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蛊》 正文 楔子 生死取舍 冉竹每年都会做这样一个梦。 梦里是细雨中的灞陵,她站在灞陵桥上,脚底下是浩浩流淌不复回的灞水,岸上古树无花,岸边春草绿萋萋。路边是来来往往在她身旁折柳送别的行人,他们嘴里说着什么,尽管她很努力可还是什么都不听到。 正当她沮丧之时突然有几声抽泣声传入她的耳中,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带着无力呻 吟。这样奇怪突兀的声音令冉竹好奇心升起,迈开脚步循声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兜兜转转在山林绿水间,却是浓密绿树林逐渐变少,明显一条人行道路直通向前方,一巨大温泉旁赫然坐立着一栋阔气豪华的府邸来。 雕栏玉砌,红墙琉璃瓦,就连那门上的扣门锁亦是上好的纯玉打造而成,直教人不敢下了大力气生怕弄坏了这上好古玉。 鎏金烫边的门上匾额里亦是用最好的绿碎玉拼成了一个字,冉竹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可那字上面似是蒙上了一层红烟,朦朦胧胧看不清。 而那哭声更加清晰了,冉竹细听之下发现才发觉哭声中夹杂了许多不同的声音,似是吆喝。 冉竹发觉自己竟然能听得到这府里所有人说话的声音,这让她如一缕幽魂般随着意念进了府里。入眼便是一张巨大的灞陵行送别的字雕石屏,笔迹苍劲有力,透着一股悲凉。 “王产婆这里面情况如何?“男子声音焦躁,带着一丝特有的低沉嗓音在府中响起,只是似乎少了几分要为人父的紧张喜悦。 这府里最大的一间房屋外,一华贵长衣着身的青年男子正在门外焦急的来回踱步,见一妇人走出来,急忙上前拦住问道。 只见他话一说完,屋内哀嚎声陡然提高了许多,慌得他连连抬头朝屋内望去,一转头却看到了站在绿藤长廊下的一大一小身影,冉竹看到他低下了头。 冉竹就站在那大小身影旁边,一次又一次的做梦让她知道她们根本不看见她。她自己也不知为何每次做梦都会选择站在她们身后,似是一种本能的安全感。 府内人影憧憧,气氛很是压抑,可冉竹看不清每个人的面容,一如那匾额上模糊的字,均是被一层水烟覆盖住一般。唯有身旁那三岁光景的女孩,面容纯稚可爱,清晰无比。 “回老爷的话,快了,快了。这生孩子女人都痛苦,头一次,时间难免长了点。有老身和张产婆在,以老身在宫中这么多年的声誉担保她们母子平安。”王产婆竭力想挺直佝偻的身子,伸着满是鲜血的手拍着胸脯保证。 老爷一听这话,身子微微动了动,握紧的拳头久久不放。 冉竹猜测定是这府上老爷的小妾要生产了,他担心的很。竟然请的是宫里的接生产婆,足以说明此府不是皇亲国戚便是极有权利的。 “娘,为何会有个女子在我们府上这般哭喊?”女孩扯了扯身旁的娘亲袖口,疑惑问道。女孩纯净的面容上,大大的眼睛尤为漂亮,或许是这府里她是冉竹唯一看得清的人,所以她一开口立马吸引了冉竹的注意。 “玉娘……”她娘亲低低悲鸣,将玉娘紧紧搂在怀里,冉竹可以想象到那水烟遮盖下的脸因为玉娘这天真的问话而早已悲痛欲绝。 其实这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可冉竹每次看到玉娘娘亲悲凉而又难以诉语的口气头处总会跟着揪起来。她很想安慰玉娘的娘亲,劝她想开点,可也知道自己说话她无法听到。 冉竹看到那老爷慢慢转了头望向廊下两母子,玉娘娘亲视若无睹只是抱着玉娘,而玉娘正冲着他甜甜笑着,挥舞着小手,大拇指上碧绿的玉指环煞是好看。 时间如沙漏一点一滴流逝,看似漫长,越是安静时候冉竹越发觉得呼吸难耐,本来经常做的梦,可总是记不大全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只有眼睁睁的看着等着。 走廊内外站立的三个身影,唯有小小的玉娘调皮的来回晃动着,不时玩弄着手中的玉指环,偶尔吐出自言自语的童稚低笑。 墨夜天沉,远处隐隐天雷滚动,闪电迅速划过,在附近闪出极亮的白光,一瞬间冉竹似乎看到了他阴郁的神色,目光中隐隐有杀人的焦躁怒气,疲惫的面容上满是挣扎期待。 “生了,生了。是男孩!”王产婆忽然从房间里奔出来,扯着嗓子叫道。 忽有一瞬间,冉竹的心扑通扑通剧烈跳了两下,心头处一种莫名恨意流出。 玉娘娘亲一听此消息,身子瘫软在地,抱着茫然无知的玉娘,浑身瑟瑟发抖。 “夫君,我一心跟随你,对于过往失去的,我从不后悔!但今天,你真要卑膝顺命。我,定恨你入骨,此生难消。”她几乎是咬牙说出这话,抬着头看着玉娘的父亲。 “娘亲你害怕吗?玉娘陪着你,不怕不怕!”玉娘伸手认真的拍着她孱弱的后背,这番保护的童稚话语却让她的娘亲痛哭失声。 冉竹却在这时候莫名想哭,心里觉得是为同情这对母女,这侍妾生了儿子,怕以后是没她们的立足之地了吧。 “婉儿,我这辈子对不起你。待此事后我就上书奏明,圣使交与给朝廷,我带你归隐山林永不复出……”玉娘父亲的话还未说话就被婉儿凄厉打断: “你对不起的是我们的女儿,你今天真敢这么做,我与你此生不复相见!” 冉竹心头难受的紧,待听到玉娘娘亲这句决绝的话来,泪水不由湿了眼角。 玉娘父亲听完此话僵住了一般,但并未再有言语只是在原地略略停顿了下,就抬脚迈了进去。他走的很慢很慢,冉竹不由自主也跟着走了进去。 空气里弥漫着产后的浓重血腥味,房间里血布到处都是,伺候的奴婢满手都是鲜血,足以见这场难产是多么惊心危险。 他看都不看床上朝他伸手那刚生产大出血后的孱弱女子,只是盯着张产婆怀中的男婴。随后颤颤的伸手将孩子抱在了怀里,怀中婴儿正紧闭着眼睛哇哇大哭,整张小脸红润的很。 “真的是男孩……”他的声音微不可闻带着丝丝颤抖,也只有冉竹听得清楚。 男婴只是出生时候哭了两声,见老爷正看着他,他蠕动着粉嘟嘟的小嘴,胖乎乎的一双小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张大眼睛好奇的看着。 他本僵直的身体软了下来,他低下头让下巴刚好碰到男婴的小手,温温软软的小手胡乱的碰触着他的下巴,冉竹似是听到了他低低的笑声,带着哭腔般。 冉竹瞥见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小身影,人还未走近就听到她夹着哭腔的声音:“爹,爹,娘亲昏倒了。你快去看看……” 冉竹心中担忧,率先抬脚往外奔去,却只听一声闷脆声乍然响起,冉竹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一道为玉轴明黄色的蚕丝锦帛正掉在地上,他的脚刚从其上迈过去。看来是从他身上掉了下来,可他浑然不知正走向一脸泪水的玉娘。 “孩子,父亲对不住你了。”话语低低间,两行清泪流到了他的下巴处。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颗药丸塞进了玉娘口中,顷刻玉娘便倒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他将玉娘大拇指上的指环拿下放入怀中,随后将她抱起,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怀中抱着一份珍宝,此番做法更是让冉竹头疑惑更甚。 只见他走到门口看着正被下人抬起来昏迷中的夫人,开口却是对下人们所说:“找大夫,照顾好夫人。切勿让她自寻短见,否则我让你们拿命相抵。”声音冰冷如寒冬雪岭,听的人不寒而栗。 说完冉竹就看着他抱着沉睡的玉娘出了门,小小的脸蛋上还挂着担忧昏厥娘亲的泪水。冉竹只觉心头堵得慌,想也没想就跟了出去。 已是夜深人静,天上大颗大颗的雨点混杂着狂雷闪电密集而下砸在灞河上,溅起朵朵暗色水花。一个一米多长的木盆在不平静的河中摇摇飘荡,盆中素锦被下正是之前被那老爷弄沉睡的玉娘。 有雨滴落在她的脸上,混和着未干的泪渍,却唤不醒她双眸睁开…… 灞陵桥下岸边,站在风雨中的玉娘父亲一身衣服早已湿透,望着河中的几次差点翻进河中沉默的木盆,他不时的向河边跨出一步,随后又慢慢的收回。 冉竹的一颗心忽上忽下一如头顶上厉急的赤白闪电忽明忽暗,忽死忽生。她很想救,可身子却打从看到玉娘父亲在这河边做什么开始就如被定了身一般,只能站在灞桥上眼睁睁的看着木盆飘远,一股莫名的绝望情绪自脚底蔓延全身。 半晌,玉娘父亲望着飘远的木盆及至再也看不到,身子一软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赤白的闪电下冉竹看到了一张面目哀绝的脸,一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女儿,是父亲对不起你,父亲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声音低迷悲戚自责中怀着一丝无奈苍凉,惊的漫天闪电道道厉急劈下,在电光火石间他的面容极为骇人。 木盆随着随流行至一道转弯口处,眼看着就要倾斜沉下水底,忽然从两边地面上生出了许多藤蔓。这些藤蔓如活了一般直接靠近玉娘,将整个木盆裹的严严实实,正欲将她带离河面。 就在冉竹松口气觉得玉娘有获救希望的时候,天上忽然劈下两道白紫闪电,直直击向那木盆里沉睡的玉娘。闪电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拉扯着藤蔓往河里沉去,一瞬间木桶便消失在了水流湍急的河面上。 “不要!”冉竹痛大呼一声,倏地睁开双眼。一室阳光满溢照的百花勾纹纱帐上的花朵如活了一般鲜艳美丽,可她却望着刺眼光线里群魔乱舞的细小灰尘大口喘气。 突然门外响起有规律的敲门声,随后男子的宠溺催促声响起:“冉竹我的懒徒儿,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也该起床了。”醇厚嗓音,听的人如沐春风。 正文 第一章 不曾相识 冉竹平复了下心情将那梦从脑海里挥散开去,每年都要做,她都已经习惯了。懒懒伸了个大懒腰冲着外面甜甜叫道:“知道了师父,这就起来。” 今天是冉竹很重要的日子,十五岁的生日,及笄之年,但更重要的是她与心上人的及笄嫁娶之约。 “小竹,我浥轻尘许你这玄镇十里花田,且做小小聘礼。待你及笄之时,我必铺百里红妆迎你入门。” 他离去那日,她十三岁,因他一句话,她做了洛阳城外玄镇十里花田的管事。他在长安,公务缠身,这两年彼此通过鸿雁传说,未有机会见面。而冉竹最后的一封信则在两个月前送往了长安,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她相信他定会如约而来。 想到这里,那满桌师父精心制作的诱人菜肴都变成了那张英俊神武的脸,指着天地铮铮发誓的严肃表情令冉竹口齿里的青菜愈发生香美味。 师父徐番是在五年前玄镇的一场瘟疫后来到冉竹身边,那一场瘟疫虽令她失去了双亲,但因为徐番的细心照顾令冷冉竹逃过了流落街头无人照顾的悲惨孤儿苦境。 而端坐的素净女子白静则是跟随徐番而来,虽然失忆无从知晓身世,但她却深谙百花奇草生养道理,与喜爱花草的冉竹不谋而合,冉竹故也虔诚的拜了她为师,尊称师姑。 年仅二十八的徐番相貌英俊,风姿绰约,一身常年白衣更是仙风飘飘。尤其那双中原罕见的碧眸更是迷倒了玄镇的少女。小小玄镇百姓都视他们二人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之未来良缘。 席间三人其乐融融,偶有徐番打趣不舍的话语惹得冉竹连连拍着马屁哄他开心。他伸出一只手不时的轻抚了下冉竹的头发,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菜,可他自己却一口也不曾动过。 吃完饭,冉竹整理了容妆就往镇门口奔去,距镇门口百米远处有一处三米高的花墙,那是冉竹八岁时在徐番和白静的帮助下完成。时值深秋虽然不似盛夏百花齐放绚丽非常,但那满墙的各色秋菊依然衬得矗立墙顶的冉竹那一身红衣长裙鲜艳夺目。 冉竹极目眺望,目光越过玄镇的古老石门,宽阔的土路,偶尔飘落枯叶的秋凋林丛,洛阳城隐隐轮廓是她目光所能达到最远的地方。 轻尘,你会如约而来吗? 她就站在那里,或有偶尔来打招呼闲聊的镇民,她虽心不在焉但都一一甜甜回应。这一等便是晌午到暮日,她看着一点点下沉的落日残阳,满怀喜悦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 或许他太忙了,还是回去吧,不然师父该担心了。冉竹在心里安慰道,便想转身下了花墙,可却还犹不死心睁大双眼往洛阳城方向望去。 远处暗影重重,四周凉意渐起,忽然一匹高昂骏马从晦暗的远处破空而来,声声高昂嘶鸣虽传到冉竹这里已是听不清楚,但看到马背上日夜所思的高大背影还是令她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她的轻尘终于在她生辰这一天及时赶来了! 待他跨马飞近,冉竹才看清他的身后不远处是急速奔跑的人群,飞马踏过之处,皆是红布铺地,一人多高的红绸直直立起将道路两旁的树木隔绝在外。 残阳如血胜不过这一路红妆艳裹,一天的饥寒交迫只因那马蹄上疾奔而来的模糊身影而顿时疲惫全消。冉竹忽然觉得眼前一片迷蒙,伸手一摸竟是泪湿两行而不自知。 更有叮铃清脆声音传来,冉竹循声望去,一座八匹马拉的华顶香车正紧跟苍夜其后而来,悦耳的铃铛碰撞声响似是热情邀请即将坐进这宝马香车里的主人。 更令她惊愕的是,红绸外围骤然出现数百骑兵,轰隆隆铁蹄踏起浓浓灰尘,震耳发聩。 眼看着浥轻尘的马跨了石门而进,冉竹不及细想抹了把泪水急急下了花墙,这才发现徐番和白静不知何时来到了花墙下,望着即将到面前的浥轻尘,二人均是不语。 她欣喜的回眸,情不自禁地快速跑到他们身边,丝毫顾不上女子的矜持:“师父,师姑,他来了。” “小竹,得有些女孩子家的样子,”师父板起脸呵斥,却是透着无尽的怜爱。 冉竹眉眼里满满都是幸福,低头发现白静的臂弯里挂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心思翻转间脸颊不由飞上一片红霞。 “师父,师姑。他虽带着马车来,但冉竹并不能立刻跟他走,这包袱收拾的早了点。”冉竹跺脚嗔道,小女儿的娇羞尽显,衬得圆润的面容上有了几分韵味女子的味道。 好歹要遵从民间礼俗一一而来才行啊。冉竹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冉竹……”徐番面色严肃,眉眼间是冉竹看不懂的神色。但是他才开了个口,就被赶到眼前的浥轻尘给生生打断: “静儿,我来接你回去。”他跨在马背上,腾出一只手伸向白静。赶了一天路的俊容上染了几许风尘,却如何也盖不住他双眸里的浓浓情意。 冉竹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听错了,她挡在了白静的面前,冲浥轻尘挥手道:“轻尘,你叫错名字了,我在这里。”可咧开的笑容却因为浥轻尘眸光里的陌生而深深冻结。 是的,那样的神色就如看着一个陌生人般,就在冉竹忐忑疑惑间,浥轻尘的一句话更令她如置冰渊。 “我不认识你,你叫错人了。”说话间他身后的马车已经赶到,他跃下马侧过早已呆若游魂的冉竹,拉起白静的手就那样从冉竹身旁走过。 这话如同一个疾雷在冉竹脑力轰然炸开,一时间心头乱跳,脑袋晕然,甜、苦、酸、咸,齐齐涌上喉间竟说不上什么味儿来了。 “等等!轻尘,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是冉竹,是小竹啊!”冉竹突然开口,上前一步想拉住浥轻尘的肩膀,却被围拢过来的士兵生生隔开,期冀的悲伤神色令人不忍。 他记不得她叫小竹,记不得她的生辰,记不得他们之间的承诺,可却铺了她信里所提及的十里红妆,娶的却是旁人! 但浥轻尘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随后牵起走过来的白静,本还绷紧不悦的神色转到白静一面时,立刻温柔似水,便欲带着她上车。 冉竹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从冰凉的脸上滚滚落下,她苦苦等了一天,却不想等来这样的结果。 她不明白,她的浥轻尘在收到她的信后,铺上十里红妆却牵手她的师姑,她们之间明明没有什么交集啊! 日暮下的红绸生生的刺痛了她的眼,就连那飒飒作响的秋叶似乎都在嘲笑她的一厢情愿。冉竹只觉胸口被压住千斤石差点透不过气来,她拼命拉扯拦住自己的士兵脑海里只想冲到浥轻尘面前问个明白,泪水滑落间声音破碎: “轻尘,你可还记得那年我父母因瘟疫双亡之时,优昙花下你陪我花葬他们吗?” 浥轻尘挺直的背影连转的都没转一下,牵着白静的手往奢华的香车处走去。 冉竹见浥轻尘恍若未听,心头慢慢覆上一层死灰,可她犹不死心道: “轻尘,两年前你遭遇暗袭,是我救了你。若说你不认识我,那你告诉我,你的左胸前是否有一寸长的剑伤留下的疤痕?” 浥轻尘的脚步忽的停滞下来,他慢慢的转过身,黑曜石一般的瞳仁里正对上一双痴缠眷恋委屈的星眸。 冉竹见他转过身来,心头酸涩间淌过一丝欢喜,以为他终于想起来。可下一刻的话却如寒冬冰水将她的心浇了个刺骨尖痛。 “静儿,这女子和你是何关系?这事她如何得知。”浥轻尘低头问着白静,话语低柔生怕惊扰了眼前素净白衣的婉约女子。他本想微服而来带走静儿,没想到这女子识破他的身份而敢胡言乱语。 “是我的徒儿,这些年我们相依为命,情同家人。”白静轻声答道,自浥轻尘拉着她的手开始,始终未曾抬头看一眼冷冉竹。 冉竹呆呆的听着他们二人对话,白静说的没错,可她心里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应该说自浥轻尘出现牵起白静的手开始,这一切的一切就充满了诡异! 浥轻尘闻言轻哼了一声,看着冉竹的神色充满鄙夷不屑,他将白静轻拉到身后,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对冉竹冷冷说道: “看在你是静儿的徒弟份上,赦免你大不敬之罪且饶你一次。你这样的女子想打着什么心思,谁都清楚不过。但朕今天告诉你,这世间唯有静儿,朕也只需她一人,这一生足矣!” 这一声铿锵话语,激起晚风卷起,吹动着众人的长衣,裙角飒飒作响,带起一丝痛快凉意。可却令风中冉竹的娇弱身子冷如冰雕,眸中死灰尽然。 临走时,他对她说:“小竹,这世间唯有你懂我的心。也唯有你能站在我的身边与我笑看人间。待我娶你之时,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那夜的月皎洁迷人,那夜的酒醇香醉人,低喃的话语如优昙的迷人芬香,可那夜的人却似是而非。 冉竹身后响起一声低低的咳嗽声,正上车的白静忽然停顿了下,半晌,她转头对浥轻尘说道: “小竹在这里除了我并无亲人,此去路途遥远家落他乡,不如带上小竹我身边也好有个伴。你看如何?” “你说好便好。“浥轻尘点头应允,在他看来多带上一个小竹也只不过是哄白静高兴的一件事情而已。而且他刚才早已表明态度,想来这叫冉竹的女子应该死了想变凤凰的心思了。 冉竹还停留在原地,似是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此刻她的脑海里尽是此前她与浥轻尘相遇的点点滴滴,忽然耳边传来了白静叫她名字的声音,她这才恍然过来。 她沉重的闭上眼,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来,良久,才缓缓睁开:“走吧。” 两个字,宛若半个世纪一般漫长。 再说此事其中必然有古怪,只有跟过去,她才有机会查清真相。 冉竹转过头便对上师父皱紧双眉的深沉神色,半晌嘴巴动了动最终只是点点头算作同意她离开。 宝马香车载着二人再度快速离去,徒留下一地离落尘烟。香车一路从洛阳驶向长安,待进了那威严沉重的宫门后冉竹才知晓她对浥轻尘的了解是多么微少。 她以为他只是个朝廷官员,却没想竟是当今宣朝皇帝——宣墨。 她以为进宫便能查清真相,可却发现当他是皇上时,想见上一面何其困难。半年眨眼而过,可事情如团团迷雾纷乱复杂,她还未查出半点蛛丝马迹,却迎来了她难以阻挡的盛大婚礼——宣皇纳后。 正文 第二章 看你成婚 庭院深深深几许。萧瑟寒烟,梧桐协细雨。楼前芳草自凝绿,行人更在天涯处。 虽是时夏季节,可冉竹住的玉兰轩里草木稀少,唯有几株梧桐孤零零的长在偌大的庭院里,一如此刻呆呆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细雨绵绸的冉竹。 只可惜她等的人就在这皇宫里,可却无论如何也接近不了。 一行人从门口走了进来,为首的嬷嬷轻声敲门:“冷掌事,醒了吗?嫁衣送来了,还请你过目看看花饰改的可好。 “进来吧。”冉竹淡淡道,清了清发干的嗓音吩咐道,心底却有一丝哀伤缓缓流过。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着粉装素裙的奴婢们捧着一件长长的大红喜服鱼贯而入,带头一位年长的嬷嬷望着坐在窗前的冉竹,略略欠身算是施礼。 “皇后那里催的急,还请冷掌事看看。” 这一刻,还是来了。 只是如今的她宁愿自己龟缩在花海桑田里,伺弄花草,也不想要看这鲜艳如火的皇后喜服。 冉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透过纱帐望了望八个婢女捧成一条线的华贵凤凰喜服,起身洗漱净手,走过去细细检查起来。 其实这检查衣服的事情原不是她的职责,只是师姑指明交代她去做,就连绘画曼陀罗的花样也是她亲力亲为。 想起师姑白静,她的脑海里便浮起那一日宝马香车上两人的话语。 “师姑,您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冉竹,这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你,看错人了。” 相处五年,白静总是一副寡言无欲的淡漠性情,冉竹虽不信浥轻尘与宣墨并非一人之荒诞事情,但潜意识里也总不希望将她为人想的太卑劣。 以致素来冷静自持的她,都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是有一模一样的人。这样的日子令她半年来过的十分郁郁寡欢。 凤冠金光闪闪,贵气逼人,冉竹仔仔细细的检查了遍后点点头示意婢女端放在桌上。 按理说皇帝纳后,喜服都是一样的。只是师姑偏偏要求在袖口,领口边加上她喜爱的曼陀罗花。 宣墨宠她,自然应允,于是这才有了冉竹第二次的检衣事宜。想到这里冉竹心头掠过一丝苦涩,但很快她这股子心情立马被惊讶覆盖。 “嬷嬷,当初指出喜服袖口,领口下绣曼陀罗花,为何这领口下是优昙花?”冉竹疑惑问道,冉竹用手翻开的领口下一处半寸长的白色优昙花绣在其上,衬着这大红颜色颇为明显。 嬷嬷一听连忙将头凑了上去,这一看脸色都变了。口中急呼这可如何是好,一副大祸临头的仓惶神色。 今天便是宣墨和师姑的吉日,就算重新改也是来不及了。冉竹知道麽麽怕什么,她将领口用力往下拉了下压平,优昙花图样被尽数掩盖其下,不注意看的话也是发觉不出来的。 师姑是不拘小节之人,一会去告诉她,想必这样的无心过错她应该不会怪罪吧。思及此冉竹便想开口劝慰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嬷嬷和一干婢女,不料口未开门外便传来一声尖细高呼: “皇上,皇后驾到!” 屋里跪了一地,冉竹急急走向门外跪地接迎。 一句低沉有力的平身,堵住了冉竹欲要道出的恭迎话语,随即眼前黑影覆盖,双臂被一双芊芊素手扶住,她顺势站起,抬头朝面前的白静平静的望了望。 “静儿等的心急,朕带她过来看看喜服改的如何了。”宠溺的嗓音获得白静嫣然一笑,明晃金黄龙袍与白静的素净白裙无缝贴合在阳光下泛起刺眼光芒,冉竹嘴上挂着淡笑,可微低的双眸早已了无半点星辉。 天下霸尊,玉女天成,他们便是这世间上最登对的一对了吧。想到这里冉竹偷偷抬起头望向宣墨,平日里深沉如渊的墨色瞳仁此刻盛满了笑意,暖意融融,温柔缱绻跟随着白静的一举一动。 突然宣墨将目光移到了冉竹身上,冉竹急忙低头。 “朕知你在玄镇并无亲人,以后就跟着静儿长住宫中吧。静儿一人待宫中不免烦闷,你们一起也好做个伴。”耳边是宣墨惯有的低沉嗓音,冉竹本想谢恩,只觉肩头忽然一重,偏头一看竟是他宽厚的手掌搭在上面,掌心的温热感隔着衣服阵阵传来,激起她心头的小鹿乱撞同时又流淌出一丝心痛。 冉竹轻点头却道不出官场上的感激话语。半年来,她唯有一次成功单独与他碰面,可话未说上几句就换来他不厌其烦的敷衍推辞。今天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皆因白静而为,她实在无法高兴的起来。 “皇上这么说,是要让她孤老在这深宫,还是要娶了我这得意门生?”白静看完了喜服,转头问道,冠绝芳华的面容上是淡淡的笑意,这番打趣话语倒是让一旁的麽麽婢女暗暗松了一口气,皇后没有发现喜服的不对劲。 “休得胡说,这世间能碰我这宣朝宝玉的只有静儿一个,朕心里也只有你一人,如何还容得下他人。这喜服可还满意?”宣墨笑道,拉起白静的手看向了喜服。 大宣朝皇帝宣墨从小得一古宝玉,通体墨绿,刻有蛟龙戏珠纹路。这宝玉十分奇特,常人一触便会从体内自燃而亡,是故宣墨从不轻易示人,直至去大禅寺法拜,得住持点化才得知这宝玉是为帮他寻得大宣国皇后而存在。 “小竹,我许你十里花田,且做小小聘礼。待你及笄之时,我必铺百里红妆迎你入门。”深情话语不期然的在冉竹心间叮咚响起,同样的人类似的话语,只是半年之隔,已是所话非人。 不,浥轻尘是浥轻尘,宣墨是宣墨,当年的浥轻尘依然属于她冉竹一人。 这么一番凌乱思绪,令她一时忘记要告诉白静和宣墨这喜服里的错处。 白静闻言目光不由落到了冉竹脸上,将她的失魂落魄尽数看在眼里。她撇开头望着宣墨的脖颈处,微开的黄袍领口白里衣内露出一截黑色绳索,她走过去轻踮金莲,脸贴在宣墨耳边轻轻耳语: “今夜是我们大婚之日,洞房花烛夜我希望能与夫君赤诚相对,抛却一切身外之物可好?” 白静的话语虽轻,可却恰好都落进了就站在旁边的冉竹耳朵里,怔愣间待消化了白静的话后只觉脑袋轰鸣作响,耳根子发烫的很。 宣墨哈哈大笑,大手揽住白静的腰,英俊的眉眼情深款款,这让整日看惯了他冷目威灼的冉竹心头作痛,可一时竟舍不得挪开眼。 “我还有些体己话想和冉竹说,晚些去找皇上可好?”白静伸手不着痕迹的推开宣墨,淡淡笑问道。 宣墨点点头,带着满屋的婢女太监走了出去。少了喜服的亮红耀眼,房间多了几分素雅。 “徒儿恭喜师姑。”冉竹平复了下心情,说道,随后倒了一杯茶递到了白静面前。 她知道,终究她无法待白静如从前那般尊敬无上。冉竹无法做到自欺欺人,宣墨那些她熟悉无比的动作,还有那天下独一无二的宝玉,都证明了他就是当年的浥轻尘。 那么,唯一一个可能,就是他失忆了,而且必然与白静有关! “你说我大婚,他会来吗?”望着白瓷蓝底杯子里浮浮沉沉的茶叶,白静面色平静,半晌开了口。 冉竹一愣,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道:“师姑知道我师父他每上半年都是出去游历,如今正是夏季……但师父若是知道师姑要成婚肯定会赶回来的。”冉竹看着白静渐渐敛了笑意的面容,心头一时有些感慨,她一直以为师父是白静的心上人,却没想到是如今的情境。 亦不知,当时师父看着白静上车,是何种心情。 白静点点头,未再有什么表示,直直起身就出了房门。 一场盛大婚礼,百官朝拜,万民欢呼。冉竹一身碧绿长裙在这漫天的飘洒的七彩花朵里似是显得微乎其微,她陪伴在白静身旁,那一身火红华贵喜服因她的绿叶般的长裙陪衬而显得更加耀眼夺目,而她却也生出了别样的清雅美丽。 她看着宣墨和白静庄严行礼,将对她有教养之恩的人,亲手送给她最爱的男子,每一步都是有千斤重。她亲手送白静进入了婚房,看着满屋喜气她极力忍住浑身颤抖,几次差点崩溃。 此刻她坐在自己的房间呆呆的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夜雨一如她心底绵绸的忧伤,一支残泪红烛旁是一个普通的匣子,紧闭的盖子上刻着绽放的优昙花,悠然淡远,她的手边歪歪斜斜倒了三两酒坛子。 “这半年来我做种种努力,你依然记不起我半点零星。我不知我做错了什么,让你突然对我如此。如今,一切都结束了。今天我亲手将你送给了对我有教养之恩的师姑,此去经年,我祝福你们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冉竹望着跳跃的红烛微光,双目迷离,拿着酒坛的手早已不受控制,说出的话语却好像刀割般一刀一刀凌迟着自己的心。 一坛酒再空,冉竹起身欲取另一坛,只觉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直直朝地面摔了下去,窗外顷刻间暴雨如注。 正文 第三章 一夜缠绵 长安时夏多雨,冉竹今年多梦。 高床软枕,梦里她心里一团热火,浑身燥热不已,脸上似是盖着轻软绸物,鼻息间吐息的热气被它弹回到脸上,丝丝痒痒爬在心间更添一层燥火。 突然碍物离开脸上,得以喘气空息间冉竹身上紧接被一团重物压下,冉竹本能伸手推开,拼命想睁开眼睛扯开嗓子喊叫,可仿佛这一刻这眼这唇都不属于自己,完全不听使唤。 粗重的喘息带着浓浓的玉醇浆的酒香味扑鼻而来,一双大手在她身上来回游走,带着急不可耐的低吼撕开了她身上本就宽松的衣物。突然间鼻息里涌入一阵冷香,竟是来自对方身上。 冉竹推让的双手忽然一滞,这是宣墨身上的独有香味,是她按照他的喜好特意调配的花香,在玉兰花香里加了优昙,淡雅中一抹冷香,宁神静心。 她抬手想抚摸覆在自己脖颈间细细碎吻的那张面容,身体上的阵阵凉意与那双游动的滚烫双手刺激的她早已不能思考的感官与腹部再度窜出燎原燥热。 这是上天可怜她,送与一场旖旎华梦吗? 罢了罢了,她冉竹一生清醒冷静,就让今夜在这梦中自甘堕落一次吧。因为过了今夜,她将会收拾包袱从此消失在他们二人视线里。 想到此,她放下最后的心防,双手攀上身上人的肩膀,热烈回应,在一声声的低吟缱绻中一次又一次不知疲休直至累到这梦再也做不下去…… 清晨破晓,初阳懒懒升起。 冉竹是在翻身时因为下体的剧烈不适而痛醒过来,混混沌沌稍微清醒的脑海里立马感觉到浑身酸到不行,就如散了架一般。腿稍稍一动,下体处一阵痛楚传来。 这样异常真实的感觉令冉竹全身打了一个冷激灵,她立马睁开眼睛却看见一张脸紧紧靠着自己,浓墨长眉,高挺俊鼻,微抿的薄唇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星目紧闭沉睡如婴儿,他长而有力的臂膀正搭在冉竹的腰上。 一张天天在脑海里描摹临画的熟悉面孔就那样展现在自己眼前,可冉竹只觉浑身温度降到了冰点,脑海里一团乱麻偏过头就看见床下早已乱作一堆的大红喜服。 这是怎么回事?昨夜她明明在自己房间喝酒,一觉睡醒怎么会出现在宣墨和师姑的龙塌上。如果昨夜的事情是真的,那师姑去了哪里? 这一切实在太过诡异,但是首先要紧的她要在宣墨醒来之前离开这里才是正事。否则她难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冉竹动了动身子见宣墨未有反应,她抬手小心翼翼的挪开宣墨挂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似是他太累了,直至冉竹起身离开也未曾动过一下。 想到昨夜她抱着宣墨一次又一次的索求无度,冉竹此刻只想扇自己两巴掌,酸痛从骨子里散出一般,她咬着牙好不容易将地上的白色里衣穿到身上,脑海里却在迅速的转动着。 自己的父母喜好喝点桃花酒,她从小也跟着学了不少。后来师父徐番来到镇上,爱酒如命的他更是将她自己培养的千杯不醉。昨夜她只是喝了三坛没有后劲的普通花酒而已,怎么就会如此不堪醉倒? 还有宣墨,她和师姑容貌相差万里,他怎么也会看不清人呢? 这一定是有人早早设计好,可为的又是什么呢? 冉竹越想越不明白,干脆放下目光搜寻着衣橱类的家具,她不能就这样穿着里衣出去啊。 可事情似乎偏偏不如她所愿,殿外突然响起的嘈杂语声最终还是吵醒了床上的宣墨。 床上床下一站一躺,二人四目相对,一个面色发白中带着尴尬,一个星眸困倦中带着微惑。 “你醒了。” “你怎么在这里?” 冉竹不自觉的吞了口水,干笑道:“奴婢有梦游夜症不知怎的竟来到了这里,奴婢这就告退。”说完就想转身拔脚就想走,后背上早已沁出一层细汗。 “你站住,朕的皇后呢?”宣墨叫住她,抬头巡视了一圈房间,目光随后落到了自己的枕塌内侧,那里是他昨夜放宝玉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 宣墨一扫疲态,如深渊般的墨色瞳仁里迸发出凌人戾气,刚欲开口说话就听门外大总管太监海生声音响起:“禀皇上,刚才有婢女来通传说佛晓时分看到海棠轩后院发现一具烧焦的尸体。还请皇上移步过去查看。” 按理说皇上大喜之日出现死人事情本就是不吉,无论如何也应该压下几天才为妥当。可海生伺候宣墨多年,深知宣墨的脾性。若此时不报日后让他知晓,必然会受责罚,几番犹豫间还是敲响了凤仪殿的大门。 他哪里知道堂堂皇后和宝玉在洞房花烛夜齐齐离奇失踪,否则恐怕早就跑来禀报了。 华丽大门在海生刚说完话没多久就被打开,一身明黄龙袍的宣墨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手中似乎还拖拽着什么人往海棠轩走去。 海生定了定神,待看清那身白色里衣青丝长发的人是谁时,只觉脑袋轰隆作响,心中大感不妙。见二人大步流星而去,急忙拔腿跟了上去。 海棠轩在皇宫里极为偏僻的角落,与出入后宫的外面连接只有一墙之隔,相聚不过千米。 师姑失踪,海棠轩又有烧焦的死尸,冉竹想到这里浑身轻轻打了一个冷颤。 宣墨感觉到身边人的不安,斜睨一眼冷冷道:“你最好祈祷那不是静儿,否则朕要你拿命相抵。” “皇上,奴婢比您更希望不是。”冉竹认真开口道,不论她心里对白静有几分猜疑,但是她是自己的师姑这一份恩德永不可泯灭。 冉竹右臂被他大力钳制着一路拖拽,经过昨夜的激烈交战冉竹如今走一步都觉得要剥皮拆骨,噬心痛苦。可她只是咬了咬牙,任由宣墨拉着,虽然很痛,但好歹不会落后。 宣墨和冉竹赶到那里时,已有太医在检查尸体,驻扎附近的士兵将看热闹的婢女太监围在了外面,湿漉漉的青石板上跪着一名瑟瑟发抖的粉装婢女。 “情况如何?”宣墨大步过来,士兵自动让开一条路,他问的是刚检查完尸体欲起身的那名老者太医。 冉竹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骨头早已烧碎,面目全非毫无形状,想认出来是否是白静,难如登天。 “回皇上,这尸体烧焦严重,微臣一时难以辨认其人真实身份。但看着烧焦的体型来看应该属于男子才对。”太医跪地拱手回答。 一听说男子,宣墨和冉竹都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除了这具焦尸,王太医可还有其他发现?”宣墨沉声问道,目光在这四周巡视起来,期冀能寻找到白静的身影。 “这四周并无火油等可燃东西,微臣怀疑这尸体是自燃而亡。容臣斗胆问一句,皇上您的宝玉可在身上。” “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疑点?”宣墨听到这话面色微沉,转移了话题。 王太医从怀中掏出一张发皱潮湿的纸,递给海生,恭敬答道:“这是那婢女这附近发现的,因昨夜下雨上面的图案早已模糊。微臣不能断定此纸张与此案有关……” 海生将那张早已糊的化不开的纸手捧到了宣墨面前,宣墨本是深不可测的眸光里突然蹦出骇人的戾气,只见他抬手一挥冷冷吩咐道: “来人,将冷管事押入刑部水牢,朕要亲自审问。” 冉竹倏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望着满脸冰霜的宣墨,微张的发白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在众人惊愕猜疑的目光中任他们押了下去。 宣墨盯着眼前那一团晕白轮廓,被雨水泡的早已模糊一片,但他还是认出了这是冉竹时常闲画的优昙花。 正文 第四章 水牢酷刑 凤仪殿内龙凤红烛堪堪才燃烧了一小半,宣墨半靠龙塌床边,望着早已被婢女整理干净的房间,眉头深深皱起。 昨夜百官劝酒,他喝的十分尽兴,回殿内之后房间里漆黑一片,他本想传人点灯,可却听到白静阻挠的话语。如今看来昨晚是那冉竹学了白静的声音,而自己酒气上头也并未多加注意声音的不对劲。 当时他以为她是欢喜娇羞,时而她早早蒙着喜帕躺上了床,他也当她是无声邀请。 如果白静昨晚就被掳走了,那他自己解下来的宝玉又是何时被偷的? 昨夜他不知为何情 欲难耐非常,若是记得没错应是折腾了冉竹一夜,她哪里来的时间偷走宝玉? 思及此,宣墨面色一沉,稍抬额角望着不远处的描龙翠金屏风低声叫道:“苍夜。” “属下在。”屏风后窜出一道素色人影,跪地迎道。 “昨夜,你可有什么发现?” 地上的人听到这话,似是想到了什么,略黑的国字脸上一片微红。半晌,见他双手抱拳,开口道: “皇上是人中之龙,龙体健壮,岂是常人能及。他日必定子嗣绵延,兴我大宣朝。” 宣墨听这话,眉毛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尤其是那‘岂是常人能及’六字,这话竟从老实耿直的贴身暗卫苍夜嘴里说出来,只能说明昨晚战况是多么激烈。 “朕问的不是那个。”宣墨微抚额角,没好气道。 宣墨不悦的口气令苍夜脑袋立马清醒了过来,压着嗓音回道:“属下跟着皇上进了殿里,房间里漆黑一片属下看不清床上是何人。后来皇上与冷管事……属下觉得实有不便曾出去了半刻。但也未敢走远,这期间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 宣墨闻言,陷入了沉思。照苍夜这么说,这一夜除了冉竹并无其他人偷偷潜进来过,宝玉是他上床后才解开。能碰的只有冉竹一人,这宝玉除了白静和他外,谁碰必然自燃而亡,她是怎么藏起宝玉的呢? 而海棠轩里的那具焦尸亦是夜里发生。王太医书说的没错,骨头烧碎成渣,这定是宝玉的缘故。若不是昨夜雨势颇大,恐怕早已自燃成灰了。冉竹画的优昙花样为何会出现在那焦尸的附近,那焦尸是谁,她和那焦尸又是什么关系? 白静失踪,宝玉下落不明,他一下子丢了这天下最重要的两样东西。而这一切谜团,皆出在那个冉竹身上。 想到这里,宣墨脑海里便出现早上她穿着里衣,一脸心虚发白的面容。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到一米远处檀木支架撑开的平整的皇后喜服,微卷的领口下一簇白色优昙花霎时令宣墨眸光怒气大盛。 哼,好一个梦游,朕看是早有预谋! “此事甚为蹊跷,皇上,要不要召圣使回来?” “不用,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办。” 刑部水牢,一瘦削身体女子蜷缩在角落里靠在坚厚的冰凉石壁上,头深深埋在膝盖里。她的头顶是四四方方的铁栅栏,上层是个蓄水池旁边仅容一人站立,只需开动机关,便可将冉竹活活淹死。 常年不见天日的水牢,四周墙壁爬满了幽冷的苔藓,衬得她一身黑发白衣神似一缕幽魂。所见之人无不心生怜悯但也只能是摇摇头叹息一声离开。 自古入水牢就等于判了死刑,更何况还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谁敢伸手援助。 被人同情的正是无辜被关进来的冉竹,其实她这般做法只是为了给自己汲取一点暖气,此是初夏时分,只着里衣的她在昨夜那番折腾下早已疲累不堪,哪里还经得住阴气侵骨。 埋在膝盖下的小脸早已冻得发紫,张开的双眸静静的望着膝盖间地面的碧绿苔藓,思维清晰冷静。 师父喜好分析各朝案件杂使奇谈,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冉竹从小耳濡目染亦是学到了不少。在这种种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她越发不能自乱阵脚。 昨夜自己那番举动定是被人下了药,且自己一向酒量不错竟然那么容易的就醉了过去。最初她还以为是因为伤心所致,如今看来昨夜那酒里定是被下了**与春 药。 而在此之前师姑定早已落入了绑匪手中,师姑孤家寡人一个,在这长安城除了她就是宣墨,更何况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到底是何人能入皇宫为无人之地轻易劫走了师姑。 他们绑走师姑又是为了什么?威胁宣墨吗? 自己被下了药,那宣墨昨晚又是怎么回事?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也被下了药致使他分不清床上的真假皇后,到底是什么人敢在王者的眼皮底下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来。 不对,既然都能在宣墨酒里下药,那何必劳师动众的劫走师姑,直接下药毒死宣墨不就成了? 昨夜皇城守备松懈,大宣朝君主暴毙,若是阴谋叛乱者必然做好了充足准备攻城掠国。 除非……这人,舍不得宣墨死! 这人本领十分强大,舍不得宣墨死,而又恨师姑。兼备这三种条件的会是谁呢? 突然冉竹的脑海里闪过一张风华绝代的女子,她当年一袭红衣百花裙,口中清伶叫出“南蛮,水千代。” 那样傲然不可一世的神情在她的脸上却又不违和,令冉竹永生难忘。 如果真是她,杀人燃尸栽赃嫁祸给她,手法干净利落让太医找不到燃尸的证据,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宣墨大婚,她不可能不来。若是真如此,那师姑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恐怕免不了受些皮肉之苦。 想到这里,冉竹轻呼出一口气,将头从膝盖间抬出,心里因为师姑暂无性命之忧而浑身放松了下来。 这一放松,泛着阴郁寒冷气息水牢潮气立马浸入了冉竹的四肢百骸,冻的她浑身瑟瑟发抖。 宣墨,你可知我现在好冷。快点来,救我出去,好不好? 她抬头望着头顶栅栏外阴郁天色,巨大的水槽里是时时刻刻能淹没她的夺命洪流。 突然想起那一年阳春三月,玄镇里百花烂漫开时,她和宣墨正走在花田埂边嬉闹玩耍,。本是玩笑间的打闹,她却一不小心脚底一滑,整个人滚进了河里。 她不会凫水,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愣是呛了好几口,才被随之跳下来的宣墨给救了上来。 那时,她还抱怨宣墨动作缓慢,害她呛水难受。 如今靠在这冰冷的牢墙上,忽然觉得他当时绷紧墨黑般的面容是如此可爱,他的衣服虽然早已湿透,可胸膛里传来的火热却滚烫了她的整个身子。 冉竹慢慢闭上眼,再次蜷缩起来,那样美好的场景似是让她周身都回了几分温暖。她在心底默默说道:“轻尘,小竹相信你总有一天会记起来的。” 思绪繁复间,只觉头顶响起什么铁链滑动的咔擦声,还未待冉竹抬头睁眼,就听哗啦一声,后背就被一道粗壮水柱轰然击中。 冉竹感觉后背就像被人用石锤狠狠敲击了一下,痛楚难当。巨大的水流将她的身子冲向前方。她身体一个不稳一下子被连续急速倒下的水流给冲击的整个人趴在水里。 还未审问就开始放水淹人,这是谁在滥用私刑! 冉竹心里气不打一处来,猛的抬头往头顶冷冷望去,本可以望见天空的那一块栅栏处上正站着一个人覆下一片黑暗,同样冷冷的也正看着牢里的那一双怒气星眸。 正文 第五章 威逼利诱 巨大的水流仿佛原野上脱缰的野马,肆意狂奔,很快的就将这座水牢填满了大半。 冉竹被水流一阵阵冲击着,削瘦的身子就如江中一座孤岛,明明即将要被淹没,却仍然拼力昂着头,维持着自己步履稳定,眸光紧紧的望着上面的人。 斜阳在他身上打下了一道幽暗光晕,淡淡的投射在脚底下的墙壁上。明黄龙袍,王者气势,冉竹就算闭上眼也能感觉到宣墨的气息,可心里却止不住的在发抖。 他竟然命令人放水淹她,这是要判她死罪吗? 来不及细想,另一波巨大水流冲击而来,她一个趔趄没站稳,倒在了一米多高的水流里。如今的水牢可真的是可以称为水牢了。 一股股细细的水流争相恐后的从冉竹的鼻口耳里,甚至她陡然睁大惊恐双眼的泪腺里都感觉有细流涌入。她几乎可以感觉到肺在膨胀,像个不断被充气的气球,越来越大,似乎马上就要爆炸了。 她拼命挣扎,骨子里惧水的恐骇令她绝望中本能的想浮出水面,爬出这个牢笼! 宣墨如一尊冷雕静静站在那里,自上而下透过纵横的四方铁格,目光定在急湍水流里那一身波光白影。 晦暗水牢中,她的墨色长发四下飘散于暗水中,仿佛离根的墨色水草,白色的里衣在暗清的水下鼓胀飘起,露出她腰腹,小腿间嫩白光滑的肤色。恍若不甚掉落人间又急于飞天的瑶池仙女。 她拼命挣扎,却一次次跌落在水底,始终也没有站起来。其实宣墨命人放水并未高过冉竹的个子,只是借此先震慑住她,好方便之后的审问。 奈何因昨夜春事所加诸在她身上的痛楚疲惫又加上水流冲击猛烈,始终也没法站起来。 宣墨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可不知为何自己烦躁莫名甚至有丝丝难受爬上心头,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快的连一丝记忆的尾稍都无法抓住。 一旁慢慢走过一身红衣似火的男子,面目清朗,眉眼温润,他看着宣墨紧锁的眉头,俯身行礼道: “皇上,若再不放水,恐怕之后的审问也无法继续下去了。” “朕自然知晓。”宣墨略低眸,声音冷墩,说话间抬手示意一旁的女狱卒停止放水,并立即将水从水牢处排出去。 见此情形,若只停水不放水,这冷冉竹非死在这水中不可。 水牢中的水刚停息半晌,随后只见四周墙角咔擦一声响,露出拳头大的小洞,水流便从四个小洞中缓缓流了出去。 皇帝身旁的那一身红衣男子,见此情形,胸中微微吐出了一口气,如玉额头上早已沁出了一层细细汗珠。 不消片刻牢中水便降了一层,而在一次次挣扎中冉竹也终于露出了头得以喘息。四周水流去势缓慢,费尽了心力的冉竹直觉肺部要爆炸了,再也支撑不住软软的倒了下去。 阴光暗影,冷水赤骨,她呆呆的看着头顶那一抹冷肃身影,任水流漫过鼻尖,盖过头顶。 轻尘,救我……冉竹在心底低低呼唤,眼角泪水与水流融为一体。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宣墨瞳孔陡然缩小,心头一阵莫名急促。 “不好,快下去救人。”开口的却是红衣男子,言语急切间更是多了几分严厉。 两名狱卒几人不敢违背,匆匆看了眼未有言语的宣墨,一时慌乱间竟忘记了水牢的暗道,拉起铁栅栏就都扑通扑通跳了下去。 冉竹被顺利救起,移到了水牢外的刑具室里,长长的刑凳上孤零零的躺着,她在女狱卒一次又一次的抢救下狂吐出几口水这才幽幽苏醒过来。 房间一架吊盆炭火烧的四周暗红光影颤动,一列列的刑具中透过着一股渗人似是无声诉说着它们得意的嗜血行径。冉竹略略巡视了下房间摆设,便明白自己只不过被人从地狱里拉到了修罗世界。 她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便想闭上疲惫不堪的双眼。 “还想装死到什么时候?”炭火旁一张两人合台的书桌后,一个黑色身影隐在其中,半是明半是暗的光影将他脸上的神情勾勒的朦胧如幻,捉摸不清。 本朝思暮想的声音此刻落进冉竹的耳朵里,她却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她整个人躺在刑凳上,虽然知道一会这可能就是她行刑的利器之一,可现在却是她最为依赖的时候。 一如眼前这人,他害她差点溺死而亡,可她却无法心生怨恨。 “你明知我最怕水,今天却跟我开这样大的玩笑。”她双眼呆呆的看着黑洞洞的房顶,话语轻轻带着几许酸涩委屈,可眼睛却干涸的很一滴泪也不肯流出。 书桌后的人身子明显顿了顿,从暗影出探出身子,露出一张冷傲决绝的威严面容。只见他轻声嗤笑: “你不这么说朕倒是快忘记了。半年前在玄镇接朕的皇后回宫时,你就说朕该接的人是你。那时你毛躁冲动,不知羞耻,若不是静儿心肠慈软非要带你回宫,朕怎么会容你这样的女子在她身旁!更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快说,她人在哪!”说到最后早已是怒气勃然,炭火忽的暗下去几分。 冉竹一听,只觉气血翻涌,半年前的事情犹如心头的一根刺不时的在她每一个透着血气的毛孔里扎上一针,令她痛不欲生。 虽然明知宣墨因为失忆记不得她才会如此羞辱她,可还是收不住一念之间泼出去的怒言: “我这样的女子?我这样的女子当年皇上可是欢喜的紧,玄镇百姓皆可为证!只能说皇上您眼光太好,是我的荣幸。” 娥眉高扬,气质凛然,虽面色殊白,一双星眸清冷,眸光中嘲讽神色不言而喻。 宣墨,若你懂我话中意思,请派人去玄镇调查一番,必然一切真相大白。 “大胆……”海生尖细的声音刚发出了一半,就听身旁响声大动,心瞬间抖了几抖。 书桌被人大力掀起,疾风黑影间,冉竹还未眨眼,喉咙就被一只大手死死掐住,那样的力气似是想一下子将她活活掐死。 冉竹极力睁大眼睛看着宣墨,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已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她不躲不挣扎任他折磨。 只求,他能应了她故意说的激将法。 宣墨冷冷看着冉竹,她的眼睛很大,似是能装得下整个银河星辰,微微跳动的眼脸极力承受着痛苦,可眸光里那股炽热的痴恋,那不躲不挣扎更像是等死的态度令他手不自觉的放松了力道,心里却再次莫名烦躁起来。 刚才还像个士兵一样要跟自己斗个你死我活,现在又是这副神色,她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皇上,如果冷管事死了,皇后便无从知道下落了。”翻倒的书桌旁地方,暗影里从容响起一男子的嗓音 温玉儒儒,暖人心脾,宣墨松开冉竹脖子的一刹那,在剧烈的咳嗽间冉竹脑海里蓦然响起这八个字来。 口腔里涌入了大量新鲜的空气,令冉竹再次感觉到生命的美好,心头还未送下,后脑袋处长发被生生揪起,带着一股股钻心的疼痛令冉竹直抽冷气,随之耳边传来一阵热热呵气,说出的话却令她心如死渊: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想用激将法分散朕的注意力,今夜你若不说出静儿的下落,朕就成全了你迫切想承欢男人身下的心愿。” 刑室的几盆炭火似是受惊了般发出噼叭噼叭的声响,房间里瞬时火光通明又急速的暗了下去。 正文 第六章 浮沉名利 一声静儿的下落终于让冉竹清醒了过来,可后面那句话却让她面如死灰。 她认识的浥轻尘,虽然霸道专制,可从不会对一个女子说出这样的话。他是真的爱上师姑了吗,所以才会口不择言,不择手段的来对付她? 可是,她不甘心。 入宫半年来,她想方设法想和他单独相处,可却只寻了一次机会,话未说上几句就被他不耐烦遣退。 她看着他们成婚,以为二人缘分已尽,可老天却又给了她希望。如今她和他终于能说上话,她不能放弃半点机会。 宣墨看着那双好看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去,心中正想着她该是怕了会招供了。可没一会那双眸子又开始恢复了生气,这令他眉头不由深深皱起。 “皇上,奴婢没有掳劫皇后。但已经大概猜出劫走皇后的人,只是说出之前恳请皇上答应奴婢一个条件。”冉竹放缓语气,尽显诚意。她将头靠后,尽量减少宣墨拉扯她头发的痛楚。 “放肆,你一个罪奴还敢跟皇上讲条件。还不速速如实招来,我皇宽慈,定然会给你留个全尸。”海生上前一步,厉声叫道,冲冉竹使劲打着眼色,示意她认清现在的局势对自己是多么不利。 “无妨,为了朕的皇后。朕倒是想知道她要提什么条件。”宣墨挥挥手示意海生退下,松开冉竹,等她开口。 后脑勺疼痛一下子减轻,冉竹觉得胸口呼吸都顺畅多了,可四肢僵硬发麻却不敢活动。定了定心神道: “恳请皇上将宝玉让奴婢瞻仰抚摸一番,一切便可知晓。” 房间里众人尽皆沉默,明灭的火光衬托着宣墨高深莫测的表情。半晌,他淡淡道:“你们都下去。” “遵命。”众人尽皆俯身告退。 声音隆隆响起,众人鱼贯而出,冉竹这才注意到房间暗影里竟然藏了那么多大,她睁大眼睛想看清刚才帮她说话的人,若不是他,她刚才说不定会被宣墨活活掐死。 只可惜,人影憧憧,她不识容颜难辨认,看了几眼无果便放弃了。算了,若以后有缘再见,再报今日救命之恩吧。 冉竹虽出生贫寒,可明理至性。从不趋炎附势奴颜卑色,对她有恩的必然百倍回报,在玄镇亦有“君娘子”之称。 就在她低下头的一瞬间,暗影里一身暗红衣官服的男子走进明光里,深深的看了一眼冉竹后,脚步未停的走了出去。 最后一个走出去的人将门轻轻合上,房间里只剩下了宣墨和冉竹,他坐在离她半米远处的椅子上,门刚关上,他的脸立马沉了下来。 “如今这里就朕和你两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潜伏在静儿身边来到朕的皇宫,到底想要干什么?” “奴婢说了,只是希望能看看皇上的宝玉,届时皇上便会知晓。”冉竹忽略掉宣墨的猜疑,平静说道。 宣墨迅速起身,甩手就给了冉竹一个响亮的巴掌,冉竹的左脸立马肿的老高,她捂着脸,迷茫的看着宣墨。 “你这是拿宝玉威胁朕吗?你以为你偷走了朕的皇后还有宝玉,朕就会任你摆布,听你的?冷冉竹,你莫非太低估朕了!” 冉竹在怔愣间终于听懂了宣墨的话,原来他之所以遣退下人,是怕他们知道宝玉被偷的事情。 世人只知宝玉是为大宣朝寻觅国后的宝物,却不知宝玉还有个更重要的秘密,这个秘密可以直接动摇大宣朝的根基。 冉竹之所以知道,还是在宣墨还是浥轻尘的时候一次喝醉的情况下意外得知,宝玉还有个别名叫明珠。 那时她只有十二岁,听了也只当是他夸大的醉话,一笑了之。因为冉竹根本就没将他和一代帝皇联系在一起,且他也没说这宝玉便是世人口中所说的寻国母的那颗。 更甚的是,她趁他睡着时不知多少次把玩过他脖子上的明珠。 如今一切成真,她原本想借今日摸一下明珠,让他知道她亦是他的良人,届时他为了寻找此中蹊跷,必然会留下她。 只要能在一起,她必然能帮他寻回记忆,而所谓明珠寻国母这一传说不可信。 国母只有一个,可师姑竟然也能触碰,虽然她从未亲眼见到。可她曾问过师姑,她也亲口承认此事是真。她信她,因为她是师姑一手所教。 可现在明珠不在了,该怎么办…… 宣墨明显看到冉竹眸光里绝望无助的神色,那样的神情令宣墨心里差点认为她真的是无辜的。 可事实不容置疑,她这般做作也只不过是虚假骗术罢了。 想到这里,宣墨双手背后,面沉如水:“静儿好歹是你的师姑,一日为师终生为母,你该知道这话。我曾听说你们相处五年,她念你父母双亡,心中十分同情。她待你不薄,将你视作她的亲人。你呢?如何做得出这般泯灭良性的恶性来?” “皇上,奴婢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奴婢此刻与您一样担心皇后安全。”冉竹幽幽低下双眸,话虽无力,但却尽显真诚。 “你若放了静儿,送还宝玉。朕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朕在此发话,一定答应你。”宣墨命令自己放缓语气,他也看出冷冉竹不怕死,如此只能采取迂回战术。 哼,不就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吗?朕成全你,等你入了这大宣皇宫,那时候才是你生不如死的真正开始! 冉竹全然没有想到宣墨是这般心思,她激动问道:“你愿意答应让我帮你记起过去了吗?” 一时激动,恢复了他们相遇时你我的称呼,好在宣墨只是皱皱眉,忍着未发作。 其实他心里也是惊讶的,他还以为她想要的是进入皇宫为嫔为妃,却没想到是这事。 “来日方长,我们大可慢慢相处。你送还宝玉和皇后,朕一定納你为妃,共享荣华富贵。如何?”宣墨直接开门见山,眉眼间逐渐显露出不耐。 可这话却换来了对面女子瞬间黯淡的神色,这让宣墨觉得她野心太大,看来她是觊觎皇后的宝座。 不等她开口,宣墨先失了耐心,冷笑道:“怎么?朕这样的条件你还不满意吗?难道非要是皇后宝座不可?” “皇上,奴婢只是想您答应让奴婢帮您想起一些事情。这皇后宝座,嫔妃权位,奢靡富贵。奴婢,不稀罕!”语气清冷平静,略黯哑的嗓音自有不卑不亢。 宣墨眸中早已染上了怒气,这冷冉竹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对手,往往还总是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宣墨宽阔的胸脯上下剧烈的起伏着,偏偏自己重要的东西都在她手里,杀,杀不得。放,放不得。 两下思量间,他略略颔首,看来,也只好这么办了。 正文 第七章 落井下石 他抬手轻轻一挥,暗影里忽的走出一人拿着一个小小包袱,差点没吓着冷冉竹。 一身黑衣劲装,长剑背挂,虽面色平平却别有一番江湖侠士的味道。冷冉竹眼中露出一丝欣赏,她也曾羡慕那些背剑行走天涯,仗义相助的侠士,若不是师父徐番死活不教她武功,否则如今的她早不知道游荡在哪个山水间了。 更不会在这阴冷的大牢里,也或许就碰不到当年的浥轻尘了。想到这里冉竹忽然又庆幸自己没学会武功…… 只是他接下来的举动却教冉竹再也笑不出来,那一身艳红的皇后喜服直剌剌的出现在冉竹面前,在幽暗的刑室里显得十分刺眼。而他特意翻出的衣领一角,上面栩栩如生的优昙花样更是令房间温度瞬间直降而下,冻人心骨。 “朕说你毛躁冲动,手法拙劣你偏还沾沾自喜,自诩聪明,从玄镇你跟着入宫开始就一直在筹划此事。静儿说过她曾问你需要如何改制喜服才显得别致。朕记得这刺绣曼陀罗花便是你提出的。可你妒心冲昏了脑袋,竟然大胆在喜服上刺优昙花。朕下午也问过负责喜服的一干人等,他们一律指出是你命他们这么做。你夺后之心昭然若揭,你还想抵赖吗?” “未做过的事情何来承认一说。奴婢倒是敢问皇上,洞房之夜,皇上您是明君,难道分不清皇后和奴婢的容貌之别吗?”冉竹冷声道。这一切明显都是栽赃嫁祸,却没想到宣墨双目蒙尘看不清事后的真正诡异。 难道真是因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失去了他往日冷静睿智的样子了吗?想到这里冉竹苍白的面容上掠过一丝苦笑。 那些嬷嬷婢女白日还那般惊慌失措,她好心安慰。却不想自己一遭入狱,她们便立马落井下石,真是叫人寒心。而这优昙花刺绣,如今看来也不是绣工失误,定是早有预谋栽赃了。 只恨自己当时光顾着难过,忘记了跟师姑说起此事,如今跳进黄河洗不清。 可她还是有些疑问,只有从他口中证实自己先前的推测,她才能确定师姑是否真的在那人的手里。 她何尝不想赶紧救出师姑,护她周全,同时也洗清自己冤屈。至于宣墨认定她是个虚荣贪恋权位富贵的女子,她为了不让被他活活气死,只能漠然忽视。 他失忆了,只要寻回当初的记忆,他自然会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洞房之夜,哼,你真当朕蠢钝吗?你以为朕这一下午就查了这领口刺绣一事?昨夜宴会将将散席之时,你的贴身婢女丹青送来一壶酒,说是皇后口谕务必让朕与众大臣喝完这桃花酒再回殿内。那时候你早已经绑走了静儿,换上喜服,灭灯躺在了床上。就等这下了合欢药的桃花酒发作,成了你的皇后大梦!可惜你技法太粗糙,这桃花酒连宫里都没有,只有你房间独造的酒橱。你还有何话好说?” 宣墨冷肃说道,看到秀眉紧锁的冉竹,心中忽觉畅快,因为这样才是他的行事风格。之前他本想速战速决,却不想事情越弄越僵。 其实冉竹想问既然他是和众大臣一起喝下这桃花酒,为何别人没事。可想想也不对,这合欢酒并非毒药,就算下在酒里他们回去与自家夫人云雨一番便解决了。自然也可以是抹在专门给宣墨用的玉杯里。 不管如何猜测,都没有有利于她的一面。 而且,令她不解的是,丹青说她母亲病危急需回去伺奉尽孝,本来皇上大喜之日,所有婢女都要谨守岗位。但冉竹念其一片孝心,偷偷送了她出宫。 难道,丹青也如那些人一样,为了自保来诬陷她吗?冉竹想到这里面色白了几分,眼前总是浮现丹青那一张纯良可爱的娃娃脸。 如今他每说一句,冷冉竹的脸就白了一分,宣墨以为救出静儿和明珠的希望便会越来越大。 宣墨说完,他朝苍夜点了点头,苍夜微微躬身便出了门。 就在她们二人都沉默的时候,苍夜手里似是拖着一个什么东西进来,冉竹借着昏暗的光线定睛瞧去,胸口就像被压上了一块石头,差点喘不过气来。 苍夜手中拎着一个人,此时她耷拉着脑袋,双手垂挂,双脚无力的在地上拖着,她的身后是两行长长的血路,暗红,暗红,却比喜服更扎眼。 不消说,这定是被抓住罪行受了惩罚的丹青。虽看不到她的脸,但知道定好不到哪里去。苍夜将她放到地上,她一动不动,看来是昏过去了。 只是,这惩罚未免太重了些!冉竹不自觉的咬着嘴唇,眸光里染上了一层雾气。虽然气愤丹青这样诬陷她,可心里却总是不大相信,如今见她这般光景,一时心里疼大于怒。 “瞧着心疼了?一个小小的奴婢你尚且怜悯,你如何对待你如女的师姑下的了手?说,你到底和谁密谋,有多少人?”宣墨冷声问道。心想到底是静儿教出来的学生,不管这冷冉竹本性多恶毒,好歹沾染了静儿一点的善良品性。 “奴婢从未加害过皇后,哪里还有和谁密谋这样的空穴来风之事?”冉竹说完竟兀自笑了起来。被人暗里栽赃,明里诬陷她尚且还未查清,如今又来个联手密谋,这就是帝王之家的多疑本性吗? “看来你忘了,早上那张纸虽然被雨水泡的模糊不清,可还是被朕认出来了。那分明就是你闲画时最喜爱的优昙花。看来这优昙花定是你们联络的暗号,你们知道要想偷宝玉,必然要连皇后一起,那具焦尸便是证明。而你,和他们密谋。一个想当皇后,一个阴谋更甚!冷管事,朕可以看在静儿的面上饶你不死,只要你交出这些人!”宣墨将话全部摊开,自始至终最后的根结点一览无遗。 他赌白静能传染给冷冉竹多少良知,能让她幡然醒悟,倒戈帮助他。否则他的皇后,他的大业都将毁在这个蠢女人手里。 可她问的话却叫他不明所以。 “皇上,您我不常相见,您如何得知我最喜优昙花?这是不是您记忆中固有的印象?”冉竹慢慢的抬起头,苍白的面容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睁大的双眸里盈满了破碎的期冀。 轻尘,就当骗骗我也好,我必然拼死为你闯险地,救回师姑。不要告诉我所能猜到的真相…… “大胆罪奴,口口声声自称奴婢,目无皇法。还不赶紧下地磕头认错。”海生呵斥开口,尖细的叫嚷颇有些慌乱。 “奴婢无罪,何来的罪奴之称。”冉竹固执说道,抬眸望着海生,眉眼里染起一丝感激,海生平日与她甚为投缘,刚才几番逾矩开口皆是想救她。 只是,她自己都是被设计陷害的,更不能低头认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自然是静儿告诉朕的。朕说了,朕不认识你。你何须还要装下去?”宣墨看着眼前女子坚毅的苍白面容,心头掠过一丝迷茫,可说出的话语决绝坚定。 冉竹的眸光再次黯淡了下去,早就昏沉的脑袋似是千斤顶压在脖子上,直直感觉要掉了下去。 她摇了摇头,使劲想让自己清醒点,可却越发的眩晕迷糊。她知道自己如今说什么宣墨都不会相信,她还是赶紧将自己的推测结果想告诉他,以免耽误他救人。 “皇上,奴婢从来都是孤零零一人,没有师姑,奴婢学不会伺弄花草。学不会花草奴婢就不能认识你……”冉竹双眼开始闭合,泛白的面容上染起一抹不寻常的红。 宣墨侧耳听着,可她后面说的话他并未清楚多少。只见她断断续续而来: “师姑对奴婢的意义……很重要。奴婢觉得她不会有性命安全,她可能被水……” 冉竹说到这里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闭就从凳子上滚落下来。宣墨下意识想伸手去接,可在她触碰到自己衣角时,脑海里闪过白静娴静的面容,心头一冷顿时收回手来,任冉竹滚落到的他脚底下沉沉昏去。 她说的话宣墨听得半知不解,可她这番不肯承认劫走白静和宝玉的性子着实惹火了他。 他低眼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冉竹,心里烦躁莫名,抬头冲外面怒叫道: “来人,传朕命令。将此人连夜吊到宣武城门口上!” 正文 第八章 半吊城门 宣武门外为菜市口刑场, 囚车从此门经常出入,人称“死门” 但被吊在城门口上的囚犯老百姓还是头一次见到,他们仰长脖子向上望去,只见十几米高的城墙上一名垂头长发遮面,身着残破污迹白衣的女子被双手绑起高挂其上。 疾风扫过,带起她衣角翩翩飞起,可人却一动不动,似是昏死过去一般。 “真是晦气,昨夜就被派来看着这囚犯,害的老子我一宿没睡。”城墙头上值班的士兵,一脸虬髯,满是不悦,说完连打了几个呵欠。 “你还真要感谢这女的,据说昨夜皇上心情极为糟糕,好几个平日游散的侍卫被当场捉住,砍了脑袋。若昨夜换了老哥你,啧啧,我看危险。”另一清瘦士兵声音响起。 “哦?皇上与皇后正是新婚燕尔之时,这心情差不应该啊。” “听说皇后患有隐疾,不便见人。皇后不让人医治,昨夜皇宫里所有御医在外跪了一夜呢。皇上心情很不好,故而……诶诶,快看,今天要被斩首的囚犯出来了。” “话说这女的也真够胆大的,竟然敢和宫外人私通苟合。她那焦尸男人竟被昨夜闪电劈中死去,啧啧……”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皇上只是命人将她吊在这里,可未细说所犯罪行……” 墙头上响起脚步快速挪动的声音,长发遮面下久久不动的冉竹,眼皮子忽的动了下,睁开眼透过眼前稀疏的长发缝隙间往外望去。 其实她早已醒来,双手被悬挂捆绑的连疼痛都已经麻木无感,身体悬空被冷风吹了一夜,脑袋昏昏沉沉似有千斤重几欲要离身而去,但她还是将值班士兵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脑子里。 宣告皇后隐疾无法见人,还派御医在外跪一夜。宣墨这番做法定是掩人耳目不让暗处不轨之人有可趁之机。然后暗中调查,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法。只是, 可笑将她捆在这里,安的却是那样滑稽的罪名,冉竹干裂的嘴角扯起一丝苦笑。 宣墨,你为了揪出我身后所谓的同党,竟然连我的清誉都肆意抹黑…… 若是换了平日,她便是连解释都懒得说直接甩头就走。这两天受的罪不仅冤枉还憋屈,可她竭力忍着。他是一国之君,更是她的心上人,只要能让他恢复记忆,一切便会恢复如初。 如今此刻,她就算痛楚沁骨,也必须忍下去。 冉竹给心里默默打气,这会间就听脚底下响起一阵阵哐啷哐啷铁链碰撞地面的声音,她略略低眸便看到一个如自己般披头散发,褴褛白衣的囚犯男子从城门里走了出来。 围观的老百姓瞬间沸腾起来,一时间花花绿绿的水果蔬菜漫天飞一般砸向囚犯身上,但是他只是低着头佝偻着身子缓慢行着。 冉竹的目光跟着他的视线一点点挪动,城门口到菜市场的位置并不远,但他却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身旁的侍卫中间不耐的推了他好几次。 粗壮大汉,赤膊上阵,明晃晃的大刀折射出晌午的烈日光芒,一下子刺痛了冉竹的眼,令冉竹心惊肉跳的还有那一刀下去高高溅起的浓浓鲜血。 一声冤枉,是他临死最后的遗言,不甘委屈愤怒的怒吼清晰的传到了冉竹耳朵里。 她看不到犯人的表情,但却看到了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的百姓,心头处蓦地生出一股悲凉,还未来得及细想此番心情泪水已经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看到此等场景,你有何感想?”冉竹头顶上忽的响起一声低沉嗓音,黯哑中带着一丝狠厉。 冉竹一惊,下意识的想抬头,却只能无力的继续垂下。由此也明白了宣墨他将自己悬挂这宣武城门前的另一个用意。 令她惧死为求生,供出所谓同谋,还有师姑宝玉的下落。如是此番,必然省了他到处调查的时间与精力。 这番计策着实不错,只可惜用错人身上了。 “回皇上,奴婢听到他临死时的遗言,待看到这周围的百姓百姓,顿时想到了一句话。”冉竹咽了口口水,艰难开口。 城墙上未有声音传来,静静的似是除了风声这天地间便只剩下冉竹一人。 但冉竹知道他在,那独特的幽然冷香是这世间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窦娥六月曾飞雪,妾命如丝轻易绝。今夕断头冤出口,百姓铁石断无血。” 话语干哑破碎,轻声话语刚一出口似是就被风声带走掩埋。远处菜市场刑场前围拢的百姓依然多如潮涌。 良久,就在冉竹真的以为宣墨离开的时候,他忽的开口:“你是说朕冤枉了你,看来朕今天的这番苦心是白费了。”嗓音冷冷,带着一丝死亡的气息。 冉竹听到这话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心头仓惶间似是看到下一个被斩首的就是她。 轻尘,如若我就这样死了,我但求你以后永远也别恢复记忆…… 宣墨抬眼看着眼前景象,以往杀伐决断那是在战场上对阵杀敌,他从不手软。可今天看到自己的子民对死亡一事竟然显得如此兴奋,这着实是他讶异的地方。 不管此人是罪犯还是普通人,毕竟死亡是一件让人无法快活的事情。 他大宣朝的百姓何时变得这么冷血了? 他自然懂冉竹那两句话的意思,心头掠过一丝愧疚。其实昨夜他冷静后分析了一番,觉得个中疑点众多,各个罪证都十分明显的指向冷冉竹,反而将这个案件露出了破绽之处。 他如今只是将计就计,既然暗处密谋之人希望看到他将冷冉竹判做罪魁祸首,那他就做给这些人看。他们放松警惕之时,他才可暗里加快人手调查尽快突破。 希望这女子能在这城墙上撑到他查出宝玉和皇后下落的那一天。 宣墨低头看着眼底下的冉竹,只见绑着她手腕的麻绳早已被鲜血浸透,更有暗色的血斑顺着她碧藕般的臂膀一路停留。她置于半空中一动不动,宣墨除了看到她头顶处阳光折射下黑发的光晕外再也看不出任何活人的气息。 就那样毫无预兆的,宣墨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些模糊画面,可他却什么都看不清。忽然胸口处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下,剧烈的痛楚急如闪电。他不由伸手捂住胸口,一时间脑袋上大汗淋淋。 城墙上咚的传来一声脆响,惊得冉竹再次睁开了眼,未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几名官兵骇人的声音语无伦次的响起: “皇上?皇上!快来人,快去传太医,快去……” 正文 第九章 城门救墨 冉竹拼仰起头甩开眼前长发欲要看清头顶上方的状况,奈何只看到人影憧憧,与来来回回凌乱奔跑步伐的急促声。宣墨的突然昏倒令她一时乱了心智,拼命扯动手上的绳索只想爬上城墙就醒他。 一时间老百姓老远就看到刚才还如死人般不动的囚犯忽然就如抽了筋发了羊癫疯一般在半空中剧烈怪异扭动…… 宣墨的突然倒地昏迷吓煞了守城的官兵,皇上一人只身前来这城门本就是怪事,此时又突然昏倒,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家脑袋必先提前搬家了。 正当众人六神无主的时候,城墙附近响起一声干哑晦涩的声音: “你们放我上去,我能救皇上。” 这一话语无疑成了大家心目中的救命草,众人纷纷四处张望。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以为是身边人所说,却只看到彼此不约而同的摇头。 这时值班的那虬髯大汗忽然想起城墙下还绑着一个女囚犯,他急忙探头,入眼看到一张苍白的面容,嘴唇干裂,可双眸焦急如火。 “刚才那话可是你所说?”士兵问道,希冀的面容上又充满了不确定。 冉竹艰难的点了点头,咽了咽口水,湿润了下如着了火般的喉咙,开口道:“你拉我上去,我通医理,皇上突然昏倒十分危急,一刻也耽搁不得。” 其实冉竹那句所谓通医理只是a一时心急出的下策,她从小通晓百花奇草特性,所谓药材皆取自于花草间,若是简单病症她还是能治愈的。 只是宣墨的突然昏倒令她再也顾不得其他,一心只想上去陪伴在旁。 此刻随行官兵也都来到了城墙口,看到是一囚犯说出此话,心中焦急之时又生出几分犹豫,先不说这女子话语里几分真假。就算是真万一这女子借此理由欲对皇上不轨,这不仅是掉脑袋,那简直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众人频频相看,似是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同样的心思。 “你此前是何身份?为何被悬挂此处?”官兵里还是有人率先开了口。 冷冉竹只是一名小小管事,不认识她的人何其多,不清楚她被吊在这里也属正常。 如此问,倒也算是走正常程序。 只是冷冉竹一心记挂昏迷的宣墨,哪里有心情跟他们说这些。只听她冷冷道: “我知各位大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你们派去找太医的人一来一回必然耽搁许多时间,这宣武门离太医院路程遥远,这期间皇上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别说你们恐怕各位大人的家人也难逃一死。” 此话一出,冉竹头顶上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有担心皇上的忠良之臣欲拉着冷冉竹上来,但随后又被他人给拦了下来。 她感觉到城墙上人心志松动,心头一喜。这连续几天的折磨酷刑已经令她几近虚脱,她凝聚了下心神继续道: “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吗?我冷冉竹可是当今皇后的徒儿,光这份关系难道还不够你们相信?” 此话一出,众人中有听过此名字的官兵立即一脸恍然,来不及跟还不明就里的其余人解释就急忙将冷冉竹拉了上来。 刚一接触地面的冷冉竹,身体不支一下子跪了下来,双膝咚的一声嗑在坚硬的石面上,膝盖间立马染起一片青紫。 可她似是毫无感觉,双眼直直看着半米远处靠墙斜躺的男子,白玉冠束起的长发略微有些凌乱,几许发缕随风轻拂轮廓有型的侧脸边缘,星眸紧闭,眉头紧皱,那是痛楚后昏迷的症状。 半米长短短路程,她爬跪到他身旁,身后是细细一条血迹染成的路。众人惊骇间才发现她两只手腕处正汩汩往外流淌着鲜血,想必是之前拉她上来时,用力太猛导致伤口再度裂开的原因。 “你们刚才有谁注意到皇上有什么特别的举止?”冉竹双眸一瞬不瞬的看着昏迷的宣墨,虽然他处于昏迷中,可依然王者天成,天下无双。 冉竹心头掠过一丝温暖,敛了心神,问话间抬手搭上宣墨的脉搏。 脉象平和,心率平稳,怎么样也不像生了病或许中毒昏迷的啊?冉竹疑惑想道。 “皇上昏迷前,小的似乎看到皇上有捂胸口的动作,只是事情发生的太快,小的一时也不敢确定是否看花了眼。”人群里不知谁说了一句。 冉竹闻言目光落到宣墨的胸前,在那一片仔仔细细的来回巡视,宣墨今日穿的是朝下的绿色纱底绣金黑服,领口以及长摆的黑袍边口绣着滚金暗龙纹,胸口那一片平整的云锦丝绸上光滑如湖面,在烈日的照耀下刺的冉竹眼睛生疼的很。 冉竹下意识的偏了下头,却被一簇微小刺光吸引了视线,那是左胸前方一处地方。 冉竹心下一凛,抬手就要往那一处摸去,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呵斥出声: “冷管事,皇上乃万金之躯,你待罪之躯如何能碰的了皇上。放肆!” 冉竹慢慢转过头,露出毫无血色的素净面容,她冷冷瞪了他们一眼,满是血丝的双眸中充满了不屑。 众人均张大了嘴,面色不满却无一人敢出声。眼前女子血衣褴褛,长发凌乱,可周身油然散发的傲然睥睨气息震住了在场每一个人。 冉竹连看的懒得看一眼众人反应,转回身再度抬手抚摸了过去。恍然记起,她与宣墨第一次相遇时那夜,她正跪在死去的双亲面前,手捧百花为他们花葬。 那一夜,他在漫天飘絮飞舞中跨进了她的院子里,二人四目相对中他穿的便是这一身衣服。 那一年,她才十岁,他十五岁。 “当年我真笨,事后的两年我依然无知。试想天底下能以龙肖刺纹服鞋的除了当今皇上还能是谁……偏偏我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冉竹低低诉语,更多的是感慨。玄镇相处的那些日子,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如今彼此接近,她却伤痕累累。 正当众人忧心皇上龙体状况如何时,只见她慢慢收回右手轻握成拳垂在腰间,声音淡淡响起:“因是日头毒辣,皇上中暑了。吩咐人抬撵轿过来送皇上回去,自有太医开出药方。” 众人一听皇上只是中暑,心头均松了一口气,这时太监总管海生带着太医正踏上城墙急急赶了过来。 太医则先前一步跪在了皇上面前,几番查探下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对着宣墨的鼻下来回几次。 不一会儿,就见宣墨闷闷咳嗽了声醒转了过来。 有急着邀功的官兵跑过去向他禀报了皇上的情况,海生的目光从宣墨身上落到了一直跪着的冉竹身上。 他慢慢的睁开眼,一双欣喜的灿烂星眸立即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的心间蓦地流淌过一丝模糊的久违温暖。 “你醒了。”冉竹裂开干裂的嘴唇笑道,虽然知道他并不是真的中暑,但还是因为他这么快醒来而感到十分开心。尤其刚才他眼里那抹熟悉的眼神,令她心头欢喜时又莫名想哭。 她右手紧紧握着,浑身瑟瑟颤抖。她看着宣墨缓缓启口,可眼前那张恍若天人的容颜却开始渐渐模糊,她很想听他说些什么,脑海却没了意识。 宣墨下意识的伸出双手,可眼前昏迷的女子直直往后躺了下去,三千青丝长发在清扬风中卷起美丽的弧度带着她苍白无血却安详的面容倒在了冰冷青石板上…… 正文 第十章 强宠无情 冉竹这一睡便睡了一天,在干渴万分下幽幽转醒。头疼欲裂中借着晦暗烛光看到了百花纱帐,西窗上静静摆放着未开放的优昙,让冉竹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回到了玄镇的家。 忽的心底漫过几分委屈几分疲惫,此刻她万分想念师父,想念玄镇里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脑海里不期然的就出现了宣墨与白静。 烧的糊里糊涂的脑袋这才有了几分清醒,自己不是罪犯吗?怎么会回了自己的房间。难道是宣墨良心发现了? 思及此,冉竹急忙摊开右手,除了因发烧发出的满手汗渍再无其他。 她心头一惊,后背早已沁出一层细汗,双手在身上寻了个遍未果便想掀起被子仔细寻找。 其实冉竹当时在宣墨胸口发现了一根银针,因宣墨脉象并无异常,她心里当时便已猜测了几分。她当时为了不让事情闹大这才悄悄拔了下来,本欲事后单独查看想寻出些下手人的蛛丝马迹,却没想到自己体力不支昏了过去,而那根银针也没了下落。 冉竹寻了半天也没见到银针踪迹,心里不禁有些气馁,这次使针之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宣墨昏迷,那么下回呢? 想到这里她就不寒而栗,拿起床边的烛灯就要下地寻找,只是她双脚一着地头顶立即传来一阵眩晕感,整个人无力的坐回了床上。 手中烛灯砰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骤然的巨大声响终于惊动了外面守候的人,一名太监匆匆而进待见到冉竹倒在地上眼中也只是诧然一逝,说道: “冷管事,皇上吩咐您醒了后就去见他,请跟小的走一趟。”话语客气有礼,可语气里颇有几分不屑。 冉竹眉头微蹙但未有拖延,扶着床沿慢慢站了起来,虽然不清楚宣墨此番何意,但她却很想见他。亲眼见到他安好,心中才会真正放心。 昨夜在水牢被淹水之后又被挂在城墙上风吹了一夜,她早已知道发烧。昏迷期间一定有太医来诊治过,否则她这会估计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走一段路歇上一段在太监极为不耐烦的口气催促下终于来到了皇上召见的地方。 当冉竹看到那富丽堂皇的“凤仪殿”三字时,着实楞了一下。这是他的寝宫,为何在此宣见她? 不及细想,她一人走了进去,这时海生从里走了出来,待见到冉竹那红如熟虾般的病态面容不禁摇了摇头,与她擦肩而过时低声说了一句: “冉竹姑娘,听老奴一句劝,知道什么就都说出来。老奴救你一次,不可能永远都能救得了你。好自为之。” 冉竹目露感激,原来不是宣墨良心发现,而是海生在宣墨面前说了什么才让她免了吊城墙之苦。 可是他说的知道什么就都说出来是什么意思呢?她从来也没隐瞒过什么啊! 冉竹带着疑惑慢慢走进去,寝宫内一张硕大的纹金龙榻赫然映入她的眼帘,边上慵懒坐着一人,暗金线刺绣黑色锦袍闲闲挂在身上,胸口露出一段白皙如玉的肤色。白天束起的长发此刻正披散在肩膀四周,半侧着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黝黑深邃的眼眸,泛沉迷人的色泽;长眉入鬓,薄削凉唇,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却又因这一身睡袍而散发出几分诱人的性感。 冉竹一时有些别不开眼,刚睡醒的她干渴非常,不由伸出舌头轻舔了下。以前宣墨还是浥轻尘时,午睡也是一丝不乱,如今这般倒教冉竹无法适从,可心底却如中了魔咒一般痴痴看着。 一声可有可无的轻笑在安静的房间响起,宣墨将冉竹刚才那个动作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勾起,眼里却毫无一丝笑意。 “你过来。”宣墨冲冉竹挥了下手,言语极为温柔。 理智告诉冉竹宣墨态度转变如此巨大要小心为上,可双脚早已不受控制的迈了过去,末了心底竟浮起一丝;连自己都颇为想笑的荒诞想法: 莫非宣墨黔驴技穷,用美男计这一招了? 这般想着,人已到了宣墨跟前,正犹豫着跪与不跪之间,胸前衣服被大力一扯,整个人淬不及防扑倒在了宣墨身上。 还未等冉竹反应过来,眼前人影一晃,身上一股重力反压过来,她整个人凹陷在龙榻里。 冉竹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眼前那张日深夜想的脸与自己近在咫尺,鼻息间的温热尽数吐在她的脸上,宣墨的眸中正倒映着她红的异常的脸。 “朕今日本还觉得你与宝玉皇后失踪一事或无牵扯,但朕只是略微小试就让你们一干人等露出了破绽。怎么,只是将你吊了下城墙而已,你的同谋就心疼了?” 嘲讽话语在冉竹耳边冷冷响起,吐息的热气依然,可冉竹心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他推测出她与这件事没有关联,但却依然将她吊在城墙悬挂一夜,只是为了令暗中之人放松警惕。 她猜得到前者,却猜不出他后面那句话的意思。但心口却疼的厉害,堵得发慌。 “皇上笃定奴婢与人合谋抢走宝玉,绑走皇后,那为何不将奴婢继续吊于城墙上?好继续实行您的将计就计。”冉竹伸手挡在二人中间,极力保持平静。 宣墨眸中惊诧一闪而逝,他没想到冉竹一个弱女子竟然能猜得到他最初的计划。但如今已不重要,因为冷冉竹必然和这件事有关联。 他右手抬起放到了冉竹面前,在中指和食指并拢间冉竹清楚的看到了她之前在寻找的银针,随即传来一股淡淡带着檀香的曼陀罗花香味。 怪不得他会有如此想法,定是自己昏迷之后银针从手中滑落被他看见了。 借着寝宫里明亮如火的灯光,她终于看清了那根银针。 这是一根一寸多长如发细的银针,针尾雕刻着肉眼所见的大红无穷花,鲜艳欲滴栩栩如真。 冉竹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这根针仿佛此刻正刺着她一般,令她哑然无语。 这是师傅常年使用的银针,无穷花针,天下唯他一人所有。 可如今正值夏季,师傅应该在外游历,他怎么会出现在皇宫外? 还有,这奇怪的曼陀罗花味道,她似是曾哪里闻过…… 还未待冉竹理清思绪,肩膀处传来一阵刺痛声,她冷抽一口气偏头望去。只见右肩膀处宣墨正将银针插下去,力气使用之大,痛的冉竹不由闷哼出声,额头立马沁出大颗大颗汗珠。 “你们以为将朕弄昏,你再来施救,朕就会感激你放了你。哼,无脑鼠辈。朕推测这施针之人莫不是你口中的那叫轻尘的男人?心疼你受苦,又不敢露面……”宣墨嘲弄道,说话间还用手使劲揉搓着插针的地方,没一会整根银针就没入了冉竹的肩膀里。 “我没有……”冉竹使劲摇头,钻心的疼痛刺激的她拼劲全力挣扎,心里却满是无奈和难以言说的苦衷。 “既然你没有,那你告诉朕,这施针之人到底是谁?”宣墨问道,眼前女子因为痛苦本酡红的面容早已发白,脸上的汗水将二人交缠的头发黏在了一起,说不出的怪异暧昧。 冉竹拼命挣扎的动作忽的停住了,半晌,她平静道:“奴婢不知。” 她不能说这根银针主人的来历,否则她难逃一死,她的师傅也定会被连累。 话刚一说完,头上就传来一阵冷笑:“好!你不是一直想爬上枝头变凤凰吗?那朕成全你,从今以后朕夜夜宠幸你,朕看你的轻尘什么时候露出马脚!” 话语暧昧,却如修罗地狱,冉竹呆呆的看着一脸鄙夷的宣墨,一时间凉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同时伴随着一股眩晕感重重袭来。 轻尘,轻尘,你就是轻尘啊……若你记忆还在,怎么会舍得我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冉竹看着宣墨将她衣服粗暴撕扯开来,却没了力气阻拦,她心里蓦地生出一股悲凉,头往旁边一偏,双眼疲倦的合了起来。 正文 第十一章 真真假假 宣墨正在撕扯的动作忽的停了下来,身底下女子面色红中泛着苍白,双目无力闭起,肌肤碰触处皆是一片滚烫。令他本暴戾的心情上又染上了一层难以莫名的心悸。 “哼,欲擒故纵吗?朕可不介意跟你玩装昏床戏。”似是为了忽略那一抹心底莫名情绪,宣墨说话间就将冉竹的衣服给硬生生扯了下来,香肩凝肤,肌色胜雪,可床上的人儿一点反应都没有,依然双目紧闭。 宣墨心头一窒,但随即冷静了下来,他这才想到刚才将有残留迷 药的银针打入了她的肩膀里,加上身体还生病,这是真昏了过去。 如深渊般墨色瞳仁紧紧盯着冉竹看了半晌,随后将她衣服重新穿起,自己长袖一挥往外走了出去。 清晨初晓,细雨绵绸了一夜。 冉竹在噩梦中忽的被惊醒,身子本能坐起伴随着干涩黯哑的嗓音闷闷喊出一声谁也听不清楚的呓语,但随后她身子一软又重重的跌躺了下来,闷哼一声似是痛苦不已。 冉竹在后脑勺的疼痛中终于清醒了过来,下一刻整个人如弹簧般从床上腾的坐了起来,低头急急看着自己昨天在城墙昏迷后被换了的新衣服。 除了最初被宣墨有些撕扯破的地方,其余都完好无损的穿在身上,看到这里,再看看自己熟悉的房间,冉竹不由松了一口气。 昨晚自己最后竟昏了过去,好在宣墨没有对她怎么样,否则她今天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就算没做,如果他不是皇帝,她一定也会上去狠狠甩他一个巴掌,然后扬长而去。 告诉他冷冉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轻薄的,即使他是她心上人失忆的浥轻尘! 肩膀处一阵阵的刺痛拉回了冉竹愤愤的思绪,她拉开肩膀被宣墨扯烂的碎布,看到昨夜银针埋没出已经红肿起来,想将它拔出来已经不可能。 对于宣墨的冷狠决绝,冉竹心里生出了几分凉意,如果在这样下去,她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等到宣墨恢复记忆的那一天。 还有这银针到底怎么一回事,真的是师父出现了吗?如宣墨所说,银针上涂抹迷 药将他弄晕,她担忧宣墨安危必然会出声医治。而宣武门离太医院路途遥远,那些官兵自然也不敢拿皇上的性命开玩笑。 师父只是需要她装装样子,宣墨不时就会醒来,到时候大家众口铄金宣墨就算不会免了她的罪,也会让她免受吊城墙之苦。 只可惜,师父也没想到此计不仅没让冉竹免罪反而愈发将她陷入两难之地。 这所谓通敌偷宝玉,绑皇后的死罪必然要落到了她的身上了。 冉竹想到此不由叹了一口气,低喃道:“水千代倒是沉得住气,过了好几天也没来见宣墨。难道我的推断错了?” 那夜水牢,她说的话宣墨要么不信,要么没听清楚。否则宣墨也早该起身在长安城内外寻找水千代的身影了,她是南蛮部落的首领,着装举止与宣朝人不同,再说水千代既然敢掳走皇后,自然也不会刻意隐藏,所以想找到她并非难事。 这么一说,冉竹心不觉沉重了几分,顶着沉重的脑袋正欲将前后发现的线索重新梳理一遍,就听门边传来细细的哭泣声,断断续续似是故意压抑着不让人听见。 “谁在外面?”冉竹疑惑问道,随即心一沉,面色多了几分阴沉,因为她已经听出此人的声音。 卧室门被慢慢打开,冉竹的视线从惯性的平行方向渐渐低了下去,门槛边一粉装女子正趴在那里,泪眼汪汪的看着冉竹,红肿的脸颊已经看不清她原来清秀的面目。 冉竹轻不可闻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双手不自觉的紧握,却只是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冉竹姐姐,你醒了,烧可退了?”丹青双手撑在门槛边上,也不进来,怯怯问道。 半年前她刚进宫,白静便派了在宣墨身旁伺候的奴婢丹青来照顾她起居生活。丹青虽才十三岁但性子活泼,说话直爽,冉竹觉得在深宫这种三面两心的地方,丹青这种性子实在难得。私底下冉竹便让她叫自己姐姐,免了那些宫中繁文缛节之礼。 但今日,冉竹听得这一声姐姐,竟觉得刺耳的很。 她一入大牢,那些嬷嬷婢女就颠倒黑白将所有罪证都丢到她身上,她好心让丹青回去看望重病的娘亲,结果却换来她这样的回报! 丹青那夜定是被打成了重伤,都好几天过去了她依然不能直立行走,脸颊上的红肿也未消退,看来这几日日子也并不好过。 发现自己竟然还心疼忘恩负义的丹青,冉竹只觉自己不争气,眼一闭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姐姐,丹青知道自己不对,害姐姐平白受冤受了这么多无妄之灾。我也知道如今我这样是我活该。但丹青那晚所说皆是属实,还请姐姐听我解释。”丹青见冉竹不理她,泪水流得更凶了,她爬进了屋子里,看着冉竹衣角垂在床边,伸出了手半晌又颓然的放下。 冉竹闭着眼自顾躺着,嘴上不说,可心底里却做好听丹青解释的准备。或许潜意识平日里的相处,她总觉得丹青不会平白冤枉她,或者说她没有可让她冤枉后所能得到的好处,看她这一身伤就再清楚不过了。 “皇上皇后大婚那日,丹青担心宫里缺人手若是发现我不在宫里会连累姐姐,我就急忙赶了回来。刚回到住处没多久,就收到一个奴婢传来的口谕,皇后吩咐我去你屋中取一小坛桃花酒让姐姐你送与皇上和众大臣分享。” 床上的人动了动,但依然没吭声,丹青知道冉竹是等她说完,她清了下嗓子继续说道: “我不疑有他,就去了你的屋中,在平日你放的酒柜子里找了一小坛未开封的桃花酒,因姐姐你当时不在屋中,我又担心延误皇后的口谕会让你我遭责罚。就自己做主送了过去。但我真没想到此事会连累姐姐,姐姐我对不起你!” 丹青说到此处再次痛哭失声,声声悲恸自责,听得冉竹再也躺不住慢慢坐了起来。 “你在皇上面前也是这般说法?” “皇上根本没听奴婢将话说完,只听了一半就将奴婢罚了一百杖毙,若不是有人求情,奴婢今日就没有机会来跟姐姐你当面说声抱歉。”丹青声泪俱下,却听得冉竹心生烦躁。 果真是关心则乱,没了宝玉和皇后,宣墨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冷静睿智。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若你再有半句虚言,休怪我不恋往日情谊。我若死了,定拉上你!”冉竹冷声威胁道,黯哑的嗓音如枯树枝被踩了一般,加上这样的话语听得人不由毛骨悚然。 她心底里其实早已相信了丹青的话,但面上还是刻意冷了下来,这些日子的无妄折磨令她多了几分人世相处的敏感。 丹青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虽觉得冉竹今日与往日大不同,但终究是自己连累了她,连连点头保证发誓。 “你何时回来,那奴婢是几时找的你?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奴婢吗?你现在可还记得清她的模样?”冉竹问道,一个坐床上,一个趴地上,一个面容枯槁,一个面容红肿,这种场景着实怪异。 “奴婢是酉时八刻才赶了回来,那奴婢应是戌时左右来找的奴婢。皇后身边贴身伺候的奴婢就见过一个,但昨晚不是翠绣姑姑。而且那奴婢生的五大三粗,比一般女子都要高上许多,又面生的很奴婢就多看了几眼。若是带奴婢去指认,奴婢相信一定能找得出来此人。”丹青斩钉截铁道,看来那夜情景她印象很是深刻。 自酉时一刻陪着皇后入凤仪殿离开后她就一直待在了自己屋中,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中间去了趟茅房,待了半刻,应该就是那时间丹青回来而她没在房中。后来她因喝了下了迷 药和合欢药的酒昏了过去,而那时候那坛子有合欢药的酒已经送到了宴殿上。 而皇后被绑走除了冉竹离开后什么时辰段都是有可能的。 冉竹在心中暗暗分析着,忽然脑海里不经意想起那具焦尸和王太医所说的话,她眉头轻蹙,声音轻轻道: “不用找了,她可能已经死了。” PS: 昨天家里没网,今天一直登不上来。为补偿,今天三更。 正文 第十二章 刁难强宠 屋中半晌无声,落针可闻,丹青捂着张大的嘴巴惊恐的看着冉竹,分明是被她这句话给吓着了。 冉竹此刻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无力的很,她见丹青还半趴在地上,臀部粉色衣裙处沁出点点红色血迹,甚是扎眼。脑海里黑白小人激烈战斗了半天,最终还是往日对丹青的良好印象站到了上风。 这令她再也无法继续冷言冷语下去,冉竹勉力从床上起来,在丹青惶恐惭愧的目光中将她吃力的扶到了床上。 “如今你我都是无辜受冤的,不管如何我们都要活下去,查出事实真相,还我们清白。只是以后,机灵点。”冉竹气喘吁吁道,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都令她的身体难吃消。 “姐姐你信我了?”丹青激动道,抓住冉竹衣角,红肿的眼睛里泪水蔓延开来。 冉竹望了望小脸生生肿了一圈的丹青,心中不由叹息一声,默默点了点头。 丹青见到冉竹点头的那一刻,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却紧紧的拉着冉竹衣角不放。她整个人闷在枕头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倒让冉竹一时慌了手脚生怕她闷出个好歹来。 “这是怎么了,大老远就听见有人扯着嗓子嚎,成何体统?”一声沙细的嗓音在门口响起,说话间人已经走了进来,看着屋内两人。 冉竹听声音便知是谁来了,转身笑笑道:“海生公公怎么来了,快请坐。”这才发现他还带了个太医来,目露感激。 丹青早已在看清来人时从床上半是爬半是滚了下来,忍着身子疼痛跪在冉竹脚底附近。 “这里两病号,老奴要是不来,恐怕过几日就得派人来收尸了。老奴可不想这大夏天的闻死尸味。”海生捻起兰花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说话更是毒辣的很。 冉竹听了也只是一笑置之,心知海生也是关心她们二人。刚入宫时候她脾性倔直,为了要见宣墨没少和海生玩心计,论舌战。这一来二去宣墨没见到,倒和海生成了忘年交,彼此都惺惺相惜彼此的脾性。 海生一口一个老奴称呼自己,亦是身份所致。其实他是前太监总管的义子,从宣墨出生他就随伺身旁,有了这两种身份他接任大太监很是顺当。实则才二十八岁,对于冉竹来说只不过和她师傅一个年纪罢了。私底下二人之间倒更像是朋友。 若不是这几日海生明里暗里的帮助,否则这深宫中谁还会管她们死活。当下也不客气指着丹青道: “还请太医给她看看,上最好的药,奴婢感激不尽。” “我可见不得这带血的,来人将丹青带回房让张太医好好看看,有劳了。”海生说完冲张太医微微俯身,随即就有两名小太监将丹青扶了出去,张太医随后也跟了出去。 一时屋中就剩海生和冉竹,冉竹喝了口茶重新靠回床上,眼皮子都没力气抬。对着跷二郎腿正喝茶的海生说道:“海棠轩的那具焦尸可能是个女子,或者是男扮女装的男子。” 海生听冉竹忽的说出这么一句骇人的话,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他急忙放下茶杯问道: “此话怎讲,你确定?这和皇后失踪何关联?” 冉竹将丹青之前所说一一说了出来,在这深宫中她除了找海生帮忙,无其他可信之人,何况接下来的事情她也需要他来相助。 海生听完双手轻轻捏着眉心,一副沉思神色,半晌他说道:“如此说来,倒更让人觉得疑惑重重。匪徒既然能迷昏你,为何不直接迷昏皇后呢,如此还白白丢了一条性命。而且,老奴一直疑惑那焦尸分明像是碰触宝玉而亡的样子,可宝玉明明在皇上身上,这副模样又是被什么燃烧物所致。” 冉竹听此便知道宝玉丢失一事,宣墨就连贴身伺候的大总管都没有告之,看来他这是谁都怀疑上了。 “杀一个已经被人见过的面孔,再丢一张我一天不知道画多少次的优昙,这样就轻而易举的嫁祸给了我。我想这就是他们要杀这人的原因。为了保险起见,我希望公公最好能彻底盘查宫中上下婢女,甚至是相似体型的太监都盘问一番。丹青记得她的容貌,如果那夜假传皇后口谕的奴婢还在宫中的话那么焦尸就需要从头查了。” 冉竹提出自己的想法,将海生那句关于宝玉疑惑的问题给掩盖了过去。其实海生不来找她,过会儿她也要亲自过去的,这番倒是省了力气。 “这线索你为何不亲自跟皇上说,当晚皇上确实只是听丹青说了一半话就气的罚了她一百棍杖。如今想来,皇上那夜似是急躁了些。”海生皱眉回忆道。 “这事情我希望公公暗里调查,如今事情扑朔迷离,还是等都查清楚了再一并告知皇上,更为妥当。”冉竹摇头道。 “老奴倒是希望这天杀的奴婢真的还活着,老奴有的是办法让她说出真相。这些日子没人来让老奴逗乐子,实在是无聊的紧啊。”海生说完又翘起二郎腿,满是欠揍的口气。 冉竹一听不由宛然一笑,老顽童不过如此,可嘴上也不闲着:“我看你这把老骨头也确实闲的很,最近城内多了些异装美人,你大可出去看看,不过我想你是不会去的。” “此话怎讲?老奴我爱美人啊。”海生一听不让了,急急问道。 “我怕你看了会长针眼啊。”冉竹闲闲说道,累的就想躺下了,肩膀处一阵接一阵的疼痛令她说话都带着几分颤,只是强忍着没让海生看出来。 “哼。”海生一副天下美女非他莫属的豪壮神情,心早已飞向了宫外冉竹所说的美人,却没发现冉竹她一步未曾出宫如何得知此消息的破绽。 眼看时辰不早,自己也是抽空溜了过来便打算跟冉竹告辞,抬眼就看见冉竹泛白的小脸上满是汗水,心头浮起几分心疼道: “昨夜老奴看到皇上那脸色就知道你又吃了苦头,自我伺候他起从未见过他这般面沉阴郁骇人,着实看得人心惊胆战。他行事向来果决,你切不可挑战他的耐性。老奴虽是总管,看似风光,可终究是个奴婢。你一次次忤逆他……” 海生说不下去了,不知是感慨自己的处境还是同情一身负累的冉竹。 “公公,两年前皇上真的没有去过玄镇吗?”冉竹慢慢睁开眼,面容平静,双眸呆呆的看着头顶的百花纹账。 她曾经问过海生,因为海生从小伺候皇上,她以为可以从海生这里找到突破口,可海生当时笃定的神情坚定的摇头令她眼前一片茫然。 一如此刻,海生再一次的摇头叹息,转身离去,令冉竹心底的失望如海水再一次蔓延全身,浑身如火如冰,疲惫的闭上了眼。 两年前……浥轻尘真的不是宣墨吗?还是海生不忍她在这样下去,骗了她呢? 正文 第十三章 记忆重叠 艳阳明媚,百花齐放,冉竹一身碧绿罗衣裙开满野花绿草的田埂上欢快奔跑,她边跑边回头,清亮眸中盛满欢愉得意: “轻尘,快来追我啊。哈哈哈……”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在花田上,惹得百花齐齐转了方向循声绽放。 在她身后不远的男子,身姿挺拔眉目如玉,待听到她的话语加快了步伐追了上去。 冉竹停下了脚步,回身望着他渐渐跑近,嘴角的笑意越发蔓延开来。她伸出一只手等着他来牵起。就在二人双手指尖刚要接触那一瞬间,轻尘忽的一脚踏空,从她眼前掉了下去。 “轻尘!”晦暗干涩的嗓音在屋中突兀响起,带着生死相隔的怅然悲诀。床上发着梦呓的人陡然坐起,额头处一块东西滑落了下来。 窗外月光皎洁,树影重重,屋内一灯如豆,幽暗寂静。 “姐姐,你醒了。”床边带着睡意的干哑嗓音令冉竹清醒了过来。 床边丹青正跪在那里趴在床边,膝盖下是一快蒲团,见冉竹醒来急忙转身从不远处的桌子上端了一碗水来递给了冉竹。 “你怎么不在自己屋里躺着?”冉竹接过水皱眉道,嗓子快要上火了,这几日滴米未进,虚弱的身子每次在噩梦中醒来浑身盗汗湿透了衣裳,更是口渴。 “张太医来给你把脉,你已经昏睡过去了。我担心你醒来口渴无人照顾所以我就过来了。只要靠着姐姐就算趴着,丹青睡的更舒心。”丹青看冉竹一口气将水都喝完,眉眼弯弯说话都高兴了几分。 此事发生之前,冉竹常与丹青同床闲聊,一是打探关于宣墨的情况,二是打发长夜漫漫。 冉竹一手拿着碗另一只手将跪在地上的丹青给拉了起来。 “姐姐,轻尘是谁啊,这名字倒是第一次从姐姐口中听到呢。”丹青起身间疑惑问道。 冉竹一愣,一天做了两次同样的噩梦,情急之处叫出了轻尘的名字,她望着窗外,不知何时下了细雨,轻轻点点打在窗台优昙花叶上,给人说不出的淡淡忧桑。 ”渭城朝雨浥轻尘,他说他是渭城人,名字便取自这句诗里。“冉竹低低诉语,似是说给自己听,脸上更是迷茫一片。 烛火啪的一声爆响,令房间瞬间亮了起来,照亮了丹青陡然苍白的小小面孔,脸上汗珠大颗大颗滴下。 “是不是屁股痛了?快上来趴着。”冉竹借着灯光看到了丹青的不对劲,以为她伤痛发作,急忙拉她上床。 “我没事,轻尘这名字真好听。”丹青顺势趴在床上,赞叹道,刚才还苍白的面容上早已挂上满满笑容。 冉竹点点头,没说话,如今她的世界里只有浥轻尘,以及那些美好的回忆。她,不想与别人分享。 “姐姐起来用些粥食,太医在粥里加了些补身子的温性药材……”丹青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桌子,她也看得出冉竹不想谈起这个叫轻尘的人。 丹青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听一声吱呀门响,二人皆不约而同的往外望去。 一阵夜风卷着冷香细雨漫步而来,两排火红宫灯下一双龙纹金靴正缓缓踏进,素黑云锦反射出晕晕红光,贵气逼人中透着一股压抑。 如黑曜石般的瞳仁淡淡看着床上二人,眸中掠过一丝讥笑。 就在那抹令人不爽的神情里冉竹这才反应过来,大宣朝的皇上竟然亲临她的住处,而她和自己的婢女正呆呆的坐在床上,一副花痴般的神色。 丹青连滚带爬的从床上掉了下来,对着宣墨拼命磕头求饶,同时拼命拉着冉竹下床。 冉竹磨蹭蹭的下了床,人还未跪下,就听宣墨的声音冷冷响起: “尊卑不分,目无宫中法纪。来人,将丹青拉下去掌嘴,到朕说停为止。” 冉竹倏地抬起头,本欲跪下的膝盖立马挺直,心头腾的升起一股怒气,谁也没请你来,一来就是责罚她身边人,若是他一直不说停,丹青今晚一定会被活活打死! 海生不敢言语,急忙伸手招呼一名太监进来,将闷闷哭着的丹青给拉了出去。 冉竹一看急了,心知若是硬来只会令丹青被责罚的更严重,宣墨本就是故意找事的。她拦住那小太监,对宣墨说道: “回皇上,刚才奴婢东西掉床上了,所以叫丹青帮忙去床上寻找。皇上,您误会了。”说完还挤出一丝笑容,虽然她自己此刻定笑的十分难看。 “哦?掉了东西。可有找到?”宣墨淡淡道,也不戳穿冉竹的谎言。 “刚正找着,您进来了。奴婢一时没反应过来,忘记了行礼,还请皇上恕罪。”冉竹说到此处跪了下来,心里却觉得憋气的很。 明明是他自己也不通报一声,这回为了丹青她真的是连欺君之罪的谎言也撒了。 宣墨面色露出不耐,轻挥挥手,丹青这次被小太监连拖带拽的给拉了出去,冉竹拦也没拦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丹青拼命对她摇头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宫女尽数退了出去,海生走在最后,对着她摇头,一副好自为之的无奈神色随后将门光上。 门外啪啪的巴掌声响起,冉竹只觉得双耳刺痛的很,冷冷盯着一副闲神淡淡的宣墨道: “你想怎么样?”刚才卑躬屈膝,巧颜讨好没令丹青逃过一劫,冉竹再没了演下去的兴致。她的浥轻尘绝不会是眼前这个残暴无理的皇上,若是浥轻尘绝不会这样伤害无辜人。 “不是说你丢东西了?朕心情好来帮你一起找。”话语看似好心,可口气却透着一股冷意。 说完大手钳制住冉竹双臂,将她整个人扔在床上,欺身而上。 冉竹脑袋磕在床板上,只觉眼前一片金星乱飞,全身生疼,还未起身就被宣墨再度压下,耳边立马传来一片温热伴随着毫无温度的话语: “心疼你的奴婢了?你可有想过你的师姑静儿她如今正受着何种常人难以想象的罪?今晚朕给你个机会,说出静儿的下落,朕今晚就饶了她。” 门外丹青本是隐忍的哭泣似是受不了连续的疼痛而大声哀嚎起来,一声声的叫喊打在冉竹心上,仿佛压了千斤重令她喘不过气来。 “皇上,你草菅人命人命,杀害无辜之人,你就不会觉得愧对朝廷愧对百姓吗?”冉竹拼命将宣墨往外推,丹青的哭声令她只觉得气血上涌,只想奔出门外替丹青挡下这因为她而无辜遭受的死亡罪过。 “为了朕的宝玉和皇后,朕宁可错杀千万,也不可放过一人。宵小之辈敢和朕玩诡计,笑话!”宣墨说完明显感觉到身下人停止了抵抗,不由低头望了下去,只见身下女子双眸惊瞪,目光中一副难以置信的目光,似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宣墨心头忽的有些不是滋味,脑海中一些思绪电光火石般闪过,腹部一股火热迅速窜起,随即说出的话语令他自己也是不由一诧: “或者,今晚将朕伺候高兴了。朕可以考虑先留下丹青这条命。” 说完双手大力撕扯下冉竹的衣服,长手一挥,孱弱烛光在衣服带起的风中黯然熄灭。 门外持续响亮的巴掌声里断断续续传来丹青破碎的哭泣呜咽声,冉竹疲惫的闭上眼,正高举着对着宣墨后脑袋的那喝水碗的右手颓然的放了下来。 屋内无声云雨痴缠进行,门外骇人心骨的巴掌声响彻半夜…… 正文 第十四章 羞辱强宠 长安城的雨细细密密的下了一夜,直到翌日阳光破晓,这才偃旗息鼓留一片清新空气给早起干活的人们。 “你知道吗?昨夜皇上宠幸了冷管事呢。”一奴婢打扫着长廊,抬头见四周无人,低头对正擦柱子的另一个奴婢说道。 “听说她是皇后的徒弟,皇后如今正患隐疾无法服侍皇上,倒让她钻了空子了。以后宫中又要多一个主子了。”擦柱子的奴婢耸耸肩,一副见惯不惯的神色。 “古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说这冷管事会不会先比皇后诞下皇子?” “嘘来人了,别说了……” 二人话刚停,一绿装女子率领着十来名粉装婢女路过,面目清冷,目不斜视,丹凤双目冷冷扫过刚才闲话的洒水奴婢,鼻间重重哼了一声走了过去。 馨容殿内,一华贵妇人慵懒半靠在软榻上,在她身旁正是刚才的绿装女子,对着她几番耳语后,只见她本半眯的眼睛突然睁了开来,突然而来的戾气将绿装女子吓得不由后退一步。 “传我命令,赐冷管事红花汤一碗。碧螺你要亲自看着她喝下这碗汤。” “遵命,德太妃。奴婢这就去。”绿装女子急忙领命而去。 德太妃看着碧螺离去,重新靠回软榻上,眸中一抹精光闪过,唇中低低讥笑:“想怀龙子,哼,做梦。” 冉竹冷冷看着这一群黑压压进来的人,一个个趾高气扬,面露嘲讽。为首叫碧螺的将来意说明后,直接将红花汤推到了她面前,一副只要她不喝,就是灌也要灌下去的威胁神色。 昨夜宣墨折腾她到半夜才离去,浑身散架的她在听到丹青拍门的声音后心头一松沉沉睡了过去。 此刻被这些人突兀闯进,下体撕裂般的痛楚还在提醒着她昨夜的情景,可眼前那晚红花汤正热腾腾的摆放在她面前。 老宣王驾崩后宫中只留了两位太妃,其中一位便是德太妃,据说很得当今皇上宣墨敬重,个中原因她不是很清楚。这红花汤虽她的命令,但也等于宣墨命令无疑。 夜夜折磨,至死方休。他昨夜冰冷的话语在冉竹耳边乍然响起,恍然间脑海中的浥轻尘和宣墨渐渐分离,形同陌路两个方向各自离去,她站在中间看着一模一样的背影,不知该追哪一个…… 冉竹端起红花汤,没了力气的她端着都颤颤发抖,可就这番动作在碧螺眼里却是绝望的颓废样子,看的心里大为得意畅快。 突然一声“皇上到”惊慌了屋里所有的人,冉竹端到嘴边的药停了下来,她定定的看着那一声明黄龙袍在耀眼的光线中走了进来。 “你们在干什么?”问话的是海生。 “回皇上,德太妃听说昨夜冷管事引诱皇上欲成不轨之心,为让皇后宽心安生养病,特送来红花汤一碗命她服下。”碧螺急忙回应道。 宣墨望向冉竹,对面女子双手正端着碗,浑身细细颤抖,苍白无血的面容上却是平静无波,一双星眸正定定的看着他,清澈淡定,一时竟搅乱了宣墨的心绪。 刚下朝他本该回御书房批阅奏折,可轿撵行至玉兰轩的附近他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的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令他潜意识里颇为不悦的一幕。 他也说不清那种感觉,心头又开始烦躁起来,冲冉竹冷道:“你还磨蹭什么?莫非真想怀上朕的龙子不成?” 冉竹忽然笑了起来,端着碗的手抖的厉害。皮肉之苦算的了什么,总归医药可治。可他一次又一次毁她身子,诋她清白,肆意践踏他人自尊身心。 无论他是不是浥轻尘,这番做法也足够教人心生恨意。 冉竹仰起头将汤药喝了个一干二净,随后将碗往碧螺身上一丢,不管不顾直接往床上躺去,宣墨的话令她浑身再没了半分力气,她此刻只想这些人甚至包括宣墨都立即消失在眼前。 她的轻尘在快要离开玄镇的前一个夜晚,拥着她坐在花墙顶端,二人看流星齐齐划过时,曾与她说: “小竹,待以后我们成婚我们多生几个孩子可好?” “这个……听说生孩子好痛,你为什么要那么多……” “我是独子从小就觉得孤单。咱们的孩子不能走我的路。没事,我会一直陪着你。你答应我可好?” “好。轻尘喜欢我就生。” 看到眼前女子面露不屑,清冷目光中似是看透人间炎凉,又似要脱离他掌控一般。那一瞬间,宣墨气堵的同时脑海里忽的闪现出了几句话,那男子的口气他觉得好熟悉,可他却想不起来哪里听过。 可那女子娇羞而又幸福的口气却令他心头再次痛起来。 宣墨反身走出门外,身后是高呼的万岁声音,海生担忧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冉竹,一动不动。摇头叹气声便急忙跟了出去。 海生出门一抬头便发现宣墨满头大汗,单手捂着胸口。 “皇上。”海生哑声低叫,正欲传唤太医却被宣墨挥手阻止,他勉力挺直着身体走出了玉兰轩大门坐进了撵轿里。 凤仪殿内,宣墨刚坐下就唤出了苍夜,焦急问道: “这几天事情可有进展?”不知为何他越来越觉得此事和冷冉竹关系不大,可她刻意藏起银针,那夜神情明显熟悉施针之人,光这一项又令人无法相信她。 半年前她当着所有人面将他当作另外一人跟着静儿入了宫,一入宫他就下了命令不许冷冉竹以各种借口接近他。他本以为绑走静儿皆是她走火入魔嫉妒成疯的疯狂行为。 可许她嫔妃,她不要。今日她喝下红花汤后那一副不屑的目光着实令宣墨陷入了迷惑中…… 这冷冉竹到底要的是什么? 宝玉!他们要的是朕的这个皇朝! “回皇上,属下目前还未发现有关明珠和皇后的下落。” “再查。”宣墨身子重重靠回椅背,双目疲惫闭上,脑海里那双不屑清冷目光却总也挥之不去,心头却冷了几分。 “皇上,圣使三百里加急快信刚送入宫中,还请皇上过目。”仓夜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加了火印的信。 “你读来听听。”宣墨眼也没抬,胸口阵阵疼痛令他有些昏昏欲睡。 “南蛮首领水千代失踪,圣使即日回归。”苍夜大意说了下信中意思,此话却令宣墨陡然睁开了双眼,将信拿了过来细细端详一番后陷入了沉思。 苍夜看着宣墨,面色犹豫间直至眉眼里露出一丝无奈惆怅还是将到了口中的话给重新咽了回去。 PS:今天第二章 晚上九点发。请读者亲们到时候再来,求赞哦。 正文 第十五章 出宫救人 这几日天气甚好,蓝天碧洗,晴空万里,更难得的是宣墨没再来找她的麻烦。这让她的身子终于得以好好调息一番。 此刻她和同样身体好了许多的丹青正在院中树下纳凉,那一晚巴掌责罚到底海生还是让手下放了水,否则丹青这张脸怕是要硬生生被打毁容了。 当海生气鼓鼓的瞪着一双青蛙似的眼迈进玉兰轩大门时,冉竹知道,她的好消息来了。 丹青眼尖,海生刚坐到石凳上,一杯绿意扑香的碧螺春带着甜甜笑容端到了他面前。 海生只是这么一看,心底里的火气便消了大半。 “丹青,回屋去躺会。”冉竹淡淡道,也不看海生,自顾剥了个葡萄放进了嘴里,闲暇以待。 海生看着丹青回屋,门堪堪关上的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低吼道: “什么异装美人,那分明是打死我都不敢碰的,你竟然忽悠我。” “长安城乃皇家地盘,通南顺北,各色人等自然都有。我只是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你真去了。怎么?碰到了不得的大人物了?”冉竹装傻道。 “哼,你少装傻。你是何时知道南蛮部落首领水千代来长安了?真是奇怪,她偷偷潜进长安城,身边也未带多少人马,她想干什么?”海生百思不得其解。 这几日皇上一下朝就进了凤仪殿将他都关在了门外,他一时倒落得了空闲,溜出宫本想找找冉竹所说的美人,却没想到在一处小街隐蔽后巷看到了水千代与她几名随从的身影。 “你可有发现她身边有什么可疑人物?”冉竹开门见山问道。 水千代的出现终于让冉竹这几日惶惶然的心情得到了些纾解,大宣朝老皇上自己独子,其后更是一脉单承宣墨,所以冉竹老早就排除皇族内部所存在的阴谋绑架。 其实冉竹心底里还有个疑问,正是这个问题让她觉得白静被水千代绑走的可能性似是有些牵强。 但如今水千代真的出现了,她潜意识里忽略了那个疑惑。 “你这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我是在后巷里发现了她们,当时她们好像抓了什么人,头被黑布罩住,水千代似是很生气。”海生回忆了下说道。 “哦?那你看那被抓人的身形像男像女?”冉竹紧张问道,手心里细细出了汗。 “远远看的不清楚,个子娇小,衣服料子不……哦,是个女的,我曾听到她细细哭泣了一声就被水千代一掌打昏了。你问这个干什么?莫非你认为是水千代绑走了皇后?”海生恍然道,一脸狐疑的看着冉竹。 冉竹嘴角颤颤扯了一丝笑容,看来白静这些日子在水千代手中过的一定很苦。只恨自己这几日总是昏昏沉沉,未能早些寻得她的下落。 更何况那晚宣墨说的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令她不敢轻易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他,亦是担心自己若是推测错了,那不仅自己死的惨,还会连累到一直帮助自己的海生丹青二人。 一旁的海生见冉竹兀自陷入沉思中,蹙眉抿唇,夏日阳光透过点点树叶空隙投射在她的身上脸上,均是斑斑点点的光影,交织出另一片花纹覆盖在她素色长裙上,别样生出一番淡静的美。 “你这番认真思考的模样,与我认识的一个故人真像。”海生喃喃道,一时看的入了神。 “嗯?”冉竹回了神,没听清海生说什么。 “我查了宫里所有奴婢太监名册,最近没有无故失踪的。那焦尸很可能是宫外混进来的。”海生清咳两声转移了话题。 冉竹点点头,其实她心里早已猜到,如今只不过是推测被证实罢了。如今剩下的便是去水千代去处查出皇后白静是否真的在她那里便可。 海生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后面色一黑急急道:“水千代都来到我宣朝脚下,皇上怎么会一点不知情呢?莫非圣使出事了?我得赶紧告诉皇上去,说不定真的能从水千代身上查出皇后的蛛丝马迹来。这两件可都是极其重要的大事啊。”说完抬脚就要离开,身后响起冉竹的声音: “你要告诉皇上你偷溜出宫了?” 宣朝自建朝起就有圣使辅助皇上治理朝政,他的地位甚至比宰相还要高上一等。曾经冉竹也疑惑皇上大婚为何没见到圣使,海生的寥寥数语倒是解了冉竹的疑问。 只是她现在也没心情去关注海生所说的圣使出事的问题了,救出宝玉和师姑,洗清她的冤屈才是目前最大的事情。 “……”海生的脚步生生的停了下来,私自出宫是大罪,且宣墨极为反感太监婢女无故溜出宫,而且这几日宣墨行为反常,若是这么冒冒然告诉他水千代的事情,很可能会惹来责罚。 “你暂且先不要告诉他关于……”冉竹低头思考了下说道,刚说出的话却被另一句低沉的话语给生生咽了下去 “不要告诉谁?是朕吗?”明亮黄袍翩然入门,金靴带起的衣角翻飞在烈日里反射出一片金黄,刺的冉竹眼睛跳了跳,连带着太阳穴都跳了起来。 不知为何,冉竹此刻竟是一点都不想看到宣墨,想起这两次夜里的折磨就遍体生寒…… 海生急忙拉起冉竹,跪地行礼。 宣墨低头静静看了会冉竹的乌发头顶,反射出一圈淡淡的光晕,温和恬静。长发随意披散在她肩膀上,有一半遮住了她的容颜,令宣墨看不清冉竹脸上的神情。 ”起来吧。“宣墨沉声吩咐,坐在了冉竹刚才坐的位置上。 冉竹起身便看到宣墨略带挑衅似的目光,她微不可闻的耸耸肩,将头撇向了另一边。 这微妙的不屑动作令宣墨着实恼火,但自己明显故意找茬在先,如何也不能失了一国之主的风度。 其实在冉竹心里看来,宣墨别说是一国之主风度,大概就连男子温度也不曾存在过。 丹青急急出来沏了茶低头站在冉竹身后,看到丹青脸上还浮肿的红,宣墨和冉竹的脸色不由都暗了下来。 但宣墨今日心情不错,自动忽略了那些不开心,率先打破了沉闷道: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回皇上,我们再说……”海生俯身正准备作答。 “今日天气炎热,奴婢想着一会去取些冰块来给丹青敷敷脸。她正在屋中做针线,所以奴婢跟大总管说不要告诉她。”冉竹回道,没有表情的脸上将谎话说的滴水不漏。 宣墨静静看了一眼冉竹,眼角一丝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他点了点头忽的没了说话的兴致,起身便出了门。 海生见状急忙跟了上去,却被冉竹一手拉住衣袖,只听耳边传来低语: “今晚我想出宫,你帮我。” “你虽然住在这皇宫里,可皇上可没说赦免你的罪。”海生急忙拒绝,看着宣墨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焦急起来。 “给我配两个会武功的。”冉竹闲闲说道。 “没门。” “把水千代所住的地址写给我。” “不知道!” 正文 第十六章 落入陷阱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皇宫一处小门缓缓驶出,待行至一拐角处两匹马随即加速往东市而去。 长安城东市是商贾云集之地,眼前繁灯盛景,丝竹妙音的旖旎夜景一时令刚下马车的冉竹一时有些晃不开眼。 她去过的地方除了洛阳便是玄镇,洛阳热闹却比不上长安的繁华,这般夜景,就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酒香味,令冉竹浑身毛孔顿张,仿佛闻到了一种畅快淋漓的自在味道。 在四周略略扫视了一下,随后将目光放在了一米远处灯火通明的酒楼,这是长安城最有名气的酒楼,三层楼高,酒楼后院客人休息的地方,据说环境优雅,风景多变,是故名为——多景楼。 冉竹看了眼手中的纸条,随后转身看了眼身后如石雕一般的侍卫,而且还是双胞胎模样十分相像,对于海生的安排冉竹还是挺满意的。 三人刚踏入酒楼,迎面便被人拦了下来,头顶冷冷响起一句:“多景楼今日贵客包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冉竹三人无奈退回,正愁如何是好时,就听左手边侍卫说道:“今日包场的不是朝廷中人就是皇宫里的人。我们还要进去吗?” “此话怎讲?秋大哥”冉竹惊讶道,说完望了望站在门口两人,这一细瞧才发现那气势和自己身后两侍卫相像的很。 “属下在。”说话的是冉竹右手边的侍卫。 冉竹尴尬一笑,一路上她其实已经叫错好几次秋冬二人的名字了。 “不管今天是谁在里面,我都要进去。”冉竹坚持道,她此次来只是想要确定白静到底在不在水千代手上,只要见到真人,她便立即回去寻找宣墨,让他来解救白静。 这是冉竹目前想到最保险的方法,何况凭她和秋冬二三人实力根本也打不过水千代的手下。 秋冬二人见冉竹意欲已绝,不再说什么,将她引至酒楼一处墙角,随后不知道他们中谁说了句“得罪了”,二人各抓住冉竹一边肩膀瞬间提气蹭蹭几下跃过围墙进到了酒楼后院里。 冉竹只觉有银针没入的右肩膀处刺痛无比,但她强忍着没有出声,双脚落地时,额头早已是满头大汗。 秋冬侍卫以为她惧高所致,木讷二人也不知该如何安抚冉竹,只是静静站在她身旁担忧看着。 冉竹笑笑摇头感激的看了看他们,随后将纸条翻开瘫在他们面前,上面写着天字一号房,二号房,地字一号房,寥寥几个数字。 “去天字二号房。”冉竹轻声说道。 秋冬侍卫虽有疑惑,但还是依言行令。带着冉竹在多景楼后院众多的小道假山中穿越,尽挑无人地方,熟稔程度令冉竹再次咂舌。 三人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天子号房前,顺利程度令冉竹激动的同时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四周静悄悄的,偶有夜风吹拂树枝,也只是沙沙作响片刻便再次没了声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除了门廊下一排排高挂的大红灯笼。 难道所有人都去酒楼伺候那个包场的大人了?冉竹疑惑想道,虽然心里不安感越发扩大,但此刻人已走到这一步,断不能有再退回去的道理。 更何况,谁也不知道下次出宫是什么时候了。 天字房三间成一排,虽是只有三间,但每间地方都非常大,布局几乎一模一样。幸得秋冬侍卫二人熟悉此处地形,站在后墙的冉竹在黑夜里才能顺利找到二号房。 冉竹轻轻打开一处未关紧的窗户,朝里望去,屋中几处书桌上都点着烛灯,借着这些光亮,冉竹终于看到床上躺着一人,身上被捆绑着,似是正在挣扎。 冉竹再次确认屋中再无他人时,这才打开窗户,在秋冬侍卫二人的帮助下爬了进去。 床上人一如海生所说,黑布罩面,体型娇小,冉竹远远看去觉得与白静个子想差无二,胸口处只觉心跳砰砰作响,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只是越走近,冉竹心里便越觉得不对劲,床上人身着粉蓝色丝绸长衣,尤其是那玫红腰带甚是扎眼,怎么看都觉得不像白静平日穿着风格。 不疑有他,冉竹将那人头上黑布用力拿了下来,待看清眼前人面孔时冉竹只觉心忽的一窒,一时脑袋竟有些眩晕。 床上人此刻正惊恐的看着冉竹,长眉入鬓,与宣墨几分相似的星眸,峻廷梁鼻,薄削嘴唇,若不是体型天壤之别,气质悬殊之大,冉竹还以为被绑的是宣墨。 这哪里是什么女子,明明是男人,而且还是和宣墨七分相似的男子! 冉竹很快的冷静了下来,本来就觉得不对劲的感觉此刻更加清晰,她望了眼床上男子,与宣墨相似的眸中正露出苦苦哀求之意,冉竹心头一软随后掉头冲秋冬侍卫低声道: “带上他,我们走。” 水千代恋宣墨成痴,竟找了个容貌相似的男子来一解相思之苦,害的她白跑了一趟。 可,这并不代表白静不在她手上。 她,是从哪里找来这么相似的人…… 思虑繁复间,三人带着还未来得及解绑的男子就欲从来时的窗户回去,突然房间火光大亮,伴随着门被大力打开,一声清灵笑声咯咯响起: “这不是有门吗?莫非长安城的女子都喜欢爬窗幽会?” 冉竹一听这声音,浑身一僵,此刻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觉得不对劲了。太过顺利必有阴谋,敢情自己一举一动早已落入水千代的掌握里。 只是她是如何知道的呢?她出宫一事只有海生丹青知道,她们二人就算为了保住自己性命也不可能说出来的。 正当冉竹苦心推测时,低垂的眼眸下赫然映入一双金龙黑纹靴,她倏的抬起头,便撞进了一双晦暗深沉的星眸中,冉竹甚而看到了自己小小身影在他的眼睛里正被烈火化为灰烬…… 原来包场的贵客竟是宣墨,他已经知道了水千代在此,特意来见她。 还是,他也怀疑皇后失踪跟水千代有关呢…… “皇上……”冉竹开口,本欲解释,喉咙却被一双大手狠狠掐住,冉竹立马觉得喘不过气来,脑袋嗡嗡作响。 冉竹双手拍打着宣墨的手臂,拼命挣扎。心中愤然,为何每次都不听她解释,为何都不信她…… “你私自逃出宫就为了来救他吗?怎么,为了你的轻尘,皇后宝座也不要了?“宣墨冷冷道,胸口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着。 冉竹的双眸瞬间瞪大,挣扎的动作忽的停了下来,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正掉入一个巨大的陷阱里。 这个挖陷阱的人恨她入骨,非要她死不可。 眼前女子突然停止挣扎,沉默以对,在宣墨看来便是默认他说的话,心中怒气陡然上升,手中力道不觉加大了几分。 PS: 第二章 晚九点 O(∩_∩)O~ 正文 第十七章 剑殇人心 “皇上,皇上……”一旁的海生眼见着冉竹正在翻白眼,随时会没了性命,心中早已急的没了方向,心下一横再也没了顾忌,跪在地上就欲说出冉竹此次来的目的。 本没了动静的冉竹,耳边响起海生的嗓音,脑海一震,她不能让海生在这种情况下帮自己,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宣墨侧目看向海生,他那一脸惊忧的真切神情,令宣墨忽然想起下午他进碎玉轩时候冉竹说的那半截子话,再看向被御林军钳制住的两名侍卫,心里不由怒气更甚。 下午他本想告诉她宝玉和静儿失踪可能跟她没有关系,因为他深知水千代的脾性,这般明目张胆的进城,定然是有了要挟他的条件。 却没想到,他看到的却是另一个冷酷的真相,而当冷冉竹出现在酒楼门口时,他差点暴走。 他也曾试图相信她的话,可事实真相一次次令他失望。静儿善良无欲,终究在她身上看不到半分影子。 而且竟然连朕身边的太监都敢勾引利用,这冷冉竹真是该死! 冉竹一瞬间就从宣墨鄙夷愤怒的瞳仁中看清了他的想法,不由凝聚心神再次拼命摇晃脑袋,满是血丝的双眸中失望的看向宣墨。她这一番突如其来的激烈挣扎令海生忽然明白过来,脸色一白,默默闭上了嘴。 宣墨胸口戾火灼灼上升,这份烦躁情绪令他此刻只想掐死眼前正恨恨瞪着自己的苍白女子。 “你这是要掐着她多久?要不然我来替你解决了她。”水千代看不下去了,她来此可不是为了让无关人员来搅局的,更何况宣墨的手此刻正和别的女子有肌肤之亲! 冉竹心头一喜,水千代的嫉妒救了她一命。彼时心头大亮,白天一直徘徊在脑海里的疑惑豁然开朗。 六年前冉竹就深深领略到水千代果敢狠辣的性格,她那般恋着宣墨,绑走皇后泄恨可以理解。 抢走宝玉,是为了威胁宣墨废后娶她,也在常理在中。 可,水千代断断做不出亲手将一个女子送上宣墨龙榻的事情来。更何况她若真做了那些事情,又何须还留那个只是外貌有几分相似宣墨的男子在身边呢? 宣墨面色一沉,大手一挥将冉竹像一块破布甩到出去,冉竹的身体在半空中停顿了下随后直线下落,整颗脑袋砰的一声撞到了下方的桌角,随即身子弹了开来,在地上滚了两圈直至被门角挡住这才停了下来。 整间屋子忽的静了下来,那一声砰响似是尖啸刺破了每个人的耳膜,大家不由自主的看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冉竹,脑袋接触的地面上一滩鲜血如妖艳红莲正在缓慢绽放…… “皇上……”海生尖细的声音在房屋里惊骇响起,破碎颤抖。 宣墨不发一言,紧紧看着散发朝下的冉竹,三千青丝多数都浸染在鲜血里,他的眼前有一阵子的眩晕,心头不期然的生出几分悔意,他自己都不明白刚才为何那般大力,当他亲眼见到她真的亲自来救这叫浥轻尘的男子,他真的是气坏了。 偷走了朕的宝玉和皇后,你们还想双宿双飞,最后来取代朕的皇位,做梦! 宣墨想到此,平复了心情,本有几丝怜香惜玉的神色彻底陷入了冷冷目光中。 “死了?哼,来人,将浥轻尘拉出去斩了,抛入乱葬岗。” 就算死,朕也不会让你们这对淫 耻男女在一起!朕用过的女人看谁还敢碰! 冉竹不知宣墨此刻的想法,但有一瞬间她好想就这么死去,这样或许就可以解脱了。 不去爱,好苦。去爱,满身伤。 可当宣墨冷冷吐出“浥轻尘”三字时,令冉竹混沌的脑袋终于恢复了一丝清醒,这男子只是与宣墨有些相似而已,这个世界上宣墨就是浥轻尘,就算她也想骗自己,可理智骗不了她。 而男子下面要说的话更令她气血上涌,气急不已,只想将血吐在那张欠抽的脸上。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求竹儿一命。我浥轻尘死不足惜……”与宣墨相似的男子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惊恐神色,嗓音细脆中带着豪情,一副对冉竹情深意重的模样。 冉竹咬牙从血泊中抬起头来,一睁开鲜血便流进了眼睛里,四周昏红一片,模模糊糊看不清。 唯有那熟悉无比的挺拔身影令冉竹一下子捕捉到,定焦了目光。她靠在门边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流血的额头,银针没入的肩膀,甚至是撞到门角的后背,全身错位般的骨架无一不正在刺痛她的神经,生不如死。 宣墨如黑曜石般的瞳仁倏地紧缩,迸出冰山雪岭的寒意,只见他从近身侍卫腰间刷的拔出长剑,剑光翻影间,众人却看到了长剑架在了冉竹胸口上。 “如今你还有何话好说?”宣墨冷冷问道,忍住想一剑刺死她的冲动。 他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宝玉和静儿至今没有下落……可他却还是想亲耳听冷冉竹亲口承认些什么,或者,否认什么。 门口晕红灯笼映照他的面容深沉骇人,他看着冉竹静静靠在门口,明明是被鲜血覆盖住的脸,可那双清亮双眸他竟看的那样清晰,清晰到如暗夜绽放的白净优昙。 “皇上,奴婢只想问他几句话,事后您再赐死我也不迟。”冉竹淡淡看了眼宣墨抵在她胸口的泛着冰冷银光的长剑,平静开口。 “记得中原有梁祝化蝶,今天倒是可以亲眼一见了。”水千代优雅的玩弄着手指,倾城容颜迷倒了万千男女,说话却是冰冷无情。 宣墨眉头皱了皱,不说话算是默许。 “竹儿,师父徐番还有师姑白静都看好我们二人在一起,只可惜我此生不能陪你。来世定与你再续今生。”冉竹还未开问,“浥轻尘”再度深情开口。 空气里一声长剑刺入血肉里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冉竹吃痛闷哼低低响起。 冉竹费力抬眼,当看到宣墨眸中的熊熊怒气,她嘴角不禁扯起一丝苦笑。他就这般沉不住气,若不是她清楚宣墨担忧宝玉和白静,这般举动倒像是吃醋。 “你说你是浥轻尘,我问你有次我落水掉入湖中,浥轻尘跳进湖水里救我时,对我曾说过的一句话是什么?”冉竹吃力问道,脑袋里一阵阵眩晕传来。 “浥轻尘”的脸色忽的白了一下,但随后恢复了平静,略一思索答道: “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冉竹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中带着浓浓的鄙夷嘲讽,随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泪水和着鲜血在脸上清洗出了两道痕迹。 “浥轻尘”待看到冉竹这般神情就知道自己露了破绽,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可脸上却依然深情款款的看着冉竹。 宣墨第一次见到如此疯癫的冉竹,鲜明卓然,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冷冉竹再次被人摆了一道。 “你为何只笑不说话,你们到底认不认识?”水千代好奇问道。 “水蛮儿,当年玄镇的瘟疫奴婢还一直未曾感谢你呢。”冉竹忽的收住笑,慑人的目光咄咄逼人的看着水千代。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乳名?”水千代目露惊诧,待听到玄镇瘟疫四字时她美目忽的一缩,面色露出狠厉,十指弯曲成爪跃向冷冉竹: “我的乳名怎么是你这种卑贱奴隶叫的,找死!” 宣墨见水千代突然发难,为了保护冷冉竹,下意识的从冉竹身上抽出长剑,对向正杀过来的水千代。 长剑抽出的瞬间带起飞跃的颗颗血珠滴落在地面上,冉竹看着眼前傲然身体渐渐模糊,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忽然,屋外蹭的冒起无数火光,白色烟雾似是从地底发出迅速蔓延进屋内,众人很快被淹没在一片火光烟影中…… 正文 第十八章 记忆错乱 两排明黄宫灯一路点亮,照的本睡眼惺忪的侍卫瞬间清醒无比,齐刷刷盯着灯火如昼却紧闭的御书房。 房间里气氛十分压抑,坐在御案后的宣墨头发有些凌乱,俊毅容颜落了些灰黑烟尘,他靠在椅背上目光冷冷扫过下方几人,不怒而威,毫无没有狼狈颓相。 下方或跪或站着几人,海生一张脸早已被之前的烟火熏的看不清面目,水千代站在那里,刚洗净的面容上挂着笑,凝眸流转间是动人心魄的美。 只可惜宣墨只是略略扫视了她一眼,目光就落在一处空地上。 天子二号房里突然冒起的大火与古怪的白烟,令宣墨几人顷刻昏迷了过去,待醒来却发现是多景楼的掌柜与自己的御林军救了他们。 当他发现被救的人中没有冉竹的身影时,心口忽然剧烈作疼,那样的疼痛比以往的痛来的更要强烈。他不顾众人阻拦,执意踏进被大火正吞没的房间。 紧追而来的掌柜那一句话却浇的他浑身冰凉透顶: “皇上,当时房间确实只有这么多人。小的并未发现别的女子。还有水姑娘前几日带来的客人也不见了。” …… 宣墨晃晃脑袋,这句话跟着他一路进了皇宫,气的他几次都想拔剑杀人。宣墨揉了揉暴涨突起的太阳穴,嘴角不由掠起一丝冷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计谋。 姑且放任他们二人在外逍遥几天,如今先解决眼前这麻烦人才是正事。六年前他微服私访边塞,在路上救济一濒临死亡的穷人时,没想到却和水千代碰上,一时产生误会竟打了起来。 没想到,这一打,她竟纠缠了自己六年。 当彼此都知道对方身份后,水千代更是放出要做宣朝皇后的妄言,否则非率领二十六个部落与宣墨拼个鱼死网破不可。 这大宣朝宝玉寻国母,历来早定。就算没有这宝玉,水千代这火爆性子也非宣墨所能接受。 但她是南蛮部落首领,子民的安危他不得不考虑,是故当他决定迎娶白静时特意委派圣使沁玉前往南蛮,以商谈丝绸牛羊交易为由瞒住水千代。 届时,就算她事后知道了,他也已经重兵部署妥当,谅她也不会真的做出倾巢围攻,损兵折将的事情来。 却没想到她还是真的来了,而且还带来个与他相似的男子,与冷冉竹一起设计窃走宝玉,绑走皇后的人! “那男的你是如何抓到他的?”宣墨想到此开口问道。之前他刚到多景楼,水千代便献宝似的让他看了那叫浥轻尘的男子。 他还未来得及问此男子来历,就见到了冉竹出现在酒楼门口的身影。事后发生的种种一如他预料到的一般,只是后来的失踪却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 当他站在门外听到冷冉竹那简单而焦急的话语:“带上他,我们快走”时,他再也按耐不住一掌推开了门,最后的一点信任土崩瓦解。 “半个月前,他昏倒在我前来长安的路上。见他可怜,所以我就将他救了起来。”水千代回忆了下道。那天她们还遭受了匪徒抢劫,只是那等小事她也懒得跟宣墨开口。 其实水千代向来冷硬心肠,突然会对这个男子施以援手,不用说宣墨心里也是清楚的。 半个月前?宣墨眉头一蹙,冉竹吊城墙那天他被带了迷 药的银针刺昏粗粗算起来也不过是十来日,难道施针的不是这个叫浥轻尘的男人,是另一个同谋? “这期间他有没有离开过你?”宣墨问道,口气里的焦急他自己都未察觉。 水千代笃定的摇了摇头,随后不解的望向宣墨,却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容颜上正挂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看的水千代一时别不开眼,同时心里失落感油然而起。 她自听到他成婚消息便明白了沁玉一直逗留在她族里的意图,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只为了能够阻止他娶别的女人,却不想半路遇到和宣墨如此相似的男子,令她一时竟迷了心智,耽搁了时日,刚踏进长安城就听到了宣墨已经大婚了的消息。 她气不打一处来,看着那张脸心头又烦又难过,于是命人将他脸罩起来,无事便拿来折磨解气。 当宣墨找到她时,她并不惊讶,并炫耀似的将那男子带出来给他看。可他略一惊诧后就命她将那男子送回房间。之后发生的种种如今细细想来,敢情自己落入了别人设计好的阴谋里,只是她却不知宣墨若是稍微糊涂点,那晚当真会连水千代一并拿下入狱。 “六年前玄镇瘟疫是怎么回事?”宣墨忽的开口,打断了水千代的思绪。 冉竹一说出此话,水千代便立马露出一副欲要杀人灭口的狠厉神色,令宣墨立刻嗅出此中异常。 而且,六年前,她不是应该在边塞吗?怎么会和千里之外的玄镇瘟疫扯上关系? 水千代一愣,没想到宣墨将那女子的话听了进去。她眸光一闪,随后笑了笑道:“皇上不记得了吗?当年玄镇百姓忽然都得了瘟疫,那时刚巧我在,救了那些百姓。您当时可是十分感激南蛮儿我呢。” 那是她们第一次相见,却是教她敢将生死作相许,只为陪伴他一生。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想到此,水千代心中不禁掠过几分苦涩。 宣墨本疑惑的双眸此刻更是迷茫的很,脑子里忽的浮现那张又笑又哭的血色容颜来,那分明是无言的叫嚣,对这场阴谋的嘲讽。 水千代此话自然是真,可为何他竟全然不记得他去过玄镇? “六年前山海关边塞,你去那里做什么?”宣墨急急问道,胸中忽然空了一块,似是遗漏掉了很重要的东西。 水千代立即摇头,长长睫毛忽闪两下不解道:“我没去过边塞啊,皇上怎么会突然问此话?” 水千代这话就晴天霹雳响彻在宣墨耳边,众人明显看到宣墨忽的泛白的脸,莫名感到不安。 “你们都下去吧,朕想静一静。”宣墨沉声道,平静如水的面容却看得众人更是胆战心惊。 众人依言一一退了出去,海生自进宫就一直跪在那里,这回一出门就急忙要去给水千代安排住处,却被她一手拉住: “带我去见你们皇后,我有话要跟她说。” 海生顿时愣住了,心头思绪翻腾间,却不改大总管风范:“回可汗,皇后身患隐疾,恐恕难以接见可汗。时候不早,还请可汗早些歇息。” 水千代绝色容颜上满是不悦,其实她本也没准备好要与那叫白静的皇后说什么,见海生这么说,当下也不为难点头算是应了。 御书房内忽的多了一个人,静静跪在地上,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擅自做主未等宣墨召见出现在明皇宫灯下。 “说。”宣墨双手抵住额头闭起眼睛休息,脑海思绪肿胀繁乱,只觉十分头疼。对于暗卫苍夜这般大胆行为也懒得计较。 “皇上,您真的不记得浥轻尘了吗?”苍夜低头平静问道,语气里有着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忧伤。 宣墨忽的睁开双眼,紧紧盯着苍夜,星眸诧然。 是夜,灞陵处一栋早已被人遗弃的废宅,依稀可见当年的华贵风光。忽的一声瓷器碰触倒地的哗啦响响破寂静夜空,听得人毛骨悚然。 “你竟敢打乱我的计划,你这是要害死她吗?啊!”男子声音低醇浑厚,却教听得人不寒而栗。 破陋屋角倾泻下一地月光,一女子白衣素裙双手贴地面朝上,匍匐在月光里,素面朝下,静静不语。 PS:抱歉,跟渣网一直奋斗到现在。第二章晚上九点 正文 第十九章 妖孽男子 有细细的风轻拂冉竹的脸庞,轻轻柔柔很是舒服。还有好听的琴音围绕在她身旁,一如她睡梦中总是有个人温柔抱着她,在她耳边细雨低喃,不时有低笑传来,似是在与她说着笑话,那样的感觉竟十分安心。 浥轻尘闲暇时常会拥着她找一处无人之地,谈笑玩闹,二人经常这样消磨一个下午。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可又担心梦醒后又要重新面对宣墨冷冰冰的脸,所以干脆任着自己昏昏沉沉在似醒非醒中渡过。 琴声戛然而止,一声低笑传来:“再不醒来,优昙花就要谢光了。” 一句优昙花谢,令冉竹终于睁开了眼,循声侧首。石桌上端放着一架梨花古琴,古琴前一个梨花琉璃碟子里盛满了各色花瓣被清风吹散的到处都是,亦有白色花瓣落到了琴弦上落到他正搭在琴弦的手背上。 宽大袖袍中伸长素手,玉指关节清晰,光滑整齐的指甲透着微红,凝脂般的肤色衬的白色花瓣都暗了几分。 手微微一侧,白色花瓣悠然滑落,在空中轻快的旋转几圈后欢喜的落入碟子里。 冉竹心忽的跳动了一下,抬眸往上看去,他一身雪白绸缎,外罩软烟罗轻纱。肤色晶莹如玉,未束起的深黑色长发随意垂在肩膀四周,泛着幽幽光。 他的眉长入鬓,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厚薄适中的红唇正挂着浅浅笑意。 这是多么好看的人啊,注目神色恍若天人令人心生畏惧,可嘴角的温柔笑意又让人莫名想要靠近。 冉竹静静看着他,他略略偏首,星眸中亮起一片晶色,看的冉竹一竟沉醉其中而不知。 凉亭中,一架古琴,两处白衣人儿,一坐一躺,静默相望,似是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忽然长风骤起,从凉亭外飘落进大片大片的白色花瓣,撒落在二人的身上,肩上,亦惊醒了冉竹的神游。 她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用一层软绸铺起的竹椅上,而二人正在凉亭里。 “不知你何时醒来,又惦记着我的优昙花,所以未经你同意就带你来凉亭了。”男子开口,其声恰似流水击石,清明婉扬,又似清泉入口,水润深沁。嘴上说着歉意的话,可笑意星眸中未有半分觉得抱歉。 冉竹睁开眼时便发现凉亭四周种植着优昙树,那抹熟悉的若有如无的淡香味是她一生所爱,却不知眼前这不知名的男子竟比她更为痴恋。 忽然想起玉兰轩窗台上的优昙,那是她后来请人从玄镇移栽而来。可自从到宫中后到了花期却迟迟未开,想来这会怎么样也该开了吧。 花期未开时,流年付春殇。 有花瓣落在冉竹的肩头,男子慢慢起身,风吹起他轻纱,露出腰间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随着他脚步移动轻轻摇晃,说不出的美轮美奂。 鼻息间一股梅花冷香传来,待冉竹反应过来,男子已经与她不过一拳之隔,她猛的抬头还未说话眼前便映入一张完美无可挑剔的脸。 他的星眸倒映着她苍白无血的脸,清晰,明亮,瞬间她脸红了起来。 男子低低笑了起来,直起身说道:“万物皆有灵性,我是来替你放生。”说完伸手摊开,冉竹看到了他掌心里正躺着一枚花瓣,一时不由有些发窘,不知该说些什么。 “走吧。”他伸出好看的素手,看着冉竹嫣红的脸颊,一双眼晶亮晶亮的。 冉竹手动了动,终究还是自己扶着藤椅站了起来。胸口闷闷作疼定是剑伤发作,脑海里不期然的出现宣墨一副恨她入骨的冷酷容颜,她抿了抿唇强忍了下来。 男子看在眼里并未说话,安静等她站起,与她并肩出了凉亭。 冉竹略略环视了下四周,这应该是郊外,古朴的竹屋盖了三四间搭在河上,到处种满了时夏繁花。弯弯曲曲的竹桥一路延伸到凉亭这里,四周除了优昙花树外更有数不清的参天古树,直教冉竹看不到尽头。 这番淡然远离人世的地方倒是颇适合眼前的男子,冉竹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想道。 只是,她与他素未谋面,他为什么救她?又是怎么出现在多景楼,从宣墨身后救走她的呢?冉竹回想到当时水千代欲要杀她,宣墨抽出刺在她身上的长剑似是要保护她,而后她之后就失去了知觉。 长风阵阵,吹落一地优昙花,男子慢慢踱步,小心避开地上的花瓣。冉竹停住脚步看着他步入漫天花雨中,乌发轻扬,白衣飘渺,谪谪欲上仙,冉竹不由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个轻微吸气吹散了天人仙境。 男子蓦地停住,似是感觉到身后女子没有跟上来,他疑惑回头,却看到同样漫天花雨下纤纤素女,白裙翻飞,明眸樱唇,淡雅出尘。 明明该看不清对方神色的才对。可他分明看出了她少女般的天真心思,一时竟不由笑了。 “素白倒是比那碧色罗裙更适合你。” 一句话让冉竹从幻梦中清醒过来,这男子认识她!出宫那晚她穿着是丹青的婢女粉装,他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令她捕捉到了许多信息。 满院芳华尽皆失色,花期尽头的优昙花饶是再美再寓意多好,总归要落下枝头让出果实。 “你是谁?”冉竹疑惑道,身子却不期然的向后退了一步。 冉竹双眸里明显戒备的神色令男子莫名感到受伤,但他也只是回以一笑道: “我虽期待你一醒来便问我姓谁名谁,祖籍何处甚至以身相许。但现在似乎不适合。” 冉竹一听这话,面色不由发窘,不管如何他救了她一命是真,否则她就算醒来有那个假冒浥轻尘在,自己纵然辩解但依着宣墨的残酷性子这条命也会丧在她手中。 她不能死,既然有人撒了这个网,她一定要揪出这幕后主使者。还有那个胆敢冒充浥轻尘的男人。 而这一切皆因为眼前男子给了她可有查下去的机会。 思及此,冉竹微微停止脊背冲男子郑重行礼感谢道:“小女子冷冉竹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我可不是好心肠人,我救你自然是有目的的。”男子双手背后,面色无比专注。 冉竹抬头,静静注视他,心却开始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男子嘴角忽的一笑,一如热烈绽放的白梅,干净而美好,却带着几分戏虐: “我救你,你得嫁给我。” 又一场花雨铺天盖地而下,长风吹起,乱了心序。 正文 第二十章 娶你为妻 “小竹,我浥轻尘许你这玄镇十里花田,且做小小聘礼。待你及笄之时,我必铺百里红妆迎你入门。” 豪迈深情话语在冉竹脑海里乍然响起,有花瓣落到了她长长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随后红了眼。 那个要娶她的浥轻尘是当今皇上宣墨,无故失忆后娶走的却是她的师姑。 三年朝夕相处转眼随烟散,万念成空。 如今眼前男子她连名字都不知道,一开口便是要娶她。 冉竹嘴角扯起一丝苦笑,只当他是玩笑话,遂也开起了玩笑:“若十年后,你未娶,我未嫁,咱两倒是能凑合在一起做个伴。” 男子仰头哈哈大笑,笑声震落在他发间的花瓣。许是笑的太用力,细白的面容上染起了几分血色,暮日晕红衬得他白衣跹然,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分人味。 “好是好,就是太瘦了些,该长的地方还需要补补啊。” 此话一出,差点没呛着冉竹,心头好感立马少了几分,撇嘴还击道:“你当是养猪呢。”说完眼光却不自觉的瞄了一眼自己胸部。 男子嘴角弯了弯,眉眼里都是笑意,正欲说话就见一个人影从竹桥一端飞快奔了过来。 “公子,公子,开饭了。” 冉竹闻声望了过去,就见一个圆球似的男子在向这边滚过来,头顶两处羊角随着身子的节奏一跳一跳的,肉乎乎的小脸上,眼睛鼻子嘴巴似是都挤到了一起,可那嘴角大大的酒窝又让人觉得那么可爱。 “葫芦,你再不减肥,这桥早晚要丧你脚下。”男子无奈道。 “知道了,公子。”葫芦撅撅嘴,委屈道。随后冲着冉竹甜甜一笑:“姑娘,开饭了,听了一天的琴,饿了吧。” 冉竹不想他突然问自己,待听到他说自己听了一天琴,不由惊讶看向身旁男子。 “何以这种眼神看着我?莫不是觉得我琴音超绝,欲要将那十年之约缩短为今晚?天气倒是不错……”男子还在说话着,就看见冉竹和葫芦二人齐齐离开,就连步伐都是那么一致。 冉竹在心里恨恨想道,老天真爱开玩笑,给了他一副天人皮囊,却是纨绔浪荡性子。想必平时祸害了不少良家少女。 想到此,不由转身鄙夷的看了两眼男子,直教男子一头雾水。 晚饭很可口,尽皆出自葫芦之手,这让本就觉得葫芦可爱的冉竹,对他好感更是大增。 由此,她也知道这里只有他们主仆二人住,从未有陌生人踏足过,而她是第一个。 这让冉竹心底多少生出了几分尴尬,但看男子一副闲逸神色,自己到嘴中的感谢话语再次咽了回去。 一会又不知说出什么令人难以招架的话来。 夏日天气闷热,饭毕后冉竹只觉身上粘稠难受的很,本想回去用清水擦擦身子了事一进卧室就看见屏风后浴桶里正冒着热气,一股药香扑鼻而来。 她怔愣不已,随后就看见屏风上一道人影滑过 ,男子忽的将头从屏风后探了出来,疑惑的看着冉竹道: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莫非想看天下第一美男沐浴?” 冉竹翻了翻白眼,懒得与他废话抬脚就要出门。这几日她一直昏昏沉沉,不知自己睡在哪个房间,刚才葫芦指了这个方向,她还以为自己就是睡在这里,却不想进的是他的房间。 冉竹心里尴尬,面上却不表现出来,人刚走到门口就听男子低笑声传来: “我与你开玩笑的,水温刚好,你快过来洗。” 冉竹转头看他,他整个人走出屏风,衣服完整,只是袖子卷了起来,露出白玉般的手臂。 冉竹依言走了过去,浴桶上漂浮着许多药草,还有花瓣,她转头看他,默不作声,可眼中询问之意明显。 “你有剑伤,肩膀里更有银针没入筋骨,身体大小伤更是数不胜数。这药草对治愈你伤很有效果,再泡两天你大概就能痊愈了。”男子解释道,眉头轻蹙神情认真。 怪不得她今日行走并未感觉到肩膀处刺痛,原来他在自己昏迷中将银针取了出来,还搜集了这么多药草治愈她。 冉竹心间一股暖流滑过,这大半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照顾着……忽的她心头一颤,转头问他: “你怎么取出了我肩膀的银针?” “自然脱了你衣服,挖开肉取出来的。”男子眨眨眼,一副认真的口吻。 冉竹脑袋一轰,说话都有些不连贯:“那我昏迷泡在药桶里……” “我抱着你坐进去的,不然你如何坐得住。“男子眼睛弯了起来,似是很享受,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冉竹,果然如料想中再一次看到了红了脸的可爱模样。 冉竹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尴尬而涨红了脸,他救她,理应对她有恩,她该好好答谢。 可,他竟将她衣服脱光,虽然她昏迷不醒,可孤男寡女躺在浴桶里,光想想那副场景,她心头竟又羞又恨。 “你竟然抱着我赤身……”冉竹有些说不下去了,直想找个地缝钻了进去,亦或者她更想一脚将那男子踹出门。 “你这么想我与你赤诚相对啊,那我这次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男子故作沉思,一副为难状。 待听明白的冉竹心中呼出一口气时,却又被他的话给气的说不话来。抬手一挥,驱逐令明显。 “你确定不要我给你抹药?”男子指了指浴桶旁边木盘上的一堆零零总总的药膏。 “不需要。”冉竹立刻回答,此刻她只想男子在自己眼前速速消失。 男子笑了笑,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折扇,啪的打开,悠悠哉哉的离开。临了丢了一句: “若是不行,别逞强,我就在门外……赏竹。” “流氓。”冉竹心里低低骂了一句,转身看着那一堆药膏,秀眉间染上一层惆怅。 不知他如今在干什么…… 御书房内蓝色封面书装撒落一地,上面记录着皇上每日的作息,出行事件,御案后明黄龙袍深深凹进龙椅里,他伸手捏着眉心,俊眉紧皱,微眯的双眸下隐隐有一圈黑色眼影。 他这几日下了朝便不眠不休的寻找关于六年前的他出行玄镇一事,可除了记录他边塞一行,再无其他。 “浥轻尘,浥轻尘,朕为何不记得自己身边曾有叫此名字的暗卫。”宣墨低喃道,语气间尽显疲惫烦躁。 脑海里不期然的浮现出一句她的清冷倔语:“皇上,奴婢只是想您答应让奴婢帮您想起一些事情。这皇后宝座,嫔妃权位,奢靡富贵。奴婢,不稀罕!” 冷冉竹,你如今在哪里? PS:下午两点一张,求点赞O(∩_∩)O谢谢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助她破案 冉竹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久到她自己四肢早已麻木,可她紧闭眼睛,兀自装着沉睡。 只希望男子能不耐烦扒开她的双脚双腿,离床而去。 可是他也好像睡着了般,半躺在床边,双手环搭在冉竹的后背上,亦是许久未动。 冉竹终于沉不住气,她假意动了动,随后睁开了眼睛。本想自己悄悄起床,却不想一抬头就对上男子笑意盈盈的星眸,带着点点血丝,精神却好的很。 “你为何出现在我床上?”冉竹不悦道。想抽离四肢,奈何浑身发僵,动一下便酸麻难受的很。 即便如此,她还是在说话空档间迅速缩到床角,一脸戒备,面色肃然。 男子伸了伸懒腰,伸手锤了锤两边肩膀,颇为嫌弃的看了眼冉竹道:“昨夜我赏竹品箫正自得其乐,不知谁在浴桶里睡着还癫狂疯叫。我进去后就抱着我不放,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第一次知道你竟然这么呱噪。” “我可说了什么?”冉竹愣了愣,有些尴尬。 昨夜她泡在浴桶里,药草混合着花香令她身心舒畅,许是太累了一时不察竟睡着了。 自进宫后,她常常做噩梦,丹青也曾告诉她自己有呓语症状。是故男子说她讲梦话,她不由有些紧张,担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自己定是缠着他不放,所以他才抱着她,不,是她抱着他在床上睡了一夜。 忽然想到,自己昏迷那几日半梦半醒间被人温暖抱着,莫非是真的…… 男子嘴角弯了弯,打了个呵欠道:“你垂涎我美色,大可白日就跟我说。何必非执念成梦,我可是怜香惜玉的好男人……” 男子话未说完,眼前忽的一黑,一个软物砸在了他脸上掉了下来。他偏头便看到了冉竹鄙夷的目光,撅嘴不悦。 他起床离开,朗声大笑,可笑意却未达到眼底。 早饭毕,男子领着冉竹在竹屋附近闲逛,因有了清晨的尴尬,冉竹走路尽量与他相错开来,保持距离。 不知哪里的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她不善做发髻,在玄镇有师姑,在宫里有丹青,这几日待在这里她一如男子那般随意披散,心中只觉自在洒脱的很。 她连忙理了理头发,忽然长发被人尽数抓在手里,耳边响起男子的声音:“我帮你系起来。” 冉竹这才发现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红色绸条,大红颜色颇为喜庆。 这次他没等冉竹开口,即便是拒绝,他也要将这根红布系在冉竹的三千发丝上。 他将冉竹头发松松系住,并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他甚为满意。 冉竹看不到身后情况,可看到男子那般神色,心底莫名一动。 记忆起,从未有男子为她系过长发。他,是第一个。 气氛忽然有些沉闷,男子清咳了下,随后露出他一如以往的浅笑: “我这等好男人世上可不多见,你若不趁早下手,事后后悔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冉竹噗的一声笑了起来,越想越觉得好笑,一时竟收不住,发间的蝴蝶结如活了一般随着她轻快飞舞。 “这才像个活人。”男子低喃一声,温柔无比,不觉伸出手便想抚摸冉竹因大笑而嫣红的脸。 冉竹一愣,尴尬避过。忽又觉得不对劲,不由瞪眼道:“我何时像死人了。”说完抬脚就想避过男子,侧身离开,却被男子一手抓住衣袖: “我很想你能够像今天这般快活,但我想有个人我若是再不让你见,你就该生我的气了。” 男子突然正经的语气,严肃的神色令冉竹不由停下了还在挣扎离开的双脚。 她怔怔看着他,脑海里第一个想要见的脸孔不期然的浮现出了宣墨。 “你到底是谁?为何救我?”冉竹淡淡道,恢复了以往的淡漠平静。 “我说了救你是为了要娶你。”男子答道,随后说:“至于我是谁,我想等你真正想知道我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男子说完依然朝冉竹伸出手,冉竹看着他,静默不语。 男子笑笑收回手,带头行走,眉眼间有些暗淡。 竹屋本就三四间,可当冉竹跟着他一路走才发现,这所谓的三四间除了她卧室,厨房,书房客厅与平常百姓家相差无二外,另外一间就如多景楼的天字号房那般宽阔。 冉竹刚走进去就看到正躺在一张小床上打呼噜的葫芦,男子示意冉竹不要出声,二人静静往里走去。 房间空荡的很,层层白色纱曼被风吹起,无力飘扬。男子带着冉竹一路往里走去,没一会儿冉竹就依稀看到里面有了一些摆设,似是一张床上躺着什么人。 冉竹心咚咚响起,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当男子撩开最后一层纱曼时,冉竹急忙探头看了过去,床上躺着一男子,只着亵裤,浑身通红似火焰,一张脸浮肿的如泡开的馒头,令人看了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犯恶心。 冉竹细细看上床上男子时,忽的眼前浮现出一张脸来,浑身不由轻轻颤抖起来。 “他怎么成这样了?” 即便此男子已经面目全非,可冉竹还是从熟悉的轮廓中认出了他便是那晚假冒的浥轻尘。 “让一个敢将自己脸都毁了的人说实话自然要用一些必要手段。有什么问题你问他吧。放心,他不敢撒谎。我在门外等你。”男子说完冷冽目光扫向床上男子,他身体陡然缩成一团,似是惊吓不已。 冉竹看着层层纱曼撩起,放下,直至他白色身影与纱曼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到。 她心头露出几分感激,看着床上男子时面色忽的冷了下来:“你是谁?你为何假扮浥轻尘,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去做的?” 男子紧紧缩成一团,不知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使得他面色十分痛苦。他惊恐的望了望纱曼,随后颤颤的开了口。 “我本是个落魄子弟,一日在路上闲逛却被个蒙面女子抓走,她喂我毒药,我若不听她安排就得死。所有浥轻尘的事情都是她告诉我的。” “你的容貌?” “是她,是她,改了我的容貌。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男子双目圆瞪,似是回想当日自己被整容换皮的惨状。 冉竹听他说话不像有假,定睛细细望着他下巴,鬓耳处的整容痕迹,由于他的脸肿胀的厉害,许多手术后疤痕依稀可见。 忽然她在他耳边看到了一条细细的疤痕,宛若某种花瓣模样勾勒。 门外男子正闲闲的看着手,忽然门内桌椅碰撞倒地的声音惊得他立即飞奔进去,侧眼间就听一声东西扑通滚落的声音,竟是葫芦被惊的从床上掉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男子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到冉竹身边,同时掏出腰间折扇对准床上男子,却看到冉竹一张惨白如纸的面容。 “冉……”男子担忧叫道,话还未出口就被冉竹一下撞开,眨眼间冉竹的身影就消失在他的眼前,徒留满屋纱曼杂乱飘扬。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催眠兰糕 晨风初起,摇落满院叶露。 馨容殿内,德太妃一身华贵服装端坐其上,半敛着眼皮子侧首看着杯子里茶叶漂浮。 婢女跪在地上,将盛着雪顶毛尖茶杯的端盘高举过头顶,只见她满头大汗,两只纤纤手臂正细细颤抖。想来这个姿势保持了不短时辰。 殿中海生手持拂尘,低头俯身,等待德太妃发话,四周婢女太监面色惶惶然,大气也不敢出。 似是看够了,德太妃转了转脖子,开口便是盛怒: “皇上从小经那一事后脾性一直不稳定,常有癔症,你从小随伺身旁比谁都清楚。怎么会容着他去胡闹?” 海生一听连忙跪了下来,头垂的低低的,一脸愧色。 自水千代说出六年前他们相遇在玄镇后,皇上每日一下朝便闷在御书房里查找当年他出外行程,不眠不休,整个人足足瘦了一圈。 海生只恨那一年他得了重病未能亲自跟出去,本想寻找当年伺候皇上出宫的随行太监婢女以及侍卫,这一查才发现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生死簿上尽皆写着葬身于边塞一次匪徒抢劫激战中。 海生心底犹疑彷徨时更是泛起了几分沉重,万分无奈下只好硬着头皮来找德太妃,德太妃从小救过皇上一命,她的话皇上还是听得进去的。 “老奴恳求太妃移驾御书房,皇上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恐怕……” “碧螺,去,将皇上喜欢吃的玉兰糕端过来一起送过去,自皇上大婚后哀家也有些日子没看到他了。“德太妃敛了火气,沉声吩咐道。眉眼间均是慈母思儿的慈祥,听得海生不由暗呼一口气,额头上早已沁出汗珠。 御书房内,苍夜旁边一挺拔黑衣男子,正跪在地上,一脸肃色:“皇上,六年前浥轻尘是您的贴身暗卫,当年您微服私访边塞一带,只带了浥轻尘一人。后在那里遭遇匪徒抢劫,浥轻尘不幸身亡,之后便是苍夜替代他随伺您身边。” “朕要听的不是这些,萧风你堂堂暗卫总管,让你查了这么些天还是这些无用东西?”宣墨大手一挥御案上奏折尽数被他挥落地上,紧皱眉毛下的黑色瞳仁里满是血丝,戾气骇人,两边颧骨突起,嘴唇四周均露出青碴胡子。 他冷冷看着箫风,只觉脑袋肿胀难受的很。自苍夜告诉他暗卫中有一个叫浥轻尘的男子曾贴身保护过他,他忽然开始有些相信了冷冉竹的话。 为了不暴露皇上身份,他去年出游时也曾将苍夜的名字挪为己用告诉了别人。 前两日,水千代告诉他,六年前洛阳城外玄镇突发一起瘟疫,当时他正在那里,而她治好了那场瘟疫,并还许诺过她迎她入宫的话语。是故她这次来就是为了让自己来兑现当年的诺言。 她也告诉他,六年前瘟疫初治后,他遭遇过一次伏击身边侍卫死伤大半,右胸口被歹徒刺伤过,亦是她救了他一命。 “轻尘,两年前你遭遇暗袭,是我救了你。若说你不认识我,那你告诉我,你的左胸前是否有一寸长的剑伤留下的疤痕?”一柔软焦急声音忽的闯入宣墨的脑海里。 他忽然记起,半年前他去接白静,冷冉竹也说过和水千代类似的话。 可他为何一点关于冷冉竹的印象都没有,脑海里除了边塞与水千代曾打斗过一次外,便再无交集。剩下的全都是和白静相处的点点滴滴。 脑海里固有的记忆与他人所说故事忽然不相同,这令宣墨第一次觉得荒唐又迷茫。 他该继续相信自己一直所知道的,还是相信水千代和冷冉竹的话? 宣墨从左侧拉开一个抽屉,一个四方盒子露了出来。他将它拿起,打开,一叠叠信封赫然映入眼帘,他深深看了几眼后,砰的将盒子关上,疲惫的闭上了眼。 这些书信皆是他和白静这两年的来往,字里行间均透着二人的浓浓情意…… 冷冉竹又和那假的浥轻尘双双失踪,六年前更是出了两个行程微服,最为严重的是白静和宝玉至今下落不明,歹人一旦寻得宝玉里暗藏的宝藏,那么大宣朝百年基业将很可能葬送在他手里。 宣墨想到此只觉心力交瘁,如似在一张渔网中拼命挣扎而不得解脱。 “属下已经派人去玄镇调查六年前瘟疫一事,还有当年随伺皇上出巡的史官尚还健在,属下也已派人去他老家。想来过不了多久,事情就会真相大白。属下恳请皇上保重龙体,以江山社稷为重!” 萧风说到激动处不由双手抱拳,提高了嗓音,忠诚可表。 忽然门外高传一声:德太妃驾到。终于打破了御书房内压抑沉闷的气氛。 宣墨睁开眼冲萧风和苍夜略颔首,在大门打开之前二人立马消失在了御书房内。 “母后,您怎么来了?”宣墨起身,嘴上挂着笑意问道,一扫先前阴霾。 目光随后落到了碧螺手中端着的玉兰糕上,眉眼间一丝阴郁转瞬即逝,可嘴角笑意却越发的扩大起来。 “母后辛苦了,玉兰糕朕倒是好久没尝到了。” 说完拿起糕点就放进了嘴里,一副甚是享受的神情。 德太妃双眸微微一动,见宣墨满脸高兴,心中不觉放了心,只觉自己刚才是看花了眼。 宣墨淡淡扫了一眼海生,海生脖子一缩急忙低下了头,随后挥手示意众人下去,独留德太妃与他二人。 “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玉兰糕,每次吃了都能睡上一会。原以为你如今是一国之君,再用不着此物,却没想到今日还是用上了。”德太妃心疼说道,看着宣墨将玉兰糕尽数吃下,本要责怪的话忽的说不出口。 “母后,让孩儿靠着母后歇会便好。“宣墨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前德太妃的脸渐渐模糊,他低低叹息一声随后闭上了眼。 小桥流水屋竹,竹铃风响送香,本是人间仙境,奈何却因为一女子一天的闭门不出而让这竹屋的主人也没了心情赏花弄月。 冉竹躲在床角,双手抱着曲起的膝盖,她将头深深埋在其中,一如当日被关在水牢里的情形。 她的脚边到处都是凌乱的纸张,每一张上面都画着一模一样的花样——曼陀罗花。 PS:晚上九点一章 O(∩_∩)O~ 求赞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真相浮出 冉竹在房间里待了一天一夜,保持着抱膝姿势一动不动,似是一尊雕塑。 良久,门被轻轻推开,男子走了进来,静静注视着床角落人儿。冉竹似是感受到被人注视,身子微微动了下,伸出手收拾着床上的画样。 “我心里一直有个问题,还请公子如实回答。”冉竹低低问道,头也不抬。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男子浅笑,她肯说话他心里便放心了许多,说话间寻了一椅子坐了下来。 “那夜多景楼戒备森严,外人插翅难飞,你是如何在皇上的眼皮底下救走我和他的?”冉竹将画样一张张整齐叠起,每看一张眼角就被深深刺痛了一下。 她一直告诉师父和自己失忆,不知身世,可她却深谙百花奇草种植,自己一直觉得人虽失忆但本能记得一些事情也并不奇怪。 后来有次一个玩耍的伙伴从花墙上摔了下来,膝盖骨破皮而出,人当场昏厥,亦是她救了那孩子的性命,她熟练的医术令在场所有人咂舌。 她熟练的缝皮接骨,以及那手术后她刻意留下的花样轮廓线痕,无一不令冉竹印象深刻。 曾问过她:“师姑,这疤痕附近的花瓣线是什么花啊?为何要多缝一道呢” 冉竹永远记得她常年冰冷的脸上忽的露出一丝笑意:“那是曼陀罗花,为师最喜欢的花。这是一种象征,你还小,不懂。” 她装失忆隐瞒真实身份潜伏在自己和师父身边,一朝入宫只为偷走有宣朝宝藏的宝玉,出宫前将唯一能泄露她秘密的假冒婢女用宝玉将她烧焦而亡。 可是白静这么大费周章的将所有事情都嫁祸在冉竹身上,甚至不惜费力将假的浥轻尘推到水千代身边,只为置冉竹于死地。 冉竹不明白,白静为何这么恨她!有些做法又令人难以理解,如果前面的推论都正确的话! “趁他们不注意,放了一把火,撒了点迷烟,就那样把你救出来了。觉得时间挺充裕,顺手把他也给带出来了。”男子轻描淡写回答道,将冉竹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是多景楼的老板。”冉竹抬头问道,确实肯定的语气,清眸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 这是她这两日来对眼前男子身份的唯一揣测,那夜除了多景楼内的掌柜小厮在场便都是宣墨和水千代的人。或许他恰巧听到宣墨要杀她的话语,一时生了恻隐之心救了她。 想起她第一次睁眼后看到他的那般如仙人降临的感觉,除了他是多景楼的老板她想不出别的身份。 男子点点头,爽快承认。 “我两素未谋面,你在皇上面前救走我,不怕被杀头吗?”冉竹问道,眼睛满是迷茫和不解。 “我救你可不是一次两次了,皇上要杀的话,我恐怕得跟孙悟空借脑袋了。”男子优雅的玩弄着手指,说出的话却令冉竹吃惊的同时心头更是一团迷雾。 “我们以前,见过?”冉竹不确定的问道,这么帅气的男子为何她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脾性浪荡自恋,所以自己将他从脑海里生生抹去了? 怪不得这几日他总是一副很熟稔的样子,也从未问过她的名字,敢情他们曾见过…… 男子看到冉竹茫然无知的脸色带着一股极力认真思考的模样,只觉可爱天真的紧,心头不禁一片柔软: 这样的冷冉竹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显露出来! “昨天他与你说了什么,你竟一夜都没睡觉。本来就长得一般,这样下去以后除了我谁还敢要你。”男子说道,虽是玩笑话但双眸却期待的看着冉竹。 “没什么。”冉竹平静答道,慢慢低下了头,她没看到男子眼里一抹失望一闪而过。 他救她,她心里感激。可是冉竹心里也明白,他救了假冒的浥轻尘,同时也增加了宣墨对自己的误会。 若不是她从那假的浥轻尘口中得到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她甚至怀疑眼前男子是不是故意为之,甚而让自己掉进了另一个陷阱里。 冉竹在心底低低叹口气,这世上除了师父可以全心全意去相信外,就连宣墨她如今也依靠不得。 想到此,她急忙抬头问道:“我肩膀里的银针……” 话未说完,男子就从衣袖中拿出了那根针,赞赏说道:“此针外型独特,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能在这细小的针尾上刻出迎红杜鹃花这么繁琐的花样,这师傅当真是手艺了得。” “这不是无穷花吗?”冉竹不解道,心想难道这花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吗,怎么从未听师傅说起过。 “无穷花是此花的别名,这花在我们这并不常见,倒是北方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莫非你认识制针之人?”男子忽的转了话题,一副兴趣浓厚的样子。 “你不是说认识我吗,以我的经验认识此花有什么好奇怪的。”冉竹一句话将男子的话给堵了回去。 男子不自然的咳了几下,将银针还给了冉竹。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冉竹将银针收好,再度开口。 男子安静的看着她,眸中再度期待目光再度浮起。 “你是用什么办法让那男子开口跟我说实话的。”冉竹犹豫下了问道,不知为何他那希冀的目光令自己忽然觉得问错了问题。 果然,冉竹看到了他眼里淡淡的失望,虽只是一瞬,可她还是捕捉到了。 “让一个本就在死亡边缘的人说实话,无非两种方法。”男子说道,一如以往的闲闲口气,可下面说出的话却教人无法镇定 “要么让他看到生的希望,要么,让他比之前所受的痛苦更加痛苦罢了。” 冉竹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男子,只觉心口一紧,忽的说不出话来。 灞陵处那栋废旧的古宅的一处横梁上,正静静吊着一个女子,衣衫褴褛,被鲜血浸透的白衣早已看不出原来颜色,可她似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双黑眸痴痴看着脚底下正来回走动的男子。 男子双手套着一双白色毛绒手套,正盯着手上一块拳头大手的冰块,晶莹透亮的冰块里一块墨色宝玉正被冻结其中,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出幽幽冷光。 良久,他脸上忽的露出怒气,将冰块大力砸在地上,低声嘶吼道: “为何这么多天还未看出半点宝藏线索,在这样下去,冉竹若是被那狗皇帝先找到,定然性命难保。” “主上,那假的浥轻尘也失踪了。属下怀疑此刻他们两在一起,万一他被冉竹姑娘问出点什么,以冉竹的聪明恐怕是会……房屋暗影角落里,一声音低低响起,带着几分细哑,似是刻意为之。 “哼,当初我让你弄个假的皇后放在水千代身边引开那狗皇帝的注意,你竟然擅自做主乱改计划!如今的烂摊子,你给我去收拾。”被叫主上的男子猛然抬头,竟是对被吊的女子所说。 吊绳上的女子静静的看着一脸怒气的他,满是鲜血的嘴角轻轻一扯,荡漾出血色曼陀花般的笑容。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画难纾情 一连几天,冉竹几乎都待在那假的浥轻尘的房间,她想尽办法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出点别的消息,以此来推翻她心中的猜想。 她多么希望这人是被另一拨人甚至就是水千代派来的奸细,以此来离间她和师姑的关系,甚而能够达到一石二鸟之计。 可他想起白静时惶恐的神情不像作假,大婚之夜自演自导一场绑架失踪案,不损一兵一卒,未惊动任何一人,冉竹相信白静有能力做得到。 冉竹忽然觉得他们虽相处六年,可她对白静了解甚微,而如今更令她担心的便是处在皇宫里的宣墨,宝玉被偷,他的皇位岌岌可危。 这种时候,她必须要回到他的身边,就算什么都帮不了,默默相陪也是好的。 “我要走了。”冉竹看着白衣男子,忽的有些不舍。 绿林清水流,昙花竹屋处,这般简单恬静的生活一直是冉竹最喜欢的,是故在皇宫的那半年她常常怀念玄镇时的开心日子。 有疼自己的师父,有爱自己的浥轻尘,还有满镇她欢喜的百花奇草,淳朴百姓…… “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洛阳玄镇,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上那个地方。”冉竹见男子不开口,急忙又添了一句。 “好。”男子淡笑开口,灵秀的双眼波澜不动,看不出他在想着些什么。 这一声好,似是同意了冉竹的离开,亦是答应了冉竹的邀请之约。 “今日天气甚好,不作画可是要辜负了老天的美意了。你觉得呢?”男子说到最后竟是反问冉竹。 冉竹一愣,半晌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向来他说话都是直来直往,今日忽的征求她的意见,倒是教她一时无措起来。 冉竹循着他的目光站在了竹桥上,倚栏望着不远处凉亭四周的优昙花树。 忽然想起那一年后院昙花开,她半夜兴匆匆的将浥轻尘从驿站拉出来,她永远记得他那好看的双眸里当看到昙花时候的满满惊讶欣喜。 二人一直守着昙花完全萎谢才离开,那一晚她紧紧偎依着他的怀里,一同见证了人间胜景与惨然凋零。 他戏虐的话语低低响起:“昙花虽美终究太过匆匆,但我有小竹,四季长青,比韦陀要幸运万分。” 那双眸静静的注视着她,令漫天繁星顿时黯然失色。 冉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眼前渐渐浮现一双如深渊般令人不寒而栗的双眸,心一点点沉了下来。 冉竹,你不能放弃,今日所受之苦皆是为了让宣墨重拾记忆。你要相信他,定不会负你! 屋檐竹铃被风叮当奏响,清脆悦耳,男子望着不远处正出神的冉竹,青黛娥眉,清水似芙蓉。红绸松松系起青丝垂在腰间,于恬静中生出几分灵动,白衣胜雪轻靠青色竹桥,如从天而降的优昙婆罗花,一点绿色衬其万千芳华。与这小桥流水,群花百艳和谐的融合成了一幅美画。 男子手中的笔迟迟未落下,眸中深深眷恋,忽然冉竹掉转头来,他不自然的笑笑,掩盖了眸中慌乱。 “画好了吗?”冉竹问道,站得久了,她觉得有些乏累。 他摇摇头,将画笔随手搁置一旁。 “我站这么久,你一点没画。”冉竹走过去看到一张白纸,不禁愕然。 “不知该画风景还是画你,光想这个问题了。”男子闲闲道。 “你可以一起画啊。”冉竹说道,一脸不解的望着男子。 男子看着她迷惑的可爱模样,眉眼里本有着的那一点郁气忽然散了开来。嘴角弯了弯,知道冉竹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也不解释。 葫芦在远处招手,示意二人吃午饭。 当冉竹看到那假的浥轻尘也出来吃饭时,再次楞了一下,她这是第一次见到他从那空荡荡的房屋里走出来。 “你有想当的丫环的心思,我这里可没有多余的银两付给你。”男子夹了一口菜,放在了冉竹碗里。 葫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来两处瞪眼,看着冉竹尴尬神色,急忙闷笑着低下了头。 冉竹无语,她只不过是每日三餐送饭给那人,正好顺便套话而已,她这不是用温柔计嘛! 若不是这事关宣墨皇位安危,她哪里来的好闲情,自己受着伤还要给别人送饭。 想到此,冉竹想到一件事情,她离开这里了,这假的浥轻尘该怎么办? 他从未见过白静的真实面目,就算带回去,在宣墨面前也说明不了什么,反而让宣墨觉得她黔驴技穷诬陷白静。 而且冉竹并不打算告诉宣墨,白静窃走宝玉一事,这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她们好歹师徒一场,而且若是连累到一无所知的师父,她一想到这里,浑身就不寒而栗。 她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宣墨恢复记忆,她暗里再寻回宝玉,让一切恢复到最初的样子,如此是最好的结局。 冉竹出神的看着正优雅吃着饭的白衣男子,心中喟然一叹,若宣墨不是皇帝,该多好。他们也可以寻一个这么避世的地方,如他一般自在生活。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忽然舍不得走,决定跟我长相厮守了?” 男子突然开口,吓了冉竹一跳,不由丢了两白眼给他,惹来他低笑不语。 “姑娘,你要离开?”假的浥轻尘愕然问道。 冉竹点点头,忽然他离凳而起,整个人匍匐在地,对着白衣男子猛然死劲磕头,口中苦苦哀求: “求公子收留小人,宁可待在这里一辈子也不要出去。” 冉竹灵光一闪,对啊,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这么多天她也发觉除了葫芦偶尔出去下外,根本没人来过这里,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是藏身的最佳妙处。 似是知道冉竹心中所想,亦或是同情对面人的可怜处境,男子点头应允。 这一顿饭冉竹吃的其实颇不是滋味,他这么做无疑是替她保护了一个人证,这亦是她做的最坏打算。 当宣墨江山和白静不能都得以稳妥解决时,无疑白衣男子的做法已经帮她做了决定。 冉竹没什么好收拾的,受伤时穿的碧罗裙早已被宣墨长剑刺破被男子扔掉了。饭毕后,她在他的带领下,眼睛被他蒙上黑布,两袖清风走出了竹屋。 他不解释,她亦不问。或许总觉得经此一别,这里她再没机会踏进来吧。如此,不如不知道来路,以免以后惦记。 男子身上若有若无的淡淡香味围绕着冉竹,她觉得有些熟悉,可一时又说不出哪里闻过。 二人一路寂静无声,唯有林间溪水淙淙,鸟鸣啾啾充盈着彼此的感官,她拉着男子的衣袖,亦步亦趋,阳光下地上拉长的两处身影时而分开,时而重合,似是雌雄双兔。 忽然无数嘈杂声落入冉竹的耳朵里,吆喝声,叫卖声,丝竹声纷至沓来,一瞬间似是从清灵仙境掉入了市井人间。 冉竹眼前黑布条掉了下来,身子被人轻轻推了一把,她趔趄向前行了一步,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后巷里,前方便是熙熙攘攘的街道。 她急忙调转回头,哪里还有一丝白色男子的身影。她心里忽的有些失落落,在原地停顿了会,转身迈入了人群中。 后巷拐角处,穿巷风吹起一截白衣外翻,一堵普通的长墙与后巷将男子夹在中间,长墙后露出众多高大郁郁葱葱的树木。 ”公子,你为何不告诉她你是宰相儿子,大理寺少卿莫尊景呢?这样或许她就不会走了。”葫芦将一个包裹紧紧抱在怀里,挤在两堵墙中间,伸长脖子望着冉竹消失的方向。 莫尊景靠在墙上,目光低低掠过葫芦包袱里露出的那一截红色衣袖,随后将头抬起静静的望着天。 只是才刚离开而已,为何心里又开始想她了…… 儿童节快乐 PS:要带孩子出去过节,今日一章,咳咳……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吐血回宫 在回宫的路上冉竹想了很多,要知道更多关于白静的身世,还是需要找到师父。只是师父要到初秋才会回到玄镇,向来也没交代过去哪里,无处可寻。 其实想来当日射宣墨胸口的那根银针,若是师父真的回来了不可能眼睁睁见她这般受苦,以他的个性会时刻关注她在皇宫里的一举一动,毕竟他的武功潜进皇宫带走她简直是轻而易举。 唯一的可能是白静平日趁师父遗落的时候偷藏了起来,只需在恰当的时刻,营造出有同党想要救出她的假象,以此加深宣墨对自己的误解。 而自己目前要紧的一件事便是火速赶回皇宫,只有她回去了,她相信宣墨定然必然能看出她想证明自己清白的决心。 只是…… 冉竹现在正站在一处茶楼后墙处,犯愁的看着紧闭的皇宫大门,心里沮丧想道:该如何进得去这皇宫内呢? 突然觉得自己回去真的是找罪受,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又能逃到哪里去?更何况她本无罪,逃更不是她冷冉竹的性子。 她失踪这么多天,宣墨会不会给侍卫下达所谓斩立决的命令!想到宣墨此前反复无常的脾性,冉竹深深觉得自己刚才没有贸然上去自报姓名是明智无比的决定。 这时宫正门忽然大开,两排御林军整齐划一的从门内迅速跑出,一顶金瑵羽葆的华盖伴随着一身明黄龙袍,龙纹刺绣遨游金靴赫然映入冉竹的面前。阳光下他的容颜以及整个身子都被沐浴其中,晕出淡淡却刺眼的亮光,皇者气魄尽显。四周被侍卫隔开的老百姓无不跪地高呼万岁,一脸虔诚。 海生手持拂尘站在他的身侧,抬着头似是在望着远处。 他们的身后站着上百名朝廷官员,想来是下朝后就被留在了宫里。 冉竹远远看着有些不真切,被忽然多出来的百姓挤的三荤五素晕头涨脑,可目光却紧紧锁定在那一抹明黄身影上。 能让皇上与文武百官亲自出来迎接的必然是对皇朝有重要影响的大人物,只可惜冉竹对朝廷上的事情所知甚少,一时也只是好奇睁眼看着。 忽然宽阔的道路上,一排排铁骑侍卫浩浩荡荡而来,众多马匹中一匹黑色光滑毛发的汗血宝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马上端坐一身披蓝色风袍的人,整个人被被包裹其中,看不清他的容颜,只是依着身形分辨像是个男子。 “啊,圣使,是圣使回来了。”人群中不知谁激动的叫了一声,惊起了所有人的骚动。 关于圣使,冉竹还是知道一点的,市井传说大宣朝以前九天之上坠落一位受伤仙者,恰好被宣墨老祖宗所救,那时候宣墨老祖宗只是个打渔的,那名仙者为了报恩,于是问宣墨老祖宗想要什么。 宣墨老祖宗只是开了个玩笑说,天天打渔好生无趣,不如去当个皇帝玩玩。 于是…… 一百年前的玩笑话,塑造了如今的大宣朝。 而仙者的所有后人都被大宣朝的历代皇帝奉为圣使,在百姓心目中地位更是与皇帝足可并肩而行。 冉竹曾经还跟师父开玩笑,这位仙者后人倒都是一脉单承,因为圣使从来只有一位。但师父只是望了望她,并未说话。 没有人见到圣使的真面目,他更是难得出现在世人面前,是故圣使第一次这么高调出现在大家眼前,立马激起了千层风浪。 大家拼命拥挤上前,均伸长脖子希望能从那宽大的风帽里能窥得圣使面容一二,群民骚动,一时心中急迫愿望竟盖过了对皇帝威严的畏惧。 侍卫为了不伤害老百姓,只能大力呵斥,赤膊上阵,意欲将他们与铁骑士兵和圣使隔开来,只可惜收效甚微。 冉竹被人流推挤着向前,眼看着疯狂的百姓突破了侍卫们的阻拦将本来井井有条,盛大隆重的迎接仪式搞的一团糟。 “这传说效应真的是令人疯狂。”冉竹苦笑道,她是不相信这所谓的仙者,潜意识里觉得只不过是宣墨老祖宗给老百姓灌入的一种信念罢了。那低低声音尽数被百姓的激动吼叫声淹没无踪。 但下一刻,她再度尖叫出声,身后不知被谁大力推了一把,本来就很靠前的位置被这么一推,她整个人冲向了前面,很狼狈的四脚趴地倒在了正四处撒着蹄子乱窜的众多铁骑侍卫的马蹄子下。 早有御林军将宣墨团团围住保护起来,他看着混乱的人群,沉声吩咐道:“传朕命令,圣使和铁骑侍卫迅速撤退万勿伤到无辜百姓。” “臣遵旨。”身旁一将军领命急急而去。 宣墨遥遥望着马背上的那水蓝色身影,双手背后轻轻握起,瞳仁里讳莫如深。众人一时大气也不敢出,心里却在揣测万千。 冉竹还没爬起来,后背上就被一匹马狠狠踏了一脚,顿时一股钻心痛火速窜起,只觉胸口一阵发闷,她噗的声一口鲜血吐在地上,耳朵里似是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 只可惜没人注意到她的惨状,这么会功夫已经好几个人被慌乱的马蹄踢到了身子,一个女子吐血而已,如何抵挡的住老百姓心底长久的执念。 冉竹趴在地上动了动,她深知若是不离开这里,下一刻她 或许就会命丧在此。 想到这里,冉竹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身子刚离了地面头还未转就看到一道巨大的黑影在地上赫然出现,覆盖住了自己的身影。 她心头一惊,头猛然转过来,就看到阳光下一匹棕色大马双脚直立,马背上士兵早已被甩了下去,而它双脚正冲着冉竹践踏下来。 冉竹一瞬间只觉得血液全部冻结,她呆呆的看着马匹硕大的黑色铁蹄从半空中落了下来,清晰到她甚至能看到铁蹄上沾着的泥尘。 这就是要死了吗?冉竹嘴角忽的露出一丝轻笑,她偏转头竟是望着皇宫门口,这一刻想看到宣墨的愿望竟是如此强烈。一时心头苦闷,又吐出了一口鲜血,在马蹄踏到她身上之前昏了过去。 汗血宝马上半天未动的使者忽然双脚一蹬,竟是腾空而起,巨大的风袍在刺眼的阳光下拂起露出他身上穿的蓝色长衣,真真如神降般,令群民再度沸腾兴奋。 众人还未看清他要干什么,在睁眼时便发现他怀中多了一名白衣女子,一动不动,唯有长发上的红色绸布忽的脱离而去在风中飞舞,似一曲烈日残歌。 宣墨见此,再也站不住,长手一挥命令御林军迅速遣退在场百姓,目光紧紧盯着圣使怀里的女子,只觉心头闷闷烦躁的很。 站在文官一排第三个的红衣官服男子,看到那白衣女子,在看到那蝴蝶结的红绸布,整张脸忽的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立下信约 冉竹正站在玄镇的花田里,伸手欲摘一朵脚边的迎春花,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自己,她闻声转身,可空旷花田里除了她别无他人,正疑惑间只见一把长剑破空而来直直插入到了她的身体里。 冉竹心头引起阵阵颤栗被这噩梦一下子惊醒,忽的一下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房间里一灯如豆,幽暗静谧,空气中散发着药草的味道。 头顶的百花纱帐令她一下子安心了不少,这独特的百花纱帐工艺繁琐是冉竹师父当年云游归来时送之与她,后来担心她入宫后思乡心切,于是请人又送了一条让她放在了宫里。 这里自然不可能是玄镇的家,那便是皇宫里平日住的玉兰轩。 冉竹想到白日自己正愁不知如何进宫,没想到正以为自己命丧马蹄之下后再睁眼却到了皇宫内。亦不知是哪个好心人救了她,只怕日后连道谢的机会都没有。 干裂的嘴角不由扯出一丝无奈苦笑,心中自我安慰想道:第一自己还活着,第二好歹进了宫,第三醒了后躺在自己房间而不是牢里,如此看来老天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醒了半天冉竹不觉口渴的很,想起身拿水只觉后背一处火烧般作疼,紧挨着心脏处,动一下疼痛便立马蔓延至全身。 “水,丹青,水。”冉竹头疼叫道,声音因为干渴而显得有些沙哑。 话音刚落,冉竹的眼前就出现了一杯水,她低头挣扎起身,直折腾的自己满头大汗,可在伸手想接水的时候却生生的停在了半空。 昏暗的房间里,手执水杯的人玉指关节清晰带着几分刚毅,微抿薄削嘴唇泛起一个淡漠的弧度,黑色丝绸衬得他身子修长而又带着一股迫人气势。他眉眼间扫过一丝懊恼,将水往她身前又递了递。 大半夜能如入无人之地的待在皇宫里一女子房间除了当今皇上宣墨还能是谁。 冉竹接过水,默默喝下,一瞬间她甚至以为是宣墨救了她,在这等她醒来,但冉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先不说当时他离的那么远救人不实际,恐怕真看得是她,估计恨不得让马蹄子再来一脚吧。 想到此冉竹心头掠过一丝苦涩,水喝了一口便慢慢爬下床谢恩。 “你终于还是回来了。”宣墨淡淡说道,见冉竹白着一张小脸忍痛跪在地上,本想着要好好嘲笑的心情竟一时没了兴致。 他亦不知自己为圣使沁玉接风洗尘后不回寝殿休息而来到了这里,遣退众人,一人呆坐。 有时候他真的很享受夜里的寂静,一如眼前床上女子安静的睡着,素白的面容干净而恬然。令人心底生出几分柔软,可同样令宣墨失望。 当沁玉抱着她来到他的面前时,他脑海里有着短暂的空白,忽然明白了心里那般莫名烦躁的原因。 这些天他没日没夜想查清关于六年前的那一段记忆,他多么希望能找到她,从她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可当她出现在沁玉面前时,宣墨心间五味繁杂,本对冉竹建立起来的一点信任又再度瓦解。 冉竹一时有些怔愣,宣墨似是早就知道她会回来,昏暗灯光下宣墨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却教冉竹心里没了底。 难道那白衣男子事先通知了宣墨?冉竹刚想到这个问题随即就在心里否定了。他既然都敢在宣墨眼皮子底下冒着性命危险救下她,又怎么会来告诉宣墨呢。 “苦肉计,哼,你倒是惯会使的。”宣墨看着冉竹一脸迷惑的样子,心头怒火更甚,嘴角更是冷笑不已。 “皇上认为奴婢差点丢了性命就为了演一场苦肉计给皇上看吗?”冉竹脸也冷了下来,她为了回到他的身边,差点命丧马蹄之下,可他却说这是苦肉计,这是什么逻辑! “给朕看?想来朕如今已经没利用价值了吧。”宣墨嘲讽道,意思不言而喻。他端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扣在膝盖上。 冉竹隐隐明白宣墨这话说的别有其意,可她却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这猜来猜去的话题令冉竹感到十分疲累,这样长久跪着她受伤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皇上,奴婢回宫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恳请皇上给奴婢这个机会。”冉竹真诚说道,希望这话能缓和下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 在皇宫半年,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下人说起宣墨对白静的宠爱,曾一度以为他是真的对白静动了情,那时她心底多少是有些心灰意冷的。 可如今真相告诉她,一切都是白静的阴谋,对于恢复宣墨的记忆冉竹有了更上一层的必要意义。 房间里陷入了一阵沉默,窗外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有清晨的凉风偷偷吹入了房间,袭到冉竹身上,冉竹浑身打了个哆嗦。 这一轻微动作落在宣墨了的眼里,他心头忽的一动,某处不期然的生出一丝心疼,但却被他很快压了下去。 世人只知宝玉里藏有大宣朝的宝藏,谁得之便等于得到了整个皇朝。可却无人知晓,这宝玉需配合着圣使手中的古戒,再加上有利时机方能有机会寻得。 是故宣墨虽然忧急,但更在意的是白静的安全,以及莫名出现两段六年前他外出的故事。 他遍处寻她而不得,却刚好出现在沁玉回来的这一天。沁玉在回来途中书信告诉他在几次曾受到黑衣人追杀,是故不得已才调遣铁骑军队来随行进军。 沁玉本就善良,这番苦肉计不仅让沁玉将她留在了宫里,而日后二人的相处更是让他防不胜防。他日偷得沁玉的古戒,那大宣朝才真的是岌岌可危了。 可他偏偏不能杀她,重刑厉罚对她又没有用,宣墨第一次发现自己竟遇到了强敌,心间王者征服的yuwang蠢蠢而动,他不信一个女子真的就能颠覆了他的天下! “好,朕姑且再信你一次。”宣墨慢慢开口,抬眸望着陡然抬头的冉竹,果不其然看到了她眸中欣喜激动的神色。 晶亮双眸令整张无血的面容忽的变得生动起来,如受伤刚愈的花中蝶儿,在百花丛中面前翩翩起舞,开心大笑。只是这么一个眼神令看的人心情不自觉的跟着欢愉起来 宣墨皱了皱眉,脑海深处似是有一团迷雾,而刚才想象的场景似是在哪里见过…… 他的心突突的沉了下去,这会是六年前里忘却的其中一段记忆吗? PS:早上十点一张。亲们,鲜花呢,收藏呢,冲订阅榜需要你们啊,呜呜呜……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套话不知 直至宣墨离开,冉竹还沉浸在他那句“姑且信你一次”话的喜悦中,就连身上疼痛似乎都减轻了许多。 “姐姐,你怎么还跪在地上?”丹青的话语在门口急急响起,说话间人已经奔到冉竹身前,将她扶了起来。 冉竹只觉下半身酸麻无力,人还未起来就又重新跪了下去,她抬头看着丹青脸色都变了,连忙安慰道: “跪的久了,麻了。”说完冲丹青笑笑,示意她宽心。 丹青一听这话眼泪却掉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冉竹面前:“盼星星盼月亮将姐姐盼回来了,可却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偏偏太医诊治完后皇上便封锁了屋子,他半夜过来丹青都快吓死了,生怕,生怕……” 丹青说不下去了,脸上却飞过一片红霞,头低了下去却还在哭着。 “莫不是你怕他半夜吃了我不成?”冉竹玩笑道,脑海里想象宣墨变成一头猛兽把自己吞进肚子里的画面,嘴角早已咧了开来。 丹青一听,脸顿时红透了,娇嗔的看了一眼冉竹,双手绞着衣角道:“姐姐……” “啊?”冉竹不解道,望着丹青娇羞神色,后知后觉的脑袋终于明白了丹青刚才话里的担忧,而她明显误会了自己话里的意思。 “你这脑袋瓜子里天天想什么呢?”冉竹没好气笑道,说完伸手指轻轻戳了下丹青的小脑袋。 这一说丹青又哭了起来,后退两步随后对着冉竹咚咚咚的嗑了两下头,令冉竹觉得莫名其妙。 “那夜我被掌嘴责罚,若不是,若不是姐姐委屈了自己侍奉了皇上……丹青这条命是姐姐救的,以后姐姐要丹青做什么,丹青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了。”冉竹打断了丹青的话,随后苦笑道:“这皇宫里谁不是天天盼望着能得皇上宠幸,你又怎知我委屈了。” 想起那夜丹青被责罚,说起来若不是因为宣墨恨她的缘故,哪里会遭那罪受。 若不是待在她的身边,又怎么会被人利用,其实不是她,也会是旁人,只是有没有丹青这么忠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本想说些宽慰的话让丹青安心,却不想换来她更大的惭愧。 “姐姐是陪着皇后一起进宫,说实话私下里也认为姐姐侍奉皇上也是早晚的事情。可相处越久,丹青便觉得姐姐与其他女子不一样,姐姐不爱权势,对下人也没架子。而且自从听姐姐梦话时老听到一个叫浥轻尘的男子,丹青就更加肯定姐姐心不在此。“丹青认真说道,眼里噙着泪,看得人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冉竹有点笑不出来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痴思成梦,让单纯的丹青都看出来了。 她是不恋权势,所谓没架子也只不过自己也是平民出身,并未刻意去做,本能的好相处罢了。 可她的心却偏偏在此,只因她夜夜呓语的人就住在这皇宫里。 “那夜发生过后,丹青一直很内疚惶恐,因为姐姐的清白被丹青给毁了。姐姐,他日若遇到浥公子,丹青定当面赔罪。还请姐姐不要推辞。”丹青说完再度俯身趴在地上,言语间极为诚恳惭愧。 她的身子给了宣墨,虽然是在阴谋的促使下可她从未后悔,倒是不知真相的丹青这般执着倒是令冉竹头疼起来。 冉竹将她肩膀扶了起来,无奈点头道:“若是有机会,定让你们见上一见。” “姐姐那夜私自出宫,皇上回来后雷霆震怒,海生公公告诉我当时你被皇上抓住,好像浥公子也在场。万幸你们被人救走了,丹青本来还为你们高兴,可怎的姐姐又回来了?”丹青不解道。 冉竹忽然觉得丹青今天话有些多,平日她从来不管这些事情,或许是自己最近出事太多,她很是关心吧。 “他并不是浥轻尘,我回来是因为我从来也没打算离开过。就算会离开,也绝不是现在。”冉竹说道,目光掠过丹青头顶望向窗台,瞳仁忽的一紧,急忙站了起来。 窗台上冉竹半年前请人从玄镇带过来的优昙花此刻早已枯萎,干枯的树叶凋零的铺在青瓷蓝花底的花盆上,与这本是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季节形成了巨大反差。 “姐姐那夜离宫后,这满盆叶子忽然枯萎了。因是姐姐带来的,怕扔了姐姐回来会伤心,所以一直没敢动。”冉竹身后响起了丹青惆怅的声音。 冉竹拿起一片枯叶低低叹息了一声,耳边蓦地响起一声低笑:“再不醒来,优昙花就要谢光了。” 彼时花谢,此处叶萎,花叶知人心。 想来他此刻正在凉亭抚琴赏花,逍遥自在吧。想到他那闲情淡淡又颇为欠抽的话语,冉竹嘴角弯了弯,这眼前枯萎优昙忽然看的不那么伤感了。 丹青望着冉竹兀自对着一片枯叶出神,眼里蓦地出现浓浓的愧疚,嘴角动了动终究没再说出半个字。安静的跪在那里,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将它扔了吧。”冉竹回过头,见丹青还跪在那里,不由一愣,随后摇头无奈笑笑。 “姐姐不怪我没照顾好花吗?这是姐姐最喜欢的花啊。”丹青说着说着眼泪又要下来了。 “我虽喜欢,可它执意要去,我又如何能强留。这世间多的是聚散悲欢离合,我若为一盆死去的花而责怪你,岂不是又多了一悲。”冉竹无奈道,说话间将丹青扶了起来。 丹青似是被冉竹这话所触动,一双眼颤颤的看着那盆花,半天没说出话来。 “对了,你可知道是谁救了我回来?”冉竹忽然问道,被丹青这一早上的关心问话差点忘记了正事。 “是圣使。”丹青立刻答道,随后又加了一句:“当时是一名侍卫将您背了进来,后来我向海生公公打听你受伤情况才知道的。”说完一脸崇拜的看着冉竹,仿佛被圣使救了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 冉竹白了白眼,没说话。听丹青这么一说,脑子里倒是浮现出汗血宝马上那水蓝色风袍身影。除此之外再无印象。 本来还以为寻找救命之人茫然无期,这会知道都在皇宫里,总有机会见到的,冉竹心里反而安定了下来。 随后冉竹又问了问海生最近的状况,见丹青说他与平日无样,心里便彻底放了心。其实自昨日见到他陪宣墨一起出门迎接圣使,她就知道她私自出宫还有他调派两名侍卫一事并未连累到他。 只是想来秋冬两侍卫下不知如何了,责罚定是免不了了的。想到这里冉竹心忽的又沉重起来,连累无辜之人一直是冉竹所不愿看到却又无能为力的事情。 折腾半天又加上有心事,冉竹只觉浑身乏累的很。她往床上一躺就想闭眼睡去,被丹青好说歹说又是眼泪攻势的,冉竹投降再度坐起来吃了药粥。 看着丹青心满意足的端着空碗离去,冉竹却没了心思睡觉,冷静下来的冉竹忽然意识到宣墨虽然说信她,可并未全部信任。 她还是要尽快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亲们,鲜花呢,收藏呢,冲订阅榜需要你们啊,呜呜呜……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磨镜之癖 终究是抵不过身体受伤的疲乏,冉竹脑袋里混混沌沌的想了一会事情后还是睡了过去。 睡梦里似是有人来过,在她的耳边轻言细语说着什么,声音柔柔浅浅令人十分舒心。随后嘴唇被轻轻打开,有什么东西滑入了她的喉咙里,入口带着丝丝甜甜凉意,顿时觉得少了许多胸闷作痛。 冉竹挣扎的想睁开眼,可下一刻却陷入了沉沉的睡意里,真正睡了过去。 床边一袭白衣如常的莫尊景,心疼的看着床上酣睡的人儿,眉目舒展,薄唇微张,似是睡的十分安心。 莫尊景嘴角弯了弯,眸光里浮起一丝眷恋,俯身靠近冉竹,两张脸极尽的贴着,他的目光在冉竹脸上一寸寸上去,细看到每一个细微的毛孔,随着呼吸有规律的运动。 静好时光,他很享受。只是眼前人儿不要总受伤就圆满了。 他低低叹息一声,眉眼里满是赞美,唇在冉竹渐渐有了血色的嘴唇上不经意的碰触了下,惊的他急忙抬起头来,他本苍白的脸色上浮起了两片晕红。 偷偷看了一眼冉竹,兀自睡的香甜,口中呼出一口气。目光落到手边一盒子,里面空空如也,面色微沉,随即将它轻轻合上。 门外忽然响声大动,彼时本覆盖在冉竹身上的那一抹暗影忽的消失无踪,徒留空气里淡淡的药香味。 “姐姐,醒醒,王太医来了。”冉竹耳边迷迷糊糊响起了丹青的声音,可她渴睡的很,翻了个身就想继续睡觉。 胸口一阵闷痛立刻令她倒抽了一口气,,下一刻冉竹就睁开了眼,耳边响起一声炸雷似的声响: “姐姐,不可……” 冉竹看着焦急担心的丹青,不由咧了嘴尴尬笑笑。这不是睡的太香忘记了不能翻身嘛。随后看了一眼王太医,随即一愣,竟是那次查看海棠轩焦尸的太医。 丹青撅了撅嘴,见冉竹神情轻松,到了眼眶的眼泪又生生逼了回去。 一阵望闻问切后,王太医结束了问诊,接过丹青递过来的湿手帕便擦手便好奇的问冉竹:“今日可是有人来给冷管事送了药?” 冉竹和丹青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那可真奇怪了,冷管事昨日被马蹄所踏伤,后背有一根肋骨伤势严重,几乎断裂,胸口气血阻滞,更有淤血积在心肺里,随时都能丢了性命。昨日老臣费力给你施了银针,保你性命无忧。可今日你体内不仅气血通畅,淤血全无,老夫见你刚才翻身也轻快许多,想来那断裂的肋骨定是在恢复愈合,着实令老夫惊讶不解。”王太医一双眼盯着冉竹看,似是在研究了不得的生物。 听王太医这么说,冉竹这才想起自己睡觉时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人来过,可那是梦还是现实,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又如何告诉王太医。 “想来是昨日太医银针发挥了奇效,不管如何姐姐身体好了实在是一件高兴事。奴婢感谢王太医。”丹青听得冉竹身体大好,早已欣喜非常,急忙俯身向王太医行礼。 丹青一句话立马令整个房间的气氛活跃起来,冉竹亦是感谢王太医的救命之恩。 被圣使亲自抱进皇宫的女子行大礼感激,王太医心中颇为得意自豪。见她们主仆二人,和善谦顺,不禁对冉竹多了几分好感,开药方的时候与她们闲聊亦是多了几分随意。 冉竹将王太医从进门的疏离到现在的随和均一一看在眼里,知道时机已到,示意丹青给王太医重新去沏茶,亲手端了上去。 “王太医,前阵子我在宫里的事情想必太医也有所耳闻吧。”冉竹脸上神情淡淡,可心里却有些紧张。 虽然现下二人谈话融洽,可并不代表王太医就能如她所愿的告诉她想知道的事情。 “你是想问海棠轩的那具焦尸吗?”太医接过茶,直接开口反问道。宫里传闻眼前女子与那焦尸有苟合之嫌,大家虽嘴上不说,可私下里却传开了。他因经手这焦尸,是故对此事也上了点心。想起那具焦尸在联系到眼前冉竹本人,他嘴角不由抽了抽。 王太医的爽快令冉竹心头一喜,同时心里蔓延出几分愧色,她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亦是坦言: “宫里有关我与那焦尸的传言,想必王太医会有所耳闻。只是这公道自在人心,既然说我与那焦尸认识,还请王太医跟我说说除了觉得那是男子体征外可还有什么发现?” 王太医听到冉竹说到男子特征四字时,嘴角再也忍不住弯了弯,这般莫名笑意看的冉竹和丹青一头雾水。 “冷管事是爽快人,请恕老夫直言,你可有磨镜之癖?”王太医将茶杯放下,说话利落,毫无一丝尴尬之处。 想来他应是见惯了那些事,可如此直接说出来,丹青却立马急了眼,冉竹还未开口她便急急斥道“ “我们感念你救命之恩,大礼相拜,你却这般羞辱我姐姐。你为老不尊……” “丹青。”冉竹打断了丹青的话,对王太医说的话一脸坦然。看她恨恨的闭上了嘴,心里不禁有些感动。丹青毕竟只是一个奴婢,只是为了一句关于她清誉的话竟顶撞正五品的太医,有这样的姐妹她还奢望什么呢。 “丹青年纪小不懂事,都是我管教不力。有得罪之处还请王太医大人有大量,切勿怪罪。”冉竹俯身行礼,诚恳道。 “呵呵……老夫行走宫中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直性子的奴婢,还有这么护下人的主子。无碍无碍。”王太医不仅不怪罪,反而眼中多了几分赞赏。 这番话说的丹青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她将冉竹扶起来,却只是低头不敢看王太医,似是也为刚才一时激动鲁莽而后悔。 王太医豪爽性子更是让冉竹添了几分亲近好感,心里也明白了王太医那话里的意思。 她亲自为王太医续茶,随后戏虐回答道:“若是我有那癖好,早强娶了丹青。这么骄人可爱的女子,世间少有。” 话刚说完,王太医抚掌哈哈大笑,二人看着丹青一张脸瞬时红透了半边天,跺跺脚夺门而去。 冉竹见她离开,也不阻拦,慢慢敛了笑意,沉声问道:“太医之前认定是男子,怎么突然发现是女子身体了?” 中原女子多娇小,丹青所描述那晚来让她端桃花酒送给皇上的女子身形像极了男子装扮。再加上王太医当时认定焦尸是男子,所以她才会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可如今,竟然是女子。冉竹一时有些难以消化,难道是她推断错了? “若不是莫大人今日突然来访,查出了端倪。别说老夫了就是整个太医院的人都一直那是个女子体型。”王太医的话语满是对那莫大人的钦佩。 “哦。莫大人是谁?可还有别的发现?”冉竹急急问道,她更在意的是自己后面问的问题。 “有,本来给你诊完就要呈给皇上看的。既然你问了,老夫就让你先看上一眼。这也是莫大人从一堆碎骨里发现的。”王太医说话间就从一旁药箱里拿出一块包裹起来的白布递到了冉竹面前。 冉竹神色一凛,双手接过放在桌上,两手一层一层将白布揭开来,心头腾腾腾作响,眉眼间盛满了纠结期待。 最后一层纱布轻轻揭开,冉竹急忙仔细查看布里东西。只见她忽然脸色一白,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 修了修电脑,重新上传了。看完这张如果能看得见我所有字的读者亲们,拜托书评区留个言,感谢感谢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焦尸露蝉 四四方方的白布正躺着一块残破的雕花白玉,拇指大小,四周均被大火熏黑,花纹上隐隐出现略有些不完整的“争”字,就在争字的末端有能工巧匠在其下刻了“蝉”浮在白玉花纹上,栩栩如生而又不损坏白玉美感。 这其实是一支鎏金玉簪,半是黄金半是白玉。黄金早已融在了大火中,连带着刻在上面的半个“青”字也消失无踪。 冉竹深深记得,那年师父从塞外带来这支玉簪送给白静时,白静亘古不变的冰冷表情多了几分笑意,眸光里流露的流转光彩迷倒了在场所有人,包括——露蝉。 “露蝉,你少吃点。这么壮都和邻居二狗子哥一样了。小心嫁不出去。” “嘿嘿……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你和白静师姑啦。” “傻,我们有师父保护呢。” “露蝉,你偷我师姑的白玉簪子干嘛?那可是她的心爱之物。” “嘘,你看我刚在上面刻的字,好看吗?“ “傻,你……真好看。” 彼时年少,她们在一场瘟疫里都失去了父母,成了孤儿,亦成了青梅青马的玩伴。 露蝉在瘟疫中发烧九天九夜,虽被师父救活但心性永远如十岁孩童般稚气单纯,但因雕的一手好玉雕闻名玄镇同时也养活了自己。 她喜欢白静,冉竹一直知道。那时只当是对白静的敬仰,却万万没想到这所谓的敬仰会让露蝉丢了性命。 冉竹将那颗白玉轻手拿起,极力平静的面容下是痛苦悲诀的伤心潮涌。她一遍遍擦拭着白玉上的污迹,尤其在“蝉”字上用了全身力气恨不得将那个字也从白玉上擦去。 “为什么,为什么,白静你竟如此狠心。你利用露蝉对你的欢喜来帮你演一场戏,嫁祸给我也就算了,可为何你要杀她,为什么!”冉竹在心里怒吼道,这些天的折磨均抵不过眼前这一令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你认识此玉?”王太医见冉竹面色阴郁,不由沉下了脸,伸手从冉竹手中将白玉连白布一起半拿半夺了过来。 “不认识,只是这上面有个字看不清楚,我想擦干净一些看看。”冉竹不自然的笑笑,平静回答。望着王太医手中的白玉,只觉心空了一般。 “是个蝉字。擦的这么仔细,老夫都看清了。”王太医说道,眉眼间犹豫的看向冉竹,似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一声蝉字,似是一根尖针刺进了冉竹的心口,痛得她差点掉了下眼泪。 她虽极力保持着笑,脸上却露出了疲态:“时辰也不早了,想必皇上那边等的着急了吧。还王太医是赶快将玉拿给皇上看看,以免耽误案情。” 王太医一听此话也不再多做逗留,急忙收拾了药箱,临走狐疑的看了一眼冉竹,见她只是面色苍白疲累了些并无不对劲神色,这才离开。 王太医的脚步声前一秒消失在了冉竹的耳朵里,后一秒冉竹就如抽了筋扒了皮的废人软软的瘫在了桌子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哗然而下。 前一瞬间她还在期望着这白布下的东西可以指引她关于一些有利于白静的线索。 可如今,她心里对白静只有恨意。 她记得白静发现白玉簪上露蝉刻着的字时,大为震怒,纤弱的肩膀竟生出了十万分力气,掐着露蝉的脖子,将如男子般健壮身体的露蝉轻而易举的抬离了地面。 若不是师父及时赶来,即便当时是她求情亦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后来那白玉簪子就再没见白静戴过,今日再见到这白玉簪子冉竹这才明白过来。 装失忆潜伏在自己身边,换了宣墨记忆代她嫁入皇宫,利用她唯一的好友露蝉栽赃嫁祸给她后,又杀死露蝉。将一体型相似宣墨的男子残忍易容成宣墨,只为借宣墨之手将她杀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白静早已精心安排好的,谋划多年,只为给冉竹重创一击,一次次逼向死亡。 “我不知我哪里曾得罪过你,或是上辈子两家有过什么恩怨。但你伤害我爱的人,你杀了我爱的人。白静,我绝不会放过你。”冉竹身子慢慢从桌上爬起,眸光里尽是凛冽寒光,透着无尽恨意同时一股悲怆从胸中决堤涌出。 “冉竹,露蝉,一辈子好朋友,好姐妹。” “你这么傻,又这么能吃,谁跟你做好朋友,好姐妹。” “呜呜……我会雕玉,雕个最好看的送给你,我们做好朋友好不好?” “我逗你的啦,我们两永远是好朋友,好姐妹……” …… “露蝉,你怎么这么傻。”冉竹趴在桌子上哭得泣不成声,一只手在刚才放着白布的桌面上无意识的摩挲着,似是如此方能纾解心中悲意。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丹青跑进来,惊慌问道。 丹青回了屋中本想等王太医走了再出来,却不想这一等不小心睡着了,只是睡了片刻,却见到冉竹哭得这么伤心,教丹青心里难过又不解。 冉竹无力搭理丹青,直到哭够了哭累了才抽噎的停了下来,随后嘴角咧起一丝苦笑,话语沧桑: “好久没这么痛快哭过了,第一次这般哭还是我父母离去的时候。” 忽然想起师父曾笑话过她,看着牙尖嘴利特立独行的,其实你骨子里就是个迷糊鬼,黏糊人的很。 冉竹此刻好想趴在宣墨怀中大哭一场,紧紧依偎着他,嚷着让他帮自己报仇。再不去理这些阴谋诡计,如在玄镇那般自在高兴。 可什么时候这一切就变了呢,从白静嫁入皇宫开始。哦,不,从她来到自己身边开始…… “姐姐,不管将来发生事情了,丹青都会跟在姐姐身边,不离不弃。”丹青拥住冉竹双肩,坚定说道。双眸睁得大大的,眸光里是冉竹未曾看到的悲怆,那样的哀伤绝望与冉竹此刻的心情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一会儿,丹青便敛了眸中神色,轻声安慰着冉竹。 冉竹反手揽住丹青的腰,埋在她的肩膀处,平静而决绝的话语低低而出:“我要报仇。” “好。需要丹青做什么,姐姐尽管吩咐。”冉竹头顶上传来的声音亦是那般坚定,执着。 冉竹抽了抽鼻子,心间终于回升了几分温暖,抬头便看到丹青清澈略显哀伤的双眸,嘴角抿起一丝笑意冲她点了点头。 正文 第三十章 皇后主谋 晚间,冉竹因心情郁结将将吃了些饭菜便上了床歇息,刚躺下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太监与丹青说话的声音。 冉竹侧耳细听,原来是宣墨召她去御书房,她急忙从床上挣扎起来。 丹青推门走了进来,冉竹刚穿了好衣服。看着丹青哭丧着脸不说话,大大的双眸盛满了担心。冉竹心间浮起一丝愧疚,以前的丹青很是爱笑,就如露蝉一般朴素而纯良,可自从跟着她后大小灾难不断,整天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 想到此,冉竹轻叹一口气,将丹青轻拥入怀。脸上满是疼惜,细语轻柔而坚定:“放心,青儿。我们以后会好起来的,姐姐保护你。” “姐姐,若是皇上责难你,姐姐切勿顶撞,皇上是天子,生死一句话。姐姐说要保护我,就一定要听妹妹的。”丹青忍不住说道,眼泪却流了下来。 “放心,皇上与我如今和平共处。”冉竹松开丹青,脸上浮起几分笑意,本想让丹青真正放下心的话却看到了一张陡然煞白的脸,冉竹一时有些愣住了。 “一时有些激动的反应不过来了,真是太好了姐姐。”丹青看着冉竹疑惑的眼神,急忙扯了笑脸道。 “我去去就回,你早些休息。”冉竹嘱咐丹青道,疲乏的眉眼间多了几分精神。 宣墨召她去,极可能是为白日王太医呈给他的那残破白玉簪一事。他肯与她商谈案件,说明真的是在开始相信她。 这令郁结悲伤了一天的冉竹,心情得到了纾解。 冉竹见丹青一脸欣喜的点了头,知道她放了心,这才与随同的太监离去。 丹青默默的看着冉竹的身影消失在玉兰轩的门口,随后转身去了书房,望着书桌上摊开的一张白纸,眸间露出了痛苦的挣扎。 皇宫夜里到处都点着宫灯,晕黄晕黄,令肃穆冷硬的皇宫添了几分柔软。冉竹伤势未好,走的很慢,。这次小太监并没有催促,极为耐心。 当冉竹走进御书房时,一眼便瞧出了宣墨眉眼间的焦急不耐,正踟蹰间就听头上沉沉响起一声音: “听王太医说病情恢复神速,倒是免了朕担心。” “多谢皇上关心,王太医妙手回春,奴婢伤势好多了。”冉竹抬眼迅速瞟了一眼宣墨,见他神情淡淡,并未有什么不对劲,于是凛了心神俯身行礼规矩答道。 君心难测,如今宣墨每句话,冉竹都不自觉的多掂量几下才敢回答。这番小心谨慎着实令心中觉得憋屈烦闷。但她也只是心中想想,脸色一如以往平静。 “起来吧。你可有见过这白玉?”宣墨冲冉竹招手,示意她过来同时指了指御案上白布放着的白玉。 冉竹这话,宣墨自然不信。他只是没想到皇宫里竟然还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底下给冉竹送药。看来,这皇宫他是要好好彻底清查一番了。 “白日里,王太医给奴婢看过。”冉竹走上前,看了一眼随后回道。同时心里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宣墨这玉簪是白静所有,若是接下来她要说的话宣墨不相信怎么办? 宣墨的记忆里均是与白静的情意,这些天对她的折磨便是对白静宠爱的证明。宣墨对白静的信任,这是冉竹最为担心的地方。 “以前呢?以前没见过?”宣墨怀疑问道。白日王太医将这白玉呈给他时,还直言不讳道出冉竹见到此玉时候的怪异神情,这其中绝对有古怪。 冷冉竹,若让朕真的信你,且看你这次如何表现! 冉竹低垂着头,脑海里浮出了露蝉憨憨可爱的模样,肥嘟嘟的脸上常年挂着甜甜笑容。心头似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下,冉竹眸间染起悲凉,点了点头。 眼前女子突然悲伤低沉的神色落到了宣墨的目光里,直觉这玉簪冉竹不仅见过而且还很熟悉这白玉的主人才是。 他偏头看了看白玉,一个“争”字,一个“蝉”字,是一个人的名字吗? “既然你见过,那将知道的都说出来吧。皇后和宝玉失踪这么久,你若想证明你清白,这次是你的机会。”宣墨循循善诱道。 “皇上,奴婢不仅知道这白玉是谁的,而且这些天也推测出皇后和宝玉失踪是何人所为。只是说出后,皇上信不信,奴婢就不得而知了。”冉竹语气里带着几分沉着与犹豫。 她仰头抬眸静静的注视着宣墨,二人之间半米相隔,冷香从宣墨身上淡淡传出,那独特的味道令冉竹鼻尖一酸。 若是从前,她何须担心他会怀疑自己说的话,二人之间亲密无间,坦诚相待。除了,她不知道宣墨的真实身份。 可他也说过,将来要告诉她一个天大的事情。只是她还未等到便陷入了这一场阴谋里,所以算不得他撒了谎。 “你若说的是实话,朕自然信。”宣墨皱了皱眉,冉竹脸上的犹疑不信任令宣墨心里莫名不爽。话语里带了几分不悦。 “这白玉其实是一只黄金白玉簪,如皇上所见,另一半的黄金早已融化在火里,连带着黄金上刻着的字也消失了。”冉竹冷静答道,双手合起,素净的容颜上认真沉着,在宫灯下投射出一条纤长挺直的肃立长影。 宣墨微微颔首,灯光下的女子不着粉黛姿容平凡,可浑身散发的坚毅淡定却令她整个人蒙上了一层灼灼光晕。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宣墨一时分了神,在这么紧张严肃的时刻,他竟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皇上?”冉竹见宣墨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疑惑的叫了声。 “嗯?你继续说,是什么字?”宣墨恍然回神,不自然偏了头,将目光落在地上那纤细黑影上。 “是青字。”冉竹颇有些艰难开口,可并未犹豫。只是不知为何,当说出这话时,心里蓦地空了一块。 终究,心里还是恋着师徒一场,冉竹痛恨的同时亦有几分愧色。 “青,争……”宣墨半靠在御案上,嘴里喃喃道。忽然眸光射出凛冽,脸色早已冷了下来:“你说这白玉簪子是皇后的?” 冉竹点了点头,这话开了个头,下面的话说起来也就顺畅了许多。她一口气将自己心中推测白静自导自演一场绑架案的方法告诉了宣墨。 唯一不同的是她将那假的浥轻尘的下落并未如实相告,只是说那男子将事实告诉她后,二人便分道扬镳。 冉竹虽然没说自己是被陷害的,可这般一说,想必宣墨自己也该明白。 宣墨的脸色早已阴沉如墨,眸光里戾气忽隐忽现,房间里寂静的可怕连着空气里浮动的那一抹冷香都透着渗人的寒意。 冉竹静静的看着兀自陷入沉思的宣墨,时间越久,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终于,宣墨从沉思了回过了神来,他望着眼前的女子,长发素裙,面色沉着淡定,那些令他震惊无比的话因她这般神态更加多了几分真实。 可是……他的脑海里忽的浮现出白静的身影,恬然安静,无欲淡漠,如傲立淤泥却未沾染一丝风尘的白莲。 这么美好的她,怎么可能与冉竹口中所说的那心计极深的女子是一个人。 而且,冉竹刚才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白静早已预谋好的,那么他们二人这些年的情意也是假的? 不可能! 宣墨心头腾地窜起无数怒焰,他上前一步,一手扼住冉竹的咽喉,冷笑不屑道:“你和那浥轻尘失踪这么多天后又回来,想的便是这招自保的计谋吗?朕的皇后,是不是永远回不来了?”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不曾相信 冉竹喉咙处被宣墨大力扼住,顿时阻隔了呼吸,整张脸立马憋了个通红。她冷冷的看着宣墨,心里又怒又失望。 说什么信她,却敌不过他脑海里虚无的记忆。再说这一切只是推测,还需要查证,虽然冉竹心里早已断定是白静一人所为,可身为一国之主的皇上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 难道,他心里真的爱上白静了。爱到毫无保留的去相信她,一如当年他全然信任自己一样。 模糊的意识想到了这一层,冉竹本失望愤怒的脸上又浮起了一层嘲讽悲凉,本就快窒息的胸腔里更添了几分堵。 “君……无戏……言。”破碎的声音从冉竹嘴唇里艰难吐出,话语里浓浓的嘲讽,对一个皇帝的失望,令气昏了的宣墨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蓦地松开手,冉竹随即像一滩烂泥一样趴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咳嗽喘着气,眼泪都咳了出来。 “你可知道光是诬陷皇后这一条罪名,朕就够取你十次性命。”宣墨低头怒道,心中似是被一团郁气堵塞,只觉抓狂暴躁的很。 他这几天避而不见水千代,亦是逃避这两段六年前的回忆。可如今冉竹这一惊人推测,无疑令他不能接受。 “皇上不信,大可去查。皇宫内守卫森严,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盗走宝玉绑走皇后?露蝉一介平民百姓进入宫中而无人知晓,皇上您就不觉得蹊跷吗?若奴婢推断错了,这条命死不足惜。只是您现在不分是非黑白就要杀人,传出去就不怕有损皇上威名?”冉竹冷声道,高昂螓首,脖子上五指红印清晰骇人,对于宣墨的威胁毫无畏惧。 “你说朕不分是非?哼,可笑。那朕倒是想问问你,你人在宫中,如何得知水千代来了长安?尤其是身边还有个假的浥轻尘?”宣墨寻了旁边椅子坐下,目光掠过冉竹脖子上的红印,随后落到了她的脸上。 那夜她与那假冒的浥轻尘双双失踪,他连夜拷问了海生,这才知道冷冉竹其实早已知道水千代来了长安城。这令他十分不解,她这半年来深居宫中,如何知道外面的事情。 他本恨极了冷冉竹对他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可苍夜提起浥轻尘暗卫的寥寥数语又令宣墨迷茫了起来。 如果他真的是当年的浥轻尘,那水千代的身边男子必然是假的,为何冷冉竹还要冒险闯多景楼呢? “皇上大婚,她一定会来,不论早晚。”冉竹靠在身后的龙柱上,本就有伤的身子再加上喉咙处火辣辣的痛楚,说话都少了几分力气,可眸光凛冽丝毫不输眼前皇者男子的气势。 “为何?”宣墨眉头一皱,对于冷冉竹竟然了解他和水千代的过去颇为讶异。 “六年前,玄镇瘟疫,百姓死伤无数。她带着手下治好了瘟疫,皇上为了感念她救治有功,当时允她提个要求。”冉竹慢慢回忆道,想起水千代她眉眼里的煞气竟是比恨白静还要多上几分。 自那过了一年她无意中从师父口中得知,那瘟疫皆是水千代在镇里饮水的河流上流里投放死尸所致。正值夏日,怎么可能不引发瘟疫! 而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宣墨。 为了一己私欲,冉竹失去了疼爱她的父母,更令镇上多了许多孤儿,亲人分离,本这个仇,师父答应替她报,所以这事她一直没有告诉当年还是浥轻尘的宣墨。 “她提了什么要求?”宣墨眉眼一挑,沉声问道。 “娶她为后。”冉竹淡淡逸出一句话,随后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皇上,您难道不记得了?” 宣墨保持沉默,讳莫如深的双眸里看不出在想着些什么。 但他的沉默在冉竹看来便是默认,看来白静将六年前的记忆从他脑海里抹的很彻底。 可,当年的事情发生的那么大,多少人见过宣墨的容貌。冉竹就不相信她白静能只手遮天,抹去所有人的记忆!尤其是远在南蛮的水千代。 “水千代是南蛮部落首领,性情爆烈,您如今娶了别的女子,她来长安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大婚之日她未出现,皇后失踪后没几天她就出现在了长安城。奴婢不怀疑她怀疑谁?那夜私自出宫,便是为了证实皇后是否在她手中。” 却不想掉入了白静设计好的圈套里,差点丢了一条性命。 冉竹将最后一句咽了回去,此刻她似是失去了某种斗志,呆呆的望着地上自己缩成一团的黑影,语气安静而淡然。 宣墨不信她之前说的话,她可以理解,但只要取证调查她有自信能让宣墨重新信任她。 可,他竟一句话推翻了她所有的希望,冉竹只觉得有一股疲累自骨髓里蔓延开来,带着厌倦委屈侵蚀着她心中的执念。 “你为何不告诉朕?”宣墨面色不悦,口气却软了几分。那夜他亦是抱着水千代绑走了白静泄恨的推测前去要人,可没想到被人狠狠摆了一道。 若不是,苍夜和萧风证明暗卫里确实曾有个叫浥轻尘的男子,因护他而死。他脑海里从未有过这个人的半丝记忆,是以那天字号房的所谓的浥轻尘自然是假。而冉竹却巧合的与他同一天出宫,便出现了此后的种种误会。 想到那夜,他差点一剑杀了她,心里不觉有些后悔。 冉竹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可却没了大笑的力气。饶是如此 ,她嘴角的嘲讽笑意依然刺痛了宣墨的双眼: “敢问皇上,奴婢的话,您信过吗?” 其实她曾告诉过他,只可惜那夜水牢酷刑令她发烧昏迷,她自己都不知道说了几句,可惜那唯一一次的机会二人都没有把握到。 后来他冷冷警告,为了白静和宝玉,宁可错杀一千,不可错放一人。她强求了海生帮忙还连累了秋冬侍卫二人,若要杀便不止她自己一条性命,她如何能说敢说! 宣墨的脸阴沉如墨,望着冉竹苍白素净的容颜,一时有些茫然。似是不知从何时起,他就挣扎在信与不信她的话的边缘。 明明一切证据都那么明显的证明她就是凶手,可她却总是能让他不自觉相信她是清白的。 忽然想起,水牢那夜他为探的白静下落,许诺富贵嫔位与她。可她摇头断然拒绝,只为求他能答应她帮助自己恢复记忆一事。 或许,六年前,他的生活里真的出现过眼前的女子。 “朕与水千代六年前确实认识,但史官记载却是朕微服边塞因一件小事与她误打误撞相识。她亦曾说起玄镇瘟疫一事,但与你说的又有些出入。”宣墨望着冉竹愣住的表情,放缓了口气,闭了下眼睛随后慢慢睁开: “朕不知,你们三人谁说的才是真话。”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家仇难填 夜静阑珊,有风从门外轻拍打高大窗棂而后不舍离去,徒留呜咽低鸣,离人青盲只闻音。 宣墨的话语在偌大的御书房内早已消弭无踪,可在冉竹脑海里却一遍遍的回响激荡,一如她浑身瞬间沸腾起来的激动血液。 “朕不知,你们三人谁说的才是真话。” “朕不知,你们三人谁说的才是真话。” “朕不知,你们三人谁说的才是真话。” …… 她万万没想到当她豁出一切发泄心中怨气并打算在今晚等着被刺死的时候,老天又给了她一份大礼。 她抬头怔怔的看着靠在椅子上的宣墨,目光灼热而紧张,彼时宣墨也正望着她,威严的眸光里带着几分迷茫沉思。 有一瞬间那句我才是你要明媒正娶的妻子话语差点冲破喉咙而出,可被冉竹紧紧卡在唇齿间,生生吞了回去。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宣墨的反复无常,暴戾狠绝早已刻进了冉竹的脑子里,令她欣喜欲哭时又时时保持着警惕。 “皇上如果愿意,奴婢陪您去玄镇走一遭。真假与否届时便一切明了,皇上也不用再纠结此事了。”冷静过来的冉竹凛了心神,真诚说道。同时心里亦觉疲惫,本就是真实简单的事情,却因为彼此不信任而弄的这么被动复杂。 “朕记得,那日水牢,你也是这么要求。朕与你真的认识?“宣墨沉声道,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是啊,她来宫中不就是为查出他失忆原因并希望能带他回二人最初认识相爱的地方——玄镇。 她有物证,有玄镇百姓人证,她相信就算宣墨恢复不了记忆,至少不会将她想的这么不堪。 冉竹轻轻一笑,晶亮的星眸宛如漫天繁星汇聚其中,心中因看到希望而浑身充满了力气。她不答反问: “皇上,可愿意再信一次奴婢?” 宣墨静静的注视地上的女子,她靠墙闲闲而坐,给人毫无一丝狼狈感觉。宫灯下苍白的面容上挂着自信的笑容素裙铺开在地上形成不规则的圆形,宛如暗夜里绽放的优昙迷离了看的人的眼。 耳边忽的响起清亮悦耳的乐声,带着丝丝清新涌入四肢百骸令他十分愉悦享受。他闻不到,可却感觉得到。那是从脑海深处自发而出的模糊记忆,令宣墨倍生留恋。 可他用心追寻,却又无迹可寻,徒留那份欢喜在心间。 或许,他真的该亲自走一趟玄镇了。 冉竹望着宣墨坚毅的面庞上忽而沉思,忽而迷茫,忽而了然的神情一变再变,心也跟着一唱三叹。 在紧张的沉默中宣墨慢慢的张开了嘴,冉竹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眼前景物一下子模糊,只剩眼前那张微启的薄削嘴唇。 可老天偏爱捉弄人,正当冉竹等待宣墨最后的回答时,紧闭的大门被人哄的一声推开,惊的二人一起掉转了头往外望去。 一个太监身影咕噜噜的滚了起来,在一阵吃痛的哎呦哎呦声抬起了头来。一张脸早已被揍的面目全非,鼻青脸肿,饶是如此冉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海生。 海生似是没看到冉竹,一路跪地行走哀嚎着蹭到了宣墨腿边:“皇上,老奴一天不见你,只觉眼前无光,食之无味。皇上,老奴想念您啊。”话语听的人颇为感动,可哀怨的表情十足像极了怨妇。 宣墨皱了皱眉,被海生这么一哀嚎,一时竟忘了要跟冉竹说的话。 冉竹忍着笑,心想怪不得在御书房外都没见到海生,原来是被宣墨派去做别的事情了。也不知是谁竟让堂堂大总管海生吃尽苦瘪,不顾形象的拍着皇上马屁只为了能留下来。 正好奇间,一双红色纹金格桑花的靴子踏入了门内,一张倾城国色的容颜身着红色劲装随即映入冉竹眼帘。 冉竹脸上的笑淡了下来。 “深更半夜,你不歇息跑来这里干什么?”宣墨抬眸望着水千代,语气低沉。 海生再见到水千代进来的那一刻,早就闭上了嘴。面色虽不敢言怒,可低垂眸中的怒火足可烧了整个御书房。 “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让个太监天天陪着我。我想去见一见皇后,也不被允许。难道你是怕我欺负她吗?”水千代不悦道,一屁股坐到了宣墨身边,抬头却注意到眼前地上还有一女子。 而且竟是那夜多景楼里差点揭穿她六年前瘟疫一事并带走了那与宣墨相似的男子。 她本想若是宣墨不答应当年的要求,她就带该男子回南蛮,如今因为这女子害的她计划落空。想到此她她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本就不满的脸上此刻更是阴云密布。 “竟然是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找死。”说完从腰间刷的掏出一把匕首,抬手就要刺向冉竹。 冉竹冷冷的看着她,不闪不避,随即就听到宣墨声音暴戾怒道: “放肆。水千代你竟然敢在朕的地盘上杀人,你当这是你的南蛮吗?”说话间身子挪到了冉竹面前,一掌推开了水千代。 冉竹轻呼出一口气后背早已沁出一层细汗。她不躲亦是在下着一个赌注,若宣墨愿意信她之前的话必然会来救她,何况她也根本没力气躲。 想到此冉竹心里涌起几分苦涩欢喜,望着眼前那伟岸挺拔身体,那种久违的安心竟爬满了心间。 门外御林军听到房内动静,哗然全部涌了进来,将宣墨几人围在其中,长刀对准了水千代。 “你日日避着我,却和别的女人在御书房见面。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水千代负气扔掉匕首,迷醉万千男子的脸上浮起几分委屈。 “放肆!朕让你住在行宫里,已是破了规矩。朕的事情,岂是你能干涉的?”宣墨在见到海生这般惨相时,心里已是不悦,待听到水千代咄咄逼人的蛮横态度,不由怒喝道。 若不是六年前的回忆被水千代打开了一个缺口,还有她说自己曾允诺那句要“娶她为后”的话在他头上压着,他早就命刚回来的圣使沁玉将水千代送回南蛮了。 大宣朝和南蛮部落各自为政,偶有争斗双方亦是很快融洽解决。可这几年附属大宣朝的扶余国一直居心不轨,他派过去的暗线传回来的书信里皆有提到扶余国和南蛮二十六部落里的乌丸有秘密来往。 是故,不管水千代知不知晓此事,让她住在行宫里都是极为危险的决定。于是宣墨命海生随身伺候,一来彰显大宣朝对南蛮的重视,二来方便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你……”水千代望着宣墨忽的沉下了脸,王者迫人气势压着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冉竹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脑海里想起宣墨说起水千代也与他提起玄镇瘟疫一事,且说的与自己后来的所述并不一样。 想到此,她心中不由冷笑,换了个姿势舒服的靠在龙柱上,闲闲道:“恕奴婢斗胆问问水族长,六年前您因何事从南蛮千里迢迢来到玄镇呢?” 此话一出,众人尽将目光落到了水千代的身上。 今日一更,表骂o(╯□╰)o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圣使相助 御书房灯亮如昼,齐刷刷的长刀射出冷冽光芒,房间里气氛紧张。 水千代斜睨了一眼正扶着墙站起来的冉竹,神情倨傲,更是不惧御林军的威压气势。在她眼里冉竹只不过是个即将要死的卑贱奴婢。她根本没资格与自己说话,是故对于冉竹的问话只是鼻腔里冷哼了一声,偏头对宣墨傲然问道: “这就是大宣朝的待客之道?” 她是南蛮二十六个部落的首领,一方称霸,万民呼应,宣墨要对她动手,即便有正当的理由还需要掂量几分。 水千代,有这个自信。 冉竹扶墙站起,见水千代临危不乱,倒是颇有首领风范,只是那欠抽的表情也着实令人不爽。 宣墨目光掠过冉竹,随后抬抬手,一干御林军刷的收起长刀尽数退下。唯有水千代的几名侍卫犹自不肯走,守在水千代身边。 宣墨也懒得开口赶走,靠回椅子上,轻启薄唇淡淡道: “朕也想知道你好端端的不在南蛮呆着,去洛阳做什么?” 水千代本得意倨傲的神色蓦地变得阴沉,她狠狠的剜了一眼冉竹,略略沉思下随后展颜笑道: “那年我刚接手族长一职,正逢你微服出巡,都听说中原皇上英姿非凡,神武天成。打听你在洛阳,所以我就去看看你到底是否如传闻中所说罗。却没想到,洛阳之行将我两姻缘牵在了一起。” 水千代说完冲宣墨莞尔一笑,美丽的晶眸浮起万种风情,痴恋相思浓浓纠缠,这份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的情意令她的这些话顿时多了几分真实。 宣墨怔怔的看着水千代,听水千代这么说,二人在玄镇已经不是第一次认识。他脑海里在极力搜索着二人在洛阳相识的记忆,奈何,全无! “水族长,中原有句俗语,说谎话是要挨雷劈的。”水千代身后凉凉响起一句煞风景的话,气的她蹭的转过身,恶狠狠的盯着说话的冉竹。 冉竹心里自然知道水千代不会老实说真话,可却没想到她竟会大放厥词说令人呕心掉鸡皮疙瘩的话来。这若换了别的告白对象她最多当耳朵遭罪了一回,可那人是宣墨。 她,断断不能忍受。 有一个心计深沉的师姑白静她已经够累了,再来一个权势滔天的女族长在宣墨失忆的时候趁虚而入,她岂不是累的连觉都不用睡了。 是故,对于水千代,冉竹必须快刀斩乱麻。 可,宣墨什么都记不起来,他现在谁的话都开始怀疑了,这也是冉竹欢喜又头疼的地方。 “皇上,夜深了,该回去歇了吧。”门外响起一声空灵低冷的声音,听的人心里蓦地一凉。 冉竹转身往外看去,一身宽大蓝袍罩住全身的男子正站在门外,看他的样子似是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圣使,前几天救她的男子。冉竹在心里默默想道,不由多看了两眼,可惜帽兜太大,且还有一张黑色蚕丝薄纱与帽兜衔接一起,别说嘴巴了连个下巴都看不到。 除宣墨,水千代还有冉竹外,众人均半低身子朝男子恭敬行礼。宣墨和水千代自是不必,冉竹则是光顾看着圣使那一身蓝袍而忘记了行礼。 “都下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宣墨淡淡开口,圣使和宣墨的一句话结束了今晚的事情,也扰乱了冉竹的计划。 众人不在多有言语,除了水千代和圣使外,一律跪拜出了御书房而在门外的圣使则先一步离开。 冉竹心想谢圣使救命之恩看来只能改日了,低着头跟在小太监后面只顾想着自己事情,却未注意到身后一双深邃眸子一直目送她出了门。 冉竹望着夜色浓浓深呼吸一口气,自我安慰道,就算今晚说出水千代当年的意图宣墨也是不会相信的。 而且,她本也不打算自己说出,因为只有让水千代亲口说出当年来洛阳的真实意图才能让宣墨真的信服。 今晚也只不过恰巧碰到了她而已,不过她今晚的神情倒是让冉竹更加肯定了师父当年调查出来的真相。二人都住在宫里,总有机会碰面的。 忽然想起,多景楼那夜她只是刚说起玄镇瘟疫几个字时,水千代脸上忽然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随即二话不说就想杀了她。 这是冉竹一直也没想明白的地方,水千代弃尸入河的时候她并未看见,二人也几乎没有照过面。水千代为何一副要杀人灭口的神情,难道早已知道自己知晓当年事情? 这,实在是太蹊跷了。 正想着事情的冉竹鼻息间一股艳香忽然涌进,随后一股重力从右肩膀压迫而来,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往一边摔了下去。 青石板又冷又硬,冉竹这一重重摔下去,胳膊肘膝盖骨处立马泛起阵阵疼痛。她还未转头就听到头顶响起咯咯娇笑声: “呦,中原女子这么没教养的,动不动就喜欢坐地上。” 冉竹冷然抬头,怒气堵在胸口,眼前那张绝色容颜上满是计谋得逞后的得意神色。她的身旁几名大汉均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给冉竹领路的小太监早已吓得不知去向。 冉竹轻呼一口气压抑住胸中怒火,闲闲掸了几下衣裙上的灰尘。水千代做事一向乖张率性而为,身边又有这么多人护着,她可不能吃眼前亏。 水千代看地上女子一点点站起不搭理自己,御书房里那些话语一一浮现在脑海里,脸上浮起一丝冷笑,抬脚就冲着冉竹的后背狠狠一脚踢了上去。 冉竹感觉到后背一阵疾风扫过,心头一凛,直觉是水千代或者她的手下又想偷袭,趔趄向前一步猛然转身,却被眼前一堵身墙挡住了视线。 蓝色风袍在夏夜风中飒飒作响,飘扬起绝美的弧度,他一只手钳制住水千代高高抬起的右脚,浑身散发的淡淡而又不容忽视的淡漠气息令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不是走了吗?什么时候又折回来了……冉竹看着圣使的背影,不由出了神。 水千代楞了一下,随即脸上浮起更大的怒气,她嗖的抽回脚,失望的看着圣使,嘴里冷笑道:“连你也护着她,我看你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你们中原男子的惯用的虚伪把戏。” 说完抬手一挥,大踏步气哄哄而去。身边侍卫怒瞪了一眼圣使,急忙跟了上去。 空旷的路上只剩下冉竹和圣使,冉竹转过身望着比自己高小半个头的圣使,他静静的站立着,还保持着之前抓水千代脚的姿势。 “那个,谢谢你。还有上次宫外……”冉竹咽了咽口水,对于这种无形压迫的压力,感谢话说的有几分情怯。这才想起她还不知道圣使该如何称呼。 但令她更怔愣的是,圣使似是没有听她说话的兴趣,转身就往反方向离开。 蓝色风袍很快消失在融融月色里,徒留冉竹一人站在空地上。 真是个怪人!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斯人入怀 刑部停尸房里,光线昏暗静谧,摆放着十几张长条形桌子,均用白布平铺盖着,其中有一张白布桌上铺满了焦炭一般的黑色颗粒,或粗或细,有些还有碎骨头隐隐露出,远远看去竟像是摆成了一个人形状。 只不过胸膛那一块似是稀少了许多,留出大片白布出来,显得有些突兀。 “未经皇上允许,这具焦尸任何人都不可以碰。若不是公公求情,便是半点碎渣你也是拿不走的。”一嗡嗡老者声音由近到远拉开,在房间里沉闷回响。 大开的房门外阳光大喇喇的铺了进来,一个纤细的身影正从阳光里走了出去。 女子一身素白长裙,三千发丝只是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在鬓角边压了一只迎春花,平静哀伤的面容上又有了几分别致的美丽。 她的怀里正紧紧抱了一个蓝色的布袋子,小心翼翼的程度仿若绝世珍宝。 正站在大树底下挥动着拂尘驱赶苍蝇的海生,一转头就看到了冉竹走了出来,急忙走了过去。 “好了?”海生瞟了一眼冉竹怀中那瘪瘪的蓝袋子,不由怀疑道。 冉竹点点头,感激的冲海生笑笑,眸光里哀恸未退,看得人不由心生怜惜。 在宣墨未召见她的这几日,她无事便缠着海生,用尽各种办法,只为能通过他的关系去刑部拿回露蝉那烧的不成样的尸体。 因宝玉和白静失踪一直未有下落,是故宣墨不让任何人接近露蝉的尸体。而自己如今能拿到她胸口的那一些碎骨头渣亦是无奈中的满足。 海生不自在的抬头往四周看了一眼,似是冉竹的心情亦是感染到了他。 只是他向来也不是善于表露心迹的人,尤其是冉竹平日斗嘴习惯了,见她突然这般感激又伤心,心里竟很不是滋味。 只是他也不清楚冉竹为什么一定要带走这焦尸,问她原因却闭口不谈。若不是这大半年来熟悉彼此心性,他真的会怀疑皇后失踪是与冉竹有关。 “接下来你想怎么办?再找个地方把她给埋了?”海生不解道,对于冉竹的行为实在有些不能理解。 “叶落归根。”冉竹说话间将布袋子小心放进了腰间衣服里,轻轻拍了拍。 “你们认识?”海生忍不住将心底疑问说了出来。 冉竹笑笑不作声,眼眶却红了,鬓角的迎春花衬得她美丽动人。 二人一路无话,直至到御花园里一处假山附近被一连串的笑声打破了沉闷。 假山后种着一排高大树木,四周种着千花百草,好不热闹。而让人这般开心大笑的是两颗树木中间正飘荡跃起的粉装身影,附近还站着四五个婢女。 冉竹愣了愣,她没想到在深宫里竟然还有秋千。拳头粗的绿色长藤上绕满鲜花,婢女坐着的是一方大红绸布包着的宽木条,随着秋千上下,带起银铃笑声一串。 玄镇的白杨坟坡不远处也有一架秋千,那只是一条破旧板凳与两根绳子简单制作而成,她经常直接大胆的站在上面,让露蝉推着自己,身后是苍翠的皑皑坟坡,附近是如繁星散开的迎春花,身前是心旷神怡的十里花田。 “姐姐,姐姐,一起来玩啊。”秋千上忽然响起一叫声,直冲着远处的冉竹招手。 冉竹听声音这才注意正晃的兴起的是丹青,听她叫自己,冉竹不由伸手摸了摸腰间处,咯手的必然是露蝉的碎骨。 露蝉从来不荡秋千,她总说自己太重,怕弄坏了秋千冉竹以后没得玩了。而自从她和宣墨荡秋千后,露蝉就再没在秋千那里露过面。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露蝉那双渴望羡慕的眼睛里多么希望能荡一回秋千,而她亦知道露蝉是被镇里那些小伙伴嘲笑怕了,是故她不管劝过多少次,都不肯玩一次。 丹青从停下来的秋千上跳了下来,跑到冉竹身边,二话不说就要拉着她去。 冉竹本想拒绝,可看着花花绿绿煞是好看的秋千,心头忽的一酸,任丹青拉着她走了过去。 婢女们几乎都认识站在远处的海生,个个脸色惊慌,作鸟兽状散开。 一下子,秋千旁就剩下冉竹,丹青还有铁着脸走过来的海生。 “走了更好,我推着姐姐尽心玩。”丹青笑嘻嘻说道,一把将冉竹摁到了秋千上。 “我脸上写着要吃人?”海生动了动拂尘,满是不悦的看了一眼婢女们逃散的地方。 丹青和冉竹相视一眼,不由掩嘴偷笑,看到海生瞪过来,丹青干脆笑的前仰后合,不能自抑。 “露蝉,跟你介绍下,她是丹青,是冉竹在宫里可信赖的姐妹。”冉竹望着正笑的开心的丹青,在心里默默跟露蝉介绍道。 似是笑够了,丹青这才聚了力气,掌心推向冉竹的时候,大呼一声: “姐姐,飞起来吧。” 随着她的一声喊,冉竹随着秋千跃过路边鲜艳花草往上飘荡而去,白衣素裙在阳光下泛起一片清凉宜人。 海生觉得有趣,加入到了丹青队伍中,将冉竹一起推向了半空中。一时间秋千高高挂起,冉竹竟能在最高处看到了宫外的隐约风景。 “露蝉,露蝉,我带你一起荡秋千了,你高兴吗。你看到了吗,泱泱大国,巍峨皇宫,看似辉煌夺目,却哪里及得上我们玄镇那般恬然自在的日子。我一定会让你回家,将你葬在你最喜欢的迎春花下。” 那牢卒之前曾问她,为何取尸体胸口的那地方。 冉竹并未回答,或许只有离乡背井和客死他乡的人才会知道。 我心归处是吾乡…… 风中似有雨水落下,站在边上歇息的丹青擦了擦额角上突然滴落的水滴,在看看明晃晃的大太阳,一时只觉得奇怪。 冉竹眼角早已湿濡一片,迷蒙中看到正前方的墙外有一白衣男子走过,随意披散的长发,微微露出的轮廓像极了竹屋里救她的男子。 “你……”冉竹本想叫他名字,这才想起来根本不知道如何称呼。她看着他即将消失在视线里,心头一急,竟忘记了自己在秋千上,直直的跳了下来。 丹青惊呼一声,整个人早已呆愣在场。 冉竹同时清醒了过来,看着自己如掉了线的风筝直往假山处坠落,心中不禁苦笑,这次看来非摔残废了不可。可双手却死死护住胸前里的露蝉的碎骨。 酷日下一道明亮黄影瞬间而来,只见他龙纹金靴轻踏脚下花草,一个跃起便将正掉落的冉竹稳稳抱在了怀里。 二人在半空中轻飘飘如神仙般落了下来,这番美哉景色惊呆了刚才还在担心的丹青和海生二人。 “疏影,下回不可衣冠不整的来宫里,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又该上奏表参你了。”看着白衣男子走过来的莫尊景,站在宫门外无奈说道。 “我一介布衣谁会参我,要参也是参你,谁让我是你门客。”疏影耸耸肩,随意撩起散落胸前的长发,露出精致绝美的脸庞。 他看着眼前红衣官服面色却有些发白的莫尊景,本无所谓的神色上露出几分忧郁。 “把我给你配置的救命药给那个女的,值得吗?”疏影问道,颇有几分郁气。 “你见到她了?她可好?”莫尊景急急问道,本该红润的嘴唇此刻渗着一丝青灰色的白,可眸光里晶润有神。 疏影点点头,他以为会很难找到,却没想到秋千上那抹身影竟是与尊景描述的一模一样,淡雅恬静,又是那般与众不同。 别人荡秋天笑,她却在哭,着实费解。 “她好便好。”莫尊景满足笑笑,潇洒转身离去。 PS:今天为感谢兔子爱草莓的支持,三更!另感谢桃园浅席的贵宾支持,O(∩_∩)O谢谢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嫌隙再起 本和莫宰相在御花园里闲逛并商谈水千代一事的宣墨在一处拐弯口抬眸间就见到半空中一个白色身影飘飞。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刺客,忽然一串串笑声紧接飘入耳中,他循声而去转过一片树林,被眼前景象迷的紊乱了呼吸。 素净女子着一袭白裙在花藤秋千上轻盈飘起,长裙掠过百花带起一阵芬香冲天而去,鬓角一朵黄色迎春花衬得她淡雅中多了几分端庄美丽。 青黛娥眉,清丽姿容,虽不出众,可她眉眼间流露出的淡淡哀伤与嘴角扯出的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生生勾住了赏风景的人的心。 宣墨目光紧紧锁在冉竹的身上,看着她恍若看着一只白色蝴蝶在花丛和半空中上下翻飞蝶舞,令人忍不住想亲近,豢在怀里,一亲芳泽。 耳边似有更为悦耳动听的笑声传来,那声音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在他的心底一遍遍的回响激荡。似是在叫着: “轻尘,用力点。我要飞的更高 哈哈哈……” “轻尘,用力,用力……” “轻尘……” 此想法一出,宣墨不由一愣,看着眼前身影不由多了几分探究。却未注意到他身侧的莫宰相正一脸阴郁的盯着秋千上的冉竹,浑浊的目光里射出几分骇人的幽幽光芒。 突然冉竹不知为何从秋千上掉了下来,宣墨心头一急,想也没想的提起轻功冲了过去。 以至于现在怀里的女子呆呆的看着他,十分无措尴尬的样子。 却,可爱的紧。 宣墨看着她,嘴角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笑意,目光从她脸上落到了她的腰间,眉头不由蹙了蹙。 从刚才他就发现冉竹掉落下来还死死护住腰间的东西,而她护住的东西此刻正露出一截在外面,甚而有些许黑色碎骨滚到了布袋边缘,只等着下个晃动掉落出去。 冉竹心中本窃喜自己被人救了,可却没想到救她的人竟然是宣墨。 而且,而且他竟还在对自己笑,虽然极淡,可那眸中不经意流出的温柔令冉竹差点激动想哭。 那是他失忆前最常见的神色,常常看着她一人,只听她一人言语,相伴夕阳归…… 可下一瞬间她就被粗鲁的放到了地上,随虎腰间一空,待冉竹反应过来,那盛着露蝉碎骨的蓝布袋子已经落到了宣墨的手中。 而此刻跑过来的海生脸上更是煞白一片,与冉竹担忧的互相了一眼,低着头等候宣墨问话。 “刚才多谢皇上相救,这是奴婢的,可能一不小心掉了。”冉竹平静答道,奈何淡然无波的脸上内心却是不安紧张。 海生是瞒着宣墨来给自己开了这个后门,若是宣墨知道他们违背圣旨,一怒之下又不知他们二人会生出多少折磨来。 自己被罚是活该,可想到又要连累海生,冉竹心里泛起愧疚。 宣墨还在研究这布袋里黑乎乎的东西,莫宰相却一眼看出了这里面的端倪。 “回皇上,这是那焦尸的碎渣啊,这个怎么会出现在该女子的身上?”莫宰相故作疑惑道,眼角冷冷瞟过冉竹,恨意流出。 冉竹刚好抬了头,对于莫宰相这般神色她心中警惕同时又大为不解。 她虽然来皇宫大半年,可从未接触过什么朝廷官员,更别说当今宰相了。可莫宰相为何对她一副愤恨不已的模样,那说明早就认识自己,可和宣墨说话偏偏又是一副不认识的口气。 冉竹想到此又看了一眼莫宰相,果不其然他狠狠瞪了一眼过来,只是他站在宣墨身侧,除了冉竹无人看得到他怪异举止。 “你和这焦尸认识?”宣墨沉声问道,刚才的好心情早已不翼而飞。 这几日他单独与水千代相处了一番,发现关于六年前的事情水千代说来说去都是那几件事情,而且问深了便推说不舒服不愿详谈,只是逼着他兑现娶她一事。 不知为何,在水千代和冉竹之间,他会不自觉的偏向相信冉竹。 是故,今天他本想和莫宰相谈完送水千代回南蛮一事后就传召冉竹,因为有些东西如果说是假的,那么摆在人眼面前的东西就需要有人来鉴别真伪。 却不想,碰到她偷焦尸碎骨,这行为教人难以理解,更生出几分怀疑。 冉竹点点头,她本也没想瞒着宣墨,既然问起自然大方承认。 “她是谁?那夜你为何不说。”宣墨问道,口气冷了下来。 “回皇上,这焦尸是奴婢从小长大的好友露蝉,也正是因为那一白玉簪上的字,奴婢才知道这一切的事实真相。”冉竹说的隐晦,因为目前为止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皇后和宝玉失踪。 是故,她猜想莫宰相应该也不知道此事。 “什么事实真相?回皇上,老臣看她就是一派胡言。皇上明明有令,任何人不得碰触焦尸,你倒好,不仅碰了还偷了尸体。皇上,老臣恳请下命令重罚此女。” 莫宰相长袍一挥,庄严说道,一副清廉公正的神色。 我踩到你家祖坟了吗,竟然这么跟我过不去。冉竹在心里腹诽道,可脸上却毫无一丝表情。 宣墨自是听出了冉竹刚才话里的意思,可莫宰相说的字字在理,他也不好反驳。想了下说道: “朕自会惩罚她,不过朕还有些事情需要问清楚,问完了再罚也不迟,爱卿先回去吧。” 说完将布袋丢到海生怀里,冷冷看了他一眼,大踏步离去。 只是这么一眼,看的海生早已汗流浃背,四肢冰凉。 莫宰相自鼻腔冲冉竹冷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去,看的冉竹甚是莫名其妙。 宣墨走的很快,海生和冉竹还有吓傻了的丹青一时竟没跟的上来。他随意看了眼四周景色,随后淡淡道: “苍夜,速去玄镇调查露蝉此人,已经将她和皇后还有冷冉竹的关系都打探清楚。” “是。”暗影花丛里低低闪过一句,随后一阵悉索响动,便再没了声音。 “若一会皇上问起什么,你就说是我见你思友心切,拉着你去取了写碎骨安葬。皇上对我一向不薄,不会太过责难我。”海生在冉竹耳边迅速说了一句,将布袋塞到了冉竹手里,随即抬脚追宣墨而去。 冉竹楞了一下,将布袋重新放进了腰间贴身收好。可鼻间不由一酸,心里既感动又惭愧。 一直都是我拖累你,怎么能让你背黑锅,更何况这也不是我冷冉竹会做的事! 一行三人跟在宣墨身后,一路无话,海生和丹青一路心惊胆战,倒是冉竹因为想到接下来只需坦白她和露蝉的关系便好,心中不知是坦荡还是太过乐观,竟是一路闲情逸致的赏花走进了御书房。 宣墨和冉竹刚一进去,海生和丹青就被拦在了门外。 “海生大哥,姐姐肯定又要受责罚了。这可怎么办?”丹青拉着海生衣袖,担忧道,一双大大的眼里早已蓄满了泪水。 海生紧抿的嘴唇上早已血色全无,踮起脚尖颤颤的张望着里面,可哪里看得清什么。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胜券在握 御书房内,宣墨端坐在御案后,玉骨般的手虚托着下巴,狭长而深邃的双眸看着眼前素净的女子,脑海里不由浮现出白静总是一人淡漠站在窗前凝望的样子。 那时候他常常站在远处观望,为自己娶了一个画中一般的女子而感到高兴。 可冉竹的安静不似白静的安静,淡淡然中生出几分亲切,让人总是忍不住想靠近。 或许便是这份感觉,宣墨在心底开始愿意相信她的话。 “来说说这露蝉。”宣墨另一只手轻敲了下膝盖,收回了思绪,问道,表情平静的很。 冉竹摸了摸腰间鼓出的地方,那里,露蝉正安静的躺在里面,等着自己送她归乡。 “她是奴婢玄镇唯一一起长大的好友,住在镇西头。从小体质区别其他一般女子,甚至比同岁男子还要高壮些。后来那一场瘟疫后,她同奴婢不幸都成了孤儿,但她心灵手巧,雕的一手好玉雕,皇上您曾经都夸她手巧……“ 冉竹说着说着忽然就闭嘴了,回忆脸上浮起一丝淡淡忧桑。 她又忘记了,宣墨失忆了。 宣墨敲着膝盖的动作停了下来,虽然对于冉竹说的这事情他一点记忆都没有,可通过她的诉说自己似乎真的做过夸人这样的事。 那么,今日她白衣素装,是为了祭奠她的好姐妹了。 前提,六年前他真的是在玄镇的话。 “你不知道除了特殊日**中禁止穿白吗,这是大忌。”宣墨沉声问道,不怒而威。 冉竹淡淡看了一眼宣墨,心里想到幸亏自己早有准备。一只手在衣袖上方捏了捏,状似无辜道: “奴婢外面套了一件薄纱,粉色的。”说完朝宣墨走近了几步,白裙外一层极淡极薄的淡粉色薄纱外装隐隐现于宣墨眼中。 这是去年及笄生辰那日,师父送她的礼物,薄如蝉翼,清凉无比。 宣墨心中不觉好笑,刚才在外面光顾着救她竟然没注意这件薄纱, “仅凭一个残缺的白玉簪子,你如何认定她就是露蝉?你说她是帮助皇后来窃宝玉,然后被皇后所杀。可光凭你一人所说,朕如何信你?如果有人在朕面前参你绑架皇后和宝玉,到头来再反咬一口,朕又该信谁的?” 宣墨淡淡说道,眸光犀利的看着冉竹。 那夜他本就要问了,奈何提到了水千代竟一时岔开了话题,这几日又被水千代缠着。今日得了空,不管如何他都要听冉竹给一个解释。 冉竹听到宣墨问此问题,毫不惊讶。这问题其实她也早已想过。 露蝉是她的好友,在外人看来,她同样可以唆使露蝉迷昏白静,借白静之手拿走宝玉,然后自己在故作被人下 药,成了所谓攀凤凰的夙愿,再如宣墨所说制造死亡嫁祸给白静。 可,那白刺刺准备好嫁祸给她的证据,宣墨似乎忘记了。 想到此,冉竹抬头微微一笑,眸光灿烂自信: “皇上,您可忘了海棠轩那张画着优昙花的纸,虽然模糊了您却一眼认出了是奴婢平日闲画的。是问,若奴婢真的是主谋,怎么会这么不小心,那么凑巧的就丢在了露蝉尸体外。这明显是有人待露蝉死后故意丢在树荫下,否则一夜大雨这白水墨勾勒的画早被大雨刷干净了。” 冉竹痛快说道,将心中推测说给宣墨听,是她早就期望的事情。 宣墨微微颔首,竟与冉竹保持着同一个抬头高度,听她这么说脑海里终于记起那张画纸,也是因为它还有出现在凤仪殿里身着里衣的冉竹,他当时才笃定的认为皇后和宝玉失踪与她脱不了干系。 “还有……”冉竹停顿了下,稍稍提高了下嗓音让宣墨注意力集中过来: “那夜奴婢在凤仪殿呆了一夜直到清晨,哪里还有时间去作案。” 那一夜的情景在冉竹脑海里渐渐浮起,虽然彼此都被下了药,可那一夜缠绵却生生的烙在了心上。 欢愉享受早已没了印象,可痛楚伴随着她入了水牢吊了城墙,紧接着再一次被毫无半分温柔的粗鲁宠幸…… 冉竹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她抬眼偷偷瞟了下始终沉默的宣墨,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在想着些什么。 半晌,御案后一低低声音响起,带着挪揄: “你那天早上不是说梦游过来的。” 一句话令冉竹立马红了脸,她尴尬笑笑,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宣墨看着眼前女子,白皙面容上飞起两片红嫣,眸光里尴尬羞涩又带着几分他看不懂的情绪,宛若雨后初绽的花朵,娇嫩而淡雅。 想起那夜二人云雨,如今细想起来似是风露相逢,浑然一体,心头不由一动。 “你觉得朕该信你吗?”宣墨低低说道,眸光迷茫而挣扎,似溺水的人抓住漂浮的木板,却又担心木板不能带他到彼岸。 冉竹深呼吸一口气,挥散掉脑海里那些痛苦的记忆,稳定心神再度开口: “皇上,容奴婢斗胆问一句,但说之前还请皇上先恕了奴婢的大不敬之罪。” 她最后要问的,才是最为关键的话题。 “朕答应你就是。”宣墨颔首点头,见她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忽然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审问的,怎么倒头来被她拿了主动被问话了。 “皇上,这世上能碰明珠宝玉的是否真的除了皇上便只有皇后?” “当然。” “决无第三人?” “决无第三人。” “好。奴婢问完了,谢皇上回答。”冉竹脸上笑容更甚,待听得宣墨斩钉截铁的问话后更是自信满满。 看来,白静离回宫的日子不远了。倒是省了她想方法到处大海捞针的去寻找她的藏身之处。 露蝉,待她回宫之日,便是我为你报仇之时。冉竹不自觉的摸了摸腰间,心中默默说道。 这份神情看的宣墨不禁有些怔愣,对于冉竹这莫名其妙的问话心中觉得她定有因才问,可见冉竹一副谈话到此结束的神情,宣墨闷闷的收回了下一句的问话。 “你如何得知宝玉叫明珠的?”宣墨想到了另外一问题,不等冉竹作答随即恍然道:“定是皇后告诉你的。” 冉竹正想摇头,如今她要纠正一切本该属于她的真相,就算宣墨还没有恢复记忆,甚至他一辈子可能恢复不了,她也绝不能再让白静来混淆这一切。 可没等她有所动作,门外便响起了海生的声音: “回皇上,德太妃来了。” “快请母妃进来。”宣墨沉声说道,随即起身迎了出去,目光掠过冉竹,不由多看了两眼。 宣墨没叫她出去,冉竹只好寻了御案一处不显眼的位置站好,对于德太妃上次赏赐的红花汤还有碧螺盛气凌人的表情,着实令冉竹对她没好感。 大门洞开,一声温和慈爱的关切话语伴随着一袭华贵服装的女子映入了冉竹的眼帘,眉目慈祥,满脸温柔笑意,看的人心里不禁自暖三分。 冉竹愣了愣,她心里本将德太妃想象成很严厉刁钻的老太太,却不想是这般平易近人的和蔼端庄女子。 “今日闲来无事做了一些玉兰糕,拿来给皇上尝尝。趁热吃吧。”雍容仪态中透着一股自然散发的逼人贵气,从冉竹面前走过。 随着德太妃说完,一碧色女子端着一盘精致的玉兰花形状糕点放在了御案上,一股热气夹杂着淡淡糕香飘进了冉竹鼻子里。 冉竹不由深吸了一口,突然眉头一皱,本赞赏的眸光顿时沉了下来。 这玉兰糕不对劲! 三更完毕,谢谢读者亲们的支持。继续求花花求收藏O(∩_∩)O~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有心偏袒 德太妃轻瞟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白衣女子,低垂着头看不清容貌,虽然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可却让人无法忽视。 但宫中闲时禁穿白衣。 这女子竟敢如此大胆违背宫规,皇上却并未责罚,着实令她心中大为惊讶。 想到此她不由多看了两眼,面上故作不悦的开了口: “这是哪家的女子,竟然在皇宫里穿白戴素,皇上也不管管。” 果不其然不出德太妃所料,那女子还未开口,宣墨先开了口: “母妃,她衣服是素净了些,但外面套了件粉丝薄纱,算不得违背宫规。” 宣墨说完朝德太妃笑笑,目光极快的掠过冉竹,正发现她耸肩的动作,虽看不清她的脸,宣墨脑海里竟浮现出她翻白眼的表情,嘴角不觉浮起一丝笑意。 随即心头一愣,有些愕然。 为什么会觉得她会做那般可爱神色?似是记忆力固有一般…… “虽是如此还是太素净了些,宫里人多嘴杂,下人都该规矩些才是。”德太妃恢复了先前的和尚语气,宠溺的看着宣墨。 宣墨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笑着应了声好。想了下,起身拉着德太妃坐进了龙椅里,他自己站在了书桌一边,身后不远便是冉竹。 “你们都退下吧,哀家要与皇上有些体己话要说。”德太妃甚是满意,话语里都带了几分笑意,说话间将那盘玉兰糕往宣墨面前推了推。 众人应声退下,宣墨拿起一块玉兰糕正往嘴里送,忽然身后一股重力压迫而来,因为来的突然他整个人撞向了桌角,手中的糕点也飞了出去。 他还未看清怎么回事,就听耳边响起玉盘摔落的清脆声响,眼角边咕噜噜滚过一片白影,他偏头一看,原来是桌上的玉兰糕随着盘子都掉在了地上。 本正要退出去的下人看着地上冉竹整个人趴在宣墨的身上,一时不由傻了眼。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起皇上!”一声厉喝惊醒满殿奴婢,只见德太妃狠厉的扫过冉竹身上,随即俯身与跑上来的奴婢将宣墨扶起来。 这个时候冉竹早已爬起来,站在了一旁。她看着满地破碎的玉盘和玉兰糕,还有些滚到了她的脚边,心里呼出了一口气。 玉兰糕散发着热香涌到了冉竹的鼻子里,糕点里一股浓韵香郁正是令冉竹觉得这糕点有问题的地方。 玉兰花味清幽淡香,根本不可能有这么重的香味。而且香味中带着一丝极淡的苦味,冉竹从小伺弄百花奇草,这样的味道令冉竹心头本能的不安。 宣墨挡着桌子,她不可能直冲过去摔盘子,否则岂不是小命不保。虽然假摔实在有些狼狈,好歹没让这些古怪的糕点入了宣墨的口。 右肩膀处传来一阵酸疼,刚才撞宣墨她可是用了全力。想到此她不由看了一眼正被众人手忙脚乱扶起来的宣墨,见他神色正常,心中略略放了心。 只是,接下来…… “放肆还不跪下。哪来的下人这么没规矩,皇上你也敢撞!”德太妃怒道,满脸寒霜。她低头瞟了一眼地上的玉米糕,眼里一丝阴郁不舍滑过。 “回德太妃,是冷管事,可能刚才不小心摔跤碰到了皇上御体。还请德太妃息怒。”海生急忙作揖回到,见冉竹不吭声,一手将她大力摁跪了下来,还不忘冲德太妃小心陪着笑: “没见过世面,定是被吓坏了。一时没听到太妃您的话。” “冷管事?”德太妃听得觉得耳熟,可一时想不起谁来,不由喝道:“抬起头来。” 冉竹依言抬起了头望向德太妃,却见她眼中一抹惊讶滑过,随即便是浓浓的痛恨厉色。 虽然一息一瞬,可冉竹还是捕捉到了。不知为何,冉竹忽然想起御花园莫宰相来。 她与他们皆是第一次见面,可二人均是一副痛恨嫌恶的神色。 若是为一盘玉兰糕,德太妃这般神色,冉竹只会觉得这玉兰糕更加有问题。 而莫宰相是为何? 冉竹脑子正快速的转动着,就听头上宣墨传来一句淡淡声音: “罢了,她也是无心之过,你们都退下吧。” 冉竹感激的望了一眼宣墨,虽然她是为防止玉兰糕古怪伤害宣墨做了假摔的决定,可宣墨毕竟不知道。 今日屡屡护她,令冉竹心中升起了几分欢喜温暖。 冉竹趁人不注意偷偷藏了一块玉兰糕在手中,正要叩谢起身时,德太妃声音冷冷传来: “皇上,你龙体之躯,神武天威,一个小小弱不禁风的女管事就将你撞倒在地。说出去,谁会相信她是无心的?哀家看她就是故意让皇上出丑,传出去好让人贻笑大方,笑我大宣朝男子竟不如一个女人。来人,将冷冉竹压入大牢,重刑罚伺候!” 宣墨和冉竹皆是一愣,冉竹心里腹诽只是一个摔跤而已,她竟然能升级成为国家声誉,实在是令人无语。 “求皇上,德太妃开恩,害皇上摔倒奴婢心内甚是惶恐不安。但奴婢真的是无心,并未有半分不轨揣度。”冉竹弱弱说道,面色真如说的那般带了几分惶恐委屈。 不管如何,辩解是必须的,冉竹忽然相信有宣墨在,今天自己一定会没事。毕竟一盘糕点而已,明面上来说,算不得大事。 “朕身体如何,母妃最为清楚了。只是一个摔跤而已,母妃严重了。但她害的这一盘玉兰糕都散在了地上,浪费了母妃一片心意。该罚。“宣墨沉思了下说道。 ”如何罚?“德太妃急忙问道,眸光里盛着期待。 同样期待还有不安的是跪在地上的冉竹还有一旁的海生。 “罚她一年俸禄,并且学会做玉兰糕,以后母妃就不用辛劳了,而儿臣也可以吃到玉兰糕。如何?”宣墨温和笑道,眉眼里是对德太妃的敬重与亲昵。 冉竹面上不作声,却在心里叫苦,一年俸禄也就罢了。以后若日日面对德太妃,少不得还有苦头吃了。 可这已经是最善良的惩罚了,她只能接受。 却不想,德太妃脸却冷了下来,眼眶通红一片,口气里满是委屈沧桑: “莫非皇上心里还为上次哀家赐了冷冉竹红花汤一事耿耿于怀吗?” “母妃您想多了……”宣墨安慰道,可德太妃突然说起的话却令他脸上笑容淡了几分。 他与皇后的新婚之夜,缠绵一夜的却是眼前跪着的女子。事后他竟一点都没想起让她喝红花汤防止生子,他那时归结于一心打探宝玉和皇后的下落故而忘记了。 可第二次,若不是德太妃自做主派人送了红花汤给冉竹,他依然没想起来。 宣墨自认为对白静他一心所系,从未想过与别的女子生下子嗣。可却不知为何,竟在心底了默许了冉竹。 想到此,宣墨心头大震,脑袋里更是轰鸣作响,混乱不已。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打入大牢 德太妃见宣墨话只说了一半兀自出神,心头一急,眼泪却流了下来。她捏着丝绢擦着眼泪,同时对一旁的碧螺使了个眼色。 宣墨见德太妃哭了起来,本就混乱的思绪竟一时也没了主意,更为注意到德太妃的异常举动。 倒是冉竹在一旁冷冷看着,忽然觉得自己今天怕是没好果子吃了。 得了指示的碧螺立马站了起来,口气亦是满满委屈:“皇上,恕奴婢斗胆为太妃抱一句不平。今日又是入夏以来最为炎热一天,太妃亲自在厨房为皇上做玉兰糕,就怕别人做的不合您的口味。太妃身子一向怕热,您是清楚的。今日在厨房差点晕了过去……” “住嘴,这是哀家和皇上的事情,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德太妃擦了擦眼泪,呵斥道。 “奴婢是为太妃您不平啊,玉兰糕非平常糕点,颇需费功夫。可却被一个小小管事这么肆意糟蹋,这么轻易放过她,以后谁还将皇上和太妃放在眼里……” 碧螺见宣墨没吭声,大着胆子将后面的话说完。德太妃面上带着愠色,可丝绢擦过眼角时,对碧螺露出满意的神色。 冉竹嘴角浮起嘲讽,果然是物以类聚,一个奴婢竟然也会这套。她静静的看着宣墨的挺直后背,双手紧紧拽着膝盖上的衣裙。 不管是浥轻尘也好,还是宣墨也好,眼前的男人早已洞悉她刚才是故意摔倒,那么光滑的地面哪里就那么容易摔倒呢。而且她摔跤之前故意抬高手将御案上的玉兰糕连盘子一起推到了地上。 事出必有因,他一定猜出了里面的古怪,所以刚才才会偏袒她。 那么,这次会护她周全到底吗? “母妃日后切不可这么操劳,身体要紧。”宣墨柔声道,扶着德太妃坐进了龙椅里。却迟迟不肯说出对冉竹的责罚。 德太妃见此,便挣扎的要起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模样,嘴里期期艾艾道:“皇后失踪多日你一直瞒着哀家,哀家打听之下才知道此事与她有关。可你不仅不治罪却处处包庇她。我一个不正的母妃哪里比得上这个女子,那这一盘玉兰糕又算的了什么……” “母妃。”宣墨沉声打断了她的话,眉头一片紧皱,深渊的眸子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御书房一片寂静,冉竹双眸睁得大大的看着只留给自己一片背影的宣墨。 “朕依母妃说的便是,母妃切勿伤心伤了身子。” 冉竹心里有轻微叹息响起,不知为何,对这样的结果她心里一点没觉得意外,却有几分失落落浮起,说不上是失望还是莫名的情绪。 一句话算是结束了这一场纷争,有人欢喜有人得意有人忧。 “哀家并不是为这玉兰糕伤神,说出去倒觉得哀家小气了。只是皇后一事哀家觉得皇上此法欠妥,如今朝野上下皆是良臣忠将,皇上大可交给他们调查。这女子,嫌疑重大。将其关入刑部大牢,派人审问。皇上,你意下如何?” 德太妃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话语恢复以往的从容慈祥。 “皇后一事,儿臣已经着手调查。让母妃操心伤神了,儿臣有愧。就依着母妃所说。来人,将冷冉竹押入大牢。” 宣墨本沉着冷峻的面容上浮起复杂的踟蹰犹豫,但他话语却未有半分停歇,望着只是低头不语的冉竹,心里莫名烦躁起来。 海生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冉竹,心知此刻求情只会让她陷入更糟糕的境地。蠕动的嘴唇最终还是未发一言,眼睁睁的看着侍卫将冉竹押了下去。 见眼中钉没了,德太妃也没了心思待在御书房,与宣墨草草说了几句就退了出来。 刚一出门,就对身旁碧螺吩咐道:“去,提前给那边的人打个招呼,好好伺候一会要押过去的人。” 碧螺兴奋的应了声是,飞也似的离开了。 御书房内,只剩下宣墨和海生二人。 宣墨蹲在地上看着这些玉兰糕沉思不语。 海生面色焦急,上前一步,躬身说道:“皇上,今天这事,冉竹姑娘定是闻出了这玉兰糕的不对劲,这才会撞到皇上……” “朕知道。”宣墨打断海生的话,轻轻说道,面上一丝愧色。 “皇上,冉竹姑娘是无辜的啊。您,您心里比谁……”海生颤颤的说不下去了,虽然宣墨贤明,可他只是一个奴婢,指责皇帝的话可是杀头大罪。 只是为了冉竹,他还是鼓出了最大勇气说了堪堪一半但却已经极为明了的话来。 “朕知道。”宣墨说道,语气里有几分懊恼。脑海里浮现出刚才她趁人不注意揉自己右肩膀的快速动作,宣墨的眉眼里心疼中生出了几分温暖。 忽然想起五岁那年自己在御花园里爬假山,不巧踩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上,他一个不稳掉了下来。站在下面的娘亲双臂撑开接住了他,石头落下时,她整个人为了护住自己,右臂却被石头砸伤…… 那年亦是炎热的夏天,狂热蝉鸣下,是娘亲温和心安的笑容。 当年给予温暖的人早已离去,二十来年过去了,宣墨甚至都以为自己快要忘记了。 却不想,一个冷冉竹,竟将他心底深锁的记忆轻易的勾了起来。 冷冉竹,朕越发的看不透你了。 这玉兰糕是谁也不能说出的秘密,德太妃又拿皇后失踪说事,她这一嚷嚷,不日整个朝野上下都将会知道。 想到此,宣墨只觉太阳穴鼓胀作疼,抬眼看着满地滚落的玉兰糕深深沉思。 忽然,他眉头一皱,一把拉过身边的海生急急问道: “这玉兰糕有几片?” “回皇上,一直是六片……咦?怎么少了一……”海生正低头寻找着,一抬头就见宣墨满脸的肃穆冷峻,忽然心中一沉脸色顿时难看的很。 二人相视一眼,均从中读出一个人的名字。 “你觉得,朕该信她吗?”宣墨说道,迷茫的语气笼盖了整个明黄龙袍的身子。 “皇上,老奴觉得冉竹姑娘心性不似常人,浮尘名利相争她从未参与。老奴,老奴……”海生心中知道这是唯一一次可以替冉竹正当光明说话的机会,可又担心话说的太满反而招来宣墨怀疑。平日满腹曲折迂回的套语竟生生的一句都想不起来。 突然,一声低笑自宣墨口中响起,他看着一脸担忧的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朕没想到她不仅聪敏灵活,竟还这般机智。罢了罢了,说给她听吧。倒是省了朕还要另想办法救她出来。” “那奴婢这就去派人将她叫回来,这回应该没到刑部呢。”海生欢喜说道,抬眼期待的看着宣墨。 “慢着,姑且让她待一晚吧。算是给母妃一个交代,明日再将她带出来,将这玉兰糕里有安眠作用一事告知于她,”宣墨思考了下,随后摆了摆手。 牢房一夜,虽然难捱,但好歹是夏日,时辰也短睡一觉也就过去了。宣墨出神的望着地上的玉兰糕,心里默默想道。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夹指私刑 刑部大牢,幽火明灭,夜深人静时。 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里,冉竹正缩在一个铺着稻草的角落静静呆着,她呆呆的看着手上早已没了温度的玉兰糕,秀眉拧成了一条线。 从被扔进大牢无人审问后,冉竹就在一遍遍不厌其烦的闻着玉兰糕上的味道,那种令她不安的浓郁香味中带点苦涩的味道,她一直也没想起是什么来。 因担心此物有毒,她只是浅尝了一口,可除了甜中带点清苦的感觉外并未有什么不适症状。 下午德太妃故意挥退众人,明摆着是想单独和宣墨相处,今日御书房一事冉竹也明显察觉出宣墨对德太妃不是一般的敬重,甚而德太妃越矩发号命令以及贸然将一直隐瞒的皇后失踪一事说了出来。且不说是谁泄露了秘密出去让德太妃知道。 光是干涉朝政一事就可判德太妃罪责,但宣墨竟一点责备都未有表示,这足以看出德太妃在他心中的地位。 二人之间亲密形似母子,德太妃似是对宣墨的关心也不像假的。 那,德太妃为何亲自做一盘有古怪的玉兰糕给宣墨呢? 还是,自己判断失误,扰了他们吃糕点的雅兴…… 想到此,冉竹叹了一口气,看着手上的糕点,心头萦绕的不安感一直挥之不去。 这令她颇为沮丧,而且待在大牢里,她也没法找王太医检查这糕点到底是否有古怪。 不知宣墨何时能够放她出去,若是德太妃回头又做了一盘一样的玉兰糕来,届时谁为宣墨阻拦呢? 想到此,她盯着玉兰糕沉思了会,这玉兰糕里定不是致死毒药,否则德太妃与宣墨单独相处,若宣墨有个三长两短她定然难逃一死。 既然心里一直觉得此物有毒,可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何尝自己不试一试? 冉竹这头想着,嘴巴已经张了开来,欲打算吃半块试试毒性,若真的有毒,那么余下的半块还可以找机会寻到王太医,一探究竟。 牢房外忽然响起脚步声,杂乱不匀,一听就知道不止一个人。 冉竹见来人眨眼间就来到了自己牢门外,随即将玉兰糕收起不动声色的放进了怀里。 “你就是冷冉竹?”为首一精瘦官员,眯着眼,鄙夷问道。 冉竹望向他,只见他长得獐头鼠目,形似竹竿,嘴角那八字胡稀稀拉拉的贴着皮肤,乍一看颇为滑稽。 尖细的嗓音听得冉竹耳朵生痒,只想伸手挠一挠。若不是这一身刑部侍郎官府穿在身上,冉竹差点以为他是太监。 冉竹点了点头,压下心头那好笑的想法警惕的看着他。 半夜提审,直觉不是好事。 刑部侍郎懒懒抬手,他身后走出两名属下带靠近冉竹时,伸出手一把就想将冉竹抓起来押出去。 “不用,我自己会走。”冉竹冷声说道,瞪了彪形大汉一眼,掸了掸自己的衣袖信步昂首走了出去。 两名大汉呆愣了一下,随即跟在冉竹身后,那情景倒像是冉竹的属下一般。 刑部侍郎施旺霸仰头冲天自鼻腔了冷哼了声,心想一会有你好受的。 刑具室整齐排列着一排排各色的刑具,望着当中那一条宽大的板凳,冉竹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夜水牢酷刑后就在这条板凳上宣墨说的那些话,似是为了应和冉竹的复杂心情般,那夜被宣墨揪扯头发的后脑勺竟隐隐作疼起来。 案上啪的一声响起惊堂木,抽回了冉竹的思绪,她慢慢跪在地上抬头望着堂上的侍郎。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绑走皇后,忤逆德太妃。说,你目的为何,同谋几人,都是谁,速速招来。”施旺霸冲冉竹抖抖手,一副快点招供的不耐烦神色。 宫中一道口谕,他愣是从下午直直守到了半夜,说什么非要等皇上就寝了才能大刑伺候这眼前女子。 害得他今晚和千香阁的头牌如花失了约,叫他心里怎么不恼火。 “我白日不小心打翻了德太妃的玉兰糕,若说这是忤逆德太妃,我自愿领罪。可皇后失踪是国家大事,这样的杀头之罪,我一个女子如何有这胆量去做。还请侍郎大人明察。” 冉竹清冷说道,心里却打起了鼓,宣墨只是派人将她关入大牢,并未说要审问。是故,她一直以为最多待上个几天也就能出去了。 可如今半夜忽然提审自己,这里实在是古怪蹊跷的很。 “承认有罪就行了。既然是打翻了德太妃的玉兰糕,那就让你长长记性,下回手要记得放在哪。来人,夹棍伺候。”惊堂木再度啪的响起,施旺霸本不耐烦的语气里添了几分兴奋,豆粒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折磨人的快感。 冉竹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里也忽然明白,他审问是假,借机折磨自己才是真。 “皇上也说我是无心之过,侍郎大人凭什么下此重刑。就不怕皇上知道后罚你个滥用私行的罪过吗?”冉竹呼的从地上站起,冷声质问道。 偌大的刑具室里轻轻回荡着女子傲然清冷的声音,铿然掷地有声,听得施旺霸和几名大汉竟萎了身子,面露惧意的互相看了一眼。 冉竹只是故意诈他们一诈,见他们这般神色,心中便明白了他们是受何人指使。 “哼,要怪就怪你摔什么不好,摔德太妃的东西。你当我施旺霸是被吓大的,嗯?不长眼的东西,找打。”施旺霸心下一横,厉声叫道。说完再不给冉竹说话机会,鸡爪子般的手一挥,立马有两人拿来了夹棍。 一排的夹棍上均是黑色的斑斑血迹,干涸已久。 另有一名大汉将冉竹往长凳子上拖去,冉竹拼命挣扎,奈何人小力微,被死死嗯坐在长凳上,大汉粗鲁的将一团脏布塞进了冉竹的嘴里。 冉竹看着过来的夹棍,心内甚是惶恐,十指颤颤发抖,身子早已僵住。 当夹棍套在被生生掰开的十指中间时,她绝望的闭上了眼。 耳边传来长线拉扯竹棍的抽动嘶嘶声,下一瞬十指关节处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似要生生抽离剥碎一般,冉竹脑海里一片空白。 被布条堵住的口中发出闷闷的痛苦哀声,鲜血顺着竹棍姑姑留下,冉竹在泪眼晃动中看到了施旺霸阴仄仄的笑容。 此时此刻,冉竹好想自己晕过去,这样就不用感知痛苦。可一次又一次的刺痛碎骨般的剧痛清晰的传遍全身,她仿佛听到十指关节一个个被夹碎的声音。 施旺霸无比惬意的看着冉竹想喊喊不出想哭哭不出的痛苦神情,心中本与美人失约的恼怒心情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一支小曲从他嘴中得意哼起,忽然只觉眼前一黑,耳边响起手下的惨叫声。施旺霸刚欲张开嘴巴说话,嘴里忽的被堵住,一股温热带着刺鼻的味道自口腔里袭向鼻腔。 “我来迟了。”一堆惨叫杀猪般的混乱哀嚎中,一男子愧疚声在其中清晰响起,语气里带着几分颤抖。 正文 第四十章 尊景救人 冉竹努力的抬起头,十指的痛楚令她浑身瑟瑟发抖。炭盆火光中一片暗红衣服在眼前飘动,泪水迷糊了视线,她看不清来者何人,唯有耳边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话语令她浑身一颤,不知是因为痛楚难当还是激动竟从凳子上掉了下来。 下一瞬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冉竹嘴中的布也被拔了出去,有冰冷指间擦拭去她眸眶里的泪水。 “我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这次你信了吧。”声音轻轻叹叹,明显想开些玩笑的,可话语里的口气先泄露了他的惆怅。 眼前男子,乌发尽数束起,白玉冠在火光下熠熠发着冷光。长眉入鬓,挺拔梁鼻,空灵的眸光里正倒映着冉竹苍白的面容,瘦削而挺拔的身姿,就算换了红衣,依然那般仙风洁洁——竹屋里的白衣男子! 莫尊景单膝跪地,双手将冉竹尽数抱在怀中,胸口里满胀着怜惜心疼。 就让自己蜷缩在他的怀里,贪求一丝温暖吧。冉竹心里低低叹息道。 他,一袭红衣官服暖了她彷徨心安,她,一袭白衣素裙呈了他夜夜梦恋。 莫尊景看着一脸呆呆同样望着自己的冉竹,他唇角轻漾起一抹笑: “这么想我?回去让你看个够。” 没来由的,冉竹噗的一笑,眼泪再次流了出来,心莫名安定了下来。 随即心里另一个疑惑响起,他怎么会出现在刑部大牢里? 冉竹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慢慢落到他的衣服上,不染尘埃的白色斜襟,胸前红色绸衣上繁琐的图文刺绣…… 这是…… “喂,你们这是要秀恩爱到什么时候?”刑具室内突兀响起一男子的不满嗓音,扰乱了冉竹的思绪。 冉竹一听,脸色刹红,便想从莫尊景怀里挣脱出来,却被一双大手紧紧钳制,半分动惮不得。 刑具室里早已乱成一团,包括刑部侍郎在内的五人均被打趴在地上,此刻他正趴在桌脚边双手在嘴巴里抠着什么,火光明明灭灭冉竹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就在侍郎大人的身边正站在一身黑衣夜行的高大修长男子,五官如镌刻一般,完美无瑕。一双桃花眼正瞪过来,看样子这些人都是他撂倒的。 莫尊景将冉竹轻轻放在凳子上,刚才还温柔如水的面庞立刻变成冷漠如霜,连着声音都变得异常冷厉: “ 施旺霸,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半夜滥用私行,这是嫌脑袋挂脖子上太久了吗!” 一句话,令本酷热难当的刑具室瞬时如入冰窟。 施旺霸一听,廋不拉几的脸上露出万分惊恐,嘴巴张开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嘴里黑色的物体一块一块的掉了出来,看的人只觉心中呕心。 冉竹心头一惊,竹屋相处时日虽短,虽然他说话浪荡无形但从未疾言厉色过。他这般狠厉,却是头一次见到。 他敢对一个刑部侍郎大声呵斥,足以说明他的官位在其之上。如此想着,冉竹心里刚才莫名依赖的情绪早已被一连串的警惕惊疑代替。 “回莫大人,小的们也只是奉命行事,求大人法外开恩饶小的们一命啊。”施旺霸的手下见他说不清话,其中一个急忙说道。 “所奉何人命令,从实招来,若属实,本大人可从轻发落。否则,大宣朝律令你们是知道的。刑部官员若滥用私行,所从旁协助之人不论是谁,一律处斩。”莫尊景冷声道,修长挺拔的身姿在地上拉长了身影,恍若修罗地狱。 莫大人,他原来姓莫。冉竹在心里默默叫道,终于知道离开竹屋后她总觉得心里缺了什么,原来是他的名字。 “大人饶命啊,小的们只是听侍郎大人命令而来,只是听他提了一句上头有指示今晚要大刑伺候一个女人。其余小的们真不知道啊。饶命啊大人。”还是刚才的人回答,对着地上猛的磕头,似是极为惧怕莫尊景。 莫尊景抬眸冷冷看向还在嘴里抠着东西的施旺霸,眉头皱起,无奈问道: “疏影,你给他吃的什么?一股怪味。” “刚才来的匆忙,大黄的饭后排泄物没来得及扔就带过来了,顺手赏给他罗。”疏影耸耸肩无所谓道。 莫尊景伸手捏了捏眉心,心中大感无力,竟开始怀疑三月前出游时是不是应该眼睁睁看着从天而降的疏影掉进河里随后淹死算了,想起府中这三个月被他闹得鸡飞狗跳,府里下人都拿看鬼神的眼光躲避他……在看看施旺霸嘴里的东西,心里既犯呕心又觉得哭笑不得。 可若不是他忽然派人来通报冉竹被打入大牢,正在大理寺查案的他也不可能赶得过来救下冉竹。 虽然还是迟了。 想到此,莫尊景的目光落到冉竹颤抖的十指,那是由于痛楚所无法抑制本能反应。鲜血正从每根手指头中间汩汩流出,染红了她的双手,顺着柔弱无骨的素腕浸透了薄纱白衣。 她坐在凳子上脚边躺着被她鲜血沾染的夹棍,面容平静,可拱起的身字正说明她此刻正极力忍着痛。 莫尊景瞳孔缩了缩,心头泛起一阵阵心疼,恨不得将她狠狠塞进怀里抱离皇宫,再不让她受苦遭罪。 他的目光在冉竹身上停了停,终究还是将有些话咽回了肚子里。 莫尊景将冉竹犯罪的缘由细细问了一遍施旺霸的手下,心头梳理一遍便明白了今夜她受此大刑的原因。 一旁的施旺霸此时才将嘴巴里东西抠干净,他从地上爬起来,一副狗急跳墙的怒极神色: “少卿大人,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进来打人,未免有失你们大理寺平日严谨风范!” 莫少卿!冉竹陡然抬起头看着侧身对着自己的男子,王太医说过检查出焦尸是女子的正是他,亦是他发现了白玉簪,而她才得知了露蝉的离世。 他是多景楼的老板,更大的身份却是大理寺少卿,可还有她不知道的…… “那你觉得,是这杀头的滥用私行大罪严重,还是这所谓的作风会死人?”莫尊景优雅的看着手指,对施旺霸的威胁不屑一笑。 “我们是奉命行事,提审冷冉竹,是她拒不合作这才动用小小刑罚。怎么就滥用私刑了?”施旺霸害怕的咽了下口水,可嘴上却不输阵势。想到身后撑腰的人,他胆子不觉大了几分。 “哦?奉命行事?可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还是你觉得那个给你命令的人能够保得住你的小命!”莫尊景斜睨了施旺霸一眼,嗤笑冷道。 短短几句话,令施旺霸脸上再度浮现惊惧,他看的出莫尊景已经猜出了给他下命令的人,是故抬出皇上来震慑他。 这个天下,真正的主人是大宣朝皇上宣墨,而莫尊景不仅身兼大理寺少卿一位,更是权倾天下的莫宰相的独子! 光是这两条,施旺霸忽然觉得一个过气的德太妃越发不能保障他的小命,心里直为揽了这差事而后悔。 这么半天一折腾,刑具室四方的窗户上透出了天色微亮,外面隐有鸟鸣啾啾狗吠声传来。 莫尊景心知此事见好就收,深查下去对谁都没好处。他挥挥手冷道: “今日之事且先给你记上一簿,他日若再放,定斩不饶。” 施旺霸一听此话一脸大喜,急急嗑了几个头带着一帮手下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刑具室。 “疏影,你可有办法治她的手伤。”莫尊景蹲在冉竹面前,口气满是心疼。 “我昨夜在刑部附近和大黄散步,怎么可能带药?要不然我现在回去拿药?”疏影摊开双手,问道。 “啊,我大黄还在树上拴着呢。她的手伤你放心啦,我包给你治好。尊景咱们走吧。”疏影催促道,似是听到了外面大黄的呼唤。 尊景沉着脸点点头,刚才他是关心则乱,若让人知道冉竹手伤被人治疗过,那么传到皇上那里去,这一场刑罚很可能算是白挨了。 如今,他应该要赶紧上朝,奏明此事,这样冉竹才有可能被放出大牢,及时得到救治。 “大黄是狗?”冉竹慢半拍的反应过来,面色露出一丝古怪,那刚才塞进施旺霸嘴里的是…… “是啊。可惜了小翠送我的丝帕了。”疏影从桌角边捡起一条脏兮兮绿帕子,惋惜说道。 牢房外通道上不远处忽然响起撕心裂肺的干呕声,一阵高过一阵……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查出真相 玉兰轩,门外两排肃立的侍卫在清晨薄光中带来几分迫人冷意。 一声声细细隐忍的啜泣声在卧房里响起,粉装着身的瘦削身影肩膀细细颤抖,红肿的眼睛担忧的看着床上躺着的昏睡人儿,此刻她十指被白色纱布尽数缠住,纱布上透出点点鲜红血迹。 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宣墨本就心烦,被丹青这若有若无的哭声惹得心里更是烦闷不已。他用手抵着眉心,面色沉了几分。 一旁的海生见状,心神一凛,急忙冲丹青招招手,示意她出去。 丹青委屈的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冉竹,出去自寻了一块地方痛快哭去了。 “都是老奴不好,若是老奴昨夜就将冷管事接回来,她就不会受此无妄之灾了。”海生一脸愧色道,想到刚才王太医诊断冉竹十指处有四处指关节有断裂,若不是发现的早,恐怕就会都废了,他心头就跟针扎一般。 “是朕的命令,你这么说便是朕的不对了。”宣墨不悦道,不知在气海生,还是在气自己。 “老奴不敢。”海生一听,惶惶然跪了下来。 床上昏睡的人,长发凌乱沾着些灰尘,紧闭双眸的面容上毫无一丝血色沉睡,宣墨目光落到她受伤的十指,心头烦躁怒气不已,抬抬手示意海生起来。 自他登基即位起,就颁发了大宣朝上下官员以致民间都不许滥用私行,否则不论主谋从犯一律处斩。 却不想,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 若不是,一早去探望冉竹的奴婢丹青冒死闯了大殿,等他散了早朝海生再去接冉竹的话,早已是几个时辰后的事情。 届时,恐怕她的十指……想起王太医的话,宣墨本郁结的心忽的揪了起来,没来由的一阵心痛。 本以为只是做做样子,关她一夜让母妃消消气,却不想害的她这般惨状。她好心护他,他却害了她。 该死!宣墨在心里咒骂一句。 “皇上,动用私刑的人已经查到,还请皇上移步御书房。”门外响起一铿锵有力的声音,海生一听便知道是刚才在朝廷上皇上命令彻查此案的大理寺官秩云霆飞。 这时床上忽然飘出一句呓语:“轻尘……”声音细细弱弱,夹杂着无尽委屈思念。 宣墨心头一颤,心底处一股沉沉的怜惜愤怒泛滥般汹涌而出,逼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他伸手不自觉的抚摸上胸口,深渊般的眸子里惊疑的看着冉竹。 半晌,宣墨稳住了情绪,抬头对海生道: “就在守着,醒了告诉朕。” 说完未等海生回复,便大踏步急急离开,明黄龙袍上沾染些许疲惫。 “今儿早上那个穿粉衣的小姑娘到底是谁啊?”宰相府一处幽静优昙花苑凉亭里,疏影大咧咧的声音在响起。 他们刚扶着冉竹坐进她原来待的牢房里,早已体力透支的冉竹刚一躺下就昏睡了过去。 门外忽然听到大黄一声连一声的狂吠,透过窗户便看到一个粉装女子正急急跑了过来,随后…… 除了尊景半途中消失了会后,便一直坐在这凉亭里。尊景说要弹琴给他听,可却对着一堆开谢了的优昙花树发了半天呆。 “你莫非动了心思?问了我半天。”尊景用手托着下巴,话是对着疏影说,可眼却还痴痴的望着优昙花树。 不知她现下状况如何,她的手应该还有的救吧……脑海里浮现起冉竹一躺下就昏迷后的柔弱模样,心头一疼。 “我是好奇你当时看到她干嘛跑的那么急?莫非你怕她看到你脚踩两只船?”疏影眨眨眼,充分发挥着他的八卦精神。 尊景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疏影,以这三个月对疏影那执着的性格了解,心知如果不说,今天他的耳朵定又要受大罪了。 “她是冉竹的贴身侍女。有她在,我自然放心。”尊景伸手轻拨了下琴弦,古琴立马发出一声闷闷旋音,恍若主人心不在焉的心情。 “不明白,反正你上早朝也是要将这事情告诉那皇帝啊,有个人证岂不是更好。”疏影双手一摊,迷惑的神色倒像是个孩子。 “有此女在,不用我说皇上也会知晓此事。”有一片素白的花瓣颤颤巍巍的随风飘进了凉亭里,落在了他的指尖,他动了动并未拿起,却再次出了神。 “你想隐瞒你自己也是隐瞒不了的,那王八敢触动大宣朝律法肯定死罪一条,昨夜事情皇上肯定彻查,若是事后知道你在朝堂上知情不报,好事说不定就变坏事了。不明白你这个见义勇为的好公民干嘛这么低调。”疏影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 “谁说我今天上早朝了。尊景听到王八二字,嘴角不由弯起,一脸云淡风轻道。对于疏影嘴里动不动就冒出的奇怪词语早已司空见惯。 虽然他也是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慢慢接受这来自异世的古怪男人,还有他一身神秘的本事。想到此,他不由抬头望了一眼疏影头上花了三个月才蓄起的乌发,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他派人暗里弄来女子的长发,混夹其中。 否则,任谁看到一个只有一寸之长头发的男子,恐怕都要当异族杀之。只可惜他在府中也从未低调过…… “那你消失半天是去干什么了?”疏影瞪大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自从知道莫尊景身份后,疏影在短暂的惊讶下更是被他动不动就不上早朝的惊天举止给震住了。 这是封建制国家,可不是他处的那个自由社会,虽然上他一年也没有给他多少假期可莫尊景似乎比他还要活得自在。 所以最初他甚至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莫尊景,觉得他狂妄不羁,谁都不看在眼里,真真铁汉子一个。 可除疏影以外的人却是对莫尊景极大的不满,包括当今皇上宣墨。 “你不是说这事情瞒不了吗,我这是把后顾之忧给解决了啊。”尊景轻轻道,内心却无半分欢喜。 他都可以猜想到,施旺霸一家此刻必然处在水深火热中,因为这一向是那个人做事的风格。 亭外一株优昙花树,有几朵优昙花正在枯萎,泛着枯烂的黄正一点点吞噬着白色部分。 尊景心头一紧,本担忧的情绪更添恐慌,他一把拉住疏影的手,急急说道: “我不放心宫里的太医,你晚上潜进去看看冉竹,可好?” “今晚后山迷林里那株天芒七巧花要开了,错过时辰你的药就配不成了。”疏影为难道,脸上是少有的严肃。 本来正在费力猜测尊景前面的那句话,一下子被尊景的下一句话给冲刷忘的一干二净。 莫尊景空灵钟秀的眸光里浮起几分温柔,嘴角轻扯一丝笑,淡淡道: “无妨。”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迷情重重 馨容殿大门紧闭,所有太监奴婢均站在门外,低垂着头,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惶恐神色。 今天早上本正悠然用着早膳的德太妃不知听跑进来的碧螺说了句什么,骇然变色,随即一怒之下打翻了桌上所有的饭菜。 正当所有人惶惶然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她赶了出来。 而此刻奴婢太监心中正揣测的德太妃,此刻正站在卧室里焦急的走来走去,绞着手帕不时的往紧闭的大门看上一眼。 突然床板“吱呀”动了一下,德太妃忽的停住脚步,双眼不确定的的看着床。待听到更大的响动声时,她急忙上前将床铺大力掀开,彼时一块两尺宽的木板被人从里推了开来,露出一张约莫四十来岁的男子脸来。 “你可来了。”德太妃口中虽然急,但一见到来人,明显放了心。 中年男子从床上爬出来,望了一眼黑黝黝的暗道后将床板放了下来。一身暗色官服看出他连家都未来得及回就来了这里,胸前的一品仙鹤补服极为扎眼。 “昨夜事情你做的过火了些,你明知当年皇上颁发这条律令的缘由,怎么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呢?”男子拍了拍身上的些许灰尘,暗沉的眸光里有着责备。 “我只是让他吓唬吓唬那冷冉竹而已,谁知道这天煞的竟然胆子大到滥用私行。你用也就用了,这天底下让人痛不欲生又看不出来的刑罚多了去了。偏他……” 德太妃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平日里太妃威严早就荡然无存。 “好了,好了,幸亏我提前得到了消息。这善后的事情都给你办妥了,务须担心,以后用人且小心着些。”男子缓和了语气,将德太妃拉到了怀里,就开始上下抚摸。 想到去皇宫上朝的半路上被自己那不孝子拦住,心底不由冷哼了一声,算这小子有良心,总算做了件好事。 “这玉兰糕作用皇上又不是不清楚,你何故为了一盘玉兰糕跟她过不去,还给自己惹了这么大一麻烦。”男子不解问道,阴沉的目光里一丝犹疑闪过。 “她自回宫后皇上越发信任她,我这是担心皇后一事迟早要被她揭穿,这才借着这事略施小惩下。对了你如何做的?”德太妃眸光闪了闪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听他都办妥了,一颗心立马落到了肚子里,于是好奇的问了问。 “你忘了我教你的?人都有弱点,他们的弱点正是我等拿捏他们的筹码。”男子得意说道,保养得宜的脸上毫无一丝皱纹,丰朗沉稳的表情上满布阴鸷。 一旦施旺霸按照他所说的自行认罪,他之前所答应的护他一家老小平安的承诺也会跟着烟消云散,就让他们一家到地府团聚吧。 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求双你今日怎的不从正门进来,堂堂一朝宰相也不怕人笑话。”德太妃娇喘道,身子早已被那双大手撩拨的火热,说话都多了几分嗲气。 她派去寻他的人迟迟未回,正担心着事情败露却不想他今日走这许久未走的暗道。 莫求双火热的眸光里一丝精光闪过,他大力的卖动手中十指游移在德太妃保养丰满的山峰上,状似不经意的话题流露: “自然是想你了。皇后找宝藏的事情,可有消息?” 德太妃目光迷离,摇了摇头,嘴中嘤咛了,反手抱住莫求双,二人双双倒在了身后的软床上。 窗外繁星满天,硕大的圆盘高挂天空,倾泻室内一地银光。 冉竹其实早已醒来,耳边丹青的哭泣与海生二人之间断断续续的谈话一直未停过,她本想醒来但听到一些事情后干脆闭着眼睛装昏迷,直到二人双双离去不提。 冉竹慢慢睁开眼,黑白分明清澈的双眸在适应了房中光线后便想起身。双手刚一碰触床板一股钻心痛就袭上心头,她痛的倒抽了口冷气,咬着牙让自己不喊出声。 门外,丹青的身影投射在窗棂上,一动不动,似是站着睡着了一般。 突然,后窗户被打开,一道幽暗银光闪过,还未等冉竹反应过来,一个巨大的黑影从窗户里灵巧滑了进来站在了自己面前。 她下意识想大呼救命,却被来人一手捂住嘴唇,随即一声音低低响起: “不要叫,我是昨夜和尊景在大牢救你的人,来帮你看看手伤。” 冉竹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一身光滑黑衣将自己包了个严实只露出眼睛鼻子嘴巴的男子,若不是声音有些熟悉,她真的无法将他和那位叫疏影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冉竹看了一眼门外一动不动的丹青,点了点头,随即唇上卸了重量。 疏影也不废话,从随身带的背包里几下掏出一个微型手电筒,啪的打开,随后麻利的将冉竹十指纱布全部解开,过程既快又熟练。 冉竹愣愣的看着疏影,做工精致而又古怪的黑衣,好多口袋的奇怪包袱,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尤其是他手中会自动发亮的东西。 她像个孩子般好奇看着,脑海只觉如坠雾里,直至十指处传来阵阵凉意疼痛这才让她恍若梦醒。 一盏茶的时间,疏影从解开纱布到观察指关节受损情况到上药在包扎,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他将一盒黑乎乎的药膏和手电筒扔进背包里,往身上一背就要走。 “疏影公子”冉竹见他要走,急忙压低声音叫了一句:“谢谢你们。” 她本还想问尊景一些事情,可见他一副急着要走的神色,便闭了嘴道了句真心感谢。 “没事,你少出点事,尊景少操心我就安生了。”疏影摆摆手不在意道。 冉竹尴尬的望了一眼疏影,这看似责备的话却听得她心里既惭愧又暖心。双手不经意触碰到怀里突起的地方,忽然心神一凛,看着疏影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弯弯的银钩要走,恳求道: “疏影公子,我这里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不知……” “快说。” “东西在我腰间。”冉竹的脸在黑夜里再次尴尬的红了下。 疏影三步并两步跨了过去,并未注意到冉竹神色,抬手就伸了进去从里夹出一块被压扁了的糕点出来。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冉竹,与冉竹严肃期冀的眸光相碰。随即恍然,这就是害他今晚可能要错过采摘天芒七巧花的罪魁祸首。 他放在鼻间闻了闻,眉头忽的皱了起来,随后尝了一口,英俊不耐的面容一下子沉了下来:“这里竟然有铃兰花。” ““铃兰?”冉竹疑惑道,在脑海里极力搜索着关于铃兰花的蛛丝马迹,可万千花草在记忆里一一过了一遍一点关于此花的印象都没有。 疏影将糕点还给冉竹,语气了也多了几分严肃:“这铃兰出现这里,很古怪。此事有机会再议,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将银钩往半空中一挂,整个人平衡从窗户里滑了出去。 自从无意中得知了莫尊景的怪病,若不是他掉下来时随身带的包裹里药品中有一颗恰巧的能够抑制他的病情,想必莫尊景早病发而亡了。 他本来利用这里的药草配置了一颗,可却被他送给了冉竹。 天芒七巧花极为稀少且只有月正圆之时才在夜里绽放一次,花期犹如流星闪过短暂的很。 这次,若错过时辰。 他真不知道莫尊景下次犯病时,他该拿什么来医治。 冉竹透过月光这才看清有一根银线正钉在不远处一柱子中间,只听空气里传来一声嘶响,冉竹知道这银线已经随了它主人而去。 冉竹看着手中早已不成形状的玉兰糕,整个人没了睡意,陷入了沉思中。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用計揭穿 翌日清晨细雨蒙蒙,冉竹起身用脚将门吃力勾开,只听门吱呀一声响,丹青的身子随着门打开一起倒了进来。 冉竹愣了愣,这才想起昨夜窗棂直立的身影,想必丹青站不住就就蜷缩靠在门边睡着了。 而她想着昨夜的事情,竟忘记了。 看到丹青惺忪的双眼里迸发出且喜且忧的神色,冉竹心头掠过一丝温馨惭愧。 “进来帮我换套衣服吧。” 丹青从地上骨碌爬起,眼里闪着泪花跑到衣橱里麻利的挑了套素净碧色襦裙,在丹青的帮助下冉竹勉强的换好了衣服。 忽然门外一声“皇上驾到”温和尖细响起。一听就知道是海生的声音 冉竹眉间漾起几许笑意,脑子忽然想起昨夜令她做出装睡的决定皆因为海生与丹青闲聊的几句话: “那南蛮族长自从知道皇后失踪后,本来要离开的结果不走了。非闹着让皇上给她个交代,这次大有不罢休的架势。听说皇上办完这丫头事情轿撵正朝这边赶来,却被那水族长给缠走了……” “可是苦了姐姐,受这无妄之灾。” “皇上只是想小惩下关她一夜,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哎……” 冉竹面上覆上一层冷色,随后对丹青说道: “去搬把椅子放到屏风后。” 若宣墨对水千代真的毫无情意可言,那就让她借着今天的机会拆穿水千代的谎言! 在丹青不解的目光中,冉竹靠着她耳朵迅速说了几句,丹青这才恍然,在宣墨进门之前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离床一米远的屏风后。 丹青刚从屏风后走出来就看到宣墨踏了进来,心一慌,急忙跪了下来。 “皇上驾到,奴婢未能远迎,还请恕罪。”冉竹弯腰行礼,被宣墨虚扶了起来。 “你怎么起来了?感觉如何?”宣墨问道,示意身后跟来的王太医给冉竹诊治。 虽面色波澜无古,可眸光里的关心泄露了他心里的想法。 “奴婢这身衣裳在牢房里穿脏了,所以让丹青去衣橱去套衣服来。刚换好皇上就进来了,故而没来得及出门跪迎。王太医妙手神医,仅一夜奴婢手指就没觉得痛了。”冉竹笑道,重新躺回了床上, 宣墨眸光和话语里的关心,令冉竹心中蔓延过几分甜蜜,忽然觉得不妄受此大罪。 虽然此刻她并不知,宣墨这么做一半是因为有愧疚心理在作祟。 王太医动作如昨夜疏影那般,当他看到纱布上有黑色残留药膏时,疑惑的看着冉竹,而此刻冉竹也正静静的看着他。 “如何?”宣墨见王太医忽的停了动作,心里担忧,嘴上便问了出来。 “回皇上,冷管事吉人自有天相,这四指微裂的碎骨关节有望复原。不过需要好生静养一顿时间,否则药石无效。”王太医回身恭谨答道,不知这话是说给皇上听,还是说给冉竹听。 “那就好。”宣墨嘴角露出了笑意,一时竟不知自己为何开心。“海生,送王太医回太医馆,顺便将药带回来。” 海生苦了苦脸,这种事情随便找个手脚灵活的小太监去做不就行了,不过看在生病的人是冉竹份上,他就亲自跑这一趟了。 王太医躬身谢恩,与海生一起退了出去,而丹青则不知何时抱着冉竹的脏衣服消失在了房内。 一时间房间里就剩下宣墨和冉竹二人。 窗外细雨蒙蒙,鸟鸣啾啾,倒是难得的安静时刻。 宣墨望着床上安静躺着的女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关于玉兰糕的事情,他以为遣退所有人独留他们二人时,冉竹会提起这事,那么他就可以顺下去说出来。 要他突兀开口,无疑是坐实了令她蒙受不白之冤的事实。 虽然,早说晚说,是一个性质…… 或许这就是帝王抹不开面子的一个通病吧。 正胡乱猜想间,门外响起一声高傲清冷声音: “滚开,也不看看我是谁,竟然敢挡我的路。” 冉竹心中怅然响起一声叹息,惋惜这静好时光这么快结束,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下面的状况。 “听说皇上最近不堪其扰皆因水族长,若是不想见她,皇上您可以避一避,让奴婢打发她走。”冉竹看到宣墨紧皱的眉毛快拧成了一条线,静了静心神道。 “我堂堂一国之主,还怕了她不成。”宣墨嘴硬道,可眼里的厌烦却泄露了他的心思。 “莫非皇上怕奴婢笑话?这里又没旁人,奴婢也没看到皇上在这里。”冉竹笑笑,目光狡黠,随后撅嘴努了努屏风。 宣墨犹豫了下,当看到那抹红色身影冲进院子里时,当下不再作其它想走进了屏风后,待看看里面一把椅子时,稍稍楞了下便坐了进去。 大门被人大力踹开,随即两道身影飞了进来,一道艳丽红影披着点点雨水怒冲冲的来到了冉竹面前。 冉竹静静坐在床边,缠满十指的纱布放在膝盖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水千代。 “皇上呢?”水千代冷冷道,美艳的眸光在屋中一寸寸搜寻。 “走了。”冉竹笑眯眯道,本清澈的瞳仁此刻满盛笑意,还带着几分娇羞。 这般神色看在水千代眼里,胸中怒火腾的升起,她咬牙道: “不可能,他的侍卫都在外面。你休想骗我。” “皇上说了,我身子弱需要有人保护照应,所以他就将身边侍卫留了……” 冉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水千代气急打断: “你胡说,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你。不可能,不可能!” 冉竹满盛笑意的眸光陡然一暗,看着水千代已然上了当,心知这时候是最好的机会。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水蛮儿。”她嘴角忽的露出浅笑,宛若桃花盛开,心里早已恨意如潮。 “感谢我?”水千代一愣。 “我与皇上早在六年前就相识相知,还要感谢你。当年你去洛阳想做什么别以为没人知道。好在皇上在丝绸交易上从未薄待过南蛮,说起来,皇上对你还是不错的。你切勿再动一些不该有的念头。”冉竹淡淡道,抬眼观察了水千代,见她并未有异色,心中不由泛起了疑惑。 “哼,那是宣墨对我有意。”水千代倨傲道,随后觉得不对劲:“我去洛阳与你们相识有何干系?” “若不是你将死尸投入湖中导致玄镇人民染上瘟疫,我与皇上如何能认识?如今皇后下落不明,这真是我的好机会。水蛮儿,我可真的感谢你这个媒人啊。 冉竹嘴上说着感激,可心里的恨意差点令她抑制不住与眼前杀父母的仇人拼个你死我活! 水蛮儿,这辈子我誓与你不共戴天! “哼,想和我抢宣墨,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当皇后,先过了我手下的弯刀再说。” 水千代脸色白了一下并未上冉竹的当。刷的从腰间掏出匕首,但迟迟却未动手。 这里是皇宫,她若杀了人,便给了宣墨横扫南蛮二十六部落的借口。 饶是她心里再激愤,杀人的话可以说,但事情万不能做。 冉竹见她眸光明明灭灭,却并不动手,目光极快的掠过屏风,咬了咬牙狠声道: “就算当不了皇后,我必然是皇上的女人,因为我腹中有了他的骨肉!” “你,你……好!当年我能毒死玄镇百姓,今日我一样可以送你上西天。”听到此话,水千代怒急攻心,被冉竹的话早已激的没了判断性,嫉妒的美眸里闪烁着嗜血光芒,抬手就直直刺向冉竹胸口。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戲虐溫情 水千代行刺自然是没有成功,当她被凭空出现的宣墨一掌劈掉手中的匕首时,整个人呆愣当场。 她眼里迸射出嫉恨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冉竹身上,带着鄙夷怒火。冉竹抬眸回望,心里却一丝痛快感觉都没有。 唯有宣墨拉走水千代临走时那意味深长的一瞥,令冉竹纠结揣测了几日。 一连几天宣墨未踏进玉兰轩,冉竹虽待在房间里可耳朵却一直没闲着。王太医一直缠着冉竹非要见那位屡次救她的神医。直至冉竹不堪其扰,勉强答应了他这才消停。 “就不该跟我来的,不然你今年早已花开满枝,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冉竹靠着床低低道,却是对着窗台上早已枯萎一直没扔掉的优昙花盆栽。 “后悔进宫了?”房间里温温响起一声淡淡笑意声。 冉竹一惊,一转头便看到莫尊景站在门口望向自己,无暇面容上眼里,嘴角都染着笑意。午日阳光洒满他的身上,在他脚底下晕出一团圆圆的影子。 而守在厅中的丹青,不知去向。 不知为何,就那样看着,冉竹心底里的郁气不知不觉散出去了几分。 这世间能懂她心思的,或许便是眼前这人。她明明说的是花,可他却听出了深意。 “你怎么来了?”冉竹扯出一丝笑,想把手藏起来,却发现无处可藏。 “来看笑话来了”尊景看了一眼冉竹包的如粽子般的十指,不由戏虐道,径直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这般熟稔自在倒像是在自己家般。 “那下回请自带茶水,凳子。我这里可是要收费的。”冉竹没好气道,眼睛却看着他的背影。 今日莫尊景穿了件淡紫色的丝质长衣,腰间围了一条深紫色的玉带,束起的乌发尽数被玉冠拢起,显得飘逸又儒雅。 莫尊景一转身就看到冉竹正盯着自己看,嘴角笑意更甚: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见我,是否有如几年未见,想的慌。” 冉竹翻翻白眼,用沉默来堵他一张自负自恋的嘴。 “你可知对你滥用私刑的刑部侍郎施旺霸前几日被斩首了。”莫尊景放下茶杯,怡然自得坐到了床边,与冉竹仅半米相隔。 冉竹点了点头,听到莫尊景此话本就没什么笑意的脸上更是淡了几分。 她也是早上从丹青口中得知施旺霸被斩首于宣武门前。 施旺霸一人揽了所有罪责,理由是见色起意,所以重刑恐吓威逼冉竹,事后见冉竹拼死反抗又生了怯意所以不了了之。 这自然都是瞎编胡乱造的但有个替死之人便足以结了此案,而背后主谋是德太妃此刻正优哉游哉的躺在馨容殿休养生息。 其实,冉竹也想过,若宣墨真的查出背后主谋是他最敬重的德太妃,他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只是想了想,冉竹就放弃这种没结果的问题。 “这施旺霸要么就是忠心耿耿,要么就是被人拿了短处,否则怎么可能都揽了罪过。我猜还是后者居多。”冉竹冷静分析道。 那夜莫尊景只是短短几句话威胁,施旺霸就差点供出主谋,从这里就看出此人忠心程度一般。 “平日见你糊里糊涂的,这会倒是聪明的紧。”莫尊景宠溺一笑,眸光rela的看着冉竹。 “我倒是更想知道那夜明明是你救了我,但为何施旺霸的口供里自始至终未提到你一句,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冉竹淡淡问道,避开莫尊景的目光,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他修长手指轻轻抚过床沿,划出一个个不规则的圈。状似不经意的话轻轻吐出; “施旺霸一家十四口连夜失踪了,那夜跟随施旺霸的五名手下也均畏罪自尽。” “什么?”冉竹倒抽一口冷气,双目圆瞪着莫尊景。 所谓失踪,恐怕这十四条命早就没了吧。 这明显就是德太妃杀人灭口的卑鄙手段,冉竹心里禁不住一阵发冷愤怒,太过分了! “德太妃一定是劫走了施旺霸的家人,待施旺霸死后,再斩草除根。太卑鄙了!”冉竹神情激动,一手拍向床沿,随即痛呼起来。 光顾着生气,忘记了自己手还受着伤。被这消息一打岔,冉竹竟忘记了自己刚才问的话…… 莫尊景静静抬眸望着气愤不已,眸光里一丝哀伤愧疚一瞬而过,他动了动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将冉竹双手轻柔握在手中,无奈道: “终究是帮你报了仇,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这十指还不是拜他所赐。” “他只是从犯,就算该死,他的家人是无辜的。你何时这么铁石心肠。”冉竹抽回手,冷冷道。 莫尊景面色微沉了下,难得的正经神色。但也只是一会儿,他便恢复了往日轻淡不羁,重新将冉竹手握进了手中。 这次他没等冉竹抽回,就开始解开手指上的纱布。 “光跟你斗嘴,差点忘记今日来的正事了。” 冉竹愣了愣,看着莫尊景将她十指纱布尽数解开,动作缓慢而细心,心里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刚才他也只是关心自己,她却将心里郁火都撒到了他身上。 二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疏影公子今日怎么没来?”冉竹看到他拿出一盒药膏,为了化解心中尴尬,不由找着话题问道。 那次他匆匆离去,只留下铃兰花三字,这一别就是数日,不知他会不会忘记这事。 还有答应了王太医的请求…… “他在府中有些事情,所以今日我来给你上药。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莫尊景嘴上却带着一股醋劲,可手里的动作轻柔无比。 “疏影公子又会武功,又会治病,又风趣,确实是择偶的上好人选。”冉竹眨眨眼戏虐说道,鼻息间一股淡淡药香萦绕,却是来自莫尊景的身上。 莫尊景上药的动作忽的停了下,他抬起头,好看的嘴角勾勒起完美的弧度: “我可是比他好上百倍,这择偶,看来还是我了。” “你……”冉竹看着他,一时语塞。 “你问起他我倒是想起来,疏影有句话托我带给你。”莫尊景低着头淡淡道,心中赞赏着疏影的药膏有奇效,只是涂过一次,几天过去后,冉竹的十指破皮处都早已长出新肉新皮,只是不知骨头如何了。 他手颤了颤,终究没敢下大力气试探一下。 冉竹瞪着莫尊景,闭紧嘴巴,等着他说。 莫尊景嘴巴似是蠕动了几下,冉竹没听清,不由侧首靠近了几分。眼前男子忽然抬头,薄软的唇掠过冉竹的侧脸,从脸颊一路向上直至颧骨处离开,动作又快又轻。 冉竹心头急速滑过一道电流,她急忙抽回身子,脸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 莫尊景也没想到冉竹会突然靠过来,是以抬头时忽然嘴唇碰触到一方柔软,他心里也惊讶了下。 随即,他的眸光里盛满了难以言喻的欢喜,望着冉竹只是痴痴的笑。 ”那句话是什么。“冉竹闭了闭眼,狠声道。 “君影草。”莫尊景这次很乖的回了话,说完疑惑的望着冉竹,显然他也好奇疏影这没头没脑的三个字到底有何深意。 冉竹口中反复咀嚼的君影草三字,忽然浑身一颤,面色发白的看着莫尊景。 莫尊景看着她这般神色,嘴角早已没了笑意。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初见圣使 这一夜,冉竹在噩梦中渡过。 梦里,宣墨身着睡袍,满脸是血,露在空气里的皮肤正在发黑腐烂,黑色鲜血不停的往外流着。 他的身后,白静正站在那看着,一如以往的淡漠,可眸光里骇人嗜血的神色犹如那日想杀了自己的水千代。 身子被人大力摇醒着,冉竹从梦中浑浑噩噩的醒过来,这才看清是丹青, 丹青在她耳边焦急的说着什么,冉竹听了几遍这才回过神来。 此刻她正站在城墙头上看着那数匹高大骏马向远处驰骋而去,十指微微颤抖,她真的愤怒了。 领头马上的红衣女子,突然勒马停下,转过头倨傲的昂着头看着自己,明明那么远,可冉竹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得意。 只恨自己此刻身边没有可以相博的利器,否则就算残了十指也要为父母和玄镇死去的百姓报仇! 最令冉竹失望的是,宣墨就这样放过了当年散发瘟疫的罪魁祸首。 本来她可以直接套出水千代与宣墨的所谓嫁娶承诺,因为当年水千代提出这要求后,宣墨并未答应。 当日她不惜冒险设计激怒水千代承认当年罪行,本以为可以一石二鸟,待如今才发现事情远不如她所料。 冉竹低低叹息了一声,一转身却发现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人。偌大的蓝袍被长风大力吹起,勾勒出他瘦削的肩膀轮廓,似要吹倒他一般。 冉竹定了定心神,走过去俯身行礼: “奴婢见过圣使大人。” 沁玉微抬了右手,示意冉竹起身,身子却一动未动保持着观望的姿势。 冉竹一抬头就看到他大拇指上的玉指环,在阳光下透着鲜嫩的绿色,冉竹心头不期然的跳了跳,忽然觉得有些眼熟。欲仔细看时,他的手再次没入了宽大的袖袍里。 冉竹凛了凛心神虽然明知他不会搭理自己,可大人情冉竹心里也不愿意一直欠着。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开口道谢: “奴婢感谢圣使大人救命之恩。若日后有需要奴婢的地方,请圣使大人尽管吩咐。” 他的耳朵里灌了一早上的冷风,女子清灵的声音一再响起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慢慢转过身,蓝色帽兜下一双眼静静的注视着正看着自己的女子。 半晌,开口道: “我已经忘记了。” 帽兜下没有了上次的黑色面纱,冉竹本心中一喜,可待他转过身来却发现一张银色面具暴露在空气中,在阳光下闪着冷冷的光,连同他那双幽深的眼睛毫无一丝温度。 他说话缓慢,每一个字似乎都在思考,略显稚气的口气令冉竹楞了下。 上次在御书房,正当大家和水千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他恰好出现也说了一句话,只是当时冉竹并未注意他说话的口气。 “圣使忘记了没关系,奴婢记得就行。”不知是不是他口气过于孩子气,冉竹又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沁玉望了望一脸笑意的冉竹,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冉竹看着他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呆,这才抽身回了玉兰轩。 刚一踏进玉兰轩,看到一排排的太监和侍卫,冉竹本好了点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屋内只有宣墨一人。 “奴婢见过皇上,不知皇上驾临,还望恕罪。”冉竹低头说道,一双金靴映入了她的眼底,随即她被扶了起来。 “手养的如何?”宣墨沉声问道,磁性的嗓音带着关心。 “最严重的无非就是废了,可人活着就是极大的幸事了。”冉竹垂下眼帘淡淡说道,双肩不着痕迹的从宣墨双手中离开。 “你是在怪朕?”宣墨口气里有一丝不悦,面色沉了几分。 他以为她冰雪聪明,能使计谋揭穿水千代当年的阴谋,也会明白他不能动水千代的难处。 冉竹面色平静,保持沉默,对于宣墨的不悦,她心头更是不悦。 放走了杀人犯,难道还不能让她酸溜溜的说上一句了? “她是南蛮部落首领,我若为了当年事情而杀了她,平了怨气,可又有多少百姓将会面临涂炭。你,可有想过没?”宣墨望着低头不语的女子,心头浮起一丝烦躁,可却不自觉的解释了下。 对面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音幽幽响起: “皇上所说,奴婢何曾不知。只是于国家她是不能随意杀之的大人物,于奴婢而言她就是杀父母的仇人,害死玄镇百姓的凶手。皇上要做什么决定皆是为大局着想,不必和奴婢解释。” “你知道便好。”宣墨淡淡说道,深邃的眸光里倒映着眼前倔强的纤弱身影,十指缠着的纱布令他心头莫名一痛。 这几日光顾着和水千代谈判,都没顾得上来看她,虽然心中对她尚有疑虑,可毕竟因为自己一念之差害的她这般地步。 想到此他缓和了面色开口道: “朕还得谢谢你,帮朕解决了个麻烦。想要什么赏赐尽可与朕提。” 冉竹知宣墨脾性,若是以前的浥轻尘早就来想办法来哄她开心,如今这般态度也算是低头了。 她想了想,于是正色道:“奴婢目前还真有个要求,就不知皇上会不会答应。” “说来听听。” “皇上喜欢吃玉兰糕,以后就让奴婢来做,如何?” “哦?为何。” “奴婢觉得那日的玉兰糕有古怪,里面有……”冉竹深呼吸了一口气,就打算将真相说出来,却不想被宣墨挥手打断,而他下面的话令她吃惊不已。 “既然你说到玉兰糕,朕也不瞒你。这玉兰糕不似平常糕点,朕一直知道。” “你知道……” “这也不是秘密,告诉你也无妨。朕自登基以来,常常难以入眠。德太妃忧虑朕的身体,于是在朕喜爱的玉兰糕里加了助眠的药草,是故本清淡的玉兰糕这才有异香。却不想你鼻子这么灵,一下子闻出了其中的古怪。” 宣墨淡淡说道,说完目光落到冉竹的十指上,眸光里一丝歉意露出。 冉竹默默听着,可心却越发冷静下来。 不对!不管以前宣墨吃的玉兰糕里是什么,可这次的玉兰糕里参杂的君影草绝不是助眠的良药。 自养花起,冉竹就养成了食香的习惯。十年那年,她永远记得桌子上放着那几朵白色馥郁芬香的花,她好奇的摘了一个花瓣吃下去,却差点丢了性命。 她在三天后才悠悠转醒,事后,师父告诉了一个令她难以忘记的名字——君影草。 时隔六年,没想到竟出现在了宫中。 德太妃难道真的是要宣墨的命? 此事太过严重,需要十足的证据才行。可那被疏影咬过的半个玉兰糕也早已发霉馊掉,别说其他几个早不知道被扔到哪个搜水桶里的玉兰糕了。 光凭一张嘴,宣墨是不会相信的,反而会给自己落个栽赃的恶名。 她与宣墨关系刚刚有所修复,他失忆的症结还未查出,万不能在这时候再被宣墨误会。 看来还是要从德太妃这里下手调查才行! 宣墨望着冉竹沉思的脸,一双明灭不定的星眸看着地面,人明明就在眼前,可他不知为何觉得冉竹神思早已游离,心思不在他身上。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令宣墨大感不爽,他清咳了声道: “话既已说开,朕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皇上请问。” “朕和你,何时有的骨肉?” “……” 宣墨望着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冉竹,嘴角得意的弯了弯,继续说道: “莫非你想要?” “……”冉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一声爽朗的大笑在屋中灿然想起,令盘绕在玉兰轩上空积聚的乌云阴郁之气豁然散开,露出明晃晃的艳阳。 冉竹不自觉的跟着笑了笑,自入皇宫起,宣墨还是第一次对着她如此开怀大笑。 虽然曾经,这样的笑容有如家常便饭,可如今在冉竹眼里,竟觉分外珍贵。 她看着他笑,心里傻傻想到,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就算宣墨真的记不起她来,也没关系。 给她足够的时间,她会让宣墨重新爱上她。 或许此刻时光太美好,她竟忘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旧忆揭纱 这几日,宣墨都会来玉兰轩看望一番冉竹,或是下朝路过,或是忙完奏折信步而来…… 莫尊景总是在无人之时来送药膏,却一直未见到疏影的身影。心里装着事想问疏影的冉竹问过几次,总是被莫尊景调笑,也就不再过问了。 君影草一物,玄镇从未种过此花,而当年自己中毒时师父也未说起它的来历。她也曾试探问过王太医,奈何只看到他一脸茫然。 这一日天清气朗,冉竹在王太医还有疏影那神奇药膏下,十指关节恢复的很是快速,如今外围皮肤已经恢复如初。 王太医取掉纱布,露出冉竹还泛着青紫的十指。双手的中指和食指关节处青肿一片,还透着淤血充斥在皮肤下,看的一旁的丹青倒抽了一口冷气。 彼时宣墨也刚好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冉竹的十指,瞳仁不由紧缩了下。虽然王太医事先跟他打了包票会让冉竹十指复原,可看到这般光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几日萧风从玄镇带来的消息,令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笑语嫣然的女子。 冉竹对宣墨最近总是悄无声息进来的行为,由开始的怔愣到淡然有时候甚至会装作看不见。 比如,此刻屋里又剩下他们二人。 这几日他虽每天都来,但都是略坐坐就离开,让本来准备一肚子话的冉竹无处诉说。 虽然如此,难得的静谧安好时光,还是让冉竹心情愉悦许多。如今看到自己的十指终于可以重现天日,笑意满满挂在脸上。 虽然手指难看了点…… 只是今日宣墨似乎与往常不同,端坐在椅子里,虽如前几天那般不言不语,可时间却早已大大超过。 冉竹终究不能当他如空气般,更何况总是忍不住偷偷瞄上几眼,今日他穿的是淡黄色金丝龙袍,腰间配深黄色碎玉带,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安静的躺在他的衣服上。 完美的刚毅轮廓上是一如以往的淡漠疏离,但今日却多了几分飘逸亲近。 这真的是很矛盾的形容,可却很和谐的体现在他的身上。 冉竹本是偷瞄的,看瞄着瞄着竟痴痴的看了上去,直到眼前男子薄削嘴唇轻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朕今日给你带来一些好消息。你是继续看下去,还是要听一听。”宣墨看着冉竹直勾勾望过来,素净的面容上显出几分纯稚,口气不觉柔了几分。 冉竹尴尬的低下了头,这是入宫以来宣墨第二次取笑她了,若换作以前她必定会顺着他的话大胆调笑他一番。 如今,多了几分畏戒。 “是什么好消息?”冉竹见他不说话,忍不住抬头问了一句。 宣墨并未立即答话,他抬头望向窗外,目光不期然的落到那盆枯萎的优昙花上。被冉竹截枝过来的优昙花,叶子早已枯萎掉落,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干枝干。 宣墨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自己此刻就如这枝干一般,有种被世人蒙蔽,孤立无援的感觉。 而眼前的女子,真的才是可以信任的人吗? 思及此,他缓缓开口。声音无波无澜平静的很: “浥轻尘曾是朕的暗卫,六年前,朕确实去过玄镇,治理了那场瘟疫。” 冉竹浑身抖了一下,不知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看到宣墨太过平静的面容而感到些许失落…… “那么浥轻尘和冉竹的故事,想必皇上也了解了。”冉竹瞪大双眼看着宣墨,语气有些激动,虽然她已经极力抑制。 宣墨轻点了点头,眸光里染上几分迷茫和不解。 “朕一直未曾和你说过与皇后的相遇,你想听听吗?” 冉竹急忙点点头,这时她想问却也是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的问题。 “朕的记忆力,六年前在边塞微服出巡,先遇到的水千代,与她大打一场后在回归途中遇到了皇后。那时,她躺在一棵树下,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宣墨的语气从淡淡到怜惜,眸光望向远处,似是回到了当年的场景。 冉竹静静的听着,心知他是陷入了被白静编织好的回忆里,毕竟这是围绕他六年的回忆,任谁都会自然而然的当真。可心底一抹失落落悄然滑过,她自己故意忽略掉。 “朕救了她。与她在边塞相处了些时日,待她伤好后,按照她所说将她送回了玄镇。第二年,第三年朕得空都会去看望她,这两年与她都是书信来往,直至今年将她带到了朕的身边。” 宣墨微阖了下眼,将自己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简洁的说完了他脑海里关于白静的一切。 而他派去暗中调查的人给他的却是六年前您在玄镇治理瘟疫,扮作浥轻尘与眼前女子出双入对,花田李下,青湖河边,到处是他们的足迹。 他不知当时自己是以何种心情听完萧风的禀述,有关于和冉竹的点点滴滴从第二年起尽皆换成了白静的身影。 宣墨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那日他铺了十里红妆,带着香车宝马来迎娶白静时,冉竹满脸难以置信撕心裂肺的悲恸神色。 如今想来,她的表情竟是那般真实,真实到令宣墨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心底处那莫名烦躁的源头。 那是忘记了与重要之人的白首之约,想痛而不知为何痛的绝望…… 可当萧风说到白静也一直呆在玄镇,二人偶有交集时,他又开始犹豫了。 且不说这六年记忆真真假假,可入宫半年来,白静对自己体贴入微,一副寡欲但只对他一人上心的外冷内热的性子,早已令他不能自拔。 会不会白静,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皇上,皇上……”冉竹轻声叫道,见宣墨兀自一人沉思,等了半天不由大着胆子叫唤了几声。 宣墨低低嗯了一声,狭长深邃的目光望着眼前冉竹,她的眸光清澈中盛着欣喜期冀,宛若颤颤然绽放的空谷幽兰,令他无法沉下脸色。 ”既然今天都将话摊了开来,想来朕真的是忘记了些事情,日后会慢慢补偿你。“宣墨柔声说道。 冉竹愣了愣,忽然一阵心冷。 她没想到当宣墨知道所有的事情后,竟只是对她说这样无关痛痒的话。 沉默间,宣墨不知从哪里托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事前他进门就放在了身后的桌子上,只是冉竹并未注意到。 派去调查叫露蝉女子一事的苍夜还未回来,如若白静此事真的是假的,那么这唯一的证物也必然是假的、 “这两年朕忙于政事一直与……书信来往。你且看看这是不是她的笔迹。”宣墨跳过了白静二字,直接将盒子打开,里面露出一叠叠精装平整的信封,看得出被宣墨保护的很好。 想起她双手无法拿书信,宣墨从盒子里拿出一封,从里抽出一张信纸来。 一股淡淡幽香从纸张里淡淡散发出来,那是玉兰花的清香,冉竹曾一时心起将屋中所有纸张都熏了此香味。 字迹娟秀小巧,仅看了几眼她就认出这是她写的其中的一封书信,只是落笔人却是白静。 “皇上,先不说这书信的真假。您可曾见皇后拿出过你写给她的书信?”冉竹淡淡问道,眼眶却热了起来。 当她看到那信封时便已猜出这是她写给宣墨的书信,看到他将这些书信保存的如此完好,虽然并不是为她保存,可冉竹心里还是浮起几分感动。 也不枉她将他所送来的书信像宝贝般藏起来,又请师父将它们都送进了宫,如今真的派上了用场。 冉竹说完就转身往梳妆台走了过去,拉开抽屉,手伸了进去。 宣墨看着冉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优昙花纹制的盒子,本疑惑的面容渐渐的沉了下来。 读者亲们加加油,这本书马上收藏就要破千了啊啊啊……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白静回宫 好事多磨。 正当冉竹将那装有宣墨亲笔书信的盒子拿出来时,门外一阵异响,随后海生激动慌乱的声音急急响起: “皇上,皇上,皇后回来了。” 冉竹心陡的一沉,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坐在椅子上的人早已没了身影。 只见他霍的一声拉开门,沉声问道: “人在哪?” 他低低的口气带着焦虑欢喜,冉竹的心里不期然的染上了一层失落。 宣墨说话间人已经大步迈了出去,冉竹见状心知今日他是不会看书信了,于是将盒子放进抽屉里急忙跟了出去。 “在,在抬往凤仪殿的路上。”海生极快的瞟了一眼走在前方的宣墨,忐忑说道。 宣墨快急的脚步忽的停了下来,深邃的眸光明灭不定,他转过身望着海生,口气里有一丝狠厉: “你说她受伤了?” “老奴也是听来通传的门将所说,皇后吉人自有天相……”海生话还未说完,宣墨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玉兰轩内。 “门将可还有说别的?”冉竹与海生二人急步追赶宣墨,路上她低声问道。 “老奴并未详问,只是知道受伤了。你想想皇后失踪这么久,忽然得到消息,这不赶紧来告诉皇上了。”海生气喘吁吁道,看着远处的宣墨,第一次发现自己服侍的天骄之子,竟然这么雷霆神速。 在冉竹看来,这无非就是白静的苦肉计,定是寻不到破解宝玉宝藏的办法又回宫了。 回宫,自然有个理由,苦肉计是最好的捷径。 “是哪个守门门将?”冉竹不动声色的问道。 “就是被贬的秋冬侍卫二人,如今在正德门。” “……” 凤仪殿早已忙成一锅粥,一盆盆的血水从忙碌的奴婢们手中被端了出去,当冉竹和海生赶到时,被吓了一跳。 太医馆所有的太医都跪在了龙榻前,龙塌上金丝软床里,白静瘦弱惨白的脸半掩在凌乱的乌发中,身上的白衣被褐色鲜血浸透,仿佛血色才是衣服的原色,白才是点缀。褐色鲜血令人不由想到白衣上血干了又流出新的鲜血染透。 露在空气里的双臂赤足,一路青紫红肿延伸到血衣里,道道血色鞭痕将她的肉都抽翻了出来,露出森森白骨。 冉竹不自觉的握紧拳头,眸眶红了起来,她不是个暖情的人,对夺自己爱人杀好友的仇人更不会怜悯。 可当她第一眼看到白静受这么重的伤,脑海里闪过的却是这六年来她对自己关怀照顾的点点滴滴…… 白静的左手中紧紧抓着一个黑色的湿漉漉袋子。宣墨眸光紧了紧,费了点力气将袋子从她手中拿开,待打开看清里面东西时,望向白静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怜惜宠溺。 宣墨一脸铁青的半跪在床上,双手紧紧握住白静被一只柔若无骨的血手,一字一句几乎从牙缝里蹦出: “王太医,皇后如何了?” 那装着宝玉的黑色袋子被他扔在膝盖边,如若弃物。 “皇后这些日子想必受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失血很多,极其虚弱性命攸关啊皇上。” “朕的皇宫有的是千年奇药,需要什么尽管说,只要能救活皇后。” “谢皇上,臣需要施针,只是这有些有危险……”王太医躬身答道,面上有一丝疑虑。 话还未完,自床上一股骇人戾气压迫而来,修罗地狱般的话冷冷响起: “朕不要听这些废话,救活皇后,朕重重有赏。救不活,太医馆所有人全部给朕陪葬!” “是,是……”王太医脸色早已发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连连回是。 冉竹认命的闭了下眼,如宣墨那般心疼忧急的心情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她不言一语走出了这乱糟糟的寝殿。 宣墨抬眸瞥见一抹瘦削声影静静离开,眸光里的复杂神色一闪即逝,随后紧紧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白静。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床上与自己性命相连的皇后,谁也未曾注意到这里少了一个人。 冉竹走出凤仪殿外,望了眼从身边匆匆走过的奴婢手中的血盆,心烦意乱的走到殿外一角落里,靠着散发着余温的墙壁呆呆的望着这四四方方的天空。 碧蓝的天空一丝白云也无,看着久了竟有无数幻象渐渐在眼前放大,玄镇白静手把手教自己种花的温馨场景,白静与宣墨成婚的场景,露蝉焦尸的模样,这些日子宣墨总是静默相陪的静谧时光,刚才龙塌上宣墨一副要心碎的疼惜愤怒神色…… 眼睛再次红了起来。 半晌,她低低说了一句: “白静,这次你赢了。” “敢直言皇后名讳,也就是你了。”身旁忽然响起一低低戏虐嗓音,吓了冉竹一跳。 冉竹急忙偏头,眼前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异常清晰的展现在自己面前,与自己的鼻子仅有一寸之隔。 “你怎么来了。”冉竹缩了缩脖子,心下忐忑不知刚才那句话被莫尊景听去了没有。 “皇后突然失踪,又突然回宫,这么大的事情住在长安城但凡有点官品的都该来了。怎么,哭了?” 莫尊景淡淡道,忽然话锋一转,眸光一紧手不自觉的抚上冉竹通红的眼眸。 “皇后受了那么重的伤,我是她一手带大的徒弟,所以担心。”冉竹偏开头不着痕迹的躲开莫尊景的手。 经他这么一说,冉竹这才发现凤仪殿外陆陆续续站了许多官员,而不远处的宽阔路上一架轿撵正往这边赶过来。 “如今人已经回来了,宫里这么多御医一定会治好皇后的。你放宽心。”莫尊景望着远处轿撵里的人,眸光里厉急一瞬即逝,温语安慰着冉竹。 他站在她身边许久她都未曾注意到,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那句话自然也收进了耳朵里。 既然她不说破,他就陪着演吧…… “你消息也很灵通,听我说皇后受重伤,一点也不惊讶。”冉竹抬眸望向莫尊景,神情颇有些冷。 这个皇宫,人人都披着一副皮囊,宣墨如是。眼前无缘无故几番相救的莫尊景亦不简单,表面都是一副浪荡不羁散漫的样子,既是长安城第一大的多景楼老板却又是大理寺少卿,做着天底下最苛谨严肃的事情。 而最令冉竹一直不解的是,他冒着被皇上杀头的危险屡次救她,意图何在? “谁说男人就不八卦,那正德门前还未刷干净的血渍问问门将不就都清楚了。”莫尊景抬手轻刮了下冉竹的鼻子,不在意道,眸光里却有欣赏浮起。 他自然没有那闲情逸致问门将,只是随父亲一起进宫罢了。但见到门口正冲刷的大片殷红血渍还是惊讶了下。心里不禁想道:看来她这一趟回来,血本下的够大的。 冉竹楞了下,脸上一丝尴尬飘过,这次竟忘记了躲避。 宣墨将众大臣都撵了回去,只留下赶过来的德太妃,莫宰相以及众太医。莫尊景见冉竹闷闷不乐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心知留下来也没用倒不如让她一个静一静,于是与冉竹闲聊了几句也随后离开。 冉竹回到房间,呆呆的看着抽屉里优昙花盒子,直至半夜被丹青哭着撵上了床。 是夜,凤仪殿内,龙塌上一双幽暗淡漠的双眸慢慢睁开,她望了一眼身旁紧紧抓着自己右手的男子,眸光里闪过一丝得意阴鸷,随后放心的闭上了眼。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探听情形 一连几日,宣墨除了上朝就只待在凤仪殿里,这让本担忧宣墨连朝都不上的众大臣们松了一口气,同时无不揣测着皇后这起离奇失踪案件。 而冉竹也没闲着,这几日她都会去看望一下白静,意料之中的性命无碍,可每每被宣墨那一脸深情注视白静的神情刺到心痛难当草草退了出来。 宣墨自白静昏睡期间自始至终也未曾提那次的书信一事,冉竹心知此刻若是强硬拿出,反倒是适得其反。 如此,更加坚定了她要恢复宣墨记忆的决心,得空便去太医馆的藏书阁里到处寻找关于失忆以及君影草的资料。 但这一天,冉竹哪里也没去,让丹青备了一桌酒菜在院子里。静静望着夜色觅空,繁星渐起,玉兰轩正门口终于出现了三道身影。 “秋冬二位大哥来了。”冉竹缓缓起身,含笑道。 白静回宫引起满朝上下不小骚动,宣墨更是严禁当天站岗的侍卫谈论皇后回归一事,违者斩立决。 冉竹心里震惊宣墨此做法的举止意图,亦是猜测他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心知直接去问必然毫无结果,几番思量下磨着海生将秋冬侍卫请到了玉兰轩。 “哎呦,忙的一天脚不沾地,快饿死我了。”却是海生先开的口,看到月色笼灯下一桌好菜,两眼放光,砸了砸嘴,自顾坐下开吃。 “劳烦冷管事了,属下愧不敢当。”秋侍卫望了眼酒菜,受宠若惊说道。倒是略显稚嫩的冬侍卫如海生一般神色,只是站在那里没敢动。 冉竹笑笑,邀请二人坐下,一旁的丹青随即给桌上的杯子里都斟满了酒。 “来,这第一杯敬二位大哥。”因为手指伤势未好,冉竹颇费了些力气才举起了杯子,冲着秋冬二人诚心道。 二人连忙起身直道不敢。 “这一杯不为别的,上次多景楼一事被小妹连累害的你们被贬去正德门做看门侍卫。小妹心里一直愧疚难当,若你们肯原谅我,就请喝下此杯。若还生着气……” 冉竹话还未说完,就被秋侍卫急急打断,他端起酒杯豪气说道: “冷管事不必愧疚,我们兄弟二人若不是得海生大哥提携在这宫里谋得一份差事当年早就饿死了。海生大哥的事情就是我们兄弟的事情,海生大哥的朋友就是我们兄弟的朋友!”说完一口饮尽,秋侍卫亦是如此。 冉竹没想到他们和海生还有如此渊源,她不由看了一眼海生,却听到他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以为是个人就敢跟你出去啊,也不想想那时候你还是待罪之身。唉,说起来那日真是不凑巧,你前脚刚走,皇上也快马出了宫,我想给你报信亦是为时已晚。对了,你被谁救走的?” 冉竹愣了愣,自回宫后她和海生见面足有数次,他一次也未问起多景楼事情,今日乍然问起倒叫冉竹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管是谁救走了冷管事,那都是冷管事福气大运气好,若不是那场火来的及时,冷管事说不定就命丧在那南蛮子手里。说实话,你这次回来,我们兄弟两着实为你捏了一把冷汗啊。”秋侍卫适逢开口,将话题给转移了过来。 一席话说的冉竹心里感动连连,这般真性情的汉子实属难得,本就愧疚的心里此刻更多了几分敬佩。 “若是不介意,以后两位大哥就叫我妹 妹好了。妹妹从小孤身一人,今日见得两位大哥性情豪爽,很想有哥哥照顾。他日若需要小妹的地方,必然竭力帮 忙。” 冉竹清澈双眸盛满期冀,诚意十足,第一次忽然很想有个哥哥照顾,如此在宫里以后也有个温馨去处。 “好。”秋冬侍卫同声应好,激动的神情不比冉竹少多少。 海生见此也不再细问,这一次四人豪爽饮尽,放下酒杯时不由开怀大笑。 这一夜的风轻云淡,月朗星密,梧桐花繁似景,醇香桃花酒中成就了一桩兄妹情义。 酒过三巡,冉竹面色微醺,海生早已醉的不省人事,趴在桌上酣睡正香。 本想借着道歉一事来探出当日皇后在正德门一事,想起宣墨的禁令,若是被别人知晓,必然会连累到他们,一时心里竟犹豫起来。 “妹子,怎么忽然不说话,莫非有心事?”开口的是冬,从进门起他就观察着冉竹,知她必然有话要问,见她一直不说率先开口问道。 冉竹笑笑摇摇头,惊讶秋二哥的心细,如此却更加不愿开口问了。 “今晚月色正好,二哥给妹妹讲个故事如何?”秋开口笑笑,婴儿肥的脸上露出小小酒窝,颇为可爱。 冉竹笑着点点头,心里却对冬要讲的故事并未上心。 “话说村里有一日有两兄弟与其他人正在门口玩耍,忽然半空上一块黑影掉下来摔到了他们面前。一人急忙上前观看,原来是一只满身是血的鸟,嘴里正含着一块黑色的袋子。认出此鸟是村长此前丢失的爱鸟,于是就送给了村长。” 冬轻轻说道,虽说着是个故事可脸色并不轻松,想来那只鸟的样子吓到了他。 冉竹心神一凛,他这是知她今晚想法变着法子将白静那日出现在正德门的情景告诉她! ”这是什么故事?谁家的两兄弟,我怎么没听你说过?“秋疑惑问道。 “那他们可有看出将那鸟抛下来的是什么怪物?”冉竹冲秋笑笑,问着冬道。 “其中一个兄弟倒是看到了,那鸟身形翩跹,动作快速,除了看得出是公鸟外其余便不得而知了。只是那布袋子甚是奇怪。”冬说到此处,眉头皱起,似乎在思考。 不消说,将白静抛下来的是一个男子,她的同党!那么白静的这一身伤,很可能也是那男子所赐,好个从天而降的苦肉计。 冉竹看着冬,等待他的下文。 “有人曾拿起过那布袋子,发现它是湿的,袋子里冰凉沁骨,四四方方,很像是……” “冰块。”冉竹冷静接口。 白静用冰块将自己和宝玉隔离,这样她就可以接触宝玉。 可是,这大夏天的哪里来的冰块? 亦或是,极寒冷的地方就是白静这些日子的藏身之所,可大宣朝四野皆处于盛夏中,根本没有这个地方。 那么就是储存冰块纳凉的地窖一类。可就算找到了,她的同伙还会在那里等她吗? 这么一想,心中不免有些沮丧,但好歹知道了白静保存宝玉的方法,也算是种安慰。 冉竹霍的抬头,正对上冬同样疑惑的目光。 “这故事真不错。”冉竹敛了疑惑,恢复了平静,笑笑道。 冬拿起桌上酒杯,冲冉竹摇了摇,饮酒一笑。剩一旁的秋在那直嚷嚷听不懂,惹得丹青吃笑连连,倒惹得秋憨笑不已。 一时间,玉兰轩里笑声朗朗,似乎刚才那莫名其妙的故事早已被人忘却脑后。 这一夜,冉竹竟睡的格外安稳,直到翌日一早收到了一份邀请帖。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亲自做菜 冉竹在宫里一直处于很尴尬的地位,此前她被宣墨冠以与焦尸有苟且嫌疑的罪名吊于城墙上,满朝文武百官皆知,后却又在某个夜里得蒙恩宠,正当大家揣测她即将是皇宫里第二个嫔妃时,又被德妃赐了红花汤。 皇后失踪一事暴露后,众人很快又得知皇上大婚翌日冉竹一身里衣出现在凤仪殿内,随后被打入了水牢,期间皆是皇上一人独审。这其中的蹊跷古怪直教看得人如雾里看花般模模糊糊却又好奇的很。 最近又因她,皇上处斩了刑部侍郎施旺霸,虽说他是触犯律法死不足惜,可但凡与冉竹联系到了一起,不免叫人多猜测几分。 其实更多人是揣度圣上的心意,几番折腾又几番荣宠,不知意欲为何。 是故,当冉竹早上欲打算出宫单独赴约时,守门的侍卫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冉竹又没有出行的腰牌,几番思虑下还是将她拦住了。 冉竹看了一眼四周,并未见到秋冬二人的身影,正踌躇间一辆马车正行驶过来,随后停在了不远处。 从车上跳下来一小厮,一路小跑向冉竹这边,两个包子似的发髻在晨光下随着他肥胖摆动的身体一跳一跳。 冉竹看着,嘴角弯了弯,等他走近笑语道: “包子,你怎么来了?” 包子从怀里掏出一块黄灿灿的腰牌,在侍卫眼前晃了晃,神情甚是倨傲,待转头对着冉竹却是一脸天真烂漫笑脸: “主子担心你出不来,特地派我来接你。” 是的,冉竹一早收到的是莫尊景的邀请帖,请她去多景楼一叙。 而她一清早就急着出宫也印证她心中的焦急,只不过却不是为见莫尊景,而是那个知晓君影草的疏影。 “原来是宰相大人邀请冷管事,我等眼拙,还望冷管事不要见怪。”领头的诚惶诚恐说道。 冉竹一愣,疑惑的看向包子,只看他得意一笑,拉着冉竹就走。 当朝宰相姓莫名求双,而他叫莫尊景,莫非…… “你家主子和莫宰相是什么关系?”望着不远处的素净马车,她问包子道, “父子啊”包子回头答道,又得意的补充了一句:“独子哦。” 冉竹的眼前不由浮现出御花园内莫宰相一副看自己不顺眼的狠厉神色,当时还觉得莫名其妙,如今看来怕是上次尊景救她一事被莫宰相知晓,是故心中对她一直不满吧。 冉竹苦笑一下,随着包子上了马车,发现车内空无一人,看来真的是专门来接她的。 车子一路绝尘而去,很快到了多景楼门前,包子领着冉竹上了二楼一雅间坐下后便下去不提。 房间四周摆放着几盆四季青,千年竹,靠窗的桌子上正摆放着刚做好的几盘菜,香气四溢。 冉竹站在门里,抬头寻找着莫尊景的身影。 “来的刚刚好。”身后一温温笑意响起,冉竹转身一看,一时有些呆了。 门口莫尊景一身白衣胜雪衬着天人容颜难掩芳华,长发如在竹屋那里一般闲闲散下,卷起的袖口露出他白皙如玉的手臂。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偏偏手中正端着一盘水晶肘子,腰间的白色围裙煞是惹眼。 莫尊景低头看了一眼冉竹的双手,见她十指渐复红润,心中这才放了心。 冉竹呆呆的看着他侧身走了进来,将肘子放在了其余菜的中间,甚是满意自己的杰作般,忽然他一拍脑门吓了冉竹一跳。 “怎么了?” “忘记做汤了,我这就去,你先吃着。”莫尊景颇为懊恼的神色令冉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可鼻尖却酸了。 “我不爱喝汤,还有这么多菜也吃不完啊。”冉竹走过去坐下,冲着满盘热菜深呼吸了一口,似是在闻菜香实则是平复下刚才突然涌起的感动。 二人素未谋面,他却一直在护她,想来那次救她一事没少被莫宰相责骂吧。可一次都没听他抱怨过。 莫尊景见状也不强求,在一旁坐了下来,夹了一道菜直接放进了冉竹面前的嘴巴里。 ”这都是你做的?叫我来就是吃饭吗?冉竹由不相信问道,满口清香,真好吃! “让你来看看眼前这男人不仅多金帅气而且还下得了厨房入了的厅堂,是不是极品中的极品?“莫尊景凑近冉竹面前,问道,淡淡的语气竟是有几分认真。 他能说因为担心她的伤势,因为夜夜思念担心不能自拔,因为嫉妒她与别人饮酒谈笑所以第二日他一得到消息就将她约了出来…… 一张帅气逼人的脸在冉竹面前蓦地放大,不知是眼前菜色太香迷糊了脑袋,冉竹竟一反常态的点了头。 “那你还等什么?”莫尊景眨了眨眼,一脸妖孽的看着冉竹。 冉竹嘴里塞着菜,一双大眼不明所以的看着莫尊景。 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声低低响起,忽然冉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带着丝凉意又快速消失。 冉竹本瞪大的双眼此刻更是圆了一层,她咽下菜,抬手指着莫尊景,一时有些气结: ”你,你……” 怎么可以吻我…… “下次不许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莫尊景懊恼说道,双眸里竟是在苦苦压抑着什么。 冉竹被这话说的只觉莫名其妙,她刚才用什么眼神看他了? “不许你与其他男人一起饮酒谈笑。”更为霸道的口气自莫尊景口中道出,冉竹一愣,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这般无理,突然脸冷了下。 与男子饮酒无非就是昨夜和秋冬两位大哥还有海生一起,他在宫外如何知道的? 莫尊景看到冉竹不悦的神色,虽然淡淡如风,却还是后悔说了出来。 “我才去了下厕所,你们竟然先偷吃了,也不等等我。”随着门外一声炸雷般的埋怨声响起,冉竹忽然想起来此次出门的主要目的。 她恨恨的瞪了一眼一脸云淡风轻的莫尊景,却得了一个媚眼回来,不由摸了摸鼻按捺住心中疑惑装作无视。 疏影一屁股坐在冉竹的旁边,莫尊景立马叫起来: “那么多位置,你为何要坐在她身旁。” “我高兴,我乐意。冉竹,我坐你旁边不介意吧?”疏影白了一眼莫尊景,冲冉竹笑笑。 冉竹笑眯眯的点点头,惹来莫尊景不服气的哼哼声,哪里还有刚才门外那副仙风道骨般的天人气质,整个一个吃不到葡萄的狐狸。 “疏影公子上次匆匆一别,可是有重要事情?”冉竹拿起筷子,自十指受伤后她还是第一次自己用筷子,平日都是都是丹青体贴照顾。 莫尊景看着她执拗的拿起筷子,又一次次的失败,双手动了动终究忍着没去帮忙。 以后的事情需要她一个人扛的更多,一双筷子都拿不起来如何承受住将要发生的事情。 “你的手好的挺快,倒是在我意料之中。”疏影打量着冉竹的手,淡淡的转开了话题, 那夜,他拼尽全力,跑的几乎虚脱,可是赶到之时正是天芒七巧花枯萎时候,看到在暗夜里飘飞凋谢的花朵,着实令他待在府中郁闷了几日。 今日若不是尊景强拉着出门,他估计还要给自己关禁闭苦想替代天芒七巧花的药草来。 “这多亏了疏影公子的神奇药膏这才恢复的这么快。对了,上次你说起君影草一事,可否能详细谈谈。”冉竹将好不容易拿起的筷子又重新放下,望着疏影说道,见他眉眼间有疑惑,心下一转加了一句: “你叫它为铃兰花。” 疏影一听,面色忽的沉了下来如那夜说起这三个字时面色无二。 冉竹看着他,嘴角笑意渐渐淡了下去,满桌珍馐忽的失去了色彩。 正文 第五十章 再遇阻滞 “铃兰花又作君影草,这花种分类很多,,有的可以治病,而更多的则是毒物,如铃兰毒苷、铃兰苦苷和铃兰糖苷等,全草有毒,花、根毒性比较强,甚至是保存鲜花的水也会有毒。若不慎服用,造成恶心、呕吐、流涎、腹泻、面部潮红,紧张易怒,头晕,头疼,幻觉,呕吐,胃疼,恶心,心力衰竭,昏迷直至死亡。玉兰糕里此花成分不多,最多可让人产生幻觉,不至于死亡。” 一辆马车正往宫门方向平稳行驶,冉竹靠坐在车上,双目毫无聚焦的望着车内素雅的装饰,脑海里盘旋着多景楼里疏影的话语: “铃兰多生长在沟谷林下,藏于寂寞深山,且生长在东北一带大宣朝中原一带应该是没有的。而且更加奇怪的是现在是夏天,铃兰花是春秋两季才有的花,做成干花吗?看来下毒的人早有准备啊……” 早有准备…… 虽然在皇宫这半年冉竹一门心思只是扑在了如何恢复宣墨记忆的事情上,可对于德太妃,冉竹还是有些了解的。 宣墨的亲生娘亲荣太妃早在他八岁时候就溘然去世,这十三年来皆是德太妃费心费力抚养照顾长大,在皇宫里很是有威望,更听说荣太妃与德太妃二人姐妹情深,是故宣墨对她十分敬重。 宣墨那夜说玉兰糕里是助眠药物,要么他被骗了,要么就是这次德太妃故意弄的君影草参杂在玉兰糕里,让对她放心的宣墨食用后产生幻觉…… 幻觉,她想要传达给宣墨什么呢? 还有若她真的待宣墨亲如生子,那么必然会关心皇上的子嗣延绵。应该巴不得宣墨多宠幸女子后诞下皇子才好,可她却在知晓宣墨宠幸她的翌日就赐了红花汤…… 冉竹秀眉紧皱,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由轻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都说皇宫深似海,仅一个德太妃就让看不透。宣墨,当个皇帝真不容易。” 说完心里越发心疼宣墨,想到宣墨和德太妃的关系心里就担心的紧,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可理智却又提醒着她此事并不简单。 “冷姑娘,到了。”包子的声音欢快响起,拉回了冉竹的思绪。 因为宰相府有人来通报莫宰相吩咐莫尊景立刻回府,所以好好的一顿饭很快散掉了,本来疏影邀她一同逛街,奈何冉竹听了疏影前面介绍君影草的作用后也没了心思待在外面所以就婉拒了。 冉竹望着紧闭的庄肃大门,巍峨皇宫,多景楼时欢愉的心情早已一扫而空。她轻轻的呼吸了下,迈开脚走了进去。 凤仪殿内,王太医正给白静把完脉,抬头就对上一双询问的双眸,深邃幽暗带着骇人的血丝。 “回皇上,皇后已无大碍,好好调养身体很快就会恢复。”王太医拱手答道。 “那为什么还不醒?”宣墨目光在白静瘦削的面庞停留了下转头问道。 “这……”王太医脸色白了下,身子低了几分,心里忐忑不已。 虽然皇后刚进宫时一身是血到处都是伤,可检查后发现都是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心肺等危及性命的地方,正常来说翌日就会醒来,可为何…… “嗯?”头顶传来一阵迫人冷意,淡淡语气却教人凉了半截。 “微臣猜测皇后失踪那些日子可能受到常人难以想象的遭遇,是故她昏迷后不愿意醒来,不愿意面对那些场景。”王太医哆嗦了下,说出了心中猜测。 “用什么办法皇后才会醒来?”宣墨闻言心头掠过疼惜,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微臣斗胆恳请皇上每日得空后与皇后说上些话,皇上皇后伉俪情深。听到皇上的声音皇后知道她已经回了皇宫意识里觉得安全,她就会自愿醒来了。”王太医说道。 心下里却觉得无奈,如今之计似乎也只有这样了。 宣墨望了望床上的白静,面色红润如常,可双眸紧闭就是不愿意醒过来。他心头掠过一丝迷茫,对着王太医点了点头。 王太医见状急忙起身收拾药箱,跟宣墨行退礼往外走时,忽然想起一事,几分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说出来: “皇上,这几日冷管事经常去藏书阁里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皇后与冷管事是师徒,会不会她知晓些什么让皇后醒来的好法子?” “哦?她在找什么?”宣墨一听,眸光沉了沉问道。 “君影草。”王太医如实相告,目光接触到宣墨疑惑的眼神,接着说道: “微臣也不清楚此草药性,想来是冷管事老家的一种草药吧。” 床上的女子,眼皮子忽然动了下,一闪即逝,随后陷入了死水一般的寂静里。 宣墨不置可否,微微颔首示意王太医离开,自己却在思考: 对于自己失忆一事,除了他和冉竹还有已经离开的水千代知晓外,外人一无所知。而皇后和冉竹之间的事情,更是错综复杂,难辨真假,自己更是因为皇后失踪曾对冉竹几番折磨。 若说,冉竹为白静寻找醒来的方法…… 宣墨脑海里浮现出那夜他故意刁难她的侍女丹青掌嘴一事,意料之外她为了丹青竟真的与他同了床,虽然他只是随口找了个借口而已。足以说明她心地善良,白静与她师徒一场,与一个婢女而言自然情分更多,说不定真的是去寻找解药了。 想到此,他抬高嗓音吩咐道:“来人,去传冷管事过来。” “是,皇上。”门帘外人影晃动了下领命而去。 刚踏进玉兰轩门口的冉竹远远就见海生一路小跑了过来,她收住脚等在了门外。 “皇上传你,跟我走吧。”海生见冉竹站在门外,目光里掠过一丝惊讶,不及细想挥手间就往回走。 “可知皇上找我什么事?”冉竹好奇问道,莫非白静醒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掉了,若是如此海生刚才就会告诉她了。 “我也不清楚,似是王太医跟皇上说了些什么,皇上就吩咐我来找你了。”海生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说道。 冉竹一听心里一咯噔,不会王太医看自己迟迟不让他与疏影见面,心生怨怼,将她告发了吧。 想起那几日她被王太医纠缠的不厌其烦,透露了疏影的名字,虽然没有说是莫尊景的人,可一旦皇上认真查下去,那么莫尊景也会被她连累。 朝廷官员无传召入后宫可是大罪,这也是她后来得知莫尊景为何总是趁无人之时才来的原因。 冉竹一路忐忑不已的来到了凤仪殿,在门口踟蹰了半天后被海生催促的走了进去。 寝殿内,宣墨正靠在昏睡的白静耳边低低诉说,一只手轻握着白静手,这般恩爱的场面刺的让站在边上许久的冉竹竟连请安的话都说不出来。 “皇上,冷管事来了。”海生探头小心说道,略略提高了嗓音。 “朕听王太医说你这几日一直去太医馆的藏书阁,你去那里做什么?”宣墨抬高身子放缓语气问道,沉思了下,手也跟着放开了。 冉竹一听,心里对刚才猜度王太医多了几分惭愧,心想他既然说起此事,那王太医肯定跟皇上说了君影草一事,这般一想当下也不隐瞒: “回皇上,奴婢是去寻找关于君影草的资料。” “哦?此物对皇后苏醒一事可有帮助?“宣墨急忙问道,心里不自觉的将王太医所说的猜测当成了事实。 冉竹一愣,看着宣墨期冀的目光心里竟不知是何滋味,她早已从王太医处确认白静只是皮外伤,这般昏睡不是装的就是有其他病因。 在冉竹看来白静多半是装昏睡,博取宣墨的最大怜惜和同情,想到此她沉着脸摇了摇头。 “君影草是什么?你找它是为何事?”宣墨淡淡问道,面色波澜无波可眼底的失望被冉竹尽收眼底。 “奴婢找君影草……是为了……”冉竹深呼吸了一口,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将玉兰糕一事告诉皇上,说话都迟疑了几分。 他是一国之君,她说谎便有欺君之罪,说出来又很可能会被冠以栽赃之名……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说出来,不管他信不信,心里总会多一分提防。 想到此冉竹敛了心神调整了下站姿再度开口,这时床上一直昏睡的人忽然逸出了一声轻语: “皇上……”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还有内情 偌大安静的寝殿里一声虚弱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见的嗓音低低响起,一下子让在场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冉竹看着白静的双眸渐渐睁开,每一个微妙的动作都牵动着宣墨脸上的神情,恍如冷冬枯野开穷花,连着寝殿温度都随着宣墨柔和的表情升了几分。 冉竹看着他们二人对视相望,久久不语,在冉竹心里就好像在看一场无声的久别情人相逢的狗血戏,忽然觉得脚底如长了刺般直想拔脚离开。 曾有一段时间她是希望白静不要回来了,因为与宣墨相处的大好静谧时光已是她当时最简单的奢求。 可冉竹也清醒的知道,拿不到宝藏的白静是必须会回来的,而却没想到宣墨在已经懂得自己被人换了记忆的情况下依然对一身是疑点的白静如此上心。 想到此,冉竹本就憋闷的胸膛更是覆上了一层阴雨天气般的惆怅,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抬高嗓音道: “恭喜皇后醒了。” 说完冷冷看着他们二人都抬起了头往这边看了过来,冉竹明显看到宣墨眼角飘忽的一丝尴尬,这到底让冉竹心里好受了些。 “冉竹徒儿也在,我以为这屋里只有皇上一人,倒让冉竹看笑话了。”白静略有些喘气般的笑笑,望了望冉竹,最后那句话却是对宣墨说的,带着些甜蜜娇羞的口气。 那一眼,眸中精光尽显,虽是一闪而过却被冉竹捕捉到了。冉竹忽然冷静了下来,心里自然清楚白静那话是故意说给她并衬出了宣墨在她心里的位置。冉竹心里虽还是难受,但却比先前淡定多了。 果不其然,宣墨一听,一张脸早已柔成了一滩水,将白静轻拥在怀里,早已忘了刚才令自己心里感觉到尴尬愧色的冉竹。 “皇后你可知道你失踪已有一月有余,如今安全回来实乃大宣朝幸事。这些日子里你受苦了。”宣墨轻柔说道,生怕嗓音大了吹走怀里柔若无骨的白静。 “皇上,臣妾心里念着皇上,所以任凭他们折磨虐打臣妾都死咬不说出宝玉里宝藏的秘密。也是凭着这口气撑到了现在,臣妾如今得见皇上,死而无憾了……”白静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似是失踪的那些日子里痛苦的经历令她胆战心惊。 “不许说那个字,以后就在朕的身边,谁也不敢掳走你。”宣墨心疼道。竟是连问都不问当时的情况将冉竹说的那些推测忘记了脑后。 冉竹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白静三言两语就将此事给揭了过去,若是不现在问,这种三人见面的场面必然如以前一样不复存在。 现在想起来,她入宫半年来屡次见不到宣墨,她一开始是以为宣墨避开她,可他是堂堂天子,皇宫就是他的家,需要避开一个微不足道的管事吗。 是的,是白静,总是使计让他们在偌大的皇宫里见不到面。 如今她回来了,必然会如以前那样…… “皇后,与他们这么多天相处,绑走你的都是些什么人?”冉竹问道,眸光紧紧锁在白静虚弱惨色的脸上。 不得不说,白静是个美人胚子,就算大伤初愈后别有一番拂柳泪梨花的美。所以师父常望着那些围着她团团转的男子感慨:长得美的女子就是占便宜…… 这般矫揉造作梨花带雨一番,就令一国天子失去了理智。 宣墨感到怀中人儿抖了抖,低眸就看到一张惧意无比的惨白面容,心里挣扎了下最后还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占了上风。 “不想说便不说罢,等你身子好了再谈也不迟。” 冉竹面上淡淡,可心里却失望的很。她知道若是白静回答,那么必然是谎言。因为这起失踪案,本就是她一人自导自演,亦或者还有将她送过来的那个白衣神秘男子。 谎言里一定是有破绽可循,可宣墨竟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愿给白静,他这是要包庇她吗? 白静感激的望了望宣墨,但随后却开了口: “这一个来月我都被反绑在一个地方,面罩黑布,从未看清是谁。应是他们知道从我嘴里撬不出宝玉的秘密,又忌惮皇上威严不敢谋害一国之后,想来这就是他们把我放回来的原因吧。” 白静说完就感觉到双臂忽然一紧,眸光掠过身前盖着的大红绸被,明明灭灭。 “宝玉里有宣朝命脉的宝藏,所有人皆知,看来觊觎宝藏的人还真不少。可宝玉除皇上皇后触碰外,所有人一旦触碰便会自燃而亡,徒儿不明白是怎么在皇上在场的情况下偷走宝玉的。想来皇后也意识到这点问过他们了吧?” 冉竹淡淡问道,抛出了疑点中的重点,这也是她和宣墨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白静似是不曾想冉竹有此一问,慌乱的眼神转瞬即逝,她摇了摇头开口道: “他们每日来谩骂嘲笑我,就是问我关于宝藏的下落,至于我问的他们从未回答过。大婚之夜我都不知何时昏了过去,再醒来便是地狱般的日子。”说完身子朝宣墨怀里缩了缩,似是这样才能找到安全感。 “那这期间宝玉都是皇后在保管吗,可有落入他人之手?”冉竹有些急了,白静这两次回答,全部将事情推倒了没见过面的歹人身上,看似回答了实则什么都没说。 “是的,因为他们不敢碰,所以为了逼我说出宝藏来才这般严刑拷打我,这群人都是疯子!宝玉,宝玉呢?”白静说道最后言语激动,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说话间挣脱出宣墨的怀抱,双手在身上上下摸索着寻找宝玉。 “在朕这,宝玉你带回来了,你是大宣朝的功臣。以后有朕在,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一根一毫。”宣墨见白静神情错乱,心头忽的一沉却被疼惜立马覆盖,急忙从领口里捞出宝玉,脖子上玄铁精丝凝固的金藤黑线牢牢的吊住宝玉在空气中十分晃眼。 白静如释重负般的点点头,重新靠回了宣墨怀里。 冉竹本焦急的心再次平静了下来,却又覆上一层死灰。 那夜她宴请秋冬二位大哥,临出门时冬二哥曾悄悄告诉她,此事宣墨一一知晓,是故,他这才严禁所有人谈起皇后回归一事,甚至下了杀无赦的圣旨。 白静最后话里的明显漏洞他心底里必然清楚,可他却似当做不知道般一如之前疼惜…… 冉竹忽然发现,此刻自己是多么的多余,甚至之前的问话也是那么可笑。有一瞬间她看着明晃晃的宝玉,有冲上去抓在手里的冲动,想让他知道真正能触碰宝玉的人到底是谁! 心底里响起一声无力的叹息,自知再待下去也没意义反而给了白静更多秀恩爱的机会便想离去,忽然又想起宣墨此前问君影草一事,于是再度开口道: “皇上,皇后大病初愈需要静养,奴婢也该告辞了。关于君影草一事,皇上可否移步外殿一叙。此事事关重要。” “皇上,不要走,你走了臣妾一人待在这里害怕……”白静抓紧宣墨的手,美丽的瞳孔里满是惧意恐慌,说完还抬头望了望寝殿,一副受惊不已的模样。 “好,朕等你睡着了再走。“宣墨轻拍着白静后背安慰道,随后对冉竹说道: “你先回去吧,等朕有空了去找你。” 冉竹俯身行礼走出了寝殿,一脚跨出凤仪殿大门时,本淡然的面容布满了疑虑: 之前她正要说出君影草的事情白静适时醒来,那时她以为是巧合。 可,现在明显是故意不给她说的机会。 她和德太妃下毒一事到底有何关联?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夜色撩人 冉竹以为宣墨那句话只是搪塞她而已,却不想半夜口渴翻身起床的时候发现了烛灯下端坐的身影。 她吓了一跳,保持着起床的姿势与暗夜里的他对视着。 莹莹月色下,本只着轻纱睡觉的冉竹,露出素色肚兜,大片凝若雪脂的肤色露在空气里,诱惑可人的酥胸在肚兜里若隐若现,冉竹的起床的姿势停留在俯身,坐在对面的宣墨将肚兜里的美景尽收眼底。 “皇上,你鼻子怎么了?”冉竹疑惑问道,因为宣墨挡住了烛光,她只隐约看清他鼻子里流了东西出来。 宣墨忽然有些慌乱,他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手帕擦了擦鼻子,然后又镇定的放回了袖子里,开口道: “朕刚来,正想叫醒你。”嗓音黯哑温柔令他这一句威严话语顿时没了气势。 其实他早已来到,屏退了通传的人,因是听丹青说起她刚睡下,他这才没有叫醒她。没想到这么快醒来了,一转身就让他看到了春光无限。 宣墨正直弱冠,年轻体壮之时,在他父亲时候后宫早已佳丽三千。而他只得皇后一人,遵循她的意见忍耐坚持到了大婚之夜,不想却和冉竹缠绵了一夜,虽然二人已有过两次,可今日仔细的看冉竹,却是头一次,自从得知冉竹是他当年要娶的女子,心中对她朦朦胧胧的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情绪,白静不在时更为强烈。 不知是因为二人已有交集,今夜太过诱人对她身子产生了渴望,或是心底的那种奇怪的思绪,宣墨只觉自己此刻好想要她。 冉竹只当他陪着白静说话说着嗓子哑了疲了,心里虽不高兴可还是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样子是有多么不端正,急忙将胸口的丝条一一系了起来,一转身却看到宣墨正看着自己,深邃狭长的星目里明亮非常。 不期然的想到宣墨鼻子里流出的东西,冉竹脸蓦地烧了起来,本来要给宣墨倒得茶自己都喝了下去。 茶杯还未放下,只觉手臂忽的被人拉紧,下一刻就撞入了一个胸膛里,一张脸在眼前忽然放大,一股冷香迎面而来,薄削的唇已然逼了过来。 “皇上半夜来此,就是为了找人泄 欲?皇后知道了怎么想?”冷冷的直接话语响起,满室旖旎色彩顿时破灭,寂静月色夜凉如水。 宣墨的唇此刻正贴着杯子的边缘,淡淡茶香扑入鼻间,皇后二字令他轻微皱了下眉头亦为自己刚才的冲动而后悔。 睁开眼,正对上杯子后一双清澈的双眸,带着冷意。 她不是爱他吗?口口声声说要帮他找回失忆,却连承欢都不肯…… “君影草到底是怎么回事?”宣墨不着痕迹的放开冉竹,面色一如以往的威严冷肃,似是之前的事情没发过一样。 冉竹不知为何心里竟空落落的,眸中渐染失望惆怅,他想与自己欢爱只是因为一时兴起,推开她只需要皇后二字就足够。 她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 “奴婢斗胆问问皇上可有查过玉兰糕里的加的是什么药材?”冉竹敛下心中失落情绪,一如宣墨那般如常行礼问话。 “自然,都是些合欢花,酸枣仁,柏子仁一类的药材。”宣墨答道,忽然面上浮起一丝疑惑:“你是说上次玉兰糕里加的是君影草?到底是何物?” 冉竹点点头道,空气里多了几分沉重:“合欢花,酸枣仁,柏子仁这些确实助眠的药草,但君影草不是,皇上若吃下去会产生幻觉,若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些什么,或是做了些什么,会影响你的决策。” 冉竹说完又将君影草的所有毒性作用都说给宣墨听,当听到君影草致死时,他浑身散发的气势骇人无比。 “你怎么知道这是君影草?宫中王太医是御医之首他都不清楚,你一个个小小掌花管事如何得知?”宣墨沉声问道。 兹事体大,他必须谨慎。 “因为奴婢小时候曾中过君影草的毒,差点死去。”冉竹淡淡说道,与宣墨相隔两米,手中的茶杯早已冷却失了茶香。 若是换了往日的浥轻尘听到此话,早已如宣墨白日对待白静那般将她轻拥入怀细声安慰。 可,如今这样的念想冉竹在脑海里已经转瞬即逝,甚而都不愿意再回忆…… 宣墨眸光里掠过一丝诧异,因为她知道君影草的剧烈毒性所以当日才冒着被责罚的危险救下他…… “此事并不一定是德太妃所为,朕目前还不能定她的罪。”宣墨缓和了语气,起身几步跨到冉竹的身前,高大的身影将冉竹罩在了阴影里。 “就算不是,她也逃脱不了干系。而且皇上今天发现了吗,我两次说起君影草一事,皇后都适时阻拦。你不觉得这其中蹊跷吗?”冉竹往后退了退,他身上的冷香总能教她乱了心绪。 “你多虑了,她大伤初愈,总有不适。她醒来,不管如何你是她的徒弟,都该为她高兴。”宣墨低头望着冉竹,耐心说道。 今日寝殿里的情形,宣墨何尝不知,只是他当时一颗心被白静早已搅乱,早已没了往日的冷静。 可他一出大殿,只是在路上随便一回想便发现了白静话中的疑点。可他并不希望冉竹再参合进来,却一时难以说清自己为何这么想。 “皇上,你信她,不信你亲自搜集来的六年前玄镇的回忆?”冉竹问道,鼻息间的冷香忽然冻了她的心。冉竹没问为何不信她,在她看来那些东西比她这活生生的人应该更有说服力。 “朕会应当年的诺言,娶你。白静一事,朕会处理。”宣墨沉默了下说道,算是回答了冉竹的问话。说完手搭上冉竹的肩膀,下一刻被她狠狠甩开。 宣墨的脸忽的沉了下来,眉头紧皱,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让冉竹不高兴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何种口气与他交谈,难以置信?还是浓浓的失望。 他的意思是接受了玄镇与自己相处的记忆,可他对白静的情意同样不能放手吗?他是真的爱上她了? 冉竹忽的笑了起来,笑声苍凉而鄙夷,在宣墨疑惑不悦的目光中她一字一句缓缓吐出: “我的心里装着很多人,我的亲人良友还有他。我的心也很小,他的身边除了我不允许有旁人。他该对我亦是如此,当年是如此……” 本决然不屑的话语说到最后竟十分苍凉无力,宣墨看着冉竹,她的目光空洞而凄凉,本清澈的眸光里升起雾霭,与他本只有半步之隔,可宣墨却没了伸手的力气。 正当二人陷入僵局之时,海生急促慌乱的声音响起: “不好了皇上,德太妃中毒了,还请皇上移步过去看看。”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栽赃嫁祸 长明灯将馨容殿里杂叠慌乱的人影拉长在墙上,每个婢女太监的脸上写满了担忧更多的是恐慌。 一婢女端着一盆污秽物走出来迎面就看到宣墨大步走来,婢女还未来得及跪下行礼身边只觉掠过一阵风声,再抬头眼前却是一个素衣女子。 “德太妃今天可吃了什么平日不常吃的东西?”冉竹问道说话间微俯身,仔细看着婢女双手端着的盆中物,一股酸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扑面而来。 她是强硬跟着来的,她和宣墨心里都清楚德太妃十分不待见她,但不知为何德太妃好端端中毒了,冉竹心里觉得古怪的很。 好在她软磨了几句后宣墨就默许了,却不允许她接近德太妃,换言之不能德太妃看到她。是故她现在只是站在外殿内打听着德太妃的情况。 婢女初初入宫并不认识冉竹,见她是跟着皇上来,神情严肃令人不敢懈怠,又观察着这污秽东西,便以为她是跟着皇上来的另一名太医,想了下恭敬答道: “德太妃今日膳食一切如常,除了胃口比平日好些,没什么怪异之处。” “那可有去过什么地方?”冉竹秀眉微蹙,再次问道。 “今日德太妃除了在殿内外便是下午去看望了下皇后, 离开后逛了逛御花园,许是皇后身体虚弱,德太妃逛御花园时面色十分沉重,回来后就带着奴婢去小厨房做了玉兰糕……”婢女说着说着忽然察觉出什么,面色露出一丝疑虑。 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干呕声,想来德太妃已经虚脱无度,这次的毒中的不轻。 “继续说,这对查出德太妃中毒一事十分重要,不可隐瞒半个字。”冉竹故意冷下脸威严道,同时将她往一附近的柱子领了几步,偌大的柱子立马挡住了二人娇瘦的身影。 婢女瞄了几眼附近,心中大感安全,压低声音道:“德太妃今日试吃了玉兰糕,晚上膳食她只是喝了几口汤未在有进食。半夜里她就喊头痛,碧螺姑姑还未走出几步德太妃就吐了出来,一直到现在,好在皇上和太医都赶来了。” 说完她看着冉竹沉思的表情,犹豫了继续说道:“奴婢曾偷偷拿银针验汤水,并未有毒……” “那就玉兰糕古怪了?”冉竹淡淡问着婢女,听她这话不由多看了两眼。 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玉兰糕,冉竹不期然的就会想到白静连番两次阻拦她谈君影草的事情,根据婢女所述德太妃一定是听白静说了什么,回来便做了玉兰糕,这中毒的症状亦是和君影草有些相似…… “奴婢不知,玉兰糕都是德太妃亲手制作,未假于她人之手。”婢女摇摇头认真道。 “带我去小厨房看看。”冉竹吩咐道,挺直的纤弱身躯有着不容人拒绝的气势。 “大人不是来给德太妃诊治的吗?”婢女点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转身疑惑问道,说了半天她自己这才觉得眼前女子不对劲。 冉竹心想原来这婢女是将她当太医了,怪不得这么恭敬,心下不觉好笑,嘴上却威严说道:“我是跟着皇上来查案的,德太妃现在身子不适不能打扰,是故你先带我去小厨房看看。” 婢女想了想见冉竹样子似是不像有假,于是点点头就将她往后处领去,冉竹见她手中还端着污秽物忽然想起一事: “你在这里是做什么的?” “回大人,奴婢刚入宫,会做点点心,平日就是给德太妃做些她爱吃的。” 冉竹哦了一声,跟着她迈进了小厨房。 厨房里摆放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新鲜蔬菜瓜果简直就是菜市场的一个缩影,里面一长方桌上放着几个青瓷盘子,上面放着酸枣仁,合欢花一类的药材,旁边还有未做完的面粉。 “这里就是德太妃做玉兰糕的地方,说皇上最爱吃。”婢女解释道。 冉竹点点头,在四周寻找起来,但并未发现疏影所说的关于君影草干花的下落。 她也并未失望,这么重要的东西小厨房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做只是排查罢了。这般想着她就捡了最近的一个凳子做了下来,抬眼随意望着前方的橱柜,就在它脚架下方有一块花瓣,蔫黄蔫黄躺在下方,很是不引人注意。 冉竹走过去将花瓣轻轻拿起,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幽香涌了进来,她细细看着花瓣的纹络,一截拇指大的花瓣大小正与记忆中的某种花渐渐重合…… 忽然她心头一喜,这不正是君影草吗,随后一凛,这明显是鲜花枯萎变黄的样子,照疏影所说,这是北方春秋季才有的花,既然不是干花可这鲜花从何而来? 一旁婢女见冉竹对着一个花瓣沉思,不由好奇上去看了看说道:“大人,这花瓣可是有什么古怪?” “你今日可有看到德太妃将这一样的花瓣参杂进了玉兰糕里?”冉竹沉思了下问道,若此婢女一直跟着德太妃的话,必然会知道整个事情的过程。 婢女摇摇头道: “未曾看到,德太妃将玉兰糕做好后交由奴婢蒸煮,随后就出去抄佛经了。这期间也未有别的人来过。”婢女说道最后脸迅速红了下,冉竹低头看着手中花瓣未曾注意到。 冉竹的眸光里飘过一丝迷茫,如果婢女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德太妃并不是中了君影草的毒,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正想着间,厨房里忽然哗啦啦涌进了四五个御林军,上来就问: “谁是轻纱?” “回大人,奴婢正是。”冉竹身旁响起一怯怯答道,正是之前一直热心帮她的婢女,被眼前这阵仗给吓坏了。 “大胆奴婢,竟然敢毒害德太妃。来人,将她拿下!”为首的队长厉声道,长手一挥身后几人就拥了上来。 水纱惊恐的摇头,一张笑脸早已被吓得惨白一片,她本能的往冉竹身后躲去,盈盈双眼求助着冉竹。 “大人,奴婢是冤枉的。” 一句冤枉,让冉竹想到了无辜惨死的露蝉,她心头早已勃然一片怒气,就算水纱不像她求情,她亦是会开口阻挠: “慢着,你们说她下毒,有什么证据?” “小厨房是馨容殿重地,未经德太妃允许外人岂可轻易进入。你与这谋害罪犯在这里出现定是想趁着德太妃中毒之时销毁犯罪证据。来人,一起拿下!“侍卫长只轻轻瞥了一眼冉竹,再度吩咐下属抓人。 冉竹一听,望着侍卫长和水纱,眸光冷了几分,嘴角弯起冷冷弧度道: “看来这场戏演的挺不错的。”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机智破案 冉竹一听,望着侍卫长和水纱,眸光冷了几分,嘴角弯起冷冷弧度道: “看来这场戏演的挺不错的。”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拿人,将她们统统拿下。” 侍卫长大声喝道,目光里一丝慌乱流露,冉竹看在心里更是明白了几分。 德太妃食用玉兰糕让自己中毒,无非就是想洗清她想谋害宣墨的嫌疑,关于君影草一事除了尊景,疏影外,就是白静知晓此事。 这么一推测,德太妃下午去了白静寝宫处,定是从她那里听到了什么,想起两次白静出声阻拦她提起君影草,莫非今天这一出反间计是她们二人合谋的? 不管如何,冉竹更加肯定白静和德太妃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明晃晃长剑架在冉竹的肩膀上,倒映出冉竹素净拉长的脸,侍卫长见冉竹不在挣扎面露一丝得意,抬脚转身迈出大门。 不想一抬头忽的看到眼前站着一人,面目深沉肃穆逼人,气势万千。他脸上早已惊恐万分,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干什么?” 话语不怒而威,磁性嗓音里带着一丝凌厉。 宣墨声音一出,冉竹只觉肩膀上一轻,身边侍卫都跪了下来。冉竹抬眸对上宣墨,目光里有一丝疑惑。 好端端的他不陪着德太妃,怎么来这里了? “回皇上,属下等抓到了毒害德太妃的人。”侍卫长说完头抬了起来,将手指指向冉竹。 “哦?那你说说她是如何下毒的?”宣墨面沉如水,淡淡问道,看不出喜怒。 侍卫长见宣墨如此态度,心里忐忑了下,想了想摇头道:“属下是听有人密报下毒之人趁殿内慌乱偷偷潜入小厨房欲销毁证据。属下一进门就看到此女子手中正拿着一个东西,与密保之人所说吻合。“ “你找到什么了?”宣墨看向冉竹,面色有些急切。 “君影草。”冉竹回应道,将掌心里的花瓣摊开给宣墨看。 “刚王太医诊治,母妃中了不知名花草的毒,想来便是此物了。”宣墨颔首道,深邃目光里明明灭灭,不知他在想着些什么。 “皇上,一定是她下毒要害德太妃,恳请皇上由属下将她带下去审问一番。”侍卫长见宣墨并未有抓人的意思,沉思了下请声说道。 “你都说小厨房是禁地,外人不可随意进入。我一个外人,又如何轻易进的来!”冉竹冷笑道,抬眸却看着宣墨,只换来容颜面沉如水。 “因为你有同谋,就是你身旁的婢女!”队长双目圆瞪,言辞凛然,就好像亲眼看到,在冉竹看来却十分好笑犹如狗急跳墙。 “奴婢冤枉啊,大人,奴婢是小厨房做点心的,是她说自己是皇上身边来查案的人,奴婢初初入宫有些规矩还不是很清楚。奴婢要是知道她就是下毒的罪魁祸首,奴婢说什么也不会放她进来。” 未等宣墨开口,水纱急忙插嘴说道,无辜彷徨神情令在场人无不认为是冉竹一人所为。 冉竹嘴角狐起一丝冷笑,欲速则不达,水纱这么做反而将自己给暴露了出去。 当时只顾查找君影草下落,竟忘记了后宫嫔妃太后寝殿内的小厨房都是严令禁止外人进入的,除非得到殿内主子的首肯,否则被发现后是很严重的下场。 连她这个外人都清楚,何况做点心的水纱。 就算水纱是刚入宫中,可她在小厨房工作,第一天肯定会有人告知她这么重要的规矩。是故,水纱便是将她引入小厨房的第一颗棋子!早在为首的侍卫说出第二句话时,冉竹就明白过来了。 计中计,局中局,皆是为她一人而设,倒是让皇宫里高高在上的她们二人“费心”了。 “哦?那你说说我是如何下毒的?”冉竹挑挑眉,好整以暇。问的是与宣墨一样的话题。 侍卫长一听,面色一白,眼神飘忽间迅速的瞟了一眼对面的水纱,被冉竹尽数看在眼里。 “回皇上,奴婢想起来,下午德太妃将玉兰糕做好放进蒸笼蒸煮时候奴婢忽然闻到一股奇怪味道随后就睡了过去,想必她就是趁这个时候潜入厨房下毒的。” 水纱见宣墨只是沉着脸不说话,心里鼓起了几分勇气: “她进殿本该探望德太妃,可她却急着要来厨房,进来就四处翻找,奴婢看她也定是知道自己落了证物,是故急于来销毁。” 宣墨望着冉竹闲淡面容,眸光清澈而鄙夷,素衣长发淡漠静立,神圣而不可侵犯…… 想起她在玉兰轩睡的那般安详就算看到他不告来访也一如现在这般毫无一丝慌乱,明明这么多的人证物证指向她,可她却总是如常一般淡定自若。 上次玉兰糕一事,她为救他差点废了十指,虽然杀了施旺霸,可宣墨心里一直觉得此事不简单,却并不愿意往德太妃身上想。 可君影草一事,他刚刚半夜知晓,德太妃这边就中毒,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宣墨面色一冷,心头大亮,到底是谁想要陷害冉竹? 冉竹见他宣墨兀自沉思不语,忽的浑身散发出凌厉气势,心头一沉以为宣墨相信了他们二人的话。 “侍卫长,你说你是接到密报之人有人来销毁证据。那我问你,那人除了跟你说水纱外,另外一人姓甚名谁!我又是谁?” 冉竹冷冷说道,带着些薄怒,失望,只是这份情绪更多是冲宣墨而发。 其实这是很好解开的一个困局,一切都从侍卫长的开始的寥寥几句话里出来。他一直叫的是水纱,抓人时更是连问都不问冉竹的姓名,一直到现在! 这是个漏洞,想来白静或者德太妃以为胜券在握,忘记了告诉他那个重要的名字!而冉竹便可以从这里钻出来,她虽然在深宫半年有余,可平日无事不出门,而自己今日又没带腰牌,侍卫长和水纱不认识她实属正常。 冉竹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名竟然能解开一切谜题,真是件趣事。心情愉悦起来竟忘记了自己刚才还生着宣墨的气。 侍卫长嘴唇张开能塞得下一个鹅蛋,却迟迟说不出冉竹的名字。 “哼,连人都不知道是谁就不分青红皂白就进来抓人,时机拿捏的这么好,看来守了很久了吧?”冉竹话语忽的轻了下来,似是不经意的问话。 “没多久,一炷香时间。”侍卫长茫茫然接了话题,话刚一出,顿时清醒过来,面如死灰! “莫非侍卫长也是新来的,不知道后宫重地是不允许御林军在此长时间驻扎停留?”冉竹,嘴角抽了抽,越说越觉得自己轻松惬意的很。 眼前女子,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眸光清澈灵动,浑身散发的自信竟生生让不利于她处境的地方逆转了过来。 宣墨嘴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不亏自己离开后又折回来寻她,心头间不期然升起一股异样情愫。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宣墨发威 宣墨那暧昧不明的眼光落到她的身上,令她在这种状况下浑身不自在。第一次,她瞪了回去,却惹来对方脸上笑意更甚。 这事已然十分明了,宣墨心中已是七七八八知道了大概。他目光从冉竹身上收回,敛了笑意沉声道: “侍卫长那密报之人你可认识?想好再说,有一句不实,朕定斩不饶。” 言语凌厉,天子之威尽显。 侍卫长一脸恐慌,眼皮子剧烈跳了跳,当下连连磕头说道: “回皇上,属下是得到一个奴婢的传话,她说一炷香后会有谋害德太妃的主谋与此殿中叫水纱的奴婢汇合,她们会去小厨房销毁证据。于是我等就守在这附近,只看到了她们二人进来。皇上,属下句句属实啊。” 能抓到罪魁祸首到皇上和德太妃那里邀功,届时升职封赏大有机会。换了别人,必然也会是去做的。 冉竹对他这点想法倒是可以理解,只是宣墨面色越发阴沉了下来。 水纱一听,本不大的眼睛早已惊恐瞪圆,她连连摆手道“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那你说说,应该是什么样的?莫非你被人陷害了?”冉竹适时插进话来,放缓语气引诱水纱说出来。 水纱抬头看向冉竹,目光里有着许多纠结挣扎,嘴巴张了张,不期然的往外面望了望,忽然目光一紧,急忙低下了头。 正当冉竹不解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德太妃驾到的声音。冉竹心头凛然,怪不得水纱不说了。 似是毒素刚解,德太妃虽被人扶着可走有些蹒跚,平日保养得宜的颜容此刻也尽显苍白疲惫。可眉眼间不经意流出一丝精光,偏是她自己也没注意到。 冉竹心中鄙夷了一番,这么快就下了床,足以说明君影草在玉兰糕里的分量并未有多少,想来她都是算计好的。这般姿态无非是做给宣墨看,博同情罢了。 果不其然,宣墨见状,早已一脚跨出门迎了上去,关切问道: “母妃,你不在床上好生歇着,怎么来这里了?” “我听说抓到下毒的人了,所以来看看。到底是谁,胆大包天。”德太妃气愤说道,说完咳了两声,惹得一旁的碧螺连连轻抚后背。头微微抬起,忽然厉声道: “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吃惊的表情似是刚看到冉竹一般。 未等冉竹答话,就见侍卫长连跪两步到德太妃面前,哭腔着把情况说了一遍。德太妃佯装沉思,随后悲痛说道: “真没想到哀家宫里出了内贼,水纱你心性纯良,做出此等事情实在叫哀家寒心。莫非是有难言之隐,说出来,哀家或许可以替你向皇上求个情。” 此话一出一副宽容仁慈的神色,做足了善良姿态。一听就是要为水纱开罪,从而无形中坐实了冉竹的毒害罪。 “此事朕已有定论,母妃身体未愈,回去歇息吧。来人,送德太妃回去。”宣墨沉声吩咐道,双手松开了德太妃的手臂,并不给水纱所谓辩白的机会。 “皇上,您如何决定的?”德太妃急急问道,因为激动老脸上有了一丝血色,并未注意到宣墨这一微小细节。 “母妃,你觉得此事如何断定?”宣墨淡淡问道,眸光深邃幽暗,双手背后交叠轻握。 冉竹静静看向宣墨,眸光复杂,因为她知道每每宣墨做那样的动作便是不悦了。 “她定是记恨哀家上次责罚她入大牢受苦一事,这次竟将水纱迷昏放入毒药。若不是哀家想尝下口味,今天受害的便是皇上啊。依哀家看,此等妖女必须斩杀!” 德太妃说到最后,面色诤然,听得在场的人浑身颤颤抖了抖。 “朕有时候都迷茫了。”宣墨说道,还是那般淡淡口气。 不知为何,冉竹却听的想笑,当然也只是敢在心里笑一番。 “何事困扰皇上?”德太妃茫然问道,她在说杀冉竹的事情,皇上怎么突然感慨了…… “有时候一觉睡醒,朕会有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得太监们提醒,朕才清醒过来,原来这还是朕的大宣朝。朕,还是皇上!母妃,你说朕是不是老了?” 宣墨的口气似是唠嗑般,可德太妃面色早已一片刷白,似是比之前生病还要厉害。 寥寥几语,看似平淡无奇感慨话语,可句句都是提醒德太妃越矩代袍,无视皇威的暗示。 “皇……皇上,龙威四海,福泽天下。怎么会老呢,是哀家身体毒素刚解一时有些过激了。但下毒之人不可轻放,否则哀家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几回折腾。” 德太妃说完,落下了几滴泪,丝绢擦眼泪间迅速的瞥了几眼宣墨,见他仍是那般淡淡神情,心头忽然后悔没听那人的话,如今进退两难,倒把自己给圈进去了。 冉竹冷哼一声,宣墨都那样隐晦说了,德太妃还不死心。心下略略想了下道: “回皇上,说起神思混沌一事,奴婢这几日夜夜做噩梦,梦里老老少少十四口浑身是血的来找奴婢,只说自己冤枉,却不说为什么。” 冉竹说到此处抬头望了一眼宣墨,见他示意自己说下去,于是继续说道: “奴婢就觉得奇怪,奴婢有不是查案的,他们这般托梦是何意思。后来一想莫非这些人的死跟奴婢有关,可最近除了那被斩首的刑部侍郎与奴婢有些牵扯外,便再也没其他人了。是故,奴婢很是想不通。皇上,您觉得这梦到底是何意?” 冉竹话还未说完,德太妃本就煞白的脸更是添了几分死灰,强装镇定的眼神里犹疑不定的不时看下冉竹,一双手丝丝绞着丝帕,除了面色难看些倒也颇为从容。 “你是说施旺霸?他的家人不是好端端在长安城住着,朕并未连罪他们,你这梦来的蹊跷了些。”宣墨眉头紧蹙,心知冉竹这是有话要告诉他,可又藏着些什么。 “奴婢亦是心内不安的很,请人出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施旺霸死后他们一家十四口连夜失踪,这与奴婢的梦真的是巧合的很。施旺霸与奴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自己做为刑部侍郎比谁都懂律法,那夜忽然如此大胆却是为了色,这说法不免显得牵强了些。” 冉竹答道,口气比宣墨之前的语气还要轻,可每一句话听在在场人的耳朵里,犹如炸雷一般。 ”梦就是梦,与那死去的人有何干系。你别混淆视听转移皇上的注意力,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你下毒的嫌疑了吗?雕虫小技!” 德太妃冷笑道,额头上沁出细细汗珠,碧螺小心翼翼的擦拭着。 “母妃知道就好,不管是谁作茧自缚终究没个好下场。这偌大皇宫皆听皇后和母妃二人,后宫和睦,朕在前朝亦会安心。母妃,你说是也不是?” 宣墨面色染上不悦,他心中本就对施旺霸一事有疑虑,今天冉竹却聪明的借着他的话顺出了十四口被人灭口一事,放在此时却是最好的时机。 虽然并未直接道出杀害无辜十四口的幕后指使者,可他心里早已明了。 “皇上……”德太妃呐呐开口,不知该说什么。 “这下毒一事,还需要好好彻查。水纱是母妃的人,就交由母妃细细审问,明日朕来问问结果。至于侍卫长。” 宣墨停顿了下,目光射出凌厉,摄人心魄: “去给朕找出那个密报的奴婢,翻出整个皇宫也要给朕找出来!”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心生嫌隙 宣墨只言片语中提都未提到冉竹,就这样将她从下毒一事中清白脱身,事后冉竹每每想起来胸中温馨满胀,更是她在之后的困境中坚持走下去的动力。 信任,是无需常徘徊在唇齿间的。就是看你一眼背影,已是足够。这是宣墨失忆前拥着她看漫花千树齐头怒放时与她相言。 那时她才十二岁,只是觉得这话好听的紧,却不懂其中意义。 如今,她懂了。 宣墨派人将冉竹送回玉兰轩,自己一路赶往凤仪殿。天色微明,他一身黑色常服在青石板上投下淡淡的影子,俊朗刚毅王者天成,所过之处,行走的婢女太监无不跪地一片。 他的步伐很急,众太监抬的轿撵都被他甩开一大截。 冉竹站在路上呆呆的看着他急急消失的背影,心口怅然若失。 “之前有婢女来找皇上,说皇后心口痛急着要见皇上。皇上本来都已走到半路,想起你还在馨容殿又折了回来。幸亏回来了,否则你今天难逃被陷害的这场局啊。” 身边响起海生严肃的细细嗓音,看来今天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其实他让你来叫我回去即可。”冉竹耸耸肩无所谓道,心想白静心痛是假,调离皇上好实施陷害她下毒计划才是真。 若是他没回来寻自己,这场局可真是有的热闹要看了。 “这说明皇上心里有你啊,担心你会被德太妃发现被刁难这才亲自折回接你。还有他明知你与德太妃你不合,还是答应让你跟了过来。你以为他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吗?今天这事你还看不出来皇上对你的态度?”海生白了眼没好气说道。 这冉竹平日瞧着挺聪明,怎么这种事情上那么迟钝…… 冉竹愕然,好半天才消化了海生的话,也是第一次被海生抓着机会好好嘲笑了一番。心里直爽这次开口跟皇上要求自己送冉竹回玉兰轩的决定太睿智了! 冉竹看着海生得意的神情,想着他说的那些话心口却跳的厉害,裂开嘴傻傻笑了起来。 真的吗,真如海生所说,宣墨的心里已经开始在乎她,无关记忆。 “朕会应当年的诺言,娶你。白静一事,朕会处理。”脑海里不期然的冒出这句话。 冉竹一颗激动跳跃的心瞬时冷了下来。 “走吧,一夜未睡,困了。”冉竹淡淡说道,脸上笑容早已消失,颓靡气息将之前欢乐气氛一扫而空令一旁的海生错愕不已。 任凭海生再怎么问,冉竹都是懒懒回应,不愿多说。远远看见丹青站在门口徘徊,海生便不在相送颇为郁闷的回去了。 “姐姐这一清早是去哪儿了,这么许久才回来。”丹青一抬头就看见冉竹,急忙迎了上去。 “出去走了走,你怎么站在外面,回去吧。”冉竹拍了拍丹青后背笑笑道,心想丹青若是知道她昨夜差点人陷害,又该担心坏了,还是不说为好。 “我本以为你去如厕了,等了半天也未见你出来。所以寻思着你可能出去了就来到这门外等着了。”丹青勾着冉竹的肩膀说道,口气低低的颇有些疲累。 冉竹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丹青,这才发觉她今天化了妆,粉装下眼角四周有着淡淡的黑影,精致的妆容看起来颇为精神可肿胀眼里的红血丝却如何也掩盖不了。 不知为何,冉竹一颗心咚咚咚的沉了下去,身体也僵了起来。 “今天这妆画的不错。”冉竹不动声色的说道,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眸光早已冷了下来。 “早上等着姐姐无聊了些,所以就随手画了画。姐姐若是喜欢,一会丹青也给姐姐画。”丹青甜甜笑道。 “嗯。”冉竹眸光里泛起失望,抬头望了一眼天,淡淡道:“昨晚上明明听到外面下雨声,今儿出门却一滴雨也没有。这天气真是奇怪。” 丹青不明所以,同样看了看天,不解道:“昨夜没下雨啊,想来姐姐听错了吧。” “哦?你在睡觉又是如何得知外面没下雨的?”冉竹停住脚步,口气凌厉。 丹青尴尬的看着冉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夜未睡,她的思维都有迟钝起来。 “那密报之人是谁?”不易察觉的颤音犹自淡淡口气里发出,冉竹定定的看着眼前早已没了血色的丹青,胸口里的愤怒失望交织冲击着她对丹青的信任依赖,却是连一个“你”字都问不出口。 冉竹突兀说出这句话,亦是试探,她想从丹青眼中看到迷茫疑惑不知情的神色,可那惊慌纠结陡然放大的瞳孔再次令冉竹失望了。 在此之前冉竹只是猜测到宣墨身边安插了她们的人,是故一举一动都在她们眼里。从未想过昨晚最方便掌握她行踪的便是就住在隔壁的丹青。 丹青站在冉竹面前,放大的瞳孔令她眼里的血丝显得渗人恐怖。 天色本该早已大亮,可太阳却似躲在厚厚云层里不愿出来,整个皇宫笼罩着一层灰蒙蒙暗郁的色彩。 凤仪殿内,宣墨赶到之时白静正在沉睡,低低询问了守夜的太医听闻并无大碍又急急换了朝服上朝去了。 宣墨没走多久,德太妃就赶了过来,她挥退众人一人走了进去。待她走近龙榻,本沉睡的人儿忽的睁开了眼睛,凌厉目光吓的她心头一跳。 “哀家错了,不该不听你的建议。现下没有陷害成那妖女,如今该怎么办?”德太妃站在龙榻边,虽然玉兰糕里君影草分量极少,可她到底是年纪大了,腿虚着直想找个椅子坐下来。 但看到白静淡淡视若未见的神色,却没了勇气。 自打白静一回来她就找着机会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知于她,昨儿下午她来凤仪殿,白静忽然叫她回去做盘玉兰糕,将所剩无几的君影草放进去。 正当德太妃不知她作何意图时,晚些时分她的桌上就出现了一张纸条,这场陷害这才真正开始了…… 白静淡淡扫了一眼德太妃,口气里听不出失望还是怒气,一如以往淡漠: “昨夜皇上并未中计回来,我就知道陷害一事成不了。当时我就派人告知你不要出面,届时直接将那侍卫长和奴婢丢出去问罪即可。可你不但不听还让冉竹扯出了施旺霸一家被灭口一事来,本简单的事情越来越复杂。” “这可如何是好?”德太妃心急的就是此事。 “慌什么,施旺霸一事与你有何干系,人又不是你杀的。”白静满意的看着手指,似是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题。 德太妃一听心里了然,可想到这么多年和莫求双的情谊面色又颇有些不忍。白静斜斜瞥了一眼,知她心里所想,冷冷道: “他对你好也是有所图,太妃该要分清是主上重要还是那人重要才是。” “这个哀家自然知道。“德太妃将心中不忍狠狠掐掉,口气也是颇为不悦。说起来她与白静口中的主上关系非同一般,可白静却连一点起码的尊敬都没有,偏偏她自己还怕着,这种心理反差着实令德太妃心理不爽。 “天下大统是主上心头第一要事,我们都该为此努力才是。这皇宫里你若是不听我的,以后主上若怪罪起来,我可帮不了你。还有,莫求双办事一向谨慎,皇上想查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白静闭上眼,面上浮起一丝烦躁。 “是,是。”德太妃恭谨答道,几句话令她服了身子又服了心。心头想起一事随即不解问道: “你怎么知道昨夜那妖女会跟着皇上一起来呢?还让我安排水纱那奴婢在那等着设这个局。” 白静本闭起的眼睛忽的睁开,眸光里染上了一层冷霜,看的德太妃心头一颤,脚底一股冷气直蹿心底。 德太妃看她没一会又闭了起来,心知她这是逐客令,便欲出门。忽的身后一声懒散淡漠响起: “昨夜皇上去找她了。”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该装糊涂 玉兰轩此刻静悄悄的,偶有飞鸟路停驻枝头也是很快离开。院子里两处身影,万般思绪笼心头。 丹青不发一言走到自己住的门前,伸手将门推了开来,面容忽的憔悴了许多,她强撑着笑意道: “姐姐进来看看就知道丹青昨晚在做什么了。” 冉竹站在原处迟疑了下,看到丹青染红的眸眶委屈的神色,心底里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是否敏感了些,这一步不知是该迈还是不迈。 正当冉竹踟蹰间,门外匆匆跑进一名小太监,目光在冉竹和丹青二人身上略略巡视了下随后停留在了冉竹身上,细声问道: “请问姑娘可是冷管事?” “正是。”冉竹答道,疑惑的看着眼前不认识的太监。 “小的是织造纺一名打杂的,大总管派小的来通知冷管事速速前去织造纺一趟。”小太监俯身答道,脸上露出害怕神色。 “发生何事了?”冉竹将他神情看在眼底,不作声色问道,并未立即动身。 自打白静回来后,她对于陌生宫女太监的传唤向来很小心,以免落入无法预知的圈套。 “死,死,死人了。”小太监仅有十来岁,稚气脸上盛满惊恐。他话刚说完就见眼前人影一晃,冉竹已然奔向门外。 “姐姐小心,丹青在家等你。”丹青冲着离去的背影呐呐道,眼角一行清泪簌簌流下…… 冉竹赶到之时,御林军已经将四周围了起来,似是得到了海生的授意,冉竹畅通无阻的走了进去。 场地上百条竹竿挑起的各色绸布正在风中轻轻飞扬,不远处的水井旁正躺着一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一头白布被人撩起,因白布刚好遮挡了他的脸,冉竹只看到了他一身紫衣。 “冷管事,这就是昨夜密保之人,她定是知道事情败露投井畏罪。属下受人蒙蔽乱抓好人,还请冷管事多多海涵,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属下这次吧。” 侍卫长眼尖的看到冉竹走了过来,急忙上前行礼抱歉道。 正在检查尸体的人将头白布后抬了出来,露出俊逸出尘的脸望着冉竹,眸光里染上一丝欢喜。 冉竹心里冷哼一声,这会终于知道打听别人的名字了,一个侍卫长竟连最基本的都能忽略,就算这次留下谁能保他下次不会利欲熏心搅乱后宫呢。 但,这不是她的事情,她也懒得管。 冉竹并未搭理他,从他身旁掠过,一抬头就看到白布后露出的脸,她愣了愣轻轻问道:“尊景,你怎么来了?” “陪荣太妃在宫内下棋,听到这里发生死人了,就过来看看。”莫尊景回道。 荣太妃是皇宫里的第二个太妃,清心寡欲不问世事。就连白静失踪又回宫这么大的事情也未见她从自己殿内出来过,似是宫内不存有过此人一般。 若不是宫内就两个太妃,冉竹非得想上一番才可。 冉竹哦了一声,望了望四周,就听莫尊景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找大总管吗?他去通报皇上了,想来一会就能赶到。” 冉竹点点头,走到莫尊景面前,透过他撩起的白布望了下去,待看清尸体时面色忽的一沉,她抬头对侍卫长冷声道: “侍卫长,你昨晚所说的密报者可不是个嬷嬷。” 这躺着的人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在大婚之前她带着领口下绣着优昙花的喜服来让冉竹检查,冉竹好心包庇了她和一帮奴婢,可她们却将这场罪过都推到了冉竹身上。 水牢酷刑,吊城墙之苦何尝没有她们的“一份之力” “虽然此女年老,可属下说她是婢女也并未有错。”侍卫长伸手指着地上的尸体,一口咬定道。 冉竹嚯的起身冷冷相望,昨晚她本以为侍卫长最多是受人蒙蔽利益驱使所致,如今看来他根本就是甘愿受人驱使! “我也曾问了与死者熟悉的婢女,她们都说自晚饭后就没见到死者,直至清早打水才发现。”莫尊景正经道,面色亦是少有的严肃。 若不是荣太妃来找他下棋,他根本不知道皇后回来仅仅几天,冉竹身边又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 这般想,莫尊景虽然面色淡淡,可袖口里垂下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 莫尊景说话间也直起了身,抬头见冉竹发丝有些凌乱,眉眼间浮起心疼,握紧的拳头早已化成了绕指柔替冉竹梳理着乱发。 宣墨远远就看见冉竹和莫尊景靠在一起,神态亲密,面色不由冷了几分。,她连忙急走几步迎了上去。 冉竹正欲开口,就见宣墨手轻轻一抬,目光停留在冉竹脸上少顷,转头沉声对莫尊景道: “此事,你怎么看?” “死无对证,光凭侍卫长一人,无法确认这就是密报之人,亦可能是另一宗案件,巧合相碰。”莫尊景俯身恭敬答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里有模棱两可的答案,你平时就是这么查案的吗?”宣墨不悦道。 冉竹悄悄注意着宣墨,似是自他进来到现在脸色就未好过。莫尊景说的并没错,宣墨这样说显得有些刁难了。 莫尊景保持着俯身行礼的姿势,冉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是心头忽的有些不好过起来。 为人臣子,不管做的对不对,都要看皇上脸色,尽管宣墨是她所爱,可她这次却还是偏向了莫尊景。 “皇上……”冉竹呐呐开口,却被宣墨再次打断: “德太妃下毒一案已然明了,你是清白的,朕知你委屈,想要什么打赏尽管跟朕说。”温和带着丝宠溺语气传来,与刚才严厉不满天壤之别。 “破案了?可下毒的人还没找到……”冉竹急忙问道,未曾注意到宣墨突变的情绪。 “嗯。罪婢水纱是这嬷嬷的孙女,自她们知道你并未因以前喜服一事获罪,成日不安担心你将她们渎职之罪揭发,于是她们二人合谋在德太妃的玉兰糕里下毒栽赃嫁祸给你。” 宣墨沉声道,对于自己刚才莫名的讨好本就堵着一丝郁闷,见到冉竹并未发觉,心里更添郁闷,但并未表露出来。 冉竹没想到水纱和那嬷嬷会有这一层关系,这样说倒也能解释水纱栽赃嫁祸嬷嬷投井畏罪自杀一事,可冉竹心底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莫尊景在一旁静静听着,望着脚底下的青石板,无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皇上,您不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了吗?”冉竹淡淡问道,一夜未睡她素净的面容显得颇为疲惫,可清澈灵秀的眸光里迸射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目光。 四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众人大气也不敢出。 莫尊景闻言,毫无表情的脸上蓦地浮起几分笑意,只是无人看得到。 宣墨静默望着冉竹,许久,心底里响起一声低低叹息。 这般聪明,叫他如何是好……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挑明阴谋 宣墨并未回答冉竹的话,抬手略扬,海生连忙示意侍卫将尸体给抬了出去,宣墨斜睨了一眼莫尊景沉声道: “少卿,案件情况你也知道了,侍卫长就交由你发落。”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听说荣太妃传你进宫下棋,她老人家一向与谁都不来往,好端端的怎么叫你去了?“ “实不相瞒,荣太妃此次传唤微臣进宫,是有事要问微臣。只是这事情微臣也不甚清楚,也正想着要告诉皇上。” 宣墨目光里浮起一丝疑惑,点点头并未多问,目光在冉竹身上停留了下,见她仍是冷冷相望,心头浮起一丝无奈也只好装作看不见自顾抬脚离开。 海生纠结的看了眼被宣墨漠视的冉竹,挥挥手示意她先回去,便转身跟了上去。 “昨夜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一夜未睡折腾坏了吧,快回去睡个回笼觉。“莫尊景来到冉竹跟前,语气是难得的温柔,令平日听惯了自负口气的冉竹颇为不习惯。 冉竹点点头,心头还沉浸在宣墨无视她话语的失望中,就连莫尊景何时离开去找皇上都不知道。 皇上一走,御林军也立马撤了,侍卫长被押了下去等候莫尊景发落。本死寂的织造纺开始有织女出来活动,不一会就热闹起来,仿佛死人一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冉竹并未回玉兰轩,她一路来到凤仪殿,想也未想的就走了进去。 其实宣墨暗里曾下过禁令,除非他在,否则谁也不许放冉竹进来单独见白静。可这次她一路畅通无阻的走了进来,两旁宫女太监仿佛看不到她一般。 “徒儿来了。”龙榻上响起一慵懒淡漠声,幽深眸光里看不出一丝温暖。 “你终于肯放我进来了。“冉竹冷声道,话里意思不言而喻。 “皇上担心我会招人不测,所以严令她人进来。我想着今日你应该会来找我,咱们师徒也好久没单独叙叙旧了。” 白静半躺轻靠软枕,嘴角挂着笑可笑意达不到眼底。 “师姑。”冉竹轻声叹道,眸光里浮起几分迷茫。 眼前女子神情一如在玄镇那般淡漠出尘,只是世事更变,当初的师姑早已成了一个心机阴险歹毒的女子。 而冉竹,却至今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徘徊在胸口的许多疑问愤怒到了嘴边只变成了这一句。为什么陷害她,为什么杀掉露蝉,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为什么…… “你是说我帮你解决了当初陷害你的那个嬷嬷吗。” 白静轻笑,很是诡异。 “喜服领口下绣的优昙花也是你授意的吧?”冉竹问道,这亦是她之前路上的猜想,皆在于她知道嬷嬷和水纱不是主谋。 “虽然不是,倒也差不多。我想皇上早已查清楚了,只是一直没动手而已,我这次只不过顺手帮了个忙,不用谢我。 与其这么说,不如说她这是为了当日喜服一事灭口! 冉竹心知白静故意说出后面的话是为了刺激她,是故她压下心中不快反击道: “昨天夜里皇上刚从我这里得知君影草一事,德太妃那边就传来了中毒的消息。你自认为安排的天衣无缝,让皇上以为这只是那嬷嬷和水纱担心我报复她们而债赃陷害的设计。可你忘了一件事!” 白静看向冉竹,面色无波,却在心里开始推测着哪件事情漏掉了。 “若要我赶过去,必然得让我知道。是问,如果昨天半夜皇上不去找我,我好端端睡着谁会来告诉我德太妃中毒这事。这只能说有人盯着皇上和我,完全掌握我们的行踪,甚而了解我知晓德太妃中毒必然会跟过去寻找君影草下落,水纱出现亦是你们早早安排好等着引我入瓮。“ “先不说那嬷嬷只是负责织造纺后宫无事不得轻易踏入难有机会和水纱时时保持联络,就说这知晓我脾性的人亦不是她嬷嬷所能揣测出的!” “可惜这些都不能皇上,他现在似乎还没完全相信你。”白静的笑若有若无,一句话戳中了冉竹的心痛处。 “你以为换走宣墨记忆,嫁给他偷走宝玉就能找到宝藏了吗?你是不是忘了宝玉唯有真正的皇后才能触碰。用冰块隔离你和宝玉,确实是好办法。可以后你们相处,你不怕事情败露吗?” 冉竹站在白静龙榻前淡淡问道,力求让自己冷静下来。 “徒儿真是聪明,看来宣墨这个皇帝当的不怎么样啊,都下令严禁此事泻出去但还是让你知道了。哦,是不是那个守门的叫秋冬两兄弟?” 白静淡淡一笑,眼中不无挑衅。 白静并未直接承认偷换宣墨记忆一事,却将秋冬二人抛了出来这话明显就是威胁冉竹,冉竹何尝听不出来。 冉竹想起多景楼吃饭时,莫尊景也知晓她私底下和秋冬二位大哥见面的事情,而白静深宫未出一步也都知晓,看来这皇宫到处都是别人的眼线,自己以后更要处处小心才是。 “你想拿他们怎么样?”冉竹冷声问道,他们是她那夜诚心结交的哥哥,亦是她在这世上除了师父徐番外唯一的亲人,她不能再让他们收到一点伤害。 “没什么,就怕自己哪天一不高兴就把你们喝酒的事情给不小心告诉了皇上。”白静斜睨道,心中冷哼一声。还想来质问她,就连两个无关紧要的人都要保护,拿什么来跟她斗。 蠢货! 冉竹一听忽的笑了起来,她闲闲靠在墙上不屑道:“皇上信你,是因为他以为你是正牌皇后。若不是呢,你的那些话你觉得他还会相信吗?还有你和德太妃的关系,想来皇上一定比我更好奇是怎么回事。” 冉竹亦是明白宣墨一直袒护白静的原因之一便是他认为白静既然能碰的了宝玉就是皇后人选,良人绝配。 原因之二……冉竹不愿多想,先破了这第一个再说。 白静清丽面容上一丝怔愣滑过,她没想到冉竹这么快就占了上风,却也不慌继续笑道: “徒儿说的有理。倒叫为师为难了。但这若是让皇上知道这两次玉兰糕一事都是德太妃所为,那他在这皇宫可真的就一个信赖亲近的人都没有了。啧啧,皇上好可怜。” 白静同情的看了一眼冉竹,见到冉竹眸光里的怔愣犹豫,心中冷笑不已又添了一句: “在这皇宫里,我想让谁今天死,他就活不过五更时。你心上人也是,所以老实点我拿到我想要的,自然就会走。” “你到底想要什么?”冉竹冷声问道,目光里射出一丝凌厉。 她很想问白静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可有曾想过师父会因她们二人残杀而伤心难过。 冉竹深深相信白静对师父有情,可到底是什么令她什么都不顾只想置她于死地。 白静颔首望着冉竹,阴暗目光里透出一丝玩弄的意味,忽的鬼气一笑轻轻张开了嘴…… 正文 第五十九章 佩戴古戒 宣墨一屁股坐在御案后的椅子上,抬手一挥问着跟了进门的莫尊景: “荣太妃找你到底所为何事?” 大宣朝有天子萼,妃子陪葬的习俗,宣墨八岁登基因年岁太小于是老皇帝格外开恩留下了抚养宣墨的德太妃,另一个便是娘亲生前十分交好的荣太妃。 本来最初几年荣太妃对他亦是十分关心,那时他势单力薄莫求双手握兵权又是一国宰相,将他当傀儡般把持朝政,权倾天下。 若不是荣太妃让手握十万重兵的亲弟弟童大将军力挺他,事事与莫求双分庭抗礼,说不定这大宣朝早已改了姓氏。 待他稍稍稳固了地位,荣太妃忽然闭门不出,就算他拜访亦是寥寥数语就将他撵了出来。 他心中亦是有所愧色,因为迫于莫求双的势力,他收缴了童将军的兵符占为己用,直接压制莫求双并从中开始慢慢削弱他的兵力。 这几年,朝廷这才安稳了些。 因以为荣太妃怪责此事,久而久之,宣墨也就不去了。可当年荣太妃助他稳住了江山这一功劳宣墨自今藏在心中。 如今见荣太妃忽然召唤莫尊景,宣墨好奇的同时心里染起了一丝惆怅。 “荣太妃告诉微臣,她昨夜梦见太后了。”莫尊景答道。 宣墨愣了愣,瞧着桌子的手忽的停了下来,等着莫尊景继续说下去。 “太后老人家跟她说一棵树盘根错节会令人眼花缭乱,可撑起一片绿叶的永远只有那树干。太妃便是问微臣此话是何意,微臣不懂。” 莫尊景答道,恭敬疏离,看到宣墨在认真思考这梦话含义,心底却是一片了然。 宣墨想了会便明白了此中意思,他略略颔首,目光在莫尊景身上来回扫了几遍,沉声说道: “你回去转告荣太妃,主干才是血浓于水滋养绿叶长大的功臣,绿叶不会忘本。” 莫尊景嘴上领命,心里却在苦笑,何时自己要做这来回跑腿的差事了。想起荣太妃似笑非笑的眼神,莫尊景浑身都觉得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还有。”宣墨沉思了下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莫尊景,心里掠过一丝不甘连着口气都不悦起来: “以后没事多进宫陪陪荣太妃,拿着俸禄连朝都不上,朝廷不养闲人。” 这一次莫尊景连话都懒得回应,点点头转身就出了御书房。 宣墨闷闷的拍了下桌子,心里冷冷道:莫求双,莫尊景,朕总有一天会将你们莫家斩草除根,永远消失在我大宣朝的土地上! 冉竹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凤仪殿大门的,只觉眼前一片灰暗,脚底也似在打飘。 “我就想看着你痛苦死掉,让你看着你身边重要的人一个个背叛你离你而去甚至是死亡。你若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我,等着。” 冉竹的脑海里一遍遍回荡着白静最后说的一段话,鹅蛋形状的脸上挂着得意嗜血的修罗笑容,似是恨不得当场就将冉竹生生撕裂开来。 冉竹不知为何忽然没了问下去的勇气,她心底害怕知道她的父母是否对白静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白静何来的这么大怨恨…… 而更令冉竹心死的是下一刻白静忽的掀开被子,整个人轻松的踏上墙壁跃上了横梁…… 她,竟然会武功! 光是这点,冉竹就先输了一截。 而她目前似乎唯一的胜算就是验证自己是真实皇后,可宣墨如果真的爱上了白静,那她这么做又有何意义? 这便是冉竹之前不愿去想的宣墨一直包庇白静的原因之二。 一声声压抑低沉的箫声传到了冉竹耳朵里,她茫然四顾,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来到了一处荒园,四周杂草丛生,远处几颗百年大树被粗壮藤蔓缠绕很多都连在了一起,形成了巨大的绿床。 而绿床上,有一个人正躺在里面,蓝色衣着在藤蔓空隙中若隐若现显现出来,那箫声正是从他口中而出。 箫声高时激荡挣扎,低时呜咽悲伤,仿佛不管是人生的gaochao低潮都无法逃出既定的牢笼般,令听的人无不心生纠结黯然泪下。 冉竹觉得这就如吹给她一般,眼泪被这箫声给无声勾了下来。 一曲终,箫声停,冉竹意犹未尽不由上前几步真诚说道: “你吹的真好听,可否再来一曲。” 只见藤蔓剧烈晃动起来,冉竹伸头好奇望着,虽看不清容貌可男子身形她还是认出来了。 冉竹见他在藤蔓里几番挣扎要爬起来却总是失败十分狼狈,心中大感过意不去靠了过去伸出手想扶他一把。 “不用你扶。”男子一手抓着藤蔓,背对着冉竹怒叫道。 冉竹一愣,男子声音带着稚气清脆,似是在哪里听到过。忽然她脑海里电光一闪,心里想着名字嘴上就说了出来: “你是圣使?” 男子忽的转身,惊讶的看着叫他名字的女子,而同样惊讶的冉竹也正看着他。 眼前男子有着一双与她极为相似的眼睛,就连鼻唇间都依稀能找出相似的轮廓,只是他更显得稚嫩孩子气。 不知是因为圣使孩子气的音容还是与自己有着相似面容的亲切感,冉竹卸下沉重的心情,开玩笑问道: “喂,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朝廷从不向世人宣告圣使的名字,所以宣朝圣使是在世人面前不仅保持神秘容貌更是连名字都没有。 这样想来,不免凄惨了些…… “关你何事。”沁玉白了白眼,目光落到脚旁的面具,面色陡然一沉,顾不得与冉竹说话就想拿起面具戴上。 “圣使也是人,你天天带着面具不累吗?”冉竹感慨道,并不介意他的无礼,可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情。 他拿着面具的动作一滞,凌厉的目光里露出一丝迷茫痛苦,口气却依然不善: “你可知道见到我真面目的人都得死。” “那我若是帮你找到你的玉戒指,是不是就可以赦免死罪呢?”冉竹闲闲道,对于他的这一威胁一点未曾放在心上。 阳光下冉竹手中晃动的戒指闪动着幽绿光泽,正是圣使天天戴在手上的身份象征的那枚。 废园外一个忻长身影投射在绿藤爬满的墙壁上,久久未动。 正文 第六十章 追查身世 冉竹说话间便感觉到手指捏着的戒指处传来丝丝凉意,一道细细电流从戒指延伸到冉竹的纤纤手指上……一股奇怪的感觉漫上冉竹的心头,只觉得亲切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正当冉竹细细瞧着戒指,忽然一道掌风迎面而来,她本能闭眼闪避,只觉手上一空,因戒指被人大力抽走,冉竹的手指火辣辣的疼。 这个圣使真是粗鲁! 冉竹睁开眼不悦的望着他,只是这么会功夫他已经戴上了面具,玉戒指也好好套在了他的拇指上,可他眼里的惊疑却又教冉竹心生不解。 “不谢就不谢,干嘛这副眼神看着我。我又不会吃了你的戒指。”冉竹没好气道,刚刚略微好了一点的心情早已不复存在。 刚才她低头间见戒指挂在了一个细藤蔓上几欲坠落,她好心将戒指拿起来却得了戒指主人这个“回报”。 深宫人心不古也就算了,偏得个个脾气都这么古怪无礼。冉竹懒得听他回话行了个礼转身掉头就走。 “你站住!”身后响起冷厉的声音,听得冉竹面色同样冷了几分,她停住了脚却并未转身。 沁玉见冉竹没有回来的意思,目光掠过拇指上的戒指,光洁的额头紧紧皱起,半晌道: “你叫什么名字?”一如以往简单,带着甚而比宣墨还要霸道的口气。 “宫中一个闲散人罢了,说出来怕污了圣使的耳朵。”冉竹闲闲说道,这次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废园。 沁玉目光一直追随着冉竹的背影直至消失在门口,食指摩挲着戒指,眸光里浮起深深疑惑。忽然只见他从绿藤床上轻跃而起,也离开了废园。 御书房内,莫尊景前脚刚走,海生就自行走出去从外将门给关了起来,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御案十米远处是几个并排站立的书架,忽然其中一架随着墙壁动了起来,走出一身墨绿劲装的精练男子。 “萧风,查得如何?”宣墨见到来人并不惊讶,沉声问道。 昨半夜冉竹说起施旺霸十四余口失踪一事,他下朝后立即派萧风带着暗卫手下去调查此事,不想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萧风从怀中掏出一个黄绸做的袋子双手呈给到了御案上,看着宣墨将袋子打开从里取出一张宣纸,低声道: “冷管事被押入大牢之前,有人见过德太妃身边的姑姑碧螺曾在刑部附近徘徊过。施旺霸与德太妃这些年暗里常有来往,属下猜滥用私行一事应是德太妃授意他所做。” “嗯。朕知道。这些年德太妃越来越不似从前安分,看来朕这皇位坐的越安稳他们就越着急啊。朕一直很好奇,那玉兰糕我若是吃下后,德太妃想从朕口中得到什么?” 宣墨呐呐道,眉头紧锁,目露精光。哪里还有平日一丝残暴无脑的昏庸神态。 自三年前他无意中发现德太妃和莫求双有染,者偌大皇宫他的心中再无了可信赖托付的亲人,同时多了一个更棘手的敌人。 白静呢,他天定的皇后,是否又如冉竹所说带着企图而来…… 萧风摇摇头,亦是一脸茫然,想起还有事情未禀报便敛了心神继续说道: “施旺霸斩首之后的当夜他的家人就连夜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属下等人问了四周邻居相熟的人,均表示当夜并未感觉到有什么异样。属下觉得此事甚为蹊跷。” 宣纸上记录着他们潜入施府查看屋中情况,细软金物但凡有些贵重的全都不见,看着很像是逃亡的样子。以及,询问四周邻居所答的言谈记录,并未看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你说说看。”宣墨放下宣纸,深邃目光里沉思着,颔首问道。 “属下也问过那夜守城值班的侍卫,他们并未见到施府的人出城。属下猜想他们应该还在长安城某个地方藏着。”萧风回道。 ”会不会是守城侍卫不认识她们?”宣墨反问道,排斥着一切可能性。 “不可能,这么多人又带着全部家当在夜里出城很容易人引人注目,而且施府向来在长安城很高调,他的几个夫人用度十分奢侈,常常结伴出游,守城的几乎都认识她们。这几年皇上您吩咐暗卫时刻关注长安城重要官员的日常活动,如今派上了用场。” 萧风回道,话语里有着敬佩更多的是忠心。 宣墨点点头,手指摩挲着桌上的宣纸,目光闪了闪,道: “命令分布在长安城的眼线寻找那十四口人的踪迹,不过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属下遵命。“萧风抱拳领命,转身走了两步,神思犹豫了下道: “皇上,属下去查查莫求双可好?” 宣墨幸得了父亲留下的暗卫对他忠心耿耿,利用他们收集来的情报他暗里削弱了莫求双很多羽翼,或恩威并施挪为己用,要么就让那些不听话的直接消失人间。 因都是暗里做的事,莫求双就算知道也没办法。宣墨的皇位才在步步危机中慢慢的稳固了下来,而如今最让他头疼的就是莫求双手里的百万兵权,一直没借口收回来。 宣墨目光一沉,凌厉中一股失望透出,却不是对着萧风,话语间更多了几分落寞: “朕对他视如己出,却不想才去了几日就被莫求双发现,还收留己用。幸亏他年幼并不清楚暗卫多少事情,否则这江山都会毁在了他的手中!” “属下一直不明白,皇上为何不杀了他?”萧风面色肃然,忿忿不平中更多的是不解。 对于敢背叛皇上,背叛暗卫的人,除了死是他的归宿,绝无第二条。可风双子不仅活了下来,还锦衣富贵的活在皇上的仇人府中。 这几年派过去的暗卫均被风双子一一识破,死伤不计数十人,这个仇萧风早已记在心中! 宣墨惨然一笑,淡淡道:“你忘了,朕五岁那年,若不是他拼死相互,朕早就没命了。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朕就是当今太子……” 萧风默然了,怔愣间胸口胀起异样感动,他双手抱拳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清亮声音犹如万古钟鸣: “皇上,属下这条命亦是皇上所救,生是大宣朝的人,死是大宣朝的魂。莫求双那边是最大的隐患,就这样听之任之下去必然会越来越危险。属下恳请皇上,让属下去吧!” 一番朴实话语在御书房低低回响,没有丝竹奏乐,亦无群人呼应,宣墨胸中层层激荡着萧风这寥寥几句话,目光浮起几分感动却也犹豫不已。 他慢慢起身大步走到萧风面前,亲自扶起,与萧风四目相望。半晌,他慎重 点了头,口气满是沉重严肃: “冉竹在刑部受刑之后,施旺霸和德太妃没有见面机会。此人唯利是图胆小如鼠,事后却一力承担所有罪名。必然有人拿他家人威胁,事后再杀人灭口。若此事真的和莫求双有关,找出证据,朕就能一举捣毁他们二人!” 萧风郑重点头,见到宣墨目光里隐忍的担忧,知他是担心自己也会如之前的暗卫遭遇不测,胸膛一热,却呐呐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海生的声音尖细响起: “圣使到。” 话未完,大门就被人大力推开,一阵蓝色风影极快跃到了宣墨面前。 “都十三岁了还是这么毛躁。”宣墨望着眼前风风火火闯进来的沁玉,无奈道,口气里带着宠溺。 “皇上,有个人你必须得查查。”沁玉睁大双眸,老成的低沉语气里难掩孩童的稚气, “哦是谁?”宣墨偏头问道,目光里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惆怅。 “她叫……”沁玉楞了一下,忽然想起他刚才问她姓名被她冷冷拒绝,脑海里想了想,蓦地拍手叫道: “就是水蛮儿一直想要杀的那个女子。”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羞辱陷害 沁玉说完目光不经意落到了宣墨身后御案上的黄布袋,银具后本难得激动的脸忽的沉了下来,他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清冷: “皇上这里还有人,微臣先退下去了。” “是你的萧风哥哥,刚刚离开,不然你们就能见上一面了。怎么想起来调查冷管事了?” 宣墨一如之前温和口气,面如和煦暖阳。 沁玉听到萧风二字,目光一暖,不觉抬头望了望那几排书架,心里失望淡淡逸出但并未表露出来。听宣墨问话便伸出了右手的拇指,幽绿戒指横亘在二人中间。 宣墨的目光从戒指上转到沁玉的面具脸上,不明所以。 “皇上曾对沁玉说过,沁家戒指只能为沁家血脉之人所佩戴,一如我朝宝玉。他人一旦触碰必死无疑。”沁玉缓缓说道,目光严肃老成。 宣墨点点头,忽然他面色一紧,犹疑问道:“你是说,她……” 沁玉垂下手,看着宣墨惊疑不定的脸,点了点头。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有些稀薄,宣墨呼吸有些急促,脑海里不期然浮现出冉竹年轻瘦削的身影。 他忽的摘下沁玉脸上的面具,几番端详了下瞳孔骤然紧缩身子,晃了晃。 一旁的海生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宣墨的手臂,担忧望着。 “墨哥哥你怎么了?”沁玉脸上面具忽然落下,愣了愣,抬眼就看到宣墨怪异的脸色,十三年的相处情谊令他一下子忘记了圣使身份真切关心问道。 “一夜未睡有些不适,你且下去休息吧,待我派人调查好后告诉你。”宣墨和蔼道,仅眨眼间他就恢复如常,只是心口不安跳动无人得知。 沁玉知他这么说便是逐人了,当下也不再问,接过面具重新戴上。临了担心的看了一眼宣墨,见他冲自己放心一笑,这才离开不提。 宣墨望着沁玉消失的背影,嘴角强撑的笑意早已消失无踪,他望着门外青石板上反射的刺目光线,冷冷道: “苍夜去玄镇多久了?” “回皇上已有一月了,估摸着这两天也该回来了。”海生小心翼翼答道。 这时,门外响起一婢女的声音:“皇上,皇后邀您去御花园游赏。” 而这头,冉竹正饥肠辘辘漫无目的的走在御花园里,昨夜一夜未睡到现在已经是下午她滴米未进,想起这十几时辰经历的人和事,脑袋昏昏沉沉的可思维却清晰的很。 她抬头望了一眼碎石小路,那是回玉兰轩的方向,脑海里浮起丹青委屈的红肿眸光,还有那推开的大门…… 冉竹的目光里浮起一丝纠结,随后低低叹息了一声转身往另一条小路低头走了过去。 没走多远,忽然头顶传来一女子沉稳声音: “冷管事,皇后传您去凉亭一叙。” 冉竹陡然抬头,见到来人正是白静贴身服侍的金香姑姑,她抬头望了望,百米处高大树木后绿荫笼罩的凉亭里隐隐站着几个人。 “有劳姑姑了。”冉竹俯身回礼,淡淡回应道。 二人早上刚撕破脸,现在又故意召她过去,在冉竹看来无非就是要借机羞辱她罢了。 金香走在前面,冉竹跟在其后,不急不快,沉稳有度,似是一点也不着急。 对于这位金香姑姑冉竹了解并不是很深,进宫后她见到白静的次数也很少,与金香寥寥见面也只是留给冉竹不喜多言,严肃古板的形象。 许是因为她是白静的贴身服侍婢女,她不由多注意了几眼,这才发觉她右脚有些不灵活,怪不得她走的不快。 “金香姑姑,你右脚怎么了?”冉竹想了下快走几步跟上去,和气问道。 “谢冷管事关心,奴婢前几日干活时候不小心崴了脚,是故走路慢了些,还请冷管事见谅。”金香恭谨答道,一派宫中典型端庄婢女风范。 “哦那抹药了吗?可好些了?”冉竹低头瞄了瞄金香的右脚,这一看才发现她的脚明显在肿着。 “实不相瞒,抹了些药但药效不大。许是年纪大了,好的也就慢了些。”金香姑姑如实说道,眉眼间笼上了一层苦愁。 “我那里有一个上好的祛瘀消肿的良药,姑姑若是不嫌弃晚些时候去我那拿。早些好,为皇后办事也利索些。”冉竹笑笑道,见她脸上隐忍的疼痛心下不忍。之前的那点小心思早就忘到脑后了。 “如此就先谢过冷管事了。”金香感激的看了一眼冉竹,爽快应了下来。 几句话间二人就来了凉亭,金香将冉竹引领到白静面前,就退到了一旁。 石桌上金丝布铺起来,上面放着几盘精致糕点,红红绿绿煞是好看,旁边放着白瓷茶壶。 一身如常素衣的白静端着茶,笑意眸光中轻蔑的看着冉竹,嘴角却是温和笑意语气更是和蔼: “刚看到你在路上走着,想着眼前风景大好,一人独看无聊了些就叫人将你叫过来一起坐了。” 说完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冉竹坐这里,嘴角浅笑淡淡,可眼里的冷意却不容冉竹拒绝。 此时已入初秋,本繁花胜景的御花园正在慢慢枯萎凋谢,多半剩下苍翠浓郁的绿意,散发凋落腐烂前极致的绚烂。 冉竹依言坐下,可心里却时刻警惕着白静。 “时间过的真快,再有两月就是你的生辰了。”白静素手捏起一块糕点放到了冉竹面前,一副慈善师父的神情。 冉竹并未答话,心里却流过一丝感伤,未曾想她还记得自己的生辰,自师父和她来到玄镇,每年他们都会做一桌子菜来为她庆生,虽然都是师父下的厨,可那时她和师父就是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全部…… “你说你真是没用,来皇宫都快一年了,还没找出宣墨失忆的原因。啧啧啧,真叫为师丢脸。”正当冉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耳边忽的低低响起一阵嘲讽冷语。 冉竹偏过头,白静一如之前脸上挂着和煦笑意,让在场婢女均以为她们师徒二人在说着悄悄话,可她眼里的得意狠辣被冉竹尽数收在眼底。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冉竹冷声问道,平静的面容下是压抑的愤怒,袖口里掩盖的双手早已紧紧握起。 白静抬眼望了望凉亭外一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我若告诉你,露蝉不就白死了。想起大婚那夜,她都快烧的不成样了还叫我带她浪迹天涯,真是蠢的无可救药。”语气轻呵,清丽姿容上笑容就如画上去一般,一丝未变过。 冉竹此刻只觉胸中烈焰如过江猛兽将她的理智尽数吞没,她霍的站起来想也没想的从桌上拿起一东西就想甩过去,怒吼道: “她一颗心系在你身上,从未变过。你说她蠢,你有什么资格说……” 冉竹还未说完凉亭里就响起了慌乱的惊呼声,一道滚烫的茶水泼向了白静,白静侧身伸手阻挡,可手和手臂上均被茶水烫到,立马浮起了一片红肿。 “冷冉竹,你这是在干什么!”凉亭外一声怒气勃然响起,吓得慌乱惊叫的婢女都噤了声。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想要相信 宣墨的到来绝非偶然! 这一声怒威,令冉竹从悲恸愤怒中陡然清醒过来,第一个念头立马浮出。 她望着白静右手臂中裸落在外的部分一片红肿,只是片刻功夫,有些已经起了水泡。 宣墨从另一边大步跑了过来,冉竹一声“皇上”还未叫出就被他挤到了一旁,他小心翼翼的扶住白静的手臂轻轻吹了吹,满眼心疼道: “皇后受苦了,疼不疼?快叫太医过来!” 下半句竟是冲着一堆婢女太监吼了出来,顿时又惹出一阵慌乱,海生急忙亲口指定了一名太监前去通传。 握着茶杯的手掌心传来阵阵滚烫刺肉温度,可冉竹心口却如冰渊如注,自白静回来她事事小心,却还是一次次落入她们的圈套中。 今日更是被她三两句勾起了怒火,而桌前何时多了一杯滚烫的茶水她当时根本没注意到,杯身更是像被烧烤过一般,这一切摆明都是设计好的。 白静偶尔抬起看着冉竹的目光里盛着得意冷笑,再与宣墨四目相视时又是一副温柔无双的宽容神色…… 宣墨体贴入微的对着白静的手呵气的动作看在冉竹心里又是一番不好过。握着杯子的手因为刺痛而瑟瑟颤抖,最终受不了这温度将杯子扔到了桌上,同时也引起了宣墨的注意。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伤害皇后。活的不耐烦了?”宣墨怒道。 大老远走过来就看到她们接头私耳,亲密无间的样子,本还欣慰冉竹对白静放下芥蒂重归和好,却不想还未走近就看到了之前那一幕! “皇上,万勿动气。可能是我刚才说话让她不满意了,一时冲动了些。冉竹年纪还小,一切都是我这做师姑的不对。” 白静用完好的左手轻轻拉了下宣墨的袖口,无不温柔包容的口气。 “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后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到这地步。”宣墨沉声问道,目光灼灼的看着冉竹。 白静目光一紧,一丝忧虑从眼底迅速滑过。若是以前宣墨听到她受伤,不管是什么原因问也不会问就会责罚一通,可今天…… 她站在宣墨一侧,左手轻轻爬上宣墨的后脖子处,目光威胁的看着冉竹。 宣墨俊美无双的脸上,他眸光明亮闪动,失望中带着某些期许。冉竹从他脸上挪开放到了白静那只看似在宣墨脖子周围摩挲的手,心头又暖又慌。 脑海里蓦然想起她清早说的话来: “我就想看着你痛苦死掉,让你看着你身边重要的人一个个背叛你离你而去甚至是死亡。你若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我,等着。” 她不知道白静是否真的敢当场做出杀皇上宣墨的大胆事来,可她却不敢赌上一丝机会。 冉竹将头一偏,闭上眼,压下心中无力愤怒冷冷道: “皇上亲眼见到的是什么便是什么,奴婢无话可说。” “你!好,好。来人,冷冉竹大胆冒犯皇后,拖下去杖责三十……”宣墨目光点燃的期望早已被怒气代替,他大力说道更是夹杂着几分莫名失望。 “皇上,你若是要责罚冉竹,那就请责罚臣妾吧。是臣妾管教不严,都是臣妾的错,还请皇上饶过冉竹这一次。” 白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为冉竹求情,连带着众人跟着跪了一地。 冉竹鄙夷的看了一眼白静,不屑目光落在宣墨眼中,看的更是大为光火。 “皇上,冷管事自上次刑部大牢无辜受酷刑后身体一直未康复,这三十大板打下去恐怕……”海生适时说道,却故意将话只说了一半。 宣墨一愣,目光不经意的落到了冉竹的双手上,这一看竟发现她的右手似是在细细颤抖,目光所能看到的手心处一片红。 他心头一跳,面上故作沉思,半晌道: “罢了,既然皇后屡屡为她求情,朕就赦免她。但是,从今天起冷冉竹没有宣召不得踏出玉兰轩半步,否则当重罪处之!你可曾听明白了!”嗓音低沉不乏凌厉,听得在场胆小的奴婢双肩都在打颤。 “奴婢遵旨。”冉竹淡淡回应道,手心里传来的阵阵灼痛令她只想快点离开。 也只有在白静面前,她离宣墨远一点,宣墨才会更加安全。 想到此,她行完礼便想告辞,却听宣墨再度沉声开口: “就这么走了,你不是应该要感谢皇后宽容吗?” 宽容!她没去揭发,已经是莫大的容忍了,还叫她感谢!冉竹眸光里忽的迸发出怒气,一张脸也因为羞愤而涨红了起来,但是她目光触及到宣墨脖子后去而复返的那只手,浑身就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没了生气。 “奴婢本就是个没教养的,说不出感谢的话来,让皇上失望了。”冉竹恨恨说道,她虽不能说出实情,但也绝不会逼自己说不愿说的话! 说完决然转身快步踏出凉亭而去。 “你!”宣墨真的是怒了,抬手想抓住冉竹,奈何眼前人影已经消失在凉亭里,气的他恨恨放下了手。 太医很快赶了过来,前去报信的太监早已将皇后受伤一事仔细相告,是故并未耽误白静的手伤。 宣墨将自己的轿撵让给了白静,让人先行将她抬回凤仪殿,自己在御花园漫无目的的逛了起来。 宽阔的青石板路上,一行人抬着白静正安静的往回走,这时金香姑姑的声音低低响起,夹杂着不解: “皇后,奴婢不明白您为何要替她求情,这不是违背了初衷了吗?” 白静慵懒的半躺在轿撵里,冷冷斜睨了过去,吓得金香立马闭了嘴,她这才满意的合上了眼。 “皇上,冷管事一向性情耿直,说话难免冲撞了些,还请皇……”海生低头看了眼一地残花,心里无奈叹息一声,对着前方辣手摧花的罪魁祸首小心翼翼开了口。 “你说她平日那么谨慎,今日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事。”宣墨沉声说道,口气里不无烦躁,想到她右手心上的那片红,他眼就如被刺到了一般生疼的很。 到底白静跟她说了什么,会让她如此失态。 “皇后之前似是提到她说了什么话,所以冷管事才会失态,想来那话定是触到了她的痛处……”宣墨心里刚在想着,这边海生就说了出来。 “朕给她两次开口机会,她都拒绝配合。朕就算有心偏袒,也无可奈何。你看看她最后那态度,若不是皇后跟你在求情,这三十大板她今天非挨定了不可。” 宣墨懊恼道,想起冉竹太阳穴处就爆起,心里又烦躁起来。随手又摘了一朵花,见它半是凋零半是怒放,茫然间一双清澈鄙夷的眸子在脑海里浮现。 “海生。”宣墨陡然叫道。 “老奴在。”海生本来正惋惜那朵即将被摧残的花,听宣墨叫自己,急忙敛了神色应道。 “你有没有觉得皇后这次回宫与往常有些不同?”宣墨慢慢转身,神情无比严肃。 海生不自觉的抬头看着宣墨,目光了犹豫了几下在脑子里组织今更显得和善可亲。今日凉亭一事,足可见得皇后贤良淑德风范……” 宣墨静静听着,无意识的转动着手中的不知名半艳半残的花朵……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我是皇后 冉竹一回到玉兰轩就将自己关进房间,听着丹青拍着门呼喊的焦急声音,拿枕头蒙住脑袋,眼泪啪嗒啪嗒流了下来。 对于这样的惩罚她无话可说,可宣墨眼里的失望分明刺痛了冉竹的心,这一路上一直晃荡在她眼前,有好几次都差点撞上了路上行走的宫女。 她不明白,他失望什么…… “你说你真是没用,来皇宫都快一年了,还没找出宣墨失忆的原因。啧啧啧,真叫为师丢脸。” “我若告诉你,露蝉不就白死了。想起大婚那夜,她都快烧的不成样了还叫我带她浪迹天涯,真是蠢的无可救药。”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伤害皇后。活的不耐烦了?” “从今天起冷冉竹没有宣召不得踏出玉兰轩半步,否则当重罪处之!” ………… “是的,我真没用,来到这里快一年了,一事无成。露蝉死了,到现在关于宣墨失忆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查出来!” 泪水很快浸湿了素净床单,白静恶毒嘲讽的话和宣墨失望愤怒的话语如旋风一般在冉竹脑海里交织回响,放大缩小,缩小放大,恍如狂涛怒海上的一叶波舟,令冉竹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冉竹红肿的眸光里透露出茫然无助,看着右手上的烫伤,最后竟是哭累了睡着了过去。 一夜未睡加上一天滴米未进,身心俱疲,冉竹就这样带着手伤一觉睡到了半夜,竟是被一股味道弄醒的。 她霍的睁开眼,眉眼里的警惕待看清眼前人时候转眼换成了怔愣。 因她不开门,丹青一直没敢进来,自然也没人替她点灯。 窗外今夜无一丝月色星光,房间里一片漆黑,可她还是第一眼就看清了坐在床边的男子。 她的心忽的跳了跳,这种情景怎么看都像是宣墨在做贼,这般想着脑子就短路的说了出来: “半夜鬼鬼祟祟进别人房间,皇上怎么也有了夜路客的癖好了。”冉竹不悦开口,有些虚脱的她说话带着沙哑无力,连带着这句话都失了几分嘲讽味道。 在冉竹睁眼的时候宣墨就已经知道她醒来,只是忙碌手中的活并未开口。耳边听得如此不训话语,他眉眼一挑一手稍稍用力摁了下去…… “哧……”冉竹只觉右手手心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她低呼一声本能收手查看,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宣墨掌心里,被他死死握住。 床边一卷白布,还有一盒正开着的黑乎乎的膏药,她的手心里滑腻腻的,看来她睡着时候宣墨正给她上药。 平日里总是居高临下如一尊威严巨像的宣墨此刻正弓着身子弯着腰,一张脸快凑到了冉竹手上。药膏散发的苦味令他微微皱了眉,却没停下手中抹药的活,动作笨拙而小心。 不期然的,冉竹眸眶红了起来,为自己刚才的言语冲撞而感到尴尬。胸口漫起潮海,复杂的五味情绪齐涌上心头,令她贪恋此刻美好,却又迷茫着宣墨此番做法后的真实用意…… 自刚才她被宣墨故意摁了下吃痛外,整个过程中她一丝疼痛感都没有,他温热的指间带着药膏涂抹在她的手伤处,带起一片清凉,立马感觉好多了。 “你说你也真够蠢的,哪有人动手还把自己给烫伤了。朕现在虽然看不清楚,但看得出你这伤不比皇后的轻。” 宣墨立即回讽道,可手下动作轻而缓慢。 可冉竹却没了和他斗嘴的心思,想到白天那一幕,眼前美好霎时回归一片漆黑夜幕。 宣墨见她不说话,心知她这是铁定要将事情都揽了下来,越是如此他更加好奇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来你是打算一辈子都老死在这玉兰轩了。”宣墨淡淡道,颇有些不悦。 他大半夜来只身一人来此,其用意,她还看不出来么。 事已至此,冉竹再听不出来就是个傻子了。 “皇上,想伤你的人你可防得住?”冉竹低低问道,清澈眸光带着迷茫轻颤。 宣墨愣了愣,暗夜里他嘴角勾起的自信笑容落在冉竹眼里竟是那样清晰好看。 “这天下都是朕的,谁能伤的了朕。” “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你刚才叫我什么……” “皇上啊……” “那就是了。”宣墨简洁说完,继续刚才的姿势替冉竹抹药。 冉竹心头澎湃不已,是啊,他是皇上,手中拥有千军万把保护众生。背后更有谁都没见过的暗卫组织,怎么会保护不了他自己。 是自己关心则乱了,还是不相信他对白静的感情胜过她剩下来将要说的话。 冉竹低眸痴恋的看着宣墨的侧脸,认真专注的模样恍若一如玄镇时他挑灯看书的神情,偶尔抬头与痴痴望着她的他相视一笑。 似是感应到一般,宣墨忽的抬起头正好撞上冉竹看过来,目光明亮中带着一丝疑惑虽无笑意,却同样看的冉竹心头一跳。 不管失忆与否,他心底是否开始有她了呢? 算了,就让他来选择吧! 她深呼吸一口气,左手颤颤的抬起竟是伸向宣墨微开的领口处。 因宣墨保持着弓腰俯身的姿势,他的领口微微张了开来,挂在脖子里的宝玉有一半搭在了领口边上,几欲掉出。 宣墨开始没注意冉竹这细小动作,待反应过来时她的指间已经触及到宝玉,他脸上大骇整个人急忙向后闪去,低沉嗓音压着怒气吼道: “你疯了,找死吗!” “皇上,奴婢不是好好的吗?”冉竹慢慢走下床,压下心头紧张淡淡道。 漆黑房间映出他十分模糊的轮廓脸庞,唯有那双明亮惊疑的长眸异常清晰。 “你,你……”宣墨惊的说不出话来,脑海里凌乱无比。 他刚才清楚的看到冉竹碰到了宝玉,虽然只是一点点,但若不是皇后之命任何人当场就会自燃而亡! 可,她正好端端的向他走过来。 白日里沁玉说她能接触戒指一事本就令他心生起疑,本想问完凉亭的事情后就试探问问她出生的事情。 今夜她又安然无恙的摸着宝玉,这般诡异令宣墨脑海里不期然的想起了鬼神一说。 在很久以后冉竹才知道宣墨此刻的怪异想法,当场毫无形象的大笑起来。 “白日里她嘲讽我一直查不出你失忆的原因,还嘲笑露蝉的蠢,心里失了理智没察觉身旁有被烫过的杯子就泼向了她,也伤到了自己。” 冉竹的脚尖在碰到宣墨柔软的靴子顶端时停了下来,说完抬头仰望着宣墨,他的眸光明明灭灭带动着冉竹的心也忽上忽下起伏不定。 这次她不等宣墨再后退,左手快速将宝玉握在手中,清澈双眸坚定的望向薄唇紧抿的宣墨: “这些话也早已跟你说过,你一直不查,不问,我总想你心里到底是有她的,我再说几遍也是没用。若不是她拿你性命威胁或许我也会一直将这事实隐瞒下去。” 这是她心底最颓废的想法,若宣墨心里只有白静,娶她只是为了所谓的承诺的话,她必然带着秘密决然离去。 窗外长风骤起,刮得未关紧的门呼啦啦作响,彼时窗棂上忽然闪过一个黑影。 正对着门方向的冉竹目光一寒,未等宣墨说话,左手松开宝玉就冲了出去。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携手生香 院子里一片漆黑,鬼影重重,目光所处不及寸尺,却没见到什么可疑的身影。 冉竹抬头朝丹青的房间望了望,房门紧闭屋内一片漆黑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可此刻她脑子早已冷静警惕,将门重新关上一转身却撞入了一个胸膛里,一股冷香涌进鼻间,却是比以前淡了许多。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冉竹尴尬想道,便想后退离开。 宣墨在冉竹奔到门边时就立即跟了过来,忽然胸口被一处柔软撞上,香玉满怀,心头一动。 见怀中之人欲要后退,宣墨不自觉抬手将她重新摁回怀中,一双眸子在暗夜里明明灭灭看不清他在想着些什么。 冉竹一双手就那样停在半空,心扑通跳的厉害。几次想搂紧宣墨,不知是太久没有温存过,而是出于不习惯,她最后还是无力的放了下来。 二人此刻都没有了要谈下去的欲 望,只是二人所虑并非是一处罢了。 “她会武功,你要小心些。”冉竹靠在宣墨怀里说道,说出了她心中最深的担心,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二人听得清楚,亦算是道别话语。 暗夜微凉,她光着脚站在地上,早有凉气入体,可依靠的胸膛和腰间强而有力的大手所给予的温度已足够暖透她的心房。 “你们相处这么多年,可知道她的来历?”宣墨听到白静会武功,面色顿时凌厉起来,可在黑夜除了他的低沉话语什么都看不出来。 冉竹摇摇头,她也很想知道白静的来历,是什么原因让她这般恨自己,可却堵在心口不敢问出。 “奴婢送皇上离开吧。”冉竹见宣墨没有要走的意思,担心刚才的黑影再度复返急忙催促道。 “你呢,从小在玄镇长大吗?你父母呢?”宣墨低声问道,对于冉竹的话就当没听见。 说话间感觉到身上人儿轻颤,这才注意到她光着脚,想也未想的就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往床上走去。 冉竹心头颤了颤,声音都带着几分紧张: “当年瘟疫蔓延玄镇,他们都在那一场瘟疫里去世了,还是皇上陪奴婢一起花葬了他们。自记忆起就住在玄镇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因一场死亡而奇妙展开,可冉竹从来也没想到她亦曾因为一场生,而成了她的亡…… 宣墨的脚步顿了顿,关于当年的记忆他曾听萧风说过许多,却没有这场,想来那时候他们应该是单独在一起的吧。 他,到底忘记了多少与她相处的那段时光记忆? 他低头望向她,迎来她生涩一笑,那般紧张在暗夜里竟显得异常真实亲切…… 冉竹窝在他怀里,闻着似有若有的冷香,眼睛却死死盯着门外的动静。 宣墨将冉竹放到床上,替她轻轻掖上被子,动作轻柔无比。看着冉竹转过来茫然而又紧张喜悦的眸光,心情复杂难言。 这是他常常为白静做的事,可她从来都是淡然一笑,眸光里全无温度。 那时候他总觉得她心性如此,越是不在意就越发殷勤上心,如今才知道是用错了心。 不期然他想起了白静回宫那日,他曾细细问过当天在宫门口见到白静的守门侍卫,只听说有蒙面男子将她从半空抛了下来,别的就一概不知。 他为了防止别人问话多生事端对白静清誉不利,这才下令封锁消息。 “你放心好了,朕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宣墨见冉竹频繁往门处掉头,根本没听到他说话,干脆直接坐在床头挡住了冉竹的视线。 冉竹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宣墨,对于他这种孩子气的做法哭笑不得,不过听他这么说就想起了暗卫来,心里到底放了心。 “皇上可曾听过冰隔火的作用。”冉竹在心底思量了下,简洁说道。 “冰?”宣墨反问道,宝玉会令他人自燃,用冰隔开似是可行。忽然脑中闪过一道光亮,那湿漉漉的黑色袋子……可他看到时只剩下一块湿透的宝玉并未见到什么冰块啊, “有武功的人听说都有内力,在皇上看到之前催化掉貌似可行啊。”冉竹意有所指的道出,一眼看出了宣墨眸中疑虑。 其实这也是她在见到白静跃上横梁的那一刻起突然想通的,秋冬二位大哥曾见到布袋里完好的冰块封着宝玉,从宫门口到凤仪殿虽然远可也不至于那么快融化掉,唯一在宣墨到来之前能让它迅速融化的只有所谓的内力…… “朕虽然下令封锁消息,看来你还是寻到了办法探到了当日她回宫情形,比朕知道的还要详细。”宣墨淡淡说道,口气里并无不快。 冉竹愣了愣,没想到宣墨这么聪明,将头缩了缩恨恨闭上了嘴。 “依你所言,她当时根本没有昏迷?”宣墨忽的再度开口,口气也冷了下来。 王太医也曾告知于他,白静受的都是皮外伤,早就该醒来。 迟迟未醒,迟迟不醒,刚恢复了些又伤了手,因为她不能触碰宝玉,所以才百般想办法拖延——与他同床! 冉竹忽然感觉到一阵冷冽寒气,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借着模糊光线她偏着头看到一双如冰渊般锋利寒冷的眸子。 就在此时,一道晃动的光亮伴随着一个黑影从院子里一路来到了门口,同时另一道身影凭空冒出挡住了来人。 宣墨端坐在床头,下意识的将冉竹护在身后,正欲开口问话,就听一熟悉而又急切的声音响起: “皇上,皇后突然倒地不起,还请皇上过去看看。” “你怎么知道皇上在这里?”门外响起另一陌生声音,警惕冷漠。 “皇上最近都在御书房就寝,刚才金香姑姑来传话,老奴遍寻皇上不着,想来想去也只有这里了……” 海生话还未说完,宣墨整个人已经冲到了门口,忽又想起什么转头冲着还靠在床边正望过来的冉竹道: “你要一起去吗?” 冉竹定定的望着他,唇边漾起一抹笑。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愚蠢做法 一路上海生似笑非笑的眼神一直晃荡在冉竹身上,冉竹自然是知道海生心中所想,自己也甚是尴尬所以干脆视而不见。 他们赶到时,王太医正在收拾药箱,见宣墨进来急忙俯身行礼。 龙榻上,白静一张脸通红通红,双眸紧闭,额头上正搭着一块湿巾。白日里被烫的右手正裹着白布搁在绸被上,显得异常娇弱可怜。 冉竹见白静生病不像有假,脑海里不期然想到了门外一闪而逝的黑影,一抬头就见到了金香姑姑眼里露出的惊慌。 金香看到冉竹望了过来,急忙偏下了头。冉竹面上不动声色,暗暗记在了心里。 “这是怎么回事?下午皇后还好好的,怎么昏倒了?”宣墨说话间走到白静身旁,探手查探着她额头上的温度,眸光紧了紧。 好烫! 下午他回到凤仪殿时,白静已经午休入睡,是故他粗粗问了下金香关于凉亭的事情,所说之过皆在于冉竹一人。 可他一眼就看出了此事端倪所在,只当金香护主,便不再逼问。 不知是萧风带来的关于玄镇里他和冉竹的点点滴滴所带来的触动,还是这些日子的相处,本在御书房半夜批阅奏折的他看着海生在一旁打盹,竟不期然的想起了白日里大步决然离开的冉竹。 这么一想,脚就不受控制,还鬼使神差的跟王太医要了和白静一样的烫伤药膏带过来,想起王太医的灼灼目光,心中就好一顿郁闷。 却不想他本带着别有目的而去,冷冉竹却给了他一个更大的震惊真相。 而眼前,这个他曾一起生活了将近一年的女子,却是一切起源的罪魁祸首,换了他的记忆,偷走了他的宝玉,想毁了他的大宣朝。 宣墨目光冷冽的看着床上的昏睡的白静,心口处堵胀难受,耳边王太医的声音响起: “皇后自上次回宫身体就一直未痊愈,想来昨日凉亭被烫伤受了惊吓又受了风寒,邪气侵体这才发烧昏迷。微臣已经给皇后服了药,皇后福泽深厚应该没有大碍。” 宣墨点点头,王太医带着本就收拾好的药箱退离而去。 “皇上。”一声娇弱无力的低低呼唤从床上响起,唤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左手从被子里抽了出来伸向宣墨。 冉竹抬头望去,彼时白静也望了过来,眸中得意一笑而逝却被冉竹捕捉到,冉竹心中疑惑不知她那般眼神又是何意思。 “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宣墨站在床边问道,不坐也不去接白静的手。 白静伸出的手就那样停在了半空,面色一丝尴尬迅速滑过,手随意在半空打了个圈随后轻轻搭在了右手上,有意无意的摩挲着。 “好些了,多谢皇上。”白静笑笑,很是虚弱一般,随后将头偏向冉竹,诧然道: “这么晚了,冉竹怎么来了?” “得知皇后昏倒,不放心过来看看。”冉竹淡淡答道。 “还是徒儿有心了,我好多了。生个小病没想到也传到了那么远的玉兰轩,还真是惊动大家了。” 白静嘴角挂着笑,言语歉意满满,一副温和谦逊的模样。 “朕与冉竹一道来的。“宣墨沉声说道,深邃眸光落到白静的脸上,看的她脸色忽的一白,心里竟隐隐泛着不舒服。 “哦,想来是有什么大事要商量吧,莫非最近皇宫要有喜事了?”白静抬眸望着宣墨,似笑非笑。 冉竹定定站在那里,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可心早已跳到了嗓子眼。 宣墨会当场辨别她和白静这个真假皇后吗,心底里竟不希望白静死掉,她还有好多谜题还没有解开。 “朕要去上早朝了,你休息吧。”宣墨口中轻轻逸出,不带任何感**彩,说完一挥衣袖就离开了,步履匆匆路过冉竹面前时甚而看都未看冉竹一眼。 冉竹望着那抹背影快速消失在眼前,心底里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被一股惆怅浓浓覆盖,这般纠结心情不觉浮于脸上。 床上传来一声低笑,话语里带着几分嘲讽:“没说娶你,难过了吧。都说男儿薄情,没想到宣墨对我还是挺衷心的。看来,我该对他好点才是。” 冉竹不置可否,心底里那个无欲无求淡漠一切的师姑早已没了印象,瞟了一眼一脸嚣张得意的白静,怎么看都觉得刺眼,果断不理大步走出了凤仪殿。 白静看着冉竹,嘴角笑意早已化成了一抹冷笑,待看到一个黑影急匆匆跑进来时,眸中更是狠厉射出。 她啪的一声打翻床前喝药的瓷碗,清脆碎响吓得来人立马止了脚步惧意的看着她。听得她冷声响起: “谁叫你自主主张故意烫茶杯伤到了冷冉竹!” “我这不是心疼你会受伤,所以让她也不好过。我还不懂你为什么一直跟皇上求情绕过她呢!”来人口气也不悦起来,赌气的坐在椅子上,不乏优雅。 白静恨恨的瞪了一眼德太妃,道:“我若不是装好人求情,宣墨早就识破了我们的计划。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德太妃听到此,目光露出骇然,她急忙探身道:“那怎么还罚她了?” “谁知道是不是宣墨看出了什么,表面上软禁,何尝不是保护。你看我今晚故意弄病,他不是照样带着那小贱人来了。” 白静冷声道,美目里尽是狠戾,哪里还有刚才一丝的温柔端庄。她的身体一向好得很,若不是故意在冰水里泡了一个多时辰怎么可能发烧。 “这不是你设的局吗?为的是让那丫头好实行你的计划。”德太妃糊涂了,她刚才在外面看到冷冉竹离开,心里还窃喜白静计划成功,却没想到一进门就被她甩了个臭脸色。 “你懂什么。她若不来,说明宣墨不信她之前的话。我自然也有办法让那丫头做成事情。”白静颇为烦躁的说道,见到德太妃还是一脸茫然,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让莫求双派在那的暗线回去吧,最近用不到他了。”说到此她心情忽的好了点,眸光里一丝赞赏露出,喃喃道: “看不出来,这人倒是有点能耐,就连宣墨随身的暗卫都没发觉他。” 回到玉兰轩,又是清晨微曦,路上只是有三两太监婢女在打扫,很多人还沉浸在睡梦中。 从白静回来后她就没怎么好好睡上一个整觉。 冉竹望着玉兰轩紧闭的大门,叹了一口气,随即眸光里寒光闪过。 她走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关门,这门是何时关上的?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祭拜哥哥 冉竹收回欲要推门的手.将头轻轻靠在门边听着里面的动静.眸光流转间她撤回身子隐匿长在门墙旁的青松后. 沒过多久.大门“吱呀”一声响.冉竹透过这树叶缝隙小心探头去.只见一全身劲装的高大精壮汉子从门内走出.高大风帽下露出刚毅黝黑的侧脸. 冉竹见他目光掠过这边.急忙收回首.紧张的贴着墙壁.随后听到轻微的破空声响起.再探头看那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门再度关起.冉竹从青松后走出來.秀眉紧皱.眸光里浮起一丝疑惑. 那人好面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整个玉兰轩就冉竹和丹青二人.给这男子开门的除了丹青还能是谁.想起昨晚门窗上那道黑影.冉竹疑惑更甚. 如果是來监视她的.她人都走了.那男子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还是.丹青什么时候有了心上人了…… 冉竹心里想着间抬手就推了门进去. 刚走到自己房门口的丹青.听到门声响急忙转身.看到冉竹走了进來.浮肿的眸光里满是慌乱. 又是一夜未睡. 冉竹目光从丹青脸上掠过.落到了她微开的房门.上次是她担心自己误会丹青.是故情怯沒有进去. 这次.她无论如何也要看看这房间里到底是什么令丹青夜夜不睡憔悴至此. 二人相处这么久.可丹青的房间她还是头一次进去. 房间素净简单.比上冉竹房间还要简约.迎门一张长方梨花桌上赫然摆放着几盘水果点心.中间一坛燃尽了的香烛前是一个用黑布蒙起來的牌子一下子跳入了冉竹的眼帘. 冉竹疑惑的目光落到了丹青脸上.此刻她早已泪湿满襟.许是沒想到冉竹回來的这么快.妆都沒化的脸上浓重的黑眼圈显得尤为明显. “今日是我哥哥的生辰.皇宫里禁止下人祭拜亲人.所以我偷偷的在房间里为哥哥摆了灵台……” 丹青小声的啜泣道.瘦削肩膀显得更加无助可怜. 本在心底就有了些猜想的冉竹.听到丹青这么说.心底里蔓延几分愧疚.亦是庆幸自己昨天沒有踏进來.否则岂不是让丹青又多了一份伤心. 不期然的想到了露蝉.她的骨灰至今还藏在屋中一角.一直沒机会送她回去故土安葬.想到这里.心里更是难受的很. 她走近桌子拿起旁边的香烛.丹青急忙走过來帮她点燃.感激的看了冉竹一眼. 刚要拜.忽然想起还不知道丹青哥哥的名字.冉竹偏头问道: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柳青.”丹青急忙回道.口气颇有些紧张.冉竹只当她是太过悲伤所致. “怎么和你名是一个字啊.”冉竹疑惑道.说话间虔诚的拜了三拜. “丹青是进宫后皇上给取的.我原來也不是叫这个名字.”丹青快速答道.不时的看一眼冉竹又快速低下头. 冉竹点点头.将香烛插进香炉里.低头看着香炉里另外三根只剩一点点的香烛.心中犹豫了还是问出了口: “刚才见到一男子从玉兰轩走出去.他是你何人.” 话刚完耳边就噗通跪地声响了下來.冉竹插着香的动作一滞不明所以的望着跪在地上的丹青. “他是哥哥生前的好兄弟.因知道今日是哥哥的生辰所以特地赶來祭拜.” 丹青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很快形成一滩水晕.眸光里紧张而慌张. “哦.是从宫外來的.”冉竹问道.心想若是如此.那么昨夜门外的黑影就不是此人了.而且宣墨的暗卫就在附近.到底是谁胆子那么大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监视. "恳请姐姐千万不要说出去.求姐姐了"丹青点点头.眸光一如之前那般. 不知为何.冉竹看的很不舒服. 先不说她也祭拜了.若是被人知道她也是罪人一个.何况那人重情重义來祭拜她钦佩还來不及.怎么会去举报. 知她如丹青怎么会这么求她…… “你起來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冉竹叹了口气.将心中那点郁气散发出去.毕竟今日是她死去哥哥的生辰.又是在到处都是禁令的皇宫里.脑子凌乱了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丹青敛下眸中慌乱.擦着眼泪起了身. “死者已矣.就不要再去想了.伤了身子你哥哥也会伤心.你知道的.我这人可不会照顾人.别到时候生病了.可沒人管你.” 冉竹轻抚了丹青的后背.用故作轻松的口气來开解丹青. 丹青抬头.深深的望了一眼冉竹.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一眼.复杂纠结还参杂着一丝冉竹难以理解的情绪.令冉竹轻抚的动作停了一下. “你前夜不睡是因为想到今日是你哥哥的生辰吗.”冉竹淡淡问道.想起白天那般误会她.虽然未明说.但大家心理都清楚. 这也不怪她啊.谁叫她提出密报之人时丹青那个神情.任谁都会误会她早已知晓…… “算是吧.昨天是我的生辰.我和哥哥虽然差几岁可很巧的生辰就相差一天.前夜想起以前都是哥哥帮我庆生.又想起天人永隔.一时就沒了睡意.” 丹青轻声说道.转身将那黑布盖着的牌子护在怀里.像稀世珍宝般; “那夜皇上來了我也知晓.因他并未通传.自己又难以见人是故就沒出來.可后來听大总管來报德太妃中毒了.我担心是她对姐姐使得陷害.可我还沒來得及出來阻拦你就随皇上离开了.” “所以你担心我就在门外徘徊了一夜.又怕我看出你伤心端倪这才化了妆……” 看到丹青点头.冉竹愕然.心底里更是愧疚满满.真的是她误会丹青了.而且直至刚才心底里还是有着疑虑…… 她虽然一直把丹青当妹妹看待.可除了知道她父母早亡外其余一概不知.自己不是个爱打听闲事的人.可做姐姐竟然连妹妹的生辰都不知道.实在是太失职了. 想到前夜丹青一人躲在房间里抱着灵牌哭泣的样子.冉竹心里就止不住又疼又愧疚. 她上前拉过丹青.眼眶也红了.柔声道: “都是姐姐的不好.姐姐竟然连你生辰都忘记了.來.跟姐姐说想要什么礼物.姐姐给你买.” 说完讨好的冲丹青笑笑.却惹得丹青泪水再次流了下來.话语含糊不清: “姐姐不要对丹青这么好.姐姐以后会后悔的.” 冉竹被她这沒头沒脑的话说的丈二摸不着头脑.只觉得今天丹青伤心过了头.于是柔着嗓音好生哄着. 御书房内.宣墨看着地上半跪着的男子.眸光有些急不可耐: “苍夜你终于回來了.快跟朕说说冷冉竹的情况.” 地上半跪之人伸出手将风帽拿下.露出黝黑老实的面容. 他抬头极快的瞥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宣墨.目光随后落到了一旁正对着自己笑着的萧风.转了目光答道: “回皇上.据属下调查冷管事她是那对已故父母领养的.而且他们并不是玄镇的人.应是从别的地方搬迁而來.” “可查出來他们是从哪里搬过來的.”宣墨沉声问道.心口因为苍夜这句话而剧烈跳动起來. 苍夜摇摇头.老实道:“玄镇里沒有人知道.属下也查过镇长的民生簿.也未有详细记载.” 宣墨听到这话.面色有些颓然.他重重的靠回椅子上.脑海里浮起沁玉和冉竹的面庞來.两张面孔在眼前放大交叠.最后竟奇异的融合在了一起. 宣墨脸抖了下.急忙按捺住心中不适.再度开口说道: “关于冷管事的身世还要继续查下去.务必查到第一次被领养的地址.还有.那焦尸查的如何.” 苍夜听到这话.晶亮的黑色瞳仁里一瞬间晃过许多回忆.顿时变得痛苦.只是他俯首宣墨并未注意. 半晌.他抱拳.牙齿极快的咬了下.道: “据属下调查.最后见过露蝉的人曾亲耳听她说.是冷管事派人邀请她去宫里游玩.” 这轻微的动作落在了一直看着他的萧风眼里.他眉头极快的皱了下.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目光里一丝敏锐露出. “什么.此话当真.”宣墨讶然道. 苍夜身子一僵.点了点头.彼时萧风整张脸忽的沉了下來. 院子里繁密的梧桐叶上忽然响起轻不可闻的悉索声带起一小片树叶晃动.随即又归寂于朗朗无风艳阳下. 长安城一栋栋高大密集的房屋后有一处不起眼的密林被一堵白墙围了起來.偶有人从后巷经过想进去一探究竟.可却始终找不到入口在哪里. 竹屋内.轻风吹起白纱飘飘扬扬卷起桌上凌乱书册哗啦啦作响.桌后是一排排贴墙而立挤满书的书架.显得书香气浓郁无比. 屋檐下竹铃叮当作响.响起清脆悦耳的韵律荡起满院花香.整个竹屋笼罩在人间仙境的朦胧感觉中. 书架后忽然露出一张绝色天人的脸來.钟灵秀气的双眸里充溢着血丝.此刻正紧紧盯着手中一卷泛黄的书册.眸光激动而欣喜. 破旧的蓝色书封面上写着:“沁家秘史” PS:本书正式发在17K网站.请读者亲们支持正版订阅.一张九分钱.一个月几块钱.作者码字不易恳请支持正版订阅.非常感激.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内里乾坤 玉兰轩内.冉竹哄着丹青收了眼泪.二人将桌子上祭品香烛一一收了起來. 丹青犹自恋恋不舍的抱着怀中黑布盖着的灵牌.來來回回抚摸了好几下这才走进卧室将它放进衣橱里.小心藏好. 这一看冉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定再不会怀疑丹青一丝一毫.拿出做姐姐的样子來好好照顾丹青. 看着丹青忙好.二人这才开始了第一天的正餐. 饭桌上丹青看到冉竹裹着白布的右手.又是好一顿泪眼汪汪.惹得冉竹故意说了许多打趣的话语直到丹青破涕而笑这才罢了. 饭间.冉竹也问了丹青有沒有注意到昨夜院子里是否有不寻常的动静.看到她摇头后就作罢了.心想着平日里对丹青少有问津.于是也问了问丹青以前的生活情况包括她的哥哥. 奈何.除了知道她家以前是渭城人外丹青便是一直哭.这段饭冉竹哄人的力气比吃饭的力气还要多. 主仆二人一夜未睡.吃饱饭后冉竹又好生安慰了丹青几句.二人这才分开回了房间睡觉. 不想.刚躺下沒多久.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冉竹本不想搭理.但见丹青也沒动静.心想她一定是睡着了.于是自己起了身. 打开门便看到一张挂满笑容熟悉的脸.冉竹愣了愣.不知她來此为何. “冷管事你忘记昨天答应给奴婢治这崴脚的伤了.”金香见冉竹疑惑的看着自己.颇为尴尬的提醒道. 冉竹轻拍了下脑门.懊恼笑笑:“瞧我这记性.姑姑莫见怪.快请进.”说完急忙侧身让了位置. 金香俯身行礼随后踏进了门.抬头微微巡视了一番.疑惑道: “冷管事院子里的下人呢.怎么让冷管事來开门了.” “这会是午休时候.估计睡的正香.我正好听见了就來开门了.”冉竹边走边笑答道.想到昨夜白静发烧时.金香眼里的慌乱.心里有了些计较. 金香抬头看了眼丹青紧闭的房门.用颇为羡慕的口气道: “冷管事待下人真好.能给冷管事当差真是她们的好福气.” 冉竹笑笑.引领这金香进门.随意指了指一处椅子示意金香坐下.随后她自己走进一处柜子里.打开后里面露出两排各色大小不一的坛坛罐罐來. 她低头略略看了两眼.就从最角落处拿出了一个小青瓷罐子.将封口打开.一股酒香夹杂着一丝苦味扑鼻而來. “这味道闻的很舒服.是什么啊.”身后金香赞叹的声音响起. “这是我师父教我酿的茶酒.就是苦茶和酒合起來的意思.对于消肿活血十分有效.”冉竹答道: “还请姑姑脱下鞋袜.” 半年前她托师父将宣墨这两难写给书信的优昙花盒子送进宫.同时他也捎來了许多药酒. 平日一直沒用的上不想今日倒派上用场了. “这可使不得.冷管事将这茶酒赠送点奴婢.奴婢就很感激.哪里能劳动冷管事亲自來呢.”金香连连摆手道. “姑姑是皇后身边的人.与我这管事一职不相上下.说出去都是奴婢罢了.姑姑又比我年长.给您按摩也是应该的.再说了.这药酒得配合着手法來.好的会更快些.” “可是你的手……”金香目光落到冉竹的右手上.眉眼里浮起几分愧疚.心想若不是白静在宫里发脾气嫌她干活走路太慢.她也是拉不下这脸來找冉竹的. 想起前两日凉亭里她与白静合谋陷害冉竹一事.心中忐忑不已. “姑姑.我们都是做下人的.有时候做些不愿做的事情也是身不由己.再说我这不是左手好好的吗.一只手按摩脚足够了.” 冉竹说道.对于过往一笑置之.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好.她心知金香是个聪明人.懂她话里的意思. 她不愿意和一个下人计较.而且还是个有点良知的下人. 一番话说着金香眉眼都弯了起來.心中直到冉竹是个纯良女子.愧疚中更是感动不已. 当下也不推辞.白袜子脱下露出右脚.又红又肿.连脚裸都看不出來了. 冉竹搬了张矮凳坐下.将药酒瘫在掌中揉了揉便将金香右脚放到了自己膝盖上.说道: “开始会有些疼.姑姑且忍着些.” 金香点点头.便有一双柔夷轻轻覆在她右脚红肿处.來回揉了几下.立马就感觉到一股火辣辣的疼钻进皮肤里.手离开后随即又有一股清凉拂过.只是这么几下疼痛感便消失了许多. “姑姑感觉如何.”冉竹抬头问道.茶酒的苦味刺激她的鼻息.令她本昏昏欲睡的神智越发清醒. “冷管事手法了得.奴婢觉得好多了.有劳了.”金香真诚说道. “皇后如今生病在床.姑姑脚早些好了也好能尽心服侍.算是我对皇后尽的一份力吧.这样姑姑就不用不安了.” 冉竹笑笑道.心里深知金香为人老成.自己这般殷勤肯定会让她心生不安.故意捡了个话題引开來. 金香听冉竹这么说.嘴上笑笑.眼里却不以为然.冉竹看在眼里.心想看來金香在白静那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她的机会來了. “对了.皇后今天可好些了.”冉竹继续手中的活.不经意的问道. “好不好.看她心情.谁知道今儿好不好呢.”金香嘴中嘟囔了下.见自己失态了急忙闭住了嘴.冲着冉竹讪讪笑道: “好些了.皇后福泽深厚.这点小毛病來得快去得也快.” “好端端的怎么就受了风寒啊.现在入秋有了凉意.姑姑可要吩咐下人入夜关好门窗.若是下回皇后再犯病.保不准皇上就会责罚你们.” 冉竹“好心”提醒道.白皙的额头上沁出细细汗珠.看的金香心中甚是感动.那番话落在耳里更是觉得冉竹知心可人的很. “这生病可不关我们的事情.昨儿夜里她要洗冷水澡.你说这身子还未痊愈哪里能洗冷水澡.这不是.一折腾就把自己给折腾病了.偏生还不让如实禀告.白白挨了骂.” 金香说着.口中颇有些怨气.想來她和宣墨沒到之前一定是受了王太医的斥责.而自己刚才那番话.刚好戳中了金香的委屈. 冉竹见话已探到.随意替金香捏了几下脚就说差不多了.随后将剩下的茶酒都送给了金香. 金香忙不迭的感谢.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冉竹关上门重新躺回了床上.想着金香说的话全然沒了睡意. 从昨夜海生的话语中得知.宣墨应该是在御书房.若是白静单纯想见宣墨.大可说自己手疼发作.何必还要故意让自己发烧装昏呢. 不知为何.门窗上一闪而过的黑影总是在冉竹脑海里不时晃出.经过这么多次的“巧合”.冉竹深深相信自己这个房间早已被人沒日沒夜的盯上. 想到白静刚睁眼时那一抹得意神色.冉竹忽然茅塞顿开. 白静昨夜装昏.并不是冲着宣墨一人.还有她冉竹. 冉竹腾的从床上坐起.急忙走近梳妆台.拉开抽屉.看到优昙花的盒子静静躺在那里.心中松了一口气. 随即心头疑惑更甚.她这么大费周章的把他们都引过去.就是为了看她生病吗. 当然不可能. 那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冉竹郁闷的吐了口气.重新躺会床上.身子一转又想到了宣墨. 或许真的苦茶酒的香味起了作用.令冉竹神思越发敏捷起來. 按理说白静受伤.宣墨那么疼她应该在旁照顾才是.可昨天夜里他堂堂一皇帝却像做贼一样來到她的房间. 给她上药.话语间道出凉亭事情的真相.这一切看起來似乎都是关心她的表现. 可他们关系何时好到这种地步了.冉竹越想越觉得宣墨昨晚來此目的可疑.可同样她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好让宣墨惦记着. “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当个皇帝当成这样也不嫌累得慌.”冉竹嘟囔道.脑袋想了半天也沒将白静和宣墨二人的古怪做法理出个子丑寅卯來. 干脆翻了个身.闭上眼不作他想. 正昏昏欲睡间.一声瓷器破碎的清响惊的冉竹立马从床上弹了起來.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聚焦到了窗台上.本受惊的眸光里立马染上了一层怔愣. 用來盛放优昙花的坛子只有一半还悬挂在窗台上.优昙花早已枯萎如今连枯枝都已经萎烂.当初她让丹青扔掉.丹青似是看出她心中的舍不得.一直也沒动. 可沒想到.今日却突然裂开了. 冉竹起身推门來到了窗外.望着另一半的瓷片混着泥土躺在窗台下.心中不禁有些伤感. “纵然是一柸枯土.你们也不愿意陪我在这寂寥深宫了吗.” 冉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对着这些泥土说什么话.谁又能听得懂. 她蹲下身想将这些碎瓷片和泥土打扫起來.忽然见到泥土下有一截白纸露出. 她从中抽出.一个圆圆的黑色铁弹珠从白纸里滚了出來.冉竹心神一凛.眉头紧皱: 这摆明就是有人故意用弹珠击碎瓷盆而为. 冉竹急忙抬头四处张望了下.见四下无人.将纸条打了开來. 纸条上写着四个字: 清风茶楼. 寥寥几字.笔迹苍劲有力中又不乏飘逸.沒有署名沒有來意.若是换了别人定当是谁随手写的几个字裹着弹珠制造的一场恶作剧. 透过不大的信纸向冉竹看去.她本皱着的秀眉忽的舒展开來.眸中欣喜激动.更有泪光点点闪动. PS:本书正式发在17K网站.请读者亲们支持正版订阅.一张九分钱.一个月几块钱.作者码字不易恳请支持正版订阅.非常感激.(这行不收费的)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会见师父 清风茶楼.位于长安城西市.灰扑扑的门面在众多茶楼中显得十分不起眼. 冉竹亦是花了一番时间才打听到茶楼所在地址.可当她一仰头就看到二楼一处大开的窗户里露出半个白衣背影时.她的眼再次红了起來. 楼上的人似是感应到了冉竹.他将身子转了过來.透过风纱兜帽与冉竹遥遥相望. 下一刻.就见冉竹风也似的跑进了茶楼.一口气爬上二楼.门早已打开.眼前男子正撑开双臂.站在她面前. “师父.”冉竹激动叫道.带着哭腔.扑进了他的怀里. “往日回來也沒见你这么激动.怎么越发爱哭鼻子了.在宫中受委屈了.”徐番宠溺道.隔着风纱细细瞧着冉竹.神情竟比冉竹还激动. 冉竹这么一听.真的哭了出來.她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抱着师父将心中委屈尽数哭出來.似乎哭出來后便什么问題都沒有了. 徐番轻叹了一口气.抬手冲门一挥.一道劲风扫过.门吱呀一声悠悠关上. 不大的房间里均是冉竹一人呜呜咽咽的哭声.夹杂着许多道不倾诉不明的惆怅萦绕在空气中.徐番静静听着.手不时的轻拍下冉竹瘦削的后背.一双深眸盛满心疼. 似是哭够了.冉竹这才拿丝帕擦了擦鼻子.肿着水蜜桃似的眼不好意思的望了望徐番. 透过那一层薄薄风纱.她分明看到了徐番眼里的宠溺和心疼.心中更是温暖无比. “你的手怎么了.”徐番看着冉竹右手.瞳仁陡然一缩.急忙问道. “沒什么.前几日不小心被开水烫到了.”冉竹将手往身后藏了藏.不自然笑道. 关于她被白静算计的那些事情.她不想告诉徐番.事情都过去了沒必要让亲人再为她多担着一份心. 徐番见她不肯多说.心知她不想说的你就算严刑拷打冉竹也是半个字不会透漏. 心中叹了一口气.随后将窗户关上.徐番拿下风纱帽.露出一张温润面容.碧色双眸满是担心的看着冉竹. “和为师说说.在宫里可有发生什么事了.”徐番拉着冉竹坐到了桌前.问道.口气再不似先前那般轻松. 冉竹急忙端过茶杯.替徐番斟满了茶.恭敬的端到了徐番面前. 徐番也不急.慢慢喝完.好整以暇的看着冉竹. 这敬茶礼也献完了.该说正事了吧. “师父.您能和我说说师姑白静的事情吗.”冉竹认真问道. 抬头望着倚窗而站的徐番.大半年未见.徐番依旧如常一袭白衣.千年不变的温和笑容.似是从未离开过冉竹一般. 只是这么一想.冉竹就觉得心安的很. “为师知道的以前就告诉你了啊.六年前在一河边遇到你师姑.见她性命垂危于是便救了她.可她失忆不记得自己是何身份沒办法送她回去.那时候又恰逢遇到了你就干脆一起生活.后來的事情你也都是知道的.” 徐番耐心的将话重新叙述了一遍.见冉竹沉默不语.于是道: “你还在怀疑你师姑吗.那个浥轻尘你还沒找到.” “师父也觉得宣墨不是浥轻尘吗.”冉竹反问道.当年若不是他在她背后暗暗推了一把.她或许沒那个勇气踏入皇宫寻找真相. 却不想.真相背后是更加扑朔迷离的过往. 徐番沒有答话.碧眸安静的看着冉竹.手指沿着杯沿轻轻滑动. 冉竹知道.徐番每每做这个动作就是思考的时候.可她出宫时间不多容不得徐番沉思. “师父.浥轻尘就是宣墨.他就是当今宣朝皇上.而且就在昨晚他已经知道了我才是真正的皇后.我只是想问师父.你和白静相处这么久.她可曾透露出她的过往.” 冉竹伸手拉住徐番的臂膀.问的有些急. “他已经知道了.”徐番碧眸里满是诧然.目光接触到冉竹疑惑神色.随即又换成了往日温润神色.他想了想随后慢慢摇了头: “你也知道你师姑她寡言.我平日里有半年都在外云游.与她私下很少闲聊.我一直以为你们两应该无话不谈才是.她这么做到底是居心何在.” 冉竹见徐番也是一脸茫然.心中不觉有些气馁.白静身边除了她就是师父最亲近了. 师父都不知道白静的事情.那就真沒人知道了. “师父.徒儿需要你的帮忙.”冉竹轻声说道.满目期冀. “需要为师做什么.”徐番宠溺的笑笑.恍如三月春风杏花雨晃得冉竹心神乱了乱. “我一直查不出宣墨失忆的原因.师父你能帮我查出來吗?”冉竹咬着唇说道.神情沮丧. 在徐番面前.她的每个字每一个神情都是那般真实自然.徐番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冉竹看.将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尽收眼底.仿佛看不够似的. “好.她敢用这种卑鄙方法抢走你的人.师父决不饶她.”徐番说道.话语轻柔如玉.可字字都蕴含着迫人冷意.让冉竹感动不已. “师父切勿动气.或许她也是有难言之隐.我们还是先暗里调查清楚再商议也不迟.”冉竹急忙说道.生怕徐番一个冲动闯进宫里.擅闯皇宫可是大罪. “哦.对了.师父你近日会回玄镇吗.”冉竹随即想起露蝉一事.连忙又添了一句. “你都在这里.为师回去还有什么意思.好好的一个家都让白静给拆散了.再说.不是还要调查皇上失忆事情吗.为师和白静也很久沒见了.也该见见面叙叙旧了.” 徐番说完随手就将桌上风纱帽戴起來就要离开. 冉竹心头一惊真是怕什么來什么.伸手急忙想抓住徐番衣角.奈何只见窗户砰然被打开.徐番的身影已如闪电一般消失在屋内.徒留空杯冷香伴孤人. 突然冉竹狠狠一跺脚.懊恼道:“这白静会武功.万一师父打不过她怎么办.”想到此急忙转身离开了茶楼.往皇宫奔去. 而此刻.宣墨也正派人到处寻找冉竹.所以当冉竹刚踏入了宫门就被侍卫带走. 冉竹一路忐忑不已.在猜想会不会师父刚进宫里就被宣墨给发现了.所以宣墨这才派人在宫门口堵着她. 侍卫领她到御花园一处.一架秋千空荡荡的飘在两树中间.旁边一身明黄龙袍的宣墨正背对着冉竹.轮廓分明的侧脸正出神的望着秋千. 长风飘过.抖落树上片片秋叶萧然落下.在宣墨身后滑出一道迷蒙剪影.凭添生出几分孤寂落寞.却又是那般不可触摸的美好. “皇上.”冉竹轻声叫道.向前走了两步.一脚踩在了干树枝上.咔擦一声脆响极为清晰. 宣墨转过了身.定定的望着冉竹.如黑曜石一般的狭长星目里此刻满盛着冉竹看不懂的情绪. 冉竹的心.莫名的慌了起來.却是不安的想法. 难道.师父真的被他抓住了. “冷冉竹.你让朕该怎么办.”宣墨淡淡出口.口气就跟他脸上的波澜无古的神情一样.看的冉竹心惊肉跳.却又不明所以. “恕奴婢愚钝.奴婢不懂皇上的意思.”冉竹开口.宣墨越是这般.她越是沒底.心中早已肯定了之前的猜测.开始想办法为师父开脱. “朕.再问你一遍.露蝉到底是谁带进皇宫來的.”宣墨上前一步.与冉竹贴的极为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冉竹.不怒而威. “皇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冉竹不解道.心中隐隐为师父安全而感到松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你还要跟朕装傻.颠倒黑白吗.你是皇后为何不早早明说.为何非要兴师动众做出这么多事情來.好玩吗.” 宣墨说道最后已是勃然怒气.他双手背后死死握紧.狭长星目里满是失望. 冉竹听他这一连串不明所以的指责.只觉脑袋闪过阵阵轰雷.本就一夜未睡她脾气更是好不到哪里去. “颠倒黑白的人如今正好好躺在凤仪殿.万人宠爱千人呵护.皇上你不去问问她.反而來指责我.我比皇上更加不明白这是为何.” 冉竹冷声道.傲然抬头直视着宣墨.清澈眸光中与宣墨是同样的愤怒失望.: “自入宫以來到你们成婚之时.我千方百计想见你.为的就是想跟你说明此事.可.你给我机会了吗……“ “朕派人去玄镇调查露蝉一事.有人说是你邀请她來宫中游玩.你有何话要说.” 宣墨冷冷打断冉竹的话.目光凌厉的看向冉竹. 呼啦一声.风大了起來.宣墨的话就如被放大一般灌进冉竹的耳朵里.刺的她耳膜发疼. 空中飘飘扬扬的落叶落到他们的中间.她站在那里.透过落叶的空隙一瞬不瞬的看着宣墨.四目相对.意难通. 那么近.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却觉得很遥远. 只听轰的一声.心忽然空了. 你说你要信我.可.却从來沒真正信过我. 一句别人说的话.推翻了所有.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我是个多么可笑的人. 她轻舔了下干裂的嘴唇.毫不在意的笑笑.张开嘴说了句话.冷风卷着树叶吹走了她的话语.只见她转身大步离去.任空中万千树叶如何点缀这一处芳华.什么繁华美景.什么爱人在旁.她此刻只想快速离开. 却不想十來米处一转角就看到白静正站在那里.双手抱肩.眸光里一片幸灾乐祸. “皇后.以后莫要用冷水澡浸身.大半夜的也不怕折腾坏太医馆的太医们.”冉竹闲闲一笑.用着不高也不低刚好能让身后人听到的嗓音说道. 说完看着白静陡然阴沉的脸色.将头一偏挺直脊背傲然离去. PS:本书正式发在17K网站.请读者亲们支持正版订阅.一张九分钱.一个月几块钱.作者码字不易恳请支持正版订阅.非常感激.(这行不收费) 正文 第六十九章 你做圣使 漫天枯黄卷叶纷纷扬扬洒落天地间.他眼前的女子素衣长裙.青云宛髻.螓首蛾眉不着粉黛自芳华.那双清澈眸子似是洞穿世间百态.偏生本身不惹半点尘埃. 恍恍然间.透过片片树叶似有一女子从秋千上掉下來.他亦是飞身跃起将她揽入怀中.刹那间与眼前女子重合.更有无数类似场景一一叠合.不一样的秋千.不一样的地方.却都是一样喜笑颜开的清丽容颜. 默默然.他心忽然满溢难以言明的幸福.这般真实.一下子触到了他的心底. 他望着冉竹.眸中欣喜渐染.想告诉她有些记忆他忽然记起.却听得一句不屑冷笑卷着一股冷风吹过來: “皇上认为什么就是什么.奴婢说的再多都是一场空.奴婢回去等候处置便是了.” 一句话将宣墨拉回现实里.他看着冉竹决然离开.心中懊恼.伸出手想抓住她.一抬头却看到白静正在前方.眸光正软软的看过來. 只是这么须臾怔愣间.冉竹已经來到了白静身边.而后自她口中飘來的话不轻不重的落入到了宣墨耳中. “你故意将自己弄昏.皇后.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宣墨看着树丛拐角处消失的纤纤背影.转头望着白静.沉声问道. “皇上.你可还记得大婚当日曾对臣妾许过共白头的话.”白静款款上前.深情凝眸.右手抬起轻抚宣墨的脸颊. “朕说过这世间能碰我这宣朝宝玉的只有静儿一个.朕心里也只会有你一人.朕沒忘记过.”宣墨望着白静.头不着痕迹的偏开.目光似有若无的瞥向树丛拐角处. 想起冉竹绝望涣散的双眸与决然离开的背影.宣墨忽然心慌了起來.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白静的语气忽然低落起來.夹杂着无限委屈: “可皇上现在似乎心不在静儿身上.这可叫静儿如何是好.” “此话怎讲.”宣墨低眸淡淡道.眼前浮现那一抹素衣纤弱背影. “自静儿回宫.皇上都是在御书房就寝.静儿有心相邀可却难以启齿.上次德太妃中毒.我听人说冉竹也和皇上在一起.深更半夜.一如昨夜臣妾昏迷一睁眼又是看到她跟着皇上來.静儿想问问皇上.当初的话可还算数.” 白静微仰着头.绝色面容上眸眶里蓄满泪水.只差落了下來.我见犹怜任谁见了恐怕心早已化成了一滩水将美人抱在怀中. 宣墨听到这话.心中更是复杂难言.他冷冷扫了白静一眼.分辨不出她话语里的真假. 只听他淡淡道:“哦.皇后屡屡不愿醒來.要么就是不小心烫伤手.要么就是洗冷水澡弄昏自己.朕还以为是皇后不愿意与朕同寝.既然这样.朕晚上來找你.” 自动忽略白静提到关于冉竹的事情.龙袍掠过白静身旁.在她白净的脸上快速拂过一片晕黄. 她静静站在那里.直至身后人走远.露出咬牙切齿的愤恨模样.刚才浓情款款委屈求欢的小女子模样早已不见. 自绿荫丛中缓缓走出一人.通体白衣.就连头上那顶风纱帽也是白惨惨的颜色. “蠢货.他今晚如果真找你侍寝.你碰到那宝玉岂不是立刻灰飞烟灭.”阴厉声音低低响起.似是从地底上冒出來一般听的人毛骨悚然. 白静却是听得十分开心.她转身妩媚一笑:“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这狗皇帝怎么会对你起疑心.你的药失效了.”男子忽略白静的话疑惑问道.声音低沉沙哑似是刻意为之. “已经四年了.这已经是那药的极限.我们是该要抓紧时间动手了.我当初就说直接剥了那丫头的手皮套在我手上.省了许多麻烦.偏偏你舍不得伤到她.如今宝玉碰也不碰不得.寻了许多办法也找不出半点蛛丝马迹.哎……” 白静斜眼看了一下落在肩膀的枯叶.嫌恶的将它掸落了下去.待它落到地上用脚狠狠踩了几下. 阴狠的目光看着支离破碎的叶子.似是看着冷冉竹一样.心中觉得颇为解气. “少废话.当初要不是你打包票说一定可以帮我夺得宝藏.如今会有那么多麻烦事吗.我警告你少对她耍你的阴谋诡计.赶紧想办法找出开启宝藏的办法.你不是说有个很重要的条件要跟我提吗.那就要加快速度.” 男子说话间身子渐渐隐匿在树丛中.风吹过.带着最后诱惑般的口气一点点吹入白静的耳中. 白静踩树叶的动作蓦地停了下來.斜睨着地面的双眸渐渐抬高望着天上正结伴南非的大雁.双眼露出一丝渴求. 忽然她眼睛一亮.嘴角扯起诡异笑容:“我倒是有个很好的办法.就不知道主上愿不愿配合.” 树丛簌簌作响.风吹过树隙间吹起呜咽低鸣.参杂着若有如无的沙哑声音在白静四周低低回响. 白静继续保持着抬头望天的姿势.嘴角诡异笑容逐渐扩大. 冉竹并未直接回玉兰轩.虽被宣墨气的五脏六腑都差点成了内伤.可她目前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要做..寻找师父. 她刚才刻意观察了白静.神色自然态度从容.心知师父还沒与白静碰上. 其实想想.皇宫这么大.师父又是头一次潜进來.哪有那么容易就找到凤仪殿的.搞不准迷路在哪个地方了. 冉竹也是漫无目的的寻找.遇到有人时她就四处张望似是看风景般.无人时她就猫着腰低低呼唤着“师父”二字. 树丛中几次猫儿跳出的身影给了冉竹极大的惊喜又是极大的失望. 奈何忙活了一下午直至日暮西沉.也未见到师父那白衣飘仙般的身影. 渴了.乏了.冉竹想回玉兰轩这才发觉自己早已迷失了回去的路.而前方不远处正有一个园子.冉竹一抬头就看到了缀满树枝的洁白桂花. 肚子适时的响起.冉竹四处张望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于是抬脚走了过去.抬头看园口旁石碑上写着“桂花园” 冉竹耸耸肩.不用说也知道.这满院子种的都是一样的桂花树. 残阳如血.晕红的光线散发着最后的余热照在桂花树上.远远望去白花染血.绿叶衬红.别有一番揪心的美意. 冉竹本想摘一两串桂花裹腹.可不知为何看到眼前景色她竟不忍伸手.任由腹中咕噜作响. 她找了一颗桂花树靠着坐下.鼻间是桂花的幽幽甜香.满院的桂花树相依相偎.枝叶相连.花瓣连串.无声热闹. 可寂静夜幕中只有她一人独坐. 她记得.玄镇自己的屋后也有颗桂花树.小时候是娘亲经常拥着她坐在下面数星星.后來是师父与她并排坐着听他讲外面奇闻趣事.再后來…… 是宣墨.她常常靠在他的怀里.什么都不做.听着他稳稳的心跳便觉得是最有趣的事情. 他手握兵书.她躲在他怀里自顾酣睡…… 而此刻.她一人.望着满园开的热闹桂花.脑海里全是宣墨的身影. “世说竹无心.只道是.墨染难复新.”冉竹低喃.言语间说不出的落寞惆怅. 不去想他今日的荒诞行为.只恋往昔缱绻温柔…… 只是一个回忆罢了.白天宣墨带给冉竹的不快竟然冲淡了许多. “哎.师父.你到底在哪里.快点出來好不好.”冉竹摇了摇头将宣墨晃出自己的脑海.靠着树无精打采的叫着. 突然一个东西从头顶掉了下來.带着甜香从冉竹脸上滑落.她急忙伸手接住.一串洁白的兰花正躺在她的手心里. 还有一枚墨绿色的玉石戒指. 冉竹将戒指拿在手观望了下.脑海里猛然一道闪电滑过.她忽的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 冉竹浑身抖了抖.这么相似的眸子就好像在照镜子般.好在圣使是男的.她是女的.否则她真会有种双胞胎的错觉. 不对.她比圣使大. 想到此.她沒好气道:“还不下來拿走你的戒指.回头又该以为是我偷你的了.” 话未完.只觉得树干晃荡了下.一蓝色人儿落了下來轻飘飘的站在了冉竹面前.但只是看着冉竹.并不说话也不拿走戒指. 冉竹在心里腹诽道.有轻功了不起啊.我师父更厉害…… 想到她师傅.冉竹觉得自己后背都软了.怏怏不乐.将手一伸等着圣使來拿戒指. “你戴上.”圣使的话令冉竹一愣.她眨巴着眼.不明所以. “戴上.”沁玉再度开口.命令的口气不容置疑. 冉竹依言乖乖将戒指戴在大拇指上.幽幽绿光在玉石上道道滑过.配着冉竹白皙的拇指.煞是好看. 她的拇指要比沁玉的拇指粗些.可戒指戴上去一点也不紧.毫无违和感.仿佛与生俱來和冉竹相配一般. “很好.”沁玉呼出一口气.小小的脸蛋上露出与他年龄不相符合的如释重负的神情. 冉竹只觉得今天这圣使很是奇怪.不仅沒戴面具.莫名其妙叫她戴圣戒.又莫名其妙说很好. 很好什么.她觉得今天糟糕透了. 想到此.她将戒指脱下塞到圣使手中.不悦道:“我又不是猴子.你是圣使也不能随便使唤人.” 说完转身就走.就听后面一童稚声音急切响起.带着犹豫和期冀: “你要不要做圣使.” 冉竹一听.双脚在草地上一滑.整个人摔了下去. PS:本书正式发在17K网站.请读者亲们支持正版订阅.一张九分钱.一个月几块钱.作者码字不易恳请支持正版订阅.非常感激.(这行不收费) 正文 第七十章 双目泣血 冉竹从地上爬起.抬头间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沁玉.暮日西沉整个园子里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阴影里.芬香中带着一丝压抑. 沁玉被暮色里修成一道半明半暗的剪影.粉雕玉琢的精致面庞此刻正期冀的看着冉竹.眸光里紧张不已. 冉竹脑海里蓦地出现一句话.不知是哪个诗人写的:干干涸涸浅滩.寂寂寥寥此生. 一个世人敬仰神秘的甚而是几次出手救冉竹的圣使.短短几天时间内.在冉竹心中从一个遥不可及的伟岸形象一下子跌落到人间. “敢问圣使多大了.”冉竹掸了掸衣服上的青草.口气里是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惆怅. “十三.我叫沁玉.“沁玉答道.口气里有些欢喜.随后又严肃添了句: “我的名字不可告诉别人.这是杀头的大罪.” 沁玉见冉竹问他年龄.以为冉竹是心动了.却忘记了.前几天.冉竹也曾问起过他的姓名年龄…… 冉竹低低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个孩子.一句“你要不要做圣使”从他口中竟是那般自然.仿佛圣使一职就是个玩意.他玩腻了想为它找个下家般.可这么多年当下來.他也牢牢记住了禁令. 面容不能坦然现于朗朗乾坤下.甚而就连真实名字都只能被圣使二字取代.沁玉.是厌烦了这样的日子了吧. 只是.他可曾知晓有些位置注定无人可取代. 一如.宣墨不管怎么待她.她都无法放下他一般…… 冉竹什么话都沒说.转身大步离去只是步伐间颇有些狼狈. 沁玉看着冉竹消失在园门口.满脸失落.他抬眸向北方望去.眸光满是痴恋思念. 冉竹在别处又寻了回沒有发现师父身影后.心想或许他寻不到白静自行离开了.也只有这么想.冉竹才会觉得安心些. 冉竹路上问了几个婢女.照她们指引这才回到了玉兰轩.还未走近就看到海生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拂尘不时來回挥动下.一副百无聊奈的样子. 冉竹这才想起.御花园里宣墨要将她治罪的事情.心头更是堵得慌. 正在这时.海生正好偏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不动的冉竹.他一挥拂尘嚷道: “你说你这一天去哪鬼混了.遍寻你不着.我这两条腿都快站折了.” “怎么就派你一个人來.”冉竹疑惑道.抓人不该是有侍卫的嘛. “难道我堂堂大总管的面子还不够大.”海生白眼道.用拂尘敲了敲两条酸腿.走过去拉着冉竹就要走. 冉竹默然.是啊.一个大总管送她去大牢面子确实够大的.身旁响起海生的唠叨: “你说你.你出门如此随意也不想想为什么门口沒有守门的侍卫.可好歹皇上明面上也是下过你禁止出门的命令.这一出就是大半天.要是让有心人知道到皇上面前告你一状.你说皇上是罚还是不罚你.” 冉竹耳边听着海生的话.这才发觉确实如他所说.今天她出门门口一个侍卫都沒有.甚而带着腰牌很顺利的出了宫门…… 难道是宣墨根本沒有打算要软禁她的意思.冉竹呼吸急促起來.酸涩带着潮意的惆怅萦绕在心间. 突然发现这不是去刑部的路.她疑惑问道: “我们这是去哪.” “你不知道.”海生探头试探问道.见冉竹真的不知道面色忽的有些不自然起來: “今夜皇上和皇后要补办合卺礼.”皇后特意吩咐他來玉兰轩领冉竹前去. 这后半句他沒说.下午他知道冉竹和皇上曾呆在一起.所以私下里以为冉竹知晓此事. 是故.之前见冉竹神色淡然无波.便以为她对于此事已然接受又想起皇上特意命令冉竹一定要到场.自己心里却莫名不满连着刚才的话语间都多了几分埋怨. “哦.”冉竹淡淡哦了一声.背脊挺得直直的.不知为何此时冉竹的平静让海生心里更加担心. “要是不舒服可以……” “沒事.我很好.”冉竹极快的打断海生的话.声音冷的如三月地窖而不自知.周围的空气都跟着降了几分温度. 他明知她才是真正的皇后.却在今天误会她之后转身就与白静行合卺礼. 宣墨.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路旁每隔一米的点燃着烛灯从纱笼中透出晕黄幽暗的光亮.只在垂直地面上照出一尺见方的光度.而冉竹正踏着的方寸土地.她的脚底一片漆黑.一如远方看不到头的方向. 二人一路无话.前方渐渐明亮起來.无数个大红灯笼熏红了暗夜长空.更有曼妙丝竹管乐从远处若有若无的飘过來. 凤仪殿.此刻热闹非凡.宽阔的场地上红绸满布.红布蒙着的宫灯下透出喜庆.目光所及皆是一片红…… 冉竹重重的合了下眼.再睁开双眸清澈冷然.海生嘴巴张了张看着那瘦削挺直的素影慢慢的走了进去. 海生脑海里此刻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冉竹才是那个要与皇上喝合卺酒的女子…… 走进去才发现.前來贺喜的官员寥寥无几.她偏头看着海生.不明所以. “皇上不喜铺张.是故只是叫了几个亲信的大臣.”海生压低声音叫道.随后就站在了冉竹身旁. 冉竹又望了望他.眸光意思明显. “今天沒我什么事.陪陪你.”海生极不自然的笑道.心底里却是擦着冷汗.亦是不明白皇后为何要让他随伺冉竹身旁.不得离开半步. 透过人群.冉竹不期然的撞进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里.众多青蓝色官服中.他一身暗红官服亦是显眼的很. 冉竹冲他笑了笑.便看到他从人群里离开.向她走來.他邪气一笑.一袭暗红如喜绸.竟是从满场红景中生生脱离出來一般. “你來了.”莫尊景欢喜笑道.仿佛今夜结婚的是人他. 不知是风景太美.还是夜色撩人.眼前女子淡淡闲容.素衣长立.不言不语间带着一抹忧愁的淡然气质便胜过了这在场莺莺燕燕万千. 这般想.莫尊景看向冉竹的眸光更是柔了几分.却发现冉竹目光掠过他正直直的看向后面. 不待他转身.就听到高呼万岁声响.他拉着冉竹的手一起跪了下來.掌心里手指的冰凉令尊景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宣墨深邃的目光扫过众人.在远处冉竹身上停了停.待发现冉竹身旁紧挨着的莫尊景.目光一丝凌厉射出. 莫求双恰好抬起了头.将宣墨神色尽收眼底.他偏头看着莫尊景.发现他身旁的女子.面色陡然阴沉了下來. 彼时圣使的声音严肃响起: “皇上与皇后成婚多日.因皇上身体多有抱恙一直未行合卺礼.今日皇上传各位爱卿前來便是为她们见证此事.愿我大宣朝国运昌隆.子嗣延绵.” 众人一片高呼响应.无不极尽所能送上祝福. 远处高高台阶上.两团红衣似火紧紧靠在一起.亲密无间. 她看不清宣墨的表情.可他的容颜早已深深刻在脑海里.目光里每一个模糊的动作身影下一刻在她脑海里都会清晰起來. 是那么熟悉.每一次俊眉的皱起.每一根发丝的飘落.她都曾跟在身后悄悄将属于他的一切记在心里.视若珍宝. 只是.过了今夜.她与他真的沒有任何干系了. 冉竹呐呐的低下了头.耳边听着此起彼伏的祝福.只觉呼吸难抑.脑海里还未待有什么想法.泪水早已迷糊了视线. 她曾有一刻的猜想. 合卺酒.便是说明他们两人一直未有床笫之实.想到宣墨从不离身的宝玉.白静更是碰不得宣墨的身子. 所以.她以为今日会发生点什么. 可是她只看到他们形影不离的身影.恍若同生体难以分开.她那夜所说的话.所做的努力都在这一场合卺酒中化为了泡影. 推杯换盏中.她一次次想要靠近宣墨.可无形中总有什么力量将她隔了开來. 她站在远处呆呆看着.双目无神.就连莫尊景被他父亲什么时候拉走也不知道. “吉时已到.皇上皇后请入殿.”尖细声响划破夜空刺耳响起.算是结束了今晚的宴会. 众人再度跪拜迎送.唯有冉竹站在那里.海生怎么拉也拉不下來她. “皇上.”一声清冷在众人歇下去的送迎声中突兀响起.引得众人都转了身子循声望去. 宣墨停住脚步.并未转身.白静斜眼轻挑了下宣墨.面上覆了一层善笑转了身. “徒儿.今夜是师父和皇上的重要日子.有什么重要话明日再说可好.” 海生在一旁焦急的拉着冉竹下跪.可心底里却又隐隐期待冉竹能做点什么. 冉竹定定望着那一抹红衣威严背影.喉中哽咽.可话语清晰坚定: “皇后.奴婢只是想问问皇上.这心底住了一个人.就算是天定良缘她配.皇上依然要坚持今夜初心不悔.” 一句话.听得众人糊里糊涂如云里雾里.而一旁正死死拽住莫尊景的莫求双.忽然觉得他手中一直较着劲的力道松了开來.眼前那一双愤怒的眸子早已失了光彩. 袖口下宣墨的左手紧紧握起.沉肃面容下是常人无法看见的惊涛骇浪. 半晌.他略略转身.这一轻微动作瞬时令冉竹心跳加速.紧张的等待着宣墨转过身來.给予她最后的答复. 可他只是伸出手握住白静的手.并未有转身的迹象.白静冲冉竹笑笑.细细眸光里说不出的春风得意.随即转身温顺的跟在宣墨身旁.二人一同走进了凤仪殿. 冉竹毫无意识的看着.随着那一声门吱呀关上.恍惚间听到了身体里什么砰然碎响.只觉眼前一片刺红.模糊一片.整个人直直倒了下去.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真假宝玉 朱红色大门阻断了所有人的视线和声音.想成了两处截然不同的世界. 门内宣墨全然不知外面的慌乱局面.此刻屋内龙凤红烛高照.铺着喜字红绸的桌上摆放着各种寓意吉祥的喜物. 一壶酒.同心银杯安静的摆放在桌上. 对面白静温柔缱绻的望过來.涂着大红丹寇的手指正拿起酒倒进银杯里. 宣墨漠然相望.脑海里全是冉竹那句话:“皇后.奴婢只是想问问皇上.这心底住了一个人.就算是天定良缘她配.皇上依然要坚持今夜初心不悔.” 这心底住了一个人.就算是天定良缘她配.皇上依然要坚持今夜初心不悔…… 他抬眸透过红烛跳跃的火苗间望向白静.平生第一次似是茫然无比:他心底里住的那个人是白静吗. 其实这场合卺宴会办的十分仓促.因为白静下午突然提出.意思不想自己的婚礼有任何遗憾.洞房之前要办一场合卺礼. 他欣然应允.却不想当冉竹出现的那一刻他心里竟在隐隐后悔. 一场合卺礼而已.是他欠白静的.可他身为一国之主怎么可能因为冉竹的到來而终止. 而且她竟然设计杀死了自己的姐妹露蝉.歹毒心机实在叫宣墨震怒.可心底里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偏偏挑不出端倪. “皇上.”白静轻声呼唤.目光掠过手中酒杯随即笑脸迎上宣墨. “今日可还满意.”宣墨按捺下心中莫名不悦.淡淡问道. 白静点点头.嘴角笑意不停.宣墨只当她是真心欢喜今晚的合卺礼.哪里知晓她是高兴的另一件事情. “皇后.大婚当夜你可曾有见过叫露蝉的女子.她是你们玄镇的百姓.”宣墨接过酒杯.并未喝下. 白静目光极快的掠过宣墨手中的酒.脸上故作沉思道:“大婚时臣妾并未见过露蝉.但露蝉与冉竹自小交好.情同姐妹.臣妾是知晓的.皇上.怎么想起來问她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都不要提了罢.春宵苦短.喝了合卺酒我们早些安歇吧” “当晚绑走你的人.你一点都沒感觉吗.”宣墨沉声问道.俊眉轻轻皱起.忽略掉白静后面的话. 白静摇摇头道:“臣妾就连何时在殿内昏过去都不晓得.又哪里晓得是谁绑架我出宫的.想到在宫外受的酷刑臣妾如今想起來都害怕.” 说完眸眶一红.眼泪就流了下來. 宣墨走过去伸手将白静轻拥入怀.眉头越发皱紧.问起都一概不知.甚而绑匪也沒有根据可查. 冉竹说白静会武功.如是真的她不可能被绑架后一点自保能力都沒有. 可根据苍夜所报.露蝉是冉竹邀请进宫游玩.那么很可能这一切的策划者是冉竹. 她知道自己是宝玉选定的皇后.不甘心白静替她位置.是故让露蝉制造了一连串的假传圣旨.绑走皇后的案件.可露蝉为什么死于宝玉手中呢. 若是冉竹杀了她.会那么粗心大意留下她亲手画的优昙花.就算仓促留下的.冉竹杀死露蝉.谁帮她带走白静. 如果说冉竹还有另外的同伙.大可在宫外杀掉露蝉灭口.为什么要留在宫内. 疑点重重.疑点太多…… 怀中人儿散发着幽幽曼陀罗花香.他低头望着白静身上的艳红喜服.目光一沉. 宣墨忽然发现.自己遗忘了一件很基础也很重要的事情..白静的背景. “既然你不愿提.以后不提便罢.对了.进宫这么久.朕怎么从來沒听你说起你的家人.”宣墨缓和口气.深邃狭长星目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彩. 白静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摇头道:“臣妾也想知道臣妾的家人在哪里.臣妾脑海里只有这六年來的记忆.自边塞受过重伤后就再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话刚完就听头上凉凉传來一句: “皇后.别编了.有些事情朕已经记起來了.” 白静轻轻抬头.眸光不定.脸上疑惑道: “皇上.臣妾不懂您的意思.” “朕六年前沒有去过边塞.一直呆在玄镇.你.也是.”宣墨端坐在红绸凳子上.觉得手中这杯酒万千重.怎么也喝不下口. 这心底住了一个人.就算是天定良缘她配.皇上依然要坚持今夜初心不悔. 红烛高照.佳人在旁.为何他的心总是觉得不安.总想离开呢…… “皇上……”白静呐呐开口.可颓然的面容早已证实了宣墨说的话. 其实早已不用她來证实.萧风的情报不会错.玄镇百姓的话不会有假.水千代的话有一半是真的. 而冉竹…… “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让朕换了记忆.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说道最后.口气早已是勃然大怒.这才是他今晚办这场合卺礼的真正目的.只是沒想到会伤到冉竹.想到海生今日一直未在身边却陪着冉竹.眉宇间更是凌厉骇人. 宣墨重重放下酒杯.溅出的酒水在半空中慢动作般的分化成一颗颗水珠.颗颗映照出深沉如墨.眸厉似剑的脸來.随后又快速向四周掉落下去. 白静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话未出已是泣不成声: “自六年前那场玄镇瘟疫.臣妾见到皇上的第一眼已是痴心不已.奈何臣妾嘴笨不会亲近.眼睁睁的看着冉竹和皇上越走越近.眼看着她就要嫁入皇宫.臣妾心生悲诀.只想青灯我佛了却残生.” 白静说到这里停了下.抬眼见宣墨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沉思了下继续泣道: “有一天臣妾得一高人点化.蒙他所赠从他那里得一古方.在四年前皇上再次來到玄镇时.放入酒中让您喝下.将自己受伤一事融进了皇上的记忆里.慢慢的替换了所有冉竹的记忆.臣妾承认此法卑鄙.可臣妾深爱皇上.亦有自信皇上会爱上臣妾…… “够了.你做出此等卑劣行径还有脸说爱朕.好.若你真的是朕的天命皇后.这宝玉朕就送你.你天天戴身上.” 宣墨怒极.他从脖子解下宝玉.放在桌子上.未等白静开口继续道: “现在.立刻戴起來.” 白静看了一眼桌上宝玉.拿起桌上酒杯.泪眼婆娑着望着宣墨.口气十分委屈惆怅: “臣妾知道皇上早晚会恢复记忆.只是贪恋着与皇上相处在一起的时时刻刻.抛开那些记忆.臣妾只想问皇上.这将近一年的相处.皇上心里可有臣妾的一席之地.” 白静见宣墨沉默.接着幽幽道:“今晚好歹是皇上和臣妾的合卺礼.这杯酒臣妾先干了.臣妾是皇后.只要皇上认.宝玉必然认臣妾.” 话里意思不言而喻.白静仰头饮尽杯中酒.再度跪下凄然的望着宣墨. 宣墨心里此刻烦乱如麻.脑海中均是那些虚虚实实的记忆.白静和冉竹容颜再这些记忆力巡回交叠.正当有张面容渐渐清晰时. 白静提到这大半年來的真实记忆令他脑海里顿时又浮现出她不苟言笑无欲无求的出尘模样.私底下却是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这样的白静.宣墨承认他心动过. 可自回宫后.她心情大变.虽然变得更加和善可亲温柔体贴.却也让宣墨觉得陌生许多.反而倔强执着的冉竹不知何时走进了他的脑海. 他低眸望着正苦苦仰望着自己的白静.她的眸中盛满热恋.水汽的双眸里倒映着他的剪影. “这合卺礼是朕应允你的.这杯酒自然当喝.只是与二人夫妻名分无关.“宣墨淡淡道.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六年來的记忆终于在这一晚得以清晰明朗化.不知为何.心口似是忽然空了一块.有凉风嗖嗖吹入却带不出什么东西. 白静从地上慢慢站起.本凄苦的容颜忽然展现出自信來.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宣墨垂在膝盖上的手.柔情道: “臣妾对皇上的心天地可昭.这宝玉皇上要赠与臣妾.臣妾心知是您的赌气话.都说宝玉选皇后.臣妾以前能碰得.现在定然如往.” 说完伸手就要拿宝玉. 宣墨脑中一嗡.手下意识的阻拦白静.见白静不明所以.宣墨心中更是烦闷不已.沉声道: “大婚之夜你失踪.真的沒有别的要和朕说的吗.” “臣妾所说句句属实.再说也是一样的话.臣妾自知对冉竹有愧.带她入宫何尝不是折磨自己.臣妾甚至惶恐想到.大婚之夜自己失踪会不会与她有关.但臣妾随即否定了这想法.冉竹心性纯良.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來.” 白静说道.见宣墨眼神开始涣散.嘴角一抹冷笑一闪而过.一样是凄凉的口气: “说再多也是沒用意义.皇上.就让这宝玉來辨别臣妾这个皇后的真伪吧.” 耳边响着白静期期艾艾而又坚定的轻柔嗓音.宣墨只觉头疼欲裂.眼前模模糊糊一片.他摇了摇头力求让自己清醒一点.就听白静声音再度欣喜响起: “皇上.臣妾戴的好看吗.” 宣墨抬头望上去.白静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白雾中.她手此刻正摸着脖子上的东西.黑乎乎的样子像极了宝玉. 宣墨偏头望了一眼桌上.满目皆红晕一片.哪里还有宝玉的影子. “你是皇后.”宣墨呐呐道.脑海震惊无比..恍惚间出现了一张素净淡然的容颜.贴着他.手紧紧抓着他脖子处的宝玉. “冉竹……”宣墨心口忽然很痛.低低叫了一声.头重重垂在桌子上竟睡了过去. 白静冷眼瞧着宣墨昏睡过去.将脖子上黑色玉石拿下來随手一扔.嘴角冷笑连连哪里还有一丝刚才柔弱凄凉的无助女子模样. 只见她抬手伸向宣墨脸附近.在桌子上随后一掀.一块与桌布一样样色红绸布飘然飞舞起來. 他的脸前赫然躺着墨色上古宝玉.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暂时失忆 漫天黄沙.滚滚黄烟.冉竹迷茫的望着寸草不生的沙漠.头顶上是烈日辣火.一低头却发现自己半截身子正埋在沙土里. 不及细想.她用双手拼命将身边的沙子往外刨走.忽然头顶上响起刺耳的笑声.肆虐得意.震耳发聩. 一团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冉竹身上.冉竹急忙抬头.待看清來人.瞳孔骤然紧缩. 宣墨和白静身着大红耀眼喜服.亲密的贴在一起正低头看着她.白静紧紧贴在宣墨身上.二人仿佛一体般. “墨.救我.”冉竹将手伸向宣墨.期冀叫道. 可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冉竹.眼睛像看着一个陌生人.甚而连陌生人都不如. “别妄想了.这坑就是我埋的.你别想出去.我说过我会看着你慢慢痛苦死掉.让你所爱的人一个个背叛你.甚至死亡……咯咯咯咯……”白静斜睨对面伸过來的手.说完拉着宣墨离开. “不.不要.不要……墨.你不要跟她走.宣墨……”冉竹摇头惶恐叫道.看着宣墨慢慢转身.她挥舞着双手拼了所有力气想抓住眼前翻飞的大红衣角.却只抓住了蒙蒙黄沙. “冉竹.冉竹……”莫尊景低低忧心叫道.双手抓住她在半空中胡乱挥舞的双手. 她的双手冰凉.亦冻结了他一颗心. 床上人面色怆然.樱唇无血.双目上蒙着一块白纱.靠近眼角处有点点血色浸染.看到此莫尊景只觉自己眼睛一阵刺痛.握着冉竹双手的力气都大了许多. 凤仪殿里那一声清冷话语还盘旋在莫尊景脑海里.聪明如他怎么会听不出冉竹那话里的意思. 那一刻.眼前繁景流年成殇.他的眼前一如冉竹此刻这般.一片黑茫.眸中唯有那身素衣倩影.孤零零的站在那里.遥不可及. 直至她双目泣血倒地.莫尊景这才恍然清醒过來.顾不得众人的目光将她抱起离开了凤仪殿. 许是冉竹感应到有人抓着了她的手.也不再挣扎.只是头轻轻摇晃着.更有含糊不清的呓语自她口中传出.整个人昏迷不醒似是被噩梦缠绕. “姐姐好像正被噩梦困扰.王太医你快來看看.”一旁的丹青含泪叫道. 也该是冉竹幸运.王太医是为数不多官员中被邀请的一位.是故当时冉竹昏倒被莫尊景抱走时.王太医也第一时间跟了上去. 海生因要在凤仪殿守着宣墨.无法离开.心中担心不已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莫尊景抱着冉竹离开. “她这是悲诀攻心.偏又强忍着血气上涌不让其吐出.这才导致眼角出血.这噩梦.只会增加她的病情.” 王太医摇头严肃道.额头皱纹条条皱起. “有什么办法解决.”莫尊景急忙问道.手中一双柔夷冰冷无温.怎么热都热不起來…… “她现在又出于昏迷中.只能靠她自己走出噩梦醒过來.否则.情况将会很糟糕.”王太医说到此.目光里亦是染上了一层急色. “多糟糕.”莫尊景问道.声音都冷了下來. 王太医抬头目光掠过莫尊景.丹青.最后落到了冉竹苍白无血的脸上.话语里的颤抖连他自己都沒察觉: “如果今晚她走不出这噩梦困境.很可能永远醒不过來.” 此话一出.满屋寂静.落针可闻.更有阴冷凉意自每个人脚底窜起. 莫尊景全身晃了晃.他紧紧握住冉竹的手.脑海里一片空白.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彼时.外面传來一中年男子声音: “少爷.时候不早了.老爷还等着您回去.”沉稳嗓音里带着一丝焦急. 莫尊景听到此话.绝色面容寒霜冷冽.不悦道:“要我说几遍.你们先回去.” “莫大人您先回去吧.宰相大人等您很久了.这里有奴婢在.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冷管事的.” 丹青犹豫了下壮着胆子说道.短短一个时辰.莫宰相派人來叫了四趟.明眼人一看便知莫宰相不喜莫尊景待在这里. 后知后觉的丹青心里更是疑惑.冉竹和莫尊景是何时相识的.平日从未听冉竹提起过莫尊景此人. 想起刚才莫尊景抱着冉竹进來.那脸上担心彷徨的神色.心底里便明白了几分. 但.这里是后宫.他待在这里也不合适. 莫尊景并未说话.他轻轻放开冉竹的手.转身就迈出了门外. 玉兰轩外.莫求双正站在那里.随身跟着一名随从.便是刚才催莫尊景出门的人. 莫求双见莫尊景终于出门.双目一凛满是不悦: “越來越不像话.叫了多少次才出來.快走吧.“ 说完白了一眼莫尊景.转身就要离开. “我今晚不走了.你自己回去吧.”莫尊景淡淡道.平静面容无波无澜. “你说什么.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莫求双气道.一只手紧握.忍住想伸手戳他脑门的冲动. 莫尊景听到这话.忽的笑了起來.笑声里意味不明.白皙如玉的面容上透露着几分悲哀. “你也知道这是皇宫么.也知道这里的人不是我们能碰的么.你以为真的当他是糊涂人.不知道你做的事情.” “住口.有话回家说.犯什么糊涂.”莫求双呵斥道.打断了莫尊景的话.目光里一丝慌乱闪过. “我说了.今晚我就在这里.你要愿意在这里等.随你.”莫尊景恢复了如常的闲闲口气.说完再也不看莫求双一眼.转身便要进门. “景儿.这女子不详.不适合你.听为父一声劝.今日你若留在这里.日后给你给她都会带來困境.你会后悔的.” 莫求双口气软了下來.心知自己儿子固执起來谁的话也不听.尤其是他的. 可还是要对他晓以利害.希望他能够明白. 莫尊景的脚步停了下來.他抬头望着黑漆漆的院落.目光深沉而决绝: “她祥不详.与我无关.今晚如果离开.我才会真的后悔.” 说完大步迈进玉兰轩门里.修长身影很快隐沒在墨黑夜色里. “逆子.”莫求双咬牙气道.随即又如泄了气的皮球无奈低声道: “ 老李.快去叫风双子过來守着.派人暗里封锁这里的情况切不可透出一丝风声出去.想來今晚皇上也沒时间注意到这边.” 老李微佝偻着身子.静静听着.随即点点头先莫求双一步离开. 莫求双望着老李消失的背影.转头对着那紧闭的大门.自鼻腔中长长喷出一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神色. 丹青见莫尊景去而复返.心知他今夜不会走了.心里虽担心于礼不合.但到底是谨慎懂规矩的性子.冲莫尊景行了礼就随着王太医一起离开了屋子. 屋中却灯火通明如昼.烛光火星不时响起的轻微噼啪声.似是都在呼唤着床上主人睁眼醒來. 莫尊景无声坐在床边.低眸看着床上还沉浸在梦靥中的女子.眸光痴恋哀伤.只见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戏虐道: “躺在床上装睡.这是要勾引我吗.我可是禁不起诱惑的.你再不睁开眼.我可就亲了.” 床上人儿低低呓语不时吐出.唯独对莫尊景的话无动于衷. 那抹笑早已化成了苦涩.莫尊景轻轻握住冉竹的一双柔夷.合衣躺在冉竹身边.似乎又觉得不够.一只臂膀伸进冉竹的脖子下.半侧着身子.轻轻拥着冉竹. 冉竹的耳边响起温柔如三月春风的低醇声音.却含着一丝苦味: “你总是问我对你有何企图.你如果现在醒过來.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 “你真调皮.这是考验我的耐性吗.我的耐性一向很好.可是今晚.我们不要玩了.好不好.” …… “冉竹.可还记得皇上大婚那日你扶着皇后踏上高台吗.她一身火红风袍.不及你婉碧素装.你就那样站在一旁.安静如一泓泉水.令人无法忽视.漫天繁花美景不及你灵眸一瞥.我知你根本看不到我.可你的目光掠过我这边的方向时……” 莫尊景停顿了下.灵秀眸光里爱恋满溢.目光透过头顶百花纱帐沉浸在当日回忆里: “我就告诉我自己.她就是我这辈子要娶的女子.” 怀中人儿不知何时安静了.呓语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却依然沉浸在梦靥中不肯醒來. “我从未想过你会喜欢宣墨.他有什么好.脾气又臭又大.好好一个江山都快让人抢了还不知道……”莫尊景不悦说道.口气里却满是挫败. 你爱的却是他.这是我从未想过的事情. 怀中人儿忽然动了一下.莫尊景急忙止了话低头望去.听不清的呓语一如之前不时吐出.她脸上的悲伤并未减少. 有一瞬间.莫尊景以为自己看花眼了.随即他心头一动.嘴唇凑在冉竹耳边.低低叫了声:“宣墨.” 呓语骤停.冉竹.动了一下. 莫尊景目光陡然亮了起來.随即慢慢的黯淡了下來.一抹苦涩笑意浮上脸庞.声音依然低柔: “我可是知道宣墨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你若喜欢听.我今夜慢慢告诉你……“ 今夜群星藏云.月色无光.鬼影重重.走在路上一米开外便看不清东西. 夜里偶有未睡的太监宫女欲从玉兰轩这个方向的路上走过.可四周响起的怪异声响吓的他们纷纷改道而行…… 正文 第七十三章 一夜话语 看着宣墨和白静联袂而去的背影.冉竹心口似乎在滴血.眼前闪过一些画面.似乎这样的场景在哪里见过…… 她想将自己身子从沙土里拔出來.追上宣墨问个明白.于是拼命刨沙.可沙子总是刨出去又增加.永远不见减少. 冉竹觉得好累好累.远处他们的大红身影时刻刺激着她的感官.不远不近.似是永远在那走着.可却一直也沒走远…… 天渐渐阴了下來.冉竹手中的动作迟缓了许多.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宣墨身上.期冀他能回过头看看她. 这时白静忽然转了身.冲着冉竹露出诡异的笑容.冉竹心抖了抖.浑身僵住了.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只见白静的手从袖口中伸出.一把短刀匕首露了出來.她冲冉竹阴厉笑着.手中匕首抬到了宣墨的后背胸口处.抬手就要刺进去. “不.不.不要.求你了.宣墨.宣墨……”冉竹尖叫道.身子疯狂在沙土里扭动.她眸光惊惧恐慌.大声叫着宣墨. 可宣墨却像沒听到一样.继续保持着原本的步伐. 忽然耳边响起阵阵低吟梵唱.每一句似乎都在夹杂着宣墨的名字.如三月春风暖人心.又如寺庙圣水净人心灵.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风力冲向白静.卷走了她手中的匕首. 彼时.宣墨转过了身.目光掠过白静.茫然的看向冉竹. 冉竹心口陡然松懈了下來.这一松懈浑身立马沒了力气.眷恋目光从宣墨脸上滑过.一片碧蓝天空映入眼帘. 她软软的向后靠了去…… 不对.我不能倒下.宣墨还有危险.一个声音在冉竹心底急急响起.她一惊.急忙睁开了眼. 眼前一片漆黑.眼皮上似是被蒙住了厚厚一层重物.带着淡淡药香涌入鼻尖. 她急忙抬手向眼睛摸去.却在半空被另一双手握住.耳边惊喜声响起: “你醒了.”声音带着黯哑干涩. 可冉竹还是听清了说话的人.更感觉自己正被人拥抱着. 瞬时.脸红了. “尊景.我眼睛怎么了.”冉竹抬头冲着声音來源方向不解问道.同时身体坐了起來.意欲和莫尊景拉开距离. 莫尊景清咳了下嗓子.充满血丝的目光打量着冉竹.见她脸上无悲无喜.只有呆呆的迷惑.不由陷入了沉思. “尊景.”沒有任何回应.冉竹试探性的叫了一次.心里却在想莫非她认错人了. “我在.“温柔声音随即传了过來.冉竹再一次确认这就是莫尊景的声音. 只是她眼睛怎么了.还有她这是在哪里.为什么她和莫尊景在一张床上…… 冉竹仔细回想着.可除了记忆停留在桂花园和沁玉相遇的那一幕外脑海里便是刚才做梦的场景. 想到白静要杀宣墨.现在心口还跳得厉害.感觉是如此真实.竟开始怀疑那梦是否真的只是梦…… 这时只听有人推门的声音.随即又是一种惊喜的哭音响起: “姐姐.你醒了.太好了.我这就去叫王太医.” 一激动竟忘记了屋里还有别人.顺口叫出了姐姐. 冉竹听到是丹青的声音.心底里觉得安心不少.心想既然丹青也在.还说去请王太医.那说明她是在宫里.在自己房间里. 这么一想.她急忙叫住丹青:“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说完又转头对着莫尊景方向问道:“为什么你会在我的床上.” “姐姐.你不记得了吗.昨晚……”丹青奇怪的看着冉竹.话却被莫尊景打断: “去请王太医过來.就说冉竹醒了.”说完冲丹青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叫她不要说. 丹青会意.担忧的看了一眼冉竹随后领命而去. 冉竹听着耳边响起门响.她急忙叫着丹青的名字.伸长的双手被另一双大手握在手中.放了下來: “刚才你一直拉着我.我想就算你现在看不到也是能感觉的我的风流潇洒英俊神武的风姿.所以我就委屈下了我自己和你挤一挤这小床.” 沙哑的戏虐声响起.未等冉竹反应过來.莫尊景又好心情的加了一句:“有美人相邀.这么有君子风范的我怎么能不成全你呢.” 冉竹听莫尊景这些话.差点沒吐出來.若是这时候眼睛上沒有这层纱布的话.她早就连翻十几个白眼丢给莫尊景了. 还是一如以往的自负自恋自大.心里却也再忐忑.莫尊景话里的几分真假. 莫尊景说完这话人从床上下了來.他伸了伸懒腰.对面梳妆台上的铜镜里映出一张晕黄憔悴的脸. 不多时院子里响起了说话人的声音.正是丹青领着王太医赶过來.莫尊景目光沉思了下随后踏出了门. “她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情了.”莫尊景拦住王太医和丹青.站在院子里低声道. 王太医和丹青均讶然.随即王太医点点头道:“或许昨夜事情对她刺激太大.她选择将它遗忘來避免自己伤心.老夫也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我先进去查看一番.”说完就提着药箱推门而进.莫尊景和丹青随即跟上. 一番查探下.王太医沉声说道:“能醒來就是最好的事情.平日多注意修养.眼睛并无大碍.这药再蒙上一天便可以拿下來了.” “多谢王太医.还请问我这眼睛生了什么病了.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來发生过什么事情了.”冉竹不解道. 自她醒來这话问了不下三遍了.可沒人肯告诉她. “到你该记起來的时候自会想起來.现在安心养伤.”王太医笑道.随即冲莫尊景和丹青二人做噤声动作. 他脸上的肃穆只有莫尊景和丹青看得到.都知晓他只是故作轻松说给冉竹听. “哦有劳王太医了.”冉竹感激道.王太医的轻松语气让冉竹焦虑的心情安心了不少. “莫大人.老夫见你面色异常.要不要帮你也看看.”王太医忽然对莫尊景道.一双眼灼灼看过去.就像看个猎物一样. “是啊.莫大人.说了一夜的话.一定累着了.让王太医给您开个调理身体的药方.”丹青在一旁附和道. “不用了.谢王太医好意.我回去休息下便可.”莫尊景婉言拒绝. 他的病.无人能治.无药可医…… 冉竹楞了下.说了一夜的话.莫尊景跟她说了一夜的话吗…… 怪不得他声音如此黯哑晦涩.自己却沒有多加注意.虽然并不清楚自己眼睛到底为何受伤.可想到他竟说了一夜的话为的就是來唤醒自己.心中大为感动: “尊景.你……” “怎么.感动了.以身相许吧.”莫尊景邪邪一笑.眸光浮起几分破碎期冀.一闪而过无人而知. “想得美.”冉竹沒好气道.心中想道谢的心情顿时一飞而空.却别有一股温馨溢满胸口. 房间里轰的响起两处笑声.窗外鸟鸣啾啾欢快响应.一派和谐胜景. 凤仪殿静悄悄的.红色纱帐下躺着两个人.紧紧偎依在一起.更准确的说白静躺在宣墨的怀里. 宣墨在一阵头痛中醒來.一睁眼便看到眼前一双笑意盈盈的软眸正看着自己.白静头轻柔的靠在他肩膀上.一副娇羞神色. 宣墨的目光从她脸上落到了她的身上.白色丝绸里衣领口微张.露出她诱人的锁骨. 而自己.穿着龙黄里衣. 宣墨不动声色的看着白静.脑海里却在极力搜索着昨晚的事情. 他记得他看到白静戴上宝玉后便醉了过去.他的目光落到白静的脖子里.那里空空如也. “皇上可是找宝玉.在那边.”白静得知宣墨心中所想.伸出一手从纱帐中伸出遥遥指了出去. 透过红色纱帐.宣墨依稀看到了桌上摆放着一块玉石.他急忙掀被走了出去.确实是宝玉后心中松了一口气.将它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玄铁绳很短.自然不可能正常挂入脖子处.可却也是精妙在此处.唯有宣墨才能将它拉伸延长.随意缩短. 忽然.宣墨脑海闪过一道雷电.昨晚他气急之下只是取下宝玉.命令白静戴上.可他却忘记了这玄铁绳的特殊.沒有他.就算白静是真命皇后.她也是戴不进去的. 可昨晚他明明看到了白静将宝玉戴在了脖子上. 那只有一种可能.她戴的是假的. 一声轻叹在宣墨心中响起.他的眼前不期然的浮起另一张素雅淡静的容颜來. 昨夜.他该让她伤心了吧…… 昨晚他与大臣们只是浅酌了几杯根本连半点醉意都沒有.可当时却觉得眼前一片迷蒙……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白静这么做.真的是因为太爱他而不得已所为吗. 那假的宝玉是她早已准备好.等着这一天.还是她早就洞察先机知道了他昨夜的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揭穿她. 亦或是.她根本就是为了宝藏而來. 身后响起了白静低低呼唤声.宣墨眼睛盯着桌上的酒.对于白静的叫唤置若罔闻. 白静见宣墨站在那里不说话.眉眼间掠过一丝凌厉.可说话的话温柔的很: “皇上.可是有什么不妥.” “沒有.”宣墨敛了神色.淡淡回道.扶了扶宝玉.将他放正.随即转身走了回去. 床上人笑语嫣然.白玉素手就那样伸过來.期待着宣墨将它握住. 不知为何.宣墨升起许多反感.可他脸上却未有表现出來.伸出手轻轻握住. 白静甜甜一笑.心底里松了一口气. 这时.海生的声音在寝室门口突兀响起:“皇上.外面有大臣求见.” 正文 第七十四章 迷离身世 御书房内.宣墨虚靠长椅.长长睫毛下深邃目光从地上半跪着的人轻轻一扫.修长玉骨手指扣在膝盖上.不怒而威. 沒有海生口中的大臣.只有萧风一人.当宣墨在凤仪殿看到海生的眼色时就知道了. 暗卫素來只等皇上宣墨宣召.否则除非有重大事情要急于禀报才可以额外觐见.这也是皇朝为了保护他们.减少他们暗卫曝光次数所采取的措施. 而暗号.便是由海生刚才所说的:“外面有大臣求见.” 地上人感到來自上方的无形迫力.沉稳面容上显出一丝纠结. 半晌.宣墨低沉嗓音响起: “你是说.苍夜带來的玄镇情报可能有误.”声音无波无澜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的.皇上.前天苍夜在复述玄镇调查时.属下觉得他不似平常.事后也曾追问.虽然他什么都沒说.可属下觉得苍夜隐瞒了什么.” 萧风笃定答道. “你是暗卫老大.这些人都是你一手挑出.习惯秉性想來你也很清楚.朕信你.现如今.他人在哪.”宣墨说道.口气里已经有一丝凌厉. 前车有风双子之鉴.他绝不能让暗卫再出一个叛徒.他的江山输不起. “属下已经将他关在暗卫府的禁闭室里.他手中的事情已经移交给木河.皇上您觉得如何.” 萧风快速答道.末了抬头询问了下宣墨. 宣墨点点头.对萧风的办事速度甚为满意. 木河虽然是这几年才选进暗卫的人.但办事沉稳为人机灵.苍夜手中的事情最主要的就是冉竹的身世.想來交给他应该会顺利完成任务. “你觉得他会跟朕隐瞒什么实情.”宣墨问道.狭长眸光微微眯了眯. 萧风面容上露出一丝犹豫.随后答道:“属下不敢妄自猜测.但据属下对苍夜当时的观察.问題很可能出在焦尸露蝉一案上.” “哦.”宣墨听到此话.眉眼一挑星目陡然一沉.身子侧向御案.话语里有些急切: “你是说苍夜禀报露蝉是冷冉竹邀请进宫这一消息可能有假.” “属下只是猜测.也或许属下冤枉了他.但冷管事身份特殊.明珠宝玉和上古宝戒她都能安然触碰.再加上她是被抱养的……” 萧风说到此处停了下.面色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皇上.她的面貌和圣使十分相像不说.当年那孩子若是还在人世.也该是和她一样的年龄.只是这生辰不一样.却也差不了几天.这是很不同的地方.” “你倒不如说.她如今的生辰便是那对养父母捡到她的那一天.” 宣墨淡淡说道.低沉嗓音里有着骇人威慑. 萧风话语里虽然一直是推测的口气.可话里的意思明显已经认定冉竹就是当年那死去的孩子. 如果真的是.难道要让他再次做出当年的事情吗. 宣墨沉重的闭上了眼.脑海里一张肃静淡雅的容颜赫然出现.随后沁玉面容忽然出现.天真纯澈的眼睛穿过那虚像直直而來. 他猛的睁开眼睛.脑海里两张面孔乍然消逝.唯有胸口烦躁心跳阵阵鼓动. 像.太像了…… 萧风脸快速抽了下.急忙俯身回到:“属下只是猜测.但此事事关圣使的权威.属下恳请皇上再次盘问当年执行此事的人.” “他们现在隐世而居.到处云游.朕已经很久沒有从圣使口中得到他们的消息了.上次在御书房你也听到了.圣使也很关心冉竹的身世.” 宣墨捏了捏眉心.颇为严肃道. 虽然当日沁玉进來并未见到萧风.其实萧风早已躲入屏风后.是故他们说的.他都知道. “皇上.虽然他沒说.但不代表不知道.要不要派个人跟在圣使后.或许能找出他们的踪迹.” 萧风建议道. 宣墨面露几分犹豫.他在沁玉很小的时候就请了武林高手來教沁玉武功.虽然现在只有十三岁.但武功造诣十分了得.尤其是他对周围事物的观察十分敏锐. 如果.他知道自己派人跟踪他.未免伤了兄弟情分. 可.不知从何起.他和沁玉之间似乎少了什么.多了点什么…… 只是这种感觉.他说不清道不明.只是心底莫名不喜. 宣墨心绪正繁乱间.就听下面传來一沉稳声音: “皇上.您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圣使啊.若冷冉竹真的是当年的孩子.让她在我们之前得知了身世.后患无穷啊.圣使.会明白的.” 宣墨低眸望过去正和萧风星目碰上.见他脸上冷静坚定目光灼灼.心知他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罢了.就按你说的去办吧.”宣墨抬手一挥.俊逸面容上颇有几分无奈. 前有莫求双虎视眈眈.后有德太妃居心不轨.如今白静真正意图还未看清.却又因为冷冉竹很可能牵扯出当年一起陈年旧事. 可被牵扯的这人偏偏又是沁玉.虽然二人毫无血缘关系.可独居深宫的他从小对沁玉十分疼爱.视为亲人相待. 如果冷冉竹真的是命定皇后.又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他该如何抉择. 萧风见宣墨双目微闭.面目疲态.宣墨太过顾及情义.在风双子一事上就可看出. 心中叹息一声.他还是需要历练.少了些当年老皇上的决然伐断的皇者风范啊. 想到此.忽然又想起一事.再度开口道:“皇上.关于施旺霸家人的十四口失踪一案……” “查出來了.”宣墨睁开眼.急忙问道. 萧风惭愧摇头.说道:“属下无能.暂时还未发现他们藏身地方.但属下发现.另有一批人马也在寻找他们.” “哦.可查出是哪方人马.”宣墨疑惑问道. 第一反应他想到了莫求双一干人等.可立马又在心里推翻.以他这么多年对莫求双行事风格的了解.这十四口人必死无疑. 是谁对这件事也这么上心.难道施旺霸还得罪了别的什么人. 这件事越來越复杂了. “属下已经派人暗暗跟踪了他们.但他们很狡猾.不停的换客栈甚至就住在城外.而且到现在沒见到真正的领头人出面.行事十分谨慎周密.” “继续跟踪.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一旦有风吹草动立马來报.”宣墨沉声吩咐道.抬手一挥.萧风立马应声退下. 御书房陷入了安静中.偌大地方只有海生还有兀自沉思的宣墨. 而海生.早已被他们推测冉竹这一身世话语给搅得心绪不宁.目光呆呆的看着地面.心思早已飘向远方. “海生你昨晚怎么回事.”宣墨抬头瞥见海生在那发愣.想起昨晚事情.不悦开口. 但低下人只是在一旁低头站着.仿佛沒听见一般. “海生.”宣墨提高了嗓音.再次开口. “啊.”海生呆呆回应.茫然抬头看见宣墨眼里的薄怒.整个人立马清醒.惶恐跪下. “你昨晚怎么回事.朕到处找你找不到人.你可还清楚你的身份.” 宣墨见海生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口气不由缓和了几分. “老奴该死.皇上切勿生气伤了龙体.”海生急急回应道.随后抬眼极快的瞄了一眼前方的宣墨.心思一转.口气换上了几分委屈: “昨夜皇后亲口命令老奴冷管事前去凤仪殿.而且随伺冷管事身旁.老奴下人一个.不敢不从.” 宣墨听到此话.面容浮起怒气.心头烦躁不已. 昨夜合卺礼.他只是告知了几名大臣前來.算是应景.并未派人通知冉竹.也是不想让她知道.徒惹不快 看到海生带着冉竹前來时他立马想到了他们私底下私交甚好还以为海生私自做主.而且竟敢一直陪伴在旁.将他这个皇帝不放在眼里. 其实当时他是气糊涂了.稍微想想就明白.海生伺候他十几年.心性稳定谨慎.断然不会做出此事. 看來昨夜不是只有他一人有收获啊. 脑海里不期然想起萧风刚才说起怀疑苍夜谎报情报事情來.他略略颔首.伸手颇为烦躁的抚了下额头.道: “冷管事现下在何处.” “皇上.您忘记了.冷管事被您禁足了.而且就算沒禁足.她现在想去哪也去不了了.” 海生想起昨夜冉竹眼睛泣血那一幕.心惊胆战.连着自己说话都有了几分怨气而不自知. “废话少说.她怎么了.”宣墨心头一跳.口气不悦. “她昨夜双目泣血.很可能会失明.”海生叹气答道.故意将冉竹病情说的严重了些. 其实.若是他知道冉竹很有可能会醒不过來.恐怕会说的更严重些. 宣墨双目陡睁.绝色威严面容上此刻盛满难以置信.他的双手不自觉握紧.任心底的难受蔓延.噬血融骨…… 皇上.这心底住了一个人.就算是天定良缘她配.皇上依然要坚持今夜初心不悔.” 皇上.你明明知道我才是宝玉选定的皇后.还要和白静行合卺礼.你真的爱上她了吗…… 脑海里的记忆慢慢倒退到昨夜.漫天红妆胜景.百米开外晕红宫灯下.她如常素衣长发.对最后一刻还在执著相问. 是朕.负了她吗? 耳边响起清脆悦耳笑声.一阵高过一阵.他抬头循声望去. 龙柱旁巨大纱曼上浮现出一个女子荡秋千的模糊身影.看不清容颜.她的衣服颜色不时变换着.唯有笑容不变. 忽然.那些模糊的场景逐渐清晰起來.如走马灯花一一在宣墨面前掠过.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身子渐渐从椅子上站了起來. 繁华盛景.简易的秋千荡过黄色暖人的迎春花.她的笑声响彻在花田上空. 而在她的身后.同样一副笑意融融的修长伟岸男子正宠溺着看着她. 此人.正是宣墨. “冉竹……”一声话语低低响起.夹杂着无限怅然.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愧疚难当 玉兰轩.梧桐雨树潇潇.彼时晴.更哪堪冷秋秋. 莫尊景离开时玉兰轩外正飘起了细雨.丹青站在院子里呆呆望着他飘逸潇洒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來.转身进屋轻叫了两声姐姐.叫冉竹沒反应于是又走出去. 重新站在院子里.丹青嘴角行成一个很怪异的形状.一阵鸟鸣声从她嘴中欢快吐出.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院子里茂密的梧桐.耳朵高高竖起.好半天她才松了神色.在雨中快步走出了院子. 宣墨到來时.就看到满屋寂静唯有冉竹一个人眼上蒙着白布孤零零躺在床上沉睡.丹青不知去向. 他坐在床边.握住冉竹露在被子外的手. 手摸上去指节清晰.甚而能看到皮肤下的青筋.瘦的很. 宣墨低头目光细细看着冉竹的手.白皙的指关节处有些还结着血痂.并未完全褪去.右手掌心里亦是还残留着上次被杯子烫伤的疤痕.好在淡了许多. 宣墨薄唇紧抿.狭长双眸深深锁定在那层白布上.呼吸都有些疼. 海生早已心疼到心肝里去了.他俯身靠近冉竹轻轻叫道:“冉竹.醒醒.皇上來看你了……”似是又怕吵醒她.声音刻意压低. 之前与莫尊景几人闲聊了几句.用了些粥食后觉得身体疲乏的很又再度睡下. 朦朦胧胧间似是听到丹青了的呼唤.她本想应答可是全身乏力想张唇却无力. 不想还未睡熟.耳边再度响起声音.细柔中夹着几许怜惜顿时令冉竹睡意全无. 她动了动.积聚了些力气低低应了声. 这一声恍如从地底下响起.那般无力虚弱.可听在宣墨和海生眼里.却如天籁仙乐奏响一曲悲鸣.令人忧喜交加. 海生眼眶蓦地红了.虽然他知道昨夜有王太医在.冉竹必然不会出大事.可看到那块浸着血迹的白布她苍白的容颜.他还是忍不住颤抖. 傻丫头.皇上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仅仅一场合卺礼.你就心伤如此. 冉竹正觉奇怪无人应答.就感觉右手上忽然有重力压下.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被人握着. 他掌心的温热正不断的传到冉竹的手上.皮肤间轻微摩擦的温润光滑令冉竹心头一动.她张开唇.唇边露出一丝笑: “皇上.您來了.” 宣墨目露一丝诧异.手松开了冉竹的手.口气却不轻不缓:“你怎么知道是朕.” “皇上天威民敬.奴婢就算看不到也能感受到皇上的威严气势.”冉竹平静作答.门外细雨忽然大了起來.瓢泼大雨敲打窗棂.飘进丝丝雨花. 手上一轻.冉竹心都跟着空了一下.她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指间还留着他的温度.将手放进被子里.另一只手贪恋的覆上去…… 那些年.我们十指相扣走遍玄镇每一寸土地.花田里万千红花绿叶皆羡煞不已. 你掌间的温度.每一条细纹.我闭着眼都能一丝不落的感觉到. 只是.你不记得了…… “王太医可说能治好的眼睛.”宣墨沉声问道.口气里有着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心痛. 路上.海生将昨晚事情详细告知了他.得知王太医救治冉竹.心里这才放心了些. 冉竹从床上慢慢坐起.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伤了眼睛而已.为何身体也全无力气.说话都要先存些力气才行. ”皇上.您不是來审问我的么.“冉竹对着宣墨声音方向道.她的眼上白布里抹着药膏.她想睁开眼看看宣墨.只得一片漆黑.唯有低沉磁音在耳边响起: “你先休息吧.露蝉一事等你好了再问也不迟.” 冉竹笑了笑.冷的很. 是啊.什么事都比不得这眼睛重要.”海生见宣墨脸色不好.急忙抵了抵冉竹说道.心里却在打鼓.冉竹好端端的提露蝉干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冉竹自然知晓海生让她见好就收的意思.可她何妨不是堵着一根刺.不吐不快: “皇上.奴婢不知道您是从哪里打探得來的消息.您是不是听了这消息后觉得奴婢是心生嫉妒所以在你们大婚之夜将皇后绑走.又杀了露蝉.然后再将这一切推到皇后身上.” 房间里一阵沉默.唯有冉竹低低而平静的话语响起.海生抬头望了眼宣墨.见他面沉如墨.心里十分忐忑可也深知冉竹脾性.只能焦急的在一旁站着. “假设这一切都是真的.可皇上你有沒有想过.我为什么会让她将宝玉也带走.我只需等你醒來.将宝玉拿在手中.这一切就会结束.何苦让自己白白受这么酷刑拷问.” 宣墨薄唇微张.讶然冉竹不仅了解他的想法.而且很轻易的破解了这问題的所在. 他正欲开口.就听冉竹话语再度响起: “皇上.您是不是忘了.大婚当天在玉兰轩.皇后曾与您私语.让您与她赤诚相约洞房花烛夜.否则.您会拿下宝玉吗.你说过.明珠宝玉.自那位得道高僧赠给您后.你就从未拿下來过.您还说过.这脖子上的绳也是个宝物.除了你别人根本解不开.” “朕何时与你说起这些.“宣墨愕然.眸光明明灭灭不定. 若不是极为信任亲近的人.他知道自己定不会告知.就算沁玉也不知道这秘密. 而她告诉他.他曾将这事高所了她…… 冉竹无声笑笑.嗓音安静而淡淡:“在您忘却的那段记忆里.” 眼角似有液体滑落.冉竹想伸手抚去.只碰到了冰冷白布.她看不到宣墨的表情.亦不知他是不是会怀疑她什么. 只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他都能听信别人怀疑露蝉是她杀的.还有什么比这个还让她失望的. “光是宝玉失踪.她就有很大的嫌疑.何况她会武功.将露蝉秘密带进來很容易.皇上你可曾有查过半年前外人进入皇宫的记录.奴婢连逛个园子都迷路的人.如何有那本事将露蝉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进來.” 宣墨点点头.想起冉竹看不见.便开口道:“朕派人查过.确实未发现有叫露蝉的女子出入宫中.难道你也查过.朕也很奇怪她是如何藏起这么个大活人的.” 话语间不经意的流露出全然相信了冉竹的意思.只可惜冉竹此刻早已沒有任何喜悦. “是猜测.皇宫这么大.这么多深宫冷院.藏起一个人有何难事.”冉竹轻声细语.口气里带着冷静自信. 自白静回宫后种种作为让她看到了一个果敢狠辣不择手段的人.就连当初做被她授意故意做错凤服的嬷嬷都能让她栽赃后再杀掉. 何况帮她演这么一场重要戏的露蝉.更要做到无人知晓.其手段比上次更精密. 说了许多.想了许多.冉竹只觉脑袋里昏昏涨涨身子疲乏的只想躺下去. 对面之人又是一阵沉默.冉竹心头掠过酸楚.她低低叫道: “皇上.” “朕在.”宣墨自沉思中回过神來.回道. “话已至此.皇上以后若还是为皇后失踪一事來怀疑冉竹什么.下次就请皇上直接下旨吧.” 轻轻话语有一半声音被窗外泼天大雨声响给掩盖.似乎夹杂着无尽委屈.无尽倦意可再细细回想又似乎什么情绪都未流露. 宣墨看着眼前女子轻轻躺下.三千乌发服帖着靠着她的脸庞.有几缕垂在了那方白布上.宣墨只觉眼角刺痛的很.喉咙上下翻滚着.心口堵胀难受的很. 自有生以來.宣墨觉得自己竟如此愚钝可笑. 连玄铁绳这样的秘密他曾经都告诉了她.足以说明了当年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 白静对他的痴心.到底又有几分真假. 真的石头如她所说.只因太想跟他在一起.所以才会做了这么卑鄙的事情.换了他的记忆. 她是怎么做到的. 不管如何.光是她带着故意宝玉失踪又突然回來这么离奇 的事情.都说明她十分可疑. 而且.白静从來都沒告诉他会武功一事.到底她埋伏在自己身边想干什么. 脑海里冉竹在玄镇荡秋千的欢笑明艳身影再次浮起.他伸手将那几缕头发从冉竹脸上的白布轻轻拿开.话语里是他都未曾发觉的温柔: “昨夜朕与她的合卺礼只是一场形式罢了.朕已经知道她当年换了记忆一事.如今朕还留着她.只是为了查出她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宣墨停顿了下.望着床上的人浮现出奇怪的表情.继续说道: “你好好养伤.待白静一事查清后.朕有好消息告诉你.” 不管白静是否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的记忆正慢慢恢复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宣墨心想.等冉竹眼睛好起來.挑一个合适的日子将他所能记得的零碎记忆再告诉她. 合卺礼.合卺礼.合卺礼…… 冉竹只觉脑袋疼的很.记忆里梦中的沙漠上宣墨和白静身穿大红喜服紧紧相偎的一幕重新浮现.陡然她忽然脑袋清醒.画面转到了漫天星光下红绸满妆的凤仪殿中…… 宣墨见冉竹不答话.便要转身离开.忽然左手被人大力拉住.他疑惑回头. 冉竹眼睛上的白布早已湿透.她嘴角挂着浅浅笑意.呢喃道: “皇上.白静和德太妃可能有交集.皇上小心.” 宣墨俊美皱紧.心里只想着冉竹此话.并未注意到冉竹脸上奇怪的表情.应了声好.随后想起一事道: “朕听说你与那丹青情同姐妹.但不管如何她是下人.你有伤在身她该恪守本分才是.朕在这半天都沒见到她人回來.回头我让海生给你调几个婢女过來.你好生歇着吧.” 冉竹点头感谢.松开了手.耳边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离去.转了个身.双眸在白布下紧紧闭起.却挡不住泪如泉涌…… 凤仪殿.白静正兴致勃勃的站在窗边赏着一盆早开的雏菊.眼角瞥见金香领着一人进來.面色快速变了变.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内奸丹青 满盆娇嫩暖黄雏菊顿时失了色彩.白静静静站在窗前.一双凤目极是不悦. 金香姑姑领着那人进來.又悄无声息的退下. “你胆子大了.竟然敢來我这里.”白静将手伸向雏菊.却是将最近的一朵狠狠摘了下來.晃得整株雏菊瑟瑟摇晃. 地上跪着的人.亦是跟着颤抖.惶恐话语里带着一丝坚定: “皇后.奴婢听您差遣完成了您交代的一切事情.奴婢的哥哥如今到底在哪.” “你慌什么.都说了你哥哥身体还未复原.再说我还沒找到机会跟皇上说起你哥哥当年并未死的事情.你们现在不宜相见.” 白静不耐烦道.目光从來人清秀的脸上掠过往门外看去.心里泛起了几分紧张. “皇后.奴婢不图哥哥还能回到皇上身边当差.做暗卫虽然荣耀可时刻处在危险当中.一旦见到哥哥.奴婢会带着哥哥远离皇宫去到无人知晓的地方.绝不会给皇后添一丝麻烦.皇后您觉得可好.” 來人哀求道.说完在地上咚咚的嗑了两个头.抬头期冀的看着白静. “说这话为时尚早.虽然你让苍夜误报实情.我可沒见到皇上对冷冉竹有任何动作.这次你失败了.还有脸跟我提见你哥哥.” 白静轻声呵斥道.心里计算着皇上回殿用午间膳食的时间. “皇后只是让奴婢达成让苍夜哥哥将您邀请露蝉进宫一事在皇上面前禀报是冷姐姐这一任务.皇上不惩罚她.皇后不能怪罪到奴婢身上.” 地上女子倔强回道.突然目光一紧.话语里打着颤: “难道是哥哥出了什么事情.”说完睚眦欲裂的瞪着白静. 白静斜睨了她一眼.信步走到一个橱柜前.从一堆书籍里抽出一封信.一个弹指将信封扔向了她. 女子目露希冀.颤抖着手将信封打开.仔仔细细看完.贪恋目光从纸上久久不愿离开. 骤然.耳边响起一声似鬼魅般的言语: “我跟你说过玄镇瘟疫时皇上遭遇暗杀.许多人护驾身亡.我见他还有口气在好心救活他.其实是他自己说有愧皇上有愧你.一直不肯见你.其实你之前提的意见也挺好.这样你在帮我做一件事情.我就放你和你哥哥离去.” 说完直起身.白静低眸看着女子头顶的婢女发髻.淡淡道: “六年了.该结束了.” “你是要我杀了冷姐姐.”女子浑身颤抖.目露惊愕恐惧.几个字从打颤的牙齿里破碎吐出. “如果要你这么做.你会做吗.”白静轻呵一笑.看的女子心底直觉一股寒意从膝盖上窜起. 她是亲眼看着露蝉在那块宝玉下自燃而亡.火光下白静也是这样的笑.带着诡异修罗的笑.令人深深恐惧. 那晚她躲在海棠轩的繁密绿竹后.抱着膝盖瑟瑟抖了一夜. “最近我都沒看到苍夜影子了.我怀疑他跟皇上说的话可能被人发现问題了.你去打探打探.如果是真的.杀了他.” 女子瞪大双眸难以置信的看着白静.只觉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怀里落进了一个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小白色纸包. 空洞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呆呆响起: 她.是要我杀了苍夜哥哥…… 脑海里闪过许多小时候 “皇后想多了.苍夜哥哥是暗卫.经常会离开皇宫帮皇上办事.想必现在应该在宫外……”女子急急说道.目光里满是慌乱. “你错了.苍夜当晚就失踪了.我猜他是被关起來了.我也曾查探过刑部大牢.根本沒有此人.如今只有一个地方.可啊地方机关重重不懂里面地形的人进去十分危险.否则.你以为杀人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会用得着你.” 白静冷冷嗤笑道.似是说起杀人十分快意. 她慢慢俯身.看着眼前那张苍白无血的脸.目光落到她正哆嗦的白唇.声音极轻极轻: “我知道你从小就跟着你哥哥浥轻尘在暗卫府玩耍.很是清楚那里地形.这丹顶鹤毒性你也是清楚的.苍夜的事情务必不要让我再失望.想想你的哥哥.丹青.” “皇后.他不会泄露出去的.求求你.饶了苍夜哥哥好不好.奴婢在这宫里除了冷姐姐就是苍夜哥哥一个亲人了.求求你……” 丹青身子弓成一团.拽住白静裙角.苦苦哀求.泪水早已模糊了她双眼. “哼.你说冷冉竹是你的亲人.那么你一次次害她的时候怎么就沒想过呢.你知道我的个性.我是绝不会允许我大婚失踪一事有半点端倪被皇上看出的.” 白静冷冷瞥了一眼丹青.心中冷笑鄙夷.继续道: “再说了只是让你去查探查探.如果真如你所说.大家自然相安无事.但是.你胆敢和苍夜合谋骗我.我绝对会让你们死的很难看.还有你那可怜的哥哥.” “皇后……”丹青抬头低低叫道.眸中早已一片死意. “快去办吧.还有.下次未经我允许不许來见我.再有下次.我让你一年都见不到你哥哥的书信.” 伴随着丹青手中裙角大力离开.白静阴狠的话语如一把尖刀刺进了丹青的胸口里. 丹青趔趄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出门.抬头望着漫天的瓢泼大雨.绝望的闭上眼慢慢走进了雨中. 凤仪殿外海生正撑着伞低头走路.他是來跟皇后禀报皇上今日在御书房用膳的事情.脑子里正想着冉竹事情.不想与前面的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海生气不打一出來.抬高伞怒骂道:”哪个不睁眼的撞到老奴身上……丹青.” 看着眼前早已淋成了落汤鸡的人.大雨下她头发凌乱.面色怆然.海生诧异看着.怒气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丹青茫然抬头.待看清來人是谁.眸光里慌乱无比.嘴上却笑道:“是大总管啊.奴婢该死撞到您了.” “我说你怎么站在这里.冉竹一人躺在房间里连个照顾的人都沒有.“海生说道.口气里不无抱怨.目光盯在丹青脸上探究着. “您去看过姐姐了.”丹青问道.一开口雨水都涌进了嘴里.咸涩的味道一如她此刻心情.忽然心里紧张起來继续问道: “皇上可有去.” “你快回去吧.这伞给你.冉竹醒了身边不能沒有人照顾.“海生不动声色说道.并未回答丹青的话. 他将手中伞塞到丹青手中.双手抱着头跑进了丹青身后的凤仪殿大门里. 丹青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竹骨伞.垂然落下.任自己暴露在大雨下往玉兰轩方向走去. 漫天瓢泼大雨遍及了每一个角落.将整个长安城都笼罩在一层烟雾迷蒙的如画境界里. “这雨下的可真大.”竹屋外疏影的声音响起.说完低头看着窝在竹藤躺椅里的绝色男子.闭目抿唇.似是正在熟睡. “是啊.真大.”藤椅另一侧包子的附和声紧接响起. 包子无奈的看了一眼疏影.自莫尊景从宫里回來后除了换套衣服便一言不发的躺在躺椅里.而他们两这一來一回的对话起码不下数十遍…… 藤椅里的人自顾沉睡.视若罔闻.有雨丝轻轻落在他素白长衣上.转瞬消失不见. 包子见状.转身回屋想取薄被给莫尊景盖上. “喂.莫尊景你够了.说句话行不行.”疏影对着藤椅踹了一脚.气馁道. 莫尊景幽幽睁开了眼.闲闲道:“那十四口人藏身地你可查出來了.” “沒有.”疏影挠了挠头.郁闷道.八尺男儿顿时矮了许多. “注意皇上人马.不要被跟踪了.”莫尊景开口.有些不悦: “冉竹养父母在何处领养她的地方你查出來了. 本凌厉的目光望着院子里花草被大雨砸的七零八落.目光染起几分疼惜. “沒.”声音弱了下來.刚才踹椅子的嚣张气焰早已消失无踪. 莫尊景闭上了眼.似是一点再谈下去的yuwang都沒有. “我说你.我只是负责治你的病.你把这些事情交给我办.弄得我都沒时间去别的地方寻找天芒七巧花.”疏影抱怨道.想起上次他给冉竹送治疗指伤的药膏.害的他赶到迷林里眼睁睁的看着花朵枯萎落下…… “我记得当初好像是你主动要求揽这些活的.我想想身边也沒什么可信的人.只好交给你了.如今我倒是有些后悔了.” 莫尊景闲闲道.说话一点不客气. “这么说.我是你唯一信任的人了.”疏影将头探到莫尊景略有些发白的脸上.满眼激动欣喜. “不然.你以为呢.”莫尊景偏头回望.嘴角勾起一丝淡笑. 慵懒绝色面容看的疏影有些楞了.那抹笑.在他眼中开出了花. “那你发生事了.从宫里回來就一直闷闷不乐.也不说话.”疏影按捺住心底的一抹荡漾.用手支撑着下巴.蹲下來忧心问道. “沒什么.一夜未睡有些累了.”莫尊景淡淡回道.在眼中破碎目光露出之前急急合上. 他在她耳边细语一夜.均是关于宣墨的点点滴滴.他从來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记住宣墨的那么多事情.自然这都要拜他那父亲所赐. 是的.只是有些累了. 一阵风卷着雨花飘进竹屋屋檐下.疏影严肃话语低低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昨夜你那老头子从府里调派了十來个高手去了宫里.我跟了过去.却发现他们都埋伏在玉兰轩附近.昨晚你在玉兰轩干嘛了.” 莫尊景眼皮动了动.面色淡淡并未作答.身子却往里缩了缩.随即身上覆上一层软物.隔断了冷意. “公子.秋雨凉.莫伤了身子.”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迟早拿回 皇宫里最近的日子安静如云.让人踩在上面软而舒服.可心底里总是不踏实.生怕下一刻会跌落云端粉身碎骨. 白静此刻便是这样的心情.听说冉竹在合卺礼当场泣血她心里很是痛快. 可事后她也沒少受苦.暗处的那人在事后的第二个夜里让她尝遍了体肤针扎剧痛. 越是这样.她心里就恨.越恨想到冉竹双目泣血她心里就越痛快.这般想着.身上那看不见的针扎刺痛似是也减轻了许多. 天空一蓝如洗.成排秋雁南飞.在空中划出一道别样的悲壮风景. 白静慵懒靠在轿撵里.面无表情的抬头望着天.看累了她将头低下來.泪水滚滚滑落间她极快长袖一挥掩去.同时瞥见了远处走过來的女子.她的眸光顿时冷了下來同时射出恨意. 远处女子身着碧婉素裙.长发被一根发带随意围拢垂在腰间.贴墙缓缓行走.她眼上的白布特别惹人注意.不是冉竹还能是谁. 这时从门处跑出來一个身影.跑向冉竹.口中急叫道:“姐姐.你怎么跑出來了.” “在屋中待的乏闷了.所以出來走走.”冉竹闻声回头笑笑.摩挲着墙壁的手放了下來. 其实冉竹是对屋中多了几个不认识的下人感到十分不习惯.加上看不见耳朵就敏锐了.老是听到些闲言碎语.与其说是乏闷不如说郁闷才出來走走. 逮着机会还是跟宣墨说让这些人回去.好好的扰了自己清净. “那也该让我陪着你啊.你一个人又看不见路.摔着怎么办……”丹青嗔道.话还未说完就听一声冷笑响起: “冉竹徒儿和你的奴婢倒是姐妹情深啊.听的人好生羡慕.” “奴婢参见皇后.”冉竹就觉自己手臂一空.身旁慌忙声响起. 冉竹闲闲靠在墙壁上.不置可否. “本惦念着徒儿受苦了.是故过來瞧瞧.如今见你行步自如还能一个人出门.我也放心了.” 未等冉竹回话.清冷声音再度响起: “这下人就是下人.切不可忘了本分.在屋子里你们怎么胡來别人管不着.在大庭广众之下还尊卑不分叫主子姐姐.当我后宫沒人管了吗.” 白静轻拍了扶手.冷厉目光扫过丹青身上.吓得地上人一阵哆嗦连连磕头认罪求饶. “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师姑何时也开始计较起这虚浮名利的东西了.以前.我记得师姑也曾与师傅开玩笑.称他为郎君呢.说起來怕是比这更严重.” 冉竹回应道.她的嘴角狐起一丝笑.浅浅淡淡似有一丝惆怅. 丹青跪在地上.惊愕的连头都忘记继续嗑了. 不知是哪句话似是刺中了白静软肋.她半靠在轿撵里久久不说话.未了一声嗤笑从轿撵里低低响起: “那都是过去的玩笑话了.谁还去当真.如今我身居皇后高位.荣华富贵应有尽有.皇上也疼我的紧.你觉得谁还会去想.” 冉竹听到这话亦是笑了起來:“师姑真以为你可以只手遮天么.罢了.你爱这么想就这么想吧.只是师父若是知道了.当年的玩笑可真的就是玩笑了.不对.已经是个玩笑话了.” 两处笑声.两种心情.彼时云端大雁悲鸣阵阵.扰的人心不胜烦扰. “哼.是吗.那又如何.”白静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盖住眼底异样情愫.后背隐隐感觉出一阵阵刺痛.虽然已是前几天的事情.可一旦想起便有痛感作祟. “多行不义必自毙.师姑好自为之.”冉竹平静回道.心里感慨不已. 白静.再称你为一声师姑.再劝你一次回头是岸.若你还执迷不悟以为能在深宫里翻出什么大风大浪.你就错了. 你的权利再大.武功再高.可你忘记了这天下是宣墨的天下.这皇宫亦是他的…… “哼.你该记得你的身份才是.见到我还不下跪.这次看在你我师徒情分上饶你一次.”白静不悦道. “谨遵皇后教诲.我定时时记得我的身份.肯定记着拿回來.”冉竹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朝着白静说话的方向淡淡道: “早晚而已.” 白静深深的看了一眼冉竹.目光露出讥笑不屑.随后目光停在丹青身上.狠狠剜了一眼. 抬手一挥.轿撵继续前行.浩浩荡荡人马从冉竹身旁走过.青石板上清澈的倒映出站在上面素衣雅颜的冉竹. 她挺直脊背静静的听着白静一干人等走远.淡淡抛下一句“你回去吧”.随后自己摸索着墙壁独自往前走. 丹青呆呆的看着冉竹的背影.听到她沒有情绪的话语.心头凉凉的.却也不敢违背命令只是远远看着直到冉竹走近拐角消失不见. 突骨嶙峋的石壁是大宣朝房屋的特点.皇宫亦是不例外.指间滑过上面.带着稍许凉意.冉竹口中呼出一口气.绷紧的神色放松.她低喃了一句: “如此看來.她并未和师父碰到面.师父.你如今到底在哪里.” “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莫非是在想念为师.”冉竹话音刚落就听一低低柔语围绕身边.似是从地底冒出.又似从墙壁里发出. “师父.师父……”冉竹激动哽咽道.双手在空气里胡乱挥舞.却只摸到了冰凉墙壁. “徒儿受苦了.”徐番声音再次传來.若有若无.夹杂着无限心疼怜惜. 这一声徒儿受苦了.与白静那一声听在冉竹耳里简直是天壤之别.她感应不到徐番的方向.心里又酸又暖.急急摇头笑道: “我这眼睛过两天就好了.师父切勿担心.师父你这几天都在哪?冉竹见不到你很是担心.” “为师观察了白静几日.知她再不如往昔心性.竟然对你如此残忍.可大家相处这么多年.为师对她下不了手.是故.为师这次來是打算带你走.冉竹.跟师父走吧.师父再不让你受苦了.” 话语低低幽幽.飘散在四周. 冉竹听着.双手覆在墙面上.听着徐番一席话心里十分感动.她就算走了又如何.白静恨她入骨.就算她跟着师父.日后免不了会让她们二人刀剑相向. 如今师父不忍对白静动手.日后她又何尝看到师父因为她对白静大动干戈. 更何况.她不想走. “若说这世上对冉竹真正好的.当属师父莫属.可徒儿在这里还有事情未做完.待了结了这里一切.徒儿一定陪着师父游历大江南北.逍遥快活可好.” 冉竹感激认真说道.亦是道出了她的心声. 这是她自小的梦想.本來遇到宣墨后曾一度改变遗忘.如今万般情苦皆尝过.不由再度怀念起儿时的愿望. 百米远处高大假山后.隐隐露出一截白衣翻飞.徐番的目光复杂的望着前方纤瘦女子.平静无波的面容下一颗心早已因为冉竹的话而欢喜不已. 忽然他眼角余光瞥到两个身影.目光一寒.快速消失在了假山后面. 宣墨正和海生说着事.一抬头就看到冉竹一人对着墙壁.手在上面胡乱摸着.这般茫然动作恍若三岁孩童.着实有趣惹人怜爱的紧. “莫非有宝贝东西掉到这墙上了.”宣墨走近.低沉磁音里打趣意味明显.说话间将手搭上了冉竹的瘦弱肩膀. 冉竹本來正疑惑师父不答话.对着墙低低叫着师父.被宣墨这一突如其來的声音给吓的脸差点变了色. “怎么了.不舒服.”宣墨感觉到冉竹身上极快的抖了下.心头一沉问道. “沒有.平日见惯了皇上威严.突然这般和善有些不适应罢了.”冉竹双手离开墙壁.对着声音方向.回以淡淡一笑. 冉竹的脸总是少了血色.这样的笑容挂在脸上反倒是让人觉得有种虚弱的感觉. 第一次.宣墨竟如此怀念那双清澈清灵的晶亮双眸.不含一丝杂质纯澈无比. 宣墨静静看着.抬手抚摸眼上的那块白布.动作轻柔如鸿毛拂过脸庞. 这样温柔的举动令冉竹正觉不知所措.就听耳边响起一温柔话语: “朕以后会天天这样对你.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 自前几日玉兰轩她与宣墨彻谈后.他就再也沒出现.今日一出现便是这样的温柔话语.令冉竹心中大感暖意时又有酸涩翻涌而出. 她本想避开那双手.可脚竟是在地上生了根似得不愿挪动. 他的指间温暖漫漫传到她的眼上.落进她的心里.如寒烈冬日里红泥小火炉上喷出的迷蒙暖人雾气. 贪恋.贪恋.一颦一笑一指一发…… 执念.执念.步步回首步步成殇…… “皇上是不是查出了白静些什么.”冉竹淡淡道.嘴角的笑容如优昙花开.看的宣墨晃不开眼.心中却更加赞赏冉竹的聪敏. 她感到肩膀上的重力极快的加大了下.随后就觉肩膀一轻.宣墨的手已经挪开. 嘴角的笑一如之前.唯有心底似乎空了下. “你那天说的沒错.她和德太妃似是相识已久.德太妃对她言听计从.这让人很是不能理解.我这几天一直在查白静的身世.我发现她的身世很可疑.” 宣墨正了神色.口气里无不沉重. “可查出她是什么身份.家里有些什么人.”冉竹听到急忙问道.整颗心吊在宣墨所说白静的身世上. PS(:本文正规发在17K网站.请读者亲们支持正版阅读.作者码字不易.且看且珍惜.扬紫扣扣:390601270.欢迎交流.)这段不收费O(∩_∩)O~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温情脉脉 可查出她是什么身份.家里有些什么人.”冉竹听到急忙问道.整颗心吊在宣墨所说白静的身世上. 海生则早已在他们谈话之前站在了百米远处.看似赏风景.目光流转间却一直在四周巡视着. “就是因为什么都查不出來才觉得可疑.她二十芳华.与我年岁相差无异.可自她十五岁前的生活全无踪迹可查.有的只是她在玄镇和你还有你那师父生活的记录.” 宣墨严肃说道.口气里有着一丝寒气: “定是有人刻意消去了她的真实身份.而她又自称失忆.平日生活习性看不出什么特性來.真的是一丝蛛丝马迹也不肯露出.” “这样说倒更像是从天上掉下來般.”冉竹靠着墙.心中有此奇怪想法不及细想就说了出來. “你这么说也不无可能.”宣墨点点头.目光轻轻看了一眼冉竹.虽看不到她的眼但脸上的怔愣令他不由莞尔一笑.但笑意很快隐了去: “听闻莫少卿身边最近多了一个古怪男子.行事特立独行.常常语出惊人偏偏常人还难以理解他说的话.我听说他就是从天上掉入河中刚好被莫少卿所救.身份和白静一样无处可查.” 冉竹沉默.她知道宣墨所说的人就是曾几次救过她的疏影公子.定是疏影公子太过惹眼引起了宣墨的注意. 前朝大事.冉竹并不是很关心也很少打听.但朝中局势世人皆知的那些她自然也是清楚的. 当朝宰相莫求双权倾朝野.朝中有一半以上官员唯他马首是瞻.宣墨八岁登基由于太过年幼一直受他钳制到如今. 如今虽然威望在胜.可依然看得出他处处受制.举步维艰. 世人都说莫尊景狂妄目无皇威.常常不上早朝.皇上对他早有怒气却也忌惮莫求双势力而隐忍不发. 但不代表宣墨对莫尊景不闻不问.光是一个疏影他都打探的这么清楚.足以说明宣墨对他盯得很紧. 那么他.知不知道她和他们二人见过面呢. 尤其尊景和疏影夜里还偷偷潜进皇宫见她.现在想起來若是当时被宣墨当场捉住.后果定不堪设想.冉竹心底不觉有些后怕. 刚想着.头顶再度传來一道声音: “近日我会派些人手在你房间前后保护你.露蝉一事我未做出表态.她一定还会有后续动作.同时.让那些无聊之人绝了骚扰你的心思.” 话语平淡无波.可冉竹分明从里听出了一丝赌气的寒意. 仿佛心里想法被人窥得一般.冉竹不觉尴尬.岔开了话題: “既然如此.就请皇上撤掉那些下人吧.玉兰轩地方小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挤得慌.” “哦.你是嫌地方小了.那我给你换个大的地方……”宣墨不明其意误会了冉竹的意思. “玉兰轩奴婢很喜欢.也不想挪地方.”冉竹气馁道.刚觉得宣墨睿智了些.又立马在心底里打了折扣. “这地方又小又远.出入也不便有什么好的.”宣墨嘟囔着.心里那句搬到离我御书房近一点的话迟迟未说出. “因为它叫玉兰……轩.”冉竹淡淡回道. 画轩为牢.指缝间透出匾额上的玉兰二字.是你最爱的花. 圈忆作楼.似水流年温柔乡梦里小竹细语.是我最喜的话. 那些曾与你把酒话桑麻的回忆如紧箍咒困住了一颗伤痕累累的心.欲挣脱而不能. 宣墨紧紧盯着冉竹.一时有些不明白这个玉兰轩名字就那好听.让冉竹宁愿舍弃更舒适的住处只愿守在这里. 可就是这样一个固执让人看不透的女子.令宣墨心砰然一动. 他不再坚持.应了冉竹的冉竹. 二人之间一时沉默.冉竹觉得有些乏了便想回去.双手摸着墙便想离开. 下一刻.双手离开墙壁被另一双大手握在其中.带着温温热度传递到冉竹微凉的指间. 冉竹身体被那双大手力气带动的转了身正面相对. “我这么个大活人.还抵不上一堵墙吗.”口气里不无郁气.带着孩子般的赌气颇有些不快. 宣墨说完.双手故意加重了力气握下去.却也沒敢下多大力道. “皇上金贵之躯.奴婢怎敢劳烦皇上相扶.”冉竹笑笑说道.宣墨的小动作令她心间浮起温馨. 其实是心里一直还不能接受这突如其來的温存.自己亦不知从何时起患得患失起來. “你难道沒看出我今天的态度吗.”宣墨气馁道.故意将“我”字咬的很重.对于冉竹的迟钝颇有些无可奈何. 冉竹.你就看不出我心底有你了么. “啊.”冉竹愕然.突然脑中电光一闪.终于明白了宣墨的话…… 胸口只觉得有万般情绪翻涌.在玄镇他不是皇上.只是她的浥轻尘. 这么简单的一个“我”字称呼天天说上百遍.來到宫中快一年她都快忘了他是“浥轻尘”了. 他是大宣朝的皇上.中原霸主.屈就了身份來与她和平相处.这该是多么大的荣耀…… 她该欣喜若狂.感激涕下吗…… “以后你在我面前.不用自称奴婢.你这么聪明的女子应该懂我的意思.”宣墨柔声说道.看着冉竹眼角上的白布渐渐变深.心间柔软.更有一股他难以言语的缱绻柔情从心底喷薄而出. 那样的感情明明來自他的身上.可他又感觉到有些陌生. 不等冉竹回话.宣墨情难抑制将冉竹拥入怀中: “你眼睛一天不好.我就是你的眼睛.待我江山大定.我带你游历大江南北.塞外风光极好.我想你也会喜欢. 怀中的人早已被这话深深惊住了.心底忽感到好笑.因为就在刚才她对着那堵墙跟师父说要陪他游历大江南北…… 被惊住的更有说话的人.他被那股情感引领着.不假思索的说出了这些话. 未及细想.怀中低低响起一句: “皇上.我只是眼睛受累.过两日就好了.脸上再贴一双眼珠子.岂不是被人当成怪物了.“ 宣墨扑哧一声低笑.口气却很是不满:“你这是故意要扭曲我的意思吗.” “那莫非皇上是希望我一辈子也好不了了.”怀中戏虐声音响起. 太好.这一切转变的太快.令冉竹措手不及.开始小心翼翼起來宁愿用玩笑话去淡化. “自然不是.我恨不得你马上能看见我.”宣墨急忙说道. 低头却看到冉竹嘴角笑意.立马会意过來.心中欢愉不已嘴上却恶狠狠道: “敢耍我.你可知道我是一国之主.欠罚.” 冉竹急忙抬头.因为看不到宣墨脸上神情.听到他口气不善还真以为宣墨生气了.嘴唇张开就想辩解. 下一瞬.一股清幽冷香带着柔软物体堵住了她的唇.带着霸道力道狠狠吸允着她的双唇. 她的眼睛蓦然睁大.努力想透过层层蒙住的白布看宣墨的脸.一片漆黑.唯有冷香围绕. 宣墨见对方毫无回应.眸光浮起一丝躁气.唇间加大力气咬了下去.一声**呼痛低低响起.霎时心中腾的升起一片燥火.柔滑舌头紧紧缠着冉竹唇内的舌头.纠缠.翻腾.飞舞…… 冉竹脑袋轰然一空.只觉唇瓣又疼又麻还带着丝丝快感.她本想挣扎脱身身体被宣墨大力抱在怀里.似是要揉进他的身体一般. 这一场吻來的激烈而霸道.她笨拙回应着.身体温度急速上升.深深沉迷在那股冷香中而不自拔. 沉醉中.冉竹分了些心神.她想起在一片油麦菜黄灿灿的花田下.她曾趁他睡着时偷偷吻过他的唇.早知道他喜欢这么大力气的.当初她也应该这样…… 突然她眼前的白布哗然滑落.本就在黑暗中睁大的双眼索性他们二人此刻在墙阴影下.饶是如此冉竹还是有些不能适应白日光线. 正亲的欲罢不能的宣墨忽然觉得嘴上有东西落下.他睁开了眼就见到冉竹使劲眨着眼难受的样子. 二人四目相对.宣墨眼里暴涨的情 欲赤 裸 裸的暴露在冉竹面前. 刷的一下.冉竹脸颊通红.心口急速跳跃. 下一刻.她的头被宣墨摁入怀中.她下意识想要挣脱. 宣墨胸口处如擂鼓般的心跳伴随着他粗重的喘息一下下敲击在冉竹耳里.一时间擂鼓齐名.令她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跳还是宣墨的心在跳. “别动.在我怀里待会.别让强光再伤了你的眼睛.“黯哑话语传入了冉竹的耳朵里.她楞了下却不自觉将手环绕在宣墨腰间. 宣墨感觉到腰间柔夷力道.抬头望着天嘴角动动终是忍不住咧嘴无声笑了出來. 秋日送爽.明日当空.一处石墙下.明黄龙袍与素婉长裙紧紧相偎.诚如热恋痴缠男女. 海生早就躲到了假山后.心里一遍遍的叫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眼睛透过石头缝隙往石墙处津津有味的瞧着. “这怎么看都像是在偷情啊.”一声突兀低哑男子嗓音在海生耳边响起. 淬不及防身边有人海生吓得整个人往前一冲.一脑袋磕到了前面石头上. 他捂着脑袋回头怒瞪.见到來人眼角不自觉抖了抖.怒气立马全消口气满是谨慎担心: “也就你敢开皇上玩笑.你怎么跑到这里來了.” “你去告诉萧风.长安城北街张屠夫的屠宰房有他想找的东西.” 海生还未反应过來.來人就如一阵风一般消失了.徒留一个身背长剑黑衣的清瘦身影……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朕的女人 为了庆祝冉竹眼睛恢复如初.宣墨宣旨翌日派人在御花园中摆了筵席.邀请文武百官前來赴宴. 这般大张旗鼓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在世人眼中.宣墨与冉竹的关系一直很微妙.却并不是好的那种. 冉竹猜不出宣墨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只好顺水推舟接受了. 二人在那石墙后走出.十指相扣.一路随意步行回到了玉兰轩.宣墨陪冉竹用了午膳.嘱咐她好好休息后这才离去. 临走时宣墨撤走了那些下人.可他对冉竹的呵护也被这些下人看在眼里.一并带走了. 一时间.皇宫里关于皇宫里最近要有好事发生的流言就这样蔓延开來. 御花园里白静斜斜依在一颗树旁.目光看着荷塘里的一汪池水.不远处几名宫女的兴奋闲聊话语一一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哼.什么心头上只有我一个人.陪我一人终老.自古皇帝不仅薄情.而且还背信.男人沒一个好东西.”白静自鼻腔冷冷哼出一声.目露不屑.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去. 自合卺礼后白静本担心宣墨和她同床.届时耳鬓厮磨间万一碰到宝玉.自己必死无疑. 可宣墨平日除了來与她共进午膳.晚上依然如前在御书房过夜.这令白静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越发警觉起來. 是故.今日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却是比谁都淡定的很.信步回到凤仪殿.本正围聚一团闲聊的太监宫女立马噤若寒蝉. 白静斜眼淡淡瞟了一眼.太监宫女立马作鸟兽散状离开.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露出地上跪着一人來. 金香目光惶恐不安.双手高举过头顶着个装满水的铜盘.不断的颤抖.看來跪了不少时辰. “皇后.奴婢知错了.求皇后原谅.”金香哀求道. “跟我进來.”白静懒懒道.看都不看金香一眼.华丽长裙在半空中飘起张扬弧度.迈进了寝殿. 早有一旁的太监帮金香拿下了铜盘.金香连揉肩膀的时间都不敢耽搁.急忙跟了进去. 寝殿内白静站在窗前.正拿着一柄剪刀修剪雏菊枝叶.本就不多的花朵上.上次被摘了花朵的光秃枝桠上很是明显. 金香跪在两米远处.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金香.你说这女人舌头啊有时候是不是就如这多出來的树叶一样.挺多余的.”白静轻轻到.口气就好像在唠家常般. 金香浑身抖了抖.匍匐在地上.哭泣道: “皇后.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跟冷管事來往.求皇后饶奴婢一命.” 金香万万沒想到.她只是在脚上抹了冷冉竹送的茶酒.就被白静闻出了端倪. 白静的几句问话下.金香就抖露了那夜白静泡冷水澡让自己发烧一事告诉了冷冉竹. 能怪谁.只能怪自己口无遮拦.一时让茶酒熏昏了头将这等事情也告诉了皇后的眼中钉. “我再问你一遍.凉亭我故意激她泼我茶水一事.你真的沒说.”白静问道.一剪刀将整条枝桠剪了下來. “沒.沒.奴婢真沒有.奴婢指天发誓.”金香头摇的跟拨浪鼓.神情誓誓.认真道. “罢了.她和皇上都是那么聪明的人.不用说也该猜得到.如今她圣眷正浓.怪不得你们这些下人敢轻视我.”白静幽幽道.刚才狠厉神色早已化成一副深宫怨妇. 白静说的自然是德太妃弄巧成拙.烫伤冉竹这事情.但金香不知道还以为她只是担心会失宠. “皇后母仪天下.皇宫里所有人都唯皇后马首是瞻.就连德太妃亦是对皇后青眯有加.皇后不用担心.奴婢亦会誓死跟随皇后.” 金香见讨好的机会來了.急忙拍马屁道.心里却在打鼓.皇后做事一向自信有筹谋.今天突然示弱倒叫人心里更加沒底. “你这样说我心里确实好过了些.如今眼下正有一件事.你这般忠心.我不让你去做倒显得我不信任你.只是.你能否胜任呢.” 话语轻轻淡淡.听得金香眼角止不住在跳.她一抬头就看见一把明晃晃的剪刀在眼前晃.白静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皇后尽管吩咐.奴婢万死不辞.”金香心里打着颤.嘴上却立马应承了下來. “姑姑可识字.”白静问了一句令金香摸不着头脑的话.金香老实的摇了摇头. 空气里“刷”的一声轻微响起.金香抬眼瞥了下合起來的剪刀.余光滑过白静嘴角的那抹不明意味的笑.头皮阵阵发麻. 御书房内.宣墨眸光大亮.正看着底下站着的萧风.口气了有些急切的欣喜: “消息是否准确.“ 萧风面露迟疑.余光瞥了一眼站在御案旁的海生衣角.随后点头应道: “此消息应该属实.所以属下特來请示皇上该何时动手.” “你可知道朕让你寻找这十四口人的意义何在.” 宣墨听到萧风此话.目光闪烁.沉声问道. “找出莫求双杀害这十四口人的证据.削弱他的势力.”萧风抱拳答道. “那如果这张屠夫和莫求双毫无关系呢.这可如何是好?”宣墨修长玉手轻扣膝盖.斜靠在椅子上.眉头微皱.一双目光却灼灼看向萧风. “就算不能直接拔掉这老树根.属下也定竭力多砍掉他身上长的树枝.”萧风铿锵答道. “好.明日群臣筵席上.朕等你的好消息.”宣墨长手一挥.语气里不发激动. 萧风抱拳俯身施礼.目光不经意的越过海生身上.应声退下. 偌大御书房.瑞脑销金兽做的禅炉里正升起袅袅香烟.宣墨兀自发了会呆.忽的似是想起一事.嘴角露出温柔一笑: “海生.你说朕一个月内能不能查出这后宫谜案.让真的皇后回到朕的身边.” “一个月.皇上定是可以的.“海生俯身恭敬答道.心里为冉竹而高兴.同时心底又浮起几分担心. “甚好.”宣墨抚掌大笑.眸中光亮闪动.似是想到了极为开心的事情. “只是老奴不明白为何要一个月内.”海生灵机一动问道.直觉宣墨此话别有深意. “朕昨日看了下冉竹的生辰.她一个月后刚好生日.对了.你一会去司布坊让她们连夜做几件上好的衣服送到玉兰轩.”宣墨低沉磁音带着几分笑意.似是那一天已经到來. “是.老奴马上就去.”海生应道. “哦对了.朕记得清歌殿里是不是种着许多玉兰树.” “是的.皇上.只是那里许久未有人住……” “无妨.叫人将那里重新修缮一遍.尽量清雅些.” “皇上……” “嗯.”宣墨见海生只是叫了声沒有下文.不由偏头望去.见海生神色是少有的凝重.心中不觉疑惑. “冷管事身世还未查清.万一就是当年的那孩子……”海生胸口里打着鼓.几番犹豫间说出了心底的担忧.却不想被宣墨立马打断: “不可能.当年那孩子已经沉入河底.那时她才三岁怎么可能生还.冉竹只是和她相像罢了.或许正因为她是皇后之命是故也拥有佩戴沁玉家族古戒的力量罢了.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你下去吧.” 话语低沉.明显沒了笑意. 海生立马闭嘴应声退下.走出御书房反身关门时清晰的看到了宣墨脸上的肃穆沉思…… 皇上.您什么时候也开始会用这不虚话语來蒙蔽自己了.在心里低低叹息声.怏怏往外走去.正走到一处隐蔽拐角处.肩膀被人大力一扯.鼻子撞到了前方一堵墙上.生疼的很. 他正欲惊呼出声就听耳边响起一熟悉嗓音: “你那消息从哪里得來的.” “我说你们暗卫怎么个个都喜欢装神弄鬼.”海生气急道.声音却刻意压低.说完狠狠瞪了一眼萧风还不忘摸了摸鼻子.心头却莫名跳的厉害. 萧风不自在的清咳了两下.忽然眸中精光一闪.低头冷声道:“你说的另一个暗卫到底是谁.” 海生愕然抬头.鼻尖快速滑过萧风带着冷意的双唇.二人均怔愣了下. 萧风反手将海生推出了怀中.一张脸臭的很. 海生使劲擦了擦鼻子.气急道:“我好心告诉你地址.你却问东问西的.你不相信干嘛派人去查.我都还沒跟你收钱呢.还有.下回别靠我这么近.老子我不喜欢男人.“ 说完恨恨甩了下拂尘.急吼吼的离去不提. 萧风被海生这一顿怒骂给吼的正愣愣的.颇为郁闷的看了一眼海生离去瘦削背影.双手在唇间抚摸了下.忽然似是反应过來什么.恶狠狠的擦了下唇.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了墙角处. 海生关上门的那一刻.宣墨脸上戾气尽显.他大手一挥将桌上的堆如山的奏折尽数推到了地上.拳头重重击在桌上.烦躁的喘着粗气. 不论冉竹会是谁.他决定的.谁也不可更改.她就是他命中的女人.宣朝的皇后. 那.从小视如亲人的沁玉.该怎么办. 不会的.只是相像而已.这天下都是朕的.朕想要两个最爱的又有何难. 想到此.宣墨烦躁抑郁的眉眼这才稍稍纾解了些. 这时.门外响起一小太监尖细声音: “皇上.皇后邀您共进晚膳.” 宣墨刚松开的眉头.再度皱起.低眼看了下满地如尸骸般的奏折.起身离开了御椅. 正文 第八十章 将计就计 又是一场月圆.薄酒微熏.扶风柔柔.玉兰轩内不时逸出轻笑.飘荡在空中.清新空气中混着酒香.舒爽宜人. 饭毕.冉竹送走了來恭喜自己眼睛复原的秋冬两位哥哥.便打算关上门回去休息. 刚回头沒走两步.就听到门有异响.冉竹以为是秋冬二人落了东西便回头开门. “冷姑娘.”來人一脸笑容.手中端着酒. “是金香姑姑.快请进.”冉竹眸中诧异一闪而过.忙侧身邀请金香进门. “奴婢一是來恭喜姑娘眼睛恢复.二是來感谢姑娘上次赠的茶酒.效果十分好.我这脚都好了呢.” 金香含笑边说边进门.望着院子里的残留饭菜.不觉有些尴尬: “姑娘这是刚用完晚膳啊.那我这酒……” 月光下.金香一身暗绿宫装快与这夜色融为一体.有些暗淡. 冉竹看着她脸上流露的尴尬中还带着一丝遗憾.心中不由有些感动道: “姑姑有心了.正觉喝的不尽兴.看到姑姑手中的酒正好填补了这心中遗憾呢.” 说完笑着接过金香手中的酒.丹青早早拿了两个空杯放到了桌上. “姑娘真是善解人意.以后定会备受荣宠.”金香笑道.半是真心半是恭维.余光瞥过丹青.二人刚好相视而对.又极快的挪开. 冉竹回以淡淡一笑.心中却不以为然.看着那杯酒.眸中有了思量. 她自己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酒.是整个皇宫都知道的事情.明日宣墨为她举行全臣筵席.金香是白静的贴身伺候姑姑.在这个时候送酒來.不能不让冉竹心里有了计较. 透明液体缓缓倒入瓷杯里.盈盈流光中倒映着天上圆月.别有一番酒香美意. 金香端起酒杯.冲冉竹深深鞠躬.冉竹心中诧然.还未相扶就见她起身抬头.眸中带泪.说话都哽咽了几分: “奴婢在宫中虽然伺候皇后.看似风光.实则苦楚只有我一人得知.皇后表面娴熟宽容.可凤仪殿里的下人私下里沒少受她的折磨.奴婢这次來只想求冷姑娘.他日若封妃.能否求皇上将奴婢要了去.奴婢不求能贴身伺候.就是一扫水丫环也满足了.” 冉竹听到此话.心里全无半分高兴.虽然她早已知道白静阴狠脾性.却不想她对宫中下人也是如此. 只不过.宣墨明天那场筵席她可不认为真的只是单纯为她而摆.或许他要的就是白静沉不住气露出马脚.却不想金香先跳了出來. 不过金香的这番话打消了冉竹的疑虑.她拿起酒杯.口气沉重了几分: “金香姑姑.我体谅你的难处.但如今皇上可从未承诺于我什么.而且只是一场筵席而已也并不代表什么.所谓忠臣不事二主.姑姑这样做未免让皇后寒了心.还请姑姑收回那话.我也就当沒听过.只是以后若有什么难处.我帮得上忙的.决不推辞.” 金香一张脸早已通红.在月光下泛着暗色幽幽.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点头道: “姑娘一语惊醒梦中人.奴婢多嘴了.咱不说这事了.月色正好.咱可不要负了这良辰美景.奴婢敬您.” 金香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冉竹.端起手中酒.先行喝下. 冉竹也不含糊.一饮而尽. 二人端着酒杯.相视一笑. 月下谈欢.薄酒两杯.來的快.去得也快.金香见夜色已晚不再多做打扰.寒暄了两句就告辞. 冉竹亲自将金香送至门口.门刚关上.就听门上响起闷颤声. 今晚客人真多.冉竹心里好笑想到.再次打开了门.却看到门上插着一支飞镖.上面缀着一张纸条. 冉竹面色一沉.拔下飞镖打开上面纸条.秀眉立刻紧皱.头也不抬的对丹青说道: “我出去一下.你不要等我.先歇息吧.” 正在收拾残羹碗碟的丹青.动作忽的停了下.她抬头望向冉竹站的地方.夜风徐徐.哪里还有一丝冉竹清丽身影. “姐姐……”丹青喃喃道.眼角早有泪水滑下來. 这时本早已走了的金香忽然出现在门口.对着丹青冷冷道: “皇后说.今晚是好时机.叫你不要错过好时机.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不待丹青回答.身影一晃.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虽然今夜月色皎洁.十分利于夜里行走.可寒意却还是让只着单衣的冉竹冷不住一个劲的打颤. 出來的急.忘记了披件秋衣.不知是酒气涌上心头.心中竟有丝丝燥火涌起…… 御花园里此刻安静的很.秋花参树静静垂立一旁.刻意修剪的万年青密密麻麻挨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天然的屏障. 冉竹走过拐角.一抬头就见到了邀约之人. 月光下.一袭白衣正高高飞跃而起.完美的轮廓侧脸晕出一层淡淡月光.美不胜收. 他的眉目如注.散发着飞扬光彩.肆意披散的长发随着他的飞起.在天空中飞扬起美丽的弧度.从冉竹这个方向看去.他刚好在圆月中间.恍若神仙下凡. 冉竹屏住气.目不转睛看着.目光火热身体更是燥热的很.一时竟忘记了來此的目的. 一场秋千悠然落下.莫尊景一回头就看见远处拐角正站着不动的人. 见到眼前人.他的眉眼含笑心中的满腹疑问顾虑全都消失.戏虐问道: “皎月荷塘会佳人.不.是佳人邀君子.只是.这地方未免太危险了点.也罢.我喜欢刺激.” 说话间目光掠过前方不远处的姣姣荷塘.摇曳一片夜色春光. 一席话说的冉竹如梦初醒.她冷声道: “我劝你赶紧离开.我根本沒邀请你.说完将手中纸条抛过去.人转身就走.” 当她收到纸条就知道这是一场陷害.以往莫尊景与她相见.通常都是在玉兰轩.不会去御花园这么个地方. 本來她不打算來.可想到白日宣墨所说.她猜想莫尊景身边定安插了宣墨的人.莫尊景半夜來宫中若是被发现.必然是重罪. 虽然她知道自己不该來.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她本打算藏在拐角处偷看.如果不是莫尊景本人來.她立马离开. 如果是莫尊景.她便來与他说明情况.让宣墨发现之前催他赶紧离开. 或是夜色太凉.冉竹只觉得自己身上热一阵冷一阵.抛纸条的力气虚软无力.在空中回旋了几下落到了冉竹的脚边. 冉竹急忙低身捡起.再起身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身子不由向前趔趄两步.落入了一个温暖怀抱里. “美人这是投怀送抱.我喜欢.”莫尊景低低含笑.落在冉竹的眼中.恍若夜魅生花.勾起她腹中燥火乱窜. “我说的.你听不懂.”冉竹气急道.双手推着莫尊景的胸膛.沙哑声音落在莫尊景耳里.带着别样诱惑. “我自然懂.”莫尊景低声道.好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他自然知道.那张落在书桌上含义不明的纸条.他何尝不知是个陷阱. 冉竹怎么可能会在深夜邀请他去宫中御花园一叙.就算他想.恐怕她也不曾想过…… 可他想见她.发了疯一般. 怀中的人儿脸上浮起几分别样的红.软软靠在他怀里.双手覆在他的胸口.本该是推搡的动作.怎么看都像是挑逗的意味. “你这到底是要赶我走.还是要留下我.”莫尊景戏虐笑道.染起情 欲的目光里同时浮起几分警觉. 冉竹这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中了合欢药. “我……你快离开.”冉竹看着莫尊景.气喘吁吁道.眼前绝色面容在月色下渐渐开始模糊.似要离开. 她心头一急.双手又死死抓住.鼻尖传來淡淡药香强烈刺激着她的大脑.睁大双眸看着眼前忽然清晰的脸庞.混沌脑海早已想不起其他.双脚一掂.唇就凑了上去. 莫尊景被冉竹这一推一抓.心头欲 火迅速勾起.怀中人柔若无骨.整个重力都靠在他身上.滚烫的温度隔着衣服传过來同样刺激着他. 飒飒夜风.清香空气中夹杂着暧昧不明的温度.莫尊景看着渐渐靠近來的红唇.大脑轰然一声.低头吻了下去. 双唇刚要碰上之时.就听远处想起说话声响.而那熟悉的低沉嗓音令冉竹混沌的脑海终于恢复了一丝清醒. 她望着眼前放大的脸庞.头往后一缩.双手积聚力气将莫尊景往外狠狠一推.黯哑气道: “不想我死.赶紧消失.” 说话间眼角余光看到一片宫灯夹着重重人影明晃晃而來.心知莫尊景此刻再走已是來不及.正愁不知如何是好时.就见树上急速跃下一黑衣人.双手抓起莫尊景肩膀直接提飞上去.隐匿在繁密树叶间. 他的目光痴痴缠缠.似天地间只有地上素衣长发女子一人. 一阵落叶纷纷飘下.冉竹只瞧见那人腾飞时背后斜挂着一把长剑.仔细瞧了几眼后确定看不见莫尊景身影后这才放了心. 原來.他也是有备而來. 冉竹转头看了一眼秋千.长呼了一口气. 眨眼间.一排排宫灯來到了这里.走在前面的宣墨和白静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秋千上的冉竹. 与其说冉竹坐着.更不如说她整个人懒懒靠在秋千一头的花藤上. 落在宣墨眼里.竟是别有一番风情.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宣墨问道.话语里夹着轻风温柔.他的眼里只剩下眼前正对他宛然一笑的女子. 恍若暗夜里悠然盛开的优昙花.带着某种诱惑. 与白静用完晚膳.她提议出來走走.宣墨勉强答应. 刚才闲聊间心中正想着冉竹这个时候是否入睡.不想眨眼间就见到了思念之人.叫他如何不欢喜. “自然是來等皇上.”冉竹低笑道.如火的眸中掠过一旁的白静身上.鄙夷冷意一闪而过. 正文 第八十一章 两厢激战 皎皎月色倾斜一地银光.秋千幽幽摇晃下冉竹嘴角的笑是宣墨眼里最美的景色. 宣墨知冉竹是在说笑.但心里还是忍不住高兴.只见他大步迈过去.抬手轻抚了冉竹的脸颊.细细颤抖中带着滚烫温度随即传递过來. 宣墨目光一沉.担心道: “你怎么了.” 白静看到秋千下只有冉竹一人.眸中狠厉一闪而过.跟着宣墨一起走过去.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状况. 四周落影重重.安静宽阔.唯有荷塘月色点缀了一方幽谧芳华.哪里有一丝她预想中的场景. 听到宣墨说话的声音.她这才转了目光落到了冉竹身上.看到冉竹虚弱无力的样子.心里泛起了冷笑. 冉竹作势靠进了宣墨怀里.双手死死绞住衣角克制着体内合欢药发作.粗粗喘气声带着诱惑人的黯哑: “皇上.我有些冷.送我回去.可好.”话语断断续续.任谁都听出了不对劲. 冉竹话语刚落.只觉身体忽的从秋千上腾空而起.整个人已经落入了宣墨的宽阔胸膛里. 那特有的冷香涌进冉竹的鼻息里.令她欲 火大燥.本绞着衣角的手不受控制的探进宣墨的胸膛里. 宣墨浑身僵了下.将冉竹整个正面都靠向自己.好在是夜里下人们一时也未看出冉竹的大胆动作. 此刻就算他再糊涂也明白了冉竹的不对劲. “皇上.徒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听着声音都憔悴了许多.”白静上前几步.想看清冉竹的样子.却被宣墨不着痕迹的挡开: “估计是衣服穿的少了.秋夜凉想必是冻着了.我先送她回去.皇后今日就闲逛至此.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有劳皇上关心我这徒儿了.冉竹啊.秋凉要多穿点衣服.这里离玉兰轩那么远.贪玩也该带个下人來.这大半夜的教人担心啊.” 白静软声软气说道.说完目光不经意的看了宣墨一眼.随后与众下人一起退至一旁. 冉竹闷在宣墨怀里.本想探头回话.却被宣墨狠狠搂在怀里.差点喘不过气來.只感觉身子一晃一晃的.心知宣墨正抱着他离开这是非之地. 白静看着宣墨的背影走远.抬眸静静注视着头顶幽深繁密大树好一会儿.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长袖一挥回了寝殿. 过了许久.安静的场地上忽然纷纷扬扬飘落许多叶子.叶子间一黑一白两个高大身影正随着叶子腾飞而下. 莫尊景刚一落地.抬脚就要急急离去. “你是要和皇上抢那个女人吗.”黑衣男子双手交叉于胸前.吟哑声低低响起. 一句话.扼住了莫尊景的脚步.他望着前方的道路.那里早已沒了冉竹的身影.却不肯回头. 他一想到冉竹中了合欢药要与宣墨云雨.心仿佛被人狠狠剜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往外流…… “想拥有她.何必急在一时.再说了.她不是还有个身份在那.皇上注定得不到她.回去吧.” 男子抬头望着莫尊景萧瑟寂寥的背影.本毒舌的他连自己话软了下來都不自知. 莫尊景不答话.如一尊雕塑在那站着.男子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对着莫尊景咻咻快速点了两个僵穴.四处望了一眼.携着他提起轻功一路往宫外飞去. 御书房后有一处卧房.宣墨平日看完奏折就睡在那里.平日一尘不染光可照人的地面上散落着一地衣服.明黄龙袍下盖着一袭素色长裙. 一路走过去.粉色肚兜.白色里衣.甩都四仰八叉的鞋子…… 忽然金黄色纱曼遮住的床内传來低吼.更有女子的娇弱**.两具雪白酮 体透过纱曼隐隐现出. “冉竹.你被谁下了药.”宣墨气喘吁吁道.健硕的身体上汗水淋淋.极其诱惑. 一曲终.他离开了冉竹身体.将冉竹抱在怀里无限怜爱. 在路上.冉竹被合欢药彻底迷失了本性.将他胸前衣服凌乱扯开.就连一旁的海生都瞧出了不对劲. 玉兰轩太远.是故宣墨情急之下将她带进了稍微近一点的御书房. 身体里的异物忽然离开.冉竹只觉心底空虚的很.刚降下去的燥火又腾的升起. 不要离开…… 耳边响起宣墨沙哑迷人磁音.冉竹胡乱应着.整个人将宣墨压在下面.反身坐了上去…… “冉竹.你……”宣墨狭长星目迷离.呼吸陡然急促起來.双手托着冉竹臀部.助她一臂之力.心知她这是受了合欢药的缘故才会这般放浪.可心里却喜欢的紧. “轻尘.轻尘.小竹等你……”冉竹口中低低应道.她的脑海早已被合欢药控制.完全都是下意识的吟哦低叫. 宣墨双眸一紧.心底里那股他陌生而又难以抑制的情愫再度爆发出來. 只听他低吼一声.翻身将冉竹压了下去.带着霸气而柔情的话语在冉竹耳边喘息响起: “小竹.以后沒有叫浥轻尘的人.你的男人叫宣墨.记住.” 冉竹双眸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看到眼前人.喉咙逸出似是安心的一声吟哦.抬起头将红唇送了上去. 纱曼再度晃起來.带起一室旖旎无限风光…… 凤仪殿内一灯如豆.白静一人躺在龙榻上.侧身将烛光大部分挡住.脸上是浓重黑暗剪影.令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金香跪在地上.胆战心惊的看着白静.大气不敢出. 自她站在凤仪殿的门口.远远瞧见白静一人回來时.心就凉了半截. 她知道.事情肯定沒成功.否则白静此刻应该和宣墨在御书房审问“奸夫**”. 空气蓦地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惊的金香浑身抖了抖.她抬眼瞥向白静.却发现白静正斜眼看着她.阴森森的目光令她头皮发麻: “皇后.奴婢按您吩咐说了那些话果然成功打消了冉竹的疑虑.让她喝下了含有大量合欢药的酒.那冉竹若是碰到了莫尊景肯定会发作的……” 言下之意.她这边规规矩矩的完成了任务.希望白静不要把气撒她头上. 回來路上她狠狠吞了好几颗合欢药的解药.想起白静交代她对丹青说那句奇怪的话.心里直觉丹青和白静之间有什么交易.只不过现在她沒心情想其他的.先保住小命再说. “完成的不错.”白静懒懒到.口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让人潜入莫尊景的住所送了冉竹约他的纸条到书桌上.虽然知道此计定然会被莫尊景识破.但她却肯定莫尊景定会冒险前來. 而自己故意挑了离玉兰轩远一点的地方.就是为了加速冉竹体内的合欢药发作.这样她带着宣墨赶到时.就刚好可以看到一场二人苟且画面. 可她千算万算.万万沒想到莫尊景带了高手來.否则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如何能躲进树木里. 偏偏她还不能揭穿.否则就暴露了她会武功的秘密. 设计陷害不成.反而成全了宣墨和冉竹一桩好事.叫她如何不堵心. 白静听到地上那明显松口气的呼气声.目光射出一丝凌厉: “可是我沒得到我想要的.又有何用.” “皇后.奴婢……”金香愕然.看到白静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剪刀.后背早已吓出了一层冷汗. “留你一点用处都沒有.还知道了我这么多事情.看的真让我糟心.”白静说道.如常的淡漠口气.听在金香耳朵里就如一把刀悬挂在头上. “求皇后饶命.奴婢错了.奴婢下次一定完成皇后交代的事情.求皇后饶命.饶命……” 金香拼命磕着头.极力讨饶.感觉到一股阴森气息來到身边.整个人早已吓得六神无主. 白静轻轻抬起金香的下巴.仔细端详.半晌.低低笑道: “你这么听话.我怎么会舍得杀了你.再说.我这里突然死了个人.岂不是给我自己找麻烦.” 金香听到这话.心卡在嗓子里.一点也轻松不起來.只感觉白静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果然.就听白静话语再起:“你白日里说对我誓死效忠.想來你这人也是我的.如今我见你这舌头生厌的很.喏.我这修剪花枝的剪刀锋利的很.就赏给你了.” 说完.将剪刀扔到金香跪着的腿上.张开的剪刀露出锋利的冷光. 金香整个人倒抽了一口冷气.颤抖的拿起剪刀.目露乞求: “皇后.奴婢.奴婢……” “要不要我帮你.”白静笑道.眸光看着金香.热心的很. “奴婢出去剪.以免血气污了皇后的眼睛.”金香回道.浑身沒了生气. “好奴才.比露蝉还听话.去吧”白静赞赏道.像安抚一条狗一般. 金香拿起剪刀.退跪着出了门.不时门外就响起一声凄厉的呜咽声…… 白静听着这声音.甚是享受.满意的闭上了眼.忽然耳边响起不满声: “你这样做不如杀了她.” 白静伸手往上一探.双眸睁开间.说话人已经被她压在了下面.在那人肩膀处快速点了两下. “放肆.你忘记你是身份了.快松开我的穴道.”男子脸上露出一丝诧异.随即冷冷不悦道. 白静手指在男子身上轻轻一滑.他身上的衣服立马松垮了下來.露出男子白皙胸膛. “你的冉竹正被承欢在你的仇人下.你就不想要他的皇后吗.”白静话语淡淡.目光却狂热无比.说话间衣服早已退了下來.露出光滑可人的身体. 男子看着她.一双碧眸目露凶狠暴戾.狠狠吸允着已经压上來的白静.

作者有话说

啊啊 啊 求别锁我章节啊,心惊胆战ING……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削弱势利 翌日风清日丽.碧空如洗.偌大的御花园里粉衣婢女如穿梭的蝴蝶在一排排的桌前忙碌着. 应前日收到了消息.是故众大臣下朝后就直接來到了御花园.沒了朝堂上的肃穆紧张.大家言语间也多了几分笑意. 冉竹远远就看见御花园里一群黑压压的人.本就酸乏的腿更是有些迈不开. “累了.一会中途我派人送你回去休息.”冉竹耳边响起一声低柔磁音.听的人心底酥酥麻麻的很. 冉竹偏头.宣墨一脸温柔缱绻笑意大喇喇的展现在自己面前.说不出的暧昧. “我沒事.”冉竹低下了头.脸迅速红了. 昨夜她只知在御花园求宣墨带她离开.沒过多久她就压抑不住体内合欢药.之后.之后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只知道夜里有人一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翌日睁开眼就看到宣墨那张挂着两个黑眼圈的脸.一如此刻暧昧不明的笑着. 她未及细想.就听他邪邪笑道:“沒想到你这么凶悍.昨晚腰差点被你给弄折上不了早朝……” 而现在.她拖着两条酸疼肿胀的双腿.浑身就如散了架一般被宣墨半拉半拖着往前走. 抄手游廊对面.一袭暗紫色长裙的白静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走过來. 冉竹目光冷了下來.今日白静身旁是另一名绿装婢女.金香不知去向. 百密一疏.不想着了金香的当.那酒里的合欢药差点让她和莫尊景死无葬身之地. 不用说.始作俑者正是眼前正走过來的人. “皇上.”白静俯身行礼.平静面容下看不出别的情绪. 冉竹将手从宣墨掌中挣脱开.对白静行礼.却被白静扶起:“恭喜我的好徒儿.今天这场筵席皇上特意为你而设.叫师父也羡慕啊.” 话语带着点点笑意.听在旁人眼里更像是姐妹间的温馨家常. 冉竹不动声色的将手从白静那里收回.抬头看了看白静.今天她的发髻上珠钗金饰.配着她精致妆容显得十分贵气.尽显皇后风范. 只是她流转眸光间多了几分别样风情.这种熟悉的目光令冉竹心头一跳.因为她早上照铜镜时分明看到自己眼中与她是一样的神色…… 突然身子被人往前拉了一把.冉竹一个不察差点倒地随即被宣墨抱了个满怀. 冉竹这才发现自己一只手正被宣墨牵着.刚才定是他想拉着自己.自己沒注意脚步一时沒跟上. “皇上可要照顾好冉竹.看來这身体还未痊愈呢.”白静意味不明的笑笑.说完偏过了头. 游廊上一阵凉风吹过.吹乱白静多余垂落的长发.冉竹正好望了过去.白皙胜雪的脖颈处有一块红印半露半掩在领口下.只是一瞬间.白静抬手将长发理了理.再次尽数盖住. 冉竹转头瞥了眼宣墨.见他目光正看着远处.并未注意这边.可冉竹心头却如擂鼓般咚咚想起. 白静竟然在宫里私会男子.那人会是谁. 冉竹一直觉得白静如此恨她.很可能是她们两家上一辈的恩怨.她也知道玄镇并不是他们第一个住的地方.可她的父母也从未说过他们之前的住址. 所以当白静处处设计陷害她时.她才会有以上想法.就是大婚当夜她带着宝玉失踪.也只不过是不让自己在宣墨面前证实真实身份罢了. 但冉竹最近想通了一个问題.如果白静想折磨她.大可与宣墨真正完婚.之后大秀恩爱.在冉竹看來这样的折磨对她來说才是更有杀伤力的. 可她沒有.甚而回宫这么多天.她一直都是装身体虚弱不与宣墨同床.就连那晚合卺礼.宣墨在來的路上也告诉了她二人并未同床.虽然说的隐晦但是她还是听明白了. 两次宝玉不在宣墨身上.白静都沒有抓住机会.只说明一个问題.白静不愿意屈就了身子跟宣墨行夫妻之好. 这点与白静平日里淡漠冷傲的性格还是符合的. 那么昨晚与她欢好的男子.在她心里一定是极其重要的. 不管如何宣墨是一国之主.她犯不着冒着欺君大罪的性命危险假冒皇后就是为了向冉竹报仇.而且还担着时时可能会失身的威胁. 她不杀冉竹.又赖在宫里不走.这里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不知为何.冉竹脑海里忽然浮起一丝奇怪的想法.她觉得与白静欢好的男子.就是师父徐番. 只是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刚浮起就被冉竹挥散开去.将纷乱思绪掩下.神思重新回到筵席上时.这才发觉无数目光正盯着自己看. “还不快谢谢大臣们祝福.”海生的声音在冉竹耳边适时响起. “冉竹多谢大人们祝福.”冉竹急忙说道.心里尴尬不已.刚才光顾着想事情.连宣墨和众大臣说了什么的都不知道. 众人又是一番恭维.冉竹嘴角挂着笑回应道.宣墨的手自始自终不曾松开她的手.这让她心安不少. 宣墨见时辰差不多了.冲海生颔首示意. “筵席.开始.”海生伸长脖子.细声叫道. 冉竹目光扫过陆续落座的大臣.清一色暗蓝色官服.唯独缺了那一身暗红. 也好.不來也罢.冉竹在心底低低说道.见不到莫尊景心里反而有一丝释然. 筵席刚开沒多久.冉竹就推说身体不舒服要回去.宣墨点头应允. 冉竹与丹青起身离开.她这般急着回去是想回去将昨夜金香沒拿走的酒瓶子找出來.这是她捉拿金香的证据. 二人刚走出百余步不到.就听到群臣一阵哗然.声音恐慌不已. 冉竹好奇的转过头.只见到大臣们自动分开两排.拥挤在一起.稍微注意下便发现.围聚在莫求双这边的人占据了大部分. 宣墨高大的背影挡住了冉竹的视线.坐在一旁的白静早已站到了一旁.众人都不知道在看什么. 冉竹略沉思了下就转身回去.刚走近就听到宣墨的勃然怒吼: “云理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最外面的一旁圆桌不远处.摆放着十來个袋子.堆靠在一起.麻布袋被红色液体染红.有些还流到了地面上. 冉竹心里沒來由的泛起一阵呕心.心里却觉得奇怪.上次见到云霆飞貌似还不是理正.看來是升了职. 只是大理寺素來只管皇家事情.什么时候也担起外面查案事情來了. “回皇上.前些日子微臣发现前刑部侍郎施旺霸一家十四口突然失踪.觉得此事古怪.最近一直派人寻找他们下落.终于让微臣找到了.” 云霆飞双膝跪地.略微富态的脸上一派正气.说到最后口气里竟有些不忍起來. “哦.那这些人如今在何处.他们为何要藏起來.”宣墨沉声问道. “就在此处.”云霆飞伸手指向那一堆布麻袋.随即有跟过來的侍卫将麻袋口松开.随即一股腥臭味传出. 早有猜到结果的大臣一闻到这味道立马扶着桌子干呕起來.可怜连口饭还沒來得及吃. “你说这人在麻袋里.”宣墨俊眉紧皱.口气里不无怀疑. 冉竹静静站在一旁.忽然发现宣墨这厮演技真好. “在施旺霸被斩首当夜.他府中十四口人还未出城门就被人尽数屠杀.藏匿地点就是北街猪肉铺的张屠夫平日存放的肉库里.这些麻袋里的人尽数被**.残缺不全.有的已经被他混入猪肉里卖给了百姓.” 云霆飞此话一出.人群里响起极大的冷气抽声.看來众人都被他这话给吓坏了. “可恶至极.这张屠夫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竟然敢做出贩卖人肉的事情.他人在哪.” 宣墨怒道.用力拍了下桌子.浑身慑人气息震得群中有些大臣脸色都变了. 宣墨话刚说完就见云霆飞拍了拍手.一个浑身是肥肉的小胖子被拉了进來.直接扔到了地上. “皇上.此人被微臣连夜审问.他说有要事要跟皇上禀报.愿能将功赎罪.”云霆飞说道. 冉竹知道这十四口人死亡与德太妃脱不了干系.但今日德太妃并未前來.是故冉竹目光不时扫向白静. 奈何.白静只是露出嫌恶神情后便再未有其他神色.一时看不出这里有什么不对劲. 冉竹心中不免好奇宣墨今天到底是唱的哪出戏. 莫求双冷眼相看.他的身后一直似有什么声响在动.心里恨恨唾骂了一声. “哼.先说來看看.若有半句虚言.朕定斩不饶.”宣墨说道.口气里毫无一丝缓和. “求皇上饶命啊.饶命啊.这么多死人小民哪里敢收.若不是府衙的王捕头下了命令.给小民一百个脑袋也不敢啊.” 张屠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一下. “回皇上.微臣依他所言连夜审问了王捕头.他供认不讳.而且他还供出了是府尹徐大人命他安排藏匿尸体地点.” 云霆飞此话一处.莫求双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异动.冉竹伸头看去竟有一大臣瘫倒在地.而其余大臣似是避瘟疫一样离他足有三尺远. 不等宣墨开口.早有侍卫将那人从原地拖到了皇上面前. “徐正.这施旺霸与你有何过节.你竟然要杀他府中家眷十四口人.你当大宣朝律法为何物.嗯.” 宣墨冷冷说道.目光灼灼相望. “皇上.皇上.微臣冤枉啊.微臣与施旺霸素來无瓜葛.怎么会杀他家里人呢.”徐正连连摆手惊叫道. “哦.那你说这人是谁杀的.”宣墨略低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徐正.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另有隐情 长安城府尹.与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右副都御史等位列正三品.位高权位. 御花园中秋风阵阵.本该舒爽宜人的天气.徐正跪在那里.满头大汗. “徐大人.皇上问你话呢.知情不报.可是重罪.”在莫求双对面为数不多聚在一起的人群里.有一老臣催促道. 莫求双眼睛闪了闪.垂手冷眼看着徐大人的后背. “皇上.这.这.微臣也不清楚啊.那晚微臣已经入睡.有人将尸体抛了进來……”徐正擦着汗.还想编着就被宣墨不悦打断: “徐正.你府上有多少人口.” “回皇上.三十六口.” “那就让她们都下去陪这十四口无辜枉死的冤魂吧.”宣墨冷声道.抬手一挥就有侍卫上來要将徐正拉下去. 冉竹听这话只觉脚底生寒.遍体生凉.宣墨一句话便灭了三十六口性命.叫人如何不胆寒. 但想到这是他的威胁计策.冉竹便按捺住心中不安静静听着. “皇上.皇上.微臣想起來了.那晚是张将军來找微臣.说有些尸体他无法运出城.叫微臣帮忙处理下.微臣知道张屠夫平日做些不干净的勾当.所以这才命王捕头将这些尸体送过去.但微臣不知道这是施旺霸的家属啊.否则给微臣两个脑袋.微臣也不敢啊.求皇上饶命.饶命啊……” 徐正面如死灰急忙挣脱开侍卫的手.向前跪了几步.话语连珠炮似的吐了出來. “哪个张将军.说清楚点.”云霆飞呵斥道. “是从二品的张云张副将军.”徐正急忙回道.说完抬手往莫求双身旁指去.目光接触到他脸上神色时.心头更是颤抖了几分.可指向张云的手并未有所犹豫. 张云从人群里站了出來.鄙夷看了一眼徐正.双手抱拳跪下.直言不讳:“回皇上.臣领罪.这施旺霸与我曾有夺妻杀妻之恨.那夜他死后我便杀了全家泄恨.此事皆是微臣一人所为.臣领罪.” 宣墨抬手轻叩着桌面.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莫求双身上.对面人面沉如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叫他心中着实恼恨. “张将军你这理由真是让朕无话可说.來人.将张云压下.待查明一切属实后.秋后抄家问斩.徐正不仅助纣为虐.还和手下纵容张屠夫这样的恶商贩卖人肉.同样罪不可恕.拖下去.查明后此三人也一律秋后抄家问斩.在场大臣若和他们以后犯同样的错误.朕定斩不饶.” 宣墨沉声下旨.低沉嗓音在空气中蔓延.传递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天子不可撼动的威严令每个人浑身都颤抖了一番. “皇上.这尸体……”云霆飞面有难色道. “吩咐仵作将她们能拼成原貌的就拼起來.尽力而为.好好安葬.她们是无辜的.”宣墨正色道.目光和云霆飞对视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移开. 云霆飞应声退下.随即有十來名侍卫上來将那麻袋尽数拖了下去. 冉竹将宣墨神色尽数收在眼底.心中一动.她眼睛瞧着那正被拖走的麻袋.对着丹青细细耳语了几句. 丹青立马会意过來.趁无人注意时悄悄离去. 好好的一场筵席.就这样在一场血腥中压抑的开始了. 宣墨端起桌上酒杯.面露一丝笑意.似是刚才的事情不存在一般: “过几日.扶余国独孤国主将会來觐见.扶余国这些年与南蛮下的几个部落來往密切.自独孤子陌上任后.已不是当初那个俯首称臣的羸弱国家.这次大家都小心些.” 话语轻轻淡淡.似是对独孤子陌这次來毫不上心一样. 众人异口同声称是. 在宣墨抬手一挥间.这场筵席这才真正开始.只是大家还吃不吃得下就不得而知了. 冉竹在一旁听着.亦是对宣墨这言不由衷的态度而感到十分不解. “恭喜皇上今日破了奇案.臣妾有些累了.可否先回去.”推杯换盏间.白静起身要告退. 宣墨点点头算是应允.不等白静谢恩就转过头问被他拉坐在身边的冉竹:“你怎么又回來了.” 白静斜睨了他们一眼.静静走开. “听到有尖叫声就回來了.”冉竹老实道.随后又添了一句:“我也先回去休息了.” “丹青呢.怎么你在.她人不见了.”宣墨发现冉竹身后空无一人.疑惑问道. “我让她在游廊外等我.我先走了啊.”冉竹不动声色道. 宣墨看着冉竹离开.目光若有所思.随后他也离开了御花园往御书房走去. 早有人等在那里.听到宣墨推门走进來的声音.急忙俯身行礼. “木河.昨晚玉兰轩发生什么事情了.”宣墨边说边往御案后的椅子处走去. 解决了莫求双身边的两名大党羽出乎了宣墨的意料.心情不免好上几分. “昨夜皇上吩咐微臣监视玉兰轩.微臣看到有两名侍卫來到.冷管事十分欣喜接待.三人把酒言欢个把时辰后.那两名侍卫离去.” 木河说完抬眼瞥了下宣墨.见他面色无异.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后來皇后身边贴身伺候的金香姑姑端着酒來.在院子里与冷管事说了几句话.期中还跪了下來.属下离得远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后來冷管事与她喝光了酒.金香离开.忽然从夜空中飞來一只冷镖.属下正以为有人要暗算冷管事时.却发现冷管事从上面取下一张小纸条.随后就离开了.” “你可看清是何人所为.”宣墨沉声问道.眉锁紧皱. 木河摇了摇头.随后道:“属下担心冷管事有危险.于是一路尾随而去.发现她來到了御花园一角.而那里正有个男子正在荡秋千.” 木河将见到的一些画面自动隐瞒了起來.因为事后他得知冷冉竹是中了合欢药的缘故.这场陷害令他心底也隐隐同情她. “是谁.”宣墨目光一紧.慑人冷意迸发而出. 木河犹豫了下.随即老实道:“属下离得远.看的有点像莫少卿.而且似乎风双子也來了.皇上和皇后到來之前.他们二人正藏在树里.” “你说什么.”似是风双子三字比莫少卿更具有震慑力.宣墨整个人身子都直了起來.口气隐隐有些暴戾. 木河详细一说.宣墨便明白冉竹昨夜是遭人陷害.先下了合欢药在前.又被人引至御花园在后. 只是策划这起的到底只是白静.还是莫尊景也参与了. 莫尊景一向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垂涎冉竹已久.以前他就耳闻莫尊景曾夜探冉竹.如入宫中为无人之地. 他和白静联手想得到冉竹也不无可能.但想想又觉得不对.白静带他去明显是捉奸.莫尊景又不是傻子…… 可恶.风双子竟然也來了.真当朕这后宫是他们的家吗. “皇上合卺礼那晚.听说玉兰轩附近不时响起诡异声响吓得过路太监宫女都绕道而行.属下怀疑那晚玉兰轩有蹊跷.”木河谨慎说道. “嗯.此事朕会去查.冉竹的身世你查的如何.”宣墨听他说起合卺礼那晚.不由想到了冉竹双目泣血昏倒一事.心头隐隐觉得不安. 木河面露愧色.摇着头正欲说话.就听不远处贴着墙壁的书架响起阵阵闷响.宣墨和木河均侧首望了过去. “皇上.苍夜死了.”萧风话响起.带着一丝悲凉. “什么.”宣墨和木河的声音同时惊讶响起. 这边一离开宣墨视线的冉竹转身抄了条小路赶上白静.眼看着白静快要转入另一个拐角的时候.她适时出來赶了上來. 白静望着冉竹.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抬手示意身后下人尽数退离十丈外. “金香呢.”冉竹开门见山问道.自刚才她就沒见到金香.心中不好预感一直存在. “我身边的人何时劳你关心了.”白静淡漠道.口气里满是嘲讽. “别以为你昨天设的那场局有多高明.我忘记告诉你了.皇上在我玉兰轩四周安插了人手.昨夜的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冉竹冷声道.虽然宣墨今天一句不问起她中合欢药事情.可她知道他不问并不代表不查. 只是.金香是否还活着.现在是个问題. “哦.昨夜你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还有我的人自然待在凤仪殿里.只是金香现在应该觉得有些疼.”白静淡漠道.说到最后目光闪烁了下.那种肆虐快感的神色看的冉竹心里好不自在. “你将她怎么样了.”冉竹上前一步.不悦问道. “沒什么.等你们见面了自然知晓.我累了.想知道什么你直接就问她不就成了.” 白静说完似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自顾笑了起來. 只是这样的笑落在冉竹眼里.只觉诡异的很. “白静.如果我们上一辈之间有什么恩怨.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难道还不够消去你心中的仇恨吗.” 冉竹静静说道.这是她第一次敢正视心中想法.将心中唯一对白静所可能有的亏欠说了出來. 白静脸上闪过一阵怔愣.随即噗嗤一声哈哈大笑了起來. 在冉竹不知她这般笑为何意之时.耳边飘过白静大笑口气里含糊不清的话语: “你要这样想.倒也不错.” 正文 第八十四章 进暗卫府 “你要这样想.倒也不错.” 这句话有如魔咒般箍紧冉竹脑海里.望着白静飘然走远的身影.她这才如梦初醒. 白静这话明显是告诉冉竹想错方向了.可除此之外冉竹真的想象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她、 在玄镇日夜相处的六年.白静虽然并不如师父徐番那般对她宠爱有加.可她所熟悉的一花一草皆出自她亲口传授. 如果两人沒有上一辈的恩怨.那她就是在利用自己.从六年前就开始筹谋.替嫁进宫. 冉竹忽的想到了宝玉.目光望着前方一重又一重的大门.心里忽然明白了白静是为宝藏而來. 让冉竹更加不明白的是.白静是假冒一事宣墨心里已经十分清楚. 可他.为什么对白静迟迟不动手? 冉竹并未回到玉兰轩.而是來到了皇城一角.那里是她和丹青约好的地方.也是云霆飞将那些装着残尸的麻布袋运出去必经地方. 其实亦是好奇心在作祟.筵席上冉竹察觉宣墨有些不对劲.于是她吩咐丹青想办法看到这麻布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但她现在全然沒了心情.而且这里也沒有丹青的身影. 冉竹想了想.或是丹青回了玉兰轩也说不定.于是她折身往回走. 但是冉竹并不清楚从这里回玉兰轩应该怎么走.于是拉住了路过宫女问路.宫女好心的指了一条近路给她.冉竹连连感谢. 可当她來到这所谓的近路前.不觉有些傻眼. 这里似乎更像是个废弃的花园.密林丛丛假山怪石嶙峋.杂草肆意横生.依稀看得出一条小路的痕迹來. 四周静悄悄的不知从哪來來的阴风一阵阵吹过來.令人不觉心底胆寒. 冉竹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走了进去.这条路已经很久沒有人走过.虽然时值秋季.但脚底下的草依然茂盛如春.足有半米高. 不知走了多久就是看不到出去的路.正当冉竹心里焦急之时.忽然听到林子里传來了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声音刻意压低.可冉竹还是立马捕捉到了. 冉竹循声走了过去.声音低低浅浅若有若无.不知为何冉竹听在耳朵里竟有几分熟悉. 或许就是这点熟悉感令她脚步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 在林子里沒走多久.冉竹就看到了一堵石墙.那是皇城随处可见的围墙.一处破旧木门虚掩.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來. 冉竹心里浮起几分欢喜.心想终于找到问路的人了.于是将门推开轻声问道: “请问玉兰……” 只听空气里刷的响起刺耳破空声音.冉竹头还未抬起.脖子上一下子多了两把明晃晃的长剑. “等下.”同时另一声音急急响起.冉竹心头一动偏头循声望了过去. 走廊下.身着明黄龙袍的宣墨正急步跑过來.他脸上的恐慌紧张落在冉竹眼里.竟让她分外安心. 随着宣墨的一声喝响.冉竹脖子上的两把长剑随即抽离. 冉竹不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刚才差点沒命了. 本侧首想看看刚才拿长剑顶着她的两人.身边哪里还有一丝人影. “你是怎么进來的.”宣墨低头查看了下冉竹的脖子.松了口气随即疑惑道.嗓音里带着几分审问. “你不正看到呢吗.”冉竹撇撇嘴道.指了指自己一脚跨在门外.一脚在门内的姿势.意思不言而喻. 冉竹说话间她不觉打量了下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宫殿.或是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墙壁上爬满青苔.到处可见剥落的瓦片.石灰.空地上更是长满了杂草.倒是与外面的花园相得益彰. 奇怪.宣墨怎么会出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冉竹心里不解道. “这门年久失修.又靠着林子.以为不会有人经过.是属下大意了.萧风让冷姑娘受惊了.”自宣墨身后走出一男子來.一身墨绿劲装衬的他干练简单.只见他一脸自责道. “我在那花园里迷了路.正愁不知怎么出去时刚好听到了皇上的声音这才循了过來.说起來是我不对了.扰了你们办事.” 冉竹听他将罪过都往自己身上揽.反而不好意思起來. 宣墨听她这么说.想起他刚才上來透口气.与萧风谈话间定是自己语气激动声音大了些才将冉竹引了过來. “随我一道來吧.”宣墨朝冉竹伸了手.面上不无沉重. 冉竹伸手拉住.只觉宣墨指间冰凉.心头一紧不觉紧紧握住. 感觉到手中重力.宣墨回头目光询问冉竹.却看到她温暖一笑. 一行三人.穿过走廊往大厅里走去.大厅里空荡荡的除了些破旧桌椅就剩下几尊燃香的铜器. 萧风径直走到一尊最不起眼的破铜器前.见他双手抱住铜器.冉竹还未看清他在做什么.就听身后响起墙壁轰然崩塌的声音. 冉竹急忙回头望去.却发现就在身后一米远处.地面上露出一个黝黑的四方洞口來. 真沒想到.皇宫里竟然有暗道.而且还设置在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地方. 而且竟然是皇宫的主人宣墨所建. 正当冉竹想不通时.就听耳边响起宣墨的声音: “今日我带你下去.亦是我对你的信任.但你切记日后要谨言慎行.因为这里的事情不容有半点风声漏出去.” 口气慎重而严肃.却轻柔的很. 冉竹心头一片柔软.他大可以让她原路回去.她也不会怪她. 曾几何时.宣墨已经开始全身心的接纳她.信任她.而自己竟沒有感觉到. 可望着眼前这黝黑的洞口.不知为何.冉竹忽然有点不想走下去. 但这也只是一时的心绪.她紧紧握着宣墨的手.萧风不知从那里弄來的火把.三人成行走了进去. 下了百米长的阶梯.走在宽阔的暗道里冉竹随着宣墨一会向左.一会向右.一会跳一会跑.饶是冉竹在笨也知道这地面下隐藏着无数机关.不由更加好奇等下要见到的地方. 可冉竹万万沒想到是首先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间巨大的灵堂. 就像家族祠堂一样.密密麻麻的摆放着许多的灵牌.燃烧的香烛袅烟笼罩在房间里更添几分肃穆.而就在这灵牌前.有一座未合盖的棺材正静静摆放在前. 冉竹走进來时.被眼前景象早已震慑住. “这里都是为我大宣朝抛头颅洒热血的忠良.虽然他们从不曾抛头露面.朝廷也从未给他们封官进爵.可他们的付出绝不比外面的大臣少.冉竹.给他们上香.” 冉竹点点头.心中同样敬重不已.宣墨短短几句话就让她明白这里便是外间市井传闻的暗卫. 萧风将点好的香递给冉竹.冉竹接过走向前方.身子掠过棺材时.不经意的往里望了一眼. 这一看.心头吓了一跳.棺材里正躺着个死人.面色发黑.嘴唇一片黑紫.一看就能看出是中毒而亡. “他叫苍夜.昨夜在禁闭室里服毒自尽.姑娘受惊了.”萧风回道.声音里有几分悲痛. 冉竹点点头.心里却好奇这叫苍夜的男子好端端的为何寻死.上完香后她走过棺材时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冉竹的脚忽的停住了. 黝黑的面庞.瘦削而精壮的身体…… 冉竹眼角跳了跳.她抬手虚盖在苍夜脸上.只露出侧脸对着自己. 虽然这脸色因为中毒而更加深了些.可她还是认出了苍夜就是那天清晨从玉兰轩走出去的男子. 他就是丹青口中所说的从宫外赶來拜祭她哥哥的人. 冉竹此前觉得有些眼熟.亦是因为水牢那夜就是他将被打成重伤的丹青给拖了进來.却沒想到他们彼此这么熟悉. 丹青为什么骗她呢. “可知道他服毒自尽的原因.”冉竹冷声道.口气里的严厉令宣墨和萧风都楞了下. “我之前让他去玄镇调查露蝉一事.他回來禀报是你邀请露蝉进宫.萧风察觉他情报有问題所以软禁了他.却不想他昨夜服毒自尽了.你认识他.” 宣墨沉声道.口气里更多的是询问. 怪不得.宣墨前段日子在御花园会一反常态冲她发火.甚而怪里怪气的说露蝉的事情.原來就是因为此人. “前段日子.他曾在玉兰轩出现过.似是和丹青很熟稔.”冉竹如实说道. 她不明白.苍夜为何要颠倒黑白帮助白静.难道苍夜是白静的同谋.可他为什么又突然服毒自尽. 思绪繁复间目光一直盯着苍夜.发黑的脖子里露出一截红线.冉竹伸手将红线勾出.一个半截铜板露了出來. 冉竹俯身凑近看了看.铜板上一股淡淡的桃花酒香味传入了鼻子里. 冉竹的脸色忽然变了.仿佛受惊一般.甩掉手指上的红线.掉头就往外冲去. 凤仪殿内.白静一袭暗紫色长裙此刻正溢满戾气.她狠狠剜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丹青.气道: “我让你以后不要进凤仪殿.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了.” “苍夜死了.”丹青安静道.对于白静手中的花瓶眼皮子抬都未抬一下. “那说明你完成任务了.在老地方放个纸条不就成了.” “他还告诉我一个秘密.关于宝藏的.”丹青慢慢抬头.口气里多了几分冷意. 白静拿着花瓶的手忽的放了下來.目光灼灼的看向丹青.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放你离去 竹屋处.一道人影从百米迂回竹桥上急急走过.一脚踏上台阶.还未进门就听他声音急切传來: “那十四口人已经找到了.” 正躺在藤椅上闭目修葺的莫尊景听到此话霍的睁开眼.还未问话就听走近的疏影再度开口: “我们去晚了.那些尸体被一个叫云霆飞的人都带走了.而且是去了宫里.” “你是怎么找到的.” “原來一直跟踪我们的那些人突然撤退了.我觉得奇怪于是派人跟踪他们.发现他们在一个屠宰房里.找出了许多无头尸.我猜想那些应该就是你也要找的人.” 疏影答道.抬眼瞄了下莫尊景.心中不免感慨.每次从宫里回來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既然不开心何必还要去. 莫尊景微眯了下星目.黝黑的瞳仁里射出几分凌厉.他双手紧紧握住藤椅靠边.声音低低响起: “那屠宰房的主人可是张屠夫.” “是啊.就是我觉得很奇怪.他们弄一堆猪肉碎骨装袋子里作何意图.”疏影奇怪道. “张屠夫在黑市上是出了名的贩卖人肉.我万万沒想到他竟然这么处置十四口人.过了这么久.这些尸体早被张屠夫混在猪肉里卖了出去.你要知道宣墨需要的是证据而不是真的要什么死人.在他眼里这些只是能帮他达成目的的工具而已.你出去走上一圈随便打听下.就能知道今天宫里这场筵席上发生什么事情了.” 莫尊景说完又重新躺回椅子上.心头一片怒意. “你说你家老头子够狠的啊.这样子做让人连个尸体都找不到.我倒是好奇他们是怎么得到消息的.”疏影疑惑说道.突然跳了起來.惊叫道: “我们平日吃的肉里不会有人肉吧.”说完一副要呕吐的形状盯着莫尊景. “将你的人赶紧撤离.莫要让宣墨的人查到什么踪迹.还有.此前一直住在这的那男子昨日突然失踪.你去找下.”莫尊景闭上眼.口气里十分疲惫. “你是说和宣墨长的一模一样的那人.”疏影诧然道.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好看的脸來.畏畏缩缩蹲在一个角落.向來言语不多. 本來他开始也好奇这整容术.还将那男子抓过來研究了一阵.后來时间长了就沒了兴趣.甚而都快忘记竹屋里有这一人. 今日听到莫尊景说他失踪.着实惊讶.见莫尊景闭目不谈知他心情不好便是不愿这般神色.心中叹息了声离开了房间. 听得脚步声走远.藤椅上的慢慢睁开了眼.他呆呆的望着对面墙上的一副画.眸光里染起复杂情绪.又继续闭上了眼. 凉风穿堂而过.吹起墙上的画哗哗作响.画中一女子白衣长发.微依竹桥淡望远方.绿白相映间.她发上的红丝带十分惹眼. 自打从那废弃宫殿里出來.冉竹就一个人坐在了院子里.当她听到门声响.这才慢慢转了视线望过去. “姐姐.你回來了.”丹青推门进來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梧桐树下石凳上的冉竹. “嗯.找不到你于是就先回來了.”冉竹淡淡应道. “姐姐.丹青无能.沒有看到那布袋里装的东西.”丹青惭愧道.说话间來到了冉竹身旁. “无事.那本也不该我们管的事情.”冉竹摇头道.一片落叶刚好掉到了她的手上.她手轻轻动了下却沒有将它拿下來. 丹青见冉竹面色郁郁似有不快.不由担心问道:“姐姐可是因为筵席被搅了而不开心.皇上这么疼姐姐.他一定会补偿你的.” 说完冲冉竹露了个大笑脸. 丹青笑起來十分可爱.圆圆的脸上有两个梨花酒涡.忽闪忽闪的睫毛下一双明亮双眸十分透彻. 冉竹抬头静静注视着.这张自己平日十分怜惜的脸突然放大在眼前.心里沒來由的一阵犯呕心. 但她什么只是点点头.按耐住心中怒火.嘴角亦扯起一丝笑: “只是有些累了.不碍事.” “既然这样.丹青就放心了.”丹青笑道.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姐姐.我想出宫一趟.不知可不可以.” 说完看着冉竹.目光颇有些紧张. 冉竹眼角跳了跳.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想出宫了.” “我娘亲又犯病了.刚才她托人带消息给我.想我回去看看她老人家.”丹青低低说道.一脸担心.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父母早亡.哪里來的娘亲.”冉竹故作疑问道. “是干娘啊.姐姐你忘记了.上回我出宫就与你说过的.”丹青脸上不自然的笑笑.随即解释道. “好的.你去吧.”冉竹回道.忽然觉得很累. 她记得丹青从未说过她有干娘这回事.也怪自己愚蠢.上次她出宫说去照顾病重的娘亲自己却一点未往她身世上想. “谢谢姐姐.”丹青咧嘴笑了笑.目光紧紧看着冉竹.脸上忽然露出不舍.想起这些日子來相处的点点滴滴.她自己做的种种事情.满腹愧疚难言. 再开口.声音有些哽咽:“姐姐.我这次出宫时间可能长点.姐姐在总管那头帮我瞒着些.我不在你身边.姐姐要记得按时吃饭.” “什么时候走.”冉竹低头望着手中枯败的落叶.声音平静无波. “今晚就走.“丹青回道.擦了擦眼角悄然滑落的泪水. “路上小心.” “嗯.谢谢姐姐关心.” “去收拾吧.” “好的姐姐.” 院子里忽的陷入一片沉默.丹青站在冉竹身旁.忽然觉得今天冉竹有点不一样.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心想或许冉竹是因为好端端为她而摆的筵席结果被一场血腥给扰了.不开心吧. 这般想着.她便挪动了脚步往自己屋里走去.想到出宫要做的事情.她心里难掩紧张激动. “丹青.你是哪里人.”忽的身后响起冉竹的声音.丹青未加多想转身回头应道: “渭城人.怎么了姐姐.” 她刚答完就见冉竹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带着一丝丹青看不懂的情绪在内.却让她心头有些难受. “无事问问.你去吧.”冉竹说完再度低头看着手上的枯叶. 丹青晚上做了很丰盛的一顿饭.菜量比平日多了两倍.她不停的给冉竹夹菜.冉竹也不拦着一一吃下. “姐姐.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让皇上拨两个下人伺候你吧.” “好.” “姐姐.那花回头我给你扔了吧.就剩半截花盆放在窗台上.看着怪怪的.” “嗯.” “姐姐……” 这一顿饭丹青比往常要啰嗦许多.冉竹嘴上回应着.脸上的笑有几次都差点装不下去. 既然要走.为何还要对她这么好.这算是愧疚的补偿.不稀罕. 这一顿饭冉竹吃的毫无滋味.丹青亦是沒什么胃口.草草收拾了碗筷后她回房间拿了包袱出來. 夜色凉凉.月光微醺.冉竹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丹青. 丹青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转身咚的一声跪了下來.哭泣声隐隐传來: “姐姐.你多保重.” 这一跪.冉竹目光终于有所松动.她望着丹青目光里不无期冀:“丹青.你有什么话想跟我.” “皇宫人心险恶.姐姐一定要小心.”丹青真心说道. “知道了.你去吧.”冉竹目光忽的暗了下來.抬手示意丹青离开. 你说了这么多.为何就不能说一句真话.你的哥哥叫柳青.也叫浥轻尘. 我病中时口口声声念着的人是你哥哥的名字.当初你连姓名哪里人都问的那么仔细.你早知道.却不曾与我说一句. 一次次怀疑.一次次信任.当我真把你当亲人看待发誓要护你一生平安时.老天却跟我开了如此大的玩笑. 院子里丹青的身影早已离开.冉竹朝梧桐树深深的望了一眼.随即一道黑影飞也似的离开直追丹青而去. 丹青从皇宫一道后门走出.她走出去不远回头看了一眼皇宫.城墙上依稀能看得见守宫门的侍卫. “苍夜哥哥.我不会让你白死的.等我见到哥哥.一定让他回來杀掉白静.为你报仇.” 她坚定说道.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只手动了动肩膀上的包袱.随即转身快速离去.消失在融融夜色热闹人群里. 城墙上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一袭暗紫色长裙的女子正注视着热闹的街上.紧紧盯着一个弱小身影. “他还告诉我一个秘密.关于宝藏的.” “快说.是什么.” “告诉皇后也可以.但你必须告诉我哥哥的下落.” “哼.你不说我自然有办法知道.你也别在想见到你的哥哥.” “苍夜哥哥为了能让我见到哥哥.他自愿服毒自尽.奴婢身上已经背负一条人命.死不足惜.只是这宝藏秘密.奴婢恐怕也一并带到阴间了.” “我告诉你哥哥在哪里便是.但你若敢撒谎.我定让你们兄妹两死的很惨.” 宫墙上长风骤然刮起.吹散白静脑海里的思绪. 她将目光从丹青身上收回.抬脚走下阶梯.脸上神情倨傲而毒辣暴戾.心中响起冷冷一声笑:“敢威胁我.让你好好尝一尝死的滋味.” 呼啦一声.风刮的更厉害了.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怪婶蹭饭 见到金香.是在丹青走后的第二天. 那天.冉竹正和另一名宣墨新派來的奴婢落衣受海生邀约去宫外闲逛.路过御花园时.就听到身后有吚吚呜呜的声音响起. 冉竹转过身.就看到了一身灰布.头发凌乱的金香.她的脚边正放着一个马桶.上面还沾着些污秽. “你怎么成这个样子.”冉竹有些诧异.才短短两三天.风光无限的金香姑姑就变成了宫里一个倒夜香的宫女.而金香也仿佛老了十几岁般.看的十分憔悴. 不得不说.冉竹心里还是有些痛快的.她还沒找上金香.她就成变成这副模样.同时心里也明白这和白静脱不了关系. 其实她之所以不找金香.也是因为沒了证据.那参了合欢药的酒瓶.早已不知去向.不用说.一定是丹青销毁了证据. 金香跪在地上.一副凄惶无助模样.她张大嘴巴却只能发出呜咽声.眼泪从浑浊眼球里滚滚而落. 冉竹这才发现她口中舌头短了一截.心头一震便欲上前查看却被落衣拦住. “姑娘.倒夜香的突然出现在御花园.小心有诈.大总管还在外面等我们.走吧.” 落衣与冉竹年纪相仿.但心性却沉稳很多.冉竹依言沒有走过去. 金香口中咿呀声响的更急了.冉竹心想她或是有话要说.可想到那晚若不是她演苦肉计骗自己喝下那酒.也不会上了她的当. 或是那晚并未酿成大祸她心底对金香到底也沒多大恨意.见金香泪光闪闪.神情不像有假.心中又有些不忍.只是口气并未减缓: “如今你这样.有些事我也不想计较了.恶人自有恶人磨.以后好自为之.” 一句话消了过往恩怨.冉竹心中低低叹气.金香也只是个奴婢很多事情她无权决定.从她们为数不多的谈话中冉竹看得出金香本质不坏.只是跟错了主子. 对于金香今天的处境.冉竹心里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被白静利用后的人谁都沒有好下场.露蝉如是.制衣坊的嬷嬷如是.不知道被白静允了什么好处出宫的丹青亦如是. 想到丹青.冉竹心里凉凉的.她待丹青如亲人.实则在身边养了个奸细.自己这个主子当的却也十分失败. 金香听到这话泪如泉涌.不住的在地上磕头.双手不停的在胸前比划着.可冉竹看了半天也看不懂她要说什么. “你想跟我说什么.你舌头怎么了.”冉竹疑惑问道. “她自己剪了舌头.以后再也不可能说话了.”冉竹身后适时响起一男子声音.冉竹转头一看见王太医正站在不远处.肩膀上背着药箱. “你说她自己剪了舌头.”冉竹吃惊道.她以为是白静…… “嗯.是凤仪殿一个洒水宫女说的.而且根据伤口切痕來看确实符合自剪的说法.”王太医点头应道. 金香见王太医说话.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表情十分怪异. “敢问王太医是怎么发现金香姑姑的.”冉竹将目光从金香脸上移开.疑惑道. “是皇上.皇上似乎有话要问金香.于是传我去御书房看看她的舌头是否有救.可怜她也不识字.沒人知道她想说什么.”王太医回道.说话间蹲下來又仔细检查了下金香口腔.从药箱里拿出了一颗药丸让金香吞下. 冉竹听到这话眉头一皱.心想难道她被金香下药的事情宣墨知道了.为什么他不來问她…… 王太医收拾好药箱便要告辞.冉竹看了下这条路的去向.笑笑问道:“王太医这是刚从德太妃那里过來..” “是啊.德太妃自昨天起就一直高烧不退.我刚从她那里出來.现在正要去凤仪殿.”王太医眸中掠过一丝惊诧.回应道. “哦.皇后也不舒服.”冉竹淡淡问道.目光扫过金香.见她听到凤仪殿三字.整个人早已吓得缩成一团.一脸惨白. “因为金香这事受了点惊吓.我这就去看看.”王太医说道. “王太医辛苦了.金香姑姑好歹是宫里老人.好端端的剪了舌头确实有些古怪.皇上想來也十分重视.就有劳王太医这段时间多多照拂.”冉竹说道.话里意思不言而喻. 王太医应声称是.说完背起药箱从另一条路上离去. 金香仍在笔划着.冉竹看不懂也沒了想懂的心思.在落衣的连连催促下二人这才往宫门口走去. 金香跪在地上看着冉竹的背景消失在御花园门口.泪光点点中满露感激. 宫门外.海生早已在一旁等候.见她们二人姗姗來迟.早已虎了一张脸. “害我等了这么久.一会吃饭你买单.” 今日海生与往日颇有些不同.手中成天晃來晃去的拂尘不见踪影.一身水蓝色丝绸长衣.腰配一条暗蓝色玉带.配上那张白嫩嫩的脸.带了几分才子秀气. 除了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和天生刻薄的嘴. “刚才在御花园碰到金香了.皇上可有问皇后这是怎么回事.”冉竹与海生并排行走.对于他的埋怨只是一笑置之. “皇上倒是想问.皇后被金香自剪舌头一事吓得不轻.直说金香疯了.昨儿下午就躺床上昏迷不醒.皇上知道后担心金香惊着皇后.这才打发她去倒夜香.不许靠近凤仪殿.事后皇上单独问金香也沒问出个所以然來.” 海生耸耸肩.不置可否. 冉竹点点头.心中自有一番思量. 她自然不相信金香好端端的就自剪了舌头玩.只能说白静使的好手段.既堵住了金香的嘴又让自己置身事外. 这一场下药.注定冉竹要吃哑巴亏. 一路上.海生搜刮了不少玩物.落衣身上手上挂的都是.令冉竹咂舌.摸了摸自己轻了许多的钱袋子.不由哭笑.听着他鬼叫惊喜声不时响起.心中抑郁的情绪也被他冲淡了许多. 似是玩累了.海生随手指了下前面的酒楼叫道:“饿死了.找个地方吃饭.” “我以为你看见这些东西都不用吃饭了.”冉竹指了指落衣身上的东西.看到落衣一脸苦相的站着.不由笑出了声. “我是看你心情不好.这才将你带出宫散散心情.花你这点钱莫不是心疼了.”海生手上抱着两匹素色绢布.气喘吁吁道. 那是女子穿的颜色.不知海生买过來要给谁用. 冉竹目光从绢布上落到海生脸上.心中不无感动.淡淡笑道: “是了.是了.今日你且敞开肚皮吃.我买单行了吧.” “孺子可教.快走吧.”海生得了便宜还卖乖道.迎头走在前面.领着冉竹和落衣走进了一家酒楼. 其实老远处.冉竹就看到了长安第一大酒楼多景楼.不觉想起莫尊景亲手做的菜.心中一丝惆怅浮起. 白静设计谁不好.竟然将主意打到他身上.想起那夜她差点强要了莫尊景.心中尴尬不已…… 直至海生带她走进去.她这才后知后觉担心自己口袋里的银两怕不够付一顿饭钱. 今日酒楼人并不多.海生在大厅里选了个角落位置就坐了下來冲冉竹招手. 冉竹走过去坐下.一抬头就看到旁边一张桌子上正坐着一位中年女子与自己面对面.一身粗布长裙.一方蓝帕围拢住一头乌发.略微富态的脸上不见一丝皱纹更未着半点红妆.但却给人与生俱來的亲和感. 冉竹见她冲自己笑了笑.也回以一笑.心中却疑惑.多景楼酒菜价格不菲.这女子看起來不像能消费得起的人. 或许人家是财不外露.自己莫要以衣看人.冉竹在心里鄙视自己道. 心里正想着.那女子竟然离了桌子坐到了她们这一张來.坐在冉竹的对面. 落衣正要发话.就听女子声音响起:“身上未带银两.可否能与姑娘同桌而食.” “你……”落衣气道.却被冉竹淡淡打断: “粗茶淡饭.您不嫌弃的话就一起用吧.” 一顿饭而已.多双筷子的事.换了旁人冉竹也不会拒绝.何况这个给她心底有好感的中年女子. 海生两眼滴溜溜的在她们二人身上转了下.随后招呼店小二过來点了菜. “姑娘真爽快.请问姑娘姓名.家住何处.改日将饭钱奉上.”女子感激道.言语间落落大方.沉稳有度. “婶婶叫我冉竹就行.饭钱就免了.也沒多少.”冉竹回应道.看着她弯弯眉眼.心底里沒來由的产生亲近感. “如此.老身就叨扰了.”女子笑笑道.不再多做言语. 这时候店小二陆续将饭菜端了上來.水晶肘子.八宝鸭…… “诶.我们沒点这个.你们是不是端错了……”海生话还未说完就觉眼前人影一闪.冉竹一路往后厨方向奔去. 落衣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桌子上徒剩下海生和女子二人.四目相望.海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神色一脸肃穆的望着她. 女子眼中更有泪光点点.不待海生开口.一只手覆在他的手上.声音低而急切: “想办法带她离开皇宫.如果被皇上查出她的真实身份.玉娘性命不保.” “皇上如今很疼她.就算知道应该不会……” “她如何比得上宣朝江山.” PS:本书首发17K网站.三千字九分钱.一个月一瓶饮料的事情.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也希望读者亲们能与扬紫交流:390601270 此段不收费 正文 第八十七章 丹青惨死 多景楼的厨房很大.冉竹跑到后厨目光在一群穿白衣的人身上穿梭了半天也沒见到莫尊景的身影. ”姑娘.你怎么跑到厨房來了.“落衣跑了进來.喘着气问道. 冉竹摇摇头.脸上不自然的笑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朋友.是我眼花了.走吧.” 落衣点点头跟着冉竹走出了厨房回到大厅.却发现刚才还坐在那里的女子已经不见了. “那位婶婶呢.”冉竹疑惑问道.边说边坐了下來.看着满桌珍馐却沒了胃口. “说有急事先走了.”海生不轻不重的说道.面色郁郁. 冉竹发觉他有些不对劲.便问他怎么了.海生只推说不舒服要先回宫.说完立刻就走.留下冉竹和落衣看着这一桌饭菜干瞪眼. “姑娘.这么多菜怎么办.”落衣为难道. “不吃的话可以不用给钱吗.”冉竹用手托着下巴.神色十分认真. 落衣噗嗤一声笑了出來.摇头道:“恐怕不行.” “那就吃吧.吃不完打包.送回去给那个天天坐椅子的人尝尝.”冉竹说道.声音刻意提高.刚好让人数不多的大厅各个角落都能听到. 落衣还在想着那个坐椅子的人是谁时.只觉脸上拂过一阵疾风.一句不满的声音响起: “喂.凭什么给他吃.” 落衣循声望去.冉竹的对面正坐着一身黑色丝绸的男子.俊逸的脸上挂着极大的不满.声音很好听. 男子说话间目光看了眼落衣.落衣急急低下了头.脸颊一片绯红. 冉竹拿着筷子的手悠然自得的夹了一块黄瓜.目不斜视道:”疏影公子來了.可惜这菜还是吃不完啊.” 疏影脸窘迫了下.心知冉竹话中意思.悻悻道:“这做菜的人听说你会來多景楼.一早就开始炖这些鸭啊鸡的.你吃不完也不能给那皇帝吃.糟蹋他一番好意.” “他人呢?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会來这里.”冉竹夹菜的动作一滞.莫名感触如发丝生长缠绕在心间.有些难受. 难道海生和莫尊景他们也有什么來往. “你以为海生好端端的为何带你來这里.还有那莫名其妙搭讪的妇女.有些事情你不要想的那么简单.这皇宫里的人个个深藏不露.” 疏影说完就站起了身.看着冉竹沉思的面容.口气里不无埋怨:“尊景他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要为你的事情东奔西走.你聪明点就该远离皇宫.那不是你待的地方.” 冉竹怔愣抬头.看着那带着怨气离开的身影.心底里浮起几分苦笑.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掌花管事.只是想待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又有何错. 就算她视莫尊景作朋友.有些事情他也不便插手.既然他自己事务缠身.还是挑个时机与他说明好. 她也不想欠人人情. “姑娘.这人如此无礼.你怎么也不生气.”落衣气道.刚才对疏影的莫名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冉竹摇摇头.对于落衣的话一笑置之. 如此.二人也沒了吃饭的心思.冉竹命店小二将饭菜打包起來.与落衣将海生买的那些玩意东西重新收拾了下. 冉竹发现海生刚才买的两匹绢布沒了.她转头问落衣: “你刚才可有见到大总管拿了什么东西走:.” “沒有啊.他走的急什么都沒拿.”落衣摇头道.一脸笃定. 冉竹点点头.对于疏影刚才说的那番话心里來回想了几遍.眉头不觉皱了起來. 街上.莫尊景不时的闲看下路边叫卖的东西.不时向前闲走几步.目光始终不离前面百米远处的一个身影. 忽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耳边响起熟悉的嗓音:“这女的到底是什么來头.让你舍得跟冉竹面都不见而一直跟着.” 莫尊景抬眼看了下疏影.见他一脸疑惑的看着前方.好听的声音里透出几分说不出的情绪: “你不觉得此女子和冉竹长得有些相似吗.此前她一人坐在那就引起了我注意.就在刚才那海生竟然将那绢布拼命塞给她.足以说明二人早就相识.只可惜我未曾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你当时若在厨房少看那冉竹两眼.恐怕他们二人说什么你都听到了.“疏影哼哼道. “别废话.你跟着她.看看她住哪里.”莫尊景说完转身就往回走. 疏影冲着淹沒在人群里的尊景背影做了个鄙视的手势.嘟囔道:“还不知道你的心思.我早就把那冉竹赶走了.看你回去还能不能看得到.” 冉竹回到宫里.知道秋冬二哥刚好休息.于是邀请了他们一起用菜.一桌四人着实费了一顿功夫才将这些菜解决掉. 落衣收拾着残羹剩菜.望着坐在院子里的冉竹.不解道:“姑娘之前说的不是皇上吗.” 冉竹闻声转过声.不明所以的看着落衣. “天天坐在椅子上的人.”落衣提醒了一下.随后道:“怪不得姑娘你不生气.看來那疏影公子在你心里挺重要的.让你不给皇上吃.你就改变了主意.” 说到最后一句.落衣掩嘴低语也是怕被别人听了墙根去.一天相处下來.落衣性子也活泼了许多.想來之前她对冉竹也有些耳闻.说话胆子也大了些. 清风月影.落叶婆娑.冉竹知道落衣误会了她.却也只是一笑置之并未解释. 脑海里浮现出白日里的女子.温润目光从容中不经意露出几分慈祥. 冉竹眼角跳了跳.心底里蓦地浮起几分温暖.丝丝缕缕的伤感怎么挥散也挥不开. 海生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相见装作不相识.而那女子今天似是特意为等她來一般.疏影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耳边有轻哼的歌曲传入她的耳朵里.清灵悦耳带着几分欢愉.吹散了冉竹纷杂的思绪. 她静静的看着落衣忙碌.眼前不知不觉幻化成了另一个小巧身影. 沒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丹青.仿佛这个人从來不存在一般.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次丹青的名字滑到口中硬硬转成落衣时的心情. 那个动不动就为她落泪的妹妹.担心她的伤势不顾自己的伤趴在床前一夜的妹妹.那个说着誓死跟随她的妹妹.转眼成殇. 萧风告诉她.丹青在很小时候就与他的哥哥浥轻尘还有苍夜待在了暗卫府.她与苍夜二人关系匪浅.她能想象到苍夜为了保护丹青服毒自杀的场景. 既然如此.除了她们从小谋划潜伏深宫这一可能外.便是丹青在白静入宫后才认识.到底是什么事情令她屈服.颠倒了露蝉进宫一事. 苍夜为保住秘密都自杀身亡了.她为什么还要离开.难道外面有什么重要的人和事在等着她吗. 甚而.匆忙到连她哥哥的牌位都忘记了带走. 她不止一次的问自己那夜宣墨派出去跟踪的人将丹青抓回來后.她该怎么处置丹青…… 冉竹也曾想过.如果丹青肯回來将事情都说情.如果她有难言的苦衷. 自己或许是会原谅她的. 只因.冉竹真的将丹青当作了亲人. 当木河身披黑色长风悄无声息的滚落进她的房间时.她正对着镜子发呆.看着一身是血的木河.她差点惊叫出声. 披风及地.从里面滚出一个人來.在地上滑出一道厚重的血渍. 当她认出趴在地上同样浑身是血面目全非的丹青时.冉竹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再也顾不得其他扑上去哭喊求救. 还是临走时那身粉宫装.可却早已被鲜血染透.头上大片头发被人生生扯落.露出血迹斑斑的头皮. 丹青四肢往外翻抖抽搐.明显是被人挑了手筋脚筋.她几次想抬起头说话可一张口.便是大量鲜血涌出. 她几次想把丹青扶起來.可浑身颤抖不受控制.丹青嘴里吚吚呜呜.她将整张脸靠近丹青的唇.只听清了一句话: “姐姐.对……不……起……” 霎时间.无边泪水滚滚而下. 冉竹的哭叫惊动了落衣.她看到屋内两个血人亦是尖叫连连.但她很快稳定了下來.叫冉竹不要害怕.她自己则拼了命的往与御书房跑去. 似是早有准备.宣墨与几名太医一起赶了过來.他们想拉开冉竹替丹青救治.奈何就如二人就如生了根一般.如何也拉不动. “你再不放手.她就真的沒治了.”宣墨气急道.对着冉竹怒吼一句. 冉竹呆呆的看向宣墨.混沌神识终于有了一丝清醒.她放开丹青.只觉身上有东西也滑了下去. 宣墨见冉竹脸上身上都是血.急忙拉过一名太医给冉竹看看.见太医说只是沾染了旁人的血.心中这才落了石头. “皇上.这是她拼命要保护的东西.可能是很重要的东西.还请皇上过目.”木河吃力道.从怀中拿出拿出一个包袱.亦是沾满鲜血.不知是他的还是丹青的. 宣墨目光陡然一沉.望着却是怀中瑟瑟发抖的冉竹.只见她紧紧盯着前方.目露期冀. 海生急忙走过來.将包袱小心收起.望着丹青的神色亦是失望不忍. “她已经死了.”王太医叹息的话低低响起. 屋中突然安静了. 半晌.宣墨怀中忽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带着滚滚悲怆恨意: “啊.”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师父被抓 更深露重.秋夜萧瑟.宣墨命人将尸体拖下去.迅速清洗房间.只因冉竹怎么样也不肯踏出门. 那一夜.他抱着冉竹就在床上.陪着她睁眼到天亮. 在暗卫府那天.冉竹告诉他.这铜钱上的酒味是她亲自酿的桃花酒.整个皇宫不会有第二份. 萧风也承认.最近因抽调了大量人手查探一些官员的贪污问題.暗卫府并沒有什么人.如果能躲过重重机关进來不被人发现的.从小在暗卫府长大的丹青确实可以做到. 他们本打算捉拿丹青问话.可冉竹说让她先回去问问丹青.怕冉竹出事.宣墨派了木河暗中跟着. 却沒想到丹青竟然要出宫.收到消息的宣墨便让木河一路跟过去.不管她有沒有和什么人接头.都要抓回來. 如今宣墨忽然有些后悔.倒不如直接让丹青死在外面.眼前人就不会如此伤心. 晨光微曦.宣墨看到窝在怀里的人终于合眼睡着.于是轻轻起身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 正准备离身去上朝.身后忽的响起一干涩涩的声音: “她的包袱给我看看.” “此事你别管了.再睡会.”宣墨低声说道.看着冉竹再度睁开的眼.颇有些无奈. 冉竹将手伸向他.眸中坚定不容宣墨拒绝. 宣墨无法.抬抬手示意海生将包袱递过來. 看到那被血渍浸透的包袱.冉竹深深的闭了下眼.随即将包袱打了开來. 包袱里只有两套换洗衣服早已被鲜血弄脏.冉竹将衣服拿了出來.几封书信和一个坠着半截铜板的红绳从里面掉了出來.应有衣服包住的原因.它们并未被鲜血沾染. 冉竹拿起书信.她的手有些颤抖.脑海里的有些想法生怕被证实.却又怀着某种期冀. 信封很普通看不出什么特征來.抽出信纸.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 吾妹新儿: 兄甚好.勿念. 轻尘亲笔. 冉竹手无力的垂下.任信纸从手中脱落.随即被宣墨拿到手中. “浥轻尘沒死.”宣墨看到那轻尘二字.眉眼中透出几分怀疑. “我应该猜到.那么重要的牌位她沒带走.不是忘记而是不需要了.因为她哥哥沒死.”冉竹淡淡说道.心只觉空了一块. 到底不是亲姐妹.我哪里抵得上她的亲哥哥. 可一想到昨晚丹青鲜血淋漓的样子.趴在她耳边穷尽一身力气说出的话语……冉竹无力的闭上了眼.眼睛难受的很. “这什么味道.怎么感觉像在哪里闻过.”冉竹耳边响起宣墨的疑惑声.她转头就看见宣墨正闻着纸.眉头紧皱. 冉竹将信纸拿了过來.放在鼻尖闻了闻.清香淡淡.若有若无.不仔细闻还真闻不出來. 可这种味道冉竹最为清楚不为.这是玉兰花的味道.这些信纸不消说定是她在玄镇时因一时兴起用玉兰熏香而成. 所以宣墨觉得熟悉是正常的.因为他身上便有这香味.只是这纸张时间太久味道淡了许多. 冉竹将余下的几封都拆了下來.字迹均有些歪斜潦草.且都是寥寥几个字.意思也大径相同.信纸都是一样的味道. “皇上.新儿是丹青的本名吗.”冉竹将信纸拿在手里.看着宣墨疲惫神色.开口问道. 宣墨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木河.木河……”冉竹似是被惊到了般.冲着窗外大声叫道. “属下在.”窗外随即响起一低哑声响.带着几分沉闷的咳嗽. “丹青出城后往哪个方向离去.” “往西而去.” “皇上.你有沒有想过你暗卫府里出了内奸.”冉竹面色忽然浮上几分哀伤.目光里黯淡了下來.这句话却令宣墨脸色立马变了变.口气也变得严肃: “你此话何意.” 外面响起了海生连连催促上朝的声音.宣墨见冉竹不开口.不由道:“我下朝后來找你.你先再睡会.” 说完不等冉竹回话.转身急急离去. 地面被冲洗的干干净净.唯有淡淡血腥味萦绕在房间.冉竹听着外面一群人离开.整个人慢慢从床上坐起. 路上尽是打扫忙碌的太监宫女.她们远远便看到一人赤足走來.身上的戾气令所有人打从心底感到害怕.众人见状无不纷纷避让. 当冉竹迈进凤仪殿时.白静正站在窗前.伺弄着一盆花草.上面只有一朵光秃秃的雏菊. “你來了.”白静淡漠道.冷风里满叶摇曳.而独枝雏菊正瑟瑟发抖. “丹青死了.”冉竹走过去.一路走來的冰冷青石板寒气早已侵入她全身.可她看着白静.胸口只觉燃起熊熊烈焰. “哦.这么小的年纪就死了.真是可惜了.”白静啧啧说道.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她的哥哥早就死了.对不对.”冉竹沉声问道.每说一句脚步就往白静靠一步. “你这话何意.我不明白.”白静转过头.笑的诡异. “看來你真的很喜欢我熏的那些兰花纸.就算要做伪信也要拿出來用一用.” “你这话说的.你怎么就知道浥轻尘手中沒有呢.”白静耸耸肩淡漠道.脸上快速滑过一丝阴郁. “兰花熏纸.除了我赠送你的那些之外.就连师父都不曾有过.何况一个连面都不能露的暗卫.你是不是想说浥轻尘当年沒死你将他藏在洛阳一带.可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给丹青指的方向是西边.” 冉竹激动说道.虽然一夜未睡.可她的思维竟清晰无比.她愤怒的口气中更是为丹青咆哮. 红绳半截铜钱.几封伪造的书信.让丹青抱着浥轻尘还活着的念想一次次任白静摆布. 冉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丹青就是恨不起來.只是对白静恨意更深. “说说看.你还知道了些什么.”白静离开窗台.一副悠然自得的口气. “你拿浥轻尘的遗物來哄骗丹青为你做事.甚至再发现皇上识破你的假计谋时候.让丹青亲手毒死苍夜.知道你这阴谋的人已经死了.丹青为了她哥哥定然不会出卖你.为什么还要杀掉她.” 冉竹最后一句竟是用吼了出來.她双目赤红看着白静.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人. 突然冉竹脑中一道亮光闪过.身体不自觉的摇晃了下.冷声道: “因为浥轻尘是个死人.你给的地址是假地址.你担心她发现后再回宫揭穿你.” 白静呵呵笑出了声.却沒有一点暖度.她用颇为赞赏的目光看着冉竹.口气里亦不无夸奖: “你师父从小就夸你聪明.真是沒错.若不是你小时候懒散成性.做事不爱动脑子.恐怕我也走不到这一步.我想她昨夜一定死的很惨吧.我倒是漏算了你已经知道她有问題这卦.木河.看來皇上如今对你极为信任啊.就连暗卫都派给你了.” “你有心策划.早在六年前开始.从一个死人身上拿到点东西易如反掌.可你却对他的底细十分清楚.一句吾妹新儿.在丹青看來证实了书信确实是她哥哥所写.其实你这是矫枉过正.浥轻尘那么谨慎的暗卫.怎么可能会将丹青的本名泄露出來.而且这也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冉竹对于白静的夸奖冷冷不屑.继续说道: “你仿造的字迹连丹青都能骗过.说明你拿到了浥轻尘亲笔写过的东西.而暗卫素來只听皇上的.除非.你与暗卫府有人早有勾结.所以浥轻尘和丹青的事情你知道也不奇怪.” 白静听到此话.本悠闲淡淡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难看的很. 但也只是一瞬.她又笑了起來.笑声中带着阴阴冷气: “我本來可以让她死的痛快点.可惜她竟然敢要挟我.这辈子我最恨的就是有不自量力的人敢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 说完狠狠的剜了一眼冉竹.仿佛死的不该是丹青而是冉竹一般. “你是一国皇后.就连我都无法威胁到你.她又有什么本事.分明就是你暴戾成性.冷血无情.无耻.” 冉竹怒道.心中虽不信.可还是故意说着话來刺激白静. 白静也不恼.嘴角依旧挂着冰冷的笑:“你终于认识我了.那看來我下面要给你看的东西.你也不会多么愤怒了.” 白静瞄了一眼冉竹.信步往里面走去.冉竹心头一紧只觉有不好预感.犹豫了下随即紧跟了上去. 凤仪殿寝殿里的一处墙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幅巨大的红色布幕.上面是一副未完成的凤求凰…… “徒儿.你可要睁大眼睛看好了.”白静阴声叫道.走向前.将布幕使劲往下一扯. 布幕哗然落下.落出它身后的白墙.还有一个被反绑挂在墙上的人. 他垂着头一动不动.乌发染血黏在他的脸上.遮住了他半面容颜.白衣上沾满鲜血.仿佛红才是衣服的本來颜色.白是点缀. 他就那样静静的垂吊在半空.锁骨琵琶钩穿过他的肩膀.后背.每一根铁钩上都沾染了褐色鲜血. 殿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他一动不动仿佛是从白墙上抠出來的一副血色残景 冉竹摇着头拼命往后退.眸中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冉竹难以置信的看着墙上的人.双手颤抖却死死捂住嘴唇.却挡不住破碎话语崩溃逸出: “师父……”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威胁背叛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脚步不知后面什么东西阻挡住.她呆呆的看着半空的血人.心里凉凉的. 在前几日她还说着等这里事情有了结果后.她就陪着师父云游四方.浪迹天涯. 亦是那天师父与她说念及往昔旧情不忍对白静下手.可她却从未想过师父会落入白静之手.这般惨烈光景令她着实无法接受.心中恨意泉涌. “白静.他是你的恩人.沒有他你早已在河边死去.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冉竹咆哮道.泪水仿佛不是她自己的.怎么忍都忍不住.流进张开的嘴里.咸涩到心底里. 说话间她抬脚向白静冲过去.张开的双手恨不得将白静拆筋剥骨. 白静不屑一笑.冷眼看着冉竹冲过來.随即轻身闪避.一扬手便将冉竹挥退倒地. 碰的一声.冉竹撞到了一旁的八角铜炉.额头上顿时流出了鲜血. “沒办法.你身边的人我能利用的都利用了.如今计谋都被你识破.我岂不是等着被你要挟.我说过.我不喜欢.” 白静目光从冉竹脸上收回转到徐番身上.眸中颇有一丝得意.随后添了一句: “放心.他沒死.” 冉竹从地上爬起.任鲜血顺着脸颊流下.似是这样心里觉得能替师父减轻点痛楚. 白静你扭曲变态.毫无人性.疯子. 冉竹觉得自己也快要疯了…… “白静.放了师父.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沒说过.也不会跟宣墨提起半个字.”冉竹冷声道.刚才她是气疯了才会做出不自量力的事情. 她打不过白静.凭武力救出师父她根本毫无希望. “可是那暗卫将丹青抓回來.就已经说明我这计谋失败了.皇上那么聪明.迟早会找出证据來.我这日子过的很是担心啊……” 白静颇为为难道.说话间随意挑了一处椅子.坐了下來.悠闲的样子一点不像她说的那般. “你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宣墨不会放任你胡來.”冉竹怒道. 冉竹将宣墨知晓她是真皇后一事瞒了下來.此刻只能让她越得意越好. “哼.我能换掉他的记忆.在这偌大皇宫里藏个人算什么事情.”白静不屑道.张扬自信衬得她一身暗紫色长裙发出幽幽暗光. “你说吧.到底想我干什么才会放了师父.”冉竹直截了当道. 她甚至都不敢再抬一眼看徐番.每看一眼就觉得那锁骨琵琶钩深深扎进自己的皮肉骨髓里一般.额头传來的疼痛都比不上心里的痛楚. “我想你死.”白静暴然喝道.眸光射出毒辣狠光.咬牙切齿. “只要你放了师父.让我得知他还活着.我随你处置.”冉竹眸中闪起星光.毫不犹豫道.说完挺胸上前一步. 屋中再度陷入寂静.她们在这里吵闹半天也未见有一个人进來询问.冉竹忽然明白过來. 白静早已在等着她來. 一声笑低低响起.幽幽魅魅仿佛从阴间里发出.忽然笑声放大.又夹杂着几分情绪.似是觉得这话十分好笑般.白静的眼泪都笑了出來. 冉竹冷冷相望.看着还在笑如疯癫的白静在那擦着眼角.忽然明白过來她又被耍了. 果然. “真是师徒情深.让我这做师姑的又怎么舍得你死呢.说來这皇后位置我也是坐腻了.只要你帮我做成两件事情.事成后你的皇后位置.你的宣墨统统还给你.” 白静靠在椅子上.淡漠说道.眼角上扬斜睨着冉竹.脸上不无讥笑. 冉竹袖口中双手死死握紧.她冷冷瞪向白静.心中无力感油然而生. 如今她就是白静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输赢成败.似是早已注定.她不论如何挣扎终究逃不出白静的魔掌. “听说找出宣国宝藏不仅需要那颗宝玉还得圣使手上的古戒配合.我发现那圣使似是对你也不错.拿到古戒.从宣墨口中探出这两者的使用方法.你想要的我通通还给你.” 白静用着极为诱惑的口气说道.凤眸里满露精光. “原來你真的是为了宝藏.你早知我就是宣朝皇后.六年前就开始早早筹谋.就算沒有那场瘟疫你一样会來想办法來接近我.是不是.” 冉竹冷声分析道.心中忽然觉得不对劲.六年前白静是和师父一起來.而且是师父开口要收留她…… 白静似是看出冉竹心中疑惑.抬眼瞄了一眼墙上的人.淡淡道:“那年我身负重伤被你师父所救.是故索性就跟着你师父.明里跟着他游山玩水.实际上我偷偷的将他往玄镇方向领來.” “你到底是谁.”冉竹不悦道.心中对刚才怀疑师父的那点想法而感到十分惭愧. “我.”白静自我反问一声.目光中有丝迷茫.但很快就恢复了如常神色.淡漠道:“爱财之人.” 轻飘飘的四个字.让冉竹难以信服.心知白静不愿说她也沒办法撬开她的嘴. “宝玉和古戒的秘密就是丹青告诉你的吧.”冉竹冷声道.肯定的语气不容白静反驳. 诚然.白静亦是点头承认:“我还正愁着宝藏的下落.她就给我送了这么个大礼.一个死人倒是帮了我的大忙.哦不.两个死人.呵呵呵呵……” “你……” 忽然白静抬起头.嘴角扯起一丝诡笑: “听说外人打开宣国宝藏.宣墨的皇位会不保.啧啧…… 我貌似让你为难了啊.你到底是救对你有养育之恩的师父好呢.还是心上人的江山重要呢.哎呀.连我都觉得此事好难啊……“ “我既然答应你就不会反悔.在此之前我师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供出所有事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冉竹咬牙道.通红的眸光里渗透出杀人的冷意.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墙上的一动不动的徐番.眸中期待的生命气息未有任何一丝征兆. 冉竹转身离去.她知道自己沒完成任务前.白静定不会让师父死去. “在事情沒成之前.你可要帮我保住这皇后位置.我虽爱财.可性命更重要.为了你的师父.你懂得……” 冉竹身后响起低低笑声.她只觉背脊一僵.脚步停也未停的走出了凤仪殿. 一走出了凤仪殿.冉竹就如疯了一般的在路上跑了起來.也不知跑了多久.直至筋疲力竭再也挪动不了一步这才停了下來. 四周枯草遍生.秋风呜咽响起.满地荒凉.一如冉竹此刻的心境. 冉竹无力抬头.一眼就看见了前方桂花园的牌匾.她拖着疲累的身子走了进去. 满地枯叶堆积.踩上去沙沙作响.像是枯叶撕心裂肺的无力哭喊.满园桂花早已不见.偶有几串亦是泛着作呕的黄.在枝桠上摇摇欲坠. 往昔美景.早已不复.他日心情.亦不如今日來的苦涩彷徨. 冉竹靠着上次的位置坐下.不自然的抬头往上看去.稀疏枝叶间徒有空风吹过.哪里有沁玉的影子. 不知为何.冉竹轻呼出了一口气.绷紧的紧张放松了一些.随即心口又涨起满满痛楚. 忽然想起及笄那年.师父花了一个上午时间为心爱徒儿做了生辰大餐.但她心里只是记挂着将要赴约的宣墨.食不知味.遭來他的戏虐取笑. “哎.真是女大不中留.我怎么看到有人一脸犯桃花的模样.冷冉竹.你这样让师父我情何以堪……”师父徐番摇头叹息.一双温润碧眸满是戏谑般的无奈. “师父说的哪里话.我师父不仅玉树临风.武功天下无敌.都说君子远庖厨.可我爱吃的菜你都会做.在冉竹心里你简直是这世间罕见的好男子.哪个女子若是嫁给了你.必然是三生修來的好福气.” 冉竹说话间又刨了一大口饭进嘴中.舔着脸笑嘻嘻的拍着马屁.说完还不忘冲一旁端坐的白静挤挤眼. “哦.如此说來.师父与你那心上人相比.又如何.”徐番放下筷子.一双罕见的碧眸闪动着期待的目光. “这个……”冉竹挠了挠头.心里苦笑.一个是恩人师父.一个是心上人.这根本沒有可比性嘛. 冉竹想了下说道:“师父和师姑是我的家人.而轻尘以后是我的夫君.也是家人.都是一家人.所以在我心里都是最重要的.”说完觉得自己这想法甚好.自顾得意哈哈大笑两声. 师父宠溺着摸着冉竹的头.只是白静笑的不明所以. 那抹笑.如今冉竹才得以明白…… “听说外人打开宣国宝藏.宣墨的皇位会不保.你到底是救对你有养育之恩的师父好呢.还是心上人的江山重要呢.” 宣墨…… 师父…… 难道自己就要任白静宰割了吗.她做事毫无人性.就算完成任务.师父真的能够安然生还吗. 宣墨的江山.是他的全部.冉竹你真的要亲手将他毁了吗…… 不.不.白静不可信.我不能任她摆布…… 冉竹低低叫道.眸中闪过一道坚定.她扶着树慢慢站了起來.望着头顶阴云漫漫.轻语道: “我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正文 第九十章 据为己用 海生尖细的声音在朝廷上响起.随着众人跪地高呼万岁结束了今天的上朝. 宣墨起身离座不发一言.待來到玉兰轩时早已是怒气勃然. “可恶.”玉兰轩内传來一声怒喝.随即传來桌子被重重拍了一记的声响.惊的正跨进门的冉竹脚步不由停了下來. 这熟悉的声音令她心头一阵慌乱静静贴在门边.注视着门内动静. “皇上请息怒.”屋里传來了海生的声音. “你看看他们今日在朝堂上都说了什么.他们还将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宣墨怒道.房屋里传來了瓷器砸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冉竹听到此送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一抬头便看到落衣跪在外面走廊下. 落衣见到冉竹过來.眼里分明有几分欣喜.正要开口通报.冉竹冲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走进去.便看到宣墨臭着一张脸恨恨盯着那碎了一地的残骸.听到门声响.怒气未消的锐利双目正对上刚进來的冉竹. 冉竹脸色一变随即低下了头.或是今昔心情两般.看到宣墨这么吓人的脸色.莫名心虚. “你头怎么受伤了.”宣墨沉声问道.虽然口气对于之前缓和了许多.但依然听出不悦.只是疼惜的成分更多些. 他一下朝就屏退左右來了玉兰轩.却只看到落衣一人在门口焦急徘徊.昨夜丹青惨相还历历在目.猜想冉竹定是出去散散心了.等待间想起今日朝中事情.不觉火大. “待屋中觉得闷想出去走走.脚底打滑撞到了墙上.不碍事的.”冉竹轻声道.嘴角抽了抽.却笑不出來. 她冷冉竹天生讨厌撒谎.可如今却不得不去做令自己厌恶的事情. “传太医.”宣墨吩咐道.门外落衣应声离开. 宣墨走过去伸手将冉竹拉近身边.低头好一番端详着她受伤的额头.伤口已经停止流血.脸颊一侧有着淡淡的血痕.在看冉竹的袖子上沾满血.想來是擦拭脸上鲜血所致. “以后想去哪里.让人來告诉我一声.我带你逛便是.这么宽的路你都能撞上墙.你这是有多走心.”宣墨柔声说道.话语里虽含责编.可语气却是怜爱的紧. “皇上刚才因何事动怒气.”冉竹听在心里.鼻尖不由一酸.她点点头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題. 宣墨听到此话.脸色又沉了下來.虽不在发脾气但依然令人害怕. “若是不想说就不说了.朝廷大事后宫不该干涉.是我越权了.”冉竹见宣墨闭口不谈.这才想到了后宫不得干政一事.急忙说道. “我懒得说.海生你说与冉竹听听.”宣墨闷闷道.随即将冉竹拥进怀里.往一旁的软榻上走去. 冉竹看着有些孩子气的宣墨.嘴角不由弯了弯.顺从的靠在他的怀里. “前几日御花园筵席上皇上将那张云将军当场押入死牢.只等秋后问斩.不想今日在朝廷上有大臣都在为张云将军求情.历数他为先皇创国立下的赫赫战功.” 海生亦是一副怏怏不乐的口气.见宣墨面沉如水.正用清水布擦拭着冉竹伤口附近的血迹.动作十分轻柔.心里亦是泛起几分唏嘘.继续说道: “还说夺妻之恨堪比国仇.施旺霸夺妻在先.就该诛之.将军他此番做法虽过激了些但亦情有可原.末了几乎整个朝廷的大臣反倒是要求朝廷要安抚张将军.委以重任.” 海生说完便想到当时莫求双眯着眼.双手笼在袖中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牙齿迅速的错位了下. 这场戏莫求双明显是始作俑者.皇上沒有当场发飙已是极限. 鼻息间传來若有若无的淡淡冷香.冉竹感受着宣墨的体贴细心.胸口温馨惆怅复杂涌起.越发认真听着海生说的话. 一场筵席一堆都沒打开的所谓残骸尸体就令当场所有大臣惊起站立. 而冉竹也很容易就分出了以莫求双为首的那一派人数众多.而那个张将军与莫求双站的极为近.当时他爽快承认罪.倒还让冉竹心中颇为诧异. 如今看來.他是有恃无恐. “张云与莫宰相关系如何.”冉竹静静问道.她向來不关心朝事.如今想要为宣墨出点力.问的格外用心. 海生抬眼看了下宣墨.见宣墨未有什么反应.心中思量了下于是说道: “张云一直唯莫求双马首是瞻.莫求双对他亦是十分信任.将五万兵符交与张云手中.掌管长安城内大小军情事务.” 冉竹听到此话惊诧不已.五万人马.那岂不是整个长安城都在他的管辖之内. 皇家重地却被他人夺了主动权.冉竹都能想象到宣墨在朝堂上忍气吞声的场景. 由此可见.莫求双一个宰相手中该握有多大的兵权. “皇上.既然大臣们都希望您对张将军多加安抚委以重任.您何不好好想怎么安抚法.”冉竹淡淡笑道.眸中露出狡黠笑意. “你也认为我该顺了他们一帮人的意思.那我的计划不是白实行了.”宣墨不悦道.右手紧紧攥住丝布.夹着血的清水从他指缝间溢出. 冉竹将手伸向宣墨的右手下.接住从他手间流下的水.轻声道: “皇上.一条江非一日而成.你想捞干它恢复本田亦非易事.河流川息.汇聚成江.小河小沟去的容易.对江來说也沒什么影响.可如今挡在您面前的是一条大湖.更是这条江的重要水源.想断.难.但.我们可以慢慢分化掉这湖里的水.将它慢慢变成自己的湖水.岂不是更好.“ 屋中一片寂静.冉竹的声音轻轻柔柔中带着一份独有的清灵.听在宣墨耳朵甚为受用.本焦躁的心情也平复了下來. 他低眼看着冉竹.此刻她窝起的手心里汇聚了些水.淡淡血水看的宣墨眉毛不由挑了起來. “如今这整个长安城都在他掌控下.我如何将这水变成自己的.” “委以重任嘛.皇上您上次在筵席上不是说扶余国国主野心昭昭.您派他去那一带巡守不正是最大的重任.我记得童大将军如今就在那一带.这五万兵马如何到手.就看童将军的了.” 冉竹看着宣墨一脸沉思不语.她嘴角浮起一丝笑.站起來继续说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条江就算有滔天的本事.也得安守在那片领域里.把那湖导流到另一块土地里.不就是皇上的了.” “可他万一要收回张云的兵符怎么办.”海生担忧出声. “不会.”宣墨和冉竹异口同声说道.随即相视一笑. 海生缩了缩脖子.见宣墨脸色大好.心情也跟着大好.心底对冉竹不觉又重新认识了一番. “所以皇上那计划将事情推向了更好一面.只是皇上决断要快.在莫宰相知道之前就将张云赶出去.而且也必须在莫宰相行动之前找到接替张云这一职位的可信之人.” 冉竹严肃说道.沉着眸光看着宣墨.却见他眉头紧锁.深邃目光中更有几分怅然: “我八岁登基到如今已有十三个年头有余.可满朝大臣多数被莫求双管治.上百万的兵符如今都还在他手中.此人心思缜密刁钻狠毒.我拿他毫无办法.身边虽然有几名衷心大臣可也实难担当得起此重任.唯一信任的童大将军还在驻守北方一带.替我镇压着扶余国和南蛮.如今看來.张云走不成了.” 语音低沉吟哑在屋中低低回响.带着皇者难以言喻的悲愤无奈. 海生低低垂着头.宣墨的话令他心头难过不已.却只能保持沉默. 冉竹心中轻叹一声.往日只顾着让宣墨爱上自己.对朝廷事情从不上心的她亦是从未想过他这个皇帝身上背负着这么艰难的事情. 如今他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露在她面前.可她却无法与他共进退…… 这般想着.心中只觉苦涩.压下反复思绪.冉竹双手轻轻覆在宣墨手上.他的指间冰凉.令冉竹忍不住想靠近温暖他. “皇上.很多大臣亦是和您想的一样.他们就算有心忠于你.但忌惮着莫宰相的势力.顾及着家中妻儿老小有苦难言罢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召见那些大臣.从中挑选.”宣墨疑惑道. 冉竹摇头.慢慢道:“我是觉得暗卫府里的人更可靠.他们才是最忠臣于你的人.挑出一个合适的人让那些摇摆不定的大臣看到皇上重振超纲的决心.“ 大宣朝开国百年只要有一日还姓宣.就不会缺忠臣良将.或许是宣墨这么多年被压制.信心缺缺. 如果这次能替他打开个突破口.将來局面势必会扭转. 然.冉竹怎么样也沒想到.大宣朝的江山成因为一个玉娘.败也因为一个玉娘. 宣墨点头表示同意.忽然眉头一皱.不解道:“你今早不是说暗卫府里有内奸.我还沒是谁呢.如今让我动用暗卫府里的人……” 冉竹听他这么说忽然想起自己早上确实这么说过.她的眼前迅速滑过师父徐番被锁骨琵琶钩吊在墙上的样子.心抽搐了几下. 慌乱低头间.冉竹脑海里迅速滑出一个人名來.只听她低低道:“那人就是苍夜.已死.” 正文 第九十一章 藏身之处 太医的到來终止了他们之间的谈话.亦是让冉竹心中松了一口气.不知是宣墨太过信任冉竹.还是他也怀疑苍夜的缘故.事后也沒有再问下去. 凉风习习.秋月共赏.院子里的梧桐树叶随着风來纷纷凋落.在夜色里交织成别样风景. 院子里一女子坐在梧桐树下的石凳旁.她微靠大树.光洁的额头上有一处暗红伤疤.双目出神的望着掉落在石桌上的枯叶. 暗夜里响起一声低低叹息.若有若无.似风飘忽. “木河.”女子忽然开口.可身子却一动不动. 自丹青死后.她的院子里再不要一个下人.就连落衣她也从不让她在玉兰轩留宿. 宣墨不解.谁都不明白她此番何意.只有冉竹自己明白. 院子里有一阵的寂静.随后响起簌簌声.从墙角的暗影里慢慢出走一个人來.一身黑衣劲装.走路悄无声息. “属下在.主子.”木河半俯身.沉悦声音低低响起 冉竹也曾让木河叫她的名字便好.但不知为何他坚持称主子.她只好不再强求. “丹青一事辛苦你了.你伤好些了吗.”冉竹问道.提起丹青.冉竹心中便流淌过烟笼般的哀伤亦有一丝愧疚. 昨夜她眼中只有被刀剑伤的千疮百孔的丹青.未曾想到木河是冒着性命危险救回了奄奄一息的丹青. 下午海生单独來看她时.讲述了木河从十几个黑衣人手中抢回丹青的激烈场景.但他只是让太医处理了下伤口.今日又守在了玉兰轩.这份坚韧着实令人佩服. “谢主子.属下好多了.”木河回道.沒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却奇怪的很. 冉竹将目光从枯叶上转到了木河身上.眸光里有一丝赞赏. 木河的个子只是比一般女子高一些.与萧风.苍夜她所见过的两名暗卫比.着实差了一大截. 但他站在那里.不言不语间却有一番沉稳从容的气息自然散发而出.刀锋般的脸上刻着几许沉默沧桑.隐匿时无声无息.站在众人前又让人不得不注视. 除萧风外.她沒见过别的活的暗卫.可心底本能觉得木河适合接替张云的人选.前提他不是那个内奸. 诚然.她白天与宣墨说苍夜是内奸的话是个谎言.如果苍夜是内奸.白静怎么可能舍得让是暗卫的苍夜那么轻易死去. 所以.内奸必定另有其人. 只是.那人到底是谁.就像一条冬眠的毒蛇潜伏在宣墨身边.随时等待着白静一声令下.给宣墨致命一击. “木河.你來到暗卫府多久了.”冉竹嘴角含笑问道.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和些.虽然她本身就沒杀伤力…… “属下是三年前刚來的.” 三年前.也不能排除他是白静事后安排进來的奸细. “听说柳青.苍夜和你是好兄弟.” “主子说的柳青可是浥轻尘.”木河抬头炯炯望着冉竹. 冉竹眸中无波无澜.点了点头. “我三年前才进來.如何和他见得上面.一年前.首领曾将我们十人入暗卫前的真实身份告知了我们.是故.主子想问些什么.还请直接开口.” 木河一如之前的冰山脸.口气里有淡淡不悦逸出. 冉竹眸中有丝尴尬染起.自己的这点小伎俩沒想到被木河看了出來. 见他这般说.她也不再客气:“萧风为什么要公开你们的真实身份.” 暗卫府总共有十个人.萧风是首领.其余九人分别是浥轻尘.苍夜.木河.秦彪.花麦饭.柳木南.松渊以及风双子. 但凡是神秘组织.所有身份都是很隐秘的.萧风这么做着实让人费解. “那时候暗卫里有几人之间有些意见.首领几次调解都不成功.于是那天将众人身份都公开了.”木河回应道. 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或许那些有些经历当他们知道后就会和解甚至团结.木河话说一半冉竹便已明了. 木河知道她见过萧风.定然是不敢撒这个谎. 只是如此看來.谁都有嫌疑了. 冉竹低低叹了一口气.眸间黯淡无光.她本想为宣墨做点事情弥补下之后所做的事情的愧疚.如今却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想到师父还在白静手中受着折磨.她心就烦躁起來.而她身边连一个可信赖能帮她的人都沒有.冉竹忽然理解了宣墨的苦衷. “原來孤助无援就是这样的感觉.”冉竹喃喃苦笑.声音细弱柳风扶.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主子又怎知我木河不是可信之人.”一声沉悦独特声响在冉竹头顶响起.落在她的心间.荡荡回响. 她以为刚才那句话只是心中所想.却不想道出了口又被木河听了去. 融融月色下.木河双手不知何时背后.瘦削挺拔的身躯裹着一身黑衣劲装.利索飒爽引人侧目. 他垂下眼与冉竹四目相对.随后淡淡偏开头去. “我今天跟皇上说你们暗卫府出了内奸.你对此事是什么看法.”冉竹淡淡问道.对于木河前面说的那话心中却不敢全然接受. 在沒查清内奸之前.她不会信任何人.问木河.也只不过因为她说起时.木河正守在外面某处. “今天早上属下听皇上吩咐带着浥轻尘的书信回暗卫府.首领确认这就是浥轻尘笔迹.甚而要派人去搜寻.属下也曾对过他的笔迹.确实无异.可属下觉得.浥轻尘根本已死.只能说模仿的人十分熟悉浥轻尘.” 木河低声答道.说话间目光警惕的在四周巡视.直至确认沒有异常. “为什么你这么确定他死了.”冉竹不解道. “属下也未见过浥轻尘.但曾听苍夜有次醉酒说起.那妹妹丹青是浥轻尘的全部.六年了.若他还活着.依着他的脾性刀山火海也该回來了.这是苍夜的原话.而且属下觉得苍夜的死是在保护那丹青.只是天不遂人愿.” 木河的声音低低浅浅.毫无感情.却刚好能让冉竹听见. 冉竹眸中有丝怔愣.她沒想到木河心思这么细腻.但若那是苍夜的原话.更加证明了她的想法.浥轻尘已死.苍夜不是内奸. 不知为何.冉竹心里有些不舒服.他那沒有起伏波度的口气说起自己的队友就好像在说一只死蚂蚁一般.令她忽然想到了白静. 冉竹倏地睁大眼睛.只见她伸手抓住木河的手臂.脸上闪过复杂情绪看着他. “木河.若你想把一个人藏在这皇宫里.你会想将他藏哪里.”冉竹低声问道.眸光里有些紧张. 是的.她是在向木河问白静藏师父的地方…… “自然是暗卫府.那里机关重重.一般人很难进得去.最危险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木河回道.目光静静停留在那纤素如玉的手上. “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冉竹收回手.兀自陷入沉思中. 话毕.木河已经消失在暗夜里.似是从來沒有出现过一般. 白静.会将师父藏在凤仪殿吗. 就算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救出师父…… 宝玉.古戒.宣墨.师父.露蝉.丹青……一时间各种影像踏浪而來.在冉竹脑海里如汹涌大海咆哮卷起.她趴在桌子上双手抱肩.如风中枯叶瑟瑟发抖. 白静.新仇旧恨.迟早有一天我让你一笔还清. 翌日下着蒙蒙细雨.皇宫里一座废弃宫殿处.破旧屋檐冉竹一身素白长裙正站在那里.怀中抱着一个黑布盖住的牌位. 她出神的望着阴沉沉的天.细雨如织. “主子.下葬要开始了.你要去吗.”木河的话在她身后响起. 因为丹青从小在暗卫府长大.而他们六年來一直又沒找到浥轻尘的尸首.是故萧风求皇上.让丹青跟着苍夜一起.都由暗卫府亲自操办丧事. “她曾叫我不要对她那么好.说我以后会后悔.”冉竹望着天静静道.嘴角浮起一丝苦涩: “我却想.若她不曾遇到我该多好.丹青.我无法怨你.却也伤你不够信我.如此.两了.” 有细雨飘到她的素净容颜上.雨珠挂满了她细长的睫毛.挽起的青丝发髻上压着一朵白菊.一袭素白长裙在荒凉废殿满园枯败中孤寂站立.落寞寂寥. 木河望着她的背影.目光忽的有些痴了.直至手中多了一块灵牌这才恍悟过來. 第一次.他的警觉性如此低能. “这是他哥哥的灵牌.就让它陪着她一起入棺吧.” 余音袅袅.可说话的人早已经走进了如织朦朦细雨中.在天地间唯有她素白长裙飘曳.发髻间的那朵白菊尤为显眼. 废弃花园另一头.宣墨与海生在等在那里.他眉眼如注望着远处低头走过來的女子.仿佛就从画里走出來一般. “你说.朕是不是该带她出去散散心.”宣墨问着海生.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走过來的冉竹. “皇上英明.”海生笑道.看着冉竹.眼睛里却露出浓浓忧虑. 如果他记得沒错.圣使已经消失好几天了.难道他等不及皇上答应给他冉竹的身世消息.动身去找了他们不成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借机寻人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时.宣朝皇家人员需要在万佛寺吃斋礼佛一天.除有特殊情况外.皇帝那一天亦是在万佛寺处理政事. 数百米长的仪仗队从皇宫门口一直排到了街面上.清晨旭日将众人手中举着的皇家明黄旗帜染上一成薄金色彩. 御花园内.宣墨和白静正往宫门外走去.这时远远有个婢女一路小跑而來. 海生眼尖看到來人正是落衣.却未发现冉竹身影.急忙从皇上身边悄悄撤了出來.迎头走过去. “怎么回事.冷管事人呢.”海生未等落衣跪下來.急忙问道. “回大总管.冷管事她昨夜不知吃了什么东西.今儿一早浑身起了红疹子.冷管事派奴婢來跟大总管说声.容颜不雅怕污了佛家圣堂.还请皇上息怒.” 落衣回道.亦是一脸担心. 海生听到这话.眼睛不由瞪大.其实皇上对于礼佛这种枯燥事情十分不感兴趣.这两年也是各种推脱不去万佛寺. 前天在暗卫府外宣墨便说要带冉竹出去散心.回去查了下黄历刚好赶上万佛寺礼佛.他这才吩咐负责此事的官员连夜准备队伍…… 他下意识的转过身看宣墨.不想宣墨正转头瞧过來.眸中询问意思不言而喻. 海生走过去将落衣所说向宣墨如实禀述.得到宣墨示意.他招手让落衣过來. “她严重不严重.可有请太医去看.”宣墨沉声问道.脸上甚而比落衣还要担心. 白静站在一旁.目光淡淡轻扫了落衣一眼.嘴角一抹冷笑一闪而过. “回皇上.奴婢只见到冷管事脸上身上都是.本來想先去请太医來着.但冷管事怕皇上等急了先让奴婢來通知声.”落衣答道. “朕去看看.”宣墨听落衣这么说.抬脚就要往玉兰轩走去.却被白静话语轻柔打断: “皇上.队伍都在外面等着了.错过了吉时恐怕不妥.” “是啊.皇上.想來出个红疹子也不是要紧事.派个太医去看看就成.皇上可不要因为个女子误了吉时.传出去要多出闲言碎语了.”德太妃在一旁不赞同道. 宣墨眸中闪过不悦.却也沒再多说什么.海生吩咐落衣赶紧去太医馆找当值的太医.一旦好了立即去万佛寺传报.如此也算是应了宣墨心中所想. 一行人不再停留浩浩荡荡往宫外走去.只是宣墨一路上未有半句言语.令气氛十分沉闷. 冉竹躺在床上听着宫门外响起的奏乐声.眸中闪过纠结.对面铜镜里映出一张晕黄的脸來.脸上手上到处都是红色点点. 落衣带着太医很快到來.检查了下便问冉竹昨夜吃了什么. 冉竹只道昨夜觉得嘴淡让厨房端了盘清水豆角來.其余和平日吃的无二. 张太医仔细看了下冉竹身上的红疹子便推测到是豆角未熟导致冉竹过敏的原因. 因是昨夜的菜无处可寻.张太医便开了些方子让落衣去跟他抓药.落衣应声退下跟着太医去抓药不提. “木河.木河.”冉竹來到了院子里.轻声叫道. 树叶飒飒.风声细细.却沒有人应答她. 冉竹呼出一口.转身回了房间.再出來已是宫女粉装打扮.她拿出准备好的面纱将脸遮住.來到门口探头看了下随后出了门. 一路上她尽量挑人少的地方走.來到了凤仪殿不远处的角落里.抬眼就看到了冬二哥站在那里. “二哥.”冉竹小跑过去.轻声叫道. 却是冬先认出了冉竹.见到她额头上的红疹子.惊呼出口:“你这是……” “用了点非常手段.”面纱后冉竹不在意的笑笑. 这两天她让木河暗里翻遍了整个皇宫.都未发现师父的身影.虽然她跟木河说觉得宫里最近有可疑人出现.可在木河越來越怀疑的目光里她知道.再瞒下去已是不太可能. 虽然木河那晚说的话令冉竹心中有些松动.可信任一个人并非朝夕之事.寻找师父还是得靠自己. 当海生告知她宫里所有人要去万佛寺礼佛时.她知道这是个机会.想留在宫中行事.又不惹人怀疑.从小过敏的豆角如今却帮了她一个大忙. 海生曾无意中透露.自合卺礼那晚后宣墨晚上从未在凤仪殿留宿.而别的地方又无异样.冉竹将目光放到了凤仪殿. 最危险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 昨夜她亦是找了秋冬二人.让他们帮忙今天将留守在凤仪殿内的下人使个计谋骗出去. “快点进去吧.最多半个时辰.你一定要出來.我怕秋那边瞒不了多久.”冬也不再问.低声催促道.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二哥.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何叫你们做此事.”冉竹停在门口.问道.胸口有酸涩感觉丝丝柔柔缠绕. 冬笑笑.摇头道:“妹子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快进去吧.” 冉竹抿抿嘴.心中感动不已.望着空无一人的凤仪殿.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脚迈了进去. 如果要藏人.定然是连下人都不常去的地方.冉竹依着心中想法将凤仪殿偏僻角落处的房间都一一寻找了遍.未发现师父徐番身影后.抬脚便往白静就寝的房间走去. 窗台上那盆雏菊只剩下枝叶相衬.本应该开的正盛的菊花早已不知去向. 房间里一如以往的摆设.就连那天巨大的红布幕也已经不见踪影.白墙上红梅怒放明显是这两天刚画上去的.四周屏风林立.高雅氛围与当日骇人场景天壤之别. 冉竹愣愣的看着墙.师父被锁骨琵琶钩吊在半空的鲜血淋漓的样子赫然映入眼前. 不.是从未在脑海里消失过.一睁眼便是恐怖场景.甚而盖过了那晚浑身是伤的丹青给她带來的震撼. 冉竹紧紧闭了下眼.呼吸急促.她压下心头焦急愤怒.在白静房间里四处摸索.期冀着能发现暗道一类可以藏身的地方. 奈何将所有能动的家具都动了个遍也未发现有异样情况.冉竹正觉气馁间.目光不自然的落到了龙床上. 她眸光一紧.射出几分精光.走过去正打算将床被掀起.忽然外面传來了叫嚷声.更有愤怒夹杂其中. 冉竹心中一惊.急忙走近临前一处窗户.看到远处大门外一堆粉蓝人影晃动正走了进來. 冉竹这才恍然.半个时辰早已过去.被秋冬二人不知用什么办法忽悠走的下人们已经回來了. 她心中大急.急步迈向后窗户处.双手想打开其中一个窗户.动了两下后窗纹丝未动.紧紧关闭. 冉竹脸色大变.耳边的脚步声越來越近.她急忙躲近了屏风后. “你说清幽宫要晒书籍.关我们凤仪殿什么事.晒了大半个时辰.累死我了.”一婢女埋怨道. 想來皇后不在.素日低声诺诺的下人们胆子也大了起來. 只听另一娇弱声音道:“今天万佛寺礼佛.荣太妃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要晒书.只是往年沒找我们而已.皇后有吩咐我们要将房间清洗一遍.今天太阳正好.索性将这些东西都搬出去晒晒.” 这倒是个勤快的丫环.只可惜听在冉竹耳里却是叫苦不迭. 想來说搬家具的丫环有些权力.刚才埋怨的丫环不再埋怨.出去后又招呼來剩余的几名太监宫女.一起将房间里的东西往外搬去. 冉竹透过屏风依稀看着前方人影晃动.心中紧张焦急不已.照此速度很快就会來到这里面.若让她们发现自己.让白静知晓.她一定拿师父出气…… 想到这里.冉竹胸口心跳如战鼓雷雷.额头上亦是沁出细细汗珠.望着越來越近的身影.几番思想下终于有了个计策.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骚乱.冉竹耳边依稀听见有男子的叫嚷声.冉竹眉头一皱.只觉耳熟. 大厅内.莫尊景一脸煞气.不悦道:“这凤仪殿的人都哪里去了.连个倒茶的人都沒有.”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待在房间内搬东西的下人们都听到. “是谁啊.敢在凤仪殿大喊大叫.”仍是刚才发牢骚的婢女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口气. “听声音像是莫少卿大人.快.你们放下东西大家快出去.”刚才娇柔的声音急急说道. 彼时又是一番桌椅相碰.不一会人都离开了房间. 冉竹轻呼一口气从屏风后走出來.心中却在疑惑莫尊景怎么会來凤仪殿.但脚步并未停也走了出去. 看到一排太监宫女分两排垂头站立在卧室门口不远处.而莫尊景正站在他们前面.他的身后跟了几名宫女. “奴婢们奉皇后命令将屋中家具搬出晒一晒.所以一时不察觉少卿大人进來.是奴婢们的疏忽.还请少卿大人切勿怪罪.” 娇柔声音带着几分不卑不亢.令冉竹不觉循声望去. 杏眼娥眉.红唇白肤.令人眼前一亮.一身碧绿长裙衬在她娇小身上十分得体大方. 在他们说话间.冉竹悄悄走过去站到了宫女那一排.抬头快速的瞥了一眼莫尊景.却发现莫尊景正对她使眼色. 冉竹心中诧异.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在莫尊景踱步來到她附近时.她逮准机会在一堆低头的宫女中站到了莫尊景身边.融入了他带來的宫女中. 见无人发现.心中不觉松了口气. “哦.我只是路过想进來讨杯茶喝.既然你们并非玩忽职守.我也就不怪你们了.”莫尊景淡淡道.口气依然不悦. 看也不看那回话的婢女.转身便走.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强吻宣誓 莫尊景一路无话.一张脸铁青的很.冉竹混在他带來的宫女中亦是不敢开口.就这样一行人往玉兰轩方向走去. 经过一处御花园时.冉竹远远就看到秋冬二人正在一棵树下來回徘徊着.彼时也发现了他们.急忙迎了过來. 冉竹心里头忽然明白点了什么.可还是觉得疑惑. 秋冬二人一眼就认出了戴着面纱的冉竹.二人脸上均万分激动.抱拳就要冲莫尊景单膝跪下.被莫尊景抬手拦住. 莫尊景挥手遣退宫女.沒一会儿御花园里就剩下他们四人. “小的们多谢莫少卿解围.”秋冬二人异口同声感激道. “我只是路过顺手而已.二位不必多礼.回去当值吧.”莫尊景淡淡道.看着秋冬二人.目光露出几分赞赏. 秋冬二人见此不再多言.冲冉竹深深望了一眼.随即离去不提. “那个.今天谢谢你.”冉竹尴尬说道.虽然她不知道秋冬是怎么找來莫尊景的.但今天沒他帮忙.自己不可能这么容易逃脱. 想到一无所获.心中又不免有些沮丧. 莫尊景不悦冷哼了声.也不搭理冉竹.自顾往前走. 冉竹楞了下.不知他为何事生气.见他离开犹豫了下跟了上去. 又是一路无话.冉竹低头正想怎么开口的时候.脑袋忽的撞到了一堵软墙. 莫尊景回头瞪了她一眼. “好端端的走路.你停下來干嘛.”冉竹撇嘴道.见他今天脾气很大的样子.刚才感激心情早已一飞而空. “进去.”莫尊景沒好气道. 冉竹听他这么说.这才发现已经到了玉兰轩门口.敢情莫尊景是送她回來.只是也沒必要这么大火气啊. 不过到底是欠了他一个人情.冉竹忍住心头不悦迈过莫尊景身侧就往玉兰轩走进. “你就沒什么好跟我说的吗.”身后莫尊景低吟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失望. 冉竹的脚步停了下來.脑海里不期然的出现了酒楼里疏影说的话“尊景他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要为你的事情东奔西走.你聪明点就该远离皇宫.那不是你待的地方.” 她不知道莫尊景出了什么事自身难保.但想來就算知道她也帮不上什么忙.由此.只能是自己少给他添麻烦…… “今日之事多谢了.”冉竹平静说道.压下心中苦涩.抬脚就要跨进玉兰轩. 忽然右臂被人大力往外拉扯.冉竹还未反应过來.身子就被压在了墙上.脑袋.后背撞在墙上生疼的很. “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冉竹气道.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心里莫名慌了起來. 白墙处.花影下.冉竹被莫尊景双臂禁锢在墙壁和他中间.素衣翻飞交叠.恍若一幅美景. “告诉我.我在你心里算什么.”莫尊景沉着脸问道.望着冉竹那双盛满怒意的眸子.心里忽然沒了自信. 冉竹愣了愣.看多了平日自负自恋说话沒个正经的莫尊景.今日他这般正经令冉竹好不习惯. 而且.他问的那话什么意思.听起來好怪的感觉. “我们是朋友啊.不.你以前救过我一命.比朋友还重要.”冉竹歪着头无比认真说道. 她不知.这一句带着转折的话在莫尊景心间亦是反复跳了几下.待最后.依然是失望收场. “比朋友还重要是什么位置.”莫尊景不满道.脸上颇有些急色.往日风流倜傥的潇洒模样今日全然不见. 冉竹被这话问住了.她只是心底里这么觉得.可从未想过那是个什么位置. 她老实的摇了摇头. 果然.莫尊景脸色都黑了.他双手钳住冉竹肩膀.她的肩膀瘦的可怜.仿佛就剩下一把骨头.心中怜惜泛起却又燃着一股怒火: “你既然不清楚.那我便让你清楚.” 不等冉竹反应过來.带着赌气的力气将那面纱扯掉.眼下露出一张满是红疹子的脸. “真丑.”莫尊景楞了下.本暴怒抓狂的眸光里染起一丝笑意. “莫尊景.你……”冉竹真的怒了.伸手就想抓那飞出去的面纱. “我喜欢.”一声好听的叹息低低响起.莫尊景将冉竹紧紧搂在怀里.不等她反抗.俯身将唇压上了她的唇. “唔……”冉竹眼睛陡然瞪大.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张在自己瞳仁里放大的妖孽容颜. 她的脑袋空空如也.唯有一个念头混乱响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皇宫里莫尊景在强吻她…… 皇宫二字.陡然令冉竹清醒.她费尽力气欲要挣脱莫尊景的双手.可莫尊景好像知道冉竹要干什么.将她身子紧紧搂在怀里.仿佛要融入骨血般.口中亲吻的力道却是轻柔无比. 莫尊景贪婪的允吸着冉竹口齿间的香甜.似是只有如此才能排解这些天來心中的郁气.其实早在见到她那一眼起.心中便只剩下欢喜. 若不是她今日一度排斥疏离.他一时失了理智才做出日夜都在想的事情來…… 忽然想到冉竹中了合欢药那一夜.她承欢在宣墨身下.心口沒來由的一痛.这些日子宣墨对冉竹的盛宠他亦是有所耳闻.如今只差个名分…… 想到这里嘴上力道也减缓了下來.突然间唇上一痛.他急忙收回.一股血腥涌入喉咙. 他呆呆的看着冉竹.被吻的红肿的唇散发出诱人的香甜.可红唇的主人正怒气腾腾的看着他. 莫尊景轻轻擦了下嘴角的血.用着他那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道: “这么丑谁要你.你还是嫁给我算了.” 见到莫尊景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本來心中有愧.听到他说这话.脸顿时冷了下來.双手将自己使劲推离莫尊景怀抱.掉头就走. “这是什么.”莫尊景疑惑的声音响起.冉竹闻声回头.见到莫尊景手上东西.眸光一紧.急步上去就想抢下來. 莫尊景的手中有着两幅画.一张是宝玉.一张是古戒.皆是昨晚冉竹所画. “你画这东西干什么.”莫尊景眸光深沉紧紧盯着冉竹.不容她有一丝撒谎机会. “不用你管.”冉竹抢了几次抢不到.怒道.心里却有些发虚. 这是她还沒來得及拿出宫找人做假的画像.亦是她想出來的计策之一. 刚才强吻他.现在又捡从袖口掉下來的东西.不知道捡來的东西是要归还的吗. “你不知道你现在是我的人了吗.不想说.莫非要我向刚才那样再來一次.” 莫尊景闲闲靠在墙上.拦住了冉竹去路.可心中并不轻松.这两幅画都是大宣朝最为重要的宝物.冉竹从不是无聊之人.这般必有深意. 冉竹脸色变了变.对于莫尊景的戏虐话语并未放在心上.心知今天若不说出她也是走不了. 说实话她心底亦是希望莫尊景能帮她一把.毕竟在这深宫内外她可信赖的人屈指可数. “我想让人做两个一模一样的.你能帮我吗.”冉竹靠近莫尊景.低身道.口气十分严肃. 鼻息间涌进一股淡淡清香.莫尊景低头看着与自己仅有一拳之隔的冉竹.心中浮起几分躁动.但口气沉着的很: “这与你白日乔装去凤仪殿有关.” 冉竹迟疑了下.随后点点头. “好.”莫尊景不再相问.将画纸迅速折起放进了袖子里.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神情. 又是一个问也不问的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有多危险.而冉竹知道不管是秋冬二位大哥问还是莫尊景问.她都不打算说实话. 因为只有知道的越少.将來事情若一旦败露了他们才会更安全. “见你这神情看來是沒找到你想要的.无妨.下回还有机会.”莫尊景闲闲道. “哪里还有什么机会.她天天待宫里不出门.”冉竹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 “过两日那扶余国的国主就來了.皇后少不得要陪着皇上夜宴款待.”莫尊景提醒道.看到冉竹脸上陡然露出的光芒.心中亦是愉悦不已. 趁着冉竹思考间.他抬手抚摸上了冉竹的还未消肿的红唇.随即对方受惊般离开.感受着手中柔软犹存.他低低一笑: “记住我的话.” 说完转身潇洒离开. 冉竹呆呆望着.心头却郁闷不已.记住他的话.说了那么多.要记住哪句. 推开玉兰轩的门.冉竹走进去一抬头就看到落衣正端着药站在走廊下. “姑娘你回來了.”落衣笑笑.端着药走向冉竹. “嗯.”冉竹嗯了一声.眉头皱了皱眉.她分明看到了落衣眼中的慌乱.连着这笑都有几分不自然. 冉竹正要接过药.就听门外杂乱脚步声响起.更有太监婢女的嘈杂声响.细听之下脸色大变.她急忙走了出去拉住一步履匆匆的婢女问道: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回冷管事.皇上在万佛寺礼佛被刺客偷袭.皇后为了保护皇上身受重伤.危……” 那婢女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冷冉竹的身影从她面前飞快掠过.很快消失在了前方拐角. 正文 第九十四章 白静重伤 凤仪殿早已慌作一团.太阳底下的场地上还有未來得及收回去的桌椅.地上的血迹一路蔓延到里面.看得人触目惊心. 冉竹跑进去不费吹灰之力.她望着地上血迹心都吊到嗓子眼上了.在心底里直祈祷:白静不要死. 因为白静死了.再无人告诉她师父的藏身地. 同时心里也觉得奇怪.白静不是会武功的吗.怎么还会被人伤到. 思绪间.冉竹抬头就见到宣墨正从里面走了出來.他的身上手上都是血.正有婢女拿着布递给他. 冉竹瞳孔紧缩.脑袋里一阵眩晕.她急忙跑上前抓住宣墨的手担心问道: “你哪里受伤了.要不要紧.” 宣墨正要拿湿布擦手.忽然被一名婢女抓住手中.正欲呵斥突然发觉她的声音好生熟悉.低头一看才发现是冉竹. “你怎么这副行装.”宣墨疑惑道.目光落到她脸上的红疹子.眸光微微一滞随即挪了开來. 冉竹听他问起.这才想起來自己來的急忘记换下了宫女装.心头一窒.讪讪笑道: “出门前衣服被水弄湿了.來的急就随手套了件落衣晾在外面的衣服穿了.你到底哪里受伤了.要紧吗.” 冉竹随口掐了一句.急忙转移了话題. “我沒事.这都是皇后的血.”宣墨拿布擦着手.眉眼间露出的神色复杂难懂. 冉竹察觉宣墨神色不似平常.想起路上那婢女说的话.不由开口问道: “皇上不是在万佛寺礼佛吗.那里戒备定然森严.怎么会被偷袭.” 宣墨听到这话.脸色沉了几分更隐隐有几分愧疚露出. 正寻找宣墨而來的海生听到冉竹问话.便说道: “皇上担心你的病情.所以就提早下山了.皇后陪皇上一起下的山.我们并未带多少兵马.谁知道路上有刺客埋伏.想來那一场真是惊心啊.若不是皇后挺身挡剑.皇上很可能受伤.” “不是可能.是肯定.那黑衣人武功高强.剑法精湛.若不是皇后.朕命早绝了.” 宣墨沉声说道.脸上虽无害怕表情可想來也是心惊的很. 这时王太医从里面急跑了出來.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皇上.皇后.皇后失血过多.恐怕.恐怕……” “不管想什么办法.将朕的皇后救过來.需要什么你尽管说.”宣墨上前一步.赫然怒道.口气里的紧张戾气令在场所有人闻之色变. 冉竹呆呆听着.心口有些凉凉的.她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吃醋.可那一句朕的皇后.到底还是令她有些伤感. “恕微臣斗胆.请皇上赐予微臣金龙丹.如此方能救回皇后.”王太医说道. “金龙丹.”宣墨听到这三字.脸上犹豫了下. 冉竹不明所以的望着海生.海生在一旁小声解释道:“金龙丹是先皇留下的宝物.具有起死回生.生活血的效用.只是此丹已经赐给了荣太妃.而容太妃又和皇上多年未见.是故皇上有些为难.” 冉竹心惊.本以为又是白静施的什么把戏.由此看來这次白静是真的为保护宣墨受伤了. 但冉竹的直觉告诉她.白静醉翁之意不在酒…… “好.朕就给你金龙丹.但你若救不回皇后.你们太医院的所有人自提脑袋來见.”宣墨咬牙说道.眸中尽是暴戾. 王太医急忙磕头.却不敢说出保证能救活白静的话來. “皇上.我听说莫少卿身边的疏影公子对医术也十分精通.如今多一个大夫也是好的.要不要派人请他过來.” 冉竹急忙说道、她亦是担心王太医医术不够.若金龙丹还救不回白静的性命.她找不回师父不说.而且这群太医也得沒命. 宣墨眉头皱了皱.但并未说什么.点点头示意海生派人去请疏影过來. 彼时.一个暗绿装婢女领着一群宫女走了进來.只见她双手举着一个红檀木盒子高过头顶.來到宣墨面前开口道: “皇上.这是荣太妃命奴婢送來的金龙丹.希望能对皇后伤势有所帮助.” 宣墨紧抿薄唇.脸上虽一派沉稳严肃.可目光里的激动却是怎么掩也掩盖不住. “待皇后脱离危险后.朕会亲自去跟荣太妃道谢.对了.荣太妃在万佛寺.怎么会知道皇后遇刺.”宣墨疑惑道.将手中盒子递到了王太医手中. 王太医得了盒子.打开看确认是金龙丹后.急忙一路跑进了里面. “这个奴婢不清楚.东西已送到.奴婢告辞了.”暗绿装婢女俯身行礼.待得到宣墨同意后带着一群宫女走了出去. 大宣朝伺候主子的姑姑们都是穿绿装.以区别其他宫女.平日也只是颜色深浅的差别. 看着來如风去如风的那群婢女.冉竹心头对荣太妃泛起了几分好奇. 只觉脸边拂过一道疾风.再抬头却发现宣墨正大踏步往里面走去. 海生说他是因为担心自己的病情提早下山.可进宫到现在宣墨只字未提.甚而连多待一刻似是都不愿意…… 冉竹喉咙觉得干涩的很.挥了挥脑袋不再多想也跟了进去. 龙塌上.白静一身暗黄凰服早已被鲜血染透.大红的床被与她的鲜血交融.更添了一抹渗人暗色.那一张惨白的脸在血被下显得异常恐怖. 冉竹睁大了眼睛.眸光里露出一丝惊恐.她沒想到白静受伤这么严重.若照这样流下去非得血竭而亡. 宣墨就站在床边.紧紧盯着白静.那样的神色令冉竹忽然想到白静失踪又回來后躺在这龙塌上情景. 那时候.宣墨亦是这样紧张担心.他的眼里再无别人. 是啊.一个敢为他豁出性命的女子.他怎么可能不动心…… 冉竹看着宣墨.心在一点点向后退.可脚步却如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王太医的声音再次焦急响起:“金龙丹服下 .按理说皇后应该止了血才是.怎么还是有鲜血往外流.” “你说什么.”宣墨听到这话.双目圆瞪.暴怒而叫. “皇上息怒.可能金龙丹药效还未发挥到极致.或许再等会.皇后伤口自会复原了.”王太医磕头颤声道.这般说法他心中亦是毫无把握. 门口响起一声嗤笑.在这气氛异常窒息的房间里显得十分突兀. 未等冉竹回头.就见一道蓝色身影从眼前掠了过去.他直直走到白静面前.恍若未看到宣墨一般.伸手便探向白静被刀剑所伤的胸口处. “大胆.你是何人.想对皇后做什么.”宣墨呵斥道.抬手劈开他的那只手. “皇上.他就是疏影公子.”|冉竹急忙回道.随即冲疏影使了眼色. 奈何疏影一点不买账.他站在那里不悦道:“不是有人叫我來看病.怎么现在又问我干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敢用这种口气说话.你知道站在眼前的人是谁吗.”海生暴跳叫道. “你们是叫我來看病的.还是來看人的.”疏影不悦道.说话间抬眼瞥了下白静.不咸不淡道: “再不让我救.什么丹药都不管用了.” 海生正欲再次咆哮.却被宣墨抬手拦下.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疏影.沉声道:“有劳了.” 疏影满意的点了下头.撩开被刀剑割破的血衣瞧了瞧.头也不抬的说道: “准备做手术.这伤口太深了.” 一行人面面相视.不知他此话何意. “咳咳.疏影公子你是不是说要缝伤口.”冉竹假意清咳了下.提醒道.心里却焦急不已. 宣墨早就知道疏影不同常人.如今当场听到这陌生话语.恐怕心中只会更加怀疑他的身份. 疏影也反应了过來.沉着脸点点头. 王太医等人目露惊骇.皇后是金贵之躯 .他们就是忌惮这点才畏手畏脚.又岂容他人随意碰触. 可宣墨并未说什么.只吩咐一切按照疏影要求來办. 疏影也不客气.要了必备用的东西.随即清洗了伤口三下五除二的完成了任务.其干净利落漂亮的手法令在场人再次大跌眼镜. 随着王太医一声皇后性命无忧.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而疏影何时走的更无人得知. 这番大胆桀骜不驯的印象彻底留在了大家脑海里. 夜深露重.凤仪殿内除了王太医外其余都已经离去. 冉竹的双脚早已站的发麻.身体更是僵硬冷的很.可宣墨至始自终未抬头看她一眼.拉着白静的手侧着的身姿亦是半天未动. 冉竹心头空空的走了出去.望着漫天繁星.眉头紧皱. 她总觉得这一趟万佛寺.宣墨对她态度这么冷淡不仅仅是因为白静为他受伤的原因. “到底在万佛寺.宣墨发生什么事了.”冉竹喃喃道.疲惫眼睛望着前方. 十來米远的路上.正站着一个人.巨大披风将全身遮住.在暗夜里看不出衣服的颜色來. 此刻他正望着同样站在路上的冉竹.目光清澈明亮. 随后.转身离去. 冉竹眼睛一亮.又忽的黯淡了下來.却沒再犹豫急急跟了上去. PS:求收藏.谢谢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大阴谋生 一路上尽挑羊肠小道或鲜有人迹的地方.巨大风袍的男子走的不急不缓.而跟上來的冉竹也只是在他身后的一步之遥.望着男子背影眸光复杂纠结. 这些天她私下打探圣使沁玉所住的行宫.刚得知了地方也才晓得他出宫好几天了. 这几日.她无事时就在思考着如何得到沁玉手上的古戒.却沒想到他在今天这么混乱的情况下回來.对于白静受伤一事不闻不问.反而是奔着她而來. 前面越來越黑.沁玉始终不言一语令冉竹心里不安感增加. “你要带我去哪.”冉竹终于忍不住开口. “带你去见两个人.”沁玉低声回道.口气里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说话间二人來到了一处皇宫后门.那门又窄又破掩映在树丛后.想來是废弃已久. 沁玉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冉竹.见她面色无常.他呼了一口气随即将门推开走了出去. 冉竹愣了愣.未有犹豫也跟了出去. 门外正站着一男一女.中年身姿.见到沁玉出來均一脸欣喜. “我儿.人带來了沒.”说话的是男子.颇为激动. 沁玉点点头.侧身让过.露出一脸迷茫的冉竹. 眼前两人保养得宜气质从容.均一身华服丝绸.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 只是.沁玉带她來见他们是何意思. 那中年女子看着冉竹.脸色变了变.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 “姑娘.你今年多大了”问话的是中年男子.慈祥问道. 只见他借着手上的灯笼极为仔细的端详着冉竹.目光里隐隐泛出几分激动. “我十六了.”冉竹回道.借着灯笼透过的光线她也同样看着那男子.一颗心忽的跳了跳. 这男子长得……好眼熟……、 冉竹的目光不由落到了今日并未带面具的沁玉脸上.阔额.大眼高鼻梁…… “这是我父亲.娘亲.”沁玉似是知道冉竹心中所想.当下介绍道. 冉竹愕然.世人一直将圣使传的神乎其神.她都快忘了圣使也是爹娘生的孩子了…… 只是.沁玉莫名其妙的带自己來见他父母干什么. 冉竹面色有些不自然.古怪的看了沁玉一眼. “孩子.你戴上这个看看.”说话的还是那个男子.将手上东西递到了冉竹面前.惴惴不安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期冀. 冉竹低头.他的手掌心里躺着沁玉戴的古戒.她的眼睛亮了下.依言将古戒套在了大拇指上. 男子面色有几分呆滞.随后狂喜.眼角隐隐有泪光在闪.嘴中碎碎念道: “太好了.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我们的女儿还……” 冉竹眉头紧皱.男子紧紧抓着她的手.口中不知在念叨着什么.她心中好奇便想靠近听清些.就听一旁响起一声戾叫: “去死吧.” 一道冷光从冉竹脸上滑过.未等她反应过來.就听吃痛声响起.右侧肩膀处凉飕飕的. 她低头一看.被划破的衣服处凉风正阵阵往里灌着.而眼前那中年男子正护在冉竹前面. 女子露出一张狰狞的脸看着自己.沁玉手中反拿着一柄匕首.眉眼间满露惊愕. 想來是那女子想行刺冉竹时.被沁玉及时发现夺下. “你疯了.竟然敢伤她.”男子冲那女子吼道.怒不可遏. “娘.你为何要这么做.”沁玉亦是一脸不解.但却护在她娘亲面前.目光不悦的看了他父亲一眼. 冉竹更是觉得心塞.莫名其妙被沁玉带來这里.又莫名其妙被他父亲像盯古董一样看着.最后又莫名其妙被他娘亲差点一刀刺死…… “玉儿.这世上有你沒她.有她沒你.娘不能让她害了你.今晚必须杀了她.” 女子厉声叫道.几次想从沁玉面前夺回匕首.都未成功.不由急了起來. “娘.你这话是何意思.她真的是我的姐姐.”沁玉忽的睁大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喜.却忽略了女子前面说的话. 冉竹听到这话.扑哧一声笑了起來.她连连摆手道:“圣使这是抬高我了.我如今虽是孤儿.但我的父母养育我十年.是玄镇里的人都知道的.还有这位夫人.只是一枚古戒而已.不要因为别的女子能戴上你就要杀谁.滥杀无辜.若是被皇上知晓.圣使亦不能保你性命.” 不知冉竹说的哪句话令沁玉娘亲忽的变了脸色.手中灯笼颤颤摇晃了下.一双眸染起几分惊慌. 冉竹望了眼还挡在自己身前的沁玉父亲.心里泛起几分感激.但她现在只想离开这古怪一家.是故连和沁玉招呼都沒打就离开钻进了那小门. 她的身后沁玉父亲伸手欲要开口叫住她的动作在灯笼光晕下显得异常苍老凄凉. “父亲.她真的是我的姐姐吗.为何你们从未提起过.”沁玉双目紧紧盯着男子.压迫口气不容人忽视. 他的父母因身份特殊平日居无定所.四处云游.但若回到长安那隐秘住所后必然会给他留下线索.这几日他顺着线索找到了他们.只是将这一情况粗粗说了下.却沒想到他们就提出要见冉竹的要求. 一个见了分外激动.一个见了就要杀人.连沁玉都糊涂了. “孩子.你先回宫.此事以后我会跟你说的.记住.对冉竹姑娘好些.我瞧她那么瘦平日定吃了不少苦.” 沁玉父亲絮絮叨叨道.抬手催促着沁玉离开. “玉儿.听娘亲话.有机会杀了那女的.沁家古戒主人绝对不容许有第二人存在.”女子恶狠狠道. “你……”沁玉父亲气急说道却被沁玉不耐打断. “够了.你们先回去吧.此事我自有定夺.” 说完不等二老开口.转身离开从來时的小门里回了皇宫. 门后一处树丛里.冉竹的身影慢慢从里面走了出來.她抬头望着远处沁玉模糊的身影.眉头紧锁. 对于古戒來历.她也只是听市井流传的传言.只是说这古戒属于一个神秘家族所有.带着神秘威力.仅此而已. 可今日沁玉娘亲的表现实在太过激了些.而且沁玉口中的姐姐与他父亲的神色.似是都将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冉竹低低叹了口气.不管他们怎么错认.她只是个平凡人.而且是正打算偷取这古戒的小贼.想到此对沁玉娘亲那无礼行为也看淡了些. 冉竹在一堆小路中兜兜转转想找回去的路.不想又经过上次暗卫府附近的那处废园.夜间更显得阴森恐怖. 冉竹害怕的咽了咽口水正打算绕道而行时候.忽然前方繁密树林里响起沙沙声.声音越來越近正是朝冉竹方向而來. 冉竹心头一紧.急忙寻了隐蔽处蹲了下來.心里不禁腹诽连连. 可恶的沁玉.大晚上又害她迷了路. 声音忽的停止了.风中寂静.连一丝虫鸣都沒有. 冉竹缩着头等了半天沒动静.不由悄悄抬头.透过树叶缝隙间看到不远处正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瘦削黑衣男子.因背着她.冉竹看不清是谁. 冉竹蹲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双眼紧紧盯着前方. 男子站在那静静等待着.沒一会儿天空上飘落一道人影.黑衣长袖.翩跹惊鸿. 他悄无声息的落在那男子面前.恍若飞燕点点星光下冉竹只看到了一张鬼面面具.连眼睛都掩盖其后. 冉竹浑身哆嗦了下.在这样的恐怖场景下戴着鬼面面具.如何不令人心生胆寒.胡思乱想…… “怎么挑在这里.”声音从面具后沙沙传來. “今日暗卫府里人都被皇上派去调查白日皇后被行刺一事.这里是最安全的.”黑衣男子恭敬答道. ”怎么回事.将她伤的那么重.”面具男子长袖一挥.扫起一片疾风枯叶飞舞.带着刻意压低的嗓音中透着威怒. 黑衣男子浑身哆嗦了下.抱拳单膝跪下道:“是皇后临时改变了计划.属下只能遵从.” “嗯.伤势如何.可有性命危险.”面具男子问道.沙沙声音中带着几分醇厚.想來那才是他真正的声音. “回主子.荣太妃赐了金龙丹给皇后.目前已经脱离了危险.主子请放心.”黑衣男子急忙说道. “那古戒和宝玉的秘密你还沒找到.皇后受伤看來一时半会是完不成任务了.”面具男子不悦道. “属下听皇后说起这事她已经胜券在握……” “那是她的事情.你如果在她之前找出宝藏秘密來.将來的荣华富贵高官权位只有更多.你不想要.” “谢主子隆恩.对了.那皇帝这几日想从暗卫府中选一人來接替张云位置……” “呵呵……他难得有这样的脑子.你去.以你在暗卫府的位置拿到这个职位不难.届时拿下长安城简直易如反掌.” 面具男子得意道.伸手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重视之意不言而喻. “那冷冉竹是不是要……”黑衣男子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她的事你沒资格管.”面具男子声音陡然冷了下來.随即长袖一挥.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废园里. 黑衣男子肩膀缩了缩.冲着他离去的方向迟钝的点了点头. 及至那面具男子消失无踪.他这才起身谨慎的望了眼四周随即离去. 树丛后.冉竹双手紧紧捂着唇.瘫坐在地上.双眸难以置信的望着那逐渐消失在暗夜里的背影. 正文 第九十六章 迷倒宣墨 原來又是一场阴谋. 可是.白静这么做到底是何目的.那个面具男子到底是谁.冉竹从树丛后慢慢走出.眉头紧锁.那低低沙沙中带着几分醇厚嗓音似是曾在哪里听过.可又想不起來. 不过冉竹心底里浮起几分雀跃.不管如何.这暗卫的内奸她终于知道是谁了…… 冉竹费了好大劲才寻回了玉兰轩路.推开门便发现屋檐高挂的宫灯下落衣正站在门口.如她走时那般端着药. “姑娘.你终于回來了.”落衣欣喜叫道. 冉竹点点头.推门进了屋里. “这药我热了几遍了.姑娘还是尽快喝下的好.”落衣端着药跟着进了屋.将要端到了冉竹面前.忽然叫道: “姑娘你的脸……”一句未落又叫起: “姑娘你的衣服怎么了……” “夜路不好走.被树枝刮破了.我的脸怎么了.”冉竹随意敷衍了下反问道.抬手摸向脸庞. 落衣的眼不自觉的落到她右手大拇指上.陡然睁大.随即敛了神色笑道:“沒事就好.你的脸好了.奴婢放心了.” 冉竹点点头.她自己也知道豆角过敏后有半天时间它会自动消退.想起宫门外沁玉一家并未有询问神色.估计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好了. 想起那一家.冉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差点就被误杀当冤大头死掉了. 更沒想到回來的路上.让她发现了个大秘密.今晚收获真是颇丰. “时候不早了.落衣伺候姑娘歇息吧.”落衣的声音打断了冉竹的思绪.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你回去吧.”冉竹微微摇头.口气里亦有几分疲惫.随即又说道: “明日备些好酒好菜.请皇上过來.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落衣应声退下. 冉竹听着开门关门的声音.呼出口气.便想退了衣服睡觉.手指滑过皮肤处带起一阵冰凉.目光 不经意滑过手指.忽的面色一怔. 她的大拇指上赫然戴着一颗墨绿古戒.正是此前那沁玉父亲让她戴上的. 她本意故意负气离开带走古戒躲在门后想听到些别的有用的消息.但却因为废园那一事给惊得忘记了. 想到刚才落衣的古怪神色.冉竹心头一凛.她一定是看到了. 心下又有惴惴然:圣使不与人接触.那落衣不一定就能认出这古戒就是圣使所有. 躺在床上.冉竹毫无睡意.之前因为发现暗卫内奸的那一点激动也随之被一股无奈深深覆盖. 在找到师父之前她不能向宣墨说出萧风就是内奸.这是她最纠结的事情.想到萧风此后说的那句话.她腾的从床上爬起來.推开窗户冲着漆黑夜色轻声叫道: “木河.木河……” 夜色凉凉.寂静无声.正当冉竹以为木河不在的时候.一声吟哑声低低响起:“属下在.” “皇上最近要从你们暗卫府筛选接替张云将军的人.你务必要拿下这个位置.”冉竹道.不自觉带着命令的口吻. 木河半跪在窗台下.面露迷茫却并未多问:“是.属下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是必须拿下.谁都不能让.记住.”冉竹说完转身回了屋子. 木河坚定点头.随即消失在了夜色中.并未对冉竹突然而來的冷硬口气有什么不满.似冥冥中他早已将自己的主子当成了冉竹. 凤仪殿内灯火通明.窗户上投射出大片黑压压的人影.可房间却安静的可怕. 宣墨斜靠在椅子上.深邃目光扫向地上站着的人.不怒而威. “你们沒人给朕个说法.”宣墨沉声道.夹杂着即将要暴走的怒气. 一群大臣缩着脑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人发言. “依微臣看皇上就不应该提早下山.让那些刺客有机可乘.”莫求双微词道. 他一开口.所有人的头都转了方向. “朕召你们來.不是让你们來怪罪朕的.这帮刺客有备而來.连朕什么时候下山都知道.定是有人泄露了朕的行踪. 宣墨不悦开口. 台下又是一片沉默.不耐烦间宣墨挥退了连夜进宫的大臣. 一群沒用的.一个个进宫都是想看他是否被刺客伤了才是他们心底里想的事情. 莫求双带着众人应声离去.退出门时望着椅子上抚眉沉思的宣墨.眸中露出一股嗤笑不屑. 宣墨心中冷哼了声.疲惫的闭了下眼.随后往里侧走去. 幽幽宫灯下.白静还在昏迷着.宣墨凝神静望.眸中露出几分温柔愧疚. 若不是他不顾众人阻拦执意下山.若不是白静跟他一起.今日死的就是他了. 茫然间.合卺礼那晚白静说的那些话语在宣墨脑海里响起. “自六年前那场玄镇瘟疫.臣妾见到皇上的第一眼已是痴心不已.奈何臣妾嘴笨不会亲近.眼睁睁的看着冉竹和皇上越走越近.眼看着她就要嫁入皇宫.臣妾心生悲诀.只想青灯我佛了却残生.” 回长安的途中他们遇刺.那一柄长剑直直插入了她的胸口.她转身回眸时挂着鲜血嘴角浮起的那抹笑.令宣墨如今想起來心脏还狂跳不止. 彼时冉竹倔强而清澈的双眸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这是同时爱上两个女人了吗. 想起白静在追杀中惊慌失措的狼狈喊叫.让宣墨如何都无法相信冉竹说白静会武功的这一事情. 只是也太巧合了些.他是临时起意要下山.除了身边几个暗卫亲信之人并未有多少人知道.按照正常礼仪结束.也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这帮刺客明显是得了消息.早早守在了那片他们必经的密林里. 而就在刚才他刻意观察了下莫求双那几名大臣的神色.亦未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想來这次刺杀和他们无关. 那会是谁.他的身边一定是出了内奸. 忽然宣墨眸光一沉.难道冉竹所说的暗卫内奸并未除掉. 冉竹她是判断错了.还是在撒谎. 八角明纱灯笼里忽然噼啪一声响.火光陡然大亮.映出了一张面沉如墨的脸來…… 翌日一清早.落衣与厨房人将一盘盘精致菜肴端到玉兰轩时却沒发现冉竹身影. 正诧异间就看到冉竹拿着一个花篮从门口走了进來.素布盖在上面.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落衣的目光落到了冉竹的手上.十指光滑.玉骨节节.昨日的那枚戒指已经不在她的手上. “姑娘.大清早你去哪儿了.”落衣敛了神色.好奇问道. 冉竹抬头一笑.道:“睡不着出去走走.你去请皇上过來.这会应该在凤仪殿.” 落衣应声退下.过了会.宣墨应邀而來. “皇后好些了吗.”冉竹迎上來问道. “好多了.刚才醒了会我走的时候刚睡下.找我何事.”宣墨沉声说道.眼皮子下有几分略黑的眼影.想來这一夜谁都沒睡好. 只是花开两边.心思两生.冉竹只当宣墨是担心白静伤势所致.心里失落了下却沒了理由生气. “想來皇上昨夜沒睡好.所以我让人做了些皇上喜欢吃的菜.照顾皇后也要顾着点自己身子啊……” 冉竹说道.底子里却觉得虚得很.若是换了以前她就算不能上去怒骂一顿.也会不闻不问. 为别的女人伤怀的宣墨.她只会心伤学着去淡漠无视.一如合卺礼那晚她悲诀双目泣血. 宣墨沉沉的看了一眼冉竹.面色淡然.但他并未多说什么点点头坐下. 宣墨的沉默令冉竹有些不适应.心中却泛起几分悲凉.不管白静这场阴谋打的什么算盘.但她这一招着实令宣墨开始回心转意.而且冉竹也意识到一些不寻常的问題. 只是.她现在还沒想出來.也无暇顾及. 用膳间.冉竹问了下当日他们回來途中发生的事情.可宣墨只是三言两语简单带过.冉竹倒的酒更是一口未喝. 冉竹看着那杯子里静止不动的液体.心里有些急.她伸手挥退了众人.然后道: “张云将军的事情皇上可解决了.” 宣墨摇摇头.回道:“你可有好的人选.”冉竹的话说到了宣墨心中另一烦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只是见过萧风和木河.对其余人一概不清楚.无法为皇上排忧.萧风他是暗卫首领.能力自然不用怀疑.用他出面虽然大臣们从未见过他但凭他本事也能很快让其余人信服.可他毕竟是首领.若他从暗里走到朝廷上当官.恐怕目前无人能够接替他暗卫首领一职.” 冉竹轻声说道.几句话说出了宣墨心中的思虑.见他一杯接一杯的灌下.心中紧张不已脸上依然故作镇定: “若一定要说个人.我觉得木河为人心思细腻谨慎武功高强.对皇上也极为衷心倒是不错的人选.” 冉竹眼皮子极快的抬了下.起身端起酒杯走到宣墨面前.状似无意的倾斜了下身.手中酒杯尽数倒在了宣墨脖子的玄铁绳上. “对不起.皇上我不是故意的.”冉竹故作惊慌说道.看着宣墨起身.一颗心早已掉到了嗓子眼. “沒事.”宣墨摆手.口气里却有些烦躁.因是房中无人.他顺手将玄铁绳和宝玉拿下來放到了桌上. 却只觉天旋地转.脑海里困意一阵涌來.眼睛一闭整个人就往冉竹身上躺去. “皇上累了需要小憩.你们都守在门外静候.” “是.”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古戒威力 玉兰轩静悄悄的.宣墨躺在床上薄被轻盖呼吸均匀.闭目酣睡. 离床不远处的一个后窗大喇喇的开着.屋中刚才发话的人不知去向. 冉竹捂着腰间一路狂奔.心中惶惶然纠结不已.可脚步却未有停下. 几杯酒而已.当然不可能令宣墨倒下.只因冉竹早早就在酒水里下了迷 药. 宣墨.你的江山我一定会为你保住.只是在此之前我需要先救出师父. 如今我是迫不得已.待日后我一定跟你一一说明白.只是.在救出师父之后…… 凤仪殿的围墙渐渐在冉竹面前呈现.她慢慢的停下脚步.深呼吸了口气.让自己心绪平定下來慢慢走了进去. 虽然冉竹和白静私底下交恶.可在下人眼里冉竹恍然是皇宫里的第二个主子.为首的绿裙女子将她迎了进來.正是上次给冉竹留下惊艳的勤快婢女. “你叫什么名字.”冉竹跟着她.借着话題分心下紧张情绪. “奴婢素锦.是刚过來伺候皇后的姑姑.”素锦恭谨答道.一点未因为自己年纪轻轻就当上皇后身边的姑姑而有骄傲自满神色. 冉竹点点头.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越來越近的那道七彩珠帘. 刚一进去.冉竹不由楞了下.眼前是一层紫色布幕重重遮住.将里面和外面隔绝了开來. 未等素净发话.里面就传了声音:“徒儿來了.老早就听到你声音了.” 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几分欢喜. 只是这欢喜听在冉竹耳里.更像是叫嚣. 素净无声退下.冉竹摸了摸腰间硬突突的地方.抬手掀起布幕走了进去. 床后也挂着一层厚厚的布幕.冉竹心跳莫名加快.奈何布幕太后她看不清后面的东西.收起心中失落将目光转到了白静身上. 床上白静身着白色里衣慵懒躺在床上.松散的上衣处隐隐露出左胸口上绑着的白布.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却好得很. 昨晚冉竹并未进來查看.但见到白静这副悠闲神色心中并不感到惊讶. 既然是她设计的局.她怎么可能会死.只是见那胸口流血的地方应该是心脏要害才是.而且以昨晚王太医所说确实很严重. 只能说她兵行险招.胜了. “这金龙丹药性真是神奇.令我精力更胜从前啊.”白静看到冉竹眼里的疑虑.吃吃一笑. “我师父在哪.”冉竹冷声问道.此前还庆幸着白静活下來.如今更希望她立刻死去才好. “你派人请宣墨过去用膳.现在又过來找我.难道不是有好东西给我看.”白静伸手无聊的卷了下胸前发丝.眼睛若有若无的扫视冉竹的腰间. 耍心机玩计谋.冉竹早已承认不如白静.对于白静猜出她的用意只觉羞恼. 她懒得与白静废话.从腰间掏出了宝玉和古戒.本來她是要等莫尊景将假的做好在做筹划.可白静重伤令她改变了计划. 冉竹以为只是过了一夜而已.白静就算好得快.但也毕竟受伤在身行动不便.只要知道师父下落.她拼尽全力利用宝玉杀掉白静的机会就会很大. 如今.见到她精力更胜从前.心中隐隐后悔. 白静并不知她所想.望着宝玉和古戒目光中露出贪婪的神色.口中喃喃道:“可惜了.只有我一人看得到.” “什么一人.难道还有别人不成.”冉竹双手将宝玉古戒合拢在胸前.双目警惕的看着四周.脑海里不由想起昨夜的面具男子. 心中一道闪电劈过.御花园时白静脖子后的红色吻痕赫然出现在脑海里.难道他就是和白静苟合的男子. 白静脸上怔愣一闪而逝.吃吃一笑:“我是说如果皇上也在这里看到.那就有趣了.哈哈哈……” “东西我已经给你拿到.我师父到底在哪.”宣墨二字是冉竹心中的痛.由白静口中说出.令她更加害怕.转成了怒气相问. “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东西是真是假.这东西也只有你能碰.我又碰不得.”白静看着手指.一点心动的口气都沒有. “那你要我怎么做.”冉竹不悦道. “让你问的宝藏开启秘密.你可问到了.”白静不答反问. “你先让我见到师父.让我带他平安离开这里.我自会告诉你.”冉竹冷声道.瘦削身体挺的直直的.面色冷然.不经意间一股迫人气息油然散发. 白静愣了愣.心底里却有一个低醇响起:“你如何和她相比.她是命定凰者.而你双手沾满鲜血……” 掩下心中恨意.白静不屑一笑:“倒是比丹青聪明多了.当主子的看來还是有点脑子的.” 冉竹心头刺痛了下.她刻意不去想起丹青.偏有人要揭她的伤疤.但她也只能忍着. 不逞口舌之快.不逞匹夫之勇. 白静见冉竹不言语.也沒了嘲笑的心情.她起身走到布幕前.这一举动令冉竹再次心跳加速起來. 她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白静将布幕轻轻拉了起來.预想中那惨烈的场景她心底里不愿看到.可却又希望看到师父的身影. 白静冷笑一声.将布幕拉起.红梅怒放的白墙角落里正蹲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子.她的嘴巴张的大大的.见到冉竹嘴巴拼命张大.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金香……”冉竹口中惊呼.见不到师父的失望心情瞬时被见到金香的惊诧而覆盖. “哼.不自量力.趁我受伤想來杀我.都怪我太好心.想留她一条性命.找死.”白静说完抬脚就狠狠踹了金香一脚. 金香立马倒地.脸上尽显痛苦.可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冉竹心中觉得奇怪.想起白静会武功.冷声问道:“你点了她的穴道.” 她都已经是一个哑巴了.为什么还要点穴道. “喏.给你找了个试验真假的人來.给我看看这宝玉和古戒是不是真的.“白静偏头说道.末了诡笑一句: “点了穴道.那难听的声音才不会发出來啊.一会烧起來得多痛啊啧啧……” “在这里.你也不怕惊动外面的人.”冉竹看到金香脸上的惊惧.不动声色问道. “放心.她不叫就沒人知道.我这布幕可是一大早让人挂起來的.火光看不到.就算闻到味道沒我命令谁敢进來.” “可还有烟……” “用古戒啊.哦.你还不知道古戒的力量吧.一会你就知道了.”白静不耐烦道.将冉竹向前推了一把. 冉竹一低头就看到金香抬头.她的脸上早已一片死灰.目露绝望. 冉竹站在那里.身子却僵了.她从小遇到雨天蚂蚁搬家她都是绕道让路.心中最恨的就是白静.可就是如此她有好几次都在检讨是否自己哪里做错了…… 杀一个人.杀一个被白静已经残害过的可怜人.她办不到. “你连师父生死都不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杀人.既然你沒有诚心.今日就当我沒來过.”冉竹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不让我验验货.凭这两样东西谁知道真假.你师父还活着.且活的好好的.验完货.我心情好了自然会带你去.”白静脸拉了下來.似是冉竹一提到师父二字.她心里就莫名不快. 冉竹望着金香.此刻金香已经一动不动.似是在等着死亡的宣判. 可冉竹却在一步步后退.金香越是这样.她越沒办法下得了手.就算要验货.大可找些动物來就是.白静这摆明是故意针对她. 白静见冉竹后退.眸中不屑鄙夷露出.她悄无声息的來到冉竹身后.抬手就将冉竹推了出去. 冉竹淬不及防整个人向前倒下宝玉和古戒瞬时脱手飞出落向金香身上. “快闪开.”冉竹慌乱叫道.在地上向前爬着想抓住宝玉和古戒. 金香在这个时候忽的抬起头來.目光望着冉竹.流露出无言的愧疚和一种令冉竹心惊肉跳的决心. 她不仅沒躲开反而从地上滚起迎向宝玉和古戒…… 房间里忽的一下火光大盛.更有烟味飘起.但随即金香那还只烧了一个胸口的身体迅速被冻结.很快成了一个冰雕. 晶莹的冰雕下还未结束.金香的身体依然在被火苗吞噬.过了好一会儿才熄灭.留下残缺不已的尸体. 宝玉和古戒咕噜噜的滚到了冉竹脚边.而冉竹却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现在你知道古戒的威力了吧.啧啧.真厉害.”白静说道.脸上亦是吃惊的很.想來她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说话间整个人已经离冉竹老远.脸上带着笑.眼里警惕. 冉竹无力的闭了下眼.金香最后一刻的眼神已深深扎根在她心里.她是心甘情愿去死的.或许是解脱.可冉竹心中依然难过的很. “我师父呢.”冉竹怒道.无力宣泄. 白静远远站着.狡黠一笑:“我说了我心情好会带你看.可是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今日我就当你沒來过.” 话刚说完.忽然眼前一道细小黑影飞了过來.白静脸上露出几分恐惧.急忙闪避.气急道:“你竟然想烧死我.你不想见你师父了.” “无信小人.今日我非杀了你不可.”冉竹气红了眼.胸口起伏不定. 她又被白静耍了.这次还白白搭上一条人命.就算救出了师父.她也已经不是当初的冉竹. “哦.我想你是给宣墨下了**吧.再不回去恐怕他要醒了.你算算你还有时间來杀我吗.莫非你弄了个假的.” 白静口中吃笑.警备警惕的看着冉竹. 冉竹面色一白.走过去恨恨抓起地上的宝玉.头也不回的离开. 白静听到脚步声消失这才呼了一口气.走到床边伸手不知在床底下摸索着什么.床头忽的翘了起來.白静看都不看金香一眼.抬脚就把她踢了下去. 房间里响起沉闷的滚落声.沒一会声音就消失了.白静看着床慢慢恢复原状.怡然自得的躺了上去. 门口的那道布幕微不可闻的动了下.仿佛沒人碰过一般. PS:最近读者对文文有些意见.还请加扣扣390601270.欢迎一起交流探讨.谢谢.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灞陵回梦上郝佳怡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亦是感觉好久沒有这样安稳睡过了.可宣墨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丢失.而他找不回來了…… 宣墨睁开眼.一张巧笑素雅的脸映入他的墨瞳里.如常的素衣长发.却又一丝不乱. “皇上醒了.”声音低低柔柔.带着几分羞怯. 一句皇上令宣墨从混沌梦境里醒了过來.他的双目从迷蒙中变得深邃警醒过來. 回想了下先前事情.瞳孔一缩低头就到处寻找着东西. “皇上是不是找宝玉.”话起.宣墨的眼前倏然晃入一个颤颤摇晃的东西.伴着屋内宫光闪着深沉内敛的黑色光泽. 宣墨一把将宝玉拿到了自己手中.戴到了脖子上. 冉竹只觉掌心极快疼了下.她不自然的笑笑.宣墨这种防贼的动作让她有点受伤.但心里更多的松了口气. 当她从窗口里翻进來看到宣墨一如之前安稳睡着.心里一下子安心了下來.却又不知是什么原因.轻抚着他的脸庞一个人偷偷掉了眼泪. 原來一个人扛着所有事真的是很累.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做对不起宣墨的事. 虽然她很小就失去了父母.可师父徐番给了她新的温暖生活.让她并未经历那些孤儿颠沛流离的孤苦生活.很多时候师父更胜父母.她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待在他身后就好. 遇到宣墨.她以为她的新生活开始了.却沒想到是这样的过程.需要偷他的江山來换取师父的性命. 宣墨起身.冉竹低头敛下心中思绪來为他整理衣服.身上那独特的体香伴随着冷香淡淡传入冉竹的鼻间.温暖的体温透过冉竹的指间蔓延到他的身上. “宣墨……”情动.冉竹大着胆子叫了他的名字. 宣墨挑眉.眼睛里露出诧异.喜悦丝丝缕缕缠绕在胸口.他低低嗯了声. “你信不信我.”冉竹的双手停留在宣墨的腰带上.低着头不敢看宣墨的脸. 宣墨张开的双臂就那样停在了半空.对于冉竹这莫名其妙的话感到不解.可脑子里却闪过万佛寺住持说的那些话.眉头皱了皱.淡淡回道:“信.发生什么事了.” 冉竹猛然抬头.眸光里盛满喜悦还有宣墨看不懂的情绪.她抱住宣墨.宽阔的胸膛令她十分安心. “沒事.我就是问问.我也是信你.”冉竹摇摇头.语气里满是笑意. 幽幽烛光下.二人的身影紧紧贴合在一起.就如一人般. 宣墨垂眸静静的看着怀中一脸欣喜的人.双臂搭在冉竹的腰上.脸上却无半点高兴. 送走了宣墨.她这才想起他们连晚饭都沒吃.而自己是一时高兴忘记了.宣墨却似乎是急着要去凤仪殿…… 冉竹站在门口默默发了会呆.随后从腰间掏出古戒.眸光里一片沉思. 她一直以为圣使和这古戒所谓神秘威力都是市井无聊人的夸大其谈.今日见了方知其中蕴含的力量. 怪不得沁玉娘见到她可有佩戴古戒时一副要杀之而后快的狠辣神色.原來这古戒和宝玉一样.都非常人所能碰触. 忽然间.冉竹苦笑.同时能佩戴两名神秘皇家宝物的她.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清早冉竹刚起床就收到了莫尊景托人送进來的书信.邀她去宫外一见.只是地址十分奇怪.是长安外三十里外的灞陵桥上见面. 冉竹心想或许作假的人就住那里.莫尊景是希望她当场过去验货吧.所以她早饭都沒吃也沒和落衣打招呼就离开了. 今天天气很阴沉眼看着就要下雨的样子.马车飞快使出长安城往霸陵方向而去.一路颠颠簸簸中间盛而停了好长会儿. 冉竹催促行走.车夫只道前方官路上被军队隔拦了.想來今日是有大人物要进城.让冉竹稍安勿躁些. 于是.这一等便是到了下午才赶到了灞陵.冉竹更是饥肠辘辘. 马车直接停在了灞陵桥下.冉竹一下车就搜寻莫尊景的身影.灞桥两侧杨柳露出光秃秃的枝桠.卷起秋风呜咽.桥下是奔腾不息的河水. 冉竹站在桥上往下望着.只觉脚底生寒.蔓延全身.眼前忽的闪过一道道模糊不清的幻影. 那般真实.却又琢磨不透.她心底里升起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恐惧感.本能的想离开灞陵桥. 还未转身就听身后声音低低响起:“你來了.” “我找了你好一会儿.”冉竹见是莫尊景心中安心不少.口气里也有责怪.随即双手摊开问道:“东西做好了.” 平日不上朝的莫尊景.永远都是一袭白衣.或是长发肆意垂泻或随意那玉冠束起.不言不语间便有风流又出尘的妖孽气质來. 只是今日.他站在那里.脸上却是少有的凝重.他伸手并未拿出东西而是牵住了冉竹的手.口气里带着冉竹听不懂的情绪: “你对这里可有印象.“ 冉竹眉头皱了皱.诚实的摇了摇头. “我带你去个地方.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了.”莫尊景静静说道. 收起了他的玩世不恭.却令冉竹不自然的想起在玉兰轩门口被强吻的那次. 冉竹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撰在手间.他的掌心凉凉的想來在风中等了许久. 不知为何.冉竹竟怀念起宣墨的手.虽然宣墨脾气很坏.但他掌心的温度永远是热的…… 二人一路无语前行.很快走进一片密林里.这只是一片很普通的树林.深秋将至.地上落满厚厚的枯叶.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更将行人平时走出的道路给掩盖了起來. 本來是莫尊景带头.到了最后却变成冉竹在前头行路.她不知道为什么对这里似乎很熟悉.可又觉得陌生的很. 冉竹的心忽的扑通扑通跳了起來.转过最后一道树丛后她忽的站住了脚 预想之中的羊肠小道.路旁是四季花开的各色鲜花.一座满露慌石的巨大石坡旁坐立着一栋灰扑扑的府邸來. 冉竹站在那里.脑袋空空的.脸色却白了. PS:为手机站读者郝佳怡加更.谢谢支持.欢迎交流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灞陵回梦(下)吟雪夜 冉竹忽然想起她每年都做同样的那个梦.梦里有一扇极好的门.雕栏玉砌.红墙琉璃瓦.就连那门上的扣门锁亦是上好的纯玉打造而成.直教人不敢下了大力气生怕弄坏了这上好古玉. 鎏金烫边的门上匾额里亦是用最好的绿碎玉拼成了一个字.在梦里她总是看不清那匾额上的字. 如今她正站在这门前.发霉的匾额上一个斗大的“沁”字展现在她眼前. 只是.这门已不是梦里那辉煌气派的门.早已残破不堪.骤起的大风吹过就响起乌鸦般难听的摇晃声. 她从未想过.梦境会成真.虽然有些外观上的差别.可形状毫无差别. 她脚有些发软.可身子却不受控制的迈了进去. 到处都是枯草遍生的地方.长长的走廊上长满藤蔓.正在枯萎.冉竹一步步走着.脑海里的梦境也随着而來.随后她站在了一处走廊下.抬头望着前方的院子. 她记得当时这里有主人的妾正在产子.他的妻还有叫玉娘的孩子就是站在这个位置. “可有想起什么.”莫尊景跟了上來.声音有几分紧张. “你希望我想起什么.这里又不是我家.”冉竹回道.口气却轻松不起來. 她继续往前走.越过一间间屋子.她忽的停了下來推门走了进去. 飞起的灰尘迷了冉竹的眼.短暂闭眼后她睁了开來.望着房间的摆设脑子里只觉轰隆作响.有重物碾过一般. 女孩子穿的衣服被扔的到处都是.小小的似乎只有三岁的样子.更有许多布做的玩偶被撕碎扯烂.与粉色的床都静静的埋在灰尘下. 冉竹心里无名火陡然升起.她走过去将那些东西都捡了起來.每碰一件脑子似乎都有东西从某个地方突破出來. 熟悉.太熟悉了.却记不起自己何时來过这里…… 冉竹忽的如受惊一般将这些东西从怀里尽数扔了出去.抬脚就往外跑去.肩膀重重擦过莫尊景.却沒发现他异常发白的脸. 不知跑了多久抬头就看到一间敞开的房间.她犹豫了下走了进去.发现是一间大厅.屋顶破陋狂风卷着细雨正从里面滴落下來. 大厅并无什么奇特的.正前方墙上挂着一道巨大的匾额.摇摇欲坠.未等冉竹抬头看上面的字.忽然一阵强风灌了进來.只听嘎吱一声响.那匾额竟然在这个时候掉了下來. 冉竹有些惊住了.傻傻的看着那匾额直砸着自己脑门而來. “小心.”莫尊景低呼声响起.冉竹只觉臂力一紧.被人大力往后拉. 砰的一声.伴随着匾额沉重砸在地上响起的闷哼声.冉竹鼻子撞在莫尊景胸膛上的吃痛声被尽数掩埋. 地上飞扬起大片灰尘.呛得他们二人纷纷掩鼻咳嗽. “你不要命了.”莫尊景断断续续说道.似是十分难受.他拉着冉竹就要离开这里.却被冉竹反手拉住: “你看这是什么.” 莫尊景只觉手被冉竹送了开來.他转身看到她正弯腰在匾额上摸索着什么.他想开口问.但胸口却堵得发慌.只好耐着性子等下去. 匾额反面朝上.受到重力的挤压.原來一个不大的密封凹槽被弹出了口子.里面露出一截明黄绢布來. 冉竹正是看到这个.才叫住了莫尊景. 她将绢布从里面掏出來.发现这绢布色质与宣墨平日发圣旨用的无二.一时好奇不由打了开來. 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生子杀女.生女.汝自定. 大红印章上赫然刻着宣墨的大名. “沁家因身份特殊.只能一脉单传.不想那年沁家老爷犯了糊涂事让另一名女子怀孕而且这事被皇上知晓.皇上便颁发了这道密旨.那时候那个女孩才三岁.” 莫尊景说道.双手压着胸口.只觉难以喘气.他心中自有警觉可看冉竹呆愣在场.愣是伸出手拉她走.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有父母的.好了.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冉竹冷声说道.双手紧紧的抓住丝帛头也不抬的就离开了这地方. 刚走出门口冉竹就撒开双脚狂奔起來.她的身后莫尊景伸手欲要唤住她.身子却缓缓倒了下去. 天空电闪雷鸣.狂风肆虐.冉竹一口气奔到了灞陵桥上.被风吹的嘎吱闷响的桥令人听起來毛骨悚然.仿佛随时都要断掉一般. 冉竹咚的一声瘫坐在桥上.双手抓着栏杆死死的盯着湖面. 她记得梦里那个老爷将那玉娘放入木盆里丢入河中便是这里.她记得她曾问过父母他们曾住哪里.他们总是开玩笑说她是在木桶里捡來的.说她沒有家…… 她一直以为是玩笑话…… 或是今日场景如那天太过相似.玉娘父亲和玉娘娘亲梦里模糊的面容此刻竟无比清晰的出现在冉竹脑海里. 她的瞳孔再次睁大.目光呆滞无比.原來.早见过了…… 宣墨.我是先生出來的.为什么生男子死的就得是我.为什么…… 冉竹失魂落魄的爬上了一辆马车.车夫很是热心的将她送回了长安.看到她往宫里的方向走去.惊的连车钱都忘了要. 一路低头不语.也未发现今天宫里气氛不同.她迈进玉兰轩大门就听到落衣的声音急急响起:“姑娘.今日扶余国国主來朝拜皇上.你怎么到现在才回來.衣服怎么都湿了.快换衣服.” 冉竹脑子忽的清醒了过來.她连连打了几个喷嚏.问道:“他们现在在哪.” “自然是在大厅宴请那独孤子诺啊.” “皇后可在.” “听说是皇后执意要去的.看來伤势好了许多.” “别告诉皇上我回來了.我淋了雨有些头痛想睡会.”说完就将落衣推出了门.自己从里面换了身干净衣服.将古戒放在身上以防不测.悄悄的爬窗撑伞离开. 此刻有再多伤心不解的事情都比不上救师父重要.冉竹小跑向前.心中直恼骂自己一时大意忘记了今天是那扶余国国主來长安的日子.差点错过了寻找师父的最佳时机. 她一路來到凤仪殿白静睡觉的地方.站在后墙处看了眼窗户.啪地一声轻微响.窗户就被打了开來. 那次她化身宫女装扮进入凤仪殿便发现这窗户从里面打不开.是故她今天特意來到了后窗.这样也省了一堆麻烦. 她将伞放到墙边自己翻了进去.果然如她所料房中毫无一人.她径直來到白静床边.低头沉思了下. 昨天她故意做出急疯了的样子给白静看.为的就是让她以为自己蠢钝从而放松戒备.因为冉竹猜想白静既然敢在她房间里杀人.就一定有地方藏尸.所以她偷偷躲在布幕后顺利看到了白静藏人的暗道. 她在床底下摸索了下.忽然碰到了一个硬物.她用力一摁.随着手陷下去的同时.如昨日那般床头翘了起來. 冉竹心扑通扑通跳着.房间里巨大的布幕令她无形产生压迫感.龙榻是接贴地面的.所以冉竹在翘起來的床头那一侧看到了一个往下走的阶梯暗道. 她想也沒想的就走了进去.沒过多久.冉竹的身影很快跑了出來. 昏暗的宫灯下.冉竹的脸色极为难看. PS:为读者兼朋友 吟雪夜 16号加更 另六千字白天奉上.第一卷马上结束 谢谢支持.欢迎交流 390601270 17K首发 正文 第九十九章 逃过一死 师父不在这里. 床底下的暗道并不是很长.似乎只是通道御花园处.冉竹在里面只看到了金香半烧焦的残骸.她的身上还有未划开的冰块. 唯独沒有见到师父的身影.甚而连根绳子都沒见到. 冉竹眸光里染上了一层雾气.这次她将床头拉下來.恢复原状.自己又进去了一次. 可直到走到尽头人已经身处御花园.依然是两手空空. “师父.你到底在哪里.”冉竹无力的坐在假山密道口外的石头上.双目无神. “师父.这世间事情真的很好笑.是不是.我活了十六年才知道自己是沁府的人.亲生父亲和宣墨杀了我.呵呵……我才三岁啊.能记得什么……莫尊景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我.为什么……” 冉竹将脑袋埋在双肩里.一时间失意彷徨无助夹杂着绝望齐齐涌上心头. 凉风灌入衣服里.浑身冰凉凉的.眼睛红红的.却一滴泪也掉不下來. “这不是徒儿.”白静的声音乍然响起.带着几分疑惑. 今晚的白静添了几分妩媚.似乎心情很好. 冉竹浑身一震.头还未抬起就听宣墨的话传來: “不是说不舒服吗.” 稍有些不悦的话语.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明晃晃的宫灯下.一行数十人.目光尽皆落在冉竹身上. 冉竹眸光里有一丝慌乱闪过.很快镇定了下來.她起身笑笑答道:“刚下过雨.屋中有些闷所以就出來走走.筵席结束了.” 宣墨不答话.墨黑瞳仁就那样看着冉竹.令冉竹心里一阵发毛. “徒儿白天去哪里了.今天扶余国国主來.皇上特地给你留了位置.席间独孤国主都问了皇上几遍你人.今日你有些过了.”白静轻轻慢慢说道.说话间咳嗽了几声.一旁的素锦急忙上前轻拍了后背几下. 冉竹楞了下.这才发现他们身后站着几名着装不同的男子.只是不知哪个是扶余国国主. “冉竹身体不适未能出席.还请皇上息怒.也请独孤国主谅解.”冉竹上前俯身道歉.心里却泛起几分温暖. 自白静受伤.宣墨对她态度忽然冷淡了许多.虽然那话是从白静口里说出.可她还是觉得很高兴. “他不在.”宣墨沉声道.若不是独孤子诺突然肚子疼.他们一干人等也不会转到这附近等他.也不会看到冉竹正一人坐在这里. 冉竹听到这话尴尬笑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衣服也穿的随意普通.尤其是宣墨那沉着的脸.更加感觉自己给他丢人了. 一时间只觉脚底长针一样.只想逃离现场. “回去歇着吧.晚上的别到处乱跑.“宣墨仿佛知道冉竹心中所想.适时开口. 冉竹急忙俯身行礼.头也不抬的就从另一条小路转了出去.透过稀疏树木看到宣墨几人依然站在那里. 这时一个穿着银白繁琐华衣的身形高挑的男子走了出來.因为她此刻站着的是和宣墨一个方向.又站得远是故看不清那男子的脸. 看來这就是那独孤国主了.冉竹本想折回去重新道歉.但一想好不容易离开了还是别惹这麻烦.于是只是看着他们谈笑离去. 那高挑的背影.行走的姿势.还有隐隐约约传來的醇厚笑容嗓音.令冉竹莫名觉得温暖心惊. 像极了师父…… 冉竹鼻尖一酸.自嘲道:“许是太想念师父了.只是相似而已就胡思乱想了.” 看着宣墨一群人走远.御花园再度陷入一片漆黑.冉竹平复了下心情就想回玉兰轩. 忽然脚步一滞.身子急忙转向凤仪殿方向而去. 一时大意.竟将伞落在了凤仪殿的后墙. 沒走几步.只听身后响起一声女子低狠厉喝:“小贱人.找死.” 银光乍起.带着破空声急急而來.冉竹心头大惊本能的向前奔跑.只听背后撕拉一声作响.大量冷风灌入了身体里. 冉竹探手摸了摸身后被匕首划破的衣服.转头就看到一张满带杀意的脸. 本惊恐的心间顿时浮起怒意:“上次你已经想杀我一次.好大的胆子跑到宫里來了.” 她是沁玉的娘.十三年前因为她生了沁玉.冉竹被父亲溺死.十三年后她竟然又來屡屡迫害. 可恶. “哼.我儿子是大宣朝圣使.我想进來有何难事.” 女子见一招偷袭不成功.再度挥着匕首追上來. 可毫无一点武功的冉竹只能拼命奔跑.挑可能会有人的地方. 只是那女子似乎知道冉竹的意图.一度围追堵截.待冉竹发觉时四周荒凉一片.不知是皇宫里的哪个地方. “我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女儿.你为什么老是追着我不放.” 冉竹怒道. 在她看來.三岁的孩子本來就记不得任何事情.一生一死.她早已不欠亲生父母生养恩情.是故心中也沒有多大感慨. “哼.从你戴上古戒起我就知道你就是当年沒被溺死的孩子.可恨我当时生玉儿时失血过多.否则我一定亲手送你上西天.不过.现在也不迟.” 女子冷笑道.说完就举着匕首刺过來. 冉竹一个趔趄倒地.耳边一道厉风滑过.她急忙往外滚了几下.堪堪躲过那一刀.甚是狼狈. 难道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冉竹心头怆然.脑海里师父的容颜快速滑过. 不.师父还要等着她去救.不能死.不能死…… 厉笑声中甩起一片银银冷光.冉竹在地上急步往后退着.忽然一堵冷墙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死死的盯着从对面即将要刺过來的刀.一只手伸进腰间.紧紧握着古戒. 就在她掏出古戒时.另一道疾风贴着她的脸急速滑过.她的耳边响起刺耳的铿锵撞击.冉竹痛苦的哼了声. “玉娘.你沒事吧.”慈糯嗓音里带着浓烈的担忧响起. 冉竹霍的睁开眼.草地上两道身影打的不可交开.一名女子不时回头焦急的望着她. 冉竹楞了下.她正是那日多景楼蹭饭的大婶. 玉娘.玉娘.冉竹梦中的那个孩子就叫玉娘.她原來名字叫沁玉娘. 莫非.她就是自己的亲生娘亲. 她记得.梦里的父亲叫她婉儿…… 婉儿看着冉竹一声不吭.还以为受了伤.心中直怪自己來晚了.一股怒气都倾斜在手中宝刀上.对沁玉娘亲更是招招杀之. 沁玉娘亲见自己不敌.虚晃一招便要逃离.临走还不忘放狠语:“今日我不杀你.自有人來收拾你.” 话毕眼前一道冷冽寒光刷的刺过來.沁玉娘亲脸色大变急忙逃离. “贱人.敢伤我女儿.我让你死无全尸.”婉儿狠声道.眸中不无凌厉.说完转身看向冉竹.急步奔了过來. “你别过來.我很好.”冉竹大叫道.抬手制止.胸中涌起无尽苦涩.终究心里还是怪他们的…… 只是这话一出口.她却有些后悔. 婉儿亦是一愣.眸光里浮起几分悲凉.嘴唇蠕动了几下刚想说话就听外面有嘈杂声响: “是这边有打斗声.快过來.” 婉儿闻言脸色变了下.不舍的看了眼冉竹随即消失在暗夜里. 冉竹这才发现她一身黑衣夜行装似是有备而來. 难道.她提前知道自己今晚有危险吗. 思绪如火花片刻击撞.冉竹亦是从一旁小道跑了出去.大半夜的她出现在荒僻地方.被侍卫看到传到宣墨面前去.徒惹麻烦. 冉竹脑子里一片混乱.对皇宫一向不熟悉的她又是花了不少时辰才回到了玉兰轩. 房间里透出一丝暗光.那是落衣离开前点的夜灯. 冉竹一推进门就被一人拉进怀中.她浑身抖了下以为是沁玉娘亲又杀了回來.刚要抬脚踢过去就听熟悉声音响起: “是我.” “尊景.”冉竹说话间就要从莫尊景怀里挣脱出來.奈何脑袋被莫尊景死死摁住.只闻得他呼吸急促的很. “冉竹.你告诉我做这些假宝玉和古戒要干什么.”莫尊景颇有些艰难说道.幽幽烛光下映出他一张惨白带着死灰的脸來. “此事你不要管.知道的越多对你沒好处.”冉竹冷声道.目光越过莫尊景的臂膀看到了梳妆桌子上的两个假货. 这次她莫尊景松懈了点急忙挣脱了出來.抬头看莫尊景.却发现他早已转了身子背对她坐进了椅子上. 古怪.冉竹嘟囔道. 冉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來假货仔细端详了下.满意的点了下头随后从一旁抽屉里掏出了优昙花盒.看了眼整齐叠放的书信随手将假古玉和宝戒放了进去. 师父深受重伤必然要很长一段时间隐居治疗.这段时间内也只有这书信能代替宣墨陪伴在自己身边了…… “冉竹.若有什么难題大可和皇上直接说.你是圣使……”莫尊景忧虑道.直觉冉竹要做的事将会惊天动地.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生的孩子.什么圣使不圣使的和我沒关系.灞陵.就当我沒去过.”冉竹打断道. 任谁知道被亲生父亲和所爱的人杀死心里都不好过.可她不死沁玉就得死.想到那个老成的孩子目光里流露出的稚气.忽然又觉得自己之前想法很自私. 或许宣墨这么决定.是有原因的吧. 未等莫尊景再度发话.嘈杂声音夹杂着大片火光涌了过來. 正文 第一百章 宣墨刺竹(卷终) 未等莫尊景再度发话.嘈杂声音夹杂着大片火光涌了过來. “你快躲起來.”冉竹低声喝道.将优昙花盒放进了抽屉里.先侍卫一步出了门. “大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不速速退去.” 冉竹反身将门关上.怒斥道. “大晚上的去爬墙.啧啧.冷管事.你好闲情啊.來人.将她带走.” 冉竹愣了下.忽的想到了那把沒來得及拿走的伞. 看着这大牢.冉竹不由苦笑了下.似乎每次來都得吃不少苦头.这次又不知有什么折磨等着她.好在她走后那些侍卫也跟着出了门.想到莫尊景平安心中又松了口气. “还笑得出來.”海生埋怨的尖细声响起.颇为头疼的看了眼冉竹. 冉竹刚被抓进來.海生就紧跟而來告知了冉竹一切. 原來有巡夜的太监发现了后墙的伞.因为后宫每个宫殿的东西都有刻上标记以是私有.所以那伞柄上刻着玉兰轩三字令宣墨连独孤国主都未相陪就派人将落衣带到了御书房. 因落衣与其他婢女通床.有人证明她是无辜的.玉兰轩除了落衣就是冉竹.这夜行爬墙的人除了她还能是谁. 只是宣墨问也不问就将她打入大牢.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忽然冉竹心头一跳.她抓住海生袖子问道: “你來时.那落衣可还在那里.” “就是那落衣不知道悄悄和皇上说了什么.皇上这才派人将你关起來而且遣退了我们.不然我怎么有机会來看你.你偷偷进凤仪殿干什么.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海生疑惑问道.他知道冉竹从來不做这等事情.除非是发现了什么问題. “海生.给我想办法.我要出去.”冉竹急忙叫道.神色无比慌张. 说话间她从地上爬起就要往外走.海生反手拉她.一争一扯之间.冉竹腰里的古戒从衣服里滑落了出來. 海生目光陡然一沉.受惊似的松开冉竹的手.望着她欲言又止的脸呐呐道: “你可知道.圣使失踪很久了……” “你信我.沁玉失踪与我无关.这古戒不是我偷來的.” “……” “海生.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有些事要和皇上解释……” 夜至天明.自海生走后.冉竹枯坐了一夜. 她总觉得落衣知道些她什么事情.可海生第一次沒有帮她. 想起海生那脸上的古怪神奇.冉竹心沒來由的痛了下. 在这皇宫若不是海生明里暗里的帮她打点着.她一个除了养花的人早不知道被那些只会贪附权贵的下人埋汰了. 海生与她而言.是很重要的朋友. 想到此.冉竹低低叹了口气.眉头紧皱.距离上次见过沁玉也不过就是几天而已.海生怎么说沁玉失踪呢. 除非.沁玉是偷偷的回來.并沒有让别人知道. 他一个圣使好端端的不在宫里呆着.玩失踪干什么.冉竹心烦想到.想到他也叫玉字.心头更沒來由的烦躁. 忽然冉竹后背上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下.只觉生疼.冉竹转身.见到地上有个纸条.滚落出一个小石头. 冉竹心神一凛.抬头望着远处的狱卒还在打着盹.急忙低头打开了纸条:今日带着宝玉和古戒來清歌殿.你师父便可带走. 字迹娟秀.与冉竹字体一模一样.然如此正是出自白静之手. 冉竹都快忘了.她一笔一划都是白静教的…… 可恶.明知道她深陷大牢.却挑在今天. 冉竹繁乱的将纸条扔在了地上.在牢房里來回踱步.饶是如此她还是等想着出去的办法. 还有一件更令她忧虑的.莫尊景一直沒有将假的宝玉和古戒送來.就算能出去又拿什么和白静换师父. 这么一想.心头更是上火了般.一时竟忘记了昨夜急着要出去找宣墨的事情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嘈杂声.只是一会儿.声音便朝着冉竹方向而來. 冉竹大拇指顶着嘴唇不停的动着.紧张的往外望去.期望着海生的身影. “玉娘.”随着这一声响.冉竹嘴边的动作停了下來.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不言一语. 狱卒殷勤的将门打开.冉竹瞥眼看到他怀中的鼓鼓囊囊.看來她的父亲沒少给这狱卒好处. 冉竹脑海里快速闪了下.一抹精光自眼底滑过. “听说你被关入大牢.我來看看你.”沁老爷说道.目光有些局促.将手中精致的食盒放到了桌子上. 几盘荤素搭配的菜旁放着一瓶酒. “我想出去.你能帮我吗.”冉竹低低直言道.看着这些菜不为所动. 虽然见面只有两次.冉竹能感觉到他心里对一个女儿的愧疚.想來这些年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可以利用他的愧疚心理帮她出这个大牢吗…… 沁老爷楞了下.但脸上也为露出多少惊讶.目光里掠过几分冉竹看不懂的情绪.未等冉竹再问就听他说了声好. “先吃些菜吧.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沁老爷给冉竹斟了杯酒.又道:“记得你小时候总爱偷喝酒.这么多年沒见了也不知道你酒量涨了沒有……” 话语里带着几分惆怅.冉竹心中的急躁一下子消去了几分. “我的父母也会做酒.这些年沒少喝.”冉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脑海里养父母的慈祥面容缓缓闪过. 一杯酒下肚.苦涩穿透了肠. “父亲沒什么好送你的.这把匕首你随身带着.以防不测.” 沁老爷尴尬笑笑.冉竹的话意思不言而喻.将匕首推到冉竹面前当下也不再说话.见冉竹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菜.心却在抖. “玉娘……” “我吃饱了.可以带我出去吗.”冉竹看了眼匕首.很普通.大街上随手都能买得到的那种.问话间将匕首收进了腰间. 她实在沒有心思和他叙旧.而且还是记不得的事情.至于吃饭拿匕首.她一來是觉得确实身上该带把防身.二來只不过是想吃饱了等下有力气带师父离开. “你去吧.大总管已经帮你打点好了.我就是來给你送送饭.”沁老爷话还未说完就觉眼前闪过一道身影.刚才坐在对面的人早已不见. “玉娘.父亲对不起你.为了玉儿.只能再次牺牲你了.”沁老爷看着对面空荡荡的酒杯.浑浊泪水滚滚而下. 冉竹一路狂奔向皇宫.心中感谢着海生却沒來由的想哭.终究最后时刻还是他帮了自己一把. 进入皇宫出奇的顺利.她心急惦记着白静的邀约.一时沒觉察出不对劲來. 冉竹率先回到了玉兰轩.她冲进屋子里见到房间里空无一人心知莫尊景昨夜已经离开. 她跑到衣橱处从里掏了个素袋子塞进怀里.那是露蝉的骨灰随后又从旁边一抽屉里拿出了优昙花盒.看了眼随后合起來放在胳肢窝间再度跑了出去. 清歌殿在哪里.冉竹并不知道.一路上拉住好几个宫女才打听到了地方. 那是座刚刚修缮好的宫殿.到处都种着玉兰.还有优昙花.时节不对.光秃秃的树枝被狂风有一下沒一下撕扯着.几欲断裂.宫殿上本该写着清歌殿三字的匾额被一块大黑布蒙着. 冉竹走进去.四周静悄悄的除了疾风呼啸.她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警惕的走了进去. 高高台阶上慢慢走來一人.光是看到那露出的脑袋冉竹心里就开始紧张起來. 冉竹一瞬不瞬的看着白静走上來.而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师父人呢.”冉竹心中怒火腾的一下冒出來.待看到白静只身一人來时.心里感觉又被耍了. 只是这怒火來的异常猛烈.却是连冉竹自己都不知道. “什么师父.不是你邀我來此.说有要事相商吗.”白静眨眨眼.一副无辜疑惑的样子.说完还扬了扬手中纸条. “既然如此.那看來是我误会了.”冉竹冷声道.转身就走. 大牢里的那张纸条肯定是白静所写.邀她來此又忽然做此态度.定然有诈.搞不准是调虎离山之计.还是赶紧走为妙. “慢着.你约我來此.不说原因又要走.耍我吗.”白静有些生气道.说话间來到了冉竹跟前.不等冉竹后退忽的俯身低语道: “你这东西我不要了.因为我昨儿一生气把你师父杀了.” 这一句恍若晴空霹雳炸响在冉竹脑海里.她抱着盒子踉跄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道:“不会的.你说的不是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不然我那天就把人交给你了.”白静低声道.眸光里不无得意. 话毕只觉一道寒风迎面而來.白静急忙向后退去.定睛一看.冉竹手中正拿着匕首冲过來.横眉怒对.有如疯子一般. 我昨儿一生气把你师父杀了…… 胸口处传來剧烈痛楚.泪水一下子迷糊了冉竹的视线.她整个人早已疯狂.更有滔天怒火恨意熊熊燃起. “白静.今日我就拿你的鲜血给我师父和露蝉拜祭.”冉竹冷冷道.一句话令白静跌坐在地.直直摇头喊救命.一副凄惶无助的样子. 冉竹不再有犹豫.挥着匕首就欲刺下去.就在这时一道长剑破空而來. 空气中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嗤”响.那是有东西刺进肉里的声音.鲜艳的血自身体里急速流出.在半空里泼墨出一道不规则的血画. 冉竹呆滞的目光从刺进自己胸口的长剑一路向上.宣墨的手紧紧握住长剑.手上亦沾染了冉竹的点点血迹. 他冷冷看着冉竹.仿佛她已经是个死人. 风.忽的停了. 正文 第一百章 悔不当初(终卷加) 四周哗啦一下涌进了很多侍卫.手持长剑将宣墨.冉竹和白静三人团团围住.剑都指向着冉竹. 冉竹胳肢窝里的优昙花盒早因为宣墨的一剑刺痛而掉了下來.在地上滚了两下.盒盖开裂露出一堆信封.假宝玉和古戒也滚了出來. “可恶.果然如萧风所料.你真的做了假的宝玉和古戒.说.你的同谋到底是谁.” 宣墨怒极.龙袍外的明黄披风在狂风下被鼓胀吹起.恍若阴司修罗. 先前他与侍卫站在清歌殿一处假山后.眼看着冉竹就要刺向白静.心中未加多想.拔剑就冲了过來. 或是力道太猛.他竟一剑刺穿了冉竹的胸口…… 万佛寺里.住持与他说.皇宫内最近有大事发生.牛鬼神蛇即将浮出水面…… 他万万沒想到几度怀疑信任.那个牛鬼神蛇依然是冉竹. “就因为这假的东西.你就要杀我.”冉竹怔怔道.她完全可以拿走真的.如果宣墨认为她是想寻找宝藏谋朝篡位的话.未免太可笑了. “谁敢动朕的皇后一根毫毛朕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你因她占了你的位置心生妒意屡屡迫害皇后.暗里与莫少卿私交苟合.图谋不轨.朕杀你一万次都不够.” 宣墨嘴角勾起森森冷意.望着冉竹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撕裂. 他一直以为皇宫里最有问題的就是白静.是故一直按兵不动留住白静.她假冒皇后大胆到换了他的记忆.定是有什么更大阴谋. 自冉竹说过白静与德太妃有瓜葛时.他就派萧风一直暗中追查.妄图借此揪出她们二人的真正意图和幕后主谋來. 却不想.这一查竟查到了冉竹身上.大婚之夜她受自己恩宠白静的失踪.在萧风推测以及种种证据之下还是指向了她的所为. 而这个时候.白静为了他奋不顾身拼死挡剑更是消除了之前的种种怀疑. 冉竹说白静会武功.哪个会武功的会如白静那般柔弱无力. 而昨夜水千代的骤然來访.更是解开了冉竹在多景楼那夜失踪的谜題. 她竟然和莫尊景在一起待了十几个日日夜夜.该死. 枉他一直以为她那天侥幸逃脱躲到什么地方养伤去了. 可笑他一直以为冉竹真的对他情深一片.痴心不已.却不想她脚踏两只船.将他堂堂帝皇和宰相之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一时间他心里也分不清是气冉竹欺骗他的感情多些还气她一直居心不轨觊觎江山多些. 空地上响起一声声低低笑语.仿佛从地底最深处爬了上來.悲诀的失望丝丝缕缕抓在众人心里.竟有侍卫眼圈都红了. 狂风肆虐下她的长发被凌乱吹起.一袭素碧长裙血花朵朵早已不复原样. 冉竹笑的眼泪都掉了下來.恍惚记起她被宣墨吊在城墙口时也被他毁了清誉.若不是事后查出那焦尸是露蝉.这污秽罪名还不知道要顶多久. 想杀她.何必还要故伎重演. 是不是一场早已注定的命运.终究要死在他的手中.或是十三年前.或是今天.只是早晚而已…… 可宣墨.你为什么因为别的女人而杀我…… “十三年前.你亲手下了圣旨让家人将我溺死在河中.你或有苦衷.我不怪你.”冉竹怅然开口.眸光里的悲凉令万物悲悯. 她看着宣墨目光里渐渐露出惊愕.嘴角扯起苦涩的血笑: “十三年后你不问青红皂白又要杀我.你失忆时不识人心被她蛊惑因她处处折磨我.我认了.如今你又因为她而杀我.宣墨.我对你的情早已消磨殆尽.若我不死.定让你们百倍偿还.” 最后一句话竟是用吼了出來.带着无尽的怨恨与绝望席卷整座清歌殿. 似是用尽了气力.冉竹颓然跪了下來.只见她双手反抓住宣墨的长剑.一点点往外拔着.双手掌心被剑刃割破.鲜血顺着手腕一道道流下. 冉竹浑身散发的绝望暴戾令宣墨浑身血液都要冻结起來.心口处却在作疼. 事实摆在面前.或许冉竹又是演戏在做垂死挣扎…… 只是这戏如此真实.令他忍不住去相信. “看來你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世.圣使这么多天失踪是否与你有关.”宣墨沉声问道.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冉竹拒绝回答.或许自古戒戴在她手上开始.沁玉就已经放弃了圣使的身份. 如此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再背负一个恶名有什么难事.其实抛开这个沁家族定下的破规矩.她还是很喜欢沁玉做自己弟弟的. 冉竹的沉默.在宣墨眼里就是默认.低眼间就看到冉竹腰间露出一截古戒的指环. 墨绿指环上沾满冉竹的鲜血.只是顷刻间鲜血就尽数被它吸了进去.看得人惊心不已. “这就是你的阴谋吗.记恨着朕当年杀你.所以你假装喜欢朕却和莫少卿私下來往.杀了你的弟弟圣使.再來杀掉皇后.朕的江山.你是不是一并都要毁掉.” 宣墨怒道.胸口起伏不定.他深邃的目光望着冉竹.亦有着痛苦失望. 如今什么都不用查了.冉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定然对当年的事情怀恨在心.冉竹在帮莫尊景父子谋划什么.想到她轻而易举的拿走宝玉和古戒.心中泛起一股惧意. 思及此.那股惧意转化成了怒气.望向冉竹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骇人冷意. 冉竹不知宣墨心中早已想远.只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她张开口撑着力气解释道:“她抓了我师父.我这几日去找她只是为了寻回师父.就凭我杀得了她吗……” “信你.这是什么.”宣墨抬手一挥.早有人将一堆黄纸包的东西拿了上來“这是我们在凤仪殿暗道里发现的.昨夜我们碰到你的时候你刚从暗道出來吧.幸亏萧风提前发现.否则皇后早已成一片碎骨.” 冉竹懒得看那嫁祸來的炸药.凡事扯到萧风.冉竹就会想到那个面具男子.这一切一定是他们搞的鬼. “皇上.萧风是内奸.他的话如何能信.我只求白静将师父的尸首还给我.黄泉路上不孤单.” 冉竹静静说道.满是鲜血的手伸向白静.目光中露出一丝乞求.淡淡道: “你都成功了.宣墨他不要我了.将师父的尸体还给我.好不好.” ”好徒儿.为师就在这啊.你都这样了还要赌咒我吗.”白静站在宣墨身后.目露嗜血的兴奋.可话语却娇弱悲伤. 冉竹手颓然垂下.身体里的怒火倏地一下子灭了.她怅然的望了一眼宣墨.目光瞥见了白静脸上隐忍的得意笑容. 冉竹明白了.白静一开始就沒打算让她见到活的师父.甚而连尸首都看不到. 将计就计.导演了一场好戏.再让宣墨亲手杀了她. 呵……多完美的计划. “我要看着你痛苦死掉.让你亲眼看着你爱的重视的人背叛你因为你死去……” 冉竹自己都要为白静的计划喝彩.不由再次低低笑了起來.笑声荒凉寂寥.却更加坚定了她将长剑拔出.就算死也不要死在宣墨面前.让白静得意张狂. 这是怎么样的痛楚啊.仿佛有万千根针扎进你皮肤的感觉.那么清晰的感知着痛苦却不能立马死掉. 宣墨看着冉竹要将他的剑拔出.心抖了抖随即灌入力道阻止她拔剑.目露诧异随即被怒火覆盖: “冉竹.朕给你个赎罪的机会.你与莫尊景一家交往密切.只要供出他们的一切不轨行为.朕可以考虑放了你.”别拔了.再拔你会死的. 宣墨沉声道.心头却疑惑.冉竹口口声声叫白静还她师父.到底是为什么.但很快就疑惑压了下去. 她之前说苍夜是内奸.如今又说萧风.无非还是想为自己辩解. 萧风的情报不会错.他在暗卫府做了这么多年的领袖.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冉竹呵呵一笑.眼睛开始涣散.她仰起头望着那张脸.心里的眷恋早已被疲倦所代替. “这世上除了师父与我亲密.再无他人.皇上多想了” “到死你都要护着他是吗.”宣墨怒极. “她能不护吗.一夜夫妻百夜恩.两个人在竹屋里待了那么多天.死算什么.”一声清泉般的声音叮咚响起. 这是这话叫人听着实在难以接受. 冉竹侧目望去.只见水千代走了过來.一脸倨傲的望着冉竹.她的身旁正畏畏缩缩站着一个男子.相貌与宣墨有着九分相像. 怪不得.宣墨一口咬定她与莫尊景有染.原來最终原因在这里. 只是她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來了.还找到了这男子. “你以为我回南蛮了吗.错了.这些日子我就是在长安城找他.这假皇后事情一天未解决我怎么可能回去.皇上.如今真相大白.这两女人一个假的一个处心积虑想杀你.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你是不是该考虑娶我了.” 水千代直白说道.一点也不介意在场人的怪异眼光. 宣墨不语.只是看着冉竹.看着几次要倒下却拼命撑着.忽然响起水牢那夜她固执的不肯承认绑走白静一事. 有些事情可有作假.甚至也可以装的了一时.但骨子里的脾性却是无论如何也装不了了的. 宣墨看着.心忽然就痛了起來.拿着长剑的手在瑟瑟发抖. “皇上.暗卫府内奸就是萧风.皇后是幕后主使者.他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木河的话自空中乍然响起.众人抬头就见半空中一个物体被扔了下來. 随着他的话响与重物落地的声音.清歌殿外忽的涌入了大批御林军.将侍卫与宣墨等人团团围住. 木河几步跨到冉竹面前.望着她浑身是血已经辨不清白衣颜色.瞳孔剧烈紧缩. “木河.你放肆.竟然带着人闯进清歌殿.你说萧风是内奸.到底有何证据.”宣墨怒道.望着脚底还在抽搐着的萧风.更是怒不可揭. “就因为这个.”木河从怀中抖落出一个金色腰牌.上面沾着干透的血渍. 那是暗卫首领的腰牌.宣墨看着木河.等着他说下去. “这几日属下一直在皇后遇刺的密林转悠.希望能找到些线索.就在那地点不远处的一道河流里属下发现了萧风平日携带的令牌.若属下沒记错的话.当日皇上下山.萧风并未跟來.而熟悉皇上回程路线的只有我们几个.是问除了他是内奸还能是谁.” 空气里响起轻微的嗤响.宣墨闻声回头.就见冉竹已经将长剑拔出.整个人踉跄后退.木河急忙上前将她扶住. 望了眼怀中浑身是血快要昏厥的冉竹.木河口气里有一丝颤抖:“主子她叫我拼劲全力也要拿下张云将军这一位置.想來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萧风是内奸了.我猜她是受到了什么威胁所以不敢说出來.原來她的师父被皇后抓了.” “木河.皇上让你掌管张云将军职位.你却在这里助纣为虐.血口喷人.萧风就算是内奸又和我有什么关系.”白静呵斥道. 彼时海生批头散发的从清歌殿外跑了进來.他的身上还有未來得及解开的绳索.只听他连滚带爬的哭喊道:“皇上.冉竹的父亲要对冉竹不利.快去救……冉竹.” 正前方.透过侍卫围拢的包围里.宣墨一柄长剑刺穿冉竹的胸膛.剑尖上一缕缕血珠正往下掉.海生尖叫着冉竹名字.泪水滚滚而下. “就因为你与萧风串谋刺杀皇上.你故意挡剑受伤让皇上取消疑虑.”疏影爽朗的声音同时在清歌殿门口响起.他双手正扶着一个人走了进來. 此人面色发紫.往日妖孽容颜早已不见.只见他浑身长满了水泡.每走一步都很艰难.可一双清澈眸子自进门就一直锁在冉竹身上. 他走过去.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冉竹.他浑身抖的更厉害了.双手无措不知该放在那里.口中喃喃叫道:“我來晚了.对不起.我來晚了……” “尊景.”饶是如此.冉竹还是一眼认出了眼前面目全非的人就是莫尊景. 只是她已经连心痛的语气都发不出.身上的血在一点点流失.眼角余光处宣墨伟岸的身影正渐渐模糊. “笑话.那一场密林之战我差点被那一剑刺中心脏.若不是金龙丹.我早已死去.若我是内奸.谁又会拿自己的命去博同情.” 白静冷声不屑道. “哎呦.若说这金龙丹给你这不要脸的女人吃了真是浪费.你的心脏异于常人.别人若是被刺中左胸口必死无疑.偏偏你是的心在右边.别惊讶.你以为一帮老太医不敢碰你胸口.可在你昏迷时候偏偏遇到我了.别说不吃金龙丹了.过两天你自己就能醒來了.” 疏影斜睨了眼白静.看她吃惊的眼神.嗤之以鼻:“皇上.莫尊景是一个将死之人.就算拿了你的江山有什么用.小心……” 疏影话还未说完眼睛就看到空中急速飞來无数刺眼银光.他惊呼出口.身子挡向莫尊景. 于此同时.宣墨也撑开身上明黄披风挡在了冉竹面前.地上横躺着许多红花纹绣的银针. 有银针落到冉竹身上.她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顿时呼吸一滞. 木河一跃而起执剑刺向白静.白静轻点台阶整个人往后轻盈一跃.袖中飞镖如撒花般飞出. 这般熟练手法.一看就是练家子.整个清歌殿早已乱成一团.更有大量扶余国的侍卫从四面八方涌进. 宣墨偏头恰好看到.眸中如一潭死水.原來.冉竹说的都是真的…… 冉竹静静的看着宣墨的侧脸.耳边一片安静.似是世间所有纷扰都与她无关. 彼时只见一道雪白恣意身影自宣墨身后飞跃而來.阴沉天气下鬼面面具十分恐怖.只是在冉竹眼里那熟悉的身影.拿剑的姿势.美轮美奂. 多少个繁星满天的夜晚下.她偷偷躲在树后看着师父一套套耍着行云流水的剑法…… 冉竹眸中一片血红.她拼劲全力迅速起身推开了宣墨.那一柄华丽长剑瞬间插入了她的肩膀. 一口鲜血再度从冉竹嘴里喷出.染红了面具男子拿剑的素手白袖. “冉竹.”鬼面男子.宣墨.莫尊景均同时惊恐出声. 三人声音响亮又渗人.令在场众人一时竟都停下了手.都看向了这边. “独孤……子诺……徐番.呵……扶余国国主……师父.”冉竹低低叫道.粘液般血稠自唇边一条条不规则的落下.那是生命的终结. 她真的好笨.白静爱师父如痴.怎么可能舍得伤害师父.当天那人被吊在半空长发遮住了半面.如今想來除了身形衣服哪里都不像师父…… “尊景.带我回家.”冉竹从口中挤出破碎话语.疲倦的闭上眼.再不愿见这个肮脏的世界.整个人往莫尊景怀里倒去. 她的父亲在十三年后又要杀她.她爱的人因为别的女人要置他于死地.她最信赖的师父.却一直在利用她…… 可笑.冷冉竹你白活在这世上十六年.却遭所有人背叛.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她是朕的皇后.你敢动她试试.”宣墨咆哮道.眸中一片红. ”她是我的徒儿.你敢带走.我将你碎尸万段.“独孤子诺厉声道. “你们.不配.” 随着莫尊景的一声冷硬回应.那蒙住匾额的黑布呼啦一声被风吹走. 玉昙殿三个崭新的鎏金大字.赫然袒露在天地之间. 正文 丹青的一生(恭喜幽语鲜花破千) 我叫丹青.本名柳新儿.渭城人.十五岁那年死在了一群黑衣人的刀剑下. 先皇驾崩不久渭城发了一场洪灾.死伤很多人.我的父母也在那场滔天洪水里去世.留下三岁的我和十岁的哥哥相依为命. 听说长安城是皇上待的地方.那里最不缺吃的.于是我和哥哥还有很多人一样.向长安一路乞讨过去. 那一年好像每个地方都不好过.见到我们都紧闭城门.我们只能在外面露宿.吃树皮.甚至吃人. 记不得这一路上死了多少人.人吃人.狼吃人.我也记不得我多少次被人虎视眈眈盯上.又被我哥一次次拿着菜刀从别人虎口里救了下來. 哥哥抢來的第一个馒头永远都是塞到我手中.夺來的第一块人肉必然也是让我先吃. 沒办法.走的时候是冬季.沒东西吃.你不吃.等你饿死了就等着死后被别人吃掉. 我紧紧跟着哥.我知道.只有他是我最亲的人.最在乎我. 有一次.我发高烧了.我哥为了给我找药.又担心他离开后我会被同行的人抓走.将我藏在了一个破庙角落里. 然而.我哥刚走.他们就找到了我. 时至今日我始终想不明白.那么多可吃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吃我.就好像天天盯着我一般.后來我哥说因为女子肉香. 顿时无语.这是什么逻辑.脑子里却回味曾经吃的哪块肉比较香甜…… 那次我受伤很重.等我哥把我救出來时.我大腿上肉已经被挖走了一大块.同时被那群人正在割肉的还有另外一个男孩子.他是我后來的苍夜哥哥. 我永远记得我哥拿着比他还高的火把冲进那破房子时.脸上阴森恐怖的表情.或许正是这表情太吓人.我哥很顺利的救走了我.还顺便带走了苍夜哥哥. 苍夜不是他的真名.是后來的萧风叔叔取的.他的真名我从來都不知道. 苍夜哥哥也是个孤儿.我曾问起他的父母怎么死的.但是他不告诉我.只是跟着我们.话也不多. 时至今日.他的话也很少.但对我和哥哥很好. 我们三人就这样來到了长安.那时候我想长安真大啊.这下不用饿肚子了. 我常常缩在一个墙角.看着两个哥哥去别人的包子铺上偷包子.也常常被挨打.看着他们将卖包子的小二弄得鸡飞狗跳的样子我常常哈哈大笑. 直到.萧风叔叔找到了我们. 他带着我们进了一个很大很漂亮的地方.后來我才知道那就是皇宫. 萧风叔叔带我们去见了皇上.我趁他们说话间偷偷看了一眼.只觉得他比我哥哥还要矮上一些.但他不笑的样子让我心里莫名感到害怕. 沒一会.萧风叔叔就把我们都带了下去.路上他捏了捏我的肩膀.随后摇了摇头. 就好像是一个暗示一样.打那以后我很少有机会见到两位哥哥.偶有机会他们不是在练武.就是在看书识字. 只是我再也不能叫哥哥柳青了.他被萧风叔叔改了名字叫浥轻尘. 渭城朝雨浥轻尘.我有时候老在想.哥哥是不是在怀念渭城的日子. 但我也不无聊.因为总会有大哥哥來陪我玩.带着我在暗卫府里东逛西走.熟悉到我闭着眼睛也能横冲直撞.直至长大了才知道那个大到永远也逛不完的暗卫府其实是在一个宫殿地下. 萧风叔叔总说我太笨.他扔给我的那些奇门遁甲.阴阳八卦什么的我都看不懂.时间久了我也长大了.他将我带出了暗卫放到了皇帝身边. 有一天.皇帝召见了我的哥哥和苍夜哥哥.一番问话后他将我哥哥留在了身边.随后出了宫. 那一年我十岁.因为太小所以被留在了宫里. 出去半年.皇帝回來了.我却永远失去了我的哥哥. 那一天我趴在苍夜怀里哭了一夜.我不明白我哥哥怎么就死了.他还那么年轻.在暗卫里学了那么多本事. 怎么就死了…… 萧风叔叔告诉我.哥哥为了保护皇上中了毒箭.光荣殉职. 我懵懂点头.为皇上挡箭.死也是件荣耀的事情.可心里就是很难过. 我大病了一场.待我好起來时苍夜是皇帝的贴身暗卫.日子似乎一如以往.只是苍夜哥哥的话更少了.有时间也只会坐在我房间闷着. 他常常抚摸脖子里挂着半截铜板.我知道那铜板他和我哥哥一人一半.只是哥哥不在了. 后來皇宫发生了大事.听说他找到了宝玉钦定的良人.整个皇宫都沸腾了. 宝马香车直接來到了后宫.我是皇上的贴身宫女.借着这个便利心想可以率先目睹皇后的风采. 车里却走下了两个人.一个一身白衣是雪.容颜精致.不苟言笑的目光轻轻扫了我一眼.我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打了一个哆嗦. 第二个是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子.容貌素净的很.略有些圆的脸上似是笼着一层烟.朦朦胧胧的叫人心里不自觉的有些难过. 她看了我一眼.冲我淡淡一笑.我楞了下心底里却高兴不已. 皇上当场就宣告了白衣女子就是大宣朝皇后.白静.众人一番跪拜恭贺. 而另一个女子.他什么都沒说只是命人将她送到了后宫行处. 许是带着那点好感.我打听了她的名字叫冉竹.是白静的徒儿.后來就发现她常常徘徊在皇上回后宫必经的路上.皇上不厌其烦甚而改了道. 海生太监大总管.和我一样在宫里成天跟着皇上.不知道冉竹使得什么法子和海生打成了一片.偶尔从海生嘴里听到冉竹二字时.满满都是赞赏. 当然.这也局限于我们二人.他平日在太监面前是个十分倨傲严肃的人. 本來这样的日子过的也挺不错的.就在皇上大婚的前一月.白静來找我.她将半截铜板扔到了我的面前.说: “我救了你的哥哥.这恩你來还.” 她把我安排了冉竹身边.却什么吩咐都沒说.也不许将我和她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或许是知道哥哥还活在世上.那一个月.是我从自失去哥哥后最开心最自由的日子. 冉竹她待下人一点架子都沒有.有时候更像是我的姐姐.一点心机都沒有. 或许深宫太无聊.她对我也是格外照顾.有什么活都会帮着我一起干. 我不知道什么样才算是好.总觉得有个人疼你.与你一起笑一起哭便是这皇宫里最美的事情了. 她不说话的时候就坐在窗前.看着一盆绿叶.她告诉我这是优昙花.开起來很美.但凋谢的也很快. 外面的牡丹菊花也很漂亮.花期还长.守着一盆绿叶有什么好看的.还有.这玉兰轩又小.又远.有什么好的.我不解道. 她只是笑笑.伸手轻点了下我的鼻子:“你还小.不懂.” 大婚前几天.白静來找我.她说宫外有个人叫我去接应.等大婚之夜在进來.并告诉了我进宫的地方.还不准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这是我报恩的时候到了.想到能够很快就能和哥哥见面.我十分激动.第一次跟冉竹姐姐撒了谎.看着她将她仅有的琐碎银两都塞给我让我回去看那不存在的娘时.我差点就说出了真话. 可我沒想到这只是个开始.是我亲手将她推向了痛苦的边缘. 我接的是叫露蝉的女子.很壮实.有些笨笨呆呆的感觉.我和她在外面住了几天.按照白静吩咐将她从一处无人看守的后门偷偷溜进了宫. 我想那里一定是她早就安排好的.大婚之夜打赏点小酒给侍卫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晚天上沒有一丝月色.阴沉的很.露蝉似乎很兴奋.她问我玉兰轩怎么走.住的前几天我就知道她和冉竹姐姐还有白静都是在玄镇认识的.她和冉竹姐姐是从小长大的好姐妹. 当时我还以为白静让我带露蝉是为了见冉竹姐姐.心里还庆幸这个惊喜实在太棒了. 我们回到玉兰轩冉竹姐姐不在.露蝉跑进去很快就抱了一坛酒出來.从怀里掏出两个药包不知道撒了什么进去然后放回去.又抱了一坛出來.往里又撒了一包药. 我心里有不好的感觉.问她这是在干什么. 她冲我眨眨眼:“白静姐姐叫我跟她玩个游戏.但是得等结束了才能告诉你.” 说完她就抱着另一个盛着半坛子酒让我领着她去皇上大摆筵席的地方. 她让我把酒递给了其他负责敬酒的婢女.看着皇上一碗接一碗的喝下.心里恐慌的很. 按照露蝉要求.我将她带到了海棠轩.我问她在等谁. “等姐姐.她说玩完这个游戏我们就一起出去玩.浪迹天涯.”露蝉说这话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她眼里亮光闪动.神采飞扬. 我本想回去找冉竹姐姐.可我害怕露蝉出事.于是我躲到了一旁茂密的竹林里. 许是太累.我竟然等着等着睡着了.忽然一阵沉闷的撞击将我惊醒了过來. 一个肥大的身躯在火光里滚來滚去.口中呜呜咽咽的发出痛苦的声音.忽然一道声音冲破她的喉咙:“你说你要带我浪迹天涯……” 声音很快被大火吞沒.带着油滋滋的烤肉味道让我想起多年以前吃的人肉.心中只想作呕. 不远处.白静一身白衣淡漠站立.一如第一次來到皇宫一般. 天哗的下起大雨.我紧紧捂着嘴.瑟瑟发抖. 我不知道白静是怎么发现我的.她将我从竹林后狠狠脱了出來.告诉我想跟哥哥见面就要照着她话去做. 我趴在雨里.看着露蝉烧的不成样的尸体.惊恐点头.她让我先走.后來我知道她扔了一张冉竹姐姐平时画的优昙花到竹林下. 其实她早就在算计我.从给皇上敬酒开始.只是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搭上露蝉这条无辜性命. 过了好久我才知道白静带着宝玉失踪.却将一切罪过都推到了冉竹身上.而我和死去的露蝉是这一切的帮凶. 我被刑部打成重伤.苍夜哥哥将我拖到水牢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抖.他问我为什么.我只能装死不回答. 我并未按照白静教的那些话去做.因为说那些话冉竹姐姐必死无疑.可她的日子沒好过过.我爬到城墙看到她吊在半空.恨不得吊的那个人是自己.却只能躲在角落偷偷哭泣. 她也怀疑我.可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我. 那晚皇上突然來访.抓着我一点过错.命人掌我嘴.我听到了她极力为我辩护的声音.我心想打吧.打吧.这样我对着姐姐心里也能好受些. 可她为了我曲意奉承了皇上一夜.我哭着喊着拍她的门当时连死的心都有. 当时就想.哥哥你只要活着就好.我不要见你了.白静你也别回來了.我再也不想伤害姐姐了. 后來南蛮水千代來了.她总是处处欺负姐姐.我想是我报恩的时候來了.一定誓死保护姐姐. 却有人传了张纸条过來.我哭了一夜.原來我早已回不去了…… 那天她跟海生要了两名侍卫和一辆车要出宫.她前脚刚走.海生就派人传话让冉竹不要出宫.因为皇上也去了多景楼. 我知道当时追出去还來得及.可我将那消息压了下來.因为那张纸条就是白静派人送进來的.她拿哥哥性命威胁我. 我知道白静的安排都是阴谋.可我沒想到我差点失去了姐姐.皇上气急败坏的回宫.而姐姐却失踪了.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姐姐还活着.只是祈祷着她不要再回宫了.可她还是回來了. 这一次她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忽然有些缓和.关系变得暧昧不清.着实令我想不通. 可更糟糕的事是她发现了焦尸就是露蝉.她真的很聪明竟然猜出了白静是幕后策划者.不知是不是太信任我.一点沒怀疑到我身上. 正当我焦虑不安的时候.白静回來了. 一回來她就给我带了封书信.那是哥哥的笔迹.信封上带着淡淡的花香.似是哪里闻过却想不起來. 为了可以再次看到哥哥的书信.我认命听从白静.冉竹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跟白静报告. 那夜皇上过來找冉竹姐姐.我向白静通报了消息.随即沒多久就传來了德太妃半夜中毒的事情.而冉竹姐姐跟着皇上过去.差点被德太妃陷害. 许是我太过憔悴即使化了妆也被她瞧出了端倪.她怀疑我时我心里直冒冷汗.可当我把自己的门推开让她进去时.她却犹豫然后离开了. 我软软的倒在地上.回头看了一眼哥哥的牌位.昨夜我抱着它抱了一夜. 每一次夜晚皇上的到來.一场又一场的陷害.我就这样帮着白静.甚至还连累了苍夜. 日夜难安.一闭眼就看到冉竹浑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而哥哥的身影早已模糊. 这样的日子让我快要崩溃.我去找了白静.希望能见到哥哥.离开皇宫躲起來.不让她有后顾之忧. 她答应了.条件是让我毒死苍夜. 冉竹姐姐眼睛复原那晚金香端了酒來.姐姐心里对她应该是有提防的.但金香一番声泪俱下的话令人无不动容.看着姐姐出门.我明知道她正要踏进一场阴谋里.可叫住她的话愣是说不出口.我想我那时候已经禽兽不如了. 她走后.我从她那里取了一瓶桃花酒.走近暗卫府.那晚不知为什么暗卫府一个人都沒有.我很容易的就找到了苍夜. 我给他倒了杯酒将鹤顶红放在旁边.将白静要我做的那些事情都告诉了苍夜.也告诉了他哥哥还活着. 苍夜明白了.他将脖子里的半截铜钱浸在那酒杯里.话语低低响起:“你以前老问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就在你们救我的前两天.他们被我的族人给吃了.我也吃了.那天绑你的也是我的族人.我以为我会死.却沒想到轻尘救了我.” 说话间嘴角浮起几分笑意“这酒真香.轻尘.你好好保重.” 长这么大很少见到苍夜哥哥笑.黝黑的脸庞上竟是笑的那么好看.仿佛身上的郁结一扫而光. 可我心里却很难受.如万只蚂蚁在啃噬着我的心.痛却说不出话來. 他告诉我.他在暗卫府整理古书籍的时候发现了皇家的一个秘密.让我对白静留个心眼.必要时候拿这个秘密要挟她. 说完他就催我离开.自己拿起了鹤顶红.长笑而歌:“知君平安.我心足矣……” 我夺门而出.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视线.有些事情我一直忽略的.终于在今晚得到了证实. 我还是太蠢了.我拿那个秘密跟白静换到了哥哥藏身的地方.当夜就打算离开.却沒注意到冉竹姐姐的不对劲. 那天天气很好.她坐在院子里.一身素色长裙与碧蓝天色混为一体.恬然安静.纯澈善良.我忽然间有些舍不得离开她. 那顿饭我吃的毫无滋味.一个劲给她夹菜.她那天也出奇的配合.吃下了许多.也不嫌我啰嗦.我说什么她应着什么. 只是出门时.她忽然问我.是否还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我楞了下.心口苦涩的很.要说的话实在太多.句句都是对不起.汇聚在喉咙里只能混着泪水吞下. 我本想着.等找到哥哥.一定要让他杀了白静.为苍夜哥哥报仇. 而那时候我一定向冉竹姐姐负荆请罪.将过往事情摊开.如果她能够原谅我.以后一定誓死补偿. 如果不原谅.我曾写了一封信.将所有事情都记录在内.只是那封信我故意绕了个大圈子派送.希望能迟点到姐姐手中.让自己的罪孽晚点揭开…… 可惜这世间沒有如果.白静就沒打算我活下來.终究我是沒见到哥哥.却在临死时候听到了姐姐的声音…… 于我幸焉.不幸焉. 正文 第一章 阴谋暗埋 “这玉昙殿取我喜欢的玉兰花.你喜欢的优昙花中间两字合并而成.打算在你生辰当做礼物送你……” 宣墨心中呐呐道.望着莫尊景怀中闭目的女子.所想的是那么苍白.忽然心头一紧.身子晃了晃.脸色惨白无比. 如果沒记错的话.今日就是她的生辰…… 疏影强壮的身子横亘在他们中间.充满警惕的目光望着独孤子诺和宣墨. 玉昙殿越來越多的人涌了进來.个个身着扶余国装束.进來就冲向宣墨的军队. 独孤子诺脸上的面具早已拿了下來.露出悲怆的碧色双眸. 他看了眼冉竹.心殇早已血流成海. 以至于.他并未察觉出后涌进來那批士兵的怪异. “宣墨.今日看在冉竹份上留你一条狗命.他日再见我定要拿下你的人头为我徒儿报仇.撤.” 独孤子诺厉声道.往日温文儒雅早已不见.他长手一挥.随即飞身跃起离开. “你以为皇宫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來人.拿下独孤子诺.拿下白静的人头.朕赏万两黄金.” 宣墨沉声道.手中长剑早已破空而出.将心中满腔愧意与恨意抛洒在玉昙殿.场面上再度陷入一片混乱. 疏影看着大家似乎都忘记了他们存在.心中松了口气.一转头看到莫尊景口中大片大片黑色鲜血吐出.脸色大惊. “不好.尊景你的病要发作.我们要赶快回去服药.” 疏影急声道同时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该死.來的急竟然忘记带药了. “冉竹.我带你回家.你喜欢竹屋.如今你喜欢待多久就待多久.我陪你.” 莫尊景痴痴的望着冉竹.伸手轻柔的将冉竹嘴角边的鲜血擦去.俯身轻吻了上去. 疏影听到此话.一时竟呆住了.脑袋空空的唯有莫尊景的话在耳边回响. 他这是要放弃治疗.和冷冉竹一起死吗. 疏影蹲下身双指并拢搭在冉竹喉咙一处.紧皱的眉头忽的放松下來.他口气不善道: “再不回去.你们两个我一个都救不了了.” 莫尊景倏地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疏影.看着他臭屁似的脸.身体里本早已死绝的血衣瞬间又流动起來. “你要先救她.”莫尊景认真道.坚定的眸子不容疏影拒绝.说完他挣扎的起身.欲要抱起冉竹离开.奈何他自己体内怪毒发作.几次都不成功. “倔.我这个大活人不是在吗.”疏影气道.将冉竹拦腰抱起.感受着那将近全无的体温.还腾出了一边肩膀让莫尊景搭扶. 他们的身后是一片刀光剑影.但于他们而言.早已无关. 宣墨看着冉竹耷垂的脑袋在疏影臂弯间晃动.胸口剧烈起伏.眸中染上一片血红.几次冲出去都未能成功.只能眼睁睁的看他们离去…… 三人刚走出宫外.就被莫求双拦住.他的身后是一辆高大宽敞的豪华马车.意思不言而喻. “快点跟我回家.”莫求双见到莫尊景毒素发作.口气都急了起來. 莫尊景视若未见.扯着疏影要走另一边. “这个时候你还逞强.现在我们这是和阎王抢冉竹.晚一点我都不敢保证能不能救活她.”疏影停在原地不走.对于莫尊景和莫求双父子之间的问題假装看不见. 不等莫尊景说话.疏影抱着冉竹率先进了马车.越过莫求双身边.他极快的丢了一句话: “去竹屋.让包子把尊景的救命药带过來.” 莫求双低眼看了下疏影怀中的冉竹.眸子里染上一层怒气.但并未发作.转身低头吩咐着身边的得力侍从. 莫尊景心中虽不愿接受莫求双的帮助.可冉竹性命大于天.当下也不再固执紧跟着疏影上了马车. 他的白色里衣早已被他扯烂.疏影一路不停拿着干净的里衣对着冉竹流血的两处伤口摁压着.但里衣很快被冉竹鲜血浸透. “你一定要救活她.要什么你尽管开口.”莫尊景无力的靠在马车里对着疏影喘气说道.目光却紧紧看着冉竹. “你该感谢你老子.宰相府最不缺的就是药材.”疏影白眼道.一张脸臭到不行.心中却有个小人在狂拍桌子. 莫尊景你是傻蛋吗.自己快要死了.还要惦记你的小情人.你就沒想过我会伤心吗…… 莫尊景终于发觉了疏影的不对劲.他强压下心头鲜血翻涌.虚弱嗓音不无疑惑: “疏影你脸色不好……” “不用你管.” “为人医者可不能带着情绪医治病人.因为一时心情不好延误病情的大夫不是沒有.你若救不回冉竹.我也不活了.“ “你……“疏影瞪眼过去.见到莫尊景那紫黑的脸.恨恨咽下了气: “你见我救人什么时候失手过.除非上个月那只已经死透的猫.” “那你笑个.”莫尊景淡淡戏虐道.或是心中对疏影十分信任.知道冉竹能活.心中也放心了不少. 只是话一出口.便有大片黑色鲜血吐出.染的他一身淡紫色长衣似被泼了血墨一般. 将他刚才故作轻松的潇洒模样瞬时消干抹净. 疏影瞳孔陡然一缩.急忙咧起了嘴.口中担忧中夹杂着怒气: “你要是再说话.我就不救了她.” 莫尊景眼里的疏影.俊朗的脸上愁云笼罩.偏偏嘴角还挂着笑.那副模样有多滑稽就有滑稽.再听着他口中毫无威胁性的话语.心中只觉温馨满胀.口中不由逸出低低笑声. “不许笑.”疏影吼道.担心他的动作牵动体内毒素再次吐血.脸上的笑却不敢敛去. 马车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将车内疏影的叫声尽数湮沒. 他们的前面.那彰显着宰相印记的马车正为他们开路.与他们的马车不急不缓始终保持一段距离. 莫求双端坐在马车内.双目微闭似是正在闭目养神.忽然他慢慢睁开了眼睛.伸手撩起车帘.随即有车外骑着马的男子将身子侧了过來. “去跟邱神医取一道忘川水來.”莫求双低声吩咐道. 车外的人会意点头随即跨马先行离去. 莫求双0=放下车帘.目露一丝精光.口中冷哼了声.继续闭目养神. 正文 第二章 空白记忆 四周厚重白雾茫茫.伸手不见五指.冉竹双脚像被上了发条一样不停的往前走着.看不清一丝方向.就在她想开口求救时候双脚忽的踏空掉了下去…… 一声粗重喘息大口响起.床上的人陡然睁开眼睛.慌乱的四处张望.窗明几净的房屋里正有几缕夕阳斜射进來.晕红在家具上染出暖人的色彩. 冉竹心中虽松了口气但还是为刚才做的梦心惊不已. 下一刻.她的眸光里浮起丝丝疑惑.清澈的眸光一遍又一遍的打量着房间. 清雅而昂贵的家具.素净而大气的摆设.似曾相识却有点记不起來这是哪里. 冷风夹着雪丝吹了进來.带着悦耳清灵的风铃乐响飘入房间.冉竹心中一动便想起身.胸口和肩膀处传來阵阵作痛. 她低头伸手撩开里衣领口往里望去.待发现里面缠绕的白布不由愣住了. 这时有声音隐隐传了过來.似是在争吵着什么. 冉竹随即起身慢慢的走了出去.赤骨的寒意令她浑身哆嗦了下. 走到外面她才发现这是间外墙用竹子做装饰的竹屋.走廊外正在下着的皑皑白雪将一切景色掩埋.大雪时出太阳.着实是壮景. 绵延数百米的竹桥与远处的八角凉亭屹立天地之间.落日余晖给这一素景色增添了几分暖色. 以及.还有两个裹着裘皮大衣的高大男子在凉亭附近的空地上正在砸雪球…… 冉竹眸光里浮起几分欣赏.随即被一股惆怅覆盖.她什么都记不起來了. 忽然那雪球动了下.从地上咕噜爬了起來.露出一张圆滚滚的脸來.甚至开口说了话: “两个主子欺负个下人.不跟你们玩了.” 说完就往竹桥这边走.随即又跟打了鸡血般.激动狂叫道:“姐姐.你醒啦.” 这一声音立马让还在得意大笑的两名男子瞬间转过了身. 琳琅脆响的风铃下.白衣乌发.略显苍白的素雅脸上是多日不见的清澈黑眸.她微微抿着唇就那样赤脚站在门口.在他们眼里却是这世间上最美的风景. 莫尊景冲的比包子还要快.几乎是飞跃而來.银白色的裘衣中一张妖孽的脸露出这狂喜.紊乱了大雪飘飞的顺序. 几乎眨眼间.他夹着风雪冲到了冉竹面前.星目盛满狂喜还有冉竹读不懂的情绪.甚而见到他突然红了眼眶. 冉竹心头莫名一颤.唇抿的更紧了. “你再不醒來.我们就要丢下你一人去洛阳过年了.”莫尊景开口.心中思念满溢.本想一诉衷肠.道出的话语却欠扁的很. 他很想告诉冉竹昏睡的这将近三个月里.他夜夜难眠.唯有摸着你脉搏间的跳动方能感知生命的存在.唯有每天感触着你身体上的温度方能告诉自己能见到你睁眼醒來的那一天. 只是.如今见冉竹醒來.他忽然间感到了无比满足.满足的同时平日那副自负自恋的德性又冒了出來. “你急什么.我就说她第三个月的这几天会醒來.也不想想用了我多少名贵药材.”疏影的话凉凉响起.可眼里的高兴一览无遗. “喂.什么你的名贵药材.都是我府里珍藏的.说.让你私吞了多少.”莫尊景不紧不慢一下子戳穿了疏影的话. “我只是拿了一点点做研究.你小气什么.”疏影白眼道. “那是你的.还是我的.”莫尊景耸耸肩.将话題又绕了回來. 疏影虎着脸.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 冉竹呆呆的望着眼前互相顶嘴的两个不认识的男子.将他们说的话在脑子里迅速整理了下. 她似乎受了什么重伤被他们救下.昏迷了三个月.他们用了很多名贵药材救活了她.她的胸口和肩膀到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痛.想來伤势真的不轻. 或许可以从他们身上探出自己的身世…… “小女子多谢两位壮士救命之恩.”冉竹低头俯身轻声感谢.或是许久未说话的原因.她的声音干涩难听. 而她抬头看到三人同样面露怪异的神色.更加坚定了心中想法. “莫非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声音.吓到恩人了.”冉竹抱歉道. 莫尊景欣喜的目光瞬间沉了下來.他上前一步刚要说话就被疏影先开了口: “大过年的.冉竹你跟我们开什么玩笑.” 说完一双眼探究似的看着冉竹. “原來我叫冉竹.”冉竹喃喃道.心中更加肯定他们和自己应该熟悉.只是依然记不起任何事情.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失色. “难道是伤势太重导致失忆.”疏影反问自己道.目光中浮起几分不确定. 莫尊景这才发现冉竹平静的脸上有着几分迷茫.心湖上仿佛被投了一块巨石.咚咚咚的往下沉.于此他也发现了冉竹脸上不对劲的潮红.这才发觉她只是身着里衣还赤着脚站在外面. “该死.”莫尊景低骂了一句.却是骂着自己.光顾着高兴竟沒注意到她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站在外面. 冉竹楞了下还以为他是在骂自己.随即眼前黑影一晃.身上重了下寒意立马被阻断. 原來是他将裘衣披在了她的身上.更有令她心跳不已的话落在了头顶. “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情了.失忆也好.什么都好.我都会在你身边.” 疏影黑着脸.眼皮子直往上翻. 是啊.三个月前他都打算放弃治疗与眼前女子一同赴死.失忆算个什么…… 冉竹呆呆的望着.她不知道对于眼前男子她除了沉默回应外还能干什么. 她连他姓甚名谁与自己什么关系都不知道.不过听他说这话.想來之前关系匪浅.更让冉竹想到了那个地方去了. 莫尊景见她一点反应都沒有.心下也不失望.扶着她就要进屋却见她纹丝不动.低下头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浑身冻僵了.”冉竹尴尬道.想笑笑.牙齿却在打颤. 话毕.双脚忽然离地身子整个腾空而起.冉竹惊呼一声随即听到头顶上满满笑声. “姐姐.姐姐.你饿不饿.想吃什么包子给你做去.”包子在门口蹦跳着.亦是十分高兴. “随便什么馅的包子都行.有劳了.”冉竹的话自屋里传出.顿时惹來两处不同的笑声. 包子脸早已垮了下來.委屈道:“她这是真失忆.还是逗包子玩呢……” 嘴中还在嘟囔着.两条小粗腿已经迈开步子往厨房走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深深的脚印. 莫尊景将冉竹轻柔放在了床上.退到一旁紧张的看着疏影给冉竹搭脉. 半晌.疏影清朗的声音响起:“伤势恢复的不错.晚点让青雪來给冉竹换药换布.人能醒就代表过几天就能正常下地走路了.洛阳一行.沒有遗憾了.” 话语里带着高兴.只是冉竹后來才知道疏影这一层高兴的意思里原來是因为自己若迟迟不醒.莫尊景势必不会去洛阳.而疏影他來大宣朝将近一年.几乎沒离开过长安城…… 叫他如何不雀跃.不激动. “甚好.快看看冉竹怎么记不得了……”莫尊景心中自然高兴.但也沒忘了正事. “脉搏正常.我推测可能是伤势太重的缘故.导致失忆也是有可能的.”疏影双手摊开.一副无奈. “会失忆多久.”问话的是冉竹.眸光里盛着紧张. “或许很快就会记得以前事情.或许.永远也记不起來了.”疏影认真说道. 一句话令整个屋子都沉默了下來.唯有外面雪花厚重落下的扑簌簌声. “那我是怎么受伤的.你们救了我.一定知道的.”冉竹犹不死心问道. 或许借着他们的回忆自己可以慢慢记起來也说不定. 莫尊景和疏影相视了一眼.极为默契同声道:“我们救你的时候.那些人已经离开.” 冉竹低低哦了声.目光里浮起几分失望惆怅.并未发现他们二人眼神的不对劲. 算了.被人伤成这样总是不愉快的事情.记不得也好. “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二位恩人的尊姓大名.可否告知.”冉竹压下心头怅然.故作轻松问道. “人称横扫天下医界无敌手武功高强高大多金帅气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风迷万千少女疏影是也.” 疏影臭屁说道.自恋的甩了下沒有刘海的头.大咧咧的伸出了手准备与冉竹相握. 冉竹好看的眸子愕然的看着疏影.一时间难以消化他那一大串不带喘气的话语.直到眼前那只手被另一只手打断这才清醒了过來. “沒脸沒皮.”莫尊景假意啐道.用更淡定的口气对冉竹说道: “在下莫尊景.疏影的主子.” 短短五字.让疏影脸顿时垮了下來.多有气势的一句话啊.疏影这么厉害.更何况他的主子了…… 只是疏影也无法反驳.他被莫尊景所救.又被他收留.吃他的住他的拿他的在这封建社会里不是奴才是什么. “哼.我只是不愿意出去自立门户.就凭我这盖世医术……” “你就算出去也是我莫尊景的人.到哪都改变不了.“莫尊景嗤笑一声.对于疏影的抗议目露桀骜得意. 疏影默默的闭住了嘴.望着莫尊景邪气的脸.耳根子突的红了. 冉竹躺在床上.将他们之间玩闹的神色尽皆落入眼底.此前心中悄然开启的一扇门默默的关了起來. PS:因章节标題问題前面将要修改.请读者亲们不要觉得奇怪. 正文 第三章 莫府媳妇 花青雪是个很安静的美丽女子.除了初见冉竹醒來道贺了几句外平日里鲜有说话.因她不住在竹屋里.做好日常事情与给冉竹换药换布后就会离开. 冉竹发现莫尊景对青雪不似常人.言语间十分正经尊重.有时候她路过厨房时还看到尊景与青雪研究食谱. 想到疏影那天对莫尊景露出那种眼神.冉竹心里对青雪的身世更加好奇了.只是碍于觉得和莫尊景他们不熟.不好意思开口问. 这天莫尊景和疏影似是接到了什么重要消息.急急离开甚而沒和冉竹打声招呼. 而今天青雪在做完事后也出奇的沒有离开.站在冉竹的门口一直看着门外的大雪. 冉竹躺在床上修养.连日來被莫尊景强制命令不许下床走动.心中早已憋闷不已. 见此.再也按耐不住下了床.这次给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厚厚裹了一层这才走出了门. “青雪……”冉竹本想客套几句就开始转入心中八卦正題.却被青雪轻声阻断: “嘘……” 冉竹望着青雪凝脂般的手抵在她娇艳的红唇上.呐呐闭了嘴.心中如何也不信青雪是一般的下人. 就比如此刻她身上披着的银狐毛.就不是一般家庭穿得起的.还有她身上自然散发出的恬静气质…… 这样沉默的僵局并未持续多久.就听青雪再度开口:“有人來了.” 天地间簌簌大雪飘落.地面上铺了成白面似的雪.平滑整齐.冉竹伸长脖子望去.连包子都耐不住寒回屋睡觉取暖去了.哪里有人. 青雪的眸光里有几分压抑几分欢喜.低低说道:“一会來人说什么.你尽量少说话.记住.” 说完转身往屋后走去.很快消失在了大雪中. 冉竹依言站在那里沒敢走.望着远处被白雪覆盖住的优昙花树.心里却在猜测着青雪往后屋方向干什么. 因为后屋除了一片光秃秃还未盛开的数百株红梅.什么都沒有. 漫天大雪下忽的出现了三个人.从远处走过來.不急不缓.为首一人抬头望了眼竹屋门口站着的女子.眼底里精光一闪而过. 待冉竹将目光从优昙花树收回來.那些人已经踏上了竹桥. “果然有人.”冉竹心中为青雪喝彩.却也有些无措. 这里是莫尊景的家.想來來人自然也是來找莫尊景的.她是不是该把包子从被窝里拖出來呢. 冉竹心中想道.这么会功夫那三人已经來到了他的面前. “可知道我是谁.”莫求双站在台阶下.话里有着探究. 冉竹望着容颜与莫尊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中年男子.见他黑色大鼈披风里一身昂贵的丝绸棉袄更显气度不凡.但目光里的凌厉与周身散发的阴鸷让人心生排斥. 冉竹想起青雪的话.摇了摇头.心中却在猜想他是不是莫尊景的父亲. “您是找莫公子的吗.他有事出去了.”冉竹说道.虽然此人让她心里不舒服.但來者是客.出于礼貌她应该问下. “我來找你.”莫求双抬脚走上台阶.踩得木质台阶咯吱咯吱作响.他径直走进竹屋.卷起阵阵寒风. 冉竹不自觉的哆嗦了下.心想莫非他认识自己.急忙跟着进了屋.而他身后二人则留在了门外. “不知先生找我何事.”冉竹疑惑问道. “先生.前两天听尊景说你失忆.我还不信.看來是真的.”莫求双自顾坐在一张椅子里.一双眼睛似笑非笑. 只是这样的眼神看的冉竹头皮有些发麻.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我是尊景的父亲.也是你未來的公公.尊景沒告诉你.”莫求双轻叹了口气.似乎对冉竹失忆一事颇有些伤感. 冉竹则是彻底傻了.机械的摇了摇头、她醒來那日还曾将自己和莫尊景想到一块去了.后來觉得疏影对莫尊景有意.所以就绝了这心思. 却不想.她真的和莫尊景有关系.而且还是未过门的妻子…… 脑子里不期然的浮现出莫尊景处处体贴的样子.虽然话语忽而粗鲁忽而动情.可总是让冉竹不知所措红了脸…… “三个月前你们不日就要完婚.可你却遭人暗算受了重伤.幸亏尊景他们到的及时救了你.也是老天开眼.如今你醒來.看來是你和尊景的夫妻缘分未断啊.” 莫求双一番感慨的话语听得冉竹感动不已.她开始还觉得此人阴气太重.却不想开口这么慈善. “可我什么都记不起來了……”冉竹轻声道.有些惆怅. “有些事情老夫以后慢慢告诉你.你也是必须该知道的.待你们完婚后.你就是我莫府的人.你的血海深仇.老夫自然会替你报了.” 莫求双和声安抚.眼底的冷冽一闪而过. “我有血海深仇.我就是被仇家所伤.告诉我.我到底是怎样的人.我的家人在哪.” 冉竹激动道.双眸睁的大大的.拼命想记起什么可脑子除了空白还是空白.想的急了胸口竟开始痛了起來. “你伤势未好.此事以后再说.我來就是告诉你和尊景.婚期就定在回到洛阳的那天.我已经派人在老家那里开始准备.” 莫求双见冉竹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呃蹲在地上.心中冷笑一声走过去将她扶了起來.低头望着冉竹.嘴角扯出一丝嗜血的笑意.语气依然慈善: “我只能告诉你.你的家人都死了.” “谁.是谁.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冉竹咬牙问道.反手抓住莫求双的双臂.眸中染起一片血红. 虽然莫求双话只说了一半.可任谁也会将他的话联想到杀冉竹的人身上. 怪不得.怪不得魔尊和疏影不和她说如何受伤.亦不谈论她的家人…… 她的家人.全死了. 冉竹只觉胸口刺痛难抑.口中痛苦低呼一声.眼前一抹黑缓缓倒了下去. 莫求双望着地上昏过去的冉竹.不屑冷笑了声.抬手示意门外人进來.将冉竹抱上了床. 屋后百株红梅外是一片青湖.上面早已结了层厚厚的冰霜.湖中央站着一名男子.背着一柄长剑.长长的斜刘海几乎遮住了他半个英俊的面孔. 岸边.青雪轻盈的银狐毛上落满了白雪.不知站了多久.她的眸光火热而痴恋.天地间早已虚无唯有远处男子身影. “每年都來看这里的雪景.也不嫌腻.”话语却和莫尊景一样十分不讨喜. 男子侧身对着青雪.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半晌沉悦嗓音响起: “每年都來看这里的雪景.你不嫌腻. 一样的话语.不一样的含义…… 青雪的脸极快的红了下.胸膛里几分委屈丝丝缕缕缠绕.口中恶狠狠道:“关你什么事.我乐意看.” 男子耸耸肩自顾欣赏着天地风景.干脆转了身.徒留一柄长剑的后背给青雪. “可恶.”青雪气愤道.跺了跺脚.却舍不得离开. 不管如何.努力到现在.他们之间好歹可以正常交流了.如果这算正常交流的话…… 想到此.青雪心中又充满了自信.望向男子的背影更多了几分痴恋.口中曼曼轻语逸出:“风双子.我喜欢你……” 风双子忽然转了身望向她这边.青雪不由吓了一跳.还以为刚才自己的话被他听到了. “快回去.她需要你.”风双子简洁丢下一句.双脚轻掂了下湖面白雪.整个人很快就消失在了漫天大雪中. 风双子的耳力一向很好.他说的她一定是冉竹.想到此青雪急忙掉头往竹屋跑去…… 大雪下的更急了.似乎要将人吞沒一般. “皇上.雪下的这么急.我们进屋吧.”海生担忧的声音响起.却未有人回应他. 密集的雪落在院中宣墨系着的金黄风衣上.堆满厚厚一层.披风里伸出了一只素长的手.有雪落在上面很快消融成水. “那天她在玉兰轩.教朕如何分化莫求双的势力.便是用这水來比喻.真是贴切啊.她一直很聪明.只是不愿意展露锋芒.” 宣墨沉声道.深邃目光里浓浓的哀伤思念赤 裸 裸的呈现在洁白的雪中. 冉竹.我说有好消息给你.我知道你听了后定会满心欢喜. 玄镇的记忆我一一想起.你却已不在…… 我.对你不起.若有來生.就算你做错万件事.我也定信你宠你…… 海生手中提着暖炉哆哆嗦嗦的站在宣墨的后面.知他又在想念冉竹.心中亦是伤感.莫尊景将冉竹带走.当晚就传來了她不治身亡的消息. 那一天.宣墨和独孤子诺像是疯了一般要跟莫尊景抢回冉竹的尸体.那莫尊景带着冉竹似是从人间蒸发了般遍寻不着. 他们二人将痛恨发泄到了彼此身上.足足大战了三天三夜.直至白静出现强行带走了独孤子诺这才得以暂时告终. 想到白静那一身恐怖的怪异武功.差点让皇上丢了性命.虽然事隔海生依然后怕不已. 之后皇上更是大病了三月.这几日才能下床.可一下朝后就來到了这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海生望着那寂寥孤单的背影.转身抬头透过灰蒙蒙的白雪看了眼前方匾额上的玉昙殿.在心中连连叹气. 雪.下得更大了. 正文 第四章 死都别想 莫尊景和疏影回到竹屋就发现包子一脸惊慌的站在门口.见到他们回來一张脸更是挤成了一团.眼泪都快要掉了下來. “姐姐.她.她昏倒了……” 话未完莫尊景整个身子已经冲了进去.疏影随后跟上. “之前莫大人的父亲來过.”青雪站在一旁简明扼要说道. “怒极攻心外加身体虚弱能不昏嘛.”疏影不悦道.说完看了眼青雪.埋怨眼神十足.对着莫尊景继续说了句: “晚点她会醒來.别担心.” “他來干什么.”尊景疑惑道.目光沉了沉. 青雪摇摇头.她当时根本不在场.如何知晓他们说了什么. “你知晓莫求双來了.就不该离开.你耳力这么好不会躲个地方偷听啊.”疏影无语道. “我只是答应莫大人照顾冷冉竹.其余事情与我何干”青雪冷声道. “你……” “好了.”莫尊景的话在屋里响起打断了疏影的话. 青雪脸色铁青.看也不看疏影一眼越过他就走出了门. “你家老头子怎么进來的.”疏影担忧道. 三月前他将冉竹从鬼门关刚拉回來.同样从怪症中苏醒过來的莫尊景立马对外放出冉竹死亡的消息.三人更是连夜立即转移到了城外青雪家里.她家住在乱葬岗山后.容易躲避官兵搜查. 如果莫求双故意來刺激冉竹.她一定会去宣墨面前问个明白.届时他们的谎言将会揭穿……欺君之罪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啊.那莫求双不会傻到真这么做吧. “这里机关都是风双子设计的.他想进來易如反掌.”莫尊景说道.微皱俊眉.低眸深深注视了下床上昏睡的冉竹.随后走出了屋子. “见了面好好说.我们现在有求于他.”疏影紧跟出去.走至门口只在大雪中看到了一身银白背影.他冲那背影无奈大声嘱咐了句. “你舍得回家了.”宰相府莫求双正端着一杯热茶坐在虎皮铺着的软榻上.抬眼瞥了下浑身是雪正抬脚跨进來的莫尊景. 早有一旁的婢女上來要替莫尊景拿下裘衣.但他挥手拒绝.甚至连身上的雪都不愿意让婢女掸落.遣退了所有下人. 既然不让解下來.必然是很快就要走. 莫求双眼睛看着杯中冒出的热气.脸却冷了下來. “说吧.你去我竹屋干什么.”莫尊景站在当中.双目极快巡视了下大厅四周.口气不善的很. “当父亲的去儿子的住所看看.有何不妥.”莫求双抬头不悦道.或是莫尊景太高的原因.就算二人靠的不近.他也要稍仰着点头才能与他对视. “当日我对外放出她死去的假消息.想要瞒的人你心里一清二楚.冉竹她已经失忆.我希望你不要对再对她说起过去的事情.否则后果你比我心里更清楚.” 莫尊景冷悦道.言语间疏离的很.对于莫求双说的那一套自动忽略. “哼.你莫非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一个小小的欺君之罪又能奈我何.你不就是怕那宣墨知道从你身边抢走那姓冷的女子吗.沒用的东西.” 莫求双怒道.见莫尊景竟然敢对他如此不敬.茶杯重重拍在了桌子上.溅出茶水无数. “怒急攻心昏倒.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莫尊景横眉冷道.今日这事他一定要问出个缘由來. “为父找她除了为你还能为谁.”莫求双气道. “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也不配管我的事情.若有东窗事发那一天.我自会与你断绝父子关系.” 莫尊景冷声回应.抬眼掠过对面那张怒气勃然的脸.心中泛起了一丝波澜.但脸上依旧冰冷寒霜. “你……”莫求双楞了.他沒想到莫尊景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來.为了那冷冉竹.竟然连他这个父亲都不要了. “别再去打扰她.我自不会连累你.也必然与她生死同存.”莫尊景冷冷威胁道.说完转身就走.甚至连大厅里一桌一椅一茶杯都沒碰过一下. 莫求双望着那背影就要跨出大厅.心中几番怒骂汇聚到嘴边最终还是软了下來.只是口气依然不善“ “我昨儿跟她说.让你们去洛阳成亲.” 抬眼看到莫尊景忽然停了下來.悻悻加了一句:“老夫已经派人去洛阳老家着手准备了.你们待在长安城总归不安全.” 言下之意.宣墨手下眼线众多.迟早是会发现那不起眼的竹屋. “她怎么会答应.”莫尊景转过身.愕然问道. “老夫听说她失忆了.既然前尘往事已经忘记.倒不如许她一个身份收了心跟你好好过日子.莫家宰相之子莫少卿娶个当朝圣女.也算是门当户对.” 莫求双说道.看着莫尊景重新走回來.脸色缓和了点. “你对她撒谎.”莫尊景怒道.他刚刚还以为是冉竹失忆后对他动了心…… 莫求双眉毛挑了挑.凉凉道:“我是替你促成心中所想.难道你要等她对你动心.你的身子可有几年等.” 一句话戳中了莫尊景的软肋.他平日里只是将娶她为妻的话挂在嘴上.却从未有行动.只因他的病不容许他陪伴冉竹到老. 甚至或许在哪一天就再也醒不过來…… 莫求双的这个自主决定让他心中气愤的同时又生出几许欣喜期待.这中矛盾的心情令他更加难受. 他慢慢转身往外走.并沒有注意到莫求双伸长欲要叫住他的后悔神色.尊景看着门外轻缓飘落的白雪.落到他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冷意: “娘亲说过.她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未能得一人白首.看着夫君奴颜卑色讨好她人.她至死都在怨着自己沒有好的家世.我这辈子只心系冉竹一人.不论她高低贵贱.有生之年我只哄她一人开心……” 惆怅中有着坚定的深情话语被大风裹住夹着雪花扑簌簌的飞向大厅里. 话毕.人已去.徒留莫求双一青一白的脸独自回味着那一段话. 这时一人从门外匆匆跑了进來.他附在莫求双耳边悄悄言语了几句.就见莫求双眼中陡然迸射出狠厉的兴奋光芒. “好.做得好.此人年轻时候武功十分了得.你们抓了她也是要费些力气的.传我话.一干人等重重有赏.” “谢主子赏赐.只是属下不明白.她不是您的亲家吗.以后若是让您儿媳妇知道……” 男子话未说完就听瓷器碎地的刺耳声响.他脸上肌肉快速的抖了下.头恨不得缩到脖子里去. 奢侈而又空荡的大厅上回响着莫求双阴鸷嗜血的冰冷声音: “这辈子.她冷冉竹死都别想踏进我莫府的大门.” 冉竹倏地睁开了眼.脸上浮起几分惊恐.浑身冰凉凉的她伸出手下意识的想扯被子.却被握入一双大手里. 只是那手沒有一丝温度.她觉得更冷了. “做噩梦了.”莫尊景温柔的声音响起.转移了冉竹的视线.感觉到她手在挣脱.他却抓得更紧了. 冉竹摇摇头.苦笑一声:“无梦可做.只是突然觉得心慌就醒了过來.” “你昏倒了.睡了好几个时辰了.”莫尊景说道.眉目如注专心的看着冉竹.似是怎么样也看不够. 窗外雪不知何时停了下來.夜幕降临却遮不住这芳华白幕. 经他这么一说冉竹想起白日里莫求双与她说的那些话.反手抓住莫尊景的手急急问道: “我的家人在哪里.” 其实她是想问她的家人被葬在何处.却胆颤的说不出口. “你是说你娘吗.你若想见我过些日子带她來见你.”莫尊景柔声说道.亦是怪自己疏忽了. 他住在青雪家时.就听进城买东西的包子说总有个女子在莫府门前徘徊.问了容貌形态.确实是冉竹娘亲无疑. 本想等冉竹醒了带她过來.这几日高兴过头了竟忘记了. 冉竹愣了下.看莫尊景神色并无怪异.心想难道她的娘亲还活在世上. 那莫大人为什么说她全家都死了. “那.我的父亲呢.我沒有兄弟姐妹吗……”冉竹颤颤开口.对于莫尊景的不谈直接当做他们已死亡的承认.可她还是要从他口中亲耳听到. “自小你就和你娘一起长大.”半晌.莫尊景的声音低低响起.清灵钟尘般的目光里闪过挣扎纠结.最终黯淡了下來. 冉竹低低哦了声.心底里却不自觉相信今早莫求双说的那些话. 她身上定是有血海深仇的.或许娘亲被莫尊景所救而他父亲不知道.过几天见到娘亲一问便知道仇家是谁. 至于莫尊景.他既然不愿说她就以后再也不问了.终究都是为她好的.亦不想过度伤怀吧. 思及此.冉竹不由想到他们去洛阳要成亲的事情.脸上浮起几分不自然.抬眼偷偷看了几下莫尊景.这才发觉今晚的他温柔异常.不是平日自负自恋模样. 只是不管是哪一个他.或妖孽动人.或温柔无双.放在万千女子间那都是要被撕扯抓烂带回家珍藏的. 虽然什么都记不得. 但嫁给他.倒也不错. “尊景……”冉竹未开口.脸上薄红浮起. “我在.”莫尊景低低回应.还沉浸在刚才撒谎的愧责中. “听说我们回洛阳是要……成亲.” 莫尊景眸光里浮起一片笑意.似是成亲二字令他颇为受用.他刚欲开口回应就听门砰的一声被人大力打开. “你说什么.” 正文 第五章 出发洛阳 “你说什么.”疏影气急败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屋檐上的雪瑟瑟掉下一堆.下一瞬间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 冉竹楞了下.看到疏影眼中有些受伤神色.心沒來由的惭愧了下. 只是尊景父亲说她本就是莫尊景的未來妻子.自己愧疚什么……冉竹这么想不由挺直了背脊. “这么大声做什么.你吓到冉竹了.”莫尊景抬手就轻敲了下疏影脑袋.无奈道. “你们回洛阳成亲.你家老头子今天來就是跟她说这事.”疏影眼睛抽筋似的一直在眨.难以置信. 莫尊景听到疏影提到莫求双.脸色微沉.点了点头. “有阴谋.绝对有阴谋.”疏影大叫道.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只是沒人看得懂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好了.瞎叫嚷什么.”莫尊景佯怒.起身将疏影的手摁下.抬头对站在门口的包子叫道: “包子.备些吃的过來.” 门外欢快声响起.就听到踩雪发出咯吱咯吱声渐渐远去. 冉竹沒想到疏影反应这么大.那样的神情仿佛是她抢了莫尊景.所以他说有阴谋.冉竹只当他心情不好瞎说罢了. “你刚睡醒饿了吧.回头包子将饭菜拿过來记得多吃些.”莫尊景转过身对冉竹说道.见她点头.这才强拉着疏影走了出去.自始自终双手死死钳住疏影那双不安分的手. 冉竹呆呆的看着他们二人消失在门口.直至门被关起阻隔了外面的梦梦夜色.这才怔怔的将目光收了回來. 她望着屋里的琉璃烛灯.脑子里不期然的想起白日里莫尊景父亲说的话來: “有些事情老夫以后慢慢告诉你.你也是必须该知道的.待你们完婚后.你就是我莫府的人.你的血海深仇.老夫自然会替你报了.” 血海深仇.我的仇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的家人. 冉竹的眸光里一片冷冽痛恨.脑子里拼命想.希望能够记起点什么.这时胸口处忽的传來一阵刺痛.她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撑着床边沿.差点一个不稳掉了下來. 你到底是谁.冉竹捂着胸口.心中吼道.额头上大片汗珠沁出.滴落在青石地面上晕了开來. 轻微“啪”的一声响.一滴红色颜料掉落纸上很快晕染了开來.执笔的人这才从恍惚中清醒过來.待看到画上那滴颜料掉的地方.手抖了抖. 上好的贡纸上.一个素衣长裙的女子眉眼含笑.清丽姿容.在秋千上荡在半空.而她的嘴角边流淌着不规则的红色.恍若鲜血.那一滴红料让整个本明媚可人的画面看起來如此诡异. 下一瞬那张图被宣墨狠狠抓了起來.在空中疯狂撕扯了一半又发疯似的将手中余下的残画抱在了怀中. “小竹.我总是不信你真的死了.你不是说要让我百倍偿还你吗.你快出來啊.我一定让你实现你说的话.”宣墨喃喃道.目光迷离.语气里有着痛苦. 他的身上肩膀上落了许多被撕碎的画纸碎片.削瘦背影映在烛光下浓墨黑影无限拉长似是永远无法达到的尽头…… 洛阳之行.势在必行.疏影给冉竹开了些大补的药方后.冉竹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莫尊景这两天更忙了.虽然见到她总是不忘调侃几句.可从他眼角淡淡的黑影可以看出他这几日有多劳累. 看着疏影哼着小曲在那收拾衣服.冉竹这几天憋在心里的好奇终于忍不住了: “那天晚上尊景和你说了什么?” 说完冉竹就有点后悔了.因为疏影立马知道她问的哪一天晚上的事情.丢了个白眼给冉竹.继续收衣服. 冉竹伸了下舌头.不再相问.其实她只是想看到疏影吃瘪时的有趣样子罢了.既然不高兴便不适宜相问. 包子自然是要去的.早已收拾好东西站在门口等他们.那脸上的激动不亚于看到冉竹苏醒站在门口时的程度. 冉竹不由多看了两眼包子.趁着旁边无人问道:“包子你这么开心干嘛.” “回少夫人.包子已经好多年沒回去了.所以在知道今年回洛阳过年时天天都在做梦回去.”包子笑嘻嘻说道. “哦你的家人在洛阳.”冉竹下意识问道. “我很小时候就失去了爹娘.现在都已经记不起他们的样子來了.我是在长安城长大的.更确切的说是被公子养大的.嘿嘿……” 包子肉嘟嘟的脸上浮起几分难过但很快消失.快乐说道. 冉竹心里浮起几分同情.看着包子笑眯眯的脸.嘴角微抿跟着笑了笑. 自己连仇人都记不得.又拿什么來同情包子…… “我老惦记着洛阳是因为洛阳玄镇的腊梅在这个时候开的最是好看……”包子兴奋说道.忽然被一声冷喝急急打断. 冉竹闻声抬头.就见莫尊景从竹桥上一路奔跑过來.目光带着吓人的冷意.虽然不是望着她.却也教人心底生寒. 这样的尊敬.冉竹还是头一次见到.感到有些陌生. 包子呆呆的.嘴唇还保持着”看“的形状.想來也是被吓到了. “公.公子……”包子咽了口口水.恍惚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马车在门外等着呢.还不快去搬东西.”莫尊景冷道.口气虽不比刚才冷厉.但依然吓人. 包子连头都來不及点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只是个孩子.你好端端冲他发火做什么.”冉竹无语道.对于莫尊景的失常有些难以理解. 莫尊景见冉竹眸中除了有怪责并无其他异样神色.心中松了口气.也觉得自己刚才凶了点.脸上有点尴尬.但嘴上却不讨饶: “你沒觉得他垂涎你的美色一直在围着你转嘛.让为夫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他才是个十來岁的孩子……” “那也不行.” 背着一堆药材正在雪地里挪动着肥胖小腿的包子身上忽的起了身恶寒.他转身看着远处竹屋下两身素白的一男一女似乎在争执着什么.浑身肥肉抖了抖…… 简短的闹剧在冉竹的无语.莫尊景得意神色下告终.看着疏影身上挂着数十个大小包袱.二人不由都傻了眼. 四人在竹屋吃了最后一顿饭.就算是要离开.莫尊景的饭菜要求也同样精致苛刻的很. 包子今天也是出奇的卖力.一顿饭吃的冉竹和疏影赞不绝口.莫尊景也只是哼哼了事. 饭毕.包子收拾了餐具就和莫尊景还有疏影出了门.三人都快走出竹桥.发现冉竹沒跟上來.不由都转了身.见到她正在一间间锁门.疏影咧嘴笑道: “这里的门不用锁.一般人进不來.” “哦.可是出个门总是要锁一下.万一我们回家发现有小贼來过.岂不是扫兴.” 冉竹淡淡哦了声.但还是坚持将门窗都关好锁好. “回家……”莫尊景看着那忙碌的纤瘦身影低喃道.眉眼间一片柔情. “酸.”疏影沒好气道.双手交叉胸前想表示不爽.只是出门前又多收拾出來的几个包袱让他双手无法成功表达心中不满. 三人等到冉竹跟上來这才往外走去.同样基本不出门的冉竹也才发现原來竹屋并不是她想的那么小.穿过好一片厚雪覆盖的密林才走了出來.转过一个小巷视界陡然开阔起來. 望着外面车水马龙的热闹街市.冉竹头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活了过來. 只是.她在人群里眼巴巴的看着人來人往.偶有走过來的中年女子都让她心莫名一跳.最终.她失望的收回了视线将目光落在了正和疏影低头私语的莫尊景. “莫公子……”冉竹呐呐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你叫我什么.莫尊景准回头.星目邪气的看了过來. “莫公子啊.” “不对.重新叫.” “那该叫什么.” “叫夫君.郎君.实在不行尊景.我也勉为其难接受.” “……尊景.” “嗯.娘子.叫我有何事.”莫尊景一张脸顿时笑靥如花.妖孽的脸晃闪了在旁边默默看着的一群女子. “……那个.你说走之前将我娘亲带过來.我到现在都沒看到她.是不是她在哪里等着我们一起汇合.” 冉竹口气里有着不确定.看着莫尊景渐渐淡下去的笑容.心里不安感加重.之前因为莫尊景戏虐而起的微好心情早已一扫而空. 她之前其实觉得家仇未报如何能安心成亲.她亦不能昧着良心将这种生死大事连累到莫尊景身上. 本想等见到娘亲再做商量.这两天无聊时跟包子打听了下莫尊景的身世.这才明白自己嫁的人是有多么厉害.嫁的府邸是多么有背景…… 想到莫求双那天说帮她报仇的话说的那么自信满满.冉竹并不是个非要凭一己之力报仇才能证明什么的老古板的人. 既然莫求双是宰相.那么报仇势必有望也不会连累莫尊景.而自己在娘亲的见证下也可以安心成婚了. 只是…… “她可能出去远游了.我这几天都在找她但沒找到.不过我在她门上留了纸条.也通知了你娘亲的邻居.她收到消息后一定会赶來的.” 马车带着莫尊景沉沉的话一路绝雪尘而去.在地上留下两排不规则的车轮轨迹…… 而就在当夜.一大批御林军忽的从四处巷道冒了出來.齐齐往竹屋涌去…… 正文 第六章 烧毁竹屋 足足有上千的御林军将整个竹屋外围团团围住.高举长剑只等一声令下冲进去. 突然自其中一个巷道中士兵自动让开了一条路.一身黑色龙纹金丝纹绣风衣的男子自雪中走了进來. 傲然挺拔的身躯大步迈了过來.桀骜冷沉的绝色容颜上一双星目看了眼围墙里高大的树木.眼底闪过几分怒意更多的是紧张期待. 冉竹.你真的在里面吗. 他伸手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待摸到脸上突出的颧骨和唇边四周扎人的胡子.心里不期然的有些沮丧. 一会她见到我这么丑.会不会嘲笑. 笑就笑吧.只要她回到身边.那又何妨. 思及此.他便迈开步子打算从不远处那道不起眼的小门走进去. “皇上.那纸条來的太过古怪.还是让微臣先进去查探一番.若圣女真的在里面我自带她出來便可.” 木河的声音在宣墨身后响起.仅仅过了三月眉眼间成熟了许多. 今天他在城内巡逻.忽然有乞丐撞上他.往他手里塞了纸条.他打开一看才知道冉竹不仅沒死.而且就住在西市上巷道后密林里. 他也曾疑虑这纸条是不是有人想借冉竹做文章.对皇上图谋不轨.可心底里渴望冉竹生还的他还是将这一消息如实告诉了宣墨. 于是.此刻他们就出现在了这围墙后. “若皇后在里面不肯出來.木将军不要强迫.朕亲自去接就是.”宣墨沉声道.在他心里冉竹早已是他的皇后.只是错过了时机…… 他往后退了一步.算是同意了木河的话. 木河点点头.打开木门就走了进去.身后亦有一小队人马迅速跟进. 一旁的海生也伸长脖子朝里望着.只是大晚上的除了一堆树木白雪看不到里面一点情况.心情紧张中带着激动. 忽然.所有树木在无风下抖动起來.随着树枝上白雪扑簌簌落下.在宣墨这个角度看到了一张凭空而出的铁网自里面围墙起将整个树木都包围了起來. 宣墨面色陡然一沉.早有御林军将他围在中间护驾.他上前推开挡路的两名士兵.自己抬脚就要往里走. “皇上.不可……”海生脸都黑了.急忙叫道. “今天朕必须见到她.”宣墨头也不回的说道.进去时手不经意的碰到了铁网.头还未抬耳边就响起无数破空声.他猛一抬头就发现正有数只利箭自林中发出冲他射了过來. “皇上小心.”宣墨还未來得及后退就被木河重重扑在了地上.彼时那些利箭射了过來.最近的一支擦着宣墨侧脸而过.着实惊险. 也有倒霉的站在门口來不及躲避的士兵.或重或轻都受了些箭伤. “可恶.”宣墨怒道.还未进门就开始有伤员了.看來这里的人早做好了准备. “皇上.皇上您沒事吧.”海生上下观察着宣墨.一张脸早已变了色. 这时有驻守竹屋后墙的士兵跑來通报.说在围墙里出现了铁网.一转头看到这里也是一样的情况.惊得下巴都掉了. “这铁网看來是将这里整个地方都围了起來.微臣刚才來之顺着围墙前查看了下.他是依着青湖而建.四周全都是密林.乍一看就好像沒人居住.而且他将各个巷道后废弃地方巧妙的连了起來.整个地方足足有半个西市大.” 木河回道.言下之意进去不知道还有多少陷阱.这么大地方也很难找到冉竹的藏身地.他想劝皇上回去.而后自己一人摸索. 只是…… “破掉这铁网.朕今天一定要进去.”宣墨沉声吩咐道.黑曜石一般的瞳仁里露出坚定的决心. 木河当下不再言语.再次进入.这次宣墨命令所有人原地待命他自己跟了进去. 铁网和墙壁之间留有一人侧身空间.之前宣墨猜测刚才他是碰了铁丝才会发动机关.越多人进來越有可能碰触铁丝网引动机关.是故宣墨才命令士兵不要进來.而他们二人紧贴着墙壁.正慢慢往前走着. 走了会发现铁丝网里除了一堆堆看不见头的树木还是树木.总是这样侧身走.对于训练过的木河來说毫无一点感觉.可宣墨渐渐觉得有些乏累.他一抬手意料之中的碰到了铁丝网. 又是一阵密集雨落般的利箭射了过來.这一次宣墨学聪明了.贴着墙壁往另一侧移去.看着半数掉在地上半数扎在墙壁里的箭.口中松了口气.额头上亦是沁出细细汗珠. “皇上.你有沒有觉得此设计有些熟悉.”木河说道.自进來他就开始注意着铁丝网. 若不是顾虑宣墨在.他甚至会触动几次机关來证明自己所想.但刚才那一波利箭令他心中了然. “嗯.你可有想到什么.”宣墨沉声问道.目光里闪起亮光. “我记得暗卫府兵器库就有这个设计.在进门的三步内如果走的不对.兵器库就会出现铁丝网而且放出铁钩箭.只是这里换成了木箭罢了.” 木河仔细回忆道.想起自己第一次差点被勾箭伤到.不由苦笑了下. “你是说这机关是暗卫府人设计的.是萧风.难道他和这里的人很熟悉?”宣墨推测道 .目光里早已浮起几分狠厉. 作为一个暗卫首领.他竟然被扶余国国主收买.只是为了一个扶余国的青楼妓女. 他大宣朝的暗卫个个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宣墨第一次觉得他这个皇帝当的很是失败. “不是他.那兵器库设计铁网陷阱的人是叫风双子.”木河立马否决了宣墨的推测.说起风双子三字.眼里露出赞赏与不服. “是他.这里是莫求双的地方.”宣墨口气早已冷了下來. 原來.莫尊景一直在骗他.同时心里彻底松了口气.起码证明那纸条不是儿戏.就算有人图谋不轨.只要冉竹真的活着就好. 木河贴着墙壁继续走了回.这次他拿着剑柄对着墙壁敲敲打打.沒过一会就从脚底一处敲到了异响. 他心神一凛.双手轻轻往里一推.随着那块砖头的松动.就听身后响起咻咻划过树枝的声音.铁网尽数往中间收去.随后消失在密林里. 站在外面的海生看到铁网消失.急忙领着士兵进去追上了宣墨. 只是这片密林十分大.个中陷阱更是层出不穷.有些被木河机灵破解.可架不住人数众多难以控制.很多士兵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 宣墨心急如焚.几次都越过木河往前走去.一时不察踩中陷阱.饶是躲让开來还是被凭空而來的尖刺木桩重重击中左肩膀.划出一道两寸长的血淋淋的口子. 当他们终于走出密林.站在那片优昙花树下.几乎所有人都头发凌乱.衣服几处撕破露出里面棉花白絮飘落在地上与雪融为一体. 宣墨的肩膀上简易的绑了止血的白布.亦早已被鲜血浸透.他不做一刻停留.任胸中呼吸急促响起.越过凉亭跨过竹桥就冲着那座毫无灯光的竹屋飞奔而去. 只是那一把把冰凉的锁令他眉头拧成了一个如冰霜般的结.他怒吼一声.手中长剑将主屋的锁一把劈断.一脚踹开门就走了进去. 屋中地炕早已冷透.桌椅安安静静的摆放在那里.空气里若有若无的一丝清香还萦绕在房间里. 宣墨深深呼吸了下.心中思念苦涩满胀.直觉这就是冉竹的味道.他望向里屋的床.眼前渐渐幻化出冉竹躺在上面睡觉的样子. 在玉兰轩.他每次夜里來.她总是在睡觉.眉头皱得紧紧的.总也睡不安稳的模样. “小竹.前尘往事我已一一记起.我负你的.终其一生也还不完.但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对不对.” 宣墨望着那张只剩下木架子的床.轻声低喃.随即大踏步走出了竹屋.抬眼问道: “莫少卿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回皇上.前两天听云里正说起洛阳有一起大案要莫少卿查.这回应该已经离开长安城了.”海生立刻回应道. “來人.备匹快马.”宣墨喝道. “皇上.让微臣陪您一起去吧.”木河上前一步抱拳说道.心中亦是激动. “给朕守着长安.朕承诺会带着你的主子回來的.”宣墨低眸看了眼木河.不怒而威的口气有着不容人抗拒的命令. 木河脸上浮起几分失望.他点点头应声称是. “还有.给朕烧了这片地方.朕.不喜欢.”宣墨喝令道. 凡是有莫尊景和小竹待过的地方.从今天我一一毁掉. 小竹.洛阳之行.你跑不了了.只要将你带在身边.就算你恨我.我也甘之如饴. 暗夜皑皑白雪的地面上举起无数火把.照亮了空无一人的竹屋.随即火光投向了竹屋.燃起更大的火焰. 谁.是谁.是谁在叫我.冉竹倏地从床上坐起.心中迷茫喊道. 望着陌生的客栈房间.幽幽烛光.唯有心中那陌生而熟悉的声音萦绕在心中.令她莫名想哭. 这一夜无眠.冉竹睁眼迎來了天亮. PS:很抱歉.章节内容发重复了.这是正題. 正文 第七章 失之交臂 飞驰的汗血宝马在宽阔的官道上一路疾行而去.刚毅轮廓上如黑曜石般的晶亮星目闪耀着耀动流光.翱翔飞天的龙纹黑金色披风在清晨微曦里被风吹的几近与地面平行.邪肆张扬. 他的身后跟着四名劲装侍卫.拼命挥动手中短鞭方能堪堪赶得上宣墨挥马的速度. 彼时皇宫朝殿门口.一群大臣正焦急的望着紧闭的大门.这边头刚沾枕的海生又立马被人给捞了起來. “大总管这都什么时候皇上还不上朝.你怎么还有心思睡觉.”云霆飞说话间就将海生往外推. 海生心里叫苦不迭.昨夜花了半夜时间才攻进了竹屋.烧了竹屋后他又马不停蹄的派人去取來皇上的汗血宝马.來回折腾等于一夜沒睡..刚看着皇上出了长安城爬回來睡觉.脑子糊涂竟忘记跟大臣们编个宣墨不上朝的谎言了…… 这是宣墨登基十三年來第一次不上早朝.海生慢吞吞的穿衣服开始在脑子里想着各种理由. 生病.这三个月间他病的还不够重吗.可一趟早朝沒落过. 出去微服.…… “哎呀我说你快点.童将军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來军情.水千代半个月前对边陲地区发起进攻.扶余国如今和南蛮联合.童将军那边战况吃紧啊.” 云霆飞也是个急性子.见海生在那磨磨蹭蹭.将衣服往海生身上堆并将今天最要紧的事情说了出來. 海生楞了下.童将军手中只有几万大军应付水千代都很勉强.再加上一个擅使阴谋诡计的独孤子诺.后果不堪设想…… 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月前宣墨与他说过的一句话: “此次拒绝了水千代.亦不知她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來.” 前两个月來水千代一直赖在皇宫不走.想尽各种办法希望能让宣墨娶她为后.但宣墨不为所动.直至一个月前她带着怨恨眼光愤激离去. 海生不知道那夜水千代和宣墨说了什么.只是走的时候脸色相当难看…… “你在想什么呢.快去叫皇上啊.还是皇上不在皇宫里.”云霆飞见海生目光无神.心急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你去稳住大臣.老奴定把皇上带回來.”海生系好最后一个扣子.率先出了门. 长安城外的官道上有一个客栈.离开这里后半天内将无客栈.冬阳初起时宣墨在距离百米处看到了这间算不上多豪华的多福客栈. “皇上.经过此客栈后直至晚上才会有歇脚地.您一夜未睡进去坐会吧.” 其中一名侍卫略微喘气道.他胯下的马直打着喷嚏.喷出白雾般的热气.人马都累得不行. “不用.继续赶路.” “皇上.您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宫里的龙服.这样走在路上实在不便.还是进去坐会.换套衣服再走吧.” 侍卫犹不死心.拿出了海生交给他的包袱.继续道. 宣墨抬眼望了下四周皑皑白雪下的绿意.沉着脸点点头. 一行五人牵着马走向了客栈.门口的大红灯笼上各贴着多福二字.在一片白茫茫的雪中添了一抹别样暖色. 在客栈里收拾好正出门的冉竹转身就看到莫尊景推门走了进來.见他反手将门关了起來.疑惑问道: “不是要走了吗.” “现在走还有点冷.等太阳升高了再走.”莫尊景笑笑道.眼底一丝紧张滑过. 刚才他去二楼正要叫醒疏影.不想却看到了宣墨正站在了院子里.顿时心里响起无数疑问. 难道他知道冉竹沒死.追过來了. 还是只是巧合. 看着宣墨一身宫里的行头.还有只带了四个人.风尘仆仆.摆明了是临时出宫. 是什么样的事情令宣墨失了分寸竟连自己皇帝身份也忘记掩盖. 除了知道冉竹沒死.不会有其他! 是故.他急忙将疏影从床上叫起.大概说了下宣墨到來让他不要出门外.另外让包子将马车拉到不起眼的地方去后自己就來到了冉竹的面前.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冉竹出了这个门. 冉竹不知莫尊景所想.听他这么说不由笑了:“疏影将我床上的被褥都给带了出來.那马车还怕冷.” 说完看着莫尊景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也不再多言.走到窗前就想打开透透气. 下一瞬又被莫尊景关了起來: “我有点冷.你别开.” 冉竹只觉得今天莫尊景怪怪的.想到曾经碰过他的手总是凉凉的.或许真的很怕冷.也就由着他了. 这时门外响起掌柜的声音.殷勤中带着点颤抖: “请问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不用了.我们歇息会就走.你下去备些酒菜吧.”一名男子浑圆的声音响起. 冉竹好奇的看着那投射在窗棂纸糊上的六个身影.觉得今天掌柜的声音有点不对劲.紧张的很. 看來外面來打尖的几人身份不一般啊.她坐在床边无聊揣测着.却沒发现莫尊景何时挪到了门边.低垂的脑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掌柜的又是一顿点头哈腰.窗棂上投射的影子动作令冉竹忍俊不禁.不由低低笑出了声. 莫尊景的脸色立即白了下.瞳孔微缩.耳朵紧紧注视着外面的一切动静. 宣墨耳边似乎有女子的笑声传來.低低浅浅若有若无.夹在侍卫和掌柜说话间又好像什么都沒有. 宣墨偏头看了眼窗户.除了看见一团白.什么都看不到. 见他们说完话.宣墨便迈开步子往住处走去.走了几步停在了门边忽然转身问道: “这几日可有见到有长得十分俊美的一男一女來投宿过.是往洛阳方向.” 想了会他又加了句:“可能还有个长相比较猥琐的大个男子.” 声音低低沉沉带着特有的磁音.含着一丝疲惫倦怠涌入了冉竹的耳朵.令她耳朵有些痒.心也痒痒的. 她背脊坐的直直的.目光停留在门外那投射的模糊影子上.秀眉微皱. 这声音.为何有熟悉的感觉. 冉竹在脑子里极力搜索了会.却毫无半点信息.胸口此时却隐隐作痛起來. 只是她怕莫尊景担心.只好忍着不用手去压制.可脑海里那个声音一直萦绕.仿佛有股力量引导着她下床往门边走去. 莫尊景也注意到了冉竹的不对劲.看着冉竹走过來.眸光里万分紧张.但却未有动作.他的心跳如擂鼓咚咚响起: 冉竹.你是我的.今天我绝不会让你出这个门…… 因为莫尊景一行是四人.而宣墨说的是三人.所以掌柜的并为往他们身上想.正在挠着脑袋想着间.就听楼下小二慌张声音响起: “掌柜的.掌柜的.有官兵來啦.” 话毕.就听海生尖细声音响起: “包围这里.任何人都不许进來.” “你这是要做什么.”宣墨站在二楼往下看海生.见他一脸急色.心知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海生不敢追过來阻拦他离开. 思及此.他已经往楼梯口走了下去. 掌柜和店小二早被侍卫撵了出去.海生见宣墨走下來.急忙迎了上去.抬头对着宣墨耳边快急的说了几句.宣墨脸色顿时沉了下來. 他望了望远处门口被风吹的忽隐忽现的大红灯笼.良久.沉声道:“先回宫.” 先……海生愣了下.心中不由苦笑了声.看來皇上这次是非要将冉竹带回皇宫不可啊. 这次.你真的会珍惜冉竹了吗. 几番念想间.海生脚步未停的跟着宣墨往外走去.神速一般涌进來的侍卫又眨眼间退了出去. 彼时.二楼一处房间窗户打了开來.冉竹踮脚好奇往外张望着.越过栏杆只看到一角黑金色的披衣迅速消失在了门口.另有一个手持拂尘的男子跟在了后面离去. 莫尊景本想阻止冉竹开窗但已经來不及.见到宣墨和海生走了出去.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如果宣墨真的是追冉竹而來.那看來他得辞去大理寺少卿之职.这样方可带着冉竹走得远远的.洛阳之行与冉竹成婚后还是赶快离开吧…… 莫尊景心中怔怔想着.望着冉竹的素净侧脸目光里多了几分柔情和决心. 冉竹.我不会再让他有伤害你的机会. 这时门被人呼啦一声大力打开.疏影不满的声音随着风灌了进來: “尊景.你瞧瞧他刚才说的那话.竟然说我长相猥琐.我这么风流倜傥英俊伟岸的男人……” 莫尊景想阻止已经來不及. “你们和刚才在外面的人认识.”冉竹愣愣道.目光灼灼的看向莫尊景和疏影. 那声音.她也有点熟悉…… 疏影意识到自己话多了.呐呐的闭住了嘴.求救的眼神投向莫尊景. 莫尊景已经无暇怪罪疏影.胸口起伏不定.随后冲着冉竹笑笑道: “是宫里的人.快过年了案件挺多.他们这是來将我捉回去查案的.” “哦.怪不得刚才你不让我开窗户.”冉竹捂嘴戏虐道.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失落.随即又正了脸色: “想必都是很紧急的案件.要不然洛阳那边迟些日子再去也行啊.” “别.别.我等不及要去洛阳了.我们快走吧.走吧.”疏影一听连连摆手.仿佛听到什么了不得大事一样.边说话间将门打了开來. 莫尊景和冉竹听着疏影在楼下扯着嗓子叫唤包子的猴急声音.二人不由互相望了一眼.均一起笑了起來. 满载着行礼的马车在官道上慢悠悠的行驶了会.随着皮鞭的阵阵清脆声响.很快消失将多福客栈甩在了后面.唯有那两大红灯笼兀自风中飘摇…… 正文 第八章 好事多磨 长安到洛阳.骑马需要两到三天.若是马车则要更久些. 但从多福客栈出來后.马车走的十分急.甚而夜宿客栈也都是些不起眼的地.第二天天未亮就要开始启程.这让身上带伤的冉竹多少觉得有些难以吃得消. 不过冉竹私下以为莫尊景是为了甩掉和躲避宫里來的人所以死才这么做.有些痛也只是忍着不说. 或是太过信任.她竟然忘了莫尊景是宰相之子这么特殊的身份…… 及至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洛阳.冉竹看到莫尊景脸上的神色才真正放松了下來.虽然平日仍然是一副讨打的戏虐口气但他眉眼间隐藏的忧虑早已被冉竹看在眼里. 马车停在了一处宽阔大气的府邸前.大红灯笼.绑在柱子上的大红喜布在夜色中显得尤为亮眼. 包子上去敲了门.早有等待的下人去通知了管家.一时间整个莫府热闹不已. 在路上歇息时.包子曾告诉冉竹.莫求双未做宰相时候是洛阳的盐运司副使.因机缘巧合下被举荐升官.留在了长安城后來一路风光做到了宰相之职. 冉竹不胜唏嘘.觉得莫求双还是有本事的.多少人有了机遇也沒做出成绩來.只能说这机遇不仅要有.而得给那些有本事善于利用的人才行. 就如这洛阳莫府.他们虽然多少年都沒有回來住过.但屋中器物.一桌一椅甚而走廊的柱子都被下人们保管的十分好.一來说明莫求双恋旧.二來他手下的仆人还是很忠心的. 但这个理论很快就被推翻.此刻有一年老管家正被莫尊景搀扶着.话语里激动不已: “少爷.十年了我天天守着莫府.终于等到您回來了.” “外公辛苦了.莫府是您的家.您打理的很好.是我不对.长安和洛阳这么近平日也该回來看看你.”莫尊景话语沉沉的.任谁都听得出他有惭愧之意还有着感慨. “少爷休要再提外公二字.我只是个管家愧不敢当” “外公……” “我已经一把年纪了.只求在合眼前能看到少爷一眼.听到您要回來成亲.所有人都高兴坏了.” “外公长命百岁.寿比南山.我还指望您帮我带外孙子呢……” 冉竹在旁呆呆听着.他们二人之间聊天称呼令她缭乱不已.眼前的管家被尊景亲密称呼为外公.那说明他的娘也是个下人. 这令冉竹更加感慨莫求双在沒有背景下还能坐到宰相之职当真不易. 只是自进门他们提都沒提到莫求双一句.好歹他才是府邸最大主人啊…… 忽然手中多了一道凉意.原來是莫尊景正拉着她的手.眉眼间欢喜淡淡上笼着一层忧伤. “这是您的儿媳.冷冉竹.冉竹.叫外公.” “外公.”冉竹顺从叫了一句.却不想催下了对方的眼泪. “好.好.少爷得一贤惠女子.你娘泉下有知也该放心了.”外公擦着眼角说道. 冉竹一愣.抬头望了望莫尊景.反手紧握. 莫尊景低头冲冉竹笑笑.并未有多大情绪波动. 正说话间有下人來通传晚饭已备好.一行三人有说有笑的往大厅走去.路上通过外公的自我介绍.冉竹知晓他叫秦实. 进入大厅疏影早已入席.见他们过來急忙招手.看來是饿坏了. 席间莫尊景强拉着秦实一起入坐.一桌四人谈笑不时响起.十分融洽. 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來.落在走廊屋檐下成排的大红灯笼上.添了几分冷意. 莫尊景一扫他在长安莫府的疏离东看看西瞧瞧.仿佛总也看不够似的.脸上更是多了些平日不常有的情绪. “趁着夜色还早.我们去祭拜夫人?”冉竹犹豫了下说出心中所想.却换來莫尊景的摇头: “她的牌位不在这里.” “你们还有个家.”冉竹怔愣道.忽然想起明日她就要成婚了.可娘亲却一直沒有出现.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问话并未得到回应.莫尊景将手伸出走廊.顷刻间便有许多雪花落在他掌心里.银白袖子上. 大红灯笼下映出他敛眉沉默的绝色容颜.一身银狐裘衣上染着几分暗红.仿佛干涸的血一般.而莫尊景探身赏雪的姿势恍若离人归去.承雪而飞…… 冉竹被心头想法给吓了一跳.她几步上前伸手将莫尊景手拉了回來.见莫尊景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嘴角不自然的笑笑: “等成婚后.我们去拜祭娘.可好.” “好.”莫尊景眸间升起了几分暖意.心知冉竹这么快时间改了称呼亦是在哄他开心.这般想刚才脑海里满涨的少年痛苦经历如云烟般消散. 他将冉竹轻拥入怀.闻着她发间丝丝幽香.满足的喟叹声: “冉竹.成婚后我们出去云游四方隐世而居.可好.” 再不理权谋斗争.勾心斗角.徜徉于青山绿水间.了却此生…… “宫里不是有案件等着你.”冉竹自尊景怀中抬起头.不解道. 那一句云游四方.令她心头一阵触动.似是谁在她的耳边轻语过.而她又曾对谁说过.难道以前莫尊景就对她说过这话. 那她又是对谁说过这话.也是莫尊景吗…… “辞了就成.”莫尊景望着夜色下的冉竹.乌发素衣聘聘而立.好看的眸子里带着丝丝迷茫忍不住让人想为她答疑解惑.抚去烦忧.而更令他满足的是他能感觉到冉竹对自己的依赖…… 冉竹低低嗯了声.依偎在莫尊景的怀里.二人静静相拥欣赏着莫府夜色雪景. 头顶上只只大红灯笼摇曳不定.在他们侧脸.乌发.身上映染成一片片不规则的暗红血一般的颜色…… 热闹了一晚上的莫府终于渐渐安静了下來.大家各自酣睡养足精力准备着明日最重要的喜事. 彼时两条不同方向的官道上.各有数匹骏马飞驰.上方跨坐的人目光均紧紧盯着一条路的方向..洛阳. 因要梳妆打扮.故而冉竹起了个大早.看着一堆下人进进出出忙碌.她几次咽下让人找莫尊景问问她娘亲可有來的消息. 透过铜镜.冉竹看到不远处一个丫环惊慌失措的走了进來.对着正查看屋中喜物布置的秦实耳语了几句. “什么.怎么会出这种事.”秦实厉声道.虽然压低了嗓音但还是传到了冉竹耳朵里. 冉竹头上正被巧娘绾着发髻.动惮不得.耳朵却早已竖起來仔细听着. “今儿一早才发现.如今那喜服破成那样这下可该怎么办.”丫环小声说道.都快要哭了出來. 冉竹一愣.喜服破了. 未等她多加忧虑门外又响起了吵嚷声.秦实闻声走了出去.临出门时往冉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冉竹沒回头只当沒看到. 这种糟心事她还是装沒听到吧.不然外公又要多一层压力了. 莫尊景和疏影也正抬脚往这边走來.疏影似是一夜未睡.两个黑眼圈尤其明显.整个人也病恹恹的.看的莫尊景心中着实郁闷. 只见一女子手中捧着一件喜服.秦实正在检查着.一脸赞赏. “发生什么事了.”莫尊景问道.身上亦是大红绸衣.衬得他分外俊朗. “少爷.这女子做了件比我们定做的喜服还要漂亮百倍的衣服來.特意送來恭贺少爷和少夫人大喜.” 秦实开心道.眼下正愁喜服被毁.眨眼就有人送了更好看的來.说明少爷和少夫人的喜事也得老天祝福啊. 莫尊景闻言不由走了过去.见喜服布料柔软舒适.绣工精湛.而且还有些中原难得一见的扣花装饰.想來十分用心.心中亦是高兴: “有劳了.这衣服多少钱.” 女子开口.声音婉转动听:“分文不取.” 莫尊景闻言不由抬头注视了眼女子.目中一丝惊艳闪过.但见女子螓首蛾眉.明眸皓齿.眸光流转间妩媚动人.一袭暖粉冬裙衬得她婀娜多姿.恍若桃花映人娇. 现场响起无数吞口水的声音.而女子只是望着莫尊景.对于外界响动置若罔闻. “如此.多谢姑娘了.”莫尊景谢道.伸手想接过女子手中喜服. 女子上前两步.略有些发白的唇角浅笑连连.就在莫尊景手碰触到喜服的那一霎那.女子忽的闭上了眼软软倒了下去. 好在莫尊景眼疾手快抱住了她.目光不经意拂过她的手指.惊诧浮起.只见她的手指头上密密麻麻的有着无数针孔.上面还有着未干涸的血渍. 尊景的目光不由落到了臂弯里的大红喜服…… 冉竹站在窗口透过薄纱静静的望着外面发生的一切.眉心一点朱砂皱成了一条条细纹…… 早有殷勤的下人将女子抬了下去.莫尊景亲自将喜服送了进來.还在梳妆台前亲自为冉竹描眉.惹來巧娘们一阵取笑. 鞭炮响起震耳欲聋.冉竹在莫尊景一片深情注视下压下心中疑虑二人携手出了房间. 这是一场双方都沒有长辈在场祝福的婚礼.莫尊景奉秦实为尊.与冉竹二人恭敬跪拜.而冉竹心里的疑虑又多了一层: 成婚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尊景的父亲沒有过來. 正想着间.喜娘一句夫妻对拜.高高叫起. 冉竹凛了心神.透过艳红盖头看向对面莫尊景模糊的脸.心里沒來由的一阵紧张.捏着绣球喜布一端的手竟开始发抖起來. 行完这场礼.他们将是真正的夫妻了.莫尊景此刻竟闭冉竹还要紧张.震耳发聩的鞭炮亦都听不到了. 二人慢慢俯身.就在双方头将要碰到一起的时候.外面响起一声低沉怒喝: “不准拜.” 正文 第九章 双抢新娘 二人慢慢俯身.就在双方头将要碰到一起的时候.外面响起一声低沉怒喝: “不准拜.” 满堂寂静无声.冉竹起身正欲先掀开红盖头一探究竟.下一刻手就被莫尊景握住.她只能看到一群红影影的人來. 來人话刚落就有侍卫涌进将人群两边分了开來.随即一伟岸消瘦男子身着暗黄色裘衣走了进來.一脸冷冽怒气. “莫尊景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和她成婚.” 可恶.他差点一失足成千古恨.不.就算她成婚了也要带走. 彼时.在角落里的疏影一跃而起站到了莫尊景身边.此前脸上失落亦被紧张覆盖. 冉竹愣了愣.这个声音听得好熟悉. 对了.是多福客栈里的那个要将莫尊景带回去的宫里人. 莫尊景将冉竹拉到身后.抬眼望着宣墨.灰扑扑的脸上怒气勃然难掩他皇者气质. 多福客栈差点被宣墨撞见后.他就留了个心眼.路途经过一处驿站随后命人送信给青雪.让她注意皇宫动向.奈何迟迟未有回信. 难道.他真的和冉竹无缘. 莫尊景见他并未表明身份.压下心头怅然.冷笑道:“大喜之日你來道喜我和内人自是接迎.若是别的.恕我不欢迎.” “我用不着你欢迎.我來就是要带走她.”宣墨冷声道.听莫尊景称冉竹为内人.心里更加不舒服.说话间移动了身子伸手就要去牵冉竹的手. 莫尊景整个人挡在了冉竹的面前.宣墨只碰到了他的衣角. 宣墨这一强抢新娘的行为举止立马激怒了莫府的下人与围观的群众.他们纷纷指责但奈何忌惮着侍卫手中的兵器而不敢大声喧哗. “大人.你这样做可是要激起民愤啊.您觉得有些东西还回得去吗.” 莫尊景护住冉竹.目光灼灼看向宣墨.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宣墨愣了下.他自然知晓莫尊景说的意思.往事亦是如一根刺般扎在他的胸口.但就算疼的要命也绝不会在莫尊景面前显露出來. 他的视线落到了莫尊景肩膀后露出的红衣盖头.十分刺眼. 能让莫尊景不惜撒谎离开长安城來此成婚的女子.除了她还能是谁…… “我们的事.不用你管.”宣墨不屑回道.一句话将莫尊景和冉竹分了开來. 这个世间能伤他的只有冉竹一人.他也只愿意被她伤. 其余人.蝼蚁视之. 这一次宣墨不让莫尊景再有说话机会.直接一掌劈了过去. 虽然宣墨并未亮明皇上身份.但莫尊景又岂能当做不知道真的去伤他.是故只能拉着冉竹往后退.让疏影上前抵挡. 宣墨目光落到莫尊景和冉竹十指相扣的手上.脸上暴戾大增.一个转身就从侍卫腰间抽出了长剑对着疏影刺过去. 他知道若要带走冉竹.必先打败疏影. 只是今天疏影似乎心有不济几个回合就被宣墨长剑划破了肩膀.众人惊呼中.宣墨更是连发三招对着莫尊景门面劈下來.混乱间将冉竹抢到了手.紧紧抱在怀里. 冉竹只觉自己撞入了一个陌生怀抱里.一股淡淡冷香涌入鼻间. 这一争一夺晃烈间头上红布盖头倏然落下. 她一抬头.就落进了一双满布血丝深邃如渊的星目里.而她的心也在此刻剧烈的跳起來.甚而比刚才嫁给莫尊景时还要紧张的很. “不要看.”宣墨颤声说道.话语里带着丝害怕.身上散发的戾气在碰到冉竹衣袖时消失殆尽.唯有温柔欢喜围绕. 下一刻.她的头就被这男子摁在了怀中.只能看到自己鲜红花鞋与他沾满灰尘的黑金丝靴子对排站立. 朝思暮想三个月.伊人终于搂在怀.可宣墨却沒了让冉竹看他一眼的勇气. 秦实自侍卫里挣脱了出來.拿起手中的杆秤下垂着的铁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宣墨后背砸了下去.怒叫道“ “敢伤我少爷.强抢少夫人.我跟你拼了.” “不要.”莫尊景放开压在额角的手伸出去.一手扶着桌角急声阻止.但已是來不及. 宣墨将冉竹护在怀里.闷哼一声.硬生生接了那一下. 侍卫见状蜂拥而來死死压住还要再來一记袭击的秦实.为首的见宣墨怒气转身.更是慌了神: “手下该死.皇上可有伤着.” 一句皇上.令在场所有人都跪了下來更令冉竹惊愕不已.同时她也发觉自己在别的男子怀里是有多么不妥.她伸手推着宣墨胸膛.使劲挣脱.怒声道: “难道大宣朝沒女人了吗.堂堂一国皇帝來抢朝中大臣的妻子.快放了我.” “女人有很多.小竹只有一个.”宣墨有力的臂膀将冉竹紧紧箍在怀中.任她粉拳砸在自己胸口.她越发怒宣墨嘴角就越发上扬. 他在路上曾幻想过很多个见面的场景.很多都是冉竹一语不发转身离去的冷漠样子.或是她拿着剑报复回來.却沒有想到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难道大宣朝沒女人了吗”.令他着实想笑.心口却酸了起來. 为何要叫他皇帝.难道是要装不认识吗. “尊景.你受伤了.”疏影的话在厅中骤然响起. 冉竹急忙掉头望去.只见莫尊景额头上正涌出大量鲜血.滴落脸庞早已将大红喜服染成一片晦暗.桌子一角上面血迹斑斑. “尊景……”冉竹惊呼出声.双手拼命挥打宣墨臂膀.见他无动于衷.情急之下对着宣墨一口咬了下去. 宣墨望着冉竹眉眼里全是对尊景的关心.呼吸起伏急促.胸口一阵阵作疼.但依然未有任何松动. “你爱上他了.”话语低沉透漏着几分沙哑. 冉竹楞了下.但也只是仅仅一刻.仰头冷声答道:“他是我的夫君.我自然爱他.放开我.” 冉竹说完又使劲推着宣墨.她以为说完这话宣墨就会放开她.但反而被勒的更紧了. “我就是你的夫君.以后.只能爱我.”霸道语气在冉竹耳边回响.带着点丝丝酸楚. “宣墨.你无耻.”莫尊景怒道.踉跄上前欲要抢回冉竹.却被宣墨轻松避过. 冉竹在心里点头十分同意莫尊景的话.十分鄙视一国皇帝做出这种沒脸沒皮的事情來. “他就是无耻.还我徒儿.”冉竹心中想法刚落.就听门外空中响起男子的醇厚嗓音.带着鄙视不屑而來. 宣墨和莫尊景脸色同时一沉.莫尊景更是从围拢过來侍卫腰间抽出长剑.冷冷望着从门外飞飘进來的紫色身影. 独孤子诺一身紫金战甲.平日一丝不苟的乌发亦是有些松散.他的额角间还有块淤青.眼睛里的血丝与宣墨相比过犹不及. 想來是在战场上得知了冉竹未死的消息.连战袍都來不及脱就连夜兼程赶了过來. “哼.独孤子诺.当初那笔帐还沒跟你算.如今你又怂恿水千代攻打我宣朝.趁着今天朕一定要亲手了结你.” 宣墨喝道.松开冉竹.举剑挥了上去. 就在冉竹以为自己可以逃脱时候却发现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根黑色绳索.而她的手正和宣墨的手绑在一起.只能趔趄跟上步伐. 莫尊景本也想趁此机会抢回冉竹.但看到冉竹手腕上的绳索时立即放弃了想法. 他立马认出那是玄铁绳.这世间除了宣墨能解开外别无他人.若要强抢冉竹.也只会伤了她. 他如何忍心伤她.想到她注定要被宣墨带走.眸间一片黯淡. 莫尊景心中气急.一抬眸不经意与宣墨的目光相对.看到他眼里的得意嘲讽.更是怒不可揭.但他并未有所举动.一双冷目紧紧注意着独孤子诺的一举一动. “宣墨.你卑鄙.有本事你放开我的徒儿.我们生死一战.“独孤子诺气叫道.因为冉竹在宣墨身旁.他处处受制一手绝世剑法不敢随意使用.反而让宣墨和前來相助的莫尊景.疏影占了上风. “莫尊景.你撞傻了.”独孤子诺对于莫尊景的行为气道. 不舍昼夜的跨马奔袭.连马都累死了几匹何况他未曾合过眼的人.对付一个宣墨尚且吃力.再加入一个莫尊景.他更加毫无胜算. 莫尊景不语.听到独孤子诺的话目光中杀气陡现.手中长剑挥舞的密不透风.招招要独孤子诺性命. 冉竹一直以为这独孤子诺是冲着宣墨來的.而徒儿就是莫尊景.此话一出再度令她怔愣不已.站在原地沒來得及跟上宣墨脚步.被他大力一扯.差点摔倒在地. “冉竹……” “小竹……” “徒儿……” 來自三个不同方向喊着不同名字的惊呼担忧声音.均是为一人. 宣墨反手抓住冉竹.再次将她揽在怀里.免了她摔倒.却同时引來两处欲要杀死人的目光. 他嘴角上扬.冷哼一声.直接无视了独孤子诺和莫尊景. 电光火石间.冉竹心中一个念头响起.放弃了挣扎. 忽然房外响起箫笛声声.若有如无听的人心里直发毛. “莫尊景.小竹是什么身份.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宣墨口气不善道.心底因为莫尊景沒有临阵倒戈相向而欣赏了几分. 莫尊景不言一语.额头上流下的道道鲜血衬得他发白的脸骇人无比. “独孤子诺.以后不要再提师父二字.朕替小竹呕心.今日放你一马.他日战场上定亲手将你斩于马下.” 宣墨甚而懒得看一眼独孤子诺.强拥着冉竹走了出去.他前脚走侍卫就立马聚拢过來断了独孤子诺几人的去路. 独孤子诺厉喝一声.挥剑杀了几名侍卫冲了出來.长剑刚触及宣墨衣角时.忽有银针漫天飞雨直冲向独孤子诺而來. 正文 第十章 不放你走 彼时.自屋顶同样飞出数百只冷镖出來.速度比那银针还要快上几倍.将多数银针一一打落.其余均被独孤子诺长剑挥落. “宣墨.”独孤子诺望着门外逐渐远去的背影.咬牙怒道.碧色瞳仁闪着熊熊怒火.隐隐泛着血色. “主子.此刻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去再作打算.”黑衣女子从空中轻跃而下.说话间再度飞出无数冷镖冲向莫尊景与一干侍卫.双手抓住失了理智的独孤子诺肩膀就飞空而去. 疏影见独孤子诺离去.上前就要追赶.被莫尊景伸手拦住: “独孤子诺我们尚且无法对付.何况多个白静.放他们走.” 那般轻盈身姿.冷漠眸子.除了白静还能是谁. 疏影要追是觉得莫尊景想要将独孤子诺剥皮拆股.既然他说不用追了.疏影便放弃了心思.随手撕下一块里布边想替莫尊景的额头止住血. 莫尊景偏开头让疏影的手落了个空.头也不转的对秦实说道:“外公.带疏影公子下去疗伤.” 说完抬手粗略擦了下额角脸颊血迹.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疏影叫道.莫尊景这么陌生的态度令他心里有些难受. “你下去好好养伤吧.我的事我自己解决.”莫尊景淡淡说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本就不善于隐藏心思的疏影脸上此刻青一阵白一阵.目光里一片惭愧. 难道尊景看出他刚才和宣墨打斗未尽全力.是故说出这种赌气的话來. 满堂喜布早已被各种原因撕扯的七扯八烂.桌椅倒地.茶水脏乱滚落.碎片成渣.受了许多人祝福的喜堂成了一场茶余饭后市井闲谈的闹剧. 疏影看着那一袭红衣跌跌撞撞的出了门.脸色紧了紧.急忙跟了上去. 只是人还未走出门口就见莫尊景又走了进來.虽不比刚才失魂落魄的神色但依然吓人的紧. 与他一道进來的还有个女子.疏影看了两眼.不由诧异道: “你不是早上昏倒的女子.”言下之意.你们两怎么会在一起…… “正是小女子.刚才见莫公子受伤还要勉力前行.是故劝说了几句.好在莫公子听了进去.” 女子说道.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尘味道.令人想入非非. 莫尊景低低望了眼她.口气却冷得很:“我信你一次.你不要叫我失望.” “莫公子要信的不是我.要信少夫人才是.”女子从容答道.一点也不被莫尊景口气所震慑到. 莫尊景不置可否.背脊微微有些佝偻.任秦实扶着他往里屋走去. “你跟他说了什么了.”疏影疑惑的声音在女子耳边突兀响起.女子差点被吓了一跳.她一转头脸更是擦着疏影凑过來的嘴而过. 二人一愣.彼此都后退了一步. “下次还请公子离我远些.免得让人以为公子对我有意呢.”女子闲闲道.沉稳镇定. “你长得这么好看.你又怎知我对你沒意思.”疏影吊儿郎当道.说完还不忘冲女子邪气笑笑. “哦.如此甚好.只是公子舍得下今天的新郎吗.”女子回道.眼角似笑非笑.成功的看着疏影俊脸拉了下來.转身飘然而去. 这边宣墨抱着冉竹策马狂奔出了洛阳往一条小路而去.卷起的尘烟将身后的侍卫身影模糊一片. 冉竹发觉那并不是去长安城的方向.正疑惑间马缓了速度.头顶传來低低柔声:“到了.” 这是一个小镇.冉竹仰头看着石头砌起來的墙上.中间用碎石拼起“玄镇”二字. 彼时心底里一丝暖流滑过.冉竹怔怔看着那两个字.目光里有些迷茫. 宣墨将冉竹抱下马.捆在一起的那之后手就要牵冉竹的手.被冉竹另一只手拍掉. “是让我牵着.还是让我将你抱进去.”宣墨沉声道.嘴角笑意自路上一直未断过. “我自己走.”冉竹无语.若不是因为宣墨认识自己.她能从他口中打听到以前事情外她是不可能这么乖乖跟着走的. 只是她若是知道这手中的黑绳是刀剑都割不破的玄铁绳.想來也只有哭笑不得的份了. 还有那个叫独孤子诺的男子.口口声声的叫着她徒儿.那般真切亦不像作假.只是尊景在那个时候与宣墨同仇敌忾对付独孤子诺. 若他真是自己的师父.莫尊景应该尊重才是.反倒是像见到了仇人.而且从他们聊天的寥寥数语里.独孤子诺应是大宣朝的敌对方…… 饶是冉竹再傻.也明白了那日多福客栈莫尊景对她所说的什么宫里來抓他回去破案是谎言罢了. 想來阻止是真.而抓的却是冉竹. 可宣墨他一国皇帝为什么要破坏她和莫尊景的喜事.莫求双未能來到洛阳.莫非已经被宣墨关起來了.她的血海深仇可与今日出现的这些人有关系. 我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了.冉竹在心里感慨道.只恨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來. 待冉竹回过神來他们已经进入了玄镇.此刻正在一大片腊梅花开正盛田地旁边的路上.而自己的手又被宣墨握在了掌心里. 冉竹不期然的想起.包子说要看腊梅花开的地方就是这里.这么一想.莫尊景额头都是鲜血的样子随即涌入了脑海里. 她的心咚咚咚的往下沉.虽然知道有疏影在尊景不会有事.可自己就这样被一个皇帝裹带了出來.换了谁都要气坏了吧. 尊景.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去的. 他拉着她.刚好冉竹又挣脱不出去.这份力道保持的刚刚好.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冉竹疑惑道. “回你家啊.“宣墨转过头说道.见冉竹一脸迷茫.心头泛起了丝疑惑. 天色将晚.路上鲜有行人.宣墨将侍卫留在了玄镇外.在他们走进去不久.那些侍卫就有秩序的将整个玄镇都围了起來. 此刻空荡荡的路上只有他们二人一黄一红的身影. 冉竹听到这话.眸光陡然一亮.她在心里高呼一声.自己果然跟对了人. 回头又一想.就算宣墨不出现尊景也会带她來的吧…… 二人一路无话.冉竹的平静反而让宣墨心底不安感增加.既沒有想象中的冷漠相对.也沒有拔刀相向拳脚相加.她除了气愤自己将她劫走外更是只字不提当日他拿剑刺她一事. 原先他是心里庆幸.因为至少不提不说破.他还能保持着一个皇帝的姿态对她予取予求.就算她鄙夷也无所谓. 可她至始自终不说一字.又让他心里泛起不安. 但这念头也只是一瞬.当他看到冉竹儿时住的屋子时.目光里暖意更深.回头看了眼冉竹.发现她正东张西望. “自己家都不认识了.”宣墨打趣道.想缓和下气氛. 冉竹耸耸肩.不置可否.对于自己失忆一事在她沒弄清宣墨的真正意图前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看出來. 宣墨拉着冉竹进了院子.踩在雪上现出两条一深一浅的足迹來. 打开门.看着屋里干干净净.四角放着正燃烧的火盆将房间烘的暖暖的.宣墨满意的点了下头. 冉竹在拿眼打量着房间摆设.忽然整个人腾空起來.她低呼一声双手不自觉抓紧宣墨衣袖.惹來他低低笑声. “放我下來.”冉竹气道.待她看到宣墨抱着她往床上走时.心里泛起了丝恐惧.双手开始推攘宣墨胸膛.在他怀里使劲扭动. 整个人还未挣脱出丝毫.就被宣墨抱着躺在了床上.他有力的臂膀将冉竹肩膀和腰紧紧搂着.让她动惮不得. “就算你是皇上.你也不能强迫别人.快放了我.”冉竹怒道.心中不安汇成了怒火.说话间将衣服口拽在手中.眸光里一片紧张. “乖.别吵.”宣墨低低道.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带着特有的磁音在冉竹头顶响起. 冉竹心忽的颤抖了下.但她很快忽略那一丝悸动.迫使自己冷静下來.自宣墨胳肢窝里抬起头望着他道: “莫尊景是朝中大臣.请皇上看在他为您效力的份上.放我回去.好吗.” 许是靠的太近.宣墨合眼的长长睫毛下浓重的黑影.脸上疲倦惫懒就那样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冉竹面前. “等睡完了再说这事也不迟.”宣墨回道.眼皮子动都沒动一下. 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唯有抱在怀里才能安心睡觉.他是不会放她走的. “这怎么行.经此一夜.莫府的人会如何看我.念在往昔.皇上放我回去好不好.” 冉竹放低声音道.说道 念在往昔四个字时.底气全无. 可听在宣墨耳朵里却别有深意.心头一痛.睁开了眼. “你真的要嫁他.”口气里带着丝不易觉察的颤瑟. 冉竹心中迟疑了下.疏影的脸在脑海里一晃而过.但她未有犹豫点了头. “就这般恨我.”宣墨口气越发低.沙沙哑哑带着无尽疲惫与绝望. 冉竹望着宣墨眼里的血丝.丝丝缕缕缠绕.太近.看得人触目惊心. 恨.她是个连记忆都沒有的人.何來谈恨.就算宣墨是她的仇人.此刻她也沒办法报仇. 冉竹的沉默在宣墨眼里便是默认.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目光里如狂风般肆虐挣扎. 只见他一个反身将冉竹压在了下面.冰凉唇将冉竹惊呼声尽数吞了下去同时狠语落入冉竹耳边: “就算恨.我也不会放你走.” 正文 第十一章 放你离开 只见他一个反身将冉竹压在了下面.冰凉唇将冉竹惊呼声尽数吞了下去同时狠语落入冉竹耳边: “就算恨.我也不会放你走.” 下一瞬.宣墨吃痛闷哼一声.双手松开的同时头倏地抬了起來.冉竹趁此机会双脚在床上一蹬.身子往后滑了几步.稍稍脱离了宣墨的掌控. 若不是一只手和他的手捆在一起.她恐怕可以逃的更远. 冉竹怒目对视.唇边的鲜血与宣墨唇上往下流的遥相呼应.她的呼吸急促起伏.羞愤交加.不给她个解释就将她从喜事上抢走.如今几句话都沒说到竟然敢强吻她. 若她再不反抗.之后的发展将难以想象.届时就算回去.她还有什么颜面面对莫尊景. 拿着皇帝身份对人肆虐予取予夺.卑鄙. 宣墨伸手擦了下唇上的血.目光中有些受伤.往昔他们之间亲密缠绵无间.或有他报复强取.她亦是青涩回应. 他刚才其实只是情动才抑制不住吻了上去.本意他是打算抱着冉竹入睡.几夜沒合眼早已疲惫不堪. 这一咬.令他神明清醒.望着她身上的大红喜服与他唇边那一抹鲜血竟是十分刺眼. 宣墨轻抬手伸向冉竹的唇.不想她竟快速拔下头上的金簪对准她自己的脖子. “你再敢过來.我死给你看.“冉竹恨恨道.若是换了常人她早毫不犹豫的刺了过去.奈何他是大宣朝的皇帝.惜命的她只能无奈将簪子对准了自己. 她是莫尊景的妻子.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能因为自己让他受世人耻笑. 宣墨的手就那样的停住了半空.他只是想替冉竹擦去她唇边的血.虽然那是他的血.可看在眼里依然心痛. “小竹.我知你还在赌气.跟我回去.我定视你若珍宝.好好待你……”宣墨话语忽的轻柔了起來.一扫之前蛮横霸道. “皇上忘了.我是莫尊景的妻.嫁夫随夫.皇上您连这个都不懂吗.”冉竹冷声道.对于宣墨突然软下來的态度她心中楞了下.但脸色依然紧绷. “你非要拿他來气我吗.”宣墨气道.提到莫尊景就气不打一处來.宣墨伸手就想将冉竹拉过來.但看到她金簪尖头真的往脖子里刺.吓得他动也不敢动. “皇上觉得有愧于我.就该放我离去.身边困着个恨你的人.对皇上來说沒好处.” 冉竹扬起脖子冷道.死死盯着他一举一动.此刻她早已沒了心思从宣墨口中探出她的往事.既然宣墨此前在喜堂中说莫尊景对她的身份一清二楚.她回去问便是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利用一切办法离开.离开. “小竹……”宣墨心中勾起无限伤感愧疚.在冉竹面前强装的霸道因为冉竹的一句话早已土崩瓦解. 他是一国皇帝.睥睨万物.生杀大权皆由他做主.可唯独在冉竹面前他说话全无底气.越虚浮的暴躁强硬都是掩盖心底的脆弱. 而他的皇后在他面前要为别的男人殉情.他却毫无办法. 冉竹愣了下.一声低低轻语”小竹“.不期然的落在了她的心坎上.一股酸楚丝丝缕缕浮起. 似乎梦里有谁曾绕着她耳间的碎发.对她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小竹. “放我回去.”冉竹敛下心中慌乱.再次叫道.宣墨缓和的态度令她胆子大了几分. 其实除了她.谁还敢跟堂堂天子乱吼乱叫. 一声轻微啪响.冉竹只觉右手力道一轻.看着那毫无缺口的绳子此刻正分成两截掉落在床上.她心中惊诧的同时迅速收回了手.整个人也往后退及至被冷墙抵挡了去路. “你走吧.镇外有我的汗血宝马.天色已晚你骑着它回去快些.” 宣墨低低说道.脸上波澜无惊.半垂的眼皮令冉竹不知他心底又在打着什么算盘. 但冉竹未有犹豫.随即跳下了床.对于宣墨的反复无常.她不得不小心提放.步步后退. 冉竹的眸光一直紧张盯着背对着自己未改变姿势的宣墨.及至走到门口才敢将金簪从脖颈处拿了下來. 当她夺门而出的时候.她的脑子忽然冒出个想法: 或许她对宣墨而言曾经是很重要的.否则他带着大队人马过來抢亲.与尊景和那独孤子诺战斗也不放开她.却在她拿出金簪的时候而放了她…… 尊景.你到底有多少事沒有告诉我. 宣墨将头慢慢转向远处的窗户.那里冉竹大红身影在院子里一闪而过.那般急促仓皇仿佛身后会有鬼神追來般. 宣墨急急下床.跑到了门口.视线随着冉竹的移动而移动.而冉竹至始自终未回头看过一眼. 忽然.宣墨捂着胸口.一口鲜血自嘴里喷了出來.落在门口的白雪上.溅起无数血坑.仿佛一副抠出來的诡异画像. “皇上.你受伤了.”他的身后陡然响起担忧声. 宣墨一点也不惊讶.转身往回走.一身黑衣劲装略有些胖的男子自他身后走了出來.伸手将宣墨往床边扶去. 宣墨躺在床上.男子就要为他把脉诊治.被他摆手拒绝. “被独孤子诺剑气所伤.不碍事.朕休息一晚便好.麦饭.这里你打理的很好.回去朕重重有赏.” 宣墨沉声道.神色恢复如常. “就这样放皇后回去吗.”麦饭疑惑道.对于宣墨的打赏也未有所激动.他腰间的虎皮做的软筒十分惹人注意. 自萧风落网后.木河暂时承担起暗卫首领一职. 他是木河亲自指派暗中保护皇上的暗卫.临出宫前木河交代他务必帮助皇上将皇后带回來…… 宣墨停住脚步.望着一脸不解的男子.挂着血嘴角浮起一丝笑.宠溺说道: “三个月沒见.脾气越发暴了.真是可爱.” 麦饭在一旁站着.听到宣墨这发痴般的口气浑身掉了一地疙瘩. “冷管事你回來了.”一中年女子的声音响起将冉竹疯狂飞奔的步伐阻止下來.说话的人就在屋门口外站着.见冉竹回头.脸上笑意更甚. 冉竹点点头.不自然笑笑.女子眼中的热络与欣喜表明她并未认错人.既然宣墨说这里是她的家.那她以前很可能是个管事. “前两天就发现你的屋子好像有人出入.所以我就留心了些.你自去宫里一年多还是第一次回來呢.” 女子说话间走近这才发现冉竹穿的红衣是喜服.可头上发髻早已凌乱.惊愕道: “你这是……” “与夫君拌了几句嘴.”冉竹言简意赅道.对于女子口中所说的重要信息暗暗记在了心里. “哦.成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沒让露蝉回來通知我们一声.嫁的可是那浥轻尘公子.露蝉可有跟你一起回來.” 女子喋喋不休道.绕了几圈道出了心中的目的. 冉竹脸上保持着镇定.可女子一连串的问題早已令她脑袋炸开了锅. 浥轻尘.她要嫁的人是浥轻尘而不是莫尊景吗. 露蝉又是谁.如果一直跟着她.会不会也死在了那场她所不知道的屠杀中…… 女子见冉竹不说话.只当她心情不好.口气也有几分着急: “露蝉进宫亦有半年了.这边许多活还等着她回來做呢.冷管事见到她后帮忙传个话.婶婶想念她了.别进宫就忘了养育之恩.遭人笑话.” 说道最后已是一副尖酸刻薄的嘴相.看的冉竹心中颇为不爽: “她在宫里有自己的事要做.有什么活你自己干不就成了.” “冷管事真是贵人多忘事.那玉雕的技术我要是会.哪里需要她.家里凭添多一张嘴來.她不回來也成.也该寄点银子回來.她父母死后可都是我们将她养大的.人可不能忘本.” 女子嘲讽道.说到露蝉.更是气愤连连. “哼.做个玉雕收费可不低.还不知道是谁养活谁呢.” 冉竹不屑道.她其实应该急着回去找莫尊景才是.可不知道为何这女子那样挤兑叫露蝉的人.令她心中莫名十分不爽. “你……一年不见.冷管事倒是牙尖嘴利了不少.真不知道浥轻尘公子怎么会看上你.” 露蝉的婶婶嗤之以鼻.高扬的大饼脸上闪着嫉妒. “是吗.那真要让你失望了.他对我可是好得很.还有这天寒地冻的守在这里等我.婶婶不同样对我很好.谢谢了.”冉竹冷笑道.将谢谢二字咬的十分重.说完长袖一甩扬起青丝飞扬.无比冷酷的走出了那女子的视线. 女子狠狠跺了下脚.嘴中骂骂咧咧的回身进了屋. 冉竹來到玄镇外.侍卫均对她齐齐下跪.恭敬的很.她压下心头疑惑紧张.强装镇定让其中一人领她去了马厩.路过那汗血宝马.她略看了眼便直直走过.拉过一匹普通的马跨上边疯了一般往洛阳方向而去. 红衣怒马踏起地面白雪.沸沸扬扬欲跟随马蹄而去.眨眼间又回归尘埃.还夜安静. 洛阳外.一袭白衣男子站在紧闭的城门口前來回走动着.忽然他抬起头來.紧张的望着远处的道路上. 他的耳边马蹄嘚嘚作响.一袭红衣素发在暗夜风中渐渐显露在地平线上. 他的眸中早已一片晶亮.整个人停下脚步定定的望着远处飞驰而來的身影.嘴角浮起满满笑意. 正文 第十二章 心生犹疑 “尊景.”冉竹在百米远处就看到城门口有个白色身影來回徘徊.尊景二字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心中亦是激荡不已.手中的短鞭加速驱赶身下的马儿. 莫尊景早在看清冉竹时就迎了上去.冉竹勒住马低头望着一张脸冻得发紫的莫尊景. 他的眸光晶亮有神.恍若天上繁星尽皆汇聚其中.冉竹看的竟舍不得挪开眼.鼻尖却酸了起來.她冲莫尊景笑笑.将胸口里泛上來的莫名委屈尽数掩埋肚子里. 莫尊景搭在她的手.跃上马背坐在了她身后.感觉到冉竹依偎靠了过來.心中幸福更是满胀.这一夜寒霜冻露带來的刺骨僵凉早已如三月暖春消化无形. 莫尊景催马慢慢走入了城中.彼时早有眼尖的守城官兵将门打了开來.随着城门幽幽吱响.一红一白身影伴随着悠闲马蹄声走了进去. 这一路二人无言.莫尊景只字不问冉竹和宣墨消失这么久都做了什么.言行举止比往日更要温柔令冉竹心里十分感动.靠在莫尊景的怀抱里第一次觉得心安不已.及至被莫尊景从马背上抱起.这才惺忪睁开了眼.连自己何时睡着都不知道. “再睡会.”莫尊景柔声低语.望向冉竹的目光溺的如一汪水. “你也受伤了.快放我下來.”冉竹望着莫尊景额头的血疤.急忙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來. “别动.让我抱回.”莫尊景不紧不放.反而将冉竹往自己胸口贴的更紧了.口气有些急.生怕冉竹真的会下來. “可你的伤……”冉竹担忧道.伸手抚上莫尊景受伤的额头. 其实冉竹看得出來.白日里那场莫尊景若不是怕伤到她.亦不会被宣墨招招往后逼退.如此也不会碰到桌角. 说到底.是她害了他受伤. “不碍事.一点皮外伤.你饿不饿.我让外公在厨房一直给你温着饭菜.吃些再歇息可好.”莫尊景低头询问道. 未等冉竹开口说话.她肚子里一阵抑扬顿挫的响乐欢快的回应了莫尊景的话. 冉竹尴尬笑笑.惹來莫尊景嘴角笑容无限蔓延开來…… 莫尊景抱着冉竹迈进了莫府大门.守在门边的秦实早早吩咐了下人将一直热着的饭菜端了上來. 此刻已是半夜.洛阳到处陷入一片黑暗.唯有莫府一片灯火通明.在冰霜雪地的寒冬腊月里透出暖暖的光. 一桌五人.莫尊景.冉竹.疏影.秦实还有那位送喜服的女子. 冉竹看到那女子还在莫府时.心中大感意外.但她并未多说什么. 而且即使她衣冠不整发髻凌乱.大家都很默契的只字未提冉竹出去后的事情.想來是莫尊景事先打了招呼缘故. 对于莫尊景的信任和细心.冉竹觉得感动温馨的同时又觉得沉甸甸的. 冉竹自天未亮就起來梳洗着装.这一饿便到了半夜.这一天遭遇更是惊心动魄.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她看着满桌佳肴却全然沒了胃口. “怎么吃的这么少.饭菜不合胃口.”莫尊景望着他夹过去冉竹碗里小山似的菜几乎沒少多少.不由问道. “许是饿过头了.反而吃不下多少了.”冉竹老实说道. “这样对胃不好.一会我给你配点养胃的补药.”疏影从碗里将头抬起头.含糊说道. “嗯谢谢疏影.你肩膀上的伤可好些了.”冉竹关心问道.想到此前被宣墨长剑划伤了肩膀.虽然他自己就是大夫.处理伤口不在话下. 可这么多天相处.她早已将疏影当做了朋友.担心亦出自真心. 想到宣墨.冉竹的心沉了沉.眼睛落到了自己的右手.那里被黑绳勒的半条红印犹在. “我是谁.沒死透的我都能给救活.这么点伤给我挠痒痒差不多.”疏影咧嘴笑道. 只见他把碗一放.伸手自恋的撩了下额前沒几根的碎发.随着他的笑口中还未吞下去的饭粒都掉落了下來.那副滑稽的样子惹得满场轰然大笑. “笑了吧.我果然是开心果嘛.尊景.哄你家娘子开心这种事都要我來做.你也太逊了点.” 莫尊景鄙夷道.随即埋头继续扒饭. 莫尊景和冉竹都楞了下.不由对视一眼.均温温一笑. 一旁的绝色女子优雅的吃着饭.不时跟着笑笑.一点也沒有被冷落的感觉.怡然自得的很. 这顿饭亦是今天的落幕.伴随着莫尊景和冉竹双双回归.莫府上下所有人都可以安心睡觉去了. 此刻冉竹半躺在下人抬进喜房里的浴桶里.侧头望着桌上的龙凤喜烛.床上大红被上洒满的红枣花生.浑身紧张不已. 其实她并不介意莫尊景询问她被宣墨带走后发生了什么事.反而她可以求证下心中的疑惑.包括那半夜专门等她的那女子所说的那些话. 可是等了许久.也未见到莫尊景进來.就在紧张焦急的心情中冉竹架不住疲倦困意竟又睡了过去. 梦中似乎听到有人趴在耳边轻喃.似乎有人将她抱起.冉竹忽的想到自己正一丝不挂的躺在浴桶里.脑子里打了一个激灵.醒了过來. 睁开眼就看到莫尊景那张脸正对着自己胸前位置.更有什么东西在她胸口轻抚一般.她脸腾的火烧起來.脑子里想都沒想抬起手就要甩向莫尊景的脸.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及到莫尊景脸的时候.凭空生出一只手将她手腕抓住.她倏地睁大眼睛迎來莫尊景浅笑话语: “你醒了.” 他白玉般的脸透着几分潮红.目光亦是迷离的很.待触及到冉竹眸子里的愤羞交加的神色.整个人清醒了过來: “你在浴桶里睡着了.冬夜凉担心你睡觉冻着所以给你穿了里衣……” 莫尊景的语气颇有几分尴尬.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冉竹低头一看.她身上果然穿着里衣.而胸前的那排斜襟扣堪堪扣到了一半.随着冉竹低头查看的动作又分了开來.露出里面粉色的肚兜…… 冉竹“啊”的一声.双手立马捂住胸口.身子急急弯了下來.整张脸如熟透的虾子埋在膝盖中间. 头顶响起戏虐笑语:“该看的我都看过了.一个粉色肚兜有什么好看的……” “别说了.”冉竹羞急道.抬头伸手就想捂住莫尊景的嘴.知他平时最爱说这些笑话.可这种时候她真的不想听. 莫尊景伸手抚上冉竹压在他唇上的手.无边轻吻如细雨般落在冉竹的掌心.却并未有进一步的举动. 那酥酥麻麻的感觉丝丝痒痒渗透进冉竹的心里.她呆呆的看着莫尊景低垂的双眸下如羽翼般的睫毛.一时竟忘记了挣扎. 龙凤喜烛烛心“啪”的一声齐齐炸裂开來.房间极快的亮了下.照耀出床边的无限旖旎. 冉竹亦是被这一声惊醒.她快速的抽回手.强装镇定的将扣子一一系起來.任由心跳扑通作响. “早些睡吧.明日带你去个地方.”莫尊景轻笑道.手中柔夷带來的清香犹在.他敛下眸中点点失望浮起宠溺无边. 见冉竹躺下不说话.他亦不再多做逗留.替冉竹掖好被角便转身离去.下一刻他的手却被冉竹拉住. 他惊诧回眸.压抑着心底阵阵期冀…… “尊景.我们相识时你可否曾用过别的名字.”冉竹拉住他.轻声问道. 他不问.可她不能什么都不问. 宣墨口中的恨.他带给她每一次的异常感觉.冉竹承认自己无法装作视而不见.可这都不是她紧张这晚莫尊景会与她洞房的原因. 本以为他会留下來.可看到他转身离去.她心中又忍不住愧疚. 再问一个问題.若如她所想.她便主动留下莫尊景. 浥轻尘.那女子口中说她要嫁的浥轻尘是不是他本人…… 莫尊景摇摇头.疑惑问道:“怎么问起这个问題了.”心中却在揣测宣墨见到冉竹后到底说了什么. 冉竹心知他不会在这个问題上作假.敛下心中慌张犹疑.慢慢松开了莫尊景的手.又怕他会起疑于是笑笑道: “今日皇上带我去了玄镇.我看到了包子所说的腊梅.真的很漂亮.等皇上走了后.我们带包子再去看看.可好.” “好.”莫尊景简洁回答.似乎对于冉竹的话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见莫尊景抬脚就要走.冉竹忍不住再次问道: “他说我从小在玄镇长大.可是真.”这话自然不是宣墨对她说的.只是她从宣墨还有那女子的熟稔话语里猜出來的. “他可知道你失忆了.”莫尊景回身问道.脸上早沒了笑意. 冉竹摇摇头道:“除你们之外无人知晓.” 莫尊景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你先睡吧.明日我告诉你.” 说完他转身推门而去.阵阵冷风随即灌入进來.忽的一声吹灭了桌上的龙凤喜烛.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尊景.冰天雪地里你在城门口徘徊痴等我一夜. 究竟是你信任我.还是心里装着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害怕着什么…… 冉竹整个人躲进了毫无温度的绸被里.一双眸子定定的望着桌上显露出模糊黑影的龙凤喜烛.脑海里全无睡意. 这一夜.洛阳守城的官兵注定睡不上好觉.清晨微曦之时再度被城门人的喝醒.士兵揉着还未睡醒的眼睛.骂骂咧咧的从门缝里望了出去.却被一张赫然放大在眼前的腰牌吓得脸色全无…… 正文 第十三章 他是仇人 这一夜.洛阳守城的官兵注定睡不上好觉.清晨微曦之时再度被城门人的喝醒.士兵揉着还未睡醒的眼睛.骂骂咧咧的从门缝里望了出去.却被一张赫然放大在眼前的腰牌吓得脸色全无…… 年轻男子冷哼着收回腰牌转身往不远处气派的马车走去.他的身后门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也似的打了开來.大小官兵两排整齐站开來.点头哈腰的看着那辆马车行驶进去.而他们连车里主人一角都未看到. 马车停在了莫府门口.从里走出一身棕金丝纹绣锦袍的中年男子.他在门口望了眼莫府二字匾额.目光里浮起平日里所不常有的眷恋神色.亦只是顷刻.转换上冰渊冷色.轻抬着长了皱纹的手示意那年轻男子去敲门. 因是满腹心事.冉竹在天将将亮时才睡着.可还未睡熟就被拍门声惊醒.进來伺候梳洗的丫环脸上难掩兴奋.而她兴奋的原因却教冉竹脑袋瞬时清醒. 当她走到大厅门口时.莫尊景和疏影已经在厅内.周围黑压压站了一群人. 她看了一眼端坐在虎椅上正喝着茶的人.抬脚走了进去. “恭喜少主.少夫人.老爷的马车在路上出了点故障.所以昨日未能赶上你们的婚礼.还请少主.少夫人勿要见怪.” 说话的是长安城莫府的张管家.亦是刚才拿着腰牌喝令开门的年轻男子. 莫尊景淡淡嗯了声.对于张管家的说辞毫无兴趣. 虽然昨夜他们并未洞房.但她冷冉竹在世人眼里便是莫尊景的妻.有些礼数她应该去做. 而且皇上出宫.她总觉得身为宰相的莫求双不会不知道.可他进门到现在只字未提.而且经过昨天一番闹剧让冉竹对他此前说的话多了几分怀疑. 冉竹上前走了几步笑道: “公公身负宰相之职.公务繁忙.能來便是很好了.” 说话间她抬眼看了下莫求双.因她故意站的近.清楚的见到莫求双眼底的黑影.对于张管家说的话这才相信. 莫尊景诧异的望了望冉竹.见她说话间正仔细打量着莫求双.心中宛然一笑.眼底冷意消减了许多. “虽然沒赶上.但礼数不能免.”莫求双轻咳了声.含笑温和道. 早有一旁的张管家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包放到了莫求双手中.他一手各拿一个.等待着莫尊景和冉竹敬茶后他将红包送出. “昨日我们成婚并未成功.冉竹她还并未算我的妻子……”莫尊景说道.对于莫求双的做法不为所动. 他从來都不觉得莫求双趁冉竹失忆时将他们撮合在一起是真的为了他.只是莫求双到底想玩什么诡计.他暂时并不知道. 当初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亦是带着自私默认了莫求双的做法. 如果可以.他现在宁可让冉竹在什么都记得的情况下在决定是否选择他.如此对于昨天那场婚礼被破坏.他现在反而庆幸. “夫君是觉得遗憾吧.以后将落下的补齐便好了.”冉竹淡淡开口.打断了莫尊景的话. 冉竹侧身从身旁丫环端的托盘里端了茶.瞥眼见莫尊景不动.将手中的茶递到了他手中.接收着他眸中的不解.她含笑一过.给自己端了杯茶.率先恭敬跪下敬茶. 莫尊景心中虽满腹疑惑.未免冉竹一人跪着尴尬.他也跟着跪了下來.他跪下來低头的瞬间.莫求双眼底一丝怒意快速滑过. 莫求双脸上至始自终的都挂着笑.接茶.喝茶.递红包.做足了慈父好公公的风范. 莫尊景虽一句谢谢未说.但这番配合在秦实和疏影眼中看來已是难得. 礼毕.张管家便说莫求双连夜赶车乏了.需要休息.秦实自人群里走出來.称是房间已备好.随后又退了下去.脸上沉着稳定疏离有度.与前几日见到莫尊景时完全两个态度. 冉竹在他和莫求双二人身上仔细看了会也沒瞧出什么端倪來.只是此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是故心中也未多加揣测. 莫求双临走时朝冉竹有意无意的一瞥早已被冉竹看到.她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走后不久她便跟莫尊景推脱身体不适回房.转到无人看见的拐角时随即往莫求双房间走去. 冉竹轻敲了两下门.听到房间里莫求双说进來的声音.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即推门而进.就在她门关上的那一刻.墙角处露出一人银白衣角翻飞. 莫求双坐在椅子上看着书.哪里是要睡觉的样子. “你今天做的我很满意.说实话.自他娘死后.尊景还是与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融洽相处.看來你在他心中真的很重要.” 莫求双放下书.感慨温和笑道.笑意却不达眼底. “父子沒有永久的仇.您对他的关心.时间久了他一定会感受到的.”冉竹安慰道.见他提到尊景的娘.不由想到自己到现在都还未见上一面的娘亲: “您说我与尊景成亲后.您就告诉我仇家是谁.如今可以说了吗.” 是的.她今天之所以这么配合.就因为莫求双的这句话.如今二人私下见面.她是一句公公也叫不出口. “唉.这个仇你恐怕报不了.”莫求双摇头叹息道. “为什么.”冉竹急道.她最近一直在担心她的娘亲是不是会被那歹人抓走.如今听到莫求双这般说.心中更是担忧. “因为你的仇人正是当今圣上.”莫求双扼腕说道.拿眼打量着冉竹神色. 冉竹脑海里早已轰然一片.宣墨口中说的恨就是他杀了自己全家吗. 可为什么他昨日破坏自己与莫尊景成婚.而且之后种种行为像是……很爱她的样子. 一国皇帝.她的家人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才会遭來杀身之祸. “你的身份不同寻常.当今皇上十分喜欢你.可为了向世人隐瞒你的身份.他故而杀了你的家人.当日你娘亲侥幸逃脱.但后來我派人遍寻不着.我猜想她应该已遭不测……” 莫求双的话还在继续.冉竹早已心痛到说不出话來.所以当日他才会说出她全家被杀.虽然有些武断但却打消了冉竹心中疑虑. 但 这是什么逻辑.因为爱她.所以宣墨要杀了她全家. “我到底有什么瘟疫身份.”冉竹侧头问道.胸口苦涩无比.如果可以.那个害她全家被杀的破身份她能不能不要. “你是大宣朝刚被发现的圣女.圣女是不可以与皇上成婚的.因为目前沒有多少人知道.皇上为了蒙蔽世人.便先向你父母痛下杀手.” 莫求双说道.认真神情由不得冉竹不信. “那你知道我是圣女.岂不是也很危险.”冉竹反问道.脑海里对于“圣女”二字充满痛恨. “嗯.再加上尊景对你情深意重执意要与你成亲.皇上早已视我们为眼中钉.欲杀之而后快.老夫老了一把老骨头死不足惜.可尊景还年轻.所以老夫就算为了我儿也会和残暴无仁的皇上对抗到底.” 莫求双说道此处亦是一脸愤慨.慈父形象根种冉竹心中.叹息了声接着说道: “只可惜他身上带着宝玉.常人一碰便自燃而亡.所有人都无法靠近.” “我能靠近.对不对.”冉竹眉头皱皱.对于不经意说出口的话自己心里亦是惊讶了下.但脸上并未表露出來. 倒是莫求双目露诧异.试探问道:“你可是记起什么來了.” 冉竹摇头.苦笑道:“我若是能记起來.也不会什么都问您了.” 莫求双点点头.不再言语.屋中陷入一片沉寂. 这种安静令冉竹心里更加难受.脑子不期然想起昨日宣墨走时对莫尊景说的话 “莫尊景.小竹是什么身份.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娶她会遭來全家灭门.他也坚定了心要娶她.这份深情她怎可辜负. 就算浥轻尘此刻就站在眼前.可敢娶她的人是莫尊景.前尘往事她早已忘却干净.自天地间她睁开眼就是莫尊景.闭上眼便是莫尊景的声音. 他为她都能赌上性命.她为什么还要纠结过往.去想已经忘记的人呢. 她一定能为尊景做些什么.为他们的将來做些什么. 思及此.冉竹平复下胸中激动.轻声问道: “您心里一定有了对策.对不对.” 她亦不笨.既然莫求双能开口说对付宣墨.以他做宰相的资质怎是不会逞口舌之快的. 莫求双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赞赏的看了眼冉竹.当下也不再啰嗦.直接说道: “我希望你回到皇上身边……” 莫求双话还未说完.只听门被人大力推开.一阵凉风卷入.冉竹还未看清人影.就被人抓住往外拖. “尊景.”冉竹诧异道.却迎來他怒气勃然: “我不准你回他身边去.不准.” “逆子.你竟然偷听我们讲话.”莫求双气愤道.眼底一丝慌乱闪过.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想打冉竹的主意.你这辈子别想.” 莫尊景怒道.气势更比莫求双上一层.坚决态度不容任何人反抗. 冉竹彻底楞了.心中虽明白尊景是舍不得她去冒危险.可她心中却早已答应了莫求双刚提出计策的这第一步來. 彼时.张管家出现在了门口.当他看到莫尊景时脸明显黑了下.但他很快镇定了下來.俯身恭敬说道: “大人.皇上派人传來口谕.來人正在大厅等候.还请大人.少主.少夫人前去听旨.” 正文 第十四章 执意进宫 一行人或坐马车或骑马.随着领头的侍卫往玄镇而去.因为宣墨带來的口谕便是让莫求双等人去玄镇觐见他. 此前冉竹还疑惑宣墨怎么那么快知道莫求双來了洛阳.待出门看到他那带有标志性官府身份的马车.心中便了然. 上车前她本打算借机会问问莫求双那未说完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奈何莫尊景一点机会都不给.直接将她拉进了另一辆马车里. 虽然疏影未得召见.但他不放心心情不好的莫尊景.于是扮作了随从跟了上去. 一路上.莫尊景黑着张脸坐在马车里.冉竹几次开口跟他说话都不搭理.令冉竹心里好生郁闷. 万般无奈之下.她撒了个小谎:“尊景.我肚子有点疼.”说完捂着肚子.苦着脸看着坐在对面的莫尊景. 果然.莫尊景开了口:“我让疏影进來看看.”虽然面色郁郁.可口气缓和了许多. 冉竹见他真的起身掀车帘叫坐在外面的疏影.急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尴尬笑笑“ “只是有点疼而已.不用劳烦他.” 莫尊景察觉出冉竹是在装疼引他说话.一肚子的气就那样沒了.他反手拉住抓着自己衣角的那只手.轻叹了口气道: “你以后离他远点.” 莫尊景口中的他.冉竹自然知道是谁. “尊景.我不知道你为何对你父亲成见这么大.就见他连夜赶來参加你喜事这点.就说明你在他心里挺重要的.” 冉竹轻声说道.希望能修复下他们父子的关系.虽然她自己也知道可能性不大. “他在屋中对你说了什么.”莫尊景跳过之前的话題.对冉竹的劝说不置可否. 冉竹楞了下.她还以为莫尊景全听到了呢. “你今日在大厅那般配合他.我就觉得不对劲.他身边的张从喜武功了得.我跟刚过去就被他发现.待我好不容易甩了他之后刚过去就听到他说那话.你觉得一个让他儿媳进宫的公公是好人.” 莫尊景激动道.提到进宫二字.他心口就堵得慌. 虽然他们未行对拜礼.可在他心里冉竹已是他的妻.纵然以后冉竹真的会离开他.他也不希望她是被人利用. “尊景.有些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冉竹静静说道. 心里虽然讶异莫尊景心细如针.可对于他的跟踪还是有些不满的.但冉竹自觉得她是有问題在先.所以并未指责. 一句话令莫尊景目瞪口呆.胸口剧烈起伏着. “你.都知道了.”莫尊景艰难开口. 她知道她是宣墨的皇后.所以当张从喜说宣墨有口谕來的时候.她竟是比谁去的还要急. 莫求双这边让他们成亲.随后又揭穿冉竹的真实身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冉竹靠近莫尊景.依偎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点了点头道“ “尊景.我知道你为我好.那些事情确实很痛苦.你为我着想瞒着不说我都知道.可那是属于我的记忆.我有权知道.我也不想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过一生.” 就算莫求双不说.尊景不说.有宣墨在.她早晚也会知晓. 这一趟被召唤去玄镇.依着宣墨昨日的态度來看.今日必然会提出带她入宫的话來.唯有这样才能就势顺理成章的入宫. “所以这就是你要进宫的理由吗.”莫尊景怅然问道. 是啊.在玉昙殿前她就是到最后还替宣墨挡了致命一剑.不管有多么怨恨她的心底自始自终都是牵挂着宣墨…… “尊景.不要担心我.我一定会保护自己.“冉竹以为尊景是担心她会受宣墨骚扰.伸手五指并拢保证道. 尊景.不管如何.我都要为我们赌一次机会.我救不了我的家人.或许我能救我们. ”我尊重你的决定.”莫尊景点点头.身上散发出颓废气息.他靠在车窗边.只觉得心力交瘁. 无论他怎样做.终在冉竹心上未有分毫位置.对于冉竹的依偎他看成是分别前的施舍慰藉.心里有气却舍不得推开她. 莫尊景.无论她失忆与否.你都沒机会.他在心底嘲讽自己. 对于尊景这么痛快的答应她.冉竹心中着实惊讶了下.不过看着尊景闭眼十分疲倦的样子.她将自己心中的复杂想法给生生压了下去. 今日无雪.阳光普照.霜前冷.雪后寒.化了雪水的路上马车尤其难走.当他们一干人等來到玄镇时.已是晌午. 玄镇门口早已全被戒严.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将其围的水泄不通.张从喜上前亮出宰相的腰牌.为首的侍卫长在例行查看了马车人员外便将他们放了进去. 先进镇门便是一座特色花墙.再接着便是一里花田. 因是冬天花卉不多.那堵五米宽三米长的花墙上斜刺里伸出摇摇无数一串红.一派火红景色.十分热闹. 冉竹望着那堵花墙.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是故她多望了几眼. “这玄镇真不愧是贡镇.这么漂亮.尊景你看那堵墙.是谁那么心思灵巧.竟然想得出利用木头的空间來架起花墙來.我以为只有我们那才有.不过我们那是砖头镂空……” 疏影似乎心情大好.一进镇就开始喋喋不休. 莫尊景早已注意到花墙.见疏影问.抬眼看了下同样正望着的冉竹道: “做花墙的人近在眼前.” “你.”疏影惊讶道.同时冉竹听到莫尊景说话也转了过來. 冉竹见莫尊景在看她.心中咯噔了下.问道:“是我吗.” “嗯.你年纪轻轻便做了这玄镇的掌花管事.因那片土地太过贫瘠无法种出花草來.于是你在十來岁的时候便在那片地上设计了花墙.算是物尽其用.” 莫尊景淡淡道.心中却痛了下.她的一切过往他虽未参与过.可却一一记在心中.熟到比他自己的生活记忆还要熟烂. 冉竹自顾沉浸在大脑空白的纠结里未曾注意到莫尊景眼中的失落.此刻路两侧的花田里腊梅怒放.黄白花色朵朵交相辉映.上面覆盖着白雪.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光芒.带着冷香扑鼻而來. 而就在腊梅的尽头.宣墨和大小官员正站在那里.仿佛正朝这边走过來. 满镇腊梅忽的失色.一如冉竹陡然冷下來的脸色.她不期然的望了眼莫求双.却见他也正瞧了过來.二人彼此心照不宣.轻微点了下头随后就见莫求双先行一步迎了上去. 一夜时间洛阳來了天底下两名最有权威的大人物.让洛阳官员既激动又忐忑.与莫求双作揖还礼寒暄客套.但碍着皇上在大家还是很自觉的点到为止. 宣墨的目光早已越过莫求双落在冉竹的身上.今日冉竹穿了身藕荷色长袄.淡色长裙.衬得她脸上的淡淡妆容在腊梅照映下清秀水灵的很.只是这般看着.心中便生出无限欢喜. “皇上是何时來的洛阳.”莫求双惊讶问道.显的他一点都不知情似得. 宣墨伸手挥退了身后官员.抬眼却望了下莫尊景.带着愠怒说道: “朕來洛阳为的是什么.你还会不知道.只是朕倒是不明白你包庇隐瞒.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两句话令在场人再度跪了下來.疏影心中大是不爽.但屈于形势只能跪着.随即一股冰冷湿骨的寒夜从地面渗透膝盖而來. 冉竹跪到一半却被人扶起.她讶然抬头就听宣墨的话语在头顶响起: “地上凉.你就不用跪了.” 一句话令疏影更是气歪了嘴巴.可在冉竹听來却是刺耳的很. “皇上.小儿做事或有冲动.微臣此次來便是将皇后完璧归赵.还请皇上看在他救了皇后的份上原谅他一次.” 莫求双低声恳求道.绝口不提自己來洛阳的目的.见宣墨沉默不语.继续道: “听说边关战事紧急.微臣愿意调出十万大军供童将军驱使.捍卫我大宣朝江山.” 这句话令宣墨脸色明显有了松动.心中却暗骂了声老狐狸.之前他在朝廷上收到童将军传來的八百里加急.说张云带过去的军队将近一半老弱残疾.根本不能上战场.饶是他当初按照冉竹的方法速战速决.将张云连夜迁出长安城.可还是被莫求双换了人马. 边关战急他屡屡相问对敌之策.莫求双只说缓上一缓.绝口不提出兵之事.他无法只好将手中三万兵符交于另一可信大将速速前往支援.却不想莫求双是在这里等着将他一军. “好自然是极好的.可宰相您身在长安.那些军队首领离了你朕担心他们上场不尽心啊.都是生死大事.可不容半点马虎.若让你身赴战场.朕又不忍心.真叫人为难.” 宣墨沉声道.将话題转移到了兵马上.除了疏影暗中松了口气外.包括冉竹在内均一副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沉着神色. 她知道.莫求双必然有办法帮尊景免了罪责.十万兵马换二人性命.也是值了. “皇上考虑的是.微臣年老体弱有心无力啊.微臣愿意将这十万兵符交出.由皇上派出得力干将带领.助童将军大败南蛮.” 莫求双随口接上.说话间双手掌心里正托着兵符.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 宣墨神色终于有所松动.望着那兵符.脸上挂着笑接了过來.心中却无奈的很.十万兵符.让他再次放弃了惩治莫求双父子的大好机会. “念在莫少卿救助皇后有功份上.功过相抵.年关将近.朝中案件事务繁多.宰相和莫少卿还是早些启程回去吧.” 宣墨沉声道.只字不提冉竹.可话里意思早已明了. 莫求双急忙称是.起身拉着莫尊景就走.莫尊景甩开他的手.自顾转身离开.竟是连冉竹都未看一眼. 而莫尊景今天的沉默顺从.和冉竹脸上死水一般的神色则令宣墨眉毛一度挑起.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來回扫落.深邃双目微微眯起. 正文 第十五章 知你失忆 莫尊景出了玄镇拉过一匹马就拼命挥甩马鞭.扬起地面无数泥泞脏扑扑的雪.疏影见状急忙抢了张从喜的马追了上去. “老爷.少主好像是去老夫人的方向去了.”张从喜看着莫尊景策马消失的方向.不确定的说了句. 莫求双沉沉的呼出口气.目光复杂而沉冗道:“十几年弹指而过.她若还健在.知道我做了这么多事后.不知她还会不会坚持当初所想.” “老夫人一定会保佑老爷达成所愿.少主早晚会了解您的一番苦心的.”张从喜认真说道.目光犹豫來了下继续道: “只是奴才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说.” “老爷您趁疏影公子救治少主时.在冉竹药里放了忘川水让她忘却前世记忆.又编造出血海深仇來.可是冉竹回到宣墨身边.宫中对她熟悉的人不在少数.届时她听到的和您说的有出入.您不担心她会怀疑您吗.” 张从喜说出了他心头一直以來的疑虑.虽然他知道莫求双向來不做无用功.但还是想不明白他的意图. “老夫这步棋也并未打算行的长久.若她不失忆依她的性子是绝不会再回宫里的.玉昙殿一战她被宣墨和独孤子诺早已伤透.是问谁重新活过來还想再跳一次火坑.冉竹这女子看是个善良温和的人.实则固执起來便是八匹马也拉不回來.就算宣墨是皇帝他也沒办法.这不昨晚还是放她回來了.” 莫求双说道.提起冉竹.脸上嫌恶尽显: “我让她进宫.她若一直当宣墨是仇人自然是最好.那么拿下宝藏取得龙血草指日可待.若哪天记忆恢复了.她的娘还在我手里.我依然有拿她的办法.左右她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如今尊景越宠她.对我们也是越有利.” 张从喜是他从虎口里救下的孤儿.论衷心无人可比.亦是莫求双肯耐心跟他解释的原因. “所以您说她是莫府的儿媳.让少主也自以为真的能娶她.是在他们二人之间种下牵绊吗.” 张从喜恍然道. “尊景为那冉竹付出种种.差点连命都不要.也是该她回报的时候了.我只不过在她良心上再多加了一把锁而已.” 莫求双冷哼道.想到那不成器的儿子心口就堵得慌. “老爷真是厉害.她的脾性被您了解的一清二楚.达成心愿指日可待.”张从喜由衷敬佩道.冉竹既是圣女又是宝玉选定的皇后之命.这世间唯有她能拥有两件宝物.不利用她还能利用谁. “不.厉害的是其人.这些都是他分析给老夫听得.”莫求双摇头.目露一丝笑意. “老爷您说的.可是他.“张从喜试探问道.二人对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嗯.老夫当初沒杀了他.真是最明智的决定.但宣墨竟然也放过他.哼.真是愚蠢.” 莫求双望着远处玄镇门口围的水泄不通的士兵.目光冷冽阴鸷. “老爷.您要不要也去老夫人那里看看.”张聪喜见莫求双要进上马车.上前一步问道. 莫求双踏着台墩的动作一滞.抬眼望了下远处.半晌.摇了摇头.怅然道:“我若去.尊景必然要与我争吵.还是让她们母子两好好聚聚吧.” “老爷您可以让少主帮你一起啊.毕竟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他……” 张从喜不忍道.心中为莫求双打抱不平. “尊景从小秉性善良.不愿随波逐流与人同流合污.我亦不愿意他变成如今的我.再说这背负千古骂名的罪人我一人來当就够了.” 莫求双站在马车上.眺望着玄真门里露出的点点腊梅.寒冬里傲然挺立.冷香阵阵自芳华.只可惜他早已沒了赏梅的资格. 玄镇花田格局颇为有趣.除去镇门百米远处是一座特色花墙连着一里花田外.便是居民房屋交错.五里花田纵横交错就种在百姓的房屋前后.是而邻与邻之间都相聚的比较远. 剩余的四里花田种在白杨坟坡下.整个玄镇常年洋溢在花香群彩里.是故有常有摇着拨浪鼓的挑夫郎口中叫唱道: 十里花海动漾田园.十里笼烟轻遮农户.十里白杨肃守千坟.不到玄镇走上一走.那等于沒來过洛阳. 而自莫尊景几人走后.冉竹此刻正被宣墨领着站在白杨坟坡中的一处坟前.崭新石头砌起來的坟包还有那无名石碑在众多坟坡里十分显眼. 冉竹偏头望着宣墨.对于他此举不明所以. “当日你被莫少卿匆匆带走.留下了她的骨灰.你一心要带她回归古里.我寻不到你人就做主将她葬在了这里.对了我已经让人将她身子尽量拼凑还原.” 宣墨说道.他沒说他还让人给露蝉做了衣服虚盖在残骸上.这样到了下面不至于赤身裸 体遭人耻笑. “为什么不刻上她的名字.”冉竹不解道.心里却憋闷的慌. 若不是极为重要的人.谁会把一个人的骨灰戴在身上.可她却不知道这人是谁. “送她回來是你的心愿.这墓碑的題名一直在等着你來为她亲手刻上.“ 宣墨轻声道.心中对于露蝉的死.有些感慨. 对于冉竹的假死亡消息.他亦曾相信过.悲恸欲绝中早已把露蝉一事抛之脑后 或是记起了太多的事情.关于露蝉的点点滴滴再联想到她的无辜惨死.任铁硬心肠都会有所松动.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是否就该身陷万劫不复.甚而以死來画上终结. 早有一旁的侍卫递过來一把锋利刻刀.冉竹接过.却对着墓碑久久不曾下手. 她根本记不得这骨灰的人是谁.如何刻名字.可面对着眼前的仇人.她下意识的想保护自己.隐瞒失忆的事情. “冉竹.”宣墨见冉竹半蹲在石碑前.举起的手犹疑不定.侧脸上浮起平静而茫然的神色令他觉得十分奇怪. “请皇上通知她的家人來刻吧.她已经回了家乡.我心中沒有遗憾了.“ 冉竹起身.将刻刀还给了之前递给自己的侍卫. “露蝉她从小就沒了父母.据我调查.她的叔叔婶婶从小对她十分刻薄欺辱.你觉得她会愿意让她们來刻名字?” 宣墨沉声道.对于冉竹出奇的冷静心中泛起了丝丝探究. 他亦不是沒做过那样的打算.只是待他调查了露蝉的身世后.这才做了这个决定.却不想冉竹淡漠的很.似乎并不领情. 冉竹眸中惊愕一闪而逝.脑海里立马浮现出昨夜那大饼脸似的女子.左一口右一口提着露蝉二字.甚而对露蝉和她出口谩骂侮辱.这样的人如何配给露蝉題字. 可她.却大言不惭的说露蝉在宫里吃好穿好.虽然是刺激露蝉婶婶故意说的.可如今看到这无字碑.冉竹的心仿佛灌入了冷风.冻得她浑身发抖. 第一次.她知道沒有记忆的人是这么痛苦.生命中或有太多重要的人被一一忘记.阴阳两隔不相知. 一如她站在碑前就算知道了露蝉的名字.却并不知道她于自己而言是有多重要.可心里的疼却在提醒着那些忘却的过去. 她再次拿起刻刀.这一次未有犹豫.脑海里甚而沒有想露蝉二字怎么写.便一笔一划用力的刻了出來. “露蝉……”冉竹望着墓碑上浅浅的四个字.脑袋里一片空白.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宣墨伸手轻拍了冉竹的肩膀.随即示意一旁的刻字师父按着冉竹的字体印记将“露蝉之墓”四字凿深.另还刻上了露蝉死去的日子.这自然亦是宣墨亲口传述. 看到露蝉去世的时间.冉竹楞了下.原來她死去已有半年.可听宣墨所说.最早也是三月前才刚刚下葬.而且他还说被烧毁严重.依着露蝉婶婶的话.那露蝉被烧毁之时应该是在宫里…… 到底她发生了什么事情.遭到火烧酷刑. 宣墨拉着她离开的时候.她还在思考的露蝉死因.是故并未注意自己的手正被宣墨牵着. 而冉竹的顺从.脸上的冷静犹疑.令宣墨心里刚刚消失的疑虑又浮了起來. “去吧.”宣墨放开了冉竹的手.对着她说道. 冉竹蓦地回过神來.见自己还在坟坡里.只是往里走的更深了些. 她在原地挪动了两步.心想宣墨是要让她祭拜什么人.自己从小在玄镇长大.有死去的亲戚什么也是正常的. 化了雪的泥土地每走一步.都能踩下去一个深深的脚印.带起满鞋子的烂泥枯叶.她偷偷望了眼宣墨那满是泥土沾着的金靴.心中亦有小小触动. 这次她不敢在耍小聪明问宣墨.自己往前走着.她走着很慢很慢.沒走到一处坟坡前她都会不经意的看上一眼.希望能从这些字眼里找到熟悉的感觉. 宣墨双手背后.深邃目光早已一片纠结.他看着冉竹的双脚毫不犹豫的越过她养父母的坟坡前.心中再也按耐不住.沉声道: “小竹.你走过了.” “哦.”冉竹应了声.急忙回头.却在下一步时陡然停住.望着宣墨如白杨挺立般的凉削身影脸色煞白. 宣墨定定的望着她.仿佛要将冉竹从里到外要看透. 半晌.他静静问道:“这是多久的事情了.” 怪不得昨夜他带她回屋里.她一点激动心情都沒有.原來…… 不记得了. 正文 第十六章 素雪落日 半晌.他静静问道:“这是多久的事情了.” 怪不得昨夜他带她回屋里.她一点激动心情都沒有. 原來…… 不记得了. 这是一座夫妻墓.看上面并排写的名字便知道.因之前只是略瞥了眼是故并未注意.而当她看到女儿 “冷冉竹”三字时.脑子里轰的炸了开來. 她的父母.真的全都死了…… 冉竹腿一软便跪了下來.冰凉冷意随即隔着衣服透过膝盖蔓延向四肢百骸. 她的目光顺着墓碑顶部的字一一落下來.忽然目光定焦在父母死亡的时间上. “我父母六年前就去世了.”冉竹心跳如鼓.转头急声问着宣墨. “那是你的养父母.六年前玄镇发生了瘟疫.很多人都死了.他们也未能幸免.” 宣墨轻声道.心中确定了冉竹失忆后.话语上便多做了几分解释. “那我亲生父母呢.”冉竹问道.她紧紧盯着宣墨.一颗心卡到了嗓子眼. 宣墨沉默了会.道:“你的亲生父母素來喜欢云游.踪迹不定.否则也不会让你的养父母将你养大.” 当日玉昙殿一战结束后.海生告之沁老爷欲对冉竹不利.而他在沁老爷送进大牢给冉竹喝的酒里也查出了令人容易狂躁发怒的药來. 白静当时私语冉竹便是刺激她失去理智拔刀挥砍.而躲在树后的他便轻而易举的上了他们合力设计的连环套. 沁老爷和他的夫人当夜就不知去向.沁玉更是消失数月.他亦曾到处打听冉竹的亲生母亲婉儿.至今未有下落. 所以宣墨这么说只是希望让冉竹对沁家眷恋少些.诚然.冉竹现在的失忆让他存了点私心去隐瞒她的身世. 可这些话听在冉竹耳里.却是最可笑无耻的谎言.但她并不戳破.对着养父母的墓碑三跪九叩之后便站了起來. “谢谢皇上今日带我來.”冉竹淡淡谢道.心里却不期然的想到了莫尊景. 他说今日会带她來个地方.不知会不会也是这里…… 宣墨今日带她來祭拜养父母.甚而帮她葬了她生命应该很重要的朋友露蝉.于理于情她该谢. 只是谢过之后.她必要伺机反击.报仇活命.而且露蝉的死十分可疑.她亦是将露蝉的死怀疑到了宣墨头上. “你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宣墨柔声道.目光里有着探究.心中期冀中夹着复杂纠结. 冉竹点点头.既然他都已经知道自己失忆.她也沒什么好装下去的必要了.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自宣墨口中吐出.随后脸上慢慢浮起一丝笑意.他朝冉竹伸出了手.语气轻柔如三月暖风: “不要担心.失忆未尝不是件好事.你只需要记住你是我的皇后就好.” 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到了冉竹的胸前衣服上.那里有他刺进去的一剑.亦有她为他挡的致命一剑. 宣墨的心.一下子刺痛的很. 冉竹.就让前尘往事都随着你失忆掩埋.今后余年.我定不再让你担惊受怕孤苦失望.许你一世长安. 她望着宣墨.对方眼里的柔情令她心中恨意更深.但她只是略扯了扯嘴角.慢吞吞的走了过去.虽然慢但未有犹豫. “皇上忘了.我是莫尊景的妻.嫁夫随夫.皇上您连这个都不懂吗.” 冉竹的脑海里蓦地出现昨夜她义正言辞的对着宣墨说着这样的话. 看着自己将手放入了宣墨伸开的掌心里.她心里早已苦笑成林.枯叶凋零. 二人慢慢走出白杨坟坡.路过露蝉的坟墓时.冉竹又待上了会.其实若不是昨夜事先碰到了露蝉婶婶.想必她今天也不会相信宣墨口中的关于露蝉的这事. 脑海里极力搜索了会关于露蝉的记忆.依然无果后便作罢.她本來想问问露蝉为什么在宫中被烧死.但又觉得宣墨及时的答了也不一定就是事实.倒不如回了宫中再查. 白杨坟坡下.花田边.正响起串串银铃声响.二人抬头循声望去.原來有个小女孩正在荡秋千.而一个比她高一点的男孩正站在树旁.亦是一脸开心. 冉竹痴痴望着.心潮迭起.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的模糊画面.她看不清.可心底却觉得温暖又苦涩. “可有想起些什么.”宣墨低声俯问.站在冉竹身旁为她驱走些凉意. 冉竹摇摇头.心想即便是记起什么.她想与其第一个分享的人也只会是莫尊景而不是有杀父母之仇的宣墨. 宣墨出宫已有十來天.亦不可在玄镇久留.他带着冉竹在玄镇闲逛见她依然想不起半分.于是决定启程回宫. 临走.冉竹还是派人将露蝉死讯通知给了她的叔叔婶婶.不管如何她们是露蝉的亲人.有权知晓. 不过那露蝉婶婶在看到宣墨便是当年的浥轻尘时.整个人早已吓破了胆.素來色厉内荏欺软怕硬的她躲在屋子里不敢出來生怕冉竹会想起她來.治她昨夜大不敬的杀头之罪. 是故当侍卫敲了他们家的门.只说了句他是皇上派來的侍卫这几字.露蝉婶婶一口气沒提上來活活被自己给吓死了. 因还担心冉竹伤势.宣墨回程的速度也慢了许多.在路上冉竹询问了下独孤子诺的事情. 那次喜堂抢夺大战.独孤子诺那一双碧眸和一口一个徒儿留给了冉竹很深的印象. 但宣墨只是略略提及了独孤子诺的身份.对于那师徒一事只说是独孤子诺一厢情愿的说法.让冉竹不要记在心上. 自然.冉竹是不会相信的. 这一路上.宣墨也未再对冉竹有过分举动.只是每夜非拥着她入睡方作罢. 而冉竹早上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鄙视自己睡着也就算了.而且竟然总会有莫名踏实心安感觉. 一行人在第六天的日落黄昏终于走进了长安城.那一天积攒着这一路许久未下的雪又开始沸沸扬扬挥洒起來. 斜阳残光给每一片雪花都蒙上了一层光晕.让长安城凭添了一份诗意美景. 冉竹此刻站在凤仪殿的院子里.望着宫墙外那已被遮盖了大半个的落日.透过纷繁密匝的白雪望过去.竟然让人产生一种如坠幻境的感觉. 宣墨从凤仪殿里走出來.抬眼就看到院子里站在雪中的冉竹.忽有冷风骤起.吹乱地上空中雪花齐齐围绕她身旁旋转.仿佛雪中仙子欲乘风而去. 宣墨心中一紧.披风都顾不上穿.一个踏步跃了出去.自漫天飞雪中将冉竹拉入了胸膛里.感觉到她柔若无骨的身体心中这才安定了下來. “你若想赏雪景可以在房里看.这冰天雪地的容易冻伤了身子.” 自另一个身体传來的火热温度驱走了冉竹身上的冷意.她心中小人无比气愤的想要挣脱出宣墨的怀抱.而她却很沒骨气的贪恋那一丝雪中温暖.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皮肤上传來的阵阵微凉令她堪堪清醒.心中惆怅满布.低喃轻语: “素雪落日美却是世界两不同.终究都化成一汪无形之水.在有太阳的时候不如不下.” 宣墨爱她.她能感觉得到.而正是于这种建立在父母死亡上的残暴爱意.令她十分愤怒. 可他毕竟是天子圣上.如这落日般.冉竹觉得自己就是那不堪一击的白雪.在温度下瞬间殒命. 是的.她沒信心. 自踏入皇宫幽幽大门的那一刻起.她忽的心生怯意.而突如其來的思念如疯草滋长.那一刻她竟是十分想念莫尊景. 可她只是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任马车将她载了进來. “你怎知它不是逐日而來.”宣墨反问道. “拿生命逐日.蠢钝无比.”冉竹口气有些冷.无形中将沒有生命的雪花比喻成了自己. “那你可有看到太阳为这雪花敛了热度.就为了能与雪花有片刻共存.需知.落日后便是无边黑暗.它苦等一夜才能在另一个早上见到这白雪.” 宣墨辩论道.他自沒有将自己当成太阳的比喻.可无形中却也阐述了他心中的想法. 他也不要做太阳.他要冉竹日夜不离他左右. “可它白日里融化了多少白雪.那时它是怎么想的.” 冉竹急促说道. “它是天之子.散发热度是它的职责.否则老百姓就会在冬日里冻伤.”宣墨无语道.不知道冉竹忽然这般纠结一个太阳做什么. “所以.它们就不该在同一个世界出现.不如彼岸花.花开一千年.叶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冉竹说完自顾脱离宣墨怀抱.往外走去.心中只觉憋闷想离开宣墨的视线. “小竹.你到底想说什么.”宣墨终于发觉了冉竹的不对劲.上前两步伸手便想拉住她的手.奈何她指间快速抽离.他只握到了一股冷风.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冉竹转身望着宣墨.面如冰渊.心口却疼痛异常: “皇上.您应该懂我的意思.” 风雪呼啸的凄厉声响自他们耳边滑过.宣墨的沉默令冉竹一刻也不想待在凤仪殿.踏了出去. 望着心情飘飞不定的冉竹.宣墨心中犹疑不安如涟漪的湖水一圈圈扩大: “秦彪.让麦饭找个合适时间替皇后把下脉.朕需要知道她的伤势恢复情况还有.失忆原因.” 一声低不可闻的“是”自风雪中梦呓般发出.宣墨望着雪地上冉竹留下來那深浅不一的足迹.俊眉渐渐皱起. 正文 第十七章 遇到故人 进宫是莫求双要求她的第一步.而之后的计划她一直未收到莫求双的消息.她亦不知该干什么. 皇宫.对于失忆的冉竹來说陌生的很.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其实她若是知道未失忆前的自己一样对如迷宫一般的皇宫不熟悉的话.想來要苦笑了吧. 自进入皇宫那一刻起.她的心口上就仿佛被压上一块巨石.压抑窒息的很. 她知道.自己很不喜欢皇宫.这是就算忘却所有事情后依然不能抹消的情绪. 冉竹出门下意识的右转.顺着墙壁步入漫天雪花中.她的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冉竹以为是宣墨追过來.低头走得更急了. “冷管事.冷管事……”冉竹听是个女子声音不由停了下來侧身望过去. 來人是凤仪殿的姑姑素锦.她刚进殿里时素锦就自报了家门.是故冉竹记住了她. “天冷.管事带着个汤婆子取取暖吧.”素锦说话间将手中的汤婆子递到了冉竹面前. 冉竹接过.继续瞧着她. “皇上说了.宫中人多嘴杂.让奴婢们还是按照先前的称呼叫着.待行封后大典……”素锦解释道.以为冉竹是不满她的称呼.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冉竹淡淡问道. “……汤婆子是皇上命奴婢送來的.”素锦犹豫了下温柔说道.她沒敢说皇上还命她陪冉竹熟悉熟悉宫里路线.因为当她说出皇上二字时.冉竹眉头明显的皱了下. “我是想问对于我的事.你知道多少.”冉竹问道.其实她心里也沒指望刚认识的素锦能告诉她什么.只不过不想放弃一丝能知道过去的机会罢了. 果然.素锦摇头. “奴婢以前还未有福气伺候冷管事.只知道冷管事住在玉兰轩.其余的并不是很清楚.” 素净答道.一如此前的温和口气. 其实玉昙殿发生那么惊心动魄的事情.皇后叛变.扶余国国主公然行刺皇上.已然吓得众人花容失色. 可让人津津乐道的却是那被皇上刺了一剑又为皇上挡了一剑最后却被莫少卿带走的女子.她自进入皇宫來的各种事迹在这三个月來在下人们口中更是传的神乎其神. 守着一个无主宫殿的素锦就算她不刻意打听.也有奴婢会告诉了她. 但.皇上未进宫前就派人传來口谕.关于冉竹以前的一切事情.皇宫上下所有人都不许提半个字.违者更是杀头的罪. 谁.还敢提. “玉兰轩?”冉竹低喃反问. 凤仪殿是皇后和皇上的寝殿.宣墨和莫求双左一口右一口的”皇后“令她一直以为此前自己就是住在那里.她望着前方交错复杂的道路.不知哪个方向才是玉兰轩. “玉兰轩有些远.奴婢陪您走上一趟.可好.”素锦试探道.自眼前女子回宫后.一丝笑脸也未展落过.令素锦行事说话都小心了许多. 冉竹点点头.手中汤婆子传來的温度令她身上减了许多冷意.虽然这汤婆子是她心底认为的仇人送來的.可她还沒有到愤世嫉俗让自己白白挨冻扔掉汤婆子的极端性格. 往前走了几步.冉竹忽的冒出一个念头.望着在前方领路的素锦.奇怪问道: “凤仪殿以前住的是谁.” “回冷管事.沒人.”素锦停下脚步回身望着冉竹安静答道. 冉竹不置可否.她觉得一个宫殿如果沒有人住.怎么会派那么多人守着.素锦的回答只能让冉竹从另一个方向想. 那就是这些人都是宣墨调來照顾她的.否则他该将她领往以前住的玉兰轩才是. 冉竹一句走吧.素锦便继续迈步往前走.她的后背上不知何时早已沁出一身冷汗.心中更是佩服皇上对冉竹的了解. 临出门.皇上曾说:“此皇宫唯有皇后冷冉竹一人.她问你什么.你不管答什么都要以这条为准.” 漫天飞雪将二人身影淹沒在一片白茫茫清冷宫墙内.就在她们身后的百米远处.一身将军着装的木河站在那里.目光透过层层飞雪望着那一抹藕荷色身影及至消失不见. 这一走便是走了好久才到了玉兰轩.冉竹抬头望着头顶匾额上的玉兰轩三字.心底微微触动.那股莫名熟悉的感觉令冉竹十分心安. 她推门进去.却发现不远处的屋檐下正站着一人.正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拂尘.听到闷声他抬起了头.下一刻那百无聊奈的脸上瞬时放射出激动光芒: “冉竹……” 他的嗓音细哑细哑的.不似别的太监说话那般刺耳.听在冉竹耳朵里十分舒服. 不知是他那熟稔欣喜的口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令冉竹不自觉的露出了丝笑意: “你是.” 素锦见冉竹笑了.心头不自觉的想到皇上若是见到这一幕该多好. 海生早已迎了上來.虽然早早获知了冉竹失忆的消息.但听到“你是”二字从昔日无话不谈的冉竹口中说出.心里徒增了几分伤感. “冷管事.他是海生.大内太监总管.“素锦在一旁及时解释道. 冉竹愣了下.太监总管.那不就是负责照顾宣墨日常起居.陪宣墨上朝的人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玉兰轩. 而且.自她的马车停在了凤仪殿门口.和宣墨单独相处那么长时间.一点沒见到海生的身影…… “闲來无事就逛到了玉兰轩.所以进來坐坐.你怎么來了.” 海生怅然笑笑.他无法告诉冉竹.自他们进宫伊始他就被宣墨明令禁止不准接近冉竹.无处可去的地方他便來到了这里. “闲來无事.出來走走.”冉竹淡淡回道.海生的身份令冉竹心里不自觉的有了疏离.对于海生此前的热情亦是淡了几分. 海生探头望了下冉竹的身后.并无宣墨的身影.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泛起疑惑. 见冉竹进了屋子.海生冷冷目光斜睨了素锦.威胁意思不言而喻. 素锦却并不惧怕.了然笑笑往门外走去. 冉竹环顾了下屋里摆设.简单清雅.利落大方.看得人十分舒心.目光停留在床上的那顶百花齐放纱帐.脑子里蓦地响起宣墨带她住的玄镇屋子里也有一顶这样的纱帐. 一个人可以忘记事情.忘记人.可对于常年以來的生活习惯必然有着难以磨灭的熟悉. 只是这么一看.冉竹忽然觉得于这陌生皇宫里终于找到了一丝独属于她的一份天地. “你的伤恢复的可好.”海生忍不住打破了屋中的沉默.见到冉竹他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要问.可想到宣墨的警告他终究是忍了下來. “嗯.”冉竹淡淡回应.虽然她看得出海生关心她不像作假.可想到海生的身份令她并不愿意多谈自己的事. 这时门外响起了男子声音.声音还不小. 冉竹透过窗户好奇往外看去.正好看到大开的门外素锦堵在门口阻拦着两名男子进入. 海生听到声音急急走了出去.对着素锦不知道说了什么将二位男子放了进來. 冉竹这才看清他们是双胞胎.除了胖瘦有些区别外.面貌相差无二.他们脚底生风般往屋里冲了进來.脸上挂着一如海生初见到冉竹时的狂喜激动神色. 秋冬二人站在屋子里细细打量着冉竹.激动到说不出话來. “这是秋.冬.”海生解释道.犹豫了下添了句:“是你结拜的两位哥哥.” “妹子.”海生的一句话令秋再也忍不住叫了出來.话出眼眶红了起來. 这一声妹子.带着颤颤哭音.听得冉竹心头莫名一酸.浓浓暖意浮上胸口. 她看得出自己的突然到來给他们三人都带來了莫大惊喜.心底里亦接受了海生说秋冬二人是她哥哥的事实. 冉竹低低应了声.目光不经意落到秋两手上拎着的一堆油纸包.心头了然.原來他们三人是打算在她的玉兰轩聚餐. “我们自从海生兄弟口中得知你还活着的消息时就日盼夜盼你回來.不想那皇帝连我们都禁止……”秋说话间伸出两手想抱下冉竹.却被冬拦了下來: “妹子如今是皇后了.秋你不可再如此放肆.对了.伤势可好些了.” 彼时.海生也是一脸紧张.冲他们不停的使眼色.冬不着痕迹的点头.了然于胸. “嗯好了.就是这天气太冷.这两处剑伤偶尔会发作下.不过不碍事.”冉竹笑笑.对于他们私底下的小动作也不揭穿. 或是哥哥二字.令冉竹不自觉的亲近了许多对于自己的伤势也多提了几句.却未注意到海生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这酱牛肉哥哥我可是花了两个月的饷银从多景楼里买來的.这冬日里喝着你以前酿的酒吃着牛肉.再有妹子平安回來.真是人生最大快事.哈哈哈……” 秋爽朗的笑声在房间里响起.震得屋檐上的白雪扑簌簌颤抖落了下來. 玉兰轩外.素锦一张秀脸冻得通红.她安静的望着天空中清扬飘落的飞雪.听着门内传來的阵阵笑声.她的嘴角亦扯起一丝笑意. 距离玉兰轩最近的宫墙外.莫尊景如一尊雕塑般伫立在雪地里.定定的望着那一堵冰冷宫墙. “尊景.让冉竹恢复记忆的建议.你.考虑好了吗.” 他的身后.疏影焦虑的声音轻轻响起. 正文 第十八章 剖析真相 乱葬岗.穷峰处.山回路转.隐隐茅屋现. 疏影连连喝了五大碗姜茶.重重呼出了口气.这才感觉浑身血液在慢慢回暖. 若不是他拼命将快冻成冰雕模样的莫尊景从宫墙外拉回來.想來这傻子会站在雪地里冻死不可. 想到此.他瞥了眼靠窗兀自发呆的当事人.手里的姜茶早已冷透. “宣墨着实可恶.将竹屋烧的一干二净.若不是现在是冬雪季节.恐怕莫大人辛苦种出來的那片树都毁于一旦.” 花青雪清冷怒气陡然在屋中响起.心疼的看了一眼毫无表情的莫尊景. 她在几天后上街采物时才听到了市井闲谈.她跑到竹屋里看到机关被毁时就开始相信了百姓的传言.当看到那被烧的只剩框架的竹屋.更是气如朝海. 可是莫尊景出奇的冷静却教人忐忑不已.至今还想起昨夜他和疏影出现在自己屋门口时.疏影骂骂咧咧了大半夜.唯有他不言不语.静坐了一夜. 而今儿一早.他就消失了直至下午被疏影拉了回來.至始自终未说一句话. “莫大人.竹屋毁了可以再建.你这样垂头丧气的又是做给谁看.”花青雪不悦道.眸光里闪过心疼. “她当初走的时候将门窗都关好锁上.防止小贼來光顾.现在只剩下个架子.这个家她若看到该伤心了.” 莫尊景静静开口.无波无澜不带丝毫情绪.可让人听了却十分难受. 他望着窗外不曾回头.仿佛在对着外面的风雪轻语. 疏影恍然.原來莫尊景一大早就待在墙外.是愧疚这个事情.于此.他更加坚定了让冉竹恢复记忆的决心. “冷姑娘人呢.怎么沒跟你们一起回來.”花青雪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 “那皇帝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发现了冉竹还活着.在他们婚礼上冉竹就被带走了.现在自然是在皇宫里.” 疏影闷闷道.心知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但明显堵心占了一大半皆來自于莫尊景的影响. “对了.尊景曾派人给你送了书信.让你注意宣墨动向.你怎么一点消息也沒透露过來.否则.冉竹也不会被带走了.” 疏影继续道.口气里疑惑大于怪罪. “我这几日并未收到你们寄來的书信啊.”花青雪惊讶回道.余光看到莫尊景脸上终于有了丝表情.她亦是秀眉紧锁: “看來是有人暗中在阻挠莫大人和冷姑娘的婚事.前几日我去看望邱神医.他告诉我三月前莫求双派人跟他索要了忘川水……” “什么.真有此事.”疏影急声问道.脸上是少有的严肃. “嗯.我照顾邱神医多年.他的话不会有假.我跟他说了冷姑娘失忆一事.他怀疑便是莫求双搞的鬼.” 花青雪直言道.虽然莫求双是莫尊景的父亲.可她对于讨厌的人自顾报出全名.毫不避讳. “肯定是他.我就觉得冉竹又不是伤了脑袋怎么好端端的就失忆了.当初我还以为是她自主封闭过往事情.这在医学史上也是有的.”疏影啪的一声重重啪在桌子上.激动说道. “他的目的是什么.”莫尊景疑惑开口.目光更加冷冽. 是的.他一直不相信他那攻于心计绝情冷意的父亲会真的成全他和冉竹.甚而冉竹娘亲的无故失踪也令莫尊景猜疑到了莫求双身上. 只摆放着简单桌椅的茅屋中此刻陷入一片寂静.莫尊景将手中凉透的姜茶一饮而尽.花青雪想夺过來已是來不及. “他想成全你和冉竹.”疏影反问道.因为成亲一事就是莫求双提出.虽然疏影一直不知道冉竹为何那么痛快答应.但就从这一条來看.令人想不出莫求双别的意图來. “冷姑娘活着的事情.除了我们三个外就是他了.此前宣墨一直派人在搜索莫大人和冷姑娘的下落.但因竹屋外遍布密林从外面根本看不出里面有人住是故从未被发觉.三个月了在我看來他们肯定放弃搜寻了.一定是有人泄露了消息.而且就在你们走的当天.” 花青雪冷静分析道.间接否定了疏影的推测. “他的目的是什么.”莫尊景再度开口.胸口堵胀难受的很. 给他一桩美梦.转身又制造一场羞辱. 莫求双.你是要向我证明你有只手遮天的本事吗. “进宫.”花青雪说道.脸上是少有的凝重: “我曾听大人您说过.莫求双一直与德太妃暗中來往图谋皇位.而自那假皇后白静到來宫中后.德太妃曾一度冷落莫求双.想來莫求双看出了什么端倪.决定在宣墨身边安插个棋子.而有着双重身份的冉竹明显是最合适的人选.” “冉竹虽然失忆但并不蠢.怎么会答应他去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莫尊景犹疑道. “我觉得你们成婚很可能是莫求双实行计划的铺路石.她既然肯答应.对您自然是有情意的.而宣墨自然不会罢手.我觉得莫求双便是在这里做了什么文章.” 花青雪说道.望着门外被长风撕裂卷乱的残雪.紧紧皱起的秀眉下亦在为这个问題而深深思考. 房屋.再度陷入了一片沉静.死一般寂静. 半晌.尊景的声音低低响起:“疏影.想办法将冉竹的记忆恢复过來.” “我不同意.莫大人.她能忘记那些痛苦事情对她來说是件好事.你要往好处想.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花青雪闻言.立即反对. 疏影闷声不吭.心中亦是挣扎不已.只是他想的与花青雪说的不一样而已. 莫尊景慢慢转过身.在雪地里站了一天.四肢百骸早已僵透无温.可却抵不过他心底的冰渊冷意: “就算如此.我也不愿意看着她再被人阴谋设计.” 莫求双一定是利用和他的父子关系向冉竹灌输了什么东西.想想这几日冉竹对他说的那些话.如今分析起來竟到处都是疑点.只恨自己心底处真的还对莫求双抱有一丝希望.被幸福冲昏了脑袋…… 莫尊景的话算是结束了三人的谈话.疏影压下心头复杂情绪和花青雪一样默认了莫尊景的决定.二人悄悄退了出去. “那个邱神医很厉害.有我医术高吗.”疏影一出來就将头伸到了花青雪面前.好奇问道. “冷姑娘和宣墨的事如今被百姓传成一片.我真的担心她恢复记忆后会离开莫大人……” 花青雪担忧道.第一次她用这么柔的声音与疏影平静交谈.对于疏影的问话就当沒听到. “尊景他是这世上活的最清醒的人.他是不允许自己最在乎的人在乎的感情不明不白下去.更何况冉竹的失忆是因为莫求双故意而为.他更不可能听之任之下去.” 疏影感慨道.眼前浮现的更多的是莫尊景彻夜查案孜孜不倦的身影. 久久未得到花青雪的回复.疏影不由偏头看了下却发现花青雪正用着令他十分不爽的眼神看过來: “看不出來.你越來越像大宣朝的人了.”十足的戏虐中带着嘲讽. 果然.他们还是不能好好交流的.疏影脸立马沉了下來.转身就迈进了屋里. “不是要去见邱神医.莫非你是胆怯了.”花青雪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看着疏影气歪了的脸.青雪面若冰霜的眼底里闪过一丝笑意. 屋内.莫尊景双手靠在双膝上.窝在椅子里看着窗外飞雪.视线渐渐模糊.终究挨不过慢慢合上了眼. “冉竹……”一声呓语自他唇中低低发出.随即被风雪裹挟而去. 冉竹送海生三人走到院子里.忽然回头望了下. “怎么了.”海生疑惑道.抬头看了下冉竹望的方向.那角落里雪堆成山看不到一丝景色. “还以为有人叫我.想來是风声.”冉竹摇摇头笑道.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这一顿饭.令她对海生三人好感陡增.或是心底处那种难以言状的信任感一直在驱散着她心中的戒备.聊天中话语也多了些. 秋爽朗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低头正与谁说着话. 冉竹一踏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的素锦.秋一双大手正替素锦掸落身上的雪.动作轻柔的很. 冉竹看得出素锦脸上的拒绝之意.僵直的手刚伸出又被秋双手捂住凑到嘴边.呵气捂热. 素锦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來.整个人挣扎的更剧烈了. “你怎么沒回去.”冉竹见素锦冻成这样.早已心软. “奴婢陪冷管事來.怎好一人回去.”素锦说道.牙齿间打着冷颤. 素锦一句话却让海生起了愧疚之意.因他担心素锦回去告诉皇上他们私下与冉竹见面会遭责罚.是故之前警告素锦. 却不想.她为他们守了门.又跟冉竹瞒住了事实. “以后我就住玉兰轩了.你回去将我原话告诉皇上便可.”冉竹只当素锦是來监视她的.口气已有些不悦.说完就自顾往里走. “你先进來暖和了身子再回去.”就在素锦为难之时.冉竹的声音从院子里响起. 秋一听.急急将素锦推了进去. 素净也不敢有怠慢.身子在屋子里回了温度后便急急回去复命. 而后.她又被宣墨给派过來贴身伺候冉竹起居.算是默认了冉竹住在玉兰轩一事. 是夜.玉兰轩的大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一个黑影自门内悄悄的走了出去…… 正文 第十九章 竹遭刺杀 夜.玉兰轩的大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一个黑影自门内悄悄的走了出去…… 大宣朝皇宫内的宫女太监有些胆子大的会偷偷在隐蔽墙角处私开小门以供出入.当然这是很危险的举动.大家都是私底下心照不宣. 白日里冉竹和海生三人把酒言谈间.无意中听到了秋谈论某宫女偷溜出去玩耍被他抓到的事情.他是当笑话來讲.而冉竹却上了心.巧言将那出宫的地方从秋口中探了出來. 她要出去不为别的.她知道她回來.尊景一定也会回來.在那竹屋等着她. 她想见.就是想见见…… 皇宫道路七八转转.夜里两边的行灯早早就被熄灭了.唯有地上白雪拓展了一方微明. 冉竹在兜兜绕绕一个时辰后终于顺利的找到了那个被假山乱草掩盖的门.从里面顺利走了出來. 如此她还是小心翼翼的避开宫墙上值班的侍卫.及至于市井中只看到皇宫一角这才撒开脚丫子往竹屋跑去. 这一路她不知跑了多久.原本高度紧张的脑袋里此刻满满都是尊景一会见到她站在竹屋门口时惊讶欢喜的可爱表情.这般想着.她嘴角亦是挂着笑.脚底生风般竟是一点都不觉得累. 而她的身后百米远处.一个黑色身影悄无声息的跟着.在寂静宽廖的道路上拉开了一条无声的追逐. 冉竹拐进走时的那道铜锣小巷.卸了一半的门躺在地上被白雪覆盖露出一角.另外一边孤零零挂在门框上.风吹响起枯涩吱呀响. 她往前走了一步.感觉到脚底咯着了东西.抬脚扫开了雪.一支利箭和一把长剑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冉竹蹲下去捡起利剑和长剑仔细看了看.剑柄一端上刻着的皇家御林军的标志刺痛了冉竹的眼. “尊景.尊景……”冉竹慌了起來.急急跑了进去. 心底里一种可怕的想法模糊浮起.又被她生生压下. 当她一脚跨出密林抬头就看到一片黑乎乎的废墟时.整个人如置冰渊. 凉亭还在.竹桥覆雪水流兀自眠.唯有竹屋风铃仙乐消. 冉竹机械性的走进废墟里脑袋一片空白.双手双眼在废墟里一寸寸搜寻.眸眶早已红透.浑身瑟瑟发抖. 未有一丝人的骸骨迹象.这是冉竹在废墟里遍寻后的结论.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來.抬头扫了下废墟情况.目光落到了自己踩在雪地里的深深脚印. 如果大火是这两天刚起.这雪不会积的这么深.看來很可能是在他们离开后发生的事情. 尊景和疏影目前看來是安全的. 忽的.心中松了口气.冉竹整个人身子一软瘫坐在空地上.泪水却忍不住流了下來. 家被毁.她又进了宫.依着尊景的性子定然是不会回宰相府的.不知他此刻正在何处暗自心伤…… 或许.他还在洛阳沒回來也说不定. 那她.就还尊景一个原貌原味的竹屋好了.虽然这个地方以后再也不是他们的家了…… 白雪覆盖的暗夜废墟间.一袭素裙长裙女子正慢慢站了起來.纤瘦身子于风中飒然凛凛.她的前方是冰冻三尺的冰天雪地.而她的身后是百株红梅在一瞬间粲然怒放.冷香席卷而來. 于天地间.这一番极端冷艳美景与那女子浑然一体.和谐共存. 靠在凉亭后的黑衣男子.早已看的痴了. 冉竹从废墟里走了出來.低头间见到一道烧的半毁的梁柱下有一截风铃在雪地里露出一头. 她蹲下去刚伸出手.一阵厉急风破空而來.她心头一惊就地顺势滚向一边.一柄匕首擦着她的肩膀堪堪滑过.削落她几缕长发. 未等冉竹发话.女子厉叫道:“小贱人你竟然还活着.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 暗夜里.一吊眼眉稍的中年女子恨瞪着冉竹.话落间手中匕首再度刺向冉竹. 冉竹怎么样也沒想到她半夜出门竟然会遇到刺杀.她一边退后一边随手将身边的东西尽数扔向那个女子.而自己身子往外挪动.伺机寻找着突破口. 女子手持匕首愤怒的将冉竹丢过來的废墟挥开.动作上也迟缓了许多.抬头见到冉竹想跑.怒吼一声.顾不得砸过來的废墟木头一个跃身抬着匕首对着冉竹胸口直直刺了下去. 冉竹听到声音更是不敢回头看.加快速度爬过最后一道废墟门槛前方便是密密匝匝的红梅林. 只要跑到那里.总归有一线生机. 就在冉竹爬出去的那一刻兵器激烈碰撞发出的刺耳声音突兀响起.她侧身回头.见一蒙面黑衣男子手持长剑正与那女子激斗.而女子手中的匕首早已被刚才打发了出去. 男子额前长长刘海将他露在外面的其中一只眼几乎遮住.拿剑的姿势帅气无比. 冉竹再度楞了.对着突如其來骤变的战况摸不着半点头绪. 只能肯定的说.她这趟出宫.早已被人盯上.还不止一个. 二人相斗数十招.女子不敌被男子长剑架于脖子上.那陡然煞白的脸堪于地上白雪相比. “我大半夜出宫你都知道.看來是守着很辛苦吧.”冉竹站在原处望着女子冷声道. 这话亦同样是对那身份不明的黑衣男子所说. “哼.要知道你消息何需我亲自守着.宫里有的是想将你碎尸万骨的人.”女子冷哼道.话虽不善但气势消减了许多. 冉竹听她这么一说便明白这女子是宫外的人.拿眼细瞧她.只见她衣着华贵.不知是出门的急还是不屑为之.连个面都未罩起來. “你这样大胆來杀我.也不怕我将你捉回宫里交给皇上处置.”冉竹淡淡道.心中对于这女子还她说的那想杀自己的宫里人十分好奇. “我是圣使的娘.就算是皇帝也不能随意杀我.玉儿自三月前那晚与你见过一面后就失踪至今.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把他杀了.他可是你的弟弟啊.” 女子说到此处.眸里已经闪出泪花.看來三个月的思子之情已经令她崩溃. 冉竹心口凉凉的.如果那圣使是她弟弟的话.那眼前杀她的女子岂不是她的娘. 她的娘半夜來刺杀她.而且听那口气对于她的活十分怨恨…… 是因为宣墨的原因吗.宣墨要杀她的全家.她的娘所以就这般恨她…… 可.她心里为什么对眼前女子一丝温暖的感觉都产生不了.玉兰轩那样毫无生命的房屋她都能产生共鸣.唯独对眼前是她娘的女子脑海里只有反感. “娘……”冉竹试探性的叫了一句.不想被女子立马嫌恶打断: “你以为叫我一声娘我就会放了你.做梦.大宣朝除了我的玉儿谁也别想当圣使.你让你和你的娘死了这条心.还有你.快放了我.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女子说到最后竟然转头怒斥着黑衣男子.接触到他目光里的冷意.心口颤了下. 冉竹听到这里终于理清了一些.同时也发觉她并不是如自己之前想的那般才來杀她.这个圣使看來只有一个人能当.而她为了自己的儿子要将冉竹杀掉. 而冉竹自己呢.她可曾真的为了圣使一位杀了那个叫玉儿的弟弟.想到这里冉竹胸口凉凉的.对于空白记忆里的各种可能令她心里十分难受. “你儿子的失踪跟冉竹姑娘毫无关系.是他自己离开的.”竹桥上响起一女子妩媚嗓音.娇娇中带着沉稳. 晨光微曦间.女子自竹桥处款款而來.漂亮的眸子巡视了四周那般闲情逸致仿佛是來赏景般. 而冉竹脸上却满是惊讶.因为该女子正是她在洛阳成婚时來送喜服后來昏倒在莫尊景怀里的人. 她怎么來长安了.是尊景带來的. “你又是谁.你和我的玉儿认识.”沁玉娘亲犹疑道. “你别管我是谁.你只需到南蛮走上一趟就知道你想要的黯答案了.”女子轻轻淡淡.话语里还带着丝笑意. 她只是停在了竹桥中间.也不上前. “在我想杀你之前赶紧消失.”冉竹冷声对沁玉娘亲道.那女子的话亦是让冉竹心中松了口气.不管如何亲人相杀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男子低眼看了下冉竹.长剑自沁玉娘亲肩上收回.横亘在冉竹和沁玉娘亲中间.冷眼示意着她速速离开. “我就走上一趟.暂且留着你的性命.若她敢骗我.天涯海角我定要了你们的狗命.” 沁玉娘亲奔至百里外回头又威胁的说了一句.看到男子长剑倏地向她这边甩出.吓得面容失色急急飞奔进密林里. 长剑扎进凉亭外的雪地里.发出嗡嗡铮鸣.似在呼唤着主人的到來. “你是谁?为何跟踪我.”冉竹见男子抬脚要走.开口问道. 虽然男子在危险时刻救了她一命.可大半夜的被人跟踪任谁心里都要提防几分. “你今日放了此人.他日后患无穷.以后自己要多加小心.”男子吟哑声音低低响起.脚步未停的走了出去.对于冉竹的问话自当未听到. 男子掠过湖面时.侧头轻瞥了眼竹桥上的女子.随后将长剑从雪地里拔起.插进后背的剑鞘里迅速离开. 冉竹目送着男子离开.唯独那个性的刘海和挂在后背的长剑令冉竹印象深刻. 她走回去将风铃重新捡起來.见它除了竹制的表面烧黑外竟然完好.心中惊奇亦激动不已.将它擦干净放进了宽大袖子里. 男子走后.那站在竹桥处的女子走了过來.望着冉竹.一脸盈盈笑意. “说吧.你接近我到底想要做什么.”冉竹淡淡道.脚步早已戒备性的往后挪动. 正文 第二十章 回忆成殇 “说吧.你接近我到底想要做什么.”冉竹淡淡道.脚步早已戒备性的往后挪动. “不如圣女皇后先问问我能帮您做什么.”女子巧笑道.既不说出自己的意图却让冉竹明白她对冉竹身份的一清二楚. “哦.你能帮我恢复记忆吗?”冉竹抬眼问道.对于女子脸上一直展露的自信.心中警惕同时也泛起了丝丝希望. 女子摇头.眸光里流露出异样光彩:“失忆这事我确实无能无力.” “你此前说圣使在南蛮.这话可是真.”冉竹敛下心中失望.问道. 女子点头.十分笃定. “南蛮距离这里有千里之遥.你是如何得知的.还是你就是南蛮人.”冉竹说到最后赫然提高嗓音.冷然气势迫势而來. “我不是南蛮人更不是奸细.圣女这点可以放心.那消息是千真万确的.只是如何得知恕我无法相告.”女子回道.脸上是一如以往的梨涡浅笑. “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说.让我如何信你.”冉竹不悦道.感觉自己被这女子给耍了. “天快亮了.圣女还是快些回去吧.若被发现了可就不妙了.对了.我住在多景楼里.届时报上颖冰阳名字便是.我相信你很快就会需要我的.” 女子回避了冉竹的话題.说完对冉竹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 “尊景在哪.”冉竹急忙问道.原來这女子叫颖冰阳.她敢笃定是尊景带这女子从洛阳來了长安城.这是一个女人的直觉…… “我就说你很快就会需要我的.”女子说道.她笑起來的样子妩媚动人.那双眸子勾人的很: “只是我告诉你.你会去找他吗.” 冉竹愣了下.抬眼望着颖冰阳.自己心思完全被她猜透这令冉竹着实不爽. 是的.她得赶快回宫.就算知道了尊景住哪里她此刻也沒办法去找.而下次出宫谁知道是什么时候. 晨光微曦.破晓时分.有一缕光线越过红梅枝头投射到冉竹身上.将她的身影拉长拉长…… 与颖冰阳算是不欢而散.冉竹上了辆马车便往皇宫前去.在百米远处停下來后就寻了昨日出宫的秘密小门再次回了宫里.路上几次差点被扫雪的宫女撞见.一路有惊无险的來到了玉兰轩. 她轻推了下门.见院子里静悄悄的.雪铺了一地未有人打扫便知素锦还未醒來.心中松了口气. 冉竹的目光落到了墙角里的竹扫把.那是专门扫雪用的.她转身望了望身后一长条的脚印.于是走了过去. 就在她刚拿起扫把的时候.素锦的声音在她身后蓦地响起: “冷管事早.” 冉竹被吓了一跳.扫把从手中掉落了下來.下一瞬落入了素锦手中. “奴婢贪睡起得晚了些.还请冷管事见谅.奴婢这就去把雪扫了.” 素锦口中惭愧道.拿着竹扫把就开始在院子里扫起雪來.对于地上只有进來沒有出去的脚印仿佛沒看到一般. 二人无言.冉竹站在屋檐下看着素锦将院里的雪扫的七七八八.又看着她拿着竹扫把在门口扫着.几番下來冉竹就发现了端倪. 在有她脚印的地方.素锦总是扫的格外认真.将那些脚印下的雪尽数推到一旁.任谁也看不出这屋里有人出去过. 这番看似保护冉竹的举动.令冉竹忽然明白过來素锦昨日在玉兰轩外守着并不是看着她.而更像是在替她放哨. 若冉竹知道她早已被宣墨和这宫里对她熟悉的人隔离.就会更加明白素锦昨日的衷心吧. 素锦的身子消失在了门口.冉竹悄悄跟了出去.素锦一如此前做法.她这算彻底放了心. 只是.冉竹不明白素锦为何要对她这么好.从她此前的谈话里不难看出她们之间并不熟悉.更谈不上交集.难道就是一个下人的衷心. 这是唯一能让冉竹安心的答案. 当冉竹看到满头大汗的素锦回來的时候.眸子里多了几分暖意. “出了太阳越发冷了.您要不进屋躺会.”素锦柔声道.委婉话语道出了冉竹需要休息的意思. “嗯.辛苦了.”冉竹说道.抬眼望着站在院子里的素锦. 二人相视.均露出一笑. 一夜未睡又差点遇刺身亡.精疲力尽的冉竹头刚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而就在她睡着不久.宣墨走了进來.挥退一旁伺候的素锦.他对着冉竹轻叫了几声.见她未有反应.眸中疑虑间也沒有多想便打开了后窗户的门. 彼时.花麦饭从窗户里轻盈跳了进來.接受到宣墨的眼神示意.他來到冉竹床前.对着冉竹嗖嗖两下点了昏睡穴.这才开始检查冉竹的身体來. 他的行事方法十分诡异.只见他从药箱里取出一只指甲大小的黄色八脚虫子放进了冉竹的口中. 半盏茶时间.那虫子却从冉竹鼻子里爬了出來.浑身几近透明. 宣墨望着花麦饭.不明所以. “回皇上.这虫子叫前世归有辨别忘川水的能力.若冷管事她是受伤失忆.它出來就还是原色.若是她的体内曾饮过忘川水.不论多少它只要吸上一点便会成为现在颜色.” 花麦饭低声回道. “你是说她喝了忘川水.”宣墨问道.胸口泛起作疼. “或有可能.也有可能他人所为.”花麦饭揣测道.见宣墨忧色憧憧.继续说道: “冷管事的剑伤恢复的很好.不日就会彻底复原.还请皇上放心.” 这世间唯有一人拥有这忘川水.而此人恰好和莫求双关系密切.麦饭知道自己该去会上一会了. 花麦饭见宣墨只是盯着冉竹看.望了眼手中的虫子.犹豫道: “若皇上想让冷管事全部恢复记忆的话.让前世归在她体内待上一个时辰便可.” “不用.如今这样挺好.“宣墨摆手.望着冉竹的目光多了几分温柔. 小竹.让我们重新开始.我定好好宠你……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即素锦的声音柔柔传來: “皇上.大总管有事在外求见.” 花麦饭听到这话人早已翻出了后窗.宣墨走上前将窗户关好.临了不舍看了看沉睡的冉竹.这才沉着脸走了出去. 冉竹这一睡就是一天.睁开眼浑身只觉疲乏的很.望着房间里幽幽烛光.脑海里闪过一些很模糊的相似场景.这样的不同寻常令她再也躺不住起了身. 素锦听到门内动静端了盆热水推门走了进來.见冉竹正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她放下铜盆走了过去. “皇上吩咐了.冷管事若是醒了就去御书房.他在那里等您.您先过來净脸吧.”素锦说道. “可有说叫我过去有什么事.”冉竹懒懒问道也不起身.脑子里却还在极力复原着此前在脑子里出现的画面. 双手百无聊赖的开着抽屉.看看自己以前放在这里的东西.不期然的看到了一个优昙花纹刺的盒子. “奴婢不清楚.”素锦答道.见冉竹不起身便拿起桌上的梳子替她梳起头发來. 冉竹从抽屉里掏出盒子.见盒盖有些裂痕也沒有上锁就打了开來.一股清幽的玉兰香味从信封上淡淡传了过來. 她拿出一封书信.指间从上面轻轻滑过.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她急急打开信封.一行行苍劲有力的字跃然纸上.那字里行间自然流露思念话语令冉竹的心跟着剧烈跳动着. 待她看到落笔人是浥轻尘时.她整个人已然怔愣. 她疯了似的将所有信都拆了开來.一封封仔细读完.那些里都是关于他怀念二人玄镇时的点点滴滴与在长安城忙碌的惆怅日子. 那一行行字带领着冉竹恍若身如其境生命真的曾有一个男子与她共话桑麻.坐等初阳.那般美好又模糊的很. 她感觉自己好像能记起些什么了.可一想又什么都沒有. 但从浥轻尘的回信里.冉竹也感觉得出失忆前的自己对他亦曾有真实的情感和眷恋. 可.他如今人呢.为何救她的是莫尊景.而自己此前的身份亦是莫尊景未來妻子……… 难道是自己脚踏两只船.冉竹脑海里浮起了古怪的想法. 这会功夫素锦手巧的给冉竹挽了一个大方素雅的发髻.见冉竹还在发愣不由低头看了眼她散乱在桌上的书信.眼睛忽的亮了下.但也只是一瞬. “冷管事.时候不早了.不管再怎么累.皇上那里还是要去的.”素锦柔声道.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冉竹点点头.将手中书信一一收好.小心翼翼的放进了盒子里.这才去净脸着妆出门. 就在她们走后不久.偷偷潜进宫准备打算让冉竹恢复记忆的尊景和疏影却在玉兰轩扑了一个空.疏影看着掌心里蠕动的八脚黄虫颇为无奈的看了眼沉默的尊景. 去御书房.必先要经过玉昙殿. 而此刻冉竹站在玉昙殿门口时.只觉心跳加速呼吸难抑.脑子里轰隆隆作响.她推开门身体不受控制般迈了进去. 空荡荡的院子.数十级台阶.冉竹一步步走近望着大门紧闭黑森森的玉昙殿大门.一幅幅刀光剑影的画面快速在她脑海里闪过. 蓦地.她的脚停留在中间的那道台阶上.一只手紧紧捂着胸口.彼时天空中一道闪电滑过.照亮了她死灰般的绝望怨恨神色. 在前方领路的素锦在转身看不到冉竹时.也來到了玉昙殿.不想一抬头就看到了闪电下冉竹直直倒下的身子……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恨意难消 “我要看着你痛苦死掉.让你亲眼看着你爱的重视的人背叛你因为你死去……” “谁敢动朕的皇后一根毫毛朕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你因她占了你的位置心生妒意屡屡迫害皇后.暗里与莫少卿私交苟合.图谋不轨.朕杀你一万次都不够.” “这就是你的阴谋吗.记恨着朕当年杀你.所以你假装喜欢朕却和莫少卿私下來往.杀了你的弟弟圣使.再來杀掉皇后.朕的江山.你是不是一并都要毁掉.” “皇上.冉竹的父亲要对冉竹不利.快去救……冉竹.” “独孤……子诺……徐番.呵……扶余国国主……师父.” 冷风急骤下.那一柄冰冷长剑毫无犹豫的穿过她的胸膛. 漫天红针下.那张鬼面面具滑落下是她朝思暮想的师父. 白静诡异不屑的笑声.牢房里沁父倒酒的阴仄仄眼神…… 全部化成了一张张放大的恐怖面孔围绕在冉竹周围…… 疼.深入骨髓的疼蔓延全身.要将她生生撕裂扯烂.令她痛不欲生. 宣墨.独孤子诺.无良父亲.白静.我好恨.我恨你们……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她很快就会醒來.为什么朕觉得她越來越痛苦了.” 宣墨阴戾的嗓音在凤仪殿响起.震得地上跪着的太医们瑟瑟发抖. 明黄宫灯下.龙榻上的冉竹一张紧皱昏迷的脸被清晰的照了出來.她整个人紧缩成一团.似是十分痛苦. 因玉昙殿离凤仪殿和御书房最为相近.素锦拦了当时宫外正路过的太监让其禀报宣墨后.自己就做主将冉竹背到了凤仪殿來. 王太医身染痢疾早一个月前就出宫回家休养.宣墨看这群像是沒了主心骨的太医连个昏迷都说不出所以然來.心中更是气闷不已. “你进去时可有发现冷管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宣墨望向素锦.口气吓人的很. 他在御书房等了一天.就在他以为冉竹不会來见他时.却不想接到了冉竹昏倒在玉昙殿的消息. 玉昙殿是多么敏感的地方.令宣墨不得不往坏的方面去想. 白日里他才刚拒绝了花麦饭提出恢复冉竹记忆的要求.诚然他并不愿意冉竹想起那段事情.至少.不要这么快想起. “奴婢进去时就看到冷管事倒了下來.并未发现其他可疑人.冷管事昏迷时脸色吓人的很.”素锦老实答道. “皇上.微臣替冷管事把过脉.除了心率不稳呼吸紊乱外并无其他.想來是受了什么惊吓所致.过个把时辰她自会醒來.还请皇上不要担心.” 跪在最前头的一名太医壮着胆子说道. “下去.你们都下去.”宣墨怒道.此刻若他手中有剑恐怕真的会让这群庸医出点血. 他能不担心吗.他担心的又岂是一个昏迷这么简单的事情. 顷刻间.房间就剩下宣墨一人.他望着犹自一脸痛苦昏迷的冉竹.走过去将她抱在了怀里. “小竹.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快点醒來可好.”宣墨低低叫道.指间滑过冉竹脸上细细的柳叶眉.带着丝丝颤抖. “不要记起來可好.那些我犯过的错.你受过的伤.我们都忘掉.你永远是玄镇的那个小竹.做大宣朝最快乐的皇后.可好?” 宫灯如火.寝殿幽深.唯有他一人细语.唱独戏. 七彩珠帘上晃过一个身影.一粗哑嗓音低低响起: “皇上.那十万军队在半途中闹了起來.在曲河一带停了几天了.这样下去会影响战情.”说话的是秦彪.他刚接到暗报见凤仪殿无人便斗胆现身禀报了. “何事闹.”宣墨沉声问道.口气陡然转冷. “统领大军的王将军与军中几名副将在行程上产生了分歧.几名副将干脆就地扎营停止前行.是后军中有将近一半人有呕吐泻肚情况.王将军现在正在查原因.这是五日前松渊八百里加急送回來的情报.“ 秦彪回道.看了眼宣墨后.目光不由落到了冉竹的脸上.随后低下了头. 松渊是暗卫府暗卫之一.负责此次十万大军顺利支援前线一事.亦在必要情况对一些不听话的人行使特殊手段. “曲河不论是离扶余国还是南蛮都很远.对方下毒作案可能性不大.那些副将都是莫求双的手下.很可能就是他们暗中搞的鬼.王将军是朕这几年才提拔上來的人.年轻有为但谋略统领方面还需要些历练.你让松渊暗中助其调查.必要时刻杀鸡儆猴.” 宣墨略思考了下沉着下令道.皇者威严尽显. “是.属下这就去做.”秦彪俯身称道.打算离开. “对了.可有查出和萧风私通的青楼女子藏身何处了吗?”宣墨问道.见秦彪摇头.不悦道: “都三个月了.一个扶余国能有多大.莫非那女子凭空消失了不成.萧风口实严密的很.各种办法你们都用过.套不出半点有用消息.既然他能因为一个女子背叛朕.朕一样能从这个女子身上得到想要的消息.此事绝不能再拖延.速速办妥.” “是.属下明白.”秦彪快速应道.转身急急离开. 房间里响起一声低低的叹息.带着丝疲惫和厌烦.宣墨空出一只手捏着眉心.低头注视着冉竹昏睡的素净面容. “小竹.若我就是玄镇的那个浥轻尘.该多好.” 怀中人忽然动了动.惹得宣墨一阵心跳.自己却是动也不敢动.见冉竹只是换了个姿势又接着去睡.兀自又叹了口气将她轻轻放回床上. 自水千代和扶余国联手攻占宣朝以來.御书房的奏折日日堆积如山.纵使他想守在冉竹跟前等她醒來.那御书房外候着的几名老臣也不会答应…… “醒來后立即派人去御书房通知朕.记住了.”宣墨低沉磁音从七彩珠帘外传來. 冉竹躺在被窝里.静静听着他远去的声音.眸中一片晶亮.看來是早已醒來. 她的脸上浮起几分嘲讽.胸口和肩膀的剑伤隐隐作痛.那如潮涌般的回忆令她几欲被吞沒窒息. 其实她早就醒來.装着不醒一是消化这些记忆.二是不愿意见到宣墨. 下一刻.她腾的从床上站起.十分嫌恶的看了眼床. 白静睡过的床.她冷冉竹才不会去碰. 素锦掀帘走了进來.一抬头就看冉竹笔挺挺的站在床边.吓得叫了出声.下一刻接收到冉竹噤声的动作.急忙抬手捂住了嘴. “我醒來的事情.不许说出去.”冉竹冷声道.带着胁迫命令. 素锦点点头.乖巧的走到了珠帘处.往外望去见宫女们并未被她刚才那声尖叫所影响.随后冲冉竹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把衣服脱了.”冉竹命令道. 素锦不明所以.依言乖乖脱了外套.乍少了暖衣御寒的素锦不由打了个喷嚏.一脸惊疑的望着冉竹. 不知为何.她总觉醒过來的冷管事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可能.就是这奇怪的举止吧…… “上床.”冉竹依然冷着脸.手心里却紧张的出了汗. “这可万万使不得.奴婢怎么能睡皇上和皇后就寝的龙榻呢.”素锦倏地睁大眼睛.她不明白冉竹到底想要干什么.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出去把我昨夜出宫的事情告诉皇上.只不过皇上信不信你.你比谁都清楚.还有就是乖乖听我的.上床.” 冉竹手指着素锦脸庞的方向滑向了高贵大气的龙榻上.话语里意思不言而喻. 要么忠于她.要么出去揭穿她. 她的身边不容许再有丹青那样的人存在. 其实她亦是在试探着素锦的衷心.她记得來凤仪殿寻找独孤子诺时她躲在屏风后就听过素锦和其他人的闲聊.言语举止温和谨慎.不问世事鲜有勾心斗角的名利心. 这几日失忆的相处.素锦亦给她带來了好感.但这并不代表冉竹就能信任她. 素锦何尝听不出冉竹话里的意思.她不再言语爬上了床.虽然双手双脚颤颤发抖可还是掀起被子坐了进去. 冉竹见状.麻利的将自己外套脱了下來扔给素锦.命其穿上.将素锦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因二人体型相仿.冉竹穿起來倒也十分合身. 只见她随意挽了个简单发髻就要出门.素锦躲在被窝里颤颤叫道: “早.早点回來.” “嗯.”冉竹低低应了声.心中浮起的几分感动又被她生生压下. 生死一事.令她明白.这个世界上谁都能是下一个利用你的人.自己的善良懦弱终究让自己成了天下笑谈. 笑谈.呵.再也不会有了. 那些伤我.害我的.我会一一报复回來.让你们痛不欲生. 冉竹脸上浮起一丝残忍.心口疼的厉害.她掀起七彩珠帘走了出去.低着头快速从守在殿内的宫女太监前走过.及至走出凤仪殿大门这才松了口气. 她望着前方白雪扫出后露出的常常青石板路.眸光一闪.射出丝丝寒意. “莫求双.莫尊景.你们竟然在我失忆时候骗我.卑鄙.” 长安城外十里坡尽头华峰顶.一曲绝.仙音停. “你有多少年沒听过我弹琴了.”一方空地上.黄衣女子长发飘飘.坐在椅子里.淡淡然道. 她的手中轻抚琴弦.望着前方飘渺白雪.眼角余光却望着十米远处的男子. “你为何要帮莫求双.他对圣女到底是什么企图.”花麦饭问道.语气里有些急. 为等这一个答案.他听了半天琴音.他不懂琴只如魔障般. “我帮他.倒不如说帮我自己.”女子轻声道.对于花麦饭的态度亦是司空见惯.她将琴合起整个人已飘飞向前方木屋.山林间飘來天籁嗓音却毫无温度: “你來的太迟了.莫求双已经达到目的了.”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与狼谋皮 诚如沁玉娘亲所说.沁府的人就算翻了滔天大罪.亦轮不到宣墨來说.因有着神秘身份光环所使.在百姓心中圣使的位置甚而要比一个皇帝來的高些. 沒有所谓的杀父杀母之仇.只有肮脏的谎言.莫求双想利用她失忆來对付宣墨. 莫尊景.你呢.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妻.却跟你父亲合谋來骗我. 去玄镇道路上.在马车里你怅然愧疚的神色.如今我才知道.彼此所说的所指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想到此.冉竹心口作疼的很.浑身泛起冰冷寒意. 而眼下.最要紧的是探出娘亲的下落. 这世上.娘亲是她此刻唯一惦念的人.但也只是单纯担心她因为自己落入坏人手中. 冉竹心底总有个声音在跟她说.莫求双一定知道娘亲的下落. 但这之前.她必须让莫求双对自己完全信任.而自己也需要足够的实力才能与他们任何人对抗. 此刻冉竹正在里宰相府几米远处的一颗大树后.她看着那紧闭的大门.两边各站着两名侍卫.偶有官员前來拜见.竟是连门都沒让进就被撵走. 乍一看.让人不由觉得宰相府门风严谨…… 冉竹嗤笑了声.不由想到在洛阳莫求双一副慈善平和的长者风范博得了下人一片好感.而自己傻乎乎的为了一个谎言也陪着他演了一场戏.心中只觉作呕. 但这场戏.她还要演下去.只是再不任人像木偶般作弄自己. 这时门被打开.从里走出一人來. 冉竹见到此人.眼睛一亮.从树后走了过去. 正对着侍卫吩咐事情的张从喜一转头就看到穿宫里姑姑着装的女子缓步走过來.那般身形气质不似常人.令他不由多看了几眼. “张总管.小女子有事求见宰相大人.敢问大人歇下了吗.” 冉竹淡笑道.接受着四方的目光探寻.她不动声色的站着恍若未见. 待认清來人是谁后.张从喜的脸上浮起一丝惊诧.很快隐匿而去.他甚至连去请示都免了.抬手往里一伸.客气答道: “大人还在书房忙朝中政务并未歇下.姑娘请进.” “有劳了.”冉竹微俯身行礼.温顺的跟在后面.侍卫们多看了几眼后便都转移了注意力. 冉竹跟着张从喜在府里兜兜转转.拐过一道又一道的游廊石桥.琉璃红瓦美.假山怪石多如牛毛.虽是冬日可到处可见绿意繁花.有些品种连冉竹从小种花的人都未见过. 长安美景不在皇宫.在这里.末了.这是冉竹这一路观來的总结. 而这还是宰相府一角.因为她很快就來到了张从喜所说的莫求双办公的书房. 冉竹暗暗深呼吸一口气.迈了进去正与闻声抬头的莫求双对视. “你怎么來了.”莫求双看到冉竹.眼底浮起一丝惊讶.打量了下她身上着装.心中了然.他放下手中毛笔.挥退张从喜. “您上次说有对付宣墨的计划.但只说了一点点就被尊景打断.我进宫已有几天.迟迟不见您有消息带给我.等得有些急了就自己來了.” 冉竹说道.眉眼间均染上急色.莫求双看在眼里还真以为她是为此事而來. “他是一国之王.手握天下生杀大权.让你先回宫陪在他身边是为了缓缓当下紧张局势.委屈你了.日子久了.尊景一定会明白你的苦心.” 莫求双并不急着说下一步.反而安慰起冉竹來.在他看來冷冉竹按耐不住性子來跟他询问计划无非就是想早点回到莫尊景身边罢了. 冉竹听在耳里.冷笑在心里.但脸上却并未多表露太多情绪.这般不言而哀的表情让莫求双更是放了心. “对付宣墨.我们必须只有成功不能失败.而且是一举拿下.必须要得到一个东西.据老夫所知那是他的致命软肋.” 莫求双继续说道.开始进入了正題. “您是想要他的命.”冉竹疑惑道.心却莫名狂跳了下. “不不不.大宣朝自建国到现在已有百年.岂是凭你我二人可撼动的.更何况我们只是想保命.让你和尊景有安稳生活而已.如何能做那大逆不道事來.” 莫求双摇头道.话语里无不透露着他被形势所逼的无奈怅然. 冉竹不作声.自动过滤了他说的这些虚伪的话. “开国先祖皇帝在他归天时曾在一个地方放下了无数宝藏.以供他的后世子孙不备之需.而在这众多宝藏中有一个是最为重要的.那就是他们皇族的那株龙血草.这是他们皇家世代守护的珍贵东西.拿到它.我们世代无忧了.” 莫求双说道.说到龙血草三字.双眼丝丝激动难掩.饶是他多年稳定自持均被那三字打破. “龙血草.有什么用.”冉竹不解问道. 她知道这才是莫求双利用她的真正原因.既然皇家世代守候的东西必然是有着重要作用的.光听其名就让人有种不安感觉. 宝藏.宝藏.又是一个为宝藏而來的人. 宣墨的江山.到底是有多少人惦记啊. “老夫也不甚清楚.只听说这龙血草是先祖皇帝鲜血浇灌而成.世间仅此一株与宝藏同埋.具有起死回生.延年益寿.根治天下所有怪症的神奇疗效.当然.这都是传出來的.谁也不知道个中真假.但不管如何.能要挟到他就足够.” 莫求双沉思了下说道.望着窗户上枯枝鬼乱身影.他的眼中也透露出不确定. “那如何才能找到宝藏地方呢.”冉竹不动声色问道. 光凭起死回生的作用.足够让世代皇家守候了. 记得白静曾告诉她.宝藏需要同时拿到宝玉和古戒才能启动.而至于启动的方法她还未來得及从宣墨口中套出來就被打入了大牢. 之后……之后的事情件件是可笑的殇. “你想办法拿到古戒和宝玉后來找老夫汇合.我们一起去寻找龙血草.”莫求双简略说道.摆明了留一手. 忽然.冉竹脑中闪过一件事情.玉昙殿一战她昏死前古戒是一直在她身上的.而到现在她一次也沒见过古戒. 当日抱走她的人是莫尊景.难道是他拿走了古戒. 可古戒除沁家族族人.外人根本不能碰触.不知为何.冉竹想到了白静的冰冻之法…… 冉竹蓦然点头.目光在地上停留了一会.为难道: “听说圣使失踪已有多日.古戒很难寻到不说.宣墨这几日行为举止更是越來越过分.我担心再这样下去.恐怕还未拿到古戒和宝玉就会支撑不下去.暴露出來.” 说到最后.故意将“暴露”二字咬的很重. “嗯.那你有什么想法.“莫求双问道.对于冉竹所说的古戒一事一点异色都沒有.令冉竹心中不由泛起犹疑. 或许莫尊景拿走了沒有告诉他也说不定…… “我留在宣墨身边伺机拿回他脖子里的宝玉.同时让圣女身份公告天下.宣墨亦可以少些纠缠又能光明正大的寻找圣使.拿回古戒.您觉得这个意见如何.” 冉竹犹豫道.眉眼间透露的忐忑让人觉得十分无助茫然般. 莫求双一双探究的鹰目在冉竹脸上來來回回扫荡了几遍.见她只是比往日多了几分害怕外并无区别这才放了心. “这也是个好办法.老夫届时偷偷将你是圣女一事散发出去.然后再朝廷上再提上几句.到时候你适时出现.想來皇上也沒办法.” 莫求双同意道.其实哪里还需要他去散播.玉昙殿一战.全天下都知道冷冉竹是圣女一事.只是在朝廷上宣墨第一次力排众议将此事压了下來.而他只需要在稍稍挑拨下一场朝廷无形硝烟大战又将开始. 这般想想.莫求双眼底就浮起幸灾乐祸的笑意. 冉竹看着莫求双脸上隐忍的笑意.眼底浮起一丝冷笑.这一场逐鹿之战.谁是谁的棋子.这才算将将开始. “时候不早了.恐有生变.我该回去了.”冉竹说道.并未因为莫求双答应了她的要求而露出过分高兴. “嗯.你回去吧.一切小心为上.到时候我会派人通知你何时上朝.”莫求双颔首道. 冉竹点头.往门口走了几步.忽的回首道: “前几日我碰到一个自称圣使娘亲的人刺杀我.言语间还透露出她前段时间曾和娘亲打过架.只是当时形势太过紧急那女子想杀我未成就逃走了.若她说的是真的.娘亲一定还活在这世上.您觉得可信吗.” 说话间她仔细的打量着莫求双.虽然他脸上波澜不惊可眼底的一丝紧张阴鸷还是被冉竹看了出來. “嗯.此话甚有道理.你娘亲武功高强当日逃脱一劫也是有可能的.那女子可还有跟你说些什么.”莫求双口气略有些急. 冉竹摇头.口气里盛满担忧:“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如今我心里满满都是担心娘亲的安危.就今日还差点在宣墨面前露出了马脚.这种日子着实痛苦.” 说完无助的看向莫求双.虽说不上楚楚可怜.但让旁人看了必定心生怜悯.撸起袖子要为美人拂去忧愁的决心. 莫求双自然露出了同情怜爱神色.口气更是坚定: “若你娘还在.老夫将这长安城翻出來也会给你找出來.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冉竹听此.自是感谢.话语里不着痕迹的施压唯有莫求双听得懂. 看着冉竹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口.莫求双微眯的目光里闪过阴鸷危险.此前慈祥仁者面容早已不见……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不复往昔(爆一) 冬日寒冷.年关将近.到处可见贴了春联挂了红灯笼的房屋.期待一场热闹合家团圆. 唯有她.在寒夜里孤身一人.连娘亲的下落都不知道. 冷风吹进冉竹身体里.令她脑袋清醒了许多.往昔种种浮上心头.汹涌恨意消减之下亦萌生了退意. “娘亲.你在哪.”冉竹低低叫道.再次望了眼大喜春联随后转身离开. 她身后不远处的巷口出的雪地上出现了一条模糊细长影子. 若能找到娘亲.或许她更愿意带着娘亲归隐山林.再不问世事.这世上沒有宣墨.沒有独孤子诺.更沒有冉竹这个人. 她的性格便是如此.胸中纵然恨意滔天除非当下或能做出极端事來.事后冷静下來更多觉得是虚无寂寥. 她惹不起他们.但让自己少恨些他们还是可以做到的. 而那些在暗地里使坏的德太妃一干人等.她则是懒得去收拾.甚而自己昨天半夜出宫遭沁玉娘亲刺杀.放眼宫里除了德太妃有嫌疑外也沒别人了. 这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情.冉竹脑海里第一个反应不是往上冲.而是向后逃…… 只是一想起宣墨.脑子便是他为了白静横空穿透自己胸膛的那一剑.狠戾绝情的话语冰透她全身血液. “是还有感觉吗.所以才会痛.”冉竹站在宫墙脚下.扶着自己胸口低喃问道.那里正在微微作痛. 甩了甩脑袋.不再多做无谓杂念.宫门早已紧闭.冉竹便从昨夜那个隐蔽的小门走了进去. 那道门离玉兰轩比较近.路过时.冉竹不自觉的看了眼.人掠过大门时又忽的折回來.紧贴着墙壁透过虚掩的门望了进去. 就在她走过之时.眼角余光从未关紧的门里似乎看到了一个黑影闪过. 玉兰轩门沒关本就是怪事.更何况大半夜的里面还有人影. 院子里一个瘦削高大男子正站在那里.背对大门.黑色裘衣被冷风卷起露出他明黄衣服.发出闷呼哧哧的声音. 是宣墨.这么晚他在这里干什么. 冉竹疑惑道.怕被宣墨连声音都放低了. 只见他朝冉竹的卧室方向慢慢伸出手.话语淡淡吐出: “你说我蠢不蠢.当日问你为何非要住在这么偏远的玉兰轩.你说你喜欢.直至今日我才恍然明白.你喜欢的不是这个地方.而是这玉兰二字是我喜欢的花……” 冉竹靠在墙上.望着漫夜星空夜夜如旧.地上数日流过便却已物是人非. 院子里低低话语还在持续着.墙外站立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独立一排清晰整齐的脚印被暗夜覆盖. 当冉竹回到凤仪殿意外见到素锦睡着.本抑郁的心情竟莫名好了许多. 她将素锦叫醒.素锦见自己睡着亦是一脸尴尬外加后怕.二人互换了衣服后.素锦交待了下期间宣墨來过一次.但人还未走近就被人叫走.叫人虚惊一场. 或是就在这样担心和期冀冉竹早些回來的复杂心情煎熬下素锦竟意外睡着了. “做得很好.多做几次也就习惯了.”冉竹淡淡打趣道.意图冲淡下心中对素锦的满满感激. 若换以前有人接二连三帮她看.她早就感动万分.拉着素锦说上一箩筐话了.却是今昔.她依然沒有做主子的架子.但少了几分……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 素锦心知冉竹是在开玩笑.可还是被她的话给吓着了. “冷管事.恕奴婢多嘴.半夜私自出宫是禁令.这次或有侥幸.下次就难保了.您若是想出宫和皇上说声便可.您如今圣眷正浓.要出宫想來不难.” 素锦委婉说道.低垂的目光里有挣扎犹豫闪动.但冉竹并未看到. 听到“圣眷正浓”四字.冉竹反感的皱了下眉头.但并未多说什么.她能理解作为一个下人所承担的压力.二人素无交集亦不熟识.她才伺候自己几天就已经帮好几次了.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思及此.冉竹跳过这个话題说道:“去拿两床棉被來.” 素锦楞了下.依言走到屏风后不一会儿抱來两床棉被. 冉竹接过将其中一床铺在了床里侧.她兀自躺了上去.伸手去接素锦怀中的被子.却见她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无奈道: “我睡不惯这床.这地上反正都有火龙.睡一晚也不冷.” “可.可……”素锦为难道.这明天让宣墨进來看见可怎么办. “你睡我旁边.若我两都睡沉了不幸被他进來看见.就说我睡掉下來不就成了.” 冉竹说话间将素锦一把拉倒了下來.对着素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自己靠着枕头就闭起了眼. 冉竹自然不肯睡白静躺过的床.可想到玉兰轩宣墨说不定还在便沒了去处. 她向來不是娇贵身子.火热热的地龙透过被子传递到身上.冉竹一会儿就睡着了. 唯有素锦.一双眼睁的大大的.注视着酣睡正香的冉竹.温和眸光里浮起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新奇. 这后半夜.睡不着的可不止一人. “冉竹半夜去宰相府干什么.会不会是去找你啊.”疏影不解问道.前半句望着踏雪归來的花青雪.后半句目光转移到了莫尊景脸上. “不是去找尊景.我躲在树后亲耳听她说是找莫求双.而且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出來.” 花青雪说道. 她带着疏影向邱神医求來了前世归.可尊景和疏影二人自下午带着前世归去宫里一直到晚上也不曾回來. 因担心他们出事.她这才出去寻找不想在半路上竟看到冉竹.虽然她身着宫女衣服可青雪还是一眼认了出來.见她往宰相府方向走去.她便连忙跟了上去. “你觉得冉竹找你家老头子到底有什么事.”疏影好奇问道. “他來那天.我曾撞到冉竹和他私底下谈话.我只听到他让冉竹进宫.后來被我冲进去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想來冉竹找他应该就是将那天谈话继续下去.” 莫尊景说道.脸色紧绷.听不出话语里的喜怒. 花青雪听他这么说.倒茶的动作停顿了下.她抬手虚撑着下巴.目光里泛起了几分犹豫连着口气都有些不确定: “冉竹出府后一个人对着那些贴了春联的房子看了好久.还自言自语说着娘亲你在哪.她脸上的那些神情好奇怪……感觉.感觉她好像记起了些什么.”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不复往昔下(爆二) 翌日一早.沒合眼的素锦在宣墨下朝之前将冉竹叫醒.而被叫醒的冉竹同样沒让素锦省心. 早饭都沒吃再次出了宫.只不过这次她算是让素锦交代了话给宣墨:与故友一叙. 此刻.素锦低着头眼角瞄着那双金丝靴子.大气也不敢出. 宣墨沉着脸走出了凤仪殿.來到御书房就唤出了秦彪. “她刚出宫不久.你跟上去看看.顺便探出那人藏匿的地方.多景楼我让人翻遍了都沒看到他的影子.”宣墨说道.口气里醋意明显. “若她见的不是那人呢.让皇后知道了可是要生气的.”秦彪好死不死的问了句.一双眼滴溜溜的转.鬼气的很. “你……”宣墨无语.心想他真是把这群暗卫给宠坏了.心里纠结了下怒道:“若见的不是他.你自会來就是.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朕教你吗.” 冉竹此刻站在多景楼面前.此前失忆她不知道这是莫尊景的产业.而颖冰阳也住这里.更加肯定了冉竹之前的想法. 竹屋被毁.莫尊景又不去宰相府.应该就在多景楼了. 她进去找了掌柜.却得到了失望的消息.心想既然來了不如见见颖冰阳.或许能探出些有用消息也未可知. 却不想当她问莫尊景下落的时候.颖冰阳脸上流露的失望教冉竹惊讶. “我以为你找我该是想通了什么.却沒想到还在为一个莫尊景伤神.”颖冰阳懒懒道.艳红衣服上流露出颓废气息.虽然举止间依然一副慵懒妩媚的样子.却少了几分味道. “我找他是有要紧事.你告诉我他在哪.一样算是你帮我的大忙.你可以提要求.” 冉竹冷声道.不知为何她对颖冰阳就是沒好感.想來是因为颖冰阳一开始就带着算计的原因. “还不够.”颖冰阳摇头道.抬头望着皇宫方向.似乎沒有和冉竹交谈下去的兴趣. 冉竹只觉颖冰阳今日怪怪的.同样沒了聊下去的兴趣.起身就想离开.却听颖冰阳叫住了她: “你找他有何事.” “和你沒关系.”冉竹不悦道. “一直以來你就沒发觉自己少了点什么东西吗.”颖冰阳问道.话语里颇有些急躁. 冉竹心头一动.转过身用着颇为好奇的眼光看过去: “哦.我少了什么东西.” “既然你还沒想起來.就当我刚才的话沒说过.”颖冰阳泄气道.一改往日从容沉着. “我找莫尊景是问古戒一事.告诉他在哪.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冉竹说道.对于颖冰阳的话里有话总让她不自觉的往古戒方向去想. 颖冰阳转过脸來.早已笑靥如花.不得不说除了那双会算计的眸子.颖冰阳真的是个绝世美人.冉竹在心底默默腹诽道. “我给你想要的.但你必须帮我完成一件事.”颖冰阳说道.抬高的眼角显露出自信來. “古戒在你手里.从他身上偷得.”冉竹惊讶道.怪不得她一直说自己很快会需要她.原來是在这里等着. “这不是重点.我给你古戒.你帮我救一个人出來.”颖冰阳说道.脸上布满了严肃. 看得出.这人对她很重要.只是冉竹不明白为什么会挑上她.心里对所救之人产生了好奇. “你说说看.” “暗卫前首领.萧风.”颖冰阳一字一句说道.紧紧盯着冉竹.而她自己暗里也做好了逃跑的姿势. “听说皇上正到处搜捕一个扶余国的青楼女子.那人恰巧和萧风关系也很密切.那人就是你吧颖冰阳.” 冉竹冷声道.话语里是不容置疑的推测. 昨夜她从宣墨口中得知暗卫在到处寻找一个青楼女子.颖冰阳举止言语间不经意透露出一股风尘.虽不俗气但也和一般女子不同.不用说颖冰阳就是他们寻找的人. 看着颖冰阳沉默.冉竹趁机诱惑道: “救出萧风我不敢保证.我现在失忆谁也不认识.暗卫府大门朝哪开我都不知道.但你若将古戒交给我.我可以带你进宫.保住你姓名不说或许你们还有机会见上一面.” 颖冰阳定定的看着冉竹.半晌.绝望问道:“你是圣女.跟那些暗卫打听下便知.只是你话可信吗.” “你可以信我一次看看.”冉竹毫不畏惧的望过去.心中泛起了丝丝激动. 窗外一缕暖阳照耀进來.晃得人有些山不开眼. “这字迹看的和皇上平日写的好像.”素锦轻声说道.抬手遮住了书信上太阳的刺眼反光.眼睛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冉竹拇指上的戒指. 一句话.让冉竹心脏骤然紧缩. 她从多景楼回宫后就坐在梳妆台前发呆望着右手大拇指上墨绿的古戒.心烦意乱间不由自主的将优昙花盒子里的书信都拿了出來. “只是相像罢了.”冉竹淡淡道.将书信一一放了回去.将双手放在桌上阳光照耀的地方取暖.对于素锦刚才偷看书信内容也并未责怪. “有**分像.”素锦听着冉竹疏离的口气.不由鼓起勇气再次将话題往上引. 她本不想管主子的事.可昨夜她有件事一直沒敢跟冉竹说. 皇上确实來过.但他撩开了盖在她脸上的被子.停顿了会却在她耳边轻说了句: “外面有人找朕.你继续睡吧.” 预想中的勃然大怒.拷打审问都沒有出现.话语沉沉里的那份压抑差点让素锦喘不过气來. 素锦沒睡.自然知道外面沒有人找宣墨.他也一定发现了不是冉竹本人.说这样的话是不揭穿她.亦让素锦不要告诉冉竹他发现冉竹出宫事情. 而早上.皇上亦是一点脾气沒发作.这般宠溺令素锦不由有些心疼起來. 冉竹并未接话.她亦不知该如何接下去说. 这般沉默看在素锦心里更加难受.心中如擂鼓般敲的她头疼脑涨.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冷管事.其实皇上对您是真心的.昨夜他其实……” 正当冉竹侧首听素锦说下去.就听外面传來了太监的尖细嗓音: “冷管事.皇上有请您到御书房一趟.” 话毕.屋檐上的积雪“啪”的一声如烂泥般掉落了下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离母诀别(上)爆三 临行至御书房前.冉竹还在想着素锦那未來得及说出來的下半句话. 提到昨晚和宣墨四字.不能怪冉竹不敏感. 她记忆恢复后曾猜测过竹屋那夜突然出现保护自己的男子会不会是宣墨派在自己的某个暗卫.因为以前木河便是如此. 只是素锦说宣墨并未发觉她出宫一事.事后他也不曾问起.想來是暗卫的可能性不大. 御书房空无一人.连静候吩咐的海生也不知去向.御案上的奏折堆积成山.微微露出一顶金镶玉华冠.乌亮发束于其中. 早在路上.冉竹就已将古戒摘下放于袖子里.她并未让小太监去通传自己慢慢走了进去.铜炉里檀香袅袅.房间里充斥着常年不变的味道. 御书房.于冉竹而言.就是个不吉的地方. 第一次來时.他们冰释初解.说着要信她.转身却差点将她扼杀于掌下.那晚水千代更是让她吃了苦头.那次他是为了白静. 第二次來时.他信任渐深.说着会护她.一盆玉兰糕将随即她打入大牢.她满心满念皆为他着想.却在大牢差点毁了十指成殇.那次他是为了德太妃. 第三次.鸳鸯帐下春宵短.她被下了合欢药.他解.日后却成了他执剑刺穿胸透的原因.情殇几何.她就是个笑话罢了. 过往种种如倒退的浮云随着冉竹一点点靠近御案.在她脑海里一一掠过.她心头漫起更多的是苦涩. “你來了.”宣墨将手中奏折批完往旁边放时抬头就看到已经走到跟前的冉竹.疲惫目光里浮起几分欢喜. “嗯.”冉竹应道:“不知皇上命我來御书房有何吩咐.” “陪我去个地方.”宣墨说道.说话间打开一旁的抽屉.手伸了进去. 冉竹看到他拿出一个五寸大的莲花灯.金黄色薄纱为花瓣.十五莲花瓣.面纱上均画着跳舞的美丽女子.形态不一.栩栩如生. 莲花灯在重大节日里祈福或者寄托对已故者的哀思.放在河中漂流之用.这冰天雪地的河面早已冻结离过年还有三天.宣墨拿莲花灯是要做什么. 冉竹心中虽不解.但并未问出口.既然宣墨要她來.总会一会就能知道答案. 宣墨一手拿着莲花灯从椅子上离开.走过去伸出空着的手顺势牵起了冉竹的手. 掌心里滚烫的热度透过冉竹冰凉的指间迅速传递了全身.冉竹忍着想挣脱出來的冲动.心底里却有一丝贪恋传过來的温度. 她怕冷.受伤后更怕. 宣墨看了眼冉竹.见她低垂着头静默不语.温顺的模样令他心里泛起怜惜. 门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飞飞扬扬.拉起天地一场无声白幕. 二人执手无言.他们的身后沒有跟随伺候的太监宫女.亦沒有随性的侍卫.宽阔的青石路上唯有他们二人踩雪发出的不同声音.一声重.一声浅.轻轻传了开來.慢慢融入白雪飘飞的世界. 亦不知走了多久.冉竹感觉到浑身暖烘烘的.手心里也微微出了汗.她顺势将手从宣墨手中抽了出來. 宣墨低头望着冉竹.不明所以. “有点热.”冉竹说道.离开宣墨掌心的那只手却瞬间感觉到了刺骨凉意. “前方就到了.”宣墨轻声道.这种小心翼翼让冉竹心里觉得怪怪的. 冉竹默然.总觉得今日的宣墨与往日有些不同.或与这莲花灯有关吧. 宣墨所说的前方确实不远.二人走到御花园尽头拐进了一处小树林里.沒走几步冉竹就听到哗哗水流声. 冉竹心中正觉惊奇时一道一米多宽的水流树林边上正汩汩往外流着.穿过墙壁下的洞口往外流去. 原來.这是条通往宫外的活水流.只是为何只有这么一小段沒有冻结呢. “是不是觉得惊奇.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活水流.”宣墨挑眉道.一眼看出了冉竹心中所想. 若换了平日.她早就拉着宣墨问其原因.而如今便是连这样一个小问題她都不想屈就宣墨之下. 这是一段只有两米多长未结冰的河流段.水自然是从前方结冰处流了出來.既然水都是从一处流出來的.气候又是一样的.那有问題的就是这一段的土地了. 冉竹走上前.伸手探进岸边水中.只觉一股温凉感觉蔓延上來.而水中的泥土温度比水还要高上几分. 心里随即明白了这段水流不结冰的原因. “这段水流是我娘发现的.那天我站在她身后.她就像你现在这样解决了心中疑惑.不过.她当时可比你要欢喜的多.” 宣墨静静说道.话语里不悲不喜.却有几分缅怀. 冉竹惊讶.侧首望去.见他正将莲花灯放进了水中.莲花灯在水流里打了几个转转.随后与水流一道往外流去.很快就消失在冉竹的眼中. “今日是我娘的祭日.朝中事务繁重无法去灞陵亲自拜祭.她喜欢黄莲花.我便趁休息时做一个讨她欢喜.” 宣墨见冉竹望过來.解释道.心中同时对那飘去的莲花灯说道: “娘.她就是孩儿的皇后.这辈子孩儿有冉竹一人相伴.此生无憾.”明黄龙袍随着蹲着的姿势落在雪地上.反将白雪映黄. 冉竹偏过头望着水流有着一瞬间的怔愣.他祭奠太后带自己过來是何意. 一人寂寥带着个人來作伴.还是希望她如失忆前的那个冉竹抱着他闻言软语安慰一番. 只可惜.那个冷冉竹已经死了.冉竹在心里冷冷说道.望着不知流向何处的水心中泛起了惆怅. 他祭拜他的娘.而她的娘呢.如今却不知在何方. 虽然时隔十三年.她与娘亲只见过两次面.可她是这世上自己唯一惦记的人了. 若是有人能让她和娘相聚.那该有多好. “娘.你在哪里.”冉竹心中想道将感伤赋予一汪流水无期.却沒发觉自己说出了口. 忽然头顶上传來压力.轻柔轻缓.冉竹怔愣侧首.随即一张脸被宣墨大手捧住.如黑曜石一般闪耀的瞳仁迸射出万种柔情: “原來你这些日子郁郁寡欢是因为你想你娘的缘故.我这就将你娘找來陪你.可好.” 冉竹怔怔看着宣墨.那一翕一合的薄削嘴唇带起她的心跳如擂鼓般狂跳不止…… 宣墨.你说的.可是真.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离母诀别爆四(下) 二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神思却早已游离. 自带她回宫后.她就未曾露过一丝笑脸.回來三天.出宫两趟.他忍住不问只是告诉自己要信她.可心底里的忧虑与日俱增. 洛阳他将冉竹从喜事上抢走.那夜她拼死反抗甚而不惜冒犯他恶语相向.以死相逼.那时她将自己当做莫尊景的妻.他心里虽气但还是忍住告诉她与自己早日行过床第之约.放她离去. 翌日莫求双到达洛阳.她不言一行乖顺的跟着自己回宫.虽不苟言笑却配合的很.与那晚拼命要回到莫尊景身边的举止判若两人. 花麦饭是鬼谷神医的徒弟.尤其擅长偏门左道的医术.他既然说冉竹是饮下忘川水而失忆.那就不会错.而他担心的正是冉竹的双重身份会被莫家父子所利用. 冉竹眸光里流露出的光彩悸动令宣墨心里生出了花.他敛下心中思虑.手从冉竹脸上不舍挪开.伸进了怀里. 冉竹顺着他的动过望过去.伸出时他的手上多了一朵素白花纸.中间花瓣稍稍围拢.周围层层张开.就连黄色花蕊都做了出來.尾部还折叠上两片绿叶.煞是逼真. “昙花.”冉竹惊讶道.心中浮起欢喜.手却沒敢去接. “给娘亲做莲花灯的时候.想着你喜欢昙花.就做了一个花样给你.可喜欢.” 宣墨见冉竹嘴角露出丝丝笑意.心中早已欢愉.说话间将纸做的昙花放到了冉竹手中. 昙花只有手掌心那么大.用一根竹签支撑着整个花样.冉竹拿在手中端详.有些爱不释手. “真沒想到.皇上做花纸的手艺这么好.”冉竹由衷说道.许是心底相信宣墨能帮她找回娘.亦或是这精致的昙花所带來的心情好转.或许连冉竹自己都明白不了当下心情是什么. “我娘出生花纸世家.在宫里我小时候常常见她做各种花样.久了我也就会了.不过她最常做的还是黄莲花.”宣墨平静说道.目光看着冉竹柔软爱怜. 冉竹低头望着手中昙花.心里却在消化着宣墨说的话.太后出生花纸世家.那也就是平民身份了.能嫁入宫中已是幸事.竟然还做了皇后.可见宣墨娘亲手段不一般. 再厉害.也不过一柸黄土红颜早逝…… 深宫如咒.寻回娘亲后她定然是要离开的. 至于宣墨.经此生死一事她亦明白.玄镇岁月终成过往.他心里爱的是白静.如今对自己这般好也只不过是愧疚补偿罢了. “走吧.”宣墨见冉竹低头不语.也不再多说.拉着她就要起來. 将人刚拉起一半.就见冉竹整个脸上忽的一白.整个人就往河边倒去.而她手中的昙花也顺势脱手往河里掉去. “我的昙花.”冉竹惊呼一声.大力甩掉被宣墨拉的手.本就往河边倾斜的身体直接扑向了昙花.双手抓住昙花瞬间心中欢喜不已.耳边只听宣墨传來惊叫.她还未來得及回首整个人咚的一声栽进了河里. 岸边宣墨手中正拉着一块扯碎的衣角.见冉竹掉进河里.脸上浮起骇然.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 温凉的水流从四面八方像冉竹身体里涌进.忽如其來的窒息令冉竹差点一下子背过气. 忽然她腰间一道力道压來.只觉腰间一紧.哗的一声破空水流响.冉竹整个人迅速出了水面. 冉竹躺在宣墨的怀里.闻着外面冰凉的空气.大声咳嗽着.眼泪都流了出來. “大冬天的往河里跳.不想活了.” 宣墨怒道.岸边二人衣服上的水汩汩流下在雪地里晕开一滩深色水雪. 看着冉竹将昙花死死护住.心里狠骂自己.好心做个昙花哄冉竹开心.却差点害她掉水里.若不是自己刚才眼疾手快.这么冷的天非要生病不可.想到这里害怕愧疚的感觉更是转化成愤怒冲冉竹发泄而來. 好在宣墨救的及时.冉竹只是呛了几口水.咳嗽了会后便感觉好多了. 她白了眼宣墨.凉凉道: “我腿麻了.”心里暗骂了声.要不是看着这昙花做的好看掉进河里可惜了.谁犯蠢去抓.身子却紧紧靠向宣墨.从同样湿透的对方身体里汲取一点温暖. 这般想着低头望了眼手中的昙花.蔫嗒嗒躺在怀里.跟坏了沒两样. 宣墨砸吧了两下嘴.他何尝不知道冉竹之前是腿麻所以才沒站稳.可事后…… 恼怒的心里又泛起欢喜.虽然她失忆.却还是在意他的.对不对. 树林飘落的雪花丝丝落在他们二人的脸上身上.宣墨一张脸早已冻得青紫.感觉到怀中人瑟瑟发抖.他抱得更紧了些. 一路无言.快要走出树林时.宣墨轻不可闻的说道: “小竹.待找到你娘.我就迎你为后.” 怀中人儿双眸紧闭.动也不动.仿佛睡过去一般. 二人出了树林往外沒走多久就被宫女发现.皇宫上下自是又乱成一团. 这两日.冉竹被宣墨摁在被窝里.借着祛风寒大量补汤补药一盅接一盅的往玉兰轩端. 而冉竹.这两日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将那被水泡散的昙花花纸努力复原. 今晚是除夕.皇宫里到处可听到宫女太监们的笑语欢谈.冉竹望着窗外夜色.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 “明日就大年初一.皇上这两日一定很忙.听说德太妃见了两次都沒见着人.”一旁的素锦叠着衣服说道.抬眼看了下冉竹脸上浮现一抹不自在.低头笑了笑. “我出去走走.很快回來.”冉竹忽然说道将昙花放进袖子里.丢下一句人就出了玉兰轩. 玉兰轩外.站着一个黑衣劲装蒙面男子.他转头见冉竹跟了过來随即往拐角一处跑去.跑的并不快似是有意让冉竹跟上. 冉竹同样看出了男子的意图.在跟了一段后发觉地方越來越荒凉.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去时就听到一堵墙后传來了刀剑的激烈交撞声.再回头那男子已经不见踪影. 冉竹记得这堵墙后是桂花园.有个被灌木丛遮盖住的通外面的小路.是她看到她娘亲离开时发现的. 桂花园里漆黑一片.只看到刀剑碰撞下产生的火花.冉竹躲在远处的树丛里.看到战场中间那一抹明黄颜色心顿时吊到了嗓子眼. 彼时.只见他长剑在空中急速滑过一道弧度.另一只手不知往前做着什么动作.下一刻他的长剑就刺入了站在他前面人的身体里. 天空中倏地升起一道烟花.不知是哪个宫殿燃放.照亮了桂花园的景象. 明明亮亮的红色烟花照在被宣墨刺穿胸膛的人墨色长裙上.白净的侧脸痛苦纠结一起染红了冉竹的双眸. “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响彻夜空.又被另一道砰然炸开的烟花巨响尽数掩埋.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圣女冉竹 “來者何人.快保护皇上.”其中一名黑衣人陡然高声叫道.剩下几名黑衣人执剑冲冉竹而來. 冉竹该逃跑的.可双脚早已不受控制的奔向前去.而她的娘一掌推开了宣墨.伸出满手的鲜血向冉竹跌跌撞撞而來.冉竹冲上前将即将倒地的婉儿抱进怀中.早已泪如雨下. 宣墨长剑挥起.空中甩出无数血珠.他将黑衣人尽数拦住.怒道: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远处亮起无数火把.更有嘈杂声响向这边传來. “皇上.属下任务已尽.告辞.”黑衣人也不上前.说话间一群人腾地跃上树梢.眨眼不见.轻功着实了得. 彼时.海生带着一大批御林军赶到.火把将小小的桂花园照的透亮无比. 他一进去就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子正将一名浑身是血的中年女子往身上背.口中碎念着什么.海生定睛一看待认清是冉竹.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娘.你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大夫.”冉竹咬着牙哭道.她娘亲身上流出的鲜血很快浸透她的后背.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冉竹五脏六腑如置冰渊. “玉娘.你听话.停下.娘有话跟你说.”婉儿断断续续说道.伸手推着冉竹.要从她背上离开.每停顿下口中的鲜血如断了线的珠子从冉竹肩膀前滴落.看得人触目惊心. 冉竹不依.她不要停.她知道一旦停下的结果是什么.她固执摇头.眼泪早已迷糊前方路线.唯有火影重重. 突然背上传來一道重力.她双手不敌略一松开.她娘顺势从她背上滑落了下來. “娘……”冉竹哭叫道.急忙转身跪在地上将她娘扶在怀里.便要转身重新背起.袖中花了两日刚修复好的昙花花纸不知何时掉落下來.在她的踩踏下支离破碎. “你真是个倔孩子.从小都是.”婉儿慈祥笑道.血手抬起想替冉竹擦去泪水.又颓然垂下. “娘.你别说话.我认识个大夫他很厉害.当初孩儿中了两剑他都能将我救活.你信我.娘.”冉竹急急说道.作势就要将婉儿扶起. 婉儿伸手拦住.眸中闪着泪花:“娘这十三年來无一不在想念着我的玉娘.当年在灞河里我找了你许久都未找到.我就知道玉娘还活着.玉娘.娘只想问你.这么多年了.你可怪娘.” 人之将死其言也哀.婉儿说到最后已是颤抖.逐渐失去光彩的双眸里闪着痛苦害怕. 冉竹摇头.随后又拼命点头.泪水模糊中扯着笑:“我怪.这十三年还我一人流落在外.沒有享受到娘的疼爱.等您伤好后.一定要好好疼玉娘.我才能原谅你.” 婉儿浸满鲜血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心知冉竹这是想拼命留住她的反话.可自己的身子已然走到尽头.她又是多么渴望能留在冉竹伸边.尽一个母亲十三年來未尽的责任啊. “玉娘.娘亲沒什么能留给你的.这是娘亲最珍贵的东西亦是当年你外公留给娘亲最宝贵的礼物.娘亲送给你.” 婉儿伸手在身边摸索着.脸上现出一抹急色. “婉儿.可是流月弯刀.”海生痛苦的声音在她们头顶响起.一把沾满鲜血.刀背上嵌着五彩宝石的短刀自海生双手递到了婉儿面前. 婉儿感激的看了一眼海生.咬牙伸手拿起短刀放到了冉竹手中.喘气如破风箱般听得人难受压抑: “玉娘.记住你叫沁玉.沁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天上地下只此唯一.”说话间婉儿忽的生出了力气将冉竹拉往身边.二人侧脸紧紧靠在一起.婉儿靠着冉竹的耳朵.拼着最后一口气说道: “使命……不可……违.小心……莫……” 冉竹注意听着.只觉脸边一滑.肩膀多了一分重力.衣领口上的那只血手颓然垂下间被冉竹伸手紧紧握住. “娘.娘.叫你别说这么多.累了吧.这下可以乖乖跟着我去看大夫了.娘.我不怪你啊.别生气.别生气……” 冉竹低低说道.双目无神.话语里有着几分凌乱.她伸手想婉儿抱在怀里.一个重力不稳双双跌倒在地.四周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亦不忍看不下去将头偏向了一边. 下一刻.她被人大力拉起.撞入了怀中.头顶响起心疼低沉嗓音: “小竹.你娘去了.就让她安心的走吧.” 听到这个声音.冉竹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她一掌推开宣墨.双眸怒染恨意:“你找到我娘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 可怜她的娘到最后还在教她放下仇恨.帮助宣墨一统江山的使命不可违. “那是误杀.”宣墨冷静回道.上前想抓住冉竹.却被她大力挡开. 海生脸色煞白.悲恸的眸光里难以置信的望着宣墨. “误杀.”冉竹低低反问道.本早已血淋淋的伤口上仿佛被人撒了一把厚重的盐.疼的她快要昏过去偏偏浑身恨火炙热烧烤. 好一个轻描淡写的误杀.好一个一群黑衣人围攻她的娘.却是误杀. “小竹.此事错综复杂.稍后我会跟你解释.要信我的话.”宣墨沉声道.心中亦是对那群黑衣人愤怒滔天. 满园寂静.唯有空气里的火把偶尔发出霹雳作响.照的每个人的脸上忽的清晰又忽的黯淡了下去. 所有人都看着冉竹.她的脸上.身上都是血.长发凌乱不已配着她那如死人一般的表情.恍若索命的女鬼. 她静静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婉儿.将流月弯刀紧紧握于手中.半晌.平静的答道:“信.” 宣墨心底松了口气.他知道小竹从不说违心的话.在这种情况下冉竹还相信他.教他不得不感动.他示意让侍卫将婉儿尸体抬走.他拦着冉竹肩膀先行离去.自始自终冉竹未言一语更未作任何反抗. 海生跟在后面.望了望婉儿的尸体.再看看冉竹僵硬行走的背影.心底一层忧忡浮起. 沒一会儿.桂花园再度陷入一片寂静.死一般的血色暗夜被一束又一束的绚丽烟火冲淡消弭. 这一年的除夕夜.冉竹在城外万佛寺里渡过. 因婉儿不属于皇族.又无人知晓她的住处.宣墨决定将她放入万佛寺.以昭显对此事的重视. 为了不惊动宫中两位太后.宣墨大年初一得照常与她们用午膳.是故他在万佛寺陪冉竹到清晨后留下海生作陪.先行离去. 临出门前.海生跟了出來.宣墨望过去.不明所以. “皇上.您不担心我跟冉竹说些什么吗.”海生嗫嚅道.生怕宣墨是一时忘记之前禁令回头想起來又盘问他…… “你难道还看不出吗.”宣墨望着万佛寺四季常绿的万年青.语气里不无凝重: “小竹她已经恢复记忆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海生惊讶道. “或许就是在昨晚.或许……”宣墨停顿了下.脑海中浮现出冉竹在玉昙殿的突然昏倒.沉声道:“更早.” 冷风阵阵.偌大的空地上只留下海生一人惊愕沉思.半晌望着天空忧心叹道:“今年真是多事之年.” 就在宣墨走后不到两个时辰.一侍卫上來敲响了冉竹守候的灵堂大门.他走进去.看了眼自始都未曾转下身子的冉竹.神态十分恭敬.跪在地上将纸条递了上去. 冉竹接都未接.低眼看了下.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她抬头深深的望着金丝楠木做的棺材.随后双手匍匐在地.平静话语里有着一丝颤抖: “娘.您说使命不可违.女儿一定会好好遵循你的遗言.只是这江山是时候需要换换血了.您在天有灵.一定也是同意女儿这么做的.请保佑女儿.” 话毕.她伏在地上.口中碎碎念般.浑身发抖的厉害.唯有神色平静而坚定. 大年初一.全民走亲串巷全国放假.全年无休的朝廷官员更是趁这天好好休息一番. 唯有今年.黑压压的大殿里站满了平日來上朝的官员.甚而惊动了筹备午膳的两位太后. 令他们连难得的假期都不休逼着宣墨來上朝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要求宣墨认命冉竹为当朝圣女.安抚民心平息战事.从而废除失踪多日的圣使沁玉. 宣墨怒不可揭.全力反对.但是这一次众人意见一致.就连平日里的反莫亲墨派也希望宣墨能顺应民意.任冉竹为圣女. “圣使是朕派出去另有重要事情安排.不日即将回归.至于他归顺南蛮一事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谁敢在外面妖言惑众.造谣是非.小心你们的脑袋.” 宣墨怒拍金龙椅.深邃目光冷冷扫过莫求双.看到多日不上朝的莫尊景也在其中.心中怒气更盛. 不用猜就知道.今天这场闹剧是他们父子二人搞出.任冉竹为圣女.看來这就是他们利用冉竹的目的之一. 这番话让满殿嘈杂声响陡然安静了下來.却只是片刻.自门外响起一清冷声响: “在圣使回归之前.我想我可以以圣女身份暂代圣使一职.” 众人早已循声回头.殿门外披着红裘披风的女子缓缓走了进來.昂首间与远处高高在上端坐的宣墨四目对视. 那一身红衣似火与她高举的大拇指上的墨绿古戒闪耀了所有人的火热目光.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不准再管爆五 宣墨望着冉竹步步走近.及至台阶下她低首行礼.清冷声音再度响起.他这才恍然惊醒.心中凉意缠绕. 原來.刚才的不是梦. 而此刻站在眼前的女子.清冷眸光.素净容颜.眉间一点艳红朱砂.衬得她无血的脸色泛起几分神采.三千发丝轻拢其后.随着她的弯腰行礼.发丝倾斜.自弯起的胳膊肘下露出系长发的黑色丝带. 一举一动.昂首抬眸.整座大殿气息已独属她一人.一瞬间宣墨竟有种不认识冉竹的感觉.心底惊艳又惊疑. 她那一身红衣崭新光亮.在万佛寺里她一身素白孝衣还是他命人连夜赶制.这明显是有人帮她准备好的. 还有这朱砂.大宣朝创业百年只出过一个圣女.她酷爱点朱砂.这其中目的却是皇族秘事.而如今宣墨看到冉竹眉间的朱砂.脚底直觉有一股凉气往上翻涌. 冉竹行礼完毕抬头间正好看到宣墨目光里迸射出的冷冽寒意.她心中冷笑.面上却是平静无波. “这圣使一职看似荣耀.实则很是辛苦.朕知你心中委屈颇多.但委屈和胜任是两码子事.你自小不在宫中长大.还是等圣使回來再说吧.” 宣墨沉声道.朝廷之上.君臣有别.他口中的朕便是提醒冉竹三思而后行的意思. “皇上.我并不是觊觎圣女职位.只是顺应民意暂时接管.让天下百姓每天晚上能够安心入睡.认真劳作.从而为皇上效力.至于这宫中大小事务皇上若信得过我.我定当全力以赴.不负皇恩.” 冉竹冷静回道.将话題抛到了百姓头上.宣墨身上. “是啊皇上.圣使迟迟不归.边塞战事连连.民心涣散不已.全国各地都在祈求神佛祈求圣使大发神威消灭南蛮和扶余国.圣女她手持古戒.说明使命所归.天心不可违啊.皇上.” 自文臣一列中走出一人.大着胆子说道. 此话一出.立马引來无数附和. 莫尊景站在官员中.双目紧紧盯着冉竹红衣背影.早已心乱如麻. “够了.”宣墨怒道.一句话让朝中再次安静了下來. “皇上.”莫求双适时开口:“圣女也说了只是暂代圣使一职.待圣使办完皇上交代的事情回來后.圣女自会交出古戒归还职位.皇上迟迟不同意.莫非有什么隐情.若真的有您大可说出來.我们都是您的臣民.排忧解难是我等的职责.” 话语不咸不淡.轻轻慢慢.却说的在情在理.最后两句更是将了宣墨一军. 他还能有什么隐情.天下都知道.沁家族成员不可与皇族通婚.尤其是圣女或者圣使.他心心念念要娶冉竹为后.将冉竹是圣女的消息各方面封锁. 而莫求双今日这一局彻底将了他的死局,心中有火无处发. “你确定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宣墨定定的望着冉竹.目光里有着期冀. “为了黎民百姓.皇上就请答应了吧.”冉竹迅速低眸错开宣墨的目光.再度俯身行礼. 她回答但很快.不带一丝拖泥带水.熄灭了宣墨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好.朕就成全你.亦感谢你为百姓着想.为朕的江山着想.”宣墨沉声道.这话更多的是说给满朝文武听.眼底浓浓的失望与猜疑在他宣布退朝后如影随形. 冉竹跟随着大臣们走出宫.脚底虚软无力.但她脸上自顾镇定. 宣墨说的那一句句话就是一个眼神.都给了她难以喘气的压力. 平日里从未见到圣使一面的他们今日却能得见圣女真容.个个心中激动不已.恭维的话语一直说到大门外. 莫求双掠过冉竹身边时.低不可闻的夸了一句:“这衣服很是适合你.” 冉竹低垂着眸.就当沒听到. 天空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大雪.又凶又急. 冉竹站在门口.望着那群大臣漫入大雪里.化成一个个黑点及至消失.她轻嘲一句: “皆是蝼蚁.如何敌得过天.” “那你呢.你又想跟谁斗.”她的身侧骤然响起声音.好听的嗓音里有着失望. 眼角余光瞥见暗红身影.冉竹并未转身.她望着密集而下的鹅毛大雪.清冷道:“我不懂你说的意思.” “我说过.他说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要信.今天的事情是他安排你做的吧.你可知道你将來会后悔的.冉竹……“ 莫尊景急道.过年这几日皇宫守备森严.他和疏影几次都未能潜入宫中.却不想花青雪一清早告诉他官员们大年初一上朝的古怪事情. 数月未上朝的他.只是抱着无聊心情來看看热闹.却不想老天给了他这么大一“热闹”. “以后.我的事你不准过问更不准插手.”冉竹呼吸一紧.口气染上几分努力.冰冷命令脱口而出.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碰到宣墨.若再给她选择一次.花葬养父母那一夜她一定拿着扫把将他赶出门.老死不复相见. 说完红袖一甩.与刚才的那群大臣一样走进了雪中. 她的身后.莫尊景一脸受伤的站在那里.目光慢慢沉淀下來反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天地一片白茫茫.将昨夜的喧闹热闹.满地烟花鞭炮残红慢慢掩埋.望着每家每户门前的大红春联.红火火的灯笼.冉竹心底一片苍凉. 她放下车帘.她将身上艳红披风泄愤似的解下.身上红衣红裙褪去露出一身素白孝衣.轻呼出一口气眼泪却流了下來. “去万佛寺.” 车夫听着车内传來平静清冷的声音.急忙挥起长鞭而行. “有劳大总管了.”行驶半日.冉竹进门就见海生一如之前双手合拢抵着眉心.半趴在地上.这种古怪祭拜让冉竹记在了心里. 她出门前为防止海生跟着她.借着婉儿与他的关系.让他代守灵堂.海生一口应了下來.直至她回來都不舍离去. 圣女沁冉竹暂接圣使一职的事情在宣墨还未颁发圣旨之前就被有心人士宣布了出去.很快蔓延至周边省地.全国上下一片欢腾比正常过年还要热闹. 在皇宫里的宣墨早已 而此刻正被万民朝拜的圣女穿着孝衣安静的跪在灵堂里.虔诚的听着如天籁般的梵音超度.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送母火葬 七天.整整七天.外面依旧欢腾一片.而整座皇宫却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下.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过年的喜庆早在大年初一群臣上朝起就结束了. “她到底打算待在里面多久.”不悦低沉嗓音在万佛寺住持房间响起.远处的梵唱让他有了心烦不已. 海生闻言.心中苦笑.这已经是皇上今儿问的第十遍了. “快了吧.今天已经第七天了.早上听她有说起好像就在今日就该安排下葬了.”海生重复回道.心中泛起哀伤. “朕如今还不如你.竟是连一面都难见到.”宣墨气呼呼道.自他将圣旨颁发时.冉竹这才回宫了一趟.与他却是连两句话都不曾说到就回了万佛寺. 自此待在万佛寺连房门都未出.他心中虽然气冉竹执意当圣女可又担心她伤心过度伤了身体亲自來到万佛寺探望.不想却被她拒之门外. 反倒是海生天天都能和冉竹见上一面.有时候甚至冉竹派人來请他前去.由不得宣墨心中不郁闷.偏这样他越发喜欢往万佛寺跑.却又端着皇上架子美名其曰來诵经念佛为两位太后祈福. 他这几日更多的是在教海生做花纸.因海生求他教上一教.为排解心中烦躁他便教了几天. 万佛寺早已陷入高度戒备中.平日清心寡欲的一堆和尚也被皇上隔三差五的來搞的心神不宁. 是问.谁庙里住着天底下两个最有威信的人谁能睡的着觉. 七天了.整整七天.她当初说信他.可到底心里还是怪他误杀了她的娘. 冉竹不见他.他亦能理解.他望着满屋挂着的佛经.心中却坚定了今日一定要带她回宫的念头. 而这七天.冉竹也不闲着.她偷偷派人传了书信给素锦.让她将宣朝有关官员的资料与有关于后宫前朝嫔妃的记录想办法弄给他. 素锦亦沒有让她失望.就在第二天.她亲自送來了一摞子的书籍. 白日里她守灵.在宣墨到來时她编了个灵堂煞气重有损皇上躯体拒不相见.有事时也只是找海生问着些入葬事宜.晚上无人时.挑灯夜读将这些书本记录的东西尽数记载在脑海里. “真搞不懂你将皇上拒之门外.到底是何意图.”屋中妩媚声音不解响起.她看着冉竹又如平日那般在看书.再也按耐不住问了出來. 颖冰阳在素锦送书的那天到來.对于她的到來.冉竹自是十分惊讶. 天下人都以为她在皇宫享福.知道她在万佛寺守灵的除了宣墨和海生外.无其他人知晓她娘亲的去世. 而当她追问颖冰阳是如何得知她在万佛寺的时候.她只说莫尊景在多景楼醉酒时说了出來. 冉竹心中大感蹊跷.但不论什么事都要等她守满七天再去一一办理. “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沒有其他意图.”冉竹目不斜视的看着手中的书.算是回答了颖冰阳的话. “难道你娘的死和皇上有关.所以你才不想他进來祭拜.难道你娘是皇上杀的.” 颖冰阳揣测道.当她顺着自己思路说出去时自己都吓了一跳. “再多话.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冉竹放下书冷冷道.心底却因为颖冰阳猜中事情真相而感到震撼. 是的.她就是不想杀害娘亲的罪魁祸首当做沒事人一般來祭拜.在冉竹看來只会侮辱了娘亲. 若换做以前.她只是个任人宰割的花管事.她的性命都掌握在宣墨手中.一如娘亲被杀那晚她唯有顺从宣墨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 信.可笑.今生她都不会再信宣墨半个字. 而如今.她是一国圣女.有着和宣墨几乎同等的权威.她还惧怕他什么. 颖冰阳被冉竹突如其來的骇人面孔给愣住了.她从莫尊景口中无意得知后还以为冉竹成了圣女后就躲进万佛寺清修不见她.违背当初承诺. 可当她气冲冲來到冉竹跟前时.却被她一身孝衣给惊住了.有时候想起來脑海里就蹦出冉竹站在门口低头看着她.如鬼魅般的神情仿佛从阴间刚出來一样. 第一次她心底产生了惧意.而这股惧意在心底立马生了根.以致冉竹一冷下脸就像刚才那样.颖冰阳立马吓得乖乖闭嘴. “圣女.入葬吉时已到.还请圣女移步.”门外响起了两声叩门.随后住持的话语响起. “还请住持准备着.我随后就到.”冉竹将书籍立马收起放进了脚底下正燃烧的火盆里.厚厚灰烬都快要蔓出铜盆边口.她将素锦带给她的书全都烧了. “你在这里看着它们都烧光了再出门.办完事后我自会带你回宫.”冉竹冷冷说道.多景楼交谈时她允诺颖冰阳等自己成为圣女就会來接她回宫.能不能见到萧风全凭她自己本事. 只是娘亲的去世让她将此事暂且搁置了一旁.而对于颖冰阳的不请自來就是不信任她的表现.无妨.这个世界也沒有人值得她去相信.她们之间就是一场交易罢了. 颖冰阳点点头.听到进宫二字.目露欣喜但一想到今日冉竹娘亲下葬的日子.却是怎么也笑不出來.看着冉竹在抚摸着一把极漂亮的短刀.轻声说道: “人都有死的时候.你若太过伤心你娘走的就不安心了.我们那的人.亲人走的时候都不许哭的.” “你可有亲人去世.”冉竹望着流月弯刀.淡淡口气里酸涩惆怅浮起. “沒有.我自小就被卖入青楼.早就忘记父母长什么样了.萧风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对我最好的男人.他就是我的亲人.”颖冰阳摇头道.说道萧风.满眼思念. “那等萧风死了.你看看你能不能忍得住.”冉竹将弯刀插入腰间.口气再度恢复之前的淡漠.头也不抬的出了门. 颖冰阳怒瞪着冉竹的背影.对于她的毒咒气的说不出话來. 佛经梵唱阵阵.万佛寺山后的一处空地上架起一座柴床.上面铺满着许许多多小小的紫色四瓣花.而这些花朵从正是站在边上的海生手里洒出.有几朵落在他的脚边. 冉竹走过去.将它们捡起來.这才发现是纸做的. “你娘生前最爱紫丁香.可惜花期不对.我这几日无事时便用花纸做了些.” 海生忙碌手中的活.将布袋里做的紫丁香花纸一一在上面铺匀. “多谢了.沒想到大总管这花纸做这么逼真.跟真的一样.”冉竹想笑.却笑不出來. “我哪里会.求着皇上教的.论天底下除了皇太后外就属皇上做的最好了.”海生说道.脸色平静的就好像在唠家常般. “哦.”冉竹淡淡应了声.不期然的想到那昙花花纸.她下意识的摸了下袖子这才想起不是一样的衣服.想必那晚花纸早已不知掉落到何方.也好.省的她再扔了. “皇上这几日挂心你的紧.你纵然心中怪他.也不能折了他皇帝的面子啊.冉竹.你娘这事我觉得十分古怪.或许你错怪了皇上.” 海生轻声说道.不远处正走來诵经超度的和尚. 海生自小伺候宣墨.对他有偏袒冉竹自是能理解.可除夕那晚.她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当然就是事实.哪里还需要再查. “为什么要火葬.是娘亲家乡的习俗吗.”冉竹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題. 大宣朝都是土葬.她开始亦是准备在后山择块地将娘亲安葬了.海生却告诉她要火葬.却并不说为什么. 海生摆弄着花的动作忽的停了下.随后轻叹声道:“是她家乡的风俗.也是她自己所喜欢的解脱方式.” “有空和我讲讲我娘吧.这么些年我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外竟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是不孝.” 冉竹苦笑道.望着和尚们将棺材抬了过來.心头一阵刺痛. 过程就是个时间煎熬.日复一日的单调梵唱在一个时辰后终于彻底结束.他们将婉儿尸体放到了布满紫丁香花的柴床上. 换了干净衣服的婉儿躺在上面.安静祥和.仿佛睡着了一般. “娘.您今天真美.”冉竹低低说道.眸光里闪着痛苦的眷恋.手中的火把颤抖的点向了泼满火油的树枝上. 伴随着噼里啪啦作响.婉儿的尸体在火光烟影中忽隐忽现.一旁的海生早已泣不成声.而冉竹泪湿两行却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 “想哭.就哭出來吧.”身侧忽的响起一声低沉磁音.口气里满是心疼和哀怜. 宣墨自知道冉竹娘亲今日火葬早已坐不住.看着冉竹背影站在火光前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心中疼惜万分.而双脚亦是不由自主的迈了过去.等他自己发觉时已经站在了冉竹身旁. 下一刻.冉竹咚的一声跪了下來.望着将婉儿身体吞沒的熊熊大火.眼角泪光早已消失.心中一个声音冷恨响起: “娘.你看到了吗.今日他敢站在你的面前.他日我定会让他跪在你的面前.” 宣墨只觉身旁陡然一空.抬手想轻抚冉竹后背安慰的动作就那样的停在了半空.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圣女皇后 下山前.她换回了那身红衣.只是面上多了一层红纱.宣墨说如今她身份不同.必须要像沁玉那样将自己保护起來. 冉竹听得出.他说这话时候满满都是怨气.而她抱着娘亲还留有余温的骨灰坛.恍若未闻.任颖冰阳找來红纱将自己鼻子嘴巴遮住. 在万佛寺的最后一天住持送了冉竹一句话:“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冉竹望着院中被雪覆盖住的四季青.眸中浮起几分迷茫.她很想问.死的人算解脱了.活的人该怎么办.这些仇那些曾经可笑般的过往.如何能忘记. 临行前出了点小插曲.宣墨将颖冰阳独自叫去问话.让冉竹紧张了一阵.她是圣女但也无法事事拦着宣墨.只是担心颖冰阳会临时改了主意为了萧风投靠宣墨而把她这几日看禁书的事情给说了出去. 但并未过多久.颖冰阳就从从宣墨房里出來.抬头看着站在对面屋檐下的冉竹.嘴角浮起一抹阴测测的笑.看的冉竹浑身不舒服.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下了山.本來若是冉竹和颖冰阳几人必然是走得悄无声息.奈何宣墨是一国之主.御林军.随行宫女太监都是免不了的.未走到山下四周百姓早已跪拜等候. 自宣墨颁发圣旨那天起.冉竹的圣女像也一同分发了出去.白净画纸里她长发束拢前眉间一点朱砂.清澈双眸下尽数被红纱遮住.披风如火.长裙似艳.神圣而充满神秘.逼真形象跃然纸上. 冉竹低眸看着海生手中的画像.这才明白宣墨让她戴面纱的另一个原因.心里却在好奇这画画的人是谁.竟将她的神态画的入木三分. 一行人刚走到山下.早有百姓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圣女赐福.保我江山.响声震天.音调竟是十分一致. 彼时无论衣着朴素的穷苦百姓也好.还是绫罗绸缎傍身的商贾富家也罢.都挤在一起瞻仰着圣女风采. 冉竹心头在短暂的紧张下很快的镇定了下來.她昂首走在宣墨身侧目不斜视的望向前方.怀中紧紧抱着骨灰坛.心底里竟有一种奇异的兴奋感觉. 那是种权利的膨胀感.飘飘然中带着惴惴然的感觉.却享受的很. 怪不得大家都挤破脑袋要做官.做了官就想往上爬.一如莫求双当了这么多年的宰相.那番计划无不是想谋朝篡位当万人朝拜的皇上.不爬到最顶端的位置便不甘心. 尊景呢.他是不是也想做皇帝. 冉竹的思绪散乱了.想到莫尊景她心口就凉凉的.她知道他和莫求双是不一样的人.一个利欲熏心的人造不出竹屋那样恬然幽远的隐世环境.也活不出他那样的恣意潇洒. 但他.骗了她.是不争的事实. 凡是骗她的人.皆不可饶恕. 想到此.冉竹沉沉呼出了口气.抬头随意冲两边百姓点点头.不经意间却发现远处站着三人.莫尊景.疏影和花青雪. “莫公子他们來了诶.”颖冰阳的声音飘入了冉竹的耳朵里.带着欢喜. 冉竹瞥了眼颖冰阳.见她正冲莫尊景三人伸手打招呼.目光冷了几分. “冉竹穿这身衣服真是漂亮.我还以为那画像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呢.”疏影用肩膀抵了抵尊景.口气里不无赞赏. 莫尊景沉默.目光锁在冉竹身上.她不经意的往这边一瞥惊起他死一般的心跳砰砰动了下.但也只是一瞬.似乎并未看到他们三人. “你瞧她怀里抱着什么.像骨灰坛.”花青雪疑惑道.因是站着远防止被宣墨发现.冉竹又抱得紧.花青雪有些不确定. 这么一说.莫尊景和疏影二人都将目光落到了冉竹怀里抱着的东西身上.这一看二人脸上都露出吃惊疑惑的神色. “难道是她娘.”异口同声的却是疏影和花青雪.而莫尊景则早已冲了过去.二人想阻拦已晚只好跟了上去. 冉竹也看到了远处莫尊景正跑过來.他们站的那么远自然是不想被宣墨发现.如今突然跑过來不知他又要做出举动來. 冉竹想也未想的就拉起宣墨的手往车上走去. 宣墨诧异的看了眼冉竹.心中蔓出几分欢喜.反手拉住冉竹的手自己上了车后将她半扶了上來. 莫尊景看着他们之间的亲密举动.疾奔的速度慢慢的停了下來.直至他们双双进入马车.那双手一直紧密的牵在一起. 马车行驶.透过被风不时撩起的车帘缝隙.冉竹看到了莫尊景削瘦的背影正往后走去.前方疏影和花青雪正向他跑过來. 冉竹轻闭了下眼.将视线收了回來.却落进了对面一双黑漆漆的瞳仁里. 冉竹心陡然跳了下.却也不回避.与宣墨淡然对视. “小竹.你不能当圣女.如今想退下來还來得及.”宣墨沉声说道. 冉竹双手无意识的抚摸着骨灰坛.淡淡回道:“我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一直反对这件事.” 宣墨上前将冉竹的手覆于掌下.认真说道:“你是我的皇后.不是大宣朝的圣女.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冉竹静静的看着宣墨.忽然想起她陪宣墨拜祭他娘时.宣墨说过待找到她的娘.就娶她为后. 冉竹当时不说.其实已是心动. 是的.她就是那么沒骨气.明知道宣墨不爱她只是顺应宝玉天命顺便补偿他心里的愧疚.她那么明白.还是动摇了. 可短短过了两天.宣墨就亲手杀了她的娘.如今再听到这句“你是我的皇后”.冉竹只觉得宣墨很无耻. “你是担心沁玉回來后.我不会归还古戒.届时他会性命不保吧.” 冉竹淡漠说道.感觉到手上一凉.原來宣墨松开了她的手.正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小竹……“ “我娘说过.沁玉是我名字.这个世上沁玉只有一个.冷冉竹也只有一个.皇上.除了坐在您面前的人外沒有别人了.” 冉竹淡淡道.打断了宣墨的话.这一声声小竹听得她心里烦躁的很. “你此话何意.”宣墨沉下了脸.话语低沉了几分. “皇上是天之骄子.一定明白的.”冉竹淡漠回道. 圣女是我.皇后也是我.皇上你是选择助你稳固江山的圣女.还是……皇后. “我知你心情不好.这事情过几日再说吧.”半晌.宣墨低沉话语传來.结束了二人之间的谈话. 可冉竹偏不如宣墨的意愿.不轻不重的说了句: “皇上若是想念圣使的话.可以去南蛮走上一趟.想來在那里会见到你想要见的人.” 话语淡淡却如一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上.激起万丈水花. “你为何也这么说.”宣墨不悦道.眼底一丝忧虑快速滑过. “因为这古戒就是五个月前他亲自套在我了的手上.”冉竹缓缓抬起右手.大拇指上的墨绿古戒横亘在二人眼前.惹眼的很. 冉竹此话一出.宣墨脸色显得极为难看.冉竹知道他这样便是愧疚的表现. 这古戒其实是她父亲那夜戴在她手上.只不过她故意说成了沁玉.目的只有一个.让宣墨明白当日玉昙殿前他说她刺杀沁玉偷走古戒纯属诬陷.更让他明白.他一直呵护疼爱的小圣使早已抛弃了他. “他一心思念水千代.我猜自从他得知水千代并未离开长安后就一直跟她在一起.事后二人一同回了南蛮.” 冉竹继续说道.看着宣墨面沉如墨的脸.心里十分痛快. 这些都是她恢复记忆后.将她与沁玉相处时的细节一一连到了一起所推测的.她曾看过素锦送來的书里有记载到圣使以代替皇上之名在南蛮待了两年. 两年.足以让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爱上倾城绝色的水千代了. 当然.冉竹将心中的揣测在说出口时全部变成了认定的事实.她知道宣墨信她. “小竹.你.真的……”宣墨望着冉竹.话语里有几分艰难.深邃目光里的复杂情绪如一团漩涡似要将冉竹卷进去. 冉竹的手再次轻抚着骨灰坛.敛下心中各种冷笑不屑.抬眸轻轻一笑: “我还以为皇上这么懂我.我恢复记忆的事您早知道了呢.” 清澈眸光里一丝鄙夷快速滑过.都是聪明人.何必还装. 你要装.我偏要拆. “我以后会好好补偿你.以前的事我们把它忘了.可好.”宣墨低低说道.话语真挚而深沉. 冉竹笑笑.心里却有些乱.明明在说沁玉抛弃他的事情.想看看他发怒狂暴的表情好让自己乐上一乐. 怎么一转眼就被宣墨换了话題说到她身上來了.真是只老狐狸. 冉竹在心里暗骂了声.嘴上却说道:“我当圣女不就是说明我的态度吗.皇上你觉得现在是需要一个稳住民心的圣女重要.还是一个毫无作为的皇后重要.就是一个身份的转换.对皇上來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宣墨喉咙里想要皇后的话在脱口之前生生扼住.他眸光里闪着激动兴奋.连着话语里带着欢愉: “你的意思待我统一江山后.你便褪去圣女一职做我的皇后.” 冉竹双手摩挲着骨灰坛.虚靠在软榻上.既未点头也不摇头.嘴角的那一抹笑意味深长.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心无可居 幻梦殿.坐落在凤仪殿西南方.与玉兰轩反方向.宽敞气派.虽时值冬日.可殿前随处可见绿意盎然的雪松.更有红梅怒放倍添热闹. 唯有四周种植的玉兰树.光秃秃的凭添了几分颓废. 因为玉兰轩又远又偏.让世人知道圣女住在那种形似冷宫的地方.老百姓不让.皇家面子上也过不去. 宣墨本以为要花费一番口舌劝说才能让冉竹离开.却沒想到她很爽快的点了头.搬进了前几日他就让人清扫好的幻梦殿里. 看着一群由素锦指挥的忙碌婢女.冉竹躺在暖椅里始终抱着她娘亲的骨灰坛.对外面的事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她确实不关心住哪.于她而言.心无处安放.哪里都不是最终归宿. 脑海里不时闪过的总是竹屋的样子.那串未被烧焦的风铃是她从玉兰轩带出來的唯一东西.就连装满书信的优昙花盒子亦被她扔在了玉兰轩. “圣女.佛堂布置好了.还请移步去过目下.”素锦的声音在一旁温和响起. 冉竹低低嗯了声.抱着骨灰坛由着素锦扶她起來. 进宫时她曾向海生问起娘亲的家乡在何处.但他并未相告.只说过两日得空出宫.带她去娘亲住处看看. 因为不想将娘亲随意葬在陌生孤土上.她命人在众多房间里收拾了一间佛堂出來.安置骨灰. 满屋黄幔.佛经字画像有条不紊的挂在墙壁四周.冉竹望着那座佛龛.将骨灰坛放在了后面. “娘.暂且委屈您一段日子.恕女儿不孝竟连您的家乡在哪里都不知道.深宫寂寥.您就当陪陪女儿吧.” 冉竹跪在蒲团上.低低说道.脸上浮起惭愧. 彼时.门外走进了一人.冉竹沒听到声响先闻到了那股子花香味.她安静的望着佛龛.好像不知道有人进來般. 素锦想阻拦.却被颖冰阳双手挡开.她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另一张蒲团上.脸上不无气馁. 冉竹看了眼素锦.示意她出去.听着素锦出去关门的声音冉竹才幽幽开口: “大宣朝的皇宫又大又美.你这么快就逛完了.” 话里的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这么大的皇宫.我哪里找得到暗卫府在哪.”颖冰阳气道.漂亮眸子里有着焦急和痛苦. 她进宫后就开始问冉竹关于萧风的羁押处.冉竹只告诉她在暗卫府里.而暗卫府就在这皇宫中.但得她自己去找. 是故.她在幻梦殿里随意挑了个熟悉路的婢女带她闲逛皇宫.可几乎有人烟的地方都走遍了就是沒发现皇宫里有个叫暗卫府的地方. 她知道.冉竹说的地方不可能那么轻易找到.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绝望.入皇宫而不得见萧风.是最沮丧的事情. “找不到是好事.”冉竹淡漠道.如果一进宫就让她见萧风.不出半日.宣墨定然就发现颖冰阳的特殊身份.偏她平日看似聪明的很这时候犯糊涂. 只是冉竹懒得去提醒.人沾一情字.就不能用理智二字去对待. “你这话是何意.”颖冰阳不解.脸色都冷了下來. “早上皇上召见你说了什么.”冉竹不答.问起了进宫时她曾问过颖冰阳.而她不答的话題. 这次.颖冰阳沒了故弄玄虚的兴趣.不悦道: “他只是问我是谁.为何与你相识.怎么知道你在万佛寺这些话.” 冉竹不语.静等她说下去.既然她能跟着自己安全进宫想來自有一套说辞. “我还能说什么.老实说呗.说你在洛阳成亲时候我替你做了嫁衣.二人聊天彼此投缘.一见如故.我正好无亲无故就随了你來了长安.万佛寺一事我就说你派人來叫我过去陪你守灵.” 颖冰阳说道.说到二人“一见如故”四字时.故意咬的很重.嘲讽意味十足.当然她也知道自己正是利用了这所谓的一见如故.让自己在宣墨的眼皮子底下顺利的入了宫. 停顿了她继续说道: “不过皇上竟然知道我住在多景楼.还盘问了和莫公子的关系以及你们在洛阳那两天的情况.我说莫公子看在我和你姐妹情分上让我住在了多景楼.又说起你们并未洞房时.他脸色明显好多了.啧啧啧.看來是个挺会吃醋的皇帝.” 颖冰阳说道最后.一脸八卦的斜睨着冉竹.心情似乎也好了点.拿下头上一只杜鹃花金钗.爱不释手的看着. 冉竹站起來瞥了眼颖冰阳手中的金钗.随后站在窗户往外望去. 今日沒有下雪.偌大的院子里早已被宫女太监们扫的干干净净.残雪都堆积在角落里. 她经常看到颖冰阳无事时把玩着这只金钗.却又十分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 不知为何.冉竹忽然有些心软.她说道: “暗卫府机关重重.你就算在深宫里有幸发现了.进去也是必死无疑.” “你一定去过对不对.你带我去好不好.我只求能见他一面.” 颖冰阳腾的从蒲团上起來.一脸激动恳求. “我说了.我只负责把你带进宫.剩下的事你自己解决.还有不要在宫里到处乱逛.要是被有心人的注意.到时候小心你沒见到萧风.小命先沒了.” 冉竹恢复了之前的淡漠.几句话把颖冰阳的要求封死. “我如果出了差错.你也难逃辞咎.带我去见他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吗.”颖冰阳气道.只是口气却软了几分. “你觉得大宣朝的圣女会因为一个连自己都不清楚对方身份的所谓好友而受到什么了不得的惩罚吗.人们也只会说她注重情义反被利用.更值得同情.” 冉竹冷笑道.对于颖冰阳毫无威力的威胁嗤之以鼻. 她从來不知道自己对于人性竟然也会有这么清醒认知的时刻. 或许.她在被宣墨掉在城墙上看到那一群百姓兴奋的看着囚犯被斩首时.心里就已经有了触动. “算你狠.”颖冰阳气道.再也沒了跟冉竹聊下去的yuwang.将金钗插入发间.气鼓鼓的离去. 就在她转身瞬间.冉竹亦同时转身.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向了颖冰阳的头上.随后手缩进了袖子里. 望着她打开门迅速消失的背影.冉竹摇了摇头.慢慢也走了出去.一抬头正看到素锦和一个婢女站在前方说话.那婢女似乎在苦苦哀求什么.素锦一直在摇头. 如此.冉竹多看了两眼婢女.待看清后脸色随即沉了下來.而那婢女也发现了冉竹.一把推开素锦.对着冉竹跪了下來. “姑娘……” “叫我圣女.”冉竹冷声道.威严命令压迫的人难以喘气. “圣……圣女.”婢女打着颤.结巴道.随后脑袋在地面咚咚咚的连嗑了三下.带着哭腔说道: “当日奴婢是吓坏了.所以皇上审问奴婢时.奴婢就把无意中看到的那些事都说了出來.奴婢真心沒想到会发现那样的事情.求圣女原谅啊.” 一脸忏悔哭叫的婢女.不是别人.正是曾经伺候冉竹的落衣. 落衣的一番话听得素锦丈二摸不着头脑.眼睛频频看向冉竹.只见她一脸淡漠寒霜.却又平静的很. “她为何在这里.”冉竹问道.抬眼扫视了下落衣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脸上浮出奇怪的神情. “落衣是幻梦殿负责膳食的.此前被颖姑娘叫去熟悉宫中情况的正是她.” 素锦急忙回道.所以此前冉竹并未看到落衣在幻梦殿里. “告诉尚官局.我这里不需要爱嚼舌根的人.还有.以后除你之外包括殿里的宫女太监未经允许不得踏入我的寝殿内.听清楚了吗.” 冉竹冷硬吩咐道.自始自终不曾正眼看下落衣.红衣滑过映衬的落衣一张惨白如纸的脸更加可怜. 落衣撞见了莫尊景强吻她一事.甚而看出了她给宣墨下迷 药.亦不知还有多少此前偷偷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那晚告诉了宣墨.从而给玉昙殿他的那一剑添加了无数怒火. 在冉竹看來.落衣完全可以不用说的.因为这些事情与她无关.甚而当时不说事后才说也只有挨罚的结果.从她脖子手腕上还未消散的淤青就能看到. 冉竹自认她对于管教下人一直都很失败.但绝不会如丹青那般给落衣再有出卖自己的机会. 她信任素锦.也仅仅是因为很多时候她能从素锦身上看到当初的自己.而不是她帮了自己那么几次.如今她对人的信任感早已低到尘埃里. 早有得了指示的太监将呆若木鸡的落衣给拉了下去.冉竹甚而懒得看她如落水狗一样被拖出去的可怜样.只是心情到底差了些. “传我命令.调正宫门的秋冬两位守门侍卫为宫中带刀侍卫.负责幻梦殿的安全事宜.” 冉竹说道.将腰上的金色令牌丢给了素锦.眉眼间的那点朱砂鲜艳异常. 素锦得令而去.她回头看了眼黄布重重幔后若隐若现的佛龛.随后将门锁上. 只见她自己慢慢一人走出了幻梦殿.出了门后竟是往暗卫府的方向而去. 她的身后.宣墨站在幻梦殿的门口.正抬手阻止海生刚要出口叫唤冉竹的声音. 他双目微眯.脑海里疑惑响起.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冉竹走出大门时竟连走过來的他都沒看到. 正文 第三十章 为我效力 这一次有着圣女身份.冉竹很容易的就进入了暗卫府.她屏退左右在禁闭室里单独见了被十二道铁链锁着的萧风. 许是三个月來的折磨.萧风比以前瘦上许多.脸上除了有几条血痕外精神尚可.只是不知道这衣服下又有多少拷问下留下的伤痕. 但冉竹并不关心这些.她需要的是萧风这个人以及独孤子诺.一切有关于独孤子诺的事情除了她在万佛寺那七天里书上所看到的那些表面上的政绩.她还想知道更多. “真沒想到你会选择做圣女.”萧风先开了口.话语里有着几分森冷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冉竹沉默.萧风的话她听得懂.曾经在皇宫里爱的死去活來的那个冷冉竹.连在屋里睡觉都会被人算计.应该躲在宣墨的羽翼下享受做皇后的待遇. 只可惜.萧风只是知道了他们的事被揭露.并不知道冉竹发生的那些事情. 然而.冉竹也沒有跟他解释的yuwang. “想出去吗.”冉竹直言开口.忽略掉萧风眼中的鄙夷嘲讽. “怎么.大宣朝沒人了.换了圣女來审问我.我可是好久沒尝到美人的滋味了.”萧风下流说道.目光里一片冷意. “你要这么说.有人听到该会伤心了.”冉竹淡淡道.对于萧风的调戏心里起了恶寒.但脸上却是一副闲情逸致的神色. 说话间.一支缀着红的杜鹃花金钗出现在萧风的视线里.在冉竹的手中轻盈转动着.却让萧风变了脸色. 他伸手想抓那支金钗.晃动着铁链叮叮作响.却不得前进半步.冉竹故意站在他面前.仅有半米相隔. “拿金钗贿赂我.圣女也太小看我了.”萧风叫道.口气里早沒了先前的淡定. “我看她平日沒事就把这金钗拔下來看着.我想这一定是你们之间很重要的信物.本是好意打算送给你解解相思之苦.如今看來是我抓错人了.回去我就将她杀了.萧风大人.你觉得如何.” 冉竹淡漠道.说话间将金钗扎入地上.激的萧风脸色变了几变. 冉竹知道.对于萧风这种经过那些常人难以接受的训练长大的暗卫.一旦他们要叛变.必然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诱惑或者威胁. 酷刑是沒有用的.而冉竹一开始就打算直接切入萧风软肋.偏他还要做垂死挣扎当做不认识.冉竹便耐着性子陪他玩上一玩. 只是这个游戏随着萧风耷拉的脑袋很快结束. “她在哪.我要见她.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萧风说道.绝望的话语里满载思念.只是一个她字便是满脸柔情. “颖冰阳现在在一个很安全也很危险的地方.她的性命就看你现在以及今后的配合.你觉得你现在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吗.还是要我明天送只白花花的手來.” 冉竹冷声说道.金丝鞋一脚踩在金钗上.一半沒入地里. “不要.”萧风惊呼.愤怒的目光里透露着惊诧骇意: “沒想到士别三月当刮目相看.圣女竟然也对一个无辜人下得了手.” “你想活吗.”冉竹冷声问道.瞪大的双眸染起丝丝血红.艳红长衣衬得她本素净的脸迸射出迫人威力. 却不知.当萧风说出那话时.她心难以抑制的在颤抖. 萧风定定的看着冉竹.进來这么久.她问都沒问他背叛一事.不由开始正视冉竹的这重复了的话. “想.”萧风咽了咽口水.目光游移不定的看着冉竹.不过曾经到底是暗卫首领.历经万事的脸上依然沉稳. 冉竹满意的看了眼萧风.她俯身将金钗从地上拔起.抬脚用泥土将其留下的小坑压平.在暗卫府这个地方任何蛛丝马迹都会在下一刻被其他人瞧出端倪. “我可以保你不死.让你和颖冰阳见面.甚至这暗卫府的首领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做着.”冉竹淡淡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萧风不解道.越來越看不懂冉竹. “错了.我不是在帮你.是让你为我效力.想活命.想颖冰阳活命.照我的话去做.我亦不会让你吃亏.” 冉竹将金钗收进袖口里.抬眸冷射. “就算我想活.可我助独孤子诺背叛皇上.皇上那边也不会饶了我.你要个将死之人有何用.放了冰阳.要杀要剐你冲我來便是.” 萧风低吼道.颖冰阳是他胸口的一根筋.谁戳到那根筋.他就失了理智. “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我明日再來.”冉竹冷声道.对于萧风对自己的不信任.她明白归咎于自己以前懦弱的印象所致.如今该说的都说了.且看他自己想不想的明白了. 冉竹这句话却让萧风脸色煞白.他激动上前.又被铁链反力拉回來.话语里有着怒意颤抖: “你不要走.你敢伤她一根汗毛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冉竹愣了下.不明白自己刚才说的哪句话有提到伤害颖冰阳的意思了.忽然脑子里一闪.不由笑了.敢情萧风以为她明日会真的卸下颖冰阳的一只手带给他…… 冉竹的笑在萧风眼里恍若嗜血修罗.他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下.最终低下了头.面上浮起痛苦羞辱神色: “我听你的就是.不要伤害她.” 冉竹看得出.萧风为人并不坏.至少在颖冰阳被独孤子诺拿來要挟他之前.他对宣墨一定是忠心耿耿的.甚而若不是惦记着颖冰阳生死.依着萧风的性子早就以死谢罪了. 如今.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他自认这辈子都要对宣墨不起.可又放不下颖冰阳.是故刚才脸上浮起那般神色.被冉竹尽收眼底.心微微一动. “我出去后会跟皇上说你想招供关于独孤子诺的事情.届时我也会在场.该让他知道的和不该让他知道的.到时候看我眼神行事.” 冉竹缓和了口气.只是她说的话越发让萧风不安. “圣女不想先知道我何时背叛皇上.做了些什么吗.” “我对过去的事情不感兴趣.重要的是你以后好好为我做事.”冉竹淡淡道.那些设计她的过往.她自己早已理的七七八八.否则也不会來跟萧风谈判. 时隔三月.他已经从眼前女子身上找不出以前一丝的温和无害的影子.满满都是难以预知的阴谋. 萧风点点头.默认了冉竹的话.见冉竹要走.不死心的再度问道: “你为何不问问我是否知道白副使为什么那么恨你?” “管好你自己.不要妄想來和你的主子谈条件.”冉竹口气再度冷了下來.头也不回的出了禁闭室. 她与白静素无交集.唯一的牵扯就是独孤子诺.谁在徒儿大婚之日做师傅的不來道贺却來抢亲.独孤子诺对她的心思早在那日就昭然若揭. 在御花园时她看到白静脖子后露出的吻痕.除了藏在宫里的独孤子诺别无他人. 冉竹直觉白静这般恨自己是因为独孤子诺的关系.可她亦是不明白他们都行过床笫之欢了.感情自是深厚.白静也知道自己心里只有宣墨.为什么白静还要想着办法折磨她…… 虽然冉竹灭了萧风的那点小心思.可她还是被他的那句话给搅乱了心神.她的人生因为一个独孤子诺.尤其是白静.彻底发生了改变. 或是至死.她都不会忘记白静. 冉竹出门來并未急着离开.暗卫府今天人不多.除了被关的萧风外.就剩下白面书生柳木南.鬼手神医花麦饭.刚才领她进來的便是这二人. 好好的一个暗卫府.死的死关的关还有失踪的风双子.如今显得死气沉沉.唯有一间间布满各种兵器.琳琅书籍的房间沉默排立. 突然冉竹脑海里生出了个大胆的想法.这样的想法令她手心都出了汗.但她毅然决定了下來. 在拿到龙血草前.如果做成这件事.不也是对宣墨的强大打击吗. 只要能折磨他.便可以去做. 思绪一收.冉竹忽的感觉到身后有人.她手不经意的摸向腰间的流月弯刀.慢慢转过了身. “木河.”冉竹看清來人.心头松了口气.手也放了下來.抬眼看着他一身将军服.不由笑道: “恭喜你.” “属下恭迎主子回宫.”木河半俯身.低头间眼底的欣喜欢愉一闪滑过. “如今你是将军.我见着你都要礼让三分.这大礼可是折煞我了.”冉竹笑道.依稀记得在玉昙殿时就是木河揭穿了萧风和白静的阴谋.但那时意识处于涣散期间.他们说了什么自己根本沒听清楚. 但.木河忠于她的心.在那日彻底得到了证实. 只是时隔三月.那个在飒飒夜风下跟她说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男子.如今她是否还能继续信任下去. 木河憨笑了下.心知冉竹是打趣他.也不再客套回应. 他从來都不是个善于表露感情的人.因宣墨下了禁令不准靠近冉竹.他亦只是闲暇时候偷偷的跟在冉竹身后看上几眼…… “木河.这会怎么有空來了.”柳木南疑惑问道.平日这个时候木河一般都在巡视皇宫. “被皇上临时派來与萧风兄喝喝茶.”木河口气不无沉重.暗卫府的喝茶就是审问的意思.话里不难听出木河对萧风的尊重. 冉竹眉头极快的皱了下.心思翻转了几下.淡淡道: “我刚才与萧风谈了很久.感觉他心志有所松动.你去也好趁热打铁问出真相來.去吧.” 木河诧异的看了眼冉竹.未再说什么.坚持送冉竹出了暗卫府这才折身回去审问萧风. 冉竹站在废殿屋檐下.望着不知何时又飘起來的鹅毛大雪.驻足良久.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内有真相爆六 御书房内.宣墨正和秦彪研究着御案上一把剑.海生亦在一旁伸长脖子看着. 单刃剑.另一侧是刀背.上有两处椭圆形凹槽.极其锋利.亦可做刀使用. “这就是莫求双兵器库里刚出的剑.”宣墨问道.说到剑时.明显犹豫了下. 自古剑都是双刃.这般只有一面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是的皇上.这把剑叫住双刀剑.削铁如泥.十分了得.除夕当夜使出调虎离山将属下引开的黑衣人正是用的这把双刀剑.属下敢断定.那夜围攻皇上的人就是莫求双派來的.” 秦彪笃定说道.目光里泛出怒气和愧责. 若不是他火爆脾气一时上來沒控制住.定然不会受了那黑衣人的挑衅追上去单打独斗.害的皇上被躲在暗里的一群黑衣人围攻. “你怎么会想到去莫求双的兵器库看兵器的.”宣墨不解道. 秦彪听到这话.脸不自然的红了下.也不隐瞒: “因那双刀剑看的十分新鲜.我朝的兵器库最近又沒有新出的兵器.所以我就去莫老贼的兵器库逛了下.顺手拿了一把回來.” 宣墨听到这话.笑了笑.将双刀剑拿起随后一下扔进了秦彪怀里.沉声道:“既然你喜欢.就送你了.” “多谢皇上.”秦彪连忙感谢.喜滋滋的将双刀剑抱在怀里.见宣墨微沉着脸.似在沉思.不由探头问道: “皇上.属下有一事不明白……” “说.你什么时候也磨叽了.”宣墨头也不抬的说道. “除夕夜您收到圣女娘亲的纸条.就带属下一人去了桂花园.怎么到后來您会误杀了她呢.难道那批黑衣人是她带來的.” 秦彪一脸疑惑.当下直言道. 端着茶的海生.双手微微一抖.头不自觉的抬起.目露期冀紧张. 宣墨重重靠向椅背.双目微阖.半晌.低低道: “因纸条上留言她有要事跟朕商量.且不许带人前往.所以朕只带了你.也担心这里有诈.让海生带领一批御林军在远处守着.之后如你所说.正挟持小竹娘的黑衣人将你引开.朕刚上前去扶她.她却叫朕赶紧离开.但那时已经來不及.他们人多势众.朕堪堪自保.而且当晚朕发觉小竹娘亲行动缓慢.应是受了重伤.” 说到此宣墨停顿了下.张开了双目.眼底浮起几分惆怅.声音缓沉而低哑: “朕看到她有性命危险.便举剑过去.本意是杀掉她身后的黑衣人顺带她突围出去.却不想那黑衣人推了她一把.朕來不及收剑便冲她挥手.但她已然沒了躲避的能力……” 房间安静了下來.半晌也沒人说话.忽然有低低呜呜的哽咽声自一旁传來.仿佛蚊子声一样. “你哭什么.”秦彪在地上巡了几圈这才发现哭声是从海生身上传出.好笑问道. “是老奴无能.沒听到桂花园里的动静.否则皇上也不会让圣女误会.老奴这就去跟圣女解释去.” 海生将茶放在茶几上.擦了擦眼角就要离开. “不用了.她不会相信的.”宣墨摆手.脸上浮起一丝疲惫. “皇上……”海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是不是还发生什么事了.”秦彪惴惴不安道.那夜他光顾着那黑衣人酣战.等回來时就看到圣女冉竹抱着一具尸体.十分伤心. “是问.换了你亲眼看到朕杀了人.又见到黑衣人对朕跪拜甚而说着任务完成一类的话.你会信朕是被诬陷的吗.” 宣墨的目光从秦彪惊愕的脸上掠过.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挥挥手示意秦彪退下. 今日他的话尤其多.脑海里总是浮现冉竹刚才去暗卫府的样子.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冰冷气息.恍若两人.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有些事再也过不去了. 他派了木河回去.他似是能感觉到冉竹要去暗卫府见什么人. “这一定都是莫求双搞的鬼.依老奴推测婉儿失踪这么多的日子定是被他抓走关了起來.利用婉儿的死让您和圣女之间误会加深.” 海生急急说道.上前一步激动的拉着宣墨的衣袖道: “皇上您若是不去.老奴去跟冉竹解释.她一定会信的.” “海生.她变了.朕能感觉到她和莫求双私底下达成了什么协议.圣女一事.她娘亲之死.之后还会有更多的事情……” 宣墨静静的注视着海生.他眼里的惊慌难以置信反而令宣墨镇定了下來. 只见他身子慢慢探向前.明黄色彩与桌上黄布交相辉映.拍了拍海生的肩膀.深邃目光里不无自信: “相信朕.会还你一个玄镇的小竹.” “皇上……”海生眼眶又红了起來.心底隐隐不安. “记住.她若想做什么.不要阻拦.随她去.”宣墨沉声说道.在海生肩膀又重重拍了下.整个人沉沉往椅背上靠去. 他想看看.冉竹对他.到底还有几分情意.即便拿上这江山來做赌注. 木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皇上.微臣有事禀奏.” 海生接收到宣墨的示意.擦了擦眼角.急忙上前去开门. 冉竹回到幻梦殿的时候.正听到颖冰阳抓狂愤怒的声音响起. 一群婢女挡在佛堂门前.任颖冰阳如何喊叫坚决不开门. “颖姑娘.先不说奴婢们沒钥匙.就算有钥匙.不得圣女同意也不能私自开门让你进去.至于您说的金钗.还请等圣女回來再寻找.姑娘.请回吧.” 素锦横亘在颖冰阳和那群婢女中间.态度不卑不亢. 颖冰阳又是一番怒叫.奈何素锦面色沉稳.拒不退让.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样子.着实令颖冰阳吃瘪不已. 冉竹还是第一次看到颖冰阳这副颓废模样.心情不由大好.她伸出手.戏虐道: “你找的.可是这个.” “还我.”颖冰阳大叫一声.整个人扑了上來. 冉竹也不逗她.任她夺了去.看着颖冰阳投过來的犹疑眼神自当沒看见便想回寝殿里休息. 这时.一小太监自殿外跑了进來.远远就看到冉竹的那身火红长衣.急急恭敬说道: “圣女.请留步.皇上请圣女到御书房走一趟……”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萧风免罪 因萧风身份特殊.御书房外侍卫添了足有两成.分散在四周.海生站在门口.亦是一脸肃穆. 自门外走过的太监婢女均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纷纷绕道而行. 御书房内.柳木南.花麦饭.秦彪.木河.各自两排站在御案旁.宣墨端坐其后. 冉竹坐在下首.靠近木河和秦彪.均望着地上被铁链捆住手脚的萧风. “朕依着你的要求请了圣女來.有什么话快说.”宣墨沉声道.脸上阴云满布.一副山雨欲來风满楼的神色. 许是当了多年暗卫首领.秦彪几人并未多加为难萧风.面圣前还替他净了脸.束了长发.不至于太过凄惨. 萧风跪着的身子慢慢直起.目光不经意的掠过冉竹红纱遮面上的双眸.见她只是低头看着地面.喉咙上下翻动了下沉沉开了口: “自半年前.就是皇上与白静大婚前一个月她要挟属下为其办事.找出浥轻尘过往写的书信交与给她.当时属下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直到丹青被她派到圣女身边.属下这才明白.事后您派 苍夜去玄镇调查.白静本叫属下杀了苍夜但属下未从.” 御书房里静悄悄的.唯有苍夜愧责地话语在空气里回荡: “苍夜回來后向您谎报焦尸露蝉的实情.那时候属下已经知道圣女才是那个能真正接触宝玉的人.担心皇上会因此和圣女误会加深.于是将苍夜收押.之后的事情皇上您都清楚了.” 苍夜说完.俯身趴在地上.等候宣墨的审判. 众人面面相频.苍夜说了这么多.似乎就说了两件事.他找了浥轻尘的书信给白静.让其要挟丹青监视圣女.二來就是.他抓了苍夜破坏了白静的阴谋. 熟识萧风的人.一如宣墨在内.都明白萧风对宣朝.对他的衷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萧风这么说无非就是告诉他们.他亦是在此中在爱情和责任中煎熬着.希望能将对皇上和圣女的伤害降到最低. 冉竹的手指动了动.低垂的双眸平静无波.心底却翻起了淡淡思绪. 几封伪造的书信.让丹青害了她多少次.从大婚起到玉昙殿.这种如魔噩一般的怀疑根植在宣墨心里一直如影随形.害她几次死亡. 临死前丹青才堪堪说出了对不起三字.一切恨意终随着一柸黄土散尘缘. 而她在这深宫里.却逃不得离不开.被宣墨伤的早已身心俱残. “你是暗卫府的首领.就让你替她找找书信.未免屈才了.她找你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宣墨沉声问道.两道剑眉皱拢在一起.目光里射出凌厉. 萧风眼角余光瞥了下冉竹.见她依然无所动作.口水咽了下回道: “她让属下寻找先祖皇帝藏宝的地方.还有开启宝藏的方式.” “这么机密的事情暗卫府的书库也有记载.”宣墨吃惊问道. “回皇上.但凡是皇族事情.暗卫府都有专人负责记载.不过放在很安全的地方.还请皇上放心.” 回话的是柳木南.看來他负责书库一事. “不对.她知道了.你竟然为了个女子将皇家的命脉告诉他们.萧风.朕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宣墨忽然厉喝道.桌上奏折随着他的话早已被推翻在地.只见他迅速起身.浑身戾气暴涨.从一旁的剑架上抽出一把剑就要冲萧风刺去. 冉竹那两颗假的古戒和宝玉.就是证明白静知道打开宝藏的先决条件.若不是萧风说.还能是谁. 如果独孤子诺和白静拿到真的古戒和宝玉.他的江山如何还能保得住. 这番突如起來的举动.将几名暗卫都吓坏了.大家想都沒想就挡在了萧风面前.齐齐跪下叫道: “还请皇上息怒.饶萧风一命.” 跪在最边上的柳木南拉住宣墨的腿.让他进退不得.气急不已. “事已至此.属下无话可说.我罪孽深重.死在皇上剑下.我死的不冤.你们让开.” 萧风伸手推着挡在前面几人.奈何他们如盘丝般动也不动.萧风的眼早已红透.心中激荡无比.可口中却严厉的很: “我一日不死就还是你们的老大.听我命令.让开.” “皇上激动了.萧风对皇上一直是忠心耿耿.就算被要挟期间他也是极尽可能为皇上办事.我猜想他就算知道藏宝的地方和打开宝藏的方法.依他这般聪明.也不会傻到将这些都告诉白静.萧风.你说呢.” 冉竹淡淡开口.瞥了眼这乱糟糟的场面.轻吐的呵气将唇前的轻薄红纱一下一下鼓起.樱桃般的红唇若隐若现. 这一句话令宣墨冷静了下來.更让一心羞愧求死的萧风浑身打了个激灵.他差点忘了冰阳还在冉竹手上.他不能一死了之. 思及此.他急忙点头说道:“皇上.丹青是浥轻尘的妹妹.属下不忍她丧命白静手下.为了救她一命.将宝藏典册给苍夜看过.但那上面除了古戒和宝玉是真外.藏宝地址和方法皆被属下改过.事后白静來找属下对证过.属下便是按照上面假的回答.” “你倒是侠义心肠.为了救别人.通过别人的口传给白静.就沒想过你心爱女子会被白静一怒之下杀了吗.” 宣墨冷笑道.不相信苍夜说的话. 其余人亦是不说话.想來他们也觉得萧风此话有些牵强. “依我猜.那时候苍夜应该收不到关于那女子的任何消息了吧.觉得那女子可能死了或者可能逃了.而白静沒了威胁.萧风又摇摆不定亦是知道不能信任.也不敢强逼萧风.” “两厢之下.苍夜便想救丹青.也是能理解的事情.或者依着白静的性子.沒了利用价值的人都是死路一条.所以苍夜才迟迟不敢放出消息.即便是假的.” 冉竹幽幽回道.算是解了在场所有人的疑惑.轻抬眼看了下宣墨依然阴云般的脸.继续说道: “保护皇朝安危自然是萧风首要事情.可萧风也是人.是人就有情爱就可能犯错.他犯下的错所幸并且涉及到皇家命脉安危.只不过都是些对我的伤害罢了.我打算饶恕他.皇上觉得如何.” 话语轻轻淡淡.过往伤害.从她口中吐出仿佛一缕尘烟轻飘的很. 宣墨慢慢转身.目光明灭不定.半晌.沉声回道: “你要原谅他.是要朕放了他的意思吗.” 冉竹静静回望.坚定的点了点头. “曾今过往.你真的打算既往不咎.那些伤你的人你都打算原谅了.” 宣墨缓和了口气问道.目光里露出一丝期冀. “我只是个分得清主次的人.知道要找谁为这场过往负责.”冉竹回道.嘴角浮起的笑带着残忍隐匿在凉薄红纱里.却尽收在宣墨眼底. “萧风.告诉朕.德太妃和白静到底是何关系.为何屡次配合白静陷害圣女.” 宣墨转过头.压下心底的刺痛.问着苍夜.自动忽略了冉竹的话. 冉竹抬手轻揉了下眼角.彼时萧风的话沉稳响起: “回皇上.因属下一直不配合白静命令.她的很多事情属下都是事后得知.依属下猜想德太妃应该在白静进宫前就和她认识.” “这还用你说.”宣墨气道.这么明白的事情谁看不出來.但看到萧风一脸愧责.看來是真不知道个中内情. “如此也可证明.萧风对皇上衷心未变.皇上.还请网开一面饶他一命.” 柳木南适时求情道.他一开口.大家再度异口同声的为萧风求活命. 冉竹看着柳木南.此前柳木南紧紧抱着宣墨.就算萧风喝令也不曾放手.可以看得出他和萧风关系无疑是最好的. 感觉到有人看他.木南循着目光却发现冉竹正看着他.随后她的目光轻轻落到了萧风戴着铁链的手上.又继续看着柳木南. 柳木南心头一动.脸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激动起來. 宣墨自知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回想了下这一年來的个中种种.除非萧风隐藏的太深.确实沒发现别的不对劲的地方. “皇上.属下有个建议.萧风对德太妃和白静比我们几人都要熟悉.不如让萧风戴罪立功查出她们.德太妃和莫求双一直联系密切.搞不准他暗里和独孤子诺谋合.如果查出來也是一举将莫求双拿下的好机会啊.” 冉竹端起桌上杯子轻轻呷了口.目光里的赞许透过飘着茶叶的茶水破碎照应出來. “你可赞成.”宣墨持剑的手垂了下來.剑尖在地上滑出刺亮火化.他偏头望着正喝茶的冉竹.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话说的真好.”冉竹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相碰.发出了轻微擦响. 这一句话令宣墨手抖了抖.刚毅威严的容颜上亦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浮起复杂神色.她是要告诉他.在她眼里萧风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吗. 他到底是不如萧风的.否则冉竹不会为萧风求情. “我不打扰皇上审问了.先行一步告辞.” 冉竹缓缓起身.虚垂在空气中红纱下露出白皙胜雪的下颏.红衣长裙在地上拖曳出一道暗色长影.随着吱呀一声门响.她淡定自若的走出去了众人的视线. 宣墨定定的望着她.不曾挪开视线.亦如冉竹不曾回头望过一眼.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小试牛刀爆七 这长安的雪似是总也下不够似的.将歇了口气.又马不停蹄的下了起來. 冉竹从御书房出來已是夜晚.外面灯火通明.从露出的光线里看到落下的白雪速度更急了. 她拒绝了海生的陪伴.一个人踏进雪地里.在雪地上走出一幅连她自己都看不懂的图像來. 听着寂静的道路上都是她一个人踩雪的声音.心中升起孩子般的欢喜.脸上却落寞满挂: “原來.一个人就是这样的.” 远处有数人脚步声传來.沉稳有序.伴随着轿撵上木头与木头衔接间发出的轻微擦响在夜里听得十分清楚. 眨眼间就离冉竹仅有百米远.那轿撵忽然做出掉头的姿势.看得出接到來自轿撵传达命令的太监们亦是有些措手不及. 冉竹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抬脚往轿撵走去.离开了自己刚才兴致所做的雪像.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条宽宽的道路.两堵墙足有数十米长.依着冉竹的方向走过去转弯口就是清幽宫的正门. 此轿撵正是从那里刚出來.而她们站的地方正是清幽宫的侧墙处.清幽宫送行的婢女还站在那里还沒离开.见轿撵突然掉头不由好奇探出头看了看. “德太妃.这般急着要去哪.”冉竹轻笑道.双手拢在彼此的袖口里.一副闲情淡淡的神色. 看着德太妃眼底浮起惊慌.冉竹心底莫名想笑. “是圣女啊.哀家有些东西落在荣太妃那里忘了取.还愣着干什么.掉头回去.” 德太妃呵斥道.目光极快的看了眼冉竹.望着这掉到一半的轿撵姿势.心头泛起几分惧意. “取个东西而已.何必劳烦德太妃亲自回去.你去清幽宫太妃落下的东西取回來.” 冉竹随手指了一个婢女吩咐道.随后冲德太妃轻笑道: “想來我与德太妃也好几个月沒见到面了.不妨趁这会功夫叙叙旧.” 语气轻轻柔柔.却一点温度都沒有.听得德太妃浑身寒毛都竖了起來.脑子里闪过一张阴冷嗜血的面孔來. “这大晚上的.哀.哀家有些累了.改日吧.可好.” 德太妃干笑了下.身子往轿撵缩了缩.却不敢让太监们掉头回去. 圣女虽无实权.可在百姓心中有着和皇帝同等地位的精神领导力才是最为可怕的. 自玉昙殿一战.德太妃意外得知她是沁家族那个未死的长女时.还庆幸着她死了. 可.她回來了.德太妃竟是一夜都沒好好合眼过.痛苦难耐之下才找了平日鲜有來往的荣太妃开解.却不想一出门就碰到了最不想碰到的人. “看來我学师姑的口气还是不像的.我本以为德太妃听了会对我有些亲切感呢.” 冉竹轻叹了口气.斜眼看过去.一举一动皆是白静常有的动作. 德太妃双目陡睁.目露惊惧.在她眼里白静等同于蛇蝎.她避之不及又怎么会想念. “哀家听不懂圣女说什么.那白静是叛国手下.人人得而诛之.这肃清叛贼哀家还指望着圣女好好帮助皇上.可不能让我们这些宫里老人失望了.” 德太妃敛了神色.威严说道. “自然不会让德太妃失望.皇上今日刚放了萧风.听说还让他戴罪立功清查和白静所有有关系的人呢.抓到白静指日可待啊.”冉竹说道.嘴唇抿了抿.清冷眸光望着德太妃. “什么.皇上放了萧风.可是那个暗卫首领.这怎么可能.”德太妃惊诧道.心中不安加重. 冉竹轻轻笑了起來.话语里的挪揄明显: “德太妃真是好本事.知道萧风是暗卫也就罢了.连他是首领都知道.我好像记得暗卫只能得皇上一人召见.德太妃又是怎么认识的.” 德太妃手中的汤婆子显些不稳掉了出來.她伸手不自然的摆弄着裙摆.很是紧张.但嘴上却不服输: “圣女也说了暗卫是只能得皇上召见的.哀家如何认识.只不过以前无意中听皇帝提起过一嘴罢了.听说圣女过年前在洛阳差点与莫少卿成婚.却因为皇上到來而临时终止了.真是可惜啊.若圣女喜欢莫少卿.哀家可以为你做这个主.成就大好姻缘.也是一种功德.圣女意下如何.” 这边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暗骂着那婢女到现在还不回來.一定是荣太妃故意刁难. 她确实沒有东西落在那里.但就算随便拿回个荷包也算是圆了自己的谎啊. “也是.那天确实热闹.就连扶余国国主独孤子诺都來抢亲了.几个月沒见消瘦了好多.让人见了都有点心疼啊.” 冉竹幽幽道.话毕轿撵里传出了轻微吱吱响.德太妃忽然坐直、借着路旁长挂的宫灯.冉竹分明看到了她脸上闪过的心疼. “他……”德太妃正欲开口.一个婢女从旁跑了过來.将手中东西递到了德太妃跟前.小心说道: “回太妃.荷包找到了.” 德太妃心中暗暗啐了口.当下也不再诸多言语.推说累了改日再聊.便想回去. 冉竹也不再多话.甚而连假意道别都懒得说.站在一旁看着轿撵走过去.眸光一片冷意. 白静为独孤子诺办事.从萧风口气里听出她在扶余国也只是个副使.虽然不清楚这副使所担的职位但能搭上德太妃这条关系.不是因为莫求双就是独孤子诺. 而之前冉竹故意说出独孤子诺消瘦.仅仅小试牛刀下德太妃反应就那么明显.由此证明了些冉竹心中的猜测. 虽然这个猜测.令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如今想來是最为可能的地方. 正当冉竹想着间.头顶传來一温和女子声音: “天寒地冻.圣女站在这里多时恐冻坏了身子.荣太妃请圣女到宫里暖暖身子.圣女可否赏光.” 冉竹抬头.眼前不知何时站了一名中年女子.姑姑身份着装.慈眉善目的看着自己. 可能德太妃的婢女进去拿东西时告诉了她外面的情况.是故知道她也不奇怪. 只是荣太妃向來不喜生人.大半夜的突发善心倒是教冉竹好奇. 而且.她确实快冻僵了. “有劳了.敢问姑姑如何称呼.”冉竹也不推辞.客套感谢. “圣女称呼奴婢秋莲就好.”秋莲在前方带路.听到冉竹问话.便停下來回身作答.一言一行十分规矩. 冉竹点点头.笑着称呼了声秋莲姑姑.秋莲眉眼欢喜.十分受用. 秋莲将冉竹引至大厅.那里早有几个炭火盆子架起來.让手脚冻僵的冉竹一进去就感到了融融暖意. 整个大厅布置的十分严谨.简单.就连一盆冬日花卉都沒有. 冉竹愣了下.因为皇宫里只有德太妃和荣太妃两名先皇嫔妃在.是故在素锦给她那些关于记载嫔妃生活的书里冉竹也留意了荣太妃的生活习性. 荣太妃自年轻就喜铺张.凡是在外面看到的好东西都喜欢搬进自己的宫里.布置更是富丽堂皇曾被先皇所厌弃. 如今看到大厅里甚而能说得上简陋的布置.唯有软榻后的屏风画着池塘黄莲绿叶摇曳给大厅添了几分色彩. 冉竹心底瞬间怀疑素锦是不是给错书的错觉.但她很快将这一疑虑打消掉.心想或许年纪大了.看腻了以前的摆设换了口味也说不定. 谁能说就一定始终如一的喜欢一件东西. 因无东西可看.冉竹只好欣赏那面屏风.看着这一朵接一朵神态不一的黄莲让她不经意想起那日宣墨带她去放莲花灯的情景.她心头一痛将视线挪了开來. 冉竹的身体渐渐回暖.而荣太妃似是沒有出來见她的意思.冉竹依着礼貌向秋莲姑姑问了问荣太妃的身体.秋莲亦是客套回答并解了冉竹的疑惑. 原來荣太妃早已歇下.此前她拦住德太妃时.秋莲姑姑就已经看到.让冉竹进來暖身子的话亦是那时候荣太妃吩咐下來的.而之后她就自顾歇息去了. 听此.冉竹也不再打扰.让秋莲代她向荣太妃转达感谢之意后就离开了清幽宫. 这一插曲令冉竹回到幻梦殿已是半夜.远远就看到素锦站在正门外东张西望.心头不由一暖. 虽然知道素锦是恪守一个下人的职责.可于这寒冷雪夜里有一个人在等你回去.不论她是什么身份.都触到了冉竹心底的柔软. “下次我回來晚了.你就先睡.”冉竹淡淡道.看着迎上來的素锦.眸子敛下所有温度.恍惚中.她曾对丹青说过这样的话. 想到丹青.冉竹心就冷了下來. 素锦将手中的披风盖在了冉竹身上.柔声道:“圣女不回來.奴婢哪里能去睡.您若是再不回來.我可就找皇上要人了.” 冉竹噗嗤一声轻笑了出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素锦说笑话.见她一副认真神色.不由更想笑了. “圣女.您是不是和皇上和好了.”素锦看着冉竹月牙般的笑眸.亦是同样开心.但明显是会错了意: “在您失踪的那三个月.大家都以为您去了.皇上也不曾笑过.还大病了一场.回宫后.您还是第一次因为奴婢说到皇上笑了呢.” 冉竹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 死了.这就是她躺在竹屋三个月沒有人來寻她.却在洛阳成亲时宣墨和独孤子诺齐齐出现的原因吗. 那又是谁放出了她还活着的消息.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朝廷斗智 PS:前面一章出现粘贴重复错误.读者亲们需要回头重新看一遍.订阅过的不会再重复收费. 冉竹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 死了.这就是她躺在竹屋三个月沒有人來寻她.却在洛阳成亲时宣墨和独孤子诺齐齐出现的原因吗. 那又是谁放出了她还活着的消息. 看來有些事她还是需要找莫尊景问清楚才行. 大病一场. 宣墨你可真是痴情.被白静伤透了心吗.想來在病里还在叫着她的名字吧.活该. 素锦感觉冉竹周身冰冷气息.呐呐的闭了嘴.却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进去吧.”冉竹淡淡说道.恢复了之前的淡漠神色.先行进了屋子. 素锦急忙跟了上去.见到冉竹走了几步又停了下來.心中不解却也沒敢多问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冉竹的背影. “今日颖姑娘大闹佛堂.有失体统.明日罚她禁闭一天.不准任何人探望.还有封了她的嘴.我不想耳根子不清净.明日还要上朝.歇了.” 冉竹冷冷吩咐道.头也沒回.听得素锦应了声便回了寝殿.这次未有停留. 她这般做是为了防止萧风找到颖冰阳.至于今晚她并不担心.因为以她对宣墨的了解.就算真的要给萧风戴罪立功的机会.他也会再关上萧风一晚.以示惩戒警告. 这是他的作风.她知道.一如那时她为了救他而在御书房碰碎了德太妃做的玉兰糕.他也是这样对待她. 她唯一沒想到的是.会这么快提审萧风.她本想将一切准备做好再跟宣墨说起萧风的事情. 白天木河的突然到來让她不得不改变了方法.提前说出了自己劝萧风自首的话.以撇开自己的嫌疑. 如此她也只能加快速度在萧风发现颖冰阳就在宫中之前控制住他.否则以他深不可测的武功带走颖冰阳轻而易举. 她也沒想到今天才是回宫的第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來到宫里的日子似乎也比外头要长上很多. 一切等明日早朝后.她在想办法吧. 这里要说的是.天朝圣女也好.圣使也好.手中是沒有实权的.但他们依然需要和皇上一样上早朝. 因圣使沁玉还未及笄.所以一直沒有上朝. 但冉竹不同.如今已有十七.按理说她圣女身份宣告天下后翌日就要接受万民朝拜.群臣跪拜.这也是宣墨大为恼火无奈的原因. 因为冉竹要为死去娘亲守灵七天.是故他想将这一消息压下等她出了万佛寺再说.谁知道第二天关于冉竹圣女的消息就传遍了天下. 而他不同意冉竹暂代圣使一职以及圣女迟迟不上朝的消息也被百姓所知.被百姓认为他是打压圣女不让其上朝.如今他落得个昏君.小人的罪名. 所以.今个早朝冉竹是无论如何也要上的. 天未亮.冉竹就起了床.这对她只睡了个把时辰來说确实有些疲累.打着呵欠來到了殿外被冷风一吹.整个人这才清醒了过來. 第一次上早朝.冉竹心中亦是紧张.听着大臣们讨论边塞战事开始还津津有味.但这紧张和兴趣很快就在一波又一波的困意中淡化无踪. 对于一个沒有话语权只能如一个木偶坐在一旁的冉竹來说这是对困意的致命诱惑.在宣墨不知道第多少次的眼神注视下.冉竹架不住双眼皮打架眯了下. “圣女.你有何意见.”宣墨的声音陡然灌入了冉竹的耳朵里.带着威严令她再度清醒过來. 戴着面纱的脸令下面大臣看不清冉竹的表情.但她眼里的迷茫还是被靠的最近的龙椅上的宣墨所捕捉到. 冉竹冷瞪了眼宣墨.看到他眼底的捉弄.心中暗骂了声无耻. “皇上怎么问起我來了.朝廷大事圣女是不该过问的.”冉竹淡淡回道.故作镇定.清冷声音在大殿里幽幽回荡.好听的很. 本一片寂静的底下开始了窃窃私语.唯有两道意味不明的目光一直看向冉竹. “既然皇上问到了圣女.圣女还是说说吧.”莫求双开口.一句话让现场又安静了下來. 冉竹的目光自莫求双脸上掠到了莫尊景身上.接触到他眼里的担忧.心里不免有些触动. 但眼下要紧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要对什么事情发表看法. “边塞战事吃紧.还需要派一名得力干将前去支援.圣女以为派谁去比较好.” 宣墨以手支头.侧头望着冉竹.闲闲开口. 冉竹轻瞟了眼宣墨.心知他以为自己对朝廷事情一无所知故意刁难她.却不知她在万佛寺里早已做足了功课. “皇上.圣女初当.对朝廷事情还不熟悉.这事情还是皇上來定夺吧.” 莫尊景自人群中站了起來.说道. 莫尊景在洛阳差点和冷冉竹成婚的事情早已在朝廷官员里传开.他站出來为冉竹解围.他们一定也不觉得奇怪. 宣墨面色冷了下來.他只不过想为难下冉竹.让她懂的圣女一职的繁琐.却不想莫尊景跳了出來. “朕看少卿年少有为.断案如神.想來对着领兵打仗也不在话下.不如就让你带十万精兵前去支援.如何.” “皇上.莫少卿只是个文弱书生如何能带兵打仗.还请皇上三思啊.”立马有不懂风向的忠臣跳出來反对. 宣墨自然知道不可能.就算他想.莫求双也舍不得.但也看得出此人衷心.虽面上不好看但也沒再多说什么. 本想就着这话将此事掀过去不想冉竹开了口: “如今殿中有五位将军.撇开守城将军木河不说便剩下徐老将军.王老将军.还有因父亲去世在老家守孝的李将军以及重病在床的钱将军.” 冉竹顿了顿继续道:“徐老将军年事已高出兵打仗实为不妥.王老将军之子王木兰前段日子刚带了十万士兵出征.虽然上阵父子兵也是有的.但朝廷还是需要有一名大将留在皇城以备不时之需.其余两名钱将军自是不能指望.就算现在将李将军从偏远老家调回來也需要一个月.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冉竹说的言简意赅.听得在场大臣频频点头.忽然猛一发现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照圣女这么分析.我大宣朝就沒人能出征了吗.”又是那文臣开口询问.眼里有着担忧. 冉竹循声望了望他.从他的衣服上看出他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的人.虽不知如何称呼但他的话却教冉竹嘴角弯了弯: “这话此言差矣.我大宣朝国运昌盛.人才济济怎么会沒人呢.只是我有一个更为直接更迅速有力击溃敌军的意见.” 冉竹说话间慢慢站了起來.眉间的艳红朱砂分外妖娆.清澈有神的双眸轻扫了下群臣.自由一股威严. 她站在那里.纤瘦身躯似有一股吸力将众人目光都吸引了够來.极地长裙在脚边泛起了一bobo水一般的痕迹.在朝堂上开出了一朵别样红花. “皇上当值年轻力壮之时.若有皇上御驾亲征.必然势如破竹将南蛮和扶余国一一击败.从而成就我大宣朝一统江山的宏图伟志.” 冉竹长臂一挥.自袖中露出她玉藕般的手臂.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度.最后伸到了宣墨的方向: “皇上.您觉得我这个意见如何.” 满殿寂静.众人早已被圣女这一大胆建议给惊住了.莫求双望着冉竹.心中亦是在揣测着冉竹的动机. 望着冉竹眼里的挑衅与得意.宣墨心情竟大好.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自龙椅上走下來到冉竹跟前.伸手将那只对着自己的玉手轻柔握住.深邃目光里亦燃起兴奋.那是种征战沙场杀尽所有敢和他作对人的豪迈意气: “朕觉得这个意见甚好.你们有何意见.” “微臣预祝皇上首开大捷.圣女神光永照.一统江山指日可待.”莫求双率先开口跪拜.众人一一跟着跪了下來.异口同声的说着莫求双刚说出的话. 如今就算有觉得不妥的.也在这一堆堆祝福语中被压了下來. 高高的台阶上.宣墨和冉竹四目相望.紧握双手.彼此嘴角间的不明笑意看的一旁的海生不寒而栗. “皇上.您现在是不是特想感谢我.”在群臣的高呼中.冉竹低低笑道. 皇上.我可是给你营造了一个见到白静的机会.你答应的这么痛快想必就在这等着我为你铺路吧.还真是了解我啊…… “哦.为何要感谢你.”宣墨挑眉.含笑问道. 小竹.天上地下任你折腾.你想我去战场.我去便是. 冉竹笑而不语.使劲将手从宣墨手中抽离.他握的那般大力害得她抽出手.手背都在隐隐作疼. 伴随着海生的退朝.皇上御驾亲征的事情算彻底定了下來.群臣鱼贯而出.皆在讨论着今日圣女在朝堂上的惊艳表现. 莫尊景看着冉竹的身影跟随着宣墨消失.这才郁郁寡欢的走出了大殿.望着偌大场地上飘飞的皑皑白雪.竟出了神. “以后.我的事你不准过问更不准插手.”数日前说的话就在这里.犹如昨日发生.而他从今天冉竹在朝廷上的举止亦看得出.她真的在改变. “看來.你真的不需要我了.”莫尊景低低笑了下.话语里无尽苦涩落寞. “尊景.你还在.”他的身后蓦地响起了冉竹的声音.那般温和.仿佛竹屋时候她惯有的语气. 他沒有转身望着天空嘲弄了自己一句:“看着雪都能出现幻听.”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冉竹的声音再度响起.一袭红衣出现在了莫尊景的面前.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虚虚实实(七夕节快乐)爆八 宫门外.莫尊景一身暗红官服站在雪地里.妖孽绝色面容引得连守门的侍卫都会忍不住看上几眼. 他不时的瞧着宫门处.对于别人的侧目早已司空见惯.忽的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丝丝笑意. 宫门内正走出一粉装女子.宽大的裘皮风帽将她整张脸都笼罩其中.帽沿上的貂毛随着飞扬轻摆.走动间虽只看到一张模糊的轮廓.也感觉得出她的清雅秀丽. 莫尊景站在那里.忍住想迎上去的冲动.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慢慢走过來. 雪风自地面上吹起.吹开她的粉色披风长裙一层层如水波荡开.仿若正在瓣瓣绽放的粉梅.与地面白雪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冉竹來到他跟前时.莫尊景这才从沉浸的惊艳中回过神來.一如.此前他在大殿门口以为自己是幻听.直到冉竹站到了他的面前.他才恍然醒悟. 他有很多的话想要问冉竹.可不知是如今身份有别还是当日她在大殿门口抛下的绝情话语所致.马车上她就坐在他的对面.他却愣是一句也问不出口. “那日我话重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冉竹先开了口.打破了车内僵局. 是她让莫尊景不要再管自己的事情.今天又是她主动找的莫尊景.她不是个性情反复的人.亦应该为当日的言行负责. 而这一路上.莫尊景一如往常的温和态度反而令冉竹心里愧疚. “你在万佛寺七天.是替你娘守灵吗.”莫尊景柔声说道.目光里满是爱怜. 冉竹的点头令莫尊景心头难受自责的很.照此推断冉竹当上圣女那天对他说出那般冷语亦是她娘亲去世的时候. 她那时一定很痛苦.暗里又被莫求双管制着.所以不愿意和他分担. 而自己这几日却一直在气恼她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莫尊景.你真是太小家子气了. “你可有记起什么了.”莫尊景犹豫出口.双手搭在膝盖上微微有些紧张. 他难以想象冉竹一个人待在万佛寺对着她娘亲的遗体是如何渡过那七天的难眠之夜.当那天在山下看到她怀里抱着的骨灰坛时.连日來所有的抑郁随即被心疼所替代. “记起一些但印象很模糊.还不如记不得呢.”冉竹摇头说道.眼底的温凉笑意将这一话題揭了过去. 在她手中还沒有真正实权的时候.让莫求双以为她还在相信那些谎言.以此让他帮助自己巩固实力.只要有莫求双的帮助她在朝廷上拿到实权轻而易举. 莫尊景毕竟是莫求双的儿子.还是暂且不说较为妥当. 冉竹说的摸棱两口.却不想刚好对应了花青雪在茅屋里所说的猜测.消除了莫尊景心中的不安. “颖姑娘怎么跟你进宫了.”莫尊景不解道.眉眼里多了几分探究. 洛阳成婚那日.喜服前头被毁后面就有女子送衣服來.莫尊景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其中古怪.只是喜事将近沒有拆穿颖冰阳罢了. 冉竹被宣墨带走事后她与自己打赌.冉竹一定会连夜回來.而赌注就是他带着她去长安.自然.她赢了. 自回长安后莫尊景就将颖冰阳安置在了多景楼.据刘管事反应她在多景楼日子过的相当惬意.也从未向下楼打探过自己的去向.这般太过怡然自得的举止令莫尊景只觉古怪.但奈何事务缠身亦分不出心神去调查颖冰阳. 那日下朝后他亲眼看着冉竹去了万佛寺.回到多景楼后借酒买醉迷.翌日颖冰阳就在多景楼消失. 他甚至都派人找过直到在山下看到她和冉竹在一起.这才明白过來. 颖冰阳的目的一直在冉竹身上.这让他不自觉的想到了白静.令他心底浮出恐慌. “前几日我去了竹屋.差点遭人刺杀.是颖姑娘赶到救了我.自觉与颖姑娘十分投缘.感念她的救命之恩于是我就带她进了宫.” 冉竹说话间将那串风铃拿了出來.边缘还残留着烧过痕迹的风铃赫然映入莫尊景的眼帘.他眼底的激动表露无疑: “你去过竹屋.” “是啊.可惜被烧了.好在风铃还在.不过声音沒有之前那么好听了.” 冉竹惋惜说道.晃动了下手中的风铃.被火烧过的边再也碰撞不出清灵悦耳的声音. “沒关系.竹屋沒了可以再建.”莫尊景柔声道.宠溺的语气仿佛三月的风直暖人心. 只要你还回家.他在心底默默加了句. 冉竹低眸望了眼手中的风铃.笑了笑.并未点头也未摇头. 马车到了多景楼停下.早有得了消息的疏影和花青雪迎了上來. 四人往多景楼后的雅房走去.路过天字号房间时她不由多看了眼. 她记得就在这里.宣墨因为水千代的诬陷赏了她肩膀一剑.她被尊景所救.被救的还有那个与宣墨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至今她都不知道那男子的姓名. 那男子曾跟她保证过.此生待在竹屋绝不踏出去一步.却在玉昙殿和水千代齐齐出现.这中间又发生了多少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沒关系.她现在有的是时间. 冉竹的目光从天子三号房上移开.几人一路往远处走去. 曲径通幽处.反转楼阁台.外表看的毫不起眼.却是莫尊景和疏影在多景楼的休憩所. “你要那东西干什么.”疏影疑惑道.脸上无不惊疑. 此时他和冉竹正站在一处窗前.而莫尊景和花青雪正在谈论着什么. 是的.她真正要找的人是疏影. “不要问.如果做得出.给我就好.”冉竹摇头拒绝回答疏影的问话.偏头见莫尊景的目光看过头.冲他笑了笑.让他以为他们是在闲话家常. “这事尊景他知道吗.”疏影不答反问.口气里有些犹豫. “这是我和你的事情.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不为我就当为了尊景.” 冉竹淡淡说道.平静的面容令疏影看不出什么端倪來. 但他的最后一句话还是触动了疏影.他抛下一句你等着.自己就蹬蹬噔的上了二楼又响起了去三楼的声音. “三楼都是药材.他去三楼干什么.”花青雪抬头只瞥到了疏影的灰色鞋底.疑惑问道.眼睛望着冉竹. 冉竹轻耸肩.将头转向了外面的绿意雪景. “圣女请节哀.”花青雪走过來.对着冉竹说道.话里意思不言而喻. 冉竹点点头.说着感谢.对于花青雪.她除了觉得这人冷清细致外更多的感觉是來自莫尊景对花青雪的尊敬. “恕民女斗胆问上一问.圣女是如何得知那尸体就是您的娘亲的.” 花青雪问道.一双桃花眼灼灼看着冉竹. 而此前还在屋里的莫尊景.早已不知去向. “或是母女连心吧.见到娘亲的时候她口中尚存一丝气息.口中直呼着我的名字.我亦能感觉到她就是我的娘.” 冉竹轻声说道.目光对视着花青雪.任她眼底的探究在自己脸上流动. 有时候谎言说着说着连自己都要信了.但冉竹有这个自信.即便她还在失忆着.亦是一眼能认出她的娘亲. “那她.是怎么死的.”花青雪继续问道.看冉竹面色微沉.缓和了口气认真道: “大家朋友一场.我也不拐弯抹角.你也知道在你回洛阳前.莫大人就一直在寻找你娘的下落.如今你娘突然离世.我们觉得这其中有蹊跷.而且我们听说你娘好像死在宫中.你可有看清是何人所为.莫大人一直在调查此事.势必要为你报仇.” 花青雪说到最后干脆表明了意图.说完等着冉竹的反应. 冉竹望着窗外飘落的大雪.沒有回应.心底的触动如翻涌的潮水一bobo袭來.令她鼻息间一片酸涩. 这些话也是尊景想跟她说的吧.她说让他再不要管自己的事情.可他还是一件件放在心上. 往事尘封解开.他给予她的诸多美好.或带有的善意欺骗如今想起來对她來说何尝不是一种安逸的生活. 只是自娘亲死后.她便不再是曾经的冷冉竹.这般美好的男子她早已不配拥有. 莫尊景撑着一把素伞在远处的小路上慢慢出现.他的另一只手中正提着食盒. 忽然伞柄一抬.露出他绝色妖孽倾城的容颜.冲着冉竹方向邪邪一笑.加快速度走了过來. 冉竹轻笑回应.眼角早已湿透.口中轻喃:“他长得真是好看.就算是水千代.也比不上他倾颜一角.” 彼时.楼梯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冉竹急忙回身看着疏影手中挥舞的药包.目露丝丝欢喜迎了上去. “知道你最近睡眠不好.给你配了点安神的.拿去吧.”疏影看了眼花青雪.抬头对冉竹说道. 冉竹会意点头.接过药包放进了袖子里.这时莫尊景也刚好走了进來.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后冉竹也不再多做逗留.连莫尊景带來的饭菜都未吃上一口就回了宫里. 马车上.冉竹一直催促着车夫加快速度.车轮子扬起的尘雪迷了两侧百姓的眼.惹來一片骂声. 幻梦殿门口.冉竹正看到秋冬二位大哥和素锦正闲聊着天.不时有笑声自她们口中传出. 素锦见到冉竹.急急迎了上來.投给冉竹一个一切正常的眼神令冉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來. 她解下披风.躺在寝殿床上.正闭目思考着何时让萧风与颖冰阳见面的最佳时机. 忽然脖颈处一凉.身侧响起一低低暗沉声响: “圣女.得罪了.她在哪.”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两处计谋 “圣女.得罪了.她在哪.” 冉竹整个脊背都僵了.她垂眸看了眼脖子下方露出的一截利剑剑刃.冷悦道: “我救你一命.你就打算这样回报我.萧风.” “属下感激圣女救命之恩.但经此一事已经无心效力任何人.还请圣女告知冰阳下落.我二人会远离长安绝不给圣女添一丝麻烦.” 萧风低声说道.一身黑衣劲装半跪在床边.他的身后紫色纱曼轻轻飘荡着. “无心效力任何人.恐怕现在由不得你吧.你别忘了颖冰阳还在我手上.除非你不想要她活命了.”冉竹回道.抬眼望了下萧风煞白的面孔.抬手将长剑捏住往外推了推.继续道: “我想你一定是在我这殿里搜遍了她的踪迹而不得.你觉得我就那么蠢笨.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本來打算今晚让你们见面的.看來我是高估了你的能力.” 对于萧风一活的自由就來拿剑威胁她这事.冉竹口气里虽狠失望但心里却理解的很. 情爱能让人乱了方寸.这大半年來的身心煎熬更令萧风失了理智.换了谁都不希望自己重走旧路.拼着一丝期冀如死鱼般在砧板上做着最后挣扎. 但他想要颖冰阳活命的愿望胜过万千.于此终究注定他是要失败的. 冉竹何尝不是做了赌注.若萧风决心抱着和颖冰阳同死念头.她是什么办法都沒有的. 长剑滑过冉竹的胸前无力的垂到了地上.萧风如斗败了的丧家之犬.话语却多了几分忧郁的希望: “冰阳.她还好吗.” “你既有心挂念她.以后就不要做这种蠢事.”长剑一离开脖子.冉竹立马起身.坐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萧风.口气里严厉迫慑. “属下错了.恳求主子原谅.”萧风跪在地上.歉声连连. 冉竹心知他是看在自己说要让他们见面的那句话上萧风这才转了性子.心中虽然有气但还是正事要紧.于是缓和了口气说道: “我念在你思她心切一时冲动.这次姑且饶了你.今晚你得了空去玉兰轩.她会在那里等你.” “圣女……”萧风眼底激动闪过.话语里带着丝丝颤抖. 他以为今日做了这蠢事.又不知何日才能见到冰阳.却沒想到冉竹不计前嫌很快安排了他们见面.心中激动之余又有些愧疚.但心底又有些小心思在活动. “你别以为我这样做是怕了你.我让你见她.是我一个主子对你的承诺和诚意.如果你还想耍什么心机.受罪的只有颖冰阳.你下去好好想想吧.” 冉竹冷声道.感觉到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她抬手催促着萧风离开. “圣女.您醒了吗.”眨眼间素锦的身影走了进來.疑惑的望了眼四周.见到冉竹正在穿衣服急忙走了过去: “刚才听到您在里面说话.还以为有人进來.“ 在素锦的帮助下.冉竹很快就穿好了衣服. “做了个噩梦.许是说了梦话.”冉竹不在意道.回想刚才命悬一线.身边连个相助的人都沒有.说是噩梦也不为过. “梦都是反的.看來圣女这几日有好事來哦.”素锦温和笑道.清澈眸光里闪着和煦光彩. 冉竹笑笑.心知素锦是在安慰她.但这话还是纾解了此前心里的紧张. “午膳好了.还请圣女到偏厅一用.”素锦见冉竹笑了.话语里也多了笑意. 冉竹点点头.双目不经意的望了下那紫色纱曼.通过它的摇摆看到了后面微微开着的后窗.心知萧风是真的离开了这才彻底放了心. 虽然秋冬二人被她调到了幻梦殿负责安全事宜.可他们却因此怎么样也不肯与冉竹同桌而食.望着满桌的玉盘珍羞.冉竹忽然怀念起莫尊景做的饭菜來.心中更是沒了胃口. “她被关在哪里.”冉竹问道.伸手拿着汤匙绞着罗宋汤.有些出神. “天未亮奴婢做主将她关进佛堂了.您有交代不许她吵闹.奴婢心想若被别人看到她被封了口恐有闲言碎语.而佛堂又是清静之地……” 素锦回道.见冉竹面色无波.声音有些不淡定了. “做得很好.”冉竹喝了口汤.打断了素锦的话.对于素锦的聪敏细致令冉竹心里着实惊讶. 她昨晚只是想到防止颖冰阳大喊大叫让萧风找到她住的房间.沒想到她就将后续工作做得滴水不漏. 想到萧风此前穿着黑衣.脖子里还挂着蒙面黑布.暗里抓过殿里的婢女问话也说不定.而素锦这般做法.完全杜绝了后顾之忧. 这样的人幸亏是向着自己的.否则…… “挑几个菜给两位大哥送去.今日不用伺候我了.与他们一起吃吧.“冉竹笑道.起身端了两个菜.一旁的素锦早在她说话期间就拿來了托盘.一脸感激的看着冉竹. “奴婢何德何能与圣女两位哥哥同桌而食.奴婢将菜端过去再回來伺候圣女用膳.” 素锦规矩说道. “素锦.我虽是圣女.可从小是在百姓家里长大.皇宫里表面上恭维我实则暗里轻视我的大有人在.谁待我好.我绝不亏待她.你我有缘.主仆一场.这些日子你待我如何.我全看在心里.以后.私下时沒有主仆.只有朋友.” 冉竹柔声说道.看着素锦错愕激动的面孔.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心知她一时有些消化不了.挥挥手道: “去吧.我两位大哥都是性情中人.这饭不会比我一人吃的无聊.” 素锦胡乱点头.意识到冉竹最后这话说的寂寥.又摇了摇头.最后在自己都错乱的思绪下怔怔走出了偏厅. 望着素锦消失的背影.冉竹嘴角的笑渐渐淡了下來.望着偌大空荡荡的偏厅.目露寂寥. 半晌她才从袖子里拿出药包.慢慢解开上面的绳索.莹润的指间细细颤抖. 药包里的白色粉末发出淡淡清香.她看了一眼.随后毫不犹豫的倒进了罗宋汤里.轻轻搅拌了起來. 宰相府.书房. “你说什么.双刀剑少了一把.怎么回事.”莫求双怒气问道. “回大人.今日双刀剑全部完工.本來应该有两万五千把.可清查却发现只有两万四千九百九十九把.确实少了一把.” 张从喜认真答道.面上不无凝重. “会不会是你那日拿的双刀剑忘记放回去了.”莫求双犹疑道. “当晚完成任务后.属下立马将双刀剑放回了兵器库了.如今最为担忧的是……”张从喜犹豫道. “快说.“莫求双一甩衣袖.急道. “当晚和属下激战的是暗卫秦彪.此人痴迷天下各种奇门兵器.属下本意是借着兵器库刚造出的双刀剑吸引他注意力将他引开.好让手下实施陷害皇上刺杀水婉儿的计划.如今那把丢失的剑很可能就是秦彪潜入莫家兵器库偷走了.” 张从喜说道.眼底颇有几分后悔. “那他可认出你了.”莫求双冷声问道. 张从喜笃定摇头.一脸自信. “如今看來皇上一定是知道我派的黑衣人去围攻他.估计他都猜到了这水婉儿也是老夫故意放出去的.还有这新兵器的事情也泄露了.” 莫求双老脸上满是阴郁.眼底积起戾火. “这只是属下的猜测.目前还在排查兵器库的工人.或许有人藏宝了.”张从喜急忙说道. “不.如果那晚跟随皇帝的暗卫是秦彪.那这双刀剑一定是他偷走的.不过皇上迟迟未有动作.哼.老夫知道他的意思了.” 莫求双摆摆手.本來一脸上火的神色渐渐从容了下來. “大人意思是.”张从喜心头一动亦猜出了莫求双话里的意思.却不敢表露出來.装作不知问道. “明日将这两千九百九十九把剑全部装箱放好.送往皇家兵器库.就当老夫送给前线将士的大礼.” 莫求双唏嘘了口气.满脸肉疼状.最后还自我安慰了句: “算了.这江山迟早都是我的.就当他们提前为我巩固这大宣朝了.” “大人英明.哦不.皇上英明.”张从喜竖着大拇指.拍着马屁夸道. “老夫还等着那恢复记忆的圣女來找上门兴师问罪呢.啧啧啧.老夫看她在我面前装失忆到几时.哼.” 莫求双不悦道.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帮她当上圣女虽然是计划中的一步.可如今全然变了味.逼迫的他不得不改变了些计划. 冷冉竹怪就怪你自作聪明敢在老夫面前耍花样.以后知了真相也只能怪你自己害死了你娘. “真沒想到她在玉昙殿昏倒就恢复了记忆.若不是德太妃派人告诉我们这蹊跷之处.至今还被她瞒在骨子里.看來邱神医的忘川水还是抵不过那场记忆啊.不过这倒是更加坚定了她报复的决心.从今日早朝上她提出的御驾亲征就足以看出.届时宣墨死在战场上.大人又拿到了龙血草.那时候她才知道大人您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张从喜说道.口气里不无得意.望着莫求双的阴鸷眼神里充满着狂热崇拜. 屋外冷风呼啸而过.卷着狂雪拍打着窗棂.呼啦啦作响.将门外仓皇逃离的踩雪声尽数湮沒.徒留一排凌乱无章的雪地脚印.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绝对控制 对于玉兰轩一如以往的干净整洁.确实令冉竹心底小小惊讶了下.随即释然. 这可能是海生派人打扫的.因为上次她刚好撞见海生待在她的院里.后有秋冬二位大哥拎着食物进來.这里地处偏远不易被人发现.关键这里有冉竹酿的桃花酒.是聚餐佳地. 也好.至少她不要的地方对别人还有些用处.冉竹轻靠着玉兰轩大门一边.厚重的裘衣将她和墙壁的冰冷隔绝.皎洁月色下她鼻息间呼出的热气若隐若现. 院子里传出了些动静.冉竹微微偏头.余光瞥见屋子里的一点星光.又自顾抬头望向天上的皎月. 今晚沒下雪.月色格外亮.大圆盘似的挂在天上.看來元宵节就在这两日了. 这日子过的都有些糊涂了.冉竹樱唇紧抿心中轻叹.随即又自嘲了一句.这元宵节又与自己何干. 耳边里听着屋里传來的细语.如诉如泣.模糊不清却扣动人心.冉竹紧紧了领口.只觉自己站在门外的举动是明智的. 这对一年多沒见的恋人.一见面肯定是要互诉衷肠一番.这些话语必定是惊天地泣鬼神感人肺腑的. 冉竹自知心还沒硬到看一对苦情恋人泪如雨下的互拥.会为白天所做的事而后悔.不如这寒夜明月相伴來的令人清醒些. 想到下午她端着菜进佛堂.颖冰阳那双想要杀自己的眼神就令她莫名想笑.一开口便是问她拿着金钗是不是要威胁萧风做些什么勾当. 若不是她告诉颖冰阳晚上的幽会.想來她会一脚踢翻桌上的罗宋汤. 万幸.她都喝下了. 房间里的哭泣渐渐低了下去.冉竹无聊猜想他们现在应该在谈彼此的遭遇.然后再商量逃脱办法…… 对于颖冰阳的聪明冉竹只能感叹.她对于自己而言只能当互为利用的利益人罢了.此前颖冰阳利用她.如今她利用颖冰阳. “冷姑娘.你可否进來下.”颖冰阳的声音隔着门缝传了出來.细细柔柔的带着讨好的意味. 虽然她是圣女.可很多人除了叫她圣女外更多便是冉竹称呼.似乎沁玉这个名字依然还是属于那个远在南蛮的圣使.甚而连姓氏都不曾为她改过. 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个家族给予她的回忆除了生父和沁玉娘亲带來的死亡陷害.便是她娘亲的死.除此外再无一丝好感. 她的手从领口处松开.藏在风衣里的手不着痕迹的搭上腰间的流月弯刀.一步步往屋里走去. 屋内外光亮度相差无几.冉竹进去很快就适应了屋里黑暗.刚一进去就见颖冰阳跪在了地上.好看的桃花眼感激的看着冉竹.一脸泪若梨花状.惹得人怜心不已. 冉竹心头跳了下.心知颖冰阳个性多变.这番示好下的意图不言而喻.饶是如此她还是感叹了下.连她是个女子都看着不忍何况萧风了. “冷姑娘.冰阳感激你救出了萧风.白日里他的做法太过分了我已经责骂过他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颖冰阳感谢道.顺带将萧风白天持剑威胁冉竹的事情一并道歉了事. 冉竹静静看着颖冰阳.不置可否.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知你这般做法一定是有不得的苦衷.你既救了我们.有何要求但提无妨.但我们完成后放我们离去.如何.” 一顿褒奖愧责之后.颖冰阳直接进入了正題. 相比于萧风白日里的粗鲁.颖冰阳这套说辞令冉竹心里都受用很多.再加上她这张楚楚可人的脸.谁都会动恻隐之心吧. 但…… “等完成我要他做的事情后.我自会放你们离去.”冉竹淡淡道.看着颖冰阳脸上逐渐变得难看的神色.眉眼挑了挑. “你现在就可以提.我完成就是.”萧风低声道.伸手将颖冰阳拉起來.目光里不无怜爱. “我要你杀了皇上.你完的成吗.”冉竹轻言道.神情淡淡.可这句话却让萧风变了脸色. “你要篡位.”萧风吃惊道.脸上嫌恶闪过..抬手摸向腰间的剑. “风别叫.冷姑娘在说笑罢了.”颖冰阳慌忙道.压住萧风的手. “萧风.一仆不侍二主.到现在你还在我和皇上之间摇摆不定.我又如何能放心让你去办事.” 冉竹静静道.只是随口一句试探就看出萧风了的本质. 杀定然是要杀的.但杀宣墨的那个人不会是别人.只会是她..冷冉竹. “我感激你救我出來.但我白日里也说过无心在效力任何人.但我萧风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不让我告诉德太妃和独孤子诺之间的关系.那我今日就告诉你.” 萧风说到这里停顿了下.一手拉着颖冰阳.另一只搭在剑上的手并未拿下. “德太妃在二十八年前曾怀有一子.但因月份不足早产导致死亡.而在不久后.扶余国前国主独孤长风手中却多了一个儿子.因他身边当时并无嫔妃有孕.是故对外称佛赐天子.取名独孤子诺.正是如今的扶余国国主.” 低低话语在昏暗房间里响起.这本來毫无关联远隔千里的事情被萧风这么一说.透露着无尽可能. 颖冰阳吃惊的看着萧风.饶是她身处扶余国中暗中势力最庞大的青楼里最擅长的就是打听各种禁秘消息.却一丝这方面的风声都未听到过. 忽然她面露一丝痛苦.空出的一只手捂着腹部.咬牙忍着不让萧风发现.一双精细眸子快速转动起來. 一灯如豆在快要熄灭的时候陡然一亮.晃出三道身影投射在窗户上.又极快的暗了下去伴随着屋里死一般的寂静.让人透不过气來. 萧风见冉竹迟迟不语.疑惑看了过去但见她神情淡淡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心中不由大骇: “你已经知道了.” 见冉竹不答.萧风面色一狠.长剑唰的出了剑鞘.急声道: “此生我已经错过一次.再让我背叛皇上已是不可能.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两不相欠.你居心叵测意欲拭皇叛国.今日我就替皇上了结了你.亦省的他日日为你劳心费神.” 话毕.一道冷光滑过直刺向冉竹.但见她巍然不动冷然相望.更加坚定了今日要杀了她的决心.就在他的长剑刺中冷冉竹的胸口时.只见她往旁边轻轻一让.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弯刀将他长剑重重弹了开來. “好一个忠心.可惜放错了位置.”冷冉竹冷声道.长剑刺过來的威力震得她拿匕首的手虎口生疼的很. 被松开手的颖冰阳似乎沒了支撑.整个人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这个响动惊动了萧风.转头间就看到颖冰阳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鼻子里两道鲜血汩汩流出. “冰阳.你怎么了.”萧风扔下剑.一个箭步跑到颖冰阳身边.惊慌叫道. 颖冰阳目露恨意的望着冉竹.伸出手颤颤的指着冷冉竹. “你对她做了什么.”萧风怒道.感觉到怀中人儿的痛苦抽搐.恨不得一剑杀了冷冉竹. “沒做什么.只是给她吃了点沒有解药就不会不时发作的毒药.情况你不是看见了.”冷冉竹将流月弯刀放入腰间.用着几近绝情的口气说道. 她瞥眼看了下颖冰阳的状态.便挪开了视线. “你……”萧风怒道.忽然被外面陡然亮起的宫灯给生生咽下了后面狂怒的咒骂. 因背对着门方向.见到萧风望着外面露出紧张的眼神.她不由也转了身子.她离窗口站得近轻而易举的看到了月色下一伟岸身影提着灯笼正从玉兰轩大门慢慢走了进來. 冉竹指了指里屋.意思不言而喻.萧风当下也不迟疑.拿起剑急忙抱着几近昏厥的颖冰阳跑进了里屋.抬眼见到屏风便躲了进去. 门眨眼间被推了开來.宫灯伴随着主人走了进來.令昏暗的房间亮堂了许多. 冉竹坐在烛灯旁.静静的看着推门而入的人. “我还以为这里进了窃贼.”宣墨沉默了会.打破了沉寂. “半夜睡不着.出來走走.不知不觉就來到了玉兰轩于是进來坐了会.皇上也是睡不着吗.” 冉竹说道.灯光下她似笑非笑的双眸虽不似以前清澈但却别有一番韵味. 宣墨只觉呼吸一沉.目光里染上几分迷离.他轻轻开口: “如你一般.这里有些回忆令人流连忘返.” “哦.那皇上慢慢回忆吧.我困了.先回了.”冉竹起身道.越过宣墨径直往外走.心里泛起了丝丝紧张. 宣墨怔愣的看着冉竹离开.直接鼻息间的清幽冷香淡化这才恍然.扔了手中宫灯急急跟了上去. 冉竹的步伐不紧不慢.耳朵却紧紧听着身后的动静.待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起.心中不觉松了口气.脚步越发走的急了. 而此时.乱葬岗处一片飞雪狂舞.发出阵阵令人不寒而栗的怪叫声. 被穷峰遮挡住的茅屋里气氛凝重肃穆.地上一片狼藉.包子抹着眼泪瑟瑟发抖的躲在角落里.看着不远处忙碌在床边的疏影和花青雪. 透过他们走动的身影间露出床上一赤 裸上身的男子.被铁索紧紧捆住.青紫色的皮肤骇人无比.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强吻豪夺 爆九 月色下.两处身影.一前一后.寂静无声. 宣墨玩心大起踏在冉竹走过的脚印上.随后雪地上显露出更大一截的脚印.这样从远处看这地面上好像只有一个人走过. 冉竹注意到宣墨这一举动.走至拐弯口时停了下來.看着他低头寻着自己的脚步走过來.认真又小心. 忽然记起在玄镇的田埂上.他在巡视花田.而她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玩.他走得很快.而想踩他晃动的双手影子的自己怎么也踩不到.后來干脆躲在他的影子里替自己遮阳. 那时.她觉得宣墨厚重笔直的背影就是她的天.既能遮阳又能挡雨. 那时她才十三岁.十三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冉竹在心里嗤笑道.轻轻敛下一时的感慨. 看着宣墨都快要撞到她身上还沒有停下的意思.不由开口轻咳了声. 但似乎已经迟了.宣墨整个人撞到了身上.冉竹急忙伸手推着宣墨的胸膛下意识的防止他跌倒.但脸却沉了下來. 宣墨的脚歪了下.本來挺完美的脚印就这样斜出了个坑來.他抬眼望着冉竹.目中不无遗憾: “好端端的怎么停下了.你瞧我这脚印……” “皇上.”冉竹开口打断了宣墨的话说道:“我到了.皇上是要自己回去.还是让我派个人送你回去.” 宣墨听她这么说不由抬头看了下.这才发觉前面就是幻梦殿.而他跟在她的后面不知不觉已经走了许久. 这话说的.就不能你陪我回去嘛.宣墨在心里撇嘴道只是脸上未有半分情绪外泄: “你困了.” 冉竹轻点头.心想她本就是故意引他出來.好让萧风带着颖冰阳回梦幻殿.她知道此刻他们一定在等着她的解药.除了幻梦殿他们哪里也不会去. “那我送你进去吧.”宣墨柔声道.月光洒落在他的侧脸上.柔和一片.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冉竹将手从宣墨胸前撤离便打算离开.却发现腰间多了一双手. 冉竹抬眸望着宣墨.腰挣脱了下.意思不言而喻. 却不想.下一刻只觉腰间一紧.她整个人被大力带入了宣墨胸膛里.撞在他的冰冷裘衣上.浑身都打了一个激灵. “小竹.我想你了.” 低沉话语轻轻逸出.呵在她的耳边酥**痒.那么近甚至都能感觉到热气扑在脸颊边随后又变冷的感觉. 冉竹一次又一次挣脱.就像一个醉了酒的疯子抬手推攘着宣墨.冷冷将那句撩拨起她心弦的话甩出脑海外.奈何眼前人如山石般巍然不动 累了.手沒了力气仿佛整个人也一下子被抽空般.她软软的靠在宣墨身上.任他抱着可背脊却挺得直直的. “我困了.”冉竹叫道.头靠在宣墨肩膀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头顶的月亮.不让泪水流出來. 这算什么. 跟她说要娶她.转身却杀了她的娘.一句误杀掩盖了一切. 他说想她了.她却越发的恨.恨自己竟然还会心动. “再让我抱会.”话语刚落.密密麻麻的细吻落在了耳垂上.贴着脸颊而來. 冉竹大脑轰一下空白.她的脑袋被一只手轻轻扣住.抵在墙上.带着清幽冷香的独特体味自她的额头.眉毛.睫毛.鼻尖一路轻吻而下.她浑身细颤一颗心早已随着宣墨铺天盖地的吻迷失其中. 周围温度瞬间升高.她呆呆的看着宣墨对她为所欲为.直至微启的唇间忽然多了异物.这才清醒过來. 这一次.她不再做无谓的推搡.直接一口咬了下去.满是情 欲的眸光里覆上一层冷意等着他的唇离开. 看着宣墨一张脸吃痛皱起.冉竹心中不无得意.忽觉唇边刺痛传來.一声霸道的喘息声响起: “再敢咬我.信不信我当场要了你.” 话毕.不给冉竹说话的机会.整个人再度欺上去.霸道的攫取着冉竹唇间的清香.那混合着二人鲜血的味道令宣墨血脉愤张.刺激兴奋的很. 自冉竹回宫.他每每都要等她睡着了去看她一眼方才安心入睡.三个月的噬心思念令他恨不得将冉竹天天放在眼面前盯着才会觉得她不会再度消失. 冉竹几近要被迷失.就连那只不老实的手在她胸前抚摸着她都沒力气阻拦.整个人如棉花般瘫软在宣墨怀里.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感受到冉竹的不舒服.宣墨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冉竹的唇.借着月光看到她红肿的樱唇.嘴角满意的翘起. 鼻息间忽然涌入了大量新鲜清冷空气.令冉竹脑子渐渐恢复了正常清醒了过來. “宣朝皇上强吻圣女.说出去皇上要遭百姓不耻了吧.”冉竹不悦道.抬手想擦红唇.却被宣墨大手拦下紧握其中. “当朝皇帝年轻体壮.俊美如仙.多少女子挤破头想爬我的床.说出去怕是圣女勾引皇上的闲语更多吧.” 宣墨挑眉.目光威胁的看着冉竹.意思让她再敢擦下嘴唇试试. “哦.皇上这么渴求那还不赶紧选秀纳妃.可别在我身上浪费了大好光阴.”冉竹沉下脸.口气却淡的很. 什么深狗屁皇帝.刚才还说着想她.现在却这么嘲讽她. “我听的怎么一股子酸味啊.要不然我们玩个游戏.如何.”宣墨戏虐道.说话间身子往冉竹身上挺了挺. 隔着下衣传來的坚挺大喇喇的顶着冉竹的腹部.窜起她体内燥火连连.饶是她在镇定自若.她也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红透了. “什么游戏.说來听听.”冉竹偏着头.嘴上却并不服输. 她说过.自此以后她绝不会输于宣墨半分.在任何情况下. “游戏很简单.叫偷腥.不知圣女有兴趣吗.”宣墨邪邪道.目光里却盛满柔情. 月光下冉竹面容红润异常.与她平日总是苍白的面容相比更显了几分生气.令宣墨看的挪不开眼.口干干的.下体胀的发疼. 这么淫 荡无耻的字眼从他嘴里说出來竟是那般和谐.冉竹狠狠剜了一眼宣墨.口气不善: “不就是偷腥嘛.这有什么.” 宣墨哈哈大笑.反手放开了冉竹.语气不无挪揄:“圣女真是豪放.我说的是偷心.你却要偷腥.长夜漫漫一个人睡确实有些孤冷.顶着皇上圣女秽乱宫闱的罪名來场偷腥倒也刺激啊.” “你……”冉竹气结.正欲冷眼嘲讽回去.却被唇上一根手指轻轻压住.她的耳里吹进了寒夜冷风更有若有若无的话语敲击着她的心灵: “我想我把一个人的心给不小心弄丢了.想找回來.你觉得我.找得回來吗.”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最终确立 纤瘦的背影借着月色皎洁投射在白雪覆盖的地面上拉长模糊.及至转进幻梦殿消失不见. 夜冷如渊.独留长月伴离孤人. 这是一场无人回答的问话.此时消.却彼时落在某个人的心坎上回荡久久. 这算是一场迟來的表白吗.亦或是换了一种方法让她放弃圣女位子. 不可信.皆不可信. 冉竹抚着胸口.任心跳如鼓.头却不停地摇着.一刻不也不停的往寝殿里跑去. 意料之中的素锦并未睡着.守在寝殿门口有一下沒一下的点着头. 见冉竹一人回來.素锦困倦的眉眼里露出几分疑惑.但并未问出口:“圣女回來了.我这就去端热水來.“ “不用了.你下去歇着吧.”冉竹摆摆手就径直走了进去. 沒得到允许的素锦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呆后.就反身走了出去.但并未回房而是去了颖冰阳的房间. 冉竹一踏进去就看到了房间被翻的满目狼藉. 她从腰间拔出流月弯刀握于手中.眼睛紧紧盯着龙榻里侧颤颤摇晃的纱曼.露出大开的后窗户.冷风尽数灌了进來.屋中森寒. “给我解药.否则大不了我今日与你同归于尽.”一破碎话语低低响起.纱曼被人大力撩起.地上半跪着人怀里正躺着还在抽搐的颖冰阳. 冉竹心头一阵触动.刚才在殿外被宣墨胡搅蛮缠一耽搁.颖冰阳又多受了半个时辰的苦.萧风在她房间里找不到解药也难怪一见到她就想跟她同归于尽了. “我只不过是个多活了一世的人.你想要这命拿去便是.”冉竹淡淡道.越过她们身旁将大开的后窗户关了起來.隔绝了冷意. 低眼看了下满目恨意的萧风.叹了口气道:“你要想想她是因为谁才中了毒.你再想想你死了.她还会想活在这世上吗.你此前听从独孤子诺背叛皇上坚持的初衷是什么.” 萧风不语.看着怀中几近晕厥的人儿死死抓着他的衣领力图保持着镇定.一颗心早已痛烂成殇. 一白色纸包出现在他的眼下.伴随着大红裙衣而來.头顶话语却轻柔了许多: “萧风.我敬佩你的衷心.跟了我.我护你们二人一世平安.” “你若真有此心.会做出用毒控制冰阳的卑鄙做法.”萧风怒道.望着那白色纸包.眼神已然松动. “是你对我不义在先.谁会想自己的属下一个心情不好就拿剑顶着自己的脖子.” 冉竹沒好气说道.心想她注定要和这对小情侣结下死仇了. 萧风默然.他只是不想再背叛皇上.但不得不感谢是冉竹救了他. 接过纸包.便是默认了自此以后就要听从冷冉竹的命令…… 冉竹看着萧风接过纸包.迅速的打开将粉末倒进了颖冰阳的嘴里.见她吞不下.这才想起找水.一抬头就见一碗水递到了他跟前. “我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你.”萧风接过水.不善的语气里有着几分迷茫. 他将颖冰阳靠在他胸前.小心翼翼的将水尽数喂了进去.看着药混着水都进入了她身体里.鼻息间轻吐出了一口气. “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是吗.”冉竹轻淡淡道.看到颖冰阳很快停止了抽搐昏睡过去.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躺在萧风怀里的颖冰阳面色苍白.秀眉紧皱.但眉眼间露出坚定安心的神色.白皙如玉的手紧紧抓着萧风的领口.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萧风的大手忽然进入冉竹的视线.他正轻柔的擦去颖冰阳嘴角的白沫. 蓦地.冉竹心口浮起一股酸涩.宣墨此前说的话在脑海里浮了出來. “她这个毒多久会发作一次.”萧风问道.声音虽冷但沒了杀人的血意. “看你的配合.看我的心情.”冉竹将空碗收回.声音冰冷的令萧风浑身细细一颤.不明白这番陡然直下的态度又是为哪般. 萧风怒瞪了冉竹一眼.心道她这是故意要让他夜夜不安时刻警醒着要为她卖命.所以才故意不说颖冰阳发毒的规律. 更灭了他想通过些发毒规律來从花麦饭口中探出何种毒物的心思. 冉竹轻瞟了萧风一眼.对于他的那点心思也不说破.而自己这看似无情的话更有效的令萧风为自己卖命.也懒得更是不能去解释. 待所有事情解决后的那一天.她再來解释吧.只恐怕萧风届时会真的拿剑杀了她…… “你别以为皇上真的因为你的三两句话就放了我.冰阳在你宫中早已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今晚他突然來玉兰轩.一定是察觉了什么.” 萧风冷静说道.将身上披风解了下來轻轻盖在颖冰阳身上.脸上不无爱怜. “那你出去时可有发现你熟悉的暗卫跟踪你.”冉竹一听.压下心头慌乱.口气上冷静的很. 萧风摇头.却是不确定的口气:“当日玉昙殿一战我被木河打成重伤在禁闭时也未曾好好休养.再加上一心顾着冰阳.想來依着他们几人的本事在刚才那情况下不让我发觉太容易了.” 萧风说话的时候.冉竹正在收拾着房间.将那些被萧风翻的到处都是的器物零碎东西一一放回原位. 见她还有闲情逸致去做家务时.萧风只觉冉竹古怪的很.随后立马恍然她这是在消除他闯进來的“罪证”足迹. “回去吧.日后与她见面必须让我知道.”冉竹收拾好东西转身说道.抬眼望了下沉默不语的萧风继续道: “她的房间不用我说我想你也知道.别让素锦看到.” 萧风抱着颖冰阳起來.长时间半跪的姿势令他腿部发麻.一个趔趄沒站稳差点摔了下來. 冉竹袖中的手下意识的伸出手扶住萧风.接收到他眼里的诧异.冷冷收回了手就自顾往床上爬去.逐客意思明显. 萧风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來.望着被冉竹收拾的如刚进來一般的卧房.清了下嗓子声音低哑平缓: “今日他们为我摆了桌庆贺出狱的酒席.席间秦彪说起你娘被杀的那晚.那群黑衣人其实都是莫求双派來的.而你娘再见到皇上前就已经身负重伤.皇上已经知晓此事.正在调查.” 冉竹掀被子的动作就那样停在了半空.脑海里仿佛云端上万道轰雷闪过…… 正文 第四十章 说你爱他 爆十 这一夜冉竹在辗转反侧中渡过.而天未亮之时便有一封书信传入了幻梦殿里.令她连梳洗都來不及就急急出了宫.甚而连早朝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抛之脑后. 马车疾飞速驰驶向多景楼.冉竹远远就见一蓝色身影的高大男子在门口徘徊.因此时街上几乎无人.马车的声响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冉竹头伸出窗口见他正望过來.急忙冲他招手. 而疏影则一个箭步的冲了上來.一个翻斗就跨上了马车.顾不得车夫的一脸惊恐.长帘一掀丢出一句:“乱葬岗穷峰山脚下”就低头跨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觉一个东西飞了过來.他躲闪不及脸被正中砸到.他生气将脸上东西拿下.刚要发作.眼前冉竹却先发出了怒气: “叫我出來随便來句话就行.何必拿他的生死來开玩笑.” 忽的眉头皱了下.怒气勃然的看着疏影道: “你喝酒了.” 疏影低头看了眼此前砸他脸上的罪魁祸首.正是他此前派人送进宫里交给冉竹的书信. 他将书信丢到桌几上.靠着车窗.闷闷道:“我不是在捉弄你.尊景.他这次很可能熬不过去了.” “你胡说什么.他身体一向好好的.什么叫熬不过去了.” 冉竹犹疑道.虽然虎着一张脸.可心却跟着疏影的话跳了几跳. 当素锦拿着书信进來找她时.她才刚刚合眼.一打开便是尊景性命攸关.速來看望最后一眼. 当时她就从床上蹦了起來.想也沒想的冲了出去.刺骨冷风侵入皮肤里.亦让她的大脑清醒了些. 她知道莫尊景在疏影心里的位置十分重要.虽然他平日口无遮拦了些但绝不会拿莫尊景的性命开玩笑.可待他浑身的酒气充斥着小小车空间里时.由不得她不胡思乱想. “难道你们吵架了.”冉竹探身问道.看着疏影一脸伤心欲绝.心里不自觉的往这个方向去想. 疏影看了眼冉竹.不知从哪里摸出的酒葫芦.扒开塞子又自顾喝了起來. 冉竹端坐了下身子.心知这种事若直接说出來似乎有些不妥.可她也不想自己成为疏影和莫尊景之间的阻碍.两下思量间不由清咳了下嗓子.脑子里阻止了下语言.随后道: “疏影.很多事情我已经慢慢记起來.当初我要嫁给尊景.是以为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仅此而已.你们两在我心里既是救我一命的恩人.更是难得的朋友.你对他很好.我也早知道……” 疏影静静听着.脸上不仅沒有冉竹想象中会出现的释然.反而浮起几分悲伤: “冉竹.你的心里真的就沒有他一点位置吗.” “有.他是我此生最珍贵的知己.沒有之一.”冉竹认真说道.心中亦是豁然开朗. 一直以來她也理不清自己对莫尊景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依赖.时间久了怕成为习惯成为压力.感激.他付出的或许是她冷冉竹终其一生也回报不了的.便成了逃避. 她希望尊景能幸福.却不是系在她的身上.或许疏影确实不是最好的选择.但爱情是真的就好. “冉竹.我救了你一命.你欠我一人情.对不对.”疏影闷闷道.口气里多了几分疏离. 冉竹怔愣点头.她以为自己这样说.疏影就算不开心也不该是那样的表情.就好像她说错话一样. 车间里充斥着浓郁酒味.一夜未睡好的冉竹脑袋有着昏昏沉沉.感受着疏影身上散发出的绝望冷意.心莫名在发抖. 半晌.屋中响起一清淡话语.带着丝丝压抑: “看到尊景后亲口告诉他.你爱的人是他.这个人情就还了.” “疏影……”冉竹愕然. 茅屋外肆虐狂卷的风雪厉啸.拍打着房屋墙壁.甚至能感觉到它的颤抖.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想要将里面的人尽数吞沒. 冉竹在床前.呆呆的看着床上被十二道绳索捆绑的人.面泛黑紫.眼耳口鼻处正流出细细的黑血.往日妖孽般的容颜此刻尽显狰狞.却教人打心底里心疼. 露在皮肤外的床已被他的黑血浸透.早已看不出此前的颜色.由于流血过多.莫尊景此刻只有出的气沒有进的气.出于昏睡中. 冉竹才明白疏影说的性命攸关.一点也不夸张. 路上.疏影跟她说了莫尊景的毒症.那是他这辈子都沒见过的怪症.当脸色变紫时他会嗜血杀人.浑身血液逐渐变黑后又开始吐血.及至昏迷. 他沒说死状如何.因为他一直在全力根治着莫尊景的病.可这次他却束手无策. 因为最重要的药引天芒七巧花在冬天并不盛开.他曾经做了两颗.都在三月前花在了莫尊景和冷冉竹身上. 冉竹的脑海里依稀闪过一些画面.玉昙殿时她倒在莫尊景的怀里.双眼涣散间似乎也看到了他这副容貌. 似是要应正她心中的想法.疏影的话适时响起: “他自陪你去灞陵回來后身体就开始有毒症爆发的迹象 .直至知道你被关入大牢.他担心你身份暴露被宣墨暗中斩首.带人去了大牢救你.沒看到你人却发现了你丢在大牢里的纸条.心知你中了白静圈套一急之下当场发作.却还是撑着要去救你.” 疏影坐在床边任黑血沾染上他的衣服.拿着手帕轻轻将莫尊景脸上的黑血擦去.继续说道: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拼命救你.不是我和你交情有多好.而是不救活你.他就要陪你一起死.” 冉竹踉跄后退了一步.泪水早已打湿衣襟.她以为娘死后这世上再无人可以让她掉一滴眼泪. 可疏影短短几句话.就勾起她心头最柔软的地方.那就是对莫尊景无法回报的付出. “疏影我知道你來自异世.医术比常人高明许多.如果在平日你说沒办法.那就是沒办法了.可躺在这里的人是尊景.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冉竹上前一把抢下疏影手中的丝帕.将疏影扳正面对着她.语气颤抖. 疏影怅然一笑.目光里是浓浓的自嘲绝望:“我是个连病人病情都查不出來的医生.什么医术高明.全是狗屁.” “我认识一个人.他说不定可以.”冉竹叫道.目光里有着慌乱.心里一点底气都沒有. 疏影目光灼灼的看着冉竹.明知不可能却还是选择去相信着. “你说的这个人.救不了莫公子.”门外想起一清灵女子嗓音.彼时门户大开.飞进來一抹鹅黄身影. 坐在轮椅里绝色的女子不悦的瞪了下冉竹.双手轻拍了下把手.轮子就自动滚了起來.向冉竹方向而來.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心中净土 爆十一 女子來到冉竹跟前.冉竹急忙让过.心知她是故意为之但如今救莫尊景要紧.哪里还有心思计较这点刁难. “还有得救.”女子仔细看了眼莫尊景流血的速度.侧头对随后跟进來的青雪说道: “把药给他服下.过半个时辰后再服一颗.” 说话间青雪就从腰间掏出一个檀木盒.从里拿出一颗褐色药丸放进了莫尊景的嘴里. “你这里莫非有天芒七巧花.”疏影激动问道. “这天底下就沒有我邱灵儿找不到的药材.”邱灵儿略抬高下巴.冷淡回道. “昨天我去找邱神医求药时.她便从灵药洞里取出了天芒七巧花.因为做药花费了一番功夫.而且还是两颗.所以到现在才赶过來.所幸.一切还來得及.” 花青雪对疏影说道.初进门见到冉竹.眼底一丝诧异闪过平日清冷的口气不复相见.亦是一副后怕的神情. 疏影将尊景身上的绳索一一截开.眼里自是比谁都激动.眸眶都红了. 冉竹听他们这么说便感觉到莫尊景有救了.这绝大部分功劳自然是这坐轮椅的邱灵儿. “在下冷冉竹感谢邱神医救尊景一命.”冉竹感激道.她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真心感谢. “你就是喝了忘川水的圣女吧.”邱灵儿冷声道.看也不看一眼冷冉竹继续道: “你说的那个人可是花麦饭.” 短短两句话传给了冉竹无数信息.她往后轻轻退了一步.对于这个自打进门就沒给她好眼色的女子心中多了几分警戒. “素闻鬼谷神医一生就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他.如今看來另一个就是邱神医你了.” 冉竹回道.面上挂着淡淡笑意.可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她是要回去找花麦饭沒错.可也沒碍着她啊.干嘛又瞪过來. “你如果带他來见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邱灵儿忽的露出笑脸.双眼冲冉竹眨啊眨. 这般巨变令疏影和花青雪都愣住了.尤其是花青雪平日里甚少见到邱灵儿笑.心底只觉得悚然. 冉竹看着莫尊景身上黑紫颜色正在消退.心中彻底放了心.对于邱灵儿的这一要求不禁令人诸多遐想.不管如何她救了尊景.将花麦饭带过來也算是自己能替尊景做的一点事. “邱神医救尊景一命.已是莫大恩德.这么简单的要求我一定会办到.”冉竹点头答应道. 却不想邱灵儿伸手摆了摆.严肃道: “我只是压住了他的病情.现在回血丹已然正在逐渐失效.这次是两颗.下次就得要三颗.三颗一过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的命.我救不了他的命.还是跟你说个秘密來换你带麦饭來见我.” 见冉竹难以置信的神色.想了下道: “你带他.我当场就告诉你那个秘密.与你有关哦.” “不.我是想问尊景到底是生了什么病.一定有根治的办法对不对.”冉竹自动忽略了邱灵儿后面说的与她有关的那个所谓秘密.着急问道. 此刻.莫尊景的病情才是她心中最为牵挂的. 秘密.她的人生从來不缺少这个东西. “天下第一疑难怪症.若是我师父还在世一定查得出病因.”邱灵儿口气里亦是有着气馁.见冉竹满脸失望.又急忙说道: “但不管是什么病.只要有了那样东西.报关药到病除还延年益寿.” “是什么.”屋中三人声音齐齐响起. “传说中的皇朝龙血草.”邱灵儿挠了挠被声音震得发痒的耳朵.轻描淡写道. “那只是传说.传说的东西十有**是假的.”花青雪失望说道.她从不信怪力乱神.对于市井传说更是嗤之以鼻. 冉竹脑海里再度轰然炸了开來.似乎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莫求双处心积虑设计各种阴谋让她回到宣墨身边拿到龙血草就是为了治疗莫尊景的怪病. 而尊景一直很反感莫求双.似乎并不知道莫求双为他做的这些事情…… 昨晚萧风刚跟她说莫求双很有可能是害死她娘亲的主谋.如果她为娘亲报仇杀了莫求双.事后知道真相的尊景他会不会很伤心. “冉竹.是你吗……”床上传出一声虚弱叫声.带着疑惑迷茫欢喜. 这一声低呼让冉竹从混乱思绪里抽离了出來.她惊喜转身.却看到莫尊景伸出的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 “他刚醒來有些看不清东西.你靠近些.”花青雪靠在冉竹耳边轻语道. 褪去了黑紫的臂膀露出平日白皙的颜色.尤其光着的臂膀上被绳索勒青的一道道的痕迹也显露出來.令人有些唏嘘. 冉竹伸手握住莫尊景的双手.指间的冰凉令她鼻子再度发酸起來.将他的双手轻轻放进被子里.扯着笑道: “你耳力这么好的.我刚进來你就知道了.” “你刚來吗.这么巧.我也刚睡醒.”莫尊景邪邪一笑.虚弱的苍白面容上望着冉竹的瞳仁还有些涣散. 冉竹抽了抽鼻子.点点头.想到莫尊景可能看不清又说道: “今儿早朝我沒看到你人.去了多景楼看到疏影就让他带我來找你了.” “这才一天.你就想我了.我果然是魅力无穷啊哈哈哈……咳咳咳……” 莫尊景戏虐道.身体虽然刚恢复可元气大伤.刚一用力就咳嗽了起來. “是啊.我想你了.”冉竹隔着被子轻拍着莫尊景的胸口温温笑道.强忍着眼泪流下來: “沒人天天在我耳根前呱噪.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莫尊景咳嗽中还忍不住笑出声.冉竹知他需要休息.随意说了几句就推说宫里有事结束了和莫尊景的闲聊. 站在外面透过窗户看着莫尊景再次睡着.心头如外面阴沉沉的雪天一样沉甸甸压抑的很. 她转过身对着疏影抱歉道: “疏影.那个人情恕我今日还不了.” 至始自终她都无法开口跟莫尊景说爱他这两个字.自鬼门关走过经历失忆.她已不是当初的冷冉竹.为达到目的她可以骗任何人. 可唯独对莫尊景.她不想再参有一丝虚假. 不要说今日.就算是以后.她一样做不到. “我不知道除此以外.你还能为他做什么.”疏影冷淡道.脸上并无多少失望.或是内心深处他亦是不想冷冉竹欺骗尊景吧. “我能做的.却是你们任何人都做不到的.尊景.会沒事的.” 冉竹淡淡回道.身子沒入了漫天飞雪中. 龙血草.她拿定了.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会不会恨 马车在行驶出乱葬岗时骤然停下.惯力相冲下冉竹整个人差点摔倒在车里.刚要问出口就听车夫骂骂咧咧的声响起. “要死不往乱葬岗里爬.躺在这路上.晦气.” 冉竹一听便掀了帘子往外看去.只见马蹄子下躺着个脏兮兮的人.圆鼓鼓的身子覆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霜雪.被雪者了一半的侧脸对着冉竹这个方向. 下一刻冉竹忽的挑起车帘跳了下去.急步來到昏倒的人面前.将那人从地上抱起來、 车夫不明所以.还以为她要将人扔一边去.于是道: “姑娘这事情我來就好.” “把他抱上车.送我们回那茅屋去.”冉竹说话间.车夫急忙接过了那冻昏了的男子.虽然胖好在个子小.倒也沒觉得多重. “姑娘认识这人啊.也是那茅屋里的人.我听说住在穷峰这一带的都是怪人.这孩子会不会是被虐待出來的啊.” 车夫年纪四十岁左右.看得出脾性耿直的很. 因疏影书信里提的事情太过吓人.冉竹为了省却圣女那一套严矩出宫后随手招了一辆马车.将近到茅屋时他不肯进去只是守在自己的马车里.现在才知道还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莫尊景他们自然不会虐待包子.但包子怎么会在这里冻昏了.而且照他一脸铁青昏迷的样子看应是冻了一夜.这里肯定发生什么事情了.车夫的话令冉竹心头一动.改变了主意. 冉竹伸手探向包子的额头.好烫. “进城找个最近的医馆.要快.”冉竹吩咐道. 车夫一声得令.就将包子放进了车内躺平.待冉竹进去坐好后.长挥马鞭迅速往城内赶去. 而此刻.长安城内发生了一件大事.许多百姓欢舞激动.也有一批人则嗤之以鼻. 今日早朝.莫求双向朝廷边塞提供了两万五千把最新利剑双刀剑.博得了满朝文武的好评. 自然.谁也不知道这双刀剑缺了一把.是莫求双派人连夜赶制出來的.这其中的意义恐怕也只有宣墨和他心里清楚. 他过年前又交出了十万兵符.这两件大事今天的则是被他自己刻意宣扬出去.十万兵符一事被宣墨暗中放出了消息. 一个为博得百姓爱戴一个为敲醒朝内官员看清方向.群众看的热闹.大臣却越发的胆战心惊. 宣墨在朝廷上自是褒奖赞扬莫求双不提.殿内亦是一片赞扬恭维声.看着莫求双一脸宰相谦和风范回应.心中冷笑一声.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气不轻不重.但足以让八面玲珑头顶长耳朵的大臣都闭了嘴.齐刷刷的望向龙椅上刚才还兴高采烈此刻却忧愁笼罩的宣墨. “皇上可有什么忧心事.”一文臣适时站出來问道. “朕是看着这好兵器用到战场上定然能让我大宣朝将士战力倍增.破敌势如破竹啊.只是如今只国库空虚边塞将士粮草接济不上.最近常有八百里加急说后方几度出现断粮断草情况.朕担心这兵器到了边塞.他们发挥不出真正的威力啊.” 又是一番长吁短叹.意思这兵器再好将士填不饱肚子也是沒用. 宣墨这一段话令朝下再度一阵沉默.大家都心知肚明皇上话里的意思. “是啊.边塞环境恶劣.想來冻伤是免不了的.若再吃不饱肚子.确实令人堪忧啊.不知莫宰相有何高见.”还是那文臣附和.直接将话題抛到了莫求双那里. 不消说这就是典型的亲墨派. 大臣们虽都低着头却个个都斜着眼瞄着那一袭深蓝色站在最前头的身影.心思不一. “边塞将士为保我宣朝江山抛头颅洒热血让微臣们在这里可以暖裘高枕安然度日.除了感激皇上治理有方就是他们了.如今国库空虚.将士挨饿.正是我们献出一份力的时候.微臣愿意出十万白银带头募捐粮草.为皇上御驾亲征拔得头筹略尽绵力.不知各位大臣有何感想.” 莫求双俯身回道.中年男子特有的嗓音在大殿上荡荡回响.他的容颜少了几分莫尊景的妖孽.虽然同样俊美可总是多了几分阴鸷. 此话一出.宣墨带头鼓掌.欣慰道:“关键时刻还是爱卿能解我忧愁.不愧是朕的宰相.带动大臣们为我大宣朝出力.朕甚感欣慰.” 莫求上嘴上只道不敢.心中小人却跳着脚将宣墨从上到下慰问了一遍.本想着送上双刀剑暗里能压制住冉竹婉儿娘之死.明面上还能赏赐些黄金白银回去填补这双刀剑的亏空. 却不想.沒拿到银子不说.还要倒贴十万两出去. 但莫求双也不是吃素的.让他一人出.沒门. 朝下是一片附和.大家纷纷踊跃慷慨解囊.自然都不能比莫求双的多.否则做好事反而成了自己贪污的罪证了. 宣墨满意的听着.不怒而威的脸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墨一般的瞳仁里一丝精光算计滑过. 一旁的海生低头不语.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这几年大宣朝沒有战事.修生养息间大力发展民间商业怎么可能会国库空虚.只怕是支援一年粮草都还有富余. 宣墨这般法做只不过是拿着莫求双的短处趁机敲诈罢了.看着莫求双一脸吃瘪还要装着爱国的深情样子.幸亏海生在这朝廷上早已见惯各种嘴脸.否则非要笑出声來不可. “此事就劳莫爱卿一力承办了.十日后结齐兵马.有诸位爱卿的对将士们的支持.朕一定会凯旋而归.” 宣墨长臂一挥.铿锵说道.朝下一片跪地高呼. “好了.今日圣女身体抱恙未能上朝.朕去看看.退朝.”宣墨起身威严说道.明黄龙袍滑出一道明亮的身影在高呼万岁中消失在大殿里. 这自然只是个托辞.而宣墨此刻正在御书房.看着满脸郁闷的秦彪. “她从天未亮离开到现在还沒回來吗.”宣墨沉声问道.目光里有着凌厉. “回皇上.那素锦故意挨到快上朝时才來通传.属下跑到宫外时雪地上已经出现多处车轮痕迹.无法追查圣女下落.而据守门的侍卫相报.早在一个半时辰前圣女就出宫了.” 秦彪据实以报. “今天莫求双主动送來双刀剑这事.你怎么看.”宣墨问道.修长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子.面目深沉. “这个.属下也不明白.难道他开始就是打算做好献给皇上的.”秦彪挠了下脑袋.犹豫回道. “不.他一定知道你潜进他军器所的事了.所以干脆将这些兵器都送來好堵了朕的嘴.看來那夜引你离开的黑衣人对你十分熟悉啊.你觉得会是他吗.” 宣墨口气不无沉重.提到他时.眉头拧成了一块. “皇上说的可是风双子.绝不会是他.他的长风剑向來不离身.而且那人武功稍逊我一筹.更不会是他.”秦彪摇头道. “不管是谁.都是莫求双身边的人.凡是知道暗卫长相的无关人士都得死.速速查清此人.” 宣墨厉声喝道.同时心里却浮起几分释然. 秦彪双手抱拳低头领命.起身离去时忽然想起一事.年轻白皙的爽朗面容上都暗了几分: “皇上.关于昨晚的事情.您会处置萧风吗.” 萧风猜得沒错.宣墨虽然放了他但却留了个心眼.自他获得自由起.暗地里却早已被宣墨指派的秦彪监视起來. 而昨晚.秦彪发现萧风潜进玉兰轩后不久冉竹就带了那叫颖冰阳的女子而來.便告诉了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宣墨. 只是他不知道月色皎洁下曾发生过一场撩拨人心的激吻大战罢了.因为那时他正跟着萧风去了幻梦殿. “你说那颖冰阳似乎中了什么毒.”宣墨沉声问道.见秦彪点头于是说道:“你说萧风为什么不找花麦饭给她瞧瞧.” 秦彪挠了挠头.这种伤脑筋的问題是他的硬伤.偏偏皇上总要他去猜. “他是连朕都信不过了.为了个女子竟然再次甘愿被人要挟.颖冰阳初入宫时并未有异常.你去查查圣女最近有和什么人接触.尤其是太医类的.还有莫尊景身边的那个疏影.查出毒药來源.找个合适机会就去告诉萧风吧.此事不必再來跟朕汇报.” 宣墨望着桌上的奏折.眼底浮起一丝疲惫.颔首沉声道. 秦斌应声称是.目露感激.这明显就是放萧风和颖冰阳一条生路的事.正显示了皇上对他们暗卫的包容和疼爱.秦彪只觉胸中激荡.更感叹萧风的不珍惜. 书架处传來了轻微的移动摩擦声.随后御书房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御案前宣墨挺拔身姿一如此前不曾变过.一尘不染的明黄龙袍衬着他刚毅桀骜的脸庞更显天子风范.唯独两道剑眉深深皱起.墨色瞳仁里满是挣扎纠结. 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出现在了宣墨眼底.透过氲氤的清新香气.宣墨迷茫的话语怔怔响起: “她如果知道朕为了兵器和银两而放过杀她娘亲的罪魁祸首莫求双.会不会恨朕. 海生愣了下.端着茶杯的手轻轻抖了下.用着平常的口气道:“最近边塞战况连连吃紧.童将军已然不敌撤退.有了这削铁如泥的兵器打胜仗的可能性才更大.奴才想圣女会体谅皇上的难处的.” 宣墨低低叹了口气.双手接过温度刚好的茶杯.慢慢饮下.虽满口生香可他却毫无滋味.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渐行渐远 元宵将近.长安城百姓过年时挂的大红灯笼还在.自风雪中露出的红红暖意延续了整座城池.街面上有提着各色灯笼的孩童在雪地里玩耍嬉闹.偶有大人的呵斥声但却包含宠溺更多. 这是个普天同庆的日子.就算边塞战事再吃紧.两方也是要过年的.虽然沒几天又开战.却不知他们过不过元宵节…… 然.这一切都似乎和冉竹沒关系. 除夕之夜.她唯一牵挂的娘亲被宣墨一剑刺死.她在年岁中渡过了漫长七天. 元宵将近.那医馆里惊慌哭泣的倾诉让冉竹心头更是蒙上了一层恨意. 原來.这一切都是莫求双所为.萧风告诉她的沒有半句虚假. 苏醒过來的包子自睁开眼起就死死抓住她的衣袖.将他不小心在莫求双门前听到的一切告诉了她.而他昏倒在乱葬岗是因为他将这一切告诉莫尊景却导致他直接怒急攻心毒症爆发几欲丧命.他在雪地里跪了一夜为莫尊景祈福.这才有了接下來的事情. 她抬头望向四周.只觉灰影重重.很多人从她身前跑过.带着笑意在她眼前放大.却模糊的很. 冉竹伸手揉了揉因为长期盯着雪面而发胀的双眼.这才看清前方的路.不知不觉已经步行到了皇宫附近.四周的冷风冰嗖嗖的灌进她的衣服里.她早已冻得牙齿打颤而不知. 路上行人交头接耳.个个喜气连连.无不在谈论着今日朝中大事. 曾何时.这禁闭森严的皇城内商谈这等国家大事也会在眨眼间传遍全城. 不都说好事不出门么.不消说定是有人刻散播了. 医馆里她刚听包子哭诉完.脑子还沒消化过來.就听到门外有闲聊的大夫说起莫求双一口气赠出两万多把新铸兵器的大手笔來.更带头捐出十万白银带动全朝官员为边塞将士出分力. 冉竹从未有现在这么清醒.仅仅是片刻她就看明白了这其中种种.萧风既然说宣墨知道莫求双陷害.却迟迟不动手.想來正是觊觎他的这些兵器.至于银两.她只想呵呵一笑.却心底蔓延许多苦涩. 看來.莫求双已经知道她恢复记忆的事情.娘亲的性命被她的自作聪明而害死了. 两万把兵器.她娘的性命在别人看來能换到这两万兵器.她该躲在被窝里偷着乐了是吧. 宣墨你呢.就打算一直让我这样误会你下去.从知道开始你一句解释都沒有.到底是什么那你可以肆无忌惮的折磨我. 每次说完那些不费力气的却教人心跳的话语.转身再给人狠狠一刀. 曾经是.如今亦是. 冷冉竹.你还要在自欺欺人吗. 冉竹的心一点点冷了下來.自她的脚底下似乎看得见一层层的冰碴子淹沒了她的鞋面. “姑娘.这大冬天的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可别冻坏了.”耳边响起慈祥的声音.冉竹还未转头就先闻见了一股肉香味. 一碗飘着些许肉沫的汤出现在她的面前.端碗的人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妇女.衣着朴素.眉目慈善的看着眉眼通红的冉竹. 冉竹怔怔的看着她.竟然魔症般的想从她身上找出点娘亲的身影.奈何二人容颜相差太大.眼前这女子更像是饱经了风霜般.但一双温和的眼睛却教人心底生出温暖. 见冉竹不吭声.整张脸都已经冻紫.不由将她身子拉到一旁.离开了四面通风的街上.担忧说道: “姑娘.是不是迷路了.你家人呢?” 一句家人.一下子勾起冉竹脑海里无数回忆.从小抚育她长大的养父母.才见了几面就离世的娘亲.那个将三岁的她丢灞河里十三年后再度要害死她的父亲.还有得知她真实身份潜伏在身边十几年的独孤子诺…… 她的家人不是在利用她.就是要害死她或者被她害死…… 而那个她曾经深深依靠的.直至在刚才之前还幻想着他对自己有一丝动心的男子更是对她口蜜腹剑. 一场偷心游戏.呵.她以为自己早已是输了.如今看來又何尝不是才开始. “姑娘先喝汤暖暖身.这长安城每年都有走散的百姓.姑娘不要害怕.要相信你的家人一定会找到你.你若不嫌弃可去我家住上几天等你家人來接你.我那老头子虽然脾气不好但也是好客的主.” 冉竹一脸黯淡沉默的神色更加坚定了妇女心中的想法.不由更加怜惜. 冉竹接过汤.隔着青花瓷碗传过來的热气令她发僵的十指微微有了暖意.她轻抽了下鼻子.本想笑着回应.但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了下來.颗颗晶莹泪滴落入汤中.荡开一道道波纹. 她将和着泪水的肉汤尽数喝下.淡淡香味顺着喉咙而下.浑身立刻有了几分暖意.也驱散了她此前的负面情绪. 冉竹在宫里平日吃的不知要比这好上多少倍.可她却觉得这是她喝过的最好最美味的汤. “谢谢大婶.您误会了.我在等人.这汤真好喝.”冉竹将空碗递给那妇女.嘴角扯了个大大的笑. 冷冉竹啊冷冉竹.一个过路人尚且都还知道怜惜你.你自己这么自怨自艾又是做给谁看. 沒家人沒关系.你有自己.翻转间掌尽天下.平安又有何难. 沒爱人沒关系.你有尊景.他为你性命都不要了.身边有个如此蓝颜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妇女见冷冉竹又是哭又是笑的.见她眸光清亮.心中不由有些犯嘀咕.拿着空碗转身就走. “新年好.”冉竹对着那妇女背影轻声说了句.看着她走向不远处的包子铺. 这是她过來年的第一句祝福话.却是对一个冰天雪地里送她肉汤的陌路人说.带着诚挚的祝福与满满的感谢. 冉竹持着素锦的腰牌很快就进了皇宫.因她着宫女装.拿腰牌的时候刻意低下头.也不知是那侍卫不认识冉竹还是沒注意看.竟沒认出她是圣女.大大咧咧的放了进去. 她本以为踏进幻梦殿首先会迎來颖冰阳的怒吼.她知道颖冰阳虽被她那所谓的毒素控制.但脾性却不见得会收敛.心中正想着是直接漠视好而是将她气焰直接灭了好时.一抬头就看见宣墨正背对着她站在大厅里.地上齐刷刷的跪了两排人. 她的脚步一滞.随即跨了进去.听见声响的宣墨也同时转过了身.一双黑漆漆的瞳仁随着冉竹身影而晃动. “你的脸本就被很多人瞧见过.下次出门如果再不遮面纱万一遭了歹人攻击.你有几条命可以活.”宣墨呵斥道.见她虽身着宫女装.可脸却暴露在空气里.心抖了抖竟生出了怒气. 冉竹淡然回望.只是轻轻嗯了声算是回答.心中却无语.哪个宫女出门还要戴面纱.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一清早去哪儿玩了.”宣墨问道.语气比刚才要柔和上几分.但面色沉威并未改变.低头瞄了眼素锦.素锦随即会意领着那群宫女太监都回避. 快越过冉竹时.素锦丢了个放心的眼神.见冉竹会意后脚步未停的走了出去. 一行人就那样站在了外面.享受着风雪的洗礼.却不敢走远. 这种口气如今听在冉竹耳里却备显虚假.想來宣墨做人到底还是几分良心. 虽然他目前不知道她已经知晓莫求双是除夕夜谋杀娘亲的主谋.但还是本着愧疚态度來了. 是啊.他对自己永远只有愧疚. “自打出了万佛寺都还沒好好看过长安风景.起得早便出去走走看看.皇上是想要责怪我沒上早朝吗?” 冉竹平静回道.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眸光极快的掠过宣墨.见他面色微沉.不觉更加确定此前的想法. 宣墨的目光落到了她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昨夜强吻留下的气息.只是那嘴角边油腻腻的光泽令他双眸微微眯起. 他在这里等了他半天.她竟是连朝都不上和别人大快朵颐去了.皇宫外和她吃饭的除了莫尊景还能是谁.想到他今日也沒上早朝.一下子明白了过來. 只是早朝二字令他彻底沒了火气.他本也打算挑个好时机将莫求双设计陷害他事情告诉冉竹.但如今只能等他打了胜仗回來.边塞一战遥遥无期.而他与冷冉竹之间终究要横亘着这一道屏障. 但沒关系.冉竹虽然对他很是冷淡.但昨晚由于自己的情不自禁下做出的出格举动也令他感觉得出她心里还有他. 只要还爱他.他就有信心. “明日就是元宵节.长安城每年这个时候都要猜灯谜跳火舞.既然你想出去走走.明晚我來接你一同去赏灯.” 宣墨柔声道.沒了下人在场.他的语气越发的温柔.说话间抬手伸向冉竹的嘴唇. 冉竹急忙闪过.下一刻却被宣墨另一只大手拉住拖往怀里.动惮不得.那伸出的手直接覆上她的唇.擦着那嘴角未干的油质. “下次想吃什么直接跟我说.我就不信外面的东西会比皇宫里的好吃.” 宣墨吃味道.下手的力道却是轻的很.手指有意无意的摩挲着冉竹的唇.那指尖的柔软令他流连忘返. “这长安城内做起來的还真有比这皇宫里做的好吃的.”冉竹边挣扎边晃着脑袋躲闪说道.并不知道宣墨误会了她.心里气道每次都用这么霸道的方式.非有一天让你手沒力气碰我. “是哪个大厨.我让他进宫做给你吃.”擦干那污渍后.干脆两手都紧抱着冉竹.看着她像个小虾米一样在自己怀里胡蹦乱跳.那气的通红的脸令他眼底染起几分笑意. “人家不屑來这里.”冉竹亦是同样不屑口气. “那下次带我去尝尝.” “……”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凶险挡刀 翌日早朝无非说的就是边塞战事.因南蛮和扶余国沒有进一步的举动.战事也算是停歇了口气. 颖冰阳自在屋中苏醒后闭门不出.既不闹也不吃饭.晚些间冉竹给素锦留了话.自己一个人出了宫.宫外早早有人在那等候.见她出门.眉眼间笑意盎然. 他怎么也沒想到如常元宵.冉竹会在下朝后主动邀请他一起夜游长安. 夜幕将黑.长安城已是灯火一片.街上笑声如乐.游人如梭摩肩擦踵.大家挤在一起竟生出了几分热意. “这里人多.我牵着你防止被冲散了.”莫尊景温温笑道.刚恢复的脸上还带着稍许疲惫.却因他一双欢喜的眸子而掩盖了许多. 冉竹并未有几分犹豫就笑着伸出了手.如今在冉竹看來莫尊景是她要保护的人.似乎一瞬间她就从被保护者颠覆为保护者.这种心理上的变化让她觉得就算被莫尊景牵手.那也是他身体不好需要她來照顾. 其实就是给自己找个牵手的理由…… 远处正有一双碧色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笑意融融的几人.目光在冉竹脸上扫了下随后落到那双十指相扣的手上.眸中戾气尽显. 忽然.他目光一寒.整个人隐匿在了黑暗里.不久.他原來站的地方重新來了一人.一身黑金丝纹绣龙袍隐在黑暗里望着与他之前看的一个方向. 宣墨.阴暗处有一阴鸷声音从那人心底响起.带着无尽恨意与鄙夷.随后那股阴冷气息慢慢散去.想來是那人已经走远. “真是越來越不听话了.”彼时宣墨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他全身心的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人.并未注意到周围的不妥. 海生缩着头眼睛却偷偷瞄着人流里快要消失的冉竹身影.心中低低叹了口气. 因在医馆得了冉竹的吩咐.包子并未将冉竹已经得知真相的告诉莫尊景. 如冉竹所说.一旦说出去的话莫尊景刚压制下的毒症很可能会再度复发.而包子也不敢让莫尊景知道自己傻不溜秋的在外面跪了一夜冻昏.只说自己因为害怕莫尊景毒症爆发伤人连夜回了宰相府. 这自然是得了疏影的鄙视还有不轻不重的嘲笑.下一刻却问起那莫求双知道与否.看的包子傻愣愣摇头的样子.又是一番失望摇头.忽然脸上浮起古怪. 莫家父子一向不合.包子就算真的回府也不会跟莫求双说起这事來.不知疏影这副怪异表情又是为哪般. 疏影已经笑不出來了.因为光顾着斥责包子.一抬头竟发现他和莫尊景还有冉竹走散了.晕红红的灯光下到处都是人群攒动的身影.分不清哪一个才是莫尊景.哪一个是冉竹. 而此刻莫尊景和冉竹十指相扣.正兴致勃然的看着火舞.一点也沒发觉身边的小伙伴被冲散. 大宣朝的火舞不是像草原那种围着火堆跳舞.这么人流聚集的地方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但地上拥挤这头顶上却是大片空间.这跳着火舞的人便踩着高跷.手中不停的转动的火把.亦有技艺高超的踩跷者在不大的空地上利用手中的道具陪着着灵活的身姿耍出变化多端的花火样式.这便是真正的火舞. 高跷是两根三尺左右的圆木棍.另找两块一尺左右的木块固定于圆木棍的下端.这是一般的高跷.而莫尊景和冉竹看的这四名火舞者踩的高跷足足有六尺长.他们和所有的百姓一样均仰着头看他们在空中表演. 那时而变幻无常的火把图案时而随着火舞者口中轰然喷出的巨大火焰.不时的掠过百姓头顶.照亮他们紧张而又觉得刺激的脸庞.有节奏的跟着惊呼随即又兴致勃勃的等着下一个变化. 突然其中一个火舞者一个身形不稳直直跌了下來.而好死不死的竟正好是冉竹的方向. 她和莫尊景是好不容易才挤到最前面的.为的就是看到最美的火舞.如今想从人潮里抽身更是难上加难.很快就听到有人倒地甚而被踩的哀嚎声. 莫尊景将冉竹紧紧护在怀里.拼劲全力往一旁退去只想躲过那倒下來的火舞者.而就在这此时另一名火舞者竟也倒了下來便是莫尊景刚刚站立的地方. 这也太巧合了些.莫尊景和冉竹二人对视一眼.均读出了对方眼中的警觉. 未等他们再度抽身离去.那眼看着即将倒地的火舞者刷的将手中火把扔向了冉竹.就听刷刷两声.是他脚上绳索被砍断的声音.待莫尊景挥手劈开火把.那火舞者手中已经多了两把阴森森的长刀. 除了随之假装倒下的那火舞者同样挥断绳索与他同伴一起挥刀砍了上來.其余两名则继续踩着高跷在人群里行走拦住莫尊景和冉竹的去路. 莫尊景毒症刚刚压制.身体本就虚弱如今又拖着个不会武功的冉竹.就算自己武功再好也难敌有备而來的敌人. 他拉着冉竹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跑.也有好几次被高跷舞者给拦了回來.那透顶呼啸而來的火光一瞬间从欣赏变成了憎恶. 只是这么一迟钝.冉竹迎面就感觉有冷风刮來.她下意识的往旁边躲闪.只见刀刃泛着冷红的光芒贴着她肩膀而去.削下了她胸前一缕长发. 莫尊景单手也正和另一名持着双刀的舞者对抗.饶是他一只手对付吃力无比.可另一只手始终紧紧的握着冉竹.不让她离开左右. 这番举动冉竹何尝感觉不到.心中泛起几分感动.同时又为眼前的局势而感到头疼. 由于此处略显偏僻.一面背墙一面是隔着条河的街道.而侍卫军则聚集在城内中心.恐怕这回还沒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左右方向被高跷火舞者堵死.唯有从桥上跑出去才有生还可能. 有此想法的又何止是冉竹一人.大批的百姓往桥上涌去.寻找着最快的逃离捷径.无疑河对面才是最安全的. 看到这里.冉竹心中生出了丝希望.她从腰间拔出流月弯刀看了看.刚才衣服翻飞时露出一截被花青雪看到.她脱口而出的绝世武器四个字令她颇为得意了一番. 此刻正是验证绝世宝刀的威力了.思及此冉竹抬眼看到左方的高跷舞者再次围拢过來.她望了眼前方的桥不再犹豫握起弯刀就削向了圆棍.许是用力过大她一下子将两根圆棍齐齐斩断.速度之快令那舞者來不及准备就直直摔了下來. 有了突破口这回换冉竹拉着莫尊景往前跑了.奈何还沒跑近几步就听一声轰然炸响.那桥突然崩塌.桥上几十人瞬间掉入破冰的水里. 一时惨叫声哭嚎声响彻夜空.也终于引起了其他地方的注意. 冉竹抬出的一只脚就那样生生的停在了半空.脸上露出了些许绝望. 她将流月弯刀塞到莫尊景手中.说道:“你好歹会点武功.用它杀出去.”说话间手想从莫尊景手中挣脱出來.奈何一点沒用. 莫尊景接过流月弯刀.眸子晶亮无比灿若星子.他嘴角微微上扬.邪肆的看着冉竹: “抛下美人一人跑可不是我莫少卿的作风.陪美人一起蹂躏这几个臭虫才是最大的乐趣.美人.你觉得呢.” 冉竹哭笑不得.他们两个一个有伤一个弱.看着逼近來的四人目露精光.步伐沉稳一看就是练家子.心中哀嚎到底是谁蹂躏谁啊. “你蠢啊.你先杀出去才能带帮手來救我啊.大过节的我可不想死.”冉竹吼道.见莫尊景不松手直接就用脚踢了. “死.我又不是沒经历过.能与你同死倒也是我毕生所愿.”莫尊景的话语低柔传來.在冉竹怔愣间松开了手.却是将她往后推了推.随即邪肆迷人笑容再度扬起: “美人.待我收拾完这几个臭虫.再带你换个地方赏灯.” 流月弯刀在他手上漂亮的旋转了个圈.刀柄稳稳落于莫尊景玉骨般的手中.随即转身对着那四人挥砍过去. 那四人似乎一开始的对象就是冉竹.其中三人缠住莫尊景后.另一名趁其不注意就攻向了冉竹.冉竹只得往后跑. 这一次再沒有什么侥幸可言.冉竹很快被他追上.被他一脚踹飞在地.狼狈至极. 莫尊景转头就看到那男子举着长刀就要砍向冉竹.慌忙扔出手中流月弯刀.奈何被围攻他的其中一名看破.挥刀拦截了下來.沒有了流月弯刀抵挡的莫尊景此刻又处在分心时候.肩膀上立马多了两道血淋淋的刀痕.偏生就是不能向前一步. 他看着长到落下.口中绝望厉叫.嗤一声膝盖被长刀挥上.他跪了下來. 冉竹心中亦是绝望.脑海里竟是什么念头都沒有.除了遗憾沒能让莫尊景找到龙血草外.最后一刻竟是不争气的想再看眼宣墨. 想來他这会应该在皇宫里暴跳如雷吧.因为她故意毁约邀了莫尊景令他沒了面子. 我死了也好.你再不用愧疚补偿我.而我也不用在杀你和想你中日日煎熬. 万般念头闪过.竟是让冉竹对死沒了惧意.全然的解脱.她头挨着地面.闭上眼睛亦不想看到自己死时被戳个窟窿的惨状. 可老天偏不如她愿.头顶忽的刮來一阵疾风.不等她睁开眼就觉身上压來重力.如此急差点令她喘不过气來.而下一刻那嗤嗤的声响令她急忙偏转了头. 那一柄长刀就那样直直刺进压在她身上人的肩膀.刀剑堪堪盯着冉竹的喉咙.刀刃上的血珠滴滴落下.顺着冉竹的脖子滑下落到了地上.乍一看她脖子上仿佛被割了一条血疤. 她的眼睛被披散的头发盖住.双眸蓄满泪水.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却能异常清晰的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人是如此熟悉.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让他离开 冉竹的眼睛被披散的头发盖住.双眸蓄满泪水.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却能异常清晰的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人是如此熟悉. 他的身上常年有一种淡而长久的花香.此前冉竹不清楚那是什么.如今才明白那是迎红杜鹃花的味道. 那一身白衣长衣似乎一如玄镇初见.只是因着寒彻的冬季多了一层宽厚羽鼈.此刻层层叠叠的堆积在冉竹脸庞.似乎要为她遮寒去冷. 鬼面面具哗然落下.竟是被火舞者一劈两半.一张颠倒众生的温润容颜展现在众人面前.下一刻双眸微眯露出狠厉.长袖一挥数十根点缀着点点红色样式的银针尽数扎进了那四名火舞者身上.连哼都沒哼一声尽皆软软倒了下去. 值此间冉竹似乎听到了莫尊景大喊“且慢”的话语.但又如何抵挡上独孤子诺手中杜鹃花红针的夺命速度. 冉竹本充斥着胸口那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也因为莫尊景这一声喊而渐渐平复了下來. 她半起身半将中了刀伤的独孤子诺扶起來.目光触及到他的被长刀刺穿肩膀的地方.心头一跳.那里汩汩流出的鲜血早已将白衣浸染成花. 他不是应该在千里之外的边塞打仗吗.怎么会來到长安. “你受伤了.”耳边传來一声轻唤.一如往常的醇厚嗓音带了几分压抑的痛楚. 冉竹抬头.对上一双瞳仁紧缩的碧眸.此刻正盯着她的侧脖.冉竹能感觉到独孤子诺碰触到自己伤口时候发颤的指间. “我沒受……”冉竹黯哑开口.话沒说完就觉臂膀被人往后一拉.一个旋转撞入了一方冷硬的胸膛里. 鼻子好痛.冉竹在心里吃痛呼道.下意识挣扎.就听一低沉急促嗓音响起:“别动.还愣着干什么.快过來给小竹止血.” 循着他呵斥的方向.冉竹见到御林军围住的一个包围圈外疏影被放了进來.而自己竟连他们什么时候赶來的都不知道.似是一点动静都沒发出. 想到这里.冉竹心沉了沉.伸手推开宣墨胸膛.往后退了两步冷声道: “我沒受伤.不劳皇上挂心.” 说完抬手擦了下脖子间的早已晕开的血痕.露出完好无损的白皙脖颈.宣墨见她真的沒受伤.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來. 不大的包围圈内宣墨.独孤子诺.莫尊景呈斜三角形势.宣墨与独孤子诺对面而站.莫尊景在宣墨的左下方正低头俯身检查着脚边的死尸舞者. 而冉竹刚好站在宣墨和独孤子诺中间.垂眸看着莫尊景掀开尸体穿着的黑色上衣.怀里露出的一块腰牌令她眉头微皱.脚步慢慢往后退着. 宣墨见她往独孤子诺方向退去.触及到独孤子诺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深邃目光陡然一沉.却是一旁的海生急急开了口: “你要去哪.快回來.” “拿下叛国国主独孤子诺.生死不论.”宣墨恶声开口.对于冉竹的做法胸口里涌起失望. 疏影目不斜视的走过.谁都沒看一眼径直走到站在他们身后的莫尊景.看到他身上好几处刀伤.尤其是左膝盖处已经露出一截白骨.骇人的很. “我们回去.”疏影咬牙道.满眼心疼.伸手就要扶莫尊景往身上背. 他恨自己光顾着调侃包子沒紧紧跟着莫尊景.更恨刚才他被人拘箍住错过了救莫尊景的最好时机. 这古代.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 听到疏影的声音冉竹也跟着回了头.待看到莫尊景受伤心里一阵阵颤栗.急忙想跑上前相扶.却被两只大手紧紧握住.动惮不得. 莫尊景由着疏影扶着.慢慢來到宣墨身旁.忧心的看了眼冉竹.摇摇头. 冉竹知道莫尊景的意思.她知道无论他们二人平日有多么不对头.这种时候都会一起对付独孤子诺.一如洛阳喜堂那次. “放了他.”冉竹深呼吸口气.冷静道.对于四周骤然缩紧的长剑攻围置若罔视. “哼.现在抓我算什么本事.有能耐战场上见.”独孤子诺紧紧抓着冉竹的手不放.那指尖的温软无骨令他心里生出了几分贪恋. “区区一个扶余国我大宣朝岂会怕你.你千里迢迢來到长安险恶昭心谁人不知.你当这里是客栈.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说话的是莫尊景.横亘在宣墨面前.极尽一个臣子的保护姿态. 宣墨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在冉竹的脸庞.仿佛要将她看穿. “我來这里只是想看看故人.每年的元宵都是我陪她渡过.今日若不是我躺在这地上的就是她了.你们不感谢我救了大宣朝的顶梁柱却还要抓我.真是可笑.” 独孤子诺讥笑道.随着他说话肩膀处的大刀一颤颤动着.更有细细鲜血流出. 圣女叫沁冉竹天下共知.但见过她的人毕竟不多.今天她出门并未遮面纱.独孤子诺也知道分寸并未当场揭穿.潜意识也是为冉竹的安全着想. “每年元宵为师都会送花灯与你.來此别无他求.将这盏花灯送你.我知道.这天下最心疼为师的还是我的好徒儿.” 独孤子诺无视宣墨和莫尊景杀人的目光.自怀中掏出一盏花灯.迎红杜鹃花在纱布上映染一片好看的很.精致小巧.看得出独孤子诺就是在刚才倒下的时候也将它保护的很好. 冉竹低眸看了眼.被宣墨紧握的手生生抽了出來.默不作声接过.那声声如沐春风的低醇嗓音带着魔音穿透她的心间.往事一幕幕勾起心头. 是啊.每年独孤子诺都不在玄镇过年.但元宵那天他定会回來.冉竹守在镇门口.远远就能自黑夜中看到一点微弱亮光.那是独孤子诺提着花灯而來.每年的花灯都不一样.唯有那点让她倍感温暖雀跃的烛光十几年未曾灭过. 但.也是曾经了. 如今手中这盏还沒來得及点上的杜鹃花灯一如冉竹此刻的心境. “放他走.”冉竹定定的望着宣墨.紧紧握着花灯.面色决绝. 独孤子诺面色微沉.对于冉竹脸上过度的平静令他心里浮起几分沮丧.但见她依然护着自己.又开心了起來. “你今日决意要护他离开.”宣墨沉声问道.冰凉如水的话语里听不出恼怒.却直凉人心. “不可放他走.今日之事和他脱不了关系.”莫尊景执拗道.望着冉竹.希望她清醒过來. 疏影在一旁始终黑着一张脸.蹲下身处理着莫尊景膝盖处的伤口. 宣墨眉毛挑了下.此刻他也发现了莫尊景脸色的不正常.话语里带着喘气.虽然极力压抑却依然听得出來. “带你主子下去治疗.”宣墨冷眼看着疏影.抬手将莫尊景往后推了推.目光触及到他手中的流月弯刀.口气陡然不悦: “今晚事情朕稍后找你算账.” “皇上……”莫尊景讶然.心道宣墨要追究他护圣女不力之罪却不知宣墨是别有它意. 得了话的疏影眉眼一喜.抬手点了莫尊景的穴道.扛着他就飞速离开. 冉竹始终未敢看一眼莫尊景.感受到身上少了一道灼灼目光.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有疏影在.尊景就不会有事. 这一连串的放他走一而再再儿三的被打断使得冉竹凝聚起來的气势也弱了下來.感受到身后人发出的压抑痛苦她知道独孤子诺快要撑不住了.也感觉得出宣墨他们二人也是在故意拖延.似乎在等什么人出现. 脑子蓦地那一双阴鸷狠辣的眸子.心顿时绞痛般难受. “他说的沒错.再说他救了我我理当护他离开.”冉竹冷冷说道.说完不再与宣墨多做唇舌之争.当下转身扶着他就打算离开. 御林军并不认识冉竹对于她此番举动忽然慌了下举起长剑对准了冉竹和独孤子诺的喉咙. “放肆.”宣墨厉声吼道.顶着冉竹喉咙的剑尖吓得他心跳都停了下.随即气道:“放行.” 长剑刷刷收起.前方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以前的事情你都忘了吗.你会后悔的.”宣墨沉声说道.望着转身的那道纤瘦背影.心感到突突的痛. 冉竹听着宣墨说的话.脚步并未停了下來.嘴角浮起一抹嘲讽. 路一头她看见木河现在人群里.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心头泛起几分苦涩.头也不抬的扶着独孤子诺离去. 他们的身后宣墨面沉如墨.深邃目光里整座长安城的斑斓灯火似都被吸了进去不见一点光星. 不远处早有一匹白马守候.见到独孤子诺的身影亢奋的嘶叫了声.冉竹面露诧异.眼底一丝冷意闪过. “冉竹.谢谢你.”独孤子诺牵起缰绳.另一只手拽着冉竹手不放. “师父见外了.今天的事情我还要感谢师父救命之恩呢.”冉竹淡笑说道.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沒有什么温暖. “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不好.”独孤子诺见冉竹还称呼他为师父.碧眸中满是激动.口气里却多了几分忐忑: “那宣墨才是伤你最深之人.你跟我回扶余国.师父再不让你受苦.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好.” “好.”冉竹一如之前从容笑着.目光掠过独孤子诺满是欣喜的脸庞望向他身后幽暗的小巷. 又是一个让她抛却前尘往事的人.笑.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再没下次 岛国在哪里鲜花破千 三日为限.灞陵沁府旧宅为约. 虽不知独孤子诺为何要将地址选在那里.但如今她也顾不得许多. 回到皇宫已然是半夜.这其中自然有她故意拖沓了步子回去的原因.因为她不想看到宣墨那张气势汹汹的脸和一张嘴就质问她的话语. 是不想.不是怕. 难得今日不下雪.本以为会有一场令人开心的元宵.却不想她和莫尊景遭暗袭还死伤了几十个无辜百姓…… 想到这里.冉竹自鼻腔里重重呼出口气.晕白的雾气在道路上的宫灯下若隐若现. 忽然她顿住脚步.神色一凛.手不自觉的往腰间摸去.脸色变了下.流月弯刀在刚才混战间给了莫尊景忘记拿了回來. 她状似不经意的往旁边走去.随后贴着墙根猛然向后望去.心也在那一刻狂跳不止. 宽阔昏暗的路面上白雪无声飘落.百米远处赫然站着一人.见冉竹忽然止了脚步望过來.迈出的脚步收了回來.站在那里并不离开. “木河.”冉竹试探叫出口.灯光委实昏暗他又站着远只能凭感觉去叫. “是.主子.”一沉悦声低低响起.跟着雪花翻卷而來落到冉竹耳边.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來. “你一直跟着我.”冉竹微抿樱唇.眉头紧皱.若不是她刚才忽然感觉到身后有细雪擦擦声.恐怕走进殿里都发觉不到身后有人. “是.”还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除了开始语气里有丝窘迫外剩下的便是坦然. “那你听到我要跟独孤子诺回扶余国的话了.”冉竹淡淡问道.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走近些. 隔这么远说话.难保被有心人隔墙听了去. 木河几步走近.半抬的双目在触及到冉竹的脸时又垂了下來: “是.但属下觉得主子不是真心的.” “哦.那宣墨让你跟着我不就是怕我跟独孤子诺跑了.”冉竹抬眸笑道.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带着嘲讽. 皇宫路上的守夜宫灯散发出晕黄的光泽.投射在眼前女子清丽的容颜上生出诸多美好.却掩盖不了她一双犀利的眸子和嘴角的冷意. “皇上担心您会遭意外.所以派属下跟着.决不是主子您想的那样.”木河回道.一贯沉稳的作风将心中刚涌起的触动情绪悄然掩埋. “我死不了.还有.你回去复命时候告诉他.”冉竹冷声道.忽然目光一闪踮起脚贴近木河耳边.明显感觉到他的僵硬.口中吐气如兰呼出的热气尽数扑到木河的脸上: “以后别妄想再拿我做诱饵.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想跟我说什么.亲自來说就是.”忽的传來一怒气低沉喝声.惊的木河连连后退几步.转身就看到宣墨大踏步的跨了过來. 这是一条几百米长的道路.两边都是墙壁.唯有前后路相通.而宣墨正从木河身后走來.他看不见.可不代表冉竹看不到. 以此.明白了冉竹刚才是故意为之.心中不由苦笑声. “你现在就那么喜欢跟别的男人亲近吗.”宣墨怒道.站在了木河此前站的位置上.目光里染上几分醋意. 在幻梦殿等了半夜都未等到消息的他沒走出多久就发现了冉竹和木河.只是想听听她们说些什么所以并未现身. 却不想竟等到了冉竹嘴唇贴上木河的耳朵.那么远看就好像亲上去了一样.叫他如何不恼. “皇上是要我先回答哪个问題.”冉竹闲闲道.眼皮子都不抬下自顾看着前方飘飞的大雪. 不论这雪平日里如何洁白无瑕终抵不过暗夜來袭.转眼变色. “你.先回答第一个.” “忘了.让木河说吧.” “木河.她跟你说什么了.”宣墨怒吼道.目光中隐隐有想杀人的欲 望.但他也明白是冉竹刚才定是看见了他站在后面故意气自己.却还是按耐不住冲木河发火. “以后别妄想再拿我做诱饵.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木河平静原话回复道.仿佛宣墨发的火跟他毫无关系一般. 话一出.宣墨忽的沉默了.目光里充满复杂情绪.他摆摆手示意木河退下.而冉竹此刻的眸光越发的清澈清冷. 昏暗道路上又只剩下了宣墨和冉竹二人.冉竹忽的想起二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个下雪的夜里.. 就在前几天他吻了她.话语里透露出想要追求她的意思.却只是一场拖延战术. 而今夜.似乎再沒了要待下去的必要. 冉竹紧了紧身上的风衣.抬脚就想离开.却被宣墨伸手拦住. “是木河告诉你的.”犹疑话语低低响起.带着愧责. 又是愧疚的口气.冉竹心底听得烦躁.本不想交谈的想法里陡然生出了火气: “你以为你的布局天衣无缝吗.御林军一点响动沒有就包围了我们几个.至少在桥断发生后的现场百姓被你暗中疏散掉.可你却眼睁睁的看着我和尊景被几名假装侍卫的火舞者追杀.甚至我差点……” 冉竹倏地闭了嘴.暗暗骂自己还是不够从容.她不就是他的诱饵吗.她差点被杀他怎么可能沒看到.何必还要再说一遍. 接收到宣墨眸中的诧异愤怒.心中一动.冉竹怀疑问道: “怎么.那四名假的火舞者不是你派的.” “你真以为我会拿你的性命开玩笑吗.今天是你放了我的鸽子.若不是守门的侍卫來报.我还以为你今天跟我玩失踪呢.” 宣墨苦笑.看到冉竹脸上的不以为然.不由问道: “你怎么知道那火舞者是侍卫假扮的.” “莫尊景检查其中一个尸体的时候我刚好看到他腰间别着一块腰牌.那个和我幻梦殿秋冬二人腰间挂着的很像.所以我猜他们是宫里派出來的.” 冉竹解释道.见宣墨神情不像有假.不由正经了神色. 大宣朝每个有人居住的宫殿里都会有几名侍卫把守.他们的腰牌有别于任何部门的侍卫腰牌.所以很好认. “你就不会觉得是独孤子诺一手导演的好戏.他來过宫中见过这腰牌仿制几个又有何难.”宣墨不同意道. “我当时虽然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得出他也是拼死反抗.你觉得如果是认识的.那火舞者有必要举刀劈向他的脸吗.那分明是想补上一刀让他必死的行为.当然不排除独孤子诺的戏演的很真.” 冉竹回道.清亮的语气里带着冷静和沉着的分析. “哼.就算如此他也逃脱不了嫌疑.”宣墨不悦道.心中却在想着是那四名火舞者的幕后操纵者. “总比某人好.见死不救.”冉竹冷声回道.率先往前走了几步.转身看着一脸沉默的宣墨.一字一句道: “收起你的一石二鸟计划.机会.沒下次.” 至于那幕后凶手是谁.她心里早已有了个人.而且**不离十. 宣墨脸上有着一瞬间的怔愣.仿佛那一刻被冉竹看穿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紧张三日 这一夜冉竹又是几乎沒合眼.临上早朝前素锦跟她汇报了下昨夜颖冰阳的事情.听到她开口吃饭的消息点了下头沒再说什么就出了殿. 冉竹知道她交代素锦的话起了作用.想來昨夜她和萧风一定躲在哪里过元宵了吧. 出门看到秋冬二人.与他们低低耳语了一番.这才去上早朝. 朝间意外看到莫尊景站在其中.虽然面色微恙但看得出精神不错.见他并无大碍心中亦是放心了不少. 下朝后她主动找了莫尊景.而莫尊景站在大殿门口也似乎正在等她.见她过來眉眼浮起几分笑意恍若昨日惊险只在梦中出现. “你……” “你……” 二人话语同时出口.亦是一愣.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圣**先.”莫尊景做了个手势.配合着他优雅的手指.魅惑般的笑容与这融融皑雪天地间竟是那般独树一帜又和谐不已. 冉竹嗔了莫尊景一眼.问道:“伤好点了吗.”嘴角笑意融融.全然沒注意到大殿内去而复返的宣墨正盯着门口他们二人. “都是小伤.不碍事.你的刀.”莫尊景温和笑道.从腰间拿出流月弯刀还给冉竹. 冉竹接过.望着闪着七彩宝气的锋利流月弯刀爱不释手. “以前从未见你佩戴过利器.这是.”莫尊景目光闪了闪.问道. “这是我娘临死前给我的.听说是外公留给她的.就是沒个刀鞘.哪天有空给它做个去.”冉竹回道.抬手摩挲着刀背.忽然想到莫尊景就是知道莫求双害死她娘才会毒症发作.便敛了心思将弯刀置于腰间.笑道: “昨夜疏影又担心坏了吧.” “被他啰嗦了一个晚上.耳朵都起茧了.真不知道他那个世界的男子是不是个个都如他这般啰嗦.” 莫尊景无奈道.将眼底的愧疚惆怅尽数掩埋. 他终究是沒勇气告诉冉竹.两个月前她娘亲婉儿就被他父亲抓捕囚禁在宰相府中的.而除夕夜的种种他更沒勇气说出口. 但让冉竹一直误会宣墨.他心里更为纠结. 如此.等冉竹走出大老远回头叫他.这才堪堪反应过來. “还在想疏影啊.去完刑部就放你走.”冉竹戏虐笑道.对于莫尊景出神沒听到她刚才说去刑部看尸体的话心里微动.看來娘亲的死多了一人牵挂了. 尊景.若有一天我持剑抵着你父的喉咙.你会叫我放了他吗. 从刑部出來二人脸色均不好看.冉竹一脸煞白更有呕吐过的迹象.莫尊景及至送她到宫门口才担忧回府. 一回到幻梦殿的冉竹二话不说就招了秋冬二人进了偏殿.喝了两大杯暖茶这才将脑海里作呕的画面去掉. “两位哥哥.可有查出内宫侍卫中谁失踪了.”冉竹望着坐在两边的秋冬二人.问道. 她早上出门前让他们二人今天去打探下宫中侍卫失踪的人.后宫有人居住的只有德太妃.荣太妃.御书房.还有幻梦殿她这里.以及时常打扫的凤仪殿.玉兰轩虽然也不断过下人打扫.但地势偏远并沒有侍卫把守. 是故除了她这里.剩下的就是那四个地方了. 她曾怀疑宣墨事先得知独孤子诺进城.拿她做诱饵引诱独孤子诺还有个重要人物出面.虽然宣墨昨晚一副茫然样子.但她临上朝前就问了木河关于御书房的那几名侍卫.结果都在. 这才彻底打消了冉竹心中的疑虑.从而更加坚定是德太妃所为. “诚如圣女妹妹所料.德太妃那有两名侍卫四日前就失踪了.根据侍卫长说他们是请假回老家了.但是.不是有四具尸体吗.” 秋说着说着憨厚的脸色露出疑惑. “四名死者只有两人身上有腰牌.我猜测其余两人是他们从宫外找來的高手.”冉竹回道.想到那几名尸体.胃部又有些作呕. “我们要不要带侍卫长去认认尸体.大家平日都是认识的.一看就知道是哪个宫殿的侍卫.” 冬说道.见到冉竹脸色不对劲.话语到最后都放轻了些. 冉竹摆手.低低道:“那两名侍卫连夜被人刮花了脸.根本认不出样子來.” 说到此不由想到她和莫尊景刚踏进刑部大牢.就有狱卒來通报昨夜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停尸房.将其中两张脸毁了. 两张脸四颗眼珠子还站着血稠挂在眼眶处.鼻子均被割掉露出黑黝黝的褐色干血孔洞.皮肤处更是被尖刀划得满目全非像是小孩子用红笔涂鸦的恶作剧.入目皆是干透的血渍…… 想到此冉竹胃部又开始翻涌起來.一旁早就注意冉竹不对劲的冬及时端了杯刚沏的浓茶.冉竹接过一饮而尽.这才好受了许多. “可恶.一定就是那个德太妃.怕事情败露所以连夜派人毁了证据.”秋一拍桌子.怒道. “就算是如此.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德太妃只说侍卫告假回家.你总不能打上门去.为今之计只有从另外两名死者身上查探.说不定能找出他们四人认识的线索.” 冬冷静说道.这句话也正说中了冉竹心中所想. “这两天辛苦两位哥哥出宫一趟.带上他们的画像查查可否有认识的人.记住.莫要让人发现.这幕后人消息十分灵通.留下那两名死者为家毁坏.想來做好了十全的准备.” 冉竹说道.眸光冷澈.话语间更是多了几分运筹帷幄的气度. 秋冬二人不再言语.点点头抱拳退出了偏殿. 晚间.冉竹闲逛至馨容殿.见平日守门应该四人的果然只有两人.在拐角处站了会随后慢慢踱步回了幻梦殿. 并不是她不信秋冬二人.或许对于如今的冉竹而言.凡事都应该亲自求证一下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三日之约.她足足两夜沒睡.沒人知道她在忙什么.漫漫长夜唯有厚重白雪发出的簌簌声伴聊寂寂. 第三日上早朝时那面纱上眼睛周围明显露出倦意.可一双眸子越发冷静清澈. 御书房内.气氛十分凝重. “正月十六.圣女与莫少卿一同前往刑部停尸房检查四名尸体.随后与幻梦殿的秋冬两名守门侍卫待在偏殿里一个时辰才出來.夜里在馨容殿附近徘徊随后返回.正月十七下朝后圣女乔装出宫去了宰相府.两个时辰后出府.今日一早再度出宫.秦彪和萧风已经跟上了.“ 柳木南的声音清朗响起.带着少年特有的嗓音即便是刻意压低依然听得出儒雅的气息. “其余.沒了.宣墨挑眉问道.低沉语气里并无惊讶. 柳木南疑惑抬头.想了想说道:“从丞相府出來圣女曾和街市上的车夫闲聊了几句.之后就回了宫.” “那就沒发现有可疑人潜进幻梦殿.”海生在一旁提醒道. 元宵当晚.木河就告诉了皇上.冉竹答应与独孤子诺回扶余国的事.这几晚派秦彪和花麦饭死守幻梦殿左右.却似乎沒发现独孤子诺的任何一点身影. 海生担心的是独孤子诺.而宣墨担心的完全是另外一个可能潜进宫里的人. 对于冉竹忽然答应独孤子诺回扶余国的这事.宣墨只觉的不简单.甚而能感觉到冉竹正在秘密做着什么事情. 小竹.你搞的这么神秘.是否与我元宵节那晚一样想抓那个人. 柳木南摇头. “萧风这两晚也沒去.”宣墨皱眉问道. 低下站着的人仍旧摇头. “让花麦饭去调查馨容殿那两名侍卫是否真的回了家可有消息了.”宣墨沉声问道.眉心皱的越发的紧. “那两名侍卫老家均在洛阳.想來最快也要后天.”柳木南回道. “你退下吧.”宣墨挥挥手.随即转身吩咐海生道:“速宣莫少卿进宫.朕有要事相商.” “是.” 三日之约.眨眼來至. 下了早朝的冉竹这次竟堂而皇之的出了宫.上了辆豪华马车绝尘而去.期间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横冲道路而來. 两辆马车停滞了会再度错开.然后豪华马车一路驶向城外. 这一切均被暗中跟随的秦彪和萧风尽收眼底.萧风示意秦彪继续跟随.他回宫禀报宣墨. 秦彪点点头一身黑衣劲装在众多房屋上轻跃跳起跟着那辆豪华马车出了城. 那辆普通马车行至灞陵桥悠悠停了下來.车帘被轻撩起一角便有冷风吹了进來.隐约见到车内露出女子白皙的下颚做出轻抬的动作.随后马车不在停留直接驶向前方密林里. 行至无路.马车上这才走下一人.身形款款.素裙长发.大大双眸带着些许倦意.望着前方被白雪覆盖住的隐秘小路.紧了紧手中的包袱这才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车夫望着那女子踏入林中.纤瘦身影恍若一片枯叶在风雪里被吹得左摇右晃.但却沒有停止脚步坚定的往深处迈去.留下一串串凌乱的步伐深深印在半米多深的雪地里. 他往前伸出的手上是想要找给女子多余的银两.却呆呆的看着女子消失在林间.被这一片恍景怔愣的忘记喊出了口.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到底谁死 残留记忆中四季常开的鲜花小路早已被白雪覆盖.两米多高的废弃温泉亦是白雪皑皑.只露出灰色圆石点点. 冉竹站在那漏风的破门处.抬眼望了下天空.便有飞雪落入她的眼里.眼睛快速眨了两下随即低头推门而进. 她知道木河一定会将独孤子诺带她回扶余国的事报告给宣墨.这几日他肯定会派暗卫中的人日夜盯着她. 之前街上两辆马车相撞是她前一天和那车夫说好的计谋.在两车相撞的时候.她依着那车夫强壮的身子做屏风进入了那普通的车里. 当然.她事先早已在原先的车里换好了衣服.以至于宫里的御驾车夫光顾着吵架沒注意车内早沒了人. 诚然.她撒了点小谎.花了重金才成功让那车夫敢做出撞宫车的不要命事情來. 大厅内.一身银白裘衣裹身的独孤子诺十分惹眼.让冉竹并沒费什么力气去找. 他坐在一堆篝火旁.闭目宁神.头顶左上方屋檐破陋一角.大雪争先恐后落下.顷刻间又被厅内温度消融无形. 因全身被裘衣裹着.冉竹看不出他肩膀的伤势.她故意弄出了些响声.成功的让独孤子诺睁开了眼. 睁眼那一刹那.碧绿双目陡然射出狠厉.转瞬即逝.一如冉竹猛然狂跳颤栗的心. “吵醒你了.”冉竹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见独孤子诺冲她走过來.生生忍住想要往后退的冲动. “沒想到你真的來了.”独孤子诺走近.伸手薄削嘴唇止不住的往上扬起.目光落到冉竹肩膀上的包袱.眼底疑虑稍减.口气却是满满的惊喜. 冉竹同时也发现除了那裘衣与元宵节那夜相同外.他身上早已换了套衣服.虽然还是如常的白色但绸面上的刺绣图案变了. “如果我说的是假的.你又为何在这里等三天.”冉竹反问道.随着独孤子诺往篝火旁走去.此间眸光状似不经意的打量着独孤子诺的衣服.最终确定这是套新衣服.衣领口间的淡淡的迎红杜鹃花纹理勾勒的妖娆而隐秘. “这正是我想等來的结果.”独孤子诺低柔说道.拍了拍身边的木凳.示意冉竹坐下. “你这几日都待在这里.”冉竹站在篝火旁.暖着手问道. “嗯.那宣墨到处派兵找我.这里是沁府废宅.他绝不会想到我就待在这里.”独孤子诺点头应道. “那你的伤.”冉竹侧头问道.意思不言而喻.心中却敞亮的很. 独孤子诺怔愣了下.脸上很快浮起笑容回道:“这点小伤还难不到我.已无大碍.你别担心.” 冉竹回以一笑. 她当然不会担心.这新衣服这穿透肩膀需要他人上药的刀伤.自然是有人帮忙. 你真的來了.就好. “我们还是尽快走吧.自元宵节当晚送你离开后皇上就一直对我疑神疑鬼.他每日晌午都会去我殿里.这会估计已经发现我不在了.” 冉竹故作急色说道.说话间望了望门外.一副担忧神色. 独孤子诺愣了下.绿莹莹的碧目安静的看了几眼冉竹.眼底卷起深不见底的漩涡般.看的冉竹心头浮起不安. 他笑了笑:“无妨.有为师在.他不敢伤你.” 冉竹亦笑了笑:“当初在皇宫说要和你云游四方.走遍大江南北.如今真的可以实现了.” 说完颇为期冀的目光看着独孤子诺.仿佛她才是等的那个人. “好.为师就带你好好游览下这大好河山风光.”独孤子诺抚掌大笑.回荡的声音震的屋檐上的积雪扑簌簌落下.砸在地上裂了一堆. 冉竹跟着笑笑.眼睑却在颤颤抖动. 二人不再停留往外走去.百米抄手游廊走过便还有一段十來米的小路.冉竹跟在独孤子诺身后缓缓走着. 每年的秋季她都在镇门口翘首盼望独孤子诺的回來.那身白衣是他的标志.大老远她就能感觉这就是她的师父.会早早迎上去与他一同回镇.只嫌路太短时间太少.可从未有一刻感觉这今天的短短路程是如此漫长. “冉竹.你怎么不问问我是如何知道这沁府的.这密林看似简单但一般人进來却很难寻得到沁府的踪迹.就好像有一种力量将这沁府隐藏了起來.” 独孤子诺缓缓说道.仿佛在闲庭信步间与冉竹唠家常般. 冉竹楞了下.想起上次莫尊景带她进來的时候并未感觉到有什么异样.独孤子诺此话忽然提起倒教冉竹心中升起了几分不安.她双眸不自觉的抬头往外看了一眼. “那你是怎么找进來的.”冉竹配合问道.心里也泛出了个疑问.十三年前她被沁父扔入灞河里侥幸不死被养父母收养.时隔七年他独孤子诺又是如何得知她就是沁府后代在她身边一待就待了六年. “应该说是你们沁家人搬离了这里.撤走了设置在周围的阵法.所以我就很容易找到了.”独孤子诺回到. 说话间二人走出了沁府.独孤子诺站定转身抬头望了望悬挂在大门上的沁字匾额. 冉竹沒想到独孤子诺突然停下.淬不及防整个人撞了上去.她急忙后退.双手却被独孤子诺反握住. “冉竹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啊.”独孤子诺温温笑道.盯着冉竹的碧色眸光也是淡淡的笑意.却让冉竹整个脊背都僵住了. “我在想沁家族竟然还会摆阵法.真是厉害.可惜我年纪小小就离了家.什么都不会.如今连自保能力都沒有.” 冉竹淡淡说道.脸上的笑淡了下來.眼睛扫过独孤子诺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明显最后这话是对他说的. 独孤子诺闻言放开了她的手.心头却松了口气.眼底笑意也有了几分温度. 二人又往前走了几步.独孤子诺忽然开口:“冉竹.为师骗你利用你.你是真的愿意原谅我.跟我回扶余国吗.” 厉风呼啸.拍打着枯树残枝发出咔擦咔擦的闷脆声响.听在耳朵里悚人的很. 被问话的冉竹.此刻低着头看着沒过鞋面的雪.在独孤子诺看來仿佛是在认真思考他说的话.手心都隐隐紧张出了汗.想着冉竹刚才亲密种种心中生出了期待. 可若他看到冉竹嘴角勾勒的冷冷笑意.恐怕原先的疑虑不再会起伏不定. “伤我最深的不是你.而是白静和宣墨.我原谅你可以.跟你回扶余国后你可愿意为我杀了白静.” 冉竹抬头怯怯说道.本就两夜未睡的红肿双眸此刻更泛起盈盈泪光.贝齿轻咬樱唇.让人看了只想怜惜呵护. 那是她以前犯错误惹得独孤子诺大怒时常露出的可怜撒娇表情.从來沒失败过.今日也是. 当她看到独孤子诺碧眸软下來的神色.心中亦是明白他对自己的戒备此刻才真正放松. “只要是你想杀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冷风卷起独孤子诺的话语瞬间送到了冉竹的耳边.贴着她无血的唇而过.仿佛誓言之吻. 冉竹楞了楞.看到独孤子诺碧眸中的异样情愫.浑身忽然冷的很. 彼时.空中传來一声尖利喝声.带着骇人的无数破空嗤嗤而來.自漫天飞雪中陡然冒出数十把飞镖冲着冉竹身后而來. 独孤子诺面色一冷.伸手将冉竹揽至身旁.宽大裘衣带着一道劲风将飞镖轻松打落. “冷冉竹你这个贱人.今天我看到底谁死.”鬼叫般的刺耳声音自半空中传出.一个黑紫色身影如一个迅速放大的黑点急速而來.伴随着咻声.一支利箭冲冉竹门面射了过來. “白静你疯了.”独孤子诺怒喝道.跃起将利箭一脚踢飞.利箭被踢歪了方向插进了一旁的树干上.发出颤颤嗡响. 冉竹眼睛盯着上空一黑一白打架的身影趁此刻悄无声息的往后退着.一只手慢慢探入肩膀上的包袱里.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几次险些丧命.她一句话你就要杀我.这么多年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白静气急.将弓箭往身上一背.徒手就和冲上來的独孤子诺打起來. “愚不可及.圣使如今在南蛮被水千代控制着.我如果带大宣朝的圣女回去.不仅可以牵制水千代反动为主还可以让宣墨大失民心.拿下宣朝指日可待……” 独孤子诺低声呵斥招招避让.低头寻找着地面上的冉竹.却被早已气疯了的白静一口打断: “这么多年你心里一直装的都是她.你当我是傻子吗.沒了冷冉竹我一样会帮你统一江山.今日我非杀了她不可.” 说完虚晃一招就冲着已经站在百米远外的冷冉竹而去.手中再度亮出数十把飞镖.目光泛着嗜血的狠意. 冷冉竹冷静的看着白静飞跃而來心中默默倒数.她的身后是紧追而來的独孤子诺.一只手攥紧.指甲掐进肉里沁出鲜血都不自知. 那张永生难忘的脸终于在自己面前清晰起來.冉竹睁大的双眸染起毁天灭地的恨意.另一只缩在袖口里的手向上抬起.白皙的手中举着一块金灿灿的令牌.于这冷风傲雪中冷声喝道: “放.” 彼时一至支带着火光的利箭漫天飞雨般冲向白静和独孤子诺.落地声处更有天雷荡荡.整座密林晃荡不已一片浓烟滚滚.很久才平息.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一波三折 彼时一至支带着火光的利箭漫天飞雨般冲向白静和独孤子诺.落地声处更有天雷荡荡.整座密林晃荡不已一片浓烟滚滚.很久才平息. 空地上蓦地出现了一批士兵.将这十來米的地方围了个里外三层. 地上随处可见的雪坑露出黑黝黝的土地.以及被火药炸的四分五裂的公箭.更多的是扎在那雪堆上.像个箭冢.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中间浓烟中那数米高残枝枯雪拢起來的雪堆上.手中长弓拉满了玄.防止意外情况发生. “主子.有雷云箭在.那女子必死无疑.”她的身旁响起一恭敬的男子声音. 冉竹紧紧的盯着浓烟散开下逐渐清晰的高高雪堆.双眸通红.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低低回响: “白静.你就这么死了吗.呵呵……死了.师父……”” “师父.师父……”冉竹口中喃喃叫道.浑身打了个冷颤.眸中肆掠疯狂. 记忆中有关于玄镇的美好种种排山倒海而來.独孤子诺温润的笑.皎皎月色桂花树下练武时宛若仙姿的样子.做一桌桌美味的他.她犯错时装傻撒娇下无奈宠溺的他…… 耳边撕扯的厉啸一下下割着冉竹的神经.下一刻她跪在雪堆旁.伸开手拼命扒着雪.神思一度散乱. 士兵相互望望.不明白这刚刚接手他们将军位置的主子这么疯狂是为何意.见她在那挖雪.领头的示意一部分士兵放下弓箭帮助她一起挖雪. “天明统卫.刚才跟在女子后面的男子会死吗.”冉竹头也不抬的问道.嗓音里有着她都未发觉的颤抖. 她导演了这一场假装跟独孤子诺回扶余国的戏.激怒白静露面.她只是想杀掉白静.可却从未想过要杀独孤子诺. 他处心积虑利用她是事实.她恨但更多的是心冷.何况徒弟弑师这样的罪名足以让她愧责不安一生. “这……”天明面露为难.虽然主子只是下令众人射杀那女子.可弓箭无眼.而且弓箭上还绑着火雷子.引线烧完就炸了.就算沒射中那男子恐怕现在也只剩下半条命. “出來了.”有士兵叫了一声.冉竹沒再听天明支吾下去.急忙爬起來向那士兵跑过去. 被挖开一米多深的雪堆旁.白静一身紫黑长裙被炸的破烂不堪.好多地方都露出了黑乎乎夹杂着鲜血的皮肤.唯独沒见到意想之中的箭头. 她背对着众人一动不动仿若死绝.身子下正压着一名全身灰扑扑的男子.他的左膝盖上一支只剩下银色箭头的利箭一半沒入其中.正是独孤子诺. 天明上前一步双指并拢搭在白静喉咙处.随后冲着冉竹点点头.得到冉竹示意他将白静推翻了过去 冉竹双眸早已泛红.走到早已被浓烟熏染的面目全非的独孤子诺身边慢慢蹲下.毫无血色的手颤颤伸向他的鼻息间.一颗心早已堵在了喉咙里. 还有气.冉竹心中呼了口气.绷紧的身子稍稍有了丝松懈.忽然浑身一紧.伴随着耳边天明的厉哧声她整个身子被人反扭钳制住. 就是刚才还探测独孤子诺是否还活着的手此刻被白静抓在手中.而她跳动的喉咙处正传來阵阵刺痛. 两百士兵双目圆瞪.谁都沒看清被天明推到一边的白静是何时醒來又是如何越过天明将他们的新主子拿住.并在这会功夫她甚至一脚将天明踹飞到两米外. “几个月沒见.你真是长本事了啊.竟然布置了这么精密的安排.啊.我记得你从小就不爱撒谎.现在倒是说的很流利啊.” 白静吃吃笑道.不知是不是动了力气的缘故.头发里有汩汩鲜血流出顺着脸颊蜿蜒而下.伴随着她尖利的嘲讽.恍若恶鬼. “最厉害的不还是你吗.装死骗过我们.”冉竹冷声说道.喉咙皮肤随着说话颤动.明显能感觉割在上面的疼痛.坑洼不平. 地上的独孤子诺依然不动.看來是真的昏过去了. “我说过你永远斗不过我的.我现在就让你尝尝失败的滋味.”带着血腥气味的话语自冉竹耳边浮到脸颊上.不等冉竹开口就听白静再度开口: “想你们主子活命吗.” 话语里带着几分调笑.却听得人毛骨悚然. “这里已经被我们全部封死.你是逃不了了的.你放了她.我们可以考虑放你们离开.” 天明站在白静对面诱惑道.此刻为了冉竹安全也顾不得违背命令私自做主了. “考虑.哼.宵小之辈还敢威胁我.我数十声.你手下全部拔剑自刎.否则我就杀了她.” 白静叫道.掐着冉竹喉咙的手指往里深了一寸.感觉到冉竹痛苦的扭曲.她笑的更大声了. “你疯了.”冉竹大骇道.三个字却花了大力气才说出來.两只手拉扯着白静的手.拼命挣扎. 士兵面露惊恐.齐齐望着天明.对于冉竹这个刚接任的主子來说.天明无疑才是他们心目中的顶梁柱. “我们都死了.你反悔谁又能知道.”天明亦是在犹豫.望着冉竹发白痛苦的面容多了几分挣扎.这些都是和他一起刀山火海里走出來的兄弟.为了一个连身份背景都不知道的主子就送了性命不说.万一那女子等他们都死了再杀了主子.岂不是白死了. “我可不敢杀她.她可是你们大宣朝的圣女.杀了她我岂不是连大宣朝都走不出去了.你这么吃惊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白静看着众人越來越吃惊的脸色.心中大感得意.她看得出这些士兵并不知道冉竹的真实身份. 只要这些人知道.他们必然甘心为冉竹赴死. “别信她的话.就算你们都死了.我一样活不了.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冉竹急声道.看着所有人视死如归的神情整个人如置冰渊. “属下等此生得见圣女真容已是上天恩赐的福分.能以我们蝼蚁之命换圣女安全.是我等的关荣.圣女切勿愧疚.”天明望着冉竹激动说道.脸上再沒有半分犹豫: “你说话要算话.否则我们做厉鬼也不会放过你.”最后一句夹杂着威胁呵斥显然是对白静说的. 白静笑了笑.手从冉竹喉咙处微微松开了些.嘴唇贴近冉竹低低道: “啧啧冷冉竹.你怎么这么狠心.你犯的错却要别人为你用命承担.” “愚蠢之极.你觉得圣女会來到这荒野地方亲自抓人吗.”冉竹梗着脖子怒道.抑制着心中酸涩潮涌.忽略掉白静再次对她的心里攻击. 白静总是能找到她的弱点.几句话语就能让她神经崩溃.但.那只是以前. 这一句话再度令天明等人怔愣不已.觉得冉竹此话有理.他们是隶属于莫宰相的军队之一.他怎么可能会将兵符交给等于和皇上一体的圣女呢. 就算她不是圣女.可也是自己的主子啊…… “十.”白静索命的声音冷冷响起.激的冉竹和天明脸色一阵煞白. “九.”空气中连风都安静了.唯有二百來人的喘气声呼哧哧不安响起. “白静.你若再啰嗦下去.独孤子诺可真的就性命不保了.”冉竹冷声喝道. 她抬脚狠狠踢了下独孤子诺.故作不屑.整个人因先前白静的刺激反而清醒了过來. “你敢踢他.”白静厉叫道.手指再度掐入冉竹的喉咙里.睚眦欲裂.低头看了看独孤子诺. 空气瞬间被阻隔.窒息冉竹眼睛直往上翻.可此刻脑海里却激动异常.一只手从腰间拔出流月弯刀.拼尽最大力气向身后白静捅去. 饶是白静反应的快.腹部还是被锋利的刀刃划破.她抬手一掌狠狠击向冉竹胸部.借力往后退去却不忘将独孤子诺抱起. 大量新鲜冰冷空气涌入肺中.冉竹被击倒在地.大力咳嗽着.她手中紧握流月弯刀.回头看到白静受伤这么重还要护着独孤子诺.心中不由有些松动. “卑鄙.”白静吃痛怒道.一手吃力扶起独孤子诺.一手摁住流血部位. 她的目光顺着冉竹往后望去.正欲破口大骂的脸色忽然变色.一只手大力往前甩出.数十只飞镖直冲冉竹门面而來. 同一时间将冉竹护在身后天明急忙挥剑隔断飞镖.示意弓箭手准备的长臂却生生停在了半空 .他望着空中乍然出现的数百支利箭.低头疑惑的看着冉竹. 冉竹此刻也发现了不对劲.弓箭手中利箭明明都沒有发出.这天上的弓箭是哪里來的. 她猛然转头向后望去.只见一明黄男子跨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大马从利箭中飞速而來.双目泛着慑人冷光.越过她直直望向白静. 冉竹缓缓低下头.心中浮起一丝苦涩.手捂着嘴唇抑制不住的咳嗽. “真是好计谋.沒想到你还带了他來.看來今日不死都不行了.”白静说道.满是鲜血的嘴角露出一丝清冷笑意. 她转头摇了摇独孤子诺.话语轻柔深情: “我们.今日一起死.好不好.” 独孤子诺昏迷不醒.哪里回得了她的话.却见白静迷离的神情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冷静.她紧盯着冉竹说道: “冉竹.你这条命是他从灞河里救的.我死可以.放他离开.” 雪地上的咳嗽声更大了. 正文 第四十九集 若即若离 上 长安的雪似乎总也下不完.时而如撒盐般厚重落下.时而如呜咽的女子抽泣断断续续细蒙蒙大地一片. 明明都已经过了元宵该是万象更新.初春消融的季节.却比过年前还要冷上几分. “咳咳咳……”沉闷压抑的咳嗽自幻梦殿寝室低低传出.这一声咳嗽令守在门口的素锦整个人浑身打了个激灵: “快告诉皇上.圣女醒了.”素锦透过门缝看到里面有一人影缓缓移动.对一旁的婢女激动低声道. 说完就推门走了进去.在冉竹坐起來前将一软枕放到了她的身后. “圣女.您可终于醒了.”素锦宽慰道.话刚出.眼角便红了. 顺着软枕冉竹轻轻半躺了起來.抬眼看了下房间四周暗影重重.明明能感觉到房间灯火点上许多.却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冉竹眉头不由皱了下:“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素锦哽咽道. 冉竹楞了下.胸口痛闷不已喉咙发痒的很.不觉又咳嗽了几声.刚才就是在这种很难受的感觉中醒來.若不是这种真实的感觉.白静这结结实实的一掌所带來的痛楚. 她.会以为密林那一场战争只是一场梦. 就在白静说完她自己这条命是独孤子诺那晚所救这话时.宣墨已经带着大批的御林军赶到.同來的还有莫尊景和疏影. 冉竹自是不相信.可白静列出的一条条证据亦是解开了她心中的疑惑. 一切如每年梦中梦到那般.独孤子诺催动内力利用常常的藤蔓裹住盛着三岁时她的那只木盆.却因为被雷电击中而沉入了湖里. 自己的养父母亦是独孤子诺的安排.他们的老家原來就在灞陵下游.打捞到自己后就连夜离开长安來到了洛阳玄镇安居. 后來得知玄镇瘟疫.他从扶余国赶过來亲自抚养了她. 这些事情说的滴水不漏.白静胜而说出了她冉竹养父母家的旧址.那里有着能证明她说的话都是真的证据. 当冉竹派天明去白静所说的地方取出了那破旧的木盆和还保护完好印着沁字的小小丝绸被褥时.冉竹脑袋一片空白. 独孤子诺昏迷中还受了伤.沒有白静.在敌国大宣朝内一样必死无疑. 所以她放了独孤子诺.也放了白静. 冉竹的耳边回响着宣墨的咆哮与莫尊景的反对话语.她从宣墨的眼里清晰的看到了怒火和一种她读不懂的情绪.可因为读不懂.那种根深在心底的猜想令她燃起了有生以來最顽固的倔意. 她拿起流月弯刀亲自放到了脖颈间.用着大宣朝圣女的身份赤 裸 裸威胁着宣墨放了他们. 却不想当宣墨咬牙同意了.白静带独孤子诺腾空飞跃的时候竟扔下了一枚威力强大的炸药…… “皇上.”素锦的声音唤醒了冉竹的思绪.她双手不自觉的攥了下被子.扯出一bobo皱纹. 宣墨望着床上半低头的人.泼墨长发倾泻而下盖住了她的侧脸.露出她孱弱的肩膀. 他低低叹息了声.看了眼手上端着的药碗.里面黑呼呼的散发出苦涩的味道走了过去. 素锦早会意的退了出去.一出门就看到颖冰阳站在大殿里.望着她还來不及的关上的门发着呆. “胸口感觉如何.”低沉嗓音平静响起.冉竹感觉到长发被一只手撩到了耳边.又再度散落了下來. “死伤多少.”冉竹低低开口. 那一声冲天震响比她的雷云箭威力强上数百倍.她当时就被巨大冲力震飞了出去饶是被宣墨飞身抱住但还是昏厥了过去.她是幸免了.可在场成百士兵又有多少人能够幸免于难. 身旁响起了一声略微沉的呼声.半晌.宣墨的话语响起: “你带的两百士兵因为靠的最近.死伤过半.现如今我已经派了太医去救治.抚恤金也发放了下去.你好好养伤便可.” 感受到低头的人儿渐渐将头转了过來.他迎着目光望了过去.心头骤然紧缩. 昏迷了两天两夜才醒來的冉竹.面色毫无一丝血色憔悴的很.本清澈有神的双眸似是蒙上了一层灰烟. 神思动念间.宣墨空出一只手在冉竹眼前晃了晃.感觉到她的躲闪.这才放了心. 他轻吹了下碗中的热气.盛了半勺药的玉匙伸到了冉竹的唇边.深邃目光直勾人心. 冉竹心中既沮丧又愧疚.她带去两百人却只有一半安然回朝.虽然他们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她却从未做好死人的思想.而宣墨的善后工作.无疑令她心头有些触动. 忽然感觉到眼前有一个灰影过來.她回了神躲了下.随后感觉到唇边又温热瓷器碰触了下.一股苦味冲鼻而來. “这是毒药吧.”冉竹轻撇了下嘴.略侧了下头避过苦味. “是毒药.你敢喝吗.”宣墨沒好气道.玉匙往她嘴边送了送. “我放走了白静.你想毒死我也能理解.”冉竹冷声道.提起白静.心头就跟扎了一根刺.刺痛的很. “我是不能理解.我大可放独孤子诺离开.可你为什么连她也要放行.你不知道白静她……” 宣墨收回玉匙.沉声说道却被冉竹生生打断.差点沒被她说的话给气的堵心过去: “我知道她是你皇后嘛.元宵节那晚独孤子诺险胜救我.你要抓他不就是想逼白静现身吗.我破坏你们团聚了.微臣真是该死.” 宣墨身子猛然逼近冉竹.一只手重重抓住她的手.恶狠狠说道: “我的皇后只有你冷冉竹.只有你.你听明白了吗.我抓她只不过是……” “我不稀罕.”冷冉竹昂着头冷冷打断了宣墨的话.心头有点慌乱.她不想听宣墨说他抓白静要问问她为什么背叛他一类的话. 这些话在她眼里看來只不过是证明宣墨对白静的情意还有她之前的种种可笑付出. 手背上传來阵阵疼痛.忽的感觉到一阵僵硬.眼前一片迷蒙间她竟感觉到了对方脸上那双星目射过來的受伤痛苦的感觉. “既然你不稀罕.那就让我毒死你.”冉竹耳边传來怒气话语.夹杂着无奈和纠结. 随着一声叮当碗落地的破碎响起.冉竹整个人被宣墨扑倒. 一室光辉忽的黯淡了下來.只剩下金丝床上两具剧烈挣扎的身躯夹杂着女子低低无力的叫骂声…… 宣墨.你这个混蛋.禽兽. 正文 第四十九集 若即若离 中手机站投票加更 翌日天终于放晴.素锦只笑着这天跟着冉竹转.冉竹一醒老天立马开了眼. 冉竹笑笑.望着幻梦殿场地上忙碌扫雪的一堆婢女的重重身影兀自有些出神. 因她伤势未好.宣墨便不准让她上朝. 也好.省的她看到宣墨那张脸会忍不住心中郁气在朝廷上失了身份. 刚想到此.眼前赫然出现了一碗黑乎乎的药.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黑漆漆的光亮.冉竹望过去不觉有些出神. “真希望这就是毒药.”长衣褪尽.他迷茫的低柔话语徘徊在她的耳边.口中散发着淡淡苦味与他身上的汗水融为一体. 亮晕晕的汤面上竟呈现出了两具交缠的身体.那黑色的汁液从两人碰触的嘴唇缝隙里顺着女子白皙的脸庞流下.男子一只手肆无忌惮的探进女子的衣服里.在其撕咬脚踢下完成了一场旖旎风光…… “流月弯刀在哪.”冉竹望着汤药也不接过.问了一句让素锦怔愣的话. “好像是皇上拿走了.”素锦老实回道. “我记得圣女好像有个权利.”冉竹淡淡道: “身体不适期间可以不见任何人.包括皇上.” 素锦脸色变了下.点点头. “皇上再來时.你就这么告诉他.”冉竹望着门外走进來两个灰蒙蒙的人影.因着今日阳光大好.她隐约看得清來人面容: “素锦你出宫请疏影公子來一趟.” 说话间那两人已经來到了冉竹身旁. “圣女身体可好.”这是冬的声音.话语平淡可总是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谢两位哥哥关心.都好了.”冉竹笑道.忍下冲出口的咳嗽. 暖阳消雪.一身红衣披发的冉竹显得十分耀眼.红纱遮面掩苍白.一点朱砂衬灼灼.那一抹红纱后若隐若现的浅笑让注意她们说话的太监婢女看的晃了眼.停了手中的工作. “馨容殿告假回家的那两侍卫昨晚回來了.因为昨晚皇上在所以沒有及时來告.”冬压低声音说道.那一抹无声的笑何尝不是搅动的他乱了心神. “是本人.”冉竹问道.秀眉轻皱. “是啊.昨晚一回來就把我们都招呼起來了.带了好多特产分给我们.”秋粗声粗气说道. “两名侍卫是表兄弟.两家住在一起.所以同出同回.我也问过他们并无胞弟.所以那两具侍卫尸体看來不是出自馨容殿.” 冬低声说道.和冉竹一样状似观赏着这消融雪景. “侍卫长那边可有说起别的地方有失踪的人吗.”冉竹顿了下.灰蒙蒙的双眸里流动着沉着.继续说道: “或者有新來的侍卫.” “新來的.”冬低低重复了下.随即恍然道:“过年前后那会确实新來了两个人接替了清幽宫的两名侍卫.因时间和元宵节不符合我也沒往上面想.” “嗯.或许侍卫另有其人也说不定.辛苦两位哥哥了.我有点累先回去歇下.”冉竹和气说道.说完转身就想回去. “妹妹良药苦口.喝了吧.”身后冬的声音响起.大哥哥般的怜爱口气. “倒了吧.哥哥.”冉竹脑海里浮现那碗黑乎乎的药.喉咙里沒來由一阵堵得慌.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冉竹将门关上.解开身上的披衣.还未转身就听一调笑声响起:“不吃药.莫非是想一直病着不上早朝?” 冉竹自顾将披风挂起.顺着熟悉的路线回到床边闭目躺下.正前方有一明艳艳的身影在那轻轻晃动.从她口中轻哼的歌曲陌生而又好听. “你说我现在想杀你是不是易如反掌.”女子娇滴滴的笑声再度传來. 冉竹翻了个身.刚才在门前站了会双眼疲劳的很.对于她的话懒懒回应道: “你不守在你的房间等你的萧风.來我房间干什么.” “來看你死了沒.”颖冰阳嬉笑道. “现在看到了.滚回去.”冉竹懒懒回应道. 若说这世上能让她爆出口的除了宣墨.恐怕就是颖冰阳了.冉竹有时候会无语的想她们上辈子一定是仇家.而她是被杀死的那个.所以这辈子轮到她來欺负颖冰阳. 除了被她下毒的那几天萎靡不振外颖冰阳一直都嬉笑应对.到如今冉竹都以漠视对待. “主子.属下來探望您.”一声男子话语在房间突兀响起.惊得冉竹一下子起了身.看到床边半跪着一个高大男子.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轮廓和声音冉竹还是认出來了. 怪不得颖冰阳会待在她房间. “那天到底怎么回事.皇上和莫少卿怎么会找到密林那去.”冉竹半躺在床上.抬手示意萧风起身. 她知道他无非是怕自己死了.也会害了颖冰阳罢了.她也不想跟萧风和颖冰阳來那些虚假客套.浪费时间. “是少卿大人.听了属下说到两辆马车相撞的事后直接请求皇上带了御林军跟随您坐的马车方向追了出來.”萧风回道.见冉竹直接忽视他的话问正題.心中有丝尴尬仿佛被人看透了想法.回答的更加认真了. “听说那秦彪跟着宫车一口气出了数十里呢.此人生性鲁莽估计当晚回來要气的跳脚了.咯咯咯……”颖冰阳嬉笑道. 冉竹白了萧风一眼.感觉到眼前影像矮了一截.也不再斥责. “我的兵符和流月弯刀是不是都在皇上手里.”冉竹淡漠问道.双手轻握了下膝盖. “是的.皇上这两日正到处寻找军队下落.”萧风老实回道: “皇上对您和莫宰相私下见面的事情早已知晓.这金牌兵符可号召二十万大军.连属下都奇怪这么多人主子您这是将他们藏在哪里了.竟是一点风声都沒有.” 说到最后亦是好奇的看向冉竹.就连一旁不安分的颖冰阳也睁大妩媚的双眸看了过來. “去查查清幽宫新來的两名侍卫.还有.去弄张荣太妃的画像來.” 冉竹淡淡说道.直接将话題岔开了. 她不想说的.萧风和颖冰阳自然沒胆量逼她说. 萧风应声称是.面露难色而去.这神情冉竹自然是看不到的.若是看到了恐怕一定会多问上一句.绝对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冉竹合被躺下.对于房中还有一个活人在直接无视掉. “你眼睛怎么了.”颖冰阳试探的话响起.见冉竹闭目不答话.犹豫道:“刚才看到你见风儿的眼神……” “话多.出去吧.”冉竹直接亮了个背影.口气不知不觉软了下來. 如此.颖冰阳也沒了待下去的兴趣.走过床边见冉竹病恹恹的侧脸.沒好气道: “谁说过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的命早已不是你的了.好好想想.” 长长身影从绸被上掠过直到消失在门口.冉竹才怔怔的睁开了眼. 这是她此前怕颖冰阳寻死让素锦交待过去的话.却不想…… 冉竹嘴角扯了一丝笑意.闭上了眼. PS:感谢手机站读者空山新雨投票.加更感谢.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若即若离 下 玉兰轩内传出男子严肃沉重的声响: “眼角膜受损.肺部微量出血.冉竹你这次受伤不轻啊.” 冉竹怔怔的听着在她眼前忙活个不停的灰色身影.口中喃喃咀嚼他说的话.后面一个还好理解.前面说的眼角膜是什么.眼球. 就在一个时辰前她睡的正迷糊时.素锦过來叫醒了她.因幻梦殿隶属于后宫重地.疏影自然不能进來.好在玉兰轩偏远无人管束.她就和疏影一道过去.沒有见到莫尊景跟过來.着实意外的很. 再一了解下从疏影埋怨的口气中得出这两天宣墨一下朝就将莫尊景留在了御书房.及至深夜才回多景楼.期间去了哪做了什么.莫尊景一字不与疏影提起. 冉竹不自觉的想到萧风说起宣墨这两日都在寻找那二十万军队.若他派莫尊景去找.这信任程度委实令她感到惊奇. 宣墨肯定猜得到她的军队就是从莫求双那里抠來的.还派莫尊景去寻找.若莫尊景认真起來倒让冉竹隐隐担心起來. 万一被宣墨找到.那家伙耍无赖不把兵符还给她.她后面的计划将无法进行. 但如今她已经顾不得想上这些.看着素锦拉住疏影衣角担忧问道:“公子.请问如何医治.那眼球如何才能复原.” “什么眼球.我说的是眼角膜.”疏影无语道.瞧着是个可人美女.缓了缓脸色. 冉竹脸色微郝.看了眼尴尬怔愣的素锦.突然觉得她可爱的很. “眼角膜是什么.”冉竹好奇问道. 但疏影似乎并沒有打算要跟冉竹普及眼角膜的知识.他将那令素锦目瞪口呆的微型手电筒.光照仪都放进了他那心潮的背包里. “还好今天有太阳.否则这光照仪带來也沒用.还死沉死沉的.”疏影自说自话道:“那天看到你一直在咳嗽就觉得不对劲.今天你派人來叫我过來.我立马就猜到了.却沒想到你眼睛受伤了.” 说话间拿笔在纸上刷刷刷的写了几行字.交给了素锦.沉着脸说道: “按照这个药方抓药.熬上三个时辰.做成半碗.快去.” 素锦急忙“哦”了声.脑子还沒转醒就被轰了出去. “大概多久能好.三天内.”冉竹试探问道. “光凭着那些药慢慢调理.少说也得半个來月.三天你想都别想.”疏影闷闷道.说完自顾叹了口气. 终于感觉疏影今天不对劲的冉竹.不由正色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疏影面露犹豫.神色间有几分迷茫. “说.”冉竹冷声道.她知道凡是疏影这种口气说话.必然是大事. “好吧.你有沒有想过这个朝代会有别的人穿过來.”疏影眼珠子转了下.试图用阶梯法慢慢道出心中的想法. “你是说除你以外你还发现了其他异世人來到了宣朝.”冉竹吃惊问道. “我也不敢确定.”疏影再度迷茫起來:“但那枚炸药制作十分精密.但和我那个国家技术比又差了些.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这里的条件限制或者扶余国的武器就已经这么厉害了.” “你是说白静扔的炸药有古怪.”冉竹反问道.心头不安跳动起來.似乎冥冥中有些疑惑也正等着解开.细想下去又模糊一片. “我觉得我该去扶余国会会她.但尊景毒症一直不稳定.这一來一回……”疏影说着说着又开始为难起來. “等找到龙血草后我们可以一起去.”冉竹安抚道.她早已计划好在三日后出征的前一晚她会偷偷换下那枚宝玉.届时只要让萧风说出藏宝地址找出龙血草.让莫尊景彻底远离毒症. “嗯也好.那我先走了.一会溜到御书房附近看看说不定能碰上尊景.嘿嘿.” 疏影偷笑道. 冉竹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从话里听出了满满的欢喜.她心头泛起怪异的感觉.但脸上只是一笑而过. 正午阳光甚好.手指拂过石墙点点冷意传來在一下瞬就被血液里的温度包裹消散. 冉竹顺着墙壁慢慢走着.由于能见度不错.她努力根据记忆往前走着.听到前面有吵嚷声她不由走了过去. “我说你们两个新來的有沒有脑子.那么大的池塘你们也能掉进去.踩坏了荣太妃的黄莲花根子今年若是开不出花來.拿你们脑袋开花.” 骂骂咧咧的尖利声音混着低低哭泣声透过墙壁传出來.冉竹觉得声音有些耳熟.猛然想起这说话人是荣太妃身边的秋莲姑姑. 那晚她对自己客客气气一副老成持重的温和模样.却沒想发起脾气來竟也这么吓人.一时间对秋莲的好感降低了不少. 黄莲花.这荣太妃倒是和太后姐妹情深啊.连花都喜欢.冉竹蓦地想到她那夜在清幽宫里看到那张巨大屏风上的黄莲花图案.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來. “大白天的圣女怎么有雅兴听起墙根來了.”身后乍然响起一低沉声音吓了冉竹一大跳. 她努力平复着脸上神情.款款转身.闲闲道: “这路是给人走的.墙是给人靠的.皇上又怎知我不是走累了在休息.莫非您做过这听墙根的事.” 一句话不咸不淡的话就将宣墨堵了回來.奈何他今日有求于她.也不想跟她斗嘴皮子. “你身子沒好利索怎么也不派个人跟着.以前的小性子又犯了.” 其实她是不小心走错了路而已.但听到小性子三字莫名觉得不爽.她沒让别人陪.也自问沒叫宣墨相陪过.那时候他忙着哄白静开心整个皇宫里的除了忙里偷闲的海生又有谁管过她. “走累了.正好皇上在.我们一同叨扰下荣太妃进去喝杯茶如何.” 冉竹将心中那不快拂掉.主动邀约. 自进宫來她还从未见过荣太妃真面目.也曾问过素锦.三年前荣太妃突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是皇上來了也很少相见.心中不由大感好奇. 她与荣太妃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虽然冉竹让自己不要往坏处想.可脑子里的直觉由不得她不探一下荣太妃的真面目. 明显感觉到宣墨的迟疑.或许他也是思念荣太妃遂答应了冉竹的要求. 二人突兀來到清幽宫.吓坏了正在训人的秋莲.急忙换了副笑脸迎了他们进殿.端茶上糕点一阵忙乎. 冉竹也不废话直接向秋莲问荣太妃安好.得知荣太妃在礼佛不见任何人的话语.冉竹脸立马冷了下來: “荣太妃在后殿礼佛.你却在这里大声训斥下人.有你这样不知好歹的下人在.荣太妃就算积德再多也不够赎你罪的.來人.将秋莲拉下去乱杖打死.” “皇上饶命.圣女饶命啊.”秋莲一听双膝咚的跪在了地上.哭叫讨饶. 宣墨眼皮子抬都沒抬一下.等于默许了冉竹的意思.令手心捏了一把的冉竹松了口气. 关键时刻.宣墨也不会掉链子嘛. “大殿何事这么吵嚷.成何体统.”珠帘后响起一威严从容的女子声音传來. 冉竹感觉到宣墨整个人身体都绷直了.而脚底下秋莲那眼中露出的狂喜竟让看不清东西的她都感觉到了一种倨傲. 她跟随着宣墨起身.像來人行了礼. “是皇上和圣女來了.哀家有失远迎多有恕罪.秋莲去将哀家珍藏的雪顶含翠拿來.我这屋许久不來人.秋莲不免有些激动还请皇上和圣女见谅.” 荣太妃笑道.抬手闲谈间免了秋莲的罪. 冉竹静静望过去.忽的眼睛眨了眨.前面迷蒙蒙一片让她看不清一丝荣太妃的脸.就好像她脸上遮了什么东西. “太妃怎么在家里遮起面纱來了.”宣墨沉声问道.他见冉竹只是瞧着不说话不由自己问出了口. “前几日感染些了风寒.担心污浊之气感染了观音娘娘.所以就遮了一方面纱.”荣太妃温和说道. 这般口气就如秋莲第一次与冉竹交谈的那般.冉竹眉头极快的皱了下. “可宣了太医.朕怎么一点都不知晓太妃生病.这些下人真是越來越懒散了.“ 宣墨不悦道.双目关心的看着荣太妃. “不打紧的小病.是哀家沒让他们通报皇上.皇上今日來看哀家也是一样的.哀家十分高兴.” 荣太妃温和笑道.双眸缓缓低了下來. “听说清幽宫前些日子刚换了侍卫.皇上你恐怕也不知吧.这后宫一共就两位太妃.皇上可不要厚此薄彼啊.“ 冉竹笑笑道.心想这大白天的遮面纱真是太古怪了.所谓怕玷污佛像恐怕也只是托辞吧.难道是怕我们看到吗. 刚才她一定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否则也不会在秋莲刚讨饶时就走了出來.她到底在避着我们什么. “真是儿臣疏忽了.太妃为何要换侍卫呢?”宣墨一脸愧责道. “说起來是哀家管家不严.出了内贼这才叫侍卫长重新调了两名侍卫过來.”荣太妃从容说道.将沏好的雪顶含翠递到了宣墨和冉竹面前. “我听说荣太妃和已故的太后姐妹情深.今日一见果然不假.黄莲花我也喜欢的紧.” 冉竹笑道.只觉得脸部都快僵硬了. 忽的桌上响起茶杯重重搁置的声音.宣墨一句儿臣有事先告辞了就将冉竹也拉了出來. “你干什么.”冉竹气道. “我告诉你.荣太妃不可能是杀你的人.还有以后不许提黄莲花.”围墙后宣墨警告话语低吼响起. “敢问皇上.这几年可有见到荣太妃真容.”冉竹双手交叉闲闲靠在墙壁上. “……” 正文 第五十章 将计就计上 感受到宣墨离去时的沉默压抑.冉竹靠着墙低低呼了口气.激怒他先行离开亦是刚才说那些话的另一目的. 她可不想让宣墨看出她眼睛有问題. 冉竹扶着墙慢慢离开.睁大的双眸似是缺了水的古井.少了几分生机. 在她身后.那抹甩袖离去的明黄身影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盯着冉竹的背影兀自沉思了许久. 萧风办事果然神速.当冉竹刚回去看到颖冰阳待在自己房间时就知道了意思. 她挥退素锦.将门反手关上.似乎一切都无需多加筹划.颖冰阳就这样成了她和萧风之间联络的信号. “今日有什么好消息带给我.”冉竹坐在椅子上.双目微阖.她并不确定颖冰阳会不会将看出她眼睛有问題一事告诉萧风.虽然她有的是办法对付这对小恋人.可看不清东西确实很不方便. 就比如.萧风拿了一幅画像给她看.可她偏偏又不能贴近看.这荣太妃的画像亦是白拿. “这是荣太妃三年前的一副画.自此之后她再沒让画师画过.” 萧风说道.见冉竹对着画像发呆.不由添了一句: “听说主子今日和皇上去见了荣太妃.可有见到真人.” 这几年荣太妃性情大变拒不见人.连皇上都吃了几次闭门羹.所以萧风对冉竹他们今天的见面很是好奇. “遮了面纱.等于沒见到.”冉竹伸手接过画像.放在了一旁. “属下去查了清幽宫被过年前革职的那两名侍卫.发现他们从未回过老家.村里人也沒见过他们二人露面过.哦他们二人老家皆在城外.是故很容易打探得到.” 萧风见冉竹兴致缺缺.不明所以.抬眼望了下颖冰阳.见她只是冲自己笑.不由心安再度复述道. “那二人身上可有什么标志.比如胎记啊疤痕一类的.”问话的是颖冰阳. 冉竹闻言循声望了过去.颖冰阳这话确实提醒了她别的解决方法. “属下疏忽了.这就去打探.”萧风面有愧色道. “这种小事我派别人去就好.想办法见到荣太妃如今的样子.”冉竹一手支着下颚.淡淡说道. “属下不明白主子为什么一定要见到荣太妃……”萧风忍不住问道. “好奇.我很好奇一个年轻时喜欢铺张浪费不喜看书的嫔妃怎么忽然心性大改.整日礼佛不说.整座清幽宫都换了个样子.就好像……换了个主人一样.” 冉竹打断萧风的话快速说道.望了望半米远处灰蒙蒙的身影.淡淡笑道:“听了我说的.你是不是也感兴趣了.” 萧风楞了下.老实的点点头. 冉竹笑了笑.与其命令着他去做事.还不如让他也产生了好奇心如此才会更加用心. 但她沒说那到处碍眼的黄莲花.勾起她心头一个很大胆也很诡异的猜测.似乎也只有如此才能将一切事情都解释得通. 忙活了半天还是卡在了关口.冉竹索性不再去想.将颖冰阳轰了出去.因为剩下的话她实在不想让颖冰阳听到. “萧风.如今暗卫府你可还掌控得了.”冉竹问道.严肃的脸上衬着睁大的双眸.一股慑人迫意传來. “除了现在的首领木河对我警惕性很高外.其余人还是信服我的.”萧风正色回道. 如今的萧风对于冉竹想要做的任何事情都沒了去质问的勇气.彼此间竟也奇妙的生出了些默契. 萧风这话里意思冉竹听得十分明白.想到木河她心头微微有些触动. 当初她一手将木河从一个不能见人的暗卫推到了朝廷上掌管皇城安危的将军. 匆匆三月.看似弹眼而过.可人心变化恍如日月交叠.快到令人不可捉摸. 她.是该找他好好谈一谈的时候了. 轻而沉稳的叩门声响起.素锦温和嗓音传來: “圣女.德太妃派人送來了燕窝汤.” 话未毕.冉竹眼前那团黑影瞬间消失. “嗯知道了.”冉竹回道.对于德太妃突然示好大感意外.但还是遮了面纱起身出了寝室. “德太妃听说圣女出宫受了伤.特來派奴婢送了这上好的血燕过來.以示太妃关心.”说话的是德太妃身边的姑姑秋月. 冉竹坐在软榻上.垂眸不语.这份疏离傲慢神色令秋月脸色十分难堪. 一旁的素锦上來巧笑言兮的连连道谢.这才缓解了秋月的尴尬.她将血燕接里过來递到了冉竹跟前. “德太妃送的不好不喝.冉竹.”素锦半俯身至冉竹跟前.第一次破天荒的叫了冉竹名字.虽然细若蚊蝇可冉竹还是听见了. 冉竹楞了下.刚搬进幻梦殿时的一次饭桌上她曾试着与素锦交心.那时素锦并未有什么回应.以至于她对素锦一直也处于主子对下人的态度上. 一声冉竹.让她心头感触颇多. “我喝了便是.”冉竹笑笑道.她此前确实是故意拿了架子但不是只为让秋月难看而做其实她是另有想法.但素锦的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接过刚从盅里到处还热乎的血燕.带着特有的气息扑鼻而來.冉竹鼻子不自觉的动了下.彼时她身后屏风处发出了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微响动. 她嘴角的笑意越发扩散开來.心头却冷意一片.她伸手撩开红纱一角将血燕都喝了下去. “这血燕果然是极品.味道妙极了.”冉竹笑语夸道.抬眼望着眼前人影憧憧晃动.亦知自己的话让秋月等人开心不已. “圣女喜欢便好.那奴婢就不打扰圣女休息了.告辞.”秋月欢喜说道.对于冉竹前后的变化看在眼里.手心里早已是一把汗. “我去送送秋月姑……啊.圣女.你红纱上怎么有血.”素锦温笑的声音下一刻陡然变得惊慌无比: “快來人.圣女中毒了.” 面纱下的冉竹.鼻子和嘴巴正往外汩汩流着鲜血.她抬手颤颤指向秋月的方向.合起的双眼前眼底一丝冷笑滑过. 就在她意识昏迷的那一刻.一声声比素锦还要惊慌担忧的低哑男子话语突兀响起: “圣女.圣女.主子……“ 这是谁.为何语气里充满自责.冉竹模模糊糊想道.感觉到身子被人轻轻抱起.想努力睁开眼看看來人最终不敌毒性彻底晕了过去. PS:建群大调查.觉得扬紫有必要建群的请点个赞.另外求收藏啊求收藏.... 正文 第五十章 将计就计下 冉竹睁开眼.就听到耳边传來一声愧责话语:“属下该死.” 房间内灯火幽幽.映在冉竹只是一个个圆点光亮.虽然她看不到说话的人.但却听得出來. 冉竹轻咳了下.摆了摆手:“我昏睡了多久.萧风.”说话间感觉自己呼吸吃力.脑海里血液流动都缓慢了许多. “四个时辰.”萧风急忙回道.极快的看了下床上苍白无血的女子.第一次感到了后怕. 素锦通传德太妃派人送來燕窝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是他和冉竹四目相对时同时冒出的感觉.所以他躲到了大厅的屏风后. 透过漏风眼他看到那碗血燕颜色不似平常.于是故意弄了点响动提醒了冉竹.却不想她不但沒有听他的.反而在喝的时候一只手背后冲他打了手势.那是让他发力让那毒血燕加速发作的意思. 而更令人想不到的是那血燕里放的毒竟然是钩吻.此物是慢性毒物服下并无多少不适症状.大夫也很难检查得出.但之后它会慢慢麻痹服毒者全身甚至是呼吸.极易骗过服毒之人和下人.若在一定时辰内不被发现的话届时大罗神仙都沒有办法. “沒想到你倒是救了我一命.”冉竹听完萧风对血燕里毒物的解释后.苍白脸上露出一丝笑.真心感激. 其实她当时只是想让萧风加速毒素发作.当场破了那血燕有毒的计谋.却不想毒素加快冲击了她本就孱弱的身体流血昏倒反而是救了自己. “是主子吉人自有天相.兵行险着既救了自己又达成了心愿.”萧风回道.脸上却并无半分欢喜. “前面查的如何了.”冉竹慢吞吞的起身.这才发觉她醒了这么久素锦也沒进來.莫非她出事了. 萧风犹豫了下便上前扶了她一把.继续说道:“皇上很震怒.拿了德太妃.秋月还有素锦在御书房问话.” “四个时辰了还在问话.”冉竹回问道.心下却在想一个审问花了这么长时间.看來必有变故. 果然.萧风的话证实了冉竹心中的想法: “德太妃为表冤屈一头撞上了龙柱一直昏迷不醒.现在皇上正在馨容殿.木河在查钩吻的來源.” “我昏倒前有个男子在叫我.莫非是他.”冉竹侧头问道.那一声声低呼是她昏倒前最后的意识.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温暖而又点想哭. 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冉竹在心里摇头笑道. 萧风点头. “德太妃一向懦弱怕死.这次竟然不惜性命以死证清白.着实奇怪.走.去看看.” 冉竹说着就挣扎着起了身.掀开被子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只是里衣.不由尴尬的看了眼萧风.却发现他已经背转了身子. “颖冰阳呢.”冉竹吃力的穿着衣服.问道.往日有萧风在的地方颖冰阳必在.更何况自己又中了毒正是让她好好取笑的时候.这么好的机会她竟然不在.更是古怪. “她和木河去查钩吻的事情了.”萧风回道.听着冉竹穿衣服的轻微声音.话语里有着一丝不自然. 冉竹穿衣服的动作一滞.并未多说什么. “主子……”萧风的话停住了. “嗯.有话就说.”冉竹自顾穿长裙.语气多了几分命令. “以后……别这么冒险了.”萧风说完后低下了头. 冉竹正蹲下身颇为吃力的穿着鞋子.看不清东西的她找个东西都很难.听到萧风话整只手抖了抖. “嗯.”冉竹淡淡嗯了声.敛下心头复杂情绪.穿上鞋循着记忆走了出去. 萧风呼出了口气.对于冉竹这不算反应的反应.耸耸肩推窗而去. 馨容殿里到处弥漫着药味.冉竹一袭大红长裙出现在那里无疑是给压抑的气氛更加了一层逼迫窒息冷意. “皇上呢.”冉竹站在昏睡的德太妃旁问着站在一旁的婢女.德太妃额头上那一方浸着血迹的纱布惹眼的很. “回.回圣女.皇.皇上刚刚出去了.”婢女结结巴巴的回道. 就在这时.德太妃幽幽睁开了眼.那一抹红不期然跳入了她的眼帘.本涣散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无比: “你竟然伙同了秋月來害我.歹毒心肠不配当一国圣女.” 冉竹慢慢转了身.借着明火火的宫灯.她感觉到德太妃一张盛怒的脸.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 一旁的婢女见德太妃醒來.急忙抽身出去禀报宣墨.其余人也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太妃是要反咬一口吗.连昏迷中都还在想着这事.真是辛苦了.”冉竹淡淡回道.偌大寝室就剩她和德太妃二人.她眉头皱了皱眉. “你不就是想报复我去年滥用私行之仇吗.皇上都沒追究你竟然还惦记着.你是不把皇上放眼里是不是.”德太妃爬起來半躺在床边.气喘吁吁道. 身边沒了人.她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冷冉竹好歹是堂堂圣女还能在她房间杀人不成. “你看我进宫以來可对德太妃你做了什么.前几天我不惜冒险放了独孤子诺和白静.你不來感谢我反而还要來加害于我.我倒是想问问德太妃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冉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闲闲道. 她这话令本就一脸病态的德太妃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双手不自觉的拽了下丝绸软被.颤抖的声音里力持着稳定: “你放独孤子诺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放走叛国之贼我还要感谢你不成.” “于这一层面上來说.你是宣朝的德太妃应该要责难我.但……”冉竹停顿了下.感觉到眼前身影浑身僵住.嘴角扯起一丝笑: “你是独孤子诺的亲生母亲.你不该感谢我吗.” “你胡说.休要血口喷人.”德太妃厉叫道.以此來显示心中的惊慌. 冉竹优哉游哉的将萧风当日说的那些推测都告诉了德太妃.感觉到床上越发抖得厉害.她又加了几条: “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茯苓草也只有扶余国才有.你和白静素无瓜葛却任她差遣.我还听说独孤子诺來访宣朝那几天.藏书阁夜夜有人相拥而泣闲话长聊.好一番母子久别团聚的感人画面.” 暗处的萧风目露一丝钦佩.冉竹的话也算是解了当日他说独孤子诺是德太妃的儿子时.她竟一丝也不惊讶的奇怪举动. “你别说了.”德太妃慌乱叫道.整个人已然崩溃.她手慢慢探向枕头里. “我记得德太妃进宫前好像叫柳叶诺.扶余国前国主叫独孤子……”冉竹说道.既然今日摊开了牌索性都说了出來.剩下的就是让德太妃自己去宣墨面前亲自认罪. 她似乎都能看到宣墨听到这些话时那难堪痛苦的脸了.宣墨.过去你让我经历过的.我一定让你一一尝遍个够. 因看不清床上人的细微动作.待她从激荡的情绪中回神过來.忽然感觉眼前一道黑影盖了下來.伴随着德太妃凄厉鬼嚎似的悚人声音而來: “去死吧.”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此事终了 因看不清床上人的细微动作.待她从激荡的情绪中回神过來.忽然感觉眼前一道黑影盖了下來.伴随着德太妃凄厉鬼嚎似的悚人声音而來: “去死吧.” “住手!”冷喝声夹杂着惊慌在寝室门口暴然响起.冉竹还未來得及反应过來怎么回事.就觉脸侧刮过一阵刺风伴随着利器闷声砸地声与德太妃的痛苦哀嚎同时响起. 冉竹的眼前顿时亮了许多随即眼前再度陷入一片黑暗.她被人揽入了怀里. “皇.皇上……”德太妃绝望的叫着.被一脚踢飞的她面色痛苦不已.头发散乱如乞.随后双眸一眯冲冉竹怒气发道:“你竟敢设计害我.你竟敢……” 这边宣墨低声问着怀中人:“你可有受伤.”他的手轻轻覆上冉竹的脸庞.想给予安慰. 冉竹偏头躲过.伸手轻轻将自己推离宣墨怀中.安静道:“我沒事.让皇上费心了.” 暗处的萧风看着站在德太妃旁边执剑的木河心中松了口气.将拔出一半的长剑悄无声息的放了回去.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颖冰阳随后暗暗离去. 他们都是暗卫.彼此的气味十分熟悉.在冉竹还沒有降服木河前他不能出现. “來人.将德太妃押入大牢.朕会亲自审问.”宣墨冷冷吩咐道.看着德太妃哀怜无助的绝望眼神.他的心头又痛又恨. “皇上.皇上.饶命啊.德太妃她将您从小抚养到大.沒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她老人家年事已高.那大牢又潮湿又肮脏.她身子骨一向不好.这等于要了她的命啊……” 离冉竹最近的一侍女咚的跪在地上.拉扯着宣墨的裤脚祈求道. 冉竹闻声侧过头去.她沒想到一个婢女对德太妃这么忠心.这种时刻一般人为求自保都來不及…… “秋华别说了.是哀家无能沒办法保护好你的姐姐.但绝不是哀家派她去给别人送什么劳什子血燕.皇上.秋月秋华从小孤苦.希望别因为哀家的事牵连到她们.这是哀家的最后一个心愿.” 德太妃平静的话语里带着几分颤抖.她并拢双膝冲宣墨深深作揖. 冉竹自然是看不清德太妃的动作.但光从秋华陡然放大的哭声就可以猜得出宣墨和德太妃的表情. “德太妃教人好生佩服.临了不为自己反而为两个婢女求饶.大家都知道皇上一向贤明重情义.您这么说可真是戳中了皇上的软心啊.怪不得这么多年能够帮助独孤子诺暗送情报而不被发现.也难怪毕竟皇上是您带大的.” 颖冰阳的话语嬉笑响起.看着德太妃脸色煞白.心中一阵快意. 冉竹嘴角微挑起丝笑意.颖冰阳这话可真是毒啊.随后面色一楞.这颖冰阳怎么会在这里. “朕不想在此多做他说.还愣着干什么.将她押下去.”宣墨沉声说道.低沉话语里听不出喜怒.平静的如一潭死水. 冉竹秀眉微蹙.微抿着嘴唇并未说什么.透过一团模糊光影.她看得出那个叫秋华的跪走到德太妃身边.将她扶起往外走了过來. 那一声声低低呜咽抽泣带着死亡的崩溃绝望.冉竹记得她也曾这般哭过.如今扳倒了德太妃.可她心头却一点痛快感都沒有. 难道是沒有朝预期计划发展的原因.冉竹在心底问着自己. 就在她垂眸冥想间.忽然觉得眼角瞥见一抹烛照反射的冷光.她心头一冷不急细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來推开了身边的颖冰阳. 嗤啦一声.臂膀长衫被划破.彼时又是一阵混乱叫响.她感觉到脸上忽然被喷上温热的液体.带着血腥刺激着她的感官从她脸上慢慢滴下. 秋华死了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情.她从护送自己回宫的木河口中得知原來是那秋华偷偷捡起了德太妃之前刺向她的剪刀.路过她旁边时起了杀心. 如此倒也知道了那凶器为何物. 而他们本來正在向來馨容殿路上的宣墨禀报钩吻下毒一事.不想话还沒说上几句.就得到前來通报的婢女说德太妃醒來的消息.自然也说到了冉竹. 想來皇上还惦记着钩吻一事.所以干脆就将她们都带了过來.却不想一进去就听到了冉竹抖出德太妃是独孤子诺亲生母亲的那些话. 是宣墨从德太妃的手下救下了她.而木河则杀了突然发难的秋华. 只是她不知道这秋华想杀的是她还是颖冰阳.其实已无细想意义. 至始自终冉竹未说一句话.脸上鲜血虽然已被擦干净.可被喷溅了一身的鲜血和鼻息间的血腥味令她还是难受的很.而且她知道就算他们不來.有萧风在她也死不了.不过到底算解决了一桩事情. 唯独是宣墨救了她这件事.令她接受不了.步履都沉重了许多. 颖冰阳一路无话.安静的不是平常的她.将冉竹送进大殿后她转身闷闷的回了自己房间. 素锦还沒回來.想來宣墨对她还是有了疑心.亦或许想从她口中打探出另外的事情來. 冉竹站在大殿门口并未进去.感受着冷夜寒风.唯有这样才能吹走她脸上身上的那股血腥. 眼前黑乎乎一片.四周寂静落针可闻.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人. “木河.”声音低低浅浅.仿佛自喃. “属下在.” 冉竹唇边浮起几分暖意.随即又淡了下去:“我在你眼里是圣女.还是主子.” 身后声音沉默了会.一如以往的低哑声音:“都是.” “你曾说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还作数.”冉竹淡淡问道.十指交叉在袖笼里.互相紧紧用力夹着. “不曾变过.”木河回答的平静而快.毫不犹豫. 冉竹轻微的点了下头.慢慢转身往大殿里走去.她的背脊挺得直直的.留给身后注视她的木河一个完美的背影. 素锦一早就被放了出來.自是抱着冉竹痛哭了一番.冉竹轻轻拍着她等她哭够了.便让她去准备一桌膳食來邀请皇上. 素锦怔愣的看了眼冉竹.随即双眸满盈感动欢喜.急忙下去准备了. “刚才还哭得稀里哗啦这会又高兴成这样.她不担心你怀疑她了.”颖冰阳突兀的冒了出來盯着素锦消失的背影不解道. “有时候务须多说什么.只需一个态度就可.”冉竹淡淡回道. “这就是信任.”颖冰阳楞道.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冉竹自是看不清楚.却是白了一眼无语道:“你和萧风不就是个例子吗.” 颖冰阳笑了笑.与冉竹并肩站在大殿门口.享受着难得的春日暖阳. “咦.大总管怎么來了.”颖冰阳的话打破了二人之间难得的和谐平静.同时令冉竹睁大了眼对着正大门方向望了过去. 似乎昨晚她都沒听到海生的声音.那么晚他沒有守在宣墨身边.去了哪里. “圣女.皇上有请您到玉兰轩一叙.”海生话语响起.听起來并无异常. “冰阳.恐怕皇上是要请我吃饭呢.告诉素锦.不用准备了.”冉竹双眸因为脸上的笑而微微眯了起來. 玉兰轩.沒有玉兰树.只有几颗梧桐.只不过冉竹走过时并未看得见梧桐树上已经抽了新芽. 还未走近就闻到了一股饭香味.冉竹鼻息动了动.心头泛起一阵笑.不冷也不暖. 冉竹挑了饭桌旁的暖凳淡然坐下.玉兰轩她再为熟悉不过.在这里住了一年多.闭上眼睛就知道房间摆设. 海生看着桌旁静静坐着半垂着眸的冉竹.嘴巴蠕动了下说道:“明日皇上就要出征.待他出征后我带你去你娘以前住的地方看看.” “好的.”冉竹抬头回以一笑.面纱上看似如常清澈的眸子对上海生的脸.他不自然的偏了头双目微红.不再多说什么就走了出去站在院子看着梧桐树发呆. 冉竹一如往常静静坐着.耳朵却异常灵敏的听着门外的动静.感觉着桌子的微微颤动.她不觉抿嘴一笑. 沒让冉竹多等.那一抹明黄身影在正午最强烈的春日照耀下带着明晃晃的金色光晕走进了屋子里. “圣女感谢皇上昨夜救命之恩.”冉竹端起酒杯先开了口.待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她自然的拿下了面纱. “圣女替我揭穿了这么大的阴谋.我救你自是应当.”宣墨沉声说道.他并未端起酒杯.而是拿起了筷子夹了好些菜放在冉竹面前的空碗里. “这是我分内之事.如今皇上解决了一大忧患真是可喜可贺.圣女敬皇上一杯.”冉竹再度拿起了手中的酒杯.感觉着对面的人停顿了下.做起了端酒杯的动作.她心间微微泛起了紧张. “许久不來这里早已沒了往日那股气息.唯有你当初酿的桃花酒味道依旧.” 宣墨将酒杯放鼻间深深闻了下.似是无线感慨. 冉竹端着酒杯的手停顿了下.不知该如何接下他这话. “小竹.” 对面的人未有反应.宣墨扯了一丝苦笑.他看着冉竹灰蒙蒙的眸子.千肠回转的诸多话语到了嘴边最终汇聚成了一句话: “明日我就要出征.你一个人在宫里要注意.” 冉竹嘴角轻抿.要注意什么.注意安全.注意身体.还是注意她那颗心要始终如一. 宣墨.不要在惺惺作态了.我还有份大礼沒送给你呢. “多谢皇上关心.这杯酒再不喝.桃花香味就沒了.”冉竹扯起一丝笑.淡淡道. 宣墨望着杯中盈澈的酒.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酒自然要喝.只是喝之前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冉竹端着酒杯.含笑点了头.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勇于尝试 宣墨望着杯中盈澈的酒.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酒自然要喝.只是喝之前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冉竹端着酒杯.含笑点了头. “这一趟出征前途凶险.多一分兵力就是多一分胜算.”宣墨停顿了下看着冉竹脸上平淡无波的表情.继续说道: “小竹.那二十万大军在哪里.” 冉竹静静抬眸看向宣墨.岁月无声.酒水芬芳.满桌玉盘珍羞仿佛都布满了阴谋. 自灞陵回來后.他沒有审问她.他不问她为何知道德太妃和独孤子诺的事情.他不问金牌兵符的來历.不问她和莫求双的关系.张口问的却是二十万的军队藏身之处. 他是胸中运筹帷幄不屑她和莫求双会掀出什么风浪來.还是他还在觉得她冷冉竹心中还有他. 冉竹看了眼杯中酒.唇边笑意不减:“这酒快沒味了.” 她自收了这二十万大军开始就沒打算交给任何人.即便是交也是信任的人.他宣墨显然不是. “那你告诉我你用这二十万大军打算干什么.”宣墨晃动着手中酒杯.任酒水在他玉骨般的手上. “自不会干伤天害理的事情.皇上这点放心.”冉竹淡笑回应. “小竹你变了.”宣墨紧紧盯着冉竹脸.目光触及到她的眼睛.低低叹了口气道:“我不在宫里的时候你好好照顾自己.” 宣墨说完就自顾喝空了杯中酒.带着桃花特有的芬芳和酒的香味涌入喉咙.丝丝甜味入心头. “这酒不愧是你当初酿的.味道极好.不知道以后我还能不能尝到同样味道的桃花酒.”他的唇边浮起一丝满足笑意.话语亦多了几分回味. 冉竹眼底划过一丝迷离.那是她一年前酿的酒.从玄镇带过來的.玄镇的桃花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美都要香.玄镇的清甜泔水亦不是这冰冷皇宫上的这四方幽井所能相比.所以能种出全宣朝最好的花草來. 他以前总笑她笨手笨脚酿不好酒.这几坛桃花酒是她酿的最好的.打算拿來她和宣墨成婚时所用.那时他叫浥轻尘. 终不是过往.一念成殇. 她看着宣墨靠在椅子上双目紧闭.手中的杯子犹在.冉竹双眸染上一丝迷茫.身子却站了起來往里屋走去. 她摩挲着从梳妆台里抽出了优昙花盒.从一叠信封最底处拿出了一枚宝玉.这是她上次还处于失忆中在看信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时至今日她已经恢复记忆也知道这假的宝玉和古戒是自己当初托莫尊景所做. 却不明白.宣墨为什么沒有扔掉它们反而和将它们与他写给自己的书信放在一起. 想不通的事情冉竹自是不会再多做无谓猜测.她拿着宝玉缓缓踱步至宣墨面前.刚毅脸庞上长眉入鬓.俊梁鼻挺.薄削嘴角边还沾留着残余酒水诱人的很. 冉竹的手不自觉的抬起.掌心轻轻碰触着宣墨那长长的睫毛.掌心贴着他的脸向下滑去.极近却并未触碰到.她感受着那脸颊上传來的淡淡温度.來至他的嘴角边轻轻拭去了那一滴酒. “你想用往昔旧情博我心软告诉你二十万大军藏身之处.又岂知如今的我最恨的就是曾经的事.”冉竹低低说道.话语里却是几分温柔.她明明看不清宣墨的脸.可脑海里他喝了**睡着的样子却是清晰无比. “主子还是尽快动手吧.这**分量很轻.”萧风的声音轻不可闻的响起.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黑色链绳.与宣墨脖间的那条相差无二. 她不知道萧风昨夜用了什么法子换下了宣墨脖子间的玄铁绳.但他就是做到了. 冉竹点点头.深吸了口气.抬手伸进宣墨的脖子里.指间传來他身体的温度令她感到紧张. 冉竹将那绳索从他衣领口里掏出.一旁的萧风随即上來将那绳索解了开來.那墨色宝玉从绳索上滑了下來落到了冉竹手中. “那宝藏地址在哪.”冉竹将那颗假的宝玉串进真的玄铁绳里.轻声问道. “主子.你真的要走这一步.”萧风压低声音问道.脸上泛起焦急. 冉竹低低望了眼萧风.在他眼前晃动中手中的假宝玉.意思不言而喻.看的他头又低下了几分.房间响起轻若浮尘飞舞的低语. 晃动的宝玉戛然而止.满目耀华的阳光被大门阻隔在外透过薄纱窗棂刺亮了房间一站一坐半跪的几人身影. 时间不知不觉流动而去.宣墨睁开眼就看到对面红衣女子正端着酒杯往嘴里送.那不设防的双眸正兴致勃勃的看着前方的一盘菜一副研究的神色. 他的心间一片柔软.一时竟舍不得挪开眼. “皇上醒了.”冉竹放下酒杯.唇边笑意淡淡. “桃花酒醉人.每次喝点就容易睡着.”宣墨似笑非笑说道.拿起筷子夹了几片水晶饺子放进了冉竹碗里.正是她此前正在看的那盘. 冉竹手轻不可闻的抖了下.顺势喝下了酒.恍然记起她上次也是在玉兰轩摆酒设计迷醉了宣墨偷取了宝玉. 宣墨并未多说什么.他有一下沒一下的给冉竹夹着菜.给她续杯.一脸惬意仿佛很是享受此刻二人相处. 终有尽时.冉竹放下了筷子.食不知味的她正想找个机会开溜就听到外面海生的声音响起: “皇上.木河有事要求觐见.” “想來是为昨日钩吻下毒一事.让他进來吧.”宣墨沉声道. “听说皇上昨日还让颖姑娘也参与了.这恐怕有所不妥吧.”冉竹问道. 颖冰阳身份特殊.万一她倒戈相向跟宣墨摊牌.实属不妙.所以冉竹平日里也不让颖冰阳在皇宫里走动.唯恐她两面心思做双面鬼. “她是主动要求查的.我念她护你心切就允了.”宣墨回道.听起來似乎并无什么不妥. 但木河进來禀述的并不是关于钩吻的事情而是元宵节时刺杀冉竹的那四名假的火舞者. “你说什么.那两名侍卫是荣太妃手下的人.”宣墨吃惊问道.说话间看了眼冉竹.见她脸上平静的很.眉头轻蹙. “是的.属下画了另外两名死者的影画图于那些江湖人士中打听.这二人一个叫张山一个叫李斯.与那两名叫王权许巍的侍卫私交甚笃.属下也私下查过.荣太妃宫中最近并无东西失窃.想來是她寻了个由头将他们支了出去.很早就开始了元宵节这场杀人计谋.” 木河的低哑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带着几分令人窒息的压抑. “荣太妃一向不出门与任何人都很少來往.她要杀圣女着实令人费解.你可从中确切打听到是荣太妃下的命令.” 海生在一旁不解道. 木河摇了摇头. “你也觉得荣太妃是主谋.”宣墨问着在一旁玩弄筷子的冉竹. “只是猜测罢了.多亏了木河将军的这些证据证实了我心中的想法.”冉竹平静答道. “就算王权许巍是荣太妃的侍卫也不能就说明她老人家就是主谋.”宣墨沉声道.不赞同木河和冉竹的说法. 木河和海生不约而同点了点头.发觉气氛不对.又低下了头. “钩吻的事情皇上查得如何.”冉竹淡淡问道.并不打算在此问題上多做纠缠.因为他说的确实沒错.目前荣太妃只能说是有嫌疑罢了. 她拨弄着离自己最近的一盘菜.模糊视线里一坨一坨的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菜.也不知道宣墨是否夹过这菜给她吃.因为照着她的视力來看莫名沒胃口. 木河望了眼宣墨.见他毫无表态.想了想于是说了出來: “德太妃身边负责伺候的其实是秋华.秋月只是负责宫内缝补事宜.因相貌丑陋甚少见人连着她姐姐秋华也不待见.但她和清幽宫的秋莲私底下常來往.据一位叫华裳的婢女所说她昨天早上亲眼看到秋莲将一包东西给了秋月.但不能肯定那就是钩吻.” “你和她们可有什么过节.”宣墨侧首问着冉竹.眉眼间疑惑越來越重. “莫非她们也想当圣女.”冉竹偏头一笑.一句话化解了屋中紧张气氛. 海生无语的将眼皮子往上撩起.看着门外抽芽的梧桐. 是啊.入宫时她冷冉竹甚少走出玉兰轩.蝼蚁尚且爱之何况是对人.而且那时候她也只有被欺负的份.何來的过节. 自她当圣女后.德太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碰见她.亏心事做多了自然是怕冉竹报复她. 想到昨夜德太妃说自己无辜时那满腹委屈带着几分凛然的口气.在联想自己自当了圣女后她的闭门举动.昨夜就知道这幕后凶手不会是她. “有毒物就有來源.钩吻此毒并不常见.想來荣太妃身边有个了不起的大夫.” 冉竹淡淡说道.仿佛昨天被下毒的人不是她而是旁人. “你这么说不就是认定了荣太妃是杀你的人.那你说说她为什么想杀你.”宣墨临桌负手而立.话语里多了几分不明的意味.” 那位在他江山动荡时候给予最大支持帮助的和善太妃.他如何也无法将这两场的杀冉竹的计谋联系在一起.何况他实在想不出这其中的理由. 若是有.也只会有一个.但宣墨却不敢确定. “我也想知道她为什么对我这么感兴趣.”冉竹夹起刚才一直拨弄的菜.动作虽慢却未有停顿的放进了嘴里. 顿时.满口生津. 正文 第五十三章 误杀是杀 一桌心思各异的午膳在木河的到來下终于散去.宣墨走出玉兰轩的大门望着前方暖阳满布的道路.伸手隔着衣服摸了下脖间凸起的硬物.面色浮起一丝迷茫. 一杯桃花酒迷醉人.同样的手段他次次中招.只因同桌饮酒的人是她.令他都忘记了自己布下这桌精美膳食的初衷. 他本來是打算利用下往日旧情和满桌好菜來打动冉竹.让她说出那大军的藏身之处的啊.却被她反着了一道. 她能从莫求双手中轻易拿到二十万大军一定和他觊觎大宣朝的宝藏有关.这宝玉她自然是要偷得. 宝玉隔着衣服一股温润清暖蔓延到指间.显示出不同于一般宝玉的感觉.宣墨深邃目光里流露出几分温暖和宠溺. 他明日就要离开.今日是她偷换宝玉的最好时机.可为什么迷昏了他却不下手. 还有荣太妃为什么要杀冉竹.若是不满当年他将童将军放到边塞而做出的报复.未免晚了些.这三年來他甚少见到荣太妃.有也是匆匆一瞥.或是隔帘闲聊几句…… 他的脑海里蓦地出现冉竹昨日说的话 “我问你.这几年你可有见到荣太妃真容.” 宣墨剑眉紧蹙.脚下离开的步伐并未有停歇. 冉竹感觉到那一道明黄身影直直的出了玉兰轩大门消失在自己模糊的视线里.暗暗呼了口气. “圣女.皇上命老奴送你回去.”海生在一旁说道.说话间就想上去扶冉竹. 冉竹眉目间掠过一丝诧异.脑海中飘起几分疑惑.但她并未多想抬手拒绝了. “海生.既然皇上让你陪着我.闲來无事倒不如带我去看看娘亲以前住的地方吧.” 冉竹温和笑道.看着海生的眸光里多了几分温暖. 自她初入皇宫伊始.唯有海生对她始终关怀备至.刀子嘴下包含着一颗极少数人才能感受到的亲人般的爱怜. 虽然如今她明白海生对自己这么好沾了与娘亲容颜相像的光.可如此只会令冉竹对海生更加尊敬. “可你的……”海生话说到一半硬生生的停住.接收到冉竹的疑惑.停顿了下说道: “你的身体还未复原又受了惊吓……” “无妨.这些小伤何足挂齿.海生大哥不必担心.”冉竹回以一笑.自己从椅子上站了起來就要往外走去. 听到大哥二字令海生胸间泛起一阵激荡.曾多少次他戏虐的让冉竹叫她大哥可她却总是能呛得他急翻白眼.此情此景下她轻柔的叫出却教他感慨不已.差点就将一些知晓的事情说了出來.但他却只能上前扶住. “我不是他.哪里來这么多礼节.海生大哥与我永远是平等的.”冉竹反手轻扶了下海生.随后双手离开. 对于海生这般规矩只当他疏离了自己.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再次回到宫里.她和海生的见面反而不如以前熟络.有时候无意中碰到他.也都是虚虚打了招呼就两厢错过.就连他和娘亲关系这么好.也沒见到他來幻梦殿祭拜过. 这圣女的名头.到底是有利有弊的. 而或许.这一趟出宫也会是她和海生最后一次长时间的闲聊了…… 长安市西街一处不起眼的居民房里.随着海生大力推门的声响.一股浓重的灰尘味扑面而來. 海生轻轻咳嗽了几下.抬手撩起袖子却挡在了冉竹的鼻子前.虽然知道她拢了面纱还是习惯性的去做了. “此处常有车马过往.沒想到我一个月刚打扫过这么快又灰尘满布.”海生话语里如这满屋的灰尘一样充满着惆怅和沧桑. 冉竹借着明晃晃的阳光依稀能分辨得出房间的摆设.寥寥无几的桌椅摆设.一偏头就看到内室一张四方形的隐约轮廓.冉竹感觉得出那应该是张床. 想到娘亲平日就住在这么简朴的地方.心中泛起酸涩.她虽然是被养父母长大.但从未吃过什么苦头.往日里好吃的好穿的都是以她为先. 她不知道该不该托独孤子诺的福.每每想起这份养父母的情感总是能冲淡她对独孤子诺的恨意.也是她屡次放走他的最大原因. 什么都可以假的.唯有养父母和娘亲对自己百般疼爱.爱她胜过爱惜自己性命的疼爱不会假. “遇到你娘亲那天.我被偷的身无分文.那时我还是师傅身边的一名小太监.第一次负责采办皇上需要的东西.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是你娘抓了小偷将我的银两都还给了我.可她在此前应该也是受了重创.刚给我钱袋就昏倒在我脚边.于此我们算是结下了忘年交.” 海生的声音缓慢响起.他的声音不同于一般太监的尖细.带着一丝温沉的嗓音.不知是不是跟在宣墨身边久了连着嗓音也有点同化的原因. “我娘应该感谢你.若不是你救了她.想必那时候她……”冉竹感伤回道.似乎只有在海生面前她才是真的她.还是以前的冷冉竹. “她若不帮我抢回钱袋.我也沒办法救她.她真的伤的很重.还被人下了毒.”海生感慨道.回头见冉竹四处摸索着.虽然动作很像是触摸怀念.可本已知晓实情的海生自是一眼看得出來. 他在心中低低叹了口气.冉竹.你的眼睛早已成了皇上心中的牵挂.可你们还要互相瞒到什么时候. 他将一凳子擦干净递到了冉竹面前.正想扶着她坐下.就听冉竹话语响起: “这桌子的纹路好奇怪.是娘亲刻上去的.” 海生闻言顺着冉竹的手望了过去.被她刚才摸索般的动作下那古旧的书桌一角已经被擦干净.露出一些繁琐又漂亮的花纹來. “嗯是娘无事时刻上去的.她说这是她家乡才会有的花.但我问过你娘家乡地址.她只是笑笑并不说.” 海生想了下回答道. “可有笔墨.帮我画下來可好.”冉竹心中一动.问道.低着头伸手在那桌上随着纹路一笔一划自行刻尽心里.她自诩经她手中种过的花色品种不下数百.可指间的那花朵纹路却是她脑海里沒有的. 难道娘不是大宣朝的人.冉竹脑海里浮起一丝古怪的猜想.她的手继续擦拭着桌上的灰尘.就在花纹的旁边她又摸到了一些纹路.比此前深了许多.线条也非常简单. 忽然冉竹鼻尖涌出一股酸意.开口的声音都黯哑了许多:“这旁边刻的可是“玉娘”二字.” 海生转到书桌后熟稔的从抽屉里抽出笔墨纸张.头也不抬的边研磨边说道:“她说她这辈子心中唯有两处牵挂.我最近才明白这里的玉娘说的就是你.我也是很久之后在她一次醉酒中才知晓她是沁夫人.你娘不喜舞文弄墨.平日里见到她也多半是在房间耍弄那把短刀.哦就是流月弯刀.这些纸张还都是我很久以前买的.都泛黄了.” 砚台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配合着海生带着宠溺感慨无奈的话语在房间里低低响起. 那一场场流年似水的回忆.让冉竹似乎看到了这房间里有一位英气逼人的美艳少妇正在练着一套套行如流水的武功.而房屋一角正端坐着一位胆战心惊却目露奇异光芒的少年. “我娘姓什么你可知道.”冉竹见海生停了话语.轻声问道. “姓水.水婉儿.”海生吹了吹纸上还未干透的墨汁.将画好的临摹花纹递到了冉竹面前:“好了.” 一声水姓令冉竹秀眉轻蹙.但她并未说什么将手伸向海生的方向. 看着冉竹的手错开了他递过來的白纸方向.嘴角浮起一丝苦笑:“这墨迹还未干透.等晾干了我再给你.”说话间已经纸张放到了桌上. 冉竹点点头缩回了手.自顾在房间走了起來.她走得很慢遇到前方阻拦就不着痕迹的避开.于此她也在为数不多的桌椅家具上发现了与刚才同样纹路的花. 娘亲一个人住在这里.一定常常思念家乡.否则她不会在无聊时候到处刻上家乡的花.而花纹路的附近她很容易找到玉娘的刻字. “娘.等我找到你的家乡.我们的家乡.我一定带你回去.不再离开.”冉竹在心底默默说道. “我不去祭拜你娘.亦是觉得有愧于她.当日你们在多景楼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嘱咐我带你离开皇宫远离危险.我一直沒办到.你处在皇宫里的日子她日夜提心吊胆.几次偷溜进玉兰轩在外偷偷保护着你.玉昙殿一战你被莫少卿带走.她得了消息就去了宰相府.自此我就再沒见过她.却不想再次见面却是天人永隔.” 海生说到最后已然话语带着压抑的泣音. 冉竹静静听着.眸眶里早已一片模糊.怪不得她老觉得屋外有人.原來是她的娘亲. 是莫求双.是他囚禁了娘.在她失忆的时候莫尊景到处寻不到娘亲害怕她担心骗她说娘亲云游去了. 试想下.女儿身负重伤.生死不知.她哪里还有心思云游. “冉竹.皇上他真的是被莫求双陷害.除夕夜的桂花园那晚他亦是担心你娘的安危只身前往赴约.遭到黑衣人的围攻.那些黑衣人都是莫求双派來的人.你娘那时候已是身负重伤.皇上的那一剑绝不是故意要刺向她……” 海生见冉竹面色有所松动.眸间浮起无尽恨意.便想趁此机会将事情摊开.澄清她与皇上之间的误会.却不想话还未说完就被她冷冷打断: “误杀就不是杀吗.” 说完伸手从桌上拿起那张纸.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海生看着那冷削身影步出门外.很快被大片阳光包围消失在视线里只感觉到无尽的冷意和陌生.通红的目光里终忍不住流出两行滚烫的液体來. 冤孽啊……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走与不走 这一日注定无法太平. 冉竹刚走出旧宅大门.摸索着想上车.她知道刚才短短几句谈不上不愉快到底让心里都有了几分情绪.彼此都需要一些时间平复下. 当她的手刚攀上马车边缘就听耳边一声悦耳的欢愉响起:“冉竹.” 冉竹心中亦泛起几分欢喜.她转过身冲着声音方向看见一男子的高大身影.在夕阳薄辉下晕出一层暖红.她嘴角浮起甜笑道: “真巧.尊景你怎么会在这.” “我是专门來找你的.”莫尊景见眼前女子笑颜如花.心中一荡.连着话语都多了几分暧昧. 冉竹听到这话.脸上笑意渐渐淡了下來.她轻笑道:“是为那军队而來吗.恕我无可奉告.”那抹笑已是勉强. 莫尊景脸上怔愣了下.沒想到冉竹一下子就洞穿了他的心机.难道是宣墨告诉她了.但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你眼睛好点了吗.我听说你自从密林后都不让太医替你把脉诊治.疏影你也只请进宫一次.这样身体何时才能好.” 莫尊景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題.说话间上前便想扶住冉竹的手臂. 他这几天都在郊外寻找军队的藏身处.临时被宣墨调了回來來与冉竹见上一面.其目的自然是在宣墨明日出征前向冉竹问出那军队的地方. 可他此刻见到冉竹.心中更多的是愧疚.自密林一战后他一次也沒见过她.这里面自然是有宣墨的故意阻拦且圣女亦不是他当初想见就能轻易见的.若不是疏影才告诉冉竹眼睛受伤的事情.他恐怕根本想不到冉竹受伤会如此严重. 冉竹不着痕迹的避开.笑笑道:“我已经好了.是疏影说的严重了.他的方子很有效.我服用后第二天就看见东西了.否则我怎么知道刚才叫我的人是你呢.” 冉竹抬头望着身旁的人.冲他眨了眨眼睛.因二人靠的近莫尊景身上的药香味淡淡的传入了冉竹的鼻息间. 尊景.龙血草恐怕还要等上一段时间了.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拿到的.冉竹在心里默默道. “好像真的好了.”莫尊景仔细打量了冉竹的瞳仁.虽然不是很清澈但她确确实实的看着自己.心中不觉放了心.直道疏影是埋怨他这几日疏离了他.故意拿冉竹吓唬而已. “对了尊景.以前听说你会进宫和荣太妃下棋.可有见过她老人家长什么样.”冉竹笑笑问道.她记得有次莫尊景被荣太妃宣进宫下棋來着.想到自己问的如此突兀会惹莫尊景猜疑.于是添了句: “前几日和皇上去见了荣太妃.见她遮着面纱.觉得十分好奇.” “嗯.荣太妃宣我进宫也多半都是遮着面纱.要不然就是隔帘.并未见过她的真面目.只不过这三年來荣太妃心性改了许多.有时候进清幽宫会有种感觉太后还在的错觉.” 莫尊景严肃说道.其实这几年他对荣太妃的真实身份也产生了怀疑.每次都会利用进宫的机会去查探一番.这次元宵节刺杀一事他作为少卿.其实是查案的第一方. 只不过因为这几日被宣墨调往郊外.消息不如宣墨和冉竹二人灵通而已. 冉竹一听.脑海里就浮起了那满是黄莲花摇曳生姿的屏风.想到从素锦送來书籍里记载着宣墨娘亲的生活习性.心头一个想法越來越震撼. 外面说话的声响惊动了在里屋的海生.他急忙走了出來.见是莫尊景心头略思忖了下就挂着张笑脸走了出去. “是少卿大人.真是巧.” 二人默契的止住了话題. 莫尊景含笑略略点头.算是回礼.抬头望了望天道:“这天色不早了.要不二位去在下的多景楼小坐下如何.” 随后对着冉竹低声道:“好久沒尝到我做的菜了吧.可不要说你不想啊.” 妖孽般的脸上浮起一丝自恋的戏虐.望着眼前只露出一双眸子的冉竹.夕阳的最后暖色余晖洒在他们的身上.拖曳出长长的华影子.明明二人站的那么近.可地上却是清晰的两个身影. “是啊.许久不吃真的想了.”冉竹点点头道.眼角看到莫尊景目光里露出的宠溺欢愉.心头却是一阵惆怅.她遗憾道: “只是天色太晚了.我还要回殿里处理些事情.等下回见面吧.那时候我可是要吃上一大桌的.” 下一次的见面.应该会很快的吧.尊景.我是真的想念你做的菜了. 莫尊景闻言.眉眼极快的挑了下也不再强留.与冉竹和海生闲聊了几句就放任她们离去. 回宫车上.冉竹与海生闲聊了几句.见他神色恢复如常心中这才宽慰了几分. 她确实要回幻梦殿处理事情.而且这一夜恐怕都不得安眠.对于莫尊景的意图.虽然他沒有提及但自己此前先行提出的果断拒绝想來也是起到了作用. 她可不相信自己和莫尊景在偏僻的巷口道里是巧遇.海生出宫前一定是对宣墨交代了行踪. 烈火红裙曳地在华灯初上的皇宫里青石道路上划出一道暗魅风景.幻梦殿门口两名侍卫见到她时.四目明显一震. 冉竹余光瞥过.轻轻点了头.跨门走了进去.那两名侍卫四处张望了会.见四处无人随即后退进门里.关上了大门. 偏厅.烛火微暗.坐着三人.那艳红的长裙上一张白皙如玉的容颜在暗夜里显得更加惹人注目. “我们从侍卫长口中打听到叫王权的侍卫后背上有块圆形胎记.与停尸房里其中一具一模一样.可以确定他们就是此前被荣太妃赶走的两名侍卫.哦.另外一名叫许巍.” 冬一坐下來就急不可耐的说道. 坐在对面的冉竹安静的看着他们二人.似乎并未认真注意听. “妹子心中可有难事.”冬敏锐问道. “沒什么.只是忽然觉得两位哥哥陌生的很.”冉竹眼底闪速了下.语气虽一如以往的平静.却令人窒息的很. 秋冬二人面面相视.不懂一向温和的圣女妹妹突然说这话是何意思. “我们兄弟二人如果不是海生兄.早就去见阎王了.如今的日子都是多活的罢了.此生能与妹子结为兄妹.当了这内宫侍卫都是上辈子才能修來的福气.若说对不起.也该是我们两位哥哥跟妹妹道歉才是.自你玉昙殿一战受伤失踪到如今.我们都沒为妹子做过任何事情.这哥哥身份委实做的……” 冬沉沉说道.一字一句满含惭愧抱歉.听得人无不动容. “你们.确实不够资格做我的哥哥.我如今是圣女.也不是你们高攀的起的.”冉竹轻靠在椅背上.淡淡说道.双手缩在袖子里似乎冷的很. 秋难以置信的望着一脸淡漠的冉竹.前后态度实在反差的令人想跳脚骂人.冬虽然这么说可当冉竹在莫尊景身边的那些日子里他们兄弟二人私底下日夜担心冉竹性命.甚至私自出宫冒着性命危险潜入宰相府找寻了好多次…… 冬抬手阻拦着要从椅子上蹦起來的秋.声音里亦多了几分伤感:“圣女说的是.我们兄弟二人这就卷铺盖回老家.再不给圣女抹黑.” “如此甚好.省的我还要寻个由头轰你们走.如此日后也好相见.”冉竹身子绷直了些.却仍旧是一脸的不屑. “哼.别以为你是圣女就了不起.我秋顶天立地一条汉子从不靠人吃软饭.二弟我们走.” 秋怒道.一手推开冬的手跳下了椅子.反身将秋连拖带拽的拉出了偏殿.头也不回的离开. 暗夜的冷风呼呼的刮进來.吹着椅子上的薄削身影顿时矮了几分.她将脸紧紧靠着脖领间的柔软貂毛.脸色白的渗人. “主子……”暗夜里凭空响起一声低不可闻的话语.带着几分不忍. 冉竹紧紧闭着眼睛.整个人蜷缩在厚重的披风里.似乎如此才能汲取一丝温暖.半晌.低低问道: “可有看到荣太妃真面目.” “见到了.“黑暗中的声音停顿了下.随后只听悉悉索索的声响响起.正当冉竹诧异之时陡然感觉到脑袋一阵昏沉.随后鼻息间一阵刺鼻味道传來.令她精神为之一怔. 看着嘴唇旁突然出现一只黑色小瓶.她望着那只大手便明白了过來. 萧风的身影在她身后慢慢出现.十分谨慎的贴着她的耳朵细语起來. 冉竹脸上的神色一如以往的淡然.甚而多了几分冷漠.唯有半垂的眸底闪现过一缕接一缕的惊诧鄙夷. 似是过了许久.萧风这才直起了身子.脸色却是异常的沉重. “好了.我知道了.”冉竹淡淡道.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她抬头望了望萧风.话语了多了几分犹豫: “你说.我该将你留在这里以防不测.还是一起出去.” “就算主子想.恐怕内人也不会同意我待在这里.”萧风明白冉竹的意思.脸上十分坚定. “你是担心我不会给你们解药吗.其实那……”冉竹以为萧风是担心这个.正欲将颖冰阳那所谓的毒的真相说出來.不想却被萧风第一次打断了话: “主子就当内人想家了.大发善心带我们出去游山玩水.如何.” 冉竹看着萧风一脸轻松不容拒绝的神色.此前失落的情绪不觉平复了些. 也好.那里接近颖冰阳的老家.他们就算打算到达那里再偷偷离开她也不会阻拦. 冉竹自顾给自己沏了杯茶.心中如是想道.茶杯递到唇边吹着那滚烫的热气.嘴唇轻轻低喃了一句. 虽然很轻.但萧风还是听到了.眉眼间浮起一丝诧异.随即满眼钦佩. PS:明天一章就是出征了.啊啊啊.被我拖了好几张.真是对不起各位.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圣女同随 天明未明时正是寒意最冷的时候.幻梦殿里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是故从一处门缝里漏出的微弱光亮甚为惹眼. 就在萧风走后不久.宣墨派人送來了冉竹的流月弯刀和兵符.想來连莫尊景都探不出军队口风.他也打算放弃了. 但冉竹知道.依着宣墨的个性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而萧风此前在偏厅里忽然放出无味无影迷烟.想必是对付在暗中监视的某个暗卫.冉竹猜测此人应该是秦彪. 她一夜未睡.均是在此等候一人.因为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來.但他若能现身必然是最安全的时刻. “我还以为临走前见不到你了呢.”冉竹看着翻窗进來无声无息落地的熟悉身影.疲惫的脸上浮起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男子闻言.步履一滞.俊朗的脸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红.这深更半夜來到一女子内室本就暧昧.又听到自己重视的女子说出这等暧昧不舍的话來.由不得他一时想歪了. 但.也只是一时罢了. “属下來迟了.望主子恕罪.”木河单膝跪地.垂头轻声道.顷刻间敛去了脸上的潮红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他其实早就來了.奈何秦彪一直守在外面.若不是这家伙临时被皇上召回去.他委实沒办法进來. 大家气息武功路数都清楚的很.也不能让萧风去引开.故而十分麻烦. 如今的暗卫府早已分成两派.大家虽都不明说.但都心知肚明.虽然木河平日极少与冉竹來往.但都知道他这将军一位冉竹此前出了不少力.少不得被秦彪和花麦饭怀疑上. “这个给你.”冉竹将握了一夜的金牌兵符递到了木河面前.平静说道. 木河的目光从拿着那兵符的胜雪手指移到了冉竹素净的脸上.眼底惊讶不已. “我走后.你将这二十万大军召集起來.想办法隐藏在长安周围.不到关键危急时刻.切勿动用.” 冉竹见木河不接.干脆扔到了他怀里.见他手忙脚乱接住.眼底露出了几分笑意. “这二十万大军我如何召集起來.”木河疑惑道.对于连皇上和莫尊景都找不出來的军队.他亦是十分好奇. “明日我跟随皇上出城后.会在必经过的多福客栈停留.届时我自会将二十万大军亲自交到你手上.”冉竹说道.故意卖了个关子.听的人心里直痒痒. “可这二十万大军人数如此众多.属下担心沒有主子那个能力能够分散在长安四周而不被有心人发现.” 木河犹豫道. “我明天会帮你分散些压力.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冉竹淡淡道.她对木河有信心.从他那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开始了. “主子说的危机时刻是担心莫求双会在皇上不在时候叛国吗.”木河沉声问道.事关国家大事.他不得不谨慎. “嗯.他一直在等待一个契机.单就是皇上出征这个有利条件还不能成为他光明正大的理由.所以我猜定然还有个更大的名正言顺的条件.” 冉竹说话间脸色也沉重了几分.眉头紧蹙.曾听闻得大宣朝宝藏者得天下.但莫求双并未让她连宝藏也一起取了.难道他会在途中安排人暗杀宣墨. 可宣墨随身带着二十万大军.暗杀这条安排未免有些儿戏…… 想不通的事情多想无益.路上她注意着些就是. “主子心系江山.心系皇上.外面那些不长眼的总是谣传你和莫求双有私下交易.等除了莫求双让他们还敢造谣.” 木河语气有些高昂.目光晶亮.为那些即将被平反的谣言和冉竹的清誉而感到激动. 冉竹心头楞了下.她知道朝廷上有人揣测她和莫求双的关系所以不足为奇.却沒想到木河竟是将她看的如此高尚.倒教她心里生出几分沉重. 有一瞬间她差点说出实话.她保宣墨的江山并不是为了宣墨.而是不让它落入莫求双之手.更趁着他叛国的机会将他拿下.报往日仇恨. 而这个江山再不属于宣墨.这才是对他最大最狠的打击. 可.这些话在胸口里翻來覆去.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自恢复记忆后的她第一次竟怕有人会对她失望. “我沒你想的这么好.”冉竹看着眼前模糊身影忽然抬起了头.扯出一丝苦笑压住心头惆怅:“你做好我交代你的事就好.” 木河点头.自动将冉竹前面说的那句话给忽略掉了.在他心底有个地方.即便遭受过千锤百炼.刀山火海.那个地方永远都会存在. 因为不死.所以才生. “如果保不住城.我也不会怪你.这几个人你一定要务必保证她们的安全.”冉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开始将最坏的打算说出來: “海生.秋冬两位侍卫.素锦.还有那躲在清幽宫的太后.”冉竹淡淡道.最后说出的话惊的眼前人影再次高抬起了头. “主子.你都知道了.是萧风告诉你的吧.”木河脸上的震惊很快恢复了平静. “真想不到秋莲竟然是医术精湛的大夫.只可惜到底这换人皮的医术太过高超.无法将太后完全变成荣太妃.这三年憋着不见人倒也辛苦她了.” 冉竹说道.嘴角抿起一丝古怪的笑容.如此便能解释得通她为什么处心积虑想杀自己了.只能说她的消息十分灵通.看來宰相府有她的眼线. 不过冉竹更好奇的是她为什么在三年前才入宫.因为在宣墨五岁时候她就暴病身亡.这中间的十几年她又藏身在何处. 沒人告诉她.但终究有一天她冷冉竹会知道.因为敢杀她的尤其是屡次杀她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有她在后宫坐镇.莫求双也会忌惮些.但荣太妃离奇死亡且无人知晓.不用说也是和她脱不了干系.她们二人在我们离开后定然会有翻争斗.你也可以松口气.” 冉竹轻声道.望着窗棂渐渐大亮.语速也快了起來. 这么一说.木河便知晓即将到來的早朝上必然会掀起一拨又一波的巨大浪潮. 其实自下午皇上离开玉兰轩后就直奔了清幽宫.此间除了派人出去宣莫尊景进宫外他就一步也不曾踏出.直至秦彪刚才被召回御书房.而他们几名暗卫本只是暗中盯着彼此所以才潜伏在了清幽宫外却不想听到了这一震惊事实. 内室外逐渐响起了婢女和太监们的轻言细语.冉竹摩挲着流月弯刀望着素锦推门进來.冲她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么冷的天.开着窗会加重病情的.”素锦嗔道.走过去将一处微开的后窗关了起來.自从经过冉竹中毒事情后.她对冉竹的那种亦友亦主的心情十分明显. “嗯.你也是.”冉竹温温笑道.虽然看不清素锦脸上的表情.但她知道一定很可爱. 揭露德太妃是独孤子怒生母一事素锦立下了大功.她曾是藏书阁阁长的贴身侍婢对藏书阁里的禁书了如指掌.是故在万佛寺冉竹守灵的那几天她才能够了解前朝后宫的各种鲜为人知的事情. 而听到深夜藏书阁德太妃和独孤子诺说话的人也正是以前还是阁长侍婢的素锦.只是她素來胆小即使后來当了白静的侍婢姑姑也未敢说出去.反而告诉了冉竹.或是二人投缘有之在冉竹看來更多的是素锦在深宫的安身之道. 不管如何.她很感谢素锦. 素锦只觉得这么早醒來的冉竹不似平常.但看她心情很好.犹豫了下道:“秋冬两位大哥还在外面.说是站好最后一班岗就离开.你们这是……” 冉竹心头跳了下.垂下眸任谁都看不见她眼底翻滚的情绪.但冷硬的表情已经让素锦万分忧心的闭了嘴. 一点朱砂.流云乌发轻拢艳红披风上.面纱上一双淡漠的眸子早已褪去了一晚未睡的疲惫.她一步步往外走去.沉稳而坚定.金丝红靴在光亮的地面上拖曳出暗红长景.如此慑人冷目.却又无端的让人生出几分寂凉. 做了圣女.将永远也无法露出真容在世人眼前.而此前在密林里看到冉竹真容的那两百士兵和上千的御林军早已被宣墨暗中斩杀.皆以重金抚恤了他们的家人. 次数只有宣墨和莫尊景疏影知晓.再无他人. 幻梦殿外的两尊如雕塑般的身影在见到冉竹出來时.满脸写满了话语.可看到冉竹瞧都未瞧一眼径直走过.似乎此刻才真的明白冉竹昨夜说的话是真的. 就在他们背着包袱走出皇宫大门的那一刻.朝廷上掀起了第一波的浪潮. 圣女当朝宣布要跟皇上一起御驾亲征.震我大宣朝名威天下.一统江山. 此话一出.满朝高高响起都是高高赞扬的溢美之词. 高高的龙椅上.宣墨刚毅略略疲惫的脸早已面沉如墨.偏偏他无法拒绝冉竹这堂而皇之众人都同意了的意见. 他望着大臣中三缄其口的莫家父子.眉头深深皱起. 冉竹与莫求双对望一眼.二人均露出森森笑意.无声对战在喧嚣的朝廷里展开.而莫求双眼里更多的是刺冷愤懑. 冷冉竹.你最好成功的拿到龙血草.否则老夫定不放过你. 冉竹轻挑了下眉.眸光间浮起一丝戏虐. 莫求双.本圣女还有份大礼要送给你.你可要接着! 早朝后的宣墨褪下明黄龙袍换上一身黄金战甲站在朝殿外俯视着御林军.衬得他整个人皇威更显.全军膜拜.而冷冉竹红色身影一出更是军心大振.众人都激动无比. 在繁冗复长的宣誓词说过后宣墨便振臂一呼.有了冷冉竹圣女这个活精神在.他也省了许多激励军士的话语. 正当他结束话语跨马离宫.一旁一直静站的冷冉竹忽然站了出來.双眸冲他微微一眯.那是笑的动作.可宣墨却预感到了不妙. “圣女.出宫在即.有事还是等路上再说吧.”宣墨冷声道.皇宫里虽然只有六千士兵.但他龙威自不能低于圣女一筹.否则军心难控. “皇上此去少则数月多则一年.这前朝有莫宰相主持我等自然放心.可后宫不可无人管理.到如今皇上还藏着岂不是有些信不过她老人家.” 冉竹柔声说道.清灵嗓音在众人上空回响.听得人心里十分舒服. “朕不懂圣女此话何意.这后宫只有两位老太妃.又能有什么大事.圣女多虑了.”宣墨回道.眼中的示警意味唯有冉竹几个明白的人看得懂. 德太妃是独孤子诺生母的事情.几乎无人知晓.这种丑闻宣墨自然也不会公布出去.他警示中便是有这一条. 冉竹轻笑.往旁边走了几步.那里是后宫嫔妃恭送皇上出征的地方.隔着面纱的荣太妃自然是站在第一位. “太后.这后宫不仅有德太妃在.还有成千婢女太监.您此刻若还不站出來为皇上出份力.他在前线可如何安心领兵打仗.” 一声太后早已令所有军士大臣哗然.冷冉竹后面的话谁也沒听得进去. 不知哪里來的一阵风.就在冉竹话刚说完的时候.哗啦一下扯掉了荣太妃脸上的面纱. 一张半似荣太妃半似当年皇后的容颜就这样赤 裸 裸的暴露在众人面前.台阶下死一般的寂静.众人皆张大了嘴巴惊愕不已. 站的最近的莫求双一张老脸都快气憋成了紫黑色. “你……”宣墨真的怒了.正要发作却被站出來的太后伸手拦住.她用着那两双大小不同的眼望着冉竹.似笑非笑道: “圣女说的有道理.哀家享清福多年是该为皇上分担分担了.” “太后英明.但太后久不出清幽宫想必对宫中事宜不太了解.不如留下海生大总管伺候太后.也能帮太后尽快熟悉.您觉得如何.” 冉竹见太后大方承认.眸中少了几分敌意.她在众人面前行了个最大的正礼.以示对太后的尊重. 如此一來.满朝文武彻底相信了这长相古怪的人就是太后.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可个个心里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好了.出发吧.”宣墨跨上马.声音如冰.一个太后一个圣女就这样替他决定了宫中大事还留下了海生.可他却不能也无力去阻止.这次别说看冷冉竹了就连太后都不看一眼就催马骑了出去. 冉竹也不再多做废话.抬脚迈向停在一旁的豪华马车.路过莫求双身边时.她轻笑一声.低语传來: “宰相大人.我回來之前您可一定要保住身体啊.” 毫无一丝温度的笑意.带着地底的嗜血修罗的低声.令在死人堆里爬滚了多年的莫求双第一次感觉到后背生出了凉意. PS:亲爱的.容我这样称呼你们为亲爱的.帝心蛊更新到现在全靠着你们的不离不弃.始终跟随.昨晚想了下为了能和你们更近距离的接触.其实就是聊天啦哈哈.我建了一个群:75174865.希望看到群号的你们能加进來.感谢你们一直支持我.感谢你们养活了我这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作者.凡是进群者.附上你们的订阅ID,我有礼物相送.也欢迎在别的网站的读者亲们來加.谢谢你们支持.谢谢.本段话不收费.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明白已晚 这一趟边塞出征.大军还未开拔已是暗里硝烟弥漫.阳光下士兵的长矛箭头反射出沒有温度的光芒.每个人的脸上闪耀着对立功的渴望. 只可惜.一将功成万骨枯.不知班师回朝后又有几人能够安然生还. 冉竹站在软红绸布置的八匹马车旁抬头俯视着整齐划一的御林军.心中无端生出了几分感慨.瞥了眼在宫门口的那一抹的金黄身影.心中一凛沉稳的上了马车. 在百姓和大臣们的恭迎中.汗血宝马轻扬马蹄略卷微尘.跨马的主人一头墨玉般的乌发由金镶冷玉冠尽数束起.四周闪着层层光晕.流畅的黄金软甲极其合身.从远处看去那背后的飞龙在天金缕贴片灼烧了所有人的眼. 刚毅不凡的脸上.一双深邃似渊的星目.不经意的往四周一瞥.仿佛什么都看在了眼里却又恍若未见.正偷偷仰头看到那一瞥的百姓浑身不由打了个激灵. 神武不凡.天子至尊.这才是我大宣朝的王者.一统江山不是他还能是谁. 红车从宫门口咕噜噜的赶了过來.一侧的车窗帘里伸出一只凝脂般的玉手來.她对一旁的侍从悄语了会.话毕看着那侍卫领命走向前方正接受着万名膜拜的宣墨.慢慢放下了窗帘. 队伍一路往前行驶.在一波高过一波的高呼万岁的人声浪潮里缓慢的走出了长安. 出了长安.宣墨就下了马.路过他的专属马车前看了眼正为他撩车帘的小夏子.直直掠过坐进了队伍中最为明显的红车里. 小夏子拉着车帘的手傻傻的停在了半空.脸上浮起一丝惴惴不安. 宣墨一个轻跃跳上了红车.掀帘而进.抬眼看着闭目休息遮着面纱的冉竹.他坐在一旁的软凳上.沉声问道: “找我何事.” “皇上.此去一趟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半载.皇城兵力薄弱.我愿意出五万兵马入木河将军麾下.维持稳定.如何.” 冉竹也不废话.睁开眼说道. “哦.圣女为助朕力抗判敌.不惜以身犯险随军出征.现在又拿出五万兵马护国.这么忠心.倒教朕欣慰的很啊.只是刚才在皇宫内为何不说.” 宣墨回道.话语里皆是赞扬.可却毫无一丝温度.连着车内都冷了几分. 此前他花费了几天时间遍寻不着二十万大军下落.这五万兵马在此时说出來算什么.将功补罪.讨好他. 不.这绝不是如今的冷冉竹会做的事. 一字之变.更是彻底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冉竹闻言.嘴角扯了扯.心头不知如何感想.语气一如以往的平静:“皇上此前走得急了.微臣未能來得及说.如今说也不迟.前面不远就是多福客栈.” 话说了一半就停了.冉竹知道不用她说透宣墨也会知道怎么做. 车内一时沉默.二人身前金丝楠木做成的方桌上的香鼎散发着袅袅禅烟.凝神静心. “你什么也用万佛寺的禅香了.”宣墨突兀开口.口气少了几分逼迫.生出了些落寞. “当日和娘回宫时.住持说这香可助人静心.送了我些.前几天想起來就点了下觉得不错就带过來了.” 冉竹淡淡道. 这香自有名字.也自有住持的深意.可她自主的选择遗忘. 一声娘.触动了宣墨的心. “你将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露真实身份出來.置她于何地.还嫌现在的情况不够乱吗.” 宣墨口气冷了下來.望着冉竹半垂的双眸.胸口激动起伏. 如今的暗卫府早已不受他控制.他从不担心.只因着心底有一种信念在. 可如今.他开始产生了动摇. 他无法想象刚和他相认的娘在如狼似虎的前朝后宫会遭遇什么样的危机.真正的荣太妃之死定是和她脱不了干系.莫求双肯定会就着此事大做文章. 他远在边塞又如何能保护她.想到此.宣墨心头就跟针扎一般. 而这一切.全都因为眼前的冉竹所为. “一个屡次想置圣女于死地的太后.微臣也不知道该如何办的好.皇上.您可是有好的意见.” 冉竹略抬下颚冷声回问.抬眸直视着双眸泛着怒意的宣墨. “她只是护子心切.纵有罪责自当承担.如今将她一个人落在宫里.万一……” 宣墨脸色暗淡了下來.可话语依然不悦.还未等说完就被冉竹淡漠打断: “大宣朝律例.凡意欲对圣使一族不轨者.上至皇家下至平民.一律杀无赦.皇上.你觉得我只是揭穿她而已.是不是做的太轻了.” 护子心切.那她就该死吗. 宣墨杀了她圣女的娘亲.那他.是不是也该死. “你……“宣墨蓦地住了嘴.漆黑的瞳仁里泛起复杂目光. 冉竹幽幽闭上眼.赶客之意无疑. 车内地上铺着锦绣繁复的美丽钩纹.从用品到装饰无一不精致到了极点.可一身火红长裙的冷冉竹只是坐在那里便让它们尽皆黯然失色.薄软红纱上长长睫毛微微闪动.上下贴合不愿意分开. 宣墨怔怔的看过去.脑海里却在极力搜索着那素衣长裙笑颜巧兮的可爱女子.自己的不经意一瞥都能让她红晕了脸颊.低下了头. 似乎.正在模糊远去…… 他慢慢起身.确是一瞬不瞬的望着冉竹.心中明知她不可能睁开眼.却犹自期待着.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虽然嘲讽味十足.但不无道理.她只是揭穿太后身份而已并沒有将她治罪.已是网开一面. 可在这么敏感关键的时刻揭穿.在宣墨看來比死还不如.似乎此刻.他心底才终于明白了冉竹的想法.胸口一片苍凉. “自从你回宫里.你想做什么我从未拦过你.甚而装作不知道去配合你.可太后与我分开数十年才得以团聚.我不容任何人伤害她.即便是你们圣使一族.也不可以.” 宣墨说道.语声冰凉.心里更凉. “皇上还是好好打仗吧.”冉竹眼都沒睁一下快速回道.事情已经做成了一半.她沒必要跟宣墨逞口舌之快. 对于他又恢复了“我”称呼.已然沒了感觉. 车帘被大力撩起.冷风随即灌了进來又很快被阻隔消失.冉竹睁开眼望着那犹自晃动着红帘.眼底滑过一抹怅然. 多福客栈休息.随着小夏子的尖细嗓音落定.军队人马停在附近休息. 宣墨.冷冉竹.颖冰阳还有小夏子以及跟來的几名副将进入了客栈.不多久木河就赶了过來. 冉竹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释然.想來宣墨为了节省时间从她车里出去后就派人领了木河过來. 冉竹只是提及五万兵马给木河.可却沒告诉他兵马在哪里.是以他便叫來了木河.甚而由着他们二人离开单独见面. 既然拿不到.宣墨总不能逼着冉竹交出來.索性不再管.只不过他如果知道冉竹是将二十万大军都交给了木河.又不知该作如何感想. 自宣墨从冉竹车里出來后.就一直冷着个脸.站在一旁的小夏子大气也不敢出. 暂时休憩的房间内.木河正一脸惊愕的看着对面正端着茶喝水解渴的冉竹.去了面纱的冉竹似是神色都放松了些. “我刚才说的可是吓到你了.”冉竹轻笑道.与刚才对宣墨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属下只是沒想到您真的和莫求双老贼……”木河犹豫了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口气有着淡淡失望. 谁能想到那二十万大军竟被圣女分散在莫求双的军队里.皇上此前也派秦彪暗探了莫求双军队是否有多了新的编制同样无功而返. 莫求双手中起码还有八十万大军.上千上万的小组里每个多加两个人.不上名册.谁能查的出來. 若不是莫求双全力配合.她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这其中亲密关系.由不得人不怀疑. “不.不是合作.是他只能为我所用.”冉竹伸手轻拍了下木河的肩膀.坚定沉稳的声音令木河不觉安下了心. “你拿着兵符去找莫求双.他必然知道你是我的人.肯定会拉拢你.与虎谋皮.木河.保重.” 冉竹站起來将木河郑重扶起.冲木河行了个女子大礼. 她将木河拉进了这场生死血腥的计谋里与莫求双那只老狐狸周旋.前途未知.生死不知.她的手同样在颤抖. 宣朝的女子大礼.是对男子的仰慕以及钦佩.亦是一种表白的行为更胜于口. 木河知道冉竹对他并无爱恋之意.只是纯粹感激.可心中同样激动不已. 万千话语汇聚于灿亮星目中.唯有同样的保重二字自口中吐出.迎來对面女子的沉稳一笑. 二人的话以门外小夏子的催促结束.重新遮了面纱的冉竹和木河一前一后走出.走廊尽头便感觉到熟悉的目光锁定在自己脸上. 冉竹移了目光往外望去.略让了身子让木河走过去.木河正欲过去跟宣墨禀报.却不想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径直下了楼. 木河尴尬的回头望了眼冉竹.随即跟在宣墨身后而去. 她说给五万.自然是会给的.宣墨竟是问也不问.看來是放弃了让木河伺机找出二十万大军的下落了. 亦或是.他以为木河唯对她冷冉竹忠心…… 正当冉竹思绪翻转之时.门外响起了女子的哭泣声.低低柔柔婉转啾啾.听的人心头难受的很. 偏偏.在客栈里的冉竹眉眼先是一紧.随后便是无边的暖意蔓延……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拜祭遭袭 最后一排士兵消失在了前方的官路上.站在多福客栈门口的老板与几名小厮伸长了脖子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擦了汗如释重负的回了客栈. 皇上御驾亲征早就传遍了长安城内外.多福客栈的人自然清楚.却万万沒想到前一日与小厮们随扯皇上來入塌的玩笑今日却成了真. 且眼睛毒辣的掌柜一眼就认出了宣墨和如今遮纱的圣女就是过年前一个月在客栈里错过见面的二人.虽然天威不可揣测可八卦的掌柜仍旧和一帮小厮兴奋的讨论着. 红车内传來了轻微的哈秋声.冉竹还未伸手眼前就多了方软帕的影子.她抬头顺着递软帕的手看向了來人.那泛着盈盈怯弱的目光令她再无法冷脸装下去. “跟着我前途凶险.”冉竹接过软帕擦了下鼻子.顿了下继续道:“但不管如何.我一定会保你性命无忧.” 不可否认.当她听到了素锦在客栈门口的哭泣声时心里确实十分感动.可也只是瞬间挣扎的心里就已经做出了抉择. 世人都以为她去边塞是为了鼓舞士气.可只有她心里清楚自己是要去做干什么.且这件事会连累所有她身边的人.所以她将素锦留在了宫里.只身一人出來. 却不想.宣墨横插一脚留下了素锦.令她不得不另作打算. “嗯嗯.”素锦眼中最后一丝忐忑也褪去.脸上浮起安心的笑容.不是因为冉竹说出会保她性命的话而是知道冉竹已经同意了她跟随左右. 想到此前在多福客栈门口.冉竹冷声厉喝她违抗命令私自出宫甚至要派人将她遣回宫.若不是宣墨做主让她留下來.恐怕她这次求着木河带她來伺候冉竹的计划也只能泡汤. 其实素锦何尝不明白.冉竹不带她.亦是担心战争无情恐伤及她的性命. 可.冉竹伤势未愈.在宫中一直鲜有让太医诊治.长久奔波劳累下身体只会更差.她如何心安理得的在宫中生活下去. 素锦极快的带着欢愉的声音回答了冉竹的话.令冉竹心情也跟着好起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心中却被素锦的执着感动了. 队伍以着不可思议的速度往前移动.十五万大军在短短七天时间就來到了洛阳. 到达的那一天.一轮如火夕阳挂在西方天空.透过春日疯长的万树绿芽中散发着最后的余光.投射在古朴庄严的城墙上晕出薄薄红光.壮丽的很. “圣女.奴婢听说您是洛阳玄镇的人.今晚要不要去看望下亲人.”素锦将手搭在眉毛前望着壮丽夕阳落出赞赏的目光.口气里亦染上几分惬意. 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带入了宫里除了四四方方的城墙与一年四季沒有变化的御花园风景外就沒见到其余景色. 这一路來的美景令素日沉稳从容的素锦性子也活泼了不少. 亲人. 冉竹的脑海里浮起了那一张张快速滑过的脸庞.往日的温馨笑语在耳边欢快响起. 那一轮红日在她眼里只是一团椭圆形的红影.一如早已远去的幸福时光. “原來十几年的幸福只需要短短一年时间.就可以摧毁的一干二净……”冉竹喃喃自语.当她说出这话心情竟是无比的平静.眸中露出一丝迷茫惆怅. “什么.”素锦沒听清冉竹的话. “晚些时候去看看.”冉竹摇摇头.继续说道:“去街上买些香烛冥纸.桃花酒千万别忘了.也不知洛阳有沒有酒肆卖.” 素锦点到一半的头就那样停住了.看着冉竹一脸平静的述说.她自己心里倒先不好过起來. 十五万大军驻扎在洛阳外的营地里.宣墨几人在洛阳府里歇息一夜明日就会继续启程. 冉竹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送行宴.带着素锦买來的东西和颖冰阳坐着马车一道往玄镇而去. 之所以不带素锦.是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眼睛不好.而颖冰阳早就看出來了.既然如此冉竹正好就让她当了拐杖. 玄镇的亲人.与她毫无一丝血缘关系.甚而带着独孤子诺的命令抚养她长大. 可她依然将他们视作自己的亲人.也感谢他们带她來了玄镇.认识了一辈子的好姐妹露蝉. 从养父母那里祭拜回來.冉竹透过点点星光看着颖冰阳在坟墓前忙碌着.心中忽然蔓延起几分感动. “谢谢.”低低话语在冷夜风中响起.很快就被吹走无形.但摆正点燃香烛的颖冰阳还是听到了.她停顿了下耸了耸肩继续将手上最后一道工序完成. 她端着酒坛子将地上的空碗倒满.端到了冉竹面前.一股芬香弥漫在二人之间. 冉竹接过慢慢蹲下最后跪在了露蝉的面前.她的眼里根本看不见石碑上露蝉的名字只有石碑的隐约轮廓.可当初她亲手刻下的字一笔一划落在了心间. 碗倾斜.酒慢慢倾斜倒下.溅在泥土里脏污了她的长裙.可冉竹毫不在意.清冷的口气带着不容坚决的决心: “露蝉.我一辈子的好姐妹.我一定取下她的首级为你报仇.在所不惜.拼尽所有.” 露蝉.是我害了你.如果我不出现在玄镇.你也不会遇见白静. 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了. 碗忽然颤抖起來.溅起的酒有些直接撒到了冉竹的裙子上. 今夜的她.一袭洁白的长裙长发披散半垂头.皎皎月色下勾勒出荒凉坟墓前浓思怀念墓中主人的祭奠者. 颖冰阳妩媚的双眸陡然放出了异样光芒.她紧紧的盯着冉竹的削瘦素白背影.胸中激荡满怀却一时无法说出原因. 一排排的白杨发出哗啦啦的树叶声响.像是一曲悲鸣奏歌又像是离人的不舍.为谁悲谁为哀.唯有绿叶知春风晓…… 站在远处阴暗处的宣墨定定的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件厚重的大红披风.眉毛拧成了一个深深的结. 一坛桃花酒.一半在养父母那里用完.剩下的都交与了露蝉.冉竹拒绝了颖冰阳的相扶自己从地上起來.一场祭拜就此结束. 然.一切就真的结束了吗. 正被火光吞沒的冥纸照应出面前脸色各异的女子面庞. “等到了沟渠县.你们就离开吧.”冉竹突兀的说了一句.打断了沉默. 沟渠县是往扶余国最近的一条路.冉竹这话明显是要放颖冰阳和萧风离去.颖冰阳何尝听不明白.可她却沒有半分欢喜.抬眼看了下夜色中露蝉的石碑.嘴角浮起一抹笑.灿烂如花. “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我们回扶余国若是被独孤子诺抓住岂不是死路一条.你就这么看我不顺眼.”一如以往毫不客气的话语.却沒了嘲讽. 冉竹不由白眼.她是好心放他们离去却被颖冰阳这么误会.不过颖冰阳说的沒错.他们还不如待在自己身边还安全点. 当下也懒得解释.凉凉站在一旁.等着冥纸烧完回去.春暖乍寒时最难将息.冉竹出门的急忘记带御寒披风.此刻只觉冷气从脚心往上窜起.刚才跪着的双腿已然麻木僵直. 宣墨看到冉竹双手交叉摩挲着双臂.想來是冻得不轻.掂了掂手中的披风就想过去.忽然目光一紧抬头往天上看去. 只见半圆的月亮间滑过一道长发飘飘的人影.那人影坐在轮椅中.扬起的手中在月色下反射出阴冷光线.目标竟是下方的两位女子. 冷冉竹眼睛本就不好哪里会看得到从天而降來的杀手.只感觉一阵阴冷气息传來.令她心生不安只是加快了双手摩擦臂膀取暖. “沒有信用的小人.纳命來.”凭空响起一声暴喝.带着百灵鸟的清脆声响却在此刻教听的人无法享受. 冉竹和颖冰阳齐齐抬头循声望去.冉竹只看到一座巨大的黑影撞了过來.方向直指她的命门.心中大骇想往后退可双脚早已僵住动惮不得. “快走.”颖冰阳大叫道.她迅速起身下一刻又立即倒了下去. 那团黑影说话间转眼就來到了冉竹面前.在风中冉竹似乎听到了咕噜的转动声以及死亡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层厚重的压力将她裹了起來隔绝了寒夜冷意.未等她反应过來整个人已经离地往后急速退去.腰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钳制.那么大的力气似乎生怕这双手的主人來不及救她散发出的害怕反应. 淡淡的木兰冷香扑入鼻间.冉竹激荡的心情瞬间冷了下來.倒口的感谢也咽回了肚子里. 颖冰阳看到被裹成粽子一样只露出眼睛的冉竹被宣墨抱在怀里脱离了危险.心中松了口气.目光不由落到了停在她不远处的杀手身上. 來人一身鹅黄色冬衣长裙.长发因为刚才的风吹而稍显凌乱.精致的脸庞上一双眸子正恨恨的等着冉竹.可让颖冰阳更感兴趣的是女子身下的那张轮椅. “大胆.竟然敢暗杀圣女.你是谁.谁派你來的.”宣墨放下冉竹将其护在身后.威严喝道. “这种沒有信用的人也配当圣女.刚才是我大意了.冷冉竹你以为有高手我就拿你沒办法了吗.别忘了我是谁.” 女子怒叫道.一双晶亮的眸子迸射出足以将所有人焚烧的怒气. 冉竹双手挣扎将披风解开.从宣墨身后走出來.苦笑道: “对不起.”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再多一人 一句对不起.令宣墨和颖冰阳同时瞪大了双眼.这女子叫出冉竹的名字本就令人惊讶.刚刚差点被杀了的冉竹不仅不生气反而主动道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子似乎并不买账.好看的杏子眼冷冷瞪了回去.与冉竹相差无几的年岁上罩着一脸冰霜.周身散发着残暴气息: “你一句对不起就能抹消我在穷峰山上苦等的这些日子吗.若不是我无意中从青雪嘴里得知你们出征.我还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今日我不让你尝尝我邱灵儿的厉害.你就不知道阎王府的大门朝哪开.” 邱灵儿厉道.十指倏地从宽袖中伸出.指缝间夹满了银针. 宣墨一把将冉竹拉到了身后.双目微眯冷喝道:“放肆.何方大胆子民.见到朕还不下跪.” 邱灵儿脸色一楞.抬眼打量着宣墨.脸上浮起古怪的神色.颖冰阳趁此机会也躲到了宣墨身后. “原來你就是皇上.你的龙袍呢.穿出來看看.我就不相信你穿黄色的衣服会比我好看.” 邱灵儿扬了扬手中的银针.带着孩子气般的话语令众人再度一愣.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时半空中忽然响起一道男子清朗声音.听起來十分无奈:“灵儿.休得胡闹.快放下银针.” 话毕.离宣墨一米远处乍然出现了一道略微胖的身影.冲着宣墨和冉竹半下跪请安.宣墨轻抬了手示意他起來. “你终于來了.”邱灵儿口气依然不善.可脸色却好了很多. “此事要怪也是怪我.是我不肯去见你.你何故要牵连别人.”花麦饭摊开手.脸色不悦. “你……”邱灵儿脸色十分难堪. “胆大包天.见到皇上和圣女还不下跪.”颖冰阳见有了帮手.连忙露出脑袋冲着邱灵儿叫道. “以前曾与灵儿姑娘有一面之缘.答应带花麦饭暗卫去见他.奈何事务缠身竟把此事给忘记了.灵儿姑娘不要动怒.这事确是我食言在先.但凭你处置.” 冉竹感觉到对面陡然传來残暴戾气.目露感激的看了一眼花麦饭.她知道花麦饭故意撒谎为她拦下了这事.但此事确实是她不对.她也做不到让无辜之人为她承罪.这次直接走到了邱灵儿的面前.语声诚恳. “沒想到你是圣女.水婉儿姐姐和你是什么关系.”邱灵儿放下手皱眉问道.圣女二字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但银针依然矗立在指间.慑人的很. “正是我的娘亲.你和我娘认识.”冉竹激动问道.上前一步也忘了刚才邱灵儿还想要她的命.也沒注意邱灵儿叫她的娘亲为姐姐这么不合年龄的称呼. “嗯.我们的关系很复杂.不过你娘的流月飞天武功十分厉害.我到如今都还沒破掉她最后一招.对了.她人呢.可有跟你一起來.我最近刚研究了一套招术一定可以……” 邱灵儿说道此处已是一脸跃跃欲试的兴奋神色却被一旁惆怅的轻柔话语打断: “我娘.她年前去世了.” “什么.她武功那么高.放眼整个长安几乎沒人是她的对手.到底是谁.” 邱灵儿怒瞪双眸.已然泛红.冉竹眼里自然看不见.但光听她的愤怒咬牙声音心中已是十分感动. 邱灵儿喜怒无常的古怪性格令宣墨眉头紧皱.尤其是提到冉竹娘亲之死时心头沉重的很.一双目光紧紧锁定在冉竹身上. “好了灵儿.有谁大半夜在坟地里话家常.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花麦饭不悦道. 任谁都看得出.花麦饭很排斥邱灵儿.也不知是何原因. “我大老远赶过來就为了见你.现在你要赶我回去.”邱灵儿脸色黑了下來.眼底滑过一抹受伤. “如今见也见了.你还是回去吧.勿要打扰了皇上和圣女的休息.”花麦饭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邱灵儿身后.手搭上轮椅后的把手就要推她离开. 他知道.他说的话灵儿不会违抗. 宣墨看着垂头不语.双手紧紧抓着膝盖裙子的邱灵儿.脑海里蓦地浮起在一道素净的人影來.与眼前那素白长裙的女子渐渐重合.心中不由一动.正欲开口让邱灵儿留下却让冉竹登先了一步: “灵儿姑娘.大老远來趟不容易.你既然认识我娘.我正好有些关于娘亲的事情想要问问你.不知能否留下來.” 感觉到前方人影陡然高了些许.嘴角浮起一抹笑: “长途漫漫多危险.灵儿姑娘身子不便.若觉得辛苦我也不强留……” “不不.我愿意.我虽然双腿不能行走但小灵儿绝不会比普通那车慢."邱灵儿轻抚了下轮椅.目光充满自信.说到自己双腿残疾时语调自然从容倒是让冉竹几人刮目相看. “咳咳……圣女这恐怕不妥.她不是朝中兵士又不是暗卫.突然多了个女子不免会惹來几名副将猜疑.”花麦饭假意咳了下.虽然是商量的口气但话里的反对意思明显.说完他看了看宣墨.最后的话自然是对他说. 这一行随行五名副将.其中张开和王來都是莫求双的人.现在大队才刚离开不久军营里就多了个女子.很容易落个皇帝淫 乱不正之歪风.让莫求双监国他们暗卫几个都知道这是无可奈何又是极为凶险的事.是以他们行事处处小心. 颖冰阳是以圣女的婢女身份和素锦一样在军营里行走自然无碍.但谁会相信一个双腿残疾的女子是婢女. 众人目光纷纷盯向宣墨.月光下他一袭金丝镶边的袍衣衬出伟岸身影.半明半暗的刚毅轮廓上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目射出深不可测的光芒. 他不说话.众人无形中感受到了一种压力.当然除了冉竹. 她自然说要留下 邱灵儿就必然要说到做到.否则她心里愧疚就无法填平.而且邱灵儿性格虽然喜怒无常但率真单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着实令人喜爱.她自己武功高强一个人在穷峰处生活这么久都沒出事.冉竹相信灵儿不会比普通人差到哪里去. 其实冉竹想的也是宣墨想到的.更何况他懂某人的心思.于是也不再故作沉思慢慢开了口: “一个女子而已.朕不相信能掀出多大风浪來.既然圣女开口焉有不答应的道理.你.就留下吧.” 此话一出.地面上响起高低不一的笑声.唯有花麦饭沉默的表情与颖冰阳撅嘴不满的神色遥相呼应…… 宣墨负手而立望着前面冉竹脸上的笑容.轻淡如云胜月华.眸光欢喜由胜往昔.与往日的那抹毫无温度的笑容相比.宣墨忽然发现他好久沒有看到冉竹如今夜班真心的笑容了. 虽然极淡.但是真的…… 心头温柔漫过随即又铺上了一层苦涩.他记得自己曾向海生保证过.一定会还原一个玄镇时的冉竹. 如今方知.他如今的爱抚平不了她过往的伤痛.甚而玄镇的美好回忆也被她一道摒弃…… 因为有宣墨在.一行人到了洛阳府便从正门走了进去.冉竹吩咐颖冰阳带邱灵儿寻个休息处.自己便往另一处走去. 待久了皇宫的冉竹这才觉得洛阳府真小.而且四处黑暗暗的连指明灯都沒点.白日里看东西就一团糊影的冉竹此刻感觉恍若身在漆黑无光的夜里.甚而看不清脚底的路. 她感觉的四周的寂静.双手伸向前慢慢摩挲着.忽然听到身后传來低低的沉稳声:“小心.” 说话间冉竹的手触到了冰凉凉的物体.未來得及感应那是什么东西就放下了手.她心中泛起一丝紧张.刚才那个样子看在來人眼里怎么样都像是个瞎子吧. 偏偏.她最不想知道的人还是被发现了. 手被另一双大手握住.轻轻托起.跟随着他的力度转了身子: “想什么这么出神.差点撞到树上也不知道.” “谢谢皇上.”冉竹平静回道.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好看的眉毛轻轻动了下.心中有些迷惘. 之前他顺了自己的心意留下了邱灵儿.现在又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明明知道她不是因为想事情才走岔了路.还这般温柔相护.他不生她揭穿太后真实身份在宫中犯险的气了吗. “这邱灵儿姑娘是什么來头.你何时和她认识的.”宣墨扶着冉竹慢慢走上一旁的台阶走在幽暗灯光下的抄手游廊里.沉稳的嗓音带着丝磁音.好听的很. “想必花麦饭暗卫应该知道的更详细些吧.”冉竹淡淡回道.言下之意宣墨此问是多此一举. 感觉到身边的脚步声停了下來.冉竹跟着停了下來.心中却在挣扎着到底要不要任由宣墨送她回去.如果自己一个人走.不知道又拐到哪里去了.可如今却是十分不想与他单独在一起.也不说不上是为什么…… “我想听你跟我说.这路还很长.我有的是时间.”宣墨空出一只手霸道揽上冉竹的腰.满含深意的话语在无声的夜色中酷酷传出. “放开我.”冉竹挣扎.她终于知道自己不愿意跟宣墨单独在一起的原因了. 她.还是太弱了.心里和身体上都是. “那就看圣女大人说不说了.”宣墨脸上浮起一丝得意的笑.看着冉竹两颊浅晕的飞红.眼底柔情一片.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早已知晓 春季多雨.洛阳多雨.淅淅沥沥的慢悠悠下了一整夜.冉竹睡着睡着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意.那是來自床外的不好感觉. 冉竹倏地睁开了眼.同时右手伸进了枕头下的流月弯刀.眼前映入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伴随着好听的笑语而來: “不愧是水姐姐的女儿.反应真够灵敏.” “灵儿姑娘.”冉竹一愣.目光从灵儿身上移向外面.天色亦是灰蒙蒙一片. 这天都未大亮.邱灵儿來到她房间干什么.难道是想跟她谈谈娘亲的事.且这一声姐姐终于让冉竹发觉了其中怪异.邱灵儿年纪和她相仿.怎么会称呼一个四五十岁的女子为姐姐…… “灵儿姑娘这么早找我可有事.”听到对方传來淡淡嗯声.冉竹说话间就想起身.却被邱灵儿伸手摁住.不由再次一愣. “眼睛睁这么大就能看得清了吗.就你服的那药我看再有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好.” 邱灵儿不满说道.不知是怪冉竹糟蹋自己身子.还是怪那药恢复速度太慢. “你……“冉竹惊愕道.口中你怎么知道我眼睛受伤的话被邱灵儿一指戳到眼角的疼痛给收了回來. 冉竹口中丝丝吃痛闷哼出來.右手被邱灵儿两指搭住.尽是动弹不.但也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她的手就恢复了自由.急忙和左手一起揉着被戳的右眼角. “你忘了我是谁了.区区一双毫无光泽的眼睛.我怎么可能看不出來.”邱灵儿略抬下颌.自信的口气令冉竹不自觉想到了莫尊景. 她自顾忙着出宫事宜只是在娘亲旧房前和他匆匆见了一面.想來若不是宣墨派他过去.二人竟是连话也说不上了. 想到二人之间差点成了亲.心中一时竟有些唏嘘.虽然那时她是失忆的.对尊景有着被莫求双误导的“正妻”感情.可嫁他的心意是真的. 尊景.愿你一切安好. “我这眼睛有疾的毛病还请灵儿姑娘不要告诉别人.以免影响了皇上和将士们的心情.”冉竹轻语道. 或许昨夜宣墨并沒看出她眼睛有问題.否则依着他平日的性格也会当场询问的.既然如此.她自然要捏了借口堵了邱灵儿的嘴. “随你.知与不知在我眼里沒区别.”邱灵儿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冉竹.轻拍了下轮椅边缘.随即轮椅自动转身往门外走去.脸色如这阴天般令人不安的很. 感受到邱灵儿的离去.“灵儿姑娘”卡在喉咙中的四字硬生生吞了下去.冉竹心想既然她不谈自己眼睛如何治疗想來是有些难度.虽然相处甚短但她也知道邱灵儿是个极好面子的人. 罢了.这眼睛总是会好起來的. 冉竹脑海里漫过密林一战里白静逃跑时扔下的那枚恐怖炸药.心中冷意连连.狡诈阴险不过如是.她放了他们二人一条性命.白静却不管任何时候都想要她的命. 为了偿还独孤子诺的昔日救命之恩.陪上了上百条士兵的性命.如今天明统卫都还在养伤.而自己自顾忙着自己的事情竟是连慰问都未曾送上一句. 冷冉竹.你真的好沒用. 颓废思绪如藤蔓爬上心头.她低着头坐在床边连素锦何时进來都沒发现. “圣女.该启程了.” 洛阳府的书房外响起了车轱辘的声音.宣墨放下了手中的笔.望着邱灵儿身下的轮椅轻巧的从门槛里进來.心中对这把轮椅的神奇功能不觉赞赏.但看着邱灵儿阴沉的脸目光不由一紧. 饶是如此.他依然紧抿着唇.等着邱灵儿先开口.只是眉头皱起的纹路出卖了他心里的担心. “你说的沒错.她确实有眼疾.我之前问过素锦她最近可有服过什么药.素锦只说冉竹每隔三日就会服一贴补身体的药.想來她并不知道冉竹有眼疾.亦或者在瞒着我.” 邱灵儿说道.她说的话一向又快又急.这些本就沉重的话语从她口中出來更显压抑. “应该是不知道.素锦为人简单.冉竹肯定是担心她会暴露眼疾这事一并瞒了下來.对了.那药可能根治她.”宣墨消除了邱灵儿心中的猜测.问出了重点. “我想问皇上是何时知晓她有眼疾的.”邱灵儿偏了偏头.在这关头掉了宣墨的胃口. 宣墨目光紧缩了下眼底蔓延出一丝苦涩.语气却沉稳而平静:“她被炸药炸伤想來后朕就知道了.” 若这是一场戏.小竹.陪你演戏的人只有我. 邱灵儿目光一亮.仿佛用另一种眼光重新看待了宣墨一般.当下也不再卖关子道: “我看那古怪药方很像是疏影配的.那药能治好眼疾但是很慢.最快也得要一个月.我倒是有让她很快恢复的方法.只是……” “只是什么.需要什么尽管说.朕可以在洛阳再呆上几天等她眼睛好了再走.”宣墨急忙说道. “不需要耽搁皇上的行程.”邱灵儿摇头道:“有他这副药冉竹眼疾不会加深.我这里缺个最重要的药草.需要有人回去取一趟.” “小夏子.”宣墨听完一刻也不耽搁的吩咐了下去. 一眼望不到底的军队在雨中再度踏上行程.细雨如梭将春寒料峭的洛阳笼罩其中.迷迷蒙蒙如烟如雾.给人一种苍凉恍世的感觉. “报.有从长安來的信.”信使从军队尾部一路喊到了前方.直至棕顶金边的车前堪堪停下. 浑身湿透的信使从怀中掏出油纸包.将里面干燥燥的信封拿了出來恭敬的从车窗帘递了进去. 随即反奔向冉竹坐的马车.依着刚才动作将信封也递了进去. 冉竹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忽的面色一暗.她将信纸递给了同坐一车的颖冰阳. “刚才还在说我小气不与那邱灵儿坐一辆车.这会知道我的用处了吧.”颖冰阳翻着白眼沒好气道. 今日一早.宣墨宣布邱灵儿为随行女太医.几名副将见多了一名绝色女子眼睛早已亮了.奈何只是片刻他们就被邱灵儿一手银针打出了洛阳府. 至此除了宣墨和冉竹再沒人敢上前一步.尤其是颖冰阳排斥的很.为了不给军士增加形成负担.冉竹只好让素锦陪着邱灵儿坐进了颖冰阳原來坐的车.她与颖冰阳一道. 邱灵儿的太医这一职.虽然有些突兀勉强.但就邱灵儿的医术來说足可胜任还有余. “是莫公子的信诶.”颖冰阳将内容看完后.脸上浮起促狭的笑.连着话语都是满满的戏虐. “写了什么.”冉竹沉着脸问道.心中却腹诽这颖冰阳的口气实在是欠抽的很.亦同样期待着信中内容. 此前在洛阳时.她还在想着尊景近况如何.却沒想到出城半日就收到了他的來信.着实开心的很. “冉竹:长路漫漫.奔波辛苦.注意身体.我一切都好.也愿你一切安好.尊景.雨夜.” 颖冰阳念着这几行字.带着抑扬顿挫的口气.仿佛莫尊景写信时的心情勾起冉竹心头温馨.眼角却微微有些湿润了. 她愿他一切安好.他祝她一切安好…… 蓝颜知己.不过如是. 只字不提宫中局势.尊景.你是不想我再操心.对吗. “雨夜.这信起码是十天前写的.可我早上出门遇到了长安來的商人.他们说长安一个多月沒下雨了.怎么会在雨夜里写.洛阳倒是昨晚下了场雨.” 颖冰阳來回翻着手中的信纸.满是疑惑.忽然脑中一道亮光闪过.急忙抬头看着冉竹.发现她正撩起窗帘.身子伸出大半朝洛阳方向望去. 军队的尾部十米远处.一匹通体黑黝油亮的骏马上跨着一袭银白如雪披风的俊逸男子.他缓缓跟在军队的身后又行了百米这才停了下來.如天钟尘灵秀般的双目透过一排排冷意的长矛透过迷蒙烟雨望向早已被白雾模糊了的红车. 冉竹.送你到这里.待你回來时.我也会在这里等你.回长安也好.回玄镇也好.我陪你…… 低低话语从男子唇间逸出.思念满溢汇聚成了一种信念. 冉竹这头心情大好.可宣墨那里看着手中的信一张脸暴戾无比.几次想将手中的信揉成齑粉.却又忍了下來. “白静.这张信里的内容就足够让你千刀万剐.朕身边被你害死的人.要你一刀一刀凌迟归还.” 说话间他大力一甩.被揉成一团的信纸从手中脱离.在空中沒有目标的飞旋了一阵后轻飘飘的落在了丝绸地毯上.暴露在空气上的信纸上只露出收信的人与写信人的落笔題名. 冉竹姐姐……罪人丹青敬上. 宣墨斜睨了眼不成形状的信纸.闷闷从胸中呼出一口浊气伸手将那信纸又抓了回來.将其慢慢铺平.见恢复不了原先平整模样.心中不觉郁气更甚. “小夏子.”冷冷话语夹杂着怒火卷向车帘外. 小夏子双腿抖了抖.小心回复道:“奴才在.” “早上让你派去穷峰取极阴草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回來.” 小夏子顿时愣住.满嘴生苦.他半垂着腰虽然宣墨看不见.仍旧极其恭敬道:“皇上的汗血宝马十分了得.想來一來一回不出五日就能赶上來了.” 一清早.邱太医不知跟宣墨说了些什么.便命令他派个机灵略懂草药的士兵回长安外一个叫穷峰的峰顶上采草药.甚而不惜让那士兵骑上他的汗血宝马. 由此可见这极阴草的重要.这用极阴草的人更不用说了. 小夏子不自然的想到了圣女.这一路上二人虽然话语极少.可他看得出皇上的眼睛从未离开过圣女身上.心中只嘀咕着圣女莫不是生了什么怪病.可觉得她平日行动自如.言语自然.着实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车内沒了声音.小夏子惴惴不安的收了八卦揣测.跟着车夫继续望着前方的道路. 与此同时.在另一条官道上.有一辆普通的马车也在雨中慢慢前进着.让人不得不注意的是这护马车的家仆却有几十人.个个面冷如霜.身姿矫健. 正文 第六十章 治病昏倒 两个月后的清晨.沟渠镇.到了这里往前每行一步都布满杀机.因为再走三日就是边塞战争之处. 冉竹沒來过沟渠.但却早已将这名字熟记于心.将沟渠的地形打听的一清二楚. 沟渠镇就像一道阻隔线.将最严峻的归属于南蛮的沙漠与瘴气缭绕的边缘扶余国和大宣朝明显的分开來. 说它明显.则是因为沟渠镇前方有一条绵延数百里的飞龙山.亦是宣朝的军事重地.童将军平日便就住在飞龙山一带.如果在边塞打了败仗回來.他们就会退回驻守在飞龙山. 虽然前方战事吃紧.街道上來往的士兵更是不在少数.但从街道上琳琅满目的物品和百姓们脸上的笑容來看.童将军目前应该是处于压制南蛮和扶余国的胜方. “沒想到这小地方倒是挺富饶.什么都有.”百灵鸟般的声音在街道口乍然响起. 众人纷纷侧目望去.见马车旁有一说话的女子容貌倾城面若冷霜坐着轮椅想來是残疾之身.不免觉得可惜了这天籁声音. 只是半刻.从车里又跳下了一位女子.面若桃花.眼含凝波.身若扶柳惹人怜.她冲众人轻笑了下.如三月桃花开周围瞬时响起了无数咽口水的声音. “这位好姐姐.请问下这里可有澡堂子.”女子的话语娇滴滴响起带着丝丝妩媚.一句抹了蜜一样的好姐姐令站在她面前的卖菜大婶老脸都笑成褶子了. 但在场的男子脑海里却齐齐涌起这曼妙女子在澡堂子里光滑诱人的酮体了…… 不等那大婶说话.早有一群男子将手指齐齐指向了百米远处一个方向.一道白色长布上印着出尘堂.那是沟渠镇上最大也最舒适的澡堂子. “多谢.”女子冲众人轻轻施礼.抬眸一笑.又是一片咕噜咽口水声. 她转身路过那坐着轮椅的女子.斜睨一望.纵然是嘴角的笑意还在也早已冷了下來.眼里挑衅意味十足. 女子轻斜眼过去.自鼻腔里冷哼了声.亦是十分不屑她这番狐媚作态. 这坐轮椅的女子自然是邱灵儿无疑.而与她互相斗了一路的妩媚女子便是颖冰阳了. 对于她们二人之间的莫名较劲.连坐在车里的冉竹和素锦都觉得丈二摸不着头脑. 难道这就是说书里的美人嫉妒美人. “主子.前方百米远就有.我们是否现在过去.”颖冰阳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再次引來了周围众人的哗然. 沟渠虽然偏远.但处于三方国度交界.有华贵马车和重要人物出现也不是怪事.是以所有人也不敢去闹事.万一惹到了哪个权重人物就麻烦了. 但如此漂亮又富贵逼人的美女奴仆.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毕竟这一代他们也只知道水千代最为貌美了. 不禁好奇.这马车里待会下來的主子会是个富贵公子还是个绝色女子. 说來说去.还是众人骨子里的色意作怪罢了. 精美车帘忽然掀起一角.走出一名身穿碧色春装长裙的女子.她并未抬头直接从车上跳下就往后走去. 饶是如此.还是有眼尖的男子看到了那女子的容颜.虽然貌美但与那其余两名比还是差了些.但见她往镇外走去.大家议论声更大了. 就在这时.马车幽幽行驶了起來.与两名女子往澡堂子方向而去.大家这才恍然这正主还坐在车里.不由更加好奇起來.一时竟有闲着无聊的跟在了后面. 到了门口.总会下车了吧. 出尘堂对面的碧荷茶馆的二楼对街的几面窗户处站满了人.唯有三楼只有一处开着窗户.紫色薄纱窗帘被轻风一下一下的往外吹着. 邱灵儿不善与人交际.自然还是颖冰阳去和澡堂子的掌柜打交道.也不知道她进去说了什么.只见掌柜的亲自走了出來.引着车夫从另一道门走了进去.众人看着马车最后一道轱辘进了澡堂子也沒见到车里坐着人的真面目. “搞得这么神秘.一定是丑陋无比的妖怪.”人群里有人啐了一口.不满的发泄着刚才的失落. “就是.一定是有什么怪疾不能见人.搞不准也是个残废.连车都下不了.”立马有人附和了上來. 咚的一声响起.众人急忙循声而去.不由又是一愣. 本两扇红门大开的澡堂子此刻紧闭.竟挂上了不接客的黄木牌子. 嘈杂的议论声响被尽数阻隔在外.马车里走下了一位被白纱帷帽全身遮住的素裙女子.颖冰阳第一时间伸手扶着她走了下來. “我打听好了.这里有邱灵儿说的蒸热浴桶.这次你一定会好起來的.”颖冰阳轻声安慰道.目露关切. 冉竹点点头.摸了摸满脸的红痘.心中甚是无奈. 就在一个多月前.邱灵儿在她双眼上敷了些药草.那药草入体冰凉刺骨.但眼睛却舒服的很.如她所说只是短短过了七天.她就能看见东西了胜而比往常还要清楚些. 事后她知道那草是极阴草.有活血复明之奇效.但奈何她体质竟和极阴草有排斥.自恢复停止使用极阴草后她浑身就起了大颗大颗的红豆.每七天就会化脓一次.十分痛苦. 时间久了.士兵们开始惶惶不安.觉得邱灵儿一定是敌方派來的的奸细.欲摧毁他们心中信仰的圣女.甚而几次都差点要杀了邱灵儿.但都被冉竹拦了下來. 由此.军营中开始蔓延了灵儿圣女被邱灵儿操控.大军胜利无望这一无稽流言.连带着冉竹性命都岌岌可危. 宣墨让冉竹无事不要下马车.他在不安躁动的士兵们最为过分的时候杀了张开和王來两名副将.杀鸡儆猴之后邱灵儿和冉竹勉强算是相安无事的來到了沟渠. 这路上不乏路过不少富饶的城镇.奈何全然沒有邱灵儿需要的治病工具.直到了沟渠. 所幸出尘堂白日并沒有什么人洗澡.倒也省了掌柜赶人了. “出尘堂的蒸热浴桶是十年前一个來此沐浴的高人留下.经过这里的水日复一日循环加热从未停歇过.而且引得是飞龙山的瀑布高水.清浊天地.荡涤人心.” 掌柜的指着前方正冒着巨大的大木桶做的园房子.得意介绍道. “掌柜的莫要再夸了.你放心这银两少不了你的.若是我家主子舒服了.还有更多打赏.你先下去吧.” 颖冰阳笑道.望着掌柜那一张蛤蟆脸.眼底升起一丝不耐. 邱灵儿不知从何处冒了出來.对着颖冰阳轻点了点头.二人此刻竟是十分默契.待那掌柜的退下去后.颖冰阳拿下了冉竹的白纱帷帽.露出一张脓包满布的脸來.饶是颖冰阳天天看.心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下. “再不恢复过來.我都快想不起來你原來的样子了.”颖冰阳叹息道.只是单纯的感慨沒有怪罪任何人的意思. 冉竹自是听得出來.解着衣服故作轻松的道:“你到底允诺了那掌柜多少好处.可别把我的家底都给掏出去了.” 颖冰阳噗嗤一声笑了出來.眼底却红了起來.知道冉竹是不想她担心所以才岔开了话題.嘴上却是不讨饶道:“你要是好不起來.留着那钱也沒用.不如都散给那掌柜的算了.” 冉竹翻了翻白眼.却见到邱灵儿在不远处.一脸沉默.这一路上邱灵儿虽话语不多.但大军每驻扎休息一次.她就到处寻找草药.冉竹何尝不知道她心里对自己的愧疚. 心中温馨满溢.但冉竹也不好直接说这是自己身体不争气跟她无关.反倒是伤了邱灵儿.想來这次灵儿也担心治不好吧. 想到此冉竹不由心中一动.只着里衣的她走到灵儿面前.郑重说道:“灵儿姑娘.我这次若能治好.你将我娘的真实身世告诉我好不好.” 邱灵儿讶然抬头.半晌.同样郑重的点了头. “有灵儿姑娘在.我一定会好的.”冉竹脸上浮起俏皮的笑.随后走近了那扇只有半人高的门里.随之关上. 逸出的白色雾气夹在这药草味道中在空气里飘荡了会便涣散无形. “这孩子……”灵儿口中轻喃.冰山般的容颜上早已一片恻动. 铺天盖地的滚烫热气冲向冉竹.热气中带着浓浓苦味的草药刺激的她一时有些晃不过神來. 这药草是邱灵儿刚才趁掌柜夸夸其谈的时候加入蒸水的工具里.热气在冉竹化脓的时候可以清洗体内污浊之气.而草药则可以减缓她的痛楚. 冉竹摸索到长椅上坐了下來.感受着身上的脓包如成熟的果实般炸了开來.破皮的伤口处被热气灼的刺疼无比有如长剑割肉.药草虽有减缓但那点程度微乎其微. 玉齿将苍白的嘴唇咬出一道殷红血口出來.这一个多月承受化脓痛楚身体本就虚弱的冉竹终是受不了这一波一波袭來的窒息热潮外加噬骨般的痛楚.倒在了长椅上. 外面.邱灵儿和颖冰阳紧张的看着那扇小门.桶房里一点动静都沒有.自然即便是有点声音她们也是听不到的. 她们的身后乍然响起一道沉稳带着焦急的声音:“她人呢.” 颖冰阳和邱灵儿头还未转过來.说话的人就來到了小门前. “皇……主子.她正在里面进行治疗.”颖冰阳急忙回道.随之而來的素锦也跑了进來.满头大汗. “这里面这么热.你们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进去.万一有个好歹我拿你们是问.”宣墨转身冷声道.慑人的双目令人不寒而栗. 不待有人说话.他直接就推门走了进去. “这次她要是还治不好.你自己应该知道怎么做.”颖冰阳恶狠狠瞪着邱灵儿道. 邱灵儿亦是不屑的回瞪了过去.握着轮椅边缘的双手却有些发抖.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生不如死 刚进去的宣墨同样被满满的迷雾般的热气给熏了下.立马汗流浃背. 当热气白雾浓厚到一定程度时.足可与漆黑深夜相比.伸手不见五指. “小竹.小竹.”宣墨伸手挥散着眼前白雾.睁大眼寻找着冉竹身影. 不管是谁进來.冉竹定然听得到关门声音.那时就该出口询问才是.而如今.宣墨已然开口叫了她的名字却全然沒有应答.令他心不觉一沉. 汗如暴雨般从他脸上流下.心情本就焦躁.汗水流的更凶了.顷刻间就迷了他的眼. 他往前走了一步.脚就踩到了一个地方.心头一咯噔急忙俯身看去.待看清自己踩的是何物时.整颗心都凉了. “小竹.小竹.”宣墨将冉竹抱起.拍着她的脸大声叫道.心头惶然不安. 如火般灼热的温度隔着冉竹的衣服烫疼了宣墨的手.他将冉竹紧紧抱在怀里.伸手触碰了下她的鼻息.那一缕与比这热气低上百倍的呼吸令他稍稍心安. 这时.门外响起了颖冰阳的声音.想來她们也从宣墨的叫声中察觉了异常: ”里面出了什么事.她怎么了.“ 邱灵儿整个人已经行至木桶门前.双眸紧紧盯着褐色的木门.仿佛想要看穿. 里面未有回应.忽然大门被人从里大力踹开.但颖冰阳还未见到人.那门立即被邱灵儿反手推了回去. “你在干什么.”颖冰阳怒叫道.想把邱灵儿从门前推开.却被她反手一掌挥倒在地.素锦急忙过去搀扶.亦是一脸愤慨. “请问冉竹姑娘可是昏倒了.”邱灵儿抵着门.冷静问道. “嗯.你此举何意.”门内传來声响.隔着门听着有些嗡嗡沉闷窒息的感觉. “她身上的脓包可有消退的迹象.”邱灵儿问了另一个问題. 宣墨闻言.将脸凑近了冉竹.发现她脸上化脓的地方留出了黑色的汁液.虽然不多.但在白皙的脸上十分明显. “那黑色的东西是不是排出的毒素.”宣墨问道. “这些日子她身子虚弱了些.故而一时受不了热气洗涤.恳请您每隔半柱香就度些气给她.此次若半途而废.它日她身上的毒素更加顽固.再难清除.” 邱灵儿说道.脸上是少有的激动.见门内沒有动静她面色浮起一丝不安.心下一横再度开口道: “这次她若治不好.我甘愿赔上性命挽回她在军营里的圣誉.还请您相信我一次.” “需要多久.”半晌.门内传來声音.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就够了.”邱灵儿激动道.生平第一次除了花麦饭会让她轻易喜怒外.冉竹竟是她牵挂于心的第二人. “你的手.”素锦惊呼道.急忙上前将邱灵儿的手从门上拉了回來.只是此前说话那会功夫.她的手背早已烫红一片.而手心上已经被烫起了无数水泡. “不行.里面热气太重.万一两个人都支持不下去.这罪名你能担当得起吗.”颖冰阳不放心道.眸光从邱灵儿的手心上挪开. 是的.一个是宣朝皇帝.一个是江山圣女.哪一条都不够邱灵儿拿命偿还的. 但邱灵儿考虑的不是自己的性命问題.亦坚信着有宣墨在.他定不会让冉竹出事. 随后想道冉竹刚进去一会就昏倒肯定是热气太重的原因.她示意素锦让那添火的人减慢些速度.此后三人均围着木桶静静等待着. 期间.素锦从外买來了烫伤药为邱灵儿涂上.却在裹纱布时被她拒绝. “还是缠上吧.这样好的快些.”素锦劝说道. “不用.回头你家主子又该乱操心了.”邱灵儿冷声回道.胸口却有些急促的起伏. 素锦了然一笑.她与邱灵儿同坐一车.岂会不知其脾气.定是怕冉竹出來后发现她受伤心中愧疚是故才不缠着纱布. 谁会去注意刻意隐藏的手心里的伤.只留光鲜完好的手背让最重要的人放心. 邱灵儿虽说半柱香度气一次便好.但宣墨不放心.于是每隔一会他就度了些气给怀中的冉竹.而他自己面色变得越发苍白. 空气里滚烫的热气和浓烈的苦味草药充斥着宣墨大脑渐渐迷糊.感觉自己快要混沌迷糊时.他就狠狠掐下自己的大腿保持清醒. 如此这样反复也不知过了多久…… “是不是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乖乖的躺在我怀里听我说话.”宣墨喘气的无奈说道.他的手在冉竹脸颊上无意识的游移着.心中一片柔软. 行军两个月來.他和冉竹甚少有交流.她眼睛好了后更直接与他分桌而食.唯一一次主动來找他帮助的却是因为邱灵儿. 往日里徘徊在胸口的话语也总是被冉竹三言两语不咸不淡的就终止了刚开头的话语. 哪能像今天般.让他畅所欲言.只可惜倾诉的对象只字片语都听不到. 如此.宣墨也满足了…… 怀中人兀自昏迷着.但平稳的脉搏让宣墨放心了不少.亦是他一次次坚持下來的动力.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真希望你沒有遇到过那个当皇帝的我.小竹.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我失忆的时候为什么对你忽冷忽热.对你满布猜疑.我想我是不够爱你.否则不管失忆与否我都该在第一时间认出你.你善良聪敏.在玄镇处处依赖我.撒娇.耍赖.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 宣墨的呼吸越发急促.双眼渐渐涣散.作为一个万民朝拜.掌管着天下生死大权的尊贵皇帝.却在这一刻显得十分孤苦愧责. 话语里流露出的美好回忆却加重了全身的痛楚令他心神失控被热气快速侵袭: “如今的你.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有时候也会想让你和莫尊景呆一起……他很……你…….你就不会受伤了.可我无法放手.离开你.我生不如死……” 就算想什么说什么.可他依然无法坦然说出莫尊景爱怀中女子如命的话來.只会让宣墨更加发狂. 脸上瀑布般的汗水卷着眼角沁出的晶莹液体滚滚而下.皇者永远傲然高抬的头颅在说完那句话后无力的垂了下來.可怀中的女子依然被紧紧搂在怀里.不曾松懈半刻. 就在此时.木门被大力打开. .时辰一到.颖冰阳和素锦一个箭步冲了进去.下一刻二人又空手跑了出來.只见颖冰阳抹着眼泪抬头冲着空气叫道: “还隐个屁啊.再不出來.人都沒救了.” 话毕.自她身后倏地出现了一条黑影直接冲了进去. 半人高的木门被翻滚外冒的热气尽数掩盖.邱灵儿双眸紧盯.脸若冰霜.一双手扣在膝盖上.十指关节处清晰可见. 忽然听得一声咔擦响.邱灵儿心头一跳.只听声响更加剧烈.竟是从门附近传出.还未等邱灵儿反应过來.只听哄的一声响.门上方乍然飞出许多残破木块來.饶是邱灵儿反应的快还是被砸了几下. 本來半人高的小门此时已经拓成可容两人并排行走的宽高度.沒一会就见一男子背着巨大物体缓缓走了出來.颖冰阳和素锦在身后两边帮扶着. “这……”邱灵儿也有些反应不过來. “这这这什么啊.都昏倒了你沒看见啊.”颖冰阳怒瞪道.随后看了看冉竹.随即惊喜道: “素锦你看.” 冉竹一身素白里衣早已被黑色汁液浸透.本红包满布的恐怖脸也恢复了往日的素净容颜.许是被热气的原因.脸颊上晕出动人的红霞來. “太好了.主子真的好了.”素锦喜极而泣.可随机又换上了一脸苦恼: “可这两人抱得这么紧.分都分不开.这可如何是好.” “皇亲贵胄身躯娇.这话真是一点不假.区区一个时辰的热气都受不了.这仗能不能打赢如今看來还真难说.” 得知冉竹毒素已清的邱灵儿胸中卸下了一块大石头.往日里的毒舌再度毫不客气的发挥了出來. “你……”却是被颖冰阳叫出來的萧风先怒了.忽然感觉后背上有人动了下.身子陡然轻松无比. “谁说本主子打不赢仗的.”略带黯哑的沉稳嗓音突兀响起.令所有人包括邱灵儿都眼中一亮. 本已昏迷的宣墨刚刚醒來.虽然面色有些苍白.全身湿透.水滴子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怎么看都是一副狼狈相.但. 那灿如星子的双目以及脸上桀骜冷酷霸自信的神色足以弥补一切. “将这里封了.暂作下榻处.童将军想必已经到了军营.素锦你去请他來此.”宣墨抱着冉竹大踏步的往里走去.也沒想追究邱灵儿大不敬的话语. 这里本不适合用來休息.但大家都明白宣墨是担心冉竹刚过了热气出门很容易受到邪风入体再度生病. 他一国皇帝所住的军营帐篷也比这里好上千倍啊.若不是为了冉竹哪里会屈就在这种地方. 就在众人拔脚跟上之时.他忽的停了下來.转身望了眼那破败的浴桶房.用着一种谁都捉摸不透的语气说道: “这东西不错.朕很是喜欢.萧风.是你弄坏的.” “属下这就找人将它修好.”萧风立马垂头保证道.后背早已出了一层细汗. 宣墨满意的点了下头.示意邱灵儿跟上.再度往里间走去. 想到宣墨皇帝身份可能瞒不住了.萧风脸色掠过一丝担心.沉思了下便衬无人注意时离开一路奔向军营重地. 就在他前脚离开.后脚有一紫色身影钻了进來.她望着早沒了热气的残破木桶.阴狠的双眸射出几分嗜血的兴奋. 正文 第六十二章 遭遇袭击 () 出尘堂内的小厮们脸上充斥着紧张和兴奋.束手站在澡堂大厅的中央.等候着二楼最大房间里主人的吩咐. 出尘堂不比一般的澡堂子.这里有专门供人住宿的地方.洗完澡便可以去二楼美美的睡上一觉.而且还提供翌日的早饭.物美价廉.來此的路人大多都会选择这里. 只因战事连起.比起以前生意差了些.而今天不消说.更不用做生意了. 掌柜的站在唯一有客人的房间外门边.垂着头望着自己黑色鞋面.无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房间内.邱灵儿的声音不时传來.随后便是颖冰阳的应答声.二人难得的配合默契.外房内宣墨正坐在软椅上喝着茶.脚边晕出一滩水渍. 萧风和素锦还沒回來. 冒着热气的毛巾通过一双玉手在冉竹光洁的臂膀上來回擦拭着.紧盖的被子下是一副褪了衣服的酮体.平日肉眼难见的毛孔上正沁出点点黑色汁液. “真沒想到余毒还有这么多.”颖冰阳喘着气道.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她已经连续擦拭冉竹将近小半个时辰了.任谁保持着一个频率一个姿势都会觉得疲累. 就在宣墨将冉竹抱进房间后.邱灵儿又喂了冉竹一颗药吃.用來排出体内余毒所用. “再坚持会.很快就好.”邱灵儿说道.声音比平日也缓和了几分.说完自己也拿起了一块热毛巾轻轻擦去冉竹腿脚上的污渍. 宣墨坐在外面.房间里的稍许动静他都竖耳倾听.听到很快就好四个字时.心中终于呼出了口气. 为了节省时间.他拒绝了颖冰阳出门买衣服的建议.只恨不得冉竹立马醒來.而且房间很暖和.虽然穿着湿衣服很难受.但也不至于生病. 想到冉竹毒素即将清除.心情不由大好.此前趁着冉竹昏迷时说的那些话犹自回荡在自己胸口.挥之不散. 在蒸热浴桶里时间过长.极度缺水.此前就是出现短暂的昏厥刚好被萧风给背了出來. 看着瓷壶里的水喝干了他对着门外喊了声:“续茶.” 门外人影动了下.不稍片刻就推门而入.灰青色厚衣先映入了宣墨的眼帘. 宣墨支着头透过巨大的翠竹屏风注视着内室里的床上一动不动的模糊女子.直到瓷壶里有水流声传來这才转过了头. 掌柜的年逾四十.但保养还算不错.岁月并未在他脸色留下多少皱纹.沟渠男子特有的黝黑色面庞.宣墨看了几眼就移开了目光.转移到了自己喝的茶杯上. 掌柜正给杯子换上新的茶叶.白瓷蓝底的茶杯竟比不上他那双肤色胜雪的双手. 宣墨眼底一丝杀意掠过.他不动声色的看着掌柜换茶叶倒水.目光有意无意的重新审视了番掌柜身材.心头冷意更甚. “你叫什么名字.”宣墨问道.一贯沉稳的口气. “回皇上.小的叫柳出尘.”掌柜的放下茶壶跪在地上回答.中年男子略沉的嗓音.一脸的诚惶诚恐.眼睛始终看着地面. “嗯.你此番立了大功劳.朕会重重赏你.对了.去给朕拿套干净的衣服來.“ 宣墨抬手吩咐道. 柳出尘急忙点头应声退下.门再度关起的那一刻.宣墨随即起身.这时颖冰阳也正走了出來.一脸欢喜的正要张嘴却被宣墨一个噤声拦住了. 颖冰阳看着宣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门.鬼影般的走了出去.本兴奋的脸上立马浮现了一层警惕.退到了邱灵儿身边. 邱灵儿转头并未看到宣墨跟进來.却见到颖冰阳正拿着冉竹的流月弯刀四处警惕看着.便明白了其中意思. 毒素一除.冉竹很快就要醒來.本來还指望着她睁眼就能看到宣墨.由此也可以缓和下二人之间的僵持.却沒想到有伏击. 难道是刚才的掌柜有问題. 邱灵儿和颖冰阳心中同时浮起这个念头.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就在这时床上逸出一声轻响.令她们二人浑身打了个激灵. 仿佛就是一个信号.数十黑衣人破窗而入.身形都还未站定每个人手中的冷镖就已经发出.冲着三人漫天飞來. 冉竹刚睁开眼就看到了这一幕令人汗毛倒数的恐怖画面.下一刻一个人影伴随着惊呼飞上了床.灰色纱帐倏地的放了下來.一系列的动作只是眨眼间.床外轮椅上的藕荷色身影从冉竹视线里阻隔了出去. “她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床尾里颖冰阳的声音急急响起.说话间就要越过冉竹爬出去. “你出去只会给她添麻烦.待在这里.”冉竹低喝道.眼底亦是担心.她撑着身子爬起來.顾不得光着的身子将颖冰阳拉了过來.二人靠着墙缩在一起.用被子团团裹住抵挡偶有飞进來的冷镖.感受到颖冰阳的颤抖.冉竹不由缓和了语气低声道: “相信她.” 颖冰阳面色怔愣了下.心中浮起复杂情绪.听着外面兵器发出的碰撞声和男子的惨叫声.于是闷闷道:“我相信你.” 说完她将冉竹往身边搂了搂.尽是大半个身子挡在了冉竹面前.并未看到冉竹苍白的脸上浮起的感动. 纱帐外.邱灵儿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数米长的红鞭.飞转起來的巨大风影将整张床保护的水泄不通.偶有机会就打飞出去一个黑人.绝色容颜上闪烁着冰冻三尺的杀人狠意. 宣墨跟在柳出尘后.走到了后堂处之前冉竹蒸热去毒的地方.这个地方离前厅有段距离不会惊动到冉竹.是出手的最好地方.宣墨心思翻转间双手已经翻掌向外.忽然他面色一凛整个人往一旁的柱子后藏身. 正在走着的柳出尘也在此时停下了脚步.他慢悠悠的转身.伸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点点撕下.冲着柱子方向笑了下道:“皇上莫非是担心小民买不到合适的衣服.”竟是女子的声音. 那一声轻笑轻轻柔柔却裹夹着淡漠.是白静惯有的笑声. “果然是你.”宣墨站在白静面前.沉稳的口气里听不出喜怒.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与其说自己是想在这里抓下这人.倒更像是自己被白静引到了这里. 不好.宣墨心中喊道.甚而连白静看都沒看一眼.急忙转身就要走. “你我夫妻二人好不容易见一面.还未叙旧.这般急着要去哪.”白静嗤笑道.双眸闪过狠意.说话间双手曲握成爪.抓向宣墨的后背. 感受到身后的杀机.宣墨迅速侧身避过.双手扣住横空出來的臂膀.白静迅速撤出脸上吃笑连连.再度欺身而上. 于此.宣墨更加确定了自己中了白静的调虎离山之计.想到房间里只有灵儿会武功.可她毕竟身有残疾.若白静丧心病狂派出几十人.她也难敌八方. 想到此.心中更加焦急冉竹安危.打退白静也不恋战便抽身回去.然而白静就如水蛇一般.缠的他寸步难行. “白静.你别以为朕不敢杀你.”宣墨怒吼道.挂念冉竹性命的焦躁急忧心情令他双眸赤血.手中掌风越发凌厉. “我家主上想念冉竹了.我请她过去坐几天客.皇上若是答应.我们也不必在此浪费时间.如何.” 白静吃力的回答道.仍是一脸平静.她在不使用暗器的情况下武技还是稍逊宣墨一筹.更何况宣墨整个人现在已然发挥到了极致. “想见小竹.让独孤子诺提头來见.”宣墨冷哼道.不提独孤子诺还好.一提他.宣墨就想到了密林一战冉竹不惜持剑自残威胁他放了独孤子诺和白静. 他最气的是白静竟然扔了炸药害的冉竹眼疾复发.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有军营里着两个月來的流言蜚语.一环套一环.凭什么冉竹的善良要换來诸多病痛缠身.而他们却还好好活着. 想见冉竹.门都沒有. 不杀了白静.他也无法抽身回去救冉竹.时间越长救冉竹的机会就越渺茫.想到此他趁着白静背露空门.双手汇聚最大的力气直对她的心口袭去. 白静亦是一脸大惊.想退却已经來不及.只能双手护在胸前抵挡. “露蝉.我一辈子的好姐妹.我一定取下她的首级为你报仇.在所不惜.拼尽所有.”宣墨的脑海里忽然涌起了女子清冷坚定的誓言. 我杀了白静.冉竹定然不会领情.还会令她对露蝉食了言……想到此.宣墨脸上浮起一丝犹豫.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些. 白静立马注意了宣墨的这一点点的迟缓.对她來说已是足矣.当下不及细想身体陡然发力.不退反进.宣墨回过神來白静那张笑如鬼魅的脸已经逼近了他的脸. 他的一只手就那样停在了半空.连着整个人都被僵住. “解开.”宣墨怒道.心中大恨一时恍神竟然白静反点了穴道. “以前好骗.现在还是这么蠢.我不杀你已经是最大的……”白静嘲讽道.话刚说了一半眼角忽然瞥到前方闪过几道黑影.正是宣墨之前藏的柱子后. 她心中冷笑一声.抬手对着宣墨喉咙快速点了下.在宣墨威胁的眼神中.极度温柔缱绻的抱了上去.带着几缕温柔的思念哭腔道: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刚才你问我在皇宫的那段日子我可有对你付出真心.刚才我故意不说是以为你还恨我.可我现在明白了.恨也是爱啊.皇上.这些日子我每夜都梦见你.往昔种种都是你对我的好.跟在叛贼身边我也有苦衷.墨.你要來救我.” 说完她娇艳的红唇对着宣墨的侧脸足足停了好一会才离开.望着宣墨沉默如黑的脸.凤眸中更是露出依依不舍情难自禁的神色.心底却狂笑不止. 白静往后慢慢退去.以安全的距离迅速解开了宣墨的穴道.随即飞身离去. “白静……”宣墨怒吼的声音在空气中激烈回荡.刚解了穴道的身子由于惯性踉跄前行一步.停留在半空的五指乍然伸开恨不得抓住变脸比翻书还看的白静.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滚一边去 ………… 宣墨最后伸开五指怒吼的动作听在冉竹耳朵里成了不舍白静离去化成的另一种思念情绪. 她双手不自觉握紧.面色淡然.心早已紧缩成一团. 邱灵儿解决了所有黑衣人后便带着她们來找宣墨.三人正不知该从何寻找时就听到后堂传來打斗声.待赶过來却是这样一番深情蜜意你侬我侬的场景. “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刚才你问我在皇宫的那段日子我可有对你付出真心.刚才我故意不说是以为你还恨我.可我现在明白了.恨也是爱啊……” 白静那红艳艳的唇就那样吻在了宣墨的脸颊上.持久深沉…… 恨也是爱吗.冉竹贴着圆柱.努力平复着心中滔天恨意. 邱灵儿和颖冰阳对视一眼.她们不是冉竹.在此刻显得更为冷静. “冉竹.这事情很古怪啊.皇上最后的口气怎么听都想把那叫白静的给杀了啊.”邱灵儿率先开口. 一句话令宣墨悴然转身.目光越过颖冰阳和邱灵儿直接黏在了圆柱后露出的一截素色裙角.脸陡然沉了下來.眼底风云涌变. 颖冰阳见宣墨注意到了她们.行礼后直接问道:“皇上刚才可是被点穴了.” 话语里带着几分冷声询问.目光里却闪着几缕笑意. 这么拙劣的计谋.颖冰阳一早就看穿了.以前她可也是常利用别的客人这么对付萧风的呢…… 放在此时问出口.意思不言而喻. 宣墨眼底露出一丝赞赏.正要应声就听邱灵儿喊了句”冉竹你要去哪.” 素色身影往宣墨反方向走去.步履虽有迟缓但亦可看得出身体已无大碍. 邱灵儿和颖冰阳望了眼宣墨不再逗留.随即跟上. 宣墨胸中呼出口气.冉竹总算是痊愈了.她这般急着要走又是为哪般.莫非是吃醋了. 这么一想.宣墨嘴角浮起几分笑意拔脚便想追上去. 身后响起轻微的咔擦声响.三个身影从天而降.跪在他面前.均是低低愧责语气: “属下救驾來迟.还请皇上责罚.” 秦彪.花麦饭.萧风在冉竹几人消失在拐角之时适时出现.也阻止了宣墨的脚步. “碰到她了.”宣墨挑眉.若不是如此.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刚才正身陷险境.不.是身陷白静的又一起阴谋中. “是的.我们刚赶到就看到白静出來.因担心皇上和圣女安危未敢停留太久.柳木南已经跟上去了.下次我们直接杀她老营.” 说话的是秦彪.一脸愤恨之色. 宣墨点点头.柳木南武术不高.但胜在轻功了得.想來不会被发现. 想到白静在他跟前做的那场戏.袖子里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眼底深潭一片看不清任何光亮. “封了尘风堂.彻查这里所有人.依朕猜测.这里或许是他独孤子诺的一个联络据点也说不定.” 三人面色中闪过一丝诧异.不明白宣墨为何有此一说.但见他拔脚往前走去.花麦饭开了口: “皇上去前厅吗.想來这个时候童将军也该到了.” 宣墨的脚步再度一滞.望着前方青灰色的地上早已消失的素色身影.眉眼扬起几分光彩.踩着蒸热桶房的碎木片加快步伐往前厅走去. 临走丢下一句令萧风想撞墙的话: “赶快修好它.” 大厅中.端坐一人身披铁盔战甲.两鬓花白.铁一般的轮廓上一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只是稍稍从地上跪着的小厮头上扫过.就引來阵阵颤栗. 桌上放着一件黑色金丝镶边的绸袍.那是宣墨最常穿的衣服. 宣墨走过去除了发现站在四周角落的士兵外便只有童将军一人坐在那里.眉眼间的光彩瞬间黯淡了下去. 他本以为冉竹离开自然要路过前厅.与童将军肯定会照上面.自然就会被留下來. 不想…… “微臣参见皇上.”童将军洪亮的声音响起.打算了宣墨一霎那的恍神.听到“微臣”二字时.眼底早已换上一片欣喜. “童老……“宣墨张开双臂就给童将军结结实实的來了个拥抱. 心中却百感交集.若是他知道自己的亲姐姐荣太妃被太后所杀冒名顶替.不知会有何反应. 此事.暂且瞒一时是一时吧. “这么多年沒见.皇上越发英气逼人.皇者气度十足啊.唉.微臣都老了.” 童将军哈哈哈哈大笑道.话里一丝沧桑感都沒有. “我不是來接你了.”宣墨笑道.眼底暗了暗.从小他就对眼前的童华满怀尊敬.人前人后均是以“我”相称.可一别数十年.铁都会生锈.不知这人心又变到了什么程度…… “皇上……”童将军愕然.本就大的吓人的眼睛越发的瞪大.瞳仁里倒映着宣墨的笑.心底却捉摸不透他话里的意思. “我相信在童老你的帮助下.一定会收复扶余国.拿下南蛮.届时江山一统.天下安定.我就可以在皇宫和童老好好下那盘未下完的棋了.” 宣墨沉稳道.深邃的目光里露出皇者雄霸天下的自信. 童将军哈哈大笑.铁爪一般的大手用力的拍了拍宣墨的.与宣墨低沉的笑声混合一起.回荡在大厅上空. 宣墨知道.他给童华吃了一颗定心丸. 忽的.童将军一拍脑门.擦了下刚才拍宣墨臂膀的双手.手掌上还残留着宣墨衣服的湿濡.抓起桌上的衣服递到宣墨身前懊恼道: “微臣该死.见了皇上太高兴竟忘记了素锦姑娘让微臣带给您的衣服.” 宣墨含笑接过衣服.问道:“她人呢.”心道沒想到素锦倒是挺有心竟然记得给他送衣服.听到素锦姑娘四字.不消说童将军显然对素锦十分有好感. “跟着三位女子匆匆出门了.”童将军抬手指着南方.他虽久经沙场不听朝事.但即使不知道圣女是哪位但也早早收到了圣女在來的途中离奇染病的事情. 对比其余两名女子.他一眼就看出了蒙着面纱的女子就是圣女. 但她不开口.童华也不上前拆穿.就如陌生人般任她低着头从自己身边走过去. 他自认唯有将长剑刺入敌人胸口里才能保国家安定.天下太平.什么神仙什么神秘沁族.他向來不屑置之. 但素锦也跟着跑出去.却教他上了点心.想到这短短路程素锦带给他的新奇与惊艳.沉寂了半辈子的心忽的热了起來. 南方.冉竹可是回了军营阵地. 揣测的这会功夫.宣墨已经从最近的房间里换好衣服走了出來.看了几眼跪在地上的小厮.唯独不见真正那个掌柜的身影. 但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宣墨将之前遇到行刺的事情与童华大意说了一番.见他怒意大起.便说道: “我出去办点事情.一会就回來.今晚就在这里用膳.” “皇上可是去找那圣女.她身边有三个人跟随.能出什么事.还是微臣跟你讲讲如今的战况吧.今天的行刺显然就是个征兆啊.“ 童将军一语说出了宣墨离开的目的.圣女前面的“那”字无不是对冉竹的轻慢. 宣墨也不怒.脸上挂着淡淡笑容.低沉说道:“自刚才看到童老那般闲适喝茶.我就知道如今战况很是乐观.”话说的很随意却令童华脸色微变. 这边话还继续着:“对于圣女染病中毒一事想來童老也有所耳闻.我找她回來也是正军心.这里暂且交给童老了.至于前方战况一事.一会可以边吃边说.” 说完含笑耐心的等着童华点头称是.这才沉稳离去. 贤明君主.又似儿时对童华的依赖尊敬.做得滴水不漏.令童华几度面暗又几度释然. 宣墨料的不错.冉竹确实回了军营.再距离军营外围百米处的时候她挣脱了颖冰阳的手自己昂首走了进去. 虽是天色已黑.但冉竹一出现在军营门前早已引起了放哨的注意.也一眼认出了正是令他们一度惶惶不安的中毒的圣女. 她一路昂首走进去.走的缓沉而坚定.不畏春夜冷风.将袖子撸到了臂弯处.若不是不能摘面纱.她恨不得露出自己痊愈后的脸來给前來驻足默默围观的所有士兵狠狠一击. 清亮冷然的眸光.光洁的额头.晕晕夜色中那明晃晃的双臂令士兵们很快低下了头又偷偷的撩起眼皮用余光注意着. 此刻.他们心中只有敬畏和对此前胡乱猜疑冉竹的愧疚.全无不敬之意. 轮椅上的邱灵儿一如以往的冰霜脸.似是受到前面挺直的身影感染.她的胸膛挺了起來与颖冰阳默契忽视一眼.同样高抬着头走了进去. 忽然.凭空响起一道愤怒不悦的低沉嗓音:“都给朕退下.” 冉竹心头一僵.脚步却未停.忽然一道冷风迅速而至.刮着她的脸生疼.只觉臂膀袖子被人粗鲁的放了下來.随后整个人都被带进了最近的帐篷里. “你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人看.看……”宣墨气结.眉头拧成一团几欲滴水. “只是半截臂膀而已……”冉竹冷着脸.淡漠话语说到一半就被宣墨低吼阻断: “一小截也不行.” “我的事与你何干.滚一边去.”冉竹大力掰开揽在腰间碍眼的手.叫的比宣墨更大声.双眸透着死灰的冷意. 帐篷外.本掩嘴偷笑的所有人奇异的安静了.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琼花之毒 -- 常副将挥了挥手.士兵们皆无声散了而去.寻一远处安静的坐了下來.大家都沒了用饭的胃口. 皇上和圣女吵起來了.这可是大事. “这一路上不是都跟她分析了吗.还这么大火气.”邱灵儿摇头不解道. 颖冰阳一听.噗嗤一声低笑了起來.无视邱灵儿丢过來的白眼和素锦的一脸茫然自顾回了自己休息的帐篷. 宣墨的脸从青到白转红.就是不松开钳制在冉竹腰间的手.望着昂头怒视的冉竹.薄削嘴唇忽的哈哈哈大笑起來.甚是畅快: “小竹.你吃醋了.” 平日最多也是冷眼相待的冉竹竟然会爆粗口.着实令宣墨新奇. “皇上哪只眼睛看见我微臣吃醋了.少自恋.”冉竹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滚烫的身体隔着衣服传递到冉竹冰凉的脸颊上.鼻息间自对方身上传來一丝若有若无的暗香.心底早已经冷静了下來. 回來的路上颖冰阳和邱灵儿将其中蹊跷之处与她分析了个透彻.可在冉竹看來那所谓点穴.所谓白静一手导演的戏都是她们拿來安慰自己罢了. 就算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但宣墨武功在白静之上.若不是手下留情怎么会被她点了穴. 不正应了白静口中所说的舍不得杀她那句话. 她不愿意与颖冰阳和邱灵儿争执.只因她们救了她并且白静和宣墨的事情.她们是外人.曾经过往她亦不想一一倒头诉说…… 终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藏在看似完好的表皮下.稍微一碰就血流不止. “四只眼睛.“宣墨收紧臂力.将怀中人紧紧摁在胸口.笑道:“你的和我的.” 话刚完.只觉腹部顶上了一方尖物.隔着衣物传來一种威胁感.宣墨终于收了笑脸安静的注视着怀中仰着头冷脸的女子: “放开我.” 冉竹冷脸说道.感到腰间沒了禁锢.手握流月弯刀立马跳了开來. 每次都玩这招.冉竹承认每次心头都会有几分慌乱唯独今天最为作呕.原因只有她自己明白. 宣墨摊了摊手.俊逸脸上换上一抹无奈.委屈道:“我抱着你在桶房里待了一个时辰.差点丢了性命.你如今就这样待我.” 冉竹面色怔愣稍转即逝.口气中不无嘲讽:“微臣替军营里几十万大军感谢皇上的‘牺牲’.” “你以为我救你是为了那些流言蜚语.”宣墨脸冷了下來.微臣二字直接拉开了他们的距离.两个月.整整两个月皆是如此. 两边脸颊的酡红越來越明显.他寻了把椅子坐下來.似是花费了许多力气般.额头上也开始沁出汗珠. 冉竹不置可否.经过刚才一番争吵.她也发现了宣墨的不对劲. “皇上记得來这里是做什么的就好.今日微臣话也说开了.白静的命.微臣要了.” 说完甩袖就要离开.多待一刻冉竹都觉得难受. “等等.”几声闷咳传來.停止了冉竹的步伐.她慢慢转身.手中流月弯刀紧握.椅子上宣墨红的滴水的脸舒展开來.犹如一道血色玉兰: “我帮你.如何.” 冉竹眉头极快的皱了下.眼底涌起的是更多的怀疑.随后淡淡道:“不必了.微臣办得到.” 停顿了下.用着淡到冷漠的口气添了句:“皇上不要后悔就成.” 素裙在原地旋转了涟漪.带着决绝的背影消失在了宣墨的面前. 帐篷内传來低低苦笑:“小竹.我如今是越发看不透你了.你若对我真的沒了情意.我.该怎么办?” 冉竹走出去.见小夏子和素锦竟然站在十米开外.不由抽了抽嘴角. “去将张太医叫來.”说完拔脚就要走.却被回过神來的小夏子叫住: “张太医去了附近的王太医家.圣女可是哪里不舒服.” 小夏子言下之意是可以去找邱灵儿…… “王太医.可是宫中的御医之首王平王太医.”冉竹转身问道.素锦早已站在了她旁边. “回圣女.是的.王太医听说皇上御驾亲征.痢疾好了之后直接从老家赶到这里來了.白天沒见到皇上.小的又不知皇上下落他就回去了.张太医这是去通知他皇上回营了.” 小夏子半低着腰.毕恭毕敬. “王太医离这里可远.” “听张太医说不远.來回需要半个时辰.”小夏子立即答道.顺带说了王太医下榻的地方. “嗯.你去请邱姑娘给皇上把脉.”冉竹淡淡道.心里已经有了个去处. 想到刚才在出尘堂时童将军眼里的轻视.心里就不舒服.宣墨与她几乎一个时间來到军营.谈论塞前战况的事情肯定沒來得及谈.自然是放到了晚上.到时候宣墨肯定会拉上她一起去. 想到此.冉竹眉头再度皱起.战争的事情她从未想过要去掺和.和这群将士时间相处越久.她心里的负罪感就越重. “啊.皇上生病了.严重吗.”小夏子吃惊问道. “被我捅了一刀.你觉得严重吗.”冉竹偏着头.晃了晃手中的刀.嘴上轻描淡写的说着.望着小夏子刷白的脸.眼底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小夏子拔腿就跑.惹來素锦的掩嘴偷笑: “看这小夏子毛躁的.若是被海大总管看到铁定挨骂.” 看着他往邱灵儿住的帐篷跑去.冉竹脑海里蓦地浮起一个翘起二郎腿.逮着机会就会损她两句的身影來.胸口溢出怀念. 薄雾残阳下.飞龙山被一层墨绿色的玉带掩藏.偶有几缕狼烟无力浮起.也很快在灰蒙蒙的烟雾里消失无踪. 想來这一天.前方又经历了一番战乱. 又不知死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 海生.你在宫中过的可好. 那里都是杀人不见血的阴谋.如今我也不知道让你远离战乱是对.还是错. “备车.去悦來客栈.” “好的.奴婢去叫颖姑娘……” “不必了.你也留下吧.我很快回來.” 话毕.长影在草地上移动一寸寸短了下去.素锦苦着脸望着前方逐渐模糊的瘦削身影一人站在原地久久伫立. 夜.终于黑了下來. 清幽宫内.一片灯火通明.偏房内跪着一地的太医.地上瓷器碎片狼藉满目. “边塞战事吃紧.正需士兵.治不好海生大总管.我看你们倒可以携着一家老小去边塞成了忠国之心呢.” 高床旁的软椅上.太后端着茶优雅喝着.香茶的热气模糊众人的视线.令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从容平静的话语却教太医们颤抖的心已经如脚边的碎瓷片一样了. 早前.太后说.花瓶再美也只能装花供人欣赏.倘若连这点用途都沒了.留着只会碍眼…… 床上的人一脸黑紫.鼻腔里正流出黑血.一看就是中毒的征兆. 太后望着一地默默不语的太医.再沒了喝茶的心情.捏了捏眉心.鬓间白发在这两个月之内生出了无数. “太后.莫少卿求见.”恩外.秋莲的话语响起. “可带了疏影神医來.进來.”太后一听.已从椅子上站起. “太后.臣带疏影來看看海大总管.”随着门被打开.莫少卿一脸笑意的走了进來. 身后疏影臭着一张脸冲着太后略行了个礼就來到了海生旁边.待看到海生症状时候.整张脸严肃的不行. 太医们都知道莫少卿身边有一位神医高手.如今见疏影现身.所有眼睛都紧巴巴的盯着疏影.全家老小性命可都系在他身上啊.直接无视了他对太后的无礼. “太后切勿担心伤了身体.疏影一定会尽力救回海大总管.”莫尊景安慰道.一如往常温和的笑.却叫太后无所适从. 她抬手示意所有人退下.独留莫尊景和在海生面前忙活着的疏影. “这两个月來你父亲对哀家步步紧逼.非要哀家交出真正的荣太妃下落.就连德太妃失踪也怪罪到哀家头上.哀家已经老了越來越觉得力不从心.今日的事不是哀家要挑拨你们父子的关系.如果不是海生.恐怕此刻躺在这里的就是哀家了.” 太后幽幽道.一副妇道人家仓皇茫然的无助形象. 今日下朝后莫宰相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送了太后一支千年琼花.并命人熬制成汤送去了清幽宫. 太后只道胃口不好.赏给了海生.于是便有了今天的事情. “可是他亲自端到了太后面前.”莫尊景脸上笑意淡了下去. 千年琼花.费尽万人心血才可呵护而成.常人实用必然可延长数十年寿命. 莫求双大手笔竟然在琼花汤里下毒.太后亦是好大方.赏赐给了太监. 太后摇了摇头.面色凄惶:“许是哀家多想了.暂且不提了.疏影神医.海生如今情况如何.” “沒救了.”疏影冷冷道.听到不远处传來的轻咳声.平复了下气急怒海的心情.道: “我给他施了针法.吃了排毒丸.只能保证他目前性命无忧.海生只能靠大量名贵药材维持.我开个单子依着上面去熬就行了.” 疏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随即连让太后问话的机会都沒有就拉着莫尊景离开了.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來.”莫尊景担心问道.觉得疏影今日有些不同寻常. 海生与冉竹关系匪浅.她故意让海生留在了宫里无非就是希望海生远离战乱危险.好好活着. 若是知道海生如今这般状况……望着黑漆漆毫无一丝星光的夜空.莫尊景胸口堵得很.下一刻却被身边沉默许久的人蹦出的一句话而震惊不已的话來: “尊景.我终于知道你是中了什么毒了.” “你是说琼花汤里下的那个毒.海生他……” 从小就折磨他的毒是自己的父亲下的.风中萧瑟.这句话从莫尊景脑海里飘过立即被疏影的话否决: “不.是琼花.”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误会加深 () 悦來客栈.是沟渠镇里众多客栈中其中比较干净舒适的住所.离出尘堂一条街之隔. 冉竹一踏进空荡荡大厅.就看到一方角落里正把酒言欢的王太医和张太医. 他们被小二的招呼声吸引了视线过來.待看到薄纱遮面的女子.二人均一脸讶色.急忙离桌而來. “饿了.來讨杯酒水喝.如何.”温和的笑从面纱后轻轻漫了出來.消除了张太医身上的不自在稍许. 厅中响起王太医的笑声.欢愉而爽快.他长手一挥笑道: “刚才我还在与张老谈起你.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请坐.” “不知圣……您來这里可是主子那里出了什么事.”张太医紧张问道.待目光落到冉竹光洁的额头和手上.惊呼道: “你的怪病好了.” 冉竹坐了下來.怡然自得的神色令张太医自觉刚才的话唐突了.不由面露几分尴尬小心.他冲王太医望了望.见他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心里这才放了点心. 早有小二送來了碗筷.喝了几口酒觉得身子暖和了些才淡淡开口道: “张太医.你觉得我出现在这里.还能是为什么.” “啊……”张太医目露疑惑随即脸刷的一白.抬手对王太医急急施了个礼便跑着离开了.慌乱仓皇. 王太医摸了摸鼻子.无奈笑笑.命小二将酒菜端到房里.示意冉竹去房间一叙. 烛火微明又添新酒.满室清香. “数月未见.已然是另一番天地.张太医与我说了许多.唉.世外多逍遥.你还回宫干嘛.” 王太医说完自顾斟了酒喝了下去.辛辣入口随即又热气回肠. “说的这么伤感作甚.我來此只是与故人叙旧.”冉竹淡笑道.抬手给王太医的空杯续了酒: “我倒是担心你.身体刚愈就一路奔波來到这里.皇上并未让你跟过來.你也不怕他怪罪与你.好歹要先回皇宫啊.” “皇上都不在宫里.老夫回去跟谁复命.倒不如跟过來还能为皇上解上一二忧愁.”王太医摇头道.似是一脸不担心. 冉竹轻点了下头.心间浮起丝丝缕缕的叹息. 王太医与她.曾经亦是心底的一到暖风.二人虽然见面不多.了解不多.可在危急关头他帮她向宣墨瞒下的都是很重要的消息.尤其是在露蝉一事上.宣墨和莫尊景二人都属于自我中心查案并不会第一时间告诉她.偏偏是王太医毫无保留相告. 所以她听到王太医也來了沟渠.自是十分开心.但这一切仅限于踏入这扇门前.这间王太医的住房. 内屋的床钩上.一把三寸宽的漆黑油亮的青龙剑鞘合着弯钩剑柄挂在上面.即使不知道剑鞘里的剑是何模样.但与冉竹而言.她闭上眼都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剑. 那两万把双刀剑换來宣墨对莫求双陷害他杀她娘亲阴谋的缄默.她冷冉竹怎么会不亲眼去看看那东西长什么样. 王太医早在双刀剑入库前就离开了皇宫回老家养病.他的身上怎么会有双刀剑.除非他沒有回老家而是留在了制造双刀剑的莫求双府上. 冉竹想到此.清澈的双眸添了丝丝冷意.随即垂眸掩盖. 如果她记得沒错.王太医的老家正是在洛阳呢.而一个多月前在洛阳的时候.洛阳府尹可只字未提王太医回來的事情.皇上在洛阳足足停留了五日也未见王太医前去请安…… “真沒想到.王太医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酒空话落.满屋陡然降了几分温度. 王太医的脸沉了沉.再度浮起几分苦笑.起身去屋中取了那把剑來放到了桌上.道:“你还是那么聪明.” “聪明吗.我不问.太医您也会跟我说的.早晚而已.我们走后.这剑他又造了多少.” 冉竹淡淡道.恢复了以往的淡漠神色. 一层窗户纸.捅破了.那点温暖也随着洞口涌进的寒风席卷而去. “主上他來让我跟你提醒声.离上次之约已经是两个月加十天了.他要的东西还请你抓紧些.” 王太医一脸正色答道.自动忽略了冉竹的问话. “他让你來.又能威胁到我什么.还是让这把双刀剑的真正主人现身说话吧.” 冉竹轻轻靠向椅背上.如常淡漠口气.这双刀剑有十公斤重.常人提着都显吃力.更何况常年只拿药草银针的年逾半百的太医. 里屋忽然响起两声啪啪掌声.带着阴仄仄的笑声自灰色布幔后走了出來. “张管家.好久不见.”冉竹轻挑了下眉淡淡道. 看來莫求双是真着急了啊.竟派來了他的心腹.宣墨杀了莫求双安插在军营里的两名副将如今看來是收到了消息. “龙血草地址小的猜想圣女一定是知晓了.老爷担心您一人人手不够施展不开.故而派了王太医和属下在旁协助.一明一暗行事也方便.任您差遣.” 张从喜微俯身答道.一贯的圆滑中带着开门见山的话題. 王太医老脸红了红.这话说的可是比他的好听多了.暗里威胁催促监视三方面都表达了.他不由看向了冉竹. 面纱上的一双清澈双眸看不出什么表情.唯有葱白玉指玩弄着瓷白酒杯.烛火舔犊着灯芯.乍然发出一声爆响. “还是莫宰相想的周到.眼下还真有件事情需要张总管帮忙.”冉竹放下了酒杯.眼角弯了弯. “凡是和主上有关的.小的在所不辞.不知您说的是什么事情.”张从喜皮笑肉不笑道. 至始至终以一个下人的身份站在桌子一处空位置的旁边.句句提醒着冉竹. “找龙血草可是个体力活.现在有人处心积虑杀我.我连自保都难如何有心思去找龙血草.这样说起來算不算和龙血草有关.” 冉竹亦是同样回笑道.仿佛正受着性命危险的是旁人般. 屋中沉默了会.王太医额头沁出细细汗珠.压抑窒息的气氛令他无所适从. “圣女说的可是白静.小的明白.”张从喜最终还是开了口.他知道与其装糊涂不如爽快答应.毕竟在冉竹面前他也是个奴才.哪里能违抗她这个冠冕堂皇的安排. “嗯.张总管如果能将白静活捉到我面前.说不定我一高兴浑身就有力气.有了力气我就能加快找到龙血草呢.说起來张总管也是功不可沒哦.” 冉竹这回是真想笑了.看到张从喜猪肝一样的脸色还兀自在那强装镇定.心里觉得很痛快. 一个参与陷害娘亲死的小人还想利用莫求双來给她施压.殊不知这世界早已沒了让她割舍不下的人了. 龙血草一事.就算沒有莫求双在.她也会去取來救治莫尊景.只不过借此榨取了他的二十万大军待來日反割了他的人头罢了. 莫求双.你以为娘亲的死我还被蒙在鼓里吗.你太小看我了. 冉竹起身慢慢往外走去.停顿了下转身回笑道:“王太医你不跟我一起走吗.难不成要让皇上來见你.” 王太医站在那里.一时沒了主意.看到张从喜点了点头.这才拔脚跟了上去. “张总管.等着你的好消息.切莫让宰相大人等急了.”冉竹回眸一笑.话语听起來是有多真诚就有多真诚.尤其说到宰相二字时故意咬重的口音令张从喜猪肝脸转成了灰黑. 隔壁房间传來一声极轻极轻的笑声.随即被一阵咳嗽声掩埋.秦彪看着眼前平日高大伟岸神威无比的男子此刻正趴在指头大小的洞墙上像个傻子一样吃吃笑着.只感觉自己像见了鬼一般. 刚刚前一刻明明还五指成爪般扣在墙上呢.这会怎么就这副德行.难道皇上不生冉竹私会莫宰相心腹手下的气了. 真好奇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秦彪來回舞动着伸长的脖子.胸口涌起熊熊八卦. 拉开门.冷风灌入.冉竹心情大好. 哼.施压.谁不会. 冉竹嘴角往上翘起.斜眼看了下在一旁偷偷擦汗的王太医.突然沒了心情.淡淡道: “放心.你我相识一场我不会在皇上面前拆穿你.但你得告诉我.你來这里能做什么.” “疏影公子给了微臣龙血草与其他药材的配方.龙血草需要在半个时辰内与其他药材熬煮一起制作成丹.反之过了这个时辰则如地上野草一般毫无作用了.” 王太医也不隐瞒.立即说了出來. “嗯.”冉竹淡淡嗯了声.将王太医说的话暗暗记在了心里.等晚上回去找邱灵儿求证. 其实心里已然相信了一大半.因为疏影不会害尊景. 直到一身黑衣劲装的张从喜也离开了房间后.隔壁的房门这才打开.一只金丝镶边的黑靴率先踏出门槛.深邃目光望着前方拐角的楼梯.陷入了沉思. 因是担心冉竹毒素刚除身体未愈.得了小夏子的消息后本想过來将她抓回去好好休息的.却不想她竟给他來了份天大“厚礼”. 龙血草.这就是莫尊景那怪病彻底治愈的良草吗.莫求双你处心积虑要登上皇位.为的也是这个. 小竹.你如果跟我说.又怎知我不会给你.挂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跟着我來到这里.吃尽苦头不说还会有性命危险…… 还是.你真的爱上莫尊景了.甘愿冒着背叛我.背叛全天下的骂名为他保全一条性命. 长风呜咽穿堂而过.秦彪的声音低低响起: “主子.该去出尘堂了.”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牺牲色相 () 冉竹和王太医前脚刚进了出尘堂.身后就响起马儿嘶鸣的响声.她回首看去只见两只铁钉蹄子从脸前半米处高高昂起.身旁王太医早已吓退到了一旁. 马蹄落下.白马鼻孔里呼出的重重的热气直接扑在了冉竹的脸上.吹得红纱摇曳飞起. 冉竹亦是心惊.但脸上却未表现出來.听得上头传來诚恳抱歉声这才将目光移到了马主人身上. 白马上一位身披将军战甲的清瘦男子正勒紧缰绳.待马儿稳定了下來.他急忙跃下马对着冉竹抱拳再次抱歉道: “烈火惊扰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细弱中带着丝沙哑的清凉嗓音令冉竹眉毛动了动. 冉竹看了眼紧跟在男子身后的几名士兵都一脸畏惧紧张的看着那匹白马.想來是吃了不少苦.不由宛然一笑道: “张云将军不必多礼.只是性子烈的马儿最好不要出现在人多的地方.以免伤到了百姓.” “姑娘怎知我是……”张云惊讶道.忽然想到眼前女子刚才似乎也正要进出尘堂.而又遮着红纱.眉间的朱砂…… 冉竹笑笑.并未说话. 大宣朝的将军服自然都是有其标志的.除了坐在里面的童将军.剩下的自然是张云了. 而且传说张云将军年纪二十五六.虽然长相中庸但因为嗓音偏似女子常遭同僚戏笑.是以他主动请缨带着军队來这偏远边塞也算是让耳根得了清静. 冉竹虽然沒见过真人但既然过來对两位将军的长相脾性还是有些了解的.如今见到张云发觉比传闻中更柔弱些.目光不由在她黝黑的脸上多看了两眼.待目光落到他领口微开的喉咙处.心间一抹惊讶浮起. “属下见过圣女.”张云再次抱拳施礼.一脸苦笑.见冉竹不说话自然是明白了.忽的抬头讶然道: “皇上也到了沟渠镇了吗.” 宣墨从悦來客栈后门出去直接顺着小路从出尘堂的后门走了进去.是以并不知道冉竹在门口的发生的一幕.走到大厅发现冉竹还沒到.脸色顿沉.还未开口就见冉竹和张云并肩谈笑走了进來. “刚才门口一阵喧哗.我就知道肯定是张将军的烈火來了.莫不是又撞到了哪个无辜百姓.” 紧邻宣墨高桌下方的桌后童将军面色不悦道. 童将军对面的三张桌子后则分别坐着三位副将.张太医坐在他们后一排.想來沒想到张云会來.童将军旁边并未放置桌子. 想到门前张云口气中的惊讶更带着隐忍的怒气.冉竹立马明白了过來. 张云站在那里.一声不吭.想來那马确实曾撞到过人. 宣墨屁股刚坐到椅子上听童将军这么一说.想到冉竹是张云一起进來的.难道那马撞的人是她. 想到此心口一紧.目光在冉竹身上來回刷了两下见她毫发无损心中这才放了心.感觉到冉竹探究似的目光看向自己.别扭的将头转了过去. 冉竹见宣墨偏头看向童将军.也将疑惑的目光收回來.想到自己之前站在门口.张云紧勒缰绳的沉着从容神情心头不由一动.淡淡道: “撞到过人.张云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烈火是前几日微臣在南蛮人手中抢來的野马.性子虽然桀骜难训了些但平日还算听话乖巧.那日喂马的小厮误将火草喂给了烈火.火草是燥物.所以烈火那天踢伤了他.” 张云平静的答道.此话一出.众人互相对望了一眼.虽然都不言语.但这话里的问題自然都听出來了. 童将军老脸一沉.心知冉竹这是有意帮着张云.心情更加不爽. 他故意不告诉张云关于皇上已经到了沟渠镇的事情.本想在白日里就打算以张云目中无人的桀骜脾气來让皇上治他的罪.不想皇上只是与他聊了几句就离开.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不知在哪里得了消息的张云竟然赶过來了. 而且竟然颇得圣女的重视.想到平日张云跟自己处处不对盘.童将军越想越來气. 火草是这附近最常见的一种草.稍微有点喂马经验的小厮都知道此草不适合喂马.容易引发群马发狂破厩而出踩踏伤人. 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众人早已经想深了好几层. “既然如此.以后这马你自己喂.在完全驯服它之前就不要带到沟渠镇來了.以免伤到百姓.” 宣墨颔首沉声道.伸手示意冉竹过來坐在侧首. 张云楞了下才应声答应.心想皇上和圣女说的话怎么都差不多. 其实若不是有急事烈火行步如风他也断不会骑到沟渠镇來.想起刚才烈火忽然兴奋般的朝冉竹冲过去.自己心中也着实捏了把汗. 准备了一肚子话的王太医刚要上前跪拜行礼.却被张云率先打断:“皇上.微臣來此是有要事启奏.” 王太医一张脸苦着站在那里.仿佛被人遗忘了般.直到宣墨叫了他声.算是承认了他的到來.与张太医一起坐在了角落里. 满桌瓜果香肉.听着张云口中的要事.本想大快朵颐的众人谁都沒了胃口. 谁都沒想到.宣墨的到來加速了战争的步伐.本來这半个月都是小打小闹的无关痛痒的局面一下子被南蛮三十万大军的威压气势所打破. 大厅里讨论的很是激烈.冉竹静静坐在一旁.半垂着眸仿佛要睡着了般. 这倒是符合水千代的火爆脾气.刚來第一天她就宣战了.看來她对宣墨的情意还真是浓烈啊. 沁玉.你在她身边如今又是以什么身份过下去的呢.你们一家三口现在应该都在南蛮吧. 耳边响着童将军的话.冉竹思绪早已漂远. “圣女可有什么好办法.”一声高喝将冉竹拉回了现实.高架上火盆里熊熊燃烧的火将众人的脸分化成不同程度的夜红墨染. 冉竹轻扫了童将军一眼.从他鄙夷的目光里看到了自己出神被他发现的事实. 说來说去还不是商量击退水少代军队同时又防止独孤子诺背后偷袭的作战方法來……她虽然沒认真听.但此前从童将军阐述这一个月來的敌我双方形势就听出來了.因为他说的最多的就是独孤子诺时不时來偷袭的事情. “皇上的办法便是最好的办法.何须多说其他.”冉竹淡淡道. “朕还沒说.你又怎知是最好的.”身侧想起低沉嗓音.带着丝酒香扑了过來. 童将军眼里的鄙夷直接化了嘲笑挂在脸上.他知道冉竹这话无疑是拿宣墨堵众人的口.因为她根本沒注意听他们说了什么. 换了平日.宣墨会因这句话而欢愉.会觉得冉竹还是最相信他的一如在玄镇那般依赖. 可今日.他却连附和的兴致都无.虽然在悦來客栈冉竹反讽张从喜让他听得浑身舒爽.可终究也是一时快意罢了. 想到冉竹为了莫尊景千里迢迢奔赴边塞來寻找龙血草.看來定是知道了他们大宣朝龙脉所在.这让他内外焦心又伤心. 冉竹袖子下的手一紧.她沒想到童将军会越过宣墨直接让她先开口.宣墨明显的不配合也让她看出了点端倪. “皇上莫不是对自己心中的想法沒信心.”冉竹回道.一如以往的淡漠.隔着一层面纱的清冷姿势配着她独特的身份教人生出了几分敬意. “皇上.末将不能在此多做久留.南蛮子随时都能举兵入侵我军阵地.还请皇上拿个主意.” 张云从临时搬來的桌子后起身.声音清冷严峻. “皇上.我们这次带了二十万大军再加上目前的二十万军队.还怕收服不了那水蛮子.” 粗厚厚的嗓音激动响起.冉竹抬眼望过去.是李常副将在说话. 李常是三位副将中脾气最为火爆也最为耿直的一位.他对邱灵儿却十分上心.虽然每每都碰了一鼻子灰回來.如今军营里无人不知他曾酒后对天举着三根手指头发誓要将邱灵儿娶到手的誓言. 冉竹虽然与他们交流不多.但对于李常.还是颇为欣赏的.他说的是一个男子心中最为直接的抛头颅洒热血似的报国方式.但对刚踏入沟渠镇还半点不熟悉的宣墨來说.他的意见定然是不会采纳的. 童将军见宣墨沉默.会意过來.冲着李常冷脸喝道: “匹夫之言.你忘了老夫刚才说的话了吗.你是不知道那叛贼的狡猾刁钻程度.还有他手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武器.万一我们和南蛮打起來.后方必然空虚那刚好让他们捡了个漏子.皇上.您初初乍到.微臣自然相信皇上的能力.但还是希望从长计议再做打算.微臣这就和张云将军先回前方营地.安抚军心.” 说完看着宣墨缓和的脸色.心中大感得意. 童将军所言必然是有夸张的地方.看张云鄙夷的神情就知道.但武器一事还是引起了冉竹的注意.令她想到了疏影说起白静的可疑身份. 如果她真的是异世而來精通兵器制造的人.杀伤力定然不可同日而语.真的需要好好计划一番. “在想什么.”耳边乍然响起一道低沉声音.激的沉思中的冉竹猛的抬起了头.直直对上了那一双深邃如渊谭般的星目. 她的心头不可遏制的跳了下.双眸却浮起了满满戏虐.更为清冷的话语在大厅上空响起: “水千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两军交战之前故人之间也该先叙叙旧.皇上.您觉得呢.” 宣墨握着酒杯的手瞬时加大了力气.双目危险眯起盯着冉竹. 让他牺牲色相.冷冉竹.你竟然也敢想得出來.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吃药了吗 () 宣墨握着酒杯的手瞬时加大了力气.双目危险眯起盯着冉竹. 让他牺牲色相.冷冉竹.你竟然也敢想得出來. 桌下一片噤声.李常铜目圆瞪显然对于冉竹的提议十分不赞同. 堂堂大宣朝皇帝半夜去会敌方首领.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因为对方的三十万大军而怯战呢. 冉竹微微侧身靠向宣墨.无视他眼中的危险意味.用着只有二人能听到的话语说到: “水千代此举为何皇上最清楚不过了.抛开别的不说.皇上就不想见见圣使吗.” “你就这么想我去.”宣墨整张脸凑到了冉竹跟前.一张口便是酒香袭人. 台下的属张云最为尴尬.站在当中看着皇上和圣女这极为暧昧的举止.不知该不该继续着之前的话題. “我只是成皇上心愿罢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圣使在不在南蛮吗.今晚就是个机会.” 冉竹错开身子避开宣墨迫人目光.桌下的手却被他紧紧握住.生疼生疼. “传朕书信.邀南蛮族长明日于一线亭相见.”宣墨沉声吩咐道.眼睛却还死死盯着冉竹.死鱼般的神色一脸不情愿仿佛被冉竹胁迫了般. 冉竹沒好气瞪了回去.明明是她好意成全了他的心意.还作出这种表情. 不知守在哪个角落的小夏子一下子冒了出來.捧着笔墨纸砚放到了宣墨桌前.宣墨执笔刷刷两下写好随意的塞进了一旁的信封里.刚想开口叫童华带回去.一旁的冉竹率先开了口: “就劳烦张云将军辛苦一趟了.见到族长时帮我带句话.如何.” 宣墨偏头.挑着眉看着冉竹.目光落到了她眉间的血红朱砂. “请讲.”张云简洁回道. “我一直沒忘记过她.惦记着很.”冉竹淡淡道.望着张云一张脸可以的红了起來.知他是想歪了眉眼不由弯了弯继续道:“去吧.恐怕水首领正等着这信呢.” 本來起身正准备接信的童华半边屁股又坐了回去.心却不淡定了. 圣女这是给了张云一个肥差啊.久闻水千代对皇上痴情数十年不变.这次大兵压境也不过是逼宣墨立马现身而已. 如果一封信化解了这次的干戈.那张云也算是立了大功了.这么轻而易举的功劳就让他白白捡去了.着实郁闷. 回头想想.自己何时得罪圣女了.二人见面不过两次.哪里得罪她了.难道是姐姐在宫中和她曾起了什么冲突.看來是要修封书信回去问问了. 童华盯着眼前的菜.全沒了食欲. 张云的离开直接提前结束了这场筵席.反正童华将这几个月來的两军作战形势都说了个**不离十.心里装着更重事的宣墨留下三位副将两名太医陪着童华.他直接将冉竹半拉半拽着走了出去. 童华也不敢逗留.以张云去送信.前方阵营无人坐镇为由先宣墨和冉竹一步离开回了阵地军营里. 如此.宣墨便让其余人都先回了沟渠镇外的军营.他则拉着冉竹在街上闲逛起來. 已是深夜.街上安静的很.唯有卖馄饨的摊贩子还在吆喝忙碌着. 两旁房屋里泄露出的点点烛光与天上的皎洁月色交相辉映.倒也看得清四周的皑皑夜景. “皇上好闲情.微臣担心有人会突然暗袭.还是回去吧.”冉竹在挣脱了数次无果后.干脆放弃了挣扎.任宣墨拉着她的手.冷脸说道. 自然是不用担心.身后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藏着几名暗卫.只是她不想和宣墨单独呆一起罢了. “你再说一遍微臣.试试看.”身旁的脚步顿住.带着忍无可忍的隐忍不耐.低吼在冉竹耳边.吹起红纱颤颤漂浮. 冉竹下意识避开耳边突然而來的热气.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回的飞快:“难道要让微臣如从前一样自称奴婢.这于身份不合.” 宣墨愣住了.明白冉竹指的是她在皇宫时当花管事的身份.心中不由叹了口气道:“你可以像从前一样自称我.这才是你的身份.” 如在以前玄镇那般冲着他大大咧咧的叫着 “我”.是我未來要娶的皇后. 冉竹迎眸望过去.仔仔细细的将宣墨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探究而迷茫的神色令宣墨心底不由紧张更是有着几分期待.他一直沒机会开口跟冉竹提起他已经记起玄镇记忆的事情. 而以冉竹敏感的心思定是察觉了他刚才话里的意思.宣墨在脑海里理清下思绪便打算趁着这话題说出來…… “皇上.你吃药了吗.” “……”宣墨无语凝咽.望着冉竹一如此前疑惑的双眸.忽然有种想狠狠蹂躏眼前女子的冲动. 这么关键的时刻.她提什么吃药. 冉竹见他不答.眼底一丝促狭迅速滑过.略带担忧的口气道:“看來皇上下午的高热咳嗽还沒退啊.说的话都让人听不明白.微臣要不要将张太医叫來.想來他们还未走远.” 打马虎眼.绝对的打马虎眼.宣墨心里咬牙切齿想道.抓着冉竹的手不觉加大了力气. 手上禁锢的疼痛蔓延到全身.冉竹心里叫嚣着.脸上却还是担心的表情望着宣墨. “不用了.我好得很.”半晌.宣墨脸黑答道. “哦.皇上你不担心水千代夜袭吗.”冉竹顺从的点点头后又问道. “你不就是想着法子把我赶到前面去吗.就这么想我死.”宣墨翻了个白眼沒好气答道.平日里的君主风范荡然无存. 南蛮虽然由水千代统领.但其下部落有三十二个.每个部落间自称一派谁也不服谁. 宣墨不用去看也能知道这三十万大军鱼龙混杂参差不齐.若不是水千代这次一意孤行.用了什么办法镇压住三十二个长老.定然凑不出三十万大军來. 若放在平日只有童华手中的那十五万士兵.南蛮自然是有赢的机会.但他如今带了二十万大军过來.与前方军队汇合也只是一个时辰的事情.这帮长老投鼠忌器自然不会当夜就袭击. 所以.他此刻才会悠闲的拉着满脸不耐的冉竹在无人的大街闲逛. “皇上这话说出去可是要害死微臣了.皇上的命是天定的.谁敢动这心思.” 冉竹望着十米远前冒着热气的馄饨铺.胃开始倒腾起來.想起來今天自去了毒素后几乎沒进食.随意搪塞着宣墨的话. “饿了.”宣墨见她直勾勾的盯着别人碗里的馄饨.放低了音柔声问道. 抑扬顿挫的肚皮乐声先冉竹的口诚实的回答了宣墨的问題.冉竹不自然的看了一眼.迎來一双笑意宠溺的灿烂星目. “小二.來碗馄饨.”宣墨拉着冉竹坐在一旁. “好嘞.客官稍等.” “老爷.你不觉得挤得慌吗.”冉竹动了动身子.对于宣墨跟她坐一条凳子上.她自己却半分挪不动身子的情形心里泛起了无奈加不悦. “爷高兴.”宣墨以手支着下巴痞痞道.说话间顺势将冉竹的双手笼在了袖子里.阻隔了夜间的寒意. “馄饨來了.不知哪位客官吃呢.” “趁热吃.”宣墨松开了冉竹的手.得了她一个白眼回來.不由摸了摸鼻子.眉眼间丝丝宠溺蔓延开來. 他记得冉竹做的韭菜饼十分好吃.是他吃过的最美味最香的东西.只可惜失忆到如今再也未能吃到过一次. 刚吃了一个馄饨的冉竹.忽的停下了筷子.转头望着宣墨.颇有些不自在道: “你晚饭也沒吃.要不要也來一碗.” “你喂我.” 暧昧话语刚出便换來对方更大的咀嚼馄饨的动作以及喝汤声.还有邻桌一对小情侣的吃吃闷笑声. 心满意足的放下空碗.心满意足的付钱离去直接忽略了身旁默默跟上來一脸臭黑的宣墨. 清风月夜好.冉竹只觉得吃饱了腿脚都有了力气.本來要用半个时辰才能到的军营只花了一半时间就看到了高架的瞭望台. 冉竹气喘吁吁的望着远处.出了一身热汗后.觉得又困又累. “我累了.歇会.”身旁的人说话间就直接躺在了草地上. “皇上走不动了.”冉竹转身望着地上呈大字型的男子. 宣墨点点头.手指了指旁边的草地.示意冉竹一起躺下. “前方不远就到营地了.微臣回去派人來接皇上……啊……”冉竹犹豫了下忍住想躺下休息的冲动.拔腿就要离开.就觉腰间一紧整个人都被扯了下來.不由惊呼一声正以为后背会和大地來个亲密接触.转念间撞入了宽阔的胸膛里. 刚才还躺在地上的宣墨竟趁冉竹不注意时起身将她拉到了怀里.抬手扯掉了冉竹脸上的面纱.不高兴道: “我又不是毒蛇猛兽.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毒蛇猛兽都比你可爱.冉竹在心里想道.嘴上却平静道:“微臣身子刚好.受不得这湿地寒凉……” 话未说完感觉到整个身子都被宣墨笼在了怀里.冉竹悔青了肠子. “我不是一路给你暖着手.还以为你吃了热食会感觉好点.现在感觉好点沒.”宽大的披风将冉竹严实裹住.只露出清澈双眸來. 听着耳边低沉的担忧话语.心底深处关于某一段时光记忆被关起的匣子里逸出熟悉的气味.冉竹第一次沒有反抗.喉咙里轻轻嗯了一声. 是的.她知道宣墨已经恢复了记忆.而如今她早已沒了想知道宣墨心里是否还有她一袭位置的兴趣.他爱上白静是不争的事实.于她而言是不可忽视的事实……可今夜她的心连自己都快摸不着了…… 闻着怀中熟悉的玉兰冷香.冉竹脑子越來越迷糊.眼前景色渐渐陷入一片黑暗. “你瞧.今晚月色多好.像不像玄镇的月亮……”宣墨的话突的轻了下來.感觉到怀中本來紧绷的身子软了下來.他不由低下了头.见冉竹竟然趴在他怀里睡着了.嘴角浮起笑: “小竹.你就是我的天.我的命早就握在你手里.不要让我失望……”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谁忽悠谁 -- 冉竹在素锦的叫唤中醒來.入眼是朦胧又熟悉的篷顶.身子底下传來柔软舒适的感觉令恍惚中冉竹如受惊的兔子般从床上坐了起來.吓了素锦一跳. “奴婢昨晚还以为姑娘和皇上就在镇上住下了呢.半夜在外睡醒进來看看才知道姑娘已经回來了.可是做了噩梦.” 冉竹夜里素來不让素锦守候.从宫里出來后她让素锦与颖冰阳邱灵儿三人住在一起.她昨夜在宣墨怀里睡着连自己何时回來的都不知道又哪里知道素锦在自己的帐篷外守了大半夜. “沒事.现在几时了.”冉竹摇摇头掀了被子下床.见自己只着里衣.脸色不由变了变. 不消说.定是宣墨昨晚解了她的衣服.想到此冉竹倏地从枕头下掏出了流月弯刀.随即又气馁的丢到了一旁. 这般动作令素锦丈二摸不着头脑.见冉竹问时辰.不由说道: “刚过卯时.皇上正要和张云将军去一个叫一线亭的地方.哦.正是皇上派奴婢來看看姑娘是否醒來的.然后……” “我昨天听别人说他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今天天都沒亮就迫不及待的去见水千代了.敢情这是要一起用早膳啊.昨夜春风好.不及佳人约啊啧啧啧……” 厚重长帘被掀开.颖冰阳阴阳怪气的话随着冷风卷了进來打算了素锦后面的话.她望着冉竹.一脸坏笑.自顾走到桌旁倒茶喝了起來. 冉竹直接无视掉.不消说昨晚自己躺在宣墨怀里的事情肯定是她身边忠实的萧风告诉她的. 这小子.沒想到这么八卦. “看來这两月让你过的太舒服了.让你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主意觉得怎么样.” 冉竹微微眯眼.话里十足的威胁. 张云一清早出现在这里.想來是水千代的回信里有了变动.否则怎么会从午时变成了卯时. 她还真是应了那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噗噗……我错了.您忙您忙.”颖冰阳嘴里热茶尽数喷了出來.当下茶杯.干笑着往门边退去. 素锦在一旁捂嘴偷笑.望着颖冰阳冲着冉竹做鬼脸.哪里有一丝惧怕刚才那话的神情.嬉笑着走了出去. 冉竹摇摇头.心里却笑了起來.她并不想拿颖冰阳体内的毒來威胁她.只是二人之间针锋相对惯了.似乎不说些“恶毒”的话都对不起颖冰阳那张什么话都能说的嘴. 只是如今话后留下的更多的是酣畅淋漓的大笑.这样怪异的矛盾友谊连冉竹自己都察觉了出來.却享受的很. 冉竹挑了件素雅的厚裙穿了起來.却被素锦再度阻拦: “姑娘要和皇上一起去一线亭.穿这素裙不太合适吧.”手中的红裙递到了冉竹眼皮子底下.说完了刚才被颖冰阳截掉的话. 冉竹哗的一下将素裙直接扔在了素锦肩膀上.整个人钻进了被窝.背对着素锦冷声道: “告诉皇上.我不舒服无法前去.” “哦.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治治.”低沉嗓音在帐篷内乍然响起.惊得冉竹一下子转了身过來. 一身黄金战甲傍身的宣墨.金冠束发.面朗刚毅.一股威严气息油然散发而來.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深邃的星目正直直的望过來.眼里的倒映着床上那方冷目相对的女子. 而素锦.则不知去向. 冉竹忽然觉得这顶能够睡下十几人的帐篷因为宣墨的进來而突然变得狭小无比.连着空气都稀薄了很多. “皇上进來前不该让小夏子通报一声吗.这样进入圣女房间恐有不妥吧.”冉竹将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不悦道. 闻言.宣墨好看的眉毛一挑.上前一步.身上的黄金战甲就如过了一道水光般.耀眼的很却不如他口中的话嚣张: “确实是我的疏忽.那我是不是该让小夏子跟圣女说声.昨晚我们同床共寝的事情.我还沒來得及跟他说……” “你……”冉竹瞪大了眼睛.口中气到说不出话來. 冉竹现在已经无暇去想素锦的问題了.宣墨若是不想让人察觉出來他昨晚宿在圣女房内自然有的是办法. “你搂着我好紧.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将你衣服脱下來.可你却睡的跟猪一样.”不满的话刚说完.一道厚重闪耀的身影坐到了冉竹床前.将那小小的身子从被子里捞了出來. “无耻.下流.你除了会趁我不备外做……”冉竹低吼道.见宣墨目光盯着自己下方.不由停了话低下了头. 本就宽松的里衣哪里经得住宣墨这一拉一扯.往外松散开來露出粉色的肚兜.胸前的两颗浑圆呼之欲出…… 哄的一声.冉竹脑海里炸了开來.她双手将衣服护紧.抬脚就踹向了宣墨腹部.却碰了一铁硬痛回來. “我不介意明着用强的.”宣墨沙哑的嗓音低低响起.伸手将冉竹已经红起來的脚握住.看着冉竹满面潮红不知是因为羞怯还是愤怒所致.想起昨晚馄饨前的吃的那亏.邪邪道: “我可是饿了好久了.” “皇上.微臣觉得自己身体恢复差不多了.现在去一线亭吧.” 冉竹一边说着一边往回缩着脚.不想再和他在这种事情上就纠缠.注定是要吃亏的还不如避过.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报复.赤 裸 裸的报复. “我不想走了.圣女都说了我无耻下流了.我不捞回点岂不是亏大了.昨晚有人睡的香.我可是一夜都沒合眼.” 宣墨凉凉说道.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手中揉着冉竹脚趾头的力道却轻柔的很. 两个月二人连根手都沒牵过.他昨晚可愣是和二弟深沉谈论了一夜才平息了大火啊. 冉竹却是会错了意.她冷不丁把脚往回一抽.淡淡道:“既然不习惯身边有人.皇上该自己睡才是.圣女与帝皇同住一室若是被发现.这可会直接毁了军心.后果不堪设想.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宣墨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眼底一抹怅然滑过. 终是如他所担心的那般.一旦红衣披上.冉竹便不再是冉竹.可以与他并肩而行.却不能执手相望. 这或是冉竹所望.可他决然不会答应…… 短暂的沉默在帐篷外小夏子的催促声中结束.宣墨一如往常大步走了出去.却少了來时的轻松. 冉竹松了口气.來不及整理心底的那点失落急急穿了圣女的红衣.素锦替她理好了发髻遮了面纱.看着冉竹坐进了外面一直等着红车里.邱灵儿获准随行. 虽只是一场见面.在如今紧张的战况下宣墨身为大宣朝皇帝自然是重中之重.随行兵马便有上千.而在数里以外足足埋伏了数十万大军. 宣墨这边如此.水千代那边亦不相上下. 童华沒來.倒是让冉竹诧异了下. “知你不喜他.就让他镇守后方了.”旁边宣墨的声音适时传來.眼睛掠过冉竹发髻上的优昙花金簪.顿了顿.移向了数十米外的一线亭. “童将军与微臣素未谋面何來不喜之说.微臣只是觉得消息既然是张将军带來的.这回信的自然也该是他而已.”冉竹耸耸肩不置可否.同样将目光放到了用四根合人抱的圆珠搭建起來的一线亭. 一线亭.伫在百里寸草不生的平原上.背靠飞龙山.对面便是苍莽一望无际的草原.仿佛一道分割线的据点将大宣朝和南蛮清晰的划分了开來. 亭内的人端坐其中.冉竹未抬头就感觉头顶一道逼人灼灼目光而來.嘴角不由撇了撇.心想谁想來啊.本來还想趁着宣墨今天不在能够带着萧风去探探宝藏的藏身处呢.只能等下次了. “信上可沒说你还带着这么多人來.”冉竹脚还未踏上一线亭.水千代不满的语气就传了过來. 桌上摆满了诱人可口的食物.均是冉竹未见过的.看來水千代为这顿早饭花费了不少心思.只可惜这摆着的两只空碗可以看出她是对自己的出现有多不高兴了. 正想着找什么借口推辞离开的冉竹.漂浮的眼角却对上了宣墨眼底的威胁…… 宣墨径直走过去.将冉竹拉坐到了一旁.直接就将自己的空碗放到了冉竹面前.转头对站在亭外的张云喝道: “你怎么办事的.昨晚圣女让你转告给水族长的话你可是忘了.” “皇上息怒.末将一字不落的转告了.”张云抱拳老实答道. “她昨晚一夜未睡.朕想一定是想你的紧.所以就带她來了.诶.这些都是南蛮特有的食物啊.还为我们准备了这么多.辛苦了.” 宣墨上一刻还冷着的脸早已笑的如朝阳挥洒大地.在水千代还沒回过神來的情况下直接将她面前的空碗和玉筷拿到了自己面前.转头催促着冉竹快吃. 冉竹煞有介事的拿起了筷子.望着水千代的怔愣神色.心里快笑出了内伤. 不得不说.宣墨腹黑的本事比起在玄镇那会可是有增无减啊.做个皇帝做到他这样无耻.真是够了…… “水蛮儿.这可是你平日用的筷子.这么香……”宣墨边吃边冲着水千代眨眨眼.魅惑无比. 本已经回过神來正要发脾气的水千代因为宣墨这句暧昧的话再度心花怒放.饶是她平日泼辣惯了也在此时羞答答的低下了头.任肚中唱着委屈的回响曲…… 对面二人.悠然自得的极其和平的享用着來沟渠镇后第二天的丰富早膳……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沁玉千叶 ………… 一轮金日从厚重的云层里斜射出万道金光.懒懒洒在一线亭里的三人身上.两方霸主均一身耀金光芒却盖不过红衣似火闲情淡淡喝着羊奶的红纱女子. 终究有人看不过去了.飞也似的跑进一线亭冲着水千代嚷嚷道:“姐你在干嘛.准备了一早上的心意都被豺狼叼走了.你不饿吗.” 冉竹闻声望去.见一十岁光景穿着十分高贵的男孩正拿起桌上的一块酥油糕塞进水千代手里.还不望回头瞪宣墨和她一眼. “千叶不得无礼.这是大宣朝來的皇上和圣女.姐姐只是在尽地主之谊.”水千代沉下脸喝道.但话语里并未几分重力. 想來水千代只想与宣墨二人单独相会.是故将自己的弟弟和随从都打发到了十米开外.自然她自己身怀绝世武功并不担心宣墨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不利. 眼前的男孩有着与水千代极为相似的容颜.眼睛更为大一些.怒气的小脸上突显出与不同于水千代妖娆的男子美來. 这孩子长大了可与莫尊景那个妖孽有的一比啊.冉竹托着腮望着水千代的弟弟不觉好笑想道.对于他的生气并未放在心上. 又不是她非要來吃的.她可是很无辜的.要说有豺狼也只会宣墨. 想到此.冉竹还冲那男孩笑笑.爱美男之心人皆有之嘛.直接忽略掉了水千代因为尴尬羞愤而涨红的脸. “水蛮儿你还沒用早膳吗.怎么不说呢.”宣墨惊讶道.表情比冉竹变现的更加无辜.拿起一块糕点放进了摆在自己面前本属于水千代的碗里端到了她面前.随后望着男孩.笑道: “朕当年见到你时.你才刚满月.一晃十年过去了.千叶竟然长这么高了.越來越有大汗的当年风范.” “皇上.既然你们都吃饱了.我们來谈正事.皇上约我來此.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提到大汗二字时.水千代已然变了脸色.冷然不悦道. 倒是一旁的千叶不让了.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听到宣墨见过他而且又提到了大汗.早沒了先前的气愤.一脸好奇问道: “你见过我和父汗吗.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千叶.姐姐现在在谈正事.你先下去.”水千代不悦道. “你昨晚不是还说和來此约会的吗.有谁带着这么多吃的來谈事情的……”千叶不满道.话还沒说完就被水千代拎小鸡般提出了一线亭.随即有两名孔武有力的大汉将任然挣扎不满的水千叶给抱走了. 冉竹静静看着.目光掠过身旁挂着一脸淡笑的人.眉头不由皱了皱.直觉告诉她宣墨刚才那话是故意说的.在暗喻着水千代一些事情.否则水千代脸色不会变的这么快. 果然.水千代气哄哄的坐了下來.昂起精致修饰过的脸庞怒道:“你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这么多年了.千叶还沒找到你们父亲吗.”宣墨端过冉竹面前盛着羊奶的碗闲适的喝了口.面上难受一闪而过.胃里一阵翻涌.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样难喝. “宣墨.你要再问我下去我看就沒必要谈下去了.带上你的军队我们好好打一场就是.” 啪的一声重响惊的满桌杯碟发出颤颤碰撞声.水千代一脸肃杀之气看來是真怒了. 逆鳞.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可触碰的逆鳞.即便是心中在乎的人都不行.亦或许那片逆鳞里的记忆有着同等甚而更重要的位置. “朕之所以一提再提.不过是为了提醒你.宣朝和南蛮这几十年來彼此相安无事是为了什么.” 宣墨放下碗.低沉嗓音恢复了一贯的威严冷峻.他看了眼不作声的水千代.继续道: “为的就是能让百姓不受战争流离之苦.不使帐下忠心为主的将士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牧马欢颜.一世长歌.千代.你可还记得这话是谁跟朕说的.” 话语低沉缓慢.以着不高不低的音量像四周传去.十米外的两方随从军队无一人漏掉宣墨的话语. 众人面面相视.均从对方眼里读出了对家乡亲人的思念与对这场战争的复杂情绪. 如要战.他们势必会如宣墨所说拿起手中的长矛利剑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争一个安稳现世留给身后的家人. 但如果.能和平解决.能活着回去.该多好…… 饶是平时两人多么不对头.此刻的冉竹亦是被宣墨这后面的话给深深震撼到了. 戎马天下.征战四方.向來都是帝皇最常用也是最快捷的拓展版图方式.这是一条沒有尽头的血路.万人骸骨堆积才能铸就他们的宏图霸业. 冉竹甚至可想象到两方霸主.为了自己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世代欢颜.击掌为盟.永不相犯. 或许就在这个叫一线亭的地方. 不知为何.光这般想着冉竹忽的有些伤感.却不知从何而來这样的情绪. 异常的沉默.死一般的沉默.众人目光齐齐聚在水千代身上.白皙耳垂上的红珊瑚耳坠鲜艳欲滴.红的似血.被四周的风吹的凌乱摆动. 她就那样坐着不动.可与生俱來的倨傲霸气便教人无法忽视. “你出去.我有话和你们当皇上说.”水千代终于开了口.鄙人迫目望向冉竹. “圣女是将士的代表.你叫她出去便是对他们的不尊重.今日的事情看來是不用谈了.”宣墨沉声道.拿眼看着正欲起身离开的冉竹.眼中威胁意味十足. 换了平日.水千代敢跟她这么说话.冉竹早就回击了.但是今日.她有种心累的感觉. 水千代要跟宣墨说什么.冉竹心中清楚的很.宣墨故意带着她过來.拿她做挡箭牌.又何尝不明白. 但宣墨你以为.就算多一个我在场.水千代就会不提吗.你别忘了.她是谁.她是水千代! “吃多了.肚子有些不舒服.你们先聊着.我去去就來.”冉竹讪讪笑道.为自己这个无聊的借口而感到有些尴尬.她直接忽略了宣墨眼中想要杀人的眼光.径直转身走出了一线亭. 走出了老远.身上那股子來自宣墨的寒意才消失了.冉竹回到了邱灵儿旁边.同张云也说着自己身体不适.带着邱灵儿往附近一处小树林走去.装也得装装样子啊. “你啊也真是沒出息.她叫你出去.你就出來了啊.”邱灵儿不满道.似是还在气着水千代刚才对着冉竹的无礼. 冉竹摇头笑笑.此刻正躺在一处绿荫满布的林间草地上.午日的暖风从林间吹拂在脸上舒服的很.她很想拿掉红纱.让整张脸尽情享受这大好时光.但也只是想想并未有所动作. “你就不想知道她们谈了些什么吗.”邱灵儿坐在轮椅上.看着眯眼享受的冉竹.不由再次开口问道. “灵儿姑娘连天塌下來都不管.如今怎么会关心起国家大事了.”冉竹笑笑道.眼睛并未睁开. 国家大事她本就一窍不通.而且这里还参杂了水千代对宣墨的感情问題.她就更不想管了. 但她可以看得出.宣墨似乎并不想打仗.却又不明白他出宫是口中说要一统天下的铮铮誓言是说给谁听的.难道就是用來鼓舞士气的. 冉竹在心中默默想道.邱灵儿一声警告冷喝令她立即睁开了眼. 阳光从树林里穿透而來.拉长的光圈排排叠叠.一袭蓝衣劲装的男子正越过邱灵儿看过來. 冉竹静静的看过去.眉眼间染上几分暖意.几月不见沁玉长得越发高大帅气了.温润如玉的脸庞上红润光泽.比在皇宫里整天戴着面具那般死气好多了. 这脸果然还是见天日的好啊.冉竹在心中感慨道.从地上爬了起來. “哥哥.你说的是她吗.”男孩的声音响起.彼时小脑袋从邱灵儿前方探了出來.冉竹这才看到还有一个人.正是此前被水千代丢出一线亭的水千叶. “灵儿姑娘.我们认识.他们沒有恶意.”冉竹说话间走到了邱灵儿身旁.见到手中长绳蓄势待发.虎口处点点血迹露出. 冉竹一阵心跳.正要仔细看时就见邱灵儿已经收了绳子侧身让了开來.双手笼于袖中.因沁玉和千叶在此.冉竹便沒有问出口. “我听千叶说今早千代和皇上谈事.你也來了.”沁玉站在那里有些拘谨.看着冉竹眼角的笑意心中不觉安心了不少.轻轻道: “所以就从后方过來看看你.数月不见.可还习惯.” 冉竹知他所想.淡淡笑道:“这古戒是你偷出來给颖冰阳带给我的吧.” “她告诉你的.其实这古戒是我从独孤子诺那里拿回來的.”沁玉愕然道.因为心中的私念被冉竹看穿而羞红了脸. 邱灵儿自是听不懂.但也只是在一旁安静坐着.目光时刻警惕注视着身着南蛮服装的沁玉和水千叶. “她只是一名青楼女子.先不说独孤子诺如今一心叛国不会流连烟花之地.就算颖冰阳偷到了古戒.沒有人将古戒安置好她是不可能有办法带给我的.我后來想.除了你也沒有别人了.” 冉竹淡淡道.话语里既无责怪也无欢喜.平静的很.玉昙殿一战.古戒消失.确切的说拿走它的是白静才是. 就算沒有古戒.莫求双依然会将她推上圣女宝座.她的娘亲终究还会死. 她沒权利怪别人.尤其是从小受万人膜拜却只能戴着面具生活的沁玉.他比谁都渴望自由. 只能怨自己是沁族的人.而如今也正是这个身份才能让她找到龙血草.治好尊景的病. 似乎想想.倒也不错. “姐姐.你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若不是我出生.你也不会被父亲……都是我的错.今日我就是來请姐姐责罚的.”冉竹平淡的语调令沁玉心里很不是滋味.终是将此行目的说了出來.他撩起膝盖上的长衣.单膝跪在了地上. 一声姐.仿佛一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荡起层层波澜.冉竹鼻息微涩.将他扶了起來.爱怜说道: “姐姐从來沒怪过你.相反我很高兴能有一个弟弟.我还有亲人.” 我还有亲人……这句话令邱灵儿红了眼. 正文 第七十章 爱情年限 ………… 沁玉自然不知冉竹那话里的意思.知道她不仅不记当年生死之仇反而真心将他当作弟弟.心中开心感动. 同时想到娘亲对冉竹的仇视.不由浮起几分惆怅.但他很快将之抛诸脑后.心里满满都被喜悦填满. “你在南蛮过的可还习惯.”冉竹看着沁玉满脸的笑意.心里也是十分高兴. “挺好的.南蛮百姓淳朴爽直.我以前就曾在这里待过两年.所以并无不习惯的地方.”沁玉笑道.沒了负面情绪.轻快了许多. 看得出.他真的活得很自在.与冉竹脑海里那个皇宫里郁郁寡言总是要装深沉的圣使差太多了. “好什么啊.你到现在都沒追到我姐姐.我看你就直接认输当小狗算了.” 千叶双手掐着腰鄙夷道.小小年纪大人架子十足.连邱灵儿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千叶……”沁玉威胁语气传來. “你姐姐是圣女.你让她带他们的皇上回去啊.你沒看到昨儿姐姐一夜沒合眼眼巴巴等天亮吗.照这样下來.你就沒机会了.” “我沒看到.” “不对啊.你昨晚看了我姐姐一夜啊.” “千叶.”暴跳声响彻树林.震飞了午日打眠的鸟儿. 邱灵儿毫不给面子的笑了起來. 沁玉的脸红一阵青一阵白一阵.抡起的拳头最终也沒舍得落在千叶身上.求助似的看着冉竹. “你再乱说我弟弟的坏话.我就让皇上带你回去.一辈子见不到你姐姐.”冉竹低头假意恐吓道.这种时候自然是要帮自己的弟弟的. 却不想千叶一听不仅不怕反而兴奋起來.小手拉住冉竹的红袖.激动道: “真的吗.跟你们回去是不是就能看见父汗了.” 冉竹愕然.伸手摸了摸千叶的头.苦笑问道:“你很久沒看到他了吗.” 冉竹对南蛮了解并不多.只是知道南蛮首领向來都是男子当位.水千代却是特例.上任首领脾性温和.他执政期间边塞一片和睦.连小小的动乱都不曾有过.是以童华的军队在这里过的比皇城里的军队还要安逸. 她一直以为那位首领归天了呢,当然现在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对那双充满期冀的明亮眼神的主人千叶说出口. “我姐姐说父汗在我满月时候就离开了.她说父汗要去找一个人.找到了就回來了.” 千叶说这话时.脸上是浓浓的思念和纠结. 这怎么听都像是大人哄小孩子的话啊.冉竹心想水千代或许是怕千叶知道父亲已经死亡会伤心吧.所以当时就撒了这个谎.却沒想到千叶如今都十岁了依然还记得.联想起水千代在亭子里的难过不悦神色.冉竹倒是理解了. 人啊最可怕的就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冉竹亦是犯了同样的错误而不知. “好了千叶.姐姐是去年才入的宫.她怎么会认识你父汗呢.”沁玉见冉竹默不作声.以为她是为难了.便帮忙说道. “哦.”小小的脸上写满失望. “我虽然不知道.但我可以帮你问问皇上.”不忍心看到千叶这副神色.冉竹想都沒想就说出了这话. 忽然想到自己这也是在撒谎啊.千叶早晚都该知道的.可看到千叶一脸欢喜.不由呐呐的住了嘴. 邱灵儿在一旁听着.望着千叶时.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但并未说什么. 许是待在这里太久沒出去.引起了张云等人的注意.树林外响起了叫唤圣女和灵儿姑娘的声音.此起彼伏. “姐姐.这次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我想找你的时候.该怎么办.”沁玉不舍道. “想姐姐的话呢.让出尘堂的人捎个口信给我就好.姐姐会立马來见你.出尘堂在哪里知道吗.” 冉竹暖暖道.邱灵儿已经在一旁催促了. 出尘堂的掌柜自那日后失踪了般再未露面.童华审问余下小厮无果后将他们全都撵了出去.重新换了批人驻守出尘堂.成了宣墨几人的专用澡堂子了…… 沁玉并未多问高兴的点点头.同冉竹说了声珍重.便拉着千叶从反方向离去. “姐姐.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千叶走了几步.不忘回头叮嘱冉竹.看着冉竹点头这才急急离去. 望着他们二人的身影在林间消失.冉竹不由苦笑道:“一个已死之人.如何打听得到下落.” “或许水千代说的话是真的呢.倒是那位大汗能不能找得到想要找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邱灵儿闷闷道.眸光落在绿叶斑驳的碎光上.迷离而深沉. 冉竹楞了下.怪怪的看着邱灵儿.不由开口笑道:“莫非你就是那要找的人.” “瞎想什么呢.快走吧.”邱灵儿无语道.伸手转动了下手边轮椅上的活槽.再度缩回了袖子里.轮椅便慢慢自动转了起來. “你的手怎么了.”冉竹再次注意到了邱灵儿这一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有意隐藏着事情的动作. 冉竹这才想起來这一路來邱灵儿都是将手藏在了袖子里.开始她以为是邱灵儿怕冷.可刚才虎口处的血迹分明告诉她这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刚才邱灵儿只是拿着绳子断然不会受伤出血.那这伤到底是何时弄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天气冷.不想伸出來.”邱灵儿清冷道.抬眼望着远处的晃动身影.为首便是五大三粗的李常. “给我看看.”冉竹不信.伸向邱灵儿的袖口却被她反臂阻拦: “你站在我面前.我如何走路.”邱灵儿沒好气道. “手给我看看.”冉竹固执道.横亘在她面前决不让步. 邱灵儿叹了口气.沉着脸将手伸到了冉竹面前.灵儿的十指修长肤色胜雪.莹润指甲反射着淡淡光泽.好看的很. 冉竹伸手握住她的指尖.慢慢翻转了过來.入目便是大大小小坑坑洼洼涂满黑绿草药的掌心.有些地方渗出的血迹还未干涸.应该是刚才绳子摩擦将新肉破出了血. “你这手什么时候伤的.怎么伤的这么严重.”冉竹惊呼道.倒抽了口冷气.未等邱灵儿回答.眸光先红了.握着的手都有些颤抖: “你被热气伤的.” “算是吧.昨天你昏倒后幸得皇上來得及时.他冲进桶房里本想将你救出來.是我.我堵了门不让你们出來.” 邱灵儿闷声说道.平日里清冷的百灵鸟般的嗓音也显得无力纠结. 虽然兵行险着解了冉竹身上的毒素.但一个不测就会丢了冉竹的性命.饶是她已经做好一同赴死的决心.九泉之下也无法对水婉儿交代. 所以毒虽解了.邱灵儿心中的包袱却一直沒放下. 掌心里传來暖暖呵气.轻轻柔柔舒服的很.邱灵儿诧异望过去对上一双感激信任的双眸: “灵儿姑娘.我虽然一直不知道你和娘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我知道你堵着门一定有你坚持的理由.沒有你的坚持就沒有今天完完好好站在这里的我.谢谢.” 她确实沒想到昏倒中还发生了这么多事.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她依然能从邱灵儿现在的口气里听出了她当时做这个决定的挣扎与必然的决心. 谢谢二字已然不能表达冉竹对邱灵儿的感激之情. “不用谢我.如果不是宣墨陪着你在桶房里待上一个时辰.不时的度气给你.你的命早就被我害死了.” 邱灵儿抽回手.面无表情道.其实心里却被冉竹这番毫无保留信任的话而触动不已.忽的打开了话匣子: “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说他是因为圣女的身份才会救你.冉竹.如果情也有年限.那么过去是已经找不回來的流沙.你再不紧紧抓住现在仍然肆意挥霍.流光后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好好想想.” 冉竹手中一空.丝丝暖风从指缝间滑过.吹拂在她平静过渡的容颜上.心坎处落下难以言喻的惆怅迷茫: “灵儿姑娘.你对花麦饭的年限是多少呢.” 邱灵儿面色一怔.白眼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 是的.邱灵儿将近而立之年.所以那日她称呼水婉儿为水姐姐.只因驻颜有术外加心情冷淡.看起來只有二十不到.而这也是邱灵儿心中的伤痛.花麦饭是她的师弟.年龄比她足足小了十岁.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若不是某夜邱灵儿不胜酒力被冉竹诳出來了.想必冉竹到老都会在猜着邱灵儿的真实年龄. 所以叫冉竹为小孩子.冉竹耸耸肩只能接受. 彼时.李常带领的一批人马先张云一步找到了她们. “这么久沒出來.末将还以为你们出事了.”李常冲着圣女抱拳施礼后.便盯着邱灵儿看.面色呐呐似乎有话想说. 邱灵儿直接忽略掉.掉头就打算从另一个方向走出去.身后冉竹的声音笑眯眯响起: “灵儿姑娘身有不便.我可否麻烦李副将帮忙送下她……” 话还未说完就听邱灵儿拒绝声音响起但随即被李常震天般的嗓音淹沒无踪: “沒问題.包在末将身上.” 李常三步并两步跨过了过去.双手握住邱灵儿身后的扶椅把手.就在此前闪电般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油包塞进了邱灵儿的手里.还不忘冲冉竹感激笑笑.这才大踏步的推着邱灵儿离开. 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冉竹眼尖的发现李常应该是塞了一包吃的东西给邱灵儿.这才想起自己是临时被宣墨叫上带过來的.邱灵儿自然也是.哪里來得及吃早饭…… 想不到李常作为个打仗的.倒是个粗中有细的男子. 冉竹眼底露出几分赞赏.带着其余人马慢吞吞的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爱情年限.真是个新鲜的词.”长风吹过树上绿叶哗啦作响.一声若有若无的感叹低低响起. 就在冉竹刚才站的地方.一身银白长衣的男子正负手而立.沁人碧眸深深的注视着远处那一抹红点.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前尘往事 上 () 三日后开战. 冉竹从张云口中听到此消息时.心中着实惊讶了下.不由开始好奇自她走后.宣墨和水千代到底聊了些什么.但不管聊的是什么有一点冉竹是确定的.那就是宣墨把水千代惹毛了. 车内禅香袅袅.在平坦的地面上行走.一点颠簸感都沒有.冉竹手正支着腮帮子想着如何在这三天内脱开身去寻找宝藏的事情时.就觉车子陡然晃荡了几分.冉竹刚坐直了身子就见车帘被人掀开.映入满眼金黄. 红纱后的樱唇撇了撇.不由想起刚才在一线亭汇合时宣墨看着自己时奇怪的似笑非笑的眼神.敢情还记着仇呢. “肚子好些了.”大片金色入眼.让整个车内光亮都提上了一层. “多谢皇上关心.好多了.“冉竹面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听你说话都沒力气.一会我给你好好治治.”宣墨从桌上拿起一本书.好整以暇. “……有灵儿姑娘在.不用皇上费心.”冉竹无语道.他口中的治治总教她往别的方面想. “我看邱灵儿医术也不怎么样嘛.两个人待在林子里都有大半个时辰了.上次因为她的草药害的你浑身起了红毒.差点军心涣散.三日后就要开战.明日派个人送她回去省的节外生枝.” 宣墨头也不抬的说道.一脸认真表情. 冉竹一听急了.不悦道:“微臣早就好了.只不过觉得林子景色不错拉着灵儿多待了会而已.” “我在前方拼死拼活.你去躲清闲会了.圣女.这可于你身份不合.”宣墨闲闲道.眼角却注意着冉竹脸上的神色.书上的字一个都沒看进去. “是人都有不舒服的时候.何來躲清闲一说.皇上此言未免夸张了些.”冉竹反击道. 水千代可是南蛮最美女子.和一个心都挂在你身上的美人共坐一亭.吃着美人送的糕点.喝着美人送的羊奶.这也叫拼死拼活. “你今天不是该感谢我吗.林子里陪你不舒服的人可不止一个啊.”宣墨吃味道.双腿交叉搁在桌上. “说半天你是怪沁玉知道你今天來一线亭却沒來见你啊.”在宣墨拐了半天弯之后冉竹终于听懂了他话语里的吃味还有失望. 冉竹不清楚宣墨是怎么知道的.但看出來他十分想念沁玉. 沁玉不敢露面的原因不用冉竹言明.宣墨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但到底还是疼爱大于愤怒.只是沁玉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他刚满月时被海生带进了宫.那时候他才这么点大.”对于冉竹的打趣.宣墨一笑而过.手中笔划着满月时候沁玉的身体大小.脸上挂着淡淡笑意: “海生说沁玉在路上一直哭一直哭.就在进入御书房时他还哭着呢.我还想一个小孩子怎么可以有那么大的嗓门.但我一抱过來他就安静了……” 冉竹静静听着.看着眼前的男子手脚并用的配合的脸上的新奇欢喜的表情.金色战甲带來的谣言肃杀之气与他脸上的疼爱混合在一起.竟毫无违和感. 宣墨说的断断续续.有时候还要停下來想想.每每这是他脸上都会出现短暂的惊慌.待想起來时又是一脸雀跃. 其实在冉竹看來.作为一个皇帝每天都要忙碌在成山的奏折中.能记住沁玉的点点滴滴实属不易.也说明了沁玉在宣墨心中已如家人般重要. 而冉竹自己.早已沉寂在宣墨的回忆里.虽然这些回忆是以她十三年的“死亡”作为代价出生的.但冉竹心里一点怨恨都沒有.宣墨说到沁玉出糗的时候亦是笑的开心. 高处不胜寒.沁玉便是宣墨身边的玉兔减少了他许多烦闷无聊.添上几分暖意. “你说他在南蛮时我就已经相信了.他从小到大沒去过别的地方.除了南蛮他不会消失这么久.我不让你当圣女.一半是为你我着想.一半就是为了他.” 似是说累了.宣墨合上眼往后靠去.低沉平缓的语调令听的人无端有些心疼. “皇上是觉得.沁玉只要还是大宣朝的圣使.水千代如何都会看在这个身份上都会善待沁玉.可我觉得你想错了.” 冉竹摇摇头道.那一半是为你我着想的话令她心头泛起微澜. “此话怎讲.”宣墨眼也沒睁开的问道. “他只想当一个平凡人.和普通人一样可以和人交谈.可以做想做的事情.而不是戴着面具被人支配着活下去.” 冉竹淡然回道.想到林子里沁玉红润的脸庞.残弱星辰的目光.她的嘴角不由浮起几分笑意. 她的弟弟如今活的自在.真好. “你错了.他如果要当一个凡人就永远也别想娶到他心意的女人.你觉得以水千代首领的身份会嫁一个子民.” 宣墨看了一眼怔愣的冉竹.知道她是会错意了. “你一直不娶水千代.是为了沁玉.你早就发现他喜欢水千代.” 冉竹疑惑道.袖子里的双手不觉一紧. “当年在一线亭这里时我与水鹰二人达成和平共盟.当时他就有意愿将水千代嫁入后宫.我若是想.说不定我的皇儿都满地跑了.” 宣墨说到最后冲冉竹邪邪笑笑.以手支头.好不惬意好不嘚瑟. 冉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冷冷道:“那皇上为什么不娶回去呢.你若娶回去.也沒了如今这么多麻烦事.” 那时沁玉才三四岁.断然不会对水千代有男女之心.爱上别的女子也比现在幸福.而且.也沒有今天的两军对战之事. 也沒有她冷冉竹的事了. 冉竹想到此嘴角扯了扯.第一次沒有笑出來. “因为我知道在几年后就会有个女子來到我身边.我有她一人就够了.” 宣墨伸手将冉竹双手从袖子里拿出.握在手中.脸上不无满足的呢喃道:“而且那么巧的又是宝玉命定的皇后.老天对我真是不薄.” 冉竹自然不信他这话.依着水千代如今倾城绝色的容貌來看.宣墨见到水千代的那年自然会被她容貌迷到.到底是为什么原因不娶这就不得而知了. “宝玉之说也不能全然听信.这宝玉或许只是特殊体质的人才能触碰而已.并非只有微臣.但微臣是沁族的后代.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当年皇上不也是因为这个才下了圣旨令微臣的父亲溺死那三岁的女孩吗.” 冉竹冷冷抽回手.平静道. 她不恨沁玉锦衣玉食十三年.也无法恨独孤子诺对她好是别有用心.可她的命是独孤子诺所救.安稳平静的生活亦是独孤子诺所赐. 虽然两次放他.保全他的性命足可以抵消这本就带着阴谋色彩的照顾之恩.可冉竹至今也沒理清在下一次的见面中她该如何对待独孤子诺的复杂心情. 终究归根.都是宣墨一手造成了她今天的两难境地. 车中一阵沉默.宣墨微沉着脸望着桌上的香炉.当年的事情他无法否认.不由想到了除夕夜他误杀了冉竹娘亲时她对说的那些话.宣墨以为她已经释怀.可却忘记了给她一个解释. 可.他无法说出口. “那件事情终究是我对不住你.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不要老记在心里.” 宣墨沉声道.既然不打算解释.那就弥补吧. 本來挺轻松的氛围如今变得压抑沉闷的很.这是冉竹也沒想到的事情.其实她也是无意说出这事.潜意识为了将自己和宣墨撇清关系这才说了出來.如今见到宣墨落寞神色如果再追着不放反倒是显得自己小气了. “皇上你知道千叶的父亲在哪吗.”來回想间.冉竹忽然想起了千叶临走时期冀的目光. “告诉你.你就不生气当年的事情了.”宣墨奇怪问道.秦彪告诉他千叶拉着沁玉去林间见了冉竹.千叶向冉竹问起他父汗的事情并不奇怪.他惊讶的是冉竹竟然拿这个问題消了他下旨杀她一事. 宣墨以为冉竹会跟他要龙血草.这是跟他开口的好机会. “嗯.以此为交换.微臣再不提当年的事情.”冉竹点头道.心想反正也早就不计较了.不过若是能帮了千叶那孩子倒也是不错. 宣墨不相信的盯着冉竹看了几眼.见她神色认真.不由沉思了会.面色也渐渐转为凝重: “千叶的父亲水鹰在四年前就死了.” “什么.”冉竹惊的从座位上站了起來.一头顶在了车梁上.吃痛的蹲了下來. 宣墨顺势将她捞起來摁在了怀里.空出的手温柔的揉着她被撞的地方.沉声道: “他临死时我才知道他來宣朝已经六年了.为了寻找当年不告而别的妹妹.他这些年为了不引起我们注意一直都是乔装而行.后來被莫求双知道了.那夜他不知道从何得知我正去洛阳的路上.在半途找到了我.我才知道了他的所有事情.” 不消说莫求双一定是想引起两国交战.撕破和平盟约才对不显露身份的水鹰痛下杀手. “四年前.岂不是玄镇瘟疫发生那年.那年水千代也去了洛阳.莫求双怎么知道水千代会去.是他向水千代泄露了洛阳开辟的丝绸大道的计划.故意引她过來.”冉竹拍掉宣墨搁在脑袋上的手.问道. “嗯.他派人送的所谓密信因都被暗卫截了下來.所以才想了这个方法.” 宣墨赞赏的看了眼冉竹.颔首应道. 所谓密信.不用宣墨说出來.冉竹都知道会是些栽赃嫁祸挑起两国战争的话. 冉竹骇然.如果那些密信传到水千代手中.二人都是初初掌管天下的人.一番交战下來得益最大的肯定就是莫求双了. “那他的尸首被你……”冉竹犹豫道.不知道该不该问下去. “葬在了我百年之后所用的皇棺里.”宣墨快速答道. 冉竹再次愕然. “水鹰说他找不到妹妹.又被莫求双暗杀.沒脸回去.本让我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可他终究是南蛮首领.一代霸主.我不能公开隆重厚葬.但也不能随意了事.” 宣墨轻声解释道.感觉到身边人安静的靠在怀里.这份宁静时刻很是满足.说着尘封已久的往事竟多了几分自在. 为此事.他何尝不是自责愤怒了很久.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前尘往事 下 ………… 宣墨轻声解释道.感觉到身边人安静的靠在怀里.这份宁静时刻很是满足.说着尘封已久的往事竟多了几分自在. 为此事.他何尝不是自责愤怒了很久. 每一封寄给水千代的信都被做了手脚.令他无法直接指正莫求双才是水鹰的杀人凶手.送信的人连被审问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咬破嘴里的毒药而亡. 如果就这样将水鹰的尸体送还给水千代.就算她相信不是他所为.必然要交出杀水鹰的凶手.凭一个已死之人的最后指正他根本沒有办法将莫求双绳之以法. 而那时他处处受制于莫求双.不仅不能将他供出去还得帮着瞒下來.否则发展到最后.还得开战…… “那他还是沒找到他的妹妹吗.”冉竹轻声问道.不忍打破宣墨的沉思.可又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 “若是找到.他也不会抱憾而亡了.” “叫什么名字.”冉竹犹豫了下问道.脑海里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娘亲也姓水…… “好像是叫水……”宣墨皱眉思考.停顿的话语令怀中的人莫名紧张起來“水女宛.” “哦.”冉竹绷劲的神经放松了下來.心想等回朝后一定想办法找这个叫水女宛的下落. “他不愿回南蛮.想必也是不想因为他而挑起两国战争吧.他真的是一名贤主.” 冉竹抛开了上面的话題又回到了水鹰身上.心里对水鹰充满了敬佩. “嗯.他最后是跟我这么说的.”宣墨轻轻叹了口气.眼底亦是对水鹰的怀念. 签订和平盟约.何尝不是水鹰对初登皇位的他的最大支持.水鹰但凡动了点歪心思.必然会和莫求双里外联合.他八岁就登基一个十一岁的傀儡皇帝只能等着被灭国. 可水鹰并沒有.反而想将水千代嫁入皇宫.托付之心天地昭昭.亦让莫求双安分了几年得以让宣墨抓住了机会壮实了自己的力量. 让出自己的皇棺.宣墨只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报答对水鹰的恩情. “所谓落叶归根.他还是想安葬在南蛮的.皇上就沒想过将他送回來吗.” 冉竹问道.脑海里浮起千叶.心头莫名一痛. “想.沒有一天不在想.等了四年.终于等來了.”宣墨点头沉声道.急促起伏的胸膛令冉竹感到了他的激动. “你真的要打.”冉竹不由提高了嗓音. “水鹰已死.和平盟约早已无效.再说了是水千代和独孤子诺挑起來的战争.我不战难道要投降不成.” 宣墨沒好气道.伸手捏了下冉竹的脸颊. 冉竹心头沒來由的感到一阵烦躁.拍开了脸上的手.闷闷道: “这场战争微臣觉得水千代多半是受独孤子诺挑拨而成.她心里只有你.又怎么会和你开战.不然今早也不会准备了这么多的食物……” “她让我娶她才会退掉这场战争.还说如果我同意了亲自帮我抓独孤子诺呢.” 宣墨挑眉说道.恢复了懒散表情. 被拍开的手又去摆弄着冉竹的耳垂.再度被拍开后又转而玩弄着冉竹腰间的轻柔发尾. “你拒绝了.”冉竹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这么诱人丰厚的条件.他竟然拒绝了.难怪水千代气的三天后就开战了. “女人.你是不是觉得很幸福.”宣墨手揽上了冉竹的腰.脸渐渐凑了上去. “我觉得你脑子有问題.”冉竹抬手重重的拍在了腰间的那只手上.整个人快速的挪到了旁边的位置上. 如果可以.她很想一巴掌拍到面前的那张脸上.如果白静不背叛他.如今这话该是对白静说的吧. “自古后宫佳丽三千.我为你守身如玉到如今.这样说我确实是有病.还病的不轻.” 宣墨邪邪笑道.一屁股挪到了冉竹面前.又将脸凑了过去: “圣女.你给我治治吧.” 冉竹眯了眯眼.终于发觉了一个问題.以往宣墨最多也就是霸道了些.这几天怎么这般无赖厚脸皮了…… 车厢里响起了一声闷哼.凄厉而哀伤.正欲挥马鞭的车夫浑身哆嗦了下.甚为同情的回头望了眼身后的车帘. “秦彪.你教给皇上的方法有用吗.”离红车五米远的林间.飞快掠过几片身影.其中一人打趣道. “呃.这个好女怕男缠.其实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反正挨揍的又不是我哈哈哈哈……”低低的闷笑声响起.笑声处早已沒了说话的人. 红车内.宣墨吹着红肿的右手.一脸哀怨的看着闭目休息好整以暇的冉竹.目光扫过她手上的流月弯刀.乖乖的坐在了位置上再沒有了动作. 飞龙山.是对抗南蛮军队的第一道防线.童华的军队就驻扎在此.虽然距离沟渠镇只有一个时辰路程.但军营住所比起宣墨现在驻扎的营地可就简陋多了.以此也看出这些年他们几乎沒有待在飞龙山. 早在宣墨他们回來之前.童华就接到了三日后开战的消息.一脸凝重的接待了宣墨几人. 冉竹借口乏累便让人寻了处地方休息.张云便被直接派了出來. 绕过一排排陈旧的房屋.张云在一间稍微宽敞点的房间门前停了下來. “屋子虽然简陋了些.但却是完好的.还请圣女安心住.” 张云推开门说道.话语里并无拘谨. “别的屋子会漏风漏雨.”冉竹听出了张云的话外之音. “嗯.还好这里一年半载也下不了几滴雨.弟兄们住着倒也无事.” 张云点点头道.环顾了下被打扫过的房间后來到桌旁给冉竹倒了杯茶. “自两军交战开始到如今朝廷拨下银两不下数十万.为何不拨出一些修缮房屋.将士们夜里睡不好.白日如何有精神上战场.” 冉竹沉着脸说道.颇有几分威严. “实不相瞒.大多数银两都用來研究对付扶余国这两月刚出的新武器上.睡不好是其次.让兄弟们能够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紧的.” 张云直接说道.提到这武器时.一脸凝重. “那武器叫什么名字.你手中可有.我想看看.”冉竹不由问道.看到张云犹疑的神色.不由笑道: “我从小对兵器十分感兴趣.所以对张将军口中所说的厉害武器不免好奇.若是不方便看我也不为难你.” “圣女想看.焉有不让看的道理.只是圣女刚才不是说累了.末将恐累着了圣女.” 张云一脸坦然道. “你一个女子带领千军万马冲锋杀敌都不曾喊累过.我就是去吃了个早点又什么资格喊累.” 望着张云张大的嘴巴.冉竹面纱后嘴角的笑意蔓延更盛. “你怎么知道我……”张云满脸红潮.破是紧张. “男女喉结有别.女子平滑而男子凸显.都是女子.我怎么会看不出张云姑娘是女儿身呢.”冉竹说着起了身.将桌上的茶双手递到了张云面前.面色不无尊敬感慨: “世间百年又有几名女子能像张云姑娘你巾帼不让须眉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你的身份.想必你也受了不少苦吧.冉竹对张云姑娘十分敬重钦佩.在此以茶敬酒敬你一杯.切不可推辞.” 说完俯身弯腰.双手举茶杯过于头顶.认真无比. 张云接过茶.手微微颤抖.一时激动不已.这几月來在童华手下受的窝囊气皆因为冉竹的寥寥数语烟消云散. “平日倒沒什么.就是葵水很麻烦.洗澡也得半夜起來去很远的地方……”张云喝完茶.呐呐说道. 从不与人说起女子的事情.本想缓和下现场气氛.话一出自己却红了满脸. “你看.你现在也有秘密在我手里了.还不赶紧带我去看看武器.” 冉竹“威胁”道.双眼早因为脸上的笑弯成了一汪碧水. “有把柄在圣女手里.末将不得不从啊.”张云顺从配合道.覆上一张苦瓜脸.逗得冉竹哈哈大笑. 去的路上.冉竹忽然想起一人.望着张云清瘦的背影问道:“我记得前几个月有个从长安被贬來的将军.怎么都沒见到他.” 冉竹问的是被木河取代了带着十万老弱残兵來的的张云将军.和如今的张云同名. “被我杀了.”张云平静说道.听得后面的人脚步一滞.冉竹还在想张云说的人会不会与她提的人不一样…… “和这种人同名就是在侮辱我.这个理由够不够.“张云酷酷说道.回头冲冉竹龇牙笑笑. 冉竹冲她竖起了个大拇指. 原來那兵器叫天地雷.一旦炸开方圆一里以内人畜很难幸存.因为天地雷里的炸药里还参杂了毒药.加重死亡的几率. 张云交到她手上的东西与其说是兵器实则是炸裂后的天地雷残骸.铁铸.半边菱形模样.在这片巴掌大的房间里随处可见此等残骸. 还有些冉竹沒见过的残骸.问张云.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來. “这天地雷都是前几日搜集过來的.若不是侥幸抓了对方的一个中毒的士兵.我也不知道它叫天地雷.“ 张云无奈说道. “那这里放的是什么毒.”冉竹头也沒抬的问道.闻了闻那菱形铁器.有一股淡淡却刺鼻的味传來. “查不出來.”张云简洁回道. “请灵儿姑娘过來.”冉竹说道.想了下添了句:“告诉她.我找到了她一辈子也解不了的毒.“ “……”张云楞了会才迟钝的回了个字“是.” 话落.就听到低沉的声音伴着惊讶传过來:“你怎么在这里.”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你陪我睡 () 话落.就听到低沉的声音伴着惊讶传过來:“你怎么在这里.” 冉竹转身施施然行了个礼道:“微臣参见皇上.” “圣女不是回屋里休息了.怎么來到兵器重地了.万一这天地雷里残留的毒药伤到了圣女.张将军你有几个脑袋赔.”开口的是童华.目光在张云和冉竹身上扫來扫去.探究的很. 宣墨一听.急忙上前一步从冉竹手中夺下那残骸扔到了地上.担心问道:“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微臣沒事.多谢皇上关心.哦还有童将军.”冉竹淡淡回道.示意张云继续去请邱灵儿过來. 偌大的兵器库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盔甲.虽然住得地方简陋不已.但兵器却新的很泛着银冷光泽. 宣墨见她面色正常便安了心.将她拉出了狭小的房间.早有一旁的侍卫用布包了几块残破的天地雷碎片放到了外面房间里的一方桌上.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天地雷.”宣墨端详了会.望着童华. 童华点点头.严肃道:“我们也曾试验过.可均不如独孤子诺做的天地雷來的威力大.而且天地雷里的毒药沾上就毒发身亡.完全不给人活命机会.军营里的大夫治疗跌打损伤伤筋伤骨还行.可对于不常见的毒药却沒办法研制出解药來.“ “你去找邱灵儿來是为了这个毒药.”宣墨听完童华的话转头望着冉竹. “这里可是兵器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邱太医怕是不方便进來吧.“童华为难道. “是我考虑不周.我只是想知道毒药是什么.”冉竹歉然道. “圣女心忧朕的江山.关心士兵安危.倒是教朕倍感欣慰啊.”宣墨沉声道.眼底一丝促狭滑过. 冉竹听在耳里只觉得怪怪的.嘴里谦虚两声算是应和了宣墨的话. 因冉竹的那句刺激话.张云成功将正准备拿鞭赶人的邱灵儿请出了门.只不过地点从兵器库换成了议事大厅. “这是就魔草.在扶余国很常见.”邱灵儿将桌上的碗推到了众人面前.碗里的绿水悠悠晃荡着. 就在刚才.她命人端來了小半碗干净的水.将童华从兵器库里带來的天地雷残铁里刮下了的毒药粉末和水混合了一起.于是就变成了刚才的绿水. “这怎么会是就魔草.前几日伙房还用它们……”说话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便是军营里的大夫之一. “用來做菜是吧.就魔草不仅可以食用.放在面粉里做成包子也是很美味的.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它嗜血.被有心人做成粉末时洒在受伤的人身上.不消半个时辰就会吸干他的血.形同干尸.” 邱灵儿打断了那位大夫说的话.而她说出的话令众人大吃一惊. “照你这么说.它吸血后应该会变大.可粉末如何成形.而且我们在尸体身上并未发现类似此物的东西.”大夫不同意道.谁能想到平日端上桌的美食会变成杀人的利器.想想就犯怵. “沾了血的就魔草极怕光.就好比如桌上的蜡烛.发着光时又灭了本身.到头來什么都留不下.” 邱灵儿耐心解释道.她能理解众人的心情.可事实就是事实. “邱太医.可有什么办法解毒.”张云急忙问道. 上战场的士兵哪有不受伤的.此等毒物实在太过凶险.让她忧心忡忡. “有.”邱灵儿认真答道. 包括冉竹在内的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听下去. “别受伤就成.“ “你能说点靠谱的吗.”最先忍不住发话的是冉竹.这里她和邱灵儿关系最近.说起话來便少顾忌几分. 这可是关乎生死大事的事情啊. “那就一把火烧了就魔草啊.据我所知就魔草都是成片生长.而且非河岸边不长.扶余国弹丸之地又能有几条河.想铲除掉就魔草也不是难事.” 邱灵儿沒好气的回道. 李常一拍桌子.哈哈大笑道:“还是灵儿姑娘聪明.我等怎么就沒想到呢.那叛贼现如今不在扶余国内.进去烧几根草还不容易.皇上.末将斗胆先邀了这功.” 宣墨和冉竹同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邱灵儿若是说这马不是马是驴.李常肯定也毫不犹豫的跟着点头. 爱情啊.让一个七尺男儿变成了缩地小绵羊…… 李常的话提醒了冉竹.心想怪不得宣墨不去扶余国.敢情独孤子诺留了坐空城给他. 也是.虽然独孤子诺虽是一方国主.但扶余国是宣朝的附属国.他公然叛国就如叛臣一个性质.人人得而诛之.这种时候肯定藏在南蛮.否则水千代也不会说出她可以亲自交出独孤子诺來的话了. “不用了.朕刚才已经派人去了扶余国.小夏子.传朕口谕.从今日起扶余国全部戒严.不得有人出入.让陆远副将带人将就魔草连根拔除.派人带回來.” 宣墨沉声吩咐道. 小夏子得了命令急忙应声退下. 陆远副将是三名副将中的一位.除了李常副将外还有一位叫徐方副将.三人对皇上均是忠心耿耿. 宣墨的话令冉竹稍感意外.但回头想想他的安排十分周到合理.想到他将就魔草带回來.心中便已明白了他的意图.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虽然铲除了就魔草.可还不知道他们手中有多少天地雷……”童华说到这里闭了嘴.意思不言而喻. 三日后的大战.必然是一场血战. 邱灵儿静默不语.沒有办法解决的事情她亦不会多说一句.安慰人的事情向來跟她沒关系. “时候也不早了.还请皇上移步到前厅用膳吧.”童华打破沉默.说道. 这是将士们自开战以來最为丰富的一顿.火架上烤的冒油的香喷喷的猪肉被他们用刀划的支离破碎.嬉笑怒骂的打闹声从一个又一个的篝火旁传了开來. 相比于外面空地上士兵们的豪放.大厅内就安静多了. 因为天地雷的事情.冉竹沒什么胃口随意吃了些就打算离席回房.刚走出门就被不远处丛丛篝火处传來的歌声吸引了过去. “阿房废址汉荒丘.狐兔又群游. 豪华尽成春梦,留下古今愁. 君莫上,古原头.泪难收. 夕阳西下,塞雁南飞,渭水东流.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声音从最初的平缓沉稳到gaochao处的激昂呐喊.带着唱歌士兵沙哑的嗓音.听得人无不血脉愤张.激动不已. 一曲毕.所有人举着酒坛子高呼喝彩.明艳的篝火跳跃在每个人的脸上.不一样的容颜透露出同样的渴望. 清风朗月星稀疏.好酒香肉歌四方.却不敌冉竹眼里纵情豪放的士兵. 她又如何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三日后马革裹尸.长眠在这偏远之地. 我一定能找出克制就魔草的办法的.一定可以. 冉竹在心里默默道.在另一名士兵豪气壮然的歌声中悄然离开. 碾转反侧至半夜.冉竹口渴便想起床倒水喝.不经意的往门外轻瞥了眼.对面房间烛火摇曳.窗棂上投射的半个人影一动不动. 这么晚了.宣墨怎么还沒谁. 冉竹放下手中的茶杯.推门走了出去.她与宣墨的房间是对立之势.想來也是这里最好的房间了吧. 夜色清凉.及至走到了宣墨门前.冉竹都还沒想清楚自己为何而來就推了门走了进去. “谁.”里屋传來一声冷喝. “是微臣.”冉竹应声回道.身子已经走了进去.正对上一双深邃威慑的眼. 烛光下.褪了战甲的宣墨脸庞衬托出几分光晕柔和.尤其是看到冉竹时星目中露出的讶异和不甚欢喜恍若漫天星光令昏暗的房中大亮. “怎么醒了.不习惯.”宣墨柔声问道.保持着刚才的坐姿.朝冉竹伸了手. 冉竹低头看了看伸到面前的手.侧身掠过坐在了宣墨的桌对面. “皇上这么晚还在看兵书.临时抱佛脚可不是什么好事.”冉竹翻了几张放在宣墨面前的书.忽略了宣墨的问话. 仔细看时才发现这并不是兵书.而是百草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独孤子诺和白静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这天地雷只怕是他们武器中的一种.单单此物就这么厉害.三天后的那场大战只怕是有的打了.” 宣墨将药书从冉竹手中抽回.低沉的磁音醇醇而來.似是在与冉竹话诉家常.只是沉重了些. 冉竹默然.她半夜睡不着也是在想天地雷的事情.见宣墨眉头紧锁.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皇上可有好的办法.” “若是有.也不会半夜在此抱佛脚了.”宣墨晃了晃手中的药书.苦笑道. 在冉竹面前.对的错的好的坏的.他告诉自己再不要对她隐瞒半分.因为这何尝不是对冉竹心里是否还有他的一种试探. “皇上有沒有想过.既然无法阻止天地雷会夺了士兵们性命.那是不是可以毁掉天地雷.” 冉竹犹豫了下.说出了此前在床上想过的方法.只是她觉得此法太过凶险渺茫.敌方阵地都还不知道在哪不说.就算知道了能否进入顺利毁掉兵器都是未卜之数. “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宣墨放下药书.沉思半晌似是下了决心般同意了冉竹的话. 看到宣墨了然严肃的神色.看來他也想过这个方法.冉竹考虑的亦是他想到的.若不是沒有其他好的办法.他也不会行此一着. 烛火微醺.來此才短短三两天.宣墨就有了晕黑的眼脸.眉眼间染上了几分疲倦.饶是同意了冉竹的建议目光却还一直盯在药书上. 屋中寂静.夜凉如水.宣墨专注认真的神情令冉竹不忍打破.心中攀上几缕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情怜惜.她悄悄起身便想离去.却不想手被人紧紧握住.下一刻如冉竹所料的被拉入了某人的怀里. “來也不说声.走也不说声.你当我是空气吗.”不满嘟囔声在冉竹耳边响起.热气呵的她心都跟着丝丝痒了起來. “皇上.微臣要回去休息了.告辞.”冉竹无语道. “不行.这床太硬我睡不着.你得陪我.”宣墨霸道说完.将冉竹使劲往怀里塞了塞.恨不得揉进身体里. “你不睡还不让人睡了.放开我.”冉竹气道.如一尾鱼在他怀里使劲扑腾挣扎. 宣墨大手紧紧禁锢住冉竹.看着她小脸气皱成一团.眉眼间浮起得意宠溺.无视怀中人的抗议.空出的另一只手继续翻看百草集. 烛火泯灭之时.天色微亮之际.床上两副身体紧紧相拥.睡的酣甜无比. PS:求收藏.求点赞O(∩_∩)O~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沁玉娘死 () 冉竹醒來.天色早已大亮.耳边响起铜器摩擦的声音.她木然转头. “姑娘醒了.“带着沙哑的温和语气传來.清晨阳光洒在身上.散发出金色光晕. 冉竹睁开眼四周看了下就起了床.对于睡醒后出现在自己房间里.她似乎已然习惯. “生病了.”冉竹接过湿帕净了脸.看着素锦眼里的疲惫担心问道. 对于素锦的到來冉竹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定然是一清早就从沟渠赶了过來照顾她.边塞天干物燥.日暖夜凉.素锦看來是不适应这里的气候. “只是有些不舒服.姑娘不用担心.”素锦笑笑道.疲惫的面容上泛着几许苍白.忽然想起什么似得.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了冉竹手上: “这是我清早來时出尘堂的一名士兵交给奴婢的.让奴婢务必亲自交到姑娘手中.” 冉竹沒想到这么快收到了沁玉的信.信中所说还是很急的样子. 想起宣墨十分想念沁玉.她本想知会宣墨一声.但见她和童华张云几人在商量着如何毁掉天地雷的事情.就作罢了. 等下次吧.她将沁玉带过來好了.冉竹站在远处看着大厅内低头沉思的伟岸男子.悄然转身离去. 本低着头的宣墨忽的抬起头來.望着大门对面空空如也的走廊.眼皮忽的不停跳了起來. “好了.这事就这么安排吧.两天之内不管是否成功.人都要安全回來.” 宣墨颔首道.走下高座拍了拍张云的肩膀.眼底掠过一丝诧异.感觉他比想象中的还要清瘦几许. “张将军.我等在此等着你的好消息.”童华也从旁边桌子后走了出來.脸上也是少有的郑重. 张云抱拳回礼.向來注重行动的他退出去就开始了布置人马. “都退下吧.”宣墨挥手示意道.顷刻间屋中人退的干净.他示意小夏子关上门.连带着把小夏子也赶了出去. 大厅陡然昏暗了下來.宣墨微合了眼的功夫.地上齐刷刷的跪了五人. “柳木南.这次独孤子诺的下落是你所报.朕命令你乔装成张云将军下的士兵跟过去.记住.不管如何.确保他的安全.” 宣墨吩咐道.柳木南自上次在出尘堂跟踪白静离开后蹲点于今日凌晨才赶回來同时带回來让宣墨激动的消息. 那就是独孤子诺和白静目前真正藏身的地方.原來水千代与独孤子诺面和心不合.他们更多时候都是和其中一名叫阿克油的长老待在一起. 虽然并未住在大营里.但防守十分严密.想要进去并且毁了天地雷着实不易. 柳木南应声保证.临了望了眼松渊.不住的使眼色这才离去. “松渊可是有话要说.”宣墨挑眉问道.柳木南的那点小动作早被他看在眼里. 他刚到沟渠镇最先迎他的不是童华而是松渊.若不是听松渊禀报这几个月來的情报.他当日定是会陪着冉竹一起进镇寻找蒸热桶房.好在他还是及时赶到了. 这几个月张云将军表现勇猛.上阵杀敌从不退缩畏后.倒是童华或是年纪大了.生了怯心.作战指挥显得瞻前顾后畏缩不前.平日里若有机会就对年轻的张云施加压力.排斥冷落. 这些都是松渊禀述的军情.于此宣墨也听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每每提到张云时.面无表情的松渊眼里总会浮起几缕光彩.教人不得不揣测. “属下斗胆请求跟柳木南一起深入敌方后地.协助张云将军毁了天地雷.” 松渊听到宣墨叫他.脸上慌张极快闪过. “有柳木南就够了.你留下來朕还有事情派你去做.”宣墨拒绝道. 松渊的脸立马垮了下來.闷闷的应了声. “皇上.有什么事情派属下去就好了.柳木南轻功还行.但论武功不及松渊啊.若是真有什么事情.他很难保得住张云将军全身而退.” 秦彪在一旁说和道.胳膊肘狠狠抵了下身边的萧风. 萧风恍若初梦大醒.一脸正经道:“皇上.属下刚才看到圣女出门了.” 果然.这话立马引起了宣墨的注意力. “往哪个方向.和谁一起.” “往沟渠镇方向.好像是一个人走的.素锦姑娘身体不适正在邱太医那里诊治……” 萧风话还沒说完一道风影从他旁边掠过飞快往门外奔去. “皇上.松渊的事情……”秦彪冲背影叫道. “准了.” 大门洞开.地上五人也同时自屋中失踪.唯有恍若视听般的得意笑声在空气里回荡.余音未绝. 冉竹本想带着邱灵儿的.但两位太医都留在了沟渠镇营地.因为担心素锦病情加重.便让邱灵儿留在营地里照顾素锦. 她只身一人出了门.准确的说刚出了营地就被颖冰阳盯上了. “你不去和萧风呆在一起.跟着我干什么.”冉竹望着车内怡然自得假寐的女子.沒好气道. “你一个圣女连个随从都不带.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万一被敌人盯上了怎么办.我在保护你.你沒看出來吗.” 颖冰阳斜斜靠在车窗口.反击道. “你保护我.”冉竹好笑问.随即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抬头四处望着:“萧风也跟來了.” “他忙着伺候皇上.哪里功夫理我.”颖冰阳黑着脸回道. 冉竹一听乐了.敢情颖冰阳这是太无聊了所以才赖上她.心想算了.到了沟渠镇让她去街上逛会.反正不能让她见到沁玉就是. 冉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想让别人见到沁玉.似乎潜意识里觉得这个位置她迟早有一天是会还给沁玉的.却不知自己是受了宣墨的影响还是一颗心从來都不在这个位置上的缘故. 正这般想着.马车戛然而止.颖冰阳本來斜靠在位置上.被重力直接给冲到了地上.额角嗑在桌角上.几乎痛昏过去. 颖冰阳从地上爬起來.捂着流血的额角就要破口大骂.下一瞬被冉竹双手紧紧捂住.摁在了地上.同时指了指车帘. 颖冰阳循着她的手指头望过去.好看的双眸陡然睁大.素白色的车帘下半部分沁出一条长长的不规则血迹.随着冷风诡异摆动着. 冉竹将颖冰阳摁在了座位底下.不顾她的反对一屁股坐了上去.手中紧握流月弯刀.紧张的注视着车帘. 车夫已死.她不能让颖冰阳再因为她而丢了性命. 四周一片寂静.仿佛风都静止了. 冉竹放缓呼吸.感觉到座位底下的人也安静了下來.此刻的大脑无比清醒的快速转动起來. 她和沁玉联络的地方只有她.邱灵儿.沁玉还有千叶知道.仅仅过了一夜.就有人冒充沁玉前來送信.计划在半途将她杀了. 只有两个可能.沁玉或者千叶泄露了她们的联络方式.那么來杀她的人不是沁玉的娘就是千叶的姐姐水千代. 另一个就是他们在林中时就已经被人盯上.除了白静.她再想不出这里还有谁比她更想杀自己的了. 这三个人随便出现一个.都会轻松解决了冉竹的小命. 车外的人似乎是在确定有沒有人暗中跟着冉竹.在杀了车夫外极快的闪退过了好一会才从林中走了出來.带着阴仄仄的笑容盯着车. “贱人.还不出來受死.” 是沁玉娘. 冉竹双眸倏地睁大.握着流月弯刀的力气不觉加大了几分.心中不觉腹诽:每次出來都是这句话.只希望自己和颖冰阳也能像上次那样平安逃脱. 这次可以什么蒙面男子來救她们.只能靠自己. 车内一片寂静.好像沒有人一般. 沁玉娘目光里闪过几分犹豫.最终从腰间拔出剑轻轻跳上了马车. 感觉到马车的轻微动荡.冉竹整个人绷直.早一步握着刀靠在了车门旁. 沁玉娘似是知道冉竹的目的.只见她往后退了一步.举剑对着车帘刷刷两下.就见车帘如破布般落下.见车内空无一人.凤眸陡然戾气暴涨.冲着车门两旁刺去. 本想偷袭的冉竹见此.急忙现身往后退去. “哼.小贱人还想偷袭我.等死吧.”沁玉娘见冉竹现身.得意笑道.话落间冲了进去.长剑毫不留情的刺向冉竹胸口.意欲一剑毙命. 冉竹以刀抵挡.长剑嗡鸣震荡胸口.虎口生疼. “你知道杀圣女是什么罪.株连九族.你今天这样只会连累沁玉.更别想他当圣使了.” 冉竹冷声呵斥道. “哼.沁族一共就你和他二人.杀了你.皇上只能让玉儿当圣使.想吓唬我.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处境.” 沁玉娘鄙夷道.加重了手中力道.想破开流月弯刀刺入冉竹胸口. 就在此时.随着吱呀作响.一道液体自打开的座位中洒了出去. 啊.惨叫声破空而出.空气里弥漫出一股刺鼻味道.车内沁玉娘亲捂着脸满地打滚.得了手的颖冰阳趁此机会拉着冉竹逃出了车.往回头的方向跑去. “你给她撒的是什么.”听到车里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声.冉竹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出门前邱灵儿塞给我的.”颖冰阳说话间回头看了一眼.口中惊呼一声.拉着冉竹拼命的往前跑. 身后.凄厉叫声如索命的鬼魂传來:“该死的小贱人.竟敢毁了我的脸.我要杀了你们.” 颖冰阳在心中大呼完了完了.只恨自己之前沒有跟邱灵儿多要点毒药. 冉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就见面目全毁.只剩下一颗眼珠子露在外头的只有半边长头恐怖女子追了上來. 他娘毁成这样.届时该如何跟沁玉解释啊.由在此时.冉竹最先想到的却是沁玉.却沒想到自己小命都沒了还拿什么嘴巴跟沁玉解释. 而接下來更让她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一道长影自她们头顶掠过.锋利长剑毫不留情的刺穿了沁玉娘的胸口.烈烈日光下宣墨一张杀气腾腾的脸令风云涌起.天地为之色变. 瞬间.暴雨如注.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再起波澜 ………… 豆粒般大的雨滴砸在人的脸上.教人睁不开眼. 半空中.宣墨反手抽回长剑.沁玉娘的尸体就像一块破布落下.躺在泥土里.唯一完好的眼珠子瞪大望着天空.临死仍抱着难以置信的惊愕.雨滴砸在毫无生气的瞳仁上顺着眼角滑落.像一滴滴不甘的泪水. 宣墨于此也发现了该女子被毁了的容.目露几分诧异嫌恶.一脚跨过她身体.将跌坐在地上犹自错愕的冉竹一把拉进了怀里.怒吼道: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吗.为什么还要单独出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就是.” 不就是龙血草吗.不就是要救莫尊景的命吗.你跟我说.你跟我说啊.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给你呢…… 漫天瓢泼大雨的刷刷声.都盖不住宣墨因为心惊害怕而发出的震天怒吼.却将他心里的另一番心痛言语冲向天际无声. 颖冰阳缩在一旁.被天子身上所散发出的戾气吓住.仿佛会将所有想杀冉竹和保护冉竹不力的人统统杀光.此念头一经脑子里冒出.颖冰阳鬼叫一声便从地上爬起來.下一刻却落入一男子的怀抱里. 颖冰阳抬头一看见是萧风.哇的声哭了起來.死里逃生时能看到最想念的人.此刻她是幸福的. 宣墨眉头皱了皱.冷眼看着萧风.萧风缩着脖子将呱噪的颖冰阳带了下去. “死了.她死了.”冉竹茫然混乱的思绪被颖冰阳刺耳的哭声刺激的有了几分清醒. 她反手抓住宣墨的衣服.滚滚泪水混合着雨水簌簌而下.一张嘴雨水就落了进去.说话的话破碎而含糊: “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沁玉的娘.我弟弟的娘啊……” 冉竹承认沁玉娘此前三番两次想要杀她时.她确实动过要杀了沁玉娘的心思.若不是沁玉娘的出现.就不会有沁玉.她的父亲也不会将她丢入灞陵河中.娘不会这么多年郁郁寡欢一人孤单生活最后惨死. 娘亲的死亦是她最极端的时候.将所有人都恨了一遍.甚而想过杀了她的父亲.包括如今躺在地上死绝了的沁玉娘. 这些念头总是在无人的深夜里从她的脑海里冒出.却因为昨日林间沁玉的一声姐姐而消化无形. 沒有师父不要紧.沒有了友情不要紧.沒有了爱情也不要紧.好歹她还有个亲人…… “他昨天还叫着我姐姐.请我原谅他娘.可今日.今日……” 冉竹哭道.脑子里早沒了刚才沁玉娘要杀她的狰狞模样.心中空荡荡一片甚而有着几许害怕. 是的.她害怕失去沁玉.她可以不认父亲.可却不想失去一个纯良无害的弟弟. 宣墨的脸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但他并未转身去印证冉竹的话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沒有.就将冉竹紧紧搂进怀里. 听着她愧疚的哭声.宣墨大手揉了揉她早已湿哒一片的乌发.薄唇轻落在冉竹的眉间.宽慰的话语随即落下: “他娘是我杀的.他要恨便恨我就是.” 闻言.冉竹猛然抬头.失措的双眸对上眼前一双深邃温沉的星目.漆黑的瞳仁倒映着她苍白惊疑的脸与这身后一地的泼天雨帘. 沒了车夫.宣墨便自己当了车夫.他抱起冉竹轻柔的放进了车里.用车内的毛毯将她包裹好.赶起马车飞快的往军营而去. 而横亘在路上的尸体.早在宣墨上车之前就被秦彪背了回去. 二人回到军营.邱灵儿早早备好了两大热气腾腾的浴桶安放在各自的房间里. 用她的话说.洗热水澡和睡觉是压惊的最好方法. 氲氤热气中女子白皙的脖颈若隐若现.撒了静心药草的热水中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味.女子虽依然闷着脸.但从她清明的双眸中看的出她已然平静了许多. “姑娘.”素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丝丝未了的哭腔. “嗯.”冉竹淡淡应了声.抬手将搁置在旁的盛着热水的壶又往浴桶里倒了些. 冉竹静静的闭上了眼.脑海里沁玉娘死去的画面与宣墨对她说的话混乱交叠.外表平静无波的容颜下是一颗动荡起伏的心海. 从昨天马车里的谈话不难看出.沁玉在宣墨心里的重要.大雨里她说出沁玉娘三字时她分明看到了宣墨眼里的惊讶愧责.他完全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杀了沁玉娘. 如果她提前告诉他.沁玉娘至少不会死吧.可那时她根本來不及…… 这算是误杀吧.可自己也说过误杀也是杀啊. 想必此刻.他心情一定很纠结吧. “他娘是我杀的.他要恨便恨我就是.”低沉话语回响在耳边.冉竹眼角泪水不觉流下. 明明差点被杀的人是她.可现如今情形***.纷纷扰扰的错综复杂.却令冉竹于蒙蔽的心尘间拨开了几缕明雾. 让他恨你.我又该如何自处. 宣墨.你对我的是爱不是……愧疚.对不对. 听到水流哗啦的声音.素锦的心稍稍安定了些.望着不知何时变小的细雨秀眉忧心紧锁. 对面房内.洗好澡的宣墨正独自一人靠在床边.脑海里闪现着刚才惊心动魄的画面. 就在刚才那女子长剑就要刺入冉竹胸膛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一路赶來的所有不满的念头尽皆化成了一股悲天怅然. 如果冉竹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万里江山锦绣山河如斯再美.沒了她.还能与谁执手相看日出朝阳夕落长安花. 他曾以为沁玉与冉竹在心里的位置是同等重要的.这么多年相处宣墨十分了解水千代的性格.沒了身份的沁玉在水千代眼里就等同一个废人.随时都会弃如敝屣甚而有性命之忧. 是故冉竹当圣女时他极力反对.以为自己多半是为了沁玉而做.可那一剑刺入沁玉娘胸膛的时候.他脑海里只有倒在地上那抹削瘦身影…… 他该忧心的是沁玉如今的危险处境和知道他娘死在自己手下后的反应不是吗.可为何心里却一直记挂着某人的心情. 摇了摇头挥开脑海里的繁乱思绪.随手从一旁堆放的奏折上拿起第一本翻看了起來.凡是送來的均是从从长安八百里加急送來的奏折.封面上烫着的火映.这是木河以一个暗卫身份发出的密信. 因宣墨的房间素來都由花麦饭看守.是故他很是放心将奏折放在床边.以供休息时批阅. 信中内容大致如下: 莫求双暗中打压他这边的人.有几个已经被他以各种名义收押到刑部大牢.因他只是监国沒有杀人权利.所以暂不敢妄动.自他们走后莫尊景连续几个月未上早朝.成日闭门不出无人知他要干什么. 太后在宫中一人难撑.莫求双逼问荣太妃和德太妃的下落.海生中毒昏迷不醒.疑是中了琼花之毒…… 宣墨将奏折合起.双眉疲惫合起.莫求双胆敢关押他的人定然是有了说辞.亦或者他早已打算在此次自己出征之际有所大动作. 这一仗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母后饶是有通天本领也沒办法敌得过老奸巨猾的莫求双. 看了眼“德太妃”三字.宣墨目光停顿了会便轻轻移开.聚焦在灰色的纱曼上.脸上浮起复杂的表情.随即轻摇了头. “她要是知道海生中毒了.又该担心了.”宣墨无奈笑笑:“琼花向來都有益无害.怎么会中毒呢.木河一定是搞错了.” 喃喃自语间他的目光从对面微开的窗棂看出去.对面素锦的身影守在紧闭的门前. 宣墨眉头轻皱了下.这都一个时辰了.冉竹还在洗澡. 想到此.他面色一沉.冲着门外吩咐道:“小夏子.带着素锦出去走走.” “啊.这……” “半个时辰内不许回來.” “……是” 沒一会就见小夏子捂着肚子找了素锦.不知说了什么就见素锦颇为不情愿的跟着离开了. 门轻不可闻的被打开.调皮的细雨随风偷偷跟了进來又再度被关在门外. 屏风后的浴桶里早沒了热气.躺在里面的人一动不动.宣墨心一沉脚步不觉加快走了过去. 绕过屏风.待看清浴桶里端坐的人时.宣墨心突突突的沉了下去. 宽大的椭圆形浴桶旁.架着半截木偶.木头做的双臂搭在木桶边缘支撑半截身体防止掉落水里.接近冉竹脸型大小的木头脸上刻着阴森森的笑意. 屋中后窗户大开.夹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灌着冷风飘了进來.彼时.外面响起了大门被砰然撞开的声音.这般大力连宣墨都能感觉到來人一定疼痛的很. “皇.皇上……圣女她……被人丢在了操练的兵场上.”素锦对着屏风上投射的长影瑟瑟发抖.心底早已撕心力竭.话却沒了力气. 她此刻肝肠寸悔.如果不是一时心软带小夏子找邱灵儿.冉竹也不会被抓走.想到练兵场上众人猥亵贪婪的目光.素锦恨不得拿刀杀了他们…… 宣墨自屏风后走出.风霜般几乎杀人的眼盯着冉竹.半晌.沉声道: “圣女正在沐浴.外人无事不可打扰.”末了加了一句: “水凉了.加热水.” 素锦浑身抖索了下.立即明白了宣墨话里的意思.将头深深低下:“是.”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赤体呈兵 () 宣墨越过素锦刚走到门外.就听屋内传來一声惊呼.随即很快低了下去. 练兵场上早已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狭小空间里侧躺着一位只着薄轻纱的曼妙女子.薄纱本就透明.再被雨水打湿贴在一览无遗的酮体上配着红晕满布的可人容颜顿时显得诱惑无比.令人血脉愤张.恨不得立马上去撕碎薄纱一解**. 饶是军纪严明的士兵在长期沒有女子安慰的情况下被这突如其來的美艳景色给楞的个个脚底如生了铅一般半步退不开. 而在二楼本今日负责操练的童华将军.此刻酣睡沉梦.旁边的侍卫叫了几遍都沒动静. “刚才那人说什么.”有士兵咽口水的声音. “说.说这是皇上派她送來犒劳我们的.”有人立马回答. “就一个女的.会不会太少了……”还是刚才咽口水的士兵. “你猪啊.皇上能让人做出这事吗.那女的不仅蒙着面还丢下人就跑了.摆明是有诈.而且我看此女子身形怎么有点像圣女……” 此话一出.立马得到了大部分的认同.看着女子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畏惧猜疑还有变态的兴奋. “都楞在这里干什么.还不继续操练去.小心本副将的鞭子抽的你们皮开肉绽.” 一声牛气般的吼声将围拢在一起的士兵轰的炸了开來.李常大山似的身体赫然出现在士兵自动分开的路上.迈出的脚突然往边上一缩.露出他身后的身影. 当看清那人的面貌后.全场鸦雀无声.只有那敲在人心上的脚步显得压抑的很. 远处地上的女子双臂不安抽动着仿佛抽搐般.更有低低呓语发出.宣墨见到冉竹几近一丝不挂的被扔在场地上.额头青筋暴起.袖中双手早已紧握成拳.一张威严低沉如墨的脸却教人看不出心底的想法. 这短短百米远好似万里长.他走过去解下风衣盖在了冉竹身上.阻断了所有人的视线.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纷纷感觉到了突如其來的冰冽冷意. 尾随而至的李常见到场地上有一名女.不由诧异叫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个女人出现.童将军呢.” 他是來的半路上遇到宣墨的.所以对这里的事情并不知情. “童将军一直酣睡不醒.属下叫了好多遍……”有人立马回道.正是此前在二楼欲叫醒童华的士兵.他见皇上过來.急忙下了楼. “睡觉.”李常瞪眼叫道.长鞭在空地上甩出一个响声.便大步转身往观望楼走去. 宣墨将冉竹尽数裹住.抱在怀里.抬头望着一群目露疑惑的士兵.沉声道: “你们可有看到是谁将她送了过來.” “是一名蒙面黑衣女的.”有胆大的士兵回道. 宣墨眼底一片漆黑.女子……能來去军营自如还不被人发现的女子除了白静便是武功同样不弱的水千代了. 不管是哪个.敢羞辱冉竹.他定会让她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可恶.妄想利用冉竹的圣女身份來涣散军心.休想. 士兵话一出.立即就有人跟了上來:“她口出狂言说是皇上派她來送人过來……” 场面立马热闹起來.其中圣女二字颇为刺耳的入了宣墨的耳朵里.若不是冉竹平日都以红纱遮面.又甚少出现在众人眼中.今日眉间朱砂恰好又被大雨冲刷掉.圣女在沐浴时被人敲昏几近赤 裸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上的丑闻明日就会传遍天下. 即使如此.有消息灵通的士兵也知道圣女回军营便是去沐浴了.而这里出现的女子又刚好浑身湿哒哒的.再加上身形气质极为相像.教人不得不去猜想. 此刻怀中人不知何时玉藕般的臂膀伸了出來.无意识的拉扯宣墨的衣领.一声声细若蚊蝇的低吟声敲击在宣墨心头.令他怒火大涨. 该死.竟然给冉竹下了合欢毒. 宣墨拉了下披风.将冉竹的手再度藏了进去.听了半天也大概了解了.他双目轻扫众人.无声威严冷迫自然散发出來. “敌人探入军营而不自知.朕看你们的脑袋不用等上战场就在敌人手里了.今晚全部不准吃饭.操练.” 宣墨说完就打算抱着冉竹离开.却被参谋长李光标拦住: “皇上.恕微臣斗胆相问.皇上可是认识此女.” 宣墨不语.双目微眯. “皇上如果不认识此女还请将她交给微臣处置的好.大战在即.有敌人潜入军营已是微臣的失职.而这女子虽然是被人丢下來的.但不能排除她和敌人有嫌隙.” 李光标说的在情在理.其实他心里更多的是想印证大家心理的猜测. 至于失职大罪.自然有上头正在睡大觉的童华顶着. 宣墨一眼就看穿了李光标的那点小心思.鼻腔里冷冷哼出一声.不悦道: “此人朕自会亲自审问.倒是童华将军青天白日的竟然沉睡不醒.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李常副将在.童将军一定会很快醒來.当下之急还是弄醒此女.给大家一个交代才好.皇上若要单独审问.恐怕会让众士兵心有揣测吧.明日就要大战.还请皇上顾及军心啊.” 李光标俯首回道.拦住宣墨面前.不依不饶. 宣墨眼底滑过一丝狠厉.李光标话里意思他自然明白.大战在即希望他不要贪恋美色.散了军心坏了大事. 可宣墨已然表明态度.李光标还阻拦.如果不是愚忠就是大有问題. “朕告诉你.她是朕宫里的妃子.朕带她回去就是要问问她为何出现在这里.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众人愕然.皇上的女人被人扒光仍在士兵中被看了个精光.这要是说出去.皇上这脸可是丢大发了.他们的王者将成为敌人的笑柄.想想就憋气的很. “今日的事是敌人使出的离间计.來此这么久你们可有谁看到朕身边有过什么女人.明日一战.众将士与朕一起.同仇敌忾定要报今天耻辱之仇.”修罗般的低沉话语在每个人脑海里响起.几句话瞬间激发了将士们心中的怒气激发出來. 练兵场上一片激昂吼声宣告着明日拼死决战的决心.李光标俯首站在一旁.恭送宣墨离去.眼底一片惊恐. 房门被一脚踢开.宣墨回头瞪了眼素锦.吓得素锦立马缩回了脚将门反关上. 难以抑制的愤怒和无力充斥全身.感受着怀中人越來越不安分.**声越发高调起來.宣墨转过屏风.将冉竹放进了浴桶里. 解合欢毒.如果不与男子交合.便只能靠冷水刺激她的大脑. 可宣墨想错了.本就昏迷的冉竹不仅沒清醒.沒了依靠的她直接沉了下去. 宣墨立马慌了起來.连衣服都沒脱就跳了进去.一把将她捞了起來. 感受到男子气息的冉竹.整个人攀了上去.合欢毒支配的精神力下令她全然凭着本能撕扯宣墨的衣服.触摸到微热光洁的胸膛.冉竹吟哦一声.樱唇吻了上去. “你醒醒.不然我沒办法替你解毒.”宣墨无奈道.双手将胸膛上游移的脑袋挪开.体内燥火一阵阵窜起. 香酥软胸一次次摩挲着宣墨的身体.滑若凝脂的身体犹如蛇一般从手中滑过.若不是宣墨心里有气.早就将冉竹当场办了. 他气的更多的是自己.因为自己的保护不力让冉竹一次次陷入险境之中.如果她醒來听到士兵们的议论.万一想不开…… “安安分分做我的皇后多好.非要当圣女.什么时候才能听话.”宣墨望着浴桶里昏迷的女子心疼说道. “轻尘…尘…”一声低不可闻的叫声从冉竹口里传出.令正第N次尝试将冉竹双臂固定在桶边缘的宣墨动作一滞. “小竹.”宣墨试探叫道.怀中女子脸颊红若滴血.双目紧闭.只是这么停顿半刻.他的衣服就已经被冉竹全部解开. “墨……”冉竹攀附在宣墨身上.急切而密匝的细吻落在他的脖颈间.一只手反动为主直接将宣墨摁了下來. 二人双双坠入浴桶里.冰凉的水已然盖不住被合欢毒侵蚀全身的冉竹. 宣墨漆黑的瞳仁里闪耀出夺人光芒.嘴角勾起满足笑容.凉水滑过耳边.他双手搂紧冉竹腰间.长驱直入. 满足的喟叹声从彼此口中同时发出.旖旎春色混着清香药草的味道在房间里愈演愈浓.缠绵狂热而不知休止. 冉竹感觉到自己一会身处火海一会又置于冰山中.小腹处求而不得的狂烈燥热恍如饿极了的狼到处寻找可以填饱肚子的猎物. 她的眼前晃过一道道人影.明黄色的亮影.黑色的晕影.金黄的光影.她站在那里如风中秋叶瑟瑟发抖.目不转睛的看着背对着她的人慢慢转身. 模糊的场景陡然清晰起來.眼前的男子眉目如画.双眸含着春日秋水深深凝望.他的身后是玄镇的十里花田的田梯上. “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容易掉水里.” “轻尘.”冉竹叫道.眼泪却落泪下來. 那是她的轻尘.埋在心底.在她最一道黑影打昏正不知身处的时候出现了. “以后沒有浥轻尘这个人.记住你的男人是宣墨.”身影一晃.那一身明黄龙袍刺到了冉竹的眼.威严低沉嗓音里带着无尽宠溺. “墨.”冉竹口中低喃的宣墨二字.待墨字一出.前方赫然出现一方镜子.镜子里呈现出的是御书房内室的景象.而在床上两副酮体正上演着天人之合令人面红心跳的动作. 床上女子不知说了句什么.男子身体下动作更加剧烈起來.带着烙印似的话语无比清晰传到了镜子外冉竹的耳里: “以后沒有浥轻尘这个人.记住你的男人是宣墨.” 冉竹心头猛跳.豁然睁开眼.在凉凉夜色中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着……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无语凝咽 -- “你醒了.”清冷空灵的嗓音自床边轻轻响起.伴着话落.邱灵儿來到了冉竹身旁.她的手上正合着一本书. 雨声淅沥.清风凉人.不知已是夜里几时房间暗的很.也不知道邱灵儿在沒灯的情况下是怎么看书的. “灵儿姑娘.”冉竹呐呐道.懒懒躺在床上不想动. 只记得自己洗着洗着睡着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是谁将她放到了床上.脑海里的梦淡淡萦绕.充斥在胸口间怎么也挥之不去.再加上身体如散了架一般.仿佛镜子里的事情在身体上又上演了一般. 邱灵儿看着冉竹倦懒的面容上噙着笑意.略有些惺忪的清澈瞳仁就那样看着她.恍若初坠人间的仙子带着惹人心怜的迷糊. 不期然的.邱灵儿心底泛起辛酸.愤怒.心疼三方如丝交织.将她一颗心紧紧捆住.喘不过气來. 若不是宣墨派了重要的任务给她.这回她应该已经在寻找黑衣女子的路上. 好在冉竹神情十分正常.似乎对下午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知情.教她紧张忐忑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感觉好些了沒.”邱灵儿轻声问道.她却不知自己这话问的对还是不对. “嗯.睡一觉好多了.”冉竹点点淡笑道.眼底浮起一丝惆怅. 沁玉娘的死.回到军营的颖冰阳铁定会告诉邱灵儿.经受此劫.邱灵儿此刻出现在她房中.定然是想安慰她.虽然说话还是冷冰冰的.但冉竹心里早已暖和一片. 忽的想起了什么事.冉竹急忙从床上坐起.对着门外叫道:“素锦.素锦……” “素锦身体不适.皇上担心她会过了病气给你让她回沟渠镇休息去了.” 邱灵儿快速回道.半垂的眼帘下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样啊.她病的很严重吗.”冉竹担心问道.自外面回來后她情绪恍惚未曾注意到一直守在门外的素锦.听邱灵儿这般说不由担心不已. “总是死不了人.”邱灵儿简短抛下一句.倒是十分符合平日的作风. 冉竹点点头.她这么说.心里反而放了心.有这么多太医在素锦不会有事的. 素锦不在.那只有她自己起床去亲自办这件事了.边穿衣边问道:“你可知道皇上在哪.” 皇上二字.令邱灵儿眼皮跳了跳.指间不经意的滑过书本.往日如常的清冷脾气差点无法维持: “不知.” 顿了会.继续道:“明日就要大战.这会想必是在和童华等人在商议明日对敌之策吧.找他有事.” 最后试探性的话语问了出去.令屏风后穿衣服的冉竹动作停了下.想來邱灵儿不会多问她的事.但也沒多想.回道: “沁玉娘已死.我想皇上应该将她尸体带了回來.我前后想了下.她既然知道我和沁玉的联络方法.说不定是沁玉告诉她的.这一天都沒见到人影.沁玉应该想到她來找我了.说不定这个时候正在出尘堂等着我呢.所以……” 邱灵儿呼吸微窒.她听得出冉竹话里的意思.想带着那女的尸体去出尘堂见沁玉. 而她却不知.就在半个时辰前.宣墨自接了从出尘堂來的书信时.已经带着尸体去了. 她留下來的任务就是让冉竹好好呆在房间里.哪里都不许去.直到他回來. “皇上这回应该不会见你.再说了明天就要打仗了.我觉得那孩子也不会冒这么大危险去出尘堂.你饿了吧.我叫人送吃的过來.” 邱灵儿道.眉心在暗夜里轻轻皱起. “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感到饿了呢.麻烦灵儿姐姐了.回來时帮我叫颖冰阳过來.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感谢你们二位.“ 屏风后的冉竹系好腰间的丝带.口中吐出的轻松言语与脸上肃穆的神色恍若两人. “她陪素锦回沟渠了.明日开战.军营中有女子在多有不便.她们去沟渠也能保证安全.我去端吃的给你.” 邱灵儿解释道.眼睛望着凑够屏风处走出來的女子.挂着淡淡的笑.似乎对她的话很是赞同. “好的.”冉竹含笑回道.目送着邱灵儿的离去. 大门关起.发出一丝轻微咔擦的声响. 屋中陷入一片黑暗.冉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闪过几分犹豫.最终挪动脚步走到了门前. 冉竹伸手轻轻拉了下门.随后加重了力气.微开的门缝里透过外面微弱的光亮.她清楚的看到了铜扣上锈迹斑斓的铜锁. 她被锁在屋里了. 冉竹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桌上面纱遮上未再有犹豫的走向屏风后.望着窗棂上随风摇摆的墨树残影.她推开爬了出去. 灵儿.饶是你保持的再镇定冷静.可你不觉得你太镇定了吗. 一路畅通无阻的來到了议事大厅.除了燃烧的火盆架子散发着不属于人的温度外.空无一人. 自此.最后的印证在心底揭开.冉竹不再犹豫随即往最近的马车车库走去.路上她远远看见李常带着一队人马走过來.应该是巡逻至此. 她本迎上去的脚步忽的收了回來.躲在路边三四人合抱的大树后.等李常走过去再去车库. 李常和为首的似是边走边商量着什么事.路过冉竹躲的那颗大树时就听走在李常旁边略下侧的男子说道: “皇上这么晚孤身一人出去.会不会有危险.”声音压得很低.含着深深担忧. “皇上做事一向有分寸.这么晚出去必然是急事.估计是为了白天的事情.”李常严肃说道. “白天的事情.你是说被丢在练兵场上的妃子.难怪.属下看皇上出去时.后面还跟了一辆马车呢.” “三毛.你话太多了.”李常不悦说道.叫三毛的立马缩了缩脖子.闭了嘴. 妃子.冉竹眼底露出几分疑惑.宣墨除了叛国的皇后白静外何时还纳了妃子. 还被丢在练兵场上……看來昏睡了一天错过了许多事情啊. 冉竹摇头想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不通的事情冉竹不会多费脑筋去浪费时间. 不过既然宣墨不在军营里.她也无法找到沁玉娘的尸体.她也想过宣墨不可能将尸体放在停尸房那么明显的地方.他这么晚出去.会不会是去见沁玉. 而那辆马车里不是什么妃子还是沁玉娘的尸体…… 想到此.冉竹心中慌慌的不由加快脚步往车库走去.孤零零的红车立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十分惹人注意. “去出尘堂.”冉竹推醒靠在门边假寐的车夫.冷声道. 车夫诚惶诚恐的站了起來.不想一天未出门的圣女竟然在此刻如天神降临般出现在他的眼前.而白日里冉竹只是用了普通马车出门.是故他并不知情. 当邱灵儿端着饭菜回來时.冉竹坐的红车已经从侧门出了军营.她特意让车夫挑了另外一条往沟渠镇的路.就算邱灵儿发现了也无济于事. 出尘堂里.本驻守在内的士兵全都被赶了出去.烛火幽幽.蓝衣劲装的少年正跪在地上紧紧抱着一名中年妇女.女子面容尽毁.一片死青灰色想來已是气绝多时.被泥水脏乱的看不出颜色的衣服上依稀辨得出上好的丝绸品质. 他们旁边一米远处.黑金丝长袍的男子静静站在那里.深邃无光的星目锁定在少年身上.面容深沉看不出他在想着什么. 推开楼上雅间的那一刻.宣墨从凳子上立马起身的沁玉眼中的喜悦瞬间转为惊疑失望. 那一刻起.他才发现自己养了沁玉十三年.亲如手足.可对方却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 那样的眼神.分明是惧怕.毫无一丝丝思念他这个如兄的皇上神色存在. “沁玉.当时情况紧急.你娘她一心想杀了圣女.皇上不得已而为之.” 死寂一般的大堂里.萧风的话幽幽响起.望着面前从小看到大的少年.眼底亦是十分疼惜.宣墨知道他和沁玉关系私底下不错.所以就带了他过來.意思不言而喻. 二人僵持已有半个时辰了.沁玉只是抱着他娘的尸体默默流泪.夜色渐深.萧风在说破了嘴皮子沁玉都沒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如今他更担心的是皇上回去路上会遭埋伏. 毕竟.白日里那名黑衣女子还未有下落.虽然他心里已然有了人选. 长剑咚的一声仍在地上.滑到了沁玉旁边.一声不耐带着几分燥郁的低沉话语响起: “想报仇就快点.离开皇宫才几个月.怎么变得这么娘们.” 萧风呼吸一窒.颇为头疼的看的宣墨.心里却在祷告沁玉千万不要拿剑.二人若是打起來.他还真不知道该帮谁. 偏偏不想什么來什么.沁玉慢慢放下怀中的人.低头从地上拿起剑.死一般的口气里带着低冷决绝话语: “从小我就被迫和父母分开进入皇宫.三年一次才能回去看他们一眼.得知这世上我还有个姐姐时.我真的十分高兴.可后來却知道十三年前.她差点因为我的出现而被父亲溺死在灞陵河里.我曾深深自责.也想过一死了之将本属于她的位置还给她.” 话语顿了顿.再度毫无生气响起: “可我娘说.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如果不是你下旨.我姐姐就不会死.如果不是你命人将我带入宫.我也不会从小和父母分离.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我想我离开长安待在南蛮.既可以还了姐姐的恩情.又可以和父母团聚.这是多好的结局.” 忽明忽暗的烛光投射在沁玉脸上.他的双眸通红赤血.几近疯狂.甚而看不见宣墨眼底的震惊和受伤的表情. “可你.你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我的生活.宣墨.我恨你.” 语气陡然一沉.多年积压的无尽恨意从胸口中喷然吐出.长剑在空中响起嗡鸣颤响.萧风脸色大变.普通的剑能发出这样的声音说明持剑的人灌注了大量的武力而为. 而教他更心胆俱裂的是宣墨站在那里似乎被定住了般.一动不动.腰间的剑鞘里空空如也.分明是沒有一战的想法. “沁玉.不要.” “弟弟.不要.” 萧风急促的话语中蓦地出现一声极为刺耳的女子惊呼声. 大门被哗的一声打开.电闪雷鸣夹杂着瀑布般的大雨轰然响起.门口站着的女子浑身湿透.雨水流过她瑟瑟发抖的脸上露着浓浓悲伤.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疯狂行为 ………… “姐……”沁玉一眼就看出红纱湿哒哒贴在脸上的冉竹.刚喊出一字.已是泣不成声. 宣墨望了眼抵在喉咙口的长剑.目光从萧风手中的长剑滑过.他的剑正指着沁玉的胸口. 他轻轻往后退了一步.将本走向沁玉的冉竹一把拉向怀里.语气虽淡却不无责怪: “邱灵儿是怎么办事的.看个人都看不好.來人.带圣女下去换衣服.” 眉头稍稍皱起.仿佛刚才那即将刺入他喉咙的惊险情景并未发生过一般. “不用了.我有话跟我的弟弟说.”冉竹淡淡拒绝道.抬手挥退了涌进來的士兵. 冉竹其实早已到了.就在沁玉大发雷霆之际.她就站在门外听着. 她从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出现曾让沁玉有过死的念头.更对他心中对宣墨有这么深的怨怼而感到震惊. 想到宣墨对沁玉的重视.甚而不惜想办法让冉竹放弃圣女位置.只是担心沁玉在南蛮过的不如意…… 对沁玉娘亲之死的惭愧.冉竹脸上的悲伤更多是对宣墨的心疼. “姐.我代我娘向你说声对不起.”沁玉低声泣道.执剑的手颓然落下. 萧风心中呼出口气.可手中的剑却不敢放下. 他不知道如果冉竹不出现.他的剑会不会刺入沁玉的胸口.然后动作一定会先感情一步做出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弟弟.皇上并不知道杀我的人就是你娘.他出现时你娘容貌已经被毁……” 冉竹一开口便为宣墨辩解.甚而想都沒想就说出了口. 宣墨眼底浮起几分暖意.淡然打断了冉竹的话:“就算知道他是沁夫人.朕也会杀了她.” “你……”冉竹气结.她在帮他解释.难道看不出來吗! 无视冉竹气鼓鼓的双眸.他解下身上的披风.温柔的替她披上. “姐姐你别说了.我都已经知道了.此事说起來错在我.是我告诉了她我们联系的地方.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身陷险境.” 沁玉的话毫无生气.满满都是心底对冉竹的自责.将他娘的罪一度揽到了自己身上. 在冉竹看來.一心想杀她的沁玉娘定然是用了什么借口骗出了沁玉的话.只是人死为大.沁玉又这么孝顺.冉竹也沒了拆穿的心思. “弟弟……”冉竹呐呐道.不知该说什么好. 沁玉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娘.他惴惴不安在出尘堂等了一天 .直到宣墨出现时他脑海里还在想着各种不好的猜想. 然.猜想中的其中一种就是娘亲的死**裸呈现在他面前时.他已然崩溃. “是谁毁了我娘的脸.”宣墨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來.而对别人.沁玉绝不会手软. 萧风立马不淡定了.冷着脸道:“不管是谁都是救了圣女的命.否则不等皇上和我赶到.你姐姐早就死了.” “那我娘呢.我娘只不过希望我带她回长安故土.她就该死的这么惨吗.” 一声暴喝.长剑嗡鸣.空气里荡起无限杀意. 终究是血浓于水的母恩与只见过几次有着生死纠葛的姐姐想比.在这一刻立马分出了高低位置. 冉竹理解.一如她娘被宣墨杀了的时候.她是花了多大力气才忍住当场和宣墨同归于尽的冲动才走到如今. 如今她庆幸自己当时够冷静.否则真正害娘的人就会逍遥法外. “沁玉.你跟他们废话什么.明日战场上我替你报杀母之仇.”一声娇叱自堂后响起.自暗影中走出一身明艳劲装的女子來.美艳面容冰霜满布. “蛮儿……”沁玉轻呼道.悲伤的眉眼间覆上几缕温柔. “水千代.朕有话问你.”早在见到水千代的身影时.本一直处于淡漠状态的宣墨脸上杀气陡现. 他上前一步拉起水千代就要走.却被沁玉长剑阻拦. “你有话这里说就是.难道还要背着你的心上人跟我谈情说爱不成.” 水千代冷漠道.眼角余光宛如利刀一下下割着黑色披风下裹的严实的冉竹. 那是宣墨的披风.水千代自然认得. 宣墨目光落到了冉竹身上.见她神色无样.心知练兵场的事情她还不知道.看來邱灵儿做事也不是全不靠谱. 想到此.便将话題隐晦了:“你胆子越发大了.竟然敢在大战前夕來朕的地盘.朕是不是要该感谢你激起将士们将你们一网打尽的勇气呢.” “一个破出尘堂.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们中原将士士气这么容易就來的吗.那明日我可就要好好见识见识了.” 水千代还嘴道.如火的双眸咄咄逼人. 宣墨仔细看去.见她神情一如以往嚣张跋扈未有半分心虚.心里揣度了会.便明了. 冉竹也觉得宣墨说话夸张了些.不似他平日作风.脑海里蓦地想起刚才來之前那士兵说的练兵场里的妃子一事…… 可又说不出所以然來. 正当心中奇怪之时.房顶上空响起毛骨悚然的难听的嗤笑声伴随着如冰雹砸在屋顶的声响同时响起. 宣墨大呼一声快出去.抱着冉竹就飞奔了出去.萧风紧跟其后. 与此同时.水千代拉着欲将尸体抱起的沁玉一同飞了出去. 震耳欲聋的轰天炸响带着熊熊火烟在众人面前出现.有未來得及跑出來的士兵陪同着沁玉娘的尸体一同葬在房屋崩塌的火海里. “娘……”沁玉睚眦欲裂.撕心裂肺般的叫喊被倒塌的出尘堂声音盖住.几次想要冲进火海里都被水千代和冉竹拉住.最后被水千代一掌击昏. 军队从四面八方涌來.有水千代的也有宣墨这边的.刷亮的弓箭箭头齐刷刷的对着泼墨般的雨夜上空.寻找刚才扔炸药的女子. “是白静.“冉竹低声道.饶是她刻意变了声调.直觉告诉她此人是白静无疑. 话毕.身子就被宣墨往怀里紧了紧.她抬头望去.刚毅冷然的脸庞上雨水毫不留情的滴在他的脸上.雨凉却稍逊他眼底的冷冽. 冉竹往他怀里缩了缩.贪婪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开口低低说道: “我娘的死.我知道另有其人.你不必记挂在怀.” 泼天大雨中.宣墨灿烂而感动的耀眼星目直勾勾的看着冉竹.看的她不好意思起來.将头埋在了披风里. 冉竹也分不清自己为何在这种时候说出这话.有些情感已不是她理智所能控制.她只想尽自己所能希望能帮宣墨分担一些事情.如果不能.那至少让曾经不愉快的事情减少一些. 似乎.这样的心境.好像又回到了玄镇那时候的自己. 兜兜转转.峰回路转.她恨了这么久似乎都白恨了.而就连自己什么时候又重新开始爱上眼前紧紧搂着自己的男子都不自知. 亦或是.这份爱从未消退过.或许化成了另一种方式在发泄…… 冉竹想到此.嘴角浮起几分苦笑. 这时耳边忽的冒进一句话随着男子特有的气息瞬间钻入了她的心里: “我要负责的.我会好好宠她的女儿.用一辈子去还这份债.这辈子不够.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冉竹脸倏地红了起來.埋在披风里不敢抬头.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嘀嘀咕咕的.”宣墨和冉竹亲昵的态度惹起了水千代的极度不满. “难道要朕耻笑你差点被你的手下用炸药灭了吗.”宣墨略偏首.赏给了水千代一个讽刺的眼神. “你胡说什么.”水千代气道. “水千代你与扶余国叛贼独孤子诺联合.你以为瞒得过谁.此刻他正在三十二长老中的阿克油帐下.而刚才扔炸药的人就是白静.她想炸死我们.到时候阿克油可是得利最大的人.你还不明白.” 未等宣墨开口.冉竹率先发言.清冷话语掷地有声.盖过了雨声敲击在每个人心上. 宣墨赞赏的看了眼冉竹.不管独孤子诺是不是这么想.冉竹这离间计用的真是不错. 果然.水千代的脸色很难看.阿克油与她一向不合.为了作战一事更是争执不下数次.最大原因就是她根本不赞成和独孤子诺联手.早前就将他赶出了南蛮.沒想到他竟然和阿克油密谋. 躲在暗处的白静终于沉不住气了.依着水千代的脾气不管今天事情是不是被她干的.独孤子诺肯定会被她赶出去. 既然身份被识破.她也不再隐瞒.双脚轻轻踮起.整个人站在树梢上.赫然露在前方众人的视线中. “首领莫要听她胡说.属下并不知道您今天也在出尘堂.否则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白静声音响起.望着上万支黑漆漆的箭头对着自己.镇定的很. “就算你想偷袭宣朝皇帝也不行.我南蛮从不做这偷袭的勾当.我命令你回去跟你的主上滚出我的南蛮.” 水千代怒道. “首领稍安勿躁.听说今天宣朝军营里出了件很好笑的事情.有个女子一身不挂的被丢在了练兵场上呢.” 白静笑声传了出來.目光落在冉竹身上.烫人的很. 冉竹明显感觉到宣墨身上发出恐怖的暴戾.脑海里妃子二字刚冒了出來.就听宣墨抬手.冷冽话语如腊月冰渊: “杀了白静.死活不论.” “慢着.”水千代同样抬手阻止.喷火的双眸在暗夜里显出别样的风情.娇艳红唇勾起一抹笑: “我倒想听听那女的是谁.” 话落.本箭头指着白静方向的士兵全都齐刷刷的对准了宣墨这边. 宣朝这方对着远处树上的白静.前方空门大露.躲在暗处的萧风不禁为宣墨捏把汗. 树上的人话语惬意缓缓流出:“她啊.皇上亲口承认她是从长安赶來的妃子哦.可那人明明是我从他们军营女眷房间里……” “放.”一声厉喝震天般响起. 漫天弓箭比雨还密集的射向大树上摇摇飘荡的黑衣白静. 宣墨你真是疯了.白静在心中怒骂声.眼底露出恐惧.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夜难安眠 ………… 疯了. 水千代的双眸里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惊愕.抬至半空的双手迟迟沒有落下.她甚而能听到身后弓玄拉满爆涨发出的滋滋滋声. 只需她一声落下.明日那场大战完全不用打了.就能将离自己只有两米之隔的宣朝皇帝射成筛子. 她面前的男子全神贯注的望着前方.破空箭雨声带着必杀的决心冲向拼命挥剑抵挡的白静.看都沒看水千代军队一眼.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在雷电交加的光影下慑人心魄. 甚而发出放箭的命令时.连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为了堵住白静口中说出的女子名字比他和身后成千的士兵的性命还要重要. 这女子着实引起了水千代的兴趣. 水千代心中揣测那女子的名字.手在空中反转划了下.所有箭头都放了下來.但夹在手中以防万一. 彼时有人兴奋喊了声“我射中了.” 果然.本立在树枝上的白静如掉了线的风筝直直坠了下去. “拿下.”宣墨沉声下令. 早有士兵持剑跑了过去.而在暗夜中躲藏的萧风如风般飞了过去.水千代身后的一名武士在得了水千代救人的暗示后也不甘示弱奔了过去. 然.众人的脚步均赶不上意外到來的男子速度.來时无声.去时无踪.一抹银白身影自紫白闪电中倏然出现.大家甚至连他头发几许都未看清.坠落到一半的白静就被他轻松带走. 绝世轻功令在场人无不惊讶. 当然除了宣墨.水千代与埋着头不知想着什么的冉竹. 这场绞杀.无疾而终.宣墨好看的眉头深深皱起.湿透的衣服都盖不住他心里的灼灼怒火. “水千代.朕不会在你有内患的情况下与南蛮开战.朕可以给你几天时间解决此事.之后在痛快打一场.” 宣墨沉声问道.深邃目光里漆黑一片. 他也需要几天时间來找到白静的下落.本打算亲手交给冉竹处置.如今宁可让冉竹在露蝉面前抱有遗憾也不能让她知晓事情真相. 水千代明艳眸光闪过几道明暗.半晌.昂首冷声回道:“多谢.” 本明日就要开战的决定就这样被两位霸主推到另一个三天后开始.彼此带着军队以一南一北姿势离开. 不知走了多远.水千代蓦地停下脚步.状似回头审查军队的神色透过暮色夜景摇摇望去.那一抹日思夜想的黑色伟岸背影早已在两方的军队拉长的队伍中消失不见…… 自白静出现时冉竹说了两句话后就再也沒吭过声.此刻她坐在回程的红车里.被宣墨紧紧搂在怀里. “吓傻了.”宣墨好笑问道.手却探上了冉竹的额头.虽然有些发烫.但还算正常. “白静口中被丢在练兵场上的女子……是谁.”幽幽话语从怀中人口中轻轻逸出.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怨气. 终究忍住沒将妃子二字吐出.冰冷的暴雨砸在身上.站在出尘堂外的冉竹分明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疼痛.那是另外一种熟悉而陌的痛苦.似是被人半空抛下生生的砸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冉竹并未多想.将这种引导性的想法归结到了自己对宣墨的不平当中. 妃子.妃子……那位让宣墨不顾刚才自己性命危险执意堵住白静会再次玷污了女子言语的疯狂举动. 难怪一觉睡醒素锦和颖冰阳就被宣墨调走了.邱灵儿甚至出门都反锁着门…… 想來现在都在沟渠镇附近的军营里伺候那位妃子吧. “她……”一个她字含在宣墨口中良久.他亦是在心中思考该如何和冉竹说起此事.她才不会怀疑到她自己身上. 一个人在昏迷中就算**的药劲再大被人从半空扔到地上都会有感知.能让冉竹除了有身体上的不适感外沒有任何记忆外自然是用了办法. 宣墨白天找到了邱灵儿.虽然不清楚她用了什么办法.至少从目前冉竹吃醋大于惊疑的神色來看.她并未往自己身上想. 半晌.无奈似的叹气低低发出:“她是我以前遇到过的一名女子.本是多年未见.可能听说我出征就私自跑过來了.沒想到被白静羞辱了……” 多年以前的女子.是在遇到她之前吧.冉竹愣愣想到.心底忽的有些空. 她的生活里能让她视为男子的自始自终都只有宣墨一人.却也自然而然的认为宣墨的生活里.她亦是他的第一人. 当然.使了阴谋诡计插进來的白静除外. 多年未见的女子.因为担心他的安危.不知从什么地方赶过來.这样的感情.该有多深厚. 本來她该冷眼嘲讽的不是吗.可听到那女子被一丝不挂的仍在练兵场上.白静自然不会是趁着练兵场无人才去干这么危险的事情. 想到一个女子的身体被上万男子看光…… 冉竹浑身哆嗦了下.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车内一片寂静.噼里啪啦砸在车顶的雨声显得尤为沉闷. “小竹.” “嗯.” “你可知我为什么当着沁玉的面说出那般决绝的话來.”宣墨低低的嗓音响起.温柔似水. “你被沁玉气糊涂了.”冉竹想也沒想的回道.潜意识里逃避了关于宣墨妃子的话題. 车内响起笑声.甚为无奈般.随即冉竹光洁的额头被人轻轻弹了下.她摸着轻微疼痛的地方.怒眉瞪着始作俑者. “那是因为我明白.这世上除了叫冷冉竹的女人外再沒有人能比她的性命更重要.你懂了吗?” 宣墨佯怒道.伸手将冉竹的手拿下.看着她怔愣迷茫的神色.轻叹一声.湿濡的唇吻在了冉竹那刚才被自己轻轻弹了下的地方. 冉竹口中低低轻叫着宣墨的名字.心底最后的纠结也都散了开來. 她不该再逃避的.上次在皇宫里自己若不是总顾及着与白静的师徒情分.做事缩手缩脚.畏首畏尾.她和宣墨不至于发生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 而这次.一遇到宣墨的情感问題.她又想充耳不闻装作不知道.甚而刚刚起了等拿到龙血草就将圣女职位还给沁玉.自己归隐的荒唐念头. 沒有宣墨在的地方.何处是吾家. 不.冉竹.你要为自己争取幸福才是.何况这个男人对你是有情的. 脸忽的被弹开.对上一双鄙夷危险的双眸.说出的话令他暴汗不止: “你和那位妃子什么时候认识的.相处多久.可有……在一起过.” 完全沒有的事.让他如何作答. “你贴近点.我告诉你.”宣墨冲她勾勾手指头.眼底一抹戏虐滑过. 冉竹撇撇嘴.两个人就差脸贴脸了还不近吗.不过她还是乖乖的将脸往前又凑了凑. 唔.眼前黑影陡然放大.嘴唇上被狠狠贴上一张湿濡软滑的嘴唇.冉竹脸上的温度急剧上升了起來. 宣墨.你这个混蛋.每次都用这招逃避问題. 红车前的马儿长声嘶叫.将脚下的泥土踩了个稀巴烂.耀武扬威的往军营里行驶而去. 北方一处竹屋内.桌上篮子里放着横七竖八的血布.一把沾满血迹的剪刀赫然置于其上.透过微弱烛光看去.桌旁一米远处的木板床上正躺着一名昏睡的女子.衣服被人粗蛮扯开.露出大片诱人的肌肤.胸口处绷着白布.挤压的酥胸几欲呼之欲出. 忽然从黑暗中伸出一只素长玉手.好看的手对着女子的脸上.毫不犹豫的扇了下去.女子苍白的面容上顿时露出鲜红的五指长印. “还要装睡到几时.”男子冷漠不悦的话响起.说话间烛光处出现了男子的身影.银白披风.玉冠碧眸.正是独孤子诺. 白静慵懒的睁开了眼.似是觉得有几分冷意.将床里边的被子扯到了身上.幽幽笑道: “主上若是想了直接來就是.我的身体就这么好看.” “说.你口中所说被丢在练兵场的女子是不是她.”说到她字.独孤子诺口中忍不住有丝颤抖.看向白静的目光多了十万分嫌恶. “涣散军心.不正是主上苦恼的地方吗.我这样做就算不能让圣女毁掉清誉也能让宣墨在士兵们心中留个慌淫无度的形象.他可是带了三名女子來了呢.这在自古到今的皇上御驾亲征中绝沒有的例子.如今再多了一位所谓的妃子.明日大战有的让南蛮士兵耻笑的了.我这主意不好吗.” 白静平静道.独孤子诺眼中的嫌弃令她心底泛起了微微的痛.似乎经历多了.她也变得麻木了. 其实她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想到简陋屋里那令人心跳加速的“淫 声 浪 叫”.白静嘴角扯起得意的笑.不亏她费尽了心机寻來的“好东西”. 独孤子诺.我让你一辈子都得不到冷冉竹. “好个屁.这样做只会让宣墨有了振奋军心的借口.你还差点杀了水千代.如今本王想跟她合作.更加沒指望了. 独孤子诺气结. 对于白静总是私自行动的行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而他全然拿她沒办法. 因为在这种能否翻身的关键时刻.他离不开她. 床上的人忽然缩在了一起.脖子上青筋暴起.面容扭曲的十分诡异.她颤颤的伸出手.目光渴求的看着独孤子诺. 独孤子诺双手紧紧握起.此时心底的憎恨厌恶全部写在了脸上.他慢慢起身.碧眸森冷绿意涌动. 白静.你竟然给用我的血在你身上下合欢蛊來要挟我.等我当上大宣朝皇帝的那一天.我一定将你扔到监牢里替冉竹和我雪耻.让你尝遍被千万男人看光.**的滋味. 被子被粗鲁揭起扔到了桌上.灭了烛光.陷入了一片黑暗. 大雨外.黑压压的站着一群人.最前方的大马之上正坐着一路跟过來的水千代. 她本想将白静抓过來问问宣墨的妃子到底是哪个臭女人.可屋子里毫无压制纵情发泄的**令一向豪迈大胆的她都尴尬起來……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帝王心蛊 () 在冉竹的一再要求下.今晚宿在了附近的军营里.而对于冉竹要见“妃子”的要求.宣墨始终不答应. “宣墨……”冉竹第N次眯着眼危险的口气传來时.宣墨终于松了口. “素锦.你带圣女去吧.朕手头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宣墨颔首道.一旁垂手站立的素锦闻言便走向了冉竹. “你不去吗.”冉竹面上浮起几分尴尬. “圣女善心大方要去慰问.关朕什么事.”宣墨耸耸肩道.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 冉竹忽然有些后悔嚷着要去见那女子的想法.她只是还揣着对自己不自信对宣墨不信任的猜忌.想看看宣墨与那女子交谈时…… 可眼前让她准备臆想的对象竟然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她.转身坐进了长桌后.埋首于手中的兵卷中. 冉竹嘴巴动了两下.终究是什么都沒说就跟着素锦走了出去. 厚重的帐门刚刚放下.自屏风后就走出一人來. “花麦饭.今日辛苦你了.”宣墨将头从兵卷中抬出.沉声道想到白日事情.他眼底浮出几分难得的笑意. “为皇上分忧解难.是属下的职责.”花麦饭半跪地沉稳答道. 就在刚才宣墨一直不同意冉竹见“妃子”时..花麦饭悄无声息的潜了进來.冲宣墨打了个手势.宣墨这才松开答应了冉竹. 为了这件事情.宣墨做了两手准备.白日里他将颖冰阳和素锦调到飞龙山外的军营里.与她们一同出去的还有位从头到脚用风帽遮挡起來的“女子”. 而之后由花麦饭负责去寻找一名体型与冉竹相似的女子半途换下.随着颖冰阳和素锦带入军营安置. 宣墨自是不管花麦饭用了什么办法骗了个女子过來.多年相处.花麦饭办事周详考虑缜密不输于萧风.他放心的很. 他本已下令全军营封锁消息.本以为就算大战结束班师回朝后冉竹听到过这事情.他大可如在车上那般撒个谎.将她哄住. 诚然.他沒有想到仅仅过了几个时辰.冉竹就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不是他事前考虑周全.今晚非拆穿了不可. “这女子安全就交给你了.记住今日飞龙山军营里的所有人都不许靠近该女子.”宣墨吩咐道. 如果将素锦和颖冰阳一直留在此女子身边.以冉竹的性子又该胡思乱想了.所以他刚刚才决定将这任务派给了花麦饭. 花麦饭脸上浮起惊讶.脑海里蓦地滑过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心中不由苦笑.若是被她知道了自己天天守着个如花美玉般的女子.这一层又一层的谎言肯定很快就会破灭. “皇上您可有想过怎么处置这女子.”花麦饭想了想并未直接拒绝.换了个话題. “一个女子被万人看光了身体.虽然是昏迷当中.但醒过來又被有心人告知.你说她会怎么办.”宣墨沒好气问道. “自杀.”花麦饭反问道.想想不对:“可这女并非是真的……” “朕何时妄杀过一名无辜百姓.届时就说她受不了这事情的打击连夜从军营里消失.至于何处谁又知道.“ 宣墨耸耸肩.不置可否.刚刚在心里夸奖花麦饭的话全部推翻. “皇上英明.属下也在她脸上做了小小改动.就算出去恢复了本身容貌也不会被有心人联系今天的事上.” 花麦饭听到宣墨这么说.心中呼了口气.因为照此计划來.说明用不了守几天.邱灵儿那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哦.说來听听.”宣墨好奇问道. “属下不清楚皇上要留这女子在军营多久.她生性好动.纵然有人看守.不免也有疏漏的时候.所以属下给她贴了半张人皮面具……就是……是依着圣女的眉眼來做的.” “哦.”宣墨哦了声.开始沒觉得有什么异样.忽然浑身打了个激灵.指着花麦饭.气结道:“你……” “属下也是沒办法的办法.当日圣女容颜已经刻在飞龙山将士的脑子里.属下也是担心这里的士兵与他们互有來往.如果相貌相差太大的话实在……” 花麦饭俯首回道.对于宣墨莫名其妙的怒气感到丈二摸不着头脑. 他说出來也并非邀功.只是让宣墨多一层放心罢了. 宣墨无语.或是他的脑神经绷得太紧的缘故.但凡说到与冉竹的事情他就格外敏感小心.其实花麦饭做的很对. 正欲开口安抚下花麦饭.就听门外响起女子请冷空灵的声音: “皇上.民女邱灵儿有要是求见.” “皇上.属下先行告退了.”一听到邱灵儿的声音.花麦饭急忙说道. 而这时.宣墨宣进的声音已经说出.轮椅上的女子一进來就听到了. “皇上.民女说的是要紧事.希望不相干的人离开的好.”邱灵儿冷着脸冰冷冷道. 宣墨眼底浮起一丝促狭.他就是故意在花麦饭说话的时候宣邱灵儿进來的.果不其然看到了预想中的一幕. 邱灵儿來找他除了为冉竹不会为别的.宣墨挥手示意花麦饭退下. 花麦饭一如往常沉稳的表情.路过邱灵儿面前.眼角余光瞄了几眼.就在走到帐篷门口时忽然转了头道: “皇上.您书拿反了.”一本正经的脸色在宣墨陡然沉下的脸色中走了出去.帐门关上的那一刻.花麦饭嘴角浮起扳回一局的嘿嘿笑意. 帐篷外星光大盛.雨后的天空显得格外清新空旷.在宣墨帐篷外的不远处的一处黑洞洞的帐篷里.花麦饭一走进去就响起了笑声.低低的忍得十分辛苦的样子. “秦彪.白天里你扮女子的样子真是美极了.下次如果还有这样的美差.我一定还会向皇上举荐你來做的.” 花麦饭斜眼看了下一处兀自笑的欢畅的人.虽然看不清人.但这么多年相处他立马就听出了这是秦彪的笑声. 不消说刚才的事情.他一定都躲在外面听到了. 此话一出.秦彪嘴里的笑声立马变成了痛苦的哀嚎声…… 宣墨帐篷内.邱灵儿手中拿着灸甘草一寸展现在宣墨面前.无视他们二人此前弄出的戏剧.看着他犹自探究的眼神.冷声道: “请皇上嚼几下.然后吐出來.” 宣墨依言放进了嘴里.沒一会又吐了出來.却沒想到吐出满口 咽汁…… 邱灵儿从轮椅的左侧虎皮袋里掏出一块皮布摊了开來.一排排泛着银色冷光的银针赫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皇上.民女想印证一件事情.但此事不到沒结果的时候民女不敢妄下言语.这针会插在您的胸口心脏处.此事事关您和冉竹.但请您相信民女绝无谋害皇上之心.” 邱灵儿手中拿着一根一寸多长的银针.尖头随着她的说话而细细颤抖. 宣墨眉头深深皱起.目光迎向邱灵儿漆亮从容的双眸.沉思了半晌随后缓缓的点了下头. 邱灵儿做事一向自由主张.今天能说这么多话说明这事的严重性.再说凡事拉出冉竹二字.宣墨理智就先服输了情感.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银针全身泛着青紫色.怪异的很. “皇上.您中了蛊毒.”邱灵儿快速的拔出银针.绷紧的冰霜脸松弛了下來.随即覆上一层复杂的表情. “蛊毒.什么毒.何时进入朕的体内的.”宣墨惊讶问道.想到自己竟然被敌人无声无息的下了蛊毒而未曾察觉.他心底涌起一阵恶寒. “应该是下午你与冉竹行床笫之好的时候.”说到那四字.邱灵儿不自然的咳嗽了下. “你是说冉竹被人下了蛊毒.然后又到了朕的身上.那冉竹体内还有吗.她会不会有事.” 宣墨紧张问道.话语到了最后.最关心的依然是毫不知情的冉竹. 邱灵儿摇摇头.用着令宣墨放心的口气说道:“此蛊极难养成.你们二人间只有一条.你有了.冉竹就不会有.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话怎讲.” “这是帝王心蛊.”邱灵儿见宣墨满脸的疑惑不解.喝了杯茶开始了解释:“帝王心蛊也就是帝心蛊.就是用皇上的心头血喂养蛊虫.养成的蛊虫可以让对方死心塌地对自己做任何事.而皇上体内的蛊虫很特殊.它是通过冉竹的身体顺利的來到皇上的体内.这说明这蛊虫用的更多是冉竹的血.两个人的血喂养一条蛊虫.又寄居在其中一人身体内.相克相连.这在民女所知道的蛊毒中绝大多数为情蛊.” “但凡有一人稍有异心.甚至是女子有倾慕别的男子的念头.另一人将会受蚀骨之痛万箭穿心之苦.如今这蛊在皇上体内.一旦发生刚才说的事情.沒有蛊虫附体的冉竹将会受到的痛苦更强烈些.” “这是为何.”宣墨说道.语气里有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因为皇上是九五之尊.身上流淌的是震慑天下万物的龙血.又是心头血.在蛊虫体内亦是霸主一方.皇上日后若是有了异心.或许还可活命.但冉竹就……” 帐篷内忽的沒了声音.死一般的寂静. 而北方的竹屋内.替白静解了合欢蛊的独孤子诺正挂着一脸春风般温暖的笑容招呼着闯进來的水千代. “不知道首领竟然有这种爱好.倒教子诺领教了.” “少废话.我命令你带着你的手下立刻离开南蛮.再让我看到你和阿克油私下來往.我第一个宰了你们……”水千代鄙夷道. “水蛮儿……”床上女子慵懒起身.从床角拉过被子盖在酮体上将一群虎狼般的士兵目光挡了出去. “我的名字也是你叫……” “你就不想哪天能和你的心上人像我和主上这般如鱼得水的相守一起吗.有了我们的帮忙.别说一个宣墨了.就算再多两个他那样的.我们都会帮你达成心愿哦.” 白静笑道.刚经过qingyu洗涤的女子面色微红.湿哒哒的刘海搭在额头上.显得十分诱人. “奸夫**.”水千代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心底微微动了下.随即有如山崩海枯一发不可收拾…… 正文 第八十章 独孤子诺 ………… 冉竹后悔了 可以说是走着走着就后悔了.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在大半夜去看一个和宣墨多年前有纠缠甚而在几年后又出现的女子…… 他越不同意自己越坚持.而在他松口甚而谈及那女子一脸淡漠无关的表情时.她自己忽的也生了退意. 想了半天.冉竹认命的将此归结为吃醋和不自信在作祟. 她停住脚步.望着苍穹墨蓝的天空.满夜繁星在冉竹眼里比高挂其上的孤独月亮好看多了. 半晌. “素锦.我们回去吧.”一句轻松的话令已经走出大老远的素锦立马顿了脚步. 素锦脸上一阵错愕.然心底更多的是如释重负.转身的步子都有些急促. 冉竹似是能知道素锦心里担心什么.抿了抿嘴唇.问了她身体是否好些了的话題将刚才一路上的阴郁之气打散. 虽然宣墨和冉竹前两天是在飞龙山军营里.但这里二人的帐篷每日都有派人打扫的.冉竹走近时.帐篷里早有人点上了灯.晕黄灯光将整个帐篷点亮.从外面看上去就像个暖黄色的大灯笼. 冉竹示意素锦早点去睡.便掀帘就要进去.身后素锦温和而安抚的声音响起: “姑娘.那女子并不是真的妃子.皇上对她连正眼都沒瞧过.” 冉竹转身细细看着素锦.她的眉眼间镀上了一层帘内泻出的晕黄灯光.衬得她整个人十分柔和恬静. “嗯.”冉竹低低应了声.给了素锦一个安心且不在意的笑容.心底一片柔软. 说一点沒有芥蒂是不可能的.但她愿意再一次相信宣墨.素锦从小在宫中长大.对主子们察言观色不在话下.冉竹想法她自然能猜得到.不过她说出的话不是安慰都是真的. 她在回來的路上问都不问素锦.觉得素锦为了不让她担心肯定言语或有不实.不如不问的好. 但自己忍住了.素锦还是说了宽慰她的话. 帘子放下.冉竹一转身就看到床头坐着一人.妩媚诱人的脸庞上那张翘到天上的嘴唇显得极不相配. “你这嘴都能挂油瓶了.谁惹你了.”冉竹心头被吓了一跳.无语道.说话间走到铜盆前.洗了洗手. “你去跟皇上说.我不想伺候那女的.”颖冰阳气呼呼道. 冉竹洗手的动作停顿了下.随后漫不经心的拿起铜架上的丝帕擦了擦手.才回道:“她很难伺候吗.” “难.何止是难一个字能形容的过來的.皇上不让她出去.她就在屋里使唤我和素锦两个.老娘我自从入了青楼到现在伺候那些姑娘都沒伺候她一个人这一天干的多.” 颖冰阳一听整个人从床边跳着站了起來.一脸愤愤不平:“瞧她那股子狐媚子劲就不是好东西.真怀疑白天她被人扔在练兵场上是不是她自己想出來的诡计.” “为什么这么想.”冉竹疑惑道.心里却在好笑.论妩媚.颖冰阳是她在这世界上见过最有媚骨的人.现在从她的口中听到狐媚子三字.令冉竹心中对那女子的兴趣再次死灰复燃. “你想啊.他们这么多年沒见过面.说明皇上早就忘记她了.突然來这么一出.皇上肯定是心有愧疚会留下她.再说了.我觉得皇上好你这一口.当年肯定是那狐媚女人先勾引的皇上.” 颖冰阳说话间直接躺在了床上.满是鄙夷的口气里露出了疲倦. 看來这一天.她真的累得不轻. 什么叫皇上好你这一口.冉竹在心了翻了个白眼.心想我又不是吃食. 但这话怎么听着听着就想安慰人的话了呢.冉竹这么一想就明白了.敢情颖冰阳是拐着法子來让她宽心呢. 冉竹也不拆穿.心中暖意涌动.看到颖冰阳眼皮子都快合起來了.不由想到今早若不是她抛洒出了毒粉.恐怕不用等到宣墨來她的小命就沒了. 虽然她最初是想保护颖冰阳的…… “明日你随我一道去沟渠吧.”冉竹轻声说道.生怕吵醒了床上已经发出轻微鼾声的女子. 酣睡中的颖冰阳纯净的如刚出生的婴孩.加上她精致美丽的容颜.就这样看着便是一种享受. “你这张嘴要是不说话.真真是美人一个.”望着颖冰阳.冉竹好笑道. 冉竹在床边合衣躺了一个时辰.他就讲眼皮子都还沒睁开的颖冰阳从床上拖了起來.看着颖冰阳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冷冷丢下一句: “再不起來.你就去伺候那位妃子吧.” 颖冰阳整个人就好像被灌了一盆腊月冷水.双眸倏地睁大.望着外面墨一般的天色.精神不已. 防止出门再遇到难以解决的情况.她让颖冰阳去通知了萧风.自己在桌上留下了简短的纸条. 天亮后.素锦进來伺候梳洗时发现人不见了自然会将这纸条送给宣墨. 这也算是有个交代吧. “你……这……出尘堂发生什么事了.” 此刻二人正在一堆废墟旁.颖冰阳满脸惊愕. 想來颖冰阳是四人中.对各种事情最不知情的一个. 经过昨夜炸药引起的大火和雷电交加的风雨洗礼下.这座整个沟渠镇上最好的澡堂子已经毁于一旦.地上到处流淌的是一道道大雨冲刷焦炭木头后的黑水在初露晨光的新一天中显出沉重的死气. 就在昨夜.她放下了心结正视宣墨对自己的情感.却不想迎來了一位“妃子”.杀了沁玉的娘.却又让她尸骨被一堆黑土掩埋. 冉竹从來沒想过昨天那一天她明明有半天都在昏睡.却又过的如此漫长.惊心动魄. 沁玉悲恸绝望的神情就那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冉竹脑海里.她轻轻叹息声.在床上躺的那一个时辰脑海里都是他这样的神情.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难入眠索性早点來了. 她这么做不是想在世人面前表达自己有多豁达.她纯粹不想沁玉以后祭奠亲人的时候连个尸骨都沒有.即便只有残骸.她也是尽力了…… “來人.将这里的木头移开.小心点.如果……”冉竹犹豫了不知道该怎么恰当的形容下面说的话.最终还是直白的说了出來: “遇到有像人的骨头残骸一类的.通知我.” 出尘堂留守的宣朝士兵昨夜并未撤掉.所以冉竹只带了颖冰阳过來.寻找沁玉娘的尸骨.光靠她一人寻找有点难. 萧风站在远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望着废墟上大红身影.目露复杂神色. 他万万沒想到三人天沒亮來此.是为了寻找沁玉娘的尸骨.昨夜大火蔓延.就算能找到也只是一堆碎骨罢了. 知道是寻找沁玉娘尸骨的颖冰阳立马不愿意了.嘟囔着:“她昨天差点就杀了我们.如果不是我的毒粉和皇上及时赶到.该是他们替我们收尸了.” 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就睡了一个时辰的颖冰阳疲倦不已. “我肚子饿了.你去买点吃的來.”冉竹徒手在废墟中寻找了会.见颖冰阳真的很累的样子便找个借口打发了她出去.见她犹豫不决.不由冷着脸道:“带上萧风.速去速回.别想偷懒.” 颖冰阳翻了个白眼.却喜滋滋的跳下了废墟奔向萧风藏匿的地方.未等萧风笑眯眯走出來.一只莹白手就狠狠捏住了他的耳朵.恶狠狠话语响起: “好你个萧风.昨夜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竟然一点都沒告诉我.” “哎呀呀.疼.疼……”萧风讨饶道.心中无限委屈.昨夜他连她面都沒见着.想说也沒地方去说啊…… 冉竹闻声望向一处不起眼的房屋.随即摇摇头了然笑笑. 依着昨夜的记忆.她大概划出了些出尘堂大厅的距离命令士兵和自己一起寻找.艳红风衣从废墟上拖曳而过.她满手早已漆黑一片.却仍一无所获. “奇怪了.就算都烧完了.也该有些残骸的啊.”冉竹嘀咕道. 晨风从半空吹來.吹拂起她乌黑长发随着脸上的红纱轻轻飞扬.忽然近似一声低醇呢喃传入她的耳里: “你要找的东西.在我这里.” 蓦地.冉竹的背脊浮起一阵凉意. 她缓缓抬头.发现附近的士兵正在低头在废墟里认真寻找着.毫无异色. “自己听错了.”冉竹眉头轻皱.可那熟悉的声音令她心底莫名涌起几分不安. 双眸打算再次聚焦在脚底下的木头时.余光忽的瞥见正前方有一抹白影. 冉竹猛然抬头.力气大到她能清晰听到自己颈椎发出的骨头交错声. 就在废墟前方的百米远处.正是昨夜白静站立的大树下.一名戴着鬼面具的白衣男子正冲她挥手.一缕破日晨光照在他的脸上.空洞的面具眼孔上露出模糊的绿光.他的手中灰色的布袋鼓鼓囊囊.凹凸不平…… “好徒儿.为师替你找好了残骸.过來拿.”还是那般如风般低喃的话语落进冉竹的耳朵里.仿佛重拳击在她的心坎上. 而四周士兵依然如常神色.冉竹这才明白独孤子诺只让她一个人听到. “是独孤子诺.”冉竹眼中骇然.双脚却紧紧盯在原地. 她本來是担心颖冰阳会有危险.所以让萧风跟着.这个时候她万分无比的希望他们赶紧回來. 然.面具男子似乎不给她等待援兵的机会.转身就走. “等等.”冉竹口中急喊了声.想都沒想就跟了上去. 百米远.几步就跟了上去.独孤子诺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见她跟上.眉眼染上几分笑意.余光瞥见一男一女飞奔了过來.目光一冷.长袖反卷将冉竹直接揽入怀中.迅速飞奔离开. 身形快如闪电.眨眼间就消失在天地之间.待众士兵反应过來时.依然面如死灰. “不好.他是昨夜來救白静的那人.”萧风暗中惊呼不妙.将包子扔给颖冰阳.连嘱咐都來不及拔脚就追了过去. PS:中秋节快乐.扬紫爱你们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林间一谈 () 冉竹知道自己又犯蠢了.先不论独孤子诺手里的东西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她大可以告诉沁玉.让他自己想办法要回來. 耳边烈风呼呼响起.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到了.”耳边仍是那般低醇的嗓音.话落.冉竹双脚触及到了松软的地面上. 冉竹心中松了口气.双脚碰到大地的踏实感令她纾解了几分紧绷的身体. 眼前是一间普通的竹屋.立在葱葱郁郁的树林间.因为显得十分突兀. 腰间的手刚一松开.冉竹立马戒备的往一旁连退了好几步才站定. 独孤子诺拿下面具.碧眸里露出受伤表情看着冉竹.仿佛自己一番好意却沒人领情.他也不含糊.将手中袋子伸到了冉竹面前.如沐春风般的嗓音温和响起: “你要的东西.” 冉竹眸光里犹豫一闪而过.随即心下一横走了过去.既然人都被劫來了不看一眼布袋里的东西也太亏了. 她一把将布袋子抢了过來.打开看了眼后随即低声说了句谢谢.抬脚就走.心跳如鼓.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能让冉竹一瞬间涌起千万种复杂情绪的除了独孤子诺沒有旁人. 他从未在她面前做出伤害她的事情.然而利用她.甚至培养了嗜血残暴的白静害了她的朋友.是事实. 可.他对她的恩情.亦是事实. 冉竹曾在无数次对自己说过.她救了他两次.算是还了恩情.下次遇到独孤子诺时要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面对.或者以圣女身份将他当做叛国贼子抓获.免了生民涂炭. 听了几年的声音在刚才响起.冉竹失败的承认自己还是无法狠下心肠來冷静的面对亦师亦父的独孤子诺. 她恨自己的软弱.甚而讨厌自己泛滥的善良.这些对她來说都是致命的伤害. 不过现在她已经沒办法思考了.只想像一个乌龟一样赶紧逃离现场. “为师一个晚上沒睡觉为了寻找残骸有些累了.就不送你了.”身后平静的语调响起.随即响起咳嗽声. 冉竹双脚忽然有如千斤重.她的脸上涌起纠结.最后在心里恨恨骂了自己句.转过了身. 刚才只顾注意着他手上的袋子并未正眼看他拿下面具后的脸.这回仔细看去竟发现他泛白的脸颊上有不同寻常的红晕. “你.生病了.”冉竹呐呐开口.但与独孤子诺保持着两米距离. 面前的男子除了面色有异外.看向她疼爱的眼神就如玄镇家里时的那般. “你走吧.为师刚才是不想徒惹麻烦才将你带來至此.如今见你一面已经心满意足.顺着你刚才的方向一直往南就到了沟渠镇.” 说话间又是一阵猛咳.刚刚还玉树临风般的姿态立马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冉竹自然看得出独孤子诺有演戏的成分在.想到昨夜暴雨瓢泼他在黑夜里寻找残骸也是不容易.只是…… “你怎么知道我会找沁玉娘的尸骨.”冉竹不动声色问道.心想自己事先沒有和任何人透露出自己的意图.就算颖冰阳是奸细但与她同乘一车也不可能有机会告诉独孤子诺啊. “蝼蚁之命徒儿尚且爱惜.何况那人还是沁玉的娘.为师猜想你今日肯定会來寻找残骸给沁玉.所以先替徒儿做了.只是沒想到你那么早.”独孤子诺盘腿靠坐在树旁.话一出满口爱怜赞赏. 冉竹闻言拿眼瞄了下独孤子诺的鞋子.金丝镶边的白色靴上脏污一片.裤子.衣角上也都是黑焦污渍. 下过雨的树林空气清新沁人心脾.春日里破土而出的花草上承载着夜里凝聚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独孤子诺一身白衣就那样坐在这静谧大地中.明明衣衫脏乱却因为他的仪态从容而丝毫不减风采. 看了三年.他还是如初來时那般行云流水高雅不已.如果不是真相被揭开.在冉竹的心里他永远是仅仅屈居于宣墨的最信赖敬佩的人. 低低叹息声.胸口依然空荡荡的.唯有口中单调吐出谢谢二字. 她真的是个很好懂的人.她周身相处的这些人总是能够一眼看穿她. 这种时候冉竹觉得自己该向独孤子诺问个明白.可又觉得自己了解的很通彻的前因后果.何必还要从当事人口中再听一遍呢. “冉竹.在二十年前为师父亲执掌的扶余国和宣朝一样是独立的国家.就因为上一任皇帝野心勃勃想一统江山.两国交战中他们无所不用其极.毒死了我国内成千上百的子民导致军心溃散.扶余国成了宣朝的玩物.” 往日从容和煦的话语终于在说到国仇家恨时撕裂了面具露出阴厉嗜血的冷意. 她爱惜万物生命是不假.但仅限于自己不去伤害人与保护自己身边的亲人和朋友.对于两国之间的战争.她其实并不关心. 懦弱如是.善良如是.自私如是.她就是怏怏百姓中的一名普通女子.沒有伟大的胸襟亦沒有卓然不群的冷静智谋. 如果不是爱上了大宣朝的皇帝.如今的她说不定已经和一名普通的花农成婚生子.共话桑麻. 这一切都是她不知道自己是那神秘沁家族时候在某个无聊的夜晚想出來的. 冉竹知道独孤子诺下面的话会提到她.既然当事人主动想说.她为什么拒绝呢. 捡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冉竹抱着布袋子安静的坐下. “为师当年救你确实是抱着利用你的特殊身份所为.可与你相处三年.你是个很简单善良的孩子.为师不忍心将你卷入我的危险计划中……” 冉竹沒有失望的听到了关于她的故事.可这些话却不是她想听的,她淡淡打断了独孤子诺苦情似的叙述: “你是觉得白静比我更加有能力达成你的计划.至于说利用我一事.在我看來从十三年前救我时这种利用就已经存在.你每半年离开玄镇就是回扶余国处理政事.终于解了我这几年的疑惑.” 冉竹说到此轻呼口气.若是以前这疑惑二字会是思念吧.一个徒弟对恩师的思念. “两国之争本就兵不厌诈.在我看來宣朝沒有将独孤一族赶尽杀绝反而只是列为附属国任交由你们管理已经是一代仁皇所为.是问换了你们灭了宣朝.一国独大后会这样处理吗.” 无视独孤子诺瞪过來的渗人碧眸.冉竹轻抚了膝盖上的柔软长裙.用着近乎淡漠无情的话说道: “你说你沒利用我.却在我准备嫁给宣墨的时候让白静换了他的记忆.露蝉的死.丹青的死.如今想來我养父母的死我都该怀疑那年瘟疫是不是你和水千代各取所需合谋而成的.” “白静做事一向自作主张.为师对她毫无办法.要是能重新选择.为师一定不会选白……” “直接将十三年前利用我谋夺宣朝江山的计划使出來是吗.我想不外乎就是利用当年宣墨和父亲杀死我的事情來怂恿我.可你也看到了.我就算知道这事情后依然沒拿他们怎么样.独孤子诺.你别忘了.这天下是宣家的.这沁族是我父亲的.你想利用我.起码不该让我过的这么好.光是这一点.你就失败了.” 对方静默无语.心里被冉竹那一句独孤子诺四字而伤心冷意.二人见面冉竹虽然沒有叫他一声师父.但至少心里还有个念想. 如今……冉竹说的沒错.他真的很失败. 只是冉竹沒想到的是.独孤子诺自然是有打算将她养成十恶不赦冷血无情的杀手的. 那时候才十几岁的他动用了大量财力物力才打听到隐秘的沁族藏身地.刚赶过去就看到了冉竹被丢入灞陵的一幕.幸亏身边带了阴阳师才驱动了藤条救了冉竹一命. 然.阴阳师需要活人的血才能驱使藤条.救了她之后自己也是元气大伤再加上扶余国正处在晃荡不安的局势下.父亲已经无心政事.独孤一族被宣朝先皇看的十分紧.他根本无力也不能冒险培养有着神秘身份的杀手冉竹. 这里更有一茬变故.那对养父母并不是冉竹想的那般是独孤子诺派來的.或是缘分所至.木盆飘到了他们家附近. 独孤子诺本想等过段时日就來将冉竹接走.却不想下一次來时已是人去楼空.这一寻就是十年…… 众多阴差阳错.若是冉竹知道必然又是一番感慨了. 但独孤子诺不会将这些告诉冉竹的.因为这些事情的最后的本质是他想将才三岁的冉竹训练成复国的杀手…… 许是坐久了.冉竹感觉身体有些凉意.对方长久的沉默亦令空气沉闷压抑. 冉竹扶着树起了身.拍了拍身后的潮湿灰尘.清澈平静的双眸直视着独孤子诺.口中吐出满足的话语: “说到底.我还是应该感谢你的.如果沒有你救了我.我就不会多活这十几年.甚而……不会遇到这辈子死心塌地要爱下去的男人.谢谢.” 话毕.冉竹决然转身.二人交谈这么久独孤子诺都沒有杀她或者拿她做人质的意思.自己应该可以安全离开了. 可她想错了.跨出的步子才小一半.身后就响起了滔天嗜血的怒意: “我救了你.你就这样报答我.” “我也救过你.还是两次.”冉竹停住脚步.不悦冷声道.心中凉意片片.这才是真实的独孤子诺. “是吗.但还不够.宣墨可是不止一次享用过你了.今天我也想尝尝好徒儿的滋味……” 独孤子诺邪恶的舔了舔嘴角.碧眸闪现幽幽的绿意. “无耻……” “找死.” 天空中划出一道道刺眼的光剑亮眼.长风疾骤.满树绿叶残落…… 正文 第八十一章 蓝颜出现 () 天空中划出一道道刺眼的光剑亮眼.长风疾骤.满树绿叶残落…… 冉竹连來人是谁都沒看清楚.那人.不是两个人已经杀气腾腾的和独孤子诺对战起來.兵器击撞出的火花.眨眼间三人已经远离冉竹数百米外. 这里自然有赶过來的两人防止刀剑无眼伤害到就在脚底下不知道逃跑的呆女人将独孤子诺逼出去的行为. 冉竹抱着布袋子睁大双眸努力看着.虽然三人奔出去老远.但刚才那句找死的低沉咆哮声音无疑是宣墨无疑. 无耻是她说的…… 所以冉竹此刻正聚精会神看的是另一名背对着自己着青色长袍的男子.同时脑海里闷闷的想宣墨是什么时候赶到的.她和孤独子诺说的话也不知道被他听进去了多少…… 修长挺拔的身姿.凌厉的手段.还有不时从飘飞的长发中露出的光洁下巴…… “这人怎么有点像莫尊景呢.”冉竹靠着大树想道.浑身一点危机感都沒有. “不是他.还能有谁为你这么拼命.”身后蓦地响起一道凉凉话语.惊的冉竹整个人跳了起來.眉眼间挂着满当当的欢喜: “疏影.” 这几个月.她可是十分想念莫尊景和疏影呢. 疏影挑挑眉.仔细的打量了下冉竹.见她双眸神采飞扬清澈有神.可比在皇宫里看起來舒服多了.不由感叹道: “皇后的命.村姑的心.” “啊.”冉竹愕然. 疏影耸耸肩.不置可否.抬头注视着前方的战斗. “你们怎么來这里了.这里过两天就要打仗了很危险的.”冉竹将脸凑到疏影面前.不知为何疏影见到她不似她见到疏影这般欢喜.好像还有点不满的情绪在里面. 果然.冉竹的话很快被印证 “我听说你龙血草还沒拿到.”疏影不满的口气响起.虽然宣墨离得远.但他还是刻意压低了嗓音. 在疏影眼里.只有一个莫尊景.冉竹是早已知道的.但二人作为朋友几个月沒见.一见面就跟她要东西.还是她沒有的.未免太扫兴了些. 來沟渠短短几天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她甚至连宝藏地方都沒机会亲自前去勘察一番.更别说龙血草了. 想到此不由想到了莫求双派來的张从喜和王太医.心里沒來由的有些不高兴.更多的自责作祟.闷闷道: “哪有那么容易.我也才來沒几天.” “现如今它不仅仅关系着尊景的性命.你还是早些下手.你也说了这里不安全.我也不希望和尊景留在这里太久.” 疏影叹了口气道.见冉竹自责.语气缓和了几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除了救莫尊景还有别的用途.”冉竹抓住疏影话里的隐晦.不解问道. 就在这时.远处平地忽然响起一声炸雷.顿时浓烟滚滚.不多时就见宣墨和莫尊景走了出來.均一脸怒气. “被白静救走了.”宣墨看了眼冉竹.沉声解释道.目光落到冉竹抱着的布袋.眉毛拧成了个结.呼吸顿时沉重. 敢情刚才冉竹和疏影光顾着聊天.竟沒注意凭空出现的白静.不过就算看到提醒他们也沒用.白静手法狠辣刁钻独孤子诺又擅长轻功.二人一旦联合.宣墨和武功较差的莫尊景也是沒办法擒住他们的. “哦.“冉竹讪讪应了声.能赶过來就她就已经很好了.刚才独孤子诺突然的转变也让她措手不及. 好在.在危险的时候总是有宣墨和尊景在. “尊景.你來了.”因为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冉竹脸上的笑都有些勉强.不过看到莫尊景.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嗯.听说这边风景独特.我和疏影过來散散心.”莫尊景笑道.刚才一番激战令他大汗淋漓.面色有些发虚. “什么散心.既然过來了就给朕好好打仗.军营里刚好缺个参谋.你來了正好.” 宣墨沉声道.一巴掌拍在莫尊景的肩膀上.眼底不怀好意的笑一闪而过. 冉竹无语.沒见到莫尊景体力不支吗.还拍的那么重.做皇帝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臣子. “微臣多谢皇上.“莫尊景俯首含笑回道.被宣墨那一掌拍下去.眼底浮起几缕痛楚但很快隐了下去. 疏影自是知道莫尊景真正痛苦的原因.虽然心疼但也只能看着. “这是她的.”宣墨抬手指了指冉竹怀中的布袋.话说的一半一半.但冉竹听得明白.沉重的点点头. “交给我.我会让人送给他.”宣墨沉声道.说到他字.仿佛昨晚那把即将刺入喉咙的利剑还在.利剑主人眼里的怨毒令他一夜难安. 沉甸甸的布袋乖顺的放到了他的口袋上.宣墨将心中那抹惆怅不快抹去.随即牵起冉竹的手大步离去. 冉竹尴尬不已.虽然她心里只有宣墨一人.可在莫尊景面前还是不想做出这般亲昵的举动.因为她不想莫尊景太难过. “你既然死心塌地的爱我.牵牵手怎么了.”宣墨的话低柔响起.望向冉竹倏地红了的脸.眼底一片幸福笑意. “我只是说死心塌地爱上男人.又沒说你.”冉竹小声嘀咕着.做着无谓的反抗. 心底却在哀嚎.她说的话看來全被他们听走了.不过也好.省的跟莫尊景再摊牌了.这样的蓝颜知己她真的不想失去. “嗯.是吗.一会回去我会在床上好好审问你的.”宣墨邪邪道.心口上真实的甜蜜感自一处逸出.那是帝王心蛊带來的新奇感觉. 莫尊景和疏影跟在后面.相隔五米左右.看着前方二人亲昵的举动.不时交头接耳的低谈.莫尊景心里浮起几分失落. “你肩膀的伤势未好.刚才那一掌拍下來伤口一定又开裂了.我现在给你看看吧.” 疏影的话打断了莫尊景的思绪. “你当初说我起码要为了冉竹活下去.如今看來.好像也沒什么必要.” 莫尊景含笑说道.眼底一片凄凉. 短短三个月不到.朝廷动荡不已.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个是皇宫里的太后.一个就是他的宰相父亲. 当得知了自己中毒的真相后.他醉酒疯心下做出了自残的痴傻行为.索性有疏影在.有他说的那句话在. 思念如潮.夜寐难安.他狂马策奔而來只为看到她见到自己时欣喜激动的神情. 纵然不爱他.也会跟他说.尊景我想你了. 然.她竟是笑的那么勉强.难道是自己真的不该來吗…… “说到底.我还是应该感谢你的.如果沒有你救了我.我就不会多活这十几年.甚而……不会遇到这辈子死心塌地要爱下去的男人. 他刚赶到军营甚至和宣墨正经的君臣之礼都沒來的行上.就被颖冰阳带來的惊人消息给一路引导了这里. 大树后.他跟一路赶來的宣墨认真听着.明明沒有指名道姓的宣爱.可莫尊景就是知道冉竹口中的那个男人不是他. 也罢.自己这副残破身躯.又能给冉竹什么幸福.如此守着不也挺好. 想到此.莫尊景长呼一口气.虽然想明白了可胸口里的惆怅失落丝丝缕缕依然盘踞不散.那里连阳光也照不进來. 疏影无语.当时他是怕莫尊景真拿剑抹脖子才情急搬出冉竹來.要是知道他会疯狂到几天不眠不休的赶來.他一定会想别的法子阻止莫尊景自杀的. 这会.也只能当做沒听见往前走着. 四人刚走出树林.冉竹怀里立马窜进了一个娇小身影.哭天抹泪:“你怎么这么蠢.也不跟我们说声就跟人走了.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办.” 冉竹满脸黑线.她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安慰人就安慰人.有说人蠢的吗…… 宣墨的脸比冉竹脸还黑.直接大掌将颖冰阳从冉竹怀里扒开來.不悦道: “圣女真有个好歹.也跟你沒关系.”想想有咒冉竹死的嫌疑.脸更加黑了.直接将颖冰阳丢在一旁.拉着冉竹就上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红车. 颖冰阳气结.要不是她机灵跑回去通风报信.又有萧风一路留下记号.这宣墨能有救美人的机会吗. 帝王无情.可这翻脸不认人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只有一辆马车.你让她走着回去啊.”冉竹见马车动了起來.不由瞪宣墨道. “难不成我看着你们耳鬓厮磨.”宣墨沒好气道.虽然他知道宣墨沒那个意思.颖冰阳也是有心上人的人.但听到那有断袖之癖的话心里就是不舒服. “你在说什么.无聊.”冉竹气道.自然明白了宣墨的飞醋.林子里对宣墨來救自己的感动顿时当然无存.只觉得胸口疼的很. 见到冉竹面色陡然发白.忽然想起了邱灵儿的忠告.宣墨暗骂自己真是沒事找事做.伤到了冉竹. “我就是逗你而已.你不是想让她进來吗.來人……”宣墨急忙安抚冉竹.正准备叫小夏子将颖冰阳带进來.被冉竹的下一句话差点给气噎住. “还有莫尊景和疏影.”冉竹瞪大双眼对抗着面前那双危险眯起的双目:“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掌是故意的.他身子本來就虚弱.如今不适合骑马.” “你确定要他进來.” “废话.” “那我走.” “自便.” “……”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灵儿离开 () 宣墨沒有走出马车.莫尊景也沒有进來.倒是疏影大喇喇的坐在宣墨对面.无视宣墨刻意发出的皇者煞气.和同样胆大的颖冰阳一路谈笑风生. 莫尊景无奈的摇摇头.骑着马儿守在红车旁亦步亦趋.偶尔低头间从被风吹起的车帘一角看到一抹红影. 回到军营.冉竹刚下马车就看到长排木头架起來的门口处有一道淡黄色身影.青色轮椅伫立在草地上.似天地一抹亮色.在她的身旁站着一名魁梧男子.待看到她和宣墨时.已经推着轮椅上的女子走了过來. 冉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偷偷离开会不会导致邱灵儿被宣墨责罚. 然.看她如往日一般的冰冷表情.冉竹稍稍放了心.冲她抱歉笑笑.只是她并不知道邱灵儿昨晚就过來了. 邱灵儿颔首.算是明白了冉竹那笑里包含的意思. “皇上.有大喜事.”李常钟鸣般洪亮的声音在几人间响起.每个人的耳膜都有点被震得又痒又疼. 这得是多大的喜事啊.需要这么激动…… 宣墨忍住想捞耳朵的冲动.双眸微眯忽然陡然放出异样光芒.他双手一把抓住李常的双臂.低沉的语气难以抑制激动: “张云将军成功了.” 一句话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睁大双眼盯着李常.除了初來的莫尊景和疏影还不明就里外.但也知道定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皇上英明神武.他们已经顺利完成任务.此刻正前往飞龙山军营的路上.末将得了飞鸽传信.先來禀报皇上.” 李常哈哈大笑道.笑声飘出老远.落在每个人的心间无不欢畅鼓舞不已. “好.真是太好了.”宣墨含笑说道.眉眼间难掩欢喜.:“昨晚陆远副将也派人來禀报扶余国的就魔草已经全部铲除完毕.现已命人押着就魔草往回赶.” 说到这里宣墨脸上顿现冷肃.话语亦是低沉了许多:“防止意外中途有所变故.李常你和徐方亲自接应.记住万不得已时宁可一把火烧了就魔草也不要落入敌人手中.” “末将得令.这就回去和徐末将带足人马迎接就魔草.”李常双拳抱起.虎虎生风.随后冲冉竹还有莫尊景稍稍点头后便转身.步子顿时迟疑了许多. “不管你有什么重要事.先等我回來.”李常的声音忽的低了下去.却是冲着一直沉默的邱灵儿.黝黑的粗犷脸上浮起几分复杂情绪.等了会也沒见到邱灵儿点头.他也不敢在宣墨面前多做逗留带着满腹惆怅离去. 冉竹在一旁正小声的给莫尊景和疏影解释他们所说的喜事以及就魔草的事情.李常突然看向他们.吓了她一跳而对着邱灵儿又十八转的憨憨性子令她忍俊不禁. 任你钢铁男儿.在心爱女子面前还不是绕指柔.只可惜.邱灵儿眼里似乎只有花麦饭.而花麦饭怎么想的.谁都不清楚. 不过他刚才好像在说邱灵儿有什么重要的事.难道是要离开. 想到此.冉竹上前一步开口提问.却不想邱灵儿先一步开了口: “皇上.民女有要事要说.” 宣墨眼角余光注视到冉竹不自然的情绪.并未多说什么.点点头就与邱灵儿往主帐方向走去. “什么时候她和皇上走的那么近了.”颖冰阳疑惑鄙夷的话在在冉竹耳边响起. 冉竹摁下心中异样情绪.瞟了眼颖冰阳.淡淡道:“相比于灵儿姑娘的.我更好奇你和皇上是什么时候走近的.” 昨日生死一刻.虽然情况十分骇人紧急.萧风就算心系颖冰阳安危.依着他多年暗卫的职责本分也会克制住自己心底的情感. 瓢泼大雨下.冉竹虽然已经被宣墨杀死沁玉娘的事实震惊的不能自已.但她脑子依然清醒的看到了萧风毫无顾忌的出现在已经安全的颖冰阳身边.二人紧紧相拥.而宣墨毫无一丝惊诧感. 这只能说明.萧风和颖冰阳的关系早已被宣墨知晓.甚而默许了他们的來往. 花麦饭医术高超.一定会识破她下的“毒”.她不明白当初出宫前她提出在沟渠镇将颖冰阳送走时.她十分反对.想了想只能归结为那时候他们还被宣墨发现. 想到自己一手策划的暗卫养成计划就这样被宣墨悄无声息的灭掉了.心里说不上是生气还是无语.失落还是有些的. 稍许的怔愣.颖冰阳长长睫毛忽闪忽闪.装作听不懂冉竹话里的意思.心里却虚的很. 冉竹平静的直视着距离自己只有几尺之隔的那双好看的眸子.对于美的事物.冉竹在找不到精准的形容词來描述时.一律都喜欢用好看这个词來代替. 只是此刻.冉竹忽的沒了欣赏的心情. 也只是这般望着.颖冰阳忽的不淡定了.心里却在腹诽明明是她对不起自己.怎么自己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莫尊景的话适时插了进來.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我们就这样要一直站在门口吗.打了一场架.我有点饿了.” 话语带着春风的笑意.直暖人心. “是啊.我们两刚到军营.连口茶都沒喝就赶去救你.现在还要陪你们在这里晒太阳.”疏影不满的声音立马传來.他知道尊景但凡要说有点饿.那肯定是很饿了.只不过他这会也分不清他的话是解围的成分多还是肚子饿的成分多. 冉竹这才想起身旁的莫尊景和疏影來.也知道颖冰阳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什么.脸上浮起歉意的笑主动引领他们二人进去. 主帐内.听到邱灵儿开口要离开的消息令宣墨面色郁郁.也明白了李常临走时对面前女子嘱咐的话语.分明是不舍的挽留. 见宣墨不吭声.邱灵儿也知道他的心思.眼底露出少许的柔意: “皇上.民女这趟出去正是想跟一位高人求寻解您此蛊的方子.至于您所担心的.完全是你们二人的心意所持.就算发生了点事民女在一旁也是沒办法的.” 高桌后的宣墨沉着脸依然一言不发.但眼底早已松动. “难道皇上是不相信自己.”邱灵儿偏首问道.话刚出就被宣墨的话语斩钉截铁的否决:“朕对自己很有信心.” “那就是担心冉竹了.”邱灵儿缓缓道.将头偏向一旁的兵器架子.上面摆放着长矛利剑高矮不一.无一不是擦的锃亮散发出慑人心魄的冷光: “民女与冉竹相识是在莫尊景毒症发作之时.她恳求民女医治莫尊景.甚而应下了带花麦饭來见我的要求.虽然她满脸都是对莫尊景的担心紧张.但民女知道那只是单纯出于对一个朋友的关心毫无男女之情.人之真实情感在对方病重的时候是最容易看出來的.皇上.您该相信冉竹.相信你们之间的经历.” 屋中沉寂半晌.宣墨高昂的头低低垂下.话语真挚而诚恳:“想不到灵儿姑娘年纪轻轻竟然对此看得十分通透.朕有愧.” 低沉嗓音里少了往日王者的威严.令人生了几分亲近之感. 莫尊景的到來增加了宣墨的危机感.因为冉竹和莫尊景此前有一段沒有成功的大婚.虽然冉竹是失忆而为可这件事到底还是落在了宣墨心里. 他担心因为自己不够自信而忍不住去猜忌.让冉竹平白的受了帝王心蛊反噬的痛苦. 邱灵儿露出难得的笑意.心知宣墨不是不信冉竹.而是不自信罢了.自己这般劝说治标不治本.但宣墨放下天子之姿诚意感谢.倒教她生出了几分欣赏: “以前他总说这世上除了师父外就是皇上最让他敬佩了.我曾问为什么.他却只说因为您的龙袍十分好看.民女身子不便除了穷峰周围就沒去过的别的地方.一直想象着一名穿黄衣的男子到底有多好看.为此傻傻纠结了许多年.情之一事.说起來民女是最失败的才是.” 邱灵儿今日的话特别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恍若天边的云卷云舒.舒适宜人却又带着不可触摸的高远. 宣墨眼底浮起惊讶.嘴角浮起几分无奈的笑.脑海里蓦地想起冉竹祭奠露蝉那晚.邱灵儿口中说的那句“原來你就是皇上.你的龙袍呢.穿出來看看.我就不相信你穿黄色的衣服会比我好看.” ”灵儿姑娘身姿曼妙.暖黄长裙穿在你的身上显露的风姿胜过朕的龙袍百倍.朕也相信他终有一天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宣墨不无吝啬赞美道.似这世界上能让他开口赞美的除了心爱的女子冉竹便是眼前的女子.却是爱才般的赞赏.心中不无感慨此人若是男子.今后必然能在朝廷有所作为. 邱灵儿云淡风轻的笑笑.拍了下轮椅.就往外走去.暖黄长裙翩跹飞起.恍若一去不复返. “灵儿姑娘.你给小竹下的药能确保她永远也想不起來练兵场的事吗.”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宣墨说出了心里最不安的地方. “民女沒有给冉竹下药.”邱灵儿摇摇头道.望着帐门前从帐幔未关紧的缝隙中泄露进來的眼光.口气不无沉重道: “是帝王心蛊让她忘记了当天发生的事情.若不是如此.民女也不会知道冉竹的异样从而知道了此蛊的存在.” 末了.邱灵儿缓沉的思绪犹豫了几分.最终说道:“民女怀疑每一次的床笫之欢都会减少冉竹的记忆.只是暂且不知能忘记多少.皇上.在民女拿到解药前还是分开的好.” 宣墨不由苦笑.他们一直都是出于分开状态的好不好.对于邱灵儿曝出的惊人消息令他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久久不能自拔.连邱灵儿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生死之交 ………… 邱灵儿走了. 连个招呼甚至只言片语的书信都沒有留给冉竹.她知道双手刚触碰到帐门.就听到身后颖冰阳闷闷声响起: “你别追了.她现在估计都出了沟渠镇了.” 颖冰阳本意是寻找萧风商量冉竹此前在军营门口说的那话的事情.却看到邱灵儿坐着轮椅正一个人往外而去. 她追上去询问.邱灵儿却连个眼皮子都沒抬一下自顾离开.她开始以为邱灵儿是出去散心罢了.但看她将平日甚少拿出來的暖黄长裙穿上.她忽然想起当日她就穿着这一身跟她们來到了这里. 如今又是孑然一身离去.颖冰阳心底蓦地有了不好的想法.她找到萧风.让其跟皇上探探关于邱灵儿的口风.这一番折腾后待事情证实后她第一个跑來告诉了冉竹. “你说她一个人身子又不方便.会去哪里.”冉竹望着素白的帐门.迷茫道.脸上难掩失落. 虽然邱灵儿往日里都是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样.总是语出犀利可相处时间久了就会发现她是个外冷内热的女子.更是十分仗义. 对于冉竹而言.她是娘亲的挚友.亦是自己的挚友. 其实回头想想不与人话别离一个人悄悄离开倒也像她的性子.可冉竹总觉得邱灵儿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但也想不出她会有什么重要的事. “过两日就要开战了.这里就是最危险的地方.随后都能丢了小命.估计刚才她跟皇上说的重要事就是离开吧.毕竟皇上给她一个太医的头衔.礼节还是要顾的.她武功那么高.一个人住穷峰上那么多年都活得好好的.你不用替她操心.” 颖冰阳一开口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语气里不无鄙夷嘲讽. 她和邱灵儿虽然一向不对头.甚至一度相看两厌.但她看得出邱灵儿是真心对冉竹好.上次为了让冉竹在蒸热桶房内逼出毒素不惜拿命做担保.光是这份冷静从容无畏的气度早已折服了颖冰阳. 可说都不说一声.甚至她都追上去问了.那邱灵儿也不吭一声.委实叫人心中來气. 这若是换了正常分手.她说不定还会不舍挽留一番.现在这情况.哼. “若真的是因为这个.我却觉得最先离开的人是你才对.”冉竹站在门口.不悦丢下一句抬脚就走. 待在帐篷里太闷.还是出去走走好. 颖冰阳一听立马不乐意了.追上來拉着脸道:“你怎么老是这么挤兑我……” 冉竹撇撇嘴直接无视.她心里正想着是不是该去问问宣墨他和邱灵儿在帐篷里聊了什么.至少要知道邱灵儿去做什么.有沒有派保护的人跟着.比如花麦饭.唯有如此才能稍稍安心. 这时就听前方帐篷附近响起慌乱的脚步声.冉竹停住静静看着即将从那里跑出來的人.很快一身着粉裙春装的女子露出了面. “素锦.何事这么慌张.”冉竹见到來人是素锦.疑惑问道. “姑……姑娘.”素锦口中打着结.显然是沒想到会碰到冉竹.眼里有着失措慌乱.眼光无意识的往冉竹左侧一处帐篷望去. 见到素锦这番神色.冉竹心沒來由的又难受起來.明明都是她身边的人.现如今个个都听宣墨的命令.虽然她并不是很介意.可还是觉得不舒服. 想了半天.才明白原來是这两天素锦都在照顾那名女子的缘故.而素锦的慌张显然就是与她有关. 见素锦一副打死不说又万分纠结的复杂神色.冉竹沒了追问的兴致. “你去忙吧.”冉竹淡淡道.率先迈开步子越过了低头的素锦. 素锦站在原地沒敢动.直到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走远这才急忙又跑起來目标直指主帐篷. 就在她站在帐门口请示的时候.冉竹和颖冰阳从不远处的一顶帐篷后走了出來.看着素锦走了进去. 冉竹默然.本來想找宣墨的想法早在素锦出现时就打消了.无视颖冰阳满脸抑郁的神色.挑了一处僻静又在军营范围内的草地上躺了下來. 午后阳光覆在人的身上.底下是些微的凉意.空气中带着些许不知名花草的清香.令人阴郁的心情不觉稍减几分. 苍蓝碧空一贫如洗.仿佛一条干净的蓝布挂在天空.独宠春日在它上面玩乐. “你怎么也不问问素锦发生什么事了.”一旁的颖冰阳忍不住开口. 冉竹稍稍皱眉.刚纾解的心情因为她的这句话再度阴霾起來. “别人的事.与我何干.”冉竹淡淡答道.口气轻到让听的人真的有种不在乎的感觉. “关乎到你的幸福.怎么会是别人的事.”颖冰阳瞪大眼.恨铁不成钢道. 见她一直围绕着那女子在说话.冉竹有些不耐烦:“你來找我不会就是为了灵儿姑娘的事吧.如果是.那么我已经知道了.你回去吧.” 身旁蓦地陷入一片安静.静到冉竹以为颖冰阳睡着了.不由疑惑偏过头望去.见她正灼灼的看着自己.眼底却有几分黯然. 冉竹就那么望着.心中想说些什么.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记得你中了德太妃送來的燕窝里的毒吗.”颖冰阳坐起來问道.阳光投射在她的后背上.大片剪影将她的脸遮挡住.也为躺在她身旁的冉竹撑了一片清凉 少了往日的“尖酸刻薄”.正经说话的颖冰阳竟比邱灵儿还要美上几分.生动的很. “是太后下的毒.我记得皇上派你和木河查毒來源.是那时你被拆穿的.”冉竹更正了下她的话.随后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那时她也奇怪颖冰阳只不过是她请來的一名客人而已.宣墨怎么会派她去查毒.虽然事后给了合理的解释.在如今看來也只不过是谎言罢了. “皇上带我去见了花麦饭.检查了我体内所谓的毒.”颖冰阳说到此不由翻了个白眼.沒好气道:“想我颖冰阳在青楼什么人沒见过.什么世面沒见过.竟然被一包类似癫疯的伪毒药给吓住了.” 说着说着自己大概也觉得好笑.竟笑出了声. 冉竹嘴角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其实就算颖冰阳开始不知道这是假的毒.之后两个月她稍稍用点心就能察觉出异样來. 因为她每次给颖冰阳的所谓解药都是普通的草药.根本解不了任何毒. 只是如此心中好奇更甚:“花麦饭医术虽然稍逊灵儿姑娘一筹.但诊断出我下的毒绝对沒问題的.我好奇的是你知道后怎么沒离开呢.难道皇上又要挟了萧风不成.” 按理说.他们知道后应该向她报仇才是.因为她不仅耍了颖冰阳.还让萧风刚逃离了白静的掌控又因为她而做上违背宣墨的事情. 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皇上让萧风死心塌地为他效忠.反过來监视她.而颖冰阳只能还装作被下毒的样子留在她身边…… 想到此.冉竹撇了撇嘴.心底恍若一道道水纹无边无际的散开.水底处折射出波纹般的光亮.随着水流动而忽明忽暗. 不可否认.她对宣墨的这等做法还是折服的.只是又有些气馁.沒想到自己的计谋很快就被拆穿. 面前的人一言不发.虽面纱遮着脸看不清任何表情.但眼底的波动一眼就被颖冰阳看穿. “你别想复杂了.皇上这么做只是担心会激怒你.毕竟你那时候一心只想报仇让他痛苦.可他又不能放任你胡闹.让我和萧风陪着你.一來是保护你.二來也能让你有个伴.” 颖冰阳说到这里.脸上浮起一丝别扭的表情.闷闷道:“再说了一个女人來这边行军打仗多危险.我不陪着你.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去哪里报救命之恩” 短短两段话.不管是提到宣墨的.还是说颖冰阳自己的.都教冉竹震撼不已. “我就那么差劲吗.你们怎么都看得出來.”冉竹无语道.她以为自己在皇宫里装的很好的.至少那段时间表面上和宣墨保持着和平相处…… 如今看來.自己真是太高估自己.也太小看宣墨了. “喂.这不是重点好吗.”颖冰阳气结.她刚才在示好.眼前这人好像一点感觉都沒有. “哦.我什么时候救过你.”冉竹换了个话題问道.依然是围绕着自己想不明白的地方. “德太妃身边的姑姑拿剪刀想杀我的时候.那时候你眼睛都看不见却能将我推开.这不是救命之恩是什么.” 话虽然听起來很冲.但颖冰阳说的很轻.直至今日当晚的一幕还会在某个深夜的梦里跳出來.不等冉竹开口她又继续说下去: “前两日遭遇沁玉娘追杀.你将我藏在车的暗格里.我那时候就在想为什么每次遇到危险你先想到不是你自己的安危而是先保护我.我想.你应该当我是朋友的.而我.也在很久以前就告诉自己.成为第二个露蝉.生死之交.我想我够格了.” 颖冰阳说完抬头直视着宣墨.手指不自然的交叉相握.显示她心里此刻的紧张. 这一路她们一直都是冷言冷语.其实她也希望冉竹可以像对邱灵儿用着和煦的口吻与她交谈.奈何自己这脾气着实不适合温情派. 其实两次相救.冉竹都是出于本能.非要拿出个理由來的话.第一次救颖冰阳纯属意外.她自己眼睛都看不清楚又哪里知道那位姑姑想要杀谁.只不过剪刀上的反光令她做出了反应. 第二次保护颖冰阳.冉竹觉得沁玉娘要杀的人是她.自己不想害了无辜的颖冰阳.若是换了别人和她坐在一起.她也会这么做.而且中间还是颖冰阳反过來救了她一命. 然这只是她之后总结出來的.当时她只是单纯的想保护身边的人不受伤害.而身边的人亦成了重要人的代言词. 只是.不到此刻冉竹还未明白过來. 颖冰阳说的沒错.和她同经历生死的女子除了颖冰阳外沒有别人.她确实够格了. 她意外收获了一份友情.听到露蝉二字.冉竹心中泛起潮湿的酸意.觉得有愧颖冰阳可心底里却说不出口. 有生之年.她的爱情不仅失而复得.更收获了一份难能可贵的友谊.冉竹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一下子阳光了起來. 冉竹正欲开口做出与颖冰阳口中同等的承诺.却见她一脸寒霜双眸锐利嫌恶的盯着自己的身后看. 冉竹不由疑惑的转身看了去……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初见丽柔 () 就在她身后的十米远处.站着一名桃色女子.身姿轻曼盈盈一握.与冉竹一般遮着面纱只露出半个鼻子与双眼.那双眼恍若一汪秋水盈盈而动不经意间透露出精光冷意.高高挽起的流云髻上压着一朵鹅黄色的迎春花.本不和谐的粉搭黄.却因着她洁白的面纱而显得飘美.甚而添了几分可人的诱惑. 该女子能够自由在军营里行走.不用说就是那位与宣墨多年未见又被赤身扔到练兵场上的女子. 当日的事情冉竹虽沒有亲眼所见.但光想想就知道会在军营里引起不少动荡.而且皇上竟然当场认她为妃子.饶是冉竹不愿意多想也不得不去多想. 只是两下思量间.冉竹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却又一时想不起來. 冉竹双眼在女子的眼和那朵迎春花來回扫了几遍后.最终定格在了她大大的双眼上.心里咯噔了下. 除了二人眼睛里流露的气质不同外.冉竹发现她们的眼睛十分相像.这令她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不由分外好奇面纱下该女子的真容. “丽柔姑娘.皇上可是说了沒有他的命令你不许出帐篷.素锦已经去禀报皇上了.你还是赶快回去吧.”颖冰阳冷脸道直呼着该女子的名字.一点身为平民对妃子的尊敬都沒有.令冉竹微微张大了眼. “素锦都称我为柔妃.就你目无皇威见到我不仅不行礼反而拿皇上來压我.待回了皇宫.看我怎么收拾你.” 丽柔冷声开口.有些尖细的嗓音令冉竹不由想起了小夏子. “今日天气正好.出來逛逛确实不错.颖姑娘性子直话语冲撞了些.只是她话说的也沒错.柔妃出來时候该和素锦说声.想必此刻皇上正找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冉竹淡淡道.语气委婉心中也并无不快. 她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让宣墨处理的好.毕竟这女的也可怜.清白身子被所有人看光了.这几天闷在屋里难得出來一趟又被颖冰阳给奚落了. 但她之所以大度宽心是因为宣墨此前的态度告诉她.他是不会带这个女子回宫的.虽然皇帝自古后宫佳丽三千宠妃无数.可她私心的想一世一双人.即便以后当了皇后她也不愿意一天到晚应付一堆勾心斗角的莺莺燕燕…… “这位就是圣女吧.颖冰阳一介百姓不懂规矩也就算了.你作为皇上的臣子难道也不懂规矩吗.见到我竟然不下跪行礼.” 丽柔娇喝道.她本就是站着.对视着坐在地上的冉竹.颇有种居高临下的妃子威严感. 冉竹楞了下.脸上浮起奇怪的表情.她也不生气伸手拦住了欲要说话的颖冰阳.用着淡如轻风的口气漫不经心道:“柔妃不是宣朝人吧.” “不是.”丽柔下意识的回答.随即心头一震睁大双眸满露诧异.心头拂过层层厚重阴霾.藏在袖子里的手一紧.生怕掌心里的东西掉了下來. “那你是哪里人呢.”冉竹淡笑问道.眼睛始终注意着丽柔的表情变化.虽然只能看见一双杏子眼.但眼睛是最能表达人心底想法.所以对冉竹而言够了. 眼前的女子眼里闪过慌乱害怕.让冉竹警醒了几分. “我是哪里人皇上自然知晓.我需要像你报备吗.笑话.”丽柔一甩袖子不悦道.眼角余光却不时扫向冉竹.待触及到冉竹探寻意味的目光时又急忙收了回來. 一旁的颖冰阳终于忍不住.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不是宣朝人也就算了.沒去过宣朝倒是教人感到新奇了.圣女与皇上都是平等相坐.就是见了太后也不用下跪行礼.莫不是你比太后还有皇上更大.” 看着丽柔眼里露出恐惧后悔的神色.颖冰阳冷声笑道: “我倒是很好奇柔妃到底在哪里和皇上相遇的.这般情深意重的赶过來.想必当年二人有一番感人肺腑的故事.” 冉竹温温笑着.淡雅而恬静.心里却有个小人在大笑不止.认识这么久第一次觉得颖冰阳这毒舌竟是这般可爱.听得人酣畅淋漓甚解她心. 若不是自己碍着圣女的身份得端着所谓圣洁啊高雅啊一切正能量的形象.定然也会毫不留情的损一顿眼前不知天高地厚有嫌疑的丽柔. 未等到丽柔的回答.就听到一声低沉压着隐忍怒意的话语冷冷响起: “來人.带柔妃回去.” 一种陌生的令人窒息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压來.头顶的日光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浮云尽数遮住.黯淡无光. 丽柔瞳孔一缩.头都沒敢抬急忙转身屈膝行礼.双手背靠挽成兰花指虚搭在右侧腰间. 颖冰阳立马露出轻蔑的笑意.双手交叉于胸前.鼻腔了轻轻冷哼了声. 这样特殊的行礼更加证明了她不是宣朝人.令冉竹将注意力聚焦在丽柔身上好一会才转移到了前方來的一排人身上. 宣墨.莫尊景.疏影还有正小跑过來的素锦和两名士兵.一下子令这片草地热闹了起來. 看來宣墨是在和莫尊景待在主帐篷议事的时候被素锦叫了出來.是故这会一起出现在了这里.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丽柔早已一脸惨白.任由素锦将她带了下去.临走时余光瞥了眼冉竹.露出几分如释重负. 冉竹眉头轻皱.却并未说什么.和颖冰阳互相扶着站了起來.目光掠过一脸闷黑的宣墨感受了他旁边的一抹暖意. 冉竹望向莫尊景.发现他正冲自己这边微微笑着.冉竹双眸笑望敛成一轮弯月.一旁看到的宣墨本不爽又不安的心上立马添了堵. “夜里都沒好好睡觉.怎么不在帐篷里休息.”低沉的语气里带着难以捉摸的情绪.宣墨说话间走向冉竹.走路的过程中身影不着痕迹的挡在了莫尊景前.隔断了二人的视线. 看來邱灵儿临走时说的话并未起了多大作用. “她为何要遮着面纱.”冉竹偏头望着颖冰阳问道.直接无视掉了宣墨的话. 此时此刻.冉竹忽然觉得心里很不爽.看宣墨很不顺眼.说不清道不明. “自然是那张脸见不得人啊.皇上是好心保护她.她倒是不知羞耻二字如何写的竟然大白天的出來晃荡.” 颖冰阳高抬雪白的下颚.双眸闪露午日阳光的灼热艳亮.饶是宣墨在场.她说的话依然是夹枪带棒. 这几天受的气在今天都发泄了出來.连带着给她下达这讨厌任务的皇帝都被她话说的不知道该拿什么话反驳. 半晌.宣墨低沉道:“邱太医有事出门.你负责照顾圣女吧.” 宣墨万万沒想到邱灵儿只与他一人告别.令素日心性沉稳的花麦饭忘记了看守丽柔的职责去寻找邱灵儿. 若是如此.宣墨倒也不甚在意.毕竟有素锦在出不了什么事情.所以当萧风前來禀报时他也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 关键在于素锦说她正叠着衣服忽然闻到一些怪味就睡了过去.再醒來就不见了丽柔. 他们來此偏僻之处是因为远远看见有十几名士兵聚集一起站在角落里张望.这才发现了丽柔.却沒想到冉竹也在场.而且似乎闹得有些不愉快. 邱太医三字.令冉竹眼皮子跳了下. 颖冰阳欢欢喜喜应下.对着宣墨好一顿英明神武的夸.听得宣墨阴沉的脸都转了晴. 冉竹红纱后的嘴角无奈的咧了咧.对于颖冰阳这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直爽性子既羡慕又嫉妒. 真奇怪.以前她怎么会觉得颖冰阳满腹诡计极其危险呢.虽然现在也一肚子的鬼主意…… “刚才那位是.”莫尊景疑惑的好听声音在几人之间散开.带着探究的笑意目光看向冉竹. “柔妃.”冉竹回道.随后冲莫尊景眨眨眼道:“听到皇上御驾亲征大老远赶來的.有佳人在旁相助.皇上此次征战必然直捣黄龙.马到功成.” 宣墨一听这话.脸又黑了下來.心中直后悔让莫尊景跟过來让自己多事. “皇上身边何时有了这样一位奇女子.真是我大宣朝福音啊.”莫尊景含笑配合道.好像宣墨已经战胜了南蛮取下了独孤子诺的首级.都因为刚才的柔妃. “莫少卿.朕刚才跟你说的事可是忘了.这时候可是不早了.”宣墨沉声道.心塞的很. 素锦來禀报的时候.宣墨正和莫尊景商量着后天的应敌之策.并让他在结束话題后即刻赶往飞龙山以参谋之名明里协助童华.暗里便是监视了. 上次他在观望楼里酣睡不醒.事后查清他平日喝的茶水里被下了**.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被下了**而不自知.是白静手段太高他老马失蹄还是别的原因只有童华自己心里清楚. 然宣墨想知道真相只有派人去调查.他虽然不信任莫尊景.但知道荣太妃在世时与莫求双一向不合.所以童华也仇视莫尊景.就算莫尊景不用心去调查但也不至于二人会苟合. 而且还可以将他与冉竹分开.一箭双雕. 看着碍眼的人和冉竹一起暗着挤兑自己.宣墨恨不得再送一脚给莫尊景. 莫尊景含笑和疏影离去.临走时深深的看了眼冉竹.却未含任何情绪. 倒是冉竹.看着莫尊景离去的背影.两边肩膀的摆动的姿势令她凝神瞧了好一会. “在看什么.”耳边响起轻柔的低沉话语. “风景.”冉竹淡淡回道.目光从莫尊景身上收回. “她和你可有说了什么.”宣墨犹豫了会问道. 知道丽柔失踪后.他和莫尊景第一时间去的是她住的帐篷里.发现一处窗户口外的草地上有着一根竹管.上面还残留着迷烟的味道. 花麦饭曾跟他提过该女子的身世.所以不可能是她自己人來带走她的.那么带走她的人很可能有什么目的. 看到失踪后的丽柔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冉竹面前.宣墨心头隐隐不安. 问出的话久久得不到回应.宣墨不由低头望了过去.却见到令他血气积聚上涌双脚冰凉的一幕. 正文 第八十五章 世人煎熬 -- 绣着繁琐花纹的金边红袖里伸出一双葱白的手.手的主人正欲掀开脸上薄如蚕翼的红纱.下一刻被宣墨阻止.同时一手撑开身上的披风.将冉竹拉到了面前.撑起一方死角.挡住了远处胆大偷看的士兵. “你在干什么.”宣墨沉声问道.眼底一丝慌乱迅速滑过.快到一直盯着他看的冉竹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一时间恍若千军万马自心坎上狂乱踏过.脑子里一阵空白.宣墨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他担心的.是这张面纱后的脸万一被知情的人看到.那他今日所做的一切努力均为泡影.是以他比谁甚而比当事人都要紧张这一层面纱. 冉竹见他一下子失了乱.双眸失了几分光彩.淡淡话语缓缓吐出:“我只是想趁现下无人让这张脸出來晒晒透透气.”未等宣墨开口.只是一个呼吸间的动作.冉竹忽的轻笑一声道: “我也想让你看看我是谁.” 宣墨愣住.相隔两米远的颖冰阳眨眨眼也不明白冉竹说的话. 冉竹双手从宣墨紧握的那只手里抽出.这次她往宣墨另一手撑开的披风处站近.将刚才要做的事情接着做了. 红纱轻轻落下.露出一张白皙清雅的容颜.清澈灵动的双眸.高挺的秀鼻.不点而朱的樱唇.小巧的五官聚在一起就如一副生动的小画令人看得赏心悦目. 宣墨仔仔细细看着.平日总是深邃看不出想法的双目此刻绽放耀光点点.从眼前女子的额头.柳眉.睫毛一一不落的看在眼里.心口突突跳着.血液里流淌着一股温情脉脉的情绪. 虽然沒有这层纱.宣墨依然能闭着眼摹绘出冉竹的样子.可就这样呈现在他的面前.他不稳的心跳早已告诉了他的欢愉. “你……”宣墨觉得嘴唇有点发干.不懂冉竹此做法的意图. “仔细看看我.我是谁.”长长睫毛薄如蝉翼又如花间上下飞舞的蝴蝶.再加上女子温柔的语气挠得宣墨心里痒痒的. “小竹.”宣墨老实的回道.像是感觉回到了太傅教他读书认真回答问題的儿时. “只是小竹吗.”冉竹嘴唇勾起淡淡的笑. “嗯.就是小竹.”宣墨不明所以.依着心中所想说了出來.她是他玄镇里认识的小竹.善良.调皮.胆小又故作坚强的小竹. 宣墨此刻的星目如小竹往日的神色一样清澈而坚定.炽热灼灼. 冉竹看着.看到很仔细.甚而将宣墨眼里的血丝也都数了出來.瞳仁倒映的女子带着不怀好意而又某种压抑的笑清晰无疑. “是的.我就是小竹.你看清楚了就好.”冉竹低下头.淡淡话语里满载着满足笑意.将手中的红纱再次蒙在脸上. 在抬头.双眸清明.恢复了圣女应有的冷静.从容.高雅. 宣墨望着那层红纱.心里有些失落.不可否认自冉竹登上圣女宝座那一刻起.他就想方设法的想将她拉下來.做他的皇后.与他话的不是朝廷政事.而是夫妻情话. 而如今.他要做的是保护冉竹的圣女地位.白静这一招太狠了.为了冉竹的清誉他不得不制造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欺骗将士同时也要欺骗着毫不知情的冉竹. 颖冰阳在一旁已经彻底呆了.枉她平日总是自夸聪敏.也搞不明白冉竹的做法.难道是因为那个丽柔的出现.而冉竹天天又顶着一张面纱.怕宣墨把她给忘记了.所以提醒下. 脑子里飘过大朵大朵的白云.每一朵上都是同样的揣测. “皇上想必还有要事处理.我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冉竹往后退了几步.离开了披风保护的范围.如清风般和煦的话语听得人心旷神怡. 但.宣墨怎么都觉得自己这半天好像跟个木偶一样.心里揣着的是和颖冰阳同样的猜测. 回去的路上.颖冰阳听着冉竹口中发出的哼唱声.虽不成调却听得出她很开心.似乎此前邱灵儿的不告而别带來的失落也挥扫而空. 忍啊忍的.怀揣着心中千万只蚂蚁狂爬.终于跨进冉竹的帐篷里颖冰阳再也憋不住了将心中蚂蚁都倒了出跺脚踩死: “你刚才那么做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冉竹半躺在床上.闭目假寐.口出吐出的热气将脸上的红纱不规则的颤颤浮动: ”你不觉得丽柔的眼睛和我很像吗.” “……天下人千千万万.有点相似的也不奇怪啊.”颖冰阳顿了下说道.口上说的漫不经心.心里却全不是这么回事. “额头.眉毛.甚至是睫毛.都很像呢.虽然蒙着一层白纱.可我还是能看得出她长得与我十分相像.或许心里在作祟吧.你见过她的脸吗.” 冉竹慢慢说着.虽然沒了笑意但语调轻松. 人一般在对一件事拿不准或无法掌控的时候.要么处于戒备状态要么就会豁出去对待.她只是简单而单调的几个问題.便问出了宣墨心中最真实的答案. 这份答案.宣墨回答的简单而干脆.毫无杂质的星目里在仔细看着她的时候从未晃出一丝异样的或者是别人的身影. 如此.她安了心.她刚才有荒诞的想过.宣墨爱上她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容颜与那丽柔长得相像的缘故.古往今來这种事屡见不鲜. 冉竹承认自己这么做很无聊.也很小心眼.因为有着女子矜持的她无法像颖冰阳一样毫无顾忌的说出心中的猜忌与不满.所以采取了这种迂回战术. 半晌.就在冉竹自己都快要睡着的时候.颖冰阳的话才响了起來:“我平日只是负责端茶倒水洒扫.从未近身服侍过丽柔.想必长什么样也只有日日跟在身边的素锦知道了.素锦看的一副温顺的样子.倒是对谁都忠心耿耿的样子.还真是好奴才.” 说到素锦.颖冰阳很是不快. “她与你身份不同.岂能不听皇上的吩咐.做的好是应当.做的不好就要挨罚.今天丽柔无故失踪.我想她现在一定在担心受责罚吧.” 冉竹睁开眼.话语上对素锦只有偏袒沒有任何不满情绪.在她看來素锦与她自己心性比较相像.甚而更稳妥细心. 抛开二人相处的日子不谈. 她不相信做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柔妃的婢女要比做圣女的姑姑风光好过. “照你这么说.她过的也挺煎熬的.”颖冰阳想到自己只是倒倒茶丽柔就对她刁难的很.更不用说天天跟在身边的素锦了. “煎熬.世间万物芸芸众生.谁不是在苦苦煎熬.” 灵儿你不说一声就走.我想那时候你心里一定也很煎熬吧……无事.我信你.不会抛下我们这份友谊的. 细若柳风的话语在帐篷里轻轻响起.带着无边无际的幽旷深意一字一字敲在颖冰阳的心上.袖口里的双手十指交缠.紧紧相握. 此刻另一处帐篷.也正上演着煎熬一幕. 帐篷外.素锦和小夏子被下了命令站在了十米远处.听得屋中不时传來的瓷器碎地声.大气也不敢出. 屋子里桌椅翻到一地.破碎光滑的瓷片上投射出上方黑粉交错的模糊身影.有限的空间里一身形微胖的男子单膝跪在地上.满脸愧怒色. 他万万沒想到自己找回來的替代品如今却成了最棘手的存在. “皇.皇上……”丽柔艰难的吐出字眼.满脸通红.露出恐惧的双眸求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一脸杀气的宣墨.她的脖子上被一只刚劲有力的手狠狠掐住.整个身体都有些脱离地面. “皇上.手下留情.就算为了圣女着想.”花麦饭见丽柔已经开始翻白眼.急忙说道. 提到圣女二字.宣墨脑子忽的从愤怒中清醒过來.他冷哼一声倏然松手.丽柔就如一块破布一样倒在了地上.大口喘气.脸上滑出的道道泪痕自鼻尖处出现了些微扭曲.只有宣墨和花麦饭还有素锦知道.自鼻尖往上贴着一层用药水浸过的人皮面具. “说.将你掳走又教你这些卑鄙方法的到底是谁.”宣墨冷声道. 就在刚才.宣墨打算让丽柔离开.这本也是他的计划之一.是想好人家的女孩在知道自己被那么多人看光身子后.贞洁烈的早就抹脖子自杀了.心性坚强的也会含羞离开.省的受众人异样眼光. 所以丽柔或是死亡.或是消失.只需宣墨放出一句话.便可给了将士们心中的一个答案. 但宣墨不杀无辜百姓.何况她为圣女背了黑锅.宣墨自动选了第二条.并允诺给她一大笔可观的封口费好好生活.毕竟她和冉竹不是一个人.又在军营里一直戴着面纱.出去后不会影响她的生活. 这是两全的方法.可这女子就在刚才提出在大战后要随宣墨进宫.做真正的柔妃. 若宣墨不答应.她则将圣女冉竹就是练兵场一丝不挂的女子宣扬出去.同时还隐晦说出宣墨为了保护圣女.让无辜人就是她來背这毁清誉的黑锅. 毕竟.在來之前.她纯粹只是受着利益的诱惑过來的.对自己要干什么并不知情. 好半天.丽柔才顺过气來.从小经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她心里虽然十分惧怕宣墨.可更听信给她建议的能让她从此走上荣华富贵的人: “臣妾不能说.她是唯一能让臣妾亲近皇上的筹码.” “你竟然敢威胁朕.”宣墨气急. “皇上您为何不觉得这是我们的缘分呢.为何不是别人.偏偏是臣妾.臣妾见到皇上的第一眼时就倾心不已.只要能让臣妾进宫.远远的看着皇上就好.圣女的事臣妾老死带入棺材中.” 丽柔跪在地上.竖着两指指天发誓.深情并茂. 那一双看着颇为眼熟的眼睛此刻真情流露.赤诚无比.虽然带着卑鄙阴谋威胁.但看得出她对皇上确实是动了心. 宣墨看着看着.忽的怒极反笑.说出的话谁都听不懂:“我终于懂了她刚才到底想说什么了.”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又一秘密 ………… 那抹笑温情款款恣意宠溺.可教跪在地上的丽柔浑身起了熊熊嫉妒怒火.饶是她听不懂宣墨口中的话.可她知道这份温情不是为自己.而是他口中的她. 是冷冉竹.一定是她.丽柔想起草地上那一直保持着闲适淡淡表情的圣女. 一袭红衣铺展开來.红纱飘飘.双眸清澈空灵.恍若一朵盛开的海棠半斜靠在绿意盎然的草地上.教人无法忽视别不开眼. 凭什么她就能得到皇上的爱.我就不能.冷冉竹.既然我替你背了这个黑锅.这个妃子的位置就是补偿. 你们想利用我完然后给点钱了事.沒门. 阴狠话语在丽柔的肚子里千转百回.一盏茶的功夫.宣墨的声音再度响起.冰冷不参杂一丝情感: “丽柔.让朕现在告诉你光是你侮辱圣女这一条.朕就可以当场将你斩首.你觉得你死了.对于那位幕后人有什么损失.哦.朕倒是可以借着你的身子在你主子的练兵场上还原一次.这份大礼.你主子可会喜欢.” 白静.你可真懂朕的心思.哼. 丽柔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瞪大的双眸写满难以置信.她震惊于宣墨的聪明.既然能猜到上头是自己的主子.而且似乎已经知道是谁…… “皇上既然这么绝情.臣妾再苦苦相求也是无用.只是杀臣妾之前还请看看这个东西.” 丽柔拼命让自己冷静下來.心中只感谢着幕后人料事如神. 她一直紧握的右手慢慢伸出.在宣墨面前摊开來.那是一张卷起來的纸.背面透出墨色凌乱的画线轮廓. 宣墨并未接.只是皱眉看着.花麦饭欲上前拿起看看却被丽柔阻拦. “想必这画里的情景.皇上不愿意再让别人看到.”丽柔将再字咬的很重. 宣墨眼皮子跳了下.冷眼接过.这是一张男子手掌大小的画纸.上面用细笔冷墨绘画着黑压压的一群人身披战甲.边角放着一排排的兵器.而众人围拢的中间.一名女子身着透明薄纱躺在其中.一眼一鼻.在这巴掌大的纸张上描绘的惟妙惟肖.入木三分. 画的人似乎刻意有之.虽然女子是闭眼侧躺.但一眼看过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冉竹的样子. “这根据当时一个固定的时辰所画.围拢在圣女身边的士兵都可以在其中找到自己的样子.”丽柔说道.看着宣墨紧皱的眉头.脸上故作轻松.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什么意思.”问话的是花麦饭.他每看丽柔一眼.就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刚才宣墨的话很明显.她很可能就是独孤子诺和白静派來的卧底.而这个卧底是光明正大的存在. 不为偷取军营机密.而是为了在宣墨和冉竹中间插一脚.这样的安排用意让花麦饭怎么也想不明白对过两日的作战有什么好处. 他明白冉竹虽然不关心战争.但圣女的职责就是振奋军心.这点她不会因为和宣墨闹不愉快而忘却本分. “小抄懂吗.这只是其中一张.如果臣妾不幸死了.翌日这些画纸就是祭奠臣妾的冥纸.撒在战场上想必很是壮观.哦.圣女那里肯定不会错过的.” 丽柔高昂着头.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神情.这是最后的筹码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能否挽回局面.看着宣墨将那张纸揉成一团.心跳剧烈. 从小到家她都受尽家里冷眼.只因她的娘是青楼女子.自己又是个药罐子.大夫人的几名子女对她极尽侮辱打骂.终于遇到贵人允诺她一片人上人生活.她立马答应. 幕后人将她的病治得七七八八后.丢在了去沟渠镇的必经路上.意料之中的被花麦饭带了回來.并且将病根子完全治好了.这令她不得不感慨两位的医术高超. 她不图宣墨真的爱她.但求能进宫远离现在猪狗不如的生活.更期冀宣墨能收服扶余国.届时她大可利用柔妃身份好好的让大夫人以及她的子女尝尝生不如死的机会. 这就是她的目的.亦是她敢顶着宣墨杀人目光坚持下來的原因. “这画纸又能说明什么.你以为你來了这里.你的脸还能恢复的过來.” 宣墨将纸揉成一团仍在地上.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冷笑道. “皇上不去问问圣女身上可有少了什么.”丽柔望着宣墨隐忍的情绪笑了起來.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慢慢解开.肉体的疼痛被心理扭曲的快意覆盖:“我的主人也正想见她呢.” 看着丽柔得意猖獗的笑容.宣墨心底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正欲开口问什么东西时.就听外面小夏子的声音战战兢兢响起: “皇上.圣女让奴才转告您一声.她去一趟飞龙山.” 宣墨大步上前.一把拉起帐门.沉声问道:“可有说去做什么.” 小夏子小心翼翼的望了眼宣墨道:“并未留话.奴才见她走的很匆忙.一脸忧色.颖姑娘也跟去了.”说话时余光瞥过地上跪的两人.见是一男一女.心头怔愣了下. 心想难道柔妃失踪是和这个男人有关.是以皇上才雷霆大怒. “备马.”宣墨沉声道.看着小夏子应声退下.本跨出去的步子又退了回來: “我让你进宫.你又如何保证那些小抄不会流露外面.” “只要臣妾活得好好的.就是保证.”丽柔灿烂一笑.本就长得不错的容颜更显娇艳. 宣墨看的懒得看.冷冷丢下一句:“据我所知.你的主子向來不守信用.你最好祈祷你的脑袋在她心里能有点分量.否则小抄一旦落到他人手中.朕一定会像刚才说到最到.” 修罗般的阴冷话落.帐门再度掀起.一丝阳光刚投射进來又被放下的帐门阻隔在外.留一室清冷晦暗. 丽柔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委顿在地上.小命保住后的放松令身子一下子觉得乏累酸软.她靠在翻倒的桌边旁.一回头就看到正从地上起來的花麦饭. 想了下.她撑起身子坐起來.说道:“花公子.你将我顽疾治好就是我的恩人就是自己人.如今发生这么多事.皇上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以后一定不会重用你.我们是一条绳子上栓的蚂蚱.只要我做成了柔妃一定会在皇上面前为你说情免了你今日的失职之罪.” 花麦饭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似乎这里的一切都令他觉得十分肮脏.听了丽柔恩威并施外加威胁的话.冷哼了声道: “哪天皇上想杀你了.我很乐意送你一程就当你报恩了.” 引狼入室.令皇上陷入两难境地.被一名女子光明正大的威胁. 这是花麦饭做暗卫这几年以來犯过最大最难以启齿的错误.他万万沒想到自己傲然一世的医术将半路上遇到的即将死绝的所谓孤苦女子救活.却带回來了一头满腹毒液的蛇. 不过丽柔有一点说的对.皇上很可能不会再重用他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与丽柔狼狈为奸. 丽柔听到这话.背脊一僵.如芒在刺.怔怔的看着花麦饭站在帐门口探视了会后走了出去. 屋里再度陷入一片灰暗. 彼时.一辆惹眼的红车正赶往飞龙山上.车里的主人眉眼一片忧急.左手下意识的抚摸着右手光滑的大拇指. “你怎么确定这古戒是落在飞龙山的.”颖冰阳忧心忡忡问道.这两天冉竹可是去了不少地方.而刚刚才发现古戒不见了. “我有感觉.虽然我也沒办法说清楚.但直觉告诉我就是落在飞龙山军营里的.” 冉竹想了会.认真回道.或许这是与古戒的感应力吧.就在刚才她无聊玩弄手指时.光洁的十指尤其是右手上本该戴着古戒的大拇指也空空如也的时候.慌乱的瞬间脑海里就立刻跳跃到了飞龙山的军营住所. “古戒除你以外无人能碰.如果落在房间里倒也不用太过担心.”颖冰阳安慰道. “我倒不是担心古戒在房间里会自己跑了.我是担心会伤到其他人.”冉竹叹了口气道.那枚古戒一看就是极品货色.万一有进來打扫的士兵发现了.起了心思想藏起來.只会搭上一条性命. 她可不想回去时看到一个人型冰雕矗立在房间里. 这时车外响起了沉重的马蹄声.听起來像一群人跨马而來.就在冉竹准备撩车帘看看是哪支军队的时候.马车也停了下來. “坐在车内的可是圣女.”略清哑的声音平静响起. 冉竹一听这声音.心头一喜.急跨两步掀帘而出.站在车夫旁.淡淡笑道: “张云将军回來了.” 车外.张云.莫尊景.疏影以及几名军中低阶官职的人聚在一起.冉竹的目光从莫尊景脸上停顿了下随后注视着张云. 她是从心底敬佩这位女装男扮热血战场的女子的.是故态度都比别人亲昵了几分. “是啊.属下刚一回來就打算前來向皇上和圣女禀报.圣女这是回飞龙山.” 张云含笑回道.轻松的神态令她清秀的容颜发出异样光彩. 冉竹点点头.听到她提到宣墨.又摇摇头:“不.马车里坐的是颖姑娘.我是……” 话未说完.就听马背上一人话激动响起:“张云将军.莫参谋.你们看那远处赶來的可是皇上.” 话落.冉竹就听到身后传來轻扬急骤的马蹄声声.这标志性的宝血汗马.光看马就知道主人是谁了. 宣墨怎么來了.冉竹在心中疑惑道.耳边却响起了不知谁说的话: “皇上和圣女真是神啊.竟然知道张云将军今天回來.都赶过來了.” 冉竹立马无语.这完全就是个误会……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好坏参半 || 张云炸毁天地雷成功.冉竹碍着圣女身份只好压住心底的着急与宣墨一同回了飞龙山军营为张云庆功.暗里让颖冰阳去她的房间看看古戒在不在. 此刻一行人坐在大厅中.已然是另一副面孔.除了冉竹和一直沉默的疏影.几乎个个难抑兴奋激动.宣墨虽只是笑而不语.但也足矣表示他心情不错. 大厅中长有七尺多长三尺宽的桌子.上面除了完整的棱形天地雷还摆放了各式轻便携带的兵器.乍一看似乎都眼熟.可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根本不是平日里用的打仗兵器.窥一斑而知全豹.通过改装后的天地雷就知道这些兵器该有多厉害了. “炸毁兵器库十分顺利.末将等只是解决几十名哨兵.就将这些兵器都炸毁了.还顺手带了几件兵器回來.至始至终也沒见到叛贼独孤子诺还有阿克油长老.” 张云站在中央说道.想起那晚出奇的顺利.连她自己都有些难以相信. 宣墨和冉竹相视一眼.据张云的推测.他们炸毁兵器库的那晚应该就是他们在沟渠镇的最乱的一晚.沁玉要为她死去的娘报仇.待在出尘堂的他们差点因为白静的炸药而尸骨无存.不消说最后救走白静的定是独孤子诺. 依着冉竹此前所说.为了吸引冉竹单独相谈.独孤子诺一夜沒有回去在废墟里找了沁玉娘的残骸.白静受伤肯定也不会连夜赶回南蛮. 至于阿克油.说不定趁着水千代不在南蛮去游说其他几名长老了.或者带着大小老婆出去赏月了也说不定…… 反正各种阴差阳错之下.倒是让张云顺顺利利的完成了任务.还顺回來兵器的样品. 只是…… “明日就要开战了.研究兵器结构还得要一阵子.恐怕是用不上了.” 童华泼冷水说道.眼睛若有若无的飘向桌上一排排让人热血心跳的兵器.屁股却死死定在椅子上. 他本以为张云此去很难完成任务.搞不准还弄个伤残回來.沒想到…… 兵器.尤其是先进的兵器.所以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士都狂爱.可这是张云拿來的.每一件都炫耀着她的功劳.童华看着只觉碍眼. 此话一出满屋寂静.望着这些武器的眼神也都少了几分火气. 冉竹的目光除了开始看了几眼宣墨后便一直注意着坐在莫尊景后面的疏影. 见大家都不说话了.她这才慢悠悠的起身走了下來來到桌子前. 她不懂兵器.但从小从独孤子诺带回來的杂七杂八的书籍里看过许多兵器制造.只是当时一心浸淫花草.很多看过的也并未放在心上. 很多兵器都是根据现有的兵器改造.唯独摆在最后的看似十分古怪的兵器她印象里从未见过. 这是一把三尺多长的兵器.光滑铁质长管足有两尺多长占据整个身子的三分之二还多.握手的地方由上好的圆木环形所制.在二者衔接处的铁管上凸出一截可活动的铁稍.是冉竹看不懂的设计.下方铁质的半环形圈内有一小节上翘的设计. 冉竹想了想将一根手指伸进去.稍稍将它往下一勾. 动了. “真是有趣.这兵器连根引线都沒有.不知有何用途.”冉竹笑道.越过众人直接将这东西伸到了疏影面前. 彼时被众人早忘记在角落里的疏影.一下子成了聚焦关注. 疏影望了一眼冉竹.那一眼深沉如渊.教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这是火枪.之所以沒有药引是因为他是用一个或两个竹筒装上火药.绑缚在长枪枪头下面.与敌人交战时.可先发射火焰烧灼敌兵.再用枪头刺杀.这样能够最大保证的自己安全.增加敌方死亡率.” 沉肃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带着疏影嗓音中特有的舒朗.听得人十分舒服.尤其是听到这么刺激带劲的解说.大家心里更激动了. 冉竹点点头.因为桌上并沒有放竹筒装的火药.外加对此物很陌生.所以很多人的想法最初都是如冉竹刚才说的一样. “你是如何知道此物叫火枪的.”宣墨问道.身子斜靠在椅子上.双目似笑非笑. “世人都说我是怪胎.怪胎知道点不寻常的东西又岂能用常理來解释.”疏影耸耸肩.恢复了一贯的散漫. “你……”童华一拍桌子.怒眉相对.似乎看疏影很是不顺眼. “天地雷虽然能一次性重伤许多人.但只能用于偷袭.而且只能在开战之前使用.否则若是两军交战.那么自己人也会被天地雷所伤.若是疏影公子能够制造出数量可观的火枪來.对以后的军队帮助可是不可估量.童将军.你觉得呢.” 冉竹提高声音打断了童华的话.对于这位守在边塞十几年的将军.她心里还是很尊敬的.但这事是她挑起來的.为了印证一件事情故意逼疏影当场说出來.也必然要护到底. 这里的东西让她不自觉的想到了白静.也想到了疏影对白静身份的猜测.而今天对于白静.她心里终于有了新的认知.只是有一个这样强劲的敌人还是叫人心里犯怵. 疏影了然的看了眼冉竹.并未表露感激.其实在他心里除了莫尊景的病是他最大的牵挂外.其余都是身外事. 他也明白冉竹故意当着这么多人问他.为了给莫尊景争口气.他肯定会说的. “那也得要看他能不能造的出來.否则光说有什么用.”童华从桌上拿起杯子.狠狠喝了一口. 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沉不住性子.宣墨斜睨了眼童华.在心里摇头. 当初他将童华手中兵权移到自己手里时.就是因为童华性格太过张扬城府不足.留在皇城早晚有一天会被莫求双陷害让他两难.这才选了偏安一隅又显出重视的三界边塞交由他管理. 如今看來.等这仗打完.他若是回皇城又知道他姐姐归天只怕是有的折腾了. 疏影冷哼了声.闭上眼干脆不搭理. 冉竹求救似的目光望向一直微笑不语的莫尊景.经历了刚才的惊奇讶异.此刻他显得尤为镇定. 接收到前方投來的温软无措神色.他在心中轻叹了口气.偏首对疏影低低说了一句: “此物造起來可有难度.” 疏影张开.翻了个白眼.又继续闭了起來. 莫尊景摇头笑笑.转过身子坐正道:“为我朝将士出分力也是微臣的职责.微臣这就和他下去研究一番.晚些给皇上答复.可好.” 宣墨颔首点头.这种时候也唯有莫尊景才降得住目空一切的疏影.为了将士们能够好好的打仗.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疏影的嚣张. 心里隐隐惋惜.若是疏影能为他所用.该是多好. 此段事情刚落.门外又哗哗的闯进三名身影.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陪着一张张乌漆墨黑的脸.教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常.陆远.徐方.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宣墨沉声问道. 经宣墨一提醒.众人也都从他们穿着的盔甲上认了出來.只是那盔甲破破烂烂.有的连里衣都露了出來. “皇上.末将无能请皇上责罚.”陆远副将一脸愧色道. “怎么回事.” “就在快进入沟渠镇前遇到一伙歹人.其中一名黑衣女子手法了得.将载來的十几车就魔草尽数烧毁.末将几人被围困其中侥幸脱逃.只是随行的几十名士兵无一幸存.” 陆远说到最后.熏黑的脸上透出几分愧红.眼眶也都红了起來. 这一消息仿佛一把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冲淡了刚才的喜悦. “朕跟李副将说过.不得已时可毁了就魔草.人要平安回來.如今这几十名为国捐躯的士兵的仇将由你们明日从南蛮手中讨回來.你们.不要教朕再失望.” 宣墨沉声道.语气似有几分薄怒.更多却是威严. 三人急忙点头.铿锵应声. 事情既然到此已经再无说下去的必要.宣墨正要挥手遣退众人时.冉竹的话轻声响起: “刚才.可是晌午时分.” “晌午刚过.”回话的是李常. 冉竹点点头.不再问话.宣墨挥手示意大家离开. “皇上.你觉得那黑衣女子会是谁.”冉竹抬头问道.她自刚才走下來就一直站在摆放兵器的桌旁.如今偌大空荡的大厅一身红衣的她显得尤为突兀. “除了白静还能是谁.”宣墨起身离座.來到冉竹旁打量着桌上的兵器. “当日将丽柔抛在练兵场的就是白静.就在我刚才离开军营前就两名士兵暗中闲聊.他们看到一名黑衣女子将丽柔带走.只不过未等他们去禀报你就已经知道了.那时候是在晌午前.丽柔回來时是晌午左右.如果这两人是同一人的话.那么很可能白静将丽柔送回來返回的时候碰到了李常副将他们押运的就魔草.” 冉竹冷静分析道.脑子里忽的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宣墨手中正端正的一把改良的弓箭.听到冉竹的分析.忽觉得手上东西有千斤重.但却一脸兴致勃勃: “然后呢.” “你的丽柔会不会是白静派來的奸细.”冉竹在心中犹豫了.慢吞吞的说了出來. “什么叫我的丽柔.”宣墨啪的将弓箭扔到了桌上.立马拉下脸转身就走. 冉竹愕然.这就生气了. “冉竹.古戒沒在房间里.” 冉竹脑子里还在回味着宣墨那张生气的脸.立马被随之灌进耳朵里的忧心话语震的心口发疼.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桑麻所归 () 古戒丢了. 冉竹再沒了管这一堆兵器改造的事情.跑回房间里将每个角落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你别找了.我就差挖地三尺了.”颖冰阳说道.正拿着丝帕不停的擦着脸上的汗. 冉竹一屁股坐在屏风旁.望着被自己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脑袋空白一片. 难道古戒不是丢在这里. 冉竹将脑袋埋在并拢的膝盖间.极力搜索着最后一眼古戒的印象.奈何竟一点都想不起來.似乎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会不会丢在出尘堂那里啊?我去找找.”颖冰阳见冉竹一声不吭.心里十分难受.想了想有可能丢掉的地方于是建议道. 这种时候.要是邱灵儿在.她肯定有办法的. 想到这里.颖冰阳甩甩脑袋.这不是承认自己沒有邱灵儿聪明嘛…… “不会在那里.”冉竹摇头道. 出尘堂那晚虽然很乱.但她其实一直被宣墨保护的很好.古戒戴在大拇指上紧紧贴合.除非冉竹自己刻意拿下或者被人刻意大力拔出.平日的一些轻微动作是不会让它脱落下來的.所以冉竹一直很放心.连沐浴也会戴着. 她已经许久沒有将古戒拿下來了.大拇指周围还有两道粗细不匀的印痕.也不知道是掉了多久.印痕已然淡了几分. 连藏宝的地点都还沒找到.沒想到就先丢了古戒. 门口出现一道身影.令屋内顿时暗了几分. “民女参见皇上.”颖冰阳的声音令冉竹埋在膝盖里的头抬了起來. 宣墨环顾了下屋内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了一双毫无神采的眼上. 他刚才不是生气了吗.现在來干什么…… 直到宣墨走到冉竹跟前.她的脑袋里还晃荡着这句话. “遭贼了.”宣墨问道.低沉磁音带着温柔.十分好听. 冉竹摇摇头.忽的想起什么似得又急忙点头.心里却在犹豫该不该把古戒丢失的事情告诉宣墨.毕竟现在他一堆事务缠身.要是听到这闹心事会不会更加生气. 可还沒等她理清楚思绪.颖冰阳就说了出來: “皇上.冉竹的古戒不知被谁偷走了.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冉竹闻言.头又想埋进膝盖里.却被一双大手连人从地上拉了起來. “地上凉.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身子.”宣墨责怪道.对于颖冰阳说的话浑然不在意. 似乎冉竹的身体比古戒还要重要. 冉竹和颖冰阳都愣住了.闻风错错.感觉连眼睛都出现了幻觉. 半晌.冉竹啊的一声.两手抓住宣墨的衣领激动道: “古戒在你那里.” 宣墨笑而不答.一旁的颖冰阳心里虽然很想亲耳从宣墨口中听到古戒在此四字.奈何看着他们二人四目深情相对也不好做那碍眼的蜡烛.讪讪离开了. 却不想刚走到转角.就被人一把拉住紧紧搂向怀里.颖冰阳正欲惊呼.双手已经成爪挠向对方.一抬头却看到是萧风.正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死鬼.你吓死我了.”颖冰阳嗔道.收爪屈成拳头砸在萧风的胸膛.力道轻如鸿毛. “这些天都忙着替皇上办事.冷落你了.”萧风轻声道.感受着怀中人的柔软.心中只觉满足幸福. 他从來沒想过自己做了两次“叛徒”后.宣墨不仅不将他除之后快反而重用他.而且就在刚才还允诺了他这辈子都未敢想的惊喜.而这一惊喜他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花麦饭. 原來就在宣墨出了大厅回自己房间时.萧风被花麦饭拦住递给了他一个东西.、 “这是……古戒.”萧风惊讶道.随即像烫手山芋一样扔掉:“你拿这玩意给我是想害死我啊.” 花麦饭迅速伸手接住.无奈道:“这若是真的你我二人还能好好站着吗.” 萧风一愣.是啊.刚才他已经拿了.而且一点事都沒有.随即浑身一激灵.低低叫道:“你做假的……” “你拿给皇上.他自会明白.”花麦饭说道.将古戒再度塞到萧风手里. “你为什么不去啊.”萧风不解道.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况且.皇上现在想必也不想见到我.” 说话间.花麦饭的身影已经走远.萧风印象中花麦饭虽然体型微胖但走路却是最轻的.可今日他的步履比往日明显沉重了许多.落在萧风心坎上亦压抑的很. 他依言将古戒交给了正一人独坐房中的宣墨.心中正组织着语言为花麦饭的失职开口求情.却不想拿着古戒端详半天的皇上缓缓开了口: “这次战争结束后.你就和颖姑娘成亲吧.你们两情相悦.朕也不愿意失去一名得力助手.只是要委屈颖姑娘以后的日子也要隐姓埋名了.否则心中有牵绊你还会再犯错.朕不希望再有第三次.” 大宣朝的暗卫.第一条自然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第二条便是与家里人绝情断义.自己一世孤寡. 相对于冉竹放他们二人自由的承诺.萧风明显更心动于宣墨所说的.他从小就做暗卫.两次背叛保全了颖冰阳的性命.却在心里背上了不忠的阴影.如今难得有两全的方法.他萧风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下來. 但现在抱着怀中欢喜无比的颖冰阳.这一生最钟爱的女子.想到她将会陪着自己过着隐姓埋名甚而有性命危险的日子.他忽然又开始觉得对不起颖冰阳. “你怎么了.有心事.”感受到萧风身子的僵硬.颖冰阳抬头问道. “冰阳.皇上答应我娶你了.”萧风想了下认真说道. “啊.真的吗.”颖冰阳讶异道.激动的同时脸颊飞腾起两片红霞. “但他还希望我继续能为他效忠……”萧风话说不下去了.望着颖冰阳.满眼纠结愧色. 颖冰阳愣了愣.很快就明白了萧风心中的挣扎.她冲萧风眨眨眼.双手轻轻环住萧风的腰.用着融化人心的温柔口气坚定说道:“风.你在哪.家就在哪.我就在哪.” 隐蔽的角落内.繁拢茂密的绿意长枝交叠一起.形成巨大的棚盖轻摇生姿.将那几乎融为一体的二人尽数盖住. 这边房屋内.冉竹正拿着古戒爱不释手的看着.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被宣墨一顿数落. “好了好了我知道.下次我会注意的.”冉竹吐吐舌头.赔着小心道. 宣墨满意的点点头.目光落到她大拇指上的古戒.随即不自然的挪开. “对了.我从來都不知道古戒你也能碰的呢.还以为只有沁族的人才可以碰.” 冉竹摸着古戒说道.半个拇指头大小的墨绿色古玉石.入手清亮中带着温温的热意.十分舒服. 她动了动大拇指.估计也跟着轻微的上下滑动.忽的眉头极快的皱了下. “那是因为我沒跟你说过而已.”宣墨半敛双目.低沉道. “哦.是吗.”冉竹咧嘴笑笑.笑意的话语将心中的苦涩压了下去. “好了.古戒也找到了.闲來无事我带你去见个人.”宣墨轻拍下冉竹的肩膀.然后拉起她的手就往门外走去. 闲來无事.明天就要开战了.这回他该最忙的才是啊.光是今天这么多兵器的研究他不需要亲自参与吗. 还有那个丽柔和白静可能有关系的事情.他也不去查了. 还是要见的那个人比这些事情都还要重要. 冉竹怔怔想道.二人刚才在大厅里闹的小别扭早已不知不觉分解在之后的谈话里了. 汗血宝马.通体雪白.如果说一匹马也能让人产生高贵出尘又不羁的感觉.那么冉竹站在这匹马前就油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她就那样看着.脑海里蓦地出现了莫尊景的影子. 唉.龙血草.我得尽快找到才是. 在胡思乱想.她被宣墨抱上马背从军营的后门骑了出去. 两边风景像梦幻一般快速倒退.耳边充斥着飒飒冷风.残阳如血.风景如画.乱影横斜水清浅.一派祥和舒适. 感受着身后宽阔胸膛带來的滚滚温度.冉竹将心中纷乱压抑担心暂时排空.好好感受着这一刻难得的宁静与温馨. 如果能和宣墨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多好.明日的大战她也不用担心他的安危了…… 马儿在一处高坡上停下.冉竹从宣墨怀里直起身往下望去.这才发现下方不远处有一处有着数百户人家的村庄.每家房屋前催烟袅袅.薄雾笼罩下显出恬静淡然. 宣墨将马儿自由放行.拉着冉竹的手从一处地势平坦些的慢慢走下去. 掌心的温度顺着冉竹的手蔓延至全身.置身在这样难得安静的坏境中.冉竹心头浮起一样的情绪. 她反握住宣墨.轻轻拉了下.看着转过头來询问目光的宣墨.她的双眸微笑成一轮弯月: “跫然芳华妖自灼.青衣桑麻意所归.” 刚毅卓然的脸上狭长双目定定的看着冉竹的双眸.宣墨抿唇不语.只是紧紧握住手中的柔夷往农庄走去.步履却迟缓了许多. 二人行了半柱香时间停驻在一间不起眼的院落前.宣墨在斑驳的门上扣指三长两短敲了下后.门随即被人从里打开. 冉竹站在宣墨身旁.好奇的探头往院落里看去.残阳薄雾下.正对门坐着的人笼罩在一层暗影里. 蓦地.冉竹浑身背脊都僵了起來.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偷袭成殇 -- 冉竹站在宣墨身旁.好奇的探头往院落里看去.残阳薄雾下.正对门坐着的人笼罩在一层暗影里. 蓦地.冉竹浑身背脊都僵了起來. 那是一名中年女子气态雍容.衣着华贵大方.正闭目坐在竹椅上小憩.听到门开的声音也正望了过來. 带着期冀又有几分害怕的目光再接触到宣墨和冉竹.顿时黯淡了下來.身上慵懒的气息也消失无踪随之被一股颓靡之气代替. 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冉竹沒有想到自己见的人竟然是德太妃.更沒有想到宣墨会将德太妃带到了战火边塞. 他想要做什么. 宣墨轻皱了下眉.冷目从四周站立的侍卫扫了一眼.随即抬脚往正屋走进去. 冉竹手被他拉着.只好跟上去.目光快速扫过.这才发现院子角落里还站立着四名侍卫.均一身家常布衣打扮想來是以家丁身份监视并照顾着德太妃. 德太妃见宣墨不发一言走进屋里.急忙起身跟了进去. 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苦药味.宣墨沉着的脸这才有所缓和.话语里带着几分清冷: “你病了.” “是罪民的婢女秋华病了.这些天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罪民刚才只是坐在门口透透气.” 德太妃软声答道.或许是很久沒有和宣墨说话的缘故.话语有些凌乱.但宣墨和冉竹都听懂了. 看得出來.德太妃虽然被软禁.但衣食上宣墨并未亏待她.而且还让秋华贴身伺候.这住的虽和皇宫无法相提并论但却比飞龙山的房间好多了. 冉竹都有点搞不懂宣墨在想什么了.她抬脚往一处正传出咳嗽的偏屋走了过去.掀开素蓝帘子.见一脸病态的秋华正从床上下來.想來是听到了宣墨和德太妃的声音. 见是冉竹.秋华先是一愣.随即满脸煞白连滚带爬的从床上掉了下來.噗通的响声惊动了宣墨和德太妃. 冉竹甚是无辜的看了眼宣墨.德太妃跑进去将秋华扶了起來.可秋华只是跪在地上.忍着咳嗽向宣墨请安. 压抑沙哑的嗓音听得人心里颇不是滋味. 抛开她想杀颖冰阳不说.秋华这奴婢当得很是忠心.就算要杀颖冰阳也是为了德太妃. 是以.秋华在冉竹眼里人格要比德太妃高上几分. “你病着就上去躺着吧.”冉竹说道.终是不忍.终是不忍. 可秋华还是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冉竹这才想起在宣墨还沒发话.不由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去躺着吧.”毫无情绪波动的话语缓缓吐出.听在耳朵里是心惊胆战的恩赐. 这次秋华沒在坚持.连着嗑了几个响头后由着德太妃将她拉起來.自己爬上床躺下了. 等德太妃出來.冉竹放下帘子.隔断了屋内秋华和他们的视线.看得出对于宣墨的到來.她们主仆二人十分惧怕却不敢表露出來. 屋中一片寂静.宣墨拉着冉竹坐下.德太妃站在中间.气氛相当沉闷. 冉竹本想开口嘲讽几句德太妃的.当初在皇宫里沒少受她折磨陷害.还差点沒了双手. 可嘴巴却懒得张开.呆呆的望着裙角处的暗色花纹.心头沉甸甸的却不知是为何. 按理说德太妃与自己儿子独孤子诺合谋叛国.应该当场绞杀才是.如今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难道宣墨是打算用德太妃引出独孤子诺. 那为何來了这么多天.迟迟不见他有所动静.要知道了杀了独孤子诺和白静.也等于消除了一大隐患.与南蛮打起來也会轻松些. 直觉告诉冉竹.宣墨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 三人.谁也不说话.房间里渐渐黑了下來. “皇上这些天可睡的好.”沉默终于被德太妃打断.话语有着几分颤抖.却教人产生真心关问的错觉. 至少.冉竹差点以为德太妃是真关心宣墨的起居生活. “嗯.” “听院子里的侍卫说这两天会下雨.春日容易邪气入体.皇上多穿些.” “朕生病了.不就趁了你儿子的心了吗.莫不是在心里赌咒朕赶紧病死吧.”冷笑声自宣墨口中吐出.说出的话令德太妃浑身轻抖了抖. “皇上……” “算了.朕來告诉你.明日两军就要开战.届时很可能就会见到独孤子诺.在朕杀了他之前可以替你转告几句遗言.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宣墨沉声道.望着眼前的妇孺已不复往昔风采.更不是当年抱着自己唱着歌曲哄他入睡的母妃.心中便不可抑制的发冷愤怒. 冉竹静静的看着宣墨.将他眼底的情绪尽数看在心里.脸上一丝了然滑过. 听到这话.德太妃反而平静了下來.她轻掸了掸衣角不存在的灰尘.安静道: “罪民沒什么要说的.只求皇上能将罪民和罪民的儿子葬在一起.”顿了顿.又道: “是罪民要求过分了.刚才那话就当罪民沒说过.明日开战.罪民会在这里祈祷皇上旗开得胜.完胜南蛮.达成您心中的宏图伟愿.” 屋中再次陷入沉默.唯有偏屋里传來细细碎碎的哭泣声.隐忍着揪心的咳嗽传到了每个人的心里.重重敲上一击. 宣墨黑着脸.不知在想着什么. 冉竹轻轻笑了笑.轻声说道:“德太妃.你觉得皇上将你大老远的带來至此.是为了在这里将你杀掉.” 德太妃冷着脸看向冉竹.对于她口中含笑说出的话骨子里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因为她可不相信一个被自己折磨好几次的人会好心替她说什么话. 冉竹确实也沒那个善心帮德太妃安枕入眠.她所为的只不过是眼前坐着的口不对心的男子. 既然想放了德太妃.又何必说这么多伤人的话.若是不甘心.又干嘛安排这么多人保护着. 冉竹见德太妃还是不明白.心想自己干脆当好人当到底吧.正想将宣墨心中的想法说出來时就听到外面响起了惨叫声. 下一刻.宣墨已然大步跨前.一手一人拉到了自己身后.冷然注视着紧闭的大门. 尚处在疑惑中的德太妃见宣墨将她如冉竹一般保护起來.脸上浮起复杂身份.眼眶也红了起來. 不一会.大门就被人撞开.宣墨正欲一脚将來人踢出去.就听熟悉的声音急急响起: “皇上.叛贼带着十几名手下包围了院子.属下待会和萧风杀出一个突破口.您带着圣女先走.” 说话的是秦彪.脸上虽无挂彩.但却显得有些狼狈. 他口中的叛贼自然是独孤子诺.沒想到他们二人才刚出军营就被人盯上了.否则独孤子诺怎么可能会在这短短时间内带上人马赶來至此. “看來军营里有内奸啊.”冉竹喃喃道.竟然在大战前夕玩偷袭.真是卑鄙啊卑鄙. “秦彪你带着圣女还有德……她想办法离开.”宣墨将手中两名女子拉到了秦彪面前.自己提剑就要出门. “皇上.万万不可.独孤子诺手中有一兵器十分厉害.您明日还要带军打仗万万不能有半点受伤.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秦彪不同意.伸手拦住了宣墨.同时冲冉竹使眼色示意她帮忙说服. 只感觉身旁闪过一道黑影.待宣墨和冉竹反应过來德太妃已经跑了出去. “该死.她这样很容易被误伤的.”宣墨低骂了声.一掌推开秦彪跟了出去. 门外.平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几名暗卫除了花麦饭全都现身.刚才冉竹见到的那四名家丁打扮的侍卫已经横躺在地上.早已死绝. 独孤子诺一身银白战袍立在墙头上.身上背着一个半人高的铁桶.手中的古怪兵器里正源源不绝的往外吐出利箭.萧风和松渊正挥剑拼命抵挡.柳木南则忙着和团团围住他的十几名高手周旋.甚是狼狈. 秦彪横亘在宣墨面前.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周遭一切. “你站住.”宣墨怒道.心中的焦急也泄露了出來. 德太妃怪怪的站住了.她站在秦彪一米远处望着前方正发箭的男子.颤颤叫了声: “诺儿.” 独孤子诺浑身轻震了下.这才注意忽然跑到院子里的妇人竟然是他娘. 见独孤子诺看到了她.德太妃满露欢喜.冲他摆手道:“诺儿.你快住手.” 独孤子诺仰天大笑.冲着宣墨不无鄙夷道:“本來我还觉得偷袭你们胜之不武.大宣朝的皇帝想用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來要挟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话间.目光却停留在宣墨身后的一抹红衣上.心中怨怼加深.臂弯上的利箭射的更急更凶了. 冷冉竹.我将你抚养到这么大.你竟然恩将仇报.今日我就让你看看谁才是这天下的霸主. 空气中传來嗤嗤声响.冉竹听到萧风和松渊同时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倒了下來. 独孤子诺张狂而嗜血的笑声阴仄仄响起.听得冉竹浑身毛骨悚然.她愣愣的看着那兵器的方向对准了宣墨. 独孤子诺一口气发出四五支利箭毫不迟疑的飞了过來.冉竹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甚而都沒想到有秦彪在宣墨根本不会有事.自己一脚跨到了宣墨面前. 黑黝黝泛着银冷光芒的箭头带着强劲的惯力一路畅通无阻的飞了过來. 而.就在那些箭发出时.独孤子诺提剑冲了过來.一副遇神杀神 遇佛杀佛的疯狂血意. “诺儿.不要……”德太妃凄悲的呼唤尖利响起.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花火石之间.当冉竹挡到了宣墨面前.那柄长剑已然刺了过來.宣墨亦是想阻拦也來不及了. 嗤嗤嗤嗤……刺穿身体的长剑带出一道深深的鲜血.滴在地上砸出一朵朵不规则的血花.立马蔓延开血腥一片. 正文 第九十章 情盟此生 || 她的胸膛.算起來被长剑刺进三次.一次被宣墨刺进.而两次均是为保护宣墨而挡住独孤子诺的利剑. 跫然芳华妖自灼.青衣桑麻意所归……终究都是奢望罢了……冉竹闭紧双眸.临了除了对宣墨的舍不得.还是舍不得. 可…… 除了腰间几欲被捏断的难受外并沒有意想之中的死亡的感觉.难道老天可怜她直接免去了最后痛楚折磨. 冉竹正觉奇怪就听到秋华沙哑的嗓音: “太妃.”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自冉竹身后响起.惊得她立马睁开了眼.眼前一幕令她膛目结舌. 那柄她以为会刺进她胸膛的剑就在半米远处被德太妃拦住.长剑刺穿了她的肩膀.浓厚抑郁的血腥气传到冉竹鼻息里.令她胃部忍不住翻涌. 而本來挡在她们面前的秦彪则身中两箭半跪在宣墨脚边.此刻正以剑撑着身子站了起來.警惕的盯着独孤子诺. “娘……” “太妃.”两声疾呼同时响起.冉竹只觉腰间一松.刚才难受的感觉顿时消失.耳边掠过疾风.却是宣墨想冲上去将德太妃救下來. 秦彪身躯一晃挡住了宣墨.泛白的脸上隐忍着痛苦.他对宣墨摇摇头:“皇上.不可.” 宣墨站在那里.伸出的双臂无力垂下.袖口的里手紧握成拳.深邃的星目里此刻风云涌起.骇人的很. “诺儿.不要伤害皇上.不要在打了.”德太妃断断续续说道.每一次张开.嘴里就流出大量的血稠往下掉.断而未绝.令人不忍直视. “宣墨.凭什么大家都帮你.就连我娘都在临死前护着你.凭什么.凭什么.我拿回属于我的.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独孤子诺沒什么表情的脸上顿时浮现残暴阴厉.他疯了般怒吼.不顾德太妃的痛楚将长剑直接拔出.以此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愤怒. “啊……”秋华厉叫一声.整个人扑向了摇摇欲坠的德太妃.泪眼磅礴:“小主子.你难道不知道拔出剑会让太妃她很快……” 很快归天.最后的两个字被剧烈的咳嗽掩盖.但每个人都心中有数. “一个为了荣华富贵抛夫弃子的女人她活在这世上就是多余.当初跟你相认是因为你还有点利用价值.这一剑是我替我父王送你的.情困了他一生.害了他一生.都是因为你.” 独孤子诺话毕.在众人都未反应过來的时候.一脚踢向德太妃.其用劲之大.恨意之深.将抱着德太妃的秋华一起飞了起來.. 宣墨再不顾秦彪以及赶过來的萧风.松渊阻拦.足尖顿地腾空跃起将在半空中的德太妃和秋华双双接住. 秦彪几人齐齐挥剑斩断身上的利箭.带伤与独孤子诺激战起來. 受了一剑的德太妃本就时日无多.又堪堪被独孤子诺灌入了内力的重脚一踢之下.躺在宣墨怀里只有进的气沒有出的气. “母妃……”宣墨喉咙堵得厉害.鼻息酸涩. “皇上.我求……求你.不要……杀他……”德太妃颤颤的伸出手想抓住宣墨的衣领.如一朵遭受了风雨吹打的秋日残花.带着独孤子诺对她的恨意绝望凋谢.她定是还想说着什么.嘴巴张的大大的.眼角滑出一道泪痕…… 冉竹被独孤子诺这种冷血行为气的浑身发抖.脑海里玄镇温润慈祥的师父形象早已远去.这两次的见面令她对独孤子诺有了彻底的认识. “你够了.你杀你你娘还不知悔改.竟然在她死后还如此大逆不道.独孤子诺.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冉竹冲着繁乱刀光剑影中的那抹白影吼道. ”明白.我明白什么.“声音传來.带着冷漠嗤笑. ”你.这辈子到死都做不了皇帝.“冉竹咬牙.一字一句说道. 说完此话.冉竹清楚的看到了那抹本來游刃有余周旋在秦彪三人中的白影忽然晃动了下.就听秦彪咬牙切齿道: “兄弟们.今天我们就杀了这叛贼.为浥轻尘和苍夜报仇.” 萧风和松渊还有终于将那十几名解决掉的柳木南紧握手中长剑.脸上均露出了坚定而愤恨的神色.四人连互相看都沒看.自动分开四个方向将独孤子诺围在中间.杀意迫人. 忽的一声炸响自半空传來.宣墨和冉竹急忙抬头.只看到一片烟雾快速蔓延将独孤子诺和秦彪几人迅速包围.甚至都未看清是何人就被一股奇异的香味熏昏了过去…… 篝火旁狂生滋长的绿草上的酒坛东倒西歪.男子的黑色裘绒披风正盖在她的身上.胸口薄软的里衣被烈酒浸透.可酒的烈暖不透衣服.席卷着冷风无情吹入他的衣服内. 冉竹自昏迷中醒來便看到这一幕.孤寂.荒凉.落寞…… “五岁那年.我娘被父皇的一堆妃嫔毒酒害死.是她拉着我躲在铜炉里躲过了一劫.隔了这么多年我到现在都能感觉她和我一样在颤抖.事后我告诉父皇.父皇不信还将我送往了万佛寺.亦是她不离不弃跟随.让我之后的三年不至于孤独.八岁那年父皇去世.我顺势登基.他走的时候留下了她和荣太妃在宫中.其余妃嫔全部跟着下葬.” 宣墨见冉竹醒了.伸手将欲要起身的冉竹摁下.一开口浓浓酒香扑了过來. 篝火映出一张忽明忽暗双眸有些醉意的男子.薄削嘴唇上反射出晶莹火光.那是酒的润泽.人魂消散.留在脑海里的都是过往的温馨种种. 宣墨为她整理了盖在身上的披风自己躺在了她的旁边.冉竹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知道宣墨一直在等自己醒來.一倾诉语.此刻做一个安静的听众便好. “我知道她是被父皇强行带回宫的.我也曾说过放她离去.可她说这么多年早已视我为亲儿只恨她沒有荣太妃的势力大不能帮我稳固江山.我至今记得这句话……” “你带她來.其实是想等收服了独孤子诺后放他们二人离去.是吗.”轻轻柔柔的话语响起.一双柔夷轻轻抚上宣墨额角的碎发.却怎么也无法拨开那一抹忧愁. 宣墨抬头.望着冉竹的目光掠过一丝欣慰.他知道无论经历多少风雨.他给予了面前女子多少苦难.她总是最了解的他的人. “就算是.那又能如何.”宣墨低低叹了口气.手反握住冉竹的手.放进了披风里. 这一声幽幽叹息落在了冉竹心间.带着无尽苍凉与世事弄人的嘲弄. 是啊.就算是.那又能如何.人死魂消散.何况德太妃在临死前听到独孤子诺那般绝情恨意的话.想必死也难瞑目吧. 只是到了.她还是跟宣墨求情留独孤子诺一命.是问谁又能说她不爱子如命. “你以后会杀了独孤子诺吗.”想到此.冉竹忍不住请问道. 握着的手一顿.宣墨以沉默拒绝回答冉竹的话.或许他自己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吧. “对了.当时放烟雾炸药和迷烟的人是不是來救独孤子诺的.”冉竹不想宣墨心有郁结.于是换了个话題. 一睁眼就听宣墨说了半天关于德太妃的事情.心中对于刚才那院落里发生的事一直憋着沒说. 而现在他们躺的正是自家的军营.飞龙山里一处宽阔的草地上.无疑是安全到家了. “嗯.” “那她怎么沒杀我们.“冉竹惊讶道.按理说既然和独孤子诺一伙的.自然也是抱着同一个目的而來. 而且那人武功高强.來到身旁了.大家都还未察觉.在冉竹潜意识里來救独孤子诺的一定是白静.只是他们都被她弄昏了怎么反而一点事都沒有. 宣墨不语.深邃漆黑的双目静静的看着冉竹.看的她背脊都有些发凉. “是水千代.”冉竹想了想.迟疑了下说道. 对方继续保持沉默…… “喂……”冉竹有些生气了.这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其实我知道她最初并不想开战.虽然她从小嚣张跋扈.但一直很遵守水鹰立下的南蛮规矩包括两国和平相处.这次作战多半是阿克油和独孤子诺在后挑起的.她來救独孤子诺.起码说明一点.她作战之心已定.明日一战.不好打.” 低沉话语缓缓响起.透着几分抑肃.一开口便是教冉竹心口十分不好受. 其实她知道.若是宣墨开口娶了水千代.沒有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难堪.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而他拒绝的原因.似乎更多的是因为她…… 冉竹嘴巴蠕动了几下.脑海里剧烈挣扎.最终无力的张口:“自古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你娶了水千代不仅能接收南蛮.还可以免万千子民脱离战乱之苦.这怎么算都是有利无害的事情.” “小竹你……”宣墨不悦开口却被冉竹打断: “可我不想你娶她.不仅是她甚至是以后的女人.我都不想和她们一起分享你.我……是不是很自私.”话毕.泪水从两边眼角留下.滴到了下面的绿草上.滑入松软的土地里无声无息. 这一刻.冉竹甚而觉得自己是卑鄙的无耻的.为了成全自己的私欲将那么多人推入火坑…… “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宣墨轻柔说道.答应二字竟是说的那般自然.却又十分郑重. 冉竹定定的望着宣墨.心跳如雷.显然还沉浸在宣墨说的前半句里. “以后.不要再为我挡剑.”宣墨翻了个身将冉竹轻轻揽入怀里.不知何时有了神采的星目迸射出令人心颤的宠溺:“这种时候.你就站在我身后就好.就算真的难逃一死.我也希望死的那人是我.而不是你.” 冉竹无语凝咽.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只感觉宣墨湿濡的唇贴在她的眼上为她一一吻去泪水. “真咸.”话语轻落.惹得正忙着哭的人破涕而笑. 铁血沙场.尸骨万千.凶险又如何. 我冷冉竹定不负你今日情盟.如影随形.不离不弃. 正文 第九十一章 不知为何 || 温存片刻后.宣墨拉着冉竹往外走去.黑袍与红裙随着夜风交叠翻飞.仿佛两只翩跹而飞紧密相连的蝴蝶. 萧风四人属柳木南伤的最轻.其他人虽然都中了好几箭.但好在都未伤及要害.本來让花麦饭处理一下伤口.再让精通药理的他來给他们喂点恢复快一点的药丸. 这样第二日不说能上阵杀敌起码保护宣墨应该是可以的. 但.奇就奇怪.花麦饭不在.从他们开始与独孤子诺激战到现在待在林子里足足有三四个时辰.他竟是连面都未曾路过一次. 难道是去找邱灵儿去了. 更让冉竹一直不解的是.为什么來救独孤子诺的是水千代而是白静? 因为他们是暗卫.军营里并沒有留一处住所给他们.况且自來到这边塞每天都是一堆事情.萧风几人很多时候都是守在宣墨周围或者就近找个林子休息. 此刻.就在飞龙山背靠的一处林子里.萧风几人正在一处隐蔽的空地上休息.每个人的脚边躺着几支半截箭. 篝火里发出噼里啪啦的枯枝烧裂的声响.映着黑软土地上血淋淋的箭头发出森冷的寒意. “邱灵儿不在.花麦饭也不在.他们的伤势……”冉竹看着在他们三人之间忙碌的宣墨.此刻他俨然是一副医者的架势. 心里却有一丝说不清的涩意.刚才她昏睡期间宣墨就可以先替萧风他们疗伤啊.为何要等她醒來…… 她不知昏睡了多久而且二人还说了许久的话才回到林子里.见到萧风他们身上还插着好几支断箭时.冉竹惭愧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每到一人面前.毫不客气的从对方身上撕下里衣.点穴止血干净利落.柳木南则依着宣墨的指示负责出去采草药. “无妨.我处理的來.”宣墨低沉的声音从萧风方向传來.笃定而自信. 冉竹挑了一处干净地方坐下.如今的她反而是闲的.左手不经意触摸到左手.温润清亮自大拇指处传了过來. 虽然那不是真的古戒.却也是上好的玉所做.只是长期戴着古戒的冉竹还是很快的辨出了真伪. 但她最初不想揭穿宣墨的谎言.是以为他既然收服了萧风和颖冰阳.说不定也知道了她要寻找龙血草的下落.不知在什么情况下拿走了她真的古戒.待她刚想起來古戒不见的时候将假的拿给她. 为了阻止她去找龙血草.甚而是不让她去救莫尊景的命. 她不去问颖冰阳.她也清楚与萧风情深意笃的颖冰阳定然会将那天两个人在草地上说的事情告诉萧风.从而萧风会尽职的告诉皇上. 所以她现在有事也不找萧风了.权当自己当初想通过萧风掌控暗卫府这一招失败了. 而且她现在和宣墨修复如初.当初只是报仇所做的事情失败了也无所谓.只不过大抵心里还是有些挫败的. 当时脑子里电光火石闪过这个念头也并未深想.可现在忽然又觉得自己想的不对. 如果宣墨真的早就知道她是为龙血草而來.那么在长安就会阻止他前來.虽然她是圣女有着不可忽视的引导力.可他才是皇帝.为了宣家的宝藏他也不放任冉竹前來. 且.如果宣墨早有心换走她的古戒.那么假的古戒应该在拿走真的后就会替换上.为何那天她在到处找的时候宣墨才拿來. 可自己也并沒有跟他说古戒丢了.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假设.古戒不是他拿的.临时做了一只假的骗她安心.那他一定是知道谁偷走了古戒.如果是后者.除了白静别无他人. 到底要如何印证她脑子里的两种猜测呢. 脑子里转了一圈.一个想法忽的就此产生. “皇上亲自替属下疗伤.想起來好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萧风轻轻笑道.眼底一片感激更多的是怀念. 宣墨轻颔首似是被萧风勾起什么回忆绑白布的动作慢了下來.忽的一个手指摁向了萧风肩膀的一处伤口. 萧风痛苦嗷叫了一声.惹得秦彪松渊几人毫不留情的大笑. “当年.你也是这样叫的.”宣墨眼皮子都沒翻的说道.一点面子不给. 坐在稍远一点地方的冉竹掩嘴而笑.被现场血腥气笼罩的紧张担心感也随之消减了不少. 宣墨听到笑声回头瞥了眼冉竹.因为萧风几人为了方便治伤.多半是敞衣露胸.本欲上來帮忙的冉竹却被他挡在一旁. 且不说他一个人处理的來.就算忙不过來他也不愿意冉竹触碰男子的身体. 若是冉竹知道.只怕会翻白眼笑宣墨小心眼了. “明日就要开战.还请皇上和圣女回去休息吧.切不可为了属下等伤神费力.都是大风大浪走过的人了.这点伤不算什么.” 说话的是松渊.松渊是这几人中一直话最少的.但说出來却让冉竹暖心的很. 松渊话一出.几人立即附和.大有起身赶人之意. 宣墨心里也清楚.他们几人虽然都是看着他长大.但他是一代帝皇无论自己表现的多亲近.也抹不掉他们心中的敬畏.有敬畏就有拘谨更何况他们是真担心自己. “明日你们就待在后方.以防独孤子诺來偷袭.”宣墨轻扫众人一眼.就见秦彪要开口说话.心中了然.将脸一冷: “这是朕的命令.若后方有所闪失.唯你们是问.” “是.谨遵皇上意旨.”萧风几分双双合拳.半跪应道.纵使心中更愿意与宣墨并肩杀上战场.为宣墨奉献出死心塌地的忠诚.可皇上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 宣墨深深凝视了他们四人.眼底浮起复杂情绪最终敛在深邃目光里沉入无尽渊底. 黑衣色的披风长袍掀起.不知是他的力道带起了夜风.还是夜风卷起他厚重华丽的披风.竟让人有一种沉甸甸压不过气來的逼迫感. 这一次他头也不回的离开.步履沉稳不紧不慢.路过已经站起來的冉竹身旁.看也不沒看的一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手.掌心里传來的些微凉意令他略略平息了心中的激荡. 他或许不是个好皇帝.不够果断不够狠绝缺少霸主的冷血无情.甚至至今还受莫求双钳制不得施展拳脚治理国家. 但他至少可以做一个好伴侣.可以让这些常年为他出生入死的人减少面临死亡的危险. 走在他身旁的冉竹.感受到宣墨紊乱的气息渐渐的平复下來.心中似乎知宣墨所想般.反手用了细微力气握住宣墨.只是轻轻的.连宣墨都未曾察觉的力气. 带冉竹去见德太妃.宣墨本來是有打算.本來以为花不了多少时间却沒想到因为独孤子诺的偷袭外加暗卫们的受伤直至半夜才回來. 自己目的沒达到.反而一堆人死的死伤的伤.德太妃尸体也不见了想來是被水千代一并带走了. 这自然是独孤子诺要求的.或许是听到德太妃临死还为他向自己求情.动了孝心了吧. 宣墨心里如是想.可理智上却又隐隐觉得不对劲. 不过宣墨所不知道的是.他最初的目的其实已经达成一半了.只是对方还差个机会沒说出口. 二人刚出现在飞龙山的军营大门口.就看到张云在门口徘徊.同一时间她也发现了宣墨和冉竹二人. “皇上.圣女.疏影公子将兵器造出來了.”张云说这话时.满脸激动.清秀的双眸里闪烁着动人的光彩. 晚间时候.她寻找宣墨时听到士兵提起在军营最偏僻的草地上看到宣墨和冉竹在那.那时候她本想找宣墨商量明日作战事情却被迎面而來的莫尊景拉到了兵器库.等她想将这好消息再跑來告诉宣墨时.草地上空空如也不见一人.问士兵也不清楚二人去向.只好站在门口等待. 是以她并不清楚此前宣墨他们遭遇偷袭.最多当宣墨和冉竹出去散步了. 宣墨听到这话.目光陡然一亮.问了张云几句便与她一同往兵器库走去. 站在他们身后紧跟几步的冉竹.忽的停了下脚步望着宣墨的身影说道:“皇上.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可好.” 宣墨眼底一丝诧异闪过望着冉竹疲倦的面容.未及细想便转身就打算送冉竹回帐篷休息.被她以时间不多还是去检验火枪更重要打发了宣墨. 望着宣墨的身影转过前方的一顶帐篷消失不见.冉竹咬了咬嘴唇.低低叹了口气:“龙血草的事情还是等他打完仗再说吧.” 今日宣墨带她去见德太妃的意图何尝不知.对于龙血草.二人虽然彼此心照不宣.但她清楚宣墨还是希望她能亲口说出來的. 可现下情形.这本來只是三两句话的事情.却似乎被一堆事情阻拦.总也沒机会说出口. 他忙.而她也忙. 半个时辰不到.那本來该回自己帐篷休息的红衣女子.此刻却出现在林子里的一方空地上.她冲着萧风似笑非笑.随后转身往另外一处走去. 萧风楞了楞.片刻才在松渊几人疑惑的目光中起身跟随那抹暗夜里的红影而去…… 有些事终究是避不过的.早晚而已.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原来如此 () 对于冉竹的去而复返.让他不自然的想到了前天颖冰阳与他说的事情.而一如冉竹所揣测的那般他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宣墨. 早晚要被算账的.萧风对于这一天的來临并不感到惊讶或者害怕.只是表现出异常的沉默. 虽然他本來就该忠诚于宣墨.可此刻站在面前对自己拿下面纱正闲闲坐在石头上笑脸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圣女.心底竟沒來由的有些惭愧. “萧风.你这出无间道.演的甚是顺手啊.”冉竹含笑说道.月夜盈辉透过萧疏枝头投射在下方女子淡雅闲适的脸上.凭添了几分柔和. 这是发自真心的笑.沒有嘲讽沒有隐忍怒意发出的冷迫.真真切切如和煦暖风. 若冉竹上來就劈头盖脸骂一顿.萧风心里反而能减少几分惭愧.可冉竹越是这样.连带着本该责备的话语说的跟开玩笑一样令萧风心里越发的不好过. “圣女……”萧风嗫嚅着.不知是因为心情激动还是刚才走路时牵动了伤口.宣墨替他包扎用的白布上渗出了点点血迹.煞是惹眼. “今日.我來找你.并不是想追求过去的事情.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我也不想再藏着掖着.再说了你本就是皇上的暗卫.忠于他本就是你的职责所在.不过这一路过來.你也看的出我对你还有颖冰阳并未真当下人去指使.这其中的做法想必你们也是明白的.如今我与颖冰阳结为姐妹.更会用心护之.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冉竹轻声道.以一种话家常的姿态与萧风交谈.见他一直站着便示意他坐下來.就在旁边的另一块石头上. 她知道.威逼利诱对一个已经经历两次背叛宣墨而又有着衷心的萧风來说全然无用.但她放下姿态坦然相对.再利用前日刚想跟自己做生死之交的颖冰阳來做话題.萧风必然会倾倒在她这边. 起码此时此刻是倾倒她这一方的.以一个朋友的姿态.而明日甚至是以后.她已经不去想了. 说起与颖冰阳结为姐妹一句时.连她自己都动容了.颖冰阳说的那些话浮现在脑海里.令这回才想起來的她有种想冲回去找到颖冰阳将那天她未说出口的话说出來. 她愿意.而且似乎一直等待着这一天的到來. 想到此.冉竹嘴角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苦笑.她到底是跟多少人在恰当的时候沒來得及说出恰当的话啊…… 就连莫尊景.她其实都是在刻意躲避着. “冰阳待圣女一片诚心.若她听到你愿和她结为姐妹这话.定然高兴不已.” 萧风拘谨的说道.拘谨的坐在冉竹旁边.印象中除了与颖冰阳这般近距离相对外.再无第二位女子. 眼前的女子.眸光清澈灵静.恍若浮冰碎雪空旷幽远.却又因为那唇边的浅淡笑意生出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教人不至于产生了仙子下凡的错觉. 萧风的心不可遏制的跳了跳.但也仅限于对美女的欣赏和对冉竹的敬畏. 颖冰阳素來大小事都与他说.所以当日冉竹沒有表示的态度自然也知道.为此颖冰阳这两日还抑郁了. “你就将我这话原封不动的告诉她.亦或者我该亲自去说才是.”冉竹轻叹了口气.当日因为柔妃的突然介入令她沒有來得及说出口.也并非是她不想. 萧风面色郝然.心中所想被人看透显得有几分不自在.想了想.也不再忸怩下去.说道: “当日救命之恩一直未能相报.圣女今晚寻属下.必然是有事相问.那就.请问吧.” 本该是只要不是对宣墨不利的事情圣女尽管问的话到萧风嘴边变成了最后一句话.迟缓的停顿显出的担心冉竹又何尝不清楚. “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我只是來求个公平而已.”冉竹眨眨眼.用着更为轻松的语气说道. “公平.”萧风反问.同样眨眼.却是迷糊. “你将我的事情都告诉了皇上.你总该也要告诉我皇上的一些事情.这样才算是公平.”冉竹两手一摊.笑意更甚. 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萧风在心里点头.沒注意自己头也跟着点了起來. 待反应过來.便发现冉竹晶莹双眸里一丝狡黠滑过.萧风摸摸鼻子不觉苦笑. 心知她已经真正让萧风放下防备.冉竹便不再浪费口舌. 冉竹将手中的古戒伸到萧风面前.面色变得凝重:“这古戒是假的.” 她打算通过假古戒來开展龙血草的话題.就此來解开疑惑宣墨是何时知道龙血草的事情.再以此來判断刚才对古戒去处的猜想. 而之前宣墨给他们包扎伤口时候她脑海里想出的办法便是回头找萧风. 萧风是对她事情最熟悉的人.古戒在她眼里此刻只有寻找龙血草的意图.早就忘记了它真正象征的是她的圣女一职. 她以为要花一番功夫才从萧风口中探出來的.但萧风紧张而气馁的口气却教她心头一震: “你都知道了.皇上告诉你的.” 萧风疑惑的看向冉竹.当时花麦饭交给他的时候.他都信以为真.按理说这以假乱真的东西应该会骗得了冉竹一时啊.所以自然就想到了宣墨. 冉竹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这个话茬.只能含糊而过: “不然我找你干什么.只是知道的不多.你详细说说.” 萧风就将花麦饭做了个假古戒的事情告诉了冉竹.不过他省略了丽柔那一段.但却失去了重要连接.不善撒谎的他在冉竹一连串的疑问下最后涨红着脸干脆闭口不答. “你说花麦饭发现白静潜进我屋里偷走了古戒.可我那天明明待在沟渠镇外的军营里.一天都和皇上呆一起.她何时偷得?” 冉竹无语道.她心里知道萧风肯定是跟她瞒了什么.但说到白静偷古戒时是一脸肯定.想來这点是不会假的. 而且照今天情势和萧风话里的猜测來看.花麦饭今天一天沒出现想必是找白静抢古戒去了.而白静之所以沒去营救独孤子诺很可能就是被花麦饭缠住了…… 冉竹想到此.心中又是一番感慨.如果白静不偷走古戒.那么花麦饭就不会和白静打架.但宣墨肯定是会带她去见德太妃的.那么当时就算再多两个花麦饭也敌不过白静的偷袭洒下的迷香啊.而这会她很可能已经和宣墨冷冰冰的躺一块了…… 感觉到自己想远了.冉竹换了个姿势又将思绪拉了回來. 这样说起來.似乎又和龙血草还有宝藏沒关系.早在玉檀殿那一站冉竹就看出來白静并不是冲着宣朝的宝藏而來.更多的是为折磨她.但并不能说明独孤子诺不想要.否则白静也不会在大婚之夜偷走宣墨的宝玉.待发现宝玉无法开启宝藏时又巴巴的赶了回來. 见萧风的嘴唇紧紧闭住.严丝合缝.心知再追问下去也是无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以漫不经心的口气问道: “皇上是何时知道龙血草事情的.” “刚知道不久.”萧风见冉竹不再追问刚才的问題.心中松了一口气.想也沒想的说了出去. 对面沉默一片.萧风疑惑望过去正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亮眸.随即右肩膀上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带着女子特有的清香传來. 萧风在冉竹调侃的话语中低下了头: “不错嘛.看來你对我还是挺不错的.” 冉竹将滑到嘴边的衷心换成了不错.她想忠心这个词实在是太容易让人生分了.却沒发现说出口的话显得有几分暧昧. 萧风恨不得将头埋到尘埃里去.嘴上的话却不受控制的说了出來:“关于圣女寻找龙血草的事.属下一字未跟皇上提过.他是从你上次与王太医还有张从喜的私下相见时听到的.” 秦彪素來大嘴巴.萧风当晚见席中宣墨对冉竹态度不对劲便去询问了跟着宣墨左右的秦彪.便得知了此事. 因他只是表面上归顺冉竹.而且宣墨根本沒做出什么动作來惩罚冉竹.乐的清闲的他并未将这事情告诉冉竹. 而此刻.却拿來了表示自己的清白.说完后萧风都忍不住鄙夷自己. 冉竹眼底浮起惊愕.但也只是一瞬便被另一种表情所覆盖.她若是记得沒错.她以白静阻拦她找龙血草为由让张从喜将白静抓起來才会去寻找龙血草. 似乎自那夜后.她就再也沒见过张从喜的身影. 难道已经被白静杀了. 这几日疲于奔命.忙着躲一波接一波的暗杀.自己虽然沒受什么伤可似乎也沒见到王太医出面为谁治疗过.当然暗卫除外.因为他们除了见宣墨和冉竹.自然是谁都不可能见到他们的. 想到此.冉竹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刚想张开口再问点什么.就听不远处传來一声惊呼.随即又低了下去. “是秦彪的声音.”萧风快急的说了声.整个身子已经跨出了好几步.这才想起还坐在石头上的冉竹. “你去吧.我自己回去.”冉竹冲他摆摆手.对于秦彪的脾性冉竹还是了解些的.所以对那叫声也不在意.以为萧风在为难送她回去一事.想了想又添了句: “你的伤我不会告诉她的.” 萧风嘴咧了咧.做出个笑的表情.脸色却严肃的很:“圣女不去看看吗.属下猜想是花麦饭回來了.” 花麦饭回來了.那么古戒是不是也跟着回來了. 冉竹听到这话.整个人已经跳了起來.本在前头的萧风却愣是被风也似的冉竹丢在脑后.迟了几步才跑到之前待的地方. 待见到眼前场景时.一向自持镇定见过大风大浪的萧风都忍不住倒抽了口气.双手微微颤抖起來. 正文 第九十三章 烈火长歌 ………… 冉竹跑的很快.快到她脑子里只顾惦记着古戒甚而忘记了手中本该遮在脸上的红纱此时却因眼前一幕从松开的掌心里滑落. 这该是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惨烈打斗啊.不.不仅惨烈.而且残酷. 趴在地上的人侧脸对着冉竹.鲜血蔓延到他身底下令暗夜里的泥土墨色更重.脸上血色一片仿佛那张脸天生就是血色般.头顶的皮发被人生生剥去.在篝火照耀下甚至都能看清楚他头顶密密麻麻的血色经络.平日微塌的鼻梁被人用利器削平.两个黝黑的洞口凝结着紫黑的血痂.令人不忍直视. 他双手呈诡异姿势扭曲的.手腕处各有一道细细的血痕.晕染开來干涸在血痕四周. 他浑身上下沒有一处完整的.衣服裤子如是.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更如是. 仿佛被人肆意的玩弄.用着兵器一下一下割着他的身体玩.风一吹.被划破的黑衣黑裤犹如湖面上的暗色波纹一层层不规则的荡开露出衣服下面的血肉模糊…… 跟着模糊的还有冉竹的双眼.四周景色沉浸在水雾之中.她越想睁大眼却越是看不清楚. 良久.她伸手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低低的叫道:“花麦饭……”后面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來. 胸口里堵胀的厉害.愤怒心疼交织.还有另外一种她说不清的情绪在里面.只是很可怕也很恐怖.令她有一种想将白静千刀凌迟的嗜血冲动. 同时心里更有一种惧意.武功和医术都在暗卫中为上等的花麦饭都打不过白静.她该是有多厉害…… 她与花麦饭照面不多一个手指都数的过來.当初她想掌控暗卫府时花麦饭是最难啃的骨头.对他亦是有几分排斥. 后又因为邱灵儿对他的痴情.执着.而对方的冷漠回绝曾一度对花麦饭很是反感. 可此刻.她第一个念头却是.若是邱灵儿知道花麦饭伤成了这样.她会怎么做. 想到邱灵儿会发疯杀人的模样.冉竹感觉呼吸都困难起來. 这已经不是用伤字來形容.花麦饭可以说彻底成了个残废. 经过萧风几人多年的江湖历练來看.花麦饭手筋已经被白静挑断.从此无法执剑更无法施针救人.加上容颜被毁.冉竹又开始担心他醒來后发现自己这个样子会不会做出极端的事情來…… 冉竹望着萧风和秦彪将花麦饭轻轻翻转过來.秦彪望着浑身是伤是血的花麦饭.双手双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几人中他最年轻.眼泪流的肆无忌惮.其余几人亦是眼眶通红.面色紧绷. “这是白静的蝙蝠冷镖.他果真去找白静了.”萧风哑声道.一双手紧紧握起.抑制着自己体内狂卷滔天的愤怒. “他需要找太医.”冉竹使劲平复呼吸.说出的嗓音发颤连自己都不曾发觉. 沒人敢点头.也沒人敢起身去只隔着几百米远的飞龙山军营去找张太医. 因为他们是不能见人的暗卫. 平日里小伤自己解决.大伤便是花麦饭來包办.而如今鬼谷神医的第一大弟子都重伤成这样.又有谁还救他. 邱灵儿已经走远.如今身归何处都不自知.再说就算找回來恐怕也…… “秦彪.我以圣女身份命令你去.去请张……疏影公子來.”冉竹思索了下沉声道:“跟他说清伤势.带足草药.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最后几个字.她咬的分外重. 她本來想请张太医过來.因为疏影现在肯定在兵器库被一堆人看着造火枪.叫过來实在困难. 可就在刚才她不经意的瞥了眼花麦饭.立即改变了主意. 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冉竹潜意识里还是相信疏影的医术.至于造火枪.既然能造出一把自然也就能造出两把三把四把來.依着疏影惫懒的个性定然会将造枪方法教给下面的人.而且这也是快速造枪的好办法. 这转念间的想法如电闪过.待说出疏影二字时.口气就更加急切. 不告诉任何人.这其中自然包括宣墨.冉竹不希望他明日天打仗分心.光萧风几人受伤他就挂心了.若是知道花麦饭伤的如此之重.说不定会激发他更强的战斗力.可忧怒催力终是伤身.这也是冉竹私心的作为. 至于挑秦彪.是因为秦彪看起來和花麦饭关系很好的样子.而且他易冲动.比较好命令.毕竟她不敢保证就算在同伴快沒命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听从她善意的命令. 果然.秦彪将花麦饭轻放在地上.甩手就走.松渊身子急急站起.脸上虽无表情可手已经去阻拦.但哪里來得及快如风般而去的秦彪.眨眼间就消失在夜色中. “你们放心.疏影虽然是莫少卿的人.但他从不过问世事.不会跟别人泄露你们身份的.若是不放心.等疏影來时你们避开一下.” 冉竹说道.清冷嗓音泠泠响起.恍若暗夜河涧面上倒影的明月.泛着幽幽冷光.明明很近却不可及. 一句话.便告诉了他们.朝中大事她冷冉竹比你们谁都明白. 冉竹说完.沒有人出声.半晌萧风答道:“如此.也好.” 只是这也好是指冉竹说的上半句还是下半句就不得而知了. “萧大哥.这人醒了.”在松渊身后.露出柳木南的脑袋. 这么一说.众人纷纷侧开身往后看去.冉竹这才发现就在花麦饭旁边还躺着一名黑衣人.因为刚才他们几人都太过担心花麦饭伤势竟将他给忘了. 冉竹见状也走了过去.还未看清此人面貌.便陡然撞上了一双熟悉的双目. 这里的熟悉并不是说冉竹和此人有多少交情.而是就在刚才的另一片空地上.她刚刚想过这人的去向问題. 张从喜. 张从喜的伤势看起來比花麦饭要轻些.身上沒有骇人的道道割痕.虽然衣衫划破狼狈不堪.但相比于他那张也沒有多少血迹的脸和花麦饭比起來.简直是等于沒受伤. 常年和莫求双打交道的他们.早在第一眼时就发现了他就是张从喜. 冉竹和他们猜想的一样.张从喜很可能躲在一旁趁白静不注意时或者某个恰当的机会.救出了花麦饭. 萧风和冉竹虽然看不到.但秦彪几人可是亲眼看着他带着花麦饭飞滚了进來. 但就算看不到.看这情形心里也明白了. “你为什么救他.是他告诉你藏身地的.”萧风见张从喜醒來.大手抓上他的领口.满脸狠绝. 在他们眼里.莫求双最大的心腹正是张从喜.纵然他救了花麦饭.也不能保证他别有目的. 而且.他们的面目全部暴露在张从喜面前.此人用一万个理由來说都留不得. 只是未等张从喜开口.萧风本肃杀的口气转为诧异:“你……” 他慢慢松开手.翻出掌心.刚才触碰到他衣领的地方全部染上鲜血.黑色的…… “我们算不上谁救谁.都是为同一个目标而已.至于你担心的.现如今看到了.我活不长你也该放心了.我有几句话想单独与圣女相谈.这地方留给我们.” 张从喜慢慢的.慢慢的说道.他每说一句话仿佛都要费很大力气.但苍白的脸上却显出异常的平静.或者说不屑. 明明是他快要油灯枯竭走不动半步.可赶人时说出的话却无半分客气. 张从喜为了杀白静.让她安心寻找龙血草.花麦饭杀白静为了替冉竹拿回古戒. 他要说的.不外乎就是白静.龙血草.还有古戒. 有了前面的施压.冉竹忽视萧风眼中的担心.将他们都遣退了下去. 无人添置木柴的篝火幽幽暗了几分.却敌不过张从喜身上的死意. “你身上的毒是白静下的.”冉竹皱眉问道.她不知道为什么皱眉.只是心里很不痛快. 张从喜不在意的笑笑.刚才柳木南将他半扶起依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才离去. 待挪开后.冉竹才发现刚才他躺的地方毒血侵蚀了.有的地方正冒出些许白烟.仿佛地里面腾起的仙气.却是夺命的. “姑娘.我时日无多.不想在不重要的话題上浪费时间.”张从喜黯哑道.他的声音一直不好听.可在此刻却一字一字圆润的扣在冉竹心上. 她忽然记得.张从喜从來沒叫过她圣女…… “奴才虽然沒有杀死白静也沒将她抓來.但她如今受了重伤.必然不会对你寻找龙血草有障碍.少主也已來到这里.大战在即.稍不留神就会伤及性命.皇上因为老爷的关系对少主也是痛恨三分.还请看在少主对姑娘一往情深.屡次舍命相救的情份上早点找到龙血草.让他离开这里.” 张从喜的话语由最初的淡然到最后逐渐恳求.他所说所做眼里.脑子里.均只有莫求双和莫尊景. 冉竹在心里叹息了声.对张从喜说不出是讨厌还是敬佩. “你想我怎么做.如今古戒也不在我手上.”冉竹淡淡问道. “古戒在花麦饭身上.奴才算过.明日大战最多也就是打打照面.真正的大战必然是在第二日.那时候皇上无暇分身.也是你去寻找龙血草最好时机.” 张从喜说道.嘴边逸出黑色血液.他毫不在意轻轻擦去. 而他本算不上白皙的手却开始慢慢往外渗着血.大有腐烂的趋势. “不能等到皇上打完仗后吗.”冉竹问道.其实她知道问了也白问. 听到古戒被花麦饭成功拿了回來.心不可抑制的跳了下. 果然.张从喜摇了头. 冉竹沉默.但也只是一会.她就点了头.随即偏头问了句奇怪的话:“此毒这么厉害.为什么你的脸一点事都沒有.” 张从喜楞了下.随即作出仰头的姿势.笑了起來.毒血流的更凶了.冉竹甚至能看到他脖颈处也正在腐烂. “姑娘.张某临死时还有一事相求.还请姑娘答应.”张从喜笑够了.那一刻忽然绽放刺眼光彩的双目忽的黯淡了下去却又强撑着点燃.像是濒临死际的最后星火. 冉竹紧紧抿着嘴.苍白到毫无一丝血色.只是盯着张从喜微微张合的灰白的唇. 寒风猎猎.冬春不走.热夏懒困.这一年格外寒冷.毫无星火的篝火里陡然炸裂了声.一丝火星自焦黑木炭中迅速蹿起冲向墨蓝天际. 正文 第九十四章 终究有时 ………… 秦彪带着疏影來时.场地里看到只有冉竹一人站在那时.委实惊愕不已. 皓月长空.盈辉薄光笼罩在那红裙上反射出别样的晕红.青丝散开随意披散在肩膀四周.脸隐于碎发间只露出光洁的下颚. 欲要飞离去.奈何俗尘恋. 她站在花麦饭的左侧.正对着靠躺在树干上的男子.男子的双目和嘴唇还呈现着张开的状态. 她不动.男子亦一点声音都沒有. “冉竹.”疏影轻声叫道.极轻极轻却又带着刻意的叫. 恍若石子投入湖水里的闷哼.又如篝火里霹雳炸开的声响.终于令冉竹有了轻微意识.慢慢扭过她白皙的脸望着疏影. 疏影心头咯噔了下.那双眼此刻是什么样的神色啊.厌恶.痛恨.迷茫.同情还有很多他难以言喻的情绪夹在里面.令他忍不住想上前拥住瘦削单薄的冉竹.给予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安慰. 他一向是想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在秦彪又一轮的惊愕下.他双手轻搭在冉竹的肩膀上.轻轻拢入怀里. 别怕. 冉竹浑身颤抖了下.双眼因为长时间张着而显得干涸难受.轻眨了两下.就感觉液体自眼角流下. 可她.也不知道是为谁哭.或许只是单纯难受吧…… 疏影眼角不自觉的瞥了眼靠在树干上的人.这一看先是觉得作呕.但看清是谁时.脸色扭曲般的难看.但很快恢复如常. 那边感觉到动静的萧风几人也走了过來.这个时候冉竹已经推离了疏影的怀抱.转身坐在了一处相对较远的空地上.遥看着对面忙碌的场景. 其实忙碌的只有疏影一人.还有打下手的柳木南. 似乎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个瞌睡间.很吵却又很安静. 冉竹以为自己真的睡着了.至少头无力的垂在膝盖上交叠的双臂上.双眸紧紧闭合.可耳边响起的轻微响动令她立即抬起了头. “我以为你睡着了.”疏影站在她面前.说道.他正拿着一块污血布擦着他同样满布鲜血的手.只是这血都是花麦饭的. 冉竹摇摇头.张开的双眸清澈空灵.想來这短暂的休息功夫已经令她调整了心神. 她略偏首.借着重新被萧风燃起的篝火亮光看到被包裹成粽子般的花麦饭躺在秦彪怀里.甚至连脸都看不到.只露出用以呼吸的鼻孔. 搭在膝盖上的左手不自然的摸了下右手大拇指上的古戒. 在刚才张从喜说话的时候她在花麦饭怀里找出了真的古戒.那装着古戒黑色布袋连个口都沒有.她还是拿起地上的剑割开了才拿出了古戒戴回大拇指上. 她的目光从花麦饭身上挪开又移到了张从喜上.任谁都看得出除了那张完好的脸外.那迅速消下去的身体里已然只剩下一副森森骨架. “那人沒有性命危险.只不过手筋被挑断了.以后拿重物是不可能了.”疏影坐到冉竹身旁.说话的时候在望着天. 心想要是能回去就好了.别说这小小的断手筋就是尊景的病他也能有办法解决. 冉竹点点头.沉默了会道:“谢谢你” 不知为何在见到张从喜时.她就知道花麦饭死不了.真是奇怪的感觉. 可能她从张从喜不愿提及与白静相战的只言片语里听出了对花麦饭的欣赏和惺惺相惜吧. “怎么你说谢谢.我感觉你会对我有别的目的呢.”疏影古怪说道.双手还摩挲了两边肩膀.做不寒而栗状. 冉竹咧咧嘴.算是谢了疏影此举想舒缓她心情的好意. “圣女.天快亮了.您早上还有祭祀要参加就早些回去吧.”萧风走过來说道.想了想又道: “属下几人不在皇上身边.还请圣女费心了.” 冉竹机械的点点头.沒再说什么就站起了身. 费心.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怎么保护宣墨.累赘还差不多.借着圣女一名却什么事情都沒为他做过.还受着万民敬仰祈拜.说穿了就一神棍罢了. 想到张从喜那未來得及说完的话.心口就紧紧的.有些喘不气过來. 路过张从喜身边.她的脚步微停.目光驻足了会.便抬眸望向远方.一袭飞扬红裙直直的走了出去. 萧风几人走后.他一开口就将娘亲的死全部揽在了身上.她也就沒必要再说些让人给他好好安葬一类云云的话. 她已经做出了让步.便再也不愿意再多为难自己一分. 疏影对于张从喜竟是连看都未看就大步跟了上去.与他而言除了莫尊景再无旁人让他上心.而却不知自己早已将冉竹同样视为了很重要的朋友.否则不会秦彪亮出了冉竹的名字.他就连脸都沒洗就跟了过來. 这其中.自然是瞒过了还守在兵器库的莫尊景. 二人走出林子.军营已经清晰的出现在眼前.甚而能闻到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香味. 疏影正欲说话就觉一个东西丢了过來.他惯性接住.低头一看是一个黑布袋子.正疑惑间忽然目光一沉.拿起细细看了起來. 冉竹看了眼疏影神色.只是自顾往前走着.并未说话.她心知这布袋古怪.她并沒有马上丢弃而是贴身收好.一出了林子就丢给了疏影. “这是我们那的隔缘特殊材料做的.它能阻断一切伤害性矿物质.看來这白静真的是和我一样穿越來的.” 疏影感慨道.眉间笼起一抹忧色. 我们那.冉竹知道她说的是异世.一个她不了解却十分强大的国家. “她重伤了.我不想她再出现在战场上.疏影你有办法找到她吗.” 冉竹的脚步忽的停住.转过身.目光灼灼. “……來得匆忙.我沒有将我那边的东西带过來啊.“疏影回道.他知道冉竹的心思.以为他有什么先进的跟踪器一类的. “一件都沒有.”冉竹拿眼光上下打量着疏影.似乎要将他身上那层衣服看穿. 疏影脸不自然的红了下.翻了个白眼.甩头就走. “我想杀了白静.虽然她受伤了但有她一天在.谁也说不准又会造出什么新兵器來.除了她.我明天也可以安心去找龙血草.” 冉竹咬了咬牙.冲着疏影的背影淡淡道. 疏影.请你原谅我.为了宣墨的安全.为了他能够多一分打赢这场仗的胜算.我再一次利用莫尊景的病來要挟你. 前方阴云层层.将旭日薄光掩盖住.放眼望去.阳光仿佛在努力冲破云层.薄弱的云层处出现一条又一条的灰金色裂痕.教人压抑的拉紧神经期待着希望來临. “就算要让她知道我的存在.光一天时间我又怎么能办得到.”疏影闷声道.平日舒朗豪爽的声音似被蒙在了锅里.发不出力. “你只要给我东西.我会有办法.”冉竹停顿了会道:“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东西给她了.人也得乖乖的跟着她去见白静…… 疏影点点头.半晌重重的吐出口气.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他走的又急又快.冉竹怎么跟也跟不上.最后干脆放弃了一个人慢慢走了回去. 凉风徐徐.夹杂着晨露间青草的气息拂向冉竹的脸颊.凉凉的却很舒服. 冉竹摸了摸自己的脸.似是此刻才想起什么來急忙从袖口里掏出红纱遮在了脸上. 这条路.最后还是一个人去完成. 却不知道会不会伤害宣墨.但结果她似乎已经看到了. 将士们的早餐十分丰富.兵厨子天未亮就开始杀牛宰羊.让将士们好好吃上一顿美味.带着全身力量与忠心漂亮的拿下第一站. 这也是.这些将士里众多士兵们最后的一顿饭…… 冉竹站在练兵场外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默默的看着埋头大吃偶尔抬头互相打趣几句的士兵们.心口却空空的.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所谓的祭祀就是在出征前.皇上和圣女均要焚香沐浴.祈祷上天保佑他们打赢此仗云云一类. 一群人在大厅做着最后的安排时.自始自终沒有人问她这一夜去哪了.沐个浴为什么要那么久……就连时不时飘过來几眼的宣墨.眼里也只有对她的关心和旁人不可察的宠溺. 这自然多亏了颖冰阳.其实她也是命人抬浴桶去找冉竹时.才发现她一夜未归.虽然不清楚她干什么去了.但还是在宣墨清晨來找冉竹的时候.将他拦在了外面.声称冉竹在里面沐浴.准备之后的祭祀. 这也得以给冉竹一个喘息的机会.她回屋后依着颖冰阳的吩咐打湿了下头发便换了套干净的红裙顺顺利利的完成了祭祀淡定的坐在大厅里. “好了.可以出发了.”宣墨轻拍了下桌子.每个人的心都跟着跳了跳.热血沸腾.至少绝大数人是这种心情. “这一仗只是试探.但也会有危险.防止独孤子诺偷袭.你带些人回沟渠镇吧.我也好安心些.” 宣墨挥退众人后.他偏首对着坐在对面的冉竹说道. “好.你要小心.”冉竹干脆答应. 宣墨对于冉竹的痛快答应很是高兴.爱怜的抚摸了她未干的头发随即起身出了门.金色软甲竟是亮了整个晦暗的大厅. 冉竹坐了会走到里屋.抽出笔墨.写了几个字后将纸叠起.刚一抬头就见疏影走了进來.手里拿着一块手掌大小的蓝色布袋.里面瘪瘪的不知装的是什么. “拿去吧.”疏影将布袋扔到了她面前的桌上.脸上虽平静的很.但眼底的尴尬还是显露了出來. 冉竹嘴角浮起若有如无的笑意.将纸条交给他:“你替我放进去.” 疏影脸不自然的红了下.他知道冉竹一定是知道了布袋里的东西.因为她不方便看.所以才叫他代劳. 纸条放了进去.很快拉紧.重新递给了冉竹.这次是放到了她的手上. “你一会和我回沟渠.想办法让尊景留在这里.”冉竹接过布袋.淡淡说道.似是说着二人出去游山玩水却不带着尊景一般. 等疏影点了头后.她才走了出去.方向是昨晚待的林子. 正文 第九十五章 事前准备 -- 飞龙山与沟渠镇是一个时辰的距离.这么远.仿佛远到两个国度.这么近.恍若窗棂上的薄纸. 一旦冲破飞龙山那层纸.宣朝的江山将有一部分呈现在窥视的人眼里. 今日的沟渠镇十分安静.街上鲜有人走动.或许是受了飞龙山那边战争的缘故.但细心的人会发现实在是安静的过分了. 碧荷茶馆今日也是大门紧闭.从外表看上去和其他关闭的商铺别无其二.安静.死一般的安静.却被悉悉的水流声打破. 纤白素手提着青瓷蓝底的茶壶正往桌上的莹白瓷杯里.热水冲卷着杯里的茶叶四下冲撞又散开.散开又冲撞.不一会一股清香扑鼻而來. 手腕上的红袖口绣着繁冗花纹.衬得一双手白皙胜雪.又若白玉雕琢.她端起杯子递到唇边.另一只手轻撩起脸上红纱一角.露出光洁的下巴.樱唇微启轻轻啜了一口. 喉咙里轻逸出一声赞美的叹气.似是一个人躲在碧荷馆里偷闲赏茶般. 此人正是冷冉竹.大宣朝的圣女.此刻正带着几百精兵躲在碧荷馆里.透过微开的窗缝往一处方向望去. 碧荷馆.坐落在沟渠镇最热闹的忠心.与出尘堂隔街而望. 出尘堂已经一片废墟.碧荷馆依然昂首矗立. 此刻就在那片废墟上.伫立一人背对着她的方向.青衣长袍.玉簪束发.于午日暖阳下闲闲站立.别有一番随意惫懒姿态. 忽然他伸手挠了下后背.左脚不耐烦的踢了下脚边的焦黑木头.木头一下子飞出去老远 冉竹收回目光.落在杯子里的茶水上.秀眉轻拢. 难道她不來了. 就在这时.另一侧窗户里响起轻微推开的声响.冉竹还未抬头就听抱怨的话语响起: “圣女……” 十几把长剑正顶在一张“受惊不已”的脸下的脖颈处.月牙白的长衣从士兵们双腿间若隐若现. 冉竹挥手.示意士兵退下.露出一位同样蒙着脸的白衣男子.急忙问道:“她來了吗.” 她去林子里自然是要找能给白静送信的人.柳木南轻功最好而且在暗卫中受伤最轻.算來算去他是最合适送信的人选. 但让她下定决心的却是在在林子里短暂交谈.她才知道柳木南自來到玄镇后他的基本任务都与白静有关.甚而就是他带着暗里引领着张云他们找到独孤子诺藏兵器的地方.功不可沒. 从昨晚水千代救走独孤子诺來看.他们肯定已经真正联合.虽然不清楚独孤子诺是用什么办法让心气高傲的水千代接受他们.但过程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可以确定白静就在南蛮.依着张从喜说她受了重伤的话.很可能还待在阿克油那里.这就缩小了寻找范围.至少能增加在今天内解决她的机会. 至于身边这两百精兵则是宣墨出征前特意派出护送冉竹回后方军营的.虽然后方军营里大量士兵已经被抽走.但在宣墨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冉竹离战场远一分便多一分安全. 冉竹出來后连沟渠镇附近的军营门口都沒去就來到了沟渠镇.她吩咐一百士兵将所有百姓关在屋里不得外出. 甚而在出尘堂附近的居民则被赶到了别的安全地方. 而剩下一百士兵所准备的是给白静一个特大礼物. “快了……” “來了.”柳木南话音刚落.就听冉竹低促道.暗哑的嗓音有些不成调. 二人均从桌旁微开缝隙的窗棂里望出去.两颗脑袋几欲撞在一起. 这边疏影正等的火冒三丈.几次都想跳脚离开.虽然春季阳光并不炎热.照射在身上还有着几分催人欲睡的舒懒惬意. 可坏就坏在这里.他昨天忙着造火枪.刚洗脸准备睡下的时候又去林子里给花麦饭整治.然后就跟着冉竹來到了这里. 这一站就站了半天.连口水都沒得喝.饥肠辘辘困顿交加.外加冉竹那在他看來一点架势都沒有的胁迫.换了谁心里都不高兴. 但这一切在见到白静时.负面情绪早已消弭.还是那般吊儿郎当的姿势.但眼底已是一片寒冽. 白静骑马而來.见到废墟上站立的邀约之人时便从马上跳下.即便是跳也是很小力度的那种.稍显苍白的脸上显露出另一种的阴厉刻薄. 她站在疏影一丈前立定.目光随意的望了望四周.最后才打量起疏影來. 疏影同样回望.眼前的女子一身黑衣劲装.玲珑身材凹凸有致.若不是漂亮的脸蛋上戾气太重.真是无可挑剔的美女. “你是从哪里得來此物的.”白静问道.将手中的东西抛给疏影.正是被柳木南送过去的蓝色布袋.里面装着疏影的东西. 疏影看也不看就塞进怀里.翘起嘴唇笑道:“当然是我的.你难道沒闻到一个雄性男子的味道吗.” 心里却在咒骂.破边塞.害的他两三天沒洗澡.每天连个床都挨不着边.这……衣服自然也包括内裤都沒换了. 是的.他证明自己是异世而來的信物就是他穿的现代三角内裤. 白静听了倒是沒什么反应.沉默了会道:“素闻莫少卿身边有位古怪之人.尤擅长医理……” “你这是在宣朝待了多久.自己家的话都不会说了吗.”疏影无奈道.他最听不得这种文绉绉的话了.來宣朝几个月都沒能适应过來. “疏影不是你的真名吧.我看你待这里好闲很长时间了.送信的人那就不是你.你现在才在我面前现身.看來是才知道或者刚确认我的身份.让我猜猜.是因为绝缘袋.” 白静并不理会疏影的问话.在原地换了个姿势.淡笑问道. 笑.毫无温度.带着嘲讽. 对于在宣朝碰到一个和自己同样穿越來的人.白静一丝丝高兴都沒有.因为她在看到那纸条上的字迹时就知道那人是谁身边的人. 至于家.她从來都是无根飘萍.独孤子诺在哪.哪里就是她的家. 可偏偏.他容不下她…… “既然你知道我是她派來的.你干嘛还來.难道你沒受重伤.”疏影好奇道.完全一点危险意识都沒有.先不说冉竹布下的陷阱.就凭他自己与白静打个几百回合也是轻松的. “就算这次不出现.下次她也会有办法让我出來.何况.我也想想看这个穿着一股臭味三角裤的男人到底是谁.” 白静倨傲道.眼底闪过对冉竹的不屑. 这世间她自认除了独孤子诺就是她自己对冷冉竹最了解了.懦弱愚蠢连只蝼蚁都不忍踩的女子.又能奈她如何. 见疏影一脸尴尬.心里鄙夷更甚.心想冷冉竹竟然这么放心让一个沒脑子的男人來和她相谈.又能掀起什么风浪來. “说吧.她叫你來.是想跟我说什么.”白静斜眼看过去.疏影七尺男儿楞是被她看成了一颗小草. “你先告诉我.你來这里几年了.”疏影将话題转到了开始.眼底求知兴致熊熊燃起. 碧荷馆里.冉竹眉头紧紧皱起.看着疏影似乎大有聊下去的趋势.心中腹诽不已. 这个疏影真是不靠谱.她让他见到白静后就开打.因为就在他们站在的四周.冉竹已经布下了炸药.她要让白静像露蝉一样死于火场中.让她跟沁玉娘亲一样.粉身碎骨. 冉竹沉思了半晌便起了身. “圣女你……” “记住.待会我与白静争斗起來时.你见我快退到安全线外就立即点燃火线.火线头就在那颗大树旁.”冉竹打断柳木南的话.沉声命令道.随后抬头环顾着满屋的士兵.眼底愧疚涌起.玉齿轻咬唇角: “你们随我來.” 冉竹从未想过杀白静需要借旁人之手.但这一路走过來她才发现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愚蠢. 所以她命士兵在出尘堂四周布下炸药.很密集的杀伤性最大的那种.既然沒有能力手刃.那么必须保证白静的死亡. 她不是沒想过和白静同归于尽.可龙血草还需要她寻找.她不能死.也不想死. 可一想到这两百人中不知能有几个在白静手下生还.她的心就一阵阵抽搐.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而这些士兵.在冉竹眼里与她共同的只是宣朝百姓这一标志.又何來的伯仁之怨. 想深了.都是被她害死了. 至始自终冉竹都无法让自己习惯圣女这一位置.连半点融入的思想都沒有.算起來她亦是失败的. 房屋里发出一阵整齐划一的步履.低沉压抑带着赴死的决心跟着前方那一抹缓慢行走的红色身影往楼下走去. 而那一声细若蚊蝇的对不起.也淹沒在他们的脚步里. 屋外.白静略低头望着自己脚下的土地.半晌才答道: “十几年了.记不清了.”回答的很随意.似乎真的不记得了般. 但只有她心里明白.在宣朝的每一个日夜.与独孤子诺相处的分分秒秒她都是用心在记着. 奈何…… 白静轻摇摇头.心想自己今日怎这般多愁善感了.难道自己也会有老乡见老乡.沉默变话唠的惯性. “那真的是好久了.你想不想回去.”一直盯着白静看的疏影.捕捉到了白静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心不由一软.早将冉竹交代给他的话给忘记了. 虽然白静在冷冉竹眼里是十恶不赦冷血无情的女人.他该帮着冉竹才是.可毕竟二人都是穿越來的.而且见白静似乎过的并不好.一时竟生了恻隐之心. “哦.这就是她要你带的话.跟你离开.就沒人对付宣墨了.是吗.” 白静脸上浮起怔愣.但随即被冷笑覆盖. “我确实想要你离开.但不是这种方式.”一声清冷淡漠的女子嗓音在白静背后乍然响起.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同归于尽 () “我确实想要你离开.但不是这种方式.”一声清冷淡漠的女子嗓音在白静背后乍然响起. 此话刚响起.整座沟渠镇都颤抖了三分.脚底松软的土地似乎变成了弹性的软泥.上下颠簸. 冉竹忍住掉头眺望的心跳想法.她知道在飞龙山外此刻正在上演着激烈的厮杀.一个上午都安静的战场终于开始了杀戮与征服. 飞龙山与沟渠镇是一个时辰的距离.这么远.仿佛远到两个国度.这么近.恍若窗棂上的薄纸. 一旦冲破飞龙山那层纸.宣朝的江山将有一部分呈现在窥视的人眼里. 今日的沟渠镇十分安静.街上鲜有人走动.或许是受了飞龙山那边战争的缘故.但细心的人会发现实在是安静的过分了. 碧荷茶馆今日也是大门紧闭.从外表看上去和其他关闭的商铺别无其二.安静.死一般的安静.却被悉悉的水流声打破. 纤白素手提着青瓷蓝底的茶壶正往桌上的莹白瓷杯里.热水冲卷着杯里的茶叶四下冲撞又散开.散开又冲撞.不一会一股清香扑鼻而來. 手腕上的红袖口绣着繁冗花纹.衬得一双手白皙胜雪.又若白玉雕琢.她端起杯子递到唇边.另一只手轻撩起脸上红纱一角.露出光洁的下巴.樱唇微启轻轻啜了一口. 喉咙里轻逸出一声赞美的叹气.似是一个人躲在碧荷馆里偷闲赏茶般. 此人正是冷冉竹.大宣朝的圣女.此刻正带着几百精兵躲在碧荷馆里.透过微开的窗缝往一处方向望去. 碧荷馆.坐落在沟渠镇最热闹的忠心.与出尘堂隔街而望. 出尘堂已经一片废墟.碧荷馆依然昂首矗立. 此刻就在那片废墟上.伫立一人背对着她的方向.青衣长袍.玉簪束发.于午日暖阳下闲闲站立.别有一番随意惫懒姿态. 忽然他伸手挠了下后背.左脚不耐烦的踢了下脚边的焦黑木头.木头一下子飞出去老远 冉竹收回目光.落在杯子里的茶水上.秀眉轻拢. 难道她不來了. 就在这时.另一侧窗户里响起轻微推开的声响.冉竹还未抬头就听抱怨的话语响起: “圣女……” 十几把长剑正顶在一张“受惊不已”的脸下的脖颈处.月牙白的长衣从士兵们双腿间若隐若现. 冉竹挥手.示意士兵退下.露出一位同样蒙着脸的白衣男子.急忙问道:“她來了吗.” 她去林子里自然是要找能给白静送信的人.柳木南轻功最好而且在暗卫中受伤最轻.算來算去他是最合适送信的人选. 但让她下定决心的却是在在林子里短暂交谈.她才知道柳木南自來到玄镇后他的基本任务都与白静有关.甚而就是他带着暗里引领着张云他们找到独孤子诺藏兵器的地方.功不可沒. 从昨晚水千代救走独孤子诺來看.他们肯定已经真正联合.虽然不清楚独孤子诺是用什么办法让心气高傲的水千代接受他们.但过程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可以确定白静就在南蛮.依着张从喜说她受了重伤的话.很可能还待在阿克油那里.这就缩小了寻找范围.至少能增加在今天内解决她的机会. 至于身边这两百精兵则是宣墨出征前特意派出护送冉竹回后方军营的.虽然后方军营里大量士兵已经被抽走.但在宣墨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冉竹离战场远一分便多一分安全. 冉竹出來后连沟渠镇附近的军营门口都沒去就來到了沟渠镇.她吩咐一百士兵将所有百姓关在屋里不得外出. 甚而在出尘堂附近的居民则被赶到了别的安全地方. 而剩下一百士兵所准备的是给白静一个特大礼物. “快了……” “來了.”柳木南话音刚落.就听冉竹低促道.暗哑的嗓音有些不成调. 二人均从桌旁微开缝隙的窗棂里望出去.两颗脑袋几欲撞在一起. 这边疏影正等的火冒三丈.几次都想跳脚离开.虽然春季阳光并不炎热.照射在身上还有着几分催人欲睡的舒懒惬意. 可坏就坏在这里.他昨天忙着造火枪.刚洗脸准备睡下的时候又去林子里给花麦饭整治.然后就跟着冉竹來到了这里. 这一站就站了半天.连口水都沒得喝.饥肠辘辘困顿交加.外加冉竹那在他看來一点架势都沒有的胁迫.换了谁心里都不高兴. 但这一切在见到白静时.负面情绪早已消弭.还是那般吊儿郎当的姿势.但眼底已是一片寒冽. 白静骑马而來.见到废墟上站立的邀约之人时便从马上跳下.即便是跳也是很小力度的那种.稍显苍白的脸上显露出另一种的阴厉刻薄. 她站在疏影一丈前立定.目光随意的望了望四周.最后才打量起疏影來. 疏影同样回望.眼前的女子一身黑衣劲装.玲珑身材凹凸有致.若不是漂亮的脸蛋上戾气太重.真是无可挑剔的美女. “你是从哪里得來此物的.”白静问道.将手中的东西抛给疏影.正是被柳木南送过去的蓝色布袋.里面装着疏影的东西. 疏影看也不看就塞进怀里.翘起嘴唇笑道:“当然是我的.你难道沒闻到一个雄性男子的味道吗.” 心里却在咒骂.破边塞.害的他两三天沒洗澡.每天连个床都挨不着边.这……衣服自然也包括内裤都沒换了. 是的.他证明自己是异世而來的信物就是他穿的现代三角内裤. 白静听了倒是沒什么反应.沉默了会道:“素闻莫少卿身边有位古怪之人.尤擅长医理……” “你这是在宣朝待了多久.自己家的话都不会说了吗.”疏影无奈道.他最听不得这种文绉绉的话了.來宣朝几个月都沒能适应过來. “疏影不是你的真名吧.我看你待这里好闲很长时间了.送信的人那就不是你.你现在才在我面前现身.看來是才知道或者刚确认我的身份.让我猜猜.是因为绝缘袋.” 白静并不理会疏影的问话.在原地换了个姿势.淡笑问道. 笑.毫无温度.带着嘲讽. 对于在宣朝碰到一个和自己同样穿越來的人.白静一丝丝高兴都沒有.因为她在看到那纸条上的字迹时就知道那人是谁身边的人. 至于家.她从來都是无根飘萍.独孤子诺在哪.哪里就是她的家. 可偏偏.他容不下她…… “既然你知道我是她派來的.你干嘛还來.难道你沒受重伤.”疏影好奇道.完全一点危险意识都沒有.先不说冉竹布下的陷阱.就凭他自己与白静打个几百回合也是轻松的. “就算这次不出现.下次她也会有办法让我出來.何况.我也想想看这个穿着一股臭味三角裤的男人到底是谁.” 白静倨傲道.眼底闪过对冉竹的不屑. 这世间她自认除了独孤子诺就是她自己对冷冉竹最了解了.懦弱愚蠢连只蝼蚁都不忍踩的女子.又能奈她如何. 见疏影一脸尴尬.心里鄙夷更甚.心想冷冉竹竟然这么放心让一个沒脑子的男人來和她相谈.又能掀起什么风浪來. “说吧.她叫你來.是想跟我说什么.”白静斜眼看过去.疏影七尺男儿楞是被她看成了一颗小草. “你先告诉我.你來这里几年了.”疏影将话題转到了开始.眼底求知兴致熊熊燃起. 碧荷馆里.冉竹眉头紧紧皱起.看着疏影似乎大有聊下去的趋势.心中腹诽不已. 这个疏影真是不靠谱.她让他见到白静后就开打.因为就在他们站在的四周.冉竹已经布下了炸药.她要让白静像露蝉一样死于火场中.让她跟沁玉娘亲一样.粉身碎骨. 冉竹沉思了半晌便起了身. “圣女你……” “记住.待会我与白静争斗起來时.你见我快退到安全线外就立即点燃火线.火线头就在那颗大树旁.”冉竹打断柳木南的话.沉声命令道.随后抬头环顾着满屋的士兵.眼底愧疚涌起.玉齿轻咬唇角: “你们随我來.” 冉竹从未想过杀白静需要借旁人之手.但这一路走过來她才发现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愚蠢. 所以她命士兵在出尘堂四周布下炸药.很密集的杀伤性最大的那种.既然沒有能力手刃.那么必须保证白静的死亡. 她不是沒想过和白静同归于尽.可龙血草还需要她寻找.她不能死.也不想死. 可一想到这两百人中不知能有几个在白静手下生还.她的心就一阵阵抽搐.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而这些士兵.在冉竹眼里与她共同的只是宣朝百姓这一标志.又何來的伯仁之怨. 想深了.都是被她害死了. 至始自终冉竹都无法让自己习惯圣女这一位置.连半点融入的思想都沒有.算起來她亦是失败的. 房屋里发出一阵整齐划一的步履.低沉压抑带着赴死的决心跟着前方那一抹缓慢行走的红色身影往楼下走去. 而那一声细若蚊蝇的对不起.也淹沒在他们的脚步里. 屋外.白静略低头望着自己脚下的土地.半晌才答道: “十几年了.记不清了.”回答的很随意.似乎真的不记得了般. 但只有她心里明白.在宣朝的每一个日夜.与独孤子诺相处的分分秒秒她都是用心在记着. 奈何…… 白静轻摇摇头.心想自己今日怎这般多愁善感了.难道自己也会有老乡见老乡.沉默变话唠的惯性. “那真的是好久了.你想不想回去.”一直盯着白静看的疏影.捕捉到了白静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心不由一软.早将冉竹交代给他的话给忘记了. 虽然白静在冷冉竹眼里是十恶不赦冷血无情的女人.他该帮着冉竹才是.可毕竟二人都是穿越來的.而且见白静似乎过的并不好.一时竟生了恻隐之心. “哦.这就是她要你带的话.跟你离开.就沒人对付宣墨了.是吗.” 白静脸上浮起怔愣.但随即被冷笑覆盖. “我确实想要你离开.但不是这种方式.”一声清冷淡漠的女子嗓音在白静背后乍然响起.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愿共长眠 ………… 震耳发聩的炸药声充斥每个人的血液里.被炸飞的黑炭木头犹如长了刺般砸在人身上.瞬间划开了一道道口子.所有人被这股强烈震荡波袭开去.仿佛断了线的风筝躺在三米外. 本來依着原计划.炸药就算引爆.弓箭手也要持续射箭防止白静意外逃生. 可如今冉竹也在火海里.弓箭手们手持着箭却在发抖. 就在这时.长空一声厉啸.带着肝胆俱裂的恐惧和愤怒.疏影听到声音面色一惊.头还未抬起.一道暗影自头顶飞速而过还未等他反应过來.那影子已经冲入了火海. “不……”疏影惊叫道.双手十指倏然向前张开.迈出的步履堪堪跨出一步就被柳木南拦住. “你进去只有送死.”柳木南哑声道.想來冉竹舍生赴死的举动震撼到了他.声调都变了样. “你有沒有注意到刚才有个人跑了进去.”疏影反手抓住柳木南的衣领.十指骨节凸出.双目圆瞪.明明眼底一片绝望.可却还期冀着问着柳木南. 柳木南见疏影心痛不能自持.心知刚才冲进去的人一定是疏影认识的.而且是很重要的人. 他本想出声安慰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沉默点头.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我明明都和他说好了.我去去就回的……”疏影双目呆滞机械摇头.往日疏懒的随意从容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悲伤.他一掌推开柳木南.就要往火堆里走去. 前方浓烟滚滚直冲云霄.烈火灼灼吞噬万物.他目光紧紧盯着那里.萧瑟死意的背影让人心中徒生悲凉.连柳木南都沉浸在此情绪中忘记了再次阻拦. 这时.就听谁惊呼一声.带着心底狂烈的兴奋和如滔天洪水般汹涌的激动. 在他的叫声下.众人都看到了一个巨大物体抱着一人滚了出來.怀中人那灰黑覆染的红裙令所有人为之一振. 这一滚直落到三米外才停了下來.大家待看清那巨大物体的真实面目时.不由倒抽一口气.手中长剑紧握.戒备对待. 此物足足有一人半高.全身泛着黑紫.一头银发被大火吞噬干净.只剩头顶少许.身上衣服已然看不出什么颜色.破破烂烂.翻卷着边缘是火舌吞噬后留下的焦黄.他刚出來似是还能从他身上闻到肉被烤焦的味道…… 他像一个刺猬蜷缩在一起.将怀中女子紧紧护住与自己脑袋靠在一起.就算已经來到安全地方了.他也似乎沒有放开手的意思. 大家都踮起脚很想看清那怪物长何模样.就见疏影已经脱下衣服将那人脑袋盖住.并正努力试图从他水桶粗的臂膀下拽出冉竹. “要不要我帮你.”柳木南犹豫了下道. “不用.你们都别过來.”疏影冷静回绝.见到他和冷冉竹都沒死的刹那他心里亦是被喜悦包围.可现如今这情形…… 不如死去. 想到这里.疏影恨不得给扇自己一巴掌.恶狠狠道:“你再不放开她.闷也会被你闷死了.” 他眼盯着自己的蓝衣上凸起的地方.满眼残伤. 那庞然大物似乎能听懂疏影的话.真真松开了手臂.随着他的移动.冷冉竹向后倒去.她的双手还保持着握紧流月弯刀的姿势.随着她倒地的姿势.带起另一人倒在了她的身上.流月弯刀的尖头从她右胸口刺穿.泛着烟熏的血色. 长发早已不见.残卷无边.红纱早已不见.脸上被黑灰沾染的不见真容.隐隐透着暗红.双眸微阖.樱唇紧闭.皱起的秀眉有如紧绷的弦.在坚持着什么.执着着什么.不死不休…… 疏影将白静掰开.这才发现她手中的长剑正刺入冉竹的腹部.二人呈现胶着姿势.随着他不小心的大力动作.白静带着长剑瘫倒了一旁.冉竹腹部鲜血再度汩汩流出. 看來他当时定是分不开冉竹和白静.所以干脆将两人一齐带了出來…… 疏影思绪翻腾间伸手探向冉竹鼻息下.顷刻.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微微松了口气. 彼时.人群里爆出阵阵高喝.为冉竹不仅杀掉白静还大难不死感到高兴. “圣女出血太多.需要草药止血.先拿白布给我暂且制止一下.” 疏影颔首叫道.话还未说完就听空气响起了嘶嘶嘶的衣服裂空声.他一转头就见每个士兵们手中都拿着一块不规则的白布.有的人里衣还拽在手中.露出残破一角. 一百多条的白布在他们手中随风飘扬.无声的注视着蹲在红裙旁的男子.每个人眼底都流露出深深的恳求. 请治好圣女…… 柳木南快速将这些白布捞到手里递给了疏影.嘴唇动了动:“靠你了.” 疏影接过.沉默点头.头转间望了一眼蓝衣.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那大物的紫黑下巴. 他在心中重重叹息声.随即不再耽搁快速替冉竹止血. 柳木南走到白静身边.锁眉凛神.手刚碰触到白静皮肤时浑身就起了一层阴冷疙瘩. “死了还这么吓人.”柳木南嘟囔道.以手搭其脉间.确认她最终死亡…… “你说她真是害人不浅.在皇宫里就搅得皇上不得安生.來到边塞造出那么多古怪兵器來.让我方还沒开战就死了那么多人.要是再多一个这样的人我们该怎么办呢.疏影.” 柳木南半蹲着.抒发着心中感慨.轻笑着问疏影.一双温润目光闪烁光芒. 疏影的脸霎时变得很难看.不客气的问道:“你看了我的东西.” “是啊.我这人沒别的本事.就是脚程快.耳朵还好使了点.我不仅看了.你和白静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皇上对你的身份一直怀疑.沒想到真的是异世之人.” 柳木南微笑道.似是随意聊天般.可背后的手对着士兵做了个准备战斗的手势. 众人虽不明白柳木南为什么要叫他们这么做.可想到刚才圣女对此人的重视.不由听着他的指示.拔剑的拔剑.拉弓的拉弓的.齐齐对准疏影忙碌的背影. 他们难道要杀一个救圣女的人吗.这蒙面男子到底想干什么. “哼.别说我对你们这个朝代不感兴趣.就算我有兴趣以你们这几百年的落后朝代又能奈我何.至少现在.沒我.谁能救她.是双手残废的花麦饭还是那个连银针都不敢拿的张太医.” 疏影头也不抬的冷声说道.往日那目空一切的自负神色再度浮现. 柳木南似被噎到了一般.但全无生气.望向疏影的目光反而多了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多谢.” 随着他的话落.士兵们手中的长剑弓箭也纷纷放了下來.这自然也是得了他的指示. 疏影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柳木南.将冉竹腹部血暂时止住后.便将冉竹交给了柳木南. “你们找辆马车给我.此人我要带走.”疏影指了指身旁紫黑色的庞然大物. “还是把这怪物捆了一起带回去吧.”柳木南犹豫了下道.潜意识里他是担心这不知名的怪物会伤到疏影. 这种莫名情绪.他自己都沒发觉. “他可是救你们大宣朝圣女的命.再喊一句怪物.小心我让你再也说不出话來.”疏影陡然冷下脸.双拳紧握.骨节咯吱作响. “好好好.我按你吩咐就是.”柳木南急忙摆手.生气的疏影令他心慌慌的.急忙派人找了马车过來. 疏影又叫了几个胆大的将他抬进了马车里.自然有人想透过蓝衣服看看那怪物长什么样子.但都被疏影发现怒骂制止. 疏影放下车帘.一屁股坐了上去.长鞭一挥将拉着马车驶向一片密林里去. “小心……”柳木南口中的话低低逸出.唯有风与听. 吞天烈焰自四面八方而來.带着撕裂人心骨的震动令她有一瞬间有立即死亡的感觉. 浓烟中.那一身黑衣的女子还在仰头大笑.却又被浓烟呛得大声咳嗽不能自已: “冷冉竹.你是进來找死么.我早已留了后招在你身边慢慢折磨你.看來我今日要破界了.” “我说过.我会让你离开.但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冉竹双手紧握刀.一步步靠近那自始自终还在轻视不屑她的人.她双眸早已被烟火熏疼.唯有那片黑影刻在心间. 已经记不清到底是谁先出的手.当长剑刺入她腹部的时候.她的流月弯刀终于如愿以偿的刺到了白静的右胸口. 那一刻冉竹才发现.彼此身上流出的鲜血都是红色的. “我还以为你的心是黑的.血也是黑的.”冉竹讽刺笑道.她高昂着头.以一个胜利者的决然姿态俯视着白静. 在白静难以置信的绝望目光下.冉竹满足的闭上了眼.耳边漫天狂飞的乱物仿佛在跳一场壮烈舞蹈.在烈火浓烟里别样妖异美艳. 真好.她终于能亲手杀了白静…… 宣墨.我爱你. 尊景.对不起. 露蝉.我报仇了. 娘.我去找你了. 冰阳.灵儿姑娘.疏影.木河.素锦.两位哥哥………… …………………… “冷冉竹.你如果再不醒來.我明日就娶了那丽柔为妃.你看着办……” “冷冉竹.你听到了沒.再装睡.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 “冉竹.你快醒醒.只要你醒來.我带沁玉一起回朝.让你们姐弟团聚……” “冉竹……” “小竹……” “小竹.再过一会天就亮了.张太医说.你还不醒來的话就再也……“ “沒事.你不要害怕.夫君会陪你共长眠……”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宝藏换命 () 是谁.谁在叫我. 眼皮子上似有千斤重.整个人酥软仿若无骨.似乎置身在最柔软舒适的地上. 她好困.困到无法思考.可耳边仿佛有一只蚊子.嗡嗡嘤嘤. 真烦. 冉竹在心里低低叫了声.想抬手挥赶却毫无力气.正想任其去继续睡觉.耳边忽的灌入一阵温柔轻风带着低沉磁音飘入.似琼浆甘露沁人心脾.似旭日暖阳舒彻全身.似情人之巅你侬我侬. “沒事.你不要害怕.夫君会陪你共长眠……” 夫君.宣墨…… 一双深邃的漆黑星目陡然撞入脑海里.似一道光柱打在冉竹的身上.脸上.眼上. 灼的她浑身滚烫不已.困顿的双眸终受不了这刺眼光芒不情不愿的睁了开來. “睡的正香.你叫我作甚.”羽扇般的睫毛慢慢分离.微微眯着双眸似是怕见到什么似得.睁开的极慢. 彼时.破云而出的初日抖擞的散发出万道金光.有一道正从前方洞开的窗户里.直直射到床上的人儿. 帐篷里陡然亮了起來.照亮了每个人喜悦激动的脸庞. 只是冉竹不高不低的不满嘟囔却叫满屋人喜极之后不免无奈撇嘴. “天亮了.我要出征了.來与你暂时告别.”宣墨大手轻覆在那双柔夷上.忍着通红的双眼.配合说道. 冉竹一听.犹如一道凉水自头顶而下.浑身打了个激灵.脸上的迷茫早已被冷静代替. 帐篷里.颖冰阳.张太医还有几日未见的素锦都在其中.颖冰阳和素锦一双眸子哭的跟核桃一样.见她望过來.高兴的笑着.眼泪却又流了下來. “我这不是好好的.你们不要担心.”冉竹笑笑道.腹部传來的绞痛令她额头沁出细细汗珠: “有劳张太医了.” “这都是疏影公子的功劳.他真不愧为神医啊.”张太医不敢居功.老实道. “嗯.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事与皇上要说.”冉竹淡淡道.苏醒过來的她.记忆也全部回笼. 宣墨挥挥手.众人尽皆应声而退. “白静她死了吗.”其他人一走.冉竹急忙偏头看着宣墨问道.双手紧紧拽住被角. 在昏倒前.她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烈火浓烟中抱住了她往外走.而她那时候正和白静出于同归于尽的胶着状态中. 如果她沒死.那白静会不会…… 宣墨望着冉竹.金色盔甲折射出一层晕晕黄光.将床上苍白无血的女子照的有几分别样的可人. 他轻轻躺下.小心的与冉竹保持着一点距离.防止碰到她的伤口.伸出一臂揽住她里侧的肩.这才开始说话: “她死了.你做的很好.” 话语里有着些微的颤抖.更有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你不希望她死.”冉竹淡淡道.她听出了宣墨话里奇怪的口气.眼底冷了几分. “不.我只是害怕会失去你.本以为这次战役结束后.我会将白静活捉到你面前.任你杀剐.你连点武功都沒有……可你……” 宣墨话说不下去了. 一天的战争都沒让他皱下眉头.长剑指天.轻挑对方几名得力干将. 可只是一个夜晚.却教他心力交瘁.折了腰. 当他从跟随冉竹去的队长口中得知了事情的來龙去脉后.他十指交叉.几欲互相夹碎. “是我太任性了.可我布下了天罗地网.若杀不了白静.我心有不甘.” 冉竹听到宣墨如斯说.脑袋往他胳肢窝下蹭了蹭.如今想想她也有后怕. 尤其是对莫尊景.她一直是亏欠最多的.找到龙血草偿还这份人情也是她心里同杀白静一样重要的事情. 冉竹的话听在宣墨耳里.心头泛起丝丝涟漪.望向低头愧色的女子.忽然觉得她变得与往日的她不一样了. 却教他更为喜欢.欢喜…… “小竹.再坚持几天.我会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带你回去好好休养.张太医说了.你最严重的是腹部的剑伤……” 提到剑伤.宣墨身躯一僵.低低吼了句:该死的白静. “她已经死了.”冉竹一听噗嗤笑了起來.不想扯动了腹部的伤口.疼痛迅速蹿到心口.令她浑身抖了抖.愣是忍着沒叫出來. “痛了.”宣墨感觉到冉竹的异样.急忙担心问道. 冉竹笑着摇摇头.却已是满头大汗. 宣墨见状.满眼心疼.从枕头下拿出方帕替冉竹擦去汗水.动作极其轻柔.仿佛在擦着一件珍贵的无价之宝. 这时外面响起战鼓的咚咚响声.令帐篷内温馨气氛瞬时消弭无踪. “我要走了.但很快就会回來.”宣墨极有耐心的替冉竹擦完汗水.才慢慢说道: “刚才你说我扰了你的好梦.今天就在这里好好睡上一天.等你睡醒了.我就回來了.” 轻语低喃恍若哄着要入睡的婴孩.这一刻的宣墨似乎莫尊景附体般.温柔.温柔.温柔…… “等你走了.我就拉着尊景一起去飞龙山观战.皇上英姿怎么能错过呢.” 冉竹低笑.眼底闪过一丝戏虐. “哼.你要敢和他一起去.我就让他做马前卒.”宣墨脸立马拉了下來.听冉竹提到莫尊景.口气极是不悦: “这家伙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自回來到现在就沒见到他人影.有士兵说他昨天來沟渠了.我看他是逃跑了.” 低沉话语里带着几分焦躁. 宣墨本就对莫尊景不信任.此刻在两军交战之时忽然失踪.教人不得不生旁想. “皇上多虑了.如果莫少卿想做些什么.也不会让疏影造出火枪來.” 冉竹说道.听到外面又传來一声战鼓.便催促着宣墨离去. 看着他大步迈向帐门.冉竹一颗心随着他的步子起伏不定.就在宣墨掀起帐门时.她急急叫了声: “宣墨.小心.” 宣墨转过头.眉眼温情.丢给冉竹一个放心的笑脸.掀帐门而去. “來人.”宣墨前脚刚走.她拿起红纱遮面后便强撑着身子坐了起來. 帐门掀动.一名士兵走了进來. “是王旭队长.”冉竹淡笑道. “属下猜想圣女醒來后必有事情相问.所以一直守在外面.”回话的王旭正是昨天驳击白静挑拨离间的两百精兵的队长. “皇上可知道了來龙去脉.”冉竹也不客气.立马问道. “是的.” 他都知道了.为什么却跟她说都不说一声…… “救我的是谁.” “是一名全身紫黑的庞然大物.似人非人.疏影公子用衣服遮盖了他的容貌.属下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 王旭想了半天.还是无法用准确的词语來形容那庞然大物. “哦.那疏影公子呢.……庞然大物呢.”冉竹眉毛跳了跳.淡淡问道.心潮早已狂涌. “他让属下准备了马车.带着那大物往北方的一处林子里去了.至今未回.” “备车.去找他们.”冉竹一掀被子.就要下床. “圣女不用担心.与您一道的柳公子跟了上去.想必人快回來了.您有伤在身……” “备车.”冉竹怒道.冷冷打断了王旭的话.虽然她知道王旭一心为她着想.可一想到他形容那人的情况和曾经看过莫尊景发病的时候极其相似的时候.早已坐不住. 宣墨也说莫尊景自來到沟渠后一夜未归.时间也十分吻合.尤其疏影那般在意别人看到那大物的容貌…… 她听疏影还有邱灵儿说过.如果莫尊景毒症再发作.性命就会极其危险…… 尊景……你千万不要有事. 张从喜.不要怪我今天沒去找龙血草.若尊景不在了.找寻龙血草还有何意义. 而终极此生.冷冉竹你都只能活在愧疚的阴影里不可自拔. 一辆红车快速驶出军营大门.在她的身后十米远处.有两道黑影如鬼魅般快速跟上.无一人察觉. 北方的林子里.那间熟悉的竹屋前.数棵大树被拦腰截断.春日绿叶犹如秋天枯落一地.绚烂绿意上一滴滴鲜血杂乱无章的覆染其上.整个地方一片狼藉. “就是借你屋子用用.你需要赶尽杀绝吗.”疏影跳脚道.脸上被剑风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血痕.狼狈不已. 他怎么也想不到.本该在前线打仗的独孤子诺会出现在竹屋.而他只是因为那天看到这个屋子.为了不让人见到莫尊景变成怪物后的样子才将他带來了这里. 此刻他双手扶着正昏迷中的莫尊景.面色白纸.四肢软垂.尤其那一身衣服破破烂烂.仿佛被人撕烂了般.堪堪能遮其尴尬的地方. 他花了一夜时间才控制住毒症将莫尊景恢复人形.浑身早已筋疲力竭.如今带着莫尊景.更难是独孤子诺的对手. “哼.你们杀了我最得力的帮手.还想用我的屋子.可以.我让你们一辈子躺在里面.” 独孤子诺阴测测笑道.本该如沐春风的低醇嗓音此刻听起來犹如勾魂的黑白无常. 笑起來怎么跟白静一个德行.疏影翻了个白眼.往后又退了几步.不由望了眼几米远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子.一身白衣已被鲜血染透.仿佛白才是点缀. “柳木南.你不是要学医吗.那就撑着别死.”疏影扯开嗓子叫道.眼里染上红意. 若不是柳木南刚才舍身替他挡了一剑.他这会不死也得重伤. 他故意说这话不是希望柳木南再拿命相博.而是让他有一丝求活的意志. 身后的大树阻拦了疏影的脚步.看着独孤子诺拖着剑一步步走來.疏影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在向他招手. 他将莫尊景藏于身后.二人共同抵在树干上.侧头凝望.嘴角勾起疏懒雍容的笑意: “尊景.有我这个现代人陪你一起死.你可是赚了.” 耳边浮起阴冷长风.铮铮破空声传來.疏影缓缓的闭上了眼. “慢着.我拿宣朝宝藏换他们性命.”清冷嗓音凭空响起.从半空落下.震慑人心. 独孤子诺手中的剑在距离疏影胸口一寸处紧急停了下來.他抬头望着半空急速飞來的红青色身影.碧色双眸幽绿涌动.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疯狂人生 -- 话随人落.冉竹从半空落地.腿脚都有些发软.她今天才知道自己竟然有恐高症.回眸感激的看了眼王旭.若不是他及时决定带她飞过來.疏影和尊景恐怕已经命丧独孤子诺之手. 感受到那一双清澈双眸里的感激.王旭脸红了下.手从冉竹腰间收回.竟有些不舍. “是好徒儿來了.”独孤子诺温润笑道.轻拢了下额前乱发.一举一动尽皆雍容风雅.似乎还沉浸在冉竹刚才从天而降的惊艳中. 冉竹看了眼还停留在疏影面前的长剑.反射出幽幽冷光.对于独孤子诺刻意表现出的假象只当未见. 她兀自平息了下心神道: “放了他们.我自会实现刚才说的诺言.” “那可是大宣朝的命脉.拿來换两个人的性命.你就不怕宣墨知道会杀了你.” 独孤子诺犹不信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可不信他爱你胜过这如画江山.” 冉竹袖口手一紧.刚才她为了保住尊景和疏影的性命情急之下说出口.因为她知道能让独孤子诺那快如风的长剑停下來为有宝藏二字能制止住他…… 她略抬螓首.冷冷道:“这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好.那我怎么才能拿到宝藏.万一你反悔怎么办.”独孤子诺也不废话.立即问道. 这个世间能拿到宝藏的人除了宣墨外就是冉竹了.他当初救她本就抱着如果推翻不了宣朝就利用她寻到宣朝宝藏的心思. 他.心动了. “明日应该还有一战.皇上出征时.我会在飞龙山脚下等你.想要宝藏就去那找我.对了.我朝军营也在那.你若是怕了现在就可以说.“ 冉竹轻蔑道.袖口下的手一直握紧不放. “我的好徒儿都会用激将法了.放心我会去的.”独孤子诺哈哈笑道.却毫无一丝温度. 他慢慢的抽回剑.冉竹目不斜视的看着他.心里却偷偷的松了口气. “冉竹.”疏影轻声叫道.满心复杂情绪翻涌. “王队长.你带他们先回车里.”冉竹吩咐道.双目还紧紧盯着独孤子诺.生怕他反复无常会在疏影或者尊景身上戳两剑.毕竟她说的只是要他们活. 独孤子诺持剑而站.敛目望着长剑.晶亮的剑面上折射出面前女子的模样.一双清澈双眸满布警惕小心.再也找不出当年玄镇时候笑意盈盈纯真的可爱样子. 冉竹.我在心里就是这么卑鄙的人吗.独孤子诺在心里自嘲. “不用了.有请王队长先背柳公子上车.我这边自己可以的.”疏影拒绝道.抬手指着远处一动不动的人.心口骤跳了几下. 听疏影这么说.冉竹这才想起柳木南來.见到他严重的伤势.心里重重叹息了声. 疏影将尊景背上.以眼神示意冉竹小心.先行往她指的方向走去. “为了他们不惜不惜献上宝藏.值得吗.那可是宣墨的江山.”独孤子诺轻声问道.似叹息更似难以置信的怀疑. “他们是我朋友.自然值得.”冉竹沉默了会.定定说道.她不后悔今日的决定.就算她当时用别的话制止了独孤子诺的杀戮.可事后她还是一样会利用他们的性命來要挟他找出宝藏. 但疏影和尊景铁定还要受折磨.如此.还不如由她说出. 只是.独孤子诺最后的一句话.倒底还是戳中了冉竹的心痛处. 王旭背起昏迷不醒的柳木南.催促着冉竹离开.见冉竹不走.竟然也死倔着不离开. 独孤子诺见状.心知是冉竹戒备他.目光落到她的腹部.将剑从地上拔起.率先掉头离去.催动内力.眨眼间就已经走出了十米开外. 冉竹望着他模糊的背影.心头泛起了一丝悲凉. 白静为他出生入死这么多次.可他一心只想着宝藏.竟对白静的死不闻不问.甚至连白静二字都不曾说出一次…… 她心中的悲凉.是为白静不值.这难道就是恶人自有恶报吗.未免太寒心了点. 冉竹转身慢慢往回走.正午阳光透过浓密的树枝投射在她身上满是斑驳.仿佛是一个人跌宕起伏的规划图. “怎么办.”一个声音响起.满含忧虑. 话落.三个身影从树上落下.正站在冉竹刚才站的附近.三人望着走远的红影.每个人脸上都是严肃忧虑. “还能怎么办.难道看着他们二人反目成仇不成.”一年轻的声音不满响起.随后颇为无奈道: “你说我们一天到晚出生入死的.还得为皇上的感情大事操心.他真该对我们更好点.” “…………” 红车使动.冉竹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中.直至袖口被人拉扯了下这才回过神來. “让你犯难了.”疏影歉意道. 二人相处到如今.印象中的疏影从未有这样认真而真诚的神色.冉竹知道他是误会了.以为自己在为宝藏和宣墨伤神. “当初找龙血草时就已经做好了和他翻脸的准备了.如今.只不过多一条罢了.” 冉竹笑笑.回眸望着半躺着的莫尊景.将苦涩压在心底. 当初……她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一心只想让宣墨难堪.甚至也想过颠覆他的王朝.可当她清楚的认识到宣墨是真心爱她时.那些仇恨下产生的种种计划早就化为了泡影. “你真的要给他宝藏.现在我们都安全回來了.就不要搭理他了.”疏影的声音闷闷传來.他一上车安置好尊景后就在施展全身功夫救治柳木南. 好在他受的都是外伤.只是肩膀那一剑严重了点.疏影心中松了口气.望向柳木南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他沒了白静就等于断了双臂.沒有了威力强大的武器.他一个叛贼又能拿出多少兵力來帮助水千代.我如果不兑现诺言.你以为一个空军营能困住他吗.” 冉竹低声说道.忽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此事我自由主张.你不必担心.” 却在心里对自己低低说了一句:冷冉竹.你真的疯了…… 战场上.此刻正处于胶着姿态. 本來宣墨带兵破阵.困住水千代.让童华和张云打后阵.打算今天灭掉南蛮大军. 却不想事情正进行的顺顺当当的时候.南蛮忽然推出一辆车來.那车高约两米.中间竖着一根一米多长的圆木.上面正绑着一人. “皇儿……”那一声慈爱温柔的熟悉嗓音令正持剑抵在水千代右臂的手忽然一抖.瞬间划过.带起一串细细血珠. “水蛮儿……”宣墨心惊出口.他们二人以此打來打去半个多时辰了.二人谁都不肯伤了对方.刚才若不是一时晃了心神定不会刺伤水蛮儿. 未等水千代好好感受这一声担心带來的甜蜜感受.同样的声音却冰冷盖了下來: “哼.这就是你拖延我的原因吗.竟然用一个死人來要挟我.” 宣墨策马往后退了几步.微眯着眼望着远处被绑住的人.心头泛起五味杂陈.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为他挡剑而亡的德太妃. “你刚才不是听她说话了.怎么能说是个死人.”水千代捂着右臂同样往后退了几步.面色冷冷道. “你们南蛮最擅长用蛊控制人.莫非是死尸了.就算是白骨恐怕也会站起來.” 宣墨嘲讽道.想到身体内的帝王心蛊.就止不住的一阵恨意. “你当时可有亲眼见到她死去.怎么就能确定那是死人.”水千代同样回以冷笑. 心中却在暗骂不见踪影的独孤子诺.说什么今天会有必胜的法宝.沒想到弄个死了几天的老太婆來. 宣墨猜的不错.当日她听从独孤子诺示意带走了德太妃.当时并不清楚他要干什么.却沒想到他竟拿蛊毒控制德太妃. 当然.她也是刚刚知道.但她断断不能让宣墨看出端倪來. 毕竟这里是战场.仅仅半天.她就失去了上万兵力.那可都是她的子民啊. 宣墨不知自己竟真的猜中了.就在水千代说话的时候他又抬头望了过去.正好看到德太妃冲他摇头.因为离得远.他看不出那动作的僵硬. 而就在德太妃的身后.有个女子隐在那里.嘴中不停地念出复杂的南蛮咒语. 难道她当时沒死.宣墨在心里奇怪想道.脑海里还浮现出德太妃合眼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幕.那明明就是死亡的征兆. 不对.谁在被敌人威胁的情况下还能发出那样镇定自如的平常口气…… “水千代你竟然也会利用妇孺來威胁朕.真是长本事了.”宣墨平淡答道.脸上看不出什么平静. 但他身边的人都沒來由的感觉到一阵寒意. “她可是你从小抚养你长大的人.想救她.就认输.”接收到对方传來凌冽目光.水千代心头猛跳.好看的容颜却强挂着倨傲的笑容:“要不然.你踏平我南蛮.但你就会背着不孝不忠不义的骂名.”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宣墨抚掌仰天长笑.正午阳光遍洒全身.闪耀出刺眼光芒.教人忍不住胆寒下跪. 水千代默默看着.狂热的目光中涨满痴恋.在她眼中任何时候的宣墨都是吸引人的…… 似是笑够了.宣墨本就沒笑意的目光里此刻犹如万海深渊寒潭千里.他轻抬手指着前方的德太妃.却以好笑的口气反问道: “你觉得朕会因为一个背叛先皇与叛贼儿子密谋夺取朕江山的女人弃械投降.水千代.这些事情独孤子诺沒跟你说吧.难道你以为我带着她來边塞是來看风景的.” 随着他说的话.水千代绝色的面容一寸寸的白了下去. “那又如何.她再坏也是抚养你长大的人.难道你要让你十万士兵踏着她的尸体过去.” 水千代昂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这种时候只能豁出去了. “那我会让你南蛮今天所有的士兵一起陪葬.”淡淡话语轻飘飘发出.令马背上水千代的身子晃了晃. 宣墨你……疯了. 正文 第一百章 诛诺灭朝(上) () 冉竹几人回到沟渠镇的军营.此时这里只有一千精兵看护.大部分兵力都已经转移到了飞龙山那边. 一路上疏影直接将本就是委屈做车夫的王旭当下人使唤.一下车就命他去找草药.王旭也是好脾气.二话不说又往沟渠镇赶去. “疏影.尊景就是救我的人.是吗.”帐篷里.冉竹问道. 这一路上.她一直忍着不问.是因为有王旭在外面驾车.她亦是不想被他听了去.让别人将尊景看成一个怪物…… “嗯.”疏影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软垫.将柳木南小心翼翼的放上去. 莫尊景正安详的躺在冉竹睡的床上.呼吸沉稳.面色虽然苍白但也沒有最初那般可怕. “那尊景当时已经毒症发作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发作.”冉竹不解问道.看着莫尊景神色不错.也放了心. 想來.邱灵儿当时说的那些话只不过为了想让她带花麦饭过去见她而故意夸大罢了. “我当时说跟你去沟渠镇逛街.可能他心里起了疑.当时情况那么紧急.他或许知道你就在废墟里.所以毒气攻心引发毒症爆发……” 疏影将柳木南安置好后.边说边站了起來.他起身的动作并不快.但眼前还是一片眩晕.更有无数金光闪过.只觉胸口发闷.喉咙涌上腥甜.话还未说完就尽数吐了出來. “疏影你怎么了.”冉竹大骇.急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疏影.将他带到床边坐下. 刚才在车上.冉竹不是望着莫尊景就是在脑子里完善对付独孤子诺的方法.并未注意到一直忙着给柳木南疗伤的疏影. 此刻的疏影.面如蜡纸.全身冰凉.若不是他的双目还在眨动.冉竹还以为自己扶的是死人…… “我昨夜抽了我的血來镇压住尊景体内的毒素.现在有点贫血.休息会就好.” 疏影摆摆手.浑然不在意道. 透过他略微下滑的袖口.冉竹清晰地看到了他手腕上纵横交错的血痕.还有新鲜的血液晕染在旁边. 冉竹似乎能想象到昨晚的小竹屋里.疏影拿利器划开自己的手腕将血一滴滴喂入尊景唇内的情景…… 听到他这么说.冉竹的目光移向了柳木南.果然见到他唇边有血渍.看來疏影刚才就是用自己的血來替他护命的吧. “尊景有你.此生无憾.”冉竹真诚说道.双眸早已泛红. “尊景要是知道你为了救他.不仅要拿龙血草还有宝藏.他该无憾了吧.”疏影略有些喘气说道.望着冉竹.目露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 “疏影有你这个朋友.也此生无憾.” “疏影……”冉竹默然.心底温馨满溢. 不管将來要面对什么.至少此刻冉竹心里是温暖的. “对了.龙血草不能再拖了.尊景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我的血虽然精练百草千药汇聚医治别人是小事情.但第二次就不会对他有作用.明天.最迟明天……” 疏影说到一半就闭嘴了.话里的意思如同眉间紧皱的痕纹一样令人心突突的往下沉.绞痛不已. 冉竹点点头.伸手摸摸腰间一侧.那里的东西让她省却了寻找宝藏的繁琐过程. “我听说.尊景这从小跟随的毒是琼花所致.”冉竹沉默了会.低声问道.生怕吵醒了床上床下昏迷的人. “是张从喜告诉你的吧.你怎么不说是宣墨他老妈那位宫里心机歹毒的太后下的毒呢.” 疏影自鼻腔里冷冷哼出一声.他知道这事后恨不得拿剑劈了那太后.以此作为尊景从小到大受的痛苦十分之一补偿. 冉竹的头垂的低低的.似乎能低到尘埃里去.半晌轻轻说了句: “对不起.” “这跟你又沒关系.你道歉干什么.”疏影不解道.回头一想.立马明白了.脸也跟着沉了下來. 冉竹起身慢慢的走了出去.她命人做些补血养气的药膳给疏影.随后她抬头望着天空.湛蓝如洗.万里晴空. 她的心情跟着好了点起來.若有若无的话从口中逸出: “宣墨.不要怪我.” 红车再次驱动.驶向飞龙山军营. 而本该和南蛮在战场上一决天下的宣朝军队此刻正在自家军营里等着吃午饭.随处可见倚墙而睡的士兵.怀中抱着兵器.等待着不可预知的命令. “你们说什么.她真的这么说了.”军营后方的住宅里.一声压抑愤怒的低吼发出. 地上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均咬牙点了点头. 此三人正是一路追踪冉竹去了小竹屋的萧风.松渊和秦彪.其实最初的最初.他们是在冉竹受伤后.宣墨派去保护她的. “她竟然为了他们……”宣墨双目微红.一掌将桌上的奏折尽数挥倒在地. “皇上.属下觉得圣女使得是权宜之计.莫少卿连夜失踪后却和疏影公子在一起.可当时围杀白静的那群士兵说疏影明明带着一个怪物离开.属下猜想这怪物很可能就是莫少卿.而且二者的时间也很吻合.他救了圣女一命啊皇上.” 开口的是萧风.在这种雷霆盛怒的紧张气氛面前.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有勇气为冉竹开口辩白. 宣墨在心里自嘲.莫尊景何止救过冉竹一命.若不是独孤子诺一心只求宝藏不想其他.恐怕就算要了冉竹的命她也不会吭声气. 想到此.宣墨忽然又有一种后怕.刚才生冉竹的气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一半. 其实.他早在那群士兵们的禀报中在对照莫尊景失踪的时间.就猜出了真相.而那怪物可怕的样子.恐怕是莫尊景那所谓的毒症发作原因吧. 想到此.他心头不由心烦意乱.拼命叫自己不要乱想.否则冉竹会受帝王心蛊的反噬之痛. “还有.柳木南也身受重伤.现在应该在那边的军营里.”秦彪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说出來.他可不想再失去一名朋友. 但他话一出.立马遭來身边二人的眼神制止.可惜为时已晚. “花麦饭呢.这几天也不见他人影.白静都死了.他还躲着干什么.告诉他.医治好柳木南.朕既往不咎.” 宣墨挥手道.示意秦彪去传命令.奈何他一动不动. 不仅是他.就连松渊和萧风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宣墨心头更怒.大手拍向桌子.整个地面都轻轻抖了下. “花麦饭他……他……”萧风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的说了出來. 时间如沙漏一点点消逝而去.听完所有过程的宣墨.身子无力的靠在椅背上.脸上始终保持着平静.只是这份平静却教他们压抑的喘不过气來. “你们好好照顾他.还有.别告诉他.朕知道了他的事情.”宣墨一字一句缓缓说道.这双手在这两日里杀了成千的人都不曾抖过.此刻却在微微发抖. 不等萧风他们回答.他便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皇上去哪.属下等跟随.”萧风急忙说道.心头有些不安.说完话还不忘狠狠瞪了一眼缩着脖子的秦彪. “朕.去看看圣女.”宣墨说道.语气轻柔.风卷云涌的眼底也因为圣女二字.脑海里的清丽容颜而变得温柔缓和. “不用了皇上.我來了.”宣墨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似清灵泉水.似千山暮雪.似春日燕呢喃.在宣墨心里几番回转.几番寻味.最终将刚绷紧的脸甘心的柔和了下來. 她不管是圣女也好.小竹也好.这辈子.都是他的.就好. 门被人轻轻推开.屋中三人也在此之前消失.若宣墨回头看会发现他们离开的姿势颇有点落荒而逃的尴尬狼狈. 见到宣墨一人待在屋里.冉竹有点意外.还以为宣墨一个人在屋里自言自语. “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还跑來跑去的.”宣墨伸手扶住冉竹.说的话却耐人寻味. 他们走进去后.小夏子勤快的将门反关了上來.闭目垂首站在外面. “我刚才碰到张云将军了.早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沒想到德太妃那样对你.你还是愿意为他停了半天的战争.” 冉竹轻声说道.她任宣墨扶着.只因自己已经是真的沒了力气: “还将她带了回來.”尸体二字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往床边靠拢.这半个时辰的马车颠簸.令她腹部伤口裂了开來.幸亏红裙宽松.否则定会让宣墨看出端倪來. 冉竹不用看都能想象到衣服内那裹着伤口的白布此刻肯定被鲜血染透了. 不过她此刻心情是放松的.宣墨虽为帝皇但心地却很善良.今日从德太妃这里.冉竹更加坚信了她接下來的做法. 宣墨淡淡嗯了声.水千代知道今天打不赢他了.所以他提出拿德太妃尸体交换下午半天的和平.她想都沒想就答应了. 此刻.她正和白静躺在一起. 这已经是他为德太妃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就当报了当日的救命之恩吧. 宣墨正想着间.手背上忽然传來一阵温凉.那是低于人正常的温度.他心忽的一沉望向冉竹.发现她满头冷汗.面色苍白.仿佛下一刻就要离他远去. “我去叫太医.”宣墨心惊道.语气慌乱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害怕. “宣墨.我有话要对你说.就现在.”冉竹喘了口气.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宣墨怀里.任他将自己抱起放到床上. 她拉住他的袖口.生怕他会离去.因为冉竹不知道自己一旦昏过去后又会何时醒.她怕错失最好的机会…… “你说吧.到底何事比你身体还要重要.”宣墨口气里有些烦躁.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可眼底又隐隐有几分期待.她真的要说了…… “是关于龙血草.宝藏.还有琼花毒的事情……” 冉竹轻声说道.一只手一直抓着宣墨的袖子.而另一只在被子里的手却在压着受伤的腹部.刺激着自己不会昏过去…… 正文 第一百章 诛诺灭朝(中) || 床上的人终于力竭昏迷了过去.那些震惊世人的秘密落在宣墨耳畔.砸在心坎间犹如被血腥沾染的战场.令他浑身冰凉如坠无边深渊. “皇上.莫尊景身上的毒不是别人下的正是当今太后你的母亲.自他出生开始就被下了毒……” “皇上.莫求双这些年所作所为无不是为了拯救他的儿子.当年他曾跟先皇恳求龙血草被拒绝后这才不得不走上不归路……” “宣墨.尊景是对我有几次救命之恩的人.于我身份而言.他已是宣朝功不可沒的人.于我私人而言.他是我极为重要的朋友.他的恩情.便是我拿命偿还几次也是不够的……” “宣墨.德太妃令你伤心.你还愿意为了一具尸体停了半天战争.尊景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啊.而且是被太后所害.你不会放任不管的.对不对.” “墨.昨日昏睡中听到有人轻诉愿意陪我共长眠.我知.小竹此生的夫君是叫宣墨的人……“ “墨.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自始自终.宣墨未曾说过只言片语.他不是不想说.而是看到冉竹强撑着力气说话.纵使心中惊涛骇浪.诸多疑问也在她说完前压了下來. 可.他还沒來得及说话.冉竹就松开了他的袖子.昏了过去. 为了莫尊景.为了向宣墨表达自己的愧疚.她耗尽了心力…… 自张太医走后.屋中只剩他一人坐在床边.忽然感到有些寂寞. 一只骨节分明的玉骨大手轻抚上她削瘦的脸颊.本深邃无尽的目光了此刻满盛纠结与宠溺. 半晌.屋中响起一声轻叹.若有若无.如风似细雨: “既然是夫妻.为何又说对不起.其实我何尝不知你是在利用我的缺点來答应你的事.罢了.是我宣家欠他莫家的.” 朝廷官员也好.世间百姓也好.都夸他心肠慈善.天上神仙转世. 殊不知.帝皇最不能有的就是善良.对敌人是.对自己人亦是. 他不知道该感谢德太妃对他照顾太周到.还是先父便未留下一堆兄弟姐妹和他争夺皇位.让自己顺风顺水的安然长大. 似乎除了当初娘亲死令他变得沉默外他的生活里并无太大坎坷.而如今娘亲安然在世.他曾一度在佛堂里感谢上苍…… 眼眸翻转.想到冉竹答应独孤子诺宝藏的事情.眉间浮起挥之不去的愁意: 难道真的要让宣朝毁在我手中吗…… 他只是这般想着.在脑海里慢慢筹划着.却未有一丝怪罪冉竹的意思. 万佛寺的住持说过.天地之间尽皆凡人.凡人者尽皆重亲人.疏路人. 冉竹为了莫尊景.堵上了他的龙血草和关系着江山命脉的宝藏. 而他为了冉竹.将这一切推向了边缘. 冉竹疯了.他.何尝不是疯了…… 屋中落下一声轻响.宣墨却是连眼皮子抬都沒抬.直至对方将一封烫着三道火印的鎏金信封递到了他微垂着的脑袋下. 三道火印.是有多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宣墨挑挑眉.亲自拆开了信封.上面只有寥寥几字: “龙血草出.一线裂.万民哀.宣朝灭.杀了莫尊景.” 宣墨看到最后.俊眉已然紧皱.难道龙血草才是宣朝江山命脉的根源吗. 我大宣朝何时竟被这些见都沒见过的东西给束缚住了. 敛下烦躁思绪.宣墨的目光停留在笔迹上.本该婉约秀丽的笔迹因为这些字的弯弯扭扭而破坏殆尽.可以看得出写字的人当时有多慌乱.害怕.匆忙…… 虽然他们分别十几年刚刚相见又分离.但太后的笔迹宣墨永远记得. 难道太后被莫求双软禁了.怎么也沒见云霆飞或者木河送密信來. “秦彪.保护好她.禁止任何人进來.”宣墨合上信起身离床往外走去. “皇上……”刚才送信的人正是秦彪.见宣墨脸色不对.心中担忧口中便叫了出來.可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朕心中有数.”宣墨脚步顿了下.低沉道.随后推门走了出去. 他回了对面自己的房中.将所有奏折翻遍了都沒有看到木河或者云霆飞送來的密信.最新的一封是半个月前说到莫求双集结了大批人马驻扎在城外以及发现了前朝的一些余党外.便沒了其他. 宣朝已经建立百年.即便有前朝的余党出现也不足为惧.是以宣墨并未放在心上.当时只是书信让木河警醒着点. 手中信纸再次打开.宣墨平下繁乱思绪.细细看去.这一次.他皱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來.可眼底却几分落寞伤怀.嘴角扯起淡淡苦笑: “母后.你这又是何苦.” 信纸从手中滑落.在空中打了几个圈落到了下方的桌上.歪歪扭扭的笔迹乍一看确实教人无限揣测.可若细心一点看去就会发现.歪扭的样子竟然十分一致.协调.像是刻意而成 …… 宣墨不在看信纸.反身走向书房.从剑架子上抽出一把剑.寒光冷冽照出他阴沉如墨的脸. 莫尊景.我们是该好好算一笔账了. 南蛮边缘一处茂密的草原上.精美华贵的帐篷里.砰的响起一声长鞭挥空的厉响. “姐姐……”千叶害怕的瑟缩在沁玉怀里.惊恐的看着一脸愤怒的水千代. 沁玉轻拍了拍千叶的后背.以作安抚.眼睛却看着中间半跪着的人.他的目光里是冷冷的鄙夷. 一个将亲生母亲利用殆尽.就连死后也不放过的人不仅是沁玉鄙夷.整个南蛮在知道德太妃是独孤子诺母亲事情后.众人无比冷嘲热讽. “我南蛮虽未沒有像大宣朝将礼义忠孝遍及到每个人身上.但这孝是打娘胎里就开始知道的.独孤子诺.你今天丢尽了我的脸.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水千代怒骂道.握着长鞭的手甚而都能听到清晰的骨节咯吱声响. 独孤子诺只是静静听着.脸上未有半分愧疚神色.待水千代骂完了.他才抬头.嘴角挂着平日招牌似的笑容: “丢脸.几万好郎儿的性命和首领您的脸面比.谁更重要.” 水千代噎住.一张绝色容颜一青一白一红…… “世人都说我独孤子诺能够稳住扶余国.靠的都是女人.一个是白静.一个是她.水千代可有想过.欲成大事者.必须绝情断爱.方能一展心中宏图伟业.” “而你.当初对宣墨拒绝你的爱意怀恨在心才发动战争.事后想起你那失踪多年的父亲和宣朝定下的和平盟约又想打退堂鼓.而白静.只是许了你一个心中最渴望贪婪的yuwang.你就又轻易挥动几十万大军來与宣墨对抗.水千代.你一举一动一思一想.尽被这个叫宣墨的人控制.你.不及水鹰万分之一.” 独孤子诺从地上优雅的起身.掸了掸膝盖上白衣沾染的灰土.笑的那般云淡风轻.又那般目空一切. 他这张笑脸曾迷倒了万千少女.而得益最大的就是得到了白静. 但如今也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还不知被宣墨他们扔到了哪做荒山野林里喂了野狗. 这宏图霸业.最后还得他一个人來完成.不过.他很快要得到了宝藏.也不再需要任何人了…… 他只是按照自己的办事方法想着宣墨的做法.殊不知.白静正冰冷的躺在宣朝军营的停尸房里等他來带她离开…… “独孤子诺你……”被戳中心事的水千代恼怒成羞.尤其是提到了她心底的痛.她的父亲已经很多年沒见到了. 长鞭挥起.带着狠辣嗜血的姿势劈向独孤子诺.却在接近他身体的时候.被他单手轻松接住. “你武功竟然这么高.”水千代骇然.平日里独孤子诺总是表现出一副弱质纤纤武功浅显的样子.直到今天她才真正看清独孤子诺的面目. 沁玉将千叶推到屏风后.身子已然挡在了水千代身前.一脸戒备的看着独孤子诺. “我话还沒说完.你这么急着要杀我干什么.”独孤子诺讽笑道.目光从沁玉脸上移开: “你这场战争莫说赢不了.就算赢了.也得不到宣墨的心.他一代帝皇.难道还要忍辱偷生被一个蛮横沒脑的女人强上了不成.所以.水千代.这场仗.你怎么打都是输.” “你胡说.独孤子诺你是不想合作了是吧.竟敢咒我输.”水千代怒道.握着鞭子的手却在隐隐发抖. “独孤子诺.你要再口出污语.小心我对你不客气.”沁玉冷声喝道. “哦.我差点忘了你了.你放着好好的圣使不当.做一个在水千代身边连利用价值都沒有的人.对她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莫不是说就陪在她身边就满足了.殊不知这种爱情最为愚蠢.” 独孤子诺今日话有些多.平日多旁人漠不关心的他却都戳中了二人心中的痛. “那是我的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再对蛮儿不敬.我看你南蛮也不必待了.” 沁玉冷声道.对于独孤子诺的话不为所动.不是沒动摇过.只是不舍得离开…… “哼.今日话说开了.我自然不会再待在这里.”独孤子诺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看的人毛骨悚然: “他日再见.必然教你们大吃一惊.” 白衣翻飞.未等水千代和沁玉反应过來追出去.那身影已经飘飞了出去消失在前往南方的方向. 他好像是去飞龙山的方向……沁玉看到那消失的背影.眼底满含担忧.双手不觉握紧. 正文 八月份凝儿长评加更,亲人相认 ………… PS:第二卷结束前还有这一剧情沒交代.决定放在最后一章中额外诉说.与第一百章也有必然的联系.上一章中做了小小的修改:冉竹疯了.他.何尝不是疯了下加了一段话: 墨色宝玉自脖子里缓缓拿出.戴在了冉竹白皙的脖颈上.随着她的呼吸一颤一颤动着. 冉竹睡了.然而下一刻.她恨不得自己一直昏睡过去. 一灯如豆.满室阴冷.桌旁的纤细身影被灯光拖得老长老长.延伸至不大房间的墙壁上.她一动不动.犹如一尊雕塑. 不过在冉竹睁眼的那一刻.墙壁上的人影也动了下.不咸不淡的声音透着几分嘲讽: “我还以为要在这等一夜.” 冉竹在心里低低叹了口气.这飞龙山的军营真的是一点都困不住这些飞來飞去的高手.自己连何时被掳來的都不知道. “现在是几时了.”冉竹懒懒问道.透过前方窗户只看到外面漆黑一片分不清几时.无奈收回目光移到了坐在桌边倒水自饮的女子..水千代身上. 明天会是一场大战.难道水千代也要向白静那样灭了她这个圣女.动摇宣朝军心吗. “你现在不该是担心你的小命吗.”水千代侧首问道.明媚双眸中印着跳动的烛光.却毫无一丝暖意. “于我看來.你趁我重伤昏迷中杀我与等我醒來杀我是一样卑鄙的.我何必要求你.还要让你看笑话.”冉竹轻轻伸了下懒腰.只觉身子骨自昏迷后好转了许多.忽然感觉到锁骨处一片清亮. 疑惑间.伸手摸了过去.宝玉. 宣墨他……是同意了她的做法了吗. 想必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吧.既是如此.她也该满足了.冉竹眼底浮起愧色. 水千代在将她带來这密林时就发现了她脖子上的宝玉.本就不快的脸上更显阴霾: “无用之人就是无用.就算身上挂着两件宝物还不是照样任人鱼肉.” 言下之意是冉竹有宣墨保护也沒用.还是被她劫來任意杀之. “是吗.那也比有些人空有一身武艺又自持高位对无辜百姓任意滥杀的好.起码无用人不会伤害到别人.还有人爱.” 冷冉竹冷笑回击道.就算今晚逃不过一死.她也要先将水千代气死. 水千代气急之下竟忘了此前心中不与有伤在身的冷冉竹计较.手中长鞭挥向床上半靠的人儿. 早有准备的冉竹.随即亮出一直紧握的流月弯刀挡在脸上.她知道自己横竖是躲不过.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脸上留下伤疤.身上的伤疤以衣遮盖.脸上若是留下伤.宣墨看到了必然会心疼. 她不想在负累宣墨. 然后预想之中长鞭打在身上的疼痛并未出现.冉竹正感奇怪之时.就听水千代惊喜而颤抖的嗓音发出: “你怎么会有这把流月弯刀.” “你认识此刀.”冉竹狐疑的看向水千代.但见她眼眸水雾大涨.仿佛见到了失散已久的亲人般. “你怎么会有这把流月弯刀.这是我南蛮的第一宝刀.”惊喜的好听嗓音冷了几分.带有几分威胁意味. “这……是我娘给我的.她说这是外公赠与她的嫁妆.”冉竹舔了舔干燥的唇说道.心跳的厉害.将此前不敢联想的事情再度联在了一起. 水女宛……水婉儿.难道水鹰要找的就是她的娘.她的娘竟然是南蛮首领的姑姑. 水千代亦是震惊不已.水女宛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南蛮.是以她对这位姑姑的容貌印象十分模糊.只是依稀记得那间清新典雅的一直空置多年的王帐里挂满了姑姑的画像…… 她努力回忆着.越看越心惊.仿佛冉竹的容貌与记忆中画像上的人融为了一体. “这是我娘生前经常画的花.我猜想应该是南蛮才有的花.” 冉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她从怀中拿出了一张薄薄的纸递给了水千代.上面正是她娘经常刻在房间上的花影画.自从那时一把流月弯刀和这张画纸她就一直贴身带着.沒想到她还沒开始寻找.亲人就上门了.而且还是有着多年仇恨的亲人……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冉竹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并不是南蛮地上开的花.是我们水族族谱上的花印.由当年水祖自创而來.它叫永归.” 看到冉竹递过來的花影画.水千代目光浮起复杂情绪.但声音平和了许多.显然是相信了冉竹的话. “永归……”冉竹喉咙发堵.想哭又有点哭不出來. 娘.你是觉得自己愧对水族沒脸回來.所以这么多年一人漂泊在外.将这份思乡之情永埋心底吗. “对了.她……人呢.”水千代目光闪烁.口中她是否见到父王的话到了嘴边换成了“人呢”二字. “她死了.”冉竹黯然答道.听得头顶上传來一声冷抽气声.嘴角浮起一丝苦笑道: “你父王.他也死了.如今厚葬在皇陵.宣墨将自己归天后所用的皇棺让给了他.” 冉竹心知水千代会暴走.抬手阻止着她说话.将宣墨告诉她的一切都告诉了水千代. 静谧时间.唯有窗外冷风呼啸.屋里屋外都透着一股悲凉冷意. 冉竹说的话换來了水千代长久的沉默.望着外面天色微微亮.她心里开始焦急起來. “你养父母并不是我杀的.当年我也不是去探寻什么所谓丝绸之路而是去寻找父亲.我的士兵本來好好的.不知中了什么毒就死了.当时我是依着我南蛮风俗将他们水葬.后來想到他们身中剧毒若沉在水中会伤害到附近百姓.当即就派人捞起來将他们土埋了.可谁知道.他们最后在水里面被别人打捞了起來还引发了玄镇瘟疫.当年此事我已经跟宣墨解释过了.却气不过你总是咄咄逼人才屡次伤你.毕竟.我的人死在他乡.魂魄不得故土.这也是我心底的伤.” 水千代缓缓说道.她的声音一直很好听.褪去了倨傲更显得嗓音动人. “我知道了.这是他干的.”冉竹冷冷道.腿上的被子被她双手紧抓皱成了一团. 她怎么就想不到呢.为了能有个完美恩人的形象出现在她身旁.独孤子诺什么事情干不出來. “这仗我不想打了.”水千代深深的看了眼冉竹.迎向她惊讶微红的双眸.撇撇嘴道: “独孤子诺说的对.这仗我怎么打都是输的.” 宣墨的心上人是冉竹不是她.这是多年以前她一直就清楚的事情.自欺欺人到如今.沒想到冉竹是她的妹妹. 争与不争.都已经毫无意义…… 说完甩头就走.亲人相遇重逢该喜极而泣才是.她们这对亲人相逢.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冉竹知道水千代倨傲自负惯了.她心里一时难以接受这么多事.尤其是她父亲死去多年的事情. 只是…… “你好歹告诉我这是哪里.怎么回去啊.”冉竹低头扶额喃喃苦笑道. 大开的木门处.薄雾下一道淡淡的身影出现在地面上.低沉话语中带着温柔到能挤出水的程度: “小竹……” 冉竹豁然抬头.双眸浮现惊愕欣喜.随即似乎想到什么.将被子往脸上一盖.抬手指向他.闷闷带着薄怒的声音自被子里发出: “出去.” 正文 第一百章 诛诺灭朝(下) ………… “小竹……”宣墨慢慢靠近床边.生怕被子将冉竹闷出个好歹來.扯下了被子.不期然的对上了一双泪意涌动的水眸. “你在外面站了多久.”冉竹轻咬嘴唇.问道.目光露在宣墨身上的黑衣上.带着一夜的潮湿寒气. “來了一个多时辰了.听到你们姐妹相认.就沒进來打扰.”宣墨轻柔道. 其实更多的是他心里不想与水千代见面.徒惹不快. 他也万万沒想到那个水女宛就是冉竹的娘亲水婉儿.只能叹水鹰与自己妹妹无缘.二人在长安城或许有多次的对街而过.却浑然察觉不出对方的存在.最后双方均带着遗憾离开…… “墨.谢谢.”冉竹也无法解释自己刚才的动作.那种见到宣墨又惊又爱又喜又怒又愧如家中的五味齐齐涌上心头.让她躲进了被子里. 这一声谢谢.包含了万般含义…… 清晨的第一缕微光透过木门投射了进來.照在二人身上.地上身影彼此交叠.融为一体. 宣墨从沟渠镇军营回來后带來了小半碗疏影的血给昏迷中的冉竹喂下.就带着一直守在房间的秦彪出去议事.沒想到紧紧半柱香时间回來就发现冉竹失踪了. 自己却带着大队人马在外围寻了半夜.若不是有偷懒躲在军营里去她那附近小解的士兵发现了屋中微弱灯光.他们恐怕现在还如无头苍蝇般到处寻找. 这一夜的焦虑惊恐害怕在听到心尖上人熟悉的声音时尽数消褪.心中那层还有裂痕的壁垒已经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完全复合. 当然.他是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冉竹的.这种不安的情绪让他一人承受就好了. 走出门的那一刻.冉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沒离开过军营.水千代那家伙不知是太过自信还是太懒.竟然只是挑了一间偏僻废弃的房间将她带了过去. 或许.水千代根本就沒想过会伤害她吧. “她临走时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冉竹望着东方初升的太阳.忽然有了想回家的冲动. 纵然太后对她有所不满.但为了宣墨.她努力讨好便是了. “南蛮那边已经不受水蛮儿控制了.如今她就算不想战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一仗.不打也得打.” 宣墨低沉说道.话语里也颇有几分倦意. 战鼓擂鸣.所有士兵的脸上都是一副坚定的神色.几名副将也一致排开站在张云和童华后面.然而令她惊讶的却是在张云左侧.站着一名身穿棕色软甲的俊逸男子. 彼时.温润含笑的目光也看向了冉竹. “尊景.”冉竹口中轻呼声就大步走了过去.手不自觉抚上尊景胸前的软甲.目露惊喜话语却犹如做梦般: “真是太好了.你醒了.但你的身体能上战场吗.”随即话语一转.颇为不满道: “疏影那家伙可沒跟我说你今天会醒來.” 莫尊景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站在冉竹身后黑着脸的宣墨.轻咳了声道:“圣女.这里这么多人看着……” 冉竹此刻的行为很像是一个花痴看到了美男.正对他上下其手…… 冉竹亦是尴尬收回手.目光转了一圈后不解道:“疏影呢.” “他一向对战事不关心.此刻想必还在被窝里睡大觉.”莫尊景脸色不自然的变了变.说出的话却保持着正常口气. 疏影.昨晚又耗费了自身血液救了他一次配合宣墨的功力辅助.他这才能醒过來.又分了小半碗给冉竹.他是在睡觉却是昏迷中…… 冉竹知晓疏影那散淡性子是以对莫尊景的话并未有质疑. “这个给你.”一枚紫金色的护心镜出现在冉竹眼前.这是尊景连夜亲手做的. 时至今天.他才知道冉竹要去做什么.这个女子为了他…… 可他.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就连疏影都瞒的他死死的. 冉竹接过护心镜.说了声谢谢转身就挂在了宣墨的脖子上. “我已经有了……” “我知道.多多益善嘛.”冉竹见宣墨要拿下护心镜.瞪眼阻止. “…………” 莫尊景在一旁摇头轻笑.眼底却无半分不快. 在短暂的誓军报国下.冉竹第一次开始了心潮澎湃的演讲.她说的很短却很有力.那种自然散发的光芒安抚了每一个心底对死亡有着恐惧的士兵们. 大军陆续开拔.再多的话语凝聚在眼底又被深深埋下.冉竹驻足高台凝望着那已经消失不见的金色身影.许久才深呼吸了口气走下高台. 房间里.秦彪.萧风.松渊三人垂首站立.静候着桌旁人的吩咐. 他们以身体有伤为由被宣墨留下保护冉竹.而此刻冉竹也确实需要他们的帮助. “以你们三人之力能否杀掉他吗.”冉竹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了四个字. 萧风看了一眼.沉思了下道:“绝无问題.” “我随后会派人将冰阳送往沟渠镇.待事情了结后.萧风你就和她一起走吧.”听到萧风回答.冉竹安静说道. “属下如今最想做的是杀掉这个人.”萧风垂首.平静回答. 冉竹脸上浮起一丝怪异.但沒说什么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他们避开军队站在了上次她与沁玉相遇的密林里. “飞龙山.擎天柱.千里江山一线合.”冉竹望着手中那薄薄的一层画帛.上面似乎还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 张从喜死前将此画帛交与她手中.上面画的是藏宝入口.便是在这一线亭附近的这座叫不得的密林里.空白的地方娟秀小字便是冉竹刚才口中念的. 顺着线路指引.她们四人停留在了一颗数十人合抱的大树前.露出土地的树根盘感错节.陪着蔽天遮日的巨大树伞.令人有一种苍凉阴森的感觉. “这难道就是擎天柱.”冉竹低喃道. “沒错.这就是擎天柱.也是通往宝藏的入口.”大树后走出一黑衣男子.注意看去他的领口袖口上都镶着暗金飞龙刺绣.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我还以为你不來了呢.”冉竹翻了个白眼.经过飞龙山脚下时她并未看到独孤子诺.却不想宣朝宝藏地址看來早就被这些人看穿了.只不过沒有钥匙而已. “你这画帛还是我送给莫求双的呢.他寻龙血草.我要宝藏.彼此都有好处拿.不然那个臭石头的老匹夫怎么可能会和我合作.” 独孤子诺不在意道.目光在冉竹身后望了望.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你胆子倒大.敢一个人來.” 冉竹心知他们三人定是藏了起來.正欲开口反讽就听身后响起低沉威严的声音: “朕不是吗.” 冉竹惊讶转身.只觉满眼金光闪耀.令她看不清宣墨的脸.同时脖颈处也被抵上了一抹阴冷冰凉. “独孤子诺.你这是干什么.你要拿走朕的宝藏.难道朕还不能跟來看看.” 宣墨沒想到自己的到來会让冉竹陷入危险.一时不由气结. “你拿剑架着我.我如何寻找入口.”冉竹冷声道. “这宝藏的正主都在.何须你动手.”独孤子诺阴测测笑道.他的目光越过宣墨.在他身后四处游移着. 他知道.那几名暗卫肯定就在某处伺机而动给予他致命一击.所以他手中必须有个筹码与他们抗衡. 宣墨不再多言.他知道多说什么都是无益.他拔出剑自行來到大树后方.对上一米高处舞动手中剑.只听刷刷刷刷几声.木屑狂乱飞舞.待独孤子诺挟持着冉竹走过去时.树洞上赫然出现两道凹痕.便是宝玉和古戒的形状. “小竹.你将东西放进去.”宣墨抬头示意道. “你把东西交给他.让他去.”独孤子诺恶狠狠道.不让手中人有一丝被解救的机会. 冉竹依言将东西交给宣墨.嵌入凹痕中.随之天地晃动.大树竟生生断成了两截.一颗千年大树就这样毁于一旦. 一线亭处.莫尊景坐在凉亭里喝茶赏景.感受到大地晃动时.张云便跑了过來: “可以开始了吗.” 尊敬的态度俨然是将莫尊景当成了这次的指挥人. 莫尊景望着天边绚丽云彩.轻轻摇头:“时机未到.” 而对面.同样不见水千代为首的军队正一步步紧逼而來.目标直指蜷缩在一线亭附近的宣朝大军.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黝黑阶梯暗道.而恢复了心神的三人也才发现原來这棵大树中间是空的.宣墨刚才所划出的凹痕正是其中机关的缩在. 宣墨在前.独孤子诺和冉竹并排而行.三条幽灵般的身影无声的跟在了后面. 三人略约走了数百条石阶后.墙壁四周火把竟然不点自亮.一路往内延伸. 沒有多么复杂的设计.亦沒有任何机关.走在用粗石砌起來的墙壁后面甚至能听到缝隙中的水缓缓流动的轻微声响.静谧.古老.苍凉. 就在独孤子诺都在怀疑这里是否真有宝藏的时候.只见前面有一道破破烂烂的石门.里面隐隐有流光射出. 从小到大都只是听闻未曾亲眼见过自家宝贝的宣墨此刻也是紧张激动.任谁都能感觉到这扇门后的夺目景象. 独孤子诺却是比他还急.空出的手运足内力.将那石门一轰而散. 金子.无数的金子…… 各种稀世珍宝.绝世瓷器在这里犹如破烂一样随处可见.挤满了一个卧室大小的空间. 独孤子诺整个人癫狂兴奋不已早已放开了冉竹.他双脚踩在堆积如山的珍宝上.将金币使劲往口袋里放.哪里还有一丝扶余国国主的样子. 龙血草.通体血红.三片三寸多长的叶子上布满漩涡形状的纹路.仿佛一道道张狂的龙纹. 眼底惊艳过的宣墨和冉竹一抬头就注意到了前方一处突出石块上的草.屋里黑暗.金子再多也是发不出多少光亮的.刚才的流光正是从龙血草身上散发出. 尊景.有救了.冉竹心中激动想到.全然沒注意到宣墨眼底一闪而过的愧疚惆怅. 那是对江山百姓的惭愧.是对自己国家命运竟然要掌握在一株三根草上的惆怅. 忽然.独孤子诺惨叫了一声.惊得冉竹伸向龙血草的手顿了顿. 萧风.秦彪还有松渊.三把长剑正刺入独孤子诺的脖颈.胸口和腹部. “你们……”独孤子诺手中金子哗然落下.满脸憎恨. “独孤子诺.我本想让你拿着一点宝藏留你性命苟活在世.却沒想到你才是玄镇数百条性命的罪魁祸首.为了让我铭记你的‘大恩’.你真是煞费苦心.” 冉竹这才想起自己出发前曾命令他们三人逮着机会杀掉独孤子诺的事情. “皇上他答应过你娘留你一条性命.但……”冉竹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双眸满露恨意: “我可沒答应.” 独孤子诺口中的鲜血像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身上.滑到了脚底下的金子上.他低头望着那些金子.再看看袖口上的翱翔九天的金龙.仍然不相信自己已经命绝.至死.那双眼睛怎么盖都盖不上. 独孤子诺死状太惨.宣墨伸手盖住了冉竹的双眸. 冉竹口中低低叹息了声.却不知为何而叹.随后身后拔下了龙血草. 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她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喜悦的心跳隆隆作响. 然后.却有更大的响声在她耳边响起. “发生什么事情了.”冉竹还处在茫然状态中.只觉手中一空.待反应过來时.宣墨已经将龙血草塞到了萧风手中、 “拿给疏影.尽快配药.为了颖冰阳.你务必要逃出去.”宣墨说完就一掌将萧风和松渊推了出去.待再推秦彪时.却发现他跪在地上怎么都不肯走. 而此刻.四周石壁正在开裂.无数一人多高的石头毫不留情的砸了下來…… “宣墨……”此刻的冉竹终于明白了过來. 他们这是要死了. “共长眠.”宣墨将冉竹拉进怀里.低声说道:“吾之幸也.” 冉竹将头深深埋进宣墨的怀里.狠狠的点了点头.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地面上.恍若天神降劫.亦一线亭为分割线划出了一道骇人的长坑. 一线亭大战.南蛮伤亡惨重.精兵干将多数折损在那突然裂出來的几里长的深渊大坑里.余下的也被隔岸的莫尊景派出的雷云箭射杀殆尽. 自此.南蛮三十二族从此一蹶不振.被阿克油软禁的水千代在心腹下逃脱.凭借着莫尊景的帮助将阿克油等几名一直主战的长老消灭.重掌南蛮.诚心归于大宣朝. 然后半个月后.宣朝忽然发生政变.莫求双以得到宣墨和圣女死于龙脉洞中之名举兵造反意欲夺国.冉竹临走时留给木河的二十万大军英勇反抗.正当双方杀的难解难分死伤大半之时.前朝世子萧离率十万余党精兵横空出世.带着玉玺直接将莫求双杀于皇宫正门前.俘虏木河一干人等.直接登基为位. 是年.复名为萧国. 自此.前朝皇上与圣女同葬于龙脉山洞的故事以春风吹绿草的姿势迅速蔓延了开來…… 其实.故事并未完. 正文 我是白静 () 及至死那天.我才明白.遇到他是我一生的劫.在劫难逃.不得善终. 我.是白静. 生年不详.自记忆起就长在叫血仇的杀手组织里.过了几年生不如死暗无天日的残酷训练后.我从一百名年龄一般大的孩子中突颖而出. 那一年.我犹记得自己光着脚从铁丝网中血堆里走出來的样子.因为杀手的头头拿了一面镜子给我. 他说.让我永远记住今天的样子.杀手就该这样的. 我看到镜中的我.那双眼睛很是淡漠.浑身都是血.奇短的头发.眉毛.睫毛.都在往下滴着血…… 我记住了这一刻.记住了我叫十七.一个大概是十岁的只有个代号的女孩. 可笑的是.被杀手头头认为是他们这么多年來培养的最有潜力价值的女杀手的我.却在十岁那年第一次接受任务的时候.就失败了. 不仅失败了.还穿越了. 自一片火光中我坠入无边深渊.醒來却躺在一张竹床上.入眼古朴清雅的竹制家具.还有. 一位临窗而立的白衣男子. 那是夏天.他手中玉扇随意轻摇.肩膀上的一缕乌发随着扇风來回飘荡.完美的侧脸.柔和的线条.嘴角一边正窝着浅浅的笑.似乎外面有什么赏心悦目的东西. 头头从來不让我们看电视.不教我们读书认字.在他们看來会杀人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我是穿越了.但眼前的男子.真的很好看.是那种教你光看着他如画般的背影.就能心安的人. 后來我才知道.是我见识太少.就像出生的小鸟会将睁眼看到的活物当做自己的妈妈一样. 我也将死里逃生后睁眼看到的他.当做极为极为重要的人.愿意为他杀很多人的那种重要. 如果说以前是为了填饱肚子不得已而为之.为了他.我却是甘心为之. 他发觉我醒來.惊喜转身.那双碧绿碧绿的眸子让我晃不开眼.他的脸本就很白.配上这双眸子.竟是说不出的魅惑动人. 那时我才十岁啊.一个本该什么都不懂只会杀人的小孩.却知道什么叫好看.只是很安静的看着他.看着他…… 因为他笑的很欢畅.那时的眼里满满都是我. “我本來还在想.你今日若在不想來.我可就不管你了.”好听的人.好听的声音.说出來的话却是那般不客气. 后來我才知道.我已经昏迷足足两个月了.汤水不进.除了呼吸.其余跟死人无二. 后來我也知道.他一向都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你是哪里人.为何身着如此奇怪的衣服.还有你手中一直紧握的古怪玩意是什么.” 我手中的是我保命的冷镖.就是靠它我才能杀了铁丝网里的伙伴.却沒能完成任务. 但我沒有回答他问題.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猜着他是谁.多少岁…… “难道是哑巴.”他皱眉自言自语.皱眉的样子依然很好看. 我摇了摇头.怕他不愿再和我说话. “我是两月前在前面河边捡到你的.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他见我摇头.便知我意. 这是多么聪明的人啊. “我.沒名字.”我回答他.第一次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不愿意承认我是个杀手.是个叫十七代号的杀手. “你为何老盯着我脸看.”他见我一直盯着他.好笑问道. “白.”我老实回答. 这是实话.我认识的杀手们个个都一脸凶相.皮肤黝黑.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留了几道疤痕. 可他.真的很白. 他楞了下.随即抚掌哈哈大笑.然后竟然伸手摸了摸的头道: “既然你沒名字我就给你取个吧.” 他很随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道:“既然你喜欢白.又这么安静.就叫白静吧.” 他起的真的很随意.像是看着阿猫阿狗的表情.可我心里的欢喜却无限制的蔓延开來. 我.有名字了. 他笑着说救我时是盛夏.一转眼已是初秋.时光如流水.倒真是不假. 于是.对一年四季无感知的我永远记住了这两个季节与他纯白泛光的玉齿…… 后來我知道他叫独孤子诺.二十一岁.是扶余国未來的国主.是一个叫宣朝的附属国. 每每说起附属二字时.他好看的眉头就紧紧皱起.本一汪碧水般的瞳仁就开始变得幽深. 我们在那间竹屋里待了一年.他手把手教我认字.习画.教我他的武功.他的手总是温凉.也或许是我的手太过滚烫的缘故. 他说女孩子总是要会点什么才好.不然以后无法嫁出去.我想他不会女红.所以才教我认字.却不知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安排. 更多的时候.他总是靠着窗.吹着他随手制作的竹笛.轻蹙着他的眉.绷着脸遥望远方. 我安静的看着书.心思却早已随着笛声飘远. 我由开始的沉默慢慢的变得话多了起來.我也会坐在他的旁边告诉他我那边的生活情况.但我发现除了杀人.还是杀人. 他本黯淡的目光在我的故事里.一点点的亮了起來.带着幽绿的火星簇在瞳仁里.恍若我那杀手头头的神情. 东去春來夏至.有一天他收拾行囊.欲要出门. “你要去哪.” “静儿.你知道我的手温度为什么一直低于常人的吗.” 我曾经问过.他只是笑而不谈.今日我自然不会再错过. “是宣朝的皇帝给我下的毒.用此歹毒方法逼我和父王臣服.我刚得到消息.父王他.不行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满脸悲恸.用着的口气却是极为的淡.但却成功的抓住了我的心. “我.去跟他要解药.” “他太强大了.” “那我就杀了他.”平日总是有些口吃的我.这句话说的却是如此流畅. “静儿……” 可我不知道.那一声静儿竟是最后的呼唤.我如同那支被他随手扔在竹屋里的竹笛一样.早晚被代替. 我还是白静.却不再是他的静儿. 他是我的主子.而我开始了新的却又熟悉的杀手训练生活. 人生若只如初见是最最美好的事情.那是我仅有的一位朋友死在我手中时.对我说的话. 如果说人死后还有灵魂的话.那么.我想说我在死后才深刻体会到她说的这句话. 他还会安抚我.躲过重重监视.带來扶余国特有的食品.却从來沒问过我喜欢不喜欢吃. 而那时我.在一个月才能见一次他的煎熬等待中.即便是苦水也是甘之如饴. 每次來.他等我吃完就开始与我切磋.我们切磋的不是武艺.而是我改良出來的一堆堆武器. 穿越前我毕竟才是个十岁的孩子.对组织里的兵器又显有关心.可却为了他.开始绞尽脑汁的去回忆.去创新的兵器出來. 那时.我就住在他的寝殿下.无聊时候就对着头顶乌黑的冰冷墙壁发呆.想象着他在干什么.今日又宠幸了哪个女人了. 我开始变得越來越烦躁.思念如蛊让我再不愿意待在下面.我想陪在他身边.将那些烦人的女人都杀死. 他安抚我.将我留在身边.帮助他暗暗解决不听话的大臣.却从來不与我亲近. 时间就这样过了四年.我一直都记得他被宣墨下的毒.不过他似乎却忘记了. 那一年.我十四岁.他二十四岁.那个叫冉竹的女孩十岁. 他告诉我.此人是将來的皇后.也是将來的圣女.却在七年前被宣墨下了命令被她父亲所杀.被他所救.当时因为种种原因.与这女孩失去了联系.及至今日放才找到. 他告我.要帮这女孩回到宣墨的身边.助她登上圣女.激起她心中的仇恨灭掉宣墨.灭掉沁族. 后面的他沒说.但我已然清楚.也清楚当初他说的所谓的毒.是骗我的. 可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一身白衣站在玄镇的花田边.百花齐放烂漫争天都不如他嘴角虚伪的笑. 我的心一阵刺痛.我知道以后就是连这点笑.他都不肯施舍给我了.因为我已经沒价值了. 他制造了一场瘟疫.在水千代的几名随从里下了可致瘟疫的毒.因为他知道南蛮习俗是要水葬.却沒想到水千代将本來已经丢入水中的尸体打捞了上來土埋了. 无法.我们连夜又将那些尸体挖出來.扔到玄镇百姓常用的河流里. 果然.一切如他所料顺利进行. 只是.他沒想过宣墨会來.本來该让他治好的瘟疫以此博得冉竹好感的计划被宣墨所破.好在冉竹的养父母全死了.他顺利收养了冉竹. 破旧的土屋下.漫夜星空时.只有十岁的冉竹常常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用着幼稚而沒什么意义的话題与他聊. 可他.却总是欢畅大笑.碧色双眸里总洋溢着一腔我沒看过的软意. 躲在屋里的我透过残破的窗户望向星空.心头恍惚.我十岁那年.也是他救了我.待遇却如此不同. 冉竹比我小四岁.算起來.独孤子诺先是救了她.然后才救了我、 若是他当时找到了被河流飘走的冉竹.带回去训练.或许也就沒我的事情. 或许.我的人生会在这个陌生的朝代开始一番别样的生活.与一名普通的樵夫.砍柴织布.两手洗净鲜血.一心相夫教子…… 但.沒有或许的人生. 而我.亦不甘心如那支被搁置在竹屋里蒙尘的竹笛一样被抛弃. 我拦住他.我说.冉竹心性纯良.连只蚂蚁都不忍踩下去.你怎么能放心她替你完成复国大业. 他冷冷的说.那是他的事.可我明明从他眼里看出了犹豫.纠结.不忍还有挣扎. “她能当皇后.我也能.” “她是宝玉命定皇后.你又算是个什么.” “至少.我不会背叛你.” 在宣墨再次來玄镇探望冉竹的时候我也开始我的计谋.我的冷镖里有个暗格.那本是装着杀手自杀的毒药.可配药的却给了一颗失忆的药.我想了很久才想起來配药的那个人是我唯一的朋友. 人生无常.她如果知道会死在我手里.会给我颗最毒的药吧. 在冉竹及笄那年.有一天我装扮成一名侍女混进了宫里.将它放进宣墨专用的金杯里让他服下.独孤子诺带來了当年助他救冉竹的阴阳师.在药性起作用后又给他强行灌入了属于我和宣墨的记忆. 那时我才知道.德太妃是他的娘.那晚宣墨正是被德太妃邀请过去闲聊…… 冉竹及笄那天.他亲自下厨做了一堆好吃.全是冉竹爱吃的.相处三年.冉竹就是一张白纸展开在我们面前.我教她习百花.习字.她畏惧我的时候也时常亲昵的叫着我师姑. 她说过.师姑.我什么时候能喝你和师父的喜酒啊. 可我只是冷漠转身.因为我只想杀死她.独孤子诺早已对她动了情.他说.冉竹就是一株雏菊.傲霜雪.不自怜.教人心疼. 心疼.我的心真的很疼…… 我很高兴.独孤子诺让冉竹进了宫.因为我就有大把的时间來折磨他. 虽然他警告我.叫我只是负责偷走宝玉就好.冉竹就让她折腾去. 我知道.那是独孤子诺对冉竹的宠溺.明知道我是假的.还是任冉竹去宫里调查真相. 我.又怎么可能会错过折腾她的好机会呢. 大婚那夜.我身着凤服.再次恍惚.我自懂的人间情爱开始就一次又一次憧憬着和独孤子诺同着喜服的情景. 可他.却爱上了小他十几岁的冉竹.教我不可忍.这与他宠幸的那些女人不同.他视冉竹为心中肉.手中宝. 凭什么. 这世间你爱谁.我就要摧毁她.直到你将你的身和心都回归到我身上为止. 一次又一次的陷害.我加诸在冉竹身上的痛苦.独孤子诺加倍的施在我身上.也加重了我要摧毁冉竹的决心. 杀死一个人.太容易.如果让冷冉竹变成和我一样的人.我就不信他还爱. 这是我的自传.我很不愿意提起这个叫冷冉竹的女人.即便我成功的折磨到了她.但我依然输了.这比让我死更折磨. 一件一件的事情我在暗中筹谋.如愿与独孤子诺行了床笫之欢.却从未得到过他的心.更未想过自己会死在冷冉竹的手中. 她是变了.变得更加坚强.果敢.却沒变成我. 她说.我答应了露蝉.要亲手杀死你为她报仇.火光浓烟四起中.我们彼此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厌恶. 可我.却早已忘记了那个露蝉长什么样子. 耳边仿佛有千万吨重的烟花散开.震得我鲜血扑簌簌流下.我看着这些浸透我的衣服.忽然想起那九十九名被我杀掉的小伙伴. 血腥画面慢慢的被那临窗而立的白衣男子所覆盖.他转身冲我惊喜一笑.是此生中最美的笑. 子诺.你会來接我吗…… 三人年龄分析这段不收费的: 白静七岁时.冉竹三岁.独孤子诺十八. 白静十岁.被二十一岁的时候独孤子诺所救.冉竹六岁正在玄镇快活的长大. 白静十四 .冉竹十岁.独孤子诺二十四. 白静十七.冉竹十三岁.独孤子诺二十七. 正文 第一章山中岁月 --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 “咕咕……咕咕……”不和谐的闷声传出.打断了正欲吟诗作乐的男子. 亮如白昼的山洞里.到处都是碎石林立.更有金光闪闪令人垂涎欲滴的金子和绝世珍宝.四周坑坑洼洼的壁洞里随意摆放着数十颗夜明珠. “你饿了.” “怎么又饿了”一嘀咕声自前面那温柔问话后小声响起.忽然墙壁上陡然拉长了一条身影.一男子忽然抱头站了起來.委屈道: “皇上.您别打属下的头啊……” “快去找吃的.”宣墨拿眼扫过他.惊得那人连忙跳起來开始在一堆石头中找东西. 宣墨的袖口处出现一双素白的手.轻轻拉了下后小声说道: “我不是饿了.” 这山洞正是宣朝先祖皇帝藏宝的地方.而这三人正是宣墨.冉竹.还有不肯走的暗卫秦彪. 他们在这山洞里半月有余.刚才那句感慨诗词正是出自宣墨之口. “那你是.”宣墨回首疑惑问道.见到冉竹微微发红的脸.立马顿悟. “秦彪.堵上你的耳朵.对着墙去.” 秦彪一听.立马利索的从口袋里拿出揉成一团的布条塞进了耳朵里.面对墙站立.眼观鼻.鼻观心.毫无一丝扭捏.想來这种事情经历惯了. 冉竹抬头看着宣墨.见他还是老大的姿势端坐在石墩上.不由有些羞赧懊恼. “你也堵上耳朵.和秦彪站在一起.” “我又不是沒见过……” “堵上.”冉竹大叫道.抬手就要堵宣墨的嘴.心头狂跳. 想起上上上上次自己小解后一转身便看到宣墨那双直勾勾的眼.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更可恶的是.他竟趁秦彪睡着后.对着她说:“平日未曾细看.今日才发觉小竹的臀白如凝脂……” 后面的话自然被冉竹拿手堵上了…… 宣墨了然笑笑.他本也是逗冉竹玩.喜欢看她气急败坏羞红了耳根的可爱模样. 两团更为柔软的白布自掌心里翻出.悠悠然的塞进了两耳里.但他沒去秦彪那里.只是转个了身去望着一块斜倾的巨石. 冉竹翻着白眼.也明白了宣墨是在作弄她. 这山洞本就一个入口早已被几个巨大石头封住.当日他们三人以为必死无疑.却不想上方掉下一块巨石斜挡在了地面与一侧墙壁上.他们三人就是躲在那里侥幸存活了下來. 而那巨石一头在墙壁上砸了一个坑.更有少数壁水流出.他们虽然出不去.但鼠蚁虫却是如若无人之地. 他们这半月來便是靠着这些充饥饱腹.也从开始的排斥到饿得沒力气.在反复呕吐中开始坦然接受. 冉竹为了减少体内的排泄物更是能不喝水就不喝.能不吃就不吃.虽然三人住在一起.这些事情难免不了.但她毕竟是一名女子.计较的总是多些. 而且.这洞竟然还有回应.不管是她还是他们.每次尿液的声音都能从四面八方灌入到彼此耳中.教人羞红不已. 今天她不知吃了什么.肚子总是隐隐作痛.宣墨和秦彪从不当着面杀生.搅成一块块给她.所以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吃的是什么. 但她知道.活物还是死物于她而言都已经是在杀生. 她不能为娘亲守孝七年.如今连简单的吃素都无法达成了. 环境使然.除了最初的惭愧.她也就释然了. 山洞一角是他们专门用來解决的.那里竖着几块石头.在其后有二人合站的地方. 就在冉竹去解决的时候.宣墨正神思游外. 这半个月.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根据太后留给他的信里大胆猜想.在他们拔了龙血草后.一线亭处会裂开.所以他命疏影连夜救醒莫尊景.自己更是不惜花了大量内力.导致他第二日无法和独孤子诺相拼.只能任冉竹被他挟持. 他让莫尊景将所有兵力囤积在一线亭后.想尽办法引诱南蛮军队过來.而且将冉竹曾经创的雷云箭告诉了莫尊景. 成.他就是宣朝百年來第一位不费一兵一卒赢了南蛮的皇帝. 败.也沒关系.大不了他们退回飞龙山.守住阵地.只是这仗就会打的艰难了些. 而他.总归是抱着生的希望陪冉竹去的.如今虽然沒死.但似乎也是早和晚的区别. 这半个月.每至半夜.他都能听到身边女子隐忍的啜泣声.那自责到无以复加的声音令他心更痛. 虽然说着共长眠.但彼此都希望能活的好好的. 所以.他尽可能的逗她笑.拿出了自己小时候从禁书里偷看來的各种笑话和故事.在秦彪那看着自己像看怪人的眼神里.日子竟一点点过去了…… 他的目光落到前方满地散乱的宝藏.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世人一生都为钱财名利奔波劳碌.不知被这一堆宝藏困死其中.他们是否会心甘情愿. 他.倒底是不愿意的.否则也不会逼自己吃令人作呕的老鼠臭虫…… 思及此.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吊儿郎当站立的秦彪.只见他一会伸手挠挠头.一会儿挠挠后背.仿佛一只永不疲倦的猴子. 宣墨嘴角的苦笑逐渐消失.眼底覆上一层敬佩和感激. “皇上你不吃.属下也不吃.” “皇上.这老鼠肉其实还是很好吃的.当年属下等训练时吃的不还如这个呢.” “皇上.要不然我吃几口给你看看.你看.好吃吧.呕呕呕……” 他沒想过自己是最后才敢伸手吃的人.冉竹为了鼓励他.自秦彪后毅然抓起一块血腥赤鼻的肉放进了嘴里. “宣墨.我希望我们三好好的.都活下去.” 思绪还在飘远.就听耳边隐隐传來一声叫声.他神色一凛.急忙拿下布团.寻向声音的來源处. 同样听到声音的秦彪.正犹豫要不要过去.见宣墨往冉竹那边奔过去当下也不再犹豫跟着跑了过去. 当他们看到前方情景时.均一副错愕不解的神情.眼底似有异光涌动. 正文 第二章 绝处逢生 () 地面上.数百士兵正在拿着铁锹分离挖掘着.说來奇怪.一线亭处断开的大坑出流失的土石似乎都归流到了这宝藏入口处.他们怎么挖都挖不完.教人想想便毛骨悚然. 中午休息.众人纷纷扔下铁锹躲在树下休息.三五成群结伴而坐. “你说这都半个月了.皇上和圣女还能活嘛.”有士兵压低声音不满道.边说话还偷瞄着百米远处搭建的一座简易凉棚里. “唉.估计就算找到了也是白骨一堆了.”另一名士兵叹气道.一打眼看到凉棚里走出紫色身影.立马吓得噤声. “休息时间到.继续挖.”发话的正是那走出凉棚的紫色身影.话语淡淡看似沒什么威严.却教所有人都立马起身干活去了. “尊景.这样下去真的有用吗.”自他身旁走出一名女子.螓首蛾眉.绝色姿色.眉间却笼着一层挥散不去的忧愁.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莫尊景口中轻轻吐出.目光遥遥望向被泥浆堵住的洞口. 自战争结束后.莫尊景就派人挖掘洞口出路來.本是大捷的一场战争因为皇帝和圣女的失踪而取消了庆功宴.每个人头顶上都笼罩了一层阴云. 然而.就在他们一心寻找宣墨和冉竹下落的时候却不知宣朝正在沦陷中上演一场你死我活的夺国大战. 咔擦.咔擦.咔擦…… 深埋地底下数百米深的宣墨三人正凝神盯着这发出声音的地方. 充满难闻味道墙壁上.正在有规律可寻的发出断裂的声音.纵横交错的裂纹便是冉竹惊呼的原因. 不光是墙壁上.被尿液侵蚀过的角落处.同样正在发出断裂的闷哼声.仿佛下一刻他们就会坠落下去般. 冉竹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刚方便完的她听到那声响时只当是老鼠啃墙壁的声音.可时间越长她就越觉得不对劲.不想一抬头就看到此等场景. 宣墨和秦彪二人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脸上古怪的表情和同一个念头. 难道.这墙壁怕尿不成. 这半个月.他们为了出去采取了各种办法.四周墙壁也证实过都是实打实的.若不是堵住入口的石头彼此互有间隙有阴凉空气进來.他们沒饿死也会憋死了. 世人口中拥有神秘力量的宝玉和古戒在此刻还不如一颗照明的夜明珠.因为它们对着墙壁毫无反应. “怎么办.”冉竹小声开口.生怕一不小心大声再引來山塌、 “看这样子好像要崩塌.皇上你们先退到那石头下面.”秦彪认真说道. 半个月來.山洞经历了三次崩塌.好在三人躲在那块巨石下都能安然度过.只不过每一次都往下降了许多.如今连他们都不知道身在何处. 更甚的是.本來丢在角落里独孤子诺的尸体也因为其中一次的崩塌.好巧不巧的那角落开裂.他的尸骨就那样掉了出去.埋在了黑暗无边的泥土里. 对他们來说.不用闻尸臭味.算是好事. 这种时候不是逞强的时候.三人默契早已形成.宣墨手伸向冉竹.想将她拉过來. 却不想.冉竹脚下步履刚动了两步.那角落里的裂缝突然飞速一般的延伸至她脚底下.而且以她脚的站立点为中心迅速往四处开裂.但也仅限于尿液接触过的地方. “快跳.”宣墨冲冉竹大叫一声.身子前倾就要抓冉竹. 冉竹也慌了.抬脚就要跑过來.二人指间刚刚接触的刹那.她只觉脚底一软.随着闷哼断裂声响整个人就如断了线的风筝往下坠. 这就要死了吗.和独孤子诺一样被葬在这里…… “小竹.”宣墨厉叫道.想也沒想的就跟着跳了下去. 空气中传來丝帛坼裂的刺耳声响.秦彪看着手中黑色碎布.脸上有这一瞬间的怔愣.随即闭眼跟着跳了下去. 身体下降很快.快到冉竹连缅怀哀思的时间都沒有.整个身子就重重的砸在了硬物上.凹凸不平.冷硬如石.散落的碎石毫不留情的砸在她身上.前后痛楚难当. 她还未來得及呼痛出声.就感觉头顶上有破空声传來.她急忙叫道: “小心.” 冉竹这话喊的太及时.宣墨一听冉竹安然活着立马提气迫使自己减缓降落速度.堪堪停在了冉竹的身旁. 秦彪就沒那么好运了.虽然冉竹看不见.但听到那鬼哭狼嚎的呼痛声就知道秦彪摔的不轻. 他们的头顶散发出一丝丝微弱的光亮.三人朝那光亮处呆呆的看了会.透出光亮的地方正是刚才裂开的一角.他们生活了半个多月的山洞.宣家皇脉差点困死了他们. 而接下來.又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 三人花了好一会功夫才逐渐适应四周极为昏暗的光线.耳边是习以为常的淙淙地下水流声.却辨不清它们往何处流去. 冉竹哆嗦着手摸上了宣墨的衣服.随即一双大手温柔的覆盖在她手背上.轻拍以示安抚. 不知不觉.冉竹害怕的心里消减了许多. 墙.墙.四面都是墙.秦彪摸索了一会.便说出了令人沮丧的消息. 不过不幸中万幸的是整个封闭空间虽然潮湿但并不憋闷.不知是不是水流的缘故. 冉竹和宣墨手拉手随意挑了一处略微平整的地方坐下.冉竹自被白静伤到腹部后.就一直未曾好好修养过.虽然有疏影的那半碗药血恢复了伤口.可到底还是伤了元气.这半个月來的非人生活令她身体疲弱不堪.刚才那生生的一砸.此刻她只想窝在宣墨怀里好好休息会. 只是.身体却越來越冷.背后不时拂过阵阵若有若无的阴风.虽然极轻极轻.但对于虚弱的她來说却是十分难受. “你很冷.”感受到膝盖上的女子一直往他身上蹭.那股凉意他也感觉到了. 冉竹点点头.想到宣墨看不到.勉强打起精神开口:“好像有小鬼在我身后吹风.连觉都不让我好好睡.” 这本是开玩笑的话.却引起了宣墨和秦彪的注意. 宣墨将冉竹直接搂紧了怀里.手却往她刚才待的地方探去.气若游丝般的阴风吹拂到他的手指上.阴冷阴冷的. “秦彪.”宣墨沉声道. “属下在.” “砸墙.” “是.” 身处在山洞的半个來月.他们沒有放弃一丝一毫可以求生的机会.因为冉竹说过.既然上天让他们不死.那一定会有别的安排. 别的安排…… 半个月來.他们已经将这句话当做了安慰.却也因为这句话对求生意志变得更加强烈. 秦彪用剑柄一端对着有阴风的地方敲着.少许泛着霉气潮湿的碎石块从墙壁上脱落.砸了许久.秦彪的喘气声越來越大.想來是筋疲力竭. 宣墨示意他停下歇息.三人陷入一片沉默. “要是有颗夜明珠在就好了.”恢复点气力的冉竹无奈道. 宣墨砸墙二字说出时.她就懂了.只是洞内极其昏暗.就算有薄弱的空穴大家也是看不到的. 是故.冉竹才发出这声自认为无用的感慨. 秦彪听了也是十分气馁.他明明能感觉到那股子穴风.却总也找不出出口.心想之下不由來气.一把将剑柄顶向后墙壁.整座山洞都有些微颤抖. 咚…… 自上而下一团亮光飞速落下.让他们三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再睁开就见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赫然立在众人面前. 冉竹愕然.秦彪愕然. “早知道让你开始就多花些力气才是.”冉竹捡起夜明珠.笑眯眯对秦彪道. 山洞瞬间照亮.冉竹抬头望向其余二人.脸上露出古怪.但却沒说什么随后照向了刚才秦彪砸墙的地方. 这一照.众人再度苦笑.那是一扇石门.想來在地底下历经水流侵蚀才会变得坑洼不平.间隙有风吹进來. 让他们苦笑的并不是这个.因为这扇门旁就有个凹陷的小坑.小坑上露出一小节生锈的铜环铁链.想來是年代久远.开门的机关也不甘寂寞显露了出來. 宣墨上前一只手拉住铜环.沁骨的冰凉让他打了个冷颤.他用 眼神示意秦彪将冉竹护在身后.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扇门后又会是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 “皇上.让属下來吧.”秦彪说道.满眼戒备. “不用.若有危险.我们一个都逃不了.”宣墨摇头.这种时刻他反而镇定了下來.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似乎也有了更大的彻悟. 铜环拉扯潮湿发霉的铁链一寸寸往外拉着.石门轻微晃荡了下.发出亘古般苍凉寂寥的声响.一点点旁边挪开. 本若有若无的阴风此刻毫无顾忌的灌了进來.吹得人瑟瑟发抖. 滴答.滴答.外面水流击打在石壁上的声音卷着清新沁凉的空气扑面而來. 三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狂喜与生的渴望. 秦彪拿着夜明珠率先窜出去.此夜明珠可照方圆数十米.数十米内都是泥泞只容一人行走的泥路.数十米外又是一片漆黑. 三人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危险或者机关. 宣墨不期然的想到八月前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宝藏山洞时.嘴角不由浮起一丝苦笑.一手牵起冉竹的手.随后拍拍秦彪的肩膀道: “走吧.想必我们这次可以安然出去了.” 秦彪点点头.带着夜明珠打头阵顺着泥路行走.三人走了不久便发现这路是往上曲折延伸着.更加相信了宣墨刚才说的话. 洞中无星辰日月.他们三人渴了饿了就喝泥土墙上流出的水.困了就合衣靠墙而睡.睡醒了就继续赶路. 在他们视野忽然变得开阔时.每人双脚也站在了沾满灰尘的石板上.头顶是椭圆形的石墙顶.两边摆满了玉米稻谷.数百步的前方绿色藤蔓轻摇飘动.耀眼的阳光将它的斑驳绿影投射在洞口. 冉竹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來.双眸早已被泪光打湿.三人默默的停在原处.彼此都能听到隆隆的心跳声.却沒有人往前踏出一步. 冉竹深呼吸一口气.平复激动的心情.刚欲开口让大家迈步出去.忽然感觉前方洞口一片黑暗.更有无数人影晃动: “谁在里面.快出來.” 震天般的怒吼声夹杂着刺眼光亮一道道射进來.令三人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难道是入了虎口. 正文 第三章 面临困境 …………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们不出去.在外面叫嚷的人也不出來.显然很忌惮他们. 宣墨紧紧握着冉竹的手.二人手掌相贴.将彼此的暖意传达给对方.往前方迈过去. 他们迈出去的时候.原先脚底下的石板轻微的动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弹回了原位. 原來.他们在踏上这石板的时候就已经触动了机关引來了外面的人.难道他们以为我们是偷粮食的贼. 可为什么这石洞会和那间密室相连.这里的人莫非也是偷宝藏的贼. 冉竹在心中想道.这百步长的人工石洞竟走的异样沉重.她在脑海里迅速思考着.忽然觉得自己很是沒用. 届时若是打起來.宣墨和秦彪身怀武功必然能与他们决斗一番.可自己手无束鸡之力.竟生生的成了累赘. 唉.她一直都是他们的累赘. 怅然思绪翻转间.三人已经齐头并立站在了洞口.彼时也看清了洞口围堵的人. 那是一群粗衣粗布的村民.老少不一.有的拿锄头有的拿着镰刀有的菜刀甚至还沾着菜叶.数百人黑压压的站在那里颇有气势.只是他们脸上惊愕而又嫌恶的表情又是什么意思. “真臭.” “臭死人了……” “……” 宣墨三人面面相觑.随后均露出无奈苦笑. 三人身上的昂贵丝绸早已脏污不堪.宣墨着黑.冉竹着红.还能辨认出些颜色來.秦彪的青色长袍早已分不清是黑的还是青的.在山洞半个月时还好.只是这一路走來双手沾满泥浆.脸上头发上亦不能幸免.乍一看就如树林里的野人. 而这身臭味……山洞那一角落囤积了半个來月的排泄物.他们坠落的时候想必都不幸沾染了再加这么多天沒洗澡……熏天的臭气可想而知. 冉竹当时拿着夜明珠看到他们二人时.就是看到了他们身上沾染了排泄物的缘故.想到自己身上肯定也有是以露出古怪的表情.只是他们彼此都闻习惯了.今日从别人脸上看出自己的臭.唯有苦笑置之. “你们是何人.”宣墨沉声开口.虽然他浑身脏兮兮的.但皇者气势难掩.令村民们脸上生了几分惧意. 而同一时间站在最前头的一位中年男子也开口问出了一样的话. 冉竹轻轻拉了宣墨的袖子.随即自己上前一步.堆起满脸笑意道: “实不相瞒.我们沟渠镇的百姓.半月前听说皇上和圣女失踪.便在镇长的阻止下寻找他们的下落.不想前几日掉落一个巨坑里.我们几人拼了性命才跑了出來.也不知怎的就來到了这里.肚子饿坏了一时歪了心思.还请各位乡民见谅见谅.” 冉竹说的话乍听之下确是这么回事.可若是仔细想想便会觉得漏洞百出. 但在她说出他们三人是寻找皇上和圣女下落时.刚才说话的中年男子竟大步激动的走了过來.伸出手直接握住了宣墨的手.对他们身上的臭味浑然全不在意: “原來是三位侠士.这半个月來我们村陆续招待过和你们一样忠君爱国的人.你们大难不死必是皇上和圣女在庇佑.你们饿坏了.有谁家饭快做好了.” “我家.村长.我家已经好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从人群里挤出來.开心叫道. 冉竹脸上挂着笑.眉头却轻轻蹙起.说这话的明明是她.这村长为什么不握她也不握秦彪.单单就对着宣墨说话呢. 在村长说话的空档.她很仔细的打量了下他.从他满是敬佩的眼中并未看出别的异样來.只道自己想多了. “景泠.你带三位贵客去你家.对了.让你娘來找我一下.”村长说完看了宣墨一眼.继续道: “你家困难.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我娘说了.寻找皇上和圣女的人都是好人.我家就算倾尽米粮也是高兴的.” 景泠笑道.她的个子比冉竹要矮上几分.大大如水波荡漾的双眸里仿佛洋溢着春日煦风.教人心生好感.她笑的时候.略有些婴儿肥的嘴角边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煞是可爱. 一身灰色长衣布裤穿在她身上不仅沒有穷酸气.反而更显我见犹怜. 冉竹只是这般望着.心中便觉得很舒服.见女孩望过來.不由冲她微微一笑.雪白的牙齿衬得她脏兮兮的脸都光彩了许多. 本挥舞农具的村民们哄散开來.继续干活的干活.继续做饭的回去做饭. 而在他们走后.那群哄散开來的村民又立马聚集了起來.不约而同的往山洞里走去. 在去女孩家的路上.冉竹也沒闲着.得知她叫景泠.父亲离家出走多年生死不知.从小与娘亲为伴. 村长叫王虎.他们这个叫平安的村落平日显有人來.只是最近因为皇上和圣女失踪的事情反而热闹了些.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秦彪哼着歌跟在后面.实则在打量周围的环境.随后目露几分迷茫. 宣墨一直注意倾听着冉竹和景泠的谈话.这种时候冉竹的性别最适合和景泠套近乎. 他们到她家的时候.她的娘并不在.景泠端出了几盆水放在院子里.让他们洗脸和手. 院子很干净.在进门的栅栏一角有一处小小的花园.种着几种常见的花草.旁边种着时下蔬菜.在阳光下展露绿意.除此之外便沒了多余的东西. 景泠的家在高坡山脚下.是最偏僻的一角.眼前可爱的小女孩犹如一只穿梭的蝴蝶.不时给冉竹递一下毛巾.一会给宣墨换盆水.沒一会又给宣墨和秦彪找了两身他父亲离开后留在家里的衣服. 而冉竹的问话亦在景泠的忙活中在帝都展开. “刚才村长说你们经常招待寻找皇上和圣女的过路人.” “是啊.他们都是有侠义心肠的好人.” “可我知……听镇长说.他们是在一线亭附近失踪的.你这里离一线亭很近.” 冉竹不解问道.带着三分迷茫七分探究. “我……从小到大都在这里长大.并未出过这个村子.但我听说过一线亭.那是南蛮和我朝打仗的地方.离这里应该不远吧.” 景泠侧头认真想道.却沒注意到冉竹和其他人眼底的失望. 看得出.这位叫景泠的女孩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单纯如璞玉. “那你可知道我朝胜利了沒.”宣墨最关心的问題. “当然赢了.我听村长说.我朝不费一兵一卒.莫少卿大人和张云将军十分聪睿.听说南蛮军队逼近一线亭的时候.莫少卿大人还在亭中饮茶赏景.他实在是太厉害了.” 景泠说到莫尊景时.两眼放光.闪烁着异样的情绪.教人忍俊不禁. 宣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小子真会搞花样.不过知道胜利了心里还是很欣慰.接下來南蛮的归顺是很自然的事情. 他宣墨.终于统一了江山. 只可惜.未能及时亲眼看到. 冉竹和秦彪相视一笑.正要接着问.就见景泠转身跑进了屋里. 这时秦彪靠近宣墨耳边.悄悄说了句话.只见宣墨陡然抬头注视着四周环境.眉头微微皱了起來. 不一会景泠手中拿着一套蓝点的布裙出來.她颇有几分为难的看着冉竹: “我娘有些胖.这衣服你将就着穿吧.” “谢谢你.景泠.”冉竹接过.诚心感谢道.随即又问了句: “那你知道莫少卿大人和张云将军他们现如今在何处.是否班师回朝了.” “莫少卿大人忠君爱国.皇上和圣女失踪.他怎么可能会抛下皇上和圣女回去.他现在一定还在一线亭想办法挖开那山洞.说不定已经找到他们了.他绝不会像你说的那般.那般……“ 景泠激动道.脸颊飞起的嫣红让他们三人看到了一个女子对一名男子的狂热推崇.还是个素未谋面的男子. 冉竹起初只不过说着反话故意试探罢了.连连笑着安抚拿着衣服进了屋子. 其实她也明白.依着莫尊景的性子.除非见到他们的尸体.否则不会放弃寻找. 冉竹拿着衣服走进屋里.同样朴素简单的房屋令冉竹看的十分温馨.房屋后此时正开着一双窗户.对着一米外绿油油的山坡. 前一日他们还在泥泞的地下忐忑不安的前行着.每天都会担心前方会不会沒路.会不会永远就这么走下去直到力竭而亡. 可如今.他们经历了一场虚惊后又受到了眼前叫景泠女孩的款待.三人脸上虽然未作过多表情.可心里的感慨和激动却都是一样的. 虽然知道后窗户沒人.但冉竹还是走过去打算将窗户关上.双手搭上窗边缘的时候无意识的抬头望了一眼.这一望整个人僵住了. 眼前的高坡连绵足有数十里.冉竹探头出去都看不到尽头.它以环形的方式在这排屋子的尽头被阻隔断. 冉竹连衣服都來不及换就跑了出來.站在院中.环顾了下四周.呈半环形的高坡将这片不足百户的农庄安置在山脚下.记忆力的某个时刻在此以不同角度却和谐的重叠在了一起. 她忍不住伸头敲了下自己的脑袋.转身冲着已经坐在屋中吃饭的二人道: “我们來过这里……景泠呢.” 宣墨和秦彪悠然自得的啃下各自手中的白面馒头.看着冉竹怔愣的神色.宣墨笑了笑.拿着的筷子朝他左侧正上方指了指.那个方向正是冉竹此前看到的高坡方向. 冉竹嗔了宣墨一眼.心想原來他们早知道了.随即心情一阵激动. 她万万沒想到他们兜了一圈回到了曾经软禁德太妃的那个村落里.若是如此.这里离飞龙山军营只有一个时辰的距离. 她相信宣墨一定是让景泠带着重要信物去找莫尊景.就算不是莫尊景.只要是军营里的人.不出两个时辰他们三人就可以回去了. 简直是太近了.太好了. “那我们岂不是……” 砰地一声.咚咚两声将冉竹后面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冉竹本洋溢着欢喜的脸陡然僵硬了下來.她站在院内眼睁睁的看着屋里人手中馒头和瓷碗无力脱落. 一人倒在地上.一人趴在桌上. 满院阳光铺洒在她身上.可却盖不住脚底窜起的阵阵凉意…… 正文 第四章 搞笑转折 || “老大.我们这次要赚了……诶.怎么还有个人沒昏倒.是那个女人啊嘿嘿……” 一句话.语气一波三折.由初始的得意到惊慌再至最后淫邪般的笑意. 短短一句话.令冉竹浑身僵凉.她木然转身.强压下心底的惧意冷眼看着正推开栅栏门进來的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叫王虎的村长.手持一根长鞭走了进來.而此前拿着锄头刀具的所谓村民手中则已经换成了大刀.一个个训练有素迎着阳光走进來.反射出森冷寒光. 饶是冉竹再不济.也看得出这个村里所有人的身份.拿起锄头便是农民.放下便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 冉竹不自觉想起被宣墨派出去报信的景泠.莫不是也与他们一伙.这般想.眼前就浮起那双清澈如璞玉毫无一丝杂质的双眸.教她心生动摇. 冉竹冷冷看着.一只手不自觉抚上腰间.除了宣墨和秦彪.流月弯刀便是陪她几度生死的利器.如今已成了身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冷然站在那里.冷肃清雪般不可亵渎的威压教人蓦地停住了脚步.他们面面相觑.对于心底的那股敬畏生出了几分迷茫.却无人发现她手心里沁出的潮湿温热. 冉竹粗略数了一下.大概有二三十位男子.除了为首的王虎外.令她注意的便是这群男子里的一名女子.此女子体型微胖.一脸秋刀般刻划过的层层皱纹.鬓角微微发白.足有四十多岁. 她似乎被左右大汉挟持.正在奋力扭动.率先打破了冉竹和王虎等人之间的僵持. “王虎.我已经听你的在馒头里给他们下了药.你答应不会为难我和泠儿.快放开我.泠儿.泠儿.” 女子大声叫道.双眸通红的眼里绽放着屈辱不甘还有无奈愤怒.交织到最后只剩下愧疚和忧心. 泠儿.冉竹心里默然想到.原來她是景泠的娘.看來早在他们去景泠家前.她娘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在馒头里下了药.而她只是动作了慢了些.所幸逃过. 看得出景泠娘是被他们所胁迫.反过來想想倒是他们连累了景泠母女两.估计景泠当时应的太快.让其他匪徒失了先机.所以强盗们才采取了下策. 不知为何.冉竹下意识里在为景泠母女两辩白.只因为那一双纯良无害的眼睛. “哼.老大当初是看在出走二哥的面上才留下你们孤儿寡母.这些年要不是老大和我们出去打家劫舍弄來的钱养着你们二人.你们早就饿死了.今天就是给这些人下个药你都这不肯那不肯的.解决完这票.你们母女两都给我们滚蛋.老大.你说是不是.” 王虎旁边一刀疤脸叫嚣着说完舔着一张恶心的笑脸看向王虎. 王虎自鼻腔里轻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刀疤脸的意见.目露得意. “卑鄙.”冉竹冷冷吐出二字.却是对王虎所说. “嘿.小娘子.我也不想为难你们.可你们竟然发现我们挖的秘洞.而且看出來你们应该是寻到宝藏了.” 王虎桀桀笑道.目光瞥向冉竹身后.说话间长鞭在空中挥舞了下.响亮的霹啪声将冉竹刻意营造的威严气氛一下打破. “你们挖的秘洞.半月前皇上和圣女在藏宝洞失踪.你们就沒想过我们会是什么身份.” 冉竹怒极反笑.一双眸明灭不定.搭在腰间的手随意的垂了下來. 冉竹一听这话反而轻松了下來.她回首看了眼秦彪.那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鼓鼓的顶在他腰间.露出光润的一截. 结合着王虎之前说的话.冉竹立马懂了.原來他们一开始出现在山洞口时.这财就外露了. 听到这话.王虎小眼闪烁了几分.拿眼盯着冉竹看了又看.他们常年走南闯北.在刀口上讨生活.看人自然是有几分眼光. 眼前的女子.整个瘦弱皮包骨.一张脸瘦的尖尖的.病弱苍白的脸上除了一双意味不明的双眸外再无惊人之处. 她身后的二人.趴着的人也只看得见白皙冷硬的侧脸.青色长袍是他二弟多年前的衣服.虽然即便昏迷着仍教人心生不安.可再看到地上那四仰八叉呼呼大睡的男子.心头只道自己多想了. “哼.少拿皇上和圣女吓唬我.就算你是圣女.我们今日见得了你的容颜.他日也必然遭灭口.还不如痛快告诉我宝藏在哪.我也好留你们一个全尸.” 王虎昂头叫道.手中长鞭嗤嗤挥舞两下.威胁意思十足.很显然对于冉竹这试探性的话全然当做她投机取巧的示威. “好吧.我们确实找到了宝藏.”似一声无奈叹息.陡然点燃了强盗们心中的贪婪**. 景泠的娘趁两边大汉因为冉竹这话而激动松开手的同时.狠狠推开前面的人.冲向冉竹.路过她面前.眼底愧疚神色加重.但并未停下直接闯进了屋里.惊慌的叫着泠儿…… 王虎等人此刻均被冉竹这话迷住.懒得管对他们來说毫无威胁的女人. “你倒是识时务.你是干哪行的.”王虎眼珠子一转.不知又想到哪里去了. 冉竹愣了下.心底不觉好笑.想了想道:“摸金校尉.” 四字一出.王虎等人顿时面露敬意.他轻咳了一声.凑上前悄声问道:“你真的是摸金校尉.” “除了皇家宝藏洞里.有谁能将这么大的夜明珠带身上.”冉竹眉毛都不动一下问道. “那你们怎么一点工具都沒带.我听说书上的摸金校尉不都有……”王虎说着说着挠了挠头.眼底崇拜又迷茫. 这年头崇拜什么的都有.沒想到冉竹胡诌了一个身份.竟然是王虎最为崇拜的摸金校尉. “宝洞里机关重重.我们三人是拼了老命才出來的.那些东西在这种时刻反而累赘之物.自然是丢了.再说我们本來就打算出來后修整翻再备好东西再进去的.沒想到……” 冉竹说到这里.面露怅然无奈.看的王虎连连道不是.又说着这是缘分云云. “其实你说的也沒错.遇见了也是缘分.那里宝藏足有两个房间大.我们三人也是搬不完的再说我们在富足生活时更多的是求个刺激.带上你们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我那两个同伴如今还昏迷不醒……” 冉竹说着间又是面露难受.眼光若有若无的看向宣墨和秦彪. 王虎一听.大手一拍脑袋.立马挥手示意手下人给他们灌解药.偏偏在这时.景泠的娘跳了出來: “泠儿不见了.王虎.你到底把我女儿藏哪里去了.” 说完就一副要拼命的样子冲王虎奔了过來. 这一句话立马提醒了王虎.他挥手阻止着刚才下的命令.阴着黝黑的脸似笑非笑的看向冉竹:“你可看到她女儿了.” 瞬间沒了温度笑意的话令身后一群熟悉老大脾性的强盗们立马亮出了手中的兵器. 冉竹皱眉.顿了会.冷笑道:“你们合伙在馒头里下**.如今反而跟我要來人.我若不是换衣服迟了一步.现在这会也躺在地上呢.若是你们行什么污秽之事.我们还谈什么共享宝藏之事.” 说到此.冉竹面色微微浮起薄怒恙红.一副叫屈又忍着的模样. 想到他们此前确实对冉竹动过那样的念头.王虎脸色尴尬笑笑.不再说话心想着那丫头估计看这两人昏倒给吓跑了也不定. “是我们想多了.等找到宝藏后.我王虎一定恭送你们三人安然出村.实不相瞒.自从一月前我们村住入陌生人后又发生了爆炸.我们在村附近都设置了陷阱.这么说也是为表诚意.对了您怎么称呼.” 他连忙示意刀疤脸给宣墨和秦彪二人灌了解药.两眼还盯着冉竹看.生怕她跑了似得. 这可是他自小崇拜的摸金校尉啊.不用杀人只需钻钻坟墓就能捞得一堆金银珠宝的好职业. 他.这是干了什么啊.幸亏面前女子宽容不计较.否则自己就错失了学习盗墓的好机会啊. “对不知根知底的人摸金校尉不留名.村长您这个都不知道吗.”淡淡话语轻轻响起.一句反问令王虎再度尴尬.肃然起敬. 他确实不知道.因为这是冉竹乱说的.她本也想随便说个名字.但转念一想.反正都是假的.不如“正经”的來. 冉竹忍住想回头看宣墨和秦彪的冲动.始终敛着眸望着自己黑面白底的布鞋.背后的汗密密麻麻铺了一层. 为了生.她竟然什么谎都撒上了.只期冀着自己心中的推断不会错. 景泠.你莫要辜负了我们的一片信任. 还在叫嚷着的景泠娘早已被他们拉了下去.得知此药半个时辰才会发挥药效的冉竹.心中呼了口气.她走过去将秦彪怀中的夜明珠捞出來直接丢给了王虎.看的他们一群人双眼放光.看向冉竹的眼神狂热无比. “这夜明珠是我对你们做的承诺.等我朋友醒了.后面还有更多的宝藏等着我们.我现在需要些吃的.烦请村长备些干净的吃食.可好.” 冉竹淡笑道.从容优雅.对于夜明珠毫不在意的神色.让王虎等人坚定了心中跟着摸金校尉有肉吃有女人睡的好日子. 听到干净二字.王虎哈哈大笑.不一会儿上好的酒菜端到了冉竹面前.宣墨和秦彪也被他们抱起放到了里屋的床上. 冉竹的胃早已饿得翻天倒海.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却沒了胃口. 因为王虎正眼巴巴的看着她.要她讲述些摸金校尉的专业知识. 她在心里抓狂.只道吃完需要休息.等两位伙伴醒了再來叫醒他.届时好好给他上一课. 王虎本來兴趣盎然的脸蓦地沉了下來.喜怒无常的性格冉竹早已领教过.正琢磨着要不要再编些将他打发出去.就听门外响起了惨叫声. 王虎嗖的一声窜了出去.冉竹侧首从洞开的大门望出去.本來明媚刺眼的阳光似乎被蒙上了一层黑布.整个院子黑压压一层.带着无尽肆虐的杀意滚滚而來. “一个.都不要放过.”低沉冷肃声毫无感情的响起.听在冉竹耳里是那般熟悉而又陌生. 她整个人僵坐在桌前.望着桌前的残羹剩饭.忽的一股鲜血散向她侧脸而來.温热而血腥…… 正文 第五章 屠村迎驾 -- 有人想冲进來欲要抓冉竹作为威胁.奈何他指甲刚伸及到冉竹脸庞轻拂的青丝随即无力垂下.犹带着最后一丝求生的挣扎最终濒临于安静. 冉竹低着头.深深的.几欲将头埋在胸口.紧紧抿着唇.她甚至连一丝抬头的勇气都沒有. 屋外屠杀还在继续.妇孺的哭泣求饶.男人们的怒吼绝望与对方无声的杀戮形成了令人窒息的对比…… 一道黑影出现在门口.他往屋内跨进一步随后停下.手中长剑剑刃上鲜血犹自往下滑落.汇聚在剑尖滴下.在地面上晕开了一层血花. “安全了.”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轻柔响起. 冉竹浑身轻震.半晌.才艰难开口: “你为什么要屠村.” 其实她脑子里还有别的话.譬如你怎么会和军队出现在门外.你或者你们早就醒了.譬如.你们其实一直在装昏迷…… 独属于宣墨的低沉嗓音.任何时候.即便变得再变调.她总是能从万千人声中一眼就能听出.可此刻为何竟觉得那般空洞. 这时有一个人影窜了进來.刚好听到冉竹的话.他擦拭去额间的汗水先宣墨一步抢先道: “圣女.他们这伙人都是强盗.那是皇朝的宝藏.怎么能带他们去呢.” 言语间颇有几分怪责.虽然他知道冉竹这是拖延战术.可万一那个叫景泠的人也是坏人呢.届时带不來军队.他们岂不是真的要将老祖宗的宝藏拱手让人. “那你们就杀人.这些人是强盗.那他们的妻儿老小……”冉竹拍桌怒道.双眸盛放着火焰. 抬头的瞬间她无法抑制的看向此前只是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只手.此人正是王虎.一双本不大的眼此刻竟无限扩大.了无生气的眼中却满含震惊恨意. 她的话被宣墨轻轻打断:“他们是萧朝的子民.留着是祸害.” “什么萧朝秦朝的.你无非就是担心他们的孩子长大來报复……”冉竹摆手打断.脸上又盛怒意.话语却再次被打断. 她无法忍受这样残暴的方式.她更沒想过出來后的第一件事竟然面对数百条性命.虽然他们是强盗还有强盗的妻儿. 不是她泛滥的善良.而是她心里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只是已徒劳. “圣女.我朝.覆灭了.”秦彪话语痛苦响起.他一向都是喜怒形于色的少年.说出这几字已是极力克制着自己愤怒咆哮的情绪. 冉竹惊愕当场.脸一下变得惨白.连门外一袭紫衣何时飘进來都未曾察觉. “皇上.圣女.人已经清理干净.只是那位叫景泠的娘……” 莫尊景轻咳了声.打断了房内的压抑气氛. 他轻轻看向冉竹.眼底的思念被她苍白的脸所取代.心中淡淡叹息声.他想过种种团聚的方式.却沒想过是这般死气沉沉. 不过.她活着真好. “景泠送信有功.可免她娘死罪但……”宣墨颔首沉思了下.今日谁的话似乎都无法完整说出.宣墨一个但字刚出.外面就响起了景泠悲恸的哭喊声. 冉竹一听声音.心头不妙.越过桌子就要往门外走去却被宣墨一把拉进怀里.他将她的头紧紧摁在怀里.一如以往低沉的嗓音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 “小竹.别去.” 光是在屋内她就对他咆哮至此.若是看到外面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的场面…… 他不想让这些画面留在冉竹脑海里. 屋外.景泠的娘胸口一柄长剑正刺入其中.而拿着剑的正是她自己的双手…… 冉竹挣扎了会.随即明了宣墨的想法.双手颓然垂下.怀中声音闷闷传來: “我要带走景泠.” “好.”宣墨温柔答道.他也不放开冉竹.带着她慢慢走进里屋.随后命令快速传了下去: “少卿.传朕命令务必在半个时辰内将这里恢复如初.记住.恢复如初.” “微臣.遵旨.”莫尊景凛神答道.抬头瞥了眼那青衣交叠处的蓝白点相间的布裙一角.随后退了出去. 于是刚屠杀完村民的士兵又开始了新一番的大清洗.尸体全部埋藏于两米多深的田地底下.之后.莫尊景又钦点了上百名训练有素心思缜密的精兵伪装成了原來的强盗村民.各自住进了他们的家里.沒一会儿就有人家升起了袅袅炊烟…… 半个时辰.莫尊景带來的一千士兵干的满头大汗.却无一人吭一声. 这半个时辰内.冉竹也了解了來龙去脉. 原來宣墨和秦彪在拿起馒头时就发觉了其中异样.但在此之前宣墨已经派景泠去传信了.他们本想出声阻拦冉竹的话.却看到远处來了黑压压一群人.无法只好将计就计昏倒. 他们本來是趁这群强盗不防备之时给予突然袭击.却沒想到冉竹一人将他们耍的团团转.而他们也是费了好大功力才忍住不笑. 他们被强盗背进屋里时.刀疤脸灌药的时候.秦彪就将他劈昏于房间.因为王虎那时正独自和冉竹待在屋内. 擒贼先擒王.这便是宣墨一直等待的机会.不过秦彪将刀疤脸拖到墙边时候却发现高坡上挥马而來的军队.他们知道军队处于高处很容易被村里的强盗们发现. 宣墨于是决定先和大军先汇合.让秦彪绕出房屋从外面进攻.阻挡來给王虎报信的强盗们. 一场屠杀就这样展开了…… 冉竹静静听完宣墨的解释.双手时而紧握时而松开.最后低低叹息声道: “如果他们不是萧朝的子民.你会放过他们吗.” 其实冉竹在和王虎的交谈中也发觉他们不是宣朝的子民.否则他不会说“你们宣朝人最背信弃义心狠手辣”这样的话. 对于宣墨知道他们为何是萧朝后世人.冉竹无从得知.也懒得再去问. “不会.”宣墨回的慢而坚定.他的目光停驻在冉竹的脸上.热烈而深情: “凡是见过圣女真颜的无关人士.都得死.” 冉竹脑海里似有千万匹马轰隆而过.她明明能感觉到那股震撼.可却无法听到一丝声音.徒留空洞在心间. 王虎说的.还真沒错. 冉竹轻抬手轻握住宣墨的手.那双手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温热的.令她安心. 她不再想谈论这个问題.因为此刻在眼前还有更重要的问題摆在眼面前. 沒有国.哪里还有家.再拘泥于这种已经成定局的事情.沒有意义…… “宣朝建立已有百年.根基稳固.他一个不知道是第几系的萧族血脉竟然能隐忍至今.心机实在可怕.” 冉竹凝眉说道.感觉到被自己握住的手瞬时一僵又很快恢复了如常.她蓦地抬头.目露惊讶疑惑: “莫非.你认识他.” 那分明是隐忍的愤怒和浓浓的失望同时自宣墨身上散发出.随着手部霎时僵硬又快速消失. “你累了.歇会吧.”宣墨不答.反而想终止话題. 他不说.冉竹也不强迫.风风雨雨生死艰险二人都过來了.无形中的默契亦早已生成. 冉竹躺下.看着宣墨起身欲要离去.外面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 半个月.不仅是冉竹消瘦了.宣墨更是瘦的惊人.那件青衣几欲将他身体包裹其中. 就这样看着.冉竹心中泛起潮意.眸眶微红.她开口.轻轻的轻轻的: “墨.我如今是当圣女好.还是当你的妻子好.” 如此要恢复正常生活.这次是最好正名的机会. 皇上得一女子所救.二人互生爱意缔结连理.共享大好河山. 而圣女.那名叫冉竹圣女.不幸和独孤子诺同死于山洞中.这个世界上再无沁族…… 这是冉竹在宝藏洞里曾无数次幻想的画面.当饥饿难忍或心生绝望的时候.她就会用这样的画面來鼓励自己和宣墨撑下去. 他们不是为自己而活.是为彼此而活. 或是话语太轻.如风似细雨.如一缕空气.宣墨竟然连步子都未停就走了出去.素帘颤乱晃动隔开了冉竹的视线. 冉竹怔愣了下.随即了然笑笑.眸光里浮上一丝无奈苍凉. 她不该在这种时候跟宣墨提起來的.国仇家恨.她该作为圣女出面与宣墨一起重新振奋起军士们的信心. 若不是她.宣墨不会陪着她进皇族宝藏山洞便不会被困这么久. 这么久啊.足可以让那些蠢蠢欲动居心不轨的人有了诸多借口.就算尊景有心想封锁消息.又岂能封锁得住有心人的嘴. 她呆呆望着头顶灰白色的纱帐.仿佛看到了一场血粼粼带着阴谋的战争. 此人能够顺利夺国.必然是在木河兵力大伤的情况下.那么莫求双肯定篡国起兵了.他们杀的难解难分甚至是强弩之末的时候.那个萧皇帝带兵打了进來…… 会不会是这样呢.现如今木河如何了.海生怎么样了.太后应该还安好的. 不行.她要起來问问尊景才是. 想到此.冉竹立即从床上起身.身子顿了顿又躺了下來.如此几番折腾后.她还是决定起身往外走去. 帘外.宣墨贴着墙无力垂目.本就清瘦吓人的脸上更显几分颓然.一股无力之感油然而生. 沒过一会.他重新睁开眼.再度恢复如常深邃无边的冷漠.昂首走了出去.脚步极轻极轻…… 如果.他不是宣朝的皇.那些在山洞里二人低语时编织出來鼓励对方活下去的幸福生活该是多么美好…… 正文 第六章 落日余晖 ………… 夜幕降临.斜阳西坠.红中带着残金的光线懒洋洋铺洒在那片高坡环绕下的村庄里.沐浴着一层重金色彩的美丽. 如冉竹所猜测般.萧离确实是那样做的.仅仅半个月他就掌握了除南蛮和扶余国外以及沟渠镇附近外的所有城池. 之所以沒拿下这边.除了莫尊景严防密布封锁边塞外还有就是萧离并未立即挥兵北下.因为此刻他正忙着处理全国各地來的官员请辞大事. 屋中.低沉嗓音轻轻笑出声音.宣墨以手支头看向坐在下侧不时掩嘴轻咳的紫衣男子.眼底露出几分感慨和赞赏: “这些官员请辞.朕看他们不是因为那份衷心吧.莫少卿.” 半个时辰前.张云带着李常几人激动赶來.此刻均安静的坐在不大的厅中.等候着宣墨的旨意. 莫尊景闻言.目露几分笑意.话语随意而慵懒:“找人的日子实在枯燥无聊.微臣无事时便写写书信与几位看的起來还可靠的官员话话家常罢了.沒想到他们反应这么激烈.当真是一颗赤胆衷心向吾皇.” 莫尊景的话听得算是拍马屁.听起來却有几分淡淡的讽刺.宣墨听了也只是一笑置之. 他们失踪一个月.唯有莫尊景几人还在孜孜不倦的寻找他们.这里除了有他皇家的龙血草和宝藏一治一抵他和疏影的命外.更有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在. 想着间.他觑了一眼左手边略右下侧坐着的女子.一身蓝白点相间的布裙.棉质白布遮面.恬静安详.一双眸始终安静的看着她自己的双脚.与此前风风火火闯进來的样子实为两样. 宣墨眼里不经意露出一丝温柔.转向众人时再度深渊无边…… 只是他的暗卫被派出去当跑腿的信使.未免太大材小用了.不过回头想想.一來他们脚程快二來还可以起到威慑作用.莫尊景这招用的还是十分不错的. “皇上.如今您和圣女平安归來.收服山河指日可待.末将等明日就整顿大军.杀上长安……” 嗡嗡的粗豪声音在每个人脑袋里响起.话语里难掩激动还有气愤.一听便是大嗓门的李常.见到宣墨生还的喜悦和国家被夺的耻恨交织在胸口像两股冰与火.只想找个突破口宣泄一下. 大家都觉得这个不知哪里冒出來的萧离竟然趁人之危卑鄙夺国.若是宣墨并未失踪.哪里有他的事. “若要杀上长安.这一路上不知要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微臣觉得此法不妥.” 莫尊景第一个反对.造成杀戮一向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他相信这厅里唯一的女子也不愿意的. 果然.他刚说完就看到冉竹投來赞赏的眼神來.心中温暖泛起随即又沉了下去.一丝叹息在心底低低响起. 她这样的人.实在不合适处在高位. “微臣倒有个建议.不知妥不妥.”一直沉默的张云犹豫的开了口.想來是考虑了许久.眼底一片凝重. “张将军请说.”宣墨颔首应道. “萧离自登基后一直频频派大使向水千代招降.更有结盟定亲之意.还许诺若二人成婚.南蛮便是他给水千代的聘礼……” 张云说着说着脸上就浮起愤慨.除了宣墨.冉竹和莫尊景.其余人更是气的咬牙切齿. “不要脸.这南蛮分明是吾皇打下來的.他倒是会顺手做人情.” 说话的是陆远.中年男子.略微长的脸上两撇小胡子显得他有点仙风道骨. “继续说.”宣墨示意张云说下去. 莫尊景侧首看着桌旁的茶杯里的茶叶.对于张云的话似乎已经明了. “水千代每每都是将大使打了出去.末将等人都知道水千代对吾皇的心意才是她坚持下來的原因.如果让她假意服软答应萧离的和婚.届时末将等人化作她的随从军队.趁他们成婚时候潜入宫中杀萧离一个措手不及.多回皇城.这样对百姓來说伤亡也是极少的.” 张云深呼吸.一口气将他的想法说完. 话落.厅中一片寂静.李常等人颇为认同张云的做法.萧离本就是卑鄙的人.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实为最大快人心最解恨的方法. 只是.他们赞同也沒办法.还得看上头坐着的人点头不是. 冉竹终于抬起一直看鞋面的脑袋.静静的看着宣墨.看着他沉思平静的脸庞.心底那一丝担心顿时化无. 果然.宣墨开口了: “自古以來一朝颠覆一朝是极为平常的事情.只是萧离作为萧朝皇子.此法却是为人所不耻.但古语有云.兵不厌诈.长安被夺.朕无话可说.” “皇上……”张云和三名副将齐齐惊讶开口.被宣墨轻轻打断: “但朕.不想与他一般为世人所不耻.这江山.朕想堂堂正正的拿回來.教他萧氏一族彻底死心.” 白布下瘦削的脸颊露出淡淡笑意.那是温暖而轻柔的笑容.冉竹知道宣墨说的义正言辞.实则不想再欠水千代的人情吧. 毕竟.穷其一生.她想要的.他都无法给得了. 想到此.冉竹微微低下了头.心底泛起不知是甜还是苦的潮湿情绪. “皇上.微臣(末将)等谨尊皇上旨意.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张云和三名副将自发來到中间.单膝下跪.抱拳热血发誓. 刚才他们还以为他们的皇要这江山拱手让人呢.毕竟这么多年他们都了解这位皇帝论果断狠绝不如先祖皇帝.论治国论道不如上一任先帝.但却是极为百姓着想.善良的一名君主. 他们曾还私底下笑谈过.如果他们的皇哪天走下龙椅拿起锄头.他们也不会惊讶的. 但.这只能是笑谈.也并非不敬.自然他们更加不想看到. 这一刻.或许早在他利用计谋不费一兵一族收服南蛮时候.所有的将士都已经彻底信服了这位看似总冷着脸实则最好相处的皇. “对了.童大将军呢.”宣墨微微笑道.面露一丝不解.似乎这才注意到童华不在. “被微臣关押了.”莫尊景喝了口茶.悠悠答道. “哦.为何.”宣墨挑眉问道. “他想杀微臣.于是微臣就将他关押了.”莫尊景说完不知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竟然低低笑了起來. 而张云几人却是一脸愤慨. 莫尊景功高盖过他.已是惹他心生不满.再加上萧离夺国改号.其中更有莫求双篡国在先.童华便以莫尊景是篡国叛贼欲要杀死他.而张云几人深入了解下却发觉童华与萧离早有勾结.他便是萧离放在边塞拉网收国的最后一招. 莫尊景自认父亲罪当该诛九族.拿下童华后便主动要求入狱. 这些天來莫尊景沒日沒夜的守在密林.这份衷心张云几人看在眼里.自然不相信他有篡国之心. 张云几人跪在大狱门口求了出來.因为沒他在.他们便沒了寻找皇上和圣女的信心…… 莫尊景的笑.更多的是对张云几人的感激吧. “嗯.找个机会放了他.”了解了全部事情经过的宣墨.半晌.只是发出这句话. 这句令全场呆愣的话语.众人皆不知宣墨此举何意. “是个好主意.”莫尊景点头道.更让众人一头雾水. “你们回去吧.继续做你们这些天來做的事情.朕和圣女生还的事情暂时先不要对外透露.对了.派疏影过來.” 宣墨继续道.也不管莫尊景是否真的懂他的意思.不过现如今最紧要的是找个大夫给冉竹和自己好好查看一番才是. 他万万沒想到在山洞里将近二十來天.而走出來却花了他们七八日时间.这七八日更是让他们的身体接近了极限. 江山固然重要.但沒一副好身体.又如何能消受得了. 一场君臣议事就此结束.每个人出门脸上或多或少多了几分安心.只觉得一月不见.他们的皇似乎多了几分什么.却又说不出來. 平安村的田地很大.足足有上百亩.或许这里接近边塞鲜有人住的原因.强盗们以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思想将此地作为他们的根据点. 落日余晖铺洒整座大地.末春初夏的小麦正蓬勃盎然的绿意生长.在田地尽头.树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坟墓.一位孱弱娇小的女孩正跪在那里. “景泠.你已经跪半天了.起來用点饭吧.”走出村子的冉竹老远就看到景泠的身影.思忖了会就抬脚走了过來. “我娘等了父亲一辈子.她说父亲虽然是强盗但却是很有侠义心肠的强盗.她就是被他所救.所以后來才有了我.” 景泠的话显得有气无力.或许是沒吃饭的缘故.更有伤心至极在其中. 但她的话很平缓.平静的如平安村外那条不宽常年温和流淌的溪水. “我听说你娘是自杀的.我想她希望你换个身份重新生活.是吗.” 冉竹走上前.蹲在她旁边.捡起地上随风旋转的冥纸放进了前方幽幽火光里. “她说她和父亲是一体的.他再好也是个强盗.她是强盗的妻子那也就是强盗.她死了.就沒人知道我是强盗的孩子.可以重新生活.以后还能找个好人家嫁了.” 景泠低低说道.干涸了的眼眶再次流出了晶莹的液体顺着原先的泪痕滑了下來. 她沒说.她的娘临死前靠在她耳边说:只有她死了.皇上和圣女才不会丢下她不管…… “你娘是个伟大的娘.”半晌.冉竹才缓缓说出一句.随后伸手轻轻抚上景泠略有些发黄的头发.望着景泠娘的墓碑带着叹气似的声音道: “你放心.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正文 第七章 暗夜融谈 || 晚间.除了疏影.來的还有水千代.沁玉.水千叶. 水千代看向笑意盈盈的冉竹.嘴唇蠕动了半天.终究什么话都沒说出.只是眼眶红红的.却教冉竹暖心的很. 随后宣墨召她过去.也算是解了二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倒是沁玉和水千叶.自从水千代口中知道冉竹和他们是亲人时.真是一人欢喜一人忧. 欢喜的自然是水千叶.经历过南蛮惨败.他似乎成熟了许多.但看到冉竹的那一刻还是苦的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在冉竹身上.教冉竹哭笑不得.被他哭得自己眼泪也给顺了下來. 沁玉想到冉竹是他姐姐.又和水千代是亲人.而他自己又一心挂在水千代身上.这关系未免也太复杂了些. “好了.你们这是要秀温情到什么时候.再不让我看病.我就去睡觉了.” 门口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一下子喝住了拉着冉竹抽抽噎噎不止的水千叶.水汪汪肿的跟核桃一样大小的眼睛里又是畏惧又是不服的看向发话的疏影. “跟你说过几遍了.对小孩子要耐心点.”伴随着一声无奈男子温润声响.一袭紫衣飘进了众人的视线里. 他的臂弯间还挂着一条焰火般的艳红长裙. 他话刚落.水千叶整个人就跳了起來.松开冉竹的衣角.一脸惧怕的看过去. “我看这孩子好像更怕你啊.”疏影耸耸肩道.走过去一把将水千叶往外拎去.整个过程水千叶乖的像只猫.叫冉竹看到好奇不已.竟忘记开口留下他. 房间里只剩下莫尊景和冉竹.难得的安静时刻.二人只是互相看着.随后张开了嘴: “你……” “你……” 二人相视.默契说出一样的话.随后不约而同的笑了出來. “你身体都好了吗.”冉竹笑着问道.自二人见面几乎连一句正经的话都沒说上.而她最想问的就是龙血草是否根治了他的毒症. “托皇上和圣女的福.微臣已无大碍.”莫尊景淡笑道.疏离有礼.只是眼底间那抹温柔怎么也抹消不去. “一月不见.你我怎么倒生疏了.”冉竹讪讪道.竟是有些笑不出來了. “噗……”疏影一进门就看到二人之间的怪异.毫不客气的笑了出來.惹來莫尊景的白眼: “这小子这一个月來好像神经附体了.对谁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还以为看到你就好了呢.沒想到还是这个鬼样子.” “疏影.”莫尊景威胁的口气传來.眉心无奈皱拢. 唉.他进门前好不容易做的功啊.都让疏影给破了. 冉竹闻言.不由再度笑出了声.戏虐的看向莫尊景.也不说话.惹得莫尊景微微偏开了头.脸颊浮起几分尴尬的红. 一番检查完.疏影眉头越发紧皱.手从冉竹手腕脉搏间移开后.喃喃道:“这一个月你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话语里有叹息有无奈更多的是心疼. “如何.”莫尊景问道.神色紧张. “无事.大鱼大肉.人参鲍鱼尽管伺候來就好了.”疏影摆摆手.恢复了往日的吊儿郎当. 冉竹躺着的角度看向疏影.疏影眼角一丝忧虑迅速滑过恰恰落入了她眼里. 她的身体自白静那刺入腹部的一剑后就从未好好修养过.这一月來支撑着她的不是身体.而是活下去的意志.虽然她不清楚自己身体差到什么程度.但心底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却一直笼罩着她. 疏影与莫尊景又互相掐了两句.这才出了门.他还得给宣墨查看一番.了解了冉竹的身体状况.迈向宣墨房间的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种焦虑因何而來. 屋中再度剩下莫尊景和冉竹.只是沉默并未延续多久. “这是颖姑娘这些天为你做的衣服.她说你出來后肯定狼狈不已.你虽不介华衣美饰.但衣服总要的.” 这是颖冰阳的原话.莫尊景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冉竹. 绣法精致的长裙.领口.袖口均绣着繁冗而精美的花样.用银线勾勒.是一朵朵或绽放或含苞的优昙花…… 恍惚想起.她与莫尊景差点成婚那次.颖冰阳划破了她原本预备的喜服送上了她自己缝制的喜服.也是这般漂亮.夺人眼目. 谁又能料到.一段生死相依的友谊竟是在最初的互相利用下开始呢. “她人呢.”冉竹摸索着红裙.并未试穿.她知道.颖冰阳的衣服永远是最合身的. 莫尊景知道这一刻终究要來临.脑海里闪过无数回答这句话的方式.最终汇到嘴边只有一句话: “她走了.” 是的.颖冰阳走了.在做完这件圣女红裙后就收拾起行囊离开了.连萧风都不知她去了哪里. “哦.”冉竹木然点头.一时说不出心中多少感慨. 她一直都知道颖冰阳属于比较现实的人.这可能跟她从小生活在青楼见惯市井炎凉.人情冷暖有关. 常人被困山洞撑死十天不憋死也会饿死.何况她那么久的. 可她.心里为什么会很难受呢…… “萧风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莫尊景见冉竹面色郁郁.不由再次开口. 冉竹愕然抬头.满眼怀疑的看向莫尊景. “萧风到处都找不到她.就在三日前已经动身往扶余国找去.不过他这属于擅离职守.所以我并未告诉皇上.” 莫尊景轻声道.在宣墨和冉竹失踪的这一个月内.几名从不露面的暗卫被莫尊景生生的挖了出來.因为镇压远在边塞外的各城官员.他实在不方便出手. 只因.他的父亲也是篡国之人. “她从小就是孤儿.身边最重要的人就是萧风了.无缘无故离开.是有什么比萧风还重要的事.竟然连萧风也不知道.” 冉竹不解道.只觉手中的红裙都重了几分. “等皇上解封你们平安归來的消息.她收到后就会回來的.谁还沒有个不与对外人说的私事呢.” 莫尊景安慰道.半月前颖冰阳无故离开.临走时只是丢下一句话: 莫公子.吾会归來. 她会回來的.因为她知道冉竹不会死的. 但是.她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比萧风更重要的事情.除了冉竹的还有什么.可冉竹那时候还在山洞里埋着呢. 莫尊景心思翻转.终于想起了一件令他并不是很确定的事情:颖冰阳走前似乎和沟渠镇军营里的柔妃见过一面…… “尊景.尊景.”冉竹叫道.直至扯了扯莫尊景的衣角才将他的注意力引了过來. “啊.”莫尊景茫然问道.不设防的神色瞬间恢复了唯有他们二人相处时才有的柔和的神色. “我有点累了……”冉竹不好意思道.从山洞出來她都沒好好休息过.这会骨子血液里都在叫嚣着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哦.”莫尊景笑笑:“睡吧.” 说完抬脚便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忽然似想起什么事情來.右手从左袖口里探了下.一条发旧的红纱递到了冉竹面前. “这是……”冉竹困得脑袋有些转不过來. “多亏了景泠姑娘.让我省了今天的力气活.”莫尊景邪气一笑.因为他成功的看到了冉竹倏红的脸. 她还是那样.听到有歧义的话会脸红…… 然而.今天莫尊景想岔了.带着几分犹疑而轻叹的语气如空谷幽兰般吐出: “莫宰相.如何了?” 她不想问的.可还是觉得该问问. 余姚离开的紫色身躯微微一震.一只脚还呈脚后跟离地的姿势.他望着前方只有几步之遥的简陋木门.空洞声音响起的一场平静: “他.走了.” 对于这样的结局冉竹觉得既意外又不意外.往事种种浮尘如烟.纵然有万般恨意在心头都随着生命消逝而随风散去…… “张从喜跟我说过很多你父亲的事情.他.都是为了你.你.就原谅他吧.”冉竹说道.眼底浮现一片光芒.因为她以为自己一辈子说不出这样话來的.可如今说出來却发觉自己轻松了许多. 莫尊景毫无一丝意外惊讶之态露出.反而回身望着冉竹.绝美的容颜上露出痛苦而愤怒的挣扎.他的语调破碎而暗哑:“你明知道他是杀你娘的凶手……” 他只是不问世事而已.可这一个月的调查來.他想要的知道的和不想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杀我娘的是张从喜和沁玉的娘.他们都死了.”冉竹安静答道. 这句自欺欺人的话连莫尊景听了都很难过.他难过是因为冉竹为了他少几分愧疚而甘愿扭转了事实真相…… 他莫尊景何德何能…… “你又何必……我都懂得……‘’低低叹息响起.无限惆怅中带着丝丝温暖. “我想你活的开开心心的.就是这么简单.难道我们两人还要为上一辈的事情耿耿于怀.我可打不过你.” 冉竹笑道.不想在因为这件事情还纠缠下去.最后那句开玩笑的话让房间里压抑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來. “你睡吧.”莫尊景温柔笑笑.走出去将门轻轻合上.心中却有一道门温馨打开. 冉竹.我怎么舍得与你打架.从今以后.你便是我莫尊景唯一的亲人…… 正文 第八章 反常日子 -- 宣墨住的房间自然是整个村落里最好的一处.便是那王虎的屋子. 客厅里的烛灯亮了半宿.无人知道皇上和水千代谈论了什么.只是知道水千代出來时双眼通红.嘴角却挂着令人心跳的笑容. 随后.她带着水千叶和沁玉连夜离开回了南蛮.恍若沒來过一般. 接下來的日子过的悠闲而自在.宣墨白日里派身形矫健的士兵进山洞里探寻.晚上就和莫尊景等人把酒言欢. 既不提征兵夺国之事.也不提宝藏一事.憋得几名副将连觉都睡不好. 景泠脸上的笑容又开始多了起來.只是看到莫尊景时.总是低着头.似乎她的绣着小花的鞋面比莫尊景还要好看几分. 冉竹偷偷拉着疏影回了一趟飞龙山军营.她一直惦记着花麦饭的伤势.听疏影说萧风他们临走时将花麦饭安置在了一间偏僻无人去的房间里方便疏影照顾. 那天.她透过窗户看向昏暗地方房间内.只得见床上躺着一个模糊面容的人.疏影一直在和花麦饭说话.可屋子里只有疏影一人的声音. 他的手和武功.终究是废了. 得知那个柔妃还在.冉竹便沒了去看素锦的心情.总归都活得好好的便是了. 去了一趟飞龙山军营.她自己在床上足足躺了两天才下得了地. 莫尊景更是一副隐世者的悠闲态度.也不知从哪里弄來一堆昂贵的药材补品.平日里除了陪宣墨外就是和疏影鼓捣出各种口味的补盅给冉竹灌下. 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过了十來天. 这一天.阳光正好.懒洋洋的洒向景泠家的院子里.将院子里的二人尽数包裹其中. 当三位副将进來时.冉竹正努力的跟莫尊景商量着今日减少补盅的份量. 这几日.虽然他们一直变换着花样.可她真心要吃吐了.再怎么换也都是那些药材啊…… 见到三位副将來.冉竹面纱上紧漏出的双眸微微弯了弯.笑道: “三位副将來此可是有事.可自行进屋搬凳子來.今日阳光挺不错的.” “多谢圣女.末将等站着就好.”陆远说道.三人中他算是最重礼节的. “阳光刺眼.你们莫非让圣女一直仰着脖子看你们不成.沒下人伺候你们.自己去搬吧.” 莫尊景同样笑道.眼底的命令却不容他们拒绝. 三人面面相觑.随后乖乖的进屋搬了凳子出來.五人同坐.饶是如此还是高出圣女一大截.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竟忘记了初初來的目的. 冉竹见他们神色间比刚來时要放松了几分.见自己目的已达到便说道: “你们担心的.我和少卿大人都知道.只是皇上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圣意不可猜.三位副将还是安心等待的好.” “圣女看來已经知道末将等人來此的目的了.虽然圣女话说的很明白.但请恕末将无礼.如果不将皇上和圣女生还的消息发布出去.民心恐怕就真的会散了.” 说话的是徐方.此人最为耿直.看起來瘦瘦弱弱的但冲动起來比起李常过犹不及. 其实一直压着的道理是很简单的.只是他们一心系挂江山倒忽略了根本. “请问三位副将.我军现有多少人.”冉竹含笑问道.始终保持着很平和的态度. “连后方管粮草的士兵加起來有三十二万.如果再加上南蛮的军队.四十万肯定有的.” 陆远极短的思考了下就很自信的答道. 他们知道萧离只有十万大军.四十万对十万.怎么样也够了.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阿克油长老和当时主站的十五名长老虽然都被处死.但是他们的子女和军队都还在.水千代欲想让他们真正归附还得需要些日子和手段.按理说皇上收服南蛮应该要去解决这事的.但这事他交给了水千代.所以更不可能动用她的军队.而我们的军队.用起來是最为得心应手的.但你们告诉我.我军粮草还有多少.” 平淡的笑语轻轻响起.似乎聊家常般的口气却教三位副将立马理清了现下形势. “粮草.”李常直愣愣反问道.他们并不管后方粮草.是故对此并不清楚. “到今天为止.我们.只有三天的粮草了.”莫尊景说道.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 宣墨带來的二十万大军所带的粮草也只是三个月的打算.來的路上就用了两个月的.这一仗他本來就算速战速决的.而且回去所用的粮草他本打算将扶余国拿下后从中接续.沒想到独孤子诺早在离开前就烧掉了多余的粮草. 而且他和冉竹的失踪也是他始料未及的.这一拖导致二十万大军要面临断粮的困境. 飞龙山军营里的粮草虽然充足可也无法吃得消多出來的二十万大军每日的消耗.这些不打仗的日子里.他们吃的都很节省.也幸亏了水千代时不时送來大批的牛羊.不至于让他们断了粮. 他们脑子里轰隆闪过千道雷电.同时响起的念头却是:皇上既然知道大家快沒饭吃了.怎么还这么一点不焦急的样子. “有些事急也是沒用的.皇上本不想让你们知道.奈何你们先沉不住气.”莫尊景说道.沒有波动情绪的话语令他们三人羞愧的低下了头. 忽然.陆远的头抬了起來.目光闪烁着异样光芒:“难道皇上不停派人进村里的蔬菜洞……末将听说皇上和圣女就是从那里……” 他的话在冉竹和莫尊景的点头中戛然而止.最先回过神來的他亦是最激动的. 不得不说.有时候武将的智商真的有待商榷.历史上有勇又有谋的武将真的是稀奇物了. 就在这时.小夏子兴冲冲的跑了进來.也不管院子里坐着几人抬头就对着紫色人影嚷道: “少卿大人.皇上宣你过去.现在马上.” 那脸上的光彩甚至比院子里的阳光还要灿烂. 三位副将再度不淡定了.齐齐望着莫尊景. “想來是好事.都來吧.”莫尊景扶起冉竹.闲闲道. 果真是好事.当他们一行人进入屋中顿时被堆满了半个屋子的金银珠宝.珍奇玩物给震惊住了. 自然除了冉竹和宣墨.如今看向它们.只是让他们想起三人在洞中同甘共苦的日子. 这十來天.他派进去不下百余人全都是武功矫健会飞檐走壁的.重要的是对他死心塌地的侍卫. 因为沒有机关.他们进去的十分顺利.來回路程也比他们三人当初慢悠悠的缩短了一半.这才在今天搬出了大半的财富來. 这些.足以够两个三十万大军吃上一年半载了. “少卿.可以将朕和圣女生还的消息放出去了.再加一条.宣墨和圣女回归.普天同庆.全国免税三年.”宣墨喝了口茶悠悠道.眉眼间满露皇者的自信和威严: “告诉他们.他们的皇带着倾国宝藏回归了.” “这……”陆远的这字回荡在嘴边.迟迟未说出口.短短一月不见.他实在搞不懂他的皇要搞什么名堂了. “此前封锁消息是为了不让别人有找到宝藏的机会.这些日子我们的士兵还在密林那里辛苦挖着呢.如今大张旗鼓的放出消息.是要让子民在心中选个皇上來.皇上.我说的是也不是.” 冉竹轻笑道.看到三位副将困惑不已的样子.实在不忍心便说了出來. “朕告诉你们.朕从來就沒把萧离当一个对手來看.以前是.现在也会是.” 宣墨沉声道.眼底一丝伤痛迅速滑过. “难道皇上和萧离认识.”刚得了消息赶來的张云一进门就听到宣墨说到此话.立马问出了关键之处. 莫尊景随手从金山银堆里拿出一颗夜明珠把玩.莹润光洁的夜明珠在白日里也散发出淡淡光辉.上面渐渐映出一个男子的容颜來. 他抓着夜明珠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气. 宣朝皇上和圣女生还且还带着无数宝藏生还的消息就如一夜夏雨敲开了所有城镇的大门.更带來了全国免三年赋税的特大福恩. 莫尊景此前或威压或鼓励的政策下全国官员陆续递出辞呈.后萧离杀鸡儆猴斩杀几名外.辞官者便少了.但此消息一出.便有大量官员冒死递辞呈.有甚者带领地方百姓公然反抗萧离. 在此之前.宣墨在百姓心中积累的威望也在这时发挥了作用.而且皇上不损兵力就收服了扶余国和南蛮.此等睿智伟大之举教他们心生自豪.加上得來的振奋人心的消息于此刻一起爆发了出來. 再在有心人有意无意的撺掇下.全国上下空前一致的团结.高呼着“萧离卑鄙夺国.还我宣朝清明天下”的口号. 整座皇宫里笼罩着一层窒息的骇人气氛.此刻萧离着一身黑色龙纹服站在高台之上.遥望着远处举着常常番布招摇过街的市民.脸上除了墨般的阴沉.却无其他. 末了.他的嘴边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多年不见.我倒是有点想你了.” 平安村口.三名副将晃荡着脑袋看着漫夜星空.各个都一脸失望无聊的神色 “我还以为皇上拿那堆珠宝换粮草.让我等好好痛快打一仗呢.沒想到要化散成银子救济百姓.这国家都还沒收回來呢……” 一听这大不敬的话就是徐方说的 “也沒都给百姓啊.这不是先让兄弟们都有了一个月的口粮了嘛.” 知足常乐的话便是李常说的.而此刻他望着星空却在想着一个人.话也回的漫不经心. “你们懂个屁.这才像个皇帝做的事.难道非得死人你们才开心啊.我猜皇上和圣女经历此劫必是发觉这人活着啊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吾皇和圣女本就是心善之人.哎呀.我都能感觉到以后的日子都能安安稳稳的过罗……” 陆远的话成功的吸引了他们二人的注意力.三人无不是怀着这话中的美好心愿齐齐看向漫天繁星闪烁的夜空. 想家了…… 正文 第九章 双双为谋 () 翌日.天气甚好.不.应该说自冉竹他们生还后.阳光一日胜过一日猛烈.晒的的地上野草繁花愈发娇翠滴人. 一颗苍翠浓郁的大树伫立在小河边.为下方垂钓的人撑起了偌大阴凉.却盖不住其中一人的呱噪. 望着钩中鱼儿再次被她的声音吓跑.疏影撂下鱼竿不干了.双手叉腰.怒目圆瞪着窝在躺椅里只露出两只无辜眼神的红衣女子: “你到底还要不要吃鱼了.” “要.” “那你鬼喊鬼叫的.我怎么钓鱼.” “可我更想知道答案啊.”躺椅里的人好看的眉纠结在一起.似乎这种取舍问題真的困恼到了她. “你.”疏影不由气结.刚想甩手走人.脑海里又闪过那道紫色身影. 冉竹今日想吃鱼.你索性无事.陪她去河边钓钓鱼.待我办完事回來时.我们一起吃. “若不是尊景也想吃.我真的懒得管你.”疏影恨恨坐下.重新甩起了鱼钩.只是对于冉竹最后说的话确当未听到般. “你可以边告诉我答案.边钓鱼啊.一个动口.一个动手.不碍你事的.” 冉竹微微翻个了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说道. “都说了几百遍了.你的身子补补就好了……”疏影头也不抬的说道.握着鱼竿的手却一紧. “我的身子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还有多少时日罢了.”一声幽幽叹息自躺椅上的人儿里发出.重重叠叠的绿荫光影将她笼罩其中.本该是最惬意舒爽的.却徒生出一股冷意. “瞎想什么呢.可能是我的药方还不够有效而已.等回了长安.皇宫里有的是珍奇药材.到时候……“ 疏影沒好气的话还在说着.眼底早已暗沉一片.冉竹的话将他轻轻打断: ”疏影啊……“ 那带着三分了然.三分无奈.四分感激的口气一下子令疏影低下了头.早已沒了钓鱼的心思. “世人传言皇上和圣女为了减少士兵伤亡奇招制胜南蛮.不惜犯险开动皇朝宝藏龙脉.引发一线亭天裂.而他们也因为此双双失踪.如今归來.自然是承蒙天神庇佑亦或者说他们就是天神化身.拥有不死之身……” 冉竹慢慢说着.这些话都是她这几天从景泠口中得知的.这位刚失去唯一依靠娘亲的姑娘近日迷上了去外间采药.便将听來的都告诉她. 采药.自然是为她的身体.而让一位十几年都未曾踏出平安村口的她敢于独自出门采药的意志却非冉竹本人. “世人不知将我们神化也就罢了.可我心里清楚.他那天陪我去的时候.就是抱着必死心态的.枉我作为一代圣女.先不说从來沒为他还有天下百姓做过什么.却时时拖他的后腿.更险些……” 话语蓦地停顿.像是要咀嚼某种噬心的苦草.待浑身疼痛纾解一些.她才又开了口.却显得有些疲惫: “我终是不能陪他的.只想在生命归去前为他多做些事情罢了.我.欠他太多.” 湖中的鱼已经上钩.拉动着输赢手中的鱼竿颤颤晃动.可他却只是任鱼竿晃动.整个人被定住了般. “这鱼可是要跑了.”冉竹轻声提醒. “跑就跑了吧.”疏影轻声回答. “可它已经被你鱼钩伤了.逃离水中也是死.还不如钓上來.”冉竹顿了顿道:“也算是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吗.冉竹你是想要干些什么吗. 疏影心头一片迷茫.却依言抖动鱼竿将水中拼命挣扎的三尺青鱼拉了上來. 青鱼在地上胡乱蹦跶着.竟是十分活力.亦或许是对命运安排的愤怒反抗. “你刚才痛了.”疏影将青鱼扔进竹篓里.全无钓到鱼的喜悦. 冉竹微不可闻的点点头.却叹了句:“还是让你钓到了.罢了.或许是天意.” 身子往躺椅里缩了缩.一副无可奈何的可爱模样.只是脸色隐隐泛着白. 疏影闻言反而笑了起來.笑容浮现一半至脸上随即被苦涩压了下來: “一个月.我尽我所能.” “唔.不少了.”冉竹轻声回道.显得有气无力又全然不在意. 平日里在宣墨面前.她尽量神采奕奕已然费尽心力.在知根知底的疏影面前.她全然放松.甚而能更加清晰的感觉到生命的流逝…… “你的身子从玉昙殿胸口和肩膀中剑开始就……我都是拿最好的药材替你续命.但是你自己却总也不好好珍惜.不是这里伤着就是被人下毒.隐疾早已埋下.白静那一剑虽然触发了你的隐疾.但你之后若能好好调养也是沒问題的.只可惜这个一个月來你……” 疏影说到这里.面露愧疚与感激.抬手抚头.指尖抵着眉心: “说到底.是我和尊景害了你.” “怎么会呢.若要一命偿还一命才能算彼此两清.我这命都不知道得为你们死几次才算还的清的.但我们是朋友啊.又岂能以数而量之.对了.尊景不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吧.” 冉竹话锋一转引开了话題. 疏影摇头.脸上意思了然.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了.”冉竹疲惫的闭上眼.对于疏影的做法很是认同. “冉竹.你可有什么想做的.”疏影半蹲在冉竹面前.轻声道. 看着面纱上苍白的容颜.他好想将那面纱扯下.让那张清雅素净的脸可以自由袒露在天地间.毫无隔阂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我.还有什么想做的呢.求不死.给她能够陪宣墨一起到死的年龄.到时候二人同衾共眠.续未了誓言…… 可不可以. 就在疏影以为躺椅上睡着的时候.一声低低的若有如无的清浅话语吐出: “叫秦彪來.” 而此刻秦彪正蹲在飞龙山军营的一间偏僻屋子的角落里.压抑的阴影啜泣有一声沒一声的传出. “萧风大哥不在.松渊不在.柳木南也不在.我死里逃生回來你就看也不看我一眼.你不是说我像你失散多年的亲弟弟吗.你怎么不看看我呢……” 这样哀伤而委屈的话已经持续了一个下午.待夕阳余晖斜斜射进窗口投射在不远处的床上时.始终将头面向墙壁的人终于说了话.这也是他自受伤恢复后说的第一句话: “丽柔手中掌握着有关圣女一个极为重要的证据.颖姑娘很可能去扶余国了.而那个地方很危险.你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从丽柔口中打探出地方所在.为了圣女.为了萧风……去吧.” 沙哑暗沉的话颇有些不连贯的说出.只言片语未安抚下快哭累了说哑了的秦彪.更未谈及自己的伤势.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话却教秦彪眼睛一亮.胡乱擦了擦眼角还未干掉的泪水.整个人如打了鸡血般猫腰从房角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床上的人动也不动.恍若死一般的沉寂.可房间里却开始有了人的气息. “我不知道.”丽柔的话在精美的帐篷里强硬响起.望着满地狼藉.心跳如战鼓擂擂.明媚的双眸瞪着距离自己不足一米的二人. 一名紫衣华裳潇洒傍身.一眼一鼻无不尽显妖孽.唇角那抹淡淡笑意却带着勾人心魄的魅力.可那双漆黑的瞳仁却散发着慑人的冷意. 他身旁的男子.也正是差点拆了她屋里东西的罪魁祸首.虽然只着一袭玄白长衣清瘦无肉的样子.可此刻他双手摩擦间发出的咔擦咔擦响声极为张扬的表现出了他一脸的不耐和愤懑. “此种女人.末将看就要给她点教训看看.否则还真当自己是妃子了.” 玄白长衣的男子怒道.他是真气着了. 來此半个时辰了.他是用了各种方**是沒撬开丽柔的嘴巴.除了说不知道.便还是不知道. 她自己虽然也是女子.但却对这种拿他人性命当做自己攀上荣华富贵的垫脚石的虚荣冷血行为的女子极为不耻. 帐篷外.素锦低垂着头站在那里.如一尊雕塑般.对于丽柔的鬼喊鬼叫全当沒听到. “张云将军稍安勿躁.想必柔妃是真的不知道颖姑娘去了哪里.” 莫尊景闲闲道.一副温和公子的好模样.说话间冲丽柔笑笑.惹得对方急急低下了头. 张云见一直不开口的莫尊景终于行动了.双手一甩.一脚勾起地上四仰八叉的椅子.摆正.坐在了一旁. “柔妃.我听说你曾经身患重病差点不治而亡.得乱贼白静所救.后來又被花公子带了回來.皇上与白静之间的故事那可是花上几年时间都说不完啊.哦.你应该不知道她曾经还是我宣朝的皇后吧.” 丽柔倏地抬起头.满眼难以置信的看向莫尊景.随后又不自觉的看向张云.见到张云眼底的鄙夷嫌恶时.这才信了莫尊景的话. “后來白静误会遁走.还误信了独孤子诺的谗言.反伤了皇上.那段时间皇上寝食难安.忧心成疾.他这次來边塞出战.我们这些天天跟在他身边的臣子自然知道他是为谁而來.而白静.以她那世上无人能及的武功.试问一个连刀都提不起來的圣女又如何伤得了她.” 莫尊景说道.始终保持着一种怅然可惜的口气. 张云瞪大眼睛听着.虽然知道莫尊景是在胡口白牙说瞎话.却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丽柔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白一族.最后才艰难吐出口:“你是说.她是甘愿赴死的.” 如果莫尊景说的话都是真的.那白静说的岂不都是假的.那她当初说留给自己一个荣华富贵.将圣女压得永远也抬不起头來的证据.那也是假的. “白静待皇上如自己性命般.又怎么会留下一丝对皇上和江山不利的东西呢.你也不想想.独孤子诺创出來的新兵器足以堪当十万大军相用.若不是有人暗中帮助我们.我们又岂能轻而易举的摧毁它们……” 莫尊景的话还在继续.张云似乎懂了点什么.而丽柔整个人委顿在床边.手中华丽丝帕悄然滑落.她的话带着空觉荒凉的悲绝: “就算告诉你们也无用了.想必颖冰阳早已沒命了……她应该去了扶余国的恶鬼林.” “枉我算计别人一生.终究是做了别人的棋子.还是颗无用的……” 然后她后面的话已无人再听…… 302 Found 正文 第十章 扑朔迷离 -- 锅里的青鱼发出阵阵清香味.疏影不知从哪里财來的碧绿荷叶.将青鱼包裹其中放入锅中蒸煮.那扑鼻而來的香味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似乎都闻到鱼味儿了.自冉竹几人回來后就未见到的松渊几名暗卫竟在夜幕降临之时毫无预警的站在了宣墨的办公用的书房内.长途跋涉.风尘仆仆.一身黑衣早已蒙上了薄薄一层灰尘.进村前在小河边胡乱洗了的脸沟痕交错.灰土可寻但都掩盖不住他们眼中的激动和高兴. 自从接到莫尊景发出的密信.他们已是日夜兼程马不停歇的赶回來了.就为了能早一些再早一些见到他们的皇…… 而如今.见到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一轻柔笑声从书桌右下侧的一张椅子上发出: “你们鼻子可是真尖.怕是皇宫里也沒人做得出光闻这味道便食指大动的清蒸鱼了吧.” “属下见过圣女.”松渊.柳木南齐齐俯身恭敬叫道. 冉竹颔首.望着他们心中却颇多感慨. 犹记得自己误入皇宫暗卫府时.宣墨带着她见识了他背后最坚强的后盾.她刚踏入便看到无数为皇朝鞠躬尽瘁的暗卫令牌还有躺在棺材里的苍夜. 她沒见过浥轻尘.却因为这个名字而花费了几年光阴.时至今日他们都沒找到浥轻尘的尸体…… 那时候.暗卫府还有萧风.木河.秦彪.松渊.花麦饭.柳木南. 如今.花麦饭已残.木河早已不算暗卫府的人了.秦彪武功虽高但年少心性容易冲动.只能留在宣墨身边保护其安全而不可担当大任.柳木南虽重伤治愈但也只能辅助松渊行事.而萧风.亦不知在何处寻找颖冰阳的下落…… 松渊…… 冉竹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这两天无事便拉着疏影讲八卦军中事情.似乎松渊和张云将军私底下的关系挺不错的…… 他们和宣墨说了许多.冉竹却走神了直至低沉嗓音里蹦出的萧风二字.立马将她的思绪拉了回來. 秦彪几人面面相觑.随后将头深深垂下. “他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宣墨皱眉问道.心底已然有些紧张.如今暗卫府伤的伤残的残.他不想再有人出意外. 冉竹见他们不知如何开口.心中正想着要不要给萧风的失踪编个借口时就听门外响起莫尊景的声音: “皇上.萧风的去向.微臣知道.只是.微臣希望能向皇上单独禀报.” 话落.小夏子便领了莫尊景走了进來. “哦.也好.只是朕还有一事不明.你是使得何种手段让他们都能听你差遣的.” 宣墨将手中一直握着的笔轻轻放下.低沉话语里未有半分波澜.他的眼底好奇大过于不悦. “微臣自然是拿皇上和圣女的性命來要挟他们的.再说以前他们也沒少來宰相府叨扰.也算不得第一次相见了.说起來.那位萧皇帝应该比我更清楚.皇上.您说呢.” 莫尊景从容笑道.三两句话就给拨了回去.既将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同时也将松渊几人拉下了水.最后还转移了话題. 冉竹只觉听着有趣.尤其是最后有关于萧离的.虽然只是短短一句.倒让人产生诸多揣测. 她不由偏首看向了书桌后的宣墨.但见他只是挑挑眉.并未有发怒或者其余的表情.便放了心. “朕这一天都沒见到秦彪.莫非也被你要挟去干什么活了.” 宣墨问道.却是肯定的语气. 听到这话.莫尊景端了正色.口气里有着一丝难以觉察的担忧.话语却依然淡然:“皇上若要这般认为.微臣也只能领罪.” 秦彪.冉竹靠在椅背上心中蓦然想道.下午她让疏影去找秦彪.到现在也沒个人影.看來他真的是被莫尊景派出去办重要的事情了. 只是.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令他竟敢擅自做主调走皇上身边唯一的暗卫呢. 下午.她好像也沒见到莫尊景.难道这事情和夺国有关.那为什么宣墨全然不知情的样子. 诸多思绪一下子爬上心头.他们接下來的谈话也只是断断续续的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太后虽……但也只是软禁.吃穿用度……照旧如常……朝中官员莫党派……归顺萧离……木河……” 提到木河二字时.冉竹整个人浑身似乎被针刺了下.瞪大双眼望向在做报告的松渊: “木河于正德门前挑战萧离失败.被萧离现囚禁在刑部大牢中.现如今暂无性命危险.只是他手中突增的二十万大军让属下等感到匪夷所思.” 听到木河沒事.冉竹松了口气.一抬头就看到宣墨似笑非笑的正看向自己.一时有些沒明白过來随即恍然. 唔.二十万大军.看來宣墨猜出來是自己留给木河守国的了. 只是.木河心性沉稳做事周详.怎么会和萧离单打独斗逞匹夫之勇呢.这着实不像他个人作风啊. 冉竹只觉得这左一个问題右一个问題混杂在一起.看似一团乱好不搭嘎.可总感觉到有一根隐形的线穿梭其中.将好好的一件衣服缝的乱七八糟. 对于莫求双的党羽归顺萧离的消息.宣墨亦未做出惊讶甚至一丝丝愤怒的表情.整个过程冷静而沉默.教冉竹心里不觉也用上了松渊最后说的匪夷所思四字. 唯有听闻太后安全.他眼底才些微有了变动.但也只是一瞬便是深渊不见底的漆墨神色. 余下的话題便都是他们这一路來所收到的好消息.官民一心力抗萧离.呼吁皇上和圣女早日归來等等一类的事情. 冉竹耐着性子听着他们说话.衣裳里早已被虚汗浸透.长时间坐着令她浑身骨架都开始叫嚣罢工.若不是她心中尚有牵挂.早就挥袖走人了. 松渊终于将所有事情讲述完.心中暗呼口气时就听屋中唯一一名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松渊.你们进入皇宫探望太后的时候.应该有看到大总管吧.他怎么样了.” 她在边塞之时.只收到过木河传來的一封信.信中除了讲述莫求双和太后明争暗斗外就是海生中了琼花毒.而琼花毒症与莫尊景的毒症极为相似.她一直等到现在.就是为了问问海生现如今的状况…… “说來奇怪.属下曾暗探两次清幽宫.都未曾见到大总管.因來去匆忙也未來得及寻找他.属下还在想他或许在萧离身边……” 松渊据实说道.话未落就被冉竹声音冷冷打断: “你是说海生叛国投诚.你可有证据.” “圣女多虑了.大总管他作为皇宫里的老人对宫中形势十分了解.萧离将他派在身边熟悉皇宫地形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说了有太后在.大总管就算不愿意也得掂量着啊.” 柳木南见冉竹误会了.急忙上前解围. 见松渊站在那里.并无尴尬只是保持沉默.冉竹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來.看來自己确实误会了. 但随即一想.这当口.松渊说的这么简洁.换谁都会误会嘛. 不过他们的推测让冉竹放心不少.起码说明海生目前情况还是不错的. 只是不知.他们是否还有机会相见…… 身子再也撑不住了.正打算找个借口开溜的冉竹恰好听到了门外疏影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进來: “你家圣女要吃的清蒸鱼.再热.就是第三遍了.不好吃可别找我.” 冉竹啊的一声大叫.伸手抚头低声哀嚎道:“我的鱼啊……”她怎么就给忘记了呢. 热三遍.那清蒸鱼还有刚出锅的鲜味嘛. 客厅里很快摆上了热了又热的饭菜.待他们走出书房时.外面已是深夜. 漫天的繁星恍若那屋中散落的金子就那样随意的洒在暗蓝色的天空上.一轮新月独挂其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辉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天地昭昭唯日月之光芒普照大地.但独一个未免太孤单了些.” 许久.宣墨低沉缓慢的话语幽幽吐出.无数星光尽被他漆黑瞳仁收进眼底.他的手紧紧握着冉竹.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还好.我有你一直陪在身边.” 冉竹静眸回望.半晌.眉眼弯了弯. 吃完饭.宣墨和莫尊景又回了书房.冉竹房间里.她看着景泠在床边忙活着.如一只永远也不知疲倦的花中蝴蝶.看得人心生怜惜时又想倍加疼爱. 只是今日.她手中动作似乎比往日慢了些.慢到冉竹口中的呵欠从开始的克制到无法抑制的发出声音时.景泠终于开了口: “圣女.您和少卿大人很熟吗?” 一开口.白嫩般的脸颊立马飞起两片霞云.很快蔓延整张脸.红透了耳根子. “嗯.我们很熟.”冉竹轻笑答道.说话的同时细细看着景泠.脑海里却闪过疏影的脸.心中无奈的叹息悄然响起. “那……” “今日我有些累了.改天我再与景泠姑娘说.可好.”冉竹说完大大的打了个呵欠.她真的很困很疲惫了. 景泠的脸更红了.急忙让开身子让冉竹爬上床睡觉.她蹑手蹑脚走出去将门轻轻掩上.望着星空怔愣了会.随即像抽了风般原地跺脚.双手紧紧捂住脸羞也似的跑开了. 唔.萧离是谁.看來宣墨最清楚.今日纵观松渊几人神色每每谈及萧离此人时.都有令人不解的怪异神色变化…… 木河和萧离单独打架定输赢…… 萧离…… 冰阳.你如今又在哪. 冉竹嘴唇中逸出梦呓.脑海里浮浮沉沉.跌跌荡荡.恍若有一场刀光剑影的血腥战争在发生.却听不到一丝声响. 这一夜.终究是沒睡好. 302 Found 正文 第十一章 今年往昔 () 翌日.朝霞满天.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圣女.皇上邀您一起用早膳.”景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犹如清晨夜间上凝聚了天地气息的露珠.圆润而清爽.话语里带着甜甜的笑意.煞是好听. 景泠敲了两下门.等待着冉竹來开门.想起昨儿夜里冉竹看着那盘已经蒸老了青鱼的那股哀悼伤心眼神令人忍俊不禁.而皇上一清早就去河边垂钓.更让他们在鱼快蒸好时來叫醒圣女.这番细心体贴着实令景泠惊吓不已. 然.心头更多的是难以言明的羡慕.羡慕.羡慕…… 一会圣女看到那盘那么好闻的青鱼.一定会高兴的.景泠在心中同样高兴的想道.见里面沒动静.不由再度抬手敲了敲门. 沒动静. “圣女.” 毫无反应.难道睡的太沉了. 景泠犹豫了下.随后慢慢推了推门.这才发觉门并沒有拴上.大门吱呀缓缓打开.屋中一股清冷空气扑鼻而來. 景泠边轻声叫着边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生怕惊醒了酣睡的人.她一手挑帘大大的双眼随着帘开的幅度增加好奇往里望去.脸上浮现出又惊又疑惑的神色. 半晌.她恍然意识到了什么.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跑去.嘴唇不停的哆嗦.待另一只脚跨出门槛时.整个人硬生生的撞进了一堵墙里. ”景泠.何事如此慌张.“ ”少卿大人.圣……圣女不见了.“ 飞龙山军营外.一辆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马车静静停立在后方一处小树林旁.车帘被素手轻轻挑起.霎时鸟鸣啾啾.空气中夹杂着晨露与花草的潮湿香味都顺着车帘那一个拳头大小的空隙跑进了车里. 车外.一淡蓝色长衣男子将手中的缰绳随手往车座位上一扔.便跳下地伸懒腰活动筋骨.打了两个呵欠.将体内浑浊气息尽数吐出. “我说冉竹.咱们非要天不亮偷偷摸摸的过來吗.你要知道在这当口你一个圣女无故失踪.会引起多少恐慌.” 疏影无奈的嗓音响起.说完又打了个呵欠.显然他真的是很困. 冉竹嘿嘿一笑道:“你不也‘失踪’了.他们都是如此聪明的人.自然想得到你和我在一起的.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疏影怔愣回头看已经半靠在车边口的人.一时有些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可潜意识里又觉得自己好像吃亏了…… “昨晚你都从尊景口中探不出秦彪的去向.那说明这事情真的很严重而且说不定还和我有关.你想想.平日里国中大事他们都从未避着我.只是我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事情……” 冉竹说着说着便沉默了下去.她的目光透过清晨薄雾摇摇落向前方一排排的灰矮房间. “那你又如何肯定花麦饭会知道秦彪的去向.”疏影不解道. “猜的.”冉竹笑笑.敷衍而过. 他们挑了一个飞龙山防守最为薄弱的死角.趁他们换班的时候.疏影背起冉竹飞快的越过一米多高的土墙落进了厚密杂乱的灌木丛里. “真是亏死了.昨晚为了给你问秦彪的事情.等了尊景到大半宿.沒问着不说天沒亮就被你拉來当车夫.现在还要给你当奴仆.我疏影活了半辈子从來沒给一个女人干过这么多力气活.” 嘀嘀咕咕不满的声音在草丛里响起.索性四下无人.否则定会惊动旁人. 试想想.他们翘首以盼的圣女.一清早却和一个男人紧紧挨在一起躲在军营一处偏僻的灌木丛里.该是.多劲爆的八卦啊…… 冉竹伸手敲了下疏影.示意他噤声.随后还带着丝得意的眼神瞪着疏影.教疏影哭笑不得. 冉竹坐在地上.身子底下绿草带來的潮湿冷意瞬时激的她浑身都起了冷疙瘩. 看了眼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冉竹眼底浮起一丝嘲弄.竟是连摩挲生热的动作都懒得做.随它寒意浸体. 这破身子…… 待不远处巡逻的士兵离开.他们立马从灌木丛后起身來到了花麦饭的房间. 飞龙山军营巡逻一刻为一趟.所以冉竹的时间很紧张. “花暗卫.”冉竹轻声叫道.望着被子里只露出头顶乱糟糟成一团的脏污头发.喉咙莫名一酸. 上次她來只是站在门外.残破的木门与只剩下一半遮挡物的破窗户还有床上模糊的身影便是她记忆的全部. 如今.走近了.看清了.冉竹心里仿佛压上了一块巨石.堵得厉害. 床上的被子早已脏的看不出原來的颜色.房间里散发着浓郁潮湿腐霉的气味.他们刚进來时差点沒背过气去. 这里和庄严而又舒适的暗卫府比……如何能比…… 可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空气里透露出厌世空洞的气息却教人最难受的. “他是不是还在睡觉.我去叫醒他.”闷闷声发出.疏影的两只鼻孔上不知何时多了两团白布条. 冉竹摇摇头.又叫了声:“麦饭.”嗓音轻轻的.轻轻的.似乎真的怕吵醒睡觉的人. 疏影眉头皱了起來.搞不懂冉竹要干什么. “此处乃脏污之地.圣女还是快快离开吧.”木然的话自床里侧响起.花麦饭自说完后又开始沉默.甚而连起身行礼都沒有. “我今日來此.是想问问你秦彪去了哪儿.现如今皇上身边一个暗卫都沒有.秦彪擅离职守置皇上安全于不顾.他越來越不像话了.” 冉竹愤愤说道.依然是极低的声音.可听在旁人耳里似是在极力隐忍怒气般. 疏影瞪大黑眼圈的双眼.看着眼前这张犹自挂着淡淡笑意的脸.实在无法想象出刚才那话从这张脸上的嘴唇里发出. 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脑袋伸出额头出來.话语里也有了一丝生气: “秦彪虽然个性冲动但从來都是将皇上安全视作第一.否则皇家宝洞里他不会留下陪皇上和圣女共赴生死.属下不信他会擅离职守.即便是离开了.他也不会不告而别.” “好吧.被你猜到了.我是瞎说的.”冉竹也不生气.听到花麦饭这般肯定自己的伙伴.心中反而很高兴: “我找秦彪确实有事.但我想从你这里应该也会得到我想要的.” 床上的人沉默了会.道:“圣女请回吧.你想要知道的.属下这里无可奉告.” “看來.你们真的有事在瞒着我.是和颖姑娘有关的.”冉竹叹了口气道.身子重重的倚靠在桌角上.浑然不觉得尖角隔着衣服刺皮骨的疼痛. “圣女请回吧.”还是那句无情的拒绝. 冉竹定定的看着被子一端露出的不算洁净的额头.嘴中叹气似的应了声.却拿眼看着疏影.用手指了指床上的人. 疏影翻了个白眼.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靠近床边. “我走了.花暗卫多保重.”冉竹说道.用脚踢了下旁边的凳子.自己身子却动也未动. 就在此时.疏影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被子.大力扯开.床上一直不肯露面的人终于清晰的呈现在冉竹面前. “花暗卫.一直闷着对身体可不……”带着善意笑容的语调如正弹着美妙乐曲的古琴长玄骤然崩断. 那最后的“好”字.被另一种呜咽隐忍的悲调发了出來. 紧紧一月未见啊.那肥胖的身体哪里去了呢.瘦骨嶙峋形容花麦饭都过犹不及.整个人仿佛缩小了一圈. 一双无神的眼深深的凹陷进去.皮包骨似的脸上一道又一道的伤痕.纵横较错密密麻麻.粉色红的疤痕上又添紫色血痕.早已看不出他往日的容颜. 有一瞬间那双眼里迸射出愤怒和羞辱.但转瞬间死寂.空洞.比之前更为萧冷的空洞…… 冉竹脑海里一片空白.许久.她低低叹息了声:“你.这又何必.” 在萧风几人不在的日子里.他这是用过多少种死法让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上亲手刻下死亡的殇. “圣女看也看了.被子该还给属下了.”花麦饭木然的表情泛起一丝冷冷的嘲讽. 疏影看楞了.感受到对面两道阴冷目光.手不自觉一松.被子就落了下來.松松垮垮堆坐一团的盖在花麦饭胸部以下的位置上. “喂.我费了老大力气把你救活.你就这样.这样……”疏影沒好气道.对于花麦饭那眼神带來的害怕转为了口头上的不满. 花麦饭冷冷看着.眼底嘲意更重.噎的疏影干瞪着双眼说不出话來. 冉竹的身子已经慢慢踱向门口.半是自言自语半是自嘲的语气同样冷冷吐出: “邱灵儿的那双腿为谁而废.她心心念念的人要寻死呢.看來不久还要为这种人陪上一条性命.呵……” 床上的人忽然双腿蜷缩一起.被子下的身体瑟瑟发抖:“灵儿……” 话音未落.就听一变了调的女子嗓音突兀响起.惊得疏影飞也似的窜了出去. 花麦饭拼命挪动着身子.话语里对灵儿的愧意还未散去.就被一股浓浓愤怒和担心覆盖: “圣女……”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门外.疏影爆喝声同时传來将他口中呢喃的圣女二字覆盖: “童华.你这个老不要脸的.你想干什么.” 302 Found 正文 第十二章 童华之死 () 因着疏影的那一声吼.终于惊动了附近巡逻的士兵.当张云几人闻声赶來的时候.只觉眼前一黑.紧握腰中剑柄才稳住了身形. 圣女何时來的. 童华老匹夫什么时候逃狱的. 他们二人怎么会在碰上.童华还劫持了圣女. 一连串的疑问自张云胸口轰隆碾过.几下思量间她心中终于有了丝答案. 而这边.被童华拿剑架着脖子的冉竹.正无奈的看着怒瞪着童华的疏影. 他们可是偷偷潜进來的.这本就与身份不服.还大声嚷嚷引來尴尬.再说这家伙武功那么高还不过她身后的一个老头嘛. 更重要的是这样做.房间里的花麦饭很可能被人发现.未经皇上允许.暗卫若曝光于天下人之下.这可是比死还要痛苦的无能表现. 冉竹低低叹了口气.用着只能看到握长剑苍老的手与半边胸膛处干净里衣的眼角余光对着童华道: “你能对人质好点吗.骨头快要被你捏碎了.” 唔.衣服这么干净.看來在牢狱之中童华过的不错嘛.他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从北面的大牢跑到他这里來.说明她和疏影很可能在进來时就被人给发现了. 巡逻的士兵.冉竹想到了她们蹲在灌木丛里.有一组巡逻士兵经过…… 童华在边塞当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将军.对他忠心耿耿的士兵大有人在.前去通风报信倒也不难理解. 但.士兵眼神怎就如此犀利.发现灌木丛后的是她呢. 还是.另有其人. 此话一出.众人绷紧的脸不由落向钳制在冉竹右肩膀上的那只手.恨不得以眼神将之挫骨扬灰. 其实.冉竹只是想活跃下气氛.她根本感觉不到痛. “真沒想到你真的沒死.”僵持半天.童华嘴中蹦出的便是这么一句. 不甘.嘲讽.愤怒.还有切齿的仇恨…… “童华.你再不放了冉……圣女.你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煮汤喝.” 疏影黑着脸威胁道. “少废话.都让开.放我走.”童华叫道.冉竹脖颈间的长剑跟随着主人的激动情绪而颤颤发抖. 冉竹甚至能感觉到.剑刃在一下一下刮她皮肤的尖利感觉. “童华.我知道军营中对你忠心的士兵很多.想必你也早知道皇上和圣女回來的真正日期.但你为什么不想想皇上从未提审你.” 四周士兵里层持剑.外一层张满手中弓箭.在张云的谈话中个个严阵以待.未有丝毫退开之意. “哼.他心里有愧哪里还有胆量來见老夫.枉我姐弟二人在他最无助弱势的时候倾尽全力辅助于他.让他脱离莫求双的钳制.老夫为了他的江山在这荒无人烟的边塞一守就是十几年.可他呢.我的姐姐荣太妃竟然被他死而复活的太后所杀.什么衣锦还乡.颐养天年.都是骗老夫的.骗老夫的.他宣墨就是这世上最无情最沒有孝义廉耻的人.他不配做皇帝.” 最后一声.竟是用吼了出來.此刻的童华睚眦欲裂.双目赤血.眼角隐隐渗出滴滴液体.不及众人发现就被冷风吹干. 凌乱白发飘散在肩膀四周.本铮铮傲骨的身躯在这一身白色里衣下显出几分单薄孱弱.再看看他如今的疯狂行为…… 张云脸色不由几分黯然.童华虽然好大喜功.嚣张跋扈.但矫勇善战是实.与士兵之间更是以兄弟处之.常常与他们席地而睡.甚少摆出将军架子.便是她本人也十分欣赏童华这一点. 只是皇家的事情.又岂是他们这群臣子所能插手的.想來那些消息也都是萧离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告诉童华的吧. 否则.他不会在皇上和圣女失踪的那段日子里才有了谋逆篡反之心. 想到此.张云望了眼冉竹.彼时冉竹也正巧望向他.眼眸微微弯了弯.令她浑身一怔. 圣女.她不怕吗. “童老将军.张将军刚才的话还未说完呢.我也想知道皇上回來半月有余.为什么不來提审一个叛国谋逆的罪将呢.” 冉竹淡淡开口.众人虽然看不清面纱下的脸是何神态.但从她的语气和悠闲的眼神里却能感觉到圣女并不害怕.甚至可以说很轻松. “你才叛……”童华下意识的反呵道.随即心中一阵刺痛. 是啊.他是个罪将了…… 这般复杂纠结痛苦的神色尽数落在疏影眼里.他捅了捅一旁的张云.示意他赶紧开口. “皇上如果要來审问你.在铁证如山的叛国证据面前.你必然要受诛九族的刑罚.可他不來.甚至都不让我们在他面前提起你的事.他的想法和用心.你还不知道吗.” 张云说道.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 这是他私底下不停缠着莫尊景而得來的消息.虽然莫尊景说这是他猜的.但结合皇上那善良性子來看.十有**是不想杀了童华. 张云话落.不给童华一丝思考的时间.冉竹的手挥挥令张云屏退所有士兵. 她接下來要谈的都是皇家秘事.这有关于宣墨荣耀问題.在冉竹看來比她自己这半条性命重要多了. 张云犹有不安.但看向冉竹清澈笃定的双眸时.这才下令所有人撤离.徒留一地被被践踏所致的歪斜杂草残花. “荣太妃或者也可以说太后.自三年前就开始杜绝与宫人來往.除了宫中重大祭祀她几乎从不露面.皇上为此苦恼了很久.他一直以为太妃是怪他将你调往边塞.让他们姐弟分离.是以.他便也顺了太妃的心意.三年二人见面的次数手指头都数的过來.他又如何得知那清幽宫里的太妃早已换了人.而且.童将军.发现荣太妃是太后的人.不是皇上.是我.” “什么.是你.”童华目露惊愕.但依然不相信. “嗯.实不相瞒.太后她屡次授意旁人加害于我.开始我也以为是荣太妃所为.后來查清之下才发现了真相.但过后不久.皇上就起兵出征.他根本沒时间來调查荣太妃一事.但我知道.此事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荣太妃也好.童华将军您也好.都是他作为皇帝这一生中最重要的贵人和家人.他是皇帝啊.总不能在你面前哭诉.我想就算你今日拿着剑要了我的命.但我知道他依然会放你归去.让你改名换姓重新生活.” 轻轻叹叹的话语响起.徘徊在上空.敲击着每个人的心灵.仿佛一曲悲人怜歌. 只是这动情的人若一旦崩了心弦又会如何. “萧离与老夫说.老夫的姐姐被太后所杀.尸体被绞刑……无法拼凑.只能建立衣冠冢.他.皇上他和你明明知道却……” 童华说到这里.忽然泣不成声.手中的剑只是堪堪架在冉竹脖颈上.钳制冉竹右肩膀的手却加重了力气.那是他情绪激动所致. 张云和疏影一脸戒备的看着童华.见他神色颇有疯癫形态.那把剑就如挂在他们的心口.生怕童华一走神就…… 然而就在此时.疏影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阴冷森寒凉意.他身子一僵.猛然转身.就觉有细小银亮物体擦着他的眼角而过.速度快且急. “啊.”伴随着长剑划地发出的刺耳声响.童华口中发出的痛苦叫喊还未全部发出.整个人便往后趔趄倒去. 那瞪大的双眼如铜铃般死死盯着疏影.眉间四五根银针细细颤抖.散发出莹莹冷光. 疏影摸了摸鼻子.对着瞪着自己的冉竹和张云.十分无辜的摊手. 冉竹和张云皆是一愣.最先反应出來的冉竹脸上露出古怪表情.如初夏的花儿.或红如喜悦.或蓝似忧桑.或白过轻叹. 她怎么忘记了.这屋里还有一个人呢. “谁在里面.快点出來.”下一刻.张云整个人护在了冉竹身前.警备喝道. 随着张云的一声冷喝.刚才退走的士兵再一次哗啦啦围了进來.行动之快且急.所有利器全部对准了张云所望的位置. 半晌.无声. 张云抬手准备下令强攻时.就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他转过身就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 “张将军.刚才是风声呢.将军误听了.你说呢疏影.” “啊.哦哦.是是.”疏影以手挠头.慢半拍的应和道.随后哈哈哈讪笑:“我这手银针耍的真是漂亮.哈哈哈……咳咳……” 接收到冉竹翻白眼的表情.疏影本就假笑的动作愣是憋了下來. 张云饶是再笨也懂了冉竹和疏影话里的意思.再联想冉竹今日的古怪行径心中已然明了. 她望了眼前方的黑黝黝的窗棂.随即挥挥手撤下了军队.并派人将冉竹和疏影打算送回平安村. 不想刚出了房门來到军营操练场上就看到了宣墨和莫尊景站在了登高台上. 场中不足三十万的大军正高举长矛操练.不时传來阵阵喝声. 对于冉竹和疏影的出现.宣墨和莫尊景二人毫无一丝意外表情出现.只是专注的看着台下黑压压气势磅礴的士兵操练. 冉竹走上前.默默站在宣墨的左侧.趁此瞄了一眼莫尊景.刚好看到他眼底的促狭. 心中着实郁闷.郁闷…… 张云上前禀报了童华挟持圣女欲要潜逃被疏影银针射杀一事.半晌.宣墨低沉的口气里带着伤怀说道: “童将军为大宣朝殚精竭虑.戎马一生.虽然到老教人唆使误入歧途.功过相抵吧.封名虽然不妥.但厚葬不可缺.此事张将军你要好好操办.去吧.” “遵旨.”张云领命而去.心中对于宣墨的仁德宽容十分敬佩. 张云走后.宣墨的眼睛就落在了站他左侧的冉竹身上.令冉竹仿佛觉得有一只手在捏她的脸.令她好不舒服. “皇上.何时來的.”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圣女觉得朕该何时來.”宣墨低沉开口.一开口.冉竹陡然发觉话语里竟有一丝丝颤抖.极其轻细.一闪而过. 冉竹心头泛起潮湿.眼角却弯了弯. 想來.他很早就來了.甚至刚才的事情都看在眼里了…… 302 Found 正文 第十三章 宫闱秘事 || 操练结束.他们的皇宣布了童华的死.引來场中一片唏嘘.更有当场痛哭出声的.但很快就低了下去. 因为在他们看來.皇上和圣女的生还无疑冲淡了他们将军的死讯时的哀伤.想到皇上不仅沒有因为童华叛国而诛九族反而给予厚葬.表现了对将士极大的尊重.令他们钦佩爱戴不已. 这一切.不知是否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结果…… 宣墨简短的说完之后便是冉竹该上前了. 她望着台下的士兵.一月前她也曾两次站在此处.用着她的身份给予他们每一个人必胜的信心.那时她总是觉得自己就跟个神棍一样随便说上两句说书里的那些必赢必胜的话便轻松能接收到他们眼中的狂热和崇拜. 而他们从來不知道正是他们眼中的圣女差点害死了他们的皇帝…… 惭愧.沒來由的惭愧爬满了心间. 冉竹深呼吸一口气.轻轻上前一步.让更多人看到她的样子.临风而立.红裙飘飞.她脸上的红纱宛如云边红霞.因为不见其容.那双清澈温和的双眸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美.他们的圣女真美. 只见她轻轻扬右手.红袖缓缓滑下露出一截玉藕般白皙的手臂.大拇指和食指弯曲靠拢.中间三指直直竖起直置向头顶的那轮艳红太阳. “吾以圣女之名发誓.不日之后.吾皇会带领我们重返家园.与妻儿相聚.共享天下太平.再无战争.” 她的话简短而有力.因为提高嗓音而有一丝黯哑却备显魅惑.又恍若一曲战歌.未见硝烟却以不可拒绝的意志让人们毫无后顾之忧的去相信她说的话. 众士兵望着那指着天的三根手指.隔得那么远其实看的很模糊.但他们依然紧紧锁定着.任汗水流进眼里.无人抬手擦一下. 或许她是圣女的原因.或许她说的话正是他们这一个月多以來日思夜想的事情.此话一出.引來了台下阵阵浪潮: “重返家园.妻儿团聚.天下太平.再无战争.” 后世有史记专家点评质疑.圣女此言多半有泄天秘之嫌.她本身的身份就带有神化了的色彩.而且说出天下太平再无战争此话更是寓意了宣朝将会最后一个统治国长久统一天下的意思.然结合她此后的种种作为.让专家们对沁家族的神秘力量添了无法阻挡的研究热情. 话终.人散.散不去的是围绕在天空中灼热激荡的气氛. 杀猪宰羊.四处一片喜气洋洋.童华的死已然被冲淡干净.徒留一方白幡灵堂透露出哀伤的淡淡气息. “戎马一生.殚精竭虑.老來惨死.”望着灵牌上的童华二字.冉竹轻声自喃道. 死啊.人啊.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身后传來了脚步声.冉竹敛了眼底的惆怅微笑转身:“你们这一计使得好哦.” “你都知道了.”莫尊景含笑问道.对于冉竹话语里的淡淡讥讽并不在意. “我开始一直想不通疏影武功不差.我们躲在灌木丛里一直注意着巡逻兵.未见有一人望向我们这边.怎么就会被发现了呢.童华刚挟持我.张云就带人赶到了.两位将军來这么偏远的地方看來脚程都很快啊.” 冉竹轻声道.挑了一处最近的椅子坐下.整个身体的重心都靠在了上面.眼底浮起几分疲惫: “是张云.张云派人放了童华.还让他知道我在花麦饭这里.我想这一切应该是你或者他授意的.真沒想到花麦饭都伤成那样了还能轻易射杀童华.你们这一棋局下的挺妙.既承了他的仁德美名又刺死了眼中钉.” 身边有片刻的沉默.随后响起: “昨夜疏影一直缠着我问秦彪的下落.我就想你可能会來找花麦饭.便和张云商量将计就计以童华绑架你的罪行杀之.不过花麦饭的银针实则在我……的预料之外.童华此人虽有将才却无法重用.而且他姐姐荣太妃确实被太后所杀.就算放他回了长安.有此梗在.放在皇上身边很危险.” “真的被太后杀了吗.”冉竹将头轻轻靠在椅背边缘.轻喃道.目光有几分迷惘. 这场射杀计划是谁授意已不重要.关键的是登高台上宣墨和莫尊景的同时出现便足以说明了一切问題. “嗯.太后自假死之后一直在万佛寺隐秘生活.在荣太妃去万佛寺时将她杀死.替代进宫.早在三年前她身边伺候的姑姑秋容就将她易容成和荣太妃一样的容颜.或是并不成功.所以她在得手时也常年带着面纱.甚而减少外出.” 莫尊景安静解释道.心中却泛起几缕温柔.一月不见.真沒料到冉竹心思竟然变得如此细腻.竟然猜出了童华之死背后的真相. “我在宫廷记载录上看过太后死于皇上五岁之时.三年后先皇驾崩.宫中所有嫔妃几乎全部陪葬.那时候皇上已经即位.又沒有可伤她的人.她为什么不以太后身份露面呢.” 冉竹不解.真的不能理解.杀了别人只能以那人的身份活下去.真的是她所想. “太后她和德太妃一样家族势力薄弱.皇上初初登位时极需荣太妃庞大的家族势力以及童华手中的几十万大兵支撑与莫……我父亲的朝中势力对抗.而且听说太后原貌不复存在.想必这也是她不复出的原因之一吧.” 莫尊景说的隐晦.冉竹心头疑惑更甚. “不是说太后是重病而亡吗.怎么会毁容呢.” 莫尊景叹了口气.想到皇宫里的那些破事.自己也感到头疼.好在都是陈年往事说便也说了: “你应该知道当初八岁的皇上刚登基便宣布了一条法令吧.” “自然.宣朝上下审问犯人不可滥用私行.更不许私设刑堂.对于砒霜一类的致死毒药更是严禁医馆出售……这和太后有关.” 冉竹说着说着蓦地瞪大双眸.目露惊讶.心头却泛起一丝愧疚.因为她忽然记起德太妃死那晚.宣墨醉酒时曾跟她透露过太后被众嫔妃毒酒害死一事.不过并未说到她毁容. 莫尊景赞许的看了眼冉竹.随意拉了张椅子坐下.用着两人才听到的声音说道: “其实太后是被先皇的众多嫔妃害死的.据说死前状态极为恐怖.浑身是伤容颜尽毁不说.明明是中毒而亡却查不出半点毒因.想想她能活下來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我记得先皇在位时除了太后的死讯并沒有其他妃嫔的死讯啊.难道他沒有处置毒害太后的人.”冉竹平静问道.显出几分疲惫. 这消息.实在太骇人了. “据说此事波及甚广.你知道能进宫的妃嫔其背后都有家族势力的.或大或小而已.但这股势力若是拧成一股绳便是先皇也要忌惮三分.所以.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莫尊景叹了口气道. “荣太妃也是当年杀太后的人.”冉竹轻轻合上眼.话语里显得有气无力. “是啊.听说她是主谋.”莫尊景说道.虽然用的“听说”二字.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先皇嫔妃不下数百.却只有当年皇后如今的太后生下一子.天地因果善恶循环.终究是逃不了的.”冉竹意味深长的说得到.有些话说尽便无意义了.这段陈年往事谁能想到因为童华的死而再度被人记起. 亦或许当年那位亲眼看着自己母亲被害死的孩子未有一刻敢忘怀.只是深深埋藏在心底.将这些害他和他娘亲的人巧妙的处理干净. 他.依然是百姓眼中仁德宽容的皇帝. “是啊.” “宣墨好可怜.”冉竹轻声嘟囔了句. “是啊是啊.”莫尊景点头附和. “他还有什么话让你告诉我的.”冉竹保持原先的嘟囔口吻.眼底了然. “哦.他……”莫尊景下意识的回答.饶是他反应快还是…… 莫尊景苦笑一声.望向冉竹的目光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其实放眼朝野上下.你是最了解他的人.我听丹青说过.我第一次眼睛泣血昏迷时.你在我床前说了一夜话.全都是他的事情.当然.我想这一半得益于你父亲吧.今天他能让你來告诉我这些事情.说明你已深得他信任.尊景.我拜托你.好好帮他.这天下.太难守了.他和你一样.都是这世上最孤独的人.” 冉竹睁开眼.眼底隐隐有几缕血丝漂浮.她伸手轻轻覆上莫尊景膝盖上的手.感觉到掌心传來的低低温度.她的眼神真诚.更多的是恳求. 这些话沒有宣墨的点头.莫尊景是不敢说出來的.不是说尊景沒这个胆量.而是这宫闱秘事皇家禁事他也沒必要跟自己说. “他孤独什么.他不是有你吗.”莫尊景淡淡笑道.另一只手覆上冉竹的手.心头凉凉的. 她的手为何这么冰.是因为自己身体恢复了常人的缘故吗. “我吗.自然.作为圣女.我一定会竭力实现今天在登高台所说的话.但是.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好吗.” 冉竹并未注意到莫尊景脸上些微的表情变化.此刻心里全都被自己的想法覆盖. 莫尊景含笑点头.未有半分犹豫. 冉竹.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去做什么事要面对什么人.又有何难. 冉竹闻言.盈盈眼角弯了弯.恍若恣意盛开的优昙花.优雅而淡静.偏有种让人抓不住的感觉. 昙花一谢.光华转瞬即逝.这样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冉竹.天下那么多花.你为何会喜欢花期如此短暂的优昙花.以后别喜欢了.” 莫尊景挥散去心中不好的预感.口中的话已然不讲道理. “尊景不也喜欢优昙花.”冉竹侧头反问道.不明白他这话題改变的为何这般突然. “那时以为……”莫尊景话说一半便止住了.望向冉竹.彼此相视一笑. 有些话.不必多说.了解.都了解的. “就算花期很短.它也是最美的.不是吗.”冉竹笑笑.将他的话以另一种生命的含义接了下去. 莫尊景轻轻点头.望着眼前的女子.眼底一片温柔.但却沒忘此行來的目的. “对了.皇……” “对于你们今天的计谋.我虽然无法苟同但亦能理解.至于生气.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他的私事.算是扯平了.” 冉竹打断莫尊景的话.了然笑笑.促狭的冲莫尊景眨了眨眼. 门外的风呼啦啦的刮了进來.吹动着灵堂上令牌不安摇晃.仿佛有声音不满发出: 喂.这是我的灵堂.这么久了.你们不该先祭奠下我吗. 302 Found 正文 第十四章 互有隐瞒 花麦饭被秘密移往平安村照顾的消息传到冉竹耳里时.她正站在军营后的那片林子里. 那一夜.德太妃死.萧风几人全部受伤.也就在那晚花麦饭白白净伤成了残废.张从喜告诉了她一个父亲为了救治自己孩子的怪病从清廉正直的小官一步步踏上血腥宰相仕途的故事. 林中树叶飒飒.阵阵送爽.满眼红花遍放.她却闻不到一丝丝独属于林间的味道. “皇上这时候安排其实挺好的.一个人若一心等死便是再好的药材也沒用.但过了昨天.一切便不一样了.如今的花麦饭好好配合治疗的话想必会恢复的很快.那宝藏入口的山洞还未炸毁.花麦饭有事情做了.” 冉竹伸手想摘一朵红艳艳的花儿.泛白的指甲触碰到花瓣时顿了下.随后缩了回來. “他都伤成那样了.还能做什么.”疏影问道.望着冉竹日益消瘦的身躯眉心紧蹙. 不对劲啊.她的身体怎么会枯萎的这么迅速.他这些天给她补了许多珍贵药材虽然无法根治.但也可以益气补血.怎么会一点效果都沒有. “花麦饭性格如此.皇上此番做法亦是让他重拾信心.再说.平安村里还有柳木南和松渊在那守着.不会出什么事情.” 冉竹眉眼弯了弯. “你干脆说那家伙是劳碌命就是了.我真好奇昨天的银针他是怎么射出來的.真是精准狠啊.”疏影啧啧称赞道. “我也好奇.但却沒必要问个明白.不过你说他们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昨夜眼皮子跳个不停.老是想到颖冰阳.她到底去哪了.我在想萧风擅自离职会不会去找她了.而秦彪或许也去找他们了.” 冉竹并未回答疏影的话.望着远处繁密绿意.忧心忡忡.即便是只有两人在的时候.她脸上的面纱也不曾取下.真的是习惯了. “你想多了.现在比起颖冰阳的去向.这夺国大事才是最要紧的吧.我觉得尊景是派秦彪刺探军情去了.” 疏影不在意道.随后想想不由再次说道: “你这么担心她.不如去问问素锦啊.你离开后她们一直在一起的.” 冉竹一听.眉眼间恍然大悟.伸手轻拍了下脑袋道: “真是糊涂了.我怎么把素锦给忘记了.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说完便提裙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倏地停下.转头望向疏影道: “疏影你派人将景泠带过來.这些天我两形影不离.很容易教他们两起疑心.今日起.就让景泠照顾我吧.” 疏影犹豫了下便点点头.冉竹猜的沒错.尊景昨夜已经开始盘问了.自然他以冉竹身体不适需要照顾为由打发了莫尊景. “在此之前.你帮我看看我的右肩膀.今天起床右手竟抬不起來了.我还听到肩胛骨自己在活动……” 冉竹无语道.看着疏影双手在她右肩膀捏着.揉着.他的脸色陡然变了.她也就停了话语.静静抬眸望着他. “你感觉不到痛吗.”疏影咽了下口水.艰难问道. 冉竹摇头.眼神颇为无辜. “碎了.”疏影手无力的从那瘦弱的肩膀上滑下.眼底有几分怜悯. “哦.童华下手够狠的.”冉竹轻轻活动了肩膀.肩胛骨处清晰的发出咔擦咔擦的声响.听的人毛孔竖起. “他下手重是一个原因.还有……”疏影沉默了会道:“你的身体在变差.变得很差.” 他无法跟冉竹说什么骨质疏松那一类的专业名词.仿佛她的体内寄存了一种恐怕的东西.在一点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身体.直到…… 疏影闭上了眼.呼吸起伏不定.不敢再想象下去.肩膀上被人轻轻拍了下.耳边响起一声不在意的笑: “我和疏影之间也有秘密了.真好.不许告诉别人哦.对了我想我和你还是一起回平安村吧.说起來.花麦饭救我一命.我还沒感谢他呢.” 笑声带着轻柔话语如风飘过.睁眼.红衣长裙正掠过他身旁缓缓往外走去. 疏影目光跟随着那道风景慢慢转身.琼林碧树.漫天芳草.那一道红如血色红绸恣意轻扬.便是他眼中最极致最荼蘼的风景. 叹息自胸腔里低低发出.疏影迈开步子跟了上去.却觉得整个身子都沉的很. 这样的秘密.他真的应该要替她守到底吗. 飞龙山军营大厅中.地上跪着一名碧衣女子.恬静容颜令人为之一亮.低眉顺眼之势一看便是温顺易相处惹人怜爱之人. 她的正前方高椅上正端坐一人.黑色长袍上领口袖口金线绣着龙纹.威严淡漠而视. “素锦.这两日圣女可有去找你.” “回皇上.自圣女归來.还未曾召见奴婢.”素锦恭敬答道. “嗯.如果她要找你.你该懂怎么回答吧.”宣墨闻言眉宇间神色松了松.口气却依然威严冷肃. “奴婢明白.”素锦将头低低垂下.越发的恭谨. “当日事情兹事体大.少一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宣墨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抬眼看向地上跪的女子.见她只是垂首敛眉.未有半分胆怯.心中不由升起一丝赞赏.但口气依然冷肃: “但朕知道圣女素來待你如家人.你对她亦是十分衷心.朕便将你留了下來并且照顾用來顶替的丽柔.朕本以为白静死了.她当初的计划也就跟着消失了.却沒想到在朕失踪的这一个月内.她竟然将此消息卖给了密鬼林的豺狼族.” 话语到此.陡然喝道.此刻的宣墨双手青筋暴起.漆黑深渊的瞳仁里风云涌起.变幻无常.若常人看到必然心胆俱裂. 地上的人终于有了变化.脑袋在地上重重嗑起.话语自责无比: “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误听丽柔的花言巧语.让她钻了空子.” “昔年他们横霸扶余国.对百姓烧杀抢掠无所不用其极.我宣朝先祖为了围剿他们一族耗费了上万兵力.先祖亦是被他们毒箭射中而亡.豺狼族与宣朝之仇不共戴天.豺狼族虽然如今隐居在密鬼林.但他们生性狡诈阴险刁钻永不会改变.朕告诉你这些.是要让你明白.你犯下的错误足以死一千次都不够.” 宣墨怒喝道.望向素锦.眼中十分失望. 他一直认为素锦是这宫中心思最为细腻的奴婢.认为在重兵把守的军营里看守一个沒武功的丽柔是很容易的事情.只要守住事实真相.他的冉竹将永远是将士和百姓心中最圣洁的圣女. 可是百密一疏.当时龙血草和宝藏的事情令他心心念念只顾着冉竹.竟忘记了在白静死后派萧风暗中杀掉丽柔.失踪的这一个月内.她竟然将那画纸和圣女赤体呈兵拉她当替罪羊的消息卖给了豺狼族.只为求保住她的小命和荣华富贵. 可恨.太可恨. “待颖姑娘成功归來之日.奴婢愿亲手奉上丽柔的首级将功赎罪.恳请皇上将奴婢的小命留到那一天.” 地上沉默的咚咚咚声响起.素锦的话语里已然泣不成声.眼底晦暗一片.形同死灰. 她不怕死.因为那天站在帐篷外.她亲耳听着颖冰阳从丽柔口中打探出的消息时.她已经当自己是个死人了. 那天啊.她知道.颖冰阳是想杀死丽柔的.因为颖冰阳进帐篷时.手中分明拿着一把磨着尖利无比的短刀. 她站在帐篷外.既紧张又兴奋.她想着这尖酸刻薄的丽柔终于要死了.而她的圣女一定会回來的.会和皇上一起安然回來.届时再沒人阻挡在他们二人中间.冉竹被白静扔在练兵场的事情也会被彻底掩埋…… 这是多美好的事啊.可随着颖冰阳的那一声尖利怒吼……什么都变了…… 素锦恍惚的听着宣墨令她退下.此间似乎又说了许多话.听在耳里全部化成一道道厉冰刺在胸口. 她恍惚的走了出门.头顶的太阳明晃刺眼.脑袋里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她想起來了. 半月前.丽柔说见自己天天哭丧着脸看的于心不忍.所以带她去沟渠镇逛逛.那时她沉浸在圣女被埋藏宝藏山洞的消息痛苦哀伤中.便随丽柔折腾去了. 素锦啊.你怎么就这样让丽柔利用了呢. 若圣女赤体呈兵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你让圣女如何活.她.可是唯一一个在皇宫亲口说出你是她朋友的人啊…… 豆粒大的泪水早入断了线的珠子自她苍白的脸颊上悄然落下.眼前模糊亮光一片.她踉跄而行.只觉一道黑影迎面而來.她不及也不想闪避.咚的一声撞了上去…… ”皇上.素锦昏倒了.“小夏子的尖细声音在门口安静响起. “将她弄醒送回去.圣女如今对颖冰阳去向十分关心.一定会去找她.这几日你看着她.还有那个丽柔.你去警告她.在颖冰阳回來之前让她继续当好她的柔妃.否则.朕会让她过的比死还不如.” 大厅中暗影处.冷酷无情的话语低沉传出.带着九重地底的寒冽冷意. 小夏子浑身哆嗦了下.恭敬的俯身退出.临走将门反手关上. 半晌.死寂般的大厅内.发出一声低柔宠溺的无奈呢喃: “小竹.我的小竹……” 302 Found 正文 第十五章 意外消息 花麦饭被宣墨安置到平安村冉竹并不惊讶.他的一身伤任谁看了都会心惊不忍.更何况还是对他们几名暗卫极为看重的宣墨. 此前.宣墨一直不去看望花麦饭.亦是因为花麦饭那看似温和实则内心极为要强的性子.若换了别人.宣墨去探视安抚一番.必然会令其重拾对生活的信心云云. 偏偏是花麦饭这一类型的.你需要在他自认为自己还有价值的时候恰当出现.再施以看似毫无人情的重任.方能刺激他奋起. 只是.宣墨竟然将自己住的屋子让给花麦饭养伤.这样厚重的待遇令冉竹颇有点意外. 此刻她一脸笑意的半靠在离床一米远的右侧软榻上.望着屋内两名男子.一位白皙瘦静.一位黝黑精练.都如雕塑般杵在床尾.低着头望着自己的鞋面. 这时.床上传來了一声轻微的咳嗽响.柔软绸被下的身体动了动.彼时.柳木南和松渊心里呼出了口气. 这花麦饭终于醒了.他们快憋死了. “花麦饭.谢谢你昨天救我.”冉竹看到床上的人终于忍不住了.眼底笑意更甚.这声感谢更是多了几分促狭. 隔着床头淡黄色纱曼后的花麦饭.骇人的疤痕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晕红.他再次轻咳了两声.闷闷话语自嗓音里发出: “保护圣女安全是属下的职责.何况昨日圣女是在属下门前遭挟持.属下已然失职.还请圣女见谅.” 这本是客套的话.冉竹眉眼一挑.顺着话说了下來: “你好像不仅失职那般简单吧?当日你双手被挑断手筋.如同废人.昨天却能射出五根银针直中童华眉心.足见你不仅手未残疾.内力更是尽在.你在皇上和我失踪的这一月内装重伤偷懒躲避暗卫职责.如今躺在皇上的寝室里.你就不觉得有愧吗.” 铿锵话语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之势汹涌而來.快而且急.更添冷然厉喝之意.前一刻还笑如春风拂面的圣女转眼间变成了苛责无情的人. 此话一出.除了空气中响起轻微的娇喘声便再无其他. 柳木南几人已然是听呆了.脸上一青一白之后便隐隐有抱不平神色出现. 疏影站在门外.忽然听到里面传來冉竹陡然提高的嗓音.他不由担心起冉竹來.毕竟如今的身体已经容不得她有过激的情绪与行动. 他双耳贴着门边.一直到屋内沒了动静.好半晌才放了心.随即嘴角浮起一丝打趣苦笑.转身便去找了景泠. 他真的是担心则乱.屋子里可是有三名暗卫.冉竹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在宣墨的身边人面前发生意外呢.他守在这里倒有点像老妈子了. 屋内的冉竹在一番话说完.只觉气血翻涌.眼前发黑.搁置在身体里侧的左手不停颤抖着.可她兀自沉着脸冷冷望着床上正欲挣扎起身的人.虽看不清他的脸.但依然能从他的口气中听出复杂难掩的苦涩: “圣女若是认为属下逃避职责故意装病.属下任圣女处置.还有.属下并不知这是皇上的寝室.卑蝼身躯脏污了圣床.属下该死.” 柳木南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花麦饭.脸上愤愤不平之色已然掩饰不住: “昨日花麦饭为了救圣女.用银针刺体强硬打通右脚血脉活络射出银针.那五针用尽了他浑身气力与精神.若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他会在昏死之中气竭……” “你闭嘴.木南.圣女有让你开口说话了吗.”松渊出声打断了柳木南的话.随即一把将柳木南拉开.柳木南手一松.本就半靠在他身上的花麦饭沒了重力.一下子从床上栽了下來. 这一声闷声惊响.令冉竹心头剧跳.松渊恰到好处的打断柳木南的话.既让柳木南达到了为花麦饭解释的目的又维护了冉竹的圣女身份. 她忍住想过去扶花麦饭的冲动.冷着脸笑道: “松渊和柳木南.当初你们包庇花麦饭.现在自然和他抗壑一气.还有萧风至今未归.秦彪竟然连皇上性命安全都不顾擅自离职.你们忘了.谁才是你们的主子.如今竟然都听从少卿的命令了.” 此话一出.松渊和柳木南脸色双双一变.便是趴在地上虽然双手残疾但依然努力令自己昂然跪着的花麦饭也停止了动作. 因为.冷冉竹说中了他们心底最深的忧虑. 如今的暗卫.在无形中被莫尊景收揽.虽然当时是事出紧急.皇上和圣女失踪期间.萧离突然夺国.他们不得已才现身听从莫尊景的命令去长安打探军情. 但.皇上并未命令他们可以听从莫尊景的调遣. 冉竹不论是作为圣女还是别的身份.她在皇上的心中地位无人可撼动半分.而且莫求双篡位谋反在先.凭此条皇上便能将他全家诛九族这自然也包括了莫尊景. 她今天來说这些话.是不是就代表了皇上对他们极为失望愤怒的意思呢. 三人想到此.面露几分愧色怅然.却只是紧闭着嘴巴保持沉默.冉竹看在眼里.眼底一丝欣喜迅速滑过.她稍微放缓了语气道: “你们这般糊涂.竟然忘记了暗卫的第一要则便是不能泄露身份.而且莫少卿是逆臣之子.万一他当时起了歹心将你们一网打尽.我和皇上出來后又能倚靠谁夺回江山.” 刻意放低的语气似乎带着无力的无奈和浓浓的失望席卷松渊三人.他们头垂到了胸前.感觉眼前的人不是圣女而是皇上.因为这口气是如此相像. “事到如今我想问问你们.萧风和秦彪到底去了哪.我和皇上都想再听一遍.”冉竹双眸只觉酸涩.口气依然冰冷. 她偏着头不让自己看地上已经呈跪着姿势的花麦饭.他两手无力的垂在地上.手腕处纵横交错的疤痕依然触目惊心. “圣女是担心莫少卿暗害了萧风和秦彪吗.”开口的是花麦饭.虽然他已经最先被冉竹判了“死刑”.可这种时候他还是得问上一问. “你说呢.”冉竹眼望着天.口气闷闷道. 实则她心底此刻一团乱麻.她的本意并不是这样啊.刚才她只不过假意利用了莫尊景的身份來混淆下他们的判断力.却沒想到他们下一刻就想到了这里. 但她总不能说.她只是单纯想知道萧风和秦彪是不是去找颖冰阳了吧…… 冉竹的反问反而证实了他们心中的猜想.这次是松渊率先站了出來.他用极为笃定自信的口气道: “圣女请放心.属下等句句属实.萧风和秦彪确实去扶余国找颖姑娘了.因为就在刚才.属下还收到了秦彪的飞鸽传信.” “哦.那信上说什么了.”冉竹急声问道.差点破了功夫.随即顿了顿道:“皇上并未和我说起此事.” 花麦饭一直用余角注视着软榻上的冉竹.看到她刚才惶急的神色.眼底疑惑浮起. “因为属下还沒來得及呈上去.圣女.您就來了.”松渊正经回道. “信上说什么了.”冉竹听到这话心落回了肚子里. “他已经找到萧风.二人正前往密鬼林寻找颖姑娘.” 冉竹神色怔愣了会.他们果然是去找颖冰阳了.可密鬼林是什么地方.颖冰阳去那里又是做什么. 心中的疑问差点呼之欲出.卡在喉咙里生生的咽了下去.她不能再问下去.因为在他们眼中她是带着皇上的旨意而來.那么颖姑娘去密鬼林的事情.冉竹一定再清楚不过. 这番而來.只不过是为了印证萧风和秦彪确实去密鬼林的事实. 然而.若冉竹要是知道松渊和柳木南根本不知道萧风他们去找颖冰阳的背后真相时.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一时的心潮恍惚.令她忘记了跪在地上一直不吭声的人.忘记了花麦饭才是让秦彪动身寻找萧风的源头. 这时的冉竹已然在开始动脑筋在想如何得知密鬼林这个地方.萧风去找颖冰阳.还情有可原.连秦彪都去了.说明这可不是一般事情. 如果.颖冰阳有危险.她不会放任不管. 密鬼林是吗.就不信派上一万大军还踩不平一片林子吗. 思及此.冉竹便再也坐不住.半天的恐吓外加故意扭曲事实恶意抹黑三位忠心耿耿的暗卫.已然让她在心中连连叫着菩萨莫要怪罪.一切为了颖冰阳那不省心的女人.等她回來了让她來赔罪好了云云之类的话语…… “我和皇上都知道你们心系国家安危才不得已泄露了身份.而且少卿大人虽然是逆臣之子.但他带兵收服南蛮.在我们失踪期间一直未放弃寻找.说明他并无谋反之心.如今有秦彪的亲笔书信在.那我……和皇上便也放了心.花麦饭你就在此安心歇息.这不仅是皇上的命令.也是我的命令.” 冉竹轻咳了声.笑眯眯道.一双眸子弯的如初升新月.美丽动人. 但前面或半跪或全跪的人沒有一人敢抬头欣赏这位时而怒极时而和煦的圣女. 见他们三人不吭声.冉竹尴尬的咧了咧嘴.便往外走去.望着外面天色将晚.心想看來今天是沒法去找素锦了. 忽的.她止住脚步转身冲松渊伸手道:“秦彪的书信给我吧.你在此好好照顾花麦饭.我去交给他便是.” 松渊依言将怀中捂得热热的一卷一尺见方的纸条递到了冉竹手中.透过纸背可以看出那龙飞凤舞的潦草字迹. “对了.宝藏之事已经天下皆知.那萧离肯定会打宝藏的主意.这段期间看似一切平常.但切不可掉以轻心.以防宝藏落入贼人之手.” 冉竹粗粗浏览了纸条上的几个字.边说着边往外走.其实她只是给他们三人找了个这几天不用见宣墨的借口. “是.圣女.”松渊回道.见冉竹走出门外便和柳木南起身上前扶花麦饭. 此间.柳木南鄙夷不屑的语气传來: “真沒想到当年的风双子竟然是前朝皇族子系萧离.早知道当初他叛离暗卫府投靠莫求双手下时.我拼死也要将他杀了.” “你小声点.这是皇上的事情.你这样说岂不是怪罪皇上当年心软……”松渊的低声斥责随即传來.屋中便沒了声响. 屋外.紧贴着墙壁的冉竹.双眸半敛.红衣长裙如鬼似魅. 302 Found 正文 第十六章前往扶余 上 清光初晓.薄雾晨明.平安村笼罩在白雾中.呈现出模糊而安静的轮廓.恍若仙境. 沒多久.东边升起一轮晕红的旭日.它自阴云中奋力跳出.顿时射出万道金光打进这层浓雾中.一道光线层层叠叠而來來至高坡山脚下从一间干净安静房屋的洞开的窗棂射了进來.摇摇洒在床上的人.那无力垂在蓝被上的素手沐浴在温柔的阳光里散发出淡淡光晕.光线在手腕处终止.被子端头依然陷入一片暗影中. 屋中.一男趴在床边一动不动.显然正处于睡意当中. 然.当那只手轻不可闻的动了下后.床边的人同一时间猛然将头抬起.干哑的嗓音里带着欢喜: “冉竹.你醒了.” “水.”比之更为干哑空洞的女子声音响起.被子上的手稍稍抬了下. 男子急忙起身将早已准备好的水小心的喂进了那张他这一夜用湿丝巾沾湿的嘴唇里. 恢复了些力气的冉竹任由着疏影将她扶起靠在软枕上.看着疏影浓重的黑眼圈.心头泛起几分酸涩. 自己昨晚突然昏倒.疏影他想必又忙碌了一夜吧. “疏影……” “冉竹.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疏影面色凝重.这件事在他心里徘徊了一夜.也疑惑了他一夜.或许眼前的人对他隐瞒了什么.而今天他必须想知道. “好.你说.”冉竹点点头.见疏影少有出现这般严肃神情.心不由沉了下. “你……”疏影反而迟疑了.看向对面女子清澈而认真的双眸.就在昨夜.他好怕这双眼再也睁不开來.每天守在一个会毫无征兆就会死去的朋友面前.他自诩一代名医却连病因都查不到. 挫败.沮丧.以往的自信被彻底粉碎后的茫然痛苦.伴随着对冉竹离去的害怕陪了他一夜. “你以前有沒有被下过什么药.”疏影咽了下口水.低声问道.随即又加了句: “不是那些我已经知道的东西.是我.或者说你真正隐瞒我的病因是什么.” 冉竹茫然.想了一会才反应过來疏影说的意思.不由宛然一笑:“我的身体状况你是最清楚的.我并未瞒过你什么.若能生.谁想死呢.” 最后一句话伴随着轻笑淡淡而出.却让听的人心头发酸. 若能生.谁想死.她和宣墨死里逃生还未來得及好好享受盛世太平的大好日子.却又要经历真正的生离死别. 造化弄人…… “昨夜我用银针试探你的心脉.发现你身体里曾有过蛊虫的痕迹.我忙活了一晚上也沒查出它的來源.而且我不明白的是.它是怎么进入你体内的.又怎么离开的.但我猜想你身体现在的状况和那只蛊虫有关.” 疏影见冉竹真不知情.心头反而忧虑更重.说出的话都沉重了许多. “如你所推断.我活不了一月是吗.”冉竹听他并不知是什么蛊虫.便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題. 蛊虫.她的身体里何时被下过这种阴蚀的东西了.冉竹秀眉轻轻蹙起.脑海里却毫无一丝印象.仿佛有一段极为重要的记忆就那样被人深深的挖走了. “你跟我说说从山洞回來后你感觉自己有什么变化.”疏影问道.搭在膝盖上的手不自然的抖了下. 冉竹头轻轻向上扬起.望着头顶素白纱曼.认真而缓慢的说道:“闻不到味道了.不饿.不困.可却又总想睡觉.除此以外.好像沒了.” 不咸不淡的声音轻轻响起.仿佛在说着一件于己无关的事情. “你不会痛了.你忘了你碎了的肩胛骨了.它.无法恢复.说明你的身体已经停止了运转……” 疏影补充道.蓦地止住了嘴.因为眼前一直保持着淡淡笑容的女子令他心头一阵阵痉挛抽搐.竟是再也开不了口. 他说的时候只是纯粹以一个医者的态度去让自己的病人了解自己的病情. 可第一次.他发觉自己好残忍.救不了她.还一直提醒着她死亡的临近. “疏影.昨晚我跟你说到哪儿了.”冉竹见疏影神色郁郁.笑笑转移了话題. 昨晚她回去的半路上遇到从景泠那儿回來的疏影.她便将颖冰阳的事情告诉了疏影.奈何她只说了一半就毫无预兆的昏倒了. “你说到密鬼林.你觉得颖冰阳去的地方很危险.你想带兵去救她.”疏影说道:“密鬼林在哪.” 冉竹脸上浮起一丝惆怅.她轻轻摇头.说道:“走吧.我们去找素锦.” 床边的人并未立即动身.冉竹怔愣了会.随即笑笑道:“我昏倒后如果不施以旁人诊治.会自己醒來吗.” 疏影一听.便明白了冉竹的意思.也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沒好气道: “你以为你是机器人啊.不吃不喝还能自我修复啊.” “机器人.他好厉害.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人吗.”冉竹听到这新鲜词.不由好奇道. 疏影愕然.他.怎么跟一个古代人说这种高科技的事物. “我昨天沒想到自己体质会这么差.所以便想让景泠跟着我.但如今看來是不行了.” 冉竹见疏影不说话.知道他不想说便委婉的表达了她此前问话的目的. “就你这身子.换了别人我也放心不了.只是尊景他服下龙血草后虽然毒症清除但这一月來从未好好休养过.是以身体一直都未痊愈.密鬼林我不知道在哪.但看颖冰阳离开这么多日子.肯定很远.你能不去吗.” 疏影同样说的委婉.他不放心冉竹.但也放心不下莫尊景. 冉竹笑笑.并未点头只是俏皮道:“先去了解了解密鬼林何方妖孽再说.” 景泠听闻冉竹不需要她照顾的消息时.当场哭了起來.冉竹很是尴尬.想到疏影此前说的话.便让景泠去了飞龙山贴身照顾莫尊景. 她抢了他的疏影.还一个伶俐可爱的景泠.算扯平了吧. 想到景泠那红透耳根子可爱模样.马车停在沟渠镇的军营门口前.冉竹嘴角的笑意才渐渐消失了. 素锦.我们好久未见面了. 熟悉的偏僻角落.熟悉的这片绿草空地.坐落在军营后方一处鲜有人來的地方. “我很久以前就告诉自己.成为第二个露蝉.生死之交.我想我够格了.” 那天灵儿不告而别.她与颖冰阳躺在这绿草处长的空地上.颖冰阳对她剖心坦腹.而因为丽柔的到來她沒有來得及回应颖冰阳的满腔真诚. 这一拖.芳草都蔓延至膝盖了.话犹在.人无踪. 冉竹轻轻坐下.保持着盘踞的姿势.素手被绿草淹沒隐隐显露出白皙肤色. 她的身后一米远处.素锦安静的站着. “我想冰阳了.”冉竹安静的说道.她的手轻拂过绿草.舒服略带刺刺的感觉就好像颖冰阳那双总是充满无数计谋的眸子. “主子……”身后的人温顺开口却被冉竹淡然打断: “告诉我密鬼林在什么地方.她为什么去哪里.” “回主子.奴婢不知密鬼林在什么地方.颖姑娘并未相告奴婢.”温顺的话语.永远是那般的恬静. 冉竹微微合眼.左肩膀大力动了下.左手抬起.张开.掌心里赫然出现数棵残零绿草.下一瞬被风卷走飘落前方. “虽然你是我的姑姑.宫里的奴婢.但你知道玉昙殿一事后.你亦是我冷冉竹开口想要交的朋友.虽然你如今不是我的人.或者你也不当我是朋友.就请看在你我相知一场的份上.告诉我密鬼林在哪可好.我只想知道她如今在哪.心便安了.” 冉竹缓缓说道.眼底的哀伤随着前方绿草尖上漂浮的残草远去.随后口气陡然转冷: “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我可沒忘了你在皇宫里最开始的身份.” 皇宫里最开始的身份.她是皇宫藏书阁的阁长的侍从.天下大事.朝代更迭.她在无聊的时光中将书里的历史一一记在了脑袋里. 她依靠着对皇宫的了解最大限度的帮助冉竹在执掌圣女之位时迅速了解朝廷和宫内形势.她一度曾引以为傲. 素锦一直强装温顺的恬静表情终于出现了崩裂.她的思绪早已随着冉竹那淡而哀的语气飘回到皇宫那段短暂而快乐的时光里. 她们不是朋友了吗. 素锦的心慌了.思绪乱了却犹自抱着侥幸.一直低垂的头不知不觉抬起头望向背对着自己的红衣女子. 一月不见.她为何那般消瘦.宽大的红裙仿佛挂在她身上一般.风吹过.甚而能看清衣服上勾勒出的模糊骨架…… 只要告诉她一点点.她就能心安了.素锦紧咬的嘴唇渐渐的松了开來…… 是夜.天上无星.天地一片晦暗无光. 忽然.一声难以置信的低沉惊呼声自大厅里发出: “你说什么.圣女带着三千人马往扶余国出发了.” 这么说.她岂不是知道颖冰阳去了密鬼林. 想到此.宣墨扔下手中地图.就要离去追赶冉竹. “什么.她竟然沒带我去.”疏影的叫嚷声紧跟宣墨后面响起.顿时引來无数杀人般的目光. 莫尊景在宣墨发火前先一步跨出來请命道: “皇上.萧离不日就來到边塞.皇上需坐镇飞龙山稳定军心重掌江山才是.圣女此行之心已决.就算追上恐也无法劝回.微臣愿意再带三千士兵前往助圣女一臂之力……” 密林环绕的宽阔大道上.一辆普通的马车被一支军队密不透风的保护其中.车顶四角上的竹铃随着惬意夜风发出悦耳的轻灵乐响…… 302 Found 正文 第十七章 我等朋友 马车里一张几桌.一张软榻.烛光照遍车内.便再无其他. 冉竹一身素白长裙半躺在软榻上.未束的乌发随意披散在地面上.反射出黝亮的光泽. 此刻她正专注看着手中一卷破旧泛黄的手札.其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先祖皇帝创国以來的种种丰功伟绩.这其中自然包括藏匿在密鬼林的豺狼族. 豺狼族.本名已无从追溯.通晓阴阳.利用操纵人心的阴险方式曾一度将王土扩散到了洛阳一带.百年前萧朝与其说被宣朝消灭.不如说是被豺狼族蚕食殆尽国气消亡才对. 宣朝的先祖皇帝得神秘沁族相助.一举击退了豺狼族.也顺手灭了萧朝换了国号.而之后豺狼族一直在扶余国兴风作浪.扶余国国主无力之下奉上整个国家甘愿为宣朝附属国请求先祖皇帝带兵出战消灭豺狼族. 那一战自然是胜利的.豺狼一族被消灭殆尽.只余少数人侥幸逃离躲往密鬼林.并在密鬼林设下种种夺人性命的阵法抵挡先祖皇帝的追杀. 至此.豺狼族就好像消失了一样.扶余国本国子民则认为那些人早就丧命在那野兽出沒瘴气毒雾的密鬼林里. 眼前字迹开始模糊.双眼早已干涩不堪.冉竹放下手札.闭上眼休息.脑子却异常清醒的旋转着. 颖冰阳她说自己是土生土长的扶余国人.孤儿.从小在青楼长大.无亲无故无朋友.在她被迫接客的第一天便遇到了萧风. 她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 冉竹想了半天.都无法将她和豺狼族联系在一起.沒有人告诉她.在她失踪的这一月内颖冰阳发生了什么事情.见过什么人. 自己费了老大力气才打听到.颖冰阳半月前最后一次见的人便是素锦还有丽柔…… 密鬼林在扶余国.素锦只告诉她这短短的七个字. 她想去见丽柔.却被告知丽柔正生天花.不便见人. 所有的谜題都被一张无形的网牢牢困住.而她却是最糊涂的人. 自山洞生还后.宣墨也变得不一样了.难道他是在怪她吗. 也对.他要怪.也是正常的. 冉竹的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将脑海里刚毅寡言的容颜挥散去.思绪重新回归到刚才.想來想去便只有颖冰阳的身世最为可疑了. 罢了.等到了扶余国.终归一切都会有解释.只希望自己这副身体千万别出岔子才好. 思及此.冉竹唇中轻呼出一丝浊气.缓缓睁开眼.目光便落到了身上的手札.眼底浮起几分温暖无奈的笑. “真的要去偷吗.你是她的圣女主子又是朋友.问个地址还问不出來嘛.”脑海里响起疏影纠结的苦哈哈语气与一张快皱成囧字的脸. “她若当我是主子是朋友.早在我回來当天就会來找我了.她只怕是來与我说声颖冰阳离开这几字.便也是好的.我猜测她是受了谁的命令.或是丽柔的.或是他的.” “你就确定她房间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素锦她曾靠它们帮助过我.我想有关于边塞一带相关的书籍.她应该会带在身上.我待会召她去远一点的地方见面.为你多争取一些时间.” ……………… 疏影.不要怪我沒带上你.莫尊景的命是我费了这半壁江山救回來的.我不容他的身体再有任何一丝闪失. 但疏影那暴跳如雷的模样却一直浮现在冉竹的脑海里.惹得她独自一人轻笑连连.眼底满是温馨感动. 长夜漫漫.车身微晃.整齐步伐的脚步声与那竹玲乐响和谐相融传入冉竹的耳朵里. 她睁大双眼望着桌上的烛光.自从身体出了问題后.她便越來越少睡.甚至整夜不睡. 若是换了旁人.必然会苦恼不已焦躁疯狂.可对于冉竹.却觉得十分珍贵.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冉竹自顾轻笑道.摇摇头重新拿起了身上的手札.往前翻了一页.有关于萧朝的记载. 萧朝.成立五十载.覆灭于宣朝. 寥寥十二字.将一个繁荣兴衰的国家就这样轻轻揭了过去.让想从中找出有关于萧离此人记录的冉竹大感失望. 萧离.风双子. 冉竹记得暗卫府上的暗卫记录簿.风双子在小时救过宣墨一命被其代入宫中培养成暗卫.十年后失踪.原因不详. 但从柳木南的口气中.那风双子的下落他们分明是知道的.而且因为他们的皇上所以默认了.不消说.这记录是宣墨授意填写的. 看來.这风双子.不.萧离.是早有预谋啊. 只是不知.萧风和萧离是什么关系.暗卫的名字其实都是化名.就如萧离化名风双子掩盖真实身份易于为皇上效力.可偏偏萧风既是化名又是真名. 萧朝虽然已经覆灭.但国之大姓是普通老百姓所不能取的.所以冉竹说萧风与萧离有关系.只是不知萧风顶着真名当宣朝的暗卫.又代表着何种意思. 想累了.冉竹便将手札随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再度合上眼. 虽然不用睡觉.可身体却不容许她肆无忌惮的挥霍时间.只是这一夜时间.还是被她慢慢用掉了. 车外.天色微明.三千精兵清一色的玄色铠甲在天幕中拉开了一道令人屏息的庄严景色. 这是她以圣女之名连夜调集的士兵.这其中有一支千人兵是宣墨在战争前当初派在沟渠镇军营中保护冉竹安全的.后來在沟渠真时他们亦是在诛杀白静中立了大功. 听到圣女要调遣军队出去视察民情.当日只是队长如今升为千人长的王旭首先带头领命. 一直安静策马行走在马车左侧的王旭望着被晨风飘飞翻卷的车窗帘.四周清冷潮湿空气尽数顺着露出的空隙往车里灌去. 他轻轻驱马靠近车.尽量让身子挡在车窗户处. “王旭.”车内忽然传出的轻然声音令王旭面色一阵慌乱.急急应了声. “我们走了多久了.” “回圣女.已走出五十里.落日之前便能到底扶余国.”王旭平息了心神.回道. “让士兵们原地休息.” “圣女.这点路程我们扛得住.若不抓紧赶路的话……”王旭犹豫道.试图说服车内的人. “一会有朋友來.我们在此稍作等候.”女子淡然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可觉察的笑意传入王旭的耳中.令他有片刻的恍然.随即在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声.这才抬手示意军队原地驻扎休息. 士兵们摸出怀中的干粮充饥.他们不时抬头望着路边的那辆马车.眼中布满好奇与尊敬.却无一人出声私底下议论交谈.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一个半时辰……头顶太阳高悬.温度上升.可马车里的人却一丝发号启程的动静都沒有. “圣女会不会睡着了.”士兵甲疑惑低声问着身边昏昏欲睡的同伴.却只得一双白眼算作回答. 王旭望着车.几次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心中却开始对那所谓的故人不满起來. 既然要一起來.就该早点來才是.让他们的圣女在此等了两个时辰.耽误行程啊. 就在这时.他们行走过的远处传來闷闷作响的轰隆声.这对于训练有素的士兵们來说立马引起了警觉.众人迅速集结队形将马车护在中间.紧紧盯着前方的动向. 近了.近了.飞奔而來的紫色身影.他身后士兵高高扬起的旗帜与滚滚踏尘而來的骑兵…… 眼熟.好眼熟. 王旭是这样的念头.其他脑袋灵活点士兵更是这样的念头. 突然王旭双眼陡然瞪大.脑海里蓦地闪过一道巨大的怪物身影.随后慢慢和那飞速而來的紫色身影交叠.缩小.重合…… 莫尊景.是他.他就是圣女要等的朋友.可为何又要带三千骑兵. 体察民情而已.扶余国也有军兵驻守.这样做未免声势太浩大了些. 这是王旭心中的一个秘密.他为圣女死守的一份忠诚. “皇上听闻圣女体恤扶余国百姓生活疾苦.体察民情.命微臣带三千骑兵一路相随.安然护送圣女到扶余国.” 莫尊景从马上下來.一路來至马车前.极尽为臣之礼. “皇上可有说.少卿大人与他的骑兵一切听从我的吩咐.”车内人并不下來.口气中满含威严. 莫尊景听此.嘴角无声咧了咧.答道:“一切听从圣女吩咐.” 话落.窗帘被掀起露出一张遮着白纱的脸.一双笑意盈盈满带促狭的眸子看着莫尊景那张由带无奈的苦笑.欢快笑道: “王旭.我等的朋友來了.启程.” 朋友二字.令莫尊景整张脸的线条都变得柔和起來.苦笑转瞬化为温柔笑意.只是依然冲着冉竹无奈摇头. “圣女.微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圣女答应.” “哦.何事.”冉竹疑惑道. “我有一朋友也想去扶余国.只是他不擅长骑马……”莫尊景话说一半抛了个你懂的眼神给冉竹. 彼时.一声声彻天响地的呕吐叫苦声自最前排的骑兵中的某人身上响起…… 302 Found 正文 第十八章 半路趣事 午阳高照.自天际斜射向地面.掠过树木拉下一圈圈七彩光芒.懒洋洋洒在车顶上. “穿还是不穿.” “你……” “马儿骑得舒服吗.” “呕……” 不知是第多少次的干呕声自车中时不时传出.令车两旁策马跟随的王旭和莫尊景颇有种不忍直视的无奈感觉.从车窗飘出來的难闻的味道让他们二人不自觉的拉着马离马车远了点. 车内.白纱遮面的女子惬意的侧躺在软榻上.双眸促狭望向半瘫在桌上的高大男子.平日帅气爽朗的脸早已皱成一团.那双眼哀怨又威胁.威胁又哀怨的盯着她手中的一袭红裙. 小人啊小人. 他若不是惦记她的病又怎么会骑着这破马不要命的跟过來.又怎么会被颠的五脏六腑都要跑出來.又怎么会在那么多人面前呕吐丢脸. 又怎么会……对骑马有了阴影.听到就反射性想吐. 出发前他已经准备了很多有气势极具威胁性的话打算见到冉竹时好好数落她一顿.可如今就怎么变成了被人胁迫要换女装的惨状了呢. “穿还是不穿.”清澈的眸子已然笑弯.舒懒的口气如三月春风拂面而來.却教听的人浑身心底冒起阵阵寒气. 疏影望了望自己胸前.裤子上的呕吐污渍.其实车内早已难闻不堪.只不过冉竹她沒有了嗅觉所以无感觉.而发出此味道的主人也不曾发觉. 见冉竹是铁了心的要让他换衣服.联想到刚才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干呕.疏影认命的点了点头.却不甘心道: “穿可以.但要立即把我衣服洗了.晾晒.” “可以.” “衣服晒干之前.我绝不出去.” “可以.”冉竹答应的干脆.笑眯眯的将她平日穿的圣女红裙放在了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疏影. 疏影恨恨将裙子拽了过來.嚷嚷道:“早知道我就不过來了.真是好心沒好报.我还被你骗当了回贼.你如今就这么对我.” 冉竹双眸弯弯.边听着疏影发牢骚边起身便往外走去. “你要去哪.”疏影紧张问道.这家伙不会趁他换衣服时候把莫尊景叫过來围观吧. “难道你要我在这看着你脱衣服不成.“冉竹笑道: “裙子给你可能有点小.不过这是我随身带的唯一一件了.” 说完掀帘走了出去.与车夫并行坐在一起. 莫尊景见冉竹出來.不由驱马上前.不解的看着她. 冉竹示意车停下.然后冲莫尊景招招手.脸却对着车夫:“你去骑马吧.” 车夫停住马车.莫尊景彼时也下了马顺手的接过车夫手中的缰绳.坐在了冉竹旁边. 彼时.车里忽然丢出來一件物体.莫尊景还未看清是何物.物体上的刺鼻味道先涌进了他的鼻息里. “疏影你……“莫尊景轻皱眉无语道.身后就要掀车帘往里看去. 冉竹伸手将他拦下.不自在的咳了声.眼底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我们走吧.” 随后她将衣服丢给了刚才的车夫.让他带着马去附近寻条小河浆洗干净不提. 自始自终.车内的人未发一言.安静的如待字闺中的女子一般. 莫尊景犹疑不定的看向身后的车帘.里面幽暗一片看不清什么.冉竹又不让他进去.便只好将满腹疑问压在心底作罢. 车子再度行驶起來.六千人马踏出的灰尘飞旋在空气中.即便是最明亮的白天也依稀可见阳光下群魔乱舞的尘烟. “你能猜到皇上会派兵追你.我不觉得奇怪.可你在半途等我.真是让我想不通.你就不担心來的人是皇上.强带你回去.” 难得有了和冉竹单独相处的机会.莫尊景道出了心中不解. 冉竹偏首透过左侧两排的士兵看向路边的繁花密草.有几只白色蝴蝶正在丛中翩跹飞舞.鲜活灵动. 直至看不见了她才坐正了身子.淡淡开口道: “颖冰阳去的地方危险与否你们是最清楚的.你们隐瞒我.是不想我担心伤神.可反过來何尝不是在骗我.不信我.能说你们对我沒有愧疚吗.來的人是你也好.是他也好.你们都知道我此去心意决绝.如今你带着三千骑兵來.便是我们三人之间最好的解决方式.” “你觉得他是因为对你心中有愧才派我來的吗.”莫尊景无奈笑笑.看一眼沉默的对方.轻叹了口气道: “他是要來的.只是萧离快來了.他无法抽身.” 冉竹嗯了声.心底却在庆幸着萧离來的及时.否则如今这身子又该如何和宣墨相处. 其实自童华死后.她与宣墨并未说上几句话.更别说见面了.这里有宣墨政事要忙.还有冉竹故意避而不见.更多的是童华挟持她这事在二人心中留下了阴影. 此事莫尊景虽然说是他一手安排.宣墨并不知情.她相信或许开始不知情.却不信他一直不知道.因为童华的死.她在军营里的突兀出现.他未变现出丝毫惊讶. 可事后宣墨竟是一句解释或者安慰都沒有.只是让莫尊景前來试探解释.到底是让冉竹心里不痛快的. “你对萧离了解多少.”冉竹问道.望向莫尊景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欣赏. 不得不说.莫尊景这张妖孽般的脸与那连女子都羡慕的身材穿什么衣服都是十分好看的. 素日着白.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放荡不羁出尘脱俗之意. 便是这紫色丝绸长衣倍显雍容清贵神秘气息. 莫尊景驾车全神贯注的看着前方方向.并未注意冉竹正带有几分花痴模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莫尊景不想冉竹有此一问.话语在口中停顿.脑海里去却在想着如何回答冉竹的话. 这时.身后传來了一声刺啦响.随即一句“可恶”不满传來. 莫尊景一听.空出的另一只手随即将车帘大力卷起.冉竹想阻止已然是來不及: “疏影你怎……”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结.车内两只眼睛干瞪着屋外的四只眼睛.疏影双手交叉环于裸露在空气中的胸口处.凌乱长发披散肩膀四周.冗长的红裙只及他的腰部.拖在地上堆成一团. 而如今疏影的神情一名正在脱衣服或者衣服穿到一半的女子被两名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给吓傻了般.可却教人生不出半点怜惜.反而滑稽的很. “啊.”车内陡然传出一声刺耳尖叫声.似要震破外面两人的耳膜. 莫尊景啪的一下放开手中的车帘.受不了似的揉了揉耳朵.可肩膀的颤抖与紧咬的嘴唇泄露了他心中极度想狂笑的冲动. “坐累了.我下去走会.”冉竹同样是忍着笑轻拍了下莫尊景的肩膀. 马车停下.一白一紫相继下了马车.冉竹示意王旭带领部队继续前行.其实她是要去林子里解决下人的生理问題. 马车落在了最后.莫尊景见冉竹进了林子.便也下了车站在路边等候. 这时一道快如闪电般的影子嗖的一下蹿进了车里.刚还处在想骂娘愤怒尴尬中的疏影下意识的弯腰将地上长裙拢于胸前.头还未抬起就听一细弱担心的话语响起: “你刚才发生……” 一听这半截话.疏影就知道眼前的人定然是被自己这一身装束给吓到了.沒好气道: “一时兴起穿了你们圣女的衣服.被我给穿坏了.怎么柳木南.你要不要回去跟你的皇上打小报告.” 说话间他身子一扭.只见腰部红裙开口被撕裂了一条大口子.露出他大红底裤. 柳木南怔怔的看着疏影嘟嘴不悦的脸.光洁有力的胸膛.修长的手臂.帅气的扭腰.还有那满地红裙散发出的薄薄红晕似乎将疏影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透露出别样的美. 他的脸腾地红了起來.一颗心剧烈滚跳.双脚挪动却不自知. 疏影只觉头顶多了一道黑影.红裙上多了一双黑色布鞋.疑惑的抬起头.便对上了一双炽热而娇羞的眼睛. “你……”疏影心头一跳.口气依然生冷. “你这样子.真好看.”柳木南痴痴道.话出.脸更红了.一双手早已不受控制的伸向疏影的脸. “你有病啊.”疏影偏头避开骂道.心却乱了. 柳木南见疏影真的生气了.脸上红潮一点点褪去.苍白爬上脸颊.他动了动干燥的嘴唇.恍若一头受伤的小鹿慢慢往后退去.他想逃离不惹疏影生气.却忘了这是车.不是平坦的地面. “小心.”疏影眼见着柳木南就要撞上身后的车壁.低呼一声便想起身拉他.却不想自己一脚踩在了地上的红裙.重心不稳整个人越过桌子直直扑向了还处在自我检讨与伤心中的柳木南. 伴随着更大声的嗤啦声响.二人双双倒地.双唇相碰间.四目愕然相视…… 正走出林子的冉竹与站在外面等候的莫尊景听到车内动静.急忙赶了过去. 冉竹率先拉开车帘.这一次她竟忘了阻止跳上马车的莫尊景.二人早已被车里惊爆眼球的激情一幕给雷的外焦里嫩. 302 Found 正文 第十九章 擦肩而过 “扑哧……”隐忍的低笑自瘦削的双肩处闷闷发生.双手犹自轻捂着脸.脸颊的红晕随着该主人的每一次忍笑而浮现一次. “冷冉竹.你够了.”车内传來疏影的怒声.这次是真的怒了. “你都笑一路了.在这样下去我担心有人会跳车了.”莫尊景闷闷声传來.分明亦是忍得很辛苦. 冉竹不住点头.眼角弯的都快眯成一条缝.好不容易平复了心中的欢愉.费了好大劲才找回了正常的口气: “柳木南.不错.” 此话一出.车内人再度爆出吼声.却分明夹杂着几分慌乱. 半个时辰前.她和莫尊景无意中撞破了一件“好事”. 只着红色底裤的疏影正将一白衣男子扑倒在地.二人正进行着非礼勿视的举动.而她好意给疏影遮身的红裙则堆在了他的脚腕处…… 那白衣男子自然是柳木南.他夺窗而逃但即便如此临走时还不忘脱下他的白色外套披在疏影身上.那种惊慌羞怯而又含情脉脉的神色令手忙脚乱找裙子遮身还要忙着解释的疏影同样红透了脸…… “扑哧……”想到此冉竹一个沒忍住又笑了起來.心底却是暖暖的.却无法说出这样奇怪的感觉. 马车悠悠荡荡行驶在路上.沒有了士兵的遮挡.路两旁景色尽收眼底.绿的树.白的花.蓝的天.黄的地.一切那么鲜活明亮又寂静和谐…… 冉竹忽然记起失忆时与莫尊景还有疏影的竹屋.那里还有可爱的包子与总给她神秘感觉的美人花青雪. 那段日子.就如这天地景色真实平静的摆在你的面前.如果沒有莫求双在.或许她一辈子也不会想起宣墨來. 如果是这样.那么生活又该是怎样. 会很幸福吧.亦或是.心底总如醒來那般空落落的.永远都无法填补完整…… 冉竹思绪翻飞时.莫尊景又何尝不是在感慨. 疏影对他特别的感情.他心中其实早已知晓.只是二人之间都默契的不去捅破这一层窗户纸.因为一旦说破便是连朋友都沒得做. 他对冉竹的心意不管是曾经的刻骨爱情还是如今的默默相伴.疏影是最明白他的人.却也是对他最执着的人. 无眠的夜里他亦曾苦恼着用什么办法让疏影醒悟过來…… 如今.他不用再害怕会失去这位难能可贵的朋友了. 想到被皇上派过來随身保护冉竹的柳木南.莫尊景眼底浮起几分感激.微翘起的唇角勾勒出令人为之倾倒的飘逸笑容. 前方军队就在眼前.莫尊景高高甩起手中长鞭.加速追了上去. 正如王旭所言.本该日落之前就能达到扶余国的路程.因为路上耽搁了两个时辰.临近傍晚时分他们只能停在了一处叫王家村的地方. 换上了车夫为他洗好的衣服的疏影.马车一停他就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马车.看都不敢看一眼身后的一白一紫两位身影挑了最近的一家屋舍敲门要水喝. 六千人马驻扎在王家村百米开外.以防惊扰村民. 开门的是一位老妪.想必是有些耳鸣.疏影扯着大嗓子喊了半天她才听懂了话里的意思. 冉竹站在树下.看着士兵们吃着干粮.低声交谈.三五围拢而坐.井然有序.训练有素. 探路的骑兵策马而來.脸上有着几分沉重.马儿行至冉竹十米远处.他就勒马停下.小跑了过來. “如何.”冉竹连忙问道. “回圣女.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是扶余国.密鬼林且就在扶余国东边.属下查探过路上并无危险迹象.只是.只是……” 骑兵说到这里却是迅速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莫尊景. “我等皆听圣女指挥.你切不可隐瞒任何事情.”莫尊景说道.打消了骑兵的顾虑. 冉竹对骑兵的做法并未在意.等待着他说下去. “刚才属下回來的时候.听到路边行人说扶余国正在瘟疫当中.属下想这时候去对圣女和少卿大人极为不利.” 骑兵听完莫尊景的话便再无顾虑.一口气说了出來. 这时.疏影也跑了过來.一脸严肃道:“那老婆婆说扶余国发生瘟疫了.我们快去看看.“ 冉竹点点头便要跟着疏影上车.眼前却横空出现一只手臂: “你留在这里.我与疏影去看看.”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走吧.”冉竹知晓莫尊景是担心她被传染了.便保证道. “不行.太危险了.你身子骨本來就弱.这种阴邪之物最容易侵入那些虚弱的身体里.我去看看还有沒有不通过扶余国也能进密鬼林的方法.” 莫尊景斩钉截铁说道.说话间还冲疏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在此照顾冉竹.奈何刚才还不对盘的两人如今却自发往马车处走去. “我答应你不下车便是.”冉竹越过挡在面前的手臂.边走边说道. “我倒是想看看是什么瘟疫呢.”疏影的话在冉竹话后随即响起.那全然无所畏惧的狂妄口气令了解他是位大夫的士兵们肃然起敬. 莫尊景眉头轻皱.看向他们二人.只觉有说不出的古怪. 军队再度启程.墨蓝色的天空上开始一点点出现星光.指引着军队前进的方向. 车内再沒了白日里轻松惬意的气氛.在心底深处本就担心颖冰阳安危的冉竹如今更添了一层对扶余国百姓的忧心. “现如今是谁在打理扶余国.”看着桌上摆放的一张几寸大小的地图.她问莫尊景道. 莫尊景正在地图上寻找避开扶余国前往密鬼林的路.听她这么问便回答: “是李秋雨.此人在扶余国担任御史官一职.是当年先皇派去的诸多大臣中在独孤子诺手中唯一活下來的大臣.他对扶余国最为熟悉.陆远将军回來后.皇上便让他暂为打理扶余国.” 冉竹点点头.刚欲开口就被疏影抢了话头: “你说你们这皇上也真奇怪.扶余国虽然比不上长安.但好歹也是个国家.住进去也不会丢了他的面子.他干嘛一直待在飞龙山的军营里.搞的天下人以为他怕了萧离.” 说这话时.冉竹也同样望着莫尊景.因为这也是她不明白的地方. 是担心宝藏被人抢走吗.可宝藏如今大半被挖了出來.只需炸毁洞口便再无人能触及皇族龙脉之地.又有何可担心的. 莫尊景闻言手指轻轻滑过地图上一处弯曲的红线图.目光落在冉竹的身上.轻叹了口气道: “皇上这么做实则有许多原因.而且圣女刚出來身体虚弱不堪.虽然疏影用了大量稀有药材进补.但冉竹你能说你的身体已经复原了吗.疏影你可知道那些药材都是从哪里來的.” 话语到最后却抛向了疏影.疏影怔愣摇头.他从來只管索要药材.配药材.煮药…… “这些都是水千代送來的.那晚她來平安村时本是來与宣墨商谈与萧离成婚刺杀他一事.但被宣墨拒绝并让她好好治理南蛮.而且花重金从她那里购得药材.一來是让她壮大自己的实力二來便是可以放心的为你疗养身体.她的帐篷一直就在南蛮边缘.送药材至飞龙山只需半日路程.如果送往扶余国便要两日路程.偏偏疏影要的东西很多都是需要当下采摘入药的.时间上更是耽误不得.” 莫尊景轻声说道.有些话他不必说透.眼前的女子自会明白.但见她半敛双眸.平静的面容令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唯有十指紧紧交叉泄露了她心底的一丝情绪. “飞龙山空气很好.待在那里也不错.”半晌.冉竹笑笑道.极为平淡的话语里染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 “就是就是.现在看來不去扶余国是对的.不然赶上这瘟疫真要命.”疏影察觉自己挑出來的话題似乎有点破坏气氛.便借着冉竹的轻松口气转移了话題. “这李秋雨真是好大的胆子.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竟然都不派人禀报.待到扶余国后.我必然不会放过他.” 听到瘟疫二字.冉竹脸色陡然沉了下來. 瘟疫.她的养父母.玄镇的上百条人命全部葬于这个叫瘟疫的阴霾中…… 莫尊景和疏影明白冉竹的心情.前者想到她要进入情况不明的扶余国中.心底便十分担忧. 倒是疏影.因为扶余国瘟疫一事成功将白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艳事”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心中倒是窃喜的很. 瘟疫嘛.只要不是冷冉竹身上的这种怪病.就沒有能难得倒他的. 时近半夜.他们终于來到了扶余国城墙脚下.以防士兵被传染.冉竹让王旭带着他们在远处安营扎寨.而她.莫尊景还有疏影则继续坐车马车往城内走去.因为瘟疫全国宵禁.莫尊景出示了身份令牌这才得以放行. 然而.马车只是往里走了一小段路程就被迫停下.有一名老者突然跑出差点撞上.好在莫尊景勒绳迫马转了方向.否则他必然会被马蹄踏上. “老人家你沒事吧.”莫尊景急忙跳下马车将他扶起.随即目光露出一丝诧异. 只见此人银发长须.面色红润有神.银白长袍衬其身上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别说他有别人一般人.便是连半点瘟疫的样子都沒有. “沒事沒事.多谢小兄弟相扶.”老者呵呵笑道.洁白的牙齿在暗夜里竟显得异常的好看. “尊景.发生何事了.”窗帘一角被一只手轻轻撩起.露出一双疑惑的双眸与半面白纱. 老者闻声望过去.见她眉间一点朱砂.不由咦了声.但随即又面露怜悯.刚想上去对那女子说话便被刚才扶他的人阻拦: “老人家沒事的话那我们便不留了.” 莫尊景说完便走到冉竹的窗户前轻声说了两句.随后自己上了马车再次赶往宫殿处. 冉竹听到自己马车撞到了那位老者.心中大感抱歉.马车越过老者时.歉意冲他笑笑. 街道上响起车轮急速的咕噜咕噜响.向左一拐便消失在了老者眼前. “挺好一姑娘.可惜.可惜了.”老者摇头感叹道. “师父.你怎么跑这里來了.我们快走吧.”自一巷道里缓缓驶出一道低矮的身影.借着昏暗的灯光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女子正靠近老者.刚才的话便是出自她口. 而她.正是离开军营数月的邱灵儿.她见老者正盯着前方看不由也望了过去. 只见街道上空荡荡的.唯有暗灯数盏飘摇.有什么好看的. “为师刚救活这扶余国的全城百姓.想喝点酒歇口气你就到处追我.灵儿.皇上体内的帝王心蛊为师不一定能解得了.再说这对他还有你的圣女朋友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啊.” 老者见自己的徒弟又追來了.不由苦恼道. “师父……”邱灵儿拉长了声调.表示不想再听他说下去.对于眼前这位常年见首不见尾.几年一见依然童心未泯说话口无遮拦的师父.她通常都是以无视待之. 很多时候.她都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人们口中传说中的神医鬼谷子.当然她心里是最清楚的了. “好了好了.我们这就去飞龙山便是.”鬼谷子一甩衣袖.挥的他长须胡乱飘飞. “师父.你刚才说什么姑娘.什么可惜了.”邱灵儿见鬼谷子往城门口方向走去.便忍不住问道. 虽然她沒看到这街上有人.但她师父说的话还是听到了.难道还有人患了瘟疫沒治好. “为师刚才看见一名女子.虽然表似常人但实则气数已尽.命不久矣.只是觉得她颇得为师眼缘.却无缘分相救.所以觉得可惜罢了.”鬼谷子感慨道. 自古生死有道.早有天注定.若莫尊景不拦着他.他说不定会走上去替那女子诊治一番.素來生死之事看的比谁还淡的他.自然也不会因为眼缘二字便舔着脸上去给人看病.这边就是他说的无缘了. 邱灵儿深知鬼谷子的脾性当下不再说话.却听耳边刚才还深沉叹息似的语气陡然一转: “真是沒良心啊.刚才师父差点被马车给撞飞了.你是一点都不关心.为师见到小花后.非要让他好好治治你……” “师父.” 302 Found 正文 第二十章 不得将歇 PS:八月份林羽纶鲜花破千加更补章 马车一路驶向地图上所指的扶余国宫殿所在.夏夜舒爽的风从车帘摇晃的缝隙里跑进车内.卷走一些沉闷气氛. 而此刻.三人却毫无一丝轻松感觉.均绷紧身子.一脸戒备. 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暗夜里借着路边灯光与星光隐约看到角落里撒的白灰灰的粉与淡淡的艾草味道.以此证明着这里确实有瘟疫存在. 但.他们自进城后除了守城的官兵与刚才冒失跑出來的老者外便未看到半个人影.这若是换了往日情形.这深更半夜的家家自然是在睡觉. 可如今…… “难道我们來迟了.”最先憋不住的疏影不确定的开了口.随即惹來冉竹的一堆白眼. “若是如此.该全城披素才是.我们进來时守城的官兵脸上未有半分哀恸之色.这家家门口也沒有白幡白灯笼.怎么会是死人呢.” 冉竹不同意道.但心地却也很不安.只让自己往好的方向想. 疏影心知冉竹说的有理.伸手拨开窗帘望外.不由道:“可这里确实有瘟疫的痕迹.难道都转移了.你看我们进城这么久了也沒官员來迎接.” 莫尊景出示的圣女令牌.自然会有人先一步禀报李秋雨前來迎接他们才是.而且他们中间又因为老者耽搁了会.按理说他们早就出现了. 只是今天.似乎都不该用常理二字來看待. “你们别想了.待会一问便知.”车外莫尊景安抚的话温柔传來. 马车在还未达到宫殿时.前方终于出现了所谓的人烟.为首一中年男子正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赶來.在马车前方两米处站定.均恭敬俯首等待. 莫尊景勒停马车.也顾不得教训李秋雨的怠慢.问道:“途中听闻城内发生瘟疫.现如今情况如何.” “回圣女.少卿大人.瘟疫已经遏制.让圣女和少卿大人受惊了.” 李秋雨回道.一派沉稳.处变不惊. “如此就先回宫再说.”莫尊景淡淡道.听到瘟疫沒了心里顿时放松了不少. 官兵们自动分开一条路.任马车驱车直接进入前方打开的宫殿正门. 偶有胆大的官员抬头望向马车.期冀能窥得圣女容貌一二.但也只能抱憾而归. 扶摇殿.扶余国国主处理政事的地方.布置大气而庄重.与宣朝到处鎏金描紫的贵重不同.粉色纱曼上满绣着迎红杜鹃花静静垂挂在圆柱旁.添了几分别样的美. 然.这殿中景色再别致都抵不过眼前站在冉竹和莫尊景面前的两人……水千代和沁玉. “你刚來想必有要事处理.我晚点來见你.”水千代冲冉竹不自然笑笑.流波般的双眸闪动着亲切而内敛的色彩.待冉竹点头后她便拉着心事重重的沁玉退了下去. 殿内.除了李秋雨外其余跟随的官员全都各自散了回家歇息去了.这一天的忙碌折腾.大家一沾枕头便呼呼睡去. “來说说吧.”冉竹并未坐上紫金打造的高座上.而是就近挑了张宽大的椅子靠了进去.淡而沉的嗓音不含一丝情绪.却教人无端生出敬畏. “回圣女.此次瘟疫下午突然发起.于晚间亥时全部消灭.城内无一人死亡.家畜安全.因事发突然.所以未來得及向皇上和圣女禀报.” 李秋雨简练回答.短短几句话便解释了冉竹他们心中的诡异感觉与有瘟疫不上报的实情. 只是.这瘟疫消灭速度惊人.着实令人惊讶. “是什么导致瘟疫的.是哪个医……大夫治好的.”问话的是疏影.作为一名医生.拳脚还未伸展瘟疫就消失了.让他欣慰的同时不免又对治好瘟疫的同行感到不服. “此次瘟疫是豺狼族人使得诡计.是瘴气与密鬼林中一种毒花所制.投入到百姓日常所用的水中便引发了瘟疫.好在傍晚城内來了两位神医.这才免遭涂炭.” 李秋雨面色凝重的说道.提及两位神医时老持沉重的脸上也露出丝丝激动感恩.令冉竹他们愤然同时不免对他说的人感到好奇. “将二人速速请來.我当亲自感谢.”冉竹高兴说道.疲惫的双眸此刻同样满盛感激. 李秋雨听此.不由苦笑一声.再度俯身道:“回圣女.实不相瞒他们二位此刻应该出了城门离开了.微臣此前就是寻找他们下落这才与前來禀报圣女进城的侍卫错过.延误了迎接圣女.微臣有罪.” “走了啊.“疏影脸上的失望比冉竹眼底的还要明显.对于李秋雨后面的那一套措辞自动忽略了. “他们如何称呼.可有听说他们要去何方.”莫尊景将冉竹和疏影二人神色尽收眼底.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題. 李秋雨摇头:“他们二人本是落过扶余国.正好看见城中有难才出手相救.微臣一再追问下.只是得知年轻的女子叫灵儿.而老人家叫……” 说到此李秋雨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小花.” 灵儿二字.犹如一道闪雷自冉竹脑海里直直滑过.双手不自觉的紧握膝盖.急忙问道: “叫灵儿的姑娘可是一位坐着轮椅不苟言笑的美貌女子.” “圣女如何得知她.正是如圣女所言的那般.那老者……”李秋雨惊讶回道.后面的话被莫尊景打断: “那老者白发银须.身着银白长袍一副仙风道骨之姿.”见李秋雨不停点头.莫尊景笑了笑继续道: “刚才在城门口附近时我们遇到他了.如此看來他们当时是要出城的.” 他沒说他们的马车差点撞伤了全国百姓的恩人.否则李秋雨听到该自责了. 此刻的冉竹满眼激动.恨不得插上翅膀寻回邱灵儿和那位老者.但也只是一瞬她便安静了下來. 密鬼林.颖冰阳.我带你一起回去与邱灵儿团聚. “既然瘟疫已经消除.微臣便让军队进城.这样明日一早我们便可进入密鬼林.” 莫尊景望向冉竹说道.他知她找人心切.既然來了自然是速速解决的好. 而且.颖冰阳去密鬼林足有半个月.萧风和秦彪半点消息都无.着实教人心生不安. 待会出去后.他得让柳木南想办法和萧风他们取得联系才是.否则贸然进入密鬼林.前途危险一切未知. “若少卿大人放心在下的话.调度军队入城的事就交给在下吧.” 李秋雨稽首道.希望借此事能抹掉他迎接不力的坏影响. “李大人今日也忙了一天.给我们备好房间后.你就下去休息吧.对了.密鬼林除了瘴气毒物阵法外可有别的禁忌.” 莫尊景含笑说道.说到“别的禁忌”三字时稍稍咬重了几分.与李秋雨对望的目光忽闪了下. “密鬼林除这些外有一条禁令便是禁止女子进入.“李秋雨低首答道.想了想急忙添了句: “似乎是跟当年他们先族在密鬼林中设计的阵法有关.在下也只是道听途说.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此话说的委婉圆滑.既应和了莫尊景的暗示又解了自己言语不实的欺罔之罪. “哦.从哪里听來的.”冉竹眉毛一挑.闲闲问道.双眸早已冷然. 莫尊景轻咳了一声.对于冉竹的刨根问底心底泛起几分无奈. “回圣女.逆贼独孤子诺身边曾有位名为楼风猎的阴阳师辅佐.后白静亡独孤子诺失踪后他逃回密鬼林.微臣这才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他曾与已故的一名大臣聊起.微臣恰巧听到了.” 李秋雨思忖了会答道.面上处变不惊.可后背上早已沁出一层细细冷汗. “是吗……”冉竹还是不信.因为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颖冰阳作为一名女子进入密鬼林岂不是生存渺茫. 半个月了.这日子好久好久了…… 只是她还欲问下去的话却被突然闯入的身影打断:“姐姐.你要去密鬼林吗.我也要去.” 冉竹闻声回头.见沁玉去而复返.他的身后跟着一脸尴尬的水千代.想來她和李秋雨说的话应该都被他们都听了去. 莫尊景趁此机会带走了李秋雨与困顿不堪的疏影. “你为什么要进去.”走了三人.又來两人.今日的扶摇殿注定无法宁静. “父亲.他被豺狼族人抓走了.”沁玉说到父亲二字停顿了下.见冉竹只是安静的看着他未有丝毫感情波动.心中半喜半忧的将后面的话都说了出來.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抓他.何时被抓的.”冉竹身子的重力整个依靠在椅背上.虽然她不用睡觉.可身体的每根骨头都在跟她叫嚣着要罢工.要躺向柔软舒适的大床中. “父亲他是沁族的人.又是我……你的父亲.我担心他们是抓他來威胁你.”沁玉急急说道.望向冉竹的眼中多了几分担忧.这份担忧是属于冉竹的.令她心中倍感温暖. “哼.不是我小人之心揣测.你父亲昨日无故失踪.只留下一张让人看不懂的纸条.南蛮如今虽不比以前.可豺狼族人想无声无息的來去也沒那么容易.我看你父亲是自愿与豺狼族为伍的.偏生你不信非要來.” 水千代气馁道. “那你怎么來了.”冉竹侧首好整以暇道.对于沁玉说的父亲被抓一事.心中并无多大感触. 对于为求安稳一生将自己亲生女儿两次置之死地的无良父亲.她更愿意相信水千代的话.不过她还是跟沁玉要來了那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密鬼林.此生葬. 呵.故弄玄虚. “我……”水千代撇撇她诱人的红唇小嘴.狠狠剜了一眼沁玉后才道: “我不是担心这小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回头还得浪费人力进去给他收尸么.” 冉竹眼眸弯弯.看向犹自处在忧心之中的沁玉对于水千代表达担心的反话全然沒反应过來.不由无奈笑笑. “你父亲我会替你带回來的.不过.”冉竹停顿了下.用着极为淡漠的口气道: “死活不论.” 302 Found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不得便去 沁玉和水千代走后.不时便有一名唤无心的婢女掌灯來到扶摇殿.她是李秋雨派來负责伺候圣女的.此刻來是请圣女去准备好的房间休息. “无心.这名字真特别.”冉竹跟在她后面.幽幽走在行宫之中.沁玉离开时自责纠结的神色盘踞在冉竹脑海里沒來由的引起一丝伤感. 这孩子.又把别人的错当成自己的了…… “回圣女.奴婢的名字是前主子取的.无心则无情.无情则不知痛.”无心沉稳答道.说话时她侧身战立.头微垂向冉竹.姿势优美.不卑不亢. 这是扶余国奴婢在被问话时的站姿.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在做什么.只要主子问话.立即停下回话.区别于宣朝的随性. “独孤子诺执政期间如何.”冉竹淡淡问道.对于无心称呼独孤子诺为前主子而不是逆賊的举动并未有什么不满的情绪流露. “殚精竭虑.凌厉果决.百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无心快速回答.毫无一丝犹豫. 冉竹挑挑眉.此刻才正视注意无心.相貌平平.低眉顺首.浅粉宫女装.她这模样放在宫里就如万片绿叶中的一片.丝毫惹不起人注意可如今却教冉竹生出了几分好奇. 不知是此人太过老实.还是太过大胆.还是无心…… “你这样说就不担心我会治你个妖言惑众之罪.”冉竹故意冷声道.注视着无心的反应. 毫无表情.甚至是一丝轻微的急促呼吸都无. “奴婢实话实话.圣女若要治罪.奴婢甘愿受罚.”无心答道.话语里多了几分木然. 冉竹无声笑笑.抬眸望着隐隐泛白的天际.四周一片安静. 此刻正是昔夜与今日交替之时.夜幕褪去.光明來临.又将会迎來一天的新生活.然而此刻所有人带着重获新生的喜悦沉醉在梦中.不愿醒來. “无心.” “奴婢在.” “你以前在他身边是做什么的.” “奴婢是专门负责煮茶的.” “你的前国主死了.你可会伤心.他在你眼里是如此贤明的君主.缔造了扶余国的太平盛世啊.“ 冉竹轻声说道.眼底浮起几分世事苍凉.无常人生的落寞. 独孤子诺.穷极一生想要偷取宣朝的宝藏來颠覆宣朝.最终被葬在无边黑渊里.他的头顶上永远是他无法触及的宣朝龙脉宝藏山洞. 可是今天听到有人夸你的治国政绩.我终究还是为你感到扼腕叹息了. “无心的名字就是前主子取的.他说自己做不到无心无情注定要败掉心中的伟业.所以他的离去在奴婢看來是一种解脱.既然求而不得.不如归去.” 无心的声音不高不低.在安静空旷的走廊上有如晨钟暮鼓带着几分淡定的苍远.木然中带着几分冷情.却又透着出世的禅意. “求而不得.不如归去.”冉竹呐呐重复道.迷惘的眼底渐渐浮现如释重负的欣喜.心底紧紧捂着不被人察觉的阴霾在这一刻才彻底挥散开來. 自从得知自己性命不足一月时.冉竹在人前尤其是疏影面前总是保持着一副无所谓看淡的态度.实则在众人皆梦她独醒的漫漫长夜.泪湿枕巾.焦虑烦躁绝望通通都如魔咒般禁锢在她的心房吞噬着她强装的镇定从容. 她不想死啊.她与宣墨好不容易熬过山洞的那生不如死的半个月非人生活.刚重获新生正是享受爱情的时候. 谁愿意死.她痛.宣墨更痛. 可一句求而不得.不如归去.犹如一只大手拨开了冉竹心中的迷雾.眼前顿时明朗. 一直以來表面正视心中不肯承认的归宿终于在从心底里开始正视并学着真正接受.那是欢喜.是从容.对归宿的坦然接受. “无心.真想不到你小小一个婢女竟然懂的这么多.真教我刮目相看.”冉竹淡淡笑道.双眸晶亮而清澈.一瞬间天际都黯然失色. “前主子教的.他常常对着一幅画像自言自语.听多了便也耳濡目染了.”无心木然答道.对于圣女的夸奖未流露半点欣喜之情. “嗯.等我从密鬼林出來后去看看你说的画像.“冉竹颔首道.眼睛看着远处正走來的二人.彼时他们也看见了冉竹.正加快脚步走过來. “是.” “以后前主子三字你就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了.他在如今人的眼中就是个逆贼.成王败寇世道如此.若为了这毫无意义的三字丢了性命.可惜了.“ 冉竹淡淡道.她说的有些模糊.但她知道无心听得懂. “是.“无心的脸上终于有了丝丝变化. “退下吧.”冉竹挥挥手.无心应声退下. 说话间冉竹此前看到的二人已经來到了面前.其中一人紫色华裳上犹沾着晨露.肩膀上一片树叶随着他肩膀摆动在风中摇摇坠坠却始终沒有从上面掉下來. “圣女可是一夜沒睡.”莫尊景问道.口气却是肯定的. “看來少卿大人也是啊.”冉竹笑笑道.她本就不用睡觉.但莫尊景昨晚出城调派军队入城必然费了不少时辰.在看他一身的朝露绿叶.想來他已经先去密鬼林探了一遭. “圣女昨日舟车劳顿已是疲累不堪.这又一夜未睡.急需休息才是.微臣与少卿大人已经探好去密鬼林的路.还请圣女在宫中安心等微臣的消息.” 李秋雨恭敬答道.看他两眼厚重的眼影便看得出他昨夜睡的极少. “这一夜未睡确实又困又饿.就劳烦李老去备些吃食.可好.”冉竹并未答应李秋雨的话.而是直接找了个借口将他给打发了. 看着李秋雨走远.莫尊景笑意融融的脸上浮起一丝无奈.跟着冉竹回了扶摇殿. “柳木南呢.”冉竹刚一落定就直接开口问道. “他是皇上派來保护你的.我如何得知.”莫尊景含笑回道. “你不说.我去找疏影.”冉竹也不与他废话.起身就要离开被莫尊景伸手阻拦.他颇为头疼的看着冉竹.严肃而又认真的说道: “冉竹.你如今身体未愈实在不宜进入密鬼林.你就待在这里.我向你保证一定救回颖冰阳.如何.” “她被抓了.受伤了吗.他们有沒有为难她.”冉竹反手抓住横亘在她身前的手.瞪大双眸担心问道. 冉竹知道身为暗卫的柳木南必然有一套独属于他们的联系方式.所以尊景所说的.自然是通过柳木南处得來的. 这也是冉竹最先开口问的不是何时去密鬼林而是柳木南的下落. 莫尊景空出的另一只手轻拍着冉竹的手背安慰道:“昨夜柳木南已经和萧风联系上了.颖冰阳目前并无危险.只是他们想救出她也有些困难.所以才一直僵持这么久.” 冉竹听到莫尊景这么说心里才稍稍安了心.重重的躺进椅子里.只觉浑身骨头开始酸乏无力.连抬手都有几分困难.她合上眼任体内那种可感知的衰退缓慢运行.就如一脚踏空掉进黑暗山洞一般.感受着死亡与心跳的交叠.直至双脚踩在了地面上.那种感觉才入潮水般猛然褪去. 她睁开眼.便落入了一双担心而疑惑的双目里.她心头猛然一跳. “我答应沁玉要将他父亲带出來.所以我必须去.”冉竹半敛眸避开莫尊景灼人的目光.平息着心中慌乱.平静答道. “你.不信我.” 莫尊景两道长眉紧紧皱起.对于冉竹的固执感到深深无奈.脑海里却响起临走时宣墨对他单独说的话: “密鬼林.冉竹不能去.否则我们做的一切都付之东流.“ “不.我最信的人就是你.是你不信我.”冉竹安静答道.望向莫尊景的双眸清澈而警醒. 不信她会保护好自己.不信她的能力.不信她对他的信任.还有…… 都到了扶余国.他们依然不肯告诉她关于颖冰阳去密鬼林的真正原因. 这.到底是谁不信任谁呢. 李秋雨吩咐御膳房准备的早膳在这个时候送了进來.一个个手托精美瓷盘的婢女鱼贯而入.很快将里屋的一张方桌摆满后无声无息的退下.继续留殿中二人干瞪眼. 终是有人先服了软.打破了沉闷而压抑的气氛. “你先吃吧.我去将疏影叫过來.”莫尊景深深看了眼冉竹.缓了缓口气道.随后不等冉竹开口率先离去. 自二人相处以來.莫尊景还从未有过如此失态.冉竹知道他是担心林中那些不可预知的阵法与瘴气毒草会伤到她.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这副身子如今却是最适合进入的时候. 望着满桌珍馐佳肴.冉竹过够了眼瘾才起身走过去.拿起筷子做出吃过的样子. “尊景.我又何尝不想你担心.”望着手中的筷子.冉竹兀自笑了声.回想起刚才身体里骨头酥软血液几欲停流的死亡无助感觉令她眼底浮起几分忧虑. 疏影不知她的性命会何时终结.意味着她甚至來不及等到宣墨夺回江山就会突兀离去.甚而最坏的便是如刚才那般正说着话时就…… 这可如何是好. 302 Found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未战损百 听到密鬼林就坐落在扶余国国内时.冉竹着实惊讶不已.手札中只是记载着先祖皇帝将豺狼族人赶到了密鬼林.并未说明密鬼林在何处.所以她一直以为在扶余国外才是. 密鬼林紧靠扶余国中一处叫做襄垣的镇.与扶余国的皇宫仅仅相差百里.怪不得昨晚莫尊景最后同意带她來扶余国.因为要去密鬼林必须穿过扶余国. 如半间卧室大小的精美马车在军队中缓缓而行.引來路上行人纷纷侧目.更多人将注意力放在了前头领路的紫衣男子. 对于李秋雨的安排冉竹欣然接受.毕竟原來的马车住两人太过拥挤了些. 只是…… 她望了眼躺在软榻上兀自酣睡正香的疏影.难以想象半个时辰前在扶摇殿内胡吃海喝将满桌菜风卷残云的人也是他. “早上那种感觉又來了.”冉竹躺在另一张软榻上.对于疏影总是赖着跟她挤在一辆车上十分淡然. 只是.士兵们却起了熊熊八卦之心.但随即被莫尊景以圣女身体不适需太医随身照顾为由强制压了下去. 刚还打着轻微鼾声的疏影陡然睁开了眼.惺忪的双眼满覆紧张:“那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沒有……少了点什么.” 冉竹听到疏影这么问.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來.在疏影紧盯的目光下摇摇头道: “挺好的.” 呼……疏影这下子彻底沒了睡意.从腰内掏出一块叠起來的羊皮将其放在几桌上摊开.一排十几根或长或短的银针便出现在冉竹面前. 冉竹目光从银针轻轻扫过.随后将袖子挽起露出玉藕般的臂膀伸了过去…… 晌午之时.他们终于來到了襄垣.这是座拥有三百來户人家的小镇.青瓦白墙.道路石板相铺干净整洁.街面上人群息壤.小桥林立.河岸边杨柳依依.婀娜多姿.下车后的冉竹和众人一样以为來到了江南水乡的错觉. “实在难以想象独孤子诺竟然真的做到了.”水千代的声音响起.有一支军队蓦然进镇已是十分惹眼.然而水千代那绝色倾城的容颜与醉人心声的嗓音更是引起了大胆居民的围观. “你是说.”冉竹抬手指了指镇上的格局. 水千代点点头.口气里不无喜爱赞赏:“曾经他说要将江南水乡的美移到扶余国來.当时我以为他只是开玩笑.因为这里气候干裂冬天又是冰冷刺骨……这里真的好美.” “姐姐.你看.”沁玉的声音在冉竹身后高高响起. 众人回头就见他正站在一处小桥上.抬手指着前方.冉竹走到他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越过一座座屋顶.掠过一片平坦田地就见到远方一座密林隐约在烟雾中.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那片云雾看起來十分诡异. 其他人不看也知道沁玉说的是什么.只是他这样一來.众人沉浸在这美景中的轻松愉悦心情立马降低了许多. “我看这小镇景色不错.就请圣女和族长在此游览一番稍作等候.微臣先带兵过去探探情况.” 莫尊景适时过來说道.看來他想让冉竹留下的心意十分坚决. “李老不是说密鬼林禁止女子进入吗.冉……圣女你们就待在这吧.” 疏影在一旁帮腔道.随即被冉竹射來的两道目光压了下去. “他们都嫌我们是女子会拖累了他们呢.”冉竹轻叹了口气对水千代说道. 水千代一听不让了.胸脯一挺.两道柳叶眉往上一挑.不悦道:“女子怎么了.我看看你们谁能打得过我.” 此话一出.众人噤声.便是莫尊景也觉得头疼. 下一刻.水千代却拉着冉竹自顾往前走去.方向直指密鬼林. 莫尊景望着前方一白一橘的身影.眼底浮起浓浓担心. 难道.天意如此吗. 这头.水千代施展轻功半抱着冉竹飞也似的离开.在密鬼林外围停下.也不顾冉竹脚步都沒站稳就放开了手: “我知道你是用激将法激我故意带你过來.但莫尊景说的沒错.这里很危险你.你确实不该來.” 冉竹尴尬笑笑.刚才悬浮在半空中的虚飘感还在心口徘徊.不用想便知是水千代故意使出轻功的. 她轻轻牵起水千代的手认真道: “你才是最不该去的人.” 水千代看向冉竹.等待着她的解释. 冉竹抬头望着眼前的这片林子.参天入云的大树.遍地丛生的野草繁花.除了遮挡了里面景色的那团云雾外.这片林子与别的林子并无什么不同. 而她们的身后是一片蔬菜绿地.阳光尽职的洒遍每一片叶子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色彩. “南蛮需要你.千叶需要你.沁玉需要你.宣墨他也需要你.”冉竹收回目光看向水千代.心底微微响起一声叹息.是赞美.是感叹. 因为.水千代真的好美. 她的美恣意而潇洒.张扬却不浮夸.因为活的真实而更显她的魅力. 她还是冉竹的亲人.就是这一条.冉竹也不会让她跟着进去. “你说前面的我还信.他宣墨需要我什么.”水千代道.话语里透着几分落寞.随后觉得自己失态了便笑笑掩饰. “姐姐.“冉竹叫道.一开口便教水千代愣住了.眼圈竟红了起來. “宣墨与你本就是天生一对.你相信我.终有一天你们会在一起的.但你今天得先听我的.” “你不让我进我就不进就是了.何必拿出这一套來安慰我.只是我不进你也别进了.” 水千代自是不信冉竹说的话.但那一声姐姐却柔了她的心. “我的朋友在里面.沁玉的父亲……虽然他对我十分不好.但我娘这辈子都记挂着他.就论这两点我也该去救他.”冉竹轻轻摇头.去之意决绝. 在莫尊景带着军队赶上來时.水千代走了.并且强行打昏了沁玉一起离开. “冉竹……”莫尊景看到水千代离开.急忙來到冉竹身旁.压低声音说道.但话还沒说完.听话的人就已经先行一步往林子里走去. 疏影叹了口气.越过满脸愁容的莫尊景急忙追了上去. 镇上的人一听说他们是去密鬼林.沒有一个敢做领路的.莫尊景亦不是那种强压百姓的官.所以密鬼林一行只能自己摸索前进. 好在.萧风他们连夜画了破阵图.一行人进去倒也是有惊无险.因为林中云雾厚重.相隔半米便看不清对方.是故柳木南直接现身守在了冉竹身旁.反正此刻也无人分心注意到这点异象. 因为云雾的关系.莫尊景考虑到豺狼族人摆下的阵法会伤害到分散开來的士兵.是故他只带了一千骑兵与一千步兵.让他们以四方形散开.他带着图走在前面.而冉竹和疏影则在两千士兵包围的中心. 林中不时有鸟儿传來的啾啾声.但却教人辨不清方向.脚底下踩的枯枝咔擦作响.彼消此响反倒是令人安心.云雾在身边浮动飘荡带着潮湿气息而來.很快大家发丝.眉毛.睫毛上都染了一层白白的霜. 也不知走了多久.四周景色模模糊糊看似变过.但细一看又似乎都在原地打转.有的定力差点的士兵已然开始焦躁.但却沒人敢吭一声.生怕成了这密鬼林中的第一个牺牲品. 冉竹只觉得身上衣服重了许多.但由于感觉不到凉意是故倒也沒觉得什么不妥.这时耳边飘进一丝极轻极轻的疑惑声: “我身上怎么一股子怪味道.” 然而话落.就陡然听到一声惨叫传來.带着撕心裂肺的惊惧响彻密林上空. 她睁开眼.便落入了一双担心而疑惑的双目里.她心头猛然一跳. “我答应沁玉要将他父亲带出來.所以我必须去.”冉竹半敛眸避开莫尊景灼人的目光.平息着心中慌乱.平静答道. “你.不信我.” 莫尊景两道长眉紧紧皱起.对于冉竹的固执感到深深无奈.脑海里却响起临走时宣墨对他单独说的话: “密鬼林.冉竹不能去.否则我们做的一切都付之东流.“ “不.我最信的人就是你.是你不信我.”冉竹安静答道.望向莫尊景的双眸清澈而警醒. 不信她会保护好自己.不信她的能力.不信她对他的信任.还有…… 都到了扶余国.他们依然不肯告诉她关于颖冰阳去密鬼林的真正原因. 这.到底是谁不信任谁呢. 李秋雨吩咐御膳房准备的早膳在这个时候送了进來.一个个手托精美瓷盘的婢女鱼贯而入.很快将里屋的一张方桌摆满后无声无息的退下.继续留殿中二人干瞪眼. 终是有人先服了软.打破了沉闷而压抑的气氛. “你先吃吧.我去将疏影叫过來.”莫尊景深深看了眼冉竹.缓了缓口气道.随后不等冉竹开口率先离去. 自二人相处以來.莫尊景还从未有过如此失态.冉竹知道他是担心林中那些不可预知的阵法与瘴气毒草会伤到她.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这副身子如今却是最适合进入的时候. 望着满桌珍馐佳肴.冉竹过够了眼瘾才起身走过去.拿起筷子做出吃过的样子. “尊景.我又何尝不想你担心.”望着手中的筷子.冉竹兀自笑了声.回想起刚才身体里骨头酥软血液几欲停流的死亡无助感觉令她眼底浮起几分忧虑. 疏影不知她的性命会何时终结.意味着她甚至來不及等到宣墨夺回江山就会突兀离去.甚而最坏的便是如刚才那般正说着话时就…… 这可如何是好. 302 Found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楼风猎狂 -- 密鬼林不宽.却很深.深到沒有一位襄垣的老百姓能详细说出整个密鬼林的全貌來. 同伴焦尸的味道已经消失.四周如白绸般挥散不去的云雾就如一堵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压抑烦躁而恐惧. 谁也无法救出被古怪阵法困住自燃的同伴.半个时辰前莫尊景几次游荡几颗树边缘刚想踏进去就能感觉到一股阴森吸力将他往里拖.彼时树上盘绕的青花藤就如鬼魅一般伸向他.几次都差点中招.无奈只好放弃救援. 军队由之前的四方形变成倒三角型.每个人手拉着手.肩并肩.尽量缩小扩散范围.以保障每个人的姓名安全. 冉竹.莫尊景.疏影.蒙面的柳木南以及王旭走在最前方.冉竹为中心.疏影与柳木南位于冉竹左侧.莫尊景紧挨着冉竹和王旭站在右侧. 冉竹知道此刻她要做的是鼓舞军心.以他们心中所想的所谓“神力”带领他们走出这片杀人不见血的密鬼林.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青花藤又是什么.”冉竹压低声音问着走在身旁的莫尊景. 因为离得远.冉竹根本看不清火球处不时神出鬼沒伸出的青花藤.自刚才一事之后到现在已过去半个时辰.他们也并未再发生什么事情. “你有沒有觉得你的身上有股硫磺味.”莫尊景同样低声回道.引來身旁几人同时点头. 之前疏影就曾说冉竹身上衣服味道古怪.后來他们仔细闻闻才知道是硫磺味道.他们并沒有和士兵们说.否则骚乱更大. “这就是青花藤的奇异之处.因为云雾的关系我们看不见它.其实这里的每棵树上都有一株青花藤.藤蔓细如扶柳枝桠.花色为青.稍有风吹草动它们便迎风而动.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气息.但因为很淡所以我们很难察觉.它们攻击一切活物.凡是被困于阵法中的人或者动物皆无法活着逃出.” 莫尊景解释道.为了來密鬼林.他做足了功课. “可是它们怎么能让人自燃呢.这里空气这么潮湿.”王旭十分不解. “它们本身就是火药.味硫磺而可自燃.”莫尊景耐心回道. “这是豺狼族的人种的.”冉竹问道.心头沉重的很. 莫尊景点点头.他们刻意与后方士兵拉开一些距离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听到这些话而加重心理负担.可如今就是他们自己也无法能肯定前方会一帆风顺…… 虽然有萧风和秦彪画的林中阵法图在.可终究有漏掉的地方和冉竹他们自己也无法顾及到.毕竟两千人走在毫无预知的危险地方实在难以顾全每一个人. 不知萧风和秦彪为了打破或躲避这些阵法可有曾受伤…… 这片密林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如今连颖冰阳的影子都还沒看到.就已经先损失了一百多人. 冉竹心中着实有愧. 她沒当过将军.也沒人从小灌输她当兵者从第一天开始就是把脑袋放在裤腰带上.保家卫国牺牲流血是不可避免云云一类的无情却现实的思想. 她是懂的.可却始终沒办法冷眼看着因为自己的私欲而让他们白白丢了性命. 但.她也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一个人是无法救出颖冰阳的.既然來了.无论如何也不能退怯.否则颖冰阳危险.那一百人也是白死了. 想到此.冉竹袖子里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最后再也不曾松开. 因为不知困不会饿更不会冷.不会痛.冉竹其余的感官便十分敏锐.她的双眸紧紧盯着前方.时间久了她竟是能透过这曾混混沌沌的云雾依稀看得清更远一点的方向. 然.她自己是不知道别人看不到那么远的.因为此刻全身心都在莫尊景手中的阵法图与前方的路上. 阵法外还有很多陷阱都是些很古老的设计.皆以林中树木.河流.地形为便或设计大坑.吊绳.竹排倒刺一类.相比于青花藤的恐怖.那些都算容易的了. 不知不觉依靠着冉竹的指示众人避过一个又一个的陷阱.队形都不知变幻了多少次.而冉竹的圣女神力更是在他们心中熠熠生辉.脑海里死去同伴的阴影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走出密鬼林的希望. 他们这一路上都是踏草而行根本沒有什么人迹走过的路可循.冉竹都怀疑这豺狼族的人这么多年是否从未出过密鬼林.除了李秋雨所说的阴阳师楼风猎. “等下.”冉竹抬高手冷静叫道.立马引來了莫尊景的侧目. 冉竹自行往前走了两步站定.只觉有一道若有若无的风从前方两排林立的大树最深处贴着膝盖吹拂而來.四周鬼影森森.云雾涌动急促.令人不寒而栗. 是的.毫无冷然感觉的冉竹浑身都打起寒颤.这是从心底浮起的恐惧. 但她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白裙包裹的身躯笔直而瘦削.在浓厚云雾中勾勒出一幅不真切的画. “可有什么异状.”莫尊景见冉竹迟迟未有动作.忍不住上前问道. “有人.”冉竹抬起手指向她的正前方.说出的话带着丝丝颤抖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 莫尊景闻言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但见前方云雾缭绕.疏影婆娑.除了云雾更厚了些外哪里有半个人影. 而就在莫尊景瞪大双眼搜寻人影的时候.冉竹更加清楚的看到了自林间深处蓦然出现的一抹黑影. “你太累了.剩下的路我來带领吧.”莫尊景柔声道.只当冉竹神经崩的太紧张看花眼了的缘故. 冉竹摇头.本不确定的语气越发变得肯定:“真的有人.”随后不等莫尊景开口.她冷声命令道: “王旭.” “属下在.” “命令全体士兵严正以待.拔出你们的剑.谁敢接近你们定杀不饶.” “是.”最后一声应下.王旭便在人群里传话下去.为了防止被歹人偷袭.他还命令士兵们四人抱团全方位监视四周环境. “來了多少人.”莫尊景见冉竹已经下了命令.全身早已戒备.侧首瞥了一眼疏影.只见柳木南挡在疏影面前.犹如一只老母鸡护着小鸡崽般死死盯着前方.不由摇了摇头. 这柳木南看來是忘记他真正该保护的人是谁了. “一个.”许久.冉竹重重吐出一口气.黑影正以缓慢的速度向她走來.而他身后并未出现别的人. 冉竹也很仔细的巡视了目所能及的地方.也并未看到有别的类似人的身影.所以这才如释重负. 疏影闻言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柳木南.刚才憋气的话一股脑倒了出來:“就你这二两肉能干什么.别挡在我面前碍事.” “我……”柳木南低下了头.双手不安的绞着衣角.这动作做实了女子的扭捏娇羞. 或是太紧张了.反而行了偏差.冉竹见此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來.随即觉得自己失态.便转头对疏影道: “他是保护你.你怎不识好人心.” “他不知道.你还不了解我的武功.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能保护谁啊.” 疏影毫不给面子的驳斥.望向柳木南的神色多了几分不自然. “关键时刻带着你安然离开.他的轻功你能及他几分.恐怕这辈子都无法逃脱了.”莫尊景在一旁打趣道.最后一句话一语双关.冉竹一听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前方几名领头人说话间轻松的口气含糊不清的传入士兵们耳中.令大家绷紧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些. 就在此时.一声冷朗的笑声自云雾中穿透而來: “圣女真是好魄力.身处在吃人的密鬼林里都能谈笑自如.面不改色.” 此话一出.柳木南如弹簧般重新挡在了疏影前面.任他推搡都如磐石般半分不动.只是这一次他双手撑开将冉竹也护在了羽翼下. 冉竹和莫尊景脸上的笑意并未褪去.眼底的戒备已然浮起.而莫尊景额下的两道俊美骤然皱紧.眼底更有惊疑飘忽不定. 云雾中渐渐走出一人來.玉冠束发.玄色长袍.腰间束着一条同色镶金边的腰带.一枚七窍玲玲翠玉悬挂腰间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他走的恣意而悠闲.恍若林中散步一般. 冉竹的双眸从开始为微眯到一点点放大.及至最后的愕然.对面男子漆墨灼亮的目光与额间那一束垂至下颚的紫色刘海与冉竹记忆中的一个男子重叠. 雪夜竹屋.她险遭沁玉娘刺杀.他横空出现救了她的命.那长长的刘海与这双眼竟是如此相像. “你是谁?为何跟踪我.”当日她是这么问的. “你今日放了此人.他日后患无穷.以后自己要多加小心.”当日他是如此回答她的.句句都是关心. “是你.”冉竹望着与自己相隔一米的男子.鼻梁如峰.眉目如画.而这一身玄色尊贵长袍却教人无法生出半分欢喜. 可他却偏偏笑了起來.双眼里满盛欢喜.只见他啪啪鼓掌.话语里也满是欢畅: “真沒想到你能认出我.” 莫尊景听不懂他们再说什么.然而眼前的人出现在这里却让他有了十分不好的预感: “你在这里干什么.” 彼时.王旭的话在莫尊景耳边迅速响起:“少卿大人.他就是楼风猎.” 莫尊景一听.眼中大骇.脑海里闪过往日种种画面.心中潮海跌宕起伏.最后他将冉竹拉至身后.怒极反笑: “你还有什么惊喜在等着我们.萧离.” 302 Found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意外惊喜 () 萧朝皇帝.宣朝暗卫.扶余国的阴阳师兼豺狼族人…… 眼前的男子给了冉竹太多太多震撼. 萧离微微挑眉.玄色华贵袖子里伸出的手轻挑了下额间的刘海.狭长凤目微微一挑.说不出的冷冽与潇洒. “想安全走出这片林子.就跟我來.” 说完冲冉竹促狭一笑.直接将莫尊景当作了空气.转身飘然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对于眼前忽然出现的敌人所说的话只当又是一场光明正大的阴谋. “圣女不能去……”柳木南急声阻拦. 然.他们的圣女却紧跟了上去.甚而似乎都沒和她身旁的少卿大人与王旭商量一下…… 冉竹眼睛紧紧的注视着前方那一抹飘忽不定的玄色模糊身影.他走的不慢但始终和她们保持着一定距离.冉竹的心在胸口跳的发疼.一瞬间脑海里闪过许多想法. 此前莫尊景说宣墨沒有來的原因是因为萧离这几日即将來到边塞.如今看來这萧离是早已來了.只是却不清楚他待在豺狼族是要干什么. 难道是要集全所有人马与宣墨大战一场吗.可他该在这林子里就将他们消灭干净才是.为什么要引着他们进入豺狼族.毕竟两方交战必有死伤.怎么样也沒有在林子里悄然无息消灭敌方的好. 他.到底想干什么.颖冰阳找他又到底是为了什么.然而此刻她已经沒有时间再逼问莫尊景问个清楚了.因为她感觉答案很快自己会跳出來. 而她此刻最为担心的是莫尊景会为了报杀父之仇失了理智.毕竟刚才他们二人一见面.莫尊景就一副欲将他杀之而后快的痛恨神色. 如今.他们可是在萧离的地盘上啊. 冉竹想到此不由抬眼望了下一直跟随身旁不离左右的尊景.只见他面色暗沉.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气息.往日的温柔从容早已不复相见. “尊景.”冉竹不安的叫了一声. 半晌.只听得耳边响起沉重的呼气声.沉哑般的语气传來:“放心.他若要敢动颖冰阳一根汗毛我必令他死无葬生之地.” 冉竹苦笑.脚步慢了下來.她伸手扯了扯尊景的衣袖.轻声道: “我是担心你.就算要与他决斗也莫要先失了理智.” 莫尊景怔愣了下.望向正看着自己的冉竹.只见她泛着丝丝血丝的双眸在云雾中有几分飘渺.眼底的关心真切浓烈. 心头莫名一暖.血液里报仇的恨意似乎也轻缓了许多.他动了动嘴唇.最终只是点点头. 如此一行人又走了半个时辰.前方云雾越來越淡.四周绿草碧树各色野花傲然绽放越发清晰的呈现在众人面前.耳边隐隐听到有巨大水流传來. 或是这诡异云雾的淡化.大家心里不自觉的放松了许多.亦有胆大的士兵开始放下心神欣赏身边的风景.只是谁都无法感觉到冉竹和莫尊景等人心中的紧张. 随着萧离右转过一片密密匝匝的竹林.一道十米宽的瀑布忽然矗立在百丈來高的山峰上.携带着霸者气势奔腾而下.在他们的脚步溅起无数银珠水花. 凉快.太凉快了. 就连一路紧崩着神经的柳木南此刻也不由被眼前壮丽景色给迷住了. 四周到处都是青竹搭建的房屋.层层叠叠曾半环形环绕围绕着瀑布与那百丈青山而建.从瀑布流下的河水安静流淌.往西南方而去隐匿在浓密垂着河面的树叶中不知去向.就在河流的一边搭着十几条贴着水面的竹桥.三三两两的女子正在桥头浣衣淘米.不时有笑声传來.显出一派宁静秀美的景色. “这里真美.”冉竹由衷赞叹道.此刻走在前面带路的萧离闻言停了下來.回头一笑.目光中不无得意: “那是自然.如今就算有人请我们出去.我们还不愿呢.” “我们的人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柳木南不悦开口.自从见到萧离的第一眼开始.他的敌意与仇视不比莫尊景弱几分. “剁了.我这河塘里的鱼可都是吃肉的.”萧离耸耸肩.一脸欠揍的表情. “你……”柳木南怒极就要拔剑.却被疏影一把拖到了后面.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说小风啊.不对.萧皇帝.我肚子饿了.能不能先给我们整顿饭吃.” 疏影轻拍了下肚皮.笑眯眯道. 此话一出.众人绝倒.就连冉竹都忍不住憋着气想笑.这么美的景色如此祥和的环境.实在是不适宜让大动干戈. 而且他们來了这么久都沒见豺狼族人大批聚集威压.只是有少数本就站在外面的女子好奇的目光注视过來.教冉竹心头不由泛起几分独孤. 难道.萧离根本沒告诉他们族的人今天有敌兵入侵吗. 而疏影正是也想到了这一点.再联想到往日里与还是风双子暗卫身份的萧离相处不错.是故身心上都要比别人轻松惬意许多. 萧离本玩世不恭的神色在转向疏影面前时随即豪气一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极为亲昵道: “最近的鱼养的很是肥沃.一会我就让他们抓几条來给你尝尝鲜.还有圣女大人.” 他说这话目光中无不促狭调侃.因为他成功的看到了众人脸上的怪异表情. 萧离说完不在多做停顿便往一处最近的木桥走去.方向是前方最高的一栋竹楼. “王旭你带着军队在此等候.万一有什么情况立即來报.”冉竹回身对王旭吩咐道. “不行.谁知道他是要想耍什么把戏.以前做……就他鬼点子最多.”柳木南第一个不同意. “你在我们进去时候用你的轻功快速熟悉下这附近的地形.看看颖冰阳他们被囚禁在哪里.必要带上军队营救.记住.我们此次來要救人.” 冉竹决然命令道.见柳木南和王旭不语.便放柔了声音道: “我身边有少卿大人与疏影公子.比你们还要安全.就放心吧.” “圣女保重.密鬼林属下必与圣女同进同归.”王旭抱拳颔首道.目露同样的决绝与固执. 这里风景好又如何.民风淳朴谁知道是不是装的.敢伤圣女一根毫毛.他王旭必带着两千精兵踏平豺狼族. 冉竹点点头.转身见萧离已然走远.不由提裙跟了上去.莫尊景和疏影对视一眼随即紧跟而上.三人踏上竹桥只觉一股清凉沁透心骨.夏日阴郁燥气顿时消减了几分. 自然.这里受益最大的是莫尊景.冉竹是感觉不到的.而疏影依着自己对曾经风双子的理解.更多的是疑惑他登上皇帝一事的动机.望着前方悠然恣意行走的男子.与记忆中那道身影渐渐重合.他的眼底浮起一丝欢畅的笑 竹桥上一白一紫一蓝三道身影与前方几米相隔的玄色长袍摇摇相望.与天地间青山碧水绿竹交相辉映融合成一幅奇异而美丽的景色. 随萧离踱步走上二楼的他们.在一扇屋顶挂着清风竹玲的竹门前被他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轻轻推开.冉竹细心的发现自萧离进入瀑布开始他的每一步都走的轻柔悠闲.似乎担心一不小心会踏坏了竹桥.竹梯.竹门…… 然.下一刻她还未理清的思绪.一道黑影倏地从屋里窜出來扑进她的怀里. 惊喜.莫尊景之前在密鬼林里问的反话惊喜.此刻却真真切切的以正面的形式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呜呜呜……冉竹.我好想你……你真的沒死……太好了……呜呜呜呜.”还是那样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夹杂着浓郁的思念与欢喜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以一种娇糯的口气响彻在冉竹耳前. 她的身子被说话的主人紧紧抱住.如此大的力气让她甚至能听到骨骼错位的咔擦声响. 冉竹沒力气也不想推开颖冰阳.目光触及到她的颤抖的双肩.石榴红春裙.暖了心中满溢. 屋中.疏影和秦彪的身影自暗中走了出來.他们双双瞟了眼已经悄然离开走出去老远的萧离.面色古怪.秦彪口气却是轻缓许多: “沒想到他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真的來找我们了.” “哦.你是说他早就洞悉我们……”疏影惊奇道. “嗯.这密鬼林的阵法图就是他画的.我负责送给柳木南的.”秦彪挠了挠头道.眼中对萧离似乎并未有什么敌意. 颖冰阳哭够了.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冉竹.双手还搭在冉竹的肩膀上.抽了抽堵塞的秀鼻便开了口: “让我好好看看你.” “让我好好看看你.” 门口两位女子同时出口.随即一愣.相视而笑. 都好.都好.那就好.太好了…… “柳木南还在这里到处找你们.你们谁去通知他一声.”疏影见不得这种感人场面.摸了摸鼻子说道. “我去吧.”萧风立马接口.自见到冉竹他们便一直低着头.此刻匆忙离开的步伐倒教冉竹才发现不对劲. 有太多的疑惑堵在心口需要问出來.原以为会有一场血腥战争.原以为颖冰阳正受着非人的折磨…… 冉竹想到此轻轻摇了摇头.现在这样看起來很好.刚才她被颖冰阳抱着的时候秦彪的话也一字不落的记在了心上.只觉其中更是透着古怪. “冉竹.你怎么认识萧离的.”她的一堆问題还沒得到解答.一直沉默不语的莫尊景却缓缓开了口.他的目光里有着一丝惊疑从冉竹二话不说就跟着萧离來此开始…… “有什么事进屋说吧.萧离他肯定知道我们要叙旧.一时半会不会出现的.” 颖冰阳擦了擦眼角未干的眼泪.看向莫尊景的眼底一丝愧疚迅速滑过. “嗯.” 302 Found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天大惊喜 ………… 竹屋很宽敞.房间布置的简单而大气.除了桌椅床以及一些家具必备的用品外别无他物. 四面大开的窗户对着那座连着瀑布的绿树高山.清风拂來吹动着屋内四角垂挂的竹铃叮当作响.如丝如缕的轻柔话语随着风在屋内旋转了几番又飘向了窗外隐匿在高山绿水中. 冉竹随意给自己倒了杯桌上的茶.入口无味觉.纯粹是象征自己说累了的动作. “真沒想到那天救你的人就是他.”听完冉竹叙述和萧离的相遇.颖冰阳最先恍然大悟. 因为就在冉竹被沁玉娘在莫尊景被毁竹屋刺杀的那晚.她后萧离而到.是她告诉沁玉娘的沁玉下落从而赶走她也是有一份顺手而之的功劳的. 莫尊景心头无味繁杂.更多酸涩暖意夹杂在心间. 竹林被毁后他一直瞒着沒告诉冉竹.后來想到她已经恢复记忆只怕是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一个不属于她的住处.所以时间久了也就忘了. 但却沒想到.她不仅在某个雪夜回去了.还差点遭了刺杀…… 冉竹点点头.抬眸望向自进门便沉默不语的莫尊景.纵使心中有诸多疑问.但她自己心底已经隐约有了个答案. 但目前为止最重要的颖冰阳他们是怎么一回事. “好了.说说你们吧.”冉竹放下杯子.收回目光看向颖冰阳.但见她气血比一月前见到的还要红润几分.看來这里的山水真是养人啊. 颖冰阳闻言.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在脑海里组织了下语言道:“我……其实说起來很倒霉了.一进密鬼林就被豺狼族人给抓了.后來他们搜到我身上有萧风给的信物.所以才未受半点皮肉之苦.但我也不能出去.好在.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说到最后一句.素來坚强的颖冰阳也红了眼眶. 冉竹伸手轻拍了拍颖冰阳光滑的手背.心中亦是一阵唏嘘.随后不解问道: “你好端端的跑來这里做甚.” 此话一出.屋中更寂.一丝轻不可闻的咳嗽声从莫尊景口中发出.引得颖冰阳眼底慌乱一闪而过.她抬头笑笑道: “丽柔说扶余国的阴阳师能通生死.任何常人不能去的地方他都能去.但阴阳师來了密鬼林.所以我就寻來了.” 说完不自然的低下头.竟是看都不敢看冉竹一眼. 她颖冰阳不是不会说谎.若是真的玩起來.只怕是能把对方的家产都能诳的一干二净.但对着眼前一月多不见的好友.她的谎还带着让对方愧疚的心里.她自己差点先兜不住. 闻言.冉竹果然一脸愧疚.连带着口气都是满满的感动与心疼: “要说聪明机灵计谋多端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人.多怪我.让你失了心智差点被丽柔害死.等我回去.定然不饶她.” 冉竹说到最后已是一脸寒霜.她最初是觉得丽柔可怜.赤体呈兵.女子清白声誉不保.可她竟然敢动颖冰阳.她冷冉竹圣女二字也不是听着好玩的. 回头想想.幸亏颖冰阳福大命大.看來这里的人对萧家的人极为尊崇.于此也说明萧风和萧离的关系匪浅. 冉竹自顾想着.并未注意到颖冰阳发白的脸.秦彪和疏影以及莫尊景静静听着.对于冉竹的狠话并未有多少触动. 那个丽柔.待他们回去后.就算冉竹不动手.他们也会让她必死无疑. “你一路过來一定累了.你先休息会.豺狼族后山有种野果子味道十分鲜美.我去摘给你吃.”颖冰阳展了笑颜道.提起那果子眼眸晶亮.看來她十分喜欢. 虽然冉竹不饿也无味觉.但见颖冰阳分明是自己想吃又不好意思走.于是含笑点头送她离去. “后山山势陡峭.我陪你去.也能早去早回.”秦彪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下來.话落人已经尾随着颖冰阳消失在门口. “我……”莫尊景无奈盯了眼飞快离去抢他话头的秦彪.口中正思量着脱身之策. “你想出去吗.”冉竹以手支头.眨眨眼问道. 想到路上对冉竹与萧离关系的那丝丝质疑.莫尊景心里觉得对冉竹十分有愧.如今事情解开.刚埋的真相已经埋起來.刚了解的事情已然了解.他觉得自己呆在这里很是尴尬.而且他找“逃走”的颖冰阳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莫尊景点点头.星目对上冉竹含笑的双眸.心沒來由一荡. “那你告诉我.萧离他从皇宫暗卫名册上失踪后是否就來到了宰相府.”冉竹淡淡问道.双眸却满含期待. 未等莫尊景开口.一旁的疏影惊讶的嗓门就嚷了起來: “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小风这人平日话语不多.怎个就是闷棍.不过我更喜欢他今天的样子……” 看到莫尊景越來越沉的脸色.疏影的话渐渐低了下去.他伸手一掐大腿.在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声: 疏影你真是蠢死了.怎么忘了萧离是杀害莫尊景父亲的凶手. 虽然自莫求双被萧离当场斩首于皇宫正门的消息传到莫尊景耳朵里.他从未说过一句话.只是更加狠厉的催着士兵寻找宣墨和冉竹的下落. 但他知道.不能为莫求双收尸.莫尊景心底已经将自己烙上不孝子三字.同时也痛恨着莫求双篡国. 只是疏影不知道的是.莫尊景自从冉竹口中得知张从喜临死时将莫求双这些年所作所为的目的皆是为了寻求龙血草给他治病与报太后当年对还在娘亲体内的他下琼花毒导致娘亡子病之大仇. 往日在莫尊景眼中为扩张权势不惜谄媚于德太妃的父亲已然在他心中烙上了悲凉.无奈与对朝廷权势的一种的厌恶. 然而他也深深明白.莫求双走的是一条不归路.自从他与太后公然相对开始.不.是太后给他的儿子与妻子下毒开始.这样的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莫尊景心中叹息了声.一股无法言喻的浓重倦意袭上心头.他目光落向正安静的看着自己的两人.他们眼底的担心与不安就如一道镇静剂般令他潮涌的心底平缓了许多.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你如今更担心的是他将我们都引來他的地盘.居心何在.别忘了.他夺了我们的家.” 莫尊景静静的望着冉竹.说出的话冷静而淡漠. 他的话就如一盆冷水将冉竹从头到尾浇的透心凉.被颖冰阳的完好的存在所带來的喜悦激动也以冲刷了几分. 莫尊景见冉竹低头沉思.心知话以点到.便默默退了出去.关上门折身往后山方向走去. “真是奇怪.”冉竹偏着头自言自语了一声. 正考虑着要不要追上莫尊景步伐的疏影听冉竹忽然冒出了一句.不由疑惑问了一声. “素锦带的手札上明明说萧朝是先被豺狼族人所摧毁.然后宣朝先祖皇帝揭竿而起收复江山.并也因为豺狼族的原因顺手收服了扶余国.可如今萧离不仅是扶余国的阴阳师.看样子还是豺狼族人的首领.你说不奇怪吗.难道是手札有误.” 冉竹越说越觉得迷茫.虽然她如今关心的应该是莫尊景刚才说的.可对于那个让她心底莫名觉得沒有恶意的萧离來说.她此刻全身心都挂在了萧离错综复杂的身份上. “呃……”疏影摸了摸下巴.对于冉竹这一堆的弯弯绕绕也是弄糊涂了.他将目光移向门外.半晌道: “肚子都饿了.那家伙怎么还不送饭菜來.” “……”冉竹无语的瞪了眼疏影. 坐椅子久了.冉竹不免觉得有些乏累.见四下无人便起了身活动了下身子往后窗户走去.边走边换了一个与疏影.也只能与疏影聊的话題: “这身子不困不饿倒是不错.只是动不动就乏累的很.真是教人无奈.” 然后下一刻.她的心脏猛然停止.双眸陡然瞪大的望着窗户前一株自斜坡上横生出的百年老树.就在那一只臂膀粗几欲伸向窗户的树干上.有一双透着水盈盈的目光正盯着她. 來人见自己被发现.同样也是楞了下.随后只见树枝轻晃了下.一道七彩身影便冲冉竹而來. 冉竹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叫了声疏影.彼时那道七彩身影已经轻松钻进窗户站在了她的面前.一双杏子眼正咕噜噜的盯着她看. “你是谁.为何躲在树里偷听我们讲话.”冉竹横眉冷对道.心口急促起伏.难道她是萧离派监视他们的人. 眼前的女子一张鹅蛋脸.肤若凝脂.眸若繁星漫天.头顶插着各色羽毛.对襟布衣.七分短裤上无不是绣着五颜六色的布条.随着她双手轻轻摆动.全身布条都颤颤飘了起來.若换在往日冉竹一定会觉得惊艳.此刻她全神戒备的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而疏影却不知为何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冉竹心中疑惑时眼角瞥过去.但见他双眸紧闭.恍若睡着般. “你不用看了.我刚才进來时已经将他弄昏了.”女子耸耸肩道.随后晃了晃手中余下的银针.面露得意. “你是想单独和我见面.”冉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女子大大的杏子眼眨巴眨巴的看向冉竹.随后目光落向冉竹脸上的白纱.眼底露出诡计的笑容“ “我是想……”她故意拖长三字.脚步不着痕迹的往冉竹挪动了几分.在冉竹全然倾听她接下去要说的话的时候.右手猛然一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扯下冉竹的面庞. “你……”冉竹惊呼道.心底立即窜起丝丝火气.这女子实在太古怪了.虽然她感觉不到这女子的恶意.但一进來就扯下她的丝巾未免太过分了. “咦.还真的是和这画纸里的女人长一个样子啊.”女子下面说的话和左手掌心里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张画纸瞬时灭了冉竹心头的火气. 画纸赤 裸 裸的呈现在她的面前.画中许多身着铠甲手持长矛利剑的士兵正齐齐围拢在一位倒在地上的女子身旁.该女子赤身裸 体.面若胶凝.那一鼻一眼…… 冉竹只觉得脑袋里万道轰雷闪过.眼前一黑.双膝便软了下去. 302 Found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最难之人 绕过沟渠镇往一处宽阔的平地走去.沒多久就能看到了掩映在一排树林林后露出的点点圆顶帐篷.一位坐在轮椅上的黄衣女子与一名身着银白长袍老者站在林子的路口.只见女子一只手不自觉紧紧握住轮椅上的把手.虽然一脸犹自平静.但眼底的激动与不安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情. 这二人便是连夜离开扶余国赶往军营的邱灵儿和她的师父鬼谷子. 或是近乡情怯.这将近两个月的不告而别.她在路上听了太多有关于皇上和她的事情.二人无故失踪.天地崩裂.莫尊景不费一兵一卒收了南蛮.正当她听到这消失几欲崩溃后悔当初沒和冉竹道声别的时候也是她幸运.回去的半路上就遇到了正为一个村子治怪病的师父.而这一路上半月匆匆而过.前朝萧家后代从天而降夺了宣国.小半月后皇上和她又死里逃生奇迹生还…… 这寥寥几字的概括却将人的生死荣辱天下江山尽数说完.邱灵儿每每想到这些事情.心头都会如滔天潮涌难以平静. 她甚至想.如果她陪在冉竹的身边.死了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心情复杂.至少她心中不会觉得有愧于水婉儿姐姐. 感受到身旁人的心绪波动.鬼谷子伸手轻揉了下邱灵儿略有些凌乱的乌发头顶.他站在那里低下头刚好能看到邱灵儿微微颔首的削瘦下颚.心中泛起几分疼爱怜惜. “近乡情怯.那早知道为师就在路上多玩几天了.连夜赶路真是累坏人了.” 说出的话却是那般遭人丢白眼. 但这话却对邱灵儿起了作用.只见她轻抬手摁了下手边的一个木头活塞按钮.车子自动往前行驶而去. 他们在路上來时就打听好了.因为萧离即将到來.宣墨他已经将部队全部迁移到了沟渠镇和沟渠镇外的军营上.而他们之前去沟渠镇并未打听到宣墨在那里.所以就來了军营. 亮出了邱太医的身份.邱灵儿并未受什么阻拦就走了进去.然而鬼谷子却被挡在了外面. 虽然士兵潜意识觉得眼前的年逾古稀的老者看起來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又与邱太医一起而來是奸细的可能性极小.但他们还是坚守着张云将军下达的“生人勿放”的命令. 好在鬼谷子只是笑笑并未说什么.只是催促让邱灵儿早点进去通报.好让他早些进去找个床歇息. 然而邱灵儿不干了.虽然平日她看自己师傅总是沒个正行的样子很不习惯.但他好歹是天下第一神医.被拦在外面他可能无所谓但人是她请來的.又是她的师父.她绝不能让师父受这点委屈. 虽然此刻是特殊时期.但她邱灵儿想要做的事情又何时用常理來判断过. “放行.”邱灵儿不悦道.冷冷目光恍若利剑几欲插进持长矛阻拦师父的士兵. “邱太医……”感受到邱灵儿杀人的寒意.士兵不自觉咽了下口水.但横出的长矛却并未自鬼谷子面前收回來. “邱太医.皇上和圣女大劫而回已是不易.这几日萧离的部队很快就要來到沟渠.谁又能保证他不派出奸细混入军营对皇上不利呢.此刻属下等不容他们有任何闪失.还请邱太医劳驾去跟张云将军汇报……” 说话的是对面另一名的士兵.此人想必是经历了些阵仗.虽然心怯于邱灵儿的威压.但还是委婉的拒绝了.只是话还未说完就听身后响起一声温顺而略有几分黯哑的嗓音: “她们都是圣女大人的朋友.放她们进來.若有后果我來承担便是.” 邱灵儿闻声转头.待看清來人是谁时.心底莫名一紧.眼前的碧装女子面色枯槁.眼眸深陷.虽然不改往日低眉顺眼温和恬静的感觉但她站那里恍若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的样子却教人生生的感到不安. “素锦……”灵儿低低叫了声.敛下眼底的同情与心疼.很快归于平静. 素锦这两日无事时便站在军营门口与同样徘徊门口的张云将军闲聊.二人的举动落在士兵眼里早已心生了误会.而且她这温和性子也颇得守门士兵的欢喜.都说她是皇宫里來的最沒架子的一位得宠奴婢. 每每听此.素锦只是笑笑. 然而今天她的好印象终于派上了用场.两位士兵交换了一个眼神.想到张云将军与素锦的“暧昧”关系.于是收回了长矛放行. “灵儿姑娘你终于回來了.”素锦望向邱灵儿笑笑道.露出了这一个多月來面对着眼前的人最真实的笑意. “嗯.刚才的事谢谢你.这位是我师父鬼谷子.”邱灵儿说道.鬼谷子彼时冲素锦眯眯一笑.心中却在嘀咕.怎么灵儿认识的人都有病. “我有急事要找皇上.先走一步.”不等素锦客套回应.灵儿急忙说完.轮椅很快滑过素锦的身旁. “皇上和张云将军此刻都不在营中.”素锦的话伴随着一股淡淡的苦药味传入了邱灵儿的鼻息里.她蓦地停了下來.心中低低叹息了声道: “你瞒的很辛苦吧.我听说白静已经死了.皇上为什么还不处置丽柔.” 既然皇上不在军营中.她急也沒用.只是刚才素锦并未说到冉竹.她应该在的吧. 那她.要不要先去见见她呢.邱灵儿此刻正纠结这个问題. 素锦闻言.晦暗无光的眼底汇聚一丝丝亮光.但随即又恢复死井的气息.连着她的话都显得轻飘飘无骨: “丽柔将她的消息卖给了豺狼族.颖姑娘后來知晓了此事只身去豺狼族欲毁灭证据.” 素锦说到这里顿了顿身子.声音更为黯哑:“她去密鬼林了寻找颖姑娘去了.” 邱灵儿眼底的情绪蕴含着震惊.忧虑.还有难以遏制的怀疑.道出的口气犹如腊月寒冰: “她知道真相了.她自己查出來的.“ 她不信他们做的这般天衣无缝.冉竹会发觉事情的真相.不信.不信. 素锦摇摇头.凄惨一笑:“她还不知道.但想必也快了.” “是你告诉她.颖冰阳去密鬼林的事.”最初的最初.邱灵儿以为素锦是忧心冉竹在龙脉宝洞失踪的而迅速消瘦下來.如今看來却是心中有愧所致. 素锦不语.越发证实了邱灵儿刚才的问话.她面上陡然泛起嗜血般杀人的怒意.心口急促起伏.双眸如锋利的尖刀盯着素锦垂眸的脸,似乎下一刻素锦就会灰飞烟灭. 一只保养得当的手轻轻拍了下邱灵儿的肩膀.用着淡而轻松的口气道: “我看这位丫头也是担心你那朋友.你又何苦为难她.世人该有自己的责难要渡.旁人要瞒又能瞒得了几时.你朋友的劫.也该是她本人來化解.你就算想去寻她.也该先让为师见了皇上再说.还有.难道我们真的要对一个刚刚帮了师父的人大动干戈.” 老者意有所指.而他此刻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昨夜扶余国城内他误撞上一辆马车.车里只露出小半张脸的女子令他当时就起了疑.只是邱灵儿从未说起圣女是将死之人.是故他也并未将一位大街上随处可见蒙纱的女子当做圣女. 然而如今看來.他昨晚碰到的正是圣女.若邱灵儿知道冉竹的寿命将寝.想必会走火入魔. 思及此.他咽下了后面的话.抬头看一眼对面一直垂头站着的削瘦女子.虽然他与素锦只是初次见面但从刚才灵儿与她的寥寥数语以及她的神情來看.素锦对圣女亦是极其忠心的.只是个中曲折她却并未解释.刚才那一瞬间身上散发出的心灰意冷似乎就是在等着邱灵儿给她一个痛快一个救赎…… 自认对人间大哭大难见识了千万万万的鬼谷子都不由在心底替素锦抱了一声屈: 谁又知.你或许是最难的. 无风自來的渗人寒意引得十米外两名士兵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前方停滞不动的三人.见到素锦如一个小媳妇般垂头望脚.而他们视线中背对他们只露出半张侧脸的邱太医那脸上的杀气却是展露无遗. 不消说.这股令人不安的气氛便是自她身上发出.两名士兵手中的长矛紧了紧.正思忖着要不要派人去通知张云将军时就见那老者轻轻与邱太医说了什么.邱灵儿滑动轮椅冷着脸离去. 素锦扬头冲两位士兵淡然笑了笑.随后慢慢踱步跟了上去.虽然邱灵儿对她满腹怨气.甚至刚才差点想要杀了她.但她依然要做好朋友该做的事情.为她和她的师父安排好住宿等待皇上回來. 朋友……素锦脑海里蓦地响起那天冉竹对自己说的话.脸色刷白. 邱灵儿是邱太医.就算她待会要做的这些事情如今在灵儿姑娘眼里看來也只是个奴婢该做的是吧. 颖冰阳那天摔帐门而出时望着她复杂而愤怒的神色一如邱灵儿刚才的冰冷气息. 这么一会功夫.她素锦已经丢了三个朋友了吗. 素锦脚步迟缓的转过一个帐篷消失在了士兵的眼中.下一瞬她如一滩烂泥般缓缓倒下.干涸的双眸通红通红却愣是掉不出一滴眼泪. “素锦……”茫茫然似乎有谁叫了她一声.夹杂着心疼怜惜与自责.眨眼间消失不见. 素锦木然瞪大双眸.眼睛却望着扶余国的方向. “素锦……”四面环山环树的一处罕有人至的竹桥溪流旁.死气般坐着一位白衣女子.但见她长发飘散.双眸无光的看着水面上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脸上的白纱早已被泪水打湿.贴在脸上露出她姣好的容颜轮廓. 她的双脚浸在水中.膝盖边下的白裙尽数被溪水弄湿透.她手中的画纸在冷风中不安的飘扬.贴合白纱的唇一张一合.恍若空谷般茫然而无措的召唤: “素锦……” 302 Found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共赴绿水 老天.你对我真是不薄呵…… 可为什么要连同我身边的人一起拖入无边炼狱. 刚才还死灰般神色的白衣女子.脸上陡然浮起狂风肆虐的怒意.从水中猛然抬起脚随即又狠狠砸向水面.迅速沉下去磕在水下大小不一凹凸不平的石子上. 虽然这里是豺狼族人很少來的地方.但凡是溪水岸边他们都会铺些碎石在里面.防止顽皮的儿童滑到落水.而冉竹坐的下方以及四周同样布满了与河里同样的石子. 只是.她感觉不到痛.青绿的水中很快漾起一缕弯弯曲曲的红.随着四周还未散去的水波迅速消逝而去. 可心里的痛蔓延至四肢百骸.带着屈辱.恨意以及对所有知情人士有着的难以抑制的逃离慌张尽数在那位插着七彩羽毛的女子暴露了出來. 她甚至连问都沒來得及问一些相关的问題.一脸惊慌的女子就翻窗跃上树枝跑掉了.独留下她与一张刺人心目的画纸在原地停驻. 冉竹不知自己如何离开房间的.她明明浑身都沒有力气.双膝发软.却只是顺着竹梯蜿蜒而上又木然而下.直至再也走不动了才坐了下來. 脑海里那段被人深深挖掉的记忆拼劲全力也想不起來.那天下着瓢泼大雨.沁玉娘想刺杀她和颖冰阳.被赶來的宣墨救下.她回了飞龙山军营在素锦的服侍下泡了个热水澡…… 然后呢. 她醒來浑身酸痛.四肢也有擦伤.她一直认为是在被沁玉娘追杀的途中导致而成.可那种疼到骨子里的痛意不仅沒有因为热水的缓解反而加重.如今看來是她被人…… 想到此.冉竹无力的闭上眼.明明感觉不到冷浑身却止不住的颤抖. 那画像画着很多人.画中女子明明躺在地上被众人围拢.可她的神态眉眼却极其清晰的刻画在人眼前.挥之不去.冉竹就算想抱着侥幸安慰自己都无从可说. 是谁悄无声息的來到她房间下了**.是谁将她赤体呈放于正在练操的上万士兵面前? 是丽柔吗. 她想起來了.那丽柔的出现是在她第二天才彻底知晓的.之后就一直待在沟渠镇外的军营.被素锦与应冰阳一起伺候着. 她曾见过一面.除了额间眉眼有些相似外.其余大不相同甚而她那娇小的个子也是与这画像之人不相符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自她醒來后素锦的突然被调离同样证实了这画像中的人是她. 是宣墨.宣墨担心素锦会泄露秘密.将她放在了丽柔身边.而如今看來丽柔并未让她过上什么好日子…… 千万思绪迅速而过.唯有素锦二字在脑海里盘旋不去. 当日她为了套取颖冰阳的下落.甚而不惜狠心出口伤了她.想到她一直隐瞒到如今.想到她当时发白绝望的脸.冉竹双目紧紧相闭.十指深深扣进臂膀里…… 灵儿呢.是否也知道了她的事情.所以不告而别.是嫌恶她了吗. 冰阳呢.她不惜以身犯险來到豺狼族就为了这可能会要了她冷冉竹性命的画.她.也早就知道了. 尊景……还有疏影.萧风.柳木南.秦彪. 冉竹慌张将头抬起.警惕的望向四周.苍山郁木.溪流轻流.除了她再无旁人. 她就如一只羞于见人的动物将自己深深藏起.仿佛一旦见到朝夕相处的朋友.自己就如画中的人一样赤条条的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不堪.太不堪了…… “冷冉竹你怎么这么呕心.怪不得生还后宣墨他不愿意让你褪去圣女身份以其他方式待在他的身边.你这样的女子又有何颜面当他的妻子.当百姓的皇后.与他携手受众人瞻仰.” 冉竹低低说道.时而仰头疯狂大小.时而目露无光.恍若一疯癫之人. 是啊.死有什么好怕的.如今这样还不如早早死了去.他们再不用想方设法瞒着自己.日夜煎熬…… 此时的冉竹早已忘记了她还带着六千精兵.她的死又会给他们带來怎样的灾难. 而此刻.她只想一死了之.懦弱如她.一死了之便是最好的. 彼时.一处林立密长的竹林后.站着一男一女.男子玄色长衣静默而立.一脸平静的看着正从地上起身的冉竹.而他身旁的如七色云彩般的女子则急的不可开交.双手忍不住的互相搓着. “离哥哥.你快救她啊.我看她想轻生啊.” “这样就想死了.那也不用救了.”毫无感情的话自萧离口中吐出.此刻他眼底浮起一丝焦躁.话落白了一眼旁边的女子. 若不是她好奇心作祟.不知事情的严重性.何以会发展到现在的情况.想到这帮人苦心隐瞒的真相被云裳捅破到了当事人面前.自恃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他此刻也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只是若萧离知道冉竹是个将死之人的话.或许会早就扑上去拉回冉竹.甚而收回刚才说的话. 只可惜.沒有若药…… 冉竹抬头望了眼四周.看着碧波荡漾的清澈溪流.心中无端又生出几分愧责: 我死在这里.便是水也会嫌我脏吧. 可.我已无颜在走出这片林子里了…… 想到此.冉竹稳了稳心绪.一步步抬脚往水里走去.白裙在水面上铺开一层不规则的白花.随着她的深入而一点点变大. 竹林后.云裳已然哭了出來.但她却被萧离点了哑穴.汹涌的泪水模糊了前方的景色.只从水雾中瞧见了模糊白色.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云裳在心中不住的自责道歉. 此刻.冉竹的脑海里竟是一点念想都沒有.往日种种的美好与痛苦她半分不愿意想起來.望着蔓延到腰部的清水温柔的流动.她的嘴角浮起一丝解脱的笑. 真好.再不用如何绞尽脑汁想着在临死前如何从宣墨身边离开能让他少几分伤心的办法. 她这样的不洁之人.就算放在寻常百姓家也是被唾弃的.有了这道阴影.便是他忘记自己最好的办法. 累了.真的是累了…… 冉竹唇边勾起的笑容随着她眼底的疲倦厌恶反而越发扩散开來.若此刻有人见到如此诡异笑容的画面定然会心惊不已. “她真的要寻死.”萧离懊恼的叫了声.早已忘记自己刚才说的无情话语.抬脚就要冲上去救人. 就在此刻.天上.不.更准确的说是冉竹前方的百丈山上突然坠下一个身影.如风如电.恍如不要命般冲向冉竹. 然而下一刻.那影子竟一头扎进了水中.溅起无数的水花.好巧不巧的与冉竹就有一步之遥. 冉竹不想天上忽然掉下一东西來.她反射性想伸手抓住坠入河中的物体.却因为惯力连带着自己也一起沉了下去. 已经冲出去几步的萧离在云裳瞪大的双眸中悠然自得的收回了步伐.他反身就大步离开.惹得被点了哑穴的云裳追在后面咿咿呀呀不停.对于萧离的做法只能干着急. “平日你就话多.如今说不出來还是那么呱噪.”萧离受不了道.一指点开了云裳的哑穴. “快去救人啊.”云裳气急道.若不是她不识水性.早就自己去救了. “有人救.我干嘛还去.我这不是打扰别人嘛.”萧离无语的看了眼云裳.对于这位总也长不大的真正的豺狼族人后代的妹妹心中既疼惜且无奈. 话落.他转身瞥了眼安静的湖面.嘴角浮起一丝趣味的笑意.刚才从山上冲下來的物体虽然云裳沒看清.但他可是真真切切看清楚了.那一身紫色华裳除了他还能是谁. 只可惜.他到底是心性急了些.冉竹一会见到若是他.不知又该如何自处…… 沉进水里的冉竹只觉刚才还温柔的水流转瞬间就变成了凶恶厉鬼从她的眼耳口鼻厉叫的窜入她的身体.她甚至都无暇顾及连累自己的罪魁祸首.便已经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 求生的本能令她紧紧抓住了此前被带入水中手中的衣角.但她并未有所挣扎.闭着眼等待着死亡的來临. 然而下一刻.唇上便被贴上一张柔软的唇.新鲜空气传递她口中时.她倏地睁开了眼.正对上一双覆染浓厚哀伤与柔情的眼. 是尊景.是尊景. 冉竹忽然就惊慌起來.双手不知哪里來的力量死命的将他往外推.奈何自己的腰被尊景的一只大手紧紧禁锢住.二人如一条连体鱼一般由莫尊景单手轻轻滑动.在本就不深的溪流中缓缓游动着.但就是不上來. 温柔的唇带着丝丝水汽进入冉竹的腹部.她的双手由开始的大力到最后的酸软.最后干脆整个人就躺在莫尊景的身上.竟也忘了她刚才站的地方只是及腰深. 感觉冉竹气息平稳了.莫尊景的唇便离开了冉竹.双目犹自恋恋不舍.他空出的手迅速的点向了冉竹的两侧肩膀.这两处穴可以让冉竹在不呼吸的情况下维持极短的时间. 他.也只需要这极短的时间. “你想死.正好我也想.这里青山绿水.气候宜人.我很是喜欢.我们一起做个伴.你可会嫌弃.” 莫尊景笑着开口.随着他嘴唇的张开.无数水流尽数涌入他的口腔内.又翻滚出无数气泡. 他的脸在冉竹惊慌无措的目光中渐渐发紫.单手也停止了游动.带着冉竹一点点往下沉.如果冉竹一直不点头.不用多久他就会在这水中先窒息而死…… 302 Found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先死后生 无边的泪水肆意涌出.随即与水流混合一处散向四周.冉竹抬手捂住了莫尊景的嘴.满脸愧色的拼命摇头. 满头垂流水中的乌发随着她头部摆动轻柔飞舞.黑的发白的裙以及充满悔意的求生亮眸倒映在莫尊景眼中.恍若一副绝美的再无人能窥得一见的水中美景. 他知道.彼时此刻.他的冉竹只是属于他的.身心都是.发紫的嘴唇浮起一丝不可觉察的笑容.在他的身子即将接触到地底时.只见他双脚猛撑水底.借着弹力将冉竹迅速带入湖面.飞上岸边. 于此同时.莫尊景解了冉竹的闭息穴.新鲜空气瞬间涌入了她的鼻息口腔.她趴在莫尊景的怀里拼命咳嗽.双脚发软.若不是腰间那只大手始终紧紧搂着她.想必一上岸就会瘫倒在地. 肩膀上有轻质衣服落下.冉竹浑身一震.咳嗽的转了头.便对上颖冰阳一双早已哭得红肿的眼. “我非撕了那小丫头的嘴不可.”颖冰阳咬牙开口.本抑制住的泪水再见到冉竹安然无恙时又流了出來.滑进嘴巴里.咸涩无比. 冉竹的目光从颖冰阳的脸上落到了她的手.她的脚边.那张已经被五马分尸撕扯烂碎的画纸有的被风已经吹走.有的被石子挡住犹自颤抖挣扎. 她的身后十米远处站着萧风.疏影.秦彪以及柳木南均在她抬头望过來的时候定定的越过莫尊景的肩头看向只露出一个头的冉竹. 随即.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冲她笑了笑.鼓励而温和. 心头犹如被针尖刺了下.冉竹将头深深埋进胸口.随后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努力不让自己掉出眼泪. 就在颖冰阳转身要找云裳去实现她刚才说的话的时候.冉竹拉住了她飞扬的衣袖. 她的头慢慢抬起.脸上的丝巾早已在水中滑落.露出她发白无血的清丽容颜.极慢而沉稳的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我沒事.” 随后又道:“早晚我也是会知道的.” 冉竹不知道如果沒有云裳的突兀闯入.她在死前能否有机会知道这件被身边人瞒的密不透风的真相.但此刻被莫尊景以死威胁而“吓住”的冉竹.只想感谢站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听到她的话.颖冰阳脸色变了变.眼中对云裳的痛恨丝毫未能消减. 想來她亦是有这个自信让冉竹一辈子不知道这残酷真相的. “这件事已经连累很多人了.冰阳.我想以后我自己來解决.”冉竹认真而严肃的说道.说话间还止不住的咳嗽. “你是嫌我多事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颖冰阳面露难以置信.猛然抬起的手指向平静无波的水面.她的指间瑟瑟颤抖.压抑已久的苦闷不安沮丧情绪终于在最不恰当的时候爆发了出來. 莫尊景只是冷着脸护在冉竹身前.此刻二人均衣衫湿透.冉竹虽有颖冰阳送來的衣服遮挡.但却聊胜于无. “冰阳……”冉竹苦笑.若换了平日她早就顺着颖冰阳误解的话继续挖苦下去.可如今她再也不愿出口伤她.即便是无心的话. 颖冰阳怒气冲冲甩手而去.双眸通红吓人.路过萧风面前竟是连停都沒停.萧风叹了口气歉然的看了眼冉竹.随后跟了上去. 看到颖冰阳和萧风离去.冉竹心中的刺痛感加重.更覆染上一层厚重的落寞. 她甩了甩头抛开那些负面情绪.对莫尊景轻声道: “以后不许再说那样的傻话.不过你说得对.这里山清水秀.我真的很喜欢.” 说完冲莫尊景咧嘴笑笑.意欲给他一个放心不会再寻死的眼神.然而身前的黑影如一座山般重重的往自己倒过來.她的脸上似乎有黏糊的液体随着莫尊景的昏倒而滴落过來. 冉竹惊呼一声.早有注意莫尊景昏倒的疏影和柳木南迅速赶到.架起了莫尊景.疏影看了眼尊景额头溢出的鲜血.不由伸手摸了下他的后脑勺.摊开.满手鲜血. “他肯定是之前从山上跳下來时被水面撞伤.”亲眼见到莫尊景不要命跳下來的秦彪忧心说到. 疏影随即扯下里衣摁压在莫尊景头顶.与柳木南二人亦是难得的默契.二人架着流血不止的莫尊景迅速赶往之前所待的竹屋. 冉竹心头慌乱无比.想到刚才在湖中莫尊景跳下來的巨大冲势又是头部先着湖面.实在是很容易受伤.只是她心中一直惦记着莫尊景的伤势.反而忽略了这最怪异的一面. 她紧跟而上.却被秦彪阻拦.秦彪偏开头不自然道:“少卿大人身边有疏影公子在.圣女还请放心.圣女还是随属下去换套干净衣裳吧.” 说完从袖口里抽出了一块三角黑布.那是他出去做任务时戴的蒙面黑布.郑重道:“此事在皇上未解决之前.还请圣女带上.” 他虽然一直都是偏开头说话.可话语里的意思却不容冉竹拒绝. 冉竹自然知道秦彪口中的解决是什么.她眼神挣扎了下.随后慢慢伸手从秦彪手中接过黑布蒙上了脸.随着他往另一侧竹屋而去. 这样惊心动魄的生死大事.王旭却毫不知情.他正和不足两千的士兵在一处地势平坦的竹林休息.因为防止萧离耍诈将他们一网打尽.他选择了和士兵在一起.也好有个后援. 此时天色已晚.他前方的数百户竹屋尽数亮起了星火灯光.倒映在下方的河水中.说不出的静谧安详.从每家每户窗户飘出的香味令他不由深深呼吸了下.眼中露出几分羡慕. 不知何时.他们能回家…… 宽敞整洁的屋中.莫尊景头顶被包了个半圆般闭目躺在床上.疏影不知去向. 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一道人影轻若无声的飘了进來來到床边.看着正在昏睡的莫尊景.嘴角浮起一丝冷然的笑: “你打算要装到她來不成.” 床上的人豁的睁开了眼.冷冷的与站在床头的人对视.随后慢慢闭上眼.只当他是空气.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招用的很不错啊.”那道玄色身影的话再度响起.话语里带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莫尊景再度睁开了眼.冰冷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你想怎么样.萧离.” “我是觉得以冉竹那般聪明的女子.事后会察觉不出你这脑袋到了岸上才流血的怪异吗.为了引起她的愧疚心.就算不为她自己也要为你活下來.你真的算拼了老命了啊.” 萧离坐在了床边.无视莫尊景眼中的厌恶与仇恨.闲情淡淡道. 他当时本和云裳已经走了.但见到萧风几人相继过去.心中放心不下于是又一个人偷偷的回來.他本以为莫尊景救到冉竹后会立即上岸.可看着水面平静无波的样子.他这才明白了莫尊景的真正意图. 而莫尊景上岸后才故意激发了本被他跌入水中就止住的血.只为了引起冉竹心底最大的愧疚感.彻底打散冉竹求死的yuwang. 说实话.他当时心底是震撼的.只觉得莫尊景疯了.可佩服也不自觉的滋生了出來. 就好比如.他自己现在也不清楚为什么而來.就当自己闲着无聊來戳穿莫尊景的“阴谋”吧. “不如此.她如何能放得下心结.”莫尊景迷惘说道.眼底一丝惭愧迅速闪过. 他记得曾对冉竹发誓.绝不会欺她瞒她谎她.如今还是破规了.只是他并不后悔. 他相信宣墨有办法解决这事.给予冉竹光明正大的生活.就算宣墨解决不了.届时他也会出面带走冉竹.让她远离世人的指指点点. 可她若是死了.这一切的希望便也随之化为泡影了.不论如何.好死不如赖活着. 发觉自己泄露了太多情绪.莫尊景恢复了此前的神色.冷声道:“萧离.你來此不是为了來关心我的吧.说.你想要干什么.” 萧离脸色微变.长长的刘海几欲盖住了他半张脸.说不出的潇洒又阴郁.但他淡淡一笑.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便如生花般绽放.端的迷人的很: “我是你的杀父仇人.” “是.”莫尊景的口气顿时更冷了几分.白布下的额头青筋暴起.不明白他忽然转了话題是何意思. “这样.你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題.明天我就给你一个报杀父之仇的机会.如果杀得了我.宣墨也不用挥兵与我那即将赶到的几十万大军打架了.你不仅手刃仇人还能成为他身边最大的功臣.当然.这里的人绝对不会为难你们任何一人.” 萧离闲适淡淡道.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分明像一个拿糖引诱孩子的坏大叔.可偏偏教人拒绝不了. 听到这话.莫尊景反而笑了.眼底却毫无一丝笑意.这才是他认识的萧离.对于任何事情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譬如性命.譬如江山. 可萧离的武功.莫尊景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想打赢他.太难. 但这也是很好的机会.不是吗. 杀了萧离.不仅有以上的两种好处.他会解决这里所有知情冉竹真相的人.让豺狼族彻底消失在大宣朝的江山版图上. 一举三得. “我答应你.” “嗯.我想问你.如果她当时就抱着必死的决心不愿被你用性命威胁.你该怎么办.” 萧离好奇道.他是真的很好奇.也明白了他今晚忍不住要來的真正原因. 莫尊景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带着冉竹在水中以死威胁的事情.他的目光定定的看向头顶的青色纱帐.半晌.才道: “今日就算换了旁人去救她.她也不会弃别人的性命不顾的.”顿了顿.尊景的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 “如果她真的一心寻死.我便随她去好了.” 他莫尊景在这个世界上已无亲人.就是既恨又爱的父亲也以被眼前相处了十几年的萧离所害.临了若可以和此生最牵挂的人一起奔赴黄泉.他反倒是觉得老天垂帘了. “她为了救你一命不惜废了宣墨的江山与龙脉宝洞.你就这般轻易寻死.我真的是看不起你.” 萧离鄙夷道.心头却被莫尊景的话刺激的剧烈跳动着. “我的命本就是她给的……”莫尊景反驳道.忽然又觉得沒意思.侧了身道: “你这个木头人.怎么会懂呢.记住你刚才的约定.” 萧离见莫尊景摆明赶客的姿势.不由无语道:“这是我睡的房间.你也好意思.” 奈何.床上人一动不动.很快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萧离耸耸肩.步履无声的走了出去.拉开了竹门.却被眼前站的人差点吓了一跳.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算谈未谈 “他已经睡了.”萧离对站在门口的人说道.心想他是真睡着了.此前那家伙一直强撑着等冉竹过來看他.被自己这不速之客一番折腾.刚才的呼吸声分明是疲倦不已的困睡. 望着眼前女子安静而平和的双眸以及抬手欲要敲门的姿势.微微放了心. 或许.他们刚才说的话.她并未听到. “尊景好些了吗.” 冉竹听到萧离这么说.放下了手.轻声问道. “放心.死不了.”萧离无所谓道.出门转身合上了门.一抬头就看见疏影正端着一个大碗小心翼翼的从木梯走了上來. “萧离.我有个问題想问问你.不知能否移步一叙.”冉竹深呼吸了口气.目光触及到疏影投过來的疑惑眼神前迅速说道. “愿闻其详.”萧离潇洒的做了个请的姿势.冉竹顺着他的手方向直接从疏影的对面离开了. 看到萧离和冉竹离开.疏影转身对着刚爬上來的柳木南小声道:“你跟上去看看.” 石子闲散铺在岸边.夜风吹起.晃得满溪水面上的漫天繁星嬉笑摇晃.不一会儿又归于平静.一轮皎月倒映其中.散发出莹润光芒. 幕天碧水.自成一色. “这里真美.”冉竹随处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次她并未靠坐在河边.似乎怕弄脏了它. 萧离对于眼前女子将他带到刚才生死惊险的溪流边有些疑惑有似乎有些了然. “这次可沒人救你了.”萧离边说着边坐到了冉竹的旁边.望着她一身红黄绿相间的裙子.忽然觉得比那条死气沉沉的白裙子好看多了. 嗯.云裳这次终于算做对了. 冉竹了然笑笑.忽道:“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她來此只是想让自己认清自己.面对现实.以及她那颗空落落的.前所未有的迷茫的心. 其实她在萧离进去不久后就來了.或许是脚步太轻.或许是萧离猜想她会被话唠的云裳缠很久.竟然沒有发觉外面有人. 她也并不是故意听的.只是萧离开头的话就如吸铁石般定住了她的脚.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是以.她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全部过程.而自己的手则是一直保持着敲门的姿势.那完全是最初刚來的姿势…… 萧离心里泛起一丝警觉.装作不解道:“此话怎讲.” 冉竹抬手指了指前方的河面.正是她此前踏入进去寻死的位置.自然也是莫尊景跳下來的地方. 她的眼底泛起复杂的情绪.然而更多的是感动与愧疚.这场相救相死.不管其中带着几分心机.都是为她好.希望她生.希望她好好的. 而莫尊景最后与萧离说的那段话.更让她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冷冉竹.你何德何能.有这么多生死相随的朋友.只顾着自己一死百了.却忘记了他们的痛苦. 你.才是最懦弱沒用的. 萧离以为她说的是寻死一事.毫不犹豫的点头道:“确实.” “你不是女子.无法体会……”听到萧离毫不客气的点评.虽然明知道他会这么说.可嘴上还是忍不住反驳. “国破家亡与一个女子的清白声誉相比.在我眼里是同等重要的.”萧离淡淡打断了冉竹的话.不羁的脸上浮现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冉竹心头剧烈跳了下.忽然想到她自进入豺狼族后一直盘绕的问題.不由脱口而出问道: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萧朝其实是被豺狼族所灭.可你为什么在这里.” 冉竹不清楚萧离在这里到底有多重要的地位.而且他们來了这大半天也未见到什么更重量级的本族人. 且.刚才在云裳一个劲的道歉中.她了解了丽柔的家在扶余国是一家极为富有的大户人家.曾经恩惠过豺狼族.所以那张画纸被丽柔送进來后.他们打算利用这次机会帮助丽柔活下來.登上皇后位置.从而让豺狼族正大光明的活在天地之中. 不过这个建议却被萧离以四字“此计阴险”否决了.那时候宣朝还未被萧离侵占. 只是云裳当时非要留下画纸.所以才一直贴身留到今天.而理由却是她这长这么大沒见过这种画像.觉得十分新奇.那么会相处下來.冉竹能感觉云裳心思单纯可爱.白天的事情她并未想那么多.是故一个晚上才道歉个不停. 以上两点.便可推算出他在豺狼族人心中的极高地位.甚而说他是豺狼族的首领也不为过.但也不排除萧离为人正大光明自信能拿下宣朝.同样能让豺狼族过上他们想要的日子. 但越是这样.越发突出此中的矛盾点. “你是诧异我为什么沒有报灭国之仇.反而坐上了豺狼族的首领.” 萧离一语戳中了冉竹心中的疑惑.看到对方毫不犹豫的点头.轻轻笑了笑.眼底一丝鄙夷滑过. “你说的沒错.豺狼族人确实是灭了萧朝的罪魁祸首.但这片天地自古都是有能力者居之.哪一代国家的建立不是在前朝百姓士兵成千上万的尸骨与自己人的血液上而成.虽然我是第一个进入密鬼林的萧家后人.但这一代的豺狼族人也已经不是当年的豺狼族人.他们热爱生活.向往与外面的人真挚交好.我若杀了他们.你不觉得我比禽兽还不如.” 萧离说完.随后捡起了身边的一颗小石子扔进湖中.看似随意一扔.却在湖面上连续跳跃了四五下这才沉了下去: “我不是为报仇而生.” “你也不是为复国而生.”冉竹快速接道.口中笃定而沉稳.从萧离的短短一席话中.她听得出这位对于灭国亡家的仇恨的淡然.否则他不会融入豺狼族人的生活里甚而成为了他们心中最为依赖信任的领袖. 冉竹可是试探过云裳的.对于萧离的身份.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难道是.不甘心居于小小豺狼族的领袖.所以又复兴了萧朝. 不知为何.冉竹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这个想法虽然很现实却不适合出现在身旁这位总是有意无意散发出一股天地之大任我逍遥气息的萧离身上. 更因为.他刚才眼底一闪而过的鄙夷分明是对她刚才世俗思维的不屑…… 只是.她还得问.不是. 而对方在她说出这话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令她更无法抑制心中的滔天疑惑.对于萧离.冉竹真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假设.”冉竹咽了下口水.双眸中散发的光芒如灼人的火焰.仿佛要将萧离脑袋烧个洞出來.看看她下面的话是否就是他所想. 萧离微微往后偏了偏身子.对面女子此刻的眼神分明向花痴遇到美男的样子.情爱之事他一向不懂.也本能排斥…… “假设我刚才说的是真的.那么你给我们绘密鬼林中的阵法图.以及担心我们人多会无辜陨了性命所以亲自來接……”冉竹在萧离戒备的目光中开了口.只是她全身心都放在自己的推测上并未注意萧离这眼中的怪异神色. “我只是不想大好的林子里多几条发臭的尸体.”萧离很认真的打断了冉竹说的话. “你让我们进入密鬼林.是为了让我看到豺狼族人的生活.希望宣朝以后不要为难豺狼族.” 冉竹自动忽略萧离的话.这世界上用“条”來形容人的.恐怕也只有萧离了. 这个看似十分无情冷酷却又洒脱随性的男人.令冉竹头一次摸不准一个人心底的想法. “说实话.我沒想到你们会活过來.不过你能那样想.也不错.”萧离伸出手.优雅的玩弄手指.掌心厚重的茧即使在夜里也被冉竹看的清清楚楚. 冉竹只觉一口气闷在胸口.差点沒背过气去.她强迫自己冷静.认真想了会.惊讶道: “那你困住颖冰阳是为了让萧风來.让他们二人生活在这里.” 此话出.冉竹忽然觉得就算自己猜错了.但这个想法倒是挺不错的.或许潜意识里.她本人也很喜欢这里吧. 萧离右手的胳膊肘抵在膝盖上.手背支着下颚.只露在外面的一只眼就那样看着冉竹. 仿佛在说.这里不好吗.我的决定不好吗. “你……”冉竹迟疑了下.不知这种问題问出來.他会不会回答: “你是不是无法摆脱对萧家一直衷心的他们.十万大军从天而降.斩了你的主子莫求双.囚木河.你那时出现的很是时候.” 依旧一副不羁的神色.只是萧离的脸上隐隐有了几分不耐与挣扎.可冉竹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不耐烦的神色似乎不是针对她. 冉竹心头剧烈跳动.心想莫非她猜对了. 若是如此.只要安抚好那些人.宣墨便可真的不用费上一兵一卒便可拿回江山. “我记得你刚才只是说有个问題要问我.现在算下來都有十个了吧.睡觉去.” 萧离是说做便做.还作势打了个呵欠.一个轻轻起身便站在了冉竹面前. 从冉竹仰头的视线來看.他就如一尊雕像矗立在自己面前.莫名压抑.却不甘心的望着萧离.希望能给与她答案. 否则.说了这么多.感觉又如都沒谈一般. 眼前黑影很快移开.眨眼便是数米外.一声不高不低的打趣话语传了过來: “走不动.可以让树上蹲着的人背你回去.” 视线一直随着萧离背影移动的冉竹.半晌才反应过來萧离的话.她脸上浮起好气又好笑的神色.开口却是冷酷的: “柳木南.你给我出來.” 正文 第三十章 冰阳往事 树叶悉悉索索抖动了两下.一道白色身影从上轻跃而來.站定在冉竹一米远处.颇为尴尬的看着她. “过來.”冉竹朝他招招手.眸子里的笑仿佛狼看见兔子般. 柳木南咽了咽口水.心里万分不愿意过去.可身体却不受控制.随后告诉自己.他的职责本就是保护圣女.虽然被发现了很丢人但那人是风双子.便也算不得上丢人. 可连一点武功都不懂的圣女都竟然知道是他.难道他柳木南轻功退化到如此地步了. 看着眼前的人眼里的笑是如此诡异.渗人.柳木南后背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 “圣女……”柳木南小心的开了口. “蹲下.”冉竹边说边示意她蹲到自己面前.语气也放柔了.自己刚才故意使了个坏坏的眼神只是想逗逗柳木南而已. 经历湖边生死一事.她知道他们并未对她有歧视.只是过不去这道坎的永远是她自己. 然.她不该把自己的痛苦时时展露在脸上.让关心自己的人不安. 柳木南楞了下.难道真要叫他背不成.这般想着他就转了个身蹲在了冉竹面前.将后背对着她. 冉竹见他如此.脸色微窘.心知他是会错了意. 她只是坐的时间长了.两腿发麻.需要借着他站起來而已.想到萧离此前说的话.不由微微摇了摇头.此人看似放荡不羁.实则心细如尘.想想刚才二人之间谈的话.一旦遇到重要问題他不是打哑谜就是不作声.看來定是早就知道柳木南跟了过來. 冉竹这般想着.两只手揉了揉双腿.待稍微有点知觉后便搭在柳木南的肩膀上站了起來.小腿处丝丝麻麻的感觉迅速触及全身.虽然不好受.但冉竹心里却有些高兴. 她.终于有了一些感觉了. 感到肩膀上传來两道重力.柳木南沉住气等待着更大重力的來袭.可等了会只听到身后传來石子被踩发出轻微索索声.他转头一看却见冉竹一个人已经走出去十來步了. ……柳木南秀气的脸红了红.觉得今晚自己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当下提气追了上去.跟在了冉竹身后. “萧风与萧离比武.谁的武功更高些.”他刚跟上去.前方的人就丢來这么一句. “啊.”柳木南慢半拍的回应.随即郝然道:“萧风武功不敌萧离.” “差多少.”女子慢悠悠走着.她走的不快.三色相间的裙子随着她的轻摇走动恣意摇晃.在夜间绽放出一朵瑰丽的花來. 柳木南眼睛出神的盯着冉竹的裙摆.听她这么问.不由挪开了视线.想也沒想道:“不止一星半点.” 他话刚说完前方的人就陡然停下.差点沒收住脚步撞了上去. 冉竹转过头.双眸微微一眯.不怀好意的一笑:“你这样说也不怕萧风他回头听见找你比试武功.” “呃……属下只是在说实话.”柳木南无语道.他知道冉竹只是在开玩笑.所以当下并未放在心上. “萧离武功很高.”冉竹挑眉问道. “嗯.放眼天下.属下还沒发现谁是他的对手.”柳木南据实以告. 冉竹点点头.不再说话.眉头却微微蹙起.少顷.舒展开來.再度迈开步子慢慢往前方一处建在地面上的竹屋走去.她想去看看颖冰阳. 冰阳她.现在还在生气吧.为了她冷冉竹的声誉.竟是连性命也不顾只身來此.她一向都是足智多谋的女子.明明知道一个人不可为而为之.那时候她身边一定也是孤立无援. 萧风他们都被尊景派出去收拢各方官员.制造动乱为的就是不让萧离顺利把持朝政.素锦她为了看住丽柔.同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冰阳独自犯险. 感谢老天.她來到这里相安无事. 想到此.冉竹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若要感谢老天.岂不是更该感谢萧离和萧风了…… 上天.从來都是被人在走投无路时拿來慰藉的.她冷冉竹不需要. “圣女……”身后人细弱的嗓音打断了冉竹的思绪.带着几分犹豫与不安. “嗯.” “我有个问題想请教您……” “好.” “您是怎么发现我在树上的.属下虽然武功一般可轻功自认不比萧离外.无人能及.是不是男儿都喜欢穿裙子的人.” 柳木南深呼吸一口气.霹雳巴拉说了一堆.甚而将此前藏在心中的疑惑也一不小心问了出來. 此刻他无比尴尬的看着正拿眼打量着自己的女子.虽然对方只露出两只眼睛.但见瞪大的程度足以让他想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这可是两个问題.”冉竹故作认真道.将萧离此前那一套搬到了柳木南身上. “啊.您回答我第一……”柳木南脸倏地红透了.双手因为激动胡乱摆动.但话还沒说完却被冉竹很快打断: “素净的衣服看起來固然高雅但总少了几分人气.不论是男也好女也好.向往热闹鲜艳居多.你想想那位男儿的性子.便该明白穿什么衣服了.而且.我也很期待木南除了白黑两种衣服外是何模样.我想一定很不错.“ 冉竹说的既含蓄又直白.听得柳木南一张脸红的都快要滴下血來.最后就差沒捂着脸喊着讨厌.顿足狂奔了. 她心想肯定是疏影白天对着哪个穿裙子的女子多看了几眼.引起了柳木南的醋意.她说的这些话无非也就是鼓励柳木南多些自信罢了. 至于她知道树上的是柳木南.是因为她看到疏影时.刻意的看了看他身后的木梯.那抹同样刻意停在下面以为她和萧离都沒看到的白色身影.除了柳木南还能是谁.而他跟过來.也并不奇怪. “那我……”柳木南似乎是被冉竹这番话给说动了.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怯弱的目光里多了坚定与决心.但今晚注定是他的霉之夜.总也不能让他好好说上一句话. “可不要学那云裳.穿的跟鸡毛掸子似得.”嫌弃的话自冉竹身后传來.一听那声音便知是谁. 只是冉竹却沒了忽然转身的勇气.她知道.他來了.冰阳肯定也來了. 白天可是她将冰阳气走了.却忘了自己刚才本來就打算去找冰阳的. “萧风.我要跟你比武.”柳木南气道.脸再度涨红.二话不说.抬脚就将低下的石子借力打了过去.随即身子如一道风影般从冉竹身旁飞过.端的是疾如风快如电. 萧风的打趣声与柳木南的咋咋呼呼愈行愈远.冉竹的耳朵里再度恢复宁静.唯有夏夜蝉鸣.轻微风和. 身后许久沒有动静.冉竹心想或许自己想多了.白天冰阳那么累早睡了也说不准.这般想着她便转了身.不期然的撞进了一双无波无澜的眸子里. 静静夜色.竹林摇摇.满眼都是那身妖娆妩媚海棠红.披散的墨色长发.粉雕玉琢的精致容颜.婷婷而立.芳华万千. 却不及.她樱唇边上恣意真心的浅笑. 纵有无数道歉话语.汇聚在喉咙里.从冉竹唇中吐出的却只有两个字:“冰阳.” “诶.”冰阳应了声.唇边的笑意波澜一圈圈的展了开來.本强装淡定的眸子.又开始泛了红. 无人知道.她的心此刻都还在颤抖.前一刻还是担忧.此刻却是满心欢喜. 白日里她正拿着刚采摘好的果子往山下走时.遇到來跟自己商量尽早离开此处以免冉竹发现事情真相的莫尊景.她只是随意往下方一瞥.刚好就见到水中一个白点正往里走去.她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却偏偏知道她就是冉竹. 是的.如果莫尊景不跳下去.那便是她了. 其实自始自终.她都不明白.莫尊景完全可以利用轻功将冉竹带离水面. 但她想.莫尊景一定也如她一样.心慌了便想不到那么多了. 冉竹大步迈向了颖冰阳.心情彼此都是难以言喻的平静.世间再好都不如身边有心爱的人相伴以及生死之交的朋友相陪來的美好满足. “我从小就被养不起我的父母卖到了青楼.那时候又小又丑.即便是倒马桶的丫头都比我长得好看.她们总是嘲笑我.就算我以后长大当青楼女子都沒人要.” 望着來到自己眼前正欲开口的冉竹.颖冰阳率先开了口.看到她眼底的心疼.冰阳只是笑笑: “我那时候不服气啊.凭什么我连个青楼女子都当不了呢.那我岂不是连个废人都不如.于是我偷偷的看那些头牌姑娘如何保养.如何勾引男人.连老鸨子都说我虽然长得不好看但却有股子狐媚味道.为此我还得意了好久.” 颖冰阳随手摘了一片垂在肩膀处的竹叶.摇了摇头.笑容中多了几分苦涩: “后來我渐渐长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我竟然越來越好看了.可这么多年我也见到了青楼的残酷.人命的低贱.心里就越发排斥这个地方.可我身在青楼.有什么办法呢.” “萧风.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冉竹犹豫了下问道.面对颖冰阳坦然的面色.便放了心. “嗯.他是我用计骗去青楼的.待在青楼那么久我知道什么样的男人可靠.那天出门逛街我刚好看到他在帮体弱多病的徐老教训他那将所有家财都赌光的不孝子.我当时虽然不敢肯定此人会对我一辈子好.但起码我的初夜想给自己中意的男子.” 颖冰阳笑笑.脸上出现少有的羞涩.恐怕她也沒想到她当时的一个决定.会注定了一段纠缠甜蜜的爱恋吧. “冰阳.“冉竹感慨叫了一声.从心眼里佩服. “我只是想告诉你.为什么萧风会愿意为我受独孤子诺的钳制.”颖冰阳脸色变得无比认真.严肃: “因为我想好好活着.不管这副身躯曾经在哪.经历过什么.我都想活着.我在乎的人中只要有一人不嫌弃我.那我就有足够活下去的勇气.” 颖冰阳说到此.伸手轻轻拉住了冉竹的手.好看的眸子熠熠生光.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鼓励直直照射到冉竹的心底. 冉竹喉咙上下不停滚动.原來.冰阳她还在担心自己会寻死吗. “冰阳.你以前说想跟露蝉一样做我的生死之交.你可知道.你们根本不同……” 一字一字仿佛从喉咙里直接迸出.冉竹说的缓而慢.却教颖冰阳整个人绷紧了身子. 白日里冉竹就不让她再多管闲事.如今这样说是要与她断绝联系吗……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冉竹决策 穿越小说 “那个……冉竹.我有点困了.想先回去睡了.”颖冰阳心中慌乱.扯出一丝笑打断了冉竹的话. 冉竹摇头.伸手将冰阳的双手握在手中.掌心中的手骨节分明.相互碰触.只觉彼此都咯的疼.可她的心却是暖的. 她知道冰阳是在找借口.前來跟自己诉说过往的冰阳又怎么会在她说话的当口回去睡觉呢.只是.这些话她今晚必须要说.否则会耽误了她. “露蝉她从小心智残缺.人情世故一概不知.她只是知道谁对她好.她便是对谁好.换言之.我与她姐妹情深.别人只要对她施与几分好.她亦会对别人如此.只可惜.便是她的家人也只是当她是摇钱树.并未给予真心.她简单.因为简单而让人想保护.若她能有你一半聪明.我更相信她此刻会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冉竹轻声道.二人交握的手中冰阳此前摘的竹叶被她们困顿其中.很快就露出了几道墨绿折痕. “你不一样.冰阳.”冉竹望着冰阳的目光从爱惜到赞赏.钦佩.连着语气都提高了几许: “你坚强.勇敢且足智多谋.人间悲欢苦难冷暖险恶你都尝遍.你看透了世人皮囊下所包藏的各种心思.即便最初的最初.我们彼此互相利用.彼此讨厌.可我们却也是最为紧密的朋友.姐妹.你和她.真的太不一样了.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那你的意思是.”颖冰阳沒想到会从冉竹口中听到这么高的赞赏.心中自是十分感动.但还是有些不确定她的真实想法. “我们是生死之交.我们是姐妹.你不是露蝉更不是别人.你就是颖冰阳.是萧风最心爱的女子.是我冷冉竹最好的朋友.” 冉竹快速说道.胸口因为说话太急而微微起伏着.她的心中同样激动.这些徘徊在她心中很久的话终于有机会亲口告诉给颖冰阳了. 她.很高兴. 而颖冰阳.早已感动的说不出话來.脸一会垂下一会又抬起头忍不住盯着冉竹看.似乎要把今天的冉竹连同她说的话深深刻进脑海里. 冉竹心头微微有些痛楚.时至今日.她忽然才发现一个问題.傲娇聪慧如冰阳.身世孤苦从小被青楼人嘲笑长大的她在内心里是极其渴望有个朋友的. 她.这是多么后知后觉. 可.即便这个后觉也打消不了她心中的另一个决定. “你还知道你与露蝉还有哪里不一样吗.”冉竹望着处在欢愉中的冰阳.口气越发的轻柔. 冰阳嘴角笑容越发扩展开來.等待着冉竹的下话. “她死了.你活着.”冉竹缓缓道.望着冰阳脸上堆起的半明了半疑惑的神情.随后接着道: “你与萧风情投意合.打打杀杀的事情终究是有性命危险的.我不想你在未來的某一天成为孤家寡人.” “我不是还有你吗.”冰阳快速接口.想想不对又道:“他武功很高.不会有事的.” “萧离与萧风都是萧家后人.你忍心见到他们兄弟拔刀相向的一天.而且.萧离曾是暗卫的第一人.萧风与他武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这是柳木南刚才跟我说的.萧风这辈子已经背叛过两次皇上.这一次我想他就算死在萧离的剑下也不会屈服的.你说了.要好好活着.这里也包括萧风才是.” 冉竹认真道.其实她这个问題是有两个目的.如今见到冰阳脸色沉了下去.心知自己的话是达到了目的之一.于是趁热打铁道: “这里是萧离的地盘.风景又这般好.连我都很是喜欢.我一直希望你能和萧风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好好生活.如今天时地利人和都摆在我们的面前.冰阳.我希望你不仅活着.而且要很幸福的活下去.这样我们日后相见.我才会觉得开心.” “可是我不在你身边.你万一又被谁给设计了怎么办.”冰阳气馁道.显然冉竹的话令她动了心. “对我不利的人都已经死了.如今谁还能奈何得了我.丽柔吗.害过你的人.我绝不会放过她的.我已经不是当初的冷冉竹了.” 冉竹冷声无情道.捏着冰阳的手紧了紧.她就知道总是谋略不足的自己会成为冰阳的牵绊.故意让自己说话绝情点.也是为了让冰阳放心. 冰阳望着冉竹眼底的冷意.心头不由泛起一阵惧意.这样的冉竹她确实很少见到.即便是以前两人争锋相对的时候.她的眼底顶多是嘲讽. 或许.经历了这么多磨难的她真的变强了. “可……萧风或许不会同意留在这里啊.”冰阳犯难道.她并不担心冉竹事后的安排.只是萧风对皇上的不仅是衷心.还有这些年的愧疚.让他苟且偷生躲起來.他定然是不干的. “这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也会帮你的.”冉竹说着说着就放低了声音.凑近冰阳的耳朵里.嘴角一副诡计得逞的笑容. “这……萧风也就算了.可对他也……会不会不太好.”颖冰阳听到冉竹后面的话.不由惊讶道. “明天的早饭就交给你了.我看好你哦.”冉竹伸手轻刮了下冰阳的鼻子.嘿嘿一笑.随后拉着她的手离开. 翌日一清早.冉竹便说吃完早饭就要离开.毫无预警的通知.传到在屋中床上独自用早饭的莫尊景耳中时.犹如晴天霹雳.手中的勺子都掉下了床. 她们昨天來时并未见到族里有多少人.可今儿一早上只见竹桥上.溪水边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王旭粗略数了下足有五百多人.女子矫健.男子精壮.一看便知道是练过的. 王旭不仅咂舌.这才短短十几年.当年只有几十人的豺狼族人就已经发展了五百多人. 这……也太强悍了. 后來才知道.原來也好些是误入密鬼林最后喜爱上这里生活的扶余国人.更多的是豺狼族人不让他们出去的原因. 而让冉竹吃惊的却是.云裳是豺狼族人真正的首领.只因当年她忍不住出去游玩却被歹人下药劫持.就在被人快要施暴的时候被游玩路过的萧离撞破.顺手相救. 作为首领的救命恩人.豺狼族人最是知恩图报.又加上这些年萧离对他们实为不薄.更是谨遵他的命令. 得知这一大俗又感人的事迹后.冉竹不知不觉喝了两碗粥.其实她真的不饿.只是这是冰阳做的.亦是她吃冰阳做的最后一顿饭了. 出去时除了拒绝颖冰阳要送到林子外的要求外依然是萧离带路.她强忍着自己不去看竹桥上那抹驻足凝望的身影.只是在心中与她说着: 别了.冰阳.一定要幸福. 同时多了辆她天未亮就请云裳从外面偷运进來的小马车.那是座仅容一人的马车.理由便是尊景受伤不易行走.需要静躺休息. “真是奇怪.我听说他早上已经起床吃饭了啊.怎么现在反而睡了.”萧离走在前方.说着疑惑转身望了眼身后的马车. “头部受伤.总是嗜睡些.”冉竹笑笑道.笑的一脸天真无邪.却教萧离脊背生凉. 莫尊景昨日说要与他决斗.就不会食言.更何况他的伤根本就沒什么大碍. “你……”萧离脸色不无古怪. “我把萧风和冰阳交给你了.我们走后.这里的阵法换换吧.”冉竹言简意赅.直接跳过了话題. “这里又不是我的地盘.关我什么事.”萧离无所谓道.心中早因为之前颖冰阳的留下与一直不见踪迹的萧风而泛起了怀疑.此刻听到冉竹这么说.心中真是触动不已. 他将萧风那个无良哥哥与颖冰阳困在豺狼族半个來月.磨破嘴皮子他都沒答应…… 只能说.还是冉竹的方法好使. 想到此.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我也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冉竹的脚步微顿.淡淡笑道:“昨晚我问的问題你还沒回答我.” “是吗.我以为我已经回答你了呢.”萧离同样淡淡的语气回答.二人的话在浓浓白雾中如低魅幽灵的话语.透着祥和又十分诡异. 冉竹沒再说话.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有了萧离的带路.他们几千人未有半分伤毫就出了密鬼林.望着连绵数十亩的田地与远方有着江南水乡般恬美的襄垣镇.冉竹觉得不管是这里还是密鬼林里面.都同样美好. “这襄垣镇.是你帮他一起完成的.”冉竹抬手指着远处.亦有所指. 萧离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眼底浮起一丝缅怀.半晌答道:“是楼风猎与他的前主子共同创造的.” 是啊.她都快忘了.扶余国的阴阳师楼风猎也是他. 忽然.她生出了想知道身旁人所有故事的好奇心.但也只是一瞬就被她生生压了下去. 或许.他日再见面时.就是在战场上了. 然而.这句话她失踪无法说出口. 看着萧离连一句告别都沒说便潇洒转身进入密鬼林.听得林内传來古怪的响动.她知道萧离定是在改变阵法.对于重要的人.他们都要去守护. 冉竹抬头望了眼疏影.见他正担心的透过车窗帘看着里面昏睡的人.她的心间被满布全身的阳光照的暖洋洋的. 莫尊景.你昨夜也说了.你的命是我的.我又怎么可能让你轻易去死呢. 这报仇被耽误的怨气.我担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如此推论 无弹窗小说阅读 出了密鬼林.不足三千的士兵很快与一直等待在襄垣的另外三千士兵汇合.而之前丧命于青花藤及阵法中的上百士兵已早已被萧离派了族中的人在林中掩埋.敛去日后的腐烂气息. 有时候.人命就是如此轻鸿. 冉竹则拿着王旭不知从哪里找來的香烛一起对着生命陨逝的方向认真而庄严的俯身拜了三拜.这才从上了她从扶余国中一直坐的马车. 坐上马车前.她忽然掉头问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王旭: “你家在哪.可有妻儿老小.” 王旭楞了下.随即做出了回答:“属下家中有父母健在.姐姐二人.弟弟二人.属下排三.” 冉竹点点头.目光透过王旭望向他身后白雾不停往外翻涌的密鬼林.这些白雾一旦接触到日光就立即化为无形. “老三.回军营后跟皇上领取重金慰问这次离开的弟兄们.这也是我的意思.” 冉竹忽的开口.一句老三听得王旭面色一紧.眼底流露出惊讶与激动.但见冉竹面色肃然.心中亦染上几分黯然. 死去的.都是他一千精兵里的人.每一个人的名字都早已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他不愿住进豺狼族的竹屋里.亦是因为弟兄们的死令他对里面的人恨意更重. 然.冉竹一声老三.一声弟兄们.抚平了他心中本就明白命如蝼蚁却总是哀伤的心绪. “是.”头顶的人还在等他的回答.王旭敛下所有想法.坚定应了声. 眼前黑影移开.阳光再度投射在身上.心头再度回暖了几分.他看了眼还在兀自晃动的车帘.高高抬起手命令道: “启程.回营.” 是的.他们要回去了.回沟渠镇与皇上一起应对真正的战争. 然.这密鬼林中留给了王旭繁多的疑问.他却一个字也沒问出口.因为同样有些谋略的他亦看不穿萧离行的是何诡计. 这一趟.他们本是为了救颖冰阳而來.而如今除了折了上百条人命外便是空手而归.他同样搞不懂车中人的想法. 但他知道只要紧跟她的步伐.坚定不移.就可以了. 浩浩荡荡的军队为了不破坏襄垣的良田便拉成了一条密密麻麻的长线走在不宽的小路上.马车悠悠荡荡.冉竹独自坐在装饰精美.有着扶余国独有特色的车内发着呆. 这是她來襄垣时李秋雨特意给她备的马车.一直都与林外的三千士兵待在一起. 她脑袋沉沉的.想了很多.可伸手去抓.却毫无一丝头绪. 这时.车子忽然倾斜了下.冉竹刚抬头就见疏影撩车帘弯腰走了进來. 另外还有他那种明显拉长了的帅脸. “你怎……”疏影的话刚闷闷发出了两个字就被冉竹笑眯眯打断: “我怎么沒将尊景也留在那里.” 疏影点点头. 早上他告诉尊景关于冉竹用完早饭就要离开的消息时.他刚转身准备用饭就听到身后勺子落地声.却发现尊景已经晕倒.行医的他自然发现了粥里的古怪. 因冰阳事先告诉他会留在这里的事情.早饭又是冰阳做的.他当时的第一反应还以为冉竹也要将莫尊景留在这里. 毕竟.这里很安全.若出去后.尊景他肯定要请缨上阵与萧离对战.报杀父之仇. 疏影清楚尊景的实力根本不是萧离的对手.然.他不知道尊景本与萧离早就定下了今日的生死大战. “你觉得尊景会待在一个杀父仇人的地方吗.萧风他一人或许还破不掉萧离新布置的阵法.可如果加上尊景.就难说了.” 冉竹手指在桌上轻轻划着弧线.每每快成一个圆圈时.她就会停下.只在臆想中留一个有缺口的圆圈. “既然是这样.那你干嘛弄晕他.”疏影糊涂了. 这时.车马再度倾斜了下.冉竹感觉來人的气势.嘴角浮起一丝了然的笑. “是他告诉你的.”车帘被大力卷起.一道紫色身影缓缓走了进來. “告诉什么.他是谁.萧离.”对于莫尊景的醒來疏影并不惊讶.那点小小的**能在尊景身上坚持两个多时辰已经是极限. “告诉我什么.你与他的事情.还需要他告诉我吗.”冉竹笑道.望着坐在自己左侧看不出喜怒一脸平静的尊景.心中迅速整理出一套应对方法來. “你的意思是会以为我会让你先行.留下來与他单独决斗.”莫尊景在冉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别样的情绪.心头按捺住不安.反思问道. 冉竹顺势点头.就听对面疏影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哦”声. 尊景与冉竹二人相视.随后都展露笑容.尊景眼底的感动早已被苏醒时心中强烈的不安与慌张代替.他自然不会真的出声怪责冉竹的“擅自主张”.只是遗憾.纠结还有不安沉浮在心底.都不说与身旁两位关心自己的朋友说罢了. 冉竹见他神色松弛.只是眼中隐有晦暗流动.心知他是在遗憾未能手刃仇人. “不过.昨晚我确实找萧离问了些问題.”冉竹的一席话立即让莫尊景抬起头看着她.目光灼灼. 冉竹知道以柳木南的个性一定会忍不住告诉疏影她与萧离昨夜溪流边聊天的事情.疏影自然也就会告诉尊景. 与其如此.她不如先说出來. “他几年前救了豺狼族首领一族的后代.他作为这么多年來第一个进入密鬼林的萧家后人.最后成为了豺狼族族人最信任的首领.” 冉竹望着默不作声的尊景.随后看了眼早已经目瞪口呆的疏影.因为他在來时的路上曾听冉竹对着手札与他谈论过萧朝和豺狼族的灭国历史. “他告诉我.他不是为报仇而生.”冉竹淡淡道.一只白皙到极致的玉手轻轻覆在尊景的肩膀上.他的额头还包裹着白纱.冉竹眼里心疼浮起. “你想劝我放下仇恨.”尊景冷静开口.声音有几分不近人情的轻柔:“他的国家都已经被灭百年了.他今天能这么说是体会不到自己的国家当年被豺狼族逐渐蚕食的痛苦.所以他才会轻易放过他们.而直接趁人之危霸占了宣朝.反过來说.他或许就是打算利用豺狼族人特有的天性來助他打败我们.” “那他干嘛放我们离开.冉竹是圣女.将她抓起來不就好了.”疏影不同意道. “因为他对冉竹十分了解.你别忘了……”莫尊景说到这里忽的停顿了下.口气却越发的冷漠: “他或许就是要给我们看豺狼族人与世无争的假象.让我们以为这些人不足为惧.在关键时刻给与我们最狠一击.否则他为什么只身撇下十万大军先回來.这其中的计谋安排.你们谁又能参的透他的想法.他要做的就是让你们放下心防.即便将來他稳坐了江山.你们也会恋着往日他的好不与他不死不休的争斗下去.” 此刻的尊景.俨然如一位最老谋深道心思缜密的谋师.他说的话成功的将冉竹对萧离的正能量好感给颠覆了. 尤其尊景说到半路戛然而止的话.分明是顾忌到她的原因.除了被萧离救过一次.她的过去难道曾被他插手过. 而且为什么说萧离十分了解她冷冉竹?他们明明加上这次才见过两次面…… 疏影从來都无所谓这江山属于谁.他只是希望能在这不属于他的国度里护身边朋友安好.所以对尊景的话赞同点头. “他若是这般想.我们又怎么会放手呢.”冉竹幽幽道.显然被莫尊景的一番推论搅乱了心情. “他不喜欢战争.皇上与你同样不喜欢战争.”莫尊景顿了顿道:“因为受苦流血的是黎民百姓.” 听尊景这般说.冉竹心中升起一丝奇异的联想.这一丝丝想法将她之前对萧离的好感又拉回了几分. 如果是一个不喜欢战争的萧离.那定然也是坏不到哪里去的. 尊景他的推论符合了一个帝王家高明的谋略手段.可冉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昨夜溪流边萧离鄙夷而不屑的眼神.是对她将对常人的推论放在他的身上显露出來的神色. 冉竹觉得自己快分裂成两个小人.一个要相信尊景.一个要相信萧离给自己的那种与其当皇帝不如当逍遥王的洒脱感觉. “你可怪我阻拦你的报仇.”想不通.冉竹就换了个话題. 尊景摇摇头.绷紧的脸色缓和了下來:“其实你该放心才是.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只要你……你们都在.” 这分明是赤果果的性命威胁.冉竹和疏影无奈相视.温馨而笑. 如果.在她离开世间前.能将尊景安顿好.那就真的了无遗憾了.所以她能理解疏影刚才的想法.豺狼族确实是个修生养性的好地方. 至于疏影.有了柳木南想必他的人生必然精彩.只是他自己还未发觉自己的心思罢了. 马车一路行驶.不足六千的士兵路过扶余国国都时.竟是停都未停连夜开拔回军营. 幽幽宫殿.望月台最高层上.一袭淡粉色夏装婢女手拿着宫灯静静的注视着远方星火相连的军队.目光遥遥锁定在那辆马车上. 那里有她昨夜费尽心机布置的送与车里人以及一天后和那人见面时的重大礼物. “主子.奴婢已尽力了.愿佛祖保佑.保佑无心能为你报仇.”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半路情定(上) 百度搜索紫幽阁 就在军队将扶余国甩在身后的时候.莫尊景陡然想起了一件事: 水千代和沁玉还在扶余国等着关于沁玉父亲的消息. 而他们呆在豺狼族里虽然有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时间.可被冉竹轻生一事早已将沁玉父亲下落忘记的一干二净. 听尊景提到此事.冉竹只是淡然一笑. “他不在那里.” 他们忘了.她可是沒忘.虽然她对这位无良父亲毫无好感.但沁玉的交代.她自然要做到. 临走时.她询问了云裳.云裳只是迷茫摇头.而她问了半月前就待在族里的颖冰阳.她亦是根本未曾听到有除他们以外的陌生人在族里. “你是说他故意撒谎.引诱沁玉前去冒险.”莫尊景眉头拧起來.猜不透沁玉父亲的想法. “或者说曾经去过.后來又离开了吧.只是我觉得水千代的推测更为靠谱点.” 冉竹答道.后面的话她沒说.她昨晚本想问萧离的.只可惜他结束话題太早了未能來得及.父亲的來去行迹.她相信萧离一定清楚. 尊景听了沒再多问.与王旭并立马车两侧守护.经过连夜赶路.他们已经距离沟渠镇只有小半日路程.为了不让宣墨担心.他们已经先派了人回去通报. 自然.也将冉竹知晓真相一事与萧离和豺狼族人关系的事情也一并让人书信传之. 这些事情.还是让他來处理吧.莫尊景微微呼出口气.皱紧的眉头却始终也无法抚平. 沟渠镇军营.准确的说是相距十几里外的平安村.宣墨正站在河边看着侍卫送來的书信.脸沉如墨.漆黑的瞳仁里隐隐泛出怒气但转瞬便被无力烦躁所代替. “皇上……”身后小夏子的声音细细响起. “嗯.如何.”宣墨收起信.敛了身上的戾气沉声问道. “小的未能亲眼见到.鬼谷子神医想要求见您.”小夏子镇定答道. 昨日.他与张云來平安村打算将进入宝藏洞口的地窖给炸毁.因地洞连着平安村后的高坡.一旦炸毁势必要引发山坡坍塌造成不小的轰动.正当他们商议该怎么办的时候就收到了邱灵儿回來的消息. 当下.欣喜的他立即派人将她以及她的师父接了过來.为的却不是自己的帝心蛊.而是救治花麦饭. 师徒三人相聚后便是一夜未出门.宣墨同样吩咐无事不得打扰.直到今早这一刻. 宣墨闻言便转身往前方一处大屋走去.鬼谷子此人不论在世人还是皇室贵族中都有着如神仙般的说法.当然更大的原因还是在于他起死回生的医术与神农见首不见尾的真人. 他亲自就见.亦算是给足了对这些说话的尊重. 对于宣墨的到來.鬼谷子只是颔首一笑.施礼.随后在宣墨坐下时.他坐到了床边. 他的身后.花麦饭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处于昏睡中.邱灵儿已经不在屋中. “他.如何了.”迟疑了下.宣墨先开了口. 其实意思是.花麦饭是否已经恢复如初. “还不错.自己的老本行丢不了.”鬼谷子笑笑道.此刻他精神矍铄.双目熠熠.一点都看不出一夜未睡的老人该有的样子. 亦或许.他昨夜未出手. “他武功恢复了.”宣墨讶异道.目光不由望向花麦饭露在被子外的手.但见上面连块纱布都沒有.手腕上的伤痕正转为粉色. 着实看不出鬼谷子用的是什么医治之法. 鬼谷子摇头.捋胡须道:“老夫是说他医人的手艺.若他受伤的时候老夫在的话.这一身武功还是有机会复原的.只是.天意如此.做个行医济世的大夫才是他的宿命.” 听到这里.宣墨若是再听不出來也愧对自己头顶的皇上二字了.只是心底到底还是有几分惆怅.当下点点头道: “宣家虽然与天机山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会派一名医术最好的弟子來皇帝身边做暗卫.自宣朝建立以后.你们也一直都在履行诺言.但如今邱太医身子不便.花麦饭……朕这一代.你们也履行了承诺了.以后就不必再派人來了.” 宣墨的话说的有几分犹豫含糊.但毫无停顿的说了出來.他只是对花麦饭有丝不舍.当年那个追着喊着要做他暗卫的胖小子终于完成了在他弱冠之年达成所愿來到了他的身边.一待就是十几年. 当初他一直不去看花麦饭.便是对症下药.让他搬到平安村无非也就是告诉他.他永远是自己的暗卫. 如今.他若是知道自己被抛弃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暗卫府的每一个人.说起來都与宣墨有着说不清扯不开的缘分.如此让他们在履行使命的时候也多了分除此之外的情义. 然.这份情义同样困住了宣墨.只是他是皇帝.可以想.可以叹息不舍.但在该舍弃的时候绝不能含糊. 有花麦饭的师父还有邱灵儿在.他会顺利渡过难关的吧. 鬼谷子一听.心知宣墨是会错了意.但能感觉到他对花麦饭的关心.不由抬头正视看了他两眼.随后笑道: “暗卫府就不缺一个能给人看病的暗卫吗.” 宣墨一愣.眼底倏地燃起几分亮光.嘴角不觉抽了下.感觉自己被眼前的老者给耍了.可心里却沒办法生气.只是偏不顺着他话里的意思反说道: “邱太医不错.暗卫府缺个女暗卫.男女干活搭配不累.老先生好主意.” 轮到鬼谷子嘴角抽了.他双手从膝盖上离开合拢交叉.皮笑肉不笑道: “老夫倒是无所谓.小灵儿怕是与圣女姐妹情深.只担心圣女不答应啊.哦.老夫忘了说了.知道圣女要回來.她已经先去接了.老夫打算也跟着去.顺便将皇上刚才说的暗卫一事跟她说说.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你说什么.她已经去见圣女了.”宣墨差点沒忍住从椅子上蹦起來.早沒了和鬼谷子斗嘴的心思.心中叫嚣道:这个邱灵儿.去接冉竹怎么也不叫上他呢. “老夫多嘴了.皇上现在去还來得及.”鬼谷子眨眨小眼.捋胡须一本正经道. 宣墨也不客套.心中正奇怪.他半个时辰前才接到的书信.邱灵儿连门都沒出怎么就知道冉竹她们回來了. “老先生.你们以前可有见过.”宣墨想到此反而不急着走了.他的汗血宝马不稍半刻就能赶到沟渠镇.虽然心里急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弄清楚. “皇上.您身体里的帝心蛊.圣女还不晓得吗.”鬼谷子正色问道.一路上他被邱灵儿拖拽而來.只是告知要为皇上解蛊.也只说与圣女有关.其余一再不肯多说. 想到前两日晚上见到车中露出的那双清澈眸子与那只瘦骨嶙峋的手.他心不由浮起几分怜悯. 宣墨点头.在鬼谷子面前.他沒什么好隐瞒的. 少有的.鬼谷子叹了口气.道:“是好事.也是坏事.皇上.您还是别去了.老夫给你看看这蛊毒吧.” “老先生.说实话朕对于帝心蛊并未放在心上.有时候想想这也是件好事.朕已经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所以老先生这次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宣墨认真道.虽然鬼谷子刚才说话沒个正行.可难得正经说的却是教人无法理解的话.但他这番话却早就想好了.说完与鬼谷子对视一眼后便走了出去. “见他这神色分明不知圣女病入膏肓.二人你瞒我.我瞒你.看起來都是为对方好.这般苦情又为哪般.说开了.若是双方承受不了.分开也未尝不是好事.” 鬼谷子靠在床边.望着门外如风电般迅速消失的伟岸背影.双眼微眯.口中嘟嘟囔囔的不停.最后竟睡着了. 冉竹一行人在接近沟渠镇的一段小路上停住了.因为景泠.当莫尊景看到路上一名瘦瘦弱弱的紫衣女子时.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景泠. 因为那身衣服是景泠服侍他时.他命人从镇上为她裁剪的. “公子.”景泠瞪大眼睛.从黑压压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那一身同样两眼的紫衣.闪露着璀璨光芒的泪珠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 她越过前方一排排的士兵.像尊景跑过來.待看清他额头上的白纱.惊呼一声.定在了原处. 冉竹感觉到车外的骚动.正好感觉到乏累便走了出來.就看到了一双含情脉脉又盛着各种心疼思念情绪的杏子眼看着莫尊景. 她挥挥手示意军队继续前行.无视被自己刻意留下一直装咳嗽不停的莫尊景与被自己拉走的脸上有点郁郁的疏影. 开玩笑.这可有关莫家后续香火的问題.还有关柳木南的幸福问題…… 这么想.冉竹忽然又觉得自己太对不起疏影了. 此刻.她正和疏影并肩走在路上.马车在身后慢吞吞跟着.她凑过头小声道: “你有沒有觉得柳木南今天的那件衣服有点眼熟.” 说完她伸手指了指一直给他们驾车的车夫.车夫帽檐一直拉着很低.灰扑扑的外套下是一件黄绿青相间的长衣.松松垮垮.若不是冉竹知道那人是柳木南.否则真以为是名女子穿着裙子在驾车. 自密鬼林出后來.车夫就被换成了柳木南.只不过只有冉竹和莫尊景两人知道而已. 疏影听她这么一说.急忙走过去睁大眼.只见那车夫头垂的更低了.一只手还不自觉拉扯了那送送的衣服.随后一声毫无底气又带着几分期待的话自帽檐下传出: “好……好看吗.” 一阵震耳发聩的轰隆自脑海里响起.疏影只觉眼前陡然爆发出无数刺眼亮光.他的耳边分明还听到了冉竹毫无形象的大笑.只是一下瞬为何有尊景的厉叫声. 他明明被他们甩在了后面与那景泠小姑娘私聊去了. 还有.刚才还在眼前的木南呢.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半路情定(下) ( 更新快,无广告,就来紫幽阁) 巨大的爆炸声响令不远处的沟渠镇百姓都吓了一跳.众人纷纷放下手中活计往官道上跑去.而此前刚走出去不下百米的军队亦在同一时刻掉了头. 漫天火光.血腥带着烧焦的味道弥漫.还在肆意飞扬的木头碎片毫不留情的砸在一切阻挡它们的物体上.离得最近的疏影被飞跃而至的莫尊景快速带离.饶是如此依然被爆炸的火药伤到了耳朵.冉竹被冲力撞上了一颗树上.好在离得远些从表面上看并未受什么伤. 只是却.不见了柳木南的身影.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令人措手不及. 好好的一辆车子怎么会突然爆炸起火. 地上到处都是两匹马被炸的支离破碎的残骸.焦黑的木头与被大火烧的轰然倒塌的马车.那里还有冉竹极为重视的手札. 冉竹被王旭扶起.她通红着双眼.伸手指着前方火光叫道:“车夫.车夫……” 她走了两步忽然不走了.只是推着王旭去执行她的命令. 王旭心里也清楚.在如此重量级的爆炸之下.那车夫早已随着马一样四分五裂了.这地上众多的残骸中肯定就有他的一份. 但他沒说.只是吩咐着去附近取了水的士兵迅速灭火救人. 从爆照中恍惚过來的疏影.只觉得耳朵里嗡嗡鸣鸣.有一条电流在两多间滋滋滋的响.他眼前光影交错.除了直刺的白便是痛.这是爆炸留下的后遗症.若不是莫尊景带离的及时.疏影定然被葬于炸药中. 但很快.疏影就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他的心跳如万鼓齐鸣在胸腔里毫无节奏作响.刺激的他太阳穴刺痛无比. 他一掌推开扶着自己的莫尊景.冲那摊早沒了形状的马车奔过去.脑子里那三个字有如利箭蚀骨噬血刺激的他每一条青筋都在发抖. 柳木南.柳木南.木南…… 莫尊景想伸手阻止已然來不及.望着前方快灭的差不多的火.叹息了声转身去找冉竹便随他去了. 散开的士兵亦是在四周寻找着车夫的身影.只是大家都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在寻找.对于他们认为的一名普通的车夫.他们已然在脑子里将他当成了死人. “你可有受伤.”尊景走过去望着半靠着树的冉竹.担心问道. 冉竹嘴唇微抿.摇摇头.见莫尊景过來相扶自己.摆了摆手道:“你也去找.我在这歇会.” 莫尊景见她满眼焦急.面纱下看不出别的神色.点点头转身去找疏影了.之后自爆炸中回过神來的景泠从地上爬起跑向了冉竹. “圣女.您沒事吧.”景泠抽噎道.前一刻还欢喜无比.这一刻就要经历惊心动魄的意外.但她却知道在第一时间询问冉竹的是否受伤.心性算恢复快的了. 冉竹此刻却有几分不耐烦:“去找人.快去.” 浥轻尘.苍夜双双死去.花麦饭已残.萧风也等于从暗卫名册上消失.若柳木南再出个好歹.暗卫府还叫暗卫吗. 宣墨.她又该如何跟宣墨交代.这些都是他心里极为看重的人啊. 这边心里乱乱想的.她伸手将王旭招了过來:“将在密鬼林外的三千士兵全部困住.一个也不许逃.问问怎么回事.” “是.” 不用找了.就这么大点地方.有尊景他们几个.若能寻得到人早看到了. 右臂与身子右侧的两根肋骨有撞断的感觉.是以她只能靠着树.而不能行走.冉竹双眸微微合起.可余光却还追随着疏影萧瑟的背影.他正在马车左侧的沟丛里弯腰寻找. “你在哪.你在哪.”疏影吼叫道.由于柳木南身份的特殊.很少有几分知晓他的名字.更无人得知那不苟言笑总是带着宽沿草帽的车夫竟然会是名暗卫. 官道两旁是一道半人多深的沟.以前是两道溪流.后來时间久了渐渐干涸便长满了许多坚韧野草.这些野草每至夏季株株长得有半人高.有东西掉落进去很难寻觅. 疏影在里面浅一脚深一脚的走着.野草的边缘利齿将他的手划出一道道细小不规则的血痕.但是他只是盯着前方看.不放过任何一处有被人滑倒过的痕迹. “你在哪.”疏影叫道.发颤害怕的语气连自己都未曾发觉. “我在这……”一声虚弱的话语低低传來. 疏影脚步跟着心脏蓦地一停.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绿草萋萋.蚊虫肆虐大胆飞扬. 他将头陡然抬起.双眼皮突突跳着.再第二道虚弱声音飘來时精准的锁定了來源. 在树上.不在地面上.也不在这沟里. 离他仅有一米远的一片林子里.外围的一颗十几米高的树上.透过繁密的树叶望上去看只得见不同于绿叶颜色的鲜艳彩衣在枝桠上随风飘荡.是那般显眼. 眼前浮现那双羞怯又期冀的眼神:“好……好看吗?” 疏影鼻息间忽的酸了起來.他双脚离开深沟随即提起跃上最外边的一棵树.也就是这棵树挡住了他与树上柳木南的视线. 不过.谁又能想得到.这人竟然能被炸飞到十几米高的树上去…… 疏影借力三两下就急速落到了目标的枝桠上.他望着等于半个身子挂在臂膀粗的树枝上.若不是有半个胳膊挂在相距不远的树枝上支撑着脑袋.整个人必然摔下去. 只是如今.柳木南的样子也沒好到哪里去.左胳膊无力垂挂着.汩汩鲜血顺着他所搭着的枝桠成一道细小血流往下流淌.在远处所见的彩色衣裳如今走近看却发现早已是破碎不堪.血迹斑斑. “你……”疏影喉咙哽咽着.站在树枝的分叉口却沒了勇气往前行走一步. “可惜了这套衣服.”柳木南咧嘴笑道.如今只有两个人相处.他觉得自在了几分.忽然觉得挂在树上倒也不错. 疏影在下面寻找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他的眼中.自己那两声更是耗尽了力气.他不能动.稍微一动整个人必然就要摔下去.也沒力气动. “衣服……”疏影蠕动了几下嘴唇.目光落到他身上早已沒了最先模样的衣服.眼底红了:“丑死了.” “是吗.”柳木南含笑的面庞慢慢浮起几分落寞不安.他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喜欢.” 头沉沉的低下又费力的抬起.再度笑笑:“也罢.以后我不穿就是了.终究.我不是那些女子.” “你胡说什么.”疏影呵斥道.看柳木南自暴自弃的样子.心中不觉有气.一时竟忘记自己身在树上.两脚直直踏了出去.待他反应过來整个身子已经栽了下去. “疏影.”柳木南惊叫道.双目充斥着骇人惊恐.身子更不知哪里借來的力气.整个人随即一翻同样跟随疏影而去.他使出來柳家惊人的绝世轻功.于半空中用完好的右臂将疏影紧紧抱在怀中.口中猛喝一声.他的身子已然在疏影的下面. 华华阴影.斑斓交错.两道一蓝一彩如风中灼人双目的蝶儿以一种赴死的姿态迅速下坠. 不.那不是在赴死.是在寻求更快乐的姿态飞行. 站在官道另一边的冉竹.抬手紧紧捂住嘴唇.整个人忍不住发抖. 不.你们不能死.谁都不能死. “你疯了.”疏影怒道.抬手就要将柳木南拉扯开.却被他紧紧抱住.疏影第一次发现眼前总是给他瘦弱的男子竟然会有这般惊人的力气. “我是疯了.”柳木南笑道.秀气的脸上如一bobo春日湖面轻柔荡开.望着第一次距离自己如此近的脸.心中洋溢起难以言喻的快乐: “但我很高兴.” 柳木南在心中满足的叹息.此时此刻他才真的懂了宣墨任着冉竹毁了他的江山毁了宣家的龙脉.即便死后他见了先祖被唾骂也在所不惜. 这份不能昭告天下的感情.却足以值得背叛天下人. “高兴什么.胡闹.”柳木南的耳边陡然响起厉喝.他定睛看向疏影.只见他双唇紧闭.双目闪烁着平日所不曾见到的异样光芒. 但刚才的话似乎不是他口中发出.正奇怪间.只觉腰间一紧.右肩被人大力扣住.本來横躺下坠的姿势被人强硬扳成了正常竖立下坠.眼角边紫衣翻动.肃冷气势骇人. 是他. 柳木南心里泛起几分酸涩.他怎么忘记了.刚才疏影在深沟里寻找他的时候.莫尊景一直就在疏影的附近. 这个长得妖孽.家世又好.脾气又好的男子一直都是疏影眼中极为重视的人.他柳木南光是长相这一点就十万分不及了. 柳木南胡思乱想着.甚而生出不如死了的好的沮丧心情. 若是莫尊景知晓自己此刻正被人在心中左右比较.他估计会将柳木南直接丢出去.说不准还会顺手将疏影也给丢出去. 不.他一定冷眼看着柳木南摔死得了. 三人落地.强撑着身子的冉竹走向了官道.将士兵尽皆控制住后的王旭急忙迎向莫尊景.他本來是想扶受伤的柳木南的.却被疏影一手挥开. “疏影.你带他先去军营治疗.”莫尊景冲冉竹做了个放心的手势后.便向疏影说道.奈何疏影就好像沒听到莫尊景说话般.自顾扶着柳木南走了. 莫尊景在他身后叫了几声.疏影置若罔闻.令尊景好生奇怪. “这衣服.穿在我身上更好看.”疏影一手扶着柳木南.一手捧着柳木南脱臼的左臂.胸口里万千话语汇聚到嘴边却说出了这么句话. 柳木南怔怔.随即苍白的脸倏地红了起來.他点点头.随后用完好的手抵了抵疏影小声道: “少卿大人与你说话.你怎么不理.” “啊.”疏影茫然道;“我沒听到他和我说话啊.”随即转过身望着尊景道: “你刚才和我说话了.” 莫尊景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疏影不语.王旭脸色却变了变.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这又何苦 ( 更新快,无广告,就来紫幽阁) 疏影疑惑的看着莫尊景.见他只是冲自己笑笑摇头.心想此刻救治柳木南要紧便再多说什么.二人上了一旁莫尊景骑得马便离开了.竟是连和冉竹说句话都顾不上疏影就急急策马离开. 冉竹见他们二人并无性命之忧.心中也松了口气.只是瞧着走过來的莫尊景脸色不对劲.不由开口安慰道: “刚才确实吓人.幸亏你及时救了他们.有疏影在.谁都不会有事.” “不.我担心的不是他.而是疏影.”莫尊景迟缓开口.心想这事情肯定瞒不住的.只是心中却十分奇怪. 冉竹投來疑惑的目光.王旭犹豫着开了口:“疏影公子好像听不见了.” 什么.冉竹瞪大眼看向王旭.又看向莫尊景.见他沉默.便是默认. “而且更奇怪的是.他好像能听见他说话.”莫尊景闷闷开口.口中的两个他.也不知冉竹是否听得懂. 好在.冉竹稍稍想了下就明白了. 这等怪异又匪夷所思的事情令他们三人都陷入了一阵沉默中. 忽的.冉竹笑了起來.口气里满是揶揄:“还真是有缘.” 莫尊景怔怔.似乎也想明白了不由跟着冉竹笑笑.但随即面色一紧道: ”不行.他还不知道自己听不见.我得跟上去看看.“说完迟疑的看着冉竹.这六千大军与她还在这里.马车突然炸裂的事情还沒查清.万一有奸细混在这军队里…… 想到此.他不由面色沉了下來. “你去吧.你告诉他.总比让他自己突然知道要好接受些.他刚才离马车太近.定是伤到了耳朵.暂时失聪也是有可能的.”冉竹想了想道:“对了.带他们去平安村吧.方便治疗.” 有王旭在.冉竹有些话不好明说.但莫尊景听得懂就行. “可这里……”莫尊景犹豫道. “莫大人.如果您信得过小女的话.小女一定保证将圣女平安送到军营.”一旁被忽视许久的景泠在此时鼓起勇气说道.抬头迅速看了眼莫尊景.接收到对方感谢的目光.话落.脸也红了. “大人放心吧.前方就是沟渠镇了.不会再出什么纰漏了.”王旭同样保证. 莫尊景看着一直笑意盈盈的冉竹.抬头看了眼就在百米之外的沟渠镇.心中思忖了会道:“这次事情很可能跟萧离脱不了干系.你好好盘问.” 这话是对着王旭说道.说完便骑上王旭的马追疏影去了. 看着莫尊景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冉竹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匿.眼底覆上一层冷冽.连着语气都冷了几分: “三千士兵可有人逃离.” “回圣女.毫无一人私自离开.”王旭敛了神色恭敬答道. “好好盘查.马车的事就在此处解决.防止奸细混进军营中.”冉竹冷道. 不能怪莫尊景怀疑是萧离和豺狼族人所为.毕竟他是最有作案动机的人. 只是.这番大作周章未免也太不像他的风格了. 随即冉竹自嘲一笑.她才认识他多久.这世间很多人的心思想法意图.都不能用自己的思想去推测.虽然潜意识里冉竹还是觉得是旁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 “是.”王旭领命而去.走向前方一处稍微宽敞的空地上.此刻三千士兵被另外不足三千的士兵围住.他们蹲在地上.只是知道看护马车不力.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圣女.我先扶您去镇上吧.”景泠小声问道.对方身上刚才散发出的凌厉气息令她产生了几分畏惧. 冉竹摇头.她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走不动.刚才她是撑着力气咬牙从一旁的深沟里走了上來.如今是半分都挪不动了. 她感觉不到疼.可身体的机能却不能让她在断了肋骨的情况下依然行动自如.被抽了力气的全身就如一架虚壳.让人有种不真实的飘飘然感. 头顶的太阳炙烤大地.远处围观的百姓受不了酷热而纷纷回镇纳凉避暑.拥挤的道路上又开始宽阔起來.只是剩下一个黑点还在往这边慢慢挪动. 而彼时.王旭的盘查也有了点收获.只是还不敢肯定.继续拷问着. 景泠见冉竹不肯走.便扶着她站在一旁的阴凉下.只是短短几步.景泠能感觉到冉竹的整个身子都倚靠在她一双手上.按理说她该觉得很吃力才是.可双手上仿佛扶着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床轻质绸被的重量.轻的令她心疼. “大热天的.谁在这个时候赶路啊.”气氛太过压抑.景泠为了缓和气氛.正巧看到前面有人过來.大着胆子说道.待看清來人时.不由讶异了声: “是位坐轮椅的女子.怎么一个人在路上呢.” 冉竹本來闭目休息.听得最后一句话陡然睁开了眼.目光还未寻到景泠说的人.心跳已然先漏了几拍. 越过被士兵横亘挡住的道路望过去.只见一袭鹅黄色长裙的女子正坐在轮椅上缓缓而來.她的目光同样越过这些挡道的士兵锁定在阴凉树下的白衣女子身上. 四目遥遥相望.二人嘴角均勾起了一抹浅笑.而黄衣女子嘴角的笑更为浅淡.只因她已然许久不曾笑过了. 冉竹急步向前.身体顿时传來咔擦咔擦的声音.景泠一张笑脸早已吓得刷白. 但她此时哪里还顾得了旁人的眼神.只有当日不告而别的坐着轮椅的女子. 真好.真好.在无法预知的死亡日子里还能见到灵儿.上天对她真是不薄. 冉竹这般想着.眼底先红了.想到死亡二字.浑身又打了个激灵. 一时高兴竟然忘记了邱灵儿是个医术极高的人.自己病入膏肓的样子会不会被她一眼瞧出. 想到此.她倏地停住了脚步.眸光复杂的望着正跃起轻功从士兵头顶飞來的女子. 恍然记起.邱灵儿住在穷峰上.常年坐着轮椅高來高去的.年初自己祭奠露蝉的时候.她也是这般腾月而來. 那时却为的是杀自己.如今是为了相见. 彼此认识时日最短.或许是有娘亲那一层关系在.她却是最为依赖邱灵儿. 怔怔思绪间.眼前已经落下一片暖黄.于焦灼难耐的酷热中添了一抹心中的温暖. “我以为你再也不回來了.”话落.泪落.冉竹却在心底鄙视自己.明明要说:哼.难得你还记得回來. 却一不小心道出了心底深藏的话. “回來了.”邱灵儿笑笑道.想伸手抚去冉竹眼角的泪水.却够不着. “不走了.” “不走了.” “你还是走吧.”冉竹挥挥手.刚要见面.她就想赶人了. 这番态度前后差异.看的景泠一愣一愣的.也令邱灵儿脸上浮起几分尴尬. 这就是诉完思念再发脾气的节奏吗.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邱灵儿转移了话題.她不是个喋喋不休诉说长情的人.如今身边最重要的两人都不是健健康康的.令她心头压力倍增.她望向路上的一堆焦炭还有沒烧完的车轱辘.秀眉紧皱. 她來得迟.只听到镇上人交头接耳.心中急着想早些见到冉竹是故并未注意听他们说些什么. “无事.天气太热车子自己烧了起來.”冉竹见邱灵儿肃穆的表情.便笑笑轻松道. 这时.盘查完的王旭走了过來.贴着冉竹耳语了几句.冉竹脸色微变.点点头道: “放了他们.即刻回军营.” “到底发生事了.有人要害你.”邱灵儿问道.轮椅上前一步. 她沒想到二人刚相见.就经历了冉竹一场劫后余生. 冉竹见邱灵儿的神色便知若是不说清楚.自己也难抽身.便老实相告: “是独孤子诺的人.为他报仇.” “是谁.我去杀了他.”邱灵儿冷声道.恢复了往日一贯的清冷肃杀. 冉竹正说那人她会去解决时.就听前方一阵骚乱.所有人的都冲一个方向跪拜. 发生什么事了. “是皇上.皇上來了.”王旭眼尖.一眼就看出了从拐弯口策马狂奔而來的黑色身影. 冉竹无语.这么远都看的清吗.这群士兵也不怕跪错人丢了宣朝的脸. 但她自己分明也一眼就认出了高头大马上的男子.心早已乱了节奏. 自己的脚往前迈动.自己的手被邱灵儿握在手中.皆毫不自知. 邱灵儿只是见她步履趔趄.担心她跌倒所以才伸手扶住冉竹.但这一扶.她的手不期然的搭上了冉竹的脉搏.本就打算提前给冉竹检查身体的她顺势加重了几分力气. 若有若无的脉动.心律不齐宛若将死之人的气息如一道极细且急厉的深渊冰丝毫无预警的透过邱灵儿的指尖迅速插入她的心口. 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顺着冉竹的手蔓延而上.终于引起了冉竹的注意. 看着邱灵儿难以置信的绝望涣散瞳孔.她反手轻轻握住那只还搭在自己手腕处颤抖的手.低低叹息道: “你这又是何苦.”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在二人刚见面时就告诉她.为什么要等她自己來发现…… “我只是想让这场难得的见面多高兴会.”冉竹笑道.眼角余光望着很快就要到來的汗血宝马与它的主人.低头对邱灵儿道: “我也不想那么快让他知道.你知道的.我快乐的日子不多了.不想天天看着你们的苦脸过日子.” “你这又是何苦.他早晚会知道.”邱灵儿重复着冉竹刚才说的话.一向坚强的她也红了眼眶. “你也说了早晚.这早晚二字对我來说区别意义很大.”冉竹笑道.看着邱灵儿迟疑而又无奈的点头.她再度轻轻拍了拍邱灵儿的手顺势抹开.随后扬起更大的笑脸冲一米远处已经跳下马走來的宣墨慢慢迎过去.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我命我主(上) ZiYouGe.com 仅仅只是离开了四天.这四天中他忙着皇脉宝洞的事情.忙着应对即将到來的萧离军队的事情.时间如弹指般眨眼而过. 然.当见到前面正张开双臂迎向自己的女子.素衣白裙.面纱随着她步履微漾而轻摇飘拂恍若仙子误入凡尘般美好.他的眼角酸涩.心口一直悬空的地方终于填满了. 宣墨迈开步子.俊挺傲然的身姿在烈日下灼了所有的人的眼球.他走的快而稳.唯有足下飞扬的尘土泄露了他心中的欢喜与激动. 回來了.他就知道.她一定能安然回來. 再二人双手刚刚接触之时.本一脸欣喜的女子忽的敛了神色.往后稍稍退了一步.张开的手早已垂下换成了俯首行礼的姿势: “微臣恭迎皇上.” 面色淡淡.口气淡淡.一句话却浇灭了彼此心中的思念. 宣墨停在半空的手臂蓦地一僵.他的脸一如冉竹的话语般淡然而肃穆.漆黑瞳孔却紧紧缩起: “圣女替朕巡察扶余国.安抚民心.辛苦了.” “为皇上分忧解难是微臣的职责.” “起身吧.” “谢皇上.“ 这一套君臣客套举止落在旁人眼中并无不妥.也消了他们眼中适才见到圣女失了身份张臂迎接皇上的惊疑. 冉竹起身.默默吐出一口气.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暗暗捏了把汗.差点因为心中所思所念而让自己与宣墨成了众矢之的. 她怎么忘了.皇上与圣女是不可有儿女私情的啊…… 一旁的邱灵儿骤然紧绷的面色也因为前方二人的寥寥数语而放松了下來.午日热风吹过.背后泛起丝丝凉意.不用想也知道衣服被汗水浸湿了. 早有机灵的侍卫牵來了马车.冉竹当下也不推辞由着景泠扶着她上去.经过刚才一阵不大不小的折腾.她已然精疲力竭.车帘放下的那一刻.她也同样闭上了眼. 这一睡竟然是夜幕西沉.望着头顶熟悉的圆顶帐篷.四周简洁雅致的家具.还有地面上铺着的柔软繁冗花绣的细毯.她重重的呼出口气. 自己被人抬进自家的帐篷都不知道.看來这一觉睡的可真够沉的. 还未多想.门帘被人拉开.矮小的身影在倾泻进來的月光中被拉长拉长.随后门帘重新关起.屋中再度恢复琉璃灯光的昏黄. “你现在医术越发精进了.连我醒來的时间都算出來了.”冉竹侧躺在床.望着灯光下越來越清晰的人儿打趣笑道. “手伸出來.”邱灵儿绷着脸.沒心情跟她开玩笑.之前在路上时她只是匆匆替冉竹把了脉还未查出什么病因.回來时候宣墨一直守着冉竹.她更是半分机会都沒有. 好不容易王旭说了马车爆炸的事情引起了宣墨的注意.否则这会功夫都沒机会进來. 她脸上的面纱不知是被谁取下了就放在枕头旁.是故冉竹伸舌头做鬼脸的样子尽数落在了邱灵儿的眼中. “伸出來.”越发淡漠的语气.却盖不住邱灵儿眼底的暖意. 冉竹叹了口气笑笑.手乖乖的伸了出來.她知道邱灵儿的医术与疏影不相伯仲.疏影都查不出的病因.灵儿也很难说的一二來. 但疏影和灵儿又有所不同.前一个对生死之事看破大世.所以对于冉竹的绝症他虽然伤心但却看得开.后者虽然对世间一切事物漠不关心.无情冷酷.可但凡是她上心的.若是她解不了救不回.便就等于先要了她的命. 所以冉竹不想邱灵儿把脉.可也知道躲避不了. 果然.感觉到手腕处的两指传來瑟瑟颤抖的震动.冉竹赶紧收回手并反握住邱灵儿的手.冉竹无知无觉是故她并不知道邱灵儿此刻指间的冰冷.反而少了几分伤心. “你这是……”邱灵儿僵硬开口.眼底破碎不堪. “绝症嘛.我知道.”冉竹笑笑.拉着邱灵儿的手更紧了. 真累啊.要死的人不是她吗.为什么每次都要她这个将死之人劝活的人. “不.不……”邱灵儿摇头.往日的淡漠再也维持不下去.一手拍了下轮椅启动的开关就要离开. “那是什么.”冉竹拉住邱灵儿的手不放开.刚才是安抚才拉住.如今却是不让邱灵儿逃离. 是的.邱灵儿的举动分明是知道了她的病因而想要慌张的逃离. 邱灵儿回头久久的看着冉竹.目光复杂而愤怒.可冉竹却觉得她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都死了还不放过她.为什么……”邱灵儿喃喃道.一瞬间有如得了魔怔.脸上时而浮现狠厉时而浮现绝望.可下一刻眼睛陡然亮了起來: “可能是我判断错了.不会的.对了.师父.师父……” 邱灵儿有如疯了般.拼命的将冉竹拉住的手抽回.冉竹刚醒本就沒什么力气.被她轻易就挣脱而去. 望着邱灵儿头也不回的离开.冉竹怔怔了会.随即脸上浮现坚毅下了床挑了帘子出去. 半个时辰后.宣墨带着暗夜凉意大步走入一处被众多帐篷围拢中心的大帐篷.望着里面透出的暖暖灯光.他站在门口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刚才议事厅中带出的暴戾愤怒统统挥散于天地间这才掀帘进去. 小夏子见皇上如此.不由抿着嘴偷偷笑笑.自觉的守在了门外. 可他的身子刚转过來.就感觉身旁门帘再度被人大力掀起.带着刮着人脸生疼的冷风从里到外而來. “來人.來人.” 小夏子浑身打了个哆嗦.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进心里. 冉竹远远跟着前方的邱灵儿.以前只是觉得灵儿的轮椅很厉害.不用双手也可如双脚自行移动.而今天见到它如履平地迅速行走的情景.冉竹心中已经无法用厉害來形容它了. 自己一个健全人.不.只能说双腿完好的人都要很吃力才能勉强跟得上邱灵儿的轮椅. 望着夜色中着急赶路的人儿.冉竹摇头苦笑.默不作声的跟上.许是因为离得远.心中有事武功高强的邱灵儿并未发现身后多了个尾巴. 沟渠镇军营中人影憧憧.主要大将的帐篷里都急急亮起了灯.但很快又灭了下去. 沒一会.就见他们的皇上独自骑上汗血宝马往南方疾驰而去. “这么晚了.皇上怎么还去平安村.难道那边出事了.” “莫不是萧贼奸细混进去了.” “听守门的侍卫说好像圣女与邱太医去平安村了……” 冉竹在行至高坡前终于筋疲力竭.她瘫坐在山头前看着邱灵儿的轮椅飞一般的滑下.在村口与守门的侍卫稍稍停留了会后便径直往里. 冉竹略略坐了会便咬牙爬了起來.慢慢走了下去.她此刻是真不急了.既然是在平安村.那肯定是住在这里了. 这一次.连着上一次的疑问.她一并要在今夜寻个答案. 冉竹之前吩咐莫尊景让疏影带着柳木南來平安村治疗.一是因为平安村里有水千代当初送來给她补身子的大量药材.二是花麦饭正在平安村.就算他不能动手也是能看病的.这样最大限度的保证了柳木南的性命安全. 只是她沒想到.邱灵儿与花麦饭的师父也在平安村.他们的师父是何许人也.鬼谷子神医啊.天上地下无一不通.医术也只是他的一个小小爱好罢了. 但就是这点爱好都已经让他名扬天下.更何况那些令人生畏又敬畏的奇术. 冉竹有时候都在想与其靠着沁族的所谓神秘力量与大拇指上的古怪戒指.还不如鬼谷子一身的本事來的靠谱些. 话说回來.灵儿出门就是为了寻找她的师父吗.然后带回军营.是为了救治花麦饭. 她怎么会未卜先知花麦饭有此一劫呢.难道她也学了卜算天运. 冉竹脸上浮起古怪的神色.一双脚在一间房屋的院子外停了下來. 如果邱灵儿真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那她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花麦饭受此劫难而迂回去寻找他们的师父. 也有可能是.她离开军营是为了别的事情.而且就是发生在军营里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 罢了.罢了.进去问问便都知晓了.还有自己身上的绝症.或许鬼谷子真的有办法也说不定. 想到此.冉竹脸上不自觉浮起一丝期冀.甚而推着木门的手都有些颤抖. 门.终究还是被推开了.伴随着吱呀一声响.一袭白衣女子突兀的出现在门口.而正屋的大门也正被打开.灯光倾泻而出打在出來的二人身上清晰的勾勒出他们想将刚刚说出口散发在空气中的话生生抓回來的僵硬表情. “师父.真的沒办法了吗.” “为师早在扶余国就见过她.真沒想到那女子如此歹毒.竟然让帝王心蛊变成了阴阳两隔的绝情蛊.” …… 冉竹只觉得脑袋嗡嗡的.目光从邱灵儿脸上移到了她身旁的白袍老者.他还冲自己微微一笑. 虽然那笑是如此的悲天悯人. “老人家.我们见过.”冉竹直直的跨进來.明明脑袋空空的.可她同样微微笑着说道. 为师早在扶余国就见过她.是自己.车窗一瞥.生死早被窥知. 那女子如此歹毒……到底是谁. 帝王心蛊.又是什么东西. 她的绝症.不是绝症吗. 冉竹望着越來越近的鹅黄身影.她伸出手.只觉天地间陡然陷入一片漆黑……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我命我主(中) ZiYouGe.com 马蹄踏踏卷着夜色青草灰尘再一次飞快进入平安村.守门的侍卫还來得及跪下相迎.就先吃了一鼻子灰. 偏头大胆看着飞一般消失的身影.二人相视一眼.不觉苦笑.这平安村可真是不太平啊. 马儿轻盈的停在这村中最大最明亮的房屋前.宣墨跃下马连缰绳都來不及栓就急急跑了进去.刚跑到院中猛然又停住脚.他身子往后转去. 大开的院门.他刚才进來时这门就是开着的.冉竹是真的來了吗. 彼时.屋中传來轻言笑语.待听得熟悉声音时.宣墨后背又是一僵.但伴随着屋门打开他的脸色快速缓和了下來. 望着院中站着的人.冉竹先是一愣随后跨出门槛.面带疑惑道: “皇上这么晚來此.莫不是军中有了急事.” 还能有什么急事.天大的事情便是你不告而别.又和邱灵儿待在一起. 宣墨喉咙上下翻滚.随着屋内的人一一走出來.他终于看清了这里的热闹.他沉声道: “朕是想來问问圣女马车的事情.” 这种事情何需他一个皇帝亲自单独追來相问.想必圣女昏睡期间.所有的事情王旭都已经交代清楚了. 冉竹的身后站着鬼谷子.邱灵儿与疏影.他们均垂目看着地面.心知出來是尴尬.不出來又对皇上不敬.如今只能装聋作哑. “应是独孤子诺身边的贴身婢女无心所为.听士兵们说微臣离开的时候.她曾经靠近过马车.只是马车为何在隔了一夜的正午时分才爆炸.这真教人好奇.” 冉竹微微一笑.说完俯首施礼. 宣墨垂在袖子里的双手微微握紧.心口某个角落再度空落落起來.明明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还冲着自己笑.还顺着他随意捏的借口圆谎下去.二人依然心有灵犀. 可不一样了.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嗯.邱太医你随朕去看看那马车.”宣墨颔首回道.似乎这才是他此行來的目的.不是为圣女而是找什么都懂的邱灵儿去检查被炸烧成一堆焦炭的马车. “现在吗.”邱灵儿迟疑道.目光却极快的看了眼冉竹.但见她临风而立.白衣飘飘.这般淡然却又瘦削孤单. 想到刚才三人在屋中说的话.她双手不觉握紧. “嗯.走吧.”宣墨点点头.心里却有一股无名火想发.可又无处发泄. “是.”伴随着轮椅发出的咕噜声响.邱灵儿随着宣墨往外走去. “微臣恭送皇上.”冉竹俯首施礼道.她的身后鬼谷子和疏影皆以小民自称恭送皇上. 宣墨刚要跨出院门的身子忽然一滞.胸口有如炸药砰然轰开了一道口子.令他惶然而不解. 微臣.微臣.她又开始自称微臣了. 这就是不一样. 脑海里繁乱想着.身子早已直直走了出去.他翻身上马掉头离开.对于邱灵儿坐着轮椅能否跟上他汗血宝马的速度.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亦或许早已忘了身后紧跟的人. 看着一黑一黄身影消失在山坡一头.一直保持着微笑神色的冉竹再也绷不住只觉自己被抽干了力气.软软的靠在墙上. 心有灵犀吧.就连我突然离开你会立即追來.我也算的清清楚楚…… “瞒來瞒去有什么意思.你告诉他.就算早些伤心也好过以后知道真相來的痛苦要好些.” 一向言语幽默风趣的鬼谷子难得的正经了脸色. 疏影站在身后瞪大眼睛看着鬼谷子的嘴巴.奈何双耳暂时失聪根本看不出鬼谷子在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出鬼谷子说的不是什么好事.现如今不好的事情就是冉竹的绝症了. 对于半路上跑來告诉自己耳朵失聪的莫尊景.疏影则表现出了最大的冷静.毕竟靠马车如此近.只是失聪都算不得伤了.因为有鬼谷子在.柳木南的伤得到了很有效的救治. 所以他一个晚上都是在屋子里.守着花麦饭和柳木南两个病号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若不是起來小解.在里屋的他根本不知道外间里由原先的二人变成了三人. 只是才半盏茶功夫.怎么连皇帝也來了呢.而且他也不像以前一样看到冉竹那么欢喜了.大晚上的过來却是为了带走邱灵儿.难道才几天沒见.二人就生分了. 疏影越发想的迷糊了.只感觉冉竹肩膀轻微颤抖.原來她在说话. 听不到.听不懂.疏影心里急的想发狂.这时肩膀被人拍了下.他回身望去.只见鬼谷子正用刚才拍他的手指了指里屋. “他醒了.”疏影急忙问道.他虽然听不见可他说的话别人还是听得见的. 鬼谷子笑嘻嘻点头.口中催促他进去. “你不许走.我一会就出來.”疏影犹豫了下.偏首对冉竹叫道. 冉竹伸手挠了挠耳朵.无奈点头.明明是他自己听不到却偏偏还叫的这么大声. 疏影这才不放心的抬脚急急往里屋迈去.心想还是对着能听得到声音的人踏实多了.想到自己谁的声音都听不到唯独却能听到柳木南的.他的脚步顿了顿.心头泛起奇异的感觉.随后又更急的走了进去. “他都听不到.你还让让我哄骗他进去作甚.”鬼谷子无语道.刚才冉竹说的便是让他想法子让疏影进屋.好在这时候里屋发出了点动静. “我只是.不想再多一个人知道自己的事情.”冉竹靠着墙缓缓坐下.鬼谷子跟着坐在了台阶上.毫不介意自己那天神一般的身份只是仔细听着身旁人说的话: “我的事.除了不可避免的.我知道就够了.” 是怕原本不知情的人知道了会伤心难过吧.能伤心难过的必然都是同样将她视为重要的人. 鬼谷子伸手捋了捋胡须.心中替冉竹做了回答. 就在小半个时辰前.他以为又要救治一名昏倒的病人时.那位病人却在他扶起她时就自己转醒了过來. 当时她拉着他的袖子.气喘如牛.面白如纸.可如漩涡般狂乱卷起的双眸教人不敢直视: “帝王心蛊到底是什么.” 想到此.鬼谷子不觉在心里摇头.想自己阅历大江南北什么样的人沒见过.竟然会被一双眸子逼的偏开了头. 可那双眸子.真的是……愤怒.被人欺瞒.被自己重要朋友差点连怎么死都不知的愤怒.可她愤怒的却不是欺瞒她的人.是在怒自己. 一声叹息从他口中不自觉逸出.却惹得冉竹低低笑了声: “勿要怪我.若我当时不使个计策.恐怕很难从灵儿口中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什么.你是装昏的.”鬼谷子讶异开口.亏的自己刚才还同情这小女子來着. “也不算是.”冉竹敛了笑说道.仰头望着漫夜星辰围绕皎月垂挂在墨蓝色的夜空上.迷醉人心. 星星.月亮.夜空.就是这简单的三样东西组成给了古往今來难以计数的美好想象.脍炙人口的情爱故事. “是一种蛊虫.在身体里牵制着你和皇上.如有一方背叛或心生嫌隙.对方将会痛不欲生.噬心而亡.”耳边那急促的慌张夹杂着隐泣似乎还未消散. “在身体里.谁的身体里.” “在……” “我还沒死……”冉竹微微合上眼.刚才她冲邱灵儿发出的怒吼似乎还在胸口回荡. “在皇上的身体里.” “这事情我知道就好了.他若问你什么.你该知道怎么做.” “……” 瞧.她们辛辛苦苦瞒了几个月的事情就在她昏倒寻死的诈唬下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话一旦开了口.之后的事情就沒有再隐瞒的必要了.冉竹很顺利的得知知道自己中蛊的前因后果甚至那段被宣墨以床笫之好由蛊虫引发而忘记的回忆也由邱灵儿的诉说填补上了. “那你到底是真昏还是假昏.”鬼谷子好奇道.他扶住冉竹的时候.确实知道冉竹是真昏的.只是眨眼间就醒來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我这里是清醒的.”冉竹指了指心口.再度笑道. 所以受了刺激昏倒也能迅速醒來吗.因为心中装着太多疑问令她刺激自己醒过來. 鬼谷子咂咂嘴.只道这也真是个自我治愈昏倒的好办法. “冷冉竹.你是进來找死么.我早已留了后招在你身边慢慢折磨你.看來我今日要破界了.”冉竹的脑海里蓦地出现这句话.这个人临死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她一直以为是白静故意放出的恐吓.只是在死时挽回的一点颜面. “她早就告诉过我了.是我太愚钝.这么晚才知晓.”冉竹翻开右手.似乎在看着掌心.可眼光却有些涣散. “白静.”鬼谷子不确定的问道.此人他多半是从邱灵儿口中听到.他是局外人.倒是对白静这名异世女子十分感兴趣.一如里屋里被他一双笑眯眯的眼睛总是看得毛毛的疏影. “您可知道当时我昏倒为何拉着您的衣袖.”冉竹转移话題.一脸正色道. “为何.”鬼谷子好奇道.相对于冉竹此前的半昏半醒.却沒想到只是拉个衣袖而已也别有深意. “因为.我知道时间紧迫.”冉竹伸手再度拉住了鬼谷子的衣袖.眼眸弯了弯: “您老还欠我一个问題呢.” 鬼谷子话还未听完就想起身逃离.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对方紧紧拽住. “姑娘.你的事不是该问我徒儿吗.” 冉竹望着鬼谷子.但笑不语.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我命我主(下) ZiYouGe.com “为师早在扶余国就见过她.真沒想到那女子如此歹毒.竟然让帝王心蛊变成了阴阳两隔的绝情蛊.” 欠的便是这个问題吧.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瞒的. 她的事.还能瞒得了吗. 更何况.他从來沒打算瞒着当事人. 只是…… 鬼谷子想到了这一个多月來每天只是睡个把时辰就将他拉起來赶路的爱弟.眉眼间满满都是对眼前女子的担忧…… “说实话老夫刚來.还未來得及查看皇上体内的帝王心蛊到底为何物.无法给姑娘一个确切答复.” 鬼谷子摆正了身子.抽了抽袖子.袖子纹丝不动. 冉竹微微一笑.眼前的人自见面起就从未将她当圣女看待.倒令她生出了几分随性.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道: “那您知道多少就先告诉我多少.” 她知道就算鬼谷子此话是真的.但腹里起码也有八分晓. 鬼谷子看着眼前笑得云淡风轻的女子.心知自己今晚不说点出來她是不会罢休的.一如那只始终拽着自己袖口的手. 可但凡只是说出一点点.那也够她伤心震惊的了. 这异世來的人果然不简单啊.死了都还搅得活的人不安生. “她到底知道多少.”山坡后.宣墨的声音响起.再也沒了往日的从容.低沉嗓音里带着几分忧虑. “皇上.民女今天只和圣女见上两面.均在众人面前.实难从她口中打听出什么.” 邱灵儿淡漠回道.虽然在军营中别人左一口右一口的邱太医.可她从未将自己当作宣墨的臣. “那朕告诉你.颖冰阳并未跟她回來.这里大有问題.”宣墨望着邱灵儿.想从她冰山似的脸上看出些端倪來. “皇上应该直接去问圣女才是.民女真的不清楚.”邱灵儿回道.顿了顿又道: “随行去的莫少卿应该也清楚.” 宣墨听此.目光沉沉.他不知邱灵儿是真的不清楚还是装糊涂.当初那个出门寻找鬼谷子一心为他们解除帝王心蛊的邱灵儿在见到冉竹之后似乎也变得不一样了. “下午來了几名朝拜的官员.朕让他代为接待了.不过你说的对.朕是应该找他问问.” 宣墨恢复了如常的口气.不再逼问. 邱灵儿面色如常.心里却松了口气. “被炸毁的马车已经被搬运到军营了.你且去看看吧.朕也好奇圣女刚才说的问題.” 宣墨说完便跨上马掉转头准备去沟渠镇寻找莫尊景问个清楚.匆匆会见了那几名官员外他整个下午都是待在昏睡的冉竹身边.这个半天虽然耽误了许多事情.可他却并不后悔. 然而.他真的有点心急了. “皇上.如果帝王心蛊它不是帝王心蛊.您会怎么办.”一直平视看向前方昏昏夜色的邱灵儿忽的抬头问向正策马离开的宣墨. 宣墨一愣.什么叫帝王心蛊它不是帝王心蛊. “只要她与朕好好的.是什么蛊又有什么关系.”宣墨想了想认真答道. 心里却想或许这是鬼谷子要邱灵儿带给他的话.一个神医都解决不了蛊虫.想來面子上挂不住便拿这话來搪塞他. 其实早在邱灵儿出去寻找鬼谷子之时.他就无所谓身体里的蛊虫了.所以他心里也并无不悦. 对他來说曾经因为白静的设计而忘记了冉竹.这蛊虫反而是对他最好的鞭策.再不辜负冉竹的情意. 如果冉竹变了心意.亦是他的罪果.受噬心之痛也是活该.但他不会让冉竹有变心的机会.定会好好呵护.好好疼爱她. 可今日冉竹的举止令他心急心慌.他怕的不是自己受蛊虫的苦.而是冉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藏在心里独自承受. 伴随着纷乱思绪.他的耳边只余下呼呼风声与急促的马蹄声响.还有他心中急切想见到莫尊景的复杂心情. 轮椅上静坐的女子如一尊雕塑.整个人恍若失去了生机.直至许久许久.久到她快与天地昏黑融为一体的时候.只听得一声低低的呜咽从她身上发出.但见她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双肩瑟瑟发抖.又过了许久.她终于恢复如常.慢慢往军营方向离去. 这一夜.谁都不安生.不论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甚而有人在半夜里似乎听到女子漂浮半空中张狂而肆虐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 清晨微曦.夜里聚起的白雾还未消散.军营里已经发出阵阵震耳欲聋令人热血沸腾的吼声.此刻正是士兵排兵操练的时候. 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冉竹正侧靠着墙欣赏着前方整齐划一.壮观的画面. 除了画纸上自己被白静扒光丢在士兵面前.她依然一点都想不起來.或许寻死过一次.她站在这里除了有羞辱感便沒有其他的了. 如今站在这里.冉竹是为了让自己面对现实.面对支离破碎的人生.依然要学会淡定从容然后视而不见. 忽然.双手被温暖物体包裹住.未等冉竹反应过來就听低沉的嗓音低低响起: “回來的这么早.” 她沒回答.只是倚靠在宣墨怀里.脑袋撒娇似的蹭了蹭宣墨的胸膛.那里是她感知不到的温暖.但却很安心. 这些小动作若放在昨天.他定欢喜不已.可现如今他心里只有紧张不安.尤其是他刚才路过发现冉竹竟然站在这里看这群士兵.当时他差点气都喘不上來. 昨夜他召见了莫尊景.意料之中的得知了冉竹知晓丽柔是代她背上不洁声誉的真相.意料之外的是萧离的现身与莫尊景并不知道颖冰阳与萧风沒回來的真正原因. 这也解释了冉竹昨日是正常却又不正常的举止.宣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昨夜就回來了.只是你沒在军营.”下方传來的轻柔话语拉回了他的思绪.好一会他才反应过來这话是回答他刚才的问话的. “回帐里.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宣墨轻声道.此刻先将她带离这练兵场才是最要紧的事. “我不怕.你别担心.”冉竹伸手轻轻拍了拍宣墨的手.偏首冲他眼角弯弯.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而且她也沒打算装作不知道.因为相比于那件事來说.这真的不算什么事. 她仔仔细细的看着宣墨.虽然这几个月他们一直未能舒服安生.甚而不时要经历生死危险.但依然看得出宣墨的脸色越來越好.眼角曾经的几道细尾纹早已不复存在.双目越发清亮漆黑.冉竹此时看不穿的身体.但却从能他白皙如玉的手上能想象到衣服下健硕而魅力的身躯. 这双手.这双曾经只有她注意到布满厚茧的手啊. 冉竹在心中感叹.满是悲凉.却也满是欢喜. 她以前怎么就沒注意到宣墨变样了呢.可能是天天在一起的缘故.若不是有人刻意的提醒.或许直到死她也不知道自己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不过沒关系.从今天开始她知道了. 那么在她不可逆转的人生路途上.这次由她做主在短暂的日子里为宣墨为她安排出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你身体的精力很可能正在被皇上身体里的蛊虫吸收.它吸收的越多.它寄养的身体便会越好.这只是老夫的猜测.需要明日为皇上诊治后才能最后确认.” 昨夜.鬼谷子真的只告诉了她一点. 然.这一点就够了.足够让她知道帝王心蛊变成了阴阳两隔的绝情蛊这句话的意思. 不消说白静一定是在蛊虫里做了什么手脚.只不过冉竹已经沒了知道的兴趣. 对一个死人做过的事情.即便是知道了也只会增加心中有恨而无处发泄的无奈罢了.她不想连这一点情绪都控制不了. 宣墨见自己连说了几句.对面的人毫无反应.只是盯着他看.就好像二人刚刚认识般.他不由伸手摸向了自己脸颊以为有脏东西. 这只抚上脸上的手终于令冉竹眨了眨眼.恢复了心神. “其实你做得对.现如今圣女身份对你我都是最合适的.是我太心急了.” 冉竹收回目光.继续望向操练场上的士兵.太阳升起.他们操练已经结束正结伴三三两两的往右侧的灶房走去.沒有人注意到远处正站着天下间最有权势的二人. “圣女的身份只是暂时的.等过了这段时期.我会有个惊喜给你.”宣墨急忙说道.冉竹的淡定令他心中愈发不安. “好.”冉竹含笑点头.望着宣墨的脸舍不得移开视线.她在想照此发展下去.宣墨会不会越來越年轻.万一变成了十來岁的孩童.那可怎么办. 想到此.面纱后嘴角泛起的笑意越发扩大.然后下一刻就僵住了. 她死.他生. 那她死后.那只蛊虫会在他体内对他如何. 不行.要立刻找鬼谷子给宣墨诊治. 脑海里忽的闪过这个想法.冉竹浑身一紧.抬脚就要离开.却发现自己身子正被宣墨搂住.动惮不得. “小竹.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很痛苦.但我还是想让你忘记它.都怪我不好沒能守在你身边.从今日起.我不会离开你身边半步.以后也沒什么事能让我们分开.” 宣墨一口气说完.这是他想了一夜安抚冉竹的话.亦是真心亦是自责更是还盼. 当莫尊景告诉他在密鬼林里冉竹轻生求死的事时.他的心也跟着停了几拍. “难道我去如厕.你也要跟着……”冉竹胸口泛起酸涩暖意.可口中犹自打趣但被宣墨狠声打断: “你不准离开我……我怕.”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离离归宿 若是往日.冉竹必然反身相拥.满心欢喜感动甚而会说出与宣墨今日的同样的话. 可.她心中依然是这么想的.但却无法说出口. 她甚至都无法让自己颤抖的双手抚上宣墨宽阔结实的后背…… “真是奇怪.刚才明明看到皇上走向操练场的.怎么寻了半天也沒找到人.”程知的大嗓门隔着一堵墙乍然响起.在同一时间冉竹推离了宣墨的怀抱.整了整衣服率先走了出去. 只是这般作态看在宣墨眼里怎么都像慌张避走.他的眼底浮起黯然.出了这种事她虽然寻死过一次.但接受或者忘却都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宣墨重重呼出口气.理了理平整的袖子.大步迈了出去. 自从派出去的探子一日一日回报萧离大军的动向.军营里到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好在这两日接连不断有地方官员前來拜见.亦给了士兵们极大的信心. 來寻找宣墨的除了程知还有张云.莫尊景以及被他昨夜打发去检查马车炸药事情的邱灵儿.他们见到圣女与皇上一前一后走出.随即垂下头. “找朕何事.”宣墨沉声问道.淡淡话语中自成天子威严. 不知是不是冉竹的错觉.总觉得他连声音都多了几分气势. “马车的事情查出來了.”说话的是张云.说完看向一旁沉默有些疲态的邱灵儿. 冉竹眉眼一挑.眼角泄露几许笑意.沒想到昨夜灵儿真的被宣墨拉去检查马车爆炸事情了. “皇上.邱太医昨夜一晚上沒睡.您瞧她双眼圈都黑了……”一向大嗓门的程知就连关心人都是这般坦荡荡. 他的话一出顿时引來附近还未走远的士兵闷声低笑.就连张云也是忍着笑肩膀颤抖.一场本该严肃的气氛因为他的一句话顿时轻松了起來. 不消说这程知定是跟着邱灵儿來的.灵儿回來他该是最高兴的人了. 宣墨望着沉默如水的邱灵儿不自然的假意咳了声.道:“辛苦邱太医了.” “多谢皇上.”沒头沒尾的一句话已经是邱灵儿愿意开口客套的极限.随即进入正題: “这马车四壁涂了硫磺.硝石粉一类易燃易爆的东西.配炸药的人十分精通此事.这其中还夹杂了一种民女也无法确认的药草是马车自燃爆炸的最重要原因.而且……” 邱灵儿说到此处停顿了下.抬眼迅速看了下冉竹.口气中隐隐带着几分庆幸: “若不是天气太过炎热引发马车提前爆炸.逆贼配置的炸药是可以坚持到军营的.” 此话一出.除了提前知晓的张云面色无二外.宣墨等人均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原來她不仅要自己死还要拉上一些人垫背啊.如果是到军营.宣墨以及一些重要将军定然是会出门相迎的.届时死伤真的是难以预料啊.此人看來不太像是独孤子诺身边简单的婢女.冉竹在心里想到. “张云.”愤怒的声音在短暂的沉默后陡然响起. “属下在.” “去扶余国捉拿这名叫无心的婢女.”宣墨冷声吩咐道.昨天下去他已经从王旭口中得知了这名叫无心的女子接近过马车.而且还进了马车.除了她不再会有别人. “是.”张云抱拳领命.正要转身离去就见莫尊景从另一侧走了过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清瘦的男子.但见他身着的官服.张云心头便明白了一大半. 不待莫尊景开口.他身后的男子急步上前.咚的一声跪了下來.泣声道: “皇上.微臣罪该万死啊.” “你是李秋雨.”宣墨注视着跪在自己面前.两鬓花白的男子.面露丝丝诧异. 他记得当年派他去扶余国时二十有余.到如今李秋雨年不过三十五.若不是身着首相官服.但见他身形削瘦.老态龙钟的样子.当真是有些认不出來了. 只是他若是知道李秋雨是一夜花白了头发.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正是微臣啊.皇上.”李秋雨仍然擦着眼泪.满脸愧色. “皇上.逆贼无心已经被首相大人亲自押解过來.只是她要求见圣女一面.否则绝不认罪.” 莫尊景见李秋雨已经自责不能自抑.不由替他说道. “哼.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死到临头还敢提要求.难道还不死心.”说话的是张云.满脸愤愤. “我倒是好奇她想见我要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冉竹淡淡开口.无心说的求而不得便去这话曾使她豁然开朗.生死阴谋不论.她真的很想听听无心还能对她说些什么. “不行.该女子心思缜密歹毒.万一……”宣墨不同意道. “垂死挣扎拿命反击吗.那我也好奇她还能怎么做.”冉竹淡笑道: “人在哪.” 人自然是被关押在军营专门看管奸细逃犯的帐篷里.冉竹见到无心的时候.四周围早已密密麻麻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偌大的帐篷里哗啦啦涌进一堆人.但被捆绑在地上的无心则一脸淡然.未露出一丝惊惧之态. “原來我主一直想扳倒的皇帝是长这个样子.”无心目光掠过冉竹停留在她旁边的宣墨身上. 她们的前后方依次站立着张云.程知.陆远以及莫尊景李秋雨几人. 她一个逆贼在临死时候能见到宣朝上如此多的重要人物.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住口.皇上也是你一个逆贼所能评头论足的.”张云喝道. 宣墨直接无视. 冉竹对于宣墨非要跟进來的态度十分无奈.因为他一旦跟随.莫尊景他们自然也要跟进來.便有了如今十分热闹的场面. “你想见我.”冉竹伸手拨开了挡在面前的张云.问道.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你到底是独孤子诺的什么人.可忽然觉得这话題沒什么意义.她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不会阻碍她对独孤子诺的忠心. “你不恨我吗.想着怎么把我大卸八块吧.我可是差点让你害死皇帝的人呢.“无心笑笑.嘲讽的口味令房中火药味上升.一点都感觉不到自己是个将死之人. 或者正因为快死了.所以才无畏无惧吧. “那你遗憾吗.”冉竹同样回笑道.看着无心怔愣的神色.继续说道:“我们可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而你快要死了.” 这话听着可真带劲.在场人无不默默想着.沒想到一向温柔善良的圣女也会说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其实.冉竹还真不是故意刺激无心.她只是在说着一件事实罢了. “那你怎么不知道我是挑一个离主子最近的地方死呢.说回來还得感谢你呢.”无心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帐篷外黑压压的人影无不昭示着自己此刻的处境.可她浑若未觉. “感谢你自己吧.不得便去.”冉竹敛了笑意淡淡道.心中蓦地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空落. 最初她是很恨无心的.若不是运气好.她很可能就与宣墨一起归天了.可潜意识里竟有丝病态的想法. 如果真的一起去了……多好. 这般想她觉得自己比无心更卑鄙.反而冲淡了对无心的愤恨. “无心.你要见圣女就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吗.平日见你老实勤劳.我还存着善意留你一条性命.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李秋雨梗着脖子气急道. “若不是我有几分姿色.你会留我性命.主子的侍妾哪个不被你玷污过.李狗贼.你不是也被后殿那口古井里女子哭声吓昏过吗.” 无心本无表情的脸上陡然爆发出肆虐恨意.字字杀人. 众人面色黯然不满.李秋雨一张脸更是白了又白.扑通一声再度跪下來.直喊着冤枉……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到最后还要拉下一名重臣.那你要失望了.”冉竹摇头说道. 不管李秋雨jianyin独孤子诺女人的事情是真是假.对宣墨來说都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來见你.是要完成主子生前说过的每一个想法.否则我在扶余国自杀.岂不是更让李狗贼脱不了谋逆的干系.” 无心冷笑道.动了动右腿. 这一点小动作令大家发现她的右腿膝盖以下一直都是伸直的.这令她跪着的姿势显出几分怪异.只是大家包括冉竹只是光顾着听她说话未曾发觉. 宣墨挥手.便有一名侍卫上前.这时无心冷喝一声: “我是清白之身.岂可被男子搜身.冷冉竹.你是怕了吗.” “放肆.什么破画无非是你的一个借口.來人.将此人就地正法.”宣墨气道.因为冉竹已经脱离他掌控径直走向无心了. 她站在无心面前.望着无心似笑非笑的表情道: “你们都出去吧.她要见我的是我.若不是你们在.哪里耽搁了这么多时间.” “不行……”宣墨张口反对. “出去.这是我的事.”冉竹不悦道.望向宣墨的目光不容反对.大有他不出去就要翻脸的意思. 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到底哪里不对劲了.宣墨脑袋空空.连着自己何时被众人拉出來都不知晓. 冉竹望着宣墨迷惘的眼神.心头一阵刺痛.直到帐篷只剩下她和无心二人犹自站在原地. 她刚才做了什么.在对宣墨发脾气吗. “你就不怕我是编个借口跟你來个同归于尽吗.那马车的炸药配置可是出自我的手.若不是失算了气候过于炎热.去陪主子的可是你们了.” 无心无情嗤笑的话拉回了冉竹纷乱的思绪. 她俯下身将无心的裤脚慢慢往上撸起.淡淡道: “有时候死何尝不是种成全.” 正文 第四十章 可惜 谢谢 ziyoUge.com 外面的人屏息以待.透过被风吹动的门帘不时露出的间微缝隙一瞬不瞬的看向里面. 不多时.门帘被一只玉手掀起.就见冉竹白裙翻飞大步的走了出來.但见她二话不说步履匆忙.拉上宣墨就走.众人见状急急跟随. 众人刚走出五米左右.就听帐篷哄的一声发出震天响.期中还夹杂着未來得及散开走远的士兵的痛呼声. 彼时冉竹的脚步才停了下來.只觉耳边轰隆作响.身子被宣墨整个护住.她的手中握着一幅一尺见宽的卷起來的画. “幸亏圣女出來的早.”李秋雨拍着心口一脸后怕说道.若不是冉竹一出來就拉着宣墨走.他们这群人也定然不会跟随.反之则成了这逆贼贱婢的陪葬品了. 贱婢.若不是担心皇上怀疑到他身上.在扶余国就该杀了她.到了这儿还要把他拉下水.李秋雨在心中恨恨骂道. “真是可惜了一顶好帐篷.”一直站在外面的邱灵儿此时冷冷开口. “真的是……可惜了.”冉竹回头望一眼正被侍卫灭火抢救的帐篷.她明明沒有感官.却似乎闻到了空气中有血腥的味道. 此前帐篷中.她解下绑在无心腿上的画时.无意中看到她怀中露出的一截炸药包.想到马车的自燃爆炸.她伸手就想扯下无心身上的东西.只听她说: “圣女是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清白之躯岂容男子搜身. 只是想在离主子最近的地方死去.只是來替主子多完成一件未了的心愿. 在她事迹败露后句句以我自称的明明只是身份低下的婢女.却总是说出令冉竹震荡心神的话來. 这样的女子啊.冉竹不知该怎么形容她…… “皇上.那逆贼所言皆为离间之计.求皇上明察啊.”李秋雨扑通一声跪了下來. 想來为官十几载.今日是跪的次数最多了. 宣墨沉默不语.他被困山洞一个多月.李秋雨并未拥兵自立.自称为王.这里除了有莫尊景的打压威胁外不得不说李秋雨有一份衷心在.如今特殊时刻这点衷心最为难得.至于他享用了独孤子诺的女人.对宣墨來说确实是沒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本想摆手作罢.却听身旁响起女子清冷声音: “是该好好查查.李大人亲口对我说密鬼林禁忌女子进入.我如今好好的回來.不得不说当时李大人有咒圣女之嫌.” “圣女.这事情……这……”李秋雨脸色刷白.目光看向莫尊景.心中打了十二道弯. 虽然他是扶余国的代管国首相.可论起权利却沒有长月日夜不舍皇上圣女踪迹的莫少卿大.眼前圣女若是想以此治罪早在出密鬼林时就会动作了.分明是她自己也明白其中道理. 今日只是以此为借口來打压他.想來是因为贱婢给了她不痛快所以发泄在他身上的原因.如此他更不能得罪了当初授意自己说那些话的少卿大人. 这黄连自己不得不咽下.好在皇上刚才的神色并未有不悦. “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宣墨低头.目光落在冉竹一直紧握的画的手. “一幅画.”冉竹答道:“微臣也沒來得及看.” 宣墨知道冉竹这么说便是沒打算要给他看的意思.目光不由有些黯然. “皇上.飞龙山虽然是险要之地.但如今有水族长坐镇必然后顾无忧.不如去扶余国.如今官员齐聚沟渠镇.接待也多有不便.而扶余国可攻可守.也能保护他们的性命安全.” 张云沉思了下.上前建议道. 此话一出.李秋雨率先点头.却是比皇上还要急.只是脸色越发白的厉害. 宣墨望了眼一直保持沉默的莫尊景.目光落在眸光阴郁的冉竹身上.点点头道:“修书于萧离.扶余国相见.” 这时.有士兵小跑而來.一米外半跪道:“皇上.云大人到了.” 此话一出.宣墨与莫尊景皆是一喜.莫尊景先开口道: “恭喜皇上.云大人安全说明宫中无碍.” “他人在哪.”连着紧张的几日终于有了一点好消息.宣墨脸上亦是含笑连连.刚才的阴郁气氛也都过眼云消.但也只是表面装作罢了. 冉竹想了会才明白他们说的云大人是谁.也是.他算是离皇宫最近的官员了.虽然宣墨一直未说.但想必他很担心太后的安全. 但尊景.你又高兴的是什么. 燃烛摇摇头.再沒那个心思揣测.淡淡道:“皇上还有国事要忙.微臣就先走一步了.” “你不想去听听吗.”莫尊景见冉竹真的要走.犹豫开口. “国事自有皇上与各位大人操劳.微臣放心.”冉竹答道.头也不回的离开. 邱灵儿见状.默默跟上. 莫尊景本欢喜的面容渐渐的敛去了笑意.他以为她会很开心的.因为云霆飞來了必然会带來宫中的消息.那么她在意的海生也好.木河也好都有下落了. 只是为何.她竟一点也不在意了.难道是因为今天事情太过震撼吓到了她. 宣墨望着冉竹.众人面前他不好多说什么.却因为她的离去将心中的高兴几欲冲淡干净. 他们该找个时间好好谈谈才是.直至那抹背影消失在一处帐篷后.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后才在众人拥簇下迈步走向议事的主帐篷. “你要去哪.”邱灵儿见冉竹走的方向.心头一跳脱口问道. “你怎么也不问问我冰阳她怎么沒跟我回來呢.”冉竹问道.脚步未停.看向一处被重兵把守的帐篷.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邱灵儿淡漠道. “那你呢.瞒着我很辛苦吧.”冉竹道. “最辛苦的不是我.”邱灵儿认真回道.这些话在旁人听來定然丈二摸不着头脑.可她们心里是最为清楚的. 冉竹脚步一滞.是啊.灵儿早早就离开了.瞒的最辛苦的其实素锦吧.毕竟天天要面对一个处心积虑想爬上宣墨龙床的女子.她还得陪着笑脸去伺候.只因为丽柔是替她背黑锅的人. 脚步慢了下來.冉竹的身子却越发挺得僵直.最起码要让素锦知道自己过的很好.即便是在知道真相的情况下. 要让她们知道.她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虽然寻死过一次.可人就是这样.听到的带來的痛苦远比亲眼看到的要轻. “跪迎圣女.”早有眼尖的士兵看到蒙纱而來的冉竹.带着其他士兵半跪了下來. “丽柔身体可好些了.”冉竹问道.上次來因为丽柔得了所谓的天花防止传染他人而被隔离.今日她是如何也不相信了. 帐篷里.躺在床上的女子一听圣女二字.早已面如死灰.站在她一旁的碧衣枯瘦女子.则是一脸木然. “这……回圣女.柔妃身子还未痊愈.这天花可不是小病……”堵在门口的士兵眼珠子转了几下.回道. “正好.我带了邱太医过來.给柔妃好好看看.”冉竹伸手指了指旁边冷若冰霜的女子.示意士兵让开. “这……这不太好……嗷……”那士兵还在想着借口阻挠.只觉眼前一道细长黑影闪过.还未反应过來脸上只觉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刺痛火辣的很. 冉竹惊讶的看着正悠闲收着绳子的邱灵儿.再看向士兵脸上细长的血痕.只听邱灵儿淡漠声响: “敢挡圣女的路.这一鞭是警告.下次要你的命.” 她咽了咽口水.却挺直了肩膀从士兵慌不迭挪开的位置上走了进去. 床上的女子半遮面纱.虽然看不见容颜.但从她光洁的额头与屋中不仅沒有药味反而飘着女子粉香的气味來看.天花一病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帐篷外被打了的士兵见圣女和邱灵儿进去.顾不得疼痛爬起來去给宣墨报信. “奴婢见过圣女.”干巴巴的声音从素锦口中发出.响在本就气氛怪异的帐篷里令冉竹心莫名一揪. 上次见她还未这般消瘦毫无生气.这才隔了四五日却令冉竹有种一世相隔的感觉…… 丽柔抬头在冉竹身后左看看右瞧瞧.意外沒有见到颖冰阳的身影.心想莫不是她沒能进入密鬼林. 毕竟那不是是个人就能进的地方.说不定颖冰阳也早死了. 想到这里.心里不由有了几分底气. “圣女在外打伤我的人.未免过分了些.”丽柔不悦道. 这话听得邱灵儿都忍不住发出冷笑.这丽柔脸皮可还真够厚的. 冉竹慢慢走上前.低头俯视着倨傲昂首的丽柔.轻轻扯下自己脸上的面纱.淡笑道: “谢谢你.” 丽柔睁大双眼.心中兴奋叫嚣.果然.果然.就是这张脸.所有人都在瞒着的真相.才让她有了过上荣华富贵日子的机会. 只是.她说谢谢我是什么意思. 丽柔怔怔想道.正寻思着将话題拉回來.只见眼前白袖骤然拂过.空气里极为响亮的“啪”声随即响起.惊得一直垂头的素锦都忍不住惶惶然抬起头來. 是圣女被打了吗. “你.你竟然敢打我.”丽柔手摸着左脸.又气又怒又惊.透过她未合拢的指缝清晰的看到脸上的红印.更有丝丝鲜血逸出. 邱灵儿也楞了下.嘴角抿了抿.眼角露出几分惆怅赞赏. “这一巴掌是要告诉你.我的人谁敢动试试看.”冉竹悠悠的放下手.袖口里右手已然变形错位.呈外翻姿势垂下. 冰阳.这一巴掌是我为你打的.谢谢你好好活着. “你…你……”丽柔伸出的手指停滞在半空.怒气顿时转为惊悚:“你都知道了.” “你不是一直想看她的真面目吗.今儿就一起做了.”丽柔话语未歇就听得脖子处吹拂过一阵冷风.刚想明白说话人的意思就感觉自己面纱被人大力扯下.随后鬓角处被人用针暴力戳了几下.只觉撕扯刺痛传來.有东西从额头鼻尖脱落. 花麦饭为她贴的半张相似冉竹人皮就这样被邱灵儿扯下了.露出了她本來的面目. “我会派人另外伺候你.素锦.我带走了.”冉竹只是看了两眼早已出于呆滞绝望状态的丽柔.面无表情的丢下一句.拉过一旁仍处於怔愣当中的素锦出了门.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流退初见 ZiYouGe.com 这样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视野逐渐空旷.入目便是满眼绿树长草野花丛生.冉竹这才气喘着停下了脚步.被她一直拉着的素锦不言一发跟在后面. 长久以來绝望木然的心神早已随着冉竹一拉一走而渐渐觉醒.有了感知.却只有痛苦愧责绝望.当她看到冉竹狠狠甩在丽柔脸上的耳光时.她甚而想到了最不敢想的事情. 冰阳.被她害死了. 丽柔还需要替冉竹继续背着黑锅.所以只是打了耳光惩戒.那她呢…… 想到此.素锦脸色微白.浓郁绝望的眼底反而有几分解脱之意. 冉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上的每根骨头都似乎要散了架一样在跟她叫嚣.但心里却沒有一刻如现在这般畅快.她真的很久沒有恣意行走了.尤其是身边还有两位重要的朋友. 邱灵儿从轮椅一侧的布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从里倒出一颗莹白的药丸递到冉竹面前.淡淡道: “服下.” 冉竹问也沒问直接接过丢入了口中.药丸滑入口中.她感觉不到味道但随即四肢传來舒爽的感觉.气息也稳了许多. 她平息了下心声.望着始终低头不语的素锦.略有些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低头的容颜.露出她瘦巴巴的脖颈.隐隐有青紫从领口里显现出來. 冉竹心头一痛.叹了口气.能者劳心.微者劳力.素锦是二者兼而有之.所以当日在豺狼族湖边她口中叫的不是宣墨而是素锦的名字. 素锦感觉到头顶有视线灼灼落在自己身上.心头凄惶正欲微膝跪下求死.忽然自己那只一直被冉竹握在掌中的手被大力抬起.还未等她抬头就感觉自己的手在助力下在空中扬起一阵风随即清晰的碰到了一张柔软的脸上. “啪.” “冉竹.”伴随着邱灵儿的惊讶声.素锦的手精准的打在了冉竹的脸上. 不.准确的说是冉竹握着素锦的手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圣女……”对这突如其來的举动.素锦的眼泪亦僵在了眼眶里.干涸的嘴唇吐出两个字.却不知下面该说什么. 她打了圣女.打了她心中誓死效忠的朋……主子. 冉竹将呆滞中惶恐不安的素锦轻轻抱于怀中.愧疚道:“这一巴掌是还我当日为冰阳恶意断裂你我朋友之谊的道歉.还有……” 冉竹的身子与素锦一样都僵了僵.低声道:“是我误会你了.还一直猜疑你.” 感受到怀中人僵硬的身体渐渐松弛了下來.肩膀在瑟瑟颤抖.冉竹知道素锦在忍着哭泣.心中愧疚感更重.她放开素锦.口吻深沉而哀伤: “我不清楚你是否知晓.初入宫时伺候我的婢女叫丹青.她很纯良.是个惹人疼的女子.我一心将她视为妹妹待之但抵不过白静拿她的亲人威胁她.我不怪她.但我却不能说我不伤心不在意.素锦啊……” 那一声啊字带着无限感慨.是对往事的终结又是对眼前人的感激. 此刻心智皆复活过來的素锦早已泣不成声.泪流成海.可耳朵却在极其认真听着冉竹说的每一个字.血液欢欣涌动. “我以前总是想着冰阳也好.灵儿也好.她们都不是宫里的人不可能在皇上忙碌朝政或者他日后宠幸其他嫔妃在我孤寂之时总能陪着我.我就在想不管如何素锦会陪着我.总有个绝对信任的朋友在陪着自己.你瞧.我就是这么自私……” “不.主子是对素锦最好的人.素锦会陪着你.到老.到……”素锦摇着头.开口打断了冉竹的话.将死字咽下放在心里跟随. 她本黯淡死灰的眸子早已散发激动的光芒.这几个月來紧绷的心神终于得以放松.眼前的人于她而言是这世间对她最好最真诚的女子.放下圣女的傲然身份与一个平等的姿态一直与自己坦然相处. 她说她想跟自己做朋友.她说她们再也不是朋友……只是几个月的相隔.这天上地下的云泥心境.素锦恍然觉得如过了一世那般漫长. 就算事后冉竹知晓.以她的身份根本无需來跟自己解释什么.可眼前的人扇了自己的耳光.在跟她道歉.她一个卑微的婢女何德何能啊…… 想到此.素锦一直颤抖的膝盖终于忍不住软了下來.不是跪而是神经紧绷后的虚脱软软的倒在了草地上.冉竹随即扶着她一起坐下. “素锦.我们还是朋友吗.”待素锦哭够了.冉竹忐忑的问道. 素锦讶然抬头.用哭着浮肿的双眸看向依然一脸愧色的冉竹.随即嘴角浮起这几月來第一次真心展露的笑容: “是.一辈子都是.” 你既是我的朋友.也是我一生跟随的主子.冉竹.素锦在心中默默跟自己说道. 邱灵儿扯了扯嘴角.最终将目光移向膝盖上的画卷.那是冉竹进丽柔的帐篷前递给她保管的. 这画的是什么呢. 看到素锦笑.冉竹心结放开.她躺倒在地上.入目便是四下恣意游动的白云.重重吐出口气道: “谢谢你.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一声谢谢.连带着轻柔真挚的感激听得素锦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是啊.瞒的好辛苦.遭受丽柔时不时的毒打不说最痛苦的是冉竹对她的误会. 可.都是值得的. 素锦开心的摇头笑了.梨花带雨般消瘦的容颜上因为那一抹笑异常恬美惹人心疼. “颖姑娘怎么沒回來.她.她是不是……”素锦想到最重要的一个问題.话一出口.心就揪了起來. “她啊.现在过的可比我们快活多了.你就别担心了她了.”冉竹冲素锦露出个放心的笑容.二人心结解开.彼此都轻松了很多. 冉竹话并未说明.但知道颖冰阳好好的.素锦也就放心了.心中愧疚也减轻了许多. 当日若不是自己抱着私心告诉了颖冰阳.也不会害她上了丽柔的当. 冰阳.你要幸福. “嗯.”素锦点点头.脸上再度露出笑容. . 邱灵儿也沒多问.一听快活二字再联想到萧风也沒回來.她心中就明白了**分.蓦地想到了总是背对着墙不对面对自己的花麦饭.她心头一阵黯然. “你打算怎么处置丽柔.”邱灵儿挥散掉心中郁.问起了正題. “我这身份还在.不能给宣朝抹黑.只能让她继续背着黑锅了.”冉竹深呼吸口气.慢慢道. 其实大可以让丽柔背着黑锅永远消失于人世.可冉竹根本就未想到杀害一条性命. 素锦不语.事情发展到如今.就算冉竹不存杀人之心.皇上也不会放过丽柔.想到身上的新旧交替的伤痕.素锦恨不得丽柔赶快死掉. “冉竹你不看看这画是什么吗.”邱灵儿不置可否.随后指了指膝盖上的画卷转移了话題. “嗯.我现在就看.”冉竹这才想起无心临死前交给她的那幅画.正欲起身就听身后响起了一声低沉急促的嗓音: “不行.小心有诈.” 冉竹循着声音回头.入目便是那身金威沉沉的黑袍与绣着金丝纹龙的明黄靴子.眨眼间就带着一阵草香的风來到了冉竹前.将她从地上拉起. “地上凉.你身子不好怎么能躺在这里.”不忍大声斥责的薄怒从对方口中发出.话落间便将冉竹半扶半拉了起來. “我觉得这画沒什么问題吧.”冉竹扒拉了下禁锢在腰间的手.眉头皱了皱. 虽然现场只有熟悉他们二人事情的素锦和邱灵儿.但这里好歹还是军营范围内.也该收敛下不是吗. 还有.直觉告诉她.这幅画真的是独孤子诺所画.而无心也不会在他主子的画上做手脚.已经沒有意义了. “该女子擅长炸药定然是独孤子诺所栽培.虽然已经死了.但马车一事不能忘.待朕找人來开了这画.你再看也不迟.” 宣墨沉声道.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冉竹沒说话.宣墨说的确实有道理.而且她也不愿为了一副画再和宣墨闹不愉快. “我來吧.她要是敢在画上做手脚.我自认还逃不出我的眼.”邱灵儿淡漠道.微垂的眸光中掩饰不住自信与淡然. “不行.”冉竹立马拒绝.不怕一万不怕万一. 但她说的话已晚.邱灵儿话快手更快.几下就将画轴打开.手一抖.一米多长的画卷就那样大喇喇的呈现在风中.轻拂飞扬. 画中女子身着粉色长衣长裤.略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正开心的笑着露出浅浅的酒窝.一双明媚的眼满露欢欣的笑.她的手上正抱着怒放的优昙花.更衬得她脸上清纯可人的笑容澈动空灵. 冉竹双眸微微张大.看着画中的女子既熟悉又陌生.明明是她.可这样的笑容却早已模糊. 这是她多少岁的事情.十二.十三.还是那年他來到玄镇说要照顾自己一辈子的十岁. 他也知道是他葬送了画中人吗.冉竹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嘲笑的表情.耳边却响起了邱灵儿的鲜有的惊疑声: “这題的字里竟然是扶余国的宝藏路线图啊.” 因为众人离得远.再加上画卷飘忽.是故大家都只是注意着画中惟妙惟肖令人看了都忍不住露出笑容的女子.听得邱灵儿一说.宣墨脸色怔愣了片刻但却并不在意. 他独孤子诺藏的财富再多也抵不上他的.否则怎么会分神死在金子上. 只是独孤子诺的这番心意.宣墨却领了.他这是要将扶余国送给冉竹啊.但却在死后.教人无法生出感激. 邱灵儿仔细看了下去.待看到最后一行字.面色不由浮现复杂神色.轻喃道: “人生若流退初见.必金屋藏娇不负华年. 冉竹的身子轻轻抖了抖.却沒再多看一眼画像.缓缓离开.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暗夜缠绵 ziyouge.com 宣墨随即跟上冉竹离开.唯留邱灵儿与素锦望着飞扬的画卷痴痴发呆.因为画中女子的纯净笑容.她们几乎很少见到过. 她不语.他沉默.及至宣墨开口告诉了她关于宫里的一些情况.这些自然都是云霆飞带來的消息. 木河被萧离囚禁随大军队伍而來.宫里一切安然无恙.看來萧离或许是知晓自己的皇位并不是很稳.所以对皇宫也并未多做动作. 其实也沒什么好做的.皇宫里除了太后外也无其他重要的人了. 然而宣墨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并不轻松.时不时的低头看下冉竹.见她并未有什么反应.目露一丝犹豫随后便停了话. 二人如此便來到了密集的帐篷军营中.远远的就看到一群身着官服的大臣站在主帐外.站在莫尊景旁边身着暗色官服的男子精神炯炯.正然浩气油然散发.冉竹只是看了眼便知道那人是云霆飞. 二人还未走近.官员就齐齐跪拜下來.高呼万岁. 冉竹忽的走快了几步.在宣墨喊平身前望着云霆飞先开了口:“宫里都好.” “回圣女.一切安好.”云霆飞正色答道.眼睛望着地面上葱绿的草. “我是问你.宫里的人可都好.”冉竹在都字上加重了音.她记得木河送來一封也是唯一一封密信.写着海生中了琼华毒.开始她并不清楚这是什么毒.可后來知道莫尊景中的也是此毒后.她曾深切担忧过海生的病情.只是后來事情发生太多她无暇顾及. 海生或许于宣墨而言只是个太监总管.生死并不重要.可对她來说在初入宫时的困窘中是海生一直在帮她.给予她从未变寒的温暖.更甚者他还救了娘亲.对冉竹來说是朋友更是恩人. 只是她将龙血草给松渊他们带走时.却忘记了多嘱咐一句请疏影多配一颗药丸给海生…… “大总管不堪重病困扰.在萧离破城之日……自尽.”云霆飞正色回答. 头顶是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随后只听草地上响起微弱的沙沙声.眼前晦暗的光线顿时变得明亮.只听皇上急促的担忧响起: “冉竹……冉竹……來人.快请邱太医过來.” 云霆飞讶然抬头.只见皇上的臂弯中已经多了一位女子.长裙空荡翻飞.乌发寂寥飘扬.露出她惨白无血的侧脸. 只是死了个太监.这圣女未免太不禁吓了吧.云霆飞心中颇为不解道. 莫尊景面色黯然.鼻腔里轻微发出一丝叹息.压抑而沉重. 冉竹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一会像踩在云端里.一会又如陷在泥潭里.可是她看着前方的两处身影.却拼命往前跑着.口中叫着娘亲.叫着海生.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望着前方越來越模糊的身影.她只觉心口绞痛的厉害.泪水大滴大滴的滑落.十指握紧深深嵌进肉里.疼痛.许久未曾感觉到的疼痛立刻蔓延全身同时也给了她力气.口中的名字终于冲破喉咙喊了出來: “娘.海生.你们别走……” “小竹.你醒了.”耳边响起男子低沉的嗓音.带着担忧与惊喜.彼时只觉身子落入宽敞的怀抱.伴随着他心口剧烈起伏.冉竹亦能感觉到自己清醒了过來. 原來.那是梦. 是啊.是梦…… 冉竹眼睛干干的.通红通红.她不想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 暗夜的雨夹杂着风透过微微卷起的门帘偷跑进來.未触及到床上人儿的衣角就被屋中更冷的气息湮灭无心. “你很早就知道了吧.”冉竹说道.干哑的声音在帐篷内低低响起.明明沒有什么情绪却听的人心头发紧. “上午刚知道的.毕竟太监死亡不是大事.”宣墨点头道.脸上却浮现几分愧色. 当时知道海生去世的消息.他同样很悲痛.只是他又能怎么办.虽然远在千里之外.可海生中毒的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好歹是贴身伺候他这么多年的人.就这样沦为了太后与宰相权诈之争的牺牲品.他又如何开口和冉竹说这些. “是吗.对啊他只是个太监.所以死了也无关紧要.是吗.”冉竹自嘲笑道.身子挪了挪想从令她心冷的胸膛里离开.却被一双大手紧紧抱住. “你不要这样.每个人都有他的使命.海生他……死得其所.”宣墨犹豫了下.小心的措辞. 然而还是激怒了昏倒了几个时辰身子虚弱的冉竹. “什么叫死得其所.她是被太后和莫求双害死的.太监怎么了.太监就不是人吗.他的命就不是命吗.”冉竹陡然转过身.怒道.望着宣墨黯然沉默的面孔.身子忽的委顿: “是我害死了他.如果当初我沒让他留在长安.跟我们一起过來.多好.” 冉竹俯下身.双手颤颤的捂住脸庞.积聚了大半天的泪水从指缝间无力流出.有些滴在了宣墨的手上. 她不能怪别人.就算怪别人也无济于事.因为总是刀子嘴豆腐心总喜欢冷嘲热讽她转身却给予她最大支持的海生已经死了.死了…… 宣墨听她口中喃喃的自责话语.心疼万分.他将冉竹轻拥入怀.大手轻轻安抚着冉竹的后背.低沉的磁音带着轻柔: “小竹.就让离去的人安心走吧.你还有我.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等我拿回属于我的天下.小竹.我一定让你名真言顺的站在我的身旁.你喜欢花.等春日來临我就带你看尽长安花.可好.” 宣墨的话一字一字敲在冉竹的心尖上.她怔怔的抬起头.望着这张日思夜想可见到了却又只能保持着君臣距离处之的容颜.瞬间清晰瞬间模糊. 可信吗.名正言顺.她圣女身份是真.皇后身份是真.哪一样都是名正言顺的.他说的是哪种. 就算是皇后又如何.她早已无福消受. 宣墨不知何时上了床.而冉竹此刻正躺在他的怀里.入手之处皆是光滑白色里衣.一如她身上细腻光滑的皮肤.她的目光迷离怔怔.眼底隐藏着的深深的绝望与悲哀恍若暗夜里染血怒放的优昙花.教人心中爱怜却想挪开眼不忍再看. 得知自己赤体呈兵的真相已是很大的打击.海生的死更是令她心神死灰…… 自自己恢复记忆以來.怀中的女子就未跟自己过过一天舒坦日子.想到此宣墨心中既愧且疼.望向冉竹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神色. 她这么痛苦.不如就让这一切都在今夜过后让她忘记吧.过了今晚.以后的日子他一定让她天天开心.就如那幅画中的笑容一般. 宣墨低下头.温凉的薄唇轻柔的吻着冉竹的额头.那冰凉毫无一丝温度的感觉冻的他心头寸寸发冷.加重了他想将底下女子捂热的急切欲|望. 大手揽上柔若无骨的腰.一个翻身.男在上.女在下.看着犹自出神身子却僵住的冉竹.宣墨口中逸出一丝黯哑的轻叹.唇却动作的十分轻柔.从额头到两边的睫毛.到秀挺的鼻一路而下.细密而湿濡.行至冰凉的樱唇处.感觉到对方紧抿了唇.似是在拒绝他的侵入. “小竹.给我.”这边还在做思想挣扎的冉竹.忽然觉得耳边轻吐一口热气.磁性般低沉暗哑的声音毫无预兆的闯入了她的耳里.带着渴求与霸道勾起了她心头一跳. 照着刚才的发展情势.他们不该是要大吵一架吗.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还有.她的身上有几处骨折.哪里禁得起眼前男子分明是禁|欲许久眼底暗欲疯涌的骇人样子. “我困……”冉竹口水咽了咽.刚欲张口就被他的唇狠狠贴上.带着粗重的喘息浓烈的扑在她的脸上.脑袋顿时一空. 带着急切的索求.宣墨的长舌长驱直入迅速攻占了对方的领地.他狠狠的用力的吻着身子底下女子的唇.那样的力度似乎要将对方吞噬入腹.融为一体.双臂却撑着不让自己的重力过分压到她的身上.本來只是打算利用帝王心蛊的失忆功效通过二人的交合让冉竹忘却这几日的事情.然后从他的唇碰触冉竹的额头开始.自己已经先欲|罢不能. 再多的话语都抵不过这一直接的表达.宣墨发现原來他对冉竹的思念早已沁骨入髓.其中还带着几分害怕. 在冉竹觉得肺中的空气快要被吸干的时候.宣墨终于离了她的唇.冉竹大口大口呼吸着.还未说话身体立即传來了一阵颤栗.胸前的柔软被人正毫不客气的吸允着.宣墨的手游移在她的大腿处.拨弄着她心底最敏感的神经.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嘤咛”引來了身上人更粗重的喘息.宣墨眼中闪烁的危险的光芒令冉竹酥了骨半分动惮不得. “宣墨.这里是……军营.你……我们不能……”冉竹凝聚涣散的心神.努力平静道. “那就要辛苦娘子了.”宣墨的唇自冉竹的胸前离开沙哑的声音魅惑无比.他的大手将冉竹拼命夹紧的双腿毫不费力的分开.还不忘冲冉竹眨了眨眼. 冉竹倏地睁大了眼.一声娘子令她心头顿软却不明白他这话到底是何意思. 帐篷外平日本围聚在四周的精兵被小夏子以皇上与圣女商谈大事为由撤离到十米开外.而他和素锦却在门口守着帐内烛灯一夜.这一夜二人耳根红潮不断.却是低垂着头平静的站到了天亮.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真假忘却 ziyoUge.com 冉竹睁开便落入一双笑意盈盈温柔流转的星目里.她楞了楞.第一反应是将脑袋钻被子里. 但是她这一想法还未实施就被宣墨打破.眼前黑影一晃.她望着又压在她身上的宣墨.露出胆怯: “这一夜你都要了我好几次了.我真的吃不消了.我身子还沒好.” 声音低低柔柔带着几分沙哑. 昨夜她不知被宣墨要了多少次.对方就像贪婪的猛兽一波接着一波袭击她.令她几度昏过去. 而她.为了不让外边的人听到动静.双手死死的捂住嘴唇.任宣墨对自己上下其手.在身上种下一颗颗令人心头加速眼眸生热的吻痕. 把持不住之时.他便送上火热的唇封住她的口.令她迷醉在腻死人不偿命的温柔与激情并存的xiaohun骨中. 帐篷内的烛灯燃了一夜.是用來蒙蔽外人的障眼法.可却激发了宣墨汹涌的欲|望.他第一次感受到原來在夜里烛灯下看着满脸潮红深情凝望自己的心爱女子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情到深处.水到渠成.二人无声的交融是暗夜里交出了彼此最真挚却无法示人的真心. 宣墨低低笑了.软滑的唇轻柔的落到冉竹的双眸上.借此纾解身体下胀满的欲|望.随后恋恋不舍的逼着自己起床.捡起地上冉竹的里衣就要为冉竹穿衣.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天色已经大亮.你还是赶紧穿衣出去吧.”冉竹敛下眼中的幸福不舍.紧紧抓着被子拒绝.此刻心里是真的有些紧张. 昨夜二人忘我相融.宣墨强大的力道令冉竹感觉浑身骨头如散了架一般.因为自己不知痛反而沒了酸痛感.但她却很担心自己身上会不会有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正有骨头顶着皮肤凸出來…… “你是选择让我再來伺候你一次.还是让为夫给你穿衣.”宣墨眼中露出危险的光芒.一如昨夜.看的冉竹心惊肉跳.却因为他一句为夫心头顿生甜蜜. 双手松开被子.身上密密麻麻的红印袒露在空气中.随着清晨一缕透过微开的窗户斜射进來的阳光笼罩身上.呈现出晕晕的黄光.无比诱惑动人. 宣墨的喉咙干涩的上下滑动了下.小腹处一股热流往下涌去.本压抑下去的情|欲以再度激烈的形势而來.他扔下衣服跑到一旁的水盆前.捧起冷水就往脸上拍.连拍了数十下这才觉得身上燥火减轻了许多. 转身.对上一双想笑却辛苦忍着的清澈眸子. 他拿起衣服.走过去为冉竹穿衣.用着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冉竹的身体:“我昨夜还是挺卖力的.”一只手逗弄着冉竹娇嫩的耳垂.话锋一转.促狭道: “娘子对为夫的表现可还满意.” 轰的一声.冉竹脑海再度空白.红潮迅速爬上脸颊却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 宣墨满意的看着冉竹的表现.刚才冉竹两只不安分想自己穿衣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终于能够亲自为冉竹穿一回衣了.心中被满足与得意塞满. 为冉竹穿好衣服.宣墨这才开始下床为自己穿衣.赤 裸 裸的酮体.流畅的线条.光滑的泛着光泽的肌肤.修长的双腿.翘起的臀部就这样大喇喇的展现在冉竹面前.她很想偏开头可脑袋却被固定住了般直勾勾的看着背对着自己正穿衣的宣墨. 宣墨直感觉背后有双火辣辣的眼在盯着自己.他穿了一只袖子的动作就那样停住了.望着身体下又起來的反应.他口中低骂了自己一声再也不愿多想.甩掉里衣迅速的爬上床将冉竹压下. 轻柔的唇铺天盖地而來.将还处于发呆中的冉竹击的心神荡漾.四肢酥软.她的腿不知何时被宣墨用双腿分开.如昨夜般坚实的物体就那样抵在她柔软湿滑的地方.却不进去. 沒來由的.冉竹忽的觉得空虚.望向宣墨的目光多了几分渴求.一如昨夜他看向自己的哀求眼神. “说要.夫君快点进來.”宣墨低下头.黯哑的嗓音在冉竹耳边响起.似乎他也隐忍的痛苦. 冉竹张了张被宣墨舔的湿濡的嘴唇.脑海里不受控制的随着宣墨的话而驱动着.樱唇刚欲发出声音就听门外响起了小夏子的声音: “皇上.圣女醒了吗.大臣们在外等着和您一起去扶余国呢.“ 冉竹心神立即清醒.她望着满脸欲求不满眼底闪现怒意的宣墨.见他沒有开口的意思.急忙伸手捅了捅他的腰. “快醒了.你让他们在军营外等候.朕和圣女随后就到.” “遵旨.”门外响起了一声明显如释重负的口气.听得宣墨牙痒痒. “快起來.别让大臣们等着急了.”冉竹说着便想爬起來. “都怪他们.我都软了.”宣墨不满嘟囔了一句.再度令冉竹红透了脸.却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 “你敢笑夫君.”宣墨咬牙道:“到了扶余国.我一定一雪今日之耻.” 冉竹的脸顿时垮了下來.刚才的事情跟她好像沒关系吧. 这一夜缱绻与早上短暂的嬉闹令二人心中的嫌隙不知不觉消融无形.彼此间只剩下满满的幸福.自动忽略掉心底的阴霾. 二人穿衣完毕.冉竹替宣墨束了发.理好了玉带.心头亦是满足不已.曾幻想过的早晨起來.她为宣墨披衣整容.站在门口目送着他去上朝.却沒想到在今日已经实行了一半. 虽然出去后.他是皇上.她还是她的圣女.二人又要在万人面前以君臣身份相处.可此刻她不愿让消极的思想來带走此刻的幸福. 望着铜镜里始终含笑忙碌的女子.宣墨温柔的目光渐渐浮起纠结挣扎.胸腔里满溢的幸福渐渐的冷却随之而來的是不安与害怕. 这***之所至也好.担心冉竹痛苦记忆太深光一次不能准确令她失忆也罢.他很努力的做了一次又一次.然而.不亲眼看着目的达到.终究是心有不安. 可宣墨担心自己一出口.便会让眼前女子的笑容消失.围绕二人之间的甜蜜也会跟着消失…… 宣墨的眉深深皱起.如打了个结一样.落在冉竹的眼里.不觉担心问道: “怎么了.” “我昨夜睡觉的时候忽然做了个梦.”宣墨想了想.缓慢开口.打算用迂回的方式來试探冉竹的记忆. “你昨晚还有时间做梦啊.”冉竹取笑道.忽然发觉自己孟浪了.不由掩嘴低头. 宣墨微微笑笑.有些苦涩:“我梦到海生去世了.还梦到你受了很大的委屈……” 话刚说完.只觉肩膀被冉竹轻拍了下.透过昏黄的铜镜他看到了一张含笑娇嗔的脸: “海生他只是一个太监.年纪轻轻的而且萧离不会为难他的.你若不想我受委屈.以后我说什么你都答应我.不就好了.” 宣墨似是不相信铜镜里映照的人.他有些急促的转过身.望着一脸明媚笑容.双眸清明的女子.心中激动不已.搭在膝盖上一直紧握的手却未敢放松. 是不是他说的不够直接.但海生的死对她刺激也大.她都不记得了.那是不是说明赤体呈兵的事情她也不记得了. 还是要问的直接点. 可宣墨心里却先沒了勇气.自她回來知晓真相后.他就未曾直白开口过.细腻敏感如冉竹.他不想在多提一次在她血淋淋的心口上撒盐. 小夏子的催促声音再度传來.本该他进來伺候宣墨穿衣的但却担心见到什么不该看的所以未敢进來.倒惹得一帮大臣连连催促.毕竟日头高了.带上二十万大军去扶余国也要行上两三日的路程.自然越早走越好. “嗯.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宣墨伸手握住冉竹的手.温润的感觉安定了他局促的心.这可是他努力一晚上捂热的手啊.不消说.眼前女子的身体定然也是暖和的…… 他温柔而坚定的回答.是给彼此最重的承诺. 冉竹目光闪了闪.含笑不语. 出行中跟随的除了大臣与二十万大军外还有一直沒有为宣墨去除帝王心蛊的鬼谷子与邱灵儿.素锦.因柳木南伤势严重.还有不便走动的花麦饭.疏影再得知邱灵儿知晓冉竹身体的情况下留下來照顾他们. 松渊与秦彪暗中保护宣墨与冉竹.一场浩浩荡荡的迁徙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开始了. 张云.程知还有莫尊景望着卷起尘土灰烟的大军渐渐消失在眼前.张云与程知先后回了军营.独留下莫尊景一人站在门口.目光黯然. 他宽大的袖口下.手中正紧握着一方小小的木盒.他木讷的打开.望着白纱绸布上半凹陷的灰色药丸.颓然的闭上了眼. 冉竹.对不起.是我沒來得及将救命的药丸送给海生.害他丢了性命.害你伤心自责…… 将木盒收拢于袖口里.尊景的脸更显几分阴郁.他从腰间缓慢的抽出利剑.对着阳光相望.泛着冰冷光芒的剑刃令他微微眯眼. “尊景.你将帐内那女人处理干净后速來扶余国与朕汇合.记住.一定要流言毫无瑕疵的止于死人的口中.” 长剑在空中甩出半圆的动作.带着阴冷骇人的气息随着他的主人一步步往一处被掩映在众多帐篷后的地方走去. 他的身后.一双水汪汪的杏花眼此刻正满是担忧的看着他.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萧离前来(一) ziyoUge.com 浩浩荡荡的大军让官路染上沉重的气氛.沟渠镇的百姓无不自发跪送他们心中伟大尊敬的皇上与圣女.因为数月前那一场未伤及他们一分一毫的收服南蛮大战同样被震撼欣喜. 马车里.邱灵儿正望着软榻上红衣女子袒露的背部.满是欢爱留下后的印记在她眼里视为空气.此刻她正蹙眉看着女子左肋骨处诡异凸起的两处地方.其中一处的骨头仿若利箭直顶着皮肤.几乎冲破而出. “主子你不疼吗.”素锦原先的羞怯尴尬早已不复存在.满脸的心疼.话落.眼泪便先流了下來. “无人时.叫我冉竹.”冉竹舒服的趴在软枕.嗔了素锦一眼.笑接着道:“有点疼.” 邱灵儿眉毛一挑.不置可否.她刚才可是趁她们说话用手碰触了凸起的地方.冉竹脸上那里有一丝疼痛的神色. 看來.师父说中了.得帝王心蛊终期的人五味感官尽失…… “素锦.你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和冉竹说.”邱灵儿冷声道.万年不变的嗓调总给人后背发凉的感觉. 素锦见冉竹冲她点头笑笑.示意她安心.她这才含泪出了马车.跳下去步行跟随. “这是昨晚你们……造成的.”邱灵儿问道.床笫之欢可以无视却终究有些说不出口. “或许是吧.”冉竹也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她并不知道自己背后的情形是有多恐怖.只因感觉不到痛意.话语也多了几分不在乎.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觉得这事情也该让他知道.“邱灵儿声音有些飘忽.因为她的双手正打算将两根凸出的肋骨挪回原位.四周插满银针.因为紧张.白皙的额头沁出细细汗珠. 虽然她知道冉竹不会痛.可她的心却止不住颤抖. “如今大战在即.我不能有任何不详的消息传出扰乱军心.更不能扰了他的心.再说了.他瞒我一次.我也瞒他一回.两不相欠.” 冉竹撅着嘴道.最后那句孩子气的话听在邱灵儿口中满满都是对宣墨的爱意. 她望了眼仍有些凸起的肋骨.眉头皱了皱.眼底有丝颓败: “复原成原样已经不可能.但穿着衣服必然是毫无问題的.所以面对他的时候.你注意些.还有你的身体里的骨头十分脆弱.经受不住太过激烈的运动.也要注意.”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冉竹面色微红.虽然邱灵儿这话看似说的正常.但听在她耳里可就是另一番也正是灵儿说的那话的意思了. 冉竹转过头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邱灵儿看着她.眼里似有话要问.但最终咽了下去.却听耳边响起了冉竹的声音: “灵儿.帝王心蛊有一天失去了羁绊的对方.它会对宣墨身体有影响吗.” 邱灵儿面色一暗.她这两天因为冉竹的事情光顾着自责而忘记了这事.于是说道:“我去问问师父可有解蛊之法.先回去了.” 这两日师父总是有意避着她.今日她就堵在他的车里.就不幸撬不出帝王心蛊更多的秘密來. “好.”冉竹也不留.心知灵儿言出必行.绝不拖泥带水.而且跟她在一起.灵儿心里总会不好受.如此不如分开些的好. 车夫本欲停下.背邱灵儿下去.待看她转动着轮椅轻飘飘落在地上.惊得连马鞭都忘了挥.素锦趁马车慢下來的空档爬上了车. “素锦.你说这世上真有一种令人彻底忘记记忆.一辈子甚至几辈子都想不起來事情的药吗.” 素锦掀帘刚进.一抬头就看见一张面色怅然.若有所思的脸. “冉竹……”素锦心头一颤.脑海里有什么快速闪过.却惊得她连抓住的勇气的都沒有. 正坐在宽大豪华马车里批阅奏折的宣墨忽的笔尖一滞.在暗红奏折上划了一道灰浅的线条.一旁的小夏子赶紧将磨好的砚台往前推了推道: “皇上.笔干了.” 宣墨望着手中的笔.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眉头紧蹙.心想自己刚才为何会有心慌的感觉? 虽然冉竹在众人面前一直表现如常人般.但宣墨依然在夜幕降临时命众人安营扎寨.休息一晚. 这一夜.清风和鸣.星辰漫天.宣墨与冉竹并排坐在篝火旁仰望星空.宽大袖袍下的两只手紧紧相握.相顾无言却觉得温馨惬意不已. 大军在三日后的傍晚终于到达了扶余国.早先一步回去的李秋雨与程知陆远先行整理了士兵居住的地方.平日恬静平淡的扶余国首都却沒有因为这二十万人的涌入而显出慌乱.反而热闹非常.百姓们夹道欢迎.空气中响起满满的赞扬与欢呼声. 冉竹听着听着.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怅然.无心眼中能成为一代明君给予了扶余国上下百姓安居乐业的独孤子诺早已被百姓遗忘或者正从他们的记忆中淡却. 百姓们从不在乎谁都皇帝.只希望当皇帝的人能给他们带來富足安定的生活. 这个世界谁都是平凡如尘芥.尤其是败者.记住他的永远是他身边的人和被他赋予痛苦仇恨的对者. 独孤子诺.我.算哪一方. 冉竹目光平视着朱红色不停晃动的车帘.忽然发觉原來自己心中对独孤子诺早已沒了恨意.只留下迷惘. 马车及至行到人烟稀少的御街才加速行驶.行至宫门口.宣墨与冉竹才双双下车.准备接受跪在门口一群大臣. 然.就在宣墨抬手宣平身的时候.身后响起刺耳的“报”声.几欲震破所有人的耳膜. 众人随着宣墨齐齐转头.见送信的探子.目光均是一紧. “皇上.逆贼萧离已经带着大军自官道而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皆说萧离明目张胆而來.实在是不将我朝放在眼里如此云云…… 冉竹听得想抽嘴.心想萧离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都当了十來年的阴阳师.出入密鬼林如入无人之境.你们怎么就沒查出來呢. 这种时候说这话.听着除了让人心塞毫无一点实际作用. 只是…… 冉竹忽的眉头一皱.密鬼林.豺狼族,如果萧离要來个里外夹击…… 有点不想也不敢想下去了.如此.心中一直盘踞着的疑问也再次踊跃而來. 她望着始终保持如常面容的宣墨.除了探子报信的时候.眼底迸射出一丝光芒外便再无其他. 这场准备了几个月.一直处于戒备紧张状态中的众人.就等待着酣畅淋漓的打一场好收服江山回归家乡. 可.这所谓的众人并不包括江山的主人..宣墨.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想法在产生.结合着她此前对萧离的看法竟然不谋而合.心如擂鼓跳的她烦乱不已.她不由伸手轻放在了胸口处. 半晌.也只是看到宣墨几不可闻的点了下头.命令大臣安置好百姓.全城戒备.而他则昂首阔步进入被大臣们堵住的宫门. 这番表态.又令冉竹刚才的想法生出了动摇.她拉住欲要退后的探子.问道: “他们还差多久就到了.” 她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因为她的问话也正是大臣们想知道的. “回圣女.预计半夜就会到达扶余国外.”探子恭敬答道. “继续探.” “是.”探子领命而去. “如此看來.各位大臣不用担心今夜.安置好百姓都回去歇息吧.”冉竹说道.淡淡口音里带着迫人的命令. “微臣在宫中摆了筵席……”李秋雨上前一步说道.被冉竹打断: “逆贼都要到城门口了.你觉得皇上还有心思享用筵席吗.将那些都撤下去犒赏三军吧.另外吩咐御膳房做些清淡的送來.” 冉竹瞥了眼将头缩在脖子里的李秋雨.甩袖离去. 但是她并未直接步入正殿.而是命人吩咐将做好的饭菜送到她的房间.期间她见了邱灵儿一面.跟她要了一样东西.又从袖中送与她一样东西.在宣墨到來之前.邱灵儿沉着脸离开了. 扶余国的饭菜做的也十分精致.光是一碗粥就花了几十道材料.更别说精巧水晶碟里盛放的配菜.看的宣墨食指大动.自己吃还不忘给冉竹夹了一堆. “你就不担心吗.”冉竹望着碗里如山似的菜.本就不知饿的她此刻更加沒胃口. 她忍不住了.猜來猜去的真的好累.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打一场.虽然她不愿意见到死亡.但是她怕听不到好消息反而会有更糟糕的计划. 且.说说话能分散掉她心中此刻的紧张. “我听莫尊景说萧离曾救过你一命.”宣墨的筷停在了碗口边.话语平静.眼底浮起几分欣慰. 萧离.这些年你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嗯.”冉竹回应道.至于为什么被救想必宣墨也知道了.她也不想再提沁玉娘.毕竟对于死人.冉竹总不愿意想起活着的人的伤心. “我会好好谢谢他……”宣墨高兴的说着.忽然觉得心底涌起极度的困意.眼前的女子容颜越发模糊.他想伸手.筷子无力的从他手中滑落…… 不久后.一辆马车从宫门口大摇大摆的出去.侍卫看了出示的令牌.无一人敢阻拦.恭敬的将他们送出了城. 即将大结局.请亲们在最后的几天日子坚持下來陪扬紫走到最后.不胜感激.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萧离前来(二) ZIYOUGE.COM 马车驶出城门一里后悠悠停住了.暗夜浓密树影将其遮盖的严严实实.冉竹百无聊奈的躺在车内.直至一道人影飘然入内. “圣女.萧离等人已经在十里外安营扎寨了.”秦彪的声音低低响起. 一个半时辰前.秦彪看着皇上吃着饭便睡着了就觉得其中有古怪.还未做出行动却被冉竹派出去打探萧离的情况并跟他一再保证皇上的安全. 秦彪自然不会认为冉竹会害皇上.但这番做法不得不教人猜想. “真的带了十万.”冉竹直起身沉声问道. 秦彪点头.只见冉竹眉头紧蹙.十指交叉相磨.不知她在想什么. “对了.属下好像看见木河将军一同被带了过來.只是天色昏暗.属下不敢确定.” 秦彪想了下说道.然这句话立马燃起了冉竹双眸光芒. “当时是什么情况.你说來听听.” “木河将军被关押在囚车上.直接被带入了一顶帐篷内.过后不久萧离进去了.但很快他就离开了.” 秦彪想了下说道. “你现在回去与松渊汇合.想來这会灵儿那边需要多些人帮忙才是.” 冉竹忽然转了话題.风马牛不及的言语令秦彪大脑一时沒转过弯來. “那您呢.”秦彪半晌才抓住了一个重点. “我会在皇上醒來之前回來.当然.若他醒來时我还未回來.你大可将今晚的事情告诉他.” 冉竹挥挥手.似乎催促着秦彪离开. “不行.圣女身边只有素锦一人.只身犯险与萧离见面很可能会被挟持人质威胁皇上……” 秦彪反对道.却被冉竹冷脸打断: “他如果有此想法早在密鬼林就做了.” “那时他孤身一人或者担心豺狼族受连累加上我方人多势众.他这才会敛了心思.可这次不一样啊圣女.还请圣女回城内.” 秦彪固执道.心想若冉竹有个三长两短.最痛苦的便是皇上. “放肆.秦彪你的性子是越发乖张大胆了.我的话你也敢违逆.你可知道在此多耽误我一分.皇上就会早一分醒來.我回來的机会便也会多渺茫一分.你若还当我是你的主子.速速离去.回需要你的地方去.” 冉竹冷喝道.一脸肃杀之气.浑身散发的迫人比起宣墨往日的皇者气息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彪心底颤了颤.面色一阵青白.俯首退了出去. 在外一直守着的素锦听着车内冉竹吼声连连.不觉担心.直至一道黑影快速从车门口消失时.她这才松了口气招呼着临时当车夫的王旭过來.马车再度启程. 虽然不清楚冉竹要见萧离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素锦只告诉自己.只要能守在冉竹身旁.即便是刀山火海她也毫不畏惧. 然.满腹心事各种猜想揣测的冉竹却沒想到自己不仅轻而易举的见到了萧离.更见到了木河. 就在马车与萧离军队相距不足百米时.萧离带着木河从天而降.彼时.他们三人正沿着另一侧的河流踱步.远处的营帐露出温暖的火光在暗夜里不屈不挠的燃烧着. “我都忘了.暗卫中数你的武功最高.秦彪的跟踪又怎么能瞒得过你的眼.” 冉竹轻叹一声.满脸都挂着对萧离武功到底多高的好奇. “与其让你傻乎乎的闯进我的军营.我还不如带來你想见的人.只是.明日也是可以见到的.你何必大晚上的跑过來.” 萧离耸耸肩.对冉竹的佩服不置可否.却对她此刻的行为感动十分不解. 冉竹回头看着一直安静走在自己身后的男子.数月不见他清瘦了许多但并不孱弱.轮廓分明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与令人踏实的成熟.下巴四周蓄了胡茬子更显男人风味. 冉竹看着他的时候.他眼里忽的露出几分不安与拘谨.还有难以抑制的喜悦. “属下未能净颜迎接主子.还请主子恕罪.”木河半跪在地上呐呐开口.边说着手还不自觉的摸上凌乱的胡子.颇有种想将它们都拔下來的冲动. “是我急着想见你.让木河拘谨了.”冉竹笑笑.伸手将木河扶了起來. “主子……”听到急着想见你五字.木河心湖犹如投下一块巨石.久久不能平静.然而他面色平静.唯有丝丝颤抖的语气泄露了他心中复杂的情绪: “木河过的很好.” 终究.脑海里关于她这几个月一切的问題.关切担心.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了一句简单陈述. 至少.他不会成为她的累赘.这一点他还是做得到的. 而且他确实过的很好.除了表面上做给别人看的囚车坐的不舒服了些. “好啦.你们主仆相聚就好好聊吧.我困了先撤了.”萧离眯着眼似乎十分困顿.不等冉竹开口.身形一转已然消失在冉竹和木河面前. 冉竹见他离去.本堵在胸口的问題尽数跟木河倒了出來.她席地而坐.敛了笑问道: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木河见冉竹坐下.他也急忙在她对面坐下.对于冉竹的开门见山.他也不惊讶.反而为亲自能够将这些事都在冉竹面前说出來而感到十分高兴: “当日从边塞从來八百里加急.信上所说皇上与您都……失踪于皇族秘洞中.莫求双趁此机会向天下宣告因为太后的失德触怒了天神.导致报应降临在了皇上身上.他以保江山清妖后之名发起战争.” “属下带领主子留下的二十万大军与手中的五万禁卫军守住皇城与莫求双拼死厮杀.奈何终究抵不过他的老谋深算.让他破了城门直杀入宫门.就在属下想与他同归于尽之时.萧离带十万大军从后包抄迅速瓦解了莫求双的军队.” 听到这里.冉竹明白了许多.见木河停下喘口气于是她接上了话: “萧离军队里很多都是萧家和萧家衷心守护者的人.为了让长安百姓得以喘息.他不得不顺势登上皇位.但我不明白的是.他哪里來的十万大军.” 木河望着推断的女子.目露崇拜尊敬.听到她的不解.少有笑容的脸上亦露出笑意.这是对萧离钦佩的笑容: “是莫求双的.原來那老匹夫还留了一手.以备不时之需.却沒想到被萧离偷走了兵符.带着他的军队打败了他.” 冉竹愕然.随即忍不住摇头笑了起來. 这个萧离啊……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看來这些事.皇上都知道了.”冉竹与木河相视笑了会.便说道. 这么大的事情.一天到晚如此多的探子.宣墨他不可能不知道.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看到木河点头默认.冉竹明白了.这又是一场宣墨与萧离联手安排的大戏.蒙蔽了天下人.为的就是让他死而复生后的皇帝威望水涨船高.以此來彻底巩固天下统治. 这也解释了宣墨为什么不在他从洞里出來后沒有趁着将士们斗志最为昂扬的时候挥军攻打长安. 她的病拖延了他的决心.但让他安心待在边塞的最终原因是因为萧离. “萧离此次出來以消灭宣墨坐稳江山为借口带着军队跋山涉水而來.也遭遇了那些萧家后人的反对.是故属下就被带了出來.还有……太后.” 木河见冉竹沉默不语.想了下将最后重要的信息说了出來.果然看到面色再次怔愣的冉竹. 呵……是那个在莫尊景还在他娘肚子里就下毒.害死容太妃的太后吗. 自己有生之年.不.只要自己和宣墨在一起.她终究是不能为尊景报仇了. 尊景.我总说以后要护你.却还是无能做到最好.对不起. “好了.我知道了.待明日他们见面后.你便能真正回到我们身边了.还得委屈你在囚车里将就一夜.” 听完这一切.冉竹脑海空空的.浑身沉重无比.但彼时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里产生.并且迅速生根发芽.令她一刻也不愿耽误下去. 木河亦是一脸欣慰.对于萧离.从他带着军队神一般降临在皇宫门前开始到这一路相处.这位给他总是一波三折效果的男子早已消除了他最初的偏见与鄙夷. “你回去让萧离來见我.告诉他.我就在这里等他.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冉竹正色道.伸手轻拍了木河的肩膀.郑重相托.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肩膀上的一拍.令木河似乎感受到了心凉的颤抖. 木河张了张嘴.见冉竹似乎对太后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最终将疑问咽回肚子里.带着油然而生的服从与衷心回了军营. 冉竹知道.她吩咐的事情.木河必然能办到.即便萧离的营帐外有重兵把守.他也一定会做到…… 想到此.冉竹心头一紧.望着湖面.眸光深沉难言. 不知过了多久.素锦來來回回与冉竹说了几次话.但冉竹充耳不闻.最后让王旭带着素锦回了远处的车中.自己则如一尊雕塑般端正的坐在草丛中.任夜凉如水沾湿她红衣猎猎的长裙. “看來.你这趟是为我而來.”一声自得的笑意毫无预警的落入冉竹的耳里.恍若新生的力量令她心头顿时明亮. 萧离在木河刚才的位置坐下.只不过换了很惬意的方式.双手撑后.双腿伸直几欲够到冉竹的膝盖.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冉竹开口.刚才还喜悦的她忽然不知后面的话怎么开口.却只能仪仗他. “既然我带他來见你.就沒打算瞒.反正明天都会知道的事情.”萧离无所谓道. “你救过我的命.”冉竹忽然转了话題. “怎么.你现在才想起來.”萧离痴痴笑道:“莫非你被我大无私奉献的高尚情怀外加绝世武功所征服.想要以身相许不成.” 虽然不清楚他为宣墨守下江山与救她的命有何关联.但大半夜有个貌美女子单独寻他而來.当真是好心情. 冉竹含笑.双眸光芒闪烁不定.一双手轻轻覆在了面前一双恣意摇晃的双脚上. 萧离浑身一僵.脸上吊儿郎当的嬉笑一寸寸消失……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萧离前来(三) ZIYOUGE.COM 天色渐渐大亮.这一夜除了宣墨.谁都未曾合眼. 直到四肢不再是自己四肢.心脏亦要呼之欲出的时候.她花了半夜的口水头昏脑涨也未曾令对面只问出一句“为什么”后的萧离再开口过. 望着眼前被明显压过的小一片杂乱绿草.冉竹伸手扶额.颓然之色于晨光中爬上脸庞. 半晌.她活动下四肢才起身往路旁的马车走去.就见王旭背靠车边.素锦正倚靠在王旭的肩膀上.二人睡的正香.有一缕微光打在他们的身上.显得如此和谐. 冉竹心头有微微触动.花了半夜也未曾达到目的的惆怅失望因为素锦脸上带着疲倦的睡意而消减了几分. 冉竹走上前轻拍醒了素锦.素锦一动.王旭立刻从睡梦中警醒过來.二人同时抬头.毫无意外的撞到了一起. 素锦很快就反应过來自己睡着了.抚着生疼的额头目光不安的看了眼王旭便停留在车旁面容发白却笑意盈盈的冉竹. “主子.你和他谈了一夜.”素锦顾不得疼.跳下马车扶着冉竹上去. “嗯.”提到萧离.冉竹点点头.俯首往车内走去时忽然转头.便撞上了一双满含关心担忧的星目. “我沒事.” 说完进了车躺上床合眼休息. 在冉竹的马车拼命往回赶时.扶余国发生了一件震撼人心或者对将士们來说是热血沸腾的事情. 连夜赶回扶余国的莫尊景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冲进了冉竹的寝殿将无人敢叫醒的宣墨从床上拖了起來. 望着殿外黑压压跪着的一群人唯独少了冉竹的身影.思绪翻转间他似乎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对于她的做法却无法理解. 下一刻.他的目光从文武百官的头顶上不经意往远去瞥了一眼.忽的浑身僵住.双目陡然睁大双眼满脸难以置信. 就在前方宽敞的平地上.最前方的地面上放着天地雷.改进的强弩.火铳还有一架架手臂长铁质的圆筒.每种都有上千数量有余. 兵器之后摆放着上千战车.造型无不新奇古怪.皆是他从未看过但却又像投石器类的作战工具.望着对着自己黑黝黝闪耀着乌沉光芒的硕大的口.宣墨觉得心头一阵压抑.恍若觉得若被这口里射出的东西砸中.不死也得伤个不清. 直觉告诉他.这不仅仅是辆投石器那么简单.因为它们和前面他所见过的改良后的兵器放在一起.足以说明它也是出自白静的手笔. 是她的东西.都不简单. “这是怎么回事.”宣墨压下心中疑惑.沉声问道.被压了一夜的衣服有些褶皱.此刻不仅他连着众大臣也顾不上这些微细节. “回皇上.这是圣女送给我朝将士的礼物啊.”一夜未睡的程知眼中涨着兴奋赤血的激动.毫无一丝疲惫感. 昨夜邱灵儿忽然找到他.说要带他去个地方.他刚开始以为邱灵儿是转了心意要跟他在一起.却沒想到失望之余带來的却是令他更为血脉喷张的景象. 程知想想自己站在独孤家族的墓陵下看到数之不尽的兵器时差点激动昏倒的糗样…… “是啊.皇上.沒想到叛贼独孤子诺竟然私藏了如此多的兵器.我皇神威将他灭掉.又得圣女相助寻得了这些兵器.与萧离逆贼一战.我军必然势如破竹.一举割下他的人头.” 李秋雨擦了擦额头的汗.极力讨好说道.心里却暗骂独孤子诺死也不让活的人安生.这么多兵器若是被皇上或者看自己不顺眼的圣女猜疑到他头上.那他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李秋雨的话一出.后面的大臣纷纷不甘示弱上前赞扬皇上.仿佛这仗不用打也已经赢了. 这仗自然是不会打.所以这些兵器出现在宣墨眼中惊艳了番后便归寂平静.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來扫去.望着唾沫横飞的大臣脸色越发阴沉. 终于有人察觉出皇上的不对劲來.众人渐渐安静了. “圣女呢.朕要好好感谢她给朕带來的厚礼.”宣墨适时开口.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抚平了大臣们心中的不安. 一辆马车打着响鼻停在了宫门口.一只白如玉的手随意撩起车窗帘.待看到门里那抹鹅黄身影时.一声低笑传出: “就知她会在这里等我.” 沒一会.素锦从车里下來.走近那名女子.却见她以手支头.双眸微闭.显然受不住困意睡着了. 素锦轻笑.心想这都日上三竿了.灵儿怎么会在这里睡着.这般想着伸手轻轻推了推她.见她醒來.示意她去车上. 灵儿抹了把脸.一夜未睡的她在办完事后就守在了宫门口.焦急担心的等待却不想刚刚眯着等的人就回來了. 马车内.邱灵儿不等冉竹开口.直接说道:“独孤子诺留给你的真是好东西.” “昨晚辛苦你了.秦彪可有去帮你.”冉竹说道. 邱灵儿心中一暖.又见她平安回來.昨夜冉竹从自己手中讨去迷 药迷昏宣墨去见萧离的不安消减了许多也难得有了些好心情:“你猜猜他留给你的是什么.” “是很厉害的兵器吧.”冉竹淡笑. 是问灵儿的口气.却是肯定的回答. 邱灵儿讶异的望向她. 冉竹半躺在软榻上.神思飘飘然落到她被独孤子诺持剑架着进入宝藏山洞时.当宣墨打开洞门满地黄金.珍奇宝物倾泻而出时独孤子诺兴奋的目光. 那时她一直不明白独孤子诺好歹是一国之主.珍奇宝物难得.可金子该是常物才是.他却失态不已甚而给了松渊他们可乘之机丢了性命. 恍然记得在玄镇时候.他有次跟自己说他七彩中最喜黄色.凡沾得上该字的.皆是他心头最爱. 小到田间黄色的花卉.大到宣朝皇帝宝座.再到他总喜欢她黄色的衣裳…… 有些东西穷极一生而不得.更何况大宣朝虽然是大国但本朝产金量也不丰富.何况每年都要大量上缴朝贡的扶余国. 如果说是财富.必然不会有独孤子诺因为金子而丧命的事情. 所以.他藏下的只有他和白静引以为傲等待着最好时机夺下江山所用的兵器了. 邱灵儿见冉竹神情恍惚.似在回忆事情.而她并非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而且心底还压着更重要的事. “昨夜师父去给皇上把脉了.“一句话倏地拉回了冉竹的思绪.她急忙起身.拉着灵儿的手.目光灼灼紧抿着唇. 日头高照.宣墨的目光透过这些人摇摇望向站在兵器端头的程知. 程知抬头局促的迅速看了眼宣墨.又立即将头低下.说道:“邱太医正在宫门口迎接圣女.属下……想必很快就到.” “程副将.莫非后面还有更重要的兵器.”李秋雨浑身打了个激灵.掉头高声问道. “有这火炮.便是铜墙铁壁也能将它炸的稀巴烂.还有什么比它更重要的.” 程知嗤笑回道.刚说完就觉头顶一道厉光传來.脸色一紧.心中顿时懊恼不已. 明明自己是想替邱灵儿圆谎的.否则邱灵儿有了这么大功劳却只守在宫门口不进來.这可是藐视皇威大不敬之罪.虽然自己也是刚猜出邱灵儿在等的人是圣女…… “哦.那圣女和邱太医为何不先进宫禀报此事.”李秋雨双眼一眯.反问道. 程知红着脸梗着脖子.平日本就五大三粗的人因为刚才自己说话有漏洞在先被李秋雨这么一问.脑子一时沒了借口. 彼时.一声淡漠清冷的嗓音突兀响起:“难道圣女累了小憩会都不行吗.这么多的兵器要耗费一夜的工程.可沒让李大人操一份心啊.” 一架马车自殿门口出现.烈焰红裙在众人眼中出现.裙带晨光.目若凝烟平静无波.自成威人天仪. 薄纱红裙随着她轻摇走动.仿若在天地间恣意描摹出一幅生鲜灵动的画面.令人挪不开眼. 她的身后鹅黄长裙的轮椅女子目光寒凉.令众人的心顿时覆上一层薄冰又在暖阳下寸寸碎裂.刚才的话正是从邱灵儿口中吐出.蕴含着内力的话语使得场上每一个人都听得见. “圣女辛苦了.”宣墨望着远处款款走來的女子.一夜的郁闷早已散化无形.连自己的唇角便染上了笑意都不自知. 他的笑容.却令李秋雨一颗心掉入了冰渊里.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为皇上和将士们出点力.是微臣应该做的.”冉竹正色答道.长裙自大臣们自动让开的道路上恣意飘扬.带來清晨的凉意. 宣墨伸手.目光安定的看着冲自己俯首称臣的女子.心间滑过一道暖暖的酸涩. 小竹.再忍忍.我们很快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冉竹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但随即不再忸怩.伸手搭在前方递过來的手上.光滑白皙的掌心贴合着.令冉竹心潮泛起几分满足的感慨. 看來.这一切是真的.宣墨手上的厚茧也消失了. 这时.莫尊景一甩下摆.跪在了大臣们的面前.正色道: “皇上.在此全朝上下欢欣的时刻.微臣下面要说的话虽然不合时宜但微臣觉得多拖一个时辰都是对死者的不敬亦会令皇上心生自责.” 刚站到宣墨旁边.二人双手还未松开的冉竹浑身一僵.下一瞬手被大力紧握.似要传递给她无穷的力量.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萧离前来(四) Www.ziyoUge.com 议事大殿.大门紧闭.将门外的艳阳一并阻挡在外. 殿内足有几十张的椅子.但殿中二人直直站立.尊贵黑袍与烈焰红裙相隔而望. “为什么.”许久的沉默令人窒息.终是冉竹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要杀掉丽柔.虽然她因为私心差点害死了颖冰阳.却也成就了颖冰阳和萧风的逍遥生活.而且最根本的是她是背黑锅的人.抛开丽柔个人问題不谈.冉竹无法安心让她就这样背着本该属于自己的不洁声誉被人灭口. 但.人已死.心里清楚宣墨做法的冉竹只感觉力不从心.却无悲凉. 想到此前宣墨在众大臣面前做出的悲痛之色.当场传人封了丽柔为柔妃下葬.后來莫尊景提出夏日炎热尸体不能久放于是众人提议将其带回扶余国安葬. 宣墨更是让人撤了兵器.回了议事殿.只吩咐在萧离到來之时再通知他. 大臣们个个都认为宣墨重情重义又光顾大局.心中钦佩感叹不已.更对那位不远千里迢迢为见皇上一面却被小人裸 体丢与万千士兵中不堪日夜心中羞辱折磨上吊自杀的柔妃而感到可惜. “为了你.也为了你的家族.为了宣朝百姓心目中的圣女.”宣墨正色答道.见冉竹神情木然.上前伸手握住她袖子里的手道: “你是圣女.自担当起责任后就不容有散失.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但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该女子是白静当初故意设计让花麦饭带回來的.初衷就不是无辜的.我如今给了她名讳.让她成全了德惠女子.你就不要再自责了.” “我并未自责.只是觉得人能活着不容易.”冉竹目光有几分木然.她摇摇头.将手从宣墨手中轻轻抽回. 听起來是在为她着想.可她却无法说出感谢二字. “小竹.你再等等.等过了这两天.你我就能……”宣墨见冉竹似乎有些不对劲.急于将心中一直盘着的计划说出來.却被冉竹淡漠打断: “你我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吗.皇上你可忘了当日操练场可有上万士兵看到我的脸了.你莫非要杀尽所有人.只要我还和你在一起.我张脸只能永远活在面纱下.” 冉竹目光灼然将悲痛愧责掩盖在冷嘲热讽之下.望着宣墨渐渐发白的面容.她的笑越发冰凉: “这世间又不是只有皇上一位男子.能让我远离是非羞辱的才是我的良人.” 眼前的男子刷白的脸上覆盖一层薄薄的冰渊.眼底聚集的惊诧不安自责落寞如漩涡般疯狂涌动.唯独沒有愤怒沒有要伤冉竹的情绪. 半晌.就在冉竹忍不住想拔腿逃跑的时候.宣墨终于开了口: “你昨夜沒有和程知他们去寻找兵器.“ 当她和邱灵儿一同出现在殿门口的时候.宣墨心里的疑虑猜测顿时消失.他本以为冉竹将他弄昏是怕自己担心她身体吃不消会阻挠她去给自己准备的惊喜. 然而.一夜过后.似乎又有什么变了. “有邱太医和松渊秦彪他们在.这点小事还不用微臣插手.”冉竹不在意说道.一声微臣刺痛了彼此的心. “你去萧离了.”话出口.宣墨身体微晃.仅仅一瞬间.他感觉到胸口窒息难受.仿佛有锥刺之痛.他知道帝心蛊发作了. 他分不清这是自己的猜疑所致还是冉竹的变心所为. 冉竹默然.虽然不说话脸上却挂着明知故问的神色. 彼时她心里想就算萧离不会答应.那么他也是自己离开宣墨的好借口.那就借用下吧. “我不知道他这么好.值得你半夜出宫单单就是为了见他.那么.我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宣墨手紧握成拳.压抑心口的刺痛.不让眼前人看出一丝狼狈的端倪. “知道了.所以微臣觉得刚才那些兵器对皇上也沒什么用.都是微臣画蛇添足了.” 冉竹回道.她知道的都是木河告诉她的.但现在她知道让宣墨就这样误会下去也好.她自然不用为萧离的小命担心.毕竟为他守江山的人于宣墨而言亦是十分重要. 宣墨沉默.目光明明暗暗如暗夜中的星火.他无法相信冉竹真的会变了心. 前几天他们还恩爱非常.他为她穿衣.她送他至帐篷门口.满身满心的情意贯通彼此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如何能做的了假. 难道冉竹有什么难言之隐.一如他体内有帝心蛊瞒着她一般. 想到此.他冷硬的脸庞柔和了些.看的冉竹眼底的情绪也是跟着变了几变. “小……”宣墨正欲开口化解二人的僵持.就听门外小夏子的声音响起: “皇上.萧离已经到了城门外.” “好.朕随后就到.”宣墨沉声回道.望着听到萧离二字毫无一丝表情的冉竹.心中更加确定了之前猜想.口气不由柔了几分: “你就不用跟我去了.回去歇着吧.” “好.”冉竹利落答应.昨夜跟萧离求婚不成.她也不想这么快就见面.徒惹彼此尴尬. 再说.结果她都已经知道.今日无非是他们二人合力演给天下人看的一场戏罢了.于此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听到冉竹毫不拖泥带水的应答.宣墨心中更喜.之前在殿门前的一番作态他本就不想让冉竹看到.一会去城门口和萧离的配合他也不想让已经知道结果的冉竹看到. 他宣墨不是个爱演戏的人.只不过有时候身不由己. 待冉竹先行离开后.宣墨这才离去并命人做了精致的菜肴送往冉竹的寝殿.不可谓不细心. 直到那抹坚挺伟岸的身影消失在耀眼烈日照射的视野里.冉竹才从议事大殿的一侧角落里走了出來.她手扶着白玉栏杆.直至许久才转身和素锦踱步离开. 鬼谷子住的地方离她寝殿不远.回去需要经过御花园.这里虽不比皇宫里的花卉來的式样繁多.四季不落.但该花园却设计的小巧别致.花卉绿树与假山怪石亭瞧流水呼应和谐.颇有几分江南依柔的美. 就在她走到花园尽头时.忽的听到假山后有隐隐啜泣声传來.颇为耳熟.她和素锦对视一眼.默契的往假山后包抄走去.走得近了便能依稀看到一名素衣穿着的女子似乎正趴在一位大臣怀里.男子身体稍显富态背对着冉竹.正用手轻抚着女子的后背.而在冉竹的视线看來更像是占便宜…… 脑海里顿时闪过不好的念头.还未出口询问就听在自己对面的素锦瞪大双眼.惊讶道: “云大人.景泠姑娘……” 此话一出.冉竹愕然.而听到声音正抱头痛哭的二人也急急的抬起了头.景泠从云霆飞怀里跳了出來.羞红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云大人初來乍到怎么和景泠姑娘这么快认识了.”冉竹淡淡问道.心想云霆飞在官员中形象一向是正直刚正不阿.怎么会在青天白日抱着景泠做出不雅之事.看云霆飞脸上隐有悲痛之色.冉竹觉得自己刚才是想歪了. 这么一想.冉竹不经意的看到了云霆飞的手中正拽着一副半开的画.露出半截青衣白裙. “回圣女.微臣……“云霆飞俯首正欲回答.忽然景泠上前推了他一下.涨红着脸急急说道: “是民女刚才在这里摔了一跤.刚好云大人经过扶了小女一把.” 话说完却不见她做出证明自己摔跤的动作.冉竹心下不由好奇更甚.但也不揭穿她拙劣的谎言. 她看了眼一脸又青又红的云霆飞.甚少见到他如此失态.心中不觉有些乐了: “云大人手里拿着是什么.可否让我看看.” 这下.景泠傻了.手指快速搅动着衣角.似乎在想着什么应对之策.目光里带着几分侥幸不安. 云霆飞微微犹豫了下.便双手呈上画像.素锦连忙走过來将画像全部打开.只见画中一名长相清丽婉约的女子手指竹骨扇.目光半嗔半笑的正望着作画的人.看轮廓倒有几分眼熟. “圣女.这画中的女子真漂亮.和景泠姑娘有些相似啊.”素锦笑道. “不像不像.”景泠急忙摆手.一双眼满涨不安. “哦.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像了.看画中女子的年纪.莫非是景泠娘年轻的时候.你说呢.云大人.” 冉竹说话间.素锦将画大喇喇的放在了云霆飞的面前.但见他目光有片刻的失神.随即覆上浓烈的哀思与愧疚. “圣女……”景泠心知隐瞒失败.不由再度哭了起來.沒了隐忍声音越发破碎心酸. 冉竹叹息了声她何尝不知景泠刚才撒谎是为了保护云霆飞.因为她曾说过他的父亲是贼寇.她担心认回父亲反而会真的失去父亲.可她却不知云霆飞在朝为官时为宣朝做出的贡献足以抹灭掉身上的误点. 这时一道紫色身影卷着热燥长风來到景泠面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急声道: “发生何事了.伤口发作了.” 话顿.怀中人哭的越发大声了.而四周流动的诡异气氛终于令他发觉了其他人.当他看到清凉阴影里那抹明亮沁透心扉的笑容的主人时.他的手蓦地僵住. “尊景.你和景泠姑娘……”冉竹高兴笑道.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穿梭.意有所指. “不是你……”莫尊景僵硬开口却被另一道更让人郁闷的笑声打断. “恭喜景泠姑娘苦尽甘來.今天可是双喜临门啊.”素锦由衷恭喜道. 冉竹轻咳了下.云霆飞趁此跪地坦言他就是当年抛妻弃女的负心汉贼寇老二.如今为了认回女儿.愿意受冉竹任何惩罚. 这一番肺腑表态.令景泠再度失声哭泣.却也化解了莫尊景的尴尬. 冉竹含笑不语.点头间解了三人的心结.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萧离前来(五) WWW.ZIYOUGE.COM 景泠因为激动过度竟然晕了过去.单薄的素衣胸口处很快浸染出点点血迹.在素锦的惊呼下.莫尊景再顾不得其他抱着景泠寻找大夫离开. 云霆飞虽然担心景泠伤势但心知有莫尊景在不会有大事.心中惦记着城门口皇上和萧离的大事对冉竹作揖后匆匆离开. 一会儿.倒落下冉竹和素锦面面相觑.望向彼此眼中燃烧起的熊熊八卦之心.奈何主角离场.她们只能摇头含笑离开. “冉竹.我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无人时.素锦便称呼冉竹的名字.一开始不习惯.却沒想到一开口却又如此自然. “你若想知道.一会我们还能碰上她们.你信不信.”冉竹笑道. 素锦愣了愣.随即恍然.望着冉竹露出真心快乐的笑容.她的心底也铺满温暖:“信.” 果不其然.她们在邱灵儿的行宫处看到了正被邱灵儿晾在屏风外的莫尊景. 不过冉竹并未进去打扰.而是从另一侧门走进往东厢房走去.微开的朱红大门泄露出房间主人嘀嘀咕咕的细碎话语. 冉竹屏退了素锦.对着门深呼吸平复了心情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入目.满是凌乱的书籍.或新或旧.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桌上.椅子上.而一张紫檀木做的长桌上还有半人高的书籍还未动过.书籍后隐隐露出一截素白色长袍.越走近.他的嘟囔的话语听得越发清晰. “怎么会沒有呢.不对.这本也不对.“话毕.一本泛着枯黄的书籍就被扔了出來.堪堪砸在冉竹的头上.但她依然忍不住低低惊呼了声.惊动了说话的人. 自书籍后露出一张脸.精神矍铄如往昔.只是两眼纠结.长长的白眉紧皱几欲成结.看到一张笑意盈盈的清丽容颜.他怔愣了下. “辛苦老先生了.”冉竹端正行礼.恭敬说道.她从不叫他神医一如鬼谷子从不称呼她为圣女般.彼此间怎么惬意怎么做. “小灵儿的嘴巴真快.不过我还沒找到让你本命复原的办法.”鬼谷子也找累了.将手中刚翻了几页的书籍随手一丢.侧身走到桌旁坐下.随手一挥.满桌的书就被他扫到了地下.看來辛勤真的很糟糕. “晚辈來不是问此事.”冉竹伸手拎起桌上的青瓷茶壶到了杯茶.轻轻推到了鬼谷子的面前. “那是何事.”鬼谷子也不客气.眼皮多沒抬下直接将茶杯喝了个干净.找了这么久的书当真是口渴的很. 清新温凉的茶水带着安抚人郁燥的功效令鬼谷子心绪平复了许多.看向冉竹的眼神多了往日的随意与心疼. “我听灵儿说您有办法解除他身上的帝王心蛊.”冉竹说道.心想若是能解除.接下來的计划就不会让宣墨身心受伤.她也能安心些. “老夫确实有办法.但老夫现在更感兴趣的是寻找能让你活下去的办法.” 鬼谷子说道.说话间为自己倒了杯茶.再度一饮而尽. “那请您看看我还有多少日子可以让前辈寻找药方.”冉竹将手放在桌上.露出白皙到有丝透明的皓腕.她说的风轻云淡却让看得人心惊肉跳. “怎么回事.你的身子怎么会……”鬼谷子担心叫道.话说一半手迫不及待的搭上了冉竹的脉搏上.极其微弱的脉搏若不是他医术高深经验老道.换了旁人必然以为冉竹是鬼魂. 因为冉竹的脉搏隔很久才跳一次. “许是身子上断了几根肋骨的原因.我也不清楚.今早忽然摸不到自己的心跳了.所以还是请老先生放弃我吧.” 冉竹含笑道.鬼谷子看不到她嘴角早已不抱希望的笑容.却从话语里听出了她的自我放逐.望着眼前女子清澈无波的双眸明明还隐藏着对世事和爱人的留恋.可他却毫无办法. 这一句请老先生放弃我吧.如一根细长的针直接刺中了鬼谷子心里的最深处. 是什么样的绝望与淡然的沧桑心态令一名芳华正茂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话來.这世间的人不都是哭着喊着求着要生的吗. “不是老夫不想解除皇帝身上的帝王心蛊.是他自己不肯.”鬼谷子叹息道.手离开了冉竹的脉搏处.却在沒心思喝茶. 其实早在沟渠镇时.候灵儿不眠不休的守在花麦饭身边.就在那时宣墨单独召见了他.他当时就告诉此蛊虫可解除.只是宣墨表达了感谢之意后又婉言拒绝. 那时他还不知只匆匆见过一面就被自己定了生死的女子就是圣女. 后來他几次三番提醒他们二人将真相告诉对方.奈何他们还是以自己守护的方法自以为瞒下了对方. 冉竹浑身一紧.口气有些急促:“这蛊不能留在他的体内.还请老先生无论如何也要将它拿掉.” “这蛊虫留在他身体里也沒什么坏处.等你……那蛊虫也会自动死亡.不会对他以后的身体有影响.” 鬼谷子无奈道.堂堂皇帝不同意.他能有什么办法. “还请老先生想办法将它拿掉.”冉竹语气坚决掉.起身对鬼谷子行了郑重女子大礼.心中因为后面那句话还放心了许多. “你这般要求.莫不是要做什么令他伤心的事.”鬼谷子摸着胡须.眼冒精光.看到冉竹面色有些不自然.不由笑道: “你对老夫有些信心.若半个月内老夫找不出救活你的方法.你再实行你的计划也不迟.这半个月内.你不如多做些你想做的.人.总要为自己随心随意的活上一次.” 鬼谷子的话已然说的再明白不过.但却换不來冉竹的舒心一笑. “依着我身体愈來愈差的发展下去.他一定会察觉出來.”冉竹将手伸到自己的眼前.望着透明表皮下清晰的脉络与缓缓流动的血管.凄然笑道: “老先生你可有爱的人.若你有.你想想就会明白了.” “好吧.看來你真的放弃了.老夫也不想救一个一心求死的人.”鬼谷子负气说道.长袖一摆就要赶人. 冉竹站在那里.不言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鬼谷子. “知道了.我会办的.”鬼谷子见冉竹不走如此倔强不由口气软了些.心中犹自吃闷的很. 他可是一片好心三番五次要救她.可她却一点都不领情.真是…… “还请老先生尽快.晚辈让先生为难了.若有來生定当结草衔环涌泉相报.” 冉竹再度俯身行了大礼.说完看了眼闷闷不语的鬼谷子.心头升起温暖感激静静离开了. 直至许久.桌后端坐的鬼谷子才低低自喃了一句:“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只是无人回答他.此事也只能他亲身体验…… 冉竹走出东厢房.不觉间才发现日头已经西斜.宫里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飞扬红绸到处都是. 她有些反应不过來.看着一旁眼睛红肿明显哭了几回的素锦. “冉竹.我们可以回家了.”素锦激动说道. “哦.”冉竹笑笑.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我们沒有损失任何兵力啊.冉竹.”素锦说到这里已然两眼放光.只恨自己沒有亲自去城门口观望. “哦.说來听听.”冉竹见素锦满眼的话.心中也好奇他们演了什么好戏. 奈何老天沒给素锦说话的机会.早有眼尖的太监过來报喜并奉了宣墨的旨意请圣女移步前往流芳殿.他本是未找到圣女就先來宣邱灵儿和鬼谷子的.如今倒是省了他许多麻烦. 不用冉竹问.在太监细声细气唾沫横飞的嗓音里听完了比说书更精彩的两帝大战. 虽然.他们从不承认萧离是皇帝.一如萧离对方不承认宣墨是皇帝般. 原來下午时分.萧离主动挑大梁要与宣墨单独对战來决定天下江山.而宣墨在众大臣的反对中傲然挺出.放出了不击败萧离逆贼又如何令天下人信服的豪言壮语.与萧离激烈的打斗了一下午. 众大臣反对.冉竹深感理解.试想想萧离才带了十分大军长途跋涉过來.而扶余国上下加起來将近二十五万.早上还添了上万把先进的武器.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宣墨去拿性命冒险的. 不消说.在众人的紧张担心中.宣墨以微弱之势胜了萧离.萧离当场脱下龙袍盔甲.将早已准备好的玉玺.易国诏书递展现在众人面前. 而宣墨为表示欣赏萧离一言九鼎的作风.宣告凡萧家直系后人永世享有王爷地位福禄.萧家的旁系以及拥护者.宣墨当场划了一块富饶城地供他们安享居住.有着与常人无异的生活.这里自然包括入仕为官等等. 自然也有谋划多年却眼睁睁的看着萧离眨眼间将江山送出去不堪怒气欲要挥兵强攻的衷心将士.就在此时宣墨齐齐亮出了数百架大炮.对着远处空地连发炮弹.将这些人的气焰湮灭的一干二净. 江山.轻而易举的掌握在手中了.今晚自然要大摆筵席.正式的易国诏书是在第二日清晨. 也就是说萧风不用带着颖冰阳隐世在密鬼林内.大可以堂堂正正的活在世人眼皮子底下. 这是全程听完后.冉竹想到最开心的事情. “沒想到不费一兵一卒就收复了江山.皇上可又创了一项盛世史记啊.恐怕.我朝的律法又会有所改动了.” 素锦感慨道.心海依然被小太监的精彩言辞撩拨的激荡无比.却并未发现冉竹脸上浮起的异样. 宣墨.这就是你说的在等两天吧. 我懂了.谢谢你.我心领了. PS:即将大结局……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如此结局(一) Www.ziyoUge.com 流芳殿.丝竹管乐声声漫.罗琦妙姿醉醉生. 除了已知结局的当事人.其他人都在这一天放浪形骸喝的面红耳赤.极尽真我. 台上.宣墨不时与坐在台下最靠近他的萧离举杯共饮.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但酒过三巡后.圣女直接举杯从台上走下坐到了萧离身旁.状态亲昵.丝毫不避他人. 众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未曾发现灼灼灯光下一张暗沉的脸以及一双探究疑惑深讳的星目. “你是想要害死我.”萧离再与冉竹第三杯共饮时.抬头迅速瞥了眼宣墨那张平静无波带着浅浅笑意的脸. 深知这是他发怒的前兆.不由恨恨瞪了眼身旁双眸弯弯的装作无辜的女子. “我只是还在努力.你也不会死.”宽大红袖挡在脸前.冉竹微垂着头将酒递于面纱后喝下.身姿优雅.放下酒杯冲萧离做出娇嗔的眼神.均落在了宣墨以及对面莫尊景的眼中. 大殿上忽的刮起几道夜风.吹着四周的琉璃八角宫灯灯光明灭不定. “真是奇怪.这大热的天吹來的风怎么如此冷肃.”有喝醉了的大臣疑惑道.睁着迷离的双眼往外望去.随即摇摇头接着与同僚推杯换盏. 萧离拿酒杯挡着脸与冉竹低低说着什么.冉竹则一直保持着温柔缱绻的眼神望着萧离.因她面对的方向正是宣墨.自然这也是她故意坐在萧离左侧的原因. “你再这样.我就告诉他去.”萧离威胁道.虽然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对眼前女子毫无一丝震慑作用. “好啊.我求之不得.也不用等明天了.今晚趁着夜月正好.你交国有功.说不定他一高兴允了我嫁给你.倒也成全我了.” 冉竹不在意道.将手中剥好的葡萄放进了萧离的碗里.若不是担心萧离不给面子.她更乐意当着宣墨的面塞进他的嘴里. “为什么是我.“萧离黑着脸道. “因为我看上你了.”冉竹眨巴着眼睛.看起來极为真诚. “鬼信你.”萧离偏开头. “有人信就好.”冉竹轻笑出声. 彼时.台上宣墨的声音平静传來:“今日天色已晚.大家都散了吧.” 此话一出.萧离顿时松了一口气.急忙起身却被冉竹拉住.只听她说道: “王爷.你沒有话要跟皇上说吗.” 声音柔情似水.带着几分羞怯. 宣墨几欲暴走.望着那只抓着萧离的手.目光寸寸覆上寒气. “明.明天再说.”萧离硬着头皮艰难道.第一次发觉说与不说都是会令人心惊而亡的恐怖感觉. 冉竹面色一喜.倏地松开手任萧离逃也似的离开.这番作态看在宣墨眼里只觉漆黑一片.逼着自己不愿做任何他想. 扶摇殿.冉竹刚褪下红裙.让素锦回去休息.一道混合着酒香气味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的床前. 她静静抬头看着昏暗房间里轮廓模糊的人.心想筵席上自己定然伤透了他的心.而她也料到宣墨会來找自己. “皇上……”冉竹红唇刚启.身子就被人狠狠搂在怀里.鼻尖撞上坚硬的胸膛.冉竹甚而担心鼻梁骨会不会断了. 下一刻她的唇被宣墨的唇覆上.大力吸允.带着粗暴与愤怒似乎要将她吸入腹中.融为一体. 冉竹迅速沉沦.却强迫自己冷静.伸手大力推开宣墨的脸.任喘息的粗重鼻息扑在脸上.她压抑着心中的悸动冷声道: “皇上打算又像上次一样.一夜恩宠.让微臣忘却以前事情吗.” 明显感到到腰间抱着自己的手臂一紧.那双平日灿烂如星子的漆黑双眸满盛着惊慌.难以窒息. “你……” “我记得.海生死了.赤体呈兵的人是我.难道白日里我问皇上为什么杀掉丽柔的时候.皇上那番为我开脱的解释自己就沒发觉不对劲吗.皇上国务繁忙.想來是忘记了我失忆的事情.微臣很好奇.皇上为什么会觉得一夜恩宠后微臣会失忆呢.” 冉竹接口道.感受到宣墨身体的变化.她本想从中抽离出來.奈何腰间的双手却钳制的很紧. “这就是你要跟他走的原因.你觉得我不能专心照顾你.可你知道我是皇上……”宣墨深呼吸了几口.平复心情柔声道. “你的身份无法选择.可我却可以.听说宣朝有规定.皇帝有重大政绩时可以改动老祖宗流传下來的铁打的律令.还请皇上废掉微臣的圣女职位.这个世间本沒有鬼神.江山都是皇上一人打下的.微臣愧不敢受万民敬仰.” “你这是要跟我彻底划清界限.”宣墨问道.话语里的破碎绝望逸出來刺痛了彼此的心. 冉竹口中的“是”迟迟未说出口.感受到被绝望落寞气息包围的宣墨.她再无法硬下心肠将他推向万丈深渊. 又是一夜轻风驻.酣睡无眠到天亮.可这世上站在最高处的三人无不兴致缺缺的如约而至.地点设在有江南水乡之称的襄垣小镇的中心场地上. 望着远处依旧被白雾笼罩的密鬼林.冉竹心想.冰阳.沒想到我会在这么近的地方再次看着你.如今你一定过的很开心吧. 我们都在为彼此心爱的人做着各种让他幸福的努力.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对于萧离的只身前來.再度引起群臣的短暂议论.宣墨充耳未闻.将他的承诺的诏书与萧离易国诏书交换.这就算完成仪式了. “这么多年能够与皇上畅快淋漓的打一场.一直是我的心愿.虽败犹荣.如今心愿已了.亲人也有托付.萧离再无所憾.”萧离抱拳感慨道. 此话一出.宣墨本一直沉如水的脸上忽的有了丝波动.他沉声开口道:“王爷武功博大精深.朕也受教了.天色不早.王爷就早些动身吧.” 此话一出.冉竹袖口里的双手紧紧相握.望着萧离的目光灼然中带着几分祈求. 萧离.你就当真不肯帮我一把. 萧离心头苦笑.心知昨夜冉竹的种种做法已然挑起了宣墨的怀疑.心想他们二十多年的情谊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女子.不由失望.失望之余更是添了几分赌气. “皇上.我为你守住这大好江山.你也不谢谢我.”萧离潇洒的撩了下额前刘海.沒心沒肺笑道.目光从紧了神色的冉竹脸上飘过.最后落在脸色忽沉的宣墨身上. 他看得出.宣墨此刻已然要预料到他什么.只可惜他话已出口断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我与圣女在长安时就一见钟情.今日这番大阵仗來一是归还皇位二便是为了圣女而來.” 萧离望着阴沉如冰渊的宣墨.心里摇头道:自己好不容易能脱手落个清净了.干嘛脑子发热帮冷冉竹这么个破忙. 但话已出口.人已得罪.他只能演下去. “皇上……”冉竹刚想开口应和萧离的话.却被宣墨挥手拦断: “朕曾听少卿提起过圣女曾经被人追杀刚还被你解了围.为此事朕还一直未表感谢.圣女是宣朝百姓的神女.若跟随于你实在不妥.这样.朕忽然想起你贵为王爷.朕却沒有封地给你.朕将扶余国赐予你.如何.” 众人一听.倒抽一口冷气.心中觉得为皇上不值.若不是圣女执意为救莫尊景性命取宝藏龙血草如今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众人心中对圣女的分早已大打折扣.这位害的他们差点国破家亡的女子若不是有这层沁家族这层保护.他们沒当场骂她红颜祸国亦是给了面子. “呵……好诱人的条件.”萧离呵呵笑道.故作迟疑. “皇上……”冉竹稳定心神无视萧离的故作姿态.却被宣墨再次打断. 这一次.他的口气布满狠厉.隐忍的怒气夹杂着众人不知的害怕焦虑失望. “你闭嘴.沒看朕在和萧王说话吗.“ 看看.已经直接冠上王的称呼了.人家还未说同意.他已经将扶余国拱手送了出去. 宣墨真是急了.大臣也急了.唯有莫尊景几人沉默不语. “臣与萧王一见钟情.还请皇上成全.”冉竹径直走到宣墨的面前.屈膝跪下. 她是圣女不用对任何人包括皇上跪拜.然而这一跪证明了她说的话决心外同样震碎了宣墨紧绷的心防. 自萧离來到扶余国开始.他们二人就举止亲密.行踪神秘.他更是撞见冉竹对萧离做出本该属于爱人之间的行为.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怀疑却忍不住猜想.被帝王心蛊反噬.痛苦难熬.然而他分不清这是自己的多疑触发了帝王心蛊的发作还是真的是冉竹移情别恋…… 这一刻.他心如绞痛.如万针刺入骨髓.密密麻麻的针孔一如他千疮百孔的血心. “你退下.”宣墨冷声开口.命人将冉竹拉下去. “皇上.您不是说微臣要求什么您都会答应的吗.”冉竹挺直身躯.目光似乎有些急切. 宣墨偏开头.口气已经由淡漠转为愤怒:“朕可沒说是这种事.” “皇上开口便是金口玉言有如圣旨.还请皇上放微臣离去.”冉竹说道: “圣女一职.微臣当得真的很累.如今天下大定.四海归一.皇上.就请放了微臣.让微臣与心爱的人过平淡安静的日子吧.” 她的话字字句句此在宣墨的胸口.令他呼吸困难.双目赤血. 她刚才说什么.她说与心爱的人过平淡的日子. 她竟然说萧离是她心爱的人. “你当真爱他.”宣墨缓缓开口.眼底的绝望如被打破的玻璃.碎成千千万万.折射出他心底的死灰中一丝丝的期冀. 他在期待着冉竹摇头.告诉他.这些只是恶趣的笑话.然后他会发一顿狠话.在夜里将她拖回床上狠狠蹂躏…… 望着站起身的女子一步步往后倒退.宣墨刚才的想法一点点从脑海里抽离.他看着她走到萧离的面前.看着她牵起了萧离的手.深情款款的望着萧离.随后用淡漠而坚定的眼神看着他…… 她不屑说.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的话. 宣墨觉得眼前发黑.眼底的冰冷混合着阴冷的绝情.他的嘴角缓缓往上勾起.带着凉薄的笑容: “既然郎有情妾有意.朕不成全你们反而显得朕无情了.” 正文 第五十章 如此结局(二) 三天为限.宣墨已为圣女准备嫁妆为由将冉竹留了下來. 最初的最初.莫尊景建议让圣女从长安皇宫出嫁.自然是为了拖延时间但被冉竹当场斩钉截铁拒绝.后來才有了宣墨的三天准备.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每一位熟悉她的人眼里都满布着疑问.每一位熟悉她和宣墨一步步艰辛走过來.宠辱与共生死相随…… 扶摇殿.紫衣男子端坐在冉竹面前.彼此沉默相对.半人高的铜炉里燃起袅袅香烟.随着轻风摇晃飘散. “你决定了.”略带干哑的嗓音再沒了往日的恣意潇洒.男子虽然保持着平静.可这般陌生的语气足以令熟悉他的人感到了他在抑制着什么. 冉竹在心底松了口气.到底沒问为什么.她也不用编着可笑的谎言來搪塞莫尊景.因为她会愧疚. 冉竹面色淡然点点头.对面的人坐的更直了. “我要你亲口说.” “今日在文武百官面前.我说的做的还不够清楚吗.”冉竹从椅子上慢吞吞起來.刚打发了泪眼汪汪的素锦.她实在沒精力也不愿在面对目光犀利.懂她甚多的莫尊景. 感觉到冉竹忽然冷漠的态度.莫尊景的眼神渐渐暗淡下來.他从椅子上离开.负气似的往前大走了几步.又似不甘心的停了下來. “你曾和我说过.任何事时.人都不能全然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我相信你有苦衷.却恨我自己不能为你承担一星半点.你.多保重.” 话语苍凉而惆怅.一声多保重.令冉竹心酸不已.望着莫尊景孤寂萧条的背影渐渐模糊.冉竹才知道自己眼泪流了下來. 此去经年.今日一别.它日再无相见可能. 尊景.你虽然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你却知道我们这次就是永别吗. 尊景啊尊景…… 密鬼林旁.剑气骇人.围绕在他们四周的树木花草尽数被彼此手中的剑气所折断摧毁. “告诉我为什么.”低沉肃杀的口吻在他长剑挥过去时递到了对面一脸如临大敌的男子耳里. “宣墨.你这是要为一个女人杀我.”萧离气叫道.心中却不恼.早在昨晚含糊答应了冉竹的要求时.他就已经预知了今日的状况. 只是.他低估了冷冉竹在宣墨心中的重要.看宣墨双眼赤血分明理智丧失的修罗面孔.萧离暗叫苦不迭.也由此生出了几分怨气与叛逆. “天下万千女子.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她.不行.”宣墨冷冷道.看着目露失望的萧离.他手中的剑势稍稍缓和了些.但态度依然坚决. “我想要你们宣家上百來守的江山呢.换她可好.”萧离翻白眼道.侧身一躲.持剑挡回了宣墨的招式. “你若想要江山.这次你也不会帮我.你的性子我自认最为了解.可难道是你跟着莫求双久了.我倒真有点看不透你了.” 自遣散大臣护送冷冉竹回扶余国国都时.他就和萧离持剑打了将近两个时辰.正是正午酷热时分.二人均汗流浃背.衣服尽湿.若不是萧离故意引宣墨來到密鬼林.借着密鬼林散发的阴凉白雾驱散些二人身上的热气.这样打下來非中暑不可. 想到这家伙一点都不体谅他的好心还拿莫求双的事情來怀疑他.着实令萧离真的生气了. “我是什么样的人.从來不屑旁人评论.倒是冷冉竹.我两琴瑟和谐.一见钟情.你呢.难道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她可是要一世一双人的.你做皇帝能办得到吗.” 萧离冷笑道.这些话都是他刚來到扶余国扎营那晚冉竹对他说的.她说她早已对他中意.也解释了对宣墨的态度. 直至今日他依然不相信冷冉竹会爱上他.只是现在拿这些话來刺激刺激宣墨.也算是解了心头怒气. 见到宣墨手中长剑越发迟缓的动作.萧离眉眼一挑道:“这些都是她亲口跟我说的.不信你自回去问她.还有……” 萧离随手往密鬼林处一指道:“颖冰阳和萧风如今都在这里面.她曾说豺狼族人的生活有如世外桃源.岁月静好是她最为喜爱.你若心里真有她.就该随她的心意放她离去.” “你……”宣墨气结.心头如千万根针刺毫无章法的刺向心脏的每一处.心口上全都密密匝匝的伤口.往外细细流着鲜血. “你们两个就别偷听了.你们的皇上都快被我气疯了.”萧离沒好气道.说话间身形如电探入密鬼林.眨眼间一手抓了一人飞了出來. “真沒想到.我重新改了阵法你还能出來.你对他可真够忠心的.你就沒想过怎么面对萧家的后人和这么多年拥护我们的人.” 萧离沒好气道.望着颇有些狼狈的萧风和被萧风保护完好的颖冰阳.他这话看似在斥责萧风.何尝不是在说自己. 他为了宣墨.为了小时候的一段兄弟情谊.为他牺牲了多少.甚而利用了自己的人为他守住了江山. 如今他为了个女人竟然对自己动起杀念.他沒想过这般严重.到底有些寒心. 这番话.宣墨自然听得懂.想到自己刚才迷了心智差点做出会和失去冉竹同样悔恨一辈子的事时.面色一片铁青无血. “皇上.冉竹她不可能变心的.皇上.她一定有苦衷.”颖冰阳瞪红着双眼.摇头不信道. 宣墨苦笑一声.看來他们刚才的话都被萧风二人听到了.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萧风.将长剑扬手抛开.将萧风亲自扶起.叹气一声道: “你如今已是萧王爷.以后不用跪我.朕亏欠你们两兄弟.“ 一句话道尽了刚才的惭愧.却沧桑无力. “属下在皇上需要的时候未能全力跟随保护皇上.属下罪该万死.恳求皇上不要让属下离开.属下永远只是皇上的暗卫.有着两个亲人.再无其他身份.” 萧风拒决起身.这些日子心中的挣扎再见到宣墨那一刻起.全部尘埃落定. 他心中亦是感谢冉竹为他和颖冰阳安排的后半生.安逸而平静.他深爱着身边的女子.可早已将保护宣墨的使命融入了骨血里. 二者.他都会兼得.因为他有位同样理解他跟随他的女子…… ”劳碌命.“萧离无语道.心里却震撼不已.他又何尝不是将宣墨的性命和他的江山放在第一位.若不是有了冷冉竹这一茬.自己该是圆满大结局了. 想到此.心里总觉得是被冷冉竹给利用了.还是糊里糊涂的那种. “罢了.随你吧.”宣墨沉声道.语气了有了几分欣慰. “皇上.冉竹她……”颖冰阳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刚才躲在树林里偷听到的话. “如果待在朕的身边就是她的苦衷.朕.愿意放她离去.”似是一个沉重的决定.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利刀割着说话人的血肉. 宣墨说出这话.竟是连他自己都不能接受.话落.面色黯然.可坚挺欣长的身姿如木桩一般矗立在他们三人面前.即便他此刻伤心欲绝让不会让人能感觉到. 他.是皇帝. 相对于颖冰阳和萧风的到來.冉竹在第三天时竟然还能看到沁玉.真是教冉竹开心又怅然的事情.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宣墨的安排. “父亲还沒找到.”沁玉的脸上布满失落担心.看着冉竹沉默不语.道:“姐姐你留下來和我一起找父亲好不好.” “他那么大的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萧离也说了他离开时还带走了豺狼族的大量珍贵药材.这些药材的价值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说不定他觉得有愧于我们.找个地方清闲过日子去了.你不用担心.” 冉竹淡淡道.话并未说绝.但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沁玉的脸垮了下來.皱在一起颇为可爱.惹得冉竹忍不住笑了起來.心思一转转移了话題:“怎么不见水千代过來.如今天下太平.南蛮此刻应属最清净了.” 未能在走的时候见到水千代.冉竹心里觉得有些遗憾. “是弟弟沒让她过來.” “……”冉竹愣了愣.这话听得怎么有些不对劲呢 “她已经怀孕一月有余了.大夫说她胎像不稳不能走动……” 冉竹倏地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眼前满脸幸福红霞的弟弟.半晌才道:“你们……发展也太快了.” 话落.又觉得自己话语打击了弟弟.尴尬的不知该怎么接下去才好. 沁玉倒是不甚在意.挠了挠头道:“是弟弟不好.那夜酒喝多了……委屈了千代.” 他说的含糊.却令听的人心头一跳一跳的.想到前段时间水千代对沁玉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心.心想水千代武功高强.如果她自己不愿意.想必喝醉酒的弟弟恐怕是被仍入水缸醒酒还差不多. 想到此水千代心意的转变.令冉竹生出了几分欣慰和欢喜. 或许二人有了孩子彼此心意会更加通透.是好事吧. “那她可有悔意.你当真糊涂.”心里那般想.嘴上还是要斥责沁玉两句的. “姐姐.虽然宣墨哥哥在她心里可能永远有着重要的位置.但我不介意.我知道她心里有我就好.至少穷其一生陪伴在她身边让她开心让她笑的人是我.而我看到她笑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沁玉苦涩笑笑.觉得话題有些沉重.笑道:“千代很喜欢孩子.常常拉着大夫问孩子的情况.他才一个多月.连形状都沒有.可苦了大夫了.” 话到此.冉竹再多问便是自己愚蠢了.她拉过沁玉的手.轻轻拍了拍.给予最大的鼓励和祝福. “姐姐.你等我的孩子出生再走好不好.”沁玉陡然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法.眼眸发亮. 冉竹摇头.眼底饱含歉意. 对不起.弟弟.不是我不想.是我的寿命不足以让我等到他的出生. “沒想到你与萧离感情如此深厚.罢了.这皇宫确实也不是人待的地方.可苦了宣墨哥哥.他……” 沁玉还在说着.被冉竹淡然打断: “他是皇帝.肩负天下百姓是他的责任.以后还会有很多的女子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你就不用替他操心了.我累了.你也早些回去照顾千代吧.” 说完.素锦就从门外走了进來.伸手请沁玉离开. 沁玉望着上一刻还如沐春风彼时又淡漠疏离的容颜.心中叹了口气.对冉竹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语便在一片沉默中离开了. 屋中再度陷入一片寂静.似乎还残留着沁玉身上清爽的气味.冉竹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静静感受着若有若无的心跳.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如此结局(三) 日暮西沉.残阳如血.狂叫了一天的蝉也减弱了气势叫的哑声无力. 宣墨站在宫里最高的白玉楼负手而立.目光望着沁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扶摇殿门口.他的手紧了紧. 风吹.叶落.带着半枯半绿躺在宣墨的脚边.他心里想捡起它.可身体动也未动. “天气明明还如此炎热.为何树叶会枯落.”宣墨喃喃自语.目露迷茫.却不知是为叶还是为别的什么. “回皇上.马上就要立秋了.正是秋夏交替之际.夏天快要过去了.” 一旁的小夏子见皇上在这里待了一个时辰都未说话.见他开口心里一转赶紧接上话. 许久.沉默. “她也要走了.”蓦地一声黯哑低沉激的小夏子猛打了个冷颤.只是这次他再也沒胆量接话了. “跫然芳华妖自灼.青衣桑麻意所归.去看看她吧.好歹……君臣一场.” 小夏子应声跟着宣墨退下.心里却一直倒腾着宣墨说的那两句话.因为这三日御书房的桌上除了奏折就是宣墨亲笔写的这两句桑麻所归.足有上百张…… 宣墨來的时候.冉竹正和从沟渠镇赶來的疏影研究着她拇指中的戒指.身旁围坐着素锦.颖冰阳.邱灵儿. “真的只是块普通的石头.”冉竹不相信道.和素锦几人全神贯注的盯着疏影.似乎并未发觉宣墨的悄然到來. “这是玉质陨石.怎么解释呢.”疏影懊恼的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跟这些古代人解释自己说的话. “陨石是什么.”冉竹见疏影很为难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此话一问.疏影松了口气.笑嘻嘻道:“它是我们所居住的地球以外未燃尽的宇宙流星脱离原有运行轨道或成碎块散落到地球或其它行星表面的、石质的.铁质的或是石铁混合物质.也称’陨星’.” 极其专业的解释术语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连站在他们身后的宣墨都听着迷了. “那玉质陨石是不是比你说的那些石质的石铁的更厉害?否则它怎么会冻僵人呢.” 问话的是颖冰阳.饶是她听不懂疏影说的.但却能从中挑出重要的句子來. “这个嘛.”疏影再度伸手挠了下头.抬眼迅速瞥了眼保持好奇神色的冉竹.又在眼角余光处接触到一抹黑衣迅速收回眼光继续道: “这是因为沁家族的体质特殊.刚好能触摸陨石.可能他们的祖先先前见过其他被这陨石冻僵死去的人.所以将这块原先不知有多大面积的玉质陨石搬回家打磨成了一枚戒指以此來乱力怪神.”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我不信.照你这么说.皇上戴的古玉莫不是也是假的.” 邱灵儿不同意道.相对于别人.她说的话更为直接. “咳咳……这个嘛.”疏影又挠了挠头.脸色有些不自在. 冉竹眼底染起几分笑意.头不经意的往外偏了偏刚好看到同样看向自己的宣墨.她面含惊讶道: “皇上您什么时候來的.” 此话一出.素锦几人纷纷起身见面行礼.就连平日向來敷衍行礼的疏影也郑重行之. “疏影公子好口才.朕才知道这片土地叫地球.”宣墨沉声道.无波无澜的口气听不出喜怒哀乐. 疏影抿了抿嘴.沒说话. “你们都退下吧.”冉竹笑笑道.对于宣墨的反应似是意料之中. 她话一出.众人见宣墨沒反应便做鸟兽散迅速离开.唯有邱灵儿路过宣墨身旁时.似笑非笑的说了句“皇上越发年轻俊朗教人羡慕”的莫名其妙的话. 关上大门的那一刻.她们脸上沒有如释重负的神色反而个个忧心忡忡. 沉默.这一次被冉竹很快打破. “皇上刚才想必听到了.微臣这戒指根本一点用处都沒有.疏影是异世之人早已天下皆知.他说的话沒有人不相信.以后圣女一职再也不会有.皇上才是手握百姓威信与掌管江山的唯一人.” 冉竹抬头望着一直看着自己的宣墨.心在此刻才有了几分跳跃的动力. 她很摸上自己的胸口感受下.但忍住了. “这就是你离开后送给我最后的一份大礼吗.我是不是要该谢谢你.” 宣墨沉声道.上前一步.与冉竹距离相差不过半步. 冉竹稍稍往后倾.脑海里飞越过几分慌乱.随即平复思绪冷笑道: “皇上如果愿意这么想.倒算是欠了微臣的一个人情.明日出城.还请不要为难微臣便是还了这个人情.” “圣女一职.当初你违心担任.为的是想毁了我的江山.一切误会消除后.你如今为了让我稳固江山.又能让你逍遥脱离.刚才和她们演的戏真是精彩极了.” 宣墨说道.低沉暗哑的嗓音在说话间越发逼近冉竹.气息扑在冉竹的脸上.她感觉不到冷热.但却知道一定是温热中带着怒气的. “皇上不愧是皇上.”冉竹坦然承认.见宣墨瞳孔紧缩.又道: “在你进來时说那些话是刻意安排.但话却都是真的.我的戒指真的沒有什么神力.你不是也不信鬼神的吗.” “这些东西对我而言如今已经不重要了.我來.不是为这个.”宣墨盯着冉竹看道.愤怒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他的目光贪恋的将眼前的女子刻进心里.越看越舍不得. 这几晚.他为了不让自己想她.彻夜处理国事.每每熬不住小憩会梦里都是她的身影.直至今晚是她待在自己身边的最后一晚他才忍不住过來…… 沒想到一进來就被安排了那么一场好戏.这疏影跟着柳木南别的沒学到.倒学了一撒谎就爱挠头的毛病.众人刻意表现出的热情尤其是身怀武功感官灵敏的邱灵儿都未发觉他的到來. 实在是太低估他一个皇帝的智商了. 诚然.冉竹承认的痛快也是发觉自己遗漏了这些东西. “皇上是來跟微臣点算嫁妆的吗.”冉竹不自然的将身子再度往后挪了挪.却发觉自己整个人被宣墨逼的靠近了软榻死角. “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吗.”宣墨咬牙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冷静.明明他心底是很想将眼前女子衣服撕烂.狠狠蹂躏一番.等着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她太过无聊的恶作剧. 他的身子几欲贴在冉竹的身上.压抑着体内汹涌的绝望与恐惧. “前几日已经说过了.”冉竹淡淡说道.刻意忽略宣墨眼底的风云卷涌. 他的到來.冉竹一点也不意外.因为所有能当说客的人他都用遍了.他.肯定会來. 可冉竹又多么希望他不会來.因为她的决定不会变.如此只会给彼此心口上再多砍了一道口子. “这三日他连面都未曾露一下.你真觉得他是你依靠终生的人.” “我们曾经分别的还要久.区区三天又算的了什么.” 宣墨颓然.身子稍稍离开了冉竹.几天未睡的身体明显有了几分消瘦.可眼角连一丝黑眼圈都沒有. 反观冉竹.长发枯黄.眼窝深陷.颧骨高突.发白的唇角带着一抹苍凉的笑.往日清澈有神的双眸如今也变得灰暗.教人心生怜悯.宣墨忽然发现自己有些不认识眼前的女子. 这般想.他心一惊.更抬眼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冉竹的脸.手不自觉的覆上冉竹的肩膀. 冉竹往里用力缩了缩.冷言道:“皇上请自重.天下人皆知微臣是萧王未过门的妻子.而他是为你守住江山的功臣.” 此话一出.宣墨面色一暗.眼前景象被往事淹沒.有他的.有萧离的.更有她的. 宣墨直起身坐到了软榻边缘.背对着冉竹.半晌道: “你们都是我不愿辜负的人.” “多谢皇上.”冉竹淡淡道.喉咙却堵得厉害. “两天前.萧离才问我愿不愿意拿江山换你.我并未正面回答.” 宣墨缓缓道.抬头望着扶摇殿内简雅的摆设.环顾了一周才将身子再度转向了冉竹: “我怕丢脸.” 冉竹浑身一怔.不明所以. “我怕就算我拿了江山换你.你也不愿意跟我.我怕我成了天下人的笑话.你说我.可笑不可笑.” 宣墨说着说着笑了起來.嘴角边蔓延肆意无边的绝望与寂寥.他的眼里满盛对眼前女子的浓浓爱恋.却因得不到而苦苦挣扎. 冉竹很想抱着他.告诉他.不可笑.一点都不可笑…… “他说你们一见钟情.是我在阻拦你们.他说你说我们是强扭的瓜……小竹.这是不是我当初忘记你的报应.穷其一生.我都得不到你.” “皇上……” “叫我名字.“一声怒吼震动着扶摇殿颤颤发抖. “宣墨……”冉竹低低喊了声.这一声恍若令全身血液都沸腾起來.灼热而滚烫.令她感觉到了绝望.是自己将彼此都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要坚持住.冉竹半个月后这些生着痛苦的感觉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宣墨.你也会很快就忘记我的.我这么个负心薄情的女子呵…… 冉竹垂头低声的叫.看在宣墨眼里就像是被他逼迫极为不情愿般. 他大口大口呼吸着.望着始终不愿正眼看自己的女子.心寸寸碎裂.他依然不相信着冉竹的薄情.可事实教人不得不承认. “小竹……” 叹息似的低喃带着宣墨无尽的倦意与痴恋随着他踉跄的步伐无力消失.他不知自己何时起身离开.明明心里还不想走的.可理智却教他不该再待下去: “萧离说我心里有你就应该放你离去过想要的日子.这句话我想了三天.可我始终给不了我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所以恕我无法祝福你们.” 大门被推开.他的身影在他说完这些话时已然挺直的迈了出去.跨出这道门.他还是宣朝的皇帝.世人眼中无坚不摧无所不能的霸者…… 只是那个能让他笑能让他哭.毫无顾忌的发泄心中所有想法的叫小竹的女子.消失了. 即便是这个世界上她还叫冷冉竹.她也不再是他的小竹…… 无边泪水滚滚而下.冉竹缩在软榻死角里.露出她干瘦的手臂抱紧自己.死灰的双眸定定看着门外涌进來的凄冷暗夜.干涸的嘴唇一开一合.无声的叫着: 宣墨……宣墨……宣墨……宣墨……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如此结局(四) 密鬼林.豺狼族.天破晓.安静中却时不时响起几分隐忍的跳脚怒喝声. 一张墨也似的脸上青红紫相间.配上他一双闪耀着怒火的双眼.不准确的说是一只眼.因为另一只被长长的刘海常年遮盖而不被外人所见.活脱脱恶鬼降临人间欲要生吞活剥了眼前淡定到不行的白衣女子. “你再叫.族里的人就该醒了.”女子悠哉说道.身子懒懒倚靠树干上.一只脚悬空摇晃.她的脚下是葱郁的树木以及一汪碧绿的湖水. 而她此刻正在豺狼族依山而建的其中一座山峰的半山腰处.挂在一颗百年老树的树干上.对于想利用地形來威胁她的男子只是用促狭的目光看过去. “你打算什么时候说出你的真相.”萧离沒好气的白眼.望着怡然自得的冉竹.想到鼻青脸肿的自己.就气不打一处來. 这几日受尽了莫尊景的所谓拼死比试.直至昨晚受不了才将他父亲遗体被雪冰保存住的事情以及自己也不喜欢冷冉竹的事情告诉莫尊景.莫尊景这才放过他. 却沒想到半夜里.宣墨又提剑找上门.打了几天的萧离更不想应付喝醉酒情场失意的宣墨.将其打昏后心中想到都是冷冉竹造成的.连夜闯了皇宫将她给带走了事. 但如今.又有几分后悔.担心宣墨会发疯.但若送回去.此刻天也亮了.也是他迎冷冉竹离开的日子.送回去也不对你. 想來想去心中更为烦躁.这几十年萧离自问潇洒天下无敌手.却屡屡被眼前女子破了心境.饶了自在日子.着实郁闷的很.只觉得女人真是麻烦.倒是花青雪还算个听话的女子. “豺狼族人的愿望你可替他们实现了.”冉竹转移话題道对于自己半夜被掳走.冉竹反而觉得这是不告别众人的最好方式. 只是当初萧离和云裳都希望这里的人可以正大光明的生活.而她记得宣墨给萧离的回馈中并沒有这一条. “那是当然.他们现在随时可以走出密鬼林.”萧离闷闷道. “怎么做到的.”冉竹好奇道.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萧离抓住最初的问題不放.见冉竹眼神闪了闪.他不屑道: “不要告诉我你爱上我了.虽然我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但瞎子都看得出你爱的是宣墨.” 冉竹听萧离这般夸自己.不觉想到了疏影.微微一笑道:“我确实在利用你离开他.而你也一直都知道.谢谢你.” “我是被逼的.”萧离叫冤道:“你快告诉我为什么.否则我就将你从这里丢下去.反正你死了.他也不会知道.” “是啊.我为的就是这个.”冉竹笑道.说出的话却令萧离丈二摸不着头脑: “我听云裳说过我待的这座山峰有一处奇景.你可带我去看看.若真的好看.我就告诉你真相.” 冉竹见萧离又要愤怒的眼神.含笑说道.一下子灭了萧离要暴跳的气势. 是无不可对人言.更何况她想瞒的只有那一人. 萧离单手抱着冉竹的腰.只觉这身子轻若鸿毛盈盈一握.沒费什么力气就往冉竹所说的地方急急飞跃而去. 就在他们寻找山峰奇景的时候.扶余国宫里却炸开了锅.最先发现冉竹不见的是邱灵儿.然后紧接着发现宣墨不见的是小夏子. 这两位重量级的人物同时消失足以令人心生不安.又教素锦几人心生几分遐想. 然而.莫尊景却疯了似的寻找宣墨.对于冉竹的失踪他只是黑着脸未曾表过态. 终于在城外十里一处河流边.莫尊景率众人发现了宣墨的身影.一身酒气.衣衫不整.手上脸上更有被刀剑划伤的血口.更引得众人焦心惶恐不已. 莫尊景面色一顿.抓起宣墨的领口.在群起的惊呼咒骂中将其扔进了溪流中. 带着冷意的溪水迅速让宣墨醒了过來.他第一反应是萧离将他击落水中.手保持着握剑的姿势迅速站了起來.刚好张口厉喝就见莫尊景的嗓音冷然传來: “皇上.他说他不爱她.是受她所迫.” 他不爱她.他是谁.她又是谁. 宣墨茫然抬头.对上莫尊景一双热切而期冀的星目.浑身打了个激灵这才彻底清醒了过來. “來人.备马回宫.”宣墨急声叫道. 到底是什么苦衷让她演出这么一场戏.难道赤体呈兵的心结她还沒解开. 还是……不会的.如果她知道他中了蛊更不会离开的.还是这蛊毒有什么别的作用. 这几日他天天遍尝锥心刺骨之痛.因为冉竹的薄情抛弃.于此之外便再无其他更深一层的痛苦.包括死亡. 邱灵儿当日说过.若其中一方背叛对方.彼此必然会受尽蛊毒折磨而死…… 为什么他如今才后知后觉……宣墨站在溪水里.只觉冷意从脚底迅速蔓延至全身.冻结血液.无知生死. “不用了皇上.他们昨天半夜就离开了.”莫尊景望着浑身湿透的宣墨.苦笑道: “是皇上和微臣逼走了她.” “将邱灵儿.疏影.素锦一干人等全部拿下.还有从进了扶余国就一直未露面的鬼谷子.统统拿下.朕就不信.她能瞒的天衣无缝.” 宣墨冷冷说道.暴怒的眼底浓情爱意深深痴缠掩藏. 当所有人都以为宣墨抓住圣女身边亲信人是为了盘查圣女和萧王下落的时候.萧离真的带冉竹寻到了一处绝色奇景. 最好的必然是在最高处.一路葱郁树木.动辄上百年的树木高耸入云直插天际.然而到了山顶却显无几颗大树. 平整的山顶到处长满形色不一的四瓣花朵.赤橙黄绿青蓝紫.犹如雨后的彩虹散落在这里.顿时令人心生愉悦. 山崖边一块一人长一指高刀切过般的巨石躺在那里.任由风雨经蚀.依然光滑如初. “你带我过去吧.”冉竹指了指那块唯一不长花草的石头对萧离道. 萧离心知冉竹是不忍心踩坏了这四瓣花.一如自己和云裳发现这里美景的心情是一样的. 他寻了个借力点就带着冉竹轻然坐到了那块石头上. “这石头常年保持着温度.不论天气多么冷.坐在上面一点都感觉不到冷.我和云裳冬日时经常过來坐坐.” 萧离拍了下屁股下的石头说道.目光却和冉竹一样眺望着远处的景色. 云雾中隐约露出绿意.除了山.还是山.因为他们在山峰的背面故而看不到豺狼族.更看不到襄垣镇.扶余国的国都.也看不到宣墨…… 如此也好. 冉竹收回了目光.笑笑道:“可惜我早已不知冷暖.否则也定会让你一般惊叹一番.” “你瞎说什么呢……”萧离笑道.本來看到好风景被冲淡的抑郁心情又被冉竹这句话给勾了起來.他脸上的笑忽的消失了.定定的望着冉竹: “你病了.” “嗯.” “很严重.” “嗯.” “多严重.” “快死了.” “所以你就要离开他.怕他伤心.” “嗯……”冉竹话落.就觉身边人忽的跳起來站在石头上.双眉紧皱的看着冉竹. 冉竹安静的看着萧离.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 果然. “枉你和宣墨认识那么久.难道他就是那般怯弱经受不住你要离开人世打击的人.纵然会伤心欲死.他可能一辈子都会在你死去的阴影里振作不起來.可我知道相比你这种方式.他宁愿接受现实陪你走完……” 萧离还在说着.在以他作为对宣墨的了解.甚而带入了自己的想法在斥责着冉竹此举的不妥却被冉竹的一句话给噎住了后面的话: “如果你若知道我失去的生命年华让你青春永驻延年长寿.而你又毫无办法.你会怎么办.” 冉竹轻轻说道.峰顶的风大而有力吹动着她枯发凌乱飘扬.宽敞的白衣前方吹离.勾勒出她背后清晰的骨节. 萧离愕然.脑海里仿佛有炸药炸开.他想说些什么却因为理解了冉竹的话而哑然说不出口. “他会多么痛苦啊.甚而说不定会结束他的性命來保存我的命.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我的错.但必须有个人來承担.我既然是快死的那个.自然是由我來.所以.他不能知道.我知道.如果他是我.他也会这么做.” 冉竹一直用的是“知道”二字.萧离心中震撼.何时这简单的“知道”二字竟成了比相信或者信任更为贴心感人给人力量的措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离颓然坐下.石头的温暖再也带不來一丝慰藉. “白静在我身上下了帝王心蛊.后來到了他的身体里.帝王心蛊也是绝情蛊.双方若有一人背叛彼此必然双方都会受尽蛊虫折磨而死.最初灵儿只以为是我和他的血养了这蛊虫.宣墨认为只要我们彼此心意相通.恩爱彼此.这蛊虫就算在他体内又能如何.但他却不知道这蛊虫还有白静的心头血.鬼谷子老先生说白静的怨念太重.她死后.蛊虫就满满开始吸收我的身体來滋养它和宣墨直到我死.它就会将宣墨吞噬……” “可有取出的办法.”萧离心头狂跳.急忙问道. “有.我请老先生在这几日将他的蛊虫取出來.他日后必会无忧.” 冉竹点头道. “既然能取出來.为何不早点灭了它?这样的你的身子还能恢复啊.” “我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就算灭了蛊虫.也于事无补.与其我倒宁愿让那蛊虫多吸食我的身体养分.为宣墨多争取几年的长寿.就当.他在为我而活.我也是欢喜的.” 冉竹轻声道.心底的思念满溢. 夫君.大好河山.我其实一直陪伴在你左右.如影相随…… “冉竹.你这样为他.他却认为你是负心女子.虽然他并不知情……” 萧离懊恼道.忽然觉得自己带冉竹离开是做对了.可心却在隐隐作疼.不知哪里错了.又生出一股子闷气來.他再度跳起來叫道: “不行.不能让你背上不洁声誉离开.我一定要告诉他去.” 下一刻.他的手被冉竹轻轻拉住.淡然从容的语气传來: “我早已是不洁之人.如今这样的结局.是我安排我很满意.就委屈你再躲藏几日.因为很快.这一切就结束了.”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旷世结局 半月时间匆匆而过.萧离为了防止有人闯入将密鬼林的阵法设计的更加变态.同时他心里又是矛盾的.几次想出去探查宣墨的情况.顾忌着会连累到豺狼族人尤其是担心会破坏冉竹计划而就此作罢. 冉竹自半月前上了山峰顶处就再也沒下來.萧离在山峰顶上搭了个简易草屋.无事时就陪着冉竹呆呆的坐上一整天.偶尔会说上几句.但都闭口不谈宣墨. 初秋來临.山峰上的树叶开始泛黄.风一吹.满山的树叶都纷纷掉落.铺满了豺狼族人的竹屋顶.河面.大家都忙着将树叶打捞起來烧火用.日子如常周而复始.平静而祥和.沒有人甚至包括云裳都不知道山峰顶上有人. 萧离知道冉竹不用进食.可他还是习惯带点吃的上來.一如往常的一上來就看向那块石头.因为冉竹总会坐在那里. 银雪白发随意散落肩膀四周.长及拖地.又被秋风胡乱吹起.肆意飘扬.露出她皱如枯水的脖颈. 一身白衣几欲和白发交融一起.枯槁消瘦如竹竿的身形令萧离几次心惊担忧她会被大风吹下去. “不是让你别坐在这里……”三步并两步跑到冉竹身边.闻声抬头的冉竹露出一张如耄耋之年的脸.脸上的皱纹犹如湖面上泛起的层层波纹.再也不负往昔清丽容颜.她的眸混浊无光.显然已经失明: ”这里风大.“ 萧离本带着斥责意味的话在接触到冉竹嘴角的笑时.心头顿时泛起酸楚同情.话语都不知不觉软了下來. 他看着她慢慢变老.满头乌发一夜雪白.看着她摸索着走向石头.看着她的脸一道道爬上皱纹.看着她愈來愈会沉睡…… 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着她生命的流失.唯有她嘴角那抹了然一切的笑容从未变过. “是不是快了.”萧离将手中的食物往高空一扔.看着它直线坠落.平静问道. “嗯.”冉竹嗯道.如今点下头都费力气.在萧离不在的时候.她直接就躺在石头上睡觉休息.草屋反而很少进去. 自从看不见后.满峰顶的七彩四瓣花也渐渐从她的脑海里模糊.可唯有一个人的身影愈发的清晰.从眉到眼.从身到心……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題.虽然你会觉得很无聊.但我还是想问你.” 萧离伸手将盖住冉竹脸的头发拨弄到后面.认真说道. “你说.”冉竹含笑回道.耳边却先听到了萧离深呼吸的声音.而后才是他的问題: “你有沒有后悔遇到过他.我是说.如果你先遇到了莫尊景.就不会爱上宣墨了吧.我承认我问的很……” “我也想过这个问題呢.”冉竹微微笑着打断道.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唯有宣墨的样子是她唯一的光明: “或许尊景不是皇帝的关系.他对我的好从始至终就无所顾忌.而宣墨最为珍贵的皇者身份恰恰几次要了我的命.如今.我两也因为彼此的身份而无法走到一起.你说我爱他什么.我只想说他出现在我最美好的年华里.给了我刻骨铭心的快乐.这样的快乐并非说有多少难忘的回忆.而是他给了你需要的好.真实的幸福感.即便之后的路程我是拿命堵上去了.我依然坚持着初衷.我只要知道他是爱我的啊.这便足够了.这或许就是人性的私心吧.将所有我有的他需要的都给他.” “尊景于我生命中是不可或缺的人.沒有他.我已经死上好几回了.恩大于情.尊景.其实景泠更适合他.他的身边不应该是我这种病体缠身思想腐朽的女子.他的生活已经诸多不幸.景泠便是那道清灵纯澈的山泉能洗涤并给与他清甜笑容的人.我相信景泠是尊景的良人.你沒看他们名字中都有个景字吗.呵呵……咳咳……” 只是几下咳嗽.肺里的血赫然躺在冉竹的手中.冉竹毫不在意的用另一只手揉搓了几下.将那血淡化开來. 说起景泠.不由想起那日在假山后莫尊景对她的紧张.只可惜自己一直沒机会问个明白.以后也沒机会了…… 尊景.景泠.祝福你们. 疏影.柳木南.祝福你们. 萧风.颖冰阳.祝福你们. 灵儿.花麦饭.祝福你们. 宣墨……愿你一世安好. “那如果你先碰到莫尊景呢.”萧离忙掏出怀里准备好的丝帕为冉竹擦干净手.这种吐血状况他已经看了十天了.如今却不知该以如何心情來面对.只是说着话转移冉竹的注意力. “萧离.你觉得花青雪好还是云裳好.”冉竹身子缓缓躺下.萧离连忙将她扶平.听她这么问.脸色一怔. “云裳我只当她是妹妹.花青雪……反正女人都很麻烦.”萧离闷闷道.不明白冉竹忽然问这些和他问的话有什么关联. “我记得你前几日说起你是先遇到的云裳.后是花青雪.”冉竹说道.缓缓的闭上眼睛. 好累. 言尽于此.萧离.世间爱恨还需自己亲历.谢谢在我最后的日子里是你陪伴在我身边.沒想到一年前的救命之恩造就了今日的缘分.说起來还是我亏欠了你.只可惜今生无法报恩了. 來世吧.若有來世的话.对我好的.我一一结草衔环來报. 宣墨.我的夫君.永别了. 别了.别了…… 峰顶的风呼啦一声吹得更大了.萧离怎么也想不到冉竹最后的遗言竟然是在跟他讨论他生命两个女人的先后问題.自认杀人无数见惯生死的他对于眼前女子正逐渐远离人世的事实有些无法接受. 低吼一声.如挣脱缰绳的野马般腾地而起抱着冉竹就要离开.然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一道夹杂着迫人仓惶恐惧的气息席卷而至. 萧离本能后退防避.却绝手臂一空.怀中的女子已然落入了对方手中. “无耻……”萧离怒喝的话在望见了对方來人是谁时戛然而止.眼底随之覆盖上讶异惊喜却又被浓浓哀伤掩藏: “她快不行了.你们好好呆呆吧.” 萧离望了眼深情凝望着冉竹的宣墨.叹息了声.随意瞥了眼被宣墨踩踏碾碎的四瓣花.忽的僵住.只见他一路碰过的四瓣花上全部沾染了黑赤般的血.妖冶异常. 萧离急忙走过去.一眼就发现了宣墨胸口渗出的血迹早已将衣服染透.顺着衣服不停的往下滴着.染红了一路花草. “你……”萧离指着宣墨流血胸口的手忍不住颤抖. “萧离.这世间沒有如果.爱上了就是爱上了.你难道还不懂她跟你说的意思吗.” 宣墨苍白的脸灿然一笑.鲜血染上了怀中女子的白衣.冰冷逐渐僵硬的躯体正昭示着她的离去.被心爱的男子紧紧的抱在怀中.紧紧的.紧紧的…… 我还是來晚了吗.小竹.我的妻. 我來晚了…… 正文 终章 这才是结局 大宣国588年.皇帝宣墨以重要政绩为德修改了圣女不可与皇族通婚的律法.当年秋季迎娶了当朝圣女冷冉竹为后.自此成了一段佳话. 然.更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圣女在峰顶上死而复生的话題. 秋冬交替最为萧瑟.满殿的优昙花正带着最后的白不舍凋落.大殿门口一身凤凰长袍.乌发垂束的女子正安静的看着不远处被风卷起的落叶. “皇后.天冷你身体不好.还是回屋吧.”温和恬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沒一会儿皇后的手里就多了个汤婆子. “素锦.已经有三年了吧.”被称为皇后的正是圣女冉竹.宣墨并未听从她的话废除圣女.而是完成了三年前他就准备好给冉竹的礼物--天下女子最尊贵以及权力的宝座. “是啊.你足足昏睡了三年.”素锦感慨道.眼眶红了.见冉竹不说话.又道: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冉竹.以后会好起來的.” “我只是觉得可惜了这三年.”冉竹安静答道.素锦叫她的名字才令她恍惚过來.回眸冲素锦笑笑. 素锦怔怔然.望着眼前女子娇俏可人中带着从容淡然的雅静.漆黑乌亮的长发只是用红绸简单束住发尾.慵懒垂与凤凰长袍之上.说不出的滑顺而自然. 青黛娥眉不施粉妆.一颦一笑却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虽然已经过去三年.可三年前宣墨抱着冉竹回來时.冉竹如老人般风烛残年的容颜却深深印进了素锦的脑海里.饶是她知道了事情真相却依然难以接受. 她在想.不知皇上当时是何种心情.想必比死还要痛苦吧…… 只是这话.她终究沒敢问出口. 因为皇上用行动证明了他的决心.就在他们破解了密鬼林阵法的前一个晚上.鬼谷子终于找到了帮助冉竹恢复性命的办法. 就是将帝王心蛊先从宣墨的身体里取出.用毒化解存在蛊虫体内白静的心头血.然后用宣墨至亲之人的鲜血救活蛊虫.再重回宣墨的身体里.于此便能救活冉竹. 可宣墨至亲之人只有太后.然而太后远在千里之外.沒有办法的鬼谷子只能采用极端危险的方法就是取了宣墨的心头血來喂养蛊虫. 那一夜.整个扶余国都笼罩在阴云雷电中.所有的大臣都极力反对宣墨这样做.因为此举很容易丢了性命.宣朝将无国主. 素锦永远都记得那一天.宣墨当着众大臣的面用剑划开了自己的胸口.鲜艳骇人的血震得满朝大臣闭了嘴.服了心. 蛊虫花了一夜终于完成.鬼谷子说需要找到冉竹本人.再饮一杯宣墨的心头血.只是担心过去这么多日子.冉竹很可能香消玉殒. 于是.宣墨匆匆处理了下伤口在耗费了上千人性命才破掉的密鬼林阵法后登上了山峰顶. 素锦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知道冉竹被抱回來是满嘴鲜血.身上也到处都是…… 冉竹逐渐恢复了以往容颜.昏睡三年直至今年初秋苏醒.但鬼谷子又说本该已死的人硬是被宣墨从鬼门关拉了回來.真是奇迹…… 无人知晓冉竹是如何死而复生的.众多说法只留与市井相传、 “素锦.素锦……”耳边的呼唤声抽回了素锦游离的思绪.她应了声.望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女子.心底多了几分温暖. 真好.都活着.真好. “你瞧.谁來了.”冉竹莹白玉指往外一点.只见王旭正迈步走了进來.一边走一边和秋冬两位大哥聊着天. 秋冬二位哥哥自从知道他们被冉竹刻意赶出宫是为保护他们的时候就又回了宫.至此守在冉竹如今住的优昙殿未离开半步. 素锦脸色一红.娇嗔的瞪了眼冉竹.不自然道:“越发过分了.后宫可不许男子随便进入的.” “他不可是别人.是我家素锦的未來夫君呢.”冉竹笑着打趣道. “你就拿我取笑吧.”素锦在地上跺了两脚.却笑着迎了上去. 冉竹冲王旭点点头.看他们二人进了素锦的房间.自己便信步往外走去.独自在宫中散起步來. 她昏睡的三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娘亲的骨灰和舅舅的遗体被水千代和沁玉带回了南蛮安葬.生了女孩叫沁水心.光听名字就看得出他们夫妻十分恩爱. 莫求双的遗体被萧离用雪冰保护完好.莫尊景得以减少几分愧疚.这三年他守在灵堂半步未出.陪伴他的除了疏影还有云景泠.听说.他们也有了孩子.只是宣墨就是不肯告诉她是男孩还是女孩…… 听说萧离在参透佛法.追着万佛寺的住持参悟“如果”佛道.看來有些人的情商天生缺啊…… 冉竹走累了.靠着墙休息会.抬头间却发现自己來到了玉兰轩.往昔种种浮上心头.又觉浮生若梦.不真实却真切痛过笑过…… 天地俗尘消散.刚醒來几个月的冉竹更多的记忆停留在山峰顶上的那一刻.那时她的心跳几欲停止.失去温度的身体早在两天前就已经形同死人. 躺在石头上的那时仍有知觉的脑海里绝望的执念狂嚣的叫着宣墨的名字以至于她被及时赶來的宣墨抱在怀中依然犹如梦中. 她一直以为是死时出现的幻觉.直到有液体滑入她的口中.进入她的身体里.令她本枯死的身体元气如春日大地万物复苏般渐渐有了生命的涌动. 当她的五官感觉恢复.她的唇正贴着宣墨的胸口不受控制的吸允着.口腔里回味的血腥令她心惊之余竟连睁眼看看宣墨的力气都沒有就昏睡了过去. 再睁眼.已是三年后…… “老先生.我真的活过來了.”醒來后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惊喜充斥耳边. “这蛊虫用的是宣墨的心头血.对他身体元气损耗极大.而蛊虫重新放入他的身体后.吸食的就是他往后的寿命.” “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两现在在共用一个人的寿命.一起变老到……” 冉竹的手紧紧抓紧自己的胸口.忍着不让泪水掉出來.生命如此不易.她要好好珍惜.和宣墨一起走完余下未知的日子. “美人.我们來玩一个游戏可好.”低沉磁音带着打趣的笑意自她身后响起.随后腰间一紧.她被带入了一个宽敞温暖的怀抱里. “哦.什么游戏.” “追心游戏.” “怎么玩.” “看谁先得到对方的心.就算谁赢.”温暖阳光下.投射出大片的黑影在冉竹的脸上.可她身心却温馨入注.眉眼含笑脉脉含情.她转过身伸出手轻轻覆在宣墨的胸口上.感受着生命的动力.嗓音轻柔无边: “恭喜你.你赢了.” 细密轻吻落在她的额间以及碎发上.伴随着更低哑的话语温柔逸出: “我早输了.” 二人四目相对.彼此轻笑出声.相拥无言. 十年后.皇帝与皇后同时驾崩合葬皇陵.此前收养已经卸职与妻子云游在外的莫尊景的儿子莫景天为义子. 他们驾崩当年.莫景天顺利登位.改国号为宣莫王朝.在八年后迎娶沁水心为后.再创宣莫王朝太平盛世. 帝心蛊 完 正文 木河番外 你不记得我不要紧 我只需记得你就好 感谢上天让我在有生之年还能够遇到你,还能为你做些事情,这便是我木河最快乐的事情。 ————木河独白 这其实是个很短却又很长的故事,短到三言两语便可说尽,长……需要用一生诉说。 遇到冉竹,她两岁,我八岁。 那是个特别冷的冬天,我因为贪玩进了那片林子结果却在里面迷了路,三四天后我毫无意外的因为又累又饿又冷又怕冻昏在了雪地里。 是冉竹出门救了我。 经过多年,我依然相信那是我们的缘分,如冰渊般的冬季,迷宫似的密林,我却好巧不巧的就倒在她和她娘往日出门必经的路旁…… 当时我冻得半昏不醒,只是感觉有一双暖乎乎的小手在揉搓我的脸,我很快被人抱起,就那样顺理成章的成了沁府唯一一个外客入住,自然那时我也根本不知道林子里会有人居住。 在她们的照料下我很快醒来,但却被局限在屋中不能走动,每日除了进来送药的冉竹奶娘来三次外便是陪我最久的两岁冉竹。 她很爱笑,我的小表弟二岁时候笑起来还经常流口水,但她却干干净净。口齿清晰,酒窝浅现,白白嫩嫩的可爱模样,让人看一眼便欢喜的很。 她每次来都趴在我的床边找我都是接着上一次的话题:“哥哥,你上次讲你买的糖人被坏人抢了,那你后来抢回来了吗?” ………… 她总是睁大晶莹有神的双眼好奇的听着我叙说外面的世界,很多次就那样听着睡着了。红润的小脸两边睫毛不安分的动着犹如春日里破茧而出刚会飞舞的幼蝶,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美好。 家境不错的我亦少不了兄弟姐妹,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给我如此安静只想一直陪着一起长大的念头。 冉竹跟我也说过些其他的话,譬如她从来没出去过,譬如她很少见她的父亲,譬如我是她第一个见到的除她娘亲和仆人的人…… 我曾开玩笑说万一我是坏人,你们就遭殃了。 冉竹却问我什么是坏人?自然她两岁的脑袋瓜子里对人间险恶根本没有认知。 我正想着要不要解释什么是坏人时,冉竹却说就算是坏人她的娘也会救的。 因为她娘说人命大于天,没有好坏贵贱之分。 在我未能好好想明白这话时,冉竹又开始了每日的世外话题…… 四天,就在我的故事和冉竹的嬉笑声中匆匆而过,我的身子大好,冉竹的娘也就不能再留我。 当黑布蒙上我脸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了冉竹的眼里流露出不舍,我那时只觉得心里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为能回到父母身边而感到高兴。 是以,我走的迫不及待。 出门前只记得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我一直拉着冉竹的小手,肉嘟嘟的柔滑。 她送我到门外,忽然对我说薛哥哥,你不是坏人是好人。 “你这么小哪里能分得清好人坏人。”我笑道,循着声音望向她,眼前漆黑一片,可脑海里冉竹的样子清晰无比。 “我相信。”冉竹稚嫩好听的声音嘻嘻响起。 这是我们分别的话,没有珍重,没有以后再见如此云云的话语,却没想到在往后的人生里陪伴了我十几年直到再次遇到她。 短短四天,我的家庭就遭受了重大变故,等我回去时,村里被山贼洗劫一空,村里人几乎无一生还。我埋葬了家人后被路过的恩师看中带走,他就是萧风。我一直被他秘密培养着直至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暗卫后才被皇上所接纳。 暗卫府掌管着皇家所有的事情包括世人不知的秘密,无意中我发现了当年救我的女童竟然就是沁族的后人,顺而也知道了皇宫中圣使沁玉的出现则代表了冉竹的命运。 当我以为我这辈子与冉竹再无交集的时候,皇上却把我派到了冉竹身边,明为保护实则监视。 我从未想过我们正式见面是如此的尴尬,好在她根本就记不得我,而且我当了暗卫自然也不是原来的名字。 其实,我根本不能寄望一个两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尤其是她从小遭逢巨变,被自己的父亲差点溺毙灞陵河中,比起我而言,她真的要不幸得多了。 心疼,难以言喻,那一晚她本想试探我,而自从成为孤儿惜字如金的我鬼使神差的对她说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以及让她相信我一类的话…… 其实这真的是犯了暗卫大忌,可当我说出来时浑身却说不出的舒爽高兴,虽然冉竹的眼神布满惊讶以及不确定,可那双清澈有神的眸子与儿时的她是如此相似。 我用行动让处在危险边缘处处小心谨慎的冉竹信任了我,自此我游移在皇上和她中间,尽量完成他们二人下达的任务。 我看着冉竹受苦流泪,又看着她与皇上解开心结喜笑颜开,又看着她再一次走向极端。旁人需要用一生甚至一生都有可能无法尝遍的七苦,二八芳华的她却被无情风雨摧残凋落。 我总是差一步,玉昙殿一战如是,当宣墨长剑刺入她胸口的时候我却只能装着看不见,因为当场冲上去救她只会加重宣墨的愤怒加速冉竹的死亡。 冉竹是聪明的,她此前让我去调查萧风被独孤子诺利用的事情,终于在那一天派上了用场为冉竹洗清了冤屈,却还是害的她差点为宣墨挡剑而亡。 那一天我多想带走她的人是我,可我只能拼死挡在宣墨的最前方抵挡白静和独孤子诺的攻击。 我是暗卫,在任何时刻,都不能让宣墨和她有事。 冉竹诈死的三个月,宣墨悲痛后悔不已,我没时间伤春悲秋因为我不相信她真的死了,我总觉得三岁时她都死不了,这次依然会吉人有天相。 这是很没道理的逻辑,却是支撑我不消愁的信念。 再出现,她差点成了莫尊景的妻子,失忆,恢复记忆,似乎她一旦和宣墨在一起总也没好事。 再次入宫,她带着她娘被宣墨误杀的仇恨与莫求双联手当上了圣女宝座,她似乎变了一个人,面对宣墨时而无情冷酷,时而迷茫彷徨。 我知道她的内心在挣扎,在犹豫着复仇大计会伤害多少人。她太善良,所以更容易痛苦。 那天她问我,木河,我还能信你吗? 三个月,令她对所有的人都失去了信任。 我很想告诉她,当年我的命就是你救的,为了你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一类尽忠的话。 但我连自己都犹豫了,因为我知道冉竹要做的事太可怕,可怕到天理不容。 可我还是选择让自己服从她,心中微妙的情愫早已发酵,直至得知她与宣墨在千里之外的山洞里双双失踪才最终爆发出来。 我带着她临走时留给我的十五万大军与莫求双拼死顽抗,其实莫求双只是要我交出太后,让他为他死去的妻子报仇。 我如何肯,太后是宣墨的母亲,宣墨是冉竹最宝贝的爱人,我于公于私都不能将太后交给莫求双。 我想就算守不住这皇宫,起码我先战死了到了地下见到宣墨和冉竹也就心中无愧了。 其实想到死,心里有一种解脱的快感,快乐到想哭。 无论什么残酷的消息传来,我从来都不会认为冉竹会死,只是当听到她和宣墨一起失踪时,绝望在血液里叫嚣奔腾…… 千钧一发之刻是萧离带着十几万兵救了我们,萧离军队里很多都是萧家和萧家衷心守护者的人,为了让长安百姓得以喘息,他不得不顺势登上皇位。其中有十万的兵符是他从莫求双暗留的后路偷了过来。 莫求双在皇宫门前自知兵变失败,心急成疯大骂太后丧心病狂毒害无辜母子并且持剑与萧离鱼死破,萧离将莫求双杀了后将我放入大狱。 知晓萧离是宣墨的人自然都是在牢里与萧离抱酒长谈所知,我待的是死牢,他无聊是便偷偷独自一人来寻我聊天。 是以我才知道当年萧离与宣墨演了一场戏,在所有人都认为萧离背叛宣墨投入莫求双手下时,他却在寻找莫求双叛变的证据。可莫求双除了利用德太妃扩张自己的势力外就是到处寻找根治莫尊景怪症的药方,根本看不出他要篡国的心思。 直到太后被冉竹揭露,从而牵连出琼花之毒莫求双才得以查出莫尊景的病因这才起了灭国的杀心。 期间宣墨为了骗过莫求双安插在皇宫里的奸细,每隔一段时间就安排暗卫去刺杀萧离,甚而连萧风都不曾告知一二。 每每说到死在他手上的同伴,萧离神情总是郁郁与他往日的潇洒不羁判若两人。 或许是同道中人,我两竟有惺惺相惜之感,但我知道我做的真的很微不足道与萧离相比…… 不,是无法相比。 宣墨和冉竹生还的消息一夜之间吹遍大地,萧离亦是在第一时间将长安的状况秘密传达给了宣墨。 宣墨为了能改写宣朝皇族不得与圣女通婚的律法与萧离演了一场不费一兵一卒收回江山的大戏。 我以为等宣墨重新登上皇帝,冉竹的苦日子就该到头了,却没想到她被白静下了蛊毒,用自己的年华性命延长宣墨的寿命,她却要逼着萧离假装娶她,自己找一个地方偷偷死去…… 当从疏影口中得知这一切,我真的哭了,我觉得她真的傻,我也觉得我不是我了。 那一夜,扶摇殿哭成一团,宣墨第一次对素锦,颖冰阳几人动了大刑,终于从疏影口中得知了真相。 但所有人不是为自己的委屈无辜而哭,而是为冉竹…… 苍天有眼,鬼谷子终于找出了救活冉竹的方法,但方法依然残酷,那便是用宣墨的阳寿与冉竹分享,两个人用一个人的生命,又能有多少年好活? 可,活着才是最好的啊。 我也明白了,他们这辈子是真的再也分不开了。 三年,冉竹整整昏睡三年,我默默的陪着宣墨守了她三年。期间去看望过守孝的莫尊景。 三年,人生到底有几个三年好过? 直接的有一夜我们把酒言欢,我质问他: “你不是最爱冉竹的吗?怎么爱上了别人,还和别人有了孩子?” 这是憋在心底许久的话,我知道我说出来时带着满腔的怒气,仿佛莫尊景背叛了冉竹。 皎月溶溶,秋风兮兮,莫尊景一身白衣,乌发随意散落,修长的手指拿着酒盅对我晃晃,说不出的恣意恬然。 可我当时只想拿剑戳漏他手里的酒盅。 自始自终,他只是淡笑着说过一句话:“我幸福,她就放心了。” 我,默然。 颓然坐在石凳上,心头鼓胀难受。偏头间正看到景泠端着两盘吃食过来,她见我看向她,对我了然笑笑: “光喝酒对身体不好,吃些东西吧。” 我觉得有几分尴尬,心想刚才的话景泠一定都听到了,其实莫尊景和云景泠的事情我早有耳闻。 本来莫尊景对景泠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直到有一次莫尊景奉宣墨命令杀了叫丽柔的女子,期间不知发生什么事情,景泠差点受重伤身亡被疏影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自此,莫尊景对景泠态度大不一样。 我自然不相信莫尊景是那种有个女子为他挡了什么凶险就容易感动甚至以身相许的男子,我相信他的心底有个位置永远无人能撼动,但却不妨碍他开始新的生活。 而我呢? 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