,将这个美艳无比,却又心如蛇蝎的女人撕个粉碎。 这样的举动当然不可能成功。在近旁一直没有放松过对其监管神兵的拉扯下,失去神力的老人只能像只被控制的风筝一般,再次含恨倒在了地上。现在的他,根本就和一个普通凡人没有什么两样。 “怎么?您不喜欢这道菜吗?” 阿狄那故做惊讶地将手中控制的水幕换了个场景:“那么,对于这些人。噢!不,准确地说,应该是这些龙人,您会感兴趣吗?呵呵!” 转换过的水幕中出现了一间宽敞的牢房,去过天界监狱的神都知道,这间牢房是可怕的拷问间,是天神们对付自己敌人所设下的禁锢之地。从水幕上看来,这里目前已经挤满了大大小小几千名龙人。他们正用自己的身体与各种可怕的刑具做着最简单直接的交流。 “尊敬的大龙神阁下,这就是您的子民。也是今天晚上宴席的主菜。”水神阿狄那仿佛一只下了蛋正到处宣扬得意的母鸡一般,咯咯咯放肆地狂笑了一阵后,再次恢复了脸上那迷人的表情。随着她手中对水元素控制的解除,那张淡蓝色的透明水幕也开始逐渐变得暗淡与模糊。这是水元素正逐渐散去的显著表现,原本清晰可见的薄薄水幕已经变成了一层正在空气微微浮动的白色气体。几分钟后,组成蓝幕的所有水元素已经全部散去,映射出各种景象的水幕也和来时一样,毫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众神面前。 “在此,我必须很抱歉地告诉您一件事。”散去魔法的水神兴致勃勃却又带有几分看似难过表情地将自己诱人的樱唇凑近老人的耳旁,低声而又愉快地说道:“您的妻子——白龙斯维娜已经死了。您面前这盘美味的肉排,正是来自于它的肋下软肉部分。而她的肝,也已经被蒸熟,正准备做成鲜美的龙肝酱。呵呵呵!如果您不希望那几千名龙人也遭到和她相同下场的话,那么我奉劝您一句——最好还是老老实实说出灭神剑的下落。” 被两名强壮的神兵死死踩在脚下动弹不得的老人脸色涨得通红。尽管其身体已经完全被压制住,但他那两只尚能活动的双手拼尽全力,以坚硬的地面为基础?撑起自己的头颅。因为用力过猛,身上那些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也再次崩裂,大量的鲜血从中涌出,流淌在洁白的石板上,依照其中的缝隙汇成了一条条红的的小溪。 “为什么你们就非得相信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传说?为什么就因为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借口而残杀我们龙族?难道,对于永生与权力的**就那么让你们痴迷吗?我已经说过,虽然我们神龙一族千万年来一直被说成是灭神剑的守护者。但那个传说根本就是假的,灭神剑根本就不存在。阿斯卡,算我求你,如果你仅仅是因为多年以前我们俩的过节而感到内心愤怒想要报仇的话,就冲我一个人来吧!不要为难我的家人和子民,因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与此无……” “嗖——扑——”一道白色的莹光带起的亮线从水神的手中发出,以极高的速度划过空气,准确地击中神情激动老人的脸颊。这是一团足有拳头大小的坚硬冰块,高速飞行带来的撞击力度相当大。这记重击直接打断了老人的悲鸣,也将几粒带血的牙齿永远剥离了他的口中。 “呵呵呵!废话说多了没有意思,我想我们之间的谈话已经进行够久的了。” 水神阿狄那脸上依然带着那么一副永远不会散去的迷人微笑,轻轻地说道:“如果你还想让我们继续陪你玩下去,那么我将满足你的愿望。不过同时我也想提醒你一点:如果这几千名龙人也不能使你开口的话,呵呵!那么我想告诉你,你那刚出生的孩子——龙族皇子,董国平,这个可爱的小家伙目前也在我们手中。一条刚出生还不到两个月的稚嫩雏龙,它的肉应该是绝对无上的美味,再加上这条小龙固有的特殊身份。我想,尊敬的主神大人一定很想亲自尝尝它的味道哦!” “龙族已经被你们几乎杀绝了,没想到你们竟然连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也不放过。” 老人前额几缕垂落在地上的白发沾染了鲜血,粘在一起阻挡了他的视线。不过,这丝毫不妨碍老人那一双充满仇恨与愤怒的眼睛透过其中的缝隙看清自己面前仇人的嘴脸。只听见他以悲怆而坚定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龙神,尽管并不属于正式的天神。但不管怎么说,我毕竟也还是一个神。就连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他们也都应属于此列。可是阿斯卡,你们竟然丝毫不顾创世神当时定下的规矩,肆意杀死其它神灵。而且还将我们龙神一族晰数屠灭。这难道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神明的所作所为吗?与你们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共称为神,实在是龙族千万年来最大的耻辱。我只恨自己没有拿到传说中的灭神剑,要不然的话,一定会把你们这些比最低级种族还卑贱的家伙全部送进地狱。” 老人的话在殿上诸神中顿时引发了一阵窃窃私语。数日来对龙神的严刑逼供他们是知道的,前任牢狱之神黑斯因此还断送了性命他们也很清楚。其中的原因其实也就是大龙神莫顿一直声称自己手中根本没有掌握灭神剑的秘密所至。虽然天界众神中从来都流传有龙神一族掌握了灭神剑的说法,不过以目前的情况看来,那把充满可怕力量的毁灭之剑似乎应该真的是像可怜老人所说的一样,根本就是一个子虚乌有的传说。试想一下,如果大龙神莫顿手中真的握有这把剑的秘密,那么恐怕他早就拔出来使用了。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与子民惨遭屠戮却丝毫不采取任何反抗手段,这根本不是龙神一族的做法,也不是他们一贯的行事规则。 看来,灭神剑恐怕真的就如同莫顿所说——根本就不存在。 不过显然并不是每一个天神都持有与此相同的观点。高高在上的雷神阿斯卡与漂亮得水神阿狄那就属于此类中人。只见阿狄那望着老人摇着头冷笑了几声,随即在她的命令与雷神令人恐怖的怒吼声中,一名身着绿色神官服饰的女侍,怀中抱着一个用精美襁褓包裹起来的婴儿缓步走上了大殿。 “董国平,龙神王族的下任继承人,也是你唯一的儿子。呵呵呵我想,现在,您应该可以老老实实说话了吧?” 阿狄那脸上依然带着似乎永远也不会消失的笑容淡淡淡地说道。只不过,由于其所站位置光线的原因,使她那张美妙得令人发抖得脸蛋看上去似乎有些阴冷。 “放开我的儿子,你们这些卑鄙的下等神族。放开他,把他还给我!” 老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力气,刹那间猛然从两名神兵死命往下压的手里挣脱出来,仿佛他根本就没有受伤一般,以猎豹样的敏捷和速度直起身子,两眼通红地朝着那名几乎已经被惊呆的女神官跃去。 “你个老东西,到死还这么不老实。找死!” 随着一声来自近旁的怒骂,一支殿上神兵统一装备的三叉戟突然从空中横刺过来,猛地扎进了丝毫没有防备老人的身体。痛苦的惨叫在那一瞬间响彻了整个大殿。待到众神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见英俊的牢狱之神考森正用脚狠狠踩着老人的肩膀,把三叉戟巨大的叉头努力从里面拔出后,再次死命地将锋利的钢叉以最大的力气捅进了已经躺在地上伤者的身体。 这是眼明手快的他从一名正站在原地发楞神兵手中抢过的武器。 “别做无用的挣扎了,你还是老老实实说吧!灭神剑究竟在哪儿?” 微笑中的水神经此变故后眉头一皱,扬手发出一团白色的寒光罩向老人的下体。顿时,一块硕大的坚冰凭空出现在地板与老人身体之间,将这两部分根本没有任何联系的物体牢牢粘连在一起。很快,寒冰就已经蔓延到了老人的胸口,其下所有身体部分,也都被透明的冰块完全包裹。远远望去,仿佛就像是一块人形的琥珀静静地放置在那里。 暴躁的雷神早已耐不住寂寞大步走下了宝座,拎起他那巨大的圆刃巨斧二话不说照着完全被冻僵老人的左肩一轮,冰块顿时被劈成了两片不规则的半块。而它所包含在其中老人的身体,则相应地出现了一个红白相间的骨肉剖面。与之相对应的,是一整只还在被冰块所包围,从左边肩胛全部断裂开,掉在地上丝毫没有任何生气的手臂。 “我没有耐心和你继续玩下去。老家伙,说话啊!告诉我!灭神剑究竟在哪儿?在哪儿?在哪儿?你******到是说话啊!” 暴怒的雷神丰富一只被激怒的狮子,一把推开手持三叉戟别进老人身体的考森,疯狂地以巨大的力气拼命转动着三叉戟的枪身,希望能够以这样的举动给可怜的囚徒带来更多更大的身体伤害。不过这样做的效果似乎并不是很明显——完全被冻僵的大龙神莫顿根本感觉不到身体遭受创伤带来的痛苦。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用自己满含悲苦的眼神默默地看着女神官手中的婴儿。 “你要我说什么?我能说的已经都说了?求求你,放了我的儿子,他还小,他甚至连一岁都没有。如果你执意要认为那把根本不存在的灭神剑会带给神族灾难的话。那么,我愿意用我的身体,用我的性命,用我的一切,来换取我儿子,龙族最后血脉的延续。我愿意低下我高贵的头颅任你处置,只要你答应放了那个婴儿。可以吗?这样,总应该能够让你相信灭神剑的存在根本就是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了吧?” 说这番话的时候,老人眼中根本没有了之前曾经的桀骜不逊与对众神的蔑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无望的悲哀与伤痛。这样的眼神是众神在龙族身上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就算是在他们攻陷龙族都城的时候也没有从任何一名龙人身上看到。而现在,他们的王,大龙神莫顿,竟然为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去恳求那个粗俗不堪的雷神阿斯卡。这实在是一种文明面对暴力无可奈何的悲剧。 “看来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水神脸上早已没有了那副诱人的笑容,眉头微皱的她悄悄贴近傻大黑粗的雷神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细小话语轻声说道:“为了一个婴儿,这老头竟然愿意放弃尊严主动要求受死,这样的事情从我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我想,可能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也许正如他所说的那样,灭神剑仅仅只是一个传说,它根本就不存在。”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时间没了主意的雷神手足无措地问。那表情活像一头空有蛮力的天界野猪。 “怎么办?好办!杀了他!” 水神阿狄那脸上紧张的神情仅仅只持续了不到几秒钟就一个容易受惊的精灵般逃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仍旧是那副似乎永远也不会褪去的微笑。面对浑身肌肉实力强横但脑子里显然没有多少油水雷神傻乎乎的问题,她只思索了短短数秒后就得了自己的答案。 “杀了他?”雷神带着满脸不可思议表情惊讶地问道。 “没错,杀了他!这是目前我们所能做的唯一办法!” 阿狄那充满笑意的眼光中忽然闪现出一丝狠辣。只见她飞快地环视了一圈周围众神后猛然贴近雷神的耳畔悄悄说道:“现在我们不能不动手了。天神一族攻下龙族大陆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尽管这是大多数神族的意思,但自从一开始就有不少人反对。虽说你的实力在众神当中最为强悍,可毕竟也架不住人多。更何况莫顿这老家伙在天界的朋友也不少。暗黑神与死神就一直就我们在对待龙族的手段方面颇有成见。幸好当初出兵的时候是以寻找灭神剑为理由,获得也大部分天神的支持。但照现在的情况看来,那把剑根本就不在莫顿的手上。所以,与其让他活下来满口胡言乱语,倒不如狠狠心把这个老鬼一刀宰了,免得留下祸根。” “……可是……可是,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神,是个正式的神。就这么杀了他,根本就是违反当初创世神所定规矩的啊!” “蠢货,简直就跟猪没什么区别。不,就连猪都比他要聪明得多。真是想不通,我怎么会昏了头竟然和这么蠢的家伙呆在一起,而且还跟他上了床?” 阿狄那在心中暗暗骂道,可表面上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善意微笑的样子,耐心地对面前曾经自己一起**的人形傻瓜解释道:“创世神?我从一生下来就没见过这个家伙,你见过他吗?试问一下天界所有的神,有谁看见过这位传说中伟大的神?恐怕谁也没有。既然是这样,那我们还有什么理由非得遵守一大堆他所制订下来的所谓规矩?为什么,不由我们来制订一些新的,符合我们自身利益的新规矩呢?” 正文 第八百一五节 阴谋 阿狄那在心中暗暗骂道,可表面上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善意微笑的样子,耐心地对面前曾经自己一起**的人形傻瓜解释道:“创世神?我从一生下来就没见过这个家伙,你见过他吗?试问一下天界所有的神,有谁看见过这位传说中伟大的神?恐怕谁也没有。既然是这样,那我们还有什么理由非得遵守一大堆他所制订下来的所谓规矩?为什么,不由我们来制订一些新的,符合我们自身利益的新规矩呢?” “对哇!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粗神经的阿斯卡顿时恍然大悟。 “更何况,你还是天界最厉害,实力最强悍的雷神。你说的话,根本就没人敢顶撞。你所定下的规矩,也根本就没有人敢于违反。难道不是吗?我亲爱的主神大人?”阿狄那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娇嗔着把柔软的身体贴紧了雷神庞大的腰躯。 “美人,我听你的。你说得对,莫顿这个老家伙的确得死。他要不死,咱们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心情大慰的雷神满足地在自动贴上来的美女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后,忽然仿佛想到什么似的拉起阿狄那白嫩的小手,急匆匆地走回了宝座,凑近其耳朵悄悄说道:“对了,我差一点儿忘了。杀了这该死老东西,那小东西该怎么办?我们连白龙斯维娜都已经杀掉了,总不能再把他的儿子留下吧?” “恰恰相反,尊敬的主神。我想,这个叫做董国平的小家伙我们倒是可以绕他一条性命。不,不是可以,而是应该,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动他一根毫毛。”随着迷人的声音在阿斯卡耳畔响起,水神的眼睛里也泛出一片阴险与狡诈的目光。 “哦?这是为什么?”智商发育不足的雷神显然无法了解美人内心盘算的计谋。 暗自在心里再次将对雷神母亲进行了千万遍反面问候后,阿狄那不得不再次对雷神阿斯卡重新进行一次新的阴谋与策略教育。 “我们是神,神是做什么的?是掌管世间一切事务的唯一主宰,也是善良与光辉的唯一代言人。因此,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要有一个合理合法的解释。就拿杀掉大龙神莫顿与剿灭龙族这两件事来说,如果不是传说龙族拥有灭神剑,可以威胁到我们的存在,那么这样的决定肯定不会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同样的道理,既然现在已经证明灭神剑只是一个传说,那么杀掉莫顿以绝后患也会得到大部分神的同意,更何况这还是莫顿他自己要求一次来换取那个小东西的生命。所以,目前我们绝对不能动那个婴儿。” “可是,就这么放了他的话,如果日后这小子长大来找我们报仇怎么办?”头脑简单的雷神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 “看不出嘛!这个蠢货忽然还能想到这一点?”水神颇有几份惊讶地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情夫,同时也在脑子里很快地盘算了一下后,带着自己特有的招牌式微笑慢慢说道:“尊敬的主神,您好象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一个自身能力低下的人,是无法威胁到任何一个神存在的。” 一位先哲曾经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只要是在有人居住的地方,正义与欺骗总是会伴随着繁荣一起,以双胞胎的形式出现在社会的每一个角落。” 这句话尽管说的不是那么很正确,但就其意义而言,也多少可以看出人类的智慧究竟有多少被运用到合理的方面。尤其是以赫亚这样一座临海的商业贸易都市来说,更是显得这位早已化为白灰先哲的过人之智。 贩卖奴隶、逼迫妇女****、盗卖各种珍贵的物品……几乎所有人类社会中所能想到的丑恶行为在这里每天都有发生。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对此抱以赞成和许可,也并不是所有的道德卫士都能容忍此类事件的发生。甚至就连政府,一些这块大陆上的国家也纷纷颁布各种法令,禁止在本国领土内进行此类所谓的“贸易活动”。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能够抗拒金钱那无与伦比的强大诱惑力。也难怪,从事这类肮脏龌龊的买卖所获得的利润实在可观。如果要以从事正经生意的行当比较,其中的获利已经超过了十倍还不止。在这样难以抵挡的诱惑下,各地的国王与领主们也纷纷在自己的领地内开设了一个个“自由贸易都市”,并且声明:“在此类城市中进行的任何商业活动均属合法。”由此,也就不难看出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表面上和暗地里对这些背后交易的实际态度。 有人计算过,如果是以在各个王国间进行的传统行业运输粮食生意相比较。同样是拿出一百枚金币为成本,所获得纯利润不过十二、三枚金币,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五枚金币。这还必须得是在年成好、运输途中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才能有这样的收获。而贩奴则不然,你只需要用同样多的钱从奴隶贩子手中买下一个健壮的家伙,用皮鞭让他免费给你种上一年粮食,那么其中的获利至少也有二十枚金币。如果你嫌这样钱赚得还不够多、不够快的话,还可以交纳一百枚金币的费用,跟随一些民间捕奴团,越过大洋到对面那些未经开化的蛮荒大陆上去,抓他十几个野蛮人回来就可以发财。以一名奴隶一百枚金币的市价计算,一趟下来怎么着也能赚个千把枚金币。以赫亚所在中央大陆两个铜币就能买到一袋五十公斤重大米的生活水准,和一枚金币兑换一百枚银币,一枚银币兑换一百枚铜币的汇率,根本就已经是一名小型富翁的所有财产。要知道,一枚铜币那可是能换一百个角子。这笔钱足够一个三口之家很好的过上一个星期了。 所以,在赫亚这座临海的港口城市里,除了一些从远道而来的大型商队和其它国家开来的贸易船只,几乎根本就看不到一个正儿八经,老老实实做生意的本地人。从事“另类贸易”活动的人占据了这里居民数量的百分之九十,而剩下的则是一些以从事酒馆、旅店生意为主的聪明人。当然,他们口袋里的钱也并不因此就见得要比别人少。掺水的劣质大麦啤酒和肮脏得几乎连整年都不曾洗过一次的白色床单,都说明了这些看上肥头大耳的家伙脑袋里其实并不完全都是一团没用的豆腐渣子。 “有钱就有一切,没钱谁会拿你当人?所以,尽管一杯大麦酒只值两个角子。但是老子仍然要把它兑上四杯水,再加点糊弄人的调料,变成五杯。而且价格上也得随行就市,卖它十个角子一杯。别怨我,我也不想一下子就把它涨价五倍。这都是赫亚商业行会规定的法律哦!” 这是位于赫亚城东南角一家名为“红斗牛”酒馆老板坎森。诺威尔的生财之道。眼下这个精明的家伙正满脸堆起过度夸张的笑容招呼着一帮子刚刚迈进酒馆大门的财神爷。 每个行业都有各自固定的经营对象。就像妓院的熟人是嫖客、菜市场欢迎家庭主妇一样,酒馆也有其固定的一批客人。小商贩、冒险者、还有凭武力吃饭的雇佣兵等等,所有这些非主流职业的人都喜欢光顾坐落在中央大陆各地的小酒馆,特别是在赫亚城里像“红斗牛”这样位置靠近码头的铺面。倒不是因为这里的酒味道好或者价格便宜,恰恰相反,所有喝过坎森。诺威尔卖出大麦酒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觉得这家伙的心黑透了。把一杯香浓可口的啤酒弄得跟放糖的凉水一样,还能卖到那么高的价钱。这种行为根本就和那些以盗卖死人尸体为生的掘墓贼没什么两样。像坎森。诺威尔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 尽管如此,坎森。诺威尔的“红斗牛”酒馆里,依然每天都坐满了一群群肩扛大刀,身穿盔甲的佣兵。被白蚁蛀食得到处都是斑驳孔洞的木桌上,也依旧摆满了一杯杯价格不菲的掺水饮料。当然,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些甘心忍受欺骗与压榨的顾客也不是那种钱多了没地方花,硬要往别人口袋里塞的傻瓜。他们之所以呆在这里喝着淡而无味劣酒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能够找到一个出得起大价钱,雇佣自己做保镖的主顾。一方面让他们出钱为自己买更多的好酒,另外一方面也能够让自己口袋里那几个可怜的角子数量增加一些。 现在走进酒馆的这批人显然正是能够令雇佣兵们心动的角色。 一袭充满异国风情的白色长袍,一张蒙在干净丝绸围巾后面不知究竟的脸,一双透射出谨慎与小心光芒的眼睛。所有的一切都表明,这个刚刚走进酒馆大门的客人来自遥远而神秘的东方大陆。 仔细探究别人身份是雇佣兵们一般都不会去考虑的问题。他们最关心的就是钱,就是对方能够出到多少钱来买自己的命。而这个异国客商显然属于那种很有钱的主儿,这一点从他手上戴着的钻石戒指就可以看得出来。特别是跟在其身后那几名随从腰间沉甸甸的钱袋更是让几名潦倒的佣兵瞪得鼓出了自己的双眼。 “哦!我说怎么今天房顶的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原来它是早就知道有贵客上门啊!呵呵!尊敬的客人,欢迎光临本城最好的酒店。相信您一定是听过‘红斗牛’独家釀造大麦酒的名声,这才专程找来的吧?来来来,请这边坐。”肥胖的酒馆老板殷勤的鞠躬与献媚的微笑换来的后果就是脸上和腰间的赘肉层层叠加,很快在其颈、腹部形成一个又一个明显粗大的**救生圈环绕在一起,那模样活像个用双腿站立的软体菜青虫。巨大的身体压力使他那张酒色过度的脸憋得涨红青紫,再加上炎热的天气,酒馆老板的脑门上很快就渗出了一滴滴散发着油亮光芒的透明汗珠。 不过,这样努力艰苦工作并不是没有回报。几秒钟后,坎森。诺威尔欣慰地看到在他的殷切招呼下,白袍客人及随从等一行五人,终于按照他的意愿把屁股结结实实地压在了“红斗牛”中央唯一一套还能算是干净且完整的椅子上。 “斯威森,去地窖里拿一桶最好的大麦酒来,要最清凉的那种!萝莎,快去后院摘点最新鲜的果子来给客人。斯普文特,你这该死的家伙,你怎么当的堂倌儿?这是几位大爷能用的杯子吗?你瞎了眼了,没见人家有多高贵吗?快把这该死的木头酒杯换了,要最高级的那种,闪闪发亮的那种。对!就是银制的那种!” 小酒馆里乱哄哄的,被老板使唤得鸡飞狗跳的堂倌儿和吧女手忙脚乱地按照他的命令到处忙活着自己要做的事。众多的佣兵与冒险者们也神情冷漠地看着现场混乱的局面。这种事情每天都会发生几次,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他们最关心的,只是这些被坎森老板尊称为“贵客”的家伙究竟会不会看上自己拥有的武力。 与此同时,“红斗牛”本来就不大的门口悄悄溜进两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孩,慢慢走近了距离白袍客人不远的一把椅子后面。用充满天真无邪的眼神好奇地打量着这些来自另外一块大陆的客人。特别是其中一个较小的孩子,更是直勾勾地盯着其中一名客人腰间的烟袋看个不停,一根胖嘟嘟的小手指头也不由自主地放进了自己肉乎乎的小嘴里慢慢"yun xi"着。 老板的叫骂很有用,不多时候,酒和水果摆上了桌面。酒没有掺假,都是品味十足,百分之百的优质大麦酒,清凉可口。水果也很新鲜,都是刚刚摘下来的葡萄和醋栗。表皮光滑诱人,颜色也很鲜艳。特别是那些盛在竹篮里的葡萄,枝条的断口和果实表面还泛出些许微小的水珠,令人看了不由得食指大动。 “最好的酒给最好的客人”。这也是“红斗牛”酒馆老板坎森。诺威尔最常说起的一句口头禅。难道不是吗?既然人家出得起一个银币,那我为什么就不能卖给他一杯只值一个铜币的纯正啤酒呢? 白袍客人的谨慎与小心很快就消失了,在酷热难挡,热得几乎连汗都流不出来的天气里,没有什么能够比一杯清凉的麦酒更使人心动的东西了。在仔细交代堂倌儿用草料喂养好门口那几匹拉运货物的骆驼后,这些刚刚坐定的客人似乎也放下了自己戒备的心理,专心享用起面前的美酒与水果。 酒馆老板笑了,看得出,酒得味道很好,他们很满意。最重要的是:他们有能力为自己享受的东西买单。 人在快乐是时候总是心情最好、最容易接受陌生事物的时候。两个可爱的小男孩很快就被其中一名白袍客人所发现,其脸上天真的表情与忽闪的大眼睛使人忍不住想要抱起来亲昵一番。当然,他也不能免俗。更何况,在可爱的小孩与放荡的"ji nv"之间虽然都可以获得某种心灵与**上的慰籍,但其中的安全保障绝对不可同一而论。女人可能在你满足身体需要疲惫地躺在床上后,用一把锋利的小刀捅进你的身体,只为了能够获得你的钱财。但是小孩会吗?更何况这个孩子长得是那么可爱,可爱得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抱起来狠狠亲上一口。 在仰脖灌下一大口凉爽的麦酒后,浑身放松的白袍客人心情大好地将距离自己最近的孩子抱到了大腿上,顺手从桌上拿过一串甜美的葡萄塞到他的小手里。然后,大声豪笑着向同伴们炫耀着自己怀里的小可爱。这一举动很快感染了同桌的其他人。很快,另外一名孩子也被他们抱上了椅子,一同参与到喝酒的乐趣当中来。 不可否认,这两个孩子都相当可爱,肉乎乎的小脸上被两团红扑扑的粉晕所笼罩,随口说的孩童话语更是令几名白袍客人乐不可支,一个个笑得连眼泪都流了下来。却丝毫没有发现,随着两个孩子不停地在他们身边前后跑来跑去,他们的小口袋里似乎也多了什么东西。 快乐的时光总是在飞逝。在彻底解决了炎热给身体上带来的烦恼后,五名白袍客人也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招呼老板过来结帐。这顿酒喝得实在舒服,舒服得令人简直不想站起来。麦酒醇香的滋味和清凉的口感,再加上新鲜的水果,实在是一种无上的享受。 “总共是三十个银币零六个角子。就算三十个银币好了,零头就当我请各位喝酒,也希望能帮小店宣传宣传,欢迎下次再来。”乐呵呵的酒馆老板脸上得表情得跟朵盛开的菊花似的,笑意盈盈地报出了酒水的价单。 正文 第八百一六节 小贼 “三十个银币,真够贵的。不过看?酒不错的份上也值。”为首的白袍客人小声嘀咕着伸手就到腰间摸钱袋。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原先用来系那漂亮钱袋的红色绳子,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了一截空荡荡的断头。 不止是他,除了其中一名同伴之外,另外三人的钱袋也不翼而飞。 “小孩,是那两个小孩。就是他们偷了我们的钱袋。”稍一思索后,失主很快恍然大悟。那两个可爱至极的孩子原来根本就是两个可恶的小贼。 慌乱、愤怒、发泄……一系列失物者应有的举动过后,五名白袍客人不得不认真面对钱袋已经无法找回着一现实。神情沮丧的他们在用仅剩的钱支付了酒帐后,骂骂咧咧地走到骆驼边清点自己的货物。虽然腰包里的钱与货物卖出后所获得利益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但凭空丢失自己的钱袋总不会是一件愉快的事。 “尊敬的客人,对于你们的遭遇我深表同情。相信您也知道,像你们这样的异国客商在此地进行贸易活动是相当引人注目的。如果没有几名得力的保镖护卫,这样的事情很有可能还会再次发生。这年头的强盗和小偷多如牛毛,遍地都是。如果能够带上几名雇佣兵一起上路的话,相信你们的旅途一定会安全得多。” 这是酒馆老板的肺腑劝解之言。 相应的,酒馆里正闷头喝酒的冒险者和佣兵们此时也一改刚才的平静,纷纷相互比拼起腕力来。有抄起武器叫嚷着要帮白袍客人出去抓贼的,有脱掉衣服和盔甲显露出身上可怕伤疤的,还有憋气运劲儿隆起臂膀上肌肉,用小刀往上乱戳,说是要刻上一个醒目标志的的……武器与金属的碰撞铿戗和相互之间的笑骂声顿时弥漫了整了“红斗牛”狭窄的小屋。 有了刚才的教训,白袍客人们多少也开始对赫亚目前的治安状况有所了解。因此,不用老板多说,当下他们便挑选了两个看上去肌肉发达、武艺出众的佣兵做保镖。七个银币一天的价格虽说有点高得离谱,但比起全部财产货物血本无归来,这点钱实在算不了什么。于是,两名被选中者意气风发地拎上自己的武器装备,跟随着倒霉的白袍客人们昂首阔步走出了自己已经呆了半天的小酒馆。 几个人刚走,原本喧嚣的“红斗牛”再次回归到了原来沉静的状态。酒馆老板坐到了吧台后面属于自己的专座继续打磕睡,堂倌儿和吧女也躲回地窖里继续宽衣解带完成**上的高级交流。而那些相互比拼的佣兵们也仿佛得到了天神的休战通告一般,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继续浅啜着木制酒杯中不多的劣酒,眼睛则像看门的狗一般,死死盯住小酒馆那扇破旧的大门。 在一条背街的石子小路上,两个可爱的小孩正欢快地相互追逐着。 “嗨!董国平,你弄了几个钱袋?” “我只拿到一个。比尔,你呢?你弄到几个?” “嘿嘿!这次我可比你多,我整整拿到三个哦!” “哈哈!我们今天的收获不错。赶快回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斯科普肯定都等急了。” “没错,今天斯科普一定会好好奖励我们的。” 富人和穷人是构成每一个城市的基本因子,也是天下间任何一座城市里都存在的组成部分。赫亚也是一样。在高高耸立的教堂与装潢华丽的总督府背后,也有着阴暗潮湿、肮脏不堪的贫民窟。 两个小孩,不!应该是两个小贼。欢快地从位于城市上端的木质桥梁下钻过,沿着散发出阵阵腐臭的黑水沟边猫腰窜进了旁边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顺着错落仿佛迷宫一般的狭窄通道左拐右扭,很快就走出了完全由冷硬石块和腐朽木板搭建的破烂房屋群,来到了贫民窟的中心区。这里是国王与法律根本不能顾及的地方,也是窃贼、走私者、江洋大盗和身背血案者最好的藏身之所。尽管这里肮脏零乱不堪,但仍然有着不亚于广场等中心地段的繁华与热闹。摆摊售卖各种小吃的老头老太婆、各种来$外界的交易物品、还有大量年华老去风姿不再的街头"ji nv",所有一切为上等人所不齿的行业构成了贫民区内独特的商业贸易景观。而这里,也正是赫亚城中最重要的市场之一——黑市的所在地。 两个可爱的小贼对这里十分熟悉。只见他们一边高兴地与各色人等打着招呼,一边快速而敏捷地从一个个瞎老太婆或身体有部分缺陷糟老头的手中狡猾地溜出。尽管这些老人拉住他们是处于善意与爱抚,不过两个小家伙显然早已对这种老人对后辈的关爱产生了极强的抗拒力。时间不长,他们就已经穿过了位于黑市最热闹的地段,闪身转进了街区西面的一间低矮小木屋里。 “斯科普没在?他去哪儿了?”叫做比尔的那个大男孩掀开遮掩在门板上的破布,转身朝后面的小男孩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们俩是一块儿回来的,我要是知道他去哪儿了这才怪呢!”董国平一屁股坐在一张竹子编成的小板凳上,没好气的说。这一路上就数他被摸的频率最高,虽然他知道那些老头老太太并没有什么恶意,完全是因为自己长得可爱这才忍不住想拉过去亲上几口。可自己这张粉嫩的小脸要是每天都被那些皱皱巴巴长满一嘴黑黄烂牙的臭嘴亲来亲去,这样的“亲切待遇”恐怕任谁都接受不了。没办法,谁叫咱天生就那么帅呢? 就在董国平坐在那儿苦思苦想着明天从哪条路回来,才能彻底躲避开那些老人纠缠的时候,破旧的木头门板“吱呀”一身开了。一个身披黑袍的矮小身影随着声音出现在两人面前。看到他,两个刚刚还满脸沮丧的小贼顿时来了精神。一起迎了上去。 “师傅,这是我的,嘿嘿!我今天偷到了三个钱袋呢!”比尔满脸陶醉地从自己的衣服下面摸出刚才的战果,一把塞进了黑袍人那双干瘪没有多少肌肉的手里。 “呵呵!成绩不错。”黑袍人笑了笑,旋既转朝另外一边:“董国平,你呢?你弄到了几个?” “一个,我只拿到一个。”董国平奶声奶气地回答道。 “哦!这么说来比尔今天的成绩已经超过你了。呵呵呵!那晚餐恐怕就得你最后一个吃,还得要顺便洗碗了?” “师傅,您先打开看看再说嘛!别那么早下结论!”人小鬼大的董国平忽闪着两只漂亮的大眼睛,以自己招牌式天真无邪的眼神狡黠地看了看黑袍人。 这样的要求理所当然会被允许,而且这也是盗贼们检查自己收获的必须途径。很快,在黑袍人略带笑意的默许下,两个小贼分别拉开了系在钱袋上的绳子。其中的所有秘密顿时呈现在三人眼前。 “三枚金币,四百六十四枚银币,三十六枚铜币,还有九十二个角子。”这是比尔三个钱袋加起来的总战果。 “二十二枚金币,还有两颗红宝石,一枚金戒指。”这是艾尔蒙德的获得物品。 两下一比较,孰多孰少一目了然。 “见鬼,又是你赢。怎么每次都这样?老是比不过你……”比尔闷闷不乐地说道。想到晚餐的美味没了,自己还得洗一大堆脏碗,他就笑不起来。原先那股兴奋劲儿也早就飞得不知上哪儿去了。 董国平则乐滋滋地坐在一旁满怀希望地望着黑袍人,等待着他即将给予的奖赏。 “按照老规矩,今天本来应该是由比尔来洗碗。不过嘛!由于今天你们的成绩都不错,拿到了平时一个星期的成果,特别是艾尔蒙德,还弄到了价值不菲的宝石。呵呵!所以嘛!今天的碗也就不用洗了。晚上还可以放你们一天假出去玩玩。” 获得奖赏的两个小家伙乐得跳了起来,这样的好事可不多见。随着黑袍人转身从暗藏的壁橱里端出一盘盘早已准备好的食物。两个孩子的情绪也被转移到这上面来。 烤得焦黄的嫩羊肉、炸得酥香松脆的美味小鱼、刚刚摘下来的碧绿蔬菜、还有热乎乎刚出炉的粗麦面包,外加一块很大的香草子饼做甜?。这份晚餐的菜单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两个孩子相对欢呼了一声后,就手忙脚乱地专心投入到对食物进行的歼灭战中。 “董国平,说说看,为什么今天你只拿了一个钱袋呢?”被他们叫做斯科普的黑袍人微笑着看了看自己正吃得带劲儿的徒弟,轻轻问道。 正和一块羊肉做搏斗的董国平闻言停止了嘴里的咀嚼,带着孩童特有的顽皮表情咧嘴一笑,揉了揉自己略有些鼓起的小肚子,高兴地说道:“很简单啊!因为那个人是带头的,他的钱肯定要比一般人多得多。” “不对啊,师傅教我们的不是这样,上次师傅就说了,一般有钱人出门都不会带太多钱,相反倒是他们的仆人身上会有不少。”小比尔也从一只几乎有他脑袋大的面包里好不容易拔出了嘴。带着满脸散碎的面包屑用塞满食物的口腔含糊地问道:“我说得对吗,师傅,我说得对吗?” “没错!”黑袍人两眼含笑地看着两个可爱的弟子,转而问向董国平:“那为什么你偏偏会选择了主人呢?” 董国平并没有因为回答问题停下手中的动作。只见他抓起面前一条肥美的烤鱼,从上面撕下一块油汪汪的嫩肉朝嘴里一塞,这才心满意足地边嚼边说道:“师傅说的没错,但是那样的情况一般是指派头大、家世好的贵族而言。但今天这几个人显然不属于这一类型,再加上从他们的说话、动作来看,只不过是一些组成团队的商人,根本没有必要那么招摇。所以嘛!呵呵呵。” “听见了吗?比尔,董国平说的很对,事实的确就是这样。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绝对不是仅仅只凭你听别人说过就能了解其中意义的。你必须亲身去体验一下,这才能得到有用而宝贵的经验。这是任何人都无法传授给你的知识。明白了吗?你和董国平之间的差别就在于此。你看看他,只需要判断一下就能够随便胜过你,你得加油哦!多动动脑子,多用你的眼睛去发现真相,多用你的心灵去探明世界,这就是身为一个盗贼必须学会的东西。”对于艾尔蒙德的回答,黑袍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朝另外一名弟子循循教导。 比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师傅说的也并不完全对。”董国平忽然有些颇不好意思,口中咀嚼食物的速度也逐渐放慢了下来。只见他面朝黑袍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道:“师傅,是我先盯上那几个人的。在码头我就看见那个领头的打开口袋塞钱进去了。” “……” 两个小家伙吃完饭就嘻嘻哈哈约着出去玩了,只留下黑袍人独自一人面对着一大堆满是油污的碗碟。 “真是,有我这样的师傅吗?又管吃又管拉,还得洗碗收拾家……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黑袍人苦笑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慢慢收拾着散落一地的杂物。没办法,谁叫自己有言在先呢? “吱呀”,木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两个小家伙,而是“红斗牛”的老板坎森。诺威尔。 “斯科普,你这个老家伙。怎么,又是一个人洗碗?我说你现在怎么忽然转性了?想当年我们几个老兄弟在一块儿的时候,这活儿可是你打死都不愿干的哦!”酒馆老板显然是黑袍人的老相识。 “我有什么办法?唉——老拉——”面对朋友的笑问,黑袍人只能抱以长叹。 不多时候,黑袍人已经收拾好了屋子里的一切。转而从壁橱中拿出一瓶葡萄酒和两个杯子放在一张破烂的小木桌上。桌子很烂,只剩下了三条腿。要不是接上了一根不知从哪儿搞来的木条的话,恐怕早就变成一堆待烧的木柴了。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黑袍人用力拧开酒瓶上乌黑的盖子,小心翼翼地朝两只刚刚用黑袍一角擦拭干净的铜制酒杯里各自斟上半杯粘稠的紫红色液体后,将其中一份递给了坐在对面的酒馆老板。后者则接过杯子,带着满足的表情,一仰脖全部倒进了他那仿佛无底深渊一般的大口中。然后满脸意尤未尽地嚷道:“好酒,也只有在斯科普。罗根这里,才能喝到如此美味的葡萄酒。” “你这该死的老家伙,每次都打着不同名义的招牌跑到我这里骗酒喝。看在万能的窃贼之神份上,拜托你下次别再来了。妈的,你可是酒馆老板啊!自己的酒不喝,却要来我这儿瞎混。真是的,哪有这种道理?认识你这这种朋友实在是倒了八辈子的霉!”黑袍人恨恨地说道。 “嘿嘿嘿——又不是我不给你喝,每次叫你去我那儿你自己又不去,怪得了谁呢?”酒馆老板使劲儿地舔着自己的肥厚的嘴唇,似乎想要把残留在上面那一点点不小心泼洒出来的酒滴也吞咽进去。两只眼睛则贪婪地盯着那个微黑不起眼的酒瓶,仿佛那是一个脱光了衣服,正在用各种诱人姿势挑逗他的美女一般。 “哼!就你那些垃圾货色,怎么喝得下去?你那所谓的招牌啤酒,哄哄外行还可以,至于我嘛——”说道这里,黑袍人以相当幽雅的动作轻轻抬起面前的酒杯,慢慢抿了一口其中所盛的液体。然后带着一种舒服无比的表情,双眼微闭着问道:“说吧!你今天来,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儿?” “呵呵!这话你说错了。今天我来,不是需要你帮我,而是我来帮你哦!”面色微红的酒馆老板正色道。 “哦?”黑袍人颇有些不解。 “看来你是真的老了。”坎森。诺威尔长叹一声:“斯科普,你还记得十年前我们的约定吗?” 黑袍人沉默不语,显然他已经明白老朋友话里的意思。 “那个时候,我们几个人在黑语森林外面捡到了董国平,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婴儿。现在,十年之期已经过去了。也该轮到我来抚养他了吧?”酒馆老板脸上根本看不到一丝平时固有的招牌式笑容。现在的他,根本就是一名神色严峻的法官。 “我知道,但是你也明白,艾尔蒙德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和我一起生活。再加上那个时候他年龄太小,根本无法传授太多的知识。我担心……”面对朋友的的合理要求,黑袍人的表情颇有些无奈,只能直言道出心中的顾虑。 “呵呵!我明白你的苦衷。我并没有说非要把他从你这里带走啊?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公共担负起今后两年内他授业任务。毕竟到了那个时候,按照约定,卡桑就会来带他走。我们想留都留不住。还不如趁此机会赶紧把我们所有的东西统统传授给他。” 酒馆老板的建议显然和对黑袍人的胃口。不过,他很快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那么,艾尔蒙德的抚养费用,是不是也该由你来承担。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 正文 第八百一七节 授业 “呵呵!我明白你的苦衷。我并没?说非要把他从你这里带走啊?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公共担负起今后两年内他授业任务。毕竟到了那个时候,按照约定,卡桑就会来带他走。我们想留都留不住。还不如趁此机会赶紧把我们所有的东西统统传授给他。” 酒馆老板的建议显然和对黑袍人的胃口。不过,他很快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那么,艾尔蒙德的抚养费用,是不是也该由你来承担。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 “哎!这可不是我能帮你的了。你只有董国平和比尔两个孩子,可我呢?你为我想过没有?我可是有整整五个孩子啊!还有几十岁的老婆、八十岁的老母、九十岁的岳父、九十五岁的。” “得!得!得!你少来。”黑袍人不耐烦地打断了酒馆老板的诉苦,正色道:“说正经的,坎森,你以前是一名战士。我可不想你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教给董国平。” “什么?我的东西乱七八糟?你竟敢看不起我?告诉你斯科普,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一个贼而已,有什么了不起?”酒馆老板火气上来了。 “错!我不是贼。而是一名窃者!”黑袍人纠正着朋友的语误。 “窃个屁,明明就是贼!” “我和你说了多少遍?那是粗人的说法,窃者不是贼。两者之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黑袍人愤愤不平地反驳。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一个字——贼!” “窃者!” “贼!” “尼玛……” 两人的争执持续了许久,半天后黑袍人才满面通红地坐下来,郁闷地喝着自己杯子里所剩不多的酒。而酒馆老板则像一只发情的斗鸡一般,红着眼睛气乎乎地盯着黑袍人看起来似乎是很惬意的举动。 “我们之间的争执从来就没有任何结果,”端坐许久后,黑袍人淡淡地说道:“从年轻的时候就这样,咱们几个人谁也不服气谁。还是让董国平自己来评价吧!从明天开始,我会作为他的第一任老师,教会他我所有的东西和技能。而你,破山剑坎森,将在一个星期后继续你对他的教育。我们就这样一周一轮换,你看怎么样?” 赌气中的酒馆老板仔细思量了许久,直到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后,这才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 性别转换,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在这个问题上,恐怕很多人都无法自由选择,只能听凭命运的安排。 与欣研一样,姜婉琦发现自己也变成了男人。 这里是地球,米国。 走在热闹繁华的大街上,姜婉琦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疑惑。 劳伦斯今晚的表现,实在太古怪了。 到波士顿已经四年了。按照惯例,只要没有什么太过重要的事情,每逢周末,姜婉琦总会应这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白人邀请:给他那可爱的小女儿洁西卡上一堂字正腔圆的汉语课。当然,顺便也品尝一下这个漂亮小女孩的母亲,热情好客邦妮做菜的手艺。 当劳伦斯从餐桌上拿起装果酱的玻璃瓶,把淡红色的透明酱汁倾倒在面前餐盘里的时候。姜婉琦只觉得下意识地怔在了那里。甚至,就连捏握餐刀的手臂,也如僵化般牢牢定格在了原处。 劳伦斯是美洲联邦宇航局下属的一名军官。他不喜欢吃甜食。甚至就连冰激凌和爆米花这类美洲人喜爱的零食甜点,也从不沾口。他一向认为:军人必须保持良好的体格。甜食和巧克力之类的高热量食品,只是在战争和训练中保持体能的必要手段。要想不发胖,最好少吃或者不吃糖。 这令姜婉琦感到很奇怪。如果不是对方手腕上还挂着那串自己送给他的檀香佛珠,他肯定会觉得:眼前这个身材高大,脸上挂着和善微笑的中年白人,肯定不是自己熟识的劳伦斯。而是另外一个与之模仿得惟妙惟肖的替身。 在哈佛,姜婉琦主修的课程是人类心理与遗传基因。他很清楚:习惯,是人类心理活动的一种外在表象。也是所有人类生理活动当中,最难以逆转的一种。 一个从不吃糖,甚至就连餐后甜点也完全拒绝,严格恪守作息制度的军人。竟然会在一夕之间,如同贪馋的孩童般大嚼果酱……前后判若两人的巨大差异,使得姜婉琦不由得隐隐皱起了眉头。 他发现,同在一起用餐的邦妮和洁西卡脸上,并没有显太过惊讶的神情。在她们看来,这个同时兼具父亲和丈夫双重职责男人的举动,似乎再平常不过。 见状,本想开口询问一番的姜婉琦,也只能把原本呼之欲出的疑问,重新压回了心底。 他觉得:劳伦斯可能是病了。 被寄生虫初期感染的患者,从外表来看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异。可是,他们却根据各自生理所需,不自觉地改变固有的习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大量摄取食物以养活寄生在身体内部的外来者。 街边商铺店面的霓虹灯,闪烁出五光十色的诡密图案。也许是为了躲避这令人眼花缭乱的炫目光彩吧!姜婉琦快步走到一根电线杆下,从衣服内袋里摸出一盒包装精致的“红塔山”香烟。随着在夜风中摇曳微晃的火苗灼灼燃起,街道对面的墙壁上,也投映出他那如同刀砍斧凿般简略,如同鬼魅般削瘦欣长的立像倒影。 劳伦斯,是方杰在美洲联邦这块陌生大陆上,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那个时候,从亚洲联邦赴美留学的他刚下飞机。便遭到两名在机场附近徘徊的街头混混哄抢。自己刚把其中一个拧翻在地。就看见身穿美军校官制服,满面怒色且身材魁梧的劳伦斯,像抓鸡一样高高拎起逃走混混的脖子。从机场出口慢慢走了过来。 从那以后,两个血统、肤色、语言完全迥异的人,彻底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明天找机会给这家伙打个电话。约他出来检查一下身体。有病,就得及早治疗。只是不知道,这个脾气倔强的家伙,会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呢?” 望着夜幕下那片近乎凝滞的幽暗浮云,靠在电杆上的姜婉琦,苦笑着从口中喷出一股淡淡的白色烟雾。自言自语地轻点了点头。 “叮铃————” 忽然,斜插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猛地爆发出急促无比的刺耳铃音。旋开电话翻盖,赫然映入眼帘的,正是排在电话簿前列,劳伦斯家那熟悉无比的号码。 “姜……你在哪儿?快,快来帮帮我。劳伦斯他……呜呜……” 尚不及把电话凑近耳边,就已经能够听见邦妮那间杂着颤抖,语不成句的哭喊。脸上微微变色的姜婉琦,连忙把手中刚刚点燃的烟头一扔。以最快的速度转身朝着来路飞快跑去。口里朝着电话大声喝道:“别着急,慢慢说。劳伦斯他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他,他一下子就晕倒了……啊!不,救命,救命————” 凄厉而绝望的声音,随着传输信号的中断嘎然而止。回荡在耳边的,只有手机里传出极有节奏的电子盲音。还有那已经消失,却仍在他鼓膜内隐隐留有回响的女性惨叫。 脸上微微有些变色的姜婉琦紧抿着嘴唇,将身体略微朝前倾斜。如同一头疯狂的猎豹,以极其迅猛的速度从街道边缘疾奔而过。只留下一个个望着他远去身影惊讶不止的路人,还有身后那一连串瞬而即逝的无形气旋。 劳伦斯家的大门虚掩着。明亮的灯光,从镶嵌在门壁上的磨砂玻璃中投射出来,显出一片诡异无比的朦胧。 面色惨白的邦妮绻缩在客厅的角落里。她的身体以一种极不正常的节奏拼命颤抖着。原本紧扎在脑后的头发从额前零乱地披散开来。在汗液的浸润下,与皮肤紧密地粘合在一起。两片剧烈抖动的嘴唇上,更显出毫无血色的死灰。六岁大的洁西卡被她死死搂在怀里。两只不知所措的大眼睛,正随着母亲手臂晃动下,闪烁出恐惧惊骇的目光。 身材高大的劳伦斯覆面扑倒在地面上。表面看来,与十几分钟前刚刚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那块被他压在身下的橙色绒毯,已经被浸出一片粘黏湿滑的暗红血色。 见状,姜婉琦顾不得多说什么,连忙抢跃上前。按住劳伦斯那宽厚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把他侧翻过来。然而,就在身体刚刚离开地面,与灯光接触到的一刹那。方杰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死死揪住,再也喘不过气来。 劳伦斯胸前的淡绿色军制衬衫上,已经被淤色的血浆染成一片紫黑。从流淌的方向来看,血液应该是从他的口中溢出,喷溅蔓延到全身。而他那双如同宝石般幽蓝的眼睛里,早已翻起一片令人悚惧的厚厚白睑。 姜婉琦只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身为医学博士的他当然知道:像这种双眼翻白肿胀,且浮泛出一股浅淡黄色的情况,只可能出现在死亡数小时后的尸体身上。可是,从自己吃过晚餐离开这间屋子算起,绝对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在刚刚过去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邦妮,邦妮————”姜婉琦飞快地捏握着劳伦斯的脉搏,测试着对方的鼻息。一面头也不回地朝身后的母女俩大声喊道:“他怎么了?快告诉我————” “我,我也不知道。” 邦妮充满啜泣的语音里,明显带有因为恐惧导致牙齿相互碰撞发出的“得得”声:“……洁,洁西卡要吃冰激凌。我,我刚打开冰箱。就看见,看见他摔倒在地。然后,然后就……呜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摇了摇头,姜婉琦把注意力重新回转过来。他将双掌交叠,对准劳伦斯的胸口用力挤压。可是,急救动作并没有收到预料中的效果。相反,随着手掌的按压,一团团搀杂在鲜血中的酱色碎肉,也从他那微张的双唇中大口喷涌出来。 几分钟后,当接到电话闻讯而至的警察走进客厅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偌大的房间里,只有缩在屋角瑟瑟发抖的母女俩。以及一个面容冷俊,正蹲着地上望着死者尸体默默发呆的年轻人。 …… 坐在波士顿南区警察局冰冷的铝合金椅子上,姜婉琦只觉得,脑子里仿佛被塞进了无数纷乱的麻线。它们相互缠绕在一起,根本无法从中寻出任何头绪。 可以确定,自己赶到的时候。劳伦斯已经死了。 但是,他却从未见过死状如此奇怪的尸体。 劳伦斯身体表面找不到任何一处伤痕。甚至,就连最为细小的划口也没有。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是因为外伤导致死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从按压状态下,从其口中喷出的碎肉,又该怎么解释? 在些细小的肉块,绝对不是什么食物残渣之类的废弃物。而是完全粉碎之后,在血液冲刷下,顺流溢出体外的内脏器官。 每每想到这里,姜婉琦就忍不住一阵发抖。 给劳伦斯做呼吸急救的时候,他就已经摸到对方胸肋前完整的骨头。可是,整个胸腔内的脏器全部粉碎,而保护胸廓的肋骨却完好无损。这,这简直就不可思议。 身为一名医生,姜婉琦很清楚:人体脏器想要碎裂到这种程度,所遭受的破坏力度,相当于被全速驶过的列车猛烈撞击。然而,劳伦斯的胸、背部分,甚至连一块最普通的淤伤也没有。 还有,那些从其口中喷涌出来的淤血……数量实在太多了。就算把一个人的主动脉活活切开,从中流淌出来的血液,恐怕也不会比他更多。 姜婉琦的十指深深地插进茂密的发丛中,死死紧抓住自己的头皮。脸上却显露出无可奈何的阵阵苦笑。这一连串的问题,早已颠覆了自己在医学领域的所有认知。 半小时后,当代理律师带着所有证明文件,把留下笔录的他,从监侯室中带出来的时候。一个身穿浅灰色西服?身材中等略胖的中年白人,也从警局过道的尽头快步走来。径直拦在了方杰面前。 “晚上好,姜博士。”来者微笑着欠了欠身,从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过:“我叫克劳德,FBI探员。很高兴认识你。” 瞥了一眼手上的名片,姜婉琦把目光重又聚集到面前的来者身上。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有什么事吗?” “对于劳伦斯中校的死亡,我也感到很难过。作为中校最好的朋友之一,相信您和我一样,都在盼望着能够早日把凶手抓捕归案。不是吗?” 望着眼前笑容可掬,脸上诚恳得看不出一丝掩饰的克劳德。姜婉琦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如果能够得到您的帮助,相信这起案件的侦破,应该花不了太久的时间。”FBI探员兴奋地搓了搓手,认真地说道:“如果发现有关案件的任何线索,请在第一时间立刻通知我。谢谢合作。” 从警察局出来,姜婉琦没有回到自己的公寓。而是直接来到自己的专属实验室————哈佛医学院七十四号大楼。 尽管已经是深夜,可是负责大楼安全的保安人员,并没有对他的举动提出任何异议。一来,姜婉琦的确拥有进入大楼的合法证明。二来,在这个鬼地方,像他一样半夜匆匆而来,甚至呆在大楼里连续几周都不出来的科学怪人,实在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拿出身份磁卡,划过电子门上的刷槽。进入房间后,关上两道坚硬的合金门钥。再次设定新的出入密码。作完这一切后,姜婉琦这才长长地喘了口气。缓缓走到被炽光照得一片亮白的工作台前。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团形状莫名的物事,轻轻地放在光洁锃亮的玻璃皿器中。 那是一只巴掌大小的长方形医用塑料膜袋。隔着那层在灯光下不甚朦胧的透明,可以清楚地看到:袋中所盛装的,是一块被暗红色液体浸透,边角还带有少许凝固紫黑的棉质手帕。 劳伦斯的死状实在太古怪了。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姜婉琦,趁着邦妮母女俩不注意,在警察到来之前,用自己的手帕沾染了部分地毯上的血迹。将其巧妙地带回了研究室。 戴上乳白色的薄质无菌手套,用精巧的钢镊慢慢拨开半湿的手帕。从裹揉在一起的布团中央拈起一点尚未凝固的血滴,小心翼翼地落放在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玻璃载片上。再点上一滴经过稀释后的菌群培养剂。顿时,玻片上芝麻大小的淤黑血点,很快溶解成为一团如同宝石般透彻的淡红晶液。 姜婉琦连一秒钟也没有耽误。他把刚刚做好的血样标本放到电子显微镜下,迫不及待地凑到镜头前面的时候。那双笼含在深邃目光里的黑色瞳孔,也仿佛受到剧烈的刺激,骤然缩聚得如同针尖一般细小,几乎无法察觉。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这,这不可能————” 正文 第八百一八节 细胞 戴上乳白色的薄质无菌手套,用精巧的钢镊慢慢拨开半湿的手帕。从裹揉在一起的布团中央拈起一点尚未凝固的血滴,小心翼翼地落放在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玻璃载片上。再点上一滴经过稀释后的菌群培养剂。顿时,玻片上芝麻大小的淤黑血点,很快溶解成为一团如同宝石般透彻的淡红晶液。 姜婉琦连一秒钟也没有耽误。他把刚刚做好的血样标本放到电子显微镜下,迫不及待地凑到镜头前面的时候。那双笼含在深邃目光里的黑色瞳孔,也仿佛受到剧烈的刺激,骤然缩聚得如同针尖一般细小,几乎无法察觉。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这,这不可能————” 如同遭到雷殛的他,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从显微镜头前猛然退缩了几步。口中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颤抖的手臂下意识地擦了一把头上渗出的冷汗。良久,强压下无比恐惧的他,最终还是在内心深处无法压制的强烈惊悚与探究好奇的双重作用下,紧紧咬住牙关,再一次把自己正在搐动的双眼,慢慢回落到了冰冷的镜头前。 白细胞,数以千万计的白细胞,正在观察孔的视距内来回游走。它们疯狂地吞吃着所有敢于侵入自己势力范围的微生物。它们的吞噬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漂浮在空气中的菌类一旦和血液有所碰触,当即会被它们彻底嚼吃成为维继自身存活的另类能量。 它们……似乎很饿。非常的饥饿。 当所有能够当作食物的东西全部吃尽,实在吃无可吃的时候。这些原本生存在人类体内生命捍卫者,竟然把掠食的目标对准了自己的同类————红细胞。 电子显微镜下,一个个扁圆形状的红色细胞体在迅速消失。而那些混身黏白的攻击型细胞体,却在以可怕的速度急剧分裂。它们就好像一群从地狱里爬出的死亡饿鬼。拼命啃嚼、吞噬着一切能够当作食物的东西。同时,又飞快割裂着自己的身体,诞下一群群同样张着大口,满面狰狞搜寻着可吃之物?恐怖杀物。 玻片上那晶莹的红色正在慢慢淡化着。很快就被一种间杂于灰黄与惨白的凝厚所代替。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团从尸肉中割下的腐烂之物。 姜婉琦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紧绷的面皮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同为人类血液组成部分的白血球,竟然会攻击为自己输送养份的红细胞。这,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额头上满是冷汗的他,双手死死抵撑住坚硬的桌面。那颗写满惊悚与恐惧的头颅,低垂在高耸的肩臂中。他很想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然而,再也没有比这更加真实的事情了。 沾染了血污的塑料袋就放在水池子里。皱缩成一团的手帕也静静地躺在工作台前。就在被淤血染成一片紫黑的帕角,还能清晰地看到“J”这个代表拥有者的字母缩写。 从医学的角度来看,白细胞增加算得上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人体抵抗病菌侵害机能得到显著提高。所以,并不是白细胞决定疾病,而是疾病决定白细胞数量的增减。 换句话说,当一个人体内的白细胞数量超过正常指数的时候,医生通常只会认为————这个人患有一定程度的炎症。 劳伦斯究竟什么了? 他的血液成分为何会变得如此古怪? 在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突然,悬挂在椅背的上衣口袋里,响起无比刺耳的铃声。正从镜头前取下玻片,正待重新制作一份新样本的姜婉琦下意识地转过身。就在他刚刚拿起电话的刹那间,只觉得从右手的指端传来一阵剧痛。回眼看时,只见锋利的玻片边缘,已经在手指上划出一道数厘米长的切口。鲜红的血水从平直的伤口里无法抑制地流淌出来。和玻片上淡黄色的液体互相混合在一起,根本无法分辨出本来的面目。 “姜博士,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休息。”从电话的另外一端,传来了FBI探员克劳德那略显焦急的声音:“我现在南区的圣托马斯医院。如果方便的话,能否请您也过来一趟?” “圣托马斯医院?” 不知为什么,姜婉琦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随地把割裂的指头浸没在旁边的消毒液里。口中飞快地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劳伦斯中校的尸体就停放在这家医院。”克劳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迟滞。只听得他颇为无奈地轻叹道:“可是,最好您能亲自过来看看。上帝,我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东西。” 赶到医院的时候,整条街道已经被十数辆警车彻底封锁。车顶上闪烁着红蓝色彩的灯光,在迷雾般的黑夜里,显得是那样刺眼,令人心悸。 矮胖墩实的联邦探员就站在电梯的出口。没有太多的寒喧,俩人径直来到了医院的停尸间。 “哗————” 掀开白色被单的一刹那,姜婉琦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再也无法透出半点气息。 平躺在移动病床上的,是一具身高仅为米许左右的矮小死尸。尸身外部的衣物,则是一套与之根本无法形成比例的宽大军服。乍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年仅岁余的小孩子,被强行套上大人的衣裤般滑稽可笑。 姜婉琦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且几近疯狂的迷乱。他清楚地看到:尸体裸露在衣物外部的头颅和脖颈间,呈现出如同煤墨般淤深的焦黑。身体表面的皮肤也层层叠缩、堆积在一起,把本该平滑的肌肉挤压成为粗陋摺麻的可怕之物。 没错,这的确是自己的朋友劳伦斯。掉落在尸体右手部位的一串檀香木珠,足以说明他的身体。可是,这具瘪缩得几近孩童的黑色尸身,又哪里能够和劳伦斯那魁梧高大的身材相提并论? “一小时前,尸体开始出现异常缩水。” FBI探员的声音,适时地从身后响起:“它萎缩的速度极快。当我闻讯赶的时候,整具尸体已经彻底扭曲、变形。那情形实在太可怕了。怎么说呢,就好像……是被某种强大的机器死死纂住。拼命地压榨着,将其中所有的液体成份全部挤干、吸尽。” “我需要对这具尸体进行解剖。马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姜婉琦强压下内心深处无比的恐惧与震撼,双手死死抓紧停尸床边冰冷的钢制护栏。尽可能以平缓的语气低吼道:“我必须知道在劳伦斯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解剖,当然可以。不过,这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克劳德满是肥肉的脸上,依然洋溢着令人非常舒服的微笑:“对于您的医术,我丝毫没有任何的置疑。可是您也知道,美洲联邦是一个法制国家。所有牵涉到法律方面的事务,必须经由相关部门才能够处理。您虽然拥有三个博士头衔和数项医学专利。但是,您的实际身份仍旧只是一个普通平民。当然,如果您具有一些特殊的东西,比如,FBI下发的身份证明书……呵呵!那么这件事情,也会好办得多。”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望着FBI探员那张诚实得不能再诚实的脸,姜婉琦总觉得,在对方表现出的温和与友好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如果能够加入FBI,那么,您将获得最这起案件的最高核查权,以及其它更多的东西。如果是一个没有司法权力的普通民众……嘿嘿嘿嘿!恕我直言,那么您就只能通过报纸和电视上的新闻报道,才能知晓案件的侦破进展。” 姜婉琦慢慢地转过身,冷冷地盯视着对方:“你在威胁我?” “不,不,不,这只是一个建议。” 克劳德摇晃着满是微笑的脑袋:“在博士您没有答应这个建议前,我会把尸体完好封存。直到那些拥有足够司法权限的人重新开启,探究出隐藏于其中的所有秘密。” 面色冷肃的姜婉琦没有作答。他斜靠在旁边的木桌,用指头关节轻缓且极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死死地盯视着克劳德眼睛,几次张口欲说,却又在对方那无比期盼的目光中,道出一些听起来实在不着边际的字眼。 无意识催眠。这是每一个心理学医生都会的技能。 只有彻底催绵克劳德,才能顺利解剖劳伦斯的尸体。方杰并非有着特殊怪僻。他只是想弄清楚,究竟是谁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正当他一边小心地做着心理暗示,一边朝着停尸床位置慢慢踱去的时候。突然,只觉得胸前一紧。一种夹杂着窒息和炽热的双重刺激,从大脑最深处轰然释放出来。彻底占据了整个身体。 “热啊……水,给我水!” 斜靠着墙壁的姜婉琦,双手死死抱紧自己的头部。深插入发丛中的十指拼命地来回猛抓,在头皮上发出阵阵硬物摩擦的刺耳划音。似乎只有用这放的方法,才能稍微缓解一点点身体的痛苦。 “吼————” 炎热、干渴。 不过,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更可怕的,则是令人无法忍受的死亡窒息。 姜婉琦觉得,自己的喉咙正被一只无形巨手死死掐住。必须经由肺部交换吸收和排出的气体,在阻碍点的两端淤集着。它们迅速膨胀、增加。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头宰杀后的猪,被人狠狠抱着皮面上的破口拼命吹气。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那些变异的白细胞? 想起实验室镜头下面那些来回蠕动的白色生物。姜婉琦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他很清楚:正是这些肉眼无法看到的小东西杀了劳伦斯。可是,它们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呢? “你,连你也被感染了?” 已经清醒FBI探员眼角抽搐着。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讶和慌乱。他咬了咬牙,右手从衣服内的皮带上摸出一支勃郎宁大口径手枪,死死瞄准趴在桌子上不?挣扎的姜婉琦。左手则拿起桌上的电话,用颤抖的手指重重按下键盘。 “什么事?”从话筒里传出一个说话缓慢,口气平淡却不失威严的中年男声。 “阁下,我不得不遗憾的向您报告。计划已经失败。”克劳德一脸颓然。 “哦?” 电话中的男声似乎有些意外:“目标人物不愿意接受招徕?还是他根本就不想加入?或者,是他提出的条件过于高昂?” “都不是。” 望着绻缩在地痛苦万状的姜婉琦,克劳德自嘲地摇了摇头。无奈的叹道:“他被感染了。从外观症状来看,已经被深度侵蚀。” “既然没有利用价值,那就杀了他。” 电话那端的男声丝毫没有半点犹豫。口气冰冷得令人忍不住想要发抖:“现场做干净点,别留下痕迹。还有,把他的尸体带回来。我要亲自解剖。当然,如果能够捕捉到活的实体则更好。” 关上手机的翻盖,面无表情的克劳德蹲下身,用手中的枪管戳了戳几近昏迷的姜婉琦。不无讥讽地嘲笑道:“医学界的名人,哈佛的博士,啧啧……可惜啊!” 就在他从衣袋里摸出消音器,将之熟练地装在枪口上的时候。绻缩在地面的濒死者突然如同隐忍的猎豹般猛跃而起。把猝不及防的克劳德撞在一旁的桌角。随即,以常人无法比及的速度,从停尸间的门口飞跃而出。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脑子里一片模糊的FBI探员甚至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几秒钟后,目瞪口呆的他这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朝着走廊方向琅跄着。口中则咬牙切齿地大声叫嚷:“抓住他!快抓住他!” 圣托马斯医院已经被全面控制。在克劳德的呼喊下,数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很快布满了医院的每一个楼层。从各个街区紧急调集的后援也正在路上。毫不夸张地说,即便是一只长相稍微古怪点的苍蝇想从大楼门口飞出,也会被密集的子弹打得连渣都不剩。 “死守所有通道。搜查每一个房间。包括通风口、电力管道。不要放过任何角落。就算是把这里每一块砖头都拆下来,也必须给我找到这个家伙!” 姜婉琦静静地趴在楼梯转角的立柜上。利用灯光的折射,把自己的身形巧妙地掩盖在柜顶那片不大的阴影中。仿佛一只潜藏在黑暗中的老鼠,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从面前疾奔而过的嘈杂人群。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躲在这里。他只是觉得:这里很安全。最起码,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警察光临这片与走廊近在咫尺的狭窄阴影。 克劳德与电话里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被姜婉琦听在耳中。他不想死。更不愿意成为任人宰割的解剖对象。唯一的办法,只有逃。 很奇怪,当这种念头在脑子里产生的一刹那。胸肺的窒息与体内的剧痛强度,似乎都减弱了不少。然而更加令他感到惊异的是:自己从克劳德枪口下逃跃而出的速度,竟然快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虽然手里没有精确的仪器,可是单凭感觉,当时的奔跑时限绝对超每秒二十米。如果不是楼道拐角地形的限制,姜婉琦相信自己肯定能跑得更快。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已知的正常人类生理极限。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在实验室中因为手指割裂而沾染上的异样细胞。 绻缩在阴影里的姜婉琦面色惨白。额头上渗出的汗液,在身体的剧烈颤抖中缓缓流淌下来。他只能死死扣合住双手十指,配以口唇间被紧得咬几近碎裂的牙齿。才能勉强忍住那种足以让人发疯的剧痛。 不错,这种怪异的细胞的确救了自己一命。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们对自己绝对友好。从胸口传来蚁啮虫蚀般的痛苦,令他不由得想起好友劳伦斯的惨状,以及那些从其口中喷出血液所附带的细碎肉块。 开始的时候,姜婉琦并不确定那是否真是劳伦斯体内的脏器。可是联想起显微镜下那些饥饿得发疯的白血球,现在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正是那些可怕的细胞吞吃了可怜的劳伦斯。它们就好像一群数量庞大的食人蚁,用坚硬的锷器把柔软的心肝五脏分割开来。在死者绝望凄厉的惨嚎声中,肆无忌惮地大口嚼食着寄主的身体。 它们甚至吸干了劳伦斯身上的每一滴血液。把一个原本身强体壮的魁梧男子,活活吃剩一堆发黑干硬的无用弃物。 这样的命运,现在又要轮到我了吗? 想到这里,姜婉琦不由得浑身一震,下意识地看了看侧面走廊尽头那名身穿黑色制服,手持m4a1步枪的警察。就在对方刚刚转身的瞬间。抓住机会的他立刻从立柜背后迅速冲出。仿佛幽灵般疾滑游荡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正文 第八百一九节 医院 想到这里,姜婉琦不由得浑身一震,下意识地看了看侧面走廊尽头那名身穿黑色制服,手持m4a1步枪的警察。就在对方刚刚转身的瞬间。抓住机会的他立刻从立柜背后迅速冲出。仿佛幽灵般疾滑游荡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圣托马斯医院对于姜婉琦来说并不陌生。他曾经受医院的邀请,在这里进行过几例成功的手术。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挽救自己的性命。 在二十四楼的药品配送间里,他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几箱还没有开封,静静地躺在无菌塑料膜中的注射用抗生素。 哆嗦着嘴唇,无比急迫且笨拙地撕开包装。用颤抖的手把细长的针管用力扎入自己的胳膊,望着清澈的药液在透明的针管中迅速消失。因为过度紧张导致双眼充血的方杰,只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抗生素能够消灭侵入体内的病菌,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白血球的负担。从这点来看,它同时兼具着白细胞的盟友和抑制者双重身分。毕竟,当体内病菌被弱化后,骨髓也会相应减少白血球的生产数量。从而使人体重新恢复健康的平衡。 姜婉琦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 他只是拼命撕开一个个药盒,以机械般的动作,把所有针剂全部注入了自己的身体。 瘫坐在冰冷的合金椅上,望着身边撒满一地的空置针管,神情木然的他抽了抽嘴角。上百支注射用抗生素,总重量足以用斤两计算。如果是个正常人,恐怕早就已经药物中毒而死。然而,自己却还活着。 胸口的疼痛,已经减缓了许多。至少,肺部的呼吸已经顺畅。那种钻心的啮咬之痛,也弱化成为酸麻的肿胀。 药品配送间外的走廊里,不时传来零乱的脚步声。其间更搀杂有武器上膛或者急促的交谈。姜婉琦相信,只要走出这个房间。自己肯定会被无数子弹活活打成人形的肉筛。 能逃得出去吗? 就算当真能够逃走我又还能活多久? 想到这里,他不禁自嘲地摇了摇头。作为一名医生,从来都是他所考虑别人的生死。却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自己的命运,竟然也会操握在别人手中。 直到现在,姜婉琦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警察为什么要追杀自己?FBI为什么要自己的命?好友劳伦斯为什么会死?那种古怪神秘的细胞从何而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无法探究的谜。 但是不管怎么样,自己已经身涉其中。无法脱出。 呆在这里,死路一条。 冲出去可能会死。可是,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点生还的机会。 死人,只是一堆无用的烂肉。 只有活着,才能发掘并且知晓所有的秘密。 就在姜婉琦从地上爬起的时候。目光也随之落在面前金属立柜光洁的板壁上。顿时,整个人也如同被水泥凝固般,硬生生地僵在了那里。 立柜的板壁锃亮。借助房间里幽蓝色的冷光灯,他可以清楚地从这面合金制造的“镜子”里,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模样。 “镜子”里,映着一张脸。 那是姜婉琦的脸。这点毫无疑问。 可是,这张脸,却不是他现在的脸。确切地说,应该是早已在岁月中流逝的面容。 三十六岁,这是姜婉琦身份证上记载的实际年龄。 然而,出现在立柜壁上的面孔,却是一个约莫二十上下的青年。 没有眼角淡淡的皱纹,没有略秃的额顶,也没有双鬓间夹杂的少许白发。有的,只是流露出青春活力且不知所措的惊讶之容。 姜婉琦记得这张脸。十六年前,自己从医大毕业,刚刚戴上方形硕士帽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难道,难道说……我变年轻了? 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光滑的双颊。“镜子”里的人像,也再反向进行着相同的举止。一真一假两双眼睛?流露出的,有惊讶、狂喜、疑惑。 返老还童?这,这可能吗? 姜婉琦是一个严谨的人。如果要他在幻想与现实二者中作出选择。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挑选后者。并且,在前面加上一个“科学”的界定词语。 新陈代谢决定生物的寿命。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人类完全可以通过睡眠等方式延缓新陈代谢,从而达到存活千年的目的。可是,这样的生存期几乎完全是在毫无知觉中渡过。单从这点来看,根本就是一具活僵尸。 那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又该如何解释呢? 这可不是简单的表象。姜婉琦完全可以感受到身体内部充满的生命活力。它比自己十八岁的时候更加旺盛,更加充沛。而且,源源不断,取之不尽。 他忽然发现:那些在显微镜下恐怖无比的饥饿细胞,也许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而自称FBI探员的克劳德,可能也知道一些其中的秘密。 “他在这儿————” 突然,药品配送间的房门被猛烈撞开。一队身穿黑衣的防暴警察迅速占据了房间内的攻击位置。十数枝配有照明筒的m4a1步枪也从不同方向径直射来,把方杰死死罩在中央。 “姜博士,我没有恶意。请相信,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帮助你。我们是朋友。”闻讯而来的克劳德脸上,仍旧挂着温和的微笑。从其口中道出的话语,也充满了令人无法置疑的真诚。 “你究竟想干什么?” 姜婉琦侧着身子,张开右手遮掩着自己的面颊。口气森冷地回应着。他只有用这种看似为了挡住强烈光线的办法,才能掩盖自己身上惊人的变化。 “我需要您的合作,全方位的合作。” 笑容可掬的克劳德举起手枪,不无遗憾地摇头道:“别误会,我不想伤害你。你只需要好好睡上一觉。这就已经足够。” 话未说完,他已经重重扣?了板机。 “呯————” 枪响了,可是目标却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倒下。FBI探员的笑容,也彻底凝固在脸上。 姜婉琦的手臂已经落下。平伸的手掌中央,横躺着一颗隐隐冒出些许白气的特效麻醉弹头。 他,他竟然空手抓住了子弹? 不知为什么,克劳德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冷。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十一点二十六分,距离感染目标病情发作已经整整过去了近七十分钟。 他居然还没有死? 要知道,在此之前的所有被感染者,从发作到死亡,没有一例超过半小时。 想到这里,克劳德不禁眼角有些抽搐。他第一次收起了自己的微笑。转而以无比阴狠的口气向身边的警察命令道:“开火,杀了他。” 与此同时,姜婉琦也发现:自己的臂端忽然蔓生出一块块灰色的黏状物。它们从皮肤的毛孔内部瞬间溢出,以极快的速度将自己的身体彻底包裹。感觉就好像一具****的人偶,突然被涂染成为另外一种别的颜色。 察觉到他身上变化的警察们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板机。顿时,从十数枝枪口中喷射出的子弹,朝着目标所在位置密集地倾泻过来。 黏液蔓生的速度极快。不过几秒钟,就已经将整个人体彻底包裹。乍看上去,仿佛一具在高温下被炙烤溶化的灰色蜡偶。 所有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人们,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内心深处的恐惧。近千发命中目标的子弹,好像打在绵软的泥墙中。一颗颗淡金色的黄铜弹头在黏液的流动下,从各个弹着点缓缓挤压溢出,散乱地掉落在四周。刺眼的照射筒光线晃过时,弹头的立影总会在地面上带起一片鬼魅般的黑色凸点。 一个打不死的人。子弹,竟然无法穿透他的身体。 此刻,姜婉琦心里的震惊和讶异,甚至远比将之团团围在圈中的警察更甚。 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种灰色的黏液正顺着鼻腔、眼角、口唇等部位,飞快地涌入身体内部。可是,自己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呼吸的滞塞。而且,随着灰液的进入。血管、脏器、肌肉……所有的身体部位,都产生了无比微妙却又极其可怕的变化。 力量,强大的力量充斥于全身。捏拢的拳头上,更被神秘的灰液凝成一块块状若坚壳般的厚甲。 姜婉琦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旁边的立柜板壁。他惊恐地发现:“镜子”里的青年影像,已经变成一个高达两米,浑身上下均被青灰色表皮所覆盖的怪人。“它”的四肢分布相当匀称。腰、腿、臂比例合乎完美的黄金分割。宽厚的肩膀与粗壮的肌肉组合出强悍的力感。尤其是那些从肘、膝等关节部位倒向斜生的锐利骨刺,更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从地狱深处走来的死亡之神。 “它”的头部,已经在黏液的覆盖下,变成一个与人类相似的接近体。“它”的五官线条更加流畅,充满了力量的美感。棱角分明的眉宇间,更在灰液的堆积下形成如刀般的坚直。在幽蓝色的壁灯映照下,散发出令人心颤且神秘无比的晶莹光泽。 这,这就是我吗? 呆呆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姜婉琦只觉得呼吸一阵急促。这究竟是什么细胞?为什么会把身体改造成如此形态?同样都被感染,为什么劳伦斯会惨死,而自己却安然无恙? “集中火力,杀了他!” 尽管克劳德慌乱的叫喊声已经明显失去了镇定。可是警察们仍然按照命令再次扣下手中的扳机。遗憾的是,攻击结果使得本就心生畏惧的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这个人的身体,简直就是一块坚硬的金属。密集的弹雨打在上面,只发出阵阵清脆的撞击。 对于子弹,姜婉琦有一种本能的畏惧。他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横在胸前,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护住要害。却惊讶地发现:冰雹般倾泻$来的致命弹雨打在身上,仅仅只在皮肤表面带起一点点轻按浅戳的触感。 “怪物,这是个怪物。” 一名精神崩溃的警察扔下手中的枪,惊恐万状地朝着房门跌跌撞撞地转身逃去。连子弹也无法对付的人,难道不是怪物吗? “都给我滚开!” 姜婉琦不再有任何顾忌,大踏步地从满面惊惧的人群中飞快跃出。眼中的目标,死死锁定站在人墙背后的FBI探员。 必须抓住他。他肯定知道些什么。或许,甚至还是解开所有秘密的关键。 撞开人群的一刹那,克劳德也飞快地闪身冲出了药品配送间。当姜婉琦紧跟其后跃出走廊的时候,只看见对方的手里,已经赫然多了一具RPg火箭发射器。 “轰————” 带着桔黄色焰尾的弹头准确命中了姜婉琦的左肩。威力巨大的爆炸,在他胸肋以上开出一个阔达数十厘米的可怕伤口。断裂的骨头无法支撑残破的胳膊,只能任由它斜吊在零乱的皮肉间,被四溅横流的血肉碎沫沾染成一片异样的惨红。 难以忍受的痛感,瞬间传遍了姜婉琦全身。可是,他已经无法顾及受伤给身体带来的影响。自己将面临的,还有更加巨大的危险。 克劳德手中的火箭筒,已经再次装上了新的弹头。他正把发射器扛在肩上,紧贴在瞄准镜前的眼睛里,更透出无比残忍的冷笑。 姜婉琦连一秒钟都没有多想。当即转身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身后的走廊尽头。就在火箭弹紧随身后呼啸而至的瞬间,他已经撞破窗户表面的玻璃,从走廊内猛跃而出。在一片零乱的杂音中,伴随着巨大的爆炸烈焰,跳入了浓密幽深的黑暗夜空。 “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站在被炸开的墙壁面前,望着脚下密如萤火的灯光。铁青着脸的克劳德恶狠狠地吼着。 这里是十六楼。任何人跳下去,必死无疑。 虽说在此之前所有感染体均已死亡。可是谁也说不准会出现意外。尤其是姜婉琦在药品配送间里变异后那种刀枪不入的状态,想想都觉得心惊肉跳。如果不是自己早有准备携带了重武器,恐怕现在站在这里的,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 四个月后,亚洲联邦西部城市,昆明。 “月薪六百,不包吃住。愿意的话,现在就开始上班。” 望着眼前横叉着腰,口沫四溅,胖得连猪看了都会觉得羞愧不已的老板娘。一脸冷然的姜婉琦默默地点了点头,从屋角拿起一件标有“惠康家政”的蓝色粗布短褂。抖了抖上面的积灰,反手穿在了身上。 如果不是曾经在手术台上救过一个“蛇头”的命,他决不可能从戒备森严的美洲联邦偷渡出来。 FBI查抄了自己在哈佛的住所和实验室。甚至冻结了全部银行存款。在东莞下船的时候,方杰身上除了一套破旧的衣服外,口袋里只剩下蛇头送给自己的两千亚洲元。 那种奇特的细胞似乎有着无比强悍的再生的能力。从圣托马斯医院逃出后,不过几个小时,被炸烂的左肩又重新恢复了完整。而那层覆盖在身体表面的灰色黏液,也随着危险的解除彻底消退开来。 身上的皮肤,仍旧还是一片淡淡的黄色。头发和眼睛里的浓黑也丝毫没有改变。唯一的变化,就是那张顶多不过二十上下的年轻脸庞。 从东莞来到昆明,主要是为了躲避FBI的调查。虽说这里并非美洲联邦的领土,可是谁也不知道那些恼人的密探,是否会像厌恶的苍蝇般“嗡嗡”而至。在没有确定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姜婉琦必须彻底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八十块钱一个月的出租屋,狭窄、肮脏。绝对无法与宽敞豪华的专家别墅相比。累死累活每月才六百亚元的薪水,换在几个月前也根本无法想象。要知道,单单哈佛医学院付给自己的研究津贴,每年就多达数百万之巨。与过去相比,现在的处境完全是从高高的云端坠入了地下。 但是,姜婉琦却丝毫不想改变目前的窘迫。如果不是必须维持最基本的生活,他甚至不想出来工作赚钱。 想要避开FBI的眼线的方法,就是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或者,把自己变成一个与芸芸众生无所差异的普通人。 景泰花园位于市区西北。属于那种房屋售价被炒至天文数字的高档豪华住宅区。 拿着家政服务公司与雇主的电话号码,在小区保安充满鄙视与轻蔑的目光中足足审核了近半个小时。最终被确认身份无误的方杰,这才推着拉载清洁工具的破旧自行车,慢慢走进了小区大门。 按下门铃,在一阵悠扬悦耳的电子合成音乐声中,从厚厚的防盗门后,露出一张头发花白的苍老面容。他先是一楞,当目光落在方杰工作服胸前“惠康家政”那几个醒目的白色小字上后,旋即变得恍然。很快侧身把门拉开,将之让进屋里。 正文 第八百二十节 逃亡 景泰花园位于市区西北。属于那种?屋售价被炒至天文数字的高档豪华住宅区。 拿着家政服务公司与雇主的电话号码,在小区保安充满鄙视与轻蔑的目光中足足审核了近半个小时。最终被确认身份无误的方杰,这才推着拉载清洁工具的破旧自行车,慢慢走进了小区大门。 按下门铃,在一阵悠扬悦耳的电子合成音乐声中,从厚厚的防盗门后,露出一张头发花白的苍老面容。他先是一楞,当目光落在方杰工作服胸前“惠康家政”那几个醒目的白色小字上后,旋即变得恍然。很快侧身把门拉开,将之让进屋里。 “小伙子,先打扫书房吧!我有份文件等着用。书房不腾出来,没法工作啊!” 身穿一套灰色家居常服的老人很是和蔼。他扶着鼻梁上的老花镜,指了指放在门后的饮水机:“渴了自己动手,别那么拘束。” 姜婉琦淡淡一笑,也不多话,只略微点了点头。拎起满是清洁用具的塑料桶走进卫生间。装了半提桶水,放入几滴除污液。缓步走进门壁虚掩的书房。 屋里的东西并不多。除了四、五只环壁而绕的巨大红木书柜外,就只有摆在房间中央一套宽敞的橡木桌椅。配上一小盆放在桌前的山石盆景,倒也显出浓郁的书卷气息。 拧干抹布,仔细地擦拭着屋里的各种器具。当清理到桌前的时候,方杰的目光,也被堆放在案头的零乱纸页所吸引。 那是一份全英文的资料复印件。由于没有装订的关系,散乱的纸页在桌上摊得到处都是。乍看上去,好像一堆无用废弃的垃圾。 望着手中拾捡起来的资料,姜婉琦的嘴角,也隐隐流露出几份难以察觉的淡淡的微笑。 这份文件,他再熟悉不过。那是半年前自己发表过一篇有关基因遗传学的论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完整的复印本。 “糟糕!糟糕!看我这脑子,真是的,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就在姜婉琦刚刚整理好手中的资料,叠齐码放在桌上的同时。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的老者也似乎想起了什么,懊恼地连连嘟囔着快步走进书房。只见他拿起案头的这份文件在手中飞快地翻了翻。原本满是焦急的眼睛里,也随之透出略带疑惑和惊讶的目光。 老者名叫苏弘。是市立医院的副院长。在基因遗传方面也颇有研究。这份资料,是他通过网络弄到的完整版本。对于其中一些观点,也报以相当的赞赏。在客厅休息的时候,猛然想起放在桌上的文件还未整理。如果被家政人员当作垃圾扔掉,简直就是一大损失。 令他惊奇的是,医学资料并没有像自己想象那样被揉成了废纸。而是细心地分页理顺之后,用镇纸压在了案头。而且,其中的顺序丝毫不乱。 苏弘记得很清楚:文件并没有装订。而是散乱地摆放在桌上。对于没有任何英文功底的人来说,这份资料无异于天书。尤其是某些生僻的医学名词,就算非本专业的大学医科教授也难以理解。可是,原本被自己弄得零乱不堪的文件,居然被顺序归类整理出来。这不得不令他感到惊奇万分。 纸页上并没有数字编码。唯一的解释,就是整理者能够看懂这份文件。 可是,一个家政公司的清洁人员,真的拥有如此之高的英文功底吗? 望着站在旁边擦拭着书柜玻璃的姜婉琦,苏弘那双被老花镜片掩盖的眼睛里,不由得流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 “爷爷,我回来了!” 恰在此时,随着门锁的扭动声,一个年岁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孩出现在书房的门口。姜婉琦下意识地偏了偏头,顿时,正在擦抹书柜的手臂,也随之微微一滞。 女孩长得很漂亮。素色的裙装穿在身上,显得淡雅清新。修长的腿部与裙腰的束带间,隐隐能够看到几分流畅的曲线。从衣肩部分裸露在外的皮肤,嫩滑得如同冷凝的脂液。胸前一对微凸的隆起上,更显出只有少女才有的青Χ。 姜婉琦并非没有见过美女。可是,像眼前这种清新素雅的女孩,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尤其是那种粉妆玉琢般的五官,以及眉眼间淡淡的清冷。根本不是自己熟知的任何女性所能相比。 “我孙女,苏雨霜。” 在老者的介绍下,面色冰冷的女孩略微朝他点了点头,也不言语。转身走进房屋内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从景泰花园做完清洁出来,天色已经傍晚。姜婉琦在公司附近的一处眼镜店里取到几片事先订好的透镜。这才骑着自行车,顺路买了一份盒饭,回到自己在城郊租住的一间小屋里。 关上房门,拉起厚厚的窗帘。在床头的插座前接上一盏百瓦炽光灯。再用黑色的纸卷在灯泡上围成一个圆锥形状的罩筒。他这才把口袋里的镜片摸出,连同一只灰黄色的帆布书包一起,摆放在漆面已经剥落的旧木桌上。 包里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些简单的工具,和一只用硬壳纸板改装成的细圆条筒。把磨好的镜片小心翼翼地嵌入圆筒两端。仔细地调试过后,一只粗陋简单,却也勉强可用的显微镜筒,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姜婉琦摸出一把小巧的手术刀,照准自己的左手中指用力划下。顿时,从扁圆的指端涌出一团逐渐变大的鲜红血珠。他飞快地抓起早已准备的玻璃载片,在伤口中央轻轻按下。紧接着,又用另外一块玻片与之密实地紧合在一起。这才把做好的血样标本慢慢凑到镜头的下方。 手工制作的镜头,显像功能当然不如精密的电子仪器。但是,在强烈的灯光下,却也多少能够显现出模糊的印记。 血液中的白细胞,已经没有那种令人发指的饥饿感。它们很平静。慢慢地漂浮在浅红色的液体中,仿佛一团团形状异样的棉状物。 对着自制显微镜头看了半天,最终确认细胞状态没有任何变化后。姜婉琦这才兴意索然地将手中的镜筒一丢,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几颗廉价的水果糖,剥去漂亮的包装纸后放进了口中。略带疲惫的目光则落在木桌一角的塑料饭盒上,久久没有离开。 他很饿。可是,却并没有想要吃饭的**。 他甚至两个多星期没有再抽一支烟。对于一个拥有数十年烟龄的人来说,实在难以想象。 他变得很喜欢吃糖。 他也终于能够理解,那个时候的劳伦斯,为什么会表现出对甜蜜的果酱近乎贪婪的喜好。 所有的一切,都是源自这种奇特的细胞。 嚼着口中半碎的糖块,姜婉琦从木桌内壁的暗格里,摸出一只用软木塞住瓶口的玻璃试管。在被遮挡住的灯光阴影下默默地凝视着。 圆形的透明管壁里,躺着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灰色物质。 那是他从变异后的身体表面切下的一点“皮肤”。 这东西硬度极高。纯钢打造的刀具砍削上去,只能激起几点闪亮的火星。方杰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异化后的锋利甲爪,从自己身上取下这么微末的一片。 在简陋的自制显微镜下,他曾经无数次观察过这团坚硬的物质。密集的细胞层层叠叠堆积而上,形成巧妙且有序的组合。重复堆排造成的密度简直高得可怕。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自己的皮肤刀枪不入,坚硬如钢。 他给这东西起了个名字:“生物装甲”。 当日在圣托马斯医院的药品配送间里,附着于皮肤表面的灰甲几乎是在瞬间完成。在显微镜头下的这片东西却显示,它完全由死亡后的细胞堆积而成。这也是令方杰感到无法理解的关键。 任何细胞都会死亡。诸如人体表的指甲,就是由死亡细胞所构成。可是,细胞衰亡具有相当的时间规律。像这样在体内瞬间分裂并且死亡,仅仅只为了将身体表面所覆盖的细胞,他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最奇妙的是,它居然能够改变体内的新陈代谢,使得自己返老还童。 这绝不是单纯意义上的面容年轻化。姜婉琦测试过,无论体力、精力、身体柔韧强度等等,已经远远超越年近四旬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由内及外全部更换成为一个二十岁的青年。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大脑中所蕴含的知识与经验,仍然保持着一个中年男子的老到成熟,以及在时间积累下才会呈现而出的睿智。 如果说,年轻化让他觉得惊喜交加的话。那么,细胞对于身体的其它改造,则使得姜婉琦感到瞠目结舌。 几个月来,他一直在用各种方法测试体内产生的变化。 他可以用两个指头捏碎最坚硬的岩石。也能徒手掰断手臂粗细的钢管。 从东莞到昆明,有相当一段路程依靠奔跑。即便是在满是障碍的荒山野地,脚程也达到每小时八十公里的恐怖数值。 最可怕的,则是自己的大脑。翻看完一本厚达近千页的《辞海》,仅仅只需要九点二秒的时间。至于其中的内容,早已过目不忘。 力量、速度、视力、记忆、反应……所有人类拥有的动能特征,均得到大幅度提升。方杰估算过,其中的综合数值,几乎超过普通人五十倍。 这还是在灰色甲状物质没有覆盖身体情况的测算所得。他相信,如果启动生物装甲的情况下,体内爆发的综合能力还会更高。毕竟,从三十六楼的高度跳下却毫发无伤,这早已超出人类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一具粗陋的自制显微镜,肯定无法解读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想要知道更多的秘密,必须依靠更加精密的研究仪器。 景泰花园的清洁仍旧还在继续着。以一个正常人的方式隐居,才能不引起外界的注意。何况,姜婉琦也的确需要那点微薄的薪水,来维持自己每日生活所需。 …… 按下门铃,出现在防盗门后的老者脸上,依然挂着令人非常舒服的和蔼微笑。厚厚的老花眼镜底下,也隐隐放射出饶有意味的目光。 书房的红木桌面上,摊放着几本没有合起的医学书籍。厚厚的硬皮笔记本上,工整地写满了拉丁文术语和相关笔记。旁边铜制镇纸的下面,则压着几份未经翻译的全英文资料。 姜婉琦也不多话。照例打了半桶清水,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很快,当他拿着各种清洁用具走出房间的时候,零乱的案头已经重新恢复了原来整洁的模样。 “累了吧?来,来,来,坐下喝杯水,休息一下。” 客厅的木几上,已经摆好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拗不过主人盛情的姜婉琦略一思索,擦干手上的水渍,端起漂亮的青花瓷杯慢慢轻抿起来。 “小伙子,英文功底很扎实嘛!在哪所大学就读呢?” 苏弘微笑着抛出了自己的问题。书房里散乱的各种英文材料是他故意所为。如今,所有的文件仍像上次那样被有序地整理归类。这也再次说明: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确拥有相当不错的英文能力。加之家政公司工人的身份,以及看上去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他很自然地认为:这是一个家境贫寒,因为生计所困而不得不依靠打工求学的年轻人。 姜婉琦一楞,反应很快的他旋即回过神来,顺着对方的话头随便敷衍了几句。孰不知,这更加肯定了老者对自己先入为主的看法和猜测。 “在家政公司打工,一个月能拿多少钱?” “不包吃住,六百块。” 听到这里,苏弘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随即笑道:“我这里倒有一份工作,就是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哦!什么工作?”姜婉琦感到有些意外。 “我那个小孙女,上次你见过的。”老者的目光里,充满了关切和征询:“这丫头今年上高一了。她父母不在身边,我在医院事情又忙。你……能不能每天晚上抽出两个钟头的时间,帮她补习一下英文?如果可以的话,每月我给你一千亚元的费用。呵呵!不知你意下如何?” 补习英文?家教? 姜婉琦没有直接应声。表面一脸愕然的他,脑子里已经飞快地思索起来。 他很惊讶苏弘看人目光的老到。不过,这的确是一份非常不错的职业。一千亚元的薪筹也足够丰厚。尤其对于目前越来越嗜好甜食与糖果的自己来说,想要购买这些东西,就需要更多的钱。 况且,越少与外界接触,也就意味着被FBI探知的机会越小,自己也越安全。 “行!我试试看吧!” 傍晚七点,如约前来的姜婉琦再次按下了苏宅的门铃。将之迎进门后,老者为其做了简单的介绍,便行色匆匆地前往医院值守。 苏雨霜身上的衣物颜色似乎永远都那么单调。与上次见面相比,她仍旧穿着一条浅色的棉质吊带短裙。白晰的胳膊从编成绳状的肩带中俏嫩地伸开,透露出一片令人心颤的粉腻。修长的腿部在浑圆的膝盖与足踝衬托下,更显出少女特有的轻盈与灵动。尤其是细密并列在柔软拖鞋前端的两排脚趾,时时都会颇为调皮地向上翘起。仿佛一群惹人怜爱的活泼精灵。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女孩脸上漠然无比的面色。她似乎根本就不会笑。甚至连苏弘为之介绍家庭教师的时候,她也不过是略点了点头。冷得仿佛一块人形的冰。 望着坐在对面不苟言语的绝美女孩,姜婉琦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拥有心理学博士头衔的他很清楚:苏雨霜的性格并非女性特有的矜持。而是一种自闭性质的心理疾病。患有此类病症的人,往往会把自己关锁在某一特定的环境内。不主动与外界联系,也拒绝任何外来的信息。久而久之,潜意识的心理禁锢形成于外表,就表现为独有的清冷气质。 自闭症患者的治疗,是一个非常微妙的过程。在他们的内心深处,都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思维切入点。只要找到这个关键,加以意识层次的诱导,就能使他们走出完全禁锢的空间,重新恢复正常的心理状态。 “英文,真是令人头疼却又不得不强行接受的东西。” 姜婉琦口中的嘟囔,使苏雨霜听了不由得为之一怔。她惊讶地看到: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忽然合起手中的课本。从桌上抽过一张白纸,用铅笔在平滑的纸面上勾勒出状若蚯蚓般弯曲扭绕的线条。很快,这些看似没有任何意义的古怪线条,已经彼此联系成为一张她颇为熟悉的图案。 那是英伦三岛的地图。还有一条与之对隔相望的法国海岸线。 “公元五世纪中叶,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三支蛮族部落,占领了原本属于罗马帝国的大不列颠群岛。由于三个部落在语言方面基本上是相通的。他们都使用一种叫做茹尼克的北欧碑文字。因此,在相互征战、发展的过程中,这些野蛮部落最终形成了英吉利民族.他们各自使用的方言也逐渐溶合,出现了一种新的语言:盎格鲁撒克逊语。这就是原始形态的古英语。” 正文 第八百二一节 家教 “公元五世纪中叶,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三支蛮族部落,占领了原本属于罗马帝国的大不列颠群岛。由于三个部落在语言方面基本上是相通的。他们都使用一种叫做茹尼克的北欧碑文字。因此,在相互征战、发展的过程中,这些野蛮部落最终形成了英吉利民族.他们各自使用的方言也逐渐溶合,出现了一种新的语言:盎格鲁撒克逊语。这就是原始形态的古英语。” 姜婉琦并没有死板的照本宣科。而是从完全不同的角度,从英文的起源开始,深入浅出地讲述了相关英文词汇的具体出处和基本含义。其间也恰如其分地搀杂进一些女孩子通常颇感兴趣的东西。比如王子与公主之间的爱情故事等等。并且不失时机地在画有地图的白纸上,着重标记出相关的单词,潜移默化地使听者进行记忆。从而达到自己所需要的教学效果。 对于他来说,这实在太简单不过。心理诱导本来就是自己擅长的科目。说穿了,就是利用人类潜意识里共有的好奇心,把复杂的心理治疗过程完全语言化。 从某种角度来看,授课,其实也是心理诊治的另类。教师以传授的方式,让学生在接受“治疗”的过程中,最终转变成为知识的记忆载体。学成毕业,自然意味着“治疗”的结束。 苏雨霜虽然外表冰冷,但骨子里仍旧有着和所有少男少女一样的叛逆心态,对于任何家庭教师都抱以绝对的反感。尤其当她看到爷爷倍加称赞的英文家教,竟然是一名家政服务人员的时候。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愤怒,简直快要膨胀到爆发的临界点。 一个灰头土脸的打工仔,有什么资格对自己指手画脚?就算我的英文成绩再差,也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她打定主意,一旦抓住对方讲授过程中的任何口误,就直接让他从自己家里滚出去。 是人就会犯错。即便是最优秀的英文教师,偶尔也会出现发音不准之类的小错误。对于一个心怀不忿的少女而言,要找出一个自己需要的借口,实在太简单不过。 意外的是,姜婉琦根本没有给她丝毫机会。与普通教师迥然不同的授课方式,使得苏雨霜耳目一新。尤其是那些搀杂于其中的有趣故事,她几乎听得入了迷。甚至会跟随对方的心理暗示,下意识地记忆并背诵那些拗口难辨的单词。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明天同一时间,我们再继续。” 富有男性气息的结束语,把沉浸在英文故事中的冷漠少女重新拉回了现实。此刻,墙壁上的挂钟指针,也分秒不差地合拢在九点的刻度位置。 就在姜婉琦刚刚走出苏宅,防盗门钥上传来清脆入耳闭锁声的同时。苏雨霜也以最快的速度跑进爷爷的书房,从紧密排列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世界地理图册》,迫不及待地扑到了外间的书桌上。 “喜欢吹牛是吧?哼!哼!现在,本姑娘就彻底戳穿你的牛皮!” 就在她自言自语地拿起那张画有英伦三岛地图的纸张,轻轻覆盖在地理图册上的时候。她那双在修长睫毛衬饰下的漂亮眼眸中,也顿时闪烁出满是惊讶与不信的目光。 两张地图,除了大小不同外,所有的地理曲线和海岸弯折度竟然完全吻合。甚至,就连一些最微末的线条凹弧,也丝毫没有任何差异。 苏雨霜记得很清楚:画这张地图的时候,年轻的男家教没有借助任何辅助工具,完全依靠手绘完成。然而,其精准程度,却完全能够与印刷刊发的地理图册相媲美。 不仅如此,他的英文发音极其标准。单词的含意解释,也远比课本上枯燥的注释有趣得多。原本看似没有任何联系的单词从他的口中道出,却能组合成娓娓动听的故事。一堂课下来,自己已经在完全不经意的情况下,牢牢记住了所有必须掌握的知识要点。换在以前,这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难怪一向鉴人标准颇高的爷爷,会选择这家伙作为自己的家庭教师。 这究"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外表来看,他的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太多。可是,讲课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翻看过任何书籍。这种本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第二天傍晚,当姜婉琦再次如约敲开苏宅大门的时候。客厅里的硬木桌上,已经提前摆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上品香茗。 茶,是苏雨霜泡的。 她是一个自视甚高,且性格冷漠的女孩。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也许是得自苏弘教授的遗传,以及从小的耳渲目染吧!苏雨霜很尊重那些有着真才实学的人。只不过,出于性格与习惯等多方面的原因,她给人的第一感觉,总是一块难以融化的万年坚冰。 轻抿了一口散发着淡香的茶水,姜婉琦嘴角隐隐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心理治疗的关键,就是要让患者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接受并且认可医者的存在。把他们当作身边最可信赖的对象。单从这点来看,自己昨天在授课过程中暗地里实施的心理诱导,的确取得了应有的效果。 “看过《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这个童话故事吗?” 从年轻家教口中漫不经心道出的问题,使得正谨危坐的苏雨霜为之一怔。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被凝容固锁的清丽面庞上,也开始绽放出少许意外和不解。 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这与摊放在桌上的教科书没有任何关联。这个家政公司的清洁人员,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呢? “和汉语一样,英文当中也有着许多具有多重含意的单词。就拿故事当中出现的“巫婆”一词来说,从字面上理解,属于绝对的贬义。可是如果把它在句中的位置稍微调换,整个故事就可能呈现出另外一种意思。因为,英文中的“巫婆”一词,同时还兼具“迷人的女子”、“预言者”等多重含意。” 很快,苏雨霜惊讶地看到:在姜婉琦的手指操纵下,普通的钢笔变成了一支神奇的魔棒。他流利地在纸上写下《白雪公主》的完整英文版本后,又将其中的重要单词用横线标出。通过改变其固有位置的方法,将整个故事彻底变成了自己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的另类含意。狠心毒辣的后母变成了白雪公主最好的朋友。她们共同捉弄想要娶公主为妻的王子为乐。并且还导演了一场场滑稽可笑的闹剧。甚至,让这个可怜的男人跪在棺材前七天七夜,以为这样做能够使死人复活。却不知,躲在暗地里偷笑的白雪公主根本就是在装死。 时钟再次指向九点的时候,苏雨霜丝毫没有注意到姜婉琦的离开。她已经完全沉浸在利用语法和单词,对故事内容进行改编的乐趣中。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一种另类的文字拼解游戏。她也从未想过,课堂上被老师要求死记硬背的时态、语法和单词,竟然还有着如此可爱的一面。 一周下来,对于枯燥乏味的英文,苏雨霜已经产生了异常浓厚的学习兴趣。穿着普通蓝布工装服的方杰,在她眼中的形象也从原来的不屑一顾,逐渐变得高大、厚重起来。 两天后的傍晚,当姜婉琦又一次踏进苏宅客厅的时候,冰冷淡漠的苏雨霜脸上,竟然绽放出一丝轻柔和缓的微笑。 他注意到:在这个外表清冷的女孩素色衣裙上端,甚至还别着一枚亮银色的漂亮胸针。 换在以前,这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对于这些变化,姜婉琦丝毫不觉得意外。他在哈佛的时候,就曾经利用心理诱导的方法,成功治愈了数十例与之类似的抑郁症病人。只不过,他从来也没有想到,学习与治疗产生的双重效果,竟然会如此巨大。 对于一个长期生活在自闭状态的少女而言,再也没有什么能比打开其心扉的人更加值得信赖。何况,这还是一个外表英俊,学识渊博的男子。 毫无疑问,苏雨霜喜欢自己。虽说还没有达到“爱”的程度。但是姜婉琦很清楚:这种朦胧的情感只要继续下去,很快会发展成为如同火山爆发般强烈的爱情。初恋"qing ren",那是任何女人都至死难以忘记的刻骨之铭。 初恋,盲目而美好。因为,这其中没有任何世人追逐的功名利禄。有的,仅仅只是少男少女间如梦如幻般的青涩、纯真。 姜婉琦苦笑着翻开了手中的教科书。用抑扬顿挫且富含男性磁力的话语,开始了今晚的讲授。 他打定主意:这是自己在苏宅的最后一次英文课。 姜婉琦并非完全的禁欲主义者。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他就与数名外籍女孩有过亲密的"sheng zhi qi"官交流。不过,那仅仅只是停留在相互需要的生理基础上。并未真正达到谈情说爱的地步。 应该承认,苏雨霜是一个很美的女孩。在她的身上,可以找出许多东方女性具有的特有气质。温婉、恬静、柔美……尤其因为环境及其自身等缘故造成的性格淡漠,已经在这几天的接触下,在她的内心世界深处产生了非常微妙的变化。 可以肯定:如果家教职业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这个喜穿素色衣物,清美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一番的绝美女孩,完全会在无法察觉的心理诱导治疗下,死心塌地的爱上自己。 如果换在十年前,姜婉琦会毫不犹豫地接受这份感情。 然而现在,他却只能保持沉默。 不错,他的外表的确是一名年届二十的英俊青年。可是谁又能够知道,在这副青春皮囊的遮掩下,内里却是年近四旬的中年沧桑? FBI的触角可以探及地球的任何角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他们,会把所有与自己有关的无辜者当作筹码。从这个意义来说,我……只不过是一个为了逃避追杀连自己都无法顾及的怪物。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接受爱情? 离开景泰花园的时候,姜婉琦的心里只觉得有种淡淡的忧郁。与之伴随在一起的,还有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他不可能接受苏雨霜。至少,现在绝对不行。 不过,在那本教科书里一处并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他也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电子邮箱号码。 美好的东西总是令人难以放弃。有那么一点点潜在的期盼,总是好的。 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 毕竟,邮箱是自己的,信件是否恢复,主动权在于自己。 …… 夜晚的阴影,在城中村那狭窄的弄堂里制造出一条条令人心悸的黑色。街灯无法穿透的高大夹墙中间,幽深的小路仿如密集的蛛网悄然延伸开来。只有那些用废旧报纸糊起的临街窗户里,偶尔才能渗露出一点点有气无力的微弱惨亮。 穿过幽深的小巷,就是自己蜗居的出租房。可是,脚步刚刚迈进巷口的姜婉琦,却摹地萌生出强烈无比的警兆。 他可以察觉到;就在巷子中央的墙壁阴影背后,正隐藏着两个侧身而立的高大男子。 肉眼播散的视觉,当然不可能像X光那样穿透障碍物。可是连姜婉琦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他就是能够清楚无误地感觉到对方的存在,以及那种经过刻意压制,显然是专门针对自己的强烈敌意。 没有作声,仍然迈着和平常一样的轻快步伐走进了巷口。就在刚刚转过墙角的一刹那,隐藏在黑暗里的潜伏者,如同两头伺食已久的猎豹般,朝着看似毫无防备的他猛扑过来。 “这,这不可能!” 与方杰身体接触的一刹那,冲在最前面的潜伏者明显感到,从手臂前端传来一阵巨大的滞力。借助一丝从头顶直射而下的皎洁月光,他忽然发现:手中那支刺向对方,用强化合金制成的麻醉剂针头,已经扭曲得如同一条僵死的蚯蚓。而目标脖颈上本该最柔软的地方,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层坚硬无比,状若凝胶的青灰色物质。 实在太可怕了。这样的对手,还能算作是人类吗?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分派任务的时候,上司一再强调:发现目标后绝对不能擅自行动。必须呼叫支援赶到后方可下手。 “快撤。” 明白事不可为的潜伏者下意识地急速转身,正待夺路而逃的瞬间,忽然感到胸前猛然一窒。紧接着,整个身体也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地面高高拔起。 “谁派你们来的?” 姜婉琦的双手死死卡住两名潜伏者的咽喉。青灰的的液化细胞已经覆盖了他的全身。瞬间堆积而起的生物装甲,在身体表面结成一块块膨胀隆凸的板状肌肉。在月光的照射下,宛如一具高大魁梧的青色魔神。 问话,注定没有任何效果。几秒钟后,两名被擒者的脸上已经显出了绝望的惨白。一缕游丝般的血痕顺着口角缓缓流下。原本尚在半空中来回扭动挣扎的身体,也彻底丧失所有动力,变成一堆绵软摊烂的死肉。 姜婉琦皱了皱眉,将手中的两具尸体轻轻放在地上。他并未痛下杀手,即便是捏握咽喉的虎口间,也留有对方足够呼吸的缝隙。况且,从这两人的死状来看,显然是剧毒所致。 毫无疑问,他们是FBI派出的追杀者。像这样的特工人员,往往会在齿间预先埋藏氢化胶囊。 清冷的月光照在死者的尸体上,显出颇为耀眼的淡淡反光。姜婉琦心中一动,伸手在对方光滑的皮肤上用力撕扯。很快,一张用特殊塑胶材料制成的黄色人皮面具从指间脱落。映入眼帘的,则是隐藏在其下,有着显著白种人特征的死者面庞。 望着逐渐僵冷的尸体,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朝着出租房的位置快步狂奔。几分钟后,当解除生物装甲的他再次出现在巷口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只收拾好的旅行包。 他很奇怪FBI究竟是怎么找到自己行踪的。可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里已经不再安全。 “弗莱彻,我需要你的帮助。”拐过几个街口,在不太引人注目的公用电话前,姜婉琦飞快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方博士?怎么是你?”电话那端传来接听者略带意外和惊讶的声音。 “我现在有些麻烦。”姜婉琦警惕地注视着街口的方向,急促地低声道:“希望你能帮我安排一个新的身份。越快越好。” 半个月后,当一艘万吨货轮缓缓驶入南非港口的时候。从船舱最底层蹒跚而出的方杰,正微抬起右手,用指掌间那点并不宽大的面积,努力遮掩着头顶炽热火辣的赤道阳光。 码头边的货场空地上,停放着一辆加长版的豪华林肯房车。十余名身穿黑衣,荷枪实弹的欧裔男子面无表情地围站在车体周围,形成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无形绝缘场。 正文 第八百二二节 佣兵 “亲爱的姜,你的举动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一名年近五旬,身穿短袖衬衫,身材肥胖且头顶略凸的白人老者从车上走下,微笑着来到近前。用满是粗长汗毛的短粗手臂捏住他的手掌使劲握了握。抑制不住兴奋地大声道:“欢迎来到非洲。” 弗莱彻。斯道尔万。地下世界排名第四的法籍军火商。也是非洲一些小**队必须为之仰息的武器来源者。 疲惫的姜婉琦尽力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我也没想到,坐在货轮底舱环游世界一圈的感觉,简直比下地狱还要难受。” 闻言,弗莱彻哈哈大笑起来。他亲呢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上车吧!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 市郊,有一幢被棕榈树群浓密包裹起来的白色别墅。从表面看去,它的外观与普通的建筑物没有任何区别。可若是有好奇者想要靠近深究一番的话,却会惊愕地发现:那些隐藏在别墅各个角落里的黑衣人守护者,瞬间就能把自己活活打成破烂不堪的人肉筛子。 热气腾腾的泽尔胡牛排、嫩滑适口的干果鳟鱼里脊、香气诱人的鹅肝酱饼、刚刚采摘而来的新鲜水果,加上放在冰桶里冷置,口感清凉的法国红酒。所有杂陈在餐桌上的美味,使得刚刚洗完澡,正用浴巾擦拭着头上湿发的姜婉琦,不由得生出阵阵感慨。 作为一名医生,总能接触到各种不同类型的患者。两年前,弗莱彻不慎被f逼冻结了在美国的所有帐户。偏偏那个时候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独生女儿,却急需一笔钱更换器官。如果不是姜婉琦主动垫出这笔医资,并且强行更改了一个没剩几年活头老富豪的换心排序。恐怕这女孩早已撒手人寰。 对于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上许多的中国医生,弗莱彻总有着一种无法用语言说明的感激。 他曾经开出一张没有限额的空白支票。但是姜婉琦却只在上面填充了手术所需的正常费用。一分不多,一文不少。 他也曾想用各种方式报答自己的恩者,却无一例外均遭拒绝。无奈之下,他只好留下一个自己的秘密电话。声称:无论任何时候,都能满足医生的任何要求。 “我需要一个能够不被查到的身份。”咽下一口尚未完全嚼烂的牛肉,姜婉琦长长地呼了口气:“最好,还有一份适合我的工作。” “工作?”坐在旁边的军火商一楞:“怎么……”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会给我一大笔钱,然后让我隐姓埋名过完这一辈子。”点破对方心思的姜婉琦抿了一口冰凉的红酒,继续道:“可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要报仇。要把那些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分毫不少的全部拿回来!” “原来如此。”弗莱彻恍然大悟:“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 “你的确欠我个人情。”姜婉琦卡住话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有些事情,必须我自己来解决。” …… 莫拉尔镇位于撒哈拉沙漠的边缘。也是一个正被风沙逐渐侵蚀、吞没的人类居住点。 身穿浅黄色沙漠迷彩的方杰跳下吉普车,厚厚的橡胶军靴踩在滚烫的沙面上,顿时传来一阵如烤似燎般的炽热。 和所有地下势力一样,在这个几近破败的小镇上,也驻扎着一支属于弗莱彻自己的私人武装。 “一个中国人?有意思!” 落满沙尘的帆布帐篷里,满头金发且肌肉健硕的克里斯,饶有趣味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名身材与自己相仿的亚洲人。作为军火商手下最得力的雇佣兵队长,他一直都希望老板能够给自己派来一名合格的队医。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电话里被弗莱彻夸赞得无与伦比的新任医官,竟然会是一个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 在非洲,吃雇佣兵这碗饭的人,大多都是身体强健的欧、美裔人种。一个干瘦的和猴子没什么区别的亚洲人,能行吗? 察觉到对方眼中那丝不加掩饰的狐疑,面色沉稳的姜婉琦也不分辨。指着克里斯的左腿道:“你的这条腿有略微的缓跛迹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最近几天在训练中不慎造成的肌肉拉伤。如果当时用药酒热敷推拿的话,早就已经复原。不过你自己并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现在的伤口已经恶化。疼痛感也远比几天前强烈得多。” “你的左肩有些不自觉的前倾,应该是曾经被大面积的划伤,因此造成的神经阻断。如果当时给你手术的人,能够多注意一下伤口清创的话,你也根本不会落下这个毛病。” “最后,你的眼睛充血红肿,而且带有相当数量的眼角遗留物。作为医生,我想给你的忠告是:少抽烟,少喝酒,多喝开水。并且,注意一下自己的个人卫生。否则,这双眼睛即便没有扔在战场上,你也会被沙漠里的灰尘和太阳活活变成一个瞎子。” 姜婉琦很清楚先发制人的重要性。尤其是对于成天与死亡打交道,眼高于顶的雇佣兵来说。即便有弗莱彻的再三关照,如果没有真正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作为震服,他们根本只会把你当作一堆没用的垃圾。 应该承认,刚才的这番话很有效果。 每说一处,克里斯总会下意识地去看看自己身上的相关部分。其眼中的惊讶也随之逾甚。不错,只要仔细观察,能够看出这些伤口的人的确很多。可是,能够说明其中原由,以及正确治疗方法的人,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 “ok!欢迎您,尊敬的医生阁下!” 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佣兵队长张开双臂,以最热烈的方式兴奋地抱了抱姜婉琦的肩膀。要知道,在非洲这片土地上游荡的雇佣兵队大大小小也有数百之多。士兵人数超过万余。然而,想要从其中找出几个合格的,技艺高超的医生却难上加难。许多所谓的“队医”,不过是略懂止血、缝合一类简单急救知识的人。毕竟,真正在危急关头能够决定病人生死的优秀外科医生,只会在大城市里拿着优厚的薪水为有钱富翁看病。绝不可能跑到这鸟不拉屎的非洲来吃砂子。 和所有的雇佣兵队一样,驻守莫拉尔镇的这支部队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名字“火焰之狼”。以佣兵的话来说,队长克里斯,就是他们的狼王。 “火焰之狼”的人数并不多,真正的核心队员仅有五十左右。当然,这个数字并不包括数百名战斗力稍微偏弱,仅只当作配合团体的辅助佣兵。不过,对于姜婉琦这名刚刚抵达的队医,所有人都报以相当程度的欢迎。 一名优秀的医生,就某种程度来说,相当于雇佣兵的第二条生命。能够在子弹横飞的战场上保住性命。这比任何上帝的佑护都更管用。 给姜婉琦准备的诊疗室兼休息场所,是镇上最好的房间。对于这样的安排,他并未表示异议。同时,也向克里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为伤者治疗是我的职责。不过,我更希望自己是一名战士。” 姜婉琦的执拗,使克里斯毫无办法。请示过自己的老板并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火焰之狼”的后备兵训练队伍中,多了一名神情冷峻的黄种人。 …… 毫无遮挡的阳光直接照晒在地面上,把无边无际的沙丘烤灼得滚烫无比。赤脚走在灰黄色的沙面上,没入趾缝的细小沙粒足以把皮肤燎出串串水泡。漂浮在沙丘之上无法挥之的酷热,简直让人想要窒息。 “都他妈给我跑快点。这帮该死的懒鬼难道连这点儿力气也没有吗?亏你们还是站着撒尿的男人,是不是昨天晚上被无数的饥渴怨妇轮过?手软脚软的像什么样子?” 身着迷彩汗衫的格列夫站在沙丘顶上,连斥带骂地怒吼着。高达两米的个头,以及那一团团从胸、臂等部位圆鼓外凸的肌肉,以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活像一头面目狰狞且疯狂咆哮的北极熊。 作为“火焰之狼”的教官,格列夫的整套训练课程几乎就是俄罗斯特种部队的加强版。遗憾的是,能够顺利通过考核的受训者实在寥寥无几。 以沙丘为中心的环形坡面上,奔跑着一群肤色各异,蓬头垢面的人。他们神情呆滞,被践踏而起的沙尘扑打在脸上,把原来的面孔几乎彻底掩盖。除了勉强睁开的双眼,以及必须维持呼吸的鼻孔,再也找不到任何多余的空物。尽管如此,他们的腿脚依然蹒跚着,在骄阳与酷热的煎熬下,努力向前拼命蜗行。 “水,水……” 一名身材高大的雇佣兵喃喃着,用近乎机械的步伐,下意识地拖动着自己沉重的双腿。覆满面孔的沙尘早已掩盖了皮肤原本的肤色。两排干枯起皱,龟裂得早已没有丝毫湿润的嘴唇间,只是不停地在做着无望的"shen yin"。 所有的受训者都在忍受干渴的折磨。此刻,对于水的渴求,早已使得他们放弃了享受生活的希望和憧憬。转而挣扎在酷热与死亡的危险边缘。 姜婉琦的外表看上去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十万米的天侯忍耐训练对他而言,仅仅只是体力方面有所消耗罢了。至于炎热引起的生理性缺水,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作为医生,他很清楚:这种状况并不正常。 地球上任何生物都无法违背最基本的自然规律。当外部温度达到一定程度后,肯定会出现干渴、脱水等现象。可是,从训练开始直到现在,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任何不适。顶多就是从头顶直射而下的阳光太过晃眼,刺激得眼睛想要下意识地闭上。 这表明,身体内的水份没有缺失。唯一的解释,恐怕就是那种能够溢出体外块结形成生物装甲的神秘细胞。 他甚至惊奇地发现:自己的体能竟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悍状态。无论是五十公里负重越野,还是单纯的力量测试,都能轻而易举的完成。换在以前,这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事情。要知道,虽然平时自己很注重身体锻炼,可是距离特种职业军人的要求却差距甚远。产生如此巨变的原因,仍然还是神秘的细胞所致。 基于队医的身份和军火商弗莱彻的缘故,方杰很容易弄到相关的医疗器械。有了这些精密仪器的帮助,他再次肯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这应该是一种目前为止尚未被人类发现的新种细胞。确切地说,是一种寄生在人类体内,依靠吸取寄主能量附存的微生物。当然,它的“寄生”,和普通意义上的常规概念完全不同。这种细胞能够在适应人体最基本要求的情况下,对寄主的生理循环系统、骨胳强度、肌肉柔韧性、思维能力等方面,进行最优化的重组和改造。最终,制造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强大人类。 从这个意义上来,它也并非完全的掠夺性寄生者。反倒更像是出于感恩而对寄主有所报答的交易对象。 在干燥炎热的沙漠中进行五万米耐力训练,绝对是件残酷的事情。当琅跄的脚步迈入结束线的一刹那,疲惫不堪的雇佣兵们纷纷抓起早已摆放好的水壶,把清凉的液体疯狂地倾倒在自己几乎快要喷火的嗓眼中。 “这帮该死的窝囊废,看来还得加大训练的力度。” 满脸愠色的格列夫挠了挠满是沙土的秃顶,骂骂咧咧地走进熙攘的人群。也难怪他会如此不满。十万米耐力训练是特种部队的正常训练科目。可是这些新兵却连一半强度也只能勉强扛下。就凭这帮人,想要通过考核成为成为合格的战士,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在非洲,吃雇佣兵这碗饭的人比蚂蚁还多。当然,每个人拿到的佣金也各不相同。从精通战斗的王牌战士,到连武器都没有摸熟的新手之间,佣金差额从数百万到几千美元不等。想要进入“火焰之狼”这种一流的佣兵部队,就得接受一系列残酷的训练。通过了,你就是一名能够拿到高薪的合格佣兵。如若不然,只能白白受苦,灰溜溜地接受被淘汰的现实。 格列夫的职责,就是从这些受训者发掘足够的战士。成为“火焰之狼”的替补者。 非常令人失望。耐力初训的结果,应该没有任何人能够通过。他甚至觉得不用进行十分钟后的武装负重越野测试。这些已经累得半死的家伙,根本不可能完成接下来的项目。 “咦?” 忽然,俄籍教官的目光一亮。紧绷不变的愠怒眉宇间,也显露出一丝略带惊讶的缓和。 不远处的水井前,神情淡然,身着迷彩汗衫的方杰正拿着一只军用水壶,慢慢凑到唇边。 与旁人疯狂的牛饮相比,他喝的很慢、很有节奏。一口啜一口的轻抿。仿佛那根本不是在喝水,而是在品尝某种滋味儿独特的饮料。 格列夫知道,这其实是剧烈运动后,最正确的饮水方法。 轻抿细饮虽然需要时间,可是却能够保证水份在短时间内被身体吸收,也不会因为身体内外温差骤然剧变导致气喘、咳嗽。从喉间缓缓流入的液体更能满足生理上的干渴。 明白这一点的人很多。然而,真正能够做到的却寥寥无几。在喉咙冒火渴得快要发疯的时候,很难有谁能够抵挡住生理上的**和诱惑。 “终于被我发现了一个比较有趣的家伙。” 喃喃自语的格列夫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和大多数雇佣兵不同,曾经在前苏联边防部队服役的他很清楚,边境那边的黄皮肤中**人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软弱。他们拥有的战力和杀意,绝对堪比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只不过,一向的低调与和平,使得那些所谓的军事评论家们,在注重装备比较的同时,彻底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能够在自身**最强烈的时候仍然保持理智。这样的人无疑极其冷静且睿智。作为对手,只能以可怕和强大来形容。 “还好,他是我们的人。” 感慨之余,格列夫不由得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这家伙的生理极限究竟可以达到什么程度?或者说,他能够支撑训练多久? 在俄籍教官眼中,这名来自中国的队医显然是个异类。他并非像其他人一样,为了进入“火焰之狼”拿到高额薪金而参加测试。而是在确定有着优厚待遇的前提下,主动提出了要求。从这点来看,他似乎和“医生”这个本该代表着智慧的名词丝毫没有任何关系。更像是个什么也不懂的白痴。 五十公里武装越野,是所有军队的正常训练科目。可是,在非洲雇佣兵看来,这简直就是堪比死亡还要难受的痛苦折磨。 相比中午那种几欲令人发疯的酷热,临近傍晚的阳光已经微弱了许多。蕴含在沙层间的热量也在徐徐散去。尽管如此,温度计上的指示数字,仍旧还是停留在三十五以上的刻度间。 姜婉琦面无表情地跑在队伍最前面。重达六十公斤的帆布背包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轻快且有节奏地迈动的步伐,在平缓的沙面上留下一串凹凸不平的脚印。 正文 第八百二三节 回忆 姜婉琦面无表情地跑在队伍最前面。重达六十公斤的帆布背包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轻快且有节奏地迈动的步伐,在平缓的沙面上留下一串凹凸不平的脚印。 就在身后约莫百米远的地方,奔跑着一群气喘如牛的雇佣兵。他们面色灰白,脚下发软。淡然无神的眼睛在剧烈颤抖的脸部肌肉间,散发出难以掩饰的绝望和凄苦。平时单手就能轻易举起的背包,现在就像一座大山那样沉重。 “分秒?******,这家伙不错。我喜欢!” 摁下读秒器的那一刻,格列夫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用粗壮多毛的大手,使劲儿拍了拍刚刚跑过结束线的方杰。口中咆哮如雷般地吼道:“欢迎你,我亲爱的医生。” 法律在雇佣兵看来就是一张废纸。这些把脑袋别在裤档上的家伙只认可彼此间的实力。尤其是在非洲,谁的拳头够大,谁就可以拥有绝对的权威。 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方杰这才决定参加“火焰之狼”的入队测试。他要以这样的方式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并非只会拿手术刀的弱者。 当然,除此而外,还有另外一层完全隐藏在表象之下的秘密。 对抗FBI,绝对无法以某个人力量能够完成。他需要更多的,强悍有力的同伴。 第二天,莫拉尔镇外的枪械训练场上,除了等待测试的新兵外,还多了十余名左臂上绣有“火焰之狼”队标的核心成员。 昨天看到新兵体能测试报告的时候,克里斯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这种程度的五十公里武装越野记录是什么概念? 这还是人类吗? …… 在这个陌生溪谷的夜晚,就像墓穴一般黑暗和阴冷。 湍急的溪流从脚边流过,头顶是冰冷的岩石。苏浩坐在那个在寒风中苦苦挣扎的火堆旁,低头凝视着火堆边的罐子,一动不动。 罐子里煮的是配发给帝国国防军的口粮,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这个地方能吃的东西不多,这种可怕的食物装在一个巴掌大的软质盒子里,灰白色稀糊糊的,还有一股刺鼻的鱼腥味,但它的确能吃。皇帝在上,这种尝起来像拖把一样的东西只要煮上一会,就会变成可以下咽的粥,而且吃下去后很管饱。苏浩不喜欢这种东西,但也不怎么讨厌,为了活下去,哪怕是比这更糟糕的食物,一样要闭着眼睛吃下去。 斯卡特森11号空间领域的局势已经全面恶化。恶魔军团出乎意料之外的出现在指挥部附近,仓促之下,苏浩只能带领身边的十余名参谋和护卫人员离开指挥部,在重围中左右冲杀,一路来到了这里。 恶魔军团似乎使用了某种能够屏蔽电波信号的技术手段,苏浩一直无法与外界联系。偶尔有几次短暂的信号接通,也仅仅只能维持不到五分钟时间,就再次中断。幸运的是,自己身边的这支小队目前并不缺乏给养,弹药也还算充足。 在溪谷对面,还有另外两堆篝火正在燃烧。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传来了雷克尔准将慷慨激昂的声音。 “我们必须回到我们的部队中去,以人类勇士的身份与敌人战斗。以皇帝的名义,这是我们的职责。” “我们必须战斗!必须战斗!这才是帝国国防军!” “皇帝不会抛弃我们,不会抛弃他的仆人。他会保佑着我们一路前进,打败敌人。” 黑暗生物与恶魔军团之间不可能存在联手的情况。然而,它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起了进攻。斯卡特森11号空间领域里的帝**队几乎都被打散了,苏浩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带着部下前往另外一个登陆点的过程中,苏浩遇到了雷克尔准将和他手下的那群溃兵,当然,这些人的编制与苏浩截然不同,隶属于帝国国防军。 雷克尔准将拒绝了苏浩建议,拒绝带着他的人前往登陆点。这就是目前两个人之间最大的分歧。</> 再有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到了那个时候,苏浩有两种选择,要么跟着雷克尔准将一起朝着三号基地前进,要么带着自己的那些部下,与雷克尔分道扬镳。 两种意见,两种思路的交锋,已经不可能再调和。苏浩和雷克尔谁也说服不了谁。不管谁对谁错,两个人的军衔始终无法对另外一个人做出决定。毕竟,主力军团不是国防军,国防军也无权对主力军团指手画脚。雷克尔有权利指挥他现在的这一群人。而苏浩自己也只是个军团指挥官。尽管雷克尔准将是一个真正忠于帝王的仆人,血战的幸存者,也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念和钢铁般的神经,但苏浩并不认为这家伙是个称职的军官。 雷克尔正在把他手下的士兵们带向死亡! 无论苏浩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说:帝国在这个空间领域里上已经全面失利,国防军只能退缩易守难攻的登陆点区勉力支撑,而无数的黑暗生物和混沌军团已经向三号基地发起大举进攻。这周围到处都是能轻易把他们这一小群人碾碎的敌军,尽管如此,雷科尔准将那无比坚定的信念和钢铁般的神经却没有丝毫动摇。 身材魁梧的通讯兵快步跑到苏浩面前,行了个礼,满面惊喜地连声低语:“指挥官,我们收到了来自帝国主世界的信号,联络已经恢复。” 苏浩接过通话器,在微型屏幕上看到了戴小楼那张随时保持微笑的面孔。 “你的情况看上去还不错。怎么样,在斯卡特森11号空间里的感觉如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现在一定正在诅咒着那些制订战斗计划的参谋人员?” 苏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认真地问:“那些笔记是怎么回事?” 戴小楼仍然笑着反问:“怎么,都看完了?感觉怎么样?” 苏浩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变化,仿佛一块冷硬的岩石:“我做了个梦,然后,又做了很多的梦。” 戴小楼的表情似乎充满了兴趣:“你都梦到了什么?” “很多……” 苏浩抬起头,慢慢看了一眼远处昏沉的天空,淡淡地说:“我一直有个问题。你究竟是谁?” 这问题听起来很是莫名其妙,戴小楼却丝毫没有流露出意外或者惊讶。他仍然笑着,只是眼睛里多了一些感慨。 “你终于想到问这个了。” “相同的问题,以前我也曾经问过你。不过,那个时候,问题的目的与现在完全不同。” “当然不可能一样。那个时候的你,不是现在的你。” “那么,请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浩脑子里出现了很多自己来到第三阶段世界以后经历的画面:木叶镇上的大量物资,来自“钢铁勇士”军团的支持,101训练营的一切……所有这些,每一件事情,背后都能找到戴小楼的影子。 我是谁? 哈哈哈哈…… 皇帝保佑! 哈德森跨过被速射枪打得千疮百孔的基因盗取者,从黑暗的通道中跑过,消失在拐角处,军靴踏在金属走道上铿锵作响。 这里是瑞巴拉97号空间领域,教廷地底实验室通道,距地表直线距离超过五百米。 身后的枪声,惨叫声已经在黑暗中渐渐平息。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没有了动静意味着自己身后已经没有异型们猎杀的目标。自己是最后一只兔子,要是塔图斯政治指挥官瞧见自己这副惶恐逃命的熊样,一定会当场枪崩了自己。政治指挥官可是不会容忍逃兵的,可现在问题是…… “塔图斯那个狗杂种,现在还不知在哪只怪物的肚子里等着被消化呢!”” 哈德森下意识地看了看左手拿着的360度声纳侦测器。“怪物”两个字提醒了自己。 安全,是的,至少在平面空间五十米半径内是安全的。 说起安全,还是?上的“手电筒”,也就是激光步枪,最能给自己带来安全。 哈德森关掉头盔上的探照灯。在黑暗中,一点点光源都会给自己招来猎人的利爪。从重型飞艇上下来的伞兵,已经启动了头盔里的夜视仪,绿光照亮了眼前的道路,还有护目镜上的能源指数,夜视仪的开启使这项指数槽骤降。 电池只够支持三分钟了,三分钟后如果自己还出不去的话,黑暗就将永远笼罩自己。 哈德森马不停蹄的跑着,当然,他还得注意每个拐角的动静,以免自己和某个黑暗世界异型生物撞个满怀,那可不是件令人向往的事。 后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哈德森的好奇心不断驱使他回头望一望。 不,不可以。哈德森的自制力不断警告自己,压抑着自己的好奇心。 “士兵,向前走!不许回头!不许回头!”希斯上尉的话又回响在他耳边。那是上尉临死时对自己说的。哈德森亲眼看见他被一头三米多高的黑暗异型拖进通风管里。 “为了帝王!啊……”那是上尉在世的最后一句话。 该死的教廷,那些修士全部都是疯子,他们居然会选择在这么深的洞库里研究黑暗狂暴异型。还有那些白痴的情报人员,他们不是说这是一次简单到家的小任务吗?结果呢,******!一个排的人都死了,只剩自己还在这东躲西藏。 该死! 哈德森咒骂着,在下一个拐角出站定。 地下两百米处的情景,就和飞艇伞兵刚刚抵达时没有什么变化。基地守卫之前用尽一切可以阻挡黑暗异型的武器在这里作了拼死抵抗。可现在,这里除了他们被撕成碎片的尸体以外,什么也没有。 唯一不同的是,1小时前下来时这里还是灯火通明。现在这里早已是漆黑一片。 通道正对面就是底层电梯平台的入口,不过看上去门已经被锁住了。 这不可能! 哈德森又开始抱怨起来。 但是很快地,他恢复了镇定:“老子可是特种部队,比起那些上战场送死的炮灰,自己如果连解决一道门的办法都没有,还有资格加入飞艇伞兵吗?” “电子开锁器,噢,是的!”哈德森迅速将挂在自己腰间的“砖头”取下来。使用的方法就那么简单:将开锁器的两个“钳子”样的插头,分别钳在电子锁的电路上,然后按下电钮,就是开锁器上的那个红色开关,插线开始通电、接着看到小火花、听到劈啪声。成功! 一般来说,经过这么一短路,多数门会自动打开,偶尔会有一些顽固分子会拒绝张开自己的双唇。这往往是令人苦恼的,不过对于一个久经杀场的飞艇伞兵来说,用手扳开顽固分子的双唇也不是什么难事。当然,前提是这扇门不是那种“隔离式”的。 说干就干,虽说开锁器的操作很简单,但什么事总要有个调试过程。现在哈德森就需要找到门锁的导线。 四周不时传来的幽幽声让人后背直冒冷汗。地底洞库没有风,那些猎人恐怕已经确定了自己这最后一只兔子的方位,现在正一步步逼近,同时还以自己那丑陋畸形的语言嘲笑兔子的胆小。 “皇帝保佑!”哈德森默念一遍,打开速射枪的保险、将食指放到扳机上。“帝王保佑!”哈德森重复道,按下了开锁器的按钮。接下来就等哪个不知死活的杂种往枪口上撞了。速射枪和普通的帝国卫士用的射线枪威力差不多,但是射速快了好几倍……对付速度快又急于杀死自己的黑暗异型正好合适。 接下来的,只是看见火花,听到劈啪声。 终于,门开了! 哈德森一个箭步冲进底层电梯升降口的大厅,同一时间,夜视仪的电池也用光了。黑暗再次笼罩了他。 “妈的!看来整个地底洞库的灯都没了。”他在黑暗中自言自语。 “咔嚓”,那是点火的声音,然后无边黑暗中出现了一团白光。 “强尼那个一无是处的家伙,这回总算是派上用场了。”哈德森举起了他从强尼那捡来的最后一根照明弹。 愿帝王的意志作汝心中之明炬,破除眼前的黑暗。 电梯就在眼前,不过看上去电梯厢在地面。 “该死!” 哈德森咒骂着按下了电梯升降开关。还好电梯不需要开锁,不然可就丑大了。 嘀!哈德森反射性地低下头看者声纳侦测器,然后警觉地转身,进入射击状态。声纳侦测器上显示有至少二十个红点在向他靠近。但是声纳只能侦测到目标的方位,无法确定目标处于哪一个具体坐标。而众所周知的,黑暗异型捕猎时会耍花招,一个正面吸引猎物,另外的则会施行包抄,和猎物来一个意外的拥抱。 电梯距离他还有五十米。 它们会从我头上下来,还是从脚底下把我拉下去? 哈德森明白,现在只有电梯救得了他。 “铛!”电梯到位的声音传来。哈德森背后的门一打开。没有敌人,哈德森在确定安全后一个鱼贯进了电梯。还一边感谢帝王的圣灵,一边咒骂着给自己带来这一切麻烦的各上级部门。当然,他不会忘记及时关门走人。 “可爱的萤火虫!”哈德森在电梯门关闭的一瞬间,将快燃尽的照明弹丢了出去。 “希望那些杂种也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时候。”哈德森可不希望异型还要来找电梯的麻烦。 随后,已被恐惧折腾的精疲力竭的飞艇伞兵脱下头盔,擦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然后瘫坐在电梯里。 就在以个半小时前,坐电梯下去的是一个斗志昂扬的国防军战斗排。 一个半小时后,坐电梯上去的是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这可怕的,该死的任务。 哈德森从军衣里掏出《帝王语录》,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全身早被汗水浸透了。 “生命是帝王的货币,善用他!”哈德森念了起来,从这句话来始,那是他们每次出任务必读的。 “为帝王而死,好过为你自己而活!” 念着念着,哈德森一把语录将甩到一边,电梯到顶了。哈德森蹒跚地走出电梯。也不管自己把什么东西忘在电梯里。就自顾自地走到出口去拥抱帝王赐予的光明,他可没那闲心去想自己会不会因为丢失“宝书“而被枪毙。 “帝王保佑!”哈德森如释重负地说,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就在这一刹那,他听到了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喊声。 “噢!帝王保佑,那些黑暗异性,它们从电梯里杀出来了!全体射击!射击!” 密集的枪声响起。 戴小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一个叫做哈德森的家伙身体里? 可是,这种状况从清醒以后就一直陪伴着他。直到现在。 哈德森死了,被据守在电梯上面的同伴活活打成了马蜂窝。 准确地说,死去的,应该是哈德森的灵魂。 在野战医院病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变成了戴小楼。 正文 第八百二四节 身份 “我是谁?” 戴小?很是自嘲地笑笑,在屏幕上照例点起一支香烟,慢慢地抽着:“你指的是现在的我?还是过去的我?” 苏浩微微眯起了双眼。 两个答案之间有区别吗? 思索片刻,苏浩毫不犹豫地问:“以前的你,是谁?” 戴小楼以极其优雅的姿势吸了口烟,喷涂出浓浓的烟雾,声音平淡,可是在苏浩听来,却如同雷鸣般震撼。 “我是思博。” 思博? 思博! 苏浩不由自主张开了嘴,脸上全是震惊与不可思议的神情。 “很奇怪不是吗?我也是这样觉得。” 戴小楼淡淡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是这样的表情。你的反应跟我想象中差不多。我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感觉就跟你现在一样。我觉得自己一定是死而复生,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可是,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我无法判断出究竟是虚幻世界?还是发生在另外一个时空的真实?” 你有一个普通的出身,普通的成长经历,很普通地死去。 你有一个普通的出身,普通的成长经历,在四十岁那年,你居住的殖民空间领域被一支黑暗生物大部队袭击,你和邻居一起在逃难中被追来的黑暗生物杀死。 你有一个普通的出身,普通的成长经历,在四十岁那年,你居住的空间领域被一支基因盗取者部队袭击,你成为奴隶之后三年病死。 你有一个普通的出身,普通的成长经历,在四十岁那年,你居住的空间领域被泰伦虫群袭击,整个空间全部人口都被吞噬。 你有一个普通的出身,普通的成长经历,在四十岁那年,你居住的空间领域被恶魔军团袭击,整个空间领域居民都被屠杀。 在你很小的时候,被鉴定出有异能天赋,几个最高审判庭的人不顾你父母的哀求,将你送到了一艘巨大的重型飞艇上,那里装载着满船和你一样的异能者。经过几个月的航行,你们被带到了帝国主世界。刚下船的你们被送往一个个迷宫一样巨大的建筑中,经历了各种受刑一样的测试之后,一个人告诉你:你通过了考核。看着绝大部分同来的人没有经过考核然后被送走之后,你和几个幸运儿一起被带到了皇宫的一个广场上,一个人对你们说:“皇帝之力与你们同在。”然后,你感到一束白色的光照在你的心里。你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但是你可以通过自己的另一种神秘感官清楚地感觉到周围的一切。你成为了为帝国服务的异能者的一员,你被叫做灵能通讯者,将无数的信息通过漆黑的亚空间,发送到世界的另一端,并接收着遥远地方传来的通讯。你兢兢业业地在很多岗位工作了四十多年之后,在一次为帝国飞艇运输部队服务的时候,被黑暗生物所袭击,残忍的杀害了。 你出生在帝国边缘的空间领域,成为赏金猎人,整天和罪犯还有债主打拼,敌人和朋友都不少。活过了不少次不可思议的危机,终于有一次,因为女人而被人背后捅了一刀。 “我知道你想问我的一切问题。” 戴小楼闭上眼睛,在脑子里不断回放着所有这些虚幻的场景,平静地说:“我不知道答案,也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我和你一样,都是在这个时空迷失的灵魂。” “灵魂?” 苏浩抓住了戴小楼语句中的这个词:“为什么这么说?” “你觉得我们仍然还是与在地球上的时候一样吗?” 戴小楼平静地回答:“我们穿越时空只为了找到所谓的亚特兰蒂斯人。区别在于,你是主动来到这个世界,我却是被王启年送到了这个世界。在你走了之后,我就进入传送门,去到了红龙星球。王院长安排我成为了第二批进入红龙星球空间门的增援人员。跟我一起过来的,还有另外一百多人。我不知道其他人的遭遇究竟如何,但是我……你也看到了,我的外表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思博,你看到我无辨认,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谁。” 苏浩沉默了。 从戴小楼口中说出“我是思博”几个字,就已经很是令人震惊。但苏浩很清楚:戴小楼没有撒谎。即便他真的想要说谎欺骗自己,也绝不可能用思博的名义。 只有在地球上的人,才知道思博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 而这里,是第三阶段世界。 “你不是一直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拿那些笔记给你看?” 戴小楼重新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叼着烟说::“每个人的经历都不一样。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看出,其中存在着很多我们自己人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传送门的存在,只是一种思维意识或者灵魂的接引方法?”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的我不是过去的我。我从那个叫做哈德森的家伙身体里苏醒,然后给自己改成了现在的名字。然后,因为作战勇敢被军令总部授予勋章,又参加了“钢铁勇士”的选拔。现在,我的身份是军团情报处长。” 说着,戴小楼叹了口气:“你和过去一样没有任何区别。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你无法想象我有多么激动。我终于在这里找到一个和我一样来自地球的人。当然,像我们一样的人或许还有很多,但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公开自己的秘密。” 这的确是实话。谁也不会主动说出自己不是身体的原主人这种话。那样做,只会把自己在别人眼睛里变成怪物。 你有一个普通的出身,普通的成长经历。 你有着七个兄弟姐妹的家庭中,你是长子,父亲早逝之后你协助着母亲拉扯着弟弟妹妹。但是你所在的世界里工作的机会很难得到,在十七岁那年,你横下心来,虚报年龄加入了帝国国防军,只是为了让家中少了一个吃饭的人,多一份收入。意外的,你的能力还不错,被分配到了帝国飞艇部队。训练了两年之后,你成为了重型飞艇的驾驶员。你所属的飞行大队加入了一次庞大的对黑暗生物的战斗,战争进行了二十多年,你所在的飞艇大队战绩平平,但是总算活了下来。在一次运输任务中,你的飞机发生了故障,坠落在那个空间领域的大海之中。 你在一个有着帝国国防军兵员传统的空间世界长大,因为得罪了人,而过的很不如意。你在三十岁时决定去拼拼运气,在一次国防军紧急招兵中加入,成为一名机械化师,是“奇美拉”战车的驾驶员。谨慎的性格,让你和你的战车在很多场战斗中幸存了下来。在四十五岁那一年,你成为了车组队长,在一次对抗黑暗军团的战斗中被敌人优先狙击,身亡。 你出身一般的帝国家庭,年少时由于资质聪慧进入了军校。你出色的洞察力和发掘事实真相的能力被一个审判官看中,将你带走成为一个学徒。你的导师发现了还年轻的你的异能天赋,他教给你坚定信念的修行戒律,正确地指导你如何使用你的能力,抵抗黑暗中耳语的诱惑。逐渐地,你成长为一个出色的审判官,你利用自己可怕的能力将一个个帝国的敌人击倒清除,在异端和黑暗信徒之间,你的名字意味着恐惧和死亡。终于,在一次调查中,你发现了一些异端群体是怎样利用亚空间武器,是怎样利用被恶魔附体的人来操纵巨大的力量。你惊讶于亚空间的力量居然可以如此被有效地利用,于是你开始了相关的研究,打算安全地掌握这种方法。在和黑暗的精神存在争斗之后,你成功地禁锢了一个恶魔在自己的身体中。通过它在你头脑中的低语,你了解了敌人最深秘密,掌握了它们最隐蔽的弱点,一个又一个空间恶魔倒在了你的刀下。但是你的同袍不能认同你的疯狂,他们宣布你为大异端,是帝国的叛徒。在十年的追杀之后,在一个峡谷之中,二十多位审判官终于联手将你杀死。 你在出生之时就注定与他人不同。你是一个大导航者家族的成员,你头上天生的那第三只眼睛证明着你血统的优秀。导航者家族的影响力在帝国是不估量的。你经过训练之后,成为了帝国探索空间部队的高级导航员,一时身份尊贵无比。引导着空间转换器一次次地安全穿越亚空间准确地到达目的地,四十年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你在你的家族和当地的导航者工会中已经是颇有地位的人。当你的孙子已经出生时,第十三次黑色圣战爆发了。你导航的空间传送器终于出现了误差,直接连通了充满敌人的空间领域。你在对阵中被杀,阵亡。 苏浩感觉有很多类似的思维正从屏幕那边的戴小楼脑子里传送过来,被自己看到,听到,感知到。 “这一切都很真实,千万不要怀疑。” 戴小楼的声音很平静:“最初的时候,我被这些古怪思维弄得几乎想要发疯。但我撑了下来。现在,我已经不再去想什么为父母报仇之类的事情。这里终究不是地球,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苏浩深深吸了口气:“其他人在哪儿?你说过,还有其他和我们遭遇相同的人。他们,都在哪儿?” 戴小楼沉默片刻,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的妻子,她也进入了传送门。” 苏浩听见自己的声音很是沙哑:“她应该是在我之后出发,目的地坐标同样也是红龙星球。可是,我一直没能等到她过来。” 戴小楼抬起头,露出极其古怪的表情。 你是一个赌鬼,三十岁时的一场滥赌使你失去了自由,被赌场的人卖做了奴隶,整天在巢型都市的地底工厂中工作着,过着连工人都不如的生活。五十多岁时身体不再硬朗,工厂主把你划进了进行人工改造的行列,你成为了一个有一半自我意识的机械仆从。又过了十几年,天上降下了可怕的生物,整个世界被它们逐渐蚕食,你被装配上武器加入了城市防卫战,在潮水一般的敌人面前不知疲倦地战斗着,直到一只泰伦异形将你扑倒,你生命的最后瞬间里,看到无尽的生化野兽向城市涌去。 你出生在一个普通的都市世界底层居民家庭中,和父母一样,成为了一个工人。在这一生中也经历过各种不大不小的事,有一个家庭,有两个孩子,但是一样贫困,死于六十四岁时的一场大病,终生都没有见过这一层城市之外的世界。 你出生在一个普通的非战区空间领域,对科技不是很感兴趣,但是也被教会的人员在小时候选去做学徒,跟着所有人一起学习,跟着所有人一起被分配到不同岗位上,成为了一个普通的锻造技术管理员。在无风无雨的五十多年之后顶替了一个死去的老研究员,但是之后第三年因为一次教会内部教派纷争被打成异端,成了战斗傀儡,在某个审判官对抗敌对派系的审判官时调用,战斗至死。 你是一个大都市世界的孤儿,从小在空间领域的地下社会中挣扎求生存,十四岁时第一次用枪杀了人,从此开始了杀人和逃亡的生活。对射击很有心得,四年后成为了一个很有口碑的地下雇佣杀手。二十三岁时被出卖入狱,时值空间领域总督想要背叛帝国独立,你和同狱没来得及判刑的人一起成为的当时的叛军。在主力军团进入这一空间平叛的时候,选择了向帝国投诚,从此成为帝国国防军狙击手。反叛总督被审判庭处死之后,你在原来的空间领域驻守了三年,然后部队被调派到战场,遭遇恶魔军团。跟随者大部队一起逃脱战场时,你被追击的敌人杀死。 你出生在一个以农业种植为主的空间领域当中,从小就向往着这个大农场之外的事物,在二十岁那年参了军,成为一个国防军士兵。在本地做了一年地方防御军之后被调往远方的前线。你的部队被运送到战场上,你的连被命令冲击敌人阵地,在冲锋的过程中,你被敌人的火力和周围战友死亡的速度吓坏了,两腿不再有任何向前奔跑的力气,你听到了一声“懦夫!”,然后是一声枪响,你失去了意识。 你是一个行商浪人世家的继承者,你手握着家族传下来的古老行商权,经营起那艘不是很大的残破飞艇来?你可以去很多帝国官方不愿意去的地方,你收集走私各种审判庭和教会严禁的黑暗种族武器和仪器。在继承的债务和走私之间,你一次次地奔波着,你的足迹遍布帝国边远地区。你曾经受到过审判官的追捕,曾经被黑暗世界通缉,但是最后都努力地平息了危机。终于,在你第六十年贸易生涯来到时,你的武装飞艇被一群黑暗战士袭击,船毁人亡。 潮水一般的思维,再次涌进了苏浩的大脑。 “真奇怪,你居然抱有这样的念头。” 戴小楼颇为怜悯地看着苏浩:“在这个世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在这里花了很多时间寻找传送门,或者是类似的东西。至今为止,仍然一无所获。金字塔、亚特兰蒂斯人、空间传送门……如果不是我自己在地球上亲身经历过这一切,恐怕我也不会认为这是真的。想必你自己也有类似的感觉,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准已经相当发达,甚至造出了空间转换装置。但不管怎么样,那毕竟不是地球上的传送门,它最多只是连接着另外一个空间,而不是另外一个时空。” 空间与时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空间转换器的出错几率大约为百分之三十。也就是说,它有可能把我们传送进入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只有当两个空间都拥有连接点的时候,空间通道才会绝对安全。我看过很多这方面的记录,为了探索空间领域,帝国与黑暗世界都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按照我的理解,地球与红龙世界的那种传送门,应该是也是出于相同的科技。但它们被制造出来的目的不同,只是为了从下层次世界接引更多的灵魂,来到这里。” 苏浩感觉很是意外:“接引灵魂?” 戴小楼点点头:“还记得地球上的病毒风暴吗?我们每一个人,从最高统治者到普通人,都认为灾难病毒是亚特兰蒂斯人故意释放的结果。但是,我们都忽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关键:人类本身在病毒风暴中并不?全部灭绝,释放病毒的亚特兰蒂斯人也没有想过要地球人全部死光。它们显然不愿意这样做,只是以病毒寄生的方式,强迫人类进入一种高强度战争的生存环境。一方面,以殊死抗争强化自身。另一方面,以病毒寄生达到适者生存的目的。” 正文 第八百二五节 虚空 “我们,都是实验材料。” 戴小楼弹了弹烟灰,自嘲地笑着:“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我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地球上的金字塔只有进化人才能进入。这里的人类都是进化体质,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能成为地球上的超人。你也看到了,这个世界人类存在着灵能者与普通人的区别。所谓灵能者,就是如同你我这样,拥有强大思维感知能力的存在。” 你在还不是很懂事的时候,就被送到了主力军团预备训练营,每天过着训练和严格遵守教条的生活,十四岁通过了考核之后你顺利地进行了基因移植和强化训练。几年之后,你成为了一个军团战士。战争伴随着你的一生,你已经不会再因为回想起自己成为了连队长时的激动了。长达两百年的战争,使你成为了一个可怕的战争武器和军团中广受尊敬的英雄。一次黑色圣战中,你带领全连的战士挡住了三倍于自己的敌人的进攻,但是你倒下了。再次醒来的时候,你的灵魂已经从尸体中被抽取,已经成为了军团中不多的一台长老型无畏机甲主控制器。 你出身于一个大统治家族。年轻的时候,军校毕业被送进帝国国防军,简单地在指挥部里服了几年役。有了足够的资历以后,依靠家族的影响力顺利成为高级军官。在人际关系复杂的军队高层游走了二十几年之久,隐忍着等待机会,终于在五十岁即将到来之时,成为了高指挥阁下,成为一方大员。但是,你在不经意中为自己在军需部树立了过多的敌人。终于,在一次审判庭下达的战争任务中,你带领的远征军后勤供应困难,在和黑暗生物们坚持作战了一个月之后,战况开始变得不乐观。指挥水平平庸的你仍然没有觉察。又一个月过去之后,你缺少补给和食物的部队被黑暗军团大举反击,造成溃败。只有不到两成的参战人员得以逃脱。你想象得到,在返回主世界之后,你的敌人将如何对待你。于是,你拿出一支手枪自尽了。 你是一个极端恶人,犯下累累罪行之后被抓,本来以为死定了,但是一个老国防军中校到监狱里把你保释,扔给你一支激光步枪和一套制服说:“来吧,能活下来就算你拣到了。”然后你发现,他把你和一群死刑犯带到了比监狱更可怕的地方————自杀式任务的战场。在熬过了三次任务之后,你死于一次后勤事故。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死去,也每天都有人降生。” 戴小楼仿佛是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这种情况与地球上完全相同,并不值得奇怪。对于那些天生拥有灵能的人,无论教廷还是审判庭,主力军团还是国防军,都非常看重。无论笔记还是历史,最伟大的人,总是灵能者。从来就没有普通人成为英雄的例子。我不知道这种猜测是否算是正确。但毫无疑问,只有心智坚决,在思维能力方面独树一帜的人,才有可能成为灵能者。” 说到这里,戴小楼再次笑了:“想想我们在地球上的时候,那些难民为了得到一口食物,在基地市外面相互争斗。他们的求生意志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决。他们珍惜身边的每一个机会,每一点财富。在那种极端残酷的环境下,只要成为强化人,心智方面的锻炼绝对远远高于普通人。更何况,一旦突破了强化阶段,就能成为更高级的进化人。” “只有通过选拔,得到使者认同的对象,才有资格进入金字塔。呵呵!使者……它们需要的,其实仅仅只是体质得到全面进化后的地球人。你自己就进入过那种传送门,应该看到了通道当中存在着黑暗与光明。就像两种性质截然不同的能量,在相互碰撞、挤压。你可以选择其中任何一种,也可以在通道中驻足不前。当然,出于本能,我们都选择了朝着有光的一端前进。其实,有时候想想,如果我在那个时候选择了转向,朝着黑暗方向走过去,说不定,现在的情况就完全不同,根本是两种结局。” 黑暗…… 苏浩的思维再次变得混乱起来。 戴小楼的话并非毫无逻辑。恰恰相反,解开了很多困扰苏浩已久的谜题。 贵族出身的你,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进机械会的专门学校进修。在选择自己前途的那一年,你被泰坦机甲那巨大的身形迷住了,义无返顾地考取了泰坦学院的修习资格。几年的学习之后,你终于得到了一次登上一台泰坦实习的机会。在战场上,原来的主指挥油尽灯枯死在了驾驶席上,你作为紧急的应战手段成为了临时的主指挥。从此,走上了驾驶荣耀的领主泰坦的道路。你和你的泰坦机甲经历了一百多年的战争之后,在空间领域保卫战的危急时刻,你义无返顾地驾驶着座机冲进了敌阵深处,击杀了不计其数的敌人之后,黑暗生物击中了已经不堪负担的机轮引擎,你在微笑中死去。 你出生在一个大门阀家庭。十七岁那年,你的家庭卷进了家族是非,为了保护你,你的父母将你送进了帝国国防军军事学院。二十四岁,你的家族一夜间分崩离析时,你却作为一个实习指挥官跟随你的导师踏上了征途。五年的实习之后,你继承了导师残暴严厉的风格,成为一名正式政治军官,服务于帝国国防军的装甲部队。正式成为政治军官后第三年,一场大战中,你正在喝骂在敌人面前退缩的士兵,一发炮弹落了下来,结束了你的生命。 你出生于一个主力军团控制的空间领域世界。在十五岁那年,你和你的弟弟一起被族人推举,作为提供给助理军团的新血液参加了考核。你们在几百人参加的残酷考核中生存了下来并通过了审核。在几年的基因改造和训练之后,你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主力军团新兵,加入了第十连的侦察兵队伍。在之后几次对一支黑暗生物的战斗中,你成功的成为了一名正式军团战士,穿上了自己的动力战甲。三十年之后,你成为了军团战士小队长,又过了五十年之后,你在战场上被黑暗生物围攻,壮烈牺牲。 你出生在黑暗横五骚扰频繁的空间领域世界,身为国防军军官的父亲牺牲之后,你选择被保送到教会成为神职学徒。十九岁时,你开始作为教会后勤人员出现在战场上,协助其他牧师。二十六岁时由于资历丰富成为年轻的布道者,协助地方的平民的日常宗教事务。三十三岁时被召再次随军,开始战斗生涯。直到六十岁,你从军队退到一个农业空间领域里,担任日常事务管理。第十三次黑色圣战时受到恶魔军团攻击,整个空间人口被逐渐转化成瘟疫僵尸。你带领着平民,在一个小队的主力军团战士的帮助下,坚守空间领域的最后一个城镇,在敌人攻破防御之后,代替战死的军团小队长下达了灭绝令的指示,和整个空间领域里的敌人同归于尽。 “每一个灵魂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但只有最坚强的灵魂,才有可能成为灵能者的核心。” 戴小楼继续着未完的话题:“我们都是最坚强者中的一员。所以,我们来到了这里。与其他人相比,你无疑是幸运的,仍然拥有原来的身体。但是,其他人,比如我……除了灵魂,再也没有任何与过去联系的痕迹。” 说着,他再次笑了:“你还是不明白地球上那座金字塔和空间门存在意义吗?难道你从未想过,病毒风暴为什么会选择在那个时候爆发?想想看,当时的地球人口有多少?那种庞大的数量和种群,已经超过了地球历史上的任何阶段。丛林法则的基础就是适者生存,只有把所有人都变成疯子和对手,他们才有可能自相残杀,从而得到强化,乃至进化。” 苏浩明悟地点着头:“只有进化人才能进入传送门,才能来到他们想要我们抵达的世界。” “再强大的灵魂,也会在传送门内部陷入迷失。” 戴小楼说:“灵魂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载体,进化体质才是真正足以承受住传送过程中能量干扰的关键。所以,我们来到了这里。你是为了杀光所有亚特兰蒂斯人,保卫地球和平。我是为了追寻你的存在,被王启年送进了通道。可无论初衷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 苏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说的结果,是什么意思?” 戴小楼笑得很是奸诈,也很是无奈:“我们都来到了这个世界,这就是结果。你没有发现吗?我和你,都是拥有强大思维感知能力的灵能者。我们都来自地球,都走进了传送门。这些共同点是这个世界任何人都无法复制。如果一定要说其中有什么例外,那么也就是你保留了自己的身体,我却只剩下灵魂。” 你有一个普通的出身,普通的成长经历,在四十岁那年,你居住的空间领域被一场精神风暴笼罩,你和周围的人一样被洪水一样的精神异动折磨得疯狂,高呼着邪神的名字屠杀着还正常的同胞。在整个空间领域被转化的人群完全占领两个月之后,帝国的平叛军到来,你死在国防军士兵的枪下。 你出身一个空间领域的大神职家族,从小在虔诚的宗教环境中成长。在你还年轻的时候顺利进入了教会学习,作为一个高阶主教培养。但是你对于枢机处的工作和教会里那些在你看来十分低级的明争暗斗十分没有兴趣。你申请进入神圣的审判庭,在经过对你的才智和心志充分的考察之后,你顺利地成为了一个学徒,从此走上了和人类的敌人殊死斗争的道路。你的导师教导你成为了一个为了消灭敌人而不择手段的人,一个成功的审判官。四十年的生涯中,你为了净化被污染的人群,消灭泰伦虫群布置在各个空间领域的隐匿基因偷盗者,一次又一次采取极端的手段,亿万人死在你的手中,你也成为了一个资历深厚的大审判官。你为了研究对付虫群的新式武器,不惜牺牲下属的审判官和不知情的帝国卫军战士,在数次牺牲付出之后,终于新的针对性武器定型了。这时,你的同僚揭发了你故意造成审判庭人员牺牲的事实,在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午,你被异端审判庭派出的一名刺客割开了喉咙。 “那个金字塔和那些传送门,不知道存在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被送往了这个世界。很多人迷失了,很多人失去了原来的意识。但他们并未消失,而是以另外一种全新的形态出现。” 说到这里,戴小楼仍在苦笑:“从来就没有什么亚特兰蒂斯人,没有。你应该明白,不同语言之间,存在着理解和音节方面的误差。就像地球上汉语言和英文之间的差异,我们管好吃的果子叫做“苹果”,他们却叫做“apple”。“爱婆”和“苹果”之间没有任何字面上的联系。也许,这就是“亚特兰蒂斯”这个词最初的起源。” 苏浩沉默了很久,慢慢摇着头:“我不相信你说的这些。” 戴小楼说:“你应该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苏浩注视着屏幕:“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想象,毫无根据,毫无证据。” 戴小楼的表情很是平淡:“想要证据吗?我可以给你。”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的那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这里,为什么没有飞机?” …… 通讯恢复意味着援军抵达。离开斯卡特森11号空间领域的时候,苏浩感觉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急迫和期待。 尽管托鲁加尔和张中原一再询问,苏浩却没有泄露丝毫。走出空间传送门的时候,他看到了早已等待在那里的戴小楼。 这里是第三阶段世界的主世界。一个主力军团的情报处长,一个是主力军团重要作战团队指挥官,两个人的身份都达到了极高的位置。换做是在地球,相当于两位手握重权的将军。 权力,可以帮助寻求答案的人找到更多的秘密。 帝国的疆域无比广阔,两个月后,苏浩与戴小楼穿越了帝国内域,来到了位于东部边境的警戒区。 那是一片深度超过上百公里,完全由主力军团和国防军交叉构筑的密集防区。尽管苏浩持有“钢铁勇士”军团总部开具的证明文件,仍然花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才完全穿越了这片戒备森严的军事管制区域。 这里密布着炮塔火力点,永备工事之间可以看到一辆辆重型战车。道路之间不断往来着巡逻队,虽然苏浩和戴小楼身穿军服,仍然不时有人对此抱有怀疑,上千询问,查验他们的身份证明和通行文件。 这里,是帝国主世界最为重要的区域之一,也是教廷和审判庭重点封锁的地方。 磁力悬浮车越过了最后一座哨塔,前面道路变得粗糙而杂乱。地面布满了岩石,杂草丛生,空气中带有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气味儿,就像飓风即将降临,在海边弥漫开来,带有咸腥味的浓重潮湿。 苏浩和戴小楼从悬浮车上跳下,一直走到道路尽头。 这里是一道断崖。站在悬崖顶部,下面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暗深渊。 苏浩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朝着深渊远远扔了出去。 没有回应,也没有石头坠地发出的声响。那块石头就像是被空气吞没,彻底蒸发。 “这里不是一颗星球,而是一块平面的大陆。” 戴小楼刻板的声音从苏浩身后响起:“最初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惊讶与震撼,就跟你现在的感觉差不多。沿着这道悬崖走,你可以环绕整个帝国疆域一周。如果你能够顺利穿越黑暗世界的势力范围,就可以活着回到出发的原点,也就是这里。” 苏浩站在断崖边上,用充满火焰的眼睛注视着黑暗。 平面,整个世界居然是一个平面? 还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吗? 但凡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脚下是一颗星球,是圆的。可是这里,居然是平的。 “我知道你对我的话抱有怀疑。” 戴小楼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并不反对你对此进行实验。你可以转过身,朝着我们的来路一直走,会发现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到这里。但只要顺着悬崖边缘走过去,总是可以回来。这就是平面世界与星球之间的最大区别。” 苏浩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略带颤抖的声音问:“你还没有告诉我,这里为什么没有飞机?” “帝国对于飞艇飞行高度有着严格限制。最多不能超过三万米。” 正文 第八百二六节 思维 >,! 戴小楼竖起手指,指了指头顶的天":“从哈德森的身体里醒来以后,我就对这片天空充满了好奇。我告诉自己,不能是一个普通人,必须爬得更高,才能知道更多的秘密。我成功了,主力军团情报处长这个位置可以知道的比别人更多。我看过帝国历年来的各种飞行记录,一旦过最高升限,结局就是机坠人亡。而且,这里的气流形态非常奇特,飞机那种高飞行器根本无法正常运行,一旦升空,各种不同方向气流就会造成区域内的紊乱,只有飞艇这种度缓慢的机械,才能在规定空域里正常运转。” 苏浩仍然觉得心里充满了震撼。他指着脚下那片无法看透的黑暗问:“这下面,究竟有多深?” 戴小楼摇摇头:“不清楚,没有这方面的数据和资料。” 苏浩继续问:“那么,这下面究竟是什么?岩石?6地?还是通往另外一个世界?” 戴小楼继续摇头:“这也是很多人都想要弄明白的问题。教廷军令总部审判庭民政总部和主力军团……几乎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构建在什么样的基础之上?他们派出了很多人对深渊下面进行勘察,却从未有人真正深入到底部。目前最长的探测记录,是十六万一千零三十米。在那个位置,已经没有氧气的存在。电波信号也被一种特殊能量干扰。总之,没有人进入到深渊底部,那里就是一个谜,属于这个世界的谜。” 苏浩抬起头,仰望天空,喃喃自语。 “无法深入地下,那么,能不能以火箭之类的装置,越过这片天空?” “帝国研究院一直在进行着类似的尝试和实验,从未成功过。谁也不知道天空外面是什么。这就是一片平面的大6。据我的猜测,天空外面很可能不是宇宙。” 苏浩对戴小楼的话感到惊讶:“为什么?” “因为帝国已经有了空间转换器,能够自由进入一个个空间领域。” 戴小楼平静地说:“如果把地球外面的宇宙看作是更加广阔的空间,那么,这个世界既然不是以星球形态存在,各个空间领域存在的意义也就有了解释。这里没有星球,也就不可能存在宇宙。深渊,就是人类能力探索的极限,也是无法逾越的障碍。这里的空间领域,相当于地球世界的外星球。我们可以从地球移民到火星居住,这里的人们也可以在空间领域内部殖民。区别只在于不同世界生存环境的形态差异。地球,是星球。而这里,是空间领域。” 苏浩沉默了很久,慢慢地问:“你还有其他人的消息吗?我指的是和我们一样,来自地球上的人类。” 戴小楼看了他一眼,目光很是复杂。 “我不知道你对“时间”或者“穿越”之类的事情,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理解。但既然你这样问了,我可以把知道的事情告诉你。我查阅过很多档案和资料,找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记载。” “哦!是什么?” “那还是在很久以前,泰伦虫群,也就是教廷代号为“芬里尔”的虫族战争中,第十五惩戒军团的一名军官,曾经在重伤苏醒过后,失去了自我意识,说自己的名字不是军方记录的尼古拉。凯奇,而是叫做杜天豪。” 苏浩感觉自己身体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戴小楼的声音很是平静:“这只是一件小事。教廷方面派出的战斗牧师认为,尼古拉。凯奇的思维状态因为剧烈战斗受到了影响,建议他休息一段时间。此后,再也没有类似的情况生。十五惩戒军团的战绩也没有受到影响。尼古拉。凯奇最终战死在摩萨12号空间领域,享年一百八十五岁。” 停顿了一下,戴小楼继续道:“在红龙星球上的时候,我从王院长那里听说过关于时间机器的事情。他告诉我,你其实不是这个时空的人,而是来自未来。” 苏浩陷入了沉默。 “当然,我想说的重点,并不是你的过去,或者现在。” 戴小的语调很是严肃:“我只是对那张时空穿梭机图纸的出现感到好奇。我已经确定,地球上根本没有所谓的亚特兰蒂斯人,最多也就是语言和音节不同造成的理解性错误。那些守候在金字塔内部的所谓“使者”,其实就是电脑按照建造者留下固定程序,在生物培养舱里制造出来的复制人。其实,我们现在也可以这样做。建造一艘拥有强悍能力的战舰,在中央电脑里输入指令,同时在舰内配备能量永动或者循环装置。这样,战舰本身就变成了一座拥有主动能力的工厂,源源不断生产出复制人,按照灌输的意识行事。呵呵!这种事情绝对不是科幻小说。你自己就去过不少科技能力远远落后于主世界的空间领域。一座外形奇特的军事建筑,完全可以被当地未开化的土著当做神庙崇拜。他们无法理解复制人的生物技术,也不会明白空间转换装置的真正用途。那些被制造出来的复制人,会按照我们留在电脑里的程序,从土著当中挑选足够强壮的家伙,送进传送门。然后,我们这边就能源源不断得到需要的士兵。当然,程序可以限制被传送过来的人员特征,他们可以在那边被培养成为医生技工战士……或者,也可以根据实际生理需要,是长相美貌的女人。” 苏浩脑子里产生出一股本能的杀意:“你的意思是,地球上的金字塔和传送门,只是为了某个家伙生产出更多的奴隶?” 是的,只有奴隶这个词,才最符合苏浩此刻的思维。 “我不知道。” 戴小楼坦言:“我对这种事情毫无头绪,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们目前所在的这个世界,无论战士还是平民,每个人都是进化体质。不夸张的说,每个人生下来就是强化五阶,甚至直接就是进化一阶。相应的,与人类帝国毗邻的黑暗生物,同样是在繁殖方面占据绝对优势。无论是哪一种,地球上的人类根本没有可比性。几十亿的人口,可能仅仅只是帝国某个开程度较好空间领域的殖民数量。虽然我们离开地球之前已经开出了强化药剂,可是你也知道,那种东西在这里根本没有效果。我用电脑计算过:如果是按照病毒爆前的战斗力对比数据,任何帝国主力军团,只需要派出一个战斗连队,就能够轻而易举征服地球。” 苏浩长长呼了口气,没有说话。 戴小楼点起一支香烟,注视着远处的黑暗,慢慢地吸着。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现,这里的人,其实跟我们非常相似。” 苏浩转过头看着他:“你指的是什么?” “我在红龙星球上的时候,王院长告诉了我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冷风,戴小楼的声音平静而淡漠:“我知道你是“蜂王”,也知道你的血液里含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成分。这也正是你之所以拥有大量“工蜂”的原因。嘿!别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看着我,我可不是喜欢打探别人秘密的八卦老太婆。我只是想告诉你,难道你从未想过,为什么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崇拜皇帝?为什么你手下的所有“工蜂”都以你为尊?” 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在苏浩大脑里迅蔓延。 戴小楼的声音继续在空中回荡:“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皇帝的事情?这个至今为止仍然躺在黄金王座里的家伙,应该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物。呵呵!这种说法,绝对没有谄媚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感慨,我也还是头一次见识到,一个人能够建立起如此庞大的帝国,也同时得到亿万民众压倒性支持的最高统治者。这在地球上根本不可想象,庞大的军事力量,等级森严的教廷,还有相关的各个政府机构,全部都是为了皇帝一个人服务。帝国,就是一台无比巨大,却又极其精密的仪器。按照正常逻辑,越是精密的东西,就越是容易生故障。但这条规律显然不适用于帝国。尽管军队和教廷之间存在着权力方面的冲突,彼此之间却仍然合作无间。只要问题涉及到对皇帝是否忠诚的角度,一切纷争都不复存在,所有人都会主动把攻击矛头对准外来者。我不得不感叹,这位皇帝虽然陷入了沉睡,却仍然保持着对整个世界的掌控权。我敢用脑袋打赌,就算是他永远沉睡下去,永远无法苏醒,帝国同样还是延续着现在的局面。忠诚于皇帝,这已经成为每个人心里的潜意识。无论别人说什么还是做什么,都不会影响,或者改变这种固定的思维模式。” “在帝国,流传着很多关于皇帝的传说。你现在的身份是红龙团队指挥官,相关资料相信你也查阅过。在帝国创建初期,皇帝曾经从自己身上提取了部分基因种子,在培养舱里制造出二十份属于他自己的基因腺体。这是一种非常奇妙,而且大胆的做法。他觉得自己足够强大,也想要得到更多与自己同样强大的战士。相同的基因腺体,保证了每一个成熟的子体都拥有与自己相通的思维意识。换句话说,每一个基因腺体,都是皇帝的儿子。这种血脉牵连是最直接的,没有经过普通人必须从母体孕育的过程,也就减少了遭到外来污染,血脉淡薄之类的可能性。这些基因腺体最终变成了皇帝信赖的手下,也就是现在各大主力军团的军团长。”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基因腺体都得到了相同的结局。人类帝国从创建时期就有着极其强大的对手。黑暗生物恶魔还有来自空间领域外面的泰伦虫群……所有这些对手,同样想要得到皇帝的基因腺体。在我给你的那些笔记里,记载了关于帝国研究院遭到进攻,然后所在研究空间爆炸的内容。变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部分基因腺体遗失了,它们随着空间领域的碎片而消失。虚空,这里的人,用这个词来对空间领域外面的世界作为称呼。现在的虚空之中,应该还有几颗在那个时候遗落的基因腺体在飘荡。然而,我们谁也不知道它们的具体位置。因为,以帝国或者黑暗世界目前拥有的科技力量,根本无法进入其中。” 戴小楼用力吸了一大口眼,转身注视着苏浩,眼睛里流露出颇为热切的目光:“王院长告诉我,你来自未来,是时光穿梭机的驾驶者。呵呵!我真的很羡慕你的这种运气。我有时候甚至在想,如果我是你,就会选择更加久远的时代降落,另外再附带上一本彩票中奖纪录手册。想想看,只需要区区两元钱,就能得中五百万元的大奖,这是何等幸福的事情?” 苏浩知道戴小楼所谓的“幸福”不是专指五百万奖金。这只是一种暗喻。 “你得到了原型药剂。在你的体内,流淌着一种黑色的细胞,黑色的血。” 戴小楼继续吞云吐雾:“我没有隐藏或者修改你的体检报告。那种东西任何人都无法作伪。教廷会对主力军团成员的每一分体检报告进行最详细分析,从而判断出你究竟是恶魔还是人类?或者是否已经被恶灵污染?嗯!污染,就是科克森身上的那种变化。我知道他在你面前变成了丧尸一类的可怕生物。类似的例子,在很多空间领域里都有生。被感染的家伙会咬人,病毒也会藉此传播到更多人的身上。就像我们在地球的时候……” 苏浩的思绪已经恢复平静:“你说的共通点,指的就是这个?” “不完全是。” 戴小楼摇摇头:“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原型药剂,很可能就是在虚空中遗失的皇帝基因腺体。不要被惯性思维主宰你的头脑,基因腺体可不是肉乎乎的初生婴儿。我查阅过相关资料,皇帝制造这些基因腺体的时候,从他身上割取了两百克肌肉一块皮肤,以及五百毫升的血。培植成功的基因腺体必须等到适合的身体才能植入。为了让目标躯体变得更加强大,当时的帝国研究院花费了大量资源,才培植成功了第一和第二号植入躯干。黑暗世界的大举进攻,使研究空间遭到彻底破坏,存放在那里的三枚基因腺体全部遗失。对比相关的生物特性和产生作用,呵呵……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断。” 苏浩沉默了几秒钟,淡淡地说:“你?意思是,我注射的那支原型药剂,就是一枚来自皇帝本人的基因腺体?” 戴小楼的表情非常认真:“我知道这种事情听起来匪夷所思。不过,这是最贴近事实真相的答案。除非,你能告诉我一个更加合理的解释。” 苏浩再次陷入了沉默。 尽管不愿意接受,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 “这个世界有很多与地球相似的地方,也有很多截然不同的差异。” 戴小楼把快要吸尽的烟头扔掉,又点上了另外一支香烟:“你应该有这种感觉。地球,是一颗行星。在地球的外面,是宇宙,其中又有距离远近不同的星球和星系。可是在这里,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平面。虽然我不知道天空中的光线来源于何处?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平面世界居然也存在白天与黑夜?但是这里有空间领域,只要假设空间传送装置,就可以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你可以把那些空间领域看做是星球。而星球外面,就是无穷无尽的虚空。” 对于这番骇人听闻的言论,苏浩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神情。事实上,类似的想法他早就有过,只是不像现在,身边有一个与自己遭遇和来源相同的人,在一起探讨。 “在这里,我忘记了很多东西。” 戴小楼的声音显得淡漠:“我不再去想什么父母的仇恨。那种事情已经距离我太远。我甚至没办法回到地球。可即便回去了,以我目前的进化体质,也不可能在地球上生存。这也许是人生中最痛苦,也是最无奈的事情。我开始有些理解所谓的亚特兰蒂斯人。呵呵!亚特兰蒂斯……能够成为“钢铁勇士”军团的情报处长,我手上多多少少还有些职权。要知道,“语言”会随着时间推移不断产生变化。就拿我们都很熟悉的汉语来说,古代人类使用的汉语,与病毒爆时期的汉语,已经有着相当大的变化。这个世界的帝国,也是如此。亚特兰蒂斯,是一个没有任何字面意义的词。我在电脑上模拟过上百种与“亚特兰蒂斯”相似的音。最后现,它的真正意思,其实是:永远效忠于皇帝的失落者。” 正文 第八百二七节 讨论 >,! 永远效忠于皇帝的失落者。 p>苏浩对戴小楼的话没有反驳,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戴小楼苦笑道:“这也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结果。但不管怎么样,这是最符合逻辑的解释。” 苏浩挑起了眉毛:“逻辑?” “事情变化的源头,应该还是那次黑暗世界全面进攻,以爆炸方式毁灭的研究空间。” 戴小楼的声音显得悠长而苍凉:“当时,出于安全考虑,皇帝把整个帝国所有研究项目都放在了那个空间领域内部进行。武器生物能量运用技术等等……整个空间就是一个大型的试验场,当然,安全保卫工作也做到了极致。你可以设身处地想象一下,如果实在地球,一股强大的变异生物军队想要破坏京一号基地,它们引爆了基地的核电运作装置,剧烈的爆炸把周围一切都化为乌有。在那种情况下,有没有人可能幸存下来?” 苏浩双眼一直盯着戴小楼,良久,缓缓点了点头。 当然会有人幸存下来。 那不是一般的军事基地,而是京一号,地球人类为抵抗变异生物而提前建造的最强大军事据点。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可能遭遇的一切危险。即便是强度剧烈的爆炸,仍然有少数人可以提前进入避难所,得以幸存。 地球上的京一号基地尚且如此,第三阶段世界帝国苦心经营的研究空间领域,在安全避难方面的应对措施,只可能比地球人更加先进,更加牢固。 “帝国从未有过进入虚空的先例。尽管他们一直想要进入空间领域外面,也就是我们头顶上面的这片天空深处,科技力量却无法达到要求。就像远古时代的地球人无法想象宇宙,认为太阳和月亮都是神的杰作,对两颗毫无意义的星球顶礼膜拜,帝国教廷也只是笼统的将来自空间领域的威胁,全部划归为“恶魔”的称呼。其实他们很清楚:那只是一种存在于其它空间领域的生物。当然,按照《圣典》的解释,身体外形不同于人类的智慧生命体,都可以称之为恶魔。” “我不得不佩服那些在爆炸中幸存的研究空间领域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在虚空之中存活下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在虚空中飘荡的幸存研究人员,找到了一种能够通往不同世界之间的穿越方法,他们……” 听到这里,苏浩打断了戴小楼的话:“不同世界之间的穿越方法?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地球红龙星球帝国,是一个由下至上的三角形。帝国人类从未涉足过虚空,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研究。而那些因为黑暗世界进攻,意外流落到虚空内部的帝国研究人员,非常凑巧找到了在虚空中存活的方法。当然,或许他们存在的世界已经不是虚空,而是宇宙。” “宇宙?” “别忘了,宇宙本身就是在爆炸中产生。那是一种极其强大的能量,甚至已经影响,甚至可以改变时间。对于帝国研究空间的毁灭性爆炸,没有太多资料可供查询。我只能按照自己的猜测予以补全。其中一部分爆炸能量,很可能在那个时候形成了宇宙。由于影响到时间的缘故,第三阶段世界与地球世界的时间流并不对等,甚至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差异。在地球世界,在那片因为爆炸产生的宇宙,时间流高达亿万年,这里的时间流却几乎难以察觉。红龙世界的形成,也是出于相同的原理。那些在虚空中漂流的幸存者,对这种特殊现象觉得好奇,于是在地球所在的宇宙内部,建立了一整套相应的传送系统,也就是我们在大西洋海底现的金字塔。”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们想要回家,想要回到帝国所在的空间,也就是这个主世界。所以,他们建立了金字塔,这是目前已知最为稳定的框架结构。同时,也在金字塔基地内部,建立了一整套生物培养和病毒繁殖系统。病毒爆,强化人出现,乃至我们在地球上的?候,各国得到所谓“亚特兰蒂斯人”警告,以及技术给予的事情,都是这种基础理念的延续。” 苏浩还是觉得难以接受这种说法:“他们建造了一切,为什么又要释放病毒风暴毁灭一切?” “不,那不是毁灭,而是一种人为制造出来的选择。” 戴小楼的声音刻板,身体却在微微颤抖:“那些帝国幸存者从他们自己体内提取基因,制造出了最初的地球生物。这种实验庞大而繁琐。他们痛恨把自己扔进虚空的黑暗生物,也从未忘记过对皇帝的忠诚。除了找到回家的路,实验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制造出一种足够强悍,专门用于对付黑暗生物的猎杀者。我查阅过相关记录,类似的研究,从第一次大战时期就已经开始。那些虚空流浪者不过是在此基础上的工作延续。恐龙凶猛的大型食肉物种,乃至各种不合理的进化生物,全部都是他们的杰作。实验就这样一次次继续,又一次次失败。在地球试验场释放出来的新造物种,不是自身体内孱弱,就是智慧程度低下。最终,那些虚空漂流者只能选择最适合的方法,按照第三阶段世界已有的规则,在地球上设置了动物与植物两种相辅相成的自然环境。同时,以他们自己为蓝本,制造了第一批人类。” 苏浩一直在思考戴小楼的话。他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地摇摇头:“这说不通。既然这一切都是虚空流浪者的作为,他们的最终目的也只是为了回家。那么,为什么会有那张在金字塔内部的里面星图?还有,为什么在金字塔的另外一端,会出现一个红龙世界?” 戴小楼深深滴吸了口气:“他们的确是想要回家。可是,那场爆炸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了严重伤害。他们的确是利用残存器械和资源造就了地球试验场,也在宇宙这个虚空爆炸产生的全新环境找到了更多可供利用的东西。你得明白,“技术”这种事情,往往是根据使用者所处环境而产生变化。就比如和平年代,技术研究肯定是大多以探索和民用方面为主,如果是在战争时期,科技展又会转而以武器和战斗为核心。虚空漂流者也是这样。他们已经现了宇宙与虚空之间的区别,大爆炸从虚空中分离了宇宙,从而形成两个完全不同的时间区域。这已经不仅仅是在帝国主世界设置空间转换器,打开空间门,进入另外一个空间领域那么简单。这涉及到非常复杂的时间计算,以及两个不同时空之间的能量平衡。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仔细研究过红龙星球上的那些传送门。它们与地球金字塔里的传送门不太一样。它们是双向的,是双向的!” 苏浩想起了红龙星球上,那些土著村落里残破不堪的小型金字塔,以及塔身内部必须用晶石才能催动的小型传送门。 “我看过那张星图。那应该是不同传送人员送回来的具体坐标。我知道你从地球上出的时候,传送坐标是射手686755o854。但是,相同的坐标,在不同时空区域内的存在方式也完全不同。那些虚空流浪者肯定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应该对相同坐标点进行过实地勘察,也确定了在同一宇宙内部,传送门不可能产生同时空的跳跃效果,而是“穿越”,抵达了另外一个全新的宇宙,或者就是虚空。” 说到这里,戴小楼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讥讽:“那些虚空流浪者都是些怕死的家伙。他们谁也没有胆量主动走进传送门,尝试一下自己的造物。很自然的,他们把实验任务交给了被制造出来的人类。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你自己就进入过金字塔传送门,应该很清楚通道内部光明与黑暗两种能量之间的压迫效果。普通人在那种环境下根本无法适应。要么被活活碾压变成粉末,要么干脆就是被其中一股能量彻底吞噬。地球所在的宇宙本来就是虚空爆炸的附生品,从而造成了星球生物先天上的质量低下。为了改变这种情况,虚空流浪者不得不制造了一批强化人,乃至进化人。呵呵!他们当然不是为了改善地球人类的体质,只是为了?练并得到一批足够强壮的小白鼠,代替他们穿过生死未卜的时空走廊,进入第三阶段主世界,寻找真正安全的回家之路。” 苏浩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红龙星球是怎么回事?” 戴小楼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如果你洗过衣服,应该有这样的经验。当你把洗衣粉放进水里,经过搅拌和搓揉,就会产生大量的泡沫。爆炸也是相同的原理。能量朝着所有方向扩散,这种释放是无序的,除非有某种固定的物体对爆炸能量进行限制。比如坚硬厚实的墙壁,或者岩石。面对无法被击破的阻挡,爆炸能量只能沿着被固定的通道释放出去。虽然爆炸基本能量扩散外观呈圆形,但只要有着各种障碍物的存在,爆炸能量分散的方向也就不同。假如你在爆炸区域外围设置一堵墙,那么爆炸能量就会沿着墙壁内线往两边分离,从而造成墙壁后面的区域不被波及。” “红龙星球的外部,也是一个宇宙。但是,这个宇宙绝对不是地球人熟悉的宇宙。在我们离开的那个时代,人类活动范围连太阳系都没有跨出,更不要说是进入到更远遥远的地方。出于思维上的惯性意识,我们很自然的认为:红龙星球与地球都出于同一个空间。原因很简单:头顶上方的天空外面,都是黑暗的宇宙。” 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在苏浩身体里蔓延。他喃喃自语:“我们都认为那是相同的。其实,根本就是两个地方。” 戴小楼的表情同样充满了感慨:“那场爆炸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我们不知道虚空的基本性质,但可以确定,爆炸很容易引虚空能量产生变异,从而造就更多的陌生领域。红龙星球与地球宇宙,是我们经历过的两个不同世界。只是我们谁也不知道,类似的世界,在虚空之外,究竟还有多少?” 苏浩不再说话,乱纷纷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欣研”。 “虚空流浪者终究属于人类,他们会衰老,会死亡。他们不断重复着传送门实验,把大量进化体质的试验品送进了传送门,带回来的消息却都是坏的。没有任何一个实验者找到正确的回家之路。在那张里面星图上标注出来的坐标,也就越来越多。” “这些虚空漂流者的信念是如此顽强。在最后的弥留时刻,他们仍然拒绝承认失败,转而把所有研究资料输入电脑,在金字塔内部形成一个完整严密的自动循环模式。出于安全考虑,他们抹掉了关于第三阶段世界的所有信息。因为连他们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的造物是否可能会演变成为威胁帝国安全的另外一种力量?他们渴望回家,哪怕是尸体被后人找到,也是一种值得欣慰的幸运。他们把自己对于空间理论的研究基础转化为实物,派出大量复制人,在一个个第二阶段世界,也就是与红龙星球相似的空间建造基地和传送门,进而寻找新的回家之路。” 苏浩的思维已经变得空洞:“红龙星球上的金字塔和传送门,都不是虚空漂流者建造的吗?” “我觉得不是。就以红龙星球为例,散落在星球表面的小型金字塔实在太多了。王院长研究过,这些通道具有双向能量残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返回功能被封闭了。按照我的理解,这应该是维护方面造成的损坏。毕竟,虚空漂流者数量不多,在他们死后,一切事务都由金字塔中央电脑按照固定程序执行。所以,在地球和红龙星球的主基地,也就是最大的金字塔内部,你都能找到两个叫做“辛诺”和“亚哈”的复制人。在最初的帝国古代语言当中,“辛诺”和“亚哈”两个音节,代表的意思,分别是希望,还有未来。” “可是,为什么我们在金字塔内部找到的资料显示,地球金字塔和红龙星球金字塔,都被称之为战舰?还有月球,那也是一艘巨型战舰。” “关于这个问题,还是要回到皇帝最初下令在主世界创建研究空间领域的时候。” 戴小楼抬?仰望天空,悠悠地说:“他们一直想要征服这片天空,以及天空外面的虚空。第三阶段世界的规则限制了空气能量运转,注定了在这里不可能造出飞机之类的机械。战舰就不一样了。拥有坚固的装甲,强大的动力引擎……不得不承认,黑暗世界当时进攻研究空间的行为,的确为黑暗生物争取到了很大的主动。大量先进科技就此遗失,关于虚空战舰的设计与建造,也随着大爆炸永远消失。除了那些虚空漂流者,帝国再也没有人知晓那些失落的科技。尽管教廷花费了大量资金和资源,想方设法在各个空间领域寻找这些技术残骸,却也只是得到了极少的部分。月球,也就是那艘巨型战舰,就是帝国那一时期战争科技的最高杰作。按照我的推测,那艘战舰其实并不完整。否则,虚空漂流者也不会把主基地放在大西洋海底。当然,无论海底金字塔,还是月球战舰,都是威力巨大的兵器。不夸张地说,那就是一个设施齐备的移动战争要塞。如果帝国得到了这种科技,无论对于黑暗世界还是泰伦虫群,或者是恶魔军团,都会占据绝对上风。” 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很快使得苏浩渐渐失去了继续追寻秘密的兴趣:“是啊!我们拥有那些战舰。可是我们就跟那些虚空漂流者一样,再也回不去了。” 戴小楼把手中的烟头扔了出去:“病毒变异生物,其实都是虚空漂流者故意制造出来的物种。他们为地球人,也就是自己的造物,制造了一种强大的敌人。就像古代罗马竞技场里的上等人,兴致勃勃看着奴隶们殊死角斗。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得到更多体质强悍的试验品,替他们寻找回家的路,同时也在其它空间世界建立中转基地。至少,这样做可以让他们感觉离家更近一些。” 苏浩仍然在自言自语:“他们对我们不可能存在什么怜悯。我们就是一群被圈养的物种。所有行为都必须满足他们的要求。病毒战争死了那么多人,只是为了得到最后存活下来的进化人……哈哈哈哈!” 正文 第八百二八节 玩具 &lt;script&gt;readx();&lt;/script&gt; &gt; ,! “我们,其实就是一群玩具。” “没错,你就是一个玩具公司生产的变形金刚。不过,是肉质的。” “他们提供给我们前的技术,只是为了让玩具在争斗过程中不至于输的太惨。说不定,他们还会在旁边下注,看看人类与变异生物那一边死得更多。” “这是个见鬼的,该死的混蛋世界!” 戴小楼看着几欲狂的苏浩,叹了口气:“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我自己推测出来的结果。这也是最符合逻辑的解释。很多时候,我都在告诉自己,我的名字是思博,而不是什么戴小楼。但我不敢公开原来的姓名。我不知道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苏浩慢慢转过身,用红的双眼注视着他:“时空传送是混乱无序的,是这样吗?” 戴小楼沉默着点点头。过了很久,才缓缓地说:“按照红龙世界的时间流,你来到这里的时间应该比我更早。然而,你自己也看到了,我在这里出现的时间要比你早得多,至少出你一百多年。这与正常的时间理解概念完全不同。你走得比我更早,却远远落在了后面。” 苏浩冷笑着说:“我就像故事里那只在赛跑当中偷懒睡觉的兔子?” 戴小楼摇摇头:“这应该是虚空漂流者技术上造成的错误。他们无法真正控制传送门的时间走向。尽管他们拥有前先进的科技,却无法把握住其中的细节部分。那张时空穿梭机图纸,就是最明显的例子。虚空漂流者的确可以在地球宇宙范围内穿越时间,但他们无法越过两个不同宇宙的限制,进入正常的时间区域。按照我的猜测,这种技术缺陷是复制人无法克服的,也就一直保留到了以后。当所有虚空漂流者死亡,电脑执行的回家程序缺陷依然存在。虽然红龙星球上的复制人找到了通往帝国的正确通道,却无法制造出双向传送门。而且,在时间上的前后紊乱现象,一直干扰着他们,从而造成了地球红龙星球楸国三个不同阶段世界之间的时间误差。” 类似的言论,已经无法激起苏浩的兴趣。他的内心充满了失望:“时空穿梭机图纸就是虚空漂流者的造物?这么说,我很幸运的成为了一名实验者?” “那种东西,最多也就是他们手上不成功的遗物。” 戴小楼撇撇嘴:“只要时空紊乱现象一直存在,时间穿梭机图纸也就会在每一个时空区域出现。它存在于每一分钟,每一秒钟,甚至可能是更小的时间单位。当然,在王院长摧毁图纸以后的时间区域,它也会彻底消失。” 苏浩本能的想起一个名词:“这就是蝴蝶效应?” “应该是吧!” 戴小楼点点头:“如果没有帝国与黑暗世界之间的战争,黑暗生物也就不会对研究空间领域展开大规模进攻,自然也就没有那个空间的大爆炸。不同等级的宇宙不会出现,更谈不上什么地球。” 苏浩淡漠地摇摇头:“这绝对不是一种幸运。我宁愿这一切都没有生过。我想要的,只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还有宁静和平的生活。” 戴小楼怜悯地注视着他:“这也正是我想要的。” 苏浩仰望天空,沉默了很久。 “我们应该还有机会。我得到了皇帝的基因腺体,我现在已经是团队指挥官。还是那句老话:只有得到更多,才能追寻更多。” …… 夜影占据了整个冥王星。 这是一颗几乎呈气态的半凝固星球。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食物。 游离状态的细胞可以自由分散,或者凝聚。黑色颗粒也由此得到了比任何时候都要自由的活动范围。 “你为什么不去地球?” 这是黑色颗粒提出最多的问题。对此,夜影总是报以沉默。 回去,还有什么意思? 自己的身体,相当于一颗星球。当然,可以从中分出一部分变化为正常人的体量大小和外观,可是夜影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人类,与地球上的智慧生命也没有更好的,甚至必须的交流。 寻找王启年的想法,在脑子里一天天变得淡化。尽管不愿意承认,夜影还是要面对现实:爱情根本不可能天长地久。时间长了,山盟海誓也就淡了,直至彻底忘记。 按照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如果某一天,王启年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夜影也不会认为这个男人会是自己的丈夫。最多,就是一个满面邪恶的胖子。 呆在遥远的太阳系边缘,默默观察着亿万公里外的地球,这种窥视,使夜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只是不愿意离开,以旁观者身份默默注视着那些蚂蚁一样的人类。 终于有一天,夜影对黑色颗粒喋喋不休的重复问题感到了厌倦。她直截了当的告诉黑色颗粒:从今以后,不要再叫老娘夜影。 黑色颗粒很是不解:“那不是你的名字吗?不叫夜影,那叫什么?” 夜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换个新名字不可以吗?我以后就叫做女娲。记住,女娲!” …… 王启年逃得很远,很远。 究竟有多远,老胖子自己也不清楚。他只是记得自己在太空中变成了一艘飞船,引擎功率开到最大,不要命的疯狂逃窜。 开什么玩笑,黑格那家伙实在太恐怖了。以后最好永远不要遇上这个变态的家伙,老子呆在某个角落里独自快活,比什么都好。 至于苏浩……很多事情往往是有心无力。虽然王启年交出了一部分传送门,却也留下了几座完好无损的。他并不担心苏浩在另外一个世界的遭遇,只是觉得,这些传送门应该可以在关键时候,成为自己的保命筹码。 王启年已经不再属于半机械半生化人的范畴。而是纯粹的机械生命体。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王启年开始把目标对准了一颗距离最近的星球。 他相信每一颗星球都拥有内核,也就是所谓的智慧。毕竟,星球本身就是能量的构成体。有能量,就应该存在自身的意识。 用最简单的方式,王启年把自己的身体分解为无数钢板和触须,从表面开始,将整颗星球牢牢裹住。然后,身体再次变化,产生多达上万台钻探掘进机,以星球本身为基础,不断提炼金属成分,使之变成自己的身体。 老胖子饿了。他管这个过程叫做进餐。 他最终还是没有找到星球内核。也许,是自己判断错误? 连续吞噬了六颗星球,王启年终于觉得已经吃饱,不需要浪费能量。他抬起头,把目光投向自己身处的这片宇宙。 到处都是黑的,这感觉令人很糟糕,就像晚上睡觉被某种东西压住,喘不过气。 王启年是一个兴趣爱好非常广泛的人。他很快在自己身上造出了屏幕和各种器械,把记忆当中的很多画面统统播放出来,一遍又一遍。 这样的行为也不知道究竟重复了多久,老胖子再次感到了厌倦。 独自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我必须有人陪着,老子不愿意一个人。 在空间与时间方面,王启年的见解要比苏浩和夜影丰富得多。他仔细研究过红龙星球上得到的那些传送门,从而得出了地球与红龙星球分属于两个世界的结论。王启年没有花费力气去寻找地球,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宇宙,根本不可能存在什么地球。 自己的老婆在另外一个世界,这的确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 反过来看,也是一件好事。 王启年造出了一个新的夜影。全钢铁材质,身材曼妙,而且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这绝对不是充气娃娃,而是专属于老子自己一个人的金属老婆。 很多此前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王启年做了。&lt;楸p&gt; 很多此前一直想说却不敢说的话,老胖子说了。 智能机器“夜影”带给了王启年很多快感,只要是男人,都可以理解。 虽然两个机器人之间不可能产生与正常人类相同的生理感觉,但王启年的确从中得到了享受。 他已经不再去想原来的老婆夜影。 因为没有必要,也没有办法去做实际改变自己场景的事情。 老胖子很快玩腻了机械人夜影,转而把兴趣投入到其它方面。 王启年造出了十个小机械人,体量外形与普通人类差不多。他兴致勃勃的造了一个大竞技场,把十个小机械人放到里面,各自配属武器,分作两队,相互撕杀。 战争游戏玩起来就是要比身体抚摸更有意思。看着竞技场里的小型机械人互相乱砍,变成一堆散乱的零件,老胖子乐的哈哈大笑。 砍碎了,再造。 再砍。 武器不断升级,从原始刀剑变成了热能激光炮。 十个人太少了,五十一百两百……不断增加。 生产材料不足,就继续吞噬更多的星球。 小型机械人的角斗,慢慢演变成了两支规模庞大军队之间的战争。各种花样和武器层出不穷,甚至使用了战术核弹之类的东西。 王启年操纵着一切,就像一个用《魔兽世界》地图编辑器肆意改变游戏规则的变态宅男,先是在一堆兽人当中摆上一个柔弱无助的人类少女,然后派出一队重骑兵前往救援。骑兵杀光了兽人,少女却在骑士队长怀里突然变成了巫妖,啃断了骑士队长的喉咙,骑士变成了僵尸,然后转过身攻击人类世界,兽人也感受到了威胁,于是加入战争,各个势力打得不可开交。 再继续,王启年对这种自己安排的战争失去了兴趣。无论是谁,对于提前知道结果的故事,都不会觉得有意思。老胖子转而制造出一批具有智能自主思维的小机械人,照例分作两t,把一颗自己吞噬之后,又按照固定规则转化的星期当做战场背景,交由两派小机械人自行处理。 “你们这边属于红色,名字就叫做霸天虎。” “你们这边属于蓝色,名字就叫做汽车人。” “你们脚下的星球,叫做赛博特恩。” “好了,现在开始打吧!” “等等,先不要开始,老子自己也是其中一个角色。记住,我是制造你们的主人,老子的名字叫做宇宙大帝!” 王启年很期待看到威震天把擎天柱压在下面肉搏的场景。震天的意思难道不能理解为身体震撼吗?至于肉柱……哦!不,应该是天柱,嘿嘿嘿嘿!只要是男人,都会明白其中的内涵。 宇宙很大,这场游戏可以持续很久。 至于以后,王启年觉得,也许自己会进入那些传送门,到另外一个世界去看看。 至于目的,当然是去看看那边有没有美女? 或者,再导演一场威震天与擎天柱之间的亲密肉搏? …… 就在弗朗索瓦准备对黑格使用武力的前几个星期,黑格消失了。 这种离开是如此的剧烈,以至于周边几颗星球都产生了极其强烈的震动和能量紊乱迹象。海啸飓风地震……一系列自然灾害就此生,死亡人数高达三亿以上。 哲罗姆一直守候在黑格身边。 他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是黑格身体的一部分。只有这样,哲罗姆才能得到近乎永恒的生命。 细胞形态,应该是宇宙间极其微小,完全可以不视的物体。哲罗姆却对此毫无怨言。他觉得,只有自己永远陪伴在黑格身边,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至于过去,或者未来,谁会去管那么多? 黑格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些什么。它只是想要离开红龙星球,离开那些对自己充满敌意的人。虽然,自己完全可以把那些人一个不剩全部杀死,然而,那样做已经毫无意义。 黑格不由得很是羡慕自己在地球上,还是一只老鼠的时候。真的很快乐,身边有欣研女主人和苏浩男主人,他们会帮助自己考虑一切,安排一切。 我应该去寻找他们。 只是不知道,宇宙这么大,到底要找到什么时候? …… 命运一:级窃贼。 苏浩的职业非常特殊。 在社会学家的眼中:他是一个善于利用各种合理但是不合法的手段,将属于别人的东西,巧妙纳入自己名下的聪明人。 在辛苦工作,每月按时领取薪金的老实一族看来:他的存在,简直就是一种无法想象的另类。 与这两种看法相比,肩负维持社会秩序的警察对他的评价,可能会显得尤为中肯。 “这家伙,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渣子。社会的败类,文明的耻辱,高等生物进化历史上的偏差,上帝造人最失败的作品……” 说穿了,苏浩的职业其实很简单。一个字————贼。 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小偷。 只不过,身为当事人的他,从不认为这是一种耻辱。 他甚至根本就不承认自己是贼。用苏浩的话来说:“我,仅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自由职业者罢了。” 很难想象,一个窃技高的贼胚,居然会穿上一身古板的蓝色工装,老老实实呆在职员休息室里,等待上班。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根本没人会相信。 然而,这的确是事实————一向颇为自傲的苏浩,正乖乖地端着廉价的配给餐盘。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神情木然地咀嚼着其中简单的饭食。 这里,是地球星际太空港的职工食堂。和他在一起就餐的,还有五千多名身穿同样蓝色制服的码头工人。 “oo925号操控员,请即刻赶往二百六十四号码头。” 悠扬的电子合成命令声,顺着个人通讯系统传入耳中的一刹那。赵天仿佛被电击一般,立刻放下面前的盘子,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以一种近乎机械的僵硬动作,径直走向了餐厅出口。 他必须这么做。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和身边所有的人,保持完全相同的动作基调。 在这间餐厅里就餐的工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从培养槽中生产的克隆人。 二百六十四号码头的泊位上,静静地停靠着一艘长达数千米的钢铁巨舰。宽达两百米的伸缩式机械固定钳扩张至最大,这才勉强容纳下庞大无比的舰身。 这是一艘刚刚完成装配的战列巡洋舰。 刚走进战舰的核心控制室,苏浩的脚下仿佛装上了滚轴滑轮。只见他飞一般地扑向操作席上的中央电脑,十只纤长的手指,以肉眼难以捕捉的敏捷,迅敲击着宽大的键盘。 三十秒内,他必须完成所有的指令输入。否则,管理整个码头运作的控制终端,将会现这里的异常。从而彻底关闭一切进出通道。 伪装战舰基本操作伪装申请出港再伪装……整整六条长指令,过一千多次键盘击打。想要在规定时间内全部完成,在常人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手,这需要敏捷到可怕的手。</div> <div> 《<b><a href=" tiptitle="黑色纪元最新章节">黑色纪元</a></b>》BL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正文 第八百二九节 时空 >,! 苏浩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原先那种刻意保持的僵硬。在柔和的灯光映照下,这个年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反倒显出一丝恬静的淡泊。 他似乎根本不是在与时间赛跑。那些守卫港口,随时可能破门而入的机械卫兵,对他仿佛没有任何威胁。感觉,就好像是在玩弄着一件心爱的玩具。 灵活的指头,以无法想象的度在键盘上下飞舞。抬起落下间,丝毫看不到实际的形体。只有那一片密如骤雨般的虚影,令观者的眼睛陷入不自觉的迷乱麻木…… 码头滑道上的机械固定钳,已经从舰体的各个角落开始松动。以失重状态漂浮在半空的战舰,尾部粗大的圆形喷射口间,也隐隐透出一道道绚红的炽热。 战舰的核心能量炉已经开始点火,随时可以升空。 几分钟后,完全张开的固定钳,再也无法卡合住宽阔的舰身。量子融合炉产生的巨大能量,正把这艘人类科技的代表产物,缓缓推向广袤的宇宙港外。 苏浩的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面前横置的电子全息屏幕。 所有相关指令已经全部输入完毕。剩下的,就是静静地坐在这里等待。 这也是整个计划中最令他担心,也最无法拿捏的一个环节。 从战舰脱离码头,直至升空进入光跳跃轨道,总共需要五分四十二秒。 在这段时间里,无法开启能量防护的战舰,正处于最为脆弱的时期。一旦监控港口的终端光脑现情况异常,会毫不犹豫地命令设置在地面的全激粒子炮群开火。成百道粗大的炽热能量波,足以将整艘战舰当场汽化。 为此,苏浩专门输入了一道用作欺骗的“码头调换”指令。这些由无数文字与符号构成的特殊信息,会使主控光脑作出错误的判断————这艘庞大的战舰突然升空,不过只是需要重新更换一个新的泊位罢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缓慢流逝。当战舰的最前端,闪现一道椭圆形状白色能量圈的时候。苏浩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高高揪起,死死捏紧。 那是即将进行空间跳跃的前兆。也是此次行动能否成功的最后要素。 作为一名成功的窃贼,苏浩那颗满是智慧的脑袋里,能够萌生出一个个周密详尽的计划。再加上强壮的体魄,敏捷的身手,对任何突情况的瞬间思维反映能力。使得他在星际大盗这个为常人所不齿的行当里,早已成为其中翘楚。 可是,哪怕再天才的贼,再无懈可击的计划。总有着人力无法控制的情况生。对于这些出了正常范围的意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 苏浩现在正处于这样的状况。 窃取战舰的计划,是他亲自制订。其中,没有遗漏任何一个最微小的环节。从假扮克隆人混入星际港口,直到伪造命令迷惑终端控制光脑得以登舰,乃至在侦测时间内输入所有指令代码……所有这些充满困难与危险的举动在他看来,其实,不过小菜一碟。 真正令他感到畏惧的,则是人力无法预知的意外。 一颗脱出轨道乱飞的陨石,一次小小的集成线板短路,一次突然骤的宇宙射线风暴……都有可能使终端光脑摆脱被欺骗模式,重新进入全面警戒状态。 这些意外的生概率,仅仅只有千万分之一。但是不管怎么样,它们的确存在。 每当这种时候,苏浩总是希望,幸运之神能够时刻眷顾自己。运气这种东西虽然有些空幻。但是,对于一个窃贼来说,却至关重要。 微白色的能量光团,贯穿包围了整艘战舰。就在这股强大到足以撕裂时间通道的能量缠绕下,庞大的舰身仿佛被某个隐藏在宇宙虚空中的贪婪魔鬼所吞没。顷刻之间,已经从港口的监控雷达屏幕上,彻底消失。 半小时后,冥河星际宇宙港的终端控制室里,乱成了一锅粥。 睡正酣,被紧急通讯从床上叫醒的港口最高行政总监威尔莫,直到现在,都还觉得脑子里一片迷糊。 戒备森严的太空港里,居然丢失了一艘战舰? 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港口外围,驻扎有整整十万名全副武装的克隆人6战军团。 码头的各条通道,来回巡逻着数以万计的机械警卫。 甚至,就连港口区内的各个防御死角,也设置了过五千具全自动探测扫描仪。不要说是盗贼,就算是只模样长得稍微古怪点的苍蝇从港区上空飞过,也会当场被信息联网的全激粒子炮打得连渣儿也不剩。 毕竟,在这个全科技时代,利用改装后的机械昆虫进行情报收集,已经算不上什么新闻。 在如此严密的防卫下,竟然有人胆大包天敢于行窃? 刚刚接到消息的时候,威尔莫根本就不相信这是真的。 他觉得:这可能仅仅只是终端控制器数据统计错误,导致的一场虚惊。 要知道,连同自己在内,整个港口的正常人类管理者,总共不过五十名。 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身份鉴别标识。指纹染色体声纹基因细胞特征一应俱全。除非是有预谋的叛乱,否则,任何企图潜入港口范围的外来者。根本就连骗过克隆人军队的第一道警戒线都不可能。 全微机管理的最大优势,便是信息的集中化处理。 除了所有在微机中心备案的人类管理者外,港口内部多达数万的机械师维修地勤服务人员,全部都由廉价的基因复制人所代替。没有自我意识的他们,一举一动都必须受到总控电脑的制约。甚至就连上卫生间解决最基本的生理负担,也必须向电脑送申请,获得批准后方可进行。 那家伙究竟是怎么在如此严密的监控下,大摇大摆地把整艘战舰开走的? 这已经代替了之前的疑惑,成为威尔莫脑子里迫切想要弄清楚的问题。 答案,其实很简单。 在回放的监控录像里,他看到了令其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名正在卫生间里小便的克隆人机械师,被人从背后用巨大的扳手,活活砸碎脑袋之后,尸体又被塞入陶瓷解便器中,浇上浓度极高的腐蚀药剂。顷刻之间,一个重达百余斤的复制人,已经在剧烈的化学反应中被分解成为一滩腥黄的脓液。在强劲水流的冲洗下,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下水管道。成为无从查知的垃圾废料。 干完这一切之后。从厕所隔间走出的凶手,从容不迫地换上了一套全新的工人制服。并且操着克隆人特有的机械动作,拉开洗手间大门,神情自若地走了出去。 一个冒牌的克隆人机械师,就这样产生了。 接下来所生的一切,顺理成章。 谁也没有觉假冒者的存在。这家伙和所有的基因复制人一起工作吃饭休息……直到三十多个小时后,被一道自终端光脑的维修命令,派上了失窃的战舰。 “这家伙是谁?” “那道维修命令是怎么回事?” “他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 “为什么监控系统没有出任何警报?” 一连串的问号,在威尔莫脑子里不停地来回打转。令他的思维迷惑混乱愤怒。 “电脑被欺骗了。” 一名微机修理师望着屏幕上杂乱无章的电子信号,懊恼地使劲儿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这家伙实在太狡猾了。居然使用提前预置的办法,向终端控制电报输入了大量伪造数据。这就使得警戒系统对镜头观察到的一切异状,均判断为正常。” “提前预置?利用外部设备进行数据提前预置?这,这怎么可能?” 威尔莫的惊讶,不是没有原因。 对于任何一名程序员来说,“提前预置”这四个字,绝对不会感到?生。 这可能是人类自从明计算机以来,最大的笑话。 所谓提前预置,是指通过网络连线,将提前设置好的数据文档,强行纳入指定位置运行的方法。 按照学术权威的理论:当网络运行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繁杂庞大的信息分支当中,总会在某个分段点上,出现一些并不固定的资源断层。 比如,一台计算机,在一分钟的运行过程中,能够产生数兆亿单位的运算信息。但是,其中的某一微秒,甚至比微秒更小的时间单位里,仍旧会出现一个必须产生的短暂缝隙。 这种情况永远也无法避免。 前后两段信息,必须在这种缝隙的连接下,成为完美结合的整体。其中所需的时间,短暂得根本不可能引起使用者的注意。 试问,如果将一秒钟分为上千万,乃至更多的等量单位。那么,其中之一,你是否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呢? 如果能够找到这一切口,并且将之合理运用。那么,即便在任何场合下,都能做到提前预置。 这就好比某人利用公共网络,浏览网页的时候,将一份私用数据强行嵌入其中。使整个页面变得为己所用一样。 听起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任何头脑正常的人,都绝不会相信这种荒诞无稽的事情。 因为,即便是提出这一理论的学者们,也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 以人类目前掌握的科技而言,就算是运用最高级的量子计算机,也不可能在如此之多的数据中,轻而易举地找到可能的突破口。 按照权威的说法,“提前预置”这种事情,仅仅只可能在理论上成立。 然而,它确实生了。 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威尔莫彻底傻眼了。 “我日……” 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并且坐到星际码头总管位子上的精英人类。他当然明白:如此粗鄙不堪的语言从自己口中道出,实在有损身份。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骂娘。 简直太没天理了。 要知道,丢失的可不是一件普通的货物。而是一艘完整的战列巡洋舰啊! 按照星际联合商会的公示标价,这样的一艘战舰市场售价,高达三十万硬通宇宙币。如果折算成为普通的流通货币,那就是整整近三十亿流通星元。 这么大的一笔钱,根本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以自己每月五万星元的薪金计算,即便不吃不喝,外加每天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卖屁股做兼职。恐怕几辈子也无法还清这笔可怕的欠帐。 随着大滴的冷汗,从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渗出。威尔莫简直连死的心都有。 “上帝啊!我该怎么办?那该死的贼!杀千刀的贼!我,我,****你祖宗————” 星港总管悲愤无比的诅咒,苏浩当然不可能听见。 这些话即便真的传到耳朵里,他也根本顾不上多加理会。 在盗贼的圈子里,仅次于偷窃的事情,当然便是销赃。 能够成功地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弄到手。这是做为一个合格的贼的前提。 可是,如果真正想要跻身于一个优秀大盗的行列,得到无数同行的认可并且达到为之仰望的程度。除了高的个人技巧与运气之外,更重要的,还必须拥有广泛的人脉与销售渠道。 赃物留在手里越久,自己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只有那种在得手后第一时间,以最快度将东西甩脱的人。才能真正算得上是贼中翘楚。 至于那些傻不拉几把赃货潜埋起来,一心想要卖个好价钱,最终却因为被买家嫉妒,或者不慎泄露秘密而被警察追找上门的笨蛋。充其量只能算是小偷。“盗贼”这个高贵的职业称号,他们根本就不配。 在真正的大盗看,再也没有什么比安全更加重要的了。 只有与买家密切合作,适当让出一点微薄的甜头。就能获得最稳妥的销赃渠道。自己也能有更加充裕的时间,酝酿更多的盗窃计划。这才是一名合格的,优秀的贼。 不可否认,苏浩的确正在按照这个标准行事。 唯一不同的,却是他比自己的同行,多了那么一点点心眼罢了。 独自一人驾驶一艘庞大的战舰,这要换在几百个宇宙世纪前,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科技的高度展与机器人的大量使用,最终使的这种曾被视为荒唐的理论,彻底变成了现实。 按照星际大会公布的配置标准,一艘战列巡洋舰所需要的战斗要员,足足高达两万四千余人。除却其中各种必须的武器操作后勤管理等辅助人员外,真正用于战舰操作和驾驶的必备者,甚至高达两千余名。 使用复制人或者机械人充当战舰兵。这已经是所有舰队提督均认可的事情。 要知道,养活这些从生产流水线上走下来的家伙,所要付出的,不过是一点点简单的能量和营养物罢了。 它们不需要薪水。 不需要福利。 甚至也不需要什么什么所谓的公平待遇。 它们会对主人的唯命使从。 即便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死亡临近,它们也绝对不会皱下半点眉头。 苏浩刚刚弄到手的战舰上,清一色的全是刚刚出厂不过两周的复制人。 舰内核心控制室里的中央电脑,便是操纵它们的主宰。 在复制人眼中,只有来自计算机的命令。根本没有任何上位者存在的身影。 只认命令不认人。 换句话说,只要你能控制核心电脑,就能得到一大批忠心不二的下属。 这也正是苏浩之所以能够得手的原因之一。 …… 命运二:保险推销员 做为一名保险公司的推销员,苏浩无疑属于不合格的那一种。 因为,现在的他,正双手交叉在胸前垫成一个柔软的枕头。将自己长满了乱草一般头的脑袋舒服地靠在上面。那对黑漆麻乌的鼻孔,也在鼻翼明显的起伏间,相当配合地出阵阵极有节奏的轻微酣声。 这家伙正在睡觉。 而且,睡得非常投入,非常香甜。以至于连自己的顶头上司,本部门刚刚上任没多久的主管胡骐善走到面前,也丝毫没有察觉。 在公司里小睡片刻,是很多白领的习惯。这样的休息一般多在中午。时间也不会过半个小时。然而,墙壁上挂钟的指针,现在却不偏不倚指向上午九点四十分。这个时候,正是保险公司业务最为繁忙的时候。 苏浩仍然以非常不雅的姿势趴在那里。只有那从嘴角流出的液体好像条连绵的细线般,在脚边的地面上汪起一圈浅浅的水渍。 看着面前这个睡得连身都懒得翻一下的家伙,部门主管胡骐善只觉得心头的无名火在一阵阵地往上冒。当下,他便顺手抓起厚厚一摞资料,重重砸在了桌子上。 几厘米厚的资料砸下去,出一声巨大的闷响。引得周围被板壁隔开的同事纷纷站了起来,好奇地观望着这里所生的状况。 至于距离音源最近的苏浩,则只是闭着眼睛嘟囔着嘴,极不情愿地将自己的脑袋转了个方向。那种保持着节奏感的鼾声,压根儿就没有中断。 他仍然还在蒙头大睡。 正文 第八百三十节 终结 >,! 他仍然还在蒙头大睡。 ?“给老子起来!上班了————啊————” 愤怒之下的胡骐善,只能低头对着目标的耳朵一阵乱喊。却不料在这种剧烈的刺激下,惊醒的苏浩下意识地头猛然一抬。两人动作配合造成的结果,就是胡骐善那只可怜的鼻子,在对方坚硬脑袋的撞击下。先是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酸软和疼痛。紧接着,两股浓郁鲜红的液体,也好像小溪一样,欢腾地从胡骐善那双被粗黑硬毛所填塞的深邃鼻孔中喷涌出来。 “嗷————” 惨嚎中的胡骐善,痛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手忙脚乱地抓起两张纸巾捻成柱状,他以根本不符合自己肥胖身形的飞快度,用最简单的方法堵住了受伤的鼻孔后。这才怒不可遏地将自己圆乎乎的身体艰难地转过,以失去鼻腔帮助的沉闷音调大声吼道:“苏浩,你竟敢在上班时间睡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否则,老子叫你直接卷起铺盖滚蛋。” 办公室很大。宽敞的空间有助于声音的传播。不过,主管带有巨大回音的咆哮,对于目标苏浩却丝毫没有任何作用。只见他揉了揉腥松的睡眼,带着几份醒后的慵懒,以最机械的动作,从抽屉里捻出一撮茶叶放入面前的杯子。然后,蹒跚着走到饮水机前按下红色开关,将滚烫的沸水注入其中。 “……大清早的,嚷什么啊!连睡个觉都不得安生,真是……” 说着,又是一个夸张的呵欠。 胡骐善的脸已经涨成了酱红色。配合那具滚圆的身躯。乍看上去,活像一只被黑心农民用尿素喂大的变种肉猪。 “马上收拾你的东西。滚!他娘的!老子现在就炒你鱿鱼!” 部门主管充满悲愤的怒吼,苏浩似乎根本就置若罔闻。他只是将盛水的纸杯凑到嘴边,轻轻吹开表面浮泛的茶沫,小心地浅抿一口。而后,极不雅观地张了张嘴,打出一个混混噩噩的呵欠。伋拉着脚上的鞋子,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胡骐善只觉得自己在抖。这种因为愤怒而产生的最直接生理反应。其剧烈的程度,似乎想要把他全身的肥油全部筛得脱落一般。 说实话,他很想撸撸袖子,抡起拳头上去给这个不长眼的家伙一顿痛扁。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就自己那过上百斤的肥油,连上个妞儿还得拼命磕药才能稍微****的微弱精力。根本不是赵天这种毛头小子的对手。胡骐善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怒火。他明白:一旦被气得失去理智冲上前去……真打起来,吃亏被海扁的,肯定还是自己。 拳头咱玩不过,砸你饭碗总行吗?毕竟,老子职位高你一级。公司副总就是我小舅子。撵你****的扫地出门,这个权力。多少我还是有的。 嘿嘿嘿嘿!想到此间,胡骐善只觉得冲上头顶的火气顿时也没了。鼻梁上被砸伤的痛苦也抛之云外。一种充满无限成就感,夹杂着高人一等的优越,以及耍黑手阴人得逞后的窃喜。从他那两片油光浮亮的厚嘴唇间,伴随着脸颊因为微笑而拼命上下颤动的大团凸肉。无法掩饰地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李会计,给这小子结算一下工资。让他立马拍屁股走人。” “主管,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儿呢!”部门会计李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随手递过几张整理好的纸页。苦笑道:“喏,这是小苏今天早上刚刚交过来的单子。” 胡骐善颇为疑惑地接过。目光刚一瞟过,两只眼睛顿时瞪得比牛铃还大。圆乎乎地,几欲凸出了眶外。 那是两张标注有“款已收讫”的保险单。 一份,是某食品厂价值两千万元的财产保险。另外一份,则是本市一位知名富豪为家人购买的年度意外伤害险。两份保单的总金额,整整高达六十万元人民币。 “小苏昨晚一宿没睡。连夜签回了这两张单子。这不,我刚刚打电话去银行问过楸对方的款子已经到了公司帐上。如果现在就结算工资……呵呵!您的意思,这笔业务,就只能算作是小苏个人的全部提成收益喽?” 说着,会计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傻不楞登呆在那里的部门主管。 按照公司规定:被开除或者辞退的员工,当月累计的保单金额,不并入部门季度总成绩计算。只能以个人收益返还部分提成。换句话说,如果现在就开除苏浩。那么这个季度胡骐善所在部门的保单金额就要少算六十万。到了公司评选优绩部门的时候,拿不到名次,奖金自然泡汤。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胡骐善也一样。 他不禁有些犹豫。一叠叠厚厚的奖金,与开除眼前人所获得的快感。两种患得患失的心理,活像两个竞相卖弄着自己漂亮脸蛋和屁股的风骚美女。正在胡骐善那颗圆不溜秋油亮光光的大脑壳儿里争风吃醋。 说句实话:他真的很想把苏浩这个小混蛋一脚踢出公司。从自己眼前永远消失。 自从两个月前自己担任部门主管一职以来。这家伙就成天和老子做对。不是要求更换办公室的旧空调,就是抱怨公司午餐伙食太差。就在上个月初,这个王八蛋竟然提出:每张保单的个人提留部分数额太少。要求再原有的基础上,再增加两个百分点。每每想到这里,胡骐善就只觉得心窝儿里有股无名火在往上冒。 ******,老子坐上部门主管这个位子。我容易吗? 虽说公司副总是我小舅子。可那家伙也是个嚼人连渣子儿都不吐的混帐。为了让他****的点头,老子砸出的钱海多了。现在位子刚刚坐稳,正是大把捞回损失的时候。伙食?效益?办公条件?这些钱都得从老子帐面上扣。放我的血,割我的肉。苏浩你个臭小子这不是成心跟老子做对吗? 对!撵走这家伙。永绝后患。管他娘的,不就那么点奖金吗?大不了少吃几顿猪肉,少上几个妞儿。下面管住弟弟,上面管住ˋ。就算打死,老子也要让你小子卷铺盖滚蛋。 想到这里,胡骐善的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阴险的冷笑。 然而,就在他想要再次命令会计结算苏浩工资的时候。却意外地现:不知什么时候,办公室里那一块块用白色板壁隔开的工作间中,不约而同地站出了几十个人。 他们都是本部门的员工。虽然大家没有说话。可是,那种冰冷且充满漠视的眼神。无一例外全都死死瞄向满头大汗的胡骐善。似乎,是在看待一头又老又蠢,正待挨宰且出不甘嗥叫的大肥猪。 至于苏浩,则一本正经地坐在他自己的位子上。满面无辜地抿着茶。细长的喉咙里,还出阵阵不雅的水流声响。 胡骐善只觉得背脊凉嗖嗖的。 显然,这些人都站在赵天一边。只要自己话一出口。保不定会生什么事儿。 上任之后,自己犯下的众怒可不少。而且,暗地里也盘剥很多部门员工的个人利益……这点自知之明,胡骐善还是有的。 现在苏浩这事儿,摆明了就是一包当量十足的炸药包。缺的,就是自己傻乎乎地凑上前去。掏出打火机,往那导火索上“吭哧吭哧”地点火。 “嗯……哈……呼……哦……” 咬牙切齿,紧皱眉头,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胡骐善终于决定:不表任何意见,以最快的度,马上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众怒难犯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他可不想成为公司第一个手下员工集体辞职的部门主管。更不想在下班回家的某个旮旯里,被一群火气十足的同僚们活活打成一头人形植物猪。 望着胡骐善逐渐消失在门口的胖圆背影。身为当事人的苏浩,嘴角也不禁浮现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意。他仍旧还是那么一副慵懒的模样,打着连天的呵欠,从一张张同事桌前走过。径直推开了过道尽头的卫生间大门。 解开皮带,松开拉链,掏出自己的“肉质水笼头”,对准小便器拧下开关,顿时,一阵充满无比轻松的释放感,贯穿了苏浩全身。舒服得他忍不住眯闭起了双眼。 “主人,那个该死的胖子竟然当众侮辱你。是否要我现在就去一刀宰了他?”突然,一道悦耳动听,却充满阴冷狠辣的女声。从他的耳畔传来。 “菊剑,又是你……我和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我上厕所的时候悄悄摸进来。拜托,你是个女人哎!难道有窥阴僻不成?就算没有,万一被谁撞见你站在男厕所里,影响不好啊!”赵天苏浩似乎已经见怪不怪,连眼皮都懒得睁开。 “请宗主放心!属下已经彻底探查过四周。绝对没有任何人。”菊剑的声音清丽婉转,悦耳至极。 “就算没有人,那你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站在这里看我撒尿吧?”苏浩只觉得实在哭笑不得:“这可是我的个人**。而且,你还站得这么近。” “是!属下遵命。那我……退后两步?” 若是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而入。一定会被这幕古怪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 谁能想象:一个身材诱人惹火,面容娇美嫩滑得能够捏出水来的漂亮妞儿。竟然老老实实地站在大大咧咧,不修边幅且头乱得跟鸡窝有得一比的苏浩身后。看样子,似乎正在透过其肩膀的高度。认真仔细地观察他……嗯……撒尿? 苏浩自己也是有苦说不出。 凭心而论,菊剑这小妮子长得实在漂亮。对自己的忠诚也绝无二话。问题是,作为贴身保镖。她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主人,您还没有回答属下的问题。刚刚当众侮辱你的家伙。是否该杀?”菊剑所说的,正是保险公司的部门主管胡骐善。 “唉……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动不动就杀人。”苏浩提上裤子的拉链,转过身来。无可奈何地苦笑道:“你一个女孩子家,打打杀杀非常破坏形象。而且,杀人,是犯楸滴!” “在菊剑心中。宗主的话,就是唯一的法律。” 苏浩彻底无语。只能在心底暗自长叹一声:“怪人,都他妈是一帮子怪人。” 事情,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和所有保险公司的业务员一样。苏浩也是一个依靠耗费滔滔不绝的口水沫子,从无数八杆子也打不着的陌生人手中签取保单。再返还公司拿回提成做薪水过日子的普通人。 当然,这仅仅只是表象。除了苏浩自己和极少数的知"qing ren"。谁也不知道,这个身材高大,模样冷俊且略带点玩世不恭的家伙。口袋里还揣有好几张炙手可热的博士学位证。 这可不是随便花几百块钱就能从街头小贩那里弄到的伪造货。而是不折不扣的真家伙。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一个身具数个学位的博士,竟然会想到隐姓埋名跑到保险公司做起了跑腿儿的业务员。 用苏浩的话来说:“老子就是爱干这个。你能怎么着?有哪条法律规定博士不能做保险推销员呢?” 蹬着一辆叽里嘎吱乱响,从地摊上买回锈头叮铛的破烂自行车。苏浩很愉快地开始了自己每天走街串巷搜寻保险目标的新生活。 …… 命运三:悲剧 生物战争终于结束了。 人类赢得了战争,美洲亚洲欧洲所有战区全面停火,地球表面已经找不到任何变异生物的踪迹。针对病毒开出的大规模纳米机器人,最终成为了威力巨大的兵器,它们携带着反向病毒围攻变异生物,在废弃城市内部不断引爆炸弹,战况开始朝着对人类有利的方面好转。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这里是京一号基地,赵志凯上将身穿全新的军服,在庆功宴会上用这句充满力量的话语,作为最后的结束句。 身为亚洲联邦军大将的苏浩,因为战功卓著,很快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无数人举着酒杯上千祝贺,无论走到哪里,身边总会聚集过来很多对他感兴趣的女人。问题不外乎还是那么几个:苏将军您的年龄?结婚了没有? 这一切都是苏浩应得的荣誉。 如果不是他开出强化五阶药剂,联邦部队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控制局势。 新型纳米机器人也是出于他的建议,联邦科学院采纳了很多来自苏浩的提议,使这种微型兵器在半年内得以量产。 还有诸多针对变异生物的全新战术,也是苏浩一个人潜心研究的结果。不夸张地说,正是因为有了苏浩,地球军在战争中足足缩短了近两年的进程,也因此有很多人活了下来。 “将军,敬你一杯!” “将军,您才是联邦真正的英雄。” “将军,你是本世纪最伟大的人物。” 类似的话语太多了,苏浩觉得自己喝了太多的酒,脑子已经有些模糊。 总之,今天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因为,我们胜利了。 再丰盛的宴会,终究有结束的时候。 第二天,人们在苏浩居所现了他的尸体。 医生检测后现,苏浩将军死于心肌梗塞,这与他长期操劳过度有关。 除了赵志凯等极少数知情者,没人知道苏浩死于宴会上的一种毒药。 他的功劳太大了,在民众中间的影响力已经越了联邦高层。 这样的人,必须死。 …… 每一个不同的时空,都有不同的故事上演。 可能是悲剧,也可能是喜剧。 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都有可能引起未来难以想象的结局。 在原来的时空,地球进入了新的纪元。 变异生物虽然数量已经大为减少,却仍然有着少数残余。 人类军队的战斗一直没有停息过。 “工蜂”与普通人形成了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虽然两者都拥有人类外观形态,能力却天差地别。新一轮的纷争由此爆,普通人彻底沦为了强化人的奴隶。各**部对地球局势彻底失去控制,在生物战争即将终结的时候,人类内部出现了无法调和的矛盾。 京一号基地内乱,赵志凯的头颅挂在了基地大门顶上。 米国再也没有举行过总统选举,大大小小的武装势力纷纷割据。 老宋再也没有收到过关于苏浩的任何消息。在夜影走后的数百年时间里,“蜂巢”方面连续派出了两支宇宙探索队,所有送回来的消息都表明,当初苏浩前往的那个坐标,一片空白。 黑格从王启年那里要回来的传送门依然存在于红龙星球。童延峰和秦无衣按时往传送门里派遣增援部队。然而,没有任何消息表明苏浩还活着,也没有收到过任何一位离开红龙星球增援人员的消息。 地球进入了全太空时代。人类的移民脚步已经不仅仅局限于火星,而是越出了太阳系外,现了另外一个全新的银河系。 工蜂永远不可能背叛蜂王。这是一条铁律。 太多人的信念,最终转化成为一种性质奇特的能量。工蜂们管这种思维能量叫做“级意识”。但这种意识能量的具体作用是什么?谁也不清楚。 和平战争。 战争和平。 重复不断的变更,一直是地球上永恒而单调的主题。 很多工蜂死于战火,活下来的工蜂杀死了更多的敌人。 普通人一直在苦苦寻找对付强化人的办法。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 强化人对普通人具有压制性的效果,很多人被因此而放逐,地球逐渐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监狱。 放逐者想要改变自己的处境,得到权力的人却丝毫不愿意放弃自己已经得到的部分。**和索取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产生。很自然的,新的宗教出现了,几百年前曾经领导地球人对抗病毒,赢取生物战争胜利的“蜂王”苏浩,也就成为了福音书当中新的神祗。虽然,在这个时代,很多人对他完全陌生,甚至从未见过这个被尊奉为神灵的人物。无数关于他的事迹只能是以传说方式存在。甚至还有砖家和劝慰质疑:历史上是否真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过?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