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娘子痴相公》 正文 001 那本是你的花轿 章节名:001 那本是你的花轿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耳边炸响,段云苏睁开迷蒙的双眼。 映入眼中的是古色古香的雕花床,她微微侧过头向外望去,只见一檀木圆桌摆在正中,上面搁着杯具。靠壁的架子上摆放着不少瓷器古物,处处皆是古典之美。 段云苏撑着乏力的身子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身上穿着的白色里衣,触感细腻顺滑。 她转了下脖子,感受到颈上传来的阵阵痛意,心中疑惑,自己落入水中,那呼吸殆尽肺腔压迫的窒息感还记忆犹新,如今怎么就活过来了? 屋子里有一梳妆台,段云苏穿上那床边的绣花鞋子,踏着软绵的步子走了过去。只见黄铜镜上,女子的容貌依稀可辨。眉如墨画,双瞳翦水,顾盼间流光生辉,再加上那婀娜身姿,端端是个古典美人儿。 段云苏不敢相信地抚上脸庞,只觉皮肤细腻光滑,这不是她原本的样子。 只是颈间那两道淤痕,大打折扣。段云苏在镜中端详了一会,断定一道是勒伤,一道是掐痕。 幽幽地叹了口气,重生是好,只是这身子原主究竟是得罪了何人,居然被这般生生掐死了? 耳边的炮竹声仍未停止,段云苏拢紧衣裳,才发现院外枯叶尽落。原来这里是冬天了,怪不得这么冷。 随手披上搭在一旁的大氅,她寻着方向走出了门,按屋内摆设以及自己身上的衣饰,想来是个主子,只是为何院中连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这时,偏殿传来阵阵的咳嗽声,想来是咳的狠了,好一会才停下。段云苏迈出的步子生生止住,光听这声音,就知道这人喉咙该是发炎了,没准还发着烧。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若自己就这么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被人发现。 算了,老天赏她多活一世,自己就当作是在行善积德罢了。 段云苏轻轻推开门,迎面袭来一股寒气。屋子里的装饰不如方才她醒过来的房间,廿十来岁的女子正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不时还咳上一声。 段云苏走向前去,床上的人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就看见她的大小姐在她身前,无力一笑道:“我这是病糊涂了?居然看见大小姐了。” 段云苏看着她烧红的脸颊,伸手在她额上摸了一下,问道:“可还觉得头晕、四肢乏力?” 见病人愣愣的模样,段云苏便从被中拿出她的一只手,仔细地把着脉。她方才可断定病情,只是出于医者的谨慎,不敢疏忽半分。 床上女子感受到手腕处传来的温度,惊喜得猛地坐起身来,神色激动:“小姐,是小姐!小姐你醒了,奴婢以为你就那么……” 段云苏急忙扶住她用力过猛而摇晃的身子,猜想着她应该是前身的丫环,便说道:“我没事,只是你病得不轻,可吃药了?” “谷秋的病无碍,小姐才醒来,快去歇着。”谷秋还是挣扎着起了身,趿着鞋子将段云苏扶到椅子上坐下,摸摸茶壶,茶水早就凉了,她尴尬地笑了笑。 段云苏被她这一系列顺溜的动作弄得一愣一愣的,这就是被人伺候的感觉了? “你别忙活了,发烧了就好好歇着,可有酒水?” 谷秋摇摇头,脸上的落寞十分明显:“人人都说小姐过世了,那边早就断了这里的用度,本早就该下葬了,只是……啊” 谷秋急忙捂住嘴,小心翼翼地瞄向段云苏。后者抿嘴一笑,并不在意,见浴洗架上摆放着一盘清水,便强势地将谷秋又按会床上:“先敷着,可还有银两?我帮你去抓些药。” 不管怎么说,这丫头眼中的情意不似作假,想来她对这大小姐确实是个衷心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院子里,只剩她一人没离开。 却不料谷秋听此一言,居然哗啦啦地落起泪来,把段云苏弄得个惊慌失措,笨手笨脚地帮她拭泪。她总算见识了什么叫“梨花带雨”了,这安慰人的活可比治病还难啊! “小姐,奴婢这是高兴的。自夫人病逝后,小姐再也没使过医术了。如今肯为我这小小奴婢把脉抓药,可是都看开了?”谷秋抽泣地说着。 得,怪不得她不对自己会医术这回事觉得奇怪了,理由都说给自己听了,也省了她再想方法圆过去。 “我不能眼睁睁地见你病着不顾。”段云苏此话倒不是假话,占了别人的身体,总要做些什么才心安。 谁知此话一出,谷秋又呜哇一声哭起来,段云苏无奈地摇摇头,想来她是误会了。 “我这就出去抓药,你躺着等我回来。” 段云苏刚抬起脚步,衣袖就被人一扯,便回过头来,疑惑地看向谷秋。 谷秋欲言又止,最后实在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小姐听了可别生气,今日是二小姐的大婚之日,外面都是送嫁的人。那本是小姐的花轿,我怕小姐见着又要伤心了。” 如此一说,之前听到的鞭炮声倒也可以解释了。只是,这二小姐成亲,又关她何事? 最后,她从谷秋的口中得知了事情始末。 段云苏如今已芳龄十五,乃将军府中唯一的嫡小姐。段云苏容貌出众,可谓是京城第一美人。自小因被放任纵容,养成了刁钻野蛮的性子。段云苏在五岁时便与丞相之子袁楚商有了婚约。只是这袁楚商并不欢喜她,反倒爱慕她温柔善良的二妹段云裳。 眼看婚期将至,段云苏却被发现与外人苟且,被未婚夫当场撞破,羞愧之下悬梁自尽。 袁楚商却不是背信弃义之辈,他扬言不在追究段云苏与将军府的过错,不过前提是在段云苏的婚嫁之日迎娶了将军府二小姐段云裳。将军府与丞相府只为联姻,嫁哪个女儿就无所谓了,于是便成了这门亲。 大小姐段云苏已被大夫判定气绝身亡,因清白尽丧有辱门风,被搁在院中无人搭理,想着婚嫁过后再行下葬,绝不能因这污秽之人延误了婚期。 如今的段云苏听罢,不禁叹了一口气。这段云裳想来也是个人物,居然能让死者给她的婚期让道。在这死者为大的古代,这做法实在是闻所未闻。 不过也正因此,才让她有机会到了这具身子上。 段云苏摸摸颈上伤痕,讽刺一笑,悬梁自尽?那这掐痕是怎么回事? “死过一遍,什么都想开了,放心吧,我只是出去给你抓药。”段云苏轻扯嘴角,连她的死都不顾的人,她可不会傻得再凑上去。 正文 002 能有多大能耐 章节名:002 能有多大能耐 段云苏出了房门,才想起自己初来乍到,连大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也就只有往鞭炮声处走。 越往前面,越是热闹。 将军府四周挂满红绸,大红喜字、大红灯笼,无一不显示着今日的喜庆氛围。周围往来的奴才丫环,匆忙走来,匆忙离去,好不忙活。待看到走在路上的段云苏,个个脸色皆变,如见鬼般眼都直了:“大……大小姐?” “鬼啊!”胆小的丫环白煞这一张脸转身就走,又碰上了后面过来的丫环,手中物事撒落了一地。 段云苏摸摸自己脸蛋,又看看地上的影子,看着自己造成的慌乱,很是好笑地摇摇头。 一个胆子稍大的丫环僵着身子,看着段云苏渐渐远去的身影,回过神来,急忙向居香院疾步走去。 “姨娘,不好了!不好了!” 二姨娘原本笑眯着的脸一沉:“慌慌张张的做甚,好日子里岂能胡乱说话!” “姨娘恕罪。”谷玉跪了下来,急忙说明来意:“方才我见这大小姐了,正往大堂走去。” “啪”,二姨娘手中的玉如意滑落在地:“你说什么?那段云苏还没死?!” “是,奴婢亲眼所见。” “不可能!大夫不是说她断气了吗?怎么会没死!陈嬷嬷,快去……快去拦住,可不能让她搅乱了婚事!”二姨娘神色慌乱,先不管段云苏为何又活了过来,今日可是她女儿的出嫁之日,嫁与袁楚商她可花了不少心思,今日可不能有一点差错! 旁边的陈嬷嬷把二姨娘按坐在椅上,劝慰道:“姨娘莫慌,方才不是刚把二小姐送上花轿么?如今都抬了出门了,那段云苏想捣乱也没法呀。” 二姨娘一拍脑袋,抚着胸膛舒了一口气:“你看我,都急糊涂了,那段云苏能有多大能耐,我还不清楚么。” “是呢姨娘,如今姨娘与二小姐得偿所愿,嫁进候门当了正室,现在也该继续用心为大少爷谋划。” 二姨娘点点头,抚着手上嫣红的指甲,得意笑着。 此刻,段云苏已走至门外,看着满地的鞭炮红纸,还有那渐行渐远的华丽八抬大轿及送嫁队伍,眼色微凛,嘴角勾笑。 小人得志,让她再猖狂几日又如何?谷秋的病虽简单,但在这古代,一个不小心却足以致命,她不可能为了无关之人,忘记此刻更应该做的事。 段云苏大大方方地从大门出去,直接忽视别人怪异惊悚的眼光。 出至大街上,她也没心思四处观看,向路人问了药房的方向,直接到了回春堂。 “姑娘,可是抓药?”店内一个机灵的药童招呼到。 段云苏点点头,不急不缓地说出了药方份量,无外是大青叶、板蓝根、羌活、独活、桔梗等常见药草。 那药童听罢,转身就到身后抓了药,手法娴熟,看来也是苦练过的。段云苏回想起前世,人人羡慕她的才华,却不知她下的功夫一点也不比别人少。 待她再次回到院中,却见谷秋居然撑着身子起了床来,正在小厨房里忙活。再看谷秋脸上虽是带着几分病容,却似乎比她方才出门之前要好了几分,想来是好的心态对病情有了好处,毕竟,她心心念念的小姐活过来了。 谷秋转身看到段云苏,见她脸颊被寒风吹的微红,急忙伸手接过药道:“小姐赶紧去歇着,这里有谷秋就行。” 让小姐出去给她抓药,已经是越矩了,若是小姐因此病倒了,自己可就成了罪人。 段云苏见她并无大碍,点了点头,交代了几句便走进里屋。还真别说,这冬天可真有点冷,再过些时日,恐怕要下雪了。 又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谷秋端着晚膳进来,见段云苏呆在在窗前,大惊,急忙跑了过去关上窗:“小姐刚醒来,身子弱,小心着凉了。” 说完又不知从哪里找出一件大氅,披在段云苏身上。段云苏摸摸那高立的领子,也没反对,这正好能挡住颈上的淤痕。 “不是说这边用度都停了么,这是哪来的?”段云苏看向桌上的饭菜说道。 “我去找管家了,今日小姐出去,许多人都见着了,也没人敢停了。” 段云苏细细品尝着,谷秋的手艺也算不错了。她看了一眼身边伺候的谷秋,说道:“你也赶紧去吃吧,天冷凉的快。再说,你可是病着,不可大意。” 谷秋却是揪着衣袖不肯下去,欲言又止。段云苏有些奇怪了:“怎么了?” “小姐,可否帮奴婢的娘亲看看病?”谷秋突然跪了下来,那“扑通”一声闷响,吓得段云苏心肝一颤:“奴婢也自知是越矩了,可是娘亲的病拖了许久都治不好,好得大夫又请不起,小姐也是懂医的,求小姐可怜可怜奴婢娘亲。” 说完直接磕起头来。 段云苏急忙扶她起来,这丫头明明病着,哪来的这么多精力?按前身留下的那点模糊的记忆,前身的医术也算不得十分出众。看来这丫头也是逼急了,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答应便是,你也别磕了,头不晕么。” 段云苏无奈地扶额,她从来都不是圣母,但与谷秋相处半日,心中却是喜欢的,所以过去看看也无妨。 翌日,段云苏用过早膳,便与谷秋出了门。 穿街过巷,四周的房子逐渐变得有些破烂,谷秋脸上有些尴尬,无辜的衣袖被攥紧在手中。是自己冲动了,金贵的小姐,怎么能来这般地方。 段云苏似乎明白她心中的想法,安慰地一笑。自己并不在意的,毕竟,她也不是那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前世义诊时,更穷困的地方也去过。 二人最终停在一见破木房前,段云苏看着那四处通风的墙壁,以及只盖着一张薄被躺在里面的妇人,不禁皱了皱眉。 谷秋先一步叫醒了她娘亲:“娘,你看,大小姐来了。” 那妇人睁眼愣愣地看了段云苏一会,才想起要起身行礼,却被段云苏按住:“婶子躺着罢,我来给你看看罢。” 说完,直接给谷秋娘亲把着脉,一旁的谷秋向她娘亲点点头。 各位看官注意了,这是一则声明:本文出现的所有药方药性医理,都是白茅查阅相关资料得来的,白茅不对其真实性负责。因为白茅不是专业学医的,这只是为顺应剧情的发展,可能也会出现错误,所以请专业人士及考据党们手下留情。若有错处欢迎在评论区提出,白茅将虚心接受建议。谢谢各位亲们,么么哒~ 正文 003 我不是傻子 章节名:003 我不是傻子 谷秋娘的病其实不算十分严重,是一般的哮喘症,只是老人家住在这穷窘的地方,钱银不够也无法一直调理根治,日积月累终是有一天扛不住了。 段云苏收回手,问道:“大娘可有按之前大夫开的药,按时吃了?” 谷秋娘沧桑的脸上有些尴尬:“大夫开的药,吃不起,用了一两次就断了。” 穷人最怕生病,病了就熬着,实在熬不住了就去请大夫。只是这药费付得起一次付不起两次,就算明知不能断,也没办法。更何况,这破烂的地方,又有几个大夫愿意来? 段云苏明白谷秋娘的顾虑,她仔细想来下,开了张药方,说道:“大娘的情况我也清楚,这方子的药你先按时吃几付。好了些之后,直接用白茅根和桑白皮煎水。” 这一民间偏方是段云苏前世在家中翻找出来的,后来也证实了有一定效果。 大娘家中清寒,就连一般的药方也难以承担。段云苏瞅见屋角里的一个大南瓜,说道:“大娘,你平日吃些南瓜粥,再加些姜汁麦芽,对你的病也是极好的。” 谷秋感激地看向段云苏,若不是小姐,娘亲的病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小时候家里就已经穷得养不起她了,把自己卖进将军府,日子才好过了一些。无奈爹爹好赌,无论她得了多少赏钱,这个家都还是撑不起。 看完病,谷秋也买回了药。 看着时辰尚早,段云苏随意逛了几下,又想起谷秋的烧刚退不久,不好过于劳累,便打算回府。 路过醉香楼前,却见几个男子围着什么人,正口出秽言,向着中间的人嘲讽嗤笑。 “咱们不是朋友么,给点银子哥们去醉香楼好好吃一顿。”一身着青衣的高瘦男子拍拍手中折扇。 段云苏眼角一抽,这是冬天没错吧?这哥们还带折扇…… “给你银子,你就陪我玩么?”里面那人的声音清透。 “那当然了,快点拿出来,不然我们可要走了。”旁边又一个人粗声道。 段云苏稍微走了过去,终于见到了里面那人。只见他一袭月白长袍,玉带束腰,腰间坠着一方玉佩,长相极为俊秀,此刻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正把身上的银子递给那些人。 谷秋见小姐停住,也往那边看了一眼便说道“小姐,那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安亲王府的嫡长子赵贺辰,别看他长得俊俏,可是这里有问题。” 谷秋指了指脑袋,又说道:“别人在骗他的银子呢,他也不知道。” 这倒让段云苏有些好奇了:“既然是王府的嫡子,怎么也没个人看着?” “想来是偷偷溜出来的吧。”谷秋有些不屑:“阳奉阴违的人多了是,在王府里自然是安分守纪的,出了外面就难说了。” 那一旁的高瘦男子接过银子,用手掂量了一下,得意地招呼着其余几人进了醉香楼,那傻子自然也想跟了进去,不料却被那几人挡在门外。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不是陪我玩吗?”赵贺辰疑惑地歪歪脑袋。 “哈哈,哥哥今日没空,改天你再带上银子来找我吧,傻子!”那人嗤笑一声,抛了抛手中钱袋,向里边小二道:“给爷们准备一间上等包间。” 里边的小二似乎对此情形见怪不怪了,把手中巾布往肩上一搭,弯腰哈身领着人就要进去。 赵贺辰一见,急了,嚷嚷道:“我不是傻子!我要进去!”说罢伸手扯中其中一人的衣摆,那人厌恶地一把把他推开,像沾了脏东西一样,拍了拍衣服:“既然是傻子,就不要出门来恶心人!” 那一推力道可不小,赵贺辰直接被推到在地,脑袋不小心磕了一下,月白的衣裳也粘了不少尘土,原本手中的糖葫芦滚落在地。他双眼一红,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委屈的,泪水不断地往外流,抽泣着喃喃道:“我不是傻子,娘亲说了我不是傻子。” 段云苏有些看不过去了,这人说话清晰,却不像是傻子那般歪不着理,说话做事更像个孩童,对这个世界懵懂不知,不识人间险恶。方才那些人虽是心智齐全,但却只会以大欺小,道德品行还比不上一个傻子。 她走向前去,扶起还在地上的赵贺辰,看着他那红红的眼睛,红红的鼻头,那委屈而伤心的小模样,活脱脱一只无害的小兔子,别人看了都想欺负了。 看着他额上擦破的一点皮,伤的很浅,也不会留疤。段云苏收回眼神,安亲王府应该会有更好的药,她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可还疼?”段云苏轻声问道。 赵贺辰呆呆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子,傻乎乎地冒了一句:“仙女姐姐真漂亮。” 段云苏“噗嗤”一笑,这身子是京城第一美人,自然是漂亮。这人脑子不好,但欣赏能力还是有的。 她掏出怀中手绢,给他擦了脸上的泪水和灰尘,自顾自地说道:“方才那些都是坏人,以后你遇见了,莫要搭理他们。” 也不知他是真懂还是假懂,反正他点了点头,又遗憾地看着地上那根糖葫芦,眼一红,又要哭出来了。 段云苏撇见对街上有个卖糖葫芦的老汉,便示意谷秋去买了一串。 不一会,谷秋便回来了,她将糖葫芦接了过来,递给了赵贺辰。 赵贺辰正伤心着呢,见眼前突然出现的糖葫芦,很是欢喜,急忙伸手,连段云苏的小手都一同抓住了。 段云苏只感觉到手上传来的不属于她的温度,身子有那么的一丝僵硬。还没说话,旁边的谷秋就急忙向前扯回了她的手,一脸的不满:“小姐好心给你买糖葫芦,你居然敢轻薄我家小姐!” 段云苏有些好笑,要是他明白什么叫轻薄,就不叫傻子了:“没事,我们回府吧。” 街上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赵贺辰呆呆地看着段云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中,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糖葫芦。 “少爷!” 人群中跑来一个青衣小厮,他来到赵贺辰身旁,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见他额头破了皮,衣裳也弄脏了,眉头皱成了小山:“少爷赶紧回去罢,您偷偷溜出来,王妃正到处找你呢。” 原本呆站着的赵贺辰见到来人,呵呵一笑,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声音清澈透致:“方方,刚才我见到仙女姐姐了。” 赵方向前面瞅了瞅,没见到赵贺辰说的仙女,便无奈地说道:“是是是,我的小祖宗哟,快些回府去吧。” 正文 004 冤枉与陷害 章节名:004 冤枉与陷害 话说此刻的安亲王府已乱成了一团糟,为啥?他家的大少爷又跑了出去了! 出去一下不是很正常么?奈何他是傻子,每次偷溜出去,回来都是一身伤啊!他是王府嫡子,王妃舍不得罚,还不是苦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当伺候梳洗的下人传报大少爷不见了,他们都做好领罚的准备了! 好不容易熬到巳时,赵方终于把大少爷领了回来,众人跟着舒了口气。 大堂内,安亲王妃着急地踱着步,见赵贺辰走了进来,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辰儿,你怎么又偷跑出去了?娘不是跟你说了么,想出去告诉娘,娘会给你安排的。”安亲王妃拉着赵贺辰仔细检查着,见到他额上的伤,如临大敌:“掬月,还不快去把伤药拿来!” “是。”名唤掬月的丫环急忙行礼退下。 “娘亲,今日辰儿见到仙女了哦。”赵贺辰黝黑的眼睛发着亮,他的心此刻仍然兴奋地跳着,一点也没受母亲紧张的影响。 莫说见到仙女了,就算此时他说自己变成神仙了,安亲王妃都不觉得奇怪了,自己的儿子自己还不清楚么? “先告诉娘亲,是谁伤了你?”安亲王妃眼色闪过厉光,莫要以为她儿子不正常就可以随意欺负了,有她在,谁也别想! 赵贺辰摇摇头,嘟着嘴闷闷地说道:“他们是坏人,说好了给他们银子就陪我玩的,还骂我是傻子……” 安亲王妃怜惜地摸摸他的脑袋:“那些都不是好人,以后你遇见了,莫要搭理他们。” “为什么娘亲说的话和仙女姐姐说的话都一样的?”赵贺辰挠挠脑袋,傻呵呵地笑着。 安亲王妃长叹一口气,自己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儿子了,待自己百年归老,他又该怎么办? 府中那些人对世子之位虎视眈眈,唯一的嫡儿成了傻子,世子的封号自然一拖再拖。未立世子,在府中都只唤“少爷”。奈何自己肚子又不争气,怎么也生不出第二个,这才给了那些人妄想的机会。 不过就算是傻子又怎样,有她这做娘的在,其他人就别想觊觎辰儿的东西! 而此刻的将军府,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早也被闹得鸡飞狗跳。 “段大人,你今日不给我宋家一个交代,就别想好过!” 说话那人粗眉大眼,面容硬朗,八尺男儿,气势非凡,正是段云苏的亲娘宋婉君的大哥宋平,乃当今太子太傅。 宋家就宋婉君一个女儿,对她自是视之如掌上明珠,无奈佳人早逝,宋家人对宋婉君留下的唯一一个女儿段云苏自然也是呵护备至。 昨日本该是段云苏的出嫁之日,宋家却迟迟未收到请帖,一问才知道段云苏的遭遇,当即要前往将军府讨个说法。却不料门都还没出,袁楚商就调动禁军团团把宋家围住,直到第二日才撤走。 宋家的人那个气啊,如今生米都煮成了熟饭,人也嫁了夫妻之礼想必也行了,难道要让他宋家吃个哑巴亏?门都没有! 于是便有了方才之事。 “交代?”段常在一声冷哼:“宋大人,段云苏作出那苟且之事,实在有辱门风。袁楚商愿意不再计较,难道我还要不知廉耻地把段云苏嫁过去?” “胡扯!云苏是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什么偷人,简直是瞎掰!没想到你堂堂副前锋参领,不分是非曲直便下决断,我看你是越长越糊涂了!”宋平据理力争,这个妹夫他本就不喜,除了样子不错,能力才华皆不出众,这么多年了也不过是个正四品的副前锋参领。若不是婉君喜欢,他宋家这么也不会同意这么亲事。 宋平做得了太子太傅,胸中自是文墨非凡,口才也是出众,段常在一个武将,怎么说得过他:“你……若不是妇德有损,她又怎么会羞愧自尽!” “自尽?”宋平一声嗤笑:“若不是受了莫大冤屈,云苏是会自尽的人?这先不说,我侄女过世了,你们不但不早早下葬了,反而还热热闹闹地举办婚礼?!你当我宋家没人了么!自古死者为大,段二小姐好大能耐。今日我便让二弟奏你一本,看看究竟谁有理!” 宋平的二弟名宋成,乃当朝御史,掌记录朝廷动静,纠弹百官朝仪。 “你简直蛮不讲理,谁说段云苏死了的?昨天与今日,可有不少人亲眼见她还到处走呢!”段常在终于找到了反驳的机会。 宋平想来没有预料到这点,他收到消息便急急赶来了,云苏没死的事,还真没人跟他提起。 不过,他侄女还活着,也算是这两日来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了。 段常在见宋平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心中得意,坐了下来,捧起茶杯正打算润润喉,却听门外传来柔柔细语,乍一听如黄莺出谷、鸢啼凤鸣。 “大舅舅这次可是说错了,云苏真的没受冤屈。” 只见一女子正盈盈走来,嘴上带着浅浅笑意,那倾世的容颜醉人,正是先前出府了的段云苏。 段常在一听,更是得意了:“宋大人,你侄女都这么说了,还说我冤枉人?” 宋平看向段云苏,眼中尽是关切,又夹带这些许不解,正想说话,却听段云苏红唇轻启:“我没被冤枉,只是被陷害罢了,阎王爷看不过去,便把我送回来了。” 那语气淡得如在说“今日天气不错”般。 话音刚落,堂中众人皆是哗然,冤枉与陷害至死,这程度可不能相提并论了! 宋平脸色阴得拧出水来,这话由自己侄女口中轻飘飘地说出来,他就觉得心疼:“段大人,看来这回可不是要个交代这么简单了。敢陷害云苏的人,一个都给我交出来!” “陷害?可有证据?”段常在把手中茶盏搁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她自尽的事可是大家亲眼所见,我冤枉她作甚!” 宋平黑着脸正想说话,段云苏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摆,他回过头来,正见到段云苏黑亮平静的眼睛,便把话吞回了肚子。 方才她在门外听了一会,听得出来这个舅舅是真心疼她。段云苏心中暖呼呼的,有人这般关心她,初来这个异世的惊慌莫名得到安慰,虽然她不是真正的段云苏。不过既然已经接受,便该面对一切,不是吗? “父亲就这么想我死了?这时候不该是关心我两句的么,怎么反倒是对着最疼我的大舅舅叫骂?” 段云苏解开身上大氅,露出带着淤痕的颈部,淡淡说道:“父亲看清楚了,你要的证据可都在我身上。” 正文 005 自尽?简直是笑话 章节名:005 自尽?简直是笑话 堂中众人疑惑地看向段云苏,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这证据在哪?二姨娘许青眉嘲讽地笑着:“大小姐,这证据我们可没见着,就见到了你脖子上的勒痕,实在丑的很,我看你还是赶紧盖上吧。” 段云苏看向说话的夫人,只见她约莫三十来岁,保养得相当得当,一副娇媚的模样,只是那眼神实在是让人不爽。 二姨娘许青眉,段云裳的生母,此事她必定也参与了吧? 段云苏呵呵一笑,笑声让二姨娘背上莫名地冒汗:“看来二姨娘长得虽好,不过实在是没什么脑子。” “你!……”二姨娘气绝。 段云苏不再搭理她,转身看向段常在说道:“父亲可瞧清楚了?我颈上有多少道伤痕?” 段常在眼光一沉。 “我颈上两道淤痕,难道是我觉得自己死得不够透,断气了还能重新起来再上吊一回?” “都给我看清楚了!”段云苏把伤露给众人一看,眼光如渗毒般锐利地扫过众人:“我是活生生被人掐死了,再挂到房梁上去的!自尽?简直是笑话,我段云苏稀罕他那薄情寡义之人?!” “敢害我性命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她别有深意地撇了一眼二姨娘,那发白的脸色和抠紧的双手泄露了她此刻的紧张慌乱。 敢作恶,心里承受能力却只有这么点? 上吊的伤痕较上,贴近下颚,白绫的勒痕清晰;至于那被掐之处,还残留着五指的痕迹。 话已至此,堂中还有谁不明白,宋平狠狠瞪向段常在,怒声呵斥道:“段大人,这就是你说的冤枉?你若不喜云苏,我宋家也不缺养多个人的钱!” 段云苏明白宋平的意思,看来他是想把自己接回宋府安置了。只是这坏人未捉出来,这原主岂不是白白丧了命? “不,大舅舅,我还是先留在这里。”段云苏眼神坚定,她环顾四周,众人各种表情尽收眼底:“我可要亲自抓出元凶,到时候还要托大舅舅把他们送去官府。不知这意图杀人,要判个什么样的罪名?” 她没法说出其实真正的段云苏已死,不过,她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获同样程度的惩处! “云苏,这还是交给舅舅吧,你也受了惊,好好歇着。”宋平看着倔强的段云苏,百感交集。婉君当年也是倔强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执意嫁给段常在。 段云苏嫣然一笑,眼中流光闪动:“这在段家,还是我的身份方便些。” 说完俏皮地眨眨眼 “再纵容你一回也无防。”宋平叹了一口气,宠溺地摸摸她脑袋,倏地眼光一厉,看向了主位上的段常在,声音掷地有声:“他们若敢再让你受半点委屈,舅舅就把这将军府给砸了!” 众人听了这话,心肝不禁一抖。宋家人的强势和护短如今是见识了,而这往日只会刁蛮嚣张、毫无头脑的大小姐,什么时候也学得了这般气势? 绛云居中。 “小姐,你怎么不跟宋大人回去呢,这里都是些薄情人,还不知打着怎样的算盘来害你呢。”谷秋不平地替段云苏抱怨了,手中的针线活却没落下半分。 段云苏支着玉手,螓首微侧,看着谷秋张着小嘴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觉得好笑:“谷秋什么时候也越来越唠叨了,再操心可要长皱纹了。” 谷秋一听,急忙伸手摸摸脸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忽悠了。她幽怨地看向段云苏:“小姐真坏,又拿奴婢寻乐子!” 段云苏见了她的反应,咯咯地笑着。这丫头没什么心眼,脾气虽是率直了些,却难得忠心谨慎,可当重用。 留在将军府也没什么不好,府中的嫡庶规矩分明。就算她性子不讨喜,不得宠爱,也没人敢明面上奚落,月钱用度一应俱全,只因为她是嫡女。段云裳再受宠爱,也是因她与姨娘千般算计万般讨好,活得那般累人,才过得滋润些。 只是,这庶妹能争了嫡姐的婚事,这点倒是有些不解了。按理,这嫡庶不分之事,在府中该容不下的才是。 “谷秋,这府中谁最说得上话?” “自然是老夫人了,老爷虽是一家之主,可十分孝顺。若是老夫人的吩咐,老爷一般都不会忤逆的。”谷秋答道。 段云裳认真回想了一下脑中记忆,似乎确有其事。祖母闺名裴衣,十七岁嫁给祖父段樊,曾随已逝的祖父征战沙场。他们一生恩爱,段樊也不曾纳妾,在熙国乃一段佳话。自祖父去世之后,祖母便在安泰居一心侍佛,但她威严仍存,在府中最说得上话。 至于段常在是真孝顺还是假孝顺,段云苏并不关心,反正现在这局面对她是十分有利的。 “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谷秋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小姐这是想讨好老夫人了?不过小姐的事府中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若是老夫人想帮忙,早就帮了,怎么还……” “这道理我自是明白,说什么讨好,我是她嫡亲孙女,孝顺祖母是应当的。”段云苏狡黠一笑,幽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下:“祖母爱吃斋食,我们这两日准备准备,每日送上一道菜,算表表心意罢。” 讨好人也是一门技术活,祖母这在深宅中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那些歪歪道道清楚得很。但人老了总会念顾别人的好,她送上一份孝心,最是恰合祖母心意。 只是孝顺装不得,有没那心一眼就能看破了。自己只要把她当做前世传授她医药之道的师父,用心伺候,也当是为前主尽一份心。 “走吧谷秋,今日小姐我亲自下厨,给祖母做道素食。”段云苏打量了一下长长的指甲,果断给修短了。不管是行医还是下厨,这漂亮的长指甲实在是碍事。 安泰居内长年有淡淡檀香,院中种着常青的松柏,那娇弱的花儿倒是少有。虽然如今是冬日,但院内仍然一片绿意,给人眼前一亮。 “老夫人,该用晚膳了。” 说话的正是冯嬷嬷,当年作为裴衣的陪嫁跟着进了将军府,一直侍奉着裴衣,不曾婚嫁。 段老夫人放下手中佛经,在冯嬷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走至餐桌上,看着桌上红烧肉皱起了眉头:“今日厨房怎么做了荤菜送来?” 正文 006 所谓情投意合 章节名:006 所谓情投意合 那冯嬷嬷轻抿嘴角笑道:“老夫人,这可不是荤菜,你先尝尝?奴婢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般巧妙的心思。” 段老夫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了,能得冯嬷嬷这般称赞的,实在不多。 待她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没有半分红烧肉的油腻,却又有股淡淡的肉香,轻软缠绵一咬就开,实在是适合老人家食用:“这是何物?做得倒也精细。” “老夫人,这是豆腐呢,不知您可吃出来了?”冯嬷嬷笑眯眯解释道。 段老夫人惊诧地看向桌上那碟豆腐,又仔细再尝了两口,夸赞道:“厨房的人心思越来越巧了。” 冯嬷嬷笑吟吟地看向她,眼中的赞赏毫不掩饰:“这是大小姐孝敬您的,她说您老人家吃斋念佛,这荤菜你不爱吃,便把这素菜做成荤的,给您解解馋呢。” 老夫人也并非只吃素,在一些必要的场合也会吃荤,只是老夫人觉得素菜更能显她侍佛的心意罢了。 “你说这菜是云苏做的?”段老夫人更是觉得惊异,她的那个嫡孙女,小时候倒整日粘着她,只是长大了便生疏了,那刁蛮嚣张的性子自己也不喜。 “是呢,大小姐从小便孝顺,怎么会忘了您呢。” “前些时日闹出了那些事,今日送这菜来怕是想讨好我罢。”段老夫人又端回了之前那副端正严肃的脸:“她送菜来时,可与你说什么了?” “不曾,大小姐只是将菜交与奴婢,问候了您几声,便回去了。” 冯嬷嬷看了眼段老夫人的脸色,又说道:“是讨好还是真心,日久总能见人心,您不妨先看着。” 按她的意思,自然也是希望大小姐真心实意。人老了还图个什么?不外是子女孝顺、常常有个人能陪在身边。再多的权势富贵又如何?老夫人大半辈子都过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 又过了两天,便是段云裳的归宁之日了。 这日一早,将军府就收拾得妥妥当当。刚到辰时,便远远见到了一辆精致的马车驶了过来,定眼一看,正有丞相府的标志。 “二小姐回来了!”看门的小厮急忙进去禀告。 段云裳今日一身淡红描金长裙,挽着堕马髻,金钗斜插,脸上更是画了精致妆容,正慢了袁楚商半步,缓缓走进大厅。 “裳儿。”二姨娘见着段云裳,不禁热泪盈眶,疾步向前拉起她的手,绕着她仔细打量着,见她气色红润,眉宇间全是新嫁娘的幸福之态,顿时舒了一口气。看样子,裳儿在丞相府还是过得不错的。 “见过爹爹。”段云裳盈盈下拜。 段常在一脸欣慰的笑容,摸着他的山羊胡子点了点头,说道:“回来便好,厨房备下了宴席,一起过去吧。” 在段云裳出嫁之日,段老夫人以身子不适为由,并未出来主持婚礼;今日归宁之日,也自是不出来了。段云苏暗自猜测祖母的想法,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众人纷纷落座,原本姨娘是没有上桌的与客人一道用膳的道理的。只是将军府中主母已逝,段老夫人又不在,在加上今日是个好日子,便破例凑在了一起。 段云苏打量着桌上三位姨娘,顿觉段常在实在是有福。 听谷秋说,大姨娘唐元,无子无女,随着祖母一同吃斋念佛,很少出来,今日就没有到场。 二姨娘许青眉生下了庶长子段余清、二小姐段云裳、四小姐段云锦。今日她穿了件紫色翠纹裙,身姿丰腴圆润,一颦一笑间,眼中妩媚之意流露,多情而迷人,实在看不出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三姨娘丁华芳,乃书香门第的庶女,眉宇间有着些许清高,行事做派落落大方,生下次子段余方、三小姐段云容。 段云苏暗暗摇头,作为妾室,三姨娘这性子实在不适合,这妾室伺候人的活儿,还是二姨娘做得精妙。 再看向四姨娘,名容华,年前刚抬进府中,如今不过十七岁模样。她一身鹅黄曳地长裙,更显得身姿青春娇美,眉眼间尽是清纯娇憨,这也是其他几位姨娘学不来的优势了。 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后院这么多美女,那戏可就更精彩了。 “来,裳儿,多吃点。”二姨娘不断地给段云裳夹着菜,没见到三姨娘不满的目光。 “我说二姨娘,你这是怕丞相府饿着你的宝贝了?”三姨娘讽刺一笑,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二姨娘手中长筷一顿,又装作不在意地笑笑:“楚商这般疼爱裳儿,怎么会饿着她。你没嫁过女儿,自然是不明白这做娘的心。” 府上的人都知晓,这二姨娘与三姨娘不合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二人能在这深宅后院中安稳地生下子女,本事自是不小的。每次两人斗嘴,其余的人都会识相地装作不知,只在一旁坐观虎斗了。 段云容如今不过十二,正在物色亲家,离出嫁之日还远着呢。三姨娘漫不经心地夹着菜,说道:“你这心我自是不明白,要不然也学学怎么把庶女弄进高门大院去。你也不怕她福气小坐不住,这丞相府未来当家主母的位置,岂是她一个庶出小姐能坐稳当的。” 此话一出,段云裳的脸色白了几分,这是她心底最忌讳的事了,没想到就这么被说了出来,自己还无言以辩。 二姨娘一听,攥紧手中筷子,咬牙切齿道:“裳儿与楚商二人情投意合,在意的可不是那名分地位。” 这话说出来,在场的又有几个相信?三姨娘也没那么多顾忌,年华逝去,老爷的宠爱也早就不在了。如今她有儿有女,就是见不得那些惺惺作态之辈:“情投意合?大小姐与他曾十年婚约,当时谁不夸赞他俩天作之合呢?段云裳是什么时候抽出的空,与曾经的准姐夫情投意合了?” 段云苏在旁听了,暗道精彩,说话果真是一门艺术啊。按三姨娘话中意思,这段云裳是勾引了准姐夫,只为麻雀变凤凰罢了。 果然,二姨娘被气绝,“啪”的一声将筷子狠狠砸在桌上,气瞪了一双眼:“老爷,你看她!” 段常在也觉得三姨娘的话说得过了些,再看二姨娘的气得微红的媚脸,心中自是一动:“华芳,不得无礼。” “无礼?”三姨娘哼笑一声,蔑视地瞥了二姨娘一眼,不屑地说道:“谁不是妾室,我还要跟她有礼了?” 在她眼中,将军府里,能让她正经行礼的,也就只有老夫人、老爷和那嫡出的大小姐了,二姨娘是个什么玩意儿,还想让她恭恭敬敬的?真是笑话! 再有两章咱男主又要出来了,亲们可还喜欢?喜欢的不妨先【加入书架】,要不然一下子就找不到了哟~ 正文 007 咱也别再演戏了 章节名:007 咱也别再演戏了 段常在噎住,也自知自己无理。 段云苏看着这两人的唇枪舌战,心中拍起了掌。三姨娘果真厉害,不是说在古代,女子对丈夫惟命是从的么?这出言顶撞的,她可是头一回见识。 一桌子的人不再做声,安安静静地用着膳。之后,段云裳便随着二姨娘回房说说体己话,新女婿自是陪着岳丈去了书房谈话。一屋子的女眷见无戏可瞧,便踩着小碎步离开了。 段云苏吃饱喝足,便打算在府中溜达一圈,算是消消食。 冬日已至,园中实在没什么好瞧的。那些花儿早就开败了,树上也是光秃秃的一枝桠。呼啸的北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图添几分凄清。 谷秋看着走在前面的小姐,心想着要把小姐劝回屋去,这天气着实是冷,小姐身子刚好可折腾不得。但一想到方才用膳时,二小姐与那人眉目传情的亲昵模样,心中又是纠结。 唉,算了吧,小姐的心里想来也不好受,走走散散心也好。 天下的男子何其多,偏偏二小姐就是个下贱的!一点都不念及姐妹之情,怪不得出嫁前一味讨好小姐呢,原来心中打着的是这般注意,真真是可恶! 段云苏没想到自己只是想随便走走,也能引发这丫头这么多想法。她走到那枯败的荷花池边,看着水上那干枯稀疏的荷叶,想象着这里夏日的美景,说道:“谷秋,待来年荷花开了,我做个荷花宴给你尝尝。” 谷秋瞧着她小姐的脸色正常,似乎没把那两人放在心上,心中偷偷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那奴婢可有福气了,不过奴婢听说每年夏日老夫人胃口都不好,小姐有新奇的玩意不妨先给安泰居送去。” 段云苏点点头,这丫头还真是尽职,可给她提供了不少府中消息。她倒是羡慕前身了,居然能得到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帮手。 “去前面的亭子里坐坐吧,这将军府也没什么好看了。”段云苏指了指前面的听雨亭,亭子筑在荷花池中,若是在夏日,赏着这满池的新荷,倒也惬意。 “小姐,那亭子如今可凉了。”谷秋皱皱眉,小姐怎么就是不爱珍惜自个儿的身子呢:“若小姐实在是觉得闷,三小姐的院子外有个梅花林,想来也该开花了,小姐不防去瞧瞧?” 赏梅?如此附和风雅的事儿当然要做一做了,要么怎么对得住这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呢? 段云苏抿嘴一笑,轻提裙摆下了几级阶梯,向着凝萃居走去。 路走了半道,途经二姨娘的居香院,正巧碰见了从里面出来的段云裳。 真是所谓冤家路窄,段云苏装作没看见,迈出去的步子一顿不顿。 “姐姐,这是去哪呢?” 一娇娇柔柔的嗓音响起,段云苏只觉得浑身上下冒出层层鸡皮疙瘩。这嗓音,可真是够媚的,果真是得了二姨娘真传。 段云苏装作吃惊地回了头:“哟,原来是二妹呀,姐姐走得急,没瞧见呢。” “我还以为是姐姐不愿见着妹妹呢。” 哎哟,这话你可说对了,谁想见你那做作的模样,还得费劲陪着你演姐妹情深呢? 段云苏心中腹诽,到嘴的话却是:“怎么会呢,我还以为你会不敢来见我了呢。” 段云裳恨恨地揪揪手中帕子,什么时候这刁蛮无脑的人也学会话里讽刺人了! “姐姐说笑呢,妹妹怎么会不敢见你了。”段云裳掩着唇轻笑道。 这姐姐妹妹的说话可真是累,怪不得前身喜欢做个刁蛮不讲理的小姐了。这规规矩矩什么的,着实是烦人。 “我说段云裳,这里没人,咱也别再演戏了。我这没空与你瞎掰,以后见着我也别这副做作的样子,怪寒碜人的!”段云苏一声嘲笑,用鄙视的眼神扫了她一眼。 见段云苏恢复以前那副刁蛮模样,段云裳偷偷松了一口气。原来方才对方那淡定的样子也不过是装出来的,这样的段云苏又怎么是她段云裳的对手? “姐姐这是嫉妒了?只可惜袁楚商爱的是我,你是羡慕不来的。”段云裳斜睨着正欲离开的姐姐,出言讽刺道。 “我羡慕?”段云苏好笑地转身,将脖子上的淤痕露了出来,说道:“这淤痕怎么来的你最是清楚,若是有一天他又爱上了陈云裳、黄云裳……你说你又会有什么下场?” 果然,段云裳的脸色微变。 原本不过只是个婚约,袁楚商便能下如此狠手;若他日袁楚商又爱上了另一个人,这占了正妻之位的段云裳又会如何?段云苏可没想着就这么放过她,被人这般陷害,好歹也要出一口气不是? “有时间就看好你那爱你的袁楚商,你以为就凭你这点手段,丞相府未来主母之位就坐得住了?若丞相夫人知道你不过耍了这般肮脏的手段,赖上她儿子,不知会有什么后招?” “你说这么多也不过是妒忌。”段云裳被一语戳中死穴,却又故作镇定,反正事情已经这般了,她还怕啥:“这都是还没发生的事呢,我只知道现在的我,比你这嫡出的大小姐要光彩得多。” 眼中的得意毫无顾忌地流露,想必这才是段云裳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吧。 此事确实是她赢了,败了的段云苏最终落得个魂归黄泉的下场。但无论段云裳怎么都预料不到的,此刻被附魂的段云苏,又岂是仅有那一点战斗力? 只见段云苏向前两步,绕着段云裳转了两圈,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番。 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确实是有魅惑人的资本。精致的脸蛋儿,再加上深得二姨娘真传的她,想勾得个男人的魂,倒也是容易。 只是,这行事做派带着股媚劲,又怎么担得上丞相府未来主母该有的端庄? 就在段云裳疑惑着段云苏又要做甚时,却见段云苏勾起了她的微尖的下巴,笑得好不风采迷人,只是对方眼中的寒光让她蓦地打了个冷颤:“果真是个美人儿,不过我最看不惯背后耍刀的蛇竭美人,会让我手痒痒想撒把硫磺,恶灵退撒……” 段云裳颤颤地后退了两步,寒风中微抖的身姿更显楚楚可怜,只见她眼含清泪,伤心欲绝的模样说道:“姐姐,你怎么能这般看我……” 段云苏正觉奇怪呢,话还没说两句呢,就把你说哭了?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吼,她才算是明白。 “段云苏,你又在耍什么花样!”一男子饱含怒意的声音在耳边炸起。 正文 008 本小姐莽撞惯了 章节名:008 本小姐莽撞惯了 段云苏一翻白眼,心中全都明白了,这两人可还真是绝配。 不等她说话,那边的段云裳就娇娇弱弱地抹起了眼泪:“相公,这都是我的错,又惹姐姐生气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袁楚商又气从心来,声音似冰般寒冷:“莫跟这般人计较,连阎罗王都不收的人,想来是恶心到了极点!” 哟呵,这话说得! “袁公子,不,是妹夫。你这话可说错了,可知道我为何死不了么?”段云苏诡异一笑,阴测测的双眼亮的吓人:“阎罗殿、孟婆汤、奈何桥,我可全都走了一遭,无奈阎罗王说我命不该绝,又亲自把我送了回来。” 呼呼北风又刮了过来,撩起段云苏黑长的发丝,图添了几分鬼魅。她定定地看向对方,幽幽说道:“只是阎王说了,只有黑心人,才配下地狱啊。” 袁楚商与段云裳的脸色微变,有些摸不准她话中的意思。在这古代,对神鬼之类的敬畏可是发自内心,敢拿它们调侃的,也就只有段云苏了。 “简直是胡言乱语!”袁楚商一甩衣袖,怒视着云苏:“我对你半分情意皆无,你以后莫要再来纠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这人都害死了,这厮还说客气?!段云苏也怒了,她就路过而已,怎么苍蝇就嗡嗡嗡的一个劲地烦人呢? “不客气?”段云苏一声冷笑:“我当然不会客气,我遭的苦难都会一一讨回来,纠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段云苏转身就走,跟这些人说话实在是累,一个做作一个自恋,看着就恶心,还纠缠?我呸! 走到半道,她突然回头,看了眼倚在袁楚商怀里装柔弱的段云裳,说道:“别以为嫁到了丞相府,就能高枕无忧了。” 段云苏潇洒利落地走了,剩下那段云裳在一旁不在意地撇了一眼。她自是明白段云苏的话,她且瞧着,看这无脑的段大小姐又能怎么个查明凶手。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说得漂亮,她就要好好看看,这段云苏能翻腾出个什么本事! 段云苏悠悠地踱回绛云居,紧随身后的谷秋抬着头瞅了眼前面的人,又低下头来,她是越来越不明白小姐了。 以前的小姐遇到这样的事,肯定是对二小姐一番大骂,最后却是气到了自个儿。今日小姐送给对方的那鄙视的小眼神,她怎么就觉得那么可爱呢? “在想什么呢?”回到屋里,段云苏脱下身上大氅,正想找个地方挂着,谷秋便机灵地接了过去,剩着段云苏一时之间还没收回来的手。 段云苏摇摇头,这被伺候的日子还真是……看来她还真要习惯去当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了。 “奴婢只是想,小姐什么时候去把害你的人抓出来呢?”谷秋挂起大氅,又给段云裳沏了杯热茶,担忧地说道:“一天不查清楚,奴婢就替小姐担心,也不知这坏人什么时候又会……” “不急。”段云苏轻嗅着茶叶的芳香,淡淡的说道:“话我放了出去,那些人最近定会小心行事,哪有这么容易。” “那小姐干嘛要说出去。”谷秋皱着眉有些不解。 段云苏露齿一笑:“本小姐莽撞惯了,嚣张一些突然觉得……好生舒坦。” 谷秋看着她那笑意盈盈地模样,不禁愣了愣。 这几日过得也算是清净。 段云苏靠在软榻上,看着谷秋翻找出来的医书。 自那日她为谷秋和她娘亲治病开始,这丫头像打了狗血一般兴奋,直念叨着小姐终于想开了之类的,在那藏旧物的箱子里翻出了不少医书。 这些都是前身留下的,其中书页里留着不少的笔记。看得出,段云苏确实是在这方面学得极为认真。不管外人怎么看,这段云苏确实是个真真实实的孝女。 小小年纪为母学医,其中的阻碍定是不少。 她当年学起医术,又是为了什么?段云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家中长辈那冰冷的一句,别丢了家族的脸。 事实证明她不仅没丢脸,反而为家族争光不少,一个一个的奖项往家里搬,无奈却得不到一句夸奖。 段云苏摇摇头,抛开心中往事。 自古中医博大精深,姜遥看着书中的药材记载,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 好比同一味药材,名字图样与前世皆是一致,只是其中的药性用法却记载较少。是这本书没记全,还是这里的人尚未研究出来呢? 段云苏合上书本,这个必须要弄清楚的,行医要谨慎,这药性更是错不得。 见段云苏放下手中医书,谷秋轻轻走了过来,问道:“小姐,今日可还给老夫人送膳?” 段云苏点点头,再不找点事做,怕自己都要闷坏了,这深候宅院小姐的消遣可不多。 这亲手做的菜基本是每两日送上一道,看着对她脸色越来越好的冯嬷嬷,心知祖母该是欢喜的。 也当是全了前身该尽的孝心。 “听说老夫人最近有些咳嗽呢,小姐你看……”谷秋在身边小声说着。 段云苏想了想,心中有了谱。 冬天天气干燥,老人家身子弱容易感染风寒,但府中并未听见老夫人传大夫的消息,至于干咳也是可预见的。 段云苏取了适量的沙参、麦冬,归在一起炖了。老人经常用药对身子不好,食疗是个好办法,这沙参麦冬汤刚巧能滋阴润肺止咳。 “今日炖个汤给祖母送去。”段云苏净了手,对谷秋说道:“你顺道跟冯嬷嬷提提,天愈发凉了,还是请个大夫给祖母瞧瞧罢。就怕祖母染了风寒,也就求个安心。” 谷秋点头应是。三日过去,天忽然下起了大雪。 一觉醒来,段云苏看着被白雪覆盖的枝桠,还有那被扫开的厚厚积雪,心情莫名的雀跃。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雪呢。 那飞舞的雪花落入女子玉莹的手心,瞬间被融化了。段云苏欢快地跑到一树枝下,轻轻一戳,落下簌簌雪花。 女子脸颊红扑扑的,也不知是冻着的还是兴奋的,一双美目笑成弯弯月牙,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心中的那点少女情怀似被这雪景激发了,段云苏撒丫子在雪中来回奔走,看着地上的脚印,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仙女姐姐?”一清澈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每天醒来,就算涨了一个收藏,都能让白茅兴奋不已。亲们的收藏,其实也是对文文的认可,这对白茅来说是莫大的激励…感谢各位亲们,齐扑倒么么哒~ 正文 009 少爷,您终于长大了! 章节名:009 少爷,您终于长大了! 段云苏是身子一僵,她的院中怎么会有外男了?自己这傻呵呵的模样该不会全被人都瞧了去吧?段云苏脸蛋儿一红。 见女子僵住不动,那人直接跑到跟前,一瞅,乐了:“原来真是仙女姐姐,辰儿还以为看错了呢。” 赵贺辰咧嘴一笑,突然又有些委屈道:“我找仙女姐姐好久了呢,原来住在这啊。”他一直在街上等啊等,可是就是没等到他的仙女姐姐…… 段云苏听罢嘴角一抽。 大名鼎鼎的安亲王爷的傻嫡子,怎么跑这来了?还有这仙女姐姐的称呼,怎么听怎么怪异。 “这里也不漂亮啊,仙女姐姐去我家住吧。”赵贺辰打量了一下四周,果断得出答案。 这不是废话嘛,一将军府哪敢比安亲王府漂亮!段云苏扯扯嘴笑道:“你怎么到这来了?可是迷路了?” “仙女姐姐真聪明。” 段云苏绝倒。 “我不叫仙女,叫我姐姐。”长得漂亮更需低调啊。段云苏看着高她半头的男子,笑得好不狡猾。 赵贺辰不疑有他,乖乖地叫了声姐姐,见着了常日念叨的仙女姐姐,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他扯着女子的衣角,那被冷得红彤彤的鼻子更显得好不可怜:“姐姐可以玩雪真好,娘亲总是不肯让辰儿玩呢。” 有些人心思单纯得让人招架不住,段云苏仔细想了想,好像她和对方没有这么熟吧?他一个人跑出来,家里人知道该急了。 “你和谁一起过来的?”段云苏回过神,却见对方自顾自地蹲下挖着雪,一双修长白净的手也被冻得通红。 她急忙把人拉了起来,伸手掏着手帕。开玩笑,这天气小心把这漂亮的爪子给冻坏了。 这一掏没掏着,段云苏这才想起自己也是起了床只顾着出来,连大氅都没披。 她瞅着男子身上漂亮的缎料,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原本还打算往他身上擦擦就好。段云苏暗自叹了口气,这贫富差距啊! 扯着自己手上衣袖,段云苏将男子手上的雪水擦了干净。谷秋呀,小姐对不起你,这身衣服还是劳烦你洗干净吧…… “少爷,少爷你在哪呀?”耳边传来小厮的呼唤,叫声那个深厚哟,一看就知道是个有经验的。 赵贺辰听见叫声,原本欢快的脸耷拉下来,看得段云苏那个心疼啊。啧啧,看看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哪个狠心的舍得拉走啊? 那小厮一下子发现院中的赵贺辰,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少爷啊,王妃到处找你呢,怎么跑这……” 话还没说完,就瞅见了段云苏与赵贺辰握在一起的手,不禁一愣。再看女子那微红的脸,大惊,不会是少爷牵了人家女子了吧! 哎哟,少爷,您终于长大了! 段云苏看着小厮那不断变化的脸色,急忙松开赵贺辰的手。完了,该不会误会了吧? “小姐!”不等段云苏开口解释,今个儿一早就不见了的谷秋此时却跑了过来,见她衣服都没添多件,顿时急了:“小姐怎么这般大意,这天可冷了,赶紧回房添件衣裳。”边说这还边把段云苏拉了进去,完全忽视了她身边还有两个。 段云苏哭笑不得,回头瞧了眼那小厮,眼神那个深啊:小子,识相的别乱说,我和你家主子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你什么都没看见! 小厮接受到信息,更惊。看这“幽怨”的眼神,少爷,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看,吓得人家…… 将军府的前厅今日一早便迎来了贵客--安亲王妃。 安亲王乃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两人自小便感情深厚,安亲王更是在皇上夺位时倾力相助,这身份地位自是他人所不能比拟的。 只是今日这安亲王妃前来,不知所谓何事呢? 段常在搅着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潜心拜佛的段老夫人今日也出来了,一来将军府没个正经主母,二来安亲王妃身份高贵,怠慢不得,这陪女眷的事儿自然落在了她身上。 “许久未见过王妃您了,不知今日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段老夫人笑着说道。 安亲王妃报以一笑:“今日路过,便过来瞧瞧,是我唐突了。” 只怕这路过的说法也当不得真,只是安亲王妃不愿说来,段老夫人也不能一直追着问,便示意身边的丫环赶紧上茶。 “不知段老夫人身子可好?”安亲王妃看着座上略显憔悴的老人家,关切问道。 段老夫人笑着说了声无碍,门口便传来嚷嚷的声音。一瞧,原来是赵贺辰。 “赵公子还是这般好热闹。”段老夫人笑眯着双眼,心中却朦胧间似乎明白了一点,安亲王妃很少带她儿子出来,皆因赵贺辰痴傻,这皇室的脸面却要维护着。 今日前来,怕是不简单了。 果然,安亲王妃又左右聊了几句,便说道:“辰儿好动,在府里怕闷坏了,便带出来走走。听说贵府几位少爷小姐与辰儿年纪相当,不如都叫了出来认识认识?” 这一说,还有谁不明白的。 安亲王妃就这一个儿子,原本好生聪明的孩子,不知怎么得了个痴傻的毛病,如今廿十又二,依旧未曾娶亲。 这大户人家吧,嫡女无论得不得宠,那嫁人可都是再三衡量的,哪有人愿意得个傻子当女婿的?这庶女吧,安亲王妃又觉得配不上她心肝儿子的嫡出身份;至于小户人家,安亲王妃更是没考虑了。 毕竟,这世子之位一直还没定下,可不能有了个身份低微的媳妇。 今个儿前来,莫非是改变主意了?要知道,这将军府除了几个庶出小姐,就只剩下了个段云苏了。 安亲王妃那般人物,难不成还会看上这毁了名声的嫡小姐? 段老夫人听安亲王妃这般说,自是没有推搪的道理,若真是如她想的那般,这嫁个女儿进安亲王府,绝对是个利大于弊的好事。 “红叶,赶紧去请几位少爷小姐出来。” “是,老夫人。”那叫红叶的丫环缓缓退下,座上的段常在心中的计较翻了好几遍,最后只在一边喝着茶,不发表任何意见。 不一会,便见一女两男走了进来,原来是段余清、段余方,还有段云容。三人向大厅上的人行了礼,便安静地站在一旁。 安亲王妃打量着三人,笑盈盈说道:“老夫人的这两个孙子,长得可真是一表人才。” 段余清是庶长子,如今二十岁,看着有几分的稳重,那好样貌自是得了二姨娘的遗传。 段余方如今不过十五岁,一双眼睛机灵得很,真个人显得十分有生气。 段老夫人听闻呵呵一笑,亲孙子被夸哪有不高兴的? 安亲王妃端详着段云容,微微点头,又问道:“府中就只有一个姑娘?” 那当然不是了!段老夫人也有些不解,便问向身边的人:“怎么只有云容一人来了?” 正文 010 梅花糕事件 章节名:010 梅花糕事件 刚巧,往回走到门边的红叶伴着一女子,听闻段老夫人的话,急忙欠身回道:“老夫人,四小姐说身子不舒服,怕过来惊扰了贵客;大小姐喝完姜汤便过来,我回来时遇见了表小姐,便陪了她来。” 表小姐名许碧儿,乃二姨娘娘家之人,按理说在这将军府也算不上是什么正经表小姐,奈何二姨娘暂管后院,娘家落末了,便将许碧儿接了过来。 将军府也不缺这一个吃饭的钱,也便当做善事把她留了下来,在外也算有个好名声。 许碧儿一身白色绣花罗裙,瓜子脸小纤腰,再配上那几分的娇弱病态,活生生的一个林妹妹。 她盈盈施了个礼,便局促地搅着手帕站在了段云容身旁,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安亲王妃,见后者毫无动作,便咬了一下唇,脸色有些发白。 段老夫人活了几十年,能不明白她那点心思?只是她的身份,却注定无法如愿以偿的了,再加上今日这行事做派,更是没有了可能。 也不知她怎么得来的消息,居然也巴巴地赶来了。 “云苏怎么了?一大早的喝什么姜汤。”段老夫人有些不喜,沉声问道。 红叶看了一眼安亲王妃,见后者也是看着自己,倒是没隐瞒,说道:“今个儿下雪了,大小姐赏了一会雪,想来是喝姜汤驱驱寒。” 这样一说,段老夫人的脸色变好了几分,再想到这些时日来段云苏送来的颇有心思的膳食,便一下子宽了心。 “这丫头真是的,这雪眼看要下好几天呢,哪用得着如此心急。”段老夫人笑骂一声。 那坐在一旁的赵贺辰可没那么多心思,他抓着一把薄皮核桃,一掐就碎了一个,剥开肉便送往安亲王妃嘴里,嚷嚷着:“娘,你也吃。” 安亲王妃顺着他的手推了回去:“辰儿吃,娘不爱吃核桃。” 许碧儿看着这双母子,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后又像想起什么似得,急忙收敛了表情,眼角偷瞥了赵贺辰一眼,心中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就在这个时候,段云苏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托着托盘的谷秋。 她莲步轻移,悠悠向前施了一礼,笑道:“云苏来迟了,还望祖母不要怪罪。” 段老夫人见她一来便道歉,礼貌也是周到,便说:“无事,来了便好。” 她可没忘了还有一个号称生病的四小姐呢。 她倒是不明白了,自己放权这些日子,府中出了这么有能耐的人,连客人的意思,一下子便明明白白传到主子耳朵里去了! 段云苏笑意盈盈,一点也没对此刻的气氛感到拘谨,她接过谷秋手中物事,说道:“祖母,这是我让谷秋做的梅花糕,是给您赔罪的礼,您尝尝?” 那梅花糕晶莹剔透,香气随着热气往外冒,一看就知道是刚出炉的,样子也极是好看。段老夫人忍不住嗅了一下,笑意更深了:“云苏手真巧,你端去给安亲王妃尝尝罢。” “祖母,这是谷秋的手艺,我可不敢邀功。”段云苏抿嘴一笑,刚转身要端到安亲王妃面前,就被眼前突然扑过来的东西吓得连连后退。 定眼一看,原来是赵贺辰。 赵贺辰可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自从见到段云苏进了屋,他的眼睛就没移开过,他开心啊!一看漂亮姐姐手里端着好吃的,那可就更开心了,哪还顾得上那么多! 那爪子就这么往盘子抓来,段云苏反应也够快。她一侧身,险险地躲开了赵贺辰的手,另外一只手拍着吓到的小心肝,微嘟着嘴说道:“急什么呢,祖母可是说了给安亲王妃的。” 赵贺辰一听,急忙眼巴巴地回头看来一眼娘亲,见她不做声,便乐呵呵地挠挠头,双眼笑眯眯地讨好道:“姐姐,娘亲不爱吃糕点。” 这话无意中戳中了段云苏的软处,哪是娘亲不爱吃,怕是惦记着儿子喜欢,全让给他吃了吧…… 安亲王妃在段云裳进来时便开始打量着,这风姿卓越、言行大方的女子,实在看不出是那传得满城风雨的段大小姐。这样貌身世皆是上等,怎奈出了那样的事。 段老夫人打量了厅里的几个后辈,摆手说道:“我们老人家说话你们也不爱听,不如都在府中走走,那梅花也开了。” 段老夫人发话了,几人自是施礼退下,段云苏刚将梅花糕放下,那赵贺辰反应可不慢,一下子就端在了自个儿手中。 昨夜的雪下得实在是大,满京城都被白雪覆盖,若是在高处眺望,一片白皑皑的倒也是喜人。只是在这小小的将军府赏雪,却失了那份风采。 几人走到梅花林,白梅花开,融入了雪景之中,幽幽的梅香怡人,倒还有几分可看之处。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不知怎地,段云苏脑里突然浮起这句诗。不过,她可没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念出来,京城第一美人的风头太盛,谁人不知这段云苏只是个花瓶。 段云容似乎对那一母同胞的段余方很是信赖,一路走来都见她紧跟其身后,不言不语十分安分;那许碧儿一直看段云苏不顺眼,更不可能与她同路了,便急急忙忙的跟在段余清身边。 自己就这么被孤立了,段云苏没有一丝的不自在,心情颇好地慢悠悠踱着步,顺带陪着那傻子。 不管怎样,这赵贺辰是客,自己丢下他可说不过去了。 在她眼里,这心思单纯的孩子,可比前边那些人强多了。至少,他干干净净,没那么多龌龊想法不是? 赵贺辰如意以偿地吃上了梅花糕,抬眼一看就可以看到他的仙女姐姐,心里可高兴了,一双黑黝闪亮的眼睛时不时瞅着段云苏,倒把段云苏弄得个莫名其妙。 难道自己脸上开花了? 他将咬了一口的梅花糕,突然间伸到段云苏小嘴旁,双眼汪汪,睫毛扑闪着说道:“姐姐也吃。” 段云苏满脑黑线,这般亲密的动作,在这古代实在是越矩了,也就只有他做得出来,眼神居然还这般纯洁无害! 看了看前方,见没人留意着他们的动静,段云苏暗自舒了一口气,把那缺了一口的梅花糕挡了回去,说道:“我不饿。” 正文 011 草包批量生产 章节名:011 草包批量生产 赵贺辰皱起了眉头,我也不饿呀,但我不也一样能吃。难道姐姐也向别人一样嫌弃我? 这想法一出,赵贺辰就忍不住的丧了脸,桃花眼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升起了水雾,可怜的鼻翼一抽一抽的,金瓜子眼看就要掉了下来。 段云苏一看吓一跳,自己好像没欺负他吧,怎么就说一句话他就哭起来了! 她可不明白这孩子的简单心思,急忙压着声说道:“你别哭啊。” 不说还好,一说赵贺辰眼泪就掉了下来,耷拉着脑袋说道:“姐姐也嫌弃我……” “我没有,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段云苏急忙解释,自己也太冤枉了。 “你不吃我给你的糕糕。”赵贺辰语气一抽一抽的,那可怜模样搞得段云苏都要以为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了。 “我是女子,不可以随便吃男子的东西,知道吗?”段云苏耐着性子解释着,但愿他能听明白啊,安亲王妃此刻还在府上呢,要是知道自己惹哭了她的心肝宝贝,还不得怪罪自己。 “可你刚才说你不饿,姐姐你骗我!呜哇……” 段云苏狂汗。 到底谁说他是傻子的,看这傻子条理多清楚! 这声哭嚎可不小,前边的四人齐齐回过头来,惊愕地看着段云苏和赵贺辰。 那许碧儿见此,自是不会放过给段云苏添堵的机会,她撇了两人一眼,不屑地说道:“姐姐怎么欺负起客人来了?平日也就算了,今个儿的可是安亲王的嫡子呢。” 有些人见面就吵,其原因归根为气场不和。段云苏与段云裳便是这样,二人一见面总要冷言冷语讽刺几声。如今段云裳嫁了,这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许碧儿倒是没忘。 段云苏笑着,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别忘了你姓什么,这声姐姐我可受不起。是不是我安静了几日,你便不当我是一回事了?” 许碧儿暗恨,在将军府享受了这么多年,府中的人都规规矩矩,自己都几乎真当自己是府中的千金了,如今却被这小贱人讽刺! “妹妹哪敢,只是赵公子可是不同平常人,你也要顾着些。” “你这是在教训我?”段云苏一声嗤笑:“我自是没你那么多想法,也不知是谁没得传唤便巴巴地跑去前厅见客,真当别人都是瞎子?” 许碧儿脸上爆红,没想到居然这样被人说出自己那点小心思。 只是谁不想嫁个高门,她又有什么错了?!倒是段云苏,原本安静几日,自己还以为她有长进了呢,如今一看也还不是一样沉不住气! “大妹妹慎言。”一旁的段余清皱着眉,厌恶地看了段云苏一眼:“这女子清白,可是能随意拿来开玩笑的。” 这摆明是护着许碧儿了。 许碧儿傲然地向段云苏抬抬下巴,眼中的得意让段云苏真想扇她两下。 原以为只有自己这前身是个草包,没想到原来是批量生产! 寄人篱下还如此嚣张的,她倒是头一次见。 “原来哥哥也是同意我的意思。”段云苏抿嘴一笑,直接忽视那只剩两个鼻孔的许碧儿。 若是段余清不明白许碧儿的做法,又怎会说出“清白”二字。自己都是那般想了,还不许别人说出来?真是好笑了。 哭了许久的赵贺辰见没人理他,更是伤心了,他一边抓着段云苏的衣袖晃了晃,一边继续“吧嗒吧嗒”地留着眼泪鼻涕。 段云苏看着那张俊脸就这样被眼泪鼻涕给糟蹋了,很是无语。再见那哭的通红的脸蛋鼻子,心中有些愧疚。 怎么说都是自己惹的头,难不成都是自己前世欠他的? 她无奈地拿出手帕递给赵贺辰,后者一动不动只知道哭,段云苏投降了,亲自给他拭着眼泪。 许碧儿又是哼哼了两声,阴声怪气道:“哟,还给人擦脸呢,真是不知廉耻。” 手上的动作一顿,段云苏气极反笑,跟这些人说话还真是没意思:“总比别人想献殷勤,对方却不理会好。” 这许碧儿,就让她再蹦几日,总有她好受的时候。 至于那在一旁不做声的段余方和段云容,没掺和想来是三姨娘的教导,这独善其身的做法她倒是不讨厌。 刚收回手帕,便见一小厮跑了过来。段云苏认得他,这人经常出现在赵贺辰身边,乃赵贺辰的贴身小厮,叫赵方。 也不知这事被赵方瞧见了多少。 “少爷,王妃叫你赶紧回去呢。”赵方脸上有些着急。 赵贺辰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着段云苏欲言又止,就是没有想回去的意思。 赵方见此,脑中灵光一闪。伺候了少爷这么久,他多少都是有些明白主子的心思,便偷偷在他耳边哄道:“少爷喜欢谁,先同我回去告诉王妃。王妃最疼你了,定会让她一直陪着你玩儿。” 赵贺辰眼睛一亮,很是用力的点点头。 主角走了一个,这戏没法唱了,几人便散了去。 段云苏看着与段余清走在一道的许碧儿,美眸微眯,忽地展颜一笑。 安亲王府。 安亲王妃气得砸坏了一个茶杯,掬月心疼地捡起着地上的碎片,这好好的一套九清荷香,就这般废了。 “王妃莫气,别同那贱人一般见识。”李嬷嬷安慰道。 “我不同她一般见识!只是如今你也瞧见了,我这前脚才刚出府,她后脚就给我生事!”安亲王妃气得胸膛起伏不停,眉目怒火更甚:“坏我的事也就算了,坏我儿子的事我绝不放过她!” “是是是,王妃你也别气到自个儿。这人也瞧了,今日之行也没白费,你气成这样没准她在一旁偷笑呢。” 果然,李嬷嬷的话让安亲王妃逐渐静了下来。 “传那爬床的贱婢上来问话。”安亲王妃扶了扶发钗,又整了整衣容,敛了怒容淡淡说道。 李嬷嬷见自家王妃收敛好了脾气,便让掬月把人传了进来。 原来,今日一早安亲王妃便去了将军府,府中一应事务皆是交代好了。却不料在将军府没多久,便有心腹传来消息,府中居然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爬王爷的床! 京城谁人不知,这安亲王久病在床,许久不曾露面了。看来这人是想着荣华富贵都想疯了,大白日的也敢作出这等不见得光的事!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正文 012 姻缘天定 章节名:012 姻缘天定 押进来的奴婢约莫十七八岁,柳眉樱唇,长得倒有几分姿色。此刻她惨白着的脸,楚楚可怜的模样刺红了安亲王妃的眼。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安亲王妃如剑般的视线落在那奴婢身上,语气冷的骇人。 “奴婢认罪,无话可说。”那奴婢跪着,语气平静得让人不禁多瞧了两眼。 “既然如此,来人。”安亲王妃挥手招来侍卫:“将这罪婢乱杖打死,丢去乱葬岗。” 前来的侍卫很是识趣地把人拉走,院中一下子又恢复了平静。 王爷久病不起,就算她爬了床也没用。 李嬷嬷也瞧出了其中的蹊跷,便说道:“这奴婢连一声挣扎都没有,想来是知道自己的下场。” 接过掬月新上的茶,安亲王妃淡漠地尝了一口,才悠悠说道:“李嬷嬷,传令下去,这到了嫁人年纪的丫环都放了出去,再找些得用的进来。” “是。”李嬷嬷接了话,正想出去,却听掬月小声说道:“王妃,我认识方才那人,是在侧妃院中当差的。” 这可就大有文章了。 安亲王妃思忖半响,忽然笑道:“与她斗了十几年,没想到她的手段却越发差劲了。” 李嬷嬷也是能人,听了掬月的话也是明白过来,原来这场闹剧,只为将安亲王妃从将军府中引回来? “王妃,你说这侧妃是从哪儿得来你去将军府的目的?”李嬷嬷疑惑道。 “我抓了府中大权,却没想到身边也还是出了那边的人。”安亲王妃眼色一沉,很是不悦:“先看看,总会露出手脚来的。” 见她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李嬷嬷也识趣地转移了话题:“王妃,你看将军府中的几位小姐,哪个才是慧和大师说的人。” 安亲王妃摇摇头,眼神也有些无奈:“大师也没明说,咱们也只能猜测,不过出自将军府这点是敢肯定的罢。” 这事说来也有一段话。 昨日安亲王妃去了相国寺上香,见到了得道高僧慧和大师。此人识天象通八卦,算出的运道更是精准,只是行踪飘忽不定。 碰巧遇到他,安亲王妃忍不住便问起了儿子的姻缘,这可是她最头痛的事儿了。慧和大师却笑而不语,沾着茶水写了个“段”字。 安亲王妃受宠若惊,这原本也只是一问,倒没想到慧和大师直接言明了,这情况实在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了。 自己这盼了多年的媳妇,原来就藏在段家? “大师不是常说天机不可泄露么?”安庆王妃还是有些疑惑。 “此段姻缘天定,岂是你我一句话能妨碍得了的。”慧和大师笑得慈祥,合掌道了声“阿弥陀佛”。 段姓在熙国乃是少有的姓氏,在京城,放眼望去也不过只有一家。 所以第二日一早,安亲王妃就去了将军府探个究竟,却没想到让侧妃偷了空子,闹了这场戏来。 安亲王妃拧着眉思索着,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叹叹气,既然说妨碍不了,那为何大师不直接将那人名字说与她听呢? “王妃也不必多想,日后多加留意便是。”李嬷嬷伸手给安亲王妃揉着肩,轻声说道:“我看少爷似乎很喜欢那段大小姐。” 自那段云苏进来,少爷那一双眼睛闪闪发亮,都没离开过呢。 “段云苏?”安亲王妃回想起那个端着梅花糕,巧笑嫣然的女子。 雪飘飘扬扬下了几日,段云苏螓首轻支,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雪。来这里也有些时日了,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可真不容易。 积雪“啪”地压断一根枯枝,段云苏惊回了神。她侧脸看着在做女工的谷秋,翻飞的针线下,约摸是一枝迎春花。 “谷秋的手可真巧。”段云苏感叹道。 谷秋笑着说道:“小姐又胡说了,我这刺绣的手艺可还比不上小姐您呢。” 段云苏愣了愣,那刁蛮莽撞的前身还有这本事?实在是让人惊叹。 “小姐也有许多年没绣过了。”谷秋神情有点伤怀:“虽然夫人过世了,小姐您也不该把拿手的活儿全都搁下啊。” 先是医术,后是刺绣,凡是跟夫人有关的,小姐都不愿再拿起了。虽说看到这些会想起伤心事,但把这些本事全扔了,也怪可惜的。 “小姐既然都愿意重拾医术了,为何就不肯再刺绣呢?” 段云苏倒是不知这事,她尴尬地咧咧嘴:“只怕都忘光了,让你笑话。” 刺绣,她可是一点都没学过。用这小手掂量药材分量倒不在话下,至于拿起针线…… “我就知道小姐想得开。”谷秋很是高兴,她直接翻找出一张描好花样的手帕,塞进段云苏手里:“忘了也不要紧,小姐总会找回感觉的。” 说罢便直接示范了几针。 段云苏看着来来来回回的绣法,心中有股莫名的感觉在涌动。拈起针来,却发现没有预想中的那般生涩,几针下来,倒也是有模有样。 谷秋在一旁看着,很是喜悦,这事怎么可能会忘了,这不,绣得挺好嘛。 又过了会,段云苏松了松紧绷的神经,这事可真耗心神!有空再多加练习吧,这可是古代生存的必备手艺呢。 “前些日子让你留意的事,可办好了?”段云苏放下针线问道。 “果然如小姐所说,奴婢去探过了,听说那冤枉你的‘奸夫’已经畏罪自尽了,他的家里人也全都搬走了。” “二姨娘最近可有与什么人联系?” “未曾。” 段云苏想了想,顺手拿起榻上的书,刚翻了两页,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袁楚商为何能调得动禁军?” 她可记得,当初想来讨说法的外祖家,就被那禁军生生围在府中走不出半步呢。也不知一个丞相之子,哪来这般大的本事。 原本绣着花的谷秋动作一顿,她小心地瞄了眼窗外,压低声音说:“这是还是我偷偷听来的,听说丞相府与二皇子的交情甚好,这二皇子刚好手握京中禁军之职。” 这朝中的弯弯道道,段云苏也不太清楚,这党派的争斗之事,自古便有,也不足为奇。 “我死之前最后见的人是谁?”段云苏问。 正文 013 躺着也能中枪 章节名:013 躺着也能中枪 “呸呸呸!,什么叫小姐死了?”谷秋嗔视了段云苏一眼,小姐说话越发没个忌讳了:“我也不清楚,不过那日我瞧见袁公子和二小姐从绛云居经过。” 段云苏眼中寒光乍起,事情很明显,她一闺阁小姐哪来那么多仇家。这种手段实在是泯灭人性,也不知段云裳怎么能安心同袁楚商睡得下去。 身边躺着个人性泯灭之辈,也能睡得安稳? 若他们安分些还好,再敢在她眼前蹦,有你好瞧的! 谷秋瞅见了她暗含杀气的眼光,不禁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为何她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不了解她的小姐了? 再过十日便是除夕了,本该忙碌着过年事宜的将军府却突然就遭了事。 将军府的长子段余清早几日生了病歇着,如今不知为何却一病不起,情况越发严重了,来瞧过的大夫个个都是摇了头。 原本过年是件喜事,如今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清晖园中今日可是别样的热闹。 段常在和几位姨娘团团围住了那张床,连一心虔佛的段老夫人也惊动了。 段云苏进来时,主子丫环,屋子里已经被挤了个满满,二姨娘的哭嚎声直穿她耳膜。看着那升着袅袅白烟的香炉,她不禁皱了下眉。 “儿啊!你就这么狠心丢下我们,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么?”二姨娘痛哭着,一把扑向床上的段余清,摇晃着他的身子。 段云苏原本皱着的眉头此刻皱得更深了,这儿子,可不是一个姨娘能叫的。除了嫡母,就算亲娘也只能叫一声少爷小姐,二姨娘还真是糊涂了,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越矩? 果然,段老夫人的眉头也是一紧。 三姨娘静静站在旁边,眼睛不经意中露出不屑与嘲弄。 摇晃病人可不是什么好行为,段云苏好心提醒一声:“二姨娘,病人经不起晃动。” 这话纯属出自医者之心,奈何那二姨娘并不领情。她含泪的双眼见到段云苏,如见到仇人一般顿时红了眼,尖声道:“你来做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段云苏一听,嘿,这下好了,二姨娘这话,就算自己不说话也会有人出声质言,倒省了她的力气。 一声嗤笑传来,回头一看,正是三姨娘。只听她说道:“姐姐好大本事,如今都能呵斥主子了。” 姨娘,撑死了也不过是个奴婢,哪来的身份对嫡出的小姐恶语相向?这二姨娘是越活越回去了。 自二姨娘那声呵斥,全场静得连根针落地之声都能听见,三姨娘的反驳,更是让人听了个明明白白。不过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这事若段老夫人和老爷不愿计较,也不过是会说看在她为儿急乱了心,一时失言罢了。 “父亲叫我来的,怎么了,难道父亲说的话在你眼里什么都不算?”段云苏可没有和她好声好气的想法,这池子水,搅得越乱越好。别人都这般说话了,难道自己还要装圣母不计较? 二姨娘一噎,后又反应过来:“都是你!都是你害我儿子成这样的!我可怜的儿啊……” “这是怎么回事?!”段常在沉着一张黑脸,怒视着段云苏,心情显然不咱地,声音也带着火气:“你都做了什么了?” 段常在这人,无疑是偏心的,对二姨娘及她的三个子女,很是偏爱,如今一听事出有因,便毫不犹豫地怀疑起令一个女儿。 段云苏白眼一翻。 靠!躺着也能中枪! “我做什么了,我也不甚清楚,这你就要问二姨娘了。”段云苏淡淡地看了一眼段常在,眼中的淡漠让人心惊:“二姨娘?我怎么害大哥了?冤枉人也得要有个说法啊。” 二姨娘抽泣着看向段老夫人,抹着眼泪道:“老夫人,清儿久治不愈,妾身心急便请来道长。那道长却说,是大小姐命格与清儿相冲,才让清儿这般的!” 说完恶狠狠地看向段云苏,眼中的狠意毫不掩饰。 段老夫人转着手中佛珠,半晌才问道:“云苏与余清同处了这么多年,怎么今日才说有冲撞之事?” 众人也是疑惑地看向二姨娘。段云苏忍着怒火不发作,老夫人这话可也是自己想问的。她且看着,看她能闹出个什么花样来。 二姨娘却有些欲言又止了,她看了眼床上的人,回过头来,便带上了嫌弃的模样,语气阴凉,声音甚是尖锐:“道长说了,大小姐死过一回,身上沾了晦气!” 此话一出,人人脸色都是变了一变。他们可记得清清楚楚,当日的段云苏确实是断了气的…… 段老夫人乃信佛之人,对鬼魂神明之事也心存畏意。今天她就不信了,拿这个来说事,不管真假,她段云苏都别想干净脱身! 此刻段老夫人的神色也有些犹豫了,神鬼的说法在古代,可是很受迷信的。 段云苏瞧见了二姨娘眼中闪过的一丝得意,心中冷哼一声,面不改色地问道:“那二姨娘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见众人都信了,二姨娘更是得意,上次整不死你,这次还不成?! “道长说了,如今之法,只有一人搬了出去。清儿病重不方便,便只有劳烦大小姐了。” 原来是想赶自己出去。 段云苏忽地抿嘴一笑,弄清了她的目的,自然不会顺着她的意思。越是想让自己走,她就越要在她眼前晃悠! “我搬出去也不是不行,二姨娘且让我看大哥一眼罢,也算是告别。”段云苏淡淡说道。 二姨娘没想到段云苏居然这般好说话,心中顿觉不简单。可转念一想,料她一草包,又能做出什么事来?二姨娘心中嗤笑一声,不疑有他,侧着身子让段云苏瞧了段余清一眼。 床上之人脸色略显苍白,眼窝下带着一抹青影,唇色较浅但却并未看出久病的干裂痕迹,更不用说因病痛而该有的瘦削了。 病是病了,却远远没到他们说的药石不治的地步。 段云苏掩嘴一声嗤笑。 感谢youki2011、qquser7180744的评论,还有所有收藏了文文的菇凉们,文文急需人气,感谢大家的支持,齐齐扑倒么个(3)顺便说说,今晚七点还有一更哦 正文 014 又见闹剧 章节名:014 又见闹剧 二姨娘一看,又是抓着机会哭着大闹:“你居然还笑,我清儿都这样了!老爷,你看她!” 段云苏此刻却没了陪她继续玩下去心思,她打量了眼二姨娘姨娘,悠悠说道:“二姨娘其实也没那么伤心吧,瞧这身打扮,花了不少心思罢?” 缕金丝牡丹锦衣,头上是精致的近香髻,金簪玉钗,胭脂唇红,哪有儿子重病亲娘还能如此精心打扮的? “再有这屋里的熏香,实在是惬意得狠呐。” 二姨娘眼光躲闪,其余的人一听才察觉到其中的状况。他们一来便只顾这段余清,倒没留意到这些细节。 “二姨娘,你千算万算,却算漏了我会医术。”段云苏也不怕在众人面前展露自己的才华。她盈盈一笑,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把起脉来。 不把还好,一把,段云苏忍不住乐了。真真是好大个黑锅想往她身上栽啊,冤枉也不找个好点的由头。她怎么害都好,却绝不会害得段余清这般状况。也不知呆会二姨娘听到了会是什么反应,她倒是期待起来了呢。 段云苏悠悠地收回手,眼神复杂地看向二姨娘,忽然厉声说道:“大哥身边的小厮是谁?给我拉上来!” 众人一惊,这是要闹哪样? 段老夫人敛着眼,明显是默许了段云苏的行为,大家不敢质疑,也就只等看好戏了。 没有人动手,段老夫人身边的红叶站了出来,沉着脸叫来了侍卫。 不一会,一青衣小厮被府中侍卫提了上来,摇摇晃晃的身子,似乎还没睡醒。 段云苏走向前,居高临下地质问道:“昨晚少爷去了那地方,你作为他的随身小厮,也不拦着点?” 那小厮名叫书砚,昨日陪着公子出去玩乐,酒喝多了还没睡醒就被提了上来。 如今还云里雾里的,听段云苏这么一问,还以为昨晚的事主子们都已经知道了,便急忙磕头领罪:“奴才知错,奴才知错,以后定不会让少爷进那倚醉楼。” 倚醉楼什么地方,段常在身为男人哪会不清楚,他一拍桌子,怒声问向那小厮:“少爷不是病着吗?怎么会进了那地方!你给我说清楚!” 书砚身子又是一颤。 底下的段云容却迷糊了,她悄声问向旁边的段余方:“哥哥,倚醉楼是什么地方?” 段余方脸色乍红,支吾着不出声。 “也奇了,不是说卧床不起么,怎么大哥出去了就每个人瞧见?” 段云苏可没那么多顾忌,她斜睨了二姨娘一眼,见她脸色开始发白,便打算再添一把火,说道:“大哥是病了没错,却不是没得治,安心休息几日便好。毕竟,这美色当前,夜夜笙歌,再强的身子也得垮了。” 美色当前,夜夜笙歌?姨娘们久经人事,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事怎么也怪不到段云苏身上,也不知这二姨娘是怎么想的。 那段常在的黑脸更是直接上了冰霜,很是难看。 “云苏,女孩子家的说话遮掩些。”段老夫人撇这段云苏一眼,脸上神色莫辨。 段云苏自然是乖乖认错,老夫人这话看似责备,实则多了几分维护纵容。若不是老夫人表态,她今日哪能这般与二姨娘较量。 想想,日后该怎么孝敬她的祖母好呢? “你胡说!你什么时候会医术了,简直胡言乱语!”二姨娘咬牙切齿地瞪着段云苏,这小贱人真是难缠,今日之事本是算计好了,定会将她弄出府,到时候一弱女子在外,要怎么整治还不是容易? 偏偏没想到如今却全被她拆破了! “我学医是为了娘亲,难不成还得禀告你一声?真是天大的笑话。”段云苏讽刺道:“倒是你请的那几位大夫,还真是医术高明。” 二姨娘噎住。 一直默不作声的段云锦此刻却突然跑了过来,一把推在段云苏身上,骂道:“贱人!敢说我娘亲,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娘说你晦气就是晦气!” 段云锦如今十二岁,年纪不大但力气却不小,段云苏一时没留意被推个正着,身子歪了几下,谷秋眼明手快急忙扶住。 “胡闹什么!”段老夫人一声呵斥,疾声厉色:“许青眉,看来你心可不小啊,小小姨娘也敢让府中小姐唤你做娘?” 二姨娘心中一慌,“扑通”跪下。段老夫人平日最讲规矩,平日里也不是没人听见,但段老夫人不管事,自己手握管家之权,还有哪个有胆子跟她质疑。 想到此,二姨娘不禁瞪了段云锦一眼,真是没颜色的东西,妄她平日那么用心的教她了! “看你教的规矩!一个沉迷女色,一个目无尊长,如今是不是还想把嫡出小姐赶出门,自己鸠占鹊巢啊?”段老夫人一拍椅上扶手,威仪万千,怒声道:“可是还想着哪日将老身也赶了出去?!” “没有,妾身绝对没有这等想法,老夫人……”二姨娘恶狠狠地剐了那朝她得意勾唇一笑的人一眼,又是激动起来:“都是她!分明是她容不得我,老夫人可要明察!” “你们都当我是老糊涂了!今日起,收回二姨娘管事的权利,你好生在院子里呆着,没事不用出来!” 段老夫人气得心肝直抖,三言两语判定了二姨娘的下场。段云苏不禁感叹古代权力辈分的厉害,看,连她老爹段常在都一声不吭,是赞他太孝顺呢,还是怪他太薄情? 也许在他眼里,这女人,也只不过是个玩意儿? 段老夫人满肚子怒火走了,临时还把段常在也叫上了。大姨娘、三姨娘带着丫环出了去。段云苏瞧了眼还在地上跪着的二姨娘,心中舒畅无比,想害她?不用自己出手,现在都有人收拾你了。 “二姨娘。”段云苏踱步走到她身旁,缓缓蹲下/身子,对上了她那双阴厉的眼睛。她笑盈盈地说着,眼中却是极尽的冷漠,似在看着毫不起眼的蝼蚁一般: “有些话你说得也没错,我确实是死过一回。在阴间走过一遭的,晦不晦气的我不清楚,不过阎王说了我阳寿太旺,你定会死在我前头。” 正文 015 别说我不提醒你 章节名:015 别说我不提醒你 二姨娘脸色又是差了几分。 “段云苏,你不过是我姐姐的手下败将,也好意思出来嚣张!” 段云苏回头一看,原来是段云锦。段云锦长得倒是不错,只是此刻脸上那张扬的鄙夷与讽刺生生坏了那份风采。 “段云锦,别说我不提醒你。”段云苏站起身来,走至段云锦身前,痞痞地抬起她圆润的下巴,语气微冷:“以后说话给我客气些,我定会让你看到你那好姐姐的下场。” 说罢放下手,拿出手帕细细地擦着,好像沾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她把手帕递给谷秋,若无其事地说道:“找个地方烧了罢,这脏东西,怎么都洗不干净的了。” 留下脸色青白的两人,转身就要走了出去。却不料段云锦突然发疯般扑了过来,眼中的狠厉人,长长的指甲就要往段云苏面门上抓来。她尖声一喝:“段云苏,你个贱人,怎么不去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到“砰”的一声,却是段云锦被生生撞到床柱上! 段云苏悠悠地收回腿,弹了弹裙上不存在的灰尘,冷冷地斜睨了眼躺在地上的女人。跟她玩阴的?她从来就不是受了气还能往里忍的人,粗莽无礼?本就是她段大小姐的专权! 安泰居内门窗紧闭,红叶正在门外守着,段常在挺直着身板跪着屋里,冯嬷嬷正个段老夫人顺着气。 “可知我为何要你跪着?” “孩儿不知,请娘亲赐教。” 不说还好,一说段老夫人怒从中来。她搁下茶盏,发出“哐当”一声脆响,那茶水也晃了出来:“我潜心侍佛,不愿理会杂事,没想到如今府中连个规矩都没了!” 段常在一听,便知道是针对二姨娘的了,他抬头便要解释:“青眉她掌着这么大的家也是辛苦,出了些差错也可以理解……” “糊涂!”段老夫人气得一颤一颤:“她是个什么东西?我当年不愿见你伤心才同意抬了她进门,没想到她的心是这般大!” “你可知今日之事传了出去,将军府可还有脸面在京城混下去?”段老夫人怒其不争,劈头盖脸地骂道:“也亏得家中并无主母,你以为宋家人都是白痴?若不是府中并无主母,你这宠妾灭妻的罪名可要扣下了!到时候连乌纱都保不住,你如今居然还在替那小妇人说话?!” 段常在惊出一身冷汗。 “今日你可瞧见了,她许青眉好大的本事。她的段云裳抢了嫡姐的婚事,段云锦直接唤她做娘,还合计着赶走我将军府的正经子孙!就你那脑子糊涂,可是想着继续纵容她?!” “孩儿不敢。”段常在擦擦额上汗珠。 “你也别怪娘心狠,府中也不止她一个姨娘,以后你离着点她,莫要弄的后院乌烟瘴气的!连小家都治不好,那宋成可是紧盯着将军府,就等着你闹出个乱子呢!” “云苏她毕竟是姓段,宋成他……” “你别以为我什么事都不知,我可清楚着呢!之前宋家为云苏的事来讨公道,说的话你忘了?宋家正值隆恩,宋平是太子的先生,做事你都给我多考量几分!” 段常在被段老夫人的一番话说得混沌顿开,心中更是冒出一阵一阵的冷汗,自己差点就闹出大事来了。 “孩儿知错,谢娘亲教诲。” “你起来罢。”段老夫人靠在雕花椅上,精神有些萎靡:“云苏可是府中唯一的嫡传,我可不能容忍别人欺负了去。你给我好生替她道个歉,这般做事,只会寒了她的心。” 段常在唯唯诺诺地应是,又在段老夫人的示意下出了去。 “半浅,你说我这般做,他可会怨我?”段老夫人有些无力。 半锦乃冯嬷嬷的名字,自从陪嫁到了将军府,许久没听见老夫人这般唤她了。冯嬷嬷心中复杂无比,老夫人这般年纪了,还要如此操心。 “怎么会呢,老爷都会明白的。”冯嬷嬷安慰道。 段老夫人微阖着眼,听到冯嬷嬷不解的问道:“老夫人既然都清楚大小姐的事,为何当日不出手帮一把,却让那两母女那般猖狂?” 一声幽幽叹气声,段老夫人站起身来,冯嬷嬷扶着她往里屋走:“可还记得云苏出生那日慧和大师所言?云苏乃贵人之相,只是命中有一死劫,要不然那日我也不会搁一边不管了。” 如今熬了过来,想来是渡过劫难了吧? “若不是如此,云苏丫头又怎会学会今日这般做事?将军府的嫡小姐,总不能连这点坎都迈不过去。” “老夫人您费心了。” “都是欠子孙的债,也幸好我的心思没白费。”段老夫人想来是累极,她坐在床沿上,说道:“唤谷晴进来伺候。” 谷字的丫环,约莫都是二十来岁,都跟在主母和几位姨娘身边。谷秋是宋婉君留下给大小姐的,这谷晴是得了老夫人的眼,才跟在了她身边。 冯嬷嬷依言退下,唤来了谷晴不提。 翌日。 昨日之事一过,将军府皆是明白一件事,老夫人要出山了,大家都得提起十二分精力干事。 段云苏也是一早起来,祖母管事,这请安也是必须的了。之前祖母免了请安,是对他们的体恤,如今可不同往日了。 换上一件粉色暗花留仙长裙,随意簪了只琉璃簪,再披上件织锦镶毛大氅,段云苏在铜镜前转了一下,好皮囊再加上精心装扮,真是让人赏心悦目。 谷秋双眼一亮,毫不掩饰惊美之意:“小姐真是好看,小姐越来越好看了。” 说开说去都是这句感叹,段云苏弹弹她额头:“再不走可就要晚了。” 来到安泰居时,除了二姨娘,众人都是到了,段云苏规规矩矩地想主位上的老夫人行了礼。 段老夫人瞧着云苏这般打扮,暗自点头:“云苏上来,让祖母瞧瞧。” 段云苏含笑走了上去,老夫人拉着她的小手打量一番,便牵着她在旁边落座。 众人按辈分地位规矩坐好,这在老夫人身边的段云苏便显得出众了。这段老夫人是在摆明了告诉大家,段云苏在这将军府中的地位呢。 正文 016 药馆 章节名:016 药馆 段云苏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舒坦,她好整以暇地打量面无表情的三姨娘,含娇带俏的四姨娘,还有一脸气愤的段云锦和低眉垂首的段云容。 这少了个二姨娘,气愤显得和睦多了。 “再过些日子便要过年了,我老咯,也管不动那么多,便打算找个人来帮帮忙。”段老夫人见段云苏眼珠子在别人身上转啊转,脸上笑意盈盈,很是娇憨,便柔声叫道:“云苏?” “在。”段云苏习惯性应了一声。 “这厨房的差事便交给你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多学着点。” 段云苏一愣。 祖母不说她还真完全忘了自己是待嫁的年纪,这让她学管家,也是迟早的事,原本还以为躲得过呢。 她瞥见段云锦那瞪得老大、很是不善的眼睛,想都没想就应下了:“是,不过孙女什么都不懂,到时候还希望祖母不要怪我给您添乱呢。” 段老夫人笑着嗔骂一声:“小滑头,还没开始呢,便想着找祖母了。” 段云苏搂着祖母撒起娇来,逗得段老夫人呵呵直笑。 原本段云苏还以为自己做不来这小女儿娇态呢,没想到那个顺手啊。不得不说,血缘这东西真是奇妙。祖母三番四次的维护,自己可全都记在了心里。 “祖母,孙女什么都不会,你让三妹来帮我可好?”段云苏瞧着默不作声的段云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原本乖乖站着、打算把低调进行到底的段云容惊愕地抬起头来,她真没想到以前从没给过她好眼色的大姐会说起这个,顿时心生警惕。 段云苏看她那警钟大作的样子,很是开怀。不可否认,她还真是有些恶趣味,看到段云容这般反应,觉得很是有趣。 反应最大的莫过于段云锦了,段云苏的话刚说完,她便嚷嚷开了:“为什么只有段云容,我呢?” “你要照顾二姨娘,还有,你该叫云容一声三姐姐。还是回去先把礼仪学好再谈罢。” 段云锦噎住,又找不到反驳的借口,一张脸涨得通红。 “祖母,三妹也十二了,学着点也好。四妹性子还不够稳重,过段时间再学也不迟。” 瞧了几位姨娘和小辈的反应,段老夫人脸上表情不显,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云容便跟着云苏,学着些以后也好找个好婆家。” 三姨娘朝着段云苏抿嘴一笑,而段云容双颊更是直接染上晕红,扯着手帕,低声说了句:“谢祖母。” 原本以为二姨娘掌家,自己这辈子都没学管家的机会了,谁让她是庶出呢。不会管家的媳妇,有哪家乐意娶的?她姨娘因这事可谓是愁煞了心。却万万没想到,这平日不愿与她往来的大姐,今日居然会提起这个。 自从接了管事的活儿,段云苏便忙碌了起来。段老夫人见绛云居只有谷秋一个得用的,便又往里添了四个丫环,三个小厮,还特意交代这七人身世清白,可慢慢调教。段云苏明白,祖母这是要让她培养自己的心腹了。 多了七人,也没破了小姐该有的奴婢小厮的数目。毕竟之前的人,大多是从二姨娘院中拨来的,便被段云苏找着由头打发了不少。 这日,段云苏早早交代好厨房的事务,便让段云容留意着。自己却是一个人溜出了府,打算去医馆逛逛,收取一些珍稀的药材,另外还要选一副制药的工具。 原本这些都可交给下人来做,无奈自己在府中呆得太久,想找个借口出来溜达溜达罢了。 段云苏又来到了上次的回春堂,这里算是在京城口碑最好的一家医馆了。 见有人进来,一药童便前来接应,问道:“不知小姐是看病还是抓药?” 段云苏定眼一看,还真巧,正是上次招呼她的那位,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药童愣了愣,很快又反应过来:“小的川乌,不知小姐是看病还是抓药?” 段云苏“噗嗤”一笑,这人真是可爱,若自己还不回他,是不是还要再问上一声“看病还是抓药”? 她掏出一张宣纸,只见上面写着几味药材,这是段云苏在看府中医书时,发现没被提起过的。今日便来瞧瞧,是真没有还是书上没写。 毕竟,医书何其多,她没可能全都看过。 药童接过宣纸,看得眉头直拧,半晌才看向段云苏,表情纠结中又带着点怪异:“小姐,这几位药材我从未听过。” “也许是因为它还有其它名字?不如我将它画出来,你在看看?” 那药童见段云苏气质矜贵、衣着不凡,那表情也是极其认真,似乎不是存心来找茬的,于是便应了下来,送上了笔墨。 如同画过上千万遍一般,段云苏的笔法极其纯熟,一笔一划不带停顿。很快,一枝又一枝的药草便跃然纸上,看得那药童一愣一楞的。 我的乖乖,他从小就跟在习医的少东家身边,也没见少东家有她这般厉害。这姑娘真的只有十五岁? 段云苏伸手在呆愣的川乌眼前晃晃,后者猛地回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认真地辨别了一下,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小姐,这几味药材我从未见过。今日少东家也在,可否让他瞧瞧?少东家家学渊博,也许会知道。” 见段云苏点点头,药童给她安排坐下,便急急忙忙往里面进去了。 不一会,里面走出一人。 来者约莫廿五六岁,眉清目俊,神态温和,身着一袭白衣,金丝玉带,风采翩翩。 见面前的居然是个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他不禁怔了一下,俊脸微红。 段云苏内心狂奔咆哮,乖乖,会脸红的男人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呐! “在下司徒莫,不知小姐贵姓?”司徒莫拱手施了一礼。 段云苏起身回礼道:“家父姓段。” 段家,将军府中的人?司徒莫不禁多瞧了两眼。 “不知段小姐怎会知道这些药材?”他直接问出了心中疑惑。 “可是药材有什么不对?” “也不是,只是这冬虫草在书上也只是寥寥数语,并未说明药性,更别所采摘制药了,不知小姐这是从何得知的?” 司徒莫的话更是证实了段云苏心中的某些想法,她试探地问道:“司徒公子,这生草乌……馆中也没有?” 正文 017 纠纷 章节名:017 纠纷 司徒莫的眼神有些怪异,却还是耐心说道,语气有着几分僵硬:“段姑娘,这生草乌可是有毒的,朝廷已下令不得出售。” 生草乌确实有毒,此药含乌头碱,极易中毒,但它也是祛风除湿、温经散寒的良药。中药材含毒的不少,关键是用量。 段云苏有些不解,她看了一眼在忙碌的药童,说道:“司徒公子,这生川乌也是有毒,为何它就能出售?” 生川乌也是毒性中药,为何就偏偏禁了生草乌? 司徒莫有些惊诧,这说法他可从未听过:“这我却未曾听说,不知姑娘如何得知?”这女子似乎知道许多自己不知晓的东西,行医最是要谨慎,难道这段姑娘也是懂医理的? “我师父说的。”段云苏瞧着突然间变得莫名振奋的司徒莫,心里锃亮锃亮的。她蹙起眉头,脸带忧伤,直接打消了他后面的想法:“只可惜他教了我几年便离去了……” 也只能这般说了,她学的是传承了几千年的中医,在这里自然说不出来头。 司徒莫一脸可惜,看得出来他是真喜欢医术的。 段云苏心中猜测也有了个大概,这时空里,中医依然在传承,只是其中许多药材、药性记载不全,又或者还未被后人发现。在医术方面,这个时空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探出了想要知道的答案,段云苏正打算告辞,医馆里突然闹哄哄的乱了起来。 “你个庸医!我哥就是吃了你开的药材昏倒的,什么妙手回春,我呸!今日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把回春堂给砸了!” 原来是来砸场子的。 一中年男子被几人抬了进来,已经昏了过去。那叫嚷着的锦衣男子约莫三十来岁,双目圆瞪,正冲着那可怜的大夫吼吼。可能觉得还不够泄气,抡起拳头就准备砸下去。 那大夫紧皱着眉头苦瓜着脸,堪堪地退了两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这位壮汉,有事慢慢说清楚……” 司徒莫疾步向前,挡住了那男子准备打下来的拳头,说道:“我是这里的少东家,出了什么事先说清楚,我绝对会还你个公道。” “说清楚?我哥都这样了还不够清楚么?!” 那锦衣男子可没被这好声好气给糊弄下去,见倒地不起的大哥,他急火心中烧,可没打算好好说话,狠狠拎起司徒莫的衣领道:“你就是东家?你的大夫医死人了,还说什么公道!直接跟我去见官!” 医疗纠纷,古往今来都是存在的啊…… 段云苏看着司徒莫平静的脸,倒是多了几分佩服,能临场不乱的,只能说是真有些本事了。 司徒莫挣开那男子的手,向病人走了过去。那人家属一见,纷纷拦住,恶声道:“你想做什么!” “病人晕过去了,我是大夫,给他瞧瞧。” “不用你瞧,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没安好心!”家属二话不说就推开了司徒莫。 司徒莫终还是怒了,他紧抿着微薄的唇,声音里带着暗火:“你们不是病者的家人么,怎么就不顾他生死了?难道就这样让他昏迷着不管?” 锦衣男子犹豫了一下,出了这事他是不想再让回春堂的大夫医治,但全京城就数回春堂的本事最大了,而且此刻大哥仍然昏迷不醒…… 他还在脑海里挣扎着,司徒莫却趁机把上了病人的手腕。 四周全都静了下来,在锦衣男子的示意下,总算没人再反对。时间一下下的溜走,司徒莫的眉头紧皱,他放开病人手,问向方才那大夫:“你先前开的药方呢?” 大夫急忙找了出来,司徒莫接过来一看,药方并未出错,为何病人会昏迷? 见司徒莫皱着眉不说话,那锦衣男子顿时有理了:“怎么,治不了?治不了就给我滚蛋!杀人偿命,我绝不放过你们!” 乱糟糟的闹剧看到这里,段云苏看着司徒莫似乎还未想到对策,也有些急了。同为大夫,她自然知道医德口碑对医馆的重要之处。 她缓缓走向那有些消瘦的病人,仔细观察着,正想把脉,那人便悠悠睁开了眼。 这突然出现的美人儿,不仅是那刚醒来的病人,其余几人似乎都呆住了。这天仙般的人儿是打哪来的?众人几乎魔怔地看着她伸出的纤纤玉手,搭上了病人的手腕,没有半分质言。 段云苏却是没在意别人的眼光,眼神专注得似乎将外界一切视为无物。 脉弦滑而数,她示意病人张开嘴巴,舌质为绛色,苔黄。 “可觉得经常口渴想要喝水?”段云苏轻声问道。 病人呆呆地点点头,没想到自己一睁开眼,就见到个绝代佳人,还这么温柔的跟自己着说话,这这这……自己这是在做梦吧? “可会经常觉得口干目涩?” 那人又是点头。 “经常吃东西,饿得也快?” “姑娘你怎么都知道?”病人憨憨地问了一声。 段云苏嫣然一笑,娇颜似花:“我还知道你老是要跑茅房小解,可对?” 对方黝黑的脸倏地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姑娘家的说话怎么这么……直接? 看着段云苏一套下来,司徒莫知道她定是知道病状,便急忙问道:“段小姐,这病人……” “放心,与回春堂无关,想来是他自己的问题。”段云苏得出答案。 什么叫自己的问题?那锦衣男子一听恼火了:“怎么,还想赖账了?若不是回春堂的药,我大哥怎么会晕倒!” 段云苏直接忽视那人的叫嚣,又问了病人一声:“方才可是吃过什么了?” 病人回想了一下,倒也老实交代了:“吃完药觉得口苦,便喝了一碗糖水。” 那就对了。“病人晕倒,就是因为那碗糖水。”段云苏走至大夫的位上,磨着砚开始写药方:“病人得的是消渴症(即糖尿病),病症晚期会出现昏迷这类的并发症。” 病者家属面面相觑,难道真是他们搞错了?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没准你俩合起来骗人呢!” 正文 018 谁也不许碰苏苏! 章节名:018 谁也不许碰苏苏! 质疑的声音一出,众人纷纷看向段云苏。 段云苏却毫不在意,她头也不抬淡淡说道:“我是将军府的人,与回春堂无半分关系,你想砸了这回春堂也无所谓,反正不关我事。” 方子写好了,司徒莫小心地撇了眼,段云苏知道这里注重“独门秘方”,一般自家方子都不往外传,就怕别人盖过了自己。可是她却没这方面顾虑的,她所知晓的远远大于这张方子。 就当做是为这个时代的医术做贡献罢。 没料到段云苏这般爽快,司徒莫有些激动地接过递来的方子,上面写着:生地10钱、天冬、麦冬、知母各5钱、沙参、石斛、天花粉各6钱、葛根、乌梅各3钱、黄连2钱,每日一剂。 司马莫看着药方,心中震惊,这么大胆的想法,自己还真没见过。 “段小姐,你……这、这药方……”司徒莫声不成句。 “你们的方子并无大错,只是太过小心,而且有些该注意的事情也没交代清楚。”段云苏看向病者,说道:“这位大哥,以后切记要忌辛辣,避免情绪紧张或太过激动,尽量不拔牙不使皮肤受创伤,另外还要减少房事。” “房事”一词让在场的人脸色微赫,这姑娘未盘髻,想来还未出嫁,这说话还真是……毫无顾忌,咳。 段云苏直接列出一张单子,上面记载着忌讳的食物,交给了病人说道:“上面写着的都要忌讳,米、面、杂粮和糖都要控制,可用蔬菜、大豆类补充,也可用少食多餐的办法解决。” 米面杂粮不是很正常的食材么,都要控制?这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过的。 那原本站在一旁的回春堂大夫早就目瞪口呆了,这位小姐注意到的,比他这个行医一辈子的大夫还要多,真真是厉害! “你拿着药方吧,我这要回去了,若你不敢用便算了。”段云苏瞧着呆站不动的司徒莫,便直接将药方交与他,欲往门外走去。 司徒莫以为是自己的不做声让段云苏误会了,况且这姑娘对医术这般精通,他可还想多问几句呢,于是便急忙拉住了她想解释。 被握住的手腕传来微微的凉意,段云苏秀眉轻蹙,还未待反应过来,一个冒冒失失的身子直接将司徒莫撞开,他紧紧护住段云苏,大声嚷嚷道:“你是什么人?谁准你动我的苏苏了!” 这声音,这语气,段云苏不用看都知道。 赵贺辰怎么又来了? 司徒莫堪堪站稳身子,探头一看,原来是闻名京城的傻子,也亏得他教养颇好,并未因此鄙视对方。 “赵公子误会了,我只是想让段小姐留步。” “谁也不许碰苏苏!”赵贺辰无视一切,只选了他看得明白的。什么误会什么留步?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刚才这人拉了苏苏的手! 段云苏看他一双带火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司徒莫,十足想要拆了对方手掌的架势,有些汗颜,急忙把赵贺辰推到身后,尴尬说道:“司徒公子莫见怪,赵公子的情况想来你也明白。” 司徒莫点点头表示不介意,只是有些好奇:“你与赵公子……” “只是见过几次面。”段云苏抹汗解释:“我先走了,不打扰司徒公子了。” 说完便拉着赵贺辰出了回春堂,那赵贺辰还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眼中的敌意毫不掩饰。 司徒莫看着两人牵着的手,眼神莫测,真的只是见过几次面这般简单? 走了百米远,段云苏才意识到自己还牵着赵贺辰的手,连忙放下:“赵方呢?没跟着你来?” 赵贺辰瘪瘪嘴,偷偷的又拉住段云苏的小手,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得,敢情又走散了是吧?遇到你三次,三次都是落单的。段云苏无奈地摇摇头,又抽回了她的手,说道:“我送你回府吧。” 赵贺辰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怎么了,不想回去?” 对方小心翼翼地瞄了段云苏一眼,低声说道:“我本来要找苏苏的,可是我找不到路。” 将军府在东,回春堂在西,这迷路可真迷得够彻底的啊。 段云苏看着他委屈的样子,也不好发作:“你找我做什么?” 赵贺辰扭捏着不说话。 “乖,听姐姐的话,我送你回府,你娘亲知道了又要着急了。”段云苏踮着脚伸手摸摸他脑袋,轻声哄着他。 半晌,赵贺辰才抬脚跟她走,嘴里还嘀咕着:“方方说我比你大,不能叫你姐姐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方才喊她“苏苏”了,看来这赵方在他心中的分量也是不轻。想起赵贺辰方才在医馆的举动,段云苏秀眉轻蹙:“刚才干嘛推司徒公子,那样很不礼貌的。” “我不喜欢。” 哟,还有脾气了? “为何不喜欢他,他没得罪你啊。” “他拉着苏苏,我不喜欢。”赵贺辰没法解释心中这种莫名烦躁的感觉,有些急红了眼,眼泪啪啪地就流了下来,突然间变得有些狂躁:“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谁也不许碰苏苏,不然我叫娘亲全杀了他们!” 哭红的眼睛带着不该有的狠意,段云苏甚至在那幽幽的黑瞳看到了个骇人的漩涡。 段云苏被唬得心肝儿一跳,急忙按捺住心中怪异的感觉,轻身道:“好好好,不喜欢,咱都不喜欢。别哭啊,我可不喜欢爱哭的人。”段云苏又悲催地贡献了自己的手帕。 也不知是那句“咱都不喜欢”,还是那句“ 不喜欢爱哭的人”,赵贺辰突然就止住了眼泪,速度之快让段云苏咋舌。瞧着他小兔子般红红的眼睛,段云苏无力吐槽了。 “走吧,回去了。” “嗯嗯。” “以后要跟紧赵方。” “嗯嗯。” “要找我就先告诉你娘亲,她会安排的。” “嗯嗯。” “还有我不是你的,别乱说话。” “……” 段云苏回过头来,却看见他突然间变得忧伤而孤寂的神情,心蓦地一恸。 这些东西,不该在这般单纯的人身上出现的。 自己又在无意中伤到了他? “苏苏是不是也不喜欢我?”他声音带着哭音,似乎在极力隐藏着要哭泣的冲动。 段云苏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到最后却只有一句“没有”。 “我喜欢苏苏,苏苏会给我擦手,会给我擦眼泪。”赵贺辰低垂着脑袋,揉皱了自己的衣袖:“别人都装着对我好,背后里偷偷骂我是傻子……我不是傻子,我不是……” 正文 019 道行 章节名:019 道行 段云苏瞧见了滴落在地上的泪珠印出朵朵痕迹,心中思绪翻涌。她知道他不是傻子,只是智商停留在了几岁孩童的水平。 傻子哪里会像他这样,有着正常的思想和情绪? 傻子又哪会像他这样,有着这么干净透彻的眼睛? “我知道,不要哭了,再哭我就不理你了。” 赵贺辰急忙抬起头,眼泪却已经流了满面。 “苏苏也喜欢辰儿,别人对你不好不要紧,苏苏对你好。” 苏苏对你好。 也许此刻的段云苏还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命运彻底将两人牵连,一同欢笑与忧伤,一眨眼便是一世。 --我是忧桑滴辰辰的分界线-- 再过几日便要过年了,府中越发忙碌起来。 段云苏拿着厨房列出的采购单子,仔细瞧了一会,便交到了段云容手中。 “三妹你瞧瞧,可有发现有何不妥?” 几日相处下来,段云苏对这个妹妹多了几分喜爱。段云容行事规矩又明事理,也许就是这份谨慎少言,让得以前的段云苏不喜。如今她的这声“妹妹”,算是叫的最真心的一个。 老天怜惜她,让她穿在了这嫡传小姐身上。若她们的利益并无冲突,她也不介意帮这活的小心翼翼的庶妹一把。 段云容依言接过,瞧了单子半晌,脸色微赫,说道:“云容未发现有不妥之处。” 段云苏点点头,对下面候着的丫环问道:“这单子可是王嬷嬷列的?请她过来一趟” 王嬷嬷是府中老人了,统管厨房之事,底下的人也是她领着。 那丫环依言退下。 段云容有些不好意思:“大姐,云容是不是很笨?这单子我真瞧不出来有什么不妥。” “怎么会,前两日的事你不也处理的很好么。”段云苏安慰道。 前日厨房里有人偷懒,段云容说了几句,却没人当一回事,习惯性的把问题踢给了别人。段云容又气又怒,她是初学掌家,这些老人一时间看不起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那是一个下人对主子该有的态度么! 她好生惩罚了几个奴才,才建立起了威信。 今日之事,若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毫无管事经验的深闺小姐,确实是难看出什么来的。但无奈段云苏是何人?接权之后她便去找冯嬷嬷,事无巨细皆是了解了一番又亲自去外面打听了物价,现在自然知道列单之人想玩的把戏。 管事的王嬷嬷姗姗来迟,想来是官大了,对她两个初出茅庐的两黄毛丫头很是不上心。她粗粗行了个礼,漫不经心地问道:“不知两位小姐找奴婢何事?奴婢可是忙得很呢。” 不好好当你的小姐,来这厨房里掺和什么?自己的年纪辈分,有哪个不是礼让三分?如今二姨娘被收了权,自己可是少了不少赏钱,说起来还是托这大小姐的福! 想到这里,王嬷嬷不禁朝段云苏翻了个白眼。 段云苏懒洋洋地靠在雕花椅上,与正襟危坐的段云容一比,不但没闲的难看,反倒多了几分潇洒自在,偶然间露出的一丝媚意更是让人动容。 只听她说道:“王嬷嬷的眼睛不好使了?也是,都一把年纪了,也该颐养天年才对。” 王嬷嬷没因她的话有什么紧张,反倒是有些不屑。想赶自己走?那也得看老夫人的主意,她有什么权利。 坐在一旁的段云容有些按捺不住,她张了张嘴正想呵斥,便被姐姐伸手按住,只好歇菜了。 姨娘曾再三交代,如今的大姐可不同往日了,让她与大姐好生相处着,也学学她的行事作派。大姐不费一兵一卒便让二姨娘失了掌家之权,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呢。 段云苏不知道她的一个粉丝在逐渐诞生,只是看着前面的王嬷嬷,笑着问道:“若我没记错,王嬷嬷是祖母的陪嫁,可对?” 王嬷嬷一抬下巴,高傲地应了声是。 段云苏倒觉得有些好笑了,一个下人也该在主子面前这般作态,是不是活腻了,还是她压根儿就觉得自己不会拿她怎样? 也不知这么多年了,祖母为何还留着她? “我看着可不像呢,祖母身边这么会有这般不是规矩的人。” 王嬷嬷噎住,正想反驳,却见段云苏掏出单子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你列的单子?上面的数目价钱,可都列对了?” “这是自然,这年宴的单子每年都是我亲自准备的,自然不会出错。”你一个深闺小姐,料你也不会知道什么,想忽悠我?也不看看自己的道行! 段云苏似笑非笑,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这眼的眼神让王嬷嬷后背突然冒出了冷汗。 “都是府上的老人了,我也不想下你的台。再给你个机会上面的数目价钱,可都列对了?” 就这般带笑的眼神、淡淡的话语,王嬷嬷经世几十载,也还是头次见到。她挺挺腰背,一口咬定并无出错。 段云苏料准了她会这般说,又悠悠地拿出了一张价目表,示意王嬷嬷接了过去:“这是我前些日子打听到了,为何和你那张相差数目甚大?” 见对方想反驳,段云苏直接不给她说话的余地:“年前这价抬了抬也是正常,但这小玩意二怎么快赶上鲍鱼了?所以说王嬷嬷眼神儿不好了嘛,这两样东西,长得可不太一样。” 王嬷嬷惊出一身汗。 原本段云苏也不知,原来这野山货在这里还是挺贵重的,一来是入了冬,这些深山里的都是稀罕少有,二来这将军府用的,自然是要采购其中的上等品种,价格又是翻了几番。但这王嬷嬷胃口也实在是太大,也不知谁给她猖狂的胆子。 “厨房做事的,那个不扣点油水,这我也清楚。所以这些日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算了。王嬷嬷这是打算把将军府当金库来捞呢。” 王嬷嬷颤颤地稳住了身子,眼中没了方才的不屑。她万万没想到,原本毫无头脑的大小姐如今这般聪明了。原本她提防的只是身旁的三小姐,没想到最厉害的,原来是这每天笑眯眯的大小姐! “来人呐。”段云苏挥挥手,示意几个奴才将王嬷嬷带下:“带去安泰居,让祖母来下决断罢。” 文文还没首推,白茅等得很揪心,喜欢的亲们戳戳收藏吧,抚慰一下白茅受伤滴心……T^T 正文 020 她的笑可不一定是笑 章节名:020 她的笑可不一定是笑 众人退下,那一些躲在旁边偷偷看热闹的下人,在段云苏那有意无意的一瞥下,慌忙散去。 天啊,他们看到什么了?大小姐把厨房最大的管事都给惩治住了!原先几日见大小姐优哉游哉的,还以为她根本不理事,没想到都在后头等着呢! 自己的那些小动作,该不会全被大小姐看见了吧?不想还好,一想心就慌了,急忙匆匆脚跑开干活了。 “大姐你真厉害。”段云容发自内心感慨。 “这些事多留意就好,三妹天资聪慧,一学便能上手,姐姐也是羡慕得紧呢。” 段云容羞红了脸,她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厉害的。不过能得大姐的夸奖,自己多少是有些高兴的。 她感觉都大姐似乎对她越来越好了,真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开始她还心惊胆战的,就怕惹恼了大姐姐,最后还得连累姨娘。这个日子大姐姐的关照和提点,以及有意无意的照护,真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厨房里有人高兴有人心惊,大小姐行事利索,手段强硬,却又赏罚分明。高兴的自然是那些没小心思的人了,只要做得好,大小姐就会给她们赏钱,这样就能过个好年了。 心惊的那些也悄悄收敛了小动作,不管怎样也要熬到大小姐“下岗”啊!这大小姐还真是厉害,似乎到处都长眼似的。手都还没伸出去呢,她就一个眼神下来,现在自己最怕的就是惹她不快了。 不用多久,这大小姐的本事传遍了将军府。 众人也曾在私底下议论,别看大小姐此刻笑着,她的笑可不一定是笑,没准下一刻就把你给拉去打板子了呢! 别看大小姐此刻沉着脸,她的不说话可不一定是生气,没准是思考着给你发多少赏钱呢! 安泰居内。 段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佛珠,无奈说道:“没想到云苏丫头本事倒有一手,但只是棱角分明了些。谷晴,你去把大小姐唤来。” 段云苏听到祖母有传,便将手中琐事交给了段云容,随着谷晴去了安泰居。 路上,段云苏悄悄打听着:“谷晴,不知祖母唤我过去所谓何事?” 她还以为祖母打算采用放养政策呢,毕竟,自管事之日起,祖母就甚少传她了,也不知今日所谓何事。 安泰居内依旧松柏森森,凛冽寒风也不减一丝生机。段云苏思忖着,什么时候也给自己院中种上几株。 “见过祖母。” “起来罢。”段老夫人头也不抬,专心看着佛经,屋里淡淡檀香缭绕,颇有几分清心寡静之意。 段云苏轻声走向前去,给老夫人揉揉肩。学中医自然研究过穴位,这一套手法下来,段老夫人便舒服地松下了眉头,宽心笑着赞叹道:“云苏这手真是巧,揉得祖母都快睡着咯。” “祖母喜欢我便常来。”段云苏想了一下:“你看我教给谷晴可好?孙女忙时也有人能给祖母按摩按摩。” 段老夫人宽慰地拍拍她的小手:“这些时日可还忙得来?” “无碍,有三妹和冯嬷嬷帮衬着呢。” “和云容处得可还好?” 此话也不过问问,这些日子段云苏的一切段老夫人早就打探得清清楚楚,只是她想听听孙女会怎么说。她可记得,先前云苏与云容似乎不太合呢。 段云苏歪头想了想,模样很是娇俏,看得段老夫人心中又是柔了几分。只听段云苏答道:“三妹很可爱,我喜欢。” 这回答没一分浮夸和虚情假意,很简单,却很真实。 “以前是我不懂事,也不知三妹会不会怨我。”段云苏的话是没有掺假的,在深闺中交个朋友不容易,更何况这古代家族中,有个兄弟姐妹愿意帮衬,也实在难得。 若有处得来的,她是十分愿意打好关系的。 “你有这份心,云容丫头自会感觉到的。”段老夫人点点头,却又话音一转:“前几日你罚了王嬷嬷,可知自己哪里做得不够?” 原来重点实在这呢。 段云苏偷偷瞄了祖母一眼,见她脸上并无不悦,一时之间弄不清楚她的意思,便老实说道:“孙女不知,还望祖母赐教。” “王嬷嬷是我的人,你这般直接罚了她,可就不顾我的脸面了?” 段云苏愣住。 “我倒也不是怪你。你有没想过,若你嫁去了婆家,能这么罚了婆婆的人?”段老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一层段云苏倒是没有想过,她原本以为将王嬷嬷带去让祖母处置,已经是个很好的对策了,却没想到光是这样也还不行。 她那日在大庭广众之下下令罚了祖母的老人,已经下了祖母的脸面。在家中还好,祖母是亲人,念她初学,可以不计较。但若嫁了出去,这无疑在与婆婆之间下了一根刺。 “那孙女不能罚她了?那我该如何服众?”段云苏想了想,还是没能得出个答案。 段老夫人笑着,脸上皱纹迭起,心情似乎很好:“其实你做得已经很不错了,这事还得看你以后处在怎样的家里。有那极好脸面的,也有那最重规矩的。这凡事都有讲究,到时候还要你多琢磨琢磨。” 段云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如今厨房忙得很,你也多花些心思。谷晴已经列好了年宴的菜色,你拿过去看看,可还有什么需要变动的。” 置理一场宴席,这无疑是个重任。段云苏前世今生都没过经验,祖母将这任务交给她,她又有一顿忙活了。 除夕如期而至,多天的专心打理学习,段云苏神经紧绷着,觉得当家比看病还要劳心。待上完最后一道菜,她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段老夫人终生只得一子,便是段常在,所以将军府的年宴不像其他富贵权势人家的年宴那般热闹。 段老夫人出山,自然是没了姨娘出席的可能。餐桌上,段老夫人、段常在以及段家孙辈依序坐下。 年三十,也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找晦气,再加上爱斗的姨娘不在,气氛难得的和睦。段云锦衣裳打扮光鲜亮丽,脸色微沉,一副谁欠了她银子的模样,倒也忍着没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饭后,众人并未回房,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要守岁的。 生活在现代的段云苏,许多习俗都被渐渐淡忘、简化了,如今过个原汁原味的年,心中很是振奋。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段云容明显地表现出自己对段云苏的喜爱,但却怕自己的身份不受嫡小姐的待见,犹豫着不敢靠的太近。 段云苏直接牵她在寻了个地方一同坐下,悄悄的说着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让段云容放开了不少。 只剩下在一边的段云锦,孤孤单单的有些可怜。她瞅了两人一眼,居然哼了一声,一点靠近的意思都没有。 段云苏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磕着瓜子好不自在。 正文 021 夜诊 章节名:021 夜诊 耳边传来阵阵鞭炮声,习惯了早睡且已忙碌了一天的段云苏昏昏欲睡,最终还是没能熬下去,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暖暖的地龙烘得小脸红扑扑的。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了。她抚着脑袋想了想,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房的。 谷秋瞧着自家小姐迷糊的样子,在一边偷偷笑着。待谷秋告诉她是她自己走回房时,段云苏好生惊讶了一阵,原来自己还有忘事的毛病? 大年初一,新对联、红灯笼、红剪纸,处处洋溢着新年的喜庆。段云苏处理好手上事情,又去给祖母请了安,逗着祖母开了怀。 大年初一要祭祖,但她是女子,自然没她的事儿。府中女眷聚在安泰居其乐融融地聊了许久,待祖母倦了才散去。 绛云居中开辟出了一方土地,已种上了一些耐冬的药草,这是段云苏在这古代的一个消遣。 她也不知为何,也许是她的父亲大人突然间抽风了,打探出她爱好医术,便投其所好为她开了一小片地,这也算是将军府中一大奇景了,哪有富贵人家还在院子里种药的?哪个不是牡丹芍药,越尊贵越好? 除此之外,段常在还为她寻来不少医书,着实让她惊讶一把。 这段常在是在向她示好?突然间的良心发现,觉得对不起这忽视了多年的女儿了? 若是真正的段云苏还在,不知又会有何感想? 冬日的夜来得早,捧着医术理着药,不知不觉便是一日。 夜已黑,将军府早早熄了灯,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那风中摇曳的灯笼,一切似乎都安静无声。 急促的敲门声却突然惊醒了沉睡的夜。 “谁呀?”守门的小厮不耐烦地打开大门,大过年的,谁还在三更半夜来敲门? “我是齐府的小厮,有急事求见段大人。” 大门口的红灯笼照在来者身上,开门的小厮认得他,居然是工部尚书齐大人的长随。 想来是真有急事了,若不然怎么会半夜寻上门来。 小厮急忙开门将他迎进,又匆匆忙忙地进去禀告了。 府中的主子都已歇下了,段常也是在匆忙间穿好衣服,来到花厅,便见那人猛地起身,朝他几步走来。 “段大人。”那长随弯腰鞠了一礼,声音有些急切:“半夜来访实在冒昧,但府中夫人重病,想请贵府大夫前去诊治。” 段常在很是疑惑,将军府中并未有大夫啊。 “既然重病,不是应该去医馆请大夫么?” “都请过了,夫人昨日起便病倒了,请了好几个有名的大夫却仍未治好,如今越发严重了。方才去了回春堂,坐堂大夫说起将军府的大夫医术了得,小的才冒昧来访。” 原来是这样,同朝为官,自己也和齐大人常有往来,段常在本就不会拒绝,可重点是,这将军府哪来的大夫啊? “我想你是搞错了,将军府从未留过大夫,府中有事皆是直接去医馆请来的。” 见段常在言辞不像有假,那长随更是着急:“怎么会这样,回春堂断是没有说谎的必要。段大人,小的给你跪下了,求贵府大夫出诊。” “扑通”的一声闷响震得段常在的眉头一跳,这人难道听不懂人话,语气也有些不耐了:“我也没骗你的道理,齐大人与我平日相处甚好,能帮的我自是会尽力。”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僵硬。大厅上的动作早就惊醒不少人,那被老夫人打发来一探究竟的红叶,听闻此话眼光微闪。她轻声走至跟前,在段常在耳边嘀咕了两声。 段常在皱着眉:“当真?” 红叶点点头。 “这位小哥,那回春堂的大夫可说了咱将军府的,是男大夫还是女大夫?”红叶问道。 事情似乎有些转机了,长随眼精一亮、光彩乍现:“听说是个女的。” 也正是因为是女的,给他家夫人治病,那就更是方便了。 “小哥你等等,我这就去请我家小姐出来。” 红叶施施然离开了,留在那长随一愣一愣的,什……什么来着……她家小姐? 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还是如此寒冬腊月,段云苏懒洋洋地在被窝里挪了一下,不愿意起身。 扰人清梦啊,说的可就是这个?段云苏嘟囔一句,嗷呜一声揪着被子,遮住了睡得红润润的脸蛋儿,窝成了一条蚕蛹。 红叶哭笑不得地上前揪开棉被,她可还从未见过大小姐这般娇憨的模样。她好生说明原由,还望大小姐能卖工部尚书一个面子。 段云苏只觉得耳边“嗡嗡”响个不停,迷糊间听明了那话,总算是起了身。唉,可怜呐,看在将军府生她养她的份上,就去一遭吧。 三两下就被整理好衣容,段云苏迷糊着眼被拉去了花厅,在对方端详的眼光下站了许久。 怎么,也是什么眼神儿? “不走?那我回去睡了。”说完打着呵欠就打算回去了。 那长随反应过来,急忙道歉,真心实意说明来意。 他真没想到,那回春堂传的神乎其神的大夫,居然是将军府中的小姐?!看她的年纪样子,实在是瞧不出什么来啊。 好在他跟在老爷身边,见识不浅,深知真人不露相。如今京城有名气的大夫也都请过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碰碰运气了。 三更半夜的,段云苏坐在晃晃悠悠的轿子上,又有些昏昏欲睡了。 她轻轻打了个哈欠,自从来到古代,也还是第一次出夜诊。现在的她可不是大夫,人家现在的正经身份应该是呆在深闺无人识的千金小姐,不知是哪个多嘴的把她会医术的事传了出去? 齐府此刻灯火通明,紧张着急的气氛笼罩着,生生盖住了新年的喜庆之意。段云苏进来时,众人皆是怔住,个个回过头看着她,让她压力颇大。 “这是哪家小姐?”最先反应回来的是工部尚书齐淼,他此刻脸上有些憔悴,眼中的着急与不耐烦一览无余。他瞧了段云苏一眼便皱着问向那长随:“初长,不是让你请大夫么,这是怎么回事?” “老爷,这便是我请回来的大夫。城里厉害的大夫都看过了,小的也是没法子。回春堂的大夫说这位小姐医术了得,我便请了回来。” “胡闹!”说话的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子,只见她穿着紫色锦衣长裙柳眉杏眼,嫣红的嘴唇说出嘲讽的话语:“她还没我年纪大呢,能有多厉害?母亲病情凶险,你就这么随便找个人来糊弄?” 正文 022 齐府求医 章节名:022 齐府求医 初长尴尬地瞄了段云苏一眼,见后者面无表情,似乎并不在意,便解释道:“不是的,段小姐她……” “哪来这么多话!哪里来的便送回哪里去,这年头哪个不是打着嘘头想多骗些银子。”紫衣女子说话含沙射影、鄙夷讽刺轮番上阵,那模样,像是见到了什么脏东西般。 段云苏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这位小姐应该不是夫人亲生的吧?” 若是亲生娘亲,怎么这般冷淡地跟大夫说话?身为子女,在母亲病急时,不该是这种反应。病人家属她见得多,这般将大夫往外赶的还是第一个。 那女子哼了一声:“亲不亲生关你何事?初长,还不赶她出去!” 初长有些手足无措,他无奈地看着默不作声的老爷,又愧疚地看向段云苏,进退两难。 这人是他请来的,深更半夜的,还是将军府尊贵的小姐,如今就这般赶了出去,实在是说不过去。 段云苏瞅着空隙看了床上的齐夫人,脸色微白。只见一十七八岁的男子正给她仔细地擦着汗,神色紧张,眼里掺着痛苦无助,还有惊慌。 好歹还有一个真心的人。 段云苏耸耸肩,抬抬下巴向初长示意:“这位小哥,你府中的主子不乐意让我治,我便回去罢。” “以后也别来找我了,等你们乐意,我还不乐意了呢。”段云苏嗤笑一声,无半分留恋地回了头。 看玩笑,大半夜的就是为了过来让你们笑话?除非自己脑子抽了!反正病人死不了,自己也懒得掺和。 现在她不是专职大夫,没有一定要救死扶伤的必要。前世她兢兢业业,又得了个什么下场?倒不如今生活得潇洒,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安安静静过自己的小日子! 初长尴尬地点点头,在众人不屑的目光下送了段云苏出门。 府外等候的仆人没想到自家小姐这么快就出来了,见小姐打着哈欠似乎累极的样子,便也不敢多问,直接将轿子抬回了府。 将军府的花厅依旧亮着灯,红叶还在等着她的归来。 一见段云苏这么快便回来了,红叶却是有些奇怪,不解地问道:“小姐这么快回来了?齐夫人可好些了?” 段云苏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打算直接回房:“他们说你家小姐是骗子呢,不让治,小姐我这是被赶回来了。” 红叶脸色也有些尴尬:“小姐,这……” “没事,我去歇息了,要是齐府的人再来求医,你就直接说我胸无点墨,没半分本事便是了。” 轻飘飘的语气,红叶却知道大小姐这是生气了。这齐府的人也真是不识好歹,也不知现在是谁在求人,居然是这般态度! 果真,如段云苏所料,第二日,齐府又是来人了。 这次来的是齐府的管家,他一路匆忙,现在已经是满身大汗了。来到将军府门前,请看门的小厮进去通报。等了许久那小厮出来了,却直接告诉他: 大小姐乃深闺小姐,能有什么本事。刺绣养花还行,看病?开什么玩笑,有病赶紧去医馆,别耽搁了病情。 齐府管家急出了一身汗。 这哪是一个守门小厮敢说的话,一定是主子的意思了。这段小姐是还在记恨昨夜之事呢,可怜他一个下人啊,只能两头跑,两头受气。 他家小姐也真是的,好端端的二话不说便将人赶了出去。这不,再想请回去?难了! “不知贵府小姐要怎么才愿意过去?”管家试探地问了一声:“先前是齐府不对,还望段小姐能见谅,在下也只是……” “回去吧。”守门的小厮打断了他的话:“小姐说死不了就是死不了,没事,赶紧去别处请大夫吧。” 管家噎住。 真没见过人说话这么不留情面的,夫人折腾了这么多日,不死也去了半条命啊。 转眼一想,也是,自古有本事的人脾气都是古怪,自己先回去禀告老爷,再拿主意吧。 又过了一个时辰,齐府的嫡少爷亲自过来了,这下可不能让人在门外候着了,府中下人将人领去了花厅,让人好生招待着。 此人正是昨夜为齐夫人擦汗的少年,乃齐府嫡子齐书成。他刚坐下又站了起来,在厅内来来回回地踱着步,不时地看向门外:“不知段小姐可否出来了?” 伺候的丫环恰好是绛云居新添的丫环,名唤听竹,是段云苏特意让其前来接待的。 听竹心中考量着,这是大小姐首次交个她的任务,自己也想像谷秋姐姐一般得小姐重用,这次定要好好干,小姐才能对她另眼相看。 “公子稍等,小姐此刻怕是在午睡呢。小姐总是说睡不好,干什么都不得劲。” 齐书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能在一边呆坐着干等。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听竹又奉上一杯温度适中的茶。齐书成伸了手却是没接稳,撒了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是奴婢该死。”听竹急忙掏出手帕擦拭着,结果越弄越糟,上好的云缎弄的歪歪皱皱,淡黄的茶渍很是显眼。 齐书成皱皱眉,心中本就急乱,此刻也有些恼火了,良好的家教却让他隐忍不发,挥手躲开了听竹的手帕:“不要紧,你家小姐可出来了?” 又过了两刻钟,段云苏终于姗姗来迟,她迈着细小的步子,悠然自在地走了进来。 齐书成见到进来的女子不禁呆了呆,昨晚灯火模糊、人多杂乱,没瞧清楚。今日一看,心中不禁“扑通”一跳,乱了节奏。 眼前女子眉如墨画、双瞳翦水,肤如凝脂、气若幽兰,如天仙般的人物就这么站在自己身前。 “段……段小姐?”声音居然有些磕巴。 段云苏好整以暇地坐下,螓首轻支,朱唇轻启:“不知齐公子找我,所谓何事呢?” 齐书成自知理亏,便起身道歉:“家姐鲁莽,得罪了段小姐,还望你见谅。” “哪里的事,你姐说的可都是实话。”段云苏捧起茶杯,悠悠地嗅着茶香:“本小姐还没你姐姐年纪呢,能有什么本事。” 齐书成知道,今日不让这段家小姐下了气,是绝对没法请了过去的。 正文 023 从容诊治 章节名:023 从容诊治 “小姐心善,还望你能应下在下冒昧的请求。”齐书成眼色诚恳,黝黑的眸子闪过坚毅的光彩:“家母病重,在下只是以一个儿子的身份想请你出诊。若小姐能体谅我一片孝心,在下定不会忘了小姐恩情。” 憔悴的容颜,小小冒了出来的胡须渣子,紧拧的眉头,段云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还穿着昨日见到时的那身衣服,也不想再为难他。 段云苏因母学医,齐书成为母求医,都是出自子女对母亲最珍贵的孝心,她也不好意思再拿乔。 “走吧,去瞧瞧。”段云苏利落地起身,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齐书成。 这……这是答应他了?原本还以为要再花些口舌,没想到突然间就同意了。这段小姐行事果真让人有些猜测不透。齐书成反应过来,心中涌起狂喜,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要为母亲寻来。 再到齐府,这次可比上回安静了许多,屋里只有几个伺候的丫头,昨夜的紫衣女子也在,不过如今以换上了百褶绣花如意裙,正坐在椅上喝着茶,见段云苏进来,直接哼了一声,也没给个好脸色。 齐书成见此不禁眉头一皱,也不再理会,直接走到床边,在锦被中拿出齐夫人的手。 齐夫人憔悴地一笑,干裂的嘴唇艰难地扯出抹笑,语气有些无力:“这便是段小姐?劳烦你了。” 段云苏点点头,号上脉,眉头轻蹙。她仔细看了一下齐夫人的眼睑,便问道:“之前大夫开的方子可还在?” 一个绿衣丫环机灵地将药方奉上,段云苏打开一看,也没什么大问题。 病人已经严重脱水了,段云苏命丫环取来盐和糖,按比例调配好,递给了过去,说道:“让夫人先服下罢。” 那丫环虽是心中疑惑,但也依言照做。只是心中暗自揣测着,这放了盐和糖的水能治病?真是怪事。 “夫人几时病倒的?” “年三十那晚,原本好好的,到了亥时便说肚子疼得厉害。请了大夫,原本好了些,不知怎地突然又闹了起来。”绿衣丫环说道。 “可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恶心呕吐?” “不仅如此,夫人还总是觉得腹痛,今日又跑了好几趟茅厕呢,今日还曾昏迷了过去,奴婢瞧着都觉得心疼。” 段云苏收回手,将那药方交到丫环手中:“这些日的药渣可还在?” 那丫环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一时之间也弄不懂是为何,却也还是老实回答道:“这剩下今日的了,不知可否?” 丫环三两下就把熬药的砂锅拿了过来,段云苏伸手翻看着,又轻嗅了一下。 原本安静站着的齐书成,见她久久不下定论,便有些着急了:“可是大夫的要有何不妥?” 段云苏没有回答,却问道:“今日的汤药呢,夫人可喝了?” “已经喝下了。” 丫环指着桌上那只空碗,坐在桌旁的齐小姐见段云苏走来,白眼一翻,尖声讽刺着:“我说你会不会,在这装神弄鬼看这看那的,糖盐能治病,那厨子都全成大夫了。” 说完掩嘴轻笑着。 段云苏懒的和她计较,直接拿起碗闻了闻,心中有了定论。 “笔墨伺候。” 齐书成大喜,知道段云苏这是有法子了,急忙打发丫环备下纸墨,看着段云苏姿态从容地列着药方,心中大定。 “敢问段小姐,不知家母得了何病?”齐书成谦虚问道。 “急性肠炎,原本该是在除夕夜上吃错了东西。” 这新鲜的词让齐书成有些迷糊,不过肠和炎两字还是懂的,与昨日大夫说得腹泻该是有几分相似:“那昨日大夫开得药不对么?” “也没有,大夫开得药方也是极好的,服下一贴便能见效。” “那怎么……”齐书成脸色一变,似是明白了什么,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侯门深院的肮脏事,段云苏也不好说破,只要当事人明白就好,其余的就不关她事了。 “今日的药,还是公子亲力亲为好些,夫人病了,也该尽份孝心。”段云苏将药方交到齐书成手中,说道:“每日一剂,夫人身体一向健朗,好生歇着便能痊愈。” 她撇了一眼磕起瓜子的齐小姐,从容地向外走去。瞧着那突然间微微伸出来的一只绣花鞋,段云苏嘴角勾笑,装作没见到的样子,一脚踩了上去。 “啊!”的一声痛呼,那齐小姐趔趄了一下急忙收回脚,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真是抱歉呢齐小姐,我这走得好好的,没想到你会把脚伸到我脚下。”这点小伎俩,若她还看不出来那真是白活了。想绊她?也不看看她乐不乐意! 那齐小姐痛得小脸煞白,十指连心痛,这脚趾又何尝不是呢? 走至月门,却见齐书成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拦住了段云苏。 “段小姐,此处无人,不知你是否可以告知在下,家母的病……” 齐书成英俊的脸上带着抹微红,许是刚才赶得太匆忙了。 倔强的眼神、紧皱的眉头,不知为何,段云苏突然间有种想抚平他紧蹙眉头的冲动。齐书成长得极好,眉目疏朗、器宇轩昂,自从见到他,却还没见过他展颜的样子。 “齐公子,有人在你母亲的熬好的药里下了巴豆。” 巴豆有毒,人服20滴巴豆油可致死,少量即刻至人腹泻,用量适当可泻寒积、通关窍。 但齐夫人的症状已经不轻,严重者会出现呼吸困难、昏迷等症状。昨夜一见并未发现,今日却瞧见了,定是有人悄悄的往药中放了进去。 若那人不知道药性,也许只是以为让齐夫人腹泻不断,好出个气;若是知道药性,那定是想置她于死地了。 齐书成脸色一变,居然有人如此猖狂,明目张胆的想害他母亲! “段姑娘,今日真是谢谢你了。”齐书成伸手在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以后姑娘有事,可直接拿这玉佩找齐家。” 玉佩搁在手上,还带着一丝暖意,二人双手一碰,齐书成俊脸微赫,眼神又一丝不自然。他小心瞧了段云苏一眼,那美丽的容颜让他微微失神。 “那我先走了,告辞。” 段云苏并未发现齐书成的异样,笑盈盈地施礼告退。 正文 024 少爷,你在看什么? 章节名:024 少爷,你在看什么? 东方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段云苏最爱这首《青玉案元夕》,她常想着这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如今,她却真的有机会一睹为快了。 新春很快过去,转眼间便是上元节。这日,家家户户都前往东街赏灯。将军府的女眷,也早早准备好,整装待发了。 段云苏打量着段云锦,同是二姨娘所生,段云锦与段云裳相比,容貌却差了几分。今日段云锦穿着粉色绣金长裙,裙摆上绣蝶栩栩如生,那细细描绘的妆容,衬着髻间的蝴蝶金钗,也图添了几分姿色。 三姨娘四姨娘也精心打扮过,安静地站在一边。至于二姨娘,祖母罚她禁足,至今还未解令呢。 与此相比的段云容就低调了许多,今日她的打扮略加精致却也规规矩矩,脸上胭脂淡扫,见到自己居然穿了与段云苏一样颜色的衣裳,脸上有些不安。 这些时日大姐与她相处还算好,但想起大姐以前的态度,心中还是有些害怕。自己不敢过分装饰,就是怕抢了嫡姐的风头,却没想到今日居然还是穿了同色的衣裳,她明明去打听过了的…… 段云苏微微一笑,表示并不在意,率先上了轿子。 待到了东街,众人下轿。因为老夫人先前有交代,出来的女眷一定要走在一道,莫要丢了,于是几人在家奴丫环的陪同下慢慢前走。 街上四处挂着灯笼,在灯火的照耀下,气氛更是浓郁了几分。段云苏好奇地左看右看,被这各种各样的美灯晃花了眼。 巧手精作的走马灯,样式简洁的荷花灯,还有那描了栩栩如生的花鸟彩灯,笑语盈盈的美丽女子徐徐经过,真真的如诗中所说,留下一缕暗香。 前世的她,哪能见到这般热闹景象。 人潮越来越挤,并肩而行也有些艰难了,几人毫无意外地被冲散。幸亏几人先前有言,若挤散了也莫怕,到那猜灯谜的大棚里,有将军府提前安排的人。 段云苏慢慢地走着,看着形态各异的灯笼,微微仰头,居然可以见到了与灯光相称的星星,心情蓦地开朗几分。 她在一家摊子前停住,卖灯的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汉,正笑眯着眼看向自己的孙女。孙女手中握着一盏兔子灯,小小脸上全是幸福的笑意。 段云苏不禁多瞧了那小女孩几眼,自己从未享受过这种温情,简单而又温暖,让她实在是羡慕。 “姑娘,可是看中了这梅花灯?”老汉问道。 段云苏回过神来,原来自己的手正巧搁在了一盏花灯上。灯中绘了几株梅花,寥寥几笔,却十足道出了梅花孤傲的本性。 段云苏其实对梅花并无过多的感情,与这些风雅之物相比,其实她更爱那些寥寥无奇的草药。只是见到老汉带着光彩的眼神,她也不好拒绝。 “可还有兔子灯?”她看向小女孩手中简单的灯盏,心中突然羡慕起来。 老汉有些为难了,那兔子灯制作简陋,不过是做来哄他孙女的,没想到这漂亮矜贵的小姐会看上毫不出彩的它。 “姑娘,实在是抱歉了。”老汉不好意思地说道。 段云苏微笑着,心中有些许的失落:“无碍,那我便要这梅花灯罢。” 正想将灯拿过来,却被突然出现的一双手挡住。手指纤长白净,段云苏抬眼一看,微黄的灯光打在对方俊俏的容颜,温润如玉的眼神让她微微一怔。 原来是齐书成。 “段姑娘。”齐书成率先打破了两人间的静寂。 段云苏回过神来,收回了伸出去的手,笑道:“原来是齐公子,不知齐夫人如今可好?” “托姑娘的福,家母已经无碍。”齐书成温暖的眼神间带着些许不知名的光彩:“怎么只见你一人,可是与家人走散了?” 段云苏点点头。 “人越发多了,我与你一同走罢。”上元节热闹非凡,这鱼龙混杂的,她一貌美的姑娘独自行走实在是危险。 二人并肩而走,齐书成若有若无地为段云苏挡住靠近的人。 前方突然匆匆走过一人,段云苏一时间没注意,被碰了个正着。她的身子被狠狠一撞,便直接撞到了齐书成的怀里。 满街的灯光掩饰不住齐书成微红的脸色,他轻轻地环住段云苏,女子的馨香环绕,他的心“扑通扑通”的直跳。 段云苏靠在他怀里,原本还想说声对不起,待紧贴这她胸膛的耳朵听到了他心中的乱跳,脸上也悄然染上胭脂色。 这姿势是在是不妥,周围经过的人都悄悄地打量着他们,却也是一笑置之。 熙国的上元节,原本便是男女间相互表达心中情意的节日,想来旁人这是误会了她与齐书成的关系。 段云苏急忙欲从他怀中出来,却不料刚刚动了动就被对方按住,只听他声音带着微微紧张的沙哑,低声说道:“段姑娘,我……我……” 繁花似锦,车水马龙,又有谁真的会一直关注着这对“有情人”?擦肩而过的众人,眼里带着善意的笑容,看了一眼,却从未作停留。 佳节美景,自是要为遇见另一半而不断行走。 却不料,也许还真有那么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对。 “少爷,你在看什么呢?” 男子那迷人的桃花眼含着水雾,呆呆地看着前方却不说话,紧咬的唇色泛白,那无意识揪紧的衣袖更是泄露他此刻的不安。 “少爷,少爷?”赵方又唤了两声,也探着头看了过去,却只看见来往的人群。 真是怪了,原本还高高兴兴的少爷,怎么突然间变成这般伤心的模样了?要是王妃知道了,肯定又要扣自己月钱了。 那边的段云苏眼神微闪,她似乎有点明白齐书成将要说出来的话。但这仅是见过一面的人,她又有些弄不准了…… 空中突然炸起一朵烟花,亮光之下,段云苏隐约看见了那躲在元宵摊档后面的身影,身形蓦地一僵。 正文 025 这傻子看上的 章节名:025 这傻子看上的 黑夜中那双异常闪亮的眸子,似乎在无声地控诉。 “对不起……”段云苏呐呐地说一声。 她也不知为何,见到那人,自己居然会觉得心虚!难道是怕被那天真的他见到这一幕,就玷污了他的纯纯心灵?段云苏也觉得有些好笑了,她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何,但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 她收回眼神,犹豫间便伸出了手,正欲推开对方。如果你说一见钟情,那可真是奇妙了,顶着这倾城的皮囊,有哪个男子不会多看两眼? 却在此时,身边人影一晃,一阵风儿撩起她细碎的发丝。段云苏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生生地便被拉开,落进了另一个带着淡淡檀香的怀里。 那人似乎还不满意,伸手又狠狠地推了齐书成一把。 齐书成一时大意,也没想到半路会跑出个人来跟他抢人。趔趄间撞上后面经过的人,那人呸了一声站稳身子,瞧见是齐书成,想来不敢得罪,低低留下几句咒骂便离去了。 段云苏看着突然便到了眼前的赵贺辰,很是惊诧,原来那摊子上的人真是她。虽是如此,但她对他方才无礼的行为还是有几分不满,语气不免重了几分:“你干嘛呢,又推人了?” 她还记得,上回在回春堂,这傻子也是用同样招式推开了司徒莫。 “苏苏你凶我……”赵贺辰不敢置信地看着段云苏,他急急跑出来也不容易呐,在他眼里,苏苏一直都是温温柔柔地跟他说话的,今日居然还凶他!为什么要凶他,是不是因为她喜欢眼前这人? 一想到此,赵贺辰原本含着水雾的双眼直接留下泪水,满脸委屈,一嗒一嗒地抽泣着。 “我哪有凶你,还不给齐公子道歉!”段云苏没好气地说道。 “我干嘛要道歉!我讨厌他!”赵贺辰红着脖子一声大吼,思绪完全不是与云苏一个道上的:“谁都不准抱苏苏,不准!” 大声嚷嚷的后果便是吸引来一群看客,众人看着这一女两男不禁一乐,交耳议论着。 要知道,这两男争一女的事也不是没见过,但你瞧瞧,今日上演这出戏码的主人公是谁呐! “哟,你看,那男的谁啊?大庭广众之下也好意思这么说话。” “你不知道?”那人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对方:“那是安亲王府的傻子。” “这是作甚?可是看中了哪家女子?” “没准呢,可怜的,也不知哪个这么倒霉。这傻子看上的,安亲王妃定会想法子弄回府里,真是白白害了人家。” 细细碎碎的话语飘进赵贺辰的耳里,他突然之间变得狂躁起来,向着人群大吼:“我才不会害了苏苏!你们都是坏人,你们走开!走开!” 天上炸开的烟花声也掩不住赵贺辰几尽疯狂悲呛的呐喊,那红肿的眼睛,无意识紧咬的唇,还有那受伤的眼睛,让段云苏蓦地心疼。 这能怪他么?心思单纯做事自是随心所欲,安亲王府嫡子的身份也注定他有叫嚣张的资本。 “好了好了,是苏苏不好,辰儿别生气。”段云苏放柔嗓音,替他拭了脸上的泪,哄到:“苏苏知错了,以后都不凶你。” 一旁的齐书成看着眼前男女,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他看向段云苏,却没发现她脸上有一丝的不耐,只好说道:“段小姐,你……” 话还没说出口,那赵贺辰又出声打断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你走!” 段云苏无奈地对齐书成说:“齐公子,你也知道他的情况,我也只好替他向你说声抱歉,还望你能见谅。” 齐书成无奈地笑笑:“无碍,我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原本打算陪你去找你家人的。” “还是算了罢,我先陪他找到安亲王府的人。宋公子相必也不是一个人,就不给你添麻烦了。”说罢,段云苏盈盈施了一礼便带着赵贺辰离去。 烟花之下留下齐书成一人,他似乎有点意识到段云苏的意思了,也许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他突然间有些懊恼自己先前的孟浪了,是不是他太唐突,才害的段云苏宁愿陪着一个傻子也不回答他? 最终,他却只能付之一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此刻却是更明朗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上次相见之后,他便一直念念不忘,睁眼闭眼便是她悠悠地给母亲把着脉的模样。她那认真的神情,微蹙的眉头,他都一点一点记着,慢慢回想,却发现脑子里不知不觉便全是她身影。传闻将军府的大小姐不学无术、刁蛮无礼,依自己所见却是流言蜚语不足为信。 齐书成微微摇头一笑,有些事,还是找他母亲去办更方便罢。 夜空中的烟花绽放的更灿烂了,段云苏牵着赵贺辰走到人少的河边,五彩的河灯,莹莹点点的烛光在河中倒映,衬着那倒映的烟花,别有一番景象。 “可又是自己跑出来了?”见他情绪似乎恢复了些许,段云苏便问道。 “没有,还有方方、浩浩、陌陌……”赵贺辰掰着手指一个一个地数着:“咦,刚才方方还在呢,怎么又不见了?” 说完睁大了微红的眼四处寻找。 段云苏被他迷糊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哪是赵方不见了,分明是你又把自己弄丢了。王府中的侍卫下人陪了他出来,想来是人太多,冲散了。 见他红肿着的眼睛,段云苏有些无可奈何。她突然发现自己对他实在没辙,每次见他委屈的样子,自己总会心软。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以后莫哭鼻子了知道不?苏苏不喜欢爱哭鼻子的人。”虽然配上他那可爱的模样,哭的梨花带雨别有风情,可无奈他是个成年人呐,那些人见了也不会同情,只会笑话。 “嗯。” “乱推人也是不对的,万一别人反过来推你怎么办?”段云苏劝道。若遇到脾气不好的,直接反击了,这呆子也不知有没有反抗的余地?哎,不对,她干嘛要担心那么多?! “……” 赵贺辰耷拉这脑袋不说话,只顾盯着脚跟前的小草,好看的手指抓紧了衣袖,微微有些泛白。 突然静下来的气氛让段云苏有些不适,看他那低落的心情,可是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想到此,段云苏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好笑了。她与赵贺辰也不过是见过几面,用得着她来操这个心吗? 这章是加更的…。白茅归来,看到乃们的收藏,瞬间满血复活了!亲们实在是太给力了,你们的支持真的让白茅很感动!首推时承诺收藏给力就加更,人家兑现承诺来了。谢谢樱雨、木木、夜堇色、天下的花。噢噢噢~还有各位的留言,白茅好开心,一开心就打狗血似的码字…(3) 正文 026 自己这是……在求嫁? 章节名:026 自己这是……在求嫁? “那我带你去找方方可好?”那些陪他出来的人,想来也该急坏了。 见他呆在原地不愿动,段云苏只好牵着他,宽大的衣袖遮掩住了两人相握的手。轻扯了一下,后者顺着她的步子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段云苏疑惑地看向赵贺辰,却见他眼光微微闪烁,黑亮的眸子里夹着不知名的愧疚。 “苏苏,辰儿本来没想过要推他的,对不起……” “嗯。” “辰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好生气,辰儿不愿意见到别人抱着苏苏……” 苏苏是他的,方方也说了,只要他喜欢,娘亲定会让苏苏一直陪着他的。可是都这么久了,娘亲为何还不让苏苏住到他家里去?看到别人抱着苏苏,他好生气、好伤心!人人都说他是傻子,他怕苏苏也会看不起他。 他原本也只是想躲在摊子上的,就当做没看见…… 可是……可是那人一直和苏苏在一起,他忍不住啊! 赵贺辰的话让段云苏心头一跳。 天啊,这算怎么回事?这呆子表现出来的是一种独占欲,如果说前次在医馆只是巧合,那这次也是巧合? 只许自己碰她,见了别人碰就不开心了? 纯真无知时便能将自己的霸道表现得如此酣畅,他可是把她段云苏当做是他的私有物了? 天,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了! 段云苏看向对方的眼神有些复杂,也有些不解。她试探地问着:“辰儿很喜欢苏苏?” 赵贺辰的脑袋瓜子猛点。 “有多喜欢呢?”段云苏顺着说道。 对方歪着脑袋认真思考着,半晌才一个一个如数家珍般:“辰儿一觉起来便想见苏苏,吃饭的时候想苏苏,玩的时候想苏苏,写字的时候也想苏苏……” 你那么喜欢我,你娘知道么?段云苏脑子一抽,差点脱口而出。京中谁人不知,安亲王妃盼媳妇可是盼了多年。 段云苏把持住自己的小心肝,自己这可算是自恋?她这名声已毁的,安亲王妃又怎会看得上?越想就觉得越有道理。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辰儿可想过……娶我当娘子?” 话一说完,段云苏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自己这是……在求嫁? 看不见段云苏的汗颜,赵贺辰很是好奇地问了句:“什么是娘子?” 段云苏呵呵干笑几声:“娘子嘛,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知道不?” 说完还摸摸赵贺辰的脑袋,一副狼外婆的模样:“辰儿喜欢我,苏苏也知道了,以后也不用说与别人听了知道不?” 赵贺辰懵懂地点点头。 本以为这事能这般忽悠过去了,但段云苏完全小看了赵贺辰的求知欲。话说某日,赵贺辰突然想了起来,便很是正经地问了安亲王妃娘子为何意。安亲王妃好生高兴了一把,以为儿子终于开窍了!从此段云苏只能欲哭无语,自尝“恶果”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待她安整好赵贺辰,再寻到府中众人,街上的热闹早就慢慢散去了。 今年的上元节,没体会一把猜灯谜的乐趣,段云苏很是懊恼。 回至将军府,却不料也瞧到了别样的热闹,让原本遗憾的段云苏好生乐了一番。 话说众人一晚下来也倦了,原本都打算歇了,却听闻清晖园闹起来了。 清晖园是段余清的院子,瞧二姨娘的人的热闹,段云苏自是兴致万分。没办法,谁叫她就是有那么的一点恶趣味呢? 待她缓缓踱步而至,清晖园早就挤满了人。三姨娘四姨娘,还有父亲段常在,以及府中的少爷小姐全都齐了。 看,你段余清人气可真高,人人都来瞧你了,段云苏捂嘴轻笑。 几位小姐刚进去,就被府中嬷嬷赶了出来。人人不赶,唯独赶她们这群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可是有什么少儿不宜的节目?段云苏眼色大亮。 “嬷嬷别急着把我赶,府中无主母,祖母不来,父亲一向不管这后院之事,我这嫡出的主子,总不能也摞手不理吧?”段云苏轻笑着看向几位姨娘:“本小姐虽未经人事,但说话总比姨娘们有用些。” 段云苏第一次拿身份压人,心中很是爽快,不用白不用呢。看,这嬷嬷不是犹豫了么? 话说那嬷嬷正是段余清的奶娘,她虽对这大小姐没什么厌恶,但也不喜欢。听她这么一说,还以为段云苏什么都知道了。如今老夫人似乎很是看重大小姐,里面的二姨娘也只知道吵闹,根本主不了事,便有些动摇了。 段云苏见此,便推开嬷嬷大摇大摆地进去了。一同进来的还有段云锦,也不知她怎么说服那嬷嬷的。只余段云容一人,安分守己地回了去。 刚踏进门槛,迎面飞来一茶杯,段云苏身形轻灵一闪便躲过了。可怜后面的段云锦,反应慢了半拍,被生生砸个正着。 她怨怒的眼神射向段云苏。 段云苏一挑眉,笑得让人玩味。哟,我不闪难道还要替你挡着?真是笑话! “姨娘,你这是作甚!”段云锦被她笑得蓦地一僵,只好将怒气转移到二姨娘身上。 屋里早已乱得不像样,二姨娘气得脸都红了,眼珠圆瞪,嘴唇上下不断扇合着,如泼妇骂街地指着里边的人:“你这个小贱人,你就这般回报我收留你的恩情!想赖上清儿?我呸!也不看看你那模样!” 众人看向里屋,嘴巴不自觉地张大。 却见屋里衣裳散了遍地,一边的帐帘低垂着。里边躺着两人,正是段余清和许碧儿! 这是怎么一回事,出门时还好好的,这么快就混在一起了? “我不就少看了你一眼,你居然就迫不及待地作出这般下作之事?真是不要脸的东西!原还想着你为何不去赏灯呢,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许碧儿不断地落着泪,抽抽泣泣的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只顾着抓紧被子挡住身子。 “你以为你能如愿以偿了?”二姨娘呸了一声:“瞧你这德行,你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就算是妾,你也别想当!” 正文 027 恶人自有恶人磨 章节名:027 恶人自有恶人磨 许碧儿被她的话惊住,眼都大了。如今这般了还连个妾都当不了?那她该怎么活下去? “不是的,不是的……姨娘,这不是我想的,是清哥哥,是他……”许碧儿急忙指向里面的段余清。 “你莫要胡说,明明是你!”段余清吼道。 送上门的女人谁不要,况且这许碧儿生得有几分姿色。美色当前,当然不会委屈了自己。 上元节这日,段余清染了风寒自是不便外出,便留在院中休养。这许碧儿也不知是早有计谋还是无意之间,也说肚子不舒服便留在了府中。二人又不知怎地在一起,上元节府中人人出去赏灯,剩下他俩自是寂寞,便品茶聊天起来,只是不知这一品不知怎么就品到了榻上去。 二姨娘听了许碧儿的话,顿时怒从中来,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会看上她?就算看上了又怎样?清儿是将军府的长子,怎么可能娶了这个毫无权势地位的女人! “啪”的一声,二姨娘的一巴掌扇到了许碧儿脸上,那娇嫩的脸颊生生冒出几根指印,红得吓人。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二姨娘与许碧儿窝里斗,三姨娘顿觉心中舒爽,假意相劝着:“二姨娘这是作甚?她怎么也是大少爷的表妹,你便娶了她过门又如何,这亲上加亲不是正好么?” 三姨娘这煽风点火的话,如一根刺扎在二姨娘心头,浑身不舒坦:“这般不知廉耻的人,怎么能娶进门!” “怎么就不知廉耻了?二姨娘当年不也是这样才跟了老爷?”三姨娘掩嘴轻笑:“果真是言传身教啊,云裳抢了嫡姐婚事,碧儿爬了长子的床,个个都是好本事。” 二姨娘气绝,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双眼珠子死死地瞪着三姨娘。 没想到这二姨娘是这样上的位,段云苏心中感叹一声近墨者黑,说道:“这是怕是祖母也知道了,再闹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明日看看祖母怎么处置罢。” 等那老不死的处置?那怎么行!她的清儿以后要娶的是名门闺秀,怎么能让这事给他留下污点。 “你一未出嫁的闺女也不知躁,这事是你能管的么?”二姨娘早就失了理智,没好气地说道:“明日我便送她回去,永远也别想再进将军府!” 许碧儿小脸煞白,不敢置信地看着二姨娘,这就是自己拼命讨好奉承的人? 段云苏冷笑一声:“二姨娘好大的身份,我做不了主你就更做不了主,段余清是将军府长子,可不是你的小厮!” “爹爹还在呢,那轮得到你做主!”被榻上两人羞红了脸的段云锦此刻也回过头来,见到段云苏便觉得心中有气,直接尖声说道。 段云苏看向段常在,暗地里白眼一翻,这人要是想处置,刚进门时就该出声了,还轮得到二姨娘在此叫嚣? “老爷,前些时日姐姐还说碧儿为人贤惠明理,嫁了可惜。今天既然事情也发生了,不如直接娶了罢,既不会舍不得碧儿,也给大少爷娶了个贤妻,这可是两全齐美的事儿。”站在一旁看了许久好戏的四姨娘总算开口说话了,那声音娇憨甜美的,让段常在烦躁的心缓了缓。 他略微思考,便不着痕迹地点点头,牵着四姨娘的小手下了定论:“此事到此为止,看娘亲的意思做最后的定论罢。” 二姨娘眼光凶狠地看向四姨娘,这不过进门不久的,也敢跟她呛声了?迟早有你好看! 四姨娘回头得意地挑衅了一眼,挽着段常在的手臂盈盈地走出了门。 二姨娘气得七窍生烟,骂骂咧咧地被身边嬷嬷强行扶走。屋里的人也掩住幸灾乐祸的笑,纷纷转身。 段云苏半道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那摔碎了的茶杯,对着刚刚恢复血色的许碧儿抿嘴一笑,一如来时般悠闲地踱着步子走了。 剩下那许碧儿惊得一身冷汗,她方才真有那么一瞬,以为段云苏什么都知晓了。段云苏那眼神,似乎已把她的一切看透,太可怕了! 翌日。 不出意外,这事传到老夫人耳中,她冷哼一声,浑浊的双眼闪着精光:“许碧儿什么品行她还不清楚?哪次达官贵人上门不是巴巴地前去拜见的?她许青眉招惹进来的祸害,自己当然要自尝苦果。” “在清晖园收拾出个地方,给许碧儿梳个头,纳为妾便是。” 段老夫人的一句话便定了许碧儿的归宿。许碧儿万万也没想到,本以为自己在将军府也算是规矩的,原本以为凭她姿色,又与二姨娘感情甚好,怎么也能坐上个正妻之位。却不料自己破釜沉舟的举动,也只得了个这样的下场! 她不甘心啊!她段余清也不过是个庶子,她有什么配不起的?那许青眉,没想到是如此薄凉之人!小贱人?谁又尊贵得过谁?! 这结果,最高兴的莫不过是二姨娘了,敢打她儿子的主意,哪有那么容易,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养了只白眼狼,想麻雀变凤凰?也不看看自己那寒碜的模样! 谁知她还没高兴多久,就听到了安泰居那边传来的消息,段余清的婚事由老夫人亲自挑选,任何人不得干预。二姨娘气得咬碎银牙,恨不得亲手撕了许碧儿。果真的晦气的东西,这么一闹,自己帮儿子攀门高亲的算盘算是毁了! 日子还是那么过,这事也被压了下去。 绛云居内,谷秋放下手中茶盏,不时地瞅着段云苏。 段云苏无奈地从书上抬起头来,好整以暇地问道:“小秋秋,为何这般瞧着你家小姐,可是发现本小姐越发漂亮了?” 谷秋眼角一抽。 “小姐,你之前说要对付那些人的,怎么还没个动静?” “哟哟哟,瞧瞧是谁家小妞,这般记仇?”段云苏轻笑一声,调侃道:“也不知以后会被谁娶了去,这性子可不好受呢。” “小姐!”谷秋一跺脚,又羞又急。 “好了,不逗你便是。”段云苏放下手中医书,懒洋洋地窝在软榻上不愿动,这天气还冷着呢:“谁说我每个动静了,你不见我派了人去外面打听消息了么?” 谷秋无语,是有人去打听,不过打听的却是哪家糕点好吃,哪家菜食美味…… 段云苏瞧见她那严重怀疑的表情,好笑道:“昨日方舟回来禀告,说父亲在倚醉楼养了个美娇娘。” 一觉醒来,瞧见了樱雨的送的花,噢噢噢!白茅好激动,乃要我怎么表达对乃的爱意…(3) 正文 028 贺寿 章节名:028 贺寿 倚醉楼,传说里面的姑娘个个皆是绝色,本事能耐姿色动人,能惹得男子三魂丢了六魄。 “这又与咱找二姨娘晦气有什么关系?”谷秋不解:“还有那方舟也真是的,那地方是该说给小姐听的么?” 段云苏眯着眼,悠哉悠哉地说道:“不是什么是都得亲自动手,父亲有让那人进门的想法,倒时候可就热闹了。” “小姐说的可是借刀杀人?”谷秋眼前一亮,却又想到什么似的,眼神突然黯了下来:“怕老夫人不同意呢,将军府岂会让一个风尘女子进门?” “若是怀上了段家的骨肉呢?祖母重规矩,却也不敢怠慢了肚里的娃,到时候那边耍耍手段,接进府中待产也是有可能的。” “什么!”谷秋嘴巴惊得老大,没想到那人居然还怀了老爷的血脉,可真是不简单呢。 “所有事都慢慢来罢,反正小姐我未出嫁,有的是时间。”段云苏懒洋洋地说道。 “那昨日之事?”谷秋想起许碧儿已经成了大少爷的妾,似乎觉得理所当然却又有些迷糊:“小姐不是不喜欢那边的人么?为何不直接让许碧儿坐正,恶心死他们。” “噗嗤”一声,段云苏笑了出来,她示意谷秋走了过来,然后赏了她个爆栗。看着她幽怨的表情,好笑着解释道:“你以为你家小姐是神了?什么事都做得来?” 谷秋傻乎乎地点点头。 在她眼里,小姐可厉害了。懂医术、懂厨艺、会谋划,心地也好,长得又像天上的仙女,她是真心的佩服。 都说吃一蛰长一智,小姐自从经了那事,整个人都变得通透了。 “许碧儿心儿可不小,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坐在了妾室的位置上,定会闹腾。”到时候她坐着看戏就成,必要时往油锅里渗滴水,那锅就炸开了。让人不舒坦的法子到处都是,不全用自己谋划。 段云苏露出狐狸般的笑容,就让将军府再热闹些罢。 --我是分割线-- 农历二月初四,是宋家老爷子宋呈景的七十大寿。宋老爷子一生为国、兢兢业业,颇受皇上的敬重。只因上了年纪,早些年就呈了奏章请求退位归家养老,皇帝百般挽留,却抵不住宋老爷子的坚持。 宋老爷子的一生算是圆满了,两个儿子在朝中也谋得官职,最遗憾的便是早逝的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沧桑,是他心底永远无法磨灭的痛。 这些年身子越发不好了,宋家人便打算办个大寿,更是请回宋婉君唯一的女儿段云苏,希望宋老爷子能开怀些。 这时在将军府,段云苏收到宋家的消息,自是恨不得马上归去。她还记得那日在府中为她争辩的大舅舅,一别之后,也有几月未见了。 “祖母,可要与我一道去外祖父家?”段云苏轻轻地给段老夫人揉着肩,虽说那是母亲娘家,但出门还是要报备一声的。 段老夫人此刻心情似乎很不错,她微嗑上眼,脸上尽是享受的表情:“祖母老咯,可没那力气折腾,你父亲这些时日要处理边疆事宜,也没个时间。我让冯嬷嬷备上礼物让你带去罢,也算是一番心意。” “祖母哪里老了,祖母可还要看着咱孙儿娶妻嫁人生子呢,到时候祖母可要忙活了。” 这打诨的话逗笑了老夫人,她掐了掐段云苏娇嫩的脸颊儿,笑骂道:“好不知羞的丫头。” 段云苏抿嘴轻笑。 其实将军府的人不去拜寿,她也是能猜得到的。 自从娘亲过世后,宋府与将军府便结下了隔阂,两府走动甚少。若不是还有个段云苏,恐怕两家是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 幸好段老夫人是个明事理的,段常在又听老夫人的话,要不然段云苏夹在其中可就为难了。宋府似乎也是想到了这点,两家人碰个面也会打声招呼,关系也还未完全僵掉。 段云苏一直疑惑着,娘亲是病死的,但为何宋府依旧不曾看开?难道其中有着什么样的隐情? 这次回宋府,看来要好生打听一下了。 翌日,段云苏便早早出发了。宋府离将军府不太远,坐着轿子约莫大半个时辰就到了。 府门前大红灯笼高挂着,还有各府陆续送来的礼物,管家和小厮都在忙活着接待。 段云苏端着大家闺秀的范儿,在谷秋的搀扶下下了轿。抬眼便瞧见一个一袭白衣的中年男子,只见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剑眉星目,一活生生的美大叔。 见段云苏只顾呆呆地瞧着他,那人哈哈一下,笑声朗朗:“云苏可是不认识二舅了?” 段云苏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她未曾谋面的二舅宋成,还好对方说出了身份,要不自己可要继续装呆了。 “怎么能忘记二舅呢,二舅最好了。”段云苏狡黠的眨眨眼讨好道。 果然,听了这话,宋成很是受用。他笑眯着眼,作出一副欣慰的样子,慈爱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子。 却听到宋成后面传来豪爽的笑声:“云苏丫头,二舅最好,那大舅就不好了?” 段云苏黑线,两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居然在争这个? “大舅很好,二舅也很好,云苏都喜欢。”那娇美的笑容绽放着,这便是最纯净的亲情,不会想着在你身上谋取什么利益,能毫无讲究般相互逗乐着。 这便是段云苏最渴望的亲情,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好了大哥,赶紧让云苏进来,父亲可念叨了许久。”宋成呵呵一笑,催促道。 宋府的建筑颇有江苏园林的味道,亭台楼阁,曲折小道,还有那假山清池,小巧而精致,尽显文人气息。 “大舅舅,云苏现在才发现,原来这里这般好看!”段云苏感慨道。 宋平见她小脸上惊叹的模样,很是自豪:“这还不算最好看的,有时间舅舅带你回江州老家瞧瞧,那才是真正的好看呢。” 宋家的老家在江州,一个类似于现代江苏扬州的地方,因为地理气候极像,聪明的人们也发展出了极其相似的人文与建筑文化。宋老爷子人老了越发念旧,一心想念江州老家,而宋家子女也是在那长大的,感情甚是深厚。大舅宋平便在京中建了这样一座府宅,也算稍稍宽了老爷子的思乡之情。 如今宋老爷子也老了,儿子在京为官,赡养父亲,便没移居回江州。 来到大厅,便见到端坐在主位的外祖父,段云苏心头一热,心中涌起一阵敬慕的心绪,丢了形象撒脚丫子上去抱住了寿星公,娇软的嗓音说道:“外祖父,云苏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被熊抱住的宋老爷子身子有些僵硬,他这一辈子严肃惯了,两个儿子也从未如此张扬地表露心中情意。这一抱,实在是把他抱傻了。 就是刚才,他分明像看见了自己的小女儿。在她还小的时候,就喜欢这般搂着他,娇声喊着爹爹。 只是,这世事造化弄人啊…… 正文 029 瞧这小身板 章节名:029 瞧这小身板 “我这副老骨头,可要被你搂坏咯。”宋老爷子难得柔和下来,背过身子遮住微微闪动的泪光,很快就收敛住了情绪,干瘦的手掌轻轻地拍着云苏的背。 “云苏准备了什么礼物?还不拿出来给外祖父瞧瞧。”宋成乐呵呵地在一旁瞧着。 “云苏给外祖父找到了范曦的孤本。”段云苏俏皮地眨眨眼说道:“云苏还打算留下小住几日,专程陪着外祖父,不知外祖父可还满意?” 宋老爷子欣慰地点点头,难得地开怀大笑。 范曦乃熙国的书法大家,如今他的作品千金难求,流传于世的作品甚少,段云苏是花费了大力气从一皇商家中换来的,代价是帮其家主根治腿上顽疾。 好在她医术精湛,病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若是手上有一套适手的银针,其实用针灸更是方便。 今日到了宋府,行事应该没将军府那般多限制,她也可以托舅舅帮她定制一套。 “老爷,生辰宴各项事宜都准备好了,还请老爷前去落座。”门外传来小厮的禀告声。 段云苏搀扶住宋老爷子,在宋平宋成的陪伴下一同出了去月门,尔后折回到了女席。 段云苏优哉游哉地坐着,瞧着个个盛装打扮的女眷轻声细语交谈,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能打上招呼,着实佩服她们的交际能力了。 男人有男人的事儿,家里的女人出来与各府夫人搞好交情,无意间打探着消息,三姑六婆七姨八婶的,好生热闹。 精致的佳肴一道道上来了,全是好意头的名品。段云苏不认识这些人,或许前身有闺中好友,但也不见有人上来招呼一声。她也就当做不知,反正按前身那性子,这好友是否真的是好友,还真是值得推敲一番。 悠悠地品着菜,旁边的女眷也似乎装作没瞧见她,三三两两说着话。段云苏也没觉得尴尬。 “谷秋,怎么没见着舅娘?”大舅舅早就娶了亲,她从残留的记忆里,想起温柔的笑意,却忆不起舅娘的模样,只好绕着弯向谷秋打听。 谷秋脸色有点怪异,她撇了一眼远处嘈杂的地方,悄悄地指了指,说道:“奴婢还以为小姐不想理会宋夫人呢,那边不就是么。” 不远处传来吵闹声,好多人都好奇地望了过去,段云苏顺着谷秋所指也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绯衣女子正指手画脚的,另一紫衣却咬着牙不做声,脸上的愤怒显而易见,想出言却又被那人顶了回来。 这来宋老爷子寿宴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深侯宅院,按理最会做戏才是,怎么就能闹开了呢?段云苏眯着眼,被欺负的是她舅娘?舅娘性子不错,怎么会招惹上别人了? 一直跟在身后的谷秋看不过去了,有些忧怨道:“小姐,宋夫人被欺负了,你也不去帮帮忙。” 难道这丫头真认为她出面,什么事都可以解决的?段云苏汗颜,自己什么时候给了她这种错觉了? 不过怎么说都是自家人,舅舅疼她,这舅娘也是名门所出,规矩明理的。所谓爱屋及乌,宋程氏对她也还是不错的。外面传言宋家有个毛病叫护短,果真没错。留着一半宋家血脉的段云苏此刻心中莫名一激,便迈着步子,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施施然地走了过去。 宋程氏的身子被走过来的段云苏不着痕迹地挡住,那前面的夫人一愣,便没好气地说道:“哪冒出来的丫头,真不识规矩!” 段云苏捂嘴轻笑。 这一笑可真惹恼了那人,只见她眼一瞪就要出口大骂,旁边的丫环急忙拉住她,轻轻地耳语了两句,那人才生生咽下到嘴的话,皱着眉打量着段云苏。 “这位夫人贵姓?”清脆娇美的声音没有半点威胁力,风轻云淡好像全不知方才的剑拔驽张。 谷秋轻轻在她耳边耳语一句,原来这妇人是太常侍卿周大人的妻子周秦氏,旁边打扮精致妖娆的是她娘家的侄女,秦蓉。 秦蓉此刻正低着头,段云苏却偏偏瞧见了她嘴角上的嘲弄之意。哟呵,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她呢还是瞧不起她舅娘了? “周夫人,可是咱宋家招待不周,居然惹得你如此动怒?”段云苏示意谷秋扶住脸色微白的舅娘,笑道:“若真如此,可还真是宋家的不对了。” “小丫头的懂什么,我和你舅娘说着大人的事,你插什么嘴?”周夫人鄙视地撇了眼后面的方瑜,没用的东西,居然还靠个黄毛丫头出头?这事哪轮到她说话的份,只要宋平同意了,谁也阻挡不了! 自己今日带侄女过来,不过是意思意思,也算是礼貌周全了。她就不信了,宋家会一直留着个不生蛋的母鸡! “既然是大人的事,怎么秦蓉姐姐就能呆这听着?”段云苏可没那么好忽悠,有人来砸场子呢,自己当然要好生招待招待。 秦蓉芳龄十七,不知为何还未出嫁。她听见段云苏的话,终于抬起了头。 只是这头未免抬得太高了吧?哟哟哟,瞧那鼻孔朝天的模样!段云苏心生不喜。这秦蓉哪来的底气,莫名其妙地出来给人脸色? “蓉儿迟早也是宋大人的人,这事听这也无妨。”周夫人尖细的眉毛得意一挑。 这话说罢,聪明如她还有什么不明了的。敢情是给她舅舅送美人来的? 段云苏噗嗤一声,她笑意盈盈地回头问这方瑜:“原来是这样呐,舅娘,你打算给舅舅添人了?” 方瑜的脸色煞白,似乎被戳中伤处,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脸上的受伤显而易见。 不等周夫人得意地笑出声来,便听见段云苏换上了挑刺的语气:“舅娘,我说给大舅舅添人是好事,可你也别这般不上心好不好?你瞧瞧这。” 段云苏挑起秦蓉的下巴,不屑地说道:“这下巴尖的刻薄,可不是好相处的。舅娘,挑妾室就是挑你的奴婢,看这眼神儿,像个能认真伺候你的么?” “我才不是奴婢!”秦蓉挥开段云苏的手,咬牙切齿骂道。 “瞧瞧,这脾气还这般糟,怎么伺候得好舅舅舅娘?瞧这小身板。”段云苏好整以暇地绕着秦蓉转了圈,手掌“啪”地拍在秦蓉屁股上,啧啧道:“这般瘦小的身子,怎么看都不是个好生养的,模样也比不上舅娘,我看还是算了罢。” 段云苏挑了半天的刺得出了答案,完全忽视了秦蓉那张被羞辱得五彩斑斓的脸色。 “这当妾也要有资本啊,也难怪舅舅不出面了,连我舅娘一丁点的风采都比不上,也好意思出来晃悠?” 正文 030 谁说我舅娘不孕 章节名:030 谁说我舅娘不孕 段云苏语不惊人誓不休,直接把对方贬到泥底里去。周夫人气绝,也顾不上周围看好戏的人,大骂道:“有哪家的黄花闺女像你这般说话的?我蓉儿比不上她?我呸!不过是个不会下蛋的,占着窝光彩了?!” 周围霎时炸开了锅,顿时间议论四起。原来这宋夫人居然不孕!这可有好戏看了。 反倒有些人对此不屑一顾了,宋平与她妻子感情好着呢,这么多年没纳妾,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偏偏就是有不长眼的。 段云苏眼光一沉,冷声道:“谁说我舅娘不孕了?是你亲耳听见大夫说的还是怎么着?舅娘不生还关你周府的事儿?这手实在是伸的扪长了点!” “我帮自家人说话有何不可?听不惯你就别来找茬。总比秦姑娘光彩,好好的一姑娘不找个正经人家,偏要来做妾!人家看不上你还要死缠烂打,可真是绝了。” 名声什么的,早就没了,她段云苏还有什么顾忌,大不了明日又多一条市井流言罢了。 呜哇一声,那秦蓉被说得无地自容,在众目睽睽之下哭着跑开了,那周夫人也顾不上其他了,只能干巴巴地追了上去。 好戏散了,各回各席,段云苏不理会他人的窃窃私语,打算扶着方瑜回院子歇歇。 无孕一事,不管真假,定是给舅娘带来了不少伤害。 秋梧院内,院里的管事嬷嬷见到方瑜,很是惊讶:“夫人怎么这般早就回来了,前面的席散了?” 方瑜无力地摇摇头:“唤晴儿过来伺候,上些云苏爱吃的糕点。” 说完坐在桌边的小圆椅上,扯着嘴角艰难地笑了笑:“今日还要谢谢云苏给舅娘说话了。” 段云苏摇摇头:“舅舅与舅娘感情不是很好么,我可不愿意看见有人硬挤进来。” 却不料方瑜惨淡一笑,眼神有些泛空:“今日赶走了一个,明日呢?不出今晚,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方瑜生不了孩子,那些想进来的还不是拼命往这来?宋家长子怎能无后,这都是迟早的事儿了……” “舅娘!”段云苏打断她的话:“云苏无礼,胆敢问一句,这事舅舅可乐意了?” “不乐意又如何?我也不忍心见他到老了,没个孩儿陪伴……” 她十六岁那年嫁进宋府,日子过得好不欢乐。公公明理,相公也是个体贴的,她的姐妹们哪个不是羡慕的?无奈九年眨眼而过,肚里始终没半点消息。大夫瞧了不少,都是没辙,她好生焦虑,却偏偏又无可奈何。 “你要是真把舅舅推出去,舅舅就愿意了?这么多年来舅舅可曾嫌弃过舅娘你了?” 段云苏的话让方瑜蓦地落泪。 确实是的,回想起这几年,宋平从未嫌弃过她,可他越是温柔,她就越是不安。 方瑜的嗓音低咽,伤心欲绝:“可是大夫都说治不了,云苏……云苏,你说舅娘该怎么办?我也想要个孩儿啊,我盼了足足九年了……你舅舅也是,我该怎么办……” “娘!” 却听耳边突然响起低沉隐忍的男声,段云苏回头一看,只见大舅快步从外边走了过来。他也不顾旁边还有其他人了,一把抱住方瑜:“孩子咱不要了,你莫哭,我不稀罕那些个女人,你也别把我塞给别人……若是……若是你真想有个孩儿,咱收养一个便罢。” 看着相拥而泣的两人,段云苏感慨万分。古代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宋平为了方瑜,愿意连孩子都不要了,可见用情至深。 他此时匆匆赶来,怕是女席上的事传到了他耳中。怕方瑜多想,便丢下那边招待事宜罢。 “舅舅舅娘,可能让云苏把把脉?”不孕之症原因颇多,也许她足够幸运知道其中症结。再者,这熙国的医术也有许多不成熟之处不是么? 二人愣了愣,宋平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云苏可是说你能治?” 段云苏点点头。 宋平却突然不做声了,这些年请过的大夫数都数不过来,若是又让娘失望了,那又该如何是好? 方瑜却不是这般想,她也曾听说过云苏会医,那还是在世的宋婉君说的。只是这不治之症,她也没抱多大希望。看了这么多大夫,再看一次又有何不可? 她不顾宋平纠结的脸色,直接坐在小圆椅上,轻轻撩起衣袖,露出一截手腕。 把脉这事,段云苏再熟悉不过,方瑜的脉象确实不如常人那般有力,但也还算正常。她秀眉轻蹙,连一旁紧张注视着云苏的宋平也不禁跟着皱起了眉。妻子的情况他也清楚,只是今日要再看一次,他还是会紧张。 说到底,自己心底还是渴望妻子的心愿能实现的罢? 这把脉的时间足足比平常多了两倍,段云苏松开手看向宋平:“大舅也来让我看看。” 宋平不明所以,但瞅见云苏那正经的表情,也乖乖坐下。 宋平的脉象平稳而有力,强劲的搏动无不告知着主人的健康。 “大舅和舅娘可有什么特别爱吃的东西?”段云苏收回手,皱眉思考。 “没有,倒是你大舅,最爱吃豆腐和芹菜。” “常吃?” “差不多了,每天不是豆腐就是芹菜,桌上都不曾断过。”方瑜愣了愣:“可是这菜有问题?” 也不像啊,这芹菜与豆腐,不过最普通的东西,也没听说出过啥问题。丈夫不爱赌不嗜酒,就这么点癖好了,难道自己还不该满足他? 段云苏轻笑着摇摇头,心中却是蓦然开朗。这芹菜是好东西,能利尿消肿、镇静安神、平肝降压、养血补虚,药用价值和膳食价值都是极高的;豆腐也是好东西,补中益气、清热润燥、生津止渴、清洁肠胃。 但凡事有个量,而且现在研究表明,芹菜、豆腐、可乐之类的食物,会抑制睾丸酮的生成,从而有杀精作用。长期食用精子数量会明显减少,影响生育。 且不论真假,现实的报道也不见得全是正确的。但今日大舅这种状况,实在是不妥。摄取过多,终归是无益。 “大舅,这芹菜和豆腐就断了吧。大舅和舅娘可要同时调养,才能怀得上宝宝。” 方瑜听这话,激动得差点晕死过去,她失控地抓住段云苏的衣袖,语不成声:“云苏……云苏,这么说你能治好是不是?我还能怀上是不是……” 一边的宋平眼中也是迸发出希冀的光芒。 “能。”段云苏俏皮地眨眨眼,眼中全是自信的光彩。 紧绷的神经突然“嘣”的一声断掉,方瑜突然埋头痛哭,连宋平也是喜极而泣。 此刻还有谁会在意段云苏医术到底有多高,这些年来,这是自己唯一想要听到的答案啊! 关于文文更新时间,是每天晚上6点哟,若时间有变动,白茅会在文文里面通知大家的哈。 《神医娘子痴相公》上潜力榜了,在这里多谢各位的支持T^T 正文 031 多年心结一朝解 章节名:031 多年心结一朝解 “大舅莫哭了,前院可还等着你去打理呢。我在这陪着舅娘,也好交代清楚病情该注意的地方。”段云苏推着大舅往门外去,瞧见了在外面候着的嬷嬷,猜想是方氏得用的人,便说道:“这位嬷嬷,你进来一趟。” 宋平尴尬地抹了一下眼泪,不一会就收敛住情绪,他无奈地转过身揉了揉段云苏的发顶,笑道:“云苏真是越来越不知规矩了,连舅舅都敢推。” 段云苏懊恼地挥开他那作乱的大掌,嘟着小嘴埋怨道:“舅舅真坏,我这发可梳了好久呢……” 男人朗声一笑,反倒又出手用力揉了几下,哈哈笑着转身离去。 看着他坚挺的背影,段云苏心中五味杂陈。她大舅如此风华绝代的人物,却也是为尘世所扰。她从不知道原来每次见她都笑眯着眼的大舅,心中也有着别人体会不到的酸楚。家中长子身兼发扬家族、传宗接代的重任,而他却为一个人苦苦坚守着心中的至真。 如今终于听到,原来自己也可以抱上属于他两人的孩子,心中该是怎样的激动?方才那泪水,终是流出了多年隐忍的心酸。 段云苏收回眼光,轻叹一口气。大舅找到个能与之白头偕老之人,又是何等的幸运。 而自己在这不属于她的时空里,又是否能遇见那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人? 她自嘲地轻笑一下,都在想着什么呢,如今治好舅娘才是正经。 原先候在门外的嬷嬷正是宋平的奶娘,姓尤,如今年纪不小了但依旧精神矍铄,眼里不见半点浊光。尤嬷嬷不愿意归家养老,一来是家中早无亲人,二来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大公子,实在不愿意离开。 她撩开里屋的垂帘,微微躬身请段云苏进去,眼光却不自觉地小心打量着,心里早就琢磨开了。这宋家小姐生的姑娘,她可见过可不止一两次,外人传的脾气乖张不讨喜可不是假话。可如今这般大方的性情,还有方才那爱娇的模样,着实是差了不止一两点。 原本坐着的方瑜见云苏出去一会头发就全乱了,有些吃惊,便伸手理了一下:“这好好的怎么乱成这样了?” 段云苏有些不好意思,她一直不爱往发上抹头油,所以头发特别容易乱,谷秋可不止抱怨过一两次呢。 “舅舅弄乱的,哼。” 方瑜瞧她那故作的小家子模样,忍不住刮了刮她小鼻头,说道:“别恼了,舅娘这就给你梳回来,把咱云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好?” 说罢便将段云苏按在梳妆镜前,拆下斜插的玉簪,三千青丝一泻而下。 她拿起梳子轻轻地梳着,不禁感叹道:“云苏长相随你娘,连这头发都像呢。” 段云苏轻抿着嘴,她穿越过来,脑子里最深的印象,不是袁楚商,而是那风姿绰约、沉鱼落雁的女子,她的娘亲宋婉君。 见她不做声,方瑜暗恼自己的嘴笨,怎么就提起了云苏的伤心事了。她不着痕迹地转移着话题,说道:“瞧瞧可还满意,咱云苏长得俏,怎么打扮都好看。” 段云苏往黄铜镜里瞧了一眼,黑黑的长发多用一条粉色丝带,与她今日的裙装很是相称,那玉簪也挪了个位置,更显镜中人的娇俏。 没想到她的舅娘还有这分本事。 “舅娘可是一直都在补身子?”段云苏可没忘记正事,便直奔主题道。 方瑜愣了愣,随即明白云苏问起的是自己的病情,便有些忐忑了:“是呢,大夫说舅娘身子寒,先补回来才是正经。” “药方可还留着?” 那一旁的尤嬷嬷反应奇快:“都留着,可要取来给小小姐瞧瞧?” 段云苏点点头,第一次听到有人称呼她做小小姐,很是稀奇。也是了,在宋家老一辈的眼里,他们的小姐宋婉君生的女儿,自然还是宋家的姑娘。宋婉君,该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让宋家中人从未忘怀? 不一会,药方便来了,她接过来一瞧,无外是一些补身子的药材,人参、天冬、阿胶之类,分量事宜倒也无错,另外还有一些药膳方子。 段云苏的心中有了个大概,便说道:“舅娘,以后这些便断了罢。” “那可好了,这东西吃了这么些年也无甚效果,舅娘每次瞧见那补品都慎得慌。”方瑜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尤嬷嬷可没这么看得开,她不禁质疑道:“夫人,大夫不是说你体寒么?断了这药真没关系?” 小小姐说有法子自己也是高兴,可她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丫头,怎么比得上那年过半百的大夫有经验? 倒是段云苏明白她心中的顾虑,解释道:“舅娘的体寒早就治得差不多了,这补药吃多了也不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想来那大夫找不出根治的法子,便用温补药物一直滋养着,总没个过错。” “怎能这样!”尤嬷嬷听罢老眼一瞪,皱得眉头皱纹迭起:“没法子直说不就成,宋家也不是那般不讲理之人!” “嬷嬷别气,气坏身子可不好。”段云苏安慰道:“我还有许多事要交代嬷嬷呢,小心都给气忘了。” 尤嬷嬷一听,如临大敌,急忙说道:“我不气就是,小小姐有什么事尽管交代。” 在她眼里,什么都比不上大少爷和夫人抱孩子急啊。 “以后这屋里莫要熏香了,也不是说不好,小心些总没错,要出门的衣裳熏一下倒也无妨。” 这熙国的香料虽是精品,却习惯性地往里掺了香味浓郁的物事,甚至加了些药物,以达到想要的效果。对于备孕的人,却是无太多益处。 尤嬷嬷没弄清云苏原本的想法,以为她的意思是担心有人在熏香中做了手脚,赶紧应下。天啊,该不会真有哪个不要脸的小蹄子在这熏香里作手脚罢! “舅舅舅娘的饮食也注意些,营养要均衡,什么菜食都好,万万不能过量。” 段云苏细心交代着一应事物,尤嬷嬷用心记着,倒是原本最该重视的人有些心不在焉。段云苏顿了顿,问道:“舅娘这是在担心什么?” 方瑜牵起嘴角,苦笑一声:“云苏能有这个本事,舅娘真是高兴。只是舅娘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哪有这般容易怀上?” “这正是我要说的。”段云苏神色极其认真:“舅娘,你可知为何那么多的女人容易难产?很多都是因为年纪太轻身子都还没完全长好,舅娘如今不过二十四五,正合适着呢。” “再者,恐怕就是舅娘太过紧张了,压力太大也不利于生育的。舅娘担心了这么多年,情况才会越发糟糕。”长期处于紧张与压力的状态下,也是对生育有影响的。 尤嬷嬷听罢大惊,忍不住出声了:“夫人,奴婢没说错罢。奴婢常常让你想开些,如今连小小姐都这般说了,你还是放宽心罢。” 这几章主要是为后面埋线铺垫,情节未有太大的起伏,白茅建议亲们养上几天哦……咳,不要养太久,咱可爱的辰辰很快出来滴说…… 友情推荐:六月香薰的《魔妃妖娆,恶魔太倾城》玄幻文哦(3) 正文 032 阴谋阳谋 章节名:032 阴谋阳谋 却说外面的宴席也快接近尾声,对于宋平的突然离席,宋老爷子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多少有些疑惑。 这一向稳重的宋平,今日怎么就这般急躁的模样? 却见此刻宋平归了席,脸上皆是笑意,一改方才那黑沉着脸的模样,居然比他这个寿星公还要高兴,真是怪了! 宋老爷子忍了好一会,还是没能忍住,便把宋平叫到了跟前,没好气地说道:“小兔崽子,笑甚呢,也不说出来让老头子我乐呵乐呵。” 若是平日,这声“小兔崽子”定会让宋平抓狂,他堂堂太子太傅啊,被骂兔崽子,那得多没威信了!却不料他今日实在是反常得很,听罢嘴巴依旧要咧到耳边去了,没半分恼意:“父亲,好事好事,说来不急,以后你就知道了。” 宋老爷子恨不得一巴掌拍他头上,既然是好事,还不赶紧说与他听。看在席上这么多人的份上,让你再得瑟一会! 而这事宋成却多少知道点的,方才见大哥匆忙离场,很是担心,便让身边的小厮跟着,想着有事也好帮上一把,没想到还真了听到这么一个好消息。 看着宋平乐呵的样子,宋成也觉得好笑,不管怎样,大哥这多年的心结总算要解开了:“父亲,是大嫂身子能治好,没准明年您就能抱上孙子了。” 宋老爷子怔住,那伸到嘴边的酒杯子愣是停在了半道,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家嫂她……” “父亲,您没听错,如今云苏可厉害了。你可还记得年前那工部尚书的夫人,不是找了许多大夫都不行么?也是咱云苏丫头治好的。” 宋成的眼光里有着掩不住的骄傲,他的侄女,岂会是三姑六婆口中的无用之辈。 “好好好!”宋老爷子颤巍巍地站起身子,想是激动极了,一时没注意,身子晃了一下,身边的宋成急忙扶住。 “父亲,你也注意些,到时候您孙子出来了,可还要劳烦你教导呢。” 宋老爷子笑眯了眼,没想到生辰宴上还有个这么大的好消息,他可要乐坏了。大儿不愿意再要别的女人,他也不好干涉儿子内院之事,便一直这么耗着。如今好了,他似乎看到他白白胖胖的乖孙在给他招手了呢! 生辰宴一直持续到傍晚,宾主尽欢,客人也陆陆续续散去。 与宋府的热闹相比,安亲王府就显得冷清多了。安亲王卧病在榻,虽是皇帝敬重的亲王,却是不理朝事多年,府中能理事的也只剩下区区妇人。朝中寻关系走后门的,也渐渐的不再求到安亲王府中来。乍一看门庭冷落,实在是不像一个亲王的府邸。 安亲王侧妃名唤温媛媛,居于馨兰院。巳时已过,院中主人依旧还未歇息,那料峭的春风传来阵阵私语。 “祁儿,你可听准了,那人真说有得治?”微冷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尖厉,却是温侧妃。 女子身穿大紫如意百褶长裙,头梳堕马髻,脸上还有那精细的妆容。夜已深,却瞧不出些许准备入睡的意思。 赵贺祁手里把弄着茶杯,说道:“自是不会有错的,娘为何要孩儿去留意那段云苏?” 在他眼里,这人不过是个花瓶而已,空有姿色却无半分才华,也怪不得袁兄不愿娶了她。如今要去留意她的事儿,简直就是多此一举罢了。 “这你就不懂了。”温侧妃冷哼一声:“这些时日那人一直在打听着这段家女儿的事,其中定有谋划,我怎能不弄个明白。” 与人斗,定要知己知彼。那尹芙想要知道的事,她也要一件不漏地知道;她尹芙想要得到的东西,她便要一个不留的毁掉! 她熬了二十年,如今终于快要有了出头的日子,她怎么能有一丝的大意。 赵贺祁也是明白温侧妃所说的那人是谁,他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我曾逗弄过那傻子,他似乎喜欢个叫苏苏的女子。如若这苏苏便是段云苏,那便是……” “正是如此。”温侧妃赞赏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若是王妃看上了那段云苏,咱安亲王府可要办喜事了。” “不就是一无才无德的女子么?她如今也落魄到要聘了这般的媳妇?”赵贺祁不在意地嗤笑一声:“娘你怕是多心了罢,这人娶进门又能闹出多大的风浪。” 温侧妃恨不得刮上赵贺祁一眼,方才还以为他都明白呢,没想到还是个糊涂的! “你可莫要轻敌了,那段云苏如今本事越发大了。到她手上的病人,有哪个把她难住了?”温侧妃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就算是草包又如何,只要是个能生的,咱都不能疏忽!” 赵贺祁心中一震,全明白了过来。 这安亲王府只有一个嫡子,却是傻子,世袭之位定不会轮到傻子头上。但若傻子娶了媳妇生了嫡传孙子,这情况可就要逆转了。他赵贺祁隐忍多年也不就图个上位?难道要落魄到跟一个小奶娃来抢! 还有父亲的病,若那段云苏真是杏林高手,那岂不是…… 事儿越想越不妙,赵贺祁眼中闪烁着幽幽寒光,语气也变得阴冷:“娘你尽管放心,这段云苏我也见过,长得十分不错。这样的人多是孤高自傲,怎会愿意嫁给个傻子?” “祁儿这是有法子了?” 赵贺祁点点头,突然间阴柔一笑,眼中寒光似渗了毒般:“女人嘛,多是为情所困之辈。若是段云苏喜欢上我,那还有他赵贺辰什么事儿。” 温侧妃听罢也是“呵呵”得意一笑,她的祁儿丰神俊朗,也是难得的好模样。若祁儿出手,她段云苏又怎么能抵得住。到时候是他祁儿的人了,给她这么清白有损的女子一个侧妃之位,也算是抬举她了! “祁儿有了打算,那娘亲也乐得松手不管了。祁儿万万要记住,只要有权有势,这女人还不多得是!” 她可要提点着些,这段云苏“第一美人”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到时候若是祁儿陷了进去,那可就不妙了。 赵贺祁却是不屑地一笑:“娘亲莫要担心,孩儿自由分寸。孩儿定会让母亲坐上主位,圆了娘亲多年的心愿。” 而他,也定要坐上那世子之位,承爵了这安亲王的头衔! 阴谋阳谋时刻上演着,正宽衣打算歇息的安亲王妃眼皮儿突然一条。 她顿了顿手上的动作,有些不安地说道:“李嬷嬷,我这眼皮儿怎么突然间跳个不停呢?” 李嬷嬷接过掬月递过来的衣裳,安慰道:“王妃可是又多想了,我瞧着是左眼皮在动呢。奴婢老家可都说,左眼跳,那可是好事将近了呢。” 安亲王妃扯着嘴角笑了笑,心中知道李嬷嬷只是在宽慰她,便说道:“我看呐,定是那边的人又在谋划什么不见得光的事儿了,一整天的也不嫌累得慌。” 正文 033 少爷不见了! 章节名:033 少爷不见了! “她谋划她的,哪次不是被王妃您一眼就看穿了的。王妃莫要操心了,早早歇了才是正经。”李嬷嬷整理好被铺,便去给安亲王妃拆了发髻,说道:“王妃,跟在二少爷身边的小厮阿岩回来了,得了个消息,不知您现在可要听听?” 今日是宋府老爷子的生辰,安亲王府定是要派人去祝寿的。无奈王爷卧病不起,大少爷是个痴儿,王妃要打理府中事宜,只好让那赵贺祁过去了趟,那身边的一个小厮却是王妃的人。 至于那温侧妃,更是没她什么事了。 “哦?说来听听。” “王妃不是一直在留意段家几位小姐的事么?奴婢可是听说了,那段云苏可不是蒙羞自尽,可是生生地被勒死挂上去的呢!” 她一听这消息,可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这谋害之人这般心狠,毁了人家清白,还生生把人给掐死了伪造出自尽的模样! 安亲王妃一听也来兴致了,她秀眉一挑,说道:“还有这回事?这将军府恐怕也是要落魄了,这陷害嫡长的事儿也这般明目张扬,还闹得满城风雨。” “可不是么,那段大小姐着实是无辜。”李嬷嬷幽幽叹了口气:“也亏她挺过来了,听说经这事后,这段小姐整个人都通透了许多,那段老夫人也对她另眼相看呢。前些时日不仅治好了齐夫人,听说今日寿宴上,赶走了个嚣张着要去给宋大人当妾的,连宋夫人的不孕之症都有法子呢。” 按她的想法,这段大小姐最是适合娶了过来给大少爷的。模样长得好,人也聪明,这手段也是一套一套的。 安亲王府如今这般模样,最需要的不是那些个温婉听话的女子,而是要娶个有手段有想法的,一来管得住家,二来照顾得上痴傻的大少爷。 若不是流言蜚语害了段大小姐,这般的人物哪还轮得到安亲王府。如今这真相要是再传了出去,这段大小姐可是个香饽饽了! “这都是阿岩说与你听的?他哪来这么多的消息?”安亲王府皱着眉,有些不解。 李嬷嬷呵呵一笑道:“这说来也真是巧了,这阿岩有个未婚妻,却是在齐府中当丫鬟的。这真相段家与齐家最是清楚不过。当日段大小姐在众人面前拿了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那所谓的奸夫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这其中的道道,咱还见得少么?” 安亲王妃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在意的不是那婚约,只是怕这段云苏心中还有那袁楚商。若心里面有人了,哪还会心甘情愿地跟辰儿过日子?” 不愿照料着她的辰儿,待她百年归老,辰儿又该如何是好? 李嬷嬷听她这么一说,也清楚王妃心里也是中意这段云苏的,便说道:“我瞧着不像,倒是赵方说少爷可喜欢这段家小姐了,整日苏苏苏苏地念叨着。赵方也瞧见了,这段小姐与少爷相处甚欢,完全没有瞧不起少爷的意思。” “李嬷嬷这是在劝本王妃给辰儿娶了那段云苏?”安亲王妃听着李嬷嬷一直给段云苏说好话,便斜睨她一眼,淡淡地说道:“都且看着罢,是真心还是假意,总有一天能知晓。” “那是自然,少爷的婚事,可不能有半点马虎。”李嬷嬷笑着放下手中梳子,她伺候了王妃一辈子,哪不知道她是个嘴硬的。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呢,安亲王妃便醒了过来,眉头紧锁,似乎不得劲儿。 “王妃,今日怎么这般早就起来了?”听到动静进来的掬月,瞧着安亲王妃眼底下的青色,问道。 安亲王妃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她也不知为何,一夜未曾睡好,此时的脑袋里正嗡嗡作响呢。想起上一次这般情况,还是因为辰儿莫名其妙大病了一场。安亲王妃心中一沉:“大少爷呢?” 不等掬月回话,一小厮便急冲冲地进了屋,着急的模样早已忘记了礼仪:“王妃,少爷不见了!” “什么?!”安安亲王妃心神一晃,差点跌倒,心中不好的预感升起。又想起辰儿也有几次偷偷溜了出去,拼命按稳住心神说道:“可是他又调皮了,偷偷出了去?” 赵方“砰”地跪在地上,言语中带着急切与愧疚:“王妃恕罪,奴才问过各处看门的下人,他们皆说未瞧见过少爷的身影。” 要是少爷自己出去的,定会留下痕迹。今日他原本想进屋伺候的,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连昨日备好的衣裳都未曾动过。屋里静悄悄的,一丝儿人气都没有! 待听完赵方的禀告,安安亲王妃跌坐在椅子上,眼中厉色渗人:“赶紧给我找!找不到就不要回来了!敢动我儿子,实在是活的不耐烦了!” 且说宋府中的段云苏,日上三竿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睛,脸蛋儿红扑红扑的,一双眼睛满含水雾,惺惺松松地揉了揉,再秀气地打了个呵欠。 一旁的丫环冬麦听了声响便进来伺候。冬麦是方瑜见云苏只带了谷秋一个人,便遣了她过来服侍的。 冬麦笑眯眯地与谷秋一同伺候着段云苏穿衣,说道:“小姐可饿了,厨房里的早点一直留着,可要奴婢端了过来?” 段云苏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在宋府不用想那些糟心事,不知不觉便睡到这个时辰了。 “小姐可起来了?”屋外传来一丫环低声的询问。 段云苏挑了半晌拿了只琉璃簪子递给梳发的谷秋,问道:“怎么不进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那丫环才拨开珠帘走了进来,段云苏一看,原来是在外祖父身边伺候的青桐。 “青铜姐姐,可是外祖父寻我?我这刚想过去给外祖父请安呢。” 那青铜见段云苏起来了,似乎松了一口气,:“老太爷身子不太爽朗,奴婢是自作主张想请小姐过去看看。” 昨日半夜里,老太爷头痛的毛病又犯了。她可听说小姐有大能耐的,便想请了过去。但被老太爷拦住了,说那是老毛病了,不要去打扰云苏丫头歇息。 青桐原本也按捺住了心思,想想老太爷往常都是疼一会便好了。但没想到今日却是一直疼着,她很是心急。宋老爷子心疼她的外孙女,谁知道这孩子在将军府可有舒心地睡过。他不愿叫起云苏,青桐劝不过来也只能在一边细心照料着。 今日一早青桐便过来了,想着把小姐请过去把把脉,却听伺候的丫环说小姐还未起来,心中不免有气了。这大户人家的小姐,有哪个是睡到这个时辰的。 段云苏一听外祖父身子不舒服,顿时心中一紧。外祖父已到了古稀之年,在这里算是高寿的了。要知道老人家上了年纪,多少会冒出些毛病。 “外祖父不舒坦,青桐姐姐怎么不早些把我叫醒?”段云苏秀眉轻蹙,二话不说便往门外去。 一旁的青桐见她这般着急模样,心中的埋怨也全消了。也怪不得老太爷心疼她,小姐也是真心关心着家里人的。 那刚端着早点走到门口的冬麦,瞧着段云苏的身影,哎哎地叫了两声,遥望着她背影叫道:“小姐,你的早点还未用呢,可莫要饿坏了身子……” 冬麦见段云苏没有反应,喃喃着:小姐可真是的,这般急忙,也不先吃点点心填填肚子。 一大捧鲜花里夹了闪闪的钻,乃们乃们…这是要向辰儿那啥么?哎哟~辰儿羞涩了,让白茅传个话来着:谢谢樱雨和乙姬小月的心意,还有各位看官,可是人家心里只有苏苏滴说,花花钻钻乃们还是砸给白茅吧…… 正文 034 失传的针灸之术 章节名:034 失传的针灸之术 颐居院内。 宋老爷子靠在太师椅上,见段云苏进来,眼睛一亮,笑呵呵说道:“云苏丫头,睡得可好?” 段云苏瞧着外祖父笑得一翘一翘的胡子,又气又无奈,便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嘟着嘴说道:“外祖父可是把我当外人了?病了也不让我来看看。” 宋老爷子将段云苏招至跟前坐下,伸手扶住她那没簪稳的琉璃簪子:“女孩子家家的,好生打扮才是正经,急什么呢。” 又想起她早早便没了娘亲,身边也没个人教导,心中顿觉苍凉,眼里也染上了悲伤:“若是那边住得不舒坦,便回来罢,外祖父养你。” 话音刚下,段云苏直觉热泪顿时涌上眼眶,她微微颔首,强忍住了泪光:“云苏过得很好,外祖父不用担心。倒是您,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宋老爷子不在意地笑道:“头痛罢了,老毛病,偶尔会犯,痛上一会便好了。” 头痛的毛病很常见,但究其根结却各有不同。段云苏二话不说搭上脉,细细把着。 “外祖父这头痛多长时间了,怎么个痛法?” 宋老爷子见段云苏这般正经模样,也只好认真回答了,虽然他听说外孙女这医术上的领悟颇高,但这都是老毛病了,连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 “好些年了,一个月痛上那么两次,头一边痛起来慎得慌,不过歇歇又好了。” “那外祖父每次发病时,可还有什么症状?” 宋老爷子瞅着云苏皱起的小眉头,突然间觉得心中万分感慨,一把年纪了有个病痛也正常,难得的是身边子孙都如此关心。他捋捋山羊胡子笑到:“外祖父还会觉得恶心、呕吐。怎么样,云苏丫头,可知外祖父得的是何病症?” 仔细观察分析着,再加上外祖父的说法,段云苏心中一沉,根据脉象与外祖父的说法,极有可能是患了偏头痛。 看着段云苏突然间变得沉重的眼光,宋老爷子安慰道:“御医说了是头风病,外祖父也清楚自个儿的身子,云苏丫头就莫过于操心了。” 段云苏摇摇头,都清楚了亲人的病情,自己又怎么可能撒手不管? 医术有记载:“浅而近者,名曰头痛;深而远者,名曰头风。”所谓头风,是一种长期反复发作的剧烈头痛,为神经性头痛,西医称之为偏头痛。 偏头痛常发于成年女性,男性的发病几率相对来说是较低的。其发病原因有很多,但经过睡眠休息、热敷或按摩头部可减轻。据她所知,宋家并未有家族遗传史,至于外因,则为强光、过劳、应激以及应激后的放松、睡眠过度或过少、禁食、情绪不稳等等诱发因素。 宋老爷子这一生过得算是顺心,除了那早逝的女儿,让他变得有些忧郁不欢、情绪低落,心中还有着自责、苦怨与无奈。 段云苏内心长叹一口气,偏头痛要想根治,在这医术落后的古代,可是件难事。 “外祖父,娘亲已经过世了,逝者已矣,云苏都看开了,为何您还要闷在心里?”段云苏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她绕道宋老爷子身后,替他轻轻地揉着太阳穴。 宋老爷子没想到这话题突然间就转了,愣了一愣便笑道:“小丫头可是有大能耐了,都来劝外祖父了。” 段云苏的按摩手法极其娴熟,宋老爷子只觉得痛了一晚上的头被慢慢缓了下来,整个身子都放轻松了。她朝一旁的青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认真记住按摩的手法,青桐认真地点了点头,眼都不眨地盯着。 “外祖父,云苏可是对你这病有法子。不过现在手上缺了点东西,我让舅舅给我订做一套,回头便给你治。” “哦?”宋老爷子好奇地问道:“什么东西还要去定制?”宫中的御医都不敢说有法子呢。 段云苏笑而不语,按摩后便开了方子交给青桐。 青桐接过一看,却是葛根、山楂、酸枣仁、金樱子之类药材,上边用法用量都一一详细记载着。她不懂医,瞧不出什么名堂来,只认识其中的山楂酸枣。 呃,这……这不都是些果子么,也能入药? 青桐捧着单子,各种疑惑不解,却也只是乖乖地去抓药了。反正医术这事她不懂,问了没准还闹笑话呢! 如此每日服药,再加上按摩,第三日时,段云苏的银针便拿到了。宋平听闻这玩意能治父亲的头风病,连忙找匠工赶制了出来,虽然他也不清楚这小小的一根针能怎么治病。 三日未归府,将军府那边却是急了。段云苏听了接她回府的消息,不禁瘪瘪嘴,直接让宋府将人打发了回去。理由自是万分充足的,段小姐可是要给宋老爷子治病呢,你这把人接走了算什么意思!在这宋府难道还会亏待了段小姐不成? 而另一边,宋老爷子早已准备好了,他倒是好奇云苏怎么个新鲜的治法。却见段云苏取出细细长长银针,他眼光蓦地一沉。 倏地站了起来,宋老爷子的身子居然有说不出的僵直,手指颤颤地指向那银针,沉沉的声音带着严肃:“云苏,你这是打算……” 段云苏被宋老爷子突然站起身来唬了一跳,她拍拍小心肝说道:“我这是打算给外祖父针灸呢。” “你赶紧收了起来!”宋老爷子突然厉声一喝,突然想到什么似地,瞧了外面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云苏,你怎么会这针灸之术?” 他活了一辈子自然知道,这针灸之术在熙国早已失传多年,古书记载其效果甚是惊人,皇帝苦苦寻觅其后人,却是无果。凡是有点能耐的大夫,全都搜刮进了御医院,为皇室效劳去了。 他的云苏丫头,不过足不出门的深闺小姐,怎么会懂得这些! 若是男子还好,顶多进宫效劳,有他宋府罩着,跌打滚爬几年也能混得过去。只是这云苏丫头是女子啊!皇帝为得这针灸的手法会使什么法子,那是白痴都能猜到的事,无外是抬进宫里当了三千佳丽中的一个,另一条出路,便是赐给皇子为妻为妾。他又怎么能忍心让云苏进了那无情的帝王家去! 段云苏真的被吓到了,她万万没想到在她看来平常不过的针灸,居然会让外祖父有这么大的反应。待听明前因后果,她眼中也是凝重。 帝王之家,看着光彩,但她却是不稀罕。但若是将军府的人知道了,谁又能保证段常在不会为了功名前途卖了她? 她没想到,原来在熙国,这针灸之术却是个无人知晓的传奇手法! 正所谓怀璧其罪啊。 “外祖父,这其中的要害云苏明白,只是你瞧,现在屋里也无人,你便让云苏帮您治上一次罢。”段云苏倔强地抬眼看着宋老爷子,在她看来,再多的顾虑,在亲人面前也不再重要。 护着她的人,她也是要真心相待。 许是那眼神打动了宋老爷子,又或许是那倔强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已逝的宋婉君,宋老爷子服了软,算是妥协了。 针灸极其耗神,一套手法下来,段云苏额上微微冒汗。待她收回针,也是松了一口气:“外祖父,针灸要长期下来效果更佳,将军府与宋府不远,以后我便常来罢。” 宋老爷子眼里尽是心疼和顾虑,他出口便要决绝,却又生生止住了。只见他那饱经风霜的眼睛微微一闪,出奇爽快地应下了。 段云苏好生惊讶,原本她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劝解呢:“外祖父,今日之事云苏自有分寸,您也别太操劳了,且放宽心,对您的病也有好处。” 宋老爷子点点头,语气严肃又是一番劝诫。 直至段云苏被迎回将军府,他才想起,自己居然忘了问云苏是从何得知这针灸,手法还如此娴熟! 想起云苏几次圆滑地带离话题,宋老爷子又是一笑。小丫头,真是越来越滑溜了! 温馨提示:以上任何关于疾病的讲法都不能替代专业诊断。 感谢菇凉们的支持,嗷嗷呜~ 正文 035 收拾 章节名:035 收拾 宋府小住了几日,虽是舒心,但也不能无视自己是段家女儿的事实,总归是要回去了。 段云苏交代好外祖父和大舅娘病情该注意的地方,在大舅娘一把把不舍的眼泪下,还是坐上了归府的轿子。 刚到绛云居,便听得听竹的消息,除了二姨娘解了禁足的令,府中一切都是正常。 这二姨娘,倒还是有点手段的。段云苏嗅了一下杯中茶水,眼神微敛,顺手倒进了花盆了,轻轻抚摸着那花瓣,姿态好不从容。 “不过离开几日,便就按捺不住了。谷秋听竹,把绛云居内外好生翻查一番,莫要让那些脏东西污了大家的眼。” 听竹听到小姐交代,眼前一亮,高兴退下。让她与谷秋姐姐一同做事,可是代表着小姐也开始信任她了?小姐人好,绛云居里不知多少丫环想着能到小姐身边近身伺候呢。 谷秋瞧她那毫不掩饰的表情,不禁瞪了她一下,这丫头真没眼色,小姐都说院里有脏东西了,还这般高兴?傻乎乎的笑个什么劲。 “听荷,你进来。” 听荷忙放下手中物事进了来。自己是与听竹是一同派到绛云居的丫环,听竹为人爽直也聪明,所以早进了小姐的眼,前些日子提了二等。倒是自己,憨憨笨笨的,相貌手艺皆不出众,也怪不得还是个三等丫头。 段云苏却是没这想法,她瞧着进来的听荷,长相稍显圆润,五官平凡无奇却也耐看,原本刚来时那小麦色的皮肤,因进了府中做事,不用再晒着,如今也慢慢地便白了。 “我出门前交代你的事可做好了?” “奴婢都按小姐的吩咐做好了,那翠柳如今可打眼了,想来也会被注意到。”听荷规规矩矩地回着话,揪着衣袖似乎有些紧张。这还是第二次在小姐跟前说话呢,前一次还是小姐去宋府前,给自己派下了活儿。 不过自己实在是太笨了,怎么都弄不清出小姐的本意,只能好好的完成,但愿没有出什么差错。 段云苏点点头,瞅着木讷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的听荷,突然间咯咯笑着,眉眼间风情尽显:“小听荷,过来让小姐瞧瞧,你这脚尖可有什么好看的?”这丫头,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呢。 一直没在屋内伺候过的听荷哪见过小姐这般痞痞的姿态,一时间不禁有些楞了,呆呆说道:“小姐,奴婢的脚尖没什么好看的。只是这鞋面是谷秋姐姐绣与奴婢的,奴婢很是欢喜。” 段云苏“噗嗤”一声,笑得更开怀了。她突然间发现,呆呆的听荷与赵贺辰说话有几分相似,如果让她去伺候那呆子,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听荷挠挠头,表示不解。 小姐笑什么呢?谷秋姐姐说了,有话就要直说,千万不能瞒着的嘛。 忙活了一下午的谷秋听竹一同进了来,总算是完成了任务。待她们将东西一一摆了出来,段云苏颜色沉得吓人。 红花、麝香,这用处不用多说都知道,只是这府中可是有人怀孕了?与偷偷往她茶杯添料的人,不知是否为同一人? 这可奇怪了,府中谁人不知她段云苏会医,药性用法一看就知,却还来如此不明智的手段? 还有那写着生辰八字的小人,段云苏拿起来一看,瞧着里面红色朱砂所写的生辰八字,更是疑惑了。丙午月庚寅日?府中的主子并无此月出生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能悄悄地塞进绛云居,可是院里出了内应? 段云苏皱着眉头,问道:“这小人儿是从何处找出来的?” 小人儿,历来都是被认为是污秽诅咒之物,若是有心者得逞了,自己可真会被栽上一道。 “在东边的院角,奴婢见那处泥土比别处松软,便挖了一下,在土里寻到的。”谷秋回答着,眼神也很是凝重,居然有人用这般不入流的手段想陷害小姐? 她的小姐可真是神了,不在府中也知道绛云居被做了手脚。 “都拿去烧了罢,再去查查,谁这些时日谁去过药馆。”段云苏不耐地将面前的东西往前一推,轻揉额角。 原本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听荷却突然说话了:“小姐,奴婢按小姐吩咐常去与那翠柳接触。奴婢撞到碧儿小姐的三等丫鬟翠盈,她怀里曾掉出个药包。” 掉了出来?做坏事还这般大意?段云苏凝着秀眉:“本小姐都清楚了,你们各归各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罢。” 二姨娘出来了也好,且让你先瞧一出好戏。 夜雾降临,住在清晖园偏殿里的许碧儿怒容满面,脸上尽是狠历之色,将手中的小纸条都揉碎了,还狠狠地往地上一掷,发泄似的上两脚。 “我倒要瞧瞧是哪个小蹄子,居然敢在我的眼皮底下翘想我清哥哥!”许碧儿尖锐地怒骂一声,一摆长裙,推开了那几个相劝的丫环,气呼呼地出了门。 几个丫环面面相觑,却也无一人追了上去。想来也是,这事儿她们也见多了,事不关已,自己当然也不愿去掺和。若主子出了什么错,挨打的还不是她们这些奴婢! 夜黑风高,许碧儿刚来到纸上约好的偏亭,便悄悄地放轻了脚步。 许是夜太黑,许碧儿心里“扑通扑通”跳着。她一将军府的表小姐,去哪都有丫环陪着,哪里试过一个人走这么黑的路。夜虫的叫声突然间消失了,许碧儿按住心中的恐惧轻轻走向亭子,她今日一定要看看,那人到底长了个什么样,敢在她眼前嚣张! 清哥哥是她的,怎么能容忍别人得了去了! 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将许碧儿一把拉近了怀里。许碧儿被吓一跳,张嘴就要叫了出声,却被一只大手捂住。 “你可终于来了。” 那人许是喝了不少酒,声音沙哑得不行,身上带着不少酒气。许碧儿想也不想便伸手去推,清哥哥从未喝过这么多酒,想是醉了,趁那人还未过来,自己扶他回去才是正经。 想罢,许碧儿便欲拉住他。却不料那人直接伸手把她拉住,搂着她的小蛮腰,轻轻地在她耳边低喃一声:“怎么这般久才过来……” 说罢便靠了过去。 夜色正好,二人卿卿我我好不沉醉。夜鸣的虫子突然安静下来,远处有火光慢慢靠近,两人压根就没留意到别处的动静,直到一声怒喝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正文 036 许碧儿之死 章节名:036 许碧儿之死 满身的热情被突然间泼了盘冷水,二人大惊,齐齐惊慌地望向来者。 许碧儿还心存一丝的侥幸,自己原本就是清哥哥的人,被发现最多也不过是一顿骂,方才清哥哥那般喜欢,定不会怪罪与她。只要清哥哥是欢喜的,自己也就无所谓了。 待在灯笼的映照下看清来人身份,她脸色霎时惊变,面无血色,双目圆瞪。 清哥哥?她的清哥哥怎么会在那里?那她身上这人是谁! “啊”的一声尖叫,许碧儿惊慌地拉起凌乱的衣裳,她不敢置信地指着身边人:“你你你!你是谁!不不不,怎么会是你!” 原来那人正是清晖园中的花匠陈安! “不是他难道还有谁?!”到来的段余清向前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果真是好啊,先是招惹了我,可是不满足了?如今还和如此下贱的奴才给混上了?!” 原本他听到消息还不信呢,毕竟相处了多年,想着她也没这胆量,没想到一切都是真的!这女人可真是可怕,为了自己的私欲,还真的什么不知廉耻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我没有……清哥哥,我以为是你……”许碧儿此刻惊慌不已,哪还看得出此刻的段余清早就失去了理智。众目睽睽之下被带了绿帽子,他是又气又怒就差吐血了。 “以为是我?!”段余清也不顾昔日旧情了,狠狠地揪着她的头发拉了起来:“连自己枕边人都认不出来?可真是荒唐了!” 说罢,嫌恶地将人往地上一扔,如沾了晦气般,语气尽是愤怒与嘲讽:“你这般喜欢,我便送你去那暗楼里,那地方最适合你不过!” 暗楼,一个比卖笑之地还要低下的地方,那犯了错的奴婢、达官贵族间犯事的妾室,要私底下处理了的,皆是送了去那。进暗楼玩乐的,尽是一群三五粗的穷酸之徒,他们想乐呵,却又苦于囊中羞涩,便会寻到这暗楼里来。 虽是偏亭,但这黑夜里,这又吼又叫的动作可着实是不小,前来见到这一幕的人无不惊掉了下巴,心中各自思量开了。 没想到这许碧儿才收了进房没多久,如今又闹出花样来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原来这许碧儿居然是这般不知廉耻之人! “不,不是的……”许碧儿眼神渐渐放空,如魔楞般大喊着:“我没有!一定是有人要陷害我,一定是的!你个贱奴才,还不给我解释清楚!” 许碧儿神色惊惶地想让陈安说个清楚,为何来这亭子里的会是他?为何不是她的清哥?可是一回头,哪还有陈安这个人,方才在混乱之中他早就悄悄溜走了,剩下她一个人像个猴儿似地被围观嘲弄! 她颤抖地抓紧身上的衣裳,慌不择路地往外跑去,却不料一头撞到了刚刚过来的二姨娘身上。 二姨娘原本打算歇下了,却不料听到屋外伺候丫头的风言风语。 许碧儿私会情郎被抓个正着?二姨娘脸一沉,冷哼了一声,也不是是恼还是怒了。 好你个许碧儿,以为赖上我清儿就行了?这下还怕没有赶你走的理由! “许碧儿,你就这般不要脸,跟了我儿子还想着别的男人?”二姨娘一声冷哼,也不知是真恼还是假恼。她解气地一巴掌又扇到了对方脸上,语气尽是幸灾乐祸:“我将军府定是容不下你这般人,给我滚出去!” 原本毫无血色的脸,两边都被刮了个通红,许碧儿紧咬着唇辩解不得,她狠狠地瞪着二姨娘。这就是“好心”收留她的人,早知她这般狠毒,自己倒不如留在那落魄的许家。 今个儿之事,一定是有人陷害她,没准就是眼前之人下的手! 赶她走?好啊,走之前我也定要将你那些不见得光的事情全都抖了出来!我没个好下场,你二姨娘也休想自在活着! “我呸!”许碧儿破罐子破摔,声音尖厉高昂:“我不是东西,你许青眉也不是个好玩意儿!大姨娘为何连续流了两次胎致不孕?宋夫人为何会发病死去?还有我为何会来到这将军府?难道还不是你的手段!如今……” 许碧儿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二姨娘狠狠地捂住了嘴。只见二姨娘面目狰狞,眼光狠厉:“你个小贱人,休得冤枉了我!自己做出这般肮脏事,还想拉我不得好过?你可真是恶毒!” “呜呜呜”,许碧儿被掩住了话自是要挣扎,双方拉拉扯扯,许碧儿狠狠地一口咬在了对方手上。 二姨娘只觉得手上传来剧痛,一瞧,居然流血了!她狠狠一推,将人推了出去,急忙捂住了流血的地方。 只听见“膨”的一声闷响,后者被生生推倒在石阶上,后脑鲜血霎时间汩汩流出,黑夜灯火中泛着诡异的红。 许碧儿死死睁着眼睛,伸着手指颤抖地指着二姨娘,嘴巴微张却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半举着的手蓦地落下,再无声息。 周围一片死寂,都被眼前的变故给惊呆了。 “杀人啦!”一声尖叫响彻将军府夜空。 翌日,府里都传着,许碧儿不贞被抓,要被赶出了将军府。她心有不甘,便欲说出关于二姨娘的阴晦事儿,拉个垫背的,却不料被恼羞成怒的二姨娘痛下杀手,死不瞑目。 事后,二姨娘又被禁闭,府里强令压下昨日丑闻。 绛云居内,段云苏望着院中那一小块药草地发愣,真是可惜了,差点就知道母亲病逝的真相了。 一旁的谷秋见小姐这般出神的模样,联想起昨夜许碧儿的话,知道她该是想起了夫人,便说道:“小姐,不知这许碧儿知道了多少,居然被二姨娘就这么……还有那二姨娘,犯下这般的过错,为何还不能好好地留在府中。” 只是禁了足,实在是太便宜她了。连当初害得小姐差点归去,也不还只是禁足!她都替小姐不值了。 段云苏对这结果也有些不解,不禁猜测着。二姨娘一来定是抓着将军府的什么把柄,能让老妇人一忍再忍;二来,段云容已加入丞相府做正室,多少也要思量几分;或者还有其三,就是老夫人也与她一样,且在等着一个能直接拉她下来的机会! “谷秋,那翠柳呢?”段云苏问。 “今日已经瞧不见她的人了,那边都传开了呢,翠柳该是与那陈安私奔了。” 翠柳与陈安,原本就是未婚夫妻,只是无奈生活艰辛,为了奉养家中老人,扶持幼小兄妹,只好齐齐卖身进府。但两人已有婚约之事,知道的人却不多。 前些时日,众人都还在悄悄议论着。说这翠柳越发有姿色了,似乎想着要爬上大少爷的床,打着麻雀变凤凰的主意呢。 “走不了多远的,不出两日,定会被府中的人抓了回来。”段云苏幽幽叹了一口气,这便是沦为下人的悲哀,毫无自由可言,“逃奴”二字可是会跟着他们一生。 谷秋放下手中针线,也是感叹道:“都有未婚妻了,怎么还和那许碧儿搞上?这不是尽折腾么。” 段云苏笑而不语,眼中莫名光彩一闪,漂亮的眸子微阖着。 谷秋心中一惊,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脑中浮现:“小姐,你……” 正文 037 叫王妃多见外 章节名:037 叫王妃多见外 “翠柳和陈安,原本就是母亲的人,她在世时,还说要亲自给他俩准备婚事来着,你都忘了?” “什么!这两人不一直是二姨娘的人么?” 府中的人都知道,这两人是二姨娘亲自安排去清晖园的,怎么又成了小姐口中夫人的人了? 段云苏将半掩的窗户推开,一阵微寒之气传了进来。她冷哼一声,声音如风般带着微冷:“这两人原是娘亲安在居香院的人,半道却归顺了二姨娘。” 谷秋心中惊起骇浪,原来还有这样的一段往事,那就怪不得小姐会拿他们二人过桥了。虽说她不敢夸海口,但有一点却是确定的,对于无辜之人,小姐却是不愿利用的。像她们绛云居里的丫环,只要安心做事,哪个不是能得赏的? “小姐,这般说来,奴婢倒是疑惑了。”谷秋搁了手中针线,脸上带上了微红,扭捏着不好意思说道:“这许碧儿,怎么会蠢到连亲热的人都认不得?” 段云苏却是轻轻笑着,漫不经心道:“小谷秋,你忘了你家小姐最拿手的是什么了?” 谷秋怔住,半晌才回道:“小姐是说,那陈安喝的酒……” 段云苏赞赏地看了谷秋一眼,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这陈安呐,见到美人就醉了心;这许碧儿更不出息,嗅嗅酒香就迷糊了。” “可是觉得你家小姐太狠了?”段云苏一声轻笑,她原本也只是想让许碧儿尝尝清白被毁的滋味,只是没料到那两人会窝里反,最后闹出了人命。 许碧儿死了,她听到消息时也是惊了一下。那酒掺了料,所以陈安与许碧儿两人才会迷糊了。妒忌的人最容易失了分寸,翠柳原本就没想着要攀上段余清,只是这放出的闲言碎语让有心人乱了心。许碧儿才会冲动之下前去找茬。 倒是那二姨娘,那一推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 谷秋摇摇头,心中尽是无奈和感慨:“小姐不过以牙还牙罢了,小姐不强势些,怕是被那些人吃得渣都不剩了。” 可不是,原本的段云苏不就香消玉损了么?段云苏轻摇着头:“至于那二姨娘,且让她好生歇着。听说父亲近些时日不爱归家,将军府怕是又要热闹了。” 此后,将军府诡异地安静了一段时间,府中下人都过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恼了主子。自许碧儿去世后,老夫人整日阴沉着脸不做声,老爷忙着边疆战事也未曾展颜;至于大少爷,性子更是突然变得狂躁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顶绿帽子,让他尊严大跌。 二月二十九,乃段云苏的生辰之日。熙国的规矩,府中长辈皆在,小辈是不办生辰宴的。只是府中兄弟姐妹道贺一声,往日交好的人也会送上赠送些礼物以表心意。 对于生辰二字,段云苏都没多大的念想,倒是有一事让她无奈。今日便是十六了,熙国女子早早便相好夫家,十五出嫁。这日过后,怕是老夫人又该要重提她婚事了。 不止提,怕今年之内就要把她嫁了出来了罢。 段云苏顿觉悲催了。 “小姐,二少爷和四小姐来了。” “还不快让他们进来。”段云苏起身,迎了出去。 段余方比她晚了几个月,这个头却比她高,瞧不出是弟弟的模样;段云容今日却有些腼腆,瞧着段云苏居然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哟,三妹妹,这是怎么了,瞧着大姐脸红作甚。”段云苏一瞧见她这模样就想逗乐了:“可是觉得大姐越发好看,情不自禁喜欢上了大姐?” 此话一出,连旁边的段余方也是红了脸。听妹妹说大姐随和时他还不信呢,没想到刚进门,妹妹就被……呃,调戏了? “大姐,这是我和云容送你的生辰礼。”段余方的眼睛极为有神,举止彬彬有礼,让人瞧着就找不出错处:“一点心意,还望大姐姐莫要嫌弃。” 段云苏笑眯眯地接了过来,也不打开:“二弟,姨娘可有给你相中人家了?” 段余方嫩嫩的脸霎间爆红,任他怎么也想不到段云苏的话题跳跃得如此……有跨度。他不好意思地说着:“大姐莫要取笑二弟,这事自是有祖母和父亲做主,轮不上姨娘。” 听出了最后那句话的无奈,段云苏却是不在意笑道:“父亲最听祖母的话,祖母喜欢乖巧上进的孩子,曾说二弟就很不错。” 段余方的眼睛霎时间亮了起来,连一旁的段云容也是欢喜一笑,抛开了方才的腼腆:“大姐,二哥才十五呢,这事儿不急吧?” “是呢,男儿志在千里,二弟可以慢慢找,倒是三妹。”段云苏话题一转:“快要十三了罢,也该找夫家了。” 二人年纪不大,对这情爱之事还是有几分憧憬的,都学不来段云苏的“厚脸皮”,只能吱唔着不做声。他俩就不明白了,为何今日大姐总爱拿他们的婚事来取笑。 他们当然不晓得了,段云苏不想这般急着被嫁。这不正是在找点事儿给祖母做么,好分了她的心呢! 屋里气氛融洽,三人嘻嘻哈哈打趣着,旁边伺候的丫环不时瞄上一眼。真是怪了,大小姐何时开始与二少爷、三小姐这般说得来了? 不过刚呆了一刻钟,安泰居的红叶过了来,她轻轻施了一礼说道:“大小姐,老夫人让你打扮打扮好去前厅,安亲王妃来了。” 安亲王妃来了,祖母招待着便是,找她作甚?段云苏疑惑着,顺眼打量了自己一下。淡紫曳地长裙,脸上脂粉略施,发髻更是刚绾好的,这还拿得出手罢,至于重新打扮么? “我这便去,二弟三妹,你俩可要回去了?”段云苏歪着脑袋回头问了句。 两人不经传唤自是不能唐突去见客,这绛云居的主人出去了,自己也没再呆下去的道理,几人便一同走了出去,在分叉路上道了别。 来到前厅,却见安亲王妃正喝着茶。只见她身穿银纹绣百蝶云缎裙,发上簪着一翩飞蝴蝶簪,姿态雍容大方,眉间却是不自觉地皱起,脸色也有些憔悴。段云苏往她脸上一瞧,便知道安亲王妃该是多日未曾休息好,也不知是什么事儿,能难倒了能耐过人的安亲王妃? 前去行礼一番,便见安亲王妃在细细打量着自己,段云苏的后背突然间冒出了汗,霎时间丢开了方才心中的疑惑。天,这是什么怪异的感觉?上次见过安亲王妃一回,也不见得有这般慎得慌的感觉。 那安亲王妃端详了一番,勉强笑了一下。她拉过段云苏的手,顺手便将手腕上的玉镯套在段云苏手上,说道:“段大小姐越长越俏了,上次见面也未曾给你见面礼,这玉镯便当做是赔礼罢。” 安亲王妃勉强提着劲儿,这都已经几日了,辰儿还是没找着,她急的不行,昨日便去相国寺求平安。原本也没有到这将军府来的意思,只是寺中大师让她不必过虑,却又单单提起了段云苏,着实是让她琢磨不透。听说今日是段云苏的生辰,她便过来瞧瞧了。 莹润的玉镯滑了进来,一股温润之气传开,段云苏却觉得身上一颤,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今日她瞧着总觉得哪里不妥。 “王妃,这怎么好意思……”段云苏伸手便要将镯子褪了出去。 安亲王妃轻轻按住段云苏的手,语气轻柔却让人反抗不得:“叫王妃多见外,安亲王妃与将军府也有些交情,便叫伯母罢。辰儿六月初十生,与你八字甚是般配,这也是缘分了。” “噔噔噔”的心跳快了几把,亏她活了两世,终于有些明白安亲王妃的意思了。段云苏心中狂汗,万千草泥马呼啸而过啊。 但是……这六月初十?丙午月庚寅日…… 段云苏想起了那日在院中搜出的小人,那生辰八字莫非就是赵贺辰的?谁这般大本事,能拿了安亲王府嫡长子的八字,又藏到她院中来,只是为了陷害她? 若是今日那小人被人拿了出来,事情不知又会闹成怎样?段云苏脸色微正。 正文 038 “别致”的生辰礼 章节名:038 “别致”的生辰礼 “掬月,把备上的礼拿过来罢。”安亲王妃道。 一旁的掬月听闻,犹豫了一下,却是脸色纠结慢吞吞地拿出了个……灯笼。 “怎么是这个?”安亲王妃看着那寒碜的兔子灯,眉头轻皱,自己备上的明明是一套医书,还是她从宫中求来的呢。 那丫环轻轻在安亲王妃身旁耳语了两句,安亲王妃的脸色明显低落了好几份,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小子,人不见了也不忘了给你娘亲添麻烦,居然连自己的身边得用的掬月也能说服。 想着前些日子一直嚷嚷着,一会要竹子一会要纸张的赵贺辰,安亲王妃不禁发起楞来。如果辰儿还在府中,今日可是会缠着要亲自过来一趟? 看着安亲王妃不断变化的脸色和三魂丢了七魄的模样,段云苏心中有些疑惑,安亲王妃今日的样子实在是有别于往日,这般频频地流露出内心的情绪不该是上位者应有的表现。她轻轻接过那盏灯笼端详着,这不过是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兔子灯,手法粗劣笨拙,纸也糊得大大咧咧,一双兔眼红通通甚是奇特。 这礼物……可还真是别出心裁。 安亲王妃不愧是经过风雨的人,很快便收敛了心神,说道:“段小姐,这是辰儿托我带过来的。” “安亲王妃能过来,云苏已觉万分荣幸了。”段云苏好看的眸子盈光流转。 瞧着手中物事,她突然想起上元节那日没能买到的兔子灯。这红红的小兔眼儿,让她蓦地想起了那躲在摊子后面的身影,还有那双总爱落泪的桃花眼。 也不知那呆子怎么会想起了这个,这兔子灯,该是第一次做罢?上元节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了,亏他还记得。做这兔子灯也不知花了多少时间,虽不精致,但却也是最有心思的了。 厅上几人聊了半晌,段老夫人便找着由头把段云苏打发了出去。 雕花椅上,安亲王妃听着段老夫人说着话,不时地点点头,眼光一直随着出去的段云苏的身影上。 段老夫人也是人精,她一瞧便知道所谓何事,对方不说她也就装作不知,说道:“安亲王妃,赵姑娘也不小了罢,可是寻到了如意人家?” “燕儿的事我倒不急。”安亲王妃笑着:“倒是辰儿的婚事,可让人操心了。” “赵公子身世样貌皆是极好的,总会寻到如意的媳妇儿。”段老夫人并不上套,感叹道:“我家大姑娘虽是够了年纪,只无奈前头出了那般事儿。老身可觉得亏欠她许多,想着留些时日呢。” 安亲王妃明白段老夫人的推搪之意,这情况她遇得多了,倒并不在意。之前一谈起婚事,哪个不是推搪的?不就是怕自己女儿嫁与一个傻子,觉得太亏了么!更何况这段云苏还是将军府唯一的嫡女。 “也是,不过我瞧段小姐不是个容易被世俗所难的人儿。听说她与辰儿也挺处得来的,我这不就过来瞧瞧了么。” 段老夫人噎住。 什么叫处得来?可是说云苏和赵贺辰有私交?这话透露出去可不是个好事,到时候再不愿意,为了家族名声也得嫁了。这安亲王妃,果真是个有能耐的,不然也扛不起整个安亲王府。 只是,将军府与安亲王府似乎也有联姻的必要,段老夫人凝眉沉思。 二姑娘段云容已经嫁给了丞相府,丞相是二皇子的人,将军府手握兵权,皇上定会怀疑府中的用意;这安亲王妃是太子一派,若是将云苏嫁了过去…… 也不成,堂堂将军府,还要沦落到将一个嫡女嫁给傻子的地步不成?知道的明白将军府的情况,不知的还以为是她段家要卖女求荣呢!这个脸,怎么都丢不起。 将段家女儿嫁与四皇子、五皇子,不也是一样能表明将军府立场?何必再搭上她那能干的嫡女呢。 说到底,段老夫人对府中子女的关心,多少还是有些刻意罢了。若不是为了将军府的荣誉名声,她可还会为段云苏想这般多? 段老夫人思量许久,迟迟不肯松口。 安亲王妃轻轻抿了一口茶,眼中精光闪烁。今日过来,用意本就不在说亲,就算是说亲又如何?凡是她尹芙想做的事,还没人阻止得了。特别是事关辰儿,当今圣上可是也很是在意的呢。 若她奏请皇上,哪还有将军府的事儿? 看时辰不早,安安亲王妃也便打道回府去了。 两个月安安静静地过去,这期间,段云苏没有看到祖母有谈论她婚事的意思,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至于安亲王妃那日的奇怪之处,她好奇却打听不到半点消息,便只好作罢。 她回去也曾仔细想过,若安亲王府真有那意思,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也许别人看来,嫁予傻子,这一辈子便是生生毁了。但嫁给了个正常人,可就真能过的舒心? 想来也怪了,这坐不住的赵贺辰,自上元节一别后,算一下,也好长一段时间未曾见过呢。街市上也未添傻子的新话柄,真是怪哉。 这些时日段云苏的心里总有些不得劲儿。自上次宋府回来,两日后她又再次过去了趟。本打算帮外祖父针灸舒缓病情,却不料得到消息,在她回段府的翌日,外祖父便与大舅娘方瑜一道,已回江州老家疗养去了。 段云苏哭笑不得,心中却是无奈与心疼。针灸之术一提起,外祖父的反应便是那般大。回老家去怕是不想她再显露这手法罢?外祖父心疼她,可也不用这般一声不吭便离去。 事已至此,她也没法追了过去,只好无奈的回府了。换个想法,江州环境优美宜人,还是宋家的根,外祖父在那养病,于心境病情,皆是有所裨益的。 谷秋当日是跟着段云苏一起去的宋府,知晓她家小姐闷闷不乐的缘由,便说道:“小姐,这都两个月过去了,我看你念的不是宋老爷子,而是江州那风景美食罢?夫人的忌日也快到了,夫人最念想的便是从小长大的地方。您去跟老夫人说声,替夫人走上这一趟,想来老夫人也会准了的。” 宋夫人还在世时,与小姐说得最多的便是江州老家了,那时候的小姐也十分想着能去一趟。 只是不知为何,如今却不曾提起了,怕是想到这个便念起了自己的娘亲? 段云苏想不起还有这么一回事,如此一听便有些心动了。说实在的,这管家什么的她没甚兴趣,但江州美景在熙国却是无人不知的。 三个月未曾出过门的段云苏,心思一下子便活络了起来。 这日,段常在突然领了个女子进府。 段云苏丝毫不觉意外,只是没想到这女人能忍得这么久才有动作。 那挺着个肚子的女人,风华正茂,姿色更是出众。从怀相来看,约莫有了四个月。 除了年轻的四姨娘,没有哪个姨娘能与之相比的了。段云苏冷眼瞧着故意挺着肚皮的女人,心中一笑,又有好看的了。 女子名叫含烟,安排在了离段常在居室最近的玉岚院。新来的五姨娘双十年华,一顾一盼之间尽是风情,连段云苏都不得感叹一番,她的父亲还真是厉害。 正文 039 三个女人一台戏 章节名:039 三个女人一台戏 刚出绛云居不远,迎面便见一红衣女子怒气冲冲地领着丫环走来,仔细一瞧,原来是段云裳。 自那日回门之后,段云苏可是未曾见过段云裳了。不过据她打听来的消息,这段云裳在丞相府过得着实是“精彩”呢。 段云裳脸色略显憔悴,一双红肿的眼睛甚是狼狈,身子也不如出嫁前那般圆润,偏偏还穿着一身红衣,却衬得脸色更是苍白。 她也瞧见了迎面而来的段云苏,只见对方一身粉色衣裳好不娇俏,那模样不止迷煞了人,似乎还比之前更诱人上几分,脸色红润想来是过的极好。 一想起自己的遭遇,段云裳顿时心中不愤,明明嫁了好人家的是自己,她段云苏一个没人要的凭什么过得比她还舒坦?! “你也是来瞧我笑话的?”段云裳冷哼一声,双眼的红血丝有几分骇人。 瞧你笑话?段云苏觉得好笑了,你的笑话我一直瞧着呢,难道你才发现?这出了绛云居就只有这么一条路,她还至于巴巴地走来这里看你笑话? “二妹妹,许久不见了呢,这是去哪呀?”段云苏直接忽视她的愤怒,悠悠笑道:“我这是要去祖母那呢,想来你也是,不如一起走罢?” 那段云裳冷哼一声,直接走在了前头。 二姨娘想来是收到了消息的,急忙赶了过来:“儿啊,你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回将军府来了?姑爷呢?” 不问还好,一问段云裳就忍不住了,哭嚎着靠在二姨娘怀里:“姨娘,那负心汉居然说要休了我!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曾经的海誓山盟,为何会如此轻易一戳就碎了? 二姨娘眼光微闪,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明媒正娶的妻,他凭什么休你!” “凭什么?男人哪个不是喜新厌旧,她本就没那本事坐得住,如今被休了也是正常。” 段云苏回头一看,正是三姨娘。 三姨娘缓缓走了过来,今日一改往常简单着装,精心打扮一番,年轻了可不止一两岁,那满脸的笑意想来心情是极好的:“这出了点儿事便回娘家来了,可真是丢了将军府的脸。休便休了罢,你姨娘那般有本事,别说休了,就算不休,直接给你找个男人还不容易。” “噗……”,要是口中喝着茶,段云苏定会一口喷了出来。这三姨娘说话真是绝了,她自认是比不上了。就算不休也能找到男人?三姨娘,你这可是想让段云裳红杏出墙? “哟,这里可真热闹,妹妹见过各位姐姐。”五姨娘含烟让丫环扶着,也慢慢地走了过来。进了将军府,她还未曾好好逛过,今日趁着阳光正好,便出来溜达溜达,没想到这般巧能遇见了这段二小姐。 段家两位小姐的事在市井之中可传的纷纷扬扬,连她这个在倚醉楼的都清楚。光抢了嫡姐的亲事就猜得出来,这二小姐是手段了得。不过如今一看,却似乎不全是如此。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满园子的女人,那可更是热闹了。段云苏勾着嘴角微微退后一步,眯着的眼狡猾一笑。 原本被三姨娘激起的火气正没处发作,如今一见这个新来的,二姨奶的脸顿时沉得似墨。好你个小蹄子,勾搭上老爷不说,居然还怀上了身孕! 她好生讨好,才解了禁足的命令,原本打算着赶紧挽回老爷的心,没想到府中又多了一个新人。 她一良家出来的女子不受宠,偏偏这烟花之地的不洁之人,却能靠着肚里的娃登堂入室,这凭什么! 越想越气,二姨娘也不顾她身怀保命符了,“啪”地一巴掌就毫不留情地扇了过去,咬牙切齿骂道:“这也有你说话的地儿?给我滚一边去!” “你……”含烟万万没想到二姨娘居然这般嚣张,府中闲言碎语她听多了,也没见哪个敢冲撞她的。 风尘之地跌爬打滚了多年,五姨娘最会瞧人脸色。她一眼就抓住了二姨娘那瞬间阴狠的目光,心中一沉。 好不容易凭着肚里这块肉,离了那吃人的地方,谋了个妾位。想害她?且看看谁的手段更狠! 五姨娘一挺肚子,正要发狠,却听一旁不打眼的段云苏幽幽说道:“几位姨娘这是作甚?听说外祖母最近要为府中寻个新主母,你们这般有空,不如一起瞧瞧去?” “哦,对了,差点把二妹妹给忘了。都赶紧去罢,让祖母帮你讨个公道。”段云苏轻叹一声,幽怨道:“也真是的,才多久而已,这妹夫便厌倦了二妹?” 段云裳气得脸色发黑,想起了回门当日段云苏所说: 若是有一日他又爱上了陈云裳、黄云裳……你说你又会有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如今不都摆在眼前了?段云裳的心神微微一怔,脸上染上了几分怨怼。 二姨娘此刻的心思早已不在段云容身上了,新主母一词如喝头一棒砸在了她身上。她这才惊觉自己是听到了风声,才耍了手段解了禁足的命令,如今最该做的,是谋得那主母之位才对。 她有儿有女,也曾是名门出身,更是伺候了老爷多年,辛苦操劳,如今却还只是个小小的姨娘。那老不死的居然想都不想,就要再寻了别人?! 她掐了一把脸色狰狞的段云裳,偷偷向她打了一个眼色,却被段云苏瞧个正着。 段云苏嘴角微抿,装作不知地向前走去。 时近五月,安泰居的松柏正是苍浓时,微风和煦,院中另有花枝点缀,甚是宜人。 高座上的段老夫人揉着额头,语气有点不耐烦了:“说罢,云裳,你这是怎么回事,哭着闹回府里了?” 段云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着:“外祖母,我自嫁进丞相府,晨昏定省规规矩矩不曾犯错,他齐家却居然说要休了我,求祖母给我个公道。” “公道?”段老夫人撇了眼一旁沉默着的段云苏,说道:“他丞相府要休了你,是何说法?” “她说孙女乃庶出,配不上相公……”段云裳眼泪又是哗啦啦地流下,眼中掩饰不住的怨怼:“孙女的身份他们早就知晓,为何如今却斤斤计较起来,这不都是借口么!” 段云裳尖声哭泣着,二姨娘也是凑了上前,直直哭嚎着“苦命的儿,是姨娘的身份害了你”。 段云苏一撇嘴,无聊地转过头去。这般拙劣的演技,也想忽悠得过老夫人? 其实这事缘由最是狗血不过。 袁楚商有一日英雄救美,恰好救了二皇子的表妹。那女子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常去丞相府拜见,一来二往间便生了感情。段云裳好生辛苦谋划而来的婚事,怎么能容忍别人觊觎?府中的妾室通房明里暗里收拾了不少,这女子自然也不会好生相待。 但她错就错在脑子简单眼光太浅。 这女子是二皇子的表妹,丞相府如今与二皇党相交,袁楚商为了前程,一再责骂段云裳,如今闹翻了也是正常。 那个男人愿意容忍着个只会坏事的女人,再者这表妹还身娇貌美,端端的一俏佳人。 “二妹妹,你的说法怎么和姐姐听到的不太一样?”段云苏疑惑地睁着黑亮的眸子,端端一副无害的模样:“听说你在丞相府,害了妹夫好几个的子嗣,自己无生育又不肯让妹夫再纳妾,更是与婆家长辈顶撞。丞相府可是以七出之条中的‘不顺父母’与‘妒’,才要休了你的。” 哭得正欢的段云裳一噎,脸色气得红中泛白。这段云苏,当日没把她弄死透,真是失策! “姐姐,你怎可只听信他丞相府的一面之辞。”段云裳悲愤地指责着,像是段云苏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般:“不信且让他丞相府的人来对峙,我段云容何错之有!” 在她眼里,这一切都是袁楚商的错,还有那些个狐媚子,让她好好的相公迷了心!他丞相府的人正招待着那狐狸精呢,哪有心思来这里。 就等你这话呢,段云苏笑道:“也是,姐姐没经过这等事,自然不懂。反正丞相府的人也来了,便接进来说明白罢。”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她要不是听到消息,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安泰居了。 至于那二皇子的表妹……段云苏轻轻笑着。 “都别闹了!”段老夫人一声呵斥,一急恼便咳了起来,段云苏乖巧地向前拍拍她后背。段老夫人接着道:“一个个都是个不省心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丞相夫人是明理的人,还会冤枉了你?你这般的性子接了休书也别再回将军府来了,直接去清莲庵里呆着便是。” 段老夫人人三两句话便要定下了段云裳的余生,看着她霎时间死白的脸还有那不敢置信般的眼光。 段云苏低垂下眼脸,段老夫人平日里瞧着也甚是关心他们这些小辈,但终归爱的只有将军府的名声罢了。这疼了多年的段云裳,此刻要给家族蒙羞时,也不听缘由了,毫不怜惜地便将她舍弃。 若不是她段云苏这身本事还拿得出手,再加上个嫡长的身份,怕也没个好下场罢? 正文 040 奇葩的山大王 章节名:040 奇葩的山大王 “老夫人!”二姨娘一听便跪了下来,她为女儿辛苦谋划才如愿以偿,如今怎么可能就这般放弃:“云裳哪里有错了,只有给她个嫡出身份,那丞相府也便没了休妻的由头……” “哐当”的一声脆响,段老夫人将手中的茶杯砸在二姨娘身前,滚烫的茶水一下子浸进她衣裙里:“许青眉,别以为拿着那点儿东西,就以为真能威胁到老婆子我了!就你这些年所作之事,哪一件不够对付你?想坐上这主母之位?也不瞧瞧自己的能耐!” “还有那刚进门的。”段老夫人眼神直直射向坐在一旁抚着肚子的五姨娘:“别以为给你个姨娘之位便是接纳你了,那些个小心思都给我收好了!最好肚里的孩儿是男娃,若不然,送你回那地方也不是不可能!” 段老夫人的话直白而呛人,二姨娘五姨娘紧咬着唇,不再做声,眼中的怨愤却生生透露出了心中的狠厉。 段云苏眼光一沉,她在意的是段老夫人口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能让二姨娘嚣张至此依然毫发无伤?是将军府的把柄,还是其他? 安泰居内的人散去了,个个脸上都没个好脸色。段老夫人的手脚是极快的,不顾二姨娘的哭嚎与段余清眼中的狠绝,翌日便将段云裳送去了清莲庵。 事情至此,三姨娘安分守己的模样很是得段常在的喜爱,一时间又风光重现,四姨娘一恼之下却是大病一场,五姨娘更是以养胎为由闭门不出。 府里霎时间安静了不少,但朝廷却似乎乱了起来。 皇帝年纪也大了,力不从心,便让太子辅佐国事,这引起了朝中一片风浪。边疆战事似乎也告急,段常在这副前锋参领,虽属京官,却也好生一番忙碌。 街巷中甚至流言煞起,皇帝怕是要龙体违安,才会无心国事。要不然,怎么会将久病的安亲王爷也唤了进宫?要知道,这安亲王已经十多年没出过府了! 段云苏嗅出了其中的一点不对劲,却也没放在心上。她一区区女子,也没那般大的能耐去理会朝中之事。 原本打算安心过日子的,却被宋府传来的消息愣是打破了她的想法。 远在江州的宋老爷子给将军府来了信,说甚是想念外孙女,希望能接段云苏前去江州居住几月,而段老夫人居然也不做多想便应下了,将启程的时间安排在了第二日。 如此仓促? 马车的段云苏眉头紧蹙,外祖父不愿自己再用针灸之术才干脆躲回了江州,这怎么又要把自己接了过去?事出反常必有妖,再加上这几天的异样,一些想法慢慢露出头角,段云苏额角一跳。 罢了,多想也无用。 段云苏松下眉头,外祖父这般做,必定是谋划好了的,自己对朝中之事不太明白,乖乖听话便是,外祖父总不至于会害了她。 倒是安亲王府那边,动静实在是不小,府中之人出出入入,也不知道是在作甚。想起那喜欢对着她呵呵傻笑的赵贺辰,段云苏也跟着轻轻一笑,上元节那日至今,也有三个月了未曾见着了。 “小姐,你在笑甚?”谷秋瞧着小姐突然间笑了起来,有些不明所以。 随段云苏一同去江州的,还有听荷。此刻的听荷正沉浸在远行的欣喜中,她万万没想到小姐会选了自己,原本她以为小姐定会让听竹跟着的。 “小姐,现在已经出了京城地段,可要撩了帘子瞧瞧?”听荷瞧着小姐心情好,便建议道。她可从来么走过这么远的地方呢。 段云苏点点头,正想撩起帘子,马车突地一阵颠簸,又狠狠一颠,停了下来。 “怎么驾车的!”谷秋一怒,冲着车夫骂道:“颠伤小姐了可怎么办。” “不是的……” 车夫解释的话还没出口,便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淫笑:“哟,原来是个貌美的小娘子,可吓到你了?”说罢还色迷迷地打量了一番,啧啧地惊叹着,一个丫环就这般貌美,那她的主子又该是怎样的绝色? 谷秋脸色一白,身子一颤。 “怎么了谷秋?”段云苏疑惑地抬头,便瞧见了她煞白的小脸。 “里面的姑娘们都听好了,乖乖给本大王出来,本大王接你们上山吃香喝辣的去,哈哈哈哈……” 粗犷的声音传进车厢,段云苏便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敢情刚出门就遇土匪?运气着实是好了点。 “这位大王,你怎知这马车里的都是女人?”段云苏轻轻撩起轿帘走了出来,向车边拔刀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们收回手中刀剑,却依旧是严阵以待。主子出门前交代好了,万事都听从小姐的吩咐,定要护得小姐安全抵达江州。 那自称大王的彪悍大汉瞧着走出来的女子,眼都直了,半晌愣是没说出话来。那人可真没说错,原来真是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啊! “我我我……我叫胡三,小姐怎么称呼?”山大王傻乎乎就冒出这么一句,听到对面女子咯咯笑出声来才回过神。啊呸!自己这嘴巴,怎么的就乱说话了,真是丢了他的脸:“咳,小娘子,随我上山,给本大王当压寨夫人去!” 段云苏展颜一笑,狡黠的眼珠转动着,娇俏地说道:“行啊,可是我不乐意当压寨夫人呢,让我当大王可好?” 山大王被她笑得恍了神,眼珠子都恨不得贴她身上了,居然愣愣点了点头:“好好好……” 那些个底下的小弟差点气得吐血,这就是他们追随的大王?太没出息了点! 段云苏也玩够了,自己也没想到能遇到个这么奇葩的山大王。她凝眉思索一下,螓首微点,终于得出答案:定是这一行压力太大了,这不?把人都给弄傻了。 回过神来的山大王老脸一红,恼羞成怒大吼道:“小娘子,居然敢耍我胡三,且让你看看我胡三的厉害!” 说罢便举起大刀,向这边猛冲了过来,侍卫们“哗”地拔出腰间配刀迎了上去。 将军府的侍卫可不同其他,大多都是上过战场的英勇汉子,多年战争回来发现家中早已妻离子散,又或是落得了残疾,才选择留在了将军府。他们都是刀剑上舔过血的,这选出来护送段云苏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些落草为寇的乌合之众,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双方大打出手,“铛铛”的刀剑声不绝于耳,一时之间血腥味飘散着。 却在此时,人群中突然杀进了几位侍卫着装的男人。一男子身着玄衣,三两之下放倒了几人。他骑马停到段云苏跟前,关切地问道:“段小姐可还好?” 来人约莫二十岁,薄唇轻抿,鼻梁高挺,那一双的桃花眼微微眯着。段云苏不禁一怔,这是一双与赵贺辰极像的眼睛,只是眼中闪过的幽幽暗光,霎时坏了心中的好感。 这人自己可没见过,为何会认得自己?段云苏瞥了一眼陆续被打倒逃去的山贼,秀眉轻皱。 那人见段云苏怔怔地看着自己好一会,心中得意,自己的相貌在京城也算是不错的,多少人为他着迷,这段云苏又怎会逃得过? 辰辰明天就出来鸟~ 正文 041 路遇 章节名:041 路遇 “段小姐,在下赵贺祁,路过此地却见到小姐被山贼所困,便想着能帮一把,小姐可会怪在下多事了?” 段云苏低眉垂眼行了一礼:“谢赵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子不胜感激。” 赵贺祁笑着,眼神却未从段云苏身上移开,心中暗叹真是个绝色,怪不得那傻子整日念念不忘。这般美人,若是跟了那傻子,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想起那日悄悄弄进去的小人,赵贺祁眼神微眯。原本算好了,待安亲王妃前去将军府,便将此事闹开。赵贺辰被诅咒,安亲王妃定不会善了。却不想这女子本事不小,如今一丁点的消息都未传出来。 看来以前还真是小瞧她了! 赵贺祁下了马,负手而立,端端的生出几分玉树临风之态:“段小姐这是要去何处?一女子出行也实在是危险了些。” “去探望一下家人。”段云苏眼睛轻轻一笑,流露出几分不同以往的蛊惑:“赵公子这是从何处回来,这般匆忙?” “家兄失踪了好长时日,在下正带人在外寻找,却是遍寻不得。”赵贺祁说完仔细盯着段云苏看着,想从中看出个一二。 段云苏听完心突地漏跳一拍,那呆子不见了?想起两个月前的安亲王妃,还有近些时日安亲王府种种的异样,段云苏好生懊恼自己的迟钝。 不过就算让她知道了又如何,她一女子又怎么能明目张胆地去找一个男人?更何况安亲王妃想是有意隐瞒了消息,如今实在是无可奈何才放出了话。这种种计量,可不是她一个外来人能够明白的。 ---我是辰辰即将出现的分割线--- 从京城到江州,途中换了水路,一路过来也算顺风顺水,没有再生其他事端。 谷秋和听荷瞧着自家小姐一路过来都沉默着,以为是被那些个匪徒吓到了,另外出远门也是累人,便没做多想。 约莫大半个月的时间,一行人总算抵达江州。马车停稳在一宅院门口,黑瓦白墙,屋檐飞翘,暗红门柱,内敛而大气。 待在宅中走了一遭,段云苏才明白为何齐老爷子对老家如此眷恋。府中房屋布置简洁古朴、落落大方,曲廊环绕亭院,缀以花木石峰,幽雅清秀。府中挖置一弯池水,前有石桥自西向东,池中有一荷风四面亭,亭中可见廊壁花窗、复廊相隔,幽曲而错落有致。 这一切让段云苏好生惊艳了一把,细细品味着其中风情,途中的困倦也在这廊阁亭宇中慢慢消逝。 “小姐,天色不早了,府中一应事宜皆已备好,老太爷交代了明日再去拜见不迟。”说话的是一约莫十四的粉衣丫环,声音轻软,长相也秀致。 段云苏的寝居安排在暮雨居,如今正值五月,推开窗便见荷叶田田,晚风和煦,彩霞如胭脂红透。 这般一旁的谷秋听荷见惯了京城的繁华,如今不禁被这细致的温婉所迷住,脸上尽是惊叹。 那粉衣丫环笑着说道:“小姐,老太爷可都准备好了,过两日便去外面转转,让小姐一睹这江州风情。” 一夜无话自是不说,翌日,瞧见了神色轻松的外祖父,和脸色红润的大舅娘,段云苏把完脉,心中的担忧放下了不少。离开京城,许多纷杂恼人之事通通搁到了一边,也难怪外祖父眷恋老家了。 宋老爷子见到云苏,心情原本是极好的,待想起了另一件事,他不禁幽幽轻叹一声,脸上带着沧桑迷离:“云苏丫头,这接你来江州也是迫不得已,今日原本是你娘亲的忌日,你也没法去给她上柱香了。只是她自小便喜欢一地方,你今日便去那祭奠一下罢,你娘亲定是欢喜的……” 天公不作美,这回居然下起了飘飘扬扬的雨。 雨水洒落在荷叶上,段云苏瞧着那淋湿的石板,抬眼便见灰蒙蒙的天。细雨飘飘扬扬洒落着,段云苏心里也染上一份忧伤。 下人早已备好祭奠用品,段云苏轻轻挽着篮子,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到了一山前。山上的潭边居然长着青青杨柳,想来该是被人移植过来的。 雨一点停的迹象都没有,听荷替段云苏打着油纸伞,瞧着她默不作声地点燃一炷香。 段云苏此刻的心情却是诡异的平静,从宋家的表现和许碧儿死前那句话,母亲的死该绝不简单的。她也猜想过此刻的自己会伤感,会对那些人恼恨。 可真正站在这里了她才知道,所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许久之后,才听得段云苏轻轻一声叹息,湮没在这迷茫烟雨中:“回去罢。” 回程的路雨越下越大,车轮咕噜咕噜地滚动着,街道四周偶有寥寥几人,皆是神色匆忙。酒馆茶楼大门虽是大敞着,却也不见有多少客人。 “咦,怎么会有个乞丐?”一肩搭着白布的小二疑惑地看着地上的人:“动也不动呢,可是死了?” “真是晦气!”掌柜的出门一看,一眼就认了出来:“赶紧的把他弄走,好好的怎么就死在咱茶楼前!” 他认得这个乞丐,来这已经好些天了。全身上下脏的很,也不知是不是有病,那模样着实人。每次在街市上走过,人人都避着,连别的乞丐都不愿意接近呢。 这乞丐也是奇了,居然连讨食都不会,整日无头无脑晃荡着,见着女子还会伸手去拉。前些日子拉了李家的小姐,还被狠狠地揍了一顿呢。 “扑”的一声闷响,段云苏的马车狠狠一顿,她急忙抓住车边稳住身子,眉头一皱:“阿达,怎么回事?” “小姐,是前边的茶楼扔了个人出来。真是冷血的哟,这人是死了罢,怎么也不找个地方好好葬了?”阿达紧紧攥住缰绳,稳住受惊的马儿,眼神有点不忍。 虽然乞丐他见多了,只是这个连死了还被这般对待的,着实是有些可怜。 大街上还能随便扔?段云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撩起车帘,雨水霎时往里飞了进来。 一男子就这么的躺在马蹄边上,再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被马蹄踏了上去。一身衣裳又脏又破,头发和着雨水更是凌乱不堪,脸朝下瞧不出个模样。 雨势越发大了,雨水哗啦啦纷扬而下。那人露出的手掌被雨水冲得发白,看着那消瘦的身型,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慢慢涌上了全身,段云苏心中突地一跳。 那人手指微微一动,这分明还是活着的! 段云苏按捺住心中莫名的焦虑,也不顾那倾盆的雨便跳下了车,里面的听荷被吓了一跳,忙喊着:“小姐,你这是作甚,小心身子呐。” 见段云苏没有回应,听荷急忙打开一把伞追了上去。 那微微一动过后,男子不再有其他动作。段云苏蹲了下来,瞧见了他手上、还有露出了的脖子上的点点红痕,这是…… 她正想伸手把人翻过来,却被听荷一把拦住,只听她声音很是着急:“小姐,这人还不知得了什么病呢,你怎么能随意乱动,小心给传了过去!” “听荷莫是忘了小姐我是谁?本小姐自有分寸。”段云苏语气严厉。 听荷被那语气唬了一跳,只能一跺脚,刮了地上那人一眼。她的小姐有时候也是倔强的很,这么多人呢,哪用得着劳烦小姐:“小姐,还是让侍卫们来罢……” 话还没说完,段云苏已经伸手将那人翻了过来,男子的脸已经被长长的发丝挡住,和着脏兮兮的泥,瞧不出原本的摸样。 只是,那发丝间微露的桃花眼让段云苏心神一紧,不安在一点一点扩散,蔓延至全身。 她试探着伸出手,小心地拨开那湿漉漉的发丝,纤细的手指在触碰到那冰凉的脸时不禁一颤。 只消一眼,段云苏便心中大震,急忙抓着衣袖便往那人脸上擦,总算是看清了他的样貌。 剑眉之下是那紧闭着的桃花眼,长长的睫毛无力低垂着,那高挺的鼻子滑过一滴雨珠,微薄的唇瞧不出一分血色。 除了赵贺辰,谁还能长得这般模样! “阿达,快过来!”段云苏只觉全身血气都往头上涌,“嗡”的一声巨响似乎要震断自己的神经。 正文 042 路遇(二) 章节名:042 路遇(二) 来之前刚得知赵贺辰失踪的消息,但为何会失踪到了这千里之外的江州!还有现在这般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小姐,这人……”阿达疑惑地看着段云苏紧张的神色,他自小便生长在江州,自然不知道这人是谁。 “给我抬上马车,快!”段云苏一声呵斥,微寒而紧张的声音惊回了阿达的心神,来不及再做它想,只知道按她的吩咐来做。 雨水早就打湿了身子,段云苏却全然不觉,她眼光一沉,如幽深黑潭一般,迸裂出一阵寒意。她此刻的心情比那雨水还要冷,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痴傻的他流落成这般模样? 被抬上马车的赵贺辰依旧死死昏迷着,听荷缩在车角,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小姐霎时间阴沉的脸,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让她生生颤了一颤。 小姐这是怎么了,突然间变成这般可怕的模样。她跟着小姐也有一段时日,从未见过小姐如此紧张凌厉的表情呢。 听荷来将军府时日不长,也是不知晓这男子是谁,能让小姐这般在意? 车上并未备着干净的衣裳,段云苏瞅着赵贺辰身上那湿透的衣裳毫无办法。他究竟来了这里多长时日了,这原本白皙的脸变得暗黄瘦削,还有这身子,触碰之处尽是瘦骨嶙峋,哪像个曾经锦衣玉食的人? 最重要的就是这病了,段云苏收回号脉的手,脉象如此无力,时缓时慢,实在是让人忧心。 赵贺辰该是多日未进食,身子极弱,如今发烧了,情况更是不好。最难处理的,却是他身上的毒。 段云苏的眉头未曾松开过,赵贺辰所中之毒有两种,一种只号出了它的存在却未知是如何而来;另一种却是剧毒,熙国称之为--断肠草。 这名段云苏并不陌生,断肠草,其实是一类植物的总称,其中有草乌、雷公藤、钩吻、狼毒等物,想来古代是把含有剧毒生物碱的,中毒症状表现为腹部剧痛、重者至死的草药称之为断肠草。 细细来说,赵贺辰身上所中之毒便是其中的雷公藤。 传说神农尝百草、死于断肠草。断肠草毒性极烈,这雷公藤可是不容小觑的东西。 听荷看着小姐一双玉手在一个男子身上摸来摸去,觉得实在是不妥,正想出声提醒,却又见小姐那认真的神情和紧皱的眉,再有那已经毫无声息的男子,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很快便到了宋家老宅,段云苏直接将赵贺辰移至暮雨居,也方便看顾病情。 在院子里等了许久的谷秋,见小姐总算回来了,正想说话,却见段云苏脚步匆忙,三两下将一人扶到了自己的闺房,大惊:“小姐,怎么可以让男子进你屋内,若让人瞧见了,那可怎么办?” 段云苏没理会谷秋的不满,她打发了跟进来的那几人,便解开赵贺辰的湿衣:“谷秋,赶紧去备热水。” 说罢又找来听荷交代了一串药名。 谷秋的碎碎念念到了半道,往床上之人一瞧,早已目瞪口呆了。天啊,她可是刚刚瞧见,这不正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傻子赵贺辰么,堂堂的安亲王嫡子怎么落魄成这番模样?!还有身上那一疤一疤的是什么东西,又红又肿的真是吓人的很! 最最重要的是,她的小姐为何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解了一男子的衣裳!天啊,这都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是是是……”谷秋结结巴巴地应了下来。 厨房一直备着热水待用,谷秋去了没多久,这热水便送来了。段云苏将草药掂量一下便直接扔了下去,手法极其娴熟。她找来两个奴才,合力小心地将赵贺辰放进了浴桶。那两下人见段云苏还没出去,不禁有些怔楞地站着。 段云苏一挑眉:“怎么还不出去?” 出去?我们出去了谁给这位……公子洗澡?两人瞧着着实是看不出有公子模样的赵贺辰,疑惑道:“奴才不用留下来伺候?” “不用,且出去罢,他的情况不太乐观,你们粗手粗脚的反而容易弄伤他。”段云苏瞧着赵贺辰身上不少深浅不一的红色肿胀,还有那凌乱的刀伤,脸色又是沉了几分。 方才穿着衣裳倒没发现,如今脱光了才知道,这呆子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被人下了如此猖狂的毒? 那两人诺诺退下,段云苏站在浴桶边,抹上了洗发用的猪苓,轻柔揉搓着,一舀又一舀的水缓缓倒下。 谷秋红着脸向前接过那水舀,目不斜视地帮着忙。她真学不来小姐的淡定,伺候一活生生的男子。瞅着段云苏紧抿的唇,还有不断试探水温的手,谷秋想,也许小姐只是把他当做病人看顾吧?只是如此举劲可是大大的逾矩了,要是待会老太爷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惩罚小姐呢。 草药汤浴泡了一会,段云苏又招呼来方才那两人,细心抹干净身上水珠,便将赵贺辰移到了自己的床上。谷秋张了张嘴却又咽下,罢了,反正自己也是拦不住的,这人都看光了,还计较这张小床? 取来干净的白布,烧酒以及银针,段云苏轻轻挑开他身上鼓脓的红疱,处理干净脓血,便用烧酒杀毒。这酒该是极烈的,多次下来,身上的红疱还没处理完,赵贺辰就被痛醒了。 “疼……”虚弱无力的声音响起,段云苏急忙抬眼一看。 却见赵贺辰微睁着眼,水雾朦胧的似是痛极,鼻翼也忍不住一扇一扇的,苍白的嘴唇微张:“娘亲,疼……辰儿疼。” “乖,很快就好了。”段云苏轻声哄着,瞧着他脸上那道明显的刀伤,心头莫名一紧,似乎也感受到了他身上的痛楚。该死的,这烈酒根本不足以将陷入昏迷的他痛醒,一定是这身上的毒作怪了。 雷公藤只有余毒,她自是有法子处理干净。只是这另一种毒素也不知下了多久,这娇生惯养的呆子怎么能受得住…… 痛极的赵贺辰抗拒越发明显了,但沉沉的身子怎么都动不了。他迷蒙之间只听到有人在轻轻地跟他说话,声音好轻柔好温暖:“苏苏……苏苏……” 赵贺辰此时的神智并非完全清醒的,迷糊之间的一句“苏苏”,让段云苏蓦地流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为何如此不听话,心里面似乎被钝刀一下一下地割扯着,生生地痛。 递着干净白布的谷秋瞧见段云苏这般模样,心中一突,眼神也染上几丝复杂之色。 她的小姐,是在为这傻子而哭? 正文 043 喜欢? 章节名:043 喜欢? 给身上溃烂红肿之处敷上药,还有那深浅不一已结疤的伤口,段云苏轻轻替他盖上被子,便拿起毛笔凝眉寻思着药方。 赵贺辰此时的情况很是糟糕,该是长期的未进食,身子虚弱得厉害;淋了一天的雨,身子也有些发烧;再加上身上的毒,让原本的药都不敢轻易使用。 雷公藤的余毒对她来说并不难,几帖药下来便能全清,这亏掉的身子要慢慢养,至于另外的那毒…… “云苏丫头,还不给我出来!”一声呵斥打断了云苏的思路,她抬头一看,正是她的外祖父。 段云苏还未说话,便迎来劈头盖脑的一顿骂:“好丫头啊,带男子回自己的院子已是不对,听说你居然还给他洗澡?他是你什么人啊,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去给他洗澡?!你……你真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头子么!” 唉,都是他的错,明知她娘亲去世了,也没给她安排给个得用的嬷嬷,好生教导这男女间的避讳! 段云苏还从未见过宋老爷子这般大的火气,瞧着他那恼火的眼,段云苏脖子一缩,弱弱解释道:“外祖父,赵贺辰身患重症要小心伺候,外孙女略懂雌黄之术,府中也无人比我更适合。” “我管他重不重症!我只知道你一姑娘家的就不该……等等等等,你你你……你刚才说什么?”宋老爷子数骂到半道突然怔住:“你说那人是谁?赵贺辰?京城的那呆子赵贺辰?” “是的外祖父。”段云苏瞧着宋老爷子总算止住了嘴,偷偷舒了一口气。 “他赵贺辰怎么会在江州?”宋老爷子眉头一紧,眼光微闪,摸着山羊胡子思索着:“听下人说还受了伤?我去瞧瞧。” 走至床边,瞧着那毫无生气的脸,宋老爷子脸色也紧绷了起来。他向前轻轻掀开被子查看一下伤势,却发现赵贺辰正光裸着身子,不禁回头狠狠瞪了段云苏一眼。后者无辜地耸耸肩头,治伤嘛,不脱了怎么上药? “这什么病?”宋老爷子瞅着那满身子的药,皱眉道。 段云苏遣退了屋里的下人,又命谷秋听荷守着门,才说道:“这是毒,再加上他身子虚弱,又是发烧,毒发作时便来势汹汹,成了这般模样。身上的刀伤已有一段时日了,这红色的脓肿是两毒相冲引起的并发症。” 说罢二人沉默许久,还是段云苏率先问道:“外祖父,我一直不清楚,为何我要这般匆匆的来到江州?还有这赵贺辰,来时我遇见了他庶弟赵贺祁,说他已失踪许久,安亲王府遍寻不得呢。” 她只是嗅到朝廷中一些微妙的变化,却不清楚其中细节。外祖父定是明白的,只是来了江州两日,也未听他向自己提起过。 果然,宋老爷子还是不愿意透露太多,只是说道:“云苏丫头,外祖父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但有些事情我也不便多讲。朝中的弯弯道道你不必多想,来这江州只是为了寻一方清净之地。宋府乃清流,不愿在掺和其中的是是非非。原本你大舅也是上表了奏章请求告假一段时日,无奈被绊住了。” “听说安亲王也进宫去了。”段云苏疑惑道:“按理皇上只是龙体违安,各皇子自立阵营实属正常。安亲王不理朝事多年,身子又是虚弱,断不可能管起来。” 二人默契地将目光投向床上的赵贺辰,心中已有猜测。也许正是因为赵贺辰的失踪,多日来还是寻不到,最终进宫向皇上请求法子? 对于赵贺辰一事,宋老爷子身在江州,知道的倒没段云苏多。那日安亲王妃来将军府神色已是不自然,想来赵贺辰已经失踪了,但却并未张扬大肆寻找。直到她出发去江州,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 怪就怪在,安亲王妃最是疼爱赵贺辰,按理不该隐瞒才是,直接说了出去,不是可以早一日寻到么?那样的话,赵贺辰也许不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事情已经这样了,多想无谓,我亲手告信一封与安亲王府罢。”宋老爷子的眼光一点都不含糊,这赵贺辰流落成这般地步,定也跟府中的争争斗斗相关,只怕这信要命人亲自交到安亲王妃手中才行。 心里有了主意,宋老爷子却也没忘了正事,说道: “赵贺辰虽是痴儿,但也是男子,留在暮雨居实在是不妥,给他换个地方罢。” 段云苏却道:“赵贺辰的情况还是不宜多动,且先留在此处罢?这毒孙女也没法一下子全解了,发作起来可不好。这烧也一时半会退不下来,留在这我也好照看着。” 发烧了可以找仆人伺候着,但这毒却只有段云苏有法子了。宋老爷子心里虽不乐意,却也还是应下了:“情况好点了便弄走,老头子我看着不爽!” 说罢一甩衣袖气呼呼地背手转身离去了。 段云苏轻笑一下,她就知道外祖父定会顺着她的意思。 果然,到了半夜,在床边凝思着的段云苏听到声响,抬眼一看,却是赵贺辰迷迷糊糊地嚷嚷要喝水。段云苏去桌上取来一直温着的开水,慢慢喂他喝下,又伸手在他额上探了探,烧依旧还没退。 段云苏心中也是有些慌乱,但却只能告诫自己不要着急。她走到几案上,翻查着府中珍藏的唯一一本医书。 这书说起也有些来头,书名《奇毒杂病论》,乃熙国医圣曹尘之所作,一直保存于皇宫之中。宋老爷子一生为国效劳,当年再立奇功时,先皇问起他要何赏赐,宋老爷子直说想要这医圣之作。先皇哈哈大笑,当即应下。 宋老爷子是精明的,当时的宋府功绩越积越高,不求功名不求财宝,只要了这单单一本书,楞是破了先皇的防备之心。 所谓学无止境,这本书中“奇毒”一章让段云苏甚是感兴趣。在现代,中毒之事大多可以通过高科技诊断出来,分析其成分,稀释毒液也容易许多。而在这古代,大多毒的名字都与现代名字不同,更是只有中药医治,这一切都要求着她不断的学习。 且说赵贺辰身上之毒,书中只记载了断肠草一物,全无雷公藤、钩吻之类字眼。 烛火不时跳动着,段云苏放下手中医术,走到床前又号起了脉,一边的谷秋轻轻地拿来一件衣裳给她披上:“小姐,夜已深了,您且去休息罢,这里让奴婢和听荷看着,一有动静便唤醒您?” 段云苏轻轻地打了个呵欠,这一早便出去给母亲拜祭,回来时又忙碌了这般久,身子确实是有点吃不消了,便顺着谷秋的意,打算只在软榻上去眯一小会。 只是这一睁眼,没想到天已经亮了。谷秋拿来梳洗的用具,说道:“小姐先梳洗一番罢,奴婢瞧过了,赵公子的烧已经退了,只是还未曾醒来。” 段云苏还是有些不放心,三两下弄好了便匆匆去到床前,情况果真如谷秋所言。 “谷秋,把昨日的药再弄一份来,我给他换药。” 谷秋不满地瘪瘪嘴:“小姐,这些事让小厮来做便好。小姐可是喜欢上这傻子了?为何对他这般好?” 段云苏怔住,喜欢? 正文 044 这老头好凶 章节名:044 这老头好凶 又是一日,宋老爷子来过两次,瞅着赵贺辰的模样摇摇头又离开了,连方瑜也亲自到厨房煨了汤,生怕累坏了她的侄女。 夕阳西下之时,段云苏就着晚霞,倚在窗前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书,心思却不知飘向了何处。 “苏苏……”低低的一声呼唤传来,段云苏惊喜地回过头,正对上赵贺辰微微睁开的双眼。 “辰辰,可觉得哪里不舒服?”段云苏递上一杯水,瞧着他连动一下都艰难,便亲自喂他喝下。 赵贺辰的睫毛轻颤了一下,脸色依旧是一片苍白。他低声喃喃着,伸手拉着段云苏一方衣角,声音带着沙哑:“苏苏,辰儿痛……” “辰辰乖,苏苏已经给你上药了,忍一忍就能好了。”段云苏看着他被折腾的无力困倦的样子,轻声说着:“辰辰闭上眼睡觉可好?苏苏就在这里陪着你。” 赵贺辰不想眯上眼,可是双眼不听话地慢慢合了上去。他的手不自觉攥紧着,他可不想睡了,他好害怕,他找不到娘亲,找不到苏苏,到处都是坏人……他不能睡的,睡着了苏苏又不见了怎么办…… 抵不上一波又一波的疲倦,连身上的疼痛与心中的挣扎终是被困意所侵蚀,赵贺辰再次闭上了眼。 如此三日,段云苏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喂他喝下解毒疗伤的药,沾着水润湿他干燥的嘴角。宋老爷子看不过去了,再次提议换了别人照看。他的云苏又不是丫环,凭什么要这般伺候着你,管你是什么安亲王府嫡子,就算皇帝来了,他也不乐意了! 许是看在赵贺辰病情也稳定了不少,段云苏也乖乖听了宋老爷子的话,换上了得用的丫环来伺候着赵贺辰。 第四日,天刚亮,原属于段云苏的闺房传来了一声尖吼,还在睡塌上的段云苏整个人顿时被一激激醒了。 “怎么回事?”段云苏也顾不上穿衣就快步走了进来。 却见赵贺辰坐在床上,揪着被子挡住身子,桃花眼水雾迷蒙,眼里还带着些许惊恐。一见段云苏,霎时投来幽怨而委屈的眼神,鼻子一抽,带着哭腔唤了声:“苏苏……” 段云苏前去将他轻轻搂住,目光投向一旁伺候的丫环,问道:“这是怎么了?” “回小姐,奴婢见公子醒来了,便上前伺候。不料公子见自己身上未着衣裳,便一声大叫了起来,还要赶奴婢出去。” 丫环如实禀告着,不添油加醋,低眉顺眼正正经经地陈述着方才事情始末。 这病才刚有好转,这厮便能爬起来,还闹了这一出?方才进来时见他眼神惊慌,还以为他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呢。 段云苏好笑地摇摇头,放开了赵贺辰,说道:“辰辰,这是给你准备的衣裳,她是来伺候你的,为什么赶她走?” 赵贺辰苍白的脸居然泛出一丝嫣红,病态之间带着的柔弱美让段云苏手一痒,差点就往他脸掐了上去。却听他支支吾吾说道:“娘亲说了,不能……不能随便让别人瞧了辰儿的身子的。” 不让人伺候?敢情你都是自己穿衣服?段云苏十分怀疑地看着他,挥手让那丫环出去了,说道:“那你可要好好穿,我先出去了。” “不可以!”赵贺辰眼见苏苏抬脚便要走了,嘴一瘪,急忙扯着她衣角,好不可怜地说道:“苏苏不要走,辰辰害怕……” 刚病醒就这般有力气折腾?段云苏眼角一跳,她有种预感,未来的日子定会不太好过。 “我留在这,可是要瞧见你的身子了。”段云苏不怀好意地瞥了眼锦被下露出的皮肤。 好吧,其实他身子涂满了药,着实是没什么好看的。 本以为这般说他会放过自己,没料到赵贺辰居然咧嘴一笑,声音好不欢快:“苏苏可以看,苏苏以后要当辰儿娘子的,娘亲说辰儿的娘子没关系。” 想起了上元节那日这厮还一脸无害地问她“什么是娘子”,段云苏噎了半响,好家伙,居然知道什是娘子了? 等到下面一句话,段云苏更是恨不得一口血喷了出来。 “苏苏快来帮辰儿穿衣服,娘亲说找到娘子,就不用方方穿衣服了的。” “你找到娘子了?”段云苏问。 “我找到苏苏了。”赵贺辰答得一脸无害。 “……” 要不是这纯真的眼神儿,段云苏定会认为赵贺辰这是在调xi,活生生赤果果的调xi啊! 无害的赵贺辰又柔弱地拉拉锦被,瞅了瞅屏风上的衣裳,又瞅了瞅段云苏,继续处于天真无邪状态。 段云苏实在是拿他没辙,得了,就当伺候一个小娃儿。 她拿起了里衣,放在他身边,说道:“好孩子要自己的事自己做,苏苏也是自己穿衣服的,所以辰辰也要自己穿,可明白?” 赵贺辰果断地摇摇头,娘亲可说了,他可以什么事都不用做,为什么到苏苏这里,却要自己的事自己做了? “……”段云苏被她那真诚的不解噎住,好吧,跟一个封建贵族的人说亲力亲为,是她太天真了。 正想前去替他穿衣,却见他皱着眉头认真思考的模样,略显苍白的唇抿了抿,纠结了半响才说道:“还是苏苏帮辰儿穿吧,辰儿以后也帮苏苏穿。” 还以后呢!段云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三个月不见,倒是聪明了啊。她一女子怎么用的着你个男的帮忙穿衣? 伺候男子穿衣,这是段云苏还真是没干过。她磕磕绊绊地将衣服套了进去,拉着衣襟正想系上,却见赵贺辰微红着脸,小心翼翼问道:“苏苏,辰辰是不是好丑?” 他的身上全都是红红的东西,还有一条一条的伤疤、青色的淤痕,自己看到都觉得好丑呢,苏苏见了会不会不喜欢? 温热的气体吹在段云苏的脖颈上,微痒的感觉让她有点不自然。这身子丑不丑,自己早就看光了,没想到这呆子也是爱美的。 “不会,辰辰过几天就会好了的,你现在刚醒来,吃点东西要继续好好休息知道吗?”如今这烧也退了,身上的毒总会解开的。这脸上和身上的伤,自己再专门调制些药。这般好的模样,若是留了疤真可惜了。 就在这当会,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人齐齐看去,原来是齐老爷子。 宋老爷子原本心情不错,踱着步子好不自在,可一见段云苏居然衣衫不整地搂着那傻子,顿时炸毛了:“云苏丫头,你这是作甚?!” 这“搂”字可说不上,段云苏不过是环住赵贺辰套件衣服罢了,自己被赵贺辰那一声尖叫吓到,匆忙间过来也顾不上穿衣梳洗了。 她可没意识到这姿势有何不妥:“外祖父莫急躁,对身子不好。” 赵贺辰听到呵斥,脑袋直接一缩,更是往段云苏怀中一蹭。 宋老爷子见段云苏顾左右而言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了。在他眼里,云苏丫头虽喜欢胡闹,却最是听他的话的了。如今就因为这突然冒出来的傻子,便不顾他老头子的感受。 “你,给我起来!”宋老爷子下巴朝着门口一抬:“这是云苏丫头的闺房,闺房是什么你懂不懂?快给我出去!” 真是气煞他了,云苏说留着到病情好转,他也就认了。如今不是好了么,怎么还赖在这里! 赵贺辰被吼得心肝儿一颤,这老头好凶,一进门就骂他!他不但没起身,反而更是往里躲了躲,弱弱问道:“苏苏,这老头是谁?为什么凶辰儿?” 正文 045 缘由为何? 章节名:045 缘由为何? 段云苏瞧着又好气又好笑,一个是老小孩一个智商如小孩,两人凑在一块果真热闹了。 “外祖父,他爱住这,那孙女去别处便是,用不着大动肝火。”如今情况也稳定了,不用时刻在跟前看顾着了。 宋老爷子一听,心中顿时舒坦了。他的外孙女还是很听话的嘛,虽然这几日的行为有些逾矩了,只要他下令在府中压了下去,也就行了。却不料赵贺辰的下一句话,又将他活生生地气躁了。 “外祖父,你怎么可以进来,苏苏还没帮辰儿穿好衣服呢。”原本套着的里衣在他不时的扭动下早已凌乱不堪了,露出肩上还算完好的皮肤,再配上那幽怨的小眼神,咋一看就一受气的小媳妇模样。 宋老爷子眼角一抽,顿时冒火了:“谁是你外祖父了!男子汉大丈夫,这般歪唧的模样,真是丢脸!” 非亲非故的,外祖父是能乱喊的么,别以为你是安亲王府的,我老头子就要顺着你了! 赵贺辰被骂得脑袋一缩,扎在锦被中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对方。外祖父真的好凶!不过没关系,苏苏不凶就好…… 段云苏不理会这两人,回房里梳洗穿衣一番,直接让丫环将备好的粥食送上。这赵贺辰也不知多久没进食了,吃些清淡易消化的总没错。 宋老爷子瞧了眼那青菜白粥,没好气地哼一声就走了。 赵贺辰拿着汤匙喝完两碗粥,便眼巴巴地望着段云苏,一副我还要的表情。段云苏愣是当做没看见,能吃就好,可这情况也不能一顿吃太多啊。 “辰辰有多久没吃东西了?”段云苏无视他可怜的样子,挥手让丫环将早膳撤走。 听到这话,赵贺辰原本黑亮的眼光暗淡下来,眸光闪闪,声音也带着些颤抖:“辰儿好久没吃了,那些坏人抓走了辰儿,灌了辰儿吃苦苦的药,把辰儿扔在船上就走了。” 药?段云苏眼光一沉,这怕就是赵贺辰身上的毒罢?一个傻子毫无自理的能力,更别说能在陌生的地方找到吃与住的地方。对方下了毒便把他扔在船上,想来是断定赵贺辰绝对活不了的了。 但要害了赵贺辰,拐了出来一刀子断了性命不是更方便?为何还要这般大费周章? “那辰辰是怎么到了这江州的?”段云苏轻声问着。 “辰儿不知道,辰儿肚子好疼,饿了就找吃的,船上那些人就打我,有一个伯伯可好了,后来都有悄悄给辰儿饭吃。” “之后呢?”段云苏握住他颤抖起来的手,看他逐渐惊慌起来的表情,有些心疼。事情不弄清楚,赵贺辰回道京城,依旧是处于危险之中。这一次是幸运,刚巧遇到了来江州的自己,那下一次呢? 还有如今这江州,可还逗留着那些想害他的人? “后来到岸上了,辰儿下了船……”赵贺辰一回忆,整个人突然之间异常的惊慌,眼里溢满泪水,尽是恐惧,脸上更是一下煞白起来:“有人要杀辰儿,他们……他们拿刀往我身上砍……苏苏,苏苏……辰儿怕,呜呜……” 段云苏看他这反应,懊恼自己问的太直白了。此时他还病着,心理上总会比往日更差些。她将颤抖着的赵贺辰抱住,轻轻拍着他的背,哄道:“辰辰莫怕,苏苏在这里,没人敢来害你的。” 语气那般轻柔,段云苏眼中却杀气顿现。原本打算扔船上了事,那对方定是认为赵贺辰只有死路一条的。这后来又追来补上一刀的,可是另外的一队人?谁又这么清楚赵贺辰的踪迹? 赵贺辰不过是一痴儿,对他们又有什么威胁? 赵贺辰的精神并不好,流浪这般长时间,担惊受怕孤苦无依,如今一下子松了下来,再加上身子虚弱,整个人都异常的倦怠。 段云苏陪着他歇下之后,小心地掖了掖被角,转身出了门。 方瑜见自家侄女对这人这般上心,早就寻思开了,今日见她总算是清闲了一点,便到了暮雨居打听一番:“云苏,这赵贺辰你常见?怎么我瞧着他似乎喜欢赖着你呢?” “舅娘,我与他不过见过几面,他心思单纯,见别人对他好,心中自会喜欢与那人亲近一些。”段云苏说道。 这话看似有理,可仔细想想也觉得不妥。男女之间哪能这般亲近的,云苏以后可还是要嫁人的呢,就算是痴儿,什么都不懂,但传出去终归不好。 “今晚你去旁边的梧桐苑了歇着罢,平日除了看病,你也注意着些,若你不嫁与那傻子,这清白总有些忌讳。”方瑜细细地交代着。 段云苏知道舅娘这是在为自己操心,心中自是感动,对于嫁人二字却只是一笑置之:“自经了那事,京中还有哪个人认为我段云苏有清白可言的?只是云苏也想像舅娘一样,嫁个一心一意待我之人。若是没有,嫁个痴子也没什么不好。” 最起码赵贺辰喜欢依赖着她,如果得不到专一的爱,不如嫁个听她话的,日子总要舒心些。 方瑜心中大惊,她万万没想到段云苏心中还真有这想法,看着段云苏带笑的眼,她怎么都不明白:“有我们宋家人在,定能给云苏寻们好亲事,云苏莫要妄自菲薄了。” 段云苏轻笑着摇摇头,不再言语。 上天赐她再活一次,自己只想活的更自在些。将军府显然不是个能混吃混喝的地方,这安亲王府倒可以考虑。只要替安亲王府生个娃,传宗接代,在好好伺候着安亲王妃的宝贝疙瘩赵贺辰,想想应该能到罢?想享受,总得要付出些什么。 罢了,自己又想远了呢,没准回到将军府时,已经有一门亲事等着她了。且想想,若是真有亲事而不合心意,是拒绝呢?还是拒绝呢?还是拒绝呢? 夜幕降临,段云苏在收拾好的梧桐院歇下了,五月的夜风甚是宜人,段云苏透过窗遥遥望着天边的明月,迷迷糊糊间便睡了去。 如此一夜无话,只是到了翌日,段云苏微微睁开睡眼,只觉得手臂上麻麻的没有了知觉,试探着想收回来,却发现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 段云苏侧头一看,不看还好,一看着实吓她一跳。 只见身边不知何时多躺了个人,近一看,桃眼轻闭、鼻梁高挺,整个人如美玉雕成,俊秀非凡。 可这不是欣赏的时候,段云苏只想大吼一声:这是怎么回事?这赵贺辰怎么跑到她这上来了?! 正文 046 赵贺辰的本事 章节名:046 赵贺辰的本事 段云苏狐疑地打量了一眼房内的摆设,没错啊,这不正是梧桐苑么?难道这赵贺辰还有梦游的毛病?那些个守夜的下人怎么做事的,这么大一个人进来了都不知晓? 段云苏的动静惊醒了沉睡中的男子,他睁开朦胧睡眼,又自发自觉地往段云苏身上靠了靠,喃喃地说了声:“苏苏,早。” 段云苏无语望天。 外边的听荷听到屋内声响,以为是小姐起身了,便端着一盘水打算进来伺候梳洗。待她眼睛往里一瞧,顿时惊得小嘴圆张,不得了了,她瞧见什么了! “小……小姐,这是……”听荷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天气开始转热,小姐入寝是穿着甚少,雪白的皮肤露在外边。那赵贺辰睡相实在不佳,一脚蹬了锦被,里衣睡了个凌乱,正抱着她家的小姐呼呼大睡呢! “听荷,你先出去。”段云苏揉揉额角,无奈道。 这呆子,本事真大了,居然能无声无息地遛了进来! 听荷听了急忙退下,招呼走了正要进来的丫环,捂着“扑通扑通”跳的心,做贼似的偷偷瞄了外面一眼,心中揣测开了。难道谷秋姐说的是对的,小姐真的喜欢这傻子?还好还好,没人瞧见。 瞧着听荷一副做贼的模样,屋里的段云苏无力地叹了一声,幽幽说道:“辰辰,还不起来?”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起来。”段云苏推了推那人。 还是一片寂静。 “……”段云苏干脆推开那人,起身三两下穿好衣裳,环手抱胸,思忖怎么应付这事。 手里没抱到温温软软的东西,床上的人蠕动了一下,迷糊着睁开眼,眸中尽是惺忪水雾。 话说暮雨居那边,伺候的丫环进去却发现房中空无一人,心中大惊,急急忙忙便出去寻找。宋老爷子半道上抓住个神色慌张的下人,一问也是唬了一跳。 这信早就送去安亲王府了,要是过来接人,却发现人不见了,那还得了! 想着那傻子最爱粘着云苏,宋老爷子脸色直接一黑,抬脚便往梧桐苑走去。 听闻云苏已经起身了,宋老爷子便进了去。待看清里面的状况,他脸色沉的拧得出墨来。好小子,老爷子我收留了你,你居然还敢如此猖狂?他瞪了云苏一眼,没好气地扯着半睡半醒的赵贺辰,赵贺辰“呀呀”地叫了两声,挣扎不过,最终被扯出了门。 段云苏无辜地摸摸鼻子,她真的是无辜的。伺候她的人都知道,劈雷闪电那般大的动静都是惊不醒她的。 原本这事发生一次也算多了,没想到赵贺辰的能耐却不止如此。 想来宋老爷子是教训了他一顿,第二晚便加了几个警醒的下人守着夜。只是第二日再醒来,瞧着那几个蔫了似的家丁,段云苏疑惑不已。再看赵贺辰,只见他眼底尽是青影,小脸也苍白着,愣是把这两天养出来的血色给逼了回去。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爬上了红血丝,一看就知是一夜未眠。 问其缘由,却说是害怕。 宋老爷子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杯被震得“哐当”作响:“怕甚呢,这么多下人陪着你还害怕?”就想着我外孙女的窝是吧?没门! 那几个下人默默地退到一边,这两人他们谁也招惹不起啊。这脑子有点问题的公子确实是一夜未睡,拉着他们全都坐着干陪。 也不知这公子是何人物,连倔强的宋老爷子也都奈何不了。 最后还是方瑜打了圆场,只听她说道:“父亲,赵公子这两月来受了不少惊吓,他心性单纯,害怕也是正常。在这江州,他熟悉的也就只有云苏了,依赖着她也可以理解。” 方瑜挥手让下人们都退下,才说道:“他身份特殊,再过些时日安亲王府也定会将人接了回去。这些日子里,就让他与云苏住一院子罢,选几个嘴巴严的服侍便是,这事闹大了也不好看。” 宋老爷子一听,自然不乐意了,反驳的话刚到嘴边,却听方瑜凑了过来低声说道:“父亲,我也知道您是为了云苏,可你瞧瞧,云苏可有介意?也不过当做是在照看一个没长大的弟弟罢了。如若云苏规规矩矩处处避讳着,反倒让外人以为真有什么事儿了呢。” 一串话说下来,宋老爷子也仔细思忖着,最终还是无奈应下了。他一巴掌拍在赵贺辰脑门上,又一眼刮了过去,把赵贺辰瞪的脑袋一缩:“死小子,便宜你了!” 当局者段云苏原本也没什么特别想法,但一天两天过去了,她终于不淡定了。 “赵贺辰,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何你又在了我的榻上?”段云苏推开八爪鱼似地搂着她的人,无力地揉揉额角,对上他那无辜的眼神,有气也无处撒了。 宋老爷子是妥协了,便将赵贺辰安排在梧桐苑的侧室内,与段云苏不过一墙之隔。这呆子似乎也是满意了,乖乖的应下。可第二日醒来,这人总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你说这是怪事不? “苏苏别生气,我这就回去,嘿嘿。”赵贺辰心情颇好,神采奕奕地完全看不出先前的虚弱模样。 段云苏不过把他当一不懂事的小孩子,心中腹诽了一下也懒得再计较,却不知正是自己的纵容让赵贺辰这般随心随性。 “昨日我向外祖父说了,这些日子你就跟着我,不许乱走知道不?” 她是真的不放心,若丢他一个人不管,恐怕自己出去一趟,回来连他人影都找不着了。好不容易来一趟江州,若不好好的带在身边,怕宋府什么也不用干了,直接天天找人去得了。 安亲王府守备那般多,安亲王妃又如此在意他,他愣是能一个人溜了出去,这不是本事是什么? 每晚都有值夜的人,这厮偏偏能不动声色摸了进来,这不是本事又是什么? 亏得他是个痴儿,若不然当个大盗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啊呸!还大盗,他这模样不被人采了算是幸运了!段云苏瞅着他的俊脸没好气地一瞪。 听罢这话,赵贺辰的眼睛一亮,闪闪的似乎在发着光,很是欢喜地应下了。只要能和苏苏一起,怎样都没关系。 江州以北有座断崖山,里面药材丰富,听闻许多药农都入山采药。为了配齐药材,原本段云苏是打算亲自上山一趟,但一来外祖父不放心,二来要照顾赵贺辰,再说他身子的毒未全解,也不适宜爬山这样耗体力的事儿。于是自己便将需要的药材仔细描摹着,打算交给个府中侍卫,让他们代为寻找。 只是可惜了,山上定会有许多其他的珍宝草药,没能亲自去一趟,着实有些遗憾。 段云苏一手轻挽广袖,另一手行云流水般绘出图案,虽只有黑白两色,却将药草的各处特征一样不漏地全从脑子里描了出来。 药草要绘上几份,种类也不少,一旁的赵贺辰托着下巴直直地看着段云苏,傻乎乎地笑着。 “辰辰可也要画画?”段云苏怕他一个人傻坐着累了,便随口问了一声。没想到对方却眼光大亮,咧嘴一笑眉眼弯弯,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段云苏被他那兴致盎然的模样给萌到了,随手边让丫环备上另一套笔墨。 案几之上,两人画着各自的东西。约莫半个时辰,段云苏放下手中毛笔,往赵贺辰的纸上瞥了一眼,整个人都惊呆了。 原本以为他只会随手涂鸦,没想到还有这般本事! 薄薄的宣纸之上,一妙龄女子手执毛笔伏案作画,眉目低垂,秀发微微散落。浓墨淡抹,衣容面貌撰画笔法流畅,不带半分迟疑。那轻摇的玉珠簪子点上一抹朱砂,女子的娇美跃然于黑白纸上。 段云苏吃惊地上下打量着赵贺辰,没想到他还有这般才华。这笔法构图大气得体,还有那点朱砂更是用心巧妙。再有,这赵贺辰与她并肩而立,作画途中完全没看过她一眼。 就是方才托着下巴看了自己,这就全记下来了? 是谁说他是一无所知毫无长处的傻子?这熬上个几十年都练不来的大师手法,还有这对色彩敏感,整幅画面的把控,这压根就是一天才啊有没有! “辰辰可学过画?” 赵贺辰点点头:“有呢,俞师父可厉害了。”说罢脸上一副钦慕的表情,段云苏舒了一口气,京中最负盛名的画师俞染舟,想来是安亲王妃给请了过去罢。 正文 047 相处 章节名:047 相处 瞧着段云苏只低头看画不再做声,赵贺辰眼光一暗,以为段云苏并不喜欢,声音也有些低落了:“苏苏可是不喜欢?我再给你重新画……” 也是,苏苏那般漂亮,自己怎么画得来呢,可是自己还是好喜欢刚才那画的说…… “没有,苏苏很喜欢。”段云苏急忙说道:“苏苏只是看呆了,没想到辰辰这般厉害。” 赵贺辰霎时恢复了精神,他一蹦蹦了起来,搂住段云苏的腰身,身子一扭一扭蹭着:“苏苏喜欢,那我以后还要画好多好多送给苏苏。” 段云苏的小脸一红,虽然这呆子半夜爬上塌不止一两次,但可什么事都没干啊。现在这明目张胆、突如其来的亲热,着实让她有些不习惯:“是是是,辰辰先把苏苏放开可好?” 赵贺辰虽心智小,但这身骨架子绝对是个成年人,足足高出了段云苏半个头。他将脑袋窝进女子的颈中,很是留恋地蹭了蹭:“苏苏香香的,软软的,辰儿喜欢。” 说罢还伸手在段云苏的腰间轻轻摸了一下,满意地呵呵笑着。 段云苏身子一僵! 这身子发育极好,再加上倾城容貌,绝对是得了老天的厚爱。段云苏每日都细心护理着,更是脸色红润光滑、皮肤细腻如凝脂。 只是,你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凭着自己心智小,就如此光明正大的吃她豆腐吧?! 段云苏没好气地推开他,转身到院中摆弄起药草,整理好在太阳底下晒着。回头一瞧,只见赵贺辰小尾巴似地跟着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辰辰,你乖乖坐着便是,跟着我走来走去作甚。” 对方乖乖停了下来,却又睁溜着黑亮的眼睛,跟着她的身影转啊转。瘪着嘴自个儿琢磨着:苏苏不知怎么了,刚才见了自己的画明明很高兴的,怎么突然间就不理他了呢? 瞧他这模样,段云苏方才被吃了豆腐的怨念也下了,无奈地走到他身旁,顺手将一颗红枣塞他嘴巴里。 那人张着嘴连对方白嫩的手指一齐咬住,瞧见段云苏又要变黑的脸,赵贺辰急忙松口,小心翼翼地瞅了她一眼,嘴巴吧嗒吧嗒嚼了两下,才后知后觉问道:“苏苏干嘛给我吃药材?” 这些天的细心照料,赵贺辰脸上的伤疤终于淡了下去,瞧着他懵懂无知的样子,还有那越养越滑嫩的脸蛋儿,段云苏心里一痒的,报复性地一把掐了上去。 她暗骂一声妖孽,这眉眼,这皮像,得羡慕死多少女人。亏他是个痴儿,不然还不祸害了满京城的待嫁少女。 “红枣可甜?”她瞧着赵贺辰脸上冒出的红印子,又有些心疼了,伸手便去摸了两下。 赵贺辰眯着弯弯的眼睛,似乎十分享受段云苏亲密的轻抚:“好吃,若是再甜点就更好吃了。” 想了想,他又说道:“苏苏的梅花糕更好吃,只是辰儿只吃过一次呢……” 遗憾和怀念直接写在了脸上,段云苏轻笑着说道:“苏苏还会做更好吃的,辰辰可要尝尝?” 赵贺辰的脑袋猛地点啊点,苏苏真好,娘亲做的糕点都比不上苏苏呢。 “不过你得先回答苏苏的几个问题哦。”段云苏走进屋里,顺手倒了杯茶,递到他手上。有些事情必须要问仔细了,上一次因为赵贺辰太过于害怕和慌张,自己真的没法再追问下去,但这身子状况还是弄清楚的好。 雷公藤是一种剧毒药物,尤其皮部毒性极大。《本草纲目拾遗》曾记载:“采之毒鱼,凡蚌螺亦死,其性最烈,以其草烟獯蚕子则不生”,误服其叶两至三片即可中毒。 但雷公藤的中毒症状一般在一个时辰后便出现,死亡时间大都在二十四小时内,最多不超过4天。 据赵贺辰之前所言,他是被灌进汤药,为何在两个月的时间,他依旧未毒发身亡,发现时身上也仅有余毒?这其中必有细节。 “那人灌你汤药后,你可还吃了其他东西?”段云苏问道。 赵贺辰原本的笑脸一下子耷拉了下来,他双手捧着茶杯,泛白的手指还是泄露了心中的惶恐。他咬了一下唇,说道:“辰儿肚子一直好痛好痛。后来开船了有个老爷爷给辰儿灌了好多好多的水,好咸好咸,辰儿就吐了。” 段云苏凝眉,用手指刺激咽喉、亦或是高浓度的生理盐水是可以催吐的,大量的水分可以稀释毒液。在服雷公藤后4小时内催吐,虽不足以全部解开雷公藤的毒性,但却也是必须的。 这位老爷爷,可是大夫? 另外奇怪的一点便是,雷公藤的毒性不会引发他这一身的红肿浓疮。 也许正是因他体内的另一种毒,相生相克,误打误撞压制了毒性,却引发了后遗症? “那辰辰现在可还觉得有哪里不舒服?”段云苏问道。 “苏苏,辰儿身子痒痒的,不舒服。” 赵贺辰伸手便要往身上抓,段云苏急忙伸手拉住了手,皮肤开始愈合长好事会发痒,这时候可不能随意挠,否则容易留下疤痕。 赵贺辰为难地扭着身子,伸出去的手又乖乖地放了回来,眼巴巴地瞧着段云苏,可怜的模样差点让她心软了。 “辰辰乖,忍着点,过两天便好了,苏苏给你做好吃的。” 段云苏的心中早有了主意,当下之急便是把他身上的余毒清掉,至于那未知的另一种毒,看来只能在安亲王妃处打听了。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东西,一直留在身上,就像背着个定时炸弹般。段云苏心里碎碎念着,可怜这个傻小子哟,脑袋不好使了,连身子也遭罪。 ……傻子? 段云苏的眼睛微眯,可是这毒…… 赵贺辰心智为何变成这般模样,看来真是有些蹊跷了。 ------ 宋宅的下人很好奇,不是说段小姐不学无术在将军府也并不得宠么?怎么能有这般的好本事! 瞅着桌上那八道菜,色香味样样俱全,荤素搭配得当,一旁伺候的听荷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她的小姐真是本事,不仅医术超群,连这手艺也是一绝啊! 宋老爷子瞅着这满桌子的菜,胃口大开:“今日换厨子了?这菜色可是从未见过。” 段云苏笑而不语,倒是赵贺辰不客气了,也不等长辈先动筷,巴拉巴拉就往口里塞满了吃食,含糊说道:“外祖父,这是苏苏弄的呢,苏苏可厉害了。” 那菜汁儿顺着嘴角滴了下来,段云苏一见便掏出怀中手帕给他细细擦了,赵贺辰弯弯的眉眼朝她一笑。 两人旁若无人的动作让宋老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直觉外孙女与赵贺辰相处太过自然亲密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毫无礼仪的臭小子,哼。” 赵贺辰这次却是出奇的聪明,他眼珠子一转,说道:“外祖父,苏苏说这鱼是专门做给你吃的哦。” 说罢还愣是学会了用公筷夹了过去,又回头讨赏似地望了一眼段云苏。 宋老爷子心里怎么不爽也不会跟最心爱的外孙女置气,只听他说道:“这两日云苏丫头便好好出去散散心罢。” 瞥了一眼那毫无吃相的赵贺辰,哼了一声接着说:“还有这人,一并带了去,若是嫌外面麻烦,便先去庄子里玩乐玩乐。” 鉴于赵贺辰的病情刚好,段云苏也不愿他太累着,便打算先去庄园里瞧瞧,若是赵贺辰身子有什么不适,也能有个地方适时休息。 再者,听说那边曾是母亲一手规划的,她实在是有几分好奇。 也许连段云苏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经习惯性地将对赵贺辰的考虑放在最前面了。 正文 048 辰辰暴走 章节名:048 辰辰暴走 人人都以为段云苏会先去一睹江州风情,却不料她选择了去庄子。 这个决定有点出乎人意料之外,最起码宋家的下人是这么觉得的。这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哪个不爱诗意美景,怎么就偏偏选了个毫不起眼的庄子呢? 段云苏拿定主意,干脆直接出发了,这主子将要过来的消息还未传到庄子,待她到时,着实是 “开了一把眼界”。 马轮咕噜咕噜地停在庄子门外,听到声响,里面便有人三三两两地出来。也是了,这地方虽不算偏野,但驾着马车来的人可是在不多,更何况这马车上还有宋府的标志。 庄子的管事约莫四十来,微凸的肚子,摇着八字步上前来:“不知是府中哪位主子过来了?陈某接待不周,实在是罪过。” 段云苏在马车里听到这话,原本还想说无碍,却不料赵贺辰早一步跳下马车,瞧了一眼那管事,呵呵笑道:“你怀孕了么,肚子怎么这么大?” 说罢还伸手比划了一下。 段云苏揉揉额角,对这厮时不时的脱线行为早以习惯。她轻轻掀开车帘,却正瞧见陈管事微微不喜的眼神。 这是庄子里的管事?主子面前还敢自称陈某,真是…… “苏苏怎么还不下来,辰辰肚子好饿。”只见赵贺辰揉揉肚子,眉头拧起,一嘟嘴就向段云苏撒起娇来。 出来了的下人们的眼色都变了,看着赵贺辰悄声议论了。敢情这人原来是个傻子?说话动作都没个正常样,一大男人的怎么可能用这般幼稚的语气说话。 段云苏闻言下了马车,陈管事后面的小厮一瞧二人打扮,便毫无顾忌地瞪了赵贺辰一眼。 这两人身穿着的衣服再普通不过,周身也无多少装饰。宋家这样的大户,怎么会落魄到这种地步,主子连一件好的衣服都穿不起了?怪不得之前没收到有主子要过来的消息,瞧瞧那傻子,没准是府里打发出来的罢?遣送到这庄子里的人,又还有哪个真能继续当主子的! 这么一想,那人胆儿就大了。没办法,这庄子已许久没有主子来了,他们虽是奴才,却不用受着主子的气,每日将活儿干好便成。如今冒出个主子,可不是给自己添难受么?不行,既然是府中赶出来的,怎么也得先让他们认识一下自己的处境! 也不能怪这些眼皮浅的会这般想,段云苏两人出来时,原本就打算着简简单单便是。来自己外祖父家的庄子,哪还用得着那般夸张麻烦? “是我们来的太突然,可是听闻庄子里什么都是齐全的,何来接待不周的说法。”段云苏接了陈管事的话,正想下车,却瞧见赵贺辰伸过来的手。她好生惊奇地瞅了他一眼,抿嘴轻笑,扶着他的手便下车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这般绅士风度了? 那赵贺辰咧嘴一笑,待接过来对方的手,方才的正经全无,顺手紧紧地握住了段云苏,也不顾旁边怪异的眼光。 “哟,这人真是傻子?小姐,你这般好模样就别跟着一个傻子啊,多糟蹋。” 段云苏一听便心生不喜,瞧见这说话之人正是先前那小厮,也不知他是从哪来的底气,这般同她说话。 她不气反笑,脸蛋儿尽是娇美:“这是宋府的庄子没错吧?你们当真不知晓我们是谁?” 这庄子难道没人管了?放任出这般嚣张的奴才。 你是谁?陈管家瞧了一眼那停着的马车,脑子飞转着。这可还真不清楚了,不是说宋家的女眷极少么?连宋家唯一的女儿宋婉君也逝世了。这女子这般口气,难道真是宋府什么打得上名号的亲戚? 那小厮却毫不在意地笑着,以为段云苏是在自抬身价忽悠他们,毕竟这想和宋府扯上关系的人可不少,这稍微沾亲带戚的还不得瑟起来。 那人走向前,瞅着段云苏样貌极好,心神一晃,便将原本的由头对准了毫无杀伤力的赵贺辰,语气暗夹嘲讽:“我们宋家可没有傻子亲戚。”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赵贺辰闻言突然暴走,段云苏留意到,这赵贺辰似乎对“傻子”二字极其敏感,想来他心智虽小,许多事情却也是明白的。 “辰辰,今日苏苏再教你一招。”段云苏浅笑连连,优雅地踱着步子到了那小厮身前,众目睽睽之下一脚狠狠地往那人膝盖上踢去! 只听见“啪”的一声闷响,小厮被踢倒在地。他满脸怒容,撑着身子想起来好生教训一下这嚣张的女子。可这一动,却发现膝盖传来轻轻脆响,一阵剧痛直传了上来,脑门里冷汗一冒,身子一个不稳又狠狠摔了下去! 众人瞧着那小厮捂着膝盖满脸痛苦的模样,皆是脸色复杂地看向段云苏。这女子长得这般好模样,没想到居然是个如此狠绝的角色。这毫不留情地一脚,也不知这膝盖可是踢碎了? “辰辰,可瞧见了?”段云苏将众人的表情收进眼里,好整以暇地整整裙摆,淡淡说道:“这敢在主子面前嚣张的,就该好好教训。你乃堂堂安亲王府的嫡长子,有这个资格!谁敢骂你傻子,你全都把他给踹了!” 瞧了眼众人突变的脸色,段云苏冷哼一声:“出了事自有王妃和苏苏给你担着,再不然,把皇上找来,且看看谁还敢猖狂!” 赵贺辰眼睛炯炯发亮,乖巧地点着头。苏苏可真厉害,真是痛快!看谁以后还敢说他傻子,哼! 也不知段云苏可曾意识到,自己对赵贺辰这般潜意识的维护,究竟是为何? 安亲王府?!反应过来的下人皆是惊愣,在段云苏扫来的冷冽眼光下,全都“扑嗵”的一声跪了下来,齐呼:“恭迎安亲王世子爷!” 世子?赵贺辰被这呼啦啦全都跪下的人吓了一跳,急忙一蹦蹦到了段云苏身后,探出个脑袋小心瞄了一眼,纯黑的眼瞳满是疑惑:“苏苏,他们这是怎么了?什么是世子?” 世子?段云苏勾唇一笑,可不是么,有着这嫡长的身份,这世子之位本就该是他的,想来是因为他这状况才一拖再拖。这些下人不知京城中事,会这般称呼也是正常。 “世子?”段云苏瞅了眼庄子门前的那颗柿子树,此时正开着淡黄的四瓣花儿,她往那一指说道:“呐,瞧,等秋天到了,那满当当的都是柿子。” 赵贺辰也瞅着那柿子树,更疑惑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来。 跪着的下人悄悄抹着汗,这姑娘顾左右而言它,想来是有心不叫起了。跪着也就跪着罢,总比一脚碎了膝盖好! 却见段云苏笑的明媚,眉眼尽是轻柔,全不见方才的狠厉:“进去吧辰辰,以后谁见了你敢不行礼的,告诉苏苏知道不?苏苏都给你收拾妥当。”说罢便牵着赵贺辰往门里走去。 看着交握着的手,赵贺辰咧嘴一笑,俊俏的脸霎时间风采迷人。 那跪在前面的陈管家悄悄地打量了段云苏一眼,偷偷揉了下膝盖,真是折腾人,不过是个傻子罢,也还当宝来护着,我看不过也只是看中对方的权势罢了! 赵贺辰头一歪,也许是常年来受到的欺负多了,此刻他敏感地就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善。他顿住脚步,看着陈管事那肥胖的身子,瘪着嘴嘟囔着:“苏苏,我不喜欢这个人。” 他还看见这人那小眼睛老是往苏苏身上瞅呢,真是讨厌! 段云苏不在乎地摆摆手,对着驾车送她过来的车夫道:“阿达,你且先驾车回去,跟外祖父说一声罢。这庄子的管事我不喜欢,让他再派一个过来接管罢。” 外孙女?陈管事的圆脸煞白,主子早就撒手不管这庄子多年了,没想到现在突然冒出个宋家的外孙女。这宋家的外孙女不正是京城段家的人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自己还正巧得罪了她,可真是活回去了,这点眼色都没有! “求段小姐且饶奴才一回!”陈管家截住段云苏的去路:“奴才是宋小姐亲自选来打理这庄子的,最是忠心不过。奴才方才也只是怕外人混进庄子,才会那般态度啊!” 说罢他跪在段云苏跟前,一副恳求的模样,伸出手便要拉住对方衣角。偏偏眼光暗含冷光,今日且低头迎合便是,待她走了自己同样自在过日子。 手刚刚碰到衣角,陈管事便觉眼前一花,身子突然被一脚踹上。他一把跌在地上,伸手捂住疼痛的心窝,脸色难看之极。他在这庄子逍遥多年,哪曾被人这般甩过面子!眼睛不由得刮向踹他之人,这一看,可真是看呆的! 只见赵贺辰绷着脸满脸怒容,眼中如幽深黑潭,声音清冽:“敢碰我苏苏的,都该死!” 底下的奴才被这一幕惊住,全怔怔地看向突然发火的赵贺辰。那怒意早将以往的幼稚通通掩住,紧抿的唇,雕刻般的侧脸,一双微眯着的眼睛染上淡淡寒光,哪还有一个傻子的模样! 段云苏也不禁愣了愣,她瞧着不同以往的赵贺辰,心中突地被一跳。这呆子发火的模样自己是见过的,容不得别人碰她的怪脾气自己也是知晓。可是真没见过如今日这般,像一个最正常不过的人,而不是一个小孩子般的抓狂任性! 这满身的气度,不正是上位者该有的模样! 公告里说:传播色/情内容和传播谣言一样是要坐牢的,扫黄弄得人心惶惶,白茅每打一字都要仔细斟酌。最近都被弄得无心码字了,另外一本文文似乎还要改名…唉~ 正文 049 甜蜜的滋味 章节名:049 甜蜜的滋味 “辰辰?”段云苏唤了一声。 赵贺辰如没听到般,双眼依旧死盯着陈管事,慢慢握紧的拳头发出“咔嚓”脆响,似乎跟前倒地之人如蝼蚁一般,伸手便要把他掐碎!段云苏被这样的他惊到,直觉有什么在脑海冒出,却是一闪而逝。 “辰辰,过来。”段云苏又换了一声。 如被惊到一般,赵贺辰猛地回头,脸上满是疑惑懵懂,桃花眼圆睁着,黑亮的眼睛闪着最纯真的波光,早无先前的异样。只见他直接丢下那陈管事不管,孩子气地说道:“苏苏,辰儿的脚踹的疼。” 段云苏放下心中的疑惑,美目染着柔光,笑道:“不怕,踹多几次便好。” 赵贺辰一听,抬脚就要再踹上一脚,段云苏急忙拉住他,好笑道:“这陈管事也受到教训了,以后对你不敬的人再踹罢,可好?” 段云苏有些汗颜,这样自己迟早带出个暴力狂来,这娃可真是实在,说什么就做什么。 这场闹剧便被这样掀过,除了被踹的两人,其余的下人都未受到惩罚。瞧着段云苏笑眯眯的脸,下人们心里捏一把冷汗,不敢再有半点疏忽。 休息之时,一个自称是曾伺候她母亲的人前来拜见,此人名唤问绿。 问绿约莫三十来岁,脸色暗黄略显沧桑,曾是母亲的陪嫁,一日犯了错处被段家赶了出来,宋婉君便私底下将她安排在了这庄子里。 问绿说,她母亲最爱的便是这个庄子,皆因机缘巧合之下她与段常在二人在这庄子里认识,里面还留着他们一同亲手种上的含桃树。 原本庄子一应事物都安排的十分妥当,断不该出现今日这般状况。无奈小姐去世后,外祖父对这庄子实在是又爱又恨。若是没有这庄子,宋婉君可是不会与那段常在相识?偏偏这庄子又是宋婉君一手规划,满满的都是女儿曾留下的回忆。 宋家人为宋婉君的死而悲痛,想着这庄子里全是她曾经得用的下人,便全交由其打理。没想到这日久人心也变了,陈管事见主子多年不曾来过,庄子里也就数他最大了,庄子每年的产出更是让人红了眼。如此诱惑之下便鬼迷心窍还真把自己当成是主子了。 “既然这般,你为何不向宋家禀告实情?”段云苏给一门心思玩弄着手指头的赵贺辰倒了杯茶,姿势好不优雅。 问绿眼中尽是无奈:“小姐,若我有法子,能忍着他糟蹋了夫人的庄子?自夫人去世后,奴婢再也未能出过庄子,这陈管事说是夫人的人,其实早就被段府中的二姨娘给收买了。当年他也不过是一小小下人,哪有这般大的本事管一庄子。” “你是说,这二姨娘许了陈管事的好处,便是这庄子?”段云苏眼神微微眯起,二姨娘真是好本事,江州这般远的地方都惦记着,可是其中有什么让她在意的地方? “奴婢也只是这般猜测,但这庄子里的人明着暗着换了不少了,奴婢也只有顺着他的意才留到现在。”说罢,问绿深深地磕了个头,说道:“小姐,今日奴婢踏进这门,怕那人全都知晓了罢。求小姐能将奴婢留在身边,若不然奴婢这辈子,可能就只能老死在这了。” 可怜她远在京城的丈夫儿子,已经十几年没见了,也不知如今是个什么光景,可还记得有她这个人? 段云苏正思量着这人的话有几分真假,却听旁边的赵贺辰嘟哝着:“苏苏,就留着她一起嘛,她好可怜的样子。” “你不怕她是坏人,说谎来骗咱们?”话虽是说与赵贺辰听,段云苏的眼睛却是一直看着跪下的问绿,瞧着她的眼神真挚,确实不像有假的样子。 倒是赵贺辰疑惑了,黑黑的眸子圆瞪,坏人?他瞧着不像呀。不对,赵贺辰摇摇脑袋瓜子,以前他瞧着也不像坏人的人,最后不也是骗了他银子就不理他了么?嗯,对,还是听苏苏的好了,苏苏最聪明了! “奴婢自知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姐怀疑也是正常。小姐不放心就尽管让人跟着奴婢。夫人去世了,奴婢也只是想能伺候着小姐。” “你起来罢,以后便跟在我身边。”段云苏起身,那赵贺辰一瞧也将喝道一半的茶一搁,急急忙忙站起。 “我想瞧瞧母亲种下的含桃树,你前边带路罢。” 问绿喜不自禁,又磕了一头便起身引路。不管小姐如今信不信她,能离开这个庄子却是好的。 所谓含桃,便是樱桃的别称。“含桃,莺所含食,故言含桃”,熙国里却是还未有樱桃的说法的。 绕了不少弯路,眼前突现一片盎然绿意,点点红色如宝石缀与其中,红润诱人。偶见鸟儿前来啄食,衔在嘴里扑哧飞走,亦或是啄着果子,见有人进来,蹦两下便飞去了远一些的树上。 鲜红欲滴、晶莹剔透的果子很快引起了赵贺辰的心神,他伸手便去摘了一颗,打量了两下直接放进嘴里小心地咬了一口。甜润的果汁很快在口腔中蔓延来,赵贺辰欢喜地眯着眼,吧嗒一下嘴巴:“苏苏真甜,比王府里的还好吃呢。” 段云苏瞧着他那如猫儿偷腥的模样,心中好笑。她摘下一颗仔细用手绢擦了一下,递了过去:“可不能多吃了,小心肚子疼。” 一旁的问绿见此轻笑道:“小姐,这树种还是老爷寻来的最好的品种,自是比其他的含桃要甜上许多,小姐不妨尝尝?” 果真如问绿所说,这含桃无论外形还是味道皆是上佳的,她轻轻吐出口中的核,眼中尽是赞叹。 段云苏又是摘下一颗,美好的滋味让她心情大好,眉眼弯弯眯起,红润的小口轻轻嘟着,甜甜的果汁沾在其上,居然有种说不出的娇憨蛊惑。 没听到赵贺辰的声响,段云苏有些疑惑。她急忙抬眼寻找赵贺辰的身影,却见那人正呆呆站在前方,怀里兜着不少含桃,眼睛直勾勾地瞧着段云苏,如傻楞了般。 “辰辰看什么呢,这般出神?”段云苏浅笑连连。 赵贺辰呵呵一笑,举着怀中含桃憨憨笑着:“苏苏,给你。” 原来这是给她摘果子去了?段云苏往里面一打量,颗颗皆是圆润饱满、玲珑红艳,看来是花了心思挑选的。 段云苏心中一暖,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真的很窝心,虽是个痴儿,但却更显珍贵。 她朝他嫣然一笑,却瞧见他幽幽的目光。他咧嘴一笑,低头便凑近女子那如点绛的朱唇,试探般的轻轻添了一下她唇上的含桃汁。 “轰”的一声,段云苏的脑子在炸响,傻傻地睁着眼瞧着对方。 赵贺辰从未体会过如此甜蜜的滋味,好奇之下便轻轻咬了一口,心中莫名炸开微妙的欣喜与满足。 他的心欢喜而剧烈地跳动着,“扑通扑通”直响,心中的空缺如被填满,双手不知所措地环上了那纤纤细腰。 殷红的樱桃洒落一地,迷乱而诱人。 正文 050 苏苏,辰儿家里有钱 章节名:050 苏苏,辰儿家里有钱 如受蛊惑般,她檀口微张,轻微而短暂的相触,段云苏如惊醒般一把推开赵贺辰,后者一个不妨被推得摔了个屁蹲。 她捂住自己的嘴,两颊殷红,眼珠子慌张地转了转,瞥了眼那一同前来的问绿。只见问绿早已背过身子,正一本正经地摘着樱桃,段云苏脸蛋更是爆红。 天啊,这算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就跟这呆子亲上了! 还有,这呆子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 她狠狠地瞪了赵贺辰一眼,后者撑着身子怔怔地坐在地上,细腻润滑的脸上染着醉红,长长的睫毛微颤着,一双黑眸更是流光溢彩,嘴唇轻抿,一脸无辜地看着对方。 “你……”段云苏伸着白净的手指指着对方,愣是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她该说什么?说你怎么就突然亲上来?一个痴儿怎么会明白这个;还是问你跟谁学的这个?自己又不是他的谁,为何要纠结与此! “苏苏,人家疼……”赵贺辰揉揉摔到的屁股,可怜巴巴的说道。 段云苏的火气还没下,一来恼赵贺辰居然莫名其妙把她给轻薄了,二来恼自己居然貌似还回应了一下!不行,让她冷静冷静…… 见对方没有前来扶自己起身,赵贺辰也不在意,他直接蹦了起来,拍拍身上草屑,脑袋直接往段云苏眼前一凑,如偷吃糖般欢喜,声音干净清澈如孩童:“苏苏好甜,比含桃还甜。” ! 段云苏不淡定了,亲也亲了,回来还要调戏一下自己?实在是太可恶了!她转身便往回走。 也许这人连自己都不明白亲亲是何意,那她又还能追究到什么! “苏苏别生气。”一见段云苏话也不说便走掉,赵贺辰慌了,直觉就认为苏苏是生他的气了:“辰儿不是故意的,辰儿只是……只是……” 段云苏停下了脚步,她倒要看看,这呆子能给她个什么说法。只见那人懊恼地抓抓头发,愣是说不什么出来。他一急,眼眶里居然急出了泪水,那可怜的模样让段云苏有些不忍。 她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胭红未全散去:“只是什么?你哪里学来的这个?” 赵贺辰挠挠头,抓着段云苏的手,坚决不让她走了:“辰儿没学,辰儿就看着苏苏……就想尝尝……” 还尝尝?!自己又不是含桃,尝什么尝?段云苏美目一瞪,难道这就是天性,无师自通,不分种族不分年龄不分时空? 得出这样的猜测,段云苏顿感头顶如万雷轰炸,眼角一跳。 “这个不能随便尝知道不?”段云苏瞪了他一眼:“要是你亲了别人,可是要全都娶回家去!”调戏良家女子,别人还不找上门来?安亲王府的权势,多少人想攀附! 却不料赵贺辰眼睛大亮,声音好不纯真:“那辰儿亲了苏苏,是不是要娶回去了?” 这人理解的重点还真是没跟自己一样过,段云苏往那凑过来的脸上一掐,顿觉心中的气消了不少:“娶我?想得美!” 这呆子,还真是想把她给气死! 赵贺辰眉头一皱,偷偷瞥了眼段云苏,见她美眸嗔怒,急忙收回视线。歪头想了半晌,眼前一亮:“苏苏,辰儿家里有钱。” 段云苏不理会。 “苏苏,辰儿爹爹是亲王。” 段云苏额角一跳。 “苏苏,辰儿家有大宅子。” 段云苏眼角一抽。 “苏苏,辰儿家……”赵贺辰死死拧着眉,红润的唇翘着,似乎在拼命的回想。还有什么来着……方方明明说这样说的话就可以的了,为什么苏苏还是没反应呢…… 一旁的问绿轻轻掩着嘴角,插话笑道:“小姐,回去罢?这时辰也不早了。” 瞧着问绿挎着装满含桃的篮子,段云苏小脸微红,这事问绿从头看到了尾,真是羞人。她斜睨了一眼全然不知的赵贺辰,抬脚便往前走。 赵贺辰见段云苏走了,“呀”的一声急忙跟了上去,极其自然一把牵住段云苏,又回头留恋地看了方才洒落了一地的含桃,满眼遗憾。 好可惜呢,辰儿特意摘了又大又红的给苏苏,全跑地上了呢。 不过没关系,赵贺辰想起方才甜甜的滋味,黑亮的眸子眯成月牙儿。嗯!回去他一定要告诉娘亲,他亲了苏苏,他要娶娘子了! 回去之时,庄子里的下人早已备好晚膳。传菜的小厮忐忑地看着桌上那几道简单的菜色,甚是忧心。这在京城中长大的小姐,也不知可瞧得上这些简单吃食?鱼翅燕窝的这小小庄子自然没有备着,这一时间的,去采买也来不及呀。 段云苏倒是没多大想法,她一边用膳还要一边看顾着赵贺辰,只见他正捧着汤呼呼地喝着,全然不顾皇亲贵胄间的礼仪作态。她心里也是明白,许是安亲王妃觉得有愧与赵贺辰,才这般任由着他罢? 戌时末,天色早已黑透,段云苏轻轻挑着灯芯,耳边的全是清脆虫鸣。当年随师父下乡义诊也是这般,以前有师父相伴,现在……段云苏瞧了眼打着瞌睡却仍不肯离开的赵贺辰,嘴角轻弯。 段云苏轻轻走向跟前,瞧着撑着脑袋阖着眼的赵贺辰,心神有些恍惚。此时的他卸去了白日里的稚气,狭长的眼睛,剑眉入鬓,微薄的唇竟是轻抿着的。 这般容貌、这般的风姿,明明该是一天生骄子,却偏偏成了个痴儿。他的世界该是最简单不过,为何此刻却眉头轻锁?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抚上那眉头。 房门突地被撞开,夜风吹进,烛光轻晃。这般的动静惊醒了赵贺辰,乌黑的眼中带着被惊醒的迷茫,嘴巴微张,瞧着段云苏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手,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怎么回事?”段云苏安抚般地摸了下赵贺辰的脑袋,看向门前的那两人。 问绿俯身行礼道:“小姐,这人说要找您,奴婢按您的交代说已歇息了,却不料她强闯了进来。” “小姐,奴婢求你了!求你救救我的孩儿……”那妇女一见段云苏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把头磕得砰砰作响,地上未有毯子,额头一下子便磕青了,可见力度之大。 这人约莫三十来岁,一双眼睛哭得红肿,面容憔悴,一身布衣虽算不上富贵,却比庄子里的奴婢要好得多了。 “此人是?” “回小姐,这位是陈洪氏,是陈管事的媳妇。”问绿说罢抬眼偷偷瞄了段云苏一眼,见她脸色无异才悄悄放了心,心中不禁怨念了。这陈氏也真是的,自己丈夫的那般作态,如今也还好意思求到小姐跟前来。 陈氏见段云苏不动声色地坐着,心中更急了。若是知晓她的身份,直接一顿打骂她也就受了,只是现在这般不做声让她心里实在不安。她跪行几步,想起重病的孩儿,心中一阵慌乱。 只听她直接摔伏在地上,痛哭道:“求小姐大发善心,奴婢丈夫那般做事实在是罪有应得……只是可怜奴婢那无辜的孩儿,他什么错都没有,只求小姐能就他一命……” “起来罢。”段云苏挥挥手:“病了便去请大夫,求到我这来作甚?” 陈氏原本亮起的眼神又暗了下去,乡下地方哪有什么高明的大夫,更何况孩子的病情来势汹汹。她也是听宋府过来的下人说起小姐的本事,自己才不顾一切求了过来。不管小姐有什么怨气,她都愿意担着! 她一咬牙,心里面全豁了出去,跪道:“小姐,奴婢愿意将那些事儿全告知小姐……” 瞧着那泪流满面却带着几近绝望的脸,段云苏眼神微敛,厉色一闪而过。 二姨娘与母亲往日的恩怨,今日终将要掀开一角了罢? 正文 051 泛黄的信纸 章节名:051 泛黄的信纸 陈氏的儿子不过两岁左右,胖乎乎的十分可爱。那陈管事没想到自家婆娘还真把小姐给请来了,心中燃起了一把希望,可更多的却是忐忑不安。今日在门前,原本得罪她的不过是那小厮陈青,但问绿找着机会就溜去见了小姐,怕是将知道的都说出来了罢? 陈管事站了起来,将床边的位置让给了段云苏,低声下气地站在了墙边。问绿冷哼一声,你在庄子里嚣张多时,没想到这报应居然落在自己儿子身上了吧?也亏得小姐是心善人,否则有你哭的! 段云苏瞧着床上的小娃儿,脸色严肃,问道:“之前可有请过大夫?” “请过了。”陈氏抹着眼泪道:“大夫说只是普通的风寒,开了几幅药便走了。两日后奴婢瞧着宝儿的病还未好,便又请了一趟大夫,只是大夫还是那般说。今早宝儿的病越发严重了,大夫却说……没法子了……” 床上的宝儿似乎十分难受,睡着十分不安,时不时咳嗽两声,两侧鼻翼一张一张的,呼吸似乎十分困难,口唇略微发紫,病情已经十分严重了,再耽搁一分怕真的不好办了。 段云苏收回把脉的手,轻轻触摸一下他发热的额头,又俯身在宝儿肺部倾耳细细听着,心中有了定论。 宝儿得的可不是什么风寒,而是小儿肺炎。三岁以内的婴幼儿原本比较容易患上肺炎,若及时诊断出来,情况也不会这般严重,也不知陈氏请的那大夫究竟有多高的水平。 初期以为是风寒也就罢了,毕竟症状还是有点相似。可是这接二连三的还是那般诊断,原本挺简单的也愣是拖到现在,还一句没法子就这般交代了? 段云苏一声笔墨,那陈氏急忙翻找来,想是极其激动,连旁边的镇纸也弄翻在地,双手不停颤抖着。 见段云苏一笔一划写下药方,陈氏居然“呜……”地一声嚎啕大哭,她真的是没想到,小姐把过脉便有了法子,好不为难的样子真是神了。陈氏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整个人都要瘫软在地了,原本她都以为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陈婶你也要注意些,这屋内可要不时开些窗通通风,别因宝儿病了就关得严严实实。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娇弱,以后病了可要对留些心眼,实在不行赶紧抱到镇上请大夫罢。”若是今日不是碰巧她在,这孩子可就凶险了。 陈氏忙不迭地点头应下。 段云苏将药方交与陈管事,淡淡说道:“时辰太晚了,药铺已经关门了罢。你且去宋宅一趟,那里都有些备用的药材。” 瞧着他那复杂的脸色,段云苏也全当做不知。小孩子毕竟是未掺杂进这大人的恩恩怨怨中来,宋宅因老爷子和方瑜需调理身子,里面备着一些必备的药,还有她命人去断崖山采来的药,药馆中可不一定会有。 药很快就回来了,煎服之后,宝儿的情况确实是稳定了下来,陈氏满眼盈泪,深深地向段云苏磕了个头。段云苏身子轻轻一偏,没有正受着这个礼。 一直沉默不语的陈管事也跪了下来,嘴角嗫嚅着,最终却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当家的,那些事儿你可真要守着一辈子?”陈氏眼中暗含诀绝:“什么东西都没有宝儿的命重要,小姐愿意诊治,已经是我们天大的福分,守着那些死的东西整日提心吊胆的有何用……” 那人虽是许了他们庄子里过好日子,但这心里面的不安却从未挺过。今日宝儿重病,可是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段云苏寻了张椅子轻轻坐下,好整以暇地说道:“陈管事,我之所以救宝儿,只是可怜他小小年纪就被病痛折磨。你不说,本小姐也定能查个清楚。到时候你若真掺和在其中,我也不会仁慈。” 她漫不经心地说道:“二姨娘不过是一小小的姨娘,出了事可还会想得到你?那人远在京城你许是不知罢?她如今在将军府也是寸步难行了,若有个什么事儿,最先弃了的会是谁,你也该清楚。” 若那些事全被解开,他们夫妇二人还会有什么好下场?陈氏望着病弱的宝儿,眼神悲悯。可怜她未长大的孩儿,到时候谁去看顾?倒不如如实交代了,但愿小姐能给他们一条生路…… “小姐。奴婢当家的想不明白,奴婢却是知晓其中的分寸。”她眼色一狠,彻底放下心中顾虑:“二姨娘将奴婢夫妇二人放在这江州,只是为何守着一样东西。” 东西?段云苏杏眼微眯:“是何物?” 陈氏起身,直接走向靠内的墙边,伸手便抠下一块石砖,里面赫然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那陈管事见此,眼睛也是无奈闭上,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陈氏拿出的纸张不说话。 陈氏走到段云苏跟前,直接将那纸递了过来。 信纸泛着黄,想来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纸张略显皱褶,想来是被人争抢过,生生从中间截开了两段,断口参差不齐。 段云苏瞧着上面写着的字体,明显出自一男子手笔,其中的内容更是让她的心中震惊无比!原来如此,怪不得二姨娘敢在将军府如此肆意妄为,这保命符,确实是够分量! “陈婶,今日你将此物拿了出来,有何所求?”段云苏轻轻将信纸折叠好,丝毫没有交还回去的想法。她可不认为这两人会如此好说话,这陈管事更是,在庄子逍遥已久,怎么又会心甘情愿将全部的秘密吐露出来?其中必有隐情。 正文 052 真是个呆子! 章节名:052 真是个呆子! 这时的陈管事终于说话了:“奴才所做之事小姐必定不会原谅,只求你放过我小儿。” 一旁的陈婶侧头看着正沉沉睡着的宝儿,语气却是难得的轻柔:“宝儿是我们的命,自从宝儿出生,奴婢便想着他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奴婢不愿意他也像咱夫妻二人一般,到死都是个没出头之日的下人。二姨娘当年便许下话,她绝不会让宝儿沦为奴籍……” 事情真有这般简单?段云苏冷哼一声:“脱了奴籍,我母亲同样能做到,再加上将军府的夫人的身份,名正言顺,说的话不比她一个姨娘管用?” 陈氏闻言默不作声,陈管事终接话道:“小姐,恕奴才斗胆,当年夫人虽在人前风光,却多年未得一子。老太夫人并不欢喜夫人,倒是生了庶长子的二姨娘风头更盛……” “那另外的半张信纸,在何处?”段云苏晃了晃手中信纸,眼含厉色。 “此事奴才确实不知晓,这半张信纸乃二姨娘叫奴才带来这庄子里藏着,说只要事成,以后自不会少了我们的好处。” 藏在她母亲的庄子,真真是用心巧妙啊!段云苏脸色一沉,寒光乍现。不知道二姨娘若得知这东西一半到了自己手上,会有何感想? “所以你们便随了那二姨娘?”段云苏脸色微寒,踩低捧高之事在下人间常见,但事情放她母亲身上却让她十分恼火:“你们老实说罢,我母亲的死,可与她有关?” “夫人是因病逝世。” 陈管事的话音刚落,段云苏砰的一声砸掉了桌上茶盏,声音不自觉地带上冷冽:“连二姨娘手上的东西都拿出来了,这点事反而不愿说出实情?!” 每回她问起将军府中的老人,真不知的也好,假不知的也罢,没一个能将当年之事具体说来,越是如此便越是让她怀疑。宋府更是不知,没想到知道这知晓当年实情的人,居然就这般张扬地住在宋家的庄子里,真是可笑之极! 那陈管事的声音颤了颤,随着茶盏“哐当”一声落地,身上的肥肉瑟瑟一抖,额上更是挂起了虚汗。从这段家小姐进庄子之时起,他就看这人不是个容易忽悠的,此刻发作,气势更是逼人。 “夫人的药,让人给悄悄减少了一味……” 段云苏的眼角微红,对于一个病人来说,这药材分量被人动了手脚,后果会是如何没人比她更清楚。她气得站起身来,怒容满面:“可是我母亲亏待了你们?既然知晓其中蹊跷为何不曾禀报?!就因为她二姨娘生了个儿子?真是笑话!” 冷冽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似乎要把他们生生剖开一般,二人皆是战战兢兢地跪着,不敢言语。 当年之事那般结尾,确实也有他们的错。如果当年不是一时贪念,也许那温婉的夫人就不会枉死。肯能连老天都看不过他们了,这么多年才能抱上个儿子,此刻儿子却是重病在身。更可笑的是,救了自己儿子的,居然就是被害死的夫人的女儿! 在庄子里招摇过日也掩饰不住半夜里内心的不安,他愿意将事情说开,早就想到了下场。但愿自己能洗脱罪孽,不要再落在他孩子身上罢…… 不等他二人做出反应,段云苏直接起身离开了那屋子。她一路快步走着,后边的问绿只能匆匆跟上。 侯门深宅里的龌龊之事何其多,当年的隐情被掀开一角,伤心的不也还是身旁的亲人。 段云苏心中不是滋味,明日便回宋家老宅去罢,不知外祖父知晓了这消息会是怎样的伤怀?外祖父一把年纪,身子也开始不好了,自己又是否真的该说与他听…… 待会到就寝的屋子,段云苏才想起赵贺辰还在这里。 赵贺辰见她回来,心中欢喜不已,直接上前拉住她,乌黑的眸子在烛光中泛着流光,稚嫩的眼神清亮透彻,声音很是欢快:“苏苏苏苏,辰儿想到了,苏苏,辰儿长得也好看,苏苏就嫁给哦吧。” 苏苏出去之后自己一直在想呢,方方说的话终于全都记起来了,是不是说了苏苏就会答应他了呢? “苏苏苏苏”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聒噪着,因先前之事,段云苏心情有些烦闷,语气也有些不好了:“叫什么叫,好好说话!” 赵贺辰身子一顿。 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段云苏心情不好,眼睛也微微泛红,就像是要哭了一般。赵贺辰小心翼翼地瞧了她一眼,愣愣地松开了手:“苏苏生气了?苏苏不哭……” 温柔稚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唤着,段云苏抬眼便瞧见他着急的眼神,突然间心里一酸,“呜”地一声还真的哭了出来。 她也不知为何,自方才听到那消息心中便隐隐作痛,自她穿越而来却未曾见过一面的母亲,为何会这般牵扯着她的心神?她心里好不舒坦,可又偏偏没法宣泄而出。 这呆子,为何就偏偏对她这般好,方才明明自己才吼了他的。 “苏苏别哭,苏苏一哭辰儿也想哭了……” “苏苏别哭哦,辰儿去把弄哭苏苏的人都踹走。” “苏苏苏苏,辰儿……辰儿……”赵贺辰搔头挠腮,急的团团转。苏苏别哭啊,哭得辰儿心里都难过了。 “呜……”许是伤心之人心里都特别的脆弱,无人理会还好,自个儿难过一下便好了。如今有人哄着,心里的伤悲居然被寸寸放大了般。她直接靠到赵贺辰的怀里,埋着脑袋淌着泪,双手不知觉地攥住了他的衣裳。 赵贺辰愣愣地站着不敢动,双手停在半空,张着嘴巴不知该怎么办,只好求救似的看向屋里的问绿。 却见问绿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了。赵贺辰“哎哎”地叫了两声,依旧毫无回应。 他歪歪脑袋,想起小时候娘亲哄他的样子,便试探地伸手在段云苏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唧唧哼哼、断断续续地哼起了那民间的歌儿,歌声清透如同稚儿。 怀里的段云苏哭声一顿,她轻轻抬头,便见他干净到毫无半分杂质的黑眸,红红的眼中染起笑意,眼泪凝注在了眼眶,笑骂一声:“真是个呆子!” 赵贺辰咧嘴一笑。 正文 053 一惊一乍的辰辰 章节名:053 一惊一乍的辰辰 原本段云苏打算翌日便回宋家老宅去,没想到一出庄子大门,眼前的景象着实是吓了她一跳。 地上跪着约莫十来个人,男男女女的,皆是身着粗衣麻布,皮肤是长年田地间劳作的麦色,一妇人怀里抱着小孩,更是有人搀扶着家中老者,三三两两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见庄子的门一敞开,里面走出个如天仙般的人物,跪地的人不禁一阵呆楞。他们活了一辈子,可从未见过这般人物呢。这便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小姐?可真是娇美动人,怪不得村子里还偏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去富贵家当下人了。 见这些人都直愣愣地看着段云苏,赵贺辰心中窝起一阵无名火,他好生气好生气呢,这些人都怎么了,看着苏苏的眼光都好讨厌! 他直接往前一站,把段云苏挡在了身后,鼓囊着嘴一副“我很生气”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段云苏问向身边守门的小厮。 那小厮嗫嚅两下,老实交代道:“这些人听说小姐能妙手回春,是前来拜诊的,希望小姐能……” 小厮偷偷瞅了一眼段云苏,心里有些忐忑。这些都是最普通不过的农户,乡下地方哪有什么大夫?有病了都是自己扛着,熬不住了才花钱去镇上看看,可是家里就那么点家当,严重一点的,哪够看好一个病啊! 他也不知这些人怎么知道他们小姐会医术的事儿,如今求到门前,可实在是有些唐突了。小姐也不过是一深闺娇女,又不是什么大夫,求到这来,可真有用了? 此刻已是辰时末,太阳早就出来了,早上的日头虽不太猛,但对那些病患却是不好。段云苏眉头轻皱,是谁将自己会医的消息传出去的?这些人也这般巧,齐齐赶了过来? 段云苏走向那些农户,瞧着一个小孩儿,该是发烧了,小小的嘴巴已经干裂,这日头里晒下去可是不太妥当。 她伸手抚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眉头轻皱,施施然地收回手,说道:“还是起来罢,这般跪着孩子可是受不了了。” 那抱着孩子的妇人见段云苏就这般蹲在自己身前,闻到的是淡淡的馨香,看见的是她姣好的面容,那身上绣花的白色长裙,料子比她在布店看到的最贵的绸缎还要好上几分,心里不禁有些不安与惶恐。 那伸到孩子身上的手,白生生的可真好看,她可从未见过这般精致的人物。听了段云苏的话,那妇人急忙把孩子往怀里搂了搂,弯着腰给孩子挡着太阳,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你们这都是从哪来的?怎么寻到了这里?”段云苏问道。 一个年纪稍大的汉子,抬头见段云苏站在人群中,眼中无丝毫他猜测的那些不屑与厌恶,心中的忐忑稍稍放下,回答道:“我们都是刘家村里的农户,距离这庄子不远,昨夜听闻小姐治好了庄子管事的小儿……” “听何人说起?”段云苏看了一眼身后的下人,这是昨夜才发生,这般快就被传了出去? 一丫环约莫十五六岁,身穿青色衣裙,听闻段云苏的话,直接跪在地上,脸上带着不安:“是奴婢,奴婢的父亲身患重症,大夫们都说没法子了。陈管事的儿子不也是说没治了么,奴婢见小姐这般厉害,便起了心思……” 小丫环磕了两个头,声音有些哽咽:“奴婢自知有错,可还是偷偷传了消息回家,没想到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任由小姐处罚!” 若是这般倒还说的过去,段云苏看着太阳底下的农户,心中涌起一阵心酸。当年随师父义诊时,遇见的也是一些穷苦患者。他们没钱治病,只能苦苦熬着,饱受折磨却依旧辛苦劳作着,也不过是为了能把日子过下去。所有的种种且先不计较罢,她便当做是在古代义诊,造福百姓罢? 段云苏瞥了一眼那丫环,方才回头说道:“那位老人家,和那个抱着孩子的婶子,你们且先进来。其余人先回去罢,明日我去刘家村义诊,到时候你们再过来不迟。” 那些农户楞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心中乍喜。原本他们也打算只是试试,连被打出去的准备都做好了,如今这般矜贵的小姐可是答应帮他们治病了? 被点到名的老人家和妇女有些不敢相信,他们被领了进去,瞧着屋里的装饰气派,有些不知所措了。 段云苏端端坐着,示意那妇人坐下,伸手号上方才那小孩子的脉,瞧了他的舌苔和眼睛,没一会功夫便得出了结果。 小孩子只是发烧,幸好来的早,只需喝上几帖药便可痊愈。她“唰唰”地列出方子,突然想到这熙国有些药材并无齐全,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药方交与那原本随同回府的小厮,说道:“你且先去宋宅禀告一声,还有那些药材,全取过来罢。” 那些药材是段云苏画了图让人上山采回来的,她这般说外祖父应该也会明白。 “孩子只是发烧,因身子弱所以迟迟未好,婶子你且先将药给孩子吃上几剂,好生照顾着便成。”段云苏道。 那妇人急忙起身跪谢,段云苏一把拦住,转身又去看了那位老人家。 老人家年近七十,脸上尽是一辈子奔波劳碌的沧桑,身子瘦削,此刻正无力地被一男子扶着。那人面容周正,虽是庄稼汉,却也瞧出了几分气魄,段云苏不禁多看了两眼。 “原本只是染了风寒,可是把药断了?否则也不会这般。”段云苏号完脉便问道。 那男子神色羞愧,他抬头看了一眼段云苏,急忙又低下头,一股脑瞧着脚上那早就露出了脚趾的布鞋:“大夫,父亲病了我也抓了药,只是家里穷,服了几贴便没了银两。家里就我与父亲两人,我要忙活着赚些药钱……” 大夫?这称呼可是许久未听见了。段云苏看着他内疚无奈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唏嘘,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医馆见不着药费,怕也不愿抓药罢? “那你如今药费可凑齐了?” “不曾……”那人怕段云苏不愿给她父亲开方子,急忙苦苦哀求道:“大夫,只要您能治好我父亲,我也您当牛做马都可以!” “你且……”段云苏的话才刚出口,便见原本安安静静呆着的赵贺辰突然蹦了起来。 “不可以!苏苏,这人不要留下来!辰儿不喜欢!” 段云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伸着纤纤玉指一把戳开他凑过来的脑袋。自己原本就没这个打算,只不过想说先让他等一下,送他几副药罢了,这呆子一惊一乍的干嘛呢! 见段云苏不说话,赵贺辰更是急的,他一把搂住段云苏,防狼似地看着前面男子,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嘴巴更是撅的老高,奈何这般模样却无半分威胁力。 那汉子见此有些奇怪,原来这公子是个傻子?他安静坐着时自己可一点都瞧不出来呢。两人这般亲密,不知是何关系? 他苦笑一下,这有钱人家的事,自己还是不要好奇了罢,省得惹事上身。 “大夫,这……”汉子有些为难道。 “这位大哥不用多想,这药我这会送上你几副,你父亲的病也莫用忧心。辰辰心智小,还望你不要在意。” 正文 054 小两口 章节名:054 小两口 刘家村里炸开了,今日居然有大夫愿意到村子里来义诊,听说还是个貌美的女大夫!刘家村世世代代皆是种田为生,日子并不富裕,有个什么病痛的可不还是自己扛着?今日居然还有大夫愿意过来! “大夫可真的来了?” “可不是,一早就到了,就在咱乘凉的那棵大树底下呢!” “……这大夫瞧病真的不用诊费?” “那是,听说连拿药都不用钱呢!这可真真是善心人呐,你家老伴的脚不是一直不利索么,都这时辰了,你还不赶紧去瞧瞧?”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原本安静的刘家村可真是热闹开了。 大槐树下,只见一男一女坐在一字摆开的木椅上,女子静静地给对面之人号着脉,那男子托着腮只顾瞧着那女子,神情好不专注。身后安置了一些药材,有两人正在捡着药。 看着前面的队伍,段云苏嘴角轻抿,这种感觉好久不曾体会到了,自来了这时空,能这般专注地干着自己擅长之事,撇开那深宅中的恩恩怨怨,这青山绿水稻花香,实在是让人心中舒坦。 “大娘,你这手怕是被虫子给蛰了,虽是肿痛,但并无大碍,且先去取药敷在患处,不日便好。” “谢大夫!谢大夫!”大娘放下心来,脸上也有了笑,瞧着一旁的俏公子,问道:“大夫,这位公子是你的……” 这男子从头到尾眼睛都不离这姑娘,相公?也不对呢,大夫不是还未盘发么,还是一姑娘家的装扮呢。 不等段云苏回应,那赵贺辰回头朝大娘一笑,霎时间桃花绽放、万物顿失颜色:“大娘,苏苏是我娘子哦。” 段云苏的笔一顿,墨迹染开。 “原来如此。”大娘笑眯着眼,怪不得呢,敢情这是对还没成亲的小两口? 段云苏瞧着大娘笑得开怀的脸,额角黑线蔓延,这赵贺辰,从今早到现在,每当人问起这问题都是这般回答。现在好了,怕是全刘家村的人都这般认为了罢?好家伙!现在她都懒得解释了,一开始她还好生跟他说着,结果却还是一样,唉…… 那大娘见段云苏不说话,以为她是害羞了,便甩了一个“大娘我懂”的颜色,笑着离开了,剩下段云苏一旁轻揉额头。 又一人坐了下来,却见是一约莫二十七八的男子,身穿褐色布衣,料子虽旧却是收拾的干净,段云苏伸手把脉,动作再自然不过。 赵贺辰却是不依了,眼睛带火死死地盯着那手,似乎要把它燃烧殆尽:“苏苏,咱只治女的好不好?” 段云苏对他的小心眼见怪不怪,淡淡回了句:“那以后辰辰生病,苏苏也不用帮辰辰治了。” 赵贺辰脸一垮,幽怨的小眼神不依不饶对上那人,揪着衣角不吭声。 看他的样子都不像有病,一个一个都要过来,真是讨厌!苏苏也是的,明明没病的样子怎么就偏偏能诊出病来呢,赵贺辰心里碎碎念着。 瞧着那眼前之人脸色有些发黄,轻微有些浮肿,段云苏问上几声,心中已有定论:“这位大哥,你的肾有些炎症,如今病情稍轻。记得要按时服药,不然情况会越发严重,那时可不好治了。” 老槐树下依旧有人三三两两地好奇张望着,前来求诊的人也不多了,有位老妇人瞧着天色渐黑,便向前说道:“好孩子,这时辰也不早了,且回去罢,莫让家里人担心了。” 段云苏报以一笑:“谢老奶奶关心,我明日再来一日罢。平日无甚毛病的,也可过来瞧瞧,且求个安心。我不日便要离开了,到时候可没这般方便。” 一日很快便过去,待第二日在来之时,老槐树下站满了人,见段云苏果真如约而至,众人纷纷向前。 “大夫,咱们家里穷,给不起诊费,这些个都是自己里种养的,还望大夫莫要嫌弃。” 不少人手中提着瓜果蔬菜,还有那一篮子的鸡蛋,甚至还有好几只被绑住脚的鸡。 段云苏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感动,这些人心地最是淳朴不过,这怕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罢? 她接过一妇女手中的篮子,瞧着那时不时扑腾一下的鸡,说道:“这些鸡还是拿回去罢,下了蛋还能给家中老小补补身子。” “大夫,这般怎么能成,我家老伴几十年的顽疾,还是大夫有了法子。您若是不收,我这心里面过不去啊!” 那些人怎么都不肯,段云苏正推辞之时,耳边传来“哒哒”马蹄声响,却见一人骑马赶来,“吁”的一声在众人面前停了下来。 “哪位是大夫?”那人身穿蓝衣,骑在马上俯视着众人,手执马鞭往人群中指了指,语气可一点都不客气:“赶紧随我到李家一趟。” 这人是来请大夫的?能骑得起马的,也就只有富贵人家了,大伙儿瞧着来者的眼色都变了。这般态度来求医,实在是太嚣张了罢?有钱人家又如何,有钱的就能高人一等了不成?看你一个传话的,也不过是个入了奴籍的下人罢了,说到底还比不上他们这些良民呢。 段云苏看了那人一眼,往昨日那看诊的椅子上一坐,不做声。这人请大夫还请的真是有个性,这模样,可是把她当作是他家中的下人了? 那人见没人理会他,不禁恼怒了:“谁是大夫?赶紧随我去,要请你的可是我家小姐!李家知道不?到时候给你的诊金可不会少!” 李家?老槐树下的人悄悄禁了声。有大夫愿意给他们治病,他们自是欢喜,可是……这城里的李家可是大户,这大夫怕也要给上几分薄面罢?听说李家的少爷还是当官的呢,怪不得这人这般嚣张了。 “李家?不认识呢苏苏。”赵贺辰睁大着好看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样子憨憨的可爱之极。 段云苏理理他的垂发,轻轻笑着,满眼温柔:“苏苏也不知道呢,苏苏只认识京城里的大户人家。” 两人的对话在这安静是人群中可谓是突出,再一看,这两人衣饰虽是简单,但长得可谓是上佳,在这一群农户之中尤显突出。小小村子怎会有这般人物,那骑马的小厮高傲地一抬头:“你们两人可知那大夫是谁?赶紧给我指出来。” 段云苏斜睨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就你这态度,还想请的了大夫?” “怎么就请不了了?”那小厮哼声道:“李家多少诊金都付得起!” “那可不好意思了,本姑娘对诊金没有一丁点的兴趣!好走不送!”段云苏牵着赵贺辰施施然地坐下,村民见此皆是哈哈一笑。以为你李家有钱就了不起了?看见没,咱们的大夫不稀罕! 赵贺辰呵呵地咧嘴笑了:“苏苏,那人好傻哦。”段云苏好笑地戳戳他饱满的额头,就你这模样,还知道别人傻了? 听了此话,原本还稀里糊涂的小厮,见段云苏就这般帮别人把起了脉,终于明白了过来。敢情大家都把他当猴来耍呢!不去?且让我回去禀告一声,到时但愿你可别后悔怜! “你且等着!”说那小厮沉着脸骑马转身而去,李家有财有势,难道还奈何不了你一小小的大夫! 正文 055 歪心思 章节名:055 歪心思 村民见那远去的人影,有些忧心了:“大夫,那李家可是不好惹的,你这般拒绝了他就不怕惹事上身?咱贱命一条也就罢了,可莫要连累了大夫。” 段云苏却毫不在意,论权势,除了宫中那几位,难道还有人比得过身边这人不成?她侧头看着赵贺辰,不巧正掉进了他幽幽的黑眸中,乌黑的眼眸倒映着她的身影,浅笑连连。 “无碍的,且瞧着他李家能弄出个什么花样来。” 段云苏没把这小小的闹剧放在心上,依旧在老槐树下专心致志地看着诊,今日的不仅是刘家村,居然连附近的村子都有人慕名而来了。 “我瞧了不少大夫,都说我是没得生了,您可真是有法子?”二十来岁的少妇坐在跟前,微红着脸小声问道。 原本这事她可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出来求医,可听嫁去刘家村里的姐妹说了,这大夫可是神医!要是真能治好,这点脸皮算什么。 “定是可以的,你不过有些许的宫寒,再加上长期劳累,心中郁结,才成了这般模样。”段云苏开了方子,想了想又加了几道药膳,皆是农村里能常见的材料,笑道:“按时吃药,且好生养着,莫要想得太多,不出一年,必定能怀生个胖娃娃。” 女子欢喜地接过药方,瞧了眼,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夫,我不认识字……” 段云苏早就料到这种情况,她指着那捡药的小厮说道:“你且去找他们,他们会仔细说与你听的。” “谢大夫!谢大夫!”那女子欢喜地往那边去了。 时至中午,村里的人见早上离去的李家没有再派人过来,正想偷偷地舒一口气,不料有些事情实在是经不起念叨。这不,有眼尖的村民就瞧见了一辆精致的马车徐徐驶来,车轮“咕噜咕噜”地转动着,不一会便正好停在了老槐树下。 车上率先跳下了个粉衣丫环,她轻轻地撩开车帘之后,只见一白嫩的手至马车内伸了出来,缓缓搭在了那粉衣丫环手上。 出来之人约莫十五六岁,娥眉杏眼,脂粉薄施,头上的簪着梅花金钗,在阳光地下熠熠生光。 她将手轻轻挡在额上,声音带着埋怨:“这日头可真是大,可莫要把本小姐给晒坏了。” 那丫环急忙扶着她往树荫下走来:“小姐且先过来罢,这里阴凉,小姐肌肤这般白净,若是晒黑了,夫人可要伤心了呢。” 两人走至老槐树下,见到那些人皆穿着粗布麻衣,有些人的裤脚上甚至还沾着田里的泥巴,小孩子流着鼻涕到处乱跑,不禁眉头深皱,眼中的厌恶之情毫不掩饰。 她一千金小姐,若不是为了见见那听说很神的大夫,她怎么可能会到这般低贱的地方来! 一小孩跑至他跟前,呆呆地瞧了一眼,手指伸到嘴巴里咬着,流着哈喇子说道:“姐姐长得真好看。” 李小姐轻哼一声,下颌微抬,可不是,这江州城里的,可无人能与她相比。 “玉儿,这大夫在哪?我怎么没瞧见呢?” 小玉环视一周,瞧见了老槐树下的一角方桌,说道:“小姐,那便是了罢?咱先过去瞧瞧?” 两人走了过来,瞧着正在诊脉的居然是一女子,眉头皱起。原本听说这刘家村来了个神医,想着有些名气的人性子都是奇怪,不愿意去府里诊治她也理解,也正是因此她才不辞辛苦跑了一趟。可现在这算什么?原来这神医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那李小姐哼了一声走向前:“你便是大夫?” 段云苏头也不抬:“看病请排队。” 李小姐回头一看,这队弯弯扭扭伸到了大老远,她一千金小姐怎么可能与这些无知村民一起站着!这岂不是自跌了身份! 旁边的粉衣丫环一听,下巴一抬直接呛声道:“我家小姐可是李家人,你先给小姐瞧了,要多少诊金直接说,李家都付得起!” “听不懂人话,没得治,下一个。”段云苏垂头整理了一下纸张,淡淡然的模样气炸了那主仆两人。 “你!”名叫玉儿的丫环三两步上前,一把推开了正想上来的村民,指着段云苏骂道:“别不是好歹了!我家小姐亲自前来,你还敢托大?!” 段云苏螓首轻抬,倚着椅背双手环胸,眉毛一挑:“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丫头,你也没治了。” 玉儿正想开骂,死瞪着的眼终于瞧见段云苏抬起的面容,不禁惊呆了,嘴巴就那般张着,生生把话卡在了喉咙。 自己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可从未见过比小姐更好看的人呢,如今跟眼前之人一比,小姐那模样根本算不得什么啊! 这一抬头,那李小姐也瞧见了段云苏的样子,心中一睹,居然升起一阵久违的嫉妒。她的容貌在江州可是人人艳羡,没想到今日出来这人,那之前自己的那些夸奖,岂不只是一个笑话?! “玉儿,我看这神医的称号也是她自己弄出了的罢,”李家小姐嘲讽一笑:“传言果真是不足为信,看她这年纪,也敢自称神医?真是好笑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便惹来了众怒。他们可是亲眼所见,人家这位大夫不仅心地好,医术更是一绝,怎么能容你这般污蔑了! 原本沉默的赵贺辰更是激动了,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嗡嗡唧唧的,实在是太讨厌了!瞧你看苏苏的眼神我就不舒服! 他起身一拍桌子,中气十足的一声怒骂:“滚!” 苏苏可教过他了,看见讨厌的人就大骂一声滚,哦,对了,不止是这样。赵贺辰赶紧把脸一沉,俊脸霎时如覆寒冰,端端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村民们瞧见性情大变的赵贺辰,齐齐吃了一大惊。他们明明瞧见了的,这男子不是个傻子么?今日这般气势,莫非是中邪了?! 那李家小姐被骂声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只见一男子黑沉着脸,五官俊俏如雕刻,那怒而威的气势让她的心不禁一跳。 该死的,自己一直注意着那可恶的女人,居然没瞧见身边还有这般俊俏的一公子!这般风姿的人物,放眼全江州还真是没见过呢。想起自己苦苦寻求的心上人,不正是该这般模样么? 李小姐脸蛋儿不禁一红,一改方才嚣张无礼,欠身说道:“公子莫怒,方才是小女子说话唐突了。” 娇如黄莺的声音让段云苏浑身打了个颤,她瞧着一副欲语还羞模样的李小姐,心中恶寒。 “不知公子贵姓?”那李小姐扭捏地偷偷瞧了他一眼,脸色更红了:“小女子姓李,是城里李家的嫡次女。” 赵贺辰不知她为何突然变了个模样,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想起苏苏说过的要装到底,只好把继续把脸沉着,眼光却偷偷瞥向段云苏,一副求救的模样。 呜……苏苏,辰儿装着也好累呢,干嘛要装呢?辰儿不想要你说的气势了,辰儿还是见人不爽就直接用脚踹好不好? 接受到这呆子的信号,段云苏急忙掩嘴收住偷笑表情,煞有其事地抓起他的手呼了呼:“辰辰可疼?以后还是莫要拍桌子了罢。” 赵贺辰一听,心里雀跃不已,果然,苏苏最是心疼他的了。他直接收回了方才做派,红唇微微嘟着,后又憨憨一笑,歪着脑袋欢喜说道:“苏苏,辰儿刚才厉不厉害?” “厉害,连苏苏都吓到了呢。” “真的?”赵贺辰咧嘴笑着,好不欢乐。 瞧着赵贺辰瞬间被换掉了的表情,语气憨傻得不行,那李小姐如吃到了苍蝇般,面色黑透,脸上的表情瞬间崩塌:“原来是个傻子?!” 亏她自己方才还以为终于找到了能衬得上自己的人,没想到原来是一个傻子?! “傻子”一词一出,二人齐齐将目光射向李家小姐,赵贺辰眼里冒着火就要暴走,段云苏眼中含着凌厉,气氛瞬间凝到零点。 李家小姐似乎不把这两人放心上,她可没听说过有哪个大户人家出了个傻子呢,她神色一松,脸上全是不屑。不要以为长得好便成,没个好身世你们什么都不是! “傻子也好意思带出来?不知你是他什么人呐?”李小姐抬着下巴高傲无比,瞥眼瞧着赵贺辰那般的好模样,心头一动,居然不知死地动起了歪心思:“傻子,不如你就跟着本小姐回去罢,这女人,除了相貌,还有哪里比得上本小姐!” 正文 056 论权势... 章节名:056 论权势... 他是我什么人?段云苏轻哼一声,伸手环住赵贺辰的脖颈,往脸上轻轻送上一吻,回头朝李小姐挑眉一笑:“你说他是我什么人?” 赵贺辰呆呆地摸着脸上残留的温热,俊脸由颌到耳、由颊至额,一点一点染上晕红,眼光闪着流彩,早已忘了先前的恼怒。 老槐树下轻笑四起,原来这两人真是小两口啊,原本只见那赵公子这般说,有些人还不信呢!这下好了,那没脸没皮的李小姐,难道还要去抢了人家相公不成?! 同样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差的就这般多呢。 李小姐被这笑声笑得面红耳赤,直觉认为自己是被人嘲弄呢,她一咬牙,招呼上带来的小厮:“来人,将这两人带回去!本小姐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怎样嚣张!” 几个小厮哄围而上,段云苏眼光一沉,正想上前,却见村民们纷纷向前用身子挡住,毫不畏惧地看着那几人。 那几人也不过是赤手空拳,看着村民手上的锄头、挑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下手,形势瞬间扭转。 段云苏还来不及说话,却敏感地发现身旁的赵贺辰身子微微发抖,手不知觉地攥紧了段云苏。 “辰辰,怎么了?”段云苏关切地问道。 “苏苏……苏苏,辰儿想起来了,是她……是她打的辰儿,好痛好痛。”赵贺辰的眼中水雾轻染,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她打你了?什么时候?”段云苏眼色狠厉,赵贺辰自被发现便一直跟在自己身边,那定是被害的那段时日被欺负了。这李家小姐是江州人,难道就是在江州时被打的?这又是为何? 见段云苏眼中散出的微微杀气,赵贺辰心中一跳,有些害怕又有莫名的欣喜:“辰儿在城里找苏苏,找了好久好久……后来,后来看见她,我以为是苏苏……对不起苏苏,辰儿不是故意去拉她的,辰儿的头好疼,身子也疼……” 原来事情是这样?瞧着那李家小姐的身段,身高几近相同,身形也相差些许,确实是与她有几分相似之处。当时的赵贺辰身受重伤,神智模糊,那般状态下将人认错也是极有可能。 只是,拉你一下便将人给打了?打了她的人,如今还这般嚣张? 段云苏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苏苏不是说了不许哭的吗?谁敢对辰辰不好,苏苏都会帮你讨了回来。” 段云苏将赵贺辰挡在身后,踱步走至人群之前,那李家小姐见此,哼笑一声:“不躲着了?你也就那点本事。” “李小姐是吧?”段云苏幽幽向前,瞧着那几个摆着架势的小厮,无半分畏惧:“突然发现,跟你说话实在是浪费,本小姐突然间觉得你甚是碍眼,不如且先让我顺顺气?” 那李家小姐还未反应过来段云苏话中的意思,肚子就被踹了一脚,她“嗷”的一声痛倒在地,身边的小厮刚想上前,那李小姐却被段云苏一脚踩住了手。 只听段云苏语气阴寒:“你们胆子够大的便上来,信不信我一脚毁了你家小姐的手?” 那小厮迟疑着,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李小姐一见,顿时恼怒了:“你们这群废物,她一小女子你们怕甚!我可是李家的人,这江州有谁惹得起……啊!” 一声尖叫响起,却是段云苏将脚轻轻一碾,声音淡漠:“李家?好大的架势。看你一无脑人士,定不认识京城的段家罢?那也无碍,这安亲王的名号可曾听过?没有也还是没关系。在这江州,论起权势,宋府可还认得罢?” “不服气的便去宋府,且看看谁有理了。再说……”她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那几人,又低头俯视着地上痛得脸色煞白李家小姐,脚上的力气不松反紧:“听闻你李小姐好生厉害,居然曾打了安亲王府的嫡长子,这是作甚?如此目无皇权可是想要造反了?” 安亲王府的嫡长子?她什么时候遇见过这等人物了,还说打了他,这不是平白无故的冤枉么!李小姐忍着痛,这名头若真是按了下来,整个李家都保不住了:“什么安亲王府的嫡子,我不认识!你不要胡说!” “我胡说?”段云苏一声冷哼:“赵贺辰,过来瞧瞧,这人打了你还不认呢,你说咋办?” 赵贺辰?此人姓赵?!闻者皆是大惊,赵姓可是国姓啊!自己眼前这痴傻之人居然是皇亲国戚?天啊! 那些村民有些见识的全跪了下来,不明所以的也被拉着一同跪下。没想到他们这些乡野之人居然有一天能见到那传说中的人物!那这能陪在他身边的大夫,定也是有身份的人! 赵贺辰可是第一次听见段云苏这般称呼他,觉得很是新奇,伸着脑袋说道:“是哦,就是这个人,还骂辰儿是丑八怪臭乞丐,辰儿都记得呢。” 李小姐一听,终于想起了约莫一个月前,有个乞丐不知好歹地扯住她的衣裳。那可是请了江州最好的绣娘、用上好的云锦缝制而成的新衣啊,她一怒之下便踹了那乞丐一脚,又嫌不够解气,便让下人收拾了他一顿,自己还送上了几脚…… 想到这里,李小姐血色全无,她怎么都没想到,那比乞丐还落魄的人,居然会是皇亲国戚! “咔嚓”,手上传来一声脆响,李小姐额上直接挂上了冷汗,痛意传至全身,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赵贺辰见那人没了声响,好奇地凑上去看了看:“苏苏,这人不动了呢。” “是呢。”段云苏施施然地收回脚,牵着赵贺辰往一边去了:“想来是累了,咱不要打扰她歇息哦。” “嗯嗯。”赵贺辰点着脑袋瓜子,慢半拍想起这可是个坏人!娘亲说坏人都是该受惩罚的,这人怎么就可以这么安安静静地睡觉呢!他那黝黑的眼珠子一转,咧嘴一笑:“苏苏,她是坏人哦,辰儿不喜欢,咱把她放太阳底下晒着吧?敢说辰儿是丑八怪,辰儿要把她晒成黑猪!” 段云苏抿嘴一笑:“辰辰乖哦,人家一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怎么可以随便乱扔呢?你瞧,这太阳也要过来了,一会她自己就会晒着太阳了呢。抬去扔了多费劲,咱是要对付坏人,可是也不能累着自己了哦。” 赵贺辰受教地点点头,苏苏聪明,辰儿都听苏苏的! 那几个小厮刚想把自家小姐扶起,听这两人这般一说,脚顿在原处不知该如何是好。 后来听说,这城里的李家小姐被昏迷着抬回家,也不知得罪了何人,那手骨都被断了,那些个刺绣、弹琴的细致活都没法干了。李家二女的拿手活是什么,不外就是那一手好琴,这技艺,如今可是再也提不起来了啊! 疗养的日子李家家主曾亲自去了一趟宋府,最后此是却不了了之。李家这般的人物,吃了亏还只能这样忍着,也不知究竟是得罪了谁! 正文 057 偷亲 章节名:057 偷亲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自那日义诊闹了那么一出,宋老爷子再也不愿意段云苏出去忙活。段云苏与赵贺辰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这让宋老爷子又是忧心又是无奈。话说那信早已送去,也未曾见安亲王府有消息传回;说将自己外孙女与这赵贺辰分开吧,那厮可真会闹得个天昏地暗,就差上房掀瓦了。 宋家老宅的人全都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见怪不怪了。 段云苏自庄子回来,最后还是未向外祖父说起母亲的消息,外祖父的身子越发好了,自己实在是不愿将话全都说明白,不如待一切明了,再将这所有告知。 这日段云苏刚从屋里出来,迎面便撞上了许久未见的二舅宋成。 “二舅舅,你怎么来了?”段云苏欢喜地问道:“好久未见二舅舅了呢,大舅舅没有过来么?” 宋成眉眼带笑,又看了眼跟在段云苏后边的赵贺辰,说道:“大舅舅有事要忙,实在是腾不出空来,便让二舅跑这一趟了。云苏丫头,在江州住得可习惯?” 段云苏忙不迭地点点头,赵贺辰不甘心被冷落,歪着头也跟着段云苏叫了声“二舅舅”。 宋成眉毛一挑。 他之所以会到这江州来,名义上是回老家探望父亲,实际上却是为了接回这个赵贺辰。 他还记得,当初安亲王府乱成了什么样,赵贺辰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圣上都惊动了。没想到束手无策之时,安亲王府却接到了父亲亲随的来信,说是赵贺辰找到了,这人居然在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州! “云苏丫头且先玩儿去吧,二舅有事要找你外祖父商量。” 赵贺辰一听,二话不说牵着段云苏便走开了:“苏苏快点,苏苏快点,苏苏答应了和辰儿去亭里画画的呢,辰儿要画好多的苏苏。”段云苏连向宋成施礼告辞都来不及,便被他一把拖走了。 宋成瞧着两人相牵着的手,眼光微闪。 走至书房,果然见到老父亲在练字,这是宋老爷子多年来的习惯了。见有人进来,宋老爷子放下手中毛笔,说道:“来了?” “是的父亲,大哥还在京城,一切皆好。” “听说那成王进京了?”宋老爷子问道。 “成王进京约莫已有一个多月,太子如今辅佐朝政,未见多大风浪。”宋成凝眉一想:“倒是二皇子,动作实在是有些张扬了。” 皇帝虽是龙体违安,他这般着急,也不怕被第一个被摘了去?这成王进京,怕也是不简单罢。 宋老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些事你们兄弟二人好生处理便是,可要看清楚形势了,太子是正统,我宋府是清流,莫要加入到那些无谓的争斗中。倒是那安亲王府,可是怎么说的?” “孩儿此次前来,正是受安亲王所托,希望能将赵贺辰安然无恙地接送回去。”宋成瞧着宋老爷子的脸色,似乎比往日在京城时可要好上几分,便说道:“父亲可要一起回京城?这江州确实是养人,瞧父亲身子可硬朗了不少。” 宋老爷子哈哈一笑,得意地摸着山羊胡子:“这可都是云苏丫头的功劳,那丫头可真是个窝心的,怪不得人人都说女娃儿贴心。” 说着说着,宋老爷子突然脸色一绷,怪声怪气道:“你赶紧把那赵贺辰送回去,整日粘着云苏丫头像个什么样!你可有留意到京城有哪些人家了,云苏丫头也十六了,咱给她好好寻们亲事,至于段家那边……哼,莫要管了!实在不成咱便向皇帝请旨,断不能让那窝人将云苏当钱给卖了!” 事关最心爱的侄女,宋成急忙应下,脑子里搜刮了一遍,依旧没找得出个“好人家”,便道:“不知云苏可要随我一同回京去?这京城也已安稳,也该是送回段府了罢?” “先不用。”宋老爷子突然耍起了脾气,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你先将那小子送回去,过几日我再将云苏和家嫂送回,两人整日黏糊着像什么样,一同回京城,岂不是又落人话柄!” 宋成一听,才意识到事情似乎有点严重了,父亲从未如此纠结过一件事,又或许是因为当年妹妹宋婉君之事?妹妹也是曾识了那段常在,以为寻了个好归宿,最后却是什么结果? 这未出嫁的女子与一男子日日相处,可真不是什么好事。看父亲似乎气得不轻的样子,只好安抚道:“父亲先别急,赵贺辰这般样子,能做的出什么来。不如我们也过去瞧瞧罢?听说今日他俩在亭子上作画,也不知这赵贺辰是何水平。” 宋老爷子轻哼一声,能有什么水平,一个痴儿能有多大能耐。 宋成似乎瞧见了他父亲的漫不经心,便说道:“父亲可别小瞧了他,这赵贺辰虽是痴儿,可惟独有个长处,便是这作画的手法。听闻他的师父可是熙国赫赫有名的俞染舟,这俞大师说他作画的天分,可谓是惊为鬼才呢!” 还有这一说?宋老爷子不禁吃了一惊,能得俞染舟夸奖的,可是少之又少啊! 亭子修建在荷塘之上,时至六月池中荷叶一片碧绿,甚是喜人。段云苏托着下巴倚在栏边,静静地瞧这赵贺辰提笔勾线挥墨。 微微荷风撩起他垂下的发丝,赵贺辰嘴唇轻抿,狭长的眼睛微眯着,神色专注无比。 这样的他,怎么瞧都像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段云苏轻叹一声,老天爷实在是爱开玩笑,给了他这般的相貌身世,却偏偏夺走了他的智商。 “辰辰,你不是说要画荷么?”段云苏轻轻走向前,只见那薄薄宣纸之上,含桃树下, 男子月白长衫,轻轻环抱红衣女子腰际,头微侧,浅浅一吻,满枝桠的含桃与地上落英相称,甚是动人。 段云苏脸蛋儿一红,想起了那日含桃树下两人的亲密,娇嗔地瞪了眼还在为含桃染色的赵贺辰:“呆子!画什么呢,赶紧收好!” 这里的人该是含蓄才对,怎么这呆子笔下的画却偏偏如此露骨!画里两人样貌虽未详细描绘,但却偏偏让她心跳加速,害躁不已。 “才不要,辰儿喜欢,辰儿要留着。” “那给苏苏留着可好?”不如先拿过来,自己再悄悄藏起来?若放在这呆子手上,让人瞧见了咋办? 赵贺辰顿笔歪头,刚好瞧见了段云苏的眼珠子一转,心中警钟一响,急忙将画护住:“苏苏在想坏主意,辰儿才不要给你。苏苏喜欢,辰儿以后再画好多好多给你。” “……”这呆子怎么知道她心中正打着小算盘!段云苏看着他那防贼的样子,小嘴一瘪,拉长了声线说道:“辰辰呐,你不是最喜欢苏苏的么?” 赵贺辰点点头,好生纠结地看了眼那画,又犹豫地打量着段云苏,有些为难了。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先给了苏苏,辰儿自己再偷偷画一幅? 瞧着段云苏小嘴微嘟,一副自己从未见过的娇憨模样,赵贺辰的脸蛋儿莫名地一热,心里头突然间“扑通扑通”跳开了,他咬了咬自己的唇,好生挣扎。 要不要呢?要不要呢?亲一下苏苏会不会生气?呜……上一次苏苏好像生气了呢,可是……后来好像也没不理他的哦?要不自己再试一下? 段云苏不知道这呆子居然在心里面想着这个,瞧着他越来越红的脸,心中更是莫名其妙了。嘿,这呆子,怎么今日这般奇怪了? 她伸手探上他的额头,果真是热的厉害,可见他眼睛炯炯有神,完全没有生病的征兆,便出声道:“辰辰,你怎么……呜……” 只见赵贺辰垂下头来,正堵住了她微张的小嘴,眼睛里全是猫儿偷到腥的窃喜。 真奇怪,为什么每次苏苏都是睁大着眼傻傻愣愣的呢? 赵贺辰的疑惑比不上心中的雀跃,他直接将手中画笔一搁,爪子就要往腰间一放,却听见耳边炸起雷霆般的怒吼! “你们俩在做什么!”宋老爷子三两步上到前来,动作利索得完全不像个老人家。他一把推开赵贺辰,将自己的外孙女死死护在身后,一双老眼圆瞪,脸色黑的吓人,眼神更是嗖嗖地刮向赵贺辰。 那一推的动作狠得哟,还未反应过来的赵贺辰又一屁蹲被推到在地。 感谢所有支持文文的菇凉们~白茅深情拥抱一个… 正文 058 明言求娶 章节名:058 明言求娶 后面的宋成早就张着嘴被惊呆了,怪不得父亲对这赵贺辰这般防备啊,原来这厮还真是有点本事……啊呸!偷亲他侄女算什么本事! 现在他才知晓,原来这人虽是痴傻了,但终究还是会有着男人本性的…… ……什么男人本性,偷亲他侄女简直就是顽劣! 宋成纠结了,原以为是父亲是见不惯自己的外孙女对别的男子好,心里头偷偷吃醋了,原来这厮真是个不能大意的! 被拦在宋老爷子身后的段云苏脸蛋儿红扑扑,滚烫滚烫的比方才赵贺辰的还厉害。她捂住被亲的唇,躁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呆子可真是的,居然又敢来偷亲她!段云苏偷偷地瞪了眼地上的赵贺辰,上次也就算了,最起码问绿背着身子当作没看见,这一次居然被外祖父给抓了个正着! 始作俑者却不知是他的错,他揉揉屁股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苏苏,辰儿疼……” “疼死你活该!”宋老爷子见他起来,气急之下抬腿便要给他一脚,后边的段云苏一见赶紧把他拦住:“外祖父莫气,都是孙女儿的错。” “关你何事!老夫明明瞧见是这厮趁你不注意偷亲了!”宋老爷子没好气地回头瞪了段云苏一眼:“你这是在帮这傻子说话?没想到连你都傻乎了,被占了便宜你居然还帮他说话!” 敢情外祖父和二舅全都瞧了个一清二楚?段云苏大,外祖父定是气急了,要不然他也不会一口一个傻子。 这声“傻子”还是入了赵贺辰的耳中,他眼一红,嗓音一提便要反驳:“我不是傻子!你……” 接收到段云苏死命的一瞪,赵贺辰生生咽下了后面半句话,捂着嘴眼珠子转啊转。还好还好,辰儿差点说错话了哦,苏苏别生气…… 幸好宋老爷子不知晓下一句是什么,否则定会气得直接吐血,他怒声呵斥道:“还敢顶嘴了你!我云苏丫头是你能亲的吗?!” “为什么不能亲?辰儿喜欢苏苏!辰儿要娶了苏苏!苏苏是辰儿娘子,为什么不能亲?” 宋老爷子被生生咽住,气得干瞪眼,跟一个傻子说话就是费劲! “你凭什么娶云苏丫头,老爷子我不许!” “辰儿为什么不能娶苏苏?娘亲说辰儿想娶便能娶!谁敢不让就去找皇帝叔叔!”赵贺辰半点都不让步,居然就这般一句一句的全都给顶了回来,似乎对求娶一事固执得无法改变。 一声“皇帝叔叔”让宋老爷子半晌说不出话来,安亲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皇上对这痴傻的赵贺辰更是疼爱有加,若真是求到皇上面前,此事毫无意外,定是云苏要嫁了过去。 段云苏没见过赵贺辰如此固执的模样,被人这般大声叫骂着居然也没委屈地流泪,她见到他幽深眸子里执着的颜色,终是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这呆子,原来是认真的。 曾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对她的喜欢也不过是像小孩子般简单,待他遇见另一个对他好的人,是不是就也会说那样的话? “宋成,立马把这人送回去,老夫我一刻都不想瞧见他!”宋老爷子气得喘起气来,脸色更是沉得似墨。 宋成见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心中很不是滋味。其实他心里面也不愿云苏嫁了这人。一个痴儿,又怎么懂得照顾好云苏?云苏在段府一直过得不舒坦,他是真想为她寻个舒心的人家。 待宋成向前拉住赵贺辰,赵贺辰猛地将手一甩,微眯的眼中是惊人的红,声音居然幽幽地降了几分:“苏苏是我的,谁也拦不住!” 宋成的手顿在了半空,吃惊地打量着突然间像换了个人似的赵贺辰:“你……” 那人紧抿着唇,双手握拳,乍一看再无半分痴憨。 段云苏心中咯噔一跳,想起了那日在庄子门前,赵贺辰也是突然间变得怪异。赵贺辰说话如稚儿,能有条理却从未有气势! “辰辰?”段云苏唤了一声。 赵贺辰如没听见般,毫无反应,死盯着想要上前的宋成。 “辰辰?” 那人如被惊到一般,愣愣地回头看了一眼,眸中尽是疑惑。 段云苏觉得这场景诡异的熟悉,试探地问了声:“辰辰,可有哪里不舒服?” 赵贺辰嘴一瘪,居然幽怨地瞥了眼宋老爷子,声音糯糯软软的,好不委屈:“苏苏,外祖父好凶……辰儿就是喜欢苏苏,辰儿心里不舒服……” “外祖父只是太心疼苏苏,所以才会那般说话,辰辰不要放在心上。”段云苏向前握住他的手,那赵贺辰似乎找到了依靠,赶紧的把段云苏死死牵住,睁着圆溜的眼睛防备地看着那两人。 宋成对这样的转变有些疑惑,瞧着段云苏对赵贺辰的态度,心里早就看出了什么。他轻叹一口气,说道:“云苏丫头,你可明白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二舅,我……” 段云苏的话还没落下,便被宋老爷子打断了:“什么也别说了,老夫怎么都不同意你跟一个痴儿过一辈子!” 赵贺辰是倔强的,宋老爷子也是倔强的,这局面似乎有些僵持不下,宋成瞧在眼里,心中也是不好受。这赵贺辰什么都好,可偏偏这脑袋出了毛病,父亲不同意也是能理解,但无奈云苏丫头虽是不说,心中却怕是早有决断。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又想起了那早逝的宋婉君,就算是两厢情愿,可就真的靠得住了? “云苏丫头,你不是会医么?他这痴傻的毛病你可能治?” 宋成的话问出了多少人的疑惑。 想起她身边的谷秋与听荷,也曾这般悄悄问过。段云苏瞧着宋老爷子也瞥了过来的眼光,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正文 059 归程 章节名:059 归程 “赵贺辰小时候可是聪明伶俐的很,当年到了年纪便与太子一同入学,很是得人赞赏。怎奈突然间便变成了这模样……”宋成唏嘘一声,想起了当年比太子还爱装深沉的小娃子,如今一晃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二舅,赵贺辰的脉我也曾仔细号过,脉象却是与常人无异。” “这……我还以为你一直未曾给他看过呢。”宋成听了这话心中也是沉了几分,他对医术太不懂,号不出异样可该如何诊治?难道这人以后就真的只能这样了? “正是因此我才未曾提起过,再者,辰辰对把脉一事似乎十分抵触。”段云苏神色微敛,她放轻声音,就怕惊到了赵贺辰:“辰辰过来,苏苏给你把脉看病可好?” 果然,赵贺辰身子一僵,悄悄地往后挪了一步,牵着段云苏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弱弱地说道:“苏苏,辰儿不要……” 你瞧,我说的可不假。段云苏耸耸肩,看向宋老爷子和宋成,也瞧见了他们疑惑的表情。 她不止一次想替赵贺辰好好看看,可是这厮都是这般反应,其中为何她也不知晓,自己只能在他睡着时偷偷看了,但得出的结果却是这般。 要想诊治,最起码的是要弄清楚当年导致赵贺辰变成这样的缘由,这事赵贺辰不知晓,安亲王妃未曾说起,自己也不好眼巴巴地上门去问。 就算安亲王妃能说起,也未见得知道的便是全部。侯门深宅里的是是非非,岂是能简单两句就说得明白?若是安亲王妃全都能看透,赵贺辰又岂会像现在这般,流落至江州,受尽伤毒的折磨? 大脑最是奇妙,就算在现代都更多的是借助医疗机器设备,在这简单的古代,自己再怎么厉害,也是无法百分百的断定的。 “那是没治了?”宋成脸色有些凝重,若是云苏都没有法子了,那其他的大夫可岂不是更措是手无策?赵贺辰这般情况,想来安亲王妃也定是请了不少的大夫看过。 “也不是全无法子,只是还得先找安亲王妃了解当年事实,到那时云苏倒也可一试,只是结果如何……云苏真的不敢保证。”段云苏回头看着赵贺辰,伸手轻轻理着他被风吹乱的发丝,一时之间荷亭里寂静无声。 赵贺辰的眼睛轻含薄雾,他一直站在这里听着,似乎也知道了他们话中的意思,声音带上了委屈和哽咽:“苏苏……外祖父不喜欢辰儿对不对?辰儿不是傻子,苏苏不要不喜欢我,辰儿心里好难受……” 他也不知怎么了,心里闷闷的好沉好痛,为什么会这样?他会对苏苏很好的,他可以给苏苏住最漂亮的房子,吃最好吃的东西,他有的都可以全部给了苏苏,可是外祖父还是不喜欢他…… 被牵着的手勒着有点发疼,段云苏看向宋老爷子,瞧见他灰白的两鬓,心中一酸,可却依旧是不愿服软。 宋老爷子背着手在亭子里来回走了几遭,最后叹息一声坐在石凳上。没想到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云苏丫头居然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痴儿,这可比当年得知小女儿喜欢上段常在那人还要沉重。 最起码,段常在还是个正常人不是? 宋老爷子烦躁地摸摸山羊胡子,沉声道:“成儿,你将赵贺辰送回去,此事莫要再提了。云苏丫头,凡事皆要三思,莫要像你母亲那般,一股脾气倔到底,外祖父老咯,可再也经不起折腾。” 段云苏的眼眶一热,她也不知是因为外祖父话中暗含的拒绝,还是想起了她的母亲。她张张嘴,瞧着宋老爷子沧桑的脸庞,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她喜欢赵贺辰,但也不愿意伤了自己最亲的家人。 “我不走!”赵贺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对于他们之间的沉重有些不解,但却是明白那句“送回去”是什么意思:“辰儿要和苏苏在一起!” 段云苏轻轻一笑,掩饰住心中的压抑:“辰辰乖,你娘亲在府里等着你呢,辰辰要是不回去,你娘亲会很着急很着急的。” 看着被他咬得泛白的唇,段云苏轻抚了上去:“辰辰若是两个月都未瞧见苏苏,会怎样呢?” “辰儿会很伤心很着急……辰儿会担心苏苏,会出来找苏苏。”赵贺辰垂下了头。 “那便是了,安亲王妃最心疼的是辰辰,最爱的也是辰辰,辰辰好久没回家了呢,安亲王妃肯定想坏了,没准还哭了呢。辰辰愿意见到你娘亲流泪吗?” 赵贺辰摇摇头,揪着衣袖默不作声。 “辰辰乖。”段云苏凑上去在他耳边悄声说着:“你想娶苏苏,可要先回去告诉你娘亲哦。” 赵贺辰眼光乍一亮,想起了赵方说的,想和谁一直在一起就去直接告诉娘亲,娘亲一定会有办法的!那他想娶苏苏,得赶紧让娘亲来帮他才是! 宋老爷子瞧着他们交头接耳的模样,心中闷得慌,说到底这痴儿最在意的还是云苏,要想将他劝回去,也只有云苏丫头有法子了。 那边想通了的赵贺辰心情大好,完全没了方才宋老爷子对他不喜的忧伤。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不是苏苏不喜欢他就好,辰儿先去找娘亲,再去找皇帝叔叔,嗯!就这么决定了! 翌日,赵贺辰便走了,宋成刚到江州,也没好生休息几日便又折返了,段云苏也明白,赵贺辰失踪这般久,安亲王妃定是急坏了。安亲王妃是个有能耐的,但愿能抓出其中的祸害。 “小姐,这画你也看了许久了,可要换一张?”听荷看着拿着画、心思却不知飘到何处的段云苏说道。 赵公子今日才走呢,小姐就坐在这里发愣了,也是,那人走了之后,这梧桐苑可真是安静了不少,让人有些不习惯呢。 段云苏回过神来,看着画中的男女轻笑一声,仔细地将画慢慢卷起。 “小姐,宋夫人来了。”这时的谷秋也进了来,走在前边的正是她大舅娘方瑜。 方瑜身穿紫色轻纱曳地长裙,腰间玉佩轻撞“叮当”脆响,脸上脂粉未施却也红润动人,海棠花簪斜插髻上更添几分动人。 “云苏,这是在作甚呢?呆坐在屋里不觉闷得慌?不如咱俩出去走走?” 段云苏摇摇头,起身亲自给方瑜倒了杯茶:“云苏正打算画些药草的图呢,这个时辰外边日头正盛,不如在屋里凉快些。” “画草药?可是又想上山寻些药材回来?”芳榆忻倒有些兴趣了。 段云苏摇摇头说道:“不是,云苏是打算画一本草药图谱,上边记载下药性药理,以后看起来也方便。” 熙国的医术不少,但药草记载齐全的却是还未发现。也许是她看过的书尚少,更齐全的都藏在了宫里头? 反正自己也是闲着,不如直接绘制一本出来,将熙国尚未用上的药草也一同记了上去,还有那些对药性理解有偏差的,也不妨一同写明白。 “这倒是个好事,没想到咱云苏也有这般大的能耐。”方瑜赞赏地看着段云苏,心中佩服的同时也有些疑惑:“云苏似乎认识不少他人未知的药材,这是为何?你怎知那些东西可以入药的?” 正文 060 脾气渐长 章节名:060 脾气渐长 “云苏从小便自学医术,也看了许多山野奇书。万物相生相克,好比那蛇窝附近便有能克制蛇毒的药草--七叶一枝花,仔细留意定会发现其中的奥妙。”段云苏浅浅一笑:“至于用药,那些大夫多是参考祖传下来的方子,心底里便直觉认定了,不敢有多大改进。云苏与他们不同,未受那些东西的束缚。” 方瑜点点头,也是,那些大夫活了几十年,深知中庸之道、自保其身,多数不求有功只求无过,好比给她看身子,治不好不孕之症便一直开着滋养的方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你外祖父可说了,再过两日咱俩便回京去,你也要准备准备。” “也是,舅娘身子也养好了,这回进京与大舅好生热乎热乎,定能生下个大胖娃娃。” 方瑜脸一红,没想到自己的侄女敢这般露骨地笑话她,她戳戳段云苏的脑门,嗔了一眼道:“好丫头,居然敢打趣你舅娘,真是没大没小的!看来舅娘是得赶紧找个人家,好好把你给治治!” 段云苏咯咯地笑着,没丝毫深闺女子听到婚事的羞涩,说道:“与其操心我,舅娘不如费点心思去操心一下二舅。云苏倒是好奇呢,二舅如今也是而立之年,为何还未娶亲呢?” 宋家就两子,大舅娶亲了却多年未生,二舅更是怪了,一个人孤零零地过着日子,外祖父居然也不去催催。这孙子孙女的影子一个也没瞧见,外祖父心里都不知有多急呢。 方瑜浅叹一声,脸上也有些无奈,想着云苏虽未出阁,但许多事情都看得明白,便将实情说了出来:“你二舅可是有心仪的人了。” “那不是很好么?为何不娶了进门?”段云苏更是疑惑了:“可是身份门第不般配?” 方瑜的眼色复杂,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人早已嫁为人妇了。” 段云苏一愣。 “那人也是身不由己,咱女子的婚事,哪有自己说话的权利?当年你二舅也不过一小小官职,可不是如今的御史。她父亲为了荣华富贵便硬是将两人分开了,你二舅却是个痴情的,一直放不下,便成了如今这模样。” 没想到宋家的居然全是痴情的种,段云苏无奈一笑,大舅宁愿无子也不愿纳了其它女人,二舅更是厉害,直接单身一人。想起她的外祖父,也是只有那不曾见过的外祖母一人罢? “不知那女子嫁去了哪一家?”段云苏问道。 方瑜有些犹豫,想着云苏也是个知道轻重的,半晌才低声说道:“抬到宫里去了,便是当年最得盛宠的晴美人。” 进了宫的女人,哪还有出来的可能,她与平郎也劝过不少,偏偏宋成就是不听。可是因为听闻晴美人如今光彩不再的消息,才心里面以为又有了可能? 段云苏也是眼敛微垂,没想到二舅的感情,还有这般的一段故事。 京城,安亲王府。 安亲王妃坐在主位上,不时探着头往门外瞧去:“掬月,你去瞧瞧,辰儿可回来了?” 掬月笑着捧上桌面的茶递给安亲王妃,说道:“王妃莫急,方才赵方说了,少爷已经到了京城,很快就能见到了。” “我还是去门外等着罢。” 安亲王妃说完起身,抬脚便要往门外走去,掬月急忙拉住:“王妃莫急,外边太阳可猛了,要是少爷回来见到,可会心疼的呢。” “哼,一个傻子,懂得什么是心疼!”敢如此尖酸刻薄跟王妃说话的,也就只有侧妃温媛媛了。她抬眉瞥了安亲王妃一眼,语气有些不屑。 那傻子,没想到居然还活着,为何不直接在外面死了干净!她的祁儿哪里比不上一个傻子,那要死不死的安亲王居然还扛着身子进宫求了皇上。 如今好了,那身子直接不能要了罢?!赵贺辰就算回来,不也依然还是个傻子,偏生有人把他当宝了! 安亲王妃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语气阴沉:“温媛媛,别以为你有父亲撑腰我就真不敢动你了!最好看清楚点你的身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客气?温媛媛不在意地一声冷哼,任你是正室那又如何,她父亲可是托先皇的遗命,手掌十万兵马,上谏皇帝下核百臣!皇上如今体弱,哪个大臣敢得罪他父亲的,你就算去告,也没人敢把我怎样! “王妃莫要生气,少爷回来可是喜事,莫要跟不相干的人白耗了心神。”李嬷嬷给安亲王妃顺着气,淡淡说道。 “你一个下人,算得上那根葱,敢在主子面前如此张狂!”温媛媛一拍桌子,嘲讽道。 “你又算哪根葱,在本王妃面前大嚷大叫。”安亲王妃淡淡地撇了她一眼。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门外传来小厮的禀告声,安亲王妃听闻急忙往外走去,迎面见到正走进来的赵贺辰,急忙一把拉住他,仔细地上下打量着,眼中溢满了泪:“辰儿,你可回来了,吓死娘亲了……快让娘亲瞧瞧,可有哪里受伤了?” 赵贺辰被安亲王妃拉着来回转了几下,瞧着他脸色只有行程中的劳累,未有想象中失踪了的狼狈与憔悴,终是松了口气。 “辰儿才没有受伤,苏苏对辰儿可好了。”赵贺辰挠挠脑袋呵呵笑道。 苏苏?安亲王妃想起当时是宋家来的信,自己听得赵贺辰安好,便急急忙忙想把他接回来,许多事情都还未弄清楚呢:“辰儿一直和段云苏在一起?” “嗯嗯,可是外祖父不让苏苏和辰儿一起回来,外祖父好坏。”赵贺辰揪着指甲闷闷说道。 外祖父?安亲王妃怔了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自己的父亲早已去世了,断不会是他。那段云苏不正是刚好称呼宋老爷子外祖父的么,想来是辰儿自己也跟着叫了。 这发怔的一会,那温侧妃也慢慢踱了过来:“这苏苏是谁呐?可是段家的段云苏?” 安亲王妃眼色一沉,自己做什么事这人定是都去打听了,可不知也是否打起了段云苏的注意? “是哦,苏苏可好了,娘亲,辰儿想苏苏,辰儿想和苏苏一起。”都好久不见苏苏了呢,外祖父果然是坏人!他肯定是故意的,哼! “哟,瞧瞧,这段家的女儿可真有本事,你一傻子她还会看上你?不过是看中了安亲王府的权势罢了。也是,她一个婚约被毁、清白全无的,能攀得了权势人家,当然不会介意这人是不是傻子了。” 温媛媛瞧着安亲王妃瞬间黑掉的脸,心中万分得意。可不是么,谁会真的对一个傻子动真情。若这人是平民百姓,怕人家看都不看一眼呢! 就在她得意之际,赵贺辰三两步上前,瞧着檀木桌上的茶盏,伸手便端了起来。那温媛媛见此也没放心上,心中还在嘲讽着:傻子就是傻子,被说了也还什么都不懂!若是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可真恨不得溺毙了他! 却不料赵贺辰托着茶盏,呼呼地喊着烫,直接一甩手把茶杯扔在了她身上。 “啊!你这傻子,没长眼吗你!”温媛媛烫的一跳,急忙拉扯着身上的衣裳,滚烫的茶水早已渗透了进去,蔓出一大片的茶渍。 叫骂声刚落下,赵贺辰圆眼一瞪,直接将桌上剩余的茶杯也砸了过去,“哐当哐当”的一阵响,一套上好的玉清茶杯全给毁了。 “烫的就是你,敢说苏苏坏话,辰儿讨厌!”赵贺辰哼了一声,双眼瞪着还能活蹦乱跳的温侧妃,想着是不是该再送上一杯。 瞧着一旁默不作声的安亲王妃,温侧妃怒从中来:“王妃姐姐,瞧你教出的好儿子,居然毫无礼教!” 安亲王妃也是被吓了一跳,她可没想到儿子两个月没见,脾气居然长进了不少,这直接教训人的事儿也会了,以前出了事可是只懂得红着眼睛回来呢。 “我瞧着挺好,颇有王府嫡子的气势。”安亲王妃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说道:“一个侧室也敢呵斥府中少爷,你温媛媛好生懂得规矩。” 这么说自己被烫还是活该了?温侧妃一把推开帮她擦拭衣裙的丫环,冷声道:“嫡子又如何,不过是一傻子,以后还不是要靠兄弟帮扶!” 如今王府不过两子,赵贺辰已是痴傻,剩下个正常的正是她儿子赵贺祁!今日他得罪了她温媛媛,小心以后的日子过不下去! 安亲王妃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当她知晓这两母子的野心之后,那刚起的一点心思全都被压了下去,毫无踪影:“手足虽是重要,但侧妃你且放宽心罢,本王妃定会找个扶得起这头家的媳妇,到时候也不必麻烦你了。” 娶媳妇传宗接代再承袭了这爵位,温媛媛还不明白她尹芙打的注意,自己定不会让她的美梦实现!媳妇?我让你娶不了;这子嗣,更不可能生了下来! “王妃姐姐说的可是那段云苏,你可要看好了,别让人忽悠得蒙了心,娶了个白眼狼进门!” 段云苏?安亲王妃当真是相中了她?此人不除,必成大患! 正文 061 着急的少爷 章节名:061 着急的少爷 与安亲王妃的热切期盼相比,段家人的表现可谓是算得上冷淡了。 赵贺辰归府的十日之后,段云苏与方瑜也抵达了京城。 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家中长辈拜见,段常在打量了一下许久不见的大女儿,便低着头不再看她。倒是段老夫人意思地问候了几声,方才让她回院休息。 绛云居每日有丫环打扫,不见多大变化。倒是院里的那方药草地,蔫蔫的一派衰败之象。 段云苏冷眼瞧着,说道:“把这些全拔了罢。” 谷秋神色也是复杂:“小姐,可还要种上其他药种?” “不必了,且让它这般荒着,莫要管了。” 谷秋弄不懂段云苏的意思,只好应下。她越发觉得小姐的心思猜测不透了,一回到这将军府,便遇见这些糟心事,可真是恼人! 这边才刚歇下两个时辰,段老夫人那便派了红叶过来传话了:“大小姐,府中的绣娘已将衣裳制好了,请小姐先试试,不合适的得赶紧改改。” “什么衣裳?”才刚回来又要闹哪样? 红叶笑道:“回小姐,明日便是宫中每年一度的赏荷宴,方才老夫人见到小姐太开心,一时间忘了说与小姐听。” 赏荷宴?段云苏仔细回想着,倒真有点印象。每年的赏荷宴都是由皇后一手操办的,达官贵族里的子女都是要参加,嫡出的更是要到场,这便无意间将嫡出正统的位置抬高看重了。 段云苏身为嫡长,虽是刁横无礼、胸无点墨,却也年年到席,年年闹出个笑话,让他的父亲段常在对她更是冷淡。 她接过丫环托盘上的衣裳,深紫色的缎料,上边绣着金丝花蝶,光线之下反折着暗光,招摇而张扬。虽是富贵,而她这般年纪穿着却略显低俗,更是掩盖住了嫡出最被人看中的沉稳与大气。 “这是谁做的?” “这是当年二姨娘当家时便弄好的款式,小姐也很是喜欢,所以每年都只是改上些流行的花样,其余的未见改动。” 原来如此,段云苏将衣裳搁在那丫环手里,说道:“今年的衣裳我自会准备,既然二姨娘这般有心,这衣服可不能浪费了。你且拿下去改小了,送去给四妹云锦罢。” 可是其余小姐的衣裳早就备好了呢,红叶的话还没出口,便见段云苏往里屋里走去,只好咽下了这话,施礼告退了。 “小姐,明日便是赏荷宴了呢,您哪里来的时间准备?”谷秋担忧地问道。 “用不着准备,将江州带来的那几套拿出来瞧瞧,随便选一件便是了。”段云苏懒洋洋地整理着手中的画。 这可都是那呆子画的呢,江州的温婉迷人,小楼前的烟雨风情,还有古巷里的斑驳苍影,全都跃然于纸上。想着那日赵贺辰在启程前匆匆地将一堆画搁在她怀中,她都觉得好笑了。没想到这呆在子不知不觉中,已作下这么多画卷。 “听荷,你且出去一趟,将这几幅画裱了起来。”段云苏抽出其中几幅,画中情景与她前世的江南水乡甚是想像,自己没由来的心头一热。穿越这事怕是一张单程票,既然再也回不去了,便全当作是一点的念想罢…… “小姐,你之前不是答应回来了便过去瞧那赵公子的么?怎么还不去呢?”听荷接过画,傻愣愣地便问出声来,直接被一旁的谷秋一瞪。哪有丫环蹿撮自家小姐去见外男的,这丫头来了这般久,怎么还是不见有长进! 段云苏也是好笑地赏了她个暴栗:“明日便是赏荷宴,那人也会过去的,到时再见也不迟。” 翌日,安亲王府里。 赵方听着屋里的动静,便进来伺候了,只见他家少爷正裹着被如蝉蛹般在床上滚来滚去。赵方伸手摇了摇,扯着那被子:“少爷可要起来了?今日要进宫去呢,再不起来可要晚了。” “方方好讨厌,辰儿不要去。” “是是是,方方最讨厌了,少爷起来罢,王妃在等着你了呢。”赵方无奈,这伺候少爷的活儿可真不容易,每天光叫他起来都要花上好些时间呢。 赵贺辰听罢才慢蹭蹭地挪了出来,赵方一瞧,又是吓了一跳:“少爷,你昨夜又没睡好?”少爷回来好些日子了,每日醒来都眼带青影,一瞧就知道夜里睡不安稳。 赵贺辰点点头,好不委屈:“辰儿睡不着,辰儿要和苏苏一起睡……” “少爷呐,娶了你的苏苏,就可以每天一起睡了。” “可是之前辰儿也是和苏苏一起睡的呀。”赵贺辰揉揉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苏苏怎么还没回来?苏苏都不来瞧辰儿,外祖父是坏人……” 念着念着,赵贺辰的身子便又要往床上倒了下去,赵方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急忙扶住。 天啊!他方才听见什么了?少爷和人家女子一起睡了?一起睡了?! “少爷怎么会和你的苏苏一起睡的?”赵方眼神乍亮,脸上直接挂上了八卦二字。 “辰儿自己爬上去的,嘿嘿……”一说起段云苏,赵贺辰就提起精神了,苏苏每次都没发现呢,那些看门的也没他厉害。 少爷,你可真是长本事了!赵方嘴角勾笑,眯着眼好不狡猾:“少爷赶紧起来,今日段小姐也会进宫的。” “段小姐是谁?”赵贺辰打了个哈欠。 “段云苏段小姐呐,少爷,听说段老夫人今日要进宫给段小姐求门亲事呢,少爷要是去晚了,段小姐可要被抢走了……” 苏苏要被抢走了?! 赵方的话才说了一半,只见他的少爷猛地站了起来,“砰”的一声闷响两人直接撞到了一块。赵方抚着额头,看着他少爷手忙脚乱着急的样子,居然衣裳都没穿便要往门外去了,急忙拉住,心中暗暗打定主意。 以后叫少爷起床,直接搬出段小姐就好,唉……可怜他自小就陪着少爷啊,说的话还没一声“段云苏”管用,赵方幽怨了。 正文 亲事起争执 章节名:亲事起争执 皇宫中的御花园,那可不是寻常的园子,绿荫繁锦,花木扶疏、假山嶙峋,每一处皆是得工匠细心雕琢。今日的赏荷宴便设在其中的荷花池边,荷花池引入的是活水,虽说是池,但却也占地数亩,兰亭石倚,处处大气而精致,荷花绽放,风光正好。 段云苏随段家人到达时,御花园中早已有了不少人。朝中官员、后院女眷,莫不是四处寒暄着,段云锦一来便被相熟的闺中好友请了去,段老夫人也是陪着几位老夫人聊着天,剩下她段云苏与段云容,连个打招呼的人都没有。 “三妹妹,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去跟别人打声招呼么?” 段云容有些腼腆道:“大姐姐,云容也是第一次出来,没有认识的姐妹……” 段云苏这才想起,自己这个三妹平日里都是躲在闺房之中,确实是很少出席这些场面的,今日怕是第一次出来罢? 段云容出门前曾得了三姨娘交代,凡事要向她大姐段云苏学着点,莫要到处乱走乱说话,如此一来,段云容倒有些像条小尾巴了,段云苏走到哪便跟到哪。 段云苏好笑地摇摇头,也知道自己这妹妹心中的不安,便不时照顾一下。 她挑了张石椅坐下,环顾一周,未发现赵贺辰的身影,却瞧见了个意料之外的人,正是在江州曾遇见过的李家小姐。 这可就奇怪了,这在御花园中的大多是京官,这李家远在江州,官位似乎也不高,怎么能进得了宫的了? 那李小姐似乎感受到段云苏的视线,也撇过头来,正好瞧见了段云苏勾笑的脸,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身边的姐妹看着奇怪了,不禁问道:“箐姐姐,这是怎么了?” 李箐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说道:“无事,只是瞧见了个不想见到的人罢。” 那女子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正好发现安坐着喝茶的段云苏,眼中直接换上了厌恶,不屑道:“原来是段云苏啊?我娘亲可是再三交代了,千万别与这人走在一起,可是晦气的紧呢!箐姐姐怎么认识的这人?” 李箐不自觉地摸上那受过伤的右手,想起那日受过的折辱,语气阴冷:“在江州曾见过,瞧见她跟着个傻子一起呢,便上去说了两句话。” “我瞧她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嫁不成丞相府家,便连傻子都不放过?” 李箐也是掩嘴轻笑,可没打算将江州的事儿全说了出来。她听闻太子仍未立妃,皇后娘娘可是打算在这次的荷花宴中挑出个合眼的来,如今诋毁了段云苏,自己便少了一个对手罢。 太子那般风姿,她可是也在翘想着? 段云苏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成了假想敌,她瞧见李箐心中就无一丝的好感,欺负过赵贺辰的,如今还在她面前蹦,想来之前的惩罚还是轻了。 “三妹,咱去那边走走罢?”段云苏见那池中荷花开得正盛,隐隐荷香飘来,心里一动。不知江州老宅中的荷花可曾开了?那呆子,明明说要画荷的,却画成了她。不知今日为何,怎么还不曾瞧见他。 顺着小道走了几步,迎面便见一人身穿玄色四爪蟒袍,剑眉星目,脸线雕刻般俊朗,丰采高雅,正踱着步子正缓缓走来。段云苏瞧着他腰间佩戴的瑜玉双佩,屈身施礼道:“见过太子。” 段云容不明就里,听到太子二字,也急忙跟着行了一礼。 赵桓脚步一顿,瞧着行礼的女子眉头微皱,这又是哪家的女子,跑到了他跟前? 只见他身后一男子向前一步,说道:“太子,这便是段家的大小姐。” “你认得她?”赵桓一挑眉。 “段小姐曾为家母治过病,所以识得。”原来说话的正是工部尚书的嫡子齐书成。 齐书成打量着今日的段云苏,只见她身穿嫩黄染丝绣兰轻纱裙,广袖飘飘,青丝垂肩,玉簪斜插,睫毛如扇扑闪扑闪,樱唇轻抿,周身散发这温婉而动人的气质。 他轻轻一笑,想起了母亲说的话,看向她的眼光不禁变深。 “段云苏?”太子轻轻念着这名字,似乎想起什么似地,说道:“你便是辰弟整日念叨的苏苏?” 段云苏没想到赵桓会这般问起,辰弟?赵贺辰与太子这般相熟?也不等他叫起,段云苏便站直了身子,却也没回他的话。 赵桓眉毛一挑,在他面前不讲规矩,还能做到这般自然让人也懒得追究的,可还真是不多。 “太子这般说话,可是要会害了段小姐的清白。”齐书成脸色微霁,他心中有着想法,母亲也是同意的,所以他实在是不愿见到别人将段云苏与其男子挂在一起。 赵桓唇角微勾,眼中带着莫测的光,轻笑道:“是么?不过这却也是事实,本宫可还要谢谢段小姐这些时日对辰弟的照顾呢,段小姐蕙质兰心,也怪不得辰弟念叨。” 没想到这齐书成心里面还打着这样的主意,那可不行,辰弟好不容易看上一人,怎么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不过,这段云苏是真心还是假意,自己可要好好留意一番了。 “太子殿下过奖了。”段云苏看在眼里装着糊涂,这上位者的心思,自己还是莫要猜测了:“不知赵贺辰如今在何地方?” 赵桓轻笑出声,敢直称男子姓名的他可就只见过她这一个,况且还是个皇亲:“辰弟在御书房,今日一早便缠着父王,也不知他想作甚。” 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段云苏,负手于身后,上下仔细打量着,心中不禁暗赞一声。他的辰弟,眼光还是不错的嘛,这段云苏的容貌身段,搁京城可找不到第二位了。 “段姑娘,你这是要去何处?席上的宴会可要开始了。”太子朝着段云苏刚来的方向抬抬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两女子。 段云容被太子的目光打量得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往段云苏身后躲了躲,似乎又意识到这动作的不敬,愣是站在远处不知如何是好。 段云苏没留意到段云容的不安,她回头一看,不禁额上挂起黑线,自己才出来,那边便要开始了?也没个人告她一声。不是赏荷么,怎么偏把人往没荷的地方引。 她暗暗吐槽一声麻烦,赏荷宴不赏荷,来的是唇枪舌战,看的是妇人的勾心斗角? 太子与段云苏一同入席,这可红了不少人的眼,这人还没到位置上呢,段云苏就收到了无数嫉妒嘲讽的目光。她若无其事地回到段家人身边,扯着身后的段云容坐下,说道:“三妹妹,你且看见了,这人多了是非也多,今日在场的皆是京城里的优秀男儿,哪个没被人看上的?无论站在我身边的人是谁,都总会被人暗暗记在了心上。” “大姐姐,我不明白。”段云容轻扯这袖子,小脸微红,自己是不是太笨了,姐姐会不会烦了她? 段云苏握住她的手,说道:“三妹妹你心思简单,不适合这其中的歪歪道道,可是深宅里谁没个是非,凡是多看着点。你姨娘也一心愿你寻个好夫婿,莫要被那表面的繁华名声给迷了眼。” “大姐姐说的可是二姐?”段云容想起了她那被强行押去清莲庵的段云裳,心中透亮。二姐姐也是翘想着不该有的东西,所以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三妹妹莫要担心了,凡是还有大姐在呢。”段云苏揉揉她的脑袋,眼中柔光更盛。这份亲情,她也不知道以后是否会变了味,不过如今却还是最纯真不过不是吗。 人活一辈子,总不能真的断了所有的牵扯。 段云容眨眨眼,掩饰住眼中的泪光,回以一浅笑。 皇后娘娘端坐在主位上,身穿着显示正宫身份的九羽宫装,姿态雍容华贵。身下是各位排得上号的妃嫔,衣饰华丽,面容姣好,环肥燕瘦各有姿色。 段云苏突然想起了二舅心仪着的姑娘,晴美人,这个在后宫争斗中输掉的,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罢? “姐姐你瞧,咱京城的女子可是一个比一个娇呢,小心太子可要看花了眼了。”珍妃笑得得体,那髻上的流苏微晃,折出了七彩的光。 “那时自然,皇后娘娘,不如且先让她们先秀一番才艺,我们也好帮个眼呐,这太子选妃可是大事,莫要疏忽了,娶了个胸无点墨的那可就糟了。” 皇后淡淡瞥了两人一眼,说道:“妹妹们可都想多了,这荷花宴哪年不是配了好几对才子佳人?” 这秀才艺也是历年来不成文的规矩,每年这时候各家小姐都好生准备着,就算寻不到心仪的人,拿个才艺的名声也是极好的。 段云苏环视一周,还是没瞧见赵贺辰的身影,想着他该是还与皇帝呆在一块,这荷花宴皇帝可是也会出席的,所以她也无所谓了。 瞧,那安亲王妃不也定定地坐着么,定不会出了差错。 先上来的是丞相府中的小姐,段云苏在脑子里搜刮了一遍,才终于想起了这人。此人名唤袁楚莺,是袁楚商一母同胞的妹妹。当年她与袁楚商有婚约时,这袁楚莺可是对她不屑的紧,如今正好,她不用嫁给一个薄情之辈,更不用天天对着个鼻孔朝天的小姑子,想想老天实在是太厚待她了。 那袁楚莺上来便一展歌喉,无法否认,这人的声音可是极其的娇媚,一如夜莺歌唱,清脆而动人,这名字可真是取得巧了。 待一曲散去,耳边响起了“铮铮”的琴音,缠绵而悠远,正是熙国最有名的曲子《弄儿》。 众人皆是眼前一亮,敢在此场合弹奏最负盛名的曲子,胆量可是不小呢。 段云苏闻音也是一抬头,只见演奏之人居然是在一亭子之中,四周帷帐重重,轻纱荡起,只见帘内一妙龄女子轻拨琴弦,后有几人随乐而舞,图添几分隐秘的诱惑。 “此人的琴艺可真是一绝,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我也不知晓呢,在京城这么多年了,也从未瞧见过她。” “我可就刚巧知道一些,这李家可是江州人士,她父亲刚刚升了官,便从江州调到了京城中来,刚巧赶上了这荷花宴。” “江州?那可就怪不得了,听闻江州的女子最是温婉精致,这琴艺细腻也难怪了。” 江州李家?段云苏将旁边妇人悄声的议论全听了过来。江州能有几个李家?不会刚好这般巧罢? 此时琴声至高亢之处突然断落,缠缠绵绵渐行渐远,终是琴声落下。 帷幔之中的女子莲步轻移出了亭子,身后伴舞之人行礼退去,只剩那人独自站在荷亭边上,柔弱而动人。 段云苏往那人脸上一瞧,还真是巧了,此人正是李箐。 段云苏的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 “这便是李家的女儿?”皇后略微点了点头:“这般年纪便有如此琴艺,可见是下了不少功夫。秦嬷嬷,将那暖玉镯送与这姑娘。” 坐下之人全是红了眼,得了奖赏,那这人是被看上了?自己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对手。嫉妒艳羡的眼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那人,更是有人轻哼出声。 “谢皇后娘娘。”李箐自亭边盈盈走来,瞧见段云苏清亮的眼睛和勾笑的唇,笑脸不禁一滞,却也故作镇定地敛敛神,不与段云苏对视。 见她走来,皇后终是瞧清楚了她的模样,面若夹桃,头绾简雅倭堕髻,斜插琉璃缀花簪,端端的是一副上佳的容貌。 “不知李小姐芳龄几许?” 李箐脸一红,垂头低声到:“回皇后娘娘,臣女年十五。” “姐姐,我瞧着这李家小姐可是个温婉的,听闻安亲王妃不是一直想给赵公子找个媳妇儿么?我瞧这李小姐性子挺好,该是个会照顾人的。”珍妃摸着手上的长甲套,眼光微闪。 安亲王妃?赵公子?李靖原本娇红的笑脸霎时变白,低垂着头却不让人瞧见了异样。她心中有些不安,又有些痛快,偏着头往段云苏的方向一瞥,瞧见她依旧带笑的面容,不禁揪紧了手中丝帕。 安亲王府的赵公子是什么人,座下还有谁不知晓?那些小姐的心稍稍舒缓了一下,就说嘛,凭她一个刚来京城的,怎么可能配得上英俊倜傥、满腹经纶的太子! 李家来参加这荷花宴,心里面的算盘早就拨得“噼啪”的响,见珍妃这般说起,李父起身行礼道:“皇后娘娘三思,女儿顽劣,李家实在是不敢高攀。” 又是一个拒绝的,皇后心中冷哼一声。 珍妃见此发话了:“李大人莫急着推脱,你女儿瞧着是个温柔贤惠的,所以我想着是不是该配给赵公子,安亲王妃,你说是不是?” 原本静坐着的安亲王妃将手中茶盏一搁,上下打量了李箐一眼,又悠悠地瞧着不远处的段云苏,心中突地冒出了个主意,说道:“确实是不错。” 李箐不知安亲王妃心中的真实想法,以为安亲王妃也是看好她的,心中得意一起,便有些忘形了。虽然赵贺辰是傻子,但长得很是不错,身世也是极好的,定能成为父亲的助力。 更何况……李箐瞥了眼段云苏,想起她与赵贺辰在江州的情形,心中一阵痛快。这段云苏喜欢了个傻子,若是自己让她连傻子都嫁不成,岂不是痛快?! “既然是这样,不如……” 却听安亲王妃抢了话说道:“皇后娘娘,可是我辰儿看上了别家的姑娘,那可怎么是好?” “哦?还有这事?”皇后娘娘面露好奇,她可真没听说过此事,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被看上了? 安亲王妃直接将目光投向了正在小口吃着果子的段云苏,众人听闻更是好奇不已,也随着安亲王妃的目光看了过去。 段云苏的动作一顿,心中全都明白了安亲王妃的想法。 唉……自己真是可怜呐。这安亲王妃可真是够狠的,若是今日她站了起来,那全京城都知道她段云苏被个痴儿看上了;若是因此为这事争论了,赶走了这李箐,那别人心里就是更敞亮了,感情还是你情我愿啊! 安亲王妃也可够绝了,想这般来看看自己对你儿子的心意,那是没问题,可是你就不怕以后别人传着,她与赵贺辰私底下有往来,不清不白么? 段云苏心里碎碎念着,无视段老夫人暗暗瞪着她的目光,在众人的眼光下走了上去。 “云苏丫头。” 身后传来男子浑厚的声嗓,段云苏一回头,瞧见了大舅宋平不满的目光,只好浅笑道:“大舅莫要担心,云苏只是见不惯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在皇后娘娘面前作假,稍稍提醒一下罢了。” 众人听的一头雾水,什么作假?谁作假了?不是说那傻子看上了这女子么,怎么突然间就变成抓小人了? 段云苏走至李小姐跟前,轻轻地瞥了眼她的手,脸上笑得娇憨。 李箐瞧着她黑亮的眸子,右手不自觉地颤了颤,又听段云苏问了一遍:“李小姐,你可真是想要嫁给赵贺辰?” 众人更是迷糊了,不是说抓小人么?怎么又绕回了赵贺辰的婚事上了? 李箐的不言不语惹恼了段云苏,要知道还有今日这事发生,当初自己就应该直接弄瘫了这人,敢跟她抢男人,可是活腻了? 抢男人?段云苏意识到自己心底的想法,不禁啐了自己一口,还真是被那呆子带傻了! “李小姐,我怎么记得你这手可是受过伤,该是做不来这绣花弹琴的精细活才是。”段云苏好整以暇地瞧着众人微变的目光,嫣然一笑。 旁边的李大人心中一惊,直接呵斥道:“你莫要胡说,我女儿的手虽是伤了,却早已只好了!” “莫不是请江州的那位神医治好的?”段云苏瞧着两人微微僵住的脸,心中突觉痛快:“李大人与李小姐可真是健忘呐。” “你……”李大人指着段云苏,眼光一狠。 “小女不才,正略懂医术,李小姐也去看过诊的,不是?”虽然最后没有看成,不过揍了欺负赵贺辰的人,可真是痛快呢。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早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段云苏轻笑一声,看着李大人不断变换着的脸色,说道:“李大人,你这瞒天过海的手法实在是高超,众目睽睽之下居然也没一人发现其中的蹊跷。可无奈你偏偏将事儿惹到了我身上。” “我看是你在妖言惑众!”李大人向前一步,神色威凛,好似犯了错的真是段云苏一般:“小女的琴艺江州谁人不知!” 段云苏好笑地看着李大人,不知这厮是真的不知当初伤了李箐的人就是她,还是鸭子死了嘴硬:“臣女当然知晓,可刚巧我也正知道,这李箐的右手早已废掉,再不可能行这奏琴的风雅之事!” “哄--”的一声,地下众人悄悄议论着,没想到这刚进京的李大人是这般一个人,这欺骗皇室的事儿也做的出。这能攀上荣华富贵是好,可也要有命享才行啊! “皇后娘娘,臣女有没有撒谎,您且请个御医过来诊断一番便一清二楚了。”段云苏朝坐上的皇后一施礼,退到一旁静看着众人的反应。 那李大人脸上早已挂起了冷汗,他“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声音居然带上了隐忍的悲愤,双眼看向段云苏是染上了几分怨:“请皇后娘娘明察,臣今日此为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哦?你且说来听听。”皇后的脸上瞧不出半分被欺骗的恼怒,也正是因此那李大人才有了说出下面这话的勇气。 “臣在江州为官时,这段云苏曾不分青红皂白恶毒地毁了我小女之手,宋家在江州压我一头,我也无处诉苦。今日让小女斗胆一试,只为能得皇后的注意,还小女一个公道!” 李大人声言凿凿,满是对权势不如人的隐忍和痛恶,乍一听还真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皇后娘娘的眼光落在了段云苏身上,眼光微闪,说道:“可真有此事?” 那李箐听了父亲的话,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急忙跪地,掩面痛苦哭声道:“求皇后娘娘做主啊,段云苏这个恶毒的女人,生生将臣女的手骨碾碎,她用段家和宋家的权势威胁李家,臣女父亲根本就斗不过他们,也只能隐忍吞声…” 李箐脸上的痛苦之色可不是作假,她的右手被毁,最耀眼的光彩被夺,她容貌也是倾城,却偏偏被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段云苏压了一头,她痛她恨啊! 底下之人议论纷纷,这段云苏的刁蛮狠厉他们早有耳闻,若不是此女言行不端,声誉可实在是不好,丞相府也不会断了这门婚事。这李箐父女所说可有可能是真有其事啊! “逆女!此事当真是你所做?!”第一个出声责骂的居然是自己的父亲,这个时候不帮着自己说话也就算了,还直接偏帮了他人? 段云苏眼光一沉:“没错,李箐的手,确实是被我所毁。” 段常在怒火顿染,这段云苏可真如二姨娘所说,只是个会惹事的臭篓子,年年都这般给他丢脸,自己实在是该直接将她送去府中的庄子里好生关着便是! “还不给我跪下!”段常在厉声呵斥。 段云苏下巴一抬,满眼不屑,凭什么让她跪下,你又有什么资格命令自己跪下。 好你个李大人,居然将这场闹剧从自身的欺君罔上往她的行事恶毒上引,生生将众人的眼光集中到了她身上。不愧是当官的,本事倒是一流啊! “段大人,你的行事作风可是数十年都不变啊,这武断的性子可是没治了。”宋平忿忿然地站起身来,语气阴冷:“云苏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为何每次出事都直接将错处归在了她身上,连个缘由都不问清楚?” “大舅舅,你莫要生气,父亲有没把我当亲生的,他心中明白的很呢。”段云苏嗤笑一声,也幸好自己不去祈求这段家给的亲情,不然还不是生生给郁闷死? “李箐,我为何毁了你的手,这事怕你最清楚不过罢?难道当初还真让我说对了?你李家可就是打着造反的心思,欺凌皇室中人还敢如此张扬?”段云苏浅笑一声,直直站立着,风轻云淡的模样让在座之人不禁另眼相看。 这可真是那段云苏?如此的风姿可实在是和之前的她大相径庭! “你说什么,什么造反?段云苏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李大人挺着腰杆质问道,在皇后面前说造反,这不是找死么? 段云苏见他这般反应,突然勾起也一抹笑,刹那之间百花逊色,难道这李大人还不清楚自己她对付李箐的原因? 那李箐听闻更是脸色一白,指甲不自觉地抠进了手掌之中,那李大人一见,心中疑惑更甚。 “李大人,既然你这般言之凿凿,那你为何不问问你的女儿都做过了什么事?”段云苏脸色一沉,语音清冷:“当时赵贺辰流落到江州,不过是碰了她一下,便被一顿拳打脚踢,不知李大人你怎么看?” 李大人噎住,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李箐那日只是告诉他这段云苏仗着权势伤了她,可真没说清楚其中的缘由。但事到如今,他怎么能轻易认错:“不知者不罪,箐儿不知道那人是赵公子,实在是不该这般都算在了她头上。” “那李大人的意思是,若是平民百姓便可这般随意欺凌侮辱了?”段云苏嘲笑一声:“好一句不知者不罪,那今日李箐这蒙蔽视听、打算瞒天过海的奏琴一事,可是知之还是不知?” 李大人一口气没喘上来,胸膛剧烈起伏着,这女子实在是不容小觑,口齿实在是伶俐得紧,兜兜转转居然又把事情绕了回来! 宋平瞧在眼里,心中却是暗笑,他悠然向前一步,施礼道:“皇后娘娘,您不妨将赵贺辰赵公子请来,此事便能弄个个清楚,微臣断不能容忍有心之人诬陷了我侄女。” 这事情到了这般地步,段家中居然没一人前来替段云苏说话,反倒是她外祖家的上来打抱不平。众人看向段家的眼光稍变,这孰亲孰远,一下子便瞧了个明明白白。 没想到这段家空有将军府的名号,却是这般冷清凉薄之人。 皇后的脸色早已不想方才的平静,只见她微沉着脸,淡漠地看向李家父女:“后宫不得干政,李大人乃朝中官员,这事便等皇上过来定夺罢。正好赵公子也一便过来,看看可是否真的冤枉了他。” 李箐闻言,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由于李家父女这一闹,席上的气氛凝重了几分,后面各家小姐皆是规规矩矩展示着才艺,倒也没使场面冷落下来。 宴席进行到这个时辰,陛下怎么还未过来?皇后皱着眉让身边的嬷嬷去打听了一番,却得到消息,说皇上正在处理军事急报,稍后再来。 “那赵贺辰何在?”皇后蹙眉问道,既然是在处理军报,定不会让赵贺辰在一旁看着,可却也没见人过来呀。 “奴婢打听过了,这赵公子也在过来的路上了,只是他瞧着御花园里的东西新鲜,所以才岔开了路,奴婢并未遇见。” 皇后揉揉额头,这赵贺辰皇帝可是上心的紧,她也是能体谅。这人虽是痴傻,但清楚谁好谁坏,对于皇上的关心他也全都记在了心上,连她的亲儿也对他颇为照顾。 既然是这样,那赵贺辰定也不会出了什么差错,她好生打理着这场宴席便是。 “各位,瞧这荷花可是全开了,不如大家都过去瞧瞧?” 皇后发话了,哪还有人敢不赞成的,众人皆是附和几声,便齐齐往荷花池边上去。 原本赏荷该是件极其怡情之事,段云苏瞧着一窝子往荷池移动的人,顿时没了那心情。赏花?还不如坐在亭子里赏美人好了。 虽是这般想,但段云苏到底还是跟着过去了,没办法,在这皇宫之中,总不能太扎眼太另类了不是? 这边才刚站住脚跟,那边就有人诗兴大发,众人齐声叫好,段云苏这个后来的却是半句都没听见。 才子佳人都爱做这风雅之事,有一便有二,只见又一女子轻轻吟唱一词,惹的周边男子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那女子眼角暗含得意,瞧着段云苏的身影很是热情地招呼着:“段家姐姐,方才都没见你上过台,可是身子不适?今日这般好风光,不如你也作诗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 段云苏额角一跳,为何她走到哪里都有人跟她过不去?她回头一笑,果断乐了:“原来是秦蓉秦姑娘,许久未见呢,你可终于放下了给我大舅当妾的念头?” 不然你在这里招摇什么? 秦蓉的脸瞬间红透,就是这段云苏,当日在宋老爷子的寿宴上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害的自己好几个月都不敢出门。今日吟诗赏荷,本就不是这粗俗的段云苏的长处,自己当然是想趁机让她也尝尝被人嘲讽的滋味,没想到这人一过来就这般毒舌,存心想再害得自己脸面全无! “段家姐姐可真是爱开玩笑,听闻你的才情名动京城,不知可否能让咱们长长见识?” 长见识?谁不知段云苏名动京城的只是这张脸,才情于她可是丝毫全无。 “秦姑娘这般欣赏我的才情?可是也想要李家小姐李箐那般向我好好讨教?” 秦蓉见着段云苏勾起微冷的唇角,后背突地冒出一声冷汗,张着嘴红着脸愣是说不出话来。 讨教?那李箐犯的过错定不会有个好结果。没想到这段云苏还是这般嚣张!她可是在告诉着自己,惹恼她也将会是李箐那般的下场? 段云苏淡淡地收回视线,还不忘牵着跟在身后的段云容,漠然离去。 “三妹妹,可都瞧见了,你大姐我可真是不受欢迎呐,你跟着我,可小心也被一同记恨了。”段云苏装作无奈地叹一口气,脸上却无半分不被人喜欢的落寞。 “大姐姐才是最厉害的,姨娘也曾教导,莫要学这些眼皮子浅的人做事,白白降了自己的身段。”段云容轻声答道。 段云苏看着她尚带青涩的脸,心中突生一丝怜惜。这是在段家难得还明白的人,只愿这份清醒能持续下去。 她伸手扶稳云容髻上那玉兰花簪,正想说话,身子却被突然一撞。 段云苏凝眉看了过去,却见几个侍卫匆匆忙忙往前面跑了过去,身后正跟着几位老御医。 “这是怎么了?”一华衣公子也是疑惑。 “我也不清楚呢,方才拉住一侍卫说,似乎是有人掉水里去了。” “呐,你瞧,就在那处,荷花池边呢。”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落水呢?” “谁知道呢,也许是一不小心罢?难道还有人敢在这时候明目张胆的行凶不成。” 段云苏闻言回头往那边望了过去,荷池修整成圆形,正巧能瞧得见那边的状况。只见那里围上了不少人,其中一人身穿正红宫装,似乎正怒斥着什么,身旁一玄衣男子,约莫是太子的身形。 在宫中能穿深红衣裳的,也就只有皇后了。不知是何人,居然连皇后和太子都齐齐惊动了,御医也派上了这般多。 “且过去瞧瞧罢。”段云苏瞧着陆续往那边过去的人,说道。 众人将里面之人团团围住,段云苏一时之间也挤不进去,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王妃,你醒醒啊!” 王妃?受封的王爷早就迁至封地了,今日参加荷花宴的也就只有这唯一的亲王,这一声称呼的可是安亲王妃? 段云苏心里冒出不好的预感,急忙推开前边的人,给挤了进去。 “这是怎么了?”段云苏扶过安亲王妃的身子,伸指便往王妃的人中按了下去,果真见安亲王妃幽幽醒了过来。 “辰儿……辰儿……”安亲王妃一醒来就直接落下泪,伤心欲绝地捂着心口,喘着粗气,痛心地哭泣着。 辰辰?! 段云苏猛地回头,瞪大眼睛往那被侍卫御医围住的地方看去,心剧烈地跳动着,一个糟糕的想法直冲脑门。 她轻放下安亲王妃,提着裙子便往那边冲了过去,一把推开挡着她的侍卫。 待看清楚里面的状况,段云苏的眼蓦地睁大,心神一晃差点就跌倒。 只见赵贺辰就这般静静地平躺在地上,全身湿透,脸上毫无血色,头轻轻歪向一遍,黑亮的眸子早已紧闭,毫无生息。 段云苏只觉得脑子轰得一声炸响,身子不由自主地蹲了下去,伸出手指在他鼻孔下探息。 旁边的御医轻摇着头,叹息道:“此人早就断了呼吸,心搏已停,没救的了,准备后事罢……” 一边的太子眼中流露沉痛之色,连皇后也是不忍心地撇过头去,安亲王妃听罢一声哭嚎,又是昏死了过去。 局面乱成一片,瞧着仍跪在赵贺辰身边的段云苏,赵桓向身边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侍卫向前欲把段云苏拉走,不料她一把挣开,眼中含着冷冽寒光:“滚开!” “段小姐,还是起身罢,辰弟他……”赵桓看着眼前樱唇紧咬的女子,心里也是难受,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始料不及的。 只是没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眼前的女子居然就这么跪在了那人身边,伸手便解开了赵贺辰的衣襟腰带,胸前皮肤大露。 众人哗然,这堂堂一闺中女子,可清楚自己这是在作甚?! 段云苏不理会周遭的指指点点,直接打开他的嘴,发现里面并未有淤泥等异物,将他的头往后仰,捏住鼻子,直接就嘴对嘴凑了进去。 这下可是惊呆了一众人,这女的可是魔愣了么?众目睽睽之下居然与一男子亲吻! 赵桓眼色微沉,瞧着段云苏的动作极其有规律可循,又见她伸手在赵贺辰胸前按压着,一套一套的手法似乎很是娴熟,伸手便拦住了想要前去阻止的侍卫。 时间一点点过去,瞧着依旧毫无起色的赵贺辰,还有这又亲又压的女子,众人眼露怀疑,纷纷指指点点暗中嘲笑。 段云苏号到赵贺辰突然间恢复了的心跳,心中神经一松,就这么软了下来。只见原本死气沉沉之人,轻轻咳了一声,咳出了腹中积水,就这般缓缓睁开了眼。 众人大惊! 死人都能复生?这段云苏好大的能耐! 一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御医急忙向前诊脉,待探到那虚弱跳动的脉搏,心中惊异:“活了!活了!” 那几位御医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这人明明心跳全无,怎么亲两下就救活了?! 众人不禁将眼光投向段云苏,只见她嘴角轻笑,眸中尽是温柔的光,轻轻拨开了赵贺辰额上湿透的发丝。 “来人,赶紧把赵公子抬去歇息,几位御医都全给我好生照看着,如有意外,小心你们颈上人头!”赵桓沉着声,语气中的威严让人不禁神色一紧。 这人都活了,想来也没什么好戏看了,众人正想三三两两散去,却听到一声娇斥:“且慢,今日在场的人,可不能就这般走了!太子殿下,赵贺辰为何落水,可要请你好生查清楚了!” 都留着不许走?这可怎么行,他一个傻子落水关我们什么事!如此一想便有人出来说道:“为何不能走,大家都知晓这赵贺辰是个脑子不好使的,没准是他自个儿贪玩掉进水中的呢。” “既然没做过,为何还怕留了下来?”段云苏根本不理会那人的质言:“这位公子,赵贺辰心性虽小但很多是都明白,这好好的怎么会失足落水了?!” 那人一噎,不再发话。 太子眼光微沉:“跟在赵贺辰身边的侍卫何在?” 旁边有三人走了出来,皆是神色紧张,手心冒汗,他们也不过是受了命令送着赵公子到宴席上,没想到这短短一段旅程偏偏出了差错,连人都差点没了!护主不利,此次怕他们也凶多吉少罢? 见那三人跪了下来,太子绷着脸厉声问道:“你们便是照看赵贺辰的人?落水时你们三人何在?” “回太子,赵公子见树枝上有只鹦鹉喜欢的紧,便命在下去抓了回来。” “回太子,赵公子突然间想吃御膳房的绿豆糕,便命在下去取了过来。” “回太子,当时剩奴才与赵公子两人,只是屋顶突然有个人影闪现,在下担心宫中主子的安危,想着他俩人也快要回来了,便追了上去。” 别说太子和皇后这般的人物了,在场的大臣有哪个不是人精,这可不就是有人故意将人引开,直接痛下杀手么?皇宫之中,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还真有人敢做这谋害人的事儿,谋的还是一个毫无抵抗之力的傻子! “今日在场的各位大人,还请你们见谅,都留着配合一番。此时事关重大,本宫定要将人给抓了出来,好还赵公子一个公道。”皇后扬手招来一太监:“将此时禀告皇上,被下令关了宫门,四处都仔细巡查了,莫要放过一个可疑的人。” 段云苏抬眼环视一周,瞧着各人脸上的神色,压制住内心的火气:“各位,还请你们将自己何时身在何地,身边可有人作证都一一说来,说清楚的便可先行离开。” 赵桓也是点点头,赞赏地看了一眼段云苏,如此一来就可以将不相干的人排除开来,凶手的范围也缩小了。 如此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御书房中的皇帝,待他放下手中军报,一听到太监的禀告,“啪”地将手中奏折砸在书案上:“摆架御花园!” 荷花池吵吵嚷嚷,赵桓派了不少侍卫前去将人三两围开,命刑部中人仔细审问着。他看着身旁神色微敛的女子,眼中的坚定狠绝让他心头一跳。如果这女子真是喜欢着辰弟,那辰弟可是最幸运不过的人了。 有才有智、胆色惊人,更是长着倾国的模样,若有人愿意诚心地去看待她,定会发现她身上那让人折服的气质。 “段小姐,你的衣裳也弄湿了,不如先去换上一件?”太子瞧着她染湿的长裙说道。 段云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宽袖与裙摆,皆在方才给赵贺辰人工呼吸时粘得湿透,确实是不雅,再加上赵贺辰也已经抬去休息诊治了,这边的事情自己也插不上手,一时之间也不可能得出个结果。 如此一想,段云苏便轻点一下头施礼道:“谢太子关心,如此臣女便先行告退了。” 段云苏正走了两步,迎面便见一人拦住,正是秦蓉:“太子殿下,段云苏可还没证明自己的清白,怎么偏偏她就可以离开!” 段云苏看见此人眼中直接冒出三把火,此刻她心情正烦躁着呢,她也不等太子发话了,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滚!本小姐心情不爽利,没那心思与你磨蹭!”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这般呵斥,秦蓉堪堪地稳住身子没摔倒在地,脸上一会青一会白,后有染上了黑色,像极了那染色盘一般,怒声道:“在太子面前你也敢如此嚣张?真是毫无礼教。” 毫无礼教?段云苏瞧着她尖尖的瓜子脸,面露嘲笑,一把抬起她的下巴,语气阴森寒冽:“秦小姐,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来惹我,否则你会死的很有节奏。” 说罢放下她的下巴,淡然离去,再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秦蓉早已被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吓住了,她心中一凉,全身冷汗不自觉的冒了出来。 这人真是还是那个段云苏吗,如此碜人的气势她可从未见过! 身后的段云容小心翼翼地跟着她的步子,不时抬头偷看一下,瞧见段云苏投过来的视线,急忙把头一低,盯着脚尖走路。 “三妹妹,可是害怕了?”段云苏淡声问道。 段云容摇摇头,赶紧应道:“没有……只是突然间觉得大姐姐厉害了许多,以前的大姐姐可不是这样的……” “那你喜欢以前的大姐还是现在的?”段云回过头来,仔细地看着她的眼睛。 却见段云容眼神清亮:“自然是现在的大姐姐好,没人敢欺负大姐,对付那些小人毫不手软,容儿看着可解气了。” 以前的大姐对她可不好,脾气也坏,凡事都被二姐压着一头;现在的大姐可不一样了,有时同样是气势凌人,可却不会让人觉得生厌,对她和她各哥哥也好。 段云苏勉强一笑,说道:“回府罢。” “可是外祖母与父亲他们还在宫中……”段云容担忧地看看身后还未放走的人,有些忧心。 “若没做坏事,他们便不会有事。三妹妹,今日的情形你可都看到了,你整日担心的父亲和外祖母,在我有事的时候,可有出来帮大姐说一句话?” 段云容沉默。 “大姐也不是想叫你无情无义,只是你要睁大眼看清楚了,你真心相待的,不一定会同样用心对待你,最靠得住的,还是你自己。”段云苏浅叹一声,再也无话。 由于来时的人多,段家的马车也停了几辆,段云苏与段云容上了马车,便直接折返会府。 留在绛云居的谷秋瞧着湿了衣裳的段云苏,再看看那时辰,如今正早着呢,心里直觉认定小姐是被人给欺负了,脸色可不好了:“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换身衣裳罢,莫要着凉了。” 经了方才宫中的冷淡与无情,谷秋满眼的关心让段云苏心头以暖,鼻子一酸,她一把熊抱住念叨着的谷秋,喃喃说道:“谷秋真好,我都不想把你嫁出去了。” 谷秋被她小姐这般豪迈的动作吓了一跳,挣了挣见小姐还是死命地抱住她,也就认命了:“小姐胡说什么呢,奴婢可是打算一辈子跟着小姐呢。” “养着你吃光我的米饭?”段云苏笑道:“谷秋打的好主意呐。” 谷秋无奈的一翻白眼,却也随了她。小姐心情不好总是爱乱说话乱折腾,这个怪癖可是刚发现不久呢。 段云苏的眸子轻垂,谷秋如今也二十又一了,自小便被选去伺候她母亲,再被留在了她的身边,这份感情定时比别人浓厚的,但她也不可能就这般困住她,谷秋待她情义深重,自己更是要为她寻个好归属。 “小姐,老爷老夫人他们都回来了罢?”谷秋拿出一件干净的衣裳说道。 “还在宫中呢,想来还要一段时间。” 谷秋越听越疑惑了,往年小姐提前回府也是常事,可老爷他们必定也是一同回来的,虽然他们都黑沉着脸没个好脸色:“发生何事了,可能说与奴婢听听?” 段云苏眼光微沉:“赵贺辰落水差点丧命,如今宫中正在查着呢。” “啊……”谷秋一惊,捂住自己的嘴巴,好生惊诧,这赵贺辰,究竟得罪了谁?三番两次遭到陷害,还一次在江州,这一次直接在守卫最是深严的皇宫! 那小姐怎么这般早便能回来了?谷秋瞧着段云苏困倦的脸色,还是没问出声来,伺候好她更衣,便让她好生歇歇。 段云苏躺在美人榻上,虽是倦了,可左翻右翻就是合不上眼,一会儿想起那面无血色的呆子,一会儿又寻思着是谁想要害了赵贺辰。 她想直接去安亲王妃看看吧,可又不知安亲王妃可曾回府了,太子又可曾查出了幕后真凶?一时之间段云苏纠结无比暗暗后悔自己就这么回府了,不如直接呆在宫里,打听得一点算一点。 约莫一个多时辰睡去了,段云苏在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到吵杂声,便起身打算一探究竟,却正巧发现声音是往她绛云居这般过来了。 待她走出闺房,便见段老夫人与段常在正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段云锦。 “这是怎么了?”段云苏语气平淡得紧。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段常在伸手便直接指着段云苏的鼻尖,大声呵斥道:“要是我知道你居然这般不知廉耻,今日打死我都不会带你进宫!” 她不知廉耻了?不知这又要从何说起你?段云苏一把掌拍掉那只伸过来的手指,忽视他瞪得老大的眼珠子,说道:“不知我又做了什么,父亲这般生气?” “你还不知做了什么?你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一男子亲了又亲,这不是不知廉耻又是什么?!” 原来是因为这个,段云苏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父亲的意思是,我不该救了那赵贺辰,他活该死了干净?” 段常在被她那不屑的眼神激到了,没想到自己这女儿如此不知礼教,还敢这般跟自己的父亲说话! “救人?那样救人的法子,还非得你去做了?那么多的御医,哪个不行?怎么就非得是你了!丢光了我将军府的脸面,还敢狡辩!” 段常在的话音刚落,段老夫人也淡淡地出声了,语气微冷:“正是如此,云苏,你身为女子便应该顾着自己的名声,这样的事情你也做的出来!” “我怎么就做不出来了?”段云苏一声嗤笑:“可还真没说错,这事还真是非我不可!御医?难道你们都没听见,御医都说没救了,我还等着那些个无用的御医来救不成?” 看着这两人拉得老长的脸,段云苏勾唇一笑:“如若是你们,我可还真是会顾忌点名声,断不会做出这般行径。” 这话什么意思?可是说他们有难反而不救,就救那毫不相干的外人,没想到段家居然养出了个白养狼! “你……你……”段老夫人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扶着胸口一副难受的模样。 段云锦急忙向前,轻轻拍着段老夫人的背,顺着气,说道:“大姐姐,祖母平日对你最好了,你怎么可以这般气她!” 段云苏被她故作的模样恶心到了,自从赵贺辰出事后,今日她还真是看谁都不顺眼了!对她最好?那是因为那时她还没“害得”将军府对了面子!以前难道她就不曾细心关护这段老夫人了?可是你看看,付出再多,也顶不上将军府的一丝丝脸面!不管自己再如何的掏心掏肺,怕全都贴在了这张面子上罢? “我段云苏一向都是冥顽不灵、粗劣不堪,哪比得上四妹妹贴心。”段云苏嘲声道。 “祖母莫气,姐姐也是急糊涂了,才会这般说话。”段云锦面露关切,忧愁地皱着秀眉,恨其不争地看了眼段云苏,说道:“大姐姐身为医者,看着病人也是一时心急,如今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清白就这般丢了,才会如此狂躁不安。” 段老夫人见段云锦这般乖巧,说的话也是有理,但在脸面上却是下不来,哼的一声冷笑道:“如今清白丢在了一傻子身上,瞧他安亲王府也是权势人家,与咱将军府正是般配,不如改日便让安亲王妃上门提亲!” 段云锦心中一喜,眼里露出得意之色,垂首故作难过,却是偷偷地笑开了。段云苏,看你往日嚣张的紧,如今又能怎样,嫁与一个傻子,看你还如何张狂! “我不同意。”段云锦还没乐完,便听的段常在呛声道:“我将军府怎么能要一傻子当女婿,不是平白降了身份、丢了我将军府的脸面!” 又是脸面! 段云苏实在是不愿再与这些人说话了,她嘲讽一笑,抓着旁边从宫中跟了回来的丫环,问道:“安亲王妃与赵公子此刻在宫中还是回府了?” 那丫环正被里边气拔弩张的氛围给吓住,突然间被段云苏给抓住,愣是糊了一跳,想都不想便交代了:“都回府里去了。” 段云苏放下她的手,头也不回地便要出门去。段常在一听她这般问,心中直觉就不好了,难不成这段云苏还要找那傻子不成?这是闹得纷纷扬扬的,此时应该避着不出门才是! “你给我回来!”段常在喝声道。 一旁的谷秋瞧瞧盛怒的老爷,又瞧瞧转身离去的小姐,抬腿便追了上去,撒下这乱摊子直接不管了。 安亲王府。 待人将赵贺辰安置好,安亲王妃身边的李嬷嬷才安慰道:“王妃,您也去休息一下吧,大少爷如今也没事了,倒是您,要仔细注意写身子。” 看着安亲王妃憔悴的容颜,红肿的眼睛,李嬷嬷心中长叹一口气。谁说嫁入这侯府便是享福了?她家的小姐可就从未舒心过,先是不是要应付着这侧室时不时的折腾,还要照顾痴傻了的儿子,可如今连出门一趟也被人暗中惦记着,差点搭上了少爷的性命。 她的王妃也不过是一弱质女流,原本该依靠的安亲王却卧病在榻,病情越发严重了,剩下那侧室张狂着,如今情形却没法把她给彻底治住。 安亲王妃抚着赵贺辰紧闭的双眼,神色痛楚。都怪她不好,明知道自己儿子简单如白纸,却偏偏还是没看紧了,三番四次让他受了伤害。 瞧着王妃盈着泪的眼,再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赵贺辰,李嬷嬷轻叹一声:“也幸好段小姐在场,若不然……”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连御医全都说公子去世了,偏生有人能将公子生生地从阎王殿拉了回来:“王妃,慧和大师说的果真没错,这段小姐就是咱王府的贵人,这两次可都不是她将少爷给救了回来么。” 安亲王妃捂着流泪的脸,低声抽泣着,她犹记得御医都默默摇头时,心中生扯着的钝痛,她的孩儿,就算是痴傻又如何,如今她什么都不求,只求能她的辰儿能好好地活着,这生离死别的痛楚,她实在承受不起…… 屋外的掬月轻轻撩起珠帘,瞧着默不作声的李嬷嬷与低声哭泣的安亲王妃,低声禀告道:“王妃,侧妃娘娘过来了。” “她过来作甚?不就是想看我辰儿死了么!不见,把她给我赶出去!”安亲王妃红着眼怒吼,曾经端庄威仪的脸不再,和着眼泪甚是狼狈。 “王妃莫要激动。”李嬷嬷掏出帕子为她拭了眼泪,说道:“她过来瞧笑话,咱偏要好好的,让她笑话不出来!” “哟,王妃姐姐,怎么这般大的火气,莫要惊到睡着了的大少爷呐。”温侧妃一摇一摆地走了进来,把弄这手上的玉镯,姿态悠闲的紧。 “你来作甚?”安亲王妃冷声说道。 “姐姐这般说可是要寒了妹妹的心了,我当然是来看望一下大少爷的了,可怜见的,怎么就落到水中去了呢。”温侧妃面色温柔,心中却是暗狠,这赵贺辰的命可真是硬,几番折腾没想到还是能活着,难不成这人是属猫的,有九条命不成? 九条命……温侧妃眼中狠色一闪而过,就算有九条命,她也有的是法子。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安亲王妃将她视之于无物,给床上的人掖掖被子,双眼不愿离开,似乎怕一个闪神赵贺辰就不在了。 那温侧妃见此也是轻声一笑,伸手想抚上赵贺辰的头,却被安亲王妃一把拍开,只好说道:“姐姐这般样子,可是真是伤人。大少爷可真是好运气,在哪都能遇见那段云苏。” 她可是第一时间受到宫中的消息了,原本是知道这段云苏会医术一事的,却没想到她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能把死人给救活! 如若没有段云苏,这赵贺辰便归天了罢?温侧妃冷冷一笑。 “那是我辰儿的福气,温媛媛,本王妃警告你,敢动我辰儿,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不会犹豫!” “姐姐怎么可以这般说话。”温侧妃掏出手帕抹抹眼角,柔弱万分:“姐姐可是怀疑是妹妹害的大少爷这般?那可是天大的冤枉!那可是皇宫,我连宫门都没进去过,更不可能在里面安置人呐。” 安亲王妃轻哼一声,这人的话要是能信,那她可真是活回去了。她温媛媛是没进宫,但她的父亲却是大有能耐! 瞧着安亲王妃毫不相信的脸,温侧妃也不恼:“妹妹曾不止一次说过,大少爷痴傻,你好生照料便是,这管家的事儿还是交到我手上罢,偏偏姐姐你不愿意。你瞧,这顾得了家,便顾不上儿子,出事了罢。” “够了!你给我出去!”安亲王妃猛地站起身来,头一晕身子便晃了晃,瞧着温侧妃带笑的脸,安亲王妃真想一把把她给撕烂。 她还不知道这温媛媛的算盘,想夺了管家之权?门都没有!原本还低调着动些手脚,如今却是这般张狂,明目张胆地想爬到她头上来! 管家之权落你手上,怕我母子二人的容身之所都没有了罢,她是八抬大轿、上了皇族族谱的正室,怎么能屈身在意你侧室之下。 侧妃,说到底了还不过是一个妾! “娘……”床上传来低弱的呼唤,安亲王妃听闻,急忙回头去,正见赵贺辰轻轻睁开了眼。 “辰儿……辰儿,可有哪里不舒服?跟娘亲说……不对,不对,掬月,快去把御医给请过来!”安亲王妃惊喜得语无伦次,颤颤着手摸上赵贺辰微凉的脸颊,欢喜的落泪。 安亲王妃回府之时,皇帝便派了一名御医跟随,不一会,那御医便进来了,他伸手想给赵贺辰把脉,无奈那厮将手藏的紧紧的,就是不愿意。 老御医看向安亲王妃,也瞧见了对方似是无奈的眼神,也亏得他行医数十载,便仔细端详着赵贺辰的脸色,摸着山羊胡子说道:“既然醒了便好,赵公子已无大碍,安亲王妃且放心。” 幸好在赵贺辰昏迷时安亲王妃已请过他来号脉,要不哪敢这般断定。 安亲王妃总算是换上了笑脸,旁边的李嬷嬷与掬月也是欢喜一笑。 温侧妃更是夸张,直接“哎哟”一声,唤道:“那可好了,如此姐姐便可放心了罢?是了,赶紧叫祁儿过来看望一下。姐姐可不能怪祁儿不知礼,你也知道,如今府中便剩祁儿一男子能照料府中之事,实在是没时间过来。” 就算是嫡子又如何,如今能为王府奔走的只有她祁儿一人。这赵贺辰,不也过只是个废人! “娘亲……苏苏呢?”赵贺辰歪歪脑袋,没瞧见段云苏的人影,心情很是低落。方方告诉他今天进宫就可以见到苏苏的,可是为什么苏苏没在呢? 方方说那什么人要进宫给苏苏订亲呢,为什么现在不是在宫里头?苏苏是不是要被人抢走了?苏苏明明是他的,他要赶紧起来! 赵贺辰挣扎着欲坐了起来,安亲王妃又把他按了下去,他刚醒来,一时无力挣扎不过,心一急便见眼眶都红了:“娘亲,辰儿要去找苏苏,你让辰儿起来。” “乖,等辰儿好了娘亲便带你去找苏苏。”安亲王妃哄着。 不可以,怎么可以!等他好了,苏苏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哟,瞧瞧,可还真有力气折腾。姐姐你养的儿子,一醒来要的是别的女人呢,这心里面可是没有一点你的存在呐。”温侧妃阴声怪气地说道,又是呵呵地笑着。 说实话,安亲王妃的心里头也是有那么的一点不自在,毕竟自己在这守着,儿子醒来了第一个关心的人,居然是别的女人,任谁心里面都有些想法罢。 “丑八怪,你是坏人!敢说苏苏的坏话,还想惹娘亲生苏苏的气,辰儿不想见到你!”赵贺辰气呼呼地骂道,苍白的脸居然被气得微红。 赵贺辰也不知道温侧妃话中的用意,只是他懵懵懂懂的话,却让安亲王妃心中一跳,霎时间清醒过来。这温媛媛,果真是一刻都不能省心的,这是想给自己下眼药,在自己心里头种上一根刺?儿子喜欢和在意别的女人,做母亲的会落寞是正常,可这人是在赤果果地挑拨自己与段云苏未来的关系呢。 这段云苏与她的辰儿,一没定亲二没下礼,这人居然也这般快就想暗中下绊子! 想了明白的安亲王妃笑得温柔:“辰儿乖,你好好歇着,娘亲帮你请苏苏过来可好?掬月,你去将军府一趟,就说本王妃想请段大小姐过来坐坐。” 赵贺辰一听,顿觉圆满了,很是欢喜地眯着眼睛点点头,乖乖地躺下来。只要苏苏来了王府,辰儿就把她留在这里,谁也抢不走。嗯!就是这样! 那温侧妃被赵贺辰的一声“丑女人”气得咬碎了银牙,再见王妃居然不上套,心中暗火一烧,面露嘲讽:“姐姐,我看那段云苏也不是个好的,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脱了男子的衣裳,还给亲了下去,这般的女子叫了过来岂不是侮了你的眼。” 光天化日?大家都瞧见了又如何?段云苏亲的是她的儿子,最重要的是这亲一亲就救了儿子的命,这还有什么关系。全京城都知道段云苏将会是辰儿的女人,这可正好,这事儿更是顺顺当当的,宋府那边的阻碍也小点。 “我儿子喜欢便成,你不愿意见着,那就给我滚一边去。” “什么破落户都往府里收,我瞧你可是要自轻自贱了?”被这两母子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温侧妃早就恼怒了,直接甩开方才那故作姿态的脸,换上一副傲慢不已的模样:“我看你最好日日夜夜将他护在怀里,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安亲王妃走向前,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比狠绝,谁也不比谁差:“别以为我不动你便是许你猖狂,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惹急了的兔子尚会咬人,更何况安亲王妃这个护子心切的人。 双方僵持着,眼见就要闹开了,却听门外传来一声娇柔细语、清脆如黄莺出谷:“王妃娘娘,不知是哪个小家小户出来的人,居然敢在您面前这般无礼?” 床上之人一听到声音,身子一撑便摇晃着坐了起来,眼光大亮,欢喜道:“苏苏。” 娘亲果真没骗他,这么快就把苏苏找了过来了,赵贺辰呵呵傻笑。 温侧妃这是头一回见到这段云苏,只见她身穿粉色曳地烟纱裙,眸中清波流转,头上发髻斜插碧玉桃花钗,香娇玉嫩脸比花娇,一颦一笑更是令人迷了心神。 第一美人的称号果真是不假,瞧她那娇娇柔柔的样子,真是容易让人大意小瞧了她。这傻子,眼光倒是不赖。 “见了本侧妃还不行礼?”温侧妃端着架子挡住段云苏的去路,斜睨着她一眼。 行礼?这段云苏可还真是不懂了,没办法呐,府中也没人教她规矩,原来这熙国见了王爷的侧妃也要行礼? 不过,骂了辰辰的人,还要她的礼?这也太小看她了罢。 “你是温侧妃?”段云苏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懵懂疑惑的模样:“王妃娘娘,这是侧妃娘娘?云苏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破落户呢,在王妃面前也敢那般说话。” 破落户?没想到这人敢拿自己的话来给她添堵,温侧妃脸一黑,瞧着段云苏规规矩矩地给安亲王妃行了个礼,脸色更是难看:“这王府大院,你不通报一声便进来了,可真是不知规矩。” “侧妃此言差矣,云苏正到王妃门前,刚好瞧见了掬月姑娘,说是王妃有请。来这安亲王府,自然是按着王妃的规矩意思来,你说是吧?” 温侧妃噎住。 “真是个好孩子。”安亲王妃笑眯着眼,拉着段云苏的手打量了一番:“今日还未谢过你救了辰儿呢,可有想何想要的,本王妃全寻来给你。” 赵贺辰见自己娘亲把他心里最最惦记的人给牵住了,都没法子过来瞧自己了,嘴一瘪,埋怨道:“娘亲,苏苏不是过来陪辰儿的么……” “是是是,你的苏苏,娘亲不拦着。”安亲王妃松开了手,偷偷掩嘴笑着。 段云苏被闹得脸一红,暗暗瞪了他一眼,不过心里却还是高兴的,看这模样,这呆子的身子也没啥事,自己也不必太过担心了。 “辰儿可有哪里不舒服?” 赵贺辰朝她咧嘴一笑,蹭蹭着被子靠了过来,他见到苏苏好开心呢,哪还有什么不舒服。 安亲王妃见赵贺辰总算不折腾了,两人相处似乎也是很融洽,心中暗自高兴。倘若真迎娶了段云苏,该是会对辰儿好的罢,到时候她便等着抱孙子,就算辰儿一辈子痴傻,有了子嗣,这位置谁了动不了。 那些个虎视眈眈的人,定要让你的念想全都落空! 温侧妃瞧着这三人温情的画面,觉得甚是碍眼,衣袖一挥便出了去,完全视安亲王妃如无物。 段云苏眼光微敛,没想到这温侧妃竟是这般嚣张之人,完全不把规矩放在心上。安亲王妃这般反应似乎是见怪不怪了,为何要对她这般容忍?赵贺辰平日里,又可有受了她的欺负? 见碍眼的人走了,赵贺辰的精神似乎也还不错,安亲王妃便问道:“辰儿,你为何会落入到水中?” 赵贺辰一下子垮了脸,好生幽怨:“辰儿想摘荷花,突然间肩膀好痛好痛,然后就掉下去了。” 如果不是这样,辰儿定会把那荷花摘起来了。池子里的水可深了,他爬不起来,好难受好难受。 肩膀痛?安亲王妃轻轻掀开赵贺辰身后的衣裳,只见肩膀之下正有一块碗口大的淤青, 段云苏偷偷瞥了一眼,也瞧见了那淤痕,这痕迹,想来是被人用硬物将人给砸了下去。如若是这样,那凶手有可能是藏身在某处,若正巧是个会武功的,根本不用露脸便可将硬物掷了出去。 这下查起来可又难上几分了。 “王妃娘娘,太子过来了,正在前厅候着。”一丫环进来禀告道。 太子来了?可是查出了真凶?安亲王妃神色一紧,但转念一想,这般短的时辰怎么可能就抓住真凶了?不管如何,且先去瞧瞧。 “段小姐,你先在这里陪着辰儿可好?我且先过去瞧瞧。”安亲王妃回头看了眼赵贺辰,有些不放心。不管如何,这段云苏救了辰儿两次,定然不会害他。再加上她略懂医术,辰儿若是有什么不妥也能照料着。 段云苏点点头,那赵贺辰一听,更是欢喜了,伸手牵着段云苏,傻乎乎地笑着。 看着安亲王妃离去的背影,赵贺辰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毫无预兆地便一把抱住段云苏,使劲地在她胸前蹭啊蹭:“苏苏,辰儿好想你呢,可是就是见不到你。” 苏苏软软的,苏苏香香的,辰儿果然最喜欢苏苏了。 段云苏被他蹭得脸色如胭脂般红透,这呆子,这个地方是能蹭的吗!她伸手便欲推开,无奈这厮如八爪鱼般抱的死紧。段云苏瞧着屋里的丫环,急出了一身汗,这厮做事可真是随心随性,一点都不考虑一下场合。 不对!就算没有人,也不能这般吃她豆腐啊! “辰辰乖,快放开苏苏。” 赵贺辰闷闷一声“不要”,那死缠着的力气,若不是亲眼所见,段云苏还真是不相信这人在半天之前还是奄奄一息的模样。 耳边传来轻轻一笑,段云苏回头一看,只见屋里的丫环正偷偷笑着,顿时大,赵贺辰见段云苏只顾着看那几个丫环,顿时心里不乐意了,鼓着腮帮子嘟着唇,眉头一皱:“你们都出去,不准进来。” 那些个丫环忍着笑退下,还不忘了给他们光上门,段云苏汗颜,这安亲王府的丫环,可真是…… 前厅里。 赵桓眉头深锁,锐利的双目紧盯着那茶盏,心神不知飘到了何处,瞧见安亲王妃进来,方才搁下手中茶杯。 “见过太子殿下。”安亲王妃虽是亲王妃,却是未得封号,见到一国储君还是要行礼的。 赵桓急忙扶起:“辰弟可好?” “已经醒了过来了,御医说已无大碍。太子殿下,可是抓到那真凶了?”安亲王妃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暗中害她辰儿的人,一日不除,便多一分危险。 赵桓的脸色微沉,似乎有些难以开口,看着眼前之人焦急的脸色,叹声说道:“算是找到了罢。” 什么叫算是找到了?安亲王妃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猜想。 “今日审问过后,参宴的大臣和女眷们都未查出蹊跷,待查到那些个宫女身上,才一连串抓出几人。”赵桓没有详细说起那经过,沉声道:“后来牵扯出了宫中的嫣嫔,想要仔细审问一番时,却发现嫣嫔已经上吊自尽了。” 安亲王妃心一沉,后宫之中,后宫中的妃嫔多数是为平衡朝中关系才抬了进去,这其中的关系错中复杂,难道辰儿要这般白白受害? “那嫣嫔的父亲尤郝也算是朝中清流,听闻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等错事,已引咎辞官了。”太子负手身后,在亭中来回走了两趟,神色有些看不透:“嫣嫔已死,她身边的丫环,刑问之下依旧是说不清楚自己主子为何这般做,想来这嫣嫔是私底下悄悄动作的,不曾告知他人。” 按太子的意思,这事便断在了嫣嫔身上?安亲王妃怎么甘心,想起方才赵贺辰说的话,便问道:“那嫣嫔可有武功高强的侍卫之类的人物?辰儿他可是被东西砸在了身上,才落入水中。” 赵桓点点头:“安亲王妃且放心,辰弟与我一同长大,任它线索已断,我也定会彻查到底。近段时日你且好生照看着辰弟,莫要再出什么差错才好。” 也只能如此了,安亲王妃无奈地点点头,也亏得太子与辰儿有些感情,若不然,此事便是如此不了了之了。 事儿都说清楚了,太子正想告辞,却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儿来:“我前来时路过将军府,瞧见那官媒姚媒人进了将军府呢,可是安亲王府派去的人?” 将军府还有三个女儿未出嫁,也不知那些人求的是哪一个?该不会是段云苏罢,那日在宫中当众亲了赵贺辰的,难不成还有人会打着段云苏的注意? 安亲王妃也是一愣:“没有呢,从宫中回来便一直忙着照看辰儿,哪有这个时间。” “那可要好好打听一下了,若是其他人还好,但若是段云苏……那辰弟可要怎么办?”赵桓凝眉,辰弟自小便成了这般模样,处处遭人嫌弃,如今难得满心欢喜着一个人,真么能被人给得了去。 “我看不如早早进宫请旨罢,让父皇给辰弟与段大小姐赐婚,那其他人也不敢再打着其他主意。” 这边商讨着,将军府那边可也没闲下。 姚媒人在京城可是算的上名号的,保的都是官媒,今日上了将军府,不知是哪家儿郎看上了谁? “段老夫人,许久没见着了,您身子可好?”姚媒人坐在椅上,寒暄了两句。 红叶在段老夫人身后,轻轻地揉着她的肩,段老夫人微阖着眼,说道:“不知今日姚媒人过来,可是哪家的意思?” “这户人家段老夫人定是满意的,正是齐府齐夫人的意思,齐大人可是工部尚书,身份地位与将军府甚是相配,这门当户对的,以后的烦心事也少些。” “哦?不知是齐家的哪个公子?”段老夫人果然有些意思了。 “正是齐家嫡子齐书成,齐公子如今虽未有功名在身,但却与太子交好,才能也是出众,官职定是不会少的,模样也是长得周正,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儿郎。”姚媒人一说就兴起了,她可是收了齐府不少银子,这事定要办得妥妥的。 “嫡子齐书成?”段老夫人有些疑惑了,问道:“不知看上的是我将军府的哪个姑娘?” 段云容段云锦如今都十三,确实也是能说媒了,只是这两人的身份皆是庶出,按理不会被齐府这样的人家求去当正妻才是。 若是想抬位妾室,那倒说的过去,只是娶妾哪里用得着请官媒。 “齐家看中的,可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段云苏。”姚媒人拿着帕子掩嘴笑道:“段大小姐的才情容貌皆是上等,两人可算是郎才女貌,般配的紧呢。听说年前齐夫人的病也是段小姐治好的?这宋夫人和齐少爷可都见过段大小姐,皆是满意的。若是嫁了过去,日子过得也定会如意。” 姚媒人的一番话下来,倒也让段老夫人动了心。齐府确实是个好人家,若有个什么意外,也能帮扶着,再加上段云苏这情况,齐家愿意来求娶,请的是官媒,可真是给足了脸面。 想起不久前才甩了她脸色出了门的段云苏,段老夫人心中一滞,有些不痛快了:“老身先考虑一番罢,改日定会个齐府一个答复。” 改日?那可要等到什么时候。姚媒人做媒做惯了,凭着这三寸不烂之舌,哪是会这般就放弃了的:“段老夫人仔细考虑是好事,毕竟这婚姻大事可要看清楚了不是,只是这齐家少爷也有不少人家惦记着呢,老夫人可莫要错失了良机。” “母亲,我看这事便这样定下了罢,段云苏做出那些事,有个人愿意前来提亲算是福分了,还拖着像什么样。”段常在脸上的厌烦好不掩饰,那般的逆女,早嫁了早了事,嫁给齐家不比嫁给个傻子好?! 段常在一向听老夫人的话,在这段云苏的婚事上却三番四次地与她的意思相对,段老夫人心中一哽,老脸一沉,当场就不乐意了:“这婚嫁之事老身操许的多,比你清楚的很,这事我说了算!姚媒人,你且先回去罢。” 姚媒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是明明快要成了,偏这段大人跑了出来,如今好了,段老夫人要与他对着干,苦的还不是她这个媒人。 官媒上门求娶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二姨娘耳边,她气得砸断了手中的玉簪,语气阴狠:“这段云苏算个什么东西,又是退婚又是亲吻别的男子,还有什么清白可言,那粗俗的模样,偏偏还有人喜欢了!” “娘,我才不要那段云苏嫁去齐家,锦儿要她嫁给那傻子,那时人人嘲讽看她还怎么在我面前嚣张!” 说话的正是段云锦,只见她小小脸上的阴狠与二姨娘的如出一撤,眉眼上挑一副刻薄的模样。 她定要嫁得比段云苏好,到时候见面便低她一头,岂不快哉! “锦儿,今日在荷花宴上,可有瞧中了哪家公子?” 段云锦脸一红,二姨娘瞧着她娇羞的模样就知道有戏了,急忙追问着。 “娘!”段云锦扭捏着,吱吱唔唔的低声说道:“女儿中意的是太子……” 太子!果真是她二姨娘生的,眼光可够高的。二姨娘呵呵笑着:“太子是何等人物,你若是喜欢,可要好生努力学学规矩女红。” “娘你有办法?”段云锦眼前一亮,已她的身份接近太子可算得上是妄想了,但若是自己娘亲有法子,她定不会放弃。等到太子登基之日,她便是皇帝的女人,到时候的段云苏,怎么也比不过她!不,除了段云苏,还有那些个平日暗地里嘲笑她想麻雀变凤凰的,她定会让这些人好看。 “你娘我是什么人,女儿的心愿,娘亲定会帮你达成。”二姨娘眼中露出得意之色,只要她手上的东西还在,那老不死的定然不敢拿她怎样,到时候这区区一个小请求,就不怕她不答应! 眼看天色便要暗下来了,段云苏才终于回到府中,想着方才赵贺辰死拉自己不愿意撒手,段云苏不禁觉得好笑了。 这呆子,自己又怎么可能留在安亲王妃不回去呢,就算你撒泼闹腾也是没用呐。没想到这人刚脱险,折腾的力气可还是一点都不减啊。 府中一切如常,但是有些丫环私底下偷偷打量着她,段云苏倒也没有放在心上,直接走进绛云居。 听荷听竹早就候在院子前,见段云苏回来,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小姐,你可总算回来了。”听竹长长松了下气,这一走便是一天的,可把她们给急坏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这般着急的模样?”段云苏往屋里走去,结果听荷递过来的茶,轻轻呷了一口。 “小姐,刚才齐府请媒人过来提亲了,我看着老夫人也想要答应的样子,这可不就急了么。” 听荷噼里啪啦的就把话全倒了出来,段云苏一听,“噗--”的一声把口中的茶喷了出来,谷秋急忙递来帕子,也是被段云苏这般大的反应给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谁来提亲了?”段云苏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按她往日的名声,再加上今日在宫中的豪放做派,居然还有人上门求亲?太难以置信了。 “是齐府,给齐家嫡子齐书成提的亲。”听荷重复了一遍,小姐被提亲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么?小姐有相貌有才情,也算那齐公子有眼光了,可是……哎哟!若是老夫人答应了这门亲,那赵公子可怎么办。 貌似小姐对赵公子也有点意思来着,老夫人这么做,可是要棒打鸳鸯了么? 段云苏僵硬一笑,虽是之前有料到过段老夫人会抓着她的婚事,可真实发生了这一天,自己还真是有点不淡定了:“祖母怎么说的,你们可有打听到了?” 听荷摇摇脑袋表示不清楚,倒是听竹更清楚一些:“原本老夫人似乎也想应下了呢,可是后来老爷出来说这事儿不用考虑了,就该应下,然后老夫人不知怎么地就不乐意了,说要再仔细考虑。” 段云苏思量一下,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段老夫人这辈子强势惯了,突然有人出来呛声,心里面自然不舒坦。待过上几日,怕她还是会想明白,最终应了这门亲事。 齐家条件样样皆是不错,若是此事让宋家知道,只怕会拍双手赞成罢?她可是还记得在江州时,外祖父坚决反对她与赵贺辰的。 翌日,大街小巷里突然传开了,那之前人人不喜的段云苏居然有着起死回生的本事,那没气的人被亲一亲就能活了! “这可是你亲眼所见?”一路人问道。 “皇宫啊,我一平民老百姓哪有机会进去,我姑姑的闺中好友的女婿的侄女在宫里当差,这事可是不假呢!” “我看你是想多了,听闻那段小姐可是会医术,这救活一个人也正常。” “这话可不是这么说,段小姐的无脑刁横谁人不知,怎么突然间这么大本事了?” “段小姐定是得仙人指点呢。” 事情越传越离谱,生生造出了好几个版本,就差把她说成是天上的仙了。 要不然怎么解释她的本事?要不然为何明明清白有损还有人愿意提亲? 段云苏听着听竹打听回来的段子,乐得笑眯了眼,这一传十十传百,传的面目全非,这群众的想象力可真是强大。 “小姐,你还笑得出来,这都被老夫人和老爷给禁足了,你就气啊?”听荷抱着装满针线的篮子好生幽怨。 明明小姐救了人是好事,现在反而要禁在院子之中,这是什么道理! 段云苏倒是不在意:“不禁足小姐我也不敢出门呐,外面的传言正盛,你家小姐出去了定会被当作猴子来围观。” “可是小姐不出去,怎么阻止齐家的提亲?”段云苏一愣,没想到这丫头想的是这一茬,她好整以暇地问道:“原来听荷就这般希望你家小姐嫁到安亲王府中去?为何就看不上齐家呢?” 听荷拧着黑黑的眉头,很是认真的回道:“小姐和赵公子一起,整日都是开开心心的。奴婢想小姐开心,那齐公子小姐都没相处过,是个怎么样的人都不知晓呢。” 看着她煞有其事地分析着,段云苏淡然一笑:“赵贺辰被我亲了,也被我摸了,若是安亲王妃不在意她家儿子的清白,那小姐我就嫁了别人罢。” 事到如今,她该如何争取呢?段家人中意那齐家,宋家也不喜欢那赵贺辰,如今法子倒有一个,便是安亲王妃也来求了婚事。 昨日她便向段老夫人明言不喜这门亲事,自然是惹得老夫人勃然大怒,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哪有她什么事儿,然后,自己便被禁足了。 她一女子可以说不喜欢那齐书成,但总不能到安亲王府家求亲罢?! 段云苏被禁足了,这出不去,可就不代表别人不能进来,这不,绛云居就迎来了位客人。 “大小姐,怎么这般悠闲?咦,这是哪位大师的画,可真是妙。” 段云苏抬头,却见五姨娘正挺着肚子走了过来,瞅着她手上的画眼珠子乱转。 段云苏将画小心卷起,让谷秋拿去收好了,瞧着她一直黏在那画上的视线,轻笑道:“五姨娘怎么来了?可要仔细着身子。” “这不是几个月没见小姐,含烟心里面怪想的么,今日瞧着大小姐有空,便过来说说话。”五姨娘含烟扶着腰坐下,手掌轻轻抚摸着肚里的孩子。 几月未见?那可是夸张了点,这个是寻上门,怕是有事要说罢。 “云苏倒不记得,我何时与你这般相熟了。”段云苏漫不经心地喝着茶,淡淡说道。 五姨娘没想到段云苏说话这般不留情面,干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清了来意:“含烟也是听闻大小姐医术了得,便想着能不能劳烦一下大小姐,帮我看看腹中的胎儿可好。” “将军府不是有替姨娘你请了诊脉的大夫么?怎么还求到我这来。” “多一个人看看含烟便多安一份心,大小姐可是不愿意?那含烟可真是唐突了……”说罢,五姨娘眼中便直接含上了泪水,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模样。 段云苏却是来了兴致了,她从江州回来,便有听到这二姨娘与五姨娘不合的消息,有人愿意去给二姨娘添堵,段云苏也乐得做一回好事。她伸手便号上了五姨娘的脉,凝神半晌方说道:“五姨娘,孩子也六个月大了,一切都安好,你且放心。” 五姨娘脸上一喜,眼中的柔光让段云苏动容。五姨娘想来是极爱这个孩子的,若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眼神,这是一个母亲独有的温柔。 “大小姐,不知我腹中的孩儿是男是女?”五姨娘有些紧张地看向段云苏。 这胎儿长到一定的月份,确实是可以诊出它的性别,只是段云苏却不愿多讲。若是之前诊脉的大夫肯说与五姨娘听,怕是她早已知道了罢,今日来,可就是为了这胎儿是男是女一事? “五姨娘,若是这胎是男的,你定会很欢喜罢?”她还记得当日外祖母放过话来,若肚子里的不是男娃,这倚醉楼出身的五姨娘可是有可能被赶出府去的。 五姨娘听她这般说,一时之间也寻摸不到段云苏真实的意思,若是男孩儿,她自然是欢喜,这以后可就是有了个依靠。 “但若是女孩儿,五姨娘可会不想要这个孩子?” “那怎么可能,就算是个姑娘,也是我拼了命生下来的。”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知道这胎儿的性别,反正你都会好好爱着不是。”段云苏好整以暇地说道。 五姨娘一噎,勉强一笑道:“是我着急了,只因那二姨娘整日在我面前说这定会是个姑娘,所以我……” 说道底,还是重男轻女罢了。段云苏浅笑连连,她越是想知道,自己就越是不想说:“听闻五姨娘与二姨娘你不太合得来?” “哪敢合不来呐,我可是天天都小心地跟五妹妹说话呢,就怕一个不小心动了她的胎气。” 段云苏抬头,便瞧见二姨娘走了进来,心中不满了,当她的绛云居是什么地方,这不通报一声便直接进来了? 瞧着段云苏不好的脸色,二姨娘咯咯地笑着:“大小姐莫要怪罪,只是你跟前的丫环都不知忙活什么去了,我见没人守着便直接进了来。” 二姨娘的眼中带笑,她想来便来,外边日头可大,难不成自己还会傻乎乎地站在哪里等着不成。 “五妹妹,怎么找到大小姐这里来了?老夫人可是说了,这是男是女可是注定了的,你这般急切是为何?”二姨娘打量了一下她的肚子,略带嘲讽地说着。 将军府的这辈的男丁就她儿子和三姨娘所生的段余方,光那一个应付着就要花不少心思了,自己怎么可能再让她生下一个。 二姨娘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自己这时常往五姨娘屋子里去,可不是当真乖乖听着段老夫人吩咐,去照看着这个人。 “也只是想着,知道了男女,做些小衣服也好选料子。”五姨娘说道。 看着你来我往的两人,段云苏揉揉额头,你们爱斗我不管,但为何偏要跑到她的绛云居来。 “二姨娘,你来这绛云居,可是为了何事?”段云苏淡淡插了句话。 “哎哟,你看我,差点都忘了。府里可要添置夏衣了,我过来问问大小姐,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这事还归二姨娘管?段云苏心中疑惑脸上却是不露半分,看来自己在江州的日子,这二姨娘也没放松啊:“按往年的来便是,云苏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二姨娘闻言便是应下,原本段云苏还以为她也该走了,没想到居然听她说道:“这绛云居怎么连杯茶水都没有?这当值的丫环都做什么去了。” 段云苏瞧着桌上的茶杯茶盏,心中冷笑,爱喝茶,那桌上的不就是么,难道还想她亲自给她去倒? 却见二姨娘起了身,出乎意料地倒了杯茶,送到了五姨娘跟前:“妹妹,这日头可大着呢,你一路过来也渴了罢,先喝着润润喉?” 五姨娘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看着二姨娘的笑心中警惕,又看看手中茶杯,没有喝下去的打算。 “妹妹这是疑心什么呢,只是大小姐的院子,大小姐可是会医术,我还能做什么手脚不成?”二姨娘掩嘴轻笑。 五姨娘轻轻呷了一口,便将茶杯搁到了桌面去。 段云苏瞧着,一时间也不清楚二姨娘这打的究竟是什么算盘,不过这人可不是什么善类,若敢在她绛云居里打主意,自己定不会让她活的太滋润。 二姨娘与五姨娘又明嘲暗讽地说了几句,方才告辞离开。段云苏拿起五姨娘的茶杯,仔细察看了一下,眼神微敛,脑中精光一闪。 三日过去了,听荷越来越担心了,怎么还没见安亲王府有动静呢?也只有她家小姐能按捺的住,她都快要给急死了。 接待客人的前厅热闹了起来,下人将系着红绸的礼一箱一箱抬了进来,满满的放在了一旁。 “齐夫人,这是合意,记得老身可未答应这门婚事呢,这些东西可都拿错地方了罢?”段老夫人转着手上佛珠,淡淡说道。 “这是段大人已经应下了,所以我便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日把这聘礼送了过来罢,顺便也定了这门亲。”齐夫人笑吟吟地说道。 “你这可是打算强娶?”段老夫人眼光一沉,在儿应下了?居然也不和我商量商量! 跟了过来的还有齐书成,他向前一步作揖行礼道:“老夫人,书成是真心爱慕段大小姐,定会好生照顾她,还望老夫人成全。” 段老夫人不说话,任留齐书成就那般站着。 “齐公子,你身世、才华、样貌皆有,我这大孙女的事儿你可都听说过了?你就不介意她曾被退过婚事、清白名声全无?” “老夫人,若是那人不退了婚事,书成便没今日上门求亲的机会,至于清白,那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书成认为段小姐只是一心救人,实在算不得是孟浪之举。” 齐书成言辞振振有声,偏但到了段老夫人耳中便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这段云苏,哪来的这般好运气。 这一担一担的聘礼往将军府中抬,动静可是不小,好奇地人三三两两看着,这齐府上门求亲的消息不一会便传了出去。如今的段云苏可是风云人物了,再填点新话资正巧满足他们的八卦之心。 在外采买的赵方听到消息,楞了一愣,连手中的东西都忘拿了,撒腿便往王府跑去。 “少爷,少爷,大大大……大事不好了!” “嘘--方方安静点,娘亲在睡觉呢。”赵贺辰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后有回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瞧着安亲王妃依旧睡着,松了一口气。 娘亲好不容易才睡着了呢。 赵方举着袖子擦了额上的汗,看着赵贺辰一无所知的表情,更是着急了:“少爷,段小姐要被给抢了去了!” “什么!谁要抢我的苏苏!”赵贺辰眼一瞪,突然就拔高了声音。 赵方也顾不得有没有吵到里面的王妃了,怎么事儿就这般巧了,他明明听说王妃有意进宫请旨的,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倒了,这请旨一事便妥了下来,偏生这齐家就在这个时候去求亲了! “齐家把聘礼都抬了过去了,也不知行了文定之礼了没?若是这亲事定了下来,段小姐可就是别人家的娘子了!” 别人的娘子?!赵贺辰脑袋“轰”地炸响。 “少爷你去哪啊?少爷你慢点儿啊!” 将军府的门房偷偷地回头打量了一下府内的动静,不过一晃神的时间,便见一人没头没脑地往府内冲,急忙伸手拦住。 “哎哎哎……我说你是谁?怎么可以这般便进府?”门房打量这他身上的穿着,只见他穿的是上好的料缎,腰间一晃而过的“赵”字被看了个正着。 小厮顿时不敢大意了。 “我要进去。”赵贺辰急的满头汗,使劲推着那人的身子。门房可不敢回手,这赵姓可是国姓,他可得罪不起啊。犹豫之间便被赵贺辰给冲了进去。 见此,门房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是个怪人,既然有那般身份,好好说话便是,他禀告一声便好生请了进去了,那用得着闯进去呢,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儿这般着急。 赵方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见了门房急忙说道:“兄弟,方才那是安亲王府的少爷,我可是要去找他,可否也让我进去?” 门房仔细打量着,见他满脸着急,心中想答应了可规矩却不能废:“你先等等,我进去禀告一声。” “有劳兄弟了。”赵方擦擦脑门的汗,伸着脖子往里面瞧,却是什么都瞧不见。 赵贺辰没头没脑地王里面冲,瞧着人多的地方便跟着走,莽莽撞撞之间还真是让他来到了大厅,只见厅内摆放这不少聘礼,红红的刺着他的眼。 “哎……这位公子请留步,老夫人正在里面会客呢。”守门的丫环拦道。 “让开!”赵贺辰一推,那丫环小胳膊小腿的,哪受的住这男子的蛮力,酿跄了一下才扶着门墙站稳,那人早就进去了。 “怎么回事?”段老夫人听着动静,蹙眉问道。 却见赵贺辰就这般闯了进来,段老夫人一时之间也抓不着头脑,这赵公子不是说落水正在府中休养么,怎么跑了出来?也不见有个人跟着。 这人虽是个痴傻的,但毕竟是亲王的儿子,她起身微微颔首当作是行了一礼,毕竟她是有诰命在身,按理也不用行大礼。 齐夫人被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人唬了一跳,这事儿刚谈的有些苗头了,就这般生生被打断,心里头有些不舒坦了。待瞧清来者模样,也不好再出声。 赵贺辰二话不说便走近那堆聘礼前,伸着脑袋打量着,更是伸手便打开了一些关着的箱子,瞧着里面的放着的珠宝首饰,嘴一瘪眉益州,“砰”地一声关上。 “赵公子,你这是作甚?”段老夫人瞧着赵贺辰一把推开桌面那些小巧的礼盒,皱眉沉声说道。 “谁要抢我的苏苏?苏苏是我的娘子!”赵贺辰没头没脑就来了一句,大眼一睁便瞧见了齐书成,脸一板,走向前去,伸手便往他身上一推,语气极其不好:“是不是你想娶苏苏?你给我走!苏苏是我的!” “赵公子。”齐书成站稳身子,拍拍方才被推的地方:“段小姐可是还没定亲,怎么算的上是你的了?所谓先来后到,我齐府先上的门,自然也是有机会。” 赵贺辰是谁,那可根本是不讲理就能讲懂的。此时他的脑子里满是一句话,这人居然说苏苏不是他的!苏苏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他跟苏苏好好的这些人干嘛都冒了出来。 “什么机会不机会的。”赵贺辰直接耍起了懒,语出惊人:“娘亲说了,娘子就是一起亲亲一起睡的,苏苏和我亲了睡了就是我娘子,谁也抢不走!” 什么?!这人说了什么了?什么叫做睡了? 齐夫人眼光微闪,她是喜欢段云苏,那些名声倒也不是很在意,但若是这人身子都不干净了,自己又怎么可能迎娶了回去。 “你别胡说!”齐书成怒了:“段小姐的名声岂能容你这般污蔑!” “什么污蔑,你才是最讨厌,不许打我苏苏的注意!” 两人干瞪起眼来,怎么瞧这对付怎么都不顺眼。赵贺辰可没那么多顾忌,管他是谁了,来抢苏苏的都是坏人! 他直接走到那些聘礼之前,一脚踹了上去,厚重的红木箱子愣是被踹的晃了晃。 “这些东西我家里多的是!一百个一千个都拿得出来!” 待赵方进来之时,看见的正是自己少爷正虐待这这对聘礼,好好的红绸四处散落的,一些箱子直接打翻了,桌上那些小瞧的物事也全都摔了一地。 齐夫人听着那“哐当”响声,心中那个疼哟,这可都是为提亲特意寻来的玉石啊,可是就这般被这人给毁了? 赵方擦擦额上的汗,少爷哟,你可真会折腾。 “少爷少爷,您停下来,可不要伤了自个儿呐。”赵方向前拉住赵贺辰,拖到一边好生安慰着:“少爷,想起段小姐可要想那位老夫人好好说话,她答应了段小姐便能嫁与你了。” 赵贺辰一听,才终于发现段老夫人的存在,他回头看了一眼,哼地一声:“就是她说要将苏苏嫁给别人的?哼!我才不要跟她说话!” 赵方被他的小孩子脾气弄得没辙,只好屈身行礼道:“段老夫人,安亲王府亦是有求亲的意思,不时便能将聘礼送到,还请段老夫人考虑考虑。” 你安亲王府这般求亲的?段老夫人瞧着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前厅,还有那呆子傻愣愣的模样,哼了一声:“你这求亲的方式可真是独特,老身怕是消受不起呐。” “赵公子,凡是皆是讲个先来后到,段老夫人也是要答应了,你这不是拆人姻缘胡搅蛮缠么?”齐书成虽说的是赵公子,看向的却是赵方。那赵贺辰听不明白他的话,但是这小厮似乎也说得上话来。 什么拆人姻缘,我看你这不也还是没成么?再说我家少爷与段小姐两情相愿,你才是胡搅蛮缠罢! 赵贺辰听不懂这么高深的用词,他瞧着齐书成文质彬彬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头冒起无名的火,也再也顾不上娘亲教她的礼仪了,上前瞪了他一眼,伸脚便往他身上踹。 娘亲都叫的礼仪太累人,辰儿不喜欢,还是苏苏教的好,看见坏人就直接踹上去,这人跟他抢苏苏,不正是坏人么?! 谁也没想到赵贺辰会突然动粗,齐书成根本就忘了赵贺辰这人可是不懂什么叫“君子动口不动手”,险险地被踹上一脚,顿时恼怒了,让礼仪见鬼去吧,跟个痴儿说礼教?简直是笑话! 两人互相瞧着不顺眼,齐书成自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抬脚便还了回去,二人你一来我一往,动完脚便动手,又扯又推的居然就这般给打起来了! 赵贺辰心智小,这力气却是,一点都不小,齐书成早就被这人给惹恼了,此时也没了个理智。 这下可不得了了,两个人打量起来,传出去可不就让人笑话。齐夫人和段老夫人站起身子便要将两人拉开,却听门外一声怒吼:“这都是作甚,打起来就有脸了!” 原来很是段常在回来了。 赵方怕自家少爷吃亏,急忙出手劝着架。哎哟我的乖乖,没想到少爷惹急了是这番模样,这拳打脚踢的一改往日的弱小形象,可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不就是个女人嘛,争成这样成何体统!”段常在似乎完全自己口中的女人正是他的女儿:“这事儿我说了算,段云苏就许给齐家,谁了别闹了!” 齐书成整整凌乱的衣饰,得意地一挑眉,打一场感觉也不赖,比往日的口舌之争可是痛快多了。 段云苏就许给齐家?这是什么意思!苏苏要许也是许给他!赵贺辰身子一僵,还拉着他的赵方明显感觉出了异样,换了声:“少爷?” 见少爷呆滞的模样,以为是少爷被段常在方才的话给伤到了,段云苏明明便该是他安亲王府的,怎么你一来就许给了齐家,敢情把他安亲王府当做不存在:“段大人,此时怕还要再议,你也莫要急着下了定论。” “还论什么论,我段家的女儿可不能嫁给一个傻子!”段常在看和那傻不愣登的人,心里很是厌烦,居然还闹到他府中来,可真是丢脸。 赵方噎住,没想到段常在这人说话这般不留情面,傻子?你也敢叫!你一个小小的四品京官,居然敢跟他安亲王府的人这般说话! 他正想一句话顶了回去,却听见身旁“哐”一声巨响,回头一看,自家少爷居然就这般生生地把那红木椅给摔成了几段! 天啊,这还是他家少爷么?什么时候这般暴力了! 厅中的人都被这声巨响镇住,呆呆地往声音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不禁又是一惊! 只见赵贺辰脸色紧绷,薄唇紧抿,眼中更是染上了骇人的红血丝,声音如冰:“我再说一遍,段云苏是我的!谁敢来抢!” 说出如此强势之话的人,谁敢相信他是一个傻子! 正文 063 辰辰发威 章节名:063 辰辰发威 “你……我是他父亲,这事难道我还不能拿了主意?!”段常在向前一步,怒睁着眼,额角的青筋一鼓一张,胸膛剧烈起伏着:“想娶了段云苏?你一傻子懂的什么是娶亲?齐家哪里比不上你,我就算是瞎了眼都不会将段云苏许与给你!” “父亲?”赵贺辰冷哼一声,面色如凝霜,他一把揪起段常在的衣襟,冷声道:“那便断了你与苏苏的关系,段云苏以后的富贵荣华,皆与你无关!” 他一把推开段常在,眼中寒光毫不掩饰:“段大人莫要糊涂了,安亲王府的权势,可是他一个工部尚书能比的?你想要将军府荣华富贵,就莫要选错了人。” 段常在被一个推搡推得后退了几步,正好被后边的齐书成扶住,眼中尽是震惊,这傻子,他怎么会懂得这些! 那赵方早就惊呆了,这是他的少爷?不,怎么可能!他的少爷怎么会有这般气魄,他的少爷怎么会说话如此暗带狠绝,他的少爷遇见不顺心之事明明只会像个孩子般任性撒泼的才是! 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他一直陪着少爷,为何从未见过今日这般反应。如若他的少爷不是痴儿,是不是就该像今日这般的风姿气势? “赵方,把这些东西全扔了出去!”赵贺辰狭长的眼睛微眯,闪现出一道厉色,这些东西,果真是碍眼。 一声“赵方”让他又是怔住,这称呼自少爷出事之后便没再听少爷唤过,自己都快要忘了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今日的少爷,果真是太过反常。 “赵贺辰,你别太过分了,原本求娶就是两家之间你情我愿之事,段家人不答应,你这么做可与抢亲有什么区别?”齐书成算得上是在场人中稍算冷静的了,他瞥了一眼那碎了一地的红木椅,眼光微沉。 “你情我愿?那说的该是我与段云苏,而不是你与将军府。今日你们若是敢把婚事定下,我便拆了这将军府!”赵贺辰环顾一周,最后将视线停留在齐书成身上,目光沉沉。 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傻子给吓住,段常在自觉没脸了,亏他在官场混迹多年,怎么可能连这人都治不住! 他赵贺辰要闹了这门亲事,我就偏要让你闹不成! “来人呐,赶紧的将赵公子送回安亲王府去,让府中人好生看着,莫要在让他出来胡搅蛮缠!”段常在挥手招来几个家仆,随口下了令,丝毫不留情面。 赵方眼光一狠,直接将身子挡在赵贺辰跟前,死盯着那些个家奴。没想到这段大人敢如此行事,此事传了上去,可真不怕皇上会怪罪? “还愣着做什么,要等到他把前厅都给砸了才满意吗?”段常在呵斥着没有动静的家奴,眼光在屋里一扫。那椅子毁了也就罢了,这聘礼都翻倒了好几箱,里面的物事就这般洒落了一地,红绸扯的乱七八糟,那桌上的更是全都被横扫落地。 这里面都不知有多少值钱的玩意儿,弄坏了,谁来赔! 那几个家奴闻言一哄而上,赵方三拳两脚放倒了两个,有人冲后面瞄准了机会,正想一下子扑了过去,却被突来的一脚踹飞了出去。 绛云居中。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出事了!”听竹飞奔着回了院子,连脸上的汗都来不及擦,气喘嘘嘘道:“小姐,你赶紧去看看……” 段云苏从书中抬头,瞧着听竹着急的模样,疑惑道:“怎么了,出了何事?” “前厅里打起来了!赵公子……不,是老爷,老爷要把赵公子赶了出去……都动起手来了呢!”听竹扶着心口,断断续续说道。 “啪”的一声,段云苏将手中医术一扔,脸色一沉:“赵贺辰怎么来了?为何不来禀告一声?” 听竹瞧着小姐阴沉的脸,“扑通”一声跪下,不是她不禀告,小姐被禁足,她们也不能随便出了去。定是有人趁着小姐被禁的日子,特意拦了外边的消息。 段云苏也没那心思计较了,抬脚便往那边去。那呆子怎么会突然来了将军府,还打了起来?他不是该在王府中休养么,怎么又会闹到了这边来。 还未走了进去,前厅吵吵嚷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段云苏迈进门槛,便见赵贺辰正一拳砸在了段常在的肚子上,那赵方一脚踩在一人身上,地上躺着几个喊着痛的小厮,周遭那红色的礼箱歪歪倒倒,段老夫人和宋夫人正被齐书成护在身后。 任她做好了心里准备,也还是被这混乱的场面给惊到了。 “辰辰,你没事吧?”段云苏急忙上前,眼中尽是关切。 这一眼瞧着就知道是群殴啊,这呆子不会被伤了罢? “逆女!谁让你过来的!”段常在捂着肚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将军府果真出了个白养狼,这么多人,偏偏只顾着那毫不相干的傻子! “我不过来,还不知道这里这般精彩呢。”段云苏冷哼一声:“赵贺辰怎么得罪你了,至于群起而攻之?” “我不过是想让人将他请回府去!”段常在气瞪了眼。 “请回府?父亲的请法可真是绝了。这殴打皇亲的罪名,你可是准备好担下了?”段云苏回过头来,见赵贺辰衣裳微乱,伸手便替他整理。瞧着他带着红血丝的眼,脸上还有未散尽的寒气,段云苏的心中一沉。 赵贺辰的这般模样,为何又让她心中生出了一丝怪异感? “辰辰?”段云苏轻唤着,瞧着他眼神如黑潭般幽深,依旧直直盯着段常在,便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辰辰,苏苏在这呢。” 那赵贺辰慢慢地将视线转回到眼前的人儿身上,目光逐渐凝聚,憨憨的咧嘴一笑,一句“苏苏”还没唤出声,便整个人直直倒了下去! “辰辰!” “少爷!”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谁也没想到方才还生龙活虎的赵贺辰,这会说倒就倒,一点征兆都没有。 “父亲,如今你可满意了?若是赵贺辰有个什么意外,且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脱身!”段云苏厉声说道。 段常在眼光微闪,他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赵贺辰明明就好好的,怎么连这点事都经不住。 段云苏就地号着赵贺辰的脉,秀眉紧蹙。这脉象时快时缓,真是怪异得紧,前一刻还柔缓无力,后一刻便又蓦地变急,她自认行医多年,号脉的经验也不少,但却还真没见过这样的脉象! 她心疼地扶着地上的赵贺辰,向旁边满眼着急的赵方说道:“先将他送到我屋里去罢,我再仔细给他瞧瞧。” 赵方急忙应下,段小姐那日能将少爷救活,这医术肯定是了得的,如此情况之下,都听着她的才是。 赵贺辰又弄到了小姐的闺房之中,谷秋听荷两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在江州之时,这赵公子可是日日都赖在小姐屋里的呢。 “小姐,赵公子怎么了,可是方才在前厅里伤到了?”谷秋瞅了一眼床上的人,问道。 段云苏摇摇头,仔细看了赵贺辰的眼脸,又再把了一次脉。这呆子,不是不喜欢别人给他把脉么,现在怎么又不起来! “赵方,方才在前厅赵贺辰可有被打到?” 赵方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应该是没有,那些家仆不敢真对少爷下手,大多都是冲着我发狠。” 段云苏闻言思寻开来,想起赵贺辰晕倒前的异样,心中疑惑:“方才赵贺辰可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反常?那可就多了,自少爷从江州回来,整个人都是反常的。想到自家少爷方才突然间变了个性子的样子,赵方犹豫了两下,还是说道:“少爷一向温和的很,不知为何方才在前厅之时突然变得狠厉了起来,那眼神小的瞧着都心慌。” 还有那被生生砸烂的红木椅,那时的少爷得是多大的脾气啊!还有那要段云苏与段常在断了关系的话,哪像是他少爷会说的。 “可是突然间就变得暴躁了?” “段小姐你怎么知道的?”赵方惊诧,段小姐明明就不在场的啊。 “在此之前,其他人可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段云苏眼光一沉。 赵方瞧着她认真的脸色,也不敢大意,仔细回想起那时的情景,看着段云苏的眼光一闪:“段大人说,段家的女儿不可能嫁给一个傻子。” 再此之前那人还多次说起过这话,段云苏不可能许给少爷。少爷中意眼前的女子,难道正是因为这个,少爷才变得那般模样? “可是因此刺激到了少爷?”赵方猜测道:“刚来之时少爷的言行举止皆是正常,后来几人实在是说不合,才动起了手。” “你确定你所说的正常可真的是正常?”段云苏黑亮的眸子波光轻转,樱唇不自觉地抿起。 “段小姐什么意思?”赵方心中扑通一跳,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冒起。如今人人都习惯了少爷痴傻的模样,所以才认为少爷平日那般才是正常不过,但可还有谁记得,少爷在没出事之前,才是个真真正正正常人! “记得我舅舅说过,赵贺辰小时候可不是现在这番模样。” “那是,小的从小便跟在少爷身边,那时的少爷可伶俐的紧呢。” “那为何会出了这事?”段云苏追问道。 “当年出事那日,正是皇家的秋狩之时,少爷跟随皇上和太子进山,一不小心从马上坠落,醒来之后便成这样了。”赵方回想起当年的情况,心中不免有些唏嘘,若是没有那次意外,他的少爷定会是京城中难得的俊儿郎,又怎么会像现在这般遭人厌弃。 段云苏眉头皱的更紧了:“就是这样?当时的情况你可详细看见了?” “小的身份低微,没法一同进山,不过太子知晓,王妃也应该清楚。”赵方看着沉思中的女子,心中莫名起了一丝的期待:“段小姐可是想到了什么?” 却见段云苏摇摇头,她心里面大致有了个猜测,在完全确定之前,还是不要随便说了出去。如今最重要的,便是现将赵贺辰唤醒。 “赵方,今日赵贺辰来将军府一事,安亲王妃可知道了?”段云苏替赵贺辰松了松衣襟,让他睡得更舒坦一些。 赵方见段云苏给少爷号完脉,却连药方都不开一张,有些急了:“王妃患了风寒,出来之时正好睡着了,应该是不知晓的罢。段小姐,少爷的病可严重?不需要煎药么?” “这个自然是要的,我将方子给你,你亲自去药店拿了药,仔细煎上一副。” 屋里的谷秋闻言赶紧备上了笔墨,赵方领着药方便出了门。 “小姐,这赵公子可要在这里待多久?”听荷问道。 谷秋敲了敲她的脑袋,说道:“别有事就问小姐,自己先动动你的脑袋瓜子。这安亲王妃见不到人,定会立马派人来将他接了回去,你说能待多久?” 段云苏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床上之人,心神却不知飘到了何处,赵贺辰脸色看着实在是正常的,却偏偏不见人醒过来。 “小姐,安亲王妃来了!”听竹进来禀告道。 “可是过来接走赵贺辰的?”段云苏看了床上之人一眼,问道。 “奴婢也不清楚呢,安亲王妃如今在前厅,正与老爷老夫人说着话呢。” 又是前厅,段云苏低垂着眼,思量着可要出去瞧瞧。 前厅早已被弄得一团遭,安亲王妃由李嬷嬷扶着手,迈着步子跨过地上的木头碎段,淡声说道:“段大人,这是闹哪门子的戏?这将军府的前厅可真是让人耳目一新呐。” “安亲王妃,咱明人不说暗话,这状况可全是赵公子弄出来的,你也别怪罪我将军府招待不周。”段常在脸色实在是不佳,方才自己被那赵贺辰狠狠砸了一下,这大夫都还没来得及瞧呢,安亲王妃又接着上了门。再看看依旧还在的齐夫人齐公子,也不知要谈到个什么时候了。 别人还说一家有女百家求,这可是个好事儿。什么好事儿?!为何到了他这里,却偏偏是这般折腾的状况!别说百家了,光着两家他就应付到焦头烂额了。 “你说是我辰儿弄出来的?”安亲王妃乐了:“我辰儿最是乖巧不过,怎么可能弄出这般大的动静,可是你惹着他了?” 她的儿子她还不知道么?若是真有这般大的能耐,她也就能放心一点了,最起码不会让人平白欺负不是? 若是今日之事安亲王妃亲眼所见,不知还会不会这般想。 “咦?这不可是齐夫人?可真是巧了。听闻你也是来将军府求亲的?不知求的是哪个姑娘?” 没想到安亲王妃一来就装糊涂,齐夫人勉强一笑:“我齐府求的,就是段家长女段云苏。” “齐夫人的眼光可真不错,不过你今日怕白跑一趟了罢,这段云苏,我安亲王府可是定下了。”安亲王妃不紧不慢地说道。 “定下了?”段常在一愣,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这安亲王妃怎么能乱说呢:“安亲王妃,我将军府的意思,是想把云苏许给齐家,这是方才已经说的清清楚楚的了。” “那可怎么成!”安亲王妃脸一沉:“我儿子的清白可全被段云苏占了去,亲了亲了,摸也摸了,你如今说将段云苏嫁与别人,可是不想负责了么!” 嘎-- 在场的人被这话给弄得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他赵贺辰一个大男人,还想要别人负责?自古这事吃亏的都是女儿家,这般说可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齐夫人,这挑媳妇可要仔细了,段云苏心里面中意的是我辰儿,你若是将她迎娶了进门,可会安心地跟齐公子过日子?”安亲王妃游说着:“齐公子何等的才学样貌,以后定是个大有前途的。娶了个心中无他的女子,到时候这后院也没人仔细管着,家不治何以治国,莫要因此连累了齐公子的前程。” 齐夫人虽然明知安亲王妃说这话是为了让她弃了这门亲事,但无可否认这话可真有些道理。 方才可是瞧见了,段云苏那般紧张着赵贺辰,莫非真是喜欢他?若是如此可不妙了,心里面装着别人,可不正是向安亲王妃所说的那般,没准还真是会拖累了书成呢。 段常在瞧着齐夫人居然开始动摇了,急忙说道:“小女与赵公子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罢,何来的喜欢?” “没想到段大人这般不关心自己的子女,你不知道么?在辰儿流落江州之时,日日照顾我辰儿的可是段云苏。” 想将关系撇干净?哪有这么容易。瞧着齐夫人渐变的脸色,安亲王妃心情大好。 “娘亲,我可不同意这般说法。”齐书成终是按捺不住了,他向前一步解说到:“段小姐照顾赵公子,不外是当他是病人,大夫照顾病人,这再正常不过。” 见齐书成都这般说了,段常在急忙抓住了机会,说道:“正是如此,再说,这齐家可是先来的。” “本王妃可从不管经过,我只知道,他齐家还没定亲没下聘,段云苏便依旧能求!” 齐书成心中一紧,这话说的是没错,可他既然已经相中了段云苏,凭什么让他放弃。 齐书成正想辩解,便听耳边传来一阴柔的声音:“圣旨到--”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座位上的安亲王妃,脸色各异,敢情安亲王妃说这么久的话,原来不过是想拖着时间,等的就是这圣旨?! “段大人何在?跪地接旨--”门外走进一太监,身穿蓝色绣仙鹤长袍,脸色秀白,手中捧着圣旨站定在厅中。 厅中之人全都跪了下来,只听的那太监用阴柔的声音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段常在长女段云苏,温婉娴淑,蕙质兰心,品貌出众,朕甚为赞赏之。今有安亲王嫡子赵贺辰,正值婚龄,与段云苏情意相投,乃天造地设之,特赐段云苏为赵贺辰正妻,择日成亲,钦此--” “段大人,还不领旨?”公公瞧着跪着不动的段常在,出声道。 段常在伸手接过圣旨:“谢主隆恩。” “段大人,你可真是有个好女儿呐,听闻圣上对段大小姐甚为欢喜,你可瞧瞧,这是皇上替段大小姐添的嫁妆,可要仔细收好了。” 段常在抬眼一看,只见外边长长列着一排宫女,正捧着手中物事,一个接一个轻轻地走了进来。 古董名画、南海珍珠、红玉珊瑚、还有那数不清的精美瓷器、金银首饰,更瞧见了几张地契模样的东西! 皇上这手笔,可真大了,如今不过是赐婚,便将嫁妆都给添了。 众人齐齐站了起身,安亲王妃笑得开怀:“如此一来,段大人,以后咱两家可要好生关照着呢。” 段常在黑着脸不说话,明眼人都瞧见了他的不满,可又能怎样呢,这抗旨,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安亲王妃总算放下心来。幸好她醒的及时,当时耳边似乎听到辰儿的惊叫之声,自己便迷迷糊糊间睁开了眼,问了身边的丫环才知道,这辰儿居然自己跑到将军府去。 齐家想求了段云苏去?那怎么可以,她辰儿看中的人,怎么能这般被别人抢了去。将军府对这齐家,定会是满意的吗,自己也唯有请了圣旨,才把持住这结果。 安亲王妃呵呵笑了两声,问起将军府中的丫环:“辰儿如今在何处?且带我去瞧瞧。” 那丫环看了段常在一眼,见后者没有出言阻止,便稍稍向前引路。 绛云居内一片安静,赵贺辰感觉到口中灌进了苦苦的东西,颤颤眼睫毛总算清醒了过来,瞧着段云苏就坐在身旁,急忙想坐了起来。 段云苏一见,也不阻拦,将手中的药递给他,说道:“辰辰,把药全都给喝了。” 赵贺辰闻着那苦苦的味道,瞧着那碗中黑乎乎的东西皱起了眉头,摇摇脑袋就躲到了一旁:“辰儿不要。” “辰儿不喝,身子可不会好呢,”段云苏诱惑道:“吃完苏苏给你吃甜甜的蜜饯,可好?” 赵贺辰犹豫了一下,就着段云苏的手,小心翼翼地伸了伸舌头尝了一下,苦苦的药味在舌尖蔓延,他一骨碌缩了回去,嫌弃地咂咂嘴巴:“辰儿还是不要……” 段云苏瞧着他这可爱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轻轻地在他的耳边说了句话。赵贺辰眼光一亮,伸手便接过药碗,深深吸了一口气,咕噜咕噜地把药全给灌了下去。 “辰辰真厉害。”段云苏掏出帕子轻轻擦了他嘴角边上的药汁,顺手塞了颗蜜饯在他嘴巴,拿着碗转身就走了。 赵贺辰大急:“哎哎,苏苏苏苏……苏苏你去哪里?” 段云苏回头瞪了他一眼,将手中药碗搁在桌上,便又折了回来:“我哪里也没去,急什么呢。” 赵贺辰挠挠脑袋,扯乱了头上发丝,瞧着段云苏就这么坐在床边,心里一热乎,伸手便将她摁住,低头就在她嘴巴上就咬了一口。 “嘿嘿,苏苏,是你说可以亲亲的哦。”赵贺辰眼眸黑亮,笑眯着的样子憨憨的可爱。 段云苏红着脸啐了他一口。 “咳咳--”一声清咳在身后响起,段云苏做贼心虚般一下子站了起来,回头见安亲王妃正走到了面前,脸色更红。 安亲王妃装作没看见,只是眼中的隐隐笑意让段云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 赵贺辰可不懂的什么叫羞涩,他瞧见娘亲进来,有些不乐意了,为什么呢?为什么辰儿每次亲亲的时候,总是有人跑出来呢? 赵贺辰揪着被子好生怨念。 “辰儿,怎么躺在床上去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她过来时可没听说辰儿又生病了呢。 “王妃娘娘,辰辰方才在前厅时晕倒了,这也是才刚醒来。” “怎么好端端的会晕倒呢?”安亲王妃打量着赵贺辰,见他似乎没什么异样,终是放下心来:“我这是来接辰儿走的,还得多谢段小姐照顾我辰儿呢。” “辰儿不走!”赵贺辰一听便不愿意呢,苏苏不能留在他们家里,那他留在苏苏家里好了,为什么自己要走呢? “为什么?”安亲王妃戳戳他脑袋,说道:“这订了亲的男女本就不该见面的,你自然要同我回去。” “那辰儿不要订亲好了,辰儿留在这里和苏苏一起。” 安亲王妃听罢恨不得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奈何自己舍不得啊,便没好气地说道:“订了亲的才可以成亲,辰儿不是想娶娘子么?” 亏她急急忙忙的又是进宫请旨又是过来与段家争论呢,这小子居然什么都不明白,就只知道娶娘子! 赵贺辰“哦”地张着嘴吧,眼光大亮,娘亲刚才说什么了?辰儿可以娶娘子了?辰儿可以娶苏苏了? 段云苏没瞧见前厅发生的事,却也大概猜到了几分,剩下的让自己的丫环去打听一下便知道了,她红着脸说道:“辰儿也该要回去了,你娘亲身子不舒服,可也要好好休息休息呢。” 赵贺辰耷拉着脑袋,呐呐地问道:“那娘亲,辰儿什么时候可以来看苏苏?” 安亲王妃笑得温柔:“等你娶娘子的时候才能见到,到时候你便可以天天见到你的娘子了。” 赵贺辰歪歪脑袋似乎在仔细考虑着,安亲王妃见此整整衣服便拉着他出了去。 路上的赵贺辰越想越不对劲,娶了娘子就可以天天见到了,可是娘亲都没跟辰儿说什么时候才娶娘子!哎呀,辰儿好着急呢,这可要怎么办! 安亲王府,馨兰院。 温侧妃正手拿剪刀仔细裁剪着手中料缎,待听闻消息,“咔嚓”一声直接将那布料给剪成了两节。 “此事当真?” “那是自然,没瞧见那傻子乐呵的模样么?将军府上早就宣过圣旨了,此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祁儿,事到如今,你可有什么好主意?”温侧妃的眼光闪过一抹光,与剪刀口上那闪现的森森寒光极为相似。 “娘你莫急,无论如何,那边的人定会给那傻子娶亲的,除非那傻子不在了,否则这事我们也拦不住。”赵贺祁脸上带笑,却让人觉得份外阴森:“咱便让他娶了这段云苏,不是想要子嗣么,咱趁早在她不妨备之际……” 温侧妃眼一亮,明白了自己儿子的意思,心中得意的盘算开来。 自赐婚一事也过去了几日,段云苏总算是能安安心心地做着自己的事,再也不用担心段老夫人又瞧上了哪户人家,也不用担心段常在将她当银子卖掉,心中悠闲自在。 “小姐,你这东西还要画多久呢?”谷秋看着段云苏笔下一勾,又描出了一颗药草,再用梅花小楷在旁边仔细地注解着,不知不觉间这已是半日过去了。 “今日便这样罢,你且拿去与之前的装在一起,莫要弄丢了。”段云苏搁下手中画笔,揉了揉微酸的手腕。 “小姐,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门外来了一个丫环禀告着。 “不去,我这不是禁足么?怎么可以随便出去呢。”段云苏往椅子上一坐,打定主意不出门。 那丫环急了,没想到大小姐这般毫无顾忌,老夫人可是家中长辈,大小姐却连这一点小小的事儿都不愿意听从,也不怕这不孝的名头压了下来。 “大小姐,求你出出来,救救三小姐!再不救……”耳边又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哭泣呼喊。 “什么救救三小姐?三小姐做错了事自然要罚,她说到底也还是将军府的小姐,怎么可能丧命!” “三小姐是被人冤枉的,你莫要胡说!”那哭泣的丫环骂道。 “此事难道老夫人还能弄错不成?我看你赶紧回去,求大小姐有什么用!” 屋内的段云苏轻轻揉揉额头,无奈地起身,问道:“老夫人叫我何事?” 那丫环转头丢下哭泣的人,回道:“奴婢也是不知,小姐过去便知道了。” “谷秋,好生看好院子,小姐我出去一趟。” “是,小姐。”谷秋起身,眼光微敛。小姐如今禁足,这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可是少了许多,哪里需特意交代她看好院子?小姐这般说话,定是府中又要有什么糟心事了,这绛云居,可又要好生清理一遍了。 段云苏来到那安泰居,只见院子外,段云容正被压在长凳上,周边两个拿着长棍的嬷嬷,另有一人将段云容按住,剩余的奴婢死死地拉着三姨娘。 长长的棍子就这么一下一下地打在段云容的身上上,三姨娘又怒又心疼,一双眼睛红透,拼命地挣扎着,伸脚便在一奴婢脚上一踩,那人一痛松了松手,便被三姨娘给挣了出来。 “容儿!”三姨娘一声哭喊,直接扑在了段云容身上,那执刑的嬷嬷见此有些为难了:“三姨娘,杖罚三小姐是老夫人的命令,莫要让奴婢为难才是。” “钱嬷嬷,我们只是执刑的,莫要管太多了,既然她愿意受着,那我们也随了她罢。”说罢便抬着木杖往三姨娘身上招呼。 三姨娘一声闷哼。 “都给我停下来。”段云苏一声娇叱,上前便夺了嬷嬷的木杖,哐当一声扔在了地上。 “呀,大小姐,这可不使得!”那嬷嬷见段云苏扶起了三姨娘之后,直接伸手便半搂起段云容,急忙向前拦住:“大小姐这是要违逆老夫人的意思么?” 段云苏懒得理会那人,直接眼一瞪,眼中的暗光让嬷嬷心中一惊,嘴巴嗫嚅两下没再说话。 大小姐如今可不同往日,往日里没个靠山也敢张扬行事,如今更别说有安亲王府的看顾了。若自己得罪得狠了,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大小姐,老夫人让你进去。”一丫环向前说道。 段云苏抬眼一瞧,这丫环可是个生面孔,府中何时添了新的丫环了? “三姨娘,你这是要先回院子,还是与我一同进去?”段云苏回头看了痛的额上冒汗的三姨娘,心中一沉。 三姨娘也不过挨了两三杖便痛成这样,这几个嬷嬷定是准备尽了全力往死里打的,三妹妹不过是一娇柔的深闺女子,哪受的住。 这两个执刑的嬷嬷,可是被人收买了? 段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瞧着段云苏居然把她下令惩罚之人给扶了进来,心中恼怒不已:“云苏,你这是作甚,这云容可是犯了大错的。” 犯了大错又如何?段云容可还是你的亲孙女,真没见过这么对自己亲人下狠手的。 “三妹我最是了解,性子温柔实在,不知所犯何错,让祖母如此恼怒?”段云苏问道。 段老夫人哼了一声:“这人小小年纪便学做那狠毒之事,你瞧瞧桌面上的东西,可都是在她房里搜出来的!” 段云苏抬眼望去,只见纸上放着几个小人模样的东西,走近一看,上边正写着段常在、段余清与五姨娘的生辰八字。 “你瞧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看三小姐的意思可是明白的很,这诅咒的全是府中的男子,却偏偏少了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你说她这用意可不很明显了么。” 耳边响起了娇媚的声音,段云苏望过去,只见二姨娘正走了进来,身后的嬷嬷手上拿着一些东西,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段云容虚弱地辩白着,求救似地将眼光投向段云苏。 “老夫人,这事可不能纵容!方才我又在三姨娘的院子搜了一遍,你说我发现了什么。”二姨娘得意地笑着:“这卧榻之下,我可是找到了男子的物事!三姨娘,怪不得老爷不往你房里去你也不在意呢,原来自己早就有了别人。” 这下的事儿可闹大了,偷人的名声要是落下来,那她就再没翻身的机会了。三姨娘瞧着段老夫人拉长的黑脸,心中咯噔一沉。这二姨娘,可是打算在今日扯下她两母女?! “二姨娘,许久未见,你还是这般嚣张呐。”段云苏莲步轻移,走到二姨娘跟前,好生打量着:“这脸色红润,似乎过得不错嘛。二妹妹如今可是还在清莲庵里受苦呢,你就一点也不忧心?” 不提还好,一提段云裳,二姨娘的脸蹭的一下黑透,这段云苏,整日都只会和她做对! “这一件里衣也说是证据?”段云苏嫌弃地翻了两下:“这还是新的很呢,瞧这叠痕,二姨娘,你哪里买回来的新衣裳,料子倒是差了些。” 二姨娘一噎,脸涨得通红:“什么新衣裳,这可是在三姨娘院里搜到的东西!” “是不是新衣裳,随便找个有经验的裁缝,一看便知。”段云苏回过头,朝着段老夫人说道:“祖母,你叫我过来,便是为了让我瞧瞧这二姨娘怎么冤枉人的?” 三姨娘松了一口气,感激地向段云苏看了一眼。段老夫人发话了:“云苏你与云容向来处得来,我也是传你过来想问个清楚,这用小人儿做诅咒之事,可不是小事儿。” 段云苏直觉段老夫人叫她过来可不止如此简单,看她目光微变,定时隐瞒了什么,如今这话不过是个随便找来的理由。 “这东西可是大忌讳,若想这般诅咒人的,又怎会如此粗心行事?”段云苏虽跟着段老夫人说话,这眼光却是直直看向二姨娘:“我看是有人想栽赃陷害罢,这事儿,有些人做起来可得心应手呢。” “你什么意思!”二姨娘直觉段云苏是在讽刺自己,顿时恼了:“没有证据就莫要乱说话,可怜我的清儿哟,就是被这东西诅咒的卧病在床了。我又怎么会拿写着清儿八字的小人去陷害别人!” 说完二姨娘居然往椅子上一坐,干嚎着抹起了眼泪。 段云苏唇角一勾,冷眼瞧着。 三姨娘却突然间说话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看二姨娘你可是打算趁早想将我们拉下罢?毕竟我可听见了,你那东西,可不正是不见了么?” 东西?段云苏想起在江州时得到的那半张信,心里面寻思开来。再看座上的段老夫人,听闻此言手中转动的佛珠也是一顿,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二姨娘。 昨天上架一时激动,居然把章节序号忘了弄上去,所以没有瞧见六十二,…今天的是六十三章()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正文 相思可会成疾 章节名:相思可会成疾 段云苏分明地瞧见二姨娘身子一僵,抬眼狠狠地刮了三姨娘一眼:“妹妹这说的是什么,为何我一点都听不明白。云容也受过罚了,不用扶回屋里养伤?” 这分明是要把这话题引开了,也不再管方才还在诬陷三姨娘清白的事了。 段老夫人转着佛珠,掀了掀眼皮,淡淡说道:“你说我冤枉了云容,便要拿出个证据来证明她的清白,毕竟这东西可是在她院子里找到的,平日里疏于管理也是她的错。” 三姨娘的眼中尽是不服与委屈,她是妾,没地位,受点委屈也就罢了,云容却是将军府的小姐,竟然也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便被定了罪。 怪不得大小姐越发不服府里的管教呢,这样的长辈,谁愿意倾心相待?想起以前大小姐又是问安又是熬汤送菜的,如今想想都觉得亏。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云容的亲事还要段老夫人拿主意,自己可不能得罪狠了。三姨娘扶着段云容,就这么出了门去。 段云苏瞧着静了下来的屋子,翻了个白眼,这叫她来又不说事,可是看不惯她闲着了? “祖母,若无事,云苏便回院子去了。”段云苏说道。 “且先别急着,你大哥不是生病了么,你去帮他瞧瞧罢。”段老夫人眼都不抬,挥挥手一副不愿多管的样子。 她去给段余清治病?段云苏回首看看二姨娘那不情愿的表情,忽地嫣然一笑:“那是自然,云苏这便过去给大哥瞧瞧。” “老夫人,这事实在是不用劳烦大小姐了,府中也请了大夫,定能治好的。”二姨娘可不愿意了,这段云苏与她可是对头,谁知道她会不会害了自己的儿子。再加上她一丫头,能比得上那几十年的老大夫厉害? “你还别提那些大夫,那些说治好了的,可是不过几日的时间,清儿的病还不是又发作了?如此反反复复的什么时候是个尽头。”段老夫人瞥了二姨奶一眼,对自个儿子都这般不上心,不知整日都在忙活些什么。 二姨娘阻止不过,眼睁睁的瞧着段云苏进了清晖园。 “二姨娘,不好了,大少爷的病又犯了!”屋里的丫环瞧见二姨娘的身影,急忙禀告道。 二姨娘急忙进了里屋,段云苏随后跟着。只见段余清躺在床上,脸色腊黄、四肢微微抽搐着,翻覆蜷曲在床上,身上冒汗,似乎十分难受。 瞧着他无神的双眼,萎靡的精神,还有那明显比之前消瘦的身体,段云苏心底一沉,这瞧着明显是毒瘾发作的模样,哪里是什么生病了。 “怎么又犯病了,前两日不是好好的么?”二姨奶满眼着急:“大夫,大夫呢?对了,云苏……云苏你赶紧来看看。”这时候的二姨娘倒不记得段云苏是她的对头了。 “二姨娘,这不是病,不用看了。”吸食毒品,中医上尚不能直接号了出来,就算是去把脉,也不过只能号到心脉混乱加快,身子虚弱罢了。只是段余清如今的表现如此明显,若是知晓些毒瘾病人的大夫,都能瞧了出来。 她可不曾听说过,这熙国什么时候也有这些东西了。 “什么不用看了?我看你就是不愿意给我清儿治,亏你还装着好心说来给他看病,我看你不过是在看笑话!”二姨娘眼中的泪是不假,但语气却是十分之不讨喜。 “我可没说什么病都会治,既然你认定这是病,那你便请别的大夫来便是。”段云苏淡淡说道。 “书砚,前几日那大夫呢?可找到了?留下的药可还有?”二姨娘突然想了起来,抓着段余清的随身小厮问道。 “有是有,不过药方不是要按量么,小的按大夫交代分了开来,剩余的那可不够啊,小的便没敢拿出来给少爷。” 药?段云苏来了兴致,又听二姨娘说道:“没看见少爷正难受着么,赶紧拿了出来!” 书砚在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一小包东西,那床上的段余清不知何时爬了起来,瞧见那小黄纸包便要抢了去,双脚颠颠的打着颤,脸上瘦削发黄,完全没了以往的风度翩翩。 段云苏伸手便截了过来,仔细地打了开来,伸手捻住一点药粉,放在鼻间轻嗅了下,果然,这正是罂粟提制而成的粉末。 罂粟的花或果榨汁可入药,有安眠、镇痛、止泻、止咳、忘忧的功效,熙国的医术尚不全面,但这将罂粟制成害人之物的手法又是谁研究了出来? 那二姨娘瞧见段云苏的动作,以为她要夺了这药,趁段云苏分神之际,伸手便抢了回来,交给了段余清:“大小姐,你不会治也就罢了,还拿着我清儿的药作甚!” 段云苏瞧她这么说话,可是一点都不恼,反而问起了书砚:“这药可是天天服用?” “没有,那大夫可是神医,行踪飘忽不定着呢,只是隔一段时日,便会上来给少爷送些药。” 神医?哪有这般好的大夫,无缘无故还特意上门给你送药了?这段余清是何时染上毒瘾,又怎么和这“神医”勾搭在了一起? “这药如何服用?”段云苏问道。 书砚不疑有他,回答道:“大夫说了,这口服或者放入烟中吸食,都是可以的。” 段云苏问了清楚之后,悠悠地走到段余清身边,只见他颤抖着手正要将东西往嘴边送,直接一挥手,将那粉末击落在地,伸脚一碾,只余下一个药粉印子。 “你!……”二姨娘没想到段云苏居然会这般动作,一时之间又气又急,一巴掌便要甩在了段云苏脸上。 段云苏侧身一躲,巴掌落空,说道:“大哥根本就没有生病,他吃的那所谓的药才是害人的东西。” “不是病?不是病清儿会是这般难受的模样?”二姨娘眼露凶光:“我看你是存心不想我们母子好过!” 段云苏不愿与她争执,这东西,怎么流进了京城之中,又有多少人已经受其所害,她也无法知道,也许那其中的人只是单纯的想同段余清过不去? “大哥最好从此莫要再沾这些东西,若不然死在这上面都有可能。二姨娘,莫说我不告诉你法子,只要你能将大哥关在这屋子了,直至他戒掉这瘾,否则他也就这么废了!” 段云苏不理会二姨娘难看的脸色,转身便出了去,半晌还是对身边的谷秋说道:“谷秋,你且将今日之事告诉祖母,若她也觉得云苏在撒谎,那便算了罢。” 谷秋很是好奇方才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居然让小姐如此上心,按理小姐与二姨娘那边的人不合,该不会给了她法子才对。今日之事,必定是有什么厉害之处。 瞧着谷秋远去的背影,段云苏额上的眉头始终没能松了下来,她正想回绛云居,待路过了段云容的院子,脚一顿,抬脚便进了去。 段云容此刻正卧躺在床上,二姨娘在一旁仔细照看着,见段云苏进来,急忙行礼:“大小姐,今日怎么过来了?” “来瞧瞧三妹,三姨娘你身上也有伤,还是歇着罢,让下人来便好。” 三姨娘摇摇头,自她猜想着二姨娘的打的主意,如今可是一刻都不敢放松,就怕她又使了什么幺蛾子,害了自己的女儿,那可怎么是好? 段云苏瞧着段云容的伤势,被打的地方皮肤伤裂出血,乍一看实在是有些不忍直视了。 “三姨娘,云苏回院子后便给三妹配制些药膏罢,可能要些时间,可效果却是极好的,日后也不怕留疤。”段云苏摇摇头,轻叹一声,这得下了多狠的手,才弄得如此模样:“今日听你那般说,三姨娘你可是知道了二姨娘什么事情,才被害成这样?” 三姨娘瞧了眼躺在床上的女儿,咬着唇神色有些犹豫,可要说了出来?这大小姐有些本事,若是能对付了那二姨娘,自己日后的日子也好过些罢?再说了,大小姐待她女儿也是极好的。 “那日我去找二姨娘,见院中没人便直接进了去,正想说话呢,便听见二姨娘在和身边的嬷嬷说着话,语气很是着急,说是那符佩不见了。” “什么符佩?”段云苏眼睛微眯。 “我不清楚,只是后面却听二姨娘在那里喊着,很是气急的模样,说那东西不见了,以后还怎么威胁段老夫人。” 果真如此,段云苏心里敞亮,全都想了明白:“那二姨娘可有提过一封信?” 三姨娘仔细想了想,说道:“这就不曾说起。” 那该是那半封信还是好好的了,段云苏轻笑出声,搞得三姨娘有些莫名其妙,但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段云苏定时看透了什么,心中不由一惊。 “三姨娘,如今你不妨仔细留意着居香院那边的动静,若是能在她之前找到那东西,那可就更好了。” “大小姐,这可有些难办呢,我从未见过那符佩长什么模样,而且也有可能被人盗出府了去,这人海茫茫的要怎么找?”三姨娘疑惑了,看大小姐的意思,是想要对付那许青眉了? “三姨娘仔细想想,这二姨娘居于深宅侯院,与外人交往不多。这将军府中,看不惯二姨娘行事做派的,可都有谁?”段云苏浅浅一笑,但愿她的猜测没有错,若今次拿住了那二姨娘,自己定会为已逝的母亲讨个交代,靠着那点护身符便猖狂嚣张了多年,也该让她看看自己的下场! 安亲王府。 赵方今日很无聊,他已经站在书案旁已经整整一个下午了,安亲王妃交代过他,从今日起可是要与他的少爷寸步不离,少爷如今走到哪自己都是要跟到哪。 原本安亲王妃体贴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怕人少了换不过来,这累着了也不好,便又找来了不少信得过的家奴过来伺候。 可是他的少爷呐,不知为何就是跟他给耗上了,丫环来伺候理都不理,直接甩着脸一边去了。好吧,他的少爷不喜欢,那咱换上小厮,这可总行了吧? 无奈少爷掀掀眼皮,嘴一瘪,说道:“方方,辰儿不喜欢男人的,辰儿只要方方,苏苏说方方好。” 赵方读懂了这莫名其妙的话,顿时内牛满面。少爷哟,换小厮你不喜欢,换丫环你直接甩脸,要知道方方也是男人啊! 还有段小姐,您都跟少爷说了什么哟,为何少爷的想法总是越来越奇怪了呢…… 赵方幽怨了,那边赵贺辰也可不怎么好了,他时不时地瞄上赵方两眼,越想越不痛快了,直接嘴一瘪,拿着毛笔狠狠戳着面前的宣纸,碎碎念着: “为什么苏苏说方方好呢?为什么苏苏会认得方方呢?为什么要辰儿跟着方方呢?为什么就只说方方好呢?方方哪里好了,明明辰儿才是最好的……” 赵方一听他家少爷唠叨,就差一口血喷了出来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段小姐的意思再简单不过,就是我这小厮当的称职,少爷你这是乱吃醋啊! 赵方内心狂啸,段小姐,你什么时候才出现呐,好生给少爷解释清楚,别让赵方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被念着啊! 瞧着那被戳得一踏糊涂的宣纸,赵方很是无奈地将它拿走,又摊开一张新的,无力道:“少爷不是要作画么?不如你画上一幅,小的偷偷送去给段小姐?” 就这么干站在旁边研磨,也比别少爷幽怨的眼神盯着强啊。 赵贺辰听闻眼前一亮,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间就蔫了,呐呐道:“可是辰儿不知道苏苏喜欢什么呢?怎么办方方,苏苏知道了会不会生辰儿的气……” “少爷你想多了。”赵方擦擦额上的汗,应付他家少爷时不时跳脱的问题,可也是累人呐:“段小姐喜欢少爷,不会介意的。” “可是苏苏却知道辰儿喜欢吃梅花糕,知道辰儿喜欢画画……”赵贺辰继续念叨。 赵方扯扯嘴角,安慰道:“少爷不用知道那么多的,只要知道段小姐是你娘子就行了!娶了回来你想知道什么都能知道,少爷,赶紧画吧。” 赵贺辰狐疑地看了眼赵方,直觉哪里不对,可就是说不出来,只好“哦”了一声,提笔蘸墨正要画了下去…… 却又听道:“可是方方,辰儿不知道苏苏喜欢什么呢,怎么画?” 赵方扶额望天。 “少爷,你就将你喜欢的东西画了出来便是,段小姐喜欢你,肯定会喜欢你喜欢的东西,你不喜欢的段小姐也不喜欢。” 赵贺辰被这几个“喜欢不喜欢”绕糊涂了,他呆呆的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哦”的一声随手作画。 方方真笨,直接说随便画就好了嘛,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呢? “少爷,该吃药了。”一丫环端着药碗走了进来,正是安亲王妃身旁的掬月,她看着正在作画的赵贺辰,又摸摸药碗的温度,有些无奈了。 少爷每次作画可专注了,不管别人说了什么都当作没听见,这药可是放好了的,等少爷作完画,可是要凉了。 待赵贺辰搁下手中画笔,掬月赶紧将药碗往前一送,说道:“少爷喝药了。” 赵贺辰摇摇头躲开:“辰儿又没病,为什么要喝药。” “少爷,这可是调理身子的药,少爷身子好了,王妃娘娘和段小姐都会开心的呢。”掬月哄道。 果然,赵贺辰听到这话,还真是接了过去。掬月笑眯着眼,王妃说的这招可真好用,少爷不愿喝药,就直接抬出段家小姐,没想到真的成了。 赵贺辰轻轻尝了一下,闻着药碗中的味道,却突然放了下来:“辰儿不喝,药好臭。” 再说了,喝了又没得亲苏苏……赵贺辰越想越觉得亏。 怎么会是臭的呢,怕是药原本的味道罢?掬月见此拿起药碗,轻轻嗅了一下,还真有一股淡淡的腥味。方才热着的时候她可没发现了,可是药凉了的缘故? 旁边的赵方见掬月疑惑的表情,也是凑了过去,闻了一下便说道:“掬月姐姐,这药闻着与往日不同,还是倒了罢,可不能让少爷再出一点儿差错。” 掬月的眼光微闪,也知道其中的厉害之处:“我这就去禀告王妃,你这药先留着,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可有何不妥。” 赵方点点头。 不一会,听闻这个消息的安亲王妃也是过来了,自赵贺辰经了两次危险后,安亲王妃一听到这边有什么动静,都紧张得不行,今日的药可是谁动了手脚了? “大夫来了,王妃娘娘。”掬月请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进了来,将那药放到他跟前说道:“大夫你瞧瞧,这药可有什么不妥,为何闻着如此奇怪?” 请来的大夫见这主子不是让他看人而是看药,他一见便知道这又是深宅里的是非了,也不多说什么,仔细闻闻那药汁,说道:“这药中明显有一味是折耳根,此药带有鱼腥味,实属正常。” “可是大夫,这药方煎了好几日了,未曾换过,为何只有今日这般情况?”掬月说道。 “这……可能让老夫瞧瞧那药渣?” 也亏得今日要等着少爷喝药,掬月才没去处理了那药渣。老大夫仔细翻看着,居然还真的寻出了折耳根的存在。 “大夫,这东西在药中,可会有什么不妥?”安亲王妃问道。 “依这看到的药材猜断方子,应该并无大碍,药性也并不相冲。这折耳根能清热解毒、利尿除湿,也是很常见的药材。” 老大夫的话并让安亲王妃放下心来,就算防的这么紧,那人还是能寻了漏处,可真有些能耐。 “不过,老夫瞧着这位少爷该是没休息好罢?一直这么下去可是对身子不好。”老大夫瞧着赵贺辰有些憔悴的脸,尽责地说道:“可要帮公子诊诊脉?” 赵贺辰听到诊脉二字,耳朵一竖,整个人都警惕起来,一双眼睛睁得溜圆,活像只受了惊随时要逃跑的兔子。 赵方说道:“少爷这是晚上没睡安稳,所以瞧着有些憔悴罢。” “这话可不是这般说,一天两天也就罢了,老夫瞧着这位公子眼底的青影甚重,该是多日都没睡好了罢?”老大夫说道:“不如熏些安神的香,长久下来可要弄垮了身子。” “如此一来,谢谢大夫了,掬月,去取些银子,送送大夫罢。” 送走了大夫,安亲王妃才仔细瞧着赵贺辰,只见他真如大夫所说,眼底青青,似乎比往日严重了些。 “辰儿,你夜里没歇好,怎么不同娘亲说?”安亲王妃有些心疼。 “辰儿见不到苏苏,辰儿想搂着苏苏睡。”赵贺辰不满地撅着嘴,辰儿明明说了的,可是赵方说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呢?苏苏都是他的娘子了。 “……”安亲王妃有些无奈,辰儿对段云苏的依赖和眷恋是不是太深了点?这可是好是坏? “娘亲,辰儿什么时候娶娘子?”赵贺辰终于想起了关键一点,歪着脑袋眨巴着眼,一脸期待地看向安亲王妃。 安亲王妃笑着伸手想揉揉他脑袋,瞧着他比自己高出了的一个头,心中一阵感慨,不知不觉,她的辰儿都长这般高了:“等钦天监得了吉日,咱就娶了苏苏可好?” 赵贺辰有些蔫了,那是还要等多久呢? “辰儿,呆会乖乖把药吃了,记住了么?” “王妃娘娘,小的觉得,不过是些调理身子的药,还是先停了罢。”赵方瞧着那药碗,总觉得不放心:“不如还是让段小姐来看看这碗药?”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段大小姐的医术更可靠些,这药里明明奇怪的很,大夫却说是没事,这不是怪事儿么。 赵方继续说道:“我瞧着段小姐的医术似乎很是了得,少爷刚开始伤了脑子那会,王妃娘娘不是整日求医的么?既然段小姐有那起死回生的本事,为何王妃却没想着让她过来给少爷看看?” 赵方终于说出了心底的疑惑,安亲王妃听罢眼前亮光一闪,却又暗了下去。这么多年,早就不抱希望了,每一次请大夫时心中忐忑期待着,最后却都是一样的结果。 “段云苏不是与辰儿相处了挺长一段时日了么,如果能治好,早就治了罢。”安亲王妃叹了一口气,有些伤神。 “王妃娘娘,赐婚那日我曾同段小姐说起过这事,怕是她想知晓其中的细节再行诊治罢?” “都这么多年了,也不差在这一时,且先把这婚事办妥了罢,若不然,辰儿可都要相思成疾了。”安亲王妃勉强一笑,瞅着又去了一旁作画的赵贺辰,眼光轻柔。 如此过去三日,段云苏没有像往常一样看着医书画着药草,反而是绣起了香囊。 瞧着那白嫩的手指轻巧地扯着丝线,谷秋感叹一声:“小姐的手就是巧,这么多年没动过针线活,如今绣着可也周正的很。” “那是谷秋教导有功,若不然我这连针怎么拿都忘记了呢。”段云苏轻笑着,专心与手中物事之上。 “小姐,这香囊可是做给赵公子的?”听荷眼神黑亮黑亮地闪着光,使劲儿打量着那成形的香囊。 段云苏的脸色微红,没想到她也有一日会像这古代的女子学起了针线,做着这小女儿情态的东西:“多什么嘴呢,赶紧把小姐我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听荷闻言掩嘴偷笑,原来她的小姐也有害躁的时候呢。 往那香囊中装进了些安神驱虫的药草,闻一闻有着淡淡的清香,轻轻将方口子扯紧一看,还真像那么的一回事。 “小姐能做成这般已经很好了,这香囊可要怎么送了出去呢?”谷秋笑眯着眼。 没想到连平日最是稳重的谷秋也来逗弄她,段云苏妙眼一瞪,那娇嗔的模样让人好生怜惜:“居然敢打趣你家小姐,当心我不发你月钱。” “小姐呐,那可不行。”原本在外面的听竹也走了进来,怀里似乎还捧着一幅画卷模样的东西,笑意连连道:“瞧,赵家公子送东西来了,若不发月钱,那奴婢跑起腿来也不得劲啊。” 段云苏接过听竹递过来的东西,缓缓打开,只见里面正画着个女子的自画像,线条流畅细腻,连头上发簪的花样都仔细描绘,一双眸子如秋波流转,惟妙惟肖。 “呀,这不是小姐么?画的可真好。”听竹惊叹一声,自己未来的姑爷,这作画的本事可真是绝了。 段云苏红着脸将画卷卷起,又见听竹说道:“送画来的是赵方,如今正在外面候着等回话呢。” “你便说我很是喜欢,让他早些回府罢。” “是。”听竹回了一声,趁着段云苏不注意,直接拿起了那刚做好的香囊,笑得好不狡猾:“那人来得可正好,我这便让他将这个交给赵公子。” 也不等段云苏反应过来,便撒着丫子跑了出去,留下段云苏在那哭笑不得。 日子就这般过着,原本以为在出嫁之前都可以安安稳稳地窝着,没想到这日一早便收到宫里传来的话。皇后娘娘召见,让她梳洗一番随即进宫。 段云苏有些莫名其妙了,自己并未与宫中之人相熟,为何皇后娘娘会想起了她来。 “不知皇后娘娘请我家小姐进宫,所为何事?”谷秋将一荷包塞到传话的太监手上,问道。 那太监顺手将荷包一收,笑着回道:“没什么大事,只是皇后想请段大小姐过去说几句话罢了。” 宫里派来了专门的轿子,摇摇晃晃间便停了下来。谷秋扶着小姐下了轿,抬头看了眼,便低头敛神不做声。 那太监将段云苏引至皇后所住的坤德殿,往里传报了声,便将段云苏给领了进去。 段云苏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地向前走着,屈身行了一礼:“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罢。”皇后抬眼打量着段云苏,只见她身穿浅色烟纱散花裙,脸上脂粉略施,长发轻绾,言行举止间大方而内敛,让人瞧着都觉得舒服。 “今日请你过来,是想让你瞧瞧八公主的病。”皇后开门见山,瞧着段云苏不解的表情,继续说道:“当时你能救活了赵贺辰,可见医术了得,御医院里可没一个比的上你的。所以今日便想让你过来看看,八公主这病该怎么治。” 皇后一招手,一个嬷嬷便下去了,不一会便牵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八公主如今不过五岁的模样,一双眼睛黑亮溜圆,小嘴微嘟着,白生生的可爱的紧。 “见过母后。”糯糯的童音让人不禁心中一软。 “熙儿过来,让这位姐姐给你瞧瞧病。”皇后向八公主招招手,脸色和蔼可亲。 八公主好奇地看着段云苏,小腿蹭蹭地挪了过来:“你是大夫?” 段云苏被她可爱的样子给萌到了,不禁放柔了声音:“公主哪里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我不想吃苦苦的药。”小公主皱着小小的眉头,一幅不开心的小模样。 那伺候公主的嬷嬷说话了:“段小姐,公主身上并无病痛,只是却得了厌食的毛病。公主不愿意进食,有时候还会恶心呕吐。” 正是因此宫里的主子才紧张了,公主不吃东西,那可怎么长身子,瞧这模样瘦的,可真让人心疼。 段云苏闻言为八公主号了一下脉,又让她张开一下嘴巴,瞧着她舌头红而少津,此季节里皮肤也比常人略显干燥:“公主可会觉得经常口干想喝水?” 那嬷嬷仔细一想还似乎真有这么一回事,她点了点头,平日里还以为小孩子玩闹累了口渴了罢,没想到这却是其中的一症状? 皇后瞧着段云苏这一套一套的,也是觉得稀奇。这小孩子厌食的毛病,也有这么多讲究?那些个御医一听到是厌食便直接开了药方,让御膳房换些口味罢了。 段云苏心里头有了答案,这是小儿厌食的症状,在一到六岁的孩子身上最容易发生,原因有好几种,而八公主的症状,却是因为胃阴不足引起的。她开了个方子交给嬷嬷,说道:“公主的情况还不算特别严重,你且按着方子让公主服上几次,不日便能痊愈。” 那嬷嬷刚好是个识字的,她往那方子上一瞧,更是奇怪了。药方上写着的,不过是麦冬、杏仁、山药、茯苓、扁豆之类的东西。 这东西能治公主的病?那嬷嬷眼中带着怀疑。但大夫都开了药方,如此质疑可是不礼貌的事情,再加上平日那药方看起来正常的,也没治好公主的病。 如此一想,那嬷嬷倒是放开了。 皇后娘娘见此,便说道:“上次你进宫,正好赶上那事,可是还没好好瞧过这宫中景色罢?不如出去瞧瞧?” 这八公主的病看完了,她也要处理这后宫中的的事儿,想将人这般送了回去,可人家段小姐又不是宫中的御医,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倒不如让她出去走走。 段云苏其实更愿意回府去,这皇宫之中行事要处处小心谨慎,呆久了简直是大耗心神。可见皇后如此一说,也只能随着她的话了。 身边有了个领路的宫女,段云苏也不怕迷路冲撞了贵人。她走着走着,没想到刚好遇见了太子赵桓,再往身后一瞧,咦,巧了,这呆子怎么也在宫中? “见过太子。”段云苏轻施一礼。 这太子还未叫起呢,那边赵贺辰便蹦了出来,一把搂住段云苏,好生怨念道:“辰儿终于见到苏苏了,娘亲好坏,为什么订亲了就不能见苏苏?” 明明苏苏就要是辰儿娘子了啊,应该天天都见才对,那定着规矩的人,一定是个坏人! 段云苏被她八爪鱼似地抱住,瞧着还在一旁的赵桓,脸色尴尬,伸手推了推赵贺辰的胸膛,却纹丝不动,只好说道:“辰辰,先放开苏苏可好,苏苏被你勒着难受。” 改日一定要好好教教这呆子,什么叫做忌讳才是。这大庭广众之下又搂又抱的,实在是羞人脸。 赵贺辰一听她说难受,顿时紧张了。他松开怀抱,却又伸手往段云苏身上四处摸着,好生焦急:“苏苏哪里不舒服,辰儿给你呼呼。” 这勒着自然是胸口疼,难道还能给你呼呼不成?段云苏抓住他乱摸的手,小脸红透:“苏苏没有不舒服,辰儿别乱动。” 赵贺辰闻言手一顿,脸上一垮,居然有着几分幽怨,嘴巴微撅。 苏苏又说谎,骗辰儿说难受,刚才辰儿抱得好舒服的说。苏苏为什么要说谎?难道苏苏不想他么? 段云苏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会惹得这呆子想了这么多,见太子在一边笑着看戏,脸蛋儿又是一红,微闪着眼光只好转移了话题道:“太子这是要何处,臣女可莫要妨碍了才是。” “无事,只是四处走走。”太子眼中尽是笑意。 其实这事说起来更是好笑。 方才他可正是在批阅着奏章,没想到赵贺辰就这么匆匆忙忙闯了进来,害的他还以为有什么厉害东西追着他呢。却听他嚷嚷着:“快点快点,苏苏进宫了,苏苏在哪里?” 敢情是过来找女人的?赵桓直接搁下手中毛笔,对这两人的相处也有些好奇了。虽然这婚事是赐了下来,但他还是不放心,便直接答应了陪他去找人,顺口便问了声:“你怎么知道段小姐进宫了?” 没想到那厮却说:“方方瞧见了方方瞧见了,快点点点,辰儿要见苏苏。” 见他一直催促着,他也只好让人出去打听了一下,所以才在这里遇见了段云苏。 “段小姐既然来了,不如随我们一起去那亭子坐坐,辰弟可想你想的紧,这都找到宫中来了,可不能就这般让你回了去。”赵桓负手身后,在这两人身上打量了一圈,呵呵地笑着走到了前头。 赵贺辰见到段云苏,心中顿觉圆满了,急忙把人给牵住了,眼里笑眯眯的很是欢喜。 好不容易辰儿才见到苏苏呢,既然苏苏不能留在辰儿家里,辰儿又不能留在苏苏家里,那辰儿和苏苏一起留在宫里好了。嗯!就住家里! 段云苏没能猜到赵贺辰正在打着主意要怎么把她拐到手了,她瞧着被牵得紧紧手,回头往四周看看,见来来往往宫女侍卫太监的可还真不少,便直接往赵贺辰身边靠近了一点,垂手正好让广袖挡住了相握的双手。 太子一回头,正好瞧见段云苏的小动作,眉毛不禁一挑。一个不懂规矩,一个视世俗规矩如无物,这两人在这一点上可是般配的紧。 三人在亭中坐下,那些个伺候的宫女便忙开了,不一会便上了茶水点心,好生速度。 “段小姐今日进宫,不知所为何事呢?”赵桓有些好奇了,听闻是母后召进宫中来的,具体原因自己好没来得及问清楚呢,便被辰弟给拖了出来。 “皇后娘娘让我去给八公主看看身子,并无其他的事情。”段云苏说道。 “哦?八公主?我记得那丫头不喜进食,这不愿吃东西的毛病,也有的治?”赵桓不禁抬头仔细看了段云苏一眼。 这才刚看呢,那边的赵贺辰可就不愿意了:“,不准瞧苏苏,苏苏只有辰儿可以瞧。” 怎么办呢?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多人喜欢盯着苏苏瞧,辰儿好不开心呢,他们自己有娘子的干嘛不瞧自己的去呢,干嘛要一直瞧他的娘子…… 赵桓没想到赵贺辰的占有欲居然这般强,直接就哈哈一笑,逗趣道:“那辰弟可要看紧了,将段小姐直接关在屋里头,不让她出来可好?这样别人就不会瞧了去了。” 段云苏额角一跳,这呆子不懂就罢了,怎么如今太子也来取笑她? 再看那赵贺辰,歪着脑袋还真在认真想着呢。这呆子,该不会真的想这么做吧?不行,他的辰辰怎么可以让别人给教坏了呢? 她轻轻掐了赵贺辰腰间一把,没想到赵贺辰先是身子一僵,突然“嗷嗷”地叫了起来,一双眼睛委屈无比地放在了段云苏身上,蹙着眉头瘪着嘴,不明白了。 苏苏怎么掐辰儿呢,吓辰儿一大跳呢。 正文 065 辰辰险被冤 章节名:065 辰辰险被冤 “苏苏,疼……”赵贺辰揉揉腰,瞧着段云苏投过来的目光,脸一垮,成一副哀怨的模样。 段云苏好笑地看着他的这副样子,她不过轻轻掐一下罢了,哪里会有多疼:“辰辰,你方才想什么呢,可是真的想把苏苏关在屋子里?” 赵贺辰瞧着段云苏笑眯眯的眼睛,绞着手指好生为难,黑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小心翼翼问道:“把苏苏关起来,苏苏会生气么……” “你说呢?”段云苏额角一跳,原来这呆子还真有这想法。 “那辰儿陪着苏苏关一起好了。”这样的话,辰儿就可以整天看见苏苏,苏苏又不会被别人看了去…… 段云苏嘴角一抽。 太子赵桓瞧着这两人的互动,哈哈地朗声一笑,没想到自己的辰弟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居然真有想把娘子藏起来自己看的念头:“辰弟,那可不行呢,你关了起来,你娘亲怎么办?” 果然,赵贺辰又纠结了。 赵桓沉声闷笑着,挥手让身边的下人退下。原本跟着段云苏进宫谷秋有些犹豫,但瞧着小姐并不说话,也只好一并退下了。 “段小姐,看着你与辰弟相处极好,我也就放心了。”赵桓浅叹一声,想起以往的经历,眼中的笑意瞬间沉底:“给辰弟找头婚事其实说难也不难,父皇疼爱辰弟,直接赐婚便能了事。但辰弟心思单纯,怕嫁过去的人根本心中无他,反而倒是是害了辰弟。” 如今这结果却是不错,虽然这段云苏也是父皇下了旨才定给了赵贺辰,但最重要的是辰弟喜欢与她在一起,而正巧这段云苏也乐意去看顾他。 “太子你放心得可是早了点,你就不怕我是看上安亲王府的权势?毕竟赵贺辰愿意听我的话,若是我把住了管家之权,夺了安亲王府里的钱财地契,那时你的辰弟可如何是好?”段云苏挑眉道。 “段小姐敢这般直接说了出,那心底里定是没这想法,若你真的有一日这么做了……”赵桓依旧笑得风度万分,眼中寒光却是一闪而过:“我定会让你悔不当初。” 段云苏瞧着他的神情不似作假,眼中的关切可是实实在在,问道:“太子为何这般照顾辰辰?” 赵桓的兄弟也不少,怎么就偏偏愿意看顾这痴傻的堂弟? “辰弟救过我的命。”赵桓眼光一暖:“只要我还能护得了他一日,那谁也别想伤了他。” 可真就这般简单?段云苏看着懵懂不知、只顾着吃面前糕点的赵贺辰,突然心生一阵感慨。谁也没法彻底护得住谁,就算太子全心全意,赵贺辰不也还是出了两次意外。 赵桓生在这帝皇之家,注定是要够心狠,若是辰辰不是个痴儿,太子你可还会说出今日这番话? “太子且放心,云苏不是那薄情寡义之人,辰辰真心待我,我自是愿意好生待他。”段云苏眼中柔光正浓,伸手替赵贺辰擦去嘴边的糕屑。 赵贺辰抬头朝她咧唇一笑,那俊美的颜容,顿使天地失色。 赵桓看着这两人的默契,突然之间心生艳羡。若将来也有一个女子愿意这般待他,他是否也能如辰弟这般,回以温情。 大概……是不能的罢?他的身份,注定了要无情。 “段家有你这样的女儿,可算是莫大的福分了。” 段云苏不知赵桓怎么说起了这个,不过提到段家,她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太子殿下,你可见过一样东西,可直接食用亦可放在大烟上吸食,食之上瘾,却被人当成是治病的灵药?” “这个……不知是何模样?”赵桓疑惑。 “云苏见过一次,是褐色的粉末。那日给我大哥哥段余清治病,发现了这个东西。”段云苏秀眉轻蹙:“太子殿下,云苏不过是一小小女子,本不该管这些事情,但这东西实在是危害太大,还是提醒一下太子罢。” 段余清?赵桓想了一下,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你说的可是那逍遥仙?” 他记起来了,那日去宫外的聚贤楼,见到有一个异国商人正贩卖着一件仙药,说食之可解百忧,快活似神仙。他堂堂一国太子,自是不会相信这些商人夸张的话语,反倒是那段余清,似乎极有兴趣。 “那东西有何不妥?我瞧着不过是一些粉末罢了。” “太子殿下,那东西是罂粟制成,原本是无不妥,但也仅限于医药之中。”段云苏眼光一凝,薄唇轻启:“但若是长期吸食,可令人上瘾,精神萎靡颓废。若在熙国中流传开来,怕到时将国民无心作业,举国上下一派颓靡,国将大难。” 太子闻言脸色一沉,他看着段云苏凝重的脸色,直觉此事事关重大。此物近一年才在宫外见过,却是异国的商物,价格极其之高,不知熙国之内可也有转卖? “太子殿下,我想着将这罂粟的图样画与你罢,太子派人四处探访,若发现有大规模种植的,可要仔细留意了。”段云苏的话音刚落,便瞧见太子招来一宫女去备笔墨,知道他对这事也是上心了,便说道:“但此物也可有药用的价值,太子莫要将它除尽了。” 不一会,那宫女便折了回来,段云苏轻挽云袖,仔细画着,又上了颜料,使其更容易与其他之物区分开来。 赵桓接了过去,随手折好,说道:“我先去安排一番,段小姐与辰弟不妨四处走走,到时再派人送你们回去。” 段云苏点点头,对赵桓不苟的态度很是赞赏。赵桓心胸宽广、行事条理大方,更是为国为民着想,若有之一日能继承了皇位,想来会是一代明君罢。 “苏苏不许看。”赵贺辰见段云苏侧头看着离去的太子,很是霸道地伸手将她的身子转了回来。 那手上的点心屑弄在了衣裳上,段云苏不在意地拍了拍:“辰辰可不能这样,苏苏也只是看看而已。” “不许就是不许,辰儿看见苏苏的眼睛闪亮闪亮的,哼。” 段云苏抹抹自己的脸,有么,太子风华万千,自己也是小小的赞赏了一下而已。 “辰辰,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可好?”眼见亭子里的糕点可要全被吃光了,段云苏决定拉着他去消消食。男子大多不爱吃这些甜腻的糕点,偏偏这呆子吃的津津有味,难道这心智如小孩之人,连口味也是像小孩子看齐? 御花园?赵贺辰想起了上次的那只彩色鹦鹉,心中一振奋:“苏苏快走苏苏快走,御花园里有好多好玩的,辰儿同你一起去。” 此刻的御花园并未见到有宫中的妃嫔出来赏玩,段云苏也乐得自在。瞧着赵贺辰转身跑到花丛之中,伸着爪子就要祸害花丛了,段云苏拦阻不及,那厮已经将花折下,欢喜地跑到她身边,憨憨地笑着说道:“给苏苏。” 段云苏瞧着那月季嫩黄带粉,玫色镶边,被白净修长的手就这般送到眼前,再看送花之人,黑水晶般的瞳仁如流光焕彩,弯唇一笑,眼底里尽是倒映着她一人。 段云苏伸手接过,脸微红,娇羞之色尽显。这可是她活了两世,见过的最美的花儿了。 只是,这御花园中的花儿,可是不能乱摘的罢?算了,反正这不摘都摘了,难道还要放回去不成。 赵贺辰挠挠脑袋,见段云苏很是欢喜的模样,眼前一亮,说道:“苏苏喜欢,辰儿继续摘。” 段云苏将他拉住,笑骂一声:“真是个呆子!” 赵贺辰也跟着咧嘴一笑,段云苏瞧着那俊俏的侧脸,突然间心中一热,惦着脚尖便送上一吻:“辰辰,以后可不许再给别的女人送花了,知道不?” 赵贺辰摸着被亲过的脸,愣了愣,耳垂一点一点漫上了微红,最后展颜一笑。苏苏喜欢,那辰儿以后再送苏苏花儿。 不过……亲亲为何不是亲嘴巴的呢……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是在作甚?”耳边传来一声娇叱,顿时打破了着温柔暧昧的气氛,段云苏往那一看,只见一女子身穿淡色宫装,面若芙蓉,宽大的裙幅逶迤与身后,姿态华贵,黑墨般的青丝绾成飞仙髻,一手扶着腰,正朝着他们盈盈走来。 “见到丽贵人还不行礼?”身后的丫环先前一步呛声道。 丽贵人?段云苏皱皱眉,想着在皇宫之中还是不要多起是非,便随了那人的意,屈身行了一礼。 丽贵人抬抬下巴,指着一旁的赵贺辰说道:“他呢?他是何人,怎么不给本主行礼?” 赵贺辰疑惑地歪歪脑袋看向段云苏,这人怎么了,嚷嚷的真讨厌。段云苏安抚地朝他一笑,又看向里贵人,说道:“一个贵人,还想让他给你行礼?” 贵人之位,说到底还是一个妾,依赵贺辰的身份,行礼的该是眼前这一位才是。这丽贵人怎么就这般没头没脑的,在这后宫之中,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她笑话呢。 那丽贵人听此一说,倒是有些犹豫,眼前之人难道还真是有点身份?不过……丽贵人瞧着段云苏手中的月季花,心中又是恼怒。 “你们居然敢随便摘了这御花园里的花?要知道这月季可是皇上亲自下令,送与本主的东西!”丽贵人看着段云苏那比花还娇的脸,心中妒忌缓缓升起,这女子是哪家的小姐?长得这般好看,还能随意在宫中走动,可是哪家大人打算送进宫来的? 如此一想,那丽贵人心中顿生警惕,完全忘了方才这两人还在你侬我侬,又怎么会是她想的那般。只听丽贵人下巴一抬傲慢地说道:“你摘了本主的花儿,这可是一错;见到本主不赶紧行礼,又是一错。柳儿,给我扇脸!” 那叫柳儿的宫女一步向前,抬着手便要扇了下来。 赵贺辰一见,那可得了,居然想打苏苏?辰儿都不舍得碰苏苏呢,你这个丑八怪是什么东西,敢动辰儿的苏苏? 如此一想,赵贺辰怒了,眼见那巴掌便要过来了,腮帮子一鼓,二话不说便一脚往那宫女身上踹了过去。 那宫女万万没想到这看着安安静静的公子居然会对女子动粗,一时大意竟被踹倒地上,捂着摔狠了的后尾脊,“哎哟哎哟”地唤着痛。 “苏苏你看,苏苏你看,辰儿是不是好厉害?”赵贺辰见那宫女站都站不起来,欢喜得过来讨夸奖:“苏苏教的辰儿都有记住哦。” “乖,辰儿真厉害,能保护苏苏了。”段云苏笑眯着眼说道。 赵贺辰红唇嘻开甜笑,歪着脑袋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好奇的眼睛一眨巴:“苏苏,为什么她们都喜欢扇巴掌?辰儿也去试试好不好?” “辰儿呐,扇巴掌手会疼,还是用脚踹罢,省时省力还不省心。” 嗯嗯!赵贺辰认真地点点头。 那扶着肚子的丽贵人瞧着这突生的变故,怔了半晌终于反应了过来。见赵贺辰如此说话行事,心里头一沉,反应了过来。难道眼前之人便是那人说的那傻子? “是你?”丽贵人突然间咯咯地笑着,心中的计划顿生,眼中的不屑与嘲讽毫不掩饰:“我说呢,果真是个傻子。姑娘你生的好容貌不如跟了我罢,到时候见着了皇上,替你求来一门亲还不容易……” 丽贵人话音刚落,眼前一晃便被“啪”地扇了一巴掌,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双眼圆瞪,居然敢打她! 那赵贺辰一巴掌落下,背着手藏在身后轻轻揉了揉。呜……原来真的会疼,辰儿应该听苏苏的话的。 “苏苏对不起,辰儿忍不住……”瞧着那女人野山鸡的丑模样,辰儿可讨厌了。 “你们居然敢打我?要是伤了龙种你可担当得起!”丽贵人捂着脸,脸色怒得涨红,把肚子往前一挺,骂道:“来人,把他们抓住,我要让皇上给本主评评理!宫里面居然有这么嚣张的人!” 后边的宫女侍卫反应过来,纷纷向前便打算出手,却听的一声嬉笑话语传来。 “哟,这是怎么一回事?居然还有人能比丽贵人嚣张?那可真是奇了,赶紧让本宫瞧瞧是谁。” 来者正是珍妃,只见她将手轻轻搭在一嬷嬷身上,正甩着手帕缓缓走来,后边还跟着一众人,瞧那身份打扮,该都是后宫中的妃嫔。 “咦?这不是段家小姐么,怎么得罪了丽贵人?”珍妃斜睨了一眼挺着那根本看不出月份的肚子,讽刺一笑。若不是肚里的那块肉,你以为自己能这般猖狂?且看着,这生不生下来可还说不定。所谓枪打出头鸟,这丽贵人如今这般张扬嚣张,这日后的日子可就要精彩了。 “见过珍妃。”段云苏行了礼。 “这是怎么回事呢?怎么就打起来了?”珍妃看着脸上留着巴掌印的丽贵人,心中得意不已,那掌印用力十足,瞧着也大,该不会就是这旁边的赵贺辰打的罢? 果真是个痴傻的啊,连女人都打,丝毫风度都没有。 段云苏虽不知道珍妃的想法,但瞧着她看向赵贺辰的眼光,直觉便很不舒服。她向前一步,微微挡住了赵贺辰的身子,说道:“回珍妃方才的话,丽贵人说云苏摘了她的花儿,所以才这般恼怒。” “不就摘了一朵花嘛,怎么能弄成这样?丽贵人,这花可是皇宫里的,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这可是皇上下令为嫔妾种下的,不就是嫔妾的么。”丽贵人争辩道。 不料珍妃呵呵笑着:“妹妹果真是刚入宫的,可是这规矩都没弄得清楚,我看你还是在屋里好好养胎罢,莫要出来笑话人了。” “你!”丽贵人伸手便指了上去,后知后觉想起珍妃的身份,恨恨地放下手来,哼的一声:“嫔妾这就回去,就莫要碍着姐姐的脸了。” 丽贵人气愤地踩着步子,待走近段云苏身边,她脚一顿,却是看向身后的赵贺辰,嗤笑道:“傻子,果然就只会躲在身后。” 段云苏不明白这丽贵人为何终是嘲着赵贺辰出言攻击,心中正是烦躁,也没能仔细考量。 一声声的傻子,任段云苏拉着赵贺辰,还是被他挣扎了出去。赵贺辰一脚向前,伸手便将人一推倒在地,语气愤怒却有些委屈:“骂辰儿傻子,辰儿去告诉皇帝叔叔!” “辰儿乖。”段云苏急忙一把将要跑开的赵贺辰抱住:“辰儿莫要乱跑。” 上次可不就是在宫里被弄了下水的么,自己可是一点都不能大意! 赵贺辰好委屈,看着段云苏轻轻哄着她,更是觉得伤心了,为什么这些人都骂辰儿傻子,要是苏苏不喜欢了怎么办?这些人都好讨厌…… 也许赵贺辰都是还不曾晓得,以前之所以听着傻子二字直觉就反驳,也不过是听了安亲王妃的教导;如今却是怕段云苏给听到,怕有一天段云苏真的会弃他而去。 可怜他这心智,又怎么会明白自己心里面的转变,又要如何才有安全感,相信段云苏不会舍他而去呢? “不好了,出血了!”一宫女最先发现了丽贵人的异常,只见她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红色的血迹从那浅色的宫裙中渗透而出,刺眼之极。 “你居然敢杀了小皇子!”丽贵人跟前的柳儿指着赵贺辰,一脸惊怒。 这可是龙种,伤了龙种,那可是大罪。 赵贺辰看着那鲜血,脸色有些发白,又有些不安,心里一紧张,不自觉地抓紧段云苏的手,呐呐道:“苏苏……” “辰辰莫怕,有苏苏在呢。”段云苏安慰地抚上赵贺辰的脸,看着他微微泛白的唇,有些心疼。毕竟只是个如几岁孩儿般单纯的心,遇到这种状况,定会以为是自己犯错了吧,再加上这鲜血,可是吓到了? 这丽贵人又岂会是这般简单,明知自己有着身孕,却偏要来招惹赵贺辰。 段云苏让谷秋看紧着他,自己向前一步蹲下身子,正想替地上的丽贵人看看,却不料那身边的柳儿将她推了开:“你这是要作甚,不许碰主子!” “我是大夫。”段云苏收回伸到半空的手。 “大夫?我看你是和那傻子一样,成心想害主子!不用你假好心,我这就去御医院请大夫!”柳儿紧紧地盯着段云苏,将其视之为狼虎,就怕她一不留神便过了去。 局面有些僵了,却听到一直在看着戏的珍妃发话了:“你这贱婢,敢在主子面前如此无礼?段小姐可是能将死人都救活了的,还治不了丽贵人?我看想害了小皇子的分明是你!” 有一宫女瞧着这状况,慢慢地退了两步,转身向着皇后的坤宁宫方向跑去。 段云苏听着珍妃的话,眉头更是紧皱。这珍妃是什么意思,丽贵人的月份尚浅,胎儿本就不稳,她可不一定能保得住这个孩子。 地上的丽贵人捂着肚子哭嚎着,呼天唤地叫着她的孩儿,想着这毕竟是赵贺辰推了一下,也不好就这般走了,便说道:“丽贵人,我且帮你瞧瞧,没准这孩子还有救呢。” “你走开!我不需要你假好心!”丽贵人的美目尽是泪水,脸色悲呛,瞧着段云苏如见到仇人般,恨不得将其拆膛剖腹以解心头之恨。 “丽贵人,我看你是糊涂了,这害你流产的可不是段小姐,你为何将气都撒在她身上?段小姐医术了得,你可是不想保住你的孩儿了?”珍妃看着地上还有力气哭嚎的女子,嘴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自己刚想着呢,这人的报应便来了,真是快哉。 段云苏向前一步,那丽贵人带出来的宫女齐齐将她挡住在前面,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 众妃嫔原本以为珍妃这般说,那丽贵人断是会应下的,没想到她脸色一沉,直接唤着身边的宫女将她送回了去。 段云苏见此,眼中微光一闪。 这可真是奇怪了,哪有一个母亲愿意瞧着自己的孩儿白白被流了,难道这丽贵人,其实根本就对这肚里的孩子不上心? 这宫中的歪歪道道,可真是比宅院里的还要多、还要高深。 她见此回过身,看着呆呆站着的赵贺辰,轻轻拉起他的手掌,伸手磨蹭了一下:“谷秋,我那香囊可有带了出来?” 谷秋闻言急忙拿了出来,只见段云苏从里面掏出一个异常精致小巧的瓶子,拧开瓶盖就闻的一股馨香,说道:“辰辰莫怕,苏苏一直都在。” “苏苏抱抱。”赵贺辰神情很是低落,略显惊慌的眼神让段云苏心里也跟着不好受,只好轻轻的将他环住。单纯透彻如他,以后还是莫要让他见到今日这般景象了,免得真的吓坏了他。 皇后听闻此事,直接去了丽贵人安置的宝和殿,被请来的御医把完脉,最终摇摇头:“孩子是保不住了,还是好生调理身子罢。” 丽贵人一听,嘤地一声捂脸痛哭。 “皇上驾到--”门外传来太监的传唱,宝和殿里的人齐齐屈身行礼。 “免礼。” 皇后抬起头,正见皇上身后跟着的是赵贺辰与段云苏,方才正想派人将两人传过来的呢。景帝瞧着皇后不解的眼神,说道:“本听说辰儿过来了,就打算去瞧瞧,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丽贵人可好?” “皇上恕罪,丽贵人肚里的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帝轻叹一声走至床边,轻声问道:“爱妃可还好?” “皇上--”丽贵人一声哭嚎:“求皇上给妾身做主啊,那人他定是存心想害了我孩儿,谁不知道臣妾怀了孩子的,可这人还是……呜” 景帝的眼光微闪:“辰儿他心智尚不成熟,爱妃你且看开些。” 丽贵人一听便知皇上不愿为她做主了,心中激愤之下竟挣扎坐了起来:“难道我的孩儿就这般白白去了?臣妾好命苦……” 段云苏瞧着她激动得泛红的脸色,心中起了疑心。这丽贵人,除了摔在地上的那段时间外,又叫又骂的精神头一直都在,怎么她总是瞧着不太像是个流产了的模样? 她走之床前,二话不说便抓着丽贵人的手腕。那丽贵人的哭声一顿,后有剧烈挣扎着,终是将手给挣开。 “段小姐这是作甚?”帝对段云苏如此突然无礼的动作很是不喜,眉头不禁蹙起。 号过脉的段云苏心中一惊,深深地看了床上的丽贵人一眼,眼光一沉,厉声道:“皇上莫要被人骗了去,这丽贵人根本就没怀孕,何来流产?” 哗的一声,那些个前来探望的妃嫔全都惊住了,这话何意?这丽贵人谎称怀了身孕?! “你莫要胡说八道!”丽贵人急了,她忙看向身边的皇帝,瞧见他脸上怀疑的表情,心中一跳:“皇上,大夫都来看过了,不可全信了这段云苏!” “那便再请一次大夫,看云苏是否说谎。”段云苏可没被吓到,想冤枉她的辰辰,自己定不会让她好过! “御医呢,还不传上来?”帝的眼光深沉,让人猜不透此刻的想法。 “慢着。”段云苏扬声道:“丽贵人平日里看惯的大夫还是莫要请了,听闻院正的医术最是了得,不如麻烦他老人家前来一趟。” 丽贵人的脸色悄然一白。 御医院的院正很快便到了,段云苏记得他,便是那日辰辰落水时,替辰辰看诊的大夫。听闻此人为人很是耿直,这性子在后宫可不讨喜,但无奈皇上看重,也没人敢找事儿。 只见他号上丽贵人的脉,花白的眉头便拧了起来,沉思半晌道:“从贵人脉象看来,只是每月的月事来了罢。” 帝猛地站了起来,脸色沉得似墨。丽贵人进宫时日尚浅,但却是颇得圣宠,没想到自己宠爱之人,如此还不满足,居然敢虚报怀了子嗣一事! 段云苏的嘴角轻勾,这丽贵人功力尚浅,可怪不得人。怀过身孕又流产了,此刻的身子必是极弱的,但日后便可养好。中医号不出女子是否曾流过产,若是再过些时日,这丽贵人便可以瞒天过海了。无奈她居然想诬陷赵贺辰,还遇上了她段云苏! “丽贵人,你为何要这般做?”按理这丽贵人该与赵贺辰不相识才是,为何今日却像冤枉了他? 丽贵人见事情被捅破,也不再打算继续装下去,眼中勾起一抹恨意,说道:“不过是还人恩情罢了,没想到遇见你段云苏,算我倒霉。” “谁的恩情?”段云苏直觉某些事情要被捅破。 无奈那丽贵人是个嘴硬的,她嘲讽一笑道:“我为何要告诉你,莫要跟我说你真的喜欢上了一个傻子,居然这般处处维护着他。真情?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帝闻言更觉恼怒,没想到睡在自己枕边的,居然是个这般有心机之人:“丽贵人,你最好老实交代,朕免你欺君罔上的死罪!” “交代?”丽贵人突然间哈哈大笑,如疯魔了般,眼色狠绝,配上那稍显苍白的脸,甚是骇人:“那人不过想毁了你对赵贺辰的信任关爱而已,说到底,有人想害了这赵贺辰,皇上你可要负上责任。” 她进了这宫来,本就为了只是寻个机会,不然她青春貌美,怎么会愿意去伺候一个已过知命之年的老皇帝! 关爱信任?!谁会这般在意皇帝对一个傻子的关爱?这想想都觉得荒唐,就算在信任又如何,一个傻子又能干什么!这人莫不是也是疯了? 景帝一把抓起她的下巴,脸色狠厉,声音更是森森的寒。这话听着荒唐,可有更深的隐情在后边:“给朕说清楚了!” 那丽贵人呵呵一笑,眼中尽是不屑的光,说清楚?她又怎么会背叛了那人,今日说这么多,看到这些人一个个紧张却不得所以的模样,真是痛快。 丽贵人挣开皇帝的手,在众人来不及反应之下,迅速起身“嘭--”的一声向柱上撞去! 这是打算要自尽了! 鲜红的血自额头汩汩流出,丽贵人那带笑的脸怎么瞧着都是诡异,段云苏怔住,正想向前,却瞧着她突地垂落的手。 丽贵人死了!妃嫔们抚着胸,一阵后怕。 “辰辰,莫看。”段云苏掰回赵贺辰的脸,让他轻轻靠在自己的肩上,说道:“我们回去罢。” 赵贺辰呆呆的点点头,手不自觉地抓着段云苏的衣裳。 那边的景帝见此眼睛一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着心中的恼怒,说道:“将丽贵人拖下去!” “刘公公,去十二禁卫中,挑三个武功了得的送到赵贺辰身边去,马上去办!” 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地做这种事,他堂堂一国之主,怎么可能连一个痴傻孩儿都保不住,这不是要让天下人笑话! 车轮“咕噜咕噜”地转动着,马车内的段云苏托着腮凝眉思考,却怎么都是想不通。那丽贵人一开始似乎并未认出赵贺辰,但知道他是痴傻之后,便开始谋划算计。 既然是替人做事,为何却连要对付的人都不认识?再者,这冤枉了赵贺辰致他流产的手段可不高明,赵贺辰的身份定是不会受多大的惩罚,怎么又能达到那人的最终目的。 此事的水怕是越来越深了,自己可要好好的推想一番才是。 “苏苏是在生气了么?”赵贺辰瞧瞧打量着段云苏,见她抬头,又赶紧垂下头去,待一会又偷偷看上一眼。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段云苏笑了笑:“辰辰没做错事,苏苏怎么会生气。”只是在担心着这呆子而已。 赵贺辰揪着手指犹豫了半晌,最后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多出的三人,喃喃说道:“苏苏,辰儿将这些人给苏苏好不好?” 辰儿好怕,那人留了好多血,辰儿不想苏苏会有事,辰儿好担心好担心,全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呆子,想什么呢,那是皇上赐给你的,我可不能拿了去。”段云苏抹抹他滑嫩的脸,若是平日,自己定会手痒想掐上一把,只是今日却是一点逗弄的心情都没有了。 “皇帝叔叔给了辰儿,那就是辰儿的了,就那个……”赵贺辰指着那看着最健壮的:“那个给苏苏跟着,辰儿要苏苏好好的,辰儿要赶紧娶苏苏。” 段云苏没想到这呆子还会这么的关心人,心中很是感动。谁说痴儿就不如人,眼前这个心里就满满是她,虽是许多事都不懂,但凡是能想起对她好的,都愿意送到她面前来。 瞧着那些三人的姿势,脚步轻巧居然连马车都跟的上,必定是武功高强了,自己要对付二姨娘,也正是差了一个帮手。如此一想,段云苏便不再拒绝。 待处理好那事,便将人送回给赵贺辰罢。 只是如今她最担心的,便是身边这呆子了,也不知成亲之日定在了何事,自己过去了也能好生照顾着。 马车先将赵贺辰送了回去,再驾到了将军府。 段大小姐今日进宫,居然去了那般久,府中都有人暗暗猜测着,可是又遇到了什么事儿? 如今见她回来时居然带着一个侍卫,更是奇怪了。 段常在瞧段云苏话都不说便要将人带去院中,肝火莫名上升,说道:“这是怎么了,一个将要出阁的女子,怎么能随便带着个外男!” 不过,这人的装扮可真是有些眼熟,等等……这不正是宫中十二禁卫的装扮么?这些人怎么放到了段云苏的身边! 要知道十二禁卫,历年来都是护着皇帝的安危,从未见皇帝将人拨开过呢! 这段云苏,难道得了皇帝的青睐?段常在眼光一闪。 绛云居内,段云苏的心怎么都没法平静下来,她一会翻翻那搁在美人榻上的医书,一会又拿着宣纸写写画画,随即烦躁地将毛笔一扔,拧着眉不知在想着何事。 谷秋瞧着,只能跟着一边收拾。小姐心情不好,上一次可还把那摆设的花儿剪了个光光秃秃。小姐既然不愿将话说了出来,那发泄一下还是好的。 她突然间记起一事,便说道:“小姐,听宋府那边的消息,宋老太爷回京了。” 外祖父回来了?段云苏的动作一顿,记得之前在江州,外祖父可是坚决不同意她与赵贺辰在一起,若听到这赐婚的消息,不知又会有什么反应? “小姐,为何都这般久了,你与赵公子成亲的日子还没定下?” 段云苏也是摇摇头,也许是这皇家的忌讳太多,所以才要如此谨慎挑选?罢了,自己刚好先将府中某些人收拾干净,安安心心的过去那边,不也正好? 宋府里。 宋老爷子在厅里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遍了,他一会轻叹,一会又“哼”的一声,想来是极其纠结的。 他的外孙女,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赐了婚,赐给了自己最不乐意的赵贺辰! “父亲还是歇着罢,您这刚从江州回来呢,舟车劳顿的小心身子受不住。”宋平无奈劝着。 “老头子我心里不爽快,睡不着!”宋老爷子烦躁地抓抓那花白的胡子,伸手拿起茶盏,又“砰”地一声放下。 宋平还不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等他过了段时间,也就会慢慢想开了:“父亲莫急躁,这圣旨一下,我们也是无法了,不如想着为云苏丫头添些什么嫁妆。将军府里那些人,对云苏的婚事可不会有多上心。” 宋老爷子一巴掌拍在桌上,总算找到了出气的由头,不禁脸一沉,没好气地骂道:“圣上赐婚,他们若是敢随随便便,那可是对婚事的不满,对圣上的不敬!他有胆子就给老夫随便,我且瞧着他怎么死!。” “平儿,赶紧的,反正府中一年半载的也未有喜事要办,先给云苏丫头好好备着,大不了出嫁之日直接添在队伍上。我云苏丫头,必定要嫁得风风光光!” 宋平见父亲总算转移了注意力,正要松一口气呢,没想到又听得他父亲说道:“不行,老夫去安亲王府一趟,想娶我外孙女?都不看看老夫的意思!居然敢直接去宫中请了旨,真是不当我宋府是一回事!” 宋平瞧着父亲离去的身影,无奈地又叹了一声。 文文上传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哦,感谢亲爱的各位一直陪着白茅,爱你们(3) 正文 066 君从墙上来 章节名:066 君从墙上来 安亲王府里。 “王妃娘娘,何事如此开怀?”李嬷嬷瞧着安亲王妃整日笑眯眯的,有些好奇了。 “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钦天监那边卜出下月的初九可是个好日子。哎哟,赶紧的,咱好生准备准备。”安亲王妃想着想着,一下子站了起来:“明日便去行那纳采问名之礼,定要弄的好好看看的。” 李嬷嬷瞧着安亲王妃那忙乎的样子,笑道:“王妃娘娘,既然是圣上赐了婚,这钦天监也看了八字定了日子,咱只要将聘礼送去便是,不必如此麻烦罢?” 安亲王妃不乐意了:“虽圣上已经赐了婚,但辰儿娶妻也就只有这一次,咱可要弄得好好看看的。日子随着钦天监的便是,这礼节咱定要补上,最好弄得热闹隆重的,让那些个嫌弃我辰儿的人都后悔莫及!” 敢情王妃肚里都还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呢,李嬷嬷见如此也不再多说,成亲共行六礼,从纳采、问名、纳吉到纳征、请期、亲迎,这可得多少事情呢,怎么日子就定的这般匆忙呢? 要知道如今已是六月中旬,离那成亲之日还不够一个月的时间呢。这新衣新床要添置,光刺绣都要花上好些时日呢。 李嬷嬷哪里知道,这钦天监算出的日子可不止一个,不止是她的少爷急着娶娘子,这安亲王妃更是盼着喝新茶呢,一盼盼了这么多年,还不赶紧选了个近的,早早娶了进门才是自家的啊! “王妃您这是要出去?”捧着茶进来的掬月见王妃在镜前装扮,疑惑道。 安亲王妃扶扶髻上簪子说道:“听说宫里进贡了上好的红锦,我去求了来,给新人制新衣。” “王妃娘娘您先别忙活了,皇上将定下的日子送过来的时候,也送了不少的物事,那红锦好像就在里面呢。” “你瞧我,正是忘性大了!”安亲王妃一拍脑袋:“我这就去瞧瞧。” “王妃您先别急,宋家老太爷来了,您也该去招待一番。”王妃这定是乐坏了,平日里可没瞧见过这般模样呢。 宋老太爷?安亲王妃脚步一顿,终于想起了这似乎还没与宋家好好说过呢,那边可是也知道了消息? 听说宋老爷子极其疼爱这个孙女,但愿不要再出什么岔子才好。 会客的花厅里,宋老爷子坐在雕花木椅上,整张脸绷着似乎心情极是不好,连旁边送上的茶也是碰都没碰一下。接待的丫环暗自叫苦,这来了个难伺候的,但愿不要发作在她身上才好,待她瞧见了安亲王妃的身影,总算舒了一口气。 “宋老太爷,许久未见了,身子可还好?” 宋老爷子可没那心思同她寒暄了,哼了一声道,语气清冷:“我看是身子想好都难,自己的外孙女被人给订走了,老夫却是最后才知道,你说老夫好不好。” 安亲王妃徐徐坐下:“这不是迫不得已么,原本可是打算先同您商量一番的,无奈云苏实在是太讨喜了,其他的人都上门求亲了,我这不是急了嘛。” 宋老爷子听闻脸色稍缓,若是安亲王妃还在意着他宋家,那可是好说了:“老夫原本就不愿同意这门亲事,没想到安亲王妃手脚可是够快,这找招先斩后奏可是使得好不顺手啊?” “确实是本王妃太着急了,此事还望宋老太爷莫要搁在心上,我安亲王府定会好好善待云苏,您且宽心。”安亲王妃笑着赔礼认错,心里面却是好笑不已。辰儿与云苏可是情意相投,今日这状况宋老爷子定是能猜到几分的,只是这心里面不舒坦,才找上门来了罢? 只要自己给他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那这事可就全无阻碍了。 “善不善待的老夫会看在眼里,只是安亲王府这复杂之地,我实在是不愿意看见云苏辛苦。”宋老爷子一针见血,安亲王府的事情他多多少少有些耳闻,段云苏嫁了过来,一有卧病在床的安亲王要伺候,二要与那后院之中的人算计,三若是与掌家的安亲王妃相处不妙,日子可越发难过,最重要却是,连自己原本该依靠的丈夫却是个痴儿,不仅帮不了忙,还要的云苏处处照料! 如此一看,这嫁进王府可真算不上是什么好事儿! 安亲王妃自是也想到了这点,她悠悠地呷了一口茶,好整以暇地说道:“宋老太爷,本王妃也自知府中糟心事不少,但我能给你一个保证,这保证其他家可不一定给得起。” “什么保证?”宋老爷子眼一抬,淡淡说道。 “只要云苏能让本王妃抱上孙子,我保证辰儿身边以后只有她段云苏一人。我不给他们房里添人,也不让辰儿招惹了其他女人,你看如何?” 宋老爷子眼光一沉,这个保证确实是不错。原本这婚事也逃不掉了,若是再加上这安亲王妃的许诺,云苏以后也不用与他人分享了自己的丈夫,只要日子舒坦了,那可真比什么都强。 “你也瞧见了,我辰儿生辰一过便二十又三了,连一个伺候的通房都没有,就是想着莫要让给嫁过来媳妇儿添堵。你瞧那日求亲的齐家,虽是未纳妾,但那房里伺候的可是有了三个。” “那若是云苏生出来的不是孙子,而是孙女,王妃你又说该怎么办?”宋老爷子眼光锐利,不愿意错过安亲王妃的一丝表情。 子嗣对安亲王府是何其的重要,赵贺辰这般模样能否立为世子尚是不知,若他不行,那要想承袭爵位,也就只能把希望放在了孙辈上。如此一来,云苏的压力可就大了。 今日安亲王妃能做出这个保证,但若是某日实在是无法了,可会为着孙子也舍弃了当初的承诺? “宋老太爷你放心,云苏身子极好,年纪又轻,生一个是女娃,难道还能个个是女娃不成?这日子可是长着呢,我原本之意便是找个能与辰儿相携到老的人。”安亲王妃正襟危坐,语气颇为认真。 当日慧和大师曾有言,这段云苏可是旺丁旺夫的贵人之相。她可不是那般眼皮子浅的人,大师都说她晚年定能孙儿绕膝,这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宋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原本过来也没想着能怎样,只是这心里头实在是不舒坦了。如今见安亲王妃这般开明,那他就暂且看着,反正有他宋府在,定不会让云苏受了委屈。 安亲王府这边着手忙碌起了婚事,将军府那边可也开始热闹了。这一早,听竹笑眯着眼讲着前厅之事,安亲王府来行纳采之礼,可是送来了一对活雁,这大雁可是难得的物事,如此一来可见王府那边的诚心了。 “小姐,这日子可是定在了七月初九,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够呢,怎么绣得了那么多的嫁妆?”谷秋有些忧心了。 按理这姑娘家的,很久之前便要开始着手绣自己的嫁妆了,无奈夫人已逝,府中没个关心的,这事便一直耗了下来。别说那床照被铺之类的大件了,连那些该送人的手帕荷包,现在一个都还没有呢。 “这事祖母那边定也是想到了,咱就别操那么多心了,自是会有人将东西送了过来。” 段云苏托着腮优哉游哉的模样把谷秋给急坏了:“小姐,这是您的婚事,怎么能不操心呢!” “是了小姐。”听荷突然想了起来:“安亲王府那边已经将赵公子的尺寸送了过来,你且看看。” “这是要干嘛?”段云苏问道,原谅她吧,她两世头一次成亲,这古代复杂繁琐的礼节自己还真是不清楚。 “小姐你怎么就什么都不知道呢?”连一向憨厚的听荷也是看不过去了,有些怒其不争地暗暗瞪了段云苏一眼:“这尺寸送来了,小姐您便要开始给赵公子制衣,这是传下来的规矩。若是针线不好的,直接裁了里衣也是可以的,以后姑爷的衣服,可是要由小姐一手操持了。” 段云苏默默地抚上额头,内心狂汗。没想到她一天才医生,居然要改行当裁缝了。 那听荷还不满意,生怕小姐不将事儿放在心上,便说道:“姑爷的里衣以后可都要小姐亲自打理了呢,这东西可不能让那些绣娘去做,小姐针线本就不错,姑爷定是喜欢的。” 段云苏干笑了两声,这亲还没成呢,姑爷就先叫上了。 “是了,陈域何在?”段云苏问道。 陈域便是当日赵贺辰给她的十二禁卫之一,如今装成侍卫的模样跟在她身边。但他将功夫在段云苏面前一亮之后,段云苏暗叹还真是遇到宝了,这陈域的本事,可要让她行事方便了许多。 “小姐您不是派他出去打听消息了么?这时辰想来也该回来了。”谷秋拿出一块白色的绸缎,放在了段云苏跟前,说道:“小姐你瞧瞧,这料子用来裁里衣可好?” 段云苏伸手摸了一下,触感顺滑轻柔,拿来当里衣许是不错的:“便要这个罢,你且将针线拿过来。” 谷秋见小姐终于肯忙活了,赶紧的将东西备齐了。要知道,说服小姐拿起针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呢。 小姐最近爱上了医术,这女红莫不是打算给荒废了吧? 那可不行,这手艺可是女子必备的,怎么可以放下了呢?小姐最在意赵公子了,以后便让赵公子时刻提醒着小姐。 段云苏仔细丈量了尺寸,在谷秋的不时的指点之下,总算将衣服给裁了出来,接下的便是用针线仔细缝接了。 时辰便这般不知不觉地过去,听竹捧着点心进来,说道:“小姐,陈域求见。” “哦?赶紧让他进来。”段云苏放下手中针线,只见一高挺男子走了进来,五官端正平凡无奇,只是眼中的深邃让人眼前一亮。 那呆子,连让她多看一眼别人都不愿意,今次居然还将一个男子放在了她身边,可真是难得。 “陈大哥,那事儿可办妥了?” “回小姐,你说的那符佩,属下隐约有些印象。此次出去打听一番,也有某些眉目了。” “哦,可是知道了那东西的模样?” 陈域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段云苏接了过来一看,只见上面画着的正是一玉佩模样的东西,上边的花纹略显繁古,其中隐约看得中间的一个“段”字。 有了这个便好办了,接下来便是要将它给找了出来。 陈域瞧着眼前的女子,眼光微沉。他是知晓这东西的,当年段家老太爷还在世时,他有幸见过一次。段家世代出武将,此领军的才华可是让人惊叹不已,段家的祖辈曾受皇帝命令建过一支段家军,军队数量约莫有六万,个个皆是精英猛将,这符佩正是能号召军队之信物,由段家家主执掌。 不知这段小姐,为何对这东西这般感兴趣? “多谢陈大哥了。”段云苏将纸张放在陈域手中:“只是还得劳烦你一下,你武功高强,希望你能私底下将这东西找了出来。” 面对陈域惊疑的眼光,段云苏解释道:“云苏也知道此物重要之处,只是这符佩已经落入了他人之手,云苏只是想将它给寻了回来。” 符佩已丢失?!陈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这可是大事啊,若是这符佩落入了有心人手中,那可就糟糕了! “陈大哥莫急,云苏知道此物尚在将军府中,也是看着陈大哥颇有能耐,所以希望你能帮我这一次。” 看着段云苏不似作假的样子,陈域心中却还是有些疑惑,这段小姐究竟知不知道这符佩的来历与用处?若他寻到了,可是要交还段家家主,还是交给眼前之人? “属下与小姐相识不过数日,如此重要之物,为何小姐会让属下帮忙?再者,符佩丢失,您就不怕我禀告了皇上,追究了将军府的过错?”陈域眉头拧成了一个川,这段小姐打的什么主意,自己实在是弄不明白。 “符佩是代代相传,但也不见得代代家主都有那个能耐。陈大哥,你是皇帝身边的人,将军府之所以封为将军府,皆是因为老祖宗们立下的汗马功劳,替皇上带兵行令,其功与过自是有权知晓。” 段云苏眼光一沉,她其实并不知晓这符佩究竟有着多大的用处,只是猜想这定是什么厉害之物,能让二姨娘制得住段老夫人。如今听陈域这般说话,想来更是不简单了。 将军府的祖宗曾替皇帝掌管过兵马,兵权,这也只是她能隐约猜到的一个方向。 “如此陈域便去好生寻探一番,定会将那符佩找了出来。”陈域拱手行礼,施礼退下。 谷秋见两人谈完了话,方才走了过来,说道:“小姐,该用晚膳了。” 段云苏抬头往窗外一瞧,才发现天色已晚。 用过晚膳,洗浴之后,段云苏松松垮垮地系了件里衣,坐在烛光之前继续着方才的工作。谷秋瞧着小姐难得上心的样子很是惊叹。 小姐这不爱女红的毛病,看来还真有人能治了。 “小姐,再多加件衣裳罢,夜风起了也小心着凉。”谷秋关切地说道。 段云苏摇摇头,她可是真不愿意。如今已是农历六月,天气热着呢,这衣裳遮住了全身,她穿着都嫌多了。 手中的线轻扯着,白嫩的手指上下把弄着绣花针,烛光将段云苏的影子投在了墙壁之上,多了几分诗意的静谧。 眼看蜡烛越烧越短了,谷秋提醒道:“小姐,明日再做罢,莫要弄伤了眼睛。” 段云苏瞧着手中缝制了一边的衣裳,轻轻地转动一下略向僵硬的脖颈,终是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时辰不早了,谷秋也下去歇息罢。” 谷秋闻言帮段云苏铺好了床铺,瞧着自家小姐居然伸手便要解了最后的衣裳,呐呐地张张嘴,还是说了出来:“小姐,还是把里衣穿着罢,莫要半夜着凉了。” 自从天气热了以后,小姐就有了只穿肚兜便入睡的习惯。她也是奇怪的紧了,小姐以前明明没有这个习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不怕,这天气越发热了。” 谷秋见自己劝不来,也就只好如此了。她走去掩了窗,又轻轻吹了蜡烛,心里念叨着,小姐行事可真大胆,有哪个女儿家的敢就那般睡了。 夜已降临,段云苏睁着眼想着这几日的事情,无奈想着想着脑子里总是会突然间蹦出了赵贺辰的模样,她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门,眼睛一闭啥也不去想了。 夜静悄悄,段云苏迷迷糊糊之际听到窗前一点声响,困倦地抬了抬眼皮,只见一人影站在了屋内,吓得她一个激灵,猛地做了起来。 “咦?苏苏还没睡着?”干净到毫无杂质的声嗓响起,带着几分疑惑和惊喜。 段云苏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辰辰,你怎么过来了?” “呀,苏苏看不见也知道是辰儿,苏苏真厉害。”那人向前走了两步,直接走到了床边,咧着嘴傻笑着。 段云苏揉揉额角,这般清透的声音,可还有谁能有,这人大半夜的不睡,专门跑过来吓她? “天都黑了辰辰不睡觉的么?”段云苏有些无奈。 “辰儿想睡呢,可是辰儿睡不着,辰儿想苏苏……”赵贺辰的声音好不委屈。 “乖,辰辰赶紧回去,你娘亲知道你不见了可会着急的。”段云苏好声相劝着。 没想到赵贺辰可不管她的话,直接就摸上了她的榻,蹬了两蹬把靴都给脱了,挤着身子便进窝:“苏苏,辰儿和你一起睡,辰儿装睡,娘亲不知道哦。” 段云苏额角一跳,耐着性子继续说道:“辰辰,这样做可是不对的,你怎么进来的将军府?” 赵贺辰可不管什么对错,反正能同苏苏一起那就好。他往里蹭了蹭,好不欢喜:“苏苏,抱抱。” 对这赵贺辰一再无视她的话,段云苏无语望天,这个样子要是被别人瞧了去,她那仅有的一点名声可就要碎成渣渣了,虽然她也不多在意,可却不能平白给人添了话资不是? “辰儿乖乖回答苏苏的话,苏苏就给抱抱可好?”段云苏诱哄着。 “亲亲。” 段云苏疑惑。 “辰儿要亲亲。” 还会跟她讨价还价了?!这呆子,可真有长进了,不知是谁教了他的! 黑夜里赵贺辰的眼睛乍亮,段云苏趁着朦胧的月色瞧个正着,这分明是黄鼠狼瞧见了鸡的眼神,这呆子心里都想着些什么! “辰儿怎么进将军府来的?”她可不会记错,这府中晚上可都是有侍卫轮流值夜巡查的,这赵贺辰一无武功二无计略,憨憨纯纯的就像一孩童,怎么就进得来了呢? “是秦秦哦,秦秦带辰儿飞进来的!”赵贺辰想起方才那半空之中的感觉,心里欢喜得不得了,没头没脑地来了句:“辰儿也要学飞,辰儿带苏苏一起飞。” 秦秦,难道是陈秦?她记得陈域说过,他与陈秦陈胜一同被选了出来。好家伙,居然还说服了大内高手帮他做这爬墙之事! “辰儿乖,赶紧回去,等苏苏同你成了亲,就可以天天睡一起了。”段云苏推了推他的身子,没想到他就这般顺着手将她从被窝里扯了出来,搂在怀里摸摸了,后知后觉惊讶道:“呀?苏苏没有穿衣服?苏苏睡觉不穿衣服么?那辰儿以后睡觉是不是也不要穿?” 黑夜里段云苏的小脸猛地一红,连耳根都滚烫滚烫的,只见那赵贺辰伸手在她背上有揩了一把油,声音讶异稀奇的很:“苏苏滑溜溜的,辰儿好喜欢,嘿嘿。” 段云苏恨不得找个地洞转了进去,她急忙挣开赵贺辰的手,扯着被子盖了上身,娇目一瞪,没好气道:“不许摸!” 没想到那赵贺辰反而来劲了,他直接扑了上去,将段云苏整个儿搂在了怀里,伸着脑袋就混乱地蹭了一通,似乎还是觉得不足以发泄内心的欢喜。 怎么办呢,辰儿越来越喜欢苏苏了,苏苏好香好滑,香喷喷的就像辰儿最爱吃的梅花糕……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辰儿好像咬一口。 他偷偷瞄了眼段云苏,见后者没有反应,“嗷呜”一口还真咬了下去! 段云苏肩膀一痛,伸手一推却半点都没推动。 原本好好的床铺被赵贺辰弄得一通乱,这厮半压在她身上可还真是沉,这家伙,难不成还想学人做那半夜偷香窃玉之事?! 那可还得了,是谁把她纯纯的呆子给带坏了! 段云苏狠狠地一把翻了个身子,总算从那被压迫的状态中解放了出来,她压在赵贺辰身上,死死按住那乱挥的手,咬牙切齿道:“辰辰乖,告诉苏苏,这都是谁教你的?可是方方?” 那小厮,瞧过几次,一看那眼睛就知道是个鬼点子多的,莫不是他出的主意?! 却不料赵贺辰此时想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居然就这么乖乖地躺着,即不说话也不挣扎了。段云苏心一跳,莫不是自己把他给压坏了吧?她急忙低头一瞧,只见赵贺辰睁着溜圆的眼只顾看着她的身子,黑夜里的眼睛跳闪了一丝光芒。 她的身子有什么好瞧的了,居然还这般呆住了的模样!段云苏后知后觉地往自己身上一瞧,顿时脸蛋儿爆红,滚烫滚烫的可是直接烧了起来。身上那可怜的肚兜这一闹腾下来,早就松垮地挂在身上,酉禾月匈半露,好一副美色当前。 也亏得现在是黑夜,可为何这呆子一副全都一清二楚看光看透的模样! “你……”段云苏红着脸,急忙扯着被子将胸前一挡:“闭上眼睛,不许看!” “小姐可是起来了?”值夜的听荷听到屋里的动静,便打算进来伺候。 段云苏心一惊,若是听荷进来见到这模样,那可不得了了。她急忙躺了下去,正好压在了赵贺辰身上,被子一盖床帐一扯,动作好不利索。 听荷手中拿着烛台走了进来,瞧了眼床上,说道:“小姐可是要夜起?” 段云苏压低着声响装做刚醒的样子:“没事,方才起身喝了水,这便睡了,你下去罢。” 那赵贺辰瞧着段云苏的模样觉得很是好玩,张嘴便要说话,被眼尖的段云苏看见,急忙一把捂住了他嘴巴,那人“呜--”的一声,瞧着段云苏的眼神端端的是幽怨无比。 原本打算出去的听荷听见这奇怪的声响,不禁又回头看了一下,却只瞧见主子正静静躺在床上的身影,不疑有他,转身出了去。 段云苏正偷偷地松了口气,掌心却传来一阵温热,低头一看,这赵贺辰正伸着舌头在她的手上舔了一下,段云苏如触电般急忙收回了手,娇嗔了他一眼。 “原来苏苏喜欢在辰儿上面。”赵贺辰咧嘴一笑,怪不得方才苏苏不让辰儿压着呢。 段云苏一噎,整个人都被这话给狠狠地雷了一下。不,她要淡定,辰辰什么都不懂,是的……要淡定。 段云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想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却有被赵贺辰的下了个动作给弄得直吐血。 只见赵贺辰满脸好奇地伸手在她胸前戳了戳,眨巴眨巴眼睛,睁着无辜的大眼说道:“软软的?” 段云苏只觉额上青筋一跳。 “辰辰,玩够了没有?”段云苏咬牙切齿道。 “嗯嗯。” “那就给我回去!” “不要。” “不是玩够了么?” “嗯嗯。” 段云苏抚额。 也许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窗外传来三声“扣扣”声响,赵贺辰一听,整个人都蔫下去了。 段云苏瞧着被轻轻推开的窗子,外边隐约站着个人影,压低着声音说道:“公子,时辰已晚,随在下回去罢。” “苏苏,辰儿不要走嘛。”赵贺辰拥着被子滚了两滚,满脸的不愿意。 你撒娇也没用!段云苏坐在一旁,静看着这呆子从这头滚到那头,好生疑惑他大晚上的哪来的这么多精神。 瞧着屋内依旧没有动静,窗外那人又是沉声说道:“公子,被人瞧见了,段小姐可是要被人说了的。” 敢情你还知道这半夜相会也是不妥?那你还将人都给带了进来!段云苏遥遥地瞪了那人一眼。方才听荷听着动静还会过来,如今这般大声响怎么却没瞧见了人? 段云苏狐疑地看着窗外之人一眼。 赵贺辰一听方才那话,磨磨蹭蹭地想爬了起来,嚷嚷着:“辰儿来了辰儿来了,呀呀呀……苏苏,辰儿出不来……”只见他那长长的身子正被被子给缠成一团,刚站了一半便又跌了回去。 段云苏又还好气又好笑,伸手便将他从被团中解救了出来。 一夜折腾,第二日段云苏醒来之时,进来伺候的谷秋瞧着小姐眼底轻轻的青影,有些疑惑了。再看那乱作一团的床铺,更是不解。 小姐昨晚都怎么睡的,床铺可从未乱成过这样呢。 梳洗穿衣,段云苏坐在梳妆镜前,隐约地瞧着肩膀上有个红印子,想起昨晚赵贺辰的那一咬,居然还留下了一个章。 她轻扯着衣服正想挡住,却被旁边的谷秋给瞧见了,问道:“小姐,那时什么?” 段云苏脸微红:“昨夜蚊子猖狂得很。” 谷秋皱着眉点点头,蚊子?她们可没瞧见呢,昨夜不知怎么的,睡的可沉了,就是这脖子有点儿痛。 “小姐,陈域求见。”听竹进了来,禀告道。 这般早,可是有什么消息了?段云苏在黄铜镜前仔细照了照,发现并无不妥才出了去。 陈域直挺地站着,眼睛从不会随意打量着身边的东西,见段云苏出来,便伸手将手中松了出去:“小姐你瞧瞧,这是我在二姨娘处找到的东西。” 原本他也只是去打听那符佩之事,没想到正巧却发现了这个。 先前也只以为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张信纸,只是这剩了一半的还藏得如此之紧的,实在让人好奇。他打开一看,可真是把他给惊住了。将军府里,怎么可能会有着这样东西! 想起了段小姐要寻找的符佩,陈域直觉这东西也有些关联,便将它给拿了出来。 段云苏接过陈域递来的纸张一瞧,乐了,这二姨娘当宝藏着的东西,没想到就这样被人拿了去。不知道等她发现了,可会把她给气死? 加上之前在江州得来的半张信,里面的内容总算看了个透,也怪不得二姨娘敢嚣张,光是这东西,却足以制住将军府的咽喉了。 只是…… “陈大哥,记得我说过二姨娘的院里里没有符佩的,为何你还是过了去?”段云苏挑眉道。 “符佩太重要,属下一丁点地方都不能放过。”陈域绷着脸,神情极为认真。 却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禀告,直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小姐!五姨娘动了胎气,老夫人请你过去看看!” 段云苏看着听荷满头是汗的样子,听着她的话眉头轻蹙:“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五姨娘的孩子已经六月大,胎位极稳,今日怎么就会动了胎气?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几位姨娘和段老夫人都去了那边。请着大夫要些时间,老夫人怕五姨娘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儿,所以想请了小姐过去看看。”听荷一溜嘴说了一大通。 想着这是是非非的,孩子也是无辜的紧,段云苏轻叹一口气,终是过了去。 玉岚院里,五姨娘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泪流满面,捂着肚子尽是惊慌无措。她一见段云苏进来,如见到救命稻草般,伸手便将她抓住:“大小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段云苏扯下她的手,二话不说便把上了脉,二姨娘在身后轻哼一声:“这小产了不止血,把脉有何用。” “二姨娘。”段老夫人制止住了她后面的话:“莫要吵到云苏把脉。” 这可是将军府的子嗣,能救便救,如今这府里的小姐少爷都长大了,一个个主意都大了,连她这个老太婆都不放在眼里。原本还打算这孩子出生后,带在身边好生教养的,没想到这五姨娘是个笨拙的,偏偏出了这事。 段云苏仔细瞧着,发现已经见红,但并没有想象中那般严重,她列了张方子交给五姨娘身边都丫环,说道:“五姨娘虽然是动了些胎气稍显见红,但情况尚且稳定,胎儿可以保住,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段老夫人闻言点点头,她瞧了眼脸色难看的二姨娘,声音微冷:“二姨娘,当时只有你与五姨娘在一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怎么知道一回事,原本我说话说的好好的,她突然间自己摔了下去,我可什么都没干!”二姨娘争辩着,眼中狠绝一闪而过,想陷害她?五姨娘好本事,居然敢拿自己肚里的孩子来当筹码,也不怕一尸两命全都归天了去! “你胡说!奴婢远远瞧着,分明是你伸手推了五姨娘一下!”五姨娘身边的丫环突然插话,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凄凉哀婉:“老夫人,奴婢知道五姨娘出声卑微,可这是段家的血脉,小姐平日里事事小心,今日不过想走走散散心,便遇了这事……” 段云苏回头看了床上的五姨娘一眼,如果这五姨娘是自己下的手,那她可真是够狠的啊;若是二姨娘下得手……那也是有可能,只是这二姨娘这些时日的行事未免着急了点,可是由于符佩的关系? 床上的五姨娘挣扎着身子似要起身,段云苏伸手一把将她按下,瞧着她略显凌乱的衣裳,那脖颈下悄悄露出一角的玉佩,眼光一闪。 这东西,与陈域给看看过的符佩的图可真有点相似,难道真是五姨娘给得了去?千寻万寻寻不得,没想到今日就这般瞧见了。 这随时都带在身上贴身藏着,也怪不得二姨娘四处找都找不到了,哪里有人找东西还会将人的衣裳掀开来看的! 若真是那符佩,这一切都可以理解了,这五姨娘,该是知道二姨娘护命的东西丢了去,所以才破釜沉舟打算陷害了她? 但她未免小瞧了二姨娘的功力了。 只见二姨娘也是扑通跪下,阴狠的眼光直直射到五姨娘身上,说道:“老夫人,她一伺候五姨娘的丫环,自然是为五姨娘说话!既然是这样,那我身边的丫环亦是可以作证呢,我绝没推了五姨娘!” 两人各执一词各不相让,巧的是这事在场的也只有这两主两仆,还真是没法判定谁冤枉了谁。 只是,五姨娘这般状况可是更遭人怜惜,只听得段老夫人一啪檀木桌,喝声道:“都别争了,二姨娘,好生在你的屋子里呆着,以后莫要随便出来!五姨娘先养着身子,既然并无大碍,这事就先搁了下来!” 五姨娘的眼光轻闪过一丝狠厉,这般情况了段老夫人还是偏帮这二姨娘,不追究?没事儿,以后且再走着瞧! 二姨娘气坏了,她回到居香院,一手便把桌上的茶杯给全扫落地,脸上的表情可谓算得上狰狞,语气阴森:“小贱人,敢陷害我,等着瞧!” 想起她那藏着的仅剩的保命符,便想往日一般过去查看一番。符佩已丢,这东西可不能再出了差错! 只是待她拿出那藏纸的书,拼命地翻找着,却什么都没瞧见,心中顿时大慌,赶紧将旁边的几本也翻了一遍! 没有!怎么会没有?明明昨日还瞧见了的!二姨娘心中一慌:“谷玉,给我进来!” 名唤谷玉的丫环急忙进来,便听的二姨娘厉声问道:“昨日可有人进了来?!” “回姨娘,谷玉在外边守的紧紧的,昨日今日都未见有人进过来。” 二姨娘脸色黑沉,伸手将面前的书一推,谁这么的好本事,居然将这东西也盗了去! 那边得了信纸的段云苏可没感受到二姨娘的怨毒,她悠悠地回了院子,用罢早膳便随手拿起那未制好的衣裳,神情专注,一针一线仔细地缝着。 谷秋见小姐回来,手中拿着一物事向前问道:“小姐,这是奴婢今日整理被铺之时发现的,不知是何物?” 段云苏接过来一瞧,脸蛋儿顿时又一红,这淡色的暖玉,上边刻着一个“赵”字,不正是那呆子的东西么,居然落在了这里! 正文 067 事端起 章节名:067 事端起 自行了纳采之礼后,段云苏真学起了那的深闺中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段老夫人好歹还是在意这个婚事的,将其中要注意的东西都说与了段云苏听。成亲的日子太紧,新娘子自己绣件嫁衣的时间是不够的,段老夫人刚想从最好的绣局里请人帮绣,那宫中的皇后早已将衣料送来,另有几个绣工精致的绣娘。 将军府中的人一看,便知道皇帝是对着门亲事上着心的,也不敢马虎了。 段云苏按着规矩,静坐着为那新衣新被添了几针,谷秋等丫环皆是绣着荷包之类,想来是到那边打点时用到的。 七月初,安亲王府的聘礼送到了。 一箱箱的聘礼系着红绸,陆陆续续地抬进了将军府。府里的丫环小厮都好奇地打量着,二小姐当日出嫁,也不曾这般热闹过呢,没想到大小姐被退了婚,还能找到这般有权有势的人家。 将军府正门大敞着,外面围着不少的百姓,瞧着这阵势好生惊诧。 “这是安亲王府的聘礼?果真是皇亲,出手这般大方。” “可不是,那傻子要娶了人家的嫡出小姐呢,不多给点聘金人家哪里愿意。” “我看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两人可是圣上赐婚,瞧见那十匹的纱茜锻没,那可是邻国进贡的宝物,这可全赐下来了罢?” “皇上如此看重,怪不得搞的这般隆重了,这段家小姐可真是有福气。” “福气?若让你家女儿嫁给一个傻子,你愿不愿意?” 那几人哈哈一笑,继续一边瞧着热闹。 段常在坐在主位上,瞧着那玉石古玩、珍宝翡翠,各种珍奇之物抬了个满满当当,那送过来的宅子田契,加加起来,这聘礼可不止万金了。更何况这其中还有宫中御赐的宝物,见见皆是珍品。 他可真没想到,原来这赵贺辰在皇帝心中占着这般重的分量,安亲王府准备的聘礼已是不少,再添上宫中的这一笔,段常在忧愁了。 这般隆重的聘礼,要他该怎么准备段云苏的嫁妆,他将军府可没这般的财气,能与这聘礼相比照。 怕准备得再多,在这面前都还是显得寒酸了罢。 “段大人,这王府的聘礼已送到,这是礼单,您好生对照一下,看可有出错?”说话的正是王府的管家,他将一折叠着的礼单交到段常在跟前,说道:“原本王妃娘娘可是打算亲自前来的,无奈被府中俗事绊住。王妃让老奴转告一声,说这聘礼准备的仓促,若不然定会备得更齐,还望段大人多担待。” 这还算是仓促?段常在眼角一跳,这阵势,若不是忌讳着,这安亲王妃可是打算按着皇子的规矩来置办? 待送走王府管家,段常在看着这满厅的东西,揉揉额角不知该作何打算。 段云苏的聘礼,还是好生与母亲商讨一下罢,莫要落了将军府的脸面,说他段常在卖女求荣了。 安泰居内,段云锦如今可是颇得段老夫人的青睐,她站在段老夫人身后捶着肩,看着祖母打开的礼单,心生嫉妒,眼珠子粘到了那礼单上,恨不得把它盯出一个洞来。没想到这段云苏可是捡到了好运,这安亲王府也真是瞎了眼,一个名声全无的女子,也值得这万两聘金? 段老夫人也是眉头皱起,这安亲王府,可是纯心要给她将军府出难题? “那些个备好嫁妆,我看着可是不够了,西边的那几家铺头,还有城外的那百亩良田,一并给她填上,那库存中也有不会少精致的物事,一并拿了出来罢。” 西边的铺头?那可怎么行,不是说好了要留给她哥哥的么?段云锦急了,说道:“祖母,依孙女看,这安亲王府怕是并未多想,只是瞧着以往那般多的人拒绝了赵公子的婚事,想着这时候趁机出一口气,让那些人眼红眼红罢了。这庄子铺头再怎么添,可都与那聘礼的还差得远呢。” 段老夫人闻言也觉得有些道理,安亲王妃为人一向低调,想来自己唯一的儿子要成亲,怕是想好生置办罢。可是,安亲王妃这般做法说到底也还是想挽回当年四处求亲落下的面子,若今日她将军府随随便便置办几抬嫁妆,那岂不是又同样落了她脸面? “无碍,府中的铺子也不少,不缺这么几个。” 段云锦见老夫人没有改变主意,有些着急了,她微微绷着脸,寻思还有什么法子。想起了前些时日哥哥提到的那几个铺头,顿时心生主意:“祖母,我记得城北那边不是有一排铺子么?人员简便大姐以后打理着也方便,再说哥哥如今学着在外面做事,一下子可照看不来。不如祖母将这几家离得近的留下,其他的再添多几处,却也正好。” 段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不做声,段云锦站立不安,以为祖母是看透了她心中的注意,便急忙解释道:“锦儿认为,大姐姐是个有能耐的,多几家铺子面上也好看。倒是我们将军府,可要靠着那些产出过日子,不能大意啊。” 这倒是可以一想,如此一来,这妆面上好看了,也不会断了将军府的收入:“锦儿的主意不错,便这样罢。” 段云锦得意一笑,那几个铺子,早就亏空了,我看你段云苏拿着一个无用的破摊子,该怎么收拾! “谷晴,你去帐房支些银子,在打多几套金饰,我箱底里那全套的红玉饰,也给拿了出来罢。她娘亲去世后留下嫁妆,也开了库好生清点一番,全都抬了过去。” 段老夫人思索着怎么才能做得好好看看,又不会让将军府以后的日子拮据。这嫁女儿嘛,原本就该是能得钱银的事儿,将军府如今可是还有两个小姐未出嫁呢,总不能全掏空了。 “祖母,听我姨娘说,大姐的外祖父家定会过来添妆的。祖母莫要太过操心了,那宋家人最疼爱大姐,倒是定是添上不少。这加加起来,可也不知道有多少抬了。”段云锦面露妒忌,当年她二姐出嫁可没这么多好东西,也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就是因为她是皇上赐婚,所以便能高人一等! 此时被嫉妒吞噬的段云锦,怕是早已忘了,这嫡出和庶出,根本就不能放在一块儿比的罢。 与前厅的热闹相比,绛云居了可就安静多了。段云苏悠悠地扇扇扇子,这成亲一事,自己完全插不了手,怕全府最闲着的人便是她了。 此时她手中拿着几张信纸,这是宋老爷子派人送过来的,上边写着的正是关于安亲王府的一些信息,内容详尽,怕是外祖父花了不少心思。 外祖父定是怕她不清楚这王府中的关系厉害,以后遇事会吃亏。 最让段云苏吃惊的,莫过于上面写着的一行:温媛媛,安亲王侧妃,父温董,乃朝中两朝元老,托先皇的遗命,手掌十万兵马。 看着这句话,段云苏不禁一怔。这朝中之事果真不是她一小小女子就能全都猜透的。这温董温大人,不过是一文官,却也能托管兵权?还是如此庞大的一只军队! 兵权自古是非多,也不知当今圣上是何想法,怎么能容忍这兵权外放。 “小姐,这是前厅了送来的,说是给小姐的。”谷秋捧着一个不小的长箱子,走着有点艰难。她将东西搁下,说道:“这是王府的管家特意交代的,说是赵公子给你准备的聘礼。” 哦?那呆子还会准备聘礼,居然还是给她的?段云苏好奇了,她打开箱子,里面满满当当的居然全是画卷。 随手打开一幅画,纸上画画着的正是她自己,白纸宣墨,那里面的人儿抿嘴轻笑,娇俏万分。 段云苏又打开一幅,居然依旧是她的画像。 “小姐,赵公子这是在向你表达着相思之意?”谷秋捂嘴偷笑道。 这小姐都不在跟前呢,若不是赵公子心里满满的都是小姐,怎么又可能画的如此逼真。 段云苏嗔了调侃她的谷秋一眼,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离婚礼不过还有短短九日,段老夫人请来了从宫中退下的尤嬷嬷,意思是给段云苏教教规矩。毕竟这安亲王府算是皇亲,这规矩可不能少,而段云苏又是个不服她管教的,请了这经验丰富的嬷嬷,能学多少便算多少罢,反正她是尽了这份心。 只是这“不服管教”的段云苏此时却是无比认真,她自知自己将要嫁到的是怎样的一个人家,再加上自己对这熙国的规矩多有不解,因此学得特别认真,倒是让教导的嬷嬷惊叹一声。 “段小姐,奴婢说过的,您都记住了,这动作礼仪也是做的极好的,嬷嬷我可还没见过小姐这般聪慧的人物。”那嬷嬷心中惊异,原本过来时可是听说这段大小姐脾气差的很,最不重礼。如今一看,那些话可真是荒唐,莫不是有人存心诋毁罢? “还要多谢嬷嬷教导,云苏才知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段云苏轻笑着,随手为尤嬷嬷倒了杯茶,惊的那嬷嬷急忙双手接过:“天色也不早了,今日的便到这可好?” 那嬷嬷想了想便点点头,反正这事得慢慢来,日子还有好几天呢,也不急在这一时。 “谷秋,陈域可过来了?”段云苏见尤嬷嬷一走,转身问道。 谷秋往门外看了眼,说道:“正在外面候着呢,奴婢这便将他叫来。” 陈域进来了,脸色严肃,脚步稳健,待见到段云苏拱手一礼便直接说道:“段小姐,属下按着你说的,去了那人房中,果真是找到了这符佩。” 陈域在怀中掏出那东西递了过来,说是找到,还不如说是直接盗了过来。这符佩就挂在那姨娘的脖子上,自己可是直接点了她睡穴拿了出来的。 也真是奇怪了,这姨娘不是段大人身边的人么,就这般挂在脖子上也没被看见? 陈域哪里知道,这五姨娘也不过是刚得了这东西,如今已怀身孕,自是不用伺候段常在的,这东西放在自己身上最好不过了。 段云苏接过那东西仔细瞧着,真与画中的一模一样。这枚符佩以青玉制成,上边刻着流云纹饰,中间一个“段”字彰显其归属的主人,玉上有着稍许的刮痕,看着有种古朴沧桑的年代感。 她将那符佩直接收入怀中,陈域瞧着不免一愣:“小姐,您留着这东西可是要作甚?” “自是交给我父亲,但在这偷了符佩之人抓出来之前,还是不要轻易拿了出去。”段云苏的话中真真假假,倒是堵住了陈域的问话。 夜幕降临,谷秋正想伺候着自己小姐宽衣入睡,抬眼看了看西边的院子,很是奇怪:“小姐你看那边,那不是清晖园么,为何那般亮堂?” 段云苏也是回头一看,只见园中一处火光闪现,耳边便传来了一声大呼:“起火了!起火了!” 寂静的夜瞬间被打破,府中家丁无不是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提水灭火,一阵木头烧焦的气味蔓延至空中,也不知这火势有多大。 “小姐,可要去瞧瞧?”谷秋问道。 这般大的动静,怕是将府里的主子都惊动了罢,她也不好一个人呆着装作没看见,便点了点头,往那边走了去。 身边不时有家奴匆忙经过救火,段云苏站在院子前,瞧着那烧了一角的院落,默不作声。 “大少爷可出来了?”段常在看着眼前的火光满脸黑沉,也幸好今夜没有起风,不然这火势就难以控制了。 “回老爷的话,还没找到大少爷呢。”一家奴禀告道。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找!”段常在朝着那人便踹了一脚,胸膛气的直起伏,这好好的怎么着火了?火势并不算太大,可清儿为何还没出来! 段老夫人和三姨娘也过了来,连五姨娘也挺着肚子走了过来。段云苏四处瞧瞧,依旧没瞧见二姨奶的身子。这段余清可是她的亲儿,怎么就这般迟迟还未出现? “老爷,找到了!找到大少爷了!”两个家奴身上粘着不少黑灰,正扶着段余清走了过来。 段余清已是昏迷了过去,那身形比之前所见还要瘦削了几分,脸色蜡黄眼眶深陷,一副颓唐萎靡的模样。 难道这二姨娘还是没有听她的话,依旧给了段余清继续服那“灵药”? 火势不猛,府中的家奴也是不少,这火也被慢慢地控制了下来,府中之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瞧着地上昏迷的段余清,那瘦削的身子、空荡荡的衣服让段常在眉头一皱,之前听闻清儿生病还没多上心,可是怎么才这么一段时间,清儿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云苏,还不给你兄长瞧瞧。”段常在看着呆站在一旁的段云苏满眼不喜。 段云苏撇了一眼地上的段余清,心中无多少好感,但想着过几日便是自己的婚礼,还是莫要弄出什么糟心的事儿来罢。如此一想,段云苏轻轻蹲了下来,仔细地号起了脉。 段常在瞧着专心的大女儿,灯火之下那与其母宋婉君有几分相似的脸,不禁让他心中一热。突然之间想起的那些往事,心中一阵唏嘘一声。那般温婉似水的女子,怎么就偏偏生了个骄纵的女儿。 “父亲,大哥并未被火呛到,好生休息几日便是。”段云苏起身淡淡说道。 “怎么好生休息之日?你没瞧见你大哥这身子都病成这样了么,怎么可能是歇息几日便能治好的!”段常在见她那淡淡的脸色,怒从中来。这女儿对外人那般上心,怎么偏偏却对家人无心,真是气死他了! “父亲,大哥这可不病,他之所以变成这副模样,皆是因为食了那逍遥仙。”段云苏抬眼淡淡地看着地上之人,又瞥了眼段老夫人:“我记得曾让谷秋禀告过祖母,只是云苏说的话没人相信,这事可就不能怪我了。” 段老夫人总算想起那日,段云苏所说之话。当日她可真没放在心上,说将段余清关在屋里绑着就可治病,任谁都不信啊! 不过瞧着段余清越发糟糕的身子,段老夫人总算是有些怀疑了,莫非段云苏说的都是真的,而不是存心想报复二姨娘? “你……”段常在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他回头看了一眼母亲,见后者脸色微凝,一时之间噎住。 清晖园中一片混乱,院子的偏殿被烧坏了,幸好救得及时,火势没蔓延至其他屋子。段常在瞧着夜色已深,这里也没了他事,便挥手让大家回去歇息。 瞧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段云苏回头看着那被烧的偏殿一眼,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小姐,明日再看罢?这人可都是走光了。”谷秋瞧着微微出神的小姐,提醒道。 段云苏回过神来,看着月色之下早已不见了众人的身影,也不再停留。 夜色正浓,偶尔传来虫鸣的声音,段云苏与谷秋往回走着,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坠水的声响。 “谷秋,可有听到了什么?”段云苏脚步一顿。 “没有呢小姐。”谷秋侧耳听着,却有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这附近可有池子?”段云苏凝眉,她刚才分明听的清楚,不该出错才是。 谷秋看了一下周遭,说道:“不远处便是府中的清池,小姐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将军府中有两个池子,一个是在府中花园子里,里面种着荷花等物事,供人欣赏;令一个便是这清池,靠近后院。因段老夫人信佛,而传言这乌龟是有灵性的,乃长寿和吉祥的象征,因此府中特意劈出一深池饲养着这乌龟。 段云苏闻言朝着那池子的方向走去,还未走近,瞥见身边假山人影一闪,不禁眼光一沉,喝声到:“陈域,赶紧把那人给抓了回来!” 陈域原本的职责就是保护段云苏,她不说话自是没动静。如今瞧她这般说,再顺着段云苏所指,眼光果真抓到了那畏畏缩缩的一人,提气一个跃身便追了过去。 段云苏绕着小道再往里走着,隐约见着月色之下那池中水纹波动,隐约一个人影在水里挣扎她心中一顿,原来自己还真没听错。 “谷秋,快喊人来,将池中那人给救了上来。” 清池的水不比那些赏玩的池子,里面水位极深,若是不懂水性之人掉了下去,可就别想这能爬了上来。正巧自己也是个不会水的,不可能下去救了那人。 谷秋敞开嗓子就大喊了一声“有人落水了!” 这火才刚刚灭呢,那些个家仆都还没回到园中,半路边听见这一生呐喊,急忙又赶了回来。 池面沉静了下来,段云苏心中一惊,对着那下了水的人问道:“可有发现?” “小姐,这池子水太深,奴才也是没有法子。” “那就赶紧再派人下去!”段云苏语气有些着急,那人尚不知是谁,若是溺水过久,再捞起来可也是没救的了。 家奴们齐齐应是,这边的动静很快便惊动了其他之人,段常在与段老夫人也半路折了回来。 段常在更是冷哼一声,声音很是烦躁:“这回又是谁,又发生了何事?” 段云苏回道:“父亲,女儿也不知是谁,方才听着声响便过来一看,隐约瞧着是有人落水了。” 如此一说便有人不愿意了,落水的没准是哪个想不开的丫环呢,至于惊动了这么多的主子么。 就在此时,五姨娘身边的丫环跑了出来,神色慌张无比:“老爷,五姨娘不见了!” 她不过离开一会,便四处寻不到了姨娘的身影。以为她已经回院子了,可回去一瞧,什么都没有! 众人一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移至了池中,那清风一见,心中一颤,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 那段常在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了,他急忙让人继续下去,池边已经围着不少人,手中灯笼将四周照的通亮。 池子说大不大,但奈何水太深,池边也围着不少的栏杆,下水之人寻了两刻钟,总是有了进展。 一家奴将水中之人托起,岸边的灯笼一照,正是五姨娘! 众人顿时被震惊了,是谁人如此猖狂,敢在将军府中明目张胆地行着害人之事。而这五姨娘可是怀着身孕,如今可是一尸两命啊! 五姨娘被平放在地上,段云苏前去号了一脉,脉搏已断。灯火之下,五姨娘的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已经毫无声息。 段云苏站起身来,摇了摇头。 段老夫人瞧着五姨娘那凸起的肚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云苏,你之前不是将那赵贺辰救活了吗?” 段云苏的声音清冷,语气带着几分严谨:“从听到声响到将人捞了出来,已经花费了两三刻钟的时间,五姨娘已经错过了急救的机会。” 这意思,便是没法子了? 丫环清风闻言跪地,“咚咚”地磕着头,满眼是泪:“大小姐,您不是神医么?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五姨娘!” 众人一听,都将视线投到了段云苏身上。 段云苏微微侧脸,她不是神仙,那起死回生的说法也只是市井之中的流言。 方才离去的陈域此时回了来,手中像提小鸡一样提着一人,待走至众人身边,将那人往地上一扔,转身站在了段云苏身后。 那人就那般跪在地上,不言不语也不出声求饶。 “这是何人?”段常在问道。 “父亲,这人便是我赶过来时,瞧见的一个身影。我看他行事鬼祟,便让陈域将其抓了出来。” 段常在闻言,伸脚提了那人一下,厉声说道:“五姨娘可是你给害了的?!” 五姨娘平日里也没得罪什么人,这一尸两命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心中一颤,是谁这般恶毒,居然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也不放过! “你为什么要害了姨娘!就是你……我要你为五姨娘赔命!”清风扑向了那人,伸手便又抓又打,眼神怨毒似乎要将此人给生生撕碎。 “够了!将五姨娘好好安葬了,这人押去安泰居,老身要好生审问!”段老夫人厉声呵斥:“相关人等全都带了过去,我今日定要知道,是谁敢谋害我将军府的子嗣!” 安泰居内,主子丫环小厮站了个满,段老夫人与段常在坐在上首,一副三堂会堂的模样。 “你是何人,将今日之事给我老实交代!”段老夫人瞧着地上那人,眼光微敛。她可是活了几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难道还治不了你一小厮! 没想到那小厮却是个嘴硬的,他跪在厅中面无表情,只是眼中时不时闪过幽光:“此事是小的所为,老夫人要杀要剐随便处置。” 段老夫人可不吃他这一招,她一拍桌子,怒声道:“是谁指使你的,说出来我保你一命!” 二姨娘也是悠悠向前一步,说道:“是呢,不好好说话,你一个人也便罢了,难道不想想你家中亲人?” “二姨娘,你这可是在威胁着什么?”三姨娘嘲声说道:“难不成这人便是你的人?可是你许了人家什么好处?” 三姨娘与二姨娘从来就是对头,见她说话自己总要呛声两句,只是这有意无意的话倒是让段云苏眼光一闪。 “清风,五姨娘出事时,你在何处?”段老夫人看向一直在哭泣的清风,沉声问道。这丫头可是五姨娘的贴身丫环,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离了五姨娘而去? “起火之时,奴婢瞧着夜深了,便回院子为五姨娘取件衣裳,这玉岚院的人都可作证。” 就在此时,角落里突然站出了一个丫环,她看了一眼那人,跪地说道:“老夫人,此人奴婢认得,是城北庄子上的人陈青。” 城北的庄子?那不是交给二姨娘打理了么,这庄子里的奴才何时进了这将军府中! “二姨娘,你怎么解释?”段老夫人狐疑地看向二姨娘。 一旁站了许久的段云苏将一切瞧在眼里,此时终于说话了。只见她悠悠向前一步站在了那陈青跟前,直视他的眼睛说道:“你想护着的人,她可真是愿意放过?良弓藏,兔狗烹的说法,难道你没听说过?” 那人不知道段云苏是在诈他,闻言身子几不可见的一抖,段云苏趁机说道:“祖母才是真正能保得住你和你家人的,你且放宽心,抓出了凶手,定会保你家人无事。” “哟,大小姐这是在做甚,威胁人家?”二姨娘见此嗤笑一声,别以为这么说这人就会动摇,这般简劣的把戏! “二姨娘,你且莫急,我还没问你了,这出事的时间里,你都在何处,怎么连大哥院中失火都不出来?”段云苏转过身来,看着二姨娘的眼光有些锐利。这次莫要再顾忌其他了,既然东西到手,她定要将这二姨娘拉下台去! 二姨娘很快反应过来:“我感染了风寒,正在园中歇息,实在是睡的沉了,院中的丫环和那大夫皆可作证。” “这证明可没什么用,难道事事还要你亲自出手么,这人不就是受人指使才做出这等事来?” “大小姐。”二姨娘似乎同段云苏耗上了:“这么多人,你为何总是抓着我不放,可是心理面打着冤枉了我的想法?” 段云苏嗤笑一声,向身边的谷秋示了一下意,后者点头飞快地回了园中。 众人瞧着有些莫名其妙,也不是这大小姐是要作甚。 不一会谷秋又回来了,手中正拿着一个锦盒。段云苏打开盒子,悠悠地拿出来一张毁成两半的信来,说道:“不是我不相信二姨娘,只是二姨娘的做派实在让云苏怀疑。你看看,可认识此物?” 二姨娘瞧了一眼递到眼前的东西,脸色煞白,伸手便想抓着,却被段云苏一把收了回去,眼睁睁地看着它被交到了段老夫人的手上。 二姨奶心中狠狠一跳。 接过信纸的段老夫人仔细一瞧,脸上突然露笑。她看着二姨娘,眼中精光闪动。没想到你二姨娘也有今日,被你拿着这东西这么多年,总是被人了盗了去罢! “许青眉,你还有何话要说?!”段老夫人扬扬手中的纸张,这么多年了,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在这么多人面前,段老夫人亲手将那信纸一点点撕至碎末,扬手往二姨娘脸上一甩,好不痛快! 众人瞧着莫名其妙,只有段云苏知道,那张信写的不是其他,正是将军府通敌叛国的证据! 只是她也不清楚,将军府为何会有这样东西?可是真有其事? 这可是抄家灭口的大罪,那段老夫人定是知道这事,一日没拿回,便是心惊胆跳一日,连这二姨娘都不能随便动。 通敌叛国,若是这东西到了有心人手中,将军府走到这里也算是都了尽头了!她许青眉不知从何听了这消息,又是从何处得了这张信纸,更是凭此嚣张多年也不见段老夫人将她彻底制住。 原因不外就是,你若敢制我二姨娘,我便让人将这东西传来出去,到时候走了也拉个垫背的! 这场审问不知不觉转了个方向,原本是要查出来害了五姨娘的凶手,现在变成了讨二姨娘的罪行! 段云苏可不想让二姨娘再能蹦,今日便全都了结了罢。 “清风,五姨娘去世之前,可有与你说起过二姨娘身上的什么东西?”既然搅了起来这趟水,那便搅得更彻底些,让段老夫人知道二姨娘手中已无空无一物,那这二姨娘定会被这段老夫人打压。 “符佩,五姨娘曾说过,这符佩已经不在二姨娘身上了,她也没了嚣张的资本。一定是的,一定是她害了五姨娘!因为五姨娘知道她的事情!请老夫人为死去的五姨娘做主啊!”清风说完一下一下地磕着头,满眼的泪水也掩盖不住眼中的狠色,当初姨娘说起她也不是多在意,如今想想却是是有蹊跷。 段老夫人“砰”地一拍桌子:“许青眉,你给我跪下!” 没想到二姨娘没有预想中的惊慌,只见她不屑地一一笑,双眼的狠绝毫不掩饰。又听得她哈哈大笑,瞪着主位上的老夫人满是怨恨:“我凭什么给你跪下?就算五姨娘是我害的又如何,这可全是她自找的!” 众人不知实情皆是一惊,这二姨娘可是承认了?为何方才还那般做戏,现在人证物证都没有的情况下,二姨娘居然认罪了?! 实在是太诡异了! 二姨娘哼笑一声:“你等着的不就是这个机会?我早就知道,没了那两东西,你个老不死地定会治了我。但任你万万都想不到,那符佩既然我没有,你老不死也不会有!符佩早已不见了,我看你拿什么去向皇帝交代!哈哈哈……” 想我死?死了也要拉上将军府来垫背!这两件东西,哪个不是可以治你死罪。 “你……”段老夫人乍听闻符佩不见的消息,惊得心中一跳。若此时传了出去,调动兵力的信物丢失,那可是大罪啊! “哈哈哈……”二姨娘见段老夫人这幅样子,好生解气:“我足足忍受了你二十来年!我与在郎青梅竹马,若不是你当年为了将军府的荣华富贵,我早就是将军府中的主母了!你现在给我个妾位是打发乞丐么?这属于我许青眉的东西,我一件不漏地全要夺了回来!” 还有她的儿子,本就该是这将军府的继承之人,其他之人,这将军府的东西,想都别想! “就是因此你便害了我的母亲?”段云苏眼睛微眯,心中直觉真是荒唐,为了情爱,正能做出这般疯狂之事? “宋婉君她活该去死!她抢走了我的相公,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身份!还知道了我手握将军府的把柄的消息,那是她活该!” 段云苏看着双眼通红接近疯狂的二姨娘,手中拳头紧握,她母亲果真是这人害死的,就是因为这荒唐的嫉妒之心! 当年之所以说她娘亲病逝,皆是因为此人抓了将军府的把柄,生生地将真相掩埋了。 “那符佩是何时丢了的?!”段老夫人站起身子来,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如今她什么都不在意,就是一定要找到那符佩! “我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二姨娘突然间停止了大笑,换得一副怨恨狰狞的面孔:“我不好过你将军府也别想好过,最好让别人看看,你这将军府算的上什么将军府,连着小小的东西都看不住!” “哐当--”一声,段老夫人将桌上茶盏砸到了二姨娘身上,身子气得之发抖,一口气噎在喉咙之间怎么都出不来:“你你你!来人,将二姨娘给我关到柴房中去,没我允许,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今日之事,谁也不准传了出去!”段老夫人回过头看着厅中之人一眼,又将视线放在了段云苏身上。如此一来,知道得最多的便是这段云苏了,不过那信已撕毁,也就没了证据,她将军府以后也不用再担心被诬陷。 厅中的人看着这场戏,又是痛快又是不解。痛快的是这嚣张的二姨娘貌似再也没法翻身了,不解的是,今晚他们在此不是为了找出害了五姨娘的真凶么,怎么直接变成了这个模样! 只是他们不知,与一个小小的姨娘相比,这将军府才是段老夫人最在意的东西。今日有人想害了将军府,她哪里还有那心思去管那点小事。只能说五姨娘死得冤枉,连最后一个真相都没给了出来。 “小姐,夜已这般晚了,可是要回去歇息了?”谷秋看了看小姐的脸色,轻声询问着。 段云苏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应了一声便回了屋。 母亲之事就这般了结了,没瞧见二姨娘最后的下场,虽是心中有些不甘,但转念一想也就放下了。 段老夫人定不会将知道太多的二姨娘放了出去,这事也不会去报官,那猖狂得瑟了多年的二姨娘有可能就一辈子关在将军府某处,人人唾弃,也算是她的报应。 渣渣已成灰,这是要成亲的节奏。不知有没有菇凉没有看到白茅的群号?群号:136178927,欢迎支持正版的小伙伴们进来哟~ 正文 068 大婚 章节名:068 大婚 七月初八,大婚前的一日。按照规矩,这日便是女方将置办的奁具雇挑夫送往到男家的日子,俗称“发嫁妆”。 “云苏,这些你都好生收着,你母亲不在,外祖家总得多看顾着,莫要让别人认为咱新娘子是好欺负的。”当日一早,宋家那边便来人了,方瑜将手中物事交给段云苏,笑着说道。 段云苏接过来一看,却是好些张银票,下边还压着些地契,仔细一瞧居然全是城外上好的田地,另外还有两三个庄子。 “舅娘,这太贵重了吧。”宋家添妆她是想的到,但万万没想到这一出手便是这般阔绰。这得拿出了宋家多少的银子,她嫁妆已是不少,这样的添法实在是有点过了。 瞧着段云苏难为的样子,方瑜笑道:“云苏只管收好便是,外边有你舅舅在,还抬来了不少绸缎器具。安亲王府的聘礼不少,咱可不能寒酸了不是?” 段云苏知道宋老爷子是为她着想,想来是怕她嫁了过去被小看了,心中感动,眼眶一热便要落泪了。 方瑜急忙掏出帕子给她擦拭,语气有些伤感:“好日子可莫要哭了,你舅娘这么多年来没个子女,早就将你当女儿般照料,这般做心里面也好受。若你娘亲还在……唉……” 她轻叹一声,也有些伤感了。婉君,你在天上可都瞧见了?云苏如今也要家人了,你在天有灵定要护她一生安康。 安亲王府与将军府联姻,多少人都正在等着看呢。当日安亲王府的聘礼,可是着实让他们大开眼界了,今日将军府的嫁妆一抬出去,人人便都围着瞧起了热闹。 “不是说这段大小姐不受宠么,今日我可是眼花了?”一人夸张地揉揉眼,瞧着眼前长长的送妆队伍感叹道。 “没想到将军府也这般财粗气壮,莫不是做着好看其实里面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吧?” “哈哈,我瞧你是眼热了,可见到了?后面那十几抬,可都是宋府送过来的呢。” “这宋府可真是大方,又不是府中嫁女,居然这般大手笔!” 女方的嫁妆从床、桌、器具、箱笼、被褥一应俱全,日常所需无所不包,再加上这将军府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挑的也是上好的料子。虽然婚期时间太紧,但也好歹也是备齐了。 将军府内,段老夫人瞧着那送走的队伍,由嬷嬷扶着回到安泰居,说道:“今日忙完了便好好歇了罢,明日可还有得忙的。” “老夫人,还有件事您莫是忘了?这洞房花烛夜……”冯嬷嬷提醒道。 段老夫人拍拍脑门,说道:“你看我,人老了就是忘事。你讲这事交给三姨娘便是,让她好生教导着。” 天色渐黑,段云苏看着窗外愣愣的出神,谷秋瞧着也是摇摇头。她也不知自己的小姐在想着些什么,离婚期愈近,小姐发愣的时间便愈长了。 “云苏可歇息了?”进来的正是三姨娘丁华芳,只见她手中捧着个小布包,轻轻走了进来。 段云苏听到声音回过神来,见到是三姨娘,微微一愣,笑道:“今日三姨娘怎么有空过来?” 三姨娘的眼光不自然地闪了闪,尽力掩饰这自己的尴尬,笑道:“明日小姐便出嫁了,我若是不来瞧瞧,怕想见到小姐可就难了。” 段云苏自是知道这是场面话,她给三姨娘倒了一杯茶,笑而不语。三姨娘见此,轻轻地咳了一声,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开口。 “三姨娘,有话直说便是。”段云苏瞧着她那表情,有些莫名其妙了,三姨娘此人往日说话最是大方,今日怎么了? 反正这是总得要说,不如赶紧说了明白,也省的瞧着尴尬。三姨娘如此一想,便将手中的小布包搁在了段云苏眼前,含含糊糊地说了声:“大小姐你先自己看看,如若不明白再来问我。” 段云苏狐疑地看了三姨娘一眼,伸手便打开了那小布包。只见里面正静静躺着本书,翻开一看,段云苏的小脸微红,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怪不得今日的三姨娘会如此奇怪,原来这是打算要教她这男女之事。 她随手翻了两页,红着脸眼神飘忽地望向一边,她怎么居然忘了还有这事,让人来教着可真是有些尴尬。 那三姨娘见她这般害躁的模样,也是干干一笑,说道:“女孩子迟早都要经这一遭,你若是不明白,便等那边……” 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她怎么忘了,新郎可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痴儿,搞不准这事还要云苏主动呢。 如此一想,三姨娘的压力更大了:“云苏可有什么不明白的?” 段云苏摸摸微热的脸,一想到这事可是更燥得慌,胡乱点点头应是。 三姨娘见此颇是松了一口气,大小姐果真是个聪慧的,这看看便明白了,也省的自己再说得那般露骨:“既然明白,那姨娘先下去罢。大小姐可要早些休息,明日可是要好生忙活呢。” 段云苏螓首轻点,瞧着三姨娘就这般空手归去,问道:“姨娘,这东西你不拿回去?” 三姨娘回头看了那书一眼,眼中笑意意味深长:“这都是给出嫁的闺女备着的,大小姐好生看看,一并带了过去罢。” 段云苏大,这东西还要带去夫家? 与段云苏这边的羞涩相比,那安亲王府里的可是欢腾了许多。 安亲王妃坐在椅上,总是觉得不放心来,又起身走了两步,又坐了下来。如此反复,连身边的李嬷嬷都瞧不过去了,劝道:“王妃娘娘你且坐下来吧,何事这般烦心?” 安亲王府抬眼瞧瞧李嬷嬷,张着嘴巴正想说话,又“唉--”的一下叹出声来:“辰儿呢?叫他过来一趟。” 李嬷嬷闻言赶紧叫丫环下去将赵贺辰传来。 不一会,赵贺辰一溜烟跑了进来,见到安亲王妃急忙过了去,眼睛发亮满是期盼,又快又急地追问着:“娘亲找辰儿?是不是辰儿可以去娶娘子了?” 安亲王府瞧着他这着急的模样,伸手戳了戳他额头,好笑道:“天都黑了娶什么娘子,娘亲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么?” 赵贺辰闻言脸一跨,呜的一声真个人都蔫了,完全没了方才的劲头。 怎么就要这么久呢?都这么多天了,辰儿等的好心急呢。赵贺辰抓抓脑袋,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辰辰可知道拜堂之后要做什么?”安亲王妃试探着问道。 “洞房呀,娘亲你说过好多遍了呢。” “那怎么洞房呢?” “脱光了一起睡,嗯,压着苏苏一起睡。”赵贺辰瞪着黑溜的眼睛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娘亲,娘亲今天好奇怪,说了又说,辰儿都能背下来了呢。 安亲王妃无奈地扶额,光听这话就知道这小子什么都不明白,亏她说了一遍又一遍,可是讲得太隐晦了? 可怜她这当娘的,这教导之事明明该是安亲王说的才是,两爷们说话也方便,要她这个当娘的来,该怎么说得清楚。 不管了,为了她的孙子,今日定是要将你给教个明白! “李嬷嬷,王爷可醒了?”安亲王妃心中还有些一丝的期盼,若王爷醒了,自己便将这棘手的事儿丢给他便是,管他病不病重的呢,儿子成亲你总得给我出点力! “还未曾见到王爷醒来呢,王爷最近总是迷迷糊糊的,醒来一会转眼又睡了。”李嬷嬷不禁有点担心了,按王爷这个状态,明日成亲行礼,可怎么是好? 安亲王妃听罢长叹一口气,说道:“你将那东西拿了出来,再给辰儿看看。” 李嬷嬷一听便明白了,转身在一箱底掏出一本书,交到安亲王妃手中说道:“王妃娘娘,这也不是办法,不如还是请个男的过来罢?这事儿不同教闺女,可不好说啊。” 这话正对了安亲王妃的心,可不是么,若是闺女那可就方便多了,今日不教清楚辰儿,难道还能等人家新媳妇主动不成。安亲王府凝眉思索半晌,突然说道:“对了,赵方人在何处,叫他过来。” 赵方从小便跟着辰儿,对辰儿也是了解的很,一瞧就知道是个机灵的,定是会找到法子说个明白。 下人房里的赵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委派了如此重任,这边正打算早早歇息呢,安亲王妃那边便派人来将他领了去。瞧着坐在椅上玩着杯子的少爷,还有身边皱眉一副心事重重的安亲王妃,顿觉疑惑:“不知王妃娘娘找小的何事?” 安亲王妃见他到来,忽地展颜一笑,笑容好不慈祥,唬的赵方后背突地冒汗,直觉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只见安亲王妃向他招招手示意过去,轻声问道:“赵方跟着少爷也许多年了罢?如今少爷要娶妻了,你以后也能轻松点。” 赵方闻言急忙说道:“伺候少爷是小的本分,不敢说辛苦。” “这有件事儿要交给你,你定要好好完成。” “王妃尽管吩咐,小的定不会让王妃失望。”赵方闻言急忙身子一正,脸色认真就差拍胸口保证了。 这话才刚说完,眼前便被丢来了一物事,他急忙伸手接住,下意识地往那东西上一看,顿时僵住。 “就知道你是个忠心的,这事你定要教好了,若明晚少爷没洞房……哼。” 赵方一听全明白过来,顿时内牛满面了,他不过一小小奴才,为何还要管这些事? “王……王妃娘娘,为何不找别人,赵方也为曾娶妻,这事……怕难以担起大任。”赵方心中暗自叫苦,磕磕巴巴地说道。 安亲王妃可不受他这一招,她淡淡地瞥了赵方一眼,说道:“该教的我都教过了,但奈何辰儿还是懵懵懂懂,你要深入解释,可明白?” 听完这话,赵方清秀的脸都漫上了一抹红,由小厮来教少爷这事,这可是头一遭。什么叫深入解释,少爷也未必明白啊! “王妃娘娘,少爷毕竟是男子,这事到了那程度……少爷自然是明白的。”赵方做最后的挣扎。 “本王妃可不管那程度不程度的,懂了最好,不懂那可怎么办?就这样定下了,你赶紧说明白,好生歇息,明日辰儿还要去迎亲呢。”安亲王妃挥挥衣袖,直接留下这两人。 赵方回头看着少爷,大眼瞪小眼。 瞧着那纯稚如婴孩的黑玉眸子,赵方泄气了,唉……这事办好了,定要让王妃加月钱。 “方方干嘛叹气?”赵贺辰好奇地戳戳赵方的脸:“方方脸红了呢。” “少爷。”赵方无奈地抓住赵贺辰的手放下,说道:“咱来看点好看的。” 掀开第一页,赵方瞬间又不淡定了,这么直白的尺度……咳,果真是珍品。 赵贺辰凑过头去瞧了一眼,很是嫌弃地撇开眼神,嘴一扁:“好丑。” 方方真是奇怪,那东西哪里好看了呢? “少爷,这东西可不是这么看到,来来来,方方跟你说。”赵方诱哄着,心一横全都豁出去了:“洞房都是要学的哦,不然段小姐会以为你不喜欢她的。” “真的?”赵贺辰探头又是看了一看,眼里尽是无知懵懂,眉头一皱:“辰儿不明白。” “少爷好好听我说。”赵方微红着脸凑到了赵贺辰耳边,唧唧歪歪地说了几句,赵贺辰眨巴眨巴眼睛,又瞄了那书一眼,嗯嗯地一下一下点着头。 见少爷这般反应,继续又仔细说了许久,赵贺辰皆是“嗯嗯”地点着脑袋,一副全明白的样子。 赵方顿觉有了希望,看少爷还是很上道的嘛,哪有王妃说的那么难办,自己的月钱是不是有希望了? 没想到赵贺辰的下一句话直接毁了他美好的幻想:“方方,这些人不是在打架么,怎么要说的那么复杂?” 赵方真有那么一瞬想将这书给扔了,这无疑是纸上谈兵,该怎么指点他懵懂的少爷才是。 “少爷,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赵方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个法子。 他转身便去找了安亲王妃,说了心中的打算,只见安亲王妃颇是为难地皱着眉:“这样不好罢?” “王妃娘娘,小的也觉得不太妥当,可是王妃您心急,小的也只能出其下策了。” 安亲王府犹豫了半晌,还是松口了:“你带上多几人,换身衣裳,可不要出了什么差错。” 赵方急忙应下。 夜暮降临,这京城中的柳胡同可是刚刚热闹起来,只见街道四边灯笼高挂,女子的声声娇笑,不断的丝竹管乐之音。 赵贺辰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地方呢。 “少爷,咱们进去?”赵方站在一楼前,上边匾额赫然写着“倚醉楼”三字。 楼里的妈妈瞧着有客过来,急忙迎了出来:“哎哟,两位公子可是生面孔,可有看中的姑娘?” 赵贺辰一见那人,瞧着那浓妆艳抹的模样被唬了一大跳,嗖的一下躲在了赵方身后,悄悄说道:“方方,这人是谁?好吓人呢。” 赵方闻言打量着面前的老鸨,只见她脸上的妆容稍浓,除此之外并无异样啊,怎么就可怕了? 那老鸨见两人不做声,以为这新来的公子是不好意思呢,急忙招呼了楼里面的姑娘出来。那些个姑娘穿着可是最是吸引人的轻纱,走一步风情尽露,真真是个销魂的地儿。 “哟,这位公子怎么躲在后面了?”一姑娘用扇半遮着脸,眉目带笑,伸手便要去拉。 赵贺辰“嗷”的一声急忙蹦开:“方方,有坏人!” 赵方急忙将赵贺辰挡在身后,开玩笑,他们过来可不是来找姑娘的。要是段大小姐知道了那自己可就没好日子过了,再加上方才出来时可是答应了王妃一定要照看好少爷的。 “这位妈妈,你且听我说。”赵方走向前去,轻轻在那老鸨耳边说了两句。老鸨闻言眼中带光,一副“我懂的”的模样,不用姑娘伺候又有银子拿,这样的生意可真是值呢。 “那两位公子,里边请。”老鸨示意身边的姑娘退下,笑眯着眼将两人往里面请。 赵贺辰的脚刚迈进半步,身边走过一个姑娘,正巧将他一撞,身上的脂粉味呛的他打了个喷嚏。他忙将脚一收,又退了出去,瞧着赵方的眼神不乐意了:“方方,这里好臭,辰儿不喜欢。” 正巧里面有个刚刚才出来的姑娘,可不知道方才赵方的话,瞧着这公子哥这般俊俏,不免得动了心思。 “公子--”拉长的声响,甜腻腻的声音,赵贺辰没想到突然有个人靠了过来,急忙往身旁一侧,拍着小心肝瞪着眼,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呜,哪里出来的丑女人,吓死辰儿了。” 那姑娘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了地上,她如花的美貌,就不信这公子不动心,如此一想更是来劲了,直接往赵贺辰身上扑去。 赵贺辰被这如狼似虎的身影给吓到了,急忙眼一闭脚一伸,后又蹭蹭蹭地倒退了几步,纯黑的眸子瞪的老大,心里一阵阵的后怕,二话不说便撒着丫子往回路跑。 “方方咱们赶紧走,这里的东西好可怕,呜……方方是坏人,辰儿不要在这里!” 那些个跟来的侍卫急忙追上。 “哎,少爷,等等方方啊!”赵方眼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这样,也顾不上其他了,急忙也赶了上去。 倚醉楼前留下那被踹倒在地的姑娘和呆呆张着一张嘴的老鸨,面面相觑。 转眼便是一日。 七月初九,宜祈福、宜出行、宜嫁娶。 段云苏一早从被窝里被挖了出来,瞧着那蒙蒙亮的天色,段云苏轻叹一声,成亲真是个折腾人的事儿。 净身沐浴之后,由丫环伺候着穿上喜服,段老夫人请来了全福太太,给段云苏开了脸,又仔细给她上着妆,瞧着她出众的容貌,不禁惊叹一声:“段小姐可是我见过的最精致的新娘子了,这安亲王府可真是有眼光。” 段云苏微垂着头,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 全福太太为她梳起了头,一边念着吉祥的话,段云苏瞧这黄铜镜中略显模糊的影子,微微有些发愣。 这一番打扮下来,太阳早就高挂了,谷秋捧着一糕点的盘子走了过来,说道:“小姐,您姑且先添添肚子罢,还有好生的一番忙活了。” 段云苏闻言点点头,瞧着糕点有些干,便伸手倒了茶,见她喝完一杯,谷秋急忙将它收好,说道:“小姐,这水可不能多喝。” “谷秋,这一整天的你该不会想着让你家小姐不吃不喝罢?这还没上轿呢,怕什么。” 谷秋瞧着她身上那套繁复的嫁衣,还是摇了摇头:“小姐这模样可不方便,想喝便叫奴婢,奴婢送了过来。” 要不是这样,小姐定是不会听她的话的。 “大小姐,三小姐来了。”听荷的声音传了进来。 只见段云容走在了前头,她瞧了眼装扮妥当的段云苏,微微一愣,随后笑道:“大姐姐可真是好看。” “那是,出嫁的新娘子可都是最美的。”全福太太闻言说道:“待三小姐出嫁,这样子也定是极好看的。” 段云容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了:“大姐姐,你这嫁了过去,以后容儿想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段云苏轻笑道:“安亲王府离将军府不远,你若是相见大姐,过去那边瞧我便是。”段云容浅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有些落寞。她能出将军府的机会一只手都扳得过来,又怎么能想去便去呢。 “怎么不见四妹妹?”段云苏瞧着只有段云容一人,张嘴便随便问了一下。毕竟她这心里头也是明白,二姨娘那事之后,这段云锦心中的对她意见可就更大了,这好日子的,她不出来闹腾也算是一见好事了。 “听说四妹妹昨夜染了风寒,正在歇息着呢。”段云容伸手掏出个香囊,里面转着些细碎的玩意儿,说道:“云容也没什么本事,希望大姐能带着这个,这是云容的一点点心意。” 段云苏闻言一笑,收了起来。 “大小姐,时辰不早了,该去给老爷和老夫人行礼了。”谷秋在旁边轻声提醒道。 所谓行礼,就是出门之前去拜谢父母的养育之恩。段云苏来到厅中,盈盈一拜,不管如何,这个礼还是要行的,幸好未曾听闻熙国有哭嫁的规矩,若不然还真要备上辣椒水了。 段老夫人与段常在见今日乃是好日子,也不曾甩过什么脸色,在一旁提醒着段云苏为人妻为人媳该注意的地方,段云苏皆是一一应下。 气氛甚是和睦,完全没往日的说两句便翻脸的紧张。此时,门外传来小厮的一声呼叫:“来了来了!新郎来了!” 顿时,“噼里啪啦”鞭炮炸响的声音不断响着,直直传到厅中来。 “小姐,新郎来了,赶紧把盖头盖上。”全福太太手中拿起那红色盖头,稍微惦着脚尖,直直盖在的段云苏头上,伸手将一苹果塞进她的手中。 段云苏眼前只剩下一片通红。 将军府门外,迎娶的队伍已经走到了门前,只见赵贺辰身穿大红喜服,胸前系着红花,骑在马背上瞧着有几分不同以往的姿态。那俊逸的脸上带着无比灿烂的笑容,笑咧着嘴,黑玉般润泽的大眼此刻满满皆是不加掩饰的兴奋。 太子骑马伴在身边,神明爽俊、雅量非凡,让不少的人忍不住一瞧再瞧。众人纷纷咋舌,没想到今日能见到这般英俊的两家公子。 “辰弟,该下马接新娘子了。”赵桓挑眉看向那喜不自禁的赵贺辰,心中也是好笑,自己可是极少见他这般着急的模样呢,时辰未到便嚷嚷着要出门,幸好他过了来,才与安亲王府一同把他劝下。 这辰弟,可是越来越着急了。 见有太子亲自陪同,哪里还有人敢前来为难,意思意思便一一放行了。 此刻的段云苏由喜娘扶着手走了出来,只听得耳边皆是热闹喧杂,时有鞭炮声声入耳,盖头突然被风轻轻带起,段云苏瞧不见外面的东西,却听闻身边的喜娘很是着急的说道:“段公子,新娘子现在可不能抱,赶紧先让新人上轿。” 段云苏闻言轻笑,这呆子刚才莫不是又闹笑话了? 一旁出来观礼的段云容瞧着大姐迈出了步子,心中一个不舍,向前一步,却不料撞在了一人身上。 那人伸手将她扶住,淡淡的龙涎香在环绕,她心中扑通一跳,急忙站稳了步子退后了几步,抬眼一瞧,见眼前扶她之人正是赵桓,急忙又屈身行礼:“谢太子。” 赵桓摇摇头,他记得这个女子,那次在荷花宴上也是这般小心翼翼的,一直跟在段云苏身后,今日一见,还是这般胆小:“无碍,以后小心些。” 瞧着他转身上了马,段云容的心依旧扑通扑通地跳着,久久才缓了下来。 轿子晃晃悠悠,再下来之时,手中被塞进了一条红绸。段云苏下了轿子,跨过火盆,又快过马鞍,寓义着新人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平平安安。 段云苏的头一个有两个大,若不是有喜娘牵引,自己又怎会这般繁琐的过程。 安亲王府大厅之内,四处贴着大红喜字,堂中一方形彩灯高悬,绘制吉祥如意的图案,香案上一对硕大红烛,安亲王与安亲王妃正左右坐着,瞧着走近来的新人,笑得合不拢嘴。 安亲王神色极其憔悴消瘦,脸色带着苍白,一看便知是常年受病情折磨。听闻他久病在床,今日出来主持婚事,实属不易。 观礼的人何其多,有那些个往日欺负惯了赵贺辰的,瞧着他那傻乎乎地模样,想着这傻子都能娶媳妇了,心中恶趣一生,也顾不得这是在何场面了,嘲笑道:“赵公子,你牵着的媳妇没牵错吧,可是段家的大小姐?莫要被人从中替换了,哈哈……” “我瞧着不如掀开了新娘的盖头,好好对照一下才是。” 此话说得虽是过分,但想想还真是有些可能,若将军府不愿意这门亲事,还真是有可能动了这个心。 哎哟,也不对,这圣上赐婚呐,谁敢糊弄! 太子赵桓可是一直都在,他眼皮轻抬,倒是想看看是哪个没眼色的,居然敢在他身前这般说话。不等安亲王妃说话,便出口质言道:“这是哪家的公子?” 身后的小厮回禀道:“这是高大人的次子,为人最是张扬,对少爷也曾多次不敬。” 赵桓闻言大手一挥,朝着带过来的侍卫便说道:“来人呐,将此人给我扔出去!” 那高少爷嚣张多年,借着父亲的身份可是没少作恶张扬,如今瞧着那围过来的侍卫,脸一沉喝声到:“敢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赵桓觉得这人实在是没头脑,这能来参加安亲王府的婚宴的,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又算的上什么。赵桓负手身后,俯视着那嚣张之人,低沉的声嗓暗含威压:“那你可知我是谁?没想到高大人教出了个这么的好儿子,回宫了本宫定是要向父皇禀告。这高大人连儿子都管不住,家不治何以治国,都回去歇着吧。” 这一声声的“本宫”“父皇”让那人后背惊起了一身冷汗,没想到今日居然把居然撞到了靶子上。这一呆愣,那侍卫早已将他抓住,还真是给“扔”出了安亲王府。 原本那些瞧不起赵贺辰的,如今就算心里酸着也不敢出来说话,太子这是摆明了护着赵贺辰的,他们可不想也被扔了出去! 红盖头下的段云苏松了一口气,自己方才还真有出来一脚将那人踹了的冲动,太子护着赵贺辰,那这婚礼也不怕再有什么差错了。 司仪看着安亲王与安亲王妃黑掉了的脸色暗叫不好,这成亲是喜事,弄了这糟心是可真是坏了这气氛。瞧着时辰正好,急忙开口颂唱道:“吉时到,新郎新娘行礼--” “一拜天地。” 赵贺辰嬉笑着脸,瞧了一眼身旁的段云苏,嘿嘿一声傻笑便按着王妃教的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安亲王妃已经收了方才的不喜,此刻瞧着自己的儿子儿媳朝他们一拜,又是喜得眉开眼笑好像啥事都没发生过。 “夫妻对拜。” 段云苏慢慢地转回身子,从盖头的遮挡之下,刚好瞧见了前边一双靴子,这一拜下去,刚好砰的一下撞到了头。 那厮“哎哟”叫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白净的额头,瞧着眼前之人抬手便要去将盖头掀开:“苏苏疼不疼,苏苏疼不疼,辰儿给你呼呼。” 在场之人哄的一声笑了开来,段云苏脸色一红,庆幸自己盖头挡着,不会让别人瞧见了自己的尴尬和羞躁。那司仪更是着急了,急忙挡住赵贺辰伸过来的手,无视他瘪嘴幽怨的表情,直接一句“送入洞房”完事。 真是吓得他了,司仪悄悄地抹了一把汗,前面瞧着顺顺当当的,以为这辛苦的银子可是妥妥当当的了,没想到这赵公子说乱来便乱来。 赵贺辰牵着红绸走在回新房的廊道上,回头瞧着段云苏被喜娘扶着慢腾腾的模样,脚一顿,伸手便去牵了过来。看着手中白嫩的手,心里痒痒的将她扯到怀里,双手环抱,笑得一脸幸福。 那身边的喜娘和丫环一见,“噗哧”一声笑了,想着自己公子能忍到这个时候也不容易,便随了他去。 “辰辰,放开苏苏,勒着疼。”段云苏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唬了一跳。 “是呢,赵公子,先回新房,倒时候要怎么抱就怎么抱。”喜娘抿嘴偷笑。 新房便在赵贺辰往日住着的木槿院,因要娶新人,这里可是上上下下都翻新了一遍。赵贺辰被按在床上,看着喜娘撒下来的花生、红枣,伸手便接了两颗,正想往段云苏嘴边送,瞧着那还在的盖头,顿觉碍事,手一伸便想揭开来。 那喜娘可是时刻瞧着这赵贺辰,急忙拦住,将床边的如意称递了过去。安亲王妃可是交代了,这礼可要全套,给新娘新郎添些福气。 段云苏只觉得眼前一亮,她螓首轻抬,只见赵贺辰就这般傻傻地呆站在身前,一双黑溜的大眼使劲的瞧啊瞧,忽地咧嘴一笑,声音清透纯稚:“娘子。” 段云苏心中一跳。 “娘子饿不饿?”赵贺辰突然将脸凑了过来,眼睛眨巴眨巴,不等段云苏回答,直接去他桌上端来了一盘水饺,抓起一只便往段云苏嘴边送。 段云苏瞧着他那期待的眼神,不好拒绝,便就着他的手轻轻咬了一口,眉一皱,怎么都咽不下:“辰辰,这东西可是生的。” 那一旁的喜娘一瞧,拍掌大乐:“新娘子说生了,生的好。” 后知后觉的段云苏脸一红,嗔了赵贺辰一眼,这呆子,怎么就偏偏拿了这个。 “新郎新娘再喝了这合卺酒,日后夫妻相爱日子圆圆满满。”喜娘倒了两杯酒递给新人,瞧着两人乖乖喝完,没出乱子,心中一松。这一整日紧张着,时刻提防着这赵公子会闹出什么笑话,还好还好,这事儿全完了,剩下的可轮不到她管了。 喜娘挥手将房中的丫环遣散,笑眯着眼走了出去,合上门,说道:“赵公子,王妃交代了,这敬酒之事有人帮替着,您便在这新房陪着新娘子便是,莫要忘了王妃教你的东西。” 说罢还朝赵贺辰偷眨了一眼,笑得好不狡猾。 段云苏一瞧,顿觉心中疑惑,狐疑地打量了眼坐在身边的赵贺辰。只见他一双眼睛一眨不眨,正死死黏在自己身上,从掀了盖头到现在,这厮的脸上的笑都没停下过。 瞧着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段云苏轻轻戳了戳他脑门,说道:“呆子,看啥呢。” “娘子好看,辰儿要留着一个人看。”那厮歪着脑袋在认真想着什么的模样,让段云苏警钟大作,这厮可是还没放弃那日的想法? “辰辰,苏苏肚子饿了。” 赵贺辰似没听到般,伸手便一把抱住段云苏蹭了两蹭,呐呐说道:“娘子,你要叫辰儿相公……” 段云苏对这厮时不时忽视自己的话都已经习惯了,她推了一下,说道:“辰辰,这是谁教的?” “方方哦,方方教了辰辰好多东西呢。”赵贺辰歪着脑袋想了一想,伸手便去接段云苏的腰带,一边扯着一边念叨:“可是辰儿还是喜欢叫苏苏呢,娘亲也没叫爹爹相公哦。咦,苏苏你怎么穿这么多……” 段云苏早就被这厮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她垂头看着那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裳,突然笑道:“辰辰这是要干嘛?” “洞房呀,先拜堂,再喝酒,再给娘子脱衣服,再给辰儿脱衣服,再……呀,还要再做什么来着?” 赵贺辰挠挠脑袋,拼命地想着。不能怪辰儿哦,方方你说的太多了,辰儿记不住呢。 段云苏被他这背书的模样给逗乐了,接着话说道:“再就是躺倒床上,再闭眼睡觉。” 赵贺辰眨巴着眼地看着段云苏,总觉得哪里不对。呜……方方是这么说的么?不管了,辰儿待会想起来再做也一样。 如此一想,赵贺辰三两下蹦上了喜床,直接压住了好无防备的段云苏,伸手又去抓她的衣裳。段云苏好笑地握住那乱折腾的手,说道:“苏苏要洗脸,辰儿给不给?” 赵贺辰为难了,犹豫了半晌才点点头,虽然方方没说,可苏苏可话一向是对的呢。可是苏苏跟方方说的话不一样,辰儿该怎么办呢? 段云苏可不知道那厮心中的挣扎,她仔细地洗着脸上的妆容,这东西若是搁在脸上一夜,也不知得多难受呢。 瞧着桌上的点心,段云苏又想起了赵贺辰方才无视了她的话,直接往那一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倒上一杯果酒,完全没有新嫁娘该有的忐忑娇羞。 那边的赵贺辰一见,可不乐意了。苏苏居然丢下他一个,自己跑去吃东西,这可不行,辰儿也饿着呢。 他三两步跑了过去,一屁股挤在段云苏身边,瞧着段云苏和着果酒一副香甜的样子,眨巴眨巴着大眼,搂着段云苏毫无预兆地“吧唧”就亲了一口。 友情推荐:筱儿的《冷王邪妃之倾世神偷》,今日上架,乌啦啦~求支持 另有:纳兰夜樱的《腹黑邪王狂宠妃》 霜木林的《魔医之贪财女药师》 有兴趣的都去瞧瞧哟 正文 069 新妇 章节名:069 新妇 那突如其来的一亲,段云苏的手一颤,整杯果酒倾洒了出来。 “毛毛躁躁的作甚,可是肚子饿了?”段云苏瞧着衣上的酒渍,这好好的一身嫁衣呐,虽然只穿一回,但也不能这么糟蹋了。她看着咧着一脸憨甜笑意的赵贺辰,心一软,也懒得计较了。 赵贺辰闻言点点头,段云苏见此将手中的糕点塞进了他的嘴巴,那人三两口咽了下去,原来可真是饿坏了。 既然饿了,那方才还有力气去扯她衣裳要洞房?段云苏不禁娇嗔了他一眼。 许是那果酒的魅力太大,赵贺辰闻着香味又去倒了几杯,段云苏瞧着那呆子慢慢变红的脸,有些讶异,难道这厮不会喝酒?她急忙伸手将杯子夺了过来,说道:“辰辰莫要喝多了,小心头疼。” 赵贺辰的脸上带着酒后的晕红,一双桃花眼如含着迷茫水雾,一笑之间也染上了几分的肆意的诱惑,那微薄的唇润着果酒,勾得段云苏心里“扑通”一跳。 段云苏暗暗啐了自己一口,此人性情明明就纯真如一小孩儿,亏她方才还差点被迷住了,真是活回去了。 “娘子,陪辰儿睡觉……”赵贺辰随心抱住眼前女子,苏苏终于到辰儿家来了,好想好想一直抱着苏苏。 那声拉长着声线的“娘子”让段云苏心头一颤,这撒着娇略带沙哑的嗓音还真是迷煞了人。 这声睡觉总算让段云苏找回了新嫁娘该有的娇羞,这呆子可真会洞房?该不会又是赵方教的罢? 段云苏美目轻眯,这赵方,改天定要好好会会。 龙凤烛台静静点着,红帷帐幔,喜榻之上,那绣着精致龙凤呈祥花样的喜被,已被赵贺辰左右翻滚弄得一塌糊涂,他见段云苏走至床边,呼哧一声坐了起来,睁着乌乌大眼,一脸期盼地看着段云苏。 段云苏轻笑一声,看着他身上依旧穿着的喜服,想着今日定是没人进来伺候的了,便伸手将他拉起,替他脱了外衣。 “娘子,还有呢还有呢?” 段云苏被这无头无脑的话弄得迷糊了:“还有什么?” “脱光光啊脱光光啊。”赵贺辰嚷嚷着。 段云苏一阵无语,伸手便将他推回床上,解了自己身上那繁复的嫁衣。这呆子,怎么就这么执着于脱光光。 “娘子--”赵贺辰趴在被上,搂着被子一角睁着朦胧的眼睛,软绵绵地又叫了一声。 段云苏可不知道这厮的婚前教育可是抓的紧着呢,只见自己这才躺了下来,那厮便将自己给搂住,伸手便去扯自己的里衣,嘴里还含含糊糊地说着话:“苏苏明明是不穿衣服睡觉的,苏苏今天为什么要穿?” 段云苏脸蛋儿一红,抓住他那四处乱扯的手。那日爬墙之事自己都快要忘了,这厮却还记得这般清楚。这不是身边多了个男子不习惯么,怎么可能穿着肚兜毫无顾忌地睡着。 那赵贺辰扒拉两下硬是将段云苏的衣裳给扯了开来,瞧着里边那嫣红的肚兜,歪着脑袋想了想,又伸出爪子又摸了上去。 方方和娘亲可都说了脱光光呢,虽然辰儿不明,可是方方说不脱了娘子会不高兴。 这男女之间力气的差距很快就体现了出来,段云苏瞧着平日憨憨的赵贺辰,今日居然这么执着,红着脸捂住自己身上唯一的一件遮羞的衣裳,磕磕巴巴说道:“辰辰……你还是先脱你的吧。” 话音刚落,段云苏又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什么先脱他的,这还不是一样。 赵贺辰闻言一顿,很是认真的点点头,伸手便扯这身上里衣的系带,扯了半晌还没有弄下来。段云苏一瞧,直接当作没看见,扯吧扯吧,你先自己忙活一会。 此刻的她心中扑通乱跳着,成了亲做这事可是再理所当然不过,自己也是喜欢着这呆子,心里边也是早已做好了准备,可是事情放在了跟前,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可是自己的头一遭,会害躁是理所当然,只是这呆子也不知懂不懂得,难道到了最后还要自己主动不成? 想到这里,段云苏的脸蛋儿可是烧得滚烫。 那赵贺辰解得恼了,居然就这么一把将身上的衣裳给扯坏了,直接往地上一丢,又虎视眈眈地瞧着段云苏。 段云苏被他那力气唬了好一会,没想到这赵贺辰的力气这般大,瞧着他闪着光的眸子,不自觉地掩了掩自己的身子。 赵贺辰想起昨日那书里画着的东西,突然间觉得有些东西和当日偷亲苏苏是一个样,顿时来劲了。原来是这个啊,方方干嘛不早说。他瞧着段云苏那微张的檀口,心头一热便亲了下去。 这次可不会突然跑出个人来了,赵贺辰意识到这一点,愈加兴奋,搂着段云苏不愿撒手,身子在段云苏胸前磨蹭了几下,埋头便咬了段云苏的唇一下。段云苏一个吃痛,侧过了头去。 瞧着日夜想念的苏苏就在自己的怀里,无论是亲亲还是摸摸都不会有人来拦着,赵贺辰终于意识到了这成亲的好处。 呜……之前只是摸摸,苏苏还瞪辰儿呢,今天的苏苏好乖哦,辰儿要不要再亲亲呢? 段云苏被摁在喜榻之上,三千青丝散落,白皙的肌肤衬着火红的床帐,那极端的色彩让赵贺辰眼光一晃。他微眯着眼,低头亲在了段云苏的脖颈之间,轻轻地舔了一下,伸着脑袋蹭了几蹭,试图放出心中那股莫测的情绪。 段云苏抬眸见他那黑润的眸子染着水雾,正一副无知求解的模样,想着这事迟早也是要经一遭,便轻轻伸手环上他脖颈,美目微阖,送上了一吻。 那呆子眼睛一亮,张嘴试探地轻轻咬了一下。段云苏一顿,这呆子,居然又咬她! 想着他一痴儿该是什么都不懂,段云苏只好羞着脸引着他探寻的步子。 红帐轻垂,烛光轻跳,只听得那呆子磨蹭着身子喊了句:“苏苏,辰儿难受……” 段云苏美眸慢启,抬眼便撞进了那幽黑的眸子里。只见她的痴相公俊美的颜容不知何时被染红,眸子里带着委屈和不知所措,正懵懂地注视着她。 段云苏脸色更红,心中扑扑直跳。 “辰辰,你……” 段云苏话还没说完,那赵贺辰似乎忍不住心中这奇怪的渴望,难受之际张嘴便在段云苏的肩上咬了一口,企图为自己身上这莫名其妙的感觉找个宣泄口。 “啊!你个呆子,轻点儿!”段云苏狠狠吃一痛,不自觉地一声惊呼。这呆子,为何总是喜欢咬人! 赵贺辰一声闷哼,压在段云苏身上不做声,留恋着她身上的馨香,手一收紧将她狠狠地拥住。 窗外传来“咔嚓”一声响,段云苏一个惊觉,抬头便往那边望去,只瞧见房中红烛轻晃,什么影子都没有瞧见。 段云苏心中觉得怪异,伸手按住四处乱摸的赵贺辰,低声说道:“辰辰乖,别动。” 赵贺辰不满地哼唧哼唧几声,却也真是乖乖静了下来。 窗外有人?可是在谁偷听这墙角? 段云苏瞧了眼身上的赵贺辰,有些狐疑了,该不会是安亲王妃派来偷听的罢?这个想法让段云苏又好气又好笑,这事任她脸皮再厚也抵挡不住啊。 悄悄的声响自窗边响起,只听一婆子说道:“我瞧着这事该是成了罢?刚才可听见了?新娘子都喊疼了呢。” “那现在怎么没个动静了?”令一稍胖婆子悄悄附耳在窗棱之上,仔细地听着。 “谁知道小两口在里面玩什么花样儿呢,反正这事成了,咱回去禀告一声,就等这发喜银吧。” 那稍胖的婆子闻言只好点点头,瞧着新娘子似乎也不排斥少爷呐,这事儿自是水到渠成的了,也不知安亲王妃怎么偏偏这么担忧。 床上两人静静地躺了好一会,段云苏没再听到什么声响,想着那人应该也是走了,便推了推赵贺辰说道:“辰辰起来,压着苏苏好不舒服。” 这呆子的身子可是全都趴在她身上,这会回过神来,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她见身上之人毫无反应,垂眼一瞧,嘿!这呆子,居然就这般睡着了! 刚才明明还兴奋得很呢,怎么这么一会的时间便睡沉了? 段云苏费了好大力气将他从身上移开,好笑地瞧着毫无知觉的他。 只见赵贺辰轻轻扑闪了一下那长长的睫毛,轻轻地嘟囔了一句:“苏苏……” 段云苏推推他,唤了他一声。床上之人皱皱眉,似乎有些不满,哼哼两下眼也不睁又沉沉睡了去。 瞧着他光着的身子,段云苏拉过被子轻轻盖上,听着他清浅的呼吸声,直接窝进他怀里,伸手抚上那俊逸的脸,瞧着那微暗的烛光,迷糊之间倦意袭来,也一同睡了去。 若是安亲王妃知道这一遭,可会后悔自己派了人过来? 翌日,段云苏只觉得脸蛋儿痒身子也痒,不胜骚扰之下挣开了眼,只见赵贺辰侧拥着她,一手时不时抚着她光滑的后背,一会又扎着脑袋蹭着她的脸,笑眯着眼一下又一下。 段云苏僵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原来自个儿已经嫁了人,她放松下身子,打了个呵欠,说道:“辰辰早。” “苏苏在真好。”赵贺辰今日似乎特别精神,瞧着段云苏的眸子都是发着亮:“昨晚辰儿睡得好舒服哦,辰儿想苏苏想了好久好久呢。” 说起昨晚,段云苏脸色微红,瞧着此刻自己正光溜溜地被抱在怀里,一时之间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想起了昨晚之事,还是有些好奇,便试探着说道:“辰辰昨晚睡得可真早。” 赵贺辰嘿嘿一笑,掰着手指算了数:“辰儿想着娶苏苏睡不着,可是娘亲说要天亮了才能娶苏苏,昨晚苏苏在辰儿好开心。” 敢情这厮迎亲前一晚一夜未眠?怪不得昨晚累成那副模样了,段云苏摸摸他的脑袋:“乖,以后记得好好睡觉。” “小姐,可起了?”屋外的丫环听到声响便打算进来伺候。 听荷听竹作为陪嫁的丫环也跟了过来,倒是谷秋,原本想着她年纪也不小,便打算放了出去。无奈谷秋不愿意,段云苏也就随着她了,一起过来的还有段老夫人赐下的身边的丫环红叶。 “你们且先候着,这就起来。”段云苏闻言起了身,随意披了件里衣,便一把拉着赖在床上的赵贺辰。 “辰辰起来,苏苏给你穿衣,可还要去给母亲敬茶呢。”段云苏可没忘记这件事,新嫁娘第二日便要去拜见公婆,可不能赖在这里让人笑话了去。 赵贺辰见段云苏起身,磨蹭了两下也跟着起来了。若是赵方见此定会大惊,他的少爷,原来也能自己起来啊! 段云苏找来了干净的衣裳,随手便替赵贺辰穿上,瞧着他眼睛滴溜溜地跟着自己转着,有些好笑:“往日都是谁伺候辰辰穿衣?” “方方,方方还给辰儿洗澡,给辰儿端吃的,给辰儿磨墨……”赵贺辰一个一个地数着,眼见十根手指都不够用了,才停下了絮叨,很是好奇地看了看门外。 今天方方怎么没进来呢,真奇怪。 段云苏一听,暗暗咋舌,这贵族人家的丫鬟小厮可都是分了职责的,敢情这赵方还有十全保姆的作用,一并全将事儿揽了下来? 她朝门外唤了声,那等候着的丫环陆陆续续走了进来,托着脸盆拿着帕子。一旁的谷秋也走了进来,看着屋里那扔了一地的喜服,脸色微赫,低头垂眼仔细收拾着。 李嬷嬷一早便过来了,瞧着这两人还未起,时辰也还早了些,便一直在外边候着。如今进来瞧着里屋里的状况,心中有了底,再加上小两口正亲昵地说着悄悄话,这心更是放了下来。 她就说嘛,这段家大小姐可是在意着少爷的,又怎会嫌弃与少爷同床共枕呢? 李嬷嬷走了向前,眼光落在床中那张白布上,只见除了皱褶之外,一点其他的痕迹也没有,心底不禁一沉。但她一个嬷嬷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向前将它捡了起来,打算回去再交到王妃手上。 段云苏回过头正巧见李嬷嬷那微变的目光,眼睛也跟着打量了一下她手中的东西,这才想起这一茬。昨晚与赵贺辰事儿只是到半道,没到最后一步自然不会有落红,她也没那心思去滴了血蒙弊了安亲王妃,便就这般放着,待会敬茶时,希望安亲王妃莫要给她脸色才是。 段云苏看着已经打理好了的赵贺辰,说道:“辰辰,咱这就去给母亲请安罢?” 两人一道走了出去,段云苏稍稍落后半步,听婚前教她规矩的尤嬷嬷说起,这落后丈夫半步,是对丈夫的尊重。就算是个痴儿,她也不想被人小看了她的丈夫。 无奈赵贺辰可不愿意了,他左右看看,居然没见着段云苏,“咦”的一声回头找,正见段云苏悠悠跟在他身后,三两步走了回来,一把抓起她的小手,红唇微瘪埋怨道:“苏苏好慢呢。” 段云苏瞧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丫环小厮,还真有些悄悄打量着他们的。她垂头见着那相握的手,心中一阵甜蜜却又有点不好意思。这牵手在她看来可不算什么,但无奈这是古代,总的忌讳些,于是便轻轻挣扎了一下,见那厮抓得可紧了,也便随了他。 安亲王妃坐在前方,瞧着这两人手牵手走了进来,神色亲昵,脸色也放柔几分。 段云苏与赵贺辰一同走了进来,瞧着花厅之中只做着安亲王妃一个人,稍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新人敬茶自是要拜见家中的长辈,认识家中姑嫂叔侄,但这安亲王府的人口看着可是有些单薄。据她所知,安亲王妃只生下赵贺辰一子,府中温侧妃生下赵贺祁,那些个妾室没见过,更没生育下子嗣。这皇亲贵族人口还如此简单的,可真是让人有些猜不透了。 见新人进来,李嬷嬷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蒲团放在跟前,掬月也捧着茶杯走了过来。 段云苏跪在蒲团上,伸手接过茶杯举到安亲王妃跟前:“母亲请喝茶。” 安亲王妃不是那刻薄之人,更不会学那小家子的做那些为难新媳的事儿,这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能和睦相处为何不要呢? 她笑着接过段云苏的茶,轻轻抿了口,拿出一个玉镯子,交给段云苏,说道:“这是我王府传给嫡媳的物件,既然辰儿也娶亲了,便将这镯子交与你罢。只愿你能与辰儿和和美美地过着日子,莫要辜负了辰儿的一番心意。” “谨遵母亲教悔。” “起来罢,以后与辰儿一起叫我娘亲便是,这听着也亲热些。” “是,娘亲。”段云苏抬头看看安亲王妃,见她脸色还算不错,便问道:“不知父亲那边,云苏该何时去敬茶?” 安亲王妃闻言说道:“王爷他身子不适,不知这会可有醒来了?稍后你便随我一起去一趟罢,待拜见完王爷,你俩可是还要进宫去谢旨呢。” 段云苏急忙应下,见安亲王妃并未提起落红帕子一事,心中稍安。 “可曾用膳了?留在这里与我一起用罢。” 段云苏还未回话,便听得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哟,妹妹我这可是来迟了?新娘子都敬完茶了。”只见温侧妃缓缓走来,身边还有一男子,正是赵贺祁。 温侧妃上下打量了一下段云苏,只见她穿着一身浅红衣裳,既喜气有不会显得张扬,面容姣好、脂粉薄施,瞧着让人眼前一亮。这傻子,倒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居然真给娶了这么一个媳妇。 “祁儿,还不过来见过你嫂子。”温侧妃说道。 赵贺祁向前一步,眼光在段云苏身上溜了一圈。这段云苏,比那日见时似乎还要美上几分,只见他眼色微闪,也不知打起了什么主意,拱手行了一礼,说道:“见过嫂嫂。” 原本安静这的赵贺辰突然伸手一拉,将段云苏藏到了身后,瞪着眼警惕万分:“不许看我苏苏。”这人的眼光好讨厌,辰儿不喜欢! 温侧妃笑眯着眼地看着耍着小性子的赵贺辰,说道:“大少爷今日精神似乎不错呢?昨日睡得可好?” “辰儿睡得可好了。”赵贺辰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喜滋滋地回头看着段云苏:“苏苏,原来脱光光睡真的好舒服。” 段云苏红着脸,伸手在他身上掐了一下。赵贺辰“嗷呜”一声,也不管在场之人都在瞧着呢,反身抱住段云苏,扭着身子道:“苏苏好坏,不许掐辰儿。” 段云苏没想到这厮撒娇的功力也是不浅,瞧着别人投过来的眼光,干干一笑。 “大少爷与新娘子的感情可真是好,姐姐,我瞧着你可快是要抱孙子了罢?”温侧妃捂嘴笑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安亲王妃脸一沉:“这孙不孙子的,可是要看缘分,哪里是我们能说了算的。” “呀,姐姐怎么这般说,这夫妻恩爱,孩子可是不远了,莫非大少爷和大少夫人还未行那夫妻之礼?”温侧妃咯咯笑着,想起今早丫环的禀告,说这新床上的帕子可是干干净净,嘲笑道:“莫非已经行了,只是这帕子怎么也没留个印子?莫非是大少奶奶你……” 温侧妃的话有脑子的都听得明白,这帕上无落红,不外是两种可能,一是这两人根本就未行夫妻之礼,二嘛,自然就是这新娘子不贞。 “温侧妃可不要乱说话,辰儿不懂事儿,这事自然是要顺其自然。”安亲王妃眼光微闪,这温媛媛的手脚可真是长了,连辰儿的院子里都有着她的人? 段云苏没想到安亲王妃会出声护着自己,将事儿的责任都推在了赵贺辰的不知事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新娘子进门第一日,婆婆便愿意这样护着,自己该庆幸的才是。 那静静站在一旁的赵贺祁闻言眼光一闪,瞧着相依的两人,嘴角勾笑,看向段云苏的眼光更有几分肆意。 不过是一傻子,娶了媳妇也不懂得媳妇的妙处,可真是白白浪费了。 “姐姐,今日我过来,可是还有一事。如今祁儿也已经年廿十了,王妃您可是还未寻上好人家?若是姐姐你太忙活顾不上,那妹妹娘家里可有不少适合的,可要妹妹尽上一份心?”温侧妃看向安亲王妃的眼光可算不上友善,对于这赵贺祁成亲一事,自己已经多次提醒了。 她就知道,这尹芙定时特意这般拖着,不外是想先让那傻子娶妻生子,自己不会压在了她头上。这一托可是好几年了,如今祁儿也已经这般年纪,换着别人家里,早就抱上孙子了! 她的赵贺辰娶不了媳妇,居然也摁着自己的儿子不让娶,这是什么道理! 她尹芙站在正室之位,祁儿也要称他一声母亲,若不是因为这皇家族谱不易上,她定是早早就能谋划妥当,哪会像现在这般。 “妹妹这话可不对了,祁儿的婚事自是要好好考虑的,最重要的可是祁儿能喜欢。祁儿可有心上人了?不防说了出来听听。”安亲王妃浅笑着,看向温侧妃的眼神带着些微的冷意。就算这找人家一事拖不下去了,那她便想着将婚期延长,去宫中请个日子还不容易。 她温媛媛的心思,自己又岂会瞧不出来?如今辰儿已经成亲,也不怕你在这事上再使绊子。 只听赵贺祁回道:“婚姻之事,自是父母做主,一切都听母亲的。” 安亲王妃对他这个回答还算满意,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此事便再议罢,妹妹可要随我一同去瞧瞧王爷?” 原本还打算用膳的呢,既然这些人都在跟前,还是莫要这般着急了,实在是倒胃口的很。 温侧妃闻言自是应下,瞧着前边先走一步了的三人,脸上带上一抹厉色:“祁儿,可瞧见了,这段云苏嫁进来,她尹芙便又硬了几分。我们可要瞧好了,莫要让这段家女子害了我们的计划。” 赵贺祁自是应是,看着段云苏的背影,若有所思。 安亲王常年居于睦清院中,由于身子的缘故,几乎是足不出户。昨日乃赵贺辰的大婚之日,安亲王拖着病体主持了礼节,也耗尽了精力。 昨日的段云苏蒙着盖头,自是看不见,今天这一瞧,也被安亲王的模样给惊了一下。 只见安亲王脸上是久未出门那几近透明的苍白,染着病态看着更是憔悴,瘦骨嶙峋,鬓上染着几分灰白,四十来岁的人,偏偏被折腾的成了五十多的模样。 “王爷,辰儿与云苏过来瞧你了。”安亲王妃坐在床沿边上,轻声地唤了一句。 安亲王挣开了眼,眼光浑浊无神,他微微侧头至赵贺辰两人方向,吃力一笑:“这便是辰儿的媳妇?长得可真好。” 段云苏闻言向前一步,屈身行了一礼:“见过父亲。” “好好。”安亲王欣慰一笑,面露慈祥:“辰儿也有伴了,我这心里面也少了见挂心的事儿。” 安亲王妃闻言急忙说道:“这辰儿都成亲了,以后有了孙子,可还是要劳你操心呢。” 安亲王勉强一笑,他自是知晓自己身子的状况,这孙子能不能见得到,可也是不好说了。他瞧着站在一旁的赵贺祁,问道:“祁儿最近可有用心念书?今年科考可要考个好成绩。” 赵贺祁向前一步:“父亲好生养病,孩儿定不会辜负了父亲的期望。” 段云苏听着安亲王说话的语气,总觉得有些不妥,瞧着安亲王似乎是想要了结了心中牵挂,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父亲可否让云苏瞧瞧?”段云苏轻声问道,眼光却是看向了安亲王妃。她略懂医术,瞧着安亲王这症状觉得奇怪,也想好好研究一番。 安亲王妃微愣,随即想起了自己这个儿媳可是个懂医术的,辰儿的命也是她救的,心中不禁起了一丝的期待:“云苏你这是知道王爷得的是什么病?” 段云苏摇摇头:“云苏也还不知晓,只是想着认真看看,总能瞧出点什么来。” “哦?大少夫人还有这等本事?宫中的御医的都是全无法子呢。”温侧妃看向段云苏的眼光多了几分暗沉,段云苏的医术未必能有多厉害,自己且先别着急,看看再作打算。 段云苏把上安亲王的脉,脉象虚弱是不假,身体上表现出来的症状却不同她平日里遇见过的那些寻常病痛。安亲王这样子摆明了是不正常的,可偏偏瞧不出个什么来。可是毒?段云苏微微摇头,毒可是会侵蚀五脏六腑,但这瞧着也不像,一时之间她也不敢下了决断。 “不治宫中的御医都说王爷是得了何病?”段云苏皱着眉,神色认真,能进了宫的大夫也算是杏林中的高手,自己不妨先听一下他人的诊断。 “不过是说王爷身子亏空得厉害,想来是跟以前的旧疾有关,只是具体的缘由也没人能说个明白。府里一直用人参养着,这一年一年下来的也就成了这模样。”安亲王妃叹了一口气,也有些无奈。 瞧王爷这模样,分明就是个病的严重的,若不然也不会一直卧病在床,但偏偏每一个御医都不知晓其中的关键,除了那些养身子的方子,其余的都不敢多开。 “我瞧着大少夫人也没什么把握罢?若不然也不会问起了别人的诊治结果。”温侧妃有些不屑,却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若真让她给治好了,那这王爷醒过来,她们母子还能得到些什么! “温侧妃可正是说中了,云苏可不是神仙,瞧一眼便可知晓根底,如今可还真是没多大把握。”瞧着温侧妃正想一声嗤笑,段云苏又轻笑一声打断道:“不过既然其他御医都是开着养身的方子,那云苏可是有更好的主意。” “你有法子?”安亲王妃一听喜不自禁,王爷这病能养好一点算一点,就好比如今王爷只能在床上躺着,若是能坐了起来,对她来说可算的上是天大的喜事了。 “云苏可以一试,待云苏找到病因,再着手根治。” 段云苏眼中的自信让安亲王妃似乎瞧见了希望,如若真能治好,那安亲王府可就不会是如今这幅模样了。 温侧妃最是见不得安亲王妃开怀的样子,瞧着两人相谈甚欢,直接出声讽刺道:“大少夫人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刚进门想讨好婆婆我是理解,可也不能拿王爷的病来说事儿。” “温侧妃,本王妃瞧着你,可是不愿意王爷这病好起来?怎么云苏每说一句话,你都要出声反驳?”什么叫讨好婆婆,可是打算挑拨自己与新媳妇的关系? “就是,苏苏说话你插什么嘴。”连原本安静地站着的赵贺辰也突然间蹦了出来,朝着温侧妃就是一瞪,腮帮子微鼓,不乐意地哼了一声。 安亲王妃瞧着自己儿子一副不忿的样子,心里暗暗感慨。凡是与这段云苏有关的事情,辰儿似乎都特别上心,平日里也不见这小子有这般维护她。 不可否认,安亲王妃心底里还是小小的吃了点新儿媳的醋,但这事以后怕还多着呢,自己就不要做这些无聊的计较了。只听她说道:“辰儿、云苏,既然拜见了父亲,你们还是先进宫谢旨去罢,莫要给人留了笑柄,说我安亲王府不懂规矩。” 王府中早就准备好了马车,段云苏与赵贺辰过来时,见驾车的人居然是赵方,心中更是好奇。这赵方,难道真是万能的? “赵方,今日怎么是你驾的马车?”段云苏有些疑惑,王府的马夫定是不少的,怎么会用了这赵方? “王妃可说了,赵方可是要时刻跟着少爷的,正巧我也会驾车,这便过来了。”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只是想找个地方避避风头,今日一打听,他才知道少爷未与少夫人同房。这可不得了了,想起安亲王妃的交代的话,果断找个地方,躲得一时算一时。 自从赵贺辰在宫中出过事儿,段云苏对这皇宫可没多大好感,总觉得这宫中藏着颗暗钉子,揪不出来就时刻有着危险。 马车停在了宫门口,一进来便有引路的公公带着,段云苏稍微抬头瞧了眼这林立的宫殿,规规矩矩地走着路。 “这可不正是辰弟和弟妹么?”清润温朗的声音传来,段云苏光听那声“辰弟”便知道是太子赵桓。 可真是巧了,自己最近似乎总是能遇见这人。 太子一身杏黄四爪蟒袍,腰系龙凤玉佩,身旁站着一人,身穿月白长衫,面容温润,正是许久未见的齐书成。他瞧着眼前的段云苏盘起了新妇的发,此刻正伸手牵着赵贺辰,突然间觉得心底里有些沉闷,却还是出声打了声招呼。 赵贺辰一见这人,顿时如临大敌般往前面一站,将段云苏身子一挡,睁着圆溜的眼睛警惕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人辰儿记得,就是要跟辰儿抢娘子的人,苏苏现在是辰儿的,谁也不许看! 段云苏对赵贺辰这动不动的乍呼习以为常,轻声劝道:“辰辰,莫要这般说话,齐公子他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也不行,苏苏为什么要帮他说话?方方不是说辰儿不喜欢的东西苏苏也不喜欢么,为什么苏苏这样?苏苏可是也喜欢这人…… 赵贺辰站定不说话了,眸子里隐约蒙起了层水雾,脸上的表情可称之为哀怨,瘪着嘴紧紧地看着段云苏,生怕段云苏给跑了。 “辰弟,这不是娶了苏苏么?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模样?”赵桓瞧着他突然间耷拉了的脑袋,又看了眼身旁的齐书成,笑道。 “辰辰很开心……” 哟,瞧这幽怨的小眼神,还说开心呢。赵桓自是知晓当日齐家求娶的事儿,但如今娶了段云苏的人是赵贺辰,怎么反倒是他不高兴了? “赵公子赵夫人,这时辰可不早了,也该过去了罢?”前来接应的公公看了看时辰,说道。 段云苏被这声“赵夫人”弄得一愣,终是反应过来这是在称呼着自己,见公公催促了,他们也不好再多做停留,屈身向赵桓施礼告退。 “弟妹莫要多礼了,赶紧去罢。” 瞧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赵桓回头看了齐书成一眼,意味深长道:“段云苏能与辰弟相处得来,本宫瞧着可是放心了。” “那是自然,赵公子有段小姐照顾,定是能过得极好。”齐书成心里面不是滋味,脑子里还回想着方才两人牵手而行的一幕。 有些事情可真是要看缘分,同是去将军府提亲,段家也看上了他齐家,但到最后依旧是嫁去了安亲王府。若是当初他齐家的动作快一些,可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儿? “齐兄,你这模样可不像往日的你,君子成人之美,你可莫要再多想了。”赵桓负手而立,眼光直直瞧见前边的宫殿,语气轻淡。 齐书成大惊,急忙敛住心神,自己就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太子最是在意赵贺辰,这可是在提醒他莫要翘想不该有的东西呢。 正文 070 安亲王妃的忧心 章节名:070 安亲王妃的忧心 御书房内,景帝高坐于书案之前,手中执着奏章,不时朱砂批阅几处。 只听见门外太监禀告:“皇上,赵公子赵夫人来了。” 景帝闻言眼前一亮,直接放下手中奏章:“快快有请。” 不一会,两人走了进来,只见那女子轻轻挣着被男子牵住的手,表情有些懊恼,男子痴痴一笑,浅望着女子的眼睛,居然对他这个皇帝视而不见。 “咳……辰儿来了?”景帝一声清咳打断两人的小动作。 段云苏闻言急忙行了一礼:“见过皇上。”瞧着依旧乐呵着的赵贺辰,段云苏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要行礼拜见。可无奈赵贺辰眨巴着眼,一副迷惑的样子:“苏苏扯辰儿干嘛?” 景帝哈哈一笑:“莫须多礼,这便是辰儿的媳妇?瞧着可真是不错。辰儿,皇帝叔叔给你赐的婚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辰儿满意娘亲满意苏苏也满意。”赵贺辰忙不迭地点着脑袋瓜子,笑得眼儿眯眯,小白牙眼前一晃。 段云苏闻言娇嗔了他一眼,什么叫苏苏也满意,搞的自己好像多恨嫁似得。 景帝见段云苏娇羞的样子也不再逗弄了,只听他朗声一笑:“辰儿果真是朕的开心果,辰儿可有何想要的?皇帝叔叔全给你找了来。” “辰儿要好看的衣服,要漂亮的发簪,要好多好吃的,大宅子也要,银子也要。”赵贺辰可是一点都不客气,掰着手指算着数:“苏苏还要什么?辰儿都给你哦。” 段云苏嘴角一抽,这家伙,可是进宫打劫来的? 没想到景帝大手一挥,直接应下,调侃道:“辰儿想要皇帝叔叔便给了你,辰儿可真是长大了,也会养娘子了。” 赵贺辰嗯嗯地点着头,好不乐乎。 “云苏丫头不必太拘谨,辰儿以后可是要劳你照顾了,今日你们进宫,我可是还有一事想知晓。”景帝微微打量着段云苏,开口道:“朕有一事不明白,当日你救醒辰儿,使的可是什么法子?听闻传言,说你医术造诣颇高,朕实在是好奇。” 这是被惦记上了?段云苏微垂眼敛,自己可没什么雄心大志,也不过是想守着相公安安稳稳地过舒心日子,便解释道:“皇上,市井之中传言不可尽信,云苏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运气好?这可不见得罢,朕听闻你在出嫁之前经常手绘药草图谱,可是打算写书立著了?” 段云苏闻言心中一惊,这事皇帝怎么知晓,按理她以闺中女子不该被上心才是。 段云苏又哪里知晓,自从赵贺辰在皇帝面前嚷嚷着要娶段云苏的时候,景帝便是对她上心了,私底下也派人查探过,就是怕什么想攀附权贵的女子赖上了赵贺辰。 这一查可好了,直接发现了段云苏绘图一事。 景帝见段云苏没回话,继续说道:“我看你定是对药草医理有独特的见解,若不然哪敢下笔,这一不小心弄错了,传承了下去可是会害了不会少人。” “皇上,云苏只是闲着无聊,随手涂鸦罢了。云苏没人教导过医术,也只是将书中见过的画了出来。说起见解,又怎么能比得上宫中的御医。”段云苏辩解着。 “那可不一定,没听说过一个词叫天纵奇才?”景帝对段云苏从何处知晓的医术没都大心思,这英雄莫问出处,段云苏的才华才是自己看上的东西。 “云苏不必过谦,今日朕便是想要你去太医院瞧瞧,与那些御医论道,若真著书,可是大事。”景帝此言不假,百年前巫道横行,熙国的医术可曾遭过大难,许多东西已经失传。后来人们慢慢意识到巫术的荒谬,才渐渐将此风压了下去。先皇登基之后,凡是民间有些名气的大夫,都被请了进宫,这才好生整理完善许多医理。 段云苏并不知晓这一段历史,见景帝对此事这般看重,想着这是能造福于人的事儿,正好也能瞧瞧熙国的医术到底到了何种程度,于是也不再推搪。 她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赵贺辰,这人可是要与自己一同过去? 景帝也知道段云苏心中的顾虑,便说道:“不如朕先将辰儿送回府去,等时辰到了,朕再将你送回去。” 赵贺辰听到景帝提到自己,耳朵一竖,却听闻说是要把自己与苏苏分开,顿时急了:“皇帝苏苏,辰儿要与苏苏在一起。” 那可不行,段云苏此次可不是去太医院玩着的,赵贺辰在一边闹腾,可能专心于一事? 段云苏瞧见景帝稍显不乐的眼光,心中有了计较,在赵贺辰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赵贺辰眼前一亮,很快便点头答应了。 “辰儿可真是听云苏的话。”景帝笑道,仔细端详着眼前女子,瞧瞧她身上有何魅力,居然连原本最难缠的赵贺辰,一两句话就能说服了。 皇帝身边的刘公公将赵贺辰请了出去,段云苏直到瞧不见了赵贺辰的影子,这才回过头来。宫中是非多,她是不愿意让那呆子在这里多留,待她去御医院一趟,便可回府陪着他了。 太医院在位于皇宫东侧,设于皇子居住的南三所以东,待公公将段云苏引进去,有不少的御医齐齐停下手中事儿,皆是往这边看了过来。 那些个不认识段云苏的御医可是有些奇怪了,这女子是谁,能由刘公公亲自带来,穿衣打扮也不像是宫中后妃,难道是哪家的夫人? “各位大人,皇上有旨,赵夫人今日在这太医院内看看,各位御医尽管忙活手上的事儿便是。”刘公公如实说道。 看看?这妇人家的不逛花园子,来这太医院里逛逛?实在是可笑了。 一个三十来岁模样吏目闻言向前来,斜眼打量了段云苏一下,取笑道:“这是哪家的夫人,这太医院可不是随便的地方,你过来这可想偷瞧了咱哪个御医的本事?” 刘公公闻言正想说话,便被段云苏轻轻拦下,只见她脸上带着浅笑:“这位大人可是想多了,我只是想过来瞧瞧这院中的药材,都有何种类。” “这药材可都是仔细放妥当了的,哪是夫人你想瞧就能瞧的呢?” 刘公公一见脸色可不怎么好了,自己方才明明是说了赵夫人是按皇上的主意过来的,怎么却有人偏生不放在眼里? 可是觉得进了御医院,这本事就没人能比得过? “李兄,这话可不是这般说,你可知道眼前这位夫人是谁?”此时又过来了一年约廿五六的男子,身穿太医院服装冠带,眉清目俊,神态温和,那目光温润如玉,实属难得的一俏公子。 段云苏秀眉轻蹙,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又听那人说道:“李兄,眼前之人可就是当日救活了赵公子的人,来这太医院可是有大把的资格,更何况这是皇帝亲允,你这是想作甚?” 那人一噎,睨着眼将段云苏上下打量了一遍。没想到当日传的神乎其神的人,居然是这般年轻的女子。 司徒莫回头见段云苏凝眉的样子,眼中流光璀璨,笑道:“段小姐这模样可是不认得在下了?回春堂的司徒莫可还记得?” 段云苏闻言顿时想了起来,有些讶异了。这人不是回春堂的少主么,怎么就进了太医院,还穿上了院中官服? “司徒公子,还是叫我赵夫人罢。”段云苏看着眼前这年轻的脸,浅笑着提醒道。 “许久不见,段小姐都嫁人了。”司徒莫感慨一声,却依旧没有改口,说道:“药材便存在里边,我且带你过去。” “司徒兄,可莫要坏了规矩。”那人瞧着两人似乎相识,想着司徒莫平日上终是压他一头,心里面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司徒莫回头瞧着他一眼,淡淡说道:“这是皇上让刘公公送过来的人,皇上便是规矩,李兄你不明白?” 那人一噎,朝着两人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殿内林立着数排的中药柜,上边贴着个药材的名字,与后世所见相差不大。段云苏伸手打开一个药屉,只见药材品质皆是上好,果真是皇宫中的东西,定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了。 段云苏环视一周,只见上边贴着的药材名字与后世无异,只是这药性的记载可都有那些不同之处? “不知太医院中可存有医书?”段云苏问道。这样看着也看不出什么来,不如直接看看医书中的讲解注释,也许更容易发现不同。 司徒莫瞧着段云苏认真的样子,突然想起了那人在回春堂见面,她也是这般沉着冷静地看着诊。只是没想到再见之时,这段小姐都已为人妇了:“里边便有,不过得要院正同意才可翻阅。今日你即是皇上同意的,我想应该也不会有何大碍罢?” 司徒莫从一处架子中掏出一本封面略显暗黄的书,段云苏一瞧,猜想着这该是保存了多年的藏品,因此翻阅起来是便更加小心翼翼。 不料这书才打开没多久,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呵斥:“你是何人,居然敢翻我的书?” 只见一年越六十的御医正黑沉着脸从外边走了进来,瞧着段云苏手上的东西,脸一绷,眼中带着几分怒火。 “司徒莫,你怎么将人带了进来,还拿出了我的书!”院子看着司徒莫的眼神可是极其的不善,这人才华不小,风华展露,人人对他的关注可是远远超过了自己这个有资质的御医。 那一开始便出言质疑的“李兄”语气嘲讽,看着司徒莫的眼中有意思的嘲弄之意,有些不屑:“院正您刚来可能还不知,这夫人可是圣上送过来的,说要在这里看看。” 听闻是皇上的主意,院正的脸色稍微缓缓,想起方才自己那碰都舍不得一碰的书,语气却依旧是不好:“这位夫人不知有何手艺,能得皇上的旨意。” 这原本挺简单的一事,没想到偏偏还是招惹了白眼,连司徒莫的心里有些不服了。这些人,进得了太医院自是本事,只是这日子久了也不禁有些自傲,便说道:“司徒亲眼瞧见过,这位夫人对药性药理的领悟可是更加详尽,开过的方子也是极好的。” “还有这等事?”院正不屑一笑,显然不信了。这女子哪个不是养在深宅后院中,能有多大领悟,更何况这药材可要慢慢识辨,她这般年纪也算少见:“既然如此,那老夫可要与你好生讨教讨教了。不如你来看看药材,可能报的上名来?” 院正随手指着方台上一把药草,笑得得意。 段云苏实在是觉得这一趟来得不值了,怎么时刻都有人喜欢妨碍着她,自己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刘公公,看来这太医院可真是不太适合我区区一介女子,你且回去禀告皇上,说我这走了便是,还是莫要打扰这御医们的工作。” 段云苏转身便往外走去,自己又不是非要著书不可,为何要在此受人的明朝暗讽?还不如早早回去逗她的痴相公,留在这跟这帮人耗着,简直是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哎,赵夫人,您可先别走啊。”刘公公挥挥佛尘,回头瞪了里面之人几眼。这些人怎么都这般说话,可真是恃才傲物了?腹中有点点墨,如今连皇上的意思都装作不明白,何时太医院中的人也学会了这般嚣张做派,如此浅窄胸怀,怕医德也不见得能有多高。 “我看这赵夫人也没多大本事,这么一问就走了,想来是不认得罢?小小女子还是回家相夫教子才是正经。”有人哈哈一笑。 段云苏闻言回过头来,此人可真是小看了她们这些女子,以后这小小一根药草能为难住自己?真是笑话了! 只见段云苏只是淡淡瞧了那东西一眼,看着院正的眼神有几分不爽,语气平静说道:“此物名叫七叶莲,性凉有小毒,归心经、肝经、肺经、胃经、大肠经,能败毒消肿、清热定惊,民间取之以治蛇毒,若再去半枝莲、曲长青等配合用药效果更佳,不知院正大人对我这答案可还满意?” 段云苏将话一溜说完,不仅是药名,连药性都完全不带半分迟疑,淡漠地看着那院正说道:“我一小女子,还是莫要在这让你们笑话了。只是没想到太医院居然如此排斥同行,处处冷言冷语,实在是让人寒心。云苏还是想想是否应向该皇上进言,这夜郎自大、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之人,选之为御医,实在是大有不妥。” 太医院里的人被段云苏这么一溜嘴的话给说的一愣一愣,更是有几个早就看不惯院正做派的人,哈哈笑出声了。这院正管制着太医院中不少事物,加上这年纪大了资质也大,可有不少人要瞧他的脸色,没想到今日被一个女娃子给说了,实在是痛快。 那院正拿来为难段云苏的药草,惊得眼都大了。此物正是前些日子在民间寻得,有一农户被蛇咬伤,周遭一无人烟二无制毒的法子,便胡乱在地上扯了根草弄烂敷上,坐等天意。只是没想到在最后这农户一点事儿都没有,当地县令听闻此事,便将那药草呈进宫中,让他们这些御医好生剖析药性。 没想到今日被一女子全都说了出来,似乎对这东西极其熟悉。 现在才知道,为何皇上会让她到这太医院来看看! 瞧着段云苏走远的身影,院正轻轻擦了擦额上的汗,眼光微闪。没想到这女子脾气似乎也不小啊,既然有才学为何不说明白,自己这里子面子可都是掉光了。 “今日之事本公公可是瞧在眼里了,莫以为你们有点本事皇上便不会处置了你。且好好看着,得罪了赵夫人,你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刘公公阴柔的声嗓让那几人微微流汗。 安亲王府内。 安亲王妃安排好手上事情,突然想起了一事来:“李嬷嬷,这赵方何在?” 李嬷嬷一听,便知道王妃这是打算要将赵方找来了治治他了。赵方自小与大少爷一同长大,为人也是衷心,王妃也算得上是宽容,顶多也就将他说一顿:“回王妃,赵方今早便陪着少爷进宫了呢,方才少爷回来了,想来他也回来了罢,可是要找了过来?” 安亲王妃想了想,哼了一声:“还敢躲了,把他今月的月钱给扣下,看他能躲哪去!” 李嬷嬷笑着应是,王妃这是心里堵着呢,刚巧有个赵方,这不,全撒气到他头上了。 “李嬷嬷,你说辰儿他怎么就是说不明白呢?”安亲王府揉揉额角,可真是愁煞她了,这辰儿糊糊迷迷的样子,总不能一辈子不洞房啊。 “王妃娘娘,那蹲着的两个婆子不是说事儿都成了么,怎么偏生就不一样了?” “本王妃也是好奇,你说昨晚那两人都在捣鼓着什么,还害得我空欢喜一场。”想起昨夜那两婆子过来禀告,说这事儿成了,她那个高兴哟,还以为自己的儿子终于开窍了。 李嬷嬷想了想,说道:“可是要将少爷叫过来问问?” “这事要怎么问,辰儿他能知晓什么,还不如找云苏来问问呢。”安亲王妃又叹了一口气,儿子不会洞房那可是比儿子寻不到婚事还要让人忧心啊。 “王妃你说,少爷不会,这大少夫人也不会么?奴婢听那进屋伺候的丫环说了,那衣服可都是撒了一地呢,这两人光溜溜地睡着,难道还什么事都不做不成。” “李嬷嬷你的意思是……” 李嬷嬷笑了笑,眼睛里的光彩闪烁:“不如王妃直接去教导大少夫人,这可不是省事儿了么?” 安亲王妃听闻啐了她一口,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哪有婆婆去教导新媳这事的,更何况这新人才刚进门呢,可别把人家给吓到了。” 这个注意是不错,但搁在这里却不太适合,这可算是逼着段云苏与辰儿行房?若是宋家知道了,没准可就找上门来了呢。最合适不过的便是这两人心甘情愿水到渠成,可是她心里面急呐! “是,王妃您能体恤,是他俩的福气。”李嬷嬷见王妃这般纠结的模样,也是觉得有些好笑。再次之前王妃本就料到了这事而定不会顺当,心里面也该有准备的才是,怎么现在突然间就想不开了呢。 “王妃,这事就暂且放放罢,奴婢瞧着可还有事儿要做呢。”李嬷嬷替安亲王妃倒了杯茶,看着王妃疑惑的样子,继续说道:“往日少爷不喜欢丫环也便罢了,如今院子里添了新人,少夫人带过来的人也不多,总得要安排几个过去罢?” “你不说我还真是忘了。”安亲王妃一怕脑袋:“往日辰儿不愿意便是算了,但新人过门,连个使唤的丫环都不给,可是在是不妥。你瞧瞧,我屋子里的丫环,可有适合的?” 既然王妃没有给少爷添人的意思,那这丫环,可是要选这些安分老实又伶俐的。李嬷嬷将这些人都想了一遍,说道:“王妃,我瞧着屋里的二等丫环揽月就不错,大少夫人那边已有得用的,咱这再添多几个三等丫环过去可好?” 安亲王妃点点头:“这也都半天了,李嬷嬷你去瞧瞧,云苏可来了?回来了让她往我这来一趟。” 方才见只有辰儿一个人回来,可还唬了一跳呢,也不知皇上为何要将云苏留下。问了辰儿辰儿也只是说了个太医院,都弄不明白究竟怎么一回事。 “王妃,管家求见。”掬月进来禀告道。 安亲王妃皱眉,事情早上不是都安排妥当了么,怎么这个时辰又找了过来? “进来罢。” 王府的管家姓方,乃安亲王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今年已半百但行事做派颇有分寸,只见他走了进来拱手一礼,安亲王妃挥挥手,说道:“起来罢,不知管家现在过来,所谓何事?” “王妃娘娘,方才侧妃娘娘要在账上支五百两银子去给二少爷修葺院子,奴才见数目不少,又未见王妃的信物,便过来一问。” “什么!”安亲王妃“哐当”地扔下手中茶盏,沉声道:“五百两银子?她温侧妃可真是会狮子开大口,赵贺祁那边也没喜事,好好的怎么要修葺院子!” 方管家擦擦脑门上的汗,进来时就料到了王妃会是这般反应,便将听到的缘由说了出来:“温侧妃说二少爷要准备科考,那夕澄院可不够清静雅致,怕扰到了二少爷的心思。” 安亲王妃一听更是怒了,王爷不过今早才提了下科举一事,这温侧妃便迫不及待给找来了由头,可真不把她尹芙一回事! “你去告诉温侧妃,操办完这婚事,府里的银子可剩得不多了。若嫌吵杂,那本王妃便勉为其难将她院中的丫环小厮给撤了,这样省心又不花功夫。” 管家闻言心底暗暗叫苦,这王妃是个不能得罪的,但温侧妃权势也不小,自己这般回话定是好生一顿骂。主子里的你争我斗,苦了的可还有他们这群奴才。 “娘亲可不要动怒,小心身子。”一娇俏的声音传来,安亲王妃抬眼见是段云苏,微微缓了下脸色。 段云苏浅笑连连,迈着步子盈盈走了进来,说道:“方管家,你便同侧妃说,这要成大事,必是先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二弟怎么能连这小小的问题的克服不了?再说这银子要是现在花光了,以后又该怎么给二弟打点,你说是不?” 方管家连忙哈腰点头,想着该怎么回了温侧妃的话。 “你下去罢,若她觉得不是这个理,让她亲自过来找本王妃便是。”安亲王府不耐烦地挥手将人送走,转头瞧着段云苏规规矩矩的模样,心里头稍觉宽慰。还好自家的媳妇向着她这边的,若不然可真是有得烦的了。 “娘你找我?”段云苏方才刚回到二门,便被丫环请了过来,说是王妃有请,也不知是何事。 安亲王妃听起一问,直接将方才温侧妃一事丢在脑后,瞧着段云苏脸色红润动人,又想起昨日之事,便说道:“云苏昨夜为何还未与辰儿同房?” 段云苏只觉得脸一红,连耳根都滚烫滚烫的了,没想到安亲王妃一开口便是这么直接,婆婆问起了这房中事,可真是让人害躁。她吱吱唔唔回答道:“娘亲,昨晚是辰辰他……困了先睡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安亲王妃眼前一亮,顿觉一下子又看见了希望。难不成昨晚那两婆子听到的事儿是真的?这辰儿也真是的,洞房到一半居然还能给睡了过去,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李嬷嬷瞧着安亲王妃一副想再问下去的样子,急忙清咳一声,安亲王妃回过意来,也是干干笑了一下。这东西知道便好,可不要说得太明白了。如此一想,安亲王妃便抓着段云苏的小手,细细看着,越瞧越满意,笑得好不开怀:“昨日照顾辰儿可是辛苦你了,娘今晚亲自下厨,给你俩炖个好汤。” 好汤?段云苏大,可是她想歪了? 万更是偶的追求,时速是偶的硬伤,白茅是苦逼的毕业生。学校太骚包,扔下一大堆的报告和调查把偶们往死里折腾,又要把人给召回学校去。白茅一边要更新、一边要为不在的那几天存稿、一边还要写报告,每天要加班加点到深夜都完成不了任务。木有达到万更的字数,希望大家能理解支持。等白茅将毕业的事情都处理完,过几天回来继续有万更,爱你们~永远永远的爱你们~求温柔呵护 正文 071 回门 章节名:071 回门 从安亲王妃那边回来,刚踏进屋子,迎面一个黑影将段云苏一扑,段云苏反应不及被扑了个狠。 只见赵贺辰伸手将她死死搂住,蹭着脑袋,声音又绵又远:“苏苏回来了,辰儿好想苏苏,亲亲。” 不过刚分开一阵子罢了,能有多想?段云苏瞧着屋里丫环偷偷笑着,心中一阵羞恼,悄声在他耳边说道:“辰辰,要回房才可以亲的知道不?别人看了会笑话。” 赵贺辰隐约明白了一点,他看着周边的丫环,突然间不乐意了,什么别人?苏苏是不是因为这些人才不给亲?好讨厌,辰儿以前屋里就没有这些人的说…… 那几个丫环都是段云苏的陪嫁,谷秋可是个识眼色,她瞧着自家姑爷投向她们那不乐意的眼光,直接将手中活儿一搁,朝着那剩下几人招呼了一声,不等主子说话便齐齐出去了。 段云苏一瞧,霎时明白了谷秋的“良苦用心”,顿时更觉懊恼,原来丫环太贴心,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赵贺辰瞧着屋里没了人,忙又蹭了上去,黑玉眸子泛着薄光,牵着段云苏就往里走,样子即兴奋又着急,弄得段云苏一阵莫名其妙,这呆子,难道要带自己去见什么东西不成? 待赵贺辰拖着她站在那美人榻前,段云苏一怔,很是怪异的打量了赵贺辰一眼,这厮行为越发奇怪了,自己都快要猜不透了。 段云苏哪里知道,这可又是赵方的鬼点子。方才自宫中回来,赵方眼珠子一转,想着要将功补过,于是又偷偷向自家少爷说起,想娘子高兴就要多行昨夜之事。 昨夜之事?那不就是亲亲么?赵贺辰直接将段云苏一摁,俯身就咬了上去。 段云苏被惊了又惊,誓要将教坏了他相公的那人揪了出来。她的相公啊,原本多么清纯的一娃,如今有事没事就喜欢将她扑倒乱咬,这怎么像个呆子会做的事! 话还没说出来,嘴边就吃了一疼,段云苏轻轻一舔,血腥之味蔓延。好家伙,居然把她给咬伤了。 “辰辰。”段云苏一把推开他凑近来的脑袋。 “嗯?”赵贺辰歪着脑袋,眨巴一下眼睛看着段云苏,那单纯的样子根本让人联想不来,方才如饿狼扑食的人就是这厮。 “苏苏被你咬着痛。” 没想到赵贺辰眼光明晃晃地落在段云苏露出的脖子上,压根就没听到她的话。想起昨晚自家娘子白白嫩嫩的样子,心中莫名乱跳,双手不受控制地便去扯了她的领口。 细嫩的香肩露了出来,肩膀上那红红的牙印子在这白皙的肌肤上尤显诱人,赵贺辰想都不想就凑过去亲亲舔了一下,眼中尽是猫儿偷到腥的满足。 苏苏是辰儿的呢,辰儿给苏苏盖了个章。 那温腻的触觉让段云苏打了一个激灵,瞧着他清透到毫无杂质的眼眸,想着还是好生教导一下这呆子亲吻一事才行,莫要每次都被咬了。 即是夫妻,相公又是个痴儿,总不能等着这厮自己慢慢去领会。她眼光微微闪烁,连耳朵脖颈都漫上了微红,挣扎了半晌还是主动迎了上去,轻轻一亲细心地引导着。 赵贺辰这才明白亲亲的奥妙,心里“扑通扑通”地越跳越快,桃花眼微眯,内心有种狂热似乎要喷薄而出。 李嬷嬷进来是,瞧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情景。只见自家少爷正压在娇柔的大少奶奶身上,两人缠绵恩爱衣衫微乱。李嬷嬷急忙捂眼转到一旁,暗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这少爷少奶奶亲热都怎么不关门,还有那些个丫环都哪去了,也没个把门的!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响,段云苏警惕地一顿,侧头便瞧见了李嬷嬷的身影,霎时间羞躁不已,一把推开了身上的赵贺辰,慌忙地扯了两下身上的衣裳,一张小脸都能烫熟鸡蛋了。 赵贺辰正沉醉在娘子亲亲的微妙中呢,不料这一推,直接推到了榻边,身子晃了几下一把抓住段云苏,直接段云苏也给扯了下去。 段云苏趴在他身上,又气又急扬着粉拳便捶了他一下,那厮嘿嘿傻笑着将段云苏给抱了起来,揉揉摔到的地方,瘪着嘴怨念道:“苏苏又推辰儿……” 李嬷嬷瞧着这两人,老脸微红,清咳了一声,瞧着段云苏那露出的肩上的一个红印,心底里早就乐开了怀。待会定要告诉王妃一声,可莫要再忧心了,没准赵方说的可都是对的呢。这男子呀,到了那程度,也许还真是能无师自通! “少夫人,王妃叫奴婢将这些个丫环领了过来,给这朝锦院添几个得用的。您瞧瞧,不喜欢的奴婢再去换了来。”李嬷嬷装作什么都没瞧见的样子,正正经经地禀告着。 段云苏干笑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发髻,才低声说道:“娘选来的自是放心,有劳嬷嬷了。” “那便好那便好,奴婢这就出去了,少爷你们继续……继续。”李嬷嬷三两脚走了出去,还不忘了关上们。 段云苏大,回头瞪了眼那根本不知害躁尴尬为何物的赵贺辰,转身便唤来了谷秋。 赵贺辰瞧这苏苏居然不理他的,着急地挠挠头,凑着俊脸过去,一双眸子尽是兴奋:“苏苏苏苏,嬷嬷叫咱们继续呢……” 段云苏直接赏了他脑门一个暴栗。 “谷秋,李嬷嬷领来的那几丫环在何处?让她们进来见我。”段云苏整理好妆容,淡淡然地坐着,如果忽视她脸上的两抹抹红晕的话。 赵贺辰一见,直接将凳子靠在了她边上,也一屁股做了下来,抓着她的小手来把玩。 进来的是四个丫环,都是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其中一人瞧着气质更加从容,规规矩矩站着一下子便夺得了段云苏的目光:“你叫何名字?” 那丫环回道:“回大少奶奶,奴婢揽月。” 揽月?倒是个好名字。段云苏点点头,又问起了其他人。 揽月见此不禁一愣,没想到少奶奶只问了个名字就不管了。 “奴婢紫月。” “奴婢明月。” “奴婢听月。” “听月?这名字倒是和起我身边的听荷听竹相似,过来前是在何处伺候?” “奴婢是王妃院中的洒扫丫环。” “听闻揽月是王妃身边的二等丫环?”段云苏挑眉问道。 揽月自是回是,方才还以为夫人不待见她呢,没想到夫人是知晓她的。 “既然如此,便提你为一等丫环,同谷秋一起在屋里伺候罢。”段云苏淡淡地说完,身子一僵,直接拍了一下伸到她腿上的赵贺辰的手。 那揽月自是喜不自禁,急忙俯身行礼。剩余的那些个丫环直接让谷秋下去安排,也不再多说。 第三日便要回门了,想起段家,段云苏突然间记起了一件事,猛地起身往里屋走去。那原本靠在她身上的赵贺辰一个不觉,“呀呀”地两声就要翻到在地,伸着手胡乱挥了两下,最终没逃过被摔的命运。 段云苏又好气又好笑地回过身将他扶起,瞧着他看向自己的哀怨的眼神,突然间咯咯地笑开了怀。 真是个呆子! 她走到梳妆柜前,伸手便打开了一盒子,一暗沉的玉佩在一堆明晃晃的首饰里,实在是算不得出众。但这东西,价值之高,可不是这些个首饰能比的。 段云苏将它拿了出来,正是那日在将军府得到的符佩。她找了根红绳,穿进那原本就有了的孔里,挥手招来赵贺辰,将这东西挂在他脖子上,又打了个死结,说道:“辰辰,这个东西千万别弄丢了,也不要让别人看见了知道不?” 赵贺辰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苏苏给辰儿的,辰儿当然要收着,谁也不给看! 段云苏将符佩塞进了他衣裳内,妥妥地拍了拍,见没露出一丁点儿,才放下心来。 这东西,必是有大用,不然段老夫人也不会那般紧张的态度。也许她的祖母已经猜测着她是否也知晓了将军府这说不出口的秘密,而那陈域也已经回了宫去,这些时日也未见皇帝有何反应,想来这陈域之人也不是那多嘴之人,这符佩留在她身上也是不妥。 既然是贵重之物,他人应该不会料到,自己居然会将它放在一个随时都可能将它弄丢了的呆子身上。 也许段云苏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不经意的做法,给以后的熙国带来的是怎样的一个境遇。 成亲转眼就是三日,今日便是回门的日子。段云苏早早起了来,又将被窝中的赵贺辰给扯了出来,服侍这半睡半醒的呆子穿衣梳洗。瞧着他那困倦的眼神,段云苏还真有让他回去再睡一觉的冲动。将军府里没有盼着她回去之人,自己这么早起,其实说白了也是没有意义。 无奈安亲王妃可是不这样想,昨日便准备好了新妇回门的礼,早就放好在马车之上,就等着这两人启程。 车轮咕噜咕噜转动着,赵贺辰总算是被颠醒了,睁着迷茫的眼睛四处打量一下,才想起昨夜苏苏说的回娘家。 马车一停,那赵贺辰就一蹦蹦了下去,伸手等着将段云苏给牵下。段云苏瞧着他那灿烂的笑容,还有阳光之下那熠熠生辉的眸子,那伸出的手如白玉般精致,心中一暖,抿嘴轻笑。 将军府外,居然好些人在候着,让段云苏着实是吃惊一把。当年段云裳回门可没这个待遇呢,可是因为这呆子的身份? 段常在瞧着这两人相握这的手,眼光微闪,自己这个女儿可还真是猜不透,那般好的齐家怎么的就看不上了,偏生选了这个傻子,如今瞧着还一副甘之如始的模样。 “云苏回来了,赶紧进来罢。”段老夫人瞧着两人一眼,转身往门里走去。 众人闻言,居然随着段老夫人,也不等新人进门便往里走了。段云苏轻笑一声,可真是为难你们了,不愿意也还在这等了半天。 待众人散去,门前仅剩的一人让段云苏诧异不已。 眼前男子容颜冷峻,眼底里是藏不住的傲然,瞧着段云苏不禁轻轻一声嗤笑:“段大小姐,没想到你居然堕落到嫁了个傻子。” 段云苏额角青筋一跳,任她怎么都没想到还会见到这个人。袁楚商,曾经害死了段云苏之人。 他不出现自己还真忘了,只顾对付二姨奶,这人可也是其中的凶手。 “袁公子,许久未见,这是要进府呢,还是打算出来?”段云苏见他站在门外,随口便问了声。段云裳已经被丞相府休弃,此刻正在清莲庵中呆着,这人又是为了何事过来? 那袁楚商见着段云苏淡淡的脸色,又瞧了眼两人相牵的手,心中窝起了一阵火。这段云苏,那时对自己可是稀罕得紧,整日恨不得出现在自己眼前。只是那娇纵的性子实在是惹人生厌,毫无才学更是让他丢尽了脸面。 反倒她的妹妹段云裳,温柔可人实在是得他欢心,只是没想到那女人却是个嫉妒成性的。 如今不过一转眼,这段云苏便又转身对其他的男子温柔小意,这段家的女子,实在是要不得! “段大小姐,虽然没能与我成亲,你却也不必如此自轻自贱。依你的身份,何必嫁了个这般的人,就算过去给人做妾,不也比他强?” 这段云苏长得极好,如今想想实在是失策了。若是为妾,自是不会丢了丞相府的脸面,又能抱得美人归,实在是妙哉,自己当处为何不想着法子将她抬了进府? 肆意的目光将段云苏上下打量,似乎这人在他眼前就是赤身裸体了般,段云苏心中的火气一点一点的往外冒,出门便遇见了渣渣,实在是毁了她的心情。 “苏苏,他是谁?”身边的赵贺辰警惕地看了对方一眼。 “无关紧要之人,莫要理他,咱们进去罢?”段云苏拉拉他的手,示意一同进去。 赵贺辰脚跟着段云苏走着,那黑溜的眼睛可时刻放在袁楚商身上,眼中的防备显而易见。 什么叫苏苏没能与他成亲,苏苏一直是辰儿的! 那袁楚商瞧着赵贺辰傻愣的模样,心中嗤笑不已,眼中尽是嘲弄。就这傻子,还真以为段云苏会看上他不成?若不是权势作祟,谁稀罕你一个傻子! 这眼神可让不言不语的赵贺辰突然怒了,他直觉就看此人十分不爽,手握成拳毫无预兆地便挥了过去! 段云苏被他这举动唬了一跳,瞧着袁楚商瞬间红肿了的侧脸,心中一阵痛快,辰辰这一拳,可真是够狠的! 那袁楚商狠狠地瞪大了一双眼,怎么也没想到这傻子突然间就会打人。看着赵贺辰微红的眼睛、微瘪着的唇,痴傻的模样让他举到了半道的拳头,不知是否该挥了下去。 这打了,别人可说他堂堂的丞相之子居然欺负一个傻子;这不打心中更是觉得丢脸,这都被一个傻子给拳脚相向了,自己还不还手?! 赵贺辰将段云苏往身后一扯,瞪着对方似乎也耗上了,眉头狠狠一皱,一脚便打算踹了过去。 袁楚商早有准备,自然不会这般轻易中招,他身子一侧,躲开了赵贺辰的攻击,扬手便击了过来。 段云苏瞧着那攻势,心中一惊,没想到这袁楚商居然打算下狠手。赵贺辰力气虽大,但这招式可比不过他。她将赵贺辰往身边一扯,没想到那拳头无眼直直擦过她的脸侧,留下一道暗红。 赵贺辰一愣,瞧着段云苏脸上的红痕,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顿时双眼一红,朝着袁楚商怒目一瞪,二话不说便打了上去,动作狠绝可不是方才能比的。 “敢打我苏苏!”赵贺辰挥拳便是一下,直接砸在了袁楚商身上,眼中的红光甚是骇人,毫不迟疑地便又一脚踹上,那袁楚商没料到赵贺辰会有这几近疯狂的动作,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狠啐了对方一口,被傻子打了,实在是丢人!他迎身上去,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看得段云苏心中急的不行,幸好看门的小厮也觉得不妥,急忙向前将两人拉开。 段云苏搂着赵贺辰,见他身上似乎并未中彩,心里暗暗地舒了一口气。这呆子,怎么变得这般冲动了:“辰辰乖,咱不打架可好,苏苏看着会担心。” 不料赵贺辰冷声说道:“敢碰我苏苏的,都该死!” 段云苏的身子一顿。 那袁楚商可没这么幸运,光脸上就被砸了两拳,他恶狠狠地看向赵贺辰,却瞧见了对方那眼中的狠绝,绷紧的脸瞧不出方才的傻样,心中暗暗吃惊,这傻子的眼光可真是碜人! “这都是怎么了?”原本进去了的段常在又走了出来,瞧着眼前这状况,脸色一沉。这在大门口打架的,可真是扫了他将军府的脸面。方才听闻禀告就知道不好了,他可还记得,这呆子求亲那日,那打架可是一个狠,那些个聘礼和家奴,可每一个是好的! 见门前三人不说话,只顾这拿眼珠子各自瞪着,便说道:“袁公子还没走?可要进来上些药?” 那袁楚商却是一声冷哼转身离去。 人都走了,这事儿也闹不起来了,段常在斜睨着两人一眼,淡声道:“既是回门,便赶紧进来罢。” 段云苏牵着赵贺辰便打算往里走,却瞧见他依旧盯着袁楚商的身影,便轻声说道:“辰辰,咱们进去。” 赵贺辰收回了视线,眼光微敛,憨憨地点了点头。 这次的回门宴极其简单,上桌的长辈也就只有段老夫人和段常在,那些个姨娘没能出来,段家的小辈也只出来了段云容一个。 几人坐着默不做声,段老夫人瞧着冷清的席面,脸色有几分不好。什么时候起段余清已经不再出现,段云裳去了庵庙,段云锦也不再出来闹腾,姨娘也一个一个不得用了,这可真算不上什么好事。 她看了段云苏一眼,只见后者正给赵贺辰夹着菜,便移开了眼光,淡淡问道:“云苏在安亲王府过得可好?婆婆可有为难你?” “回祖母,一切皆好,安亲王妃也待我不错。”段云苏答道。 气氛又恢复了沉默,半晌,段老夫人悠悠地开口道:“既然嫁过去了,便好生过日子。安亲王身子不行,陪着赵贺辰的也是你。以后的日子,可要记着将军府是你的娘家,应当与将军府多些往来。” 段云苏微愣,这话什么意思?多些往来?这安亲王府本就与将军府关系不太紧密,她可不认为段老夫人是因为她嫁了才这般为她着想。 “安亲王妃手掌王府管家之职,大小事物你可皆要上上心,学着点替王妃分担。”段常在清饮一杯酒,语重心长说道。 嫡媳要管家这是迟早之事,只是段常在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提了出来?她可还想着轻松上一段时间呢,又怎么会在自己找麻烦事,便说道:“这事可轮不到女儿操心呢,王妃她做事极利索,女儿自认比不上。” 段常在闻言一愣,这可是在拒绝了?外嫁的女儿那个不是看重与娘家的关系,怎么到段云苏身上却不一样了?那自己的计划…… 原本段云裳嫁与了丞相府,将军府便被与二皇子扯上了关系,如今姻亲已不再,他将军府又将一女嫁进了安亲王府。安亲王府乃太子一派,也不知多少人在笑话这他将军府举棋不定呢。 但偏偏这事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这皇上赐婚,任谁也不敢违抗。 如今他就怕两头都不讨好,那将军府可就不妙了。 段云苏一边在心中揣摩着段常在的意思,一边仔细地照顾着赵贺辰,只见那厮将端来一盘虾,伸手便去抓。 段老夫人皱着眉看着这个痴傻的孙女婿,很是不喜。安亲王妃怎么连餐桌上的规矩都不教一教,这般的做派实在是太随性了些。 赵贺辰只顾着手中的东西,剥了一只伸手便塞到段云苏嘴边:“苏苏吃。” 段云苏也不阻拦,就这他的手便吃了下去。段老夫人见此眉头更是扭成了一个川:“云苏,你也好生注意一下规矩,若是外人见了,可要笑话了去。” “孙女想着,相公天性单纯,既然连王妃都不介意他这个样子,那孙女自是也要随了婆婆的意思。不过祖母的话孙女都记在了心上,定会好生说一说。”段云苏抓过赵贺辰的手,掏出帕子仔细给他擦拭干净。却见他向她咧嘴一笑,双眼落在她身上,满满的都是她的影子。 段老夫人听罢也不好再说什么,脑子里突然间想起了一事,便将手中长筷一搁,问道:“云苏,当日你怎么得来的那信纸?” 段云苏说道:“之前去江州,一个下人交与给我的,我瞧好也是奇怪。二姨娘那半张,却是陈域交给起我的。” “什么!是陈域?”段老夫人吃了一惊:“陈域不是皇上身边的人么,怎么会去找了那个?” “这我就不清楚了,云苏见他给便拿着,祖母,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段云苏揣着明白装糊涂,说道:“上次二姨奶说起的符佩又是什么?瞧着祖母很是在意的样子。” “没什么,不过是一块传家的玉罢了。”段老夫人瞧了一眼段云苏似乎迷糊的样子,敷衍道。 若是这段云苏不知晓也就罢了,这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二姨娘已经被关住了,谁也不准去看望;五姨娘已死,如今知道的还有她身边叫清风的丫环,这个也容易处理。 只是,那个叫陈域的侍卫,他的动作可实在是值得揣摩了。 “用完膳你俩便回房歇一会罢,你闺阁可还一直有人收拾着。”想着那丢失的符佩,段老夫人也没了吃饭的胃口,直接搁下筷子,转身回了院子。 而那段常在更是没有与这个新女婿聊天的意思。聊天?就这人的傻样,能聊个什么天,于是便自个去了书房。 这种情况全在段云苏的意料之中,亲娘不在,也没想着能有个人来嘘寒问暖。她瞧着赵贺辰,问道:“辰儿可吃好了?” 赵贺辰忙不迭的点点头,很是好奇地看着桌上剩下的段云容。 段云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被赵贺辰看得不自在了,干干一笑:“大姐对大姐夫可真好。” 原本她还想着,大姐这般厉害,嫁给了个痴儿实在是不值,如今瞧着大姐日子似乎过得也好,便没再多想了。 “三妹可知道二姨娘关在了哪里?”段云苏问道。 “就在西侧的那废弃的小柴房里呢,祖母不准人过去瞧,她大姐问来作甚?” 段云苏笑而不语。 西侧的柴房很是破陋,这附近走动的人也是很少,显得有些荒废。段云苏到时,正巧见段云锦一闪而过的身影,转眼便没进了远处园子之中。 段云苏嘴角轻勾,没想到这人还能折腾。 只见屋前有个丫环正在守着门,似乎没瞧见段云锦从另一侧溜进来的身影,看见段云苏来了,急忙说道:“大小姐请留步,老夫人交代了不许人进去。” “我没有进去,就这么看上一眼。”段云苏说罢向前几步,只见屋子里暗暗沉沉,墙角还长着不少青苔,里边堆放这许多杂物。 许是二姨娘听到了段云苏的声音,寻摸着出现在窗边,瞧着段云苏的眼光如掺了毒,突地尖声讽刺一笑:“段云苏,别以为你可以得意了,总有一天我定会出了去,倒时候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有好下场!” 段云苏看着眼前之人,只见往日那丰腴圆润的身子早已显瘦,曾经最魅人的脸苍老了许多,发髻更是凌乱不堪,脸上的狰狞瞧着甚是骇人。 “瞧见二姨娘如今这幅落魄的模样,云苏也就放心了。云苏就等着你出来的那一天,再看看你被拉了下去,岂不是快哉。”段云苏浅笑一声,将她愤恨的目光视而不见,转身离去。 不过刚到申时,段云苏与赵贺辰便回了来,安亲王妃瞧着段云苏脸上的红痕,心中一惊,急忙问发生了何事。段云苏浅笑着摇头表示无碍。 安亲王妃见此也没再多说,让他俩先回去歇息。 段云苏坐在书案之前,手执着细长的黑碳当作笔,细细在勾画着什么。涂涂改改,桌上的宣纸也耗掉了不少。 谷秋瞧着纸上那东西,还是看不明白,一会圆一会方的,隐约像个车轮。这是在画车?可是为何只有两个轮子?还有这一段一段拆开了花的,又是什么?谷秋越瞧越疑惑了。 “谷秋,你向王妃禀告一声,问问京城可有哪些技艺精湛的工匠,将这图交了过去,看看能不能做出这东西。”段云苏将手上几张纸交给谷秋,回头见赵贺辰正一个人呆呆的掰着手指,心知是自己只顾画图冷落了他,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辰辰,在做什么?”段云苏轻声哄着。 “哼。”赵贺辰身子一扭,将头垂到胸口,绞着手指瘪着嘴,埋怨道:“苏苏明明说辰儿画画最好看了,可是又不让辰儿帮苏苏画……” 原来在生气这个,段云苏好笑了。自己画的可是前世的轮椅,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只是按着前世的记忆将其中的关键记了下来,想着交由那些有经验的工匠琢磨,没想到这呆子却不开心了。 “辰辰别生气,明日苏苏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赵贺辰眼前一亮,却还是不愿意转回身去。 段云苏瞧着屋里的丫环都低垂着头目不斜视的,低头便在赵贺辰脸上轻轻亲了一下,笑道:“辰辰不理苏苏,那苏苏可是要走了。” 赵贺辰急忙将段云苏拉住,脸上笑容满满哪还有方才委屈的样子。 转眼便是晚膳时分, 段云苏仔细看了安亲王的吃食,瞧着并未有异样,安亲王妃见段云苏这样子,忙问道:“云苏可是发现了什么?” 段云苏摇摇头,说道:“云苏也未发现,娘,父亲可有诊籍?” 诊籍,即是现在所称的病历。段云苏也不清楚这熙国可有将病人病情和诊断方法的全记录下来的习惯,于是便有其一问。 安亲王妃稍微一愣,却是不知这诊籍是何物,看段云苏似是想了解王爷病情的样子,便问道:“可是药方子?” 段云苏凝眉,想着有总比没有好,便点头应是。 安亲王妃遣了掬月进去,不一会便出来了,却是一个盒子仔细装着,段云苏打开一看,满满的都是药方,不禁有些吃惊了。 怎么安亲王妃还把这东西都留着?原本她也不过是想着看看最近几日的罢,如此详尽的可是要帮上她不少的忙了。 段云苏拿起上边一张,却是最近一段时间的,那些个往年的,该是都压在了下头。她伸手便将最底下的拿了出来,却发现不过是一些治气虚的药方。 “娘,父亲何时开始卧病在床了?”段云苏眉头微蹙。 安亲王妃也是凝眉想了想,说道:“已有十余年了,一开始记得御医说是体质太虚,仔细调理一下便无碍。只是不知怎么的,却是越来越糟糕了,当时王爷还可以四周走动,但如今已经只能卧躺在床。” “这些年可有试着让王爷起身迈迈步子?” 安亲王妃摇摇头:“王爷的腿脚也不中用了,我瞧见着,瘦的只剩下骨头,走路的力气也没有。” 卧病在床十余年,可是容易连肌肉都萎缩了,只怕诊治起来更是困难。再加上如今病因还未彻底断定,也不敢随便用药。 “娘,还是让云苏去瞧瞧父亲的腿脚罢?父亲若是哪天能走动一下,对治理病情也是有好处的。”段云苏出声询问道,毕竟这男女之间的防备太重,这个是她的公公,也不能随意瞧了他的腿脚。 “可是要现在就去?” “娘亲莫急,看病的工具云苏也要先准备一下。”段云苏轻笑着:“父亲的病一时之间也急不来,云苏倒是比较担心辰辰。” 她看了一眼安亲王妃,说道:“辰辰为何会这般模样?以前云苏瞧着他也只是痴憨。但最近一些时日,却瞧见他情绪极易暴躁,完全像换个人了似得,云苏实在是担心。” 今日在将军府前,那句冷冽的“该死”,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再加上先前所见,算起来也有三四次了罢? 就算是在发脾气,也不该是那般模样,她心中总觉得怪异。 “还有这事?”安亲王妃却是没见过赵贺辰暴走的样子,辰儿在她面前,可都是乖巧得很。 “相公何时变成这痴傻的模样?”段云苏问道。 提起往事,安亲王妃长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泛空:“辰儿八岁那年从马上摔了下来,醒来便是这般模样了。” 就是这么简单?段云苏眼光微沉。 “那时候的御医瞧过了,说脑子里该是有淤血,所以才将人给弄迷糊了。可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御医也没在说起着淤血,也不知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脑中有淤血?那可是大事。如果这些年来这些东西没有散去,那赵贺辰又怎么可能活的好好的?若是散去了,那为何他还是一副痴呆的模样? 再有便是如何解释他狂躁一事? “云苏可是仔细给辰儿看过了?”安亲王妃询问道。 段云苏点点头,日夜相处,她又怎么可能不关心赵贺辰的事儿?再者自己已经嫁给了他,对他可就是更加上心了。 “真是辛苦云苏了,这一过门的便要操心这两父子的病情。”安亲王妃叹了一口气,心中也是觉得有点愧对于段云苏。这样的女子,明明该是有更好的婆家才是,因为辰儿喜欢,自己便请旨将她娶了进门,这事根本就没问过段云苏的意思:“都这么多年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云苏可莫要累着了自己。” 段云苏点头应是。 时间转眼便又是三日,段云苏每天有空便寻思着一些适合安亲王调理的药膳,赵贺辰喜欢四处乱走,似乎也是个呆不住的,她走到书案之前,抬眼瞧着这宣纸上的高山云雾,便仔细地将赵贺辰这画收了起来。 “小姐可要歇息了?” 段云苏摇摇头,谷秋称呼自己小姐十几年,到了这边依旧是改不了口,自己也就随她了:“辰辰又去了哪里?” “在府后的林子里,赵方一直跟着,小姐您且放心。” “小姐。”听竹从外边进了来,说道:“小姐,厅前有一个人说是找小姐来求画呢。” 求画?段云苏迷糊了,什么人跟她求起画来了,自己可不曾有过什么珍品:“求什么画,那人怎么找上这安亲王府的?” “那人在齐泰居里瞧见了小姐拿过去的画,心里喜欢,便想过来求一副回去。” 齐泰居?那不是京城中的画楼么,身旁的谷秋反应想了起来,说道:“小姐,您不是有一日让奴婢将姑爷的话拿去装裱么,就是这齐泰居。想来当时有人瞧见了心里欢喜,如今才求上门来了。” 段云苏一听,敢情是看上她相公的画了?可是这辰辰的笔墨她还真没拿去卖了的想法,便说道:“你且拒绝了他罢,说这画在我眼里可是无价之宝,不会出售。” 听竹闻言急忙应下,转身便出了门。段云苏沉思了一会,交代道:“谷秋,你且领人去一趟将军府,将我未带过来的画卷全都拿来,莫要搁在那边无人打理生生给弄坏了。” 啦啦啦~亲爱的樱雨小妞,生日快乐哦~越长越漂亮哟~ 白茅再次感谢所有支持白茅的亲们,文文上了新人pk榜,全是靠亲们的支持(3)咳,大家手上有木有潇湘送的评价票,厚着脸皮求几张…花币币买的就不要了哈~看看能不能在榜上多呆两天,…… 另外还是个友情推荐:霜木林的《魔医之女药师》,玄幻文求支持求收藏哟~ 正文 072 禁地里的妖孽 章节名:072 禁地里的妖孽 “小姐,莫要忙活了,宫里来了赏赐,这是王妃叫奴婢给您送来的。”揽月手里捧着不少的书,正小心地走了进来。 段云苏瞧她将书搁在书案上,便过了去随手翻了两下,只见上面全是一些医书的手抄本,另有几本奇野杂谈,问道:“宫里怎么会有赏赐下来?” 揽月摇头表示不知,除了这些东西外,还有许多的精致的饰品绸缎、稀奇物件也是不少:“王妃说这些书定是皇上赐给您的,便让奴婢拿了过来。” 段云苏点点头,指腹在略微泛黄的书页中滑过,想到那日进宫自己也是想瞧一下宫中的藏书,如此一来便是方便了。 “揽月,辰辰在何处?这般久还未回来,我出去找找。”段云苏想起今个儿的赵贺辰居然不在跟前晃了,一是之间还有些不习惯了,该不会玩的太尽兴连用膳的时间都忘了罢? “大少奶奶莫要担心,少爷一般喜欢在林子里玩儿,往日常会是这般,不用太担心了。”揽月轻随口说道。 “揽月似乎很是了解辰辰?”段云苏轻声问道。 “奴婢跟着王妃已经许多年了,王妃喜爱着少爷,奴婢自然也要上心,不然一不小心可会惹得主子生气了。” 段云苏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也不再追文了,整了整衣裳,说道:“你且带我在府中走走,顺便去辰辰那瞧瞧。我倒是好奇了,什么东西能够让辰辰玩得这般不亦乐乎。” 自自己嫁进来之后,这王府可是没好好逛过,许多地方还是不知晓的,今日正好一并瞧了去。段云苏走在前头,抬眼看着园中那条小道,歪歪扭扭转个角又消失在眼前,难免有些好奇。这府中的景致该是用心规划过才是,如此一条另类的小道,还真是没有见过。 揽月瞧着段云苏不解的眼神,解释道:“这是少爷小时候闹腾着要这般铺的,王爷拿他没办法,也便应下了。再往前边走一段路,便是王府的禁地了,少夫人可不要随意进去。” 王爷还能管这个并应下,那可是多少年的事儿了?王府还有禁地,怎么也没人向她说起过?段云苏瞧着上边磨得光滑的鹅卵石,抬脚便走了进去。 既是禁地,那以后打探清楚了再说,今日往这禁地的边儿上走走,也不算是有错。 一个转角,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段云苏抬眼一看,原来是赵贺祁。 只见他身穿青色长衫,金冠束发,见到前面之人眼前一亮,说道:“原来是嫂子,这是要去何处?” 段云苏对他那双略带轻佻的眼睛极其不喜。若说赵贺辰和赵贺祁是两兄弟,那除了这双眼睛长得有些相似之外,容貌更多的是随了温侧妃,长相虽好却比不上赵贺辰的俊逸。光那眼神,就永远也学不来赵贺辰那般的清透真诚。 “不过是随便走走,祁弟有事不妨先离走。”段云苏随口答道。 赵贺祁负手身后,下巴一抬指着不远处的亭子说道:“既是如此,那嫂子不如与我去那边坐坐?自敬茶那日后,我可是很少见到嫂子了呢,不如去聊聊?” 跟你有什么好聊的,段云苏眉头一皱,若此人不是辰辰的兄弟,自己可是理都不愿理他。不知为何,自己总是觉得此人身上有一股阴寒之气,十分的让她不舒坦。 “我这可是要去找我相公,怕是没多少时间,不如改天罢?” 赵贺祁听段云苏如此一说,眼光微闪,勾唇笑道:“方才过来时便遇见过辰弟,正玩得开心呢,想来待会玩腻了他也会从此路回来,不如我们直接在这边等着,不是更方便?” 赵贺祁不等段云苏说话,挥手便让揽月退下:“你且去备些吃食拿到亭中来,我与嫂子就在这里面坐坐,你快去快回。” 揽月似乎不太乐意了,这大少夫人和二少爷这般单独相处可实在是不妥,但瞧这二少爷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自己突然间便有些害怕了。二少爷最是讨厌有人忤逆他的话,若是自己不离开,怕是会被惦记上了。可是王妃可吩咐了自己要尽心的伺候少奶奶…… 段云苏瞧这她纠结的脸色,说道:“你且下去吧,我与祁弟就在那边坐坐,你且快些回来。” 这人明显是想要支开她身边的丫环,那自己便随了他的意,且看看他这是要作甚。 揽月下了去,段云苏依旧还是没有到那亭子中去的意思,抬眼便瞧见赵贺祁带笑的眼光,说道:“祁弟不是要打理王府外边的事情么,今日怎么这般得空?” 赵贺祁呵呵一笑道:“不过是些小事儿,不一会便弄好了。若是不出来走走,又怎么能遇见嫂子您。” “我可是常于相公出来走动的,只是怎么就没见到过祁弟呢?” “想来是时间没碰上罢。”赵贺祁向前一步,瞧着段云苏警惕地往后一退,眉毛一挑:“嫂子何必这般防备于我,大哥与我相处还算不错呢,嫂子你也该放放心才是。” 相处甚好?安亲王妃与温侧妃都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这两兄弟能相处的有多好,再加上这世子之位,怕是个人都有些想法罢? “祁弟,这日头也大了,我还是先去把相公找回来罢,就不与你多谈了。”段云苏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人连朝锦院都没去过一趟,说是兄弟,但连自己的哥哥都没去拜见过的,怎么反而和她这个新进门的嫂子有话谈? 段云苏侧身便走,刚迈出一步便被赵贺祁抓住了手臂。微凉的触感让段云苏如蛇上身般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将那人的手一把挥走,瞪着眼瞧着眼前之人。 赵贺祁脸上带笑,眼中闪过一抹莫测的光,说道:“嫂嫂莫急,是祁弟失礼了,只是祁弟的话还没说完呢,一时着急还请你见谅。”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细长的锦盒,强行塞进段云苏手中,说道:“那日见面也未给嫂子送上见面礼,是祁弟想的不周到。今日这东西算是给嫂子赔罪的,还望嫂子莫要嫌弃。” 连东西都带着了,想来这人今日是早有打算要找上自己的了。段云苏眼光一沉,随手打开那锦盒,只见里边正躺着一根羊脂玉簪,雕琢成兰,做工细致。 这发簪可不是随便能送的,段云苏将东西扔回他怀中,说道:“祁弟不必如此,当日该送礼的是我这个新进门的嫂子才是,哪能让你破费。” 赵贺祁早就料到这段云苏会这般反应了,他微微向前挡住了段云苏的去路,说道:“嫂子你照顾辰弟辛苦了,我只是想送点东西表示心中对嫂子的关切之情,并无他想。” 这女人,没想到是个这般死性子的,难不成还真想一辈子跟着一个傻子不成?嫁进安亲王府的,哪个对王府的权势财力不感兴趣?那傻子能有什么出头之日,往后还不是要靠着他,今日你不同我好好说话,就不怕如后自己什么都捞不到? “祁弟不必如此,你能离我远些,便是对我最大的礼物了。”段云苏见这人拦着,便从一边绕了开去,不料脚上一绊,身子一歪便要倒下去。 赵贺祁急忙伸手一扶,半抱半搂的将人给扶稳了。 段云苏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这个赵贺祁,居然敢给她下绊子! 她怒意横生,将人一把给推了出去,却不料那人依旧笑的得意,段云苏心中顿感不妙,顺着他的眼光一看,只见赵贺辰正站在她身后,呆呆地看着他们俩! “你!”段云苏一口气噎在胸前,这是赤果果地在挑拨自己与赵贺辰之间的关系,那呆子见到她被人抱着,不知又该怎么个乱想了! 果然,赵贺辰怔怔地望着两人,眼中水雾升起,迷蒙间便要落下了。只见他紧咬着唇,脸上的表情哀怨中带着受伤,双拳紧握,手中的花茎被生生攥断,花儿撒了一地,头一摆,转身便往身后跑了。 段云苏大急,急忙喊了一声:“辰辰!”那人不管不顾地往前跑着,根本就不理会段云苏的叫喊。 段云苏回头,看向赵贺祁的眼光幽深冷冽:“赵贺祁,还真没想到你是这般阴险的小人!” 那人得意笑着:“嫂子,这人可是痴傻的紧,何必要呆在他身边。” 若还不明白这人的意思,那自己可真是白活了。段云苏冷哼一声,转身追了那赵贺辰而去。对付此人有的是时间,但如今最重要的却是将赵贺辰给追了回来。 赵贺祁瞧着那玲珑的身影,想起方才的温香软玉,眼中精光更甚,脸上尽是志在必得的神色。他想要的,又岂止这一点点。 却说那边的段云苏追着赵贺辰,只见那人一个转弯便不见了身影,她到了那路口一瞧,只见前边正是一个小林子。她想起方才揽月曾跟她说的,这王府林子的后面可是禁地,所以连这林子都极少有人进去的。 她一边既是好奇,有是着急,好奇这好好的一王府为何会有禁地,着急的是这赵贺辰转眼间便不知道去了哪。今日走到这里,辰辰的身影也是在这边消失的,自己若是不进去,也不知能不能等到赵贺辰自己出来,毕竟这人可是个倔强的,最怕他钻到了牛角尖里不愿意再出来。如此一想,段云苏心中更是着急,抬脚便往里走着。 禁地,这东西她没见过,赵贺辰这般进了去,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毕竟这是王府,他是府中的少爷,安亲王妃也不会怪罪着的才是。 林子中并无什么出奇之处,长着的也是极为常见的树木,瞧着再正常不过。只是为何此地就成了禁地呢,可是里边藏着了什么?这事怕只有安亲王妃自己才知晓了。 段云苏四处查看无果,便又往里边走了一段路,正巧瞧见一个落地的香囊。她捡起来一看,只见香囊之上绣着几根翠竹,正是自己给赵贺辰做的东西。另见身旁还有一只呆坐着的白兔,瞧见人来了也不跑,傻乎乎地睁着小红眼看着段云苏,肚子肥肥胖胖的该是已经怀了小兔崽子。 这香囊落在此处,可是方才赵贺辰来过了?这明显是一家养的兔子,怎么会出现在一个被圈为禁地的地方?段云苏瞧着一眼那胖兔子,也不再犹豫,抬脚便往里面面走去。 如今可管不上什么禁地不禁地的了,呆子误会了她,人都跑掉了,自己将他找回来才是正经。 林中兜兜转转,四周的树木都觉得长得是一个样了,段云苏揉揉额角,此处说大不大、说下不不下,让她怎么才能找到赵贺辰。段云苏无奈地抬抬头,却正巧瞧见了林中隐约露出的楼阁一角,心中微动,那是何处? 四处皆是一片寂静,也就那一地方可没瞧过了,段云苏刚伸出去的脚一顿,难道府中的禁地,指的就是这楼阁?段云苏朝着那边轻轻地过了去。楼阁近在眼前,她小心地瞄了一眼,见前边并没有预想中那些看守的人,心中更是疑惑了。小楼不过两层,正好被那高大的树枝遮挡住,楼身乃沉色的椴木制成,远远瞧着还真不能轻易将它发现。 她试探地屋里迈了一步,瞧着并无异样,便大着胆子继续往里走去。只见一楼却是空无一物,实在是奇怪的紧,难不成东西都在小楼的二层,还是这压根就只是个废弃的楼子? 段云苏疑惑着,抬脚便要往二楼进去,却突然间听见二楼隐约传来一声娇笑,咯咯的媚意十足。 段云苏的脚步一顿。 “公子,有人进来了呢,可要奴家抓来给你瞧瞧?”那女声带着娇媚,迷惑诱人,听得人身子一软。 “你放开辰儿,呜……” 段云苏一听这略带哭腔的声音,心头一紧,也不顾其他了,三两步便跑了上去。 只见二楼红纱帷幔重重,风一吹,轻轻一荡,里边燃的是甜腻的熏香,四周装饰精致,瞧着里边的物件摆设,可不就是一个女子的闺房的模样! 段云苏气急,瞧着里边隐约的身影,火气蹭蹭的往外冒,一把掀了帐幔就往里去。只见她的相公正被一红衣女子压在身下,眼睛顿时都红了,哪里来的女人,居然敢动她的相公! “哟,公子,这人是谁呢,居然来打扰了咱的好事,可真是讨厌。”红衣女子眼波一转,朝着段云苏就甩了个白眼,很是张狂地往赵贺辰身上一搂,娇娇柔柔的就靠了上去。 赵贺辰死命地推着那人,求救似地往段云苏身边看来,俊逸的脸上尽是不情愿。 段云苏可气坏了,眼前的景色可让她脑子一热,二话不说就来到那榻上,伸手便将人往外一扯。居然敢在她面前明目张胆地动她的丈夫,可是活腻了! 那红衣女子也不急不恼,轻轻松松地手一挣,便从段云苏手中挣了出来,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向着赵贺辰娇笑道:“公子,这是你家的媳妇儿?好生凶悍呢,奴家瞧着可是怕怕。” 说罢还伸着手在那胸脯上拍了两拍,又给赵贺辰送了个媚眼儿。 “这位姑娘,你可否先放开我相公?”段云苏忍着气,声音低沉略咬牙切齿。且不管这人是谁,没瞧见辰辰被她压得难受么,那脸上的痛意让她瞧着都心疼。 “这可不行哦,奴家就喜欢这般亲热。”那人一说,还故意将身子往赵贺辰身上蹭了蹭,手直接在脸上摸了一把,那张千娇百媚的脸凑近,红唇微嘟在赵贺辰脸上就是一口。 段云苏只觉得脑中某根线“崩”的一声断掉。 她一拳便往那女子身上砸去,不料那人身子一侧,轻轻松松地便躲了过去,一手抓着赵贺辰,往榻里边一滚,咯咯笑着:“公子,你家媳妇儿可真凶。” “不准说苏苏!”赵贺辰趁这当会一个翻身,终于从她身下溜走,伸手便往脖子上掐。结果那人身子一歪,赵贺辰的双手便落在了她胸上。那人一声惊呼:“公子,你居然调戏奴家!” 那女子说完便又要将身子扑过来,似乎把赵贺辰给赖上了。 段云苏哪里肯给她得逞的机会,将赵贺辰往身边一拉,髻上发簪一拔,扬手便往那人身上按下去。那人扬手一躲,却被生生地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往外冒着。 红衣女子“嘶”地一声,瞧着那殷虹的血丝,伸舌便轻轻舔了一下上边的血迹,恣意妖艳,瞧着两人眼中波光流转:“小两口可真是凶,居然对奴家动粗了。” 段云苏可不管这人怎么说,敢亲了她的辰辰,想想都不可以原谅!她伸手便按住那人手腕,这人三番四次都躲过了自己的攻击,定时个不可小觑的。 没想到这一按,还真按出个名堂来。 习惯性地感受到脉象上传过来的信息,段云苏惊的一顿,好生怪异地再次打量着这个人,眸光轻闪。 那女子笑靥可比花轿,翘着兰花指扶扶髻上红玉簪,无骨似的往榻上一倚,那红裳勾过一道艳丽的弧线,蛊惑一笑:“娘子这般瞧着,可是看上奴家了?” “你……” “娘子好凶,奴家可不喜欢,还不如方才公子可爱。”那人朝着赵贺辰就是一个媚眼,衣衫微散露出前边白皙如雪的肌肤,胸前一片平坦,哪里是什么女子! 段云苏也没想到调戏了自家相公的居然是一个男人,她打量这眼前之人的装扮,只见他身穿红色轻纱广袖裳,明明是女子的衣裳,鬓发低垂斜插着一红玉簪,脸如花轿,体形修长,一颦一笑之间勾人心魄。 这是男人?这明明是个人妖! 那媚眼可把赵贺辰给吓到了,直觉此人实在是恐怖,急忙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打量着前方。 “你为何将我相公拐到了此处?”段云苏可不管他是男是女,瞧着他那肆意的眼神,淡定的将赵贺辰拉到了身边。 “奴家只是想去找我的白兔儿,没想到遇见了个更大的,便捡了回来。”那人掩嘴轻笑,眼中波光盈盈,风情万种。 这声奴家让段云苏身子一颤,方才不知道还好,如今知道这是个男的,自称奴家还真是有些受不了。 想起方才在林间见到的那只呆兔,原来是这厮的东西?她回头看着赵贺辰微红的眼睛,还有那怯怯的探头看着的眼神,还真是有几分兔子的形象。 “公子这是把我相公当成消遣的东西了?”段云苏眼光微沉。 那人转着发丝,语气居然有点埋怨:“可不是,奴家我闲着,找来乐呵乐呵。只是公子似乎不乐意呢,整天唤着娘子娘子的,可真是烦人,难道我就没有你长得好看么?” 段云苏嘴角一抽,这人可还真是装女人装上瘾了,一声“奴家”激起她万千鸡皮疙瘩。这男人比女人长得美,可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吧? “公子你自是长得最好看了,如果把这声奴家换掉,那可就更是美丽了。”段云苏说道:“公子的兔子还在林中,我相公可不是给你玩儿的东西,这便将人带走。” “小娘子,这公子的叫法可怪难听的,奴家可是叫姬夙。”那人折着纤腰盈盈起身,走近段云苏身边:“小娘子莫要走,让奴家好生瞧瞧。” 姬夙微微勾起段云苏的下巴,啧啧两声道:“小辰儿可真是有福气,转眼便娶媳妇了,留下奴家一人,怪寂寞的。” 段云苏眼角一抽,一把拍开他的手。 “哎哟,瞧这脾气。”姬夙一耸肩,懒洋洋的又往榻上斜歪了下去,轻飘飘的语气说道:“走罢走罢,留着奴家一个没人要的,老死在这树林子里。” 段云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这人只顾躺在榻上再无其他动作,也不多说,牵着赵贺辰便往外走。 那榻上的美人狭长的丹凤眼微眯,看着这两人相伴的身影,勾唇一笑。 正文 073 宋府喜讯 章节名:073 宋府喜讯 小楼外,赵贺辰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那楼阁一眼,嘟着嘴拉着段云苏急忙往外跑:“苏苏快走苏苏快走。” 那人还是那么可怕!为什么喜欢欺负辰辰…… “辰辰,你怎么会在那里?那人你可认识?”段云苏牵住着急地跑着的赵贺辰,那人既然没下楼来,必是不会在追了过来,他们也不必如此慌忙。反倒是方才,听那人说话的语气,似乎认识她的相公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个,赵贺辰的脑袋突然之间耷拉下来,低垂着脑袋,笋白长指攥紧着衣袖,一下一下地扯着:“辰儿难受,辰儿跑到林子里,每次他都突然出现,把辰儿一提提走了……” 听着那委屈的声音,段云苏想起方才赵贺祁搞的鬼,便放柔了声嗓,轻声说着:“辰儿可是生气了?苏苏没有和赵贺祁怎么呢,苏苏只喜欢辰辰。” 赵贺辰偷偷地抬起脑袋,瞧着段云苏眼中认真的神色,急忙又低下头去,闷闷说道:“辰儿知道有人说辰儿配不上苏苏,苏苏肯定是会丢下辰儿的……” 段云苏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是谁在背后胡说八道,辰儿心智单纯,可是很容易就会被骗了。想起今日下绊子的赵贺祁,段云苏眼睛微眯,若是她与赵贺辰感情不合,那最终得意之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了。 “那些人是羡慕辰辰呢,所以故意这般说。辰辰你要相信苏苏,不然苏苏会很伤心的知道不?”段云苏轻轻地捧着他的脑袋,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只见他低垂的眸子早已酝起了水雾,嘴唇咬的有些发白,很是认真的点点头。 “辰儿乖,辰儿不是也很厉害的么,为什么你见到那人动了苏苏,不像之前那般直接打了过去?”她可记得,之前那些人凡是稍微对她有些想法,或是出言污蔑的,这赵贺辰可是会直接恼火二话不说便打了上去,怎么今日却与之前不同了? 赵贺辰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段云苏,呐呐道:“辰儿看见是苏苏扑过去的……” 段云苏一顿,什么意思,她主动的这呆子就自己一边伤心去了?以前瞧着不是很霸道么!段云苏狠狠一噎,却也知道这痴儿也学会了看她的想法和感受,便说道:“辰辰,你不喜欢的事苏苏又怎么会做?以后莫要这样了知道不,眼睛见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定要自己亲自去确认一遍才是。” 这府里不知藏着多少有心思的人,赵贺辰懵懵懂懂,多少人等着瞧他俩的笑话。今日是她不够防备,才让这呆子误会了。 赵贺辰点点头不说话,段云苏拿他没辙,惦着脚尖轻轻地在他唇上一吻:“以后可不许乱跑了,苏苏找不到你会着急。” 赵贺辰抬头,黑玉般的眸子溢出璀璨流光,很是用力的“嗯”了一声。 路过那小树林,段云苏瞧着居然还在草丛中的肥兔,心中一动。想起那人妖,居然敢调戏她的辰辰,她两步上前将那兔子耳朵一提,这东西先归自己玩几日。闲着就想逗弄辰辰,看我不把你消遣的大白兔给先占了。 而那一边,院里的丫环可是急坏了,大少爷和大少夫人都找不到了。少夫人明明说是出去找少爷的,可连着影子都不见了! “小姐,你可总算回来了。”揽月谷秋远远见到段云苏的身影,急忙迎了上去。 “可有什么事儿?怎么这般着急?”段云苏瞧着这些人额上冒汗一副焦急的模样,疑惑道。 “宋府来人了,说要见小姐呢。”谷秋连忙回答。 宋府来人了?段云苏的眼前一亮:“是谁来了?我这就去瞧瞧。” “小姐,是宋夫人,你这耽搁得太久,人已经回去了。” 段云苏一听,顿时泄下气来:“不知舅娘来找云苏所谓何事?” “奴婢也是不知,王妃接待着呢,想来也知道。找不到小姐与姑爷,王妃可也是急了呢,小姐赶紧过去看看罢。”谷秋往小姐身边瞧去,只见赵贺辰正抱着一直白兔,心中稀奇:“小姐这是去哪了,哪来的兔子?” 段云苏浅笑一声说道:“后边的林子里捡来的,辰辰喜欢便让他抱着。我这便去找王妃,你先替这兔子做个窝。” 段云苏无视赵贺辰满脸的不舍,从他手中将兔子抱过,塞到了谷秋怀里,那兔子就摆摆耳朵,居然也不闹腾。 这兔子的分量可是不轻,谷秋只觉得怀中一沉。她抬眼瞧着自家姑爷眨巴着眼直盯着白兔,一副不愿离去的样子,便说道:“小姐不妨自己过去罢?也无甚大事,少爷似乎极其喜欢这玩意儿呢,不过让少爷留着玩一下。” 赵贺辰见有人帮他说话,急忙点头。娘亲天天都能见呢,可是兔子是刚来的,辰儿好想陪着它的说…… 段云苏见他那整付心思都在一只兔子上了,也有些无可奈何了:“那谷秋你好生伺候着,我很快便回来。” 睦清院里,淡淡的木槿花香四处飘散。这是安亲王妃最喜爱的花儿,庭院里种的满满都是,那粉紫的重瓣木槿正开得艳,点缀于园子之中,一派欣欣向荣的模样。 安亲王妃瞧着段云苏进来,放下了手中账本,说道:“这是去哪了,方才你舅娘来过了,等了你好一会,便又回去了。” “不知舅娘过来所谓何事?”段云苏疑惑道。 “你舅娘有喜了,想过来亲自告诉你这好消息。”安亲王妃的眼中尽是笑意:“宋夫人也不容易,这么多年了,总算给怀上了,听说是云苏你将她治好的?” 段云苏乍一听闻这消息,心中欢喜不已。舅娘怀上了?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从她诊治到现在也快有半年时间了,如今这宋家的香火也就延续了。听闻王妃拿话,段云苏急忙说道:“舅娘的身子本就不太差,补身子的药和饮食上都注意些,怀上也是必然的。” “那也是云苏的本事,听你舅娘说,她可是药都不用多喝,也能给治好了。”安亲王妃对自己这儿媳也有几分佩服了,女子的不孕之症可不好治,若是这本事传了出去,也不知有多少人要求上门来了呢。 “舅娘每日的吃食都是云苏用心安排过的,还有那些个药膳,可吃了不少,可算不得是连药都不用。” 安亲王妃听闻眼睛一亮:“那你之前写给王爷菜食单子,可也是这个用处?云苏这是开始给王爷治病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云苏只是想试试能不能先将父亲的身子先养起来,不然这病一直下去,迟会把身子给全毁了。”段云苏细细说道。 只要是能治,哪管它是什么法子,看着段云苏略显疲惫的脸,安亲王妃这才想了起来:“云苏方才是去哪了,人人都找不着呢。” 段云苏歉意道:“还望娘亲能原谅云苏,今日云苏到了府中的禁地去了。” 没想到安亲王妃听到如此,不但没有怪罪,反倒关切地问道,看脸色似乎有几分紧张:“那云苏可有伤哪了?” 为何会受伤?不过是在里面耽搁了不少时间罢,段云苏疑惑地问道:“娘亲,云苏实在是好奇,那禁地里的人是谁?” 安亲王妃听闻眼珠子一瞪,说道:“你还遇见了那人?他可有伤了你?” 没想到安亲王妃的反应会是这般,居然没追究起闯进禁地的不妥,反而是关心自己是否被伤到?这可真是有些出人意料了。看来安亲王妃对这事该是清楚的,即然如此,那段云苏可更是好奇了:“那人说闲的慌,便把相公拐去了。明明是一男子,偏偏却穿着女装,害的云苏还以为是辰辰被别的女人给轻薄了。” “没事就好,那人性情向来就是古怪,若不然我也不会将那地划为禁地。”安亲王妃见段云苏也知道了里边的人,悠悠说道:“那人脾气可不好,以前见着有人往林子里边去,二话不说便把人给直接扔了出来。后来嫌扔得烦了,便直接同我说起,将那地圈为禁地。” 敢情这禁地是这般来的,那妖孽美人是何方人物?连安亲王妃也听他的意思。 只听安亲王妃继续说道:“那人可是北国送来的质子,生下来便被预言为是妖孽,祸国殃民,国不将国,那北国的皇帝可是忌讳的很。而熙国日益昌盛,前些年这邻边的小国也都臣服于其下,北国便将这宫中皇子作为质子送进了皇宫。” 原来这人还有这么的一个身份,那模样长得倒还真是妖孽,但至于那预言,却不知能有几分真假了。 “那这人怎么会到了咱安亲王府中,不怕他跑了么?” 安亲王妃听闻却是一笑:“要跑早就跑了,这姬夙身上的武功可是厉害的很,这小小的安亲王府又岂能困的住他。当年在皇宫时说宫里不舒坦,皇上便将他送来了王府中,能过得这般随性的质子,可真是少见了。” 怪不得之前这人躲闪自己的攻击是那般的轻松,原来是个练家子的。一个质子在他国之中该是小心行事才是,没想到这姬夙还能活的这般恣意,如今还将王府的地给占了,可真是有些能耐。 “既然也没什么事儿了,云苏你便回房陪着辰儿罢,改日回宋府一趟,给你舅娘把个脉。”安亲王妃说道。 回宋府?段云苏脸上一喜,很是欣喜地应下。 如此又是一日。 段云苏瞧着赵贺辰怀中的兔子,真心怀疑自己是不是捡回了个怪东西。 自这兔子被带了回来,赵贺辰的心思满满地被一只兔子给占走了。段云苏瞧着那兔子总是窝着不动,便让想让赵贺辰带着兔子出园中溜达。 赵贺辰将兔子一抱,果真在园中溜达了起来。 没错,溜达的是赵贺辰,那只兔子绝对的是一怪胎,放在地上怎么戳着也不走,赖死了在一处。赵贺辰听段云苏说要溜达,便直接抱着它走上几圈,一样是走走不是? “苏苏你看,兔子在吃花呢!”赵贺辰满眼惊喜,瞧着方才随便往地上一搁的白兔,一双黑眸璀璨不已,正欣喜地歪着头想云苏说起自己的发现。 段云苏往那兔子身上看过去,眼角突地一跳。果真是怪人养出的怪东西,这姬夙的兔子也是个奇葩。只见那肥兔子直接忽视了身边那些丫环准备的嫩草,嘴巴一蠕一蠕地在嚼着园中种上的花! 那矮矮小小的一片花丛,愣是被啃了一角。 “辰辰,赶紧把它抱开,东西可不能乱吃呢。”段云苏扶额。 赵贺辰拧着眉头有些为难了,只听他呐呐说道:“苏苏,不吃兔兔会饿哦,昨天兔兔不肯吃辰儿给它的大萝卜。” 敢情这是一个吃花的兔子?姬夙怎么将它养大的,这简直就是要逆天了,兔子不吃草,口味都变了?! “辰辰,兔子就该吃草吃萝卜吃白菜,这兔子吃花吃多了生病了怎么办?”段云苏突然间便倔上了,死人妖,我偏要把你兔子的口味给掰回来! 生病?那可是好难受好难受的呢,辰儿生病还要吃苦苦的药,呜……辰儿不想兔兔也生病。赵贺辰心里想着,伸手便要去抓住那兔子。只见那兔子突然间一蹦,蹦到了令一角上,继续啃着花。 赵贺辰被吓得一跳跳了起来,指着兔子磕磕巴巴的很是激动:“苏苏苏苏!兔子动了兔子动了!” 兔子本来就该动,这是多正常的事儿,怎么放在这兔子身上就成了稀奇的事儿了!段云苏又好气又好笑。 那赵贺辰见此急忙又追了上去,手一伸,兔儿直接又是一蹦,换了个地继续吃,似乎对眼前的美食情有独钟。赵贺辰玩心大起,追得它蹦了一处又一处。 “辰弟这是在抓兔子?真是好兴致。” 一个略显低沉的声响传了过来,声音中带着笑意,段云苏回头一瞧,原来正是太子。 只见他换下了宫中的那身朝服,白衣霜华,衣袂临风,脸上笑意更添几分风采。身后跟着一人,正是前些日子见过的司徒莫。 “见过太子。”段云苏行了一礼,却听赵桓说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这是哪来的兔子,长得可真是肥美。” 肥美……段云苏嘴角一抽,回道:“这是在府中林子里捡过来的,瞧着该是怀了兔崽子,所以看着才这般……圆润。” 太子闻言朗声一笑:“原来辰弟喜欢这些小动物,怎么也不早说,太子哥哥给你找些好玩的来。” 那边上的赵贺辰一听,理都不理他,嘟着嘴不乐意道:“太子哥哥给的都跑了,辰儿的兔子不会跑。” 岂止不会跑,连动一步可都懒呢。段云苏笑着看向赵贺辰,说道:“辰辰回屋罢,日头大了可莫要晒坏了。” 赵贺辰不理。 段云苏又说道:“辰辰赶紧回屋,你的兔子可要被晒坏了。” “呀!”赵贺辰一声惊呼,急忙紧张的伸手一捞,总算把兔子给逮到了,满眼紧张地打量了一下,急急忙忙地往屋里跑了。 段云苏郁闷了,如今她的地位可是比不上一只兔子了? 赵桓哈哈笑着,被这两人的对话给逗乐了,一挥衣袖也直接进了去,余下那司徒莫,眼带笑意地看了段云苏一眼,也紧跟着太子的脚步。 屋里,谷秋奉茶上来,便一旁站着,还时不时要偷偷看一眼赵贺辰,小姐可交代了,这兔子怪异的很,莫要被它咬了少爷。当时的谷秋听闻顿时凌乱了,这兔子咬人,还真是只听过没见过,这东西懒成这个地步,难不成还会花力气去咬人? 太子呷了一口茶,向司徒莫示意一下,后者将一细长的东西放在桌上,上边缠着一段布,打一看,只见那植物的茎挺直,下边有数叶,顶端却是一个稍圆的果实;令一株却还是一朵红的妖艳的花,这可不正是罂粟! 段云苏疑惑地看向两人,不知他们将这东西给自己看,究竟是何意? 太子也看出了段云苏的不解,便说道:“此次过来是想向弟妹证实一下,那日你所说的罂粟,可就是这东西?” 段云苏点点头,这东西的性状都是很独特,按她画的图该不会弄错才是,如今为何要特意来确认一番? 赵桓见段云苏点头,轻叹一声道:“我按弟妹所说的,在西南边那发现了这东西,正想除去,却被当地百姓百般阻挠,说毁了这东西,便是断了他们的生路。更有人拿出它的果实,说这不过是普通的香料,是朝廷在捕风捉影故弄玄虚罢了。” 段云苏闻言神情一紧,说道:“自古官不与民斗,为何那边的人却敢违抗官府的命令,可是有人指使?再说,云苏记得有一香料叫草果,长得与罂粟的相似,但却是若干颗长成一团,可不像罂粟这般单枝。” 赵桓闻言眼光一沉,连司徒莫也是神色一紧,难道真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段云苏紧接着说:“你们不妨去将军府瞧瞧我大哥,那身子变成了什么模样,若是这其中的祸害不清了,事态可是要复杂了。” “今日过来只是想再确认一遍,既然如此,那朝廷可是要下令将这东西给除了。”赵桓的神情有些琢磨不透,虽是这般说着,但心底里也不知道能否顺利。皇上对他这做法似乎不太满意,那边更是有人上了奏章参他一本,这是可是有些难办了。 那些人,见他这般大动静,便参奏了他不顾百姓生活之苦,无太子广雅之德,图添民间艰苦。这一桩桩的帽子扣下来,也让他有些吃力。 司徒莫瞧着段云苏自信的样子,很是好她的才学从何而来,于是便问道:“赵夫人才学非凡,司徒莫可是差之甚远,不知赵夫人从何学来?” 段云苏闻言浅笑道:“司徒公子的意思,可也是想学了去?” 这话说的是直白了些,可正巧说中了司徒莫的心底里的想法。他家中世代皆为医者,对这医术更是执着,如今瞧见了新鲜的事物,心里可是好奇不已。段云苏用药巧妙大胆,更是识得百草,见者无不惊叹。 只是医术多是祖传,又岂会轻易将这些东西都说与了他听。 司徒莫笑道:“我自是好奇的,若能有幸一听,可是……” 这话还没说完,只见赵贺辰突然从旁边跑了过来,直接坐在了这两者之间,将怀中大白兔往桌上一搁,嚷嚷道:“苏苏,兔兔什么时候生小兔兔。” 好讨厌好讨厌,这人说话就说话,干嘛盯着苏苏看!赵贺辰内心怨念着,辰儿不开心,才不要苏苏理你。 话题便这般打断了,段云苏瞧着冒冒失失将茶盏都弄翻了的赵贺辰,招来谷秋说道:“且收拾一下,给司徒公子换上一杯茶。” 谷秋闻言应是。 那桌上的白兔被这般折腾,居然还能眯着眼打瞌睡,连原本神色正经的赵桓也忍不住好奇了,伸手摸了摸那白绒绒的兔毛,又戳了戳身上的肥肉,稀罕道:“这东西可真是怪了,怎么动都没反应?” 赵贺辰眨巴一下眼睛,澄亮的黑眸望向赵桓:“兔兔睡觉,要生小兔兔呢。” 赵桓揪着它耳朵,整个都提了起来。只见那兔子幽幽的张开红眼,眼珠好歹转了转,前后脚无力的一耷拉,整个装死的模样。 赵桓见此呵的一声笑乐了,总算将方才心中的郁闷给排解了出来:“辰弟,这东西真是好玩,送与太子哥哥可好?” 赵贺辰闻言身子一绷,瞪大了眼睛防备地看着他,腮帮子一鼓分明是不乐意的了。 太子哥哥可是给了辰儿好多东西呢,辰不给太子哥哥是不是好坏?可是辰儿也好喜欢兔兔的呢,怎么办呢…… 赵贺辰可怜巴巴地看向段云苏,苏苏怎么办?辰儿还是不想给…… 段云苏接到自家相公求救的信号,伸手理了下他那垂下来的发丝,说道:“辰儿,等兔宝宝出来,再给太子送去一只?” 这兔子的肚子都这般大了,想来也该快生了吧? 赵贺辰眼一亮,很是欢喜地点点头,可随后又想到什么似的,表情瞬间蔫了,弱弱问道:“可是如果只有一只怎么办……” 段云苏好笑地戳戳他脑门,笑骂一声呆子。 11号的更新会在晚上,那天白茅应该在回来的路上,长途车各种伤不起…这两天乃们的留言也没能及时回复呢o(><)o白茅已经做好了被拍死的准备,拿起武器尽情的蹂。躏吧,咳…… 正文 074 辰病 章节名:074 辰病 自太子说想要了那兔子之后,赵贺辰对这肥兔可是又上心了好几分,时刻看紧了生怕有人抢了去。这原本是姬夙的玩意儿,见赵贺辰如此欢喜,段云苏干脆装作不知,便也没将这兔子再放回林中。 好不容易将赵贺辰从兔子的身上转移了注意力,段云苏伺候着他睡下,便听到谷秋进来禀告。 “小姐,将军府那边有消息,听说段老夫人正打算给老爷寻一门亲呢。” “哦?不知祖母看上的是哪户人家的女儿。”段云苏翻书的手一顿,抬眼看向谷秋。 “正是秦家秦兆天的嫡女秦贞。”谷秋说罢,偷偷瞧了眼自家小姐,只见她脸色平淡一时间也猜不透她在想着什么。 段云苏思忖一会,后又勾唇一笑,京城的秦兆天,那可不正是秦蓉的父亲么?秦蓉是庶出而这秦贞正好的秦家的嫡次女。秦家在京中官职并不高,与太常侍卿周大人交好,而那周大人的妻子周秦氏可是不止一次想将秦蓉送给她大舅当妾呢,自己也才会对秦家上了心。 秦家虽然权势低,但也不至于将一个嫡出小姐嫁去将军府当填房罢?更何况这秦贞和她一般,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这是要嫁给一个能当她父亲的人了?更何况段常在的子女不少,个个皆长了那般大,也不怕相处着尴尬。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两家联亲有利可图了,秦家顺从的是周大人,而这人听说可是二皇子一派,将军府这是打算要靠了二皇子?不然为何总是与二皇子的人扯上关系? 想起那日回门时父亲是与祖母的话,段云苏一声冷哼,原来是想让她来说话,与安亲王府搭上关系?如今见她拒绝,便又急急忙忙的和二皇子扯上?她还真是好奇了,明明太子才是正统,在朝中声誉可是不错,为何将军府就是要与二皇子归到一处。 “这秦贞为人如何,谷秋你可曾听过?” “小姐你又忘了?”谷秋怪异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说道:“以前小姐不是与礼部尚书家的陈小姐关系挺好的么?那秦贞便是她带出来的,小姐也是见过的,因性子与小姐有几分相像,所以和小姐特别说的来呢。” 也不知为何,小姐已经有好长时间没与其他的小姐见过了,之前可是常喜欢去串串门,也结识了不少手帕交呢。这些时间小姐可是连问候一声都没有过,可是不打算往来了?虽说那些个小姐她瞧着都不喜欢,但小姐怎么能连个能说话的闺中好友都没有呢? 段云苏听了谷秋的话,心情突地明媚了起来,能与以前的段云苏性子相像的,这娶了进门,将军府可就又有得闹腾了。 “那几位姨娘呢?可都有些什么动静。”段云苏想起了那被关的二姨娘,若是那人有本事出了来,可就更有好戏看了。二姨娘为了段常在,可是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各种狠心阴厉可都做得出来。 “那边都安静着呢,谷雨说了,段老夫人直接放下话来,说熙国可是从来就没有妾能扶了当正室的规矩,让那些人都安分些。”谷秋说道。 这不是正好么,这当家主母早就该定了下来,也断了那些人的心思。不过如今小姐都已出嫁了,那边折腾成什么模样,都害不了小姐就是。 段云苏悠悠的从美人榻上起来,美目轻转,说道:“二弟最近过得可好?听说王爷说今年可是有科举呢,可有好好准备了?” 谷秋微微一愣,没想到小姐会问起这个。段余方是将军府庶子,不是嫡也不是长,她在将军府多年,见的是段余方不受重视,怎么小姐就偏偏对他上了心?还有三小姐段云容,小姐也是颇为照顾。 “小姐,谷雨却是不曾说起这个,但二少爷在府中不够出众,你说老夫人她……”谷秋皱着眉,心中也有几分疑虑。 段云苏却是不在意一笑,说道:“老夫人不上心也无所谓,但二弟的才情可不能淹没了,你寻个机会出去送个信,让二弟和三妹妹有空过来王府一趟,许久没见了也好生聚上一聚。” 且不管段考夫人的想法如何,这段余方她却是想着要帮扶一把,段家如今还未有嫡子,而段余方过完生辰已是十六。过了乡试便可参加会试,段余方的才华不浅,如今年纪尚小,也不怕没机会,日后定时能出头的。 谷秋默默应下,瞧着自家小姐那转溜的眼睛,就知道小姐又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了。什么叫许久没见?上次回门不是刚见过三小姐么,小姐找由头也不找个好的,每次都爱这么随口一说。 段云苏挥退了房中的丫环,想起还在午睡中的赵贺辰,抬眼看了下时辰,转身便进了里屋。 只见赵贺辰正趴在床上,那纤薄的锦被被卷成一团,睡的好不香甜着。段云苏瞧着那被压扁了的俊脸,心中一痒,伸手便掐了掐,那厮不胜骚扰,迷迷糊糊间支吾了一声,翻了个身子继续呼呼大睡。 段云苏一见,伸手拍拍他脸说道:“辰辰起来了,再睡今晚可要睡不着。” 记起早两日,这厮就是因午觉睡多了,晚上精神头十足,一个劲的抓着她有亲又摸各种折腾,搞得她也是一夜未眠。第二日醒来时,伺候的丫环瞧见了两人眼底的青影,偷偷的各种猜测,让她好生无奈。 赵贺辰将骚扰他的东西一把抓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瞧见自家娘子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心神一荡,咧着红唇嬉笑道了一声早。 “早什么早,如今可是午后。”段云苏没好气地将他拉了起来,赵贺辰闻到娘子身上香香的味道,直接往前一靠,将段云苏给压得一个不稳,伸手便将她往床上带:“苏苏都不陪辰儿睡觉,苏苏为什么不陪辰儿睡觉?苏苏不困么?苏苏苏苏……” 段云苏被他念叨得头一大,今日自己起晚了,自然是不想睡了,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以后苏苏都陪你,赶紧起来,不是说要给娘亲看看你的兔子么?” 段云苏说完,没听到赵贺辰的回到,反倒是听到了一个柔媚的声音。 “啧啧,果真是小两口,可真是腻歪的厉害。” 段云一惊,她回头一看,只见身穿红衣的姬夙正椅上,坐在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一手抓着瓜子正磕得“咔嚓”作响。 这人怎么进来了,自己可是一点声响都没听见! “小娘子,这般瞧着小爷,爷可是会误会的。”姬夙眉毛一挑,好整以暇地将手瓜壳随手一扔。 这厮,终于不自称“奴家”了?段云苏诧异地打量他一眼,只见他身上虽穿红衣,但却是男子的装束,三千青丝红带系起,那狭长的丹凤眼依旧是妩媚万分。 “小娘子这是看呆了?今日小爷可是男人。” 难不成你还真能做女人不成?段云苏暗地里甩了个白眼,幸好自己与辰辰没做什么亲密的事儿,若不然要全被他瞧了去。 “你来这是做什么?”段云苏回身替赵贺辰整理衣裳,这人虽是质子却能到处乱跑她是知道,但闯进她的屋里来,可是让她好生恼火。 “我来做什么?”姬夙闻言将那无骨似的身子一挺,坚持不到一下便又歪了下去:“不知谁拿走了小爷的白兔,小爷百无聊赖之下,便过来找找乐子。” “原来那是姬公子的白兔?”段云苏一副惊讶的模样:“我正觉得奇怪呢,怎么这好好的一只兔子偏偏是那般怪异的模样,原来是姬公子的东西。所谓物似主人形,这般解释可真是不假。” 姬夙哪里不明白段云苏话中的意思,只是他却没半点异样的情绪,反倒瓜子磕得更加欢喜了:“那是自然,小爷我的东西,可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 见人说白兔是别人的,赵贺辰的可是着急了,嚷嚷道:“兔兔才不是你的,你对兔兔可坏了,辰儿才不要给你。” “哟,小辰儿,还长脾气了?小爷我何时对兔子不好了,没瞧见兔子肥嘟嘟的都能宰了么?”姬夙睨嗔了赵贺辰一眼,看得旁边的段云苏鸡皮疙瘩一抖。 “姬公子可是与辰辰相识?”段云苏可还没弄清楚这两人的关系深浅,在遇见这人之前,可真没听辰辰说起过一次,不过瞧这两人的模样,似乎又不想是只接触过一两次的模样。 “小娘子这可是要吃小爷的醋了?也是,谁让小爷长得好,不过小爷我只喜欢女人。” 姬夙的话让段云苏眼角一抽,自己只是好奇,何时吃醋了? 姬夙瞧见段云苏这表情,心情大好,伸手往身边抓了两把,却发现瓜子已经被吃完了,叹了一声,拍拍手站了起来:“爷我在安亲王这么多年,怎么能不认识小辰儿呢?只是小辰儿为何每次见到我都转身便跑,让小爷好生落寞。” “辰儿才没跑,分明是你追着辰儿。”赵贺辰不满地一瘪嘴,搂着段云苏不愿撒手。这人好讨厌呢,每次都突然出现,吓得辰儿一大跳。 段云苏自知赵贺辰是不会说谎的,这人应该是想来逗弄赵贺辰,赵贺辰不满当然会跑开,所以对他的映象可不算好。再加上那地方可是禁地,辰辰也不可能天天往那边去,所以没提起过他也是正常。 “姬公子,这白兔辰儿喜欢的紧,不知道可否送给辰儿?”段云苏笑道。 这东西都先抢了回来,如今找上门了才向他说起这个?姬夙也是朝段云苏风情万种地一笑,悠悠地走向前来,伸手便往段云苏的额上一戳:“小娘子这是打算夺人所爱?” 段云苏被这一戳戳傻了眼,自己可与他不熟罢,怎生这人还做出了这般动作?赵贺辰反应更是大了,直接上前伸手一推,瞪大着眼气呼呼地瞧着对方,又回过头拼命地在段云苏额上擦啊擦,声音恼怒:“不许动辰儿的苏苏。” 那姬夙没想到这白兔般软绵绵的赵贺辰居然还会出手,一时之间愣了愣,被推的后退一步,却又稳稳一站,瞧着段云苏那被擦红了的额头,突然间便乐了:“小辰儿的脾气可是见长啊,我这不就是碰一下么,你娘子还是你的,着急什么。” “不准!半下都不准!兔子还给你,辰儿不要见到你!”赵贺辰朝着姬夙就是一声大吼。 姬夙从未见过赵贺辰这般模样,自己每次遇见赵贺辰,也不过是在林中,瞧着他可都是傻乎乎地在自个儿玩耍,倒没想到这段云苏原来在他心里这般重要。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段云苏,唇角轻勾:“段小姐好生本事,只是不知对赵贺辰可也是这般上心?” 他从那地方出来,见惯了的皆是勾心斗角,来到这安亲王府,瞧见这单纯的赵贺辰,没心机没算计,简简单单干干净净,自己才喜欢与之相处。自从他得知这赵贺辰也娶妻了,可是不止一次猜想,又是哪户人家的女儿,可真是要谋算到一个傻子身上? 段云苏瞧着眼前之人语气淡淡,没有了先前的那些不着调,不禁多看了他一眼:“我待辰辰怎样,姬公子自是都看在了眼里,又何必多问?” 姬夙一声轻笑,想着自己都有着忙活不过来的事儿,没想到居然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家事。只听他说道:“听闻段小姐可是精通医理?” 没想到这人突然之间便转移了话题,段云苏心中一个警醒,说道:“精通说不上,没见我如今连王爷和赵贺辰的病都没治好么?” 姬夙眼光一沉,那王爷已经病入骨髓,哪有这般容易,这赵贺辰的痴傻也不一定是病,又怎么能那这两事做比照。不过日子也还早着,他也不必急于一时,在熙国将近八年,再呆多些时日那又如何? 他闻言也不再说话,悠哉地踱着步子,瞧见那安置在墙角的兔子窝,二话不说便走了过去。 只见那兔子的窝居然是个琉璃圆盆,上边置着柔软的缎料,还有一层花瓣铺撒与其上。姬夙一把提起睁着小圆眼的兔子,嘲声一笑:“好你只畜生,怪不得不愿回家了,原来这里的日子过得这般舒坦?” 白兔闻言脚一蹬。 姬夙却是哼了一声:“小爷我也没薄待你,看你怀了娃的份上,小爷便大发善心一次,回头再好好收拾你。” 段云苏见姬夙居然与一直兔子说话,不禁好奇地看了一眼,只见那懒死不愿动的白兔还给回复了,更是吃惊,这兔子,不会已经成精了罢! 只见姬夙说完那话便越窗而去,段云苏走到窗前,连他的一片一角都没瞧见。安亲王妃所言不假,这姬夙的武功定是极高的,这般厉害的人物,居然甘心在熙国当一质子,实在是让人奇怪了。 只是段云苏的心思可没能再顾得上其他了。 待到晚上,赵贺辰说头晕不舒服,段云苏伸手往他额头一探,居然发热了。 刚想把脉,那厮的手往里一缩,段云苏见此一把抓住,说道:“辰辰生病了,苏苏给你看看,不许淘气可知道?” 赵贺辰满脸不愿意,却还是乖乖地听了段云苏的话,一双眼睛紧跟着段云苏,一刻也不愿意放下。 段云苏听着脉搏,心中的焦虑总算放下几分,赵贺辰只是发着点低烧,并无其他异样,只要服了药便可。 她唤来谷秋,将药方写下,仔细交代道:“这药你去外边抓上三副,定要亲手煎好,莫要让其他人钻了空子。” 谷秋对自家小姐这般小心有些不解,但想着防备些总没差错。小姐的娘亲便是被人偷偷换了药最后病逝的,王府这里水更深,谁知道就有没有人也刚好打着这个主意。 谷秋闻言急忙抓药去了,那边的安亲王妃听到消息也是过了来,神色有点紧张:“云苏,辰儿没事罢?” “娘你不必太过忧心,辰辰只是普通的发热,服上几副药便可痊愈。” 安亲王妃听罢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心中的担忧却还是没法完全放下,说道:“辰儿怎么突然间就病了?” 段云苏也是疑惑:“我今日一直与他在一起,也没受过风染过寒,这毫无征兆的云苏也弄不明白。” “既然你一直陪着他的,那可能也是我多心了,这有些病来得突然也是不少见,只要能治的好便是。”安亲王妃也伸手在赵贺辰额上探了探,见体温不算太高,也松了松紧拧的眉头。 谷秋很快便将药捡了回来,段云苏打开了仔细看看,发现并无不妥,才让她出去熬药。段云苏转身瞧着迷糊间睡过去的赵贺辰,问道:“娘亲,云苏有一事不明白,为何辰辰似乎不太喜欢别人给他诊脉?” 安亲王妃听闻长叹一声道:“也是娘的错,当年辰儿脑子摔坏了之后,我不甘心便四处寻医,这脉诊多了,却丝毫不见有进展。如此一来娘亲也是心急了,每日暗地里落泪。辰儿心智虽小但却也明白,心里知道就是因为那些大夫说了话之后,娘亲心情便变糟了,一来二去便不太愿意让大夫来瞧。” 段云苏听着安亲王妃说起往年的事情,也是跟着一阵心酸。谁说赵贺辰是一傻子,他对安亲王妃可就是真的很孝顺,别的个正常的人可还比不上呢。 又听安亲王妃说道:“若是这般还算好,只是有一日,有位大夫说他有祖上传下来的秘术,懂得那针灸之术,说他可以一试。针灸之术啊,那可是失传了的秘法,听闻功效好着呢,再加上这大夫也是个有些名气的,我便想着一试……只是谁知这人根本就是个半吊子,那针就那般直接扎在了辰儿手上……” 针灸之术?段云苏眼光一沉,她会针灸一事,外祖父可是死命地压着,这大夫若是真懂,恐怕在就请进宫去了,安亲王妃当时也定时急乱了心。 “这针可不能乱扎,可是把辰辰给吓到了?”段云苏轻声问道。 “可不是么,辰儿的手当时便不能动了呢,这可把我也给吓坏了,现在想想都还心有余悸。辰儿已经是这般模样了,若是这手也废了,那可怎么是好……” “娘亲,那大夫是哪里找来的?”段云苏眼睛微眯。 “当年事儿乱成那样,宫中发了皇榜四处求医,这些人都是这般来的,后来那大夫已经被宫中扣留了起来。见人人皆无法子,我也便慢慢歇下了这份心思。”安亲王妃说完眼角蓄满泪水,怜惜地抚摸了一下赵贺辰的头,后又展颜一笑道:“现在想想也罢了,只要辰儿能好好活着便够了,凡是皆看天命罢。辰儿能娶到你,定也是他命中注定的福分。” 段云苏轻轻一笑:“娘亲您放心好了,以后辰辰好有云苏照顾,日子定会好起来的。” 气氛有些沉寂,约莫半个时辰,谷秋捧着药进了来,说道:“小姐,这药刚煎完太烫,奴婢已稍微弄凉了些,可是现在便要给姑爷服下?” 安亲王妃闻言便直接起来身,伸手接过谷秋的药,说道:“药自是现在服,辰儿也能快些好起来。” 药碗还冒着些许的热气,安亲王妃搅了搅碗中的药汁,轻轻地吹了一下,递到唇边便要给赵贺辰喂下。 段云苏一见,说道:“娘,还是叫辰辰起来喝罢,辰辰不爱吃药,这一勺一勺的可要会不乐意呢。” 安亲王妃闻言动作一顿,也是笑道:“也正是这个理,若是肯自己喝了娘亲可乐得省事。云苏你拿着,我这边叫醒他。” 段云苏接过药碗,幽幽的药香飘至鼻尖,却让她身子一顿,脸色不自觉地一沉:“谷秋,你可有按我交代的话去做了?” 谷秋闻言急忙回到:“小姐,这药买回来时小姐已经检查过的,奴婢亲手煎熬,中途不曾离开过。” 安亲王妃听闻也是动作一顿,回过头来,却见云苏将手中的药碗一摔,“哐当”一声脆响,那药汁撒了一地。 只听她眼中寒光乍起,声音冷冽:“可真是好本事了,也不瞧瞧我段云苏是什么人,居然敢在我面前动手脚!” 可怜天下父母心,各位亲耐的,母亲节又到了呢,可向你麻麻道了声祝福?o(∩_∩)o白茅总算活着回来了,明日的更新时间恢复正常,感谢大家一直都在,爱你们~(3) 正文 075 药后的阴谋 章节名:075 药后的阴谋 安亲王妃一听,便知道定是这药不对了,没想到这么一会功夫,便有人动上了手脚?!段云苏通医理谁不知道,居然还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在她面前耍手段? “云苏,这药出了何问题?”安亲王妃也脸色一沉。 “这东西里边可是含着绝育散,有人这是想要断了安亲王府的根呢。”段云苏眼中寒光一闪,冷声说道。 绝育散三字让安亲王妃的心如被锤击一般,差点气急了昏倒在地:“什么!想害我赵家断子绝孙?真是猖狂!” 段云苏瞧着地上那药汁,眸光如寒潭般幽深,若不是宫中送来的那几本医书,自己还可真是不知道这东西。 这绝育散,在现代可真是没听说过。据她所知,有些中药确实是有很强的杀精作用,长时间服用可致男子不孕,好比油茶籽、棉花籽、山慈姑、土贝母、苦参等,这些可都是经过验证的,自己多少有些了解,所以当她看见这“绝育散”三字,也是十分之好奇。 所谓学无止境,她知道的可能比其他人多一点,但却绝不可能是全部。这熙国都不知还有多少东西是自己不认得的,于是她才仔细的翻阅医书,查缺补漏,甚至连毒也要花多几分功夫去领略。绝育散,因功效狠毒而曾被一禁再禁,但有权势得了方子的后院妇人还是暗地里用着。 段云苏仔细看过,因此药中的一味药材气味怪异,有着淡淡的腥甜,才让她今日给发觉了出来。 “煎药时都遇见过谁了?全都给我带了过来!还有那药渣,给我一同拿了来。”段云苏冷声道。 既然有人敢下药,她定要查出个蛛丝马迹出来! 谷秋心中也是颤抖得厉害,不知何人耍的手段,这药明明就是自己亲手熬成的,居然还是出了问题,幸好小姐是相信自己的,若不然这罪名还不是得落在她头上了。 安亲王妃惊怒不已,脸色都张的微微通红,轻声喘着气似乎极其难受的模样。段云苏一瞧,急忙将她扶在椅上坐下,轻轻地给她顺着气,安慰道:“娘亲莫要气坏了身子,这事可还要等着您拿住大局呢。” 安亲王妃是王府的主母,威信自然不是他人能比的,审问一事也定要王妃在旁边拿主意。 不一会,谷秋便将那些人都带了进来,又轻声将那药渣放在了桌上。段云苏一见,便上前将东西全倒了出来,伸手在药上仔细翻找着,却没发现其中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段云苏眼光微闪,没有药渣,那下的可是药粉? 安亲王妃瞧着段云苏查完那些个药材,似乎毫无所获,脸色更是沉得似水了,她一拍桌面,说道:“你们都给我老实交代,可都有谁碰过了这药?” 那几人自是说没有,自己可也是在忙活着呢,怎么可能时刻惦记着一个锅。再说她们每次想走近,便见谷秋如护崽子一般护着那药,自己也靠不近半分。 “回王妃,奴婢可是一直在旁边灶上炖着汤,与谷秋姐姐说过话,但却没靠近过半分,丫环小桐可以作证。” 那名叫小桐的也出来说话了,剩余之人也相互之间做了证,一时之间还真是没发现有机会的人。 段云苏自是不会将此事这般简单地放了下去,这只要是个人做的,便定能寻个苗头出来。她从地上捡起之前被摔的那药碗,仔细查看了一下,也未发现异样,便说道:“熬药的锅何在,一并拿了过来,我就不信了,这药还能莫名其妙地被人加了料不成!” 安亲王妃一听,也是反应过来,既然这药渣没找到不妥,那这熬药的用具可也是要好生查查。瞧着眼下跪着的一帮人,安亲王妃心底一声冷哼。 煎药的砂锅被带了上来,因煎好了药,已经被清洗过了一遍。段云苏接过来时,却依旧闻到上边淡淡的腥味,身子不由得一顿,将那东西搁了在桌上。 “这些锅碗的物事,平日里都是谁在打理?”段云苏问道。 有一婆子走了出来跪地说道:“正是老奴。” “可都有谁接触过什么东西?” 那婆子心里面可真是叫苦连连了,这锅碗之物,平日里用得次数也多,哪能全都记得住:“王妃、大少夫人,这器具老奴可是每日都清洗的干干净净,谷秋用时也是另外又清洗了一遍,实在是不该会被沾了东西才是。” 谷秋闻言也是点头,她见小姐紧张,做事自然也跟着小心了许多,这砂锅可确实是被认真刷洗过一遍的。 既是这般,那为何这砂锅上面会有那些东西?段云苏瞧这锅边留下的那些深印子,眼光一沉,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娘你看这砂锅的样子,似乎与往日里用的不太一样?”段云苏细心地发现了其中的差别。 不等安亲王妃回话,那婆子便交代了:“恕老奴多嘴,这砂锅可是有些年月的了,那些新的都被用上了,王府旧的东西都会被换了下去,这锅也是被放好了的。今日瞧着谷秋似乎急着用的样子,那些新的都在用着,老奴才将这东西翻了出来。” “别以为这般说便可以将责任推卸了。”安亲王妃怒声道:“掬月,你且下去查查,看府中都有谁去过了药馆,一个一个地给我查清楚,一家一家地给我问明白!我倒是想看看,这人能藏得多深!” 掬月依言退下,剩余的那些个无关联的丫环皆是退了出去。段云苏打量这眼前的砂锅,突然开声道:“谷秋,你且用这锅再去煎一副药,用得还是方才的方子。” “云苏可是有什么想法?”安亲王妃急忙问道:“这锅子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娘,我怀疑这锅怕是被药浸过,情况不外是两种,一是特意这般做,这锅里里外外都是粘上了这么一种药;二便是有人曾拿这锅煎过那加了绝育散的方子,日积月累便被渗透到锅身之中。” 安亲王妃一听更觉心惊,前者还好,这后者……一直煎着这药,可是给了谁喝了下去? 待谷秋再将药带上来时,段云苏接过来轻轻嗅了一下,心中已有定论。这味道与方才的一样,丝毫不见减淡,那这砂锅之中定是渗进了不少。 安亲王妃瞧着段云苏微变的脸色,心中“咯噔”一声,难道今日辰儿的药并非是有人特意下了的,只是这碰巧之间用了一个“了不起”的砂锅,才变成这这般模样? “娘亲,云苏初进王府,许多事还未完全看明白,还望娘亲你猜猜,这般行事的人,可都有谁?” 安亲王妃想都不想便要回她语句“温侧妃”,但此时事关重大,那温侧妃虽是个猖狂的,但不管真假,自己都不能这般随便下了定论,若是不是温侧妃,那岂不是让别人钻了空子? “谷秋你将这药送去温侧妃那,我倒是想要瞧瞧,那人见到这个东西可会不会有反应。”安亲王妃淡淡说道。 谷秋看着自家小姐也是点了点头,便依言将药碗收了起来,放在托盘之上,往馨兰院走了去。 段云苏能想到的,也还是这个温侧妃,府中就她一个人嚣张,风头可大得很,出了事被人怀疑也是正常。再加上她以往的做派,实在是容易让人一下子便联想到了她。 馨兰院里,温媛媛瞧着桌上的药碗,一声冷哼:“这是怎么了,那边怎么就没头没脑的送一碗药过来,可是想诅咒我快些生病?” 身边伺候的丫环回道:“娘娘,听闻大少爷生病了,可是却发现这药被做了手脚,那边的动静可大了哩,许多丫环婆子都被审问了起来。” 温侧妃闻言呵呵一笑,下药?没想到还有人比她着急?她可是什么都还没做呢,不过有人出手她绝对是乐于瞧热闹。如今将这碗药送来,可是想着刺激一下她自己?真是好笑了,若真是她做的又如何,她温媛媛还会怕了这一点点的威胁不成? “可有说是被下了何药?”温侧妃幸灾乐祸道。 “奴婢只是在外面,听着也不清楚,娘娘若是想知道,奴婢这便去打听打听。” “不必了,能激起尹芙这般大火气,那绝对是个好东西。”温侧妃抿嘴轻笑,瞧着桌上的药碗,只觉得它份外可爱,伸手便端了起来,放在鼻尖上轻嗅了一下。 这一嗅,可是让她花容顿失颜色。 只见她“砰”地一声将药碗又扔到桌上,药汁晃荡几下全都撒了出来。温侧妃的脸色染上稍许的苍白,眼中的一丝惊恐也外露无疑。这东西,不是全处理掉了么! 身边的丫环瞧着主子瞬间一变的脸色,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温侧妃居然像碰了脏东西一般,眼神如此忌讳? 温侧妃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了几下,慢慢地安静了下来。这事那边的人定是不知道,若不然也不会这般将这药送了过来,自己可不能自乱了阵脚,这无凭无据的东西,谁也别想赖在她身上! 朝锦院里,赵贺辰喝了药又是睡沉了,一夜无话,待到第二日一早,段云苏醒来,伸手往他额上一探,发现烧已经退了。 赵贺辰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瞧见身边躺着的段云苏,搂着就不愿撒手。许是生病了的缘故,赵贺辰对段云苏特别的依恋,段云苏一走他就眼巴巴地看着,一回来就急忙地靠了上去。 “来,辰辰,将药喝了。”段云苏捧着药,无视他紧拧的眉头,伸手便递了过去。 赵贺辰低声呐呐道:“娘子,辰儿好了,不想喝药。” “叫娘子也没用,这药不喝,苏苏可是要不高兴了。”段云苏又将药往前推了推。 赵贺辰见段云苏坚决的脸色,死死地揪着被子挡在身前,大眼圆睁着可怜巴巴地望着段云苏,犹豫了半晌试探地伸手出去接过,瞧着那满满的药汁,眉头那个拧啊。 他认命地将眼睛一闭,直接便将药灌了半碗,半道上一停:“苏苏,好苦……” “乖,喝完就不苦了。”段云苏哄到。 赵贺辰却不上当,一双黑眸带着薄雾,正幽怨不已的望着段云苏。苏苏想骗辰儿,辰儿才不要上当呢…… 段云苏被那眼神看得不自在了,这呆子,怎么用这般的眼神瞧着她,搞的她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似得。这药可不能不喝完,要不然药力可就不够了。 她接了过来,在赵贺辰诧异的眸光下喝了一大口,直接摁住那人,嘴一亲便直接渡了过去。 赵贺辰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只是呆呆地把口中的药咽下去,一双乌黑的大眼正好奇地看向对方。原来药还能这般喝,苏苏好坏,都不告诉辰儿。 赵贺瞧着段云苏微红的脸,连到嘴的药也不知什么滋味了,只觉得心里欣喜不已。辰儿好喜欢呢,以后都是这样好了! 他伸手环住段云苏伸着脑袋就在段云苏颈上蹭了蹭,声音很是清澈透静:“辰儿喝完了哦,苏苏是不是还有亲亲?” 亲亲,这家伙就记得亲亲!段云苏没好气的拍拍他的脑门,说道:“没有了,辰辰不肯认真吃药,苏苏不给了。” 赵贺辰一听,整个人都蔫了,直接靠在她身上,笋白的手指一下一下扯着她的衣角,瘪着嘴低头不语。 段云瞧他这模样也有些心软了,她反手环住赵贺辰,轻声说道:“辰辰要快些好起来,不然苏苏和娘亲都担心呢,娘亲一担心,可是地就会哭了哦。” “辰儿才不要,苏苏和娘亲都要开开心心的。”赵贺辰闷声说道,脑袋也是耷拉着。 虽是痴儿,但这心里面可都是装着她,段云苏心中一热:“辰辰会一直对苏苏好的是不是?” “嗯。”那声音是毫不迟疑。 “可是苏苏担心呢,若是辰辰有一天好了,还会这般在意苏苏么?” “什么叫辰儿好了?”赵贺辰懵懂地看向段云苏,乌黑的眼中尽是疑惑。 段云苏的身子一顿,赵贺辰的毛病,自己定是会想尽法子,只是她心中也会担忧,一直都忍着没能问出口。今日听着赵贺辰说起那话,还是讲了出来:“让苏苏想想,辰辰好了,应该向太子那般厉害,也许比太子还要厉害呢。辰辰会懂得好多事情,能帮着爹爹分担,还会受人敬仰,娘亲也定会很开心很开心。” “那苏苏会开心么?” 赵贺辰的一声问话直接撞进了段云苏的心里,你好了苏苏自是开心,只是担心那时的你可还会这般在意苏苏? “会的。”段云苏轻笑道:“那时候的辰辰定是很厉害,娘亲也不必那般操心了。” 赵贺辰却是听出的话中的勉强,只听他说道:“苏苏开心的时候不是这样说话的,苏苏想骗辰儿。” “傻瓜。”段云苏在他额上轻轻一吻:“到时候辰辰可不要让苏苏伤心了,若是辰辰对苏苏不上心了,苏苏可是会走的。” 到那个时候,赵贺辰要面对权势的诱惑,要挑上王府的担子,要顾忌世俗人情,世间千万种姿态,也许就有那么一样会蛊惑了他的心,倒时候他也定不再是今日的他,可还愿意这般毫无顾虑地倾心相待? 到时若是连她都不重要了,又或是看上了其他的姑娘,她又该怎么尝试去挽回? 赵贺辰也不作声了,他能感受到段云苏突然之间低落了的心情,连自己都跟着好难受。只听他低声说道:“如果苏苏不喜欢,那辰辰为什么还要好起来?苏苏不许走,没有苏苏,辰儿也不开心……” 段云苏只觉得眼眶一热,轻轻拥住他。若真心喜欢他,又什么会忍心让他一辈子痴傻?他也可以有更好的一切,自己却是没权利阻止。 “辰辰要记得今日说的话,如果苏苏伤心了,苏苏就带上你的银子,拿了你的地契,卖了你的家当,让你变成了穷光棍,一边喝西北风去罢。”段云苏轻笑道。 但愿一切都是她多想了,也许赵贺辰好了起来,心中依旧满满是她,接过了这一切糟心的事,让她再无烦恼,安乐地过着小日子,不是么? 赵贺辰见段云苏笑了,也是跟着咧嘴一笑,苏苏开心辰儿也开心,苏苏想要银子,那辰儿再去皇宫里找皇帝叔叔。 皇宫中的某帝,可没想到有人正惦记着他的银子呢,他揉揉方打过喷嚏的鼻子,疑惑道:“可是谁在念叨着朕了?” 又休息了两日,赵贺辰再也憋不住了,死活都不肯再赖在床上,段云苏一见也不阻止,反正这病已经痊愈,是安亲王妃担心过头了才又让他多躺了一天,直接把这呆子给闷急了。 想起了王妃之前说过要她过宋府一趟,段云苏想了半刻,又瞧了瞧外边的天气,说道:“辰儿快起来,咱们去宋府一趟可好?” 宋府?赵贺辰眼前直接出现了一个翘着山羊胡子将他大骂的老头子,脑袋摇成了波浪:“才不要,外祖父可凶了,每次都骂辰儿。” 段云苏被他这个反应逗乐了,没想到外祖父在他心里是个恶人形象:“外祖父凶你是因为那时你和苏苏好没成亲呢,如今咱们成亲了,外祖父就不会骂你了哦。” 赵贺辰半信半疑地看了段云苏一眼,偷偷计较着这话的真假。 怎么办呢,外祖父明明很凶的说,可是苏苏好像好喜欢外祖父呢,不去苏苏肯定会伤心呢,去了辰儿又害怕,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段云苏可不知道他心中那千百遍的“怎么办”,直接过去了睦清院,向安亲王妃说了一声。安亲王妃自是应下的,这两家已联成姻亲,多走动也是应该了。也不知安亲王妃是真忘了还是特意不去记住,这段云苏可是姓段,这联姻的可是将军府,自己心里直接将此事给跳过,只记住了待云苏好的宋家。 她心里惦记着,这方瑜可是怀了身孕,让云苏去粘粘喜气可也是极好的。如此一想,安亲王妃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仿佛瞧见了自家孙儿在跟她打招呼了。 “李嬷嬷,赶紧的收拾上几件礼,派了马车便送云苏和辰儿过去。”安亲王妃拉着段云苏的小手,笑眯眯的说道:“可要看好辰儿了,若是闹腾便直接让宋老爷子教训他一顿,定会长记性了。” 段云苏被这突然间的热情弄得有点懵,哪里知道安亲王妃心里边的小主意。 赵贺辰直接被安亲王妃塞进了马车,临走是还在他耳边轻轻嘀咕了几句,看得段云苏一阵莫名其妙,这都是说着什么呢,为何不能让她知道。 马车缓缓驶至宋府时,先一步收到消息的小厮急忙开了大门将二人往里领去。 他偷偷地打量这一眼段云苏身旁的男子,只见他身穿月牙色长衫、发束高系,一行一动间带着恣意,丰神俊朗,哪有半分傻子的模样。他不由得揉揉眼睛,生怕自己给看错了。 见到段云苏,最是高兴的莫过于方瑜了,她一见段云苏的身影,便起了身来将她拉住,笑道:“云苏总算来了,上次去王府中没能见到你,可真是遗憾了。” “有些事情耽搁了,如今不是赶紧过来瞧舅娘了么。”段云苏回以一笑,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说道:“宝宝可还好?让云苏来把把脉罢?” 方瑜闻言伸出手腕,听说前三个月胎儿不稳,她可是没敢多动,府里也备上了个大夫,请个平安脉也容易。 段云苏听的那稳健的脉搏,很是欢喜,笑道:“舅娘身子不错,这宝宝正常的很呢,再这么好好养着,定能剩下个胖娃娃。” 方瑜伸手抚上肚子,眼中尽是柔光,脸色红润,再无当初寿宴初见时那般的苍白无奈,段云苏瞧着也不禁感叹一声,这一怀上,可解了多少人的心结。 “大舅呢?不知何时回来?”段云苏问道。 “怕是快了罢,这时候也该从宫中回来了。” 两人说得不亦乐乎,一旁的赵贺辰没见到凶他的外祖父,心中欢喜不已,见着方瑜一直摸着自己的肚皮,很是好奇道:“苏苏,舅娘在做什么呢?” 段云苏轻笑道:“舅娘肚子了怀了宝宝,再过八个月便能出来和辰辰见面了呢。” 宝宝?赵贺辰好奇地一瞪眼:“那苏苏,辰儿的宝宝呢?辰儿的宝宝在哪里?” 段云苏一噎,脸色一红,旁边的方瑜更是捂嘴轻轻笑着。 由于有一些爱看盗版的娃也申请了进群,给群内的管理造成了麻烦,所以白茅之前的读者群改为了验证群呐,验证群号:136178927,想进v群的各位亲耐的,必须先进验证群,私戳管理员提供全文订阅截图哟,管理员到时会提供V群群号给你~欢迎各位支持正版的妞儿都进来哟~ 正文 076 生娃可是大事 章节名:076 生娃可是大事 “哈哈哈,什么宝宝?云苏你也怀孕了?”只听得一声朗笑,大舅宋平的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官服,想来是刚从宫中回来。 段云苏大,这哪来的宝宝,还不是赵贺辰一惊一乍的在这边嚷嚷。 “孩儿今日可乖?可有闹腾?”宋平伸手抚摸了一下方瑜的肚子,关切地问道。 方瑜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下他的手,这还有人在呢,这般亲热作甚:“今日还好,孩儿一直很乖。” “依我看还是将岳母请过来小住几日罢,府中也没个有经验的长辈,请的嬷嬷又怕不够尽心,你这时候可正是要小心着呢。” 方瑜闻言眼前一亮,若是能将母亲请来,那凡事也有个照应,忌讳的地方也有人提点,她可是乐意的很。只是娘家那边,母亲腾得出手来么?方瑜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看还是算了罢,母亲也不知有多忙呢,咱请多两个有经验的嬷嬷便是。” “这事你不用操心了,我自会安排,你且好好养胎便是。”宋平直接下了结论,又扶着她轻轻坐下,那小心谨慎的模样,可见其心中的紧张。 段云苏瞧着两人亲近的样子,心里也跟着一阵甜。大舅与大舅娘能得了这孩子,这两人之间的坚持也得到了肯定,外祖父一把年纪也不用在多操心了。 “云苏嫁过去也有一段时日了,可是有打算着趁早要个孩子?”宋平瞧着规规矩矩坐着的段云苏,问道。 “这个……云苏想着还是随缘罢。”段云苏磕磕巴巴地说道。 宋平见段云苏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也不再追问了。可不是,一切要看缘分,该来的时候孩子便来了。 “苏苏苏苏,为什么舅娘有宝宝,苏苏没有宝宝?”赵贺辰睁大这眼,问的一脸纯真,还时不时偷偷往方瑜肚子瞄上一眼,又往段云苏身上瞧一瞧。咦?宝宝在哪里,为什么辰儿没看见肚子里的宝宝? 宋平见赵贺辰这般模样,朗声一笑道:“莫急,成亲了定会有宝宝的,只要你们常亲热……哎哟。” “云苏面前,说话也没个忌口。”方瑜掐了他一把,娇嗔地瞪了一眼道。 段云苏干干一笑,方瑜瞧着她那尴尬的神色,突然间有些疑惑了。云苏之前可是常喜欢逗弄别人,可都不会害躁的呢,今日怎么这般表情?方瑜越想越不对,不禁仔细端详着,只见段云苏脸色红润,身子该是养得极好的,只是眉宇间却没有新嫁娘的娇羞,更别说经人事后的娇媚了。 方瑜不禁心中一惊,难道这两人还未同房不成? “云苏,你……”话到嘴边方瑜却突然不好意思了,她凑了过去,悄声问着:“云苏你老实告诉舅娘,你与赵贺辰,可是还未洞房?” 段云苏一愣:“舅娘你怎么知道的?” 方瑜见心中的想法得到证实,不禁心中一沉,直接伸手便戳了她额头一下,没好气道:“我看你平时挺聪明的,这事上怎么这般糊涂。” “不准戳苏苏,苏苏会疼,辰儿给呼呼。”赵贺辰直接搂着段云苏,嘟着红唇还真是呼呼地吹起气来,眸中尽是认真的神色。如此亲近的动作,搞得段云苏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方瑜瞧着两人,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这不是处得挺好的么?既然都嫁了,为何却偏偏少了那一步?也不怕家中婆婆会有意见。 不行,云苏自小便没母亲教养,自己这做舅娘的定要好好跟她说道说道。 宋平没听见两人悄悄的话语,倒是见着自家娘子把云苏给说了,心中疑惑:“怎么了?你俩又说了什么呢?” 方瑜直接将宋成一瞪,连他也埋怨上了,当初出嫁时就该让她过去好好教云苏这男女之事,偏偏他说要顾什么将军府的脸面! 宋平被盯得莫名其妙,想着她自从怀孕之后这脾气也是怪了许多,便摸摸鼻子不说话,受着便是。 见丈夫这般呆愣的模样,方瑜有不痛快了。她直接在丈夫耳边说了几句,往赵贺辰的方向用眼色示意一下,坐着等丈夫的反应。 宋平由一开始的吃惊,到现在的有些尴尬,见自家娘子好整以暇地等着,便朝着赵贺辰摆出一副笑脸,说道:“辰辰,咱出去说说话可好?云苏要与舅娘说悄悄话,咱们大男人去说大男人的话题。” 大男人的话题?段云苏瞧着大舅舅娘方才的模样,心中已经猜了个大概,心中羞恼不已。让人操心她夫妻这事,可真是害躁得紧。 她摸摸赵贺辰的脑袋,瞧着那黑亮纯粹的眸子,声音不禁放柔了:“辰辰陪大舅一会,苏苏等下便去找你可好?” 赵贺辰不乐意地扭扭身子,瘪着嘴,朝着宋平淡淡瞥了眼,却发现段云苏不赞成的眼光,只好带着几分幽怨站了起来。 瞧着两人出去了,不等方瑜说话,段云苏便说道:“舅娘,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这事也不能全怪在云苏头上……” “不怪你怪谁?”方瑜可不会被她那样子给糊弄了:“明知丈夫是这般的情况,这事可还要你主动些,不然还想要拖到何时?” 没想到连舅娘都帮着赵贺辰说话了,段云苏有些支吾地说道:“云苏有主动的,就在大婚那日……” “然后呢,怎么没成?” “相公他睡着了……” “那后来呢,你与他一起这么多天了,难不成总没有个机会?”方瑜可没想着能放过她。 段云苏一噎,说道:“新婚那日云苏做好了准备的,后来却是没有了勇气……” “你啊你。”方瑜瞧着段云苏羞涩的样子,不客气地说道:“瞧你往日都是个大胆的,这事怕什么?舅娘我不管了,这个月若是你还未与赵贺辰同房,咱便将你俩从去王府接出来,信不信舅娘我把你俩直接关在屋子里,我想王妃她也不会怪罪。” 段云苏大。 这边下了死命令,那边那两人回来时,只见宋平朝着方瑜一阵苦笑,脸上皆是无可奈何。这侄女婿可真是个厉害的,怪不得这事儿没成呢,安亲王妃怕是比他还要心酸罢?唉…… 两人坐着马车回府,段云苏微红着脸,时不时还看向赵贺辰一眼。赵贺辰只觉得这样的苏苏实在是好玩,伸手便将她推到,学着段云苏的亲亲,很是尽情地吻了一会。段云苏被这赵贺辰越发精进的亲吻技巧唬了一下,伸手便推开那又凑进来的俊脸。 这家伙,学着倒是挺快的啊。 “辰辰,莫要闹了,快要到家了。”段云苏扶扶她微乱的发髻,端坐好说道。 赵贺辰可不依,娘子香香软软的,怎么都舍不得撒手呢。他眨巴一下眼睛,瞧着段云苏红润光泽的唇瓣,心一痒,身子便又自发地凑了上去。 马车突然一顿,赵贺辰一个没稳住,生生地在段云苏唇上磕了一下,段云苏只觉得唇边传来一阵痛意,想都不用想,这厮又是将她给咬了。 这下好了,唇角直接肿了起来,段云苏气乐了。这呆子,是不是存心的,自己这个模样要怎么下车? “小姐,王府到了。”车外的丫环禀告了一声。 “知道了。”段云苏淡淡地回了一句,瞧着赵贺辰那傻乐的脸,幽深黑亮的眼睛就这么望着她,眼巴巴的小模样实在是让段云苏气不起来,直接从车上一跳跳了下去。 “娘子,等等辰儿,辰儿不是故意咬苏苏的。”赵贺辰一边嚷嚷一边下了车,撒丫子便追上了段云苏,抓这她不愿松手了。 剩下的丫环侍卫瞪着眼,少爷说什么来着,他们没有听错罢?原来他们呆呆愣愣的少爷居然是主动的那个?哎哟,少爷可真是厉害了! 回到府中自是要向安亲王妃请安,王妃瞧着段云苏那模样,心中开怀得很呐,自己儿子还是个厉害的,就这样再接再厉罢,这孙儿迟早也出来了。 瞧着安亲王妃满脸的笑意,再想起舅娘同她说起的话,段云苏直觉以后的日子可不会好过了。再看看她的丈夫,居然一副不知情的模样,紧张的只有她一个,压力可真是一层又一层。 王府中的小日子过得安静,但朝廷之上却似乎起了点风波。当段云苏听到太子被斥,收回辅佐国事的权利时,不禁愣了愣。 “这消息可是真的?”段云苏问道。 “可不是,太子那也是为百姓着想,只是没想到总有些人在其中搅事儿。”谷秋听闻那消息也有些激愤了。她不懂朝廷之事,但是太子对姑爷好,对小姐也好,如今见太子被斥,总觉得不痛快。 段云苏眼睛微眯,没想到有人这般在意罂粟一事,若纯粹是看太子不顺眼想着捣乱还好,若是有心人的谋划,那可真是危险了。太子行事一向妥当,怎么如今连皇上都这般反应? 朝中的风波为何总是一波刚停一波又起?想当日她便是因此到了江州去,外祖父也只是说朝中出了点问题,如今这可是要再起波澜了?不知为何,段云苏的心中总是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朝廷定会弄出些什么事儿来。 “那如今太子可有何动作?”段云苏轻轻摆弄着桌上茶杯,说道。 “这奴婢可就不曾打听到,听闻太子一直在东宫之中,皇上让他重学经仪之书呢。”谷秋顿了顿,继续说道:“小姐,听闻成王进京了,据说这次可是要常驻京中呢。” 成王?这人她倒是不熟悉。段云苏螓首轻支,这封了地的王,居然还能进驻在京,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了。 这朝中之事可真是复杂,段云苏回头看了一眼在认真作画的赵贺辰,心中一阵感慨。若赵贺辰是一正常人,定也是要卷入到这纷流之中,安亲王府地位本身就特殊。只愿朝中安稳,她的小日子才能依旧地过着。国泰方能民安,如今她可是深有体会了。 安亲王是一家之主,自己还是要赶紧想想法子,将他身上的病除去一二才是。这万一真有个什么事儿,这安亲王府中也有个主心骨。 “大少夫人,王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掬月从外边进了来,禀告道。 段云苏到了半路的思绪一顿,便搁开了方才心中的种种疑虑猜测,问道:“娘亲找我何事?” “大理寺卿杨大人的夫人和小姐都过来了,王妃想让少夫人出去见见客人。” 段云苏闻言便直接起身,嫁进了这安亲王府,也定是要学会府中的关系交际。这杨大人倒是没有听说过,不知与王府的关系如何? 前厅里,安亲王妃与杨夫人聊得正是开心,只听安亲王妃说道:“杨夫人,这许久没见了,本王妃要打理这府中琐事,实在是腾不出时间出去走走呢。” 那杨夫人闻言却是一笑:“王妃您这不是娶了新媳妇了么,将手中事儿分一点过去,顺带让她学着掌家,正好你也有时间歇息歇息。” “我也是有着这想法,只是你也知道,这新人刚进门,还是让她多点时间去陪陪辰儿,我也能早些抱孙儿呐。” 杨夫人掩嘴轻笑:“王妃您可是急坏了罢?赵少爷和赵夫人如今可还年轻着呢,有个孩子还不容易,到时候就怕这娃儿多了,您还照看不来呢。” 这话安亲王妃可是爱听,若是孙辈多了几个,这府里也不会冷清。如此想想,安亲王妃眉眼间的笑意更浓。 “瞧咱们俩,只顾着说话,把你家姑娘给冷落到一边了呢。”安亲王妃瞧着正襟危坐着的杨家小姐,只见她身穿碧绿的翠烟长裙,髻上斜插珍珠碧玉簪子,娥眉淡扫,双目低垂,脸色略微显得有些拘谨。 “琦儿初次见到王妃,想来是有些紧张了。”扬夫人轻笑道。 “待云苏过来,这两人年纪相当,想来也能放开了。”安亲王妃朝门外望去,问道:“李嬷嬷,这云苏怎么还未过来?” “娘,云苏这便是来了,让您久等了。”只听一清脆娇美嗓音响起,众人抬头,只见段云苏正从门边走了进来,莲步轻移,不一会便站到众人跟前,朝着杨夫人便行了一礼:“见过杨夫人。” 说罢又朝旁边的杨玉琦屈身见了一礼:“杨妹妹好。” 杨玉琦急忙起身回礼。 “王妃可是好福气,瞧这人儿,长得可真不错。听闻医术也是不浅,可真是羡煞了旁人的眼。”杨夫人感叹道。 安亲王妃轻笑道:“我瞧你家的琦儿就很不错,杨夫人哪里用得着羡慕别人。” 杨夫人勉强一笑,她家女儿长得还算不错,可是身子上的这毛病若是治不好,可是谁也看不上的。 “王妃,既然云苏来了,我也不妨直说罢,今日我到王府来,是想求得你家的少夫人给我琦儿治治病。” 安亲王妃闻言看了杨玉琦一眼,瞧着她脸色正常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便说道:“我王府与杨家的关系向来不浅,这事若是云苏能帮的上忙,自然也不会推脱。只是我有些好奇罢了,为何杨小姐生病了,不直接去外边找大夫?” 杨夫人闻言先是一喜,后又有些尴尬道:“这女儿家的事情,外边的大夫总有些不方便。再说了,琦儿如今也到了待嫁的年纪,可不能传出一点风言风语。” 这般一说,安亲王妃却是全明白了过来,这女儿家的事多有忌讳,正巧云苏是女子,说话也方便些。 段云苏见王妃这般说,也便顺了她的话,笑道:“那云苏帮杨妹妹看看罢,若是云苏有法子,定会尽心尽力。” 她走到杨玉琦身边,后者的脑袋似乎垂得更低了,眼光微闪带着些忧虑。段云苏也明白这女子的病有些人确实是羞于启齿,不过这病情不说清楚,她可也是没法子的。段云苏轻声问道:“杨妹妹可能说说你的病症?云苏也好有个了解。” 杨玉琦支吾一声,脸色微红,似乎很是尴尬。杨夫人见此急了,便代她说了出来:“琦儿平日里的月事也算正常,只是不知为何,这三个多月了,这月事却是没再来,吃了不少补身子的药,也不见治好。” 段云苏一听,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这原本有了正常的月经周期,连续三月以上不来月事,则是属于继发性闭经,杨玉琦正好处于青春期前,这情况也是正常的,调理之下便可治愈。 “杨妹妹,把你的手伸出来罢。” 杨玉琦依言伸手,只见那手白净精致只是略显瘦弱,段云苏搭上脉,听得脉象沉弱,再看舌淡苔少,面白少华,便问道:“杨妹妹可还会觉得头晕耳鸣之类?猜你腰腿也时常酸软,可对?” 杨玉琦闻言抬抬头,瞧着段云苏一眼很快又低了下去,轻轻地嗯了一声。 段云苏瞧着她这模样,笑道:“杨妹妹,这病也还算不上大病,服药调理一下便可痊愈。你也不必自卑,心态调节得好一些,那可是更容易痊愈。” 在座之人闻言一喜,那杨夫人更是激动,这月事不来,影响的可会是女子的生育,正是因此她才不敢随便请了外边的大夫。没想到今日这年纪轻轻的赵夫人却说不难治,那她这么长时间的担忧可真是能放下了? 杨玉琦眼睛微亮,抬眼见段云苏那自信的笑容,一直以来心中的顾虑也放下了几分。只听她轻声问道:“云苏姐姐,我这病真的不严重?” 段云苏眉毛一挑:“你都叫我一声姐姐了,难道我还会去唬你不成?你以后可不能想得太多,这太紧张了对身子不好。如是可以,便常在院子里走走,身子好了病痛也就少了。” 身边的丫环递上了笔墨,段云苏落笔便写下了熟地、山药、杜仲、菟丝子、鸡血藤、茯苓当归等物,注明各四钱,交给杨夫人说道:“这药每日一剂,七日后再过来一趟罢,云苏再给你瞧瞧。” 杨夫人往药方上一瞧,只见上边皆是一些常见的药材,可没向以前那些个大夫一般,连人参这般滋补又昂贵的东西一个劲地用上。她对这东西不懂,但瞧这方子与平日的不同,想来该是能见效的罢?毕竟之前那些,喝了也没见多大效果。 “杨夫人,我再写道药膳的方子与你,对杨妹妹的病情也有好处。”段云苏凝眉一想,伸手便写下了干桂圆三钱,薏苡仁十钱,加红糖一匙以熬成粥。 她将方子也递了过去,说道:“这方子只适合杨妹妹的情况,其他的人可不能随意吃多了。” 桂圆性温,阴虚火旺者是不宜服用的,就怕有人以为这方子是能治那病的,胡乱学了去,反而与自身状况不符,那可就越治越糟了。 安亲王妃可还没认真瞧过段云苏治病的过程,平日里见得做多的便是她把脉。今日这问诊开方的,路数一套一套,极其熟稔的模样,让她不由得暗赞一声。 想起了她对辰儿的上心,心中更是安慰。若有她照料,辰儿以后的日子定也是不必太过担心了。如今想想可真是庆幸,若是当日不直接进宫请旨,这般好的媳妇可落到别人家里去了。 “既然这病也看完了,云苏,你不妨与玉琦去府中园子走走,玉琦可是第一次来呢,你可要好好招待。”安亲王妃说道。 段云苏朝这杨玉琦俏皮地眨眨眼,逗的杨玉琦一乐,总算见她笑了出来。 王府的园子虽比不得皇宫的宽宏富丽,却也是精致大气,二人并肩走在木槿花丛上,只听得杨玉琦说道:“往日玉琦也听别人说起过云苏姐姐,今日一见,却发现与那些话差之甚远呢。” “哦?”段云苏笑道:“可是说我蛮横无理,还是贪财附势?” 这些话她可是听了不少呢,原本的段云苏的形象可谓是深入人心,她也不管了,反正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待她嫁给赵贺辰,那些个闲言碎语可依旧没少,也是呢,谁又相信有人会真的喜欢上一个傻子。 杨玉琦听到段云苏这自嘲的话,不禁好奇地侧头看她一眼。只见她正抿嘴轻笑着,眼神清澈淡定似对这些东西都不在意,心中不禁佩服:“接触过云苏姐姐的人定会发现你的好的。” 段云苏笑道:“玉琦妹妹也不过是第一次见我,若是喜欢,以后不妨多些往来罢。” “那还望云苏姐姐不要嫌我烦才是。” 段云苏看着那带笑的容颜,想起刚开始时杨玉琦那拘谨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 园子的花儿长得正是不错,段云苏远远瞧着几个在摘着花瓣的丫环,心中疑惑,便走了过去问道:“这是谁让你们过来摘的?” 那些个丫环见到段云苏,急忙停下手中活儿,说道:“见过大少夫人,这是侧妃娘娘要的花瓣。” 因这园子平日里也要招待客人,所以里边的花可都是一直作观赏之用,若是想要花瓣,也不能摘到这边来的,温侧妃这是在打算做什么? 段云苏正想问话,却听见谷秋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气喘嘘嘘地说道:“小姐不好了!姑爷不见了。” 不见了?段云苏皱眉:“可是在后边的林子里?都仔细找过了?” 她出来时赵贺辰都还在作画,好好的在房里怎么会不见了? “云苏姐姐,你还是回房看看罢。”杨玉琦来之前便听说了这赵家大少爷的情况,见这般状况也是有些担心,便如此说道。 段云苏点点头,说道:“可真是对不起玉琦妹妹了,说好要陪你四处转转的,看来只能是下次了。” “无碍的,姐姐快去罢,玉琦这便回娘亲那边去,云苏姐姐不必担心。” 段云苏见此也不再多说,抬脚便往朝锦院走去,谷秋一见急忙跟上。 屋里,那书案之上的画颜色只染了大半,一见便知是还未完成的,赵贺辰作画可是从不愿意断了开来,定是有人将他生生拉开了。只是屋内却也没见混乱,更没有丝毫挣扎过的痕迹。 “揽月何在?”段云苏皱眉问道。 “奴婢这便将她唤来。”谷秋退下后,不一会,揽月便进了来。 “揽月,之前不是交代你在房中看着大少爷的么?是何人进了来?”段云苏沉声问道。 “小姐恕罪,奴婢当时并不在屋内。”揽月闻言跪下,说道:“当时大少爷说不喜欢见着奴婢,奴婢便出了去了。” 不喜欢见到?段云苏眼光一沉,赵贺辰不喜丫环进屋的习惯她也是知道。只是她嫁了过来,屋子里不可能全让小厮伺候,赵贺辰这才答应了她,没将丫环全往外赶,不过却是要这人都乖乖站着,不许随便乱走。 “你可是在大少爷跟前晃荡了?”段云苏眼睛微眯。 揽月急忙磕头道:“奴婢只是瞧着那墨也要干了,想着上去磨墨……” 段云苏心中冷哼一声,明知道规矩却还是犯了,今日暂且不与你计较,找到赵贺辰才是正经。 “小姐。”听到动静进来的听荷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说道:“我当时肚子不舒服便去了趟茅厕,路过窗口,瞧见一个穿着红衣的人从窗中进了去呢。” 红衣?段云苏额角一跳,问道:“既然看见了,为何不禀告?” “我瞧见姑爷跟那人说话,很是熟稔的样子,也便没在意了。”听荷脸一红:“奴婢也实在是急得很了……” “罢了。”段云苏挥挥手,既是姬夙过来将人带走的,那就应该没甚大碍,只是这人不声不响便将人带了出去,实在是恼人:“谷秋,你去同王妃说一声,我这便出去将辰辰寻回来。” “小姐,姑爷会在哪都不知道呢,这可要怎么寻?”谷秋疑惑道。 段云苏没好气地指指书案上那画:“没瞧见都写在上边了么,这姬夙好生潇洒,居然将我辰辰的画都给毁了。” 瞧着段云苏带着银子就匆匆离去,谷秋也顾不上看那画上究竟写了些什么了,急忙跟着出了去。 京城的东街可算是最繁华的地段了,四周茶楼铺子一家挨着一家,胭脂水粉绸缎,还有文人雅居楼阁,满当当的占了整条街。更是有做着小本生意的百姓,寻这个空地便摆起了家当。如今已是午后,却也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今日,街边上不管原本忙活着的还是悠闲地溜达着的,都不约而同地往街上那一男一女看去。 只见那成衣铺上走出两人,男的一身红衣,走路自然恣意潇洒,狭长的丹凤眼带着微微眯起,不时斜睨一眼身边之人,嘴上勾着魅惑的笑意;旁边的女子身着白色长裙,一头青丝轻绾一髻,白玉花簪斜插于其上,黑亮的眼睛带着不满,红润的嘴唇嘟起,一副清纯娇憨的模样迷煞了众人的眼。 这姑娘瞧着似乎是不乐意呢,难道这公子强迫了人家姑娘不成?不过这两人一并走着,可真是养眼呢,他们可真是没见过这般好相貌的人呢。 “小辰儿,要开心点,小爷我今日带你出来玩乐玩乐,定让你痛快过瘾。”姬夙挥挥红袖,在赵贺辰眼前晃了晃,瞧着赵贺辰这身装扮好生满意,笑眯眯说道:“来来来,给小爷我笑一个。” 赵贺辰哼了一声,鼓着腮帮子,脸色也是气得微红:“辰儿要回去找苏苏,你走开!” 还有这是什么衣服,辰儿不喜欢! 赵贺辰心中不满了,伸手便直接往领口上扯。姬夙一见,赶紧制止了,好不容易弄出了个美人呢,怎么能这般让他给毁了。 “你不是想苏苏开心么?今日小爷带你去个好地方,学了那招式,保证小辰儿和你苏苏都喜欢。”姬夙眼中露出精光,脸上笑得好不狡猾。 “辰儿陪着苏苏,苏苏就开心了。”赵贺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瞧着他那发亮的眼睛,心中顿生警惕。苏苏说了,美人都是祸害,辰儿可要离着远点呢。辰儿正在作画呢,这人就将辰儿提了出来,可真是讨厌! “没志气!”姬夙敲敲他脑门,也不管后者的各种不情愿,伸手便将人给拖走了。 白日的柳胡同里可是安静得很,里面的楼多是关了门,姬夙与赵贺辰两人走在其中可真是惹眼了。 待走至一楼前,姬夙停下脚步,瞧了眼门口那两盏早就熄灭了的红灯笼,二话不说便抬脚进去。走了两步,却发现身边没有了赵贺辰的身影,脚步不禁一顿。回头一看,只见赵贺辰正站在门外好奇地张望着,满脸的警备让姬夙心情乍好。 “小辰儿,快进来,好东西可在里头呢。”那声音,怎么听都怎么想一个哄骗孩子的狼外婆。 赵贺辰这回可不上当了,咦?这是什么地方呢,辰儿是不是来过?这地方有点眼熟呢…… 赵贺辰歪着脖子,眼中却是一片迷茫,咬咬唇拼命地回想着,一双眼珠子转啊转,表情很是丰富。 楼里的妈妈听到声音便下了来,瞧着眼前的两人,不禁一愣,说道:“这位公子,倚醉楼可是要晚上才开门做生意呢。” 这公子可是第一次见,实在是眼生的很,还有身后那人,可是个女子?怎么跑到青楼这地方来了? 老鸨伸着脖子想多瞧两眼,却被身旁的红衣男子往前一站,直接挡住了她的视线。只见他掏出几锭银子,在她眼前晃了两下,说道:“小爷我自知来的不是时候,不过小爷可不是为了那个事过来。妈妈你且附耳过来,我这银子可是不止这些。” 楼中的老鸨闻言很是好奇,待听完姬夙的话,直接一副“我懂得”的表情。原来这公子是这个意思,这两人可是小两口?寻热闹寻到这边来,可真是奇了。这带着女人逛青楼的,可是更少见了。 老鸨在这楼中见到的怪客人可是多了去,相比之下,这红衣公子的请求可真是简单得多了。 她接过那几锭银子,放手中掂量了一下,笑得见牙不见眼,眼中的暧昧不减:“我这随时都可以给你们安排,你们可要随我一同去?” “这是自然,小辰儿,走罢。”姬夙随手抓着赵贺辰,毫不费劲地便将他拉了进来。 赵贺辰一闻到这楼中的胭脂味,一个喷嚏就出了来,再见那老鸨的面容,心中大惊!这人辰儿认识,辰儿怎么在了这里?不行!辰儿得赶紧走,这里的人都好吓人! 他伸脚往外就走,姬夙手里正拽着他呢,哪有那么容易便让他逃脱。赵贺辰走了几步,发现自己还在原地,咦地一声,回头看向姬夙,张嘴便往那手狠狠咬了下去。 一边的老鸨瞧着都觉得疼了,这是哪家的姑娘,居然这般彪悍。这公子真是好脾气,都这般了也没喊一声痛。 姬夙哪里是不痛,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赵贺辰,将手抽了回来一看,嘶--好家伙,牙口真是不错,生生地将他给啃出血来了! 今日都让他受了伤,若是再达不到目的,自己直接一巴掌怕晕他好了!姬夙抓着赵贺辰的领子一提,后者呀呀几声,怎么都挣扎不出来。 老鸨将两人引至一侧房之内,眼里笑得满是趣味,她朝两人甩了个媚眼,转身便往外走,说道:“此处便可以了,公子你请尽兴。” 姬夙眉毛一挑,掀开了眼前挂在墙上的画,只见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露了出来,正巧见到了那边屋里的一派春光。 他嘴角轻勾,露出如狐狸般的笑容,这倚醉楼可真是个好地方,连这东西可都是准备妥当,怪不得算得上是京城的第一大青楼呢。 “小辰儿,生娃可是大事,你快过来瞧瞧,宝宝可是要这般才能生的呢。”姬夙眉毛一挑,伸手拉过赵贺辰,将他往那一放,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他也不是吃饱了撑着瞎管闲事,安亲王府生下个嫡长孙,好处可是多着呢,如今他想要的便是一切都安定下来。这安亲王府瞧着很是低调,但其中的能耐可是不浅。今日他可是尽一把好心,让这人好好学学。说起来那安亲王府可也真是让人汗颜,居然连这事儿都教不来。 赵贺辰一听到宝宝二字,心中又有些犹豫了,虽然这地方好讨厌,可是能生宝宝,那辰儿再忍忍好了…… 对面那屋里,一男一女正赤身裸体卖力纠缠着,完全没想到墙对面有个偷窥的。男子的手在四处抚摸着,床幔大敞,轻纱微动,女子娇喘连连,男子动作更是毫不怜惜,低声的喘息和如登仙峰的愉悦,室内正一片香艳。 赵贺辰瞧着眼都大了,急急忙忙从缝上移开视线,瞪着一双黑眸死命地盯着姬夙,似乎受了惊吓般,眼光闪烁。 姬夙瞧着他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红,心里暗笑,教痴儿做事,只用个说怎么行。那赵方也算是个有脑子的,也能想出这么一个法子,但无奈是一小厮,关键时刻治不住他的少爷。 “小辰儿可是看清楚了?”姬夙笑得一脸魅惑。 这刺激可实在是大了,赵贺辰瞪着眼前之人,按着越跳越快的心肝儿,居然直接丢下了那人便往外跑去。 还是苏苏最好的,这里的人都是莫名其妙!呜……辰儿要去找苏苏。 那边的段云苏正走在街上四处张望着,旁边便是一条路,瞧着比别处冷清些,段云苏刚想进去瞧瞧,便被谷秋拉住了身子。只听谷秋悄声说道:“小姐,这地方你可不能进去。” 段云苏疑惑:“为何?” “这里边的可都是那男子风流之地,小姐是良家妇女,怎么能去那地方。” 段云苏脚步一顿。 却在此时,道上匆匆忙忙地跑出一身影,路也不看便直接撞到了段云苏身上。 段云苏下意识地伸手一扶,往这人身上一瞧,可傻眼了。 这……这不正是赵贺辰,怎么穿着一身女装了!还有从这地方出来,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啧啧,小两口可真是有缘分,这都让你们给撞见了。”只见姬夙正悠悠地出现在旁边,这神出鬼没的,愣把没注意的谷秋给吓了一跳。 “姬公子,你可否给我解释一下,为何我相公这般打扮?”段云苏只觉得额上青筋一跳,这人爱穿女装便罢了,怎么还自己的恶趣味弄到了别人身上去! 正文 077 好学是件好事 章节名:077 好学是件好事 姬夙闻言抬袖掩唇,笑得桃花乱颤,媚眼轻转,说道:“小娘子,你不觉得这身装扮实在是适合的紧?你瞧,人人可都看花了眼呢。” 段云苏往周边一看,只见经过的路人都回头看了又看,眼中的惊艳可是毫不掩饰。 “姬公子,那你又再说说,你带我相公去那风流之地,可又是有何用意?”她的辰辰如此简单,居然将人带进了那如狼似虎之地,那些人心龌蹉,将她的辰辰玷污了可如何是好。 没想到姬夙不言反笑,斜挑的丹凤眼带着几分狡黠:“小娘子很快便会明白姬夙的用意,等你生下娃儿,可莫要忘了我的人情。” “我生不生关你何事?”段云苏真想一口盐水将他喷死,这人定是闲出毛病来着,这事还用他来管?! “怎么不关我事,这关系大着呢。”姬夙眼光微闪,却是笑得风情万种:“小娘子这可是想刺探我的消息?那可不行,若让人知道了,可就不好玩儿了。” 段云苏一噎,自己何时想刺探他了?这人瞎想也没个度。听他这般说,她反倒是知道这人真有什么秘密了,如此一来,自己还真有几分想打听的冲动。 “辰辰,那地方可不能去,知道不?”段云苏回头同赵贺辰说道,眉头紧皱。 “辰儿没有来,都是他!”赵贺辰伸手指着姬夙,腮帮子一鼓,语气中带着怒火:“是他抓辰辰出来的,苏苏,辰辰一定要变得好厉害好厉害,到时候一脚将他踩扁!” 居然敢欺负辰儿,还让苏苏担心!辰儿总有一天比你厉害,见一次揍一次! “好志气!”段云苏眼光一亮,眼里带上了几分期待,赵贺辰如今是打不过你,可要知道风水轮流转,她就不信这姬夙能一直骚包下去。她的目光在姬夙那张邪魅的脸上转溜一圈,说道:“辰辰可要记住今日的话了,到时候定要叫上苏苏,咱瞧他哪里不顺眼,就往哪里踩去。” “辰儿瞧他哪里都不顺眼!”赵贺辰眼睛一瞪,煞有其事地说道。 姬夙的后背突地激起一层汗,这两人,说的可还真是带劲。他挑眉一笑道:“小辰儿,就算你变得厉害了,这功夫可依旧没我高,你又怎么追得上我。” “辰儿有钱,苏苏有药,辰儿找上一群比你厉害的,灌你药!” 段云苏“噗哧”一声笑了,自家相公这法子倒是不错。 姬夙没想到这呆子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声音一沉装作委屈道:“小辰儿,你怎么就不懂得我的良苦用心呢?唉……” 赵贺辰哼地一声侧过脸去,高傲的小头颅一抬,压根就不听他的话。 那人瞧着赵贺辰那小模样,瞬间乐了,眼中笑意盎然,逗趣道:“那小爷我等着,可别让小爷我失望了。” 只是他不知道,若待他日,姬夙知晓了这赵贺辰的手段,不知可会后悔今日所说? 赵贺辰被段云苏带回府中,一身的女子装扮可是惊呆了不少人。安亲王妃见赵贺辰这个模样,不禁没有生气,反倒是眼中亮光乍起,很是好奇地将人转了两圈,脸上浓浓笑意笑意唬了段云苏一跳:“原来我辰儿穿女装是这般模样,真不愧是我儿子,怎么打扮都好看。辰儿小的时候娘亲可就想这么做了,只是王爷一直拦着,没想到今日居然见到了。” 安亲王妃咯咯笑着,段云苏嘴角一抽,难道当娘的都有把儿子装成女儿的偏好? “娘,那姬夙行事也太随意一点了罢,今日不声不响将辰儿带去倚醉楼,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段云苏揉额道。 “没事没事,这赵方也带过辰儿去呢,辰儿不喜欢那些地方,莫要紧张。”安亲王妃随口说道。 赵方也把辰辰带去了青楼?段云苏眼睛微眯。 “娘亲,辰儿要回房……”赵贺辰胡乱扯着衣裳,脸上的焦躁越来越浓,眉头皱了又皱,直接想将衣裳给脱了。 辰儿才不要穿这衣服,赵方说了,辰儿要有男人的样子,娘子才会喜欢呢。辰儿才不要苏苏讨厌,还有娘亲,干嘛一直在笑! 两人回到房中,赵贺辰二话不说便将衣身上裳给扒拉了下来,段云苏翻出干净的给他换上,又召来谷秋,说道:“谷秋,赵方何在,我可是许久不曾见到他了。” “小姐您忘了?赵方得了假回乡去了,可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呢。” 这人跑得还真是时候,段云苏轻声一笑:“待他回来你便叫他过来一趟,就说他伺候少爷很是用心,大少夫人要好好赏赐他。” 谷秋瞧着自家小姐那轻转的眸光,微微一愣,这赵方可是得罪小姐了?瞧小姐这可是又在打着什么主意呢。 夜幕降临,沐浴之后的段云苏松松垮垮地穿着里衣走了出来,及腰的长发微滴着水珠,谷秋一见,急忙取来毛巾上前擦拭,有些埋怨道:“小姐总是不听奴婢的话,这夜里还是莫要洗发了罢,若是不干睡着可会头疼。” 自己这话可不止说过一遍,可是小姐每次听完都是应下,下一次又是这般,自己也好生无奈。她就是不懂了,为何小姐总是三两天就要折腾一次,有哪家小姐可是这般做的。 段云苏轻笑着说道:“谷秋心里面可是又在说着小姐我?” “谷秋不敢。” “少夫人。”掬月这时也进了来,手中还捧着一杯茶,说道:“少夫人,方才奴婢去泡茶,瞧见那姬公子好像又过来了一趟。” 段云苏眉头一拧,大晚上的还过来?“可瞧见他做了什么?” “奴婢只是见他到了那兔窝,拎着兔子好像在念叨着什么呢,奴婢离得远也没听清楚。” 段云苏眉一挑,这时候来找兔子?怎么想怎么不正常。 “少夫人,少爷可是在里面?奴婢替少爷沏了茶。”揽月探头往里瞄了一眼,没瞧见赵贺辰的身影,有些遗憾地便将茶盏搁在了桌上。 段云苏淡淡说道:“这时辰了喝茶可不好,还是撤下去罢。” “可是……”揽月有些为难道:“少爷之前可是都喜欢喝茶。” “那便将这习惯给改了。”段云苏瞥了她一眼,语气清冷:“明知少爷许多事儿都不懂,你们这些做奴婢的也不仔细着点,少爷的习惯如今归我管,我说不行便不行,下去罢。” 掬月脸色微僵,任她怎么想都没想到,这少夫人瞧着是个和善的,今日说话却是这般强硬。这可是打算凡事都拿捏住少爷了?连王妃都从没这般说话呢。 掬月转身退下了,段云苏瞧着她微冷的表情,心中一声冷哼:“谷秋,平日里你可要好好留心一下这揽月。” 谷秋心中微惊,急忙应是。 夜色又沉了几分,段云苏闭着眼睛歪着身子靠在椅上,懒洋洋地说道:“谷秋你下去罢,这头发也快干了,你也早些去歇息。” 后者似乎没有听见般,继续擦拭着头发,不知怎地突然一顿,扯着她的头皮有些生疼。 谷秋手法一向纯熟,今日怎么的这般生硬?段云苏疑惑的转过头去,只见站在她身后的,哪还是什么谷秋。赵贺辰这人,不知何时跑到了后边,将这活儿给接了过去。 “辰辰不是睡了么?”段云苏将发丝从他手中抽回,又将那手帕搁在了一边,说道。 “苏苏不进来,辰儿睡不着。”赵贺辰伸手又撩起段云苏的秀发,拨弄把玩着,眼中是发现了新事物的欢喜:“苏苏的头发真好看,辰儿喜欢。” 段云苏秀气地打了一个呵欠,伸了伸懒腰说道:“咱还是去歇息了罢,时辰可是不早了呢。” 床榻之上,段云苏如往日般窝在赵贺辰怀里,满足地轻叹一声便闭眼入睡。别看这呆子傻乎乎的,这怀抱可还是诱人的紧,结实有力,可让她留恋不已。 段云苏这一睡可就要迷糊了过去了,却发现这赵贺辰伸手在她背上摸了两下,摇了摇她的身子嘟囔着:“娘子……” “什么事辰辰?”段云苏半睁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 “娘子不要睡。” 不睡难道要睁眼到天亮?段云苏依着窗外透进的月色,瞧着赵贺辰一双黑亮有神的眼睛,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厮怎么还这般精神,难不成今晚真的没睡了? “辰辰乖,好夜了呢,闭上眼睛陪苏苏睡可好?” “辰儿也想要宝宝。” “嗯?” “辰儿也想要宝宝。” 段云苏一惊,瞌睡虫都吓跑了大半,这赵贺辰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个? 那人见段云苏没反应,伸手便探进了段云苏的衣里,微凉的触觉让段云苏一个激灵,总算全醒了过来。她一把抓住那作乱的手,狐疑道:“辰辰可是知道怎么生宝宝了?” 赵贺辰点点头:“辰儿瞧见了呢,姬姬给辰儿看的,虽然辰儿不喜欢看,但是辰儿还是想要宝宝……” 姬姬?段云苏嘴角一抽,这称呼……但愿姬夙听到不要被郁闷的吐血。段云苏突然间想起今日这两人出现的地方,霎时间一阵无语。 赵贺辰见段云苏不说话,直接就当她是同意了,咧嘴一笑,继续着自己的探寻大计。生宝宝和洞房一样,可都是要脱光光的呢,这事简单。 赵贺辰双手齐上,左扯右扯总算将碍事的东西给扒拉了下来,往下一看,咦?还有里裤呢。他嘟囔一声麻烦,二话不说又伸出爪子。 段云苏又羞又恼,没想到这纯纯的相公突然化身色狼,悲催的是自己还是他的娘子,这事似乎也不该拒绝才是。她拉起旁边的锦被,脸上如染上胭脂般,目光有几分躲闪,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害躁。 那人的动作被这被子给挡住了,他瞪着眼睛想了半会,反而直接伸手解了自己身上的衣裳,段云苏偷偷瞄了一眼,直接眼睛一闭,抓着被子往头上一蒙,连脖颈都染上粉色。 赵贺辰又怎么肯如了她的意,瞧着段云苏那露出来的白皙粉嫩的胳膊,今日里见到的画面不断跳闪着,心中那莫名涌起的兴奋蔓延至全身,眼睛在夜色里更是亮得惊人。他直接伸手将人给挖了出来,附唇便亲了下去,小心翼翼地轻舔了一下,只觉得脑子里霎那之间绽起了光,心里一丝一丝地被满足着。 温热的感觉如触电般,段云苏微眯着眼,瞧着那双逐渐幽深的眸子,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受蛊惑般试探地伸出双手,轻轻将他身子环住。 鸳鸯帐暖,只见男子眷恋地拥抱这身下女子,俊脸是惑人的微红,埋首在颈窝上轻嗅,身子似乎本能地靠近想得到更多,他薄唇轻移,在那精致的锁骨之上留下一印。 女子脸色酡红,方才的那丝纠结与羞躁早就消失殆尽,她轻轻一声嘤咛,睫毛微颤,樱唇红润好不诱人。 夜风微起,床幔轻纱微动,赵贺辰埋首在那绵软之处,闷声一哼,似乎很是难受。身子轻轻磨蹭着,段云苏早就感受到了他的急切,微微轻喘,伸手擦拭了一下他额上的汗。 “苏苏……” “嗯?” 赵贺辰身子如着火般,想起那些个画面,更是急切地想寻找舒服的法子。 他试探地摸索着,却始终找不到下一步路,段云苏被那摸蹭点燃了暗火,正想主动给与,却发现突然涌出一股暗流,小腹稍微的坠痛让段云苏身子一僵。 她红着脸将赵贺辰推下,心中又羞又,轻轻环抱住赵贺辰,低声道:“辰辰,今日不行……” 赵贺辰那黑玉流光般的大眼此刻正灼热地燃烧着,额上汗珠一落,似乎极其难受。段云苏瞧着心疼不已,一张小脸滚烫的红,心一横,伸手为他释放。 一声闷哼,赵贺辰的深深喘了几口气,伸手紧搂着那娇俏玲珑的身子,留恋地蹭了几下。 段云苏眼光微微躲闪,推了推身旁之人,轻声说道:“辰辰放手,苏苏要起来。” “不给。” 这略显沙哑低沉的声嗓响起,掩盖住了往日的那清纯透彻,段云苏不禁怔了一下,只是身子的异样容不得她多想,轻声哄到:“苏苏身子不舒服,要起来一下。” “苏苏不是说过,不舒服就要躺着的么?”赵贺辰睁着眼懵懂问道。 “苏苏来月事了,不能光躺着。”段云苏涨红着脸,挣扎着就起了身,留下那赵贺辰一脸迷茫。 月事是什么?苏苏好着急的样子呢。 第二日醒来,收拾床铺的听荷瞧着那凌乱的床榻,轻声咦了一下,后边跟着的谷秋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默不作声地换下了那皱巴巴的床单。 听荷被一拍拍懵了,她转身瞧着正在梳妆的小姐,只见那脖颈之上正见一个红印,后知后觉的总算反应过来,背着身子红着脸偷乐着。 段云苏很是郁闷地将脂粉往颈上施了一遍,却依旧没法完全挡住那红红的吻痕,心中一阵恼怒。这可是七月天呢,自是不能穿那些高领的衣裳,这印子难不成就要这般惹眼地露上几日? 她朝着罪魁祸首瞪了一眼,只见后者朝她咧着红唇一笑,黑眸流光璀璨,满脸憨憨带笑,这气上了半道又瘪了下去,实在是拿他没辙。这般痴痴的样子,自己又怎么舍得骂? 两人去睦清院给王妃请安,正巧遇见了往回走的赵贺祁,他瞧着两人相牵的手,眼光微闪,笑道:“嫂子好。” 赵贺辰一见此人,直接将段云苏往身后一扯,挺着身子正对这赵贺祁,眼中的防备显而易见。 “大哥你这是作甚呢,一家人的还这般看着为弟,可真是让人心寒。” 一家人?她与赵贺辰一起走着,连见面都只是向她招呼一声,对旁边的赵贺辰却是熟视无睹,这样的家人,可真是绝了。 “祁弟,我与你大哥可是还要进去给娘亲请安,既然无事,那我们先进去罢。”段云苏都懒得和这人计较了,牵着赵贺辰的手,也不等那人回答,顺着台阶便往里走去。 赵贺祁的眼光紧随着段云苏,侧身之间瞧见她颈上的红痕,眼光闪过不知名的光。 馨兰院内。 温侧妃看着走进来的赵贺祁,眼脸轻抬,说道:“那边如何了?” “一切正常,只是……”赵贺祁微微一顿,说道:“那赵贺辰与段云苏敢情极好,若是这般下去,那安亲王妃抱孙的念头可是要实现了。” 温侧妃一声冷哼:“之前赵贺辰生病出了那事,那边定是防备的紧。这怀上便怀上罢,离生下来可有足足十个月呢。” 瞧着赵贺祁微变的脸色,温侧妃轻轻一笑:“祁儿,你心里面的想法娘亲也是略知一二,若是你想得了那人,那可就得想着点法子。不过女人嘛,哪里没有,你可不要太过上心,娘亲定要替你找个知书识礼的媳妇儿,到时候必定要比那边的强。” 赵贺祁点头,心中却又想到了另外一事,说道:“段云苏似乎打算父亲治病了,这若是治好了……” “你尽管放心,王爷的病可不是那般好治的,若不然也不会拖了这么多年。如今身子都亏空了,想治回来,那可是难上加难。” 王爷的身子,可不是简单的药石可以医治,身上那祸害的东西一日不除,他就一日别想好起来。那东西,如今可是无人可解的。 赵贺祁瞧着温侧妃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心中一惊:“难道娘亲你知道父亲得的是何病?” “这个要娘亲该怎么说?”温侧妃轻笑着,眼中却无半分笑意:“这东西可是奇妙的很呢,就算她段云苏是神医,也总有措手无策的时候。” 赵贺祁见温侧妃并未回答他的话,看向他的眼神又是深了几分,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管这事实究竟是哪般,也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由不得他回头。就算知晓了又如何,难不成自己还能说了出去? 想起安亲王自小便对赵贺辰的关爱,却对他视之于无物,心中不禁暗恨。就算那人痴傻了,也还是对他百般疼爱,他这个儿子可是看都不多看一眼,这让他怎么能不恨。 庶出又如何,难道他还比不上一个傻子! 看见赵贺祁眼中的狠绝,温侧妃却是一笑,她要的可不是一个有仁慈之心的儿子,若是出了半点差错,那他们可是再无翻身的可能。只有够狠,才能在这侯府中占据一席之位。 那边的段云苏与赵贺辰进去睦清院时,却没见到安亲王妃的身影,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王爷醒来了,王妃正在里边伺候着。 段云苏心中一喜,最近王爷醒过来的时间可是越来越长了,比起之前那些日子的昏昏沉沉,这可算得上是个好消息了。 “少爷少夫人,你们也赶紧去看看罢,王爷可是常念叨着少爷呢。”掬月向两人说道。 二人自是欣喜地往里走去,只见安亲王正被王妃轻轻扶起,倚靠在枕上,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眼睛却是精神了几分。 “见过父亲。”段云苏浅笑的行了一礼,身旁的赵贺辰更是欢喜地唤了一声爹爹。 安亲王满脸慈爱地看向赵贺辰,脸上带笑,可见今日的精神十分不错。 “云苏不必多礼了,可真是辛苦了你这段时日尽的心,没想到那些个调理的方子那般管用,王爷能时常醒来,可多的是你的功劳。”安亲王妃笑意盈盈,瞧着安亲王的样子,似乎瞧见了希望。凡事慢慢来,王爷的病可是十多年没见改善,如今这小小的一点好转,可是足以让她激动万分的了。 “都是娘亲用心照料,云苏尽的是自己的孝心,父亲好了云苏也是高兴。”段云苏的心情也是极好的,看来这方法是选对了,只要能坚持,自己再认真寻出病根,那凡事都好说了。 屋里气氛融洽,外边进来的丫环不由得放轻了脚步,来到安亲王妃身边,轻声禀告道:“王妃娘娘,前些时日送去工匠中的东西已经制了出来,可要拿进来看看?” 一旁的段云苏听闻眼前一亮,真的是做出来了?这工匠的技巧可真是精湛,自己不过画出图纸,许多细节可还是要他们去揣摩的呢,原本想着还要一段时日,没想到今日便送过来了。 “拿进来罢,云苏你正好瞧瞧,可是你想要的那个模样。”安亲王妃朝那丫头挥挥手,说道。 那轮椅用上好的红木制成,质地坚硬不易断裂,椅背上还雕刻了松鹤延年图案,椅上和椅背都加了柔软的垫子,做工精致。段云苏伸手推了一下,轮子轻转,只有与地面摩擦生成的倾轧声。 这工匠的智慧和精巧的手艺,实在是让段云苏惊叹一番。 “正是云苏先要的模样,娘亲,你叫个小厮进来罢,扶父亲到上面试一下。”段云苏轻笑道。 “这是个王爷用的?”安亲王妃稍显惊诧,伸手召来两小厮,齐齐将安亲王给扶到了轮椅上。 段云苏推着轮椅转了一圈,看着那高高的门槛,说道:“再寻个东西斜接上门槛,父亲醒着的时候便可以去外边转转了,也不必整日呆在屋里闷得慌。待父亲身子有了力气,还可以已经转着轮子自己走动,想去哪也方便些。” 安亲王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给那苍白瘦削的脸上添了一丝生气,他瞧着外边的景致,一声长叹道:“云苏这心思可真巧,为父可是许久没见过太阳了。” “父亲总会好起来的,平日里出去透透气,对身子也好,心情也爽利。”段云苏唤来方才那几个小厮,将安亲王小心地抬了出去。 院外的晨光让安亲王不禁伸手挡了挡,好一会才适应了过来,瞧着院中盛开的木槿花,安亲王眼眶突然一热。木槿花,从他病倒之日起,一晃便是十几年了。犹记得当年那娇俏的女子静静的站在花前,还有自己的一见倾心。 他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站在身边的尹芙,心中思绪万千。他是何其有幸,得一知心人,还有了亲儿有了媳。 段云苏见安亲王目光在木槿花上流连,那粉色的重花瓣在晨曦中盛放,让她想起了那花中的寄语:“云苏听说,每一种花可都有它的花语,父亲可曾听闻木槿花代表的是何意?” 段云苏微微回头看一眼安亲王妃,目光轻柔:“木槿花代表着坚韧与情义,还有个好听的说法,叫做温柔的坚持。” 轻灵的声音飘进安亲王妃的耳中,她心中一个触动,眼泪瞬间溢满了眼眶,泪眼中带着最是温柔的笑意,看向那轮椅上的男子。 两人目光一对,千言万语自眼中流淌。 “娘亲哭了……”赵贺辰笋白的手指轻轻地扯了一下段云苏的衣袖,黑眸瞧瞧打量着安亲王妃,轻咬着的唇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娘亲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儿,辰辰不用担心。”段云苏牵住他的手,说道:“辰辰和苏苏一起回房罢?爹娘可是有悄悄话要说呢。” 赵贺辰脑袋轻点,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还在园中的两人一眼,歪着脑袋不知想着什么。 回到房中,段云苏搬出宫中赏赐下来的医书,歪在美人榻上仔细翻阅着,一旁的赵贺辰也腻在了旁边,伸手把弄着段云苏垂下的几缕青丝。 赵贺辰凑近脑袋往段云苏手上的书看了一眼,只见里边密密麻麻的字,一下子便收会了视线,打了个呵欠,半搂着段云苏歪头便睡。 段云苏见此,拉过榻上薄被轻轻给他盖上,抚摸了一下那俊脸,轻轻一笑,便又将心思放到了书上。 后来听安亲王妃说起,这些书可是从宫中的文渊阁中拿出来的。文渊阁是什么地方,皇宫专门的藏书之处,里面的皆是珍藏孤本,民间可是少见,连手抄本都是少有。熙国的医术不齐整,这能到了宫中的医书必是难得的可贵。 当初在宋家外祖父交给她的《奇毒杂病论》已经读了个透,里面的毒经她斟酌了许久,还是没发现自己想要的内容。 医书中讲诉用毒一事的实在不多,像这几本就是专注于药理药性的讲解,段云苏随手翻阅两下,感觉到赵贺辰微动似乎睡得不安稳,侧头一看,只见他正压在一书角之上,被烙着不舒坦了皱着眉头哼唧两声。段云苏瞧他那可爱的模样,呵呵一笑,伸手便将那书抽了出来。 《医志》二字映入眼帘,段云苏微微惊异,看这书名与其他不同,可是讲述的东西也不一样? 翻开一页,也不过是一些大夫随手的笔记,再往里看,里面的东西让她却惊诧不已。 满满当当的上十页,记载着的全是针灸一事。针灸在熙国早已失传,景帝将这一书赏赐下来,是何用意?既是失传,那这书是何时撰写的? 书中针灸的疗效并未被夸大,只是里面提到的驱蛊一事让段云苏眉头拧了又拧。 蛊?传说放蛊是古代遗传下来的巫术,用得是人工养成的毒虫。这“针灸之术”一词,难道还有别的用意?能驱蛊,可真是闻说未闻。 段云苏将手中的书随手一放,凝眉沉思着,“蛊”之一字只听说过,她可是一点都不清楚,不知有谁知晓这其中的关键,能为她解释一二。 “小娘子这是想着哪家儿郎,连奴家来了都不知晓。” 窗边传来的阴柔娇媚让段云苏猛地一个寒颤,只见姬夙那人倚靠在窗棱之上,打着折扇正悠哉悠哉地扇着。 他瞧了一眼榻上的赵贺辰,嗤嗤笑道:“原来小娘子这般强悍,昨晚累着的居然是小辰儿?好学可是件好事,孺子可真是可教也。”说罢眼光又落在了赵贺辰身上,笑得好不招摇。 段云苏额角青筋一跳,昨晚这厮来过,那事可是他特意提醒赵贺辰的? “姬公子,下次可否走门?”每次从窗边来,知道的明白是他姬夙武功高强性子不羁;不知道可还会以为是她暗中勾搭他人呢。 “门太远,窗边正好,每次都瞧见小娘子与小辰儿在亲热,心中觉得甚是欢喜。” “姬公子可真是肆意潇洒得很呐。”段云苏咬牙切齿道,不知有空往窗边摆个老鼠夹可好?就算抓不住这人,也要寒碜他一下! “自是没云苏这般忙碌,今日可是在研究这针灸一事?” 段云苏心生警惕,见他的视线落在了那摊开的书上,暗地里舒了一口气。 “小娘子怎么这般表情,可是让小爷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姬夙的脸忽然凑近,动作毫无预兆,唬得段云苏身子急忙后仰,一下子倒在了榻上。 那人见此笑眯着凤眼,眉宇邪魅万分,勾着唇正想再欺身上前,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了几步远。 姬夙“嘶”的一声,揉着肚子看向施暴者,只见赵贺辰早已蹦坐了起来,黝黑的双眸紧紧将他盯住,那微绷着的脸让姬夙一愣:“小辰儿,何时也学会了如此粗暴,真不可爱。” 记得赵贺辰是软绵绵如兔子才是,以后对着这人可要警醒一些,自己还真是被他的样子给骗了,没想到惹恼了也爆发了,嘶--这一脚可真够狠的。 “想动辰儿的苏苏,哼!” 段云苏掩嘴轻笑着,看着姬夙那受瘪的表情,心中一阵痛快。料你武功再强大也有疏忽的时候,栽在赵贺辰手里,不知心中有何感想。她得意地笑着,语气轻快,拉着赵贺辰不让他再有动作,说道:“姬公子来的也算是巧了,正好云苏有些问题想请教你一番。” 姬公子微愣,直接换上了调侃的笑容,似乎方才的事完全没发生般:“小娘子居然会找小爷我,真是稀罕了。” “姬公子四处走动,可有听说过蛊这东西?” 姬夙顿时一声嗤笑:“亏的还有人称呼你做神医呢,没想到你连蛊都不知晓?” 想起方才他见到的针灸一书,心中突然一亮,猜测道:“小娘子可是打算学了这针灸之术,好克制这蛊?” “姬公子想多了,云苏只是好奇这蛊是从何而来的。”段云苏淡淡说道。 “小娘子,难道你从不看那些个史书或是国志?”姬夙笑道:“熙国的西南边有一名叫豫国的小国,亦称南疆之国,这蛊皆是由那边传了过来,可是厉害着呢。” “姬公子对这蛊有几分了解?”段云苏问道。 “小娘子,今日你怎么对这事这般好奇?不如我从宫中拿了几本书给你,给你好好学习一下。”姬夙唰地打开折扇,掩嘴笑道。 什么叫从宫中拿几本出来?这人可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质子也敢这般随意进出皇宫,可真是……段云苏他瞬间又从窗边消失的身影,好笑地摇摇头。 当天,府中的丫环禀告,段余方和段云容前来拜见大少夫人。段云苏一喜,前些日子她可是向将军府这两人下了请帖,说想让他们过来一聚,这两人今日可总算是来了。 花厅中,段云苏瞧着略显憔悴的段云容,心中暗想这将军府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儿了,这段云容可是比前些日子瘦上了几分,连笑容都有些勉强。 “三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被人欺负了?”段云苏牵着段云容坐下,看着段云容抿嘴不做声,便看向了一旁的段余方。 段余方嘴巴嗫嚅了几下,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大姐,妹妹的婚事怕是要定下了。” 段云苏吃了一惊,她可是只听到说段常在要娶亲,怎么突然间连段云容的事儿都定了?瞧着两人面色不愉,便说道:“可是这人家不好?” 这话一处,边上的段云容眼眶一红,险些就落泪了,段余方脸上带着怨愤,却又有几分无奈:“祖母的想法,是想将妹妹送去高家,给高家的次子当妾……” 段云苏闻言一惊,当妾?虽说这庶出不受重视,当也不至于要选上这个高家吧?她可还记得,大婚当日那没眼色到敢在太子眼前闹婚礼的高家次子,听说为人傲慢无比,心胸狭窄,还常喜欢流连于风流之地。段老夫人可真是偏爱了,那段云裳嫁娶丞相府做夫人,这段云容却选了这么个人家去当妾。 “这事儿可定下来了?那边可送了礼金?”段云苏沉着脸问道。 “还未呢,前两日才议起此事,今日我与妹妹来王府,可是受了不少阻碍。也不知是不是怕我俩向姐姐求助。若不是姐姐以安亲王府名义送的请帖,我们定是没法过来的。”段余方解释道。 段云苏一听,更是怒了,看来自己在祖母眼中可还算是个厉害的?居然还这般防备了起来。 “三姨娘最近可好?”段云苏问道,记起之前的三姨娘手段谋略可都是有,可偏偏这婚事不是她一个姨娘有权利能管的,不知她如今有何打算? “姨娘如今也没法子了,祖母似狠了心要将妹妹送去,姨娘前两日已经被禁足在院中,身边的丫环全都撤走了,只剩下谷雨姐姐一人。” 段云苏闻言嘲讽一笑,这可真是打算断了他人的谋划?这般想将段云容送去那高家,可又是因为其中有利可图?之前自己可答应过三姨娘,会为段云容寻一门好亲事,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日子安心舒适。 “那人什么人品,姐姐清楚的很,定不会让三妹被送了过去,你们且放宽心。”段云苏拨弄一下桌上茶杯,眼中精光一闪。如果自己坏了将军府的好算盘,不知道她的祖母和父亲可会气得跳脚? 两人闻言眼中一亮,看向段云苏的眼神多了几分期待。只是,大姐姐已经嫁进了安亲王府,再去管这些事可是会不大方便? 段余方说出了心中的顾虑,段云苏浅笑道:“二弟和三妹且放心,若大姐管不成,那便直接想向王妃求个人情,将军府不过是想嫁给女儿过去与高家打好关系,这府中可不止三妹妹一个,为何偏要三妹被抬了过去?” 段余方心中一惊,想起了在府中可是还有一个段云锦。段云锦的年纪与妹妹相当,大姐这意思,可真是打算将主意打到那边的人身上去? 正文 078 辰发飙,祁被揍 章节名:078 辰发飙,祁被揍 “小姐,太子来了。”谷秋进来,在云苏耳边轻轻说道。 段云苏微微惊诧,太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昨日方才听闻太子被斥,不是说在东宫中学着经仪么? “原来弟妹这是有客人?”赵桓笑着走了进来,如往日般脚步轻快,不似受过斥的模样。他看了眼站起来行礼的几人,目光最后落在了段云容身上,说道:“段三小姐今日瞧着可是比平日憔悴了许多,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段云容没想到太子居然还会记得自己,她紧张地攥着袖角,脸色微红地低垂着头,偷偷地将视线投向段云苏。 段云苏知道这个妹妹的性子,便接过话来,说道:“妹妹年纪不小了,正在选着婆家呢,心里紧张,可能没歇好。” “段三小姐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赵桓讶异地看向段云容那尚显稚嫩的脸,那怯生生的目光让他突然想起了赵贺辰养着的那只兔子。 女子可不都是早早地就说了亲家了么,只是段云容这情况有点不同,怕要是说定了,便要直接抬了去高家了罢? “太子今日怎么过来了?可是要找辰辰?”段云苏将话题转了开来,疑惑道。 赵桓轻轻摇头:“听闻皇叔身子好了些,父皇便让我亲自过来一趟。方才已经过去睦清院中拜见了,听闻弟妹在这里,便过来瞧瞧。” 这宫中的消息可真是灵通,这王爷的病情也说不上有多大的好转,没想到转眼间宫里便知道了。 段云苏眼光微沉,皇帝对安亲王府似乎很是上心,可是因安亲王是他的亲弟才这般?若不是王府中的嫡出正统一个病一个痴,可还会如此关怀? “这位瞧着有些眼生,可也是将军府的人?”赵桓视线移至正襟危坐的段余方身上,看着他拘束的样子,也有几分好奇。 “这是我二弟段余方,往日里都不常出府,太子不认得也是正常。”段云苏也没想到今日这般巧能遇见赵桓,若是二弟在他面前留下个好印象,那可就好了。 “段余方?”赵桓凝眉思索了一番,说道:“本宫记起来了,当日你曾在聚贤楼里作过一诗,文采可是不错。” 段余方见得了太子的夸奖,心中不免有些激动,说起诗歌经纶,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自信和欢喜,眼中也没了先前的腼腆:“能得太子赞赏是余方的福气。” 段余方与段云容两人见太子到来,觉得拘谨的同时又生怕会打扰了太子与云苏说话,没坐一会便起身欲要告退了,段云苏拦不住也便随了他们,回头向旁边伺候的谷秋说道:“谷秋,你去书房中将我先前备好的书拿来。” 谷秋拿了书很快便回来了,段云苏将其递给段余方,说道:“二弟,这三妹之事你不必太过忧心,好好的看书罢,若是姐姐有能力,定会帮着你们一把。” 太子瞧着两人走远的身影,回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段云苏,笑道:“弟妹倒是个有心的,这两人在府中处境必定不是很好罢。” 段云苏浅笑道:“不论在哪都总会有个难处,如今太子不也正是么,扛了过去便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太子心知她说的是何事,瞧她清透的眼神,就与他的辰弟一般,未曾想过在他这身份上谋取过半分好处,平日里对他人的防备也不由得放下,说道:“弟妹真能想得开,怪不得日子过得如此自在。只是我身肩太子重任,有些事情注定是要不顺心。” 如今的父皇也不知为何,似乎对着每个人都心有猜忌,难道这人老了想得都多了?自己诚诚恳恳踏踏实实的,也抵挡不住众臣的讨伐,父皇听信他人言语,根本不顾自己的解释,实在是让他有些心寒。 “太子可是埋怨,既然皇上给了你太子身份,为何如今却不像当初那般信任与你?”段云苏瞧着他微沉的脸色,还有眼中隐约的不解和无奈,猜测道。 没想到赵桓一愣,后又一笑道:“云苏怎么知道,我时常想着,如若我真有那能担起大任的能耐,父皇真怜惜我的才华,那父皇为何会这般早将我立成太子,这身份,明争暗斗的,也许哪天便丧命了也未知。” 如若真是看重他,为何不将他放在一个安全的位置,搁在那惹眼的地方,不正是招人记恨?前朝之中,又有哪个太子最后能继位了的? 段云苏瞧着他有些落寞的神色,忽然想到这太子莫非是在留恋这帝王家的亲情?皇帝的眷顾,从来都是不稳的。她轻叹一声道:“太子你且想想,这太子之位可是个历练,也许正是皇帝在考验着你能否将这一切都给攥住呢?若是连一个小小的太子之位都抓不住,那以后可如何坐稳一国之主的位置?” 赵桓闻言心中震惊,没想到这女子居然还有如此想法和智慧。看她那平静的脸色,似对这一切都是看透般,旁观着众生百相。这话倒是给了他一个提醒,可从来没有人敢这般毫无顾虑地说着这些敏感的话题。 他听罢心里一松,心中的郁结似乎解开了大半,笑道:“多谢弟妹提点了。” 段云苏摇摇头,自己并未说什么,她一小女子又哪能全都看清这朝中的变局?今日之话不过是随心而发罢。 太子坐了半晌,看看天色便要离开了,段云苏正欲送他出去,却被拦了下来,也便作罢了。 原本打算去屋里歇着却又见到听荷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额上冒着豆大的汗珠,气喘吁吁似乎极其焦虑的样子:“小姐,不好了,您快去救救听竹姐姐。” 段云苏闻言一惊,听竹出事了? 谷秋却是个稳重的,她瞧着听荷这般着急的模样,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要将事情问清楚了:“出了何事?可要说明白了,小姐也好有个法子。” “听竹姐姐在园中被二少爷给缠住了,听竹不愿意,脑袋都被砸出血了!”听荷一口气将话说完,想起方才的情景,脸色一阵苍白。她力气小也拦不住,只好匆忙回来向小姐禀告了。 赵贺祁?段云苏的眼睛微眯:“赶紧带我过去,谷秋先去向王妃禀告一声。” 谷秋一愣,心中随即是感动。她与听荷听竹也不过是个丫头,哪够资格惊动王妃,小姐这般干,是把她们真放在心上的。 两人脚步极快,听荷将她引至府中的园子,绕了几条小道便停了下来。段云苏四周环视一眼,却未发现听竹的身影,皱眉道:“人呢?” “方才就在这呢!”听荷着急地四处看着,指着假山上的一小摊血迹说道:“小姐,奴婢并未说慌,你瞧,那便是听竹姐姐流下来的血。” 段云苏看了过去,粘在石上的血迹还未干透,显然是刚发生的事情。 “你们怎么到这边上来了?”段云苏疑惑道,此处正是府中的园子,按理该是有不少人才是,怎么现在一个人也没瞧见? 听荷正想回答,假山后传来一声尖喊,段云苏与听荷一听,急忙往那处走去。 只见赵贺祁正抓着听竹的头发,一巴掌就扇在了听竹脸上,嘴上还不断骂着:“小贱人,装什么坚贞,居然敢伤了本大爷,可是活腻了!” 此时的听竹正被压在地上,衣衫凌乱,那嫩青的肚兜都半露了出来,颈上更是有着几道淤青。额上咕咕流着鲜血,正往脸上滴落着,甚是惊人,那脸色更是苍白的厉害,一双眼睛失神地看着前方。待见到段云苏的身影,眼睛方才逐渐的聚焦,毫无血色的嘴唇嗫嚅着,无力地唤了一声:“小姐……” 段云苏被这情景刺的心中一痛,这听竹虽是后来才跟了她,可这一天一天的感情也是深厚了,如今见她被欺凌得只剩下半条命,心中自是又恼又狠。 她向前一把挡开赵贺祁又欲扇了下来的巴掌,一阵浓浓的酒味扑鼻而来,段云苏眉头一皱,这赵贺祁可是喝醉了? 听荷见此也急忙向前,伸手扶住听竹的身子,瞧着那依旧不停地留着的血,心中着急:“小姐你快来瞧瞧,听竹姐姐留了好多血呢。” 那衣裳都染上了一滩血渍,听荷瞧着心中慎得慌,留了这么多的血,听竹姐姐可会出什么事儿?。这二少爷怎么这般凶残,居然将人往假山上磕! “我来看看。”段云苏一见也知事情不好了,眉头深皱,正想蹲下身子,手却被人一把抓住。 “原来这还有一个更美的,哈哈,小娘子,让爷来疼疼你……”赵贺祁满身的酒气便要往段云苏身上压去,段云苏眼光一沉,二话不说直接抬腿给他下身一击,力道可是半点都不省。 那人“啊”的一声惨叫,捂着那地方难受地跌倒在地,脸上直接冒起了汗,蜷缩着身子哀嚎着。 段云苏不理会那人,俯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下听竹的情况后,暗暗地松下一口气,掏出了干净手帕按住伤口,说道:“扶回院中去罢,我给她上药。这伤口瞧着碜人,幸好没伤到深处。” 听荷闻言急忙用肩半背半扶地将听竹搭在了身上,段云苏一见,也伸手在旁边帮扶了一把。两人正要走开,那地上的赵贺祁突然疯了一般朝段云苏扑了过来,大骂道:“敢伤了本大爷,我要你好看!” 段云苏没想到这人受了那一脚还能这般快爬了起来,一时大意被扑了个正着,狠狠地被撞在了假山上,突出的石块撞的后背一阵生疼。她眉头一皱,闷哼出声。 那人完全失了理智一般,伸手便一把掐在了段云苏脖子上。听荷一见顿时心惊,急忙将听竹放下,三两步上前往伸手试图推开赵贺祁,无奈那人醉着摇晃了几下,却偏偏半步都没有挪开。 段云苏被掐得难受了,只觉得呼吸不畅,肺部生疼,她伸手在假山上胡乱摸着,正好抓住了一块松动的石头,想也不想便直接往那人头上砸去! 赵贺祁醉酒的身子一歪,好巧不巧正好躲过了这正面,额上却还是被砸出了一道伤口。他一吃疼手一松,段云苏忙将这人的手甩开,站在一边喘着气。 就在方才,这人是真的想把她给生生掐死! 赵贺祁伸手摸了一下额头,瞧着手上那粘着的殷红血渍,眼中红光乍起,晕乎着脑袋狠厉地盯着眼前之人。 段云苏一见心中警惕顿生,眼中寒光闪现,若是这人再敢对她下杀手,自己也不怕还手夺了他的命! 那人晃着身子走了进来,嘴上带着狠厉的笑,怕是早已不知晓眼前之人是谁,伤了她又会给自己的大计造成什么麻烦。他甩甩脑袋,眼前精致的面容与脑里的那人重叠,眼上露出淫秽贪娈的光,伸手便要往段云苏身上抓去。 段云苏身子一紧,正准备趁他不注意一脚踹了上去,却发现有人比她更快了一步,人影一闪,那赵贺祁已经被人踹的连连倒跌了还几步,撞在那突出的大石上方停了下来。 淡淡的檀香传来,段云苏的心一松,朝着眼前之人唤了句:“辰辰。” 前边的赵贺辰回过头来,双眼也已染上了红丝,他转身抱住段云苏,眼中升起了一层迷蒙水雾,慌张地问道:“苏苏有没有事?吓死辰儿了。” “苏苏没事。”段云苏笑着安慰道。她的痴相公,总是会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护着自己,虽然那人自己也能对付上几分,但被人如此护着,自己心中可是万分的感动。 段云苏松下了捂着脖子的手,那被手掐出的淤痕便这般露了出来,登时刺红了赵贺辰的眼。只见他眼睛一瞪,脸色一点一点的紧绷着,隐约的寒气自身上蔓延了出来。 “姑爷小心!”听荷一声大吼。 只见赵贺祁挥着拳头便要往赵贺辰身上砸了过来,赵贺辰一时不备腹部被生生砸了个正着。他一声闷哼,看向赵贺祁的眼光寒光乍起,伸手便迎了上去。 那人一击正中便又想再出一击,不料赵贺辰伸手便将他人拽住,一个右勾拳便打在了他脸上,那脸霎时间变得红肿,嘴角一丝红色流出。 这般闹下来,赵贺祁的酒也醒了半分,瞧见眼前之人正是那夺了自己一切的好兄弟,眼睛一红,直接当作没酒醒,扬手便打了上去。 赵贺辰眼光更是红得碜人,他趁着那人身子一个趔趄,直接将人摔到假山上,二话不说便送上了几拳,眼光如幽深的寒潭,渗着丝丝的森凉之意,声音冷冽无比:“敢伤了我苏苏,可是找死?” 赵贺祁何时见过这般模样的赵贺辰,心中一惊,便又被推到在地,挣扎着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就比不上眼前之人! “你们这是在作甚!”温侧妃赶了过来一声怒吼,看着地上的赵贺祁,眼都红了,狠狠地瞪着在场的几人,大声怒骂道:“你们几个居然敢欺负祁儿一人!简直是反了!” “反了?温侧妃,你算是哪根葱,我还用得着反你?” 温侧妃一惊,抬眼往说话之人望去,没想到这人居然是赵贺辰。她圆睁着眼珠,嘴巴都拢不上了,伸手颤抖地指着对方:“你……” 赵贺辰眼睛微眯,抬脚便狠狠地踩住地上之人,毫不留情地往他脖子上一碾,又伸脚在他胸上用力一踢,语气阴狠:“敢动我的人……” “啊--”的一声痛呼,赵贺祁捂着自己的胸,痛得冷汗直冒,身上的狼狈那还有先前的半分猖狂。 “辰儿!”终于过了来的安亲王妃一声惊呼,她听着声响还以为是自己的儿子被欺负了,急忙跑了过来,却见倒在地上的那个是赵贺祁,不禁一时怔住。 她听到谷秋的禀告便急忙过来了,没想到这里的事情却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她看着紧绷着身子站在前边的赵贺辰,那眼中的寒意让她心中一震。 温侧妃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被这般欺负,她眼一红便朝着赵贺辰动起了手来,赵贺辰直接将人往假山上一甩,皱着眉语气冷硬道:“就你们,也敢在我眼前蹦!” 安亲王妃已经完全被眼前的赵贺辰吓呆了,这般的气势,可还真是自己的儿子:“辰儿?” 这声轻唤根本就传不到赵贺辰的耳边,他紧盯着那两人,睥睨的眼神带着霸气,让温侧妃心神一震。这太诡异了,这人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娘亲。”段云苏向前扶住安亲王妃,回头看向听荷,说道:“听荷你赶紧带听竹下去包扎。” 听荷堪堪地反应过来,急忙应是。 安亲王妃听到段云苏的呼唤,回过神来,却见到段云苏颈上的伤痕,又看了一眼听竹的伤势,心中寒意乍起:“可是这人伤了你?” 段云苏点点头,那温侧妃听到两人的对话,眼光一沉:“我祁儿为何要伤她,现在躺在地上动不了的可是祁儿!” “动不了?”赵贺辰眼睛一眯,抬脚便踢了那人一下,后者捂着伤口急忙侧身一躲。赵贺辰一声冷哼:“这不是还能动么?” 温侧妃一噎。 方才她在院中听闻赵贺祁调戏了段云苏的丫头,直觉便是不妥。这安亲王妃定会找着由头给他们添堵,便想着赶紧出来把赵贺祁给拉了回去,没想到见到的居然是这一幕! 她俯身扶起赵贺祁,闻着他身上的酒气,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王妃,我祁儿闹事,也是因为喝多了,那不过是个丫环,给了祁儿又何妨?这几人却趁着祁儿醉酒如此对待,可真是寒了人的心。王妃你是管家的,定不能偏私了才是。” “喝酒便可以随便闹事了?你可瞧见了云苏颈上的淤痕?可是要等着人被掐死了,辰儿方能出手?”安亲王妃一声嗤笑,她还没计较呢,这人反倒是打算先咬了别人一口? “那不过是个丫环,我祁儿怎么就不能要了?”温侧妃眼光一沉,誓要把这事儿争到底了:“难不成跟了祁儿还能委屈了她,如此大的阵势,堂堂的安亲王府的少爷,难道要个丫环的权利都没有?” 段云苏一听,气极反笑:“听竹可还真是受不起二少爷的偏爱了,这收进房的可都是要头破流血?这祁弟好生厉害的嗜好,温侧妃平日里便是这般教的?” “长辈说话,哪轮到你插嘴?!”温侧妃怒骂道。 “何处有长辈了?我只瞧见娘亲一人,这是何时有的规定,侧室便是侧室,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妾,这是哪门子的长辈?”段云苏嘲讽道。 “如此不知礼教的丫头,也就只有你安亲王妃敢娶了进门!” “温侧妃这般有礼教,为何就偏偏端不正自己的位置?”段云苏毫不客气地反击。 “你!”温侧妃哑言。 “我怎么了?难不成温侧妃还上了皇族族谱?若是那般可还真是云苏的错了。” 族谱,哪是她一个侧室可以上的,更别说这皇族了。段云苏的话死死地戳中了她的硬伤,心中的恨意集结,如此伶牙利嘴,他日我定会让你好看! 安亲王妃乐得这温侧妃吃瘪,她看着赵贺辰,有些担忧道:“云苏,辰儿这是……” 赵贺辰这种状况段云苏是见过几次的,今日怕是把安亲王妃惊到了吧,想起那一次在将军府,这厮最后可是晕了过去。段云苏心中一急,莫名地有些担忧。 她冷眼瞥了一下温侧妃,直接走去赵贺辰身边,轻轻唤了声:“辰辰,云苏在这里。” 赵贺辰的身子微晃,脸色居然有些苍白,段云苏心中一惊,却听他呐呐说道:“苏苏,头疼……” “乖,辰辰别气了,苏苏带你回去可好?”段云苏轻声哄着,伸手搂着他的身子,果然,赵贺辰身子又是晃了几下,居然就这般晕了下去! 段云苏眼光一沉,安亲王妃一见顿时大惊,急忙跑了过来将人扶住,声音紧张得颤抖:“云苏,辰儿这是怎么了?” 段云苏脸色微敛,沉声说道:“娘,回去我再给您解释。” 原本气势凌人的赵贺辰说倒就倒,温侧妃瞧着心中一声冷哼,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没用的傻子,方才定是自己迷了眼了,居然被他唬住:“王妃您便是这般走掉了?我祁儿的伤也不给一个解释?” “解释?”段云苏一声嗤笑:“赵贺祁想谋害了云苏,我可也正等着一个解释。温侧妃不用急,我迟早会找上门去的。” 安亲王妃与段云苏赵贺辰自是回了去,假山之后,一个红影正悠悠走了出来,挡在了那温侧妃的身前。 “你是何人!”温侧妃大惊。 “我是何人?”姬夙一笑:“温侧妃不是想谋划了王府么,消息应打听的清清楚楚才是,怎么居然连我都不认识。” 温侧妃瞧着对方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心中暗惊,这人这般说话,可是与王府有这莫大的关联?为何自己一丁点消息都没探到。 后边的赵贺祁早就酒醒了,他瞧着眼前之人居然在用着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大怒。方才被一个傻子摁着打,已经是丢尽了脸面了,如今出现个莫名其妙的人,也想着来看他笑话? 赵贺祁脸色一狠,伸手边往姬夙攻击而去,后者眼光一沉,随手一辉,那赵贺祁便只觉得胸口又是一痛,一股血腥往喉上直涌,身子便已是跌倒在地。他收回手,鲜红的衣袖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淡淡说道:“凭你也想动我?也不瞧瞧自己多少斤两。” 那赵贺祁可是被震惊住了,这人居然功夫不浅!何时王府出了这般厉害的人物,要是成了那边的助力,那可就麻烦了。 “这位公子,是在下失礼了,改日贺祁定会上门致歉……”赵贺祁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姬夙直接挥袖打断。 “瞧你这样子,小爷我实在是没有说话的欲望,你也不必花心思了,小爷我什么身份,至于和你们勾搭在一起?” 赵贺祁闻言眼光狠光一闪。 姬夙在这安亲王府八年有余,自是知晓这王府的状况,赵贺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只是他又怎么可能答应,他可是发现了更好玩儿的事情呢。 姬夙眯着眼看着段云苏几人的方向,突地邪魅一笑。没想到今日过来的可真巧,前面发生了什么他是没看见,但正好瞧见赵贺辰这般惊人的模样,实在是太令人吃惊了。这赵贺辰揍人的本事可也不小,自己是不是该好好指导一番呢,看着他可是个有天赋的,别浪费了那一身力气。 揍人什么的,果真是最好玩的了。 姬夙勾唇一笑,一个瞬身边消失在园中,赵贺祁瞧着那一片红色衣角,眼光暗了又暗,心中不知所想。 朝锦院里,赵贺辰躺在床上昏睡了过去,段云苏上前号过脉,眉头却未松开过。安亲王妃一瞧,心中更是紧张了。再她看来,云苏的医术可是比别的大夫强多了,如今这副表情,可是辰儿的情况不太好? “云苏,辰儿怎么了?”安亲王妃忧心道。 “一时晕了过去,躺上一会便能醒来了。”段云苏替赵贺辰掖掖被角,站了起来。 “云苏,今日辰儿为何会变得那般模样?”今日她瞧着可是心惊呢,辰儿虽是痴傻,一直是乖巧得很,以前不也常因此被人欺负着么,那像今日这般如此大的脾气。 段云苏叹了一声说道:“娘,辰辰这样的状况云苏可是瞧见了好几次,大概是见云苏被人欺负了,心里受了刺激便变得如此狂躁。” 她看了安亲王妃一见,见后者并无异样,接着说道:“辰辰前几次都只是霸道地教训了一下对方,唤一声便能回过神来,但这两次却都是晕倒,云苏可是有些担心了。” 安亲王妃一听,心中顿时一紧,眼眶不禁一热。她方才可见到了,赵贺辰便是这般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可是身子出了什么问题?辰儿脑子已经不好了,若在有什么意外,她可要怎么活? “娘亲,云苏有一事不知,还望娘能说如实说给云苏听。”段云苏皱眉道:“辰辰的身子可中过毒?当时在江州是云苏号出他的脉象不太正常,只是最近脉象极稳像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今日云苏把脉,却又隐约发现了其中的不妥。” 安亲王妃大惊,还有这样的事情,辰儿平日里瞧着可是健康的很,怎么这脉象却是这般异常?只听她说道:“娘一直陪着辰儿,按理说不会才是,只是若真是有心人下的手,又怎会轻易让咱给发现?再者,就算是慢性毒,这么多年了,辰儿的身子也该不好了才是。” 连安亲王妃都不知晓,那事儿可难办了。安亲王妃说的也是有理,若她知道了这赵贺辰身子不妥,定是会四处求医的,那赵贺辰这状况该如何解释。 “小娘子何必这般烦恼,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事你越想就可就越找不到答案,不如先来陪小爷乐呵乐呵。” 能这般语气说话的还会有谁,段云苏不用回头便知是姬夙过来了。只见那红衣男子将手中的东西“砰”的一声砸到桌上,段云苏这才抬眼看了一下。 桌上正躺着几本书,她疑惑地看向姬夙,却见他眉毛一挑:“小娘子这般快便忘了?这可是小爷我替你寻来的书,你可打算要如何感谢我?” 段云苏一下子便记了起来,原本她还以为这人只是这么随便一说,却没想到他这动作可是出奇的快。这可才是第二天,这书便拿了过来。段云苏走过去随手翻了一下,瞧着那书中盖着的宫中文渊阁的印章,眼角一抽。这人就真的这般直接将书从宫中盗了出来? 不过她现在可是没有心情看了,赵贺辰这情况可是揪着她的心。 反倒是安亲王妃不淡定了,她瞧了瞧段云苏,又瞧瞧站在一边的姬夙,蹙眉道:“姬公子何时与云苏这般相熟了,这书是云苏托你去找的?” 姬夙闻言剑眉一挑,妖艳一笑道:“这一来二去的便熟了,这书可是我特意为云苏挑来的。” 段云苏闻言额角青筋一跳,这人可是在装作不明白安亲王妃话中的意思?不好好说话反而还想暗中添乱。 “娘,辰辰的兔子便是姬公子的,所以姬公子会常来找辰儿,那书里都是些云苏要学的东西,因外边不好找,便托姬公子帮忙一二。”说完,段云苏还暗自瞪了姬夙一眼。 安亲王妃点点头,说道:“娘亲也只是好奇,姬公子能常过来与辰儿有个伴,也是极好的。王爷醒来了,正是需要人伺候的时候,娘亲先过去那边,辰儿醒来了记得要告诉娘亲一声。” 段云苏自是应是,她瞧这安亲王妃远去的身影,后有想起了受伤的听竹,连忙走了出去。 丫环歇息的偏房里,听竹正苍白着脸躺在床上,眉头紧锁,脸上是挣扎和不安,该是被梦魇住了。段云苏寻来了药膏给她换上,轻声对一旁的听荷说:“这几日你便陪着听竹,莫要让她做了傻事。那院子里王妃送来的听月,先让她到屋里伺候着几天。” 听荷急忙记下,又有些担忧地说道:“小姐,听竹姐姐的额上可会留疤?” 这女子的容貌何其重要,段云苏自是明白这一点,说道:“这些日子可要小心些,莫要感染了伤口,我制些好一点的药膏,定不会让听竹毁了容貌。” 听荷闻言才算放下心来:“小姐赶紧去陪着大少爷罢,这里有听荷看着。” 段云苏很快便从那边回了来,姬夙正坐在了外边的椅上悠悠地喝着茶,时不时往床榻上看了赵贺辰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段云苏身上。 只见段云苏正坐在床沿上,伸手探了一下赵贺辰的额头,虽然他也不知为何,这赵贺辰明明只是晕倒了而已,还不至于如此紧张罢?看着段云苏紧拧着的秀眉,脸上的担忧与专注让他心中突然生起一阵艳羡。 傻人真是有傻福,可是因为上天夺了他的智商,所以便派了个这般在意他的女子到他身旁? 赵贺辰在一个时辰后便醒了过来,好像是睡了个午觉般,睁着眼瞧着身边的段云苏,轻轻地唤了声:“娘子。” 段云苏也是一喜,瞧着他脸色无异,双目有神,终是放下心来,说道:“辰儿可有哪里不舒服?” 后者摇摇头,姬夙一见伸了个懒腰道:“我说小娘子,你这是担心过头了罢,没准这小辰儿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偏偏你们这般紧张。” 段云苏不理那人,自家相公自是要上心,你一孤家寡人的可是羡慕不来。 又听姬夙说道:“方才在园子中,小辰儿的反应我可是瞧个正着,你在屋里同安亲王妃说的话小爷我也听到了,可要小爷帮你找个人打听打听,这赵贺辰究竟怎么回事?” 段云苏吃惊地回过头来,看着姬夙的眼神有几分复杂:“姬公子,你为何要帮我?” 还有那书,怎么就这般上心地帮她找来了? “如果说小爷我看上你了……”姬夙抿嘴一笑,微眯的丹凤眼也含着笑意,煞是诱人。 只见眼前一个白影袭来,姬夙伸手一挡,瞧着落了在地上的枕头,又抬眼看着床上的赵贺辰,眉毛一挑。 “苏苏是辰儿的,谁也不许喜欢。”赵贺辰倔强地咬着唇,看向姬夙的眼光多了几分戒备,气呼呼地指责道。 “姬公子说话还是要忌讳些,小心辰儿揍了你。”段云苏在一旁幸灾乐祸道。 姬夙媚眼带笑,托着下巴恣意悠然地说道:“小娘子你瞧,小爷我都说了不必担心的了,你看小辰儿,多有精神的模样。” 都有力气来对他出手了,还不是全都恢复了过来? “我也不过随口一说,本公子风华绝代,至于喜欢上一个有夫之妇?”姬夙骚包地站起身往自己脸上摸了两把,扭扭身子哀叹一声:“也不知到时去哪里寻个比小爷我更美的,可真是愁煞了小爷。” 段云苏嘴角一抽。 这时,门外的揽月寻着机会进了来,瞥了眼脸色不太好的谷秋,笑着说道:“大少爷,兔子生了。” 兔子生了?赵贺辰怔了怔,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欢喜地“呀”了一声,掀了被便想要下床。 段云苏将他拉住,说道:“辰辰,出去要先穿好衣裳,你又忘了?” 赵贺辰挠挠头,嘿嘿地笑着,朝着段云苏讨好地眨巴了一下眼睛:“苏苏在呢,辰儿不用记住。” 一个暴栗赏了下来,赵贺辰揉揉被敲的额角,幽怨道:“娘子,辰儿没有说错呢,反正苏苏都会帮辰儿穿衣服,辰儿为什么还要去记住呢……” 那旁边的姬夙噗哧笑着,蛊惑道:“小辰儿,其实在你娘子面前,不穿也是可以的。” 段云苏狠狠地剜了姬夙一眼,这不是教坏小孩么:“辰辰听苏苏的还是听小姬的?” “当然是听娘子的,小姬姬可坏了,老是想欺负辰儿。”赵贺辰想都不想便回答了,段云苏心中顿觉安慰,瞧着他那嘟着嘴埋怨的小模样,今日可是觉得分外可爱。 那被亲昵地打上了“小姬姬”称号的姬夙直觉额上青筋跳了又跳,生生地忍着才没有将手中的杯子扔出去的冲动,自己这般美的名字,居然被这赵贺辰随口便毁了? “少爷,那兔子生了五只了呢,可要奴婢帮忙做一个新的窝?”揽月见赵贺辰还没动静,便说道。 一边的姬夙心中的郁闷呢正没处撒,这边便跑出个没眼色的,还刚好撞到了他眼前。姬夙斜睨了揽月一眼:“哪来的丑丫头?云苏你什么眼神,这般的货色也往屋里放?” 那揽月可是第一次被人这般说,她长得虽没大少夫人美,但却是比别的个丫环要秀丽几分,怎么就成了丑丫头了。她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咬着嘴唇不做声。 “没瞧见主子都听见了?还不下去,眼巴巴地站着作甚。”姬夙嗤笑一声,心里猜测着这丫头莫非是有什么想法。他想要的小包子都还没出来呢,怎么能让你个丑丫头有想法? 如此一想,姬夙直接伸手将人一推,漫不经心的力道却将人给甩到了门边上。揽月趔趄一下便跌到在地,瞧着在斜眼朝着她笑的谷秋,心中暗狠。 啦啦啦~这还素个友情推荐撒~有爱的娃可以看看哟: 霜木林《魔医之女药师》 纳兰夜樱《腹黑邪王狂宠妃》 梦里浮生《驭兽狂女》 正文 079 先生来访 章节名:079 先生来访 “小娘子,我说你怎么把这人留在屋里,不嫌碍眼么?”姬夙嫌弃地拍拍手,像沾了什么脏东西般。这赵贺辰与段云苏,算是他见过的最是和美的夫妻了,他出生在那皇宫之中,见惯的是那些勾心斗角,什么情什么义,简直都是在瞎扯。这赵贺辰痴傻,难得的是段云苏能一片真情,自己瞧着舒服才时常出来逗弄一下。 只是这苍蝇可还是无处不在,这段云苏还当作没看见,他可是看着不爽了。人家好好的那些没眼色都过来搀和个什么劲,简直是自找死路。 “这府中这般多人,谁能将这心思全都看透,再多留她两日,不过是想着最后直接收拾了,能给他人一个警醒。”段云苏淡淡地说道,随手替赵贺辰系上腰带,整整衣衫,瞧着他满脸纯稚的笑容,心中一痒,偷偷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啧啧,这是当小爷我不存在呐,还是存心刺激我这个没人疼的?”姬夙斜睨着眼打量了一下这小两口。 赵贺辰得意地哼哼了两声,朝着姬夙下巴一抬好不骄傲,苏苏喜欢的是辰儿,谁也抢不走。 刚出生的兔子可还真是没什么好看的,瞧着窝里的那五只小家伙,只长着一层浅浅的白绒,粉粉的像一团肉窝在一起,连眼睛都是紧闭着的。 赵贺辰一瞧,嘴一瘪,嫌弃道:“苏苏,它们好丑。” “刚出生都是这个模样,过些天长开了便好看了。”段云苏四处看了一下,没有瞧见母兔,有些奇怪了:“那肥兔呢?跑哪去了?” “小娘子可是在找这个?”姬夙移移脚,只见那白兔正窝在他的脚边呢。真是奇怪了,姬夙与她一起进来的,这兔子何时到了那边去了? “苏苏,小兔子住了大兔子的窝,辰儿要给它们再做一个。”赵贺辰拧着眉头算着数,做一个够不够呢?兔子长大了都肥肥的呢,兔子会生小兔子,小兔子又会生小小兔子……呀,辰儿岂不是要做好多个? 姬夙看着那掰着手指算数的赵贺辰,勾唇一笑,说道:“小辰儿莫不是忘了,这是谁的兔子,这兔子小爷我可要带走了。” 赵贺辰手指一顿:“不可以!兔子在辰儿家里出生的,就是辰儿的东西!” “哟,你这是打算强抢了?”姬夙眉一挑:“别忘了这只母兔是谁的,生出来的兔子当然是小爷我的!” “兔子吃辰儿的睡辰儿的,白兔要是喜欢小姬姬早就回去了,小兔子是我的!”赵贺辰不满地嚷嚷。 还回去呢,这白兔的懒筋可不是一般的粗,动一脚都嫌麻烦呢,又怎么会大老远地跑回林子里面去。只是这事争起来,段云苏自是要帮自家相公的了,她笑道:“这兔子有一只可是说好了要送给太子的,想来姬公子也是不会拒绝的吧?” 送给太子?他怎么不知道?姬夙一挑眉,这算不上什么大事,应下便是。 见姬夙点头,段云苏又说:“反正都送了,那就再送辰辰两只,毕竟他照看了兔子一段时日不是?云苏喜欢,能不能也送云苏一只,那剩下的那一只姬公子照看着也麻烦,便一起留下罢。” “……” “还有这母兔可要先留下,还要给小兔子喂喂奶呢。” 这么说来自己是什么都拿不走了?姬夙好笑道:“小娘子这歪理一套一套的,这小的便留下,大的过些天我定是要带走的,这个没得商量。” “难不成那肥兔是哪家姑娘送你的定情之物?”段云苏眼前一亮,这姬夙似乎对这白兔可是很上心呢,这段时间可是常过来看着,原本还以为只是这人随便养着的。 姬夙笑而不语,让段云苏更是好奇。 话说那揽月从屋里被甩了出来,可给下面的人添了不少笑谈。 那些个丫环将这事传的可是精彩了,就如亲眼见到了里边的情况一样,说这揽月儿歪心思才刚起,便被主子给察觉了,如今怕是要从那一等丫环的位置下来了罢? “你们莫要乱说,大少夫人可是什么话都没说呢,这般乱传不怕被罚?”说话的正是安亲王妃拨过来的丫环听月,旁边还有一同过来的明月、紫月,正坐在一道绣花聊天呢。 “听月你怕甚,这东西咱私底下说,谁知道。”紫月哼笑一声,自己与掬月揽月一同进府,掬月也就罢了,年纪比她大,干活也利索,得了王妃的青睐是她本该有的。只是那揽月,就凭着一张嘴四处讨好,靠着张好模样往上爬,如今高她一等便日日对她指手画脚,自己可一直在等着她倒霉的那一天呢。 “大少爷和大少夫人感情好着呢,我可是听说了,王妃不打算给大少爷房里添人的,所以才才想着挑几个没那心思的。”明月说道:“咱们三人可都是想着到了年纪,希望主子能给指一门好亲事。只是那揽月不知怎地也混了进来,我看她可藏的真够好。” 紫月一听,嗤笑一声道:“什么藏的好,如今这心思不正是明摆着的么,就算大少夫人不治她,我看王妃都不会放过她。” 听月一旁低头绣着花不做声,反正做好自己的便是,那些个东西还是莫要翘想了。她们这身份,就算爬上了高枝,也变不了凤凰。 “咳……”门外传来一声清咳,三人急忙看过去,只见谷秋正站在门外,也不知听了多少了。 “谷秋姐姐好。”几个丫环急忙起身。 “听月,你收拾一下随我过去,大少夫人说了,这些时日你且先在屋里伺候几天,代了听荷的位置。”谷秋瞧着其余两人,淡淡说道:“有些事心里明白便好,莫要随便说了出来,大少夫人可最是讨厌嘴碎之人。” 紫月明月急忙低头应是。 谷秋走后,两人笑着看向听月:“听月这进去可莫要忘了咱们,大少夫人这可是给你机会呢。你可要用心干,咱总不能一辈子都被压在这三等的位置上。” “听月明白,自是不会做了那些糊涂事。”听月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微红,眼光带着喜悦,只要自己能得了大少夫人的眼,那家里边也能多些补贴。 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这听月虽说是暂时替代了听荷,但毕竟是得了大少夫人的眼不是?而这揽月,可就不那么好运了。 睦清院里,安亲王妃将茶杯往桌上一搁,哼笑一声道:“先前不是说选得都是没心思的丫环么,这揽月是怎么回事?” 虽说行为可还没过火,但她们这些在后院中呆久了的人,谁又看不出这揽月在打着什么主意。这人可是她送过去那边的,没准云苏还以为是她的主意呢! “王妃恕罪,是奴婢大意了。”李嬷嬷心里边也不舒坦了,这揽月,何时起了那心思,藏得可真是够深的。少爷这般年纪都不曾添了通房,这王妃的想法不就是明摆着的么。如今少爷都娶妻了,那可就更不可能了,这人都不知是怎么想的。 “你且下去,那揽月从哪来的便送回哪里去,有心机是不是错,但打在了我辰儿身上,那便是自讨苦吃。收拾收拾便赶了出去,这离府的银子也不用给了。” 李嬷嬷忙应下,这王府中赶了出去的,怕是以后也没有哪家敢用了罢。这揽月是被猪油蒙了心,原本再有一两年,王妃定会给她指一门亲,这嫁妆银子也不会少,但偏偏就是起了不该起的心。 揽月被赶出了府的事,段云苏可是还不知道,今日她可是陪着自家相公在外边逛着呢。 段云苏的心情似乎极好,赵贺辰瞧着她开心,自己也跟着傻乐,笑眯着眼不时瞅着身边之人。 后边跟着两个侍卫,是安亲王妃特意安排下来的,就怕会遇到什么事儿。听月跟在后边,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没想到自己第一件事便是随着大少夫人出来四处逛逛。这能出王府的机会可是不多呢,她一底下的丫环哪里有那般容易出来,最多不过是跑跑腿,匆匆忙忙地来,又匆匆忙忙地回去了,哪里敢多耽搁半下。 “娘子你瞧,热乎乎的包子,白白嫩嫩。”赵贺辰眼前一亮。 “可是饿了?”段云苏回头问道,却见赵贺辰的眼睛在那冒着热气的蒸笼上看了一眼,又瞥过来往她胸前瞄了瞄。 段云苏脸一红,一巴掌拍在他身上。没想到这人这般不正经,自那日自己给他舒服了之后,这厮可是时常缠着自己,对她的身子可是好奇得紧,夜里那声暧昧的“包子”自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在大街上,光天化日的还往那地方想。 赵贺辰被拍了那下,反到笑得更乐呵了,俊逸的脸上,一双乌黑眼睛清澈透亮。他瞧见苏苏脸红了呢,苏苏脸红就是喜欢辰儿,喜欢辰儿那再多拍两下也没关系。 二人向前走了不远,瞧着前方的凝翠斋,段云苏抬脚便走了进去。里边的伙计瞧着来者身上打扮,便知道是富贵人家上门了,急忙上前招待着:“这位夫人想要些什么首饰,可要小的给您介绍介绍?” 段云苏看了一眼前边的金步摇金镯子,便回过头来看着右手边上的玉饰,只见其中玉簪玉镯可是不少,还有一些琉璃制品摆在了一旁,便问道:“这首饰可以订做?” “自是可以的夫人,您想要什么花样,想要什么材质,只要能说出来,咱凝翠斋便能做出来。” 这伙计的话听着虽有些夸张,但云苏却是不曾怀疑。这古代的技艺精湛可是不假,这一代一代的传下来,匠人的一双巧手可是让人惊叹,纯手工也是能做出惊世之作。 “娘子,这里的东西没府里的好看呢,娘亲藏了好多好东西,咱偷偷去拿了出来好不好?”赵贺辰被这五花八门的首饰晃花了眼,如今看着哪一个怕都是没什么特别的了。 “哟,这是哪家公子,这般大的口气。这凝翠斋里的东西可件件都是精品,不识货便不要说出来闹笑话。”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自旁边响起,段云苏侧过头,瞧见一三十来岁的夫人正在选着金饰,头上满满的金簪,那金耳坠金手镯,一个不留神便晃到了别人的眼。 这有钱也不必如此招摇罢? 段云苏听了那话心中好笑,王府中的首饰,可有大部分是宫中赏赐下来的,怎么就比不上这凝翠斋了? “这位夫人身上的首饰可真是亮丽,不知您是哪家的夫人,云苏好生羡慕呢。”段云苏轻笑着说道。 那人一扭自己圆润的身子,那髻上的金步摇晃啊晃,回头见段云苏那“羡慕”的眼光,心中得意:“光禄寺少卿高大人可认识?我可是高家的夫人。” 光禄寺少卿,高家高大人?不正是祖母看上的那个高家么,今日遇见可真是巧了。 “原来是高夫人,小女子眼拙没认出来,实在是抱歉了。”段云苏笑道。 “下次注意些便好,唉……你帮我来瞧瞧,你说本夫人该给未来的媳妇送上哪个好一点,金镯子还是金臂钏?”高夫人自来熟地将两样东西拿出来在段云苏眼前摇了摇,一副难以取舍的样子。 “高夫人家里要办喜事了?那可要恭贺一声。听说高家次子高二公子还未娶亲,可是他?”段云苏随口问道。 “那是自然,过些时日便要娶进门了呢。我家儿子可是不少人看上了呢,这边娶亲,那边又有人急着要送个女儿过来当妾,可不是都因为看着我家儿子有出息了么。”高夫人得意地扬着下巴,随手将东西都交到了那伙计手上:“都装起来罢,挑着多麻烦,反正本夫人也不缺那几个钱。” 段云苏眼睛微眯,这说的妾便是段云容了罢,没想到这两家已经通好了气,看来自己可是要快些了。新妇前脚进门,后脚又抬了个妾,有哪个新人受得住的,这可是不打算给段云容留活路了? 两人自凝翠斋出来,听月瞧了瞧天色,说道:“少夫人,也到用午膳的时分了,可要回去了?” 难得能出来一趟,段云苏自是不想着这般快便回去。再说了,这赵贺辰便在身边呢,这个算不算得上是个约会呢?好吧,虽然这厮什么都不懂,后边还有一串灯泡…… 几人来到醉香楼前,段云苏凝望这那楼前挂着的牌匾,心中一阵感慨。记得自己第一见到赵贺辰,便是在这个地方,那时候这厮可正被人欺负着呢。没想到转眼间,自己便已嫁作了他的妻。 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段云苏低头看着路边往来的人,疑惑道:“这东街似乎比往日热闹了些,瞧着可是有不少异地之人,最近可是有什么事情?” 方才在街上走着便觉得奇怪了,如今坐下来仔细一看,还不时看见有人穿着异族服装经过。瞧那穿着紧窄短襟、长裤革靴的装扮,一看便知不是熙国之人。 身边的侍卫对此倒是略知一二,答道:“再过几日便是四国盛会了,到时宫中会准备盛宴,其余三国都会派了皇室中人来访,这些人便是提前到来的罢。” 段云苏点点头。 北国便是姬夙的出生的国家,而在熙国西南边上有一小国,正是姬夙曾向她提起过的小国豫国,其蛊术便是从那边传过来的;还有一国便是天显国,其国土虽比不上熙国,但实力却是相当。传闻天显国人大多喜好经商,财力不浅。 这四国百年前可是时常大打出手,战争不断,最后是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后来几国便提出休整生息便签了和解协议,至此再无过大冲突。这五年一次的盛会,便是维系其中关系的纽带。 段云苏正凝眉思考着,却又被后边的一声嗤笑打断了思绪。 “咦,这不是安亲王府的傻子么,今日终于出来了?” 嘲讽鄙夷的声音自耳后响起,段云苏眉头一皱,又听那人说道:“自从这人成亲了之后,可是没再溜出来过了呢,可是银子都被家中娘子给管住了,没机会出来找我们来玩玩?” “可不是,这傻子不出来,咱每日上酒楼可就没人替咱付钱了呢。” 段云苏“砰”的一声将手中茶杯放下,清脆的声音引来了那几人的主意。一人往段云苏脸上一瞧,不禁呆了呆,后又龌龊一笑道:“原来这傻子陪着媳妇出来了,可真是少见,小娘子,这傻子可懂得疼人?” 那猥琐的眼神让段云苏一个恶心,她直接又拿起了茶壶,缓缓地倒了杯热茶,那优雅恣意的模样迷住了几人。却不料那女子斟满之后,悠悠地拿起茶杯,二话不说地朝方次说话那人扔了过去。 天已热,这人人身上穿的可都是轻薄,滚烫的茶水瞬间烫到了那人的皮肤,他“嗷”地一声吼,怒骂道:“你这小贱人,居然敢烫本少爷!” 段云苏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中粘到的茶水,淡淡说道:“烫的可不就是你,这聒噪的苍蝇实在是恼人。本夫人一时手抖,便不小心洒在了你身上。”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这便是了,这茶弄身上了,岂能让你这般说两句便算数?那高瘦一人怒声道:“你简直就是在瞎扯,人人可都瞧清楚了呢,休想抵赖!” “我何时说要抵赖了,是不是你们都忘了?我段云苏便是这般嚣张无脑、肆意妄为之人,今日这洒一杯茶,可实在是正常。”段云苏抬眼看着那高瘦之人,隐约之间有些印象:“辰辰,你可还记得这人是谁?” 赵贺辰点着脑袋,乌乌大眼瞪着那人,嘴巴一撅,说道:“他说陪辰儿玩的,可是拿了辰儿的银子就推倒辰儿,还有那个圆圆的,骂辰儿是傻子呢,辰儿都记得。” “两位公子,我相公说的没错罢?”段云苏轻笑着看向两人,眼光幽幽一闪,哪有半分笑意。 那两人早就将此事给忘了,没想到这傻子记性这般好,瞧着段云苏一介女子,自己这边人可不少,几人听了赵贺辰的指责可无半分歉意:“那银子可是赵公子自己乐意拿出来的……” 段云苏将话听了半道便不愿意再听了,见两人死性不改,今日又出言秽言,心中一声冷哼,挥手招来那两侍卫,说道:“瞧见了没,本少夫人命你们将这两个都给收拾了,出了事安亲王府兜着!” 两侍卫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执行命令,那几人可没想到段云苏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命人来殴打他们,一不留神便被打个正着。几人风流日子过多了,又是娇养着的公子哥,身子早就不经用了,哪里是两侍卫的对手,三两下便被打得鼻青眼肿。 一边的段云苏好整以暇地说道:“听月你去瞧瞧,这小二怎么还不上来报菜呢?你家少爷可是要饿坏了。” 这桌的动静可是大了,楼里的人纷纷侧目,听着这女子的话,不禁有些唏嘘。那几个被打之人可是都有些身份的,这女子将人给打了居然还只顾着点菜?瞧着是个后台硬的罢。 被打的几人没想到出门还会遇到这事,这段云苏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手!那几人挣扎着起来,相互搀扶着,朝着段云苏两人狠狠说道:“你们给我等着!” “自是要等着,最好寻到了安亲王府去,这样咱新帐旧账一起算了,省事。”段云苏不屑地瞥了几人一眼,只会仗势欺人,欺负的还是她的辰辰,自己见到了怎么可能放过,安亲王妃最是心疼赵贺辰,若是她知晓了是这几人曾欺负了赵贺辰,分分钟都可能寻上府去讨个公道。 “苏苏好厉害。”赵贺辰歪着脑袋看着段云苏,笑眯着的眼闪亮闪亮,轻抿着唇很是欢喜的模样。 “苏苏不厉害,厉害的是父亲,辰儿以后遇见事儿可要跟苏苏说了,苏苏定会给你讨回公道。”段云苏递过一杯茶,看他一下一下地呼着,眼中满是温柔。 几人就这般走了,段云苏依旧留在醉香楼之中。随意用了膳,也不见这几人再有回来,便心知那几人也不敢把事儿闹大了。 回到王府已是申时,段云苏走回院中,瞧着屋檐之下听荷正伸手将什么东西推回了给对面那人,似乎有些着急地说着什么。 段云苏正想说话,赵贺辰已经是一声惊呼,很是欢喜地跑了上去,抓住那小厮不放:“方方回来了,苏苏,方方回来了。” 段云苏缓缓走了过去,瞧了一眼赵方手中的东西,又将视线落在听荷身上。后者涨红着脸,磕磕巴巴地施礼:“见过小姐。” “这是在做什么?可是赵方想欺负你了,这般惊慌的模样。”段云苏装作不知。 “少夫人,不是这样的,小的没有欺负听荷。”赵方急忙解释道。不是说少爷少夫人还要再过些时辰才回来么,怎么就这般快了。 段云苏用手扇扇风,若无其事地说道:“这天气可真是热了,都进来说话罢。” “少夫人,小的刚回来,还要先去管家那边销假,少夫人你看……” “听月,你帮赵方跑一趟。”好不容易抓住这赵方,怎么可以让他有机会给跑了。 赵贺辰看着赵方苦着脸,心中觉得好玩,两手直接将他脸皮一扯。段云苏瞧着赵方那变形了的脸,噗哧一声笑了,可随即想到自己找这赵方的缘由,直接将笑一收,恢复了方才那副淡淡的模样。 “听说赵方你可是从小便一直陪着少爷?”回到屋里,段云苏坐了下来问道。 赵方一听,原来不是问方才他和听荷的事,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回道:“赵方打记事起便陪着少爷,也有好些年了。” 段云苏点点头,正想问话,那赵贺辰已经蹭了过来,扯着衣裳皱着眉头,黑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自在”三字:“苏苏,辰儿热,苏苏给辰儿换衣裳。” “苏苏不是教过你了么,自己去可好?” 赵贺辰一听,直接换上了幽怨的眼神,整个人耍赖似得坐在椅子上,哼唧两声表示不满。 段云苏正拿他没辙,却听到赵方说道:“少夫人,可要赵方去给少爷换了?” 两个男人在一边脱着衣裳?段云苏光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不淡定了,虽说这事很是正常,可她想想其中一人是赵贺辰,心里可就不舒坦了,直接换了话题道:“听闻赵方你可是曾带着少爷去了青楼观摩?” 段云苏将青楼二字咬得一个响,赵方一听便知道事儿不好了。自己跑开了这么多天,王妃可算是把这事放下了,没想到大少夫人却又开始追究了,他这小厮当的可真是辛苦。 “少夫人,赵方也只是情急之下想的法子。”赵方急忙辩解了,少爷无知,大少夫人不会怪罪,那这定是要将事儿都算到自己头上来了! 少爷,赵方过得好苦啊,你可赶紧出来给赵方说句话…… 赵贺辰可没感受到他内心的呼唤,依旧坐在一边,看都不看他一眼。 许是上天都可怜他了,只见谷秋进了来禀告道:“小姐,姑爷的先生来了,安亲王妃让你和姑爷出去一趟呢。” 先生?段云苏凝眉。 那赵贺辰一听,瞪大着眼愣了半晌,突然间一蹦蹦了起来,眼睛清亮:“师父来了,老头子来了,嗷……辰儿要赶紧过去,苏苏快点苏苏快点。” 说完赵贺辰直接拉起了段云苏的手,不等她有反应的余地,一下子便牵出了门。 剩下的赵方松了一口气,谷秋瞧着笑道:“你这气可是松得早了些,大少夫人可以不追究那问题,但方才你与听荷在外边,你以为大少夫人不清楚么?你就不怕大少夫人给你出难题?” 赵方听闻干干一笑:“谷秋,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是是是,是谷秋看错了。哎哟,这以后你们可还要找个偏一点的地方,让小姐瞧见多不好。”谷秋一边收拾这茶具,一边笑眯眯地说道。 八卦之心一起,那可是收都收不住,谷秋的眼睛亮了又亮,好奇道:“你俩什么时候对上眼的,谷秋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呢。话说你小子动作可真快,听荷随着小姐过来也还不到一个月呢,你便把人给盯住了。” 赵方清秀的居然泛起了红,支吾了半晌直接转身出了门,留下谷秋一人咯咯地笑着。 怪不得小姐总是喜欢调侃人,原来感觉这般好! 花厅之中,安亲王妃正挥手招来奴婢上茶,见赵贺辰与段云苏进了来,说道:“辰儿,你先生来了,赶紧过来行礼。” 赵贺辰有模有样地拱手施礼道:“贺辰见过老头子。” 明明是最正经不过的动作,偏偏口中说着的却是不着调的话,安亲王妃无奈训斥一声:“辰儿,不得无礼。” 坐上那人正是教授赵贺辰作画的俞染舟,此人可是京中最负盛名的画师,只见他哈哈一笑道:“无碍,令郎依旧是这般纯稚。老夫当年看中的便是他这纯透之心,还是莫要让他被世俗所束缚。” 段云苏听到这话,心中直接对这人多了几分好感。世间可没多少人像他这般看得透,能看清赵贺辰最本质美好的东西。 她跟着施了一礼,抬眼一眼,只见那老者约莫已到花甲之年,头发花白,双眼却是炯炯有神,一下笑之下连那皱纹都似乎染上了欢喜,山羊胡子一翘,很是慈祥的模样。 “这便是辰儿的媳妇?”俞染舟摸着山羊胡子仔细打量着,瞧着对面女子清透的眼神,暗暗点点头:“当初辰儿成亲时,老夫正好离京,可真是遗憾了。” 他从袖中掏出了个小锦盒,说道:“这是为师补给你们的新婚之礼,也算是为师对你们的一片祝福。” 赵贺辰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躺着的正是一对鸳鸯玉佩,乃上好的暖玉制成,雕工精致,玉上竟泛着盈盈润光。 “这玉佩乃为师外出时偶然所得,回京后便送去了相国寺让慧和大师开过光,大师说此玉寓义极好,佩戴之人定会一生和美。为师也老了,不强求这些,便送与你们两人罢。”俞染舟瞧着两人,眼中带着笑意。 安亲王妃一听,直觉这礼太贵重了。原本一对玉佩本不是什么无价之宝,但慧和大师是何人,知天命懂八卦,所言断不会有假。既然大师这般说,那这玉定是极为珍贵的。 赵贺辰似乎很是欢喜这对玉佩,伸手拿了一只出来,拉着段云苏便要往她腰间系上,那歪歪扭扭地弄了半晌还是不得其法,皱着眉头很是暗恼。 段云苏一声轻笑,伸手接了过来系上,又帮着他也佩戴上了。那厮满意地咧嘴一笑,这才想起向送礼之人道谢:“谢先生,辰儿好喜欢。” 这小子,这个时候倒是知道叫他师父了?俞染舟好笑地摇摇头:“既然喜欢,那师父向你讨一幅画,辰儿你可愿意?” “这有何不可。”安亲王妃笑道:“辰儿往日时常作画,你是他先生,要一幅画还不简单。” “这话可不是这般说了,安亲王妃来还不知道罢,令郎的画,如今可是有人愿意出千两白银来求。”俞染舟摸着胡子一脸欣慰,自己教出的学生这般有出息,自己这当师父的定是也感到自豪了。 “还有这事?”安亲王妃大吃一惊,辰儿的画何时值这个价了,她每日瞧着书房之中的画,可是没瞧出来什么特别之处呢。 段云苏想起了前段时日谷秋可是有禀告过,说有人想要了赵贺辰的画,自己可是二话不说便拒绝了,难道这次的还是那人? “先生,可是有人托你上门求的画?那人又怎么知道这画出自赵贺辰之手?”段云苏疑惑道,当时自己将画送去装裱时,这画上可是没留着作画之人的身份。 俞染舟眯眼笑道:“那人是我故交,曾说起将军府上的大小姐有一幅画,甚是中意,可是你不愿意将他也没法子。那人回去便按印象仿出来。老夫一瞧,便知道是出自赵贺辰的手笔,再加上这将军府的大小姐不正是嫁给了辰儿么,老夫这才断定。” 原来是这般,段云苏点点头:“只是辰辰学作画时间也比不上那些有名气的画师,怎么值得这千两的高价。” “这云苏却是想少了一点,作画与弹奏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心中的境界可是能融入到那画中去的。辰儿心思简单,作出的画不浮躁不张扬,没有被世俗所玷污的心,自是能作出触动人本心的画作。” 段云苏看着一旁玩弄这腰间玉佩的赵贺辰,眼光轻柔,这上天夺去了一物,却又还与他另外的才华。 “谷秋,你回房去将辰辰的画取些过来,让师父挑一幅。”段云苏说道。 不一会,画拿了过来,俞染舟随手打开一副,眼前一亮道:“辰儿这些时日定时不曾懈怠过罢?这手法可是又精纯了不少,这画中可是能瞧出温情,与以往的相比可是又多了一层。” 段云苏也凑上去瞧着那画,宣纸之上所画的却是睦清院中的木槿花。那盛放的花儿栩栩如生,她学不来俞先生在何处能看出温暖,但整幅画瞧着却是十分的舒心,让她不禁想到了那日王爷与王妃的相视一笑。 俞染舟随手又抽出一副,打开一看,不禁呵呵地笑着,看向段云苏的眼神带着笑意和促狭:“原来辰儿的长进,可有少夫人的不少功劳。” 段云苏闻言一看,顿时大。原来俞先生手上拿着的正是赵贺辰给她作的画像,女子浅笑盈盈,窝在榻上更添几分娇憨。 她的画明明已经另外收好了的,怎么会在这里。段云苏脸色微红,不自在地将它给拿了过来,直接卷了起来交给了谷秋。 “先生可有看上的?没有的话云苏再去换些过来。”段云苏有些尴尬,便转移的话题说道。 “便是这幅罢。”俞染舟拿出其中的一副风景画,画中正是江州的朦胧烟柳,温婉的美很是让人动心:“辰儿,为师拿走这个,辰儿可愿意?” 赵贺辰一听,有些急了,瞪着眼不做声,紧抿的唇却看出了他的不愿意。怎么可以呢,这些画是他画给苏苏的呢,除了苏苏他谁也不想给。可是老头子教了他好多东西呢,辰儿不给老头子肯定会生气呢…… 这厮纠结的神情被段云苏看了个透,她轻声在赵贺辰耳边说了两句,那人便瘪着嘴,幽怨地呐呐道:“师父想拿便拿,辰儿没关系。” 俞染舟闻言很是惊诧,这段云苏说了什么看,这小子转眼便改变了主意? 正文 080 宫宴 章节名:080 宫宴 三日之后便是宫宴,因他国来访,这次的宴席可比平日里的要隆重许多。原本往年参宴的除了皇亲,便是那朝中重臣,今年却有些不同,听闻参宴的大臣还要带上家中的公子已及笄的闺中小姐前去。 段云苏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这四国相会,原本便是极为庄严肃穆之事,这带上大臣子女,未免也显得有点随性。 “谷秋,你去将军府一趟,将这信交与三妹。”段云苏可没忘记段云容的终身大事,这事可不能再拖了,今日便将信送去,让她也好有个准备。 安亲王生着病,自是不能前去参宴;安亲王妃一心照料着王爷,也不想离了安亲王的跟前。但这盛宴不同其他,堂堂的亲王之府总不能一个人都不出席,于是安亲王妃便让段云苏与赵贺辰一同前去。掬月常随着她进出这些场合,许多事都明白,便被派到了段云苏身边。 谷秋拿着信退下,段云苏又朝着听月说道:“听月留在院中看着,可不能让人随便进出。” 身边的赵贺辰瞅着自己身上的装束,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娘子,不去可以么,辰儿不喜欢穿着么多衣裳。” 今日进宫,自是要盛装打扮。赵贺辰身穿紫色纹丝镶边长袍,腰系玉带,发髻高束,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乌黑的眼眸泛着几分迷人的深邃;剑眉斜飞入鬓,高挺的鼻梁之下,薄唇不耐烦地轻抿,全无往日的纯憨,全身之间张扬着一种高贵与优雅。 “辰辰今日真是英俊,苏苏可要看呆了。”段云苏看着他这器宇轩昂的模样,朝着他嫣然一笑,眸间秋波流转。 赵贺辰刚想扯开衣裳的手一顿,腮帮子微鼓。好吧,苏苏喜欢,那辰儿继续穿着…… 他瞧着段云苏脸上那甜甜笑意,眉宇间不经意露出的妩媚让他心中一动,心中还未多想,这脑袋便已低下,印上了那如樱桃般娇嫩的朱唇。 轻轻的舔弄让人心神一荡,段云苏被他那眼中的专注所蛊惑,檀口轻启,伸手便环住对方迎了上去。 一番纠缠,女子微喘着,纤纤荑手推着他的胸膛,脸上是一片酡红。她看着赵贺辰唇角染上的一抹胭脂,眼中笑意流转,掏出手帕替他轻轻拭去。赵贺辰俊脸亦是微红,瞧着她笑得开心,也跟着抿嘴一笑。 段云苏回头在铜镜上看了一眼,取出了口脂轻抿了一下,补上了化掉的妆容。掬月此时进了来,说道:“大少夫人,时辰不早了,该进宫去了。” 两人走至二门,正巧看见一个大夫背着药箱子也走了出来,身边还有一个送着她的丫环,正是温侧妃身边的碧霄。 几人相遇,老大夫瞧见两人的装束,屈身行了一礼,倒是那碧霄看向他们的眼神有点怨怼:“大少爷大少夫人这是要出门了?” 掬月从后边走了出来,说道:“碧霄妹妹,这是给谁人请的大夫?” 那碧霄见掬月出来,冷哼一声:“掬月姐姐这是在装糊涂么?大少爷将二少爷打伤了,自是给二少爷请的大夫。” 这事都过去好些天了,受伤那日上了药便是,怎么如今还需要请大夫?掬月疑惑地看向大夫,正想询问一番,那碧霄却又说话了:“掬月姐姐这是什么眼神,二少爷如今可是骨头都被打断了,难道你以为咱院子没事还瞎请大夫?” 骨头都断了?少爷有下这么重的力气?掬月吃了一惊:“大夫,二少爷这都是伤到哪了?” “这位姑娘,赵二公子胸前的肋骨断了两根,前两日接了回来,如今老夫是过来给他换药的。另外二公子的内脏也有些损伤,还需要调理上一段时日。”老大夫瞧见前面两人该是府中主子,便说了出来。想起当日他来到府中看诊,那赵二公子鼻青眼肿的模样,觉得也实在是有些狼狈。那身上的瘀伤可是不少呢,胸前的肋骨都断了,这般狠的手,也不知是得罪了何人。 段云苏眼光微眯,她当日确实是瞧见赵贺辰曾踩在他胸上,只是这内脏都损伤了,可应该不是赵贺辰下的手罢? 段云苏自是不知道的,后来姬夙出来添的那一掌可不是玩儿,当时赵贺祁便吐血了,能不伤么? “辰辰可真是厉害。”段云苏感叹道,这人狠起来居然能把人给打成这幅摸样,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是不敢相信。这赵贺祁也是活该,若不是他那举止疯狂,赵贺辰也不会将他打成这般。 “真的么?辰儿很厉害?”赵贺辰眨眨眼,听闻段云苏的夸奖,咧着小白牙笑得好不欢畅:“辰儿以后要更厉害,这样可以保护苏苏呢。”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可是让那碧霄心中怒气翻滚,二少爷都被打成这样了,这出手伤人的还在说着些风凉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二少爷就活该被这边欺负? “大少夫人,大少爷不懂礼,你也不该这般教他出手伤人,这不是想害的他们兄弟反目么?二少爷被伤成这样,你们也不过去看望一下。” 掬月瞧这一旁斜睨这碧霄清冷一笑的段云苏,心中冷哼,向前一步说道:“碧霄这是在埋怨主子不会行事?虽说你是那边的人,帮着那边是正常。但你莫要忘了这事是谁的过错,打输了便能装可怜?你可是把人人都当成是瞎子?” 碧霄一噎,脸色涨得通红。二少爷那般风度翩翩的人物,如今被弄成那样,她心里可是不舒坦。 “掬月,莫要说了,小心误了时辰。”段云苏牵着赵贺辰走向马车,回头看了眼那一脸怨恨的碧霄,眼光微沉。 马车在宫门口便停下了,换了轿子方可往里走。皇宫之中可是没有谁能骑着马往里走的,那可是对皇权的蔑视。那些个太监宫女,身份不高的可是要步行进去。瞧着这还有的一大段路,段云苏不止一次感叹权势地位的重要。若是她当初穿越成了个最普通不过的百姓,此刻怕是正在为生计而奔波罢,哪里可能过着般舒坦的日子。 保和殿前,段云苏的身边正好有两人走来,掬月凑近她耳边轻声说道:“大少夫人,这两人便是二皇子与成王。” 二皇子身穿玄色长袍,眼角微微斜挑,面容冷峻,目光深不见底;旁边的成王年约四十,眼神凌厉,眉头是习惯性的轻皱,络腮胡子给整个人身上添了几分狂野,此刻正负手身后,轻声同二皇子说着什么。 两人走了过来,段云苏屈身行了一礼,那成王皱着眉打量了她一会,又看看她身边的赵贺辰,眼光低沉。 “皇叔,这位便是辰弟的媳妇,月前刚刚成亲。”二皇子说道。 “将军府的大小姐?”成王的声音带着几分粗哑,看向段云苏的眼神也有着试探,身上散发着上位者常年高高在上的姿态与威压。 段云苏神色清冷,并未被这成王给唬到。她盈盈一礼回答道:“正是将军府段家。” 那成王的眼中精光一闪,又看了一眼赵贺辰,面色深沉,那绷着的脸从未松开过,轻轻“嗯”了一声便转身同二皇子进了殿。 二皇子走了几步,落在段云苏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思量,又突地朝她一笑,搞的段云苏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保和殿内,众大臣已经到席,另外三国的使臣也陆续坐下。北国之人穿的衣裳类似于胡服,短襟衫子,长裤革靴,一看便是适应于马上生活的人家。 豫国与天显国的装扮与熙国最为相像,只是豫国衣裳腰带之上绣着的,隐约却是五毒之虫的图腾,想起豫国的蛊术,这也不难理解了。 当日她从姬夙从宫中拿出的书中读到,豫国虽是小国,却曾因这蛊术,在与他国的较量之中不曾落败,在四国中占有一席之地。后来不知为何这蛊术已经成为秘术,在皇室之中亦是极少传承,隐约有着没落之意。 席上,段云苏环视一周,只见熙国之中的几位皇子皆已入席,却未发现太子的身影。她心中觉得奇怪,这样的场合,难道太子不用出席? 除此之外,只见有不少小姐皆是在赏荷宴时有见过,那杨家小姐杨玉琦亦是在其中。杨玉琦见段云苏看过来,浅笑着点点头,又低垂着眼规矩地站在一边。 此时殿前太监一声传唱:“皇上皇后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他国大臣亦是行了半礼。 景帝黄袍加身,脸色似乎比上次所见差了些许,迈着步子缓缓而入;皇后身穿凤袍,九尾凤簪斜插入髻,姿态从容地随着景帝走进,脸上是端庄得体的笑容。 “快快请起,今日是四国盛宴,乃融合喜庆之日,这些虚礼还是放到一边吧。”景帝落座于龙椅之上,笑道。 宴会开始,自是少不得歌舞,身边的刘公公瞧着殿中情形,挥手召进宫中乐师,还有舞姬轻舞着进场,宫女继续将酒水等送上,井然有序。殿下之人各自交谈,一时之间一派安乐祥和。 却见左手边上,一二十二三的男子站了起身,容貌平平实在是算不得出众,但一双眼睛精光乍闪,瞧的出是个有心机的。 只见他向前一步,轻轻拱手道:“熙国皇帝,在下乃北国六皇子姬霖,今日托父皇之命,欲将我皇兄从熙国换回。” 段云苏闻言不禁倾耳细听。 景帝不动声色,伸手拿起酒杯浅酌,说道:“北国皇子说的可是质留在熙国之中的三皇子姬夙姬公子?” “正是。”姬霖向身边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人轻拍几下手掌,只见殿外走近十余人,抬着不少玉器锦缎古玩之物陆续走进,更有八名貌美女子,面容皆是角色,身段极好,低垂着脸缓缓步进,一时之间将那些个歌姬全都给比了下去,在场之人可是瞧着眼都直了。 这便是北国的美女?可真是风情万种。 “这里有黄金八千两,所呈之物皆是北国寻来的难得的珍品,另有美人八名,望景帝笑纳。”姬霖抬首看了景帝一样,静站着等他的答案。 “当年不是说期限十年么,这才八年过去,北国这何意?”景帝淡声说道。 姬霖见景帝这般说,依旧是面不改色,颇有几分志在必得的模样:“还请景帝见谅,这是我北国毁了约定,但却有难言的苦衷。这三皇兄离国八载犹豫,如今我父皇身子不适,只愿见到三皇兄能在跟前。” 段云苏听到此处,不禁一声轻哼。安亲王妃可是曾说过,这姬夙当年被预言为妖子,后来才被直接送过来当了质子。北国皇帝想念着他?可真是笑话了。 而座上的景帝似乎也没料到会有此事,他微沉着眼,似在考虑这其中的关系厉害。姬霖挺胸站着,眼光深沉,却半点都不曾担忧。 能将人接了回去,便算是完成了个命令;若这景帝不肯,他也不必着急,这熙国不愿放人,可不是他姬霖能控制的,父皇的身子已是不好,谁愿意再多一个人回去眼红那皇位! 殿中沉寂了下来,气氛有点胶着。众人见皇帝不做声,自是跟这沉默,却不料突然间听见殿前传来一声嗤笑:“原来北国还记得有我这人,可实在是稀罕了。” 说话的正是姬夙,只见他仍是一身红衣,那堪称艳丽动人的妖媚的脸上带着嘲讽笑意,目光如炬,微勾的唇角泄漏着几分不羁。他逆着光走了进来,随手一挥衣袍,寻了个位置直接坐下。 那姬霖一见此人,不禁怔住。这便是多年不见的三皇兄?看来当年预言可真是不假,谁会长得这般妖孽的模样,这连礼都不施的,可见这人是多么的傲慢嚣张。 只是他明明是一质子,这皇宫之中,没得传唤居然也能进来,看着那模样似乎是过得不错。姬夙自在洒脱的模样,可真是将姬霖在此之前所设想的全都颠覆了。 “见过三皇兄。”姬霖漫不经心地行了一礼。 姬夙抬抬眼皮:“可当不起六弟的礼,这北国我是不回的了,你也不必再忙活。再说了,小爷我只值这黄金八千两?可莫要笑话人呢。” 瞧着姬夙说不想回去,神色不像作假。姬霖一愣,居然有人会愿意留着当一质子,那高高在上的权利他也不在乎? “当年选了三皇兄送来也是迫不得已,如今父皇身子不好甚是想念着你,难道你想要做那不孝之人?” “不孝?他不曾尽过一丝父亲的责任,我也未曾唤过他一声父皇,这还想我尽哪一份孝心?不是都有你们这些好孩儿么,少我一个也不少。” 姬霖一噎,没想到此事受阻的不是来自景帝,而是这姬夙。众目睽睽之下,这是想让他姬霖出丑?姬霖心中一声冷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生下便是我皇室中人,哪有这般说话的道理。” 这两人意见不合,最受益的却是景帝,只见他轻轻放下酒杯,轻笑一声说道:“六皇子这是看到了,我熙国答应你北国的条件便是,但这三皇子回不回去,可就与朕无关了。” 姬夙在熙国八年,景帝早就摸透了这人的性子。正是因此他才放纵着此人,没有强令他做出半分质子该有的规矩。此人越是攥得紧了,反抗得反而越厉害。这撒手不管了,反而更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姬霖眼光一寒,也不再同姬夙说话,伸手将那带来之礼全都送上。至此,姬夙质子的身份可算是结束了。 殿中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段云苏静静坐着,不时照顾着身边的赵贺辰,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便知晓他是对这场合不感冒。她伸手拿走赵贺辰前边的酒水,换上了一盏茶。 行事间,一火热的视线总是一直追随着她,段云苏紧紧皱了一下眉,抬眼便见对面豫国的皇子正毫不顾忌地打量着她,心中很是不喜。 她收回目光不再看那人,只等着这宴席能早点结束,自己便与赵贺辰直接回府。她可是和赵贺辰一样不喜留在这样的地方,这时刻提着心留着意,可是累人的紧。 段云苏轻轻剥着瓜子,想着自己的事,却只觉得眼前人影晃动,抬眼一看,原来是八公主站了在前面。 熙儿,能取了国号当名字的,这可是第一个,可见这八公主是有多么的受宠。记得当时皇后曾请她进宫,为的便是治这八公主的厌食之症,如今八公主瞧着可是比之前要长了不少肉,不再是那瘦小的样子,粉嫩嫩的小模样可实在是可爱的紧。 “姐姐。”八公主的眼睛圆亮,瞧着段云苏欢喜一笑,小乳牙露了出来,很是惹人疼爱:“嬷嬷,熙儿要坐在这里。” 那身后照看的嬷嬷可是为难了,她抬头瞧了一眼高位上的皇后,见皇后也是将目光探到了这一边,有些着急了。这可是在宴席之中,可不能闹出什么乱子啊:“公主,奴婢带你过去那边的位置可好?”前边可是专门为皇子公主给设了的位子。 八公主倔强地摇摇头,小小身子一溜溜了进来,直接挤在了段云苏的位置上。 段云苏有些无奈地看着那嬷嬷,她与这八公主不过是见过一面,这人怎么会粘上她了,她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万人迷的能耐。 那嬷嬷见公主不听劝,只好悄悄绕道后边,向皇后身边的宫女禀告一声。她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皇后的反应,见后者似乎点了点头,也便放下心来。虽然皇后不是八公主的生母,但对八公主还是不错的,这样随了公主的意,也不怕会闹出什么乱子。 果然,那宫女回来说了两句,说随八公主喜欢。嬷嬷这才放下心来,直接站在了段云苏身后,也好照看着八公主。那赵贺辰见八公主挤进了他与段云苏的中间,突然之间心里有些不痛快了。可是想起段云苏跟他说的,今日要乖乖的不能乱动不能乱说话,想拉着段云苏的手又收了回来,幽怨地收回了目光。 八公主心愿得偿,扭着小身子在段云苏身边蹭着。段云苏没照看过孩子,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便将手中剥好的瓜子递了过去。八公主眯眼一笑,伸手便接了过去。 “八公主为何要到云苏这边来?皇后娘娘可是想着公主能过去呢。”段云苏放柔了声音说道。 “熙儿喜欢,姐姐长得漂亮。”稚嫩的声音带着欢喜,八公主又扯了一下旁边的赵贺辰,说道:“哥哥也好看。” 这哥哥姐姐的叫法可是不妥,段云苏见侯后面管教的嬷嬷不做声,便也随了她去。在场之中的哪个长得不好,这八公主却偏偏黏上她,可真是费解了。 段云苏轻声同八公主说着话,没留意到又一人自殿外走来。只见那女子身穿骑马服,在一众女子之中装扮可是抢眼,紧身的衣裳勾勒出极好的身材,那丰满的前胸和不盈一握的纤腰,可是夺了不少人目光。 “皇兄,不是说要给倾儿找个如意郎君么,怎么还没有开始?”那女子嘟着丰满的唇,微尖的下巴轻抬,环视了一周之后,心中有些不屑。这些人没一个好看的,怎么能配得起她。 那被唤做皇兄的正是天显国的太子翟凌,他尴尬地清咳一声。自己这皇妹可真是一点女儿家该有的矜持都没有,这般多人也敢说出这样的话。他将那人唤回位置上,说道:“倾儿莫急,这不是要看仔细些么。” 熙国的大臣闻言不禁心底一沉,这天显国的公主是什么意思,在这里挑一个好郎君?这可是打算将他们的儿子当做是对象? 众人的脸色都纷纷变了,他们在朝中干事,哪个不是人精。怪不得今年这般奇怪了,居然还要将自家适龄子女带上,原来打着的和亲的主意?! 男子还好,若是女儿,可是要嫁去了他国之中?这可是大事了,皇帝事前居然一点风声都不透露。若是真的那可该如何是好,自己的女儿谁不疼惜,怎么能嫁去他乡,以后有事连个娘家都回不来! 景帝见这天显国的公主说起,也不在隐瞒,说道:“三国来之前可都是表明了这想联姻的想法,继续我四国友好的交情。如此好事,自是要重视。只是各位也知道,我熙国皇室中皇子有不少,只是这公主如今只有一个未嫁,不过是五岁,定不可能和了亲去。” 众人眼光不禁放在了段云苏身边的八公主身上,脸色极其不好。想起往年的情况,若是这般情形,皇帝大多是从大臣之中挑出一人封为公主送去,今年皇帝居然连一声告知都没有,他们也只能祈求自己的女儿莫要选上了。 殿中的女眷听此言脸色微白,皆是低垂着头。段云苏眼光微眯,这景帝的做法可是越来越糊涂了,这不是存心极其大臣的逆反心理么? 那天显国公主可是不客气了,她脸上瞧不出半分的羞涩,一个一个地看着,不时的摇摇头。这大臣的儿子怎么能配得上她尊贵的身份,几位皇子长得到还是不错,可是看着他们放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她可是觉得恶心。 二皇子也将目光落在了那倾儿公主身上,眼光微敛,这公主的身份定能给他带来助力,若是能得到此人,对以后的大计可大有裨益。 几位皇子长相皆是出众,众人以为这大胆的公主定会选了其中一个,没想到这人眼珠子转了一圈又绕了回来,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一席位之上。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只见前面的正是段云苏与赵贺辰,身边还有一个八公主,瞧着一脸喜乐,气氛融洽似是一家三口般。几人如置身于事外般,对殿前之事可是看都没多看一眼。 “就他了,皇兄。”倾儿公主一抬下巴,眼中孤高无比,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天显国太子闻言一看,只见那男子静坐其中,相貌出众,器宇轩昂,可真谓是龙凤之姿。 翟凌正想说话,却听身旁传来一声嗤笑。只见姬夙抓着把瓜子正磕得自在,凤眼斜挑,脸上尽是玩味与不屑:“天显国的公主好眼力,居然挑了个有妇之夫,这堂堂公主可是打算要去给人家当妾?” 底下传来低低的笑声,倾儿公主脸色一红,眼一瞪,叉着小蛮腰说道:“谁知道他有妇没妇的,脸上又没写着,本公主怎么知道!” 她横了一眼好不恣意的姬夙:“看上了便看上了,你们笑什么笑!总比你们偷偷地想却不敢说的好。这人何时娶妻了?妻子是谁?本公主去会一会!” 姬夙“嗤”的一声笑了,斜睨着一副鄙夷的模样:“就你?” 倾儿公主被他那嫌弃的眼神一激,半口气顶在胸前,怒道:“本公主怎么了?你个死妖孽,笑什么笑!” “倾儿,不得无礼。”翟凌一声呵斥。 不想自己闹了笑话,倾儿公主的心里可不好受,直接将气耍在了赵贺辰身上,娶什么妻,害的本公主让人笑话! “你,给我说话!本公主就看上你了,回去把你妻子给休了,本公主可是最得父皇宠爱,定会给你财势。”倾儿公主指着赵贺辰尖声说道,世间哪有人不喜欢钱财权势,娶妻了又如何,休了便是! 赵贺辰抬头,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眼光里带着几分冷冽,脸色逐渐紧绷。这人居然想将苏苏弄走?可又是想找死的? 身上慢慢升起的寒意让段云苏敏感地捕捉到了,她万万没想到今日赵贺辰居然因为一句话便变成副模样,急忙牵住他的手转移了他的视线。 今日的情景,可万万不能闹了起来! “公主这是打算夺人之夫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段云苏幽幽的开口道。 那倾儿公主一直看着这边,早就发现了这两人的小动作。她将眼光落在段云苏身上,不禁微愣,这便是他的妻子,长得倒是不错。 那姬夙见此笑道:“可是瞧着都自惭形秽了?人家媳妇儿长得那般漂亮,性子又好,怎么会弃了珍珠要你这颗鱼目,娶你这刁蛮无礼的公主。” “你!”倾儿公主被这人说得又羞又窘,转眼忘了方才还想讨段云苏的不快。她将手往腰间一摸,才发现往日随身带着的皮鞭已经被皇兄取走了,便直接走至那人跟前,抓了那人的瓜子狠狠砸他身上,声音都气得发抖了:“居然敢接二连三的笑话本公主,看我不收拾了你!” 姬夙身子一歪,轻轻松松便躲开了,瞧着那恼羞成怒的面容,心情霎时间大好:“这便是一国公主的礼教?可真是长见识了。” 翟凌上前将倾儿公主拦在身后,歉意道:“姬皇子,是舍妹无礼了,还请莫要见怪。” “小爷我见什么怪,人家要被抢了相公的都还没见怪呢。”姬夙弹弹衣袖上不存在的尘:“明明兄长这般有礼教,怎么偏偏这妹妹就这么刁蛮。” 段云苏瞧着这混乱的场面,无奈地叹了一声。这倾儿公主性子可算得上是爽直,方才若不是姬夙的嘲笑,也不会有后边的事儿。人家公主知道赵贺辰已婚,瞧那神情明明就没打算怎样的,只是这姬夙偏喜欢逗弄人家姑娘。 这下好了,白白给人看了笑话。 原本还以为这事该是这般平息下来,没想那豫国的人却站了起来:“我瞧着这样正好,既然倾儿公主看上了那公子,这姑娘又正对了我的眼。既然熙国想联姻,那便应该有些诚意,挑了心中欢喜的人才是。” 段云苏闻言直接白眼一翻,还姑娘呢,没见着她盘了妇人的发么? 连熙国皇帝的脸色也难看了几分,这些人怎么偏生喜欢在这事上闹,这好好的夫妻强行拆开,只为与他国联姻,这可是不打算给他们熙国留些脸面了? “豫国皇子,这殿中这么多未出嫁的小姐,可没一个合心意的?” 景帝的话让在场的大臣心中一紧,生怕那人张口便说出了自己女儿的名字。 “我瞧着这么多,就八公主长得可爱,还有便是方才我所说的那人。”豫国皇子勾唇笑道。 景帝的脸色一黑,这两人都没有送去和亲的可能,这分明是在刻意刁难。 “这位便是豫国的皇子?”那原本气怒了的倾儿公主又不愤了:“还皇子呢,这般龌蹉的心思也好意思说是皇子?没瞧见人家是夫妻么,搀和个什么劲,你想要人家妻子?我就偏不要那公子了,看你还寻什么理由来掩饰你腌的内心!” 翟凌无奈地扶扶额,自己这皇妹的性子实在是管不住,当初他真不该将人给带了出来。他又伸手将人给拉了回去,说道:“皇妹,注意你的礼仪。” “什么礼仪,这公主我当腻了,天天这礼仪那规矩的,如今还想要我嫁个不喜欢的人,这公主我不当了!” 翟凌的脸色一沉,呵斥道:“再胡说,小心我让父皇来管教你!”这什么场合,居然敢说出这些话来! “管什么教,你们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也没得反对”那倾儿公主居然就这般跑了出去,殿中之人一阵唏嘘,这公主的性子可真不怎么好。 段云苏瞧见了倾儿公主离开时,眼角已经含上了泪水,脸上尽是委屈和不满,心知她平日里的怨气在今个儿是借着机会给发泄了出来。这公主的身份瞧着是光鲜,但其中也必定是有别人想不到的无奈。 倾儿公主也算是幸运的了,最起码还有人能让她这般胡闹。 翟凌看着倾儿公主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 “既是这般,那景帝,本宫看这联姻便再议罢。”翟凌轻叹一声说道。 “怎么用得着再议,这倾儿公主不要了,我可是没说过要放弃。”没想到那豫国皇子居然还打着歪主意,赵贺辰听闻猛地一下站了起来,看向对方的眼光带着森森寒意。 段云苏急忙也跟着站了起来,居然不顾众人的眼光,伸手搂着赵贺辰唤了两声,后又向景帝说道:“皇上,相公身子不舒服,可否让他先出去透透气?” 景帝看向赵贺辰,发现他的脸色确实是有些不妥,心中虽是疑惑,但还是挥手同意了。 段云苏一见,也顾不上其他了,伸手将赵贺辰给牵了出去,留下一众大臣使者面面相觑。 这主角都走光了,可还有什么好看的。 保和殿外,段云苏看了眼天色,便走到一廊角之下,瞧着四处无人,轻叹一声,说道:“辰辰方才可是生气了?” “苏苏,辰辰以后再也不想来这个地方了,那些人的眼光好讨厌,为什么他们总是想着将辰儿和苏苏分开?”赵贺辰的眉头紧拧着,脸色纠结似乎对方才之事很是猜测不透。 “辰辰,人心难测,苏苏也不知道他们打着什么主意呢。辰辰不喜欢,以后见着这些人不必理会便是。”段云苏看着他懵懂的样子,轻声说着。 “辰儿不懂,但打苏苏主意的,辰儿一个都不会放过。”赵贺辰咬牙说道,眼中居然比平日多了一抹狠厉,让段云苏瞧着有几分心惊。 这呆子,恐怕真的是全记在心上了。 两人依在廊柱上,段云苏看着赵贺辰平静了下来,想着是不是该回去了。她拉着他一转身,却见到方才跑出来的倾儿公主不知何时站在了她们身后,眼睛有些红肿想来是哭过了,看着赵贺辰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他是个傻子?”倾儿公主有些惊诧于她的发现,瞪大着眼似乎有些不相信。但方才自己听到这两人说话了,明明不像个正常的。 一声傻子让对面两人面色一变,倾儿公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急忙摆手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好奇……” 一声对不起让段云苏脸色稍缓,这一国公主,还记得“对不起”怎么说的,这倾儿公主想来也还坏不到哪里去,只怕是心思太过直接了些。 见两人不说话,倾儿公主也是明白过来。想起方才殿中之事,一时之间有些羞窘,磕磕巴巴地开口想解释:“方才在殿中,我不是故意的,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可好?” 她抬眼了一下段云苏,脚尖轻踢着地面,呐呐说道:“我真没有那心思,只是父皇逼着我。我看你相公看都不看我一眼,想着要是指了他,他不同意,那我就不用嫁了……只是没想到那个妖孽那般讨厌,老是在笑话我,我一个没忍住……” 段云苏轻笑一声,这倾儿公主的想法实在是太简单了,既然天显国的皇帝有了这个意思,怎么可能会不用嫁,不是赵贺辰,也定会是其他人:“以后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了,若不是我拦着,我相公怕早就上去将你给教训了。” 倾儿公主睁大着眼似乎有些不相信,看着段云苏的浅笑,心中疑惑。这人明明是个痴傻的,这女子也长得这般好看,为何愿意嫁给了他?方才她可是瞧见了呢,两人好像很是亲昵的样子。 她正想问上一声,却见一太监急急忙忙地跑了上来,险些将她给撞到了。倾儿公主一怒,骂道:“怎么走路的,没瞧见本公主站在这的么?” “公主息怒。”那太监擦擦脑门上的汗,哈着身行了一礼:“赵夫人可否随奴才进去一趟,里面有人倒下了。” 段云苏眼睛微眯,怎么今天这般多事儿? “倒下?宫中不是有御医么?找这位姐姐干嘛!”倾儿公主哼了一声。 那太监暗呼一声姑奶奶,御医早就请了,只是这倒下的可是来访之国的人,可不能马虎。这赵夫人的医术皇上可是十分看好的,这才想着将人给请了进去。怎料赵夫人都没说话呢,这倾儿公主便跟他耗上了。 段云苏也明白这事情的关键,虽说方才闹出了不愉快的事情,但这会看着不理会,就怕引起了这四国间的矛盾,到时牵扯可就广了。 “既是如此,我便随你进去一趟罢。”段云苏迈着步子正想走去,却被倾儿公主一下子拉住了手臂,力道还不小,扯着她有些生疼。 只见她脸上有些着急,瞥着不远处那殿堂一眼,心一狠说道:“姐姐你不能去,那里面的人存心惹事,你就算治好了,他们也定会再闹出其他的事来!” 段云苏心中一惊,倾儿公主这话什么意思。 那倾儿公主见段云苏似乎不相信的眼色,心中一急:“那些人根本就无心再继续那百年前的协议,这次可是存心来找事的!姐姐你去了怕是会惹事上身!” 正文 081 苏苏,辰儿热 章节名:081 苏苏,辰儿热 “公主你是如何得知此事?”段云苏有些不明白了,按理说这倾儿公主也是他国来访之人,为何将此事说了出来? “当时那几人在驿站之中商讨,被我不小心听到了。”倾儿公主哼了一声:“我看见一人便是那豫国皇子,此人最是阴狠,在驿站时整日阴深深地瞧着我,实在是寒碜人。” “谢倾儿公主提醒,云苏会注意的。” “哎,你别走啊!”倾儿公主瞧着段云苏的背影,急忙唤了一声。自己明明都这般说了,怎么还是要往里去呢。 段云苏步入殿中,只见其中几个御医围着一名男子。那人约莫四十来岁,此刻正跌坐在椅上,面色苍白,额上冒着冷汗,捂着胸口喘着气,似乎十分难受的模样。 “可都看出什么来了?”那豫国的皇子厉声呵斥:“难道这熙国的御医就这么点能耐,这瞧着半晌了还不给本皇子一个答案!” “豫国皇子,这大人是心悸的毛病犯了。”一御医说道。 “什么心悸,这好好的怎么会心悸!尤大人可是因为喝了那酒才突然间变成了这般模样,难道你们想一句话便想将责任给推脱了?!” 豫国皇子不依不饶,景帝瞧着脸色一沉,这酒水人人不也是这般喝,分明是那尤大人自个儿身子的问题,如今却想着找他熙国的不是? 他看着走进来的段云苏,心中一喜,说道:“云苏,赶紧给这位大人看看,这是不是如御医所说那般。” 段云苏向前一步,拿起了那尤大人的酒杯,细细看着又轻嗅了一下便放下杯来,走到那人身边便要为其诊脉。 豫国皇子一见,眼光微闪:“这女子也会医术?莫是想糊弄我豫国之人?” “小女子不才,正巧懂得一些。”段云苏不理会豫国皇子难看的脸色,直接搭在了那大人的手腕之上,只觉那手微凉,脉象沉迟,在细看那脸色舌苔,心中有了答案。 “这位皇子,我熙国的大夫说的没错,这位大人得的便是心悸之症。劳累、饱食、情绪激动等都会引起病发,可不是你说的酒水。”段云苏淡淡的收回手。 “既是心悸,按理说很快便过去了才是,为何这位大人依旧是这般难受的模样?”天显国那边有人问道。 段云苏轻笑一声,想起了倾儿公主的话,说道:“这可要问这位大人了,这般赖在椅子上,可是何意?” 心悸一起,历时短暂,不过是一到五分钟的事情。她从进来到把脉这段时间,也耗掉了一些时辰,更何况在她来之前,已经有御医在看着了。 那大人的脸色微微一僵,睁着眼看着段云苏,微喘着气说道:“这位夫人是说本大人在装病?” 四周的眼光投了过来,段云苏淡然说道:“大人这病可是真病,不过这病顷刻间便能缓了下来,您这模样骗得了他人,可是骗不了大夫。” 瞧着段云苏自信的笑容,景帝心中的忧虑一放,段云苏此刻是大夫的身份,自是能说着他不能说的真相。看来这次的四国盛宴,可是不好谈话了。 “各国皆有御医随程而来,若是豫国皇子不相信我熙国人的话,那可否劳烦一下北国和天显国的大夫。这人病了,可以仔细瞧清楚。”景帝说罢眯眼一笑,心中却是思量着。若是想找熙国的麻烦,定不会是装病这般简单,这病装不装的,被大夫一瞧便清楚了,堂堂一国皇子的手段怎么会这般的简单。 段云苏瞧着这微微僵持着的气氛,想起了不耐烦的赵贺辰,便随口说道:“皇上,辰辰他身子不适,可否先行回去?” 景帝想着方才这豫国皇子已将主意打到了这两人身上,脸色也不是很好,见段云苏这般说,便挥手说道:“既是如此,你俩便回去罢。刘公公,送送赵公子和赵夫人。” 刘公公出来应是,转身出去准备了软轿,将两人送出了宫门。 轿子之上,段云苏瞧着宫中那边的景致,狠狠地舒了一口气。这地方瞧着富丽堂皇,却是有几分压抑。她一小女子,还是乖乖地在家中过小日子最适合。 两人向宫门走去,远远瞧见一人在宫门口走来走去,伸头使劲地瞧着宫里头,似是不时地揪着手帕很是焦急。 一瞧见那走出的两人,那人急忙迎上前去。 “谷秋,你怎么在这里?”段云苏瞧着她额上的汗珠,晒得微红的脸,疑惑道。 “小姐,不好了,三小姐不见了!”谷秋着急地回道:“今日我按小姐的意思,要亲手将信交到三小姐手中。府中的人吱唔着不做声,奴婢便疑惑了,找着由头进了去,却没发现三小姐的身影。奴婢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三小姐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府中才派了人出去找。” 段云苏眼光一沉,对段云容下手,这为的是哪般?可是想着要对付三姨娘? “我们先去瞧瞧。”段云苏按捺住心中的着急,上了马车往回赶。 赵贺辰看着自己娘子沉着的脸,低声说着:“苏苏不开心了?苏苏跟辰儿说哦,辰儿陪着苏苏不开心。”说完还煞有其事地摆上了一副忧愁的模样。 段云苏被他这个样子逗乐了,心中的阴霾散了一半,抿嘴笑道:“呆子!” 那赵贺辰见段云苏总算笑了,也是咧嘴一笑,伸手便将人给抱住,埋首在她胸前蹭了蹭。 段云苏的脸也不知是热着红了还是被他这动作给弄得不好意思了,她推了推身前之人:“辰辰不是说热得难受么,那就别粘在一起,瞧苏苏身上都是汗。” “娘子出汗也是香的,娘子,待会一起洗澡好不好?”赵贺辰眼睛一亮,被他自己这好主意给惊喜到了。 每次分开洗澡多麻烦,一起正好方便呢。 看着那期盼的大眼,段云苏张着嘴一时间说不出话了,是谁给这呆子灌输的这些想法。她可记得清楚呢,以前这呆子可是牵着她的手便满足了,如今这胃口可是越来越大了! 车轮咕噜咕噜地转着,赵贺辰等不到段云苏的回道,自言自语道:“苏苏不拒绝便是答应了哦。” 方方说的呢,娘子不说话便是默认了。不过默认是什么呢?差不多是辰儿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的意思吧? 赵贺辰一歪脑袋,黑黢黢的眸子泛着琉璃般的光彩,辰儿是不是该换个大大的浴桶?不对呢,要不辰儿也像娘亲要一个浴池,爹爹的浴池很大很漂亮,苏苏肯定也会喜欢。 嗯嗯,就这样!苏苏喜欢闪闪发光的石头呢,辰儿要不要弄几个上去呢,娘亲在库房里藏着好多的说…… 段云苏不知道这厮已经想到了天边去,更不知这人又打起了安亲王妃的宝贝的主意,瞧着他安静下来,也乐见于此。 一直顺当着行驶的马车突然一顿,段云苏身子一歪,幸好赵贺辰反应快,伸手把她抱住,只是自己的脑袋可就不能幸免了,“砰”的一声撞到了车棱上。 段云苏听着都觉得心疼,伸手抚摸了一下,瞧着赵贺辰隐忍的泪光,顿时恼怒了:“怎么回事!” 不待那马夫回答,车帘被一把挑开了。只见一老妪居然爬了上来,满是皱纹的脸,长着的却是黑色的发丝,一片脏乱。左脸之上竟有婴儿巴掌大的黑疤,浮肿着甚是碜人,身穿着沾满泥土黑色袍子,隐约看见身上的血迹,瞧着是狼狈万分。 那棕色的眼睛此刻正正盯着段云苏,声音沙哑僵硬卡着如破锣般:“小姐让老身藏一藏。” 这是逃命出来的?段云苏最初的被她的容貌震惊道之后,很快便冷静下来,说道:“我为何要帮你?” 这一帮,谁知会不会帮出个麻烦来。 “我许你黄金千两。”那暗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有几分阴森的骇人。 段云苏眉毛一挑:“本夫人不缺钱。” 那老妪咯咯笑了一下,笑声尖锐,脸皮皱纹皱叠在一起,那黑疤似乎也跳动了一下,很是悚然:“我再许你豫国的一道蛊术,可好?” 段云苏大惊! 马车之外隐约传来了脚步声,听着那动静,人数似是不少。段云苏眼光微沉,轻声对外边的马夫说道:“驾车罢,莫要耽搁了时间。” 那老妪闻言无声地笑着,依靠在马车壁上,微阖着眼一动不动。 马车不过驶出了十来丈远,只见一群人将车前之路挡住,其中一人说道:“里面的贵人实在是打扰了,我等奉命抓拿潜逃罪人,还望能见谅。” 说罢那人直接手一挥,一声“搜”后,几人团团围向前,一人直接伸手想撩起了车帘。 马车外的谷秋见此急忙伸手拦住,脸色着急:“不可以动,怎么能惊了我家主子!” 那侍卫一瞧,眼光一闪,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怎么可以疏忽。我等瞧见那人往这里跑来,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在下只是看上一眼,绝不会惊扰了贵人。” “不行!”谷秋直接将身子往前一挡,死命要拦住这人的动作。那侍卫一瞧,更是觉得这车中是藏了人的,伸手将谷秋往外一推,手往车帘上一拨。 只见马车之内,一男一女正半搂着在一起。女子瞧着突然出现的人,似是受了惊吓般,直接将头埋在了男子怀中,发髻微乱,香肩半露,宽松的衣裳凌乱,随意地遮搭在坐榻之上。那男子留恋地在女子颈间轻吻一下,斜着眼睨了这惊扰之人一眼,眼中寒光幽幽,双手直接将宽袖遮住女子身子,语气阴森:“滚。” 那侍卫没想到遇见了这般香艳的场景,那森寒的嗓音让他心一抖,急忙放下手中车帘,站在了一旁去。谷秋朝那人一声冷哼,坐在马车外边,朝着车夫示意了一下。 马车又缓缓驶去,段云苏轻轻撩起车上窗帘子一角。只见那些侍卫皆是身穿玄色衣裳,腰间佩剑,那打扮与今日在宫中所见的豫国侍卫相似。 难道这些都是豫国之人?这般大的动静来抓捕一个老妪,也不知这老妪是何人,居然这般招惹了这豫国的皇室侍卫。 眼瞧着这事儿是这般躲了过去,段云苏暗暗松个一口气,撩起宽大的裙摆,正想将坐榻下的老妪唤出来。岂料那赵贺辰上瘾了般,按着她不让她有半分动作,那唇直接往她颈上寻来,瞧着那半露的香肩,张口就是一咬,轻轻地啃噬着。 段云苏一个激灵,伸手推开那脑袋,那人将她手一抓,按在车壁之上,毫不顾忌地便吻上了那粉嫩的唇。 段云苏挣扎几下,从他唇边擦过:“辰辰,你放开。” 她可没忘了车里还有一人呢,做着这事可真是躁得慌。 那赵贺辰嘴一瘪,幽怨地说道:“明明是苏苏先亲过来的……” 那不过是因为情况紧急,自己想着法子糊弄了那群侍卫,不然这人怎么藏得住。段云苏美目一瞪,将手从赵贺辰手中挣扎出来,将他推开道:“是苏苏的错,老婆婆可是还在下面呢。” 赵贺辰哼哼两声,却也顺了段云苏的意思。 外边的谷秋听到动静,问道:“小姐,咱这是要先回王府么?” 段云苏想起失踪了的段云容,又看着那虚弱的老妪,仔细想着自己该将这人安置到什么地方才是。 “小姐,将军那边已经派人去寻三小姐了,小姐不如回去王府中,再向王妃说一说,让王府也派个人出去寻一下?” 段云苏闻言也觉得有理,这段云容不过是庶出,又不得宠,这失踪一事也不该传来出去,否则便是毁了段云容的名声。将军府那边也不知道会不会尽力,倒不如自己再去求得王妃同意,多添上两个人,也总比干等着好。 如此一想,段云苏便命车夫将马车驾回王府。她看着那动都不动的老妪,反倒是有些忧心了:“老婆婆,你这是要走还是要我帮你寻个地方安置?” 那老妪半睁开眼,缓缓地打量了段云苏几眼,语气微弱地说道:“这四周都是侍卫巡查,老身这般情况,走了不是自寻死路么。” 段云苏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这人毕竟是豫国中人,又是个被追捕的,带回去王府怕多有不便罢?只是其他的地方也正如老妪所说,若是那侍卫一家家的查,定会将这人给找到的。 “老婆婆,我可以先将你带回府中,但却是不能让其他人看见了,你可有何意见?” 那老妪无声一笑,沙哑如破锣的嗓音有些尖锐:“随你便是,老身这模样,也不想让别人看了去。”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停在了王府后门,此时天气正热,来往的丫环小厮可是不多。剩余几人,段云苏让谷秋前去将人引开,也算顺利地将这老妪安放在一次人少的偏殿。 她看着老妪身上的伤,随手拿来了药膏,谷秋接了正想上去替她上药。不料那人怎么都不愿意,接了药要自己打理。段云苏想着该是这人不喜欢别人触碰,也便随了她。 老妪的到来并未给段云苏的日子带来多大变化,那人整日窝在屋里,不曾出门。段云苏替她瞧过几回伤势,发现伤口长得极好,也不再多说,每日送上茶饭,不曾提起过当初老妪说的蛊术一事。 段云容在一天之后便被找到了,居然是太子亲自将她送回将军府的。段云苏闻言,急忙去了将军府探望。 段云容的脸色憔悴了许多,她看着段云苏进来,扯唇一笑道:“大姐来了。” 见她勉强的笑容,段云苏有些心疼,她看了一眼旁边伺候的三姨娘,问道:“是何人将三妹掳了去?三妹妹可有出什么事儿?” 三姨娘摇摇头,苦声道:“姨娘也不知是何人,太子在一破庙中发现了云容,便将人给救了回来。云容身上受了些伤,另外便是被惊吓到了,并无其他大碍。” 段云苏闻言却没松下气来,这人虽是完完整整地回来了,但消失了一夜,这名声怕是…… 段云容看着她忧虑的眼神,轻轻笑着,语气有些无力与忧伤:“大姐不必多想了,这也没什么不好,名声没了便没了,正好不用送去了那高家做妾。” 那高家听闻此事,早早就派人过来取消了这抬妾的意思,段老夫人因此似乎脸色十分之不好,看向三姨娘这边的人,似乎更是冷淡了。 连那伤怀着的三姨娘也自我安慰着:“大小姐有那心,我们已是十分感激了,只是这怕都是命罢……” 段云苏闻言心中也是闷得慌,这便是古代女子的悲哀。出了这事,谁会可怜这受害者,反而在意的是她们的贞洁,府中之人在意的却是他们的脸面。 “大姐姐不必伤怀,大姐当初不也是曾被人看不起过么,如今不也活的自在。云容定也能像大姐姐般,不好的日子咬咬牙便过去了。” 看着段云容故作的坚强,那眼底流露的无助与忧伤却是让她心中一酸。她伸手轻抚着段云容微乱的发,说道:“三妹想得开便好,三妹也定是能找到疼爱你的男子。” 段云容闻言,脸上蓦地落下一行清泪。 如此几日过去,四国的使臣还未归去,段云苏从安亲王妃那边得到的消息,听闻豫国与天显国欲从熙国西南边走一条商道,这样更是方便三国间的往来。 这说话乍一听却也是可行,熙国重农,对这行商并不重视,若是这三国之路建了起来,对几国皆是有所裨益。但这太子却明言不赞成,与朝中众臣争论许久却未果。 这豫国与天显国原本便有商道,今年为何突然提起在熙国建商道?另有一点便是,这商道所行通之地,便是熙国的西南边,那里的罂粟一事一直困扰着太子,若是商道一通,恐怕会惹起更多的麻烦。 但无奈朝中之人对这罂粟之事并不看重,一直与太子立场相对。太子人单势薄,争辩之下阻止不来,反倒更是引起了皇帝的反感。 结果这商道之事,交与了二皇子全权处置,太子无法,只能心中暗急。 睦清院内。 安亲王妃想着太子最近处处被打压,也是有几分担忧,奈何这朝中之事,她一妇人也说不上话,安亲王身子不好,更是不会帮上什么忙。 李嬷嬷瞧着安亲王妃心事重重的样子,说道:“王妃娘娘,王爷的生辰可是要到了呢,你看今年可要举办个寿宴?” “寿宴?”安亲王妃一愣,这事有多久没想过了,自从安亲王卧病在榻,这寿宴可是再也没办过。 “王妃你也瞧见了,王爷如今身子已经一点点好了起来,这可是个喜事。不如今年为王爷办场生辰宴,也给王爷增些喜气。” 安亲王妃闻言仔细想着,这王府这么多年,就辰儿成亲那日热闹过一会,平日里怕惊扰了王爷歇息,便从不理会这些。如今王爷好转,也该给王府添几分喜气。 “这般说来倒是有些道理,我去问下王爷的意思,若是同意了,你便把云苏给找来。她进门也有一个月了,也该慢慢学着管家,以后也好接了过去。” 李嬷嬷闻言脸上一笑,王府终于要热闹一会了,安亲王办寿宴,这消息定会让不少的人吃上一惊。王爷迟早是要康复的,让那些个看小王府的人都瞧瞧,堂堂的亲王府又怎么可能没落了下去! 李嬷嬷的猜测确实是没有错,这京中的人一听安亲王身子好了不少,这寿宴都办起来了,心中皆是惊诧。更是有人后悔当日不曾仔细与安亲王府扒拉过关系。这可不行呢,得多些与安亲王府往来,若是他日安亲王真的好转了,自己可就多了个关系。 八月初三,安亲王府大摆宴席,各大臣纷纷前来祝贺,宫中更是送来了不少贺礼。安亲王坐在轮椅之上,脸色虽然依旧是苍白,却没有了当日所见几乎透明的病态。他身子瘦削,可精神似乎还是不错,与当初连榻都不能下相比,可是好了不少。 众人皆是好奇,不知是那个大夫这般好本事,愣是将王爷从阎王殿里拉了上来。 那人人好奇的大夫,此时可正在里边忙活着呢。段云苏忙得有些焦头烂额,王妃居然将这么多的活儿交与了她,虽说李嬷嬷一直在旁边协助着,但这操办宴席毕竟是第一次,她可是觉得再多几双手都忙活不过来。 “大少夫人,这事准备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您还是赶紧去换身衣裳罢,待会可是要去前厅见客的呢。”李嬷嬷瞧着段云苏手忙脚乱的样子,笑着说道。这大少夫人做事也算仔细,想来该是第一次,未免显得有些慌张。 段云苏一听,才想起自己的活可不止如此。这去前厅跟那些夫人小姐打交道,可是比窝在这边捣鼓食材还要费劲。 “谢嬷嬷提醒了,云苏这便去准备一下。” 既然王妃愿意教她,那她定是没有推搪的道理。如今她可是已为人妇,若是不多学着点,以后可是要一团糟了。能遇到王妃这般体谅人的婆婆,可实在算是幸运了。 要知道在这古代,这婆媳关系可是更加不好处理呢。 今日人多杂乱,段云苏有些不放心赵贺辰,便交代了赵方在男席那边要仔细照看他。王爷的身子定是不可能一直在宴上陪到最后的了,原本安亲王妃见赵贺祁的身子伤了,便劝他莫要出来,但那边的人定是要与王妃对着干的。再说这温侧妃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与他人谋划关系的机会,便让赵贺祁也在外招待着。 大舅娘方瑜今日也过了来。方瑜肚子已经三月有余,这胎也坐稳了,今日得了机会出来转悠一下。身边的丫环小心翼翼地照看着,方瑜每走一步,那丫环都如临大敌般,一双眼睛时刻警醒着,方瑜既是无奈又是好笑。 “云苏,这王爷身子可是大好?我瞧着府里喜气洋洋的样子,可真与以前大相径庭呢。”方瑜略微扶着腰,笑意盈盈说道。 “父亲身子虽算不上大好,但也有些好转了,今日办上寿宴,愿他年年健康,多福多寿。”段云苏将方瑜扶到位子上,说道:“舅娘的脸色极好,想来这胎养得不错,大舅定时很欢喜的。” 安亲王妃一旁见着,也是笑着说道:“待添了孩子,这宋府里可是热闹了。” “王妃你可也不是,云苏迟早会为王府添丁,倒时候王妃可也是要忙活了。”方瑜笑意盈盈地看了段云苏一眼。 段云苏突地一个寒颤,终于想起了那不久之前,她舅娘可是说了要她与辰辰赶紧圆房,这舅娘今日这般看着她,可真是有了什么打算?那可不得了了。 “大少夫人进门可还差这几日才一个月呢,哪有这般快便怀上了。”温侧妃不知何时已经过了来,阴声怪气说道:“再说了,这孩子可是要讲缘分,宋夫人不也是好多年才怀上的么,谁知道云苏的肚子到底争不争气。” 安亲王妃一听便来气了,这好日子也不说句好话,存心是来落她的面子。段云苏一见王妃黑沉了脸,急忙拉着她,说道:“娘亲,好日子莫要跟别人一般见识。云苏与相公的身子你也是清楚,怎么也不用操心到那边去。” 温侧妃心底一声冷哼,坐了下来摆弄着茶杯也不再说话,看向段云苏的眼光却暗含狠厉。 待过了今日,且看你还能不能这般自在地过下去,再看你这好婆婆还会不会这般维护着你! 那身边的丫环碧霄也是过了来,站在温侧妃身后,瞧着众人不注意,轻轻向温侧妃耳语了几句。只见温侧妃眼中暗中带笑,瞧着段云苏的眼光多了几分得意。 那些个夫人陆陆续续地到了来,段云苏跟在安亲王妃身边,不时扭头向这男席的方向张望一下。 安亲王妃见此笑道:“云苏莫要担心,辰儿玩腻了便会回去。这场合他想来也不喜欢,娘亲也没想着要把他强行留在席上。辰儿的情况你也清楚,以后怕是要辛苦你了,凡事多上些心,这头家迟早可是要交到你身上。” 至于那温侧妃,安亲王妃回头瞥了一眼,心中一声冷哼,这管家的权利,任你再三算计,她也定是不会放出手去! 一番忙活,安亲王妃瞧着也差不多了,便跟段云苏说道:“你也且到席上去吧,与其他府中的小姐多说些话,识多几个人对以后总有好处。” 段云苏刚刚坐下,便瞧见一红衣男子翩翩而至,那邪魅的风姿可是迷了不少闺中小姐的眼。 今日的姬夙居然难得的不是那副嬉笑的模样,微沉着的脸似是有些不耐烦,手里居然拎着个姑娘,正是当日在宫中所见的倾儿公主。 这来两人怎么也来了? 那姬夙提着挣扎的公主,直接往段云苏身边一丢,没好气地说道:“这人真是个麻烦,小娘子你给我将她看好了,四处乱窜的像什么样子。一女子还跑到了男席那边去,像什么话!” 那倾儿公主一听,直接杏眼圆瞪,回吼了一声:“你现在不也是跑到女席上来了么,凭什么说我!” 姬夙额角一跳,咬牙道:“你去爱哪里便去哪里,为何偏要跟着我。” “我就认识你一个,不跟着你跟着谁!” 这两人这是什么情况?段云苏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看着倾儿公主那斗鸡似得盯着姬夙,心中好笑了:“两位是来给王爷祝贺的?倾儿公主能来,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这时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正走了过来,瞧见姬夙脚步不由得一顿,侧脸偷偷地看上了几眼,脸上居然染上了微红。段云苏正巧见到了,暗暗惊讶一把,这姑娘莫不是被这姬夙给迷住了罢?瞧那羞涩的小模样。 看见的岂止段云苏一个,那倾儿公主了也是瞧了个清楚。她可不将那公主礼仪搁在心上了,直接白眼一翻,双手环胸,嘲弄道:“瞧这人长得多招摇,站着也不忘勾搭人家小姑娘。” 说罢又向这那小姐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么?” 连段云苏这会都瞧见姬夙额上的青筋可是跳得欢快了,只见姬夙咬牙切齿说道:“今日瞧着小娘子的面上放了你,若不是王爷的寿宴,你信不信小爷我将你扔到湖里去!” 说罢姬夙转身就走,倾儿公主朝着那红色背影做了个鬼脸,一声轻哼。 段云苏揉揉额,这天显国的公主可还真是真性情,姬夙可真是会说到做到的。瞧这小身板,若是扔到了湖里,可还懂得扑腾两下? “公主你怎么也过来了,你皇兄可知道你在这?”段云苏拉着她坐下,替她倒了一杯茶。 “我也不知道皇兄知不知道,我就是跟着这妖孽出了宫了,那人居然想把我丢在大街上,还好我聪明,哼。” 段云苏无奈一笑。 院子里搭起了戏棚,请的是京中最有名气的戏班,今日唱的自是贺寿的曲子,段云苏听着新鲜,一时之间也是看得专注。 “大少夫人,您的果酒。”一丫环从托盘上拿下酒壶酒杯,替着段云苏就是倒了一杯。 段云苏瞥了一眼,说道:“搁着罢。” “小姐,这果酒依王妃的意思,是用井水镇过的,要此刻喝了才是最好的滋味。” 丫环的说法让段云苏蓦地想起了前世的冰啤酒,一时之间也来了些兴趣。她拿起酒杯,看了一眼旁边的倾儿公主,说道:“公主可要尝尝这果酒?” “果酒?要喝便喝最烈的烧刀子,这东西没劲头。”倾儿公主瞥了一眼,似乎毫无兴趣。 段云苏轻声笑着,没想到这倾儿公主居然好烈酒,这可还真不是一般的豪爽。 那送酒的丫环原本听着段云苏的话,似乎有些急了,再听倾儿公主这般说,一下子又放下心来,屈身行礼道:“那奴婢先行告退了。” 段云苏不在意地挥挥手,端起酒杯还来不及闻上一下酒香,身旁便突然冒出了个赵贺辰。这人也不知干了什么事,额上不断冒着汗,瞧着段云苏手中的杯子,一下夺了过去给一口闷了,砸吧两下嘴,眉头一拧,才后知后觉道:“呀,原来是酒?” 段云苏看着他那急急忙忙的样子,想着这人该是渴了,便伸手拿起桌上茶水说道:“可不是,你匆匆忙忙的喝掉了,云苏都来不及告诉你呢。” 她将手中杯递了过去,问道:“怎么过来这边了?可是想回屋子去了?” 赵贺辰捧着茶水呼呼地喝了个光,才含糊说道:“爹爹不舒服,辰儿送爹爹会院子了哦。” “辰儿真乖。”段云苏轻笑着掏出手帕替他拭去汗,又回头对身后的谷秋说道:“谷秋,你去厨房看看,我让听月给父亲炖的汤可好了?好了便让王爷先喝下。” 谷秋闻言退下。 瞧着赵贺辰满身汗的样子,段云苏想起这家伙可最是爱干净,这汗淋淋的模样定是受不了了,便说道:“辰儿可要回房先歇着?” “苏苏一起?”赵贺辰眼睛一亮。 “苏苏可还不能这么快走呢,辰儿先回去,苏苏过会再去陪你。”段云苏细声说道。 等赵贺辰转身离开,那一边的倾儿公主叹声说道:“以后我也要找个听话的,我想去作甚便可以作甚,没人拦着。怪不得姐姐这么喜欢赵公子,定是因为这人太听话了。” 段云苏“噗哧”一声笑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段云苏陪着那些夫人小姐说着话,听着京城中的八卦,倒算是认识了几位小姐。她侧眼瞧着今日静坐着的温侧妃,心中疑惑。这人居然这般安静,实在是不像她的作风,难不成这人还能想着好日子不折腾了不成? 那温侧妃瞧着段云苏空掉的酒杯,朝着身后的碧霄使了个眼色,那碧霄悄悄地退下了。 不一会,一丫环去到段云苏身边轻轻说道:“大少夫人,大少爷可是回了院中?王妃四处没瞧见呢,您可要去找找?” 段云苏打量了那丫环一眼,说道:“你是哪个院子的丫环,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生?” “奴婢是王妃园中洒扫的丫环,今日人手不够才让奴婢出来帮忙。大少夫人身边的听月姐姐却是认识奴婢的,听月姐姐当初也是王妃院中洒扫的呢。”那丫环低头回复道。 段云苏想了想,便点头道:“我先去找找看,王妃可派人去找了?” 那丫环点点头,段云苏见此便走在了前头,直接往自己院中走了回去,那丫环似乎有些急了:“大少夫人,少爷的院子都寻过了呢,可要去其他地方看看?” 段云苏的脚步一顿:“我先去瞧瞧,看相公可否回去过,也好猜他会去了什么地方。” “可是在府后的林子里?大少爷最爱去那地方了。”那丫环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段云苏眼睛微眯,自天气越来越热之后,赵贺辰可是很少去那林子里,倒是府中的池边凉快,常搬了画具去池边亭子里作画。这丫环为何一副想将她往别处引的模样? 瞧着那丫环揪着衣袖微白的指尖,她轻声一笑,回过身来,朝着那丫环说的方向走了两步,突然脚步一顿,说道:“呀,你看,那不正是大少爷么?我这便过去,你回去罢。” 那丫环一个惊慌,急忙回头一看,突然觉得颈边一痛,身子一软便倒了下来。 段云苏悠悠地收回手,直接将人拖着藏到了假山后,瞧着四处无人,拍拍手直接院去。 院子里比往日都安静,想来是今日寿宴的缘故,调了些丫环出去忙活。段云苏抬脚走近房中,只见赵贺辰正躺在床上好好睡着呢,哪里是什么不见了。 那丫环,可又是温侧妃的手笔? 瞧着那轻掩着的床幔,想着这般的天气,段云苏向前将它撩挂了起来。 那赵贺辰似乎睡的极不安稳,翻着身子扯了一下身上衣裳,那白皙的脸上微红,额上冒着一层薄汗,长而卷的睫毛扑扇着,嘴巴微张眉头轻拧。 如今可是八月天,屋里早就放了冰盆,怎么还热成这个模样? 段云苏疑惑地走向前去,伸手搁在赵贺辰身上推了推:“辰辰怎么了?” 手上传来的温度让段云苏眉头一紧,心中冒起了个不好的猜想。 赵贺辰听见有人唤他,微微地睁开眼睛,眼雾迷蒙:“苏苏,辰儿热。” 正文 082 好事成 章节名:082 好事成 热?段云苏将手搁在赵贺辰额上,温度似乎比方才还要高上两分,那被他微微扯露胸前肌肤,居然泛起了一层红。 段云苏起身走到桌边,拿起那茶杯轻嗅了一下,并未发现不妥,屋内亦无熏香。正想问话,却发现屋里半个丫环都没有。 赵贺辰这般模样,她当大夫的岂会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只是不知那人什么时候给他下了药?段云苏想起方才在戏棚里的那杯酒,只是当时自己连闻一下都不曾,便被赵贺辰拿了去,自己也不敢断定就是这其中出了问题。 难不成那人其实想害的是自己,却不料酒水被赵贺辰无意中全喝了下去。来时那丫环想将她往别处引,却不料被她发现了不妥。 今日是寿宴,宾客可是不少,那人是想将她弄得身败名裂、名声全无? 真是好狠的心机,若真是这般,自己在安亲王府也真的呆不下去了。人人也定会以为她嫁给个傻子不过是为权势,私底之下却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下贱之人。 段云苏眼中寒光一闪,想害她?她偏要活的比任何人都自在! 她走到床前,伸手便解了赵贺辰的衣裳,说道:“辰辰,苏苏带你去洗澡。” 此刻宴席正进行到了一半,安亲王妃看见自己消失了随时都可能找了过来。这类催情之物,大多是鹿茸、附子、肉桂、阳起石等有助欲功能的药物,古人常以复方进服取效。但此类药物多是刺激了大脑从而放大了对生理的渴求,降低了其它感官的识别能力,若受到了外界的刺激,都能恢复几分神智。 此时的赵贺辰早已模糊了,哪还可能向段云苏这般镇定地在分析着这些药性药理。他只觉得身上那只手好凉快,感觉到它似要离开,心中焦急,急忙将它一把抓住,不自在地呜了一声。 段云苏瞧着他难受的样子,只好顺了他的意思,单手解开了外边的衣裳。正想着房中可是没有备着凉水,便起身打算往外走。不料赵贺辰抓她抓得可实在是紧,一感觉到那凉凉的东西要跑掉了,下意识地便一把扯了回来。 段云苏一个不稳,堪堪地被扯跌在了他身上。女子的馨香这般熟悉,凉凉的感觉贴在身上可是让他舒服不已,赵贺辰直接伸手抱住不愿放开,迷迷糊糊地喊了声:“苏苏……” 身子被困住,身下之人像个火炉一般,段云苏没一下子也觉得热的难受了。她看着赵贺辰越发红透的脸,微睁的黑眸透着渴求,只是那人却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一时之间难受得喘起了气,只知道抱紧了怀中之人,心里边才会满足。 赵贺辰一个侧身将人半压在下,埋首在对方身上蹭着,越是这般身子越是火热,可又偏偏觉得舒服。这样矛盾的心理让赵贺辰更是着急,原本只是轻轻地蹭着,如今可是恨不得将人给揉进了身子里去。 衣裳被他急躁地扯着,段云苏看着身上之人,那白皙的脸上已经红的似要滴血,眼中居然也泛起了红丝,被折腾得额上汗珠直直落在她身上,心中既是心疼又是无奈。 这人什么都不懂,自己又岂会那般容易地唤回他的神智。自己是他妻,便是行了那事又如何?扪心自问,自己可真的舍得让他这般难受? 既是夫妻,为何好还想的这般多,就算王妃找来,顶多也不过是骂她一声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再者,在自己的院子之中,在两人的卧榻之上,也不该有那么多的顾忌才是。 待段云苏脑子里的想法翻转了一遍,那赵贺辰早就将她衣裳解落。这人这手法可是越发的纯熟了,他俯身将自己身子贴在女子身上,肌肤相裎,顺着自己的心底的渴望一点一点地摸索着。 他急切地亲吻着,随着最初的本性尝试着,动作生涩一如他的懵懂,始终是寻不到那最后一步。段云苏脸上是妩媚的红,美目中波光羞涩流转,总算是主动了一会,轻轻翻身在上,引得那人寻到欢喜之路。 只是那人似乎还不满足,覆身一压寻求着更多的欢愉。一阵撕裂之痛,段云苏轻哼一声,轻闭的睫毛一颤,双手不自觉地攥紧着身下褥单。 不知何时又被扯落的床幔半遮住两人,红帐微拂,隐约见得那鸳鸯交颈,满室春光。 云雨之后,赵贺辰将她紧搂入怀,微喘的气息落在段云苏脸上。她轻睁着眼,眸光不自然地在那人结实的胸前流转,脸上是女子独有的娇羞与媚意。 两人静静依靠着,暧昧与温馨在室中浮动。任谁也想不到此时门外突然“嘎吱”一声被推开,惊得床上段云苏心肝儿一跳,急忙想起了身来,却又被赵贺辰一下子扯了入怀。 安亲王妃脸色紧绷,瞧着屋内一个伺候的丫环都没有,心中一跳。方才在宴席之上,有丫环前来禀告,说大少夫人趁着这寿宴的机会无人留意,居然在院中不知同何人私会! 这怎么可能!她的辰儿不已是回了院中么,光明正大地偷情到朝锦院?段云苏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只是那丫环言之凿凿,神色肯定,无半分作假的痕迹,再瞧那段云苏居然真的不在席上,她这才慌了。 安亲王妃走近屋里,屋里那欢好之后隐约的味道,还有床边撒落的衣裳让她心底狠狠沉到了谷底,脸色更是黑透。身后的李嬷嬷瞧着也是一阵心惊,难道平日凡事挑不出个差错的大少夫人,真是做出了这样的事儿来! 安亲王妃此刻的心可是抽着的痛,若是她辰儿他知道搁在心里头疼着的娘子,居然做了这般对不起他的事,也不知会把他伤成了个什么样。 瞧着床幔里边的身影,安亲王妃一个气急,二话不说便撩起了帘帐。却见床上的段云苏满脸的羞窘,身上明显是欢愉之后的痕迹,锦被半遮,压在她身上不让她动的人,不是谁,正是她的儿子赵贺辰! 安亲王妃身子狠狠地僵了一会,直到段云苏哑着嗓子满是娇羞地唤了声娘亲,自己才惊回了神。 天啊,这算什么事儿?自己来捉奸,捉了儿子和儿媳的奸? 真是羞死人了!哪个杀千刀的害她做出这种荒唐之事?!这以后自己可还怎么面对自己的儿媳?还有,还有她的孙子啊,没准到了半道呢,该不会吓了回去了罢?! 安亲王妃僵巴巴地松下手,脸上的尴尬可是无处遮掩,干干一笑道:“这个……那个……娘亲可真是老了,走错了地方,你们继续,继续……” 说完直接转过了身子,迈着急忙而微乱的脚步走了出门。 李嬷嬷低头不语,老脸上也是一阵红,安亲王妃出了门,张着嘴巴不知该埋怨谁。活了大半辈子,这大把年纪的还闹了这样的笑话。她清咳一声,遮掩住心中的尴尬,说道:“李嬷嬷,你便在这门守着,莫让人给打扰了。席宴之上的事儿我会处理了,云苏就不必再过来了。也真是的,小两口亲密着,也不让个人在门前候着!” 所谓关系则乱,有人候着怕您也是会冲了进去罢?李嬷嬷可是没敢说了出来。方才那禀告的丫环说的像真的一般,哪个娘亲不会担心是否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来! 安亲王妃理理仪容便走了出去,李嬷嬷定定站在门前,换上一张淡淡然的脸,俨然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屋里的段云苏可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了进去,她瞧着还在她身上胡乱蹭着的赵贺辰,伸手一戳戳在他脑门:“叫你乖乖躺着让苏苏先起来,怎么你……” “辰儿不要,苏苏好香好软好舒服。”赵贺辰留恋地再她胸前一吻,眼眸深处比往日多了几分幽深。 段云苏脸又是红上了几分,如今可是知道什么是舒服了?这人可是打算得寸进尺了!以后自己见到王妃都不知该有多尴尬,而这厮却半点都不用理会。自己可也是恨不得能直接装傻算了,什么事儿也不用管。 “赶紧让我起来。”段云苏推开身上之人坐了起来,锦被缓落,赵贺辰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那身上美景,羞得段云苏一把扯过锦被又挡了上去。她起了身子,却只觉得一阵酸痛,直接朝他美目一瞪,再瞧那捡起衣裳,早已皱得不成了样子了。 那赵贺辰咧嘴笑着,眼中尽是酣足的幽光,他伸手举起一物事,欢好后的声音略带沙哑:“娘子,你的肚兜哦。” 段云苏回头一看,只见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拎着的大红肚兜,原本歇了半丝的羞恼又蹭蹭地冒了起来,直接将手上衣裳往那人头上一扔:“你个流氓!” 赵贺辰看着躁红了脸的段云苏,突然觉得今日的娘子份外的美丽,三两下便将蒙住了他头的衣裙给扒拉了下来,抱在怀里傻乐着。 翻出了干净的衣裳,段云苏也顾不上方才身上的香汗淋漓,直接穿好,又随手重新绾了发。丫环都不在,自己可没法弄出方才的那身行头,看来这宴席自己是不用再去了。 她回头见赵贺辰光溜着身子,又帮他翻出衣裳,丢在了他身上。看着他眨巴着大眼看着自己,没好气道:“今日云苏不舒服,你自己穿!” 赵贺辰一瘪嘴,苏苏怎么突然凶了呢,方才和自己抱着到时候明明真乖很温柔的说…… 再说那宴席之上,温侧妃瞧着这般快便回来了的安亲王妃,心中有些疑惑。她听到丫环禀告,说这事儿已经成了,自己才让人悄悄向安亲王妃说起。若让她亲自去看看她的儿媳做出了怎样的事来,定会气得她两眼一翻,那岂不是快哉! 只是瞧着安亲王妃仍旧一副淡定的模样,温侧妃有些怀疑了,难道这王妃的演技这般好,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还能忍着不成? “怎么没瞧见府中大少夫人了?”一绯衣夫人说道。 “大概是累了罢,此刻该是在院子里歇息呢,夫人找云苏?可要一起过去瞧瞧?”温侧妃眼中精光一闪。 今日的朝锦院注定是不能安静的了,李嬷嬷站在门前,看着那温侧妃正带着几位夫人往这边缓缓走来,心里头就知道定是没有好事了。 只听那人说:“李嬷嬷,大少夫人可是在里面,怎么也不出来招待客人了?” “大少夫人累了,王妃让她回房歇息一会。”李嬷嬷淡声说道。 温侧妃又怎么会相信这个说辞,她扭着身子便要往里走去,说道:“回院子了也正好,这几分夫人瞧着大少奶奶心中欢喜,想着一起过来说说话呢。” 李嬷嬷身子向前一挡:“大少夫人已经歇息了,各位夫人可否改日再聚?” 那几个夫人瞧着这情景,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了,瞧这门房紧闭的,也不进去禀告一声便拦着不让进,可是里边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温侧妃直接将李嬷嬷的身子一推,笑得好不得意。她越是看这李嬷嬷紧张的神态,她可就越是兴奋。今日之事定是成了,若不然这老贱人怎么会这般黑沉着的脸色。定是怕人见到了里面的情景,才想着要遮掩呢!她方才可是差点被安亲王妃的样子骗了呢,还好自己过来了一趟。 她哼笑一声,眼中精光一闪,抬了脚正想将门踹开,来个霸气的进场。却不料门突然从里边开了,这脚的姿势已出收也收不回来,身子一个不稳便直直往里边一个酿跄。 开了门的可不正是段云苏,她轻笑这看着温侧妃这般姿态,笑道:“侧妃你怎么走路还抬着这般高的脚,可莫要摔着了。” 温侧妃堪堪稳住身子,眼睛朝她便是狠狠一瞪。这贱人,差点又落了她的面子,想让自己出丑?哼,看过了今日你可还能是这般姿态! “哟,大少夫人,这歇息一下,整个人的精神可真是好了不少呢。” 几位夫人听了这话,抬眼便往段云苏身上看去。只见眼前的女子眉眼含春,发髻为乱,脸上还是未散尽的酡红,眉宇间隐约的媚意,一看便知方才做了什么事了。 那温侧妃轻哼一声,瞧她这个模样,不用看都知道事儿成了,只是这段云苏如今还能装得这般镇定的模样,可真是有能耐。待她揭穿里面之人,且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她正欲走了进去,却被段云苏伸手一挡,说道:“温侧妃可是想进了我里屋,这怕是不太方便罢?” “本侧妃只是瞧着大少夫人睡的如此香甜,实在是好奇里边的床铺,是不是与其他人的不同罢。” 瞧这借口找得,可谓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段云苏眼底带笑,今日便让你进去了如何,你不上来闹我还不敢肯定呢,如今一上门,自己便知这事出自谁人手笔了。 只是奇怪了,这人一开始明明是打算把她往外引的,怎么如今一个两个都跑到了朝锦院来? 那温侧妃见她一个闪神,身子一侧便往里进了去。李嬷嬷一瞧,也急忙跟上,自己受了王妃的命令守着这门,没想到如今被人闯了进来,自己可是不能再有半分疏忽。 瞧着那凌乱的床脚,温侧妃嘲声一笑,眼中尽是得意:“大少夫人可真是好兴致。” 她伸手往里一掀,只见赵贺辰正坐在穿上套着里衣,不禁一怔,这人怎么是赵贺辰?怪不得段云苏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这人居然是赵贺辰?! “丑八怪,谁准你进来的了!”赵贺辰顿时不满了,抓着床上枕头便往人身上砸了过去。 温侧妃可是不知赵贺辰有个毛病,最是讨厌被人在他睡醒未穿衣之时进来。段云苏却是知晓的,当日在江州,这厮受伤了可还是将伺候的丫头赶走,脾气可大着呢。 那枕头掷出去速度可是不小,温侧妃躲闪不及,整张脸被砸了个正着,连头上发簪都掉了两根。那狼狈的模样让段云苏“噗哧”一笑,看向赵贺辰的眼光柔柔,这呆子,可真是会选地方! 那几位随着进来的夫人瞧着也暗地里捂嘴偷笑,眼光在段云苏和赵贺辰身上打量着。 “温侧妃,这里屋也瞧了,可是要出去了?”段云苏眉一挑,看着温侧妃不豫的脸色,心中一笑。 想来瞧她的笑话?没想到自己却先闹了个笑话。 温侧妃一甩云袖,黑着脸转身就走,脸色极是不好。看着那些跟来的夫人意味不明的眼色,可是觉得份外的恼怒。 出了门甩开那几夫人,再转身到了一处,一把抓着那通报的丫环一顿怒骂:“小贱人,可是你故意的?坏了本侧妃的好事!” “侧妃娘娘恕罪,奴婢绝对没有谎报了信。”那丫环扑通地跪下:“清月姐姐明明说二少爷改了主意要到这边来,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奴婢只是传话的……” “啪”的一声,温侧妃抬手便甩了她一巴掌,心中的愤恨无法宣泄,这好好的计划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原本还想着既能满足了儿子的心愿,又能毁了段云苏的名声,没想到如今居然是自己一手促成了好事,让这两人圆了房!这能不气人? “二少爷现在在哪里?”温侧妃抓着那丫环的头发,狠狠一扯,说道。 “侧妃娘娘恕罪,奴婢真的不知。”那丫环痛得两眼含泪,却不敢有半分挣扎。 温侧妃眼睛一眯,祁儿居然不知去了哪里,这暗中居然还有人识破了她的计谋?看那段云苏分明不知晓的,若不然也不会让那傻子喝了果酒;安亲王妃更是不可能,那这人究竟是谁? “还不给我滚,哭哭啼啼的狐媚劲给谁看!”温侧妃一踢那丫环,那丫环急忙起身去找人了。 假山之后,一红衣男子随手将一人往地上一丢,笑得好不邪魅:“小爷我今日心情不好,正巧来了个给小爷乐呵的,可是妙极。” 说罢那人直接从怀中掏出个东西,随手塞进了地上男子的嘴里,又抬眼撇着旁边的一个丫环,思量这该怎么玩儿。 那丫环被塞住了嘴巴,双手紧绑,看着眼前红衣男子微眯着的眼光,跪坐在地上呜呜地挣扎着。 那被丢在地上之人不一会便醒了过来,身上慢慢泛红,连眼睛也染上了红光。红衣男子一脚将他踢到了那丫环身上,便见他压着那丫环,脸色放纵,居然扯着那丫环的衣裳,一看便知是要做什么事儿。 “原来你是个变态,居然随身带着这种东西!”旁边的倾儿公主瞧着那姬夙手中的药瓶,眼神多了几分怪异。 “小爷我的东西可多着呢,公主可要尝尝?这东西效果可不是别的能比的。”姬夙眯眼笑得桃花乱颤,凤眼斜挑,将那瓶子往倾儿公主眼前晃了晃。 倾儿公主蹬蹬蹬地倒退了几步,眼神满是嫌弃:“你别乱来!” “小爷我最爱乱来,再敢跟着我,送你几颗尝尝又如何?”姬夙眉毛一挑,悠悠地手回药瓶,瞥了地上两人一眼:“啧啧,送你个女人算是便宜你了,今日日子真是不错,若早知道小娘子这就顺了小辰儿,那小爷早就一颗药送过去了,没准这会娃都怀上了。” “人家洞不洞房关你何事?”倾儿公主双眼一瞪,鄙夷道。 那姬夙摸摸下巴,眼中露出满满的精光:“小爷我闲的慌。” 说罢不等对方有反应,直接飞身而走。倾儿公主瞧着那消失了的身影一跺脚,脸上气得微红,这人居然趁她不注意给跑了! 她回头瞧着那纠缠得正火热的两人,眼珠子一转,突地“啊--”地一声尖叫。 这声音,乍一听,那可是满满的惊吓哟,有些个远远瞧见的丫环也是好奇了,这哪家的小姐,可是来王府贺寿的?可是遇见了什么事儿了,若是惊吓到了客人,那可就是王府的不对了。 那些个好奇的人可都是往这边来了,倾儿公主见目的达到了,一张脸笑得好不灿烂。这王府可真是好玩儿,怪不得那姬夙这般喜欢来这里。 倾儿公主可不知,她这一闹可是让得京城流言纷起。皆说这安亲王府的二少爷可不是个好的,看着是仪表堂堂,可暗地里却是阴暗得很,居然有绑了丫环强行欢好的嗜好。这丫环被绑着,嘴巴也是塞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人居然像没看见般,依旧只顾着行那事,可是让别人瞧够了笑话! 宴会散去,睦清院中,安亲王妃沉着脸心情极是不好。这好好的宴席还是出了事,虽然这赵贺祁她心中不喜,但这样让宾客给瞧见了,可落足了安亲王府的脸面! “王妃,奴婢看您对此事还是不必如此介怀罢。京中知晓王府的,谁人不知道这侧妃的荒唐。更丢脸的是那边的人,这赵贺祁传出了这事也别想能娶个多好的人家了。”李嬷嬷轻轻地给安亲王妃揉着肩膀,开解到。 “可真是没见过这般荒诞的事,我看那边的人原本想算计的可是是云苏,只是其中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才变成了这般。”安亲王妃冷声说道,那人的手段可是越来越上不得太面了,居然想着毁了云苏的清白! “此事那边可是吃了个大亏,反而还让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圆了房,怕是要把自己给气了个半死罢。”李嬷嬷眼中带笑,后又突地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出去拿来一东西进来,放到了安亲王妃前。 安亲王妃瞧着那褥单,疑惑道:“这是什么?” “王妃你忘了?”李嬷嬷笑道:“洞房的白帕子,如今算是补上了。这可是证明大少夫人嫁进之前可都是个黄花闺女,看那些人还怎么想着看咱这边的笑话。” 安亲王妃看着那褥单上的痕迹,心中虽是欢喜,但依旧是没表现出来:“云苏什么人还不清楚么,这东西瞧不瞧还不是一样。” 李嬷嬷可最是明白安亲王妃,见她这般说,便接话道:“这是当然,奴婢这不过算是补齐了当初所有的礼节规矩罢了,王妃您挑的儿媳自是最好的。” “就你会说话。”安亲王妃笑道。 那李嬷嬷将东西收好,又想到了一件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王妃,奴婢突然想了起来,大少夫人的小日子可是前些时间过去了,你说会不会……” 安亲王妃闻言眼前一亮。 “如今算算日子可是差不多呢,若是真有那般巧,那王府可是要再添喜事了。”李嬷嬷掰着手指一算。 “这事可说不准呢,哎哟,赶紧的,去厨房给云苏亲自熬了好汤,先把身子给补起来才是正经。”安亲王妃顿时找到了忙活的尽头,可把之前赵贺祁给王府惹出的笑话全丢在了后头。她走了两下脚步一顿,拍手说道:“是了,辰儿也得补补,这事儿可是耗精力得很呐。” 李嬷嬷看着安亲王妃忙活的劲头,一遍抿嘴笑着。她跟着王妃几十年,心里边也只想着这王妃一家人,日子和睦便好,那些脸面什么的她可是没多想。 此次的事儿可还没完,第二日安亲王妃瞧着段云苏将汤水喝下,笑眯着的眼,一脸慈爱地看着段云苏,搞的段云苏有些莫名其妙了:“娘,你为何怎般瞧着云苏,可是云苏脸上粘东西了?” 段云苏伸手便摸了两下,安亲王妃笑着说道:“没事,娘瞧着你似乎比刚来时要长了些肉,可还是咱王府会养人。” 段云苏大,这是说她胖了?她悄悄打量一下自己的身子,悲催的发现还真是如此。 赵贺辰埋首喝汤,睁着黑亮的大眼在段云苏身上转溜一圈,果断得出了答案:“娘子肉肉的好看,抱着舒服,嘿嘿。” 段云苏脸一红,安亲王妃闻言直接“噗哧”一声笑了,说道:“能吃是福,云苏这是大大的福气。” 段云苏不淡定了,想起有次晚膳时多吃了两碗,没想到还被安亲王妃给记住了。 “云苏,当日这温侧妃可有派人想将你带出何地?”安亲王妃可没忘了这茬,虽说这事到最后是吃亏的是那边人,但敢在她儿子媳妇身上下药,就算自己治不了她,也定要去掉为她卖命之人。 “当时有个叫清月的想将我引开,后来被我放倒藏假山边了。” 李嬷嬷听着段云苏淡淡的话语略微一惊,那清月不正是和二少爷厮混在一起的那个么?既是放倒了那怎么又弄在了一起? “那给你送果酒的丫环定也是个有关系的,还有那碧霄。”安亲王妃眼光微沉,这碧霄可是温侧妃的贴身丫环,自己定要寻着错处将这人给打压住,看那温侧妃少了条臂膀可还会这般猖狂! “王妃,这事可要告诉王爷?”李嬷嬷轻声问道,如今王爷身子见好,想来也能治一治这温侧妃罢? “还是莫要叨扰了王爷养病,这事论起来咱也还没有证据,你说那边会承认?再者那边偷鸡不成蚀把米,别人看着吃亏的可都是那边人,我这要是直接治了她,可是会被人说成不待见庶子了。” 李嬷嬷闻言不再出声,说起来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想将温侧妃拉下来可还是不够。想起当年王爷曾想立了休书,没想到宫中居然来了人,也不知说了什么,生生地将王爷这想法给逼了回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本最能治住温侧妃的便是王爷,可是王爷偏偏病倒了,那边可更是得瑟了。 段云苏并不知晓这些往事,听王妃这么说也便是随了她的意思。 这日段云苏可是有新的忧愁了,赵贺辰初尝人事,再一瞧见段云苏可都是两眼发亮恨不得缠了上去。之前那一折腾,段云苏可是觉得现在的身子都还不爽利着呢。 瞧着那冒光的眼,段云苏就觉得这绝对是一头饿狼,幽幽的光看着她,总是一副想把她给扑倒的模样。 段云苏将手上的书往他身上一拍:“看什么呢!” “苏苏,辰儿不是故意弄疼苏苏的。”赵贺辰蹭掉靴也爬了上榻,爪子一伸便将人给扯了进怀中。 段云苏闻言脸一红,第一次谁没个不适,自己又不能将脾气撒在他身上:“苏苏要看书,你困了就歇着。” 赵贺辰凑着脑袋看了过去,只见书上正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虫子,嘴微瘪,哼哼两声道:“辰儿画的虫子比上面的好看多,苏苏去看辰儿的画好了。” 这怎么能一样,段云苏想起赵贺辰笔下的蟋蟀蚂蚱蝴蝶,确实是栩栩如生般,只是这书中说的却是蛊,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虫子。 “辰儿,去给那呆兔子画上几张可好?苏苏想要呢。”段云苏突然想起,再过几天姬夙可是要将它带走了。 赵贺辰一听段云苏向他要画,二话不说点头便应下了。没想到赵贺辰的身影刚消失,门边又幽幽闪进了个人,吓得段云苏心一跳。 待看清来人,段云苏更是惊诧了:“婆婆,今日怎么出来了?身子可还有何不适?” 那老妪依旧是一身黑衣,她眯着棕色的眼眸打量了段云苏几眼,突然间无声地笑了起来,声音依旧带着刺耳和尖锐:“丫头这是有喜事了,可与那日老身瞧着不同。” 段云苏一羞,这人说的可是她与赵贺辰之事,可都是怎么瞧出来的?她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说道:“婆婆今日找云苏可有何事?”不知外边可有人瞧见她进来了,刚才她来时脚步声都没一个,可实在是有些吓人。 “丫头当初愿意救了老身,不是看中了我许下的行蛊之术么?今日老身过来兑换了我的诺言。”老妪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榻前,看着那榻上几本书,嗤一声地笑着,声音有些诡异。 “当时迟疑了,只是因怕救了婆婆会惹事上身,行蛊之术云苏自是好奇,但这书中说了,这行蛊已成秘术,云苏学了岂不是会惹事上身?” “小丫头倒是看得开。”那老妪眼光带着黑沉的光,干燥的唇角微勾,说道:“你可知我是谁?错过了今日的机会,以后再想学到了可都是没可能的了。” “婆婆定是个厉害人物,若不然那些豫国的侍卫也不会这般大动静地搜捕。”前些时日她可是还派人出去打探过,那些人如今可真是找了理由挨家挨户地查着呢。 “那些人自是不会放手,他豫国皇室想将这蛊术占为己有,我又岂会让他们的算盘打得如意!”老妪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光,衬着那黑衣黑发,有几分悚然。 “看婆婆的意思,婆婆这是打算要走了?” 那老妪说道:“待还了你的人情,老身随时都可能离开。” “娘子娘子!”门外突然传来赵贺辰的声音,段云苏朝门口一看,隐约看见赵贺辰正跑了进来,再一回头,却发现那老妪早已不见了人影。 段云苏收住心中的惊诧,对着赵贺辰说道:“辰儿怎么这般快回来了?” “爹爹来了,我陪着爹爹。” 只见门外一侍卫正推着轮椅进了来,安亲王坐在椅上,脸色有些疲惫,但依旧是眼中带笑,说道:“许多年没来过朝锦院了,云苏可会嫌父亲不打一声招呼便贸然过了来?” 段云苏见他说话也没有了刚开始那般的气喘,心中一喜,说道:“父亲能来,云苏可是高兴着呢,娘亲呢,没一起过来?”说罢还抬眼忘了一下外边。安亲王妃时常守在王爷身边,这次是王爷自己出来,可真是奇怪了。 “娘亲在炖汤,娘亲说给娘子炖汤,喝的白白胖胖的。”赵贺辰的眸子如星辰般明亮,想着自己娘子抱在怀里软乎乎的感觉,咧着红唇亮出了几颗小白牙。 那汤都放了什么东西,段云苏学医的自己尝得出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安亲王见两人的样子,说道:“云苏可是在看书?莫不是父亲进来打扰了?听闻辰辰养了几只兔子,我可正想去瞧瞧。” 赵贺辰一听,想起了方才苏苏可是问他要画呢,自己差点忘了。这可怎么行,苏苏想要的辰儿怎么能忘记呢! 看着这两人才刚进了来便又出了去,段云苏抿嘴一下,难道王爷过来还真是只想看那兔子不成?他身子可还不大好,可莫要累坏了。 段云苏的视线随着那两人,只见赵贺辰接过了那侍卫的位置,亲手推着安亲王的轮椅,心中突然间一阵感慨。也怪不得安亲王这般喜欢辰辰,赵贺辰虽是痴傻,可对亲人却是满满的赤诚之心。 “啧啧。”身后传来一声响,段云苏一僵,自己还是有些不习惯这位婆婆的神出鬼没。 只见那老妪正从屏风处走了出来,哑着声音笑了一下,那一边脸上的皱纹随着笑声动着,另一边的黑色的疤却是僵硬的很,只听她声音低哑:“老身终于知道丫头你为何要看这蛊书了,原来这府中有人中了蛊,那可是你父亲?” 段云苏闻言心中一震,原来自己的猜想没错? “正是我父亲。” 老妪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又说道:“还有你相公,原来……” 段云苏心中一惊,她相公?辰辰怎么了? “原来是个傻子?” 段云苏轻轻松了一口气,原本还以为这人要说赵贺辰也中蛊了呢,可把她吓着了:“不知老婆婆可有法子?” “老身自是有法子。”老妪瞧着段云苏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想着什么了:“只是你可想好了,我教你解了这蛊,那行蛊之术可就不会再说与你听。这解蛊之法不尽相同,学了也只能解其中一种,下一次遇到他蛊,可是依旧没辙。” 段云苏沉吟一会,说道:“婆婆,我父亲所中何蛊?不知这身子可还能治好?” 老妪眯眼不做声,那眸中偶尔跳动的晦暗之光让段云苏神色一敛,为何不说话?可是父亲已经不好了? 感谢各位菇凉给文文送的评价票票,文文还能在榜上呆着全靠亲耐们的支持,大大亲一个(3)木马~木马~ 令推荐好友文:《暴王狂妃》/妖小羊,首推当中,求支持撒~ 正文 083 此女乃妖孽附身! 章节名:083 此女乃妖孽附身! 却听那老妪突然咕咕地笑了起来,声音极是诡异:“小丫头,依你父亲之相,中蛊怕已有十余年,原本不用一年,这人便要去了。如今却瞧着他居然还能出来,可真是奇哉。” 十余年,那不就是父亲病倒的时候?此人一眼就看出了不妥,定是极其的厉害,段云苏脸色微敛。 “此蛊名叫金馋,蛊自幼虫之时便被下于体内,为生长掠夺体内血液与营养,所以你父亲才日渐消瘦憔悴。”只听那老妪继续说道:“人一憔悴了旁人便以为是病,自是服药调理。却不料那补身子的药材可是它们的最爱,服了的补药却是全成了蛊虫的喂养,所以中蛊之人一身病相却找不到根源。” 段云苏闻言脸色凝重,这便是父亲终是治不好的缘故?十几年了,这补药吃了可不少,没想到这药性却被它夺了个精光,还摧残了王爷的身子。 看着段云苏若有所思的模样,老妪抬起微垂的眼皮,哑着声音说道:“一有补药,那蛊可是折腾得更欢喜,看样子这药可是断了罢?瞧着那蛊性似是稳定了下来。小丫头不解蛊却依旧能给人给拉了回来,可真算是有些本事。” 之前段云苏的想法再简单不过,当初瞧着安亲王的身子已经虚弱成这模样,想着那些补药的药性可是不小,在加上这服用了十余年,怕对药性早已起了抵抗,便想着将药慢慢给撤下来,换上了调理身子的膳食。 只是没想到这正制住了体内的金馋,平日食材里的温和它可是不喜,便慢慢的镇静了下来。 下了此蛊,又和在下慢性毒药有什么区别,一点一点地磨光了精气神,还给你个身子虚弱病死的假象。 “那若是父亲的蛊解了,是不是人就能好了起来?”段云苏还是有几分忧虑。 “在蛊虫将身子彻底掏空之前便取了出来,这人还是有救的。”老妪两边散落的黑发遮挡住了半边脸,眼光幽深:“只是解蛊必须精通于针灸之术,丫头你可会?” “婆婆你不能为父亲亲手解开?”段云苏微惊,按这老婆婆的意思,难不成是要她动手?既然她精通于此道,自己出手不是更方便么? 只见老妪缓缓举起了右手,语气带着些阴冷幽暗:“丫头可看见了,老身这手已是被废掉,怎么还能再拿得起那银针。” 那干枯的手腕垂落成不自然地角度,却是被人给抽去了手筋,是谁这般凶狠,居然将这手生生给毁掉! 段云苏默不作声,婆婆这沙哑的声音,破损的容颜,无力的手骨,这该是经历过怎么的磨难,才被弄成如今这番模样。 “我便将那引出此蛊的东西说与你听,你好生准备,再有那针灸之术……”老妪有些为难了,她瞧着眼前之人,想着能有几分天赋。 段云苏听这话一顿,想了想便回房拿出外祖家替她定制的银针,摊开了放在老婆婆眼前,说道:“婆婆你看,你说的针灸靠得可是这东西?” 老妪眼前一亮:“这是你的东西?” “云苏行医,对着针灸之术更好有几分研究。”段云苏淡淡说道。 “哈哈哈,这便是天意!以为他夺得这蛊术便能高枕无忧?偏偏就有人有克着他的能耐!” 老妪的笑容几近疯狂,段云苏瞧着心惊,这婆婆该是有多大的冤屈,既是在笑,却又让她感受到这人内心强烈的嘲讽与怨恨之意。 “今日你将那人体经脉之图绘出,老身之后再来找你”老妪看着段云苏,眼中带着一丝的快意和狠绝,轻晃这身子正要转身离去,脚步轻抬,却又顿下,说道:“丫头,老身多嘴一句,白兔可是北国的圣物,你院中的兔子出处可不比其他,还是从哪来便送回哪罢。” 段云苏闻言一愣,圣物?姬夙不正是北国的皇子么,怪不得这人对那兔子不一般了。 这两日,段云苏一边应付着赵贺辰时不时的骚扰,一边更是专注于那几本蛊书。老婆婆当日将要准备的东西说与了她听,却又不知消失去了什么地方。听她留下的话语,便是要先去试着看看这王爷身上的蛊究竟养成了何种程度,再用针灸稍调理一番身子,最后才是将蛊虫引出。 段云苏推开在他胸前乱蹭的脑袋,不料赵贺辰转身又直接吻上了唇,伸手似乎还想直接扒下她衣裳。段云苏轻喘着将这人推开,整整衣裳,美目一嗔:“辰辰不许动,今日苏苏可是有大事要做。” “娘亲说多大的事都比不上苏苏和辰辰亲热。”赵贺辰见段云苏将胸前的风光被遮住,轻添了一下唇瓣,似是回味方才这滋味。 “这话你怎么知道?”段云苏狐疑地看向这人。 赵贺辰挠挠头,嘿嘿一声笑了:“娘亲说话,辰儿偷听到的哦。”不过辰儿不是故意的呢,辰儿原本是想着问娘亲要那发亮的石头,他说了要给苏苏建一个做漂亮的浴池子哦。 段云苏脸微红,这呆子说话可真是没个正经。 “小姐,杨夫人和杨小姐来了,王妃让你过去招待一下。”谷秋走了进来,瞧着段云苏微红的脸色,又瞧瞧自家姑爷正拉着小姐的小手,一双眼睛冒着亮,直接装着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唉,自己小姐脸皮子薄,她们做丫头的可要有眼色一些。 段云苏闻言直接起身整理了下衣裳。 待她来到前厅之中,却只瞧见了杨玉琦一人,不免有些奇怪了,王妃和杨夫人呢? 杨玉琦见段云苏进来,急忙起身行了一礼,甜甜地唤了声云苏姐姐。 这杨玉琦如今可是比之前来时要放开了许多,浅笑之间左边脸颊梨涡浅浅,很是娇憨的模样,段云苏向前道:“也有些日子没瞧见玉琦妹妹了,之前云苏不是让玉琦妹妹十日后过来复诊的么?” 那杨玉琦不好意思地笑笑道:“玉琦没有忘记,只是这其中出了点事儿,所以才晚了。” 段云苏见此也不再多说,她坐在了杨玉琦身侧,直接替她把上了脉,半晌之后眉头一皱,说道:“玉琦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没有按我开的方子好好吃药?” 看这脉象居然还是那般,明显是没有接受过治疗的样子。 那杨玉琦闻言很是羞愧,轻声说道:“云苏姐姐你不知道,前些时日朝中不是想着找个大臣之女和亲去么?父亲隐约听到了些消息,说上边似乎有想让玉琦前去的说法。” 段云苏一惊,也猜出了半分来:“所以你将药停了?结果如何,那上边可还有那想法?” “玉琦不愿意去,父亲便向皇帝禀告说玉琦无生育的能力,也算是逃过了一劫。”杨玉琦有些想起来都心有余悸,若真是选中了她,那她这辈子都要背井离乡,也不知以后的日子会是多苍凉。 段云苏闻言眉头一皱:“来访的三国听说已经离京了罢,可是最后选出了人?” “云苏姐姐最近可是都在忙乎?这事许多人都知道了呢,那豫国的皇子选中了礼部尚书家的小姐,几日之后怕是要启程出嫁了呢。” 礼部尚书家的小姐?段云苏凝眉,想起了谷秋之前同她所说,这陈小姐似乎和前身还是很说得来的,只是后来换成了自己,便逐渐淡了下来。这人在她脑中可没多大印象,但眼前之人却是让她有些忧心了:“你寻了那般的由头,如今这京城中人怕都认定你是无法生育了罢?那你以后的日子岂不是难过了?” 杨玉琦闻言轻轻抿嘴一笑,看着段云苏关心的眼神,心中觉得一暖,笑道:“玉琦可不怕这些,这不是还有云苏姐姐么,玉琦定会能治好的。那些嫌弃玉琦的人家,玉琦也懒得去理会。” 段云苏瞧她明艳的笑容,也跟着一笑,不再多想了,接着给她重新开了方子不说。 四国盛会结束了,三国纷纷回程,段云苏想起了老婆婆,不知道这几日她可是在为这些事情奔波。待豫国之人全部离去,京中怕是不会再有人搜捕,那婆婆可是要离去了? 想起安亲王的病情,段云苏又是为难地皱皱眉。 老婆婆说好今日便要让自己给王爷仔细察看一番,瞧着也好告诉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只是这人却不见了。 待杨夫人和杨玉琦离了府,云苏招来谷秋,说道:“将我准备的那些东西一起煎熬了,用木桶装上送去睦清院。” 谷秋急忙应下,想起小姐这些时日准备的东西,有些奇怪了。那些花花草草的自己可没一个认识的,可是小姐寻来的新药草? 厨房了的人可都是奇怪了,大少夫人居然要准备煎上如此多的药,这可是要干嘛?这不是药么,喝药也不至于要喝上一桶罢? 安亲王妃听闻也是疑惑,但想起段云苏这些天除了给她请安,便是与赵贺辰呆在院中,听丫环说是捣鼓着什么东西呢。 看见往这边来了的段云苏,安亲王妃迎了上去,说道:“云苏这是打算做什么?” 段云苏笑道:“云苏今日来给父亲看看,父亲的身子,云苏大概找到了些方法。” 安亲王妃闻言一喜。 待那药熬好了,一家奴将药汁提了进来。安亲王被推了出来,此时脸上正带着倦意,看见段云苏勉强一笑,说道:“云苏备上这般多的药,可是要让父亲都给喝了?” 段云苏轻笑道:“云苏怎么会这样为难父亲,这是给父亲泡脚用得。” 泡脚?几人有些意外了,可是段云苏又想到了什么好法子? 那家奴将药汁放到了安亲王跟前,另有丫环听段云苏这般说,很有眼色地上前替王爷脱去鞋袜。 “父亲,可否将您的裤脚提至膝盖?” 安亲王一怔,毕竟是受了这男女非礼莫视的礼教影响,一时之间有些难为了。看着段云苏专注的眼神,想着她该是将自己当作是最普通不过的病人了,也便随了她。 那裤脚被轻轻撩起,段云苏瞧着瘦得皮包骨的小腿,心中有些震动,这般看着比往日还要让人心酸了几分。也幸好自己遇上了老婆婆,不然等到自己弄清楚了这一切,怕父亲早就被不在了罢? 段云苏专心致志地瞧这药水中的双腿,那苍白的皮肤在棕色的汤汁之中,显得越发的瘦弱。一刻钟两刻钟过去了,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安亲王妃有些疑惑了:“云苏,这药汁是何用?” “娘亲且莫着急,一会您便知道了。” 看着段云苏紧抿的双唇,还有那皱成了个川字的眉头,安亲王妃也便不再说话。自己对这些一窍不通,还是相信云苏便是,只愿这次也能给她带来惊喜。 这惊喜可是没有,惊吓倒是不小。 又过来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安亲王的脸色越发苍白了,额上慢慢冒起来汗,嘴唇颤动了,脸上也逐渐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安亲王妃瞧着大惊,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便疼得这般厉害了。看着安亲王微微颤抖的身子,安亲王妃心中一痛,伸手便握住了他瘦的脱形的手。 只是这最大的惊吓可还是在后头,只听段云苏沉着声说道:“娘亲你看。” 顺着段云苏手中所指,安亲王妃将视线落在了安亲王小腿之上,只见那被药水浸泡着的地方,居然有一点点细沙般大小的东西在动着,数量可是不少,似是极其不安地在躁动,缓缓地四处移动。 安亲王妃脸上唇上皆是一白,狠狠地被吓到了,这是什么东西? 段云苏的脸色也不是很好,这可是她第一次瞧着这种东西,与婆婆说的可几乎是一样,只是亲眼瞧着可还真是有几分惊悚之感。 “娘亲,这便是害的父亲卧榻多年的罪魁祸首,便是这些东西,将父亲的身子慢慢掏光,虚弱至死。” 安亲王的表情似是痛极,再也忍不住地一声闷哼,段云苏蹲下身子将双脚从药汁中移开,看着那东西,忍住心中的害怕,伸手接了丫环递给来的帕子轻轻将残留的药汁擦干。只见那原本起来的东西居然就这般慢慢地消退下去,不一会便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 “云苏,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安亲王妃抚着胸,一副后怕的模样。 “这是蛊。”段云苏沉声说道。 蛊?安亲王妃心中咯噔一声,熙国可不同豫国,何人这般大的手笔,居然得到了蛊种?这是何种蛊,居然那般多的数量,便是这些东西害的王爷这样? “云苏遇得一高人,将这事情说与了云苏知,若不然,云苏对父亲的情况也是束手无策。”段云苏眼光微敛,看着似乎已经是昏了过去的安亲王,说道:“云苏定会学得解开此蛊的法子,娘亲莫要太过忧心了。” 虽是这般说,但也不过是为了安一下王妃的心。依今日看见的这情况,在对照老婆婆所说的话语,解蛊之事已经是迫在眉睫了。若不然,王爷可真的不知能熬多久。 安亲王妃见段云苏这般说,眼中突然一热,直直留下了泪来。若是这样,那是不是说王爷的身子终是能治了呢,自己盼了十几年,都不敢再有其他奢望了。如今云苏的话,可是告诉她这些年的坚守都没白费? “娘亲,十多年前,不知是何人与父亲不合,居然下这般狠毒的东西?”段云苏眉头紧皱,这能拿到蛊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这行蛊已经成为秘术,又有多少人能轻易得了法子。 安亲王妃仔细地回想着,又轻叹一声道:“这么多年了,许多事儿都模糊了,当年你父亲还在朝中,这流派的纷争可是不少罢。如今十几年过去了,这起起落落的,可又还有谁记得清楚。” 睦清院这边的动作早就被有人偷偷的传到了馨兰院那边,温侧妃当时正在修剪花枝,听闻这个消息,直接“咔嚓”一声将盆中枝叶剪短,脸色似是十分不好:“你说什么?那边的人知晓了王爷的病情?” “是的侧妃娘娘,当时大少夫人煎了好些药,若是不清楚也不敢随意用药呢,当时奴婢虽不再里屋,但隐约听闻别人说,安亲王妃可是激动到落泪了呢。”那丫环低垂这头,也不见她的模样,正一件不漏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你且先回去,可要继续看清楚了,那大少夫人可是真有法子治了王爷的病?”温侧妃随手捡起方才那剪落的花枝,伸手轻抚这上边娇嫩的花朵,嘴角笑意不明。 那丫环禀告完,自是又静静地出了去,瞧着四周无人,一个转身出了门。 留下那温侧妃低声轻笑着,就算知道了病情,那段云苏也不一定有法子,待她学得来,这王爷恐怕都已经不好了。 她伸出那尖锐的指尖,在那手中的花儿上便是一掐。她只怨当初下蛊之人,为何不直接要了那人的命,让她在这王府之中受了这么多年。如今事情瞧着可是顺当了,这时候可定不能再有什么差错。 那段云苏定是个邪门的,自她嫁了进来,自己可是没一次顺心的!温侧妃随手将揉烂花儿往地上一扔,伸脚便踏了上去。 夜色如锦,段云苏倚在床前,手中还握着今早看着的那本书,如扇般的浓密睫毛低垂,倒映出淡淡阴影。 赵贺辰走进来时,见到的是那烛光之下曼妙的身影,他心中一阵莫名的安定与满足。他走向前,将手中东西轻轻往前一递,眼中在烛光之中显得异常的专注迷人。只见他欢喜一笑,那眼如弯月目光璀璨:“娘子,给你。” 段云苏抬头,直见那人手上正握着一副画卷,便轻笑地接了过去。这呆子,不知大晚上的还要给她看什么画? 待她缓缓打开画卷,看清那画中之物,只觉得心头轻颤,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画中一女子面容精致,凤冠霞帔,静坐于喜床之上,烛光微晃,映着她目光轻柔,嘴角轻抿。双瞳翦水,顾盼生姿,不正是大婚当日,自己被揭开了盖头的样子么。 “辰辰怎么想起要画这个,辰辰居然还记得苏苏当时的样子?”段云苏抿嘴轻笑着,眼光在烛光中显得越发温柔,满满的浓情沁人心魂。 “辰儿一直记得,苏苏最好看了。”赵贺辰咧嘴一笑,直接坐在了床边,伸手一把将她抱住,黑亮的眸子凑到她跟前:“苏苏喜欢对不对,方方说送东西给娘子,娘子就会开心的呢。辰儿什么都不会,辰儿把最好看的苏苏画下来给你。” 段云苏听着这最简单不过的话语,心中一柔,倚在他怀中的身子微微一侧,红唇便往那俊逸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赵贺辰咧嘴笑着,心中一动便往那樱唇上一印。 有些事可是一回生两回熟,赵贺辰自那日狠狠的满足之后,对段云苏依恋的程度可是又蹭蹭地往上爬着。他顺势将段云苏推倒在床榻之上,身下之人的温顺迎合让他心中一喜,翻身便纠缠了上去。热情拥吻,发丝相缠,那手中画卷不知何时早已滚落在地。 却在此时,耳边传来了沙哑破碎的笑声,原本沉浸于两人亲密之中的段云苏身子一僵,羞红着脸将赵贺辰推到一旁,看着自己衣裳半敞,香肩外露,急忙整理了一番,理理凌乱的发丝,尴尬地唤了声:“婆婆来了?” 段云苏脸色酡红,被赵贺辰这般一闹,自己居然忘了婆婆可是说过会来找她,被人瞧见这事,可真是燥得慌。 来者正是那老妪,只见她站在窗外,那一身黑袍似要把她隐入了夜色之中,微垂的眼看不出她的半分情绪。只见她伸出那干枯的手,在怀中掏出一卷起来的东西,说道:“你说的老身都清楚了,你便按着上边的意思仔细做着,你父亲的蛊迟早会解开。” 略带沧桑森然的声响在夜色中有着几分的渗人,赵贺辰便又环上段云苏,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紧紧地盯着这突然出现的人,做出防备的姿态。 老将视线聚焦在赵贺辰身上,凝眉看了半晌,后又毫无声息地走了出去,消失在黑夜中。 赵贺辰轻声说道:“苏苏她是谁,为什么看着辰儿?”那眼光好奇怪呢,还有那人为什么也长得这么奇怪,居然在辰儿亲亲的时候跑进来,好讨厌呢。 段云苏将那东西打开扫了一眼,便下了床寻着个地方仔细收了起来,看着那敞开的窗有些无语了。以后歇着定要记得先把窗关好。 “那不是辰辰和云苏一起救回的人么,辰辰忘了?” 赵贺辰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了起来。他看了眼外边,又看了眼段云苏,直接从床上蹦了下来,伸手一捞,直接将段云苏给抱了起来。 段云苏一惊,“呀”地一声叫了出声,伸手环住赵贺辰的脖子。这呆子,这般突然的动作,可真是把她给吓了一跳! 身子被轻轻放在床上,段云苏还来不及做出动作便被压住,只见赵贺辰那黑亮黑亮的眸子闪着幽光,伸手便替她解了衣裳。 段云苏眼光羞涩,这事虽不是头一遭了,可自己还是觉得有些羞人。 一夜鱼水欢爱,床上不时传出轻轻的呻吟喘气之声,隐约瞧见轻纱床幔之后的交缠身影。 夜,正浓。 翌日醒来,段云苏瞧着身上的痕迹,有些懊恼地瞪了床上之人一眼。却见那人胸前不少红色的抓痕,想起了昨夜的疯狂,小脸一红,羞窘地伸手往他白净的脸上掐了一把。那人不胜骚扰,哼哼两声便醒了过来,桃花眼中水雾迷蒙,看的人心一痒又想伸手直接蹂躏一把。 “苏苏早哦。”赵贺辰在床上滚了两下,段云苏瞧着他那赤条条的身子,美眸一瞪,伸手抓起锦被将他裹住,直接起身去寻来衣裳。 那人挣扎两下怎么都出不来,“哎哎”地唤了两声:“苏苏坏,辰儿也要起来。” 段云苏转身回来,将衣裳搁在一边,好笑地看着他来回折腾的样子。 洗簌过后,两人前去给王妃请了安,留在睦清院中用了早膳方才回到院中。段云苏迫不及待地将昨晚老婆婆送来的东西拿了出来细细看着,不一会便又放了下来。卷中所写的正是针灸的法子,居然与行医之法相差不大,再加上按婆婆的意思,先得给王爷行针调理上一段时日,那她是不是可以大胆一试? 她将卷子翻了几下,果然在后边瞧见了自己画的经脉图,上边已经用朱砂轻点着几大穴位,更有记载上了一些小字。 段云苏思考半晌,说道:“辰辰,苏苏再去睦清院一趟,你可要去?” 听不见那人回答,段云苏抬头往书案上看去。只见赵贺辰正手执毛笔画的入神,怕是这画不作完他也不会再去其他地方了罢。 想到这里,段云苏唤来谷秋认真伺候着,又招来了听月,转身便往睦清院中走去。 安亲王妃瞧着段云苏又过了来,疑惑道:“不是让你们回去歇着么,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她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段云苏颈边的红痕,心底里早就乐开了。虽说云苏是放了几缕发丝下来遮挡,可这一动之间还是露了出来。这欢爱的痕迹可让她兴奋呐,这样便对了,好好的努力,早日生个娃儿出来让她抱抱,那才是正经! “今日我是来给父亲瞧瞧的。”段云苏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这是若没有安亲王妃的支持,怕是难以完成了:“父亲可是在里边?云苏是否方便进去?” 安亲王妃自是不会阻拦,这情况特殊谁还会计较那般多,领着段云苏便走进了里屋。 她站在床前,却瞧着段云苏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一直打量着安亲王,刚想说话便听她说道:“娘亲可否让屋里的丫环都出去?” 安亲王妃不知段云苏这是为何,瞧着她认真的脸色,挥手便让将那些丫环全都下去了。 段云苏见此也不再犹豫,伸手拿出一物事。只见那东西打开了,满满的一排都是银针,针尖微微泛着深光。 “娘亲,你将父亲的衣裳挽起,云苏这便帮父亲行针。”段云苏说罢,伸手便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只见安亲王妃脸色十分之怪异,眼光盯着那银针,惊疑地看向段云苏,微颤着声嗓说道:“云苏,你会这针灸之术?” 段云苏见事情到此也不好再隐瞒什么,再想起当初外祖父知道自己会针灸一事那反应,说道:“云苏并不是想故意隐瞒着娘亲,只是这事不一般,父亲如今情况危急,云苏也不能为了自己而拖延了父亲的病情。” 安亲王妃的心依旧是颤抖着,原本只是以为段云苏的医术高于他人,只是这东西早已失传,她又是怎么会的?如今可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安亲王妃回头打量了屋里,终于明白为何要将丫环都给遣了出去。 她走至窗前,直接将那窗给关了,说道:“这事如是让他人知道,那可就麻烦了。” 保不准那眼红的人,会对云苏做出些什么过激的行为。还有便是宫中,若是皇上知道,又会有什么想法。 “云苏也知晓其中的厉害,所以一直不用过此术。只是今日之后还有多次要为父亲行针,娘亲可要帮着云苏瞒着。” 安亲王妃稳稳心神,这段云苏也是为了救王爷。再说了,此事传了出去对她也没什么好处,自己才不会去惹了那麻烦。 瞧着段云苏将针给扎在了王爷身上,安亲王妃看着那纯熟的手法,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帕子。她对医术不精通,正是不明白解蛊的法子,看着她手中那银针一根根落下,心中很是担忧。 是不是这般,王爷便能好了起来? 看着段云苏额上冒起了汗,脸色极其的严肃认真,安亲王妃也只能是这把干站着。安亲王的神色似乎变得有些痛苦,想起了泡脚之时安亲王的反应,她不免越发忧心,今日可是也要那般折腾人? 只见段云苏终于停了下来,安亲王妃急忙问道:“云苏,这是好了?” 段云苏轻轻点头,正想说话,窗边传来“咔嚓”一声微弱脆响,心中一紧,猛地回头一看。却见窗子依旧是紧闭着,窗外也没瞧见影子,段云苏不禁紧皱起了眉头。 安亲王妃似乎也是听到了声响,心中一沉,直接走至窗边,伸手推开往外打量,却没发现任何异样,说道:“可是附近的野猫又进来了?” 段云苏眼光微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她直接拉下床上帷幔将王爷的身子给挡住,说道:“让外边候着的丫环进来问问,方才可是有什么人过来了。” “那王爷?”安亲王妃担忧地看了一眼。 “呆会到了时间,云苏再为王爷拔针。云苏会在这边守着王爷,所以还是劳烦母亲了。” 安亲王妃见此也不再多说,转身去了外边问话。 段云苏的预感没有错,越是想隐瞒,这事儿却偏生隐瞒不住,不过一日的时间,京城中便流言四起。她知道,睦清院这边定是出了内鬼了。 不知是谁人这般大的手笔,也或许最近京城中人日子过得太过乏味了些?这事在市井之中极快的流传着,那势头可是拦都拦不住了。 屋内的安亲王妃眉头紧皱,没想到云苏第一次为王爷行针,却被有心人给看在了眼中。这怀璧其罪,如今事情该如何应对? 傍晚时分,突然有丫环上前来禀告,说二皇子来府拜见。 安亲王眼光一沉,这事终是传到了宫中去了。因王府与太子交好,这二皇子这次过来,怕是没什么好事罢? 不等二皇子来到前厅,安亲王妃出门在半道上将他给遇见了。却见二皇子居然不是一人,身后还带着一群随身的侍卫,还有一个道士装扮之人。 她不禁眼光一沉,后又轻笑着说道:“二皇子过来,可真是少见。不知今日来访,所谓何事呢?” 二皇子冷声一笑,这什么事安亲王妃能不明白?只听他说道:“皇婶,你明知宫中正找着那会行针之人,为何知道却偏生不报?” 安亲王妃见他这般说话,也不再寒暄:“二皇子哪里得来的消息,就算云苏真的会,那也本该是一件好事,你这身抓犯人般的行头,不知是何意?” “会针灸之术自是好事,只是出在这段云苏身上,那可就是可疑了。皇婶,还望你能将段云苏带出来,我们也好仔细说清楚。” “云苏本就是会行医,会此事有何可疑之处,我看二皇子是存心找茬罢?”安亲王妃不让步,这些人一看便知不是善类,定是想借着此事来打压王府了。 “本皇子可是奉着父皇之命前来,谁敢拦着?都给我进去,定要给本皇子将人请了出来!”二皇子朝身后侍卫一挥手,那请字可是咬得特别清楚。 “你们敢!”安亲王妃也怒了,这是安亲王府,怎么能随意乱闯! “娘亲,莫要气坏了身子。”正在此刻,段云苏缓缓地走了过来,脸色平静,身边还跟着赵贺辰。 见那段云苏出来,二皇子眼光微敛,冷声说道:“段云苏,你可要仔细交代了,这针灸之术你是从何学来?” “我为何要交代,难不成二皇子也想着学几手?瞧你这眼神,难不成还想将我师父也这般请了出来?”段云苏嗤笑一声。 “二皇子,你莫要相信此人胡言乱语,这人根本就没什么师父。”说话的却是二皇子身后的那道士,只见他身穿道袍,手上正拿着个佛尘,瞧着段云苏的眼光晦暗不明。 “没师父那我怎么学来?”段云苏轻笑一声,虽然她老师是不在这时空,但这没师父,难道她天生就会不成。 那道长一甩手中佛尘,直接指向段云苏,厉声道:“此女身上三魂六魄早已消陨,如今却是活着,这可是妖孽附了身!” 众人闻言大惊,连二皇子也是眼光微冷,安亲王妃更是脸色一沉:“道长可不能乱说话!” “贫道岂会胡说,这人年十五本该阳寿已尽,如今却好好的活着。”道长的眼光带着几分锐利:“安亲王妃莫要被此妖孽蒙了心,你可想想,足不出门的深闺大小姐,就算学得医术也只能是浅白之道,这京中可是有人传着安亲王府的大少夫人可谓是神医!这针灸之术没个几年十几年的学习,岂能学了会?” “她如今不过年十六,何来的这身本事!”道长语气严肃冷冽,在场之人看向段云苏的眼神皆是一变。 安亲王妃哑口无言,这道长之话可是有些道理的。 段云苏心中一沉,这道长可真是有些能耐。她看着安亲王妃微变的脸色,敛了敛心神,说道:“道长这般说,云苏可真是冤了。相国寺的慧和大师可还说过云苏是贵人,怎么到你口中却成了妖孽?” 慧和大师她没见过,但李嬷嬷时常说起,有一日正好将这贵人的话说了出来,当时她还只是一笑置之。 安亲王妃一听便想起了这事,慧和大师是何人,所说之话可会有假?若真是妖孽俯身,又怎会让自己定了这门亲!如此一想,安亲王妃也有了底气,一声冷笑道:“二皇子哪里寻来的道人,尽是一派胡言,难道你连慧和大师的话都不信?” 那些人脸色又是一变,这慧和大师之言该不会有假才是,这话又是谁真谁假? “本皇子可是不信佛只论道,那些佛家的言论,本皇子通通不信。”他指着段云苏,厉声说道:“来人,将此人给拿下!” 身后侍卫向前便要将段云苏给押住,却不料一人直接被一脚踹了开,只见那赵贺辰不知何时夺过来侍卫腰间佩刀,“铿”地一声从刀鞘拔了出来,指着前边之人。 只见他眼中杀气顿生,周身散这森森寒意,语气阴冷:“谁敢动我苏苏,也得先看我准不准!” 正文 084 刀剑相向 章节名:084 刀剑相向 赵贺辰的举动让侍卫的动作一顿,但想起二皇子的命令,那些人便又直接蜂拥围上,几人向前欲将段云苏押住,更是有人想要制住拿着刀的赵贺辰。 赵贺辰眼光一凝,朝着那些靠近之人便直接挥刀,动作虽不及侍卫纯熟灵活,但仔细一瞧居然也有招有式,似乎练过一般,其下手的力度可是一点都不小。混乱之间,不少侍卫还因小瞧了赵贺辰,纷纷中刀。 看着那逐渐漫开的血迹,赵贺辰双眼也染上了渗人的红,那凌厉的眼神让其余的人不禁心神一惊。这还是京城那个好欺负的傻子?这伤人的劲可是比他们还狠!瞧着此人耍着的刀,可是每一下都往狠处砍! 一时之间,那侍卫停住了手中动作,赵贺辰持刀站在段云苏前,俨然一副守护者的模样,气氛不禁僵持着。 安亲王妃见赵贺辰这番模样,心中一震。辰儿在四五岁是便学起了武功,只是后来出了事儿,自己心中担忧他会伤了自己,这学武之事早已作罢,这些年也未曾见他拿起过刀,没想到他都还记得!辰儿心如纯水,稚如幼儿,如今却学会了持刀伤人。她看着儿子这般气势,心中既是欣慰又是忧心。 她皱着眉望向前边看着这状况却不再言语的二皇子,有些疑惑了。二皇子平日为人最是阴沉、做事不露声色,今日行事为何却变得这般急躁,莫非其中还有什么缘由? “二皇子,若想知道云苏从何学来的手法,慢慢说便是,为何急着要动手。再说了,皇上是要将云苏召进宫中,还是抓进宫中,这话可要说清楚了。”安亲王妃往段云苏走了一步,沉声问道。 二皇子闻言眼光微闪,安亲王妃说的不错,今日是他太过着急了,这安亲王府可不是个能随意拿捏的。 只是这段云苏居然会针灸之术,安亲王的病若是让她给治好了,到时这王府便有了主心骨,那他的大计…… 既然事情都已经这般了,那他干脆直接将此事解决了,以免成了大患。凡是可能妨碍这自己的人和事,自己一个都不能疏忽! “你们都愣着作甚,还不把人给带走?”他朝侍卫一扬,又转身向安亲王妃沉声说道:“皇婶,今日之事实在是抱歉了,只是本皇子也是奉命行事,还望莫要见怪了。” 那些侍卫闻言直接一冲而上,团团将段云苏给围住,两人伸手便要将段云苏押了过来,却见眼前寒光一闪。只见赵贺辰直接将刀往下一看,那伸出的手被生生砍中,那侍卫一声痛呼,急忙收回了来。 赵贺辰将刀一紧,阳光之下那刀刃折射出刺眼的亮光,殷红的血迹印在其上,带着几分深寒之气:“我的人岂是你说动便能动的!” “二皇子,收起你那点心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赵贺辰朝着二皇子将刀一指,身姿坚挺,冷冽的眼光将他们环视一周,手中刀柄不自觉的捏紧。 二皇子眼中精光一闪,今日所见确实是有些出人意料之外,这赵贺辰原来还会有这般的样子,不仅能出手伤人,连言语还如此有气势有条理,看来自己以前是小瞧这个傻子了。 “你们可看见了,贫道说了这人是妖!赵公子一痴儿怎么会懂得做出这般伤人之事,定是被此女蒙蔽了!”道长厉声说道:“二皇子,若不敢进制住此人,定会有大祸!” 那些侍卫听闻妖孽一说,脸色变了又变,他们居然被一个傻子给镇住,实在是太丢他们的脸面了! 他们跟随二皇子多年,自是明白二皇子的脾气,若是今日不能完成了他的命令,他们可是不会有好下场! 如此一想,那些侍卫直接拔刀相向,一下子将两人围住。段云苏一见,大惊。这些人眼神居然带起了凶光,可不像是一般的侍卫,难不成这些都是二皇子的亲信,今日过来却是早有谋划? 段云苏明显感觉到赵贺辰身上冒出的杀气,暗叫不好,今日的赵贺辰不爱说话,但比往日还要暴躁上几分。辰辰的情况还没弄明白,断不能让他再受了刺激。她握住赵贺辰的左手,轻声唤道:“辰辰别生气。” 没想到赵贺辰依旧紧绷着身子,像是听不见了她的话般,瞧着那过来的侍卫,直接将手上的到一扬,“铛”的一声脆响将那人的刀给截下。 安亲王妃在身边瞧着心惊,没想到这些人居然真的给打了起来,她的辰儿又怎么可能应付得过来!安亲王妃一急,伸手将赵贺辰给拉住,向这那些人呵斥道:“这是打算彻底与我王府撕破脸皮了?若是皇上知道你们敢伤了辰儿,定会不让你们好过!” 侍卫身子一顿,却有依旧围着不曾散开,手中佩刀更是没放下过。 “娘小心!”段云苏一声惊呼,只见一侍卫突地从身后袭来,刀剑所向居然不是她,而是安亲王妃,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有人趁着乱子混了进来?但这二皇子的侍卫岂是这般好装的。 段云苏将安亲王妃往身边一扯,却见那刀已经近在眼前,自己甚至可以听到那刀剑破空的嗡鸣声,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身子一僵,眼睛不自觉地一闭。在以为自己定是要挨上一刀时,却听那侍卫一声惨叫。再睁眼时,直接那侍卫握刀的手早已断掉,落在地上的手臂手指正抽搐着,甚是恐怖!而那侍卫痛得跌倒在地,一手捂在断掉的右臂上,鲜血淋漓。 段云苏何时见过这般血腥的场景,被吓得全身冒起了冷汗,心中颤抖着,小脸煞白。安亲王妃更是一个反胃,差点就呕吐了出来。 只见赵贺辰白皙的脸上粘着几点血迹,嘴角却勾起着冷笑,那狂傲中带着的狠绝让段云苏心中一颤。他手上的刀正缓缓地滴着血,坠入泥土之中留下一个黯痕。他睨眼往那侍卫身上一瞥,语气晦暗幽深:“谁还要过来?” 那些侍卫皆是一顿,没想到这傻子居然变得这般凶狠,一刀便削去了半边臂膀。谁说安亲王府中的傻子心智单纯,这是心智单纯的人会做的事情么! “这傻子心智已经被迷,还不上去将他制住!”那道长惊愣过后一声大喝,脸上的严肃不似作假:“贫道说了此女定是妖孽,你们看看!” 二皇子不知何处退去了一边,冷眼瞧着眼前状况不言不语,眼中的幽沉让他人生寒。 那些个侍卫没得二皇子停下来的指示,瞧着自己被伤的兄弟也是红了眼,再也不管其他。他们这般多人,怎么可能输在一个傻子手中!几人寻这机会便将赵贺辰给围住,这些可都是训练过的人,段云苏睁眼瞧着一人直接往赵贺辰肩上送了一刀,更是急的眼都红了! “赵夫人,可莫要只顾着看别人。”冷冷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段云苏反应过来直接将手肘往后狠狠一击,那人往身边一侧,抬着佩刀便抵在她脖颈之下。 段云苏直觉的颈上一疼。 “云苏!”安亲王妃一声惊呼。 “你们这都是在作甚,居然敢伤了皇亲?都给本宫停下!” 一惊怒的声音乍响,只见太子赵桓正疾步而来,瞧着那地上的鲜红血迹,还有那只断臂,心神一凛。再瞧着段云苏居然被人拿刀给抵着,赵贺辰身上负伤,顿时大怒:“来人,将这些叛逆之徒给本宫拿下!” 太子身边的侍卫闻令上前,只见二皇子这时却说道:“太子,这人是父皇让本皇子带回去的,怎么能全撤了下来。” 赵桓侧眼一看,一声冷嘲道:“父皇可是改变了主意,安亲王府待会还会有赏赐下来,你身边的这些侍卫,还不赶紧让他们退下!” 改变主意了?二皇子眼光一闪,那老皇帝可真是老了,如今也开始变得犹豫不决。再见太子身后跟着的,居然是那传闻中的慧和大师,定是这老秃头向皇帝说了什么!他见此便向周边那些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些人慢慢退下。持着段云苏的那人犹豫了半晌,也跟着一同退下。 “皇上不是让太子你留在东宫之中么?怎么出了来了,父皇可知晓?”二皇子说道。 “父皇让本宫将慧和大师送回相国寺,又此会不知。”太子一声轻嘲:“倒是二皇子,你身边的那道士,为何这般巧跟在你身边?” 那道长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原本可是打算退到一边去了,没想到却被赵桓给点到了名字,便说道:“贫道在附近行令做法,只见得安亲王府中似有不妥,想进来却无奈不得其法。幸巧二皇子认识贫道,便让贫道随他进来。” 赵桓听闻一笑,也不置可否:“道长发现了何处不妥,可否说来听听?正巧慧和大师再次,也好探讨一下。” “依贫道说看,这王府中的大少夫人可是个不妥的。”道长一甩手中佛尘,说道:“此女不除,定是个祸害。” “阿弥陀佛。”却见慧和大师双手合十,悠悠说道:“所谓因果,赵夫人前世之因,成了如今之果。赵夫人的命格与常人不同,与他人相比自是有异样,道长莫要弄混了。” 段云苏终于见到了这慧和大师,只见他袈裟加身,长眉白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姿。 “那大师如何解释段云苏这身才学?”二皇子眯着眼追问了一声,看着段云苏也带上了几分审视之意。这事说来确实是奇怪,袁楚商与他交好,曾说起过这段云苏。当年对他可是迷恋的很,如今瞧着他像个陌上人一般,更是性情大变,转眼便会了这般多的东西。 “阿弥陀佛,世上乃有天纵奇才之说法,赵夫人天资聪慧,得上天厚爱,自是多有惊华之处。” 二皇子听此自是不信,这老和尚的话语也不见得有多少分是真,如此玄妙的东西果真不适合自己,手握实权才是道理。他瞧着太子,心思翻覆了好几回,今日便暂且作罢。这安亲王府有人帮顾着,自己慢慢来便是。 段云苏见这些人最终撤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担忧这人会不会又有其他手段。她回头看着身后的赵贺辰,却见他脸色苍白的厉害,身子微微颤抖着,眼神一点一点地在放空。 段云苏被他这模样给惊到了,急忙向前。那空洞的眼神逐渐凝焦,只见赵贺辰松下手中佩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他伸手将段云苏狠狠拥如怀中,声音带着颤抖:“苏苏,苏苏……” 赵贺辰又是倒下了,只是这才似乎比以往还要严重。 一天一夜过去了,这人依旧是昏迷着还不曾醒来,段云苏心中急着却也找不到法子,想着赵贺辰的情况是与往日不同,心中焦急不安却无可奈何。枉她一身医术,为何却偏偏瞧不出个缘由来! 段云苏甚至有些怨自己了。 “云苏,你这般担忧着也不是法子,还是去歇一会罢。”安亲王妃叹了一口气,赵贺辰出了事,她的心里也不好受。只是段云苏这一直坐在床边不愿离开,若是累倒了,岂不是更加麻烦了。 段云苏不说话,伸手搭上赵贺辰的额头,这人当晚便莫名其妙地发起烧来,让她如何敢轻易离开。 “云苏,你不是说遇见了高人么,可否请她来看看?高人见得事儿多了,也许知道辰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安亲王妃浅叹一声。 段云苏微愣,老婆婆也是见过赵贺辰的,若知道他有什么不妥,怕早已说出来了罢? “娘亲,那人此时已不知身在何处了,云苏想找也找不着。”段云苏很是无奈,老婆婆行踪诡异,也许此刻已经在了回国的路上也说不定。 安亲王妃闻言也是不说话,想起睦清院里还有王爷要照料,心中苦苦一笑。她可是造过什么孽,上天要这般惩罚她。丈夫卧病,如今情况稍有好转,儿子又莫名其妙的倒下了。 “娘亲先过去睦清院一趟,若有什么事儿记得告诉娘亲。” 段云苏点头应下。 傍晚时分,段云苏被谷秋强拉着去用了晚膳,回来之时却见赵贺辰就这般呆呆的坐起了身,歪着脑袋看着走了进来的段云苏,呐呐地叫了声:“娘子。” 看他睁溜这黑眼愣愣地望着自己,段云苏心中一松,这人总算醒来了,依然是这般的毫无征兆。她坐在他身边还来不及说一句话,便见赵贺辰伸手将自己给搂着,力道可是不小,勒着她有些疼了。 “娘子……” “嗯,辰辰可饿了?”段云苏轻声问道。 “娘子……” “嗯。” “娘子……”在段云苏以为这厮会一直叫下去的时候,赵贺辰终是说话了:“辰儿是不是很没用,辰儿想要保护苏苏,可是辰儿什么都做不了……” 段云苏从他怀中抬眼,只见他眼中带着愧疚,脸色露出的忧伤让她心中也跟这不好受:“辰辰已经很厉害了。” “辰辰想向太子哥哥一样说话没人敢不听,辰儿想向小姬姬一样可以有武功,那时候便没人可以欺负苏苏了。辰儿什么都不会,辰儿好难过……” 桃花眼中渐渐升起了水雾,那紧抿的唇泄漏了心中的不安。段云苏第一次见到赵贺辰这般脆弱模样,心中扯着生疼。岂止是他,自己也不也是不够强大么,如是自己再厉害些,那她同样可以护着自己的家人。 “辰儿不要难过,辰儿一定也可以很厉害的。”自己也一定会将他给治好。 这几日,府中的丫环小厮都有些不安,他们原本整日笑嘻嘻的大少爷不知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连原本喜欢逗弄的白兔子也不再那般上心了,除了跟着大少夫人,如今居然还看起书来!沉着脸的时候,还真是将他们都给唬了一跳。 段云苏有些担忧,按赵贺辰如今的心性,他原本的不安和忧伤本应很快便忘记了才是,可是之前那事给了他太大的刺激?如今整个人都不太一样了。 姬夙便是在这个时候进了来,他瞧这书案上的人居然是赵贺辰,眉毛一挑:“我不过离开了几日,这是怎么了?小辰儿怎么瞧着和往日不同了?” 段云苏轻叹一声:“姬公子过来所谓何事?” “小爷我来瞧瞧我的肥兔,今日可是打算带走了。”说罢还看了一眼赵贺辰,见那人居然没本分反应,更是奇了。这赵贺辰原本不是还和他争着兔子的么,怎么现在连头都不抬一下? 段云苏想起老婆婆说起过这白兔,既然白兔是北国的圣物,那她可也没什么好争的了,更何况这原本便是别人的东西:“既是如此,姬公子便带回去罢,那兔崽已送了一只给太子,剩下的可要一起拿了?” 姬夙狐疑地看着两人,这两人都是怎么了,可是自己的肥兔魅力下降了,今日这般好说话? “既是如此,那小爷我先将那肥兔带走了,不打扰你们亲热了。” 她与赵贺辰何时在亲热了,段云苏淡淡然地收回视线。 姬夙往外走了两步,却不料身后居然有人跟了出来。回头一看,奇了,不是方才不言不语的赵贺辰嘛! 姬夙见他不说话,自己便当作没瞧见,继续往前走了,身后之人也抬脚跟上。姬夙脚步一停,那人也是一停,看样子是打算跟到底了? “小辰儿跟着小爷我作甚,可是突然发觉小爷我天生丽质,舍不得小爷?”姬夙站定身子调笑道。 “小姬姬很厉害的是不是?” 小姬姬这称呼,姬夙实在是心中无爱,他剑眉一挑,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小爷我自是厉害,小辰儿今日才发现?” “那小姬姬教辰儿怎么变得厉害,辰儿有好多钱,可以都给你。”赵贺辰双眼紧紧盯着姬夙,黑亮的眼光在太阳底下看出了几分坚定。 “哟,小辰儿的银子不是要留着以后对付小爷我的么,我可是记得有人曾说看小爷我哪都不爽呢。”姬夙勾唇笑着,今日的赵贺辰可是比往日还要好玩。 “辰儿变厉害了,不用银子也能对付你。” “哟呵,志气可真不小。”姬夙没料到赵贺辰还会说出这般的话来,这哪是请教人的态度,别人不知还以为是来找茬的呢:“你若追得上我,小爷我便考虑考虑。” 说罢那人身子一闪,已经是在十丈之外了。 段云苏瞧着赵贺辰出去,心中也没多想,以为赵贺辰只是想去看一眼那白兔,便将拿起了绣篮子里的针线,打算取来布料替赵贺辰裁一身里衣。 谷秋这时进了来,说道:“小姐,听竹求见。” “哦?听竹的伤可是养好了?赶紧让她进来。”段云苏放下手中物事。 不一会听竹便进来来,身边还跟着听荷,段云苏瞧着她额上的伤已经大好,日后也不怕会留疤,便说道:“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听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小姐,奴婢想求个恩典,小姐可否放奴婢出府,奴婢有赎身的银子。” “为何想着要出去?”段云苏淡淡说道,其实她心里面也没什么不明白的,怕是因为赵贺祁一事罢? “小姐,奴婢清白已毁,如今在府中都悄悄有人议论着,二少爷更是来找过奴婢,让奴婢随了他,奴婢真的没有法子了,只愿能出了去寻一安静之地,好好过着日子。”听竹说着说着眼中便溢满了泪,瞧着楚楚可怜之姿,那清丽的模样也怪不得赵贺祁会起了龌蹉的心思了。 “你家中可还有人在?”段云苏问道。 “奴婢老家在充州,家中为了得到银子给哥哥娶亲,在我还小的时候便将我给卖掉,如今辗转几番才来到了京城。”听荷说着自己的遭遇,镇定得想在诉说别人的往事。 段云苏闻言点点头:“那那你出府之后有何打算,住在何处?若是单身一人,怕是多有不便罢?” “奴婢在京城曾见过我的姑姑。” “既然你心意已定,那我强留着也没意思。原本你们的年纪也不小了,放出去也是迟早的事,既是如此……”段云苏侧头看向谷秋,说道:“你去王妃那禀告一声,再去帐房支多些银子给听竹,也当作是全了咱主仆一场的情义。” 听竹闻言急忙磕头谢恩。 听竹的求去,让她想到了跟在身边的这几个丫环。最大的是谷秋,如今已是二十又一,在这里可是老姑娘了,只是她却偏生说要跟着自己,不愿离去。她与谷秋感情最是深厚,又怎么舍得让她真的孤单到老,这可是她最忧心的一个了。 再有听荷几人,年纪也不小了,她可是要挑些年纪小的交与她们带着,等到时候也有个接手的?想起那日见到的听荷与赵方,最近可是没留意着,不知道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了。 不过几日,京中又有传闻。听说这安亲王府的傻子可是不好惹的,没准现在已经成了疯子了,连请他们进宫的侍卫,二话不说便直接给砍了,那模样可是狠的紧。 这可算是最正常的版本的,毕竟也算还有几分相像。最离谱的一个,便是传了安亲王府的大少夫人居然是妖孽所生,被道士识破,居然施了迷术乱了赵大公子的心智,安亲王府中王爷重病,嫡长子痴傻,就是这人的出手祸害的,只为夺得了王府,谋得钱财权势!连宫中太子都帮着她,实在是会蛊惑人心。 段云苏当时一听,一口茶就直接喷了出去。这人的想象力可是无比的丰富,原来自己还有祸国祸民的本事。 “谷秋,你可要好好留意着,这府里有哪些喜欢说三道四了,全都给我记了下来。”想起自己会针灸一事不过半日便被泄漏,再有这关于安亲王府接二连三的谣言,定是从府中流传了出去。 见谷秋还未出去,段云苏有些疑惑了,抬头看她一眼,只见她脸上尽是犹豫与纠结的神色,不禁问道:“谷秋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这般憋着不难受么?” 谷秋挣扎许久,看得段云苏都跟着纠结了,终于听她说道:“小姐听了别生气,今日老爷成亲了。” “什么?” “将军府今日披红挂彩,正在办着喜事呢。若不是奴婢今日出去了一趟,也还不知道原来老爷今日要娶亲。”谷秋瞧着自家小姐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段云苏愣了愣,他父亲成亲了?怎么连个信都没送来。他不愿理会她便算了,不理会安亲王府可就说不过去了罢?再有父亲不过七月的时候才提起婚亲一事,这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经成亲了? “王妃那边可曾得了消息?”段云苏凝眉道。 “奴婢也是不知呢,若是得了消息,不管小姐去不去,王妃都会同小姐说上一句的才是。”谷秋也是凝眉了,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想将军府这般大的事也不送个信来,可真是说不过去了。 段云苏在意的可不是这段常在给不给她送信,只是想着,这亲为何要成的这般急,按理说这娶亲可是大事,它与皇上赐婚可是不一样,光是行那六礼都要花上好一段时间了。 “今日便是拜堂成亲?”段云苏眼神微眯,突地一笑道:“那赶紧向王妃说上一声,今日我们便去瞧瞧热闹罢,这父亲娶亲,女儿的怎么能这般不识规矩呢。唉,也不知我那继母,长着个什么模样。” 谷秋瞧着段云苏那滴溜一转的眼睛,便知小姐该是又打起了什么主意了,心中一兴奋,直接往王妃院子里去了。 今天居然只有七千二的字,请允许我蹲在墙角忧伤一会…。偶对不起大家,面壁思过去… 正文 085 解蛊 章节名:085 解蛊 将军府里张灯结彩、宾客满座的好不热闹,这段大人再娶可不算意外,毕竟将军府中当家主母的位置也空了这么多年了。京城中人见段常在这些年来都没有续弦的念头,更是有人曾传着,这段大人定是个长情之人,不然怎么会守着一已逝之人这么多年呢。 新郎将新娘接进了府中,正想拜堂呢,突见新郎脸色微微一变。宾客随着那目光往门外看去,原来是段大小姐回来了,身边还跟这安亲王妃。众人瞧着新郎那复杂的脸色有些疑惑了,不是女儿回来了么,也不至于这个反应吧? “父亲今日娶亲,居然也不告述云苏一声。还好云苏得了消息,若不然可要错过父亲的婚礼了。”段云苏浅笑着走了进来,流转的目光落在新嫁娘的身上,又说道:“怎么不拜堂了?赶紧呀,可别误了吉时。” 高坐上的段老夫人一见此人,也是脸色微沉。她看了一眼安亲王妃,见后者亦是面带微笑,心中一时猜测不透这两人的意思。 “听说大姐姐府里忙着呢,父亲怎么好随意去打扰了。”说话的正是段云锦,只见她身穿粉色纹花长裙,面容比往日似是长开了些,那眉宇间的娇媚与二姨娘的可是如出一撤。 “云苏再忙,也要过来见见云苏的新母亲呐。”那声母亲被轻轻地吐了出来,又见她眼睛微眯,打量了一下四周,说道:“父亲,怎么没见我外祖父或是舅舅呢,难不成你连他们都没有通知一声?” 段云苏环视一周在场的宾客,只见二皇子居然也在其中,更是见到了太常侍卿周大人、光禄寺少卿高大人和袁楚商这些人。这是闹哪般,这不可都是与二皇子交好的人么? 场上的宾客听闻段云苏的话,看向段常在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探究。新郎娶个填房,居然连老丈人那边都不说一声,这可是说不过去了罢? “虽说这婚礼是有些仓促了,但这事事似乎都备的齐整了,将军府的动作可真是够快的。”安亲王妃看向坐上的段老夫人,面上笑得端庄,只是那眼中的深意却无人能看透了。这将军府行事,可是越发急躁了,连这请帖也不送王府一张。 喜娘见着两人进来之后,高位上的主子似乎有些不乐的样子,便很有眼色地拆开了话题,笑眯着眼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说道:“哎哟,这吉时可是到了,新郎新娘还是赶紧拜堂罢。” 段云苏也不再作声,看着自己的父亲行礼跪拜,娶了其他的女子,心中也还是有些不舒坦。但是又能怎样呢,自己的母亲已逝,父亲对她不亲,这便当作实在看戏便是,为何心里还是会替她的母亲觉得不值? 两人行完礼,众宾一阵喧闹调笑,堂中一片喜气,瞧着可是热闹不已。新人被送进了洞房,段云苏抬脚便跟上,安亲王妃瞧她这模样只是抿嘴一笑,自己在女席上落座,由着她去了。 段云苏是个有分寸的,断不会闹出什么大乱,既然她心里不舒服,那可要发泄出来才是,可莫要憋坏了。 新房之内,段云苏探着个身子便进了去,只见里边站着的不少女眷和丫环,想来该是新娘那边的人了。例外一人便是段云锦了,只见她站在新娘身边正细细地说着话呢,见段云苏进来,嗤笑一声道:“这不是大姐姐吗,怎么会在这里,不用管着你的那个傻相公?” 其余之人一旁轻轻抿嘴笑着,段云苏见这些人相处这般“融洽”,笑道:“我这不是好奇着新母亲的样子么。” “这新娘的样子可是要新郎先看呢。”一紫衣女子瞥了她一眼,略带嘲弄之意道:“方才段大小姐在大厅之中可是何意,若是不喜欢我家贞姐,又何必假惺惺过来观礼。” 段云苏闻言一笑:“云苏喜不喜欢都没关系,只是想着我娘亲在天上看着能喜欢便成。这新人进门呐,可别忘了去给我娘亲行礼敬茶,秦家可是知书识礼的人家,想来也断不会忘了这个规矩是吧?” 那说话的女子一噎,秦贞嫁过来是填房,自是要向上头那人敬茶行妾礼。可这想想多委屈,她秦家的姑娘哪里比不上那宋家之女,居然要屈身行妾礼,可真是白白低了一头。 段云苏看着她微变的脸色,又瞧着这新房一眼,又说道:“四妹妹,怎么好日子里也没瞧见三妹,可是呆在院子了?” 那段云锦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她在哪里,大姐姐自己去找便是。” 段云苏想起找段云容可是还有事儿想要问清楚,便不再同她们瞎扯了下去。 段云容的院子里种着的是梅花树,如今已是八月,梅树枝繁叶茂,密密层层的一片阴凉,看着人心情爽朗。段云苏进去时,正见到段云容坐在椅上发着呆,怀中正抱着一只兔子,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那红眼兔子似乎出生也没多久时日,身形还小,毛茸茸的很是可爱,段云苏瞧着,脚步不禁一顿。 “三妹这是在做甚,大姐进来了也不知道。”段云苏坐在她身旁,又瞧了一眼那兔子,眼神微敛。 段云容此时像受了惊般,一下子回过神来:“大姐姐来了?” “这外面可是热闹着呢,三妹你就一个人呆坐着,可是有何心事?” “云容能有什么心事。”段云容抿嘴一笑:“云容不喜欢那些热闹的地方,所以便只好在院子里坐着。” 段云苏见她不说,也便移了话题:“父亲为何这般急着成亲,三妹妹可清楚为何?” 段云容一愣,说道:“我以为大姐都知道呢。父亲前些时日在朝中被斥,皇帝似乎还想罚了父亲呢,幸好朝中之人帮着说话才免了这场罪。” 她瞧了一眼窗外,见无人来往,便凑向前去低声说道:“后来云容去给祖母请安偷听到了呢,祖母说着什么符佩的事情,后来又让父亲娶了那秦家的嫡女,说是有个亲家帮衬行事也方便。” 符佩?段云苏眼光一闪,那符佩如今可正在赵贺辰身上。这将军府的人找不到便急了,然后结了这门亲只为了得到其他势力的帮扶? “那祖母可还有在提起过三妹的婚事?” 只见段云容的脸先是一红,后又微微发白,苦笑道:“大姐,云容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么,祖母如今可是不待见我,云容没有像二姐那般被送去清莲庵,已经算是幸运了。” 段云苏看着她变换的脸色,心中的猜测又证实了几分,轻叹一声道:“三妹妹长大了,也有事儿想瞒着大姐了,这兔子是何人送的,三姨娘可知道了?” 段云容一惊,眼中慌乱一闪而过:“大姐怎么知道这兔子是别人送的……” “这兔子出生之后,我可是日日都瞧着呢,什么样子我能不知道。三妹,你何时跟太子有过往来了?”段云苏无奈地问道。 段云容的脸色微红,紧咬着唇,轻轻地说道:“那日太子将云容救了回来,云容便没见过太子了,这兔子也是太子刚送来不久……” 看着她那略带娇羞的脸色,段云苏心中一沉。少女皆有怀春之日,没想到她与三姨娘皆是仔细跟她说过,段云容却依旧是喜欢上了这最是复杂的人家。段云苏悠悠地叹了一声,说道:“三妹可清楚自己的身份,太子是何人,日后最不缺的便是女人。你这般身份,过去了也只能为妾。若是太子一日对你没了那心思,那你可就要孤身到老了。” 段云苏的话很是直白,却也指出了其中的关键,段云容这样的性子,在那皇家后院之中,怕之后被吃了个骨头都不剩了罢:“姨娘一心想替你找个和美的人家,也许没有多大的权势钱财,但日子定是要比你心上那人的好过,大姐姐见三姨娘这想法,也愿意帮着一把。只是没想到三妹你……” 段云容垂下了头,搁在兔子身上的手就那般僵着,眼泪一落直接滴在了兔子身上。那兔子居然抖抖耳朵,抬起了头睁着小红眼看着段云容。 “大姐,妹妹也知道三姨娘的教诲,只是云容也不想的……云容也不是为何心里常想起那人,云容不是故意不听你们的话……”段云容的声音带着哽咽。 其实她心里也万分的清楚,自己这身份,又怎么配得上那人。 段云苏抬起她低垂的头,掏出手帕替她擦了眼泪,轻声说道:“三妹再听姐姐一言罢,若是三妹还能收得回心,那便赶紧放下那人罢,世间这般多男子,咱也不稀罕他一个。” 段云容默不作声,许久之后,终是轻点着头应下了,那咬到发白的唇瓣泄漏着内心的不安与悲伤。 段云苏又陪着她好一会才回了府去。世间情爱,谁能说了个准。段云容喜欢上一人是没错,无奈现实中往往是诸多的关系顾虑。这场情爱怕终是无果罢了?最初的怦然心动,也终将会被现实折磨的烟飞云散。 倘若她真的能放下,那自是极好;若是不能……段云苏叹了一口气,安亲王府与太子有些交情,自己便替这三妹多操些心罢。 翌日一早,宫中的赏赐下来了,安亲王府内,段云苏瞧着那见见珍品,心中却是提不起兴致来。刘公公也一同过了来,说道:“赵夫人,皇上听闻你对着医术颇有心得,想着个派个御医与你一同研习医道,不知赵夫人觉得如何?” 正巧赵贺辰此时从外边进了来,月牙白的长袍上沾了不少泥,额上满是汗,发丝也凌乱着,一听刘公公的话,直接眼一瞪,嚷嚷道:“不好,御医都是男的!” 刘公公一噎,来之前可没想到过拒绝的会是赵贺辰。赵贺辰的小孩心性,认定了的事可就难改了,这人皇上都选好了,如是办不妥这差事,自己这身老骨头可是要遭罪了:“赵夫人你看?” “宫中不是有医女么,让个医女过来岂不是更方便?”段云苏随口回了句,伸手将赵贺辰拉了过来,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汗,埋怨道:“这一大早的又是去哪了,看这衣裳都弄脏了。” “辰儿去找小姬姬了,辰儿也要好厉害好厉害。” 刘公公看着这两人旁若无人地亲昵着,擦汗道:“赵夫人,这人皇上可是让他跟着一起来了,你看……” 都跟来了,还问她的意思作甚。段云苏理理赵贺辰鬓角上垂下来的发丝,说道:“既是来了怎么没见到,不知是哪位御医?” 此时门边走来一人,身穿御医朝服,面容清俊尔雅,正是司徒莫。 只听他说道:“没想到赵夫人这般不欢迎在下,在下可该如何是好?” 刘公公见此,想着这人这赏赐都是弄完了,这赵夫人带不带应,可就不关自己的事了,行礼退下便回了宫去。 “原来是司徒公子,只是这男女之间的还是多有不便罢。”段云苏淡淡说道。皇上摆明了就是想她将所会的医术教于其他人。这也便算了,反正这习医全靠个人修为。想那些药理药性之类的全说了也无妨,自己留着也没多大用处,反而因药材不曾发觉,这去药馆捡药都不方便呢。 司徒莫看着身旁一脸防备警惕地看着他的赵贺辰,笑道:“赵夫人若是觉得不妥,不妨让赵公子也一同留下,这院门大敞着的,也不怕被说了闲话。” “司徒公子这般说,云苏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只是今日司徒公子来的太突然,云苏也没个准备,不如改日再说罢?”皇上既然派得司徒莫过来,那此人必定是有其厉害之处,再说自己对这人也算有几分了解,以后一起说话做事也不怕有太大的冲突。 司徒莫一听,便知段云苏是同意了,心中欢喜不已。这段云苏露过的那几手,自己可是好奇不已,若是能学得一二,那可是莫大的荣幸了。他行了一礼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先回去罢,明日再来。” 见那人消失了,赵贺辰似乎还是不满意,他哼哼两声,伸手抱住段云苏,埋首在她脖颈上轻咬了两下:“苏苏,辰儿不高兴呢。” “那辰辰想怎么样呢?如果云苏赶走了他,皇上再换一个坏人过来怎么办?”段云苏好笑地推开他的头。 “苏苏帮辰儿洗澡,辰儿就高兴了。”赵贺辰的眼睛闪闪发亮,看着段云苏如看着猎物一般,整个人都兴奋了。其实苏苏要是和辰儿一起洗,辰儿会更高兴的呢。 这满身汗便去洗澡可是不适合,但想着等备下沐浴的水也要一段时间,还有这衣裳也该换了,段云苏便点点头答应了。既然自己不愿意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那自己辛苦点也是应该的。 又过了一会,这水便倒好了。段云苏伸手替这人解开了腰带,褪出了外衫。见他身上穿着的里衣正是自己亲手缝制的,心中偷偷甜了一下,抿嘴轻笑着便替他脱了下来。 瞧着段云苏就此住手了,赵贺辰哎哎地叫了声:“苏苏苏苏,还有裤子。” 段云苏娇嗔他一眼,转身拿起了澡巾:“自己脱了,到浴桶里边去。” 赵贺辰一把将她从身后抱住,直接抓住了她那纤纤素手,将脑袋搁在她颈窝,拉着声音说道:“苏苏陪辰儿嘛。” 段云苏只觉得贴在她后背的那胸膛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热气,那耳边轻轻吹来的暖暖的气息让她身子微微一颤。她试着挣开身后之人,说道:“苏苏又不热,辰儿你自己洗。” 这呆子,一大早的想着些什么呢! 听着这话,赵贺辰眼光一亮,只要苏苏热了就可以同辰儿一起洗澡了?那可简单了!赵贺辰伸手将段云苏的身子掰了回来,低头便亲了上去。 段云苏一时不察,被偷亲了个正着。她伸手推推那面前那火热的胸膛,却发现这家伙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像将自己给黏住了般,怎么都动不了丝毫。 两人唇齿相触,赵贺辰偷偷地伸手探向了段云苏的腰带,只见她美目微阖似是没发现自己的动作,心中一喜,伸手便解了开来。身上的束缚一松,段云苏回过神来,红一脸,伸手便护住胸前衣裳:“你……” 赵贺辰哪里愿意给她说话的机会,娘子香香甜甜的他可是一刻都舍不得松开呢。见段云苏双手环胸美目染羞的娇小模样,赵贺辰的心头一热,直接将这人给摁到了屏风上,那屏风受力一歪,差点就倒在了地上。 段云苏羞无比,若是真弄倒了,进来收拾的丫环可不知要怎么偷笑呢。她急忙从伸手环住赵贺辰的腰,推了他一把道:“辰辰,这里可不能弄倒了。” 那人见此嗯了声,伸手往段云苏身上四处摸着,火热的大掌如点火般,段云苏身子一颤,却听那人闷声说着:“娘子热没?” 段云苏好一阵羞恼,这呆子,还真是存了心想将她往浴桶上拐了! 她没好气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不理会他微僵的身子,说道:“苏苏陪你便是。” 那扯乱的衣裳一下子便解了下来,段云苏身着里衣,在赵贺辰不满的目光下便进了去,看着呆在这一旁的赵贺辰,美目一瞪:“愣着干嘛呢,赶紧过来,待会可还要去娘亲那边呢。” 赵贺辰歪头笑了一下,看着段云苏水中那修直的长腿,眼中亮光闪烁心里早就乐开了。虽然苏苏没有脱光,但还是肯陪着辰儿呢,苏苏最好了。 两个人的重量让浴桶中的水溢出了不少,段云苏伸手替赵贺辰擦着背,又将这人的身子给转到了另一边,瞧着他那结实的胸,脸色微红,伸手替他擦了两下。 不料赵贺辰嘿嘿地一边笑着一边躲开,抓着段云苏作怪的小手,说道:“辰儿痒痒,苏苏不准动。” 段云苏没好气的又是一眼瞪了过去,不让她碰还叫她进来帮他洗什么澡!她直接用力想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却不料这人抓的太紧,水中的身子一个不稳,反倒是跌入了他怀中。 赵贺辰闷哼一声,苏苏撞的可真是痛呢,不过苏苏好滑好软的样子,辰儿可真的好喜欢呢。 他伸手便环住怀中之人,瞧着她被水濡湿的衣裳,那身上玲珑曲线可是瞧得个清清楚楚,心底一热,伸手便探了过去。 瞧着他的动作,段云苏脸色一红,想着可要拒绝一番?若是耽搁了时辰,王妃那可不知会不会有意见了,她可不想这样。当儿子的可以没那般多顾忌;她一当儿媳的,自是要多注意些。 赵贺辰哪里会知晓她心中的想法,此刻看着眼前美景,他满脑子里边升起了前几次欢喜的画面,如今直觉的全身可比方才还要热的紧。顺着心中的渴求索取着。 段云苏被弄得心神一颤,心中也是欢喜这赵贺辰的亲热。她轻轻一声嘤咛,双手不自觉地将人搂住,亲热追逐。 只见那浴桶水波轻晃,屋里隐约传来水花落地的细细声响,再瞧那屏风之内,两人缠绵,一室春光。 这澡可是洗了足足一个时辰,伺候的丫环静静地站在门边,待听到屋里传来声响,才试探着问了一声:“夫人可要奴婢进屋伺候了?” 屋里传来娇软无力的应答,声音带着几分的媚意与慵懒。那些个丫环进来将水抬了出去,一派什么都不知的正经模样。 段云苏脸色红到了脖子,这地上的情况,任是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呆子!明明说是洗澡,怎么能这般的洗法,以后定是不能再顺着他的意思了!如今都这般时辰了,自己可还要不要过去王妃那边? “小姐,王妃说了,小姐和少爷好好歇着,王妃现在可是忙着呢,让小姐不用再跑这一趟。”谷秋瞧着那湿了的床单,脸色微红,三两下将它给换了下来。 段云苏见着听闻谷秋的话,心中一阵窘迫,什么叫好好歇着,莫非连王妃都知道自己这干了什么事,可真是羞死人了! 之后的日子过得平静的让人觉得诡异,温侧妃突然之间低调了起来,再无其他动作,让安亲王妃之前想寻着由头断了她左膀右臂的机会都没有。段云苏却是忧伤地看着自己依旧没瘦下去的身子,这王妃时不时的补汤补品可实在是太给力,自己身子上下可是长了不少。 她低头瞧瞧自己的胸,自我安慰道,好吧,其实该长的地方都长了,自己还是莫要纠结了。 其实段云苏这身子玲珑有致,怎么都算不上是胖了。在王妃眼里,那可还是不够呢,瞧这小胳膊小腿的,不好好养养以后可怎么有力气生娃?养肥了安亲王妃这心里可是有成就感呐,再给这小两口补补才是正经。 宫中派过来学医的司徒莫不难相处,段云苏将自己空闲时画好的图纸拿了出来给他看着,不懂之处再解释两声,倒也不算什么麻烦事。只是这赵贺辰可是不满了,一见到司徒莫,每次都朝着他瞪着眼,心中酸溜溜的不是滋味,晚上便拉着段云苏好生一番纠缠,搞的段云苏第二日呵欠连连。 药草的图纸传到了宫中去,那些个御医原本还略带怀疑,只是后来这些从未见过的药材不仅寻到了,试用之后效果果真如段云苏所写的那般;再有那些修改过药性的药材,也更是全面细致了,众人皆是震惊。更有人将这百来页纸装订成书,细心放置着好生翻看。 “赵夫人,不知这针灸之术何时能让在下观摩一番?”司徒莫对眼前的女子可谓是赞服,心中崇拜不已。这两个月之中,段云苏的对医术的见解可是让他惊叹。 段云苏从医书中抬眼,轻笑道:“这针灸可不是容易的,司徒公子若真是有心来学,便将这人体经脉之图个背了下来。” 司徒莫闻言眼前一亮,段云苏的意思是,她愿意教授自己了?这可是失传的秘法,假若是拒绝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赵贺辰可是一直在边上看着呢,瞧见那人发亮的眼睛,心中一哼,伸手抓起桌上一书,直接往司徒莫身上砸去。司徒莫侧身一躲,那书便一声闷响落在地上。 司徒莫暗暗一笑,这赵贺辰绝对是个心思霸道的,想着刚来时自己不过是多瞧了段云苏两眼,就被这厮二话不说地砸了。如今两个月过去,他这躲的技巧可是纯熟得很了。 暴风雨总是在风平浪静中酝酿着,原本安静的熙国,突然传来急报,西南之边豫国进攻,势力凶猛,转眼便要攻下了熙国的边城! 景帝大怒,这豫国早两月还和和气气地来了熙国,更是和了亲,没想到这说变就变! 又过两日,便传来熙国一座城池已被攻破、将士全部阵亡的消息,朝中皆是震惊。熙国战力防备力可是不弱,为何那小小豫国却如此简单占领了城池! 皇帝震怒,发兵十万,誓要将此地给讨了回来。待他再仔细查查此中缘由,却发现这将士的粮草参杂着泥土,那兵器更脆弱不堪一折便断!此事震惊朝野,居然有人敢在军队中做手脚,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段云苏听到消息时,心中便知不好。听安亲王妃说起,这西南军队的粮草一事似乎归太子所管。果然,不久之后便传来消息,太子手中权利被夺,被困在东宫之中不能再参与朝政,如今除了那个太子的头衔还挂着,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段云苏心中一沉,这真是太子的过错,还是有人从中作梗,想将太子拉下马?这可就不得而知了。 此刻她关心着的,可还有另外一事,老婆婆昨日突然出现,可谓是给她带来了个好消息。 安亲王的蛊毒能解了。 段云苏喜不自禁,正巧朝中这般的情势,若是安亲王能好了起来,以后有个什么事,安亲王府也有个能依仗的人不是? 段云苏怕第一次解蛊做得不对,曾想让老婆婆在她解蛊之时一边看着。却听那老妪说,只要按着她说的法子,定不会出错,为何还要这般没自信。 她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仔细地看着老婆婆留下的卷子中,那解蛊的药已经备齐,最是奇怪的便是,原来这蛊还需要一引子,居然是至亲之血。段云苏觉得奇怪却未有半分为难,至亲,有赵贺辰在,这引子也不成问题。倒是那针灸,可是与平日调理时的不同,下针的穴位极其之刁钻,自己可要小心谨慎。 第二日,安亲王妃原本还在担忧着太子一事,见段云苏过来,一问何事,整个人都呆了一呆,后有几乎是兴奋的落泪。 安亲王被依旧是坐在轮椅之上,脸色精神可都是比往日要好上了些。段云苏想起之前光是泡脚王爷便是那般痛快的表情,不知今日又会有多难受:“父亲,这过程可能会是痛极,您可要忍着点。” 安亲王闻言虚弱一笑:“疼点算什么,可莫要小瞧了父亲。” 段云苏将备好的药水抬上,依旧是泡在脚上,安亲王妃闻着那水居然有着淡淡的香气,有些疑惑道:“这药与上次不同?药汁还能有着香味,可真是奇了。” “这香味乃是豫国一种叫千篙的草,此次是要将父亲体内的蛊引出,所以与上次不同。” “从何处引出?”安亲王妃凝眉不解道。 却见段云苏居然拿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刀刃上隐约寒光显然是极其的锋利,只见她脸色微沉,凝眉道:“云苏要先行针,另外药汁会将蛊虫引至父亲泡着的脚上,云苏只有将父亲的皮肤划破……” 安亲王妃明白过来,看着那锋利的刀刃,心不禁颤了一下。没想到这解蛊之法如此的不同寻常,这割肤的方法可想都没想过。 也不知这蛊术究竟是这吗一会事,怎么会有这般怪异的东西! “娘亲,辰辰不是先过了么,怎么不见他出来?”段云苏看了一眼四周,说道:“这蛊能不能解,可有一半是靠辰辰呢。” 安亲王妃不明白这说法是为何,但见段云苏那严肃的脸色,便直接让人将赵贺辰给找了出来。 段云苏见事情已经准备妥当,便让安亲王的脚放在了药水之中,伸手捻起银针,在曲差、命门、肩井等各大穴位上施了针,另有其他各穴不细说。当手中银针停下时,段云苏的额上已微微冒汗,低头看药汁里的双脚,隐约之间似有小小的冒起。 段云苏心神微紧,这事可千万不能出错。只见半柱香之后,安亲王的唇色发白,身上微微颤抖着,瘦弱的手掌不自觉地抓紧了轮椅上的扶手,那双脚更是一点一点的肿胀了起来。 情况果真如老婆婆所说,段云苏心神一敛,回头看着正一脸好奇地望着安亲王身上银针的赵贺辰,伸手牵住他的掌心,说道:“辰辰,父亲要治病,辰辰也愿意帮忙的是不?” 赵贺辰二话不说地点点头。 段云苏见此一笑:“辰辰给父亲一点血便能将父亲治好,可能会有些疼呢,辰辰会不会害怕?” 赵贺辰闻言脸色带上了紧张,想来也是有些害怕了,只见他咬着唇说道:“父亲要,辰儿多少都给。” “傻瓜,苏苏父亲只需要一点点,辰辰不用害怕。”段云苏眼光为柔,这厮没准以为自己要流很多血呢,不过这多少都给的话,可真是暖心。 段云苏轻轻执起赵贺辰的中指,将赵贺辰的脑袋引向了令一边,不让他看着,再拿出匕首在指腹上轻轻一划,伤口浅而窄,正好一滴鲜血路落在了药汁之中。 约莫过一会,只见安亲王脚上浮肿越发明显了,段云苏蹲下身子,看着那已经痛得满脸汗的安亲王,换上一把刀,直接往条口穴的方位上划了一道。 也不知安亲王是否感觉到了这皮肤被割伤的痛,也许他此刻身子所曾受的疼痛已经远远超过这点小小的痛意。鲜血流出,却是再正常不过的殷红。 段云苏心中大惊,怎么会是这般,哪里出了差错?! 瞧着段云苏脸色一变,安亲王妃也跟着心一揪,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娘亲,这蛊引不出来。”段云苏语气微颤,声音低沉。 此话无疑给了安亲王妃大大的一个打击,引不出来,那王爷的病岂不是不能好了?!方才自己还希望满满,如今却瞬间跌倒谷底,这种差距让她好生难受。 “怎么会这样……”安亲王妃喃喃着,似乎不相信自己所听。 段云苏努力地回想着,这药汁煎得正常,行针时也未出错,这药引也放了下去了,一切都是再条理不过,怎么偏偏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等等,药引……段云苏抬头看了赵贺辰一眼,眼光微闪。 不,不可能的,赵贺辰定是王爷的亲儿,只是为何却偏偏失败了?除了赵贺辰,王爷不还有一个赵贺祁么?对,就是他! “王妃,请您派人将祁弟请了过来。”段云苏声音一沉。 安亲王妃愣住,方已经将辰儿找了过来,为何还要找赵贺祁?她心中虽是疑惑重重,但还是直接遣了丫环过去。 正巧今日赵贺祁并未出府,听见王妃有请,很是不解。安亲王妃一直看他们这边不顺眼,今日居然主动将他请了过去,可真是怪哉! 越是奇怪,这人便越是好奇了。赵贺祁跟着丫环便到了睦清院,瞧见屋里的架势,脚步一顿。这是做什么,为何这般瞧着他? “弟弟早上好。”只见赵贺辰笑眯眯地将他拉了过来,声音最是纯稚无邪。 这声弟弟可是将赵贺祁唤的鸡皮疙瘩一颤,这人实在是怪异的很,居然还叫他弟弟了?这称呼可真是让他慎得慌。 赵贺辰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段云苏一见也是浅笑连连地走了过来,手中的匕首映出森森寒光,赵贺祁心中一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祁弟莫怕,不过是一下下的事情。”段云苏轻笑着走近。 却说温侧妃那边,今日一早醒来,这眼皮子可是跳个不停。她揉揉额头站起身来:“今日怎么还不见祁儿过来?” 身边有一丫环说道:“方才侧妃娘娘歇息的时候,睦清院来人将二少爷请了过去。听说那边又不知再捣鼓着什么,又是熬药又是行针的,古怪的很呢。” “你瞧见那边真的在给王爷行针,二少爷也过了去?”温侧妃眼光微闪。 “是的,侧妃娘娘。” 温侧妃猛地站起身来,迈着步子便急急忙忙地往那边走去。睦清院这是在玩什么把戏?想起王爷那身蛊,温侧妃心中一沉,莫不是王爷的蛊要解了,将赵贺祁请了去……糟了! 等她急匆匆地进了门,正见赵贺祁被赵贺辰抓着身子,段云苏伸手毫不客气地一刀割中手指,那鲜红的血正滴落在药汁之中。温侧妃心一沉,眼神微闪,又急忙敛住了心神,端着身子走了进门去。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居然敢这般伤了祁儿。”温侧妃瞧着赵贺祁还在流血的手指,阴声说道。 “祁弟这是在救父亲呢,温侧妃你为何这般惊慌,不过是一滴血的事情。”段云苏回道,眼睛却是紧紧地看着药水中的反应。 只见安亲王已经痛得脸色煞白,憔悴的身子不是地颤抖着,紧咬着唇闷声不吭,只是那已经纠起的脸瞧得出他该是受着极大的痛楚。 赵贺辰瞧瞧还在流血的赵贺祁,又偷偷看了下自己早已止住的伤口,心里边暗自庆幸着,苏苏果然是最心疼辰儿的了。看那人的手指,留了好多血,辰儿瞧着都疼呢。 待那时间过去,段云苏在王爷另一脚上一划,温侧妃一见直接吼了出来:“你这是在作甚,居然敢伤了王爷!” 段云苏可没空理会她,只见王爷脚上流出来的鲜血依旧是殷红,再是正常不过了。 这怎么可能! 段云苏惊疑地回头看了一眼赵贺祁,至亲的血引,为何这两人的都不成功?! 这素个有奖问答:段云容与太子的感情,乃们猜猜最终会是个怎么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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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段云苏睁大着眼看向温侧妃,此人果真是厉害的,在这古代里未婚先孕没被怎么的也就罢了,居然能进了王府又滋润地活着这么多年。 “你尹芙不要血口喷人!”温侧妃的脸色黑沉的厉害,提着嗓子尖声道:“若我肚中的孩儿不是王爷的种,王爷会让我进门?真是荒唐!” “你温媛媛的荒唐事做的还少?!”安亲王妃想起往事,眼都红了。当年她与王爷情意相投,两人恩恩爱爱羡煞旁人,只是没想到这人一日挺着肚子找上了门,自己当初的心碎谁来安抚:“若不是你父亲威胁相逼,王爷他会将你放在府中?!” “相逼?”温侧妃冷哼一声:“若不是王爷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我温媛媛好好一大家闺秀,至于到府中当一个妾!莫要忘了,当初连皇上可是都看不过去了。” 安亲王妃一噎。 当初状况混乱谁也说不清楚,只知道王爷与此人有过关系那是真,正是因此她才伤透了心,独自伤怀消沉了好一段时日。待她将一切都看开,这人已经在府中站住了脚跟。她与王爷相知相爱,自是看出了王爷对此人心中不喜,自己才将这伤痛隐藏,好好地与王爷过着日子,一转眼便是这么多年。 就算怀疑又如何,当初连王爷都没了辙,自己更是没法寻来证据将此人掰倒!今日之事让她的猜疑更重。辰儿如今已成这般模样,这人带着别人的孩子可是想要谋夺了王府? 赵贺祁见两人的唇枪舌战,脸色早已黑透。没想到他的娘亲还有这般的一段过往,自己常与娘亲一起,也不见她同什么人有过亲密来往。若自己不是王爷的儿子,那又还会是谁?真是笑话! “母亲,你若是不待见祁儿,不见我便是,何必要用这样的事来冤枉了祁儿,更不能怀疑了侧妃的清白。”赵贺祁声音微寒,看着对面之人眼光中带上了几分狠绝。 段云苏走向王爷身边,伸手将他身上的针拔了出来,只见针口点点红痕。再将那双腿抬上轻擦了残余的药汁,将事先准备好的药膏敷在伤口之上,说道:“这事我们做小辈的自是不清楚当年真相,只是这血引不成,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 她看向安亲王妃:“娘亲,父亲需要休息,这事我看还是等王爷好了,再仔细来弄个明白罢。” 安亲王妃沉着的脸色稍缓,听闻段云苏的话又带上了几分希冀:“云苏可是说王爷的蛊还有其他法子可解?” 段云苏摇摇头:“这是唯一的法子。” 她回头看着温侧妃,眼中的笑意让她心中微微一惊。只见段云苏说道:“这血引可是还有一人可取,只是不知这人肯不肯救了父亲。” “是谁?”安亲王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正是当今圣上。”段云苏捕捉到了温侧妃眼中一闪而过的光,心中的猜疑又多了几分。 这人要是皇上,那可就难办了,这龙血岂是更轻易求了来的。虽说这两人是亲兄弟,但能坐上皇位之人,心中的猜疑顾虑一向都比旁人要多。以前两人的情义,也不知已经耗了多少。 救了安亲王,皇上会愿意吗? 这血引一事给段云苏心底留下了重重疑惑,今日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在她的意料之外。这解蛊失败了,王妃的心里也不知有多么的不好受。 “娘子不要不开心。”回到院子,赵贺辰捧着段云苏的脸蛋亲了一下,闷闷的说道:“娘子不开心,辰儿也不开心呢。” 那纯诚的目光让段云苏心中一暖,她没有不开心,只是这心中忍不住有几分低落罢了,也只有这呆子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情。她回抱着赵贺辰,轻轻地依靠着他。 “苏苏是不是因为父亲才不开心?辰儿将那个丑丑的老婆婆找来给苏苏,每次老婆婆来找苏苏,苏苏都会很开心的呢。” “呆子,老婆婆岂是能轻易找到的。”段云苏戳戳他额头,脸上却是满满的柔情。难为这痴儿能看得出来,老婆婆过来教与她解蛊之法,一想到父亲的病情将会好转,自己当然是高兴的了。只是婆婆行踪诡秘,昨日一来却又转身走了,今天都不知她身在何方了呢。 赵贺辰的眼中满是坚定,只要苏苏能开心,辰儿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是夜,当那老妪站在屋里时,段云苏不禁瞪大了眼:“婆婆怎么过来了?” 烛光映衬之下,老妪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光芒,只听她咕咕地笑了几声:“如今老身算是明白,丫头你为何愿意嫁个痴儿当娘子了。” 段云苏眼都大了,难不成这人还真是赵贺辰找来的? “丫头你何必这般吃惊,今日之事婆婆也都全知道的,你想找到老身,不也是为了这事不是?”老妪身子微微一动,往屋内阴暗的地方站定,声音有点刺耳的沙哑:“你救我一命,老身教你解金馋蛊的法子,这事原本便是两清了。你解不成,可就不关老身的事儿了。” 段云苏闻言不语,确实是的,自己与这老婆婆无亲无故,这一点的交情也迟早会耗光。老婆婆也没有一直帮着她的义务,若是这人不愿说,自己也是强求不来。 老妪瞧着段云苏的反应,轻轻抬起干枯的左手,轻轻在段云苏的额上一点,无声笑着:“只是你这性子正好合了老身的眼,便再说与你听又何妨。” 那指上尖锐的指甲戳得额上有些生疼,老婆婆这样亲近的动作段云苏可从未见过。一直以来这人可是孤单成形淡漠不已,今日这般举动,可真是让她有些吃惊了。 段云苏只知这老妪必定不是常人,只是见她不愿说便没问起她的身份,明知道此人有一身的秘术,也没有丝毫的贪婪之意。这干净透彻的心思正巧得了老妪的眼,若是此人有一丝一毫的贪念,这老妪也不会再站在她跟前了。 “你可知什么时候这血引起不了效果?”老妪低垂下了头,眼光晦暗不明:“此血引不成,一时滴血之人根本无血缘之亲,二便是,此血中有异样,引不出那金馋。” 段云苏微敛着心神,这般说来,那赵贺辰与赵贺祁,各是是因为何种缘故导致的血引不成? “丫头,你确定你那痴相公,真是王爷的亲儿?”老妪声音含着低哑:“若是血中真有异样,老身这么多次都未瞧了出来。” 段云苏一惊,她可从来没怀疑过赵贺辰的身份,倘若不是亲儿,王爷和王妃岂会对他这般关爱心疼。 却又听那老妪话题一转:“丫头莫要多想,你那痴相公也有可能是亲生。血引有异,一是蛊二是毒三是病,后两者不是老身的长项。说起蛊,亦是有些隐藏极深不能一探究竟。再者这蛊种千万,老身可不是神仙,也不敢自傲地说一眼便能全都看透。什么可能都是有的,丫头你还是多些上心。” “你不必着急,只要这人真有毛病,迟早会瞧出个端倪,若是你实在是担心,婆婆送你几本孤本,你仔细地学着便是。”老妪说完便要转身。 “婆婆您要走了?”段云苏心中突然有些不舍。 老妪轻笑,脸上的皱纹迭起,看着段云苏眼光幽深:“婆婆一身仇恨,自是先行解决,婆婆身无定所,日后再见可要看缘分了。”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段云苏抬脚便跟了几步,后又站定不动。看着那逐渐融入到夜色之中的背影,心中有几分低落。 不过短短几次相处,婆婆为人诡秘却待她不错,老婆婆如今这般年纪,却要依旧四处飘零,瞧着让人有几分心疼。 若婆婆真能了了心中的怨,也会寻个地方安稳下来罢? 翌日一早,段云苏醒了过来,伸手往旁边一探,依旧是没探到赵贺辰的身子。想起有日自己悄悄跟着他出了去,却见姬夙拿着剑正四处追着他,当时吓得她可是心肝儿可是颤了又颤。 她总算是知道了这呆子每日早起所谓何事。 解蛊不成,段云苏便让安亲王休养着几日,一边仔细给他调养这身子,一边还想着法子该怎么去向皇帝求得血引。 安亲王看着她忙碌的样子,无奈地叹息道:“云苏何必如此忙活,父亲的身子父亲知道,歇着便是,你也莫要累着了。” “云苏不累,云苏定是会想出法子给父亲解了这身折磨。”段云苏的眼色坚定,既然已经做了,那便要做好,总不能给了别人希望,却又让那人失望罢:“云苏太过笨拙,害的父亲白遭了一场罪,心中可是过意不去呢。” “这岂能怪你,凡事有所长,而这刚巧是云苏未曾接触过得,云苏能做到这般已经很好了。”安亲王瞧她那略带失落的样子,伸手想摸摸她的脑袋,半道才想起这动作不妥,便地收了回来说道:“与其为我这半只脚都踏进土里的人忙活,不如都全将心思放在辰儿身上,若是他能好了,父亲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父亲莫要说丧气话。”段云苏的眼光带着坚毅,脸色一正:“辰儿云苏定会想到法子的,父亲云苏也不会放弃。这一切定都会好了起来。” 安亲王妃带着赵贺辰进宫了,段云苏知道这次进宫的目的,这事搁普通人家里哪有这般麻烦,无奈这人却是九五之尊,也只能愿这兄弟之情犹在,能解了安亲王的痛楚。 等到这两人回府时,看着安亲王妃脸上稍带喜意的微笑,段云苏便放下心来,瞧着赵贺辰手中捧着一盒子东西,便说道:“辰儿,这是什么?” “石头。”赵贺辰露齿一笑。 安亲王妃笑道:“这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宝石,今日之事还多得辰儿在呢,不然这事情也没这般顺利。” 段云苏看着赵贺辰笑容,心中如透进了阳光一般暖暖的,也跟着抿嘴一笑。 这呆子,还是很厉害的嘛。 回到院子才不一会,赵贺辰转身朝着那兔子窝走去,伸手便拎起一只,一边往外走一边还不忘了嚷嚷:“苏苏要等辰儿哦,辰儿很快回来。” 自己一直是在院子里,哪里说什么等不等的,见他走得匆忙,便朝着他的身影问道:“去哪呀?” “辰儿去找小姬姬,这是还给他的兔子。”那赵贺辰回头朝他一笑,又往外跑去。 还他兔子?段云苏疑惑了,这兔子不是说好留下来的么,这辰辰怎么还舍得还给他了?段云苏摇摇头,伸手拿起绣篮坐下,拿了针线打算给他绣个香囊。这厮身上的香囊便是自己之前绣的那个,却不小心被姬夙给弄破了。她想着重新做一个送他,也省的他日日瞧着个破香囊一副幽怨的模样。 屋里正安静着,段云苏想起了自己嫁妆里的铺子,心念一动便让谷秋与听月去那铺子上瞧一瞧,听荷被她遣去了厨房试着做新奇的糕点,想来这不会这般早回来。 想起赵方与听荷,段云苏唇上勾笑。听荷在这情爱一事上可是迟钝着,也不知这赵方还要花上多少心思。再加上府中的丫环小厮可是不能随意谈情,这处处要顾忌着点,这赵方怕还是要忙活许久罢。 段云苏轻轻地扯着针线,转眼又一边想着安亲王的病情,一边又想着赵贺辰的事儿,一时之间便出了神。直到屋里走近一人,才将她给惊了回来。 “揽月,怎么是你?”段云苏惊诧道,这揽月不是被王妃赶出了王府么,怎么又进了来?瞧她那一身府中丫环服饰,更是疑惑了。 揽月的身子可是消瘦了不少,原本秀丽的脸上如今带着蜡黄,娇嫩的手也变得有些粗糙。她见段云苏看见了自己,便直接向前走了两步,站在段云苏跟前,行了一礼,说道:“大少夫人真是好兴致。” “你是怎么进来的?”段云苏手上的针线停了下来,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人,心中疑虑。还有这人赶出府时,这身府中丫环的衣裳可是没带了出去,今日又怎么穿上了? “自是王妃叫揽月进来的,不然揽月又怎么可能再次踏进府中。”揽月说着这话,眼中却是露出一丝的恨意。若不是此人占了大少爷,自己也不至于被赶了出去,过着那些艰苦的日子。 她在王府之中虽是个丫环,但比外面那些小户人家的女儿还要矜贵上几分。就是因为这人,自己才要过那吃糠咽菜的日子。 “那王妃找你何时,怎么到了我这边来?”段云苏凝眉,心中直觉这人过来定是不简单。这声音中的怨狠自己可是听了出来呢,又岂会被她轻易的糊弄了过去。 “来大少夫人这,是想着要送您一点东西。”揽月向前一步,脸上突然狰狞一笑,挥手便朝段云苏这边来。只见那袖口这下,藏着的居然是一把短刀! 段云身子一侧,眼疾手快一手抓着那握着短刀的手。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一沉:“你这是打算进来杀了我?” 揽月见一击不中便直接伸出另一只手往段云苏身上抓去,段云苏见这人眼睛睁红,凶狠的脸揪在一起,那模样实在是可怕,伸手便将人一推,一脚踹上了那人的膝盖之处。 揽月吃疼扑通一声跪下,这般低贱的姿势力让她心中更是恨极。自己为何是一个丫环,这人不过投了个比她好一点胎,拼什么一副比她尊贵的姿态睥睨着她! 她猛地站了起来,狠狠地朝这人身上一扑,抬手便往这人身上刺去!段云苏被撞在桌子上,瞧着那靠近的短刀,眼中寒光一闪,摸着桌上的茶壶便砸了上去。 那微凉茶水淋透了她一身,只是却没唤回她的神智。揽月不要命似地乱挥着匕首,段云苏后退的脚上磕上衣椅子的脚,身子一歪,那揽月已经寻着机会将人给抓住,伸手将匕首抵在了段云苏的脖颈之上。 段云苏眼睛微眯,寒光乍现。这是她第二次被人这般抵着脖子,可真是让人心中不爽。她手腕一个翻转,没等那人反应过来便将手中绣花针往她手腕之上一扎。 只听见“哐当”一声,匕首掉落在地。 那人脸色一慌,弯腰便想将匕首给捡了起来,却不料被段云苏一踢,直接踢去了墙角,小腹又是被一踹,整个人直接跌倒在地。 “说,可是谁派你进来的!”段云苏厉声说道。若不是有人,这揽月也进不来,更是持着短刀毫无阻碍地来到了朝锦院! 那人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段云苏别以为你以后都能自在地过着日子,总有一日,你定是比我过的都不如!” 段云苏瞧她那狰狞的笑,眼光一沉:“那又如何,你如今这状况,还不是自找的。” “我呸!你段云苏原本也不是个没人要了,现在坐上了这位置,便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总有一日少爷会看见我的,我定是要让你好看!” 那人说罢直接挣扎起了来,伸出手便要将她抓住。 正在此时,身边却突然砸来一个茶杯,正巧砸在了揽月额上。 段云苏回过头,却见是赵贺祁走了进来。只见他阴沉着脸看向揽月:“这是何人,居然敢向大少夫人行凶?” 段云苏看着揽月额上居然露出了血,眼光落在那完好无缺的茶杯上。这得是多大的力气才讲人额头给砸破了。 “嫂子没事吧?”赵贺祁看着段云苏脸上似是带着紧张。 段云苏淡声问道:“祁弟怎么会来了这朝锦院?”往日可从没见过此人踏足这院子呢,今日怎么这般反常。 赵贺辰见到段云苏眼中的戒备,伸手掏出一物事,说道:“今日我遇见了二皇子,二皇子说上次之事多有得罪,还望嫂子能够见谅。” 这都两个多月过去了,如今才想着来说声见谅?段云苏瞧着他手上的东西,看着像是一张请帖,也没伸手接了过来。 “嫂子这是打算抹了二皇子的脸面?”赵贺祁沉声笑着,将那东西往段云苏面前递了递,说道:“嫂子不妨先拿着,看过了再拒绝也不迟。” 段云苏瞥了此人一眼,犹豫了一下便伸出手来。 赵贺祁瞧着那纤纤素手,眼中闪过一抹光,笑道:“嫂子一手了得的医术,才情不小,何必只呆在这小小的王府之中。” 段云苏闻言笑了:“我不呆在府中还能去了何处?难不成祁弟是想让我离了你哥哥,离了这安亲王府?” “只要嫂子想得开,这些又有何不可,二皇子求贤若渴,嫂子虽为女子却也一身才华,断不该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才是。” 段云苏嗤声一笑:“祁弟何时成了二皇子的人了?再说我小小一介妇人,可没那雄心壮志,只愿相夫教子安乐过日。” “嫂子若是有朝一日想明白了,随时过来找祁弟便是。”赵贺祁瞧着眼前之人,眼光晦暗不清。他正想离开,仔细一听,门外似乎走脚步声走来。赵贺祁眼光微闪,朝着段云苏的方向便走了两步。 段云苏看着此人脸色,直觉此人定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朝后便退了两步。却见原本跌倒在地的揽月突然站着起来,二话不说朝着她便挥着短刀过了来。 赵贺祁见此伸着手便想拉住段云苏,却见眼前寒光一闪,手指上传来一阵剧痛,他“啊--”地一声痛呼,低头一看,手中的尾指竟然被齐根地削去! 赵贺祁双眼圆瞪,几不相信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 只见姬夙正缓缓收回了脚,那揽月不知何时已经倒落在地,嘴上流出一丝鲜血,已经昏死了过去。再看段云苏跟前之人,正是方才不曾见到过的赵贺辰,此刻右手正执着匕首,森寒的刀刃上缓缓滴落一血滴。 只见姬夙笑得万分招摇,凤眼斜挑看向赵贺辰:“小辰儿,这便对了,对这些人便是要够狠。你若不动他,他便会动了你的人。” 赵贺辰绷着脸,右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匕首,看向赵贺祁的眼光中掺杂这几分寒意,默不作声地将段云苏挡在身后。 十指连心痛,断了一指的赵贺祁几近是怨恨的眼光看向了赵贺辰,脸上带着狠毒,似乎要讲那人给撕碎了般:“赵贺辰,你居然敢动我!今日我又怎么得罪你,还向我下手?” “动的便是你,那肮脏的手也想碰我苏苏?” 段云苏被这突然逆转的形势给惊了一下,再看见地上那根断指,身子不由得一颤。她瞧着赵贺辰的反应,心中暗叫不好,上前便将人给搂住,直到感觉那僵着的身子慢慢的放松下来。 她轻抬眼敛,看向赵贺祁的眼光染上寒意:“祁弟,这血你不打算止一下了?” 赵贺祁已被心只恨意所侵蚀,哪里还听的进到段云苏的话,他此刻的心里只想着要眼前之人好看!他圆瞪着的眼中带着渗人的寒意,伸手向前便要将赵贺辰的脖颈掐住! 那边上的姬夙可不是闲着的,他一见这状况,身子一移,反手便拎着此人的衣襟,施施然地便将此人把控在了手里:“小辰儿,想制住这蹦的蚂蚱,心中便不能左右顾虑。可知道你父亲母亲为何这般容忍,便是他们都不够强大,心中顾忌的太多。小辰儿,你想要能护着家人,便将拳头给硬起来!” 姬夙说完,直接将人往门外一甩。那赵贺祁只觉得落地时胸口一阵闷痛,一股血腥之味往上涌。他看着屋中三人,汹涌的狠毒自眼低一点一点流露。 这红衣男子果然是帮着这边做事的,今日之事,他赵贺祁定不会善了! 姬夙斜睨着眼看了门外之人一眼,不屑地一声冷哼。他看向面色不愉的段云苏,轻笑道:“小娘子,可有受伤了,让小爷我看看。” 那人似乎想要向前,却见赵贺辰突然向他抬起匕首,再看他那抿得微白的唇,还有眼睛中的防备显而易见。姬夙眼光微闪,后又笑得恣意:“小辰儿这是作甚,小爷我这些时日好心教导,今日却向着小爷举刀,可真是寒了小爷的心呐。” 他也息了这逗弄的心思,悠悠地坐在一遍的椅上,无骨似地倚着,看着那匕首,便朝着赵贺辰甩了个媚眼:“看来这匕首实在是与小辰儿般配,便送了你罢,你看谁不顺眼,便拿它出来给他个了断。这碍眼的人便让他尝尝流血的滋味,啧啧,想想都是痛快。” 看着那座上笑得妖娆的姬夙,段云苏终于说话了:“姬公子,你这是打算将辰辰教得凶残狠辣,辰辰心智单纯,莫要让他承受太多不该有的东西。” 却见姬夙微微抬眼瞧着赵贺辰,后又嗤嗤地笑了起来:“小娘子你可能时刻都将此人放在眼底护着?你胆识不小但也却防不住着时不时的刀剑,既然如此,小辰儿学着狠心,不也正是应当?” 段云苏沉默不语。 啦啦啦~昨天忘说了,有奖问答是当日回答才有币币的哟~捂脸…昨天大家反应太热情,白茅都不知道有没有把谁漏掉没奖励,没看到币币的菇凉直接留言跟白茅说哈~羞涩,遁走…… 正文 087 世子之位 章节名:087 世子之位 朝锦院这边的动静不小,那些个过来的下人见到门外的赵贺祁,可是着实被吓了一跳,有人便将人给扶了回去。睦清院那边得了消息,安亲王妃便急急忙忙地赶来,见到赵贺辰与段云苏都没事儿,才总算把心放下。 那人怕又要闹起来了罢?安亲王妃无奈地摇摇头。 段云苏的瞧着眼前眉头轻皱的赵贺辰,心中隐隐约约地揪着,闷闷的很是不好受。她伸手抚上了那眉头,轻轻地叹了一声。 她的辰辰并不快乐,这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一点一点地改变着,她犹记得最初见到此人时,那纯纯的笑容,明亮的眼睛中没有半分忧虑。赵贺辰简单的快乐着,如今却也学会了眉头紧蹙。 “辰辰,苏苏知道你在意着苏苏,可是苏苏更喜欢看你开心地笑着。”段云苏轻轻抚上他的脸,眼中带着心疼。 “辰儿很开心,辰儿也可以保护苏苏。”那人朝她咧唇一笑,黑亮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段云苏的倒影。 瞧着那如月牙儿弯起的眼睛,段云苏心一柔。这人原本也不过孩儿般的心智,如今一事有一事却是被迫着长大,这样的他,既是让自己心动又是让她觉得心酸。 睦清院中,那昏死过去的揽月被两婆子拖了进来,安亲王妃向那两婆子使了个眼色。一婆子寻着盆水端了过来,兜头淋下。 揽月缓缓地张开了眼睛,抚着胸口咳了几声,抬眼见座上的安亲王妃,脸色煞白。 “没想到揽月你的本事可是不小,还能混进府来。老实交代,是何人指使你去害了大少夫人?”安亲王妃端着茶杯轻抿一口,眼神锐利。 此人若是没有帮手,那绝不可能进的来王府。若是说对段云苏心中有狠,那可真是荒唐。自己起了那些歪心思,还怨得上谁? “是奴婢花了银子求着看门的婆子进来的。”揽月咬着唇。 “哼!”安亲王妃将茶杯往桌上一搁,冷声道:“可是那边的人让你下的手?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不惜舍了命也要进来。” 那边指的是谁,揽月之前是跟在王妃身边的,自是清楚的很。只见揽月抬起了头,突然间却是抿嘴一笑:“王妃猜的不错,便是那边的人,他让我害了大少夫人,再许奴婢过上好日子,奴婢自是答应了。” 安亲王妃眼色一沉,“嘭”地一声拍在桌子上:“你个贱婢,想忽悠了本王妃,也不看看你的道行!你不说便罢,来人,将此人送去官府,爱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让她好好尝尝这牢狱的滋味。” 她一小小的婢女,送去了官府哪还有命出来。揽月脸色青了又白,眼中闪着慌乱,却是咬咬牙,终是不肯作声。 李嬷嬷瞧着揽月的背影,疑惑地看向安亲王妃。王妃今日的做法瞧着与往日不同,居然这般简单的便将人送去官府:“王妃,这话还没问两句呢,怎么就送走了?为何不将此人留在府中逼问了出来?” 安亲王妃一声轻哼:“此人方才那般痛快地说是那边的人,我又岂会相信。别忘了官府中可是有王府交好的人,李嬷嬷你前去一趟,这事定要弄个明白。那边瞧着这揽月留在府中,定会打起主意来,本王妃最近可是没那心思同这些人磨蹭。惦记这王府的人哪个是好对付的,就劳烦嬷嬷你多跑两趟了。” “王妃您可是担心着王爷?”李嬷嬷劝慰道:“不是都准备妥当了么,大少夫人定会解了蛊的。” 听李嬷嬷一说起这蛊,安亲王妃脑中猜测顿生。难道是那些人间段云苏有这解蛊的本事,所以便想着将段云苏给害了?那这般王爷便没法子好起来,安亲王府依旧没个主心骨,到时候对付起来还不容易! 安亲王妃眼色一沉,说道:“李嬷嬷,此事你定要去官府好好地跟进着,多少银子都使得,定要将这打着王府主意的人给找了出来!” 李嬷嬷闻言一惊,难道这真不是温侧妃那边的手笔? “都给我慢着,这人可还不能带走!” 院中传来一声呵斥,安亲王妃与李嬷嬷一听,对看了一眼,心中有了分算。这温侧妃,终是找来了。辰儿断了她的心肝宝贝儿一指,这人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王妃好生悠闲,如今可还喝着茶,今日你不给妹妹我一个解释,我便赖在这不走了!”温侧妃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瞧着那两人,眼底的恨意升腾。 “妹妹这是要何解释?这丫环可是犯了大罪,你这般将她留下是为何事?”安亲王妃冷眼瞧着。 “要何解释?”温侧妃伸手朝着安亲王妃便是一指:“赵贺辰无缘无故便伤了我祁儿,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居然残害兄弟!” “无缘无故?那正好了,我正也是想听听什么原因让我乖巧的辰儿居然动了手。这揽月正巧一直都在,既然你将人拦了回来,那刚好给你问个清楚!”安亲王妃厉声一喝:“来人,将那贱婢给抬了进来!” 揽月的身子狠狠地被摔在了地上,她抬眼看着眼前两人,正巧对上了温侧妃那闪着寒光的眼睛,身子不由得一颤。 “你给我好好说清楚!”温侧妃抬脚便踹了地上之人一脚,看着揽月闷声不吭的样子,突然之间一阵恼怒:“我祁儿不过是去朝锦院送了个请帖,没想到回来时便是这般模样!既然赵贺辰是个痴傻的,王妃您便好好看着,怎么能将人放了出来随意害人!” 安亲王妃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什么叫好好看着,什么叫放了出来!“别当我不收拾你你便是猖狂!若不是赵贺祁起了歪心思,辰儿会那般举动?”安亲王妃想起了之前赵贺辰晕倒的样子,心中一疼:“你便让赵贺祁过来,我看他可敢抵赖!” “祁儿看上了段云苏?没准是那段云苏勾引了我祁儿呢。”温侧妃抬着下巴不屑地看了安亲王妃一眼:“你儿子什么模样难道你不知晓?段云苏是个正常的,会有这般想法也是正常!” 安亲王妃眼都起红了,这人当她是个死的呢,谁家的侧室会这般嚣张,她受够了,便是有天皇老子给她撑腰,今日她都要给这人好看! “李嬷嬷,请出家法来!今日我便让着人好好看清楚了,什么是个正什么是个侧,这些年的容忍,你温媛媛便当我是个透明的?!”安亲王妃将手中茶盏直接掷到那人身上,滚烫的水渗进了衣裳之中,只听温侧妃“啊”的一声尖叫。 李嬷嬷瞧着痛快无比,心中得意连脚步都轻快了两分,今日王妃定是打算给这人一个教训了。 请出的家法,却是一条带着倒钩的鞭子。 温媛媛一见,脸色稍变:“你尹芙敢动了我,你便不怕这王府有得好看?!” 安亲王妃冷哼一声:“大不了便是这王府过不下去了,你放心,在我没好过之前,定要将你温媛媛拉作垫背的!” 她伸手便拿起那鞭子,凌空一挥发出破空的呼声,那温侧妃瞧着这人居然真打算动手,脸色一白,尖声骂道:“你今日动我一下,我来日便还你十鞭……啊!” 安亲王妃微眯着眼,听着这尖叫声只觉得心头从未如此舒坦过。这些年的她一忍再忍,也不过是为了王府能安然,那辰儿便能安稳过日子。 只是今日你辱骂我儿,诽谤我媳,我便让你瞧瞧我多年来到底积了多少的狠!若今日我息事宁人,便真成了个窝囊废! 那鞭子落在身上,顿时扯出了一道道血迹,那温侧妃四处闪躲嘴里还不忘了叫嚣:“你们这群废物,瞧见主子被打还不过来帮忙!” 那些跟来的丫环早就吓呆了,她们可从未见过这样的安亲王妃,那怒得通红的眼似乎要将人给撕碎,实在是十分之吓人! 李嬷嬷冷眼瞧着那温侧妃,今日过后,那边的人定不会善了。赵贺辰是王妃心底里的宝,一次又一次的谩骂中伤,迟早会戳中了王妃的底线。今日王妃这般,看着鲁莽与突然,其实也不过是这怨积到了极点,想将这些年来的苦楚全都发泄出来。水都总有装满的时候,王妃能忍这般久,已经是超乎了别人的想象了。 抽人也是个力气活,安亲王妃喘着气看着眼前一身狼狈之人,那人发髻早已凌乱不堪,身上的衣裳被勾破,鲜血正染了出来,再看那张娇媚孤傲的脸上,正留着一道红色的伤疤。 安亲王妃只觉得心中难得的轻松,嚣张的日子总有尽头,今日给你个教训,也让你看看你,她可不是个任人揉捏的泥偶! “将人给我拖出去,从今日起,温侧妃呆在馨兰院了好生休养,若没我的命令随意出了来,便让你再看看本王妃的能耐!” 那些个下人急忙将人给扶了起来,转身便将人给带了回去。碧霄跟着回头看了安亲王妃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幽光,垂头勾唇一笑。 “李嬷嬷,今日可是怪我冲动了?”待人都走光了,安亲王妃缓了好一会才顺了气。 “王妃之所以会这般,也还不是那人自找的。奴婢早就想瞧着那人倒霉了,今日王妃这般,便是王爷也不会怪罪与你。若是那人搬来救兵过来讨公道,咱再想着法子应对便是。” 王妃怒打温侧妃的事儿早就在府中传开了,底下的人瞧着暗暗心惊,这王府是要变天了么?王爷病治好了,王妃也硬气了起来,可这温侧妃却也不像个能容忍到底的。 府中沉寂了三日,却又突然忙活了起来,小厮丫环将王府从头到尾都个收拾了一遍,段云苏瞧着忙活的人,拿着药材的手一顿,想起了今日皇上要来。 自己这不也正是在准备这么,反倒还忘了这一茬。皇上过来,府中定是不能有半分疏忽的。 待安亲王妃将段云苏唤去院中,只见景帝正坐于首位之上,王爷正出了来陪着说话,瞧着是一派和乐的样子。 “辰儿何在?”景帝看了一眼独自过来的段云苏,淡淡地说道。 “辰儿正在后边的林子里玩乐呢,方才已经传下人去找了,也应该到了罢?”安亲王妃放下手中茶盏,朝着外边望了两下。 景帝闻言倒是不在意地一笑道:“无碍,朕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辰儿好动朕也是知道,便让他多玩一会。” “皇帝叔叔、皇帝叔叔。”景帝的话音刚落,便见赵贺辰擦着汗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也不行礼了,嚷嚷道:“辰儿来晚了呢,皇帝叔叔这次带了什么东西给辰儿?” 景帝哈哈一下:“好小子,看来你惦记的是好东西而不是皇帝叔叔啊。” 赵贺辰眼珠子一转,眯着眼笑得欢喜:“辰儿一直有记着皇帝叔叔的哦,只是皇帝叔叔每次过来都有好东西,辰儿想拿来给苏苏。” 景帝闻言将视线搁在段云苏身上,那锐利中带着些审视的目光让段云苏身子不禁一紧,规规矩矩地低头站着。 “云苏这是跟朕见外了,既然都准备妥当,那便开始罢。”景帝将目光落在的安亲王身上,说道:“弟,你倒是有个好儿媳,若这身病痛治好了,以后可就等着享福了罢。” 赵便是安亲王的名讳,这么多年了,也就只剩下皇上还叫他一声弟弟,心中不禁一阵唏嘘:“还多谢皇上赐下的婚,若不然臣弟又怎么能娶了这般好的媳妇进门。” 景帝笑着不说话,段云苏见此将那些准备好的东西都抬了进来,与上次差异不大,只是今日的景帝在此,让她有些紧张罢了。 待见到段云苏行针的样子,景帝眼中幽光一闪。段云苏这手法纯熟,一瞧便是练过好些年的,她一深闺小姐是何处学来的,居然还没一个人能发现了。 瞧着安亲王越发肿胀的小腿,段云苏脸色一凝:“皇上,云苏这便要取血做引了。” 景帝闻言走上前去,看着安亲王脚上的状况,眼睛微眯,不知所想。只见他伸了左手,段云苏伸出刀子,轻轻地划了一刀。 那血滴落在药水之上,段云苏微眯着眼仔细看着,景帝瞧着指上摁住一会便止了血的伤口,轻笑一声道:“云苏的手法倒是巧,伤口这般快便止住了血。” 那是,段云苏心中吐槽一句。这隔的是皇帝的手,自己能不小心么,若是赵贺祁那般的人,她会这么小心,那可就是见鬼了。 段云苏没来得及回话,便见安亲似是痛极,身子狠狠地一颤,闷哼一声,额上更是冒起了汗。这般的反应可是比前一次还要厉害,段云苏紧张地看着药中情况,就怕此次再是失败,那她可还有什么办法? 只见那双脚上正缓缓流出细细血丝,血色居然是泛着黑,粘稠又缓慢地混进了药水之中,凝结成块不再散去。 段云苏心中一喜,这与婆婆说的可是一样,这蛊便是解成了? 一阵腥臭之味扑来,段云苏心中一个恶心,捂着嘴差点吐了出来。身边的赵贺辰一见,可是吓的不轻,急忙伸手将人给抱住了:“苏苏怎么了?苏苏不舒服?” 段云苏微缓了过来,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 安亲王妃看看王爷的样子,又瞧段云苏那含着眼泪眼眶微红似是很难受,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背,眼光放在那药水之上,也是忍不住皱皱眉。 段云苏缓缓心神,忍着不适看了过去,只见那药水之中结块的血迹偶尔泛着悠悠白光,瞧着有几分渗人。 景帝看着也是眉头一皱:“云苏,这便是那蛊?为何这般多,这还要多久?” 段云苏想起婆婆的话,便解释道:“这金馋蛊与其他蛊不同,身子极小,结群而生,父亲中蛊十余年,体内蛊虫一点点增长,便成这般模样。” 景帝闻言心中有些惊骇,这便是豫国的蛊?可实在是有些渗人,怪不得要将其收为秘术。如若人人学了去,那可就大乱了。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那小小的伤口逐渐流出殷红的血迹,段云苏心中一喜,心知此蛊怕是已经解成。安亲王脸色发白,全省冒着汗,气息也极是低弱。 段云苏上前一步想将药水移开,只是一靠近便觉不适,王妃见着急忙挥手让丫环处置了:“云苏,这蛊可是解成了?可还需要再做些什么?” 段云苏摇摇头,说道:“先给父亲的伤口抹上调好的药膏,再有父亲现在身子极弱,要好好休养,不能惊扰了。” 安亲王妃闻言,眼中突然便溢出了眼泪,脸上却是带着笑,声音有些哽咽:“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她看向一旁凝眉的景帝,俯身行礼一大礼:“谢皇上今日愿献出血引,若不然王爷她……” “弟可是我亲弟,这般做也是应该的。”景帝回头看了一眼赵贺辰,说道:“如今最担忧的还是辰儿罢,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带句话到宫中去。” “皇帝叔叔,辰儿想见太子哥哥,为什么辰儿一直都看不见他?”赵贺辰歪着脑袋,扶着段云苏依旧没有放手的想法。 方才是她身子不适,如今可是没什么了,段云苏见这般多人,这样搂抱这也不像话,便伸手将人给推一推。却见赵贺辰居然瞪起了大眼,腮帮子一鼓怎么都不愿意松手。 苏苏不许动,身子不舒服不许乱动! 段云苏看着他动作一顿,这家伙,怎么这般霸道! 景帝瞧着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居然轻轻的笑了起来:“辰儿见太子作甚,太子如今在宫中呆着学温习功课呢,可不能随意出了来。” 赵贺辰眨眨眼,又看了安亲王妃一眼,声音清透:“辰儿没想干嘛呢,只是听娘亲一说起太子就叹气,辰儿想把太子找来给娘亲开心开心。” 这话一出,安亲王妃的脸色稍变。辰儿是关心她,她心里边也欣慰得很,只是这事可不能随便乱说,更何况是在皇帝面前。她看着景帝方才的笑容已经敛住,心中咯噔一声。 难道皇上对太子的看法依旧没有改变?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安亲王妃略微沉吟,低声说道:“皇上,太子他胸怀宽广,有大志有见地,又怎么做出哪般的糊涂事。” 如今太子权利被夺,怕是朝廷中人的手段罢? “安亲王妃这是想要为太子求情?”景帝脸色越发不好了,收回太子辅助朝政之事的令可是他下的,安亲王妃这是觉得他做的糊涂了? “臣妇不敢,只是太子他为人坦荡,此事怕有所蹊跷。太子接管西南军粮兵器时日不少,怎么会出了这般的疏忽。” “朕看他便是管的太久了,这心也是大了!”景帝冷哼一声,没有分毫软和下来的痕迹。 安亲王妃心底暗急,皇上如今越发固执了,太子之事,若是没能找出陷害他的证据,皇上怕是一直这般态度罢? 只无奈他小小一妇人,又怎么能跟皇帝争论得来这朝中之事。想起已经解蛊的王爷,安亲王妃眼神稍亮,若王爷恢复了,这说话行事怕是方便许多罢。 至于太子,身处那位置,也当作是一番历练罢。 第二日过来,段云苏伸手给王爷探着脉,瞧着王爷依旧显得苍白的脸色,心中仔细思量着。王爷身上的蛊虽然已解,但这补药也不能用的太贸然,还是仔细地用着些温和的药物,再加上膳食调理,现将这虚弱的身子慢慢养起来罢。 “小姐,你找的那几个掌柜都过来了。”谷秋在段云苏耳边轻声说道。 段云苏瞧着安亲王妃正细心地看护着王爷,便朝他施了一礼退下,出了院外说道:“可是都来了?” “还有那衣饰店铺的王掌柜没过来,听说是回乡了。”谷秋回道。 前厅了,四个掌柜正坐着在一道,不时交谈上两句,见段云苏进来,起身行了一礼。 段云苏挥挥手,直接说道:“今日叫你们过来所谓何事,想来你们也是清楚。” 陈掌柜起身应道:“少夫人,这店铺亏损一事已有好些年了,当时也全靠着将军府拨下的银子周转,小的也试过想将这铺子给救了回来,但效果实在是不佳啊。” 段云苏抬眼看着这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只见他那绿豆眼闪着精光,实在是没给她多少好感:“那按陈掌柜的意思,这铺子该怎么处置才好?” “少夫人不妨再拨些银子下来,这绸缎铺子在这边也算是老字号了,舍弃了实在是可惜。” 段云苏心中一声冷哼,她朝谷秋使了个眼色,后者很快便将一叠账本给报了进来。只见段云苏随手拿起那绸缎铺子的账本,直接扔到了陈掌柜身上,淡声说道:“陈掌柜本事不少,这账本瞧着可是一点差错都没有,这账做得可真是仔细。” 她在那几本账中又寻了个出来,说道:“哪位是朱掌柜?”见高瘦男子出了来,她也是将东西扔在了他手中:“朱管事,这加加减减的算法你都会弄错?可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可是认为本少夫人目不识丁,不知道这帐怎么做?” 那别点名的两人心中一慌,打开了账本翻看了两页。只见上面皆用朱砂划了不少,仔细往那地方一瞧,冷汗不禁往外一冒。 “两位掌柜都是能人,这铺子是如何亏损的,本夫人也是看到了答案。倘若将两位给换了,想来这铺子便能活回来了罢?”段云苏冷色一笑,听说曾管着这些店铺的是将军府的段余清,这账本里的手脚不知他是没瞧出来呢,还是直接参与了其中? 还有将军府,居然将这般的铺子给她当作嫁妆,可是怕她活的太滋润了? 她看向余下的两位掌柜,说道:“剩下的两家铺子,实在是因为店面太差,本夫人改日好好像个法子,瞧着你们还算实诚,便接着当这个掌柜罢。至于朱陈两位掌柜……” 段云苏声音一顿,那两人心都提了起来:“想来都留着真账罢,可要仔细想好了,交了出来,再将那缺给补了上去,本夫人便暂且先放过你们一会,不然便直接送官府罢。”留下来之后会怎样,那她可不也还是她说了算。 那没事的两位掌柜见自己的饭碗依旧还在,心中微微喜。而剩下的朱陈二人,可是额上虚汗连连。自己这手脚可是做大了,那般多的银子怎么可能补得回来。 两人正想着怎么将事情给圆了回去,这话刚到嗓子眼,便被一个进来的丫环给打断了:“大少夫人,王爷似乎身子似乎不好受,王妃让奴婢过来请您去一趟。” “王爷怎么了?”段云苏一下子站了起来。 “温大人来了,正在睦清院和王爷争着呢。”丫环回道。 温大人?段云苏眼光一沉,难不成是温侧妃的父亲,这时候过来,怕是想给温侧妃找回场子的罢? “几位掌柜的,实在是抱歉了,今日云苏不便,你们先回去等着消息罢。”段云苏说完便转身走了,留下那几人面面相觑。 睦清院里,段云苏没听见说话的声音,正觉得奇怪呢,抬脚进去便只见屋里的人正僵持着,安亲王正喘着气,脸色又是苍白了几分。 这王爷的身子可好不容易调理回来了一点,没想到今日又被气坏了。段云苏心中一急,抬脚便走到安亲王身边:“父亲可是哪里不舒服?” “父亲无甚大碍。”安亲王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 “温大人,王爷的身子刚好,可经不起你这折腾。”安亲王妃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满,语气微冷,看着那温大人是眼神也没多少好感。 段云苏抬眼看这前边站着的男子,只见他已是花甲之年,那山羊胡子染着霜白,眼睛中不自觉地便会带上几分狠厉之色,微挑的眼角显得为人有些傲慢,正是温侧妃的父亲温宏。 温宏听完安亲王妃的话,哼了一声道:“老夫折腾,若不是你伤了我女儿,老夫稀罕来这地方!” “温大人教出的好女儿,目无章法欺负到这正室头上,我这做当家主母的给她个教训不也是正常。”这人这般久没见,没想到这性情可依旧是这般。此人得了先皇所托,听说这人处事越发的张扬,可真是两父女,这性子可是一模一样:“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温大人三番四次寻上门来找王府的不是,可觉得有点过了?” “老夫若是不过来,我女儿和外孙子便被欺负到死都不知道!赵贺祁断指一事,你以为老夫不知?今日你不给我个交代,老夫定是上奏了皇上,让他看看这王府中的兄弟相残。” “你便尽管去上奏,本王倒是看看皇上究竟是怎么个说法!今日便是将我安亲王府砸掉,本王也不会顺了你的意思!”安亲王说完,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段云苏急忙替他在顺着气。 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在她来之前这几人都说了些什么?顺了温大人的意思?究竟是何意? 温大人语气冷硬:“没想到安亲王这病治好了,腰杆子都比以往硬了。别忘了当初是谁舍命相救,也别忘了当年是谁害的我家女儿受尽冷眼。你王爷你能有今日,说到底当初还是有我温家人的帮扶。” “哐当”一声,安亲王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下,伸着手颤颤地指着眼前之人:“你别拿以前那些东西来说事!我赵堂堂皇族之人,稀罕你个姓温的来帮忙?今日我便是将这温媛媛给休了又如何,有事尽管朝着本王来,拿我妻儿说事,算什么男人!” 却不料温宏一声冷哼:“稀不稀罕老夫可不管,你要休了我女儿,行,将赵贺祁立为世子,老夫立马便将温媛媛接回府中去!” “你以为你一直拖着便能耗了过去?这事皇上可都有见证着,再说这赵贺辰什么模样皇上能不清楚?若是他能成了世子,还至于干等到这时候!”温宏冷笑着。 瞧着安亲王与安亲王妃的脸色,段云苏心中一沉,这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为何温媛媛被休与立世子一事扯上了关系?按理说这最重嫡长的地方,不该有这样的说法才是。难不成皇上已经给了这温大人什么保证,才让此人能在这事上这般嚣张? 但瞧着皇上似乎很是关爱赵贺辰,怎么又会让他失了世子之位? “温大人,立嫡不立长,更何况赵贺祁连个长子都沾不上边,怎么能立成了王府世子。”段云苏看着那人狂傲的眼神,心中不喜之极。 堂堂一个朝臣,能对一王爷这般说话,若不是今日她亲眼所见,真不相信在这最重礼法君道的地方,还有人能这般张狂。 “只要皇帝下旨了,谁敢说不是!赵贺祁哪里担不起这重任?”温大人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长得倒是还不错,只是想起媛媛说的此人也是与她对头,那脸不禁一沉:“立一个傻子做世子,可是想让全熙国看皇室的笑话?圣上英明,定不会答应了这荒唐之事。” “若是想老夫不计较这两事,王爷你便要好好想一想!”温宏一甩袖袍大步离去,轻声一哼似乎所有人都没放在眼里。 安亲王瞧着那离去的身影,扶着胸口厉声说道:“本王今日便进宫,我就不信了,皇上还能容忍着此人这般猖狂!” “王爷,您还是顾着点身子,此时皇上也不会贸贸然下了决断,待明日身子好了再去也不迟。”安亲王妃握住安亲王微颤的手:“云苏,赶紧给你父亲瞧瞧。” 王爷这刚开始恢复,这各路的人都开始闹腾了,他安亲王府为何就这般招事端? 段云苏留在睦清院好一会,仔细将这些日子王爷的膳食安排好,便想着回了院子里去。安亲王妃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云苏莫要走了,这也到了晚膳十分,便留下来陪着娘亲罢,我这便叫人将辰儿唤来。” 段云苏闻言也便留了下来,安亲王与安亲王妃的膳食是分开的,时间也不太一样,王妃一个人用膳也实在是孤单了些。 不一会这晚膳便上来了,段云苏瞧着桌上的菜肴有些提不起劲。谷秋原本便跟着过来了,见小姐留在这边便伺候着她用膳,看她似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便将一道芙蓉鲫鱼送上,说道:“小姐平日不是最爱吃鱼么,今个儿的鱼可是新鲜着呢,您尝尝。” 段云苏伸着筷子出了去,闻着那鱼腥,眉一皱,半道又将手收了回来,说道:“今个儿没胃口,还是算了罢。” “那小姐尝尝这酱醋蹄子,您可是说这蹄子吃了对咱女子皮肤好呢。” 段云苏瞥了一眼:“太油腻,瞧着便没食欲,算了罢。” 谷秋的手一顿,小姐何时这般难伺候过,小姐可是最爱吃了,这能进嘴的可都是说的出个名堂来,今日这是怎么了? 安亲王妃瞧着眼段云苏轻拧的眉头,朝边上的丫环说道:“本王妃交代下去给少爷少夫人炖的汤呢,怎么还不端了上来?” 她回头看着段云苏,说道:“云苏这些日子一直操心着王爷的事,可是累坏了?” 段云苏摇摇头,倒是谷秋瞧着她那倦怠的样子,心中一动,轻声问了一句:“小姐,您的小日子可来了?” 段云苏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正文 088 有孕 章节名:088 有孕 那边上的安亲王妃一听,眼睛一亮,低头看看段云苏的肚子,就等着段云苏的回答呢。 赵贺辰睁着懵懂的眼睛,好奇问道:“娘子,什么是小日子?” “娘亲,这也不过是差了这么几日,该不会吧?”段云苏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什么差几日,小姐你怎么这么不上心,您自己可还是大夫呢,不会个自个儿瞧瞧?”谷秋急了,小姐与姑爷恩爱的很呢,小姐又没刻意去避孕,按理说有了也正常。没准她的小小姐小少爷就在里面呢,怎么都给弄个明白。 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号着自己的脉,段云苏有些羞窘了,自己这些时日只光着想王爷身上的蛊,却是没好好留意自己的身子。她看着一脸期盼的安亲王妃,这要不是吧,也不知得多失望呢。 “娘亲,不如再过些日子在瞧瞧?” 段云苏话音刚落便被安亲王瞪了一眼,瞧着她有些紧张的神情,安亲王妃突然觉得好笑了:“云苏怀上了娘亲自是高兴,怀不上那也便算了,若是真有了咱也好有个准备。”没想到云苏平日瞧着淡定,今个儿也有紧张的时候。 段云苏见推托不过,便也只好顺着王妃的一声,伸手搭上了自己的手腕。 安亲王妃可是一直盯着段云苏的反应呢,心中也有着几分紧张。瞧着她那逐渐变红又带着点娇羞的脸色,安亲王妃霎时间兴奋了起来,哎哟,原来还真是有了! 她挥手将掬月唤来,语气带着些欢喜和着急:“你赶紧去回春堂请个厉害的大夫,云苏自个瞧了我可还是不放心。云苏可别认为是娘亲不相信你的医术,咱再个有经验的大夫,仔细些总是没错。” 她可是曾听说了呢,这月份小的有时候号出的脉也不准,多个人瞧瞧她也安心。 安亲王妃欣喜地夹起一筷子的菜送到段云苏碗中:“这可是要多吃点,瞧你这两天蔫蔫的,可莫要饿到了。” 段云苏看着那绿油油的菜,尝了一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喜,便也全都给吃了下去。 反倒是赵贺辰,瞧着自己娘亲突然间这么兴奋,而娘子又红这脸不说话了,心里急急的痒痒的,靠着身子便粘乎了上去:“娘子,辰儿没有亲亲哦,娘子为什么脸红?” 段云苏一阵羞恼,美目一嗔,弄的赵贺辰有些莫名其妙。他挠挠脑袋,正想追问到底呢,却听安亲王妃一声笑骂:“傻小子,你这是要当爹了,还这般没头没脑。” 只见他闻言黑亮的眼睛圆瞪着,死死地盯着段云苏的肚子,半晌才反应。只听得“哐当”一声,赵贺辰猛地站了起来,撞的那边上的碗筷晃了几晃,声音很是急切:“辰儿要当爹了?宝宝呢,宝宝辰儿瞧不见呢。” 安亲王妃瞧着他那反应轻掩着嘴笑了,段云苏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抿着唇眼中带着柔光。 府中的下人今日很是开心,为何?大少夫人有了身孕,府里都派起了赏银呢,瞧瞧手中的赏赐,这分量可是不小呢,能不高兴么! 没想到他们那傻乎乎的大少爷可真是傻人有傻福,这媳妇娶了,这孩子也怀上了。 这最是欢喜的莫过于安亲王妃了,这孙儿可是盼了好些年了,如今总算把它给盼来了。正巧那些人还想着这世子之位。哼,我辰儿痴傻又如何,这肚子里的娃一出来,那可是名正言顺!最好把那边人给气个半死,想跟她争,也不瞧瞧他们可有这运气! 段云苏倚在美人榻上,想起当时请来的回春堂的大夫,真是有些尴尬。没想到这来的人居然是司徒莫,当时瞧着她那模样,还朝她揶揄着。司徒莫当时的心情可开怀了,没想到段云苏一手好医术,却会在这事上还要求医。 从外边回来的赵贺辰,瞧着自家娘子懒洋洋地躺着,便悄悄地走了进去,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段云苏的肚皮,一看便看呆了般。段云苏侧过头,正好瞧见赵贺辰呆呆的模样,便唤了声:“辰辰。” 没想到那厮突地一惊,“嗬”地一声蹦了起来,拍着胸一副受惊的模样,幽怨地对上了眼神:“苏苏你别吓辰儿。” 段云苏没好气地一笑:“我何时吓你了,这不是在好好的说话么,你发什么呆呢。” “辰儿在和宝宝玩呢。”赵贺辰伸手在段云苏肚子上摸了摸。 段云苏将那手给抓了下来,这也不过才一个多月,能摸到什么。还说在玩呢,这一点点才开始慢慢成形的胎儿能懂得和你大眼瞪小眼? “苏苏是不是想要睡觉么,辰儿陪你哦。”赵贺辰说完也挤了上来,轻轻的伸手搂着段云苏,脸上小心翼翼的神态,生怕惊到了肚里娃。 段云苏埋首在他怀中,闻着那独属于赵贺辰的气息,心中莫名的安定。她终于有了那么点感觉,感觉自己也是属于这个时空。这里有她的爱人,还有她孩子,前世更像是一场喧嚣繁华的梦,如今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归宿。 她伸手环上那人的腰,她是幸运的,若不是这人,自己终究没法体会到家的滋味。 迷迷糊糊间,感到有人在听听拍着她的背,耳边传来细细碎碎的轻哼,段云苏困意袭来,闭着眼睡沉了过去。 再醒来之时,看着身边依旧睡着的赵贺辰,低头轻轻吻了一下,起了身边往外走去。只见听月听荷正轻手轻脚地在收拾着屋里的东西,李嬷嬷在一边不是地指点上几声。 段云苏一时之间疑惑了:“嬷嬷,这是作甚?” 李嬷嬷笑眯着眼回道:“大少夫人,老奴这是将这会绊到手脚的东西全都给换了呢。还有这些棱角尖的,也全换了去。大少夫人如今可是双重身子,凡事都要小心。”她看了一眼忙活的两人,又说道:“大少奶奶这边伺候的人还是少了些,老奴看着还是去给王妃说上一声罢,再多拨几人过来。” 李嬷嬷这动作是极快的,想来王妃也是极其的上心,第二日,这人便拨了下来,李嬷嬷领着三个丫环两个小厮还有一个嬷嬷进来。 几人行礼之后,李嬷嬷说道:“大少夫人,这几人,全是仔细挑选过的。王妃的意思是,大少夫人之前的丫环用得熟手了,便让她们进屋伺候吧,这些人干些杂活便是。这钱嬷嬷是个有经验的,以后在大少夫人身边伺候,凡事也有个提醒。” 段云苏点点头,看着那新来的三个丫环,两人十二三岁的模样,还有一人却是与听荷般的年纪,此时正低眉顺眼地站着,瞧着也还合眼:“让娘亲费心了,云苏自会安排妥当。” 李嬷嬷转了话离开之后,段云苏靠在雕花椅上,伸手接过谷秋递来的茶杯,眉头轻皱,递了回去说道:“以后将这茶水还是少些上来罢,这浓茶可万万不行。” 谷秋接了过来,又听到段云苏问道:“钱嬷嬷是哪里来的,本夫人似乎没在府中瞧见过你。” “回大少夫人,老奴原本是宫中的女官,年纪大了便出了来。安亲王妃请了奴婢出来,让奴婢多谢主意大少夫人的身子。”钱嬷嬷约莫说三四十岁,发髻梳得光洁整齐,衣衫整齐,说话时一板一眼很是规矩。 在宫中能安然退下来的人,哪个没几分本事,看来安亲王妃想的倒是深远。这有经验的嬷嬷不仅能提醒她平日里的生活饮食,那些歪门心思也能有个人来提醒防备着,这怀孕几月可万万不能大意。 “既是如此可是有劳钱嬷嬷了,云苏年纪轻许多事都不知晓,还望嬷嬷能多谢指教。”段云苏轻笑道。 钱嬷嬷看着眼前女子,眉如墨画、明眸皓齿,再看姿态从容,瞧着是个不错的,怪不得安亲王妃不顾那些流言蜚语,硬是将人给求了回来。只听钱嬷嬷说道:“少夫人过谦了,少夫人乃是学医之人,许多事上定比嬷嬷还要厉害。” 段云苏抿嘴一笑,将视线落在了那三个丫环身上,瞧着一人脸庞,居然与前一次王妃送过来的明月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好奇道:“你叫什么名字?明月是你何人?” 那丫环听到明月的名字,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大少夫人正有几分兴致地将视线落在她身上,急忙回答道:“奴婢明心,明月是奴婢的姐姐。”原本进来没瞧见姐姐,还以为姐姐不得用呢,没想到大少夫人还记得她姐姐的名字。 “你俩可是双生子?本夫人如今可是刚发现呢。” “奴婢不善言辞,所以多是呆在绣房不曾外出,想来正是因此大少夫人人没瞧见过奴婢。”明心小心地回答着,生怕段云苏对她不满。自己这太过沉默的性子可是不讨主子喜欢,今日说这般多的话,已经算的上是出奇了。 段云苏闻言眼光一闪,心里边冒出个主意来,便同身旁的谷秋说道:“待会你便将明月叫来,本夫人有话要说。” 谷秋闻言应下,看着剩余两个丫环说道:“小姐,这个子高些的叫谈香,是在大厨房里出来的丫环,听说厨艺不错。安亲王妃说想要朝锦院开个小厨房,想来这是派过来帮忙的罢。” “那另一个呢?”段云苏轻轻地抚上长出来的指甲,有点心不在焉了。这些好时日都未曾捡过药材替人看病,这指甲不知不觉便留长了。想着自己拿手的医术,似乎这些时日都将它冷落在了一旁,心中突然有些闷了。 “小姐,另一个可是皇帝亲自选了送来的,听说可是会武。” “哦?”段云苏顿时来了精神,皇帝送来的,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宫中的宫女还是民间寻来的,这可要弄清楚了。 段云苏问起,却听那丫环回道:“大少夫人,奴婢名唤念秋,不过是宫中一普通的宫女,曾伺候着后宫的一小主。皇上命奴婢来跟在少夫人身边,可不能出了意外。” 皇上怎么还会对她上了心,难不成是因为赵贺辰?段云苏看着那人面无表情,倒是有几分新鲜。这念秋长得可是中上之姿,能进的宫去的自是个佳人,这冷美人自己还是头回见到:“念秋这名字,倒是随了我身边的谷秋。既是皇上交代要跟在我身边的,那你便留在这屋子里罢,平日有什么不知晓的地方,直接找谷秋便是。” “是,夫人。”念秋规矩行了一礼。 段云苏眼光微沉,这事安亲王妃想来是知道的,若不然也不会直接将人送来这边。只是皇帝这心思究竟是什么,自己可还是要去找安亲王妃问个明白。 待段云苏挥手让几人出了去,谷秋凑了过来好奇道:“小姐您闻的这般细致,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呢,可否说与谷秋听听?” “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打算?”段云苏好笑地问道。 “奴婢一瞧小姐的眼珠子一转,便知道小姐又是要有谋划了。小姐如今可是怀着身子,凡是不能大意,多谋划些倒是应该。”谷秋煞有其事地说道。 段云苏淡淡一笑,说道:“也算不上什么谋划,只是想出了几个主意,如今我可不是一个人,总不能被那边的人一直制着。最起码的便是将这朝锦院给栓成个铁桶,更是要多谢留意那边的举动,总不能时刻被动着罢。” 谷秋闻言眼前一亮,所谓为母则强,小姐之前的性子太淡,这许多事都不上心,如今若是能直接给了那边一个巴掌,那可是更加痛快了:“小姐有什么好主意?”谷秋凑着脑袋好奇道。 段云苏伸手赏了她个暴栗:“本小姐心中自有分算,你且瞧着便是。” “还有一事便是……”段云苏看着走到书案前,随手拿起了一请帖,正是当日赵贺祁送过来的那份:“你将这东西交与王妃罢,如今我可是双身子的人,自是不会去参与这些折腾人的事儿,全让王妃安排着便是。” 这请帖里写着的日子便是十月十五,正是下元节。原本此日乃百姓答谢五谷神的日子,当日百姓祭祀下元水官,祈求解灾消难,承蒙神灵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二皇子不知哪来的心思,设下盛典,与民同祭,请得百官众臣同往,共祭天恩。 段云苏看过了才知道,原来这根本不是给她的什么请帖,该给的是府中当事的男子。祭祀之礼,女子极少参祭,赵贺祁当日也不过是以此为借口寻进了朝锦院。 看着书案一角上的宣纸,段云苏随手翻看了两下,也一同交与了谷秋,说道:“这东西你让听月跑一趟,交到回春堂少东家手中。” 谷秋接了过来,见到那上边画着的正是一些药草图谱,与往日交给司徒公子带回宫中的相似,该是小姐这些今日慢慢画下的。只是这回春堂的少东家,不也是司徒莫么,之前一直有过来与小姐探求医道,为何不将这全给了,还还要这般麻烦? 转眼便到了晚上,段云苏轻坐在梳妆镜前,放下了那高绾的发髻,一下一下地仔细梳理着。赵贺辰沐浴出来,只见自家娘子一派恬然,那带笑的嘴角莫名地勾得他心中一动。他走到她背后,将人搂进了怀里,如墨玉般的眸子映着烛火,微微闪动着,嗓音绵软稚气:“娘子走,辰儿和宝宝一起睡觉。” “辰辰心里面只有宝宝了?”段云苏一听此话,不满意了。 “辰儿最喜欢苏苏。”赵贺辰见段云苏脸似乎不开心了呢,急忙说道。 “喜欢苏苏,那宝宝呢?”段云苏美目一瞪。 赵贺辰什么时候见过这般难缠的段云苏,他可从没见自家娘子抓着自己不放呢。他低头一看,只见娘子眼中居然升起了水雾,心中顿时慌了,挠着头一副急到不行的模样,笨拙地哄着,又低头往她脸上胡乱亲了亲:“辰儿都喜欢,苏苏别哭苏苏别哭。” 呜--辰儿什么都没做呢,为什么苏苏就要哭了呢…… 段云苏也不知自己这是在干嘛,只觉的心里边莫名地就这般了,看着赵贺辰这快要急坏了的样子,突然又“噗哧”一声笑了。 赵贺辰瘪嘴看着段云苏,幽怨的小眼神直接落在她身上。苏苏这是不是在吓唬辰儿呢,不过苏苏方才想哭的样子也好好看。 “苏苏,咱们睡觉罢。”赵贺辰欢喜地将人抱着蹭了蹭。 “咳……”屋里传来一声清咳,只见钱嬷嬷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李嬷嬷和谷秋听月几个丫环。 只见李嬷嬷说道:“大少夫人怀了身孕,按规矩可是要分床睡了,王妃让奴婢等给少爷准备好了屋子,大少爷便先过去那边睡上一段时间罢。” 几个丫环只见上前将床铺给整理了一下,段云苏总算想起了这一茬,似乎还真是有这么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怀孕时候怕同房会受伤了孩子,所以便让两人分榻而眠。 只是,她当大夫的这方面还是有些了解的,正想说话,那赵贺辰已经急了,不让他和苏苏谁?那怎么行!辰儿没有苏苏睡不着呢。 “辰儿不出去,辰儿陪着娘子。”赵贺辰直接坐在了床上,看着眼前几人心情不爽利了。 “少爷别任性,等大少夫人生了孩子再一起睡可好?”李嬷嬷试图劝着。 “李嬷嬷,辰儿他睡觉很踏实,也不会乱动伤了孩子,不如还是留下罢。”段云苏可还记得这人在江州时可是三番四次爬上了她的床。今日这般拦着,可就真的拦得住了?依她看还是莫要折腾了,这厮偷偷溜进来的本事可是不小。 “少夫人这话就不对了,这凡事就怕个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可就糟了。”李嬷嬷听段云苏也不愿意离了赵贺辰,有些急了。少爷最黏着少夫人她是知道的,这正热血方刚的年纪呢,若是两人忍不住,那可怎么办? “娘子离了辰儿,肯定睡不好,睡不好就吃不好,吃不好宝宝也不好,嬷嬷想让苏苏睡不好,嬷嬷你坏。”赵贺辰瞥着李嬷嬷,一声一声的还带上了控诉的意味。 李嬷嬷被这不好那不好的给绕得有点晕了,少爷什么时候这般会说话了,说的还真是有模有样的样子。只是这王妃交代了下来在,自己可要好好地劝一劝才是。 “李姐姐,我看还是这样罢。”一边的钱嬷嬷说话了:“奴婢直接在外间那睡下,这样少夫人有个什么需要,老身也方便伺候着。” 段云苏闻言一,这是打算着,一发现他们有什么过界的举动,便出来阻止了?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既然今日时辰也晚了,少爷又不愿意来开,那便先是这般罢,明日瞧着合不适合,再看看王妃的意思罢。”李嬷嬷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翌日,安亲王妃仔细瞧了这两人的脸色,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私底下找着段云苏说了一番,段云苏小鸡啄米地点着头应是。 “王妃娘娘,宋府来人了,已经请去了前厅,你可要过去了?”掬月掀了帘子进来说道。 段云苏眼前一亮,安亲王妃见她这模样轻笑道:“云苏赶紧过去罢,定是过来看你的,你俩先说些体己话,娘亲整理一下随后便到。” 前厅里,宋平正坐在方瑜身边,仔细地试过那茶水的温度,方才将杯子递了过去,那硬朗的面容带着几分轻柔,对方瑜很是上心。 段云苏进来时,见到的便是两人正含情脉脉地一个相望。自从大舅娘怀了身孕,这两人的感情似乎又上了一层,羡煞旁人。 “云苏你来了。”方瑜挺着肚子起了身子,宋平一见急忙向前扶着。 “舅娘这怀了身孕还过来,也不怕累着。”段云苏语气虽是有些埋怨,但心里边可是忍不住的开心。 “大夫说了,舅娘这月份常出来走走也是好的。再说宋府里安亲王府不远,过来一趟也是方便。” 段云苏走向前去,瞧着她已经明显地凸起的肚子,心中不禁想起了肚里孩子的模样。大舅娘这也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看她脸色红润,该是养得极好的:“舅娘,云苏给你把把脉罢。” 方瑜自是不会拒绝,她瞧着段云苏号了一会脉,却又抿着嘴轻轻地笑了起来,心中好奇:“云苏这是怎么了,自己偷偷的在乐,也不说与舅娘听一下。” 段云苏想了一下,觉得这话说出来应该也没什么不妥,便笑道:“舅娘,你肚子里的可是个男孩儿,这下外祖父怕是要乐坏了罢。” 方瑜脸上一喜:“云苏这把脉能看得出来?之前那些个大夫可都是不敢断定呢。” “舅娘的孩子已经不小了,自是能看了出来,大夫怕说错了惹事上身,便干脆不说了,这事也是有的。” 宋平的脸上满满都是喜意,这是男是女他都是会好好疼爱,只是这如果是男娃,那可正巧算是承了宋家的香火,也算得上的个大大的好消息了。 “瞧着云苏丫头过得好,舅舅我也放心了,今日过来还要先去拜见一下安亲王,你俩便先聊着,舅舅回头便来。”宋平又朝着随同过来的丫环细细嘱咐了几声,无外是仔细伺候之类的话。 段云苏看着大舅离去的身影笑了:“大舅舅这般在意着舅娘,舅娘可真是好福气。” 方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到了段云苏的身边人,又有些低落道:“如今你也怀孕了,你相公依旧是那般的懵懂,以后可是要辛苦你了。” “舅娘多想了,辰辰对云苏极好,这样便是够了。” “你啊,咱女子总是得有个倚靠,舅娘只是担心你以后更是操劳,也幸好如今王爷也慢慢好了起来,也算是有个能顶事的人了。”方瑜语重心长地说道。 王爷依旧是在睦清院中休养,最近调理得仔细了,身子可是好上不少,脸色虽然是苍白,但精神却是不错的。 宋平随着领路的小厮进来时,见到的便是安亲王正手拿书卷看得出神。宋平不禁出声道:“王爷这身子才好,看书可是太过伤神。” 安亲王见宋平进来,直接搁下手中书卷,略带虚弱地笑道:“本王已经许久没看过书了,今日拿起实在是舍不得放下了。” “王爷身子好了,这以后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到时候孙子出来了,也可还要你教导呢。” 安亲王闻言哈哈一笑,可算是这些时日里第一次笑得这般开怀。想着以后有个小家伙跟着他糯糯的地喊着祖父,都禁不住的心中的欣喜:“宋大人这过来,想来也不止是说说话这般简单罢,你家父亲可有什么交代?” 宋平闻言拱手施礼一笑道:“家父让宋平同王爷说一声,近日朝中之事多有变动,若是王爷好了,可要仔细注意些。” 安亲王闻言也是严肃了起来,他这十几年卧病在榻,早已离了那朝中纷争,如今朝廷变动成了何种形势,他可真是还未全弄了明白:“听闻太子三番四次被斥,皇上可是动了那心思?” 安亲王做了个覆手的动作,宋平见着眼光微沉说道:“这几月皇上对太子意见颇多,与以往的态度相比实在是相差甚远。二皇党趁机纷纷上奏太子,更是拿太子西南战事说事,还有那罂粟一事,太子却始终不愿妥协。如今情势可是不妙,若太子再有差错,怕太子之位……” 皇上年纪也越来越大了,疑心也开始变重,太子一日不抓着机会翻身,那便始终是受人挤压。若再被人掰上一道,这太子被废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起了当年先皇驾崩之后,各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刀光剑影,安亲王一声叹息。也幸得当年站对了位置,一直帮协着他那一母同胞的哥哥,也便是当今的圣上,若非这般怕他也是得个魂断异乡的下场罢?当年还活下来的,便只有三人,一是当今的圣上,一是他,再有一便是那早早自请了封地的成王。 “王府一直支持的是太子,如若太子倒了,我王府怕也要遭事端。你宋府原本是清流,只怕被我王府拖累了罢。”安亲王沉声说道。 宋府原本便不搀和这些事情,但宋平是太子太傅,多少被人留心着。再加上段云苏嫁进了王府,又被添了不少猜疑。宋府不过是个外祖家,原本不该有多大影响才是。但京城谁人不知,将军府与段云苏的关系不亲,倒是这个宋府时常关照着,有心人都会看出个端倪。 宋平闻言说道:“家父说了,云苏这些年都没过过多少舒心日子,既然云苏在这边过得欢喜,家父甚是宽慰。若王爷日后有何需要,也不妨同宋府说上一声。” 安亲王闻言心中一惊,这意思是,宋府也愿意帮衬着太子了? “另有一事便是,这成王最近行事诡秘,与二皇子时近时疏,依王爷对成王的了解,此人到时候可是也会搀上一脚?”宋平皱眉道。 这成王进京究竟是为何,这一层上安亲王却是不知晓的。朝中关系可是千变万化着,这卧病在床多年,知道的也是不多了。只听安亲王说道:“你同你父亲说上一声,本王定是会事事上心着。宋府既是清流便继续这般罢,真到那乱起来的日子,最起码还有个能够保全的地方。” 宋平明白了他的意思,如若宋府能置身事外,若真是的出了事,也有个人能最后帮衬一把。 “王爷的意思宋平明白了,事情没到那一步,王爷还是先将身子养好罢。”宋平看着略显疲惫的安亲王,说道:“王爷好了便是整个王府的福音,宋平今日实在是叨扰了王爷的休息,便先行告退罢。” 安亲王闻言客套了两声,便随了他去。看着外边被屋棱遮挡住的天际,安亲王长叹一声,闭目歇息。 段云苏怀了身孕,这事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最愁的莫过于馨兰院中的温侧妃。 此刻的温侧妃坐在镜前,瞧着镜中之人左脸之上那道渗人的鞭伤,眼一红直接将手中的簪子砸到了铜镜上。 一声脆响,那簪子又弹落在地面上,折成了两断。 碧霄小心翼翼地瞧着温侧妃的脸色,蹲着身子将断簪给收拾了起来,说道:“侧妃娘娘,二少爷便要过来了,您还是先着衣罢?” 温侧妃的身子满是鞭上,如今只穿着中衣养着身子。上药时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身上的伤痕交错,安亲王妃当时定时想将温侧妃往死里打的。温侧妃如此傲慢骄横之人,又怎么能忍受得住这般的屈辱。 自温侧妃从那边回来后便没给他们有过好脸色,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是小心翼翼,生怕惹得此人将怒火发泄在了自己头上。 碧霄上前伺候完她穿衣,赵贺祁便已经过来了,温侧妃一见,挥手便让碧霄退下。 “娘亲找孩儿不知有何交代?” “你今个儿一日都到哪去了?”温侧妃皱着眉有些不满了。 “孩儿同袁兄去了趟聚贤楼,遇见了二皇子和成王,便多聊了两句。” 温侧妃听此解释,脸色缓和了几分,说道:“明日你便回温府一趟,你外祖父怕是有事交代,可都得仔细听着。” 赵贺祁闻言有些不解:“娘亲为何不回去?” “你看我这般样子怎么回去!”温侧妃抚上自己的脸,眼中恨意汹涌:“你以为我这不出门是因为我真的听了她尹芙的令,好好呆在这馨兰院?若不是她弄得我成了这鬼样子,我至于呆呆地在这里坐着!” 女子最重容貌,尹芙敢伤了她,等她好了,必定是十倍奉还! 温侧妃眼中尽是阴森的寒意,语气中带着痛狠:“原本父亲已经要去宫中请旨的了,赵贺辰那般模样,只要父亲再给皇上些压力,这世子之位迟早都是能落了下来。只是没想到这段云苏肚子还真是争气,早不怀晚不怀,偏生是在这个时候给怀上。皇上一听这消息,更是有了理由拒绝,怕父亲此次要白走一趟了。” “便是当不成世子又如何,我赵贺祁同样也不是他随便能踩到泥底下的人。”赵贺祁下巴微抬,冷笑道:“段云苏到生了下来可是还要十个月,那时候的形势都不知已经是何模样,一个小奶娃子再熬到长大,可是还要等上好些年。” 温侧妃见赵贺祁所说也是有理,便稍微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外祖父已经同你寻了一门亲,你这些日子也收收性子,那些个风流之地还是莫要再去了,如今先成了你的婚事最是要紧。” 赵贺祁闻言面色不愉,但自己的婚姻大事,定是没他说话的份儿了,也只能随了他们的意思,于是说道:“外祖父选的人,那边的人怕是不会同意的罢?” “这个你莫要担心,你外祖父自有主意,成亲之后有她那娘家之人帮衬,行事也轻松些。” 赵贺祁闻言不再言语。 吼吼~把白茅急得…原本昨夜就上传的,不知怎地网络连不上了,今早请人弄了好久,现在才传了上来,比平时晚了好多,实在是抱歉呢~o(><)o 正文 089 辰要赚钱养家 章节名:089 辰要赚钱养家 时值农历十月,天气已经开始微微转凉,朝锦院中偶见枝叶微黄。段云苏坐在院中,看着一落叶翩旋坠地,随风带至树跟,微微地发着愣。 段云苏仍记得前段时日里赵贺辰热得整日缠着她一同洗浴,屋里冰盘不断,似乎也不过转眼的时间,等回过神来,秋便已悄然而至,还记得当初在将军府答应了谷秋要用那荷花做上一道宴,如今池中只余寥寥残败荷叶。 “小姐,还是回去了罢,石椅太凉,小心身子。”谷秋说道。 段云苏闻言起了身来往屋里走去,刚踏进门却便见两人打斗身影,定眼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姬夙和念秋已经打了起来。 姬夙见着段云苏的身影,身子一转收了招式,伸手便将念秋推至一旁,朝着段云苏一挑剑眉:“小娘子好本事,哪里寻来的丫环,居然功夫不浅。” 段云苏笑而不答,却是问道:“姬公子今日怎么这般悠闲,不知可是翻墙进来被我的丫环抓了个正着?” “小娘子家的围墙实在是矮了些,小爷瞧着方便,便寻了个近路进来。”姬夙身子轻转,红色衣摆划了道妖艳的弧线,他朝着段云苏揶揄一笑:“小娘子总算是怀了身孕,也不妄小爷我对小辰儿的虚心教导。可怜我还是孤身一人,还是自个儿去寻些乐子罢。” 那人说完直接往那圈养着兔子的地方走去,瞧着只余下的三只白兔,伸手一把抓了起来:“小娘子,这东西小爷可是要带走了,小爷的肥兔见不着它的娃,如今可是连花儿都不吃了呢,可是愁死小爷了。” 段云苏眼角一抽:“姬公子,也许是你的白兔已经换了口味呢?不如试着让它吃吃青草?” “那怎么行,吃草的兔子可都不是好兔,瞧我用花儿将它养得多机灵。” 机灵?段云苏想起那母兔可是一动都懒得动的,那也叫机灵? “姬公子,既然这白兔是圣物,你还这般随意地将它丢给辰辰把玩,也实在是随性了些。”段云苏想起了老婆婆的话,笑道。 姬夙没想到段云苏还知道这一层,他妖冶一笑,声音听似优雅,无奈这出口的话实在是大损形象:“狗屁的圣物,这东西在小爷眼中不过只是一只畜生,养着待哪天小爷没吃的,倒是可以考虑将这东西给烤了。” 话音刚落,只见姬夙手中一只兔子挣扎了几下,姬夙眯着眼盯着它,那小家伙似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四脚一耷拉,直接装死不动了。姬夙勾唇邪魅一笑,伸手将它独自拎了出来,扔到了段云苏怀中,说道:“这东西便留你这养着罢。” 段云苏堪堪接过那扔进了怀中的白兔,只见这小家伙一身雪白皮毛,只是那小小的脑门上却是有一小撮黑毛,实在是惹眼的很。段云苏记得这只兔,是母兔最后生的一只。如今这情况,可是因表达了一下内心的不满而被姬夙抛弃了? “小娘子,可要记得小爷,待小爷回来,给你肚里的小家伙送一份大礼。”姬夙话音刚落,这人便飞上了墙头,转眼间便消失了。 段云苏的话都还没来得及问呢,姬夙这意思可是要离开了?这是要回了北国去还是如何? 她无奈地摇摇头,低头一看,却见怀中的小兔子居然也在摇头,顿时惊了:“这小东西,可还会学人的模样?” 段云苏瞧着那闪亮的小眼睛,心生喜爱,伸手轻抚了两下,说道:“姬夙这意思是要将兔子留下来了,不知是否该让辰辰给这小东西起个名字?” 谷秋一见才想了起来,怪异地在兔子身上打量了许久,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小姐,我总觉得这东西诡异的狠,这名字我怕小姐也不用取了,这小家伙自己可是有名字的呢。” 段云苏闻言更是好奇。 “小姐你唤它声小黑便知道了。” 段云苏闻言唤了一声,只见那小东西抖了抖耳朵,伸手在段云苏的手上扒拉了一下,抖抖身子精神地卧着。 “你怎么知道的?”段云苏奇了。 “那日奴婢和听荷在逗弄着,听荷看着那黑毛直接叫了声小黑,没想到它还真是懂得回头来看,再胡乱唤别的名字可就是没有反应了。” 段云苏想起那只奇怪的母兔,如今再一看这小兔也不觉得出奇了,姬夙的东西,果然不是常人能理解的。只是这般可爱的兔子,怎么就叫成了小黑,原本还想着要怎么的一个高大上的名字才能与它相配呢。 “既是如此你便将那兔窝整理一下,这兔子辰辰应该欢喜的很。” 谷秋闻言应下,段云苏看着面无表情默不作声地站在身边的念秋,问道:“念秋这身功夫,怕是练了不少年罢?” “回大少夫人,奴婢自小被卖到一户人家,家主怕自己小姐出门被人欺负,便让奴婢和其余之人一起习武,长大后便派到了那小姐身边。” 段云苏听着她淡漠地说着往事,那表情无半分波动,又问道:“你原本的主子必定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罢,不然也不会进了宫去,只是怎么你却被派了出来,不再跟着她伺候了呢?” 念秋闻言眼光微闪,后又平声说道:“主子已经失宠,奴婢犯了过错被贬到浣衣局,奴婢也不知为何皇上会记起了奴婢,便这样放出了宫中。” 犯了错的还能放出来?再看这念秋眼神清澈,也不像个xx的,想来又是宫中争斗被牺牲的那个罢:“你先前的主子是谁?” 皇上能记起念秋,怕与她那前任主子有莫大的关联罢? “小主正是晴美人。” 晴美人?段云苏眼睛微眯,可真是这般的巧,宫中的名讳自是不可能重复的。这晴美人,可就是大舅娘说过的那个,二舅舅心里边一直放不下的晴美人? 听闻那人已经被贬冷宫,如今连原本的丫环也被遣了出来,这皇上是何目的?又为何又将这人派在自己身边,难道只是看着念秋一身功夫刚巧适用? “念秋被派到了本夫人身边,心中可有不满,毕竟你是一直跟在晴美人身边的,这感情该是不浅罢?”段云苏漫不经心地说道。 念秋闻言身子一顿,脸上却依旧是瞧不出了什么来,依旧是听得她声音清冷:“奴婢不敢。” 段云苏也知道在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便干脆不再说话。 无论这事究竟是这吗一回事,最起码方才念秋与姬夙到了起来可以看出,不管念秋心中是何想法,但这皇帝的命令她还是服从的,暂且放在身边也无碍。 她挥手让谷秋与念秋两人出了去,独自走到书案之前,只见赵贺辰正手执毛笔染开了墨,专注地往宣纸之上作着画。 段云苏看着画中景色,发现居然还是江州之景,心中对自己相公更是好奇了。这都多久的事情了,为何赵贺辰依旧记得这般清楚,似是直接从脑子了拿出来画上的一般,想着这些日子他替她画的像,幅幅画都是往日的情形。这呆子的记忆能力定是比常人要厉害许多。 看着赵贺辰收了笔段云苏才轻声问道:“辰辰这些日子作这么多的画,是要作甚呢?” 赵贺辰抬起脑袋,黑亮的眼睛一眨,声音清透得不含一丝杂质:“辰儿要画好多画,卖了可以赚钱。” “辰辰赚钱做什么?”段云苏凝眉,这安亲王府什么时候还缺钱了? “赚钱养苏苏、养宝宝。”赵贺辰眉头轻拧,仔细地想了想:“方方说的哦,男子汉就要赚钱养家,苏苏坐着花就行了。” 段云苏哭笑不得,这呆子,这是打算卖画了? “王府里银子不少呢,爹爹娘亲也不会答应辰辰这么做的。”段云苏向前将他画好的画拿起仔细看了看,便放在一边待它干透,再卷了起来。 没想到赵贺辰听到这话,依旧是没歇了这个心思,只见他正抿着嘴,眼神居然是从未有过的坚定,那黑瞳幽光闪烁是异样的迷人:“不行呢,辰儿知道的,外祖父之前不想让苏苏嫁给辰儿,是因为辰儿什么都不会。可是现在辰儿也可以养苏苏了,外祖父就不会对辰儿有意见了。” 段云苏万万没想到这呆子还想起了这些事情,只是当初外祖父不答应,原因又岂会是这么一个呢。赵贺辰如今说话做事的样子似乎长大了一般,现在想得也多了:“辰儿放心,苏苏喜欢辰辰,还有着辰辰的孩子,外祖父是不会对辰辰有意见的,辰辰不必想太多了。” 不过这赚钱养家的念头还是值得肯定的,段云苏轻笑着上前,在他唇上落下了一吻。 温香软玉,赵贺辰心痒难耐,伸手便将人捞进了怀中,只见段云苏俏脸微红,眼中含情带笑,柔顺万分环上了他的腰间,倚着他的身子,螓首微仰笑得娇媚。赵贺辰咧嘴一笑,低头回了她一吻。 那娇软的唇瓣甚是诱人,赵贺辰一尝之下再也不愿离开,小咬一口慢慢地轻吮着,段云苏美目微阖,檀口轻张回应着眼前之人的动作,又感觉到一温热之物试探着闯进与之纠缠。 赵贺辰身子一绷,大手在她身上轻轻抚摸着,探到那腰间好生留恋了一会,又轻轻上前将女子的柔软覆上,段云苏一声嘤咛,越发热情地回应着。 只见那女子脸色娇红,男子伸手探进衣内,一时间衣裳半敞,瞧见那酥胸半露,春色无边。 赵贺辰垂首吻下,在那白皙的脖颈之上轻嗅流连,用力一吻留下着独属于他的印记。段云苏越发敏感的身子不由得一颤,紧紧环住身边之人想要更多的怜惜呵护。赵贺辰眼神一暗,将人一带往那软塌之上倒下,覆了身子便压了上去,低头轻吻挑弄,室内响起轻轻的喘气声,暧昧连连。 “咳……”的一声清咳将这缠绵的两人打断,进来之人正是钱嬷嬷:“大少夫人,王妃唤您过去一趟,想着挑些布子做几件小孩子衣裳。” 段云苏羞窘地将赵贺辰推开,又将那凌乱的衣裳整理好,瞧着肩上落下的发丝,只好到镜前仔细打理了一下。看着赵贺辰一副欲求不满的表情,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看着钱嬷嬷不曾留意,惦着脚尖在他脸上安慰地一吻。 谁知这动作让赵贺辰更加难受的紧,他抓着段云苏搁在怀中不愿撒手,狠狠地瞪了一边的钱嬷嬷一眼。心中怨念着,亲亲什么的被打断,最是讨厌了! 段云苏自是知晓钱嬷嬷什么都明白了呢,也不好再耗着在这里,只得抚顺了赵贺辰的脾气,说道:“辰辰可要一起去?不去的话辰辰便替爹爹娘亲画几幅画,可好?” 见赵贺辰点头,段云苏才跟着钱嬷嬷走了出去。外边伺候着的念秋一见,急忙抬脚跟了上去。 睦清院里,安亲王妃看着桌上的一堆料子,左翻翻右翻翻,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她抬眼见到段云苏进来,说道:“云苏你来瞧瞧,你看这料子做件小衣可好?” 段云苏闻言上前一看,那红色的料子摸着极其之柔软顺滑,也够透气,颜色也喜庆,便说道:“娘亲您看着好便是,云苏可还未做过这小衣裳呢,许多事都不明白。” 安亲王妃一听便想着要好生教她一番,只见她拉着段云苏坐下,抬眼间不经意地见到了段云苏颈上的红痕,微微一顿,瞧了钱嬷嬷一眼,后又装作没见着,笑道:“这些料子可都是娘亲仔细找来的旧衣,花了好大功夫处理好呢,这刚出来的小孩子身子可娇得很,定是要这般柔顺的布子才不会给伤了。” 段云苏看着安亲王妃满脸的笑意,也知道她是乐在其中,想着那小小的家伙穿着自己亲手裁制的衣裳,段云苏心中一暖。 她望着桌上那一双红色的虎头鞋,微微一愣,伸手拿了过来仔细打量着。 安亲王妃一见,笑道:“这是娘亲做的,你看可还好?小孩子就是要穿些吉利的,这以后才长得结实。” 民间可是说小孩子穿着虎头鞋能驱鬼辟邪,护得孩子没病没灾。段云苏抿嘴轻笑,没想到王妃心里这般着急,这孩子才刚看出来没多久,便连这虎头鞋都做好了,想来该花了好多心思。原本她还以为王府之中这些皇亲贵族并不稀罕那些民间的玩意儿呢。 “娘亲,父亲可在里边?云苏一日没见了呢,还是去父亲把把脉罢?” “不必着急,你父亲可是比之前要精神上了许多,这身子才刚好点呢,便闹着要去书房。娘亲拦不住他,便也随了他去了。”安亲王妃拿起一布料比划了两下,随口说道。 “可是谁在说本王的坏话了?”只听到门外传来了略带低沉的声音,安亲王正坐在轮椅之上,身后的侍卫将他给推了进来。 “父亲来了。”段云苏起身,正想向前,却见安亲王随手一摆,说道:“云苏坐着便是,如今可是怀着孩子,莫要这般麻烦了。” 段云苏笑着应下,看着安亲王脸上比之前要多了一丝血色,便知道这身子是慢慢好转了,只是…… 她将目光落在了安亲王的双腿之上,这蛊是解了,但若是王爷一辈子坐在轮椅之上,怕还是有些心酸罢。只听她说道:“父亲这腿脚可有曾受过伤?云苏想着若是能将父亲的双腿也能治好,那便好了。” 没想到安亲王朗声一笑:“云苏的心意父亲收到了,只是父亲能够解了蛊,已经是很满足了,可不能在奢求什么。再说了,父亲的右腿可是被箭伤过,这么多年了,哪里还是能治。云苏如今怀着孩子,就莫要在累着了。” 段云苏却是不肯就这般放弃了,安亲王因为卧病太久,这对腿脚的运动是十分之不利的,若是能站了起来,那以后说话行事可是顺心多了。 她在念秋耳边嘀咕了两下,念秋低声应下。 待她再次回来,手上已经多了一个小小的木锤,段云苏蹲下身子,安亲王一见大惊:“云苏蹲着作甚,莫要伤到了身子。” 段云苏摇了摇头:“父亲莫担心,云苏若有不适自会知道,断不会忽视了身子。今日云苏想替你看看那,父亲可还有站起来的法子。只是云苏要将父亲的裤脚给撩了上来,忘父亲莫要怪罪。” 安亲王见阻止不了,也便随了她去。只见那露出的小腿要比常人的瘦削许多,肤色也是不正常的白。段云苏伸手接过念秋手上的小木锤,在安亲王的膝盖之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只是小腿似乎没有什么反应,段云苏心中一沉,难道这神经已经萎缩坏死了?若是这般那可就糟糕了。 安亲王妃早就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正一眼期待的看着这边呢。见着云苏微变的脸色,心也跟着沉了几分。 段云苏不死心地仔细探查了几处,再敲着膝盖下方的那条韧带,瞧见膝盖微微弹动,心中一喜:“父亲这腿脚可以治,云苏回去便好生准备,先把需要的药材给备妥了。” 安亲王妃大喜,眼眶中直接溢出了泪水。原本以为王爷解了蛊已经是万幸了,这站不站得起来还是莫要强求。王府里一定是祖上积了大功德,才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听到这些好消息。 反看安亲王似乎却是不见多惊喜,只见他叹了一声,说道:“云苏是个有本事的,若身为男子必定是有个锦绣前程。只是如今你一身才华,却困在这小小的王府不得施展,云苏你可有怨过?” 段云苏一愣,没想打王爷想到的是这个。 “云苏能有这番本事,定是极其喜爱这医术,若不然也不会专研得这般透彻。父亲瞧着你施展医术的次数可是一只手都能算出来,没觉得心中无耐么?” 段云苏闻言却是笑了,眼中无半分勉强:“父亲能这般关心云苏,云苏实在是受宠若惊。只是云苏也没有什么大志,若是这一手医术能护得家人康健,那便是最大的宽慰。云苏不觉得憋屈,也没想着要闯出一番天地,更是没想着受人敬仰。若是父亲觉得可惜了,云苏便将这身本事传给下一代,父亲你说可好?” 安亲王笑了,许是他想得太多了,段云苏该是个淡泊的性子:“城南有个药铺子是王府置办的,若是云苏觉得闷,便可常去那铺子里转转。若平日里有什么想要的,也直接同父亲说了便是。” 段云苏闻言眼睛一亮,王爷这算是许她自由了吧?她深知这里生存规矩,若是想着靠自己这点本事,便能逆天改命、混个风生水起逍遥自在,那简直是胡扯。安亲王愿意这般说,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从睦清院出来,段云苏的心情极好,走着的步子忍不住轻快了些,身后的钱嬷嬷急忙说道:“哎哟,少夫人,您可得慢些,仔细前边的路。” 段云苏回头朝她抿嘴一笑,双瞳如翦水:“钱嬷嬷放心,云苏省的。” 又约莫走了几丈远,便见垂花门中两人相伴走来。段云苏瞧着那身影熟悉,脚步一顿。这段云锦,怎么到安亲王府中来了? “咦?这不是大姐姐吗,可真是巧了。”段云锦见段云苏想装作不见,急忙唤了出声:“妹妹正要去见大姐姐呢。” 段云苏不得不停住脚步,等着两人走了过来,说道:“四妹来王府找大姐,所谓何事呢?” “没事就不能来看大姐了?”段云锦脸上带笑,只是这眼底笑意的深浅段云苏可是一眼就瞧了出来。只听她说道:“祖母让云锦带了贺礼过来,恭喜大姐怀了身孕呢。” 段云苏往她身后一看,正见将军府中两个丫环也一并随了过来,手上正捧着不少的礼盒。既然别人是依着规矩过来,那自己可就没有什么拒绝的由头了,便瞧着段云锦身边的那位女子一眼,问道:“这位姑娘又是谁,本夫人瞧着可是眼生。” 那女子约莫是十五六岁,一身翠绿烟纱散花裙,面若芙蓉、丰韵娉婷,长相极好,只是那微挑的眼角坏了几分美感。只见她上前一步,福了一礼道:“见过表嫂。” 段云苏眉角一挑:“本夫人可不记得相公有过表妹。” 安亲王妃的娘家事在王府之中是个禁忌,她也是隐约听闻,王妃的娘家尹家在十多年前遭了难,府中男子皆是送去边疆流放,女子却成了官妓,安亲王妃当年已经嫁了进王府,所以才逃过一劫。只是当年具体原因为何,府中没一个人能说得出来。这也便是段云苏从未见过王妃说起娘家的缘由。王妃不曾说起,段云苏自是不好去挑开了人家的伤疤。 只是今日,怎么就冒出个表妹来了? 倒是身边的钱嬷嬷反应了过来,轻声在段云苏耳边说道:“少夫人,这人是温侧妃娘家的人,二少爷才是他正经的表哥。” 温侧妃娘家中的姐妹不少,但这有个女儿十五六岁模样的,似乎便是温侧妃的二姐温沅芷,嫁于连州总督刘程,生得一女刘绯雪。 原来如此,这人还真是自来熟,直接把赵贺辰也当作他表哥了?只可惜你这身份可是还差这那么点资格。 只听段云苏说道:“原来是刘姑娘,怎么方才我从王妃屋里出来,也不曾听王妃提起过你要来,莫不是你过来时都没向王妃传报一声罢?” 刘绯雪闻言一噎,她原本可是不止一次进来这安亲王府,哪一次不是温侧妃直接将她带了进去的,只是这一次不知为何,看门的小厮说没拜帖怎么都不让她进去。她当场可就是恼了,正巧遇见过来的段云锦,便跟了进来。 “既然都进来了,那还是过去给王妃告声罪罢,四妹妹也是,理应先去拜见王妃,你这是打算往什么地方去?”段云苏轻声笑着,这路可不是去睦清院的地方,难道这人连这规矩都不懂? 两人被说得脸色一红,段云锦瞧着眼前笑盈盈的人,心中突地升起一阵恨意,若不是她,她姨娘也不会被关了起来,自己也不用这般辛苦地去讨好那个老妖婆!不过……段云锦转眼想起了祖母同她说起的婚事,心中得意了起来:“大姐姐,怎么没瞧见姐夫呢?大姐姐许久没回将军府了想来还不知道,有些事还是要告诉大姐姐一声,祖母可是有意思让妹妹我嫁与二皇子。” “所以呢?”段云苏一挑眉:“你确定是嫁而不是抬?” 她段云锦的庶出身份,怎么可能会嫁了给二皇子,顶多也是从偏门抬了进去。再说了,这段云锦没头没脑的说这个给她听,难不成这消息还能刺激到她? 段云锦的脸色微白,对段云苏这种专挑她痛楚来戳的话语很是恼怒。她且忍着,等二皇子大事成了,她就不信她的身份会比不过这段云苏!到时候自己定要将她压她一头,且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表嫂可是要回院子了?正巧是一条道,不如一起走走罢,绯雪可是第一次见着表嫂呢。” 刘绯雪向前段云苏边上走近,伸手便想拉着段云苏,念秋一见身子往前一站,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之人。 刘绯雪看着眼前冷着脸的婢女,脸色也跟着冷了起来,怒声道:“你个小小的奴婢,怎么敢挡在了主子身前。” “刘姑娘,这是皇上派来的人,可不同其他人,你这脾气可要收一收。”段云苏说道:“再说了,这声表嫂听着可是怪难受的,以后还是莫要喊了罢。四妹妹便将这将军府的贺礼送去王妃那便是。念秋咱们走罢,这话说多了可真是觉得有些倦了。” 钱嬷嬷一听,直接上前扶住段云苏的手,回头看了眼那刘斐雪和段云锦一眼,又垂首仔细走着路。 回到朝锦院,段云苏刚坐了下来,脚边便窜出了一只小白团,抖着耳朵四处看着,慢腾腾地在段云苏眼前晃荡。段云苏瞧着它那小模样心中一喜,正想将它抱了上来。没想到钱嬷嬷却是快了一步,伸手将它拎走,说道:“大少夫人怀着身孕,还是少些碰这些小东西罢,奴婢将它在外边置个窝,大少夫人想见了便去看看。” 那被拎起的兔子挣扎了两下,眼里似乎还带着不满,看着段云苏四脚腾空扑腾着,甚是可爱。 安亲王妃实在是太紧张她这一胎了,这样样事都上着心,就怕有个什么意外。她也知道这全是为了她好,也便顺了她的意思。 “谷秋,明月和明心可回来了?”段云苏问道。 “已经回来了,正在门外候着。”谷秋见段云苏问起,便直接去讲两人给唤了进来。 明月是姐姐,看着更稳重一些;明心不喜言辞,性子过静,别人瞧着也不曾多注意,说白了便是存在感不强。 “今日可从那边打听出来什么消息?”段云苏素手轻轻支着脑袋,想起了方才见到的刘绯雪,那边定是又在想着什么了罢? “大少夫人,奴婢听说了,那边似乎有意为二公子寻一门亲,温大人怕是直接让皇帝开口,该不会看王妃的意见了。”明心说道。 娶亲?想起赵贺祁如今这般年纪,也是该娶的了。只是这对象,该不会便是刚才那人罢? “可听了要娶的是何人?”段云苏问道。 “听说的温侧妃娘家那边的人。” 段云苏轻声笑了,又问道:“温侧妃如今都在做些什么?” 明心一听,眼底里带着些幸灾乐祸:“温侧妃的脸被鞭子伤了,大夫说怕留疤,正折腾着呢。” 段云苏歪头想了想:“谷秋,将我那搁柜子左边的那白色药瓶,找着理由送了过去,温侧妃这般难过,咱也关心一下是不是?” 谷秋瞧着段云苏笑眯眯的样子,便知这东西不简单了。 “至于明月,你便继续按本夫人说的做着。今日你俩做得不错,本夫人都记在心上了。谷秋,将那两镯子送与这两姐妹罢,小姑娘也要打扮打扮。” 明月明心急忙叩谢,她们做奴婢的,想要的也不过是主子的信任,若主子看得起她们了,自己才有出头的机会。大少夫人愿意将事交代下来,她们定是要仔细做好的。 段云苏原本还想问话,却见掬月匆匆忙忙地进了来,语气很是着急:“大少夫人,宫中的人请您到相国寺一趟,皇上出宫被刺客伤了,听说情况不好了呢!” 亲爱的都注意啦~有读者反应,最近有些读者群都遭了一些事儿。有些人进群冒充了作者,找了群里的读者私聊着,说她是作者,这是作者的小号,作者要搞活动搞惊喜,让读者将钱先打到她的支付宝里。白茅郑重声明,要是有活动,都会直接在文文的题外话中公布,更不会要大家将钱打到支付宝中。因有些群的读者已经被坑,白茅特此告诉大家一声~噢噢,骗子无处不在,各位要提高警惕~ 正文 090 相国寺之行 章节名:090 相国寺之行 皇上出宫了,身边该是有御医的才是,怎么还这般匆忙地找到自己,该不会情况真的不妙了罢? 段云苏站了起来,神色微凛:“王爷王妃都知晓了?可是要一同过去?” 掬月闻言回答道:“皇上那边已经派了马车来,想来是定要将夫人给请了过去的。” “少夫人如今这胎可都还没坐稳呢,路上颠簸,要是伤了怎么办?”钱嬷嬷不满地说道,这前三个月正是最需要小心的时候,相国寺可是不远,来回一趟也不知受不受得住呢。 “王妃也是想到了这个,心里边也不愿意呢。只王爷说了这是大事,若不过去,皇上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怕还会怪罪到大少夫人身上。”掬月如实禀告着。 “那若是治不好不也一样会是怪罪,为何偏要折腾大少夫人。”钱嬷嬷闻言眉头一皱,这最难伺候的便是帝王家,若是心里边不爽利了,不管你怎么都是个错。 掬月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可如今怕是没有他们多想的机会了,便说道:“王妃会随着大少夫人一同过去,钱嬷嬷与念秋也一同跟着罢,马车仔细收拾铺上软褥,也不怕颠着大少夫人。” 段云苏闻言示意谷秋去将银针药箱等东西都给备上,以防不时之需,说道:“这事怕是推托不过的了,我看还是顺着父亲的意思罢。” 马车赶得有点急,安亲王妃一直忧心地看着段云苏,生怕她有个不适,心里边也是埋怨着,那般多的御医,难不成就没一个可以的?再说了,云苏这是时日一直有仔细将自己的医术都给教了出去,难道就一点作用都没起着? 相国寺修建于半山腰间,山中树木环绕,隐约瞧见屋瓦飞棱,各殿隐匿与其中,一塔峰高矗。山林寂静,隐约传来一道钟声,有几分世外之道的宁静之感。 山下早已候着下人,一见安亲王妃两人过来,便抬来登山的软轿将两人抬了上去。安亲王妃见此才没多说什么,这山间阶梯小道可是不短,若是让云苏走上去,她可是不肯的。 走至寺庙门前,只见朱红的两扇大门上,正用金字提着“相国寺”三字,笔法苍劲有力,听说是先皇赐下的牌匾。再瞧那黑瓦红墙,颇具之分大气。段云苏一来,便直接被请到了寺中后院禅房,只见门前侍卫把守,周边更是有着不少还在巡查之人。 段云苏走了进去,瞧见里边围着两名御医,还有几位正与之轻声交谈的中年男子,身边皆是放着药箱,想来该是附近请来的大夫。 里边还有一方丈,只见他穿着黄色僧衣,身披袈裟,该是寺中方丈。只见那方丈站了出来,见着段云苏,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总算是来了。” 皇上身边的刘公公一见,急忙向前:“赵夫人,您赶紧去替皇上看看。” 段云苏依言向前,那两御医站到一边让出了位置。只见景帝正躺在榻上,胸前衣裳染得血红,胸口正插着一根箭,面无血色,已经昏迷了过去。 胸口这地方,若是直接穿透了心脏,那怕就无力回天了,段云苏把了一下脉,回头向着那两位御医说道:“两位御医可是有谁懂得这外伤之法?皇上失血过多,早些取箭止血才是。” 一御医站了出来:“老夫懂得一二,只是皇上的伤处实在是太过危险,老夫可不敢贸贸然动手。再者,这拔箭之后必是血流不止,若不能及时止血,怕也是危机。” “不是有止血的药草么,往日亦是能见到些止血的药粉,为何你们不用?”段云苏皱眉道:“既是知道皇上病危,却又如此犹豫,若是本夫人不过来,可是打算一直这般耗着?” 两位御医擦擦汗,说道:“平日里止血的药粉药效不够,根本就止不住,老夫也是没有办法。这伤处实在是特别,万一……” “两位御医可仔细看看,从宫人捎信到我来到这相国寺,中间花了不少时间。若这心脉被直接穿透,皇上可还能等到现在?” 心脏破损,人会昏迷甚至进入休克状态,脑细胞会因缺氧而大量死亡,心脏停止跳动,这样的情况下皇上又怎么可能还能等到她来?这箭怕是射得偏了,但若是不及时治疗怕也会越来越糟糕。 “既然您精通着外伤之道,那便放手去做,云苏这边也备着些止血的药,定能护住皇上的性命。”段云苏闻言起身,正想接了谷秋手中的药箱,却听令一御医说道:“赵夫人不是深谙医道么,这拔箭怕也是难不住你罢?这里已经备好了用具,还是让赵夫人来罢。” 段云苏侧头看着那小小如后世手术刀模样的薄刀,眼中一阵刺痛,脑子里的记忆瞬间翻腾。她轻抿一下嘴角,淡声说道:“这位御医你太高看云苏了,云苏只懂得摆弄药草,不得治这外伤,您怕是找错人了。” 安亲王妃见段云苏脸色似乎有些不好,以为她是累着了便上了前去:“皇上情况不妙,还是赶紧治理罢。云苏想要什么,同方丈说了清楚,得赶紧准备着才是。” 段云苏抬眼看着榻上的景帝,回头朝那屋里的小和尚说道:“小师父,这寺中僧人众多,平日里也必是备着药材的罢?你去取来醉心花,另有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各四钱,天南星一钱,煎药与皇上服下。” “这是什么药方?”那御医有些惊异,自己可从未见过这般配法,是否也是这赵夫人的绝学? 只听段云苏说道:“您且将它唤做麻沸散便是,待会给皇上喝了下去,您动刀拔箭时,皇上便不会半道上痛得醒来。” 那御医心中一惊,还有这样的配方?以前遇见被痛醒的病人可是不少,若这东西真能奏效,对病者倒是个福音。 又见段云苏在药箱了取来一药瓶:“这是用三七根、马勃、蒲黄炭等药草制成的止血药,比往日见着的还好些,也暂且先用着罢。” 陈御医一见段云苏这说话行事淡然又有条理,心中一定,也许皇上的情况真未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糟糕?段云苏既是已经拒绝,怕真是不会出手拔箭了。 两位御医见此也不再说话,待皇上服下那麻沸散,一人将那衣裳剪开,手执薄刀便在箭口划开。 段云苏瞧着似乎有些出神,安亲王妃向前将她轻扶住,有些担心地说道:“可是闻着血腥不舒服?” 段云苏摇摇头,轻抚了一下平坦的肚子,微微一笑道:“娘亲不必担心,云苏很好。” 皇上的情况稳住了,安亲王妃见有御医在一边仔细伺候着,想着这该也是没有她们什么事了,便向刘公公说了声,带着段云苏出了禅房。 “云苏,皇上他真的无甚大碍?”安亲王妃有些忧虑,若皇上不好了,这朝中定是大乱了。 “皇上仔细调理着便能好,只是云苏觉得奇怪了,为何皇上好好的却从宫中出了来?” 安亲王妃却是收到了些消息的,只听她说道:“边疆战事起,情况似乎不太好,历来熙国都有来相国寺进香的习惯,今日皇上过来也是为了这个。只是没想到皇上身边那般多的是侍卫,依旧被人给得手了。” 段云苏想起方才见到的那箭端,若有所思道:“此人能混了进来将皇上都给伤了,不知是不是这皇上的消息被人偷传了出去,若不然哪有这般巧。” “这事自是要仔细探查的了,你我也猜测不来。”安亲王妃看着前边恢宏的殿堂,说道:“既然来了这相国寺,便上一柱香罢,添些香油钱给肚里的孩子求些福气。” 殿内佛像端坐,檀香缭绕,两人走近了点,因皇帝一事这殿堂之中已经没有了他人。安亲王妃燃了一炷香,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虔诚地三拜。 段云苏瞧着那塑着金身的三宝佛,想着这世间万千玄奥之事,这科学怕是也解释不了为何她会出现在这时空。看着那模样慈祥普渡众生的三佛,段云苏凝眉,随着安亲王妃也点燃了香。 安亲王妃一见,说道:“云苏怀了身子还是莫要跪拜,心诚则灵,再不成娘亲替你求着。” 段云苏侧目看着王妃柔和的面容嫣然一笑,能有人真心相待,这心愿求不求得成,心中都已经是满满。 之后两人迈出殿堂,安亲王妃看了眼天色,说道:“我看还是回去罢,皇上那边有御医伺候着,你身子要紧,若是皇上知道也不会怪罪。” 寺庙之中传来洪厚的钟声,遥遥传至于山林之见,图添了几分古韵。段云苏刚想离去,却见一和尚走了过来,施礼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慧和大师有请。” 两人的脚步一顿,慧和大师可是不常在寺中,别人想求见都是一面都难,没想到今日却找上了段云苏。 想起慧和大师曾说过的话,安亲王妃闻言也不奇怪,反而看向了边上的钱嬷嬷和念秋,说道:“你们都跟大少夫人,莫要出了差错。本王妃与掬月独自在这寺中走走,待你们出来便直接回府罢。” 钱嬷嬷与念秋两人急忙应下,段云苏在小和尚的引领之下来到了一树林,站在高出,远山近在眼底。只见那树林叶子隐约变红,有了几分早秋的气息。若是在降霜几日,该是能瞧见层林尽然,万山红遍的景象。 慧和大师身披红色袈裟,临风而站,山峰撩起僧袍一脚,那似是看淡一切的眼光落在了段云苏身上。他停下手中佛珠,右手至胸前施礼道:“阿弥陀佛。” “大师有礼了。”段云苏屈身福了一礼。 慧和大师见着段云苏身边跟来的两人,笑道:“想来施主近来过得都还适应?” 段云苏心中一惊,抬眼见慧和大师睿智的眼光,突地有些心虚了:“云苏自是过得极好,有劳大师上心了。” “施主不贪求,这一切自是能过得顺当。”慧和大师声音一顿,又道:“祸兮福所倚,施主遭遇一难,便得今日之福临身,世间因果循环,何去何往不由人,施主不必太过介怀。” 段云苏眼光一变,又轻笑道:“不知今日大师找云苏过来,所谓何事?” 慧和大师闻言望向山间景色,半晌说道:“施主可有想过要那权势荣华富贵尽握?” “大师说笑了,云苏再普通不过的一女子,又怎会奢求无上的荣华?只愿世间安好,云苏能与家人长伴。” “施主万万不能忘了本心,人生常变,终该是蜉蝣一梦。”慧和大师将目光落在段云苏腰间的鸳鸯玉佩上,目光深沉:“施主乃是贵人之相,就算是命中带舛,也必是苦尽甘来。” 段云苏神色一凛:“多谢大师提点。” 慧和大师见她这略带凝重的表情,却是一笑道:“施主,心安处便是汝乡,施主怀着身孕,早已在此生根,有些事早已不必在介怀。” 山林带来一阵清风,慧和大师吁叹一声:“阿弥陀佛。” 段云苏走在那小小的石道之上,沉着目光不知所想,身边的钱嬷嬷喃喃道:“慧和大师奴婢可是第一次见,只是不知他话中是何意思,明明是将大少夫人给请来的,却又什么都没说,奴婢可真是听着迷糊了。” 段云苏闻言清浅一笑,没有作声。她伸手抚上腰间的鸳鸯玉佩,微微晃神。若不是命中带舛,她自是不会来到这地方,只是大师为何看着这玉佩说话?慧和大师所言,指的是她,还是她那痴相公。 祸兮福所倚,她便是遭了横祸,才到了此处寻得了一安心之所,只是世事相对,后面一句她可是从没忘记。 福兮祸所伏,慧和大师话中之意,可是在告诉着她什么? “大少夫人莫要多想了。”钱嬷嬷见段云苏想的出神,脸色微凝,便说道:“奴婢虽是不清楚,但有一句却是明白的。大少夫人是贵人之相,那凡事定会顺心。” 段云苏抿嘴一笑,抛开了心中的那些纠结。想多了也没用,这到了临头也便明白了。 因担心段云苏的身子,钱嬷嬷一直在身边虚扶着段云苏慢慢走着,段云苏细细打量了一下这山中景致,不禁有几分感叹。若是再过些时日,这里红叶染秋,定是极美的。只是这趟出来之后,自己怕是要待在府中好好养胎罢,这美景是见不到了。 几人往回走着,时见一两个僧人路过,眼见便要转回到前边殿堂了,突然身边窜出一人,将几人给惊住了。 那女子身穿粗布衣裳,发髻上还粘着草屑,见段云苏几人,动作猛地一停,抬脚便往这边过来。 念秋警惕地将段云苏护在身后,那女子来到跟前,不满地嘟嘴道:“云苏姐姐可是不认识我了?” 段云苏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惊诧地看向来者,只见那人脸上粘满着灰尘,那一双明亮的眸子让她一惊,这人不是倾儿公主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倾儿公主,你这是怎么了?”段云苏看着她那身衣裳,疑惑道。 “别提了,本公主……哦不,我这是悄悄溜了出来的,我说了不想当那公主,自是不会回去。”倾儿公主哼了一声。 三国两个多月前早已回国了,难不成这倾儿公主一直在外边晃荡?段云苏瞪大了眼,这金枝玉叶娇生惯养的,居然能在外边混着,可真是出人意料! “你个小贱人,居然敢跑!”一声粗哑男声传来,只见一腆着肚子的男子正满头大汗追了上来,身边还有几个抄着家伙的小厮。 倾儿公主一见,急忙躲在了段云苏身后。那几人来到段云苏面前,瞧着她身穿绫罗绸缎,想来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便稍稍放低了声嗓,说道:“这位夫人可否让让,本公子今日定要将这人给抓了!” “可是这位姑娘得罪你了?”段云苏眼光落在那面相凶恶的下人身上。倾儿公主虽是任性,却也不是无礼骄横之人,怎么会惹上了这班人。 “这小贱人伤了本公子,今日我定是给她哥教训!” “我呸!你个登徒子,居然敢调戏本小姐,我给你一下算轻了。若是往日,本小姐定会让你没个好下场!”倾儿公主的眼中满是厌恶。 “本公子看中你是你的福气,本公子的父亲可是京中骁骑参领,跟着本公子,定是让你吃香的喝辣的。”那人将目光落在了倾儿公主妖娆的身段上,满眼尽是贪婪之色。 段云苏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又是个仗着家中有些权势便出来猖狂的,只听她说道:“这位公子,这姑娘可不是一般人,你这可是打算强掳良家少女?” “不是一般人?”那公子哈哈大笑呢,肚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有身份的人怎么会穿成这般,一瞧便是个落魄的模样。脸蛋儿虽是脏了些,但换洗一番定是个小美人。他今日就是看上这个人了,定是要将此人带了回去! 他看着前边的段云苏,那姣好的容颜让他心中一动,摸着下巴说道:“这位夫人与她是何关系,既然舍不得,便与本公子一同走了便是。” 段云苏闻言揉揉额角,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唤道:“念秋。” 那一旁的念秋听闻,二话不说便上前去,秀腿一伸便将人给绊倒在地上。只见地面“扑”的一声闷响,可见这人的分量着实不轻。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念秋已经一脚踏了上去,伸手扯出一长鞭,三两下便挥了过去。 那些小厮一惊,全都拎着家伙冲了上去,念秋冷着脸,手中的长鞭挥得越发起劲,直接卷走了那人的兵器,身姿轻巧,毫不留情地将人给教训了个狠。 倾儿公主见那咧咧生风的长鞭,眼神大亮,瞧着那些人没一会便全倒了在地,急忙跑了过去说道:“真厉害,给我也来玩两下可好?” 念秋打量着倾儿公主,又回头看了段云苏一眼,面无表情地将鞭子搁在了她手上,后又直接往段云苏身后一站,一副什么都没做过的样子。 “念秋的鞭法可真是厉害。”段云苏赞叹到。 念秋却是说话了:“夫人可否让奴婢带剑,这鞭子使着没刀剑顺手。” 段云苏闻言一笑,这不是在宫中,凡事没那么多的忌讳。若此人忠心,随身配上剑倒也是可以。 那倾儿公主拎着鞭子,一脚踏上了那胖公子身上,扬手便是一鞭,解恨道:“敢大本小姐的主意,看谁教训谁!” 段云苏瞧着也不去阻拦,一旁的钱嬷嬷终是反应过来,哎呦地叫了一声,急忙道:“大少夫人可别看了,这打打杀杀的,莫要吓到了肚里的孩子。” 说完还直接让段云苏背过身子,愣是不让她回头看看。 段云苏好笑地抚摸了一下肚子,她相信自己的孩子定是个厉害的,又怎么可能被这小小的事儿吓到呢。 那边的倾儿公主似乎降了火气,等手上动作一顿,几小厮寻着机会急忙将自家少爷给扶了起来,灰溜溜地往回走了,还不忘回头叫嚣几句。 倾儿公主呸了一声:“打的就是你,有本事再找上来,本小姐一样让你好看!” 如是真有能力对付,方才便不会被人追着跑了。段云苏好笑地回过头来,看着她因使力而微微涨红的脸蛋儿,说道:“公主这些时日都在何处过着?这民间可不比宫中,杂事烦心事多着呢,公主可要随云苏一同回王府去?” 瞧着她现在这般模样,看样子过得也该不是很好,这公主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当日在宫中盛宴中,说不想当这公主了,居然还真的给跑了出来。 “和云苏姐姐住一起么?”倾儿公主眼神一亮,直接跑了过来,将鞭子给系到了自己腰间,完全没有还给念秋的想法:“我同云苏姐姐去,可是安亲王妃会不会不喜欢呢?” 没想到这人居然也会在意了别人的想法,段云苏轻笑着说道:“我便说你是过来陪我解闷的,想来王妃也不会不同意。” 只是这公主出逃可是大事,到时候王妃会不会就将消息送了出去,她可就不知了。一国公主的身份又岂是能这般轻易地抛掉,迟早定也是会被带了回去。 当几人走到了前殿,安亲王妃看着这一身脏乱的女子居然是倾儿公主,心中惊讶却也没开口质问,只是说道:“云苏,大师找你过去所为何事?” 段云苏笑道:“大师只是同云苏随便说说,说云苏是有福之人呢。” 安亲王妃一听,笑眯着眼道:“云苏当然是个有福的,这天色不早了,咱还是先回去罢。路上要慢些,莫要伤了身子。” 一番折腾,几人回到王府,安亲王听闻皇上无性命之忧,心里不禁松了口气。安亲王妃却是忙着给段云苏找来大夫,瞧过了知道胎儿无事,才是放下心来。 段云苏明白安亲王妃的担忧,恐怕是担忧着这医者不能自医,所以才想着要找个有经验的老大夫。她自是明白身子的状况,自己又怎么可能不关心她肚里的孩子呢。 许是怀孕了的缘故,这几日,段云苏总觉得自己的脾气越发大了。赵贺辰一直跟在她身边,段云苏向着他耍起了小脾气,那厮依旧是笑眯着眼,搂着她让你任打任骂,段云苏突然之间觉得过意不去了。自己这痴相公,虽是很多事不懂,但这心里却是满满的都是她。 后来瞧着府中的库房里存放着不少药材,拿来把弄几下心情却是平稳了几分,便直接让谷秋去药馆捡了不少药回来。当时可是把安亲王妃给吓坏了,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儿呢。 她仔细挑着手中药材,选了几味直接捣碎磨成粉,倾儿公主一旁见着新鲜,便凑了过来说道:“云苏姐姐这是在作甚?” “制些药丸,以后用着方便,手上这打算制个止咳的,以后便不用喝着那般苦的药汁了。”段云苏继续捣鼓着,头也不抬随口回了句。 倾儿公主一听来劲了,站了过来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云苏姐姐你也教我罢,倾儿现在可是闷得慌。” 这制药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一不小心分量不对,药性发挥不出来也就罢了,若是万一吃出了毛病那可怎么办。 “大少夫人,您还是听奴婢一声劝罢。”钱嬷嬷在一边看着,终是忍不住了:“这般多的药材,少夫人若是天天碰着,影响到了胎儿可如何是好?” “钱嬷嬷,云苏对这些东西可是清楚得很呢,若是有问题也不敢随意接触。” 钱嬷嬷见段云苏不听劝,心中有些着急了:“少夫人,既然倾儿公主想学着,那你不如在一边教着便好,既是能看着这些东西,又能让倾儿公主体会一把,岂不是正好?” 段云苏无奈地放下手中的东西,今日在这里呆着也算久了,心里边可还真是有点想她的呆子。若是那厮见她不愉快,定会想着法子哄她开心,虽然如个小孩一般,但自己这心里可是莫名的安定。 “钱嬷嬷,云苏也知道你是为我好,今日便听了你的话,你也莫要皱着眉头了。”段云苏看向身边的倾儿公主,指着桌上的川贝母、南沙参等药,说道:“你将这东西捣碎,分量我已经捡好了,待会在加些炼蜜,我教你将它制成丸。” 只是这倾儿公主做出来的药丸能不能吃,这个她可是要仔细看好了。 这时候赵贺辰进了来,看着段云苏轻皱的眉头,也不管旁人了,往她额上便“吧唧”亲了一口,捧着段云苏的脑袋,眼睛里尽是担心:“苏苏不开心?辰儿给你掐掐。” 说完这人直接将身子送到段云苏眼前,段云苏瞧着他那模样,“噗哧”一声笑了,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辰辰怎么过来了?” “爹爹好坏呢,又请了个老胡子过来给辰儿说课。”赵贺辰不满地撅嘴埋怨着。 自王爷身子逐渐好了,终于又有了精力管教儿子,瞧着赵贺辰整日在府中闲淡过日,便想着要给他恶补一下功课。这人好歹也都二十有三,总不能什么都不会不是?于是便有了请先生的想法。 只是赵贺辰似乎不买账呢,先生一来便想着法子跑掉,还恶作剧的将前两个人给赶走了,想来除了俞染舟俞大师,这人都是对先生无感了。 “辰辰为什么不好好看书呢?你这般做爹爹可是又伤心又生气呢。”段云苏抚着他清隽的面庞,柔声说道。 “可是先生教的辰儿都会呢,辰儿为什么还要听?辰儿还是陪着苏苏好了。”赵贺辰抓着段云苏伸上来的手,瞧着那白生生的素指,放在嘴边轻咬了两下。 段云苏脸一红,急忙收回了手。瞧着钱嬷嬷专心地看着倾儿公主制着药,松了一口气道:“辰辰怎么都会了?你可同父亲说过了?父亲可以让先生说些别的。” “辰儿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会了哦,那些先生好笨,居然叫辰儿学那么简单的东西。” 段云苏动作一顿,想起了这人小时候是个正常的,当初能陪着太子入学,定也是学了很多东西,只是没想到他依旧还记得:“辰辰这般聪明,以后便来念书给宝宝听可好?宝宝听了,以后会变得很聪明很厉害。” 段云苏轻抚了一下肚子,想起了胎教一说。 赵贺辰闻言眼前一亮。 这时,一边的倾儿公主说话了,只见她不知何时已经将药材全都给倒了进去,胡乱捣鼓了几下,一堆粉末混在了一起,眼中满是兴奋:“云苏姐姐,然后呢,放多少的炼蜜?哎呀,不管了,反正不过是蜜糖,我自己随便弄着便是。” 段云苏眼角一抽,倾儿公主这般随便,想做的可是毒药? 安亲王最近总算打听到了宫中消息,只听宫里说了,这伤了皇上的刺客,居然是豫国的人。那使出的箭拿了回来仔细一看,可是与我熙国不同。再看那辛苦抓了出来的同犯,身上也是有着豫国的信物。 朝廷震怒了,先前豫国转眼间便毁了合约进犯熙国,这也便罢了,几国各自为政,百年长好也不过是他们的美好想法。只是豫国如今居然还派了人来将我一国之主给伤了,简直就是猖狂! 段云苏听闻心中却是另有想法,这敢来刺杀一国之主的,哪会这般大意地留下这手脚让你抓着。豫国皇室有野心不假,但却不会做这般无脑之事,这其中,恐怕是另有隐情? 正巧十月十五,二皇子率百官祭祀,酬谢众神水官,与民生息,朝中内外赞誉声起。正巧昏迷着的景帝当日醒来,更是让百官惊叹,定是上天护佑,才保得他熙国之主安然无事。 安亲王撑着尚是身子进宫了一趟,回来之时脸色极是不好,安亲王妃见着也是有些担心:“王爷可是得了什么消息,为何脸色这般难看?” “没想到我卧病这么些年,朝中之事越发的混杂,以后可是要时刻地看紧了,莫要让别人寻了王府的空子。” 安亲王妃闻言一惊,王爷定时知道什么事了,只是他不愿说了出来,自己也不能一直追问着。 安亲王见着她那忧虑的表情,心中一暖,伸手轻握住王妃推着轮椅的手,脸色也缓和了几分:“芙儿莫要担心,这些年辛苦你了。如今我既然能好了起来,那定是没有再让你操劳的道理。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好好歇一下,这一切有还有我担着呢。” 这轻柔的话语让安亲王妃心中蓦地一酸,只见她轻轻颔首,泪眼带笑:“只要能与王爷一起,多苦也是值得。” 正文 091 偷欢被抓 章节名:091 偷欢被抓 四国间的暗波汹涌,朝廷中的明争暗斗,段云苏也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一般。身在亲王府中,若是出了什么事定也会受了牵连。只是她如今怀着身孕,相公尚是痴傻,王爷刚开始恢复许多关系需要重新谋划,王妃一介女子也不便参与其中。 再看太子如今被挤压,将军府大概也依靠了二皇党,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再牵扯上宋府。段云苏轻叹了一口气,这般看来,若是真有个什么事儿,安亲王府处境实在不妙。 安亲王府如今的状况,实在是太弱了。段云苏心中明白,如今时态紧迫,若是还不能强大了起来,寻着机会果断出手,最后怕是会被人狠狠地压在了泥底。 也幸好王爷蛊毒已解,今日只要留心也不难发现,王府中的侍卫巡逻也比往日多了起来,看来王爷也是该有了筹谋。如今她该做的便是协同着王妃护住后院中的安宁,王爷前边才不会有后顾之忧。若自己再如往日一半不作为,定是会让人给欺了上门。段云苏伸手抚了一下肚子里的孩子,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她必也须要强势了起来,再狠狠地给他们一个反击。 “云苏姐姐,你这是作甚?可还是打算想要做些药丸?”倾儿公主看着段云苏伸手抓起一小把药材,掂量了两下便放在了一边,心中好奇。云苏姐姐这掂量一下便知道分量了?可真是厉害。 段云苏看着倾儿公主无忧的大眼,心中一阵感叹,知道得越少反而过得越欢心。只听她说道:“我这是给王爷准备泡脚的药材。” 先将王爷的腿脚治好也是个关键,但这复健可是要一个长期的过程,也不知道要耗上多少时间。只愿王爷能早日站起,那行事可是方便了许多。 倾儿公主一听,兴趣减了一半,只听她有气无力地说道:“云苏姐姐教我做药丸罢,上次倾儿不是已经做出来了么,倾儿还是很有天分的。” 看着她那自信的眼光,段云苏实在是不忍心打击她。上次那止咳的药丸,做是做成了,形状颜色皆是不错,只是这药性,她实在是不敢恭维了。 “你制的那药可不能吃,还收起来作甚?若是以后谁不小心吃了,那可如何是好。”段云苏说道。 倾儿公主闻言说道:“倾儿会收的紧紧的,倾儿第一次制药,留着给自己一个念想。到时候皇兄见着了,倾儿便能说我可不是什么都不会,倾儿如今还会制药丸。” 段云苏笑了一笑,也没在说什么。她将备好的药材交给了谷秋,让她拿去煎熬了,又问道:“明月可是还在外边?” “回小姐,明月明心都还在按着你的吩咐做着呢,想来待会也能回来了。”谷秋答道。 段云苏点点头,这明月明心该是个可用的,若是两人心思能一直在这边,那留在身边可是个助力。 傍晚时分,段云苏到了睦清院,安亲王妃瞧着她身后提着一木桶的丫环,闻着其中隐约的药味,疑惑道:“云苏这是要作甚?” “云苏打算今日起便替父亲治理双腿,只是怕要治上好些时日,父亲才能站起来罢。” “王爷正在书房呢,既是如此便一同过去罢。”安亲王妃说道。 段云苏有些诧异,这时候了王爷怎么还在书房? 两人走了进去,正见王爷收起了笔,将一信封交给了身边的小厮,交代了两句,那小厮便行礼退下。 “王爷仔细着身子,莫要太操劳了。”安亲王妃上前担忧地说道。 “云苏怎么也来了,可是找父亲有什么事?”安亲王转动了几下轮椅,望向段云苏说道。 “今日云苏给父亲治腿。”段云苏见王妃将王爷给推了出来,便示意丫环将那药桶放在王爷跟前。丫环伺候着王爷将双腿放进了药中。 段云苏撩起衣裳向前,对着那捋上了裤脚的瘦弱双腿,伸手在穴位上仔细按摩着。 安亲王双腿却是没多少的感知,见段云苏这般蹲着,有些不放心道:“可是需要按摩着穴位活血?不如云苏教了丫环,这可是个累人的活儿。再者这药接触多了,怕对云苏的身子也不好罢?” 段云苏闻言浅浅一笑,也便站了起来。王爷说的不无道理,这按摩可是天天都要一次的,她如今月份尚小,到之后肚子大了起来可就是不便了。 “不如还是娘亲来罢。”一旁安亲王妃说道:“娘亲也时常替着王爷松松筋骨,想来学着也快些。” 段云苏自是不会有意见的,这事让王妃来做,定是会更加的仔细上心。想至此,段云苏点头应下,伸手又示范了一遍,矫正了安亲王妃不少的动作,方才放心地让她试了一次。 安亲王看着专心致志的王妃,突地一声叹息,说道:“芙儿,赵贺祁的婚事已经定下,你也该准备准备了。” 安亲王妃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却又像是早已知晓般,淡声说道:“订的可是那温侧妃娘家的人?” “原来芙儿已经听说了?”安亲王有些诧异,自己可是得到的消息不久。 安亲王妃看向段云苏一眼,说道:“云苏之前让身边丫环过来说过,那边的动作云苏可是看紧着呢。” 若真是那刘绯雪,那倒是好办些,此女性子不够沉稳,不是个多难对付的,安亲王妃沉思道:“赵贺祁迟早要娶亲,这对象虽是那边人寻来的,对我们却没多大影响。只是没想到温大人还真的插了一手,他定是料到我王府不会同意的罢,只是不知他又找了法子成的事?” 安亲王脸上一笑,眼底里却没半分笑意:“这人以身上的东西做筹码,换了皇上的一句话,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一边的段云苏闻言一惊,温大人身上最能让皇上动心的,怕只有先皇托付的兵权罢?只是她有些疑惑了,这般长的日子,皇上怎么可能容忍这兵权外放。自古上位者皆是心思重,断不会如此让人拿捏,难不成皇上还有什么其他谋划?这拿兵权来说事儿,也不怕玩大了。 又听安亲王妃说道:“便是下了圣旨也没所谓,怕那边的心机可不止这般。不如顺着这事,正巧瞧瞧这后面究竟还有什么后手。” 安亲王闻言也是点了点头。 在睦清院呆了不久,天色已经开始渐黑了,段云苏想起屋里的赵贺辰,便向两人告了退。 暮色中的朝锦院多了几分宁静和恬然,段云苏回到屋里,见赵贺辰正一本正经地抓着书在看着,段云苏见此便自行沐浴去了。待出来时,只见赵贺辰眼睛闪亮,将段云苏摁坐在床边,自己伸手捞起一本书,对着她的肚子有模有样地念了起来。 段云苏听着,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厮定是记住了自己先前说的话,如今真的过来给宝宝念书了? 她将人拉坐在床边,身子直接靠在了那人身上,伸手搁在他胸前,眼中带着几分的惬意:“辰辰真聪明,可是你念着的这诗歌,宝宝可听的明白么?” “为什么不明白?”赵贺辰睁溜着大眼:“宝宝肯定很聪明的。” 段云苏嫣然一笑,目光流转,抬头便亲了他脸颊一下。没想到那厮身子一僵,半点都不吃亏地低头回了一吻,对段云苏这轻轻的一下可是不满意,便直接噙着她樱唇,微眯着眼细细品尝着,一时之间满室暧昧连生。 段云苏微微躲了躲,她可是记得钱嬷嬷要在外间伺候的呢,也不知何时会过了来。若是听到他们两人的动静,进来阻止,那岂不是羞死人。 只是两人许久没这般亲近,皆是留恋这对方的温柔,一边害怕着被人给看到,又一边渴望着与之缠绵恩爱,这般矛盾的心理,直接让两人压低了声响,偷偷的亲昵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刺激。 两人相拥着,自怀孕之后,段云苏的身子变得愈发敏感了起来,那悄然探进胸口的大手让段云苏身子一颤,咬着牙不敢哼了出来。那如水般娇软的身子让赵贺辰迷恋不已,身子自然地起了反应。他轻轻将人放至榻上,正想着要覆身上来,又突然想起了那娇娇弱弱的小宝宝,赵贺辰犹豫了。 段云苏看着他那略带隐忍的脸色,伸手环住她的脖子送上一吻,后者反应过来,眼中带了几分惊喜,压低这声音说道:“苏苏,娘亲说会伤了宝宝。” 三个月之前确实是有些危险,段云苏脸一红,瞥了外边一眼,悄悄说道:“可是辰辰好难受呢,云苏帮你……” 屋内传来的声音,许久之后,听到一声闷哼,段云秀脸色酡红地收回了手,心虚地看向了外边一眼,瞧着没半分动静才悄悄放下心来。 只是这被褥……段云苏眼光羞窘地一闪,明日进来伺候的丫环怕是知道了罢?不如自己想将她收拾干净? 赵贺辰见段云苏似要起来,不满地将人给困在了怀中,声音带着几分低哑:“苏苏不许走,陪辰儿睡觉。” 说罢还留恋地在她唇上又亲吻了几下,不满足地哼哼两声,将她身子抱紧,闭眼直接歇息了。 自怀孕之后,段云苏睡眠要浅了许多。天色尚早,却听到外边隐约有些声响,段云苏便睁开了眼往窗外开去。只见天色依旧带着些朦胧,约莫是寅时末。 她轻轻地掀开被子,赵贺辰感觉到身边之人的动静,也是睁开了眼,一脸迷糊地看着段云苏。 段云苏回头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说道:“苏苏出去一下,辰辰继续睡。” 没想到赵贺辰一听,不但没再闭上眼,反倒也是跟着爬了起来,身子晃悠了一下,缓过神来喃喃道:“辰儿要看着苏苏,不能让苏苏受伤了。” 段云苏笑着披上了件外衣,外间的钱嬷嬷不知何时已经起了来,人早已不在了里边,便直接往门外走去。 待她打开门,才发现那声响是谷秋弄出来的。只见此刻谷秋手上正拿着个包袱,她一见段云苏出来,说道:“小姐醒了?这是奴婢在门外捡到的,不知都是些什么东西呢。” 见那青色包袱正将里边的东西仔细包裹着,隐约瞧见里边有些棱角,段云苏疑惑了一下,说道:“你且打开看看。” 包袱三两下被打开了,只见里边露出的居然是几本书。段云苏伸手想将它接了过来,却见谷秋外边上一移,说道:“小姐,这还不知是谁送来的,里边可有没有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奴婢先看清楚罢。” 谷秋说罢,直接伸手在上边仔细翻了几下,似乎没有瞧见不妥的东西。段云苏瞧着书面上“蛊经”二字,心中一动。 她想起了婆婆走之前可是说过,要送与她几本孤本,难道婆婆方才来过了? 段云苏急步往院子里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看着朦胧的天色,微微有些发愣。 婆该是来过罢,为何又这般匆忙地离去? “小姐,这时辰正是凉着的时候呢,小姐还是赶紧回屋里去罢。”谷秋见着段云苏身上随意披着的衣裳,有些忧心道。 段云苏将书从谷秋怀中接过,伸手触摸之下,隐约碰到上边染着的雾水,微微带着些凉意。 婆婆的人该真是早已走远了。 自外边回来,段云苏也没了倦意,她瞧着天色尚早,望着外边微晃着的树枝,不知怎地突然馋了起来,突然想要吃起山楂来。 只是这山楂可是不适合孕妇吃的呢,段云苏托着下巴忍着馋,后又转身往着厨房走去。谷秋见着不解道:“小姐这是要去哪?不再歇一会么?” “我去小厨房弄些吃的。”段云苏想了想,终于想到了能解馋的东西,心里莫名地兴奋了起来,步子都轻松了许多。 谷秋见着段云苏过去了的身影,又回头看着自家姑爷也是起了身来,便直接到里边收拾着。看着床褥之上的皱褶与痕迹,谷秋脸蛋一红,回头见钱嬷嬷不在,做贼般三两下便将东西给换了下来。 小姐可真是大意,还是谷秋帮你遮掩一下罢。唉……钱嬷嬷都没发现,该也没干啥罢? 段云苏忙活了好一会,直接端出来青菜小粥,谷秋见此一笑道:“奴婢还以为小姐要吃什么山珍海味呢,原来是这些小东西。这些告诉奴婢一声便是,奴婢直接给你备好了。” 段云苏朝她一笑,将东西搁在桌上,坐了下来便打算尝尝。 那里边收拾好的赵贺辰也出了来,见段云苏夹着一块糕点吃的正香,自己伸手也夹起了一块,“嗷呜”一口咬了下去。半晌之后,只见这呆子没个动静,段云苏好奇地抬眼一看,只见那人一张俊脸死命地皱着,眼中居然蒙起了一层水雾。他狠狠地将东西给咽了下去,声音好不委屈:“苏苏你坏,这东西好酸。” 段云苏瞧他那被酸到流泪的表情,眯眼一笑月牙弯弯:“是辰儿自己太急了,苏苏还没来得及说呢。” “辰儿看苏苏好像吃的好开心,好好吃的样子……” “确实很好,正合苏苏的胃口。”段云苏笑着说完,又小口地吃了几口。 赵贺辰狐疑地看着段云苏一眼,第一次对她的口味产生了质疑,瞧着桌上的青菜小粥,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下筷了。 钱嬷嬷这时候捧着东西进了来,看着大少爷纠结的脸色,也是一乐,将手上的早点放了下来,说道:“大少爷,大少夫人如今怀着身孕,口味是会怪些。这是大少夫人亲自给你准备的,您尝尝。” 两人早早在朝锦院中用了膳,再去睦清院请安时,便也没再留下来。赵贺辰被王爷逮住不放了,听说今日又请来了个先生,扬言赵贺辰敢在胡闹,便直接将他娘子送回宋府养上几日胎。反正宋府疼着云苏,定是会上心,还有个同是怀孕的方瑜,正巧有个说话解闷的。 赵贺辰一听急了,居然真的乖乖的听了王爷的话。 段云苏一见,笑着说道:“父亲,辰辰不是故意胡闹的,只是这些日先生教的东西怕是他小时候学过的,没多大兴致。不如父亲让先生换了些内容讲授,这样辰辰也该会认真些。” 安亲王闻言点点头,看着赵贺辰这般模样,自己都不知不觉地依旧把他是当作小孩子。那些浅显启蒙的东西,看来真的是不适合了。 段云苏笑着回到院子里,只见倾儿公主不知何时逗弄起了那小白兔,那兔子似乎极是不喜欢倾儿公主的骚扰,人一过来直接一蹦蹦走了,倾儿公主跟着四处追着,玩得好不乐乎。 段云苏瞧着那蹦跳着的兔子,感叹一声这小家伙性子不随娘,居然这般的活泼,后又突地想起了一事,便问起这些时日看顾这兔子的听荷,说道:“这兔子平日吃的是什么?” “小黑都是吃些胡萝卜。” 段云苏心中一松,正想感叹一声,好歹还是个正常的,却没想到听荷下面又说道:“不过小黑最爱吃的,还是那刚发出来的草菇。” 段云苏瞬间收回那到了嘴边的话。 “小黑最爱扑着树上飘下来的叶子了,想来该是以为那是蝴蝶?”听荷瞧着一眼渐黄的叶片,疑惑道。 扑蝶……这不是猫爱干的逗趣事儿么? “那泥土里的虫子,小黑也喜欢刨了出来玩弄。”听荷一拍手,一派刚想起来的模样。 捉虫……那不是小鸡干的么? “不过最近小黑长大了,该是认识主人了,几次见着小姐经过,都伸着爪子招晃着,若不是尾巴太短,奴婢瞧着该是会在摇上两下?”听荷歪头继续禀告。 “……”段云苏彻底无语了,这东西,该送去研究一下才是。 段云苏回到屋里,想起了今早得到的书,伸手便拿了出来,细细掀开看着。 或许因是孤本,这些书保存极好,除了那书页已经微微泛黄,没见到多少破损之处。这些书该是一开始就被人藏了起来?若不然四处流转着,怎么都不可能个半边缺角。 段云苏随手粗粗翻阅几本,里边记载的内容却是五花八门,甚至写上来一些已经绝迹的蛊种,段云苏瞧着新鲜,一时之间便看如了神。 谷秋静静地进了来,送上了一杯热水便站在一边伺候着,低头偷瞄了一眼书上的内容,好奇了:“小姐,王爷的蛊不是解了么,还看这书来作甚。可是上便写着种蛊或是解蛊的法子,您这般入神?” 段云苏闻言将手上的书轻放在一边,说道:“可是有什么事儿,听你说话语气都与往日不同。” 谷秋听此轻叹了一声,低头在段云苏耳边说道:“小姐,奴婢打听到了消息,听闻将军府中的大少爷,怕快是不行了。” “不行了?” “是呢,将军府中的下人都悄悄说着,大少爷如今整个人像魔愣了一样,整日癫狂着,甚至还动手伤了自己呢,身子瘦弱的厉害。老夫人趁着大少爷睡着的时候让大夫号了脉,说精元耗尽,已是无力回天了。” 段云苏的眼光微敛,段老夫人不相信她说的话,难不成这段余清一直靠着那所谓的逍遥仙给治着?吸毒者寿命本身就短,毒瘾作祟时更是容易产生幻觉反伤了自己。若是早早戒了还好,吸毒的时间若是太长了,再按她说的那般直接绑了起来强制戒毒,那同样是会对身子造成不小的损害。 若不然,后世也不会出现专门的戒毒所了,那是要用可代替的药物来缓和毒瘾,再慢慢将这毒给戒了。 段余清如今这个地步,可否说是他咎由自取? “那祖母可有什么做法?”段云苏问道。 “听说老夫人又给老爷添了两个妾呢,那二姨娘一直关着,如今也不闹了,难不成看开了?”谷秋说道。 添妾?段云苏一声冷笑,这下将军府可要闹腾了罢,新主母才进门多久,这便又纳上了妾。不是说要靠着那秦贞的娘家帮衬么,怎么还这般行事? 再有那二姨娘,若真是歇了那蹦的心思,那可真是怪事了。 段云苏想来想,走到书案边上,执笔写了几字,又起身往屋里的一柜中,伸手拿出了一青色药瓶,交给了谷秋,说道:“你将这东西找着法子送给二弟,他看了自是明白。” 谷秋接了过来掂量了一下,发现那里边该是满满的一瓶子药,但这东西的作用,她却是不知了。 段余方如今是府中唯一一个算是健朗的后辈了,被人惦记着是肯定的。再加上在他们将军府眼中,三姨娘一房可是与她段云苏亲近,那便是与王府亲近,这么一看,他那支持二皇子的,又怎么会让段余方过得舒坦。 日子突然间静了下来,段云苏甚至觉得有几分诡异了。这日,他正出了院子,碰巧见着个身影从院外的小道上一闪而过,小心翼翼地往外走着。 段云苏眼睛微眯,那人不正是温侧妃身边的碧霄么? 念秋抬眼也是见着了那身影,见段云苏停了下来打量着,脚步一抬便想着要将她给抓了过来。段云苏伸手一拦,说道:“咱且先跟着去看看。” 两人在身后悄悄尾随着,看碧霄的样子似乎有些着急,脚步极快,转眼便到了王府后的园子里。 段云苏隐于假山之后,只见那碧霄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寻这个隐蔽的地方静静地等着,不是地揪着手帕,低垂着头瞧不见脸上的表情。 好一会,又见一身影走了过来,仔细一瞧,居然是赵贺祁。只见他走了过来,抬起碧霄微尖的下巴,瞧着她那红透的脸蛋儿,直接一声轻笑,将人给往假山这边牵了过来。 念秋一见,急忙将自己与段云苏往后边一闪。只见那两人来到假山后,那凸起的石块正巧将外边的视线给挡住,两人左右瞧了一下,发现没人便直接站定了。 只听得那碧霄轻轻唤了声二少爷便没在作声,段云苏听着奇怪了,偷偷往那缝里看了过去,只见两人正拥在了一起亲吻着。 段云苏心中惊讶,这两人何时混在了一起?这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偷着情,胆子可真是不小! 只听见耳边传来低低的喘气声,那赵贺祁似乎有些忍不住了,亲了几下便将碧霄给按在了假山上,动作有些粗鲁,想着该是按捺不住了。假山之中两人耳鬓厮磨,不一会便听见细碎暧昧的声响。 两人衣衫凌乱正打的火热,段云苏一见,这想着是不是该离开了,在这边看着两人的活色生香,自己可是没什么兴致。没想到这赵贺祁可不是一般的风流,房中已经有了几个通房,还将温侧妃身边的人也弄到了手,如今更是这般毫无顾忌地干着风流韵事,实在是让人汗颜。 正想抬步悄悄离开,却听到碧霄急切的声音:“二少爷,不可以,若是伤了孩子怎么办?” 段云苏的脚步一顿,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连身边的念秋也惊诧地瞪大了眼。 只听到赵贺祁隐忍的声音:“宝贝儿乖,少爷我会小心的,莫要担心。” “二少爷,孩子还小,奴婢……”碧霄有些着急了,伸手便将身前之人给推开。这可是她身上的筹码,若是伤了,自己可就是再无翻身之日了。 赵贺祁面色不愉地看着她,脸色沉的厉害,半晌才缓了脸色将人拥如怀,说道:“本少爷又怎么舍得伤了你,娘亲可又有交代你做什么事了?” “侧妃娘娘正操心这二少爷的婚事呢,今日让我将信送了去温府。”只见碧霄说着说着有些伤神,声音带着些埋怨:“二少爷,这孩子都已经三个月了,您何时给碧霄一个身份?”碧霄的心里边可是急了,这孩子越来越大,过些时日想再瞒着可就难了。若是落在温侧妃手中,坏了她的计划,那自己可是绝没个好下场。 三个月?念秋心中一惊,这两人还真是厉害,居然瞒着这般久。她抬头看着段云苏一眼,只见她面色沉静似水,瞧不出她心里正想着什么。 “你且再等等,本少爷定不会委屈了自己的孩子。”赵贺祁说着,又是伸手在碧霄身上掐弄了几把。 “可是二少夫人都要进门了,到时候奴婢该如何是好?”碧霄一声嘤咛,她可不会忘了这最重要的事,若是再没二少爷的保证,那新妇进门之后必定是那她开刀。碧霄的眼里露出一丝狠绝,这肚里的孩子,自己可是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宝贝儿你急什么,那信何在,先给少爷我看看。”赵贺祁毫不在意地说着,伸手便在她胸前掏了几下,依旧没找着想要的东西。 却见碧霄从袖子里拿出一物事递了过去,赵贺祁直接将人给放开,二话不说打了开来,三两下看完便又塞了回去,说道:“本少爷知道了,你将这信封上的字给摹了出来,再换一个给送了出去。” 不等碧霄应是,便听见脚步逐渐走远的声音,后又听见衣服的声响,不一会便停了下来。 此时假山后的碧霄瞧着四处无人,整了整那微乱的发丝便走了出来。 不料刚迈出一步,却见眼前突然出现两人,抬眼一看,正是段云苏。 碧霄的脸色煞白。 “没想到原来碧霄中意的竟是二少爷。”段云苏轻笑道:“不知温侧妃知不知道你俩的事?” 碧霄吓得退后一步,大少夫人怎么会在这里,她来时明明没有瞧见有人的! 又听段云苏说道:“想来是不知道的罢,若不然你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保得住,那可真是悬了。” 正室还未进门,这屋里的人便怀了孩子。这可是大事,轻则便毁了赵贺祁的名声,重则连以后的仕途都受了影响,所以温侧妃再想怎么对付她,也不会弄出这样的事儿来。再说了,这碧霄如今可是与赵贺祁苟合,无名无份的,可算不得是屋里人。若是被温侧妃发现,直接将她处死丢去了乱葬岗,也不是没可能的,毕竟那人的心可是够狠。 碧霄方才脸上欢愉之后的潮红早已褪尽,她伸手抚上肚里的孩子,想起了温侧妃的手段,身子一颤,额上不自觉地流起了汗。 “赵贺祁不过是想玩弄于你,他舒服了,还从你这边得了消息。若是他真对你上心,怎么会让你怀了孩子连个妾位都不给?你说等新妇进了门,他又有了恩爱的地方,可还会管着你的死活。” 只是有一点让段云苏好奇了,难道赵贺祁与温侧妃两人,并非像她想的那般好?这做儿子的,居然还要悄悄打听了温侧妃的行事,可真是怪了。 段云苏每说一句话,碧霄的脸色都是要白上一分。这些她自是都想过,可是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没有了回头的法子。 却听段云苏一声浅笑:“我也是怀这身孕的人,自是明白你心中的对着孩儿的不舍,定也想着能让他好好地出来,再得了个能见人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活着。” 她向前一步,碧霄警惕地往后一退,段云苏见此也不再有动作,她朝着念秋使了个眼色,又说道:“赵贺祁与你一起,想来也不过是想知道你手中的消息,不知这信上写着的是何物,居然让他这般上心?” 不等碧霄反应过来,念秋身子一闪已经来到她跟前,伸手一把抓住了碧霄的手,从中直接掏出了方才那信,转身递给了段云苏。 碧霄一见大惊,身子一扑便想夺了回来,念秋直接挡在身前,伸手便将她制住。 段云苏打开了信,只见上边写着的东西再简单不过,不外是罗列着一下礼单,还仔细嘱咐了几句,说定要将这婚事办的好好看看,不能丢了她的脸面。 就这般简单?段云苏眉头轻皱,温侧妃近来可算是安静得很,难不成还真是像明月所说的那般,操心着赵贺祁的婚事? 段云苏将信搁回碧霄的怀中,淡声道:“王妃可是说了没她的令,馨兰院的人不能轻易出了去,你这可是犯了界。再有方才之事,既是让本夫人给瞧见了,那便跟我走一趟吧,不知王妃知道了这事,心中会有何想法?” “大少夫人饶命!”碧霄闻言直接跪了下来,抓着段云苏的裙角哭泣道:“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求大少夫人莫要说了出去,不然奴婢可就没有活路了。” “活路?”段云苏一声冷哼,掐这她的下巴,声音微冷:“她温侧妃手段做尽,可曾会想过是不是给我们留着活路?要怪只怪你是温侧妃的人,你以为本夫人会这般将你放了回去?” 碧霄看着那如冰刃般冷冽尖锐的眼光,心中一颤,原本见大少夫人进府之后一直没个动静,还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这人心底里其实再狠不过! 她伸手抚了一下肚里的孩子,咬着牙不做声。 听一作者说起自己一篇虐文生生被读者牵着写成了宠文的无奈,白茅听着有点忧伤。想起这篇文,写到这还没有写到大家想要的,肯定是有不少人不满。都这样了为何女主还不强大,为何还不反抗,为何一直看着对手猖狂?! 没有天生的强大,男女主也不会一直被动挨打。白茅想说,这个故事有它的大纲,有它的设定,白茅要写出自己的构思想法。文文已到关键时候,男女主或是顺风顺水,或坎坷颠簸,直接虐死了渣渣多简单,但千篇一律不是我想要的。 众口难调,总不能被读者的想法直接牵崩了作者的大纲。 白茅的文不可能毫无瑕疵,有些构思欠巧妙,有许多不足,感谢亲爱的提出的意见,白茅一直在努力改进。爱你们~深深拥抱~ 正文 092 这不过是小小的开始 章节名:092 这不过是小小的开始 段云苏见那地上跪着的碧霄,也没半分的怜惜,此人一直跟在温侧妃身边,也不知随着那人做了多少的手段。她的赵贺辰,也不知道曾受了多少的欺负。 “念秋,将此人带去睦清院,怎么说都是怀了王府的血脉,又岂能这般隐瞒着。” 念秋闻言向前,伸手欲拉住碧霄。只见碧霄死抓着段云苏,眼底里带着一丝的狠绝。同是怀着身孕,眼前之人不过是比自己多了个身份,所以才可以这般硬气!她不想死,她要好好地将孩子生来,她一定也要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碧霄将心中的恨意压在心底,松手便直接磕起了头,撞在那石道上,只听得“砰砰”声响:“求大少夫人绕过碧霄,碧霄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什么都可以?那你先说说,温侧妃与她娘家在谋划着什么?”段云苏冷眼瞧着。 那碧霄磕头的动作一顿,没想到段云苏居然这般毫无顾忌地问了出来,她想着温侧妃最近的举动,眼中盈泪道:“大少夫人,这个奴婢真的不知。侧妃娘娘自被禁足之日起,再安静不过,也便只有今日叫奴婢将信送了出来。” 段云苏也没想着能从这人口中问出多少事来,碧霄能做的上这贴身丫环的位置,又岂是这般容易探出话。若不是今日正巧碰见,自己也没法这般直接地将人给制住。 想着这人可是温侧妃的一大助力,段云苏心思一沉,安亲王妃一直在寻着机会想断了温侧妃的左膀右臂,如今这时机不是送上门来了么。 “念秋,既然她不愿说了,那咱还是将人带去给王妃罢,且先看看王妃的想法,我这做儿媳的也不好越矩了。”段云苏淡淡地转身,瞧她那方向该是要去睦清院了。念秋将地上的人用力扯着起来,也不顾她的挣扎哭喊,直接将人拖走。 她不明白大少夫人的意思,所以好好地遵从命令便是。只是大少夫人为何不直接逼问了出来你呢,再让此人潜伏在温侧妃身边,不是更好么? 念秋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段云苏轻笑道:“若是真这般方便,我也不会去麻烦。只是这心思重之人,又岂是这般容易收服?” 两人将碧霄带了回去,路上见着的下人见着都暗暗一惊。此人不是碧霄么,大少夫人居然都动了起来,王爷王妃定是打算开始将这些人都收拾了,自己可是要赶紧看好形势了。 安亲王妃只听得掬月传报说段云苏过了来,也没在意,只是见到两人身旁的碧霄,很是疑惑道:“这人是犯了什么罪,还要云苏亲自给带了来?” 这不正是温侧妃身边的碧霄么,怎么就这般乖乖就擒了,真是奇怪了。 “回夫人,此人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正是二少爷的孩子。”念秋沉着声面无表情地说道。 安亲王妃心中狠狠一震,三个月的身孕?! 那碧霄已经脸色灰白地跌坐在地上,这事无论是温侧妃还是安亲王妃,不管谁知道了,自己都定是没有好下场。 安亲王妃还未说话,却听见屋里传出一声书被砸的闷响,只见安亲王从里边推着轮椅出了来,脸色黑沉冷冽,如入染上冰霜般:“你说是赵贺祁的孩子?来人,将二少爷给我唤过来!” “父亲息怒。”段云苏上前将轮椅推了过来,奉上一杯茶道:“此事侧妃也还不曾知晓,云苏今日正巧见着,便带了过来让娘亲做了个决断。” 段云苏眼光一沉,便是今日没能将人给制住,也要让那边的人知道他们不是可以随意揉捏的。 “说,你和二少爷何时勾搭上的?”安亲王妃看着地上之人心中一声嗤笑,这刚看好了人家,转眼间便出了这样的丑事。管你是侧室还是庶出,谁人也别想着在段云苏面前先将孩子生下。自己定时要借此机会,好好打压一下那边的气焰!。 “王妃明察,是二少爷将奴婢……”碧霄哭啼着想要辩解。 “你若是没那心思还会将就了他?”安亲王妃冷笑着打断道:“你以为有了这孩子便能给你荣华富贵?真是天真!” 碧霄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好生精彩。哪个丫环没有往上爬的心思,自己跟在温侧妃身边自是能多少窥到一些消息,自己再那么猜测一下,想着二少爷以后定是个的有权有势的,若不然自己怎么会起了这样的想法。 “是谁人带走了碧霄,居然这般就押走了我的贴身丫环,可是有些过了罢?”只听温侧妃的声音传了进来。 温侧妃听到下人禀报说碧霄被押住了,这便想着过来讨个说法呢。只见她正想走了进来,屋外的侍卫直接上前将人给拦住。温侧妃一恼:“居然敢拦着本侧妃,也不睁大些你们的狗眼!” “王妃有令,闲杂人等不得进入。”那侍卫沉声道。 看着温侧妃瞬间黑透的脸色,段云苏“嗤”的一声笑了,只见她掩着嘴,眉眼间尽是笑意。又听得安亲王妃说道:“让她进来罢。” 那侍卫闻言站回一边,目不斜视地守着门口,完全不理会温侧妃的脸色。 段云苏有几分好奇了,这几名侍卫都未曾瞧见过,也不知是王爷从哪里带过来的人。 温侧妃昂着头走了进来,只见她脸上正蒙着一张轻纱,想来是为了遮掩脸上的伤疤。她瞥了地上的碧霄一眼,自己却是寻着一张雕花椅便要坐了下来。 正巧段云苏就站在身边,她伸手将椅子往后一挪,只见那温侧妃一个不稳便跌了在地。她狼狈地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几分恼怒的羞红,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段云苏一眼:“王妃姐姐瞧你这没规矩的媳妇,这般的无礼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又跟她讲规矩?段云苏看着同时一脸轻嘲之意的安亲王妃,说道:“侧妃娘娘,没见到我娘亲还站着么,你什么身份,也胆敢坐了下来。” 温侧妃早就嚣张惯了,这些年来谁敢给她添堵,那安亲王妃可不都是忍着,没想到这些时日倒是开始不好对付了。只见她刮了段云苏一眼:“王爷你看,这大少夫人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居然还搬出了王爷?段云苏好笑了,她侧眼看着安亲王,只见后者一脸淡漠根本便不想理会。段云苏心中一笑,这温侧妃可真是太拿自己当一回事了,没瞧见王爷根本就不待见她么。 只听安亲王淡声说道:“云苏不必理会,你先且坐下来,莫要累着。” 段云苏闻言挑衅地朝温侧妃挑挑眉,施施然的坐下。 那温侧妃咬碎了一口银牙,见着地上的碧霄,顿时找到了出气的方向:“王妃姐姐将我丫环带到这里,也不问问我的意思?” “温侧妃,若你知道了这贱婢所做之事,不知你可还会护着她。”安亲王妃也是恣意地找了地放坐下,冷笑道:“这碧霄可是怀了赵贺祁的孩子,你说我该不该将人给带来?” “什么!”温侧妃突地瞪起了一双眼,看着跪着的碧霄一脸审视的意味。这人最得自己的心,怎么会做出这般没脸的事儿!她向前一步,抓着碧霄的头发,语气阴冷:“王妃所言可是真的?” 碧霄看着温侧妃煞时间狰狞了的脸色,心中狠狠一沉。事到如今,最后能护着她的也就只有赵贺祁了。既是这事都暴露了出去,自己死也要争上一争! “奴婢怀的便是二少爷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求王爷王妃能碧霄条活路。” “啪”的一声脆响,碧霄的半边脸已经被扇了个通红,嘴角流下了血丝:“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想生下我祁儿的孩子?简直是做梦!”温侧妃看着碧霄的肚子,眼中狠以一闪而过。这孩子定是不能留,祁儿马上便要娶亲了,怎么能让这个贱婢打乱了计划,这场婚事出不得半分差错! 那碧霄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苍凉一笑。这边是她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主子,她们不过是最低贱的东西,一有个什么事而便将她们给舍弃!她抬眼看着安亲王妃身边的掬月,心中突然有几分艳羡。她为自己谋划有什么错,哪个人又不想往高处爬! 温侧妃瞧着碧霄晦暗的眼光,一身冷哼道:“王妃姐姐可是要查清楚了,这个贱婢不过是一水性杨花之人,这肚里的孩子可真是我祁儿的?” 她看着一旁的段云苏一眼,嘲讽一笑道:“府中的男子也不止一个,她段云苏也是怀着身孕。这女子的心思最是难以揣测,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想借着你的手将威胁都给除去。” 段云苏额角一跳,看向温侧妃的眼光带着几抹幽暗的光。看来这毁了容颜对你还是轻巧了些,便再给你添上几味药可好?她勾着唇角讽刺一笑:“温侧妃想要挑拨我与娘亲的关系?我相公我自是清楚,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自从这温侧妃一进来,安亲王便没了个好脸色,如今在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大恼,抓起身边的茶盏就往那人身上砸去:“辰儿可不是你能随便辱骂的,别以为我休不了你便是耐你不何!你若再出言不逊,本王便直接将你关了在柴房,不吃不喝就不信你还能活了下去!” “来人,将此人拉走!”安亲王朝着门外侍卫一声喊,便见两人进了来,伸手便要将人给拖了出去。 “你敢动我!”温侧挣开侍卫的手,指着安亲王的鼻子叫骂道:“有你们这些人在,你以为我稀罕留在这地方!今日你敢这般对我,我父亲必定会上来讨个公道!” 安亲王被人威胁,又怎会不恼。若不是腿脚不便,他定是要上前将人给刮上两巴掌! “父亲这是作甚,侧妃可是招惹你了?”那两侍卫进来拉人,赵贺祁便一路顺坦地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状况,眼睛一眯,带上了几分阴狠之意:“父亲叫孩儿过来,便是要让孩儿见见父亲怎么欺负侧妃娘娘?” “你个混账东西!莫要管着别的事,看你做的好事!”安亲王见赵贺祁,直接一声呵斥。 赵贺祁这才发现了地上还有个碧霄,只见他眼光微闪,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又将视线给收了回来。那碧霄见赵贺祁过来,心中顿时像是找到了依靠,抓着他的衣摆,哭诉道:“二少爷,你同他们说,这是您的孩子,让碧霄生下这个孩子……碧霄求求你,求求你……” 却不料赵贺祁眼神一暗,抬脚挣开了她的手:“本少爷何时与你有过关系,莫要在此胡说八道!” 碧霄整个人一震,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之人。就是方才,他们还在假山边上亲热着,如今却是转眼不认人! “少爷你怎么可以这般说话!”碧霄声音颤抖,脸上全是不敢置信。 那温侧妃见此得意一笑:“可都瞧见了,我祁儿可是说没有。” “求王妃给奴婢做主,大少夫人……大少夫人瞧见了的!你们别想抵赖,二少爷……二少爷,你分明说过要给碧霄一个交代的,你如今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碧霄说的话几乎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眼瞳中带着几近绝望的眼色。 “赵贺祁,做人便该有担当,你居然连自己做过的事都不承认,算是什么男人!”安亲王盛怒。 “你凭什么来教导我,这些年的不闻不问,你根本就没这个资格!”赵贺祁一听安亲王的说教,一阵怨恨自心底升起,只见他眼一红,吼声道:“你只管好你那赵贺辰,我赵贺祁什么模样,跟你何干!” “你!”安亲王被他这顶撞气得心口一闷,直接喘起了气。 赵贺祁回头看着椅上的段云苏一眼,见她那看戏的模样,心中有了计较。 只是那碧霄一直扯着他衣摆在哭嚎,实在是让他心中烦躁。他伸出了脚,毫不留情地往她身上踹了过去,骂道:“你个贱人,莫要再纠缠于我,我堂堂安亲王府的少爷,会稀罕你一个奴婢!” 那双薄凉的眼睛和这无情的话语让碧霄心痛如刀割,这便是她想找的依靠?真是可悲! 那一脚可是够狠,碧霄跌倒在地,肚子里传来了的一阵剧痛让她心中一慌。她捂着自己的肚子,瞧着下身裙摆上逐渐染上的血迹,整个人都如呆愣了般。 安亲王妃一见便知碧霄情况不对了,没想到这赵贺祁居然还狠到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段云苏闻着血腥,胃里一阵汹涌,捂着嘴便是要吐了出来。安亲王妃一见,慌忙过了去,扶着她轻拍着背。云苏之前可是没有孕吐的反应,今日定是受到了刺激,自己该将人送回去才是。 “你个逆子!”安亲王见着他这般作为,气得身子都颤着,想站了起来却又狠狠地无力跌下。他只恼自己如今没有能力走了过去,将这人给好好的教训一顿:“没想到我王府出了你这般冷血无情之人!来人,将此人关回院中,没有本王的允许谁也不准出来!” 那赵贺祁冷嘲一声,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的不妥。妨碍自己的东西,便都该被清理了干净! 只是段云苏又怎么满意这个结果,此人三番四次对自己打起心思,根本就没将她朝锦院的人放在眼底。他赵贺祁最是在乎什么,日后她便要毁了他什么! 段云苏舒缓了一下胃中的不适,等停下了想吐的冲动,方说道:“父亲,祁弟这般性子,若是再参加科举,考上之后也怕也是做不到为民着想罢,可莫要害了一方百姓。” 安亲王闻言眼睛一眯:“明日我便上奏了皇上,请得皇上消了他科举的资格!赵贺祁你也莫要考什么科举了,便在这府中好好学学怎么做人!” 赵贺祁眼脸色如墨,朝着段云苏的眼光多了几分毒辣。如今他正是得二皇子赏识的时候,不科举进不得朝政,若这事传了出去,定是会对自己的仕途不利。他可不像那傻子一般,自己的凌云之志怎么可能让这些人个捏在手中! 他一挥衣袖,丢下那温侧妃和碧霄不管,直接出了门去。没想到这安亲王醒来之后便这般多事,自己当初真不该小瞧了这段云苏! “还愣着作甚!没听见王爷的话么,将温侧妃给我带去柴房!”安亲王妃朝着温媛媛冷冷一笑:“便是奈何不了你又如何,本王妃多的是法子让你难受!别担心你那祁儿的婚事,本王妃定时会置办的精彩万分。” 两侍卫闻言直接上前,温侧妃不敢相信地瞪大了一双眼,叫嚣着被拖走:“你都给我等着!我定不会放过你们!” 地上只余下那满脸痛苦的碧霄,段云苏见着那流血不止,心中一阵苍凉。翘想不该有的东西,最终却是这般的下场。 “大少夫人……救救我的孩子……”碧霄眼中满是伤泪。 许是同是怀着身孕,又是为医者,段云苏的抬脚便想走了上去,安亲王妃一见便将人给拉住,低声叹息道:“这孩子不能留,你今日救了它,明日也定是再被人害了,只怨这个孩子投错了胎。娘亲替她找个大夫,你莫要过去,小心冲撞了。” “念秋,还呆站这干嘛,将大少夫人给带了回去。”安亲王妃朝着念秋使了个眼色,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虽然大少夫人便是医者,但不管这碧霄的下场如何,安亲王妃都是不想她在看下去了罢?念秋明白了安亲王妃的意思,半扶半牵地将段云苏给拉走了,段云苏回头看了地上之人一眼,低垂着眼睛不再作声。 往外沉默着走了好一会,却听到段云苏的声音响起:“念秋,随我去温侧妃关着的地方。” 念秋闻言一愣,却也是陪着她一同过了去。 温侧妃待着的柴房,狭窄而偏僻,段云苏到了的时候,依旧见到温侧妃在里边骂骂咧咧。一见段云苏过来,温侧妃直接走到那小小的窗前,朝着她便是唾了一声。 段云苏见此,轻笑一声:“温侧妃可还习惯?你定是没有想过罢,有一日自己居然会被关在这般憋屈的屋子里。” “我呸,本侧妃自是会出去的,你以为这般便能赢得了我?”温侧妃瞧着段云苏精致的面容,突然有了将它撕碎的冲动。 “我自是明白温侧妃的手段了得,如今王爷也好了,这不过是个小小的警告。你温侧妃的好日子迟早要到头了,这不过是个小小的开始,且看是谁笑道最后。”段云苏淡漠地看着眼前之人一眼:“这小小的惩罚云苏瞧着可是不够开怀呢,你那往年做下的事,又岂是这般简单的便能了结?” 那幽深的眼睛让人觉得有几分莫名的森寒之意,温侧妃敛住心神,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了王府这几人。 段云苏瞧着她脸上的纱巾,突然幽幽一笑:“温侧妃,你这张脸蛋便算是我讨的利息,至于你那好儿子,云苏定是能让他过得比你这脸,更是精彩。” 温侧妃心中一惊,伸手便抚上了自己的面容,眼中带着凶狠之意。怪不得大夫都说没法子,原来这段云苏暗中使了手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自己一点都不知晓! 见她那变了又变的脸色,段云苏都能猜到温侧妃轻纱之下那脸定是精彩纷呈了。她不再理会此人,抬脚便往回走着。 两人默不作声许久,只听念秋说道:“大少夫人何必将话都说了明白,不怕那人直接记恨上你了么,如是有所防备……” “我不说她就不会记恨着了?”段云苏浅浅一笑:“温侧妃嚣张这么多年,府中的根基不浅,再加上外边有人帮衬,也没法一下子便将此人铲除。如今这情况,你不狠着便是他们猖狂,王府怕要有一段时日的不安宁了罢。” 段云苏沉思了一下,想起了父亲方才说的断她温侧妃的水粮,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两人走至朝锦院,谷秋见自家小姐总算回来了,便急忙将人给迎了进去。方才睦清院之事她已经略有耳闻,不知小姐如今累不累,可否需要休息? 段云苏见谷秋这般担忧的眼色,心中一暖。再想起那赵贺祁,段云苏眼睛微眯,这般结果可是太便宜他了。:“谷秋,你寻着机会将这个消息传到那刘府中去,总归是要做亲家,总不能瞒着不是?” 念秋心中一震,看来大少夫人真的是打算将事儿闹大了。也好,最好是让那边的人窝里斗着,给他们添堵的事儿为何不做? 这样的结果安亲王妃也是不满意的,但她可是个沉得住气的人,那边安静一下,对段云苏养胎也是有好处。 正巧温侧妃的父亲不知为何离京数日,那温侧妃可是实打实地水米不进好些天,等她再出来时,整个人可是虚弱不堪。温父自是大闹着,安亲王直接同他撕破了脸皮不说。 日子转眼便是一个多月,天气逐渐地冷了下来。段云苏呆在朝锦院中,一边留意这那边的动静,一边陪着赵贺辰读书作画,日子过得倒也还算舒坦。 一日清晨,赵贺辰醒来,瞧见自家娘子正拥着锦被坐在床上,身子一颤一颤的。赵贺辰觉得奇怪了,急忙爬了起来将背着他的身子转了过来,只见段云苏正满脸泪水,眼睛哭的通红。 赵贺辰被吓呆了,笨拙地伸着这手便替她拭这眼泪,嘴里着急地哄着,满眼的不知所措。苏苏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间哭成这样了。难道是辰儿睡觉睡得不好,苏苏不舒服了? “苏苏不哭,是辰儿不好。”赵贺辰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扛着。这可是方方说的呢,不管什么事,只要这样同娘子说了,总不会有错。 只是段云苏一听到这哄声,“呜哇”一声哭的更加起劲了,直接吓的赵贺辰心肝儿一抖。外边伺候的钱嬷嬷和谷秋等人听闻大少夫人这豪放的哭喊声,急急忙忙地进了来。大少夫人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吧?! 一进屋,只见段云苏正坐在床上,双眼通红哭的好不可怜,但怎么瞧都没瞧见不妥。钱嬷嬷急了,使了丫环去将安亲王妃换来。 “云苏,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辰儿欺负那你了?”赶过来的安亲王妃瞪了赵贺辰一眼,可怜的赵贺辰挠挠脑袋,他可是什么都没做呢。 “娘亲……”段云苏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安亲王妃见她肯说话了,心中一喜:“娘亲在,云苏怎么哭成这样了,告诉娘亲,娘亲给你讨个公道。” “呜……茗湘斋的酱香肘子……” 安亲王妃听着莫名其妙:“这肘子怎么了?” “飞了……”段云苏哭的好不伤心。 安亲王妃哭笑不得,闹了半天原来是馋了茗湘斋的酱香肘子,这多简单的事儿,怎么还哭成这般模样。她回头对着跟来的掬月,笑着说道:“你赶紧的去茗湘斋,将东西给大少夫人带回来。” “王妃,这时辰这般早,怕茗湘斋还未开铺罢?”掬月说道。 “你去帐房支多些银子,没瞧见大少夫人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么,赶紧的。” 待那东西回来,段云苏抓着便小口小口地啃着。这回过神来,想起方才的事不禁觉得羞窘。没想到自己还会这般的耍着性子,自己方才不知怎地也管不住这眼泪,实在是丢人了。 安亲王妃倒是没多想,看着段云苏吃的欢喜,心里边也跟着踏实了:“能吃才好,这娃长得才壮实。” 身边的钱嬷嬷也是笑道:“原本瞧着大少夫人极少吐过,还以为是个安静的,没想到这时候便开始折腾了。” “满打满算,也该有三个月了罢,小孩子要是闹腾,可是要辛苦云苏了。”安亲王妃看着替段云苏擦了一下嘴巴的赵贺辰,心里边也有些心疼。 若是辰儿不好,那云苏便要一直担着不小的担子了。 这边哄住了孕妇的小脾气,原本以为能安静几日,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这赵贺辰却是发起烧来。 段云苏醒来时瞧着赵贺辰脸色潮红,便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才知道这厮情况不太好。 安亲王妃过来时,段云苏正在给赵贺辰把着脉,见她眉头紧锁,也不敢出声来打扰。后见段云苏松开了手,才问道:“辰儿可是染了风寒?” 还有一个多月便要进入腊月了,昨夜突然之间又冷了许多,难道是夜晚着凉了?只是按理云苏怀着身子该是比赵贺辰更易染了风寒才是,他往日身子可是健朗的很,怎么却烧了起来。 段云苏轻轻抿嘴,朝着安亲王妃安抚地一笑:“辰辰没事,喝了药便能好,娘亲不用担心。” “那便好,只是辰儿如今病了,你还是与他分开睡罢,莫要跟着染了病。”安亲王妃有些担心地说道。 段云苏自是点头,将安亲王妃送了出去,又回到了床边坐着,眉头不自觉皱起,嘴角哪还有什么笑意。 发烧之人浮数脉,但赵贺辰的脉象,有力之中却突然躁动几下。脉象不显,身子却又偏偏是发烧了的症状。 赵贺辰往日的身子并不弱,这几个月来却是发了好几次烧,第二日便自个儿给好了,实在是让人揪心。 赵贺辰一直迷糊着,丫环煎药送了进来,段云苏接了过来,将屋里的人都遣了出去,想了两下,直接倒去了窗台边的花盆中。 果然,第二日赵贺辰便醒了过来,段云苏伸手正想探一下他额头,却被赵贺辰将她手抓住,放在嘴边浅啄了一下,黑玉般的眸子还带着刚醒来时的水雾朦胧,看着段云苏的娇美容颜,咧唇一笑:“苏苏早哦。” 段云苏抿嘴一笑。 宫中传来消息,皇上身子有些虚弱,该是那次伤了之后还未完全恢复元气。皇上甚是想念赵贺辰,宣赵贺辰与段云苏两人明日进宫觐见。令赐下两枚娑婆果,听闻这是豫国当初送来的一株娑婆树,每年只结五果,今年却是第一次结了果子。 段云苏感叹一声这皇帝对赵贺辰可真是够大方的,这东西既然这般稀少,还赐了两枚下来。 果子不过是杏子大小,果皮晶莹的红润,半透明的果皮可隐约看见里边微黄的果肉,外表精致得都让人不忍心动口的。 “都给苏苏吃。”赵贺辰将东西送到了段云苏前。 段云苏看着那两只果子,这娑婆果她可是从未听过,既然皇上说能,那该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只是不知对胎儿有没有什么影响。段云苏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将果子送到赵贺辰嘴边,说道:“云苏有了宝宝不能乱吃东西,皇上说了这是个辰辰送来的呢,都是辰辰的。” 赵贺辰闻言想了半晌,就这段云苏的小手往那娑婆果上咬了一口,只见那浓密香甜的果汁溢满口腔,赵贺辰眯着眼睛很是享受的样子,段云苏一见,说道:“剩下这个给父亲送去可好?父亲病了好多年,许多好东西都好久没吃过了呢。” “好,辰儿都听苏苏的,辰儿给爹爹送去。”赵贺辰亮起无邪的笑容,转身便往睦清院跑去。 任谁都想不到,原本吃个果子这般再简单不过的事,居然还弄出了这般大的差池。 当天晚上,赵贺辰早早地便躺在了床上,段云苏好奇着这厮今日怎么这般乖巧地睡了,几步走了过去,想着替他收拾好床铺。却见赵贺辰正颤抖着身子,额上冒汗,那脸上却是惊人的白。 段云苏一惊,看着他那惨败的脸色,慌忙地替他诊起了脉,只见脉象是从未见过的混乱,再看他呼吸是沉是弱,无比之怪异。 “苏苏……”赵贺辰眉头紧拧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段云苏心中一痛,蓦地流下泪来,但任她怎么都找不出病根,心中惊忧,不知该如何下手配药。 赵贺辰好好的为何会这般?段云苏强行稳住心神,仔细想着他今日都做过了些什么。 膳食是同用的,她身子也没出了问题,这人又一整天的都在陪着她,也不该是遭了暗手。 唯一的不同,便是那枚娑婆果了。 段云苏眼睛微眯,遣人去睦清院打探了消息,却听闻安亲王身子未有不适,吃了那果似乎精神还比往日要好了些。 怎么会是这样,赵贺辰的身子,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正文 093 寻根源 章节名:093 寻根源 睦清院也是被惊动了,安亲王与安亲王妃过来时,正见段云苏正松开着赵贺辰的衣裳,两人看着床上赵贺辰的样子,也是心中一沉。 “云苏,辰儿这是?”安亲王妃探着手,发现那人的额头居然是滚烫滚烫的。心中的担忧不禁更深了,若是再这般烧下去,那可是不妙了:“辰儿之前的烧不是已经退了么,怎么又成了这模样?” 事到如今,段云苏也不想再隐瞒了,只听她说道:“娘亲,那日辰辰根本就不是发烧,我怕您太忧心便没有说出来,第二日辰辰是自己好了的。” 她看着两人凝起的眉,继续说道:“可还记得之前辰辰昏倒,之后也曾烧了起来,又是莫名其妙地退了下去,云苏一时之间也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安亲王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重:“那娑婆果可是豫国难得一求的珍果,当年为表两国友好的诚意,豫国才送了一株娑婆树来。辰儿小时候豫国便进贡过几枚,但他吃了却未曾出过什么事。” 小时候?段云苏握住赵贺辰的手,那手一碰到便紧紧地抓住她不放了,段云苏被勒着有些生疼:“若不是婆娑果又是什么?辰辰不会无缘无缘的这般难受。”她看着赵贺辰松开了衣裳露出的身子,依旧是没发现什么异样。 “可是中毒了?”安亲王大胆猜测,想起了自己身上的状况:“或许是蛊?当初父亲的身子可不也是这般糊里糊涂的,后来还是云苏发现了其中的异样。” 蛊?说起来这娑婆果也是豫国的东西,两者之间可是有着什么关联?若是毒,她号脉时该多少有些发现才是。 段云苏想至此,心底一片沉重。连老婆婆之前都不曾瞧见辰辰有什么不妥,再有当初取血引之时,老婆婆可是说过这血中有异样,难不成就是这里边有着什么问题,今日正巧被这娑婆果引发了出来? 段云苏突地站了起来,转身抬脚便欲去将婆婆的书翻查一下,也许能找到什么苗头。只是这身子一转,差点就碰上了一个人。 只见那人拍拍胸口,一手将段云苏给扶住,声音似是被吓到了:“云苏姐姐可是有了身孕,这差点便撞上了,可吓死倾儿了。倾儿叫了云苏姐姐好几声呢,可你好像没听见。” 倾儿公主留在王府之中也有些时日了,安亲王妃将其待为上宾,消息也送了出去了。只是那边似乎却没有将人直接抓了回去的想法,倾儿公主便直接住在了王府之中。 “苏苏……”床上之人低声地唤了一下,段云苏听闻急忙转回身去,只见赵贺辰半睁着眼睛似是要醒了过来。 段云苏心中一喜,直接上前去轻声唤道:“辰辰醒了?辰辰哪里不舒服?” 只是赵贺辰却依旧迷糊着,嘴里低声喃喃着似是在说梦话般:“苏苏不许走……” “好,苏苏不走。”段云苏坐在床边,伸手轻轻地替他擦了一下额上的汗。只是这一擦便又发现了怪事,赵贺辰的体温,居然就这般降了两分。 果然,这不是病! 王妃见段云苏敛起的表情,以为是赵贺辰的情况又是不好了,连忙伸手碰了一下,也是发现了这状况。 “云苏,这……” “娘亲,我看还是再等等看罢?辰辰似乎比一开始是要好上了些。”段云苏想起之前的状况,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只是怕累着云苏了。”安亲王妃将视线落在段云苏的肚子上,这一闹,也不知是否会吓到了肚里的孩子。 所谓关心则乱,那倾儿公主反倒是看得最开,只见她上前说道:“姐姐你瞧,赵贺辰的脸色似乎都好点了呢,没准呆会便能直接醒了过来了。” 段云苏仔细看着,犹豫了半晌问道:“父亲,皇上不是要在明日召见云苏和辰辰么,明日云苏便进了宫去,您说这娑婆果一事皇上他可清楚?” 安亲王略微沉吟,说道:“父亲也不知,只是宫中藏书众多,若是可以去求了一两本,倒是可以看看。” 时辰这般过去了,赵贺辰的状况渐渐稳定了下来,几人算是松了一口气。待第二日一早,赵贺辰醒来时,只见安亲王和安亲王妃都在身边,他打了个呵欠睁溜着眼睛很是好奇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辰辰可还痛?”段云苏正好梳洗干净,看着劳累了一晚上的王爷王妃,忧心道:“父亲娘亲还是赶紧去歇着罢,这里有云苏便行。” “辰儿为什么会痛?辰儿一直在睡觉呢,好像睡了好久好久的样子。”赵贺辰下了床趿着鞋,混乱拉了两下里衣便下了床,跑到了段云苏身边“吧唧”地亲了下:“娘子早,亲亲。” 段云苏脸一红,这个早安吻还是自己教的,只是这厮怎么也不看一下,王爷王妃两人还在身边呢。 安亲王却是没注意到,此刻他心中忧愁着的是赵贺辰方才的话。昨日难受成那副模样,为何今日一早醒来却是什么都不知晓?安亲王疲倦地揉揉额头,说道:“辰儿云苏今日还是莫要进宫了罢,辰儿才好,父亲去告罪一声,想来皇上会是谅解的。” “爹爹,辰儿好久没见到太子哥哥了。”赵贺辰听到这话有些急了,歪头又想来好一会,便伸手抚摸了一下段云苏的肚子,说道:“苏苏可以不去,苏苏不能累着呢。” “云苏没关系的。”她如今三个月胎,只要小心些,多走走也是无碍。再者皇上召见,可不是能轻易地推开的。 安亲王见此也不再多说,看着段云苏的精神似乎也还好,便让下人仔细准备了一番,又派了几个侍卫换成小厮的模样,一直跟在两人身边。皇宫之中可是不能随意带了刀剑,安亲王看着段云苏身边的念秋,说道:“念秋可要仔细着些,若是大少夫人出来什么意外,你可不是难辞其咎。” 念秋急忙应是。 两人坐在马车之上,因为要小心这莫要颠到了云苏,这马车收拾的可不是一般的柔软舒适。待马车停至宫门之外,里边便走来一人将他们给领着进了去。那领路的太监段云苏隐约有些印象,该是皇上身边刘公公收的徒弟,叫做小岑子。他年纪虽是不大,但身份不低,宫中的人都唤他一声岑公公。 既是这人出来领路,那该是会直接被带到了皇帝的面前了。 景帝此刻正在御书房中批阅奏章,面色比平日多了两分疲惫,偶尔还会有几声清咳。刘公公一直在身边仔细伺候着,一瞧见景帝咳了起来,急忙送上了茶水润喉。 “禀皇上,赵公子和赵夫人过来了,正在门外等候通传。” “赶紧请了进来。”景帝眼前一亮,直接搁下了手中的奏折。 赵贺辰与段云苏两人走了进来,瞧着赵贺辰居然也有木有样地行了一礼,景帝心中一乐,直接从上边走了下来:“没想到辰儿也学会了这规矩,可是云苏教的?” “是苏苏哦,苏苏说对皇帝叔叔要有礼,这样皇帝叔叔才会赏更多的东西给辰儿,辰儿有很用心的学呢。”赵贺辰倒豆子般地将事儿全说了出来,段云苏在一旁直接了起来,这家伙说话可真是没个顾虑。 没想到景帝朗声一笑,之后却又是一阵咳嗽,刘公公急忙上前替他顺着气。 段云苏见着皇帝那比往日要消瘦了的身子,还有这略带憔悴的脸色。按理皇帝受伤也有一段时日了,宫中御医这般多,怎么反倒像还没调理好的样子? “皇上最近身子可还好,可要云苏帮您看看?”段云苏说道。 却见景帝不在意地一笑:“不必麻烦云苏了,朕这些日染了风寒,御医都是看过了,无碍。” 段云苏闻言松了一口气,待她再悄悄抬眼打量着皇帝时,却见他的目光落在了赵贺辰腰间的玉佩之上。 “辰儿何时得了这玉佩,朕可是没瞧见你带过呢。”景帝仔细地看了一下,说道:“可能拿了下来给皇帝叔叔看看?” 赵贺辰有些迟疑,这可是他和苏苏的玉佩呢,为什么要给别人看?但是不拿出来,皇帝叔叔会不会不开心?赵贺辰犹豫了一回,还是将东西给摘下。 景帝看着那半边的鸳鸯玉佩,眼光似乎有些微微失神,好一会却似乎宽慰地一笑,伸手将东西还了回去:“辰儿这个是何处找来的?” “先生送的哦。”赵贺辰将玉佩给系回腰间:“苏苏也有呢,先生说这是一对,和和美美。” 景帝将视线也移至段云苏的腰间,眼光微闪,感叹道:“是啊,这东西若不是一对,也没个什么用处。辰儿既是拿到了,可千万要小心保管了,丢了另一半,可就遗憾了。” 赵贺辰猛地点点头。 段云苏看着景帝那似是回忆的眼光,再听着这话,总觉得他语气中带着些许惋惜与惆怅。难不成皇上还认识这东西? “二十多年前,朕可是一直在找着这玉佩的另一半,只是可惜了。”景帝眼中有着些懊悔,他轻叹一声道:“这鸳鸯玉佩最后到了辰儿身上,倒也是缘分了。” 段云苏见此,也不知该怎么接了这话,这东西景帝怕不仅是认识这般简单罢,也许里边还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呢。 皇家的故事还是莫要太过好奇的才好,段云苏将视线落在了赵贺辰身上,问道:“皇上昨日送来的娑婆果,长得甚是精致,不知云苏可否有幸去瞧瞧那娑婆树?” 景帝闻言,不经意地打量着段云苏几眼,看她目光清浅,脸色平和,问道:“为何会想起了要见这个?” “云苏见父亲食了那娑婆果之后,精神似乎好了不少,于是便好奇着这东西该是个怎么的模样。”段云苏轻笑道。 想起这段云苏可是学医的,对着娑婆果的功效好奇也是可以理解。景帝见此笑道:“既是云苏想看,那朕也不妨让你见见。” 段云苏心中一喜,没想到景帝会这般轻易地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朕也是许久没过去了,今日便同一门一起走走罢。”景帝说完便直接往外走了去,刘公公见着也过了来,向着他俩屈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段云苏一愣,难道景帝还亲自带路不成?赵贺辰倒是没有想这么多,他直接牵着段云苏的手跟上:“苏苏不是想看么,一起走。” 几人往西边的方向走着,段云苏见着路过的一宫殿的名字,毓秀宫?这不是后宫的妃子住的地方么?这娑婆树种在后宫之中? 只见绕过那毓秀宫,眼前又现一宫殿。略显斑驳的殿门出现在眼前,段云苏抬眼一看,牌匾上正写着“柔福宫”三字。外边看着与其他地方无异。只是里边收拾得干净透彻,走了进去,屋中装扮大气儿简约。只是这一路进来,却没瞧见有宫女太监出来请安,难道这宫殿之中并无人居住? 赵贺辰被景帝唤至身边,指着殿中景色同他细细说着,段云苏落于两者身后,瞧着两人背影,也没听清两人的话语。 一直沉默着念秋见那两人在前边,又见段云苏疑惑的表情,便凑了过来同她说着:“大少夫人,这宫中原本住着的是柔妃娘娘,后来这人去世了,这宫殿便一直空了出来。” 段云苏放慢了脚步,与前边两人落了一段距离,想起了念秋可是宫中出来的人,便问道:“那柔妃娘娘该是极得圣宠罢?” “正是,不过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听闻宫里的后妃多少与柔妃有几分相似之处……”念秋止住了嘴边的话,又说道:“有不少的翘想着能搬了进来,恨不得代替了那人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只是之后若皇上知晓,不是被打进了冷宫的,便是被夺了位降成下等,没一个能心想事成。” 没想到原来景帝还有这么的一段感情,她侧头看着念秋冷漠的脸,一时间有些疑惑,念秋为何讲了这么多与她听? 想起了同被打进冷宫的晴美人,段云苏淡声说道:“念秋同我说起这个,可是想起了那晴美人?” 念秋不言语。 晴美人,段云苏倒也是好奇的,是怎样的一女子,让她的二舅舅就这般心甘情愿地一直孤单着下去。只是这人为何被打进了冷宫?是被后宫之人陷害,还是心里也翘想着取代了那柔妃在皇上心上的位置?这晴美人对她二舅舅可还有情? 绕过一偏殿,眼前突然出现一片荷塘,如今时节那荷叶已经枯黄,凋残零落之景图添了几分萧瑟之感。 只见景帝再走了几步便站定了身子,段云苏迈着步子缓缓过去,只见那荷花池中,半丈高的小矮树正种于水中,这婴儿手臂粗的主干没于水中,虽是秋季但锯形的叶子依旧是葱茏的绿,上边还挂着一果,青黄的颜色该是还未成熟。 这便是娑婆树?除了种在荷花池中,也不见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景帝见她看得专注,笑道:“可是与云苏想得不一样?这娑婆果长得极是好看,但这娑婆树却是在普通不过。” “云苏还不知道原来这娑婆树是要种在水中的。”段云苏说道。 荷塘的水并不深,隐约瞧见那树根扎进淤泥之中,虽是一直泡在水里,但那枝干却没半分腐败的迹象。 “辰儿过来看看,可还喜欢?”景帝看向一边的赵贺辰,笑得一脸慈爱。 赵贺辰凑过脑袋,看了那娑婆树一眼,又看向段云苏:“苏苏喜欢吗?” 段云苏浅笑着摇摇头。 若是赵贺辰说喜欢了,这皇上该不会也将这东西直接给了他罢? 见段云苏摇头,赵贺辰便也跟着摇摇头,苏苏不喜欢呢,拿来也没用。 “既然辰儿不喜欢,那便算了。”只见景帝负手于身后,又看着段云苏,说道:“云苏极少进宫来,可还是有什么想要的?你怀着身孕朕也未曾赏赐,不如今日你且说说,朕直接满足你便是。” 她可不是赵贺辰,想要什么可以毫无顾忌地直接说了,赵贺辰与她不同,若是这东西没要好了,怕会引起皇上的不满罢?再者,这身边的念秋不正是皇上送来的,可算不上没赏赐。段云苏思索一会,说道:“云苏想要去文渊阁瞧瞧,不知可否?” “云苏这请求倒是少见,既是说了出来,那朕便没有不应的道理,你便过去瞧瞧。”景帝闻言也不多想,文渊阁藏书众多,只有那些老学士更是稀罕里边的东西,没想到段云苏也会对这个感兴趣。 段云苏闻言眼前一亮,她正想告退将赵贺辰也一同带了过去,却见景帝说道:“辰儿留下陪着朕,你且不必担心,早些回来便是。” 皇上这语气虽是淡淡然,但却带着几分威仪,段云苏心知景帝这是下定了主意的了。她对着赵贺辰说道:“辰儿可要云苏陪着,云苏可以不去那文渊阁的。” “苏苏明明很想去的,辰儿在这里等苏苏。”没想到赵贺辰说出了这么的一句话,段云苏怔了一下,后又笑了。自己确实是想要过去,她今日来见着娑婆树,也是心里边有着想法。若是能找了书籍出来好好看看赵贺辰身上是怎么回事,那可就更好了。 只是这文渊阁藏书众多,里边都该是些正经的书罢,记载着这东西的书籍又能有多少,再加上自己又是这般毫无头绪的,也不知能不能有进展。 段云苏最终还是施礼告退了,皇帝见段云苏身边只有一个念秋,便又找来了一太监,正是领着他们进宫来的岑公公。 岑公公在前边领着路,宫中宫殿林立,段云苏也未曾来到过这么里边的地方。 “赵夫人,这路可是有些远呢,你看咱绕着小路走走可好?”岑公公问道。 段云苏看了身边的念秋一眼,便应了下来。只见这路走着越发冷清了,树枝上的黄叶偶尔飘落,寂静之中又隐约传来这些叫骂声,哭喊声。段云苏倾耳听着,不禁有几分疑惑:“岑公公,这是何处,怎么听着有哭喊的声音。” 那小岑子顿住脚步,施礼说道:“回赵夫人,这里正是冷宫,咱还是快些离开罢,再过不久便能见着文渊阁了。” 冷宫?段云苏抬眼看着念秋一下,那淡若冰霜的脸上不见表情,只是微闪的眼光却是让段云苏上了心:“岑公公,若是云苏进了去,不知可否?” 岑公公有些为难了,他可还真是没见过有喜欢往冷宫走的人。这上边似乎也没规定着别人不许进,但若是这般进去了,似乎也是不好,怎么说这里边的人可都曾尊贵过呢。 “赵夫人,这……” “岑公公放心,云苏进去一下,很快便能出来。你若是不放心便一同跟着,皇上怪罪下来,云苏自会一力担着。” 岑公公还未来得急阻止,段云苏已经推开了那扇紧闭的宫门,只听得“吱呀--”一声想,里边的景色全都露了出来。 只见里边屋子已是陈旧斑驳,没有花团锦簇之景,只余枯黄草叶,一股萧瑟衰颓之意迎来。 段云苏走了进去,念秋紧紧地跟着,生怕出了个什么意外,一双眼睛却是四周环顾。只见一偏殿出来一人,捧着木盆走到那简易搭制的木杆架子上,正一件一件地摊晾着衣裳。 念秋的身子一顿。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只见她回过头来,身子先是一僵后有一声轻叹,继续着方才的动作。 段云苏瞧见了念秋的反应,说道:“那人便是晴美人?” “大少夫人不是未见过晴美人么,怎么会知晓?”念秋低眉垂眼,比方才多了几分的失神和落寞。 “瞧着你那反应,本夫人便猜了一猜。”段云苏提着步子走向前去。 只见那晴美人虽是身穿着旧衣,但整理的干净妥当。五官精致,脸色却是有些暗淡,略显干枯毛躁的发丝用一根木簪子簪住,身上无半分装饰之物,身子有些瘦弱。 段云苏看着那双杏眼,这晴美人,曾经定也是个俏丽佳人。 晴美人见着走来的段云苏,脑子里想不起这人究竟是谁,想着自己在这里已经这么多年了,外边的人是何模样,自己早就忘记了。见眼前女子这般好姿色,一时之间还以为是后宫新来的美人呢。不过念秋是放了出去的,那她伺候的也不会是宫中的妃嫔。 “这位夫人怎么来了冷宫之中,这可不是个吉利的地方,还是赶紧离开罢。” 段云苏听着她这淡淡的语气,看着她那无欲无求的眼睛,对此人的品性隐约有了了解:“你便是晴美人?念秋心里可是时常念叨着你。” “我如今不过是一庶民,哪还是什么美人。”晴美人看着段云苏身后的念秋,叹息一声说道:“念秋你既是服侍了别的主子,怎么还能记惦着我。该专心伺候着这位夫人才是,为何还要回来。” 念秋的那一直绷着的脸有一瞬间的崩塌,眼光躲闪着没有说话。 倒是段云苏笑道:“念秋是个有情有义的,皇上送她过来只是想在云苏怀孕的时候有个人护着,也没说这人要一直留在身边。” 晴美人的动作一顿,段云苏分明地看见了她眼中的担忧。只听她说道:“这位夫人瞧着是个和善了,可能让念秋一直跟着?在这冷宫之中能有什么盼头,到时候若是夫人能给念秋再寻得一门亲,那纤晴便是万分感谢了。” 听这话,这晴美人跟念秋主仆间的敢情倒是不浅,这人身上淡然无争的气质让她有些不解。 晴美人,可是一直便是这样,还是在这冷宫之中被磨出了这般的性子? “晴美人可还记得宋成?”段云苏问道。 晴美人的身子一僵,半晌过神来一笑,只是笑容却是带着几分牵强:“过去的人,过去的事,纤晴全都忘了。” 段云苏突然觉得心中有几分的烦闷,她看着远远站着的岑公公,淡声说道:“宋成一直在等着一人,若是知道那人说全忘了,不知该如何神伤?” 只见晴美人手中的衣裳滑落在地,她微颤着身子将它捡了起来,苦笑一声道:“夫人莫要坏了宋大人的名声,这样的人又怎么值得他眷恋。” 段云苏抿着嘴,说了这话,着实是她冲动了。只是见着二舅那般好的男子,却是在情路上这般坎坷,她心中很是不好受。 “如今他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只懂得痴等着一人,晴美人你说说,这痴情该如何治?” 晴美人抬眼看着眼前女子:“不知夫人是他何人?” 段云苏浅叹一声:“他是我二舅,今日云苏只是碰巧路过,见到了你便想起这事。” “纤晴已身为人妇,这外男的消息还是不便多打听。夫人你便回去罢,跟那人说一声,莫要再等,免得到头来空留余恨。” 任谁都是明白,这进了宫,哪还有出去的机会? 那晴美人露出的神伤让段云苏一阵惋惜,没想到这晴美人也是有着情意,这两人彼此相恋却无奈是走到了这一步。 段云苏从冷宫出来时,心情有些低落,念秋见此将她虚扶着走着,看她那表情,欲言又止。 她一直跟在晴美人身边,这些事情也是清楚。晴美人并不愿进宫,无奈家人强迫。在宫中曾受宠爱,可是谁人知晓她内心的苦楚,终是有一日,皇上觉察出晴美人的心中另有牵挂,一怒之下便是将人给贬到了冷宫,外边的人哪个不是在看着笑话。 “赵夫人,这便是文渊阁了。”岑公公说道。 段云苏心中想着事儿,没想到这般快便到了这里。她抬眼看了一下,只见这文渊阁外边的景致与其他的宫殿并未有多大的不同。只是走了进去,里边却是满满的书架排立着。 里边的有一小太监正在整理着书籍,一见岑公公进来,急忙向前招呼着。 “小李子,可要仔细地伺候着这位夫人,皇上可是交代过了,赵夫人可以随意翻看,你莫要怠慢了。” 小李子自是应下。岑公公见此自是回去伺候了,段云苏在里边走了几下,见大多是一些珍藏的史书经纶,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不知道在哪一角落。 “小李子,可有记载那四国奇珍异草之类的书?” 小李子闻言答道:“那都藏在南边的架子上,只是这类的书卷并不多,夫人不妨移步过去。” 念秋一边站着,双眼紧跟着段云苏,生怕有个什么意外。看着段云苏一下一下仔细看着书目,她就是不明白了,大少夫人这是想要找什么呢? 时辰便是这般过去了,段云苏将书都放了回去,有些失望了。原本还以为能有个什么线索,唯一见到的说起豫国的奇珍的,却是没在上边多花笔墨,倒是不如府中老婆婆送来的几本实在。 自己还是先回去将那几孤本仔细翻阅一遍罢。 段云苏走出了文渊阁,便见一太监迎了上来,说道:“赵夫人,太子让奴才来禀告一声,赵公子如今正与太子一起在文华殿说话,若是夫人出来,便直接去那文华殿。” 辰辰去见太子了?段云苏想起这几日赵贺辰确实是有念叨这太子,今日该会不是缠着皇上同意去了太子东宫罢? “既是这般,那还得劳烦公公为云苏带路了。”段云苏说道。 几人到了文华殿,门外伺候这的太监见着也不进内禀告,直接请了段云苏进去,想来太子之前是有过交代的。段云苏轻声走了进去,正巧见着太子将一东西悄悄递与了赵贺辰,那赵贺辰咧嘴一笑直接塞进怀中。 段云苏四周看了一下,见里边并未有伺候的宫女,对这两人举动有些疑惑,但却是没问了出来,只见她向前见礼道:“见过太子。” 赵桓见段云苏进来,笑道:“屋里并无外人,弟妹不必这般见外。” 段云苏闻言浅笑一下道:“时辰已经不早了,辰辰可是要回去了?” “也是该出宫了,若不然皇叔可是要担心了。”赵桓倒是没有异言,反倒是拍了拍赵贺辰的肩膀,朝着看笑了一下。 今日见着太子,见他身子似是比以往消瘦了几分,只是身上那气质却是更加沉着冷静。看来这朝中的争斗,太子并未被压垮,反倒是这挫折更令他得到了炼。 段云苏见此走向前去,从赵贺辰怀中掏出一小小的药瓶,瓶子极其的小巧精致,里边却是装得满满。她将东西交给了赵桓,说道:“这东西太子随身带着,里边是些药丸子,若有意外便服下三粒可暂保心脉,太子备着以防不时之需。” “苏苏……”赵贺辰幽怨地看了一眼那药瓶,可怜巴巴地望向段云苏。这明明是给辰儿的,怎么可以给太子了呢。 段云苏自是明白他的脾气,只是出门之前她也没想到会遇上赵桓,如今碰见了自是先将东西给了过去。要知道太子如今呆在东宫,这机会可是不常有的:“辰辰,苏苏回去给你一个更好看的,辰辰还有苏苏,太子什么都没有呢,咱便给了太子可好?” 赵贺辰瘪着嘴,却也是应了下来。 “原来弟妹都喜欢将好东西放辰弟身上,我可是今日才是知道。”赵桓笑道。 赵贺辰一听,警惕地退后了两步,护住自己怀中的东西,双眼瞪得老大。太子哥哥怎么知道辰儿身上还有好东西,不行,这可都是苏苏给的,不能再给你了! 赵桓一见,朗声一笑,这辰弟真是个好玩的,这般的模样还真是想让人逗弄一下。 两人出了宫,回了府后边去了睦清院行礼问安,之后便直接回朝锦院歇息了。段云苏靠在软塌之上,往日这时定是犯困了,只是今日没找到想要的,这心里边不踏实,也便没了多少倦意。 她唤来谷秋替她拿来那些书籍,随手继续翻看着。谷秋见此有些不满道:“小姐莫要再看了,您这刚从宫中回来多久,小心累到孩子了。” 段云苏伸手抚了一下肚子,眼中带着柔光,这孩子以后定是个乖巧的,不折腾娘亲。 “我的身子自是清楚,谷秋莫要忧心了,你还是多替我留意一下下边丫环的动静,若是觉得有得用的便同我说一声。”段云苏说道。 谷秋见小姐这般,也不再多讲了,看着自家小姐看着书,时而皱眉时而沉思,再见那打开着的窗吹进了冷风,便向前去关了半扇。 段云苏正看得入神,只是耳边却隐约传来了吵杂的声响。她放下手中书卷,皱眉道:“外边何事,这般喧哗?” “小姐,今日是王府去那刘家行纳采之礼呢,都准备了许久想来该是要过去了罢?” 纳采?那两边的人怕早已说好了,媒人说亲都不过是个形式,今日送的便是男方正式向女方求亲的礼罢? 安静了这般久,那边的人可终是有动静了。段云苏浅笑着站了起来:“谷秋,同本夫人去瞧瞧,这王府的纳采之礼,可备得够齐全了?” 正文 094 苏昏倒 章节名:094 苏昏倒 往前院走去,只见下人脚步匆忙,见着段云苏后站定行了一礼,段云苏瞧着这些人往前院忙活着,也便直接往那边过了去。 只见前院中已经摆上了不少的绸缎布匹、金银珠宝之类,想来便是要送去刘府的东西。这纳采之礼不比后面的纳征,礼单上是简单上许多,只是…… “你堂堂的安亲王府,居然就这么一点东西?!”一女子直接站在那旁边一声叫骂。 段云苏嘴角一抽,此人不正是刘绯雪么,这日子居然过了来,还如此直接的对王府之礼表示不满,可真是奇了。 只听那整理的一下人屈身回道:“这位小姐,纳采的礼节便是这般,等到纳征之日,聘礼才是厚重的。” “管你什么纳采纳征,难道堂堂王府连一只大雁都找不来?”刘绯色直接插腰道:“这么些东西谁稀罕,以为我刘家没有么!” 这直接张口嫌弃男方礼品少的,段云苏可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两家的礼节必是商量妥当了的,她一待嫁的姑娘,该是安安静静地在闺房中绣着嫁妆才是。 “刘姑娘莫急躁,刘府可知道你来了安亲王府?”段云苏走了过去,挥手让那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下人下去,那下人一见擦擦脑门上的汗赶紧退下。 刘绯雪一见到段云苏,想起之前安亲王府给将军府送去的聘礼,眼都红了。她可是听父亲说了,这头婚事也是皇上同意过的,为何她段云苏便可以那般风光,自己却是拿着这么点东西! “表嫂,这礼单可是谁准备的,也不嫌寒碜也点!” “刘姑娘,不是说了别叫本夫人表嫂么?怎么就不长记性。这纳采之礼你还想要多厚重,别忘了赵贺祁是庶子,再怎么招摇也不能越过了嫡出的去。”段云苏淡淡说道。 刘绯雪一噎,却是对自己这行为没有觉得半分的不妥,尖声道:“我可记得王府向将军府提亲时,可是送了两只活雁!既是王府有这能耐抓得活雁,今日却没给刘家备上半只,你这可是看不起人了?!” 纳采用雁做礼是很久之前的规矩,如今传下来已经不再那般注重,通常用了绢布金银之类替代。安亲王府当初一来是因嫡子办喜事想要个完美,二是想给她段云苏体面。可是如今可没有那规矩,说凡是纳采便都要以雁做礼。 “既然刘姑娘不满意,那便直接取消了这婚事便是,反正这王府也未将礼抬去提亲,也不算毁了刘小姐你的闺誉。”段云苏看她慢慢变了的脸色,笑意盈盈说道。 “你!”刘绯雪气得脸色通红。 段云苏见她说不出话来,便直接朝那准备抬礼过去的下人说道:“你们还愣着作甚,这是王妃安排好的,定不会出了差错,直接送去刘府罢。” 那些下人一听,便不再理会那叫嚣着的刘绯雪。这便是以后的二少夫人?这般做派哪像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十足个破落户要张口讨银子!幸好还有个大少夫人,若不是这王府以后让这人打理,可真是要遭殃了。 下人收拾妥当,便直接将东西给抬了出去,却正巧碰上了过来的二少爷赵贺祁,急忙放下东西来行礼。 原本不知该再怎么寻不是的刘绯雪一见,直接又找了由头,身子一转冲着赵贺祁便质问道:“表哥你看,这便是送去刘府的东西,你也不怕丢了你的脸面!” 赵贺祁环顾了在场之人一眼,脸色可算不上是好看。他瞥着刘绯雪,语气清冷:“丢脸?今日你这般举动便不丢脸么?” 果真他过来一趟是有必要的,如过此事传了出去,他赵贺祁要娶的女子当日直接上门讨礼,那才是丢人! “你……”刘绯雪没想到连自己的表哥都不帮自己,自己迟早是他的人,现在他居然反过来说她! “小姐。”刘绯雪身边的丫环扯了扯衣袖,也有些看不过去了,小姐一见到这些东西,便忘了今日过来的目的:“小姐今日过来,可是还有其他事要做,可莫要忘了。” 刘绯雪一听,这才想了起来今日为何到安亲王府来,她狠狠地刮了赵贺祁一眼,毫不客气地开口质言:“表哥你居然让一个贱婢有了你的孩子?那贱人在哪里,看我不去教训她!” 段云苏总算知道了,原来这人是来给赵贺祁不痛快的,那自己可还真是莫要拦着了。段云苏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这刘绯雪果然不是个聪明的,这种事直接找上门来嚷嚷,可是丢尽了男人的脸面,不管是哪个男的都会心生不喜了。 怪不得王妃随着温侧妃应下这门亲事,如是再换了个有心机的,那可是更难对付了。不如直接迎娶了这刘绯雪,这性子也容易看透。 “何人同你说起的此事?”赵贺祁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难不成你还想瞒着我刘家!”刘绯雪气得眼都瞪直了,如果不是府中下人偷偷说起,她还不知道呢。这都要说亲了,房中人居然有了身孕!若不是这些时日她娘亲一直将她拦住,自己早就过来了。今日她可是找着借口好不容易出了来,定是要让那贱人好看。想在她前头生下孩子?没门!也不看看自己是谁:“那贱人在哪里,我这便让她好看!” 刘绯雪一说完,便直接拦住一正走来的奴婢,恶狠狠的说道:“说,那人在哪里,给我带了出来!” 那奴婢被吓了一跳,自己不过是个洒扫的小丫头,哪里知道这些事。 那刘绯雪见此人不回答,直接将她一掌推开,转身对着赵贺祁,脸上满是嫉妒:“你还想护着那贱人?等我进了门,定要将她弄死!” “简直是胡闹!”赵贺祁满脸冰霜,挥袖直接离去,不再看她一眼。今日他原本在院中给二皇子想着对策,不料下人说这刘绯雪过来闹了起来,想着这人以后要娶了过来,便打算来帮着一把,莫要被人欺负了去。没想到却是见到这般妒妇的姿态,实在是恶心人! 段云苏瞧着这两人没说两句便闹翻了,站在旁边看着好戏。想起赵贺祁院中的莺莺燕燕,若是真将此人娶了进门,这赵贺祁的后院,怕是没一天安静的了。 “刘小姐,这还没进门呢,可是没那这处理房里人的权利。”段云苏见她那越发精彩的脸色,很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赵贺祁最是喜欢温柔似水的女子,你这模样……” “你什么意思!”刘绯雪气得身子一颤,抬脚便要走了过来,想着给她一个教训。不料正走了两步,那边上突然冲过来一匆匆忙忙之人,刘绯雪没注意便一下子被撞个正着,两人齐齐摔倒在地。 “你是什么人,不长眼的吗?居然敢撞本小姐!”刘绯雪伸着手指便骂着地上的女子。一看那人长得极好,身段更是曼妙,这心底里的嫉妒之心可是一下升了起来。 看她不像丫环的装扮,可是哪家的小姐?可是过来想抢了她的赵贺祁?! “你才不长眼,你全家都不长眼!”那摔倒在地的正是倾儿公主,只见她站了起来,伸手拍拍衣裳上的泥尘,毫不客气地便回了一句:“撞了本小姐还这般嚣张,信不信我一鞭子抽死你!” 段云苏“噗哧”一声笑了。 “云苏姐姐你还笑,倾儿都摔得疼死了。”倾儿公主憋着小嘴很是不满,看着还赖在地上的刘绯雪,又看看段云苏,疑惑说道:“哪来的丑八怪,可是欺负云苏姐姐了?等姐夫过来,直接一脚将她踹到天边去。” 姐夫?这称呼倒是第一次听见,段云苏走向前去,伸手替她理理撞乱的发丝,说道:“倾儿这是要去哪里,这般匆忙。” 那倾儿公主眯眼一笑道:“我找个地方将我的东西藏起来。” “什么东西?”段云苏好奇了,倾儿公主进府之前可是什么都没有呢,这会儿哪来的宝贝,还要藏了起来。 倾儿公主闻言在身上掏了两下,“咦”地一声,东西怎么不见了?她回头看看地上,只见上边正落着个药瓶子,想来是方才个撞得掉了出来。 那刘绯雪一见倾儿将视线落在这小瓶子上,伸手便捡了在手中,挑衅地朝她一笑。什么东西这般宝贝?敢在她面前叫嚣,她便将这东西给拿了! “你还给我!”倾儿公主急了。 刘绯雪一见她这般模样,更是得意,丝毫没还了回去的打算。 段云苏看着那瓶子似乎有些眼熟,便问倾儿道:“那是什么东西,云苏可是见过?” “那是倾儿制的药呢,与云苏姐姐一起,治咳嗽的那个。”倾儿公主回道。 原来是那个,自己不是说那药不能用么,怎么这倾儿公主还到处带上。想起方才她还说要藏了起来,这东西,直接销毁了才是正经,怎么还要藏起来? 两人的对话落在了刘绯雪的耳中,她晃了晃瓶子,只见里边满满一瓶。刘绯雪眼前一亮,听闻段云苏的医术可是不浅,这东西定是她制的,治咳嗽的药?可还没听说过这东西能制成药丸,这小瓶子药定是珍奇的。 “你赶紧还给我!”倾儿公主一见那人将东西往自己怀中塞进,眼都瞪大了。这人怎么这般没皮没脸,居然拿了她的东西! 刘绯雪得意地朝她抬抬下巴:“这东西我要了,你在王府,想要直接问段云苏便是。” 段云苏也被这极品的行动给噎住,这人可还真是…… 刘绯雪见今日一闹也没闹出自己想要的结果,气哼哼地转身回了府去。段云苏看着那离去的身影,揉揉额头不知该怎么说了。 “云苏姐姐,那药没事的吧?她可是拿走了呢。”倾儿公主看看那人,又看看段云苏,皱着秀眉说道。 “我没试过,自然也是不知那药究竟什么效果,叫你早早将东西给收好,没想到你还带着。”段云苏戳戳她额头,笑道:“那东西是她自己拿的,要是有事,我便让她直接找你算了。” 倾儿公主抱住段云苏的半边胳膊,撒娇道:“云苏姐姐最厉害,顶多那人吃了中个毒,姐姐看着心情给她解了便是。” 看着那明亮的眼睛,段云苏实在是哭笑不得。倾儿公主见段云苏不计较,欢喜一笑直接扶着段云苏往回走:“姐姐咱回去,莫要累到了。” 回到睦清院中,时辰已经不早了,赵贺辰自宫中回来便去了后林一趟,这会也回了来。 段云苏一见便上了前去,赵贺辰这身衣裳可还是进宫时候换上的,想起他可是最讨厌这般繁琐的衣裳,便打算替他换了下来。 只是这手刚伸到腰带,段云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抬头看着赵贺辰,说道:“辰辰,今日太子把什么东西给你了?” 她当时刚好看见,约莫是一张纸的模样。 赵贺辰一听,“呀”地叫了一声,有些着急道:“怎么办怎么办,辰辰忘了呢,太子哥哥说这东西要给爹爹的。” 段云苏一听,更是疑惑了,交给王爷的东西? 想起太子如今一直被留在东宫,许多事情可是不方便了,今日要赵贺辰带东西出来,该不会是什么紧要的事儿罢? 段云苏想至此,伸手便到赵贺辰的怀中探着,赵贺辰被那小手摸得浑身痒痒,扭着身子躲着骚扰。段云苏娇嗔了他一眼,那厮才停了下来,瘪着嘴皱着脸似乎忍得很是难受。 “太子给辰辰的可是这个?”段云苏将手收了回来,拿着一张折起的信纸,看着赵贺辰那模样,惦着脚亲了他一下。 赵贺辰咧嘴一笑,将另一侧脸也凑了过来:“苏苏,还有这边还有这边。” 段云苏没好气地推开那张俊脸。 赵贺辰幽怨地看了那信一眼,可怜巴巴地望向段云苏:“太子哥哥给的就是这个。”苏苏只理会这东西不理他,以后再也不帮太子哥哥捎东西出来了…… 段云苏听闻便直接打开了那信纸,里边的内容让她心中一惊。这上面写着的居然是熙国西南边的状况,还有这逍遥仙……段云苏心底一沉,怪不得太子要借赵贺辰的手将东西带出来了。宫里边盯着他的人不知多少,这样的事情可真是不能轻易经了其他人的手。 “谷秋,你进来。”段云苏见谷秋走了到身边,说道:“你赶紧将这东西送去给王爷。” 谷秋见段云苏那严肃的脸色,心知此事不一般,接过那东西急忙送了过去。 夜色渐深,段云苏倚在床头上手中拿着书卷,眼睛微阖,脑袋一点一点的想来是困了。赵贺辰走到床边,看着段云苏这样子心中一动,伸手便将她手上的书卷拿走。 细小的动作惊醒了段云苏,她睁大了眼,看见来者正是赵贺辰,松了一口气,声音绵软无力地说道:“辰辰沐浴完了,可要歇息了?” 赵贺辰一听,上前将段云苏搂进怀中,视线落在段云苏的肚子上,喃喃道:“苏苏,为什么还没见到宝宝?” “宝宝还小,不过一直在长着呢,等四五个月的时候辰辰就可以看见苏苏的肚子大了起来了。”段云苏目光柔柔,按自己身子的状况,可还是要一段时间才能显怀呢。 赵贺辰伸手小心地摸了一下,又俯着身子将耳朵贴在了肚子上,听着听着眉头一拧,脸色怪异道:“苏苏,宝宝咕噜咕噜的叫?” 段云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怕是肠胃运动的声音,宝宝又怎么会咕噜的叫呢。 她捧起赵贺辰的脸,轻吻了一下他薄唇,眼中满是盈盈笑意。 赵贺辰一见便将人捞进怀中,欢喜地蹭了段云苏身子几下,伸手在她胸前探了几下,眼睛一亮:“苏苏,变大了呢。” 段云苏脸一红,将他那乱动的手给抓了下来:“辰辰还是早些歇息罢,苏苏好困了呢。” “嗯。”赵贺辰躺了下来,侧身看着身边人儿,总是觉得心痒难耐。他靠近了身子将人拥着,闻着女子身上那淡淡的馨香,心神一荡,撑起半边身子,侧首在那段云苏脸上一亲,细碎的吻从额上一直落到唇边,又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那丰润的唇瓣。 段云苏不胜骚扰睁开了眼睛,看着那夜色中发亮的眼睛,伸手将那人脖颈环住,声音慵懒:“辰辰乖,别动……呜” 赵贺辰直接将身下之人的小嘴堵住,深尝浅啄,逗弄得她一声呻吟,那火热的大掌将身子抚弄得娇软,床榻之上传来衣裳摩挲的声响。 “辰辰,钱嬷嬷呆会可是要听见了。”段云苏伸手欲将赵贺辰推开,手心触碰到那火热的胸膛,脸色一片酡红。 只是这两人间偷偷的亲热可不是第一次,赵贺辰余光瞄了一下外间,想着往日去钱嬷嬷可是没这般早呢,温香软玉在怀,还顾忌那般多作甚。 室内暗香浮动,带着隐忍的轻喘低低响起,那两人正打的火热,只听外间一声清咳,又听钱嬷嬷的声音想起:“大少爷大少夫人,今日可是辛苦了,还是早些歇息罢。” 两人身子一僵,声响便静了下来。 段云苏将身上的赵贺辰给拉了下来,埋脸在他胸膛之间羞窘的不做声,赵贺辰不满地哼哼了两声,大手在那细腻的身子上留恋地上下爱抚几下,直接将人拥住,绷着身子不做声。 一夜无话。 翌日,两人同安亲王妃用完早膳,赵贺辰便被王爷唤走了,府中请来的先生早早就候着了,赵贺辰自是要去听讲。段云苏回到院中,看着谷秋听荷正整理着针线,身边摆放着不少的衣料,还有缝了一半的小衣裳。 段云苏拿起来左右翻看着,这小小的东西柔了她的心。她拿起针线,给那衣裳继续缝制着,眼中皆是恬静与温婉。 “小姐,你看再给小少爷小小姐绣多几个肚兜可好?等他出来都是五六月了呢,到时再过不多久,也要用得上了。”谷秋想了想说道。 “自是好的,谷秋的针线可真是不错。”段云苏看着那谷秋做的半边衣裳说道。 “都是小姐您做得太少,之前那拿手的绝活可都是生疏了,谷秋可是比不上呢。”谷秋看着段云苏那慢悠悠的绣着,不禁一阵感慨:“不过小姐如今怀着身孕,这绣活也是该少做些,莫要伤者眼睛了。” “谷秋只疼着你的小少爷小小姐,往日可是巴不得我天天捻针穿线,也没见你说伤着眼睛。”段云苏故作叹息模样。 听荷见着这两人说的话,笑道:“小姐你平日多做几身衣裳给姑爷,这样谷秋姐姐也不会念叨了。” “是么,那听荷最近可是有做什么送给赵方?”段云苏悠哉悠哉地拿起那小衣裳左右比划了一下,懊恼地皱皱眉。这做的和谷秋的还真是有些差距,得再多下一番苦功夫才是。 “小姐胡说些什么呢!”听荷脸一红,跺跺脚羞声道。 “听荷也不小了,赵方人也不错,若适合小姐便直接将你俩凑做一对。”段云苏说着,手上的针线一顿,问道:“近些时日很少见着赵方,这人干什么去了?” “赵方白天服侍少爷听讲,只是不知为何王爷最近还交代了他不少事,都在外边忙活呢。”听荷说完,看见段云苏似笑非笑的眼睛,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一红:“小姐你又来取笑听荷。” 连一旁的谷秋也是笑了:“连人家一天到晚做些什么都清楚了,还想着不承认呢。” 看着她羞得恨不得钻进地洞的模样,段云苏也不再捉弄了,便说道:“你去小厨房准备些糕点,大少爷回来可是要用些。” 听荷一听,直接放了手中的布料,施了一礼转身便往外走去,只见一撩开帘子,正面差点撞上一个人来。 “哎哎哎,让让让让,本小姐我可没力气了。”只见倾儿公主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书,直直往上叠着双手抱在身前,下巴顶住最上边的一本,晃晃悠悠地进了来。 “倾儿这是作甚?”段云苏看着她那小胳膊,居然有力气捧起这么多书。 “这是倾儿给云苏姐姐找来的。”倾儿公主“嘭”地一下将手中的那叠书直接砸在桌上,那书一个不稳歪倒在桌上,更是有这几本直接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只见倾儿公主理理身前微乱的衣裳,说道:“云苏姐姐不是一直在找书来看么,倾儿见到这些,直接将它搬了过来给你。” “倾儿在哪里找来的?”段云苏有些稀奇了,她这两日可是未曾听说倾儿公主出过府呢,难不这是王府中的书卷? “倾儿在后边的林子看见了一小楼,这东西全是里边拿出来的。” 府后林子的小楼,不是姬夙住的地方么? 又听倾儿公主继续说道:“原来王府还有那么一个地方,可是哪家姑娘住在里边?我瞧着没人便直接进去了。云苏姐姐可有去过那地方?你说那姑娘眼光是不是有些问题呢,整个小楼弄得红彤彤的。” 段云苏嘴角一抽,要是姬夙听到这话会有什么反应?姬夙如今人不在,那里虽说是禁地但也没人拦着,但府中的下人都是很自觉的不曾进去,只有这新来的公主不知道。 “这书卷都是在里边找到的?”段云苏仔细回想一下,上一次是她被那状况给气到了,可没好好打量过屋里的摆设呢,没想到这姬夙还会藏着书? 倾儿公主一听段云苏问起,直接往桌上那书卷上指着:“这是在桌上搁着的,蓝色的那本藏在了空花瓶中。对了,还有一本可是在被窝里呢,睡觉的时候硬梆梆的碍着倾儿了,倾儿便将它给拿了出来。” “慢着慢着,倾儿你在那地方睡了一宿?”段云苏眼一瞪。 “是啊,云苏姐姐干嘛这般大的反应。”倾儿公主不在意地挥挥手:“都是女孩子家家的,这睡一晚算的上什么。” “……”段云苏忍了许久,还是说道:“倾儿,那是姬夙的床铺……” 静默。 再静默。 倾儿公主突地见鬼似的一蹦蹦了起来,嫌弃地“咦--”的一声,身子一颤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大眼瞪得老大:“你说什么,那死妖孽的地方?不行了,倾儿要去洗澡,倾儿浑身都难受!” “……” “好好的怎么弄成个姑娘家闺房的模样!”倾儿公主嫌弃地拍拍身上衣裳,似乎是粘上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看着桌上的书本,脸色突然一僵。姬夙的地方……若是姬夙看见屋子被弄成那样……倾儿公主直接摆出可怜地模样上前说道:“云苏姐姐派几个人过去收拾一下可好?要不然那人回来见了肯定不会放过倾儿的。” 段云苏眉毛一挑:“你做了什么了?” “倾儿把那屋里的东西都弄乱了。”倾儿公主看着段云苏的那炯炯目光,又说道:“还有打碎了不少古董花瓶。” 段云苏依旧不做声,又见倾儿苦着脸交代道:“我就是一不小心把那边翻了个底朝天,云苏姐姐不要生倾儿的气……” 她生什么气,留着回来刺激一下姬夙不也正好? “我不管了。”倾儿公主打算溜了算:“书在云苏姐姐这里,以后姐姐还回去。” 她直接转身打算往外溜,步子一抬只见脚边窜出一只白影,吓得她身子一歪差点跌倒。只见她拍着胸口往那东西上一瞧,没想到却是一只小白兔。 只见那小东西溜达了两圈,直接趴在一本书上,轻嗅了两下居然打算咬了下去。 “小黑,这可不能吃,姐姐带你出去采蘑菇。”倾儿公主伸手将它提溜了起来,顺手捡起拿书往桌上一扔。那小白兔四只脚挣扎着,身子到处乱晃似乎并不满意这样的安排。 采蘑菇?如今可是冬月,哪来的蘑菇。段云苏好笑的摇摇头,眼光落在方才被扔了上来的书上。只见此时那书页大敞着,上面的“娑婆”二字直接闯进了眼底,段云苏身子一僵,伸手把那书给拿了起来。 倾儿公主走了出去,屋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谷秋原本还疑惑着小姐怎么不做声了,抬头一看却发现段云苏脸色正一点一点地白了下去,唇无血色,眼神泛空,谷秋顿时大惊。 只见她手中的书突地无力滑落在地,身子一晃便倒了下去!谷秋急忙伸手将人扶住,惊慌地朝外边喊着:“小姐怎么了?来人哪,赶紧去请大夫!” 正文 095 此蛊非蛊,无解 章节名:095 此蛊非蛊,无解 朝锦院霎时间乱了起来,大少夫人身子极好,怎么说晕就晕了!安亲王妃听了消息急忙扔下手上的事儿赶了过来。只见段云苏躺在床上,睫毛微颤,小脸微白,安亲王妃很是怜惜地伸手轻轻抚了一下。 大夫是被赵贺辰给拎着进来的,这微冷的天气,赵贺辰额上居然冒着一层薄汗。老大夫颤悠着身子说道:“公子你慢些,老夫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赵贺辰哪里还听得见他的话,他看着床上之人,心里的担忧郁结没法发泄,眉头一拧将手中的大夫给扔下。 “大夫,您赶紧给小姐瞧瞧。”谷秋看着老大夫那迟缓的动作,有些急了。 老大夫将药箱放下,走到床边替段云苏号起了脉,摸着山羊胡子半晌才说道:“这位夫人是急火攻心,该是受了什么刺激,动了胎气。老夫开些安胎的药,仔细养上几日便是。” “孩子可有大碍?”安亲王妃问道。 “夫人这一胎养的极好,并无大碍。只是以后和还是莫要再受刺激,否则再好的身子都是受不住的。”老大夫收回了手,见一边备上了纸墨,便直接过去开了方子。 只是安亲王妃却未放下心来,云苏一直在屋里,怎么就会动了胎气?她朝着身边的掬月说道:“你去帐房支些银子给大夫,再去将这药抓了回来仔细煎了,莫要经了他人的手。” 掬月应下,陪着老大夫出去了不说。 安亲王妃看着屋里几人,皱眉说道:“大少夫人怎么好好的会晕倒,可是你们做错了什么事儿惹恼了她?” “王妃娘娘,大少夫人原本同奴婢们一起在做着针线,只是看了倾儿公主拿进来的书,突然之间便晕倒了。”谷秋禀告道。 书?安亲王妃将目光落在那桌上,只见上边的书歪歪倒倒,地上还掉落了不少。再抬眼一看,倾儿公主不知何时站在了边上,揪着手帕,眼中很是紧张。 “倾儿站在那边作甚,过这来。”安亲王妃看着她小心翼翼的上前,知道她该是害怕了。倾儿公主虽是有些任性,但性子还是不错的。 “王妃,倾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倾儿见云苏姐姐这些时日一直在找书,所以才搬了过来的……”倾儿担忧地看着床上的段云苏,她也没想到突然之间变成这样,原本她拎着兔子出去了,然后就听见屋里的谷秋喊着请大夫,可是把她给吓坏了。 安亲王妃看着不远处倒头栽在地上的一本书,那书页已是凌乱了,她捡了起来,只见封页之上居然没有半个字,没有书录,里边的字迹似乎也不是一个人。 这是什么书?云苏是看见了什么才会这般反应? “你们先将这都收拾一下。”安亲王妃看手上的书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也个放到了桌上。她直觉这里面该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若是云苏醒来找不见了,岂不是麻烦。 “苏苏,你醒来了。”床边的赵贺辰欢喜地喊道。 段云苏幽幽地睁开了眼,看着床边坐着的赵贺辰,伸手抚上那俊逸的脸庞,眼中微微有些失神。赵贺辰将她的手拿下来亲了一下:“苏苏吓到辰儿了,辰儿丢下先生跑了出来呢,苏苏没事就好。” 段云苏撑着身子想要坐了起来,安亲王妃一见急忙将人按了回去:“大夫说你动了胎气,可要好好歇着。” 动了胎气?段云苏将手搁在肚子上,心中有些愧疚,是自己没顾住自己的情绪,让孩子都遭了牵连。段云苏便又躺了回去,安亲王妃这才松了一口气,想着问一下云苏为何晕倒,却又怕再让她想起不愉快的事儿,便将到嘴的话给收了回来。 段云苏见安亲王妃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她该是想知晓这其中的缘由。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赵贺辰,说道:“辰辰这么跑出来,先生怕是还在等着呢,辰辰先过去可好?苏苏已经没事了。” 赵贺辰不愿意,牵着手不肯放下,段云苏轻叹一声,有些话此时却是没有必要说了出来,既是还没找到法子,便不要让原本纯稚简单的他也跟着忧愁。她沉着脸,做出不高兴的模样,说道:“苏苏可是要生气了,辰辰不好好学,今晚怎么同宝宝念书呢?” 赵贺辰见此,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起了身离开。 安亲王妃一见,也知道段云苏定是有话要同她说,只是将赵贺辰给支开了,难道这事还与他有些关系? 只见段云苏脸色凝重,樱唇紧抿,说道:“娘亲,云苏终是知道了辰辰身上的病,究竟是为何。” 安亲王妃闻言神色一敛。 “娘亲你不妨将那书递与我。”段云苏看着桌上那打开着的书页,轻叹一声道。 安亲王妃将书递给了段云苏,只见段云苏翻了好些页,又递还了给她。看着书页上的字眼,安亲王妃只觉得胸中气血一阵翻涌,身子微晃却又强行稳住心神,眼中尽是不可置信,脸色亦是有些发白。 书上记载,一蛊名沁魂,寄于体内左右心性,发作之时寄主性情大变,醒而忘事。 又言寄身之时,常日不可窥见,非婆娑而不能引出其迹。 谷秋一见安亲王妃府反应,忙上前将她扶做在椅上,她扫了一眼那书上的字迹,却瞧不清楚。不知上边写着些什么,王妃看了也是这般反应。 “既是蛊,那终有解开的法子,云苏不是认得一高人么,可能想想办法?”安亲王妃抱着一丝的希望看向段云苏。 “娘亲你再看下一页,便知云苏为何会这般担忧。”段云苏眼中有些微微的晃神。 安亲王妃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她轻轻的掀开下一页,只见上边接着上一页的话,却只有一句: “此蛊非蛊,无解。” 安亲王呆呆地看着,突然之间面如死灰。 此蛊非蛊,这究竟是何意? 书中明明记载着“蛊名沁魂”,又怎么能说不是蛊?因是非常蛊,所以婆婆才不能看了出来?段云苏拧着眉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云苏认识的老婆婆曾见过辰辰,却是不曾发现过有何不妥。云苏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等的东西,既是种了下来,却又能隐了身迹。若不是那枚娑婆果,怕那蛊在辰辰身上隐藏一世,也不是不可能。” 老婆婆定也是蛊中的奇人,若这东西便真是蛊,却能瞒住了婆婆的眼睛,该是多大的本事。只是这“无解”的说法若是真的,那辰辰,难道就这样一辈子被蛊左右心性? 安亲王妃咬着唇,不愿相信眼前所见:“辰辰之前突然之间的发作暴戾,皆是因为这东西?” “怕是了罢,之后的昏迷和发烧便是发作的后遗症,上边都有详细写着。还有辰辰这几次莫名其妙的发烧,定是与这有着关系。原本辰辰还未有过这发热的症状,如今却是不时发生,也不知后果会是如何……” “若不能解开,辰儿便可能昏昏沉沉地过一辈子?”安亲王妃眼中带起了热泪:“那辰儿的痴傻,可又与这东西有着关系?” 是不是解了开来,那辰儿便能清醒了过来? 段云苏见着安亲王妃期待的眼神,实在是不忍心打碎了她的幻想,只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将所有最坏的打算都说了出来:“娘亲,有一点我们还不曾知晓,辰辰是痴傻之后中了蛊,还是中了蛊后变得痴傻?这书中所说,沁魂蛊会迷了心智,使人狂躁暴戾,却未曾说明可还会让人变得如孩童般的心智性情?” 安亲王妃的眼光黯淡了下来:“如若真是无解,那辰辰会变得如何?” 段云苏也沉默了下来。 “这书中记载也会有差错,娘亲我不相信,辰辰又怎么会一辈子被这东西左右。”安亲王妃眼眶通红,眼泪就是这般落了下来。她的辰儿有什么错,为何却要经历这般多的波折? “娘亲说的话自是有道理的,只是娘亲你心里怕也是清楚,这上边写的东西都和辰辰身上的一模一样,咱们也不得不上心了。”段云苏还是坐了起来,下了榻,寻来一方手帕替王妃拭了眼泪,心中也是郁结无奈:“云苏定会想到法子的,娘亲你莫要忧心,如今我们也要注意些,不要让辰辰身上的蛊再发作了。” 解蛊,从来都不是她的长项,自己却偏生是接二连三的遇上,难道还是上天故意在跟她做对?也幸好遇见了老婆婆,若不然她还得在黑中摸滚打爬多久?只是这一次怕真是难了,连老婆婆都看漏的…… 屋里的气氛凝重,几人坐着不再出声。一小丫环正从屋外走了过去,见着定定站在窗边的人,诧异道:“大少爷你在这作甚?” 赵贺辰的眼眶微红,抿着嘴不做声,转身离开了窗边。 时间又过去了几日,段云苏得了王妃的准,总算是能出了门走走。上次动了胎气,可真是把他们给吓坏了。自己以后遇事定要更镇静一些,莫要让小宝宝也跟着受苦。只是……段云苏轻叹一声,赵贺辰的事儿,每每想起都是忧心,又怎么能做到心如止水? 段云苏看着最近的赵贺辰乖乖地早起请安,乖乖的去听先生说课,再回来静静的作画,他笑着给段云苏送吃的,笑着给小宝宝念书。但段云苏总是觉得,这人似乎并不是真的笑得开怀。 她将赵贺辰手中的书卷拿走,说道:“辰辰不用念了,宝宝睡着了呢。” 赵贺辰抬眼一笑,眼中灿烂如黑夜中的明星:“苏苏还没睡呢,宝宝肯定也还没睡。” 想起了那蛊,再见这般纯稚的笑容,段云苏心中一闷。她轻轻在他左脸上一吻,却也没见这人向往日般将右边也凑来索吻,有些无奈道:“辰辰不开心要同苏苏说,不然苏苏也会不开心了呢。” “辰儿很好。”赵贺辰掰弄着自己的指甲,后又朝她咧嘴一笑:“今天先生说辰辰的字写的好呢,爹爹听了很开心。” 段云苏将手中的书卷搁到了一边,将人也拉到了软塌之上,贪恋地闻着独属于他的气息,说道:“辰辰可还记得上次苏苏不开心,你将老婆婆给找了来?辰儿是怎么找到老婆婆的?” 赵贺辰沉思了一会,说道:“辰儿跟小姬姬说了,然后小姬姬便把人给找到了,辰儿只是说一下而已哦。” 原来找到老婆婆都是姬夙?段云苏眼光一闪,姬夙早已不知去了何方,想来该是回过去了罢,这要想传上些消息也麻烦了。说起来那些书还是姬夙的,他可是知晓其中的一些关键?倾儿说这书是在他卧榻之上翻到,那他该是有看过才是。 “姬夙离开之前有没有给辰辰留下过什么东西,或是说过什么话呢?”段云苏问道。 “没有呢,小姬姬反而还拿走了兔子,不是说好给辰儿的么?”赵贺辰想起了兔窝中的小黑:“小白兔现在一个人,很孤单呢。” “小兔兔想它娘亲了,所以姬夙便带了它们回去,但是小姬姬又怕辰辰没伴,所以便留了小黑给你。” 赵贺辰点点头,后又说道:“辰儿有伴儿的呢,苏苏一直在辰儿身边。” 段云苏眼中染上了温柔:“是呢,苏苏会一直一直陪在辰辰身边。”还有宝宝,不管以后怎么样,他们一家人,都要一直在一起的。 想来安亲王妃也是将这情况告诉了安亲王,安亲王派了不少人出去打听。但老婆婆是何人、是何身份都不清楚,再加上当初老婆婆说了,她是要去解决些个人恩怨,之前豫国大肆追捕着老婆婆,如今他们也不可能画了画像张扬地找寻着。 听到赵贺辰的话,段云苏又同安亲王说起,派了人往姬夙那边打听一下消息,不管怎么都好,一丁点的希望都不能放弃了。姬夙能有这么的一本书,其中也定是有着一番机遇。 此蛊非蛊,无解。 这一句话总像个心头石,压在她心里边沉甸甸的难受。 万物相生相克,好比这一次的娑婆果能将沁魂给引得现了身,那必定有另外的一样物事能将它给制住。那书看着也有些历史了,无解,那只是当年写下此书时的说法,段云苏宁愿相信,这么多年下来,总有能个与之相反的结论。 段云苏静静地候着信,她看着老婆婆留下的孤本,寻了一解蛊的讲注,认真地领会着里边针灸解蛊的精粹。更是大胆地向赵贺辰身上施过一次针,只是仍没见到赵贺辰有半分的反应,想来这蛊还真是又隐匿了下去,无声无息。 不管你为何得来“非蛊”与“无解”的说法,她都不会这般轻易地放弃了。 安亲王的身子越发的好了,除了那依旧站不起来的双腿,真个人的脸色都好了起来。安亲王不止一次进宫,每次都在宫中呆上了好些时辰,段云苏不知王爷进宫都做了什么,但总能从他口中了解到朝廷最近的一些波动。 好比这些天,风头正盛的二皇子却是惹恼了皇上,好生被批斗了一番,太子一党的人寻着时机进奏,定要趁机将此人打压一番。 太子赵桓来到安亲王府时,段云苏正在外边与嫁妆铺子里的管事说这话,身边的念秋进来禀告,自己才让这些人都出了去。 赵桓进来,环视了一周笑道:“怎么不见辰弟?” “辰辰如今还跟着先生听课呢,也不知说了什么,往日这时辰都该回来了。太子可是要找辰辰?如今他还正在西边偏殿的清音阁中呢。” 段云苏扶着腰站了起来正想行礼,太子急忙将人给拦着,随意坐在了一旁:“如今天气也变冷了,熙国的雪一直来得很早,弟妹可要注意些身子。最近听说辰弟身子似乎不好,可是真的?” 段云苏一愣,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赵桓见此一笑道:“辰弟的事儿,我这做哥哥的自是要上心,听说皇叔最近往北国又是派人又是送信的,我也不能一直干坐着,送了那启程的人日行千里的宝马,定是要早些寻到消息。” “有劳太子上心了,云苏瞧着太子似是清减了不少,也该多注意些身子才是。”段云苏打量着赵桓,与之前相比,太子这身子可是瘦了不少,不过精神却是不错的,太子今日能出了宫来,想来也是谋划了不少。 她眼睛落在赵桓身上,见他腰间居然挂着个香囊,不禁有些稀奇了。当初自己可是留意过的,太子对这些东西并无多大兴致,倒是喜欢在腰间挂着个璃龙玉佩:“太子这香囊做的可真是精致,可是宫中哪位师父的新手法?” 赵桓垂眼看了一下,伸手拿起把玩了两下,笑道:“没想到弟妹是个眼尖的,这香囊确实做得精巧。” 见他避而不答,段云苏也不再追问,只是瞧着那针法,隐约间觉得有些熟悉,但她也不好直接向太子讨来细看,也便一笑置之了。 “既是辰弟还未回来,那本宫先去找皇叔说说话,弟妹便先行忙活罢。” 赵桓出了门往睦清院的方向走了过去,段云苏看着那人的身影,说道:“谷秋方才可有看见那香囊了?” “奴婢方才听小姐说起,上茶时便偷偷的打量了一眼,看着最后那收针的手法,奴婢一眼就认了出来。” 段云苏听到此更是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可是三妹妹送的?” 谷秋点点头,悄悄打量了一下段云苏的脸色。她记得之前小姐可是发现三小姐与太子有往来,还好生开解了一番。只是今日看来,三小姐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心? 段云苏见此浅叹一声,太子极少出宫,这香囊是什么时候送的?女子赠送男子香囊,这其中有什么寓义,三妹妹不可能不知道的。段云容,最终还是没能听得她的劝? 再说那书房之中,安亲王正拟笔写写停停,又寻来朱砂笔圈圈点点。赵桓进来之时,正见安亲王将一信纸装封。他抬脚走了进去,看着书案上的书籍一眼,说道:“皇叔莫要累着了,这身子可是最要紧,可别刚调理好了些却又给弄垮了。” “太子来了?”安亲王有几分吃惊地看向来人,起身说道:“太子赶紧坐着,今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要说的?” 赵桓笑了:“没事便不能来找皇叔了?宫中烦闷的很,今日我可是特意出来走走。” “太子你这一走,可不怕又有人趁机在里边乱说话?”安亲王笑着摇摇头:“皇上还惦记与皇叔这一点的兄弟之情,皇叔这才能想了法子让你出了来。只是以后这路可长着呢,太子定要睁大了眼睛,莫要被他人缚住了手脚才是。” “谢皇叔教诲,只是皇叔真是打算与那刘府结亲?安亲王府也不至于同那些人妥协罢?”赵桓皱眉疑虑道。 “这亲事定要结的,我总觉得里边定是藏了什么手段。只怕也还要太子替我也上着点心,若是被反咬一口,那可是糟心了。”安亲王调笑道。 “本宫自是会上心的,只是最近时日边疆的形式越发的僵硬了,父皇似乎有再派一大将过去的想法。” “可是选好了人?”安亲王凝眉,熙国的兵力不弱,按理该早是了结了两边的战事才是,没想到反而是越拖越久了,这可不是个好症状。 “这倒是未曾,父皇最近许多事情都是要考虑再三,怕是不会这般快便有了决断。” “听闻皇上的身子不舒坦,朝廷之事虽是重要,可太子也莫要忘了身为人子的职责,你时常在宫中,该多多抽些时间陪着皇上才是。” 赵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天越发冷了,段云苏站在窗前,看着徐徐落下的黄叶,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谷秋从外边进了来,身边还带着几个绣娘,说道:“小姐,这是府中的绣娘,王妃让她们过来给您量量尺寸再多做几身冬衣,小姐的肚子可要大了起来呢,这原来的怕是不太合身了。” 段云苏从窗边走了回来,绣娘手中拿着软尺向前来量着,段云苏看着谷秋忙活的身影,说道:“过了年谷秋又是长了一岁了,可还是原来的那想法?” 谷秋怔了怔,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段云苏说的是何事。只听她笑道:“小姐,奴婢还是那想法,只愿一辈子跟着小姐。” “那你的娘亲呢,见到你这般怕是会伤心罢。”段云苏看着谷秋的眼睛:“小姐我也未曾问起过你的私事,只是今日却实在是想知道,为何你偏要孤单一人,这以后的日子可都还长着呢。” “奴婢一个人就很好,男子皆是多情人,可不是每个人都像姑爷一般,心里边只有小姐一人。” 段云苏看着谷秋变黯的神色,猜想着谷秋莫非是被男子给伤过,所以如今对这情爱之事已经无感了?只可惜她以前的事儿想不起来了,若不然定要将那人给拎了出来,看是谁人敢伤了她的谷秋。 “小姐对奴婢上心,奴婢心里边可是暖暖的。”谷秋见那些绣娘量得差不多了,便寻了些花样递给段云苏:“小姐你看看,可有喜欢的花样,没有的话谷秋在去寻些出来。” 段云苏随意看了两下,说道:“谷秋的眼光都是极好的,按着你的意思便是,如今小姐我越发困倦了,刚起来便又想卧在了榻上。” “小姐乏了便去歇息,这都还有奴婢呢。”谷秋刚想帮段云苏脱了外袍去歇息,却见念秋从外边进了来,脸上那表情似乎比往日还要冷上几分。 “是谁惹到咱的冰美人了?”段云苏打了个呵欠,也不管那衣裳外袍什么的了,身子一歪便歪到了软塌之上。 “皇后娘娘。”念秋连声音都是冷得很。 段云苏倒是稀奇了,敢这般说皇后娘娘,也不怕被人抓着不放?“皇后远在皇宫之中,怎么能惹着念秋了?” 念秋沉着脸,眼中比往日多了些恼怒,倒是给脸上添了几分人气:“皇后娘娘送了四个美人来朝锦院。”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动作都是一顿。这意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后这可是闲得慌了?怎么好好的,便想起往大少爷院子里塞人,可真是怪事了。 “皇后娘娘说大少夫人一个人伺候着少爷也是累着了,若不然也不会昏了过去,于是便送了几人下来替您分担一下。”念秋一边复述着送人过来的太监的话,一边又将脸给沉了又沉。今日她说的话,可是要比平日加起来的还要多。 “王妃怎么说的?”段云苏眼睛微眯,皇后娘娘?她可不记得自己和后宫中人有过过节,难不成还真只是纯粹想将人送了来伺候? “美人呐?那还不赶紧让她们进来给本夫人瞧瞧,可都有本夫人美?”段云苏哀愁地摸摸自个脸蛋:“唉…也是的,本夫人这怀了身孕整个人都懒了,都说懒人会变丑,这再懒下去可是要成丑八怪了。” 这话说完,那段云苏直接往榻上一歪,一副慵懒的做派,哪里有方才话语中半分的担忧。 念秋看着那榻上之人,脸色出现一瞬间的崩裂。大少夫人这样子若是都说丑了,那她们这些可还怎么活? 不一会,那四美人娉娉袅袅地走了进来,向着段云苏福了一礼。段云苏闻着那几人身上传来的香味,眉头一皱道:“谷秋,把那窗子打开些,本夫人最是闻不得这些熏香了。” 自从怀孕之后,一是怕有人在这熏香中下手,二是这香闻多了确实是对胎儿不好,这朝锦院的熏香早已经撤掉了,如今这四美人可是各有“韵味”,可惜她是没法欣赏了。 那四人见此脸色一红,没想到这赵夫人一来便直接挑刺了。 “不知皇后派你们过来,所谓何事呢?”段云苏揣着明白装糊涂。 一红衣女子上前一步,只见她身姿圆润,脂如白雪,那胸前景象也很是壮观:“夫人,皇后娘娘派奴婢等过来伺候少爷夫人。” “皇后娘娘可真是费心了,正巧知道本夫人这情况伺候不了大少爷。”段云苏笑意盈盈地看向几人,说道:“你们都说说,谁的针线是最好的?” 那四人一听,眼睛都亮了。夫人这怀了身孕的自是伺候不了少爷,可是想着让她们跟前服侍?一蓝衣女子上前,脸上带着几分暗喜,语气娇柔道:“回夫人,奴婢的针线是最好的。” “你叫什么名字?”段云苏漫不经心地问道。 “奴婢寒香。” “那便是你了,少爷这两日时常担忧着小黑会冷着,你来了正好,以后便同小黑做些衣裳罢。”段云苏说完还点点头,对自己这决定还是很满意的,这样一来她家相公听课也不会再分心了。 寒香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这小黑是……” “正是少爷的爱宠,一只粉嫩嫩的小白兔。寒香可要仔细伺候着,不然少爷可是会不满了。”谷秋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寒香被噎得脸一红,半晌不知该怎么回话。还以为少夫人想安排她去替少爷做针线呢,没想到伺候的是一只兔子! 那剩下的三人有些幸灾乐祸了,这大少夫人看不上她,那自己可是多了几分机会。 “可有人身子好力气也足的?”段云苏朝着那三人意味深长地一笑道:“你们想来也明白,这伺候人……向来是个耗体力的不是?” 另一个穿蓝衣的也出了来,身子可是比方才那个要娇小了许多,只听那声音柔中带媚,很是有几分滋味:“奴婢思雨,能为少爷出力是奴婢的福分。” “嗯,是个会说话的,不错。”段云苏一挑眉,看着那些人嫉妒的脸色,笑道:“这刚好,大少爷最近在练功,正巧那使力用的桩子坏了,身边的赵方太忙活也顾不上,你便去再打上几个桩。也不是什么难事,有力气便行。” 那思雨只觉得一阵羞恼,叫她一个娇女子去打桩,可不是惹人笑话!她终是忍不住了,提着嗓子说道:“夫人你不愿意奴婢们去服侍少爷便直说,莫要这般屈辱人。” 段云苏闻言坐直身子,恣意地拨弄了一下两鬓垂下的发丝,淡声说道:“皇后让你们作甚来的?主子的话都不听了,还是你们只当大少爷是主子,不把本夫人放在眼里?” 瞧着那四人不服的脸色,段云苏一声轻哼。赵贺辰的亲娘都不管他们的房中事,没想到皇后反而搀和了起来。只听她冷声说道:“谷秋,将这些人带了下去,便按我说的安排下去,剩余的那两人,直接去了园子里修花剪草。没本夫人召唤,谁也别想到跟前来晃悠!” 正文 096 宁割肉取蛊,换你开怀 章节名:096 宁割肉取蛊,换你开怀 安亲王妃最近心情很不爽利,皆因皇后娘娘给她儿子送了人。这不是给云苏找麻烦么,云苏不开心她的孙子可要遭罪,皇后娘娘这做法,无疑是在给她添堵。云苏本就与这后宫人物无多大牵扯,但这皇后不知为何暗地里总与她不对付的,这做法不外是想让她也跟着不好过。 安亲王妃烦躁地将手中的账本一搁:“李嬷嬷,朝锦院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我看还是直接过去把人给赶了出去,想想都不痛快,云苏还整日看着岂不是更糟心!” “王妃您莫急躁,那是宫中送来的人,若随便赶了出去,只怕被有心人给拿来说事儿。”李嬷嬷将一杯热茶递上,说道:“大少夫人可不是会委屈了自己的人,奴婢去看过了,那些人都被安排的远远的。咱再等上两日,直接寻个错处将人给收拾了便是。” 皇后送来的四人,段云苏倒是没什么压力,这人一来不是赵贺辰想要的,二来王妃摆明了姿态不掺合她后院中事。伺候什么不是伺候,那摆弄花花草草可算是便宜她们了。 倒是念秋整日都冰着一张脸,看得段云苏都想伸手去扯两下给她换个表情。只见念秋跟在他身边,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外面,一副“进者杀无赦”的姿态。 段云苏见此笑道:“念秋怎么比我还紧张,这几人就这么不对你的眼?” “搅了人家有情人的,都是下贱之人。”念秋的声音带着清冷。 段云苏想,念秋对这事这般痛恨,多多少少也是受了晴美人一事的影响,不过今日这般护着她的模样,可真是可爱。 几人在屋里正说着话,一直在外边打探消息的明月却回了来,嘴角边上似乎还有着笑:“大少夫人,大少爷将人给打了,你可要过去看看?” “打的是谁?”辰辰又怎么的会无缘无故的打人? “是那个叫思雨的,不知为何惹恼了少爷。” 话说那思雨很是不满段云苏的安排,打桩子?她好歹也是个姿色出众的,怎么能做了这些下等的事让人来笑话。于是那此人便寻着机会出了去,正巧遇见往朝锦院回来的赵贺辰。 思雨一见左右无人,这可是大好的机会,便直接向前想与赵贺辰给来个偶遇。心中还是无比的得意呢,这不过是痴傻之人,只要被自己给迷惑住,那以后的事还不是好说! 她来到跟前,却见赵贺辰像是没见到她一般,直接便要走了过去,思雨装作脚一崴,身子便要往赵贺辰身上倒去,心里边暗想着:“只要大少爷碰了自己的身子,那大少夫人也没理由在这般将她晾着!” 赵贺辰一见有个人影压下来,再闻着那浓郁的香味,条件反射般地将身子一侧,那思雨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少爷,你……奴家摔的好痛。”思雨暗暗咬牙。 赵贺辰给她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摔倒了不会自己站起来么,那乱眨的眼睛可是抽筋了?想着朝锦院中的小娘子,赵贺辰双眼带笑直接往回走去,这旁边的人可是看都没看多一眼。 那思雨做到这一步,又怎么肯轻易放弃,她急忙站了起来,看着那边似要走了过来的丫环,不正是大少夫人身边的明月么?她心一横,露着自己还算妖娆的身段,挺挺胸便直接将身子往赵贺辰身上靠去。 赵贺辰一见大惊,娘子可是说了不能碰别的女人的呢,再说这女子该不会是个有毛病的吧,天冷了还穿这么少?赵贺辰越想越不对,一脚便将人给踹得远远的,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不能放在苏苏身边! 思雨只觉得身上一阵剧痛,那路边的石子直接将她的身子给擦伤了,额上撞在了石阶之上,流下一温热的东西。思雨抬手一擦,看着那红艳艳的鲜血,脸色煞白。 “赵公子行事怎么可以如此粗鲁,这女子可是打不得的。”只见赵贺辰身后走来一人,手上还拿这一书,留着山羊胡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赵贺辰正想走呢,看见先生过了来,便停住了脚步:“怎么就打不得了,除了娘子和娘亲,没有哪个是打不得的。” 那先生一噎,看着地上流血一身狼狈的女子,怜惜道:“这姑娘温情似水,你该怜惜她一番心意才是,男子本就该三妻四妾,怎么能什么都听着你娘子的话?女子的嫉妒之心可是最要不得。” 这是在说苏苏的坏话么?赵贺辰看看先生,又看看地上的人,心里可是不痛快了。他自己爱怎么便怎么的,关这些人什么事!赵贺辰想着刚才那一脚还真是便宜她了。他直接哼了一声:“先生喜欢先生便带走,辰儿无所谓。” 那思雨便被这一句话给换了归宿,她看着眼前这年近五十的老头,一口气没顺住眼前一黑便昏倒了。 学生送先生女人,这事儿也只有赵贺辰想的出来了。只是安亲王听闻却是哈哈一笑,还真的直接将人给送了过去不说。 那剩下的三人一见,急忙收了收心思,暗暗告诫自己可不能大意了。这大少夫人可真是了得的,自己都不用出手呢,便直弄走了一个。 朝锦院中,赵贺辰脸色还未缓回来,见着段云苏直接上前搂着亲了一把,屋里的丫环识趣的退下,只见赵贺辰皱着眉头很是懊恼:“苏苏,那都是什么东西,好讨厌的说。” “什么什么东西?”段云苏一愣。 “今天有个女人想来抱辰辰。” 段云苏明白了过来,想起明月的禀告,说道:“那是皇后娘娘个辰辰送来的女人,要给你当妾呢。” “妾是什么?温侧妃那样的东西?”赵贺辰想着想着脸色越发难看了。 “妾呢,就是一女人,整日惦记着辰辰的银子,欺负着辰辰的娘子,想害了辰辰的孩子,等辰辰什么都没有了,她们就子想着法子只顾着自己,辰辰可听明白?” 见赵贺辰没有出声,段云苏抬头一看,才发现这人脸已经拉得老长,一脸的嫌弃。段云苏心里偷偷的笑着,看着他纠结的样子直接送上了一记香吻。 “云苏姐姐!”门外传来一声喊,段云苏急忙收回身子,只见倾儿公主正抱着那兔子跑了进来,满脸欢喜很是开心的模样:“云苏姐姐,今天我都听说了呢,那些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姐夫厉害。” 原来这人是为了这事匆忙跑来? 只见倾儿公主眼睛闪着亮光,将那兔子往段云苏跟前晃了晃,很是兴奋的说道:“今日我瞧那寒香说给小黑做衣裳,可是我见她在一边偷偷的说着云苏姐姐的坏话呢。倾儿一生气,直接让她去扫兔窝了,原本还担心云苏姐姐会不高兴呢,现在好了。” 想起那寒香拿着扫帚像吃了苍蝇的表情,倾儿公主心里边就乐呵。那也不过是个吃软怕硬的,自己拿着鞭子甩两甩,不也还是乖乖的听话了么,害的她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人物呢。 段云苏嘴角一抽,这几人在王府之中是有多么的不受欢迎,如今可是见着了。自己可还是没动手处理了,便已经有人先去对付了。 “倾儿喜欢便好,只是小黑似乎被你勒着有点难受呢。”段云苏看着她怀中拼命挣扎的兔子,好心提醒道。 倾儿公主看了看,不在意的说道:“没事儿,小黑见着云苏姐姐就激动,我看它定是个好色的,倾儿长得也不错呀,怎么就偏往云苏姐姐身边凑。” 段云苏“噗哧”一声笑了。 赵贺辰见段云苏笑了,轻轻将人给搂紧了怀中,看着那娇美的容颜,伸手抚着肚中的胎儿,黑亮的眸子隐隐变得幽深,看着前方不知在想着什么。 翌日,段云苏一早醒来,却发现身边没有了赵贺辰的身影,一问之下才发现这人已经进宫去了。 皇帝并没有召见,赵贺辰可是自己进去了的?段云苏摇摇头,起身便往睦清院去了。 睦清院中的木槿树的叶子早已落下,早就不是当初那葱茏的模样。李嬷嬷瞧见段云苏的身影,急忙向前将人给虚扶着,念叨道:“王妃不是说了不用日日过来的么,瞧着这天怕是要变冷了,可莫要受了寒。” “常走走对胎儿也有好处,念秋跟在身边呢,不会出了什么事。”段云苏走了进去,却没见这安亲王妃的身影,便说道:“娘亲呢,怎么没瞧见?” “奴婢正想过去跟大少夫人说一声呢,昨夜王妃不小心着了凉,如今身子有些不爽利。” “可要云苏看看?” 段云苏话音刚落,便见李嬷嬷如临大敌般紧张道:“可别,王妃特意交代了,已经请了大夫了,可不能将病气过到大少夫人身上。大少夫人有这心便好,王妃能明白的。” 见是这样,段云苏只好进了里边远远看望了安亲王妃一下,瞧着也是稍微染了些风寒,并不严重,于是便放下心来。见李嬷嬷坚持着让她回院好好歇着,也便随了她。 回到院中,段云苏走到书案之前,伸手打开一幅画卷,却是一只凌空翱翔的老鹰,那锐利的眼神,黑亮的羽发,有几分傲人之感。段云苏伸手在那尖勾般的鹰嘴上滑过,心中一动,赵贺辰的画像,感觉比往日多了几分不同。 她坐了下来,边上伺候的谷秋一见,撩起袖角仔细地开始磨着墨。看着段云苏下笔画图,居然不是往日里的药草,瞧着隐约是一支发簪的形状。 “小姐今日怎么画起了这个?”谷秋稀奇道。 “反正也是闲着,娘亲不让我整日看书,也不许我多碰那些药材,只好画些东西解解闷了。” 段云苏垂眼仔细地继续着手中的事儿,只见那图上现出了一木槿花的花样,重瓣的花儿含着花蕊,很是精致。上次去了趟凝翠斋,心中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只是被这接二连三的事儿给绊住了。王妃虽是不会缺了这一两件首饰,但自己之前见着那睦清院中的木槿花,却是忍不住的起了这么的一个想法。 木槿花,该是最适合王妃的花儿了。 仔细修改了几下,段云苏的笔墨微顿。谷秋瞧着那出来的簪子不禁惊叹一番,这样式自己可还真是没见过,没想到小姐还有这样的本事。正以为小姐要收手了呢,又见那笔下出来了一耳坠的图样。 “小姐可是打算画全套了?还有那镯子之类的小姐可是也打算画了出来?”谷秋有些诧异。 段云苏浅浅一笑道:“自然是的,待会我在去库房中寻来些般配的玉石,你再拿这图样送去凝翠斋,做了出来送给王妃。” 原来是做给王妃的,谷秋原本还以为是小姐自己佩戴的呢。不过这木槿花可还真是与王妃相称,做出来的样子定是精巧雅致。 段云苏画好这几件东西,已经花了一个时辰,见赵贺辰依旧还是未回来,有些着急了。这人居然不跟她说一声便出去了,以前可不曾有过。 这脖子都伸长了,段云苏终于听的了丫环的一声禀告,赵贺辰不久后便迈着步子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小锦盒。 “辰辰这是去做了什么,居然连苏苏都不说一声。”段云苏娇嗔了他一眼,方才的焦虑却是慢慢地平息下来。 往日里听到段云苏的埋怨,赵贺辰定是嬉笑着凑上前去讨好了,只是今日的他却是有些反常。只见他眉头轻拧,轻抿着薄唇,眼中带着毅然,将手中的锦盒递到段云苏身前:“给。” “这是什么?”段云苏看着他那拿着锦盒的手骨微微发白,似乎很是用力。 赵贺辰不做声,段云苏便接了过来轻轻打开,只见里边正躺着一半透明的红皮小果,果肉微黄,不是娑婆果那又是什么。 “辰辰今日进宫便是拿了这娑婆果?”段云苏想起上次进宫之时,娑婆树上似乎便只剩下这一颗果子,如今成熟了却被赵贺辰给求了来? 赵贺辰点点头,咬咬唇说道:“我知道苏苏不开心的,辰儿身子里有不好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段云苏一惊。 “辰儿都听见了,辰儿也看见苏苏整日不知在找着什么东西,辰儿不想苏苏和娘亲担心,你们说这果子可以引出辰儿身上的怪东西……” 原来赵贺辰都是知道了,段云苏一声轻叹:“只是云苏也还没找到法子呢,这果子吃了只会让辰辰白痛一场,苏苏又怎么舍得。” 赵贺辰听闻的情绪有些低落:“辰儿不介意的,辰儿只是想永远永远陪着娘子,如果辰儿不在了,苏苏你可怎么办……” 段云苏眼眶一热:“那蛊在辰儿身上,也没说会害的辰儿离去,苏苏会想到法子的……” “可是也没说不会害死辰儿,辰儿一天这样,娘子和娘亲就一天的担心。辰儿明明说好要让苏苏开开心心的。”赵贺辰的眼中满是坚毅,他只是倔强的认为,如果这一切都不是苏苏想要的,那他便耗尽所有去换来苏苏的一笑。 辰儿有什么好怕的? “既然吃了娑婆果能见到那蛊,那辰儿吃了苏苏动手便是,哪怕是直接将肉都割了出来那又如何,辰辰不怕,只要苏苏能开心便好。” 段云苏心中一恸,万万没有想到赵贺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见他袖中滑出的一把匕首,段云苏被震住,这呆子,怎么能这般乱来! “辰辰……”段云苏窒住,这人的爱便是这般的简单直接,为的只是自己能够开怀。她的相公,怎么就这般的让人心疼。 段云苏上前将人紧紧抱住,眼中忍不住溢出泪水,埋头在他怀中挡住眼中泪光。 真是个呆子…… 只是,段云苏又怎能这般莽撞地按他的说法来做。 他的话狠狠的撞击着段云苏的心,赵贺辰的想法很是直接,但这事又岂是能这么的简单。自己既然爱着他,又怎么能容忍看着他跟着伤怀。 那娑婆果被收了起来,段云苏最终是没听从了赵贺辰的话,那匕首是姬夙之前送给他的,留着护身便好。段云苏抬眼看着灰蒙蒙的天际,心中有着几分的压抑。她突然有些怨恨自己的无力,她要如何才能更强大,又该如何解了家人心头的顾虑? “谷秋,咱去一趟相国寺罢。”段云苏临窗而站,眼睛中带着坚毅。 谷秋放下手中的活儿,疑惑道:“小姐去相国寺作甚?小姐如今这身子怕是不方便罢?” “我想见见慧和大师。”段云苏的声音放的很低,如在呢喃般。慧和大师云游四海,见识定比别人多。上次相见,慧和大师似是知道她来自何方,所言皆是有几分超然世外之感,或许他该是知晓某些东西?若是没有,便当作是去相国寺上柱香,也当安安自己的心。 “只是小姐,这慧和大师可不是说见便能见的,这回大师在不在寺中,都不一定呢。”谷秋有些忧虑了,小姐这些时日心情似乎是有些低沉,原本出去走走也是好的。但这相国寺,未免却是远了些,小姐的身子可吃得消? “总不能这般干坐着,你便留下来看着院子,还是念秋跟着我罢,我这便去同王妃说一声。” 段云苏转身去了睦清院,谷秋看着她远去的身子,最终只能轻叹一声。若是这一趟能安了小姐的心,那也是极好的。 不知段云苏如何说服了安亲王妃,或许安亲王妃心中也与段云苏有着同样的想法,之后便是给她准备了马车。原想着要一同过去,却是被段云苏委婉拒绝了。安亲王妃见此,只好多派了几名侍卫跟在身边。 马车驶得平稳,一路上也是顺畅,到了相国寺前才一停。 晨钟暮鼓、梵宇崇闳,虽是那树木枯黄纷飞,山中的相国寺依旧是一派雅宜清致之象。段云苏下车走在那山间的石阶上,心情难得地渐渐放开。 迎面走来一小沙弥,见着段云苏便从上边走了过来,施礼道:“阿弥陀佛,施主请往那半山中的亭子一去,慧和大师已等候多时。” 段云苏闻言一愣,后有浅笑着回了一礼道:“谢小师父。” 上次与慧和大师相见,便是在那半山的林子里,她也瞧见了那山中的亭子,便按着脑中的记忆往那边走去。 段云苏心中急切,但走的却是不快,生怕累着了会伤到肚里的孩子。念秋见着心中很是担忧,在她看来,什么步行登山以显心诚,全都是废话,大少夫人能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只是这一次不同前次,这山中并未瞧见有那抬软轿上山的轿夫,她跺跺脚,有些心急地跟了上去。 路上的人并不算多,段云苏走在那山间小道上,抬头已经看得见那亭子,隐约见着慧和大师站在亭中,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想起了方才那小沙弥的话,段云苏眼神微暗,抑或是慧和大师早已得知她会过来?那她过来所谓何事,慧和大师可也是知晓? “阿弥陀佛。”慧和大师朝着走至亭中的段云苏施礼,看着她还未显怀的肚子,说道:“施主腹中麟儿甚是乖巧。” 段云苏浅浅一笑,回礼道:“今日云苏正巧有事求见大师,得知大师在此等候,实在是有受宠若惊。” “施主不妨瞧瞧着山中景色,心里定会更是阔亮。凡事因果相循,施主不必太过苦恼。” “心上之人正遭痛楚,云苏又如何能当作不见,大师可否指点一二?” 亭中石桌正备着一套茶具,只见慧和大师坐了下来,撩起僧袍袖角煮起了茶水,眉目慈祥:“施主不妨坐下,尝尝这山间泉水煮出来的清茶。” 山中石椅带着清冷,身边的念秋反应倒是极快,原本还怕天气变冷,便替小姐带上了一件外袍,这会直接垫在了石椅之上,方伺候着段云苏坐了下来。 瞧着那茶壶之中袅袅升起的水雾,眼前的慧和大师神色清明、静如止水,耳边是树叶飘落的沙沙声响,段云苏心中也莫名地跟着清静了下来。慧和大师倒上一杯清茶,放到了段云苏身前。 只见那茶色清亮,段云苏浅尝了一口,满口的甘甜醇香,忍不住一声赞叹。 “此茶乃最是常见的乌龙,经这山泉一煮,却是比其他精贵的茶叶还要醇厚几分。”慧和大师为自己倒了一杯,却是放在身前没有喝了下去:“施主所忧之事并非毫无法子,有缘之人已在途中,不必在自寻苦恼” 段云苏捧茶的手一顿。 又听慧和大师说道:“施主的才情本非在于此处,又何必太过强求。” “大师为何愿意同云苏说这般多的话,云苏以为,这佛家最是在意天机。” 天机不可泄露,但慧和大师言语之中,说得并不算玄妙难懂。 慧和大师笑而不答,只是说道:“老衲再过两日便要外出云游,施主的相公命格贵重,福气深厚,只是命中劫难相环相生,待解开命道,必是荣华尽享,施主不必自扰。” 慧和大师的眼光深晦难懂,段云苏听着这话,心中却是悄悄的松了口气,。 空中突然飘起了雪花,片片纷飞落于山林之中。些许的雪花飞至亭中,念秋悄悄地移过段云苏身前,将之挡在身外。 雪下了,这天气怕要彻底冷了下来。熙国今年的雪比往年要晚了许多。 想起去年,赵贺辰便是在那么的一个雪日闯进了她的绛云居,一声一声地喊着她仙女姐姐。往事历历在目,似乎没一段的记忆中都有着他,段云苏眼光一柔。 念秋担心这雪会下大了,回程的路不好走,便想着让段云苏能早些时辰回去。段云苏瞧着那灰沉的天色,也便拜别了慧和大师往王府回走。 此番前来看似什么都没有问道,但段云苏自个心里却是明白,赵贺辰的蛊定是有法子解的,只怕也不用多少时日,自己便可以见着那方法。 安亲王府中,安亲王的脸色很是沉重,前边站着的正是一直跟着赵贺辰的小厮赵方,只见他此时将一封信交到了王爷手中,禀告道:“宫中传来消息,皇上身子旧疾复发,遣了不少的御医跟前伺候着;另外还收到暗中的消息,成王部下的三万兵马已经秘密进京,却不知都编驻在何地。王府中人前去打探,依旧是未发现他们的落脚之处。” 三万兵马,岂是说藏便能藏的?安亲王看完了那信里边的内容,直接伸手拿来火折子,将它给燃烧殆尽,说道:“这天怕始终是要变了,你以后便紧跟着大少爷,小心地看着,这边的事便暂时不用管了。如今事情已有眉目,这些时日辛苦你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本王可以满足你。” 赵方闻言叩首,脸色微赧道:“小的无其他所求,只是小的看中了大少夫人身边的听荷……” 安亲王闻言朗声一笑,这小子不知不觉便已经这般大了,也该是找个媳妇儿了。只是这听荷是段云苏身边的人,他也不好越了过去:“本王自是没有异议的,只是这还是要问过大少夫人才算数,若你是诚心诚意,大少夫人也不会拦着你。” 后者听闻王爷不反对,眼前一亮。少爷定是也不会反对的,只要他在把夫人给求住了,那他这事儿便成了。一想到以后他也有了媳妇,再也不用乱七八糟地过日子,赵方想想心里边都来劲了。 安亲王见他这傻乐的模样,很是直接地将事儿推在他身上:“你再挑多些侍卫在王府之中加紧巡逻着,另外还有一事,你派上几名得用之人在这王府之中仔细搜查着,不要出了什么越矩的东西。” 如今情形,凡事多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赵方自是应下,施礼退下不说。 翌日,天显国却是突然来人了,谢过了王府近日对倾儿公主的招待,便要将人给接了回去。倾儿公主虽是不愿,却在见了她皇兄的信之后静了下来。段云苏见着心中有些不舍,替她整理了启程的物事,也只能看着那队伍离去。 这事原本正常,倾儿贵为一国公主,又岂能一直留在王府,只是安亲王却隐约嗅到了其中的异样,心中的猜测越发肯定。 事儿正是赶巧,午时是段云苏收到了飞鸽来信,打开一瞧,却是姬夙的笔迹,上边却是无头无脑地写着一句:“小辰儿可有乖乖?小爷我回来找你逍遥去!” 段云苏眼角一跳,这姬夙,又打算玩哪样? 亲耐的妞们,端午节快乐撒~\()/~ 正文 097 解蛊前奏 章节名:097 解蛊前奏 雪纷纷扬扬下了三日,段云苏走出了屋子,看着枝桠上落着的一层积雪,伸手一轻碰便簌簌落下。 “小姐,今年的雪下得可真是有些怪了,往年的初雪下一日便是停了。看这天色,许是还要下上好些日子罢。”谷秋拿着貂皮大氅走了过来,披在了段云苏身上:“离腊月也不过还有这么几天的时间,今年的雪下得这般晚,不知道明年庄稼收成如何。” “没想到谷秋倒还关心这个。”段云苏笑到。 “娘亲身子还好时,谷秋一家便是在田间忙活的,这些自然是要关心的。” 段云苏回头看着过来时雪地上踩过的脚印,紧了紧身上大氅说道:“回去罢,这北风也越发大了。” 这雪足足下了五日,也幸好不大,但屋顶还是积了厚厚的一层。段云苏抱着汤婆子慵懒地窝在软塌上,雪天地滑,还是莫要经常外出了。这个冬日便窝在院中好好养胎,倒也还是不错。 只是宫中去突然来旨打破了她的这份怡然,皇帝龙体违安,宣段云苏前去看诊。 段云苏心中一惊,前些时日便听说皇上身子不适,原本还以为御医已经将人给治好了呢。 安亲王听闻消息也有些为难,只见他轻扣着桌面,脸色凝重道:“不是父亲信不过云苏的医术,只是如今这形势,这替皇上看病可是不同其他,若是可以,父亲真的不愿你过去。” “云苏也知晓其中的厉害,云苏定会小心行事。” “云苏莫要掺和到其中去,你还是像那些个御医学学中庸之道。今日你进宫,若是直接治好了皇上,虽然好事,但怕会被人惦记上。” 段云苏正要迈出去的脚步一顿:“父亲的意思是……” “详细的情况你还是回来说与父亲听,父亲自会想着法子传给宫中。”云苏怀着王府的血脉,如今情况之下,这胎儿可是出不得半点差错。他宁愿段云苏掩饰住所有的光彩,也不愿这人被推到风口浪尖。 段云苏仔细想了想安亲王的话,脸色沉重地应下。王爷知道的定是比她多,虽说给皇上治好病时是叫莫上的荣誉,但她想要的也不是这个。 段云苏进宫了,待她从宫中回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儿了。 天色越发的黑沉,安亲王不时地看着一下门外。连安平王妃也是翘首盼着,见她回来的身影,安平王妃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睦清院中,那些个伺候的丫环全都撤了出去,段云苏捧着热乎乎的茶杯,见着里面是开水,轻呷了一口,看着两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说道:“云苏替皇上看过了,御医都说是上次胸口的伤引起的旧疾,另外这天气也冷了,皇上便染了风寒。云苏替皇上开了方子,那风寒不日便会好转;至于那旧疾,云苏也留下了方子,仔细调养着也是能见效。” “那皇上身子……也无甚么大碍?”安亲王说道。 段云苏摇摇头,想起今日在宫中所见所闻,低声说道:“父亲可知道皇上所服的长生丹?” “长生丹?”安亲王眉头一皱:“皇上何时开始食用这个了,之前的皇上可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 “想来有一段时间了,父亲若是想皇上好起来,那可定要劝着皇上不再食用这东西。”段云苏想起皇上的脉象,心中依旧是有些凝肃:“父亲可知那长生丹是如何制成的?此类丹药,内含金石,其性燥热,毒性甚大,可谓不是毒药,胜似毒药。”段云苏没直接说了出来,怕是讲解了皇帝也不明白。这丹丸中的主要成分是硫化汞,汞的含量甚至可达百分之六十以上,其毒性可是不容小觑的。 安亲王神色一震,段云苏连那长生丹是何药性都知道?长生丹是皇上寻来高人秘密炼制,除了皇上,怕其他人都没多见过。 “云苏谨记着父亲的教诲,这事儿并未直接说了出来,父亲看着可需要告知皇上?”只是这事怕也是不容易罢,当上皇帝的,哪个不想寿与天齐。若是进言让皇帝断了这长生丹,就怕皇帝会反过来怀疑你是不是那另有图谋之人呢。 “皇上之前并未服用这东西,想来是被他人所惑,父亲明日便进宫一趟,这事可不能疏忽了。” 最近朝廷暗潮涌起,若是皇上再出了个什么意外,那熙国定是要乱了起来了。 “那皇上身上这丹药之毒可有解?”安亲王最是担心这一点。 段云苏说道:“皇上中毒尚浅,云苏可以先开着方子将里边的毒给慢慢排解了出来,只是要上一段时日。再者皇上服用长生丹时日不长,如今断了才是关键,不然云苏也是无力回天了。” 屋里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气氛有些沉重,良久却听安亲王妃说道:“云苏以后还是莫要进宫看病了,娘亲替你找个由头将这些人都给挡住。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安全生下肚里的娃,万万不要被人寻了空隙。” 安亲王闻言也是赞同:“原本还想这将云苏送去江州,这样一来,若是皇上在有什么不妥也不会怪罪到你身上。只是你怀着胎也不方便,再者,放在外边还不如自己府中看着更安心。” “这话说的正是。”安亲王妃很是认同安亲王的话:“云苏这些时日便在院中静养,其他的东西自有娘亲顶着。” 转眼便是腊月,今年的雪出奇的多,停上两日便又下上三日,不少的百姓都是担忧,再这么下下去,怕是不妙了。 皇宫之中未传来其他消息,安亲王也未再同她说起这些事情。段云苏窝在赵贺辰的怀中,拉着赵贺辰的手搁在了自己的肚皮之上。里边的小生命似乎长大了不少,冬日里衣裳穿得多瞧不见,这细细摸着便不难发现,肚子已经悄悄的隆了起来,一日比一日的大。 赵贺辰惊喜着这个发现,这便是他与段云苏的孩子?他心里边涌起一股温温热热的感觉,只觉的这怀中拥抱着的便是他的全部。 “苏苏,宝宝长大了呢,宝宝快要出来见辰辰了罢?”赵贺辰一脸的期待。 “还早着呢。”段云苏把玩着赵贺辰另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细细地滑过那一根根的掌纹,眼中柔光更胜。 两人就这般相依着,便是不说话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温馨,谷秋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自己小姐正朝着赵贺辰嫣然一笑,不禁放轻了脚步,轻声说道:“小姐,王爷唤姑爷去前厅一趟呢。” “可是谁人过来拜访?”段云苏懒洋洋的坐直身子,平日王爷相见辰辰,定不会是去了前厅,该是有什么人来了王府了。 “奴婢听说了,是成王来了。”谷秋答道。 成王?段云苏当日在宫中见过了成王一次,此时的脑中浮起那略显阴沉暴戾的眼睛,心中暗自揣测,从未听说王爷与成王有什么来往,今日怎么就过来了? “辰辰过去罢,莫要让父亲等及了。”段云苏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裳,随手取来屏风上的黑色大氅给他披上。 赵贺辰抓着段云苏的小手:“苏苏一起。” 段云苏想了一下,便随着他一同过了去。 一路往前厅走去,只见有不少的下人都在忙活着,有的手中正捧着库房中放着的绸缎,更是有人在喊着:“快些快些,就差这个了,赶紧的备齐了。” 段云苏凝眉,随手招来那个喊话的下人,说道:“这是在作甚,东西送哪里?” 那人见问话的是大少夫人,急忙回话道:“这是送去刘府的聘礼,都已经点好了,可以出发了。” 聘礼?段云苏总算想来起来,前些日子王府已经向着刘府行了那问名、纳吉之礼,这聘礼送过去后,成亲的日子怕也不远了。 两人来到前厅,安亲王正陪着成王喝着茶,赵贺祁居然也在厅中。 见着一同走进来的两人,安亲王微微一笑,搁下手中茶盏,说道:“辰儿,快来见过你皇叔。” 皇叔?赵贺辰侧头打量着座上之人,脑子里实在是没什么印象,看着那人投过来的略带尖锐的视线,赵贺辰心中无多少好感,草草地唤了声皇叔。 “大侄子倒是长大了不少,看这样子定是不记得我这个皇叔了。”成王收回眼光说道。 “当年你早早便去了封地,甚少回来,辰儿没见着多少次,记不住也是正常。”看着赵贺辰这般敷衍的姿态,安亲王也没打算仔细说教,反倒是说道:“没想到今年成王倒是进了京来,不知要呆上多少时日?” 有了封地的王可是不能随意进京,眼前之人不止进了京,还呆上了这么长时间,再想起此人私底下的那些动作,安亲王不得不上心了。 “本王许久未曾回来,可是打算着好好在这京城中看看,皇上也是知晓的。再过些时日罢,如今这天气也不好。” 听到成王这般说,安亲王笑了一下,看着那一旁的赵贺祁,瞧着他那比往日阴沉的脸色,心生不喜,便直接将赵贺辰唤道了身边,又说道:“成王今日找辰儿,不知可是有什么事儿?” 那成王又看了赵贺辰一眼,顺带着将视线也落在了段云苏身上,瞧着那不明显的肚子,两道浓眉一皱,后又很快松了下来:“大侄子成亲之时本王没能前来祝贺,很是遗憾,便想着来补上贺礼。正巧近日听闻二侄子也要娶亲了,便想着也该有些表示。” 那成王朝着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只见那人退下之后,很快便领着一群人进了来,人人手中皆是捧着物事,更有两人抬着一红色箱子。 “今日可是要送那提亲的礼?这都是本王准备的,一起抬了过去罢。”成王挥挥手,那些人将东西放下,只见其中有不少的珍珠玉石,瞧着那成色皆是极好的。 段云苏见此眼神微眯,这成王倒是大方,赵贺祁这庶子的身份,送上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可实在是让人不解。 “祁儿,还不过来谢过皇叔的心意。”安亲王淡淡的说道。 赵贺祁站了起来,走到成王面前作揖一礼:“谢皇叔厚爱。” 只是这话也说了,赵贺祁拱着身子依旧是行礼的姿势,没见着成王说话的声音,不禁纳闷地抬眼一看。 只见成王正将视线落在了他断掉的尾指上边,赵贺祁心中有些尴尬,直接将手给收了回来。 “这是何人所为?”成王的脸色一沉,眼光在场上之人身上掠过,眼神深幽微寒,最终落在了安亲王身上:“皇弟,这二侄子被伤成这般,可有将那人给狠狠的给收拾了?” “成王不清楚这事情的经过,还是莫要随意说话。”当初自己尚是卧病在榻,听了这事情缘由更是差点气晕了过去。若不是当初自己病的一塌糊涂,当时的赵贺祁可不是断了一指这般简单。 想起了赵贺祁与温侧妃,安亲王的眼光不禁染上寒意,自己有朝一日定要将你温侧妃给逼问了出来,那到时这些人便全是明白,自己为何对这个儿子不伤心! 看安亲王这般说话,成王眼中的寒意更深。段云苏在边上瞧着忍不住猜测了几番,也不知这人是真的对赵贺祁上心,还是想借着赵贺祁说事? 赵贺辰见这厅中这情景,觉得实在是没劲。分明就没辰儿什么事嘛,为什么还要辰儿过来?赵贺辰拉着段云苏的手坐下,剥着桌上的瓜子递到段云苏的嘴边。 成王却是站了起来,伸手在赵贺祁肩上拍了两拍,回头向着安亲王说道:“既然王府要忙活着二侄子的婚事,那本王还是莫要打扰了。今日我本王便回了去,待二侄子成亲那日,可定要将请帖送来。” 请帖?段云苏眯眼一想,过完大礼才是请期,日子可还说不定呢,难不成这成王是打算一直逗留在京中? 成王走后,赵贺祁不久也便出了去,段云苏看着两人的身影,心中若有所思。 看着段云苏眼中的不解,安亲王推着轮椅向前来,沉声道:“祁儿的婚期不会太远的,今年过年怕也是不会大办了。云苏嫁过来的第一年,原本该是热热闹闹的才是,看来今年却是办不到了。” 段云苏一惊,说道:“可是宫中……” 安亲王点点头,眼神幽晦莫测。 平静的日子过得甚快,转眼便又是几日,朝锦院中,段云苏小心地打开了那装着娑婆果得锦盒。只见里边的果子一如刚摘下来的模样,也不知是冬日天气太冷,还是这东西本来就不容易变坏。 脚边一团白色的身影在晃着,时不时在段云苏脚背上蹦上两脚,试图引起她的注意。段云苏一抬脚尖,那白团身子被翻了过去,在地上滚了两下才停了下来。不但没有恼火,反倒像是爱上了这个游戏一般,一下子又扑了过来。 段云苏看着地上的白团一眼,脚尖轻轻触碰着它柔软的肚皮。这些时日,这兔子好吃好喝的养得肥肥胖胖,早已由之前的那么一小团便成了溜圆的一只。段云苏眯眼打量了两下,考虑着是不是该给它减减肥? 这小东西,天一冷便喜欢寻着机会跑进了屋里,那听荷可是看都看不住。刚搭高了兔窝的门槛,这东西便不知如何的,下一分钟便出了来。 段云苏收会视线,又凝视着那娑婆果好一会,起身找出一书卷,仔细对照这上边的话语。 却见原本在她脚边转悠的兔子突然耳朵一竖,一溜烟地往外狂奔了出去,那速度,让段云苏着实诧异了一把。这兔子可是又打算开始抽了?好好的怎么突然一副逃跑的架势? “啧啧,小东西,怎么见着小爷我变要逃了,真是不礼貌。” 段云苏的动作一顿。 果然,只见那身穿红衣的男子直接翻窗而进,手中正拎着兔耳朵,狭长的丹凤眼中笑得几分招摇,那黑色发丝被北风带起,衬着红衣,图添几分肆意的邪魅。 “小娘子这般看着小爷,可是不认得小爷了?可真是伤人心呐。” “姬公子,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回北国去了么?”段云苏见这此人,有几分疑惑了。这人可还真是随性,说走就走说回便回,可是一点预兆都没有。 姬夙捧心做受伤状:“什么姬公子,小娘子与奴家好生见外,叫一声姬哥哥来听听?” 段云苏眼角一抽,直接转过身去看着架子上的书卷。还哥哥?这声“奴家”又要怎么解释,“姐姐”的称呼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这姬夙,定是哪根筋不对劲,时不时便抽风那么一下。 “小娘子便这般不想见着小爷?亏得我日夜兼程赶了回来。”姬夙的那无比哀怨的声音让段云苏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段云苏走到他身前,直接从他手中解救了那小白兔,放在了地上。那兔子一见,一溜烟地便躲在了段云苏身后。段云苏也便随了它,向着眼前之人说道:“姬公子说话可否能正常一些?莫要吓到了我肚中的孩子。” 姬夙闻言,视线直接落在段云苏的肚子上,一看眉头一皱:“小娘子可是饿着小爷的小侄子了?怎么这般月份了还不见长大?” 段云苏真想朝着此人翻个白眼,这人难不成以为这一层一层的厚衣裳是白穿的?再大的肚子也要被挡住一大部分了,更可况她这个显怀没多久的:“姬公子过来可不只是为了看看云苏的肚子罢?” 姬夙弹弹身上红衣不存在的灰尘,寻着地方自个坐了下来,倒上茶水便直接灌了下去,好一会才说道:“小娘子已经穷到连买茶叶的银子都没有了?真是可怜见的,不如还是跟着小爷回去罢,可不能让我的小侄子受苦了。” 段云苏无奈地扶扶额,这人从进门到现在,可是一次都没回答她的问题:“辰辰在西边听着先生说课,你若是闲着便去那找他罢。” “小娘子,可有吃的?小爷我饿了。”姬夙支着头,身子一软直接歪在了那桌子之上。 “姬公子。”段云苏终是忍不住了,这人根本就是自己说自己的,可没一句是重点:“可否能好好说话?” “我什么时候没好好说话了,小爷呆会便见小辰儿。我这一路颠簸的,小娘子都不给声安慰?”姬夙瞧这桌上的东西,伸手便拿起了那锦盒中的果子,看着那鲜嫩的颜色,眼前一亮道:“这便给小爷尝尝罢,似乎很是不错的样子。” 段云苏见他拿起那娑婆果便要往嘴巴里放,急忙伸手夺了过来,装进锦盒放在了一边,瞪了这人一眼,朝外喊道:“谷秋,去备上些糕点过来。” 姬夙一听笑得双眼如狐狸般:“这娑婆果数年一果,今日难得见着,却是没能尝上一番,实在是可惜了。” “你怎么知道这便是娑婆果,可是见过?” 姬夙朝她来回摆摆手指道:“小爷第一次见,可却是很久之前便听过这东西。” “姬公子的见识倒是不浅,今日你过来云苏也正好问问,上次姬公子是如何找到老婆婆的?”段云苏心中很是紧张,生怕自己会听到不想要的东西。 “世间的巧合可是不少,当日小爷就是那幸巧地遇见了。”他看着段云苏听完后脸色便变得微沉了,心中一动,说道:“就算是寻到了那老婆婆,怕此次也是没用的,老婆婆解不了小辰儿身上的蛊。” 段云苏心中一惊:“为何,婆婆不是最擅长蛊么?”还有这姬夙,何时知道辰辰身上已经中蛊? “天下之蛊,总有看漏的时候。”姬夙眼中带笑,眼底却没半分笑意:“你那老婆婆看不出来,其一是因为这蛊本就非常蛊,与豫国之人认为的蛊可是差之千里;二来,四国皆知这蛊术出自南疆之国,却不曾料到也有他人能悟出其道。只是这北国可不同豫国,在北国这些都是邪门歪道,那人为了活命只能全都藏了起来,一声都不曾说了出口,别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还有这物事?” 那不成这蛊是那人自己养成的?若不然按着豫国的蛊种,不可能一点都瞧不出来。 “那为何你那书上却有记载?” 姬夙眼光微沉,也收起了方才的笑容:“那书是我娘亲留下来的,上边的字迹便是我祖辈亲人写下。我在熙国八年有余,见着赵贺辰的次数可是不少,但却从未想过这人身上也有这问题。直到那日我瞧见了他突然之间的狂厉。”姬夙想起了那日,赵贺辰在园中直接将赵贺祁给打倒在地的情景。 那之后他便试着留心,祖上之物只听过没加见过,如今遇上了自是会上心,直到不久前才最终肯定了下来。 “既是这样,为何还会有人能哪来此蛊种在了辰辰身上。”段云苏神色肃穆,既是姬夙这般清楚,那今日她便要弄个明白,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既是看不出是蛊,也不曾说了出来,那便不应该有人能拿到这东西!” “世间阴谋何其的多,这其中的情况关乎母族中事,不便说与你听。只是你也要留意了,给赵贺辰下蛊之人,定是和北国皇室有着接触,若不然也不可能得到这蛊种!”姬夙说着,突然之间却是笑了起来,眼中有着渗人的寒意:“不过小娘子放心好了,待过些时日,小爷我定是将这东西从那些人手中全毁了个干干净净,这沁魂,便直接从这世上消失罢!” 段云苏从未见过姬夙这般冷峻的表情,既是说是母族中事,那自己可真是不好再在这里多追究了。 “那姬公子,辰辰身上的蛊该如何解?”既然是姬夙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总对它的解法有些了解罢:“当日我见着上边说,此蛊非蛊,不知该是如何解释?” “小娘子你不会愿意听到答案的。”姬夙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肃,视线落在了段云苏肚里的孩子身上:“小爷我可是怕你承受不住。” 段云苏心中那不好的预感一点点的升了起来,她想起那日看着那书卷里的记载,自己已经昏倒过去,难不成这后边还有更可怕的事? 见她那倔强的目光,姬夙便知她心中的想法。他把弄着桌上茶杯,半晌才说道:“豫国之人认为的蛊,便能解了开,将蛊从人身上拿了出来。只是这沁魂却与常蛊的特性不同,落在身上之后,便彻底地跟随着那人,只有待得那人死去,这蛊便也死在人体之内。” 他看着段云苏微白的脸,语气深重:“活人想解蛊,便只有直接死上一遭。” 段云苏的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平定住内心翻涌的气血,那红润的脸色正一点一点的褪白。 死上一遭?那怎么可以。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段云苏抚上肚里的孩子,声音带着些颤抖。 “人活着蛊便活着,若是体内之蛊感受到寄主生命的衰竭,便会跟随着死去。蛊的命要比人的要脆弱,到时候若是云苏能将人给救了回来便可,除了此法之外再无他法。”姬夙替段云苏倒上了一杯热水搁在她手边,继续说道:“赵贺辰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你身怀医术,到时候奋力将他从鬼门关中拉回来,已是最好的法子。” 只是这里边的风险有多大,姬夙心里可是明白得很,若是这人救不回来,那这一切便是这么完了。 “另有一点便是,就算这蛊解了,赵贺辰的痴傻也不一定能好,因为我也未曾听闻沁魂至人痴傻的说法。” 段云苏捧着茶杯的手因用力而发白,眼眸低垂,嘴唇轻咬。用生命去博取这一丝丝的可能,可还值得?只是这蛊若是不解,对赵贺辰的身子依旧是有所损害。 “这是我母族的秘药,其毒性堪比鹤顶红,可也只有这个才最是能制住那沁魂蛊。小娘子想清楚了,若是可以便被备好那你的银针药草,让小辰儿直接服下便是。” 姬夙从怀中掏出一白色小瓶便放在了桌上,晃了晃听闻里边轻短的声音,眼光又落在了那娑婆果身上,视线幽晦莫测。 有时候上天便是这么不公平,见不得人世间的美好恩爱,若是没有这蛊,赵贺辰和段云苏,哪里用得着像今日这般要做出这生死的决定? 屋里一阵静默。 任谁也没想到,门外的侧边上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人,他身子僵直着,低垂的头颅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双拳紧握,抬脚便进了去。 走进来的一人让屋内的光线受阻,段云苏抬头看向来人,笑容有些勉强:“辰辰回来了?可是饿了,云苏让小人赶紧将东西送进来。” 赵贺辰走至桌边,看着桌上的药瓶眼光微闪,段云苏上前将他身上的大氅脱下,看着上边粘着的雪花,不禁往外看了一眼,原来不知何时,这雪却又下了起来。 赵贺辰伸手将那药瓶拿进了手中,姬夙一见眼神一黯,段云苏见着却是有些慌乱了,这东西可不随意把玩的。 “辰辰,把东西给苏苏。”段云苏轻声说道。 却不料那人根本没有交还的意思,他用力攥紧了手中的小物事,看向段云苏的眼神如深潭般幽静:“是不是吃了这东西,辰儿好了,苏苏便能向往日那般开怀?” “呆子,这东西可是会害死人的。”段云苏想起了那日赵贺辰欲割肉取蛊的疯狂,心中一惊,伸手便要将东西给夺了回来。 “辰儿不会死的,不是还有苏苏么?”赵贺辰突地笑了,那笑容如冬日最是暖和的阳光,干净透彻地让人心疼,段云苏在那黑亮般的眸子里看见了一股绝决。 “辰儿全都听见了?”段云苏有几分颓废地放下手:“苏苏不会让你这么做的,苏苏不能没有辰儿,孩子也不能没有爹爹。” 还有王爷和王妃,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又该怎么办。 “辰儿一直听苏苏的,可是辰儿这一次却不能。”只见赵贺辰将药瓶塞子拔出,看向眼前之人的眸光带着深深的眷恋:“辰儿说过的,只要苏苏能开心,辰儿是什么都愿意去做的。辰儿不会有事,辰儿那么喜欢苏苏,又怎么舍得将苏苏和宝宝一起丢下。” 姬夙坐在一旁,看着两人心底里掩饰不住的艳羡,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看透情爱,不料见到这两人,心里却起了从未有过得期盼。有一全心相待之人,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他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看着那纷飞的雪花,声音中全无以往的不着调,低沉着声嗓说道:“从毒发作到最后,约莫是一个半的时辰。瓶子一打开便会慢慢失去毒性,云苏你便是想准备,怕也是来不及的。” 赵贺辰朝着段云苏咧唇一下,那眸光一如以往的纯稚,今日段云苏瞧着却是心疼又心惊。 只见他倒出了一颗药丸塞到了段云苏手中,拥着段云苏轻轻地一吻,转眼便将取药倒进了口中。 “辰儿吃了,苏苏就不用再犹豫了,苏苏皱眉的样子辰儿看着好心疼……” 段云苏脑中“轰”地一片空白。这呆子,是逼着自己要狠下心来!她气得几乎是要落下泪来,怎么可以这般冲动,自己有多少的把握尚是不知晓,为何你该死的这般相信于我! 姬夙回头看着两人,神情极是凝重:“开始罢,一个半的时辰,我在边上可以助你一把。” 做事便是要果断,如若赵贺辰不这般做,不仅是段云苏,怕是安亲王爷和安亲王妃都不知要考虑到什么时候。这蛊拖久了,可一点好处都没有。 正文 098 解成 章节名:098 解成 只是明知道这东西有毒,却还吃了下去,也许一不小心便是生死别离,段云苏心里如钝刀割扯般疼痛的厉害。 看着赵贺辰那无畏的模样,段云苏忍不住将人给抱住,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没一会,段云苏便感受到那身子已经开始轻微的发抖,她心头一紧,这毒可是要发作了,果然如姬夙所说的毒性凶猛,居然这般的快? 赵贺辰的身子微晃了一下,段云苏瞧见了他眼神居然慢慢的失去焦距。她急忙将人给扶住给带去了榻上,只见赵贺辰脸色已经是青中带着灰白,额上冒汗,双手无意识地抓住着床上的被褥,咬着牙忍受着,最后却依旧是露出一声痛哼。 段云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着心中的疼痛与不安,搭上了他那微凉的手腕,听着那瞬间变得混乱不堪的脉象,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忐忑,起身便去取来那银针。 拿着针转身回来之时,却见姬夙正将那娑婆果放进了赵贺辰的口中。段云苏大惊,这东西引发蛊毒,上次辰辰食了这果子是何等的她可是依旧记得清清楚楚。赵贺辰身上毒性已是发作,怎么还能这般折腾! “姬公子。”段云苏的声音带着微颤。 姬夙回头便见段云苏睁红了的双眼,只是他此刻早已没有往日你嬉笑的模样,那认真谨慎的样子却是段云苏从来不曾见过的:“我自是不会害了赵贺辰,体内之蛊早些躁动,那断了声息的时间便更短,云苏你便可以早一些施针救人。” 段云苏的指甲掐紧了手心,她坐在床边,只见赵贺辰的唇色微微变青变紫。身上偶尔一下的抽搐,脸上青筋都似乎要勃起了,那痛极的面容几乎有几分的狰狞。按姬夙所说,若是蛊虫未死,她便是不能马上救治,便是要她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赵贺辰被痛苦折磨。就这么看着辰辰生命在流逝,这都对她来说又死何等的熬煎?那锥心的痛意几乎想让她直接动说,早早将人给拉扯了回来。 她拿起方才赵贺辰塞在她手中的药丸,只见那原本暗红的颜色已经变淡。果真如姬夙所说,药瓶子一开封,这毒性便已经慢慢的消逝了。 她轻嗅了一下,那味道略微有些熟悉,段云苏心中一震。 “姬公子,这毒既是出自你母族,那你为何没有解药?” 姬夙眼中狠光一闪而过:“方子早已被夺,人也惨遭杀害,母族衰落,若不然我姬夙怎么会被他们算计着送来了熙国当了质子。不过我却是知道这毒中搀和了两样物事,一是鸩,二是传说中那断肠的毒草。” 果然,段云苏微微眯眼。 “小娘子你看。”姬夙指着赵贺辰的手背,只见那上边被鼓起了一个小点,隐约见到又很快沉匿了下去。段云苏伸手触摸了一下方才鼓起的地方,没再发现任何的不妥。 “可是那沁魂已经不安了?”段云苏替赵贺辰拭了额上的汗,伸手解开了赵贺辰的衣裳。只见身子之上时常见着一地方鼓起,小小的点如不留意还真发现不了,消沉下去便又很快在其他地方冒起,这是上次赵贺辰只吃婆娑果后未曾见着的情况。 姬夙点点头:“沁魂正四处游走,等精力耗尽,云苏便赶紧放手救治。” “我这便去准备解药。”段云苏站起身子,脸上早已没有方才的纠结慌乱,镇定自若的样子让姬夙心神一跳。 “小娘子,你可别说你已经是知晓这药要怎么个解法。” “上天都眷顾于我。”段云苏回头看着赵贺辰越发不平稳的呼吸,那泛紫的唇瓣彰显着这毒性是多么的霸道,一个半时辰,赵贺辰真的熬得住这般久?她紧咬了一下唇瓣,握紧着手中那掐开的药丸,走到书案之上,提笔书写。 她唤来念秋与谷秋两人,将药方交到谷秋手上:“谷秋你马上抓齐这药,煎了立刻送了过来,念秋你去准备大量的蛋清送了过来。” 两人看着段云苏凝重的表情,不敢有半分的耽搁,小跑着直接离去准备。 段云苏搁下手中笔墨转身回来,一抬眼却见姬夙手中正拎着小黑,见段云苏进来,便直接丢去了角落之中。段云苏皱眉地看看那兔子:“姬公子抓着小黑作甚。” “我瞧着这东西四处乱窜,怕会绊住小娘子的脚步。”姬夙淡淡地瞥了一眼白兔,只见那兔子一蹦一蹦地离去,后腿微瘸还带着丝血迹,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段云苏不疑有他,坐在床边紧紧握住赵贺辰的手,一点一点地等着时间的过去,不时地查看脉象生怕有个什么变异。她伸手探了一下赵贺辰的鼻息,心底如压着巨石般沉重。 只边的动作可是惊动了睦清院中的人,安亲王妃原本还以为是段云苏身子不适才要抓药,慌忙地过了来,见到的却是自己的儿子正面无人色、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一口气没顺过来,身子一晃便要倒了下去。 掬月急忙将人给扶到了椅子上。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辰儿怎么了……”安亲王妃扶着身子颤颤地又站了起来,走到床边,伸手探了一下,只见那呼吸似乎越来越浅,整个人如被雷击般,瞬间要崩塌了下去。 段云苏站起身子,将安亲王妃的身子给扶稳住,同是看着床上之人默不作声,眼中尽是心疼。 “云苏,辰儿可是中毒了,你赶紧去救他!为什么不动?赶紧去啊!”安亲王妃有些慌乱地拉着段云苏,段云苏咬着唇没有动。 “王妃,赵贺辰熬过这一关便好,你莫要扯着段云苏,小心身子有什么闪失。”姬夙见安亲王妃的动作有些猛了,提醒道。 安亲王妃如被惊到一般,急忙放下了段云苏:“云苏有没有事,娘亲不是故意的,娘亲是心太慌了……” “我没事。”段云苏又见着了赵贺辰身上那一小点,再次坐在了床边把上了脉,翻看了一下眼脸,神色越发沉重。 “时辰过去多少了?”段云苏握紧这赵贺辰的手掌。 “还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那倒是还来不来的及?原本既是没有动静的床上之人突地狠命地急喘了起来,姬夙一见心神一敛,身影一闪便到了床边,扶着赵贺辰坐了起来。 只见他盘腿往赵贺辰身后一坐,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掌落在了赵贺辰的背上。 赵贺辰突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段云苏没想到姬夙突然间会有这般的举动,那浅色的衣裳被粘上了点点血迹,极是刺眼。 赵贺辰的身子一软,头颅无力地垂下,呼吸微弱,嘴边还带着丝丝血迹。 段云苏心惊地将要倒下去的人环住,再看姬夙,由于突然之间的猛力运功,脸色有些微白,只见他笑了一下:“小娘子,来日你定不能忘了小爷我的再造之恩。” 姬夙走了下来,将那桌上的银针递给段云苏。段云苏与他对视了一眼,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见着段云苏那一根根的银针落在了穴位之上,姬夙却是没有多大的兴趣。他转身走到那地上的血迹边上,掏出手帕伸手便是一擦,直接见那东西抹的干干净净,攥紧了在手中。 此时的念秋进了来,段云苏一见,接过了那蛋清直接往赵贺辰的口中灌了下去,只是赵贺辰似乎已经没有反应,段云苏心中一急,伸手往他脸上拍了几下:“辰儿赶紧醒醒!” 那人睫毛微颤着,似乎想要挣扎着起来,可是却怎么都没能挣开眼睛。段云苏见着他似乎还有些意识,忙将东西往嘴巴上灌着,那人自动的吞咽着,灌得多了,突地又呕吐了出来。 段云苏心中一喜,只有那边上的安亲王妃见着热泪盈眶,没有人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辰儿中毒了,居然要这般的折腾。 最后的药过来了,段云苏轻嗅了一下,发现并无不妥,便直接给喂了下去,一眼不离地看着赵贺辰的反应。她该是放心的,这药方她曾记得最是清楚,应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段云苏拔出身上几处细长的银针,换着地方扎了进去,动作没有半分的迟疑 寒冬腊月里,段云苏的额上却冒起了一层薄汗,她施下最后一针后站了起来,身子却是一晃,念秋眼疾手快将人为扶住,看着床上之人神色极是复杂。 段云苏不知是这药的功效,还是方才姬夙逼出的那口鲜血让赵贺辰顺了气,只见他脸色虽是白煞的紧,那死灰之气却是慢慢消失。 段云苏的神经一松瘫坐在椅上,伸手轻轻搁在肚子之上,语气有些虚弱:“谷秋,将我制的那安胎的药丸拿了过来。” 安亲王妃见着,两行热泪直接落了下来。 两天了,赵贺辰依旧是没有醒来,那俊逸的面容一如沉睡了一般,段云苏看过之后便被安亲王妃拉去一边歇息了。 她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那蛊,便问起了姬夙:“姬公子,既是蛊毒已解,那蛊如今可是在辰辰体内?” 姬夙也恢复了往日的恣意,当日的严肃凝重的表情似乎是她看错了般。只见他靠在雕花椅背上,依旧是抓着一把瓜子,磕得好不自在:“那东西不在了,小娘子放心。” 不在?段云苏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之人:“可是那一掌……” 却不料那厮勾唇一笑,好生邪魅:“小娘子莫要这般看着小爷,小爷我可是会误会的。” 姬夙悠哉悠哉地说完,顺手将手中瓜壳往门角上一掷,一白团受惊地一溜烟跑了过来,直接躲在段云苏的裙后,却露出了那一截短的不能再短的兔尾巴。 “整日只会躲在身后,没出息的小畜生。”姬夙一瓜子弹在了那短尾巴上。 只见那兔子突然之间抓狂了,居然咕咕地叫了两声,身子一扑便往姬夙身上扑去,姬夙扬手一挡,那兔子直接咬了住了红色的袖角。 姬夙脸都黑了,咬牙切齿道:“小畜生,连小爷我都敢动了!” 只见那白兔正挂在姬夙衣裳的一角之上,凌空着身子被提了起来,活像一条被钓了上来的鱼儿。 段云苏见着这一人一兔,觉得有几分的好笑。只是姬夙不愿回答方才的问题,段云苏也是无法,不过他也该是没有骗她的道理,且相信着便是:“云苏还是有一事不懂,为何姬公子三番四次会愿意帮着辰辰?” “小爷我看上小辰儿了。”姬夙晃荡着那兔子。 “……” “若不然小娘子以为小爷为何会帮他,我与小辰儿又不是那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你不信便当作是我闲的慌了。”姬夙看着段云苏那明显质疑的表情,随手将袖袍一甩,那兔子滚了个老远,又笑道:“小娘子不如想想该如何报答小爷?” 那人将眼光落在段云苏的肚子上,段云苏瞪了他一眼,伸手抚上肚中孩儿,淡声道:“既是看上了辰辰,你便向赵贺辰讨报答去。没准他心一软,便答应了以身相许于你,这样你便是圆满了罢?” 姬夙原本吃道半道的瓜子还没下去,差点被呛了个半死。赵贺辰以身相许?分开了这两人,那厮不拿刀直接劈了自己算是好了。 “看小娘子的精神极好,小爷也放下了。再过不久赵贺辰终是要醒了过来,小娘子可做好心里准备了?”姬夙将手中的瓜子扔了回去,顺手抓起个苹果把玩着:“要是赵贺辰醒来,还是那痴傻的模样,你该如何是好?” 他可是从未说过,这蛊解了人便能变得正常,也许赵贺辰早已在以前伤着了脑子,这辈子都不会再清醒过来。 段云苏的眼神明显暗淡了几分,手掌无意识地搁在了肚子之上,语气轻柔:“那便痴傻一生罢,无论如何,我当时嫁与他,就没嫌弃过这一点。” “其实这赵贺辰好不起来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会一直依赖着你,没有世俗的诱惑,更不会被别的女人迷了眼。一心一意地对着一个人好,不正是你们女子想要的么?”姬夙朝着段云苏挑挑眉。 “姬公子难道不知,如今熙国的情势如何?我是担心这样的他,实在是挡不住这风云的变化。” 段云苏的话让姬夙手上动作一顿,想起了这段时日在外边的见闻,倒是有几分理解段云苏的意思了:“这倒也是,不止豫国与熙国,这北国内也是有着动作,宫里边正争得你死我活。至于天显国,这几月与豫国来往甚密,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事。” 国内动荡,他国怕是会寻着机会打上门来,四国鼎立的局面已经维持了上百年,谁又没个野心想一统天下? “若是赵贺辰依旧是没能清醒过来,小娘子,我看你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段云苏看了过去。 “一是跟着小爷我去寻个清静地……”见段云苏直接刮了他一眼,姬夙挑眉一笑:“二便是直接将赵贺辰的脑子再摔上一次,没准一摔就摔好了。” 若是这般简单,安亲王妃就不用操心这么多年了,段云苏对这两个法子持无感态度。 这日,朝锦院中一片安静,下人小心地走动着,生怕吵着了屋内之人。 赵贺辰醒来时,外边正飘着纷扬的大雪,他掀起了被褥,呆愣地看了一下左右,又睁亮着眼看着窗外的景色,似乎有些失神。 “少夫人,府后那梅花长得真好,可惜了您要赶着回来,不如等姑爷醒了,叫他陪着小姐再去一趟罢。” 屋外传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赵贺辰将视线慢慢从窗外转了回来,只见谷秋正扶着段云苏走了进来,段云苏披着一身貂皮大氅,手中只执着一支梅花,那露出来的纤纤玉指已经被冻得微红。 “待会你与听荷过去一趟,采些梅花回来,我做些梅花糕尝尝。”段云苏见谷秋替她解下大氅,抬脚便走近了屋里,却见床上之人正呆坐在床沿之上,愣愣地看着她。 “辰辰醒了?”段云苏惊喜不已,疾步上前,看着他那迷蒙的眼神,脚步一顿。 赵贺辰看着半晌,低声唤了句:“苏苏……” 段云苏心中一松:“辰辰让苏苏看看,可饿了?可想要吃东西?” 她伸手号脉,听着那脉象沉稳有力,心中的担忧全都放了下来。 却见赵贺辰握住了她的微凉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呵了几下,将自己的大掌捂住那小手,那眼中笑意如璀璨流光般的动人:“辰儿要吃梅花糕。” “好,辰辰想要,苏苏给你做。”段云苏低头在他脸上轻轻一吻,看着他那一如往日清亮纯透的眼睛,心却是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赵贺辰站了起来,手臂一张便将人整个搂进了怀中,那枝梅花簌簌落下几瓣洒在地上。只见他留恋地埋头进段云苏的颈窝,轻轻蹭了几下,低喃着:“辰儿睡了好久好久,辰儿想挣开眼睛,可是辰儿好累。辰儿见到了好多奇怪的东西,还见到了苏苏,辰儿看不清苏苏的模样,但辰儿一眼认了出来了。苏苏一会拿着小小的刀子,一会又拿着草药,一下子在天上飞了,一下子又进了个铁盒子里跑掉了。辰儿追啊追,可是追不上……” 段云苏心中“咯噔”一声响。 “苏苏可是天上的仙女,所以有那些稀奇的东西?”赵贺辰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双手却是紧了紧。 “那不过是个梦罢了,辰辰定是太累了,所以梦见了奇怪的东西。苏苏是将军府的嫡女,再平凡不过的人呢,怎么可能会是天上的仙子?”段云苏回抱着他,靠在了他的胸前,内心却是忍不住的一阵汹涌翻腾。 赵贺辰,怎么会梦到这些东西? “辰儿就知道苏苏能把辰儿救回来的,辰儿真的好开心。”赵贺辰毫无预兆地便吻上了怀中之人,一手环住段云苏的腰,一手怜惜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那浅尝的吻让段云苏心中一颤,手中的梅花枝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伸手便那人宽厚的肩上,两人相抵缠绵,段云苏睁开微阖的眸子,却看见赵贺辰眼含薄雾,双目微红,不知为的是哪般。 四目相对,那人抿嘴一笑,抵着段云苏的额头,后又在那眼脸上落下一吻。 赵贺辰醒来了,消息不一会便传到了睦清院,安亲王妃心头的重石总算落下了。她来到朝锦院时,见着的正是两人在雪地中牵手走着,安亲王妃清咳了一声方走了过来。 “云苏莫要贪玩,雪地可是容易滑着呢。”安亲王妃说道。 “娘亲,有辰儿在呢。” 安亲王妃看着赵贺辰纯稚无邪的笑颜,脚步一顿,侧头疑惑的看了眼段云苏,后又嗔骂道:“辰儿也是刚好,也不能着了凉。你们俩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让娘亲跟着操心。” 段云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辰辰咱回去罢,辰辰今日的药还没吃呢。” 赵贺辰闻言眉头一皱,不满道:“辰儿已经好了,才不用吃药。” “苏苏是大夫,苏苏说了算,辰辰居然怕喝药,小心以后宝宝知道了笑话辰辰。”果然,段云苏话音一落,赵贺辰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很是不愿意的点点头。 安亲王妃一边看着,眼底带着几分沉重,方才的轻松早已不见。她拍拍赵贺辰的身子,扯嘴笑了一下:“辰儿身子向来都是极好的,你爹爹可是想着见你呢,只是下着雪娘亲没让他出来。辰儿不妨先过去,娘亲送云苏回屋。” 一听不用喝药,赵贺辰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闻言很是兴奋地点点头,回头看着边上伺候的赵方,直接拉了过来一起去了睦清院。 看着那消失的背影,安亲王妃这才放下了脸上的笑容,微微叹了一声:“云苏你且实话实说,辰儿如今这模样……” “云苏也不知晓,想来是没好罢?”段云苏的眼中亦是带着淡淡的忧伤,姬夙不止一次说起,沁魂蛊解了赵贺辰也一定便会好了起来。只是如今真正见着,才知道这心里边的落差是这般的大。 也许赵贺辰真的是要这般,痴傻地过上一辈子? “没想到这生死关上走一趟,却依旧是这般的结果,娘亲本就不该抱太多的希望,如今见着,心里边可是空落落的难受。”安亲王妃叹了一口气:“不过解了蛊终是好的,最起码辰儿能健健康康地过着以后的日子。” 段云苏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那朦胧的天际让心底染上几分愁绪。 不管这结果是何,自己早已做好了决定。便是一辈子的痴傻,她也可以带着孩子陪着他。她甚至还曾这般的安慰自己,最起码这人痴了,不必理会那世间的纷争,干干净净地过着,倒也是件好事。 腊月十二,京中传来探报,熙国与天显两国欲联合兵马,齐齐对抗熙国西南边境守卫,夺取那行商之道,北国正持观望态度,四国战事一触即发。 金銮殿内,百官朝觐,规规矩矩地站着。景帝龙颜大怒,他们也只能垂头受着。 “陈大人,你前日才说那西南战事无碍,今日朕便听到这完全不一样的军报!你可有何要说的?” 景帝沉声呵斥,面容很是憔悴,比起之前似是老上了十岁,脸上带着病容,身子也瘦上了许多,激动之下居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那被点名的陈大人擦擦额上虚汗,出列道:“回皇上,驻守边境的刘将军带兵领将多年,又岂会输给那小小的豫国,皇上莫要急躁。” “陈大人此言差矣,如今这进犯的可不止豫国,若是天显也搀和了进来,西南中的那点兵力根本就不足以抵抗。”左手边上有一大臣出言指责,又说道:“依臣的看法,还是要派上一大将,领着兵马前去支援。” “这兵马岂是随便能乱调的?那临近北国的疆土也是要仔细守着,处处都是要用上兵的时候,可不能乱来原本的布置和打算。” “皇上,敌国举动实在是太过猖狂,我方将士处处受挫。依臣所见,该是派有威望之人率领兵马前去镇领,定要稳住军心,方可战无不胜。” 重臣你一言我一语,殿中进言之声一个压过一个,各持自见,针锋相对。龙椅上的景帝似是有些烦心地揉揉太阳穴:“那依爱卿之见,该是派何人率兵前去?” 那陈大人又是站了出来,拱手答道:“臣认为这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太子。太子乃一国储君,领兵前去定能让士气大振,更是更压住敌国的威风,此乃一举两得之事……” “望皇上三思。”一低沉有力的声音自大殿门边响起,众臣回头,只见安亲王正转动着轮椅进了来,脸色沉的骇人。安亲王在椅子行了一礼,说道:“皇上,如今形势有变,太子该是留在宫中学着统领全局,指挥谋划。纵观全局方是一国储君最该学会的事,依臣鄙见,二皇子等人也是皇室中人,如今威望亦是不浅,不妨派了前去。” 安亲王多年未曾在金銮殿上见过,近日虽多在宫中走动,但却未直接在早朝中同群臣论事。安亲王的出现,让不少人的心思霎时间打响。 此人定是支持着太子一党,皇上对这亲王也算是亲切,自己该站在哪一边,又该怎么谋划,这可要想个清楚了。 只是那二皇党的人岂会让这突然出现之人坏了自己的算盘,光禄寺少卿高大人站了出来道:“安亲王多年未参与朝政,有些事怕一时之间未看得明白,太子出征绝对是利大于弊,二皇子的威望又岂能与太子相比。” 那太常侍卿周大人也是站了出来,语气带着暗讽:“听闻安亲王近些时日同北国之人有过往来,不知是否真有其事,打的又是何主意?你存心阻了太子出征,可是打算将那西南的战事置之不理?” 与北国来信?安亲王看着那周大人的眼光一沉,之前为帮辰儿寻到那姬夙,确实是送了不少书信,更是遣了亲信过去。这周大人真有能耐,居然一直在盯着他安亲王府? “可有此事?”景帝闻言将视线落在安亲王身上,脸色平静无波。 “臣不过是为犬子寻那治病之人,周大人好生的本事,本王倒是不知周大人原来还喜欢偷窥着我王府的举动。”安亲王朝着周大人一声冷哼。 自己不过是刚好起来没多少时日,这些人便已经留意着他王府举动,可是在是太看得起他安亲王了! “如今四国关系紧张,又岂是能随意往来。”景帝带着深意看向安亲王,一拍龙椅下了定论:“今日起安亲王便留在王府之中,没有朕的召唤,谁人也不能召了王府中人进宫。便如陈大人所言,兵部准备一应物事,两日之后太子领着四万兵马亲征,定要讨伐了那豫国!” “皇上!”安亲王急红了眼。 “今日便到此为止,退朝!”景帝不理会安亲王的声音,直接站了起来,一时间气血不足身子晃动了一下,又咳嗽了起来,身边的刘公公急忙上前替他顺了顺气。 后宫之中,听到太监打听回来的消息,皇后直接摔碎了手中的青花杯盏,脸上瞧不见了往日的端庄优雅,空留一分狠厉在眼中。只见她不忿地站了起来,厉声说道:“都是一群老滑头,居然敢将我皇儿推了出去!” “皇后娘娘息怒,皇上已经是下旨,这事怕没得再更改了罢。”身边伺候的老嬷嬷安慰道。 “皇上就是越发的糊涂了,往日对儿可是不错,如今却是每次见着都爱挑刺儿!”皇后难掩心中的愤慨,对皇上也多有埋怨。 老嬷嬷大惊,急忙阻止了皇后的话:“娘娘慎言。”后宫不得参与朝政,这皇上是对是错可也是说不得的。 “你让我如何息怒,可是见到了,今日皇上如何说的?安亲王府中人不得进宫,这明面上是落了安亲王面子,实际上还不是惦记着那些人。想他们避开着这纷争,岂是那般的容易!便是以后皇上病重,这段云苏也不用进宫来了,明摆着就是想护着那赵……” “我的娘娘!还是莫要说了罢。”老嬷嬷急忙堵住了皇后未能说的出来的话,心里边扑通扑通地跳的厉害,若是有心之人听到了,定要是抓着大做文章了。 “我忍了这么多年,如今连说说都不行了?”皇后突然间红了眼,哽咽道:“我的儿又有哪里不好,为何要去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其他的人便窝在一边什么都不管,我这做娘的看不过去啊!” “可是娘娘你这般怨着又能有何好处,皇后您仔细想想,太子从得意到受挫,那安亲王府可都是一直支持着太子的人。若是娘娘与王府闹了什么不痛快,到头来还不是拖了太子的后腿。”老嬷嬷掏出手帕给皇后娘娘拭了泪。 见着皇后那微红的眼,老嬷嬷心里边也是不好受。自己跟着皇后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自己得皇后重用,感情也是不浅的,许多事情皆是有些了解:“皇后您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母,太子是您的亲儿,有些东西本该就是你的,也莫要怕还会出了其他的问题。” 皇后闻言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中的不忿与怨恨全都压在了心头:“今日是本宫急躁了,本宫便再看着。那些人全都撤回来罢,今时今日的状况,也不是惦记着那点恩怨的时候。” 老嬷嬷松了一口气,皇后看得开,那是最好的。不过依她所见,那人根本就不会是太子的阻碍,为何皇后偏生要这般忌讳。 一看到文文又爬上了pk榜,白茅一个激动又忍不住要厚脸皮了,嗷呜~评价票评价票~乃们手中的评价票被白茅给惦记上了o(><)o 另外,白茅的验证群号136178927,没验证的小伙伴们赶紧验证哟,提供亲们的全文订阅截图,私戳管理员会给乃们正版V群的群号。验证群中什么都没有,乃们窥探不到V群里的猥琐欢脱,亲们蹲在门槛上做什么呢?…。 正文 099 云容被逐 章节名:099 云容被逐 腊月十三当晚,太子突然来了安亲王府。只见赵桓身穿玄色衣袍,眉宇间偶尔露出一丝的凌厉之色,如是沉淀过般,多了几分坚忍。他拜见了安亲王之后,便直接去了朝锦院。 见着门外守着的赵方,赵桓不禁多看了两眼,忽然间觉得有几分不一样的眼熟。当时这人可不是赵贺辰的小厮的身份,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挥手让想进去禀告的丫环退下,直接进了屋里。 只见赵贺辰与段云苏相依着坐在书案前,赵贺辰正满脸倔强地抓住段云苏的手,怎么都肯放开,正亲手带着段云苏临摹画卷。段云苏心不在焉地看了两眼画卷,微嘟着嘴不说话。 赵贺辰在他进来之时便发现了,他好心地放下了段云苏,那眼神笑得如最是清透的月光:“太子哥哥来了,太子哥哥是不是给辰儿带礼物来了?” 赵桓仔细看着赵贺辰好半晌,方笑着说道:“辰弟好兴致,这是在教着弟妹作画?” “是呢,苏苏好笨哦,辰辰见苏苏画的药草好好看,还以为苏苏画什么都是好呢。” 段云苏娇嗔了他一眼:“这些山水画作我可没学过,那些药草都记在心里边了自是能画的出来。” 赵桓见着他两人之间流动的温馨暖意,往书案上那再简单不过的线条上看了一眼,笑道“辰弟说起这个我倒想了起来,记得一日我在一大臣家中,见着书房上的一画甚是眼熟,仔细看着才知道是辰弟的作品。辰弟传出去的画作不过是那几幅,听说如今千两白银已是求不来了。” 赵桓说着脸上带上几分自豪,他的辰弟,可是一点都不必别人差。 段云苏听着甚觉诧异,没想到辰辰的画如此得人赏识? 不过太子今日过来,想说的怕不是这画作罢。段云苏扶着腰慢慢站了起来:“太子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可是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赵桓看着段云苏那隆起的肚子,眼光不禁有着些期待,可想起自己这便要远去了,不禁觉得有些遗憾:“今日我是来同你们拜别的,明日一早便整兵出发了。这一趟可不知要去多久呢,等回来时,小侄子怕已经出世了罢。” 段云苏之前也曾听王爷说起过这事,她想了想,转身到屋里取了不少的药瓶出来,一一交到太子手中:“这是云苏闲来无事做的,有些刀棒伤药,还有些是护心解毒之物,瓶身都用小字写着的。太子要远征,云苏做不来什么,只能送了这些小玩意,太子还是随身带着罢。” “辰儿也有哦。”赵贺辰见段云苏送别的男子这么多东西,出奇地没有耍起小脾气,反倒是拿出了一匕首,说道:“太子哥哥也要随身带着。” 那匕首不是姬夙送与赵贺辰的那把么?看着辰辰似乎很是喜爱,今日居然将它拿了出来。 赵桓接了过来,拔出了匕首。只见刀身之上隐隐散着森森寒意,那极薄的刀刃可见出这刀锋利无比。宫中宝物不少,但这一下子便夺了眼球的匕首却是少见。 赵桓将东西递了回去,伸手拍了几下赵贺辰的胸膛,笑得爽朗道:“辰弟也需要护身的东西,还是留着罢,辰弟的心意太子哥哥心领了。” 天色不早,再想设宴告别也是赶不及了,三人随意弄了些茶水果点,也算是一分心意。虽无热闹,却是比外边的那些宴席还要让人心暖。赵桓看着正专心把弄着茶杯的赵贺辰,低声说道:“弟妹,听闻前些日子你替辰弟解蛊,可是都解开了?” 只是为何今日他见着赵贺辰与往日没有任何的不同? 段云苏微微一笑:“都解开了,辰儿如今很好。” “那辰弟……” 赵贺辰突地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当”的一声脆响,又随手拿起一块糕点,纯静的双目有些不满地看向赵桓:“太子哥哥不许一直和苏苏说话。” 到了嘴边的话被打断,赵桓也便没再问下去。他仔细瞧着透亮的眼睛,后又抬手替他倒了一杯茶:“太子哥哥可要走了,辰弟居然连话都不让我说?” “太子哥哥还会回来的,回来了记得要找辰儿呐。” “承辰弟吉言了。”赵桓闻言朗声一笑,以茶代酒敬了一杯,一口喝了个干净。 他抬眼看看外边又是黑沉了两分的天色,伸手解开了腰间的香囊,递到了段云苏身前,眼光微微闪烁:“弟妹,你将这个替我还给你三妹罢……” 段云看着那东西却没伸手接了过来,这香囊不正是自己先前见到的那个?香囊代表这什么意思,这人该是清楚,如今却是这般还了回去?虽然自己不愿段云容进到权贵之家,但事情已经是这般了,怎么又可以将东西搁在自己这边,该是找了云容说个明白才是。 段云苏说道:“这香囊可是三妹做的?太子的意思三妹可知道?” 赵桓浅叹一声将东西搁在了桌上:“将军府与我太子一党不合,若是不这般做,怕是会让你三妹为难罢。” “你可问过了三妹的意见,我不管你们两人是怎么一回事,但有些事情便必须要说了清楚,若你还是坚持那般做,也好让我那傻妹妹死了这份心。”段云苏语气清冷,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坚持。 段云苏不知这人究竟是何想法,原本以为他会将东西收了回去,却不料他弯唇一笑:“云容有你这般的姐姐,也算是她在将军府唯一的幸运。这东西她看了自会明白,时辰不早了,我便回去了罢。” 看着那逐渐融入夜幕中的背影,段云苏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回头正想将那香囊给拿着放好了,却发现赵贺辰快了她一步,居然还直接将它给打了开来。 段云苏一惊,这信物岂是可以轻易被人窥看的:“辰辰还是将东西给苏苏罢,这可是别人的东西,不可以随便乱看。” 赵贺辰侧头看着段云苏,那眸中黑亮的光彩在跳动着:“可是辰儿已经打开了呢,原来香囊里边是这些东西,和苏苏送给辰儿的不一样哦。” 那人直接伸手往香囊中掏了两掏,从里边拿出了一张信纸,想也不想便打开来看了。 段云苏无奈地扶扶额,这偷窥人家私事的事儿,可真是不道德:“辰辰乖,快放了回去。” 这次赵贺辰倒是听了段云苏的话,笑眯着眼将信纸有模有样地折好塞了回去:“太子哥哥说谎了哦。” 段云苏霎时间好奇了起来,太子说什么慌了?她看着那香囊,突然之间有几分蠢蠢欲动,后又生生地忍住了。她伸手戳一下赵贺辰的脑袋,这家伙,居然敢来吊着她的瘾。 她将东西收好,看着赵贺辰引诱道:“辰辰看到什么了,跟苏苏说说?” “苏苏想看自己看,辰儿才不说呢。”赵贺辰看着段云苏纠结的脸色,突然之间觉得很是好玩。问了他和自己看了那信还不是一样,干嘛要这么麻烦呢。 “辰辰最喜欢苏苏的对不对?” “嗯。” “那辰辰同苏苏说说?” “不。” “……”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还学会了拒绝自己了! 翌日,太子领着兵马整装待发,天虽是下着大雪,京城的东街却是早已围满了人。只为看得那军队的凛凛威姿。 太子出行,段云苏如今这身子也不便外出,安亲王与赵贺辰倒是一早出去了送行,如今也还未回来。段云苏有些遗憾地窝在软塌之上,太子这一走,也不知可否能顺利。 不知那小黑兔子是不是感受到了段云苏的无聊,它冒着雪又从兔窝里偷溜了出来,听荷在后边紧紧追着,一直追到了段云苏的跟前。 那小白兔身上穿了一见小小的红袍,趁着那如雪的白色皮毛,很是可爱。听荷一见它又在段云苏身上转悠,很是担心道:“小姐,这小黑太不听话了,钱嬷嬷可是说了,这小东西可不能随便近了小姐的身,就怕它把小姐给抓到了。” 段云苏看着它耸动的小鼻头,伸手将它捞了起来:“偶尔进来一趟倒也无碍,嬷嬷只是太小心了。” 她想抚摸一下它那白顺的身子,却发现这小红袍让她有些无处下手,便只好捏着它的耳朵拨弄着,看着白兔额上那撮黑色毛发似乎变浅了,有些纳闷了。她再四处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后腿上有一道伤,便问道:“小黑最近可都去了什么地方了,怎么把腿给弄伤了?” “小黑一直都是乖乖的呢,如今天冷了,除了这屋子,其他地方是极好去了。”听荷回答道。 “可怜的小黑哟,受伤了也说不出来,你瞧你这黑毛,以后要是再淡些,这小黑的名字可就不合适了呢,我看看改换个什么名字?”段云苏伸手一下一下拨弄着白兔的小下巴。 却见那白兔突然间跳到了地上,胡乱蹦了几下,团团转着似乎在表示自己心中的不满。段云苏奇了,自己可是没做什么,怎么突然间便这样了? “小姐,我看小黑怕是听你说要改名字,心里边不乐意了呢。”听荷瞅着地上那兔子。 “……”为何一只兔子还如此执着,段云苏扶额无语了。 “小姐,最近那寒香可是有碰了小黑量着尺寸呢,莫非是她伤了小黑?”听荷看着这兔子身上的衣裳突然想到。那寒香一直都不乐意呢,这些日不知怎么的居然乖乖的做着针线,真是让人不解了。 “你去传她进来说话。”段云苏打量着兔子身上的小东西,做的倒是精致,只可惜这人心里边全是歪心思。想着来傍上她相公?真是闲活着腻了。 寒香很快便进了来,眼睛在屋里四处转了一圈,有些失望的收回了视线,屈身给段云苏福了一礼。 “小黑可是你弄伤的?”段云苏淡淡说道。 “夫人,奴婢万万不会做了这等行径,这是大少爷的爱宠,奴婢仔细着呢。” “大少爷没在这屋里,你不用瞧了。原本见你安分的做着针线,还以为你换了主意,没想到还是让本夫人失望了呐。”段云苏将白兔放在地上,习惯性地想弹弹身上兔毛,却发现一根都没粘上,倒是让人有些意外了。 寒香一听,“扑通”一声跪下,想着来时皇后娘娘的保证,在看这屋里就只有段云苏与一些小丫环,心中不免打起了小算盘。只听她方才那娇弱的声音一变,带上了几分傲意:“夫人想大少爷只有你一人,奴婢可是清楚得很,只是奴婢既是送来了安亲王府,便没有再跟了他人的可能。少爷如今好了,总会纳了别人,夫人又为何不先安置了几个身边的人。” 段云苏秀眉轻挑:“谁跟你说大少爷好了?” 寒香话音一顿,没有将那人给说了出来继续说道:“我虽自称一句奴婢,但父亲却也是京县县丞,怎么能容忍夫人的这般屈辱。” “哦?本夫人屈辱了你,你怎么不想想那被送走的思雨,大少爷不喜欢,本夫人也没法子呢。”段云苏轻笑着看向地上之人,终于有个按捺不住的,自己该怎么给她个处置呢,这可是要好好想想。 “若不是你霸占着,大少爷岂会看不见我们几人!”那寒香一站站了起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底气,居然敢冲这段云苏这般说话。 段云苏脸色一沉,却又瞧见了往这边过来的身影,心中一动,说道:“长得寒碜便不要出来作怪,本事不够怨不得别人。” 那寒香果然被气到了,正想一步上前,却不料膝盖后被人一击,一阵剧痛传来,“嘭”的一声又狠狠跪了下来。她扭头一看,只见腿上居然被一匕首击中,鲜血正一点一点地往外渗着!她跌坐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进来之人。 只见赵贺辰冷冷地瞥了地上之人一眼,又回过头很是紧张地将段云苏搂在怀中:“苏苏有没有生气,苏苏有没有不舒服?” 段云苏朝着地上那人一笑,只见那寒香脸色青白了,气得颤抖说不出话来。 怪不得那些深宅侯院里的女人那般爱斗,这将对方鄙睨的感觉可真是妙极。 “来人,将这些东西全都赶出府去,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赵贺辰黑着脸的样子让段云苏心里痒痒,伸手便在他脸上扯了几下,赵贺辰有些幽怨地看向段云苏:“娘子,辰儿帮你赶走了讨厌的人,怎么可以捏辰儿呢……” 那后面跟上来的赵方一听,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叫来了人,徒手便拔出匕首,也不管那人这腿还有没有的治了,直接将这她给拖了下去,看着被蹂躏的大少爷,心底偷笑了一把:“大少爷,那剩下的两个呢?” “还有两个?”赵贺辰一撅嘴一摆手:“赶了赶了,苏苏不喜欢。” 赵方闻言应下,突然间又是问道:“就这般赶走了,是不是有些亏了,这几人吃了王府好些米饭钱呢。” “全卖去柳胡同,银子都给苏苏。”赵贺辰想都不想。 赵方满意地一笑,这才是嘛,赶了白赶,不如转手给了别人,这银子谁嫌多呢,唉……可怜他的月钱,怎么就还没涨呢? 听荷板着脸,心里边却在乐开了,柳胡同那烟花之地,这些人便好好享受着吧。那剩下的两人小姐连名字都没问过呢,就刚进府时露了一次面便被赶了出去,可真是够倒霉的。 赵方原本打算退下,却突然之间觉得身后一道视线紧紧地粘着他。他回过身来,只见段云苏更一脸兴味地看着他,不禁挠挠头,哈声道:“大少夫人还有事儿?”没事自己赶紧的去把人换成银子啊。 “无甚大事,只是许久没这般留意赵方,觉得你这人倒是不错。” 段云苏一说完,赵方直接收到了自家少爷那杀人般的眼光,被吓的狠狠出了身冷汗。 大少夫人,你这哪是夸赵方,分明是不想让小的活了。大少爷要淡定,夫人说的可不是那个意思啊! 赵方擦擦脑门上的汗,结结巴巴说道:“夫人谬赞了。” “听说你向王爷说起了想求了听荷,我这都等了许久了呢,怎么不过来同我说说?”段云苏闲来无事便玩起了赵贺辰的大手,却见到他的脸不知何时已经沉得似黑锅一般,也是被唬了一跳。 原本赵方听到这话心情一个雀跃,待瞧着少爷那脸色,很是低调的回了声:“小的这是怕大少夫人舍不得。” 赵方内心在狂吼着,大少爷,这关键时刻您可千万别想出一茬便一茬啊,赵方娶不娶得到媳妇,可是全看你了! 听荷早就已经羞红了脸,突然间说起了这事,可真是让人羞窘不已。 “再过些时日便要过年了,府中忙活着怕是办不来,你俩便等年后,直接成了亲便是了。本夫人给你们添些礼,定要办的热热闹闹的。”段云苏看着赵方与听荷的反应,直接下来结论。这赵方能求得到王爷那边去,定也是个被王爷看重的,不然也不会被派到赵贺辰身边来。 她朝着赵贺辰嫣然一笑,眸中波光流转着:“辰辰你看这样可好?” 没想到赵贺辰直接“哼”了一声,斜睨着上下打量了赵方一眼,一副看此人不爽的模样。 段云苏好笑地摇摇头,赵贺辰以前明明对赵方很是不错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这便是悠闲自得,那王爷书房之中的气氛却是有些凝重。安亲王刚修书一封送去了宋府,便见身边的亲信过来回话。 只见那人将手中的书信呈了上来,说道:“王爷,这是在王府之中搜了出来的东西,馨兰苑那边没有其他动静,倒是对二少爷的婚事很是上心。二少爷如今时常呆在园中,与二皇子的往来也少了许多。那书信便是属下在那边找了出来的。” 安亲王随意翻了几下,见信封皆是送去温府的,里边也不过是简单的家书问候,也不见有什么特别之处。温父老年得女,对温媛媛很是上心,这时常的书信往来他也是知道,便也没放在心上,将那些东西搁在了书案之上,问道:“你从何处找来的这东西?” “温侧妃交代丫环将这些东西都处置了,当时遇见了二少爷,他似乎对这些东西挺上心的,属下便趁人不在意给拿了回来。” 安亲王点点头:“除此之外可有其他发现?” “暂时未有其他发现,倒是……”那人犹豫着这话是否该说了出来。 安亲王见他这犹豫的模样,眉头一皱:“又是直说便是,你跟着本王多年,便是说错了也不会怪罪与你。” 那人听此便不再顾忌,说道:“属下倒是见着大少爷,这些时日常往府后的林子里边去,也不知是做甚。” 辰儿?安亲王想起了往日赵贺辰最喜欢在林子里玩儿,也正是因此才认识的姬夙,倒也没将此时放在心上,说道:“你便下去罢,这要过年了王府里边忙乱的很,你带着侍卫平日要多巡查上几趟,定要保证王府的安全。” 那人领命退下不说。 从腊月开始,便要开始忙活年事了,一直到过了元霄,这年才算是过完。今日便是腊月二十三,民间正是祭灶神的日子。段云苏想起去年在将军府过得年,不禁与今年的对比了一下。原本在王府该是更热闹才是,只是今年却如安亲王先前所说,没有大办。 府中下人早就开始忙活了,虽所不大办,但这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只是这准备的一应物事要简单上许多, 安亲王的猜测并没有错,只是他却也不想见到这样的结果。这寒冬腊月,皇上的身子原本就不爽利,如今更是虚弱上了几分。 当日安亲王听闻消息,最担心的便是再扯上了段云苏。但因皇上当初在朝上留下的那番话,许多人都有个顾虑。安亲王弄不清皇上的意思,但不让段云苏搀和其中,这却是他最想见到的。 段云苏听闻消息时,心中也不禁猜疑。哪个皇帝不是想着能寿与天齐,景帝这做法实在是让人疑惑。难不成这事情并不是这般简单? “大少夫人的手真巧,这剪纸学得也不久,居然能剪得这般好看了。”钱嬷嬷拿起那剪着年年有余花案的红纸,惊叹了一声,又说道:“不过少夫人怀着身子,这剪刀还是莫要多拿了,等来年想怎么剪就怎么剪……不对,没准明年这个时候大少夫人又是怀上,还是别剪了罢。” 段云苏大,这是打算让她三年抱俩? “少夫人不用不好意思,这王府子嗣正是单薄的时候呢,您这肚子争气,王妃定是乐得合不拢嘴。”钱嬷嬷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了干净,说道:“今年王妃说了,便按着那平常百姓家一般过个节,既不会显得太张扬,有不会太淡味了,正好让王府清静清静。” 段云苏听闻倒多了几分期盼:“可是也学着百姓家里,祭灶神写对子,廿七宰公鸡廿八发面儿廿九蒸馒头?都学着人家自个儿动手?” 钱嬷嬷动作一顿,没想到这将军府出来的小姐居然知道的还不少。看着她那亮了起来的眸子,钱嬷嬷心里也跟着欢喜:“大少夫人怎么这般清楚这些杂事儿?王妃要整日管着王府杂事,您现在这情况也不适合,怕这些东西还是要交给下人去办了。” 这古代的年味可最是浓郁,段云苏居然也像小孩子般期待这春节的到来,今年王爷醒了过来,这一家也能真正吃了个团圆饭了。段云苏瞧着那打开的窗,只见那天色居然又暗沉了下来,心中也有些担忧,今年的雪,实在是太多了。外边早已是银装素裹,那鹅毛大雪依旧在飘着,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停了下来。 段云苏突然有些担心前往边疆的赵桓,若是那边也下起了雪,这行路怕更是艰难了。 “小姐。”一急促的叫声唤回了段云苏的注意,只见谷秋正匆匆忙忙地进了来,神色有些凝重:“小姐,三小姐过来了,看样子似乎很是不好。” 谷秋想起方才自己被人唤去认人,见到眼前那人整个人都给吓到了,万万没想到三小姐会变成这那般样子! “既是来了那赶紧将人请了过来,还犹豫着作甚?” 谷秋暗道一声,不是她犹豫,只是方才她见着了,简直是不敢相信。那守门的小厮根本就认不出来眼前那人,直接便挡在了门外。 段云容便在门外候着,看着路过的下人投注在她身上的眼光,低垂着头想躲过这些目光。 谷秋将人给带了进来,段云苏一瞧,狠狠地被吓了一跳。 在这寒冷的冬日了,段云容双眼红肿,发髻微乱,脸上还横着一道伤痕,身上只穿着单薄衣裳。发上肩上都湿透了,想来是方才那雪融化在了她身上,衣裳之上还沾着不少血迹,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谷秋,赶紧的把我衣裳拿出来给三妹妹换上。”段云苏心疼地站起身来,瞧着她脸上的伤,那伤痕也不过是不久的事儿。想起之前她那娇憨腼腆的模样,再看看今日的狼狈,段云苏心中一疼:“三妹妹,怎么弄成了这般模样?” “大姐,呜……”段云容似是终于找到了依靠,伸手抱住段云苏,痛哭出声来。 段云苏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手掌触碰之下尽是冰凉。她着急地看谷秋,见她拿来了衣裳才松了一口气。 谷秋伺候着段云容换了干净的衣裳,出来之时,谷秋的眼眶微红,收拾了那换下的衣裳出了去。 段云苏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只见段云容将杯子捧在手中,曾经修剪的极好的指甲都已经损伤了,身子微微有些颤抖,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在外面给冷着的。 她转身拿来那件貂皮大氅,披在了段云容身上,握住她的手,轻声地说着话,就怕把眼前之人给吓到了:“是谁欺负了三妹妹,同大姐说,大姐为你讨了公道去。” 却见段云容摇着头,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只见她眼中带着绝望,抓着段云苏的手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般。段云苏一见,只好将人给抱住,安抚这她的情绪。 段云容哭了许久,段云苏心里千万个猜测,可是太子同她说了什么?还是将军府中的人欺负了她去?自己这个三妹那般温软的性子,乖乖的呆在院子里,定不会是她得罪了谁。 “三妹不想说,那边先不说罢?三妹妹可累了?先在大姐这里歇息一下?” “大姐姐……父亲他不要我了,他将我逐出了府,云容没有地方可以去……”却听到段云容抽泣地说着话,声音已经是哭得沙哑,紧紧的抓住段云苏的一片衣角,生怕连段云苏都舍弃了她。 段云苏闻言心中一惊:“这是怎么回事,父亲为何突然间将你赶了出来?二弟和三姨娘呢?” “哥哥受伤了,如今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姨娘被关住了,父亲要休了她……”段云容哭的伤怀。 这是怎么回事,昨日打听了消息还是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三妹妹莫哭,父亲不要你,这不还有大姐么。”段云苏替她擦着眼泪,这古代的女子被家族逐了出来,那她哪里还有什么活路,更何况段云容这般的性子,必定是不知所措了:“父亲为何将你赶了出来?” “云容不知道,云容不过是同四妹妹争了几句,四妹妹便找人来将我打成了这样。”那刚擦干净的泪水又一下子留了出来,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和娘亲还在受着苦,段云容几乎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哥哥自外边回来便受了伤,三姨娘想去讨个说法却被母亲直接一顿呵斥,父亲根本就不管对错直接听了母亲的话,将姨娘关住了。” “那你就这般身无旁物地被给赶了出来?”段云苏记得方才她进来时,可是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发上也只剩一个最简单不过的簪子。 段云容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一想起那家人的无情,就忍不住瑟瑟发抖,声音带着哭腔:“我在大街上走了好久,都不知道该去哪里,云容想起了大姐姐,可是好怕大姐姐也不管云容了……云容在外边都不敢进来。” “傻妹妹。”段云苏轻叹一声:“那地方离了便离了,你越是落魄,那些人便越是得意,以后便先跟着姐姐一起,那些欺负了你的人,都记在了心上,以后定是要一一讨了回来。” 段云容却是摇摇头,眼中带着伤痛与哀绝:“那毕竟是我的父亲,哥哥还在府中,我又能做些什么……” 段云苏一噎,她是忘了,不是人人都像她这般,放得下那血脉的牵连,自己早已不是那个段云苏,自是对将军府没有半分的眷恋。而段云容却是土生土长的熙国人,这里的女子受的便是这样的教育,自己哪里能拗得过来这千百年的规矩。 只是,段云容这独自熬着,又有什么用。 “太子可有去找过你?”段云苏问道。 只见段云容低垂着脑袋,轻轻地摇了两下,手指攥住那身上大氅,指尖微微泛白。 段云苏无奈地叹气一声,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却见她脸上露出难忍的痛意,轻轻地“嘶”了一声。 段云苏心神一紧,看着她掩饰的模样,再想起那带血的衣裳,脸色一下子便黑了下来,二话不说地捋起了她的衣袖。只见胳膊只是满是青紫,甚至还有未愈合的刀伤。她的眼光一寒,声音也带着几分凛冽:“身上可也还有?” 见她支吾这不做声,段云苏心中已是明白。她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按捺住那被激怒的心,这是多么丧心病狂之人,将人逼得走投无路也便罢了,还将人伤成了这般! “大姐别生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段云苏绷着脸唤来了谷秋:“你将我那些药都给拿了过来,先给三小姐上药。” “是,小姐。”谷秋疾步离去。 正文 100 王府劫难(一) 章节名:100 王府劫难(一) 安亲王妃来了一趟,见到段云容这样子很是怜惜地叹了一叹,便让她且先住了下来。 段云苏安顿好她,仔细瞧过了她脸上的伤疤,拿着药瓶犹豫了两下,还是重新替她配制了另外去疤的伤药。 见着她情绪稳定了,段云苏方才她口中问出了不少的事情。听闻段云锦与皇子情投意合,这几日便要抬了进二皇子府邸,如今她在将军府的风头可是大盛。她那一个所谓的后娘,听说很得段常在的喜爱,明里暗里都在整着府中的姨娘。 而三姨娘恰巧撞到了枪杆子上,便被收拾了顿。 “三妹妹莫要在伤怀,既然说要休了三姨娘,那我便派人去将她接了过来,在京中买间院子,你与三姨娘两人也算有了安身之所。”只是两个女子在外实在是不便,段余方是将军府的男嗣,想脱离了将军府怕不是那么的容易,只能多派些人把守以护得两人安危。 “谢姐姐替云容着想,只是哥哥的伤……”段云容自进了府,那眉头便没松下来过。 “我已经以王爷的名义派人前去看望了,若是真有什么不妥,姐姐也不会袖手旁观。” 段云苏拿起了太子留下的香囊,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现在还了回去。她将东西收好了,便坐在段云容身边替她把了脉,身子是有些虚了,今日身子湿透怕是会着了凉,先喝些姜汤,再处理好身上的伤口,莫要发炎了,其余的倒也没什么大碍。 段云苏对她这般上心,让段云容有些不知所措,也明白自己在王府之中尴尬的地位。这些时日,她皆是静静地在这王府之中呆着,陪着段云苏说说话,照料着段云苏的身子,再做些针线,生怕会给段云苏惹来什么麻烦。 转眼间便是年三十,段云容瞧着那红对联红剪纸,又看着将军府的方向有些失神。段云苏知道她该是想着自己的姨娘和亲哥,至于那父亲…… 段云苏叹了一口气,按她的意思这事不能这样便过了去,难道被这般欺辱了还要忍气吞声?只是段云容却没能狠得下那个心对付那养育了十多年的父亲,反而劝了段云苏放下了心中的打算。 “妹妹,陪着姐姐过年,就这么的不开心?”段云苏见她整日都是这般的低落,便出声逗道。 段云容回过神,腼腆地摇摇头,又勉强笑了一下。她只是不喜欢这寄人篱下的感觉,虽说大姐不在意,但却怕私底下有人嚼着舌根,害了大姐姐的名声。 两人心中个有所想,屋里静了下来,直到赵贺辰走了进来。他瞧都没瞧段云容一眼,直接黏上了段云苏,一手还将兔子给举了起来,抱怨道:“苏苏,小兔兔把辰儿亲手给苏苏做的剪纸都咬坏了。” 段云容一见赵贺辰进来,识趣地想要出去,只是看着赵贺辰手上的兔子,整个人都微微地怔住。 段云苏不解地看了段云容一眼,说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这兔子有何不妥?” “没有,只是突然想起了我的白雪。”段云容有几分落寞地说道。 段云苏想了起来,太子曾将一直白兔送了给云容:“妹妹出了府,那只兔子可有谁照看着?” 却不料段云容突然哭了起来,抽泣着带着几分自责:“白雪已经没有了,那些人害死了白雪……” 段云苏一愣。 “四妹妹喜欢白雪,见我不愿意给,便将兔子给强抢了去,后来白雪回来,已经没有气儿了……” 段云苏眼光一沉,没想到连一只兔子都要折腾。这是北国的圣物,若姬夙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苏苏不可以不理辰儿。”赵贺辰见两人只顾着自己说话,心里边不痛快了,直接坐在了段云苏身边,一手将兔子搁在桌上,一手掏出一把匕首把玩着。 段云苏见着那出鞘之后的刀刃,寒光凛凛,担忧道:“辰辰最近怎么这般喜欢玩这东西,赶紧收好了,不要伤了自己。” “才不用呢,小姬姬说,要保护苏苏,没有个东西怎么行呢。” “姬夙?”那家伙好久不曾现身了,可又是走了? 赵贺辰似乎知道段云苏心中所想,说道:“小姬姬走了呢,辰儿还不知道,害得辰儿每天都去后林找他……” 他见段云苏不说话,环顾了四周一眼,终于想起了还有个段云容,说道:“辰儿进来见着苏苏皱眉呢,苏苏不开心,辰儿替你出气。” 段云苏笑着摇摇头。 “辰儿知道,苏苏是因为云容妹妹受伤了才不开心,辰儿去教训那些人。”赵贺辰挥了挥手中的匕首,眼神微眯,摆了个恶狠狠的表情。 段云苏轻笑一声,并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 与之后传来的消息相比,这些都不过是一些小事了。宫里边传来的消息实在是让人震惊,一下子占据了整个京城中人的心思。 当天皇上居然连夜下旨,废了太子赵桓! 朝中之人顿时乱了起来,这个年也没有心思过了,都在谋划着自己下一步该往哪走。太子在外领兵,皇上居然将其废掉,这无异是将人往死路上推!待那些将士听到这个消息,也不怕军心涣散?再有太子手上可是有着兵马,也不怕他想不开直接攻到了皇宫之中! 京城中人人自危,街上挂着的红灯笼都显得有几分的寂寥,过年的喜气一下子被冲淡,人人观望着这事情会是怎么的一个进展。 安亲王被禁在王府之中,原本安排的打探消息的人被有意无意的阻扰着,几日之后才收到更详细的说法。 原来太子带兵连夜赶路早已到达边疆,却不料战事依然节节败退,不过一日便直接被人攻下了城池。景帝大怒,又有大臣提起往日太子的错事,太子无德无才,实在是难以担当这家国重担,手上兵马四万,再加上守城的两万将士,居然还打不过那进犯的敌军!听闻皇帝仔细思索,但还是下了这道圣旨。 这天是要变了! 安亲王也顾不得皇上那不得进宫的命令,直接闯到了宫门前,最后却依旧是被拦在外,看着里边庄严守备的侍卫,安亲王进宫无果只能归来。 王府之中气氛沉到了最低点,安亲王烦躁地伸手敲打着桌子,沉思着下一步路。 又过几日,酉时十分,安亲王收到秘密来信,打开一看,里边又是一信封,上边的字,赫然是赵桓的笔迹。只是那里边的内容,却让安亲王皱起眉头,再未松了下来。 “王爷……”安亲王妃看着他的表情,心情也沉重了下来。 “事情不妙了,京城即将大乱,咱王府还是想着法子脱身罢。”安亲王将信伸到了烛火之中,火苗一下窜起,燃烧殆尽。 “此次太子领兵去征战,根本就是个阴谋。太子信上说了,抵达西南之后,那原本说好的两万兵马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带领的那四万兵马,赶了一路还未休整,便被敌方得了信偷空袭击了。” “这是怎么回事,两万兵马,怎么可能说没有抵抗之力?”安亲王妃很是不解。 “可还记得之前太子一直追究的罂粟一事?便是这东西害得不少人形如枯槁,不堪一击,那西南百姓多是深受其害,太子推测还和当初商讨建了的商道有关系。”安亲王眼光一沉,一国军队的状况原本就不会被人轻易地窥探了去,再加上其中定是有人刻意隐瞒,太子到了那地才发现了不妥,只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那暗中之人便像是撒好了网一般,只等着将太子缚住了。 这与朝廷中的说法,完完全全的是两回事! 是谁这般大的手笔,居然敢拿边疆战事来设陷阱,也不怕被反击了。 看着那不安跳动的烛光,安亲王的声音低沉:“皇上这个时候突然下旨,这事本就诡异。一国之尊怎么可能这般莽撞?”皇帝在宫中见不着,不知里边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可要再进宫一趟?若是皇上得知真相,也不会被那些人给迷惑住了。”安亲王妃建议道。 “进宫怕是难了,如今连那平日打探消息的人都难送上消息,明显是有人在可以阻挠。”安亲王爷修书一封,直接塞进了袖中:“明日我亲自去宋府一趟,若真是到了那一步,将辰儿和云苏保住才是正经。” 只是这宋府也不便多往来了,莫要将宋府也深深扯进了这滩浑水。往日那些权臣怕都是在谋划着,如今时期自保其身才最是明智。 大风大雨都经过了,难不成还要这般输的糊里糊涂! 今年的春节完全过不下去了,便是再重要的节日,人们也没了那个心思气氛。如今别说拜年了,出门便见街上那巡查的兵马也多了起来,天子脚下过日子的人,一个比一个精明,该断的联系全都断了,就等着皇上的下一个旨意。 这气氛僵持了好一段时日,宫中没再有半分举动,反而是传出了喜讯。珍妃娘娘居然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宫里边难得多了分喜气,这紧张兮兮的模样总算淡了几分。 瞧着似乎平静无波的京城,老百姓可不管这么多了,你们权贵要谋划,我们百姓要吃饭,总不能因为一个圣旨便不营生罢?谁当皇帝他们管不到,只要不打了起来便好。正巧这雪已经放晴了好些天,各家各户出来走动着,京中又像活过来一般。 原本段云苏以为这段日子便是要这般过去了,只是她却是忘了,王府赵贺祁与刘府的婚礼,日子早已经定下了。 皆因原本见着皇上身子不好,京中许多人都是暗地里揣测着,直接将自家的婚事都提到了日前,生怕上边之人出个意外,这婚事便要耽搁了。 段云苏听着谷秋的禀告,愣了好半晌才反应了回来,这时候办喜事,不正是给王府里添乱么,只是这事早些时日便已商量妥当,事到如今似乎不办也不行。 段云苏心里边总是不自在,有着些不好的预感。只是她同安亲王妃说了心中的顾虑,但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复: “此事原本说定了,皇上也是知道的,再推迟怕是不好。云苏的担心有礼,只是那边之人安静那般久,你不也觉得奇怪?” “娘亲,我觉得我们顾虑的实在是太多了,这般长的一段时间,依我看该是直接动手处置了那边的人才是。如今耗成现在这局面,若有一步差错,怕是整个王府都要遭殃。” 段云苏心中的顾虑安亲王妃也是明白,只是她却长叹一声:“这里边岂又是那般的简单,娘亲最近心里边也是慌得很,这多年来的恩怨,总是要结算了罢。” “娘亲总是觉得,若这亲不成,便不知温府和刘府最大的谋划。” 那王爷王妃是打算以身犯险了?这一步可着实是有些危险了。段云苏抚摸着那隆起的肚子,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劝服。 段云苏回到院中,直接将身边得用的丫环全都唤到了身边,说道:“谷秋这些日子仔细看着院子,二少爷成亲,怕有些人会趁着乱子进了来。另外明月也是要仔细些,若是看见那边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不管是何,都来禀告一声。” “是,大少夫人。”明月垂首应下,想起了今日外出听到的小道消息,觉得还是需要禀告一声:“大少夫人,奴婢听闻云容小姐的姨娘已经被休离,奴婢打听过来,如今正在西边的老巷子了,接着些针线活度日呢。” “何时出了府?” “看样子似乎也是不久前的事儿,那姨娘可是不知道云容小姐在咱王府?” 段云苏摇摇头,三姨娘的性子通透却也是有骨气,定是不愿意轻易承了王府的人情。三姨娘有些脾气,她一个当妾的被休离,定是不愿回了娘家被笑话。便是娘家接待了她,想来日子也不会有多好过。 西边的老巷子,住的全是贫苦人家,那地方也是乱得很。至于她不来带走段云容,怕是不想她跟着自己在那落魄的地方受苦,便没有过来说起罢? 段云苏示意谷秋往屋里将一东西拿了出来,摊开一看原来是几张银票。段云苏接了过来交给听荷,说道:“听荷替我将这个交给赵方,让他寻着机会出去买下间院子,不用太大,够两人过日子便好,最重要的是那地方要清净安全。这事王妃也是知道了的,你让他直接去办了便是” 听荷闻言接下。 赵贺祁成亲那日,天气出奇的好,只是这场面却是远远比不上赵贺辰当日成亲的热闹。一来这时候也不适合太过张扬,二来这庶子的排场始终是要差些,再者有王妃把持着婚事,也不可能让此人太过风光。 原本新嫁娘的嫁妆是要前一日便抬进王府的,但这时候人人都想着要赶紧的,这走过场便算了,于是在第二日方才跟着新娘子的队伍抬了过来。 王府宴请之人不多,宾客看着安亲王妃平静无波的表情,皆是客气地虚套了一番,便各归各位等着新郎新娘拜堂。 今日人手忙乱,安亲王妃生怕段云苏会有个磕磕碰碰,便让她呆在院中不要理会那前院之事。只是赵贺辰却是被王爷给拉走了,想来是要带着他多见些人。 前厅中,坐在上首的自是安亲王与安亲王妃两人,温侧妃却是没有资格来受这新人的一拜,赵贺辰站在下边,瞧着这四处都是红、一派喜庆的场景,微微有些晃神,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那吹打礼乐之声传了进来,段云苏眼神一定,想起了当初与赵贺辰成亲的景象。当日的婚事听说排场的很呢,只可惜明明嫁人的是她,这婚礼也是她的,偏偏自己却是被一方红盖头给挡住,两眼一抹红,什么热闹也瞧不见。 待那鼓乐之声停了下来,段云苏想着成亲的步骤,现在该是新人拜堂了,也不知那温大人来了没有,这一切便是他们想要的? 见这婚礼到现在都是再顺利不过,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段云苏秀眉轻皱,难道是他们想错了? 却在此时,明月匆匆忙忙进了来,微喘着气,脸上有些着急,发丝被风吹着有些凌乱。她撩开了帘子便进了来,段云苏一见,问道:“可是有什么发现?” 明月摇摇头,又是点点头,看着段云苏有些迷糊了,方说道:“奴婢和妹妹四处看过了,那边的人都不见有什么不妥呢,只是奴婢倒有个发现。” 段云苏闻言脸色一定。 “二少夫人那三十二抬嫁妆进府后便直接抬去了二少爷的夕澄院,奴婢瞧着那妆奁似乎挺沉的样子,那些下人可是废了不少力气。刘家这般看重二少夫人,每个妆奁都装的这般满?” 段云苏闻言眼光一闪,嫁妆她自己也是有的,自是见过是什么样子。一部分沉些是可以理解的,但这三十二抬都是满满的分量,那可就是不妥了。 段云苏站起身来,念秋一见便虚扶着她一把。只听段云苏说道:“明月你将消息同王爷说一声,念秋谷秋我们去那夕澄院看看。” 三人来到夕澄院,只见院中收拾的一片喜气洋洋,那守着院子的下人一见段云苏,向前拦着了三人的脚步,说道:“大少夫人,如今新人还在拜堂呢,不知大少夫人来这边所谓何事?” “没事本夫人便来不得?我过来瞧瞧新房一应物事可准备好了?”段云苏朝着念秋使了个眼色,念秋直接向前将那人挡了回去。看见段云苏进去的身影,那下人似乎有些着急了,抬脚便想追了上去,念秋回头看了他一眼,趁人不备一个手刀便落下,那人便倒了在地上。 一进夕澄院,只见有不少的小厮丫环正在忙活,见着段云苏的身影,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要行礼。大少夫人今日是作甚,之前可从未踏足过这院子呢。 “二少夫人的嫁妆放在了何处?”段云苏看着前边不熟悉的路,直接抓住一路过的下人问道。 那下人被吓了一大跳,大少夫人这黑着的脸色,怎么像是捉奸的一般精彩。啊呸!什么捉奸,大少夫人可是和二少爷半点联系都没有。 那下人随手往左边的小道上指了指,又哈着腰说道:“大少夫人可是要瞧那嫁妆?小的方才远远看了一眼呢,都是些金银珠宝,贵重的很呢。” “哦?可都是开始收拾嫁妆进库房了?”段云苏挑眉道。 那下人刚想回话,却被后边过来的小厮扯了扯衣裳,突然之间反应过来二少爷之前的交代,急忙止住了到嘴边的话。 段云苏见此轻哼了一声,也不理会这两人的小动作,抬脚便往里走去。 只见那妆奁有些已经打开了,又有小厮将地上的东西直接送到了库房中去。段云苏上前看看,还真是些金银首饰,方才那人说的倒不假。她伸手便打算进去翻弄两下,却不料身边的嬷嬷出声阻拦着。 “大少夫人,这看嫁妆的时间早就过去了,如今正等着存进库房,大少夫人来的可真是不巧了。”那嬷嬷说道。 “嬷嬷可是新来的?本夫人似乎未曾瞧见过你。”段云苏将视线落在了那略显圆润的嬷嬷身上。 那嬷嬷回答道:“奴婢姓秦,是二少夫人身边的人,今日头次进到将军府。” 段云苏点点头,又见两下人抬着一妆奁准备进去。那用来挑起的木棍都被微微压弯了,想来里边的东西极重。 “你们站住。”段云苏喊住两人,走向前去:“将东西打开给本夫人看看。” 那两人该不是王府之人,见段云苏这般说话,虽是停了下来,却也没听得她讲将东西放下,反而说道:“这位便是大少夫人?小的们正忙活着呢,这里边不过是些珠宝首饰,令有瓷器琉璃,实在是不方便打了开来。” 段云苏冷哼一声,直接示意念秋按她的说法去做了。那两人见念秋伸手便要掀了箱盖,心里边一急,直接上前阻止了。念秋毫不留情地将两人拍到一边,双手用力,直接将它给打了开来。 只见那上边真如这两小厮所说,那些个南海珍珠青翠翡镯,件件玉石珍宝极其抢眼。谷秋翻看了上边,没找到任何东西,便看向了段云苏。 段云苏朝她使了个眼色,念秋一见便直接往妆奁里边的东西往外放,似乎要将东西翻个底朝天。 那东西被弄乱了,秦嬷嬷和那些下人有些惊慌,没想到这大少夫人是个不好处的!“大少夫人,这些东西动不得。” 那东西全都被翻了过来,居然真的毫无发现,段云苏暗道一声怎么可能,身子一转又看向了另一妆奁。 念秋谷秋知道小姐心中是有着计较,又怎么会被蒙混了过去。她与谷秋两人一见直接上前,合力蹲着身子将那东西往地上伸手一掀,直接将东西倒落在地,那些画卷滚了出来,依旧是一无所获。 “大少夫人,便是你不喜二少夫人,也不能这般屈辱了新娘子!今日你将这嫁妆全都弄乱了,可是赤裸裸的挑衅!”那秦嬷嬷向前一步,毫无畏惧的看着段云苏:“我看大少夫人还是住手罢,否则别怪奴婢不客气了。” 秦嬷嬷话音刚落,原本在忙活的小厮齐齐放下手中动作看了过来,似乎有些不解这边的动作。 今日进府的定是不止秦嬷嬷这么一个刘家人,段云苏眼睛微眯,越发觉得事情有古怪:“秦嬷嬷,若是这嫁妆中没有问题,你何必如此紧张,本夫人看过自会给你收拾好。新娘如今也顺利地拜了堂,你担忧什么。” “念秋,给我继续找!”段云苏眼中寒光一闪,声音冷了几分。 秦嬷嬷脸色微沉,看着段云苏的眼光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味道。怪不得来时主子还特意交代了,原来这段云苏还是不容小觑了,居然这般快找了过来。只是这东西你找不找得到,那可就不一定了! 谷秋念秋两人继续翻找着,一些妆奁里不过是四季的衣裳,仔细打开了看,里边居然还夹杂这不少的金条银锭,段云苏眯眼看向秦嬷嬷,却见后者得意一笑:“老爷怜惜小姐,所以备上了不少金银之物,大少夫人见着可有其他东西了?” 难道明月说这箱子比别的沉,就是因为这些金银?段云苏凝眉思索,这嫁妆抬进来也不久,这些人的动作便这般快,难道还能将东西给藏好了不成? 她走到那上边搁置的绸缎布匹之上,见秦嬷嬷身形一紧,却有装作不在意。段云苏伸手便抱起了一匹布,感觉比平日的布匹沉上了不止一两分,正想直接拆了开来,却听秦嬷嬷说道:“大少夫人,这布匹可是温大人求得皇上赏赐下来的,连温大人都不能随意打开,你怎么可以动了这御赐之物?” 段云苏冷哼一声,想威胁她?这理由也太过拙劣了一些。只见她将手中布匹一扯,秦嬷嬷终于紧张了,身子一扑便要上了来,念秋一见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挡住,只听得身后传来“哐当”的一片声响,回头一看,却见地上跌落着的,是那闪着寒光的刀剑! 原来嫁妆里藏着的是这些东西?! 段云苏扶着腰想捡起一把来瞧瞧,谷秋一见急忙抢了来干,将一把长刀捡了给段云苏。只见段云苏拿刀上下左右细细查看着,突然间眼神一定,脸色凝重,声音中带着不同以往的冷冽:“谷秋,速去将王爷请了过来!你们几人,给我去库房里搜!还有你们,将这些东西全都给我翻到底!” 嫁妆之中藏着的,居然是给军队打制的刀,不知这里边藏着了多少!她出来时便给王爷传了消息,怎么还没过来?! 那秦嬷嬷一见事情败露,向着身边那几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刘府之人直接从嫁妆底层“铿”的一声抽出刀剑,朝着段云苏几人冲了过来,念秋随手捡起一把剑便迎了上去! 段云苏寒着脸:“这几人不能留,念秋你无需刀下留情。” 念秋闻言心中一震,大少夫人这意思便是让她下杀手,看来这事真的严重了。 就差这么最后几箱便可以办完事了,不料被这段云苏从中搅乱了。秦嬷嬷的老脸也拉了下来,想起主子的吩咐,二话不说便像段云苏给扑了过去。 段云苏早已看见她的动作,身子向边上一侧,躲过了秦嬷嬷的袭击。那念秋眼光往段云苏的位置一瞥,身子灵巧一转,伸手便从身边的嫁妆中拿起一银锭,“嗖”的一声往秦嬷嬷后背的穴位上击去。那秦嬷嬷身子一歪,站稳身子却感觉头顶一片暗影,抬头一看,只见段云苏手中拿着一青釉彩云瓶,眼中杀意一显,直接往她头上砸下! 那秦嬷嬷躲闪不急被砸个正着,鲜血直接留下,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娇弱的女子,身子微晃,眼前一黑便栽了下去,汩汩鲜血自头上伤口流出,不一会便没了动静。 段云苏收回微颤着的手,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地上之人脸色微微发白,朝着那些早已傻愣的下人一声呵斥:“今日之事谁敢传了出去,小心你们颈上人头!你们几人,去将院门口守住,莫要让他人进来,剩下的全都给我找,一件都不能留!” 这时念秋也收回了剑,一张脸如千年寒冰,剑身之上正滴着鲜血,与院中那红灯笼诡异的相称。那些下人被惊回了神,看着地上那一地的鲜血和几人尸首,心中害怕不已,惨白着脸忙去搜了。 正文 101 王府劫难(二) 章节名:101 王府劫难(二) 闻着空气中那浓郁的血腥味,段云苏只觉得胃中一阵翻腾,干呕了两下,强忍着转过了头去,不再看那躺着的人。 念秋默默地站在她身后,看着段云苏身子似乎微微有些发颤,问道:“大少夫人可还好?” 段云苏摇摇头,定了定心神,垂眸打量着身边的大红妆奁。她摸了一下箱面,轻轻扯开上边那段红绸,轻抠了一下,却发现上边不过是上了一层朱红的染料,那红色底下却是有些斑驳的灰黑木料,质地坚硬。抬嫁妆的木箱子,何时需要用这种木料? “大少夫人你看。”念秋指着前边一个小厮说道。 段云苏侧头看去,只见那小厮正蹲着身子,捡了地上尖刀将底下一层生生翘开,里边居然是个隐藏极好的暗格,一打开,一排的刀剑整整齐齐地装在了里面。 这便是方才那几个没发现不妥的箱子,原来都是藏在这里边! 念秋一见将身边的一箱子也照样打开,看着眼前的物事,表情如凝霜般渗人。军队的兵器,怎么能出现在一个亲王府里,看样子这数量似乎也是不少。这些人是打算栽赃了安亲王府? “大少夫人,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置?”念秋问道。 段云苏皱着眉想着法子,这东西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外边都是宾客,这事儿不能闹大了;若是想直接销毁,可这刀剑可不必比其他,不能一把火烧尽。现在便是要看王爷了,不知他是否知晓哪里有藏得住的地方? “大少夫人你看,温侧妃过来了。”念秋轻声对段云苏说道。 段云苏抬眼一看,只见温侧妃身边正跟着几个丫环,从赵贺祁的主屋里边走了出来。她见着这边混乱的场景,脚步不禁一顿,后又装作不经意地踱步走了过来。 “大少夫人,没想到你还有这翻看别人东西的癖好。”温侧妃皮笑脸不笑,看着段云苏的眼光微寒。 “原来温侧妃还在里边,我还以为你去了前厅看了新人拜堂呢。原本以为你关心婚事是因为对赵贺祁上心,看来是我想岔了。”段云苏倒是想看看,事到如今这人还能有怎么个说法。 温侧妃看着那落在地上的刀剑,也知道事情已经暴露了。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任她段云苏有通天的能力也没法子挽回了,想起了他们的计划,温侧妃的得意一笑:“大少夫人,这些东西又不是我搬了来的,你朝着我说话也没用。” 段云苏看着她那得意的脸,反笑道:“温侧妃可是忘了,这东西被人瞧见了,你与赵贺祁又能从中脱身?” 谁人不知这两人是王府中人,若是私藏兵器的罪名落了下来,那定是整个王府的事,难道还能少了这两人的罪不成。 没想到那温侧妃脸色一沉,嘲讽地哼了一声:“便只有这个时候大少夫人才想着我们是一家人罢?只可惜了,你注定是要失望了。” 段云苏闻言眼神一定,看着那人逐渐露出的笑意,心神一凛。又听那人阴恻恻地说道:“没有脱身的法子,我温媛媛又怎么会这般冲动。这王府里的东西迟早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是么。”段云苏突地一笑,眼中却是直直看着眼前之人,轻声说道:“别天真了,小心你这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你……”温侧妃正想一句话顶了回去,见着段云苏那无波的眼神,嗤地一声笑了,想挑拨他们的关系?那也已经太晚了:“段云苏,你最不该的事情便是嫁到了安亲王府中来。你这般姿色嫁了谁不好,这王府,可是注定是要塌了的。” 温侧妃突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段云苏见着她那亮得惊人的眼光,心中一惊。此时绝不是这般简单,这人没准还有着更大的阴谋! 她朝着念秋使了个眼色,后者向前一步,那温侧妃机警地一步退后,看着两人突然一声冷笑:“任是那人再想怎么的护着你和赵贺辰,都是注定要败在我们手里。此时此刻,怕他连护着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了罢。” 那人是谁?段云苏将脑中的关系搜寻上了一遍,无果。 温侧妃见段云苏的反应,觉得万分的解恨。她将视线落在段云苏的肚子之上,脸色逐渐变得狰狞:“这肚里的孩子也是不该有的,既然你迟早都是没好下场,不如直接让我给你个痛快!” 那人看着段云苏,阴毒狞恶地朝她走来,段云苏看着她那不加掩饰的凶狠之色,护着肚子退后一步,念秋更是如临大敌般,直接抽出了剑准备迎上。只见那温侧妃身边的小厮见机也捡起了刀剑,齐齐围了上来,两方对垒,气氛瞬间僵透。 “大少夫人可要小心了,这几人都是识武。”念秋一见那些人的姿势,便瞧出了这几人与方才那些人的不同,皆是练家子出身,一对多,怕是她们这边要吃亏了! 看着狰笑着的温侧妃,念秋心中一跳。这人根本就是癫狂了,如今这情形,怕终是不打算再演了罢! 温侧妃不知死地直接上前,伸手便要抓着段云苏,念秋直接长剑一挑,那温侧妃收回手,眼色狠厉:“都给我上!今日我定要将这人给弄死,给我那未出世的孩儿报仇雪恨!” 几小厮一听命令,二话不说便围冲了上来,招招狠绝,一时间“叮当”的刀剑声不绝于耳。 段云苏看着奋力抵抗的念秋,伸手将髻上发簪拔下。一人冲了上前想对付了她,念秋一见挑下了那人手中的刀,段云苏身子一闪到了那人身旁,伸手便将簪子往巨阙穴一刺,只见那人身子一僵,突地倒地不起。 念秋见此眼光一闪,还未来得及多想,身边刀剑便已是落下。 温侧妃见这么多人居然还对付不了这两个女子,她看着段云苏手中带血的簪子,狠光一闪,直接向了前去:“段云苏,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今日不是你们死,便是我温媛媛躺在这里!” 那人拔出袖中短刀,伸手便要朝着段云苏身上刺去。却见段云苏居然就这么站着也不反抗闪躲,那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眼中分明是讽刺的笑意,这般的模样让温侧妃心中突觉不妙。 只见她身后传来森森寒意,一声音落在她耳边如千年寒冰般刺骨,幽幽响起:“那我便圆了你的心愿,躺在这里罢。” 温侧妃还未来得及转身,后背便传来一阵钝痛,感觉到一异物直接往前插进了她腹中。 她整个身子都是僵住了,慢慢地回头,却见那赵贺辰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微眯的眼如看着死物般落在她身上。 只见那人几不可见的勾起一弯嘴角,眼中带着深寒笑意,轻声在她耳边落下一句:“温侧妃,许久未见。” 温侧妃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 赵贺辰突地拔出了匕首,那鲜血溅出落在了那月牙长袍上,如点点红梅绽放,甚是妖异。 温侧妃只觉得身上鲜血在不断的流逝,看着低落在地上的一滩血迹,身子一晃直接倒地,眼睛仍是死死盯着赵贺辰。 “辰辰……”段云苏见着那人身上的白衣红血,脸色有些发白。 “娘子。”赵贺辰直接走向前去,伸手想抱住眼前之人,可那匕首依旧在手上,正缓缓滑落着血滴,他嘟嘴埋怨道:“脏死了脏死了,小姬姬怎么就喜欢这么插人。” 他四处环视一周,后将视线落在了段云苏身上,歪头一想便要将身子黏了上去:“苏苏有没有受伤,辰儿给你呼呼。” “我没事。”段云苏看着眼前挺直地站在身前之人,突然间像找到了依靠,身子往他边上凑了凑:“父亲可来了?” 赵贺辰直接伸手将人给拉住,方说道:“爹爹走路没辰儿快。” 那便是已经过来了,段云苏舒了一口气,看着念秋正对付这最后一人,但却已经是满头大汗了,还有那身上渗出来的血,段云苏眉头一拧。 “大少爷。”最先跑了过来的是赵方,他四处看了一眼,再见赵贺辰身上的血迹,紧张地向前打量一番,见着是别人的血才放下心来。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温侧妃,眼中的嫌恶一闪而过,说道:“王爷来了。” 院门外,安亲王看着那把守的几人,再想起谷秋的禀告,心底一沉,忙让人将轮椅推了进去。一进来便见那横着地上的人,安亲王眉头拧成了一个川。他直接停在了那些散落的刀剑身边,直接拾起一把,瞧着两眼“哐当”一声扔回了地上,冷声说道:“这心思可真是大了,其他之处可还搜到有这东西?!” 先前被段云苏遣去搜寻的已经有人回了来,答道:“回王爷,库房之中找到了几箱,都是这样的刀剑,另外还有不少的白银,如今全都搁在了一处。” 安亲王也不多想了,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将这些东西全都处理了,他朝身边都小厮一挥手:“都把地上的这东西全都收走,一件也不能落下!” “只是王爷,这东西要放在何处?”站在一旁的赵方说话了。 段云苏也是站了出来:“父亲,这东西数量不少,我们该如何处置?外面全是宾客,府中可有能藏住的地方?” 温侧妃几人定是还有后手,这时间怕是不多了。如今只能赶紧的将它给处置了,若不然被人发现问题便大了。 安亲王却是为难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玩的是这一招。这东西进了他王府中来,就算是刘家送过来的,倒时候也是百口莫辩,没准还会被倒打一耙。不管怎么样,安亲王府都是会受到牵连。 “这是早有预谋,不管藏在哪里都会被人查了出来。当年建这王府之时,原本书房之中修有一条密道,但因当年经了一事,已经用巨石将其封死了,再想打开了也不可能。” 段云苏听着安亲王的话,心底着急:“那可否从后门中抬出?”只是话一说完,段云苏便想起是不可能了,后门之外是一大街,如今时辰人也不少。这般明晃晃的抬了出去,不管里边是什么,都会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娘子不要皱眉哦,苏苏不喜欢的东西,我都是藏到了兔子洞里了。”赵贺辰将那温暖的手指放在段云苏眉间轻轻揉着,声音清透。 兔子洞?王府之中哪来的兔子洞,再大的兔子也装不下这么多的东西罢?段云苏拉下赵贺辰的手,默不作声。 赵贺辰一见,急了,苏苏怎么能不理他呢?他一急也忘了和姬夙的约定了,张口便说了出来:“小姬姬小楼里有大兔子洞。” 姬夙?段云苏想起了后院的那栋小楼:“那不也是王府的地方么,若是有人要搜,也不会放过那里。” “父亲想起来了,来人,将东西全都搬去后林!”安亲王突然之间醒悟了过来,沉声一喝,脸上带着严谨,看了一眼天色,似乎也有些着急了。 那些跟了来的下人急忙寻来担挑,手脚利索整齐,又有人直接出去引开了路上的宾客和下人,一下子便忙活了起来。 这露在外面的东西自是最先处置了,安亲王见寻到了法子,却还是没彻底放下心来。他看了眼地上的温侧妃,只见她身上流血,居然还有着气息。但此刻他也没心思去问这是怎么回事了,只当作是没瞧见,想着这事该是多少人搀和了进来。 院门外突然起了争吵之声,段云苏远远见着,居然是新人过来了。这三拜之礼行完,新娘是要回新房的了。只是门外之人得了命令,不肯将人放了进来。 安亲王看着院中的一片混乱,心中有些烦躁,便让这人进了来。只是见着他们安亲王心里边像搁了一条梗,不上不下难受的紧。这便是他养了二十余年的儿子,虽是没多上心,但也保着他衣食无忧,如今却是毫不犹豫地联合着外人对付王府。 走进来的除了新郎新娘,还有喜娘等丫环帮手。那喜娘原本喜气洋洋的,想着这喜堂拜完了,自己的赏银便有了着落了,待见着院中的景象,那笑着的脸一下子僵住了,脸色一白,扶着新娘子的手一松便想要离去了。 “喜娘,怎么不走了?”刘绯雪奇怪道。 新郎新娘牵着喜绸,喜娘看着那边的新郎大变的脸色,干干说道:“没事没事,只是一时被这景象晃了眼。” 赵贺祁不等喜娘说完,直接扔下了喜绸大步向前走去,喜娘忙接了住,忍住心中的恐惧朝里边走去。 这婚礼可真是长见识了,这里边可还真是一片通红“喜庆”的很!有哪家办婚事办得鲜血横流的,阿弥陀佛,真是晦气,晦气啊! 只要等送新娘进了喜房完了礼,以后这安亲王府她定是不敢再来了!瞧那几个倒下的人,不会是已经死了罢?! “喜娘,这是什么?”刘绯雪脚步一顿,从红盖头底下看着三寸金莲前的那滩红色,整个人站定了。 喜娘不知怎么作答,那刘绯雪闻到了空中血腥的问道,心里的不安一下起了来,又听赵贺祁突然大喊了一声,声音悲痛欲绝:“娘亲!” 刘绯雪猛地掀起盖头,只见撞进眼底的却是这般血腥的景象,小脸霎时间煞白,直接便吓得昏倒了过去! 喜娘一把将人扶住,跟着其他过来的丫环一起将人给抬了进屋。 那赵贺祁眼睛全都红透,看着眼前之人,凶相毕露:“敢伤了我娘亲,我要你们赔命!” 赵方一见不妥,一脚挑起那挑箱的木棍,单手一握站在了赵贺祁身前。 那赵贺祁已经红了眼,哪里还管什么,直接认定了这几人害了他娘亲,徒手便往赵贺辰身上打了上去。赵方不等自家少爷拿出匕首,长棍一挑,便将人给打跪在地! “赵贺祁,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们来赔命,不是想着害了安亲王府么,既是想我们死,那自然是要拉上个垫背的。”段云苏声音清冷,没有丝毫的可怜。温侧妃被伤,全是她自作自受,王爷能留她到现在,已经是莫大的容忍了! 赵贺祁这才将眼光落在了那些嫁妆之上,只见那箱柜翻倒、凌乱不堪,一看便知是被人给翻了个底朝天。 “你们这是作甚,害了我娘亲还这般糟蹋了嫁妆!”赵贺辰满脸的愤怒,看着面前几人几乎是要喷火了。 段云苏看着他那眼神心生怪异,难道温侧妃今日的安排没告诉赵贺祁?那怎么可能,她可还记得进来时有一小厮说“莫要忘了二少爷的交代”,这都是在耍着什么花枪! “逆子!你会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知道你便问你那好娘亲!”安亲王脸沉似墨,狠狠地咬住了“娘亲”二字。 赵贺祁狠狠地将人一瞪,眼中带着暴虐。他小心地将地上的温侧妃半搂了起来,见她那浑身的血迹,嘴唇颤抖着,慌着神将手指搁在了温侧妃的鼻下。 “祁儿……”温侧妃尚有余息,又或许是赵贺辰那一刀不足以致命,只见她虚弱地喊了一声,突然牵扯着笑容:“祁儿不用担心,你父亲……你父亲……” 温侧妃的话还没说完,却听见院外突然闯进了大队兵马,个个身上铠甲头盔,手上拿着长枪,动作整齐利索,一见便知是军队中的士兵! “来人,给我搜!”说话的正是前边一将士参领,他见着地上那些尸首眼光微闪,二话不说便直接下令。 “来者何人,居然敢在我安亲王府猖狂!”安亲王沉声呵斥:“这安亲王府可不是你说搜便能搜的!” 那参领鞠躬行了一礼:“安亲王请恕罪,下官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行谁的事!”安亲王可是经过风雨之人,岂会被他这么一说便妥协了。这安亲王府可不是那平常百姓家,岂是能随意让其他人折腾! “听安亲王这说话中气十足,想来身子是好了罢?”只见成王慢慢从队伍之中走了出来,看着安亲王敷衍客套一下。 “我这身子好了,可是坏了成王你的主意?”来着不善,安亲王说话也不带客气了。这才是重头戏罢?温府与刘府谋划许久,原来这暗中操纵的,还有成王这人! “你我兄弟一场,本王自是盼着你好。只是今日却是得罪了,有人上奏说安亲王府私藏兵器意图谋反,更是与他国联系频繁。本王按皇上的旨意过来搜查,若是没有此事,也好还了安亲王府的一个清白。”成王朝身后的士兵一招手,意图在明显不过。 府中的人直接上前挡住了那士兵,安亲王一声冷哼:“皇上的旨意?若是皇上下旨,那派来的定是御林军,而不是这军队里的士兵!我倒是好奇了,成王你是哪里来的兵马?” 成王眼光微闪,这安亲王可是一如既往的难缠。想起当年的皇子夺位,便是此人帮扶着当今圣上,才让他登上了宝座!当初若不是自己自请封地安生养息,肯定也没个好下场。只是今日,他成王定要狠狠给他一挫! “二皇子如今在皇上身边伺疾,兵马便是他派遣了下来了,皇上也是知晓。安亲王,莫不是你心里真的有鬼,才要这般刻意阻拦?” 段云苏看着两人针锋相对,眼光扫了那妆奁一眼,这边的想来已经处理妥当了,不知那库房的可都收拾好了?这些人来势汹汹,最后定也是拦不住的。 成王将视线落在赵贺祁母子身上,再扫了一眼地上那些人,眼光一沉:“安亲王府的婚礼好生别致,不知安亲王该如何解释一下,这地上的小厮和温侧妃是怎么一回事?别看是王府,这虐待家奴、随意贱伤妾室,可也是要治罪的。” “这是本王府中之事,难不成这下人要翻天了,我还要纵容着他们不成。”安亲王紧紧地盯着成王的双眼,试图从中看出个一二出来。 却见成王收敛了表情,若有所思地看了赵贺辰与段云苏两人一眼:“既是家事那本王也不便多说,只是二侄儿的成亲之日这般闹着,可真是让人寒心。二侄儿,呆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请了大夫看看。” 那成王刚说完,便直接扬手找来身后一士兵:“你去,将大夫请了过来。” 段云苏静静站着不说话,倒是身边的赵贺辰捏捏了她的手,声音满含关切:“苏苏站着累不累,辰儿陪你回去哦。” “苏苏不累。”段云苏笑着拒绝了,这情况之下,哪能轻易离开,成王明摆着是来找茬,若是不给安亲王府添些不痛快,定不会甘心走了。 “没想到这么些年不见,成王你还是这般脾气。”安亲王冷眼瞧着这人的举动:“我安亲王府一直忠心于皇室,又岂会做那些大逆不道之事。可不像某些人,心里边的想法一箩筐。” “今日我成王过来,定没有白跑一趟的道理,安亲王该是了解我的脾性。来人,将安亲王府给我搜了,出了什么事自有本王担着!” 一队士兵冲了进来,另外有几队往了别处的院子去,都不用成王仔细交代,便直接小跑着出了去。 安亲王坐在轮椅上淡漠地看着,赵方自成王进来后边直接站到了赵贺辰身后,眼珠子转着不知在想着什么。直到那大夫都请来了,依旧没见到搜查的士兵回来禀告。 段云苏稍稍安了一下心,对赵贺辰说的那个“兔窝”有些好奇了。她将视线落在那救治的大夫身上,只见那人摇了摇头,直接将药粉洒在伤口之上便了事,段云苏淡漠地转回了视线。 这人还救,简直是浪费了药钱。若不是这个成王出来搀和,她温侧妃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禀王爷,夕澄院未发现不妥。”搜查赵贺祁院子的士兵最先回来禀告。 那成王点点头,原本那只顾这温侧妃的赵贺祁却突然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的毒厉:“我赵贺祁的院子自是没有不妥,成王你要查便去查那书房和朝锦院。” 赵贺辰一个寒光射了过去,安亲王听了这话,脸色更是难看:“赵贺祁,这话可是能随意乱说的!” 赵贺祁冷笑一声:“安亲王没有教过我如何说话,你也不过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哪来的资格教训我。” 薄情寡义?段云苏心中好笑了,安亲王对王妃的情义是人都看在了眼里,非要对所有女人都动心才是有情有义? 安亲王显然是气急,伸手往那妆奁之上随手拿起一琉璃花瓶,直接给砸在了赵贺祁身上:“莫要以为本王站不起来便教训不了你,既然呆在我安亲王府,便好好守这我王府的规矩!” 那琉璃瓶直接砸在了赵贺祁手臂之上,落在了地上“哐当”一声脆响全都碎了。赵贺祁捂着被砸中的手臂,眼中全是厌恶之色:“你以为我愿意呆在这王府之中!” 自懂事之后便知道自己不得他欢喜,若不是他的娘亲一直苦苦相求,他会忍到现在!如今他也有本事了,定是要让这些人好看,于是便直接顺了母亲之意,谋划了这安亲王府!只要自己能成了事,便可以直接将这些人踩在泥底! “不愿意你便给我滚!”安亲王一声怒吼,丝毫不顾忌身边还有他人,声音冰冷:“你去问你那好母亲,为何我这般待你!族谱上没有你的名字,想去哪谁拦着你!” 段云苏心中一惊,赵贺祁居然连族谱也没上?赵贺祁虽是庶出,但是男嗣向来被看重,这庶子可也是要记载进谱的。 赵贺祁听闻整个人心火都烧了起来了,恼怒不已。他看着已经昏迷的温侧妃,哪里还问得出个什么。 “安亲王何必动怒。”成王脸色平静:“如今可不是给你整家事的时候。” 那去外边院子里搜查的人也回来了几个:“禀王爷,朝锦院没有发现。” “禀王爷,睦清院院没有发现。” “禀王爷,馨兰院没有发现。” 成王的脸色一点一点地黑了下来。 “成王你可见着了?”安亲王冷嘲道:“不知你哪里听来的消息,可是想存心污蔑了我王府?” 那些搜查的人陆陆续续地回了来,成王面如凝霜,深深地看了眼前之人一眼。正想着下一步该是如何,便听见那参领说道:“禀王爷,府内发现一密道,里边藏着铠甲长矛弓箭之物,数量不少,请王爷前去一看。” 成王眼中闪过一丝的得意,看着那脸色突变的几人,无声地哼了一下。 这什么可能!段云苏震惊地看向安亲王,眼中皆是疑惑。 安亲王沉声说道:“跟去瞧瞧。” 听这话,难不成连安亲王都不知道这东西?那可真是遭了,难道还有人暗中下了一手?! 离书房之外不远的假山之下,那空地上正摆着从里边搜出来的兵器,只见还有士兵下去了密道又出来,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没拿了出来。 “安亲王,你这该如何解释?”成王负手身后,俯视了坐在轮椅之上的安亲王。 安亲王推着轮椅过来去,伸手拿起一长矛,只见上边隐约锈迹,矛尖早就不再尖锐。那盔甲沉沉分明是二十多年前的样式!想起当年之事…… 安亲王心中一震,一下子想通了出来。 今日那些刀剑不过是一个幌子,为的是给成王一个进府的由头。找得出更好,找不出来,这里边还有这些东西等着他呢! 好你个阴谋,居然二十多年前便已经设下! 段云苏见着安亲王沉默的表情,上前一看心中震惊。这些东西不知藏了多少年,可是当初便有人将一切都算计,存心想毁了这安亲王府?! 今日便是没有温府和刘府,这计划一样可行。二十多年前究竟发上了什么事情?几家人的恩怨情仇,皇室中的明争暗夺,还有这数不清的尔虞我诈。当时王爷身子尚好,没想到还是让别人占了空子! “父亲,那密道是怎么回事?”方才安亲王才说起只有书房那一处,却已经被封死。难不成还有人在王府中挖道,却不被别人给发现了?真是笑话了,安亲王还不至于这般的没能耐。 安亲王没有回答段云苏的话,反倒是将眼观放在了成王身上,冷声道:“成王的手下好生本事。”此番状况,还真是能将他王府打了个措手不及。今日他明知会有事却依旧是顺着这些人的主意,便想看看这些人究竟想耍什么手段,却没想到直接引出了这般大的阴谋! “难不成安亲王还想这狡辩?你看看那密道便知,修建了这么多年,这存着的兵器,可是打算何用?”成王眯眼一招手:“来人,将安亲王府一众人等押至天牢,等皇上定夺!” “慢着。”段云苏毫不畏惧的看向成王:“亲王府可不比其他,便是关押天牢也要有皇上的旨意,成王这是想越权了么?” 成王沉眼看向眼前女子,伸手往袖中一掏,将那圣旨扔在了安亲王身上:“便让你们好好看看,来之前皇上已经交代,若真有其事便直接将人关押,本王岂会做那无凭无证之事!” 这一切可都是太顺理成章了,准备的还如此周全?段云苏瞥了一眼那圣旨之上的字眼,冷声道:“成王可看清楚了,这上边只写着关押二字,关何处不是关,为何偏要是你口中的天牢?成王莫要胡乱揣摩着圣意。” 成王听闻眼光一狠,这老皇帝,怪不得不做声,原来是跟他玩起了文字游戏! 正文 102 王府劫难(三) 章节名:102 王府劫难(三) 有时候事情总是来的太突然,完全不给你反应时间。这次的王府毫不意外的遭了暗算,安亲王说这事情怕是要追溯到二十四年前。 可是仔细追究起当年之事,安亲王却不愿细细说来,看样子似乎还有着什么不可轻易告人的秘密。 安亲王说起当年自己曾被调去靖州,半年后回来,一切似乎暗地里都发生了些不为人知的变化。但皇上依旧是勤政爱民,百官朝觐进言,京城之中再正常不过,安亲王便歇下了心思。直到自己被伤了腿、下了蛊,十几年的卧病在榻,再想起来也是有心无力了。 安亲王说:“有些事防备不来,本王总算是明白了当初慧和大师的话,今时今日,全都是当年种下的因。” 段云苏听的眉头皱了又皱,安亲王到了此时还不愿说出其中的隐情,难道是有什么东西让他打算隐瞒着一辈子?至于那些兵器,王府防备虽比不上皇宫,但却也是小心谨慎,怎么可能让人轻易将兵器弄了进来。 只是事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想着怎么才能安然脱身了。 安亲王妃轻叹一声道:“云苏,这般多年过去了,便是你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怕也是不容易了。那温府与刘府,不过是那人过桥的板,今日辰儿伤了那温侧妃是痛快,但便是将人全都给杀了,也不见得这事不会发生。” “那辰儿也给那成王送一刀好了。”赵贺辰咧嘴一笑,手上把弄的匕首折射出凛凛寒光。 安亲王妃摇摇头:“那成王如今凡事都拿得出皇上的旨意,恐怕皇上已经……” “如今王府已经被人包围了,那些人时刻都守着,连那飞进来的苍蝇都恨不得抓下来审查一番。莫说将人送出去了,便是送个消息都难了。”安亲王眼光沉沉,凝视着外边四角的天空。 安亲王府被禁了,这事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传闻安亲王意图谋反被发觉,如今府中上下不得进出,府中之人全都软禁在内,就等着皇上的下一个旨意! 有人说这才是安亲王本性,谁愿意俯身在他人脚下卑躬屈膝,安亲王那忠心也不过是个幌子。 也有人说这不过是一场阴谋,安亲王曾是谁的臂膀?如今做法不过是为了断了上面那人的助力!如此的明目张胆,其用心再明显不过了。 不管是怎么的说法,这里边的人心里边都是敞亮,他们瞧不见的宫里边,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在发生着呢,安亲王府一事正是个信号,大家赶紧的看清时态才是正经! 王府内的寂静无声,早无当日的热闹,下人都是低头小心走路,时不时望向外边,眼中尽是担忧。 睦清院中,气氛一再降到了极点,安亲王思索许久,终于是开口了:“把赵方唤来罢。” 安亲王妃一听便知道了王爷的打算,只是似乎有些不同意:“王爷可真是要这么做,若是被发现了,那赵方他……” “如今也想不到其他法子,也只能兵行险着,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我猜测着宫中定是出了乱子,皇上若想对付王府,早些年稳住了根基便应该动手了,何必还等到现在。” 段云苏听着有些迷糊,这事赵方出来便能有法子了?安亲王又是何处来的信心这般相信皇上不会动手,要知道最难揣测的便是圣意。 安亲王妃何曾不明白,只是她也怕这法子不成,反而害了赵方。只是现在……她无奈地叹了一声:“掬月,你将赵方唤来,让他莫要忙活了。” 掬月退下,不久便见穿着一身青色小厮衣裳的赵方过了来,身上正粘着不少泥土,也不知是去做了什么。 安亲王妃道:“你这是作甚,这些脏活可不是你干的。” 赵方挠挠头,笑道:“小的闲来无事,总得找个消遣。” 安亲王看着眼前之人,几近无声的叹息一下:“转眼赵方也长这般大了,记得当时那虎头虎脑的模样,没想到如今这性子可是变了不少。” “那是,总不能愧对王爷的教导,太笨拙了怎么照顾得好少爷。”赵方嘿嘿一笑 “赵方。”安亲王见他那模样有些无可奈何,说道:“王府今日是有求于你,你这是小厮当上瘾了?好好同赵叔说话。” 段云苏诧异地看向赵方和安亲王两人。 “王爷,我这不是习惯了么,挺有乐子的。”赵方王爷这般说话,便站直了身子,收了方才那笑脸一下子正经了起来。“那旧部的人可都还联系得上?”安亲王沉声问道。 “自是可以的,只是怕要花上些时间,但如今外边那么多人,可是不好出去。”赵方想了想:“西边的老巷子里便留有几人,若是我能出去一趟,这事情便简单了。” “赵方是王府中人,想出去看来不易,云苏倒是有个想法。”段云苏轻声说道:“我三妹妹留在王府已经数日,她姨娘便在那老巷子里边住着,若是她能出去……” 安亲王闻言点点头,段云苏见此将段云容找了过来。因为之前一直养着身子,段云容身上的伤都好了不少,那脸上的伤痕也变淡了,但想来是忧虑过多,这身子依旧是瘦小的模样。 她见这厅中这般多人,忙屈身行了一礼,段云苏拉着她的手,说道:“三妹妹也瞧见了王府如今的状况,实在是不适合你呆着,万一王府出了什么意外,怕是会连累到你。姐姐想着便是将你送了出去。” “可是外边的侍卫……”段云容有几分顾虑。 “你不是王府中人,赵方会送你到门口,说服那些士兵。你出去之后,若是可以便同姐姐捎上一封信。”段云苏回头看着安亲王,说道:“父亲,不如再让我外祖父也帮上一把罢,赵方的人不一定很快联系得上,多了宋府也多几分把握。” 她走书案之上,随手裁了极小的一纸张,用梅花小楷写上几字,便从发中拔下一发簪,一打开,里边居然是空的。段云苏将东西放了进去,又簪在了段云容髻上,轻轻一笑:“这会可是要靠妹妹了,妹妹你出去也不急着先去宋府,那些人定会派人盯着你,怎么也要等上几日。” 段云容神色凛住,眼中带着坚毅的光彩。自己一直受着姐姐的帮助,今日她定是要将事情办好了。姐姐怀着身孕,又真心喜欢着王府,她怎么可以让大姐姐最终失去这一切。 她暗自咬咬牙,又听了王爷的几句嘱咐,方同赵方出了去。 那门外重兵把守,段云容瞧着那个个生冷的表情,还有那尖锐的长矛,心里边有些忐忑。只见赵方上了前去,说道:“这位小哥,这是将军府家的三小姐,不过是来王府做客,没想到也被关在了里头,这怕不合适罢?” 将军府?那战士倒是多看了段云容几眼,似乎有些犹豫了,可是想起上边的命令,又说道:“王爷说一个人也不能出去!” “小哥你是想岔了罢,不准进出的是王府之人。段三小姐不是王府的人,这是其一;其二嘛,我也明白小哥是怕出事了担子落在你身上。段三小姐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不信你来瞧瞧?” 那士兵的眼光在段云苏身上转了几圈,段云容一见便将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以示“清白”,士兵见此也不再多犹豫了,想着成王对将军府之人还是不错的,便将人给放行了出去。 走出了门外几步的段云容回头看了里边的赵方一眼,收到他的小小的手势,垂下了头细细走着路。 屋里的段云苏看向安亲王,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声:“王爷,赵方究竟是何人,不会是辰辰的小厮这般简单罢。” 安亲王早就聊到段云苏会这么一问了,今日他同赵方说的话,是个人都能听出其中的不一般。 “云苏可有听过一个叫霍章的人?” 段云苏摇摇头,十八年前的事情,真的没人同她说起过。 “霍章原本是熙国的一大将军,你父亲才华平庸,虽是住在将军府,但这能力却是比不过这霍章。当年考取了武状元而进朝为官,他麾下铁骑无往不胜,威望可是不小。只是原本一风华人物,最后却被奸人陷害,揽上了通敌叛国之罪。” 安亲王想起了往事,眼中带着莫名的沉痛:“证据凿凿,霍将军最终也没能逃了过去,罪名下来便是要诛了九族。他那誓死追随的旧部,拼上了命也只是保住了他的遗孤。当年本王身子已经开始不好了,但与霍将军交情甚深,便将那孩子给偷偷收到了府中。” “那人便是如今的赵方?”段云苏突然之间有些佩服安亲王的胆气了,这罪臣之子留了下来,一不小心也是个祸害。 安亲王点点头:“原本打算等上两年,直接以义子的名义留在王府,改名换姓。只是后来赵方不愿意,正好辰儿也长大了,缺了个玩伴,便直接装作是随身的小厮,一装便是这么多年。也幸好他长相随了他那足不出户的娘亲,也没人能认了出来。” 赵贺辰听人说起他的赵方,也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睁着黑亮的眸子看向安亲王。 “霍将军的旧部一直知道赵方的存在,暗地里也是关心着他们的小主子。今日王府遭劫,若是赵方能将人寻来,也许可以给王府添些助力。” 熙国三十二年一月二十八,安亲王府被扣已有数日,赵方与旧部取上了联系,秘密整装。如果宫中对王府一事下了处置,府中之人若有性命之忧,便直接用那最简单的法子,先将人给劫走,再于太子兵马联系,共谋对策。 熙国三十二年二月初四,景帝病重,二皇子暂监朝政。 这日,那一直为王府送菜的老伯照旧上门,掬月在那肉菜之中翻出一鱼,剖肚取信,得到了太子传来的消息。 西南战事已败,退于城,敌军暂无进犯之意。太子保得八千兵马撤返,沿途秘密征得三千民兵,对外说道,其无带兵领战之才得,不日进京请罪。 安亲王看完便烧毁信笺,宋府已经传过消息,宫中之人将安亲王府扣留,最大的用意是想将王府先制住,方便自己行事。那私藏兵器一事,似乎暂未有追究的意思。但到事成,这王府是留是弃,可就说不定了。 这般情况之下,也唯有赵贺辰最是不急不躁。段云苏看着感叹一声,什么都不知的最好好,最起码不用跟着忧心。她见安亲王正看着地图圈画着,不时往上注写这兵马数目与方位,心知这京城怕是要动乱了。 这可真不是个什么好兆头,内忧外乱,熙国的前景可是不妙了。看着地图上那红色标点,段云苏突然想起了一事。 她走到赵贺辰身前,伸手便往他衣襟上一探,赵贺辰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被摸得痒痒了便想将那作怪的小手给抓了出来。 段云苏美目一瞪,那厮便安静了下来。 看着那掏出来的玉块,段云苏眼色微沉,不知这东西,该要怎么个用法。 那玉不是其他,正是当初在将军府顺出来的符佩,原本都要忘记了,今日突然间想了起来 “苏苏,这是什么?”赵贺辰迷糊一问,这东西苏苏挂在他身上,却又不跟他说明白,可真是奇怪。 “这是将军府的符佩,当日云苏被他们欺负了,便将这东西拿了出来,应该是很重要的玩意儿罢?”段云苏摸了一下,那玉身上还带着赵贺辰的温度。 安亲王原本写画的手一顿,抬头往这边看了过来,脸色有些凝重。 “段家的符佩?”安亲王见着,突然之间笑了:“怪不得将军府没个动静,原来他那可以嚣张的东西在了这里!” “王爷清楚这符佩?”段云苏心中一喜,当初在将军府私底下也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自己只是猜想着该是与兵权有关。 “本王自是知晓。”安亲王左右仔细看了一下,放了下来说道:“这东西能号令段家军的兵马。皇上想收回兵权,打它的主意可是不止一两次。” “那为何还未收了回去?”段云苏疑惑道。 “号令段家军,除了要符佩,还要一符令。当年段常在见事情不对,便将那符令交给了皇上,又说这段家军是他将军府的一个念想,没有符令这兵马也号召不起来。皇帝见此便先且放下,那段家军如今便如空置了一般,两件东西分散,没人能够遣调!” 安亲王突地哈哈一笑:“没想到将军府如今也不过是外表光鲜,其实那最大的把握已经没有。不知二皇子得知此事,会是怎么的一个表情!” 段云苏听闻却是无奈叹息,原来有这符佩还不行,本还以为能给王府帮上些忙。 赵贺辰见段云苏心情似乎有些失落,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下,看着段云苏朝他一瞪眼,呵呵地一声傻笑,不经意地将那符佩又塞回了自己的胸前。 熙国三十二年三月,废太子举兵返京,意图谋反。二皇子派兵半道镇压,护住京城,另传令捉拿太子余党。 京城中一时间兵马走动,百姓见这情景,也没多少敢打开门做生意的,往日那热闹的东街可是冷清了不少。 段云苏站在墙内,听着外边隔上一段时间便传来的阵阵整齐的兵马脚步声,凝眉沉思。 成王等人明显是想将他们困住,太子势单力薄想反抗也不容易。如今那些曾经支持着太子的人,在这样情势的威逼之下,怕也有不少人为活命而改了初衷。 这些人将王府之人软禁,说到底,也不过是皇位争夺间的一个手段。若是府中之人强行闯了出去也不见得能有多大好处。 段云苏轻轻的抚了一下肚子,月份大了,这孩子早已会时不时伸伸小胳膊小腿,跟他们打声招呼。她还记得那日赵贺辰惊喜的模样,这孩子,怕也是他们最大的期待了。 想起她的大舅娘,这个月也要生了罢,只是如今这状况,想出去见一下都难了。 “王爷,太子他……”睦清院里,安亲王妃始终是放不下心来。 “芙儿不必忧心,太子并未有事。上边之人想要的便是毁尽了太子的声誉,霍家的旧部已经同那边取得消息,但……” “如何?”安亲王妃着急了。 “只说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太子让王府莫要再参与了。” 只是太子兵马已经被重创,太子这一招,难不成还想着先让那些人直接继位?只是要卷土重来,怕更是难了。 安亲王算了一下双方兵马,无奈地皱上眉头。如是直接逼宫,怕那兵力不足,还要背上骂名,难道太子真是那般的打算? 延庆殿中,只见二皇子将药碗捧至龙床前,看了一眼床上日渐消瘦之人,坐在了床边:“父皇,该起来用药了。” 景帝微睁着眸子看了那人一眼,又闭了上去,语气虚弱:“你那心思朕明白,也不用在装下去了,如今状况便是你想要的?便是你这般爬了上去,迟早会摔了下来。” 二皇子笑了:“父皇曾有教导,皇儿都记在了心上。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是非对错,以后的一切便是上位者说了算。父王当初登上皇位,不也是手段做足。” 景帝面容憔悴得厉害,也不知是被病情所折磨,还是被眼前之人给气到。他那眼珠也有些浑浊了,看着床上帷帐,许久才喘着气说道:“朕这身子也扛不过去了,你又何必再做戏。” “自然是不用做戏,你那暗中的侍卫已经被制住,一共多少个来着?反正你也不用想着他们能来救你,这机会可是来之不易,我怎么可能放弃!” 二皇子直接站起身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直接走到窗边花盆边上,伸手便将药给倒了进去,“哐当”一声将碗扔在了外边桌上。 正巧皇后娘娘进了来,看着二皇子直接向前,伸手便要一把巴掌扇下。 二皇子将那手抓住:“母亲怎么随便出了来,我可是帮你对付了那安亲王府,你不觉得解气么,怎么还想对本皇子动粗。” “谁稀罕!”皇后娘娘怒得满脸涨红,她是对那王府有意见,可也没想着再要怎样,何况此人将自己的儿子给打压了下去!废太子,进宫谋反?都是笑话! “来人将皇后娘娘给送了回去,皇上这边病气重,一不小心便会传染了给皇后娘娘。”二皇子一甩手,将被碰过的地方仔细擦了干净,说道:“传御医进来,皇上看病的时间可是到了。” 熙国三十二年三月十日,景帝病危,立旨传位于二皇子赵桓沂。 太子一党中有未曾死心之人直接出言质疑,二皇子拿出圣旨,上边确实是景帝的笔迹,那国印也无造假的痕迹。朝臣进言要觐见皇上,定是要听皇上亲口说了才相信。 二皇子无谓一笑,将人带至延庆殿。只见景帝卧病床上,呼吸极浅,见臣子前来也只能睁了睁眼,张嘴却是无力说出话来。 “本皇子细心照料皇上,为何便不能得皇上青睐?”二皇子负手身后,淡声说道:“皇上每日早上醒来便会有些精神能说说话,你们不如那时候再过来?” 朝臣噤默不语,二皇子之人自是上前说话:“二皇子孝心可嘉,皇上定是被他诚意所打动,不立二皇子,难道还要立了那打算逼宫的废太子?” 朝中形势瞬间明朗,不少人归顺了二皇子一派,不愿妥协之人明里暗里都受到了压迫。 熙国三十二年三月十四,景帝驾崩,举国哀悼。国不可一日无君,二皇子随后登基,改国号元晟,令大赦天下。 此时的安亲王府外边的兵马已经撤走,府中之人却是没一个为此高兴的。又听到外边传来太监传报的声音:“圣旨到--” 只见刘公公手捧圣旨,看着安亲王坐在轮椅之上,段云苏扶着腰站着,安亲王妃与赵贺辰直直站立,没一个有下跪的意思,冷哼一声也当作没瞧见了,尖着阴柔的嗓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新帝登位,祈愿天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特大赦天下,以示上天有好生之德。安亲王府私藏兵器,意图不轨,将其贬为平民,净身出府,无召见不得踏足京城,钦此。” 安亲王双手接过圣旨,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公公一眼:“往日倒是我小看刘公公,但愿你能一路逢源,小心总有栽跟斗的一日。” 刘公公不在意地一笑:“既是贬为了平民,这王府可是要收了回来,您还是赶紧收拾一下,离开了罢。” 看着那些人得意的走开,安亲王突然间朗声一笑:“没想到我赵有生之年见了两皇登基,倒也是开了个眼界。” 王府的下人被遣散了,段云苏看着眼前几个丫环,说道:“如今情形你们都瞧见了?都散了罢。听荷,你与赵方有着婚约,若是愿意便同他一起;念秋,新皇登基,那宫中后妃除了陪葬的,便是去守了帝陵、出家当了尼姑,你便去寻一下晴美人,也不必再跟着我了。” 她看了一下谷秋,说道:“你也回去罢,如今我可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大少夫人,也别连累着你受苦了。” “小姐,便是吃苦又如何,反正谷秋也没有该去的地方,倒不如一直跟着小姐。” 段云苏无奈的摇摇头。 睦清院里,安亲王妃留恋地看着院中的木槿树,叹声道:“王爷,真的要这般走了?那二皇子为何能登基,咱也是清楚,便这般服输?” “芙儿,以退为进,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件坏事。你可瞧见了,太子之人全都隐匿,二皇子可是一个都没能找到。二皇子太性急,这皇位可不是那般容易便可以坐稳的。” 几人换下了往日的绫罗绸缎站在王府门外,回头看了一眼那漆金的门匾。 宋平收到消息过了来,看着段云苏的肚子,忧心道:“云苏随舅舅回江州去罢,你这身子可正是需要养着的时候。” 他扫了几人身上的装扮,无奈的叹息一声。 “舅舅为何要去江州?”段云苏问道。 “我与你二舅已经辞了官,全家便迁到江州老家去。这朝中的事,可是都不再参与了。你们可有要去的地上?不如一同随我们走罢?” 安亲王妃笑着拒绝了:“我们打算先回尹家一趟,可是与你不同路呢。” 她看了一眼段云苏,想起了如今尹家的状况也算不得好,便有些犹豫了:“云苏可是想要跟去江州?”去了那也是好的,最起码宋家老宅还有人伺候着,不用跟着他们一同受苦。当初云苏嫁了进来,虽然辰儿痴傻,但好歹还有着荣华富贵;如今这什么都没有了,若是留不住她也没办法。 赵贺辰牵着段云苏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紧抿着唇看向身边之人。 “云苏自是要跟着相公,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再累也不怕。”江州宋家除了那百年根基,能受人尊重大多还是因为大舅二舅在京做官,如今情形也不好再麻烦他们了。 “傻丫头。”宋平拍拍段云苏的肩膀:“若是过得不舒坦了,便去找了舅舅,怎么说你都是我宋家人。” 段云苏点点头。 原本的尊贵,如今说变就变,这朝中的纷争可真是让人猜测不透,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遭难的会是谁。安亲王府外站着不少的人,看着都不禁一声唏嘘。 门外停着一朴素的马车,几人正想走了上去,却见人群之中站着一人,同是一身布衣,双眼紧紧地盯着几人,眼中带着讽刺笑意。 他走到王府门前,站在阶梯之上,俯视着几人,突地阴沉一笑:“安亲王,看看你的下场,今时今日可有什么想法?” “自是心里边气恼的很,想着自己是哪一步算错了。”只见成王骑着马走了过来,看着安亲王几人眼中的得意毫不掩饰,意味深长地看了赵贺祁一眼:“赵贺祁,你既是没上那族谱,又何必向他们这些人一般遭难,不如归了我们这一边。本王替你到皇上面前求个恩典,这安亲王府,便给了你罢。” 赵贺祁闻言突地哈哈一下,挑衅地看着安亲王:“可看见了,没有你王府,我赵贺祁也饿不死!” 安亲王妃气急,抬脚便要向前,却别安亲王拉住了手,朝她摇摇头。 赵贺辰搂着段云苏的腰,在马车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让她坐下,后又转身下了马车。 他淡漠地看了一眼那两人:“便是占了这王府又如何,总有一日,我会让你有多风光,便有多凄惨!” “不过是一傻子,也学会口出妄言,实在是可笑!”成王一甩袖袍,压根不将此人放在眼中。 马车最终还是开走了,围观之人一阵感慨。今日是安亲王,明日在这王府衰败的又不知会是谁呢。一日得志,却也不见得能一生顺利,朝代都更替了,何况这小小王府中的主人。 安亲王一行人出了京城,马车车轮“咕噜咕噜”地转动着,安亲王妃掀起窗帘子一角,看着那远处的城门,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朝中之事变化无常,有站得高的时候,便有摔得狠的一日。宋府中人毅然辞官离开这是非之地,怕对这纷争早已厌透。他们同是离开,只不过走的不够体面。至于结果,自己也是有预料过。 马车顺顺利利地行了两个时辰,看这天色也快要黑了,绕过这片山便可以见到另外的镇子,想着也该能直接找个地方住宿一晚。 突然之间,老马狠狠喷了一声鼻息,马车一顿直接停了下来。谷秋一直坐在马车外边,看着眼前突然冒出的人,脸色一白。 何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算是明白了,人一倒霉,常是事事不顺。 正文 103 悠然山村 章节名:103 悠然山村 只见马车之前站着几十壮汉,手持大刀,面容狰恶,虎视眈眈地看着马车中人。 “车上的人全都下来,把银子给我交出来!”一脸上横疤的壮汉一扬手上大刀,恶狠狠地指着马车中人。 段云苏几人撩起帘子往外一看,脸色皆是一变。如今可不比以往,出个门全是侍卫把守,现车上几人,这战斗力可是弱得很。 几人相互间使了个眼色,除了王爷依旧留在里边,其余之人皆是站了出来。 此地离京城可是不算太远,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猖狂的贼徒,是一直在此占山为王,还是他人授意,这可真是值得揣摩了。 “哟,这三个娘子长得倒是不错,看那身上装扮,想来是没银子的罢,不如直接抓了这三娘们回去乐呵乐呵?”一人摸摸自己的下巴,眼中尽是猥琐的笑意。 “你知道怎么,瞧那身上皮肤,一看便知是养在府中的。如今的人可都爱装穷,莫要被他们给骗了过去。”又一瘦小的男子说道。 赵贺辰的脸色黑得可以,悄悄将藏在袖中的匕首滑至手上。 那山贼还在评头论足,突然马车后边传来一声粗吼:“哪来的小崽子,居然敢在我胡三的地盘上抢食!” 只见后边又来了几十个山贼子,扛着家伙盯着闯进地盘的人。 胡三?段云苏回头看着那说话之人一眼,这胡三她还有些印象。记得当初去江州之时,便是此人想劫了她的马车,这人可是真真正正的草寇,那么前边之人……段云苏眼睛微眯。 “胡三大哥,许久未见,没想到你还是这般英俊潇洒。”段云苏朝那大汉一笑。 那胡三愣了好一会,瞧着那人的容颜,惊道:“小娘子,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这真是巧了,看来老天都想让我胡三劫了你,哈哈哈。” 段云苏感到身边的赵贺辰想上了前去,便伸手扯了他一下,笑道:“银子给了你们又如何,只是前边还有那么多人,我可怎么办?胡三大哥这是被人抢了地盘了?” 看着段云苏那“你可真弱”的眼神,胡三心中被一激,直接扬刀大声一吼:“弟兄们给我上!敢来抢食,全都给我打了!” 对面之人一见情况不对,伸手拔刀直接迎了上去!其中的领头更是心惊,没想到主子的计划要被一团山贼给扰乱,这怎么可以! 他眼光一狠,直接将视线落在了段云苏身上,便是这个人挑动了山贼,自己便先拿她开刀! 那刀如鬼魅般迎上,原本已经站远了的段云苏感到森森寒意袭来,身边的赵贺辰直接将她身子一搂带走,肩上却是生生的中了一刀。 轻轻一声闷哼,段云苏看着那渗出来的血,脸色一白,又见赵贺辰一把抓住那刀刃,匕首一抽出直接往那人腹中一送。 那人没料到一个傻子还有这般的反应,眼睛瞪直看着眼前之人。腹中匕首一抽出,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前边两方人马打得正混乱,安亲王瞧着心神一紧,那先来的人看来明显是将目标放在了他们身上。 那些人见自己的领头居然被放到了,心中大怒,好些人直接扑向他们,一人冲向了马车,几人将安亲王妃与段云苏围住。段云苏被逼到边上,脚步差点踩空,回头一看发现后边是一断坡,几近垂直的坡面让人心中狠狠一跳。 那些人也是见到了此处,看着段云苏挺着的肚子,心中一声冷笑,掌风一出便将往人身上给击去! 段云苏如今的身子可是笨拙不便,赵贺辰眼疾手快,电光火石般,伸手便将她往安亲王妃怀里一推,自己却正正地受了一掌,身子一下被击向断坡,直接往下坠落! “辰辰!”跌倒一旁的段云苏一声大吼,眼中惊恐地放大,睁眼拦着赵贺辰身子消失在眼前。 “辰儿!”安亲王猛地双腿站了起身,后又一下跌到在地,眼睛惊怒得通红,脸色惨白! 元晟一年三月二十,京城局面大洗牌。 今年来一直无甚出彩之处的将军府兴盛了起来,只因他有一女进宫成了妃子,深的新皇的喜爱。 曾经热闹的宋府已是人去楼空,往日颇得圣宠今日却是隐市不出,另有大理寺卿杨大人因窝藏太子叛党而被罢官。 光禄寺少卿高大人、太常侍卿周大人等人深得新皇青睐,四处赢得赞誉。 还有那不得不说的袁楚商,隐约有着后起风范,一下子成了新皇跟前的红人。再有那赵贺祁,朝中有冷眼不屑,有刻意逢迎,只因新皇似是刻意提拔此人,想要在皇上跟前露脸的,自是要卖力讨好。 太子一党四处被打压,往日的富贵不再,处处要小心经营。 --我是小黑在哪里的分界线-- 有个小山村子,不知隔着那京城究竟是多远。黄昏时分,村里人家袅袅炊烟,又见孩童嬉戏玩闹,山清水秀,鸡犬相鸣。 不同于那城里的繁华喧嚣,那安宁之意沁人心脾。 “秋娘采药回来了?”一三十来岁的妇人看着走过来的年轻女子,将手往身上擦了擦,憨厚一笑。 “林婶子可吃了?刚采药回来,后山的花儿开的正艳呢,妞妞定是喜欢,明日我带她去转转?” “怎么好意思麻烦秋娘子,小孩子皮实得很呢。”妇人往她那背篓里看了看,不过是一些青色的草儿,实在是看不出是什么草药:“赶紧回去吧,家里人怕都在等着呢。” 那女子看了看天色,见时辰也不早了,想起家里边可是还未做晚饭呢,朝着林婶子笑着道别,便往村尾走去。 “哟,我说林婶子,可是看上人家姑娘了,不过你家树生那模样,怕是衬不上人家呢。”旁边的瓦屋里走出一青衣妇人,身子有些肥胖,一张圆盆般的脸,把眼睛显得极小,身上衣裳也不想其他人那般打了一个又一个的补丁。 “我说栓子娘,这话可不能胡说。那村尾的人家一看便知道是和咱们不同的,瞧那一个个精致的模样,咱这些地里刨食的人也便只能这么看看。”林婶子拿起抹布甩了一甩,也没把眼前之人的话搁在心上。 栓子娘看着方才那女子的身影,说道:“流落到咱下河村来的,哪里还有什么富贵,不也一样是为着三餐发愁。” 林婶子不接她的话,“咕咕”地唤着外边的母鸡们回了笼。 说起那村尾的人家,来了也有一个多月了,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家中的男人一个残废,一个更是昏迷着,也不知能不能醒了过来,连见都不曾见过呢。听说那还有个怀里身孕的小娘子,家里边的活计全靠着两个女人。 方才那采药的听说是小娘子的姐姐,也不知为何这般年纪了还梳着少女的发髻,靠采些药草换了银子,家中的女人再绣些花样送去镇里卖了,日子倒也还勉强过得下去。 虽说是外来的人,不过在他们下河村却是还受敬重。那小娘子是个厉害的,居然还懂得医术。村里边谁有个头痛身热,也不用等熬得不行了才到那镇上求医。那小娘子谅解他们穷苦人家,用得都是简单便宜的药材,再不就是一偏方,他们也花得起。 山边映出了一道晚霞,村尾的那户人家住的是三间瓦房的院子。这房子在村里边算是好的了,只是有些年代了,墙身斑驳,墙角边上长了青苔,不过里边却是收拾的干干净净。 听村长说,这户人家来时便打听了何处有闲置的屋子,想买了下来。按理说这么的一个小村,各家各户都是算紧了银子过日子,哪里会有多出来的房子。但偏巧了,当年有一外姓人孤身一人来到此处,人老了也没个后人,便将这房子留了下来,地契交给了村长,也算是报答当年的收留之恩,所以这新来的人家才有了地方。 小院子里,那大着个大肚子的小妇人手里拿着个簸箕,伸头往外边看了几眼,没见到人回来,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挺着肚子到水缸边上舀水到一个木盆中。 里边一三十来岁身穿粗布麻衣的妇人一见,急忙搁下了手中针线小跑着出了来:“可别忙活了,这日子也不小了,别总是累着自己。” “娘,您不让我去做晚饭,那我便想着打些水给相公擦擦身子。” 那妇人一听,身子不自觉的顿了一下,眼中染着几分无奈心伤,半晌叹了一声道:“那你小心些,娘亲去做饭罢。” 来这里约莫一个月多了,这些粗活也慢慢的学会了做。今时不比往日,可不再是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娘也先歇着,您做了一天的针线活,小心伤了眼睛。” “小姐,我回来了。”木门外传来一声喊,院中两人见着都是放下了心。这天色也快要暗了下来,她一个女子在村里走着也不安全。 “小姐你看,可是你想要的东西?” “谷秋,我说过多少次了,在这里直接叫我妹妹便好,小村子里哪来的小姐。” “是呢,谷秋,这些日子若不是你一直在帮着,我们几个怎么可能忙活的过来。” 谷秋笑着放下背篓,说道:“我只是习惯那般叫,唤妹妹觉得不自在。”让她唤她的主子做妹妹,自己心里边可真是不敢,这当奴婢的,哪能这般的随性。不过王妃说的也有道理,如今叫小姐也不适合。 “那我在外人面前便唤小姐做妹妹,可是在咱屋子里,谷秋可是忍不住的呢。”谷秋难得露出腼腆的一笑,衬着那如花的脸蛋儿,是让人眼前一亮。 谷秋看了看灶头,便去院子边上取来了一把小白菜。这还是前边刘家婶子送来的呢,另外她还厚着脸皮要了些菜种,等有空便往院子两边开了地给种上,便能每日都吃上新鲜的蔬果了。 “虽没有那佳肴美食,但还是要多吃些,这样小少爷才能长得壮实。谷秋再给小姐炖个鸡蛋羹,别看这东西简单,补补身子还是行的。” 谷秋的念念叨叨让安亲王妃突地眼眶一热,以前的日子,哪里会想着只靠这么个鸡蛋来补身子。她背过身子不让别人看见眼中的泪花,稳着声嗓说道:“娘亲这去择菜,云苏便先去看看辰儿罢。” 段云苏应了一声,正想俯身端了木盆,可这肚子月份大了可是不容易屈身。那前边的谷秋放下手中的青菜,一下子将木盆给端了进去:“你看我,差点给忘了。小姐有事叫谷秋便好,这些粗活还是谷秋做的最顺当。” 段云苏看着谷秋,以前她性子沉稳不太多话,自从来了下河村,谷秋可是越来越爱唠叨了。不过也幸好有她,若不然连生火自己都要研究上半天。自己曾问起她跟了过来,那家中的老母该是谁来照顾,谷秋却是沉默了许久,说已经让邻家姐姐多操些心,给了不少银子。自己已经签了这卖身契,小姐生母对她又有救命之恩,自是要报答。段云苏知道这是封建思想的束缚,对此也无可奈何。 谷秋将东西放下便出去了,段云苏搬来屋里那缺了边的小木凳子放在床边,将木盆搁在上面,又拿起干净的帕子沾了水,拧干了搭在木盆上,伸手便替床上之人解开衣裳。 “辰辰还不起来呀?小宝宝都八个月了呢,整日在云苏肚子里踢脚打拳的,要是宝宝知道他爹爹这么贪睡,可是会笑话你了。”段云苏拿起手帕,替他一遍一遍擦拭着身子,看着他那肩膀之上还留着的一道伤疤,无声地轻叹着。 她擦好身子,便又仔细地替他按摩着身子活动了一下四肢,最后将手探在那脑袋的侧边之上,仔细看着上边的伤痕。 当日的伤处早已经起了痂,如今痂已经脱落,隐约瞧见着道伤疤。段云苏打理了一下他的发丝,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 那日将他找到之后,赵贺辰迷糊了过去便再也没有醒过来,如今的脉象平稳、伤口也已经愈合,但没见到他睁开过眼睛。 想起那时情景,段云苏依旧是心有余悸。当日赵贺辰滚落下那断坡,自己想去找了,可是身后却还有那么多山贼,难以脱身。看着那一个又一个围了过来的人,她甚至想着是不是要交代在那地方时,却正巧遇见了被辞还乡的杨大人。 杨玉琦在马车之中一眼便认出了段云苏,急忙父亲上前帮忙。也幸好当时杨家身边的侍卫个个都是有些能耐,便将安亲王一众人给护在了身边。那首先出现的“山贼”见自己的计谋已经被识破,再看那赵贺辰滚了下去生死不明,想着也算是完成了主子交代的任务,思量之下便撤走了。 剩下那些山贼,有了钱银也没想着拿了他们的命,直接收了几人值钱的东西,大手一挥便直接回了山里去。 杨大人听闻赵贺辰的遭遇,便直接派人往下边搜,许久之后才在那长得半人高的草丛中将人找到。 当时的赵贺辰满头鲜血,脑部该是受了重创,幸好段云苏随身带着银针,果断地将针扎下,在又山间找到了止血的药材,才堪堪的把血给止住。 后来杨大人陪着他们一同在镇上住了几日,看着赵贺辰的情况稳定了,这才离开了。 那日的情景一看便知道是不简单了,段云苏与王爷王妃两人商量过了,临时改意不去那尹府,直接在半道上绕了弯,走个大半个月,停在了这古朴低调的下河村中。 这里的民风淳朴,倒是没有对他们的到来感到厌弃。几人看了村子外周的情况地势,便决定在此处留下。 只是当初被净身出府,一路过来既要吃住,又要给赵贺辰买药治伤,这其中的花费可是不少。他们典当了身上的值钱的物事,才一路过了来。 在这村子里,再用“赵”姓可是不合适了,“赵”可是国姓。王爷花光了最后的一点银子买下这农家院子时,听原本院子的主人便姓江,也便直接改了“江”姓,村长还直呼是缘分。 他们安定了下来,日子虽是清苦但别有一番滋味,唯一的遗憾便是这还昏迷中的赵贺辰。 “辰辰真不起来,那云苏可是要出去了呢。那边的风景可好了,辰辰一见肯定是忍不住想要画了下来,现在四月正满山野花盛开呢,苏苏那么喜欢花儿,辰辰都不来陪着苏苏。” 段云苏每日同他说着话,想着哪天他定是能醒了过来。 “小姐,该用饭了。”谷秋敲了一下那简陋的门,说道。 “这便去,爹爹可叫了?” “都齐了呢,小姐快些罢,不要饿坏了身子。” 段云苏示意听到了,谷秋见此便转身离开了。段云苏凑过身子,在赵贺辰额上轻轻落下一吻,方转身出了房。 饭桌便直接放在了那小院子之中,这张桌子最简单不过,几张木板四只脚,简单拼凑钉上,院里边的家具大多是村里老木匠给做好送来的。 老木匠的孙子叫做木子,前些日子去爬树,直接从上边摔了下来,腿都摔断了。当时他见着差点晕死过去,家里靠着些手艺活勒着腰带过日子,哪有什么银子到镇上看病,这骨头都断了怕是以后要成了瘸子了。 后来有人说起这村尾的小娘子会医,自己便腆着老脸求了上来,没想到那小娘子二话不说便应下了,如今木子已经大好,依旧躺着养伤。这看诊药钱他拿不出来,当日过来见着先生的院子这般空荡,便直接找了木料做上了这些。 虽都是些常见的料子,但几十年的工艺,那功底却是不赖的,安亲王见着也很是欢喜。 桌上简单的三个菜,那米饭也是糙米,王爷王妃想来也已经是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难入口的。安亲王看着段云苏前边的那碗鸡蛋羹,笑道:“明日我便去那河边坐上一上午,我就不信一条鱼都钓不上来。” 段云苏听闻心里边一暖,嘴边染上了几分笑意。又只听安亲王妃说道:“我看你就是没那钓鱼的天分,昨日不也是去了么,可是半根鱼尾巴都没瞧见。” “明日定是能钓了上来,不就是用了你一根绣花针么,便将我给惦记上了。” 谷秋笑着将最后一道清水瓜汤给端了行来,听闻安亲王的话,说道:“老爷钓鱼,钓着钓着便只顾看着人家种地呢,都看出了神了,鱼饵被吃光了也不知道。” 安亲王倒是笑了:“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来了这里我才晓得这庄稼人的辛酸,现在想想,当初可真是铺张浪费了。” 安亲王妃听到这个,将一筷子青菜夹到了段云苏碗中,叨叨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忘了念上两句,我看你这么舍不得那腹中书墨,倒不如直接给村里的孩子当先生好了。” 安亲王闻言倒是眼前一亮,自己的腿脚依旧没能站了起来,连劈材挑水这般的粗活都帮不了,整日看着心里满满的是愧疚。若是当了先生,也便不会这般闲着了。 段云苏想起了山里的娃子上学向来不易,这下河村里便有祖祖辈辈都不认得字的。这束修是不用多想了,村里边的人没多少个钱银,但父亲当了先生,最起码不会整日想着那些糟心事,这倒是极好的:“爹爹的想法不错,只是家里可没那笔墨纸砚,不如先同村里的人说说,再等过上两日去镇里买了回来。” 几人说完静下来用了晚饭,天色已经朦胧了下来。段云苏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狗吠声,闻着空气中青草清透干净的味道,身心皆是放松了一下。 她转身进了厨房端出了一碗米汤,进了房里给赵贺辰喂下。这人意识已经昏迷了,这种情况原本不宜进食了,但这古代没有那鼻饲胃管,没可能从鼻饲管喂以流汁或半流汁饮食。她只能这样一点一点的喂着,也幸好能送了下去,若不然赵贺辰躺着这般久,怕早已饿死了。 孩子到了这个月份腿脚有些浮肿,段云苏晚上睡觉时总觉得涨得疼,原本对她细心呵护之人却是昏迷不醒,这时候便觉得心里边很是委屈,甚至是偷偷地摸着眼泪,也不敢让父亲母亲给看见了。 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时,厨房里已经传来了声响,段云苏睡得浅,听着声音便起了来。 原本在点着柴火的谷秋见她那眼底下的青影,被唬了一跳:“小姐昨夜没睡好?赶紧回去歇歇,这般早起来作甚。” “我睡不着,还是过来帮把手罢,再过两日便是集市了,待太阳出来再翻晒一下药材,直接拿去镇上换了银子罢。父亲的脚晚上可是泡着药汁舒筋活络,可不能断了。”另外买笔墨可也是要花上不少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呢。 谷秋犹豫了一下,说道:“小姐,等买了纸墨,你将那些药材画出来给我罢。我去山里边找了出来晒干,也不用特意去镇上买了。”镇上的药材可是贵得很,她可是想着能割些肉回来给小姐补补身子呢。 段云苏摇摇头,这些日采摘的药材都是长在山林外围,那山的深处会不会有什么伤人的东西自己可是不知道,又怎么能让谷秋随便进了去。 见自家小姐不愿意,谷秋也没了法子。那些药材晒干之后和晒干之前的模样可是差之千里,便是给了她药材看了,自己也不一定能认了出来。 做完早饭,谷秋便背着背篓匆匆忙忙地出了去,想着这集市的日子便要到了,能多些晒干,便多了些银子。等到小姐生产了,坐月子的时候也能有些好东西养着。 谷秋匆匆吃了个苞米饼便走了,段云苏瞧着慢慢发亮的天空,还有那在山边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太阳,心里边一阵敞亮,昨晚的那些负面情绪全都没了。 安亲王妃今日没有为银子而绣花,一来到集市还剩两日,绣也绣不完了;二来,她的小孙子小孙女可是要不少的小衣裳。当初做好的那些全都在王府之中没能带了出来,现在可是要重新做了。 百米远有户人家,离他们的院子可是最近的了。那里住着李氏和她的林大郎,只生得一个儿子叫长生。那李氏正巧过了来,往那低矮的篱笆看了进来,直接送了些碎布过来,说道:“江婶子,你家媳妇也快要生了吧?” “才八个月呢,还要等上些时间。”安亲王妃见那人就这般直接进了来,心里边有些不舒坦。但想起这村子里便是这个样子,自己可不能太过特立独行,便慢慢地去接受了。 “江婶子的针线做得可真好。”李氏拿着那绣了一半的小肚兜,忍不住赞了一下:“小娃儿要出世了,咱当亲人的都想替他求来福气。江婶子来到下河村该是受了不少颠簸,不如给孩子做件百家衣,长命百岁,壮壮实实。这是我带来的一些碎步,再去求了一些便能做了。” 见安亲王妃有些心动,李氏笑着说道:“江婶子刚过来,这见的人少了可是面生,不如我同你一块儿去。” 那李氏说完便直接替她收拾起来针线,安亲王妃可是第一次遇见这般对她下命令的人,一时间呆愣着不知该怎么阻止了,只好干笑了两声。 “娘亲,你便一同去罢,我和爹爹在屋里看着。”段云苏这时候从里边扶着腰走了出来,身上的粗布衣裳也挡不住那明亮的笑意。 “哟,这是你家媳妇?长得可真是标致,连村里最好看的梅花都比不上呢。”李氏惊奇地打量着眼前小妇人,暗暗啧了一声,这是哪里养出来的姑娘,可真是水灵。她又将眼光落在了段云苏肚子上,眼角那鱼尾纹都笑了:“江婶子可是有福气了,瞧这肚子尖尖的,肯定是个带把儿的。” 安亲王妃见着笑了:“是男是女都没关系,只要大小都安康便好。” 李氏呵呵笑着,拿起身边那半旧不新的竹篮,便拉着安亲王妃一道往外走了。 村里边谁不想头胎便得个男的,也算传了香火。再加上她可是听说了呢,江婶子的儿子如今可是没醒得来,若是一辈子都这样了,不怀一个男的,这香火便是要断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段云苏感慨了一下。王妃从小到大都是矜贵的人儿,如今要学着跟乡里妇人打交道,也不知道她应付不应付得来。 安亲王妃出去了一整天,傍晚时候才回了来。回来时脸上那笑容可是掩都掩不住,看着段云苏一愣一愣的。 她放下了手中笤帚,将那畚箕搁在了院角,疑惑道:“娘亲怎么这般高兴?” “村前的林婶子家老母子下了蛋,林婶子说了,等孵出了鸡崽便送咱家两个,到时候云苏想吃鸡蛋也容易了。”安亲王妃将那篮子放下,仔细挑拣着一家一家求来的碎布,想着该怎么缝一件好看的小衣裳。 段云苏闻言眼眶一热,安亲王妃长居高位,本该是高傲的性子,没想到如今因两个鸡蛋便这般满足,其实这样子,心底也是不好受罢? “娘……” 安亲王妃定眼一看,见着段云苏眼眶微红,急了:“云苏哪里不舒服?可是小家伙又折腾你了?” “没有,只是突然觉得娘亲真好。”段云苏搂着安亲王妃手臂甜声说道。 安亲王妃见此松下口气,一戳她额头,笑骂道:“都要当娘的人了,还这般爱撒娇。” 段云苏嘿嘿一笑,拿起了百家布,仔细翻看了一下,见都是些干净的布角,想来是村里人裁衣剩下来的一角:“这布先处理好了再缝制罢,经的人多了,总要多注意些。” 孩子皮肤娇嫩,还是要穿些柔软透气的:“我去寻来辰辰的旧衣,也改制一件。” 再不醒来,我便将你的衣裳全都改了,让你光溜溜的裸睡去吧!段云苏腰一扶直接往瓦屋里走去。 安亲王妃看着段云苏没一刻能停下来的身影,几不可见底叹了一声,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淡了下来。 今日出去,那闲言碎语也听到了一些,更是有人悄悄的说着,云苏嫁到他家来,正是委屈了人家姑娘。有些见过云苏的,说这般的样子性情,便是带着个孩子也有人家愿意求了去,何必呆在这个落魄的家中,连个能依靠的男人都没有。 正文 104 琐事 章节名:104 琐事 下河村里突然传起了个消息,村民们可全都炸了起来,惊喜中带着些不敢置信。没想到村尾江家那腿脚残废了的当家居然是个识字的先生,如今想着来教他们村里的娃儿呢。 “可是真的?那为什么之前不说,反倒是现在说起了当先生?”田里忙活的一高瘦的妇女将手上的泥直接往身上擦了干净,伸手拿起田埂上的大嘴茶壶,倒了一瓷碗三两口便喝了个干净。 对面那说话的小妇人看了下日头,擦了擦汗,说道:“自然是真的,昨日江婶子不是求了布做百家衣么,跟几户人家都说起了呢。” “那先生看着也是个斯文的,瞧着便与咱不同。我看是他家的小娘子快生了,想着得些束修好给她请稳婆坐月子?”一佝偻着背的老婆子也走了过来。 这说法倒是能说得过去,只是这束修……那些人可是为难了:“有银子咱早就将孩子送到镇上去了,就像村长家一般,哪还会等到这个时候。” “我看见林婶子提着鸡蛋青菜过去了,你说可是给他家狗剩求的?不如咱也去试试,田里的菜也吃不完。那家小娘子治病也不多收银子,该是个善心的人家罢?” 听这妇人这么一说,那些围着的人都觉得是这个道理,纷纷散了去。家里多少存着些铜钱,今日为了孩子,拿了出来也不亏。院子里那母鸡多了吃食也多,不如抓了只过去,看着也显得更有诚意。 村尾的小院子热闹了起来,原本采药回来的谷秋,远远看着院子有人进出,还纳闷着今日是怎么回事呢。走去一瞧才知道,这些都是来求着入学的。 村里的人口也不算多,女娃儿家里人自是不会送了过来,男娃到了上学念书年纪的也不多,有些是家里的帮手离不得,如此一算能收的学生也不过是那十来个。今日这状况,怕是这村里人平日日子都闲淡惯了,今日见着有先生便过来凑个热闹。听说这束修比镇上的要少,便有人好奇着来看看怎么个少法,心里边思量这要不要给邻村的亲戚捎个信。 “先生,我家狗剩今年正好八岁,虽是皮了些但人却机灵,这是我家凑了的铜板……”林婶子笨拙地掏出一小布包,想来里边搁着的便是铜钱。她的手有些颤抖,将东西放在了那一同带来的一篮子鸡蛋上,便直接递了上前,说话也没了往日的伶俐:“先生莫要嫌弃,我……我家狗剩……” 安亲王笑着接了过去,将篮子放在轮子边上,听着那“狗剩”二字,咳了一声掩饰住心中的闷笑,道:“后日便让令郎过来罢。” “唉--谢先生谢先生。”林婶子感激地鞠了个躬,脸上喜气盈盈。这下好了,原本还担心先生看不上这点东西呢。 孩子识字有多大好处,他们是说不来那一套一套的。可是大伙儿都知晓,邻村便是有一娃跟了先生,如今在镇上当了个小掌柜呢,每月赚的银子比他们在田里忙活的还要多,那不识字的多时到外边做些粗重的活儿,可差得远了。 李婶子欢喜地往回走,正巧见着谷秋进来,忙让了道,喜呵呵地回了去。 一老汉搓搓手上来,手指上正提着两条鲤鱼,那晒得黝黑的脸上都透着红了。他看了一下先生身边的东西,觉得自己这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他将那鱼给拿了向前,憨厚说道:“先生,这是在河里刚抓上来的鱼,新鲜着呢,给你家小娘子补补身子,那束修……能不能迟一些,我去镇上换了银子才有……” 老汉越说越不好意思了,人群中有人笑着说道:“陈老头,不如你直接一天送一条鱼过来得了,这可是好东西呢,哈哈。” 安亲王看着那鱼眼前一亮,他朝着一边安亲妃挑挑眉。安亲王妃直接瞪了他一眼,心里边知道这人是在得意了,这下倒是不用去钓鱼了。 谷秋见那老汉尴尬的样子,便上前说道:“陈爷爷,这东西缓一缓再送来也不迟,这鱼送得正好呢,我家小娘子正要用着。” 她可是知道的,这一条河里抓出来的鱼,正是新鲜也很是肥美,便是送去镇上时鱼儿窒息死了,但少说也还能卖上个十文钱,这天天送的,可是怕吃不消呢。 段云苏看着村民送来的东西,好些人家是送了些蔬果,更是有些人狠了心将家中的母鸡给抓了过来。段云苏不禁感叹一番这读书人多是受敬重,村里边也不是人人都将孩子送来,毕竟有些父母还是想着这学了也没用,不如在家种田,但也这掩饰不住平民百姓心底里对读书人莫名的追崇。 “娘,还有一事莫要忘了,这学堂要设在何处?咱家里也没有地方呢。”段云苏向安亲王妃说道。 有些年轻的见着段云苏走了出来,脸上一红,他们可是没见过这么俊的小娘子呢。这时候一六十来岁的老爷子走了出来,看着样子似乎在村中也有几分威望:“我看还是直接同村长说一声,村中祠堂外边便有个地方。孩子进学可是好事,想来村长也是愿意的。” 谷秋想起了她也曾路过那地方,看着安亲王的身子,有些忧虑道:“祠堂那边的门槛可是不矮,我家先生怕是不方便罢。” 一年轻男子站了出来,模样周正,双目有神,看了一眼安亲王便说道:“大不了我直接将先生给送进去,咱乡下人别的不大就是这力气大。” 事情便是这般决定了,后来村长那边也送来消息,说那祠堂也会先去准备好,待后日便请先生过去。 村里的人都散了去,谷秋这才开始收拾着地上的东西。她最是开心的便是见到了那两只鸡,想着直接放养在院子里,可是瞧着外破旧的围笆放不下心来。这东西到了时辰可是会归家去呢,直接给跑了可不好,于是便寻来一根草绳子将它们给暂时绑住了。 地上放着的蔬菜,都是菜地里常见的,谷秋将东西全都捡到了桌上,有些为难道:“小姐,这么多的菜咱也吃不完,再放两日便可是要坏掉了。” 段云苏见着上边有些胡瓜,便拿了起来看了两下,笑道:“那便将一些腌制了,可以放上许久呢。” 谷秋看着段云苏手中的东西,好奇道:“小姐还会腌菜?谷秋怎么不知道。” “这点事情有什么好说的,厨房里可还有盐,我做与你看。”段云苏进了厨房,直接拿起了刀,手脚利索便将那胡瓜择去花蒂切了段,洗了干净搁在一边晾干着水分,见着厨房角落上正巧有个小缸,暗道正好,直接洗了干净又将东西一层一层放了进去,洒下了盐。 谷秋见着自家小姐没了动静,好奇道:“这就完了,这么简单?” “自然不是,可要先等着明日倒缸,急什么呢。”段云苏舀水洗洗手,想着方才见到了那两条鲤鱼,突然之间馋了起来。似乎好久没吃肉了呢,唉……这可还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也幸好前世过过苦日子,若不然她定是受不住。 所谓由奢入俭难,爹爹和娘亲定是不习惯的,毕竟他们都华衣锦食几十年。 谷秋看着段云苏离开的身影,又狐疑地看看那缸中的胡瓜,小姐莫非是在忽悠她罢?哪家的腌瓜这般简单。这瓜倒也算了,可这盐比米贵的说法不是说说,若是浪费了便真是可惜了。 小日子过得很是清静,每日早上被鸡蹄唤醒,再到傍晚看那晚霞满天袅袅炊烟,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只是这前提是你得有那欣赏的心思呐,日子为三餐银钱而忙活,谁还有心留意这景色。 一早醒来,谷秋便直接去隔壁李氏那借来了锄头,在院边上开着地,倔上了般卖着力,非得弄出两垄出来。段云苏想上去帮一把,却被谷秋给拦下:“小姐的身子重,这是做不来。明日便是要赶集了,小姐将谷秋晒好的药材再看看,不知谷秋有没有混了其他不该有的杂草呢。” 那可是要去卖掉的药,总不能夹杂着其他不知有害没害的东西。 段云苏垂眸在她那已经红了的手心上看了看,不再言语。 谷秋虽说是丫环,但却也不用干这些脏累的东西,今日这地开出来,这手心怕满满是水泡了,自己还是先去为她找来些消肿止痛的药草。 院子里,安亲王妃仔细地看着谷秋拿出来的菜种,上去帮忙将东西给种在了弄好的地上。段云苏摊开那些草药,检查着里边有没有掺杂着其他的东西,后有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那些切开了晒成干的药材,便寻来一个小布袋仔细装了起来,绑在一堆等着明日送去镇上。 安亲王也推着轮椅出了来,眼睛盯着天空许久都不见动一下,段云苏有些好奇地跟着抬眼看天。只见那蔚蓝的天际时不时飘过一朵白云,并未发现其他东西,便道:“爹爹在看什么呢?” 安亲王被叫回了神,有些尴尬道:“我这是在想要给那些学生教些什么呢。” 段云苏闻言一笑,没想到父亲在朝廷之中敢大胆谋略,今日却也会为这么小的事情纠结:“自是先教他么自个的名字,他们父亲的名字,然后在教那些单个常用的字语。” 村里的娃家里大多难以支持着他们念书到科举那一步,这些实用的字倒是该先认下。 “父亲也是这般想,只是如今手上连本书都没有,两手空空当起了先生,可真是有些好笑了。” 段云苏也想象了一下安亲王教书的样子,“噗哧”一声笑了:“爹爹经纶满腹,大不了明日叫谷秋买回笔墨,将东西都写了下来。” 安亲王无谓一笑,只是笑意却是不达眼底。这便是囊中羞涩的日子,滋润地过来大半辈子,终是落魄了一把。下河村里消息闭塞,许久未听闻京中消息。不过想起离开之时他与赵方的交代,心也放了下来。这事不可能这般快便有动静,还是耐心等着罢。 现在他最忧心的便是辰儿了。 “云苏可为孩子想好了名字?”安亲王的眼光放柔,不管去到哪里,生活总是要有着期待。 段云苏的身子一顿,又想起了躺着的赵贺辰,心里边有几分无奈:“这可是要等父亲拿主意呢。” 在这里,一向是家中长辈起名,她们女子也只是能起个小名。若是辰辰醒了,倒还可以多个想法…… 第二日很快便来了,天还没亮呢,谷秋的房里便亮起灯来。段云苏听到声响坐了起来,才想起今日是要赶集。从这下河村到镇上的路可不近,为了赶上早上的集市,村里的人都是极早起来的。 “小姐怎么不多睡一会,这里谷秋收拾便可以了。”谷秋将平日绣的针线活仔细叠了起来,用一布整齐包住放在一边。又走向了放置药材的地方,将东西都捆好了准备带走。 院外传来蟋蟀虫鸣声,不时伴着警醒的狗吠声。段云苏抬头看着窗外一颗星星,院子里似乎还被雾湿透:“我也真想出去一趟呢,见见这镇子是什么模样。” 谷秋不赞同地说道:“那也要等小姐将小少爷生了下来,外边的镇子也算不上繁华,不过是比村里边多些人罢。” 见过京城热闹的,再看那小小的镇子,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另一边屋子的灯火也亮了起来,只见安亲王妃披着衣裳走了出来,见着段云苏也不惊讶,孕妇睡眠本来就浅,待会再将人叫回去歇息便是:“今日可也是跟林爷子的牛车?” 村里有牛的人家啊不多,这林爷子家里田地多,两个儿子在镇上干活,每年的收成倒也算是不少。 “是呢,我可是要先走了,可不能让林爷爷等我一个。”谷秋说完直接将东西给带上,双手提着药材,背上装满绣活的小包袱便要出了门去。 安亲王妃有些担忧地跟了上前,谷秋却是回头一笑:“小姐夫人赶紧回去休息,我卖完便能回来。” 自己已经去过镇上两次了,每次见着主子这般关心的眼神,心里边总是暖乎暖乎的。患难见真情,往日她也怎么敢这般随意同小姐说话。 院子在村尾,林爷子的马车可是在村头等着呢,自己可不能晚了。 谷秋早早离开了,段云苏去到厨房里开始弄些早饭。安亲王妃一把将她抓了出来:“你这挺着身子连火都点不了呢,怎么做早饭,还是让娘亲来罢。” 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物,现在要淘米下锅依旧显得有些笨拙。段云苏寻来昨日村里人送来的苞米粉,打算做着个简单的苞米饼。她直接取了适量的粉,掂量着添了些水便开始撵着,安亲王妃看着她利索的模样,不禁也是好奇了:“云苏怎么会这些杂事儿?” “云苏小的时候便要伺候生病的娘亲,做多了便会了。”段云苏伸手撩了一下垂下来的碎发,又继续着这手中的活儿。 当初还是在将军府呢,难到连个丫环都没有,还要主子来干这些事儿?安亲王府想起了她的遭遇,瞧着她脸上粘着的面粉,很是心疼地替她擦了一下:“云苏是个好的,辰儿能娶到你是他的福分,可惜辰儿……” “娘亲别多想了,辰儿肯定能醒过来的。慧和大师可说过辰儿命格贵重,福气深厚……”段云苏说着说着,手中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 当日慧和大师的原话,却还有那么一句,说辰儿的命中劫难相环相生,待解开命道,必是荣华尽享。 劫难相环相生?可不正是么,辰辰自小便遭了难,到如今还是未摆脱得了。她只愿这是最后一遭,以后荣华不荣华她也不奢求,只愿一家子健健康康,便是一直呆在这个小小的村落了又如何。 安亲王妃从未听慧和大师说起过赵贺辰的事,今日一听不禁心中一喜,既是慧和大师说了,那她的辰儿定是会好了起来的。 心里边轻松了,手中之事都觉得轻巧了:“今早我去看了,昨日送来的母鸡,有一只可是下了蛋呢,我这便捡来给云苏做了吃。” 段云苏笑道:“娘亲可别一直念叨这云苏,爹爹的身子也是要补一下的呢,小心爹爹以为娘亲只对我一个上心,冷落了他呢。” “好啊,居然敢笑话娘亲了。”安亲王妃伸手在她额上一戳,笑骂了一声。 中午十分,安亲王妃拿着家伙正想给菜地浇水,这水倒到了半道才想了起来,谷秋可是说过中午天气热,不能给菜淋水的。她自嘲了一声,自己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汗颜。 门外传来叩门的声音,安亲王妃从哪篱笆边上看了过去,只见一男子正站在那扇旧门之前,面无表情的站立着。 安亲王妃疑惑了,这是哪家的人,不知过来作甚? “可是过来找先生?”安亲王妃打开了半道门,疑惑道。 那男子看着眼前这为妇人,微微一愣,很快回过神来,说道:“我是来求医的,大夫可是是住在这里?” 这人约莫二十五六的模样,棱角分明,眼神炯炯,倒是不同于其他的农家汉字。安亲王妃一听是来找段云苏的,心里边有些不愿意。云苏如今可是她的宝,她心里边就是感到不舒坦,不愿意这些年纪的男子给见着。 只是她也不是那无理取闹之人,仔细往那人身上一看,便见那右腿之上的裤子已经被撕裂,鲜血正往下流着,上边草草敷着些药草,但也没见这血停了下来。这都成了这样了还能好好站着,倒是让人佩服:“赶紧进来罢,先把伤治好才是正经。” 那男子目不斜视地跟着安亲王妃走了进来,又在院中椅子上做好,沉默着不再言语。 段云苏听到王妃的唤声急忙撩了帘子出来,一眼便瞧见了那院中之人的伤,也便明白了何事王妃叫她所为何事。 她走了上前,仔细看了一下伤口,只见那上边正有一个窟窿,汩汩地冒着血,甚是恐怖,便问道:“这是怎么弄伤的?” “打猎的时候,被野猪给拱了一下。”那男子抬眼看了一下段云苏,眼光微闪着又垂下了头,不再多看一眼。 野猪可是凶残得很,没想到这人胆子倒是不少。段云苏进了屋里拿出剪刀,将那伤口边上的布料都剪了开了:“这药是你上的?” “嗯。”那人应了一声。 这药倒是没有上错,只是这般大的伤口可不是这么一味药草便能止住的,最简单的法子是先清洁了伤口,如是未发现其他异样便直接将伤口缝上。只是她却没那些工具,如今除了一套银针,便剩下这些药草。 “娘亲,可否到春桃家借些酒?越烈越好。” 春桃是个是十五六岁的姑娘,她父亲是个爱酒的,家里应该藏有一些。安亲王妃见那伤口实在是伤得厉害,也不多说直接去借了来。 也幸好今日春桃在家里收拾着,没有跟着去田间干活。安亲王妃不一会便将东西拿了回来,段云苏接了过来,先将那男子腿上的东西动弄干净了,直接将酒给倒了上去。 只见那男子身子一僵,还能见着伤口上的肉一颤,却是咬着牙不做声。安亲王妃一边瞧着身子都跟着一抖。这酒淋在伤口,那可得多疼啊,云苏眼都不眨一下便直接下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有仇,存心报复呢! 段云苏又取来银针,下手果断,直接在身上几大腧穴上扎了进去,那血似乎还真是减了不少。 都说针灸是活血的功能,但凡事都有双向性,能琢磨得透了自是能发现其中的关键。 人体四百多个穴位,大体上可归纳为十四经穴、阿是穴、奇穴三类,而那奇穴指的是未能归属于十四经脉的腧穴,又称之为“经外奇穴”,对某些病症具有特殊的治疗作用。 那男子从未见过这种手法,有些惊讶地看着身上银针,没想到那细细长长的针还能用来治病,可真是奇了。 至于药材。段云苏有些为难了,今早谷秋刚将东西给带到镇上,不知家中留着的可还够用? 安亲王妃似乎明白这段云苏的担忧,说道:“娘亲早已经将药材留了一份,就怕着平日有个什么事,也不用匆匆忙忙地跑进山里便去。再者想着云苏给人看病,备上一份总能用上,如今可都是在那屋里放着呢。” 段云苏松了一口去,折返回屋里仔细看着种类,取了土荆芥、旱莲草、铺地黍等物,因时间较紧便粗粗研成粉末,很快便出了来。她来到了那男子身前,将其撒敷在那伤口之上。 那血果真是止了,段云苏想了想,还是找来干净的布子给包扎了一下,说道:“这位大哥,这些时日可不要碰了水,之后还要换药,不过你腿伤着可是不便走动。不知你家住在何处?可有人能帮你过来拿药?” 那人声音低了两分:“小娘子叫我傅明便好,我住在后山边上的茅屋里,一个人。” 后山的茅屋?段云苏想了起来了,原来住的便是这人。这傅明也是外来的人家,不过却是孤身一人,平日里沉默不言,但是却是个打猎的好手。 “如此正好,谷秋每日都上山采药,让她顺便将药送给你便是。”段云苏将早已拔了出来的银针归拢在一起,想着要去用水滚一下消消毒,随口便这么说道。 那傅明抬了起头,眼神微亮,站起身来便想谢过出去了。 段云苏一见急忙将人给按下:“你这是想折腾我的成果?好好坐着,等过上一段时间再回去。” 原本这么大的伤可不宜随意走动的,但这傅明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也只有等血止住了在慢慢走了回去,这伤口可是一不小心又会流血的。 傅明将段云苏态度坚决,也便只好坐下,这是这呆坐着实在是干枯,傅明见着那两只绑脚的鸡,晚上回去的笼子都没有一个。他又正好见到旁边有些竹篾,便直接编织起了鸡笼。别看那大掌粗得人,这手指可是灵活的厉害,没一会便见了鸡笼底部。 那竹篾是谷秋寻来的,本来想着过几日便同林婶子学一学,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这傅明倒是把东西做好了。 段云苏见着便随了他去,村里人都是忙碌惯了,一坐下来反倒是不习惯。段云苏直接到方才放药的地方,仔细地看了下种类和份量。 父亲的腿脚可是依旧要治的,安亲王妃一直有按着她给的法子按摩,都这么长的时日了,她也该去看看情况,在给王爷换些药。 傅明编织完两个鸡笼,最终还是坐不住走了,段云苏瞧着他那一坡一坡的身影,也没多上心。 申时末,谷秋便从镇上回来来,手中拿着不少的东西。段云苏一见急忙迎了上去,伸手想接了过来,却被谷秋躲了过去,直接搁在了那小桌上。 段云苏好笑地摇摇头,这事都不让她干了,也太小心了罢,村里的女人哪个不是挺着肚子干活,到时候生产也没那么遭罪。 “小姐你看,这是我买回来的软布,正好给小少爷做衣裳,这个是个小姐做个鞋面的,小姐脚都浮肿了,做大一些穿着舒服。”谷秋一边念着一边将东西放了出来。 段云苏看着那笔墨纸砚也是买了回来,拿起来看了看,见都是些最简单的。这些东西向来都是贵的,也不知要花了多少银子呢。 安亲王妃也过了来,看了一下那买回来的针线,问道:“那药材都卖了多少钱?” 段云苏替她倒了碗水,谷秋直接捧着喝了,答道:“那药堂的掌柜直接给了我两百文,说那药材正是不缺的时候,所以价钱会低些。不过小姐晒的极好,选得都是药性好的,草药也是挑整的干净,便给了这些银钱。我去别家打听过了,可没有这个价位。” 段云苏点点头,她也不知道这东西原本值多少,她也没想到有两百文这么多的。 “那绣好的帕子,谷秋做的只有十文钱,夫人的针线好样式也新,我说了许久掌柜的才给到了十五文,买了东西之后的铜板都在这里,夫人你收着。”谷秋将铜板从腰间拿了出来,全都交了上去。 安亲王妃叹了一声:“忙活了这般就,也不过是这么的一点银子,连半两都没有呢。” 段云苏浅浅一笑:“算是多了,平常人家一两银子便能过上许久呢,我们还懂得采些药,这银子可是会越攒越多的。” 想起当初一个打赏都不止这些钱,安亲王妃无声地一叹。这么点怎么够,她还想着给云苏请个好些的稳婆,这坐月子也不能疏忽,定是要吃些好的,家里边里里外外也都是要花钱。她原本都想着一起去后山采药算了,只是家里的王爷不便,云苏和辰儿更不用说了,她也不能轻易离开。 她将铜钱搁在了桌上,分成了两半,说道:“云苏也拿着些,总有用到的时候。再者放在一个地方也不安全,你便收着。” 段云苏闻言也不拒绝,伸手便想将钱收好。只见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灰色的小身影,一小东西不知从何处蹦了出来,直接蹦到了桌面上,身子一趴便将铜板给盖了个严严实实! 段云苏被这窜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拍了拍小心肝,定眼一看只见那东西不是其他,正是一只灰溜溜的兔子。 那兔子还伸着爪子将露在身外的铜板扒拉了两下压在身下,睁着小红眼看着段云苏,似乎还有些委屈。 “这村里何时见过兔子乱跑了,真是奇怪了。”谷秋见着伸手便想将那兔子抓住。 段云苏看着那兔子头上那不同平常的一撮黑毛,试探地唤了一声:“小黑?” 那兔子耳朵一抖,扭扭身子依旧不愿意从铜钱上起来。 正文 105 生产事宜 章节名:105 生产事宜 小黑就这么突然间出现了,段云苏将它整只拎了起来,那小家伙伸着腿蹬了几下,小红眼睛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些铜板。 谷秋看着小黑的脸色有些纠结了,她一直都知道这小家伙不是个正常的,没想到还是个贪财的:“小姐,你说小黑是怎么找了过来的?” 先不说这下河村离着京城多远,他们一路走来可是没有任何的记号,这兔子能这般直接将地方给找到,可真是诡异。 段云苏笑而不语,想起这小家伙的母亲可是北国的圣物,这小黑也必定是有它的出众之处,根本就不能用一个兔子的标准来衡量它。 “谷秋去烧点水罢,给小黑洗个澡。再脏下去,可真是要成黑兔子了。”段云苏伸手抚弄了一下它的皮毛,见上边只沾着一些野草刺果,身上没有半道的伤痕,皮毛也是之前的那般顺滑,就是灰溜溜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风尘仆仆?段云苏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这小家伙一路过来想来也是不易,不过倒是勇气可嘉。 谷秋很快将水给端了出来,伸手将那兔子抓来放进暖水中,原本还防着它会逃了呢,没想到就这般乖乖蹲着:“怪不得听荷愿意看着这小东西,可真是有趣儿。” 安亲王妃见着更是稀罕,原本她也是知道辰儿院里养了只兔子,倒也没多在意。一只兔子嘛,有什么奇怪的。只是今日一瞧,倒还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兔子湿了身,皮毛粘在了身上。谷秋瞧着那剩着的一只身骨架子,忍笑不禁:“这样子瞧着可真是丑。” 兔子不乐意了,直接从里边一蹦蹦了出来。院子里是平整的泥土地儿,可没有铺着青石板。小兔儿似乎很是嫌弃地抬抬爪子,抬着小脑袋看向段云苏。 “看看看,就知道看小姐。”谷秋将它拎起,随手拿起一张干布替它擦着身子。 快要做晚饭的时候,突然有人敲起了院子里的门,开了一看却是林婶子家的大儿子林树生,只见他正扛着半边的猪肉站在门前。 段云苏被这模样惊到,这是作甚,好好的背着猪肉往这边来? 见谷秋开了门,林大郎便走了进来,有些憨憨地一笑,将东西放在了院中。 “林大哥,这是作甚?”段云苏疑惑了。 “这是傅阳今日猎到的野猪,让我帮忙送来的,说是给小娘子的诊金。”林大郎看着眼前两个女子,一个比一个好看,见这自己裤腿上的泥巴,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这也太多了罢。”段云苏有些为难地说道,这头野猪身形比家猪要小了许多,但这野猪肉送去镇上的酒家,可是比家猪要贵上了许多,这扇猪肉做诊金,可是在是贵重也些。 林大郎抬抬头,看着两人一眼忙低了下去,说道:“我只是送来的而已,小娘子还是同傅阳说。” 林大郎说完便会了去,剩下两人看着那扇猪肉无奈一笑。 “谷秋,将这猪肉切一些送李婶子家去,左邻又里的都送上些猪肉尝尝。”平日里村里的人可是过年过节才会割上一点猪肉,段云苏歪头想了想:“剩下的我想将它腌制了起来罢。” 谷秋应了一声,看着这扇猪眼中染着喜意,这猪来的正是时候。老爷夫人还有小姐许久都没正经吃过一顿肉了,这猪还能榨了油,能吃上好一段时间呢。 用完晚饭,天色不久便黑了下了来。 小黑的回来让院中几人开心了一下,晚上时分,段云苏照旧是给赵贺辰活动着身子,坐在他身边说着话,只是今日却有些不同。 小黑今晚似乎赖上段云苏了,她走到哪里便跟去了哪里,见她坐在赵贺辰身边,身子一跃直接跳上了赵贺辰身边。 段云苏惊叹了一下她的弹跳力,这可真是不一般。见它卧在赵贺辰身边不动,倒也没上心,将手中帕子拧了一下,替他擦了脸,说道:“辰辰不是很喜欢小黑的么,现在小黑都回来了,你还不肯起来么?再不起来苏苏可是要生气了。” “苏苏生气了就不理辰儿了,苏苏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带着宝宝一边逍遥快活去。村里边的青年汉子可是不少呢,苏苏给宝宝换个爹爹好了。” 白兔抖抖耳朵,突然间蹦上赵贺辰的胸膛之上趴着,段云苏担心兔子压住胸膛阻碍了赵贺辰呼吸,便伸手将兔子抱走,没有留意到床上之人那微动的手指。 翌日,便是安亲王去教书的日子了。先前已经同村长村民说好了,因想到村里的孩子大多是要帮着干农活,授课的时辰便定在了上午,下午便是让学生回去家中做事。 谷秋早早便将早膳做好了,正想出去,段云苏却是将她给叫住了:“谷秋你拿着,这是给傅阳的药,说好了要送了过去的。傅大哥便在后山的茅屋里,你每日都从后山经过,该是知道罢?” 谷秋想了一下,还真是有那么一间屋子。只是每次她经过时,总是没瞧见里边有人,还以为那时一空置的茅房呢。 谷秋背着背篓离开后,段云苏给那菜地淋了水,切了些捡回来的野菜喂了鸡。小黑不知何时窜了出来,居然同着那鸡争起了食。 段云苏汗颜,这也太掉“圣物”的价了。她将小黑引到一边,直接将手中簸箕放下,小黑直接扑了上去,躺在野菜中吃了个痛快。 “苏姐姐!苏姐姐!”那破旧的门传来迫切的“砰砰”响声,语气很是着急。 “来啦--”段云苏应了一声,扶着腰走了过去。 只见门前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身穿青色粗布长裙,腰间系着同色腰带,将妙曼的身子都给勾勒了出来,一身简单装饰,却也让人眼前一亮。 “是谁来了?”安亲王妃也疑惑地走了出来,手中正那这王爷换下来的衣裳。 “娘,是青桃妹妹。”段云苏回来一声,又问道:“青桃这是怎么了,这般着急?” “苏姐姐过去一趟可好?栓子一家人都说肚子疼得厉害,下吐下泄的可不好了呢!”青桃记得额上冒汗,原本她是要去河边洗衣裳的,路过是想起了之前借了栓子娘的木盆,想着她最是恼火别人借了东西的,便急忙家去将东西拿了过来。 只是敲门没人应,一打开才看见她与栓子两人歪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很! “娘,我出去一趟,很快便回来。”段云苏同安亲王妃说了一身,便跟着出了去。 栓子家住在村前,青桃看着段云苏挺着肚子,也不敢走快了,只是心里边却是着急着。 栓子家门前有一槐花树,段云苏出来的虽少但也还是有些印象,门已经被打开了,里边似乎还站着一些人,想来也是发现不妥。有人见着段云苏往这边过了来,欢喜道:“来了来了,小娘子过来了!” 见段云苏进了来,里边那几人便让到了一边去,段云苏看着了一眼脸色微白的人,二话不说便上前号脉。 “婶子和栓子怎么了?”青桃出声问道。 段云苏替两人号完脉,仔细看了他们的眼脸和唇色,见栓子娘意识还是清醒着的,松了一口气,道:“怕是中毒了,钱婶,今日你可都吃了些什么?” 那栓子娘歪着身子似乎极是虚弱,没有回答段云苏的话。段云苏皱皱眉,直接走到了那桌子上,看了那剩下的菜食。 上边不过是些常见的胡瓜,隐约有些肉末,桌上一些鱼骨头,倒是没瞧见其他的东西。段云苏看着那残渣剩菜,想着这栓子家的日子过的倒是不错, 中毒二字引起了在场之人的关注,他们纷纷侧头跟着段云苏的视线转着。眼光落在那桌上的物事上,有人心里边啐骂一声,整日哭着喊穷,若是没钱,这栓子娘能全身都长了肥肉? 段云苏将目光落在那一盆清汤之上,只见那汤中的东西早已经吃了干净。她拿了起开装了一点清汤出来,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闻着那新鲜浓郁的香味,心里边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栓子,今日可是吃了蘑菇?”段云苏问起了栓子,见他捂着肚子很是难受的样子,心中已有定论。 果然,那栓子迷糊之间也点了点头。 栓子一家怕是吃了有毒的蘑菇引起了中毒,从这表现的症状上来看,也只算是轻度,有剧烈的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症状,病程短,症状消退后好转的也快。也幸好这两人吃的少,若是重度中毒昏迷了过去,那就更难办了。 段云苏看了看屋里的装饰摆设,说道“青桃,你去找找这屋里可有茶叶。” 下河村的人,也没几个想着将钱好在茶叶上的,恨不得将银子都放在了下一季的庄稼上。栓子家的条件倒是比别家好些。 果然,青桃见一小罐茶叶拿了出来:“苏姐姐可是要这个,我找到了。” 段云苏见着点点头:“你赶紧将东西冲成浓茶,另外再去准备些淡盐水。” 烧开的水正是滚烫的时候,青桃的浓茶很快便回来了,段云苏直接把它给弄凉了,碰碰那温度便给这两人灌了下去。 之后,段云苏直接走到栓子身边,顺手抓住桌上的一根筷子,往栓子嘴巴上轻轻刺。栓子可是被刺激到了,胃里一个翻腾便将东西往外吐了出来。 段云苏照样给他娘亲给处理了一番,如此喝水、吐出反复多次,最后才是让这两人喝了些淡盐水。 轻度中毒处理到还算是简单,这两人也算是幸运了。段云苏正凝眉想着药方,想写了下来却发现身边没有纸墨,说了出来又怕比人记不住或记错了,便想着还是自己去捡药罢。 屋里的人见段云苏动作停了下来,便说道:“苏娘子,这是好了?” 方才两人貌似很严重的样子呢,怎么吐两下便行了? “我在给他们弄些药,喝了便能好,如今他们已无大碍,不必太过担忧。”段云苏解释道。 那栓子娘扭着略显肥胖的身子,吐过之后便觉得身子舒坦了一些,只是腹中依旧是有些难受:“苏娘子,我真的无事?” 段云苏原本还以为这人不打算说话的呢,便回答:“没问题的,喝了药便能好,你们继续躺着。以后那蘑菇可不能随意摘了,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害了。” 栓子娘满脸窘迫,她不过是看着那蘑菇长得和草菇实在是像,还以为是能吃了呢。 “栓子娘,我看你这贪嘴的毛病可真是要改改。”一人出声道。 “就是,你家也不缺那几个钱,哪家人不知道这蘑菇是不能乱采的,偏你就像省那几个蘑菇钱。” “我想着省钱有什么错了?”栓子娘是从钱家村嫁过来的,名叫钱秀花。当年相看时都说是个好的,没想到娶了回来才发现这人的两个毛病,一是抠门,二是最爱面子,也正是因此在这下河村里有些不遭人待见。如今她被人这般说着定是要恼怒了,也不顾身子的不适便直接顶了回去:“若不是省着不久想你们这些,有上餐没下餐,连自家孩子喂不饱!” 那原本进来关心的几人脸色霎时间难看了,一人说道:“栓子娘怎么样我们大伙是管不着,只是今日这诊费可是不能省了罢。” 说话的真是刘家婶子,她看这栓子娘不顺眼可是好些年了。连她当家的也不愿意跟她处着,直接去镇上做工,过年过节才回来一趟,这人没人管可是越发得瑟。 “诊费?墙角的南瓜送给苏娘子就是,谁说我不给诊费。”她看着大伙几近鄙视的眼神,老脸一红,羞怒了:“她也不过是让我俩吐了几下,也没多大功夫,难不成还想直接要我银子?” 人中直接嗤笑一声,对她这理直气壮可真是不愿出声了。若不是人家苏娘子,她扛不扛得过来都不知道呢。当初便该直接那她到镇上去看,一路让你多受些,再到医馆被狠狠宰上一刀,那时候看你是要命还是要钱! 段云苏闻言嘴角一抽,也是无语了。虽说刚才那急救的法子是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她也是说这随后还要开方子服药的。这栓子娘若是再说下去,自己看她定是会上演一套泼妇骂街了。 哪里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寒碜人的出现,今日见着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便是这栓子娘不讨喜,但栓子却着实是无辜。段云苏开了药,也当作是在村里边留个好名声,日后有求于他人,想来也容易些。 小村子里能有什么秘密,不用多久这事便被当笑话一样说着。安亲王和安亲王妃听到了,也是无可奈何地一笑,这人见多了还真是长见识了,真是哪里都有精彩。 “云苏日后便好好养着身子,没有那些急症便也不要管了。”安亲王妃直接说道。 安亲王倒是不赞成,他可是看在眼里了,云苏怀着孩子虽是有些累,但每次见她治病都是一副专注谨慎的样子,她定是很喜欢这医术的,自己还是莫要刻意去拦着。再者这乡里乡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一味拒绝了。 日子很快便过去了,两人也不用为给村民治不治病一事忧心,地里的人身子向来壮实,如今天气也好,这个月里更是没有人生病的。 小山村的日子平静而美好,安亲王一直没等到赵方的来信,便也继续沉下着心。如今除了赵方,其余人都不知道安亲王一家落身在这偏壤的小村子里,毕竟当初他们几人可是临时改了方向。而这样没有争斗的日子,正好适合段云苏养胎。 转眼便又是一个月,段云苏的肚子越发大了,安亲王妃是个有经验的,算了算日子,觉的也是不远了,便去了邻居李氏家中,问着哪里有好些的稳婆。 安亲王妃这是第一次找上门来呢,李氏见着忙将人给请了进来。原本她见这江婶子冷冷清清的似乎很难相处,久了之后便发现其实不然。 “江婶子可是需要些什么?”李氏看了前面之人一眼,有些好奇。 “我是想问问,这附近可有好些的稳婆?我家媳妇也快要生了,想着先将人请了过来。” 李氏愣了愣,马上反应了过来,笑道:“江婶子可真是心疼你家媳妇,这请稳婆到家中等着生产可是要花上不少钱银呢。这事你可真是问对人了,我娘家便是镇上的人,对这个也清楚些。镇上的王婆子接生了一辈子,个个都是接了出来,你说这是不是神了?只是请王婆子不容易,不知道要多少钱银呢。” 安亲王妃闻言一喜,没想到还有这般厉害的人物:“王婆子住在何处?我想着要去试一试,生孩子可是半只脚踏在了鬼门关上,可不能省着那几个钱。” 李氏自是清楚她的担忧,江婶子家一脉单传,儿子已经那般,自是不能让孙子出了事:“只要到镇上的柳街问一下王婆子在何处,没有人不认识的。明日正巧孩子他爹要去镇上,你可要跟着去?” 安亲王妃闻言自是应下了,瞧着天色便先行回去了。 小院子里,段云苏撒着鸡食,林婶子前些时日便送了仨鸡崽子过来,说是答应过安亲王妃的。看着小鸡争食,段云苏又时不时看上脚边的兔子一眼,伸脚撩了一下那又胖起来的身子,自己走一步它便跟一步,也不知道是为何。 “小黑乖,赶紧的出门找个媳妇,都多大的兔了,怎么能整天宅在家里呢。”段云苏摇头叹息。 在簸着米糠的谷秋闻言“噗哧”一声笑了:“小姐,小黑出去被人抓了怎么办,哪有将自家兔子往外赶的道理。” “小黑精灵的很呢,这京城一路过来得翻多少座山,也没见它被猛兽给叼了,这就是本事。出门找个媳妇,日子也不会这般孤单呐。”段云苏笑意盈盈地看着地面的白团,这小家伙貌似也有长了几个月了罢,早就成年了,就是不知它怎么这么喜欢赖在家中。 谷秋笑乐了,也不知该怎么接话了,小姐的想法有时候跳脱的很,自己完全跟不上。 段云苏看着母鸡身后的三只小鸡,手掌不自觉地放在了肚子之上。她替自己号过脉了,转眼间宝宝也已九个多月,据她估计,预产期约莫是这十天八天的。虽是每日吃食简单,但孩子长得极好,也不闹腾,让她心里暖暖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这个孩子,以后定是个乖巧的。 两日之后,安亲王妃还真的将人给请到了,村里边的人见了不禁私声议论着。 “请这王婆子定是要不少钱银罢,那江家何时有了那般多的银子?” “人家有钱没钱岂会让你知道,你没瞧见人家整日上山采药么,那个勤奋的劲头哟,这些时间下来怕也有些积蓄了罢?” “谁知道呢,没准这一次便全都花光了呢,她家里这一胎可是不比其他,若是生不下来,那他家的香火可是要……”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人家苏娘子可是给你们治了不少病呢,怎么的这般诅咒人家。” 那提着篮子的妇人朝地上呸了一口:“是我嘴巴坏了,小娘子大吉大利,定是会母子顺利。” 院子里,段云苏看着跟在安亲王妃身边的五十多六十岁的老婆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直到那王婆子说了:“这是你家小娘子?还真是快要生了,怪不得江婶子这般着急的将老婆子我请来。” “婆婆你看着我家媳妇这怀象可还好?”安亲王妃将人请了进来,问道。 那王婆子细细看了一下,笑得脸上皱纹都叠了起来:“你也不用担心,待会我仔细看看。老婆子虽比不上大夫,但这产妇看多了也有些经验。头胎会是辛苦些,但也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安亲王妃听闻心里边松了一口气。 安亲王妃想将稳婆请过来的想法,谷秋早是知晓的了,一早便将自己住着的屋子让了出来。家里边没有新的床铺,便将被套给拆了仔细洗干净又晒了一整日,才重新铺了上去。自己是打算找个地方先凑合几日,想着如今天气正好,夜里也不怕着凉,也不多在意。 这些时日与段云苏一家往来最多的便是村前的林婶子家了,今日她从田里回来,听到村里的人说起了这个,便用篮子装了些青菜,提着往村尾走了去。 谷秋见着林婶子过来,很是欢喜的将门打开:“林婶子来啦。” “苏娘子这是快要生了?我过来看看。”李婶子也不客气,直接进了来,将手中的东西搁在了那院中的小桌子上,看着安亲王妃走了出来,便说道:“我看你家可是头次生孩罢,想着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便过来了一趟。” 安亲王妃笑着给她到了一杯水,说道:“这是第一次,以前都没准备过,心里边也正是不安呢,林婶子过来了正好,帮我看看还要准备些什么?” 林婶子也不客气,说道:“这稳婆请了一个,人手还是不够的,不如请多两个有经验的妇人在一边帮把手,倒时候也忙活的过来。” 先不说这江家请了王婆子花了多少钱银光是王婆子这些有些名气的稳婆,都不太愿意其他的稳婆一手,多是让一些生过孩子的人来帮手。这村里边哪有那么多讲究,能将孩子平安生下来便好。 林婶子看着安亲王妃也是在想着这个,又说了:“前边的刘家婶子是个好的,性子也谨慎大方,别人也请过不少次。不如到了那日,我和刘家婶子一同过来?” 安亲王妃一听,欢喜应下。 段云苏和王婆子都说生产便是这几日了,安亲王妃更是忙活了起来,她打量了这半旧的小院子,叹了一口气。这院子三间屋子,她与王爷一间,云苏与辰儿一见,剩下一间小的便给了谷秋,如今住上去的是王婆子。云苏生产之日,能到哪一间去边成了问题。 从河边将水挑了回来的谷秋,正好见着安亲王妃一派愁容,仔细一问才知道了她的忧心。她抖抖身上那挑水是弄湿的衣角,笑道:“夫人不必担心,便让小姐到我那屋子里去。铺床也不过是一下子的事情,该是来得及。” “那你要到何处去?”生产完可是要坐月子,总不能让谷秋一直在外边睡着。 “我这也不是很好么,没关系的,反正也就是这么些时日。”谷秋不在意地将水倒进缸里,看着还差半缸便又出了们去。 安亲王妃看着她变瘦了的身子,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下午十分,安亲王已经教书回来,正在屋里准备着明日说课的内容,安亲王妃进来见着,一把夺走了他手中的毛笔,埋怨道:“你这肚里的东西倒着背都成了,还准备个什么。” 她将笔直接搁在了那简单的木桌上,转身拿出一个布包,正是当时去镇上带着的那个。只见她在里边翻找了一下,最终拿出了包好的两片人参,又是叹息一声:“往日人参随时有,也不觉得珍贵,今日却是为了这一点点,讨价还价个半天。” 安亲王收好桌上的宣纸:“便是这般才知道往日有多么的富贵,我们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今日为这柴米油盐操尽了心,这落差可还真是大。” “这几月攒下来的钱都差不多花光了,请了王婆子可是花费不少,在加上这两片参,那些点铜板一下子便没了。”安亲王妃掏出攒钱的罐子,倒了出来却发现不过只剩下四五十个:“往日这点东西打赏都嫌掉价呢,如今可是一个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谷秋现在连个像样的屋子都没有,还想着在院子给她再加盖一间呢。” 安亲王握住她那数着铜钱的手,原本那光滑的手掌如今已经有了细细的茧,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沉着嗓子,眼睛看着前方,微微有些失神:“芙儿可曾后悔了?若当年你选了那人……” “胡说些什么呢,你在哪我便跟去哪,苦些又算什么,如今日清静,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看着安亲王妃不带半点委屈的笑容,安亲王心中一酸:“我定是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再给我些时日。” 安亲王妃朝他浅浅一笑,赵那一瞬间觉得,便是曾经那满院子的木槿花,都不如眼前女子绝色。 天色渐黑,段云苏像往日一般给赵贺辰活动着身子,谷秋进来将那脏水端了出去倒掉,又回了过来收拾了一下,看着床脚边上的兔子,想着小姐要是半夜起来绊到了可不好,伸手便想提着它耳朵出去。 小黑怎么可能如她的意,一溜烟躲在了床下,谷秋也拿它没辙了。 “小姐可要歇息了?” “我同辰辰说说话,谷秋忙活了一天,赶紧去睡罢。”待她生了下来养好身子,也能帮着家里多做些活,那样王妃和谷秋便能轻松一下了。 “小姐说的话,姑爷听不听得见?” “我怎么知道,你可要问他了。我这可是快要生了,再不醒来,咱带着孩子一边玩儿去,让宝宝认不得他这个爹爹。只管叫娘亲,看他急不急。”段云苏原本替他松着手指的力度不禁大了些,嘴里边碎碎念着。 谷秋自是知道自己小姐在说气话,小姐对姑爷这般上心,又怎么会狠得下心去。不过这孕妇可是最大,自是要顺着小姐的心情去说话:“是呢,到时好谷秋也跟着一起,小姐又能干长得又俊,到那都吃香。” “那是。”段云苏瞄了床上之人一眼,便又将眼光放在了那人手上,继续按摩着:“宝宝也定是长得好,若是他想要爹爹,咱让他自己去找一个。” “小姐小姐!”谷秋突然喊道:“姑爷动了动了!” 段云苏惊喜地看着,却是没有发现。 “我瞧见了,姑爷的眼珠子动了一下。”谷秋有些着急了,现在怎么又没反应了呢。 段云苏笑了:“动了就好,谷秋别咋呼咋呼的。” “肯定是姑爷听见了,姑爷最喜欢小姐了,又怎么忍得了小少爷给小姐找新爹,姑爷急了!” 段云苏噗哧一声笑了。 ~\()/~啦啦啦~萌包子即将来袭~ 正文 106 弄璋之喜 章节名:106 弄璋之喜 日子越来越近了,段云苏身子越发沉了,谷秋扶着她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听说这样到生产时更顺利些。看着日头要晒了过来了,便说道:“小姐屋里去罢,待会日头可要大了起来了。” 屋外一头裹着布巾妇人扛着锄头走过,从那篱笆上看着里边,笑眯着眼问候了一声:“苏娘子今日身子可还好?” “谢婶子关心,肚里孩子乖着呢。”谷秋见她脸上那善意的笑容,便直接回了一声。 “那就好,婶子先去田里忙活了,苏娘子可要注意些。” “都省得,婶子你走好。”谷秋笑着跟那妇人道了别,回头正打算将段云苏给扶回去,却见到了她脸色有些白。 “小姐怎么了?”谷秋大惊。 “肚子疼,可是要生了?”段云苏只感到突然一阵的痛意袭来,不过很快便又过了去。她没过生产的经验,但给病人却是看过不少,该不会是到了阵痛的时候了罢? 谷秋心里边一个紧张,差点就慌了。她也是个未出闺的姑娘家,哪里懂得这些。不过原本就算着这两日是小姐生产的日子,便急忙将安亲王妃给唤了出来。 安亲王妃原本还在绣这小衣裳,听闻谷秋着急的声音,急忙将手上东西一扔便过了来。王婆子听到声响更是直接走出门,瞧着段云苏的脸色,心里边清楚了:“怕是要生了,这阵痛有些人痛上几个时辰,有些人可是要痛上一两天呢。赶紧的先去准备些吃的,不然生的时候可就没力气了。” 谷秋急忙将人扶进屋里,安亲王妃一听交待道:“谷秋你去将林婶子和刘家婶子请了过来,就说云苏要生了请她来帮把手,我这便去收拾一下该准备的东西,再给云苏弄些吃了。” “唉。”谷秋应了一声,急忙跑了出去。 “这时辰也还早这呢,小娘子再多走一会,待会生着也顺利一些。”王婆子直接扶住段云苏,让她小脚小脚的走着。 那阵痛原本下去了,走了两步也没见十分辛苦。只是又一段时间,这痛意又上来了,段云苏咬着牙,额上冒出一层薄汗,继续走了几下,只觉得整个身子都痛得要发颤。 “这孩子可真是个心急的。”王婆子一见段云苏又痛了起来,说道:“你这阵痛的时间隔得也比其他人短些,想来今日便是能生了。苏娘子可是要挺住,咱女人都要经这一遭。” 安亲王妃早已将那桶盆等器具备好,又预备了参药、红糖、生姜、草纸等物,将床收拾好,便匆匆忙忙地去了厨房,一边准备吃的。一边备上热水。 王婆子见着段云苏实在是痛得难受,便将她给扶进了屋去,让她痛着的时候便先躺着,若是阵痛过去能下来,最好还是能走动一下。段云苏点头应是,伸手抚上肚里的孩子。 她心里边也是有些害怕,毕竟这生孩子还是头一遭。但想着宝宝很快便能出来同她见面,这是她在这个时空中最至亲的血脉,好像自己终是在这里生下了根,忆起之前种种,心里可是五味杂陈。 当见段云苏阵痛一波接一波时,王婆子知道这孩子怕是要出来了,又过了半个时辰,便见那羊水破了。王婆子凛住心神,到旁边净了手准备接生。 这已是午时了,安亲王原本谷秋送来消息自己便想赶了回来,只是谷秋说了还要等上一段时间,便心不在焉地给孩子教了几个字,时间一到,便从村里的祠堂回了来。 林婶子和刘家婶子也过了来,看着屋里的状况,同王婆子说了几句,便直接将人全都赶出了屋子之外,又让谷秋将热水给送了进来,便直接关上了门。 床上的段云苏痛得已经汗湿了衣裳,汗珠濡湿了额上发丝,双手紧紧地攥着身上被褥,咬着唇闷哼了几声,想来是痛极。 “小娘子待会痛了可别只顾着喊,可要把力气留在生孩子身上。”王婆子交代着,见段云苏一直这般闷声不哼,心里边忍不住赞叹一声。之前接生不少,便有人一直这么喊着,喉咙都沙哑了,到生的时候反倒是没了力气。 只是这生孩子的痛可不是能忍的,她们这些过来人都是明白。 段云苏点点头,王婆子见着她意识清醒便放下心来:“待会你随着我喊的话用力,小娘子放心,这孩子定是能生了下来的。” 一阵剧痛传来,段云苏感觉到有东西正往身外挤着,腰腹齐痛,那股眩晕的痛意几乎要将她给侵蚀,再也没能忍住一声痛呼。 王婆子一见,急忙道:“小娘子用力,孩子正在出来呢!” 屋外边,安亲王妃着急地来回走着,不时走到门前想想往里边窥探一二,只是这门关得紧着呢,又怎么能轻易见着:“你说怎么都没个声响,可真是急人。” 谷秋心里也是着急,见着安亲王妃自段云苏进去了都没坐下来过,安慰道:“小姐肯定能顺利生产,不过不是说头胎都是要许多时辰的么,小姐进去才大半个时辰呢。” 安亲王妃急得跺跺脚,坐了一下便又站了起来,又来来回回走着。 等待的时间可是无比漫长的,安亲王妃都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了,只听见“啊--”屋里传来一声叫喊,安亲王妃整个身子都是一震,人站在门前就差要冲了进去了。谷秋急忙将人给拉住:“王妃,可莫要惊扰了稳婆接生。” “你看我你看我,这都急的,不是担心着嘛。”安亲王妃拍了自己一下。 门外之人紧张地等着,谷秋见着偏转了的日头,想起大家可是都没用午饭呢,她担忧地看了屋里一眼。只是她人在外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呢,只好先去将煮了些吃的。 都申时了,里边的人还是没有出来,谷秋急急忙忙的煮上了一些清粥,拿了过来说道:“老爷夫人先吃一些。” 安亲王见着,想起了院子里那两只母鸡,看了一眼屋里边,说道:“谷秋便将院子的鸡给宰了熬汤罢,等云苏出来便送进去。” 谷秋应是,这时候她是宁愿有些事情干着,心里边才不会那么慌。 里边不时传来段云苏的痛喊声,还有王婆子喊着用力,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瞧不见里边状况,可真是让人心急。 段云苏躺在床上,脸上是痛到极致脸上都纠结在了一起,发丝都濡湿了粘在脸上,脸色微白,嘴唇不知何时被咬得出血。她已经不知道痛了多久,身上如被拆碎了般,只是下着意识继续使力。 “小娘子再加把劲,出来了出来了,已经看到头了!”王婆子一喜,急忙喊道。 “听见了听见了!”安亲王妃惊喜地回头说道:“孩子快要出来了。” 安亲王心中一动,伸着脖子往那门上望了一眼,谷秋见着更是欢喜,想着是不是该将那鸡汤去热一热?她看着方才午后哪来的清粥,都没动过呢,便想着将它给拿会厨房中。 她弯腰收拾了一下,捧在了手中,身子一转刚要走了出去,只是见到前方出现之人,双眼瞪大,手一松,“哐当”一声全都摔落在地:“少……少爷?” 安亲王与安亲王妃听到瓷碗摔碎的声音,皆是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整个人都给震住了。 只见赵贺辰正套着件里衣,衣衫凌乱,发丝散落着,那大脚之上也未曾穿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后边。 “辰儿……”安亲王妃不敢置信地唤了一声。 赵贺辰如没听到一般,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扇门,脸上还带着些微病态的苍白,身子瘦了不少,衣裳显得有些空荡。 那幽黑的眸子呆呆地定在一处,似乎没瞧见身边唤着他的人,抬脚慢慢走向那门前,伸手正要放了上去,却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疾厉的痛喊。赵贺辰的伸出去的手掌一顿,可清楚地瞧见那手微微发着颤。 “哇--”里边传来一婴孩啼哭之声,赵贺辰整个人的身子一晃,幽深的眸中亮光乍显,薄唇紧抿着僵住在原地。 安亲王几人心中大喜,急忙迎到门前。只见门从里边打了开来,稳婆怀中抱着婴孩走了出来,脸上笑意盈盈:“恭喜恭喜!小娘子生了个大胖小子!” 门边的赵贺辰正好把王婆子的路给挡住了,王婆子抬眼一看,正见此人将目光落在了孩子身上。村里何时有过长得这般出彩的人物,王婆子来了也有一些时日了,脑袋一转,心中惊讶,难道这人便是这江家那昏迷着的儿子? “这是你家大郎?”王婆子吃了一惊,见安亲王妃点了点头,笑道:“这可是双喜临门呐,刚添了丁,孩子的爹爹也好了起来了,真是可喜可贺!” 那王婆子说完,便将手中的孩子放在了赵贺辰怀中,笑道:“这孩子的小模样长得真好,以后定是个俊俏的。” 赵贺辰身子一顿,抱着那软绵绵的小东西动都不敢动一下,脸色有些僵硬,看着那小小的脸蛋儿,眼光不禁放柔。 安亲王妃瞧见了赵贺辰的不知所措,向前将孩子给抱了过来,看着那刚出世的小娃儿,眼中满是慈爱。安亲王坐在轮椅之上,瞧不见孩子,有些着急了:“芙儿,给我抱抱。” “你粗手粗脚的,可别伤了孩子。”安亲王妃抱着不愿撒手,见安亲王急了,便俯低身子,将孩子凑到了他身前。 “唉,这男人可别进去,这产房可还没收拾好呢!” 耳边传来王婆子着急的声音,只见赵贺辰伸脚便要进去了,王婆子正拉着他的手臂拦着他。赵贺辰眼中带着着急和不耐烦,伸手便将给给推开。 “辰儿。”安亲王妃也开口了,这产房血腥味重得很呢,男子一向是不能进的。 “罢了,随了他去。”安亲王自是明白儿子的心思,今日不知为何,赵贺辰突然便醒了过来,不过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自己可一直都盼着呢。辰儿许久没见段云苏,定时挂记着,他那脾气,拦也拦不住的。 “怎么可以……”安亲王妃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安亲王给打断了。 只见他轻笑道:“怎么不可以,当年你生产的时候我不也是进去了,什么事也没发生,那些个忌讳的说法都是空的,随心便好。” 安亲王妃也是想起了当年这事,眼眶微热,脸上还带着一点红,这两父子可真是像了,行事做派一个风格! 王婆子见人家都不介意了,自己也不好搀和。这时候林婶子和刘家婶子也出了来,将房门给关上以免吹进了风,笑着说道:“江婶子,如今可好了,以后你也不用多操着心。” 安亲王妃的笑容可是没法停下来了,她招来谷秋,说道:“谷秋赶紧去我房里取来银子,我家里也没些什么东西,这钱银少了些,希望你们莫要见怪。” “这有什么。”刘家婶子不在意的摆摆手,爽朗一笑:“街坊邻里的能帮的自是帮上些忙,你到时送上两红鸡蛋便是。” 屋里边,床上女子阖着双眼,呼吸清浅,已经是困极而睡着了。赵贺辰静静地走了过来,在她床边坐下,看她那贴在脸上汗透的发丝,伸手拨了两下,有心疼地将手指落在那带着齿痕的唇瓣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赵贺辰眼睛微垂看着床上之人,眼光温柔,薄唇微眯,大手在她脸上抚摸而过。 段云苏已是累极,丝毫没发现跟前之人。这时门又开了,很快便合上。只见谷秋正小心地捧着一碗鸡汤进了来,见着床边之人,微微一愣,后又反应了过来,将鸡汤端了过去,说道:“小姐睡着了?” 连汤都来不及喝,看来是累坏了。 赵贺辰轻轻地“嗯”了一声,看着那碗鸡汤一眼,又将视线收了回去。 谷秋无奈地将东西又收拾了起来,说道:“姑爷见小姐醒来便唤我一声,我先去将这鸡汤给温起来,等小姐醒来随时可以喝。” 耳边传来门被轻轻阖上的声音,赵贺辰双手握住段云苏的小手,搁在唇边轻吻了一下,沉默不言。 云苏生下孩子之时,天空已经是晚霞满天,段云苏一睡便睡了过去,许久之后睁开眼,只见屋里黑乎乎的一片,门窗紧闭也瞧不见外边的样子。她轻轻地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什么给抓着,挣了一下也没挣出来,倒是眼前一黑影突然动了起来。 段云苏惊了一下,那黑影惊喜地将身子探了过来:“苏苏,苏苏醒了?” 赵贺辰?! 只见方才那影子走动了几下,摸索着点起了屋内的蜡烛。段云苏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之人熟悉的面孔,心里边“扑通扑通”地跳着。 那人过了来坐在床沿之上坐,段云苏半撑起身子,伸手便往他脸上掐了一把。 “嘶--苏苏疼。”赵贺辰睁着迷蒙的桃花眼埋怨道。 段云苏感受到手中的温度,见那人脸上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心里边突然间一酸,感觉这些日子的委屈全都涌上了心头,“呜”的一声,眼眶盈泪便哭了起来。 “唉唉唉,苏苏别哭。”赵贺辰被下了一跳,伸手笨拙地替她擦着眼泪,心里边都慌了,眼中全是紧张,那还有方才的迷蒙。 外边的谷秋可是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呢,一见屋里亮起了光,便端着东西进了来,不过这一见可是吓了一大跳。 小姐怎么哭起来了,王妃说这生完孩子的人可不能哭的呢! “小姐怎么了?”谷秋将东西放在了桌上,紧张地走了过来,见着自家姑爷正手足无措地哄着,便说道:“小姐刚生完孩子可不能哭,小心伤了身子。” 赵贺辰一听更是急了:“娘子,可是我不好?你别哭,小心身子。” 一长串的话说了出来,谷秋怪异地打量了一下赵贺辰,见他正满眼心急,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想着姑爷今日的说话和表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段云苏也知道这不好,有些羞窘地收住了哭腔,看着赵贺辰衣衫凌乱就要抓狂的模样,“噗哧”一声笑了。 赵贺辰听着总算放下心来,谷秋一见便将东西给送上:“小姐先把汤喝了,待会再吃些东西。” 一闻到香味,段云苏这才觉得肚子饿了,伸手便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地喝着,又听谷秋埋怨道:“小姐你说说姑爷,一整日都没吃东西呢,一醒来就呆在小姐身边,劝都劝不走。” 段云苏捧着手的碗一顿,伸手摸了摸赵贺辰那瘦下来的脸庞,有些心疼道:“辰辰一直躺着,好多日子都没正经吃过东西呢。厨房里可还有粥?谷秋给辰辰端了过来。” 她也不知赵贺辰的身子怎么扛下来的,只是这人能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她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如今孩子也安然生了下来,赵贺辰也醒了,真是让人欣慰。 屋外传来婴孩的哭声,段云苏心中一紧,抬头便往那哭声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安亲王妃将孩子抱了进来,轻轻地拍哄着:“云苏醒了正好,孩子该是饿了。” 段云苏忙将孩子接了过来,正想解了衣裳喂奶,瞧着眼前的赵贺辰,俏脸一红,看着他正睁着眼好奇地看着,直接背过了身子去。 “等明日便去村里边捉鱼的陈老头那里看看,可有鲫鱼,也好炖些催乳的汤。”安亲王妃看着段云苏比以往要瘦上了一些的身子,微微的叹息一声。 原本孩子出世,该是请了奶娘喂奶才是,如今这情况,倒是什么都要辛苦这云苏了。她也只能想法子给云苏补补身子,还有辰儿也是,刚醒来身子也是弱得很呢,日子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段云苏掀起了半边衣裳,孩子一靠近便自个含着吸吮了起来,只是这一次的奶水可是不容易吸出来。宝宝便像是给倔上了一般,闭眼拼命的吸着。段云苏可真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吃奶的劲”了。 “小姐,孩子名字可想好了?”谷秋说道。 安亲王妃一笑:“老爷现在正想破了脑袋呢,之前想着总是觉得不好,现在可是连睡都不睡了。云苏不如先个孩子起个小名,叫着也方便。” 赵贺辰眼前一亮,偷偷得伸着脑袋瞄了一眼,只见宝宝正一脸惬意的吃着奶呢:“小宝,辰儿苏苏的小宝宝。” “小宝?”段云苏微微转过身来,眼光怜爱地落在孩子身上,笑意温柔:“辰儿喜欢,便叫小宝罢。小宝呐,以后你对这名字有意见,直接找爹爹去,知道不?” 小宝哪里听的明白,只顾着吃着,填饱肚子才是正经呢,哪里管他什么名字。 小宝不一会便吃饱了,段云苏将身上衣裳拉了上来,怕他吐奶,便轻轻拍着背直到打了个嗝。赵贺辰伸手戳戳那脸蛋,却见小宝挣开了眼睛,那溜黑的眼珠子与赵贺辰的可是一模一样,此刻正砸吧一下小嘴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人,又咧着小嘴巴笑了。 赵贺辰只觉得心中被一撞,瞬间柔软了起来,那伸出去的手指呆呆的顿在了半空忘了收回来,惊喜道:“宝宝笑了。” 段云苏低头在小宝脸上亲了一下,安亲王妃心中也是难掩欢喜之意:“小宝和辰儿小时候长的可真像,瞧着眼睛鼻子,都是一个模里刻出来的一样。” 她看了看段云苏,说道:“云苏还要坐月子,小宝便先让娘亲带着。” “那可是辛苦娘亲了。” “哪里辛苦,等你做完月子也要带着小宝,那才是辛苦的时候呢。”安亲王妃看着天色已晚,便将小宝给抱了回来:“辰儿赶紧去吃点东西,都早些歇息罢。” “娘,辰儿也可以带宝宝的……”赵贺辰小声抗议道,为什么偏要让娘亲来带着,他也想和宝宝一起呢。 “你个男人会甚,这么喜欢那你以后洗尿布好了。”安亲王妃直接下了令。 段云苏看着赵贺辰纠结起来的脸色,噗哧一声笑了。 添了孩子的人家,按着风俗可是要做了红鸡蛋送了村里边的人,李婶子一早便过来帮忙了,手上还提着一篮子的生鸡蛋。 “林婶子,这怎么成,整日麻烦你真是怪不好意思的。”安亲王妃脸上微赧,说起来许多事她是真的不懂,这红鸡蛋是怎么个染法也是不清楚。林婶子往日都是要到田里忙活的,这两日却是一直往她这边来,真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哪里有什么麻烦的,你家大郎可是去了我家田间忙活,让我先过来帮忙呢。”李婶子坐了下来,又将安亲王妃备好的鸡蛋给装在了一起,便打算拿去煮熟。 安亲王妃没想到赵贺辰是去忙活了,怪不得一早便跑了出去,只是他那身子可是刚好呢,真干的了田里的活?这孩子也不同他们说一声! 忙活了好些时辰,这红鸡蛋是送了出去了,林婶子又去看了一下屋里的孩子,见着似乎长开了一些,那小模样比昨日要好看了不少。她看看时辰,便想着要家去了。 那江家大郎刚醒来她是知道,也不知道身子骨可好了。只是方才拗不过他,才让他过来去,自己这忙完了还是赶紧的将他换了回来。 村里一有喜事,这家家户户的都是会上门送些心意,更何况这村尾的江家,当家的给孩子当着先生,还有那小娘子更是给他们治过病,怎么都得前去祝贺一声。 村尾的那户人家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不时见人提着瓜菜鸡蛋上门来,便是那些不曾往来的也过来道贺了一声。安亲王妃看着这乡里乡亲的热情,心里边很是感动。这般平静宁和的日子,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呢,既是来到了这里,可要好好的珍惜这些时光。 村里有棵大槐树,时常有人坐在树荫下乘着凉聊聊家常,一汉子拿下头上的草帽,轻轻扇着风,想着前边牵着牛在休息的林老头子,说道:“青叔,你这腿痛的毛病可还有犯?不如去村尾那人家里看看?” “都多少年了,也别瞎折腾了,就这么罢。”说话的老汉叫做林山青,祖祖辈辈都是住在下河村里,也有些威望。村里有牛的人家不多,他身边便有一头,上镇子时也有人会跟着坐他的牛车。这人心地也是极好的,顺便载了过去也不收你钱,在村里的人缘不错。 日头也大了起来,陆陆续续地有人往这槐树边走来歇息,一微胖的夫人也过了来,刚巧听到林山青的话,反驳道:“青叔为何不治,那村尾的人家可是不收钱,你不去多亏。” 所谓三句话便可见本性,这说话的人正是栓子娘,那拿着草帽的汉子嘲声一笑:“人家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才不收那么多,便只有你看病不给诊费,人家又不是欠你的,你凭什么看病不给钱?” 正巧刘家婶子走了过来,手上正提着一条鲫鱼,听到这个便说道:“栓子娘,人家家里添丁了,你可是有去道一声喜?” “道喜还不容易,我嘴皮子一张全都是好话。只是真不明白你们,人家就生了个儿子,你们就眼巴巴地将东西全送去。”栓子娘看着那条鲫鱼,两眼都发光了。这么好的东西都不留来自己吃,便是去卖了换钱也好啊! 刘家婶子最见不惯这人的吝啬,这是村里边不成文的规矩,人情往来哪里能省:“别忘了你家栓子让先生教着,你这连束修都能厚着脸皮不给的人,哪里明白这些。” 人群中有人哈哈大笑起来,正是有人朝着栓子娘指指点点的,栓子娘圆脸一拉,那小眼睛用力瞪大着:“我家栓子不上学也比他江家的大郎好,不就是一个傻子生了孩子,你们都眼巴巴的上去帮衬!” 傻子?那树底下的人都是停了手中动作,齐齐看着栓子娘。 栓子娘得意一哼,圆下巴都抬到天边去了:“方才我从田里过去,那江家大郎就是一傻不愣登的样子,说话都还没我家栓子清楚呢!” 那林青山林爷子站了起来,牵着老牛归家去了:“傻不傻不关老头子我的事,笑话别人,小心自己遭报应。” 树下几人一听,也跟着散了。便是傻子也比你这刁妇好,人家傻人还有傻福呢,有妻有子,一家人和睦得很。你个没男人滋润的,也就只能说些风凉话,自是看人家不顺眼。 正文 107 辰辰与小宝 章节名:107 辰辰与小宝 当赵贺辰满裤脚泥巴的站在段云苏面前时,着实是让她惊诧了一把。 只见赵贺辰裤腿挽起到小腿之上,一条粗布腰带胡乱系着,衣袖同是挽起到手肘之上,再看那俊逸的脸蛋,因太阳晒着有些微红,活脱脱一庄稼汉的模样。 他那一双眼睛却依旧是黑亮黑亮,看着段云苏怀中的婴孩,脚一抬便想向前去抱一下,可又想起了自己的身子实在是脏得很,很是懊恼地伸手挠挠头,一双眸子盯着孩子。 段云苏瞧了赵贺辰一眼,又看看怀中宝宝,只见这小家伙也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赵贺辰,那圆圆的眼珠子亦是黑亮黑亮,与赵贺辰的眼神如出一撤。 段云苏瞧着这一大一小,“噗哧”一声笑了,这两父子,大眼瞪小眼的作甚。 “听娘亲说辰辰去帮林家婶子干活去了?累不累?”段云苏问道。 “累。”赵贺辰倒是不掩饰,他不自在地扭扭身子,浑身的臭汗和泥巴可是在是让他难受:“娘子不该叫辰儿辰辰,应该叫辰儿相公。” 段云苏挑挑眉,自己都叫了这么久了,怎么现在才说起这个:“为什么,我叫辰辰都叫顺口了呢。” 赵贺辰走到桌上,直接给自己倒了一碗水,一边咕噜咕噜地喝着,一边说道:“我是你相公,所以要叫相公。” “可是村里边都不这么叫呢。”段云苏笑着眨眨眼,刻意将声嗓拉得甜腻,怪模怪样的喊了一声:“孩子他爹,你该唤我做婆娘--” “噗”,赵贺辰一时没把持住,到嘴边的一口水喷了出来。他伸手擦了擦,眼底深处染上了笑意。 怀里的宝宝“咯咯”地笑了起来,段云苏瞧着忍不住亲了一下,笑眯着眼说道:“你看小宝都笑话你呢。” “小宝是见着了爹爹开心呢。”赵贺辰走了过去,瞧着那小脸蛋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谁料宝宝突然之间“哇”的一声哭嚎,段云苏一见急忙抱着哄了起来:“爹爹是坏蛋,吓到了咱小宝,小宝乖,娘亲在哟。” 赵贺辰看着那闭着眼光打雷不下雨的小家伙,额上直接挂起黑线,他坚决不相信小宝是故意的,不过是个刚出生两日的小娃儿! 宝宝一会便哄停了,段云苏看着脸色似乎不太好的赵贺辰,以为这厮是身上脏不舒服呢,她可是记得这人最爱干净了:“辰辰还是想换件衣裳罢,待会可要吃午饭了。” 赵贺辰看看自己的身子也便同意了,在段云苏身边磨蹭了两下才出了去。 洗三之日,原本过来的该是近亲,只是如今只有他们在了此处,半个亲戚都没有。为着热闹一下,便请来了林婶子和刘家婶子,那邻居李氏也一道请了过来。 过来看洗三的人都会带生些油糕、红糖、鸡蛋之类作为贺礼,主持洗三之礼的是接生的稳婆,王婆子又被请了过来。谷秋早早地按着规矩做了炒菜面来招待,俗称“洗三面”。 午饭之后,几人在产房外厅正面设上香案,安亲王妃将那熬了槐条、艾叶的铜盆摆上,王婆子将孩子一抱,便开始了这洗三之礼。 安亲王、安亲王妃等人给盆里添一小勺清水,王婆子念着些吉祥话,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 小宝被抱到了水里,一受惊,“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赵贺辰在边上看着一急,上前一步又顿住了脚步。 “看小公子声音多洪亮,定是个壮实的。”王婆子笑着说道,她拿着艾叶球儿在小宝头上点了一点,拿着跟大葱往身上轻轻打三下,念道:“一打聪明、二打灵俐。” 赵贺辰眼角一跳,看着依旧在哭的小宝,生生忍住抱走的冲动。 王婆子将那葱扔在了房顶之上,向着安亲王、安亲王妃两人道喜着,这场繁碎的洗三礼才算是完了。 安亲王妃掏出赏钱给了王婆子,转眼见着赵贺辰已经将小宝给抱了出来,抓着一边干帕子,笨拙地给小宝擦干身子。 只是小宝似乎不领情呢,赵贺辰抱着抱着,只感觉身上一热,脸色当场就僵住了。 安亲王妃一见笑乐了,伸手将小宝抱了过来,看着赵贺辰身上衣裳湿了一滩,笑得开怀:“童子尿,可是好东西。” 一旁的安亲王见着也是挤眼笑道:“当年辰儿可在我身上尿了不少,今日终于也给受了回来。哈哈哈,乖乖,让爷爷抱抱。” 事后谷秋将这事说给了段云苏听,段云苏似乎都能想象到赵贺辰当时那纠结的表情了,她捂嘴轻声笑着,却听到了赵贺辰幽怨的声音:“娘子不准笑,小宝真淘气。” “苏苏没有笑。”段云苏正正脸上表情。 赵贺辰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突然间将身子凑了过来,“吧唧”一声往段云苏脸上亲去,看着她慢慢便红的脸,睁着黑亮的眼睛道:“娘子为什么脸红?娘子为什么每次都脸红?娘子为什么……” 段云苏一巴掌拍在了他脑袋上。 “小姐,该喝汤了。”这时谷秋端着一碗鲫鱼汤进了来。 段云苏也知道家里也没有多少好东西了,这鲫鱼怕也是别人送来的罢。王妃想她吃的好一些,也有奶可以奶孩子,自己也是感激着她的细心。 赵贺辰见着那碗简单的鱼汤,眼光微闪,轻声说道:“娘子想不想吃肉,辰儿给娘子和爹娘找肉吃。” 段云苏想着安亲王妃这些日子可真是消瘦了许多,不禁有些心疼。她倒还好,因怀着身孕,好吃的都紧着她,王妃也曾是矜贵的身子,如今却是吃着粗粮糙食:“辰辰有心就好了,辰辰醒来,苏苏就好开心了呢。” 听不见赵贺辰的回答,段云苏疑惑地抬头一看,却见他突然低下头,正好吻住了那樱桃小嘴,段云苏似乎瞧见了他那眼中不同以往的幽深,不禁呆住了。 谷秋一见,“呀”的一声转过脸去,脸色微红。姑爷可真是的,她可是还在呢,也敢这般旁若无人。 赵贺辰轻舔了一下她的唇瓣,桃花眼笑眯着:“鱼汤好鲜。” 段云苏羞着脸低垂下眸子,又听到那人传来的低沉的笑声。 初夏的下河村静谧安详,那从村子里穿过的小河依旧是清澈动人,徐徐清风送来,图添几分沁意。家家户户皆是为生计忙活着,田间来田间去,赵贺辰也学着采药,转眼便是半个月。 家里的男人能干活了,女人便能轻省一些。赵贺辰一手打着一桶水从外边回来,三两下倒进了水缸之中,擦了擦额上的汗,又提起了斧头劈着柴,手起刀落,手臂上的衣裳捋了上去,瞧见了上边结实的肌肉。 安亲王妃瞧着卖力干活的儿子,心里边多了几分安定,这日子定是能越来越好的,只要她们活的有盼头。 赵贺辰劈完柴,又到了墙角跟上不知倒腾着些什么东西,安亲王妃已经见着好几次了,见他不说便也不再多问,仔细地绣着手中的小肚兜。 孩子一天一个样,粉粉嫩嫩的像一小团子,那可爱的小模样让人稀罕的紧,五官也长开了,不像刚出来时皱巴红通的样子,那鼻子眼的都随了赵贺辰,让云苏吃了好大的一坛子醋。 安亲王妃抬眼看着认真把弄着手中物事的赵贺辰,只见他神色正经,眼神专注,怎么瞧不过是一正常人的模样。 她也想着赵贺辰是否好了,可是每次赵贺辰都摆出一副无辜懵懂的样子逗着她笑。如今她是没所谓了,辰儿这些时日过得很开心,她这做娘亲的看着也就跟着开心,想了想留在这个小村子里倒是不错,她也不过是一介女子,也不想要那般大的志气,一家人安康团圆便好。 “娘亲,辰儿出去找傅大哥。”赵贺辰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木屑,简单交代了一句便直接走了。 安亲王妃见着他急急忙忙的背影,笑了一下也并未阻止。当时辰儿闲来无事便随着谷秋一同上山采药,途中遇着住在后山边上的傅阳,不知怎的两人突然打了起来。 不过正有句话叫做不打不相识,这一场下来,两人虽是不太爱理会对方,但也不排斥,这两人关系更是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就差勾肩搭背的了。 赵贺辰身上穿着的是云苏在怀孕时做的衣裳,虽是青衣粗布,但无奈他那身架子长得实在是好,愣是把这布衣穿的多了几分味道,那简单干爽的衣裳再衬着那俊逸的容颜,再这村子里可是出众的。 他往后山走去,途中遇见了扛着农具活儿回来的妇人,见着眼前之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其中一个姑娘更是眼都不转地盯着他看, 赵贺辰眉头一皱,迈着大步子便继续走着,却依旧是听到了那几人随风传来的话。 “老姐姐你瞧瞧,这便是村尾江家的大郎呢,长得可真是好。” “好看有什么用,不是说是个傻子么?” “傻子哪个不是留着口水疯疯癫癫的,你看他出来连个人都没跟着,会是个傻子?” 那姑娘不禁回头多看了一下那人的背影:“这人是怎么傻的?” “听说是从山上掉了下来,摔坏脑袋了。梅花怎么这般关心这个,该不会是对他上心了罢?这江家大郎如今可是有妻有子,你长得好,可也别乱想。” “婶婶你想到哪里去了!”梅花跺跺脚,娇羞地说道。 那婶子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姑娘家的心思容易乱,婶婶我可是要多些提醒着。” 走了好几步的赵贺辰顿住了脚步,微微侧头,漫不经心地瞥了几人一眼,抬脚继续走着。 后山的茅屋不大,与他那三间的瓦屋方子相比可是简陋了许多。赵贺辰过来时,傅阳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他伸手推开了那扇低矮的门走了进去。只见屋中间摆着张木桌,上边随意搁着个茶壶,连茶杯都没有一个。墙边一张半旧的木床,上边一条洗得发白的被子,墙角上堆着些木头。 赵贺辰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弓,知道傅阳还未上山打猎。他随意坐了下来,盯着那张木制的弓若有所思。 傅阳不久便回了来,背上正扛着一担柴,他一眼便瞧见了里边的等着的赵贺辰,便将肩上木柴随手扔在了院中一角,拍拍身上的尘土,说道:“今日怎么这时辰就过来了?” 赵贺辰眯着眼,微微笑道:“傅大哥,今日我随你进山打猎罢。” “你连家伙计都没用,怎么个打猎。”傅阳并不把他话放在心上。 “傅大哥不是教辰儿做弓箭么,辰儿将东西都准备好了呢。” “那制弓的木你找到了?”傅阳见他点了点头,不禁有些惊讶。那东西可不好找,当初他进山好多趟都没寻得,有日他追着猎物进了深山才发现了,这人倒是好运气。 “那今日不采药了?”原本是谷秋一人采药的,后来赵贺辰醒来了便一同过来,山里的草药他只认识一些,倒是这人家的小娘子是个厉害的。想到谷秋,傅阳忍不住往门外看了一眼。 赵贺辰一见,嘿嘿地笑了两声,黑玉眸子璀璨亮人,却又似乎是带着几分戏谑:“傅大哥,谷秋不来了哦,娘子说谷秋要嫁人,以后在家里做活就好了呢,粗活有辰辰。” 傅阳听着脸色明明慢慢僵了,赵贺辰咧嘴一笑,取了墙上的弓箭率先出了门,傅阳只能沉着脸跟上。 这事说来还有一段故事。赵贺辰醒来之后,静静地担起了这养家的活儿。赵贺辰一家在下河村无田无地,这采药便是个谋生的好法子。那日赵贺辰第一次上山采药,只是要跟着谷秋一起熟悉山路,正巧在那上山的路上,两人遇见了打猎回来的傅阳。 傅阳见到谷秋,心里边原本还很是欢喜,只是抬眼又见她身后居然站着个俊俏的小哥,脸顿时沉了下来。 之前他的腿伤了,谷秋每日送药过来,一次两次,自己也不禁多瞧了几眼。谷秋长得不错,性子也好,这一来二去的,傅阳不禁多少有了点意思,只是却不敢说出了口,就怕惊扰了佳人。 只是怎么突间身边多了个男子,看样子似乎还熟识! 傅阳见着便认定了此人是他情场上的对手,连赵贺辰还笑眯眯的看着他,似是挑衅有似是嘲弄,傅阳当场就怒了,任他那么沉默寡言的性子,都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动,两人连一声招呼都没有便直接动起了手。 傅阳靠打猎为生,力气够大,下手也是够狠。只是他没见到眼前那人像是练过家子的,招式也是精巧,一时之间便打成一团。只是赵贺辰毕竟是刚醒来不久,这身子和体力只自是比不上傅阳的,没多久便受了他一拳。 谷秋被这两人给吓到了,哪有刚见面就这般打了起来的!一见自家姑爷居然被打了,心中顿急,匆忙上前讲两人拉开。傅阳叫谷秋一双小手抓在自己臂上,暖暖的温度让他心神微微一动,也便收住了手中动作。 后来傅阳才知道,这人原来便是谷秋的妹妹苏娘子的男人,听说叫什么江辰,不过是陪着谷秋一同上山采药罢了。听村里边的人说这江辰可是个傻子,可是傅阳瞧着原本还是不太相信,毕竟这人举止行为与常人无异,再有这江家可从未承认过此事。可是他看着这人说话和眼神,居然却像是个小孩,一时之间又犹豫了。 傅阳看着走在前边的赵贺辰,心里想的确实谷秋的事。虽说谷秋是姐姐,但在家里边却是更听她妹妹苏娘子的话,苏娘子与眼前之人感情极好,若自己真有那意思,与这江辰处好关系倒是有必要的。 别看傅阳只是个打猎的粗野之人,但有时候想的却也是仔细。 赵贺辰拿了弓,傅阳便将那锋利的短刀带上,一前一后进了山林。 后山外围常有村民走动,无外是采些野菜捡些柴之类的,外边的小动物常被惊扰了便爱往山里边去。两人走到林边,赵贺辰却突然挺住了脚步。 傅阳顺着他的视线抬头一看,只见山林上方有一老鹰正在盘旋,隐约听见一声唳鸣,突地俯冲而下。 “傅大哥可会捕鹰?”赵贺辰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要这鹰作甚?这东西可警觉了,岂会这般容易抓住。”傅阳打猎多年,自然是懂的山林野物的生活习性。 “那傅大哥教辰儿吧,辰儿想要一只雏鹰。” 傅阳看得出他眼中的渴望,可是不管是老鹰还是小鹰,都不是好容易的得手。若捉雏鹰,那鹰窝可是在那高高的大树之上,雌雄鹰一见有人侵入必是会袭击,轻则抓伤身子,重则啄瞎眼睛。这鹰若是驯来捕猎自是极好的,但却没几人能将这傲气的东西驯服。 所以傅阳想着,教他如何捕鹰,不如直接说服此人放弃了省事:“这东西也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捉了几野鸡回去给苏娘子补身子。” “野鸡也要,鹰也要。”赵贺辰将那一直放在鹰上的视线落在了傅阳身上,突地一笑,好不灿烂:“傅大哥不给,辰儿便回去告诉娘子,有人总是偷看谷秋,让娘子看紧谷秋,以后都不让她上来采药了。” 傅阳的脸色顿时精彩起来了,看着赵贺辰一眼,又恢复了往日沉默的模样。若这人是个傻子,那最聪明的傻子,还懂得抓住别人的弱脚来说话了。 村子里都说些后山深处是些凶残的动物,所以没有多少人会进了去,要想打猎只能继续往里走。傅阳没有急着直接寻那猎物的踪迹,反倒是来到了他以前挖的陷阱里。 那陷阱伪装了一下,赵贺辰伸着脑袋往里看去,只见两边摔落了一只兔子、两只野锦鸡。傅阳一看见,说道:“咱先继续看看,这东西回头再取。”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两人运气不佳,一路走去,除了被惊飞的野鸡,并未见着其他动物。赵贺辰却似是一点都不着急,他抬头见着树上结了不少野果,想起段云苏这些日因为要奶孩子,吃着的东西都有着寡淡,便想着摘了些回去。傅阳见着也不阻止,那果子是在这林子里便只有这几颗,多汁甜润,很是不错。只是他不明白了,这人怎么知道这东西是能吃的? 不是每次进山都能遇见值钱的猎物,傅阳抬头看了眼天色,想着也是该下山了。 两人从陷阱里抓出了那三只倒霉的家伙,赵贺辰看着那陷阱,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挖了一个。 傅阳明白他的想法,定是想着要得些猎物给家里人开开荤。苏娘子自是不用说的了,他父亲身子似乎也不太好,一直粗茶淡饭的也该补补:“要是你想挖,我便同你寻个地方,以后你自己常过来看看就行。” 赵贺辰点点头,看向傅阳的眼光多了几分感激之意。 只是今日手上并未有挖陷阱的工具,两人只能先回了去。临走时傅阳将两只野鸡给了赵贺辰,赵贺辰看了看,笑着还了一只过去。 下了山两人各自归去,赵贺辰回头看了一眼山林上依旧在盘旋的老鹰,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 傅阳是不会知晓赵贺辰为何对这只鹰这般执着,赵贺辰也不会告诉他自己心里边的想法。这鹰能帮着猎人打猎,但若能驯化了用做传信,那可是比寻常的信鸽好好上许多。 赵贺辰回到家中,已经是傍晚时分。谷秋正给院中的两垄菜地除着草,一见赵贺辰回来忙将手擦了擦,迎了上去道:“姑爷可饿了?谷秋这就去做饭。” 待看到赵贺辰手中的野鸡,谷秋不禁眼前一亮:“姑爷哪来的鸡?正好今日采了些菇,不如一起炖了罢?” 今日那菇可是拿过回来给小姐看过才敢摘了的,她可没忘记之前栓子娘中了毒的事儿。谷秋看了眼赵贺辰,姑爷这些日子一直在忙活,也该好好同他补补。 赵贺辰将手中东西递了过去,抬脚便进了屋子。 段云苏正坐着月子,每日闲来无事便仔细注意着调理身子。月子坐的好了,以后才不会落下病痛。虽说没有那些珍贵的吃食,但这平常的菜,搭配好了也是极有营养的。 赵贺辰进来之时,正见段云苏轻抚着小宝的胎发,轻轻哼着歌,眼中满满的柔情,母性的柔光让他心底一暖。他轻声走上前去,女子听着声响抬头看了过来,便见赵贺辰低下了头,在她脸上落下一吻。 段云苏不好意思地娇嗔了一眼:“亲什么呢,我这身上脏死了。”坐月子可不能洗澡,最多也是拿帕子沾了热水擦一下,她自己可总觉得这身子有些不爽。哪个女人不爱美,自己当然是想在心爱之人面前维持着美美的形象。 没想到拿赵贺辰一听反倒是眼中染起了笑意,伸手捧着段云苏的脑袋又是狠狠的亲了下去,把段云苏躁的伸手给了他几下。 床上的小宝好奇地睁溜着眼睛,赵贺辰逗完段云苏觉得心里甚是爽快,他低头便见着粉嫩可爱的模样,伸手抱了起来:“小宝乖,快叫爹爹。” 段云苏“噗嗤”一声笑了:“孩子都未满月呢,离叫人可还早着呢。” “辰儿的宝宝肯定是最聪明的。”赵贺辰一抬下巴,满脸的骄傲。 段云苏好笑地说道:“再聪明也没这么快能喊人,爹爹最近为想着小宝的大名可是废尽心思,辰儿不如帮帮爹爹?” 原本想了好几个,但最后又突然觉得不好。后来见小孩子也有了乳名,唤着也方便,想着大名也还未这么快用上,所以便缓了下来仔细地再考虑。 赵贺辰正想说话,怀中宝宝突然皱着小眉头,小嘴一瘪就要哭了起来。赵贺辰整个都顿住了,求救似地看向段云苏。 段云苏看了看,说道:“小宝可是要尿了?辰辰还是给小宝换尿布罢。” 赵贺辰一听,如临大敌般伸手摸了一下,见是干着的,正想说不是呢,谁料下一刻一股湿意传来,赵贺辰脸都僵了。 看着咯咯笑的开怀的段云苏,再看小宝那无辜的先眼神,赵贺辰顿生一股不妙之感,为何他会有种感觉,眼前的一大一小就是打算联合着欺负他来着? 正文 108 打出门去 章节名:108 打出门去 关于照看孩子,赵贺辰可实在是个手忙脚乱的,当初连抱孩子都不知道手往哪里搁,正别说这第一次换尿布了。 屋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外边的安亲王妃听见了急忙进来,只见宝宝正露着个小屁股,赵贺辰正满头大汗地拿着干净的小衣裳不知如何下手。连段云苏都忍不住坐起了身子,看样子是准备自己动手了。 安亲王妃走了进来,没好气地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说道:“你们男人一个个都是手笨的,还不换上,小心孩子着凉了。” 赵贺辰盯着安亲王妃的动作,挠挠头说道:“宝宝软绵绵的,辰儿怕弄坏了。” “你们手脚粗的,还是去干重活罢,小宝有我和云苏就够了。”安亲王妃三两下便整理妥当了,伸手抱起孩子轻轻拍着,笑眯眯对着宝宝说道:“小宝说是不是?还是奶奶和娘亲好。” 赵贺辰一听急了,怎么能不要他呢?他可怜巴巴地把脑袋凑上:“娘亲整日忙活也累着呢,还是辰儿来罢。” 安亲王妃瞪他一眼,直接抱着孩子坐下,完全当作看他不见。 赵贺辰瘪瘪嘴,转身看向段云苏:“娘子,为什么你不生两个。” “……”段云苏汗颜,一胎多少又不是她说了算。安亲王妃盼着孙子盼了这么多年,当然是稀罕着呢,你这个当爹的有什么好争的。 “辰儿每日忙活着定是累了,赶紧歇息一会罢。”安亲王妃到底是没忘了自己的儿子,看他那晒黑了不少的皮肤,有些心疼道。 赵贺辰看了一眼小宝,见已经是睡着了,也不敢惊醒了它,便只好先出去了,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娘,过几日集市,辰儿要去镇上走走哦,给娘子换钱做好吃的。” 他说完便看了眼段云苏,却见他的亲亲娘子正睁着眼打量着他,那眼光灼灼似是带着思量。赵贺辰不禁心一跳,他娘子可是不笨的,日夜相处也定是最清楚他。赵贺辰黑玉般的眸子眨巴了两下,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清澈透至:“娘子干嘛这么看着辰儿?是不是辰儿脸上脏了。” 段云苏看他傻乎乎地伸手往自己脸上搓了几把,笑道:“没事,只是瞧着辰辰黑了,也一样的好看。” 赵贺辰咧嘴一笑,嘿嘿两声转身出了门,留下段云苏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翌日一早,天还是蒙蒙亮,赵贺辰便起了来。他走至小院子中,见着谷秋正在撒着鸡食,那三只小鸡“叽叽”叫着,欢腾地争着吃食。原本蹲在鸡笼盖上的小黑突然之间跳了下来,一溜烟冲到了小鸡身边,抬着兔爪子便给了它眼前的小黄鸡一爪。那鸡崽趔趄了一下,三两步换了个地继续啄着地上的东西。 赵贺辰仔细端详了好一会那小黑,突然之间勾唇一笑。小黑抖抖耳朵,机警地看向了赵贺辰,悄悄地后退一步。 赵贺辰伸着手便要将它给抓了起来,小黑突然之间一蹦,直接躲在了谷秋身后。谷秋不明所以地看向赵贺辰,说道:“姑爷想抓小黑作甚?” 也不知为何,姑爷如今可是没像以前那般喜欢和兔子玩耍了,今日怎么突然间又逗弄了起来? “小黑不能吃,所以要带着小黑去帮我给苏苏找吃的。” 赵贺辰眼中那闪闪的亮光吓了谷秋一跳。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姑爷这眼神是想要宰了小黑呢。想起赵贺辰近些时日都爱跟后山的傅阳去打猎,心中更惊,莫不是姑爷想要用小黑做饵来引诱山中野兽?!天啊,柔弱的小黑可还能有命回来! “姑爷,这小黑小姐可是很喜欢……”谷秋试图制止。 “辰儿知道。”赵贺辰突然间身子一闪便到了她身后,那小黑正一蹦想蹦走,奈何为时已晚,转眼便落入了赵贺辰的手中。 “姑爷,这……” 赵贺辰想起了傅阳,他抬眼看着谷秋为难的眼色,笑眯眯地拎着白兔在她眼前晃了晃:“谷秋,傅大哥说好些天没见着你了。” “见我作甚?”谷秋莫名其妙地看了赵贺辰一眼,不知他怎么说起了这个。 见谷秋听闻此话,除了疑惑没多半分的其他情绪,赵贺辰笑得更是欢喜了,看着一旁谷秋有几分摸不着头脑:“姑爷笑什么?” 赵贺辰笑着出了院门,想起傅阳原来是一厢情愿,心里边突然觉得痛快了。院子里谷秋一人迷糊地站着,半晌才想起一事,急忙朝那身影喊道:“哎,姑爷是要去哪?早饭还没吃呢!” 朦胧的天色下,那人越走越远了,也不知有没听见她的声音。谷秋轻叹一声,继续着手中的活儿。 段云苏要坐月子,安亲王要去教书,赵贺辰一早又出了去,这小院子里清静了不少。安亲王妃想来帮着谷秋多做些活儿,只是谷秋手脚那个快啊,也没见剩多少事情。安亲王妃瞥了一眼水缸,又看看那码得整整齐齐的柴,也不知赵贺辰是何时都弄好了这东西。见此,安亲王妃只好又进了屋子,专心绣着一张屏风。 这是上次谷秋从镇上接过来的活儿,听说是个有钱人家要嫁女儿了,这屏风原本想着请绣工精致的绣娘来干的。只是不知其中因何,最后却是放在了谷秋往日上镇卖绣活的那家店铺上。 那掌柜的记得谷秋带来的绣件里,有好些绣法精巧的,便出了高价想让谷秋试试。谷秋想了想,也便将活儿接了过来。 安亲王妃抚平了一下绣面,看着那绣出来的半朵牡丹花,微微有些失神。 牡丹花,这可是最高贵的花儿,以前可是常见。 不过……安亲王妃看看院角下的野花儿,抿嘴一笑。这野花也有野花的妙处,实在是不该与之比较。 午后时分,安亲王妃抬眼看看日头。往日安亲王这个时辰也该回来了,今日不知怎地还没见到个身影。 她那绣花的心思也没有了,想着屋里的段云苏,一个人呆着定是闲的慌了,便收拾了东西,转身进了屋子。 “云苏,今日可想吃些什么?”安亲王妃一脚踏了进来,瞧着支着脑袋的段云苏问道。 “娘亲是个有经验的,云苏现在该吃些什么,娘亲拿主意便好。”段云苏笑意盈盈地说道。 如今她要喂奶,有些东西是不能随便吃的,味道也不能太重,就怕奶水受到了影响。 “那娘亲便看着弄几样罢,等孩子断了奶,云苏可就舒服了。”安亲王妃走了过来,伸手想将小宝抱了起来,却突然惊喜地说道:“呀,小宝这是吐小泡泡呢?” 段云苏温柔地看向身边的小家伙,说道:“是呢,小宝这是一天一个样。” 每天见着,都能发现了和往日的不一样,孩子的每个第一次都能给父母惊喜。 今早段云苏瞧着还以为小宝不舒服了呢,她学医的可是知道,小孩子这般小,若是生病了可是会吐泡泡,比如肺炎之类。她当时可是吓了一大跳,急忙替小宝把了脉,见一切安好便放下心来。想来是小宝的唾液腺开始发育了,现在是吐着泡泡自己玩儿呢。 “我记得辰儿当初可是满月了才吐泡泡呢。”安亲王妃见着小宝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在那粉嫩光滑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不过也差不多了,等小宝满月时家里要请了村里的人来热闹热闹,给小宝添些福气。” 想到满月,段云苏摸摸自己的身子,突然之间开心了起来。坐完月子自己赶紧的洗个澡,痛痛快快从头到尾洗个干净! 安亲王妃岂会不知她心中想法,说道:“云苏的月子还是坐足四十天罢,家里人多也忙的过来,你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段云苏瞬间就蔫了下来。 院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屋里的人齐齐看了出去。安亲王妃将小宝轻轻放在段云苏身边,说道:“娘亲去看看。” 走出院子,正见着谷秋也擦干了手从厨房了出来。从那低矮的门看过去,只见一十五六岁的姑娘正站在外边,样子倒是长得不错。谷秋想了想,实在是记不起这人是谁,便看向了安亲王妃,见她也同是一副疑惑的模样。 谷秋上去开了门,说道:“姑娘这是找谁?” 那女子身穿花布衣裳,皮肤白皙不像是个常下地干活的,连那十根手指都是白嫩得很。只见她闻声一笑:“姐姐叫我梅花就好,我过来是想找苏娘子的。” “妹妹正坐着月子,怕是不方便。”谷秋见她四处打量的眼光,心中不喜,身子微微向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只有你俩在家?”梅花看到了一边的安亲王妃,见她虽身穿粗布,气质却是与村里的妇人不同,不禁多看了几眼。 一听梅花这名字,谷秋倒是有些印象了,村里边的青年没一个不认识这梅花的,只因她长得一副好相貌,许多人可是想求了回去。只是看她这白生生的样子,比镇上的小姐还要矜贵的模样。一个小村子里出来的姑娘,哪有不用干活的? 再说了,她都说了小姐在里边了,为何还要问谁人在家,难不成你想找的其实不是她家小姐? 谷秋眼神微暗,语气也带了些清冷:“梅花姑娘有什么事儿,我给你传一声?” 没想到那梅花招呼也不打一声便直接进了来,看着那两垄菜地和仅有的三只小鸡,不禁眉头一皱,似乎带着些嫌弃。 哟呵,还嫌弃了起来?谷秋心底一声冷笑,这人可真是莫名其妙,村里多少人家便是像他们这般清贫,至于跑过来给她眼色么? 那梅花在院子中的小椅子上坐下,说道:“我是想请苏娘子去给我娘看看病。” 谷秋直接白眼一翻,连安亲王妃这么好气度的人也看不下起了,说道:“我媳妇在坐着月子,怎么可能过去给你娘亲看病?” “可是我娘亲病得厉害下不了床,所以……”梅花为难地皱皱眉。 “你娘亲下不了地,我也断不可能让我媳妇出门见了风,梅花姑娘还是去镇上请大夫罢。”安亲王妃淡声说道。自己怎么可能为了不相干的人,坏了云苏的身子。 那梅花一噎,还是不死心:“我家里可以出多些诊费,苏娘子这月子也坐了许久了,也不差在这一两天罢?” 谷秋直接一声冷哼,这人怎么就听不懂人话? “我家里也不缺这几个银子,梅花姑娘有时间在这里唠嗑,不如赶紧的去借了林爷爷的牛车赶去镇上。”谷秋拿起笤帚使劲地在地上四处扫了几下,那梅花皱着眉将身子让了让。 “谷秋说的可没错,正是这个道理,姑娘赶紧家去罢。”安亲王妃也无视了这个人,走到了院中那晒着的药草边上,仔细地将它翻了一面继续晒着。 那梅花见此似乎也是怒了:“苏娘子不是大夫么,怎么能没个医德。农家里的妇人有几个能坐月子坐足一个月的,也不见会有什么事儿!” “谁说我家媳妇是大夫了?”安亲王妃斜睨了她一眼,声音微冷:“我媳妇也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女子,不过是心肠好替人看过一两次病。再有,我云苏就是个矜贵的怎么着,我偏要让她坐足了月子,关你何事?” 梅花的脸涨得通红,眼睛瞪着,张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呛声。 正巧此时赵贺辰一手拿着一铁锹,一手还拎着小黑进了来,见着里边的梅花,眉头微皱,伸手将那铁锹搁在院脚上。 那小黑见回到了家,四只短腿扑腾的厉害。赵贺辰一见,直接松开了手。 “大郎,你回来了?这是在后山抓到的兔子?真是可爱。”梅花一见赵贺辰,两眼一亮,直接站了起身来。 谷秋一见脸都黑了,原来刚才这梅花四处打量着,就是为了找她家姑爷! “什么大郎,梅花姑娘说话仔细些,姑娘家的名声可经不起折腾。”安亲王妃是何人,那深宅的破事见了一大堆,若是现在还不明白这梅花的心思,那可真是白活了。 梅花被说得脸色羞窘,她偷偷瞄了赵贺辰一眼,说道:“江大哥,今日我来……” “娘亲,娘子可吃午饭了?”赵贺辰直接打断了这人的话,转身看向安亲王妃。 安亲王妃拍拍脑袋:“你看我,差点都给忘了,这午饭可是弄好了,只是你父亲还没见着,你回来时可见到他了?” 赵贺辰摇摇头,祠堂和后山可不是一个方向,自己自是没有经过:“辰儿去找找?” “再等等罢,娘亲先将午饭给云苏送去,可别饿着了。”安亲王妃说完便往厨房走了去,端着饭食直接进了屋。 那梅花见几人直接将她给忽视的,心中气急。村里边谁曾这般待过她,自己长得可是不错,这江家大郎怎么就看都不看她一眼! “江大哥,那兔子不知能不能卖给我?我一个人在家里怪孤单的。”梅花瞄了眼那正四处欢喜乱窜的白兔,眼光微闪。 赵贺辰声音一冷:“不可以,那是我娘子养的小黑。” 她分明见着是刚抓了回来的,怎么是她娘子养的了。梅花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崩塌,很快便又恢复了过来:“家里有小宝宝的,还是不要养着这些会掉毛的东西好。” 谷秋闻言嗤笑了一声:“梅花姑娘,村子里谁家没养着有毛的东西?村前那些狗怎么来的?我家一小小的白兔还不用你来挂记着。” 梅花见这谷秋一直在用她做对,赵贺辰也没有想想象中那样同她好好说话,恼怒之极便直接朝着屋子里喊了声:“苏娘子!” 赵贺辰眼光一沉:“你找我苏苏作甚?” “替我娘亲看病呀。”梅花见赵贺辰终于主动同她说话了,心中一喜,忙往脸上挂起自以为最美的笑容。 谷秋心中气得发慌,她家姑爷痴痴傻傻的,没想到还有人粘了上来!再说了,这家里边也没个值钱的物事,也不知这人图的是什么:“妹夫,这梅花姑娘可是说了,我妹妹的月子也不要坐了,她家娘亲最大,得现在去替她看病才是正经。” 梅花一听脸色一沉,大声说道:“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你别想着添油加醋!” 添油加醋又如何?谷秋挑挑眉,只要自家姑爷能相信就好,她家小姐为赵家生儿育女,可是辛苦着呢。这个时候有女的找上门来,自己当然要赶了出去。 果然,赵贺辰一听,脸都直接黑了:“出去。” “什么?”梅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滚出去!”赵贺辰都懒得在同这人嗦了,抬脚便打算往屋里走去。这么久了没见到小宝和苏苏,心里边挂念着呢,偏偏这个女人在这里唧唧歪歪的,实在是烦人! 那梅花见赵贺辰真的要走了,一急之间心中顿时生了个主意,她装作往外走,与赵贺辰擦肩而过时,脚上一崴便想往赵贺辰身上倒去。赵贺辰眼中寒光一闪,身子微微一侧,伸脚便往她身上毫不留情地踹去。 梅花万万没想到这赵贺辰居然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居然还会打女人!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那沙子蹭得她皮都破了,见这人油盐不进,心中大怒,破声大骂道:“不过是个傻子,本姑娘同你说话是看得起你,居然敢踢我!” 赵贺辰突地勾唇一笑,一脚踢起墙角边横躺着的一根扁担,握在了手中:“傻子?可不就是么。” 他直接将扁担落在了地上之人身上,那梅花尖叫一声急忙爬了起来,肩上传来顿顿痛意,尖叫道:“傻子打人了!傻子打人了!” 这叫声一出,赵贺辰反倒是不再顾忌了,直接将那人打到了门槛上,一脚将人给踹了出去,扁担“哐当”一声扔在了地上,看着那梅花痛得流泪,笑眯着眼说道:“梅花姐姐,好走不送了哦。” 赵贺辰“嘭”的一声顺手关了门,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尘,抬步直接往里边走去。 那谷秋早就被这瞬间的转变惊得只剩下那张大的嘴巴,赵贺辰一见,笑嘻嘻地凑过来说道:“谷秋姐姐,辰儿不会打你的,放心放心。” “姑……姑爷,打了她真的没关系么?”自己这户人家毕竟是外来的,若是闹僵了可是不好罢?嗯,虽然方才她也很想将人直接赶出了门。 没想到赵贺辰闻言直接将抬起的脚步一顿,满眼的笑意看向谷秋:“她再来烦着辰儿,辰儿可是会动刀子的哟。” 谷秋突然之间淡定了,好吧,最起码只是打出了门,那小命还在了。她可是没敢忘了,姑爷的脾气也有不好的时候。在王府之时他可不止一次生气动手,那可真的是下了杀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半分顾忌都没有。 谷秋打了个冷颤,但愿那梅花收得住那点小心思,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屋子里,段云苏正疑惑地看了眼外面,问道:“娘亲,外边是谁来了,可是闹起来了?” 听着是一女的声音,她分明听见那人叫了自己一声,好像还骂了她的辰辰。那叫声这般尖锐,真是有些刺耳。 安亲王妃无所谓地摆摆手,按住段云苏半坐了起来的身子,说道:“没事儿,辰儿在外边,能处理好的。” 段云苏更是迷糊了,这又关辰辰什么事了?她往门的方向看了看,听得见一些却有瞧不见,真想出去看一眼呐。 第二日,村子里又添了新鲜的事儿,老槐树下的人都在说着笑。原来那江家的儿子真是个傻的,居然连客人都打了出门! “这事是谁说了出来的,可有人亲眼见着了?”林婶子正好经过,见着众人议论纷纷,不禁插话道。 “不就是梅花么,听说是想让苏娘子替她娘亲看病,谁知道却被打了一顿。” “可不是,连女人都打,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林婶子眉头一皱,不认同道:“打女人的就是傻子了?村子里多少男人不也还是打了自家婆娘,这般说来咱下河村的傻子可是不少了。” 话音刚落,有人哈哈笑了起来:“可不是,你们也不想清楚,苏娘子正坐着月子呢,看什么的病。那梅花定是做了什么惹恼了人家,一气之下便说了这话想坏了江家的名声,那也是有可能的。” “梅花好好的一姑娘,怎么会做这种事,我看怕有什么误会罢。”一妇人拿着草帽子扇了几下,叨叨道:“这日头可真是大,去年年底那般多的雪,今年又这般的热,总觉得这天气与往年不同了。” 庄稼人靠天吃饭,还是最关心地里的收成,听那妇人这么一说,大伙儿便丢开了方才的话题,接过了那妇人的话,你一言我一语地论道了起来。 林婶子见着便也走开了,想着是不是该去江家一趟。这梅花她可是不看好的,每次见着她大儿子树生便眼勾勾的,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这两天实在是十分之抱歉,更新得这么晚,让亲们久等了。白茅最近实在是太忙,睡眠都已经严重不足了,希望亲们能体谅一下。想着追文的小伙伴们,总算是没有断更,感谢亲们一直都在,白茅忙完可以将时间调回来了,爱你们~(3) 另外是个推荐,好友凰皇的异能文《至尊妖娆》上架啦,大家可以去支持一个哟~ 正文 109 辰辰,银子交上来 章节名:109 辰辰,银子交上来 安亲王午时末才回了来,一大概八岁的孩子正推着安亲王的轮椅,脸上是憨憨的笑意,黑黑的脸上一口小白牙特别醒目,脑门上正挂着一滴汗,见着安亲王妃,有些羞涩地叫了声:“师母好。” 安亲王妃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称呼她:“你是林婶子的的二儿子狗剩罢?师母家中煮了午饭,可吃了?” “师母,我现在不叫狗剩,先生给我取了大名,叫思晟。”小男孩不好意思地垂头看着脚尖,先生说了,“晟”取的是光明之意。先生还夸他书念得好,他可高兴了。 读书人常会被高看一眼,有些人就是找了有学识的人替自家孩子取名字,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安亲王笑着看向身后的男孩,招呼了一声:“既是过来了,便留着一起用饭罢。” 他腼腆地摇摇头:“娘亲肯定在等着我呢,我还是家去吧。” 小男孩说完便直接撒脚丫跑了,安亲王见此笑着摇摇头。 “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让人白白担心一场。”安亲王妃抱怨到,他腿脚不便,遇着事也跑不动,也幸好他这当先生的在村子里受敬重,若不然自己怎么放心让他天天这么出去。 安亲王见着她轻皱的眉头,心中一暖,将握在手中的花儿递了过去,清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刚想回来时见小思晟拿着这样的花儿,便问了他哪里有……” 那是一束开的正艳的木槿花,粉色的花瓣被这日头晒得微微有些蔫了,安亲王妃见着眼眶微热,脸上染着几分胭脂色。她伸手接了过来,却是嘴硬道:“以后赶紧的回来,谁稀罕这几朵花儿。” 安亲王见她那神色,岂有不明白的,笑着应是。 不过旁边的赵贺辰可是没想着客气,他看了安亲王一眼,又瞧了瞧安亲王妃,说道:“娘亲脸红了呢。” 安亲王妃瞪了他一眼,这孩子,怎么可以拆她的台! 安亲王一见更乐了,正想笑出声来,又被赵贺辰的下一句话给憋了回去。 “辰儿知道娘亲喜欢木槿花,辰儿去找来树苗直接种到院子里,看爹爹怎么献殷勤。” “这个臭小子!”安亲王没好气地想将手中书本砸他身上,但想想这可是自己一字一字默写了出来的,又舍不得了,吹胡须瞪眼地看着赵贺辰。 那边的谷秋见安亲王回了来,忙将午饭给端在了屋里,出了来说道:“老爷也饿了罢,饭菜已经摆好了。” 她见赵贺辰推着轮椅准备进去,便转身打算收拾一下院子,却见篱笆之外有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呆呆站着,眼睛一直瞧着里边的人。 “你是谁?可是要找先生?”谷秋走了过去问道。 那小男孩静静站着不说话,抬头快速地看了谷秋一眼又低下头去。谷秋见着这太阳正是猛烈的时候,这孩子这么站着不会晒坏了罢? 安亲王原本准备进了去,听闻谷秋在说话,便回头看了一下,却是一眼认了出来:“那是村里边的孩子,这些天一直在祠堂外边站着呢,今天怎么到这来了?” 见几人疑惑的眼神,安亲王解释道:“村里人都叫他愣子,他爹娘早就去了,剩他一个住在那破旧的茅屋里。这些日都站在祠堂外,想着也听一下课。” 安亲王妃眼中带着些怜惜,他也不过是个小孩子,无父无母年纪又小,不知是怎么活了过来的:“你是先生,既是想求学的,为何不接了进去?” 安亲王叹了一声道:“村里的人都说他是克星,家人都死光了偏他一个命硬的,又怎么会同意让他进了祠堂重地。” “命硬?活着便算好了。”安亲王妃不知是不是家里添了小孩,心里都变得有些柔软了,看着他那瘦得皮包骨的身子,说道:“让他进来吃个饭吧,可怜见的。” 虽说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但总比这孩子饱一餐饿一餐的好。 那男孩听闻安亲王妃的话,惊喜地抬抬头,很快便低下了头去。谷秋开了门将他接了进来,见他进了来却又是不在走,只抠着那黑黑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说道:“先生,我可以不吃饭,先生可不可以教我念书……” 见里边的人看着他不说话,小男孩更加着急了:“我没有银子,可是可以给先生干活,我什么都会做,真的!” “还是吃了再说罢。”赵贺辰看着他微微发颤的脚,说道。 事后安亲王闲来无事,便亲自考查了他。只见他在祠堂里说过的课,这孩子都能结结巴巴的背了下来,只是依旧是不认得字。光是听着就能记下,已经算是不错了,更何况他的一些讲解也全都给记住了。安亲王觉得这孩子在念书上实在是有些天赋,再加上穷人家的孩子大多读书用心,思量了几番便答应着,让他午后过来,自己教他认字。 那小男孩喜得脸都涨红了,磕磕巴巴的只懂得说谢先生,跪在地上磕了两下,也算是拜了师。 愣子这称呼也不适合用了,安亲王问过他父亲与母亲的姓,替他取名“林水生”,也算是全了他对家人的思念。 水生白日里便直接过来这边帮忙干活,小小的身子居然也扛得起一挑水,一会去那两垄菜地里拔草浇水,一会又去山里捡来柴火,小陀螺似地忙个不停。安亲王妃劝不来,知道他是想多做些活儿,生怕先生嫌弃了他。 水生勤快也懂事,只是他最爱的事情便是偷偷地打量着劈柴的赵贺辰,也喜欢尾随着他到河边挑水。后来谷秋问起才知道,原来水生的爹爹便是和赵贺辰一个年纪,赵贺辰干活的神态,该是让想起了他那去世的父亲。水生心里边喜欢着赵贺辰,却又不敢说了出声,因为他始终知道这不是他的父亲,那种仰慕和渴望也终究没能说了出口。 赶集的日子转眼便到了,赵贺辰早早便醒了来,谷秋也去厨房里烙了几个饼。他收拾好了要带去镇上卖的药草和绣件,接过谷秋递来的东西便打算出发了。谷秋不放心想跟上,赵贺辰似乎不同意,最后还是安亲王妃站了出来:“这绣活还是谷秋去了方便,辰儿第一次去镇上,娘亲不放心,不如你留下罢?” 赵贺辰自是不会答应了,想起了自己的打算,坚决地摇了摇头。 安亲王妃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也不再拦着。在她看来,儿子虽是大好了,可到底是不像寻常人那般正常,只好交代谷秋要看紧了。她见段云苏屋子也亮起了灯,突然想到了一事:“辰儿这次换了银子直接去置办些满月酒上要用的东西,我已经同谷秋仔细说过了,你一起去了正好,多个人帮忙。” 赵贺辰听闻满月一词,很是欢喜地点点头。满月了,苏苏不久也能出门了,他也不用一个人睡着了,怎么想怎么兴奋! 牛车“哒哒”地走着,到了镇上时,天早已经亮了。集市上一片忙活,时不时传来叫卖之声。 赵贺辰瞧着镇上的景象,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将绣件交给了谷秋,自己扛着草药便要独自往医馆去。谷秋听了安亲王妃的吩咐,又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走,只是赵贺辰的步子极快,三两下便将她给落下,只是简单地说了声之后在城门见,便匆匆离开了,剩下谷秋一人干跺脚。 兜兜转转,赵贺辰来到一家医馆之前,上边漆金的牌匾写着“济仁堂”三字。他抬脚便走了进去,里边的药童一见,急忙上前招呼。 “这草药怎么个价?”赵贺辰开门见山,直接将手中的药材摊开问道。 药童一见是卖药的,那药草的成色似乎也极好,便不敢马虎,进去请了掌柜的出来。 掌柜一瞧那药草,又取来杆秤秤了一下,见这成色和数量,笑道:“小哥这东西晒得不错,上次有个姑娘也是过来卖过一次,当时给了两百多文,这次还是那个价,小哥可有异议?” 赵贺辰想着掌柜口中的姑娘该是谷秋了,出来时谷秋也曾说这店家的价格公道,便不再多议,直接让他给收了。掌柜的见他爽快,也直接给了银钱,好生说着让他下次再来。 赵贺辰原本打算抬脚离去,却听见旁边一人正悄声说着,隐约听到了“选秀”字眼,脚步不禁一顿。 那掌柜的一见,再听旁人那话,笑道:“小哥这般反应,可是还没听到那传言?” “什么传言?”赵贺辰皱眉道。 “镇里有户富贵人家,在京城上边有着人,听说新皇可是打算在民间选秀。原本那人也没想着说了出来,只是不知怎地被家中奴仆泄漏了消息。咱平民百姓的,有多少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进那不知深浅的地方,所以都赶紧的相了人家,这两日可是不少人成亲呢。” 赵贺辰闻言眼中暗光闪过:“上边可是派人下来了?” 掌柜摇摇头:“要是这般快,我们这哪还来得及。这只是小道上得来的消息。正经的消息下来这小镇里,怕还要一个多两个月的时间呢。” 掌柜整理了一下那药草,抬眼见看了赵贺辰一下,说道:“之前我可从未见过小哥,听你这京城的口音,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我长在京城,只是在外跑商,许多年不曾回去。后来生意败了,便捡些药草卖了维持日子。”赵贺辰苦笑道。 掌柜见说起了对方的伤心事,也不好再问,瞧他身上一袭青色布衣,收拾的利索干净,问道:“小哥该是成亲了罢,家里的小娘子长得可还好?若是有些样貌的还是莫要再出门,如今这情况,谁知那些人会不会给强行抓了过去。” 赵贺辰脸色一沉:“宫中采选的不是未出嫁的姑娘么,这嫁了人的抓来作甚?” “说是这般说,皇上见着的是那十三到十六的黄花闺女,可这来采选的人私底下有多少个规规矩矩的?”掌柜无奈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有些地方选不够人,便直接拉了好看的去充数,更是有些直接被送去了讨好上官。这官官相护的,哪有咱老百姓说话的地方。” 见赵贺辰眼色凝重,那掌柜心想,这小哥家的娘子该不会正是个貌美的罢:“镇上的人家不多,往年采选便有过这般的情况。那石街上的蒋家,当年他那闺女刚成亲不久便被抓去了充数,后来连人都找不到了。说是去享福了,但大家心里边都清楚得很呢。” 已经人事的女子,哪里可能去伺候那些权贵人家,更别说九五之尊的皇上了。 赵贺辰攥紧了手中的铜板,按捺住心中的愤懑,半晌向那掌柜道了声谢,将那铜钱往怀中一塞,大步出了门去。 一路上的人越来越多了,赵贺辰听闻远处传来喇叭唢呐的声音,后又传来阵阵的鞭炮声响。街上人人忙活着,也没人过去围观。 赵贺辰四周看着,见到东边的角上有几个摆摊的书生,摊上支起几根竹竿,上边正挂着些字画。 见有人过了来,那书生很是欢喜地站了起来,只是见着眼前之人身上衣裳,便知也是穷苦人家,有些泄气道:“兄台可有何想要的?还是想帮忙撰写家书?” “这画多少钱一副?”赵贺辰随意指着一山水画说道。 “这可是用上好的宣纸绘制的,这墨也不会褪色,小哥你瞧着画工也不浅罢?最少要半两银子。”书生一一说道。 赵贺辰看着不说话,不知何时身后走来一华衣男子,看着那画的眼神略带嫌弃:“这便要半两银子?我瞧着十文钱便够了。” 那书生脸色一红,梗着脖子反辩道:“这位公子,你不懂画便不要乱说,这东西岂会这般廉价。” “画作原本是不廉价,只是这工笔,也只能是这么多了。”那公子一挥手中扇子,悠哉悠哉地说道。 被人这般直白的贬低了,那书生自是面红耳赤,说话声都大了几分,引得旁边不少的人都看了过来:“你不愿买便离去,何必这般说话!” “连这小小不顺耳的话都受不了,怪不得还是个卖画的。”华衣公子一声嗤笑:“谁说我不买画,本公子要是看上了,自是会搬回家去,只是你也要有这本事才成。” 赵贺辰垂眸看了眼他腰间的羊脂玉佩,眼神微暗,说道:“这位公子,若是我能做出你想要的画,你出何价钱?” 那公子手中纸扇一停,总算是看了赵贺辰一眼,虽说这人穿的朴素,但眉宇间的气质却是让人高看一眼。他“啪”地一声将纸扇折起,轻敲着掌心说道:“这位小哥倒是自信,仁青,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那叫仁青的家奴抹抹额上的汗,苦哈哈地说道:“少爷,夫人给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十两银子。” 华衣公子一听,瞪着眼看向那家奴,咬牙道:“你莫不是在骗我罢,怎么可能还剩下十两?” “少爷……”仁青欲哭无泪了,这一路走来,一会去那金银当铺,以后又上酒楼,自己跟在后面当着钱袋只管付钱。少爷是快活了,自己看着那哗啦啦流走的银子可是心疼呐,如今还问他怎么没有了。 “十两便十两。”赵贺辰笑着看向那人:“我这便直接画了下来,这位公子可莫要食言了。” 华衣公子见眼前男子自信满满,不禁也来兴趣了。他直接走到方才那书生摊子上,直接将人赶到了一旁,伸手摸摸桌上的宣纸,勉强地点点头,完全不理会那书生黑掉的脸色。 这街上霸道的人可不止一两个,他一个摆摊谋生的书生,也不敢直接顶撞了回去,更何况这人他可是见过,在这镇上的身份似乎不小。 赵贺辰见桌上东西齐整,二话不说便直接蘸墨作画了。那华衣公子瞧着落下的线条,慢慢的也收起了嬉笑的脸皮,沉眼看着那隐约勾勒出来的轮廓。 画中之景再简单不过,农田、人家、炊烟,还有隐约一道弯曲河流,画中意象静谧安宁,让人心境不自觉地平和了下来。 约莫半个时辰,赵贺辰落下最后一笔,正想提笔落款却又生生收住。他将毛笔搁在一边,笑道:“公子看着可还满意?” “怎么不提字?”那华衣公子瞧着他明明是还有动作的,却蓦地止住,不禁有些疑惑了。 “加钱?”赵贺辰漫不经心地问道。 华衣公子一噎,这人明明知道他身上没多余的钱了!待那画中墨迹干透,他直接卷了起来交给身后家奴,说道:“银子呢,还不拿来?” 那家奴苦着脸将最后的银子送上,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华衣公子嫌他丢人,直接一扇子落他头上:“这是少爷我的银子,你瞧甚么瞧!” 赵贺辰接过了银子,直接往怀中一塞,转身便要走了。那华衣公子伸手一把抓住他手臂,后又将手搭在赵贺辰肩膀之上,嬉笑着说道:“在下薛少琛,小哥是何名字?家住何方?咱认识认识。” 身后的仁青一见自家少爷自报姓名,有些紧张道:“少爷,夫人之前可是交待了……” “去去去。”薛少琛挥挥手,不理会那仁青,又缠上了赵贺辰:“小哥这作画怕有些年头了罢?在何处高就?不如到了我这边来?” “少爷少爷!”远处传来小厮的喊声,那人似乎很是着急,满脸是汗地跑了过来,说话也带着气喘:“少爷,家里来了贵客,老爷让你赶紧的回去。” “贵客?什么贵客?走开走开,没见少爷我忙着吗?”薛少琛不在意道。 那小厮一见,同身边的仁青使了个眼色,突地向前将人给抓住,直接将他往回去的方向架着走,还一边道歉道:“少爷对不起了,夫人说了你不愿回去便直接将您拖走,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少爷见谅!” “哎哎,你们赶紧松手!”薛少琛挣扎着,怎么都挣脱不了,又朝着赵贺辰喊道:“小哥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去找你啊……哎你们别拉我,我自己会走!” 看着那远去的几人,赵贺辰淡然地转身便走,那书生感叹了一声:“果真是有权有势的人家,活的这般恣意,哪像咱们这般为三餐劳心劳力。” “你也别羡慕了,人家可也是个有才识的,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便当上了知县。”旁边摊子的另一书生说道。 “谁知道呢,听说家里边背景大着呢,刚才那小哥没抓住机会,真是可惜了。” 几人闻言皆是惋惜地叹了口气,能得贵人赏识,自己才能爬了上去,若不然便是一辈子窝在这小镇子里当个穷书生了。 这交谈声可是不小,一字不漏地传进了赵贺辰的耳中。他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薛少琛离去的方向,眼光微闪。 看了看天色,赵贺辰往杂货铺中走去,回头一想却记得只有谷秋清楚满月酒该置办些什么,想起先前说过在城门等,也只好先折返了回去。 走到了半道,便瞧见了谷秋的身影。只见她满脸着急,一见这赵贺辰急忙迎了上来:“姑爷去哪了,谷秋找了许久了呢。”她见着赵贺辰并未出现什么意外,总算放下心来:“少爷走路太快了,谷秋都跟不上。姑爷换了多少银子?咱先去置办些东西。” 赵贺辰将怀中那十两银子拿了出来,也不顾谷秋惊呆了的脸色,自顾说道:“谷秋姐姐买了娘亲说的东西,还要给娘子买上一匹布做新衣裳,爹爹娘亲的也要,还要买好多好吃的。不用省着哦,辰儿会赚钱。” “姑爷,你怎么来的钱?”谷秋狐疑地看向赵贺辰,那些个药草也不过两百多文钱,这十两银子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有些可是一辈子都没见过。 “辰辰赚的银子。”赵贺辰笑眯眯地看着谷秋,却是不肯说了具体的缘由。 谷秋也不再追问了,她原本便是一个丫环,在人前虽说要装着唤他一声妹夫,也断没有刨根问底的权利。再说了,这事之后告诉小姐,姑爷肯定不会隐瞒的。 想到这里,谷秋也不再在意,拿着银子直接去铺里。 赵贺辰跟着过去准备提着东西,却见对面一家首饰铺子,呆呆地看了一下便收回来视线。 谷秋挑挑选选了许久,最终才将东西给备了个齐,她将余下的银子交还给赵贺辰,皱着眉说道:“也不知为何,这办喜事用的物事可是一下子涨了不少银钱,有些香烛还直接断了货了,怎么这么多人要置办这些东西?可真是奇怪了。” 赵贺辰想起之前掌柜说的话,心里边早有计较,却也没接过谷秋的话。两人直接往城门外走去,见林爷子已经在那候着了,道了一声歉才上了牛车。 牛车悠悠地走着,两人回到小河村已经是傍晚时分。安亲王妃见着两人提着那般多的东西,很是吃惊。 几人将东西整理妥当,谷秋将给段云苏买了的东西送了进去,又忙去了厨房接过安亲王妃手中的活儿。 晚饭时候,赵贺辰不经意地同安亲王说起了今日从济仁堂听来的消息,看着安亲王与安亲王妃两人微变的脸色,赵贺辰装作懵懂地问了句究竟是什么意思,却被安亲王打发回了房。 看着赵贺辰走出了屋子,安亲王妃才长叹一声道:“看来上头那人过得可还真是不错。” “往年都不曾关心过选秀一事,没想没想到有一天事情会落到自己身上。”安亲王闭眼微阖着,半晌后才睁眼说道:“上边那人的心思咱也知晓,当时将我们贬为平民,就是看在安亲王府的男丁一个瘸一个傻,对他没有半分威胁。” “可是云苏说了,你的腿脚是能治的,待她出了月子,便打算针灸辅助治疗,你也能撑着身子起来走上一两步试试。还有小宝……”安亲王妃看向那张轮椅,王爷总有离开它的一天。只是若是上边的人得到消息,那…… 安亲王沉声道:“最起码在外人面前,我必须要继续瘸着,辰儿也必须继续傻着。小宝年纪太小,等小宝长大,他的根基早已坐稳,不会成了他的阻碍。如今太子私底下定是已有谋划,赵方的消息想来不久也会有了。” “王爷的意思……” “京城风波定会再起,云苏现今也生了,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必是要夺了回来。”安亲王轻轻握住安亲王妃的手:“这里虽清静,却终究不是我们的根。” 看着门外,农家院子里升起的袅袅炊烟,还有那绿油油的农田,安亲王妃浅叹一声。这里虽是清苦,但这样无争无斗的日子实在是舒心。只是男人有他的雄心壮志,自己心里边也还有那么的一点不服输,这京城一行,怕是不可避免的了。 另一边屋子里,段云苏正摸着谷秋放下来的料子,想着该裁成什么样式,屋门一开便又关上了,见着赵贺辰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俯着身子将小宝抱起亲了一下。小宝咯咯地笑着,好歹给了他这个当爹的好脸色,瞬间把赵贺辰给乐得找不着北。 段云苏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笑一下便乐成这模样了,待以后会叫爹爹了是不是要开心到蹦了起来? “辰辰,听谷秋说今日你赚了不少银子?”段云苏漫不经心地说道,瞧着赵贺辰那顿了顿的动作,心中更是肯定了谷某些想法。 “娘子真聪明,就赚了一点点,一点点哦。”赵贺辰讨好地凑到跟前,朝她咧嘴一笑,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一点点是多少?银子交上来给苏苏?”段云苏看着那同小宝一般的幽黑眸子,强忍住心中暗笑。 “哦哦,银子都给娘子。”赵贺辰呆呆应了声,一手抱住小宝,一手在怀中掏了半晌,将三两银子放在了段云苏跟前。 “嗯?”段云苏瞧瞧那数量,轻飘飘地朝着赵贺辰挑挑眉。 赵贺辰一见,直接又将袖中的二两银子交了上去,可怜巴巴道:“娘子,真的没了真的没了。” 段云苏瞧着那五两银子,轻声笑了笑,倒也没在为难赵贺辰:“辰辰都会赚钱养家了。” “嗯嗯,辰儿可厉害了。”赵贺辰得意地扬扬下巴。 “那当然,辰儿比以前都要厉害。”段云苏眯眼笑道。 赵贺辰嬉笑着凑了过来,抱着小宝在段云苏脸上亲了亲,小宝睁着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小嘴巴上吐着个小泡泡玩得正开心。 赵贺辰一见,惊喜地伸手戳了戳。泡泡没了,小宝又吹了一个,赵贺辰又是一戳,如此反复。终于,小宝小嘴一瘪小眉头一皱,便打算哭了,爹爹好讨厌! 赵贺辰如临大敌,急忙学着云苏的样子轻拍着背哄着,段云苏乐得见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也没上去帮忙的意思。定是要他体会一把,才能让男人知道她们这些当娘的不容易。她看着赵贺辰那原本黑亮透致的眸子逐渐变得幽深,再仔细想了想往日情景,随口问道:“刚才谷秋来了,听说辰辰去一趟镇子便能打听到不少消息?” “是镇上的掌柜说的哦。”赵贺辰顺口答道。 “辰辰现在都不像以前一样喜欢叫我苏苏了。” “娘子也很好听……” “辰辰现在也不会嚷嚷着和苏苏睡了。” “娘亲说辰儿会吵着娘子养身子……” 段云苏微眯着眼睛,看着他拍着小宝的动作微微的变僵,突然之间笑了:“辰辰不会说谎的是不是?辰辰一说谎云苏可是能看出来的。” “那是那是,辰儿为什么要说谎?”赵贺辰将宝宝放进了段云苏怀中,挠挠头笑得一脸痴憨。 为什么?段云苏想了想,还真是想不出个为什么,谁知道这人会不会突然间起了什么歪主意,没准就是想逗逗她?段云苏额上挂起黑线,赵贺辰岂会是这般无聊之人:“等我出了月子,便给辰辰好好看看,顺便上山采些药草,没准你能用上。虽说我出不了门看不见辰辰做了些什么,但总觉得与往日有些不同,也许我给你敲上一棍子,辰辰就和往日一般了?” 赵贺辰身子一颤,干巴巴地嘿嘿笑着:“苏苏不会的,苏苏最疼辰儿。” “这个时候倒叫苏苏了?” “……”赵贺辰挠头抓腮,娘子今日怎么了,突然间抓着他不放。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赵贺辰一蹦蹦了起来,三两下去开了门,门外的谷秋见着奇怪道:“怎么开得这般快,姑爷可是要回去歇息了?” 不等他回答,谷秋便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碗放了下来说道:“今晚小姐都没吃到什么,我怕小姐半夜饿了,便煮了碗粥。小姐可别忘了吃,还要早些歇才对。” 谷秋说完,看着段云苏点点头便出去了,连赵贺辰也轻声出了门。段云苏看着赵贺辰的背影,眼中带着笑意,没人知晓她心里边的想法。 她回头哄了小宝入睡,心里边算了还有多少日子便能做完月子,待她出去,定是好好看看,这赵贺辰究竟是怎么的一个情形。 当日他脑部重创,醒来之后虽说时常傻呵呵的,但这做事却是有条有理,一些感知和行为早已超出了孩童认知的范围。安亲王妃爱子心切,见他醒了已是万分庆幸,再有小宝的出生、家中的活计,也转移了两位长辈的注意。只有她一个闲着的,又同床共枕日夜相处那般长的时日,岂会不多加上心? ~\()/~啦啦啦~推荐好友蓝皓兰的新文《宠妻无度之千金太腹黑》,首推中,各种求点击求收藏撒~ http://www。xxsy。net/info/573643。html 父母被谋害葬身火海,至交好友夺权,亲人背叛,这一切对夜若霏来说就是一个噩梦。,在一贯对她宠爱有加的丈夫手上死去的那一刻,她才知道一切不过是为了夜氏,她发誓,若有来生,她定必让他们一个个生不如死!十倍尝还! 正文 110 满月酒 章节名:110 满月酒 便是清贫的农户人家,头胎男娃的满月酒也向来是备受重视的。 安亲王妃打算给小宝办个热闹喜庆的宴席,请着村里相熟的人家过来热闹。正好赵贺辰拿出了不少的银子,想多置备的物事全都置备了妥当。唯一的遗憾便是段云苏的娘家人不能到场了,安亲王妃想想将军府之人,不禁摇了摇头,宋家那边她同王爷说过要递个消息,也好知道他们一家安康。 安亲王妃早早就请了林婶子和刘家婶子过来帮忙,听说刘家婶子办的一桌子好酒菜,于是便花了些钱银当作是辛苦钱。青桃听闻也过了来,她手脚是个伶俐的,干事也爽利。 那小男孩林水生这些时日一直在安亲王家中帮忙,原因无它,水生家中早已没有亲人,这边有待他好的先生。水生小小年纪也懂得要回报人家的恩情,只是人小力微,也只能做这么点事儿。 林婶子见着曾经脏兮兮的愣子已经被整理得干干净净,她一眼认出了水生身上的衣服便是他爹爹曾经穿过的,如今被改小了,那乱糟糟的头发也被仔细打理过。林婶子悄悄背开了水生,同安亲王妃说道:“我知道江家婶子是个善心的,但这愣子可是个不祥之人。” 安亲王妃择着菜,不在意地说道:“我家不在意那些,这孩子过来也有些时日了,你瞧着可有什么不妥?如今他也不叫愣子了,林婶子还是唤他水生罢。” 林婶子见她都不介意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看着事先备好的猪肉青菜,不少的喜庆糕点、瓜子果子,还有院角那一坛坛的酒,和借来的碟碗桌椅,心中惊叹。也许江家婶子说的也没错,这孩子没准就是个命道与江家合的。江家刚来时那清贫的模样她可还记得,半年的时间也不到,便能置办得起这么多的东西。这大半头的猪肉,可不是平平常常就能买得起的。 “你家看得开,但村子里可不是人人都能这般想。待会开席的时候,还是让他进屋里去罢。” 安亲王妃想了想,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全,只是若孩子不愿意,我也不好将人关着。” 水生因为从小遭了事,心里比常人要敏感,若是自己二话不说便要让他呆在屋里,听着外边热闹,也不知他会不会想歪了呢。 “我说你何必对这孩子这么上心,你家孙子都出来了,仔细照顾的便是。”林婶子结果安亲王妃递过来的菜,转身进了厨房。 安亲王妃笑笑,她也没说特意去照顾,更多的是随手这么帮一把,也只能说这水生与她家有缘罢了。待他日回去京城,这孩子何去何从,可就不是她说了算了。 村里的人都在田间忙活,安亲王妃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便将开席的时辰稍微延后了一些。厨房里一片忙乱,不时散出浓郁的香气。村里的一些小孩子寻着香味跑了过来,几乎是留着哈喇子站在篱笆外,眼巴巴地看着里边。 猪肉可是过年过节才吃上一会,这肉香自是引得人饥肠辘辘。谷秋见着将事先备上的甜瓜条分了过去,那些孩子一窝蜂地拿走散了去,还是有几个年纪稍大的说了几句吉祥话。谷秋笑着看他们走了,转身继续忙活。 下河村的人家并不多,便是镇上的人口也是很少的。村长最早过来,手中提着贺礼,安亲王一见便将人给迎了进去,连赵贺辰都是在旁边忙活,时不时看看段云苏的屋子,眼中带笑心情极好。 日头微偏,田里的活儿都忙完了,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的,便提了些瓜菜鸡蛋,倒没见两手空空过来的人。 等菜肴全都摆了上来,村长见着不禁笑道:“先生的日子越来越红火了,你家娃儿定是个好福气的。” 安亲王举起一杯酒,朗声笑着:“还要多谢村长这些时日的关照,我先饮为敬了。” 酒坛子一个个的打开,那些男人闻着都是欢喜了,再一尝,这酒可不同往日那些掺水的,味道够醇。他们平日想喝可又舍不得花钱呢,没想到在这江家给尝到了。 其实在安亲王看来,这酒水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东西,毕竟精致的东西都吃过了,凡事便有了比较。只是今日是他孙子的满月,想着喜喜庆庆的,便在这酒上也花了些功夫。 安亲王妃回来屋里将小宝抱了出来,想着段云苏先前的话:孩子正是娇弱的时候,不适宜接触太多的人,免得染上了病菌。 病菌是啥她不知道,但应该是不好的东西,自己可是要上心了。 那些个妇人都上来看着宝宝,瞧着那精致的小模样,不禁声声赞叹:“江婶子可是有福气了,瞧这娃儿长得多好,以后定是个俊俏的。” “我看着和你家大郎长得真像,哟,还笑了呢,真是讨人喜欢。” 安亲王妃听着别人的赞叹,哪有不高兴的。管它是不是夸张了呢,反正说她孙子好,自己就是欢喜。她笑眯眯地同几人说着话,眼角不经意地瞥到了桌上的栓子娘一眼。只见她正胡吃海喝着,筷子只往那肉上夹,嘴里塞得满满的还朝身边的人大声说着话,唾沫星子都瞧见了。 安亲王妃皱皱眉,看着怀中眯眼想睡的小宝,想着反正都见过客了,也不必一直待在外边,还是让云苏看着罢。 安亲王妃抱着孩子进去了,那原本说话的妇人见着有几分可惜了,多乖巧的娃儿,也怪不得江家婶子这般紧张。 “李家的,你这是羡慕了?人都进去了呢还看什么。”一高瘦妇人笑着说道:“稀罕的话赶紧回去同你男人生个,反正你也还年轻。” “呸,就你喜欢笑话人,我这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说什么年轻。”那李家的笑骂了一声。 “怎么不年轻了,你看那栓子娘都三十好几了呢,不也整日装着年轻四处招摇。不过你看看她那身子,再怎么装也还是那个样。” 李家的轻轻嘲笑一声:“看她那吃东西的样子,可真是丢人,活像十年没见过肉的,我来时还见着她将条腊肉挂了起来呢。” 两人唠叨了两句便落座了,这好日子的,何必跟这些人多见识,一个村子里的,又不是不知道这人的性子。 这满月酒热热闹闹的,安亲王妃在招待着客人,安亲王也没闲着要敬酒。倒是赵贺辰心里惦记着屋里的段云苏,想着是不是该去厨房端些吃食送了进去。可是又想起娘亲说云苏奶孩子不能吃了太重口的。他想了想,干脆去厨房弄一碗粥,喝粥总不会出错罢? 赵贺辰刚踏进厨房,便见里边有个身影。厨房里还剩了些猪肉没煮,那人便在那里翻翻找找,一看就知道做甚了。 听到脚步声,那人惊慌地将手中的东西扔下,转过身去,原来正是梅花。 梅花一见赵贺辰进来,想起先前的那一顿打,不禁有些害怕了。但一想起自己可是什么都没拿,不禁又理直气壮了起来。今日江家摆满月酒,自己过来喝酒也是很正常的不是? “江大哥你来啦?要找些什么?”那人完全一副主人的姿态说着话。 赵贺辰轻轻地瞥了她一眼,“哐当”地翻着厨房的东西,顺手拿起了那一边的刀,朝着那生猪肉比划了两下,一刀落下,冷声道:“你在作甚?” “我……我……”梅花见着赵贺辰手腕一转,那菜刀明晃晃地翻了一下,心中吓得一跳,冷汗都冒了出来了:“孩子都满月了,苏娘子该出月子了罢?我来请苏娘子去给我娘亲瞧病……” “滚出去。”赵贺辰瞧着那被切的一大一小不均匀的猪肉,皱着眉头有些烦躁。他明明见着谷秋就是这么切的,怎么到他手上就成了这模样?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不过是来求医的!”梅花在旁边嚷声道,那表情像是受了莫大的冤屈。 “滚!”赵贺辰桃花眼微眯,眼神之中带着冷冽寒意,直接射在了梅花身上。后又转过身来,微微收住脸上表情,既然切不成肉片,那直接剁成肉末好了,肉末粥应该也能吃……吧? 梅花被惊得往后倒退一步,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似乎整个人瞬间掉到冰窟里去了,心里边冷得直发颤。可是,她也从来没遇见过这么样的一个男子,村里边的人哪个见着她不是两眼发亮的,只有这人这么不同! 她咬咬牙,转身出了厨房。瞧见外边客人都不曾留意到她,便直接贴着墙根,偷偷打量了几下,寻到了段云苏的屋子,直接推门进了去。 段云苏刚刚将小宝给哄睡,水生正乖乖的坐在椅上,小心翼翼地偷看着小宝。听到开门的声音,两人齐齐看了过去。 段云苏虽不常出屋,但对眼前的女子还是有些印象,倒是水生直接起来唤了声:“梅花姐姐。” 梅花瞥了水生一眼,认不出这人是谁,也便不管了。她看向床上的段云苏,只见她脸色红润,那相貌极美,自己站在她面前不禁有些自惭形秽了。有些人就是不见得别的女人长得比自己美,刚巧梅花便是这其中的一个,她见着段云苏心生嫉妒,想着江家人对她呵护得紧,心里头火气一升:“苏姐姐,你这月子也坐好了吧,怎么不愿意去给我娘亲看病。” 段云苏没听起家里人跟她说起这事,自然是不清楚的。见梅花这么说,便问道:“你娘亲什么病,我这不方便,你还是去镇上请个大夫罢。” 瞧她样子不慌不忙的,她娘亲的病该是不重。这人来求医,安亲王妃定是知道的,既然没告诉她,那就是说梅花娘亲的病该也是有着其他的法子。 “什么不方便,苏姐姐可是瞧不起咱村里人?我诊费可是有的,看你气色这般好,哪里还需要做什么月子,赶紧起来!”那梅花说完居然直接伸手去拉段云苏,似乎今日不顺着她的意便不放过她了。 段云苏斜睨了她一眼,身子一侧躲过了她的手:“梅花这请大夫的法子可真是别致。” 梅花见她压根不将她放在眼里,顿时恼羞成怒了,说话的声音不禁提了起来:“哪有你这样的大夫!江大哥明明答应了要你去帮我娘亲看病的,你居然还想赖着!” 江大哥?段云苏眼睛微眯:“谁答应了谁去治,关我何事?” “你!”梅花没想到自己搬出了那人都不成,顿了顿,嘴角又轻轻勾起得意的弧度:“江大哥说你听他的,你整日在屋子里呆着,自然是不知道。” 许是屋里的吵吵嚷嚷惊到了小宝,原本安静睡着的小宝突然间哭闹了起来。段云苏一见急忙抱了起来,伸手探了一下小屁股,也没见尿湿。 那梅花见着小宝粉团子一般白白嫩嫩可爱的紧,再看段云苏姿色出众,心中明白为何这江家大郎不屑与她了 。只是从小到大自己何时被冷待过,心里一不平衡便又生了心思:“宝宝整日在屋里怕是闷坏了罢,我抱出去转转?” 说完直接伸手过来,看那阵势是想要直接抢了过去了。 段云苏一声冷哼,抱着小宝身子一躲,直接下了床来。那梅花见着屋里没人,原本那小男孩也不见了踪影,胆子便大了起来了。她走了过去,也不知打着什么主意,死死盯着段云苏怀中婴孩伸手便想夺了过去。 段云苏怒了,没想到不管在哪都总有一些不知死活之人。她伸脚往身旁的椅上一踢,直接撞到梅花的小腿之上,椅子的尖角正好将她砸中,梅花“啊”地一声痛呼。段云苏随手抓起一茶杯,猛地朝着她的环跳穴砸了过去,梅花只觉得下肢一阵麻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想在我面前玩花样?别忘了我是做甚的,便是将你弄残了,也没人能发现什么蹊跷!”段云苏俯视着地上之人,身上穴道何其重要,若不是在自己的屋子里,自己将她致死致残也不是不可能。敢将主意打到小宝伸身上?可真是活腻了! “娘子,不必脏了你的手。”只见门被打开了,赵贺辰沉着脸走了进来,水生静静地跟他在身后。 赵贺辰见着地上之人,不顾她的挣扎,直接抓着那人衣领毫不留情地丢出了门去,“嘭”的一声又关上了门。 没想到这人还敢闹了进来,今日是小宝的好日子,便再让你快活一日,待明日……赵贺辰的眼中寒光乍现。 水生看着赵贺辰这般动作,佩服地睁大了双眼,仰慕地看着赵贺辰。赵贺辰摸摸他脑袋,看了看自己提过那女人衣裳的右手,眉头一皱直接走去水盆中,狠狠地将手搓了干净。 “这梅花究竟是怎么回事!”段云苏没好气地说道。 “娘子不要不开心,欺负娘子和小宝的,辰儿都不会放过她的!”赵贺辰看着哭得鼻子红红的小宝,心疼地抱了过来,哼哼地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看着小宝安静了下来才松了一口气。 段云苏瞧见了水生那羡慕的眼神,招手将他唤来,替他理理那散落的发丝,说道:“水生真是个好孩子,也知道保护弟弟了。” 感受到那手的温暖,水生怔住了好一会,腼腆地笑了一下便低下了头。 外面的宴席正要散落,院中的人瞧见突然之间被扔了出来的梅花,个个都是睁大了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其实有些人早已见到这梅花进去了,还以为是去看望苏娘子呢,也没阻止,现在她这狼狈模样倒是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众目睽睽之下,任是再厚脸皮的人都受不住了。梅花羞红着脸,灰溜溜地离开了江家的院子,心里边却是暗狠。自己了的脸面,定是要让那两人好看! 宴毕,安亲王妃寻来熟手的替小宝剪了胎发,用红布将剪下的毛发包住,以后缝进小宝的小袄里,听说这能佑得孩子健康顺利的长大。 来吃酒的客人,谷秋都送了四个煮熟染色的红鸡蛋,让大家带了回去,也算是讨了个好意头,这满月酒的规矩才算满满地完成了。 江家这边热闹完了,原本大家都以为村子里要安静一段时日了,毕竟这喜事可不是天天能见,能唠嗑的闲话也不是每日都有。 但大家万万都没想到,不过两日,村子里居然传出了那般让人惊诧的消息,一下子又将下河村给炸起了! 村里的梅花居然和邻村的石癞子给勾搭上了,听说一晚上这两人正在村中树林子里偷情!正巧住在村里的婆子和闺女从娘家回来,见天黑了便抄了近道,听到男女欢好的声音便过去一看,将两人抓个正着! 原本还以为梅花多好的一姑娘,没想到也会做这不要脸的事。黄花大闺女的,居然和男人给搞上了!听那婆子说,那梅花可是没半分委屈的意思,两人干着那事,不知道多欢喜呢,也不知已经一起多少次了。村里的人大跌眼镜,那原本还想求娶的人家直说晦气。 如此不贞不洁之人岂能再留着,村人都愤怒了。梅花做出这种事,可是直接坏了一条村姑娘在外边的名声。若是一说起下河村的闺女,别人直接说那是个放荡的,那可怎么行!有人说直接将这人赶了出村子,更有人说要将这梅花浸猪笼了事。 村里传得纷纷扬扬,那梅花被押跪在祠堂里,羞愧欲绝。连自己都弄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听着村人的说法,霎时间面如死灰。她的娘亲是个什么性子她自是清楚,胆小如鼠肯定不会出来替她说话,父亲早已去世,连一个帮她的人都没有!梅花只觉得自己前路一片黑暗了。 倒是后山住着的傅阳路过,淡淡看了那梅花一眼,说道:“石癞子说想将人娶了回去,村长你看?” 石癞子,那邻村不学无术偷鸡摸狗之辈,更是好女色为人猥琐,嫁给了这样的人,那还不如直接去死了! 梅花一咬牙,一头撞在了石柱之上,那鲜血直接往外流,有人瞧着忍不住转过了头不再看。 只是也不知这梅花是不是霉运缠身了,这一撞却依旧是剩着一口气,石癞子不知何时过了来,不知同村长说了什么,直接将人给带走了。 村里人见着也陆续散去,心底里有些惋惜,原本好好的姑娘,什么时候却成了这模样。赶紧归家去同自己闺女说教说教,可别学了这人! 当谷秋将这事当作笑话说给云苏听时,段云苏的第一反应便是看向赵贺辰,却见他只顾把弄着手中的弯木头,丝毫不上心的模样。 待谷秋出了去,段云苏支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看着赵贺辰。这灼热的视线一直落在身上,赵贺辰终于不淡定了,不自在地说道:“娘子干嘛这么看着辰儿?” “辰辰手上的是什么东西?”段云苏倒是不急。 “紫杉木,辰儿打算做一把弓,跟着傅大哥进山打猎。辰儿还在山里挖了洞,抓着野味给娘子补身子。” “辰辰可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呢,苏苏什么都不会,心里边可过意不去呢。”段云苏说道。 赵贺辰朝她眯眼笑着:“娘子什么都不用做,辰儿养娘子。” “是呐?所以那梅花姑娘也是辰辰帮忙收拾的咯?”段云苏啧啧两声:“可真是狠,人家姑娘家的,生生被毁了呢。” 赵贺辰忙摇着脑袋:“不是辰儿,辰儿这么乖,怎么会害人呢。辰儿每天都陪着娘子呢,要做弓箭,还要去采药,小黑又要辰儿帮它采蘑菇,辰儿好忙好忙的!” 段云苏看他那忙于解释的样子,“噗哧”一声笑了:“相公急什么,苏苏不过是随便说说。” “……”娘子也变坏了!赵贺辰幽怨地看了云苏一眼,低着头继续着手中的活儿。 几日过去,村子里关于梅花的议论也渐渐淡了。倒是去过邻村的,都有意无意地留意了一下梅花,就是想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段云苏对这人没多少好感,所以也不会去上心。她如今最开心的事,便是这月子终于要做足了。段云苏曲着手指算着,安亲王妃进来一见便笑了:“不用算了,这日子也够了,看把你给闷得。” 得了安亲王妃的话,段云苏欢喜地去洗了身子和头发,出来之后只觉得全身无比的清爽。她穿戴妥当便出了门去,见着院中那两垄绿油油的青菜,心情无比的欢畅。 原本在菜地边上四处嗅着的小黑正转着个圆圆的身子,一见段云苏出来,耳朵抖了抖,小红眼直发亮,身子一扑便扑了过来,前爪抓着段云苏的裙角拼命的想往上爬。奈何四只小短腿实在是够不着,爪子一抓一抓怎么都上不去。 段云苏俯身将小黑抱了起来,摸了下那油亮柔软的白色兔毛,感叹道:“小黑呐,你这是又长胖了?该要减减肥了。” 自坐月子之后,她没出过门,这兔子安亲王妃也不可能放了进屋去。一个多月没见着呢,没想到比之前又要圆上了几分。 小黑乖乖窝在段云苏怀中,欢喜地转着小脑袋,却又突然间耳朵一竖,机警地看了篱笆外一眼,伸着小抓住直接扒拉住段云苏,一副不肯撒手的模样。 段云苏瞧这小黑怪异的动作,也疑惑地往篱笆外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瞧见。只是不一会,便见到了赵贺辰归来的身影。 赵贺辰左手提着一只鸟,身上似乎有点脏。待他走近了,段云苏才发现,原来那是一只成年的鹰! 见着赵贺辰走过来,小黑似乎着急了,急忙将身子往段云苏身上靠,像寻求着庇护般。赵贺辰一见它将脑袋往段云苏的胸前拱,脸都黑了,大步上前将它一把拎开,咬牙切齿道:“长本事了啊!” 这东西,鹰抓到一半居然偷偷溜走了,如今还在他娘子身上乱蹭! 小黑四只腿腾空乱晃着,怎么都没法挣脱了出去。 “辰辰本事也不小,居然抓到鹰了?”段云苏狐疑地看了赵贺辰一眼。 赵贺辰一下子将脸上神态收住,无辜地眨巴一下眼睛:“傅大哥将鹰射中的,不关辰儿的事。苏苏,辰儿摔了一跤,好疼好疼。” “哪里摔伤了?”段云苏看着他满身的尘土,急忙向前查看。 “手肘摔伤了。”赵贺辰可怜巴巴地说道。 段云苏撩起了他衣袖,只见手肘上擦破了一些皮。 “背上背上,背上也摔伤了。”赵贺辰侧了侧身子。 段云苏伸手探在他襟上,想着是不是要解开衣裳看看? “腿上腿上,辰儿的腿摔得好疼。” 段云苏心中一紧张,后又想起方才这人好好的走进来,可是没瞧见半分的不妥。她抬眼正好看见赵贺辰那乌黑眼眸中的一丝笑意,心中一恼,一巴掌打在了他臂上,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居然敢耍她! 谁知那赵贺辰“嗷嗷”叫了两声:“娘子,真的疼!” 段云苏美目一瞪,还想骗她? 只见那人的桃花眼直接升起了水雾,可怜兮兮地看着段云苏。段云苏一下子想起了初遇此人时,他正是被欺负得像现在这般满眼含泪的模样。段云苏心中一软,不经意地看着那手臂一眼,那衣袖不知被何物抓得有些破烂,居然瞧见了上边隐隐的血迹,心中顿时一惊:“辰辰真的受伤了?” 赵贺辰见段云苏的注意被转移了,眼中笑意闪过,又委屈地说道:“辰儿被鹰抓伤了。” 段云苏心疼地想解了他衣裳仔细看看,也好上药。只是见着他一手抓着鹰,一手抓着小黑,无奈道:“辰辰还不将小黑放了,不然我怎么给你看伤。” 那人闻言抓着小黑的手直接一松,看着院中的鸡笼,想了想将鹰也给塞了进去,直接栓住了笼口,傻笑着看向段云苏。 段云苏将人给拉回了屋子,脱光了他上身,瞧着手臂上的几道伤口,又见背上还真是有些擦伤。她想起了之前满月酒时剩下的白酒,便打算取了过来先消消毒。 只是这脚步刚刚迈出,赵贺辰长臂一伸直接将人给捞进了怀里,喃喃道:“娘子,辰儿好高兴。” “受伤了还高兴?”段云苏斜睨了他一眼:“赶紧的放开,这伤瞧着轻,可也不能疏忽了,我先去找谷秋拿药。” 赵贺辰拗不过她,见她眼中的着急的神色,心里早已化成了千万柔丝,低头便擒住了她的樱桃小嘴,好生一顿品尝才放开了人。 两人许久未曾亲热,赵贺辰恋恋不舍地看向段云苏,眼中是赤裸裸的渴求,段云苏心头一颤,一眼便瞧出这人心里边想着什么,红着脸啐了他一口出了去。 赵贺辰伤得不算重,伤口被仔细地包扎了起来,只是赵贺辰却不肯安安静静地养上几日伤。 这日中午,赵贺辰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堆木条木块,拿着刨木用的刨子仔细地修整着。 段云苏见他忙活的满头汗,用袖子帮他擦了擦,说道:“辰辰哪里来的工具?这是打算做什么?” “木子的爷爷借给辰儿的哦,辰儿要给小宝做张小摇床。”赵贺辰抬头想着段云苏一笑,黑亮的眸子尽是暖意。 木子的爷爷,那就是村里边的老木匠了。没想到自己的男人还这般厉害,打得了猎做得起木工,劈材挑水赚钱养家,想起前些日给她做的肉末粥,似乎厨艺也还过得去。段云苏顿时觉得,自己这是捡到宝了。 “辰辰别太累了,辰儿想吃什么,今晚苏苏给你做。”月子也做完了,自己当然也是要出来忙活,再说了,给心爱之人做吃的,那感觉可是不一般。 “辰儿想吃苏苏的辣白菜。” 辣白菜?段云苏抬头看看那猛烈的日头,这样的天气吃辣的,可受得了?再说了,他手臂上的伤都还没好呢。 段云苏正想让他换一个,却见他自个的念着:“苏苏不是曾经说辣白菜要腌好些天的么,辰儿那时候也好了……” 哟,还知道她原本想用来拒绝的理由?段云苏笑了,也不是多难的事情,自己少做些便是。 段云苏蹲在了他身边看着他忙活,不时搭上一把手。她看着赵贺辰认真的神色,那落进了微敞着的衣襟的汗水,还有手臂上那结实的肌肉,麦色的肌肤,瞧着瞧着,段云苏的脸居然红了。 赵贺辰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眼光,抬头朝她一笑,俊朗的笑意让段云苏心头“扑通”一跳,居然如怀春少女般带上了丝丝甜蜜。 院外传来的敲门声吓了她一跳,段云苏有些心虚地看了赵贺辰一眼。后又想起这是自己的丈夫,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下,转身出去开了门。 敲门的正是傅阳,他见来开门的是段云苏,愣了一下又看向院中,见着赵贺辰在里边忙活,松了一口气,说道:“苏娘子,你家长辈可在?” “傅大哥可是要找我爹爹?正在里面呢。” 傅阳似乎有几分不好意思,他搓了搓手,说道:“都找,我今日是过来提亲的,只是请不来媒婆,所以……” 提亲?段云苏惊诧了一把,他们家中便只有谷秋是个姑娘,难道这傅阳想求了谷秋去?只是之前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 “你先进来,我去让爹娘出来。” 傅阳进了来,段云苏关上院门便往里走去。不知这事谷秋知不知道?谷秋常去后山采药,难道是那时两人好上了? 谷秋一直说要跟着她,但她却不想让她孤身过一辈子。傅阳这人虽是穷了点,但性子还是不错的,如是这事能成,倒也是件好事。 正文 111 美人计 章节名:111 美人计 傅阳有些着急地看着段云苏的背影,这江家他真是弄不明白。按理说,只是谷秋是苏娘子的姐姐,又不是赵贺辰的姐姐,这两家人怎么住在了一起,现在连婚事都是先生说了算?真是奇怪了。 看着默不作声地刨着木头的赵贺辰,傅阳有些着急了,明明是他跟自己说这个时候上来求亲先生定会同意的,但是他又偏偏不肯告诉自己为什么。若是这先生不答应这亲事,那他以后见着谷秋该怎么说话?现在他过来了这人又只顾着刨木头,也不知待会不会帮他说句话。 安亲王与安亲王妃不一会便出来了,看了傅阳一眼,直接招呼着到了屋里去。段云苏抱着小宝坐在一旁,也想听听这傅阳是怎么的一个说法。 “你说你要提亲,想求了我家谷秋回去?”安亲王也不绕弯了,直接问道。 傅阳急忙回礼应是,伸手将自己带过来的东西送了上去。只见那粗布包袱里的装着的却是硝制好的皮毛。里边有一黄黑相隔的皮毛,拿了出来才看清,原来是一张虎皮! 这虎皮的价钱可是不少,没想到傅阳直接用来当了聘礼。若是将这东西卖了,也不至于还要住在那破旧的茅房里罢? “这山上有老虎?”安亲王看着这东西,想着赵贺辰每日都上山去,不禁有些担心了。 “这不是在村里后山猎的,我来到这下河村之前还在别处呆过。”傅阳解释道。 安亲王这才放下心来,他看着那送来的聘礼,除了几张上好的皮毛,还有几锭银子,倒是没有寻常人家那么多杂七杂八的物事:“这事谷秋可知道了?” 傅阳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没敢同她说起这个,怕她不愿意。家里边就只有这么多值钱的东西了,先生你看……” “我看还是让谷秋来一趟罢,咱也不要忌讳那么多了,若两人愿意,直接成了好事便是。”安亲王妃在一边插话道。 傅阳没想到这事这般简单,自己家里穷,今日拿来的可算是全部家当了,若是两位长辈看不上眼,自己可真是没法子了。 只是傅阳怎么会知道,安亲王与安亲王妃听到消息时便已经商量过来。想起赵贺辰从镇上带回来的消息,谷秋的模样在这村子里可是个出众的,虽说年纪大了点,但那些采选的人,若是心里有着什么歪主意,没准还真是会打到谷秋身上去。傅阳这人也不错,若是对上了眼,嫁了过去倒是安心些。 段云苏出了去,直接朝着厨房唤了声,谷秋听闻声响便出了来,将双手擦了干净,说道:“小姐找我?” “傅阳过来提亲了,让你过去看看。” 谷秋闻言脸一红,脑子里闪过那背着弓箭在山间游走的男子身影,犹豫了一下说道:“谷秋说过要一直跟着小姐的,小姐替我拒绝了便是。” 段云苏就知道她会这般说,劝道:“今时不同往日,若你进去听完还是这般说,那我也便随了你。” 谷秋不解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不知她为何会这般说。两人走了进去,便听安亲王说道:“若是谷秋同意,你俩便直接将婚事办了,那些繁琐的规矩都是做给人看的。镇上已经传来消息,新皇要选秀,这婚礼宜早不宜迟。” 选秀?谷秋进来的步子一顿,想起那森冷如囚笼的地方,心里边微微一寒。难道这就是小姐话中的意思?可是她早已过来参选的年纪,应该与她无关罢? 安亲王先前已经同段云苏说了这个消息,段云苏看着谷秋的变了几变的脸色,心中才会下定了主意。谷秋一直陪着他,自己又怎么舍得她再遭遇了什么意外:“这官场的是非黑暗,你我看得都多了。你且先说说,自己心里边可排斥傅大哥?” 傅阳原本听完安亲王的话已经是很担忧了,再听段云苏这么一问,顿时紧张地看向谷秋。 只见谷秋被段云苏这么直白的话问得脸一红,有些尴尬地瞄了傅阳一眼,垂着头轻轻地摇了摇。 傅阳松了一口气,又听段云苏问道:“你原本是没曾想过,所以对傅大哥没那意思。若是你知道了有这么的一个人偷偷喜欢着你,愿意拿了全付身家求娶了去,你可会心动?会不会偷偷的多留意这人两眼?” 谷秋垂着头不做声,段云苏分明地瞧见了她两颊微红,手指也是不自觉地揪着袖子:“小姐,我……” 这声小姐倒是让安亲王想起了一事,他轻叹一声说道:“傅阳,今日你来提亲,那有些事我们也不能再瞒着你。你也听见了,在我们来这下河村之前,谷秋还是个奴婢的身份,你可介意?” 傅阳闻言总算是想通了,怪不得谷秋总是听苏娘子的话,三句话中有两句都离不来苏娘子,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喜欢的是谷秋这人。”傅阳说道。 最是浅白的话语,让谷秋身子微微一颤。段云苏见着说道:“若是能成,我便想着法子替谷秋去了奴籍,你俩是良民,这事也不会受到了阻碍。” 只是该怎么做,却还是需要仔细想想。 谷秋默不作声,段云苏与她相处这般久,多少明白她心中的想法。安亲王最终应下了这门亲事,只等着将谷秋的奴籍去了,两人便直接成亲。 段云苏一时之间还没得出个详细的法子,要去奴籍,必定是要给官府送上一笔银子。再加上,他们一家在此隐居,也已经被贬为平民,这贸贸然地说要消奴籍,还真是太惹人注意了。 这两日,赵贺辰看见段云苏眉头紧皱也跟着着急了,他将人给拉了过来“吧唧”就往眉心上亲了下:“娘子不用担心,辰儿帮娘子想办法。” “哎,别拉呀,小心弄着小宝了。”段云苏看向怀中的小宝,只见他挥挥小手“呀”地叫了一声。赵贺辰惊喜地上前去,伸手逗弄一下,却被小宝一把抓住了一根手指。 “小宝,叫爹爹。”赵贺辰满脸期待。 段云苏笑了:“还早着呢,你急什么。” 赵贺辰可不管,他见小宝双手捧着自己的手指就要往口中塞,顿时不知所措了。想收了回来却发现被抓得紧紧的,又怕用力会伤了小宝,急的挠头:“小宝,爹爹的手指不能吃。” 段云苏看着这两父子玩乐,也没有把赵贺辰解救出来的意思。她往外看一下天色,却见到安亲王妃拿着不少的针线过来。见着屋里三人其乐融融,欣慰一笑道:“来,让奶奶抱抱小宝。” 小宝见着安亲王妃,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也跟着安亲王妃一起笑了,顿时把安亲王妃给乐坏。她伸手抱了过来,想起了正事,说道:“谷秋要待嫁,以后便留在家里头,只能辛苦着辰儿上山采药了。” 一说起上山,赵贺辰总算想起了被他关在鸡笼的鹰。他拧着眉头,这鹰可真是不好驯服的,现在连东西都不吃了。赵贺辰想起了傅阳,既然他懂得抓鹰的法子,这驯鹰该也是知晓的罢? “辰辰在想什么?”段云苏见他微皱的眉头,问道。 赵贺辰看着安亲王妃怀中打着小呵欠的小宝,拉过段云苏的手,说道:“娘子,去看辰儿抓回来的鹰。” 段云苏莫名其妙,那鹰她已经见过了,为何还要去见? 两人往关着鹰的笼子走去,只见小黑正趴在笼子面前,一脸傲视地看着被困的黑鹰,那黑鹰看都不看它一眼,小黑顿时怒了,伸着爪子“啪”的一下抠在鸡笼上。 段云苏瞧着,顿时生出“虎落平阳被犬欺”之感,一只兔子居然也能欺负到老鹰头上去了,可真是稀罕。 “娘子,辰儿的鹰不吃东西。” “那是自然,鹰这般桀骜之物,自是不屑被关在笼中。” “可是辰儿想要让老鹰听话,它不理会,那辰儿便让它饿着。” 段云苏瞧着赵贺辰眼中散过的一抹志在必得,见这幽暗的眸色,她心中一动,说道:“苏苏知道怎么弄,不过辰辰要老实回答苏苏的问题,我便告诉你。” 赵贺辰见着段云苏正经的表情,那探寻的目光正将他上下打量着,不禁心中一紧,凑上前嬉笑道:“辰儿一直有老实说话。” “是么?”段云苏淡淡瞥了他一眼,但想起了自己的想法,便将身子靠了过去,柔声道:“辰辰,咱是夫妻对对?” “嗯!” “夫妻就要相互坦诚,可是我觉得辰辰有事情瞒着苏苏呢。”段云苏瞧着左右无人,直接环上了赵贺辰健硕的腰,仰着小脸,目光灼灼:“辰辰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没准苏苏能帮上忙。” “没有……” 段云苏轻蹭了他几下,感觉到他身子一僵,心底里偷笑,声音却是带着几分的委屈和爱娇:“不管辰辰怎么样,苏苏都是一直喜欢着你的。以前的辰辰有事都会同苏苏说的。” “娘子……”赵贺辰挣了一下,温香软玉在怀,那女子的柔软不经意地蹭着自己的胸前,赵贺辰整个人都要绷住了。 段云苏见着他微微闪动的眼神,那身子自然的反应让她信心大增,今日不管怎样都要亲耳听听赵贺辰怎么说的。她惦着脚尖,不等那人反应便亲了上去,深深的送上自己的热情。 赵贺辰被眼前之人的大胆一下子弄乱了心思,俊脸微红的回应了一下,偿到那甜美便再也不想放下。 “辰辰想不想要?”耳畔的声音带着诱惑,女子呵气如兰,赵贺辰的耳尖染上红晕,双手紧紧的抱住眼前之人,那意思在明显不过。 “你同苏苏说说,辰辰想怎么样,云苏都随了你……” 段云苏的话极具暧昧,赵贺辰人不住想起那脸红心跳的画面,心神一荡,说道:“娘子,我是……” 赵贺辰的话刚出口,院门突然被“嘭”的一声砸开,原本恩爱缠绵的两人被惊住,齐齐顿住了动作。 只见门外两人扶着一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其中一络腮胡子还朝里喊着:“哪位是大夫,可不可以出来给我家公子看看?” 那嗓门可是粗得很,怕连院子外的人都听到了。段云苏见着神色瞬间恢复清明的赵贺辰,顿时一阵恼怒。赵贺辰的话都快要说出来了,这些人居然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 哪家人求医这么霸道的?她生气了,谁都不治! 段云苏气哼哼地将头歪向一旁,全当没听见。 安亲王妃走了过来,看着院中出现的三人,又看看一边的赵贺辰和段云苏。求医的?云苏不就在外面看着么,没她什么事儿,自己还是回去看着小宝罢。 那络腮胡子见着有人出来了,原本一喜,又见那人一声不吭又回了屋去,有些莫名其妙了,这人家怎么这么奇怪? 他看向院子相拥的两人,粗着嗓子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大夫?” “不是,这里没大夫!”段云苏一瞪眼,朝着那人就吼了句。 那人没想到这看着娇弱的小娘子居然这么彪悍,瞬间被唬了一跳。可是仔细想想,村里的人明明说是村尾的人家,应该没有找错啊! 那被扶进来的公子听闻声音抬眼一看,见着一声不吭站在旁边的赵贺辰,惊喜道:“小哥,原来你住这里!” 赵贺辰仔细一看,原来这人正是自己在镇上遇见过的薛少琛。只见他依旧是一身华衣,腰间的那枚羊脂玉佩一晃一晃,赵贺辰突地笑了。 段云苏一见,没好气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原来这两人还认识,自己坐月子的期间错过了多少事情?这厮偏生不肯说给她听,刚要说了又被人打断了,实在是气人! 原本还柔情蜜意的,赵贺辰哪里料到她突然间就生气来掐了自己。他“嗷”地一声叫,哀怨道:“娘子别生气,娘子不是烦着谷秋姐姐的事么?这人可以帮娘子哦。” 一见赵贺辰又恢复往日说话的神态,段云苏心中郁闷了,只是听见赵贺辰后边的话,便也多看了那薛少琛几眼。 孰料这一看,赵贺辰又不开心了,直接搂着段云苏的身子朝着自己,除了自己,别的英俊男子都不许看!赵贺辰霸道的心思作祟,但终究还是记得正事,便小声同她说道:“这人是知县,咱直接找他帮忙。” 这可真是巧了,段云苏想了想,从赵贺辰的怀中出了来,板着脸说道:“什么病?我就是大夫。” “你不是说没有大夫么?”络腮胡子还没反应过来。 “我心情好了就是大夫,治不治?”段云苏双手环胸,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就算知道是知县,也没想着要低声下气同他说话。 “看!”另一年轻的小厮忙络腮胡子拉开,这人正是上次跟在薛少琛身边的仁青:“少爷不小心在山沟里摔到了腿,劳烦您看一下。” 段云苏看着那歪歪站着的薛少琛,随手将院中的椅子拿来让他坐下,见他穿着裤靴也看不出个究竟,伸手便打算脱了下来。 赵贺辰眼珠子一瞪,他的娘子怎么可以看了别人的腿脚!他上前来,将半蹲着的段云苏拉了起来,幽怨道:“娘子,咱还是不治了罢?” “小哥,你就舍得兄弟我这么疼着?”薛少琛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额上还渗出了不少的汗,看来还真是痛到了。 “我和你何时成兄弟了?”赵贺辰瞥了他一眼,自己也不过是同他见过一面而已。 段云苏无奈地推了推赵贺辰:“辰辰放心,苏苏只是看一眼,很快的。” 见段云苏都这么说了,赵贺辰哼了一声,朝着那络腮胡子说道:“你愣着干嘛,还不把你家少爷的靴子给脱了,难道还想我娘子伺候!” 那络腮胡子反应过来,三两下便弄好了。段云苏见着那腿脚并未受到多少皮外伤,伸手在脚踝之处摸了几下,那薛少琛顿时一疼,啊啊地叫了几声。 原来是脱臼了,段云苏抬头看了他一眼,光探两下你就叫成这个模样,待会将骨位正回去,那你要喊得多销魂? “小娘子,你不是故意的吧,本少爷可真的不是存心打扰你俩亲热……啊!”那薛少琛大叫一声。 段云苏收回摸位的手,你不说还好,一说自己就来气了。她勾唇笑了:“公子可要忍着点,我这都还没开始呢。” 薛少琛苦着脸看向赵贺辰:“小哥,你家娘子是不是故意的?” 当然是了,打断他们亲热,多让你痛一会都是应该!赵贺辰心里边这么想着,嘴里却是笑着说道:“怎么会呢,娘子也要查看哪里出了问题是不是?” 薛少琛看着两人一模一样的笑容,突地背上一冷,又听段云苏“好心”告诉他一声:“这位公子,我可是要把骨正回来了,你准备好没?” 薛少琛心里边一紧,脸色紧张地看着段云苏的动作。只见她手灵巧一掰,也不知是怎么个技巧,听着“咔嚓”一声传来,一阵剧痛直传到心底,薛少琛“啊!”地一声嚎,怕是连鸟儿都惊飞了。 脱臼正骨,若是不知道还好,注意力不在此处,也不会这么痛。只是段云苏这么一提醒,薛少琛整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那痛意可是分分明明全都感觉到了。 段云苏站了起来拍拍手,一派轻松道:“好了,我再去给你弄点药,敷在脚踝上几天功夫便好。” 想着这些时日药草可是采了不少,段云苏往屋里走了去。赵贺辰看着段云苏进去的身影,才笑着看向薛少琛:“薛公子怎么到了这下河村来?” “例行公事。”薛少琛擦擦脑门上的汗:“小哥叫什么名字?你家娘子可真是……厉害,我可没得罪狠了她吧,下手真是不留情。” “在下江辰。”赵贺辰挑挑眉道:“我娘子可是将你治好了,诊费呢?” “银子呢,还不拿来?”薛少琛看向仁青。 仁青顿时苦哈着脸,为何每次要银子少爷都来找他?他从怀中掏出一点碎银:“少爷,出来时候夫人没给奴才银子,这是我剩下的……” 薛少琛脸都黑了,为何每次在江辰面前都是这般状况,可实在是丢脸了! “江兄想要什么直接说,我都应了便是。”薛少琛想着好歹要挽回一些脸面。 “少爷!”仁青顿时急了,少爷可不是简单的身份,怎么能随便开这么的一个口,若是别人心里有着其他想法,那可是坏了! 老爷夫人原本让少爷过来当一小小的知县,便是见他不够稳重,想要磨磨他性子,没想到少爷还是这般随性而为。 赵贺辰等的就是这话,笑着说道:“薛大人真是痛快,既是这样,那草民便不客气了。” “你何时知道了我家少爷的身份?”仁青警钟大作,难道这人还真是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镇上的人说起,草民便记下了。”赵贺辰淡淡一笑,他看了眼段云苏进去的屋子,见还未出来,便说道:“薛大人,咱换个地方说话。” 段云苏调配好药方出来时,已经不见了院中的人影,她看着对面屋子敞开的门,几人正好在了里面,便沿着墙边轻声走了过去。 几人不知说着什么,似乎很是投入,连段云苏过来了也不曾发现。段云苏正想走了进屋,却听见了赵贺辰说话了。 “薛大人,这事便劳烦你了,事成之后草民便将画作送上。” “江兄客气了,听江兄这京城口音,连气度也不像寻常人家,怎么会流落到了这下河村中来?” “这事说来话长,但也不过是家族中的一些纷争,劳薛大人关心了。” “何必叫薛大人这般见外,我与你年纪相仿,便唤我一声琛弟便是。” “如此草民便越矩了,斗胆唤你一声琛弟。” 门外的段云苏眼光微沉,自己猜想和留意到的果真都没错,辰辰怕早已清醒了,只是不知为何想着要继续瞒着所有人。原本的辰辰哪里会这些交道和客套,更不会懂得与官场中人应付周旋。 她收住心中的种种想法,脸上带笑走了进去,随手将药交给了薛少琛,说道:“这药每日都要换上一次,还有个白色的小瓶子装着的是治擦伤的药,注意莫要沾水便是。” 薛少琛起了身来,发现自己的脚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剧痛,暗道这小娘子的医术倒是不错,笑着向她道了声谢。 薛少琛离开后,赵贺辰告诉她说说谷秋一事已经托他去办了。段云苏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也不着急了,想着该怎么让赵贺辰认了。再想想,这厮居然瞒着所有人,自己该怎么惩罚他呢? 原本一切都是平静无比,只是不过一日,连下河村也听到了宫中选秀的消息,许多有闺女的人家都急了,都是同样的一个想法,赶紧的将闺女给嫁了!那些定了亲的还好,还没看好人家的顿时手脚忙乱了。 段云苏猜测着这一事和薛少琛的到来有没有关系,难不成是这人放出去的消息?想着那一声“例行公事”,这薛少琛怎么说都是朝廷中人,又为何会这般敢呢?不过想想薛少琛那随意的性子,没准还真是个喜欢乱来的。 这日晚上,安亲王收到了远方的来信,他打开了那卷成一小段的信纸,里面赫然是赵方的笔迹。 段云苏正同王爷针灸完准备回房,但对这信中的内容很是好奇。赵方的来信,定是和京城有关的。 安亲王仔细看完之后,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点燃,看着那成了灰烬的纸张,半晌才说道:“赵方与他旧部已经同太子的兵马秘密会合了,京城那边也有消息。二皇子登基不有不少时日了,那成王不但没有返回封地,反倒是驻扎在了京城之中,其中的意思可真是耐人寻味了。” “二皇子这一次,算不算是引狼入室了?”安亲王妃说道。 安亲王沉声说道:“成王怕也是心怀鬼胎,若是两个人僵持住那倒也不错,正好给了太子机会。” “这新皇登基才一段时日,京城不会又要乱了罢?” “新皇根基尚浅,也没法直接收了成王的兵马。成王不将兵马撤回封地,那怕是要风波再起了。” 安亲王妃闻言摇摇头,叹了一声道:“都是些不安生的,这苦了的还不是百姓。” 自从来了这下河村,安亲王妃算是体会到下面百姓的不容易了,只是她明白又有何用,当今的皇上都不在意了,她也不可能有说话的机会。 段云苏拧眉沉思着,见天色已晚,想着屋里的赵贺辰和小宝,担心他一个人照看不来,便回了屋去。 屋子里,一盏暗黄的灯火在跳动着,赵贺辰正侧着身子躺在小宝的身边,一手支着脑袋,一手轻轻逗弄着小宝,满眼的柔情。小宝的粉藕似的小手臂欢喜地挥着,一把抓住赵贺辰的大手,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赵贺辰,咧着小嘴笑得可爱。 段云苏轻声走了过去,见着小宝这模样忍不住怜爱地亲了一下。看着赵贺辰眼中也是一副期待的模样,段云苏娇嗔了一眼,俯着身子也在他脸上落下一吻,看着他一脸满足的样子,忍不住跟着笑了。 段云苏将小宝抱了起来,轻轻地拍着背哄他入睡。小宝闻到娘亲熟悉的味道,原本还欢喜闹腾着,也慢慢地静下来。段云苏想到方才在王爷王妃那边听到的消息,便直接说与了赵贺辰听。 那人听完也不见有什么反应,反倒是更关心他抓回来的鹰。 “辰辰可有听说过‘熬鹰’一词?”段云苏看着小宝砸吧一下小嘴,似乎有些困了,便哼着小曲儿继续哄着。 赵贺辰从床上起了来,那衣裳微敞着,露出了结实的胸膛,鞋也不穿了赤脚走到段云苏身后,伸手将人抱住,喃喃道:“娘子赶紧告诉辰儿……” “那辰辰也要先告诉苏苏。” “告诉苏苏什么?” 段云苏见这厮装傻充愣,直接不理会他。赵贺辰一见急了,见着小宝似乎已经睡着了,伸手抱了过去,放进了之前做好的小摇床里,又眼巴巴地看着段云苏。 段云苏想起之前在院中亲热时赵贺辰的反应,眼珠子一转,转过身来妩媚一笑道:“没什么,咱还是早些睡吧,明日起来再说。” 赵贺辰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见着她脱去了外衫似乎真的是要睡了,“哦”了一声也打算直接上榻。 “你衣裳还未除呢,便要上去了?”段云苏嗔了他一眼走向前去,随手替他理了一下散落在肩上的发丝,小手往下滑落,在他那敞露的胸前轻抚了一把,看了依旧挂在他胸前的符佩的一眼,伸手往下替他解开腰带。 赵贺辰身子一颤,那小手香软如玉,直接撩拨起了他身上的火热,他抓住那在腰间忙活的小手,声音低哑了几分:“娘子……” “嗯?”段云苏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继续着手中的活儿,似乎替他脱了外衫是件再重要不过的事情。 不一会,赵贺辰便只穿着件里衣定定站着,他看着自家娘子收回了手,解了自己的衣裳,穿着里衣便直接上床歇息了,还不忘交代一声让他吹了烛火。 赵贺辰挠挠头,难道是自己想多了?两人许久没亲热了,也不能怪他多想啊。 他熄了蜡烛也跟着上了去,看着身边的人儿,伸手便搂进怀中。这些日子自己一个人睡,可真是把他郁闷坏了。有些习惯可是没法改掉的了,段云苏不在身边,总感觉空落落的。 赵贺辰满足地叹了一声,就着窗边透过的月光,轻轻在段云苏唇上落下一吻。谁料原本安静的人儿,在他没离开之前,伸着舌头轻添了他一下,赵贺辰整个人都如打了鸡血般兴奋了起来。 两人如干柴烈火一碰就着,自段云苏怀了身孕,赵贺辰便一直憋着,今日见着段云苏主动回应,心里一阵激动,覆着身子便压了上来。 夜色中,段云苏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伸手抱住身上之人,也不管那被渐渐剥落的里衣,迎合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段云苏这些时日的身子养得极好,肌肤细腻身材也比以往要圆润上几分,生育后胸前更是丰满。 几番缠绵交颈,室内暗香浮动。赵贺辰魂儿都丢了,几乎是要沉迷进这香软的身子里了,眼底深处蒙上迷蒙与渴求。段云苏轻喘着气,抚上他的后背,轻轻在他耳边呢喃,气若幽兰:“辰辰,咱何时回京?” “再等上一段时日……”赵贺辰在段云苏身上蹭了蹭,俊脸早已憋得微红。 “辰辰都有计划了?”段云苏轻声问道。 “嗯。” 若是傻子,哪里懂得什么计划不计划的,总算有你忘了装的时候。段云苏闻言眼光一闪,笑意更深:“辰辰何时好的,为何不告诉苏苏?” 赵贺辰身子似乎微僵,段云苏一见,抬腿轻轻蹭了一下他下身,只见赵贺辰一声闷哼,那半分愉悦半分煎熬让他忘了刚升起来的警醒,俊逸的脸上滴下一滴汗,沙哑着声音说道:“辰儿醒来都记得了,娘子,你给我……” “你先说清楚了。”段云苏微眯着眼睛,若是不给她个合理的理由,她定会让他好生的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后悔的滋味。 骗了外人也就罢了,居然敢瞒着自己的娘子,真是罪不可恕。 “娘子,我……”赵贺辰刚想回答。 “呜哇--” 小宝哭嚎的声音一下子盖过了赵贺辰的嗓音,段云苏心一紧整个人僵住了好一会。听着小宝的哭嚎她心中一软,最终还是将身上之人推开,随意披了件衣裳便走去小摇床边,伸手将小宝给抱了起来。 小家伙该是饿了,一闻到亲亲娘亲的味道,直接拱着身子找吃的,段云苏见着便抱着他在床边坐下喂起奶来。 被这么一闹,屋里旖旎的气氛散尽,赵贺辰此刻也被惊回了神,正懊恼地看向小宝,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瞧着段云苏发丝凌乱脸色酡红,那松垮的衣裳正好瞧见了里面风光正好,眼光不禁又是一深。 看着吧嗒吧嗒吃着正欢的小宝,赵贺辰脸都黑了。敢情他这么辛苦脱光了娘子的衣裳,就是方便这小家伙吃奶的! “你看什么看,相公好本事,瞒着一家人。”段云苏斜睨了他一眼,见他目光落在自己胸前,终于是忍不住嗔骂道。 赵贺辰脸色一僵,后知后觉想起了先前说了的话。果然说最难猜测美人心,他的娘子居然还跟他使了美人计。他看着段云苏,心中本是按捺不住的欢喜,何况方才还是那般的热情,也就只有她能让自己着道了。赵贺辰勾唇一笑,这计谋感觉倒真不赖,再来几次他也心甘情愿了。 榜单竞争太激烈,文文被挤到第十了,嗷嗷嗷~果然只有厚着脸皮才能爬得上去,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可素亲耐的小伙伴们,乃们手中还有没有评价票?咬手帕~宽面条泪… 正文 112 敞开心扉 章节名:112 敞开心扉 小两口闹矛盾了,家里的人都瞧了出来。往日这两人黏糊的紧呢,怎么会是现在这般模样。看样子,似乎是段云苏不愿搭理赵贺辰。 安亲王妃瞧着有些莫名其妙了,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两人就闹僵了? 段云苏抱着孩子在院子里走着,这早上的阳光和煦,小孩子抱出来一下也有利于身子的发育。赵贺辰一步不落地跟在她身后,只是段云苏直接当作没瞧见。 都一早上了,赵贺辰没想到娘子生气了连话都不肯跟他说,要是现在在京城,是不是就直接回娘家去了? “娘子你别生气,是我不好。”赵贺辰可怜兮兮地说道。 段云苏一见他这模样,顿时又恼了:“装可怜也没用,今早让你把话说清楚,怎么的就不愿意了?既然不愿意那你以后都别说了!” 赵贺辰见段云苏终于同她说话了,心里高兴,娘子什么都不说那才是可怕的:“娘子,我也不是说不告诉你,只是……” “只是什么?有话就说,吞吞吐吐作甚!”段云苏声音一提,正想大声说话,见着怀中小宝皱着眉头似乎被吵到了,只好放低了声音,咬牙恨恨道:“你还有理了?瞒着我好玩?让我们一家子担着心你就开心了?” “娘子,你听我说……”赵贺辰急了,向前抱住段云苏,就怕她生气直接走了。 “你说啊,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说了?”段云苏等了半晌,见他吱吱唔唔的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眼睛一热,一手将人给推开:“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见着眼前之人直接回了房,“嘭”的一声关上了门,赵贺辰站在外边,懊恼地狠狠抓了几下头发。 屋里的段云苏眼眶微红,瞧着小宝睡得不安的样子,轻轻拍着哄着。 昨晚赵贺辰见装不下去了,也便认了。只是谁知问起了缘由,那人看着她就是不肯说了出来。段云苏想着,也许他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罢了,自己便让他好好想想。自己也想着,两人既是夫妻,他也在意着自己的感受,明早醒来该不会再瞒着她才是。 只是第二天醒来了,这人就没了踪影,等他会了来,别说解释了,连哼不哼一声,段云苏这才怒了。 你说你清醒了过来,要继续装着她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如今这形势也是特殊。可是你也得先同家里人说一声啊,这样糊弄着一家人算个什么事儿! 段云苏心里边觉得委屈,难受的紧,便想着直接关了门好好静一静。 安亲王妃原本见着还以为这小两口有了什么摩擦,过了两天便能好了。夫妻嘛,哪个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可是好几天过去了,这两人还是这般模样,安亲王妃这才急了。 赵贺辰一直默不作声地跟着段云苏的身后,连山都不上了。段云苏自己做着自己的事儿,连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两人都不曾说上一句话。 连原本悠恣淡定安亲王都看不过去了,段云苏应该不是那无理取闹之人,辰儿那般喜欢段云苏,该也不会故意惹了段云苏生气才是。他想着是不是该将两人叫来,直接将话说开了就好,他们当长辈的便直接给个评断,谁也不偏帮了谁。 “芙儿,我看还是把辰儿唤来问清楚罢,看他这几日精神都没有了,也不知两人为了何事。”安亲王浅叹一声。 “我瞧着也是忧心,自云苏嫁了进来,这两人可是一直开开心心的。现在这日子平静了,两人反倒是闹僵了,真是奇了。”安亲王妃放下手中的针线,直接起了身打算将赵贺辰给唤了进来。 赵贺辰正呆站在段云苏的屋前,眉头皱成了一个川,眼中带着几分落寞,听见安亲王妃的喊他,又抬头看了房门一眼,才转身走了。 赵贺辰一进来,看着他那耷拉着的模样,安亲王没好气地将书砸在桌面上:“男人大丈夫的,凡事忍着点便是,怎么还同云苏闹成这个模样。你直接去给云苏道声歉,也别再僵着了!” 赵贺辰看着安亲王眉头紧皱,那鬓间不知何时已经有了白发,心中一酸。他想起十多年来的遭遇,再想起父母两人为着他操碎了心,眼中升起一阵深深的愧疚,“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两人磕了一个头,声音带着哽咽:“爹、娘,孩儿不孝,这些年让你们受苦了。” 看着赵贺辰的眼睛是从未有过的清明,脸上神色再也不是那孩童的懵懂,安亲王眼中带着不敢置信的震惊,撑着身子想要站了起来,却发现自己整个身子正在颤抖着。 “辰儿,你……”安亲王声音一颤, 安亲王妃反应了过来,手中的针线更是“啪”的一声直接掉落在地,身子完全僵住了。 赵贺辰攥紧了拳头,那脸上那还有往日的迷糊与无知,眼眶微微泛红。时间一年又一年,过了生辰他已是二十又四,从自己八岁那年从马上摔下来起,转眼便是十六年。这十六年里,自己痴痴傻傻,父亲母亲该是为他耗尽了多少的心思,才换的他无忧地活着,娶妻生子。 父母亲的脸早已不再是当年那年轻的模样,待自己醒来仔细一看,已是满鬓的风霜与沧桑。而自己,却还没能回报他们半点的爱意。 “爹、娘,是孩儿不好……” 安亲王妃走了过来,跪坐在地上,伸手轻轻抚了一下他的面颊,这么多年的隐忍与坚持让她心中一酸,眼泪终是决堤,捂着嘴哽咽不成声,只隐约听见一声的“傻孩子”。 任是安亲王这个一个大男人,眼中也是忍不住蒙起了一层水雾。 事情来的太突然,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好的准备,孩子便已经这么完完整整的站在了他们眼前。一如当年醒来,辰儿突然间便已是痴傻。曾经的希望、失望到绝望,今日终究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可真是老天都在眷顾着他们一家? “赶紧起来,跪着像什么样子。”安亲王沉着脸,眼中却是微闪着泪光。 赵贺辰扶着安亲王妃一同站了起来,安亲王妃拍拍他身上的尘,喜极而笑,眼泪与笑容带着独属于母亲的柔情。 “好了便好,云苏可知道了?”安亲王声音依旧是有些颤抖,但作为父亲,却没法像安亲王妃一般亲昵地同他说话。想起自己将他唤进来的愿意,便忍住了心中的激动。 “正是小宝出生那日,孩儿醒了过来。”赵贺辰还记当初的光景,他那时昏迷着,却听得见有人每日在他耳边说话,可是眼睛那般的沉重,怎么都睁不起来。那日他听着云苏远远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痛呼,心里如撕扯般难受,似是耗尽了全力终于挣扎着从黑暗中逃脱了出来。 他从不曾没想,再醒来见着的,却是小宝的出生。 当时他的头脑虽已是清明,但却只记得里边为他生儿育女走在鬼门关上的段云苏。再看着刚出世的小宝,只觉得整个人都呆住了,早已忘记自己原本该做些什么。 “醒来了为何不说?可是因为这个云苏才生了你的气?”安亲王抓住了其中的关键。 赵贺辰低垂下脑袋:“孩儿也不知云苏何时发现了,后来便成了这个样子。” 安亲王妃擦泪叹了一声:“云苏心里满满都是你,如今你这般瞒着她,换作是谁都要生气了。你可是没好好的解释清楚,所以云苏才生了这么大的气?” “孩儿知道怎么做,有些事情是孩儿考虑不周。”赵贺辰低声说道。 “那你赶紧的去说明白,当初自己怎么想的,现在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云苏定会原谅了你。”安亲王妃将人直接给推出来门外,小两口吵架得赶紧解决了才是,托得越久了反而越不好。 看着赵贺辰去敲了段云苏的门,安亲王妃才坐了回来,捡起了地上的针线想继续绣花,却发现手是颤抖着的,早已不听了使唤。 “真是老天保佑了。”安亲王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醒来是件好事,你哭甚。”安亲王见着她眼中的泪水,心里边都跟着难受了。 “我这是开心的。”安亲王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小两口吵架,也怪不得辰儿不知怎么处理。辰儿这么多年都是懵懵懂懂的,这感情之事也是第一次遇到。曾经如白纸一张,偏这感情又是让人捉摸不透的,辰儿能做到这样,已经是不错的了。” “这倒也是,不过辰儿自小便聪慧,虽说这些年不曾认真教过他如何同人处事,但他定能很快便学会,到时候我们也能放手让他去干了。”安亲王想到这里有些欣慰。待他老去,家里边依旧有着能担当起一切的男人,这头家也不会衰败了下去。 说起赵贺辰那边,他敲了门后便在外边耐心等着,只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段云苏来开门,想着屋里只有段云苏与小宝,又担心着里边的人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赵贺辰心里一急,直接将门给踹开了。 只见段云苏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手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小宝,一看便知是没睡着的。 赵贺辰松了口气,没事便好,真是吓着人了。 “娘子。”赵贺辰从怀中掏出一物事,递到段云苏眼前:“这是辰儿这两日自己刻的,做的不好看,你不要嫌弃。” 段云苏掀着眼皮看了一眼,眼前是一根木头雕成的木簪子,上边简单刻着一朵桃花,看手法有些笨拙。她见着那伸过来的手,指腹上有着几道划伤的痕迹,心中一软,便将发簪给接了过来,拿在手中把玩着,却是不说话。 赵贺辰却松了一口气,只要云苏肯理他,那自己才能将她哄了回来。 “娘子,昨日薛少琛派人过来,谷秋的奴籍已经消了,良民的文书也送了过来。”赵贺辰差点忘了这事,赶紧的将东西一同拿了出来。 谷秋微微坐起身子,将那文书接过来看了,便仔细折起放在了一边 。 “我知道你为何生我的气,当时醒来也没想着要装,只是后来想起了你以前说过的话……”赵贺辰声音有些低哑,又带着几分的压抑:“原本说了出来也没什么,只是我心里边害怕,便拖成了现在这样子……” 段云苏听他说起这个,不禁坐直了身子。她也并非无心之人,这几日见着赵贺辰落寞的样子,自己也是跟着心疼。可是这人一日不说开,自己总觉得心里边憋屈:“我说过什么了,至于让你这么做?” 见段云苏也好声好气同他说话了,赵贺辰坐在床沿上,伸手握住那白皙的小手,那手挣了两下,自己却是不愿放开:“那时你还没嫁给我,一日我偷偷溜到了将军府,原本想着要同你一起出去玩儿,却听见你与谷秋两人在说这话。” 赵贺辰对上了段云苏的眼睛,大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小手,眉头紧拧,总算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你说,嫁给一个傻子,比嫁给其他的人都要好。若不是看在我痴傻单纯,自己也不会对这婚事毫无异议。你说你看中的不是荣华不是富贵,而是我那赤子般最是简单纯稚的性子。” “云苏,我醒了过来,定是再也无法想当初那样。我要接过父亲的担子,要去谋划去打算,也要到了那肮脏的地方,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到时候若是我变得阴险狡诈或是残忍冷血,就不再是你想要的模样。” “我们迟早要回到京城,去争去夺,你原本想要的安静悠闲也没有了。所有的一切都要变了,我很害怕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便想着继续装作。便是装一辈子,也要留着你在身边。” 这缘由便是这么简单,外人听着更像是一个笑话。可再往深一想,也不过是这人太在意了她的感受。 段云苏紧抿着唇,眼眶微热,却是没有直接原谅了他,反而心里边又升起了委屈之感:“你便是这样看我的?难道这么长时间了,你依旧不知道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要的不过是一人真心相待,当初说了那话,是因为找不到一个值得托付终生之人。后来你对我的好,我全都放在了心上。”段云苏的眼中带着淡淡的伤:“难道你就以为我是那奢求安逸之辈?我要的不是傻子,是一个值得全心付出之人。我若不爱你,会为你生儿育女、养家持道?便是你变得人人都认不得了,只要你心里边依旧如往日般全心待我,便是你要残忍狠绝翻了天下又如何。” 赵贺辰将人紧紧抱入怀中,声音哽咽:“对不起……” “我才不要你的对不起,为何你会那般看我?”段云苏满头在他怀中,双手紧紧抓这他的衣裳,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那衣裳被粘湿,赵贺辰被那滚烫的泪水灼伤了心,心里边跟着一扯一扯的痛。他看着段云苏落下的眼泪,怜惜地吻上了她的眼脸,尝到了咸苦的味道:“是我太笨了,所以才让你这么伤心。当初我便应该坦诚相告,若你想离开,我便用绳子一辈子将你栓在身边,永远都走不了。” “以后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再怀疑自己对你的情义。 “好。” “你这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就想了那么多,该说你太敏感还是太笨。 “是……” “你就是一呆子。”这般简单的事情要这么多天才说得出口。 “……对” 靠在赵贺辰怀中的段云苏许久才停住了抽泣,赵贺辰紧紧的抱着,心里从未有过的安宁与满足。段云苏从不曾这般清清楚楚地说出自己爱意,这一次是他自己想的太多了,但这结果却没什么不好。最起码自己心里明白了,无论他是个什么样子,都有一人愿意真心相随。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儿,却见她合着眼睛似是睡着了,那眼睛红肿得让他心中一疼,怜惜地将人放在床上。 段云苏有些迷糊地微睁着眼,一手却依旧是抓着赵贺辰的衣裳不肯放开,明明白白的眷恋之意。 赵贺辰眼光一柔,轻轻趟在她的身边,大手一伸直接将人给搂住。这几日都未曾好好睡过,不一会也便迷糊了过去。 天色渐晚,谷秋提着篮子从地里摘了菜,小黑不甘寂寞地跳进了菜篮子里。谷秋轻笑着将它一起提着走了。看着天色,谷秋又摘了几个番茄,便打算去做晚饭。 院中,安亲王妃正撒着鸡食,看着那依旧紧闭的房门,笑着摇摇头。越是在意,便越容易想岔,若是钻了牛角尖,那可就更是难办了。不过这两人一起待了这么久,屋里也没吵闹的声音,想来也应该没事了罢? 安亲王妃瞥了眼赵贺辰抓回来的鹰,这几天两人闹着小脾气,这鹰都不顾了。看现在这蔫蔫的样子,喂它东西也不吃,自己也没法子了,直接让辰儿看着办便是。 当晚霞染上半边天,里边两人走了出来,安亲王妃将半大的鸡赶回了笼,瞧着这两人见微妙的变化,会心地一笑。 夫妻间哪有不闹矛盾的,这一辈子长着呢,磨合过了才能更好的过日子,这次能将话讲明白了就好。 晚饭时分,段云苏直接将那文书交给了谷秋,谷秋接过去时双手微颤着,不知该如何表达心里的感动。自己跟了个善心的主子,所以才能入了良籍,以后她的儿女,也不会再是个奴仆的身份。 安亲王见着,直接大手一挥,让两人直接办了喜事。这日子可不能再拖了,上边的人随时都可能下来,再加上明日便是赶集的日子,顺便将东西全置办了回来。傅阳那边也要帮衬着一把,谷秋从他这边嫁了出去,这里便是娘家。 赵贺辰午间满足地睡了一大觉,到了晚上便精神了。温香软玉在怀中,两人说了清楚感情又靠近了几分,心里痒痒总想开个荤。只是段云苏抬抬她高傲的小下巴,说这事虽是原谅你了,但惩罚还是不能少的,这个月就别想着碰她了。 赵贺辰顿时觉得挫败了。 谷秋成亲的日子直接定在了三日之后,亲事这般着急,却一点都不惹眼。村子里这些日子亲事都办了好几桩,有姑娘的人家都是自顾不暇,特殊情况没人会去说些什么。 这些时日最开心的便是傅阳了,亲事一定下,他有空便往这边来。虽说有着婚前双方不能相见的规矩,但他想着谷秋见他多了总能有些感觉罢?于是一有时间便过来晃荡,理由却是极其正当的,说是来替赵贺辰驯鹰。 段云苏在一旁看着,也将熬鹰的法子说了一遍。傅阳似乎对这方面还有些独特的见解,听完段云苏的话,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直接与自己的法子综合了一下。 院子里,那只被绑了脚的鹰栓在了一根横木上,鹰一发困傅阳便将它给惊醒,那鹰神态似乎已经极其疲倦了。 段云苏一直不曾问起傅阳的身世,见他今日对付这鹰的手法似乎很是专业,不禁好奇道:“傅大哥是哪里人。” “我是北国之人,家中曾以畜牧为生。”傅阳见她问起,也没有隐瞒。谷秋与段云苏的感情不错,这事迟早也是要说的。 段云苏眼光微闪,是何种的意外,让这傅阳孤身一人来到熙国,躲在这偏僻的小山村了过日子。 “苏娘子不要想多了,我家之前只是再简单不过的放牧人,和这里的农家没什么不同,不过是一个看牧一个种田罢了。”傅阳不在意的一笑。 “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去罢,许多事情要准备,莫要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段云苏说道。 傅阳偷偷看了一眼厨房,想着也该回去将房子重新装整一下,便将驯鹰该注意的东西交代给了赵贺辰。看着他怀中的小宝,心里边至不住的羡慕,若是自己有一个,那该多好。 三日之后,婚礼如期办了。小小的茅屋外只摆了一桌子酒席,请的只有安亲王一家人。新人拜了堂,谷秋送回了屋里,这酒席便简单的开始了。 傅阳是心怀歉意了,他想给谷秋一个热闹的婚礼,连安亲王这边都是备好了银子打算着帮一把的,但偏偏是遇见这选秀这事。 不过,若不是这事,自己都不知道何时能娶到谷秋呢。这么一想,傅阳心里也就平衡了一些。 原本小院子中喜意洋洋,却不料突然外边闯进了穿着官兵衣裳的人。赵贺辰与安亲王对视一眼,这些人终究是来了,只是日子也太赶巧了。 “岂有此理,居然敢通通办起了婚事,给我搜!将新娘子抓出来!”为首的人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留着八字胡子,眼角向上提着,显得有几分的刁钻尖酸的小人之态。 那随着来的三个官兵一听,扶扶腰间佩刀直接想往屋里闯进。赵贺辰眼睛微眯,将手中酒杯往那最前面那人膝盖上一掷,那人“哎哟”一声,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安亲王的脸色直接沉了下来,没想到今日这人便下了来,真是把这好好的日子给搅坏了:“这位大人,为何要抓我家小女?” “为何?”那八字胡男子一声冷哼:“新皇民间选秀,尔等居然敢私底下急急忙忙的成亲,简直是不把当今圣上放在眼里!” 放在眼里?安亲王眼光一沉,自己还真是没将那皇上放在眼里!他一声嘲讽道:“采选的皆为十三到十六的未婚女子,我家小女一已出嫁二已过了年纪,怎么说也不劳烦大人走这一遭。” “不见见本官怎么知道真假!你说过了年纪便是过了年纪?你们这怕是刚拜完堂罢?既是还未洞房,那便是黄花闺女,还愣着干嘛,赶紧将人给带出来!”八字胡男子朝着那三人一声呵斥。 也不知是谁放出了消息,附近的村子镇子一个一个的都将姑娘给嫁了出去,害的自己到现在都找不齐人,那他该如何向上边的大人交待! “你们谁敢进去?”赵贺辰施施然地站起身来,傅阳更是直接挡在了门前,虎视眈眈地看这眼前几人。 这些人越是紧张,那八字胡便越是铁了心,里边的女子定是要弄了出来。平常的样子他们还看不上,这些人这么紧张,那屋里的人定是个好看的,这人数,自己怎么都得凑够了! 段云苏因为要带着小宝,便早早地进了屋陪着谷秋,这时候也听见了屋外的声响。她歪头想了一下,直接问了谷秋那胭脂水粉在何处。 嫁妆不多,茅房也是小,这妆奁自是直接抬进了这屋里。这胭脂还是她替谷秋添的妆,虽说农家人用不上,但女子怎么都该留着一套。段云苏将那脂粉找了出来,说了一声才掀起了谷秋盖头,直接将手中的妆粉往谷秋脸上抹。谷秋看着段云苏认真的脸色也不好多问,直接坐定让她画着。 不一会,段云苏放下了手中脂粉,打量了谷秋一眼,满意地点点头,扶着她起了来。 这是外边已经打了起来了,傅阳一身蛮力正无处可使呢,见几人存心过来找茬,便随手抓起院中一木棍打了上去。 那八字胡气冲冲地骂道:“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尽管给我进去捉人!” “这位大人为何动怒,我家姐姐腿脚不便,走路自是慢些。”屋里传来娇脆的声音,只见段云苏一手抱着小宝,一手将谷秋给带了出来。 腿脚不便?八字胡看了看那一拐一拐走了过来的红色喜服的女子,又回头看着坐在轮椅之上的安亲王。再见那新娘子姿色实在是平庸,眉粗唇厚、肤色黑黝居然是女生男相。 他眼皮一跳,这般丑的人居然娶回了家?也不知道这新郎怎么受的了! 傅阳与安亲王见着谷秋的样子,也被唬了一跳,一阵闷笑。这是段云苏的手笔?居然能将好好的一姑娘家化成这般模样,这是慎人。 “大人,你看这……”一官兵看着谷秋的样子直接皱眉,这般的模样定是不可能选上的。 那八字胡心中早已气坏,这人长成这样还拦什么拦,简直是在看他的笑话!他狠狠地一哼声,眼光落在了段云苏身上,几乎是移不开眼了。 “便将旁边那姑娘带上,咱们走!”八字胡一声令下。 姑娘?没见着段云苏梳着妇人的发髻么?赵贺辰听到这话脸直接黑了,敢将主意打到他娘子身上,简直是活腻了!选秀?也不看那赵桓沂受不受得起! “这位大人可是老眼昏花了?这是我内人,连孩子都生了,可不是你口中的黄花闺女。”赵贺辰上前一步,看着那八字胡眼中的精光,不着痕迹的将段云苏挡住。 八字胡岂会这般如了他的意,这样的美人,别说下河村了,便是放在城中也养不出来。看着小模样,啧啧,若是抢了过来送给上头,定能讨的上面之人的欢喜,倒时候自己升官加爵,不也是一句话的事情:“莫以为梳个妇人发髻就想糊弄了过去,这人选去当秀女,以后可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们也能跟着封官发达。” 那人直接企图用利益引诱在场的几人,可是他的眼光着实是差了些。这几人可不是真正的农户,那些富贵早就看多了,岂会不明白其中是怎么一回事! 三个官差收到八字胡的眼色示意,直接上前想将人拖走。赵贺辰身子一闪,“锵”的一声将一人佩刀夺了出来,一刀朝着那伸过来的手挥了下去。瞧着那刀上染着的鲜血,赵贺辰唇角一勾,眼中居然带上几分喋血的光芒。 段云苏看着心中一跳,怪不得赵贺辰清醒了也不愿同她说,这样的他与之前的纯憨根本就是天差地别像颠覆了性子。当他的单纯不再,换上的居然是冷冽嗜血。 赵贺辰见段云苏盯着那刀尖的血迹不知所想,他心中一紧,悄悄地将刀往前放,不愿让她看了去。 那些官兵万万没想到这些人还真是会动手,自古民不与官斗,这几人可不就是造反了么!那被伤了手的官兵,看着手上深可见骨的刀伤,痛得脸色发白。若不是自己反应快,没准这人想着将他的整只手给剁了下来! “反天了你们!来人,将他们全部拿下!敢妨碍本官执行公务,全都抓走关进牢中!”八字胡厉声怒呵道。 只是他们来时也不过带着这么三人,一个受了伤,另外两人心里有了怯意,畏缩着不敢上前。 赵贺辰冷笑一声向前一步,那几人看着他眼中的寒意,不自觉地往后退着。只见他那手中长刀折反出森森寒光,赵贺辰视线落在那八字胡身上,眼睛一眯,刀一挑便指向那人,幽冷的声音响起:“大人为何一副惊吓了的模样,可是以为呆在乡下的都是那任由你拿捏之人?你也要看看你后台可是够硬,出了事别怪我不提醒你!” 那八字胡看着刀尖身子一颤,再见赵贺辰气宇轩昂,眼含杀意,哪里是什么普通百姓的样子。听这话,莫不是这人都有些来头?! 段云苏心中闷笑,说起后台,他们好像也没有罢,赵贺辰这是在虚张声势。可是看那八字胡被刀一指差些吓尿的样子,心中一阵痛快。 “你究竟是何人?!”那八字胡故作镇定道。 “自是你惹不起的人。”赵贺辰手一翻,悠然的将长刀反插进地,一声嗤笑道:“你便试试将我娘子抓走,我便让你明明白白地知道,你惹上的究竟是谁!” 正文 113 天灾 章节名:113 天灾 能在官场混迹的人,最起码的便是会察言观色。八字胡看着赵贺辰毫不畏惧的神色,再看那小小酒席上的几人都是淡定得很。这些人完全不将他放在心上,久了他心里边也怀疑了。 秀女没凑够还可以再想办法,但若是现得罪了人,那他可是连想办法的机会都没有了。自己这小小芝麻官,还是小心些好。 八字胡擦擦脑门上的汗,想着该怎么把话圆了回来。 正巧又见一官兵远远的跑了过来,一看,原来是他先前派去打探消息的。当时他过来选人,见着镇上村里的姑娘都嫁了,心中奇怪,想着将其作怪的人给抓了出来,于是便让人去侦查了。 “大人,小的在尼姑庵里发现了好几个姑娘,都是家里人送上山去躲着的!”那官差拱手禀告。 “果真如此?赶紧带路,本官亲自前去将人给抓了出来!”那八字胡一听,顿时找到了下来的台阶,什么都不顾了只想赶紧的离开此处。 看着几人神色匆匆的想离开,赵贺辰嘴一抿,将地上的刀毫不费劲地拔了出来,一下子掷在了那八字胡脚跟前,声音清冷地说道:“大人好走不送。” 八字胡男子蹬蹬蹬地退后几步,看着方才差点砸进脚尖的尖刀,吓得脸色发白,磕巴道:“不送……不送。” 几人狼狈的走了,赵贺辰负手身后,眼睛微眯,不知心里边又起了什么主意。段云苏抱着小宝上前一步,正想说话呢,便见赵贺辰瞬间变了脸色,可怜巴巴又带着幽怨道:“娘子怎么也不像谷秋一样画成丑八怪,辰儿怕怕的说……” 段云苏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他身上,为何?一来时间不够,便先将谷秋给装扮好;二来自己这个时候也不太愿意碰着那东西,毕竟小宝整日与她一起,粘着了就不好。段云苏朝着他嫣然一笑道:“这不是想着,相公这么厉害,总会有办法的么。” 连小宝都是“啊啊”地挥着小手叫了两声,赵贺辰的大男子心思瞬间得到满足。原来在娘子心里,自己是这般厉害的! “咳咳。”安亲王轻咳一声,这两人一闹起来便冷的不像话,一好了又这般旁若无人的亲热,真是当他们这些不在的:“这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咱也先回去罢。” 安亲王转头看向门边上的谷秋,说道:“傅阳若是欺负了你,便直接收拾了包袱回来,咱不稀罕他!” 谷秋当奴婢的时候对他们尽心尽力,便是苦难也不曾离弃了他们,这份真情让人动容。如今嫁人了,他们也当然想着她能好过一些。安亲王妃嗔了安亲王一眼,这好日子的怎么能这样说话:“谷秋莫要听他胡说,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便直接找来,我们定时会帮忙。” 谷秋的眼泪不自觉的涌了上来,王爷王妃当初嫁女的形式将她送出门,自己已经是万分的感激了。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还能恢复良籍,再有一个“娘家”为她送嫁。 几人正想回去,赵贺辰却是将段云苏拉住了,问道:“娘子,小宝吃饱了没?” “刚刚已经吃过奶了,怎么了?”段云苏疑惑道。 赵贺辰闻言将小宝接过来给了安亲王妃:“你随我上山一趟,很快便回来。” 傅阳的家便是靠近后山的,来去一趟也快些。 段云苏微微一愣,去后山作甚?宝宝还小,胃口太浅,两个小时左右便又饿了。后山一趟,若是小宝饿了赶不回来怎么办? “你们要去山里作甚,小宝待会找不着娘亲,可是要闹了。”安亲王妃也是不明所以。 “娘,我已经将路记下了,不用大半个时辰便能回来。”赵贺辰似乎是铁了心,怎么都要将段云苏给带走。 “瞎操心个什么呢,两人都这么大了,做事总有分寸。”安亲王一旁说道。 安亲王妃这才想起赵贺辰已经是好了的,只是这么多年了自己也习惯了将他当作小孩子,一时之间还改不会来。她笑了笑,说道:“快去快回罢,小宝有我看着。” 几人给往各自的方向走,赵贺辰拉着段云苏上了山,笑得一派灿烂。段云苏看着也跟着笑了,天天上山的,这人开心个什么劲? “娘子,总算剩下我们两人了。”赵贺辰牵着段云苏往山上走,绕了几个弯,看来对这路线是十分的熟悉的。 段云苏听他这么说便想起,自小宝出生之后,他们可还真是没好好的单独呆过,不过他这算是什么,上山约会来了? 两人又走了些时间,越来越往山里边去了,四周的枝叶浓密,隐约的森寒,点点阳光透过枝桠落在地上,不时还能见到路中刺人的荆棘。 赵贺辰为她挡开了前边的枝桠,看着那他脚边枝干的倒刺,段云苏不禁有些心疼。这山间不必平路,赵贺辰每日上山定也受了不少的伤。 赵贺辰牵着段云苏在一处站定,他向前一步,将四周的会割人的杂草去掉,指着里边的几株东西说道:“娘子你看,这东西可是你画中的人参?” 人参喜阴凉,此处枝叶茂盛,气温也是极利于人参的生长。段云苏看着那一只茎上顶着的鲜红色扁球形果实,心中一动。走进去看着它的枝叶叶为掌状复叶,中央小叶片长圆状椭圆形,便是人参特有的样子。 “当时我发现了这东西,看着和娘子你画中的图案相像,原本想着采了下来。可是听村里人说,曾经有人在山里采到了人参,却发现原来是有毒的,说山里的参都不能吃。”他原本还想着先将这东西弄了回去让云苏看,可是又想着那人说起毒性,所以便没敢轻易下手。 “这就是人参。”段云苏欢喜地蹲下身子,随意找了跟落枝仔细地挖。人参芦头上的鳞片数目,可以估计年龄的长短。这一株鳞片多,人参年龄怕是不短了。 段云苏小心翼翼地挖着,赵贺辰一见便上去帮忙。俗话说:七两为参,八两为宝,待两人将那根参挖了出来,段云苏整个人都惊喜不已。这参芦圆长,皮老黄,纹细密,再看那鞭条须和珍珠节都是多,已经是活了百年以上的老山珍,罕见的珍品! 段云苏欢喜地往赵贺辰的脸上“吧唧”亲了一下:“相公真厉害!” 她喜滋滋地看向地上的另外几株,一些参龄还短,不过是五六年的模样,另外有两株已是三四十年了。段云苏想了想,又将那两株也挖了出来,将人参鲜红的果实洒落在原地上。 有些药材长得与人参相似,比如那土人参;还有商陆,根部长得相像,但却是有小毒,赵贺辰口中的那采过“人参”的,怕是弄混了。这小村子里的穷苦人家,没多少是真正见过人参的,更没有懂得采药的人家。再加上此处偏僻,所以才没被人采了去。 段云苏将参仔细包住,说道:“父亲这些时日一直有针灸按摩,腿脚已经大好,过两日便让他试着站起来。这大参先留在,小的给爹娘补补身子。” 看着她那一张小嘴碎碎念着的,赵贺辰的眼光一暗,低下头便亲了一下。段云苏此刻心里正欢喜着,也不拒绝,仰着脖子回吻了一下。 赵贺辰这几日正被段云苏罚着“吃斋”呢,一见娘子这般反应,什么都不管了想将人给抱住,怎么说也不撒手了。 他试探地撬开那贝齿,热情地追逐嬉戏着,一只大掌探到腰间,扶着那盈手可握的纤腰,眼睛逐渐染上情迷。 他猛地将人搂紧了怀中,见着身边的一颗大树,直接将人摁在了树干之前,喘着粗气往颈间深深吮咬了一下。 段云苏一声嘤咛,迷蒙地眼光还不忘了看着一下四周。这般在外亲热,段云苏有些抗拒地推推身前之人,却发现自己那点力气在他面前根本就是不值一提,那软绵绵的力道给人欲拒还迎之感,赵贺辰的神经一绷,伸手便探进了那丰满的胸前。 不断的轻抚让那衣裳大敞,瞧着那香肩外露,透过枝叶的日光落在上边,散发着盈盈玉泽,引得人恨不得狠狠地咬上一口。 胸前一阵微凉,段云苏微微惊回了神,看着两人的姿势,连皮肤都染上了诱人的粉色。她伸手推搡了身前之人一把,却被他大手一伸,整个人又被困在树前。 赵贺辰直接将她压住,不让她反抗半分。 “辰辰,我们该回去了……”段云苏见他那灼热的视线,心里一颤,这人不会打算在这里将她给办了吧?这荒山野岭的…… “乖,叫相公。”赵贺辰一手探至她下边,感到她娇软的身子一颤,垂首勾唇一笑。 “相公……我们该回去了。”段云苏靠着那树干才勉强站住身子,脸如胭脂般红透。 真是个倔强的,这时候了还念念不忘要回去。想起小宝没准也饿了,赵贺辰在她胸前深深留下个印记,听的她一声闷哼才放开了手:“娘子,改日咱再过来……” 段云苏娇嗔了他一眼,只是那眼神早已被欢爱染得带上了几分妩媚,瞪得赵贺辰心神一荡,差点就把持不住了。 她急急忙忙地收拾好衣裳,胡乱弄了两下发髻。赵贺辰笑着将她发上粘住的一根落叶捻了下来,见她发丝乱了,直接伸手抽出髻上发簪。 三千青丝一泻而下,赵贺辰眼神幽暗,低头在她额间轻吻一下,双手在她发间摆弄,拿起那支桃木簪子轻轻簪住,给她换上了少女的发髻。 段云苏伸手把弄了一下那垂下来的青丝,朝他嫣然一笑,眼中情意脉脉。 两人手牵着手下了山,回到院时,段云苏看着只有安亲王妃一人在打理那方菜地,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谷秋已经嫁了,以后家里便少了一人,心里不禁有了几分落寞。 她向前去接过安亲王妃的菜篮子,说道:“娘,让我来吧,你进去同爹爹按摩一下筋骨。” 安亲王妃手一顿,回过神时菜篮子已经被段云苏取走了,便放下了手中青菜,说道:“那我便先进去了,你也先别忙活,小宝方才哭闹了好一会,这时候定是饿了。你俩这是做什么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娘亲,我和相公采回来了三根人参。”段云苏将东西拿了出来,笑道:“等我将它处理好了,便取些来给爹娘炖汤补身子。” 那人参安亲王妃是见得多了,可是从未试过像今日见着这般开心的:“你都留着,以后需要再取了出来,便是去镇上换些银子也是极好的。” 安亲王妃笑着看向段云苏,见着她颈间的一点红梅,又看了看那粗粗绾起的发髻,调笑道:“云苏还是梳着姑娘家的发髻最好看,瞧着水灵的,真是便宜了那臭小子。” 段云苏脸一红,放下了手中篮子:“我去看看小宝,娘亲你放着别忙活,我一会就出来。” 安亲王妃见着她匆匆进屋的身影,捂嘴一笑。小两口亲热是好事,正好给小宝个弟弟妹妹。想起慧和大师口中的儿孙绕膝她心里就高兴,一高兴就笑得见牙不见眼,愣是把从屋里出来的安亲王给笑得莫名其妙。 谷秋嫁了,院里少了个身影,但那小男孩水生却是时常过来,每日帮着忙。安亲王妃可怜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便随了他去。 听说那些选秀的人已经走了,段云苏原本也不在意,只是村子里好像有两户人家遭了道。 一户是村头的人家,段云苏与那家人不多往来,只是听说他家那才九岁的小闺女二妞居然被选了进去。栓子娘那嗓子如大喇叭四处说着,是二妞娘为了钱财将女儿给卖了;另一户人家却是段云苏认识的,正是之前常来帮忙的青桃,当时躲进了尼姑庵里,却被强行抢了去。 青桃的娘亲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那皱眉迭起,哭着上了段云苏家门,腆着脸想借些银子,想去了镇上看能不能将女儿给换了回来。 “那些人选好的姑娘可都送走了?”段云苏皱眉看向赵贺辰。 “听说要先在镇上呆上两日,等附近的人都选完了便一起送上去。”赵贺辰逗弄这小宝,看小宝吹着了一个又一个的泡泡:“娘子可是想帮忙?送钱怕是没用的,若是直接找薛少琛倒应该还有机会。” 赵贺辰凝眉想来许久,终于想起了那青桃的模样。自己对这些事不上心,但这青桃似乎对云苏还是不错的,也见着她来帮过几次忙。若是云苏想,自己倒是可以去问上一问。 段云苏轻叹一声:“农户人家,哪里敢奢求多大的富贵,青桃娘也不是个糊涂的,前些日子还来陪过娘亲说话呢。” “正好我要去一趟镇上,便顺便去瞧瞧罢。”赵贺辰撩撩小宝的小脚丫,直把它逗得咯咯笑着。 “你去镇上作甚?”这两日都不是赶集的日子呢。 “随便看看,镇上的消息比这里多,我去打听些事情。” 见赵贺辰这般说,段云苏也便不再追文,只是说道:“辰辰不必太勉强自己了,有些事也急不来的。” “娘子,叫相公。” “……” 段云苏不明白这厮怎么就喜欢纠结上了这个称呼,每次自己唤辰辰,这厮的下一句定是叫相公。 三日之后,便是谷秋的回门日子。谷秋原本想着还是莫要打扰了,毕竟自己又不是真的是安亲王的女儿,她怎么高攀得起。只是段云苏不同意,事先便说好了要让她回来。 段云苏直接置办了一桌子好菜,待见着谷秋与傅阳过来,看他们相处的似是不错,两人那微妙的变化也被段云苏瞧在了眼里。再见谷秋脸色红润,眉宇间的隐约动人媚意,总算是放下心来。 两人口上虽是不说,但这感情,还真是处处就出来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自赵方来信也有好些日子了,赵贺辰专心驯着鹰,看着似乎也有些成效了。 夫妻两人看着心爱的小宝一点一点的长大,每日都能有新的惊喜。赵贺辰整日在小宝面前教着爹爹,终是把段云苏也给弄急了。孩子听多了,以后说话了第一声是“爹爹”,那她可得多伤心。怎么的都要让小宝先叫娘,自己这么辛苦的照看着孩子,岂能让爹爹抢了去呢。 安亲王妃见两人的样子,直接给乐了。从没见过这般着急的父母,现在说着小宝也不懂啊。 只是有一日她听着安亲王居然在底下悄悄教小宝叫爷爷,顿时理解了段云苏的心情。 赵贺辰将小宝抱了回来,有空便哄着:“小宝,叫爹爹。” 小宝挥挥小手蹬蹬腿,咯咯笑着,一泡尿落在了赵贺辰身上。 赵贺辰嘴角一抽,小家伙,就这么喜欢和爹爹做对? 院子里种上了赵贺辰挖来的木槿树,已经养着有些时日了。那枝叶慢慢舒展了开来,还长了一两个花苞。安亲王妃最爱木槿花,见着这木槿树很是欢喜,一连几日都做了赵贺辰爱吃的菜。安亲王好生吃了一坛子的醋,咬牙切齿地看向赵贺辰。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说到做到,这木槿树都挖了过来,以后自己想采花哄着夫人也没用了,她现在可是不稀罕了! 烈日当空,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往年这个时候雨水并不多,下河村的人都习惯了。 午时时分,看那猛烈的太阳,段云苏也不让赵贺辰出去干活了。这天气一不小心就中暑了,午间还是要避一下。小宝穿着小肚兜躺在床上,赵贺辰也只穿着单薄的衣裳侧躺在床上,支着脑袋看着小宝抓着自己的小脚儿玩。 段云苏担心小宝太热会长了痱子,便在一边扇着大蒲扇,又伸手摸摸小宝长出来的幼发。 一家三口在一起,段云苏心里涨得满满,便是这最简单的幸福让她动容。赵贺辰该是极爱小宝的,每次看向小宝的眼神都是那般的轻柔。 他看着她投过来的视线,轻轻一声笑道:“娘子为何这般看着为夫?” “小宝与你越长越像了,我这当娘的吃醋了。”老人不都是常说,男孩儿像娘、女孩儿像爹么?怎么到他家里就不一样了呢,这遗传可真是个奥妙的东西。 “那娘子再生一个,没准就和你像了。”赵贺辰闷笑道。 段云苏啐了他一口,女人怀胎十月多辛苦,你就一句话说得轻巧。 “我也知道娘子辛苦,再怀也要等这一切都安稳下来,我可不想你再像怀着小宝那般遭罪。”赵贺辰眼光微敛,段云苏怀着小宝的时候,王府正遭了事儿,而自己却是痴痴傻傻不懂得如何帮忙。便是生产,也是在这偏僻的小山村里。若是要再怀一胎,他定是要娘子吃最好的、住最舒服的,再也不会让她挺着个肚子四处颠簸。 他打心底里爱着小宝,只因为这是他与段云苏的孩子。 他想要给云苏和孩子最好生活,为此,便是再辛苦,前路再艰辛,自己也要拼一拼。 赵贺辰握住那纤纤素手轻轻一吻,段云苏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给蛊惑,微微怔住,又笑道:“相公,爹的腿脚已经治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如今情况越发稳定了,今日我们再去看看?” 赵贺辰自是不会拒绝的,见段云苏抱起小宝,自己便伸手将段云苏的细腰搂住,待见到那阳光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抬着袖子给段云苏和小宝挡了一下。 “相公,你看小黑这是在作甚?”三人一出来,便见着小黑在院中与黑鹰对峙着,那身的兔毛在阳光下异常的白亮。只见老鹰一只脚被拴在横木之上,锐利的眼睛盯着院中四处啄食的一只鸡。等黑鹰扑扇着翅膀一冲而下,小黑却是猛地一个扑身而起,直直将黑鹰的动作撞歪。 黑鹰大恼,唳声疾鸣,那铁钩般锋利的鹰爪朝小黑伸去,小黑一蹦蹦旁边,那鹰被绳索拴住,动作生生停在了小黑面前,一个趔趄跌落在地。 段云苏原本还担心着小宝会被这声鹰鸣吓到,却不料他挥着小手似乎很是兴奋,小脑袋转了几下,就是看不见发出声音的家伙,咿咿呀呀的似乎有些着急了。 段云苏安抚地拍拍小宝的背,说道:“没想到这鹰和兔还能打了起来,小黑可真是够彪悍的,鹰不是兔子的天敌么,居然还敢往前凑。” “这鹰原本再有些时日便能驯服了,只是这两日不知为何,黑鹰有些暴躁了,所以便拴着在一边。”赵贺辰了眼日头,说道:“还是赶紧进屋去罢,莫要晒到了。” 安亲王的屋子里,王妃正巧在给安亲王给按摩着筋骨,一见两人进来,便说道:“云苏来给王爷针灸来了?今日怎么这般早。” “相公,你去将爹扶起来。”段云苏向着赵贺辰交代了声,说道:“娘,爹爹也该学着站起来了,这腿脚以后要常练习走路,以后才能恢复得快。” 赵贺辰二话不说便走到了安亲王身边,安亲王妃听着段云苏的话已经是反应了过来,急忙扶住另一边。 最是紧张的怕是安亲王了,没想到听到这话还是会紧张,如是站起来了,那便不算辜负了一家人的关切。 赵贺辰便在他身边,安亲王他颤巍巍着身子使力撑起,腿脚无力一垂,放在地上便动不了了。看着众人期待的眼光,安亲王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用尽了身上的力气,左脚终于是向前移动了小小的一步。 便是那一寸的距离,安亲王妃已经瞬间激动得热泪盈眶。十多年了,王爷的腿疾和赵贺辰的痴傻一直如阴影般紧随着她,短短的一段时间,这两人都先后好了起来,对她来说,那是多大的奇迹! 光是支撑着一会,安亲王额上已经冒起了汗,段云苏将轮椅向前微微推了一下,说道:“我已经去木子爷爷那里订做了一副拐杖,爹你莫要对自己太过强求,今日站的起来便是很好了,以后支着拐杖慢慢走了,加上我的调理,再有几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大好了。” 屋里的人都是喜意盈盈,一时之间屋内温馨动人。 天气已经连续热了好些天,整个月的时间滴雨未下,段云苏看着地上蔫着的蔬菜,眉头轻皱。 村里人都说这是正常,待过了些时日下了雨,天气便要凉快了。只是段云苏分明地瞧见了,地里的庄稼越发的无精打采,那村里的小河水位也明显降低了。烈日依旧炙烤着大地,一切沉闷得让人有些窒息。 小黑最近有些反常,昨日整日跟在她身边,时不时地抓着她的裙角。段云苏以为它是想要玩儿,也不多在意。 今日它直接在小宝的小摇床边转悠,很是急躁的模样。后来干脆跑到了院子里,一口咬住那种着的青菜便往外拖,爪子不时刨着土。那弄出来的青菜也不见它吃了,直接拖进了厨房的角落。小身子又蹦出了外面,继续着“摘菜”的动作。 段云苏疑惑地看着它的行为,见那菜也长好了,便蹲下身子伸手将它给拔了整齐地码在厨房里。小黑抖抖耳朵在她身边蹭了蹭,随着她进了厨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蹦到了那米缸之上,着急地转着圈圈。 段云苏心中一惊,小黑这是想告诉她什么? 在她看来,小黑是北国的圣物,平日里便像是有灵识的一般,行为总比其他的动物要聪慧许多。她抬头看看天,那明艳艳的阳光刺得眼睛一眯,伸手算算日子,原本夏季便是多雨的季节,但自小宝出生到现在,老天似乎还未仔细下过一场大雨! 段云苏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今年可是要大旱了?只是若是旱了,小黑为何要将东西往高处搬! 心里慢慢升起的猜测让她神色一紧,安亲王已经教书回来,段云苏便去了屋里找他,说道:“父亲,今年天气着实奇怪了,看着情况,过些时日怕是有暴雨了罢?到时候出入也是不方便了,不如事先准备些粮食?” 安亲王原本拿书的手一顿:“下雨而已,过些时日便好了,家中粮食还有些,不必这般紧张罢?” 段云苏心中一急:“爹,这天气咱是预测不来,可是动物天生比我们要警觉。小黑这些时日的反应着实的大了些,咱有备无患只求个安心。” 安亲王也已经知晓的小黑的来历,见段云苏这般说不禁重视了起来。所谓大旱之后必有大涝,往年如是干旱,这往往来的是洪水;今年的情况还算好,算不上大旱,但若雨水下来了,怕也是不小。这小村子不同京城,小小的天灾都怕是熬不住的。 安亲王身子不自觉地挺直,越想也越觉得不对劲。 “爹你是村里的先生,说话也管用些,您看可要告诉村长一声,让大家有个准备?”段云苏皱眉道。 安亲王手指轻扣着桌子,沉思半晌,说道:“我这便过去一趟,只是村里人相不相信我可就不知了,毕竟这事谁也预测不来。” “尽力便好,我与相公去准备一应物事,但愿只是我多想了。”段云苏轻叹道。 这样的说法在村里传开,原本没多少人真的上心,但见是村里先生说的,又有人跟着怀疑了。有些人是与段云苏同样的想法,有备无患,直接将地里的早熟红薯收了回来储藏着,毕竟这也不亏,原本便打算收了种下一轮的。 有些人却是不屑一顾,每年这时候都会旱上一段时间,有什么可稀奇的。 三日之后,段云苏原本在晒着药草,天空突然跌落一颗雨珠砸在她脸颊之上。再抬眼看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际已经被黑云压了半边,滚滚的朝着这边涌来,噼啪的雨声响起。 雨,终是下了。 地里的庄稼遇着水,一下子精神了过来,村里的百姓见着也很是欢喜,见雨势大了便停下手中农活,纷纷家去躲雨。 雨下了一天一夜,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乌云如占领了这一方土地般,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小河的水位瞬间涨起。 安亲王妃支起窗户一角,听着“啪嗒啪嗒”的雨声,院中到处都是一滩一滩的水迹,那辛苦整出来的两垄菜地也已经被雨水冲刷得缺了好些地方。 又过了一日,水生便过了来,小小的身子在院外站着,被雨水淋得直发抖。赵贺辰跑了出去开了门,将人给带了进来。 水生说,他家中的茅房已经在昨夜被大雨冲垮了,无处可去的时候便不知不觉走到了先生家来,手上还提着一小袋被淋湿的糙米,已经是他全部的身家了。 一个小孩子,安亲王妃也没法见着他在这恶劣的天气里在外流浪,便取来了赵贺辰的一件外衣,让他洗了个躁直接给换上了。 水生瘦小的脸微微红着,伸手攥紧了新换上的衣裳,抬头悄悄看了一眼赵贺辰,见他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便急忙垂下了头。 段云苏听着水生的话,有些担忧住在后山谷秋。傅阳那房子也是茅房,也有一些年头了,不知到受不受得住。先前傅阳有说过在她家邻边上也建个房子。只是还没来得及动作,这暴雨便来临了。 雨断断续续地下足了五天,中间虽然有停过,但很快便被下一轮乌云压过。雨水虽有减少,但依旧是纷纷扬扬下个不停。有人冒着雨水去田里抢救了庄稼,到实在是抵抗不住这多日的大雨,庄稼已经陆续遭了殃。 村子河水早就涨的漫了出来,下河村地势较高反倒还好。听那些曾冒雨想出去的人说,外边已经全被淹了,几处低矮的邻村,已经浸泡在了水中,村人纷纷进镇上避难。 之前那些没在意安亲王所说的,家中粮食早就吃光了,便想着法子也要去了镇上,但听说那路已经被冲塌了一大部分,行走过去实在是危险,便只好留在家中。地势高的便去挖了地里的红薯,也好歹能再熬上些时日。 屋里,安亲王看着抱回了屋里的小黑,不禁惊叹了一声:“果真是个奇物,若不是它,这时候咱也断粮了罢。” “咱村子算幸运的了。”安亲王妃眉头轻皱:“地势高些才没淹了过去,也幸好外边没有那些抢夺之人进来,不然这下河村也要乱了。” 又是三日,雨水总算是停了下来。一家人看着一片凌乱、满是积水落叶的院子,只好默默地收拾着。 赵贺辰雨一停便出去打探了消息,回来时眉头一直紧皱着。附近的村子大多被淹,损失惨重,这辛苦半年的庄稼就这么被毁了,以后也不知该如何度日。村里人个个都是脸色沉重,看着田地一声长叹。 原本以为这一事便这么过去了,随料那洪水刚退,便有人传来消息,镇上已经出现了鼠疫,整个城门都被封死! 那人便是邻村的一小伙,原本打算进城采买,到了城门却被拒之门外,一问之下便听到了这么的一个消息。 鼠疫是什么?那就是瘟疫!传了出来可是一个都没救了的,染上了就是死路一条! 便是连镇外的人家全都惊恐了,镇上现在该乱成了什么样子都不得而知了。 慢慢的有人悄声议论,听说这是上天在惩罚,熙国上下不少地方遭了洪灾,如今又出现了鼠疫,定是老天不满要罚了人间。 这样的消息一道传一道,民心惶惶,都是担忧地看向了东方。他们老百姓小心地过着日子,天惩为何会落在他头上,该不会是上边的人做了些什么事罢?!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如今这四处慌乱,哪里还有什么智者出来辩白。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街边小道都是议论纷纷。甚至是有人直接暴动了起来,扬言要官府赔偿他们损失。 这些时日那黑鹰一直不见踪迹,段云苏还以为是飞走了,却不料这日一早便飞了回来,一把停在了赵贺辰伸出的手臂上。 赵贺辰取出了东西,伸手将吃的送到黑鹰嘴边,又低头看着手中东西,勾唇一笑道:“太子这招使得不错,这流言蜚语最是害人,这次看那人怎么收拾残局。” “你说这是太子传出来的谣言?”段云苏惊诧道,这么说来,太子是要打算开始反击了?三人成虎,若是人人质疑,二皇子的位子就不稳了。更何况这次打着的是天灾的旗号,古来神灵最受敬重,这天意也是被看得十分的严谨肃穆的。 “娘子,咱也该好好准备了。时机一成熟,我便让你风光回府,那些个魑魅魍魉,我让他通通匍匐在我等脚下!”赵贺辰负手而立,看着窗外天际,眼中闪过一抹志在必得的光芒。 感谢大家送的票票,群拥抱~ 正文 114 用情至深,患难相共 章节名:114 用情至深,患难相共 镇上出现鼠疫,附近的地方都跟着慌乱了,瘟疫一传了出来,那四围的人都是不可幸免的。离镇子近些的村子陆续有人想着要迁走,只是洪水过后,四处的路皆是难走。 前路艰辛,家中的粮食又已消耗了不少。不管是走是留,都让人心中难安。 村子受到洪水的重创,学堂也关上了。赵贺辰这两日时常同安亲王的呆在一起,段云苏路过时偶尔能听见安亲王正给赵贺辰讲解那为官处事之道。段云苏眼神微敛,她的相公,也终是要踏进那尔虞我诈的纷争之地了。 鼠疫可是烈性传染病之首,流行快、死亡率极高,段云苏凝望着镇子方向。这一场瘟疫,若是不能控制下来,那定是会大范围的传染,这下河村也是不能避免的。 想起现代医书上曾记载,瘟疫的扩散力极强,曾有过三次跨洲际的传染。在这医术落后的熙国,这是比之前洪水还要恐怖的大灾难。 大灾之后常有大疫,这场暴雨下得急而久,直接淹没了数地造成洪灾。这鼠疫也是起得太快,给人一个措手不及。段云苏想,定是其中哪一个环节不小心出了错造成感染,但却又未能既是阻止,才造成了这一场灾难。只是她不在镇中,也无法得知其具体症状。 最是不幸的,便是这场洪水让许多人直接进镇避难,没想到却是进到了鬼门关。 段云苏看着整理好的院子,心中有放不下的忧心。她将小宝哄睡,便开了院门。 外边的泥道全是坑洼黄泥。段云苏小心绕过泥坑,直接寻到了村子的艾草丛中,摘下不少洪水中幸存的艾条带回家去。 那地方较为偏僻,山上的洪水曾从这边冲下,地上还有着一些没逃过灾难的小动物的尸体,偶尔见着一两只的老鼠窜出。 段云苏眼神微眯,脸色沉重了起来。她回到院中,直接将艾条粗粗处理一番,也不顾它还是生的了,直接燃烧了起来,在院子中熏着。 安亲王妃见着烟雾便走了出来,见段云苏正在燃着艾条,便问道:“云苏这是作甚?” “娘,你将小宝抱着,莫要熏着。镇上鼠疫横行,我们可是要小心些。家里边若是有老鼠与蚤类,定是要清理妥当了,一点疏忽也不能有。”段云苏有些担忧地看向屋里小宝的方向,小孩子的身子最弱,可是半分差池都不能有。 安亲王也出来了,正好听见段云苏方才的话。他沉思一下,说道:“此时关系重大,我看还是要同村长说上一声。云苏你将要注意的东西都说给我听,若是这瘟疫传了过来,大家都怕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段云苏点点头,这事光是他们一家是不够的,有防治总比没防治的好。若是直接迁走也不明智,洪灾之后若朝廷处理不好,怕要起动乱了。 村里的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纷纷去采来艾草艾叶,将院子都熏了一遍,又仔细整理了厨房与各处杂物。每个人心里边都是紧张,但外边乱着呢,自己又去得了哪里? 暴雨之后太阳又出了来,炽热的阳光照在地上,空气又闷又热还带着阵阵泥土烤炙的味道。 段云苏看了眼高空中的骄阳,眉头没再松下过。 高温之下,病毒繁衍加快,那些中了瘟疫的人,若是处理不妥当,怕疫情更是严重了。 这日,院中却是来人了,来者正是许久不见的薛少琛。只见他身子要比之前清减了不少,脸上冒出了胡须渣子,整个人都是困倦和憔悴。段云苏一见他那脸色,便知道此人该是许久未曾好好休息了。 也是,想起他那知县的身份,如今情况下定是四处奔走着,哪里还顾得上休息。 “苏娘子会医,可否随我去镇上一趟?”薛少琛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眼色严肃。 不等段云苏回答,听闻声响出来的赵贺辰大步迈了过来,将段云苏拉到身边,说道:“镇上如今什么情况薛大人岂有不知,鼠疫自古便没有能治好的法子,哪一年瘟疫起来不是关了城门看天意。里边情况凶险,我不能让云苏进了去。” “我已经寻了不少的大夫,若是这鼠疫不治,也不知会持续多久,没准这下河村也是要遭难。”薛少琛沉声道 “大夫?”赵贺辰完全不被他的说法说动:“这种情况宫中定会派人下来,若换作是你心爱之人,你可愿意让她去冒这个险?” 薛少琛一噎,没想到眼前之人这般固执:“孰重孰轻江大哥应该知晓,若是苏娘子有办法,那可是造福于民的大好事。” “在我眼里,没什么比云苏更重要。”赵贺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鼠疫凶猛,染上之人没有能治的,他为何要舍弃自己的爱人去成全所谓的大家? 薛少琛长长叹了一声,有些颓废道:“我也知道这难为了你们,只是我身为百姓父母官,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受苦。” “呜……哇”屋里传来小宝的哭声,被赵贺辰拉到身后的段云苏心一紧,也顾不得两人,直接进去屋里将小宝抱起。小宝没有尿湿,也不肯吃奶。段云苏轻轻拍着他,该不会被惊醒了罢? 她踱着步子哄着怀中宝宝,见他哭嚎不止有些无奈,出了门走向了赵贺辰。小宝有个小习惯,对赵贺辰的大手格外的眷恋。每次哭嚎要抓着赵贺辰,也不知是不是这样更有安全感。段云苏也为此取笑过赵贺辰,定是他太宠小宝了,才养成这样的坏习惯。 赵贺辰一见小宝哭的声音都嘶哑了,那抽泣的小模样可让人心疼了,见握成小拳头放在胸前的小手,便轻轻的探手握住。段云苏一见,干脆让他直接抱着小宝。 薛少琛看着一家三口的互动,顿时有几分泄气了,也明白赵贺辰为何不愿意了。 “薛大人,你也见着了。一来这染了鼠疫之人真的是难以再治好;二来,我家小宝如今还未断奶,也离不得人。我一去镇上,便是幸运不曾染上鼠疫,也要隔离数日才能再出来,那何人来照看我的孩子?”段云苏眉头紧拧,若是换作当年,她毫无眷恋,也许二话不说直接应下了。只是如今身边的牵挂多了,心里边就会犹豫了。 她可以去,那她的丈夫和孩子要如何? “苏娘子能有几分把握?”薛少琛沉声问道。 “这还是要亲眼见着病情才知道,这鼠疫光是类型便有好几种,要看过了才好下决断。” “苏娘子的意思,你可是有药方?”薛少琛心中一喜。 段云苏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便是有方子,那能救的也是病情稍轻之人。染上了重疫的,还是直接隔离焚烧了才是正经。” 薛少琛脸色一正,思忖良久方说道:“苏娘子,不如我请个奶娘过来替你照看着孩子,你随我进城一趟。你只需瞧上一眼,下个判断便出来。到时给我药方,后面的事让我去处理。” 段云苏清浅一笑,这事岂会是这般简单,进去了可就不好出来了。但不得不说,这薛少琛年纪也轻,能做到这一步实在是不易了,再加上镇上那地方危险重重,他还敢进去面对,真是勇气可嘉。 “娘子。”赵贺辰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 “我会做足准备的,若是这瘟疫大范围蔓延了,怕四处都逃不过,你我岂还有安身之所。” 赵贺辰想要反驳,可是见着段云苏坚定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都被咽了下去,云苏必定是有她的想法,自己这时候该相信她才是:“那我也一道去。”若是真的不幸遭了什么不幸,是生是死,都要同你在一起。 “你不必……”段云苏想阻止。 “我怎能让你一人去那地方。” 赵贺辰将孩子交给了安亲王妃,王妃眼睛微红,对两人下的决定十分不满。可是安亲王却说,冷眼旁观,不是男人大丈夫的作为。 赵贺辰虽是答应了薛少琛让段云苏进镇,但有一点却是不肯再妥协的。方才薛少琛所说,段云苏只是去里边看一眼,他决不允许心爱之人一直留在那危险的地方! 薛少琛动作极快,不知从何处请来了奶娘。段云苏认真看过那奶娘,发现没有什么不妥才让她留了下来。 两人到了城门外,一同过来的还有三名大夫。城门紧紧封死,上面还有不少的士兵把守,留意着城里城外的状况。 虽然时间紧急,但段云苏还是准备好了一应物事,她将简单做好的口罩、帽子和手套都拿了出来,也给赵贺辰穿上,薛少琛的也粗粗备上了一份。至于原本该穿的防护服,这里是弄不出来了,只能穿着简制的大褂,聊胜于无。 原本进入疫区的人,必须先接种菌苗,两周之后方可进入,但这地方这时间,哪来的这些东西? 来到这里,万事都要小心了,一个不在意,便是自己也要染上瘟疫。 见着薛少琛的人马,城门被缓缓打开。段云苏直接看见了里边有人想冲出来,被士兵用长矛死死抵挡住。那些人的脸色皆是带着惊慌,拼命地往前挤着想求个活路。 进去之后,一阵腐败的味道迎面扑来。街道两边靠着毫无生气之人,若不是那微动的胸膛,段云苏该是以为这些都是尸体了。 越往里走,那腐败的味道越是浓郁。还见着有些人在街上一瘸一拐地走着,眼神空洞,如活死人一般;有些人抱住自己的孩子靠在墙角,那孩子身子极其瘦弱,脸色灰白,已经是死去多时。 街上一派死气沉沉的景象,活人见着走过来的一众人等,连看都不曾看上一眼。整个镇子压抑而沉寂,如被死神笼罩一般毫无生机。 段云苏看着那随处可见的尸体,又看见那河渠之中见到的老鼠身影,皱眉道:“薛大人,你下令让人将尸体集中一块焚烧了,地上撒上石灰。还能走动的人与那些奄奄一息的人分开不同的地方,再取来大量的艾草焚烧熏城。镇子里的水也莫要喝了,怕早已感染了病菌。” “苏娘子,原本我也曾下令焚烧尸体,可是百姓极力阻拦,最后没法只能将那些动物的尸体给先处置了,你看……”薛少琛凝眉道。 “便是打了起来这尸体也要烧!”段云苏语气极其严肃,沉声道:“如今这天气,再不赶紧处置,尸体更容易腐败,疫情便会更加严重。若不想变成空城,便要赶紧的处置了!” 薛少琛原本便想尝试,但奈何这死者为大的道理压着,若是焚烧了尸体便是对死者的不敬。今日见段云苏也是这般说起,一介妇人都能有这样的胆识,自己还在犹豫什么! 他直接招来人手便要下令,段云苏见他们皆是没有防护,心中一紧,先拦了下来,直接找到了药堂。在让人惊诧的目光下段云苏疾速捡完了药材,那手法精湛利索得可不是寻常大夫能比。只听她说道:“这药全部熬上,在场的士兵都要喝上才可动作,每日都不能落下!” 这是她按着古方调配的预防瘟疫的方子,也就只有尚好的人服了才有效。防护做足了,剩下的便看天意了。 “薛大人可将疫情上报了?”段云苏见薛少琛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薛大人命人去劈出一地,隔开成若干处,怀疑染上瘟疫了的全都隔离开来,除了大夫和看护人员,禁止探视,病人也不许互相往来;令寻一地将尚未发现病情之人请了进去,一有不妥直接送出,不得延误半刻。” “听见没有,赶紧去办!”薛少琛朝着身边一人呵了一声,那人急忙领命下去。 这是药堂门前一妇人经过,直接倒在了门前,那士兵见着正想将人抬走,段云苏叫了一声慢,抬脚便走了过去。 那妇人的身子如中毒一般,呼吸急促,嘴角咳出了打量的泡沫血痰,口唇紫绀,高烧衰竭、意识模糊。段云苏见着暗暗心惊,这一次,居然是最为凶险的肺鼠疫! “这人抬下去罢。”段云苏那已经毫无动作的妇人,轻叹一声:“薛大人,镇上凡是活着的人都让他带上口罩,口罩简单些无碍,但定是要有!” 肺鼠疫,飞沫传播,可会直接造成人间的大流行。 薛少琛全都应下,这瘟疫他是第一次面对,全镇的死气让他心里也慢慢笼罩上恐惧,看着段云苏有条有理地发号施令,心中突然觉得安定。 若是等朝廷派的人下来,那可都不知要多久呢! 赵贺辰一直默默站在段云苏身边,他的娘子,往日便如最平常不过的女人,时而温柔小意,时而冷静沉着。不像那深宅中的妇人手段层出,但在一使出这医术之时,满身的风华尽显,最是迷人。 他在想着,这样相夫教子的生活,是否会活生生地堙灭了她的才华? “娘子,你可有方子?”病情严重的,怕已是无力回天了,那些初初染上的,不知是否还有的救? 段云苏仔细回想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薛少琛一个兴奋正想上前说话,被赵贺辰眼神一瞪,便又站住了。只听赵贺辰说道:“身边有三位大夫,娘子你将事情交代清楚了。这地方,薛大人答应过让今日我们便离去的。” 赵贺辰一双眼睛落在薛少琛身上,若是他敢拦着不给,那自己定是不会轻易妥协。说他自私也好,不顾大局也罢。这场瘟疫原本自己便可以躲的远远的,云苏能想着法子挽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薛少琛也是无法,便让三名大夫跟着段云苏。 段云苏也不说那些客气话了,直接走到药柜子前,伸手掂量了一下手中药材。 说起防治瘟疫,现代的医学上多是用西药治理,中医似乎不太对头。其实不然,中医对此的研究有其独特之处,一治住便是扼住了关键。古代谈瘟色变,说起辟瘟疫,也是留了不少的方子,便是不能全面控制住病情,多少也能起着作用。 瘟疫的后期病情极重,在这地方想救了回来实在是难,倒是刚染上之人,若是处理及时,也可保得住命。 段云苏抓起四钱真川连,往药柜子里看了一眼,脸色微凝:“薛大人,镇上有多少的药馆?这药材怕是不够了。” 疫情凶险,也不知道会持续多少时日,消耗最快的便是药材,药一断,之前做的努力也是白费了。 薛少琛揉揉眉心:“我派人去邻镇取些来,上奏朝廷怕也来不及了。” “这老鼠不仅要除,还有灭蚤也必须彻底。镇上的动物和家畜,若是不能直接处理的,便给它们喷些药。”跳蚤吸食了老鼠的血,在落在人身上是便将病菌传播,这是一大危害。 段云苏仔细观察了病疫,才将最终的方子交给了那三个大夫。她所知晓药理知识的都仔细交代了,只要不出意外,这疫情该是能控制得住。 外边处理尸体的地方很快便闹了起来,薛少琛强势下令,将那些人全都押开,一把火扔下去,滚滚浓烟遮了半分天际。 天色很快便昏暗下来,赵贺辰的脸色可是跟着那天一起黑了。原本这薛少琛便说了只是看一眼,可实际上呢?段云苏整整忙活了一日,而他什么都帮不上。 薛少琛因有言在前,只好将两人先送出城去。 空气中蔓延着焚烧的焦味,一行人直接往城门走去,却见城门之前挡住了好些人。 一人身子瘦弱,但说话的语气却是极其的愤慨:“便是此人,说要将尸体全都烧化!不是只准进不准出么,这两人为何又能出去!” 那男子的一声呵斥顿时引起了民愤,纷纷向前将段云苏几人给围住。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有人趁机极力呼喊,剩下的人纷纷附和,直接冲向城门大力撞搡着。 “瘟疫能控制得住,你们好好呆在隔离区!这般出来若是真的染上了疫情,那可就怪不得人!”薛少琛怒了,一连几日都没好好歇着,眼珠子早已起了血丝,见这些人居然又闹了起来,大声呵斥。 “让我们好好呆着,而你们却出了去?这是什么道理!若不是活不了了,你们会出去!”一人抢过士兵手中的长刀直接劈了过来:“当官的都是个屁,我们活不了,你们也别想活着!” 那长刀直接往薛少琛身上落下,薛少琛徒手一把将它夺了过来,原本暴躁的心情又坏上了几分,大吼一声道:“我便留在这镇上,苏娘子是大夫,说着瘟疫能控制便能控制。你们不想活的熬不下去的都站出来,我给你一刀痛快!不想死的全都给我退下,我薛少琛,绝对没有弃了你们独自逃离的念头!” 那些人滞住,一时之间犹豫不决。 赵贺辰见到眼前混乱的场面,直接将段云苏搂在怀中,眼睛紧紧盯着那些人的动作,就怕他们会冲了过来。 薛少琛见乱起的人安静了几分,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士兵,那士兵领着赵贺辰与段云苏走到城门前,示意看守的士兵开城门。 眼见那城门要开了,有人突然大喊一声:“我们冲出去,这些人进来了可以出去,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城门前的人直接暴动了起来,推推搡搡直接往前挤去。士兵拔刀迎上,薛少琛直接一刀,将最前边说话闹事之人给刺个透! “谁敢出去的,我今日便让他死在这里!”薛少琛大吼一声,眼睛如染血般看向前面混乱之人。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出去,瘟疫好不容易控制在这个镇子之中,若是自己今日管不住,瘟疫扩散了,那他就成了千古罪人! 赵贺辰也停住了脚步,深深地看了薛少琛一眼。 段云苏也回过头看着薛少琛:“相公,你看?” 赵贺辰直接捡起地上的一把刀:“这些人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想着能出了去。若是城门开了,定会冲了出去,今日只能将其镇住,咱俩才能出了城门。” 他持刀站在了薛少琛身边,看着那群暴动之人,眼光一沉。 薛少琛没想到赵贺辰会留了下来,他侧头看着那幽深的目光,心中莫名一定。这江辰与他相识不久,但几次见面却是觉得莫名的亲切,所以每次一见着他便想凑了上去。但他每次都对自己不冷不热,今日他站在自己的身边,实在是让他有些意外了。 为了活命,那些暴民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便是那亮晃晃的刀剑面前,也可以当作是不见。不少人手中也夺了刀剑,便是木头长棍也要握了在手,不要命似地向前冲去。 赵贺辰敢站在前边与暴民对抗,还是多得当初姬夙教了他不少武功招式。虽算不上高手,也还能对付得了这些人。再加上城门的士兵不少,一时之间也占了上风。 段云苏微微捻紧手中银针,眼神凌厉地看向四周。以后要面对的事情不知还有多少,自己断不能成了赵贺辰的累赘。她没学过那武功,但一手银针却还是拿得出手,再加上精通身上穴位,若有人攻击上来,自己也能出其不备还了回去! 这边刚想完,那边就有一个见着段云苏一人站着。眼都红了的人哪里还会想那么多,玩命似的赤手空拳放倒了前边的侍卫,直接往段云苏这边袭了过来。 段云苏听见耳边传来呼呼的破空声,身子灵巧一躲,手中银针寒光一闪,直接落在了那人膻中穴上。 那人身子一窒,便是这慢了半拍的动作,身后长刀没入,鲜血自嘴角流出,瞪大着眼生生僵住。 只见赵贺辰一手将长刀拔回,眼神如那寒潭般幽冷,几滴鲜血溅在了脸上,微扬的发丝图添了几分冷冽和嗜血。 那人扑通一声跌落在地,再无声息。 见自己的人倒下了一个又一个,那些暴民如被惊怒的狼群,理智早已不再。段云苏那青色的裙摆也染上的血迹。她看着眼前的血腥之景,心中出乎意料的镇定。这里的世界,拼的是权势地位拳头,法制是一个笑话,若是她这么都忍受不住了,以后又如何同赵贺辰比肩而立。 “相公,小心!”段云苏一声惊呼。 一根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利箭朝着赵贺辰的背上袭去,赵贺辰感知到危险长刀一拦,“铛”的一声长箭落地。他森寒的眼光如利刃般朝着来箭的方向望去,却不见有任何发现。赵贺辰眼睛一眯,这地方,哪来的箭?! 一人趁机持刀直接往赵贺辰身上砍去,赵贺辰只来得及身子一侧,眼看着那刀便要落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城门角上一乞丐身影倏地一晃,不知何时抓住那偷袭之人的手腕,用力一掰,长刀脱手。 赵贺辰来不及看一眼那乞丐,便见他直接混入人群中去,招招狠绝,那气势绝非是一个乞丐该有。 两方混战,但明显是赵贺辰一方占了上风,暴民见着那满地带着温度的鲜血,心中逐渐升起了恐惧。身上刀伤剑伤的痛意总算是让那头脑微微清醒,动作也慢了下来。 “这便是你们想要的?”薛少琛沉声呵道:“本官再说一遍,想死的便站了出来,不想死的全都给我回去!” 剩余之人不禁退后一步,看着眼前形势,终是放弃了闯出去的念头。 士兵护住薛少琛与赵贺辰夫妻,城门并未全开,薛少琛直接将两人给推了出去。原本此事便与他们无关,是自己将两人都牵扯了进来。 正想下令将城门关上,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将门挡住,薛少琛一看,原来是先前那个乞丐。 “可是赵公子?”乞丐的声音带着些嘶哑,朝着门外的赵贺辰说道。 赵公子?薛少琛心中一惊,此人不是姓江? 赵贺辰见有人叫起便回头看了一眼,正见着薛少琛复杂的脸色,也不多加解释了,反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的少主子赵方。”乞丐一改先前伛偻的身姿,收回手站直了身子拱手行了一礼:“不知赵公子可否带在下出镇?” 赵贺辰看向薛少琛,只见后者沉思了许久,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段云苏身上:“苏娘子看看,此人可有染上鼠疫?” 此人姓赵,到底和京城中的那些人有什么关系?薛少琛打量这那乞丐,这么认真的一看,发现除了那脏兮兮的衣服乱蓬蓬的头发,此人没有一处是像个乞丐的。 段云苏听闻赵方二字,便知道此人该是霍将军的旧部了。她将这人上下打量,说道:“鼠疫也有潜伏期,有些时候也不能马上看了出来。若是薛大人可以,不妨行个方便。此人与我们一样,出去之后也要隔离数日,确定没有染上鼠疫才能出来,若是有什么情况再告知您一声?” 薛少琛也只能点头应是了。 天色昏暗,赵贺辰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一眼死沉的镇子,搂着段云苏的腰直接出了城门。 正文 115 无良爹爹 章节名:115 无良爹爹 三人归去,将身上的衣裳全都换下烧掉。隔离了数日并未发现任何症状,才算松了口气。 那装成乞丐模样的男子叫做洪言知,年纪与安亲王相仿,脸上一条伤疤自眼角延至下巴,双目锐利如鹰。此人曾与霍将军出生入死,是个英勇善战的人物。当年霍将军被冤死,霍将军的遗孤便是这洪言知一手策划带了出来。 如今赵方将此人派了出来,怕是有大事要商讨了。 洪言知去拜见了安亲王,房屋四处简陋,再看安亲王腿脚残疾坐在轮椅之上,不禁深叹一声。这好人都遭殃落难,那朋比为奸之辈却是高高在上享受荣华富贵,实在是太讽刺了。 安亲王见着洪言知很是惊喜,当年自己也同这人打过交道。此人为人正直,身手矫健,难得的是对霍将军一片忠心。他推着轮椅向前,替他倒了一杯水,叹声道:“二十多年没见了,言知兄过得可还好?” “王爷还记得在下?”洪言知有些惊诧。 “自是记得。”安亲王笑道:“这王爷还是莫要叫了,不如唤我一声兄长,那倒是不错。” “草民不敢。”洪言知拱手行礼,这其中的关系自己清楚得很呢,安亲王定会复起,自己小小的一将士岂敢与之称兄道弟:“这些年来还得多谢王爷照顾了少主子,若不然怕将军的唯一血脉都保不住了。” 安亲王不在意的摆摆手,朗声笑道:“你不埋怨我让你家少主子当了个小厮便好了,岂敢领了这声谢。” 洪言知也是一笑,若不是有这个下人的身份掩饰,少主子又岂能在天子脚下过日子。 两人正说着话,赵贺辰抱着小宝走了进来,段云苏走在后边,手中托着简单的木盘,上边摆着些糕点,模样简单但色泽十分不错。 “云苏摘了些槐花做了点心,洪叔过来一趟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不如先尝尝。”段云苏将糕点搁在桌上,笑着说道。 原本安静的小宝突然间“呀呀”地乱叫了起来,不安分地挥着小手。赵贺辰无奈地拍拍他的小身子,只是小宝不领情了,皱着小眉头呜呜地叫着,眼看就要哭嚎了出来。 段云苏急忙上前将小宝抱住,小宝哼哼两声又安静了下来。赵贺辰幽怨了,怎么就整日粘着娘亲,他这当爹的哪里不好了。 段云苏看着赵贺辰的样子,无奈地笑笑。隔离之日出来,见着小宝都瘦了不少。 安亲王妃说,小宝根本就不肯吃奶娘的奶,村里有人家的牛下了崽,便去取了些牛奶回来。只是小宝吃不惯。也幸好小宝也长大了些,便喂了些米汤,这几日也算熬过去了。 段云苏一回来,小宝便黏住了她,一副生怕娘亲又不见了的样子。段云苏心疼得紧,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看着小宝的样子,心里边全是歉意,这半大的孩子怎么能离得了娘亲。 “洪叔,可是赵方让你过来的?”赵贺辰问道。 “正是,少主让我过来你们这边,商讨对策也方便。只是没想到我刚到镇上便被暴雨困住,再想出来时又出现了鼠疫,所以一直耽搁到现在。”洪言知心有余悸,当时镇上的混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若自己染了鼠疫去了,那谁人来帮扶他的少主子。 只是没想到事情这么巧了,城门守卫深严,他一直装作乞丐窝在城角,便是想着不打眼,再寻着机会出去。当日遇见赵贺辰夫妇,原本还是不敢肯定,想起少主子的对赵贺辰的描述,便在城角继续观察。只是后来见两人遇见危险,忍不住了出了手,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事。 “赵方过得可还好?”赵贺辰问道。 “少主子一起安好,如今正与太子在一起。洪水害的不少人流离失所,太子如今在私底下征兵,等着时机成熟便秘密进京。”说起了正事,洪言知的脸色一正,继续说道:“太子的意思,便是让王爷先且候着,不必太过着急。太子征得兵马,还要在私底下操练,这怕要耗上不少的时间。” 赵贺辰眼脸微垂,思忖许久说道:“太子的兵马如今共有多少?” “当日太子兵败,余下八千兵马,秘密征兵数回,兵力已经过万,只是若想对抗那成王,怕还是不够。” 成王是个不好对付的,但现在的二皇子已经惦记上了成王手中兵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便在后面瞧着,寻着时机打他哥措手不及。 至于兵马……赵贺辰想起胸前的符佩,眼光一沉。待他进京,便想着法子将那符令也夺来,足以跟成王匹对了。 洪言知预计着,至少还要等到秋末,太子才能将兵马整顿妥当,到时便是他们反击的机会。 天色渐黑,安亲王妃将原本谷秋的屋子收拾了干净,让洪言知先给住上。水生的茅房在暴雨中垮了,人小也建不起新的,这些时日安亲王妃都留了他下来。只是洪言知过来,这住的地方就不够了。 安亲王妃长叹一声,原本的生活,哪里会为一间屋子而发愁。 洪言知倒是不在意,听闻了水生的遭遇,直接将人给提溜上榻,道:“将就些便好,在下皮粗肉厚的,也不是什么矜贵的客人。” 是夜,段云苏想哄着小宝睡了。可是小宝白日睡多了,如今正是精神的时候,屈着小脚挥着小手玩得正欢,嘴巴砸吧了两下。看着身边的赵贺辰,伸手探了几探,可是怎么都探不着,“啊啊”地胡乱抓着,小身子一用力便翻了过去。 段云苏心中一喜:“小宝会翻身子了?” 赵贺辰也是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小家伙哼哼唧唧地动着,伸手将他翻了半道身子给推了回去。 小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咿呀”叫着,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回了原地,咬了咬小手指继续着刚才的动作。 看着小宝翻身不像是第一次了,想起这几日,段云苏原本欢喜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涌起的是一阵歉意:“相公你看,小宝该是在先前的日子已经学会翻身了,那时我俩都没能看着呢。小宝连吃都吃不饱,我这当娘的心疼。” “娘子不要自责,这么说来还不全是我的错。若是我早早清醒,你们也不用跟着受苦。”赵贺辰怜惜地看着眼前两人。 正是因此,自己才恨不得快些将这些事情都解决了,那样云苏和小宝便能过上好日子。 段云苏见气氛有些沉重,便笑着转开了话题:“算算日子,过得可真是快,我这脑子里还是小宝刚出生时的小模样呢,转眼已经快四个月了。” “可不是,都四个月了,娘子你还要惩罚为夫多久?” “你不会自己解决么?” “娘子你真狠心。”赵贺辰哀怨地看了段云苏一眼,又见着小宝翻了一半的身子,伸手又将他放了回去。 两父子躺在床上玩得好不亦乐乎,赵贺辰将俊脸凑近小宝,笑得如狼外婆般:“小家伙再翻啊,翻累了睡觉,爹爹才好和娘亲生弟弟妹妹。” 小宝“咿呀”一声,伸着小手挥了过来,“啪”的小小一声脆响,正好一巴掌打在了赵贺辰凑过来的脸上。小宝乐了,咯咯地笑得好不开怀。 “还敢打老子了?”赵贺辰眼角一跳,信不信我揪着你的小屁股来打一顿! “呀呀。”小宝两只小腿蹬得欢喜,全然不顾赵贺辰黑掉的脸色。 段云苏好笑道:“叫你哄小宝睡觉,还逗他作甚。” 赵贺辰虽是想着揍他小屁股,可瞧瞧这粉团子似的小不点,哼了一声又将他抱到了自己怀前,寻着那大蒲扇慢慢扇着,一双眼睛时不时瞟向段云苏的方向。 小宝也该是累了,先前可是尝试着翻了不少身子,虽然被这无良爹爹弄得一个都没翻成。待小宝合上了眼睛,段云苏便将它抱到了小摇床上,自己坐在一边拆了发髻。三千青丝落下,赵贺辰看着烛光中那婉约的身影,心神一动。 段云苏取下了发间的木簪子把玩着,问道:“相公,我有一事好奇着呢。我瞧着那薛少琛似乎很喜欢同你打交道,几次都来找你,这是为何?听闻他有些后台,只是当初我们在京中,似乎也没听见有薛姓的人家当着大官。” 赵贺辰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也不知为何,当初我到镇上顺便卖了他一副画,那人便跟我扯上了。” 总不能是因为一副画吧? “先皇在位时,曾有过薛姓人家当官,听说官位也极高。只是父亲说,那薛家人二十多年前便奏请皇上辞官还乡了,所以你我都不曾见过。”赵贺辰说道。 二十多年前,那可就怪不得自己没听过了。可是这么多年了,为何依旧能为薛少琛撑腰,是不是说其实那薛家人还是有些权势? 看着段云苏疑惑的样子,赵贺辰想着安亲王最近同他说起过不少京中关系,便说道:“薛家人当年在朝当官,极受皇帝信任。听说薛家能起来,是因为那曾冠宠六宫的柔妃。后来柔妃去了,薛家便自请还乡,许多年都不曾复出。” 段云苏想起先皇在世时,曾领着她与赵贺辰一起去过柔福宫,便是那柔妃娘娘的宫殿。如今二皇子登位,也不知那地方被如何处置了。柔妃,一个能左右帝王情绪的女子,不知该是怎么的一个人物? “有身份有地位,还与你这个农家人打交道,薛少琛的性子倒是不羁。” “这样没甚不好的,从他身上更容易打听到消息,我不过是给他作几幅画,这交易倒是值了。”赵贺辰的眼中带笑,这镇上属薛少琛最大,与他交好自己干事方便了不少。正好比谷秋要去奴籍一事,薛少琛二话不说便应下了。 “相公可真坏,这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啪响。”段云苏戳戳他胸膛。 “我何时坏了,相公我最是正直纯良。”赵贺辰一把将段云苏抱到了床榻上:“夜深了,娘子早些休息。” 段云苏“啊”的一声惊呼,急忙搂住他的脖子:“这是作甚呢,吓着我了。” “那相公给娘子赔不是。”赵贺辰笑眯眯地将段云苏放在床上:“往日都是娘子伺候相公,今日你乖乖的,为夫伺候你一回。” 说罢那人直接伸手解了她腰带,夏日衣裳本来就不多,段云苏被他三两下解了个干净,见他还想连她肚兜都给解了,顿时警钟大作,伸手护住前胸。 赵贺辰灿烂一笑,也不再戏弄她了,伸手褪了自己身上衣裳,长臂一伸将人搂紧怀中。 “天热着呢,靠这么近干嘛。”段云苏推了推他胸膛,手心传来一片火热。 “怎么会,娘子身上凉凉的,舒服。”赵贺辰见她移开,又伸手将人给搂了回来,大腿一压将人给困住。 你是舒服了,可是她热啊!段云苏没好气地捶了一下他胸膛,这人身子越来越热,怎么睡得着。 看着四处乱蹭着的段云苏,赵贺辰叹声道:“娘子真是精神,既然睡不着,那就莫要怪为夫了。” 段云苏还未反应过这人的话呢,便见他压了上来,轻咬开肚兜,道:“既然娘子热了,这东西还是莫要穿了。” 段云苏一脚蹬了上去:“你可别乱来,小心惊醒了小宝。” “娘子才是乱来呢,别乱蹬,你就不想给小宝添个弟弟妹妹?”赵贺辰压住段云苏不让她挣扎,眼中笑意甚是蛊惑人心,像是料准了段云苏不能拿他怎样。可不是么,自己忍了那般久,已经是很尊重娘子的意思了,今日再怎么说也不放过她。 “你……” 段云苏话还没出来,赵贺辰直接将那小嘴给堵上,看着她哼不出声来,心中得意。娘子在他痴傻之时常挑逗着自己,玩得好不开心。如今他可是恢复了,怎么也要把这笔帐给“讨”回来。 赵贺辰一展雄风,誓要将小娘子给狠狠制住,手下动作多是过火撩人。段云苏往日主导战场,今日被人打的措手不急,牙一咬便给倔上了,怎么都不能让他这般轻易得手,一时间两人战况好不激烈。想着那睡着的小宝,喷薄的热情中又带上了几分压制,又是另外的一番滋味。 两人许久未曾这般紧密地亲热着,赵贺辰更是足足忍了一年,满身的热情一遇见这娇软的身子,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再也把持不住了,任是段云苏怎么抵抗也不愿在放过。 长夜漫漫再也无心睡眠,赵贺辰此刻只想着占有她疼爱她,小娘子那软绵绵的力道又怎么是他的对手,直接将人给驯服与之纠缠。 床上那鸳鸯交颈,抵死缠绵,恨不得化作那连体婴,尝尝世间最是甜蜜诱人的滋味。 夜正浓。 三千青丝落枕席,月色静悄,正有人沉沦于这极致的天堂。 满室生香。 春宵苦短,待屋外传来一声鸡啼,段云苏掀开沉重的眼皮,瞅着那亮起的天色,又阖上了眼。 赵贺辰看着怀中之人身上点点痕迹和眼底青影,有些懊悔昨晚太过疯狂。他在段云苏额上落下一吻,寻来薄薄的被单盖住了眼前春光,轻声下地出去准备清水。 再进来时,段云苏已经做在床沿上给小宝喂着奶。赵贺辰将水放好,看着她那胸前痕迹,低声说道:“娘子,我给你提来了水。” 段云苏美目含情瞪了他一眼,直把赵贺辰瞪得心神乱转。昨夜两人热情,小宝更是半夜醒来要喝奶,段云苏被折腾的全身无力,还是要撑着身子起来抱孩子。 赵贺辰眼中带着歉意,是他的不知节制累坏了娘子。 段云苏瞪了他一眼也没怪他,毕竟是自己将他给憋坏了。再说了,夫妻间的事儿,谁能怪得了谁? “娘亲可吃早饭了?”段云苏看看天色,自己这儿媳可是做的不够好,一觉睡到这个时候,怕是惹人不喜了。 赵贺辰见段云苏没有给他脸色,心中一松:“娘亲已经吃过了,娘子可饿了,我给你热热?” “不用,我这收拾一下就出去。”段云苏看着地上胡乱撒着的衣裳,俏脸微红,但愿安亲王妃不要认定了她是个懒儿媳。 段云苏实在是想多了,安亲王妃是过来人,见两人这么晚了还没起来,心里早就清楚怎么回事了。双手一拍乐得直接弄早点去了,亲热才好啊,不亲热小宝哪来的弟弟妹妹。她那满脸的期待和欢喜给安亲王看见了,又不肯同安亲王细说,直接把安亲王也给弄急了。 每日醒来,安亲王便会拄着拐杖在屋里练习着走路,每次都是满头大汗辛苦得很。但看着自己每日能多走一步,心里已是满足了。只要这么下去,自己定能甩开这双拐杖,此刻的辛苦都不算是什么了。 段云苏走过来是正好见着安亲王又走了两步,欢喜道:“父亲的腿脚也越来越利索了,那泡脚用的药也该换了,云苏这就去准备。” 安亲王眼中全是希翼。 自从镇上回来,已经是一个月的时间了。赵贺辰捡了树枝当剑使,耍着姬夙教的剑法,洪言知见着那剑法暗地一声赞叹,也上前讨教一番,提点了赵贺辰不少地方。 段云苏有时呆在一边看得入迷,自己相公着实是越发的迷人了。洪言知想起那日在城门段云苏曾使过针,日后要起的争斗不少,若是能段云苏能将其作为暗器使用,反倒能护着自己。 洪言知将这想法说给了赵贺辰听,赵贺辰便教着段云苏使针的暗道,又有洪言知从旁指教,段云苏的领悟能力也不差,倒练得有模有样。 这期间洪言知曾去镇上数次。说是去镇上,其实也不过是在城门之外。薛少琛真如他所说留在了里面,每次洪言知都会带来镇里的消息,不外是疫情的进展,又得知薛少琛一切安好,几人才放下心来。 虽说是不能亲眼见到疫情,但薛少琛送出来的消息描写的极为详尽。段云苏思考良久将方子写下:“洪叔带去,让里边的大夫仅作参考,另外这也列了这事端该注意的地方,劳烦洪叔全送了进去。” 这一日,洪言知带来了个好消息:“镇上的瘟疫已经制住,不日便可开了城门。” 只是,开了城门又如何,怕已经没人敢再进去了罢? 朝廷也派人下了来察看疫情,只是如今已经大好了,再过来又有多大作用。段云苏深深感叹了一下古代的不便,光是派下来的人赶路到来,日夜兼程都要大半个月,加上消息传送还要些时间。若不是有薛少琛这样有胆识之人事先处置,怕这瘟疫早已横行。 几日之后,赵贺辰与洪言知便去了镇上。 镇子里比之前的死寂要多上了几分绝望沧桑之感,深沉的压抑与无望尽显无疑。 镇上的人口只余下五分之一,屋前处处挂着丧幡,地上银宝白纸祭祀用品随处可见,时见香烛之烟在街便袅袅飘散。空中依旧杂夹着燃烧过的焦味。户户人家门窗紧闭,无声无息宛如死城。 赵贺辰这次是过来找薛少琛的,一路直接往府衙走去,洪言知自是跟着。在转一个弯便可以见着府衙了,前面突然出现一行人,前面一华衣男子手执纸扇,眉头紧拧,嫌弃地看着眼前景象,后面跟着一大队的侍卫。 赵贺辰认得出来,这些侍卫身上皆是佩戴这宫中禁军的物事,看来是朝廷派下来的人了。真是不巧,居然这么便遇上了。 也不知那二皇子是怎么想的,这禁卫军本不该是这么个用法,居然随意派遣了出来。若是想展示自己对百姓多上心,也该换一个做法才是。 还有那华衣男子,不正是光禄寺少卿高大人的次子高么,此人才华不高,但却偏生是好高骛远、生性懒散之辈,二皇子居然还任用了这等之人? 那高正是不悦呢,没想到自己会被派了下来,这死气沉沉的地方瞧着都是惊悚,更何况是起了瘟疫的!父亲也不为他说说话,若是自己死在这地方了,多亏了。 那人抬着步子想着还是回去府衙算了,没一个干净的地方,自己形式过一遍,直接回京享福去。 高往前走了两步,身边有眼尖的侍卫瞧见了赵贺辰与洪言知两人。这镇上荒无人烟,能瞧见两正常人可真是稀罕了,便禀告了前面的高。 高回头一看,顿时眼神一亮。他见着什么了?原本京城那个富贵傻子,没想到居然沦落到这么一个落魄地方! 原本在这镇上还嫌着无趣呢,没想到出现了个傻子来让他逗弄!看着赵贺辰一身粗布麻衣,往日的荣华富贵不在,高嗤声一笑纸扇一摇,踱着步子向前去。 赵贺辰见他往这边走来,眼光一闪,转眼便换上了往日的傻笑,如孩童般的眼瞳好奇地打量着来人。 “赵贺辰,可记得本官?”高朝着他下巴一抬。 赵贺辰摇摇头,声音清透:“你是谁?” “我是谁?”高哈哈一笑,这傻子,连人都记不住的还敢随便出来乱逛:“不认得本官也是正常,毕竟本官今时不同往日。你一介平民,见着本官还不下跪?” “为什么要跪?”赵贺辰歪歪脑袋,突然之间恍然大悟,可是看了眼眼前之人又不明所以地摇摇头:“爹爹说辰儿跪天跪君跪父母,谁也不用跪呢。哦,对了,辰儿见着有人跪着过世的人,你要死了吗?为什么要辰儿跪?” 高一噎,脸色极其难看:“平民就是要跪官,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你是官?”赵贺辰左右看了他一眼,迷糊道:“你带着官印吗?怎么没穿官服?也没官绶呐。” 出来走走的,哪里会带什么官印,谁人的官印会随意带出来溜达! “果真是傻子,连话都听不懂。”高睥睨了赵贺辰一眼,看着他身上装扮,讽刺一笑道:“来人,将此人给我带走!本官倒要看看,这傻子没有那身份,还有谁能阻着本官开心!” 往日高高在上,如今却是任人拿捏,想想都是痛快。不对,便是往日这傻子也不懂得反抗,来到此地实在是抑郁,今日便拿这傻子来乐呵乐呵。 高得意一笑,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姿态。 洪言知沉着脸向前一步,却被赵贺辰不经意地扯了一下衣裳。他曾听闻安亲王府的嫡长是个傻子,但自己见着赵贺辰时早已是正常的模样,今日这傻气也该是装出来的。 想起了京中形势,洪言知按捺住火气,静静地站在赵贺辰身边,不再有动作。 “辰儿没有做坏事,你怎么可以抓辰儿呢。”赵贺辰看着想过来抓他的禁卫军,瘪嘴道:“想抓辰儿也不是不行……” 赵贺辰一步走到高面前,突地一笑,笑容好不纯憨:“辰儿被抓也要被抓的心甘情愿才行呐。” 高被那笑容晃花了眼,还没明白那人的意思,腹中便突地中了一拳,肚子如翻江倒海般的疼痛漫至全身,冷汗顿时出来了。他看着悠悠收回手的赵贺辰,惊怒道:“居然敢大本官,造反了!来人,将人给我抓住!” 赵贺辰眼光精光一闪,伸脚便将高踹倒,直接将人给压住,右手一勾拳便狠狠落在了高脸上,那嘴角直接淌出了血丝。 “傻子发疯了!还不给本官将这人拉了起来!”高刚说完眼眶便又中了一拳,他想将人给推开,却发现此人的力气居然出奇的大,生生的将他给按住了! 高气得吐血,他侧头躲过一拳,却见到了远处走来的薛少琛,急忙喊道:“薛大人!” 薛少琛原本便是过来找这高的,京城来的官就是麻烦,不仅没帮上什么忙,反倒还让人花着时间招待!薛少琛心中虽是不满,但也不能不理会。如今见着赵贺辰按住人毫不留情地打着,大吃一惊急忙向前:“小哥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赵贺辰抬头看了薛少琛一眼,咧嘴一笑便乖乖站了起来,拍拍自己身上尘土,又嫌弃地踢了踢地上之人。 薛少琛一见赶紧将人拉开:“这是怎么了,怎么打了起来?” “他说要抓辰儿,可是辰儿没做错事怎么能被抓呢,所以就把他给打了。”赵贺辰眨巴着眼睛好不无辜地说着。 薛少琛被这样的赵贺辰给唬了一跳,好好的一人怎么说话如孩童一般了?还有这眼神,要多无害有多无害! “这……”薛少琛看看被扶起来的高,歉意道:“高大人不如先回去治伤?这人我定会好好处置,大人身子要紧。” “你给本官将他关入大牢!岂有此理,居然敢殴打朝廷命官!”高那脸都气歪了,看着有些狰狞,又转身骂起了那些禁卫军:“你们一群吃白食的,不是让你们将人拖走么!” 前边的禁卫军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你是没瞧见么,边上那位大叔可不是白站着的,一见有人上去便直接出手,你这是瞎了没看见吗! “你们赶紧将高大人送回去。”薛少琛向着身边的随从说道。 随从仁青不耐烦地看了高一眼,却违抗不了主子的命令,和身边的弟兄一同将人搀扶起来离去。 赵贺辰勾唇一笑,手中那不知何时捡起的石子儿往那高膝盖上一弹。高只觉得腿脚一麻整个人失去了控制,差点又跌倒了在地。 “谁!谁敢偷袭本官!”高气得眼红。 “辰儿看见了呢,不就在大人身边么?穿着白衣裳晃悠呢……啊,飘走了!” 洪言知低头闷笑。 也不知那高是不是平日坏事干多了,这青天白日的居然也被吓住住,颤抖惊慌地往四周看着:“走啊,还愣着作甚!” 这地方,不知死了多少人呢,他一定要赶紧回京去! 看着那高慢慢消失的身影,赵贺辰收回了脸上的纯憨,负手身后微敛住眼中杀意。 薛少琛见他那瞬间变换的神色,再想起此人姓赵,一下子便联想了起来。江辰?此人莫非就是父亲说起过的赵贺辰? 在遇见赵贺辰之时,这人明明已经不再痴傻,一见到这高便又装了起来,这是为甚? “我是该叫你江大哥,还是该叫赵大哥?”薛少琛扯着嘴角笑了笑。 赵贺辰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笑道:“称呼而已,随意。” 薛少琛拍拍他的胸膛:“刚才是怎么回事?敢直接动手,胆气倒不小。” 不管怎么说,那人都是京城中过来的官员,便是他也不敢太过随意了。 赵贺辰不在意的一笑,他要的便是让那些人认为他还是那般的痴傻模样,上面之人放松了戒心,自己也好有动作。他看着眼前嬉笑的薛少琛,沉声道:“今日过来是有件事劳烦您,不知薛大人可否帮这个忙。” “先说说看?” “我想你帮我与家人造一身份文书,我的便用这江辰的名字。”赵贺辰淡声说道。 “你要走了?”薛少琛吃了一惊,仿造文书?那不是过州府时候才用得上的么。 “事先备上。”原本的身份行事不便,赵贺辰只能是一个傻子,江辰这身份能做更多的事情。他要想着法子不让其他轻易认了出来,父亲的残疾,他的痴傻,该隐藏的时候都要隐藏起来。若是哪天事情走漏了风声,自己也有脱身的法子。 “你将这么多的事情都说与我听,便不怕我会对你不利?” 赵贺辰眼中幽光一闪而过,但薛少琛分明地看到了其中的一丝杀意,暗自心惊。只听赵贺辰说道:“薛家为何隐退我清楚,我想薛大人定是没那闲心去理会这么点小事,可对?” 薛少琛的神色难得严肃了起来,皇室、身份、权势,此人的谋划怕是大了,自己可真要帮这个忙? ~\()/~啦啦啦,又是期末要考试的节奏,各位还在上学的小伙伴们,要好好努力哟~白茅祝你们考个好成绩,美好的暑假就在前头,加油撒! 正文 116 小黑又抽了? 章节名:116 小黑又抽了? 府衙的后堂东有偏院,知县的眷属便住在了这里。 薛母已经是四十多岁,虽保养的极好但还是藏不住岁月的痕迹,那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端坐着的身姿无不显示着此人一丝不苟的性子。 老年得子,薛夫薛母很是疼爱这个小儿子,便是这场瘟疫也不愿留着他一人,要陪着在这小小的镇子上。今日见薛少琛眉头紧皱,便问起了所为何事。 薛少琛将今日的事情说与了他母亲知,薛母听闻,悠悠的一声长叹道:“琛儿来此历练,许多事还是你拿主意。便是此次你想错了方向,你父亲也会想着法子将你保住。想清楚了便去做,趁父母还在还能帮着你,多磨练磨练。” 薛少琛心中早有分寸,只是习惯了去征询一下母亲的意见。 薛母这人极有主见,见识也不浅,那才思堪比男子,所以薛父才放心将薛少琛放在了这么一个小地方。 “母亲,京城怕是有变动,父亲还留在那边呢,我们是否也要回去了?”薛少琛问道。 “你父亲刚来过信。”薛母看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当今圣上登位之事怕有些蹊跷,你父亲原本不管这朝中之事,只是这二皇子登基了,管不好这江山不说,我们家族中的产业也想夺了过去。此人有野心大得很,你再呆上一段时日也要回去帮衬着你父亲了。” 至于这镇子,再指派一个人下来担任知县便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便是没有满任,花多些银子打点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薛少琛听闻母亲的话,心中主意更是肯定。赵贺辰要了文书,怕也是想着应付上边之人,虽不知这人的做法是甚,但他们两人的目的却是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一块。 家中产业大多是先皇见过的,先皇也没有意见。但二皇子一上来,便明目张胆的惦记着他们的东西,这做法,实在是无一国之君的谋略。 其实这事是薛少琛想岔了,二皇子能谋上帝位,定不会是那平庸急躁之辈。只是如今熙国上下不少地方遭了难,银子空缺,便想着要如何充盈国库。有大臣说起薛家产业,二皇子虽是心动但也不会做的这么直白。 至于是谁将这夺了薛家产业的消息传了出来,那可真是值得琢磨了。 不管这薛少琛有多少的顾虑,那文书最终还是办了下来。 几日后,赵贺辰一如以往一般上镇赶集,回来时便将文书拿了出来。 安亲王打开来一看,全家人的文书都备齐了,连那官府印章都伪造出有些年日的痕迹,微黄的纸张,看起来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安亲王一声赞叹:“这做文书之人倒是细心,只是辰儿,你何时结识了此人,是否可靠?” 赵贺辰将他与段云苏的文书先收了起来,说道:“自是可靠的,他薛家的事情父亲也曾想过,此时与我等并无利益冲突。帮了我们这一把,对他们有利而无害。” 安亲王想了想,也是点点头:“这事情都办好了,咱们便等着太子的消息,这些时日你也好好歇歇,多陪陪云苏,以后怕是有好长一段时间忙活了。” “孩儿明白。” 这小山村的日子很是安静,小宝一天天的长大,如今能吃些辅食,段云苏也有意地减少了喂奶的次数。小宝的发育极好,一些动作学得也比其他的孩子要快,安亲王妃想起了安亲王曾说过的打算,便欲让小宝早些断奶,可是心里又舍不得委屈了自己的孙子。 段云苏虽是第一次生孩,但这方面的知识却是接触过不少。一般过了六个月,母乳的营养开始下降,这时候喂孩子一些辅食反倒是有利于成长。早些断奶,也不会让孩子太过依恋母亲。 安亲王一天天的算着日子,只能说等待的日子实在是太过漫长。 反倒是赵贺辰没能放松了下来,那只黑鹰时常放了出去传消息,又与洪言知一道谈兵论剑,每日看着似乎很多事要忙。几个月的锤炼,整个人由内而外逐渐变得沉稳内敛,那曾是最稚气的眼睛也带上了深邃,再也不能轻易猜出了此人的想法,让人完全无法将当初单纯的他与现在联系了起来。 这日一早,天还是蒙蒙亮,床上两人拥作一团沉沉睡着,突然间听见窗户“哐”的一声被撞开,两人被齐齐惊醒往那窗上看去。只见原本那半掩的木窗被正敞开了,一团白色的影子冲了进来,一溜烟往床边奔来,直接一跳跳上了床榻,没影似的往被窝里钻。 能这般举动的,不是小黑还会是谁。 段云苏被那兔毛弄得痒痒,伸手将它3从被窝里拎了出来抱在怀中,一下一下顺着毛,疑惑道:“小黑这是怎么了,这般惊慌的模样?” 赵贺辰看着自己娘子身穿肚兜,纤白的手臂抱着肥兔子,松垮的肚兜掩不住那胸前春光,那兔子一副受惊的模样躲在她怀中。 一大早惊扰了他们好梦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敢往他娘子胸前蹭?!赵贺辰顿时黑了脸,伸手便想将那兔子拎走丢掉。只是小黑两耳一抖似乎觉察到危机,仗着段云苏的喜爱死粘住眼前之人。 “呵呵,痒,小黑别动。”段云苏笑着伸手扒拉了一下小黑的位置。 赵贺辰可是没那好心情,二话不说便抓了上去。小黑机警一跳,赵贺辰的大手便落在了段云苏饱满的胸前。 段云苏红着脸啐了他一口,抓着被子挡住眼前风光。再去看那小黑,只见床脚边上,小黑正撅着个屁股又往被窝里钻,没一会便不见了踪迹。 “这小黑又抽了?”段云苏离了被子想将它给逮了出来。 抽是什么意思赵贺辰不知道,但见着段云苏露着白玉般的身子四处寻找,心神一荡,伸手便将人给搂紧怀中压在身下,正想说话呢,又听见窗边一声响。 抬头一看,赵贺辰霎时面如寒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接扯来被褥将段云苏盖得一丁点不露。 “啧啧,小辰儿,怎么每次进来,你俩都是这般恩爱销魂的姿势?” 那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段云苏扯了两下床单想仔细看看,却被赵贺辰霸道地按住。 “给我滚出去!”赵贺辰怒了,一只兔子也就算了,连人也都过了来! “我这不就是在外面么,小辰儿眼神不好使了?”那人晃晃二郎腿坐在窗边,没进屋那就不算进去,这边的风景独好。 赵贺辰额上青筋狠狠一跳,一把抓住溜到了脚边的兔子,朝着那人脸上扔了过去。 那人身子一侧,待看清扔出来的东西,跳下窗子伸手一捞,回头便见赵贺辰正光着膀子将窗“嘭”的一声关上,又听见了里边窗子被反拴住的声音。 真是个好不热闹的早晨,连小宝都醒来打了个小哈欠,看着爹爹那黑黑的脸色,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子。 “怎么不让我看看。”段云苏说道。 “穿衣。”赵贺辰咬牙道,娘子的美色谁人也别想瞧了去。该死的兔子,一次次占了自己娘子的便宜,迟早将它给炖了! 段云苏正想问话,便听见小宝咿咿呀呀说着话,想着时候也该饿了,便穿了衣裳落地。 段云苏收拾妥当出了屋子,抬眼便见到一红衣女子一手拎着小黑,一手拿着根小木棍逗着那三只鸡,一派好生无趣的姿态。 那人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妖艳的面容换上了惊喜:“哎哟,小娘子可算出来了,可有想奴家?” 说完直接扭着腰走了过来,连那小黑也不要了,随手扔了下去。 “姬公子,许久未见,你还是那般的美丽。”段云苏嘴角一抽,这姬夙,原本还以为恢复正常了呢,没想到今日又穿起了女装! “小娘子,许久未见,你这是长胖了?”姬夙捋捋发丝,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段云苏。 什么叫胖了,她这身材刚刚好! 那姬夙眼中带着笑意走向前去:“小辰儿倒是下了苦功夫,看把小娘子给滋润得,来,给奴家好生瞧瞧。” 段云苏大,许久不见,这人怎么说话连个忌讳都没有了,实在是太…… 姬夙的人还没靠上去,赵贺辰已经闪身过来,一拳头便往姬夙腹中送去。姬夙堪堪躲过,拍着小心肝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小辰儿,出手怎么这般狠,这功夫可是有长进呐。” 拳头已经触到了他的衣裳,赵贺辰眼神微敛。这姬夙武功极高,便是没有准备也不可能让他轻易得手,今日这是怎么了? “姬公子,可否能好好说话?”段云苏无奈道。 姬夙也不装了,拍拍身上那身红衣的尘土,悠悠道:“小爷是想好好说话,只是瞧见了小辰儿忍不住逗一逗。真是可惜了,小辰儿怎么就清醒了呢,以前多好玩儿……” “姬公子,能否说重点?”段云苏扶额。 “小娘子真是心急。”姬夙随意在那院中椅子上坐下:“小爷我落难了,找个地方蹭吃蹭喝。” “可是受伤了?”赵贺辰突然说道。 姬夙一愣,后做捧心状,眉目含情:“果然是小辰儿最关心奴家……” 赵贺辰脸一黑,搂着段云苏进来厨房:“娘子,这人没治了,咱还是不要管了罢。” 段云苏噗哧一声笑了。 姬夙的到来实在是太突然,段云苏原本以为这人在北国混得风生水起呢,没想到今日居然跑了过来说落难了。段云苏看着他那漫不经心的脸,果断不相信。 安亲王见着也是惊诧,出来看见他那身女子装扮更是好一阵无语,再看他那邪魅的脸庞,瞬间觉得审美观都要坍塌了,好半晌才说道:“姬公子不如去换件衣裳?” 见着安亲王,姬夙总算是稍微收敛了一下,正经说话了:“晚辈也想换,可是没有随身带着衣裳。” 那人说完还看了赵贺辰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赵贺辰斜睨了他一眼,淡声道:“要么呆在屋子光着就好,要么等去镇上再买一套。” 想要他的衣服?没门!他的衣裳可全是云苏做给他的,想穿?自己找媳妇去。 安亲王咳了一声,看着姬夙风尘仆仆的样子,便让他先去歇息。镇上来回一段时间,顺便托人去置办了便是。 姬夙不在意地理理身上衣裳,原本自己也没想着要穿成这样,只是那些追寻着他的人实在是厉害,跟了他一路都摆脱不了,更是被围攻受了伤。后来自己便直接换了女装梳了女髻,才安全找到了这个地方来。 镇上可没有人喜欢用红布做男子衣裳,那买回来的是再普通不过的棕色布衣。姬夙皱着眉穿上,好歹算是整理妥当。 姬夙一来,小黑每次都离他几丈远,后来干脆窜进了屋子,趴在了小宝的小摇床边。小黑得意地抖抖耳朵,这地方最安全了,每次那人进来男主子都会打了出去,它不介意先换个窝的。 段云苏看着小黑的反应觉得好笑,这兔子不知为何总是一副与姬夙不对头的模样,但每次双方都不会伤了彼此,更像是在玩闹罢了。 姬夙直接在这住了下来,安亲王妃算了算,又为难了,家里的人越来越多了,还是那几间的屋子,要怎么安排? 后来姬夙直接找来木段隔开了半间,漫不经心地说着能住就好,直接赖下。 “姬公子在北国过得不如意?”安亲王见一切安整好,便问道。 “还算行,只是北国皇帝老了,里边可是越来越乱了,我这就溜了出来。”姬夙似乎对北国的事很不上心,想起自己一路过来时的见闻,反倒说:“我从北往南一路下来,经过了熙国京城附近的平州,怎么一副乱糟糟的样子?” 何止是平州,全国上下乱的地方可是不少呢,安亲王笑了笑:“我不在那京中,也不知具体缘由,倒是姬公子,你这伤可要紧?” “无碍,养上几日便好。”姬夙挑眉一笑:“没想到王爷一家居然到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我这找来可真不容易。” “你怎么知道这地方?”当初他只给赵方传了消息,按道理,赵方该不会与这姬夙联系的才是。 姬夙看了那院中蹦的正欢的小黑,笑而不语。安亲王明白了过来,可是姬夙能找到,那其他人会不会找到?又想起姬夙三番四次帮过辰儿,也没有害了他们的道理。再加上这圣物是北国的秘密,自己也不好多问。 几人相谈甚欢,姬夙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便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北国皇子纷争,年老的皇帝见着兄弟相残甚是痛心。皇子个个都是怀着野心,见着姬夙一个没动心的,不禁多看了几眼,看着看着越发觉得合适。只是姬夙是什么性子,当初说他是祸国妖孽,现在又想将他招笼了回去?当他是扯线的木偶么! 姬夙懒得理会这些人便直接出了宫,只是那些好兄弟怎么会放过他,派来众多高手一路追杀,所以才受了伤。 自己不屑同他们玩,他们反倒是当他是好欺负的了。姬夙临时转变了主意,先出来寻到一人,再回去好生教训他们一番。不想他得到?他偏要搅乱了这一池子水!姬夙笑意中暗光闪现,敛敛杀意。 只于那人是谁,姬夙不曾说明白,但段云苏猜想着定是个大助力。 秋季,原本该是农户最忙碌的季节,但之前的那场洪灾早已毁了庄稼,救不回来了只能重新种上些能填肚的地瓜。不知多少的百姓正如下河村的村民一样愁苦,原本便是天灾,朝廷不给些补偿也便算了,连那赋税都一丝不减,哀叹之气四处皆是。 安亲王原本在练习着走路,如今他已经能撤下拐杖扶着东西走一段路了,听闻这个消息,再想起如今状况,淡声道:“二皇子该是急了,灾害下来要调拨银子,国库不充盈;再加上太子来信,西南战事渐起,军需要耗用大量的银子,所以才看重了这田赋。” 段云苏算了一下,他们一家并无田地,所以田赋并不用交。只是古代的税赋向来是重的,按他家这种情况,也是要按人头交税。也幸好赵贺辰随傅阳上山打猎,姬夙武功不赖,三人常猎得值钱的猎物。再加上采些药草,倒是不用担心这个。 姬夙直接赖在了这里,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此时正啃着山野果子翘着二郎腿好不自在。段云苏斜睨了他一眼,直接将挑水劈柴的活儿交给了他。有人不用,那是浪费,怎么能让她相公一人那般辛苦呢。 今年的田赋没有多少能交得上去的,也不知有多少人要两手空空熬着过冬了。 原本以为这事过去了,谁知上边又下来了人,作甚?拉壮丁! “来人,给我闯进去!”一声令下,一士兵直接一脚踹开了院门,四个人直接冲进了院中。 赵贺辰刚从屋里出来,便见几人凶神恶煞地四处翻找,一看便是想借着抓壮丁的名义随手牵羊。 看着那撒落在地的药材,赵贺辰脸色微沉,直接从一人手中夺回半干的土参,管他们是什么人,直接一脚踹上。这些药材可是云苏辛苦整理的,居然敢糟蹋了! 那士兵见有男子出来,直接向前想将人给抓住,大声道:“就是他了,跟我走,去下一家!” “这几位差大哥是作甚?”段云苏出了来,淡淡说道:“我相公脑子不太伶俐,按照律法,家中缺男丁无劳作之力,也抓不到我家来罢?” “你这是想欺骗与我?村里人家可是说你还有个父亲,怎么算是一人?”带头的那士兵呵斥道。 “何人这般说了?” “便是那……”那士兵一滞:“同你个无知妇人唠叨甚,我们走!” “差大哥好生威武,真是完全不将律法放在眼里了。你可要瞧好了,我父亲患了腿疾,根本不能干事,朝廷对我们这样的人家,似乎多有体谅的罢?” 段云苏话音刚落,安亲王便推着轮椅出了来,阴着脸道:“云苏何必同他们说这么多,辰儿不是与知县挺说得来的么,直接告到薛少琛那便是。” 那几士兵听见此人居然敢直接称呼知县的名字,动作都是一顿,似乎有些犹豫。 原本就要将这几人给唬住了,不料那姬夙偏偏过来凑热闹了,眼中是肆意的邪魅,朝着赵贺辰便喊了声:“弟弟,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要去镇上么?” 段云苏无语扶额。 “好哇,原来你们打算想逃了兵役!”那头头一声冷哼:“你这还有什么话说,是哪个要同我们回去,赶紧站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赵贺辰幽幽地看了姬夙一眼,这事他记下了,但愿以后你不要落在他手中。他拍拍手向前一步,睁着眸子憨憨一下,声音很是稚气:“差哥哥,辰儿有银子,辰儿给你,不走可不可以?辰儿不想离开娘子呢。” 说完赵贺辰还真是掏出来两锭银子晃了一下,那头头见此人居然还真是个傻的,再见那钱银两眼发亮。人数不够可以去凑,用银子将徭役之人换下的也不是不可以,白花花的银子谁嫌少! 那差爷伸手要接,却不料赵贺辰反手抓住他手腕,“咔嚓”一声给拧断了,那人痛得冷汗直冒:“你……你居然……啊!” 领头的人直接被打倒在地,后面几人见着有些心惊。不是傻子么,怎么会打人?不对,是傻子才敢乱大人啊! 姬夙一见向前来,身子一闪便放到了余下几个,还幽幽叹息道:“辰儿怎么也比不上小爷我的功夫,看我这多利索。” “是么?”赵贺辰嘴角勾笑,倏忽间手一扬,那无味的粉末的扑面而来,姬夙眯眼歪着身子闪躲,却被赵贺辰一脚击中:“不是很厉害么,怎么不躲?” 赵贺辰悠悠地拍拍手,打不赢你,阴得住你便成。 “咳……你撒了什么东西。”姬夙被刺激得眼角流泪,怎么都没想到赵贺辰还有这么一手。自己不过是想来寻个乐子,敢闹自是有办法处置回来,没想到一下子就被赵贺辰给报复了! “好东西,慢慢享受,我的好‘哥哥’。”赵贺辰咬牙道。 段云苏装作不见,淡定地跟着赵贺辰进了屋。 赵贺辰敢这么对待来拉壮丁的人,自是有处理妥当的法子。段云苏问起他心中的打算,赵贺辰搂着就将她按倒,好生一顿亲热直接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段云苏每每中计,好生懊恼。 今年多灾多难,洪水、瘟疫和渐起的战事,百姓的日子那是苦不堪言。 但也恰恰给了太子一个机会。 得民心者得天下,二皇子也只能说是倒霉了,登基不久便遇见一摊子事,任他再多的计谋,也堵不住这百姓的怨声载道。 屋内烛光微晃,女子纤纤身影倒映在窗前,正坐在梳妆台前轻梳着那如瀑青丝。她回过头,看着床上玩乐的两父子,嘴边挂上恬静的笑容。 赵贺辰正躺在床上,小宝趴在他胸膛上,小身子一扭一扭,伸着小手一下揪着赵贺辰的发丝,一下又抓着他的里衣往外扯,小小的桃花眼笑得眯起,“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赵贺辰伸手护着小宝的身子,想着入夜了天气会转凉,便将他扶坐了起来,伸手理着那小小的衣裳。小宝“啊啊”叫着,粉团般小小的手往赵贺辰胸膛上拍了又拍,似乎迷上了这样的游戏。小小的身子晃了晃,一个不稳又趴到了赵贺辰胸前。听着那胸膛传来低沉笑声,小宝好奇地抓挠了两下,眼珠子转啊转,咯咯地跟着笑了。 “小宝乖。”段云苏笑着将小宝抱了起来,看着赵贺辰的里衣已经被抓乱了,抽出一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赵贺辰长臂一揽将一大一小抱进了怀中,低头在段云苏额上一吻,放柔了嗓音道:“可困了?” 段云苏摇摇头:“今日的药材都用完了,药丸也做得差不多了。” “娘子可会做防身对敌用的药?” “毒药?”段云苏诧异道,这些时日自己制了些治咳嗽、解表毒之类常用药丸。说起对付敌人,自己闲来无事也曾做过,虽然不多。 “毒药你会调配?”赵贺辰挑挑眉,自己想的不过是蒙汗药之类的,没想到云苏直接将毒药给搬了出来。 “这个可以试试,仔细想一下应该也调制的出来。”段云苏确实是有着几分信心,当日从外祖父那得到毒经一书,她也有仔细参透,一些常见的毒性也能分析出来。再者便是,她炼出来的东西,往往是精纯一些,毒性该比其他的更好。 赵贺辰调整一下姿势,让段云苏靠在他怀中,说道:“能防身便好,调制出来便让爹娘也带上些,可能会用到。” 段云苏吃了一惊,原来不是赵贺辰自己要用? 看着她那诧异的模样,赵贺辰揪揪她的小鼻子,亲昵道:“离开下河村的时候便带上,到时候爹娘身边会安排霍将军旧部的人看顾,但有备无患,我想着还是要多些防备。” “可是打算离开了?” “也差不多了,原本预计着是秋末,但我想着还是等小宝断了奶再走。到时候咱兵分两路,你我一道,爹娘和小宝一道。” 这样的打算出乎了段云苏的意料之外。原本她以为是全家人一起走的,这样的安排,便是要让她和小宝分开了?小宝那么小,她又怎么舍得? “娘子,我知道你舍不得。”赵贺辰一眼便明白了段云苏的想法,他有何尝是舍得呢,小宝正是可爱的时候,自己也恨不得整日将他抱在怀中。 可是事到临头,总有许多无奈之处,自己选的这条路,本已注定是多波多折:“爹娘走水路,小宝跟着不会颠簸,行程也快些。我俩事先还要去一个地方,带着孩子实在是不便。” “你有了计划都不同我说一声。”段云苏有些埋怨,两夫妻,这么大的事却到最后才通知自己一声,她又不是那易碎的瓷娃娃,也想着能跟丈夫分担些。 赵贺辰轻声笑着,胸膛中传来一阵闷闷的震动,段云苏懊恼地拍了他胸膛一巴掌。赵贺辰瞧着她这与小宝一样的动作,更是愉悦了:“这本是个大致的猜想,最终的结果还未定下,原本打算出发时再说的。但想着现在说了出来,你也好有个准本。” “我们要去哪,至于连小宝都要分开么。”段云苏看看怀中快要睡着的小宝,瘪着嘴有些不满。 “我们往北去霍将军的旧部一趟,军队那地方,不适合孩子。” “什么?”段云苏怔住:“不是说直接去离京城最近的平洲么?” 军队,何止是小宝,女子也不能进去罢,赵贺辰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计划出现了些偏差,太子求了你去的,我不过是个陪衬。”赵贺辰撩起段云苏的一缕发丝轻轻转着,身子靠在床头,有几分的漫不经心,悠悠道:“我们去一趟,待上十来日便走,晚些就能与爹娘会和。” 太子让她去的?段云苏越发迷糊了,问了赵贺辰,那厮却说:“太子说此事暂时得保密,你我到时候便知晓了。” 段云苏被气乐了,还卖起了关子! 赵贺辰接过睡着的小宝放在了摇床上,看着段云苏一副恼中带娇的模样,那美目一嗔嗔得他心中痒痒,想起这几日的缠绵,再也忍不住,又是一场欢好。 床帐微垂,隐约瞧着那身影晃动,娇羞了窗外一轮弯月。 正文 117 启程 章节名:117 启程 看着姬夙清闲自在的样子,段云苏无奈轻笑。姬夙定不是像他所说般落魄了,有被追杀的人过得如此悠然自在的么?段云苏瞧着此刻那想拔了鹰毛的姬夙,深深的无语。 姬夙这性情,她就不信他对那位置没兴趣。光是八年多的质子生活,难道就没有半分的怨恨?再有他曾说起过的母氏一族的遭遇,又怎么可能不挂怀? 只能说,这人怕是在坐观虎斗,从中得利呢。 “姬公子,你说的那人可找到了?”段云苏抱着小宝出来晒晒太阳,身后正跟着小黑。它瞧见姬夙,红眼睛投了个鄙视的小眼神,扭着屁股招摇走过。 姬夙一挑眉,伸出长腿将小黑撂倒:“得瑟了啊,你以为找着赵贺辰便有了靠山?小心老子直接将你扔回老家,瞧你还逍遥!” 段云苏扶额,每次姬夙都是这般不理会别人的问题。小黑“嗖”的一声从他腿下窜过,抖抖耳朵回头看了他一眼,自由自在地去找吃的了,压根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姬夙笑着收回腿,圣兔一生只产五子,幺兔额带黑记,性子每每都是任达不拘之辈,不适合在那祭祀的殿堂呆着。虽有灵性但不好管教,带了回去也能寻着法子溜了出来,这小东西是认定了自己管不着它。 他看着段云苏轻扯的嘴角,总算是没忘记之前的话题,回答道:“小爷我怎么可能会白来一趟。” “原来是这般,我就说嘛,咱美丽的姬公子怎么会愿意到这小地方里来。”段云苏阴声怪气道。 “小娘子你这可就是说错了,小爷我本就打算先找小辰儿的,其他的是顺便。”姬夙捻起一只小野果放进口中,吃的有滋有味。 小宝一见,“呀呀”伸着手出去似乎也想要呢。段云苏看了眼那桌上的果子,笑着拿起一枚,掰了开来递到小宝嘴边。小宝伸着小舌头舔了舔,“呜”的一声小脸酸成一团。 “我说小娘子,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小宝呢。”明知道这东西是酸的,还舍得往自己儿子口中放,啧啧。 段云苏擦擦小宝的小嘴,斜睨了姬夙一眼,笑道:“还不是你先引了小宝么,明明酸的还吃的那般有滋味,小宝以为是好吃的便想要。我这是告诉它,不是所有美丽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小宝“啊”地应了一声。 姬夙翘起二郎腿,恣意道:“小娘子莫要教坏了小孩子,这天要冷了,小爷我的衣裳不够了如何是好。” “……”段云苏无语,这人还真是不跟她客气:“姬公子上山猎头熊,那皮毛够暖和,直接披上省事。” 姬夙嘴角一抽,幽幽的叹了一声气道:“要是小娘子对小爷我有对小辰儿的一丁点上心,我这也不用厚着脸皮上来讨衣穿了。” 你怎么可以拿来跟自家相公比,段云苏暗地里一个白眼。她又不是闲得慌,关心了其他的男子,赵贺辰怕是要吃上一缸子醋了。 段云苏这边才刚想完,后边便传来了赵贺辰阴沉的声音:“姬公子是想我娘子怎么的一个关心法?” 说罢直接将那被猎伤的野物直接扔在院中,那黑沉的弓散发着狂野之气,那箭尖更是在阳光下寒光一闪。 姬夙干干一笑,这赵贺辰的气势是越发的强了,这不过是随口说一句么,怎么就正好给他听见了呢。 “我说关心小宝,你可是听岔了。”姬夙坚决不承认,在他家屋檐之下讨日子,可还真是不容易。 赵贺辰阴森地瞧他一眼,勾唇一笑:“娘子不是说那炼出来的药没人试么,这里不正有一个?” 姬夙后背一寒,药?什么药? “还是算了罢,那解药还差一点点才炼出来呢。” “炼什么的解药,该毒的人还会给他解药?娘子别忙活那些。” 姬夙听着两人对话直接后背升起一阵冷汗。 这些时日,段云苏呆在屋里制药的时间分明多了起来,老鹰来来回回不知道飞了多少趟,带着新的消息。 姬夙依旧是悠然地赖在家中惹兔逗鹰,好生悠闲。姬夙是无所谓的,那边的争斗还有好些时日呢,自己正好趁着这时候养养伤。没有一年半载的,那边也出不了个结果,自己一边看着就好。反倒是这熙国热闹了,他也跟这热闹一下罢,必要时候看看是否要帮了这熙国的废太子一把。要知道,说不定他哪日回去,就需要这太子的帮助了呢。 这一日,姬夙头有些晕,夜里寒风常起,想来是受了凉。头晕脑胀的感觉不好受,还好段云苏是个会医的,姬夙便去了那屋子找段云苏。 段云苏替他号了一下脉,不过是简单风寒,好好歇息一下便是,随手将一瓶药丸搁在桌上让他按量吃了。 姬夙无骨似地摊在那靠椅上,看着赵贺辰进来,有气无力地喊了声:“小辰儿,给哥哥斟杯水来。” 赵贺辰看看桌上便有的茶水,给他一个白痴的眼神,走到小摇床便抱起小宝,完全不理会那抽风的人。 突然间,段云苏“啊”的一声惊呼,眼睛紧紧地盯着姬夙,赵贺辰不明所以也跟着看着,小宝咬着小拳头,看看爹娘,也跟着看着那美丽的叔叔。 “你们这是在看什么?”姬夙迷糊道。 一个盯着,两个盯着,连小宝宝都盯着,他有什么好看的? “姬公子吃药了?” “是啊,不是你给的么?” “姬公子,你的药还在旁边呢,你吃的是什么?” 姬公子一顿,晃晃脑袋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惊疑道:“我吃了什么?” 段云苏没想到生病的姬夙是这么迷糊的一人,原本的妖孽得瑟全都不见了,这呆愣愣的模样还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赵贺辰扫了桌面一眼,在茶壶边上拿出一药瓶,打开瓶盖闻了两下,淡淡道:“娘子你给我的毒药,我忘了给太子送去了。” “……”姬夙半晌反应过来,恨不得伸手将东西给抠了出来,毒药还能这般随意放着,这两夫妻就是存心来给他做对的! “相公也真是的,我明明说要做解药的了,你不给,这下好了。”段云苏悠哉悠哉地掂量起药材,慢慢说道:“我还是现在给姬公子做些解药罢,姬公子你可真是不小心。” 是我不小心还是你们有心,姬夙无语问苍天,他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两人了,至于这么整他么。 “沉痛”中的姬夙没见到段云苏那勾起的唇角,其实那不过是常用的清热解毒的丸子,赵贺辰那么说了,自己忍不住附和一声,没想到这姬夙倒真是信了。 结论只有一个,生病的姬夙思想和战斗力急速下降,要小心看顾。 天气一天一天的寒了下来,段云抬眼望着村子那空荡的农田,感到那空气中的寒意,关了院门回到院中去。 那三只鸡早就长大被宰了,连那两垄菜地也不曾再播种,再过不久怕太子那边要来消息了,到时好这个家也要离开了。 段云苏看着那三件低矮的瓦房,突然之间有些不舍,这里的日子很是清静,一家人其乐融融,小宝更是在这里一点点长大,怎么说都有几分眷恋。 待寒风乍起,段云苏有些忧心。赵贺辰给她重新制了一套银针,此时正在认真擦拭着。这一套与针灸的有些不同,长短一致,针身极细。他将东西放了整齐,递给段云苏道:“娘子要时刻带在身上,遇见了不顺眼的尽管出手,出了事有我兜着。” 段云苏接了过来,心里感动但却没能笑了出来。她看着睡着了的小宝,轻声问道:“等小宝断了奶,可是要冬天了,与之前的预计的日子可是相差许多,这样真的没关系?” “无碍,多些时日准备也是好的。只是今年的年节,也不知一家人能否团聚。”两边各自处理事情,这时间岔开了,若是想赶了回去,也怕是来不及。 “辰辰在,哪里过节都是一样。我只是心疼小宝可能习惯。” 赵贺辰闻言心中一暖,哪里有你哪里便是家,他又何尝不是这样。他捧起段云苏的小脸深深的一吻,听得那微喘的声音才放过了她,声音带着沙哑低沉:“待事情处理完了,我们一家人便可以一直在一起,小宝虽小但不闹腾,我们早去早回,一家团圆。” 段云苏也只能点点头,安逸的日子会让人失了防备与上进,总归是要回到那地方去。 “日子也差不多了罢?再不走,那河道怕要结冰了。”段云苏的担忧并不是多余,熙国年年下雪,河道结冰难以通行。当然也有商船砸冰而行,只是耗时耗资行程极其不便。 赵贺辰沉思了一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将段云苏抱到了床上,替她盖了棉被:“娘子先歇着,我一会便来。” 赵贺辰说完直接转身出了门,段云苏掀起被子坐了起来,想了一下又下了床,走到那简单的书案之前写写画画,眉头轻拧,很是专注。 是夜,赵贺辰正走出了房门,转身之间瞧见了一黑影落在姬夙的房门前,身子一闪般便从一边的窗前晃过,不久便见屋里走出一人,正是姬夙。 两人面对面谈论许久,赵贺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姬夙见着微微一惊,后又妖冶一笑:“小辰儿也有偷窥的癖好?” “不想人看还如今光明正大地站在此处?”赵贺辰看着那姬夙身边之人,那人警惕地注视着赵贺辰,时刻作着防备。 赵贺辰见着那人的装扮,一袭黑衣,袖摆如血般妖艳绽放的红梅。他眼脸微沉,已是知道此人的出去。 姬夙,果然是不简单,便是来这小村子里,也只是表面的清闲度日。这人的装扮正是一个名叫红楼的暗阁,传闻里边的人善于掠取各处消息,武功更是一绝。想到红楼建起的时间,再看看今日出来的姬夙,赵贺辰眼中暗光一闪,笑道:“姬公子好大的本事。” “赵公子也是聪明。”姬夙挥手让那黑衣人退下,也不多说,直接问道:“赵公子可愿意同我做场交易?” 赵贺辰一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了下去。 “我用我的势力帮你得到想要的东西,待你们心愿以偿,回头助我一臂之力?”姬夙见着赵贺辰那黑夜中幽深沉静的眼睛,妖冶一笑继续道:“这红楼赵公子看着可好?若你答应了,我将红楼送与你,此后对红楼一事绝口不提,更不参与其中。” 赵贺辰却是一笑:“姬公子真是大方。” “那也要看是对谁?”姬夙从怀中掏出一黑玉:“小小诚意,赵公子可有心要接了过去?” 红楼建了七年有余,这黑玉便是其中的信物。待他回到北国得了那位置,这红楼便算不得是什么;再着,一直留着这样的一个暗阁在他国,容易招来其他想法,今日交了出去,也不见的是损失。 黑夜之中两人对面而站,赵贺辰看着那枚黑玉思索一番,伸手接了过去:“姬公子才华出众,定能马到功成。” “承赵公子吉言,明日我便先传了个消息过去,至于那楼里人是否信服于你,可要看你的本事了。”姬夙笑得好不邪魅,有本事的人心性都大,如果赵贺辰治不住,那这红楼拿了也是白拿。 寒风萧瑟,林子里的枯叶早已落尽,光秃的枝杈图添几分寂寞冷瑟萧条之感。 这日屋里来了几位客人,赵贺辰说,那是霍将军营中的老将士,今日过来护送安亲王一行人。段云苏听闻,转身回去默默收拾起了东西。 终是,要走了。 村尾的那户人家,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 林婶子经过村尾,不禁一声感叹,想起这还不够一年的时间呢,这人又已经走了。 “林婶子这是舍不得了?”一蓝衣妇人垮着个半旧的篮子,也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院门。 “哪能有什么舍不得的,江家一看就知道和我们这些庄稼人不一样,他们对村里人也是亲近,突然之间说走就走,实在是有些不习惯。”林婶子说道。 “这次走了,怕不会再回来了罢?我瞧着那么多人来将他们接走呢,又是车又是马的,怕是回去享受富贵了罢。” “谁知道呢。”林婶子想起先生之前曾说过,她儿子狗剩脑子聪明是读书的料子,若是可以便让他一直念了下去,定能有个好前程。可是如今这先生也没有了,银子也缺,便是能考上童生,没有银子打点,又岂会有出头之日? “你瞧瞧!”蓝衣妇人突然惊讶道:“那不是水生么,还在院子里呢。” “我听村长说了,这屋子便留给水生了。这孩子也算是有福气的,不然可是要流落街头了罢。”林婶子看着那水生偷偷看了她们一眼,又躲进了屋子,原本摆满药材的院子如今也是空空如也。 那日她曾跟在后头看着,原本江家想要把水生给带上的,只是他却摇头拒绝了。也是,毕竟不是亲人,哪里有一直粘着江家的道理。 “这江家人可真是奇怪呢,嫁去后山的闺女不是还在么,怎么将院子留给了这无亲无故的水生?” “没准人家另有打算呢,傅阳打猎的本事不小,便是没有这瓦房,自己也能一手建了起来。又或者人家不久也要走了,咱又怎么弄得明白别人的家事。”林婶子最后看了那三件瓦房院子一眼,提着步子往回走了。 该走的还是走了,下河村这么个小村子,依旧如往日一般,安谧沉静。 马蹄声“哒哒”作响,马上一男一女共骑一骑,那女子一副少女装扮,散落的发丝随风扬起,瞧见了那姣好的容颜。 男子作小厮装束,浓眉大眼,样子有些憨厚,正环住女子的腰,抓住缰绳架马。 “辰辰,这样真的没事?你不是傻子么?” “娘子这是在骂你相公?”坐在马后的赵贺辰低头轻咬了一下段云苏的耳朵,感到她身子一颤,亲吻了两下方才离开:“乖宝,叫相公。” “呸!你个奴才,居然敢调戏本小姐!给我好好驾马。”段云苏抓着马鞍,娇骂一声。 背后传来赵贺辰的闷笑声,那胸膛阵阵的起伏看来是忍得辛苦,段云苏反手来掐了他腰间一把:“笑什么呢,在不快点城门便要关了。” “小姐肯舍了荣华富贵跟小的出来,小的太兴奋。”赵贺辰说着说着,朗声一笑,一夹马腹“驾”的一声,棕红色的马匹加快了速度。段云苏一时没准备,身子直直往赵贺辰怀中倒去。 赵贺辰稳稳将人抵住,瞧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城门,一扬马鞭。 赵贺辰换了装扮,那原本俊逸的脸更是让段云苏画了几笔,一下子由一个风度翩翩的俏公子变成了个憨实的小厮。 这一路过来打算用的是江辰的身份,赵贺辰只能是个傻子,这一路有事情要办,也想赶着时间快些完成,便直接用个正常人的身份。 二皇子当初颁下贬谪的圣旨,其中说到“无召见不得踏足京城”,赵贺辰定是要进京打探消息的,这江辰的文书便派上了大用场,只要将容貌隐藏妥当,一切都不在话下。 现在往北,离京城也越来越远,到时候去到京城边上的平州,赵贺辰这痴傻的模样可是要重新登台。扮猪吃老虎,段云苏想想都觉得兴奋,辰辰今时不同往日,自己该再怎么调戏呢? 两人骑马进了城,天色已经逐渐暗下,便寻了一家客栈将马停住。里边的小二一见急忙上前招待,看着这两人的装扮暗暗吃惊。这姑娘未嫁吧,怎么和一个男子共坐在一马上如此亲密。看着赵贺辰身上那装扮,小二霎时间联想开了,啧啧两声惊叹。 “两位是住店还是吃饭?”小二上前接过缰绳,询问到。 “住店,再将饭食送上。”赵贺辰松了马缰,伴着段云苏往里边走去。 那前边招待的是位女掌柜,她也是听见了赵贺辰的回答,看了看段云苏的小姐装扮,有些为难道:“如今只剩下普通的房子一间,怕是不够。” “就一间,多少银子?”赵贺辰淡声说道。 那女掌柜怪异地看了两人一眼,这孤男寡女的要共处一室?但生意上门了也不能不做,再说了,这两人关系怕是不简单?她看着这一奴一仆的装扮,笑得意味深长:“明白明白,那房间要二钱银子,可要?” 赵贺辰随手将钱银递了过去,拿了要是看看上边的房号,直接牵着段云苏的小手上了去。 那将马匹交给了店中杂役的小二回了来,看着两人身影,啧声道:“这姑娘长得这般好,怎么跟了个平常的小厮,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女掌柜拨着算盘“噼啪”作响:“居然还能瞧见私奔的过来,这是哪家小姐,实在是勇气可嘉。” “深闺里的小姐懂得些什么,过些日子怕是后悔都没处说了。”那店小二拿下搭在肩上的白巾擦起了桌子,摇头惋惜道。 “你倒是知道人家会后悔?这生米煮成熟饭,那家人不认也得认了,难道还舍得自家的女儿去浸猪笼?”掌柜的摇摇头,傻姑娘哟,好不不跟,居然跟了个穷小厮,要私奔也选个有钱的人家啊。 耳尖的赵贺辰听到了细碎的言论,眼中满是笑意地看向段云苏,找到了那房门开了锁,迫不及待地将人给拉了进去“嘭”地关上了门,赵贺辰一手搂过那纤纤细腰拥吻着,直接将人给抵在房门上,一手在那曼妙的身子上流连,低哑着的声嗓满是笑意:“这是哪家小姐,真的要跟了我这穷小厮?” “讨厌,人家这不是都跟了你出来么,你居然还怀疑人家的真心!” 段云苏羞恼地扭捏着身子,矫揉着的声线甜腻腻地一拉长,瞬间把赵贺辰给刺激得一个激灵,霎时间风中凌乱了。 段云苏娇笑着从他怀中出了来,直接倒在了床上,秀眉微蹙揉揉双腿:“这骑马也是个累人的活儿,我这双腿都酸了。” 赵贺辰见这自家娘子一下子一个样,甚觉稀奇,也坐在了床边伸手替她揉了几下,又凑过头来调侃道:“这腿脚是骑马累,还是晚上与为夫欢喜累?” 段云苏愣了半晌反应过来,一枕头扔在了他身上,娇羞的脸似要滴血,“你个流氓!” 这人说话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 “娘子别生气,不逗你了便是。”赵贺辰笑着将枕头拿开,伸手在她身上仔细地按摩着:“明日的路程有些远,怕是要在外边露宿了,我们找辆马车。这天越发冷了,生病了可不好。” “嗯。”段云苏懒洋洋地趴着,被这赵贺辰的手法给按摩得舒服了,呻吟一声:“下面一点,嗯嗯,再下面一点。” 赵贺辰看着段云苏小懒猫似的模样,手法愈发轻柔。 “呜……轻点。” “相公真好,别停啊……嗯。”段云苏舒爽得一阵轻叹。 门外送饭的小二擦擦脑门上的汗,尴尬地站在外边,这个这个……天还没黑吧,怎么就这么心急,他这究竟该不该敲门呢? “咳咳……”店小二清咳一声,听见里边没有了动静,试探地敲了一下门。 “进来。” 男子深沉的声音响起,店小二如释重负,哈着腰笑这将东西摆上了桌,偷偷地往里瞄了一眼,又被那男子森寒的一眼给吓破了胆:“客官您慢用,小的……小的先出去。” “待会将热水送进来。” “是是是。”店小二屈身行礼退下,走出了门外还不忘怯怯回头看了一眼,这男子的眼神可真是恐怖,明明不就是一小厮嘛。 屋里两人用过饭盥洗一番便歇息了,一路颠簸很快入睡,一夜无话。 两人一早便起了来,下着楼去便听到下面的客人说的正兴奋:“你们猜猜,这次比试,是这浣花楼得冠还是那清心楼的姑娘更厉害?” “自是清心楼了,不说其他,光是那秦月姑娘就无人不知其美貌了,谁能比得上。” “也是,不过这一次浣花楼气势赳赳,恐怕另有准备罢?” “咱城里哪还有比秦月姑娘更美的女子,那浣花楼也不过是白忙活。” “谁说没有,你看那姑娘?”一人指着刚从楼上下来的段云苏,悄声说道:“啧啧,这是哪家的姑娘,若是此人在场,十个秦月都比不上呢。” 众人瞧着段云苏都是安静了下来,后听一人嗤笑一声:“你想得倒美,没瞧见她是正经的人家么,怎么能拿来说事?到时候咱坐着看热闹便是。” 桌上几人互相笑闹着,完全没见到赵贺辰黑掉的脸色。 “咱们走罢,早日到了也好早些回来。”段云苏扯扯赵贺辰的袖子。 后者沉着脸将人给搂住,瞬间惊掉了那一干人等的下巴,这美丽的姑娘,居然跟了个小厮? 两人问过掌柜,直接去找了马车,一路上段云苏是不是回过头看两眼,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 “娘子不必看了,后面跟着两个人。”赵贺辰微微侧头,后又当作没瞧见继续走着。他们不过昨日才进城,是谁这么看得起他们,将他们给惦记上了。 “辰辰你去前边问价,他们见着我一个人,定会上前来。”段云苏俏皮地一眨眼,那两人的衣裳装扮,该是哪里的小厮随从之类,她倒是想看看这两人到底是想作甚。 赵贺辰笑着掐一下她白嫩的脸蛋儿,依她所言直接上前去问起了马车的价钱,眼睛却是一直看着段云苏这边。 那两人见赵贺辰背过身子,果然有了动作。他们悄悄绕到段云苏的身后,一人拿出手帕想要捂住段云苏的嘴巴,另一人掏出身后麻袋,悄悄地打量着可有人发现了此处。 那手帕朝她袭来,段云苏便闻到了上边迷药的味道,手指间早已等候多时的银针齐齐扎中他腹中三穴,那人只觉得肚子一阵痉挛便欲倒了下去。 另一同伙见着急忙想上前扶住,可是看着段云苏又狠下了心来,麻包袋一卷勒成绳索便往段云苏的脖颈上套去:“姑娘,聪明的就别作声,小心我让你死得很难看!” “你想有多难看?”身后传来一男子幽幽的声响,如地狱般的轻轻低喃在耳边响起。那人吓得猛地转身,眼睁睁惊恐地看着一个木棍朝他砸来,躲闪不及正中一棍,脑袋子一阵眩晕,倒头便往地上栽了下去。 原本以为这一男一女是手无缚鸡之力,万万没料到会有这样的转变。剩下那中针倒地的人一见事情不对,苦苦求饶:“姑奶奶饶命,大爷饶命!” “饶命?”赵贺辰冷哼一声:“为何跟着我们,何人指使?” “是清心楼,清心楼的老鸨见着姑娘貌美,想掳了回去当花娘……大爷,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啊!” 赵贺辰抓住了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眼睛微眯,一脚就踩住那人的手掌,听见了“咔嚓”的声响:“老实给本少爷交代,否则你这手也别想要了!” 那人哎哟地痛呼着,脸色发白额上冒汗。 那原本给赵贺辰商量价钱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这位小哥,这是浣花楼里的龟公,听说楼里的主人有些后台呢,你这得罪了他楼中人,可要小心。”什么清心楼,这人赤裸裸的撒着慌呢,不过是想欺负面生的。 想起了出来时在客栈里听到的消息,好像是什么浣花楼和清心楼有比试,赵贺辰的眼光凝似寒冰。好你个浣花楼,敢将主意打到了他娘子身上! “给本公子起来带路,我倒是要瞧瞧,你这是多大一个后台!”赵贺辰脚底一使力,听见那龟公一声哀嚎。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龟公看了眼赵贺辰的脸色,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被那人周身的寒气镇住,终于知道自己是遇到梗儿了。 什么小厮,我呸!那老鸨定是在坑了自己,哪家小厮自称公子的。龟公抓着耷拉着无力垂下的手,忍着阵阵蚀骨的痛意乖乖地领着路。 天方亮了不久,此刻的浣花楼很是安静,便是这一条街花柳巷都是一片沉静。 赵贺辰站在那浣花楼前,看着匾上三字一声冷哼:“后门在哪,带我过去。” 龟公一见回到自己的地盘,原本还想着怎么偷溜耍诈呢,心中一横想要拼了,一抬头便见段云苏正玩弄着几根银针,那极美的眼睛淡淡的看着他,嘴角轻笑。 龟公瞬间一颤,不自觉地抚住了自己的肚子:“是是是!” 他走在了前头,段云苏与赵贺辰对视一眼,笑着上前。 后院的门一开,那龟公还没反应便被一手刀砍下,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相公想作甚?”段云苏好奇地打量着楼中景象,这青楼,自己还没仔细看过呢,真是有些意思,也不知前边的大厅是个什么样的景色? “自是送它个大礼。”赵贺辰抬眼看着浣花楼,语中寒意森森。 这一日,“噼啪”的木头燃烧声惊醒了整条花巷,众人纷纷出来,只看见浣花楼已经是被烈火吞没,那楼前站着不少逃出来的姑娘,老鸨更是哭嚎得气绝。 寒风一吹,那火势更猛。原本光鲜亮丽的楼子如今只看得见根根黑炭般的房梁。这天都亮了火烛也灭了,浣花楼怎么还被烧了起来? 众人心有余悸,还好自己的楼子不是和它靠在一处的,不然定也烧没了! “我的银子啊,我的钱票!”老鸨哀嚎着想往里冲去,旁边的姑娘急忙拉住。这火势猛烈,银票早就烧尽了。 官道上,马车“咕噜咕噜”向前驶,赵贺辰回头看了一眼那空中的黑烟,勾唇一笑。“浣花楼”三字,字迹可是熟悉得很,这一切都不过是个开始,小小的打声招呼,不知这礼物可满意? “驾!”马鞭一扬,那马车慢慢消失在这一方土地。 正文 118 云苏吃醋 章节名:118 云苏吃醋 一路颠簸,两人途中又换了马。马车的速度比不上骑马,两人估计这行程,虽不说是日夜兼程,但也想着要最快地到达目的地。 待行程过半,天气也越发冷了,再加上一路往北,气温越来越低。骑在马上速度虽快,但呼呼寒风刮着脸是刺骨的疼。若是直接换成马车,又怕不久下雪路更难走。 赵贺辰披着大氅,将段云苏整个裹在了里边。段云苏身后的那温热胸膛让她心中暖暖,看着那露在外边抓这缰绳的手被寒风刮的通红,段云苏心中不忍,直接在城里买了皮毛做成手套,好歹也能暖和一下。 两人专心的赶路,途中赵贺辰偶尔停下打探些消息。他看着段云苏那被寒风冻得发红的笑脸,心疼地揉了揉,道:“我看还是坐马车罢,剩下的路不少,可莫要冻坏了。” 段云苏摇摇头:“骑马能快些,若是下起雪来,行程更是不便,不如现在快些。我也不是那矜贵得一点苦都受不住的人,无碍。” 怎么就不是矜贵的人呢,在他眼中段云苏就是他最珍贵的宝,他自是要好好怜惜。可是看着那坚决的眼神,自己也只好顺了她的意。 约莫一个月的时间,两人总算到了豫州。豫州的把守比别处都要严谨,赵贺辰将那“江辰”的文书递了过去,毫无阻碍地进了州城。 段云苏抬眼看着城门上篆体写着的“豫州”二字有些不解,西南便有一豫国,熙国的州城为何还会取了这“豫”字? 赵贺辰也跟着她的视线瞧了一眼,解释道:“这豫州原本叫渝州,后来因三国言和,豫国看中这地方与边境相交便跑起了商路,曾有许多豫国之人在此落户。当时的皇帝为表与豫国的友诚之心,便换成这豫字。” 原来还有这么的一段往事,段云苏收回视线。往年是友好了,如今却是直接进犯,国家间哪有什么永久的和平。 豫州地处熙国之北,与边境相连。此处水少树稀,黄沙碎石随处可见,马蹄经过扬起阵阵尘土。屋子不同那京中的红柱白墙,高棱飞翘,多是些平矮的楼房,颇有几分异国番邦之味。 不同与他地的风情让段云苏好生新鲜,豫州的气温较低,街上之人皆是穿着厚厚的棉衣,北风吹过,卷起了一阵尘土。 “咱先去休整一番,娘子若是有兴趣,咱寻了时日再过来。”赵贺辰看着那飞扬的黄沙,怕段云苏不习惯这样的气候,便扬鞭骑马进去。 两人在一座三进的宅院们前停下,与外边的房屋相比,这宅子外边宽宏大气,算是富贵。风格也与京城的有几分相像,但墙体有被风沙侵蚀的痕迹,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宅门上空荡荡的并无匾额,守门的老爷子看着赵贺辰手中信物,忙上来招呼。段云苏跟着赵贺辰的脚步进了去,微微侧头打量了一下宅内景象,却发现里边极其简朴,并不像富贵人家那般讲究,但却处处透露出边疆中的豪迈之气。 两人走至院中,里边一人疾步走来,脸上带着惊喜:“少爷,你可终于来了。” 赵贺辰轻轻一笑:“你如今可是霍将军旧部的主子,叫我一声辰兄,怎么还能唤我少爷。” “习惯了,见着就叫了出来。”男子轻郎一笑并不在意,一口白眼趁着那闪亮的眸子,让人跟着心神一朗。 来人正是赵方,也不知是不是这军队的历练,以前的赵方是一清俊的书生模样,如今瞧着倒是多了几分稳重。他直接将两人引了进屋:“这屋子都收拾干净了,王爷当初离开豫州就再也不曾有人住过,不过每日都有人会打理一下,也算是干净。” 赵贺辰走到墙边装饰的古瓶上,随手拿了起来,他记得父亲的书房也是有这么的一个,一模一样。 “不知洪叔近来如何?”赵方想起了当初去找了赵家的洪言知,本来几人是要一道去了平州的,只是没想到其中又有波折,连自己也是来了这边。 “洪叔随着父亲去了平州,一切安好。” 赵方闻言安下心来,见两人风尘仆仆,直接让人给准备了热水和膳食,说道:“舟车劳顿,辰兄还是洗簌歇息一番罢,这宅子原本便是王爷留下的,我上门来都是一客人,辰兄自己随意。” 赵贺辰轻笑着点点头:“劳烦了。” 赵方见此也就离去了,段云苏看着赵方的身影,悠悠道:“你俩说起话来这般谦虚客气,我可真是不习惯。” “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赵贺辰牵着段云苏走出了厅,在宅院中四处走走,将院子的布置都给记下。 做给别人看?方才厅中哪来的别人?段云苏秀眉轻拧:“这宅子是父亲的?怎么不曾听父亲说过?” “这地方是当年温侧妃的父亲置办下来送与父亲的。”赵贺辰脸色平静,似乎在说着一见无关紧要的事情。 那可就怪不得了,安亲王对温父可没什么好感,这宅子早就不上心了罢。便是当时贬为平民,宁愿到村子里也不愿到了这地方,便可猜到安亲王心中想法。 只是赵贺辰居然将歇息的地方安排在这里,真是奇怪了。明日两人便进军营,住一晚上的倒也没什么。 当晚,赵贺辰陪着段云苏早早歇息。看着床上人儿阖上了双眼,呼吸清浅,赵贺辰低头轻轻亲了一下,起身出了房门。 书房在东南角上,赵贺辰提着灯走了进去,点起了蜡烛,看着书架之上不少的书籍,伸手仔细翻查着。 不久之时,屋里进来一黑色身影,那袖摆上点点红梅在烛光下愈发的妖冶,他无声无息地站住,拱手行了一礼道:“赵公子,阁中各事已安排妥当,您何时过去一趟?” “让上边四人先过来,我有事情要交代。” “是。” “姬夙可过来了?”赵贺辰问道 “已经在路上,只是途中遇见了一旧识,怕是要耽搁一段时间。” 旧识?想起姬夙的打算,赵贺辰心中清楚得很,这姬夙说一起北上,其实也是正巧有事要办。姬夙过来会是一帮手,就是不知赶不赶得及了。 他扬扬手,那黑衣之人瞬身没入黑暗之中,再无半分痕迹。 赵贺辰脸色平静,那手中的书一页一页翻看着,也不知是在找些什么东西。 书架边上放着一副画卷,赵贺辰打了开来,里边画着的是一华衣女子,峨眉雪柳,云髻丹唇。他小时候曾偷偷见过父亲作的画像,这画中女子,正是安亲王妃年轻的模样。 这东西,怎么可能落在了这里?赵贺辰眉头一拧。女子的画像从不外露,父亲离开,也不该将这东西给忘记了才是。 十多二十年的东西,那卷轴有些陈腐,赵贺辰看着还是完好的画像,原本想着给它换一个卷轴,便伸手将陈坏的给弄了下来。卷轴到手,却是不寻常的轻。赵贺辰将左右两边轻叩出来,里边藏着的居然是一张泛黄的信纸。 那信中笔迹,豁然是景帝的字迹,里面的内容残缺,让赵贺辰联想不出上下文的原意。 这东西倒是个意外的发现,赵贺辰将信纸放进广袖。找了一轮也没其他发现,便将之前拿出来的书籍放回了远处,吹了蜡烛走了出去。 天色一亮,段云苏便醒了过来,往身边之人怀中拱了拱,糯糯地道了一声早。赵贺辰看了一眼窗外,估摸着时辰,将赖着不动的段云苏也给一同抱了起来。看着她那软绵绵的样子,他揉揉那乱掉的发丝,轻笑道:“起来了,今日要去军营,不是说想早些回去看小宝的么?” 段云苏蹭了两蹭,打着呵欠起了身。 既是要在军营呆上些时日,那一应物事早已是准备妥当。赵贺辰走下了床,直接拿出备好的衣物递给了段云苏。 抖开来一看,原来是一套改小了的男装,段云苏挑眉看向正在穿衣的赵贺辰。 “军营女子行走不便,这些日子娘子都穿着男装跟在我身边,不许随便乱走。”赵贺辰一想到那军营中全是男子就不满了,果真是要早些解决早些离开。 段云苏依言换上了这身衣裳,看着胸前那鼓囊着的女性特征,有些汗颜。赵贺辰看着段云苏郁闷的样子,闷声笑了起来,找了件棉衣将人给裹住,总算是挡住了几分。 段云苏看了看,既是装那就得装的像一些。她找来了一段裹布,直接将胸前丰满给半缠着,无视了赵贺辰不满的目光,这才将衣裳给穿上。也幸好天气冷衣服厚,左右瞧瞧倒了还算满意。 她伸手捏捏耳垂,想着找个什么东西将耳洞给挡住,赵贺辰干脆一顶绒帽给压了下来,真巧遮个严实。 “急什么呢,待我想梳个男子发髻。”段云苏坐在黄铜镜前刚想动手,赵贺辰拿过她手中梳子,笨拙地替她绾起发髻,完了之后一瞧,居然和他发一模一样。 段云苏笑得两眼弯如月牙:“相公手法倒是不赖。” “进了营中不许看别的男子。” “是,谁都没相公好看。” “不许随便同他们说话。” “……好,不多聊。” “不准对他们笑。” “……” 段云苏直接站了身来整理衣裳,不理会那人霸道的想法。 高领正好挡住缺少了的喉结,段云苏将眉毛画浓,再施些脂粉隐住脸上太过柔和的线条。除了那身高没法改变,这么一站出来,也算是一清秀的小公子。 赵贺辰满意地点点头。 两人出了去,正巧遇见了过来的赵方,便道:“现在便过去罢。” 赵方稀奇地瞅着段云苏的打扮,被赵贺辰直接敲了一暴栗。他嘿嘿一笑,说道:“嫂子男装也是好看,这么清俊的小哥,真是养眼。” 段云苏捂嘴娇笑着,后又想起了如今自己是男子,便沉下了声嗓,学着男子的模样行了一礼:“方兄好。” “苏公子好。”赵方笑嘻嘻地回礼。 瞧着这两人你来我往好不亲近,赵贺辰脸一点一点的黑下,霸道地将人给拽进怀中,狠狠地瞪着赵方道:“磨蹭什么,赶紧过去!” 三人骑马出了城往北走,只见那路越走越荒凉,天色灰沉似是压顶的沉郁,马蹄下踏过碎石与枯草,骑下轻尘扬起,随风而去。 两山之间正好有一坳口,此处荒凉无人经过,不易发现,军队便驻扎在了此处。山头树枝光秃,呼呼寒风从山涧中刮过,比外边还要冷上几分。三人走到进口,那守卫的士兵警惕地打量着赵贺辰与段云苏两人,见赵方在身边才肯放人进去。 一列列的士兵手执长矛正在巡逻,脚步整齐,军姿凛凛,隐约还可以听见兵马操练的声音。段云苏看着那一方方的帐营,说道:“霍将军的兵马不是大多留在太子那边了么,没想到这里的人也不少。” 赵方道:“原本都是在太子那边,这些都是临时调了过来。” 想起当初赵贺辰说太子特意让她到这军营中来一趟,在加上现在赵方的话,段云苏猜想着,这边定是遇见了什么重要的状况,才会将原本的计划拆开。 果然,段云苏的猜想才敢刚落下,赵方便压低着声嗓说道:“请你们来之前未能说明缘由,实在是事出有因。今日进来了这军队,也可以仔细向你们道来。” 赵方将两人带进了主帐,说道:“我们找到了一人,当年我父亲的冤死的证据就在他手上,怕和当今的皇上也有些关联,所以才保密着。” “是何人?”赵贺辰解下身上黑色大氅,问道。 “正是我的小叔,霍启。” 小叔?段云苏深深震惊了,霍将军当年通敌叛国被下了诛九族的令,此时却出来了个小叔?活下来的不是只有赵方一人么? “后来才知道的,当初抓人关押处决之时,小叔并不在霍府。有人顶了小叔的身份,所以才没有被发现。”赵贺辰想起洪叔说起的当时问斩的场景,心中跟着一寒:“我小叔偷逃出来,一直躲着,后来在这豫州安顿下来。” “不久之前,军中的老人见到二十多前的军队暗号,心中惊诧便查了过去,才发现了小叔。只是当时正遇见厮杀,小叔没来得及多讲便已昏死过去,如今还未醒来。” 段云苏听到此处,神色也跟着凝重了下来:“霍叔叔现在可还好,太子将云苏唤来是否为了此事?” “正是,小叔知道的东西定是让人忌讳的,不然也不会被人追杀成这样。小叔不能出去让人发现了,所以藏在这守卫森严的军队之中,再劳烦你们跑这一趟。”赵方看向段云苏的眼神带着几分期待:“还望嫂子能将小叔给救醒,这番恩情,赵方愿衔草结环相报。” “赵叔现在在何处?”赵贺辰沉声道。 “便在南边的帐营里。” 几人走了出去,寻到那方帐营掀了帐帘进去。里边的榻上正躺着一人,身边还有军医在问诊,一十四五岁的姑娘在给霍启擦着脸,看着赵方进来,起身行了一礼:“哥哥。” “萤儿,来认识一下。这是江大哥,这是苏公子,要在军营中过上一段时日。”赵方又回头介绍道:“江大哥苏公子,这位是小叔的女儿霍萤。” 先前早已说好,赵贺辰在这营中依旧是江辰的身份。军队人多嘴杂,除了那知晓一切的老将士心中明白,大多数将士不清楚赵贺辰便是这人,更别说段云苏了。 “霍姑娘好。”段云苏礼貌地同她打了声招呼,却见那霍萤的眼光一直落在赵贺辰身上,心里不痛快,漫不经心地站到赵贺辰身前,将那视线截断。 霍萤姑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细声同段云苏回声招呼:“苏公子好。” 段云苏淡淡点点头,走至床边看着那沉静的如睡着一般的人,伸手探脉。 “最近的方子可有留着?”段云苏问向在场之人。 那老军医已经五十多岁,留着山羊胡子,脸上是常年军营生活的皱痕和沧桑:“小兄弟也懂医?药方还在我药箱子里。” 军医将药箱打来,从里面拿出了几张方子,段云苏接过来一看,点点头,说道:“不知该如何称呼大夫您?” “鄙人姓孙,小兄弟有何指教?”孙大夫笑得慈祥,见着段云苏看着他的方子,也没有半分点的不耐烦。 段云苏轻笑道:“前辈经验丰富,晚辈可要像您学习,只是晚辈还发现了些不妥,希望能与前辈商讨商讨。” 赵方听闻段云苏的话,眼前一亮。果然请段云苏过来是对的,小叔已经昏迷许久,军中大夫已没了法子,他现在的希望可全寄托在段云苏身上。 “赵方,霍叔为何昏迷,可是被人重创过?”段云苏问道。 赵方点点头:“当日不少人对小叔欲下杀手,将士们出现的及时,好歹保住了小叔的命。只是小叔身中数刀,撞在了石上便昏了过去。” “那便是了。”段云苏翻看了一下霍启的眼脸,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声音凝重:“霍叔脑中怕有淤血,气脉不畅,身上还有轻微的寒毒,所以才一直昏迷着。” “苏公子可能治?” “可以一试。”段云苏环顾了帐营中几人:“你们可否先出去,我这便帮霍叔治疗,孙前辈不妨留下帮把手。” 赵方与赵贺辰自是没有异议的,反倒是那霍萤不太愿意。这里还有人的医术能高得过孙大夫?这人都不知是哪里来的呢,自己怎么能随便将父亲交到他手中? “这位公子,不过是看病,为何我们不能在场?”霍萤不满地放下手中帕子:“我安静的在一边,绝不会出声打扰了你。” “霍小姐,苏公子能治,必定是有秘法,又岂是能随便让人看了去的。”孙大夫最是明白行医人的忌讳。 “萤儿,我们先出去。”连赵方也劝道。 “怎么就不能,孙大夫不也是能留下?我偏要在这里了!”霍萤见大家都偏帮着段云苏,心里边窝火,一下子就给倔上了。 段云苏清冷道:“霍姑娘可是霍叔的亲女?如今霍叔有救,你反倒是在一边吵闹。不想治直接说一声,你以为我大老远的过来是听你嚷嚷?” “你!”霍萤一滞,气得那白皙的脸上一阵青。她在这军营中可是备受关注,什么时候有人出来同她呛过声! 赵方见段云苏要怒了,想起段云苏的脾气,这一惹恼了她,可是真会直接甩手,当初在王府他可是见过了。他急忙将那没眼识的堂妹给强行拖了出去:“苏公子,实在是抱歉,我们这就出去。” “你放开我!”霍萤挣扎着,回头瞪了段云苏一眼。 赵贺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刷”地一声甩下了账帘。赵方心中一突,遭了,连赵贺辰也怒了,这霍萤真是看不清状况! “江公子莫要见怪……”赵方的气势又弱了几分。 “不是要去练兵么,一起。”赵贺辰说完率先走在了前边,连看都懒的看那霍萤一眼。 不料这脾气正巧对上了霍萤的眼,她为了照看父亲,在军中好一段日子了。身边的男子都是些粗鲁莽夫,哪里比得上赵贺辰的清雅俊逸,他那微冷的脸色让人恨不得想直接上去将他给融化了。霍萤一颗少女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呆站在原地看着那人消失的背影。 娘亲说的果真没错,喜欢的人突然就会出现,半分准备都来不及。 短短的一段时间,营帐之中的段云苏已经施好了针。那细长的银针直接扎在头颅之上,这可是十分危险的动作,也怪不得要清了一干人等免得受了干扰。孙大夫惊叹一声,眼都不眨的看着,生怕错过了半分。 这便是失传了的针灸之术?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是在是幸运了。怪不得太子力荐此人,这小兄弟还真是有着大本事! 一段时间过后,段云苏收回银针想要开方子,孙大夫急忙将笔墨送上。段云苏道了一声谢便直接落笔,写了半道却突然顿住:“孙大夫,军中何处放置药材,我能否过去看看。” 如是营中缺了自己想要的药材,那可是麻烦了。也不知当初自己给司徒莫画的药谱如今是否传来,就怕药馆中的药依旧是不齐全,那真是难办了。 孙大夫见了段云苏方才的那手法,便知此人是杏林高手,再说这是太子请过来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如此一想便答应了下来,安置好霍启便出了帐帘。 因知晓赵贺辰要在军中同士兵训练一日,段云苏一个人回了帐营也是无趣,便直接呆在了军用医营中。孙大夫为医三十余载,段云苏与之交谈学到了不少。见段云苏年纪轻轻为人也谦虚,对医术的领悟更是强,孙大夫心中欢喜,不禁聊了开来。 医营中的药材大致准备妥当,那治疗刀剑之伤的药粉药丸最多,段云苏随手打开一药瓶,倒出一颗仔细看着,又轻嗅了几下。 医营中不止孙大夫一人,有人见着段云苏左看右看心生不喜,见她动起了东西更是眉头一皱,只是想着此人是太子请来的也不好多说。 豫州的冬日夜晚来得特别快,段云苏正看着整理过的军疗记载,抬头见天色昏暗。想起帐营中的霍叔,还要再去把把脉,便向孙先生告辞离开。 营帐之中已经点起了蜡烛,豆大的火苗微弱地跳动着。霍萤正在给他父亲盖好被子,见着段云苏进来,一反今日质言和不喜,起了身乖巧地行了一礼。 段云苏挑眉,走至床边从被中拿出了霍启的手,细心听脉。 霍萤见她不理会自己,有些急了,一见段云苏停下动作,便说道:“苏公子,今日是萤儿不对,实在是萤儿太过关切父亲了,还请你能见谅。” 一天下来,难不成这人还能转了性子?段云苏不经意地打量着眼前女子,只见她一身绯色衣裳,冬日穿着虽多,但也挡不住那婀娜的身子,杏眼樱唇倒是个小美人。 这么个女子能在军队中四处转悠,也不知多少士兵心里惦记着。段云苏突然间十分满意赵贺辰替她准备的男装,这地方还是低调些好。 那霍萤见段云苏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脸上摆上了得体的笑容,心中却是暗自得意,转眼忘了自己方才还在致歉,直接问出自己惦记了一整天的问题:“苏公子与江公子一同前来,你俩可是相熟?” 段云苏一挑眉:“自是相熟。”同床共枕娃都生了,能不熟么。 “那江公子他……可曾娶亲了?”霍萤微红着脸,一副紧张的样子。 段云苏看着她那攥紧的袖子,还有不自觉地揪着的那手指,再看她那娇羞扭捏的神色,脑中神经一跳,轻笑出声:“早娶了,怎么了,霍姑娘可是对那江公子有意思?” “苏公子莫要胡说,萤儿不过是问问。他与堂哥关系似乎不错,我便好奇了一下。”霍萤听到段云苏的回答,心里边有些失落,可是一想到那身影,自己又忍不住的期待:“赵公子娶了哪家小姐,长得定是不错罢?” 娶了谁?这不就在你眼前么?段云苏嘴角一抽,这人居然在她面前打起了赵贺辰的主意,真是让人汗颜。 “京城的官家小姐,听说长得不错,怎么了,霍姑娘这是动心了?”段云苏漫不经心的说道:“只是可惜了,你这过去了也只是当妾,怕你父亲和堂哥不同意罢?” “妾”字让那霍萤的脸霎时绷住,她一千金小姐,怎么能当妾呢。不过……霍萤心思转了一道又一道,想着赵方与父亲之前的话语,心中突地一亮。那京城官员大多是二皇子的人,江公子能过来便是与她堂哥一派,那江公子与他妻子娘家不合,这感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罢? 段云苏看着霍萤瞬间又亮了起来的脸色,好生一阵无语。赵贺辰一清醒便招惹来了桃花,待自己回去帐营,定要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霍姑娘莫要翘想了,江公子与他妻子感情极好,孩子都生了,你那点心思赶紧的收了起来,不然什么后果,我可也不敢保证。”段云苏直接站起身来,脸色微冷。看在这人是赵方妹妹的份上,自己便先给你留着两分脸面,在加上如今形势特殊,自己也不好将关系闹僵。 只是,若霍萤还是那想法,可就怪不得她了。翘想着自己丈夫的人,这烂桃花怎么都得要掐碎了! 见段云苏突然间冷下来的脸,霍萤有些不明所以,原本还好好的呢。喜不喜欢,也是江公子的私事,这人怎么就管这么多。 回到自己的帐营,段云苏直接将手上的物事往桌上一扔,“嘭”的一声闷响。原本在看书的赵贺辰抬起头,被娘子这黑沉的脸色给唬了一跳,想了想今日段云苏去过的地方,沉声道:“可是那军医给你脸色看了?我这便去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段云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做声。 赵贺辰一见娘子这表情,懵了,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谁惹了娘子不开心?”赵贺辰脸色一沉。 “你还看得出我开不开心了?”段云苏阴声怪气道:“谁敢惹我不开心,只是某人长得太俊,我这没人看上的自是有些失落。” 赵贺辰的脸也跟着黑了:“谁敢看上娘子你,我就去把谁给撕了!”除了他,谁也别想翘想他娘子一分一毫! “好啊,就许你自己惹桃花,我这被人看看就不行?”段云哼了一声。 赵贺辰一个头两个大了,娘子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一整天都对着一群粗莽汉子,什么时候惹桃花了,真是好生冤枉:“娘子,为夫可是绝没做过半分对不起你的事。” “你光站在那便行了,还用去做什么。”段云苏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 赵贺辰急了,上前一把抱住段云苏:“是谁在你耳边嚼舌头了?” “放手,我可是要歇息了。”段云苏挣了几下,见赵贺辰越发用力,怎么都不肯放开,哼了一声:“你那霍妹妹可是在想着你呢,缠着我作甚。” 赵贺辰闻言心中一亮,总算是知道段云苏生气的原因了。只是霍萤是谁?赵贺辰想了半晌总算想了起来,似乎除了他娘子,军中还有一个女子。看着段云苏气鼓鼓的样子,赵贺辰心中一动,那黑沉的脸色一散,霎时间明朗了起来,笑道:“娘子这是吃醋了?” “你才吃醋了,你全家都吃醋!”段云苏伸手一推他胸膛。 赵贺辰双手使力紧紧将人给圈住,看着酸溜溜的段云苏,桃花眼笑意更甚:“娘子不就是我家里的么,还说不是吃醋。” 段云苏一噎,狠狠地瞪着他一眼, “娘子,有了你我岂会再看上他人。”娘子吃醋了,为何他该死的这么开心? 段云苏下巴一抬哼了一声:“没有我你就可以随便喜欢别人了?” 赵贺辰哭笑不得,娘子这是无理取闹呢,可是这模样自己真是喜欢的紧:“不喜欢,除了娘子我谁都不喜欢。” 赵贺辰说完,低头擒住了那嘟得能挂酱油瓶的小嘴,深尝浅啄一番纠缠。 段云苏这醋也吃够了,本就是那霍萤一厢情愿,自己忍不住吃起了横醋。她相信着赵贺辰的心意,但有时候该说明白的还是要说明白。 她直接环上赵贺辰的脖颈,那主动的模样让赵贺辰心神一个荡漾,大手正探到了腰间,舌头便被狠狠的一咬,霎时间把神智给痛了回来。 “娘子,你好狠。”赵贺辰幽怨道。 段云苏将他给推开,听着他大舌头的声音,笑意盈盈道:“我要洗浴,相公可要好好的给我把着帐门。” 也幸好帐中有个赵贺辰,若不然在这全是男子的地方,自己可是连洗澡都不敢了。 一听到段云苏要洗浴,赵贺辰眼睛一亮,直接将水打来,一本正经地守着门,眼睛却是往自己娘子身上看,心里乐得很呢。 段云苏岂知,这最难防的,还是“家贼”呐。 正文 119 断袖之癖 章节名:119 断袖之癖 三日过去霍启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赵贺辰每日陪着段云苏去霍启的营帐,见她喜欢同孙大夫讲论医道,看完霍启之后便又将人送去了孙大夫所在了军医帐营,自己最后才赶到了兵中操练。 孙大夫这两日瞧着,忍不住感叹一声:“小兄弟,那江公子对你可是上心,你与他什么关系?” “至交。”段云苏笑意道。 孙大夫狐疑地看向赵贺辰的背影,又回头看看段云苏,暗叹一声果真是他老了么,这年轻人的心思越法弄不懂了。两个大男人的,便是至交也不用这般上心罢?两人除了正事都是形影不离,找到一个定能看到另一个。 也不怪孙大夫这行医之人认不出段云苏的女儿身,若不是隐藏的极好,赵贺辰也不愿意让她一个人呆着。 营中其他大夫对这段云苏没多少想法,他们被选来当军医的,哪个不是千挑万选。这段云苏直接进了来,心里边不服肯定是有,可毕竟这人是太子让来的,自己不好得罪;再者,这人行事也规矩,性情也还好,倒没有什么让人反感的地方,于是便不冷不热的处着。 他们想看看,这小小年纪的公子,是否真能将他们措手无策的霍启给治好了! 听着远处传来的阵阵士兵操练喝喊之声,把弄着药瓶的段云苏心中一动,突然想看看那边的状况。 看着手上并没有要忙活的,段云苏走出了帐营,朝着那声音寻去。 操练之地在那山间的平地上,两边皆是环住的山背,北风从中呼旋而过,士兵手执长矛气势赳赳。见有人过来,那看守的士兵横枪一栏:“你是何人?” 此时正好有士兵巡列而过,那兵长见到段云苏,说道:“这是太子请来的大夫,可是找主子有事?放进来罢。” 段云苏向他颔首致谢,往里走里边阵阵对打的声音更是响亮。那靠边高起的砂岩被筑成了高台,赵方与赵贺辰正站在台上,旁边还有不少将领。 一见到段云苏,赵贺辰二话不说便下了来:“过来了?霍叔的情况如何?” “还是那般。”段云苏看着台上的将领都看着自己,突然间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这地方自己就这么进来了,又无要紧的事儿。 赵贺辰似是看出她心中想法,直接将人给带上了高台:“你看看,觉得可还好?” 段云苏看了下去,场下的士兵正在对打练战,那招式实在,个个精神饱满,眼前的景象让人心潮一热也跟着激昂了起来。 “你们往日的训练都是这般?”段云苏问道。 “平日都要训练体力、发射弓弩,还有步围和阵法。今日对敌互战,是想着让士兵添些对打的经验。” 段云苏了然地点点头:“既然军队都是这般训练,那二皇子的兵马也差不多是这模样,若我们练出个比他们凶狠的部队,倒能大占优势。” “小娃儿红口白牙说得倒是轻巧,你想到的我们自是曾想过,只是训兵之道岂是这般容易。” 说话的正是军队里的参将,姓余名百戚,平日里训练着兵马,听段云苏说得这般轻巧忍不住出言辩驳。 段云苏轻笑一声,倒也不放在心上。这余百戚大半生都呆在军队之中,琢磨的当然比她多,再者她的确是没经验的,被说了也正常。 只是理论与经验并不相悖,她知道的,并不一定不可行。 “晚辈行医,自是没余参将这番本事,我也曾翻阅兵书,其中之事略知一二。只是在你们这些经验老到的前辈面前说话,怕是贻笑大方罢。”段云苏说道。 “既知是贻笑大方,那便别在说出来,咱都是这么个训练的法子,敌军也强不到哪里去。”那余参将冷哼一声,他带出来的兵马,虽说不是百战百胜,但当年随霍将军上阵杀敌,也是威猛的紧。 余参将身边的络腮胡男子司马魏嗤笑一声,对他这说法并不苟同。他与余百戚常年相处,这人的性子清楚的很,勇猛之余却有些恃才傲物,但因才华甚是出众,所以一直担着这练兵的担子:“余参将,小兄弟自谦的话,你还真是听不出来?百家各有所见,你就见不得别人有些看法?小兄弟尽管说,老夫听着。” “放屁!这两人不过是过来替霍启治病的,还来这练兵之处做什么。仔细治好了病才是正经。”余百戚梗着脖子顶了一声,看着赵贺辰与段云苏的眼神,似乎并不怎么欢迎。 赵方一见这司徒魏和余百戚又争了起来,无奈地上前劝道:“这两事并不相冲,我看也没甚不妥。” “少主,虽说这两人是太子让来的,但你也不必折了自己的身价去附和两人。”余百戚斜睨着两人一眼:“看这身子便知不是军队中历练过得,怎么能在此空口说白话。有本事的便将那阵设好,老夫便承认了你的本事!” 赵方脸色不愉,旧部之中就算这余百戚的性子不讨喜了。兵队训练阵法岂会那么容易,他们参详了数月依旧没得出个结论,赵贺辰又怎么在短短的时间内做到。 他正想反驳了回去,却见赵贺辰看了段云苏一眼,负手身后,视线落在了那操练中的士兵身上,冷声道:“我便应下了你的话,若是我将阵法设了出来,余参将,你又怎么做?” “我便跪下来同你们赔罪,裸着身子在军营跑上十圈!”余百戚根本不认为这人能做得到,不在意地说道:“若你做不到,便直接从这军中出去,我霍家旧部也不再接待你!” “余参将可要记好了,赵方你就做个见证。”赵贺辰淡声回应 司徒魏见这两人直接说定了,心中一突。这两人闹僵了对他们和太子都无好处,这余参将实在是太过鲁莽了。相处几日,他也看见了赵贺辰的本事。此人的武功虽不算最强,但脑袋比他们的都要好使,善于谋划、握筹布画,不是寻常人能比。 几日的光景,余百戚依旧看这突然进来的赵贺辰不顺眼。此人一来便得了各人的重视,连自己的少主都是仔细伺候着,说到底了不过是心存妒忌,今日见着机会便打算压压他风头。至于连兵布阵?他就真不信了,一个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能跟他比! 段云苏见这状况不禁暗自一声轻叹,原本她还以为这霍将军的旧部定是凝紧成一团,没想到还是有那搅事之辈。 也是了,这旧部多年来没有主子率领,人性会变,这情况也算是正常。 天色微暗,段云苏转身回营抓药,霍启的药服了三天,今日也改换了。赵贺辰一直跟在她身边,那邻近瞧着的士兵都是上来调侃道:“江公子与苏公子的感情可真是好,军营中安全的很呢,江公子不必这么紧张罢?” 赵贺辰面无表情地会看了那几人一眼,几人摸摸头,无趣地离开了。 段云苏听闻倒是上了心,她将药材包好,看着赵贺辰那拧起的眉,说道:“你我这般也实在是招人误会,两个大男人的,同吃同住原本也算正常,只是这走一步都跟着,实在是过了些。” “你是我娘子。”赵贺辰沉脸反驳,那些人爱怎么看怎么看,自己娘子不跟着,跟谁去? 段云苏哭笑不得,这人是真不懂她的意思还是假不懂?不过也算了,他们在这里也不会太久,外人的想法跟他们何关? “辰辰先回去罢,我去跟军医交代两声便回帐营,今日的药要仔细熬着,不能出了错。” 赵贺辰见段云苏一脸认真,正好自己也有些事情要处理,便先回去了。段云苏看着他身影,好笑的摇摇头。 霍启的情况比预料中的还要难缠,段云苏想着是不是那寒毒的问题,便设想着先将毒给解了能醒来的可能性。霍启身上的寒毒轻微,但没准正是这东西左右了病情。 待段云苏忙完再走回帐营,天色已经大暗,四处的营帐都亮起灯火,帐外的火把燃烧着,四周都有那巡逻的列兵。 段云苏走到那青色帐子,正想撩开门帘,却听见了里边说话的声音。 “江公子,军中的伙食简单,这两日都是些馍馍,这是我今日上山采的野菜,借了灶头亲手给你了膳,你尝尝?” 哟,还亲手?大冬天的上山在哪找到的野菜,可真是不容易,段云苏啧啧两声。 “这灯火暗了些,我替你点多一蜡烛?晚上看书眼睛吃力,江公子还是少看一些罢?” 嘿,连这个都管上了。段云苏淡定站着,就是要听听里边的人会有个什么反应。 里边突然间静了下来,段云苏好奇地探探头,突然听到“嘭”的一声闷响,跟着又是“哐当”的碗碟落地声。段云苏正想撩了帘子看看,身边经过一士兵,好奇地打量折段云苏:“苏公子这是在作甚?不进去?” 真是奇怪了,这不是苏公子的帐营么,探头探脑的看什么呢。那人迷迷糊糊,有些摸不着头脑。 许是里边的人听到帐外的声音,一下子又静了下来。段云苏掀起帐帘进了去,看着霍萤红了的眼眶,调侃道:“这是怎么回事?赵公子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呐,居然弄哭了咱霍小美人。” 赵贺辰额角青筋一跳:“别淘气,过来。” “过去作甚?可真是的,浪费粮食可不是个好习惯,尤其是在这军队里边。”段云苏看着地上散落的东西摇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虽说着不过去,但这脚步已经往那边抬去了。 段云苏一走到书案之前,赵贺辰二话不说便将人给扯到了身边,两人紧挨着,赵贺辰直接打开了一纸卷,仔细一看,原来是张豫州的地图。 那霍萤见两人当自己不存在,刚才赵贺辰的反应更是让她有羞又恼,听着段云苏的话,知道这人将方才她说的话全都听了进去,鹅蛋脸一下子红一下子青,甚是精彩。 她咬咬牙捡起了地上的东西,抬头便见着两人那几乎粘在一起的身影,有几分气急。这些时日她可是见到了,这江公子不喜与他人接触,但唯独苏公子除外。霍萤将视线地落在段云苏身上,她就不信了,自己定要找到原因,为何江公子宁愿亲近一臭男人,也对她这佳人视而不见! 看着段云苏比别家公子明显要清俊的脸庞,那身高站在赵贺辰身边居然是那般相衬。霍萤越瞧越诡异,又见段云苏突然间抬头朝她勾唇一笑,眼中赤裸裸的挑衅,霍萤脸色一点点的在崩塌。 赵贺辰见段云苏心不在焉,抬眼也看见了那霍萤,不禁脸色一沉,寒声道:“你怎么还在,出去!” 霍萤从小到大都没被呵斥过,如今这般不受喜欢的男子待见,心中一乱,眼泪直接往外流,呜地一声跑出了帐去。 “江公子的魅力可真是大。”段云苏酸溜溜道。 赵贺辰见段云苏吃醋的样子,身上寒意早已散尽,侧首在那红润的唇上轻咬了一下:“哪家的醋坛子打翻了,这么大的味道。” 段云苏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记,被赵贺辰沉声笑着抓住了小手:“以后我见到这人就直接打了出去,娘子莫要生气。” 段云苏一抬下巴:“那点本事,本夫人还不放在眼里,下次还敢缠了上来,别怪我不客气。什么关系什么顾虑,我可是通通不管了!” “娘子随意。”赵贺辰坐在椅上,将段云苏搂进怀中坐在了自己大腿之上,摊开那半卷的地图,说道:“娘子可是有那训练兵马的法子?” 见说起了正事,段云苏撇开了方才之事。她懒洋洋地靠在赵贺辰的怀中,说道:“我只是听过而已,实不实用就不知道了。” “娘子说来听听。” 段云苏回想了一下,将那训练特种部队的意思说了出来,再联系着古代的实际,提出了几点训练的方法。 军队里有一支特别的士兵,这在熙国并不出奇。只是按她所想,应如现代的军事训练一般,难度不妨加大,在有些格斗的技巧也要注重,古代战争靠着冷兵器,作战时的警觉和体力一点都不能少。按赵贺辰今日所说,军队的训练是按着常规,自己想着便要突破极限,不必按着往日的法子规规矩矩地走着。 爬山涉水野外生存,挑战自身的极限,挥刀弄枪要快准狠,往生死关上磨练出来的人,气势能力都比普通的兵马要厉害狠绝。 赵贺辰下巴搁在段云苏头顶上,桃花眼微微眯起似在沉思着,眼中的晦暗幽深如潭,一手搁在段云苏腰间,一手轻扣着书案。 “这想法倒是不错的,只是要落实怕要花上些时间。此事还是先转告太子一声,让他估计一下时间。”这豫州的军队不久就要迁走的,时间太紧也来不及。 “我不过是说说,其中定有不合理的地方,相公拿主意就好。”段云苏将脑袋搁在他怀中,听着那强健有力的心跳,莫名的心安:“我可不是干这行的,弄了岔子你可不要笑话我。” 赵贺辰低声笑了:“笑话都是相公的,好处都是娘子你,你看可好?” 段云苏毫不客气地点点头。 “娘子还是先歇息罢,今日一整天的也该累了。” “那你呢?”段云苏看着赵贺辰,想起了今日赌约一事,忍不住戳了一下他胸膛:“那余百戚纯属胡闹,你也跟他打赌。” “娘子这是对我没信心?”赵贺辰握住那作乱的小手,搁唇边轻吻一下:“敢看不起娘子,我定是要让他落脸。” “那你可有想法?” “不曾。” 段云苏被一气,伸手又在他腰间掐了一把。赵贺辰好笑地拍拍她屁股,段云苏小脸顿时一红,美目一嗔。 “娘子莫要担心,为夫说笑都不行?”赵贺辰抽手展开一张宣纸,段云苏想要起来不妨碍了他,却被他又拽了回来。只见赵贺辰提笔草草画了几下,出了个大致的形状,如九宫排列:“想法是有的,只是想不到该怎么完善才是,这阵形的攻击力强,但那防守不知是否会弱。” 段云苏看着那图纸,好生惊艳了一把,自己相公可真是厉害的,何时连布阵之法都学会了? 赵贺辰不曾说起,他这些时日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努力,安亲王的教导可不是虚的,这些日子过来自己遇事也仔细揣摩,腹中才华自然渐长。 “娘子有何看法?”赵贺辰见着她两眼精光,不禁有些期待。 “布阵我不懂,只是看相公这九格宫觉得有些熟悉。”段云苏沉思半晌,在纸上添了几笔:“我记得有一九字连环阵,杀气极重。布阵之时按九宫排列,每格兵将穿插,逐渐如同一体,互相交穿,另外的我也不知晓了,相公再琢磨琢磨?” 赵贺辰见那纸上几笔眼神一亮,茅塞顿开,低头狠狠亲了段云苏一下:“娘子真是个宝。” 段云苏有些羞窘,这东西可不是她想出来的,中华上下五千年,这奇兵怪阵略有耳闻,自己知道的皮毛都不够,赵贺辰这一副想通了的样子,才真是厉害:“我当时不过是见阵法名字好听便记了下来,除了这九字连环,还有一字长蛇、二龙出水、天地三才、四门兜底,全是好记的名字。” “可是还有五六七八?”赵贺辰眼中笑意闪动。 段云苏将脸埋在赵贺辰怀中,听到他胸膛起伏着的闷笑声:“相公又在笑话我。” “怎么会,娘子赶紧歇息,弄好了我便去陪你。” 帐营中的灯一直亮到半夜,赵贺辰脱了衣裳上榻,看着沉睡中的女子,习惯性地伸手搂着,倦意袭来也跟着一同睡去。 天色微凉,军中号角响起。段云苏打着呵欠睁开眼,却见赵贺辰已经穿戴妥当。 赵贺辰回头看着睡眼惺忪的段云苏,想着军中的生活实在是艰辛,有些心疼地说道:“前日不是说要去采药么,我让赵方派了个士兵跟在你身边,今日我将事情早些交待完便去寻你。” 段云苏摆摆手:“我采药都不知会走到了哪呢,你还是莫要白跑一趟了。” 两人梳洗完毕,用了早膳各自出了门。霍启的行针是每日必须的,段云苏想起了此次要采的药材,希望能起到些作用。等霍启醒来,自己的任务便完成了,这两天睡着都惦记着小宝,心里空落落的真不好受。 赵方派来的士兵叫阿湖,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模样,浓眉大眼,说话有些腼腆。段云苏问起才知道,原来这人十二岁时便代父从军,如今已有五六个年头了。 段云苏心中佩服,十二岁,不过是一个孩子,在这严厉的军营中也能熬了过去。代父从军,本该是一段佳话。 此次要去的便是那山林之中,前日段云苏曾从山上走过,意外地发现了一株降香檀。降香檀长于在山坡疏林中,但这豫州的气候并不适合它的生长,当初见着它的存在着实之惊诧了一把。段云苏一直未曾在熙国见过这味名叫降香的药材,原本还以为不存在了呢,没想到碰巧给遇见了。 两人登山而上,幸好这坡度不高,走着不算吃力,四周草木枯萎,北风刮断了不少的枝叶,踩在脚下“咯吱”作响。 阿湖手执长枪跟在身后,时刻提防着四周环境。段云苏按着记忆走了过去,看着那光秃的降香檀就在前边,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呵出来的气变成一阵白雾,段云苏紧紧身上衣裳,天气越发冷了,再过些时日怕要大雪纷飞了。 天空一声唳鸣,段云苏抬头便见着一只老鹰飞掠而过,朝着军营中的方向飞去。看着老鹰飞过来的方向,段云苏心中一紧,是京城还是平州? 她无奈地笑一下,自己真是想得太多了。 老鹰飞进军营,朝着那操练的士兵头顶掠过,最终停在了赵贺辰的肩膀之上。 司徒魏瞧着稀罕了,对那黑鹰颇有兴趣:“江公子用黑鹰送信可真是霸气,别人的那些小白鸽见着都得给它让路了罢,哈哈。” “司徒叔说笑了,老鹰飞的更快,所以才动了这个送信的念头。”赵贺辰从鹰脚上解下信卷,里边的内容让他轻声一笑。 “可是家书?笑得这般开心。” 赵贺辰正想回答,一人匆匆上前禀告:“报,军外发现一可疑人物,可要带了上来?” 原本静静看着下边的赵方闻言眉头一皱:“带过来。” 一灰头土脸的男子被绑了上来,身上穿着的居然是他们将士的衣裳,想装扮成他的人混入其中。见台上一众人等正看着他,那人也不见有半分惊慌,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倒有几分脾气。 “你是何人派来的,说!”司徒魏喝声道。 那人冷眼看着几人,不做声。 “哟,倒是个硬皮脾气,我看还是直接严刑逼供算了。”余百戚插话道。 司徒莫淡淡地看了余百戚一眼:“余参将,江公子的阵法可是说了出来,你该做的还未做呢,先兑现了诺言再来说话。” 霍将军的手下,岂能有言而无信之辈! “你!”余百戚一噎,这司徒魏天生就和他对头,霍将军在世时他都不曾给过自己好脸色:“那阵法还未摆了出来,谁知道有没有用!如今最要紧的事是处置了这打探之人,孰轻孰重难道司徒魏你拎不清?” “审问的这么多人,也不缺余参将一个。” 今日一早赵贺辰便在营帐之中将阵法说了出来,仔细讲解了布兵行阵攻击的步骤,而一边余百戚闷声不吭,难道他还以为能混了过去?带兵领将多年,自己一眼就看出了九字连环阵的妙处,他就不信这余百戚一点都看不明白。 两人一见面又争吵开了,赵方也只好上前调节。赵贺辰看着说教的两人,又瞥了眼地上绑跪着的探子,拿起小信卷便想离开。 司徒魏一见,急忙出声拦住:“江公子这是要去哪,不先一起想想如何让这人说出实话?” “先饿上几天,刀鞭铁烙轮流上,再强的人也熬不住。”赵贺辰将手中信纸攥紧了,想着段云苏不知有采药回来否,心中有些惦记。 眼尖的司徒魏捕捉了赵贺辰投向帐营的视线,朗声笑道:“江公子可是在担心苏公子,原来下边的士兵说的果真不假,江公子对这苏公子确实上心。” “苏公子年少,总得多些看顾。” “我看不是罢,你这般上心,你家娘子可知道?” 赵贺辰嘴角一抽,对这些人的误会也懒得解释了:“司马叔,在下有些事情要先处理,这探子便劳烦你处置了。” 不等他们回答,赵贺辰便先离去,隐约还听见身后的余百戚的叫骂声。赵贺辰脚步微顿,这余百戚,该想个法子将他换下了。 话说段云苏早早采完药便回去了,主要是因为冬季的药材并不算多,那降香取了根部心材便可。北风太大,段云苏瞧着天空那阴沉的一角,大雪不久将至,到时候返程的路该是难走了。 回到帐营中好一会,段云苏才觉得身子暖和了回来。她将东西放下,掂量着降香的分量,想着一部分送去给孙大夫,另一部分还是要留着自己用。 帐帘被掀起,段云苏欢喜地一抬头,以后是赵贺辰归来,不料见到的却是霍萤,脸上一冷,收住了喜意。这人不会又是来找赵贺辰的罢,可真是越挫越勇。 这份执着本是不错,但用在了自己相公身上,她不介意将其毁得一干二净。 “苏公子,江公子还未回来?”果然,这人一开口便问起了赵贺辰。 “霍姑娘有何事,我替你转告一声。” “也没事,我今日过来,主要是想找苏公子你的。”霍萤绰绰袅袅自个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当足了这里是她的地盘。 段云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道:“找我何事,难不成你见追着赵贺辰不成,便想找我来试试?” “你……”霍萤脸色涨的通红,这人怎么说话的,她女儿家的闺誉可还要呢,她又怎么是那朝秦暮楚之辈! “霍姑娘,我最后同你说一声,江公子是有家有室的人,你可真是要掺合进去?”段云苏的语气降了几度。 霍萤的回答出乎了她的意料,只见她一声冷嘲,鹅蛋脸也端了起来,指责道:“苏公子还知道不要掺合进去,你一大男人都能去与江公子亲近,为何我就不可以?”要知道这几日士兵底下有不少传言,偷偷议论江公子喜欢的是不是男人。 段云苏额角青筋一跳,好不容易忍住将手中降香掐碎的冲动。 “苏公子,我看你还是要离江公子远些,莫要毁了他的名声。”霍萤冷傲一笑:“我看你这阴柔的样子,定是你想诱惑了江公子。只要你离开了,江公子定会喜欢上我,你从哪来便回哪去!” “啪”的一声,段云苏听到脑子里隐忍的神经断成两节,她突然间笑了,放下了手中上好的降香,施施然地走了过去,看着桌上茶杯一眼,不经意地划过霍萤的杯沿,给自己倒了茶,挑衅道:“霍姑娘管的真多,江公子就是喜欢我这男人了,你怎么着?” 霍萤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以为是说多了口渴,便直接喝掉了那杯茶,一听段云苏那话顿时火气一升:“江公子能娶妻生子,怎么可能喜欢男人,你个兔爷儿滚一边去!” “啪”的一声,霍萤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左脸,死命地瞪着段云苏,这人居然打女人! 段云苏收回手,冷声道:“别在我面前嚣张,惹恼了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那父亲不想治了?” 霍萤一噎,梗着脖子反驳道:“那是太子下的令,你敢不治!” “我偏就敢了。”段云苏抬起她下巴,讽刺道:“今日我便撒手不管,是你这个好女儿赶走了大夫,你说外边的人会怎么看你?” 段云苏嫌弃地松开手,寻着手帕擦了一下直接扔在地上,霍萤恼羞成怒直接扑了上去,这小身板,她就不信治不住! 那手刚想落下给她狠狠一击,却见着段云苏嘴角带笑压根不闪躲,还未来得及多想,身子突然间被一扔,直接摔倒撞在了桌脚上,“砰”的一声响,连桌子都移了位,额上的鲜血一下流了出来。 “江公子,今日这般早回来?”段云苏冷冷地瞥了地上之人一眼,温柔上前替赵贺辰脱下大氅。 赵贺辰一张脸比外边还冷,锐利的目光扫向霍萤,语气阴寒:“怎么回事?” “江公子,是他……”霍萤捂着额头想告状,只是她也不想想,赵贺辰能将她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又怎么会听信她的话。 “霍姑娘骂我是兔爷儿,她说我勾引你……”段云苏好不委屈。 赵贺辰脸如凝霜,冷森的视线让霍萤浑身打了个颤。又见着那人居然搂住了江公子,底下朝着她挑衅一笑,垫起脚尖便吻上了江公子! 霍萤张着嘴,整个人都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盼着江公子能将此人推开。 不料她心心念念的江公子居然反手将人给抱住,毫无芥蒂地回应了下去。 霍萤只觉得整个世界观都颠塌了,她爱慕的人,居然真的喜欢男人! “江公子,太子来信,少主请您过去一趟。”帐外送消息的士兵一进来,见着里边的场面,“啪嗒”一声惊掉了下巴。那霍萤呜地一声大哭,连额上的伤都不顾了,直接冲了出去。 “这这……”士兵看着那满脸血的霍萤,又回头看看帐中两人,一时间不知该进该退。 赵贺辰施施然地松开段云苏,看着她那被亮泽的唇瓣,又轻吻了一记,如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般,理理衣裳声音清淡:“何事?”他这刚回来呢,又要被叫了过去? “属……属下也不晓得,还请江公子移步。”士兵脸色涨红,大着舌头说道。 “乖乖等我回来。”赵贺辰完全不管那士兵石化的表情,亲昵地交代一声便出了帐门。 段云苏看着走光了的人,轻笑着抚了抚红唇,眼中如盈盈秋水俏意闪动。 不知明日,该是如何的精彩? 正文 120 温泉 章节名:120 温泉 军营训练艰辛,生活如此单调,一帮子的老爷们闲了也会唠嗑。军中新来的两个英俊小哥居然是断袖?真真是让他们新奇了一把。 你说这好好的两人,怎么就好这一口呢,真是可惜了。 这两日,走过路过见着赵贺辰与段云苏的人都忍不住回头打量一下。段云苏觉得那好奇的眼神活像是在看动物园里的猴子,心里边还不知道在怎么臆想着呢。 赵贺辰每每遇见这样的目光,阴阴地瞥了对方一眼,直接把对方的眼光给憋了回去。 士兵私底下瞧着好不激动,瞧瞧瞧瞧,这情况一看,就知道那江公子是厉害的那个,可怜的苏公子不知有没有反下为上的机会? 若是段云苏听见了不知道会不会想吐血,自从赵贺辰清醒过来,她就再也没有在上面的机会了好不好! 赵贺辰忙碌了起来,那九字连环阵想了出来,自是要让士兵们去演练。段云苏曾去瞧过,那阵势非同一般,将士们个个激情满怀,一片热血。 帐营中,霍萤以轻纱蒙面,额上的伤口被白带缠绕了几圈,此时正拿着帕子在给霍启擦手。赵方进来时候,见到她蒙住的脸蛋吃了一惊:“萤儿这是怎么了?” 额头遮了脸蛋也遮了,这模样还真是有些滑稽。 “哥哥。”霍萤愤懑地将帕子甩进了铜盆中,水花一溅溅了起来落在她裙摆上:“那苏公子欺负人,哥哥要给我出气!” 军中就只有赵方和躺在床上的父亲是她亲人,遇见了事情当然要找赵方了。 “她怎么欺负你了,我还没问你呢,这额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江公子没事也不会出手伤你。” 当初他还在训练场上,回来时见着她额上的伤吓了一跳。这没两日呢,怎么连脸上都要蒙起来了。 “他……他……”霍萤爱脸面,怎么都说不出自己喜欢上了一个断袖之人,心里窝火狠狠地跺跺脚。 她今日一早醒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脸上起了几个红红的小点,原本是以为被什么东西给蜇到了,也不在意。谁知道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满脸都爬上了那东西,连身上都是,她都不敢出去见人了! “脸上可是伤了?给我看看,要不要去请苏公子过来看看?” 赵方向前想掀开了她的面纱,霍萤惊慌地一躲:“不要,我不要请苏公子!” 赵方疑惑地收回手,想了一下事情始末,脸色也不好了:“你可是将苏公子给得罪了?” 若不是的话,赵贺辰怎么会出手伤人,自己这堂妹的性子本不讨喜,虽相处的时日不多但也知道她为人太过自我。赵贺辰有他无法容忍的底线,便是惹到了他最爱的段云苏。 “我没有,分明是他!” “不用说了,我去将孙大夫请来,你给我好好呆着不要惹事。”待他回来,定是要好好同她说教说教! 赵方转身出了帐营,留下那满脸愤慨的霍萤。 此刻的段云苏正将手中的银针收了回来,银针很小,要想射了出去要使些巧劲。赵贺辰与洪言知教了她法子,自己多加练习,遇到紧急情况也能有护身的能力。 帐营外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段云苏有些纳闷了,谁还可以将马匹给骑到了军帐中来? 帐帘一掀开,赵贺辰背着光手执马鞭走了进来,段云苏眯着眼,那伟岸的身姿蒙着日光,如王子般降临。那人伸出右手,沉音中带着磁性:“过来。” 段云苏一怔,受着蛊惑般往他身边走去。赵贺辰大手将她一牵来到马前,看着她呆愣的样子,捏捏她秀挺的鼻子,笑道:“上马,带你去个地方。” 见段云苏爬上马背,赵贺辰一脚踩上马蹬,身子一翻直接上马,坐在了段云苏身后。环着那纤纤细腰,手执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驾”的一声跑了出了军营。 看着后方越来越小的军帐,段云苏道:“这是要去哪?” “山上。” 赵贺辰并不多讲,直接加快速度。那光秃的树木节节后退,段云苏被寒风刮得微眯起眼睛。 约莫小半个时辰,马往山道上走去,后来越走越窄,赵贺辰直接下马将它拴在树上,伸手将段云苏牵了下来,继续往里走着。 周边已枝叶尽落,但山林树木密集也不好走。之前那条小道早已到了尽头,赵贺辰牵着她兜兜转转绕着弯,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深山之中,也不知道赵贺辰是怎么记住的方向。段云苏被绕迷糊了的时候,眼前隐约出现一丝绿意,在这冬日里特别的醒目。 越往里,绿意越深,那地上青草尚未枯败,逐渐的看到几株不同于外边的树。待赵贺辰停下脚步,段云苏定眼一看,心中惊诧,也里外完全是两个世界。 只见里边居然是一个的温泉,袅袅的温气往上升起,温泉周边皆是绿意环绕,没有半分冬意。树林子虽矮但却葱密,外围是一片高大的落叶大树包围,就是这个温泉的暖化了周边的空气,才看得到那青葱小草。 段云苏新奇地跑到泉水边,闻到淡淡的硫磺的味道,蹲下了身子伸手进去,暖暖的很是舒服。 “相公怎么找到了这个地方?”进来时可是绕来绕去,一般人不会在这深山中乱走罢? “之前原本想进山看看是否有适合训练的山地,走着走着便到这里来了。”赵贺辰走到温泉边,蹲在段云苏身旁,替她脱了绣花鞋。 “你做什么?”段云苏一惊,看他将绣花鞋摆在了一边,脚丫子往里挣了挣。 赵贺辰大手紧紧抓住不让她收回,又脱了长袜,那白玉般的脚丫子露了出来,上边的小脚趾是粉嫩的色泽。他轻笑着将那脱光的脚放进了温泉,道:“娘子这般惊慌作甚,为夫又不是那登徒子。” 段云苏娇嗔了他一眼,还说不是登徒子,夜里棉被一盖还不是本性尽露。 身处温泉边上,原本的寒意都消散了出去,双腿传来的温暖让她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她踢踢脚边的温泉水,欢喜地眯着眼看着旁边的赵贺辰,却见他正在解着自己的衣裳,随手往旁边一搁,结实的胸膛就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她眼前。段云苏看着他那伸到裤子上的手,嗷呜一声挡住眼:“相公你这是作甚?”该不会想着露天洗刷罢! “娘子,该见的你都见过了,现在遮着眼睛有什么用。” 赵贺辰轻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段云苏放下手,只见他不知何时又站在了自己身边,大手用力将她抱着站了起来:“娘子不是说军营里洗澡不够痛快么。” 所以你就带着我到了这荒山野岭中?段云苏警惕道:“在这洗?” “这里极其隐蔽,不会有人过来,娘子放心。”若是不安全,他又怎么愿意让她娘子过来,娘子的美色只能是他一个人欣赏! “那个……不好罢?”段云苏看看四周茂密的林子,确实是密不透光。可是要是偏偏那么倒霉遇见了其他人呢,虽然这温泉确实很诱惑人的说。 赵贺辰看着她胆小的表情闷声笑了:“大不了见了人娘子就装男人,有为夫在,谁敢多看一眼。” 段云苏侧头看着那温泉,明显是动心了,这些日子在军营之中确实不便,自己很怀念能痛痛快快地泡个澡呢。赵贺辰一见她犹豫,伸手探到了她腰间。这男子的衣裳可不比女子复杂,也不过是三两下的事儿。 段云苏胸前裹着布,衣裳一褪便见着里边被勒得紧紧的丰满,赵贺辰眼神一暗,伸手便想解了开来。 丝丝的凉意袭来,段云苏身子一颤,见着赵贺辰幽深的眼光忙一挡胸前:“看什么呢,我这便下去。” 赵贺辰一把将迈出一步的人又给拎了回来,看着她的裤子,说道:“还有呢,难道你打算出来的时候里边什么都不穿?” 段云苏为难地想了想:“你转过身去,不准偷看。” 赵贺辰依言转身,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接着又是下水的响声,听见段云苏说行了,这才转回了身。 温泉之中有些光滑高起的石块,段云苏试着水的深浅走了进去,靠着一石块坐下,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赵贺辰眼神极好,看着水中女子依旧穿着的长裤,低声一笑也跟着进了去。 段云苏斜睨着他一眼:“自己还穿着呢,居然叫我脱了,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这是跟娘子学得,娘子怎么着我就怎么着。” 段云苏轻哼了一声,看着赵贺辰走了过来也不在意,伸手撩着水,好奇地寻找着温泉的泉眼何在。 赵贺辰在旁边坐下,泉水正好漫到胸前,看着段云苏那男子发髻突然间觉得不顺眼,伸手抽出簪子,那三千青丝一泄而下。 段云苏抿嘴一嗔,正想说他,却被他抢过了话:“既然来了,娘子便全身上下洗个干净,为夫今日伺候着你。” 说完直接将人扯进怀中,轻轻顺着那水中发丝,舀起水来润湿了上边的部分。 “可会觉得冷?” “不会。”段云苏低了低身子,将头发更多的没进水中,侧着脖子将发丝撩至一边,慢慢的兜起水打理着。 赵贺辰看着那修长的粉颈,之下那精致的锁骨,白瓷般白皙细腻的肌肤,喉结不禁一个滚动,突然觉得那胸前的裹布份外的碍眼。他伸手探到段云苏胸前,想着将它解了开来,却被段云苏抱胸护住,眼中满是警惕。 赵贺辰轻笑着:“娘子紧张什么,我瞧你整天这般勒着可是难受,你若不习惯,解下后松绑着也可以。” 段云苏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裹胸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每日勒着有时候也会觉得闷得慌。在军营中忍忍就好,现在出了来,还真是别难为了自己。 她背过身子去解开,赵贺辰在后面见着那一段段松下来的带子,眼光幽幽闪动,等着她又松松环上一段,又伸手将人给扯了回来,低头一看,果真是挡得密密实实。 他轻声闷声笑着,继续替她摆弄着发丝,说道:“娘亲那边来信了,说小宝很好,让我们不用挂心。” 段云苏动作一顿:“我最担心的便是小宝不肯吃东西,这奶断得实在是早了些,娘亲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赵贺辰将她搂着靠在自己怀中,继续道:“小宝如今会爬了,只可惜我们看不见。” 想着那粉团子般软软糯糯的小家伙四处乱爬,段云苏的心中一柔。也不知小宝可会淘气,如今天气冷穿得也多,该不会爬着爬着就滚到一边去了罢? 段云苏想到这个情景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赵贺辰低头见着她那柔得似水的目光,心痒难耐便亲了一下:“今年的年节没法一起过了,不知小宝周岁的时候能否能赶回去。” “应该可以罢。”段云苏轻叹一声,水中的舒适让她忍不住软了身子,直接靠在了赵贺辰胸前,撩着水轻抚着手臂:“霍叔恢复的不错,脉象虽有些弱,但也算正常。这么多天的针灸和药汁,脑中淤血应该也消散了,寒毒也解了。” 虽说当时那霍萤惹恼了她,但事情轻重她分的出来。如今霍萤那满身的红点,有得她折腾。解药,哎呀,那可是没有的,相公不是说不用做解药的么? “那霍叔也差不多能醒来了罢。”赵贺辰的大手轻轻抚上那光滑的小腹。 段云苏身子敏感地一颤,伸手便将它给打了下来,说道:“若是没什么意外,我估计着就这一两天的事情。真想快些回去呢,不知小宝会说话了没。” “小宝说话,叫得也该是爹爹。”这样才不枉他从满月开始念叨爹爹二字。 “宝宝都与娘最亲,当然是先叫娘。”段云苏不满地反驳。 “那我们便等着,若是小宝先叫的是娘亲,那我便随你处置;若叫的是爹爹,你便……”赵贺辰在那微红的耳垂轻咬了一下,温热的气息洒在了段云苏脖颈之上。 段云苏侧着身子躲闪着,还不忘哼了一声:“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许耍赖。” 赵贺辰得意一笑,将她滑下的身子又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看着她被泉水熏得微红的脸蛋,忍不住亲昵地轻舔了一下。 段云苏被那滑腻的触感刺激得一个激灵,真像是蛇上身了般。又见赵贺辰手脚不知何时将自己给困住,看着他暗带欲火的眼神,段云苏俏脸一红,再怎么迟钝都知道这厮的意思了。 她扭着身子想挣扎出去,赵贺辰脸色一垮,换上了可怜兮兮的表情,那黑亮的眸子清澈得将幽暗深掩,声音又变得孩童般纯挚,喃喃道:“苏苏别动,辰儿不舒服。” 段云苏一怔,她似乎又看见了之前那个痴相公:“辰辰……” “苏苏最好了。”赵贺辰咧着唇嘻嘻一笑,将人给紧紧搂住,段云苏的背靠上了他的胸膛,没瞧见后者眼中那抹戏谑的光芒。 直到那大手往她胸前探进,段云苏才猛地吃惊回来神,身子使力想逃了出去:“赵贺辰,你居然敢给我装傻!” “娘子的反应甚是可爱。”赵贺辰朗声笑着,紧紧箍住那曼妙的佳人,身子逐渐的火热,也不知是泉水熏的还是其他。 段云苏小脸涨红,张口便在那结实的手臂上咬了一口,赵贺辰吃疼了,“嘶”地吸了一口气,咬牙道:“娘子真是狠,为夫的肉可不好吃。” 他将怀中女子的身子掰了过来,正面对着不留缝隙地深吻了下去。温池中水雾缭绕,赵贺辰的热情让段云苏措手无措,没一会便轻喘连连,双手自发地搂住了那人脖颈。 “啧啧”的声响旖旎了温泉水色,情到深处谁也没那么多顾忌,那裹胸的布带不知何时飘荡在了水中,听见两情人的细语呻吟,泉水荡起阵阵的涟漪久久未停止。 野外的天地给这两人不一样的刺激,待情事暂歇,段云苏俏脸酡红,小嘴微张,朦胧的眼中含着爱意,呼吸轻喘越发急促:“相公,泉水不能泡久了。” 她没好意思说出来,温泉浸久了会胸闷头晕,水中运动更不适合。 赵贺辰埋首在她染成了粉色的脖细颈下啄出一朵红梅,心满意足地将人给带出池中。 段云苏看着自己光着的身子,羞躁地看四周。寒气袭来,她身子颤起一层鸡皮疙瘩,贴身往赵贺辰身上靠近,似乎粘在他身上就觉得安全。 赵贺辰抓起自己的外衣替她擦干身子,怕段云苏冷着,拿起衣裳直接披在了她身上,又转身捡回了水中衣物拧干了水搭在树枝上。 他回过头,正见段云苏无力靠在树上,脸如胭脂眉目带春,眼光带着怯怯的娇羞朝他瞥来,紧紧裹住的身子也挡不住他脑子里方才的美妙滋味回想。 赵贺辰心中一动,走向前去怜爱地将她抱住,小声问道:“累不累?” 段云苏羞得直接埋首在他怀中,轻轻的摇摇头,没见到那人幽森晦暗的眼神。 如果再给段云苏一个机会,她定是会毫不犹疑地说累。没想到赵贺辰居然又雄风再起就地好生一番恩爱,天为被地为床,这样的狂野怕是让段云苏一生难忘了。 两人整理妥当便往折返,骑马往军营走去。天空无声无息下起雪来,段云苏伸手接住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触觉微凉。 “下雪了。”段云苏看着飘洒扬下的雪花,轻轻说道。 “别处早就下了,只有豫州这地方与其他的不同。”赵贺辰看着天色,加快了速度,用大氅为段云苏挡住了雪花。 “说来也是,这月份了才刚下雪,我可是从未见过。” “豫州这地方有个奇怪之处,这雪一下便要下到岁末,其中不会停下。积雪太厚,这里生活也不方便,所以豫州比其他地方都要冷清上一些。” “那我们离开时岂不是很不便?” “只要离了豫州便好,其他地方的天气不会这般难办。” 段云苏点点头,豫州能有这气候,都是这里的地理环境造成,也不该觉得有什么诡异。霍启醒来的日子不会太久,积雪一时间也不会太厚。 马蹄“哒哒”声响了一路,回到军营时,雪越发大了。段云苏下了马,身子酸痛一时不稳,赵贺辰眼明手快将人搂住。那守营的士兵见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 赵贺辰淡淡地瞥了士兵一眼,那士兵被吓得身子一僵,端端正正地站好,目不斜视。 段云苏回到帐营,换了身衣裳稍微梳洗便直接倒在了床榻上,暖和的被窝让人倦怠,没多久便要迷糊了过去。她含糊地嘟囔一声,赵贺辰听着似乎是在骂了声自己,好笑地替她掖掖被角,出去打理今日积下的事务。 再醒来时已经天色朦胧了,段云苏坐了起来,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暗想着该是今日疯狂着了凉,怕是要染了风寒了。她寻摸到军营的火房煮了姜汤,期间里边的火头军对她很是好奇,绕着弯子打听着她与赵贺辰的事情。 段云苏笑而不答,端着另一碗姜汤便走了回去。 夜幕降临,赵贺辰看着微晃的烛光,拧眉想着太子信中的意思。段云苏静静走到他身后,将手搭在他肩膀之上,寻着穴位按摩着。他回过头,两人目光一对,相视而笑。 帐中正是温馨甜腻,有人突然闯了进来,赵贺辰脸色不愉,见着那人正是赵方身边得用的将士,沉声问道:“何事?” “报!军营前方发现敌军踪迹,少主请江公子前去主帐议事。”将士拱手禀报。 敌军?赵贺辰眼光一沉:“苏公子在此等我回来,我先过去。” 段云苏点头应下,看着赵贺辰匆匆的脚步,心神拧紧。这地方隐匿极好,是哪方的兵马寻到了他们的踪迹,可是要攻了过来? 主帐之内,几位得力干将都集在了一处,只听赵方问道:“敌军离军营还有多远?可打听到多少人马?” “大概四千人马,正往这边秘密行进,已经经过了绪河。”打探的士兵仔细禀告。 “我看敌军想要夜袭,不料我军发现了踪迹。”赵贺辰撩着帐帘走了进来:“不如直接调动兵马,准备迎战。” “我军共两千兵马,如何敌过四千?” 旧部过来的人并不多,大多还集中在太子那一边,原本以为想害了霍启的人顶多是派些武功高手。今日不知那敌军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为的是霍启,还是想直接灭了他们军队?若是前者,那此人可真是大手笔了! “敌不过也要敌,难不成我们还怕了他不成!”余百戚吼了一声,眼中带着嘶杀的肆意,身上的好战因子已经蠢蠢欲动。 司徒魏直接反驳:“我霍家战士能战能退,情况不妥便先撤退,这也未曾不可。我们如今要保留兵马,这是太子成事的助力!” 司徒魏的想法更深远些,有些无谓的争斗能让便让,为太子最后的进击添上一分厚力。 “我呸!敌人都打了过来了,躲着是懦夫所为,我军战士一腔热血,难道还会贪生怕死?!”余百戚怒目一瞪:“少主,依我看即刻下令,调遣兵马迎战!” “报!敌军全速前进,已由暗地里变成直接进攻。”探子禀告道。 赵贺辰脸色凝肃,沉声道:“赵方,我看直接调遣兵马迎战。敌方已经知晓被发现,这场战争躲不开。” 赵方点点头,喝声到:“开人,点将行兵,立马准备迎战!” 军营传来阵阵号角声、鼓声,帐营中的段云苏着急地掀开帐帘看着。只见外边士兵齐步跑了出来,脚步急快,手中刀剑长矛在火把之下闪现冷森寒光。 这怕是要打起来了,段云苏紧抿着唇,转身往军医营帐中走去。男人上阵杀敌,她也不能这么白等着,战争一起定是死伤无数,自己最该做的便是在后方救治。 那主帐中的气氛越发凝重,赵贺辰负手说道:“派人马去护住霍叔的帐营,若是情况不妙,直接护送将人移走。” 段云苏说霍启该要醒来了,只是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现在兵荒马乱,若是霍叔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是功亏一篑了! 赵方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直接拨了兵马团团将帐营护住,若出现意外,拼死也要将人给送走! “报!探子来报,前往的敌军全是成王的兵马。”又一士兵进来禀告。 全场的人静默下来,人人都是脸色沉重。怎么看都是二皇子的兵马才说的过去,没想到是成王的兵马? 成王坐镇京城不肯回封地,什么意思他们也能揣测出几分。他们对付二皇子,对他也有利的才对,为何今日居然攻击他们的人马?难道成王冲着的其实是在昏迷中的霍启?! 四千兵马对付一个昏迷之人,这般下手自己想都不曾想过。 夜色迷蒙,双方战况一触即发。阵阵擂鼓之声在夜空响起,段云苏与几位军医一起,着手准备起了伤药。突然间耳边传来了阵阵厮杀呐喊。段云苏动作一顿,要开始了。 前方战况定是惨烈不已,光是看那不时被送进来的伤兵便可知道。段云苏脸色紧绷,营帐之中满是血腥的味道,她从未见过冷兵器的战争与厮杀,这样的场景让她心头紧拧,暗自担心着那边的赵贺辰。 “重伤的都抬去左边先行治疗,出去的人靠右走,不要与后边的人撞上!”段云苏看着凌乱的秩序,眉头一皱。时间就是生命,莫要在这些小事上耽搁了。 她拿起准备好的绷带,人数太多顾不过来,只能简单的包扎止血。有些伤口太大,段云苏暗自后悔没能将缝合的针线也做了出来。幸好这些时日在军营中有对伤药进行改进,如今能更容易地止住的血。 军营中一阵忙乱,却偏有一人不知此刻该做些什么。霍萤一听到战声心里就畏惧了,直接往帐内躲了躲。可是四处无人实在是恐怖,这时候身子又莫名地痒痛了起来,便想着直接干脆去孙大夫那边,也总比一个人慎得慌。 霍萤一走进来,见着地上周遭躺着伤患,那浓郁的血腥味让她恶心作呕。她捂住了嘴巴,看着段云苏居然直接烧了刀子往人伤处落下,“啊”地一声尖叫,小脸吓得煞白。 段云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将伤者身上带倒刺的断箭拔出,直接上药包扎,那士兵已经痛得一身冷汗。 “你居然这般手狠!”居然敢将刀子往肉上割,谁人救治像她这般! 段云苏没时间理会此人,若不然定是将她直接给扔了出去。看着下一个伤患,居然是腿上被刺中一剑,剑刃被从中砍断。段云苏凝眉观察了四处经脉,见无大碍,一手准备纱布,一手落在剑刃之上,毫不犹豫地拔剑而出,鲜血直接溅出,点滴粘在了段云苏脸上。 霍萤看着血腥的场面,直接捂住了嘴巴,惊恐道:“你你你!” “你给我滚出去!”段云苏一声呵斥,此人在这碍事,唧唧歪歪的惹人心烦!当初自己下药时便该换一个,直接将这人弄瘫了也省的糟心! “你凭什么赶我走,我是来找孙大夫的!”霍萤脾气上来压根不顾这是什么状况,不仅没出去反倒是往段云苏身边走近,看着段云苏手中薄如蝉翼的刀子要落在了士兵身上,直接伸手推搡了一把:“你这是救人?人人被你割一道,其他的大夫可不是你这做派!” 段云苏的手被推,那准备好的路径一歪,差点出了意外。她原本便不好脸色瞬间如染上寒霜般,周身散发着凛冽寒气,直接站起了身来,一把将霍萤给推到在地,右手刀子直接压在了她脖颈之上:“想死的直接出声,你死了就算了,还想要耽搁了他人的时间!” 那眼中的深冷让霍萤脸色一白,脖颈之中传来火辣辣的痛意,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她伸手一抹,这人居然真的想杀了她! “你别乱来!”霍萤煞白着小脸,终于知道了害怕。 “本公子向来爱乱来。”段云苏一把抓住那人衣裳,将人给揪了起来,眼光一沉直接将人给扔了出去。那人撞到了搁置药草的柜子上,“嘭”的一声闷响撞中了腰间,直接倒下地。 “倏”的一声,那柄断剑直接飞来插进了她脚跟之前,霍萤惊恐地看着霎时间变得如地狱修罗般狠厉的段云苏,惶恐地向后推了两步:“我这就走……就走。” 段云苏一声冷哼,也懒得再看那跌跌撞撞离去的身影。 段云苏下手够狠也够精准,余下的几位大夫暗叹一声。那些重伤全是经了段云苏的手,自己处理的不过是稍微轻些的伤口,用不到那一套下刀子的本事。 “苏公子。”孙大夫看了一下营中状况,犹豫间还是说了出来:“公子的本事我们都看着,今日可是帮上了大忙。只是老夫觉得你还是要到霍启霍二将军那边去,若是那人出了意外,就是白打一场了。” 段云苏明白霍启这人的重要性,但放着这么多伤患而去一人身边等着不知是否会有的危险,值不值? 孙大夫看见了她眼中的挣扎,直接将人给推出帐门外:“苏公子,这里交给我们,要顾全大局。” 段云苏无奈点头。 话说赵贺辰那一边,敌军兵马可真是勇猛,占着数量的优势直接攻了过来。将士死命相扛也是节节退后,身后便是自家阵营,军队最最重要的后方,万万不能大意! 战士们都杀得红了眼,自霍将军逝世之后,霍家旧部就再也没上过战场,今日一战如找回了当年的艰辛与被陷害的屈辱,人人都是倔着命去斗。 对方目的逐渐明确,居然都是朝着他们驻扎之所攻克。赵贺辰手执长剑挥手砍下一人,想着里边的段云苏,眼光一狠,周身寒气逼人,厉声喝道:“众将士听令,摆阵!” 便是只有两千,他也要将人死死困住,身后有他最在意之人,怎么都不能让人给攻了进去! 将士一听直接围上,这些日子的练阵可没白费,没准连老天都在帮着他们这一边! 原本对打的士兵皆是狠绝了起来,脚步移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换了方位。对方阵营听着“摆阵”一词,心中一紧,紧盯着那方向,却不能看做出了所以然来。 赵贺辰这阵法可是还未有人用过,任是那战将经验再丰富,也没法立马参透了破阵之道。士兵如九宫逐渐排列成行,各格穿插,渐成一体。敌军不知不觉间便被锁住,听不到首领的命令,只好继续奋力反抗。 两方僵持,赵贺辰凝眼看去,这阵法果真如段云苏所说,杀气极重,如今将敌军稍稍制住,待时间一长,便可见到胜负! 厮杀声、兵器的撞击声,还有阵阵的士兵呐吼声,敌军一见自方情形不利,心底着急却也无法,看着情势逆转,能做的便是奋力抵抗。 夜空大雪飘扬,那雪花落在地上,瞬间被鲜血融化,哀嚎声、喝喊声不绝于耳。局势僵绞,对方四千兵马居然慢慢处于劣势。 “报,敌军派了分队潜进兵营!” 赵贺辰眼中狠光一闪,策马回营,赵方扬手一挥:“余下兵马跟上!” 司徒魏和余百戚直接顶上两人位置,一声厮杀。 如此一看,敌人的目标便是霍启。霍启手中的消息,究竟是些什么,居然让这些人这般紧张! 昏迷中的霍启似乎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梦见了他跟在父亲兄长身边征战沙场,转眼间又梦见满地的鲜血和哭嚎。他看见亲人一个一个被黑暗吞没,连最亲爱的大哥也来不及牵他一把便消失不见了。耳边传来的厮杀声是那般的熟悉,霍启想逃脱了束缚,眼珠子微转,拼命想睁了开来。 战鼓擂鸣如给了他力量,那沉重的眼皮终于睁开,就着昏黄的灯光看着眼前青色的帐顶,一时间不知身在现实还是在梦境。 他轻轻坐了起来,看着床边的靴子便套了进去,撑扶着身子慢慢站起,脚步生硬地往帐们外走去。看守护卫的将士见着惊喜万分,霍二将军终于醒来了?! “这是哪里?”霍启看着周围景象,闻到了空气中血腥之味。 “将军,这是豫州,少主将你护在军营中,只是不料今晚敌军夜袭,如今已经打了起来。”士兵回话道。 霍启往外走了两步,身边士兵急忙跟上:“将军身子尚且虚弱,莫要乱走。” 霍启轻咳了两声,听着外边声响脸色凝重:“萤儿呢?” 他记得萤儿一直跟在身边的。 “小姐去了军医之中。” 众人静静地站立着,突然听见前边人马嚷嚷声响,伴着杀戮声渐渐靠近人人,不禁抓紧了手中长枪,可是敌军攻了进来? 长箭破空之声,将士长矛一挑,“铛”的一声将其击落,个个严阵以待。 此时一身影过了来,仔细一瞧居然是那霍萤。她见着帐门外站着的中年男子,身子一僵,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疾步便往这边跑来。 “萤儿小心!”赶来的赵方看着火把之上那一闪而过的寒光,一箭凌空而出,向着霍萤身上射去!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色的身影直接上前挡住,生生接下了这一箭,霍萤看着为她挡箭之人,脸色灰败整个人都给怔住了。 那人正是刚醒了过来的霍启! 赵方整个人如被扔进了冰窟之中,这是他仅剩的亲人,居然敢这么给伤了:“给我杀!” 他一声怒吼,直接冲向了敌军之中,挥刀了断毫不拖泥带水,眼中已经染成了红色。 赵贺辰一跃下马,手中长剑还在淌血,他看了一眼两方状况,直接过去将霍启扶住:“霍叔?” “你……”霍启虚弱地出声说道:“将赵方唤回来……” 赵贺辰见那长箭居然是没入了胸膛,眼光一沉,向着身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赵方早已经杀红了眼,那士兵生生将他截住。回来之时,见着霍启的状况,眼眶一热。 “方儿如今都这么大了……”霍启艰难的一笑,身上的痛意让他脸上一阵痉挛。 “小叔。”赵方紧紧握住霍启的手,惊慌地问道:“云苏呢?云苏在哪里?小叔你要挺住。” “小叔知道自己的状况。”霍启抓紧了赵方的手:“你听小叔说……那东西,藏在了城外的城隍庙的神龛之下,你……你们要小心成王。” “是何物?”赵贺辰攥紧了拳头,侧首他看见了段云苏匆忙过来的脚步,身子一让让段云苏进了来。 段云苏没想到转眼间便出了这样的意外,霍启刚醒转眼又受了重创。她伸手探向他胸前的伤口,心中一凉。 此人前后胸居然被穿透,这是何等的力道,誓要将人给杀死!段云苏朝着众人摇摇头。 霍启见着段云苏变了的表情,想笑一笑,却发现自己再也难做出其他的表情,喘着气道:“那是成王的兵马布置图……还有……还有官员名单,当朝皇子与官商,都被他谋划在内……性命之忧……” 霍启突然间喘气了粗气,眼睛瞪大着嘴角流着鲜血,他看向赵贺辰,伸手想要握住什么:“安亲王府……他不会放过,赵公子……他……他是……” 那话最终没能说了出来,霍启的手无力一垂,脖子歪下,已经没了气息。 “小叔!” “爹爹!” 夜空中两声嘶吼,怎么都不能再唤醒那人。 段云苏静静地站在了一边,霍启定是还有很多话来不及说出来,就连他用性命护住的女儿,也没来得及交代上一声。 正文 121 回程,诡异树林 章节名:121 回程,诡异树林 后方的厮杀还在继续,军营守卫深严,敌军派来潜进阵营的人马并不多,身后敌军战局逐渐落败,前方又被攻防,敌方战士生出畏退之意。 厮杀声将夜空划破,雪越下越大,那帐营已经积起薄薄一层雪。地上的鲜血渗进土地,断刀长矛插进泥土,不断有人横躺了下去。 几人看着逝去的霍启,心情沉重无比,突地眼前一道红光闪过,段云苏抬眼一看,原来是自启程后便再没见过的姬夙。 “小辰儿,好久不见,这里可真是热闹。”姬夙轻轻站在几人面前,那妖娆的红衣衬着地上暗红的血迹,图添了几分鬼魅之感。姬夙身上不见有一丝的凌乱,就好比在一个安静的院子里走过来一般恣意。 赵贺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视线,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此人会出现在此。姬夙嗤笑一声:“小辰儿,一段时日不见,这气势倒是渐长。外边那阵法是谁布下的,真是不错。” “姬公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段云苏看着外边的兵荒马乱,这人挑的时间可真是特别。 “我本就是今日要过来的,你们这里出了状况也不说一声,还好小爷我厉害。”姬夙环手抱胸:“小娘子,你们这是作甚,外边都要打了进来,你们还一起看着个死人?” 那一声“死人”刺激到了赵方,他的指甲深深地扣进了掌心之中,眼中红血丝溢起,“锵”的一声拔出长剑,面无表情地往敌方走去。 “小爷我这几日日夜兼程身子都要僵了,如今正好活动一下筋骨。小辰儿,可要好好看看小爷的本事,你那功夫,啧啧……”姬夙夺了身边将士的佩刀,看着赵贺辰嫌弃地摇摇头。 赵贺辰沉声一哼,根本不将他这激将的法子放在眼中。就算是功夫能以一敌百,也抵不过一个阵法的厉害。 “召集剩余兵马,骑射兵前方迎战,布兵后方包抄,一个不留!”赵贺辰沉声下令。 “是!” 姬夙剑眉一挑,赵贺辰,倒也有几分带兵的天赋,他从未发现原来这人脑子这么好使。真是可惜了,若不是痴傻了那么多年,怕早已名满京城了罢? 姬夙见赵贺辰在后方替了赵方的位置指挥,自己也不走了,抱着剑站在一边打量着。看着那飞射过来的利箭,徒手一抓,扬手便送了回去,也不知黑夜中如何发现的那人。 段云苏见着心中佩服,姬夙的武功,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他指点着赵贺辰的招式,招招不虚,赵贺辰练习的时间不长,但明显要比平常人强多了,真是厉害。 不过她可是一点都不羡慕,轮武功是姬夙厉害,但论计谋,她更看好自己的相公。 寅时初,几个时辰的对打,战况逐渐明朗,那九字连环阵固若金汤,敌方战士折损大半。眼见情势不妙,再加上霍启已死,这任务也算完成了,敌方将领一举军旗,吆声长喝:“撤!” 敌方将领神色凝重,没想到这霍将军的旧部战斗依旧如此勇猛,两千的人马也能打得他束手无策,自己定要上报了主上,此军不容小觑! 敌方撤退的速度极快,夜空中传来了士兵追敌的呐喊声。 “莫要追了。”赵贺辰看着逐渐隐没在夜色中的敌军,一声令下。 那前方的余百戚折返回来,不愉地质问道:“为何不追,此时正是杀他个落花流水的好机会!” “余参将,你要明白我军的任务!”赵贺辰厉声道:“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你不晓得?” 敌人情急便会反扑,自己这方可没有再有两千兵马与之对抗! 余参将一噎。 赵贺辰看向那独自呆站着的赵方,身边全是倒下的敌军,他直接下令:“清点兵马,原地修整!” 一场战事总算是结束了,段云苏看着残兵断匕,地上烧起的火焰散出阵阵焦味,暗红的血印,了无声息的士兵,段云苏瞥过了眼不再去看。战争终究是残酷的,而这也不过刚是一个开始,太子要反击,这战事也少不了的。 “将牺牲的士兵一同葬下罢,免得战死沙场连个魂归的地方都没有。”段云苏幽幽一叹。 “霍叔他,送回霍家的墓地罢?” 赵贺辰弯身想将霍启给抬回去,原本呆愣住的霍萤突然间狂躁了起来:“不许动,你们谁也不许动我父亲!” 她紧紧地将霍启给抱在怀中,感觉到了父亲一点一点凉下来的身子,眼泪早已落下:“爹爹,你起来啊,你怎么可以丢下萤儿……” 因为父亲的身世,便是后来逃出来娶了娘亲,也过得小心翼翼。娘亲早死,自己一直跟在父亲身边,两人相依为命,只是老天为何要这般狠,让她孤零零地一个人活着? 那长箭没入的伤口早已不再流血,父亲才刚刚醒来,自己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同他说,便要这样天人永隔,霍萤抬眼见着段云苏沉静的面容,突然间发作了起来:“都是你,你为何不救我爹爹!你不是很厉害的么,你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 “都怪你……要不是你救醒了爹爹,爹爹就不会出来,爹爹就不会中箭,都是你害的!”霍萤歇斯底里地伸指怒骂着。 霍萤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语无伦次,毫不相干的事情都能联系了起来。她放下了自己的父亲,双眼通红地朝着段云苏走来,伸手便欲掐住段云苏的脖颈。段云苏身子一侧,又被她揪住了衣襟:“你还我父亲,我要你去给我父亲填命!” 这人的言行举止已经失常,霍启的死与她何干,那一箭透过心脏便是华佗再世也救不回来!段云苏看着她那叫嚣狰狞的脸,“啪”地一巴掌扇在了霍萤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夜色中份外鲜明。 “你打我……”那霍萤的眼神慢慢聚拢,倏忽间蒙上水色:“你们都欺负我!我爹去了你们就欺负我,我爹爹死了都不会瞑目的!” “苏公子。”余百戚看着霍萤这模样有些同情,毕竟霍启的死,霍萤一时无法接受也是正常,苏公子这般动作实在是有些冷情:“你便看在霍将军的份上,不同她计较罢?” “都是他,他是故意不救爹爹的,他记恨着我喜欢了江公子,他这是报复!”霍萤厉声指责着,好似段云苏才是放箭夺了霍启性命的那个人。 段云苏脸色一寒,报复?我看你理智也回笼了,居然还想着将错处往她身上扔?那癫狂的举动惹恼了段云苏,看霍萤站了过来想继续与她厮缠,直接一脚往她身上踹去,霍萤一下跌倒在地:“你说我害了你父亲?你给我好好想想,若不是你四处乱走,别人会向你放箭!霍叔还用替你挡下那一箭?!” “我不救?你这么大的本事怎么不将你霍叔给说活了回来!”段云苏见她挣扎着要起来,直接一脚又将她放倒。 “苏公子!”余百戚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往日文雅的苏公子怎么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些话不是直接往霍萤身上添刀么!“江公子,好好看着你的人!”余百戚怒了。 赵贺辰淡淡地瞥了余百戚一眼,施然地站在段云苏身旁,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你们!”余百戚直接将霍萤给扶了起来,怒道:“霍二将军才刚刚去世,你们便如此对待他的家眷,实在是令人心寒。” “余参将,你不知晓其中的细节就不要多管,这人你纵容着她,总有一天她会将天都给你翻了!”段云苏没有心软,换做他人,自己定会好生安慰。可是你看看此人,无中生有,是不是还想借着父亲的死来为自己讨得同情和眷顾? “呜……爹爹,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他们都欺负着我一个弱质女子,我也不活了!”霍萤埋首痛哭,语气凄厉:“我跟着你去,反正女儿也无牵无挂。” 霍萤在哀嚎着,声声要寻死解脱了才痛快,一边怨着父亲的狠心,一边怨着旁人的无情。 段云苏冷眼瞧着,直接拿起一把佩刀“铛”地一声扔到了霍萤眼前,带着寒意讽刺道:“想死还不容易,直接拿刀往颈上一抹来个痛快!没准霍叔还没过了奈何桥,你还能将心心念念的他找到!” 霍萤抹眼泪的手一顿,不敢相信地看着段云苏这人。 “看我作甚,不是想死么,没人拦着你!” “我……”霍萤一阵羞怒,一想到父亲也不在了,心中真起了那么的一个想法,她抓起那把佩刀直接往颈上放去! “霍姑娘!”余百戚一声大呼:“你别想不开,霍二将军可是只有你一条血脉。” 他冷眼瞪向段云苏:“苏公子你就是想要逼死她才罢手?” “她想死你我能拦得住?霍叔宁愿用自己的命换得女儿的安康,可是你看看,若霍叔看见了她这样子,会有多痛心!”段云苏厉声道。 余百戚一阵沉默。 那霍萤颤抖着手往脖颈搭上,碰到了先前颈上被段云苏搁破流血的伤口,想起那种痛意与惊恐,手呆呆地僵住了。 “可要我帮你一把?”段云苏一声冷嘲。 霍萤“哐当”一声扔下佩刀,以手掩面痛哭了起来,伏在霍启身上,哭得撕心裂肺:“爹爹,对不起……爹爹。” “小娘子实在是彪悍。”姬夙悠哉地看着好戏,这霍萤是第一次见,但方才这说话的姿态可真是欠扁,也怪不得段云苏会恼怒。 “苏公子……”赵方走了过来,他看着霍萤那狼狈的样子,心中不忍,方才的厮杀让他声音变得沙哑:“苏公子便原谅她一次罢?赵方也只剩最后这么一个亲人……” 原本听到还有个小叔,他心里是多么的兴奋,自己终于不用孤零零的一个亲人都没有。只是见到之时小叔却已昏迷不醒;待醒来,话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也同父亲一般离他而去。 他知道霍萤不讨喜,但怎么说都好,这是他仅有的亲人,至少在他心里边还有寄托。 段云苏能明白赵方的感受,她也曾在这个时空中,无依无靠,亲人有了也和没有一般,找不到半分的眷恋。好在上天不曾将她舍弃,让她遇见了赵贺辰。 赵方见段云苏默不作声,知道是霍萤着实惹恼了她,也不好在多说什么。 赵贺辰扫了霍萤一眼,广袖之下掩住了牵着段云苏的手,说道:“先将霍叔给安置了罢。” 再过不久,天也要亮了,赵贺辰陪着段云苏回到营帐,想起了外面的霍萤,说道:“原本娘子想要怎么处置你霍萤?” “你是打算给她求情?”段云苏瞥了他一眼。 赵贺辰轻笑一下:“怎么会,想着是不是该将她押来给你磕头认错。” “谁惹我我就让谁好看,若不是霍叔今日去了,霍萤能这么嚣张地跟我说话。我不喜那霍萤,但赵方的脸面还是要给的,有个亲人陪伴,心里也安稳些。” “可是想你娘家人了?”赵贺辰轻搂着段云苏,宋府一家在江州是见不到了,但那段云容与他娘子的感情似乎还是可以的:“你三妹也在平州,到时候你一个人也不会寂寞。” “云容在平州?”段云苏有些吃惊,当初云容虽被逐出段家,但依旧是留在了京城,怎么到平州去了? “霍叔去世,这边的事情也要告一段落了,等处理完这些事务,便直接启程罢。”赵贺辰看了下天色,见离天亮还有些时间,便陪着段云苏歇了一会。等天空起了迷蒙亮光,直接披着衣裳出了门。 霍启所说的那个破庙,自己曾留意过,就在东边的郊外,骑马过去大概要大半个时辰的时间。霍启已经昏迷了好一段时日,那东西要赶紧找了出来。 赵贺辰骑马而去,守门的士兵一见直接让道,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与旁边的人议论了起来。 “方才那个便是江公子?是哪里的人家,我可从未听起过呢。” “熙国上上下下姓江的那么多,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人是太子找来的,原本瞧着只是陪着苏公子的呢,没想到也这么大的本事。”右边的士兵想起昨夜的战事有些激动了。 “可不是,我看他行军下令与那经验老道的将军都有得一比呢,还有那阵法,可真是厉害。” “只可惜了,霍二将军还是去了,这么说来驻地可是要撤了?” 那士兵摇摇头:“谁知道呢,跟着少主便是。” 赵贺辰的马没有停过,到了破庙之时,天色已经发亮了。这里人少,参拜城隍庙的百姓更是没多少,一年两年的下来,这地方也荒凉了。 赵贺辰将马绑在庙前枯树上,抬脚便迈进了那缺了半边的门槛。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座城隍爷的泥塑铸在庙殿之中,其余的一个像身都没有,房梁早已结了厚厚的蜘蛛网,地上碎乱的稻草随处散着。赵贺辰看见佛前那神龛,迈腿走了过去。 神龛空荡荡的连拜祭的物事都没有,顶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沉尘,赵贺辰看着那尘土之上的手掌印,心中一紧。 他蹲下了身子翻找着,空荡的神龛一览无余,连角落那只慌不择路的蟑螂都给瞧了个清楚。 赵贺辰揣摩着哪里可以将东西藏住。他伸手进去顺着方向摸到底,在神龛上方角落之上感觉到一粗糙之地,心中一动。 原来那一处比别的地方凹陷了进去,用一些泥土和稻草粗粗填着。赵贺辰将此拨弄干净,抽出了两张卷得细细长长的纸张。 打开其中一张,赵贺辰神色一紧,这东西上边密密麻麻的写着极小的字,清一色全是人名,有些红红的已经用朱砂被划掉。 另一张却是画着地形,上边随意点着一些黑点,赵贺辰一时间参不透里边的意思。但他记得霍启说过,他得到的是成王的兵马布置图。若是真的,也怪不得成王这般重视,只是成王丢失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会重新布置的。 赵贺辰眼神微闪,将东西放进了怀中。 “青术,可在?” 一人幽幽地出现在破庙门角,朝着赵贺辰拱手行了一礼:“赵公子,有何吩咐?” “你去调查一番,霍启是如何得到的这些东西,另外看看可还能打听出什么消息。”赵贺辰负手身后,凝眉看着那尊城隍像。霍启最后还没说完的话是什么,自己一定要探查了出来,为何好好的会提起了安亲王府和他赵贺辰。 “是。”那人见赵贺辰没有其他交代,身影一瞬又消失在身边,动作之快让人怀疑这人是否真的出现过。 “小辰儿,没想到这短短时日,居然能号令得起青术来。” 一带着肆意邪魅的笑声响起,赵贺辰便知来者何人:“姬公子,你这是跟踪我?” “可不能这么说,小辰儿的事,小爷我一向上心。” 赵贺辰瞥了他一眼,弹弹身上尘土,淡然地往庙外走去。 “小辰儿这反应,可真是伤了我的心。”姬夙作受伤状,只是嘴角勾起的笑意没见到半分伤感:“我这次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赵贺辰脚步一顿,微微回头看向他,表情平静。 “你那好哥哥赵贺祁,如今已被封王,就住在了你安亲王府。小辰儿,不知你有何感想?”姬夙抱手环胸仔细地端详着赵贺辰的表情。 却见赵贺辰沉吟半晌,一声轻嘲,那声音如在胸前中挤出来的一般,带着几分深沉和嗤笑:“很好。” 他抬眼往京城中的方向看去,袖中拳头紧握。 “红楼不是好掌控的,小辰儿多花些心思……哎小辰儿你别走啊。”姬夙看着那背影,丹凤眼中染着笑意,对赵贺辰这反应实在是再满意不过。 他看好的人,绝对不是无能之辈。自己在熙国八年所受的冷眼和嘲讽,便要借着赵贺辰的手全都除去,这也是当初红楼交接的一个条件。 他回头扫了一眼那笑得慈祥的城隍爷,眼睛微眯。什么神灵,什么保护神,慈悲为坏,普度众生?若真有这本事,世间哪来这么多疾苦? 他提起一小石粒握在手上,轻掂了两下直接飞指而出,“倏”的一声穿透了整个像身,头也不回便直接走出了庙。 那身后的城隍像身“咔嚓”的一声细响。自那穿透的洞中,裂起道道碎痕,蔓延至整个佛身。“轰”的一声泥像坍塌,压落了整个神龛。 军营之中,段云苏也早醒了过来,没见到赵贺辰的身影,猜想着他定是去了那城隍庙,自己便直接走去安置伤患临时搭起的帐营。 一走进去,便见有将士同她打起了招呼:“苏公子早。” 段云苏看着他那脸上新添上的一道刀疤,朝他善意一笑:“宁大哥早,身上的伤可还好?” “还要多谢苏公子救治,若不然我那还能坐在这里。”那姓宁的男子爽朗一笑,似乎对身上的伤不太介怀。 陆续有人跟着段云苏打起了招呼,这场战争之后,众人对赵贺辰与段云苏两人可是大为改观,纷纷对其表示了心中亲近之意。段云苏都是笑着回应,当兵的脾气大多爽直,她也没什么好扭捏的。 帮着孙大夫等人替伤患换了药,一上午的时间便已经过去。看着外边纷纷扬扬不曾停过的大雪,段云苏轻叹一声。 不久之后赵贺辰便回来了,与赵方和各大将领一起议事,足足两个时辰才出了来。几人一出来,便直接在军营中同霍启办起了丧事。 霍启半生在军营度过,对军营的情感深厚。再加上霍二将军的去世,军队的士兵心神有些涣散,也幸好还有赵方在,不然也不知这霍家的士兵,该继续往什么方向走。 霍启的灵堂直接设在了他的帐营中,一切都是匆忙间置办的,显得有些简单。灵堂之前,霍萤直挺挺地跪着,容颜憔悴,那面纱也不蒙了,身子一下子消瘦了不少。曾经傲慢的眼神早已不再,就这么呆呆的,不哭也不笑,更是不说话。 赵方想去安慰,被赵贺辰抓住了手,他斜眼一瞪,赵方便没了动作。 战士们都为霍启吊丧七日,霍启的身子与战死的将士葬在了一个小山丘,牌位被带回了霍家老宅的宗祠之中。 那霍家的老宅,还是太子找到了,花了高价买回来,修整之后便送还给了赵方。 豫州的天气,果真如赵贺辰所说,这雪不曾停歇,外边的积雪厚厚一层。若不是雪花逐渐变小了,一直到年底,怕整个豫州都要被淹没了罢? 七日之后,众人整装妥当准备迁移。军队是要秘密行走,赵方与众将士一同前去。赵贺辰与段云苏先一步出发,骑马远去,姬夙此人最近神出鬼没,说三日后便可将人追上。 在豫州行走,很是吃力,两人常常被积雪绊住,磕磕绊绊间总算走了出去。两人直接找来马匹,赵贺辰将大氅紧紧裹在段云苏身上,策马飞奔。 归家的心终是那么急切,天气虽冷但段云苏一点都不觉得辛苦,一想到家中老小,心里有了期待。 如此三日过去,赵贺辰回头并未见到说会赶上的姬夙,可是想着此人一向随意,也不多管了,继续向前面的镇上赶去。 这个叫夕下的镇子与别处有些不同,听说这里见到的夕阳极美,可惜冬日里瞧不到了。看着天色已晚,两人便寻了客栈住下。 两人正想走了上去,只听见下边的人正谈论得起兴。 “听说那钱家从邻镇得了株梨花树,如今开的正盛呢。” “梨花有什么好稀罕的?” “冬日里的哪来的梨花,邻镇的人无意中瞧见有人在卖,心中稀奇便买了下来。钱家转手买了回来,在大雪天种着不仅没事,还多结了几个花苞呢。” “我瞧着你是少见多怪,若是那梨花跑出个花妖出来,那才是真的稀罕呢,哈哈哈。” 几人大笑了起来,转眼间便换了话题:“说起钱家不如说说他那嫁不出去的闺女,听说要抛绣球招亲了呢。” “有钱人哪会嫁不出去,瞎折腾。” 赵贺辰听到此处只觉得无趣,直接带着段云苏上了楼。 房门一关,段云苏脱下大氅倒了两杯热茶,嘴角带笑:“抛绣球呢,相公可有兴趣?” 赵贺辰低沉一笑:“明日一早便启程,娘子放心,那球怎么都不可能砸在我身上。” “是么。”段云苏轻托着茶盏喝了一口茶,暖暖的茶水让整个身子都舒坦了起来:“我这不是好奇么,若是我装着男人去接了绣球,那可真是好玩了。” 她觉得新奇,抛绣球这活儿,自己只听过没亲眼见过,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又是行程太匆忙。 “娘子是想把那钱家的家主气死?”赵贺辰接过段云苏递来的茶盏,想着钱家发现自己找的女婿居然是个女的,不知得多丢脸。 段云苏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个,嗤嗤笑着了,不再说起这个。 一夜好眠,两人天亮便出发了,那钱家的门都还没开呢。果真如赵贺辰所说,怎么都砸不到他身上。 两人骑马往下一个镇赶去,半日的时间便经过了之前那人所说的邻镇,里边景致并无什么不同,看着天色尚早,赵贺辰估计了一下路程,直接策马飞奔。 约莫申时,两人骑着马穿进一林子,随着路继续走着,跑了小半个时辰,赵贺辰忽然停住了马。 “怎么了相公?”段云苏回头一看,只见赵贺辰正凝眉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段云苏也跟着仔细一看,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娘子,我们走的一直是官道。” “可是官道何时已经消失了?”段云苏看着地上那逐渐变小的道路,接过了话。 “你看身边这颗树,明明刚进林子时便看见了。”赵贺辰扬着马鞭指着身边的一颗歪脖子树,这树长成这形状,自己无意间便记住了。 “相公是说,我们迷路了?”段云苏抬头看了眼天色,拧眉道。 赵贺辰紧了紧段云苏的大氅,皱眉看着四周的树林:“进来时我曾见着,这林子也不大,不该会走这么久才是。” 段云苏身子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总觉得有些诡异,她往赵贺辰的身上靠了靠:“相公,我们是要往南走?” “嗯,下一个州府要稍微向南,娘子可是有主意?” 段云苏点点头示意要下去,赵贺辰翻身下马,将段云苏给接住,又听她说道:“相公的剑呢,拿来劈开那树枝。” 看着段云苏所指的低矮树木,赵贺辰闻言也不多问,在马鞍上抽出了剑,扬手一砍,那小树齐齐被劈断。 段云苏俯着身子仔细端详着树桩上的几圈年轮,往着一个方向指去:“相公,那是南边,我们走罢。” 冬日枝叶已经掉光,她没法从树叶的密集程度来分辨南北,只好用这个方法了。 赵贺辰闻言又上了马,两人一直往南而去,跑了一会便又停下来砍了树枝辨认方向。原以为这样不久就能出了去的,只是…… “娘子,你看。” 段云苏看着马旁的那颗歪脖子树,脸色凝紧。 这林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诡异的林子呐,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正文 122 误闯“桃花源” 章节名:122 误闯“桃花源” 天空飘起了雪,林子里安安静静,偶尔传来“啪嗒”一声的枯枝断落声。 段云苏攥紧着马鞍,低声道:“相公,不如我们先退出去罢,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路?” 赵贺辰点点头,这林子实在是诡异,像是迷宫一般把人绕晕。但出去,恐怕也不易了罢? 果然,两人策马往回走,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那条小道,沿路上看见了自己砍断的小树,林子不见头不见尾,他们真的是迷失在了里边。 赵贺辰的脸色凝重,看看天色心里有些着急。冬日夜晚来得早,若再找不到出路,困在这未知的树林子里过夜,也不知会不会遇见危险。 “阿嚏--”段云苏紧紧身上大氅又擤了擤鼻子:“我们还是牵马走罢,也许仔细些能发现什么异样。” 段云苏下了马,赵贺辰向前捂住她微凉的手,说道:“可是着凉了?” “无碍,只是刚才那风吹得有些凉。” 两人一直向前走着,林子太过寂静,连积雪上也不曾见过有动物的脚印,段云苏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一个空林了。耳边突然传来淙淙流水声,段云苏心中一喜。 赵贺辰也听见了,两人对视一眼往水声处走去。也许方才的水声是被马蹄声淹没了,只要有水,寻着踪迹走下去,也许就能出了这个林子。 两人走了一会,水声越来越清晰了,再绕过一丛矮木林,一小河就这么出现在眼前。河水清澈见底,汩汩地往东流着,河中不少被冲刷光滑的石头,时而溅起不少的水滴。 段云苏向前去,想好好看看这条小河,却被赵贺辰一把牵住了手,站在了原地。 “娘子你不觉得奇怪,一路过来四处的河水都结冰了,为何这里还能流动?”赵贺辰抓着段云苏的手有些紧,眉头皱成了一个小山。 段云苏迈出去的那只脚生生收了回来,疑忌地看向四周。 “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沉厚悠扬的老调山歌传来,隐约听得出歌词,段云苏往歌声处看去,只见一中年樵夫挑着一担柴,悠哉地唱着歌缓缓走来,那雪花落在他肩上也丝毫不在意。 樵夫经过两人身边,看了眼他们身上打扮,将肩上的柴薪换到了另一边,说道:“两位可是迷路了?” “正是,请问您可知道该如何出去?”赵贺辰拱手行礼问道。 那樵夫看着赵贺辰行礼的姿势,漫不经心地指了指前边的河流:“你顺着河流往上走。” 那人说完抬脚又走了,口中接着唱着那采樵的老歌儿。 “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 从未听过的调子在寂静的山间异常的响亮,幽幽地传了开来。段云苏看着那樵夫渐渐消失的身影困惑了:“既是出路在河流之上,为何他往下边走?” 赵贺辰沉吟道:“这河总不会跑了,我们先上去,若不行再往下走。” 小河不可能只有一个林子这么短,只要能出了去,不管是那个方向都可以,自己重新再绕路便是。 前方的路看着宽阔,赵贺辰与段云苏一起上马,小步地跑着,不一会真见到了山间飘起的袅袅炊烟。 “相公,有人家。”段云苏惊喜道。 赵贺辰点点头,前方是一段狭窄的小木桥,马儿走不过去了,赵贺辰便将它栓在了树上,与段云苏前后走了过去。前边一巨大的石块挡着,树木也是异常的密集。两人绕了过去,走了数百步,终于见着了前边的人家。 眼前之景四周都被山脉围住,形成了一个低谷,梨花树随处可见,山底下是茅房屋舍,中间都是些田地。段云苏走了向前,看着田中作物,居然满满的全是药草。 “汪”的一声,一狼狗突然间窜了出来,段云苏被吓了一跳,急忙退后了一步。 “你们是何人?”后边走来一年轻男子,发髻齐齐扎在头上,身上穿着的是粗布麻衣,声音中带着未曾听见过的方言调子。 “我们在林子里迷了路,看到了这边有炊烟,便进了来,实在是冒昧了。”赵贺辰行礼道。 那年轻男子似乎被不接受这说法,声调也提了一分:“迷路怎么可能迷到这里来!” 这时候又有些人围了过来,段云苏打量着眼前众人的从未见过的装扮,几不可见地轻皱了眉头。 赵贺辰轻笑着解释道:“是遇见了一位樵夫,他指的路。” 那男子听闻,脸色缓了两分。他上上下下端详着赵贺辰,又看了段云苏一眼,朝着后边喊着:“阿爷,有外人来了。” 不一会,一老态龙钟的人从后边悠哉悠哉地走着,段云苏瞧着暗暗吃惊,这人看着也有九十高龄了,在这古代,极少有这么长寿的。 “润子别叫了,阿爷听得见。”老人家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看着赵贺辰与段云苏,摸了摸那留到了胸前的白胡子,嗯了一声:“小兄弟从何而来,这山外面的男娃儿,都长得这般好看了?” 赵贺辰闻言按捺住心中的猜疑,回答道:“晚辈从豫州过来,不小心在前方的林子里迷了路。” “豫州?嗯,不认识。”那老人家呵呵笑着:“人老咯,许多事儿都忘了,小兄弟既然来了,便到阿爷家中坐坐,可好?” “阿爷!”那叫润子的年轻人急了。 “润子,回去叫你阿姆做些吃的,招待一下两位客人。”老爷子拄着拐杖又往里走了。 赵贺辰看看众人反应,见大伙儿都是好奇地打量这他们,眼中并没有恶意,于是便牵着段云苏跟了上去。 有个妇人手中还拿着田里采摘回来的药草,见着段云苏被牵着,好奇道:“阿妹,这是你良人?” 段云苏被这称呼弄得愣了愣,反应过来笑着点点头。 “阿妹长得真好看,这衣裳也好看。”那妇人眼中满满的是赞叹,但并没有半分羡慕的意思。 段云苏被这真诚的眼光说得脸色微红,那妇人见段云苏的反应,和蔼地笑着:“阿妹有空过来吃茶,阿姐就在最前边的屋子里。” 那妇人跟着大家一起走着,却是最先到了家。茅房的大门打开着,看见了里面正在戏耍的孩童。妇人俯身向一行人告退,方回了屋中。 两人一直走着,到了最里边的山边房舍,那老人家才停了过来。刚到门口,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就扑了上来:“太爷爷,你好久才回来,我的糖糖呢?” “今日没有糖,太爷爷给你吃蜜枣好不好?” 那小孩欢喜地嗯了一声,看见后面的两个陌生人,羞涩地躲在了润子身后:“爹爹,他们是谁?” “他们是客人,小伢叫奶奶给客人做饭好不好?” 那小孩一溜烟跑了,段云苏阻止都来不及,尴尬说道:“我们只是不小心进了来,一会便走,公子不用这般客气。” 那老人家笑着看看两人,说道:“小两口叫什么名字?” “在下江辰,这是我娘子云苏。”赵贺辰回道。 “苏娘,你不必客气,你这身子可是着了凉,染了风寒就得赶紧治,何必急着出去?”老人家微阖着眼,一下一下的顺着白胡子。 段云苏闻言一愣,自己身体确实是有些不舒服,这老人家怎么看出来的? 赵贺辰一听就紧张了,娘子不舒服,怎么不说出来?这一路又是风又是雪的,前面的路程也还远着呢,怎么能不先休息好? 老人家见赵贺辰眼中的关怀之色,欣慰地点点头:“旁边屋子正好空着,你们住进去,等苏娘的病好了再走也不迟。” “我吃副药便能好了,还是明日就走罢,不要打扰了老人家您,老人家可有药材?我去配一副。” “苏娘懂药?”老人家的眼前一亮。 “我是大夫。”段云苏笑着答道,其实这么说也是不想叨扰了人家,早些吃药好了就能出去。 只是老人家的兴趣明显上来了,他颤巍巍地站起身子,似乎有些激动:“苏娘你懂药?太好了,与老头子我去切磋切磋。” “阿爷。”润子将老人家给扶坐了下去:“不急呢,苏娘住上几日,她身子现在也不伶俐,还是先歇息的好。” 老人家有些失望了,可是一转眼眼神又亮了起来:“那我帮苏娘针灸一下,身子好了同我一起切磋。外边人的医术,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段云苏心底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说针灸之术已经失传了么?什么叫做外边的人? “如此便劳烦老人家了。”段云苏应了下来,她很是好奇这老人家的针灸是不是和她的一样。 赵贺辰有些不满地皱皱眉,素不相识的人自是不太相信。可是见到段云苏那明亮的面容,也便随了她。 老人家哈哈笑了,心情甚是愉悦:“苏娘说话文绉绉的,你也叫我一声爷爷就好。” 段云苏轻笑着点点头。 润子见自家爷爷还真是说做就做,也只好去了屋里取来一小布包。段云苏看着那布包被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百来支银针,样式长短与她的一致,再看他的手法,也是大同小异。 段云苏暗暗吃惊,没想到这地方还藏着这么厉害的人。想起刚进来是那田地中满满的药草,真是越发的疑惑了。 针灸完成,润子的娘亲便将准备好的饭食端了过来,对着个新来的客人好奇的很。小伢跟在她身后偷偷的看着,见段云苏朝他善意一笑,自己也咧嘴笑了,露出了几只齐整的乳牙。 用罢饭食,段云苏谢过了一家人的招待,便问是否能借个地方熬药。 老人家没半分犹豫便同意了,段云苏来到厨房才吃了一惊,那些熬药的砂锅从大到小整整齐齐的一套全齐了,火炉子也是专门配置的,大小适合。 又大半个时辰,段云苏喝了药,看着依旧明亮的天色,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老人家见着直接让他们回屋子歇息。 两人进了去,坐下来久久沉默不语。 “相公,我记得当时在林子天色已经不早了,怎么折腾了这么久还没天黑下来,我这都困了。”段云苏倦怠地靠在了赵贺辰身上。 “云苏你可留意到这些人的衣裳和装扮?”赵贺辰凝眉道:“我看过史书,若没记错,这些装扮、还有那些称呼,可是百年前熙国曾有过的,那时候的年号还叫元嘉。熙国传承百年不断壮大,这些东西老早就没有了。” 段云苏惊讶地坐直了身子:“你是说……” “我们莫要胡乱猜测,还是问清楚才好。” 他们究竟来了一个什么地方? 半夜里,段云苏便醒了过来,看着天外还是黑乎乎的一片,翻了个身子直接靠近了赵贺辰的怀中,眯眼继续睡去。 赵贺辰的早已醒了过来,见怀中女子睡的不踏实,替她盖紧了棉被,一双黑眼眸在夜色中异常的亮人。 待听到鸡啼声,段云苏才晃着身子悠悠地坐了起来,伸着懒腰喃喃道:“这一觉睡得可真是累,这腰都酸了。” “娘子身子可好了?”赵贺辰从外边进了来。 “好了。” “我看还是多休息两天罢。”赵贺辰听她这么漫不经心地回答,眸中带笑。 “苏娘,可起来了?”门外传来老人家的声音。 “哎来啦。”段云苏急急忙忙的起身整理好衣裳,匆匆梳洗一番便出了去。 老人家一见段云苏出来,兴奋地说道:“来来来,同爷爷去药房看看,让爷爷见识一下你的医术。” 老人家说完直接把段云苏给拉走了,赵贺辰无奈地摇摇头跟上。 一出房门,满满的梨花香便涌进鼻中,看着那风中纷飞落下的花瓣,雪白雪白的飘在了地上。满山谷见着都是雪白,就像那白雪一般。 白雪……段云苏一怔:“爷爷,这梨花不是春季才开的么?” “是啊,这不就开了么?”老人家笑眯着眼,颤巍地拄着拐杖走在前头。 段云苏与赵贺辰皆是一愣,对视了一眼继续走着。 “爷爷,这满田地的药草看着真是喜人。” “你见着的是外边药草,田地中间看不见的地方都是粮食呢,若不然咱村子吃什么。”老人家和蔼笑道。 “我还瞧着润子的阿姆会织布呢。” “那是,不然我们穿什么?”老人家的心情似乎极好:“村子里自给自足,从不用出去找吃的,想吃肉山里也有野味。苏娘昨日吃的便是野猪,觉得味道可好?” 段云苏眼光微闪,笑道:“好,云苏很是喜欢呢。” 几人到了药房里,门一开淡淡的药香味便传了来,里面整整齐齐的药架,南边的角落还有一排书架。段云苏看着那满满的药材,问道:“爷爷这么多药材,是要用来做什么?” “到了时候就让村子里的人出去卖给邻村,换些盐糖之类的用度。”老人家似乎并不在意云苏打听村子的状况,反倒是直接说开了:“苏娘对咱村子这么感兴趣,我说给你们听也无妨。” “苏娘行医的,那定是知道百年前医术的劫难,那时候巫道横行把我们逼得没有了生路。当时的王信奉巫言,直接下令砍杀医者,我一族行医,先祖便带着家人隐匿到了此处,几乎是没有再与外边的人打过交道了。” 老人家顿了顿,继续说道:“苏娘会医,那追杀医者的令定是撤了,不知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段云苏深深的吃了一惊,怪不得她一进来便觉得奇怪,原来他们不经意间,闯进来了个世外桃源,这男耕女织与世隔绝,不正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么!没想到时间真的会有这样的地方。 “这么多年你们都没出去过?不是说卖药么?”赵贺辰插话道。 “两边将东西事先备好放在一地,直接就可以换了,村里的人也不想见了外人。只有一两人出去换过东西,其他都是在村子里种地呢。”老人家看着两人的打扮,好奇道:“现在外边是什么个状况了?那北邦和蛊国可还在?” 赵贺辰答道:“原本的北邦现在已经是北国了,蛊国早已不复存在,但后人建起了一个豫国,曾经的蛊术也已经没落了,巫蛊几乎是绝了踪迹。” “唉,世事变迁,外面是好是乱,都与我们无关咯。”老人家长叹一声:“那巫蛊之道也有这么的一天,实在是痛快。” 当年将他们逼迫的没有了活路,如今自己也是遭了秧,这斗来斗去的有个什么意思。 段云苏走到了那排书架前,上边的书页已经泛黄,她甚至见到了几本已经绝迹的医书,心中有些激动。再看想书架下边,放着的居然是蛊书! 见段云苏对那些书籍感兴趣,老人家拿出一本交到她手上,说道:“这村子里识字的人都会来这里翻看,苏娘要是想看也不用客气。” 在他们看来,这些东西放这么多年,里面的知识不用可真是浪费了。他们深爱着医道,对志同道合之人自是欢喜。 段云苏与老人家时不时就着书中内容探讨几句,赵贺辰站在窗前,看着梨花瓣飞舞坠地,拧眉沉思。 谁也不知道这里有个这样的地方,里边的人就这么淳朴地过着日子,无欲无求与世无争。再想想自己要做的事情,赵贺辰不禁有些沉重。这样的地方,终究是不适合自己的。 身后传来两人谈论的声音,只听到老人家一声惊叹:“苏娘的见识不浅,那外面的人可是都如你这般厉害?” 段云苏眼光微敛,有些沉重。她看得出这人对医术的执着的追求,若是知道了外边的情况,不知道该多痛心:“爷爷,外面的医术尚且落后,许多药材都还没人知道能用,医书极少,能让人受教的记载更难寻到,行医者的医术也很是一般,真的没法同爷爷您的相比。” 老人家深感痛惜,语气沉重,长叹了一声又一声:“没想到外边是这么的一个光景,那苏娘的医术是怎么学来的?” 赵贺辰听闻此话,不禁顿住了动作。 “若是我说死了一次又活过来,一下子便知道了,爷爷您可相信?”段云苏笑道。 “信,此谓之‘天授’,天都峰的人都会相信。”老爷子哈哈一声大笑,倒给段云苏给弄迷糊了。 天都峰,便是这四周的山峰的统称。段云苏见老人家真的没再问起这个问题,暗暗松了一口气。 段云苏的身子养了两日已经完全好了,只是老人家迟迟不肯将出去的道路告诉两人,如老顽童一般缠着段云苏讨论医理。赵贺辰曾独自去寻找出路,每此皆是无果而归。 村里的人很热情,时常想请了他们过去坐坐。小伢已经习惯了这么漂亮姐姐的存在,颠着小腿跑了过来,好奇地问着,是不是外面的姐姐都像段云苏这么好看。 段云苏揉揉他的小脑袋笑着回答各种无厘头的问题。 这一日,天空突然飘过了不少乌云,没有半滴的雨雪,却在慢慢地一点一点凝聚。村里的人都赶出来抬头看着,有惊疑有新奇。待天空中逐渐凝成一个漩涡般的云洞,慢慢旋转着逐渐扩大,村民的反应不是慌乱而是大喜:“神仙要来了神仙要来了!” 段云苏被惊到了,也出了屋子看着。那云洞黑漆漆一点一点地转动着,隐约有“咔嚓”的摩擦声响。段云苏几乎是被魔愣住了一般,脚步便往着那边走去。 “娘子。”赵贺辰在身后唤了一句,没听到段云苏的回答,心里莫名的慌乱,疾步上前一把将人给抱住:“娘子!” “相公?我这是去看看。”段云苏回过神,一见赵贺辰那紧张的脸色,笑开了。 “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进屋去。”赵贺辰将她半抱着带走了,微微侧头看着那天象,脸色深沉。 不过小半盏茶的时间,天上的云便慢慢消散了。这事段云苏也没放在心上,她只是觉得那东西实在是太过奇怪了,既然自己相公不喜欢,那自己不看便是。 段云苏掰指算了算,来这里已经八九天了,老人家将书给了段云苏看,她也不拒绝。只是她心里越来越急了,她想回了去,这样耽搁着时间可不是件好事,外边的状况随时变化,本就该时刻注意,而不能像现在这样断了消息。 赵贺辰脸上平静但内心不安,想起前些日子诡异的云洞,再一次提出了想要出去的想法。 老人家打听了他们要出去做什么时,不禁有些遗憾,这两人要做的事,可是和自己村子避世的想法相悖:“出去也可以,只是你们不能将这里的路说了出去,能否做到。” 赵贺辰心中一喜,淡声回道:“自是不会,我们定不会传了出去扰了乡亲们的平静。” 老人家看着他的眼睛,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又将几本书送给了段云苏,才说道:“出去之时你俩要把眼睛蒙上,润子把你们带出去。” 两人点头应下,润子出了来,用一条粗布将两人眼睛遮住。赵贺辰紧紧地攥着段云苏的手,几人慢慢地向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一路绕绕转转没法记住方向。赵贺辰想该是村里人不想让他们知道这出入的地方,没准带着他们走了不少的弯路。 润子终于停住了脚步,回首对两人说道:“你们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百步之后解开眼睛布带就行。” 赵贺辰闻言直接环住段云苏的腰,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一路上十分通畅,也没被石头树根绊住脚步。数了百来下,两人站定身子解开布条,只见眼前一片空阔,后边是一林子,他们就站在了外面,早已不见了润子的身影。 “这是哪里?”段云苏眯眼看着。 赵贺辰认真想着:“该是出了林子罢?我们往前走看看。” 段云苏走了两步,看着地上冒出的小草嫩芽,心中狠狠一跳,一股诡异之感蔓上全身:“相公,我们进林子时是冬天罢?” 赵贺辰随着她的视线落在那青草之上,又回头看看身后的一颗大树,上边已经有了新芽,脸色也跟着凝重了起来。 正巧一人甩着马走了过来,哼哼着小调好不悠闲,赵贺辰见着上前行礼问道:“这位小哥,现在是什么年岁?” 那人狐疑地看着两人:“什么时候你都不知道?” “我夫妻二人从他国过来,只记得这是熙国,忘了熙国和我国的年份不一致,所以……”赵贺辰挠挠头,憨憨一笑。 “原来是这样。”那人一笑道:“现在是熙国丰贞一年,昨日刚过春分,这样说小兄弟可明白?” 说完那人又悠悠地哼着歌儿向前走了,留下被震惊住的两人。 二皇子赵桓沂继位时,改国号元晟,去年三月事起,再有一个月,便是继位的第二年! 赵贺辰心中“咯噔”一声:“娘子,我们赶紧回去。” 林子里的马是不可能再进去找了,两人重新找来马匹,一路飞奔。赵贺辰薄唇禁抿,谁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也没时间去探究那个地方为何如此的诡异。父亲等不到他的消息不知会有多急,这段时间外边发生了什么,他全都不知道! 段云苏也是紧绷着脸,消失掉的时间,莫名出现的云洞,一个猜测从她的心底升起,浑身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她身子靠后倚在赵贺辰身上,似乎只有感受到他的温度,自己才不会认为这一切不过是梦一场。 手中还有从山谷里带出来的书,若不然她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连穿越都能有了,那时间为何不能消失?段云苏心有余悸, 两人几乎是日夜兼程,不想再怠慢了半分,途中换了好几匹马,赶了一个月的时间,段云苏觉得身子上下都不是自己的了,马上的颠簸实在是不好受。 这一日,两人赶在城门关上之前到了目的地,看着城门上的“平州”二字,两人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城门士兵勘察的目光让赵贺辰敛住了表情。他从包袱中拿出文书,士兵上下认真地翻看着,又怀疑地看着两人几眼:“你是江辰?从何处来?到平州作甚?” “正是,从下河村来,来平州看望内人娘家人。”赵贺辰随口答道。 士兵犹豫了许久,一人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方才将两人放行。 赵贺辰一见,直接策马进城,这些士兵如此认真检查来往之人,定是上面的命令,这要找的是什么?家里人不知现在又是如何了? 闹市之中,马匹奔过,吓住了许多的商贩,赵贺辰也不管了,仔细牵着马缰小心着路,往东边绕转,直接找到了一座三进的宅子,府门之前连牌匾都没有一个。两人直接推门而进,那正在扫地的大爷一见进来的两人,“啪嗒”一声惊掉了手中笤帚:“少少少……少爷?” 赵贺辰侧头看了他一眼,认出他是以前王府中的摆弄花草的陈大爷,怎么到这来的他就不知道了。赵贺辰朝他微微颔首,牵着段云苏往里走去。 “少爷回来了!”陈大爷反应了过来,欢喜地喊了一声。 前边做事的丫环小厮都偷偷放下手上活儿出来看了一眼,更有人惊喜地向屋里跑去禀告。 那原本在做着针线的安亲王妃一听这消息,猛地起来往外走去,针线篮子里的物事洒落了一地。安亲王也是欣喜得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只是没能像安亲王妃一样,将满满的关切摆明在脸上。 “辰儿!”安亲王妃盈着泪走向进屋的赵贺辰,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似乎不敢相信儿子就突然这么出现在她的眼前。 “娘亲,孩儿回来了。”赵贺辰看着两老眼中泪光,心中一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辰儿有没有哪里受伤?云苏呢?云苏也有没有受伤?”安亲王妃拉着赵贺辰看着一圈,又抓着段云苏的手上下看着,见两人只是一路风尘和稍显困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安亲王厉声一喝,孩子不见了他不知多着急,如今完好的站在他面前是,多月来的担忧一放开,忍不住心疼得斥责。 “当初我们与赵方几人分开后便一直往平州赶来,只是中途在一林子里迷了路,后来进了一村子逗留了八九日,没想到再出来时便是这样了。” 安亲王面色一沉:“莫非你是胡扯?什么八九日,你看看这都是什么时候了!” “你做什么呢,孩子刚回来你就这么呵斥。”安亲王妃瞪了安亲王一眼,对他这严厉的态度很是不满。辰儿又怎么可能说谎,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现在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才是正经! 安亲王看着两人的装扮和疲倦的面容,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明显也是心疼了。 此时门口的光线被一挡,一人背光走了进来,原来是听闻消息过了来的姬夙。只见他丹凤眼斜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打量了两人,嘴角勾笑道:“小辰儿这是与小娘子逍遥快活去了?走在前边的人反而回来的最晚,早知我也不必匆匆追赶着你了。” 当初说好三日后便会赶上,只是好些天了都没能把人给撞见,自己还纳闷着怎么两人可以跑得这么快呢,原来前边根本就没人,他傻不愣登的一直追到了平州! “当时三日之后我与相公见你没追来,便直接进了林子继续走,没想到却被困在了其中。”段云苏说道。 “林子?哪里的林子?”姬夙挑眉。 “夕下镇姬公子可记得?”见姬夙点头,段云苏便继续说道:“便是后面的一个镇子,要赶往下州府时,最后不是要经过一林子么?” “你说的是那地方。”姬夙恍然大悟,后又皱眉,怪异地看着两人:“一条官道直接穿过,你们还能迷了路?其他的人走了也是那条道,也不见出事。” 段云苏心中“咯噔”一下,为何怪事都让他们遇见了? “后来又如何了?”姬夙算算两人归来时日,眉头也难得地皱了起来。 赵贺辰接过话来:“后来进了一村子,出来之时,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春分都已经过了。” 这样的事情说来能有多少人相信,姬夙却是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段云苏:“哪里的村子?” 赵贺辰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还真是不知道那村子的名字。不过那四周山峰的名字自己倒是记得:“那附近有座山,叫天都峰。” 屋内一片静寂,许久不曾有人说话。 良久,安亲王妃张了张嘴,犹豫了半分,脸色古怪道:“辰儿可否知道,百年前有传言流传了下来,那天都峰,是神仙住的地方。” “神仙的说法可能信?”安亲王也是狐疑了,同安亲王妃说道。 “不信还去拜什么神佛?你瞧慧和大师的本事,可有虚的?” 赵贺辰与段云苏相对一视,面面相觑。 正文 123 娘子有毒 章节名:123 娘子有毒 两人一路颠簸,安亲王妃想让他们去歇息,只是段云苏心里惦记着小宝。她往四周环顾了一下,没见到小宝的踪迹,问道:“娘,小宝呢?” “小宝刚睡着,我让秦娘陪着他了。”安亲王妃看她心急的样子,直接唤来外边的丫环:“采莲,你让秦娘将小少爷抱过来。” 段云苏这才注意到屋里里已经添了丫环,再也不是像在下河村那样过亲力亲为的日子了。 秦娘没一会便来了,怀中小宝并未被吵醒:“老爷夫人,小少爷来了。” 段云苏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秦娘一眼,见这人穿着整齐,说话行礼也算是规矩,想着安亲王妃选的人,该不会有多大的岔子。 她一见眯着眼睡的迷糊的小宝,心中一柔,伸手便给抱了过来。秦娘虽没见过少夫人是什么样子,但瞧屋子这状况,也知道差不多该是了,便将孩子轻轻递了过去。 许是这么一动给惊到了小宝,小宝睁开眼睛打了个小哈欠,小桃花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段云苏,歪歪头又看了看身边的秦娘,咬着自己的小手指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子。 “小宝,可记得娘亲?”段云苏轻轻拍着他的背。 小宝“咿呀”一声把玩着自个儿的小拳头。 赵贺辰在一边看着,忍不住过去将它玩弄的小手抓住:“小宝,叫爹爹。” “呜哇--”小宝突然间大哭了起来,奋力地挣扎起小身子,小手朝着安亲王妃的方向伸了过去。 段云苏见着心里边微微的酸,这个时候的小孩子,做爹娘的本该就该多亲近。这些日子没能同小宝在一起,果然有些疏远了。 安亲王妃见着摇摇头:“既然你俩回来了,便同小宝一起罢,小孩子多亲近亲近就好。” 小宝的一声哭把赵贺辰给弄的不知所措了,他眉头一皱:“哭什么哭,居然敢把老子给忘了,皮痒了是不是!” 小宝被这凶神恶煞的人给唬住了,哭声一顿,后有“哇”的一下嚎得惊天动地,小手直接抓住了段云苏,紧紧的贴了上去。 段云苏瞪了赵贺辰一眼,乖乖地哄着小宝。安亲王见自己的孙子被吼哭了,眼珠子朝赵贺辰一瞪:“敢在老子面前称老子,我看是你皮痒了!” 说完三两步走到了赵贺辰前边,伸手还真是想打了起来。赵贺辰一见情势不妙,直接往身边一闪,额上挂起了黑线。自己都多大一个人了,父亲如今有了孙子也不心疼儿子了,瞧这状况自己在家中的地位甚危啊! 姬夙闷声笑着,看着赵贺辰的窘样很是开怀,千军万马前你可以淡定指挥,没想到还有被挫的时候! 小宝哭着,听着那温柔的哄声,还有那温软的身子,也不知是不是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声音慢慢的就歇了下来,不时抽噎了两下,抓着段云苏垂下的发丝把玩着。 段云苏被抓得有点疼,可见到儿子被这么一吼,居然和自己亲近了,心中欢喜,也不计较赵贺辰凶孩子的事情了,欣喜地戳戳小宝胖起来的小脸蛋儿。 安亲王妃好笑地看着两父子掐架,出来拦下,直接将赵贺辰和段云苏赶回了房歇息。 两人先后洗漱一番,也不再多话,一家团聚莫名的心安,很快便同着小宝一起睡了过去。 小宝很乖巧,也里也没多少闹腾,只是一大早便饿得哭醒来了,段云苏打着哈欠给他把了尿,迷迷糊糊间想起小宝一经断了奶。她回头往床上看看,赵贺辰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出去了,便给小宝穿好小衣裳直接带了出去。 刚打开房门,外边站着的丫环朝她行礼,原来是昨日见过的采莲。采莲不过是十二三岁的模样,一双眼睛机灵动人,一笑起来微胖的脸颊上两个小酒窝,很是喜庆:“少夫人起来啦?夫人让奴婢过来,小少爷的米糊都准备好了。少夫人先梳洗一番,我将小少爷带去给夫人?” 段云苏这才想着自己被小宝哭得慌了起来,连衣裳都没换好呢。她闻言点点头,看着采莲将小宝带走,才转身进屋梳洗。 段云苏过去同安亲王妃请了安,用罢早膳,便有将小宝给带在了身边。安亲王妃是个明理的,知道云苏想同儿子亲近一些,虽然自己也想带着,但还是让段云苏与宝儿回了屋。与孙子一起的时间多着呢,自己也不必争了这一会,两人刚回来,好好亲近一下才是真的。 春季来了,段云苏稍微换上了薄些的衣裳,倚在软塌上看着小宝在旁边爬来爬去,又生怕他会掉了下去,便直接将他抱到了里边。 小宝没一会便玩累了,坐在榻上好奇地看着地上。段云苏疑惑地回过头,原来是小黑跑了进来。 昨日回来时没见着小黑,也许是她心思只在小宝身上而忘了它,现在见着心里高兴,便俯着身子逗了一下:“小黑过来呀,这里有胡萝卜。” 小黑看着那空荡荡的素手,直接转身给了段云苏一个屁股。 上方传来一声闷笑,段云苏抬头一看,原来是赵贺辰回来了,只见他笑道:“娘子哪来的萝卜,小黑这么聪明可不会中招。” “小黑呐,这里有蘑菇,要不要看看?”段云苏继续引诱道。 小黑最爱蘑菇,不管有毒没毒都敢往肚子里吞。一听到蘑菇二字,小黑耳朵一抖,还真的转过了身子来。 赵贺辰嘴角一抽。 “啊啊。”小宝不满自己被忽视了,咿咿呀呀地唤回大家的注意。 赵贺辰一见,直接脱了外边的衣裳也挤上了软塌,段云苏怜惜他一早便要去忙活,直接让出了地方:“相公这么早去作甚了?” “去找父亲问些事。”血缘最是奇妙的东西,赵贺辰看着相处下来小宝不再认生,欣喜地伸手去摸摸他的小脑袋,正想收回来,又被小宝抓住抱进了怀中。 赵贺辰眼光一柔,看着小宝一根一根地掰弄着自己的手指。 “外边的情况可是不好了?我们进城门时士兵看得那么仔细,是二皇子下的令?” “说好不好,说坏不坏,那些人仔细检查,确实是上边下的令。听说是在寻找了太子党的余孽。”赵贺辰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二皇子已经留意到了我们一家,当时见只有爹娘在,没瞧见我们两人,心中起疑。” 段云苏微微一惊,这情形,应该是二皇子怀疑他们与太子勾结了起来罢:“那之后是何打算?” “相公我只能继续装傻了。”赵贺辰低声笑着:“寻个由头让我俩名正言顺地出现在平州,那就成了。” “这还不简单,就说当初洪灾泛滥人潮涌乱,我们一家走散了,现在好不容易才找了回来。反正当初在下河村知道你正常了的人也不多。”段云苏眼珠子一转,随口说了出来。 赵贺辰心中一亮,这说法不错,自己再找人做些手脚,那他出现在平州就一点都不奇怪的。 赵贺辰凑了过去,在段云苏脸上亲了一记。小宝好奇地看一下爹爹又看一下娘亲,小短腿一爬,直接往赵贺辰身上爬了去。 看着儿子颤悠悠地要往自己胸膛上爬着的笨拙模样,赵贺辰乐了。那一震一震的胸膛可是不好走,小宝咿呀一声抓着爹爹的衣裳,手脚并用,小身子挪啊挪,总算给爬了上去。也不知是不是耗光了力气,身子一软直接趴了下来,黑亮的小眼神一直落在赵贺辰的俊脸上。 “啊呜”小宝看着看着,小爪子又往赵贺辰的俊脸上拍去。 那软绵绵的力道赵贺辰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这小家伙的态度可不行,你瞅瞅,这是第几次跟他做对了?! 赵贺辰脸一黑,还专往脸上打! 小宝咯咯笑着,坐起了小身子伸手开始剥着自家老爹的衣裳,玩得好不亦乐乎。 “小宝,男人的衣裳脱了没用。”段云苏看着赵贺辰吃瘪,乐得看热闹。 “呀呀?”小宝继续揪。 “小宝,以后长大了脱娘子衣裳就好,爹爹身上臭烘烘的。” “啊呀--”小宝小手收了回来看向了段云苏。 赵贺辰青筋一跳,阴声咬牙道:“娘子……” “小宝瞧,爹爹要生气了呢。” “啊啊咿呀。”小宝伸手向段云苏要抱抱。 赵贺辰哭笑不得地看向两母子,这一唱一和的可真是不得了了,自己还没追究这小子的错,居然还敢嫌弃他了? 他伸手抱起小宝的小身子,粉嫩的小脚丫子踩在了他胸膛上:“可是嫉妒爹爹长得俊了?” 段云苏大汗,原来赵贺辰也有自恋的时候。 小宝粉藕般的小腿站在赵贺辰身上,好奇地伸脚迈了一步,站得不稳身子一摆一摆的,可是那会上下动的地方实在是太稀罕了,小宝忍不住踏了两脚。赵贺辰挑挑眉,就这么让他折腾着。 段云苏在一边看着,笑道:“小宝好动,我看不久也能教着走路了。” “走路之前先叫爹爹。”赵贺辰对这声称呼异常的执着:“小宝,叫爹爹。” “呀呀。” “叫爹爹。” “啊啊。” 段云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三口子处得正乐呵,窗外传来一声长叹:“唉,我说小辰儿,你这其乐融融的是存心想刺激我孤家寡人?” 赵贺辰让小宝坐了下来,瞥都不瞥那人一眼:“娘子,我找条狼狗养在窗外可好?” “这主意不错。”段云苏悠哉地搭道。 “夫妻两倒还真是一条心。”那红色身影一晃,直接到了屋里。妖冶红衣微扬,施施然落在了屋内。 小孩子正是对颜色敏感的时候,这亮丽的红一下子夺了小宝的视线,直直地看向来人。 姬夙瞧瞧那双小桃花眼,又看看赵贺辰的模样,啧啧一声暗叹,这一大一小搁一块,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小宝,让叔叔抱?”姬夙张开双臂。 这人在他家中住了好些时日,小宝也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犹豫间伸出小手想要过去,可是小脑袋一转又瞧见了爹爹沉下的脸色,怕怕地伸手要投向娘亲的怀抱。 赵贺辰满意地一笑。 段云苏笑了,赵贺辰可真是霸道,小宝与姬夙关系好些也没什么,漂亮的人呐,是人都会多看两眼。段云苏起身将小宝递了过去,不管赵贺辰那幽怨的目光,说道:“小宝呐,这个是美人叔叔,有钱财有势力,可要抱紧了。” 姬夙眼角一跳,有这么教孩子的么? 那软乎乎的小身子到了怀中,瞧着那眯眼笑得可爱的小家伙,姬夙心情霎时间明亮了起来。只是这心才刚扬起呢,后一刻两只小魔爪就伸了过来,“啊哒”一声那惹桃花的脸就被他给扯住了。瞧着被他揪得变了形的脸,“咯咯”的清脆笑声传了来。 赵贺辰一见,心中甚是宽慰,果真是他的好儿子。 姬夙忙将小手给抓了下来,“嘶”的一声:“力气真大,深得小辰儿真传。” 那白皙的脸瞬间被小宝抓红了,小宝还不过瘾,“啊呀”一声又袭上了他的发丝,攥着紧紧的怎么都不肯松手。 “小娘子,还不把小宝抱走。”姬夙算是认栽了,等他长大了,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段云苏啼笑皆非地将小宝抱走放回榻上,小宝也玩累了,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姬夙理理被弄皱的衣裳,暗自摇头,可真是一家子,合起来对付他:“小辰儿,红楼之事你赶紧处理一下,消失了这么久那边可是要乱了。” 赵贺辰闻言神色一正,红楼刚接到手不久,许多事情都还来不及处置。未将楼中的人给全都收服,自己又便带着信物消失了,也不知那边的状况如何了。 姬夙之前虽掌管着红楼,但里边的不是他的亲信,多少在外招来的贤才,不乏能力出众但性子怪癖之人,要让他们听信自己的话,可要花上大功夫。 “娘子,我先去处理些事情。” 赵贺辰起身整理好衣裳,往小宝脸上亲了一下,便要出去了。 段云苏倒没多说,她已经预料到回来之后赵贺辰定会忙了起来,当然不可能像以前痴傻时能时刻陪在她身边:“相公小心些,早些回来。” 赵贺辰前脚刚走,采莲后脚便来禀告了,她轻声走了进来,生怕惊到了小少爷,屈身一礼道:“少夫人,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可说了何事?” “奴婢不知,但瞧见了夫人屋外站着两个丫环,想来是想给您添些下人?”采莲猜测道。 添下人,直接拨过来便是,怎么还会要她亲自过去一趟。段云苏整整衣裳,看着要睡过去了的小宝,说道:“你让秦娘过来照顾一下小少爷,我去去便回。” “是。” 院子不算太大,段云苏走在廊道上,没多久便到了安亲王妃的屋子。屋子的摆设不算精致,但胜在古典大气。 安亲王妃正在给小宝做着夏天的衣裳,小孩子长的快,安亲王妃如今最大的乐趣便是给孙子做衣裳。她见段云苏进来,让她坐下说道:“我给你找了两个丫环,如今虽不比往日富贵,但事儿多了也要有个人帮忙,你看看这两人可还合眼?” 安亲王妃朝采莲使了个眼色,采莲依言退下,不一会便将下边的两个丫环带了上来。 段云苏定眼一看,一丫环约莫十二岁,长得结实小脸圆圆的,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而另一个,段云苏吃了一惊,不正是以前朝锦院中的紫月么? “紫月怎么过来了?” “难为你还记得。”安亲王妃笑了笑:“之前被贬为平民,那些个丫环小厮都散了,有日上街我瞧见了紫月在街上游荡,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如今是无处可归了,想着是以前用惯的人,便带了回来。采莲和穗儿是新买回来的人。” 段云苏看向那叫穗儿的丫环,说道:“娘亲身边也只有一个采莲,我不好要两个罢?” 安亲王妃不在意一笑道:“想这么多作甚,你要照顾小宝,多个人才不会忙乱,娘亲不介意那些东西。” 见段云苏没意见,安亲王妃便挥手让两人退下,这才放下了针线:“你之前在下河村后山挖的人参,娘亲已经拿去换了银子,云苏不会怪娘亲罢?” 她知道那是云苏留来看家的东西,有个什么意外也能用上,只是当时情况不太好,自己只能将它给卖了。 “娘亲可是缺银子才卖了?”段云苏猜测道。 安亲王妃点点头,轻叹一声道:“银子终有花光的时候,我们也不好一直让太子和赵方帮顾着。王爷便将家当和那人参的钱拿了出来,私底下置办了些产业,如今也有进项。” “卖了也无妨,是我与相公没做好子女的本分,让爹娘操心了。” “当初是娘亲浅显了,什么权势名声,清高了看不起做生意的,现在才知道,手中还是有些产业握着才踏实。”这一次,这些东西怎么也要掩得密密实实的,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安亲王妃回头想想才知道,再厉害的人,都有会想不全的地方,自己经历过一遭,就再也不会犯这些错了。 安亲王妃继续说着:“你们不在时,我与王爷便商量过了,要在平州这里开一家药堂,明面上维持着生计,上边的人才不会太过猜疑。” 段云苏点点头,要出来做生意讨日子了,在那些人眼里也是堕落了罢。 “本钱可还够?我嫁妆中还有几家铺子,只是要进京……” 京城还是少去为妙,嫁妆要是能动早就动了,在下河村的时候都不曾用到这个,段云苏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安亲王妃打断了:“你的嫁妆不能动,都是做给人看的。云苏你明日开始过来,娘亲将这管家的活儿仔细同你交代,以后事情多了也不会手忙脚乱。” “爹娘私下置办的东西,还是娘亲你打理好罢?”段云苏干干一笑,说到底她还真是有点懒,对这些琐碎的管家活儿真是有些敬谢不敏。 “这些东西百年之后还不是你与辰儿的,别想着放懒。”安亲王妃一眼就看出了她心中小九九,戳了戳她额头好笑道。 这宅院中的人口不算多,比起打理王府来要简单多了。段云苏羞窘一笑,看来这一次是赖不掉了。 两人说了一会话儿,原本出去煮茶的采莲进了来,说前边有人来拜见夫人和少夫人。 安亲王妃似是已经知晓是何人,直接让采莲将人给请了进来。门外走近一小妇人,身穿绯色长裙,堕马髻上簪着支梅香琉璃簪子,见着段云苏在前边,脸上神色一亮,不禁加快了步子。 “王妃,少夫人。” 来人正是听荷,段云苏欢喜地站起身来:“怎么还叫少夫人,如今你可不再是奴婢。” 听荷闻言腼腆一笑,脸上还带着当初的娇憨。 “你俩许久不见,便好好聊聊,我这过去看看小宝。”安亲王妃体贴地让两人说说体己话,与采莲往小宝那边过去了。 看着安亲王妃离去的身影,听荷有些羡慕道:“少夫人可真是幸运,听荷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婆婆呢。” “你婆婆不在,你不也是省心?” 没想到听荷反倒是摇摇头,勉强一笑道:“没有长辈的,不懂的事儿也没个人指教,一天到晚打理着后院,也是个辛苦的事情。” 段云苏听到了她声音中的几分无奈,有些疑惑了。她看看外边,问道:“你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跟来?如今你的身份可不一样了,霍家少主的娘子,怎么都应该有个奴婢罢?” “我不习惯别人伺候着。”听荷有些不好意思。 段云苏看着她略显憔悴的脸色,不等她反应便直将手搭在了她手腕之上,见她尴尬地想收了回来,段云苏伸手摁住不让她挣脱。脉象弱了些,思虑过重,肝火也有些旺。 她收回了手,看着听荷说道:“今日你过来,赵方怎么没陪着,我也许久没见到他了。” “他正忙着呢,这两日一直同太子在一起。” “听荷过得不开心?” “怎么会,少夫人您多心了。”听荷笑道:“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少夫人可还好,如今见到了听荷就放心了。” 段云苏秀眉轻蹙:“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当初也是我同意了你与赵方的婚事,现在有什么也不肯同我说了?” 听荷闻言眼光闪烁,支吾着不做声。 “可是赵方如今你嫌弃你曾经的身份?”段云苏声音微沉。 “不是的,他对我很好……” “很好?你这是很好的样子?”再这么忧思下去,怕不久整个人都要得忧郁症了:“按理说我不该管你们夫妻间的事儿,但你与我之间的情分不比其他。你就当时一个姐姐在关心一下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没想到听荷的眼眶一红,居然就这么哭了起来,段云苏看着也没上前去安慰。听荷定是受了什么委屈,哭出来反倒是痛快。 听荷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哭了一会急忙收住了眼泪,看着段云苏关切的目光,犹豫里两下还是说了出来:“方郎他军中的老将领送了他个妾,我这心里难受……” “那女子可是官家的小姐?” 听荷摇头。 “有钱还是有势?” 继续摇头。 “赵方喜新厌旧护着那人伤了你?还是那人在你面前挑衅耍狠了?” 听荷揪着袖子不说话。 段云苏恨铁不成钢地戳了她脑袋一下:“那你管他那么多作甚,赵方明媒正娶的是你,你也换了良籍,她不过是一个妾,怎么也不够格爬到你头上去。” 想起听荷以前的身份,段云苏无奈地轻叹一声。她没忘了这里男人三妻四妾是常见,赵方早就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份,若真的介怀也不会在那个时候求娶了听荷。听荷性子软,怕时常也会为之前的身份感到自卑,但这通通都不是她服输的理由。 “方郎有时也会歇在那边……” 段云苏眼角狠狠一跳,“砰”的一声把桌面的茶杯给扔到了一块,吓得听荷心肝儿一跳,她怎么都没想到少夫人的反应会这么大! 段云苏确实是心里面不舒服了,明知道这里的男人这般是正常,自己是脑抽了才会这么生气,她只是突然间替听荷有些不值,一看到听荷这怯生生的样子,又怒其不争了:“你给我学着抬起你高傲的头颅,什么奴婢,放屁!你这畏畏缩缩的别人才以为你好欺负!她敢越了半分规矩你就拿捏着狠狠治,本夫人让你靠着看赵方那小子敢不敢欺负你!” 听荷被突然间炸毛的段云苏给唬了一跳:“少夫人,别……别激动。” 段云苏眼睛一瞪,听荷急忙缩缩脑袋。 “还叫我少夫人?直接唤声苏姐姐,挺起你当家主母的腰杆儿!男人就是犯贱,瞧着你新鲜他还会理会那个什么妾!”段云苏站起身来叉腰一吼,好不生猛。 “咳!”门外传来一声清咳,只见赵贺辰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看着段云苏眼角带笑。 段云苏美目一瞪,赵贺辰好不无辜摸摸鼻子,“男人就是犯贱”,他是不是被误伤了?娘子哪学来的彪悍理论。 好你个赵方,自己做错了事,反倒让他也受到了牵连。 “你回来作甚,不是出去了么?”段云苏一抬下巴,明显还没从方才的情绪中缓和过来。 赵贺辰好笑地上前:“同你出去一趟,与太子约好了在鸿福楼见面。” “我去作甚,你们男人快活着就是!” “娘子。”赵贺辰哭笑不得,娘子耍起小性子可真是不好哄:“你三妹妹也在。” 段云容?段云苏总算是将思路拐了回来,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她看看旁边的听荷,说道:“听荷可否能一起去?” “少夫人,我……” 段云苏“嗯?”地一声拉长了声线,听荷急忙捂嘴嘴巴,这才想起来段云苏不让她这么称呼了。 赵贺辰看了一眼听荷,直觉赵方那小子要吃苦头了,自己乐得瞧热闹:“原本便是想让你们姐妹聚聚,娘子你觉得无碍便成。” 这么一说,段云苏满意了,她招来外边伺候的丫环:“穗儿,你去赵方的府中送个信,说本夫人与听荷许久未见,留着在这边小住几日,让他不用等了。” “是。” 看着那叫穗儿的丫环退下,听荷有些着急了。赵贺辰已经先一步出去了,段云苏将听荷给拉了起来,看着她忧思的模样,也放柔了声嗓,轻叹一声道:“听荷你听我一次,你身子瞧着无事,但时间长了郁郁不安会得了病。若是赵方真的在意你,听到消息定会来找你;如是他根本不在意,你便该换个打算了。” 听荷闻言沉默了下来,许久才说道:“苏姐姐,鸿福楼我还是不要去了罢,免得打扰了你们姐妹相聚。如果你不放心,我直接在这里等你回来,你看可好?” 段云苏见她是真不想出去,只好见紫月叫来,两人相识也能说说话,再去同王妃交代了一声才出了门。 鸿福楼里府中并不算远,两人打算直接走了过去,一出院门,赵贺辰直接换上了纯稚憨傻的表情,那变脸的速度唬了段云苏一跳。 “苏苏快走哦。”赵贺辰眨巴一下眼睛凑了过来。 这演技……段云苏扯嘴一笑:“相公真是厉害。” 赵贺辰咧唇一笑,露出了小白牙,一副不明白段云苏是在说甚的表情。 平州临近京城,地方虽小但来往的人不少,这里的平湖盛产黑珍珠,时常能见到富贵权势人家过来采撷,其中以京城人士为多。赵贺辰要装傻,安亲王要装腿疾,为的便是防止他人看出了什么来。 街道上,两人相并而走。 “娘子喜不喜欢黑珍珠?等辰儿有钱了,将整个平湖买下来送给你。”赵贺辰远远看着珠宝店中的首饰,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哟,这是哪家的傻子,还会口出狂言?” “大人,这边已经搜查过了,并未发现,可是要撤了?” “什么没发现,你这是瞎了!”那人一脚将禀告的侍卫踹倒:“看看你面前的人是谁!” 那士兵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稳住身子往赵贺辰身上看去:“这这这……” “没用的东西!” 那人正是高,当初因鼠疫一事被派下,后来瘟疫被控制,高直接将功劳归在了自己头上,回京受封,前些日子又被派来平州打探安亲王一行人的事情。 只是这人不懂皇帝的意思,招招摇摇地寻起了人来,今日正好把赵贺辰给遇上了。 “不就是个傻子么,怎么父亲就这般上心。”高轻摇着纸扇,睥睨着赵贺辰一眼,看到他身边的段云苏,啧啧两声道:“傻子也能娶到这么勾人的娘子,真是羡煞了旁人。” 高故作潇洒地扇扇纸扇,转身调戏起了段云苏:“小美人儿,不如跟了本公子,虽然不是个处儿,但本公子也定会好好疼爱你。” 段云苏心中一阵恶寒。 赵贺辰眼底划过一丝杀意,眉头一皱,瘪嘴道:“苏苏,这人好讨厌。” “你个傻子说什么呢,敢骂本少爷!”高啪地一声合上扇,瞬间拉下了脸。 “这位公子莫生气,你也知道我相公脑子不太伶俐。”段云苏掩嘴笑着,微垂的眼脸挡住了眸中的寒光。 “小美人儿这么说了,那本公子就不计较了。”高斜睨了赵贺辰一眼,眼神在段云苏那曼妙的身段上逗留着:“小美人这是要去哪,不如去本公子的府邸坐坐?” “这个……不太好罢?”段云苏“为难”地看看赵贺辰,秀眉轻蹙似乎有些怨怼。 高一见以为有戏,他就说嘛,好好的一美人怎么可能愿意跟着一个傻子!待他将人接会府去好生怜惜,一傻子怎么懂得这男欢女爱的妙处,莫要浪费了。 高猥琐的想法全都表露在了脸上,那厮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没留意到赵贺辰那拳头“咔嚓”声响。 “小美人,可要一起走?”高急不可耐得靠了上前,鼻尖轻嗅到一阵清新,忍不住多闻了两下。这便是小美人身上的味道?可真是勾人。 段云苏轻掩嘴角挡住了笑意,眼底一片清冷。 赵贺辰早就不满了,看着娘子和这么恶心的人说话,真是恨不得一刀把高劈死算了。他暗地了咬咬牙,占有地搂住了段云苏:“苏苏走,辰儿饿。” 那高怎么可能这么将人放走了,色心作祟居然一把抓住了段云苏的手:“你们这些废物,还呆站着作甚,将这傻子给我拉开!” 段云苏见赵贺辰脸色一寒马上要爆发了,急忙将手挣开,受惊似地靠在赵贺辰身边,偷偷伸手安抚了他一下,暗道自己玩大了,待会相公不知要怎么罚她呢,还是赶紧将此人打发走算了:“公子,家人还在前边等我……” 原本高见段云苏方才反应原本不满着,一听段云苏这么说,恍然大悟。原来傻子的家人还在,怪不得小美人不敢反抗:“小美人,那咱改日再约?” 这么个尤物,怎么都得要弄到手了! 段云苏支吾一声不知说了啥,人已经被赵贺辰牵走了,那高留恋地看看美人背影,心中的骚动怎么都平静不了。 那一边,赵贺辰的脸色黑得像锅底了,段云苏小心翼翼地戳了他一下:“相公别生气。” “哼。”赵贺辰嘴一瘪,将头侧过一边不理会段云苏,一副酸溜溜的表情。 没想到这时候相公还装傻,这久违了的表情让段云苏心念一动,忍不住要逗弄一番,可见着赵贺辰眼底幽幽寒光,干干一笑还是收回了念头。她也不管这是在大街之上了,直接抱着他的腰身撒起了娇:“相公别走,我们站着看好戏。” 怎么都得把相公哄回来,要不今晚自己就要遭罪了! 前边的高原本继续走着,打算直接回去复命算了,安亲王一家一个残一个傻,还是和以前一个样,有什么好查的!他埋怨了一下父亲想多了,转身见着身边店里那一颗成色极好的黑珍珠,抬脚就进了去。 段云苏远远地看着那人拿起了一个物事,看阵势是想要强行抢走了,等他得了手刚出门,走了两步身子一晃,嘭的一声直接倒地不起。 “公子!公子怎么了?赶紧叫大夫!”身边的侍卫慌乱了,可怜的大夫被直接拖了过来。 高躺在地上,除此了脸色发白之外未见半点其他症状,身上也无伤痕,更不见中毒的迹象。老大夫摇摇头,看着他手中的那颗黑珍珠道:“公子心脉已停,大概是太过兴奋引起的猝死。” 死……死了?侍卫都慌了,这下事儿大了! 街上陆续有人围了过来,一见是高,摇摇头直接散去了。 街上人来人往各自忙活,谁也没在意前边走了的两人。 “娘子,你真毒。”赵贺辰笑得开怀。 “是相公教导有方。”调戏她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动起了她相公。今日她算是为民除害,不知那远在京城的高大人是否会被气得直接炸了起来? 正文 124 痴情 章节名:124 痴情 鸿福楼是平州中的老字号了,三层高的酒楼在当地已是罕见,正对着平湖的位置更是吸引了不少的人过来。平州多富商,来往的商户大多看上的是平湖中的黑珍珠,只是好东西官府常常是要掺上一脚,有关系能靠上去的,每年收入颇丰。平州的百姓,贫者越来越贫,富者越来越富,这是人人都心照不宣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 赵贺辰与段云苏两人上了二楼的包厢,太子与段云容已经在了里边,一见两人,齐齐放下了手中茶盏。 “辰弟,总算是把你给等来了。”赵桓比以前要清减了许多,麦色的皮肤早已不是当初在宫中那白皙文雅的样子,军队的历练让这人更好的隐藏起了自己的脾性。只是看向赵贺辰之时,眼中的关怀依旧是不曾变过。 “路上遇见了条疯狗,给耽搁了。”见四周并无外人,赵贺辰撩袍直接坐下,淡然说道。 赵桓一挑眉:“这平州还有谁去惹了你。” “光禄寺少卿高大人的儿子高。” 赵桓想了想,不屑地嗤声一笑:“那人不是个能气候的,改日直接处理了便是。” “不劳烦太子了,高已死,太子等着看高大人怎么闹腾罢。”赵贺辰笑着看向自家娘子,眼中的纵容毫不掩饰。 赵桓吃了一惊,看来那高运气真是背了些,赵贺辰清醒之后表面是温润,行事却是越发的狠绝利索了,撞到他手中的怕不会有什么下场。 “弟妹与容儿好不容易相见,今日咱就不说那些。” 容儿?这称呼倒是亲昵。段云苏坐在了赵贺辰身旁,细心地看着两人的举动。 云容如今的容貌已经完全长开了,许是因为性子温顺,娇美的脸上显得柔和,小瓜子脸上一双美目轻转、轻盈浅笑,端端的一古典淑女。 赵桓伸手便替她添满了茶水,动作极其自然,看着她目光一直在段云苏身上,带着几分宠溺地摇摇头。 “大姐姐。”段云容甜甜地换了一声,身子有些坐不住了想要过来,可是看着身边的两个男子,又不好意思越了规矩。 “我看街上正热闹,你姐妹俩不如出去走走,我与辰弟在这里等你们回来。”赵桓直接唤来门外的侍卫:“曾袁,你在两人身后护卫,不能出了一分差错。” “是!”那名叫曾袁的侍卫身穿小厮衣裳,拱手应是。 这样的安排正好合了段云容的心意,她们姐妹间说话呢,怎么能让两男人听了去。段云苏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两男人一眼,嘴角轻勾。这明摆着想将她俩支开呢,两人要说什么呢,神神叨叨的。 不过只要自己问起,赵贺辰向来不瞒她,回头再打听便是。 段云容轻挽着段云苏,一脸的爱娇之意,段云苏点点她小鼻头:“什么时候这么粘人了。” 她可是记得以前的段云容羞羞怯怯,有时同她说话都有些腼腆。 “许久没见姐姐,云容可开心了。”段云容笑得娇憨。 “你这是见着我开心,还是同太子一同出来开心?”段云苏调侃道。 段云容一跺脚,羞恼道:“姐姐!” “好了,大姐不逗你便是。”段云苏知道她脸皮薄,便转开了话题:“三姨娘呢?最近过得如何?” “姨娘一直留在京城,我也许久没看到了。”段云容神色暗淡了下来,揪了揪衣袖闷声道。 “为何不一同过来?”三姨娘已经被休,当时她宁愿住个破落的地方也不愿回娘家,如今云容也出来了,为何不与女儿在一起?“可是因为余方弟弟?”段云苏猜测道,按理三姨娘在京城也剩这么的一个牵挂,难道是担心段余方才不愿意过来? 没想到段云容还是摇头,段云苏清楚地看见云容眼中升起了水雾,不会这里边又出了什么事儿罢? “姐姐,姨娘生云容的气了,云容不孝……” 这是怎么回事?段云苏看她伤感的样子想去安慰,可是弄不清楚事情始末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说道:“你同大姐说说,没准大姐能帮上忙?姨娘最爱云容了,又怎么会生你的气。” 段云容闻言抽泣出声来:“姨娘不同意我同太子一起,可是我……” “可是你喜欢太子,所以跟来了平洲,三姨娘这才生气了?”段云苏说完,见她点了点头,全都明白了过来。 三姨娘一心想让女儿嫁个平常人家过安稳日子,太子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段云容性子太温顺,身份也低,就算太子被废,也是门不当户不对的。段云苏明白三姨娘的顾虑,她看向悬泪欲哭的段云容,暗自一声轻叹。太子如今要做的事情可不是平常事,若是失败了也便算了,若是太子真坐上了那位置,段云容又该置于何处? “你可有想过其中的厉害?你这样不顾一切可值得?”段云苏劝道。 段云容垂下了头,轻声道:“我忘不了他,那时听他在西南受苦受难,我心里揪着疼。姐姐,当初姐夫痴傻,不也有人问你值不值得,姐姐你又是怎样回答?” 段云苏一噎,当初的自己,喜欢上就是喜欢上了,外祖父不同意,自己不也一样是一意孤行?只是她与段云容这情况,总有些不同的:“当初姐姐是喜欢,可是莫要忘了,姐姐有皇帝赐婚,家里人最后也都同意了,王府一家子对姐姐也好,你可明白我俩之间的状况的差别?” 段云容咬咬唇,倔强的抬头看向段云苏:“若最后真不值得,那云容离开便是,消失的干干净净的,也不碍了谁的眼。云容为何要为一个不清楚的未来,放弃了现在的幸福?” 段云苏张张嘴,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也罢了,每个人都有想要追求的东西,别人认为的好的也不一定适合她,段云容能说出这么的一番话来,可真是打破了她往日软弱的形象。她伸手抹了抹段云容眼角的泪,柔声道:“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可要过来同姐姐一起住?” 段云容见云苏的意思似是同意了她的想法,心里欢喜,听到这个问题,有些羞涩道:“我现在同太子住在一起……” 段云苏眉头一皱:“妹妹还是待嫁的姑娘,怎么可以同男子住在一起?”看来段云容是真的全都豁出去了,连这里的人最注重的名声都不顾了。 “你同我回去,太子想同你一起,那也要亲自过娘家将你接走。” “姐姐!”段云容有些着急了,脸色一片羞红,吱吱唔唔地说道:“云容已经是他的人了…” “什么?!”段云苏被狠狠惊到了,妹妹那怯弱的性子居然敢直接挑战了礼教?她气得直接一下戳她额上:“胆子大了啊你!” “我……我……”段云容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段云苏深深吸了一口气,如今穿越的是谁,自己妹妹都直接玩起了同居了,她倒是小心翼翼的。段云苏缓缓心神,良久才长叹一声:“姐姐果真是小看妹妹的胆量了。” 看了看四周的景致,段云苏放慢了脚步,接着说道:“那你哥哥现在如何了,可有通过信?” 段云容悄悄地松了口气,她不知为何越来越在意姐姐的想法了,若是大姐也像姨娘那么拦着,自己都不知该怎么办才是。见段云苏问起了其他,段云容忙回道:“哥哥现在还在将军府呢,哥哥说每日都在读书作对,并未说起其他。但云容总是觉得,哥哥过得不好罢?” 平日的哥哥遇见开心的事情都会同她说,如今什么都不提,她可担心了。 “你不要多担心,弟弟他是男子,经历多些以后处事也稳重。”段云苏虽是这般安慰着,但心里清楚,段余方在将军府中不一定过得会好。秦贞还年轻,迟早能生下嫡长子,段常在那般注重将军府脸面的人,怎么会去关照曾与太子“勾搭”在一起的段余方。就算段余方再聪明,也怕要被打压了下去。 只是,如今最让人操心的不是段余方,而是眼前这个为爱执着的女子。段云苏看着她那清秀的眉目,良久还是不放心道:“三妹你既然选了这条路,就不要后悔,以后若姐姐有能耐,定是会帮衬着你。只是你这软绵的性子要改改,嫁给太子,深宫后院中的是非争斗可不会少。” “姐姐,云容是不是很笨?云容只知道要陪在太子身边,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若是有一天太子不需要她陪了,那她还有什么来吸引他的目光? “若是你什么都会,那反倒是碍事了。”段云苏神色认真,一句一句同她说道:“三妹你要记住了,你是在太子落难时一心一意陪在他身边的人,太子最爱的是你的柔情与真心。那些权势争斗,你不必参与其中,可明白?” 如果连段云容也为了权力与虚荣,在后院中争风吃醋尔虞我诈,总会一点一点地磨光了情分。那样的女人太多,段云容一定要做太子心中最特别的一个。 “我明白了,姐姐。”段云容轻声说着,眼眶微热。 “可你也不能太过温顺了,不然容易被人欺负。该狠的时候就要狠起来,与太子相处时心里的话要直接说明白,莫要相互猜忌知道不?” “姐姐……”段云容眼中泪水一凝,段云苏的关心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段云苏无奈地摇摇头:“怎么又哭了呢,赶紧的擦擦眼泪,不然太子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段云容羞涩一笑。 两人向前边慢慢走着,也不知今天是不是集日,感觉街上的人多了不少。街道上吆喝着的声音一声亮过一声,不远处的地方清一色的酒楼茶馆客栈,进去的多是骑着马坐着轿的富贵人家。 段云苏对那个平湖有些好奇,可是听说离此地远了些,也只好歇了心思。两人打算直接去卖首饰的铺子里瞧瞧,看有没有适合的东西。 段云苏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鸿福楼,这距离也不远,到时候直接回去方便着呢。 两人正想往里走去,突见前边绸缎铺子热闹了起来,陆陆续续有人围了过去,看了一眼都是指指点点。 “这是谁,怎么倒在了这里?” “前两日就见到他在此处游荡呢,呆头呆脑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不是晕了过去么,怎么掌柜的也不请个大夫来看看?” 那绸缎铺子的掌柜正好在里边,一见到这人倒在自家店子面前,觉得晦气的很,呸了地上的人一口:“这不知是哪里来的书生,之前也不见有事,怎么说倒就倒!” 段云容看着段云苏拧眉的样子,犹豫道:“姐姐可要过去看看?” 段云苏点点头,莲步轻移来到了众人身边。只见地上一男子十九二十的模样,穿着的是书生的儒服,洗的发白,身边还有一个散落的背篓,脸上有些瘦削蜡黄。 段云苏上前蹲下了身子,执起他手腕把起了脉来。 “咦,哪家的小娘子,还懂得医术?” “在平州还未见过呢,不是这里的人罢?” 段云苏专心致志地号脉,耳边的纷纷议论声全当是没听见。检查完地上的书生,段云苏有些哭笑不得地站起身来。 “这位夫人,这人怎么了,可还有救?”最先问话的是那掌柜的。 “无事,这人只是饿晕了。”段云苏道。 那掌柜的长舒一口气,这就好,若在他店门前出了事,那这生意还怎么做的下去。这店子越来越不景气了,再加上个死人,直接倒闭算了! 段云苏环顾四周,见到右边摊子上有个卖豆腐脑的妇人,便同那掌柜的说道:“可否劳烦你派人去买一碗豆浆?” 掌柜的急忙应下,一碗豆浆也不过是一文钱,总比一群子人围住他店门口好。 一小伙计直接去了,不一会就端着一个陶碗回来,笨手笨脚地喂了那书生喝下。也不是书生是自个已经醒来了还是其他,豆浆喂得极其顺利,众人等了一会便见他悠悠地睁开了眼。 段云苏见他无事便打算走了,书生看了四周一眼,脸色羞赧,看着端着碗的小伙计,道:“可是兄台救了小生一命?小生再此谢过了。” “别,可不关我事,是那位夫人救醒你的。” 小伙计摆摆手,朝着段云苏的方向指了指。 段云苏听见说到自己便转过头来,那书生一见,整个人都呆了呆,磕磕巴巴地说道:“姑娘是天上的菩萨罢?” 长得好,心肠也好。 “你个书呆子,那是个小妇人,什么姑娘。”身边一人调侃道。 书生挠挠头站了晃悠地站了起来,朝着众人行了一礼,见段云苏抬脚走了,也顾不上说话直接追了上去。 “姑娘,姑娘!” 身后传来喊声,段云苏看向段云容,她身边就一个姑娘。段云容捂嘴笑了:“大姐看我作甚,那书呆子喊的是你呢。” 段云苏大汗,那人都饿得虚脱了,怎么还有力气追来。 果然,那书生跑到两人面前已经是气喘吁吁了,他弯着腰撑着膝盖喘着大气:“姑……姑娘芳名?家住何处?待小生中举了,一定要登门拜谢。” “你个呆书生,姐姐的名字是你可以问的吗!”段云容俏脸一沉,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规矩,还书生呢,真是枉读了圣贤书。 那书生反应过来,脸又红了,急忙作揖行礼:“姑娘抱歉,小生我只是……只是……” 瞧着段云苏那面若桃李、聘婷带笑的模样,书生只觉得心里边“扑通”乱跳停不下来,说话都没一句顺溜的,暗暗咬牙骂自己的嘴巴不争气。 段云苏轻笑道:“小兄弟是哪里人,怎么会饿倒在地上?听你方才说中举,可是进京赶考的学生?” 可是也不对,科举不是这个时候罢? 那书生眼睛闪亮道:“我是充州人,进京赶考,只是身上银子被恶贼给抢去,才……才……” 才饿倒在了街头?段云苏看着他不像说假,想了想掏出身上的一点碎银递了过去:“你拿着,离京城还有一些路,莫要再饿晕在街头了。” “小生不能要,这嗟来之食……”书生吱吱唔唔不肯接过去。 段云苏挑眉,原来是读书人的清高脾气上来了,怪不得这么大的一个人有手有脚还能饿晕了过去,只是别人的好意,怎么能全当作是施舍呢:“就当是借你的,中举之后再还回来。” “这……”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磨蹭,拿着,我与姐姐有事还要先走呢。”连段云容这么好脾气的人都烦了,什么书生,读成了这么迂腐的模样。 “那……那小生,谢过姑娘?”书生想了想方才段云苏的话,觉得可行,等他中举便还了过去,这样也不算是讨来的,还是姑娘聪明! 书生将手伸了过去,还没碰到段云苏呢,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喊声。 “娘子--” 那声调绕了十八弯,绵绵长长怪里怪调,段云苏的手一抖。 只见赵贺辰直接过了来,长臂一张就将段云苏整个抱进了怀中,糯糯道:“娘子,可想辰儿?”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光天白日的如此……如此不顾礼教,真是真是……”那书生背过了身子,一副怎么见到了伤风败俗东西的模样。 “娘子,他是谁?”赵贺辰瘪嘴质问道,他的娘子怎么可以和别人说得这么开心呢。 “他啊,路边昏倒的书生。”段云苏被他搂了有些紧了,挣了两下刚出了来又被他一把抱住。 “原来娘子喜欢书生,娘子不是最喜欢辰儿么,娘子怎么可以看别的男子,娘子娘子……”赵贺辰的声音好不委屈,好似段云苏狠心抛弃了他的似得。 段云苏额上挂起了黑线,这厮居然借着装傻来讨她的不是了?她不就同那书生说多了两句而已,怎么一副抓住她红杏出墙的模样。 “乖,苏苏最喜欢辰儿,你先放开我可好?”一见到赵贺辰这痴痴的模样,段云苏都没意识到自己也跟着换了说话的语气。 那边上的书生听着听着觉得不妥,转过身来看见那赵贺辰正紧紧抱着他的心里的天仙,睁大了黑亮的眼睛正瞪着自己:“姑娘,这是你相公?他……他是……” 他是傻子一个?要不然一个二十好几的人怎么还像孩童一般说话! “这位小兄弟,我要先走了,祝你早日……啊,辰辰,你掐我作甚!” 听到段云苏的一声娇呼,赵贺辰心满意足地看着她将视线落回自己身上,笑眯着眼“吧唧”亲上一口,直接把那迂腐书生给惊呆在了原地,脸色通红。 “你怎么可以……”书生怒目看着赵贺辰,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了他心目中的天仙!他看着段云苏“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正义感突然蹭蹭地上了来,像做了很大决定般,牙一咬道:“姑娘你放心,小生一定会将你救离苦海!” 嘎?段云苏呆了,她何时掉进苦海去了? “姑娘你定是有难言之隐,你放心,等我中举,一定能帮你对付了这些强娶你的人!”这些人肯定是仗着权势逼迫了姑娘,要不然谁会嫁给一个傻子。 书生是认定了段云苏是被欺负了,凛然大义地打算救人。 赵贺辰埋在段云苏细颈里的头颅蹭了蹭,眼睛一眯,张嘴就往段云苏脖颈咬了一口。 “啊!你作甚!”居然又咬她! “娘子,我们走。”赵贺辰直接将人半搂半抱地带走,回过头来上上下下看了那书生一眼记住了模样,朝他一哼。 书生见着段云苏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心中暗愁姑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被欺负了也不敢出声,这些人真真是可恶! “姑娘,你等着,小生一定会把你给救出来!” “姑娘,小生汤喻,一定会回来的!” 赵贺辰阴阴地一瞥,汤喻是吧,他可是记住了,吃了豹子胆敢挖他的墙角! “娘子,为夫回家定要好好罚你。”某人咬牙。 “相公,大街上记得要装傻。” “装?不用这么麻烦。”赵贺辰勾唇一笑,低头直接擒住小嘴,掠夺似地捕获了香舌侵占了她檀口,若是在家中,看他不直接将人给办了! 还用装什么傻,这么露骨的举动,是个人都知道只有痴傻的他才会做! 后边的段云容直接移开了眼,当作不认识眼前两人。他的姐夫真是霸道,大姐注定是被制得紧紧的了。 结果,本是要打算在外随意走走的两人又被抓回了鸿福楼,赵桓一听段云容将始末说来,朗声一笑也轻吻了她一下。段云容俏脸刷地一下红透,眼光躲闪地看了眼段云苏,见她正与赵贺辰大眼瞪小眼,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中已经是戌时,一家人齐聚着用罢晚膳,赵贺辰便直接将段云苏拉回了房,安亲王妃看着两人背影,不明所以道:“这是做什么呢,急急忙忙的?” “小两口的事儿,你管那么多作甚。”安亲王淡定地喝着茶。 安亲王妃闻言也不再多想,直接将采莲唤来:“你将我桌上的账本都送去给少夫人,让她算一遍。” “是。”采莲退下。 那一边,赵贺辰一进去,直接将门给关上了,“嘭”的关门声把段云苏的心肝儿都颤了颤,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压倒在床榻上。 “你这是作甚。”段云苏抓住扒拉她衣裳的大手。 “为夫今日心情不爽利。”赵贺辰黑着脸回答。 段云苏一瞧,噗哧一声笑了,也随他折腾去了,伸手环上他脖颈,娇俏一眨眼:“相公这是吃醋了?” 但她什么都没做呢,赵贺辰吃的是哪门子醋。 “居然说你掉进了苦海?真想一巴掌拍飞那穷酸!” “我就多说了两句而已,相公你别生气。”段云苏原本想哄着,可转念一想,这赵贺辰也是招了桃花,为何她就要受罚?如此一想,段云苏直接掩好露出了肚兜的衣裳,怪气道:“相公魅力也是不小,与你那萤儿相比,我这算是什么。” 人家可是直接找到她跟前来摆明了心思! 赵贺辰一见段云苏提起旧事,又将她起来的身子一按俯身下去:“我的心思你都明白,要是娘子不开心我明日就派人去把那姓霍的给弄掉。” 香肩大敞,酥胸半露,赵贺辰被娘子这魅惑的姿态给俘虏,手下的动作也粗了些。段云苏一巴掌拍在他身上,娇骂道:“你急什么呢,这天才刚黑,小宝都还没去看过呢。” “小宝有娘亲看着。” 赵贺辰大手往下,看样子还真是想那啥了,待他伸手在裤腰之上,门外传来了阵阵敲门声,赵贺辰脸色一黑。 段云苏朝他一挑眉,那眉目含春直接把他弄得心神一荡,正想朝门外一声滚,便被段云苏抢在了前头,像着外边说道:“等等。” 段云苏低头看着自己半露的身子,瞪了赵贺辰一眼,三两下又给穿了回去,整理了一下发髻,朝外喊:“进来罢。” 门外的采莲进来了,抬眼见少夫人脸色娇红,再看看那微乱的床榻和阴沉着脸的少爷,缩了缩脑袋传了安亲王妃的话:“夫人让少夫人算算帐,夫人那边还要忙活,奴婢先行告退了。” 这可不是个能久待的地方,少爷那眼神活像要将自己给扔了出去似得! “先等等,你将小少爷抱过来。”段云苏将那账本放在书案之上,直接坐下翻了起来,不再理会那欲求不满的赵贺辰。 采莲退下,没一会秦娘便将小宝给抱了进来,段云苏看看秦娘,问道:“小少爷今日可有闹腾?” “回夫人,小少爷今日都是跟老爷和夫人身边,没哭闹多久。”秦娘规规矩矩地答话。 段云苏见此将小宝抱在怀中,点头让她退下。小宝一见亲亲的娘亲回来了,咿呀挥挥小手,小身子蹭在段云苏胸前好不开心。 赵贺辰一见,脸又黑了几分,伸手便将小宝接了过来。臭小子,娘亲的胸是你能乱动的么! 爹爹的胸太硬,可看在够宽阔的份上,小宝勉强接受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一转,“啊啊”地朝着账本的方向抓去。 可是账本怎么可以随便玩,赵贺辰不给,小宝“呜哇”一声要哭了。赵贺辰看着干打雷不下雨的小家伙,眼睛一瞪,伸手便往小屁屁上一拍,小宝还真的是安静了下来。 赵贺辰正得意呢,当儿子的就得乖乖听爹爹的话,没想到这想法还没下来,一只小魔爪就直接往他袭来。赵贺辰一把抓住,咬牙道:“臭小子,居然还想打爹爹的脸?” 小宝咬着小手指,可爱地小眼神好不无辜,乖巧的小模样骗住了赵贺辰,之后却是一泡尿撒了下来。 赵贺辰额角青筋一跳,多久没被尿过了,自己都忘了他还有这一招! 段云苏看着两父子有爱的对掐,忍住住笑了。果然是她的好儿子,娘亲刚刚被欺负了,现在就帮她讨了回来。 正文 125 帝谋 章节名:125 帝谋 听荷按段云苏的意思,直接在这边住了一晚,只是看她那眼底的青影,怕是没休息好。这日一早,赵贺辰出去同太子商讨事情,云苏同听荷说着话,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再想想昨日自己同门房的交代,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赵方早就忍不住了,见听荷迟迟未归便直接找了过来,孰料被看门的老伯给拦住,怎么说都不肯让他进去。往日进去都是顺利的很呢,今天怎么这么奇怪,赵方有些摸不着头脑。 今日一早他又在门外候着,一见赵贺辰出门急忙闪身过去:“辰兄,这是怎么了?听荷呢?” 赵贺辰瞅了他一眼不做声,嗤笑一下便走了。赵方迷糊了,干脆直接往里闯。这一次看门的老伯居然没拦着,反倒也是古怪的看了赵方一眼,直把他看的慎得慌。 赵方一进来,穗儿便进来禀告了。听荷眼前一亮,正想出去,却被段云苏给拉住:“你到屏风后站着,我来会会赵方。紫月,将赵方请过来。” 听荷犹豫之间便被穗儿拉了进去,躲在屏风后面,等了不久便听到稳重的脚步声。 “嫂子,听荷呢?”赵方一来就问道。 “人不风流枉少年啊,看来赵方你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嘛。”段云苏慢腾腾地倒了杯茶,仔细品着。 “嫂子什么意思?”赵方微愣。 “你不明白?”段云苏放下茶杯,淡声道:“可是觉得我家听荷不好了?当初我将她许配给你,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以为你不过一小厮,能给听荷一心一意的日子。如今你本事大了,温香软玉也不缺了,不如我将听荷接回来,算算府中银子,我也还养得起。” “听荷是我妻,怎么能回来。”赵方感觉到了段云苏的不喜之意,但却没往后院之事那边想去。 “怎么不能,没那心了就别耽搁了听荷,反正你府上不是还有人么,也不会委屈了你。” 赵方总算是听出来怎么一回事了,心里一急,道:“嫂子你让听荷过来,我同她说清楚,我真没有那意思。” “说什么?你日日回府,难道就没发现听荷心情越来越糟糕,那时候你怎么不花些时间说清楚?如今人不在了才知道着急。”段云苏瞥了他一眼,怪气道:“也是呢,反正没有听荷还有其他人,上什么心。” 赵方一个头两个大,这事是他理亏,他该怎么才能说得过段云苏:“你让听荷出来见我,我什么都答应你便是。” 段云苏瞄了一眼屏风中微动的身影,轻笑一声道:“答应我作甚,我又不是听荷。” “苏姐姐。”屏风后的听荷还是忍不住走了出来,抬眼看了一下眼前男子,又低下头说道:“不要为难方郎了……” “赵方,我可是为难你了?”段云苏斜睨了赵方一眼。 后者急忙摆摆手,开玩笑,敢说是那他的妻子都接不回去了:“听荷,是我不好,你同我回去罢?” 听荷见他亲自来接自己,原本动心了,可是一想到后院中的那女人,心里又闷得慌想哭都没力气,盯着脚跟站在了段云苏身后。 “你看,是听荷不愿意回去,你赶紧走罢。你们男人都要忙活,哪里有时间来管我们这些女眷。” “听荷,你要怎么才肯回去,你只要说了,我定会做到!”赵方言之切切,微皱的眉头看得出此刻的紧张和在意。 只是听荷一听此话眼睛都红了哽咽道:“难道你不明白要怎么做,那你自个儿想明白再来找我!” 听荷直接哭着跑掉了,剩下赵方一个人呆站着。他从没见过听荷流泪,那总是娇憨笑着的眼睛流出的泪水,让他的心也跟着扯着疼。 段云苏看看赵方的反应,心里有底了,直接叫来紫月:“你送赵方公子出去,这后院男子还是不要多呆。” 赵方被请出了二门,怎么都不肯出府了,一想到那老汉会将人拦着,下次再肯放他进来都不知是什么时候呢。他直接赖上不走了,一耗就是一整天。 赵贺辰回来时见到这人,嗤的一声又笑了:“连正事都不管了?赖在我家作甚。” 连媳妇都快没了,还管它哪门子的正事!赵方脾气一上来也倔了,直接去将客房给占了。姬夙都能住在这里,为什么他不能。 段云苏当作没瞧见,安亲王妃最恨惹得家宅不宁的小妾,听闻缘由也不多管,全让云苏做主了。 一夜过去,赵方几次前来示好,都被听荷给拒绝了。段云苏不知道这两人还要僵持多久,听荷如今的反应她甚是满意,就是要让这人看看,自己可不是他身边的宠物,想要便招手过来,不想要便搁一边去。 午时时分,门外有人求见,说是赵方府中的丫环,找他家主子有事。段云苏斜看了赵方一眼,便让人给进来了。 那丫环长得眉清目秀也有几分姿色,她偷偷扫了一眼里边的人,说道:“主子,兰姨娘身子不舒服,想请您回去看看。” 赵方看见段云苏笑得意味深长,登时拉下了脸:“病了找大夫,找我作甚!” “姨娘说她……” “出去!” 段云苏笑吟吟地看向赵方,只是眼底并未半分笑意。这么低级的手段,也亏她能使了出来:“我看赵方,你还是回去处理干净,省的再过来打扰了大家的清静。” 亏得他平时那么机灵,关键时候偏偏悟不透,两人干耗着,伤心的还不是听荷。 赵方闻言反应过来,向段云苏拱手一礼,沉着脸出了府。 晚上,屋子四处点了灯,段云苏坐在书案前理着账,身边坐着赵贺辰,他怀里抱着个乱抓乱挠的小宝,一手稳着他的小身子,一手停停顿顿勾勾画画。段云苏很享受这样温馨的时光,不时从账本上抬头看看两人,眸中柔情如水。 “相公,你别把小宝给宠坏了。”赵贺辰疼孩子,小宝想要的都给他折腾了出来,任由他捣乱。 “不怕,等小宝大些再说吧。”赵贺辰往账本上扫了一眼,见段云苏在旁边的宣纸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弄些什么,问道:“娘子你写的是什么,框框条条的还有这歪歪扭扭的是什么东西?” 段云苏轻笑道:“收入支出表,这些歪歪圈圈的图案算是个记号,代替了那数字,记着方便些。” “这个倒是新鲜,前边的都记在这里了?”赵贺辰看看账本前那去了一半的纸,有些惊讶道。 “差不多吧,相公有兴趣?”段云苏唰唰又写下几笔说道:“这东西看着一目了然,相公若是觉得好,不妨一用。” 赵贺辰正想说话,怀中小宝“啊哒啊哒”喊着,直接把书案拍得啪啪作响,那刚画好的图纸被弄皱成一团,未干的墨迹晕了开来,粘在小宝手上黑黑的一团糟。 赵贺辰看着纸上阵法的草图,惩罚地拍了一下他小屁股,小宝趁着爹爹不注意,淘气地伸手往他脸上挠,赵贺辰嘴角一抽:“娘子。” 段云苏看着赵贺辰脸上黑漆漆的墨痕,两父子的折腾真是让她哭笑不得:“秦娘,将小少爷带去洗洗。” 外边的秦娘听到吩咐,轻声进来将小宝给抱走了,赵贺辰起身到盥洗的脸盆上洗了一下,直接坐在段云苏身边看着他算账。 段云苏一抬眼,见他脸上的水珠都没擦拭一下,掏出了手帕替他胡乱抹着:“多大个人了,还要人伺候。” 赵贺辰捡起她随意搁在书案上的手帕,仔细叠起放在了一边,笑着不做声。不是不会,只是娘子的伺候实在是让人动心。 “相公,太子和赵方之前给了我们家中银子?”段云苏看着账上的数字,再看看这些日子的支出,疑惑道。 “父亲要置办产业,太子就拿了些现银算是一番心意,赵方也时常帮顾着家里,所以父亲的东西才办得那么顺利。” 原来还是受了这两人的帮衬,段云苏合上账本:“既然说是父亲的产业,那赚了钱银赶紧的送还给两人罢,千万不要在钱银一事下纠缠不清。” 这本钱可不好说,现在三人是一条心,难保以后不会有什么变化,倒时候若是争起了归属和分红来,可就不好说了。 “我明白,娘子尽管放心。之前说的那家药馆娘子可看上了?看中了的话不妨盘了下来。” 赵贺辰说的是前两日他外出时打探到的铺位,东家要回老家去了,便打算卖了药堂,只是一时间找不到适合的买主,于是就耽搁了下来。 “相公觉得行就好,既然是做给别人看的也不用太好了,咱们落魄些那些人更安心。”段云苏勾唇笑了。 赵贺辰也想象到了那些人的表情,欢愉一笑爱怜地拨弄了一下眼前女子散落下来的发丝。 “还有一件事儿呢。”段云苏恍然间想来起来:“街上的百姓似乎比平日都多了,这是什么情况?”她与段云容相见那天正好是集日,人多些也正常,只是这两天怎么感觉人还是没散,难道是她的错觉? “娘子真细心。”赵贺辰赞赏地看了身边女子一眼:“太子部分兵马乔装成百姓陆续过来,等装备好了人藏起来看着就少了。” 这打算做什么?想起平州与京城的距离,段云苏内心大胆猜测了一下:“这与你最近研究阵法也有些关系?” “娘子的想法不错,太子很是赞赏九字连环阵,都是娘子的功劳。”赵贺辰看着扔到一旁的废纸,想起当日段云苏在军营中论起阵法的话,说道:“娘子当初说的一二三四五,可否再说一遍?” 一二三四五?段云苏歪头想了想,说的可是那十个阵法? “相公不是说准备的时日不长么,想出来后也没时间操练了。” “太子自有准备,我们现在要的是出其不备,就算人数不够,兵出奇招也能攻无不胜。” 段云苏眉头都揪了起来,回忆一个不怎么擅长的东西实在是有些吃力。她一边想一边画了几道,感叹一声道:“相公可真会我出难题,这东西比管家难多了。” 赵贺辰挑眉一笑,看向案上宣纸。 “听说这十阵可以相互连接、变化无穷,我只知皮毛,相公还要多花心思了。”段云苏画下那一字长蛇阵,阵头攻打,令一头一转便形成了二龙出水阵;中间向前,又形成天地三才阵。 赵贺辰眼色微沉,若有所思地看着这能变幻的阵法。 那天地三才阵两头回撤,形成四门兜底阵,互相穿插,变成五虎群羊阵。赵贺辰脑中闪现的是千军万马、刀剑相杀的磅礴战场,双手微握成拳,掩饰住心中的颤动。 “我这样画着相公真的能明白?”段云苏一边回想一便粗略解说上两句,看着赵贺辰的反应,暗道一声厉害:“六丁六甲阵……我记不清楚了,是否是按六丁六甲排列?之后便是北斗七星阵,后面的越来越复杂,我实在是记不住。” 最后三阵,除了那九字连环,几乎是大致几根线条,连她看着自己画出的东西都觉得汗颜了:“相公……你真能明白?” 赵贺辰将宣纸拿了过来,侧首在段云苏脸上一亲:“娘子辛苦了,早些歇息,我一会就去。” 段云苏看他那专注的眼神,暗叹一声。得,这厮又想要熬夜了。相公这些日都是晚睡,熬多了对身子不好,肝火都有些旺了呢,有些事情明日处理还不是一样。段云苏眼珠子一转,软软地攀上了赵贺辰的身子,后者习惯性地一搂,将人往怀中一带。 段云苏环上他精壮的腰,撒娇道:“相公不是说好陪我的么?” “乖,今日你也累了……” 段云苏一咬牙,水蛇般缠上了对方,凑了过去不知在他耳边低喃了一句什么。只见赵贺辰的身子一僵,那拿着宣纸的手紧了紧。段云苏见此探上了他的腰,直接为他宽衣解带,香吻落下,热情的举动让赵贺辰几乎飞了理智。 “娘子……”赵贺辰声音沙哑。 “嘘--”段云苏做噤声状,伸指抵住他的唇。 赵贺辰暗火一升,直接搁下手中东西,长臂一捞将人给带上了榻。管它什么阵法,明日太子问起说还未想清楚便是。 夜风拂过,可怜的宣纸飘荡两下落在了地上,屋内暗香浮动,只见两身子的交缠得正激烈。 这边红帘帐暖,一夜春宵,那边却有人注定是要彻夜难眠了,好比没追回娘子的赵方,又好比,远在京城的高大人。 “大人,这是平州送来的信。” 眼见要歇息了,侍卫突然上前来递信,高大人将脱下的外袍随手一搭,伸手将信接了过来。 平州,不正是他儿子高所在之地么,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信过来,不会又是闹了什么岔子要让他收拾罢?高大人如此一想,脸色不愉地打开信。 只是信封上的“高大人亲启”几字,明显不是高的字迹。高大人看了眼送信的侍卫,撕开了火漆过的信封口。 信上寥寥几句,却足以让他心中一恸。高大人脸色发白,拿信的手剧烈颤抖着,喘着粗气质问道:“这是谁送来的信?!” “是少爷身边的侍卫。”送信之人并不知信中内容,见他那般的反应心中已知不好,忙拱手作答。 “怎么可能?不可能!”高大人怎么都不相信,扶着胸口跌落在椅上。 屋里的高姚氏听到声响撩着帘子出来了,看着丈夫的反应,向前替他拍背顺气:“老爷,什么不可能,可是儿又闹事了?” 高大人无力地将手中的信纸放在桌上,高姚氏狐疑地将东西那上来一看,霎时间面如死灰,她的儿子,好好的怎么就会出事了!高姚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眼前一黑直接昏倒在地。 “夫人!”身后的丫环一把将她扶住,慌张地按着她的人中。 不一会,高姚氏缓缓睁开眼,却是赖坐在地上哭嚎了起来:“老爷,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的儿……我的儿啊!” “青梅,你将夫人带下去休息。”高大人不愧是朝野中的人物,不久便缓过了神,只是那脸色比茅房还要臭上几分。 高猝死?他的儿子无病无痛怎么会突然间猝死,真是荒唐!一定是有人……一定是有人将他儿子害了!高大人猛地站起身,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派人去将儿接了回来。来人,笔墨伺候!” 他要奏请皇上,定要将害死他儿子的人绳之于法! 高大人整夜未眠,儿子已逝的消息让他瞬间苍老了不少,待天蒙蒙亮,便直接启程进宫早朝。 皇宫宫殿林立,金黄的瓦顶在微雾之中异常显眼。金銮殿前,那龙柱盘旋,绘金描彩的殿壁金碧辉煌、恢宏大气。朝臣已经站列成队,只听得一声“皇上驾到--”,群臣齐齐跪地迎驾呼万岁。 二皇子赵桓沂身着龙袍,头顶冠冕,脸色一如即往的阴沉着,随手一挥:“众爱卿平身。” 朝臣起来,只听刘公公一声唱,便有人向前进奏:“禀告皇上,西南战事不减,我方粮草紧张,请皇上能拨下款项……” “吏部尚书,不是让你去办了么,怎么还有人奏请?”二皇子视线落在了下方。 吏部尚书急忙上前回禀:“回皇上,今年处处灾害,税赋不多,老臣已经四处筹集了银子,再有三日便能凑齐。” 二皇子闻言脸色稍缓,他看向站在前边的高大人,想起了那连夜送来的奏章,皱眉道:“高大人,你那奏章是怎么回事,查案直接交到刑事判牍便是。” “回皇上!”高大人大步出列,声音如洪钟,带着几分悲愤:“皇上,犬子是为查曾经的安亲王府一行人才遭了罪,臣怀疑定是有人从中作梗,谋害了我儿,请皇上为犬子讨个公道!” “不是说猝死么,尸首验过可有外伤或是中毒?”二皇子蹙眉,朝臣亲眷被谋害,处理不好也会动摇臣心。 “皇上!”高大人悲愤了,那信中也曾说起这个,既无外伤也未中毒,便判定了是猝死,但他怎么都不信:“犬子身子极好,怎么会突然猝死,定是有人隐瞒了真相!” “高大人。”一中年男子出列道:“我知你中年丧子很是悲愤,但猝死之事常有,就是像你口中的健朗之人,也不乏突然去世的,我看你还是节哀,早日将令郎下葬罢。” 说话之人向来与高大人不合,今日见他报丧,不禁没半分可怜之意,反倒是内心冷哼。那样的儿子,换做是他直接赶出了家门,免得害了自家的名声,偏那高大人稀罕着! “你!你这人怎么说话!”高大人怒目相视,指着那人骂道。 “高大人既是要查那安亲王府之人,可查出了个什么端倪?我听闻那一行人傻的还是傻,残的还是残,高大人实在是多心了。” 赵桓沂听他们论起此事,拧眉倾听着,并不阻拦下话题。 “此事多想也未曾不可,如是安亲王与废太子勾结起来,可是个祸害!” “太子如今只有躲藏的本事,怎么算的上祸害,周大人你这是怕了?” “你!你这是帮着太子说话?皇上,此人心中不轨,定要严惩!” “好你个周大人!等本官……” 眼看这话题要跑偏了,赵桓沂一拍龙椅,下边之人眼皮一跳,直接规矩了下来。 “袁爱卿,你怎么看?”赵桓沂看向队列中默不作声的袁楚商。 袁楚商身着三品官服,衬着那雕刻般的五官显得越发的器宇轩昂,只是眼底时刻暗藏的冷清和狠绝坏了这分气度。他向前拱手一礼道:“回皇上,曾经的安亲王府不容小觑,如今他在京城之外各州各府都可走动,实在是难以监控。不如直接召回京城,在皇帝眼皮底下,私下便没法动作。” “袁大人果真是年纪太轻不懂政事,皇上曾下旨不得召回京城,你现在是要让皇上出尔反尔?”周大人出言质问。 袁楚商冷哼一声,对这一群倚老卖老之人向来看不顺眼:“周大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废太子在外,三番四次都抓不住那人,霍家的旧部居然也有动作,安亲王的本事不小,若是为其谋划,必定是个强劲的对手。可怕的不是武夫的舞刀弄枪,而是那时不时的谋划和诡计! 赵桓沂轻扣着龙椅若有所思:“祁王,你的意思是何?” 祁王说的便是那赵贺祁,已经被册封为王好些时日。皇上的心思向来难以猜测,百官众臣都弄不明白为何安亲王一行人被驱逐,偏这赵贺祁留下。当初虽说他愿意归顺朝廷弃暗投明,但也不足以成为被封王的理由。 封王一事,岂是儿戏! 赵贺祁身穿四爪蟒袍,官授玉带,从众人说起那安亲王,脸色便不曾好过:“回皇上,臣认为袁大人的想法可行,如今那些人不过是一介平民,在皇上眼前,怎么都闹不出风雨。” 只是没人知道,赵贺祁的想法中带了多少的私意。如果那安亲王进京,他定要让他看看,曾经最无视的儿子过得比他好个千倍百倍,不知那老脸会是怎样的一个精彩!还有那压迫他娘亲的安亲王妃、断他一指的赵贺辰,他定要全都讨了回去! 便是这残缺的一指,险些断了他的仕途。若不是成王帮衬,自己现在哪会站在这里! 赵桓沂沉思半晌,道:“此事容后再议,众爱卿可还有要事禀告?” 众官陆续奏请,二皇子的心思却不在了上面。 散朝之后,二皇子赵桓沂直接去了御书房,看着那待处理的奏章,眼中暗光横现。他如今是九五之尊、一国的主宰,这权势的多美妙,怎么可能让那些人夺了去! “刘公公,今日朝上之事你怎么看?”二皇子坐在龙案之前突然问向了一边伺候的刘公公。 刘公公每日随他上朝,朝中之事清楚得很,只是这人聪明,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归顺了自己。 “皇上,奴才没什么看法,皇上您才思敏捷,那些人根本不足为患。”刘公公搭着拂尘尖柔着嗓子答话。 “不足为患?刘公公是赞成袁楚商的说法?” 二皇子蘸着朱砂开始批阅奏章,刘公公此人太过圆滑,当初归从自己之时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他瞧不见半分的端倪。这么长时间下来,都是仔细伺候着,他也渐渐放下的防备。识时务者为俊杰,若当初此人忤逆了自己,他定会让他随了先皇去! “奴才不敢,那些人在外也没甚不妥,只是皇上您见不着,怕是……” “刘公公好生清楚朕的想法?”赵桓声音一冷。 “奴才不敢。”刘公公急忙跪地,猜测君心,向来是大忌。只是今日之事,他实在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下去,将锦妃召过来。” “是。”刘公公抹汗退下。 锦妃,便是那将军府的段云锦,原本四妃,贵、淑、德、贤之位,二皇子偏不册立,直接以名做封号,后宫中便多出了个锦妃。 段云锦一听皇上召唤,心情飞扬了起来,整理下仪容,换上套新裁制的新衣便往御书房疾步而去。段云锦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今日不管如何都要让皇上到她的宫中留宿。 “皇上,锦妃娘娘到。”门外侍卫禀告。 “进来。” 段云锦仔细打量身上妆扮,见无不妥便扭着身子进了去。赵桓沂抬眼便见女子那多情的一身轻纱,心中一声嗤笑,直接将人给拉近怀中,大掌握了上去:“今日的锦儿好生妩媚,可是想朕了?” 段云锦眼带媚意,环上了二皇子的身,略带埋怨道:“皇上许久没来锦华宫了。” “锦儿这般惦记着朕,朕今日定会满足你。”他将人一把拉近怀中,看她轻吟浅笑,眼中却暗光闪过。段云锦空有相貌,让她坐着妃位也不过是想安了将军府的心,不然女人多得是,为何要宠幸她这一个。 看着那被抚得娇红的脸,他勾起冷笑,声音放柔哄道:“锦儿乖,你父亲的东西还没肯让你看看?” 那段云锦没见到他眼中的冷冽,自顾说着:“父亲每次见妾身说起,总是圆过了话题。皇上,那符佩是什么东西,有妾身重要么?” “当然没你重要,看你这勾人的模样,让朕好好疼爱一番。”赵桓沂闻言眼中寒意一闪而过,想起了自己的计划,直接将人给压在了不远处的软塌上,一番鱼水之欢。 段常在究竟想玩什么把戏,以为这样就可以将东西留在自己手中?真是笑话!自己可不是那无能的景帝,任由兵权外方,等他全都收了回来,这些人,一边玩儿去! 正文 126 牙牙学语 章节名:126 牙牙学语 天气暖和,微风和煦,段云苏抱着小宝与安亲王妃坐在外边乘凉。院前飞过的斑斓蝴蝶惹住了小宝的目光,小宝扶着段云苏的身子颤巍巍的想站起来。 “啊啊,咿呀…”小宝朝着蝴蝶挥着白嫩粉藕般的小胳膊,小手掌一抓一抓的够不着。蝴蝶被吓着,展翅往外飞走了。 “啊呜。” 安亲王妃笑意盈盈:“小宝想说话说不出来,想走路了又走不了。小宝好动,不知道有多着急呢。” “顺其自然就好。”段云苏在小宝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却被他一把抓住了垂下的发丝。段云苏吃疼,这小魔爪力气大的很呢,怎么都扯不出来,怪不得赵贺辰每次都被扯黑了脸。 “夫人、少夫人,门外来了两个人,说是少夫人的舅舅。”采莲从外边走过来回来禀告。 舅舅?段云苏心中一喜,舅舅不是在江州么,怎么过来了? “赶紧将人请进来,穗儿,去备茶。”安亲王妃将手中的针线收拾好,看着段云苏迫不及待迎出去的身影,好笑的摇摇头。 宋家与云苏最亲近,那将军府的人,除了那俩庶子庶女,其他的自从云苏嫁过来都不曾见过,真是冷情的一家子,连以往精明的段老夫人都糊涂了。 段云苏刚走不远,那两人便过来了,几人迎面撞上。段云苏看着来人,惊喜地一声欢呼:“二舅舅!” “哈哈,云苏丫头,过来给二舅看看,可又长俏了?”宋成一身白衣,笑声朗朗,依旧是温润如玉。 “咿呀呀!”小宝见娘亲开心,也跟着欢叫了起来。 “这就是小宝?都长这么大了。”宋成伸手摸摸小宝的脑袋,看着那一双黑亮中带着好奇的眼睛,感叹道:“和他爹长得真像,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二舅舅快去里面坐,大舅舅呢?”段云苏往宋成身后看去,没看见大舅宋平,反倒是见着一个素衣女子。 那熟悉的容颜让段云苏一惊,眼珠子都睁大了:“晴美人?” “云苏说笑了,我可不是你口中的晴美人。”傅纤晴掩嘴一笑,也不懊恼。 段云苏反应过来,咽下了想说的话,将两人带到屋里,一回头便见宋成与傅纤晴相视一笑,眼中情意绵绵。 看来这里边发生了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呢。 傅纤晴看着小宝,心中稀罕。这么一个粉团子般可爱的小家伙谁不喜欢,只是她年纪也大了,不知道能不能怀得上:“可能给我抱抱?”傅纤晴带着几许的期待。 段云苏笑着将小宝递了过去,小宝也不认生,到了傅纤晴怀中也不闹腾,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地一直瞧着她,直接把傅纤晴稀罕的想抱回家里。 “二舅舅,怎么有空过来?不是一直在江州住着么,大舅舅和外祖父可还好?” “一切都好,只是我与晴儿一直在外云游,很少回到家中。这些天正巧到了平州来,想起你大舅送来的消息,便过来看看。”宋成说道。 云游?段云苏诧异地看了宋成和傅纤晴一眼:“二舅舅你……” 宋成看着云苏在自己和身边女子身上往返的目光,笑道:“二舅也已经娶亲了,这是你二舅娘,姓傅名纤晴。” 段云苏被震惊了,之前她进宫见过晴美人,知道她的名讳便是纤晴,一段时间不见,二舅舅居然将人给娶回了家:“二舅舅,二舅娘她不是……” 宋成见左右无人,便解释道:“当初的晴美人奉旨去皇陵为先皇守陵,我打听到消息便让她假死出了来,外人面前换了姓名重新过日子。” 如此简单的三言两语,但段云苏知道其中必定有不少的坎坷和波折,宋成不多说,二舅娘曾经心酸的日子她也不想多问,只是她看着傅纤晴的模样有些担忧:“二舅娘这样子,若是熟识的人还是会被认出来罢?” 也许是日子过得自在了,傅纤晴如今整个人都活亮了起来,比之前见过的她更有生机,脸色变得红晕,杏眼带着的柔情,不是当初那心如死灰的样子可比的。仔细看看,气质上全变了样,若是这容貌能瞒得过去,那就没有什么好忧心的了。 “这事说来也巧了,你二舅娘当初还有个妹妹,只是小时被人抱走了怎么也寻不回。你二舅娘正好用这个身份,便是遇见了熟人也没关系,谁也未见过那不曾谋面的妹妹。”宋成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忧心,他们出来云游,其实一直也抱着期待,希望能遇见她的妹妹,不知老天是否愿意眷顾? “不说这些了。”宋成见气氛有些沉重,笑着转移了话题道:“云苏丫头你可真是倔强,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让外祖家帮顾一下,你外祖父常在一边叹气。” 想起那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段云苏心中一酸,自己真是不孝了,没能好好的尽一份孝心:“二舅应该知道我与相公要做的事情,想着还是别平白拖累了大家。” 宋府一家全都辞官请去了,没有了官职权利,怕以前交往之人也不再对宋府上心了,自己又何必扰了外祖家的平静。 “一家人,说什么拖累。我与你舅娘打算在平州住上一段时日,云苏丫头,别所有事都一个人扛着。” 怎么会是也个人,她还有丈夫有公婆,一家子齐心齐力,二舅舅就是太心疼她了:“二舅舅打算住上多久?” 宋成看看一边逗着小宝的傅纤晴,道:“最起码也要看着小宝周岁,你二舅娘可是惦记很久了。” 想起这个,宋成从怀中掏出一物事,居然是一颗黑润的珍珠,光润亮泽的印光让人眼前一亮。 他随手拿了起来,只见那珍珠从中间穿透,用一条红绳系着。段云苏见着啧啧两声,这么好的一珍珠,居然穿透了过去,真是有些浪费了。 “这就是平湖的黑珍珠,当时看着顺眼便买下来了。这洞还是打捞的渔夫亲手钻的,正好把瑕疵给弄去了。”宋成将东西放在小宝身上,笑道:“匆忙间来不及准备小宝的见面礼,回头再补上。” 珍珠成长之时有的会留下瑕疵,表面上没法磨光的,渔夫的法子也够大胆。宋成一直将黑珍珠带在身上,怕这东西对他有不一样的意义。 小宝见到黑溜溜的小玩意儿,眼前一亮,爱不释手地紧紧抓住。段云苏担心他会将珍珠往嘴巴里塞,便想着先替小宝保管着。可是小宝“啊啊呀呀”地不知说着什么,小身子在傅纤晴的怀中动来动去,一会看着地上一会蹬着小腿跃跃欲试。 傅纤晴没有经验,看着小宝的举动有些不知所措,她求救似地看向段云苏,后者笑着将小宝抱了过来放在地上。 果然最懂儿子的还是娘亲,小宝一得自由,小短腿蹭蹭地爬得飞快。只见他爬到桌脚边上,小手一抓,直接将兔耳朵给拽了出来。 因为安亲王妃想着小宝要爬要走的,便在地面铺上地毯,软乎乎的一层不怕摔着。小黑今日偷溜了进来,此时睡得正香、藏得也严实呢,可怜的它没想到被小宝给抓着拖了出来。 小宝那小手的力道一点都不小,小黑红红的小眼睛委屈地挠挠地上,怎么可以这样子呢,它要睡觉的好不好…… 小宝可看不明白它的小眼神,直接将小黑给扒拉到身边。小黑如今长得壮实着呢,身形不小衬着小宝粉团子似的身子异常可爱。小宝抓抓那光溜的兔毛,直接将黑珍珠放在它身上。 “哒!哒!”小宝说着火星语,往小黑身上摆弄着黑珍珠不知想做甚。 傅纤晴看着与兔子这般亲密的小宝,担忧道:“云苏,这兔子不会伤了小宝罢?小孩子身子正弱呢。” “不怕的。”段云苏看小宝倒腾的可爱样子,眼光一柔。小黑不比其他的兔子,它时常会陪在小宝身边,当初小宝不会爬,也爱呆在小宝的摇床边的。 小宝抱着小黑的身子,小手中那根红绳直接往小黑身上套:“呀呀……” 可怜的小黑被折腾的够呛,抖抖耳朵直接把脖子往红绳的圈圈上一钻,将黑珍珠给套进了兔颈中。 小宝“咯咯”笑了,好像很满意这个装扮。段云苏揉揉额角,这是平州最珍贵的黑珍珠啊小宝,你就这么给只兔子当装饰? 段云苏哭笑不得,这可是宋成送的一番心意,怎么可以这么不上心:“二舅舅,小宝他不懂事。” “无碍。”宋成朗声一笑,早已经被小宝的模样给逗乐了,这娃儿,比他大哥的儿子还要有趣儿。 门外光线一暗,只见赵贺辰背着光走了进来,眼光直接落在了地上的小宝身上。他俯下身子一把抱起了小团子,朝着那小额头亲了一记。 “相公今日这么早回来?”段云苏替他倒了一杯茶。 “回来与爹爹商量些事情。”赵贺辰不管其他人也在,也在段云苏脸颊落下一吻,直把段云苏给躁得脸色通红,娇目一嗔,这厮还真是我行我素。 “跌、跌……” 两人亲昵动作一顿,齐齐地看向了怀中小宝。 “小宝叫爹爹了?”赵贺辰眼中的涌起狂喜:“小宝,叫爹爹。” “爹爹……”小宝转着小脑袋左盼右顾。 段云苏顿时吃醋,看着喜得找不着北的赵贺辰,一把将小宝给抱着过来:“小宝,叫娘亲,娘--” “凉--” “是娘。” “凉……” 小宝咬字不清,段云苏不耐其烦的纠正着,好歹听得了一声娘。 宋成见着心声喜意,也过来凑上一脚,只是小宝小呵欠一打,直接趴在段云苏怀中迷糊了过去,让宋成啼笑皆非。 这小子,真不给面子。 几人聊了许久,安亲王妃听闻宋成要留在平州,便想让他们直接在府中住下,客房还是有的,再加上段云苏喜欢,自己也乐得忙活。 只是宋成婉拒了,说已经在不远的地方找到了院子,就不叨扰了,安亲王妃闻言遗憾地应下,转身想去逗着孙子喊奶奶。可是瞧小宝呼呼大睡的小样子,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兴奋。 自从小宝这声“爹爹”喊了出来,赵贺辰时不时就看段云苏一眼,把段云苏弄得莫名奇怪。她压根就忘了当时的赌约,小宝先叫的爹爹,赵贺辰心里可是偷着乐。 小宝的一声爹让段云苏吃尽了飞醋,难不成两父子整日掐架还掐出这么厚的感情了?不行,她这当娘的怎么都要将小宝的心儿抓回来,娘亲可比爹爹要好! 段云苏一有空便同小宝在一起,赵贺辰终于怨念了,将小宝扔给安亲王妃,搂着娘子亲热去了。安亲王妃一问起怎么不带孩子了,赵贺辰笑得意味深长。 安亲王妃恍然大悟,明白,给小宝生个弟弟妹妹是大事,孩子她看着! 只是两人独自相处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当青术默不作声的出现在屋里,段云苏瞅着那身黑衣与红梅,见怪不怪地戳了戳赵贺辰。 赵贺辰整整衣裳,沉声道:“青术可是带回了什么消息?” “京城的消息,当今皇上有意将主上一行人召回京中。”青术的声音几乎是不带半分感情的,听不出阴也听不出冷,平直的声线让段云苏不禁多看了两眼。 “可有说何时?”赵贺辰一拧眉,赵桓沂,又在打什么算盘? “不日之事,只是当中有朝臣反对,会拖上几日。” 拖?赵贺辰一声冷哼,那些墙头草能拖得住,平州离京城不远,怕旨意不久就要下来了。 赵贺辰朝青术一挥手,那人黑影一闪瞬间消匿得无声无色,段云苏眨巴一下眼睛,真是厉害! “娘子你看,好戏要开锣了。”赵贺辰嗤笑道。 “这算什么事儿,一会赶走一会又召回,他动动口的倒是简单!”段云苏忍不住喷了一声,他们才到平州没多久呢,计划都进行了半道,说走就走?连个安定的地方都不给。 赵贺辰看出了段云苏心中怨念,也怪不得她,这年来一会村子一会战场的,如今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又要被召回京中:“娘子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了。” 只要进了京城,就别想着还能将他们给赶出去。赵贺辰眼光一狠,回去正好,正愁着京城中得用的人不多,赵桓沂,希望你不要后悔了今日的决定! “父亲那可传了消息?” “明日一早便去说一声,原本说好要替你盘下的药堂,看来也要先放弃了。” “我明白,这两日看看有没有信得过的人,将事情交代一下。”段云苏整整账本,有些烦躁的揉揉额角。 回京城,那就意味着更多的麻烦要出现,那些看他们不顺眼的定会趁机过来挑事,他们没权没势该这么办?段云苏一拉脸,直接起身往外走去。 “少夫人,这是要去哪?”穗儿端着糕点进来,见段云苏绷着脸,又看看一脸沉思的少爷,还以为这两人吵架了呢。 “药房,制药。”谁敢上来找事儿,她直接送他个高那般销魂的下场! 赵贺辰摇摇头,嘴角勾起宠溺笑意:“娘子,天黑了小心配错药。” 段云苏不在意地继续走着,下错正好,反正也没想着要救了回来! 翌日一早,赵贺辰便同安亲王谈论此事,安亲王抬头看着灰沉的天际,良久说道:“这不像是二皇子的作风,可是有人在进言?” 二皇子行事狠绝,若不然也不会持住了先皇夺得了皇位。既然二皇子知道他们一家回事阻碍,为何不直接下了杀令,反倒和他们玩了起来? “最初说起的是袁楚商,不管他们有什么想法,孩儿都要回去会一会。” “辰儿都长大咯,许多事情你做主便是,父亲也能安心歇下来了。”安亲王欣慰一笑。 “孩儿打算潜进京城一趟,亲自打听些消息,这些时日便辛苦父亲了。” “进京?”这个时候进京,要是辰儿被发现了,会不会被人直接带去天牢?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 赵贺辰眼色极为严肃,沉声道:“这一趟势在必行,短则七天,多则十天,孩儿一定能赶了回来。” 十天七天的能做些什么?日夜兼程是可以快些,但累坏身子就不值得了。 只是赵贺辰说做就做,当天直接交代了事情准备离去,段云苏替他整理包袱,又塞上了几瓶子药,才放心让他离去。 离开之时,小宝在段云苏怀中咬着手指,抬起小脑袋看着马背上的赵贺辰,眼泪一冒突然“呜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赵贺辰心一抽,强按住想下马安慰的念头,马鞭一扬绝尘而去。 小宝还是很容易哄的,段云苏看他哭得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都疼了,没想到他对父亲的依恋这么深,小时还好,要是大了还这么粘人怎么办。段云苏总算是深思起小宝的教育问题了,不过爱跟着赵贺辰终归还是好的,与父亲亲近的孩子长大了有气概也敢担当。 赵贺辰离去了,日子还是要过的。段云苏每晚抱不到那健硕的身子,微微有些失眠,枕着他落在榻上的味道入睡。 安静了两日,原本以为能这么无风无波地等到赵贺辰回来,没想到还是起了波澜。 这日,大门突然来了群侍卫装扮的人,一把推开了看门的陈大爷,眼见就要闯了进来。陈大爷一见事情不妙,急忙进去禀告。 赵贺辰能安心离开,自然是给家里添了看守的人,都是从霍家旧部中挑选出来的将士,装成平常侍卫隐在了一边。如今一看有人这么嚣张的进犯,二话不说迎了上去。 段云苏一听情况,将小宝交给安亲王妃,沉着脸出门看个究竟。安亲王想一同前去,被段云苏给拦住了:“爹爹,我先去看看是何状况。采莲,你将父亲的轮椅推过来。” 采莲急忙应下,那轮椅为防万一直接放在了安亲王的屋子里。采莲推出来之时,段云苏看见了上边是久无人坐的一层薄尘。 段云苏神色不愉:“往日怎么打扫的,上面的灰尘怎么回事,赶紧的擦干净!” 采莲见整日笑眯着眼的少夫人突然发起了火,吓了一跳急忙掏出手帕给擦了。 此刻可不是追究这些小事的时候,段云苏听着前边传来的声音,大步走了过去。 只见双方差点打起来了,那大门大敞着,霍军的人数不多但胜在英勇,齐齐站在门口防狼似得看着那些人,有人敢越雷池一步,直接挑起了手中长剑。 对方的头领一见段云苏出来,几乎是翘着胡子满目怒火,看段云苏的装扮相貌,大声道:“你便是那傻子的妻子?我是奉命过来搜查的,你们居然敢拦着?!” “奉命?奉谁的命?”段云苏一出来,霍军齐整地让出一条路,待她出来又一下子站在身边将人护住。 “奉皇上的命,将你们这些叛贼彻底搜查!识趣的赶紧让开,否则伤了可就不怪我了!” 皇上?段云苏嗤笑一声,二皇子正想着要不要将他们召回京呢,又怎么可能直接派人来“剿”了他们? 段云苏眯眼看清侍卫腰间“高”字令牌,心中敞亮:“原来是高大人的手下,你们这般冒充圣意,二皇子可知道?” “大胆,居然敢称呼圣上为二皇子!”头领抓住段云苏话中漏洞狠狠批了一番:“若不心虚怎么会躲着我们的搜查?” “你这话可真是奇怪,平白无事的我到高大人府中搜一遍你看可行,我怀疑高大人贪赃枉法、祸害良民,这也是二皇子的意思。” “你……尖牙利嘴我不同你说!来人,给我闯进去。今日我就要看看,曾经的安亲王府,藏着多大的野心!” 那头领是高大人的幕僚高峰,在高大人身边出谋献策。高大人中年丧子怀疑是安亲王府一行人所为,便直接派人上来搜查。原本想着这一家子落魄了也没抵抗的能力,谁知道他还有这么的一支侍卫! “何处来的猖狂之徒,居然敢擅闯民宅!”沉中带着威严的嗓音在后边响起,只见安亲王坐在轮椅之上,双腿上搭着薄毯,正被采莲给推了出来。 高峰目不转睛地看着安亲王的双腿,看那眼神是恨不得将人给揪起来看看会不会走路了。段云苏看他变换的目光,心里全明白过来,原来是想来抓他们一家的痛脚。 高大人果真是厉害的,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猜测安亲王与赵贺辰已经恢复了?但如今主动权在自己这一边,她又怎么会让这些人得逞。 “安亲王……不,你现在顶多算是个赵家的老爷。”高峰挑衅道:“你们平常人家,也敢不听我们官家的话?” “你若是拿得出搜查的令牌,我这个老百姓二话不说就让道。”安亲王岂是会被这样就被唬住的人。 什么令牌,他们哪里有。高峰阴恻一声呵斥:“全给我冲进去,出了事有我担着!” 就算这些人心中不服,如今也没了让官府帮衬的能耐! 身后的侍卫仗着人数逼了过来,霍军长剑一挥便开打。段云苏黑下脸,好你个高大人,居然还敢过来挑事!她将安亲王的轮椅退后,怕会被误伤,那高峰一见以为两人心生怯意,神色一喜直接抡剑上前。 “安亲王,你这是要躲了?”高峰眼光一狠,高大人的交代便是让这些人好看,自己直接将人给干掉,回头向高大人请功! 那长剑眼看就要落下来,段云苏手中银针一闪,随手夺过了身边侍卫落手的剑朝前一挡。只听见“铛”的一声脆响,虎口被震得发麻。 这人居然想下杀手?!段云苏怒了,握剑直直站着,身上寒意一涌:“全都给我杀!不知哪里过来的匪徒,不必顾忌!” 匪徒?高大人一惊,这人是要疯了么,此人明知他们的身份!不过正好,既然如此他也不必手下留情,直接将几人尸首带了回去,相信高大人会大把的奖赏! 高峰见段云苏被一侍卫缠上,趁机挥剑刺向安亲王,安亲王轮椅轻巧一转躲开了攻击。 段云苏看着涌进来的人,闪身到那袭击的侍卫身旁,幽幽寒针闪过不寻常的黑色光泽,直接插进那人手背之上。段云苏仗着自己身形小,灵巧地一转身,手腕一转直接收回了针。 那侍卫只觉得手背像被蜜蜂扎过一般,右手突然一阵麻痹,手背既时泛起青色往上蔓延。“哐当”一声长剑落地,那人已经脸色泛白,无力再战。 段云苏眼光一闪,这药性比预想中的还要烈。这群人来了也正好,她新鲜出炉的毒药可还没来得及做实验! 安亲王见段云苏干掉了一个,并未受伤,心中一松。幸好云苏不像那平常的人家,不然这打打杀杀的恐怕早已吓得半死。果然是将门出来的女儿,胆识不小。 “这又是怎么了,为何小爷我每次回来都这般的热闹,小娘子,你就这样欢迎小爷回来?” 只见姬夙装作心伤的长叹一声,那红色袖摆一扬,身边的几名侍卫直接被甩到了一边。姬夙怀中不知正抱着个什么东西,宽袖轻掩,悠哉悠哉地走了进来,那地上的血迹与红衣一衬,居然逊了几分颜色。 “你是何人!”高峰见他那一手,心中顿惊,调查之时可没听说还有这么一个高手! “你又是谁,敢质问小爷?”姬夙丹凤眼一瞥,杀意暗显。 “我是……” 那高峰还没来得及猖狂,便被姬夙大手一扬直接将他击落在地:“我管你是谁,居然敢闹到小爷面前来。” “小娘子,小宝呢,怎么不出来长长见识。小辰儿又在哪,居然会丢下你一人,真是稀奇了。”姬夙直接往里走,看模样还真是想去找小宝了。 眼前红衣男子的话让高峰眼中一亮,是了,那傻子呢,怎么一整天的都没看见?难道是…… “段云苏,今日你将赵贺辰请了出来让我瞧瞧,我便直接撤走!”高峰一声冷哼,看着地上死伤的兄弟怒火一燃,这些人哪来这么勇猛的侍卫,此事定有蹊跷! “我相公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段云苏冷哼一声:“本夫人向来锱铢必较,惹了我们就想走,也不看看弟兄们同不同意!” “小娘子说的不错。小爷我正闲着,替小辰儿给他点颜色瞧瞧。”姬夙大致猜出了这些人的来历和目的,嘴角勾起邪魅一笑,悠悠道:“就这最美的血红罢,一直是小爷是最爱。” 那高峰还没反应过来他话中意思,只见眼前红光一闪,自己的脖颈已被那人单手掐住,呼吸瞬间被剥夺,不一会脸色涨得通红。 那些侍卫见头领被制住正奋力挣扎着,挥起了剑一窝蜂地冲过来。姬夙低声一笑,丹凤眼带着妖冶笑意,脚一挑挑起地上长剑,直直往前面之人踢去。 那长剑如长眼一般没入了前后两人胸膛,溅出的鲜红让那些人动作一顿。 “不就是想要这人么,给你。”姬夙手上力道愈深,眼见要将高峰的脖颈掐断,却突然间蛊惑一笑,将人扔到了那侍卫之中。 那群侍卫一见,急忙将人扶起,试探了一下鼻息,顿时松了一口气,也不再犹豫了:“撤!” 一群人落魄逃离,段云苏冷眼看着,也没追上去的意思。姬夙弹弹红衣上不存在的灰尘,悠悠道:“小娘子看我这功夫可好?” “不错。”段云苏瞄瞄他怀中的东西,隐约见到了一条露出来的小尾巴。这姬夙,又折腾来了什么? “既是不错,让小宝拜我为师如何?”姬夙眼中精光一闪。 敢情今日帮她,就是想秀一下武功再拐了她小宝?段云苏淡然转身,看着霍军的人说道:“能否劳烦各位大哥将这地上的人清理一番?” 霍军二话不说点了点头,段云苏又回过头来推起了安亲王的轮椅往里走:“父亲咱回屋罢,娘亲该等急了。” 安亲王点点头,两人进去,齐齐不理会姬夙的问题。 这人会这么好心想收小宝当徒弟?定有古怪! 姬夙见两人反应齐致,嘴角几不可见的一抽,摇摇头跟了上去。 姬夙怀中的小东西是什么是什么?各位看官,前十五留言回答猜测的,不管对错都送二十币币啊喂,仅限于今天哟~么么么么哒~(3) 正文 127 抓周 章节名:127 抓周 屋子里,安亲王妃正抱着小宝往外望着,外边的争斗声已经传了进来,她要带着小宝不能出了事儿。一看见安亲王与儿媳妇进来,紧张地上前看看两人可否受伤。见到身后跟进来的姬夙,微微吃惊:“姬公子回来了?事情忙完了?” 姬夙点点头,左右看看,目光落在安亲王妃怀中的小宝身上。 “外边人都走了?”安亲王妃见小宝伸着手向云苏要抱抱,便小心递了过去。 “不走还能作甚,只是我不清楚,高大人怎么直接盯上了我们?”安亲王有些不明白,看他们不对眼的人不少,怎么只有高大人这般直接的找上门,居然还敢说是二皇子的意思。 段云苏明白其中的过节,说道:“父亲,高大人怀疑是我们害死了他的儿子,上门来出气了。” 便是怀疑又如何,他们找不到证据的。既然敢动手,当然是要做得干脆。今日那些人没能如愿以偿,怕还是会过来闹腾。 “害他儿子?哼!难道他儿子是儿子,我儿子不是儿子?”安亲王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走到桌边倒了杯茶,还没喝上就气得直接放下:“只准他算计着我们,我们就不能反击,真是笑话!” 就是呢,段云苏暗自点头,所以她干脆直接了断了,那高再也没有口出秽言的机会。 “小娘子管那么多作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还害怕小辰儿应付不来不成?”姬夙朝着小宝走来,看着那嘟嘟的小脸伸手轻掐了一下:“小宝,叫叔叔。” 小宝将脑袋埋进段云苏胸前,扭过身子不理会。 嘿,这么不给面子?姬夙一挑眉,露出被宽袖遮掩住的小东西,掐着脖子拎到了小宝面前:“小宝,叫叔叔。” 小宝悄悄地转过头瞄了一眼,见到那棕灰色的小东西,眼前一亮:“呀哒!” “乖,叫叔叔。”姬夙晃了晃,诱惑道。 小宝伸手去够,姬夙的手故意往后一躲,小宝急了,眼中泪光闪闪,“啊啊”地喊着,半个小身子都往外探去:“娘、娘、要……” “真是倔强的小东西。”姬夙又轻掐了那小脸蛋一下,原来不止会喊人了,怎么这声叔叔就这么难出口? 段云苏看着那棕灰色的小生物,嘴角一抽:“姬公子,这是狼。” 看那尚是蓝色的眼睛,段云苏就知道这狼崽出生没多久,蓝色是一层膜,两个星期左右就退掉,大了就会变浅,黄色、蓝色、绿色甚至是琥珀色的都有。那软软耷拉着的耳朵,呆呆萌萌的小眼神,还有那粉色的梅花爪垫。若不是抱着孩子,段云苏定是扶额望天。 姬公子姬大爷,这不是哈士奇啊,有用狼来逗孩子的么? “小爷送的就是狼。”姬夙笑得撩人,将小狼崽搁到小宝小身子上,段云苏急忙抽出一只手扶住。看着小宝心满意足的摸上去,姬夙眼中狭长的眼线柔光掠过,肆意笑道:“小娘子不是想在窗外养一只狼狗么,将就将就罢。” 段云苏一噎,用狼看窗防贼,也就只有他想的出来了! “姬公子,狼可不容易驯服。”段云苏看着狼崽的身子在焦虑地动着,蓝色狼眼时不时瞅瞅地上,想跳了下去却又畏惧这高度。 狼最有野性,就算一出生就脱离群体与人类生活,对它悉心照顾,也难以改变了它的本性。放一只狼在家,瞧着威风了,但弄不好会被它反扑了。 “若真不能驯服,我过来收了它便是。”姬夙一撩衣摆做在了雕花椅上,翘起二郎腿看着小宝逗狼。 段云苏怀中多了一个小家伙,抱着有些吃力了,看着那狼崽还真想跳了下去,急忙蹲下身子将它放下,小宝一见也跟着溜了下去。 小狼看着前面爬行过来的小人儿,警惕地退后两步,转身想跑后腿却便被一抓,小小的狼身“啪嗒”一下摔倒在地,憨憨地挣扎了两下,很是可爱。 段云苏看着小宝直接抱住小狼爱不释手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打算先将狼崽留下,姬夙送来的东西,果然没几个是正常的。 “姬公子,这狼是你从何处拐来的?” “什么拐来,我这是好心给它条生路。”姬夙把弄着桌上的小青果,看着那狼崽逃出了小宝的怀中,直接将果子一弹。狼崽前腿被击中,摔了个狗啃泥:“母狼已经被猎死,我便将它捡了回来。” 如此小的幼崽,根本就没有独自存活的能力,不抱回来也成了其他猛兽的腹中餐。只是……段云苏有些无语了,这姬夙,又回避了她的问题,答非所问绝对是这厮的强项。 姬夙不肯说的,别人是怎么都不可能问的出来的。段云苏蹲在小宝身边,抚了一下他头上长出来的毛发:“小宝,来,谢谢美人叔叔给你找的玩伴儿。” “美美……”小宝学着段云苏的话。 “是呢,叫美人蜀黍。”段云苏哄道。 “美美,蜀黍--”小宝兴奋的拍拍小手。 姬夙嘴角一抽,半只果子梗在了喉间。 自从多了只小狼,小宝明显更喜欢到地上四处爬了,同样是四条腿走路的,小宝追不过狼,懊恼地“啊啊”乱叫,那个嗓子亮得哟,把睡眠中的小黑也惊醒了。小黑抖抖耳朵,直接一蹦蹦到了狼崽身上,仗着自己重量级的身形,一把将它压住。看见小宝爬来抓住小狼,小黑就地一趴,骨头一软直接又闭眼睡了。 小黑和小宝明显一个战线的,可怜那新来的狼儿受尽了小黑的欺压,终于被惹恼了,鼻子一皱一声低鸣张嘴往小黑的背上咬去。只是那牙都没长齐呢,只啃下了几根兔毛。 段云苏看着狼崽野性毕露有些忧心,狼终究是养不成狗,桀骜的本性被驯服,那狼就不是狼了,成了摇尾乞怜的犬儿。 小黑根本不把狼放在心上,一只小兔子,居然就这么在狼面前溜达。见小宝如今整日喜欢粘着新来的,干脆待在小宝身边想占了他的视线。 小狼总是发出“阿乌”低鸣声,小宝正好学了过来,一见到小狼也不“啊啊”叫了,直接“阿乌阿乌”一阵乱喊。段云苏见这是小狼自已先叫出来的,小宝也喊得欢喜,便顺乎其性懒得起名了,直接叫“阿乌”。 看阿乌的皮毛,应该是一般的狼种,只是现在这萌哒的样子看着更像一只小狗。自从阿乌来了,屋子就更加热闹了起来。屋里人走着,要时刻提防着突然窜出来的东西。不用怀疑,正是小黑将阿乌给四处追赶。 段云苏每每见着都忍不住幸灾乐祸的想,小黑呐,你现在这般的嚣张,可有想过阿乌长大之后会不会报复? 赵贺辰离开已是七日,段云苏有些着急了,算算日子,小宝的周岁马上就要来了,不知赵贺辰能不能赶得回来? 赵方前些日子也将听荷接了回去,听说那妾室已经被赶出了家门。赵方诚心诚意想要和听荷好好过日子,听荷到底是心软的,见他这么低声下气同自己说话,心也硬不起来便跟了回去。 段云苏能帮的都帮了,两人要磨合的日子还长着呢,自己一个外人不好总是插手,听荷也该要自立起来,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遇见这样糟心的事。 “小宝,走。”段云苏弯着身子,双手扶着小宝正教他走路。小宝的小脚软软着地,一下一下抬着走,这几日下来还真走的有木有样。 “阿乌阿乌--”小宝一边走一边喊着,角落边打瞌睡的狼崽一缩耳朵,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又闭上,小黑一兔爪子搭在狼脑袋上,看样子是存心扰它睡眠了。 阿乌已经懒得理会它了,起身换了个地,又呼呼大睡。 段云苏暗自好笑地摇头,小黑绝对是个奇葩,鹰和狼,哪个不是它的天敌,居然还过得如此招摇。 想起那黑鹰,段云苏又轻叹一声,也不知辰辰现在在哪里了? 段云苏也没能闲着,白日除了带小宝,还要到药房中制药。安亲王妃一直以为她是在做些常用的药丸,就像上去来平州,段云苏就给他们准备了不少,所以也不在意。 制出来的药究竟是个什么用途,也就只有段云苏清楚了。看着那鲜红如胭脂的丸子,还有那白的胜雪的粉末,段云苏嘴角不自觉地一勾。都是好东西啊,那些毒经可真没白看。 只是她好好的大夫,许久没替人看病不说,这毒药研究得倒起劲了,怎么就有一种误入歪道的错觉呢?段云苏独自笑开了,将东西仔细藏好,关紧房门才出去。 小宝过周岁那日,微风和煦、温暖怡人,赵桓与段云容、赵方与听荷、宋成与傅纤晴都过来了,还有直接住在这边的姬夙,更是难得的起了个大早。 几个人一直说着笑,听说赵贺辰已经在路上了,只是不知到了何地,让段云苏有些失落了。 小孩抓周的习俗一直都流传着,预卜孩儿的前途,更是寄予了长辈们的厚望。 安亲王妃一早就起来忙活,笑眯着的眼可以看出她此时心情极好。安亲王妃选了间宽敞的房子,将准备好的抓周物品。 按着规矩,上边摆放着印章、圣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吃食、玩具等物。一家子极其重视小宝的抓周礼,恨不得将好东西都摆在了上面。 小宝盥浴装饰,穿上了新制的喜庆红色小衣裳,腰系象征长寿的囊,囊口袋绳上栓着小小的银斧佩物。段云苏看小宝精致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亲了一下,将他放在案上端坐着。 几人围在旁边,看着小宝左看看右看看,呆坐着就是不动。 姬夙往袖子上一掏,掏出了勺子、绣线摆在了上边,段云苏眼睛一瞪,这可是女孩儿抓周才放的东西。好你个姬夙,难不成想我的小宝以后抱着绣篮子做针线! 连赵桓都是一滞,眼色怪异地看向姬夙,这人纯属是来捣乱的罢? “看着我作甚。”姬夙语妖冶一笑,得意地将剑眉一挑:“不摆上怎么知道小宝喜不喜欢?” 说完那人还直接将一个破碗给放了上去,段云苏看着那缺了个大口的陶碗,真是恨不得将它给扣到姬夙头上。 小宝,你可要争气,怪蜀黍放的怪东西,千万不要动! 段云苏紧张地看着小宝,眼睛一眨一眨同小宝示意,小宝看着娘亲的表情,还以为是在跟他玩呢,小脚欢喜地一蹬,直接将身边的东西给踹做了一堆。 姬夙的那个破碗撞上印章,“哐当”的一声脆响,瞬间吸引了小宝的注意。小宝好奇地歪头一看,嗤溜溜地爬了过去,伸手一抓抓住了碗沿。 段云苏大汗。 “啊啊--”小宝抓着碗上下翻弄一下便放了下来,几人心神一松,又见小宝将那绣线给抓住了,顿时僵住。 那绣线五颜六色缤纷诱人,小孩子对色彩敏感,小宝抓着胡乱撕扯一下,腻了味了直接扔在破碗之上。 他左爬又爬不再下手,看着的人都心急了,恨不得将那东西塞到小宝手上。 小宝嘻嘻自个乐着,突然之间又一把抓起了那破碗。 众人心一提。 “那、那。”小宝将破碗举到了姬夙身前。 众人哄笑,赵桓更是幸灾乐祸道:“姬公子,还不赶紧接下,小宝替你选的礼物呢。” 姬夙看着那碗口缺角,几不可见的眼角一跳:“小宝,那是你的东西。” 小宝根本就不懂这美人蜀黍在说什么,见他不接,坚持不懈地往他身边递去。见美人蜀黍不动,干脆将碗给推到他跟前不管了。姬夙突然间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娘、娘。”小宝转悠得累了,伸手朝段云苏要抱抱。 “小宝乖,随便抓一个可好?娘亲待会给小宝做好吃的哦。”段云苏诱惑道。 小宝咬住拳头,如黑玉般亮泽的大眼睁得圆圆,长而卷的睫毛眨动着,小胳膊一扬:“爹爹--” “爹爹不在呢,小宝要听娘亲的话。”段云苏耐心哄着,小宝不抓东西,这抓周怎么进行得下去,总不能让爹娘的一番心意白费了罢。 “爹爹--”小宝继续喊。 “娘子,我在这呢。”身后传来低沉而微带沙哑的声音,段云苏愣了愣,欢喜地转过身。 赵贺辰不知何时进了门,衣摆稍稍粘了尘土,脸色有些疲惫,连下巴的清渣胡子都来不及刮掉,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相公,你回来了!”段云苏惊喜不已。 “辰弟回来的真是时候。”赵桓见他平安归来,放下了心头惦记。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有打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多日来的紧张总算稍微搁下。 小宝摇摇晃晃的撑着身子想站起来,脚骨头一软又跌坐下去,赵贺辰眼明手快将人一兜,直接抱进了怀中。 小宝一下子活跃起来,爹爹的胸膛够宽厚,他怎么动都可以呢。 “相公,正在抓周呢,赶紧放小宝下去。” 赵贺辰也是许久没见到妻儿心中惦记,见此也只好先完成这礼节。他低头用下巴蹭蹭着小宝,那胡须渣子毛毛躁躁的一下扎到小宝娇嫩的脸上,小宝使命地伸着小手推开赵贺辰的脸:“呜……坏、坏。” 赵贺辰一听更加欢喜,抱着不愿撒手了。 “相公。”段云苏啼笑皆非地将小宝抱过来放在案上。辰辰眼底的青影那般重,应该好些日子没休息好了,早些抓周完让他回屋好好休息才是。 这时的小宝异常的配合,他见赵贺辰在身边换了个位置,以为他又要走了,心中一急“啊”的一下将赵贺辰给抓住了。 赵贺辰哭笑不得,儿啊,抓爹爹不算数。 小宝不肯放手,赵贺辰只好跟在他身边,扫了上边摆放的物品一眼,见到绣线和绣活儿,阴阴地瞥了姬夙一眼。 小宝挪着身子,感觉到小屁股被什么碍到了,小手一抓给揪了出来,一手还死死地拉这赵贺辰的衣摆。 安亲王一见大喜,这印章抓得好,长大以后,必乘天恩祖德,官运亨通。段云苏有些唏嘘,她更愿意小宝抓了那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啊,小宝你怎么就不先抱住呢? “皇叔,小宝以后必定荣华富贵,皇叔你可要等着享福了。”赵桓一笑,突然起了逗弄之意,伸手欲夺了小宝手中印章,却被他一躲躲开了。 “承儿吉言。”安亲王朗声一笑,太子事成,那时的小宝能不能有荣华权势,还不是也要看看此人的意思。只要太子念着旧情愿意帮顾,小宝的一生也不怕会落魄。 “相公,还是先回房歇息罢?”段云苏见抓周礼成了,再看他满身疲倦之意,不忍心他再熬下去:“我替你准备汤水,你沐浴之后睡着也舒服。” 安亲王妃一见,将赵贺辰怀中小宝接过,体谅道:“辰儿忙活了这般久,赶紧回屋去歇息,云苏你也陪着。” 赵贺辰困极了,闻言点头,将段云苏牵了回去。 热水能消除疲惫,回到屋里,段云苏打发了穗儿去准备水,等了不久水就送进来了。段云苏伺候着赵贺辰脱了衣裳,进到浴桶之中,赵贺辰靠在桶背上满足地舒了一口气:“还是娘子最好。” 段云苏笑而不语,纤手搭在他肩上揉着,看他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泡了好一会,段云苏轻声在他耳边说道:“相公,起来到榻上去罢。” 赵贺辰睁开双眼,眼底中幽沉的光芒来不及收住,被段云苏看个正着。原来这厮没睡呢,也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赵贺辰起来随意披了件里衣,将还想忙活的段云苏一同抱上了床。家的归属感和身边那淡淡的馨香,赵贺辰卸下了连日来的防备,总算安稳睡了个好觉。 这一觉醒来,天已经快要黑了,段云苏被他箍在怀中没法出去,只好跟着一直躺着,看赵贺辰总算睁开了眼睛,说道:“相公,该起来用膳了。” 赵贺辰低沉的声音中带上几分刚醒来的沙哑磁性,轻应一声,酣足地将怀中佳人亲吻,想起了正事,无奈地起床穿衣。 “娘子,晚膳后我去父亲书房,你不必等我。” 段云苏微微一怔,手中替他整理的动作却没顿住半分,嗯了一声应下。这一次说的应该是他打听回来的消息,平州,是走是留,很快就见分晓了。 赵桓几人也还留在这边,之后赵桓与赵方进了书房,姬夙嫌干坐着太过无趣,也进去渗了一脚。剩下的段云容与听荷留在厅中,段云苏便过去说说话。 段云容的脸色一如既往的红润,想来日子过得还算顺心,只是听荷脸色有些憔悴,也不知为的是哪般。 “听荷这是怎么了?”段云苏将担忧问了出来,前些日子两人刚刚和好,又闹出事儿来了? 听荷一听到还有人关心她,心中一酸,悬泪欲哭,也不打算瞒着段云苏了:“姐姐,那女人昨日又回来了,说已经怀了方郎的孩子,让我放过她。” 段云苏的拿着茶杯的手一顿,让,不是求,恐怕是那女人觉得有了依仗。如今敢这么同当家主母说话,以后还不知会是个什么样子呢:“赵方可承认了那孩子?” “能不承认么,算算时间还是当初在府中的日子,不是方郎的还会是谁?”听荷的语气带着无奈与心伤。 “多大了?” “两个多月了罢。” “那你有何打算?”段云苏问。 听荷沉默不语了,那攥紧了袖子的手指不安地动着,已经泄漏了她内心的无助。 段云苏无奈叹气:“赵方是何反应,打算要了那孩子?” 听荷摇摇头,也不知是说不要还是不知道,段云苏对她这软绵的性子有些无可奈何。段云容虽然性子也是温软,但该硬的时候还是能硬起来,好比她敢执意追随赵桓,这份勇气没多少人能比。听荷要是不能强势起来,注定会被爱情折磨得遍体鳞伤。 “你们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段云苏起身往自己的屋子里去,留下了那不明所以的两人。 当她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两个小药瓶,直接放在了听荷面前,淡声道:“这里一个是流产的药丸,一个是绝育散,你可敢拿?” 听荷闻言小脸微白,眼中目光躲闪,不知所措地看向段云苏。 “规矩人家的庶子一向不允许生在前头,赵方的意思你要弄明白。若真要生,你就将孩子抱养过来,这绝育散给她送上。”段云苏声音清冷,如在说一件无关重要的小事一般:“若是赵方不想要,这最简单不过。当然了,谁也不知那人怀孕的时候会不会出现个什么意外。” 听荷的背上冷汗一冒,段云苏最后的意思,可是让她害了这个孩子? 段云苏轻笑一声:“我这样做是偏帮了你,毕竟孩子也是无辜的。只是女人不狠地位不稳,若是换做是我,绝对是弃了那男人重头过日子,你可做得到?” 答案很明显,这里的女子以丈夫为依仗,和离和被休都是个耻辱,名声尽毁,听荷做不到这般的潇洒。 她看着听荷痛苦挣扎的眼光,说道:“你该抓住的是赵方的心,只要赵方偏心与你,便是错的也是对的。还有借刀杀人的法子,难道你曾经在侯门深宅中生活,见过的种种手段都忘了?” 除非赵方真的能只有听荷一个女人,不然那样的明争暗斗,听荷怎么争得过。 “你好好想想,若你承受不起害人的谴责,就什么都不要干了,将两瓶子药直接毁了。贤妻良母,哪家男人不喜欢。”段云苏几乎有几分的嘲讽之意,若是赵方真的怜惜听荷,这些事直接处理了就好,自己对他的期待还是过了。 她不敢期待着这里的男人个个都是痴情种,她的外祖一家,外祖父一生痴念着外祖母,年老了伴儿都没一个;宋平愿意断了香火也不想辜负了方瑜;宋成痴等那进宫的美人,宁愿终身不娶。 身边痴情的人见多了,反倒是让人忘了这里的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就连安亲王,对安亲王妃一片真心,当年不也一样做过辜负了王妃的事情? 听荷颤抖着手将东西接过,紧紧地攥着,最后是何想法,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段云苏看向一边沉默不言的段云容,微微一叹道:“三妹可见到了,自古男子多薄情,你能容忍日后太子与其他女人生儿育女?便是看着就算了,你还要去忍受。害了皇家子嗣是大罪,白日里笑脸相迎,晚上守着空房独自心酸,你真的就不后悔?” “嫁到哪家能躲得过糟心的事?”段云容勉强一笑,她又何曾没想过这样的情景,只是同将她和赵桓分开相比,后者才是蚀骨的痛:“姐姐要过得好好的,那妹妹心里也有个安慰。” 都是一群傻姑娘,段云苏一声长叹。 三日过去,段云苏还未来得及看听荷如何处置这件事情,京城的圣旨已经颁下,皇上甚是想念皇叔,当初罪状已经大赦,赐下宅子奴仆,召赵一行人即刻回京。 段云苏不屑一顾,想念?这想念的法子真是别致了,还送你宅子下人,这算什么,炫耀你如今过得多好? 三日前赵贺辰几人已经商讨出对策,虽没细说给自己听,但段云苏也大致明白了,已经着手准备了回京事宜。平州生活的日子尚短,府中人口也少,交代起来并麻烦。王爷置办的产业已经寻了信得过的人去打理,段云苏将账本交接了就好。 行程中带了小孩,段云苏不敢有半分的疏忽,常用的药带上一堆,路上要是找不到药堂和药草,也有个能应急的。那银针更是随身带着,进了京城,这东西是片刻不能离身了。 一路上行程极其顺利,不见有人上来耍暗招,连她遇见过两次的山大王胡三也没撞上。 段云苏微微汗颜,自己怎么就突然间想起那些山贼了? 马车里可热闹了,除了人还有一狼一兔,抬头望天还能偶尔见到一只翱翔的老鹰随行。安亲王与王妃坐在一马车上,段云苏抱着小宝带着狼兔与赵贺辰一道,最后还有一辆,坐着的便是秦娘、采莲、穗儿和紫月,陈大爷与两个小厮丫环留在平州看院子。 虽说平州里京城近,但人多了行程就慢了,一行人行了将近小半个月才抵挡了京城。 看着那高高魏耸的城门,段云苏一阵感慨,这一次回来,又会搅出怎样的腥风血雨? 正文 128 治刁奴 章节名:128 治刁奴 马车进到城中,一直往东边去。段云苏撩起一角车帘,看着依旧的繁华之景,突然间有种物是人非的无奈之感。京城东面,官家府邸的富贵地方,二皇子的人居然将他们带到了这一处。安亲王如今是空有皇族血脉,却是一个被贬的亲王,想让他们到最富贵的地方,受尽别人的冷眼? 赵桓沂的做法,何时这般幼稚了? 段云苏尚且不知,这所有的安排,全都交给了赵贺祁。赵贺祁胸襟不宽,对安亲王又是怨恨,做出这样的安排实在是正常。 车轮“咕噜咕噜”转动着,马车经过一段闹市,四处是喧嚣吵闹之声。段云苏看着小宝被惊扰得小眉头一皱,放下车帘轻轻拍哄着他的背。 行了不久,四周道路逐渐安静下来,等马车一顿,外边的车夫说道:“赵家老爷,到了。” 安亲王妃撩开车帘子下了来,看了一眼面前的宅院不说话,脸色平静地指挥着采莲将轮椅推来。赵贺辰直接跳下车,接过小宝,伸出一手将段云苏也给扶了下来。 小黑干脆一蹦蹦了下来,红红的眼珠子四周看看,没甚兴趣地直接趴在赵贺辰的靴上继续瞌睡,赵贺辰踢踢脚,将它翻了个肚朝天。 段云苏回头一看,见狼崽正看着车辕上的高度跃跃欲试,段云苏担心那没长结实的小腿会被摔倒,一下子将它抱下地。 “苏苏,给,辰儿要去帮爹爹。”赵贺辰笑得阳光般温暖灿烂,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他们未来的艰苦处境,那单纯的笑意唬得段云苏愣了愣,看着他嘴角忍不住勾起的一笑才会回过味来。 他相公,天生的演员啊! 小宝出了车厢被光线一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打个小哈欠,趴在段云苏怀中“咿咿呀呀”自言自语。 赵贺辰将安亲王直接抱上了轮椅,段云苏看着安亲王表情一僵,抿着嘴偷乐了一下,原来父亲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老爷,夫人,小的刘天,是这府上的管家。”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从府里走了出来,上身着深色圆领长袍,下穿直筒,身子挺直不像平常人家见了主子的卑躬屈膝。 “刘管家,这便是皇上赐下的府邸?”安亲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几不可见的皱皱眉。 “正是,此处原本便是官宅,后来犯事被收了家产,皇上便直接让老爷给住下。” 这宅子并不算大,但对于安亲王这般人口简单的来说,住下来还是绰绰有余的了。府邸在东边的尽头,离那真正富贵权势人家有些距离。在外边简单看一眼宅子,见那漆红的大门有些斑驳痕迹,想来也有一些年头了,围墙高耸,瞧不见里边的景致。 安亲王坐在轮椅上,府门前的阶梯和那高高的大门门槛可是走不了,不过这都难不住赵贺辰。他嬉笑一声,在管家注视的目光下直接将人给弄了进去。 灰黑的瓦顶,朱红的扇门,石板的两边种上花草,宅子的设置与京城别处的没什么不同,只是其中的装饰定是比不上安亲王府的了。 一路颠簸,几人打算先去歇息,采莲与穗儿紫月三丫环收拾起行礼,只是没一会便面色不愉地出了来,手中拎着包袱直接站在段云苏身后。 “怎么了?”安亲王妃问道。 “夫人,那些个丫环都是眼睛长头顶上的。原本奴婢们想亲手收拾主子们随身的东西,可是那些人都想抢了过去,奴婢怎么能随了她们!”穗儿年纪最小,藏不住心中的愤恼,直接将方才的事儿说了出来。 原本还以为大户人家的奴婢都是规规矩矩的呢,那些人抢过了一个装着衣裳的包袱居然直接抖开,美其名说是叠着有折痕,要一件一件的挂了起来。当她是三岁小儿呢,这般忽悠! 段云苏一声冷哼,这些奴婢定是以为皇上也不会帮着他们,没准想着就算欺负了也没人能帮着出头呢。 “云苏既然管家了,以后也由你接着管罢。那些个刁奴你便看着办,遇事娘亲在一旁提点一下便是。”安亲王妃随口将事情都交给了段云苏。 段云苏暗暗叫苦,她知道安亲王妃有心要让她学得一家主母的能力,可是一来到这里便遇见了糟心事,这心情可真是不怎么美丽。 段云苏正想将人给召过来,便见那刘管家进了后院:“老爷夫人,皇上来了。” 安亲王妃看着刘天,眉头一皱,冷声道:“刘管家,这后院可不是外男能进的地方,你当得上管家,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岂会不懂,怕不想懂罢?段云苏一声轻嘲,听见刘天解释道:“夫人恕罪,皆是因府中下人未安置妥当,所以传口信的人都没有,还请夫人先将府中丫环先配个活儿。” 这理由如此牵强,安亲王妃岂有不明白的,让那刘天退下。日子长着呢,总有制住你的时候。赵桓沂怎么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他们也不过是刚刚抵达。 不一会,门外传来一声传唱:“皇上驾到--” 只见赵桓沂头束金冠,身穿镶金丝白衣,脚蹬黑色翘尖靴,负手身后迈步进来。 “你等怎么还不行礼?”刘公公一挥佛尘,尖柔着嗓子说道。 “草民腿脚不便,实在是没法起参拜。”安亲王坐在轮椅之上,只能朝着赵贺沂一拱手,段云苏与安亲王妃屈身一福。 赵桓沂看向蹲在地上逗着兔子的赵贺辰,也不计较,直接坐在了主位之上:“皇叔离京这般久,过得可还好?” “外边的日子有外边的滋味,劳皇上上心了。”安亲王接过话题。 “当初是侄儿我想岔了,皇叔身子不爽利,怎么能在外奔波。” “皇上深思熟虑,草民不敢多言。” 两人说着客套话,赵桓沂几次将视线落在安亲王的腿脚上,问道:“皇叔当初不是解了蛊毒么,这双腿还是没能站了起来?” 安亲王眼中笑意一闪,似乎在跟最聊得来的后辈谈心一般:“人老咯,坏掉的东西哪能再长回来。再说这筋骨当初受过伤,便是神医在世,也是治不好的。” 赵桓沂直接将视线落在段云苏身上,脸色平静。今日他也没打算空口问出什么,府中眼线多,若是装的,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爹爹爹爹。”小宝见所有人都坐着不和他玩了,看见赵贺辰逗小黑,也想跟过去。 赵贺辰欢喜地嘿嘿一笑,一把抱住小宝坐在地毯上,自个儿坐在小宝身后,将他的小身子整个纳入怀中:“小宝乖哦,小黑要睡觉呢。” “睡……睡……”小宝拍着小黑的脑袋:“阿乌阿乌。” “咦?阿乌不见了呢。”赵贺辰睁着黑亮的眼眸看向段云苏:“苏苏,阿乌在哪里?” 段云苏在屋内四处看着,还真是没发现阿乌的踪迹。 “这是小侄子,叫小宝?”赵桓沂将视线落在小宝身上,眼睛微眯。 赵贺辰靠着找阿乌的姿势,将身子轻转,挡住了赵桓沂的眼光,转身之时眼底暗光闪过。 “乳名小宝,大名……” 安亲王话还没说完,赵贺辰清亮的声音便盖了过去:“赵子珩,小宝叫赵子珩哦。” 段云苏清楚地见到了安亲王被一噎。 小宝,你赵一家的宝?赵桓沂心底沉声一哼,看你赵和赵贺辰如今的模样,也怪不得当作是宝了。赵桓沂心底心思隐藏的极好,脸上的阴沉难得敛住。他看着赵贺辰和那缩小版一般的小宝,道:“让朕抱抱,辰弟的孩子与辰弟长得真像。” 赵贺辰警钟大响,瞪大眼防备地看向赵桓沂,丝毫不留面子:“不给,小宝是辰儿的!” 赵桓沂脸色当场沉了下来,自他登基,还没有人敢这么同他说话!看着他傻愣愣的模样,赵桓沂忍住上来的火气:“皇叔,小孩子要好好教养,辰弟这模样怎么能行,不如我请个教辅过来?” “不必劳烦皇上了,辰儿,给皇上抱抱。”安亲王沉声说着,请教辅?小宝刚一岁请哪门子的教辅! 见赵贺辰瘪嘴犹豫着,赵桓沂伸手将孩子抱上来,小宝变得有些焦虑了,蹬着小腿“呜呜”地哼着。 赵贺辰一见小宝的反应,垂低的头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只见小宝挣扎了起来,赵桓沂皱眉有些烦躁了,方才还是好好的,一到他怀里就闹起来! 他来不及多想,突然觉得身上一热,尿躁味一点点地传了上来,赵桓沂脸色阴得吓人。 “呜哇--”小宝尿湿了不自在,嚎啕大哭着,赵贺辰一见冲了过来,一把将小宝给夺回来,鼓着腮帮子怒视赵桓沂:“你是坏人,弄哭了辰儿的小宝!” “大胆!居然敢呵斥皇上!”刘公公怒目一瞪上前大喝。 “欺负小宝的都是坏人,皇上也不行!”赵贺辰不依不饶,脸色涨得通红,声音带着难以觉察的戾气。 赵桓沂看着一身的狼狈,嫌弃地瞥了小宝一眼,冷哼道:“皇叔,看你教的好儿子!” “皇上恕罪。” “刘公公,摆驾回宫!”赵桓沂扫了几人一眼,脸如凝霜般转身离去。 “是--” 刘公公向前走了几步,看着赵桓沂先几步的背影,转身看向安亲王,低声说道:“王爷,该服软的时候就是要服软,得罪皇上了,不怕吃到硬骨头?” 安亲王打量了刘公公一眼:“刘公公喊错了罢,我可不是什么王爷,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善恶不分,天下可要大乱了。” “王爷此言差矣。”刘公公兰花指一指:“成者王败者寇,皇上不是恶人,而你安亲王,只是一个落寇!” “易主而侍,趋炎附势之辈,与我谈何成败。” “不易主,岂能懂得新皇的谋略。”刘公公漫不经心地将拂尘往南边一挥。 安亲王微微一惊,顿时坐直了身子。 “安亲王,洒家告退了,你仔细想想洒家的话。”刘公公转身出门,疾步追上了赵桓沂的脚步。 院中的草木虽多但算不上精致,赵桓沂看惯了御花园中的美景,对这地方有些不屑。赵贺祁的心思够狠,连自个的父亲都敢这样对待。不过,他赵桓沂要找的,就是这样的人。有野心,便有弱处,他正好将人给拿捏在手! “刘公公,怎么走得这般慢。”赵桓沂看着匆匆赶上的刘公公,眯眼微微思量。 “老奴与那人说了两声,规劝上两句,如今形势还是顺了皇上才是正途。”刘公公哈腰回话。 赵桓沂一声嗤笑:“没想到刘公公这般在意那赵。” “皇上说笑了,奴才只是觉得那人才识不浅,若是能为皇上所用,对付那成王……” “刘公公,别以为朕不说,你就能这般随意,敢猜测我皇族密事!。”赵桓沂眼光一寒,伸手掐上了刘公公的脖颈。 “皇上恕罪!”刘公公心中一惊,圣上如今的脾气越发的阴沉,自己要仔细伺候,不然小命都不保!暴君如伴虎,这人真真的是一头野心勃勃的猛虎! 赵桓沂看他那卑贱求饶的样子,冷眼将人一甩,大步离去。 赵桓沂走后,府中恢复了安静,段云苏想起不见了的阿乌,着急地出门去找。 阿乌还只是个幼崽,防备的能力都没有,这府中人心诡测,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将阿乌给害了。 段云苏在长廊上走着,身后跟着穗儿,两人着急地看着左右,没发现半分踪影。 段云苏凝眉一想,说道:“我们去园子里看看,阿乌最喜欢躲在树下,那边的花草多。” 阿乌为了躲过小黑的戏弄,尤其喜欢藏了起来,在加上狼性不喜人群,园子里够安静。 走到拐弯出,突然听见前边传来“哎呀”一声惊呼,后又是一声怒骂:“哪来的狗崽子,居然敢绊了我的路!” “啊呜--”小狼尖锐细弱的叫声传来,段云苏整个人一惊,快步往声音处走去。 眼前所见惊恸的段云苏的眼,只见一粉衣丫环正一脚踹在了小狼身上,小狼凄厉一嚎倒在地上,小脚抽搐几下又拼命地挣扎起身,小身子晃了晃站稳之后,一扑扑到那丫环脚边,狼嘴一张狠狠地往脚踝上咬去! “啊!你个畜生,居然会咬人,看我不把你给宰了!”那丫环脸色狰狞地抬腿想抖下小狼,只是小狼依旧是死死咬住不肯松手。 “住手!”段云苏怒声一呵。 “你是谁,居然对我指手划脚?”丫环的脾气正在头上,压根不看清楚来着是何人。 “我是谁?”段云苏一声冷哼,向前将小狼抱住,学着方才丫环踢狼的样子一脚还了过去。 丫环的膝盖“咔嚓”一声响,啊的一声痛呼倒在了地上:“你你!” “可看清楚了本夫人是谁?”段云苏一脚踩在她小腹之上:“没想到府中还有这般恶毒之人,小小一只幼崽也狠心下杀手?” 那丫环一声痛哼,剧烈的痛意让脸蛋皱成一团,她看着眼前陌生女子,没想到就是这宅府的女主子,赶紧的求饶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段云苏冷眼瞧着她额上冒出的冷汗,施然收回了脚,冷声道:“穗儿,将府中的下人全部召到花厅,本夫人好好认识认识!” “是,夫人。”穗儿依言退下。 “你,同我跪到花厅中去。” 段云苏淡淡瞥了地上直人一眼,抱着阿乌往回走,撞见了迎面过来的紫月。紫月一见段云苏回来了,心中一喜:“少夫人,少爷正四处找你呢。” “知道了,紫月你先同我办件事。城里有哪个会给小兽治病的,同我请过来。” 紫月看着无声无息地倚在段云苏怀中的阿乌,心中一紧,急忙应下,小跑着出去了。阿乌才刚消失一会,是谁人这般嚣张,敢动了主子的宠物。 段云苏回到花厅,黑着的脸一片低气压,赵贺辰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她一眼,弱弱道:“苏苏……” 段云苏看着厅中伺候的丫环,说道:“辰辰乖,苏苏有事情要做,辰辰找苏苏有事?” 赵贺辰揪揪衣袖,瘪嘴道:“苏苏,辰儿不喜欢屋里有别的女子……” 他一直都是不习惯,屋里丫环总是偷偷打量着他们两人,让他更是不喜。这些人又不是谷秋,一心对娘子好,自己留她们下来真是客气了! “辰辰,屋里也要人伺候呢,辰辰不喜欢,那我们只留下一两个可好?”这些人不知哪个就是赵桓沂的眼线,若是全都赶出去恐怕会引起赵桓沂的怀疑,不如留在眼皮底下看着。 赵贺辰似是为难地点点头,段云苏寻来一方软布铺在旁边的茶几上,将阿乌小心地放了上去。 “阿乌怎么了?”赵贺辰大惊。 狼崽一动不动地趴着,声声的低鸣有些无助和凄厉,段云苏心疼地抚摸了一下它的毛发。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居然还有人忍心将它给伤了。一个幼崽能有什么错,那么宽的一条路怎么就偏绊到了你脚上! 冷冽的目光射向跪在一边的丫环身上,这样残忍的性子,谁也保不住以后还会做出什么事。今日是这只毫无反抗之力的狼崽,谁知明日会不会是她那连走都还不会的小宝! 赵贺辰顺着段云苏的眼光望去,将那瞬间升起的杀意深藏进眼底,敢惹娘子不开心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手下留情。阿乌是他们家中的一分子,也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门口陆续有丫环小厮走近,看着座上两人,有人规矩行了一礼,有人敷衍了事。段云苏貌似不在意看着走近来的穗儿,问道:“可都来齐了?” “回夫人,刘管家说他不该进后院的,厨房的管事说身子不舒服怕传给了少夫人,还有一些丫环出了府还未回来。”穗儿将听到的都说给了段云苏听。 段云苏一下一下抚摸着狼崽的背毛,淡声道:“都给我跪下。” 底下的人没想到新过来的主子要直接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前边有人跪下,段云苏看着都是些穿三等衣饰的下人,后面有人见着,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跪了下来。 下人一跪就跪了许久,也不见段云苏叫起,心情慢慢的焦躁起来。要罚跪,也要给他们一个说法啊,这样瞎跪着算什么! “少夫人,奴婢厨房的活计还没做完呢,再跪着怕会误了晚膳。”一丫环不满地说道。 “你叫何名字?”段云苏掀起脸皮看上一眼,淡淡问道。 “奴婢红莺。” “本夫人许你说话了么?不想跪的全滚出府去!” 那丫环根本不吃这一招,有着依仗说话也硬了:“少夫人,奴婢是皇上送过来的人。” 意思是你打狗也要看主人,皇上的人,看你该随便乱赶! “你是宫中出来的?”段云苏嗤笑一声。 红莺一抬下巴,有几分优越感:“奴婢是皇上从宫外找过来的。” “那怪不得了,宫中要是教出你这样没规矩的宫女,可真是要翻天了。”段云苏将桌上茶杯往她跟前一砸,呵斥道:“给本夫人跪着!看清楚了你们是在何处,要伺候的主子是谁!” 她瞥了一眼那些人:“剩下没来的都有谁,全给我指出来!” 那“哐当”的一声脆响让在场的人心扑通一跳,齐齐默不作声垂首看地。 段云苏一声冷哼,也不着急。等了许久,紫月满头汗跑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小姐,这人说会治,奴婢便匆忙将人请了过来。” “来的正好,老人家,帮我瞧瞧阿乌状况如何了。”段云苏起身将老人家给请了过来。 老人家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这些情景见多了也不稀奇,无外是家中整治刁奴。他走到茶几旁,老眼往上边的东西一看,顿时一惊:“这位夫人,这幼崽是……” 段云苏出声断了老人家未说出来的话:“老人家尽管治就好。” 不愧是当兽医的,一眼就看出了小狗与狼的区别。只是今日那丫环的一声狗崽子提醒了她,若自己不将阿乌是狼的事情说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会误以为是狗?毕竟阿乌的毛发与狗相似。 她还真是无聊时就有些恶趣味。 老人家左右上下检查了阿乌,脸色凝重:“小家伙可是被击中过?它的脾脏受了损伤,毕竟年纪太幼,五脏六腑都脆弱得很。” “苏苏,阿乌没救了么?”赵贺辰眼眶迅速凝聚了泪水,眼红红的就要哭出来了。 那老人家被唬了一跳,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居然还哭,这人莫非有什么问题罢?他看两人写在眼中的担忧,解释道:“尚且有救,只是吃药养上一段时日,夫人照顾得也要仔细些。” 段云苏大喜,只要能好,那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老人家开了药,药汁不好喂,难道要灌下去不成?段云苏过去将方子给记住了,想着直接做成丸子,混在吃食中给阿乌服下。 那底下的下人瞧瞧抬眼看着段云苏忙活,心里思量开了。难道是因为谁人伤了这只狗,所以拿他们开刀?真是笑话,这少夫人居然如此拎不清,刚来府为了一条狗与他们所有人不对付! 如此一想,有人直接歪着身子跪坐下来,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的人,还轻声聊起天来。 段云苏淡瞥了那人一眼,让穗儿将大夫送走之后,淡漠的呷了一口茶,看向踢伤了阿乌的那丫环:“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琥珀。”那丫环捂着肚子弱声说话。 “来人,将琥珀给本夫人拖下去,杖责二十发卖出府!”段云苏脸色稍变的众人,厉声道:“怎么,没人听本夫人的命令?还是本夫人要将你们这些下人都给供起来?!” 边上的两侍卫见情况不妙,急忙上前将琥珀给拖下。有人不屑出声道:“少夫人,琥珀是皇上的人,不能这样随便处置。” 段云苏冷眼一扫:“本夫人还真是没怕过,皇上日理万机,会为区区一个下人说话?敢出言顶撞主子,掌嘴三十!” 原本和琥珀有些交情的人齐齐噤声,这新来的少夫人居然这么狠,二话不说就罚了两人! “今日挡着采莲穗儿收拾行李的几人是谁?给我站出来。” “少夫人,不是奴婢想阻拦,是祁王交代过了,主子们一路辛苦,不让你们操劳。”一蓝衣丫环挺腰回话,模样长得极为周正,只是那抬到天上去的下巴让人不喜。 当奴婢的,居然还当得如此傲气?段云苏笑了:“你又是谁?” “奴婢红鹊。”红鹊直接起身,睥睨地看着一众比她矮的人:“别人犯事与我们何干,要我们傻傻地跪着,奴婢不服!” 这时的紫月轻声走到段云苏耳边耳语了两句,原来这红鹊也有份指使,在这丫环当中的地位颇高。 “不服?”段云苏嗤嗤一笑,突然间又沉下了脸:“敢质言主子的话,这是祁王教的好规矩?还有谁不服的直接给我滚!” 一个不留的她还省心! 红鹊咬牙想顶撞,可一向起祁王的交代,又只能忍着跪下。等她当了祁王的人,还怕治不了你一个平民?我呸!狗屁的主子,不过是个落魄户,还真拿自己当一回事! 段云苏捕捉到了这人狠绝的眼光,轻理裙摆直接站了起来,走到那红鹊跟前,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浑身上下愈发的冷:“你尽管闹腾,本夫人狠起心来向来不留情面,祁王?那赵桓沂本夫人都不屑,怕她一个小小的王爷!” 红鹊心中一乱,强做镇定,难道是她打听回来的消息有假?这少夫人连皇帝的名讳都敢喊,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 段云苏甩开那人下巴,淡然地看着匍匐在她脚边的人:“今日不在场的全都给我记下,刘管家和厨房的管事,你们派人去请来,请不来,就给本夫人一直跪着!” “紫月。” “奴婢在。” “今日存心阻挠的,全都脱光了送去人牙子市场!你们就好好看着,看你口中的皇上可真会出来替你们说话!”段云苏一甩衣袖直接进屋,她可是有十分的把握,皇上送来的暗线,怎么可能行事如此嚣张。连本份都看不清的丫环,赵桓沂要是会用,那他真是眼珠子被狗吃了! 段云苏直接往里去了,赵贺辰一见急忙将阿乌抱了起来追上去:“苏苏,等等辰儿呀苏苏。” 段云苏脚步一停,看着他笑眯眯地追上来,眼中的透彻似乎完全不懂得方才发生的是何事。 “乖,辰辰给阿乌做个窝可好,阿乌受伤了呢。” “嗯嗯,辰儿给阿乌做个又大又暖的窝。” 下人们脸色煞白,看着挥手比划着大小的赵贺辰,听着段云苏瞬间变得温柔的声响,皆是面面相觑。 阿乌受伤了,段云苏心疼地看着它无精打采的样子,突然觉得阿乌是狼真得很不错,最起码被欺负了,直接上去将那人撕碎了算!她抬起阿乌的脑袋,轻轻打开了合着的小嘴。那刚出来的几颗小乳牙参齐不齐地长在牙床上,看着无事,段云苏稍微放了一下心。 “啊呜……” “阿乌乖,是我不好,让阿乌受伤了。”段云苏自责地摸摸狼崽脑袋,如果她找些发现,那阿乌就不用遭这个罪了:“阿乌都记住了,以后欺负你的人,就像今天这样狠狠咬去,这些都不是好人呢。” “苏苏不要伤心,阿乌会没事的。”赵贺辰搂着段云苏安慰着,皱着眉头将今日的不愉快直接摆在了脸上。 小黑不知从何处溜了出来,小鼻子耸了两耸,伸着白爪子戳了阿乌前腿一下,见阿乌并不像往日一般同它戏耍,抖抖耳朵也趴在了它身边。 段云苏想来想,同赵贺辰说道:“辰辰,我让穗儿去捡药,呆会就去制药丸给阿乌,你要乖乖不许乱跑知道么?” 好吧,其实她是担心赵贺辰被惹恼了直接出手了断了这些人,她相公的脾气,自己还是清楚的。 “苏苏放心,辰儿绝对乖乖的。”赵贺辰眼底深处笑意绵绵,他明白娘子的担忧,有人惦记的感觉真是好。只是外面那些人……赵贺辰嘴角悄然一勾,带上了几分的冷冽与睥睨。 安亲王妃早就听闻了外边的动静,也不出面直接让段云苏处理。若是他们的事成,管家要应付的事情可不仅这一点点,云苏只有现在够手段,以后的日子做事也能更有章法。 几人下去歇息了,舟车劳顿一路过来,还没好好休整一下,便遇见这样的事情。小宝早就累的睡着了,段云苏让秦娘在屋里看着,除了家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秦娘见了今日这两场闹,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认真地点头应下,专心看护着小少爷。 段云苏这才放心开始制药,赵贺辰寸步不离的跟在身边,看着走到哪都不时冒出个仆人,懊恼地一瞪眼。这些人看得紧,自己连同娘子亲近的机会都没有了。 赵贺辰心情不爽利,缠了上前将段云苏给原地亲了下,娘子的甜蜜让他心情瞬间治愈了不少。他朝着树后那背过身子的丫环一声冷笑,敢跟着又不敢看,实在是没胆气! “苏苏方才真厉害!”赵贺辰两眼发亮。 段云苏一戳他额头,笑道:“辰辰赶紧回去歇息,苏苏一会再回去。” “娘子不睡,辰儿睡不着。”赵贺辰死懒着,看着段云苏瞥了他一眼,顿时幽怨了,他说的可是大实话,娘子明明知道的!娘子这么辛苦,自己怎么能一个人去睡呢。 两人进来屋子,段云苏翻出从平州带过来的器具,二话不说直接研磨药粉,素手抓着药材一掂量,眉头轻蹙。这份量比药方上的多了半钱,是煎药的伙计的失误还是其他? 段云苏也不多想了,阿乌现在正难受着呢,这些人她一个个的都会揪了出来! 赵贺辰支着下巴看着段云苏专心致志的模样,他的娘子果然是最美的,自己怎么都看不够。他赞了以前痴傻的自己一声,果然还是脸皮要厚,这不,将苏苏撒娇卖萌拐回家,要不哪来的娘子。 屋里安静了下来,只听见药杵碰在圆瓷碗上“铛铛”的脆响。段云苏制药是越来越顺手了,这药方子还难不倒她。 “娘子,辰儿要给你一家大大的药堂。”赵贺辰突然说道。 “那我先谢过相公了。”段云苏浅笑连连,没将话记在心上,这时候哪里可能盘得来大药堂。 “我说谁在口出妄言呢,原来是这傻子啊。”门外突然传来娇柔声响,尖酸的语气直接坏了屋里温馨的气氛。 段云苏一抬头,便看见赵贺辰黑沉下的脸色。她朝赵贺辰一挑眉,看着他无奈地换脸,忍不住一声娇笑。相公的变脸,比川剧还精彩。 “你这是在笑谁,见着本王妃,还不过来见礼!”走进来的那人正是刘绯雪,如今的祁王妃。只见她身上穿着大红牡丹绣花衣裙,髻上簪着数个金碧瑶,手上更是带着几个明晃晃的金镯子,下巴一抬抬到了天边去。 “辰辰呐,你说怎么就偏有人喜欢将鼻孔给人看呢?”段云苏将蜜加进了药中,漫不经心地问道。 “辰儿也不知道呢,可能那些人以为自己的鼻孔比较漂亮?”赵贺辰无辜的大眼哧溜一转,天真道。 段云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刘绯雪脸色乍红,怒目一瞪,叉腰大骂道:“不是好歹的东西,全都给我跪下!” “苏苏,爹爹不是说死了人才要跪么?” “是呢,有些人活着,真和死了的没什么区别。可是相公呐,不是所有死人都要去跪的,也要看看那人有没有资格。”段云苏用心教导着。 赵贺辰了然地点点头,斜睨了刘绯雪一眼,又摇了摇头。 “你们……你们!”刘绯雪气炸了,两人一唱一和简直是没将她放在眼中:“不知规矩的贱民,藐视皇族,信不信本王妃告诉皇上,治你们死罪!” “我的罪落不落得下就不知道了,毕竟空口无凭。不过祁王妃的罪肯定是定得下的。”段云苏嗤笑一声,看着那刘绯雪一瞬间的疑惑,摇头道:“这大红衣裳你穿了也就罢,怎么还敢绣上最珍贵的牡丹花?” 看来这刘绯雪真是个无脑的,一副暴发户的装扮也就算了,居然连这么浅白的规矩都给忘了? 刘绯雪闻言反应过来,脸色一白,狠狠地瞪了身边的丫环一眼。她见段云苏一身素衣,娇容月貌居然比当初离京之时还添了几分从容之美,心中的妒忌一如最初相见时蹭蹭升起。 她见段云苏专心于桌上的东西,不管不顾的要向前一挥袖,打算全给弄翻了! 等她走过来,赵贺辰悠悠地伸脚一绊,看着那刘绯雪狼狈摔倒在地,下巴直接磕在桌沿上,眨巴着黑亮的眼睛无辜道:“苏苏,哪来的这么笨的女人,磕坏了我家桌子。” 正文 129 娘亲告诉你个秘密 章节名:129 娘亲告诉你个秘密 如今天气渐热,刘绯雪的一身长裙虽美艳却太过繁碎,绊倒之时下巴一磕出条分明的红印子。她捂着下巴怒视两人,撑地想起身又被那裙摆给绊住,“嘶”的一声衣物撕碎声,那人又一下子磕在了桌上。 段云苏听着“嘭”的一声都觉得慎得慌,也不知这刘绯雪的牙被磕掉了没? “你们都是死的,还不来扶本王妃!”刘绯雪坐在地上,发髻一乱精致的发簪也歪了两根,那裙摆撕开了半幅,狼狈之极。 身后的丫环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将人搀扶起来:“王妃你可还好,是否要回去换套衣裳?” “换什么换!”刘绯雪站了起来,伸手一把推倒了这没眼色的丫环:“回去本王妃便将你打发出去,真是没用的东西!” “王妃恕罪,芝儿年纪小做事不妥当,您别怪罪。”另一丫环趁机上前将刘绯雪搀住,一边替她理好发上簪子,一边替地上的芝儿说着好话。 刘绯雪哪里听得进,如今她是看谁都不顺眼,一听有人求情,大声叱责:“你不用顾念什么姐妹之情,本王妃回去就将她给卖了!” 芝儿一听,霎时间面如死灰,她们当奴婢被主子这般发卖的,以后哪里还会有什么好下场!她看见雅儿投来得意眼神,瞬间明白了过来。 段云苏没想到还看了出两奴争宠的好戏,她看着那叫芝儿愤懑的眼光,悠哉地收回了手上的东西。这刘绯雪,连被一个丫环借力过桥都不知道,她哪还用怕此人闹出什么乱子。想起当初这人亲自到王府质问要加彩礼,段云苏便知刘绯雪更爱的是富贵。 “辰辰,咱们走罢,给阿乌去喂药。”段云苏稍稍将东西收拾一下,便起身打算离开。 刘绯雪总算是想起了这次过来的用意,见两人要走便一把拦下:“段云苏,门前的下人可都是你罚的?” 段云苏挑眉:“是又如何,祁王妃管得真宽,这可不是祁王府。” “我送来的丫环你居然敢问都不问就罚了!” 段云苏用眼瞟了她一下,原来还有祁王送过来的人:“不知是哪一个下人,我这不是不知道么,知道了哪敢动祁王妃的人。” 刘绯雪下巴一抬傲慢不已,想都不想就答话了:“红字的丫环都是我送的,赶紧将人放了!” 段云苏眼睛微眯,红字?那红莺明明说她是皇帝的人,这算是怎么回事?她朝刘绯雪嘲声道:“既然你都说是送了,那就是我府中的丫环,还关你何事!” 刘绯雪看着段云苏先一步走开的身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贱人,居然在耍她! 她一下子追到门边,看见段云苏站在石阶顶上,狠光一闪伸脚就想将人给踢了下去! 赵贺辰脸色微沉,一手搂过段云苏,宽袖中双指一弹。那刘绯雪膝盖一痛,抬起的脚来不及放下,身子失衡“啊”的一声惊呼直直滚落的石阶,嘭的一下撞在了阶上。 突生的变故让两丫环愣了愣,雅儿反应最快忙向前将人扶起,芝儿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冷眼瞧着两人。 雅儿正吃力地将人搀扶,只是怎么都弄不起她的身子,待看见刘绯雪的情况,她整个人都慌了。 “王妃,血……血……”她惊惶地指着刘绯雪的下边裙身,不可置信地惊呼道。 只见那嫣红的裙被一点一点染透,血迹逐渐蔓延到石板路上,血红的痕迹吓愣了那刘绯雪,半晌没有反应。 “为……为何有血?”刘绯雪傻乎乎地问了声。 段云苏看她逐渐变白的脸,想起她往日所做,没起半分怜惜之意,赵贺辰更是紧紧地搂着她的腰间不让她过去。她好心解释道:“血啊,要么是你小日子来了,要么就是你怀孕了。” 刘绯雪霎时间白透了一张脸,后知后觉痛苦地抚上了小腹,不敢置信地指着两人,眼睛一红呛声道:“是你们!你们居然敢害了我孩子!” “分明是你不小心摔了下台阶,在场的人都看见了。”段云苏嗤笑一声,瞥向一旁干站着的丫环道:“不信让你丫环说说看,芝儿,本夫人可有说慌?” 芝儿被点名,本能地摇摇头。 刘绯雪正想大骂,可是肚子痛意越来越明显,感受到腹中生命一点一点的流失,终于惊慌了:“大夫……赶紧请大夫!不不……云苏,你救救我,救救我孩子……” “我一介平民怎么敢碰你矜贵的身子?”段云苏淡然地看向那叫雅儿的丫环:“还不将你主子送回去,找个好御医,耽搁了全是你们照顾不周。” 那雅原本已经暗呼不好,祁王妃有了身子居然都没察觉,如今出来一趟就落掉了,她们这些跟在身边的不知道要吃什么苦头呢! “云苏……不,大嫂,你大人有大量,先前都是雪儿的错,你,你……”刘绯雪企图用亲情做筹码,以为段云苏再冷也不会置她不顾。 只是没想到赵贺辰开口了:“苏苏,辰儿什么时候有弟弟了,这女人胡乱认亲!” “赵贺祁,赵贺祁就是你弟弟啊。”刘绯雪抓住赵贺辰的衣摆,满眼期待地看向两人,这傻子不懂,段云苏肯定懂的,怎么说她肚里的都是皇族的血脉,段云苏应该有些顾忌才是! “辰儿没有弟弟,赵贺祁只顾自己好过,把爹爹丢在一边,赵贺祁才不是我弟弟!”赵贺辰眼睛霎时红了,一脚踢开抓着他的人,瞪眼怒骂着地上之人,眼中的记恨和清冷吓住了刘绯雪。 赵贺祁,怎么配当他的弟弟。赵贺辰一抿嘴,攥紧了拳头。 段云苏明白,赵贺辰是打定心思不让她出手的了,他定是怕自己心软,所以才将她这般的紧紧拉住。段云苏看了刘绯雪的状况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刘绯雪这一跤摔得极狠,这孩子,就算她动手,也不一定能救回来了。看那雅儿的表情,明显是不知道刘绯雪已怀身孕,月份浅的人更难救治。 再说了,若是出手救不成,谁知道这人会不会反咬她一口。 “孩子已经保不住了,我送你颗药丸将血块落干净。”段云苏淡声说着,心里却已经能猜测出那刘绯雪的反应了。 果然,那人一听顿时乍起,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就是想害了我孩儿,你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赵贺辰浑身寒气一起,眼底掠过一丝杀意,敢骂他的娘子?真是找死! 段云苏惊觉赵贺辰过激的反应,急忙将人给牵住,便是真的想对付这人,也不能在府上如此直接的下手。 “辰辰,我们去看阿乌。”段云苏轻声说道。 “嗯。”赵贺辰回头看了刘绯雪一眼,拉着段云苏转身就走。 安亲王妃身边的采莲正好出去办事,回来时听说了此事,直接进屋禀告给安亲王妃。 安亲王妃瞧着屋外那晃动的树枝,久久一声冷哼:“若不然还想怎样,难道我尹芙还会去帮那温媛媛救她的孙子?真是笑话!” 采莲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原本还以为少夫人见死不救太过冷情,现在才知道,原来府中的主子都是这个意思。她新来的不知道,主子与那边的人究竟有多大的恩怨。 刘绯雪最后被送回了祁王府,府中有躲着不去花厅的下人看见都是暗暗心惊,原来今早偷偷听到的都不是假,少夫人真的连王府的面子都不顾虑,如今祁王府的王妃在这边出事,居然一点都不惊慌! 段云苏走到阿乌的窝边,看着小黑依旧在旁边陪着,抿嘴轻笑,揉了揉它身上的兔毛。她掏出那药丸子放在阿乌鼻前,阿乌轻嗅两下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段云苏无奈,只好掰开了它的小嘴直接塞了进去。 药丸子不大,也不怕呛着阿乌,若是平常喂药,直接藏到它爱吃的东西里边便可,只是现在它连吃东西都不愿意了,自己也没有法子。 外边的下人还在跪着,时间一长就有人受不住了。有人咬咬牙直接去请刘管家和厨房管事,让管家直接露个面就好,少夫人的要求达到了,总不能让他们这么多人一直跪着罢? 刘管家听了祁王妃一事,对这个少夫人高看了一眼,见有人过来请了,想了两下起身出门,挺着身子阔步走着。那姿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主子呢。 段云苏一听两管事的来了,踱着步子走了过去,坐在那雕花椅上,嗤笑一声开口道:“刘管家好大的架子,连本夫人都请不动了。” “少夫人恕罪,小的要将账本理顺了交给夫人,怕中断了那帐就乱了。”刘天行礼解释。 当她是不懂世事的闺阁小姐呢,段云苏轻嘲一笑:“账本为何在你那里,帐房先生呢?” “府中未有帐房,小的便代为看管。” 段云苏淡声道:“你明日去招个帐房先生回来,带到我跟前看看。” “是。” 刘天原本以为少夫人定是要拿他开刀的,都已经做好了应付的准备,没想到段云苏不再追问,反倒是看起了旁边的厨房管事。 厨房的管事人人都叫她吴嬷嬷,听说是宫中出来的老人,如今已经是三十多岁,穿着也体面,与一般人家的管事是有些不同。 “吴嬷嬷,听说你染了病,所以不过来?”段云苏百无聊赖般的摸着指甲,问得漫不经心。 “老奴不巧染了风寒,怕会染给主子们,所以没敢出来。” 段云苏瞧瞧她的脸色,再听她说话的声音,突然笑了,随手一挥将旁边的穗儿招来:“穗儿,去本夫人房里将药拿来,吴嬷嬷生病,我这当主子的当然要体恤一下。” 穗儿怔了怔,看自己主子朝她一挑眉才明白过来,“哎”的一声脆脆应下便退回了屋子。吴嬷嬷偷偷抬头正好看见两人相互使了眼色的样子,顿觉不妙。 穗儿很快就出来了,手中拿着一个青色的小瓷瓶,段云苏接过打开轻嗅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倒出了一颗说道:“吴嬷嬷,赶紧服下,本夫人的药那可是千金难求。” 吴嬷嬷看着那嫣红的药丸,忽地一个冷颤。谁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治风寒的东西,少夫人拿出来的,该不会是毒药罢! “夫人,老奴已经吃过药了,谢夫人上心。”吴嬷嬷推脱道。 “无碍,这日头也要下来了,吴嬷嬷晚上的药还未服罢,这不正好么?”段云苏笑吟吟地看向跪地之人。 吴嬷嬷后背冷汗都起来了,多年深宫的经历让她镇定下心神:“少夫人不是说千金难求么,老夫是卑贱之人……” “吴嬷嬷怎么这么客气,本夫人一向体谅下人。”段云苏直接起身,满是笑意的脸突然就沉了下来:“还是吴嬷嬷根本就看不上本夫人的东西,不就是没过来跪着么,本夫人难不成还会因此害了你!” “老奴……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吴嬷嬷脸色微变,自己明明听说这段云苏是个好对付的,再加上皇帝不喜,祁王有意为难,没想到一时轻敌反倒是遇见了个刺头儿。 段云苏悠哉悠哉地走上前来,一手搁在了吴嬷嬷的脖颈之上:“别以为宫中的老人就可以在本夫人面前耍手段,这些人本夫人见多了,明白?” 纤纤素手一收紧,吴嬷嬷呼吸一紧被迫张开了嘴巴,求饶的话都没说出来,便见段云苏将手上的药丸直接扔了进来。她惊恐地瞪大了眼,死死地不肯咽下。 段云苏另一手在她脖颈上轻轻一点,吴嬷嬷控制不住唾沫一咽,药丸子就吞了下去。 她松开吴嬷嬷,施施然地拍拍手,装作无奈地摇摇头道:“你们看,怎么就非得本夫人亲自动手呢,真是不懂本夫人的良苦用心。” 那吴嬷嬷一得自由,急忙掐着喉咙往一边吐着,段云苏轻笑着坐回雕花椅,淡声道:“本夫人的药丸入口即化,老少咸宜,吴嬷嬷,味道可还好?” 下人们被惊的不浅,吓得跪直了腰杆儿。天啊,吴嬷嬷吃的是什么东西,真是那治风寒的药? “怎么的,还有没有谁不舒服,本夫人一次性将你们给治了。”段云苏看向那几个红字辈的丫环,那几人接受到上面之人的目光,慌忙垂首不做声。 “今日没过来的,全都赶了出去。刘管家,咱府中不养闲人可明白?” 刘天的脸色有些僵硬,扫了一眼跪地众人,该在的都在了,也就直接应下。 段云苏见刘天这么爽快,眼睛微眯,斜睨了众人一眼,心中早已思量开了。那些暗线定是在了此处,不然刘天必然会反驳:“紫月,将母亲请来,让她先选个得用的丫环留在身边。” 紫月闻言退下暗自咋舌,她是弄不明白少夫人的意思了,明知道这些人不能用,居然还留在身边。 屋里的安亲王妃听到禀告笑了笑,随着段云苏的意思走了过去,锐利的眼睛一扫视,点了两个丫头,一个叫红鸾,一个叫红莺。 安亲王妃看得人多了,自然看出这两人与他人的不同。云苏管家不久,这些能耐大的,还是让她先来好好管教管教。 段云苏见王妃选好了,自己随手点了四个丫环,皆是最早跪下、穿着三等衣裳的小丫头,她发配了两个去安亲王那边洒扫,留着两个在身边。想起了刘绯雪的话,又将剩余红字的丫环留在身边,一个便是之前叫嚣着的红鹊,另一个叫红眉。 那红鹊被点了命,心中咯噔一跳,少夫人定是有意如此,以后自己要小心些了。 “刘管家,本夫人的吩咐可记住了?那叫琥珀的杖责后直接发卖,要是本夫人还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人……” 刘管家沉脸应下,杖责二十,那丫环都要去了大半条命了,不救治就卖了出去,怕小命都保不住了。 事情先且告一段路,后院之中传来了杖责和尖叫的声音,下人们投向个可怜的眼神,没人赶出来替她求情。 曾经的安亲王府,如今那高高的牌匾之上是漆金的“祁王府”三字,府中的院落不变,只是处处的装饰多了几分奢侈与高调,那盛开着的牡丹花,飞扬的屋檐,鎏金的柱台,稀奇珍贵的摆设,还有全都换过的家具物事,尽显权势富贵。 赵贺祁刚踏进院门,一粉衣女子便扭着腰身上前伺候,她解了赵贺祁的官服,换上平日的衣裳,道:“王爷回来了,妾身准备了甜汤,可要先用?” 赵贺祁一想到那甜腻腻的汤水,心生不喜:“辛苦媚娘了,本王不饿。” 那叫媚娘的是赵贺祁的一房妾室,今日刘绯雪出门她便想尽了法子,定要将赵贺祁留在她这边。那个母老虎,心性狭窄嫉妒,不知怎得还能当上一家主母,她哪里比得过自己! 媚娘放柔了声音,说道:“王爷整日操劳,妾身瞧着都心疼。” 赵贺祁见她那妩媚的脸,搂着她腰调侃道:“媚娘可是想本王了?” “王爷都许久没到媚娘屋子里来了。”媚娘一见有戏,正想使尽浑身解数将人缠上,不料这时突然有个丫环慌慌张张的进来禀告。 “王爷,夫人她病又犯了!” 温媛媛没有命,本该在府中称呼一声“老夫人”,但温媛媛嫌这将她叫老了,于是府中的人都唤她做夫人,刘绯雪只称为王妃。 赵贺祁眉头拧成一个川,不悦道:“怎么又犯病了,前日刚请了大夫。” “奴婢也不清楚,请王爷过去看看。”那丫环着急道。 “王妃呢,在何处?” “王妃今日去了安亲……去了赵府中。”丫环嘴快,差点说错了话,想了想那边的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才是,便直接叫做赵府算了。 “去那边作甚?”赵贺祁明显不喜了。 “奴婢也不清楚,听说是找那边人的不痛快。” “糊涂!将王妃给我带回来!”赵贺祁一声怒吼,真是没见识的妇人,那地方她去了能作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坏了他的事,看他不将她给狠狠治了! 赵贺祁甩手便离去,被推开的媚娘眼光一狠,老不死的和那小贱人,全都不是好东西,自己的好事差点就成了,居然这时候出来捣乱! 曾经的温侧妃依旧是住在馨兰院,院中的精致已经修整过,绝对是压过了当初的睦清院的气势,院中种的是珍品,连屋内的摆设也要尽显气派。 赵贺祁一踏进门,浓浓的药味冲鼻而来,他走近里屋,只见温媛媛正盖着锦被躺在床上,容颜带着苍白与憔悴。 “娘亲可是不舒服?我这同你去请大夫。”赵贺祁皱眉道。 “不必了,这么日子了还不是这个样子,这些药都是白吃了。”温媛媛半靠在床头,伸手顺了一下赵贺祁的发丝:“祁儿如今有长进了,娘亲真的高兴。” “娘说什么丧气话,我进宫求个御医。” 温媛媛摇摇头,御医早就瞧过了,只是她这旧伤落下了遗症,怎么都治不好。一想到当初赵贺辰拿着刀子往她身上捅,那满是森寒和杀意的眼神至今让她心颤。温媛媛的声音突然颤抖了起来:“祁儿,那些人回来了是不是,那赵贺辰不是傻子,他是装的!一定是装的!” “娘亲。”赵贺祁见她居然变得神经兮兮的,眉头紧拧:“皇上去看过了,那人还是个傻子,你怎么就从受伤唠叨到现在。” “不是的,你听我说……”温媛媛想解释。 可是赵贺祁已经听不进去了,当初娘亲说起,自己倒是上心了,派人去探查也无果。温媛媛每日都说上一遍,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娘亲得了臆想症,人人都看不出来,她是怎么知道赵贺辰不是傻子,要证据她又没有。 “娘亲你不必说了,那一家人本王会去应付,你好好的养伤。” 温媛媛气恼了,一着急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她的儿子怎么就不信她的话了:“祁儿,赵贺辰不是傻子!” “好好,不是傻子,娘亲你好好歇着,本王同你去请个好点的大夫。” 娘亲这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一会神经兮兮的,一会又臆想,甚至半夜醒来喊着要报仇,尽是闹腾。 温媛媛哪里知道在自己儿子眼中,她快一个疯疯癫癫的人了,她看着赵贺祁欲要离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袖摆,神经兮兮道:“儿啊,娘亲告诉你个秘密……” 赵贺祁揉揉额角,将那手给扯开:“既是秘密那娘亲就留着,孩有事先走了。” “祁儿!祁儿!” 温媛媛见唤不回她的儿子,一把将玉枕给砸在了地上:“都不听我的,都不听我的!祁儿怎么会变成这样了,画儿你说,祁儿怎么变成这模样了?” 那叫画儿的丫头默默地捡起玉枕,王爷没有变,是夫人你变得神叨叨。她倒是想问了,为何夫人你会变成这样,那一刀伤在身子不是伤在脑袋,怎么就没了当初的精明。 只是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出来,画儿只能安慰道:“王爷最近忙,心情有点烦躁呢,夫人您要多体谅。” 温媛媛气得捂着胸口直喘气,心中暗恼着儿子不如以前听她话,更恨那赵贺辰一刀毁了她的身子。 夜色降临,屋外是“蝈蝈”的虫鸣声,府中一片宁静。阿乌的窝移到了屋里,小黑也跟着进来挤进了窝中。 段云苏洗浴完毕,总算可以好好的歇一歇,赵贺辰哄起小宝来越来越顺手了,他见娘子整天都在忙活,心疼不已,看小宝迷糊了过去,轻轻将他放在旁边的小床上。 段云苏粘床就睡了,赵贺辰蹑脚轻声上了床,看她已经睡沉,轻轻一吻将人给搂住。 翌日,窗外透进了一缕阳光,段云苏微微睁开眼,被那阳光映得眼一眯,素手轻挡,懒洋洋地坐了起来。 日上三竿,赵贺辰早已不在了。她身子一动,身上一东西便滚了下来,骨碌碌地滚到了床边。段云苏定眼一看,原来是小黑。 她伸手将小黑抱起,声音是刚起来的娇软无力,喃喃道:“小黑呐,你这是又长胖了,滚得如此有节奏。” 小黑在她怀中拱了两下,小脑袋往阿乌的窝中望去,段云苏顺着目光看见阿乌正探着个脑袋打量着四周,比起昨日有也些精神。 她直接起了身,绣花鞋也不穿了,白净的小脚直接踏在了地毯之上,抱着小黑走向阿乌的身边,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狼脑袋。 阿乌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轻舔了一下段云苏的掌心,段云苏一喜,阿乌有了精神,那好起来也快些。 “紫月可在?”段云苏朝外喊了一声。 外边的紫月一听喊声急忙进来,手上拿着盥洗的物事,说道:“少夫人先洗漱罢?少爷交代了奴婢们不要惊扰了少夫人休息,早膳做好正温着呢,可要用了?” 段云苏轻笑着站起身子,将小黑交到她怀中:“你熬些肉糜粥给阿乌,待会我喂它吃药,你去帮小黑洗个澡。” 小黑一到紫月身上,不痛快地扭着身子想跳下来,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洗澡”二字,居然安静了下来。 段云苏好笑地捏捏兔耳朵,小黑除了当初照顾它和它兔妈妈兔兄弟的听荷,其他的丫环都不喜欢,这爱洗澡的癖好也不知是何时养成的。她只记得有个冬日,这家伙直接跳进了丫环备给她洗脸的温水中,爪子扒拉着毛发,一副臭美的模样。 紫月看着段云苏赤着的脚,碎碎念道:“奴婢记下了,少夫人也要多注意些身子,地面地气重呢,小心染了寒气。” “唠唠叨叨的,都能赶上谷秋了呢。”段云苏的话一出口,心里就起了几分落寞。谷秋一直跟着她,如今她嫁人了,自己许久没见到她,真是怪想念的。 紫月抿嘴一笑,谷秋在少夫人心中的地位始终是特别的,她又怎么比得上。她只求忠心伺候着,能像谷秋姐姐一样得个好归属,那可算是圆满了。 段云苏整理妥当,又给阿乌强行喂了药才去用早膳。后又到安亲王妃那边说了说话,才回院子处理府中琐事。 那些个下人暂时安静了下来,段云苏遣穗儿出府问了各食材的价钱,算着每日府中开销,转眼间便到了中午时分。 “苏苏苏苏,娘子娘子。”赵贺辰兴匆匆地跑了进来。 段云苏瞥了眼屋里伺候的丫环,笑着戳了戳跑来搂住她的赵贺辰的额头:“叫一遍就好,苏苏听得见。” “嘿嘿嘿。”赵贺辰一声傻笑,豆粘糖般缠住了段云苏:“苏苏跟辰儿走,辰儿带你去外面。” 不等段云苏反应,赵贺辰便拉着她往外走,看着想跟上来的丫环,赵贺辰眼珠子一瞪,鼓囊着腮帮子大声道:“不许跟来!辰儿与娘子亲亲,你们都不许跟来看!” 段云苏大。 朗日当空,那明亮的日头晃得段云苏眼睛一眯,赵贺辰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油纸伞替段云苏打上。段云苏心中一甜,娇倚郎怀羡煞了旁人。 “辰辰,要去哪儿?”油纸伞下那白衣女子被衬得越发的温婉迷人,就像是水乡里走出的美丽姑娘,轻吟浅笑间带着别样的柔情。 “到了就知道了,辰儿带娘子去见一个人。”赵贺辰将伞往段云苏身边送了送,生怕骄阳晒坏了他的可人儿。 路程并不远,往左绕了两个弯,便见前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虽是午时,街道上的人依旧是不少。街边的店铺也多了起来,段云苏认出来了,这便是京城最繁华的东街。 辰辰带她到这里,到底见的是谁? 街上从两人身边经过的路人,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这两人长得真是好看,只是这男的怎么这么眼熟呢? 终于有人想了起来,这不是当初安亲王府的傻子么,怎么又出现在京城了?听说当初被逐了出去,这皇家的心思,可还真是琢磨不透! 也有那不认识的人,看着的是男子搁在女子腰间的大掌,啧啧地摇摇头。世风日下,这搂搂抱抱的真是有失体统。 段云苏看着他人的眼光有些不好意思,挣扎了一下,赵贺辰见她被晒到的半个身子,直接长臂一展有将人给搂了回来。 段云苏嘴角一扯,得,牵自己的男人,让别人说去罢。 两人经过了醉香楼,看着那依旧的风景,段云苏想起了他们最初的相遇,朝着赵贺辰嫣然一笑:“辰辰当时真的好笨。”就那么被人骗了银子还不知道。 “不笨点怎么能遇见苏苏?” 两人相视莞尔一笑。 福临酒楼,就在东街的中段。赵贺辰带着段云苏走了进去,直接到了一包厢之中。 这是酒楼中最寻常的包厢,并不出众,开了窗能看见街道上来往人群,段云苏一进去,看到里边的人,惊讶过后是欣喜:“二弟!” “大姐,许久不见了。”段余方站起身来,向着身边的赵贺辰行了个礼:“见过姐夫。” “二弟居然出来了,真是难得。”段云苏欢喜坐下,打量着这许久不见的弟弟。见他身上穿着的还是前年穿过的旧衣裳,心里有些不舒坦了。将军府,还苛待起了段余方? “我收到姐夫私底下传来的信,寻了个由头出来的。” 赵贺辰替段云苏斟了杯茶,闻言眉毛一挑。这话说的简单,只是段余方能出来实属不易。来了京城之后才知道,原来段余方一直被困在将军府,没有段老夫人的同意,是哪里都不能去的。 他记得以前娘子时常有帮衬此人,来到京城了,两人也该见一见面。再者,段余方这人才华不浅,将军府将他缚住,实在是埋没了这份才情。自己将他约出来,也是有些事情想了解一番。 “弟弟最近过得可还好?父亲可给你寻了人家?科举一事呢,可有打算肯让你去考?”段云苏一溜烟问出了心中的担忧。 段余方苦笑着摇摇头,别说婚事了,他现在在父亲的眼里根本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在他身上花心思:“弟弟我还年轻着呢,不着急说亲。至于科举……父亲应下一声后便不管不顾,我会想着法子试一试。” 当初父亲也是那么随口一说,如今离开考的时间越来越紧了,就怕他会反口:“今年皇上开恩科,所以我才凑巧得了个机会。我才疏学浅,怕是要让姐姐笑话了。” “怎么会,弟弟一向厉害。”段云苏见识过他的文采,算是一绝了。 段余方轻默默不语,后又笑着转开了话题,不再谈及其事,说道:“听闻姐姐见过妹妹,她最近过得还好?” “三妹她过得还好,太子他……对三妹还是不错的。”段云苏想起离开时同段云容说的那番话,但愿她能明白。 “妹妹真是个傻的。”当初段云容毅然要跟了赵桓,他自己也知道的。连哥哥和姨娘的劝都不听了。妹妹若是坚持,终归还不是他与三姨娘服软,没想到她却干脆追着那人去了。 “傻人有傻福。”赵贺辰突然就冒出了一句话。 段余方想起了出来的缘由,将话题一转:“大姐姐,外祖母身子怕是不好了,那些人见你回来,定会请你过去的。只是府中有心人太多,能推的你就推了罢” “谢弟弟关心,大姐会仔细行事的。” “府中似乎在找些什么东西,我怕他们会将主意打到你身上去,暗箭难防,没准就盼着你过去等你入坑呢。” 段云苏微惊,那符佩的确是在他们这一边,按段余方的说法,是段常在打算将事情推在她身上,自己好脱身?可真是她的好父亲了! 两人谈了一会,赵贺辰一直在边上听着,突然包厢内闪进一人,把段云苏给吓个正着。 那人一袭黑衣,朝着赵贺辰拱手行礼,直接道明来由:“主上,消息已经截到了。” 此人正是青术,段云苏见过几次,原来赵贺辰出来还有事情要处置。青术功夫了得,潜进府中不让人发现也容易着呢,为何偏要跑出来拿消息? 赵贺辰接过青术递来的小小卷纸,打开一看,那两行字让他眉头一蹙,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思忖一番又将东西还了回去:“你照旧送出去,明日卯时,让上边四人去府中找我,有事商议。” 青术接过东西一拱手,身子往窗边一闪直接消失了。 段余方惊叹一声:“这是姐夫的手下,之前从未见过。” “这可不是我的下人,都是些老朋友。” 段余方了然地点点头。 赵贺辰悠悠笑了,段余方是个可造之才,既然那赵桓沂不懂得怜惜贤才,那自己可就不必客气了。 正文 130 反间之计 章节名:130 反间之计 日头微偏,段余方估算了一下时辰,打算告辞回府了。为了不让人看见了怀疑,段余方先行离开。赵贺辰坐在远处思考着段余方方才的话看,那沉吟的眼神已经有了打算。 段云苏也是在想着将军府,她娘亲宋婉君的事情,也该将真相告诉外祖父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了,自己也该去给娘亲上柱香。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赵贺辰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起身道:“娘子,我们走罢。” 两人付了银子走出茶楼,段云苏四周打量了一眼,赵贺辰看她警惕的样子,压低了声响:“跟来的人已经处理掉了。” 段云苏了然地点点头,不知这一次是谁派来的人,被红楼中人看见,想逃过他们的眼,那是不可能的。 两人路过聚贤楼,段云苏从未进去过里边。聚贤楼,楼如其名,多是贤才学子到此共道经纶、写诗作画、施展腹中见识之类。今年开恩科,楼中之人特别的多,一楼多是平民学子,今日已经坐得个满满当当。 段云苏往里瞥了一眼,也没打算进去,这般文雅之地可容不下一介妇人。再说了,进去能作甚,难不成让她盗用中华千百年流传下的诗词来忽悠众人?她可没这癖好。 正要走过,突见楼内一人被几人推搡着出来,一把推到在地上。 那人身穿书生儒袍,背篓中的诗书洒落了出来。赵贺辰反应极快,牵住段云苏往侧边一闪,才没被那人给砸住。 那人慢腾腾地站了起来捡起地上的东西,瞧见前边有人,白净的脸一抬,狼狈中带着惊喜:“姑娘!” 段云苏左右环顾,没瞧见其他女子,便回头一看,真是巧了,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汤袁。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分。”汤袁兴冲冲地上前,突然间想起自己这况,白脸一红,不自在地看了看段云苏的反应。 段云苏见人家上来打招呼了,也不好直接走了,便说道:“汤公子许久未见,这是进京赶考?” “姑娘还记得小生?”汤袁顿时大喜,一步向前就差要抓住段云苏的手了,赵贺辰眼睛一瞪站向前去,抱手环胸上下打量着那人,不愉道:“哪来的小白脸,居然想占我娘子的便宜!” 那汤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坏了礼仪冲撞了姑娘,自己居然做出这样无礼之事,真是罪过:“姑娘,是小生无礼了。” 赵贺辰见这人居然敢无视自己搭讪他娘子,咬着牙抬脚就准备动粗了,段云苏一见急忙将人给拉住,无奈道:“辰辰乖,不能乱打人。” “他居然敢喜欢苏苏!”赵贺辰恶狠狠地望向对方,看上娘子的自己一个都要清理了干净,想挖他的墙角?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汤袁被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意,尴尬地清咳一声:“姑娘,是小生莽撞了。姑娘,小生能再次见到你,实在是太兴奋;姑娘,你还跟这这人,真是为难你了;姑娘,等小生中举了,小生便……” 一声又一声的“姑娘”让赵贺辰脑中容忍绷紧的神经“啪”的一生断掉,松开了段云苏的手身子一闪闪到了他身后,抬腿便往他臀部踹去,那汤袁“啊”的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楼中书生看见这个场面的,皆是哈哈大笑幸灾乐祸,居然没有一个出来替汤袁说话的。段云苏抬头看向楼外“聚贤楼”三字一眼,这些人便是那“贤”?真是讽刺了,创楼的宗旨怕是被毁了一干二净了。 “相公,你又淘气了。”段云苏无奈向前。 “苏苏,辰儿没有,辰儿就是看他不爽。”赵贺辰好不委屈,桃花眼水雾氤氲,不知道的还以为地上的汤袁才是欺负人的那一个呢! 段云苏暗赞一声,这欲哭还忍可怜兮兮的模样,她相公用得还真是得心应手,也不知他哪里来的眼泪:“好好,咱回家去,不理会此人行了罢?” 赵贺辰马上笑了,嬉开红唇露出了小白牙,那黑玉眸子如被烟雨洗涤般晶亮迷人:“好,苏苏咱们走。” 汤袁一听,急忙爬了起来,想着抬脚离去的两人喊着:“姑娘,姑娘!你别怕,等小生中举,马上将你救出来!” 离开不远的段云苏嘴角一抽,这人真是个能念书的?怎么她觉得此人的脑子不太好使呢,就认定她掉进苦海了? “呆子遇见傻子,原来会是这么的一个情景,哈哈哈。”楼内一人看了个全部,大声取笑着。 “你们……你们……”汤袁想狠狠同他们辨论一轮,只是话到了嘴巴舌头就不听话。 “还中举呢,看你这样子,来世吧!” “姑娘和妇人都分不清的,傻愣愣的人,来世都考不上!” “哈哈……” 汤袁被说得脸色涨红,他狠狠地深呼吸几下,抓起那背篓转身离开。他回头看了眼里面的人,拳头紧握,自己一定要考上!这些人,原本以为同是平常人家能相处的来,没想到也有那狗眼看人低之辈! 话说段云苏两人,走了百来丈远,赵贺辰还是抿着嘴不说话,段云苏看着哭笑不得,这算怎么回事,这醋也吃得起来? “咦,前边怎么了?”路人经过疑惑地朝一边望去。 “不清楚呢,听说有人晕倒了?” “要不要去看看?” “看什么看,东街上都是些什么人,小心招惹了祸事!” 虽然这两人是这般说着,但那边围过去的人越来越多了,段云苏也跟着转过头。只见凝翠斋铺门前人越来越多,段云苏想了想,还是别去凑热闹了,瞧那人多得,得多热。 只是,一声凄悲惊无措的叫喊声让段云苏脚步一顿。 “娘亲,娘亲!” 两人眼光一沉,这声音…… “薛少琛?”段云苏吃了一惊。 赵贺辰也点了点头,薛少琛,不知何时过来了京城? 两人快步往里走去,赵贺辰护着段云苏挤开了人群,很快进到了里面去。 只听见有人说道:“这位公子,赶紧去请大夫罢。” “不远处就是回春堂,公子你背着过去?” 人群中关心的人越来越多,薛少琛在惊恸中回过神,伸手便要将母亲给抱起。 段云苏一见地上之人的症状,顿时大惊:“别动!” 薛少琛伸出去的手一顿,回头看了喊话的女子一眼,强烈的惊喜自心底升起:“赵夫人。” 段云苏三两步上前,左右看看并无可以垫着地的东西,只好暂且让薛夫人就这么平躺了下来,将头歪向一侧:“薛公子,赶紧派人去找个担架,要将夫人送去药堂。” “还不快去!”薛少琛朝着身边的小厮吼了声,后者急急忙忙地走了。薛少琛紧张地看着母亲,强行镇定下心神。不会有事的,苏娘子连瘟疫都能控制,娘亲的病也肯定也治!薛少琛一遍一遍地安慰着自己。 薛夫人还有知觉,但口眼歪斜,口角流涎,半身的感觉已经缺失,言语更是困难。这是中风的症状,居然在大街上就发起了病。段云苏沉着脸号脉,脉沉迟缓,薛夫人这病来得急,但万幸的是还不算最严重。 “薛夫人先前可有过不妥的症状?”段云苏问向那紧张站在身边的丫环。 “没有,夫人方才刚从凝翠斋出来,突然间就倒了下去,然后没多久少爷就赶来了。” 段云苏点点头,她看向神志尚算清醒的薛夫人,从那脸上可以看出她的紧张。紧张和焦虑可是会加重病情,段云苏安慰道:“夫人别担心,我是大夫,你这病不算严重,我定能给你治好的。” 薛夫人眼珠子艰难地动了一动,段云苏朝她宽慰一笑,掏出了身上银针。自来到京城,这东西便极少离身,若是今日没带上,薛夫人的状况可就危险了。 薛少琛一听段云苏的话,马上明白了她的用意,也不管他娘亲能听得进多少了,抚慰道:“娘亲别担心,赵夫人就是孩儿之前同你说的,能治瘟疫的那个大夫,娘亲肯定能好的。” 那寻担架的小厮还未回来,段云苏一凝眉,抽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精准地扎进了风池穴中。 人群突然一阵哄响,闹糟糟的七嘴八舌纷纷议论。 “这是作甚,怎么拿针扎人?” “我怎么知道,这女子是大夫?” “我记得呢,这不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么,什么时候回了来?” 吵吵闹闹的声音让段云苏眉头一皱,下一根针顿在了手里。薛少琛一见,一下下脸大吼道:“都给我安静!” 围观的人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段云苏又在督脉上的百会穴施了一针,指尖飞速捻起另一针,直接落在了心包经上的中冲穴,又在曲池、大椎、交会等穴位上落针,动作精准毫不迟疑。那些人瞧着惊叹不已,这是什么手法,拿着针像绣花一般。 段云苏收回针时,额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正好那小厮回来了,段云苏便让薛少琛将人小心移至担架,让抬着的人小心行走,尽量要平稳,避免路上的颠簸。 赵贺辰抬着袖子同段云苏擦擦汗,一同跟了过去。 回春堂里的伙计正在忙活着,一见有人进来急忙迎上,正巧那司徒莫在坐诊,一见段云苏,眼前一亮,直接搁下毛笔起身道:“赵夫人。” 段云苏朝他点点头,如今没那时间同他寒暄,见少东家司徒莫在,正好方便说话:“司徒公子,借你的药一用。” 司徒莫看向担架上的人,明显是中风的症状,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中风之症,治不好的一生便瘫了,不知段云苏又会有什么样的法子? 段云苏直接走到药柜前,扫视了一眼,打开装着石菖蒲的药屉,伸手一抓一掂量就放在了桑皮纸上,转身又找到了厚朴、全瓜蒌、生山楂等药,照旧是用手掂量直接归在了一起。 司徒莫原本还打算看看如何用药,现在好了,段云苏连药方都不用写下,药称也不过了,他记下那几个药名但没份量,看了也等于没看。 那些个药童早就被段云苏这一手惊住了。他们得练上多少年,才有这个水准! 因为施针及时,薛夫人的病情得到了的控制,段云苏让人将药拿去熬了,转身同薛少琛说道:“你母亲的病暂时是稳住了,只是完全恢复约莫还要半个月的时间。平日你注意些不要让她着凉了,再施多几次针,也不会留下后遗症。” 薛少琛脸上一喜,急忙道谢。 司徒莫看着一边歪了嘴的夫人,暗暗咋舌,这能完全恢复到常人模样?他行医这些年来,还真是没见过。难不成就是那针灸的作用? 段云苏见薛少琛上心,也将其他要注意的地方说了出来,环境心情、起居饮食,事无巨细全都交代了一边。薛少琛原本用脑子记着,又生怕自己个忘了,急忙拿起宣纸给写了下来。 段云苏瞧他这般认真的模样,对薛少琛这人的评价又上去了几分。此人定是个孝顺的,虽然以前见着有些不着调。 赵贺辰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原本娘子一直是瞒着外人自己精通针灸之术,今日在大街上露了这一手,不知会不会招上什么人。他眼底暗光一沉,便派红楼中的一人过来在暗中守着,怀璧其罪,但娘子的真才实学也不能这么一直遮掩。他的娘子,明明是光华万丈的。 见她忙活得差不多了,赵贺辰收住心中想法,瘪嘴一副被冷落的幽怨模样:“苏苏,要走了么?” 段云苏看看薛夫人的症状,点了点头,赵贺辰欢喜地上前将人牵住,又听薛少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今日谢过赵夫人了,只是您说母亲这段时日还要针灸……” 赵贺辰不满地哼声,薛少琛是见过这人正常模样的,见他装傻,一下子就将最近京城的动静联想了起来。 “薛夫人走动不便,你府中在何处?到了日子我过去一趟便好。” “不敢劳累了赵夫人,到时我遣轿子去接你过来。” 段云苏笑了:“你知道我们住在何处?” 薛少琛有一瞬间的尴尬,自己也是今日才见到两人,之前听说了但没寻到府上去,还真是不清楚。 两人将时间府址说好了,段云苏才跟着赵贺辰离去,一路上赵贺辰都是沉声不语,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苏苏苏苏,咱们还没收诊费哦。”赵贺辰突然开声,轻皱的眉头和微瘪的嘴,似乎很是不开心。 “这个……薛公子也算是熟人,以前也帮过咱们呢。”段云苏动之以理。 但赵贺辰此刻的心里却是打起了其他的主意,只见他释然一笑:“没关系,辰儿过两天上门去讨回来。” “……”相公这是想玩哪出,段云苏迷糊了。 天气越来越闷热了,段云苏抬眼看天,只看见一片蔚蓝。她扫了一眼大街上的人,都是各自忙活着。不过有无所事事之人四处游荡,左顾右盼在摊子上流连。 “辰辰你看,那是不是成王?”段云苏眼尖地看向人群中的一玄一男子,身后跟着两个侍卫正慢慢地向这边走来。 赵贺辰眯眼一看,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苏苏,我们回家。” 段云苏轻应一声,成王此人为人狠厉、城府深,眼光也够毒。如今形势特殊,还是不要随意去招惹。 只是这归家的路就是这一条,那成王一直向前走来,两人看了看右边的巷子,突然间笑了。为何自己要绕道,那是窝囊人的做法,自己还真是想多了。 挺胸阔步走来的成王也看见了两人,三者相遇,段云苏礼节性地行了个礼,赵贺辰垂着头踢着街上的石子,闷声不吭。 “大侄子,你们这是要去哪?”成王锐利的眼光落在赵贺辰身上,上下端倪。 赵贺辰抬起头,瘪嘴道:“辰儿要回家,苏苏说蚂蚁搬家要下雨了呢。” 他伸脚继续踢着地上,上面还真有一群蚂蚁排成一列正四处忙乱着。 “许久不见了,不如到皇叔府中坐坐?” “辰儿才不要,辰儿要回去抱小宝。”一想起家中的小家伙,赵贺辰眼中带了几分期待,纯挚的声音一如孩儿般无害。 段云苏见到成王脸上一闪而过的考究,笑着说道:“皇叔的心意心领了,只是这天怕要下雨了,耽搁了可不好。” 天边一角不知何时飘来一片乌云,黑压压的有盖顶之势,烦闷的空气也逐渐散开,泥土腥味顺着起来的风飘荡而至。 “既是如此,那本王先行回府了。”成王负手身后抬脚便走,身后两侍卫信步跟上。 段云苏按着礼节行辞礼,福身抬头的瞬间,眼前冷冽寒光一闪而过。她本能地将身子一侧,赵贺辰也是看见了,上前想段云苏护住,但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段云苏胳膊一疼,歪掉的身子不小心撞到了身边的赵贺辰。 浅青色的袖子已被利物刮破,殷红的血迹逐渐晕开,段云苏轻按着胳膊止血,眼睛扫向最后扎在边上朱红扇门上尖锐的小刀,眼睛微眯。 “苏苏,呜……苏苏受伤了……怎么办怎么办?”赵贺辰紧张地看着伤口,眼眶溢满泪水悬泣欲哭。 “辰儿乖,苏苏没事。”段云苏忍着不吭声。说不痛是假的,肉被割开,那是阵阵撕扯的痛。 成王听到声响回过头来,见到段云苏的伤口,脸色一沉:“何人如此嚣张,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手伤人?!” 两侍卫也是“哐当”一下拔出佩剑,警惕地看向四周。 段云苏狐疑地查看了成王的表情,这是谁的杰作,莫非是有人想自导自演? 成王的话音刚落,还真有人出来叫嚣道:“狗王爷,算你好命,只是下一刀,但愿你能躲得过!” 那人身穿最常见的粗布衣裳,手法极快,手腕翻转,三把小刀滑下指间,朝着成王的面门袭去!成王身边的侍卫岂是无能之辈,迎了上前长剑一挡,“当当”的三声挡下了暗器。 “你是何人,居然伤了我侄媳妇!”成王站与两侍卫身后,无半分慌乱。 “去问阎王就知道了!” 赵贺辰将段云苏扶到屋檐后,远离这纷争,审视的目光落在争斗的人身上,无意中扫中那刺客的靴子,眼睛狠狠一眯,寒光乍现。 成王虚空一招手,只见五六个暗卫纷纷出现。刺客势单力薄,眼见就要落败了,没想到身后突然又出现了一群黑衣人,持剑迎上成王。 黑衣人的武功狠绝,每一招式暗带杀意,直挑死门攻击,丝毫不留情。原本的两侍卫抵挡不住猛烈的攻击纷纷受伤,只剩那暗卫在一边抵抗。 成王粗厉的眼光一紧,不着痕迹地打量来人,待见一人趁乱向他挥剑,成王终于出手了,一个手刀欲夺下那人长剑。 黑衣人往赵贺辰两人方向一瞟,赵贺辰暗道不好,几人明显是冲着成王来的,自己莫要涉了这趟浑水。他黑玉般的眼瞳圆睁,似是染上了万分的惊恐,颤抖着声音大喊:“不要过来!皇叔救命!” 成王往这边一瞥,一分神背上就中了一刀,没料到今日居然有刺客敢光天化日之下来行刺他成王!他看着赵贺辰拉着段云苏转身就跑的傻样,狠狠地一剑劈在黑衣人身上。 见两人跑了,那些黑衣人居然没一个追上去,精明的成王顿时起了疑心,阴鸷道:“留下一条活命,其余的都给我杀!” 暗卫得令,手脚展开不再顾虑,双方僵持半盏茶的时间,见成王这边放了信号弹召集人手。黑衣人见情势不妙,相互间对了个眼色,转身想要离去。 暗卫中一人袖箭一抬,往一黑衣人身上连射几箭。那人挥剑当下,不料左右寒光急速袭来,躲避不急颈上中了一箭,人瞬间倒下。 “撤!”黑衣人的领队见势直接下令,也不管地上直人,纷纷遁走。 暗卫想追了上去,成王挥手阻止,视线落在上前查看黑衣人的暗卫身上。 “如何?”成王问道。 那黑衣人被袖箭从咽喉穿过,已经断了声息。暗卫起身拱手道:“回王爷,这些人将能探查身份的东西都藏了起来,不知是何人指使。” 成王闻言亲自上前搜索一番,果真是如侍卫所说。他一把扯开了那人的衣裳,里边也没有任何的东西。成王正要起身之际,黑衣人露出的胸前如胎记般的黑痣引起了他的注意。 “好你个赵桓沂!”成王脸色比天边的乌云还要黑沉压抑,厉声道:“将尸首给处理了,回府!” “是!”暗卫闪身原地消失了,两侍卫也不顾大街上人人的眼光,直接将人给弄走。 话说赵贺辰两人,朝着回府的路一路跑着,他回头见无人追来,停住了脚步,忍了许久终于笑出声来。 段云苏也眯眼笑了,俏声道:“原来这就是逃走的感觉?” “娘子非也,此为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赵贺辰低声闷笑。 “那些人怎么会让我们跑掉?”段云苏疑惑了,按理应该是宁杀错不放过才是,这么直接地让他们走了,反倒是让人起疑。 赵贺辰轻挽着段云苏往府中走去,压低声嗓道:“回去再说与娘子听。” 两人一回府,紫月见着段云苏受伤的胳膊,顿时紧张了起来,飞快地跑进屋子拿出备着的药箱,打开箱子拿起止血药粉,又准备好包扎的带子。 段云苏看她利索的动作,调侃道:“紫月越来越能干了,不知以后是谁有福气娶了回去。” “少夫人,赶紧治伤。”紫月埋怨了段云苏一眼。 段云苏挑挑眉,这丫头也敢埋怨她了,之前可是声声的规矩在口呢。 赵贺辰直接接过了紫月的活儿,将袖子挽起,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心中跟着抽痛。 “娘子,是我不好,让你受伤了。”赵贺辰自责地说道。 段云苏看看左右,遣了屋里的丫环,向紫月交代道:“你去将窗打开,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紫月明白主子这是有正事要谈了,忙应下出去守门。 “相公,那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贺辰抿着唇给段云苏洒下药粉,看着那痛得一缩的手,心疼却又无法:“依我看,刚开始那人是成王安排好的,过来试探于我。” 那人神情动作都掩饰的极好,就好像真是来行刺成王的一般,但唯一露陷的地方,便是那双靴子,明显是成王府上侍卫的样式。成王今日才看见他,没准是临时升起的主意,时间匆忙那人给忽略了,才露出了马脚。 段云苏吃了一惊,成王心计果真是多:“后来那些,是真的刺客?” 赵贺辰笑了,眼神别具深意:“是刺客,那是皇上派出的刺客。” 段云苏坐直了身子,狐疑地打量着赵贺辰:“相公,不会是你在挑拨离间罢。” “娘子真聪明。”赵贺辰赞赏地看了段云苏一眼。 此事说来真假参半,红楼确实是有探到消息,赵桓沂曾打算秘密派下高手刺杀成王,但不知为何打消了主意。那些人不是赵桓沂的人,也不是他赵贺辰的人,成王不知与何人结怨,他不过是派一人潜进其中,暗自操作将事情都归在了赵桓沂身上。 成王为人精明,做得假了一眼就会察觉。但此人却偏是多疑之人,那不经意的一点东西,足够他猜想的了。 成王与赵桓沂,两人已经相互忌讳,早已不是当初盟友的态势,自己再添一把火,等两人翻了脸大打出手之时,便是太子进京彻底反击的时刻。 门外传来紫月的禀告声,段云苏疑惑地抬头,紫月刚出去怎么又有事要说了?她正想问是何事呢,就听到了小宝咿咿呀呀的声音,段云苏便让人进来了。 “少爷少夫人,你们总算回来了。”秦娘进来行礼,语气却有些着急:“少夫人你看看,小少爷今日不知怎么了,一整天的拽着小黑不肯松手呢,也不肯休息。夫人都没法子了,让奴婢过来找您。” 小孩子不睡觉,那怎么长身子?段云苏看着秦娘一手抱着小宝,一手还要兜着小黑,模样有些滑稽,说道:“将小少爷给我。” 秦娘急忙递了过去,小黑一见段云苏,挣着那落在小宝手中的腿儿,小眼神好不委屈。 “小宝乖,小黑给娘亲好不好?”段云苏哄到,这孩子,怎么突然拽上了小黑? “娘,娘,黑黑。”小宝咿呀地说着话:“坏。” 小宝能说的词越来越多了,段云苏看着小黑可怜的样子,哭笑不得:“好好,小黑坏,小黑给娘亲,小宝抓爹爹好不好?” 赵贺辰想起那小魔爪的力道,嘴角一抽。 娘子,你不能为了小黑将相公给送进魔爪啊! 段云苏心领神会,瞪回他一眼。儿子是你的,魔爪也是遗传你的,你不进魔爪谁进魔爪! 赵贺辰幽怨了。 蛋蛋的忧桑,码字居然将笔记本键盘给敲坏了,哭瞎(┬_┬)~码不了字了,抱着电脑修理去~亲们要爱偶,看看能不能快些修好明天万更~T^T 正文 131 奶爸养成记 章节名:131 奶爸养成记 段云苏的胳膊受伤了,抱着小宝一吃力,血就渗了出来。赵贺辰见着说什么都不肯再让小宝坐在段云苏怀中,小家伙闹腾,一不小心就会抓到段云苏的伤口。 可怜的小黑不知为何被小宝抓着不放,段云苏引着小宝说话,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小家伙只是“黑黑”“阿乌阿乌”地叫个不停。段云苏很无奈,要理解小宝的意思,还真有些难度。 一晃便是三日,段云苏这些天都没遇见糟心事儿,过得也轻松自在。这日,段云苏醒来时,赵贺辰已经不在身边,原本以为他又是出去忙活了,没想到起身往小宝的床上一看,这厮正在给小宝穿着衣裳。 小宝睁溜着大眼玩着小手,哼哼唧唧不知在说些什么,原本乖乖巧巧的他突然间小眉头一皱,哼哧哼哧就想哭了出来。 “娘子,小宝饿了。”赵贺辰霎时紧张了,小宝千万别哭啊,你这哭声可是半边天的人都能听见! “呜哇--”小宝没有听见老爹内心的呼喊,痛快地亮了嗓子,一声哭嚎直冲屋顶。 赵贺辰笨手笨脚的将衣裳给系好:“小宝乖,爹爹给你找吃的,不哭。” 段云苏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再看小宝哭的停不下来,问道:“辰儿可给小宝把尿了?” 还要把尿?赵贺辰眉头一皱,来不及回答就见小宝一下子将他新换上的小衣裳给尿湿了。 赵贺辰脸一黑,好家伙,又要换衣裳了! “相公,还是我来罢。”段云苏起床赤脚走到小床边,伸手想接过活儿。 “娘子受伤了,以后辰儿照顾小宝。”赵贺辰一挡,又朝外唤了一声:“紫月--” 外边的紫月听到声音连忙进来,手中还托着漱洗物事,身后还跟着几个丫环。她朝两人行礼道:“少夫人先洗漱梳妆?” 段云苏点点头,问道:“小少爷要吃的米糊可弄好了?” “一早备好了,奴婢这就拿过来。” “相公,你拿干净的布给小宝先擦一擦。”段云苏一边穿衣裳一边看向赵贺辰的方向。 赵贺辰将小宝脱的光溜溜的放在床上,转身找来轻软的棉布,再回头时,只见小宝正光撅着小屁股爬来爬去。赵贺辰怕他着凉了:“小宝,到爹爹这里来。” 小宝回头看他一眼,继续爬。 赵贺辰伸手想去抱住,小宝一溜烟爬到了床内侧,朝着赵贺辰“咯咯”笑着,看着那伸过来的手,怎么都不肯过去。 赵贺辰嘴角一抽,为何他看着娘子做这些事情明明就很容易,换做他了这臭小子就爱折腾。他倾着身子长臂一捞,将小不点拐到了怀中,一把掌落在那白嫩的小屁股上。 小宝一静,赵贺辰以为他总算老实了,没想到他伸手就是一抓,将他垂下的发丝狠狠揪住,小桃花眼一闭“呜哇”的又是一声哭嚎。 赵贺辰痛得狠狠吸了一口气,掰开那小手,看着他光打雷不下雨的小模样暗自咬牙,还学会装哭了! 段云苏回头看看两父子,淡定地坐在一旁绾发。就是要让当爹知道,她们做娘的带孩子有多辛苦:“辰辰,如今天气热了,小宝贪凉不肯穿衣裳,你可不能随他。” 赵贺辰一听,忙拿起方才的又找出来的小衣裳,握住那粉藕般的小小胳膊往里塞,小家伙不配合,挥手蹬腿干嚎着。 “娘子,小宝不听话。”赵贺辰好不委屈,可怜巴巴地看向段云苏。 段云苏挥手让那些个丫环退下:“小孩子都是这样,你习惯了就好,赶紧的穿衣。” 万分折腾,赵贺辰总算是将衣服给套了进去,他得意地看一下自己的成果,伸手将小宝抱在怀中:“小宝走,爹爹喂你吃东西。” 段云苏稀奇地看向赵贺辰,这厮是怎么了,居然带起了孩子来,今日不用忙活? 屋外的圆桌上,丫环已经将早膳给备齐了,因为要看小宝的缘故,这请安的时间和别的人家有些不同。安亲王妃生怕饿坏了自己的孙子,更怕规矩折腾坏了媳妇以后见不到二孙子,于是便让小两口带着娃先用了早膳再过来。 说是请安,其实还不如一起说说话。安亲王妃经历的事儿多了,如今越发看透了这些条条框框。 赵贺辰已经早一步落座,拿起小勺子喂着小宝。小宝应该饿狠了,总算给了父亲一回面子,小身子坐在赵贺辰腿上,好不乖巧。 “阿乌阿乌……”小宝叫着。 “阿乌在一边吃哦,小宝不许乱动。”赵贺辰擦擦他嘴边粘住的糊糊。 一边伺候着的除了穗儿,还有那新来的叫红眉的丫环。她偷偷打量了一下赵贺辰,见他一如往日般说话,看顾小宝的动作笨拙中带着些孩子气,又不经意地收起视线。 不过也是一小孩子,居然还带起来另一个小娃儿,也不怕磕着碰着了。原本还以为这人长大了,如今一看反倒像是一时新鲜。 段云苏落座时收到了相公朝他投来的眼色,淡然的用完早膳,看了一眼两个丫环,说道:“红眉,随我去给娘亲请安,穗儿将秦娘唤来,照顾好小少爷。” “是。”两人齐齐回话。 安亲王妃住的院子,外边花儿开得正盛,段云苏叫不出那些花草的名字,也没在王府中见过。听说这个府邸之前稍微修葺,既然是赵贺祁下的令,应该不会是什么稀奇的花种。她现在分外怀念安亲王府和下河村中种上的木槿花,若是院子中也有,这时候应该开得正艳罢? 段云苏款款而至,来到屋前看着跪地的一丫环,问道:“这不是红鸾么,怎么一大早的就跪在了这里。” “少夫人,红鸾是从昨晚跪到了现在,不吃不喝的,夫人的惩罚也太重了。” 段云苏瞥了眼埋怨起来的红眉,淡声道:“红眉你这是在质疑主子的决定?” 红眉一惊,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认错。是她心急了,红鸾与她交好,情同姐妹,见她受苦忍不住抱怨了两声,差点犯了大错。 眼尖的丫环见到段云苏的身影,已经进去同王妃禀告,段云苏进来之时,王妃正绣着个小肚兜,一看就是给小宝做的东西。 “见过娘亲。”段云苏福身一礼。 “起来罢,不是说了这些虚礼莫要管了么。”安亲王妃视线依旧落在手中活儿上,见段云苏坐了过来,便将东西递过去道:“云苏你瞧瞧,这小肚兜做得可还满意?” 段云苏接来一看,那红色小肚兜上绣着的是五毒的图案,布料轻柔,很适合小孩子的皮肤:“娘亲的针线是极好的,云苏自愧不如。” 安亲王妃闻言一笑:“多练练就好,你描的花样新鲜又好看,娘亲都想不出来呢。小宝呢,今日怎么没抱过来?” “相公抱着不肯撒手,说以后他来照顾小宝了,让娘亲好好休息。” 安亲王妃闻言没有半分的不喜,一点都不觉得这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如今府中藏着眼线,他们也不敢随意动作,辰儿在家中闲着慌,不如多陪陪小宝增进下父子感情。那些人看了赵贺辰爱玩的样子,定会以为他心智不成熟,也慢慢放下戒心。 两人聊了好一会,段云苏没见到上来伺候的丫环,便问道:“娘,采莲呢?外边的红鸾又是怎么回事?” “采莲出去采办些东西。”安亲王妃一想到外边那丫环,冷哼一声道:“那叫红鸾的手脚不干净,我让她跪到一边去。” 对于这些丫环会被罚,段云苏没有丝毫的意外。不管外面红鸾是不是真的犯了盗窃的罪儿,只要安亲王妃想寻她不对,由头多得是:“手脚不干净的,为何娘亲不直接赶了出去,也省的烦心。” “这样多便宜了她,我就是要让这些丫环好好看看,本夫人不是那温顺的猫儿,做事都给我收敛些。”安亲王妃斜睨了外边之人一眼,继续绣起方才的肚兜。 段云苏暗自咋舌,说到治家,还是安亲王妃手段更加了得,自己要多向她学习才是。 坐了一会,段云苏想起是不是该去给父亲问候一声,每日早上请安都是只见安亲王妃一人。安亲王妃直接让她不必麻烦,说王爷如今迷上了作画,一呆就是一整天,别人进去还会发火呢。 作画?段云苏轻轻一笑,是真作画还是假作画,她暂且不说。她突然想起,赵贺辰似乎好久没动笔了,不如让他将小宝成长的样子都画下来,以后回头翻看,别有一番滋味。 段云苏越想越心动,又坐了一会按捺不住便回了院子。 一踏进屋子,段云苏就被突然窜出来的白影吓了一跳,急忙收回脚。原来是小黑突然蹦了出来,只见它三两下蹦到了小宝不远处,抖着耳朵一副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的样子,颈上的黑珍珠依旧挂着,圆润的光泽闪动。 小宝正坐在软厚的地毯上,光着脚丫子四处爬行,赵贺辰坐在一边看着,阿乌正趴在他脚边眯眼瞌睡。 “黑黑,黑黑。”小宝一见小黑,小短腿噌噌噌地爬了过去,伸手就像将它抓住。 小黑一惊,急忙躲了过去。我的乖乖,那小手多大的力气它可还记得,抱抱就好了,怎么能被再次拽住拖着走! 小宝见偷袭不成功,扭着身子爬到了赵贺辰身边,扶着他的胳膊颤悠悠地站了起来:“爹爹,黑,黑。” 赵贺辰惊喜地看着小宝迈出一小步,小手一松晃晃地往前走了几下,赵贺辰急忙伸手虚空扶着,见他要摔倒,一把将他给抱住。赵贺辰脸上的掩盖不住的欣喜:“苏苏苏苏,小宝会走路了。” 初为人父初为人母,亲眼见着孩子一步一步的成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宽慰与幸福。 “小宝真聪明。”段云苏眸中笑意流转。 “爹爹,黑黑。”小宝又爬了回来,直接拱进了赵贺辰的怀中,抓着他的衣裳昂着小脑袋,小桃花眼眼巴巴的满是渴求。 赵贺辰顶不住儿子可爱的攻势,大手一伸将不远的小黑拎了过来,放在了小宝身旁。 小宝坐在赵贺辰宽的怀前,摸摸小黑圆润的身子,揪了两下小黑额前的黑毛,咯咯地笑了。 “爹爹,阿乌阿乌。” 阿乌警惕地坐了起来,竖着耳朵看向几人。赵贺辰大掌一下子将旁边的阿乌抱住,又放在了小宝怀中。 “爹爹,娘,娘。” “……”儿啊,娘亲拎来了也没地方放了。赵贺辰看着小宝身前的两只动物,嘴角一抽,小宝这是使唤他使唤上瘾了? 段云苏看着赵贺辰身前的一娃儿和两小动物,抿嘴笑了:“小宝要娘亲?娘亲在这呢,小宝过来?” 小宝看着段云苏敞开的双手,黑亮的眼睛闪啊闪,心中一动,蹭蹭地爬了几下,干脆又撑着身子晃悠悠地试着站了起来,一不小心却摔了个小屁墩。 “呜哇--”摔疼了,小宝干脆坐在地上哭嚎了起来。 “不许哭,哭了不给你小黑!”赵贺辰唬着脸凶了一声。 小宝哭上一断,呆呆地看了赵贺辰一会,嗷的一声哧溜一下爬到了段云苏怀中,抽泣着的小嗓音:“爹爹坏,坏!” 段云苏看着相公黑掉的脸,噗哧一声笑了。 两人沉浸在儿子给他们带来的欢喜之中,一上午便这么过去了,段云苏想起今日管家的事儿还没安排好,有些无奈地起身。 “少夫人。”紫月在屋外禀告了一声:“采莲过来传了话,说将军府方才来了帖子,想请少夫人回去一趟。” 段云苏眉头一皱,想起了前些日子段余方在酒楼中同她说过的话,心中抵触,不想再进了那地方。 “苏苏受伤了,不能去。”赵贺辰不喜地反驳,他抬眼看见红眉那打量的目光,原本不爽的心顿时一怒:“看什么看,本少爷是你能看的吗,滚!” 红眉忙垂下头规矩地立在一边。 “辰辰,不许乱生气,吓到小宝了。”怀中的小宝正好奇地睁眼看向赵贺辰,爹爹怎么了,好凶的说。段云苏走了过去,示意他抱住小宝,说道:“我去去便会,怎么说都是我娘家。” 赵贺辰耷拉着脑袋:“辰儿同你一块儿去。” “辰辰要在家照顾小宝呢。”段云苏俯身在他脸上一亲,才向着紫月说道:“紫月,你随我去将军府一趟。” 陪嫁过来的丫环,散的散成亲的成亲,段云苏多少有些遗憾。那些都是清楚将军府事情的丫环,行事更加方便。只是如今身边都没有了,她只好带着还算稳重的紫月过去。 “少夫人,奴婢……”红眉向前一步想说话,又怯怯地看了一眼赵贺辰。 “你也想随本夫人过去?”段云苏挑眉。 “奴婢不敢,只是少夫人只带着一个丫环,这回娘家的,显得有些寒碜。” 寒碜?段云苏冷笑,那边的人谁还在意她过得如何,她过她的日子,想不寒碜,难不成还想要她带着大群丫鬟携着厚礼浩荡上门?她都嫌累得慌。 “你就在府中呆着,若觉得闲得慌,便去那边陪着红鸾跪着!”段云苏迈步出门。 红眉狠狠地一跺脚,脸上的怨恨之意尽显。只是她忘了此时屋里还有另一个人,赵贺辰低垂着的头,微眯的眼睛杀意横现。 便从这红鸾开始罢,一个一个的,全都收拾了,也省的娘子操心! 安亲王妃给段云苏备了轿子,礼物也准备好了,直接让采莲将她送出门。 轿子四人抬着,晃晃悠悠的往前走着,越往前去就越是安静。也是了,富贵人家怎么能容忍府外有吵杂之声。 轿子突然一下顿住,段云苏还未出声,便听见紫月的呵斥:“怎么走路的,冲撞了我家夫人的轿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冲撞了贵人的。”一粗哑的男声响起。 段云苏撩开轿帘,只见前边正站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地上正洒落着一些蔬果,应该是从他那担子上落下的。 “可有撞到人了?”段云苏轻声道。 前边的两个轿夫摇摇头,段云苏眼尖地看见那中年汉子微颤的右边小腿,她这个是轿子不是马车,便是撞上也不会有那么重的伤罢?段云苏问道:“你腿伤了?可是被我们给撞的?” “不是不是。”中年汉子急忙摆手,后又尴尬说道:“我是去送菜时被人给打了,与夫人无关。” 紫月见这人憨厚,没趁机将事情赖在她们身上,便收回了方才的怒容,说道:“没事便好,夫人你看可要起轿了?” 段云苏扫了一眼地上的青菜,都是仔细择过的,现在不是早晨,那蔬菜竟然也被打理的精心,不见有蔫了的。她心中一动,问道:“送菜不是早上么,怎么你现在才去?” “家里有事耽搁了,那府上管事又找到了新送菜的人,所以……”中年汉子苦笑一声,讨活儿不容易,那管家看上了别人的东西。这菜卖不出去,家中的老母的药钱就凑不够了。 “可还能走?将菜送到街尾的赵家,以后的蔬菜你早上送去,旁边这位姑娘每日同你算银钱。”段云苏指了指紫月,直接定下了这人的菜。 那中年汉子喜不自禁,刚被那家给除了,不小心冲撞了贵人,原本还以为会被打骂一番,没想到却帮衬了他的日子。他忙欢喜道谢,:“是是!谢夫人,谢夫人!” 一段小小的插曲就这么过去了,轿子又向前抬了一段路,总算见着“将军府”三字。 段云苏施施然地下了轿,抬眼看了下那熟悉的府门,心中思绪翻飞。这个地方,给了她重新的生命,又让她看进了深侯宅院中的人情冷暖。 看门的小厮早已换了人,但却依旧认得出段云苏,一见她回来,急忙去禀告了主子,不一会便有丫环出来将她迎了进去。 段云苏示意紫月送上礼品,那丫环接过整齐地摆好便去沏茶。令一丫环出来说道:“大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安泰居。” “谷晴姐姐,许久不见了。”段云苏颔首轻笑,同她说话的便是段老夫人贴身的丫环谷晴,没想到这些年了,依旧是梳着姑娘的发髻,还没被送出府配人家。 “大小姐还记得奴婢,是奴婢的荣幸。”谷晴性子依旧稳重,福了一礼将段云苏往安泰居的方向请去。 安泰居中的景致一如当初,森森松柏青翠怡人,常见鸟儿飞过,停栖其上。 段云苏走进了屋,淡淡的檀香味传来,厅中坐了不少的人。段老夫人坐在上首,段常在也在,还有那常年侍佛的大姨娘,四姨娘坐在下首,而二姨娘也在其中。 段云苏对此一点都不奇怪,段云锦如今是锦妃娘娘,二姨娘也算有了靠山,再加上段常在有意讨好当今圣上,段云锦便是他其中很好的一个途径。 段云苏扫视一眼,并未见到段家的新主母秦贞,她向着段老夫人行了一礼,站在一边并不说话。 段老夫人年事已高,也没当初那精神头了,脸上显得有些苍老虚弱,动作也迟缓了下来。她掀起眼皮看了段云苏一眼:“云苏回来了,这些时日在那边过得可还好?” 段云苏嘴角一扯,这话真是客套得很,自她嫁过去,什么时候见段老夫人遣人来问候她一声了。让她好好想想,自己是什么时候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不闻不问来着? “孙女过得很好,劳祖母惦记了。”段云苏刚说完,就听见二姨娘方向传来一声嗤笑。 段老夫人淡淡地瞥了二姨娘一眼,继续说道:“外孙儿呢,怎么不见你带过来,祖母可还未见过呢。” 她当然不会带来了,这次过来还不知会遇见什么事儿呢,带着小宝万一照看不周怎么办,还不如留在家中让他相公学着当个好奶爸。 “小宝稀罕他爹爹,孙女担心带过来闹腾会扰了祖母的清静。”段云苏随口扯了个理由。 段老夫又岂会听不出来这只是推搪的话,她微阖上眼,说道:“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你回门之日起,一次都没再归家。” “是孙女不孝。”段云苏应得轻松。 “如今你也回了京城,便常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人老咯,也不知还能有多少活头。”段老夫人长叹道。 “祖母定能长命百岁,孙女夫家状况祖母也清楚,免得连累了娘家。” “大小姐,你不是精通医理么,怎么不去同老夫人瞧瞧?”二姨娘在一边阴声怪气。 “这么长时间了,二姨娘依旧是这般无脑,你这是在诅咒祖母生病?”段云苏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段老夫人并没有病,自然不用看大夫。年纪上去了,身子的衰老可不是能治回来的,二姨娘上唇碰下唇说得倒是轻巧。 一出来就作怪,不过也正好,这一次便将一切了解了,她娘亲的公道要讨回来,往日对她段云苏做过的事情,也该还了回去。经了这么多事才知道,看透了将军府的冷暖,自己也不该再有什么顾虑,直接让二姨娘再也蹦不起来。 二姨娘一噎,每次遇见这个段云苏,都是与她做对的!也不看看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如今她的女儿可是宠妃,敢惹恼了她,直接论你的罪!如此一想,二姨娘的胆子也大了。 “老夫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小姐心气高着呢,过得滋润的时候都没回来,如今她夫家败落怎么好意思回来。”二姨娘掐着嗓音尖锐道。 段云苏气乐了,好你个二姨娘,你再拈个兰花指,直接唱成戏罢。 “再不好也不该忘了娘家。”段常在说话了:“你看你四妹,过得好了,时常帮衬着家里。” “是呢,我锦儿时常送些首饰钱银,将军府才过得自在。”二姨娘挑衅地开口,她锦儿如今身份高贵,送回的银子也多,给她的首饰更是不少,也不枉她调教了那么长的时日。 送钱银?段云苏乐了,她脑抽了都不会将银子动到这个家中来:“府中缺银子,所以父亲才会这般说?” 段常在脸上闪过一丝的尴尬,虽然这人是他不喜欢的女儿,说起这个终究有些不好意思。今日唤她过来,是有这么一个意思。 “安亲王做了那么多年的王爷,怎么可能没些积蓄,你娘家有困难,自然该帮一把。” 段云苏一声冷哼,原来这就是请她回来的原因:“父亲,当初皇上收了家当收了府邸将夫家贬为平民,哪还有的银子?说起积蓄,当然比不上将军府的百年传承。” “你这是要拒绝帮父亲?”听不到想要的结果。段常在的脸色当场就黑了下来。 “父亲,女儿如今生计也困难,也求着父亲能帮一把。”段云苏的眼泪突然间就冒了出来,忧伤道:“女儿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男人没一个能赚钱的,婆婆只会绣花,京城事事需要银子,原本还想着今日回来,父亲应该会可怜一下我这个女儿……” 二姨娘闻言顿时站了起来,大声道:“段郎你看见了?这就是你养的白眼狼,一分钱没带回来,还想着问家里要银子!” “二姨娘,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段云苏悲痛欲绝:“我怎么都是段家的女儿,方才你们还说一家人,现在女儿有困难就要将我撇清?你们好狠的心!” 段云苏留着泪,悲怆地看向段常在,哀声中带着凄婉:“父亲,娘亲去世了,你就忘了娘当年对你的好,要将女儿置之不理么?” 说起宋婉君,段常在多少有些歉疚的,他看着段云苏与发妻越来越像的容貌,责备的话直接卡在了咽喉。 二姨娘一见段常在的反应,咬牙走了过来,这没用的男人,居然顾忌一个死人!她尖声嘲讽道:“你娘亲死就死了,就算她在,也该为将军府说话!银子给不给,不给的就将这事传出去,让大家看看你这个不孝的女儿!” 段云苏上前几步,扬手“啪”的一声扇在她脸上,瞬间换了脸冷声道:“一个姨娘也敢这般说话!我的娘亲你还没有资格评论。” 那二姨娘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段云苏:“你居然敢打我!我让我女儿治你的罪!” “我就等着了!”段云苏斜睨一眼坐上之人,不屑道:“你们的段云锦那般大的本事,为何不去找她?问我要钱?我还想知道了呢,当初先皇和安亲王府送来的那些聘礼,件件珍品够还不够将军府挥霍?你们还好意思问我要银子!” 厅中一片静默,四姨娘视线锐利地看向这些人。是了,当初大小姐姐的聘礼可是震惊了整个京城,如今说府中无钱,那么那些聘礼都到哪里去了! “在儿,今日是你的不对,云苏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该说这些事儿。”段老夫人这时候出来打圆场了,她倦怠地依靠在椅上,无力地说道:“后院之事还是要交给家媳,云苏还没同贞儿说过话。谷晴,给大小姐带路。” 谷晴闻言上来引路,那二姨娘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狠狠地瞪向段云苏,偷偷伸脚想要去绊她。 只是段云苏还未经过呢,就觉得脚踝中一阵尖锐的痛,好像是什么尖锐的物事扎了进去般。二姨娘“啊”地一声收回脚,引得众人注目。 “这是怎么了?”段老夫人烦躁地一皱眉。 “妾身的脚好像被什么给扎到了。”二姨娘虚抬着右脚,重量全靠左脚支持着,。 “扎着便去回去脱了鞋袜拔出来就好,嚷嚷什么!”段老夫人呵斥道。 二姨娘与段云苏齐齐出去,一出门就各走各路,一句话都不说。等二姨娘咬牙回到院中,脱光了露出脚踝一看,白白净净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是一碰又痛的慌。二姨娘怕了,急忙遣了丫环去请大夫。 谷晴领着段云苏走了许久,一路上也是默不作声。大小姐变了许多,就算是出了事也不曾想过回来。大小姐,应该是对这个家没多大期盼了罢? 两人绕过梅花林子,直接到了秦贞住的院子,外边的花草全换上了无香的海棠,还有那……曼陀罗?段云苏眼光一沉,熙国从未见过有此花,可是外域送来的? 段云苏进去之时,正好见着一妇人挺着腰走出来,应该就是秦贞了。 秦贞随意穿着件绯色衣裙,发髻未绾就这般出来见客了,看样子方才应该还在休息。 段云苏挑眉,秦贞这样子还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自己与她算不上熟人,如此随性的打扮真不像一家主母的款儿。 “大小姐来了,坐罢。”秦贞被丫环搀着小心坐下,一手正搁在肚皮上,轻轻地抚摸了了一下。 “母亲也怀了四个月了罢?”段云苏扫了眼肚皮,说道。 秦贞被那声母亲给弄得反应不过来,她的年纪比眼前女子还要小,居然被唤做了母亲,真是有些讽刺了。 “大小姐还是叫我贞娘如何?我也知道大小姐你叫的不乐意。”秦贞浅浅一笑,脸颊上出现了个小酒窝。 段云苏随性地坐在椅上,说道:“外祖母叫我来同你说说话。” 秦贞却是嗤声笑了:“你祖母怕是想着让我说服你掏银子罢。” 段云苏听到了她语气中的嘲讽一意,暗自猜测,原来这秦贞也不见得多待见这些人?将军府当初想靠了秦家的势力,如今怎么感觉秦贞多有怨气。 “将军府怎么会没银子,贞娘可知当初我那聘礼去了何处?” “我能不知道么?”秦贞讥讽地说着:“你那聘礼,多半送去给段云锦当了嫁妆,剩下的小半二姨娘刮了一些,老夫人收了一些,还有一些便在我房内。你瞧瞧,那青花烟雨瓶儿,不就是你的东西。” 段云苏顺着秦贞所指望了过去,只见壁架之上摆了个满当当,瓷器古玩,好不精致。 段云苏眼睛一眯,秦贞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都是你那爱脸面的父亲拿出来的,大小姐想要直接拿了回去,本就是你的东西。” “贞娘是有事相求?”段云苏笑了。 秦贞抚摸了一下肚中孩儿,眼中染上一丝痛意,只见她静默了好一会,方说的:“我原本怀上了一个,若不是遭人陷害,这时候应该都能在我怀中撒娇了。大小姐也是当娘亲的人,能否明白我的怨?” 段云苏微微点头:“你是想让我帮你安然生下这个孩子?只是我不在将军府,怕要让你失望了。” 秦贞却是没所谓地一笑:“无碍的,听闻大小姐医术了得,能否送我些安胎的药丸?” 段云苏一挑眉,这是在向她示好?若不然怎么敢拿她的药。她示意秦贞伸出手腕,纤指直接搭上了脉搏。 秦贞的脉象虽稳,但依旧瞧出身子有些虚弱,没准就是上次流产是没调理好。她收回手,淡声道:“孩子很健康,我回去同你配制适合你的药丸。” “小姐!”秦贞身后的丫头眉头紧皱着,很是担忧地唤了一声。大小姐与她们并无交情,怎么会愿意真心帮忙。 “屏儿,无碍的,你先下去。” 那叫屏儿的丫环跺跺脚退下了,秦贞笑道:“都是被我宠坏了的丫头,大小姐别见怪。” “她是真心担心着你,倒是个忠心的。”段云苏施施然地倒了杯茶喝上:“贞娘的孩子是谁害的,可讨回了公道?” 秦贞闻言眼光一狠:“便是那二姨娘,若不是相公和老夫人护着,我定会让她好看!” 她想起了段云苏的娘亲,自己隐约听说也是被二姨娘下的手,大小姐此时对那人的恨意,应该也不浅罢:“大小姐可否能帮我一把,对付了那贱人?” 段云苏放下茶杯,淡声说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想你能答应我几个事情。” 秦贞这人,与她没有什么过节和冲突,与她合作并无不可。将军府不是人人都要除了干净,好比段余方段云容,总有一些与她的恩怨无关之人。秦贞是聪明的,能找上了她,必然是仔细考虑后的结果。 “大小姐不妨说说。” “其一,那院前的曼陀罗花,可否送与我?” 秦贞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条件。那是西域进贡来的花儿,段云锦得了送给段常在,段常在便种在了院中:“可以,今日我便让下人送去你府上。” 管那段云锦是否不喜,难道她当家主母还做不得几颗花草的主? “其二,不能苛待了段余方,若是他有出府的意思,你得帮着。”段云苏淡声道。 出府?贞娘心中一亮,这人出府对自己有的全是好处。看来自己要打听清楚了,段余方是不是真的有这意思:“这个不成问题。” “剩下的我会处置,贞娘记住上边两点就好。”段云苏笑眯着眼。 “就是这般简单?”秦贞不该相信地睁大了眼。 段云苏笑而不语,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搁在了桌上:“这些药丸你溶于水中,放进二姨娘的饮食中。” 她见秦贞拿起轻嗅了一下,淡声道:“这个丸子溶解之后无色无味,服用之人一天天的神智开始迷糊,头脑不清变得痴傻疯癫,别的大夫看不出她中了药,顶多说那是魔怔了。” “最后会是何结果?” “自是亲自下去去给我娘亲赔罪。” 秦贞拿药的手一颤,强装镇定地将东西放了回去,碰过的手在帕子上擦了擦。 段云苏轻笑一声:“可是贞娘你想要的结果?不是的话咱换上一个,全身残废的,暴病而亡的,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送来。” “不……不用麻烦了。”秦贞拿起帕子将小药瓶包好,幸好自己未曾重装过大小姐,不然这东西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没想到整日笑眯着眼的大小姐这般的狠。 她还未知道,二姨娘不仅害死了宋婉君,当初为了让段云裳能嫁与袁楚商享受那富贵荣华,诬了清白也就算了,还亲自谋划将段云苏致死。袁楚商无情下的杀手和那屋梁上的三尺白棱,段云苏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正文 132 辰夜探皇宫 章节名:132 辰夜探皇宫 从将军府回来,段云苏一声不提那边的状况,反倒是在药房中捣鼓药丸。将军府的下人送来了好几盆开的正艳的花儿,赵贺辰仔细分辨,也认不出是何品种。 赵贺辰抱着小宝看段云苏制药,调皮的小宝见着药草就像抓着往嘴巴放,愣是把淡定的老爹给吓坏了,忙将人抱紧了不让乱动。 儿啊,你娘亲的东西分分钟都是有毒的,你想吃了当个小毒娃儿? 段云苏制药一向不喜有人在身边,今日赵贺辰进来,有的丫环也跟着进了来,说到底还不是想看看她究竟弄些什么东西。赵贺辰顿时恼火了,连踹带踢让那些个丫环都滚了出去。 “娘子,这些人真烦心,何时弄走?”赵贺辰压低了声嗓,眯眼打量一下四周,屋里虽然没有丫环了,但保不准外面正有人偷听着。 “相公喜欢,什么时候都可以。不如今晚就拿那红眉开刀?”段云苏浅笑着走到窗前,掐了曼陀罗的花果,放在圆瓷碗中杵碎。 “娘子又弄出了什么好东西?” “让她开口说真话的东西。”段云苏不多说,专心着手头上的活儿。 两人待了许久,段云苏想起今日还要到薛府一趟帮薛夫人针灸,净了手将方才的东西分类收好,锁了门不让任何人进去。 赵贺辰今日无事,便随着段云苏一同过去。小宝黏人,抓着段云苏的衣裳不肯松手,也只好一起带上。 院子里,安亲王坐在轮椅上,一听禀告说三口儿出门去了,那声叹息拉得长又长。他锤锤自己的腿脚,心里暗骂一声臭小子。站起来了后才知道装残是多辛苦,他整日的坐在这里,那小子却四处溜达。溜达也就算了,还将他的乖孙儿也给抱走了! 安亲王妃替他斟来一杯茶,看他那郁闷的表情,笑了:“你同辰儿争什么,他们那感情好了,随时都可能给你生第二个孙儿,那时候你想抱还不容易。” 安亲王闻言眼前一亮,似乎看见两小宝贝在他跟前戏耍了,心里欢喜却又不肯表现了出来,哼的一声端起了茶杯。 只是一说开,安亲王妃就想起了一件事儿。小宝都这么大了,云苏肚里怎么还没个动静呢?她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莫不是因为补身子的汤水少了?哎哟!自己可差点忘了这大事,当初她炖了不少汤,看把云苏给补得,身子好了才好生娃! 安亲王妃霎时间来精神了,朝外喊了一声:“采莲。” “夫人找采莲什么事儿?”采莲急忙小步跑了进来。 “你去厨房挑一只老母鸡,宰了被备上,本夫人要亲自下厨。” “是。” 看着采莲又出了去,安亲王道:“你又折腾什么呢?” “什么折腾,难道你就不想多抱孙儿?” 安亲王思忖了半晌,道:“孙女也不错。” 安亲王妃噗哧笑了,亏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还想说教她,自己心里不也一样惦记着! “芙儿啊,怎么不见你对我这般上心。你瞧我这腿脚,也该补补了。”安亲王酸溜溜道。 安亲王妃啐了他一口,补什么补,他的腿是好是坏自己还不知道! 傍晚时分,天边的晚霞如胭脂般醉人,赵贺辰他们依旧未回来,安亲王妃有些担心地往外看着,时不时遣丫环去打探一下消息。真是奇怪了,云苏分明说不用花上多少时间的,怎么还没回来? 出去府门张望的采莲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安亲王妃看着她慌张的样子,也跟着有些急了:“怎么了,少爷回来了没有?” “夫人,是祁王过来了,如今直接进了府,整张脸黑着了,可吓人了!” “赵贺祁?”安亲王妃站起来,整整衣裳说道:“出去见见罢,看看所谓何事。” 莫非是因为刘绯雪流产一事?都好几天了,怎么这个时候才找上门。 出了二门,安亲王妃迎面撞上了赵贺祁,只见他脸色真如采莲所说黑得可以,那眼神想要将人给撕了一般,满满的都是阴郁。也不知这人像谁这么阴沉性子。 “祁王爷,这是要作甚,急急忙忙的。”安亲王妃看向他身后,六侍卫两丫环,这阵势…… “本王今日是来讨个说法的!敢害我孩儿!”赵贺祁抬脚要往里走,怒声道:“赵贺辰那傻子在哪里,给我滚出来!” 安亲王妃脸色一沉,敢侮辱他的儿子?“赵贺祁,就算你是王爷,也没擅闯他人府邸的权利,我一家不懂得滚是何样,不如你示范一番给滚出去?” 赵贺祁斜眼恶狠狠地看着安亲王妃,一伸手将挡了他的道的安亲王妃给推到了一边,负手直接往里走:“不说我就奈何不了你们?待本王将人找出来,有你好看!” 安亲王妃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采莲眼明手快将她扶住。任她再好的性子也被惹怒了,她三两步上前:“是非不分之人也能当上王爷,那赵桓沂真是要没落了。” 赵贺祁直接站定脚步,阴鸷的眼神让安亲王妃脑子里瞬间想起了另外一个人,暗自心惊。只听赵贺祁睥睨一声道:“皇上的名讳岂是尔等平民能唤的,如今你可不是我母亲,有什么资格教训本王!” 当初得知他连族谱都未曾上过,心里是怎样的一种怨恨! “不是你母亲?”安亲王妃嘲讽一笑:“你这是承认你是野种?” 野种一词如一根刺扎进了赵贺祁心中,他狠绝地将人一瞪:“就你这恶毒之人,根本没资格当本王的母亲!” “胡闹!”身后突然闯来一声怒吼,只见安亲王正转着轮椅的轮子出了来,身后跟着的是紫月。安亲王仔细打量赵贺祁如今的模样,那眉头皱成了一座山。 他正想出声斥骂,就听见前边传来一声音。 “爹爹别生气,怒伤肝,别为了不值得的人伤了自己。”二门上又走来两人,原来是段云苏他们回来了。 赵贺祁一见赵贺辰,如仇人见面份外眼红,箭步上前想抓住赵贺辰的衣裳,却被他无头无脑的一闪身给避了过去。他看着赵贺辰怀中的小宝,恨意一闪而过:“敢害了我孩儿,我要让你的儿子抵命!” “祁王爷可有证据?”段云苏直接站在小宝面前,挡住了那疯狂的眼神。 赵贺祁,真的会为一个未出世的孩儿这般的上心? “在你王府中,还要有什么证据!来人,将这两人个我抓住,本王要让你们看看,害了皇家血脉,该受何样的惩处!” 赵贺祁一声令下,六侍卫就直接冲过来。段云苏手中银针飞射而出,前面的侍卫扑通一声直接倒地,捂着膝盖脸色痛得狰狞。 “你居然会武功!”赵贺祁审视的目光落在段云苏身上,没想到她还是个深藏不露的! “祁王也想多了,小女子只是想让你冷静一下,莫要被当刀子使。” “你这是何意!”赵贺祁警惕地道。 “你带来的那丫环可瞧见了?”段云苏指向那叫雅儿的丫环,也不知今日赵贺祁带她过来是作证还是其他,正巧接给她段云苏一用:“这丫环心思大着呢,害了刘绯雪的孩子,是因为她一心想攀附上你,先除了未来的威胁,可懂?” 赵贺祁寒光扫向那人。 “王爷别听她胡说,奴婢是冤枉的!”雅儿不料祸事突然就上身,急忙跪地解释。 “本夫人记得还有个叫芝儿的,祁王不妨回去对峙。” 芝儿?地上的雅儿更加慌张了,她先后算计了芝儿,芝儿当然不会再同她说清! 赵贺祁狐疑地看向雅儿,想起往日这丫环确实是有意无意地向他抛媚眼儿,脸色顿时寒了下来。 “王爷,是他们想嫁祸于奴婢,请王爷三思啊!”雅儿慌乱地在石板道上磕了几个头,砰砰地作响。 赵贺辰淡淡的表情之下早就笑开了,娘子瞎掰的功力又见长了,这雅儿肯定做了亏心事,不然不会这般反应。赵贺祁,这次进府难道真是想同刘绯雪讨回公道? “唉……”长长的叹息响起,几人四周看了一眼,不知是谁发出的声响。 “小娘子,我这等了小半天了,怎么还不打起来呢。”一把瓜子壳儿自天上飞落,纷纷扬扬的落在了赵贺祁头上。 段云苏抬眼一看,一人正依在院中高树枝干上,大红衣裳随意垂落着。那厮正翘着二郎腿,手中抓着的应该是瓜米了。 “小娘子,赶紧的打起来啊,里吧嗦的多没劲。” 段云苏眼角一跳:“姬公子,看戏要给银子。” “这好说。”姬夙还真在怀中掏出了个银锭儿,一砸砸在了赵贺祁脑门上,又瞥了一眼赵贺辰说道:“小辰儿,拿出你的傻劲,傻子杀人不犯法。” “姬公子,熙国律法没这条规定。”段云苏揉揉眉。 “是么?那等小爷成了大事,就定下这么一条。小辰儿,可有兴趣到我北国去?” 这边悠哉悠哉聊得欢快,那赵贺祁早就怒了,他伸手摸着已经肿了起来的额头,浑身的怒火升起:“姬公子,这是我家事,你莫要搀和!” “怎么就不能搀和了,你可知道我是谁?”姬夙磕着瓜子,那壳儿洒了一地。 你能是谁,不就是北国的皇子么!赵贺祁正想顶了回去,却听那人邪魅一笑:“小爷我可是小宝他干爹,小宝和小辰儿的事,就是我的事。” “干爹”一词刚出口,赵贺辰幽深阴冷的眼光就扫了过来。小宝的爹就只有他一个,狗屁的干爹! “小辰儿,你这眼睛是抽了?原本就傻了,别再把这漂亮的眼睛给瞪坏了。”姬夙嗤嗤地笑得好不开怀,丹凤眼含情地抛了个媚眼:“不过小爷喜欢,小辰儿丑些,小宝就只喜欢小爷我一个。” 赵贺辰一眯眼,突然间朝他笑得无比灿烂,那一口白牙晃着森森寒气:“是么?” 一边的赵贺祁暗自打量,原来这赵贺辰与北国的皇子交好,这算是什么意思,自己过来可不是听他们拉家常的! 他正想说话,只见姬夙从树梢上飘了下来,鬼魅般闪到小宝身边,捏捏那白嫩的脸蛋,挑着剑眉道:“小宝,今日干爹给你看个好玩的。” 赵贺辰一把掐在姬夙动小宝的手上,姬夙不经意地一笑,手腕翻转轻松脱了禁锢。他挑衅地朝着赵贺辰一挑眉,却不料见赵贺辰笑意深深,身子霎时一顿,小辰儿莫非又在他身上下了暗手! 那赵贺祁还未反应过什么叫做好玩的,便见姬夙身子一晃就到了跟前,一把提溜着他的衣领,转身飞向墙头,手一松,“啪”的一声闷响,那赵贺祁已经不见了人影。 只听姬夙嚣张地拍拍手,肆意道:“这里归小爷罩着,想找茬儿,也要看小爷心情好不好!” 段云苏无语扶额,这姬夙,方才事情明明快要解决了,这一搅和,不知又会弄出什么岔子。 那些侍卫都是大惊,慌忙出去找他们的祁王去了。府中一下子又安静下来,只听见小宝拍着小手又笑又叫,咿咿呀呀好不兴奋。 姬夙每次过来,都是直接赖在府中不走了的。安亲王妃对方才姬夙的行为又好气又好笑,不过那人好歹也算是弄出去了。虽然还不知到赵贺祁究竟是为何过来,是否真的像他所说为刘绯雪讨一个公道。 姬夙一进屋,看见和狼睡在一起的小黑,鄙夷地伸脚踢了踢。小黑身子一蹦,直接扑到姬夙面前一口将他的衣摆咬住往后拽。谁说兔子没脾气,小黑在姬夙面前从来就没温顺过。 阿乌好奇地在小黑身边转了转,不明白小黑为什么要咬着眼前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它长牙了嘴巴痒,见着东西就想咬,一见小黑拽的这么开心,龇牙就想上去。 小黑伸腿一蹬,踹在了阿乌的脑门上,居然不肯让它动姬夙。阿乌前爪刨地,一下子冲了上去扭打了起来。 后面进来的段云苏见到了这样的场景,看着阿乌能蹦能跳的放下了心。看来那药效极好,阿乌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姬公子,天色不早了,你一路过来行程颠簸,一同用过晚膳便先去歇息罢。”安亲王妃都已经习惯了姬夙时不时的出现和消失,吩咐下人收拾好客房,替姬夙安排好一应物事。 晚膳十分,三个男人扎堆喝起了酒。小宝好奇地伸手探向酒杯,赵贺辰见着,用筷头沾了酒水放在小宝口中,小宝的脸瞬间皱巴起来。段云苏没好气地瞪了赵贺辰一眼,直接抱过小宝先一步回房。 洗浴完毕,段云苏松松垮垮地系了件里衣,侧着身子躺在床上,轻拍着小宝哄他入睡。 赵贺辰回来得比预想中的还要快,段云苏往了一眼外边,道:“不是陪爹喝酒么,这么快回来?” “困,睡觉。”赵贺辰伸手解开一裳想要爬上床。 段云苏不满地皱皱眉:“浑身酒气,不许上来。” “娘子……”赵贺辰耷拉下脑袋,看屋内左右无人,直接将小宝抱回小床上,大手一揽将段云苏搂着了怀中。 那扑鼻而来的酒味让段云苏不满地耸耸鼻子,伸手想要将他推开。赵贺辰抱得紧又紧,附耳轻声道:“让为夫抱一会,今晚要出去,不能陪娘子了。” 段云苏来不及问清楚,又见赵贺辰从怀中叫一张纸给掏出来,说道:“娘子,给你,薛府今日给的诊金。” 段云苏见是一张纸,原本还以为是银票呢,只是这东西个头要大些。段云苏有些犹豫,又有些新鲜,接过来一看,我的乖乖,居然是一张铺契。 “这是城内仁和堂的铺子,以后就是娘子的了。”赵贺辰看她似乎被惊到了,轻声说道。 “相公,你确定这是诊费,不是你打劫了人家?” 赵贺辰沉声笑了,胸膛闷闷一阵震动,怀中的段云苏锤了他几下,才听他说道:“娘子难道觉得薛家主母的命不值一家铺子的钱?你放心,薛家什么都不多,就是银子多。” 薛家行事低调,但整个熙国,找不到比他更富贵的人家,每年上缴国库的银子不是少数。薛家能如此富贵,除了家族一直以来的传承,更离不开先皇的帮衬。连皇上都支持着,薛家当然敢放手去做。只是今年情况却有些不妙了,遇见了个对他虎视眈眈的赵桓沂。 “我替薛夫人针灸的时候还疑惑你去哪了呢,原来是去干了这档子事。”段云苏斜睨了他一眼,将东西仔细放好了。 赵贺辰赖了上去,粘着她不放手。这铺契还是薛家家主薛凯义亲自送他的,当时他看着小宝直稀罕,与自己聊起来也投缘,再加上自己这么一说,没多犹豫就送了过来。 段云苏躺了回去,又想起自己差点被他转移了话题,便追问起赵贺辰是要去哪儿? 那会说话般的眼睛映衬着烛光,赵贺辰心神一动怜惜地吻了上去:“为夫要密探皇宫,娘子乖乖睡觉。” “你又不会武功,怎么进去那地方。” “不是还有姬夙么,娘子不用担心。”赵贺辰探手进那松垮的衣裳中留恋地摸了一把。 段云苏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相公进皇宫作甚?还有那姬夙,为何也要过去,是不是皇宫中有他想要的东西。 “那相公你行事要小心些。”段云苏担忧道。 “娘子放心,今日你捣拨那个那花儿时不是说有好东西看么,现在……”赵贺辰还未说完话,外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赵贺辰身子一顿,直接压在了段云苏身上,大手摸向腰间,瞬间解开了束缚。 段云苏反应过来,抬头便亲吻上赵贺辰,两人热情相拥衣裳大敞,一派春光,隐约的暧昧声低低响起。门外的脚步声停住,但没有听到离开的声音。段云苏想起来,却见赵贺辰埋头在她胸前轻嗅,懊恼地一拍他脑袋,伸手在枕头底下掏出一物事,轻声道:“给,你想看的好东西。” 段云苏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两句,赵贺辰眼前一亮,新奇地看了看小瓶子,静悄悄的下床朝屋外走去。 那人瞧见地上身影一晃,转身一看,不料一阵粉末撒了过来,想躲都来不及了:“你……你们……” 段云苏悠哉悠哉地走了出来,将人给拉了进来,“吱呀”一声关上了门。 “相公看好了,你家娘子新制的药。” 原来方才那人正是红眉,此刻她原本惊讶惶恐的表情已经消散,眼神变得无神和迷茫。段云苏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根本看不见回应。 “娘子,这究竟是什么?” “相公看着就知道了。” 又等了一会,段云苏估摸着药效已经完全发作,向前一步对着红眉说道:“你是谁?” “小丫。” 段云苏一挑眉,这是她当奴婢之前的名字? “你老家在何处?” “充州……祥和镇。” 旁边看着的赵贺辰稀奇地端详手中药瓶,娘子调出来的东西真是厉害,世间还有这么的一种药! “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段云苏轻柔的嗓音带着几分蛊惑,直直盯着眼前之人等待答案。 那红眉脸色似乎变得有些挣扎:“帮主子……不……不能说,不能……” 段云苏一见,暗道不好,这药效还有缺陷,看来这红眉的话套不出来了。只见红眉的表情越发的焦虑,段云苏干脆拿出一瓶子放在她鼻子底下,没一会就“嘭”的一声闷响直接倒地,昏迷了过去。 “这是不成功?”赵贺辰低声道。 “药效太浅,曼陀罗花的分量不够,这药还要改进一下。”段云苏瞅了眼地上之人:“相公不是说要出去么,这正好,没有红眉守夜,屋里也没人盯着。” 她唤了穗儿紫月进来,让她们轻声的将人抬了出去。两人见倒地不起的红眉齐齐一惊,手脚利索地干活去了。穗儿见她只是昏迷,嘟嘴不开心地干活了,她还以为这人闭眼去了呢,那样多省事! 赵贺辰与段云苏上榻歇息,到了子时,他悄悄的起来,看着身边睡得正沉的段云苏,轻吻一下准备出发了。 夜,静悄悄。床上之人睁开了眼,看着那消失的身影轻叹了一口气,翻着身子再也睡不去。 翌日一早,段云苏带着个黑眼圈坐在床榻上,两人居然还没回来,天色已经亮了,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罢?她忧心地下床,推开了窗朝外张望,只看到早起的鸟儿在觅食。 “少夫人,您醒来了?”穗儿路过窗外正好看见了段云苏,急忙进里边伺候。 段云苏梳洗完直接去了厨房,她按捺住自己的心急。她要相信赵贺辰,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等她端着早膳从厨房出来,远远瞧见了赵贺辰的身影,欢喜地将东西搁到穗儿手中跑了过去,却见赵贺辰手臂上正流着鲜血,心中一紧,忙将人带进房上药。 姬夙瞧瞧左右并无他人,调侃道:“小娘子,小爷也受伤,快上前来呵护一下。” 赵贺辰眼睛一瞪,直接搂住段云苏进来里屋,剩下那姬夙叹了声尾随进去。小辰儿真是冷血,不就是想让小娘子看一看嘛。 赵贺辰的伤口在右臂,并不算深,三两下便消毒包扎好了。只是姬夙的伤势重些,小腹上被箭射伤,里边留着一个深深的洞,那箭应该被强势拔了出来。 “姬公子真是幸运了,你可知这箭是不能随便乱拔,一不小心拔断了血管,你这小命堪忧。”段云苏准备好后,将药粉撒了上去。 姬夙的身子被药费刺激得一缩,咬牙道:“小娘子你是不是存心报复,真是疼死小爷了。” “拔箭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痛?”段云苏不理会他的埋怨,找来长长的绷带替他包扎。这伤口好起来还要以一些时日,看他还怎么蹦。 连姬夙都受伤了,那当时的情况肯定是危险得很,他相公伤的不重,可见是姬夙在一边护着。姬夙这份情她记下了,这伤也会仔细帮他养好。 段云苏不知,当时红楼中人也出来了,只是那侍卫人数实在是太多,几人将侍卫向个个方向引开,但也没法全挡住暗中射出的箭。当时战况激烈,能出来已经是不容易了。 姬夙要护着赵贺辰,不小心就中了箭。这份情几人虽没说出口,但都是心照不宣。姬夙喝完药休息了两时辰又起来了,悠哉地翘着二郎腿,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痛得直龇牙。段云苏给他个自作自受的眼神,递上了补身子的汤水。 “小辰儿,小爷终于喝上了小娘子亲手为我炖的汤,这感觉……啧啧。” 赵贺辰冷哼了一声:“苏苏,辰儿今晚要吃你煮的菜。” “好。”伤患最大,段云苏二话不说应了。 “今晚辰儿没法洗澡了呢,苏苏要帮辰儿。” “好。”满身汗味地躺在她身边,她也不喜欢。 “衣裳也穿不了了,苏苏也要帮辰儿。” “好。”不帮他难道让他裸奔? 姬夙朝赵贺辰一瞪眼,不就一碗汤么,居然还来刺激他! 到了午后,街上四处都是搜查的侍卫,听说找什么人。等找到她家门前时,直接被两人给应付走了。 赵贺辰天生的演戏才华她就不说了,姬夙那性子,不爽就找人出气,阴声怪气地骂得那头头找不着北。对方看他是北国的皇子,也不敢得罪,两贼人就站在他面前,愣是没认出来,直接去了下一家。 段云苏寻着余空,问起究竟是何状况,赵贺辰缠上来亲热了好一会。段云苏见他身上有伤不敢乱动,被占足了便宜。小宝见爹爹今天居然不抱着他玩儿了,扶着桌脚站了起来,噌噌噌地抬着小脚走了过来,一把抱住赵贺辰的腿:“爹爹……抱,抱。” 赵贺辰见身上挂了个小家伙,也不敢乱动了,总算松开了段云苏,俯下身子,完好的左臂一捞,将小宝给抱了起来:“小宝,以后爹爹和娘亲亲的时候,不可以打搅知道不?” “亲亲,亲亲。”小宝拍着手掌咯咯笑着。 段云苏看他一本正经地教着儿子这个,羞恼地瞪了他一下。赵贺辰怕将娘子给惹毛了,见四处无人,便说道:“姬夙得了一东西,没想到连着机关,一不小心惊动了宫中侍卫。” “什么东西?”段云苏很好奇,是何物让姬夙闯了皇宫想夺走? “凤印。” 段云苏脸色怪异了,拿凤印作甚,难不成他想当赵桓沂的皇后?想着这不对头的两男人在一起激情,那场面让段云苏华丽丽地打了个冷颤。 “乱想什么呢。”赵贺辰一见自己娘子那表情,就知道她不知想到何处去了,好笑道:“那原本就是他母族的东西。” 现在姬夙才进宫拿回来,怕是他北国那边要用到了罢?姬夙这人原本没有野心,只是他的性子,一旦被逼迫威胁了,做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北国的皇位之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了。 段云苏摇头表示搞不懂,姬夙母族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族中的东西怎么又落在了熙国,当了他国皇后的权利象征。 翌日,府中的后门,那送菜的中年男子按时来了,此人正是段云苏当日去将军府中遇见的那人,名叫元大郎,靠卖菜为生。今日他身后还跟着个穿着粗布衣裳、头戴斗笠的男子,紫月将钱银算好了给元大郎,说道:“辛苦元大哥了,明日记得再送来。” 元大郎接过铜钱,憨憨地应下,紫月伸手指着另一个人,说道:“今日的菜多,你帮我担进厨房,元大哥先且回去?” 元大郎谢过之后便走了,那带着斗笠之人点头不做声,挑着担子走了进去。 两人将瓜菜放进厨房,紫月又带着他准备出去了,路过府中园子,一转身就不见了踪迹。原本守着后门的婆子还奇怪怎么还没人出来呢,一见那人远远走来,直接开了门将人放出去。 安亲王此刻正在书房中作画,但仔细一看,那隐约的线条,明明就是京城的地图。他见一青布小厮进了来,放下毛笔看向来者。 那人一抬头,居然是司徒魏。安亲王吃了一惊,直接让紫月到门外守着。 司徒魏他记得的,就是霍将军手下一得力干将,今天潜进府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司徒魏拱手参拜:“见过王爷。” 安亲王急忙将人扶起:“司徒将军,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你。” “如今我可不是什么将军。”司徒魏爽朗一笑:“是赵公子给我送了贵府的地址,正巧有消息要亲自传达,我便过来了。” “有何事不能在信上说,辰儿的鹰不容易被人发现。” “太子进京了,约赵公子明日卯时到城外十里长亭相见。” 太子进京了?安亲王暗自一惊,那平州里的事情该是安排妥当了。赵桓沂的人一直在追寻这太子的踪迹,太子这一步走得有些凶险了。 “辰儿每日都会过来,等下可否仔细说说那边的情况?”安亲王沉思道 “自是可以。” “司徒将军打算何时离开?” 司徒魏闻言朗声一笑:“不走了,王爷可差个随身小厮,不如将我买了回来?” 安亲王也跟着笑了,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等赵贺辰过来之时,三人聊了许久,看看时辰便将司徒魏给秘密送了出府。段云苏被安排了重任,三日后便去街上买几个下人回来。 这事难不倒段云苏,就算是府中那些人见了,也顶多以为她是想养些心腹才添的新人,对此也不上心。到时候她再多买两人搅乱了暗中之人的视线就好,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太子之约。 赵贺辰的伤尚未痊愈,四处走动遇见了什么意外,终归是不好。 “相公,城外正好有一庙,参拜的人也挺多的,不如我与你一同去。”段云苏正在收拾着药,拿起一个瓷瓶想了想,绕过赵贺辰身前的小宝,直接塞了的他怀中。 去庙中上香的由头倒说得过去,只是想起那庙供奉的神仙,赵贺辰笑眯了眼:“娘子,那供奉的是送子娘娘。娘子想要生,找相公就行了。” 段云苏脸一红,啐了他一口:“本夫人就是要去了,你不应也得应。” 赵贺辰不再反驳,明日安排上红楼的人跟着段云苏身边,也不怕出什么意外。他看着段云苏又将一小药瓶塞到了自己身上,哭笑不得道:“娘子,你也先告诉我这是什么药罢?” “都是好东西。”段云苏双眼狡黠一转:“瓶底用小字写着,你看了就知道。” 小宝好奇地看看娘亲又看看爹爹,咬咬小指头,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伸手进爹爹的怀中掏啊掏,直接将方才段云苏放进去的白瓶给掏了出来。 “药药……”小宝抓着抖了两抖。 那瓶子被拿反了,赵贺辰看见上边的字,嘴角一抽,急忙夺了过来放入怀中。小宝手一空,哼哼的几声要哭了:“爹爹坏……” 赵贺辰一见,顺手将桌上的频婆果塞到小宝手上。 那红艳艳的果子转移了小宝的视线,他抱着大大的果子,埋脸直接啃了下去,瞬间忘了方才的药瓶。奈何那小牙只长了几颗,越啃越着急,“啊呜”一声直接塞到了赵贺辰脸上。 赵贺辰忍住要暴跳的青筋,坐了下来替他削去皮。粉粉的果肉总算让小宝满意了,咯咯笑着喊起了娘。 赵贺辰一巴掌拍他屁股上,这时候喊什么娘?明明是他这个当爹的给你忙活! “相公你别老抱着小宝,让他下地多走走。”段云苏看着两父子闹腾,心中满满的是幸福。 “娘子,小宝也这么大了,晚上不如给娘亲带?” 段云苏看着他那闪闪亮的眼神,想起这厮曾说过小宝在不好亲热。她脸一红,道:“爹娘年纪大了,晚上要好好休息。” “那就让秦娘带着。”赵贺辰根本不让段云苏有拒绝的余地。 秦娘来他家的时日也不短,照顾小宝很上心,做事也细心谨慎,更没那些歪心思,小宝让她带着也放心。 段云苏见他态度坚决,只好先退一步,说道:“先试试看,如是小宝哭闹,还是要抱回来。” 赵贺辰眉头一皱:“小宝都这么大了,也该学着一个人,不就是你常说的要独立么?” 段云苏不知怎么反驳了,这话好像是她说过来着,没想到被赵贺辰用来塞她的话。她无奈地摇摇头,相公明明很宠小宝,恨不得整日抱着,今日居然自己要放开了,真是稀罕。 她哪里知道,赵贺辰是为自己争取福利呢,这小家伙不抱走,娘子亲热时都会分心。 正文 133 带着娘子去做贼 章节名:133 带着娘子去做贼 京城城外的寺庙不少,好比那相国寺,就修建于深山之中,段云苏说的那座小庙宇并不算大,但人人都说求子极灵,所以去参拜的人不少。太子约在卯时,有些早了,两人便打算先去见了太子,拜佛上香原本就只是个由头,先放在一边。 这些时日段云苏仔细留意起府中丫环,红眉与红鸾的性子张扬,那红鹊与红莺规规矩矩,让人更加的在意。 段云苏思忖一番,交代紫月将她院中的红鹊看紧了;那红莺,有安亲王妃对付,没什么好忧心的。这些人,绝对不能让她们扰了相公的事。 第二日,两人出发,不出意外的,身后有人一路尾随,赵贺辰暗中比划一下,又直接下车换成了马。 来到约好的地方,左看右看都是没人。赵贺辰细细察看亭中,看见地上不着痕迹般勾画出来的线条,眼睛微眯,靴底一蹭将痕迹抹去:“娘子,咱们上山罢。” 他将马绑在了路边的树上,牵着段云苏往不远的山上走。段云苏看着泥路上纷杂的马蹄脚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赵桓沂的手下果真了得,也不枉他能得到皇位。” “太子也不差,若当时不是被调离西南,又被人恶意中伤,也不会让赵桓沂得了这么一个机会。” 她看看那蜿蜒的山路,莞尔一笑道:“看来还真是要上山拜佛去了。” 山中修葺了窄窄的石阶,路算不上难走,上边有几个提着香烛篮子过来求子的妇人,赵贺辰见了,笑道:“都是些妇人,娘子有相公相伴,真是羡煞旁人。” “美得你!”段云苏娇嗔他一眼,仔细着脚下的路。 约莫半个时辰,两人登上了山顶,段云苏擦着汗,碎碎念着为何这里的人都喜欢将庙建在山上,一上一下多折腾。 庙中虽算不上香火鼎盛,但不时有香客上来,添的香油钱也不少。段云苏环顾四周,正殿在前方,左右两侧偏殿中供着香火,里面的佛像段云苏认不出来。庙中空地上一大大的香鼎,烟香袅袅升起。左边上有个许愿的池子,里头养上了象征长寿的乌龟,池水中已经抛下了不少的铜钱和一些碎银。 两人并不知道太子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只好先往正殿走去。里边一小和尚见他们一男一女两人,犹豫着上前问道:“可是……赵施主?” 赵贺辰点点头,小和尚看了旁边的段云苏:“这位是?” “我夫人。” 赵桓当初交代是并没有说到还有一女子,小和尚迟疑了一下,说道:“两位施主请往禅房中去,贵人已经等候多时。” 往正殿左边绕去,三颗菩提树枝叶苍笼,已经有上百年的岁月,不知何时被移植到了这小庙之中。四周禅房的门都紧闭着,小和尚推开了其中的一扇门,只见赵桓负手身后欣赏着墙上禅语字画,一身青衣再常见不过。 见有人进来,赵桓转过身,段云苏看着他那模样愣了愣。原本的太子极俊,现在粘着八字胡子,脸颊上的一点黑痣实在是有些滑稽。大拇指上一枚玉扳指,奸诈中带着些贪婪的眼神,活生生的一奸商模样。 “辰弟、弟妹,见了哥哥就这般惊讶?” 赵贺辰一声清咳,段云苏也回过神来,看见那小和尚已经退了出去,才说道:“太子这身装扮,真是……有个性。” 赵桓伸手摸摸那八字胡子,挑眉道:“一路走来,探查的人太多,这身装扮省了不少的麻烦。” “寺中和尚怎么会听你的吩咐?”段云苏瞟了眼那颗毁了整张俊容的大黑痣,转移了眼光不愿意再瞧。 “有钱能使鬼推磨,寺中和尚替我隐了踪迹,不过也不是长久之计,咱早些说完早些离开。”赵桓招呼两人坐下,倒了杯清茶道:“没想到弟妹也过来了,若是容儿见着肯定欢喜。” “三妹如今在哪?”段云苏问。 “还在平州,她身子不适宜颠簸,再加上京城风波多,便留在平州先养身子。” 段云苏越听越迷糊,她三妹的身子明明是不错的,怎么就经不起颠簸了?若说太子来一趟京城便回去,三妹没跟着过来才是正常。 “老实说罢,我是她大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段云苏审视的目光落在赵桓身上。 赵桓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毕竟这事实在太有违规矩了。他看着赵贺辰也是眼睁睁地盯着他看,同他娘子一般一副今日不说清楚就别想回去的表情,端起了茶杯又放下,道:“容儿她怀孕了。” 段云苏手中茶杯一晃,直接搁在了桌上,双手抱臂淡淡地开声:“说罢,孩子打算怎么处置?” 未婚先孕,难道要让段云容背负一生骂名? “孩子当然要生下来。”赵桓神色坚决,那是他的孩子,自己在最艰难的时候要出来陪伴着他的宝贝,怎么可能舍弃了它。 段云苏见他神情坚定,稍微松了一口气:“那三妹呢,你打算给她一个什么名分?” 她三妹是个痴情的,宁愿无名无份跟着一个人,她这当姐姐的又怎么能不管不顾。现在连孩子都有了,怎么都得为孩子多想想。 “娘子,现在这情况也不适合办婚事。”赵贺辰开声道。 段云苏怒目一瞪:“你是男人当然帮着他,我头发长见识短,自然只顾着眼前小事。” 赵贺辰被骂了,无辜地摸摸鼻子。他就知道这时候不该说话,但看赵桓的样子,忍不住想出来说两声。 赵桓见两人因自己的事情差点要骂起来了,有些尴尬。他紧抿着唇,半晌说道:“在孩子出生之前我会将这一切平定下,就算别人不同意,我也会给容儿权势和富贵。” “等你事成,后宫佳丽三千,你可会还记得我那柔弱的妹妹?”段云苏冷声道。 “我如今怎么说都不过是个空话,弟妹你便看着,若是我辜负了容儿,你想如何便如何。”赵桓坚定道。 “到时我便带走容儿。”段云苏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还有孩子。” “好。”赵桓咬牙应下。 “欺负容儿的人,也随我处置?” “行。” “就算你没有觉得对不起她,容儿想走了,还是让她走?” 赵桓的眼光一暗,双拳握紧,半晌松开了手,道:“若容儿真想离开,我绝对会给她自由。” 段云苏收回了视线,淡淡地看着那杯冒着袅袅茶香的清茶,淡淡说道:“我知道你给不了容儿那最尊贵的位置,你们男人心思都大,可我也不过想让自己的妹妹能过得舒心些。只愿你能多些牵挂,不要终有一日,忘了我这为你不顾一切的傻妹妹。” 容儿那样的性子也不适合坐上一国之母的位置,男人不爱了,段云容就算有天大的权势,也没法挽回曾经的欢乐。如今的太子,根本就做不到能为云容遣散后宫三千佳丽。这男人有野心,自己能做的只是为她多争取一些。等到以后,太子强大了,根基稳了,还愿不愿意听她这弟妹的意见,就真的不好说了。 赵贺辰看着心情有些低落的段云苏,将她的手轻轻握住。赵桓见着,心中是无奈的痛,如果自己背负的不是这些,也许也可以像辰弟这般,给心爱的人一辈子的幸福? 段云苏抬起头朝赵贺辰一笑,示意自己没事,起身说道:“你们接着聊罢,我去外面随便走走,不要打扰了你们。” “小心些,山路陡峭,不要乱跑。”赵贺辰叮嘱着。 段云苏点点头,推门而出。关门之时,听到太子的一声艳羡,段云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只有两个人的爱情,太子是羡慕不来的了,除非他愿意放弃了这一切,又或者愿意单枪匹马闯天下,强大到不受任何人的威胁,不靠任何人的帮衬。 但这一切,有可能吗? 出来时没带丫环,段云苏一个人走着。见殿后便是一片树林,树木葱茏阴凉,山花开得正好,段云苏直接往里走去。 走两步见路上长了些药草,身形矮小还未长全,段云苏没忍心将它采下。树上挂了个蜂窝,她站在树下馋了那蜂蜜好一会,最后还是离开了。蜂蜜是好吃,那蜂房也是味好药材,但一想起被蜇得满头包的样子,还是果断放弃了。 走走停停,山间的景色十分清新,让人的心情都放松了。段云苏来到了一山间小亭上,眺望远处的风景,见山外山上竟然还有一处庙。真是新奇了,这里的寺庙还连在一起建? 一和尚正巧从另一边的山路下来,看见段云苏一人在此,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还是请回罢,这天不久就要下雨了,小心淋湿了身子。” 段云苏一愣,反应过来,福身回礼道:“谢师父,我这便回去。” 和尚闻言施礼继续走着,那黄色的僧袍隐隐约约,一会消失在山路上。 段云苏抬头望天,没见到什么下雨的预兆,可是和尚也没必要骗了她,便提着裙摆准备往回走。 绕了两个弯,段云苏回头看看原路,又看看前方陌生的景象,无语扶额,怎么就迷路了呢,明明是这方向的。 不过这路也是别人走出来的,总能下去罢? 耳边传来“咔嚓”一声响,段云苏警惕地回头一看,没发现任何东西。不会是林中的动物罢,还是那滑溜溜的蛇?段云苏打了个冷颤,伸手摸了下瞬间起来的鸡皮疙瘩。蛇怎么会“咔嚓”响,应该只是树枝断掉的声音。 她抬脚正想走,却听见侧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和一嘶哑的男声:“骚娘们你急什么,咱哪次遇见过人了。” 原来是偷情的?段云苏心中一跳,荒山野岭的还是不要被发现的好,赶紧走开为妙。 只是后面那人的声音生生让段云苏顿住。 “你这色和尚,每次都拖拖拉拉的,我这急着回庵里去呢。” 难道是尼姑和和尚在偷情?段云苏嘴角一抽,这女的声音怎么就这么熟悉,自己见过?管他呢,时辰了不早了,相公那边也应该谈好了。 山路倾斜,段云苏一不小心踩在枯枝上,“咔”的一声惊动了那对野鸳鸯。 “谁!”那和尚一声吼,胡乱披着衣裳就站了起来,看见林中女人,眼神一狠:“你看见什么了?!” “什么什么?我这刚从上面下来,怎么了?”段云苏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道:“师父怎么了,要去山间洗澡么?听说快要下雨了呢,师父还是回去罢。” 那和尚脸色稍缓,原本打算让她离去,毕竟上来的香客也不知道他是谁。可是一看清眼前女子的容貌,色心顿起,再看左右无人,居然打起了歪心思,猥琐的眼光落在段云苏姣好的身段上。 身后的女人一听有人,急忙穿上衣裳,想悄悄溜走了,但见和尚就这么呆站着,也跟着伸头偷看了一眼。 就这么的一眼,让她霎时间变了脸:“段云苏,居然是你!” 段云苏总算看清了偷情女主角,这一看,着实是震惊了一把。眼前之人是谁?不就是以前被送往清莲庵的段云裳么!真是冤家路窄,总有遇见的时候! 那段云裳虽是落了发,可容貌依旧动人,再看云雨过后的丝丝媚意,真是一个貌美的尼姑。她眼中狠光一闪:“色和尚,你给我毁了这个人,以后你想怎样我都随你!” 和尚心中一动,毁了她还不容易,自己以后还能有这个貌美尼姑伺候,正是一举两得。他搓着手向前走来,淫秽的目光上下打量:“夫人好好地同我乐呵一番,瞧这细皮嫩肉的,啧啧。” 段云苏展颜一笑,明艳的容颜晃花了那人的眼,就差口水都流出来了。只见段云苏勾勾手指道:“你过来,本夫人让你尝尝什么叫回味无穷。” 和尚一听暗道这小娘子上道,这里人烟稀少,不从了他也别想有活路! 只是身后的段云裳突然间大喊:“色和尚,不要相信这贱女人!” 已走过去的和尚还未反应过来,胯间突然被狠狠一撞,他“嗷”地一声,脸色发白地蹲着身子捂住自己的命根:“你这贱娘们!” 段云苏悠悠地收回脚,嗤嗤笑着:“滋味如何?可是爽到了心窝子去?” “我呸!我就不信拿你一娘们没办法!”和尚强行站起身子,脸上的汗都痛出来了,还是不管不顾想往前冲。 段云苏手中银针正想飞射而出,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直接站在了她身前。 看着黑衣之上的妖艳红梅,段云苏心头一松,红楼的人呐,赵贺辰何时安排在她身边的? 那黑衣男子直接亮出短刀,段云苏一见忙问道:“哎,这位大哥,你这是打算作甚?” “主上命令,敢碰夫人者,杀无赦。” 那和尚一听原本想出手抵抗,可是见到那人身上冷森森的气息,突然就蔫了,总算是知道了害怕。 段云苏晃晃脑袋:“佛曰,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不杀手,不如断了他尘根,没准还能助他修得正果。” 黑衣男子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夫人这说法还真是有些道理。原本这和尚上来时他就该动手了。只是他想看看主上的夫人够不够本事,若是只会哭啼的小娘子,又怎么配得上他主上。方才那往跨上的一踢着实是狠,他看着都觉得疼。 那和尚见黑衣男子眼色晦暗莫测,急忙捂住了胯间撒丫子就往林间跑去。黑衣男飞身而起落在他前头,只听见山林间一声哀嚎,人又已经回到了段云苏跟前。 “这位大哥好本事,如何称呼?”段云苏眼睛闪闪佩服地看着眼前之人。 “属下断尘。”断尘拱手一礼,身影一闪又不知隐匿在了何处。 断尘?段云苏听着林中依旧的嚎声,这名字起得真是……般配。 段云苏没有想到还能再遇见段云裳,更没想到她会堕落成这般模样。她瞥了眼跟前一身青灰色缁衣的女子,又想起皇宫中富贵荣华的段云锦,暗自摇头。 有些人从不会想想为何自己会变的这么落魄,总喜欢将一切都归结在他人身上。好比段云裳,今日一见段云苏,这些时日里受过的委屈痛楚全都涌上心头。如果没有段云苏,就不会有人搅乱了她原本安宁的日子,二姨娘一定能想到法子将她带出来,自己本该过着富贵的日子,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整日吃糠咽菜! “段云苏,今日你既然遇见了我,就别想活着回去!”段云裳看山间四处无人,一个疯狂的想法一点一点的成形。杀了她!就是眼前之人,将她的好日子一步一步地全毁了! 那癫狂的眼神让段云苏神色一敛。想杀她?如此猖狂直白的话语还是第一次听见,实在是新鲜! “既然如此,那我就好好同你来个了断。”如何了断,不如先算算夺段云苏婚事、害段云苏命丧黄泉的过节?她轻笑上前,一步一步轻声落地,带着讥讽和冷意向她走近。 那段云裳随手捡起块石头,疯了般往这边冲来,突然间一小石子从暗处射来,直接打在她手腕之上。 石头掉落,直接砸在了段云裳脚上。 段云苏捻住手中银针,方才是断尘出手了,还别说,这样被人暗中护着,真有一种想嚣张一番的冲动。天塌了,还有赵贺辰替她顶着不是? 那段云裳脚趾痛的直发颤,她看见对方嘴角勾起的一抹笑意,似是嘲弄似是讽刺,羞辱的感觉侵蚀了她的理智:“段云苏,你不也是个破落户,敢笑我!” 她身子猛地一冲,不料膝盖突然一麻,“嘭”的闷响直接跪落在地,来不及缓下的冲劲让身子狠狠的跌下,粗糙的山道蹭破了手肘上的皮。 段云苏看她五体投地的狼狈样,抿嘴一笑上前道:“二妹这么久见姐姐一次,也不用行如此大礼呐。” 看那狠绝的目光,段云苏施施然蹲下身子,手中银针在她眼前比划:“不要这么看着姐姐,这么美丽的眼睛,难道你不想要了么?” “你这个毒妇!” “毒妇?可还记得我死时的模样?段云裳,阎王爷让我回来,我又怎么肯在过窝囊的日子?”段云苏站起身,看着她颤巍地半撑起身子,寒声道:“你心大了我也不管了,最不该的就是惹到我头上。袁楚商那薄情之人,你想捡就捡去,居然回来还在我眼前猖狂得瑟!” “别跟我提那人!”段云裳悲怆地呛声,以前的种种恩爱现在已经变成致命的恨意。她有什么错,居然将她休了出府,让她饱受了冷眼! “现在知道被那曾经的欢喜之人舍弃是何滋味了罢?这就是报应!”段云苏勾起她下巴,一字一句如放慢了般说道:“当初耍那些手段,就应该想到今日的下场。” 看着那死命瞪着她的眼睛,段云苏嗤声笑了:“你要怨也该怨你的好姨娘,你可知道她们现在过得如何?” “你的好妹妹段云锦如今是冠宠后宫的锦妃娘娘,权势荣华风光无限;你那姨娘美衣美食过得好不自在;而你呢,伴着一盏青灯沦落到与和尚偷欢。你说,这是不是讽刺得很?”段云苏收回手,看着她慢慢升起的怨毒,心底冷笑。 “你都是骗人的!姨娘怎么会忘了我!”段云裳一声嘶吼。 “你尽管下山打听打听,我骗你作甚?” 山风突然刮起,撩动着段云苏散落的青丝,微凉的笑意尽是讽刺与讥诮,直至站立的姿态似在睥睨着她的可悲,段云裳发狂地“啊--”的一声大吼,也不知是否已经崩溃。 “娘子--”身后传来着急的唤声,段云苏转身就看见了赵贺辰正往这边找来,出声应道:“辰辰,我在这里!” 赵贺辰心神一定,快步走了过来,看见地上之人眼中寒光一扫,又瞬间恢复了温情回头检查段云苏可有受伤。 “辰辰谈完了?”段云苏欣喜说道,自己正迷了路呢,相公就将她给找到了。 “辰儿还有件事要干,苏苏一直往下走不要绕弯,在下面等辰儿好不好?” 段云苏不疑有他,说道:“那相公要快些,待会要下雨呢。” 段云苏一走,段云裳瞅着眼前男子,魔怔般地指着他有笑又吼,神如痴狂:“傻子!嫁了个傻子的还在我面前说教!” “断尘。”赵贺辰一扬手,便见原本在段云苏身边的断尘出现了。他负手身后,俯视着段云裳冷声道:“怎么回事?” 断尘将方才经过仔细说了一遍,感受到主上浑身散发出的森冷越发阴郁,默默地退到一旁。 赵贺辰就这么冷眼看着,终于,那段云裳发现了这人的不妥,这样的神态怎么可能是一个傻子!她惊恐地窒住到了咽喉的痛骂,不敢置信道:“你你……你是装的!” “如今知道,也太晚了些。”赵贺辰黑眸如幽深寒潭,伸手在怀中掏出药瓶,直接扔给断尘:“你将这药给她灌下,扔去城西的乞丐窝中。不是喜欢男人么,让她好好享受享受!” “还有那和尚,脱光了挂在城门上。若敢反抗,直接收他性命!” 敢打他娘子主意的,就该想好后果! 等赵贺辰走了,断尘才感觉那低气压散去。他拿起药瓶,底下那几字让他汗颜。主上真是心狠了,喂下了着药扔在那久不经女色的乞丐中,这人怕是要毁了。 还有夫人,怎么还会制这种药…… 半路果真下起了雨,两人回到府中已是未时,赵贺辰进书房寻了安亲王,许久才出来。 三日之后,段云苏给府里填了一花丁一小厮还有一护院,府中人口越多就越热闹。厨房置办的肉菜时有消失,一查才知是管事的嬷嬷中饱私囊私下拿了厨房的东西,又在她房中寻出簪子手镯数个,被段云苏直接赶出了府。 刘管家找来的帐房暗自做了假账瞒了府中银子,被段云苏算了出来,直接辞走了帐房,刘管家管理不力受了牵连。 这两人在下人中地位算高,一被处置,底下的人都不敢再动作,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抓住痛脚。 此刻的段云苏正抱着小宝教他说话,她指着屋里的桌子说道:“小宝乖,桌子。” “乖、乖。”小宝很配合,可是抓不到重点。 段云苏摸摸他脑袋:“来跟娘亲数数,一、二、三、四……” “数数,阿乌,黑黑。”小宝挥着胳膊一阵乱嚷。 “……”段云苏拍拍他屁股:“不乖的孩子没好吃的。” “娘娘,蛋蛋蛋蛋,要。”小宝站在段云苏腿上,抓着她胸前衣裳小桃花眼眨巴眨巴。 “不是娘娘,是娘--”段云苏撑着他胳膊,让他下地走路。小宝昨日吃蛋羹胃口极好,她怕他吃多了滞胃不肯多给,没想到今日直接跟她点菜了! 小宝如今走得也算顺溜了,小身子小胳膊爬了几下,还是觉得直立行走方便,颤悠悠地站了起来,迈着小短腿晃着身子啪哒啪哒往前走。段云苏见他走急了,生怕会摔倒,正想将他抱回来,没想到他那头已经给撞上了。 赵贺辰正好进来,就被小宝没头没脑地往大腿上一撞,小家伙撞得摔到在地。赵贺辰吓了一跳正想将他扶起,又见小宝抱着大腿慢悠悠地撑着起了来,仰着小脑袋,稚嫩的声音瞬间俘虏了奶爸的心:“爹爹爹爹。” 赵贺辰没忍住,一把将小宝抱起转了两个圈,惹得小宝咯咯大笑。他停下来,坐在段云苏身边道:“娘子,什么时候给小宝生个弟弟妹妹?” 段云苏斜睨他一眼:“生什么生,等所有都安定下来再说罢。” 此话正和赵贺辰的心意,他挪了下位置紧挨在段云苏身边,看着那满是柔情的眸子,心中一动便凑了过去欲亲一下。不料小宝突来横掌,啪的一下砸在他脸上,又朝着段云苏伸出小胳膊:“娘,抱抱。” 段云苏闷笑着将小宝抱了过来。 小宝在云苏怀中蹭着,黑溜溜的眼睛还是不是看看他,直接将她给霸占住,赵贺辰的脸都黑了。 “相公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娘子,不如咱一起去回做贼?” “哈?”段云苏被弄懵了。 “进宫,盗取一样东西。” 看赵贺辰的神色不像说笑,段云苏认真了起来:“是何物?” 赵贺辰眼睛微眯,暗光流闪:“符令。”能调动段家兵马的符令,符佩已经在他身上,再找到符令,那…… “你确定在皇宫?那地方我们怎么进去。”平民的身份,怎么能随意进去皇宫。 赵贺辰笑了:“几日后赵桓沂生辰,今年不大办,必有家宴。” 这个不成文的规矩一直都延续了下来,一开始的用意是希望兄弟间和睦友爱,不来的也只有那些远在封地的王爷。赵桓沂爱彰表自己的仁爱,就算父亲是平民,也必定会将他请过去,他们到时跟去也方便。 赵贺辰的猜想并没有错,此时的皇宫中,也正说起了这件事。 赵桓沂刚将想法说给了刘公公,让他告知礼部官员不必大肆操办。刘公公得令下去,赵桓沂朝空中一招手,一暗卫出现在眼前。 只听赵桓沂说道:“你去将赵府中的人撤去,想法子安排进成王府中。” 成王如今动作越发频繁,先后灭掉了他数个暗线。赵那边多日观察并无发现,只余下一人便够,如今最重要的是对付成王夺回兵权。小小一封王,本就该安静地呆在封地中! 转眼就是三日,当宫里的人送来消息,安亲王一行人便准备进宫。安亲王妃留在家中照看小宝并未出席。 轿子晃悠悠地抬到宫门,几人下轿行走。段云苏环顾一下,居然见到成王骑马飞奔而过。宫中还能骑马?段云苏嘴角微微上扬,成王敢如此明目张胆叫嚣赵桓沂的权威,胆子真是够大,也不知赵桓沂如今可有后悔当初的引狼入室? 虽说是家宴,请来的还有几位近臣。若不然,就安亲王和成王两“家人”,这宴席也不知赵桓沂还没有心思办了。 一进大殿,赵贺辰不着痕迹地扫了坐中人一眼。成王已经落座了不说,下手的位置还有赵贺祁,连那袁楚商都过来了。赵桓沂并未立后,段云锦如今坐在圣上身侧,傲慢地看着走进来的段云苏。 这样的神情让赵贺辰很不喜,他双拳攥紧,却被段云苏轻轻拉住。 “皇上驾到--” 赵桓沂大步进来,一眼就看见仍站在殿中的赵贺辰,说道:“辰弟怎么还站在这里不落座?” 赵贺辰闻言还真直接坐下,不管四周的人在行礼拜见。 赵桓沂的脸色微沉,若此人不是个傻子,自己怎么可能容忍到现在! 他哼了一声坐在上首,连虚套的话都不说直接吩咐开宴。段云锦一边替他斟上酒水,一边斜睨着段云苏,怪气道:“大姐如今的日子不好过罢,这贡酒你定没喝过,如今有机会了赶紧尝尝。” 施舍的语气让段云苏神经一跳,正想回了过去,却见赵贺辰已经喝下了一杯,咂吧一下嘴笑得两眼弯弯:“好喝好喝,辰儿喜欢。” 说完还直接将桌上酒壶拿过来,一杯一杯直接倒上喝掉,完全不顾旁人的脸色。段云苏心中一紧,这呆子,不是说还要去找东西的么,居然自顾喝了起来! 赵桓沂心底一声嗤笑,挥手招来伺候的宫女,道:“既然辰弟喜欢,你去将剩下的全备好,宴后送去辰弟府上。” 那宫女闻言退下,安亲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赵贺辰一眼,冲着段云苏说道:“云苏,不是交代好让你看好辰儿的么,皇上还未举杯,你怎么不拦着他?” “爹爹不许骂苏苏!”赵贺辰当即回嘴。 “臭小子,错了还不许骂?” “不许不许!苏苏不会有错,骂苏苏的都是坏人!”赵贺辰嚷了起来,黑眼珠子一瞪,直接驳了安亲王的话。 “你!” “皇叔莫要生气,辰弟心智单纯,好好教着便是。”赵桓沂拿起酒杯轻呷一口,一直看着座下之人的反应。 段云锦看着段云苏“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中不知多得瑟。看你还能嚣张不,嫁了个傻子,家公又不喜,不是说生了娃儿么,日子不也一样难过! “年轻人爱喝酒是正常,大侄子,别理会你父亲,皇叔敬你一杯。”成王面无表情地举杯,眼中阴鸷暗藏。 赵贺辰一见,欢喜得喝了一杯又一杯,脸色微红,桃花眼水雾朦胧,隐约要起醉态。 段云苏一把夺下酒杯,劝道:“相公不能喝了,再喝就要醉了。” “辰儿才没有醉,辰儿知道你是我娘子哦,娘子亲亲…”赵贺辰的俊逸的脸楱了过来,把段云苏给唬得一愣一愣,这个……不会是真喝醉了罢?宴席才刚开始呢, 安亲王侧过脸“痛心疾首”不愿再看:“皇上,是草民管教无礼,扰了皇上寿宴。可否让辰儿下去休息?是草民的过错,不该将他带进宫来。” 赵桓沂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他想试探的人全在了席上,这傻子怎么的都没所谓。他挥手招来个太监:“将他送去殿中休息。” “皇上……”段云苏作犹犹豫豫不敢开口状。 赵桓沂瞥了她一眼:“你也下去。” 段云苏低头应是,眼中精光闪现。 两人被带去了明瑟殿,那公公吩咐两宫女在屋里伺候,转身就走了。 两宫女敷衍地站在一边,这里呆着也没用,皇帝寿宴,殿前伺候的还有赏银呢,对着一个傻子有这么好处! 她们正想着要怎么忽悠过这件差事,没料到一刀手突然落在了她们颈上,眼前一黑就晕倒在地。 赵贺辰悠悠地从床榻上站起来,将两颗药丸塞进了宫女口中,道:“青术,将外边的人引开;断尘,留在此处应付。” “是!” 段云苏上下审视眼前之人:“好啊你,连我都不告诉一声,害我白担心一场!” “娘子别生气。”赵贺辰变戏法似地拿出太监和宫女的服装,段云苏明白他的用意,两人直接换上。 赵贺辰将两宫女扔在床上盖住被子,闪身出了殿门,寻着小路,绕过了侍卫巡查之处。 “相公,我们先去何处?” “柔福宫。” 柔福宫,不就是柔妃娘娘的宫殿?段云苏吃了一惊:“那东西不是在赵桓沂身上?” “赵桓沂?”赵贺辰一声冷哼:“他也正找着呢,怕是先皇藏了起来。” 当初圣旨上说先皇意思是二皇子继位,但连如此重要的东西都没交付,其中定有隐情。赵桓沂,看来你拉下台的由头又多了一个。 两人从小路出来,迎面装上一宫女,那宫女还未来得及看清来者,就被赵贺辰直接一手给敲晕了,塞了颗蒙汗药隐在了密林子里。 青术在前边将人引走大半,两人疾步向前,绕过毓秀宫,便是柔福宫。 宫门紧紧关上却未落锁,段云苏来不及多想,便被赵贺辰一把推开朱色大门,拉着手闪身进去。 年久未修的门“吱呀--”一声尖响,赵贺辰见段云苏警惕的眼神,说道:“无碍,如今柔福宫已是一座荒殿,极少有人经过。” 两人往里走,院中的景致让段云苏感到了无尽的悲凉。曾经艳压六宫的一介宠妃,便是去世了宫殿中的一切也得先皇仔细保存。而如今,那殿内的荒草已经半人高,走到殿内,珍贵的物事倒的倒烂的烂,空空的壁架应该被人拿走了上边的摆设,殿内处处蒙尘,角落中挂起了蜘蛛网。 当初她同景帝来过此地,那精美得让人惊叹的景致,早已不复存在。 柔福宫,赵桓沂定会想到这个地方,这里翻乱的痕迹很明显。 “相公,赵桓沂已经来找过了罢?” 赵贺辰勾唇一笑:“找过又如何,重点是他没找到。” “符令是何模样?”她不知道,怎么开始找呢。 “不知道,所以大家都找不着。” “……” 相公你是在开玩笑罢,这样要怎么下手? 赵贺辰看她纠结地拧起了眉头,伸手揉揉她脑袋,瞬间把段云苏的头发给弄乱了,被懊恼的人儿一巴掌拍开了手:“娘子,符令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再小也要让人看的见,再说我们是见过符佩的模样的。” 段云苏眼前一亮,直接上前翻找起来。 两人从外向里找起,瓷瓶、架子、书卷,能藏东西的都凑过去看看。赵贺辰轻叩着墙面,听声音发现都是实心,应该不会藏在里面。一直到屋里,段云苏走向柔妃娘娘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不少的刮痕,铜黄的镜面映照出她和赵贺辰的身子,还有墙上,唯一挂起的一副画像。 段云苏转身看向那画像,只见上边描着一倾世佳人,荷池边上回眸一笑,眸光轻转,勾人心魄。 “这是……柔妃娘娘?”段云苏轻声道。 赵贺辰不知何时也在画前站定,伸手抚上那副画卷,轻轻取下,看着画中之人,微微失神。 画上那隐约的一行字让赵贺辰一惊,心中一阵躁动,疑窦丛生。见段云苏凑过来,赵贺辰轻转身子挡住视线,随手将画卷卷起。 “相公发现什么,怎么不让我看看?”段云苏疑惑得直皱眉。 “没什么。”赵贺辰将画卷塞进袖中:“娘子,看来咱还得再去一趟薛家。” 正文 134 小宝爱拆台 章节名:134 小宝爱拆台 保和殿中正一派欢乐祥和,众人举杯浅酌,乍一看一团和气、融洽无间。 “如此良辰美景,怎能少了丝竹之乐。成王,你不是说为朕请来了歌舞,怎么还不上来?”赵桓沂勾笑看向成王。 宫中就有乐师,成王从外带来歌姬舞姬,是真心想替他贺寿还是其他,那就要拭目以待了。 成王见众人都将目光投在了他身边,挥手让身后的下人去准备。 原本皇上的寿宴,段云锦是信心满满想出个头彩换的皇帝欢心,没想到居然简单操办。座上之人各怀心思,说了贺寿的词、送了贺寿的礼便静静地一边喝酒。这么安静的宴席还是第一次见着,实在是怪哉。 “皇上,后宫的姐妹们原本都替皇上您备了歌舞呢,真是可惜了。”段云锦捏着嗓子甜媚说道。 “爱妃有心了,不如等今晚朕去你宫中看?” “皇上要记得您说的话。”段云锦将酒杯满上:“皇上,妾身祝你福寿无疆、千秋万代。” 染酒微红的脸颊带着别样的媚意,赵桓沂眼光一暗,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 此时歌舞上来,舞姬身穿素色曳地轻纱,里衬的裙摆染着秀丽墨画。琴声奏起,舞姬甩袖轻转,身姿婀娜裙摆之上如水墨画袅袅晕染而开,别具韵味。 赵桓沂随着节奏轻叩手指,眼光落在领舞的舞姬身上,嘴角轻扬笑道:“民间的歌舞,果然别有滋味。” “皇上能喜欢,是她们的福气。”成王漫不经心地将目光也落在领舞上,这是他寻来的美人,就是要来夺了赵桓沂的青眼。 自这舞歌姬进来,赵桓沂的视线就没再留在段云锦身上,她狠狠地瞪了那前头的舞姬一眼。卑贱的东西,居然抢了她们在皇帝面前献艺的机会。那媚眼朝谁摔着呢,敢痴心妄想,定会让你们好看! 安亲王如局外人一般喝酒看戏,宫中宴席本就无趣,再加上席上之人又各有主张各有地位,少了那需要阿谀奉承底下之人,几乎都没什么看头了,倒不如回家看看小宝。 一想到小宝,安亲王眼中忍住染上笑意。小家伙长大了,比辰儿小时候还爱闹腾。好动的孩子都聪明,等他大些,自己教他诗书经纶为人处世,这年老的日子也过得有滋味。 “皇叔想起什么,这般开心。”赵桓沂眼神一凝。 “想起家中孙儿,心中欢喜,是草民失态了。”安亲王倒不隐瞒。 有个孙儿就满足成这样,座中人暗自思量,看来安亲王与他儿子是真的毁了,不然怎么将期盼都搁在了孙儿身上。没想到这安亲王经了这么多的事,想着的不是起复,反而稀罕起那平常人家饴儿弄孙的平淡日子。 段云锦不自觉地将手搁在肚子上,为何自己还未怀上,若是怀上了,那父亲就有由头向皇上奏请,扶她上后位。到时候她是一国主母,谁也尊贵不过她! “皇上,妾身许久没同姐姐说过话呢,姐姐怎么还未归席?”段云锦将主意打到了段云苏身上,听闻她大舅娘的不孕之症都是她治好的,自己这点小问题还不简单。敢不治?她就请皇上治她的罪! “爱妃这般着急,不如去明瑟殿找找?” 段云锦暗道正好,这样别人就不知道她是去看这种病了。若是被后宫那群贱人诬陷她不会生,岂不是亏大了。 段云锦盈盈起身一拜,施礼正欲退下。不料眼前寒光突然一闪,原本旋身跳得正美的舞姬居然持刀袭来,短刀白光寒冽,朝着赵桓沂的方向飞身而至! 众人大惊,刘公公反应奇快,大呼:“护驾!” 赵桓沂倏地站起身来,伸手将旁边的段云锦一拉挡在身前,尖刀直接扎进段云锦肩上,正靠着的是赵桓沂心脏的部位。 “来人,将刺客拿下!”赵桓沂一声下令,殿外侍卫纷纷冲进,拔出长剑与舞姬对打。 那舞姬也有些功夫,一见偷袭不成,明白大势已去,下手毫不留情,慢慢向殿门外移去想逃出皇宫。陆续赶来的侍卫直接将殿门挡住,就连那紧闭的窗户也有人严阵以待,舞姬已经无路可逃。 “狗皇上!今日杀不了你,明日我姐妹也会过来为我报仇!”舞姬一声大骂。 “将刺客抓住,留活口!”原来还有同党!赵桓沂神态一冷。 侍卫听令挥剑向前,舞姬奋力反抗,招招不留后手、死命相搏,“锵锵”的刀剑声在大殿中响起。 安亲王不着痕迹地将轮椅退后,免得受了无妄之灾。 却在此时,舞姬的短刀被一侍卫长剑一挑,直直朝着赵贺祁的方向飞去。赵贺祁还未反应过来,身子便被成王一扯,呵斥道:“二侄子,这时候你分什么神!” 赵贺祁被成王的骂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急忙相谢。再看过去时,那舞姬已经被抓住,剩下的歌舞之人也被一起押住。成王的脸色极其阴寒,这是他找来的人,是谁敢在里边动手脚! “说,是何人指使!”赵桓沂一把松开了手中的段云锦,寒光扫向跪地之人。 “呸!”舞姬朝他吐了一口唾沫星子。 赵桓沂的脸色煞黑,目露凶光:“来人,将她一手剁掉,朕就不信她不说!” “我死也不会说!”不等那侍卫动手,舞姬脸色坚决一咬牙囊。赵桓沂惊觉不妥,上前一步狠手就卸掉她下巴,无奈为时已晚。那舞姬脸色开始发青,七窍流血中毒而亡。 赵桓沂伸脚将地上的尸体一踢,怒喝道:“成王,你给朕准备的庆礼真是别致!” “皇上明察,这不是臣的安排!依臣看,明显是有人想挑拨臣与皇上的关系!”成王起身拱手解释。 赵桓沂眼睛微眯,虽说心中恼怒,但也不能让操纵之人得意。成王的话不无道理,人人都知他与成王的关系越来越僵,没准有人想坐收渔翁之利! 他倏地将视线落在了安亲王身上。 “皇上,草民自进京就未曾进宫,更未曾出府。如今草民一无权势二无钱财三无人马,如何安排得了这些。”安亲王根本就不怕赵桓沂怀疑,淡声说道:“皇上看我连半个下人都未带进宫,如何部署行事?” 赵桓沂正想将视线移开,却听袁楚商向前一步,说道:“皇上不能轻信了安亲王的话,赵贺辰与段云苏如今可不再殿内。” 言下之意,便是有可能赵贺辰段云苏两人装醉是借口,私下谋划是真! “袁公子莫要血口喷人,明瑟殿不是有丫环伺候么,皇上招来一问便知。”安亲王比那袁楚商多出的几十岁可不是白活的,又岂会应付不了这小小难题。就算辰儿真不在明瑟殿,他也能应对。 今日之事一出,最被人怀疑的两人便是成王和安亲王,赵桓沂如今回想之前高大人对安亲王一行人种种的猜虑,不免将今日幕后黑手的猜疑偏向了安亲王一家:“来人,摆驾明瑟殿!既然皇叔这般肯定,朕便亲自过去看看好还你儿子一个清白!” “皇上……”地上的段云锦痛苦的捂住伤口,她不敢相信皇上居然拿当挡箭牌,更不敢相信此刻他居然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只顾寻查凶手。 赵桓沂淡扫了地上直人一眼,将她扶坐在椅上:“来人,将御医请来替锦妃看伤。将舞姬全都收押进牢,仔细审问!各位爱卿随朕一起走。” 说完直接抬脚离去。 明瑟殿内一派安静,众人推门而进,没有看见半个伺候的人。赵桓沂回头看了安亲王一眼,眼中的猜忌明显加深。 “赵啊赵,没想到你还想冤枉了本王,真是好本事!”成王嗤笑一声。 “成王,这还不是下定论的时候,谁知道是不是贼喊捉贼,我这一无所有了你有什么不满的?”安亲王冷笑道。 赵桓沂不听两人争辩,大步向前走进殿内,透过床帐隐约看见床上躺着两人,但那高高盖起的锦被惹人生疑。 身后的袁楚商一见,眼中波光暗闪:“皇上让微臣来,小心有埋伏。” 安亲王一听,嗤的一声嘲笑。 只见袁楚商撩开了床帐,大掌一掀直接掀开锦被。里面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正瞪大了看着他,袁楚商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玉枕正面砸来。他头一偏,玉枕擦过额头,瞬间一块淤红。 还真有埋伏! 赵桓沂向前一看,床上躺着的两人,不正是赵贺辰与段云苏。 “敢偷看苏苏,辰儿砸死你们!”赵贺辰还上瘾了,床上能抓起的就直接往外砸,几人连连后退,面色不愉。 段云苏也起身了,看着那么多男的,惊呼一声拉紧了身上凌乱的衣裳:“你们……你们……爹爹,这是怎么回事?” 安亲王推着轮椅上前,直接放下了床帐挡住众人视线:“方才遇见刺客,有人怀疑是你们所为,过来查证一番。” 段云苏急忙整理好衣裳,又忙乱地帮赵贺辰披上外衣,方掀开帘子出来,道:“那如今可证实了?” “段云苏,不是说赵贺辰醉酒了么?”赵贺祁锐利地扫向床上貌似精神不错的人。 “祁王,你与我相公多年兄弟,连他醉酒的模样都不清楚?”段云苏鄙视地看了赵贺祁一眼:“相公耍酒疯,砸人算轻省的了。” 赵贺祁一滞,他当然不清楚,他与此人关系不好,谁会留意这些! 段云苏的话音方落,床上的赵贺辰嘿嘿两声傻笑,窝在棉被上滴溜着眼睛看向众人,迷迷糊糊的半磕着头。 “殿中伺候的宫女何在?”赵桓沂沉声问道。 “这可就要问皇上您了,宫中选出的宫女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她们见我俩是个没钱银的,早就借口跑开了,还伺候?”段云苏嘲讽道。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禀告声,赵桓沂挥手让那人进来。只见侍卫手中举起一小小木牌,跪地禀告:“启禀皇上,毓秀宫前发现一昏迷宫女,属下将人抬起打算搬走,发现宫女身下压着这令牌。” 赵桓沂接过一看,冷笑着将东西砸到成王身上:“成王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那枚小小的木牌正是成王府中下人佩戴的,没有木牌的几乎不能进出府中。当初二皇子与成王来往甚密,这样的一个东西当然也留意到了。 成王接住一看,脸都黑了,这明显是有人将脏水往他身上泼! “皇上,这东西被人盗了也容易,实在不足为证!” “好个不足为证!那你就寻来个证据,证明它怎么个不足为证!”赵桓沂负手身后大步离去:“来人,将成王带去明德宫,好好伺候着!” 段云苏听的那一堆的证不证的,险些被绕歪了,她看两人相斗,暗乎一声痛快。 这场宴席也就此打住了,无关之人陆续散去,段云苏推醒了迷迷糊糊的赵贺辰,随着众人一起出宫。 剩下那成王脸色沉如寒霜,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下人附在他耳嘀咕了两句,成王那眼瞬间又阴鸷上还几分。 赵桓沂,没想到你还想来这一招,黄毛小儿居然在他面前玩这自导自演的把戏! 天空阴阴沉沉,风吹起,乌云滚滚而至,不一会便下起了瓢泼大雨。轿子抬到府门前,丫环备上油纸伞,但依旧将身上衣裳淋湿了不少。 “滴答滴答”的雨声落在屋顶上,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流,地上蜿蜒成了一道小溪。 小宝似乎很喜欢下雨的天气,一瞅着安亲王妃不注意就往门外走去,小短腿垮不过那高高的门槛,趴着身子在上边努力爬啊爬蹭啊蹭。旁边伺候的采莲一见,伸手就将他抱了回来。 小宝是有脾气的,近些时日越来越不喜欢其他的人碰他了,一到采莲怀中就各种挣扎。采莲怕自己抱不稳摔着了小少爷,又看安亲王妃在忙活,只好将他放下来。 小宝一得自由,撒丫子又往外走,采莲无奈跟上。 一见门外走回来的人,小宝欢喜地咿呀叫:“娘,娘,娘亲亲。” 赵贺辰一听脸一黑,亲什么亲,爹爹都不叫一声! 他见小宝想翻出门槛,伸手将他抱起。没想到一到怀中,小宝小眉头一皱,小嘴一瘪直接伸手向段云苏求抱抱:“爹爹臭,娘香香。” 赵贺辰一巴掌拍在小宝小屁股上,还敢嫌弃你爹了! “你打他作甚,谁让你喝那么多酒了。”段云苏心疼地摸摸小宝的屁股,看那双小眼睛可爱地盯着自己看,直接在那粉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逗得小宝咯咯直笑。 “娘子,辰儿也要亲亲。”赵贺辰凑过脸去。 段云苏嗔了他一眼,这么多人呢也不害躁! “好了别闹了,怎么这么快回来?”安亲王妃站起身来,看见两人的衣裳下边都湿了,忙将两人推回房:“赶紧换身衣裳,小心着凉了。” “娘,辰儿饿。”赵贺辰可怜兮兮地说道。 “多大个人了居然还装可怜?”安亲王妃没好气地将小宝抱过来,那一天比一天沉的重量压得她手臂有些吃力:“小心小宝笑话你。” 赵贺辰装傻有秘籍,装起可怜来毫无违和感,就算是争风吃醋也尽显孩子气,若不然也不能忽悠过众人。 他挠挠头看向一边的安亲王,不知想到了什么呵呵一声傻笑,段云苏差点以为相公又变成当初的痴儿了。 段云苏看着安亲王妃关怀的表情,心中一暖。王妃是最称职的母亲,不曾被权势地位迷过眼,对辰儿的关爱一点都不曾少过。就算赵贺辰娶妻生子神智清醒,在她眼里他也始终只是个孩子。 “云苏你看我作甚。”安亲王妃笑道。 “娘亲真好。”段云苏由衷地一声感慨。 “真是个傻孩子,赶紧的去换衣裳。” 两人闻言不再磨蹭,回了房三两下换先湿衣。屋内摆了段云苏自制的香薰,里边添着些药草,熏起来清香舒爽,让人放松了神经。 赵贺辰倚在雕花椅上,凝望着飘雨的天空微微出神。 红眉进来倒茶,她偷看了赵贺辰一下,一不小心将水倒得太满溢了出来。她慌忙地掏出手帕擦拭干净,连声告罪道:“奴婢大意了,请夫人责罚。” 段云苏见她突然间变得这么识规矩,眉头一皱道:“你下去罢,下次小心些。” “是,奴婢告推。” 红眉退下后,段云苏将紫月唤了进来,问道:“这几日可有什么发现?” “回夫人,这些日子那些人都安分了一般,虽然会出了些小错,但都是规规矩矩的,把奴婢都弄迷糊了。”紫月回道。 “这些人都做了什么你仔细记下,要是发现什么不妥及时禀告。” “是。” 原本静坐着的赵贺辰突然站了起来,毫无预兆地就将段云苏抱住,蹭了两蹭喃喃道:“娘子……” 紫月一见,识趣地退了出去,直接站在门前守着。 “娘子……” “嗯?” “娘子……” “干嘛?” “娘子……” “……” 段云苏见他不说话,挣了两下想去处理一下账本,没想到他反倒是将自己给抱得更紧了。 “娘子,要是有一天娘子累了想离开,我绝对不会放手的。” 段云苏一怔,这都说道哪了?突然之间的,相公这思维跨度实在是有些大。 “太子是傻的,真的喜欢,怎么会再舍得放开。”赵贺辰的声音在段云苏耳边轻轻响起,如呢喃一般:“要是娘子想走了,我死也要将你绑在身边。” “这个……” “你和孩子我都不会放走,也不会让人欺负你,娘子想要的都给你,除了离开。” 段云苏摸摸他脑门,莫不是方才淋雨烧起来了? “娘子。”赵贺辰抓住她的小手,有些无奈:“我在说认真的,你怎么就这反应?” “你受什么刺激了?我同太子说的话,你记在心上作甚。”段云苏戳戳他胸膛,这都好几天了呢,怎么这个时候才说起? 赵贺辰笑了,幽黑的眼中柔情万丈,轻声道:“方才在外边,一家人,真好。” “相公何时这么感性了。”段云苏拍拍他胸膛,示意要出来,说道:“不是说去薛府么,我也要同薛夫人针灸,让我去药房备些药。” 赵贺辰松开怀中之人,看见他为她定制的银针。这些针细如牛毛,正适合段云苏防身之用,刚才换衣裳时拿了出来。他打开一看,见里边已经少了几根,思量着再去补上。赵贺辰将东西放了回去,说道:“娘子快些,雨停了就去薛府。” “这么急?天色怕要晚了。”段云苏回头问。 “早些找到早些解决问题,别让符令落在别人手中,免得又要添麻烦。” 段云苏闻言点头,去了药方将要用的东西整理出来。 大雨下了一个多时辰,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不太透亮。安亲王妃一听两人还要出去,不放心地想将赵贺辰劝住。薛府又跑不了,不急在这一天两天的罢,回来时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 姬夙在一边磕着瓜子,瞥了赵贺辰一眼,手中壳儿扔在小黑身上,悠悠地翘着二郎腿道:“王妃不必担心,要不我跟了去?” “那怎么好意思。”安亲王妃眉头轻蹙,姬夙好歹是一国皇子,已经帮了他们许多了,这么的一点小事怎么好意思再去麻烦他。 “这样,那小爷还是在家看我干儿子好了。”这边话刚说完,那边就顺手将瓜壳撒在了小黑身上。 地上的小黑不胜骚扰,抖了抖身上的瓜壳儿继续眯眼瞌睡。不料那人瓜子磕个不停,小黑怒了,身子一跃蹦上了姬夙的腿上,朝着那手腕一口咬下。姬夙龇牙将它一摔:“小畜生,敢咬小爷!” 小黑华丽丽地被甩到了桌上,小眼睛正好对上了那碟瓜子。它圆滚滚的身子往前一撞,“哐当”一声瓜子全都摔到了地上。 小黑身子一跃跳下地,小鼻子拱走了碟子,直接趴在瓜子上呼呼大睡。 姬夙眼角一抽。 段云苏笑了,小黑肯定被惹恼了。姬夙带来的两只小家伙,真为他们添了不少乐趣。 因说要同薛夫人针灸治病,安亲王妃也只好同意了,正想安排轿子送他们过去,赵贺辰拒绝了,将从宫中顺出来的画像带上,找来一匹马,将段云苏安放在马背前,长腿一跨策马而去。 “相公怎么骑马了?”不是说凡是要低调么,她当时也没见过她的痴相公骑过马。 “皇族的人都会骑马,娘子坐稳了。”赵贺辰一扬马鞭,朝着薛府方向飞奔而去。他是心急了,想早些解开心中的疑惑。 薛府大门紧闭着,两人上前叩门,开门的下人认得两人,是来同夫人治病的,便直接打开府门迎了进去,令一小厮小跑着进去禀告。 薛家的人都没想到两人这个时候还会过来,薛少琛一听赵贺辰来了,欢喜地上前迎接:“辰兄来了,赶紧里面请。” “薛夫人可有好些了?”段云苏问道。 “好多了,还得多谢你给娘亲费心。” 段云苏汗颜,能不用心么,薛府给了那么大一笔诊费,不用心都心中有愧:“薛公子不如直接带我去薛夫人院子罢,早些针灸完夫人也好早些休息。” 薛少琛忙应下,遣了丫环前边带路,自己在一边招待赵贺辰。 看着段云苏离去的背影,赵贺辰才回头问道:“琛弟,你父亲可在府中?” “就在书房之中,辰兄找我父亲有事?”薛少琛疑惑道。 “正是,可否通报一声,让我见上一面?” “这般客气作甚。”薛少琛拍拍他肩膀,笑道:“父亲如今整日惦记着你家的小宝儿,一整天的催我娶妻生儿。赵贺辰,你可是把我给害惨咯。” 赵贺辰一巴掌拍回去,直把薛少琛稍显瘦弱的身子拍的一歪:“我怎么害你了,传宗接代,最正经不过。” “别别别,别同我说教。”薛少琛退后几步,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父亲母亲日日唠叨,耳朵都要长茧了:“我这就带你过去,父亲应该还在。” 薛府虽富贵,但为人低调,府上的景致简单而不失优雅,没有富贵人家的奢华与高调,流水亭子池塘,尽显古典古韵。 两人走到书房,薛少琛上前叩门,一同进去。 薛大人见到赵贺辰愣了愣,到嘴边的话不是招呼而是:“小宝儿呢,今次没带过来?” 薛少琛捂嘴偷笑,送了赵贺辰一个眼神。你看是吧,父亲如今可是中了小娃子的毒。 赵贺辰行了一礼,道:“方才下雨,怕带出来不方便。薛大人惦记着,晚辈下次带小宝一同过来。” “什么薛大人,如今我可不在朝中为官了,不嫌弃的叫我一声薛叔就好。”他放下手中毛笔,轻轻吹干字画上的墨迹,抬眼望向赵贺辰道:“今日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赵贺辰将画卷拿出递了过去:“薛叔,晚辈有些事情想要请教。” 薛大人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脸色慢慢凝住,眼中多多少少都染上了无奈与心酸:“这画你是从哪得来的?” “柔福宫。” 薛大人伸手抚着画中女子,长叹一口气道:“柔福宫,许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 “听说最近薛叔的产业最近时常被牵制?” “你从何处得到的消息?”薛大人淡淡说道。 “晚辈并无恶意,只是有些事情想问清楚。” 薛大人看向一旁的薛少琛,挥手让先他出去。薛少琛虽然也想知道,但父亲不让他听着。自己也只好先退下。 “说罢,咱打开天窗说亮话,说到底我们想应付的也是同一个人。若我能说的,告诉你也无妨。” “如此谢过薛叔了。”赵贺辰脸色一正,薄唇微抿:“当年柔妃娘娘,为何会去世?” “当年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柔妃娘娘难产而死。” “那孩子……” “胎死腹中,同柔妃娘娘一起下葬了。”薛大人想起当年之事,心中的悲凉历历在目。 赵贺辰沉默下来,紧拧眉头。薛大人见他这样子,莫名地心一软,道:“薛叔不知你为何对柔妃娘娘的事这般好奇,柔妃娘娘的牌位已请回薛府,可要前去看看?” 赵贺辰点点头,两人直接去了薛府祠堂。祠堂下人看见家主居然带了个外人进来,有些奇怪了。但家主的意思他们一向猜测不来,于是也就不多想。 祠堂之内,数十个牌位从上到下整齐地排列着,足以见薛氏血脉传承的繁荣昌盛。柔妃娘娘的牌位放置在边上,祠内萦绕着淡淡的香烛之味。 “原本柔妃的牌位不该在这,这是先皇的意思。”薛大人对当年景帝的做法也十分不解,柔妃已经是皇室中人,一般出嫁的女子又怎么可能将牌位立在娘家。 赵贺辰向前上了一炷香,凝望着牌位上那几个字,问道:“薛叔,当年先皇有没有给过柔妃娘娘什么东西?” “东西?”薛大人笑笑道:“皇上给柔妃的东西多不胜数,你说的是什么?” 赵贺辰不知该如何作答,要是他的猜测传了出去,不知会不会给薛家带来麻烦?这时候的薛大人却是说道:“先帝极宠柔妃,当年柔妃怀孕时给腹中孩子也准备了不少东西。后来孩子夭折柔妃去世,先帝将牌位立到薛家来时还送来了一样东西。” 赵贺辰心中一动,见到薛大人走近柔妃的牌位前,伸手探向底下隐藏极好的一个暗格,“啪嗒”一声,里面露出了小小的一个空间。他将东西拿了出来,道:“这是先皇得知柔妃怀孕时便为孩子准备好的满月礼,只是可惜了……” “可否让晚辈看看?”赵贺辰问道。 薛大人将手中东西递过来,赵贺辰接住一看,原来是一方小小玉锁,上边是龙鱼戏水的图腾,触手温润,再无其它特征。 “薛大人好好保管,这东西……”赵贺辰将玉锁递了回去。 “赵公子,这东西可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薛大人长叹一声:“说来都是缘分,不如你先拿着。这东西放在这里也只是个念想,都这么多年了,往事随风早就该放下。” 赵贺辰一愣,他看薛大人眼底暗藏幽光,一时间弄不准他的意思。 薛大人能将整个家族撑起,自是有非凡的本事。近些日子薛家频繁遭贼,盗了财物还好,偏偏那贼只爱左翻右翻。他就猜想着,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招了别人的眼。 他不清楚那贼在找什么玩意儿,反正今日将这东西让信得过的人先拿着,不管有用没用,终归不会出了大错。 屋外突然起了风雨,整整雷鸣轰隆声,白色的闪电划破天际,又起了一阵暴雨。 天色已暗,两人出来,看着黑沉的天空,薛大人说道:“这天气,不如今日在府中先住下?” “晚辈谢过薛叔的好意,只是家母正在家中等着。” 薛大人见此也不强行挽留,他将人带到花厅中,见段云苏已经在那里等候,赵贺辰疾步迎上。 大半个时辰后,骤雨方歇,两人便告辞回府,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安亲王妃翘首盼望着,一见两人归来才放下心,遣了他们回房沐浴歇息,雨声又淅沥而起,一夜无话。 翌日,段云苏醒来,难得的见到赵贺辰还赖在床上,手脚一伸树袋熊般地将他抱住,留恋地埋首在他胸前身深深吸了几口气,娇娇软软地喊了声相公。 那温热的气息撒在微露的胸膛上,赵贺辰只觉得连心儿都痒了。想起这几天整日忙活,许久都没亲热了,他翻身向上将娇人儿压住,手脚利索一会便解了两人衣裳。 “哎相公,你这是干嘛。”段云苏的瞌睡虫瞬间被吓跑了:“天色不早了,要去请安呢。” “娘亲会见谅的。”赵贺辰压根没将这由头放在心上,娘亲最近一碗又一碗送来的补汤,什么意思还不清楚么。 段云苏羞怯怯地小声问道:“咱晚上吧?待会小宝要进来了。” “好,晚上。” 段云苏正疑惑着,这厮今日居然这么好说话了?没想到赵贺辰的下一句就来了,只见他黑亮无暇的眸子就这么幽怨地看着段云苏,好不可怜地瘪瘪嘴,拉着清澈透稚的声嗓委屈道:“可是苏苏,辰儿不舒服……” 趁着段云苏呆呆愣的那么一会,那厮已经开吃了。段云苏懊恼地推打着他身子,终敌不过对方的力量被攻池掠地、连失防锁。看着在她身上驰骋的男人,段云苏露了口白牙,一口往他肩上狠狠咬去。 这呆子,居然又给她装傻! 这一口着实刺激到了身上男人,段云苏被吃的渣儿都不剩,日晒三竿了才幽幽爬起,小嘴一边碎碎念着赵贺辰,一手捶着被折腾坏的腰。 果然,安亲王妃压根没将这迟掉的请安放在心上,她拉着段云苏的小手上下打量,笑眯眯的眼睛让段云苏恨不得钻地洞上去。 安亲王妃见儿媳妇害躁了,忍住没再调侃,暗暗思量着今日换上个什么汤。一想起段云苏是会医的,暗道一声不对,又打定心思去问问,将药房中能避孕的药草全看住了。她就不信了,只要儿子肯努力,下一胎会怀不上! 看小宝精灵可爱的模样,安亲王妃就按捺不住的兴奋,哎呦!她那在半道上的孙子孙女,赶紧的跑快些来跟奶奶打个招呼啊! 段云苏不知道自己的肚子又被惦记上了,此刻她正在药房中收拾药草,原本打算拿出来晒晒,天却突然又下起了雨,只好将东西放了回去。 赵贺辰的食言而肥惹恼了段云苏,他此时正抱着小宝跟在她身边转悠求谅解:“小宝,娘亲好不好?” “娘娘好,爹爹坏。”小宝眼珠子跟着段云苏手上的药草转啊转。 “小宝真聪明,爹爹就是坏蛋。”段云苏悠悠道。 “坏蛋坏蛋!阿乌黑黑,蒸蒸蛋蛋!” 段云苏惊诧地抬抬头:“原来小宝会说这么长的话了?” “说长有什么用,什么乱七八糟的。”赵贺辰一巴掌轻轻拍在小宝屁股上,臭小子,又拆你爹的台! “用用,爹爹没没……” 也不知道小宝是不是想说“没用”,还没出口呢,赵贺辰威胁地朝他一瞪眼,小宝眨巴眨巴眼睛顿住了话,抬起小手摸摸老爹的脸:“爹爹美美。” 段云苏“噗哧”一声笑了。 赵贺辰忍住要暴跳的神经,看在你娘亲笑了的份上,先饶过你一回。敢说他一个大男人美?要不是亲儿子,打到你屁股开花信不! 正文 135 狼与孩子 章节名:135 狼与孩子 天外一声惊雷,黑沉沉的天幕突然被闪电撕裂。端着糕点从厨房出来的段云苏被惊了一下,看着滚滚而至的乌云,忙不迭的抬脚往回走。 这天气,都好几天的暴雨了,时不时的就泼下一场雨,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停下来。 绕过廊道,骤雨倾盆而下,穗儿迎面跑来,举着油纸伞道:“少夫人赶紧回去罢?夫人刚才还找你呢。” “可知找我作甚?” 穗儿抿嘴一笑:“夫人身边的采莲端了汤进来,是想少夫人过去趁热喝了罢?” 段云苏汗颜,安亲王妃真急切,这些时日的汤水份量那个足啊。现在时辰还这么早,就叫人给喝上了。 两人往回走,廊道之中挡住了不少风雨。穗儿想将糕点接过来,被段云苏拒绝了:“仔细着伞,莫要淋到自个儿。” 伴着轰隆隆的雷声,旁边花丛中隐约传来丫环的一声惊呼。 “呀!真是吓死我了,什么东西跑了出来?” “是少夫人的宠物罢,四条腿的除了那兔子,就只有少夫人的小狗儿。” 又听方才那惊呼的丫环说道:“少夫人养的狗真是奇怪,这么久了连声汪汪的狗吠声都没听过,真是狗么?” “若不是狗,少夫人怎么放心小少爷与那它呆在一起。” 那丫环也觉得有道理,两人从里边出来,正巧迎面碰上了段云苏。 段云苏静静站在那里,两丫环也不知道她们说的话多少被听到了,慌忙站定身子垂头行礼。 “下雨了,你们怎么还在这?”段云苏漫不经心地打量两人一眼。 “回夫人,奴婢们方才将上面高的花盆都移下来,怕风刮翻了。” 段云苏看了眼地上整齐摆放着的兰花,点头道:“雨大了,还是回去罢。” “是,少夫人。” 那两个丫环早被淋湿了,见段云苏不追究她们碎嘴,急忙回去房中去。段云苏向着穗儿说道:“屋前的曼陀罗花可有放好了?” “回少夫人,都摆到地上了。前些时日狂风来的太突然,不小心摔了一盆,奴婢将它移种到地上去了。”穗儿有些担心段云苏会不喜,悄悄的打量着她的表情。那花儿自己从没见过呢,看少夫人好像很欢喜的样子。可是既然喜欢为什么少夫人又总是去掐了它的花儿呢,真是费解。 “你精心打理一下,要是地上养的活,都移植下去。要是养出了新的花苗,本夫人重重赏你。” 穗儿欢喜一笑,脆生生地应下。少夫人没怪罪就好了,赏赐什么的还是不管了。 两人走回屋里,段云苏身上干爽,倒是穗儿湿了半边。段云苏让她退下换身衣裳,轻轻地将茯苓糕放在桌上。 别看这只是小小一盆糕点,却是花了她不少的心思。里边不仅放了茯苓,还有莲子、芡实、山药、粳米、糯米,磨成了分蒸制而成。糕点小巧精致,白嫩诱人,关键是还能健脾益肾、宁心安神。 这是段云苏寻到了又一大乐趣,如今不仅是汤菜,连糕点熏香等东西也开始尝试如何添些药材,既养生又精巧。 赵贺辰不知去了何处,小宝正由秦娘带着。她看着秦娘吃力地抱着小宝,笑道:“秦娘,将小少爷放下罢,小家伙越长越胖了。” “孩子多吃才好长。”秦娘笑着将小宝放下地,小心扶着,看他走稳了才松手。 段云苏瞧着她的举动暗暗点头,秦娘是个细心的,所以自己才放心让她帮忙带着:“小宝一个人睡,夜晚还有多闹腾?” “小少爷越来越乖巧了,现在一个人也睡得很安稳。”刚开始小少爷不习惯,哭闹着要娘亲,自己都恨不得直接抱给少夫人呢。少爷可真是够坚决的,说不让一起睡就不让一起睡。 段云苏刚想着是不是该换一壶热茶好配糕点,刚转身,就看见小宝已经坐地上了,抱住不知何时进来的阿乌。 阿乌浑身湿透,从小宝手中溜了出来,身子猛地一抖,毛上水珠四处散开,地上湿了一片。小宝被弄到了,反倒欢喜得拍掌蹬腿,咯咯地又笑又叫。 “啊呜--”某狼一声嚎叫。 “阿乌--”某小孩跟着喊。 段云苏眼角一跳,三两下走过去。只见小宝身前的衣裳已经全弄湿了脸上还粘着水珠。她伸手将他抱起,说道:“秦娘你帮阿乌擦干净,我去给小宝换身衣裳。” 秦娘犹豫着向前,段云苏见她这模样,疑惑道:“怎么了?” “少夫人。”秦娘有些尴尬道:“阿乌它会咬人,现在不肯让奴婢碰了。” 会咬人了?段云苏一惊,不知不觉中阿乌也已经长大了。当初耷拉的两耳朵也慢慢的竖起来,四根腿也长高了。阿乌平日在她面前也算温顺,要不是那幽深的狼眼,自己都差点忘了这原本是只什么动物。 “那还是我来罢。”段云苏去了屋里,将小宝脱得光溜溜,一见小家伙想跑,一把抓住套进衣裳。 外面的阿乌舔着身子,又起身走了两步,地毯上印了朵朵梅花儿。段云苏寻来干净的布,放下小宝,蹲在阿乌身前擦拭起来。 “阿乌,抬爪。”段云苏想帮它彻底擦干净。 阿乌悠悠的眨了下眼睛,轻嗅着段云苏身上味道,不配合。 段云苏一拍它脑袋,直接抓起它前爪擦干。秦娘静默看着,少夫人啊,你这动手动脚的,就不怕阿乌一口咬下去? 段云苏没那么多顾虑,阿乌这样子,明显是熟悉了自己。她伸手掰开阿乌的嘴,看着狼嘴里长出来的乳牙,锋利森白,怪不得秦娘会怕它。 这时的赵贺辰也回来了,他习惯性地一把兜起小宝,看见桌上有新的糕点,直接坐下,让小宝坐他腿上:“娘子,这是什么,小宝能吃么?” “茯苓糕,小宝少少地吃一点就可以。”段云苏解释道。 赵贺辰闻言将一块糕点伸到小宝嘴边,小家伙张嘴就咬。赵贺辰摸摸小宝脑袋:“云苏,仁和堂已经装修妥当,你何时开馆?” “这么快?”段云苏吃了一惊,手上动作一停。阿乌就趁机走了出来,迈着步子到小宝身边,绕着赵贺辰的一圈又一圈走动,最后趴在了男人脚边。 “不快了,购进的药材也在路上,父亲那边也同意了,娘子以后尽管放手做。” “不如今日我先过去瞧瞧,看还有什么要改的地方?”段云苏问道。 赵贺辰瞅着外面淅沥的雨,原想拒绝,可是看见段云苏期盼的眼神,将到嘴的话儿咽下:“等雨晴了我同你过去。” 还好老天赏脸,雨停了一会,段云苏迫不及待地要出去,赵贺辰拿她没办法,只好牵来马骑着一同过去。 仁和堂的位置并不显眼,以前只是卖着药草,并无坐堂大夫,所以在京城之中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再加上远离了闹市,上门拿药的人更少了。 里面大致的摆设还是做成平常药堂的模样,段云苏不想太另类,大多都是翻新过来,左边上还有一小方书案,是给坐堂大夫用的。 里边有两人正在收拾整理,一见两人,急忙放下手中活儿过来行礼:“见过东家。” 段云苏看两人身上装扮道:“你们是这里原本的药童?叫何名字?” “小的忍冬。” “小的甘蓝。” 段云苏挑挑眉:“之前的人不是都走了么,你们怎么会留下来?” 那叫甘蓝的有些腼腆,但那、一双眼睛闪亮看得出是个机灵的,他咧嘴笑道:“小的没地方可去了,东家。” 另一个叫忍冬的,说出来的缘由让段云苏多看了两眼:“回春堂的川乌是小的表哥,曾听他说起,东家娘子很厉害。” “可打算偷师?”段云苏调侃道。 没想到那忍冬性子耿直开不起玩笑,直接跪地道:“小的绝没有那个想法,若是……若是……” “起来罢,不过随便说说。”段云苏走到药台前,伸手摸摸,上边擦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的尘,暗自点头。 药堂内修整得干净敞亮,段云苏四处看了十分满意。相公果真是厉害,一下子就弄出了她想要的模样。 “看过了可要先回去?我们挑个吉日再开张。”赵贺辰看着时刻变换的天气,抿唇道。 段云苏点点头。 两人正想往回走,一中年汉子突然闯了进来,手中抱着个小男孩儿,拼命地喊着:“大夫!大夫在哪里!” 那小孩子已无声息,满额头上鲜血往下不断流着,半张脸都已经血迹。青灰色的衣裳被血浸染,连中年男子身上都粘了不少。 忍冬甘蓝一见急忙上前,看着小男孩的状况都是摇摇头。段云苏上前一步,两人拦着道:“东家娘子,这小孩流血太多,救不回的了。” 那中年汉子一见段云苏,也不管是对是错,慌乱地抓起她裙摆,手上鲜血瞬间将裙摆染红。他“砰砰”地将头磕在地上:“大夫,我求求你就我的孩子!他只是被撞到了,求你帮我治一治!” “你别乱动,将孩子放好。”段云苏指着里边的一个小担床,神色凝重。 中年汉子一见,似乎看见了希望,忙将孩子抱了上去。甘蓝张张嘴说不出话来,救死扶伤是大夫本分,可是医馆都未开张,要是死了人就不吉利了。 段云苏没那么多顾忌,她直接掏出银针,飞手下针,为额上伤口止血。 腧穴行针,鲜血虽是止住了大半,但小孩依旧脸色苍白气息虚弱。 “棉花可有?”段云苏看着呆站的两人,语气严肃大声道。 “没……没有。”甘蓝被她突然间的喝声吓了一跳。 “干净的布条,拿来!”医馆很多东西都没备齐,更别说这棉花和消毒的药水了。 甘蓝猜想着段云苏该是想先擦拭额上的血迹,慌手慌脚地拿来东西。段云苏掏出随身的药,喂了小男孩一颗,沉声道:“大路上撞伤?为何不寻了附近的医馆,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孩子随时有危险可知道?!” 中年汉子闻言扑通一声跪地,声音凄凉:“大夫,那些人一听我家里穷得没有银子,都不肯治。还有的直接说我孩子没救了,我不信……大夫我求求你!只要您能就我孩子,我做牛做马都愿意!” 段云苏瞥了他一眼,才发现这人身上衣裳一层又一层的补丁。也怪不得了,做医馆的,一怕遇见棘手的伤患,怕毁了药堂名声不愿接诊;再有重利的,根本不会同一个穷人免费看病。这人不知寻了多少家药馆,最后才来到较偏的仁和堂求医。 那小孩吃下药丸后,气息变得稳定了。忍冬按捺住没问那是什么药丸,静静站在旁边观看。 他见段云苏又拿出一小瓶子,撒出来的药粉是黄色的,一看效果才知是止血药,居然不同于他们的白色。忍冬有些好奇,东家娘子身上,到底带了多少的东西。 小孩失血过多,最好的办法是输血救治,但这简陋的条件何来的输血管,再者她一学中医的,这些东西就算是摸索探讨,也不知要花上多少时间。反倒是在药草上多摸寻,制出另类的药丸的可能更大。 “大夫,我孩子……” “放心,不会有事的。” 段云苏的话音刚落,中年汉子神经一松直接瘫坐在地上,微翕的嘴唇说着感谢的话,呢呢喃喃的听不清。 赵贺辰目光不曾离开过段云苏,他暗自决心让娘子做她喜欢做的事情,现在这个承诺正一点一点的实现。 因为这个孩子,原本计划好的时间耽搁了许多,小男孩暂时不适宜移动,段云苏让他暂且留在这里,让忍冬在旁边照看。她留下一瓶药交代了,若是男孩夜里有其他症状,直接将药给他服下。 安排妥当后,段云苏才肯离开。两人骑马回府,半路却又下起了雨,幸好还不大。 赵贺辰见街上无人,一挥马鞭加快了速度。段云苏埋怨道:“这天气怎么的,下了这么多天雨呢。” “每年都是如此,娘子不必担心。”这一次是正常的雨季,可不像当初在下河村那样,下得个洪水爆发。 两人到了府门前,雨势稍减。他们原想上前停马,一小小的身影突然被推倒在地。赵贺辰一手拉住马缰,马蹄差点踏了上去。 “怎么回事!”段云苏冷声呵斥看门的小厮,这人怎么能随便乱推,差点就出了意外。 赵贺辰脸色也不太好,他下了马,将段云苏接下,凝眉看向地上的孩子。 “少爷少夫人,这个不知是哪来的乞丐,这两日一直在这里鬼头鬼脑的,小的便将他赶走。” “也许只是想在屋檐下躲躲雨呢。”段云苏刚救了个小孩,没想到一回府又遇见了一个。 “少夫人,这小乞丐探头探脑的,怎么可能只是避雨。”那小厮反驳。 赵贺辰眉一皱眼一瞪,大声嚷嚷道:“娘子说是就是,不是也是!” 那小厮垂下头,心底嗤笑。果真是傻子,什么都弄不懂还在叫嚷! “婶子……”细小怯弱的声音响起。段云苏微微一愣,这京城还有谁会叫她婶子?她看着那衣衫褴褛的小男孩,低垂的头看不出他的容貌,被雨水淋透的衣裳显得他身子越发的瘦弱,长短不一的袖子露出了干柴般瘦小的手臂,脏兮兮的泥被雨水一洗刷,露出黑而糙的皮肤。 “你……”段云苏想擦干净他的脸看看,又怕自己的动作会惊到了他。 赵贺辰突然蹲下了身子,大掌放在小男孩瘦弱的肩膀上:“苏苏,是水生哦。” 水生?! 小男孩看见眼前出现的一双靴子,小心翼翼地抬头一看,见眼前的是赵贺辰,突然间眼眶盈满了泪,又忍着不哭,哑着声音弱弱叫了声:“辰叔叔……” 段云苏怎么都没想到这孩子会出现在京城,下河村离京城多少距离她是清清楚楚。她也蹲了下来,掏出手帕擦了擦他脏兮兮的脸,柔声道:“你一个人过来的?” 水生点点头。 “进去再说罢。”赵贺辰也不嫌脏,直接抱起水生往府内走去, 水生的手偷偷地攥紧了赵贺辰的衣裳,双眼带着怯弱的期盼,小心的看了赵贺辰一眼,眼泪混着雨水悄然落下。 安亲王妃正在外面忙活,见到赵贺辰抱着个孩子进来,稍微一怔反应过来:“这是哪来的孩子?” “娘,这是水生。”段云苏看着三人的衣裳湿了,说道:“先去换身衣裳,采莲,你先别忙,帮水生洗个澡。” 安亲王妃听到那声水生已经大吃一惊了,当初在下河村,她就很喜欢水生的乖巧懂事,只是这都多远的行程,他一小孩子是怎么过来的?安亲王妃眼尖的看到水生身上的那身衣裳,还是自己拿了辰儿的改成的,如今已经破烂不堪。那瘦得只剩骨头的小身子,更是让人心疼。 “可怜见的,这都遭了什么事儿?采莲,还不去厨房打些热水。”安亲王妃怜惜道。 采莲连忙下去,她没见过这个如乞丐一样的小孩,也不知为何主子们都这么紧张。 段云苏回房换好衣裳,赵贺辰不愿意让丫环近身的,自己伺候他穿戴也已经习惯了。她三两下都整理好,便急脚往水生那儿去了。 水生坐在浴桶里,一动都不敢动。他从来没这样洗过澡,这么好的一个大桶他不认识,他怕自己脏兮兮的身子把它也给弄脏了。 段云苏进来就看到他的不安,上前一步,兜水淋在他发上,拿起一旁备着的猪苓,抹了许久才将打结的发丝稍微顺开。采莲拿布帮他擦着身子,不一会水就变得浑浊不堪。 “采莲,你将穗儿唤来,换一桶水罢。” 采莲下去了。段云苏感觉到水生的忐忑和慌乱,看他红了的眼睛,放轻了声音问道:“怎么哭了,可是婶子拽到头发弄疼你了?” 水生很快地摇头,无助地抓着自己的手指。段云苏以为他不愿出声,没想到良久之后,听到了怯怯小小的声音:“婶子像我娘,只有娘帮水生洗过澡……” 段云苏笑笑,手中的动作愈发轻柔。 遇见水生之前,也不知道他淋了多久的雨,段云苏让穗儿下去熬个姜汤,让洗刷干净的水生从水里出来。 想起家里并没有这么大孩子的衣裳,段云苏便拿出赵贺辰的衣衫,说道:“水生,婶子找不到小的,这是你辰叔叔的衣裳,先换上可好?” 水生点头,看着段云苏将衣裳套在他身上,忍不住抓紧袖口,眼中有闪闪的亮光。 段云苏将长出来的地方折了上去,整理妥当一打量,这宽大的衣裳显得水生更加的瘦削,方才帮他洗澡的时候也见着了,瘦得根本就是皮包骨。 她轻叹了声,将水生带了出去。 安亲王妃见他这身打扮,遣了丫环去衣铺上先买件合身的衣裳,拉过水生的手,问道:“同我们说说,你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 离开之时,他们明明将那小院子留下给他了,原意是想让他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大伯抢了房子,将我赶了出来……” 段云苏看见水生手中茶水在晃动,知道他心里紧张,便柔声道:“婶子记得村里人都说水生是孤儿,那人是你亲大伯?” 水生点点头,他年纪小小经了不少事,比同年人要懂事,也明白了段云苏的意思:“大伯嫌我爹娘没留下钱,爹娘去了就不管我了;看见我有院子,又出来说要替我打理。” 什么打理,分明就是抢了去!安亲王妃怒了,那是她给水生留的东西,那些人凭什么占了:“你有找村长么?” 水生的眼睛又红了,泪光闪闪却没落下,但大家都听出了其中的委屈和无阻:“水生去找村长,可是大伯好凶人人都害怕。水生又想去找谷秋婶子,可是谷秋婶子和傅阳叔叔已经不在村里了。” 段云苏揉揉他脑袋,没想到还有一个贪得无厌的极品亲戚,水生那时定是无助得很,不知他怎么熬过去的:“那你怎么知道婶子在京城?” “水生不知道,村长说辰叔叔一家在最有钱最富贵的地方。水生路上问了,人人都说是京城……” 安亲王妃心中一酸,一开始他们在的是平州,若是他们没回来,水生是不是就这么找下去? “那你怎么找到这来的,京城那么多的人?” 水生的埋头在宽大的衣裳里,弱弱道:“水生一家一家的找,没有吃的就去讨食。后来元叔叔给我吃的,听我说起苏婶子辰叔叔,说他送菜府上的主子就是这个名讳。” “我在外面偷偷看了好几天,就是没有看到辰叔叔和婶子……” “好了,咱不说了,给你做吃的好不好?”安亲王妃摸摸他的脸,看他小心翼翼地点点头,越发的心疼。 这个孩子与他们无亲无故,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说白了就是缘分。他们家里也不缺这么一点钱,水生懂事,也知道感恩,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能忍心置之不理。 水生算在这个家中安置了下来,好几日过去,水生身子还未全养好就坐不住了。这里不比下河村,这个家中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踯躅和忐忑,就好像是梦一样。 他从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也不知道什么是下人。这么大的一个宅子,这么漂亮的家具,他想都没有想过。还有那些人一见到辰叔叔和苏婶子就要行礼,隐约间明白了地位的差异,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干些事情,报答辰叔叔他们对他的好,可是哪里都用不着他,他更加觉得自己无用。 他彷徨着,直到一个糯糯的声音抓着他衣袖喊了声:“哥哥。” 水生低头看看那粉嫩嫩的小娃儿,脸一红。 小宝从没见到过这么大的男孩,好奇地抓着水生裤脚想往上爬。 那与辰叔叔极像的模样让水生心中一动,他悄悄看了看四周,见没人留意便蹲下了身子,扶着小宝软乎乎的身子。好动的小宝抓着水生的衣襟,一不小心左脚绊住右脚摔了下去。 水生急忙将人抱住,瘦弱的他还控制不了那沉甸甸的份量,身子一歪垫在了底下,没伤着小宝半分。 小宝眨巴眨巴眼睛,伸出小手抓着水生的头发,一点都没意识到方才的危险:“哥哥,笨。” 水生又被那声哥哥给叫得脸一红。 这是阿乌不知从何处出来,踱着步子来到两人身边,慢慢地绕着两人走了两圈,幽幽的眸子警惕地看着水生,“呜”地一声皱起狼嘴亮起警告。 水生对上那双幽绿的狼眼,小身子一颤。 这时候段云苏端着点心进来了,看见阿乌又对上了水声,喊道:“阿乌乖,水生是自己人。” 阿乌一点点长大,虽然还未是成狼,但狼的气势和本性已慢慢出来了。也许小宝与他一起长大,所以阿乌对小宝偏护着,就连来了好几日的水生,依旧是一副敌对的姿态。 阿乌听到段云苏的声音,收住了方才的警告声,迈了两下步子在小宝旁边趴下,双眼依旧盯着水生。 段云苏无奈地摇摇头,想让阿乌接受,还要有一段时日。阿乌真如姬夙所说,不像外边的野狼一般控制不住心性,见人就咬。只要不惹它的,阿乌也不会主动攻击。 “水生过来,尝尝婶子做的糕点。”段云苏招呼着水生。 水生搓搓手,坐在椅上却不动手,弱声问道:“辰叔叔呢……” 段云苏笑着将点心推到他面前,说道:“辰叔叔出去了,今晚才回来。水生要是没事干,帮婶子去收拾药材可好?” 不仅赵贺辰出去了,连姬夙也消失了好几天。姬夙太随性,想走就走,从不曾同他们说一声。每次都是等不到人来用膳,遣了丫环过去一看,才知道这人又离开了。 而水生,也不知道是不是还不适应这样的环境,最近都是过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做错了事。 她看得出来,水生喜欢赵贺辰,每次都偷偷地看赵贺辰,赵贺辰摸摸他脑袋,都能高兴上半天。 水生一听段云苏的话,多日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在他心里,自己终于可以不是一个吃白饭的了,也能帮上苏婶子。 “赶紧吃,凉了味道就不好了。”段云苏温柔一笑。 “小宝也吃。” “小宝还不适合吃这个。” 段云苏转头看向小宝,只见小宝不知何时已经开始犯困,小身子就靠在阿乌的肚皮上呼呼大睡,小手蜷方在胸前,微嘟的嘴显得粉嫩可爱。 也不知是不是睡得不踏实,小宝小眉头一蹙,身子一翻直接抱住阿乌。 阿乌将脑袋搭在前腿上,任小宝在自己尚不算健壮的身子上为所欲为,一双狼眼还时常扫视四方,见无动静微微阖上,竖着耳朵留意四周声响。 这时小黑也过来了,看到前面的阿乌和小宝,几蹦蹦到阿乌身前,居然学这小宝伸爪子往阿乌身上爬。 阿乌低声一鸣,转头将它半刁半拖下来,放在跟前脑袋一搁,小黑就这么成了纯天然肉乎乎的狼枕头。 段云苏看着那一个压一个的姿势,抿嘴笑了。 晚膳十分,赵贺辰一如往日准时归家,看着在门口等着他的水生,大掌搁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水生腼腆一笑,跟在赵贺辰身后往里走。 一家人,安亲王妃也不管那么多规矩了,在一桌上用膳。安亲王对这新来的小子颇为上心,见他埋头吃着白饭,夹了几块肉过去。水生忙坐正身子,一声“谢谢先生”脱口而出。 安亲王想起了当初在下河村当先生的日子,笑道:“不如水生还是跟我到书房去,我继续教你认字。” 水生受宠若惊地睁大了眼,辰叔叔一家肯收留他已经很好了,自己怎么能够再要这么多。他慌忙拒绝道:“我还是去干活吧……” 段云苏知道水生心里不安,忙活让他觉得自己不是白白承受了他们的情。她笑着说道:“水生不如上午过去学字,下午再来帮婶子?” 水生犹豫着应下,心里欢喜的扑通扑通直跳。读书识字,是他从不敢想的东西。 晚膳之后,天色已暗,几人各自回房。 清了屋里的丫环,赵贺辰大推开窗,夜色之中,一黑点慢慢的飞来,原来是那只黑鹰。 黑鹰飞进窗,停在赵贺辰肩上。赵贺辰取出了鹰脚上的信,看了几眼脸色凝重,转身书案上取纸写了几行字,塞进鹰脚的小筒里,放了鹰。 “可是又打探了那边的消息?” 赵贺辰点点头又摇摇头,起身走到段云苏身边,轻声说道:“娘子可还记得,当时战场上,霍叔去世前还未说完的话?” 段云苏点点头,却不见赵贺辰沉默了起来,眉头紧拧,不见他说起下文。 “相公这些时日有心事,为何不同我说说?”段云苏也跟着拧眉了。 “我能有什么心事,最近操心的事娘子还不清楚么。” “你还想瞒着我?你心情不好,我能感受到的。”段云苏伸手抚平了他眉间的皱褶,轻叹一声。这些日她都看见了,自从他们从薛府回来,赵贺辰一直眉头轻拧,似乎想着什么事儿,许多天都没见他开怀笑过。 赵贺辰顺势搂过她亲了一下,说道:“相公我似乎发现了个秘密。” 段云苏惊诧地抬头。 “慧和大师的话你可还记得?娘子想不想要那无上的荣华富贵?”赵贺辰的声音带着压抑和嘶哑,双眼灼灼不放过段云苏的一丝反应。 “你居然敢派人打听娘子我的事!”段云苏伸手在他腰间一掐,当时慧和大师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儿。她与慧和大师一起谈论,并无第三人,这厮是怎么打听到谈话的内容,难道那红楼真的这么厉害? 段云苏看他神色认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却又抓不住,依进他怀里叹声道:“除了那位置,还有什么能叫无上的荣华。高不胜寒,站在那里就多了身不由己的时候。你瞧瞧那些人,爬到那位置有多少个真的开心?” “娘子是不喜欢?” 段云苏摇摇头:“若辰辰喜欢,无论怎样苏苏都会相伴。” “娘子真好。” “娘子当然好,赶紧的将那秘密说去来。” 赵贺辰闷声笑了,低头在段云苏耳边说了几句,段云苏瞪大了眼睛,惊呼道:“造反?!” “嘘,娘子小声点。” 正文 136 小宝挨揍 章节名:136 小宝挨揍 暴雨的天气过去后,这几日越来越闷热,艳阳高挂炙烤着大地,一出门就被晒得个浑身汗。 段云苏看着屋前一动不动的树枝,还有花盆中有些蔫儿的曼陀罗,手执团扇轻轻扇着。小宝身前挂这个小肚兜,穿着小裤子坐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摸着阿乌的毛发。 连阿乌也不愿意出门了,安静的呆在屋里趴着,小宝觉得无趣,晃悠悠地站起小身子朝软塌走来,小手搁在榻便努力往上爬。只是那高度,真是有些艰难。 “娘、娘,抱。”小宝朝段云苏伸手,奶声奶气道。 段云苏抵抗不住那闪亮亮的小眼神儿,起身将小宝抱起放坐在身前。 觅食归来的小黑从边角上钻出来,看见小宝上去了,微弓着身子朝软塌作跳跃状。段云苏等它一跃而起,团扇一挡,小黑失了平衡掉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小宝蹬着腿儿直笑。 小宝自顾玩着娘亲的衣角,歪着脑袋念着:“爹爹爹爹……” “爹爹在爷爷那边呢,娘亲带小宝去找爷爷玩?”段云苏替小宝扇着扇子,摸摸他微微汗湿的头发。 “爹爹,玩玩。”小宝继续念着。 “爹爹最近忙呢,小宝晚上再同爹爹玩好不好?”段云苏亲了小宝额头一下:“小宝可以和水生哥哥玩儿,水生哥哥很喜欢小宝呢。” 也不知小宝有没有听懂,他往门外看了看,粉团似的小身子站了起来在软塌上走着。段云苏怕他摔了下去,急忙看紧了。 这时候,紫月从外边进来,额上满满的都是汗。她抓起衣袖随意擦了下,气喘吁吁道:“小姐,将军府那边出事了。” 段云苏坐直了身子:“何事?” “段老夫人去世了。”紫月悄悄看了一下段云苏的表情,继续说道:“今早段大人不知为何惹怒了皇上,被撤去官职软禁在府,听说什么什么罪证还要交给刑部呢,等查明白也许还会关进大牢?段老夫人受不住也刺激才离了世。” 段云苏见她说得也不全明白,便问道:“你是从哪听来的消息?” “方才段家的小厮过来报丧,让少夫人回去一趟,奴婢从那小厮身上大概打听到的消息。” “可知道那段云锦如今是何状况?”段云苏淡淡问道。 “那小厮刚好说到了,段四小姐如今被降为宝林。”紫月将那小厮说的话回想了一边,仔细禀告道。 段云苏悠悠的站起来,想起还在书房的赵贺辰,问道:“可同少爷说一声了?” 赵贺辰一直留意宫中消息,应该已经知道这事情。段常在被撤官可能已经知晓,但段老夫人一事就未必了。段老夫人身子原本已经不好,如今又受了刺激,才突然逝世? “奴婢这就去。”紫月屈身退下。 “穗儿,将我那素色衣裳拿来,替本夫人梳妆。” “是。” 赵贺辰不一会过了来,也换上素衣,将小宝抱给了安亲王妃,在小宝不解的小眼神中出了府。 将军府一片沉寂,府门已经高挂起丧幡,点上了报丧的白灯笼。因被软禁,府中几乎无人随意走动,气氛低沉而压抑。下人见大小姐归来,直接将她往段老夫人灵前引去。 由于段老夫人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府中私底下已经开始准备,今日突然逝世,这灵堂临时临忙的搭建,也不会显得太过简陋。但将军府如今毕竟是待罪之身,也不好太过张扬。 将军府出事,往日那些常走动的官员也不敢过来,段老夫人的灵堂之前,除了家眷,一个外人都没看见。 段常在跪在前边,听到脚步声稍微回头,那两鬓一夜之间变成霜白,面容憔悴双眼无神,如瞬间老了十多岁般。 他看了两人一眼,又转回了头,声音平静的吓人:“你们怎么过来了?” “不是父亲让府中小厮去送的信么?”段云苏淡声道。 听他那意思,难道原本还没打算让她过来给段老夫人送行? “是我送的信。”秦贞身穿白粗布裤襟,外罩斜襟孝袍,腰系孝带,脸色平淡,居然瞧不出哭丧过得痕迹。 看着堂中其他之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好,总得要有一人为段老夫人哭上一声罢?这每个人都低垂着头,堂前静悄悄。段云苏心底冷笑,果真都是一群冷血之人,还是熙国本就有这不用哭丧的规矩! “你送去作甚,是想叫她来看我们的笑话?!”一角上的二姨娘同是披麻戴孝,站了起来朝段云苏一声吼骂,眼中含毒。 段云苏看二姨娘比前次见着要憔悴的容颜,暗想着秦贞是否已经下药,今日居然还知道要朝她吼? “你们的笑话我一直瞧着,今日若不是给逝者一个体面,你以为我愿意踏进这地方?”段云苏冷声道:“死者为大,你们这时候还想继续闹?” “你给我跪下!”段常在朝着二姨娘大骂。 “跪她?我呸!死了好死了好!我已经忍她好久了。还有你段常在,你官丢了也就算了,还害我女儿没了荣华富贵!”二姨娘看见人都能开骂,仿佛全世界就只有她一人是受害者。 “来人,将此人给我拉下去!”段常在突然间就红了眼。 那二姨娘一听,一把挣开想上前抓她的人,居然朝着段常在开始一顿拳打脚踢,状如癫狂:“谁敢动我!我女儿是最受宠的锦妃,以后还是皇后,谁敢动我!” 二姨娘个猛地转头,眼睛瞪得死大,毒毒刮看向秦贞,又盯着地上的姨娘,手一指又叫又骂:“你!我第一个让你死。还有你们,我是将军府的主母,你们都去死!” 二姨娘哈哈大笑,神如疯癫。秦贞幽幽出声道:“老爷,我早说了二姨娘已经疯了,你这可信了?” 段常在黑着脸看向胡言乱语的女子,眼中满是厌恶之色:“将人给我关起来,别出来丢人现眼!” “我丢人我丢人?”二姨娘突然凑了到段常在眼前,发丝已经被她挣得凌乱,嫣红的指甲掐上段常在的脖颈:“你不是说过我最美的么?你为什么要娶宋婉君,你为什么要娶秦贞?你个负心汉,你也给我去死去死!” 段常在的脖颈被指甲深深刺进瞧见了血色,脸色正一点一点的发青。地上跪着的姨娘一见二姨娘疯狂的模样,悄悄的躲到一边,居然没一个人上前解救。 段常在震怒了,狠狠地想掰开那人的手,没想到这个疯婆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求生的欲望刺激着他,段常在抬脚往她小腹上狠狠一踹,抓着她的头发,连着自己一起往柱上撞去。只听见“嘭”的一声在灵堂响起,二姨娘额上鲜血横流,掐着段常在的手慢慢松开,瞪大了双眼倒在地上。 “将这贱人给我抬走,死了就直接丢去乱葬岗!”段常在死命地喘着气,目光凶残毫不留情。 秦贞冷眼瞧着,半晌说道:“老爷还是先回房上药罢。” 段常在一声冷哼,衣袖一甩直接丢下了这摊子事转身回房。 “大小姐,死者为大,虽然老夫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还是给她完礼送行罢。”秦贞说道。 段云苏淡淡地点头,再斗,也不必跟一个死人斗。她平静地上前上香,拜了一拜,也当作是这身子还血亲的一分情。 只是等到段云苏回头时,赵贺辰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话说段常在回了院子正坐下,突然眼前闪进一个影子,嘭的一声门和窗也被关上,屋内瞬间一暗。府上正有老人去世,段常在被这诡异的声响给吓到了,以为老夫人的魂魄还在,就差跪地上相迎了。 等他定眼一看,那人居然是赵贺辰,顿时老脸一红,怒道:“你个傻子!居然敢闯进我屋里来!” “谁是傻子,段大人是在说自己么?”赵贺辰轻笑着走向前,幽深的眸光落在他身上。 “你……” “段大人不必惊讶,说起来本该叫你一声岳父,只是你这般待我娘子,还是算了罢。”赵贺辰走向桌前,悠悠地倒了一杯茶,当着段常在的面从怀中掏出一药瓶,将药粉抖落在杯中,拿起来轻晃了两下。 “你要作甚!”段常在大惊,死盯这那杯茶水,如见蛇蝎之物。他抬眼见赵贺辰清冷的俊容,震惊中带上一抹深思,突然间眼中尖光闪过:“原来你是装的!好你个赵贺辰,等我禀告了皇上,定治你死罪!” 到时候他没准可以因功抵过恢复了官职! 赵贺辰一眼就看透此人的想法,冷声一笑道:“你以为你有说出去的机会?” “来人!来人!”段常在大喊着。 “不必喊了。” “你……” “段大人为何总是一惊一乍的模样,我有那么吓人么?” 赵贺辰笑得灿烂,只是这笑容在段常在的眼里那是穿肠的毒药。多年的官场经历让他强行稳住心神,想起近些事日朝上各派的种种争斗和今日他的下场,一个不敢相信结论生了出来。他颤抖着手指指向眼前之人:“是你将消息透露给了皇上?是你想谋算我将军府?!” 不,怎么可能,他怎么知道将军府的符佩已经丢失? “段大人。”赵贺辰笑了,幽深的眼眸却如幽潭森冷:“你以为这事能瞒多久?赵桓沂马上就要用上你段家的兵马,到时你不也是束手无策。” “你胡扯!如今国泰民安,要不是你下黑手,要不是你……”段常在瞪大着老眼,红血丝渗了出来,异常的激动。 “段大人你难道不知道?”赵贺辰嗤笑一声,好心的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成王要造反,你想躲都躲不过。” 段常在如被雷轰顶般震惊,不敢置信地看向赵贺辰。他有没有听错,成王要造反?不行,他要赶紧进宫面圣,告诉皇上成王的阴谋!还有这赵贺辰,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段常在被自己的猜测吓得心肝儿漏跳了一拍。 赵贺辰笑而不语。 “不可能,你与太子不是已经被逼到绝路了么,你们没有兵马,你们是斗不过皇上的,你们都是痴心妄想!”段常在强装镇定,他要出去,他要奏报皇上,这样的消息定能让他官复原职,没准还能加官进爵! “我是没有,所以要感谢段大人的相赠。”赵贺辰将一物事在段常在眼前一晃, 段常在当场僵住了,他看见什么了,那暗纹那符记,不就是他将军府失踪多时的符佩?他跌坐在椅上,扶着胸口粗踹着气。让他好好想想,为什么东西会在赵贺辰手上? 谁还知道符佩的事情?段常在脑中暗光一闪,想起当初府上二姨娘与五姨娘相斗之事,段云苏?没准就是她在装无辜装不解,暗地里早已将东西拿到了手? 没想到家中出了个彻彻底底的白眼狼! 段常在怒不可歇,狠狠地朝赵贺辰扑去,伸手想起将符佩夺回来。赵贺辰身子一闪,不等他出手,空中一黑影突然出现,一掌将段常在击倒在地! 段常在胸口气血一阵翻涌,“噗”地一声吐了口鲜血。他还未来得及挣扎起身,就见赵贺辰端起了桌上那下料的茶杯,朝他一步一步走来。 “我是段云苏的父亲,你敢害了我,段云苏肯定会记恨上你!”段常在撑着身子后退两步,却被那黑衣人挡住了后路。 赵贺辰的脚步一顿,后又继续向前,嘴角勾起致命的冷意,眼眸底下暗波汹涌,睥睨地看向地上之人:“谁说我要杀你了,段大人。” 他将茶杯往段常在嘴边靠近,段常在再也维持不了平日的镇定,惊慌地偏过头,抽手想将茶杯打落。身后黑衣之人一手锢住他动作,段常在眼睁睁地看着那茶灌进他口中,来不及扣喉催呕,身子一歪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青术,外面情况如何?”赵贺辰站起,负手身后沉声道。 “回主上,一切准备妥当。”青术拱手回话。 “传令下去,把将军府彻底包围,只许进不许出,等明日关进天牢!” “是!” 赵贺辰淡淡瞥了地上的段常在一眼,手一挥,青术迅速将段常在秘密弄走,屋内又恢复了安静,若不是那落在地上的茶杯,似乎一切都没发生。 他蹲下身子捡起茶杯,凝望着碧绿的杯沿,轻声嗤笑。 外边的段云苏见不到赵贺辰,有些着急了。她走在熟悉的廊道上四处张望,期待能看见赵贺辰的身影。原本一切正常,段云苏却突然敏感地感受到空气一丝的不同,似乎隐约见有打斗的声音,一瞬间又被掩饰。 段云苏凝眉,试探地朝空中喊了声:“断尘,可在?” 没想到断尘还真的出来了,手中抱剑站在三米之外,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峻模样。他抬眼看眼前女子,拱手道:“夫人,有何吩咐?” “附近有人在打斗,可是红楼的人?” 断尘暗暗一惊,夫人的感觉真是敏锐:“正是楼中兄弟。” 段云苏咬咬呀,好你个相公,打起来也不告诉她一声,今晚回房给你好好教育教育! 段云苏这边想着该怎么个教训法,那边就传来了赵贺辰的声音,只见他三两步上来,一把抱住段云苏:“娘子,咱家去。” “不急。”段云苏推开他将他上下打量,抱手环胸道:“这么明目张胆,不装了?” 赵贺辰淡瞥了断尘一眼,一下明白了段云苏的意思,收了脸上嬉笑:“不必装,就算泄漏了出去,如今相公都有法子应付。” 段云苏眼睛微眯,看来即将事起了。 “我去同段余方交代两声。”他差点忘了,娘子上心的人,自己也要安排妥当。明日之事,让段余方先有个准备。 两人又逗留了小半个时辰,最终淡然地出府归家。 翌日,京中四处传言,段常在段大人畏罪潜逃,皇帝盛怒,即刻下令将将军府一行人打入天牢,追缉在逃的段常在,待刑部受审。 此时的段云苏正在仁和堂,她清点了购进的药草,仔细列出还需要的医用物品,交给了忍冬和甘蓝处置。仁和堂不久就可以开馆,不过……段云苏琢磨着如今状况,慢一些也好,不要赶上了动荡。 至于她听到将军府的消息,反倒显得镇定。畏罪潜逃?依她看肯定是相公暗中使了手脚,不过相公居然让段余方也关押进牢,也不知昨日他是否同段余方说好了。 段云苏回到府上,一进屋子,小宝就啪哒着小脚丫过来,一把抱住段云苏的腿,蹭了蹭软糯糯道:“娘娘抱抱亲亲。” “让爹爹来亲。”赵贺辰从屋里出来,半黑着脸看着撒娇的小宝,整日要他娘子亲亲,这还得了!他见小宝躲去段云苏身后,弯腰大手一张,直接将小家伙给抓了出来,一把抱住,下巴就往小宝脸上蹭。 “爹爹坏,娘,要娘。”小宝被那浅浅一层青渣胡子扎得难受,他一只小手推着赵贺辰的脸,咿呀地挣扎着小身子,又蹬又打好没完没了,另一手还不忘挥动,奶声奶气一指挥:“阿乌阿乌,咬!不要爹爹不要爹爹。” 阿乌看了两人一眼,果断继续瞌睡。 “臭小子!”赵贺辰脸一沉,平日玩闹就算了,如今还敢指使狼来要父亲!他一手抱住小宝,一手真的啪啪地打了下去。再纵容他,真是要没法没天了! “呜呜--娘、娘,爹爹坏!”小宝挣扎着身子,小桃花眼冒起了泪,小鼻子一抽就哭了起来。 “不许哭!”赵贺辰虎着脸沉声一呵。 小宝没见过这么凶的爹爹,他呆呆的看着赵贺辰,眼上挂着一颗泪珠,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怜,缩着小手怯生生的又看了看。 段云苏心疼的想将小宝抱过来:“小宝还小,你别吓着他。” “他胆子大着呢。”赵贺辰沉着脸,只是大掌却又忍不住摸摸小宝打了的地方。 段云苏看着小宝朝他伸手,心一软想要接过来,只是看见赵贺辰那脸色,还是生生顿住。往日他们是太宠着小宝了,趁着年纪小性子没定下来,也应该好好管教。赵贺辰今日一发狠,要是自己去拆了台,那以后小宝觉得有了靠山,父亲的威信就建不起来的。 小宝见娘亲居然不像平常一样理自己,“呜呜”地又哭了起来,不安的看看爹爹,又看看娘亲,黑亮的眼睛全是泪水。 那眼泪流得赵贺辰都心疼了,是不是自己太心急了些?赵贺辰伸手替他摸了摸眼泪,黑着脸说道:“不哭。” 小宝挂着泪定定看着爹爹,见他不打自己了,犹豫地抓住他衣襟,伤心的瘪嘴抽泣一会,奶声道:“爹爹不哭,爹爹美美的。” 赵贺辰额角一跳,什么乱七八糟的! 段云苏忙将小宝抱过来:“好了好了,这时辰小宝也困了,让他睡一会。” 好不容易将小捣蛋给哄睡了,段云苏才有空问起自己疑惑的事儿。她见赵贺辰依旧是皱着眉,猜想该是刚才打了小宝又心疼了,柔声道:“相公别想了,小宝最近越来越闹。娘亲心疼小宝凡事都顺着他,你这当爹的不凶点,小心小宝的性子长歪了。” “要是让娘亲知道,可又要责怪了。”赵贺辰扯嘴一笑。 “当奶奶的都宠孙儿,你听着就是。”段云苏微惦脚尖在他唇上一吻,抚平他眉间的皱起,转移了话题道:“我还想问你呢,这两日从仁和堂回来,看见街上的士兵多了不少,可有动静了?” 赵贺辰搂着她的腰,轻轻地点点头:“赵桓沂已经觉察到了成王的打算,最近防备加强了。” “知道成王要造反了?”段云苏吃了一惊。 “嗯,不过成王的具体打算却是不清楚,如今他已是草木皆兵。” 段云苏狐疑地端详这眼前男人,试探道:“不是你将成王造反的消息给告诉他的罢?” 赵贺辰勾唇一笑,伸手抚摸她那柔顺的秀发,随手将发簪抽了出来,看着那三千发丝一泻而下,轻吻一下道:“娘子真聪明。” 还真是他,段云苏抿嘴一笑:“相公这是想看两虎相争?这戏真够精彩的。” “这些时日怕会惊变,娘子出门小心些。” 段云苏点点头。 这方刚刚说起惊变,转眼成王就有了动作,居然将矛头都指向了他们。 府里清静安乐,隔离了外边微妙的动荡。这天夜里,原本大家都熄灯歇息,突然间阿乌的一声狼嚎惊醒了众人。赵贺辰猛地从床上做起,脸色沉凝,直接下床套进衣裳。 段云苏也听到了阿乌不同往日的嚎叫声,她秀眉轻蹙,往小宝的屋里看去。 “小宝身边有红楼的人,娘子你过去看看。”赵贺辰留下一言推门出去。 屋外什么人都没瞧见,连值夜的侍卫和丫环都没一个。赵贺辰眼光锐利地往四周一扫,视线落在黑漆的园子里和屋顶之上。 一直留在府中装成下人的司徒魏第二个走了出来,他并肩站在赵贺辰身边,轻声问道:“王爷王妃让我劝在了屋内,怎么回事,这些人发现了我们的秘密?” 安亲王一家分明隐藏的很好,按理不该将注意落在他们这边。少主带兵秘密进京那些人都没有觉察,怎么会在这边有动作。 “不,这些人……”赵贺辰的眼中寒光迸发,周身杀气升腾,薄唇轻勾:“纯粹是想将我赵贺辰致死。” 司徒魏一惊,来不及问缘由,就见一尖锐的箭朝这边射来,迅疾而凶猛。赵贺辰身子一侧躲过一击,箭“笃”的一声插进身后窗门上,木制的门窗瞬间裂开一条缝。 司徒魏看着箭插进的深度,沉着脸单手将箭拔起。此人定是高手,功力深厚,那箭端微微泛黑渗了毒,果真是想将人给杀死。 他运功将箭往来处狠狠地一掷,只听黑夜中“”的挡落声,气氛开始凝固。 “青术。”赵贺辰沉声一喝。 黑暗中人影一闪,直接往那些人方向攻去,府中所有的虫子都不再鸣叫,青术将人引出,掏出信号弹往空中一放,瞬间的花火,还未待那袭击的人看清,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那些人一见信号,暗道不好,直接现身团围而上,朝着赵贺辰攻去。一人认出了上前迎战的司徒魏,不正是当年霍家的将领!再看赵贺辰一身风华淡定的站在一处,神情动作再正常不过,瞬间将事情始末联系起来,震惊地朝后一吼:“弟兄们给我上,安亲王暗谋不轨!” 赵贺辰眼中杀气一凝,抽出随身的匕首,闪身到了那人身后。那人正被司徒魏的刀剑缠住,后腹突然被狠狠穿透,来不及回头就已经倒地不起。 屋顶和园子暗藏之人一见情形不妙,纷纷持剑落地群起攻之。司徒魏脸色一紧,这些人的装扮他见过,正是成王之人。成王为何要夺了赵贺辰的命?派的还是习惯了厮杀舔血军队中人! “这又怎么了,小辰儿每次都这么热情的迎接小爷的归来。” 邪魅的声音响起,赵贺辰头也不抬就知是姬夙。红楼中人此刻也突地现身,二话不说就与偷袭者打了起来。 “锵锵”的刀剑之声,空气中逐渐弥漫起血腥的味道。府中被惊醒的下人出来一看,差点胆子都吓破了,有人见赵贺辰持剑酣战的飒爽英姿,眼珠子都差点掉地。 这手起刀落冷鸷之人,是那傻子?! 赵贺辰猛地一转头看向下人,下人不约而同地齐齐后退,皆是被他眼中的寒光所震住。一人偷偷想往外跑,这是惊天的秘密,待他回去禀告主子定有大赏赐!不料赵贺辰挑起落地的弓箭,一拉满弓,长箭呼啸而至瞬间从后背没入了心胸,那下人身子一抽,嘭地倒地。 “想跑的,将命留下!”赵贺辰的阴森声音如催命的符咒,下人反应过来,有胆小的直接躲回屋中。 红楼之人皆是以一敌百的高手,出手狠绝可与杀手相媲美。对方胜在人数,只是见越来越多倒地的兄弟,看着黑衣之人如见鬼魅,生出了怯场之意。 赵贺辰一见有人想撤退,沉声一喝:“一个不留,生死不论!” 今日厮战,绝对不能让这些人回去将消息传给成王,事已至此就差最后一步,怎可容忍失败! 红楼中人一听,瞬间放开了手脚。姬夙一边听着赵贺辰下令,一边悠哉观战,完全没有上场的打算,就差拿着碟瓜子来看好戏了。 偏房传来小孩啼哭声,被逼末路的敌人暗中一使眼色,猛地往那边冲去。 姬夙丹凤眼微眯,随手夺了一长剑往前面两人掷去,长剑“噗”地没胸而过,满地的血腥。 屋内的段云苏哄着被惊哭的小宝,视线往外看去。耳边只听见阵阵的打斗声,声音渐弱,没听见不好的消息,段云苏才慢慢放下心。小宝还太小,还是不要带出去看那满眼的残酷与血腥。 战斗方歇,赵贺辰看着满地的尸首,却没有半分轻松。他目光敏锐地一扫向四周:“将府中上下围住,随意进出者,杀无赦!” “是!”红楼之人瞬间闪身消失。 他看向身旁拿着血剑的司徒魏,道:“赵方的兵马离此处多远?” “不远,部分已在城中。” “劳烦魏叔调来兵马护住府上,举止异常之人,全部扣杀。” “赵公子,你这是打算……”司徒魏大惊。 赵贺辰眯眼看向皇城的方向:“符佩符令已经找到,我要出城,领兵进京!” 司徒魏心中一震。 “姬公子,有事商讨,能否进屋说话?”赵贺辰回首看向姬夙。 姬夙一挑眉,妖冶一笑:“小辰儿的事,自然帮到底。” 两人随后进屋。 满是杀戮的黑夜过去,天空泛起一抹鱼肚白,段云苏走至院外。院子已经被收拾干净,残留的血迹被用力冲刷,安安静静的似乎一切都不曾发生。 府中的下人多数不见了踪影,段云苏知道四周都藏着霍家旧部的人马,想将昨日之事泄漏出去的,不知都被抓去了何处。阿乌垂着尾巴四处嗅着,地上微微残留的血腥味刺激这它的神经,那幽绿的狼眼异常的晶亮。 段云苏朝着厨房走去,打算亲手做些早膳,还未进去,就听见了小丫环说话的声音。 “心儿姐姐,我明明记得昨日数过,这里还有八只鸡的,怎么少了一只。” “你真没记错?活蹦乱跳的鸡呢,谁这么大胆敢明目张胆的带出去,鸡一叫不就被人发现了么。”叫心儿的丫环疑惑道。 “是呀,昨日宰好多煮了一只,熟的多方便,偷吃也不该往生鸡下手才对。”那丫环不相信地又数了一遍,还是对不上数。 心儿丫环想了一会放下手中的菜:“我看还是同主子禀告一声罢,这次一只鸡,下次不知又是什么呢。” 段云苏听到这里,迈步进去清咳了一声,两丫环急忙行礼。段云苏看了一眼那叫心儿的丫环,说道:“本夫人知道那鸡的去处,你叫心儿?” “是。”心儿没想到少夫人突然间出现了,心里紧张的扑通扑通直跳。 “在厨房做什么活计?” “回少夫人,奴婢是烧火的粗使丫头。” 段云苏点点头:“这事本夫人知道了,你先下去干活罢。” 两丫环闻言各自忙活去了,段云苏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鸡笼,暗自揉揉额角。阿乌的狼性全长了出来,幸好还管得住,要不然就麻烦了。 等段云苏将小宝的米粥端出去,小宝已经定定地坐在小床上,黑溜溜的眼睛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外边,一见段云苏进来软糯地唤了一声娘。 昨夜小宝被惊醒,段云苏怕他睡得不安稳,便接回了她房中去。段云苏看着朝她眨巴着眼睛的小宝,将东西放好一把抱了起来,问向一边的秦娘:“小少爷什么时候醒来了?” “就是方才,已经擦过脸了。” 段云苏拿起小勺子喂了一口小宝,却看他左顾右盼不知找着什么,后见他指着桌上赵贺辰的位置:“爹爹爹爹。” “爹爹还打小宝呢,咱不要爹爹?”段云苏淡定地想将墙脚挖倒,小宝爱粘着他爹,自己正好趁赵贺辰不在,将小宝的心给全都掰向她这一边。哼哼,小宝是她生的,就该最疼娘。 “要爹爹。”小宝固执道。 “小宝最喜欢爹爹还是娘亲?”段云苏诱惑道:“说喜欢中午吃蛋蛋哟。”小宝年纪小,现在最爱吃那滑嫩滑嫩的蒸蛋,自己精心添了些料,比厨子做的还要美味些。 果然,小宝一听到这词眼前一亮:“蒸蒸蛋蛋,阿乌黑黑” “是蒸蛋,阿乌小黑不能吃。”段云苏眼角一跳,为什么每次小宝都要在后面加上个阿乌黑黑? “娘、娘。”小宝抓着段云苏的衣裳晃啊晃。 “最喜欢娘亲是不是?” “喜欢娘娘。” “真乖,来,张嘴吃粥。” 一边的秦娘捂嘴轻笑。 远在外方的赵贺辰不知道,他的宝贝儿就这么为了一碗蒸蛋把他给丢一边去了,要是回来时听到,不知会不会想再揍他屁股一顿? 三日之后,皇宫内的人突然造访,安亲王转着轮椅出来相见,原来是刘公公。 刘公公依旧是身穿一身宝石蓝绣仙鹤长袍,手拿拂尘,将身后的小太监留在外边。他抬脚进院子,左右环顾,阴柔的声音响起道:“王爷府中的下人,少了不少?” “公公真是好眼力,那些刁奴正关在一处,公公要去看看?”安亲王半真半假笑着说道。 刘公公一挥拂尘:“有什么好看的,都是王爷的家事,洒家过来可有正事。” “哦?但请公公说来。” “皇上口谕,十日后请安亲王一家进宫参宴。边疆将士归京述职,皇上特意设宴,宴上犒赏战士,与众臣同乐。” “刘公公,皇上没有弄错罢,我一介平民,可不是朝中臣子。”安亲王悠然地打量此人。 刘公公笑了:“怎么说,王爷都是皇亲。” 安亲王深深地看了刘公公一眼,对他这不肯改的“王爷”称呼也习惯了,几次相见,此人身上也瞧不出奸佞臣子的味道,那日他佛尘朝南一指,更是耐人寻味了。 “皇上说了,到时候,赵大公子也要一同过去,许久不见,惦记得很。”刘公公看安亲王脸色似乎有些为难,笑着问道:“怎么了,可是赵公子病了去不了?” “刘公公你怎么知道?”安亲王顺着他的话打着哈哈。 “既然病了洒家进去看望看望,皇上那边也好交代。”刘公公直接踱着步子往里走,按着上次过来的记忆找到了赵贺辰的院子。 段云苏见着刘公公微微诧异,看了眼他身后的安亲王,说道:“刘公公,可有事?” “赵大公子生病了,洒家过来看看。”说完他直接往里走,段云苏迷糊地看了眼安亲王,转过身时又见刘公公出了来,轻笑连连:“真是病得厉害,洒家可是还要赶回去伺候皇上。安亲王,别忘了宴席的时辰。” “刘公公慢走。” 安亲王将他送了出去,留下段云苏一身眨巴一下眼睛,突地一笑。 正文 137 拜师,这都行? 章节名:137 拜师,这都行? 新鲜的事儿天天都有,今日段云苏没出门,都知道了外边的传闻。 她正剪着曼陀罗的花枝,听着转角处阴凉树底下两个丫环吱吱喳喳说的兴起,暗道百姓的谣言果真是强大。 那丫环讲的绘声绘色,一点都不比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差。只听她继续说道:“那农户都惊呆了,你说雷怎么就劈出这么大一块石头,上边还有字呢!” “然后呢然后呢?” “那农户不识字,就去请了村长来看。村长一看,不得了了!忙不迭地上镇上告知了县衙。” 听着的丫环都被吊起了瘾:“是什么字呢?” “哎呦,那些人说的文绉绉的我捡不来,不过意思我记住了。”丫环突然放低了声响,神神秘秘道:“听说是老天警示咱熙国呢,说皇上不仁还是不德什么的,反正就是要天惩的意思!” “天啊!”那些个丫环一声惊呼,怪不得前些日那么多暴雨惊雷,原来是老天的暗示:“那之前有洪涝和瘟疫呢,难道老天已经生气了?” “没准就是呢。”几个丫环附声应和。 段誉云苏不理会这几个胆大的丫头,居然还敢议论起这些事儿来。不知这谣言传到赵桓沂的耳中,会是怎样一个难看的脸色。 她轻笑着欣赏盆中新长出来的曼陀罗花儿,悠然自得地回了里屋。 赵桓沂的脸色有多难看?此刻那简直就是一个黑锅。 御书房内,刘公公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看着地上又被砸落的一本奏章,心肝儿都跟着抖了抖。 “待朕查明是谁传出的谣言,定治他死罪!”赵桓沂一把挥开眼前奏章,将毛笔直接扔在龙案上。 “皇上息怒,谣言传一传就止了,皇上您精心治国,人人都看着呢。”刘公公弯着腰去捡起地上奏章,叠在了一起小心地放回龙案一角。 赵桓沂揉揉眉心,和他做对的人不就是那几个,想动了他民心的,除了那虎视眈眈的成王还能有谁。 “皇上您想想,等到凯威将军领着兵马回京述职,那军队威风凛凛的态势,还压不住一个谣言。”刘公公劝解道:“依老奴看,最重要的还是将这犒赏的宴席办好,稳住军心。” “刘公公想的倒是多。”赵桓沂也平静了下来,瞥了一眼刘公公:“历年的宴席都是无趣,刘公公可有什么新鲜想法?” “若是老奴说错了,还望皇上能恕罪。”刘公公小心进言道:“不如将朝臣百官全都请进宫来,即热闹又能显出朝廷对将士们的上心。若是各位大人的女眷也能带来,那就更好了。皇上您看,那些个将士有些常年征战,娶妻生子可是大事。不也有人催着皇上立后了么,正好做给他们看看……” 赵桓沂略带深意地看向刘公公,轻叩着龙案不做声,躬身答话的刘公公暗地里捏了一把汗,伺候一个有野心的人,真是件吃力的事儿。 “原来刘公公是个爱热闹的人。”赵桓沂既没答应也没否决,突然间话题一转说起另一件事:“刘公公觉得成王此人如何?” 刘公公作惶恐状,急忙躬身道:“奴才岂敢议论皇族中人,不过成王依旧在明德宫,似乎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朕不过是给他找了个舒服地方住着!”赵桓沂嗤声一笑,机会一来,他就要彻底将此人铲除! 明德宫,曾是皇子小时居住的宫殿,成年之后就要搬出去。成王在殿内踱着步,一点都没有被软禁住的恼怒。他清闲地倒了一杯茶,掀起眼帘看着悄然进来之人。 那人一身太监装扮,低垂着头看不清模样。成王端详了他一会,道:“你是何人,石成为何不来?” 那人哑着嗓音,从怀中掏出信物,低声道:“小的福祥,石大哥有要事要查探,托小的潜进宫同成王禀告。” 他拱手一礼,禀告道:“赵贺辰已死,主子的命令已完成。” 殿内一片沉寂,突然间成王哈哈大笑起来,那自称福祥的人行了一礼正打算出去,没想到后背突然被一刀刺中。他不敢置信地回头,却见到成王握着匕首,阴沉的目光和笑得狰狞的脸十分骇人。他来不及问为何要杀他,成王将刀往里一送,彻底断了声息。 此时的段云苏正在屋子里算着帐,小宝坐在书案之上抓住毛笔自个儿玩乐。段云苏不时瞥他两眼,生怕他摔了下去。 小宝刚醒来,黏人的很,怎么都不肯到安亲王和安亲王妃那边去。段云苏拿他没辙,这两天她要常去仁和堂,陪小宝的时间也少了,所以也就随了他,先带在身边。 小宝正拿着赵贺作画的毛笔,好奇地揪着笔尖上的毛,往书案上戳啊戳,不一会就将好好的一支笔个毁了。 “小宝,不许弄坏爹爹的东西。” “爹爹的东西,”小宝直接咬上了笔杆子。 段云苏无奈地拿了过来,小宝现在最喜欢学着大人说话,只是越来越皮实了。娘亲一味宠着,说好动的孩子才聪明。父亲见着捣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随了小宝。 段云苏也能理解,毕竟王妃只有相公一个儿子,小宝更是她盼了许久的孙子,这一脉单传的怎么都纵容上一些。但若是最后宠出了个纨绔,那她就真是恨不得将小宝塞回去回炉再造了。 “小宝,那东西不能咬,小心戳到喉咙。”段云苏将笔搁到了另一边。 小宝见好玩的被拿走了,黑亮的眸子又看向了段云苏正研磨的墨上,试探地想往里伸手。段云苏一把抓住,这黑溜溜的东西往身上弄,她可没那功夫抱着他去洗刷。 “要,要。”小宝啊啊地向前。 “看,阿乌进来了。”段云苏往门口一指,转移小宝的注意。 果然,小宝还是喜欢阿乌多一点,直接忘了那墨汁,探头探脑往地面看着想下去。段云苏一把将他拎下,就见他啪哒着脚丫子往阿乌快步走了,伸手想抱住了狼脑袋。 门外突然窜进只白影,一下子撞在了小宝怀中。小宝被撞了个趔趄,一屁墩跌坐在地上。待看清楚原来是小黑,又咯咯的笑了,吃力地抱住越发圆润的兔子,小身子靠在阿乌身上。 姬夙迈步进来,一眼瞧见了在小宝怀中的小黑,咬牙道:“好你个小畜生,有胆子咬小爷,怎么就怂得要躲在小娃儿身上。” 写画中的段云苏微微抬头又继续手上的工作,不用想都知道了,定是姬夙又去惹了兔儿。 姬夙嫌弃地将小黑从小宝怀中拎走,一把丢在了角落上,施施然地抱起小宝,道:“小宝,叫干爹。” “美人蜀黍,黑黑黑黑。” 姬夙狠狠瞪了地上小黑一下,对它占据了小宝的心思很不满意,又回头诱哄道:“干爹,叫干爹。” 干爹是什么?小宝咬咬小指头。虽然蜀黍你长得好看,但爹爹说小宝不能叫别人爹呢。 姬夙抱着小宝回到书案边上,寻着雕花椅直接坐下,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戳着小宝软绵绵的小脸蛋,却被小宝不耐烦地一巴掌拍开,“啪”的一巴掌很是清脆。 姬夙暗自咬牙,果然不是亲生的,打他爹就不见这么用力,怎么自己就觉得这干爹当起有些悲催呢。他啧啧摇头道:“小娘子考虑的如何了,让小宝拜小爷我为师,小爷将身上绝学都传授给他。” “你迟早也有儿子,干嘛总打我儿子的主意。”段云苏懒洋洋地合上账本,靠在椅背上挑眉看向那红衣妖孽。 小宝是家中的嫡长孙子,以后要背负的东西会越来越多,虽说学武能厉害,但她这个当娘的,更想让小宝选择自己喜欢的路,希望小宝能活得轻松些。 “小宝是练武的料,跟着本皇子难道还怕他吃亏。”姬夙邪魅一笑,袖子一挥就将边上搁着的毛笔卷到了手上,递给小宝玩弄。 “跟着小姬姬,是天大的福分呐。”段云苏阴声怪气道。 姬夙眼角一抽,这声小姬姬,真是…… “小叽叽,”小宝扯弄着妖艳红衣,眼尖地见到姬夙发间簪子闪闪的红色光泽,顿时眼前一亮,扔了毛笔踩着他的腿站了起来,伸着小手去探。 段云苏看小宝下手的方向,暗道一声好。姬夙身上的都是好东西,自己早就看到那簪子了,如此红润亮泽的莫非是什么宝石?还是千年红玉? 姬夙偏过头不给,小宝急了,一把抓住他发丝。只听见“嘶”的吸气声,姬夙狠狠皱眉,小家伙是存心的吧,好大的力气。好你个小辰儿,怎么生出的这般大力气的娃儿,专往他身上下手。 那红簪子被小宝抓到,一下子抽了出来,也不顾姬夙黑了的脸,啊哒地欢喜喊着,总算圆满了。 姬夙满头青丝散落,半挡住妖惑的脸庞,图添了几缕邪魅之意。他丹凤眼微眯,看了小宝良久,突地轻声笑了:“为师的礼都收了,小娘子也不用再考虑了。” 这都行? 段云苏看玩得正乐的小宝,汗颜道:“还了回去就是,哪有上赶着的买卖。” “小爷我的东西,是想拿就拿想还就还的吗?”姬夙斜挑剑眉,带着几分不羁和恣意,看着小宝嗤嗤笑着。 小宝眨巴着眼抬抬头,黑润的眼珠子尽是迷惑。美人蜀黍真奇怪,笑得莫名其妙! 段云苏无语了,等相公回来一听说肯定又要炸毛了。 “小娘子,你熙国边疆将士班师回朝,可有兴趣去看一看?”姬夙心满意足地摸摸小徒儿的脑袋。 段云苏眼都不抬,漫不经心道:“没有。” “……,小娘子真不好玩儿,难道你就不想看看你相公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 段云苏这才来了兴趣,但也没一下子应了下来,心中尚存疑惑:“这是怎么回事,突然间的就要班师回朝。” 姬夙狐疑地看向段云苏,调侃道:“真怀疑你是不是熙国人,什么事都不清楚。你们熙国历来章法,每十年边疆战士回京一次,朝觐述职,论功行赏,这是规矩。” “我小小女子自然不知道这些朝中事物,连姬公子你这北国之人都这么清楚,云苏实在是羞愧。” 段云苏站起身来,从姬夙怀中抱回小宝放地上,道:“小宝这时候要过去父亲那边,姬公子可要一起?” 姬夙想了想点点头,看着前边小宝被牵着手,小腿一步一步慢慢走着,心中一柔,突然有些期待起一个家来。 原本段云苏已经动了心,想去必经的东街上看大军归朝的飒爽英姿,可是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 当天,段云苏刚准备妥当,就发现了小宝的不妥。 小宝正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一反往日好动的性子。她过去一看,心都揪紧了,小宝有发低烧的症状,一时间也不知是什么缘由。 小宝出生以来一直很健康,这是第一次生病,段云苏也没了出去的心思,亲自照看起小宝,给他把脉开药又亲自熬上。小孩子发烧不能大意,一不小心成了肺炎,那就遭了。 水生一直很担心,他静静地站在小宝身边,伸手握握小宝的手掌,感到那不同以往的温度,小小的人儿急的眼睛蒙起了泪水:“婶子……” “水生乖,小宝会好的。”段云苏看见水生的样子,莫名的有些心疼,搂住轻轻拍拍他的背,说道:“水生是好哥哥,以后也要帮婶子照顾好小宝哦。” “嗯!”水生用力地点点头。 安亲王妃一听到消息,整个人都慌了。她摸摸小宝微热的小身子,突然想起辰儿以前就有过莫名其妙的高烧。安亲王妃越发的忧心,急忙问起段云苏。 段云苏摇摇头,说道:“娘亲放心,小宝只是普通的发热,辰辰以前是因为中了蛊,才会有那些症状。” 安亲王妃还是不放心:“真的不会?云苏你一定要好好看看,当初你怀着小宝的时候,辰儿身上的蛊毒还没解呢。” 段云苏的心咯噔一跳,她摸摸小宝的额头,安稳住安亲王妃:“娘你尽管放心,你看小宝这么聪明,身子也比平常的孩子健壮,那沁魂蛊也没听到有传给后代的说法。” 安亲王妃见她神色肯定,才慢慢放下心。两人悉心照料,到了晚上小宝的烧就退下去了,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发烧了,差点烧成了个逗比,医院里吊瓶。头昏脑胀全身无力,字也码不出来了,幸好后台上存了一点稿,白茅要好好休息一下,所以今天字数少了。亲爱的小伙伴们,记得要注意身体,别像白茅这样悲催。 正文 138 改朝换代 章节名:138 改朝换代 八月初,宫中举行盛宴,这算是新皇登基大典以来最隆重的宴席。富丽堂皇的保和殿里宫女太监进进出出的忙活,生怕怠慢了今日参宴的贵客。 男女虽分席却未完全隔开,原本此宴就是别有深意。段云苏推着安亲王到了殿门,里边上来一太监,让他们身后的丫环小厮都到外边候着。 段云苏看一眼里面的状况,见落座的大臣女眷身后站着的都是宫女,便挥手让紫月采莲退下。 安亲王身子不便,段云苏要在旁边伺候着,那些人也无法,将安亲王的轮椅搬了进去。 段云苏并不知道这场宴席还有其他的用意,看见里边精心打扮的女子,花枝招展环肥燕瘦,脑子一转也大概明白了过来。 “父亲你看,可还有多少认识的人?” 安亲王扫了一眼,略带讽刺的笑了:“认识的不少,只是没见到一条道上的。” 他指了指人群中独自饮酒之人,说道:“云苏可瞧见了,那人便是今日的主角凯威将军,驻守边疆三十余年,父亲也只见过几回。” 那男子脸上是常年被风沙磨练的麦色肌肤,五官虽不出众,但久经沙场的沉淀和历练让他在人群中尤显突出,紧绷的脸可看出此人为人严肃,左边脸上一道伤疤该是战场上留在的痕迹。段云苏看他身穿的青色长袍,暗想若是换上铠甲,更适合他身上的气度。 “这人云苏倒未听过。” “朝中的武将不少,你父亲是一个,还有当年的霍将军,风头压过不少人。凯威将军是后来封的号,行事低调,一直在外,所以很多人都淡忘了。”安亲王解释道。 淡忘了?段云苏微微讥嘲,连守护边疆保家卫国的战士都忘掉,那这些人还要记得些什么。 “云苏对朝中之事的了解还是少了些,我父亲是京官不上战场征战,今日见着在刀尖上舔血的人,也算开了眼界。”段云苏正想收回视线,却看见温媛媛站了起来,与身旁的夫人交谈着。 温媛媛居然也在?段云苏环顾一周,不出意外地看见了赵贺祁,正与袁楚商坐在一道;“父亲,为何没瞧见温大人?” 温媛媛的父亲温宏她只见过一次,当初还在王府上,温宏为了给温媛媛撑腰,强行闯进府来。今日盛宴温宏居然没到场,真是耐人寻味了。 安亲王抚摸着白瓷酒杯也不多说,只是轻轻的一声哼,朝着门口一抬下巴:“今日都要小心行事,别被这和乐的表像骗过了眼。成王也出来了,定有打算。” 朝臣陆续到齐,交谈正欢之际,殿门外一声通传,只见赵桓沂脚蹬龙靴,身穿龙袍,面容冷峻,步履沉重有力,阔步走了进来。众臣跪地相迎,赵桓沂落于首座,挥袖请起。 “凯威将军,可还记得朕?”赵桓沂直接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凯威将军拱手行礼:“臣虽十年未归京城,但也记得皇上当年英姿。” “哈哈,好。凯威将军路途辛苦,朕先敬你一杯。”赵桓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了凯威将军下首的其他将士,说道:“众将士守卫我熙国边疆,功不可没,刘公公,将朕的赏赐全都送去各将军府上,不得怠慢。” “是,皇上。”刘公公听令,让身边的小太监先下去拟办。 赵桓沂看着沉默不言的凯威将军,心中念头一起,道:“听闻将军早年逝妻,只有一儿,今日座上各府妙龄女子,可有看得上眼的?” 那些个小姐一听,顿时紧张地低垂下了头。怎么回事,爹娘明明说是皇上要选后,自己才迫不及待地精心打扮只为讨皇上青眼。怎么突然间变成给这个老男人赐婚了!嫁个他,不是要日日守着空房黯然垂泪?还有那长相、那眼神多渗人,她才不要! “回皇上,臣一生征战在外,还是莫要耽误了人家姑娘,臣已有子嗣,就不强求了。”凯威将军留意到场上女子反应,淡淡地开口。 赵桓沂原本也不过是这么一问,见他没兴趣自己也懒得撮合。正巧此时司酒的女官将酒捧上,便说道:“将军不妨尝尝,这是今年进贡的烈酒。各位将士都是豪爽之人,方才那清淡酒水你们吃得不惯,今日就来痛饮一番!” 刘公公一见忙向前伺候,给皇上倒了杯酒,又遣女官送去各位大人席上。那酒一打开,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光闻闻就知道是佳品。 段云苏前边摆上了酒,身后宫女上来伺候倒了酒水又退下。透明的酒在瓷白的酒杯上并不出奇,但浓郁的酒香很是诱人。段云苏轻托酒杯,放在鼻尖轻嗅。 就这么的一下,段云苏眼中寒光一现,忙出言拦住安亲王就要进口的酒水,压低声嗓道:“父亲,别喝!” 安亲王的动作一顿,看着在场之人,漫不经心地将酒水轻嗅一下又放回桌上。 官员们喝得痛快,他们两人光坐着实在是有些招眼。袁楚商探究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朝着他们一举酒杯,道:“你们两人?为何不喝?” “父亲正调理着身子,不宜沾酒。”段云苏解释道。 只是袁楚商此人怎么会是这么好打发的,他眼睛微眯,两人越不愿喝,他就越是想让这酒水下了他的肚:“皇上的赏赐你们不喝,是不给皇上脸面。” 给个狗屁的脸面!段云苏心底暗骂,喝不喝关你袁楚商什么事儿。她见不少的人都看向了这边,连赵桓沂都瞥了两眼,脸色一沉。 安亲王看看段云苏,轻笑一声:“袁公子,这般年轻就不饶人的性子,可不好。”说罢直接将酒水一饮而尽。 段云苏心中一紧,来不及说话,那袁楚商又将矛头对向了她,嗤声笑着:“段云苏你为何不喝,别同本公子说你不会喝酒。” 当年的段云苏脾气不好脑子不好什么都不好,偏偏这酒量不小。女子喝酒只为怡情,段云苏因此不知私底被人鄙夷过多少遍。 安亲王冷冷地勾起嘴角,如是辰儿在,直接装傻将你给揍了,看你还敢再次磨叽:“袁公子,云苏要喝酒也是与我辰儿喝,你凑合个什么劲?今日我家媳替喝了这一杯,就不算是对皇上不敬了罢。” 段云苏闻言一笑,宽大的袖摆挡住了酒,轻抚着酒杯手指微微抖动,亲自将酒递给了安亲王。 安亲王一饮而尽,朝着袁楚商翻过酒杯,未滴下一滴酒水,对他这小小的挑衅不屑一顾。 没想到就一平民也不学着低调收敛,还真当自己还是王爷同他作对?!他凑合个什么劲?袁楚商忿然作色,段云苏本就是他抛弃之人,还当作是多矜贵的人物,就只有那傻子才捡了回去! 赵桓沂淡淡地瞟了这边一边,挥手让刘公公为段云苏送上一壶茶,也不知嘴角之上的笑容是何深意。 宴席少不了歌舞,宫中乐师进来之时,就有人提议让各家小姐出来为皇上献上一艺。座中之人皆知皇上有选后之意,恨不得自家的女儿直接入了上面那人的眼,从此以后官运亨达,富贵荣华在手。 就算是往日再胆小内敛的小姐,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在皇上面前露脸,可不是易得的。后宫中得宠的妃嫔见着那一个比一个娇俏的女子,咬碎了一口银牙。 段云苏与各家小姐不常往来,赵桓沂登基之后,一家人四处奔走更是没再往来客套。除大理寺卿杨大人的女儿杨玉琦,似乎也没有什么聊得来的人,场上献艺的女子,都是瞧着个眼熟。 先上去的那人居然是袁楚商的妹妹袁楚莺,段云苏一挑眉,袁楚萤居然还未出嫁,也未入宫,整日藏在府中不见人,这丞相府的人在想些什么。 但不可否认,袁楚莺的舞极美,一舞下来场上的青年才俊都直了眼,后面的那几个表演都显得平淡无奇了。 殿内一派和乐融洽的模样,大臣和女眷或倾耳交谈,或窃窃私语,精致的宴食,动人的歌舞,不知哪家的小姐倾尽所学想力压袁楚莺的风头,跳的居然是那飞天舞,旋身一转轻盈的身子在殿中飞跃,听的众人齐齐一声喝彩将宴席推至高潮。 殿门外一小太监悄悄进来,走到刘公公身边耳语两句,刘公公脸色一沉,直接上前禀告皇上。 赵桓沂眼中寒光乍闪:“传!” 原本喧闹的气氛因这句话突然降下,一侍卫冲忙走近,神色严谨跪地禀告:“禀告皇上,前方传来军情。充州动乱,敌军直捣我军兵马,占领了州府!” 如此突然的消息,殿内一片静悄悄,针落有声。凯威将军更是眉头紧拧,他护的是x疆外,不是这州府之地。 赵桓沂一拍龙椅,如啐毒利剑般的眼神射向成王,怒声道:“成王,你有何解释!” “皇上,这与臣何干?”成王肆意地坐着,不动声色。 “何干?那是谁人的封地!”赵桓沂一声令下:“来人,将成往给朕拿下!” 成王猛地站起身来,阴鸷的眼神落在前来的两侍卫上,冷声呛道:“皇上凭什么抓本王,本王一直奉公守法安安分分,你想拖我下台也该换个手段,别寒了民心。” 朝臣一听哄地议论开了,他们知晓皇上的手段,能登帝位的,暗中肯定都有手段,皇上如今是打算除掉当初为他夺位的成王?果真是兔死狗烹! “安安分分?好你个安安分分!”赵桓沂嗤声发笑:“你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真是荒唐!来人,见那人给朕带上!” 侍卫听令直接将一人压上,“扑通”一声推倒在地上。成王瞥了一眼那人容貌,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那人正是他在京的兵马的头领程参将,程参将被抓,那就是说……该死的是谁泄漏了消息! “此人想做甚?成王,亏你谋划这般久,朕就告诉你,你那驻京的兵马已经全被朕扣住,想谋反?以为朕是个窝囊废?!”赵桓沂语气中带着轻嘲,带着得意,更多的是狠绝。就是今日,趁此机会将这人清理的一干二净,自己就可以无忧地坐在宝座之上! 造反?众人一声惊呼,神色怪异地看向成王,更有人开始为自己谋划后路了。 “皇上是打算同臣彻底翻脸了?”成王站起身,两人对视烽火暗藏,就算计谋被发觉,成王都不会有直接言败的意思:“皇上莫要忘了那虎视眈眈的豫国,若无本王相助,你不怕国将不国?” “成王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赵桓沂一声冷讽:“不安内何以制外,只要将你手上兵马收回,还怕那小小的豫国!” “哈哈哈哈。”成王仰天一笑:“赵桓沂,这都不过是你猜想,想扳倒本王,先给我拿出证据!” 赵桓沂料准了这人不会屈服,成王是何人,若是这么容易就打到,那他早就动手了!他指着地上的程参将:“此人就是证据,来人,拖下去行刑逼问!” 不料那程参将突然挣开身上束缚跃身而起,朝着赵桓沂扑了上去。数名暗卫突然落地挡在赵桓沂身前,锵的一声拔剑相迎。程参将却突然一转,直接扑在了暗卫剑上,“噗”的一声剑透过腔腹,自杀身亡。 “啊!”的尖叫声四处响起,女眷何时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殿内一片混乱尖叫,有人直接昏倒了,有人身子微微晃动,眼看就要倒下。 段云苏眼睛微眯,酒水中的药效发作了。 “这就是证据?哈哈哈……”成王笑了,越发的得意,段云苏看见了他眼中的野心和图谋,那几近疯狂的对权势的迷恋和心动赤裸裸地暴露了出来。 赵桓沂满脸寒霜,成王的人,可真是够狠!他一国之君,跟你将证据?真是笑话! “来人,将成王给朕拿下!” “大臣们都看见了?如此昏君想加害朝臣,战争洪灾瘟疫,天怒人怨,根本就不配坐在那位置之上!”成王嚣张地指着赵桓沂,就算京城的人马都被扣押又怎样,他还有底牌!今日就将这熙国拿到手上,这一切本来就是他的! 气氛凝固了,众臣明显感觉到今日怕是要起大事,暗道不好,危险之地,自己还是想着怎么保全自身。 这时候,局外人般看着两人相争的安亲王幽幽出口了:“皇上,说来正巧,草民有揭露成王罪行的证据,可要看看?” 赵桓沂警惕地看向安亲王,你有这么好心?不过,一瘸子一女子,自己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他倒要看看了,赵此刻要说的证据是什么:“皇叔所说何物?” “来人,将八公主带来!”安亲王朝殿外沉声一喝。 八公主?赵桓沂神色一正,八公主不是已经逝世了么! 殿外走近一人,黑色衣袍绣着似血的红梅,神色冷峻,眉宇间带着隐隐杀气,手上正牵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娃,不是八公主熙儿又是谁?! 八公主段云苏见过,蹭进宫给她治厌食的毛病,她看着那变得瘦削的小女孩,憔悴狼狈得不像一国公主。皇室中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些个皇子自己居然只看见了二皇子与太子两人,连公主也只知道熙儿一个。 “熙儿,来皇叔身边,告诉皇叔,是不是那个人想害了你?”安亲王放轻声音。 八公主年纪还小,早就被那些人给吓坏了,她小心地靠近安亲王,转身看见了成王,原本就没有多少分血色的小脸煞白如纸,眼中尽是惊慌,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他要杀熙儿,他拿着刀想刺死熙儿,熙儿好怕……” “熙儿不怕。”安亲王将熙儿放置在身后,侧头冷声问向成王:“成王可要说说,为何要杀八公主?” “赵你真是糊涂了,小孩子的话也能信?”成王眯眼看向突然出现的公主,嗤笑道。 “童言最真最无忌。”安亲王沉声说道:“皇上,已逝的皇子公主,都是此人所害!此人早已丧心病狂,一心想杀尽皇室血脉。” 安亲王淡淡的声音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就连你,二皇子,也在他的猎杀范围之内。” 赵桓沂狠狠地盯向成王。 先皇去世,为何只有两个皇子夺位较量?都是因为成王手段了得。成王这人,不管男女,凡是皇族血脉都处心积虑谋害了!凡是会碍着他登上大位的人,都是毫不留情。当初成王正想加害了八公主,不巧被辰儿的人暗中遇见,悄然救下余息尚存的八公主,顺着线索一直查到二十余年前,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 成王,早已野心图谋! “赵,好大的本事。”成王眼露杀气:“当年你扶持那昏庸登基,本王没杀了你,真是失策!” “成王才是好本事,如今终是按捺不住了?”安亲王语带讽刺。 这说法让人疑惑了,既是如此,那当时为何助他登基?赵桓沂心中不解却没那心思继续追探:“禁卫军上前听令!” 殿内一片静悄,赵桓沂的喝声在大殿上回响,却不见有半分的动静! 赵桓沂心中一沉,又听安亲王哈哈大笑:“禁卫军在哪?禁卫军快来啊!” 朝中一大臣猛地起身,想谴责此人的狼子野心,不料胸口突然一痛,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直接昏死在地上。 “各位大人,可千万不要激动,小心你的性命难保。”成王转身看向那些人,脸露猖狂之色。 大殿里的人才意识到此人居然下药!他们凶狠地看向成王,药性却已发作,混乱声响起,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报!皇上,西面承德门被攻陷!” “报!皇上,北面神武门有敌军闯进!” 赵桓沂的脸色霎时黑如锅底寒如冰霜,其中出何差错了,他的人明明能制住的! 此时殿门冲进一队兵马,团团将殿内围住,只见温宏正步走来,直接站在了殿中。 “温大人?”赵桓沂眼底一沉,此人正是温媛媛的父亲,温媛媛是赵贺祁的亲母,难道此事安亲王也参与了?!赵桓沂猛地将视线射向安亲王。 “皇上莫要这般看草民,此人与草民无关。”安亲王看着好戏一波接一波,淡然说道。 成王眼中一惊却很快隐藏住:“你两人为何没事!” “这么精彩的戏,怎么舍得晕过去。”段云苏朝成王挑衅地一挑眉:“成王的药次了点,若是你今日还有命出去,云苏送你一些?” 成王脸色一沉,上下将两人端倪,突然惊觉不妙:“来人,将两人抓住!” 方才进来的黑衣之人攥住剑柄站在身后,断尘幽灵般闪现,抱剑站在段云苏身前。 “温大人。”成王喊道。 “给我杀!”温大人那山羊胡子一翘,微挑的眼角显得眼色更加狠厉,大手一扬直接下令! 段云苏悄然移至后方,寻得赵贺祁与温媛媛两人,在断尘不解的眼光中各塞进了一颗药丸。 殿内已经刀剑相交,赵桓沂身边的暗卫功夫了得,但怕要输在人数,温宏的兵马早早冲向赵桓沂,看样子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成王又怎么肯让多年的谋划竹篮打水一场空;而赵桓沂,到手的权势更是不可能放开。两方相交,殿外又闯进一队兵马,正是赵桓沂的人! 如此情况微妙的扭转,段云苏站回安亲王身侧,那些士兵死命地往两方将领身上寻机会,剩余想伤了段云苏与安亲王的人,都被红楼的人一刀毙命。 赵贺祁幽幽转醒,见到的是赵桓沂险些中刀。他翻身而去一手躲过士兵手上长剑,横刀扫落数人! “皇上!”赵贺祁一声惊呼,上首的赵桓沂臂上已中一剑,鲜血横流。 擒贼先擒王,赵贺祁将视线落在了成王身上。外祖父为何会帮此人造反,成王明明帮了二皇子登记为何又会有这样的想法? “祁儿,杀了那狗皇帝!”成王一声大喊。 “祁王,此人谋反一成,你也不会放过你!”赵桓沂大喝:“别忘了是谁给你封号给你荣华,难道你就不想要这权势富贵?!” 赵贺祁神色一紧,居然将赵桓沂的话给听了进去。他持剑向前将反抗的士兵不留情的挥剑,瞧着几人将成王团团围住,寻来时机挑剑上前! 那凌厉的剑光一闪,成王条件反射地将剑一挡,正欲狠狠还击,却见来人是赵贺祁,生生控制住力道:“祁儿,莫要听那人胡说!” 赵桓沂眼见赵贺祁就要刺中成王,沉声大喝:“祁王,杀了他,升官加爵,钱银权势,朕全都给你应下!” 赵贺祁贪婪之心一起,想到了黄金美女与势力,完全被蒙蔽了心,提剑飞身上前。 与成王对打中的两暗卫,明显看见了成王方才的一闪而过的顾虑,相互间使了个眼色,死死将他缠住无分神之法。赵贺祁的长剑凌空而至直挑成王心脏! “住手!他是你父亲!”突地一声嘶吼,尖锐的女声充斥满殿,只见温媛媛挣扎着身子站了起来,一脸惊恐地看着赵贺祁手中长剑往成王身上一点点没入。 赵贺祁脑子轰的一声炸响,手中力道生生止住,看着稍微没进的剑尖,手微微颤抖着。 父亲?什么父亲?! 成王使劲全力将两侍卫放倒,没想却被亲儿所伤。 段云苏悄悄侧头打量了安亲王,却见他脸色平常,没有丝毫的羞辱之感。也是了,父亲从来就没有承认过赵贺祁是他的亲儿,也没让他上过族谱。只是不知道父亲知不知道,赵贺祁居然是成王的儿子? “你是我父亲?不可能!”赵贺祁瞪红了眼吼道:“你怎么会是我父亲!我不相信!” 为什么?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娘亲从来不跟他说起,他还曾经那么可笑的去祈求安亲王的关心!真是笑话,天大笑话! 成王为什么会是他的父亲,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不将他与娘亲接走,他不是王爷吗?为什么! “祁儿,他真的是你父亲……”温媛媛跌坐在地上,捂脸落泪。 “赵贺祁,他们这是在骗你!杀了他!”赵桓沂见他停住了手,心中顿急,这是大好的机会,怎么可以错失:“要是亲儿他怎么会向你下药,给朕杀!” 赵贺祁的脸色微微发白,也不知是因为方才种的毒,还是因为其他。 他心中挣扎万分,耳后突然传来幽幽的一声:“祁弟--” 赵贺祁吓得猛地一跳。 “成大事者,最忌优柔寡断。”只见赵贺辰身穿士兵盔甲,不知何时潜进,幽幽地站在赵贺祁身后,他脸上带着无害的笑意:“哥哥教你。” 赵贺祁反映过来,赵贺辰已经把上了他的右手,他顿觉不妙,用力挣脱,只是赵贺辰的力气岂是他能比的。 成王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三个黑衣之人将他死死压制住。赵贺辰睁着清亮的桃花眼,纯真无害的眸光却暗藏杀意,他咧嘴一笑:“下手要痛快。” 噗的一声,长剑没入,成王死死地瞪着眼看向眼前之人。 赵贺祁惊吓地松开了手。 “王爷!”温媛媛死命扑了过来,赵贺辰一脚将她踹开。只听温媛媛吼道:“我就说了!赵贺辰不是傻子!你们都不信我都不信我!” 温大人见眼前惊变,直接一声令下:“将此人拿下!” 赵贺辰施施然地站着,一把扯开身上士兵装扮,露出了玄色长衫,清冷的眸子扫向四方,嘴角勾笑。 “你们是想抗命不遵!”温大人见身边侍卫并无动静,心中咯噔一跳。 赵贺辰肆意地笑了,神色突地一正,沉声一喝:“众将士听令,迎接太子归朝!” 空中若干黑影潜出,皆是手执刀剑脸上积淀着沉沉杀意,身影一闪,还未看得清他拔剑,就已经将殿中之人瞬间制住。那原本是温大人的兵马齐齐下跪,面朝正殿大门,叩首相迎。 只见太子迈步而进,身边站着的是衣粘血迹的赵方,殿门之外早已被团团围住,皇宫上下,已经全换上了他们的兵马! “见过太子殿下。”安亲王起身拱礼相迎。 “皇叔多礼了,快快请起。”赵桓将安亲王扶起,转首冷眼望向赵桓沂:“二皇子,许久未见。” 赵桓沂看着直直站立的安亲王,又看看神智早已清醒的赵贺辰,脸色僵硬。 “哈哈哈,哈哈哈哈!”成王仰天长笑,牵扯到了伤口,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他深喘着气看向几人,眼中是不甘的桀骜:“没想到本王败在的,居然是你们两人手中!” “成王过奖了。”赵桓道。 “你别高兴得太早!”成王啐了他一口血沫,神色激动得扶着胸口断断续续喘着气,面色狰狞:“你以为……你以为赵贺辰他……” 赵贺辰眼光一暗,闪身上前一把夺过身边之人的长剑,幽森寒气直起杀意。红楼之人直接将成王左右困住,赵贺辰扬手一挥,利剑滑过,一刀封喉! 太子欲拦下却发现为时已晚,眉头轻皱道:“辰弟为何现在下杀手。”他还有些事情弄不清楚想问成王。 “你看他手中。”赵贺辰勾唇冷笑。 成王已经被放倒在地,右手紧紧攥着的,正是一把小小飞刀,看来还不知是想偷袭谁。 赵桓闻言松下眉头,抬眼对上赵桓沂阴沉的脸。 “赵桓,藏的真够紧。”原本以为他已经是穷途末路,没想到最后是他反击了自己蓄心安排的人马,防住了成王,却被他赵桓捡了个篓子! 红楼之人直接将赵桓沂、温大人和赵贺祁等人狭持住,殿内已经一派狼藉。赵贺辰将段云苏搂住,轻声道:“娘子,我们走罢。” 席上四处倒下的大臣和女眷,死伤满地的士兵,染血的大殿,还有温媛媛一声凄厉叫喊。浓重的血腥在殿内飘荡,段云苏微微的侧过脸。 一切已成定局,赵桓沂的兵马手段够快,制住了成王京城中的人马,只是却没想到温大人和成王还有这么深的一层关系。原本志在必得的成王,却不料本该一无所有的太子能调动霍家与段家兵马,更是不知何时偷偷替换了温大人的兵队之人。 赵贺辰手执段家符佩符令领军入京,段云苏问起如何进的城门,赵贺辰的答案让他有些意外。 原来是刘公公,在赵桓沂手中偷得放行御令。 “我原本以为,刘公公真的归顺了赵桓沂。”段云苏浅叹一声道。 赵贺辰牵着她的手,走出那片战乱纷争之地:“是父亲猜测出来的,当日我们一回京,刘公公佛尘朝南所指,别有用意。” 段云苏凝眉,半晌幽幽接了话:“先皇的陵墓,正在南边。” 赵贺辰点点头,刘公公是景帝最信任的下官,病重之时也是刘公公相伴。刘公公这人,知道的秘密应该不少。 赵贺辰突然定住了脚步,似说笑道:“人人都反了,难得相公我手中有这么多的兵马。” “相公稀罕,可要插上一脚?”段云苏玩笑道。 “若是娘子喜欢,我为你反了这个天下,也无甚不可。”赵贺辰深情眷眷。 “呆子!” 八月初三,废太子举兵进宫,新皇谋害先帝,迫害朝中老臣,迫新皇退位,囚禁天牢。废太子登基称帝,改国号元康,后称宣帝。 成王残害皇室子嗣,意欲造反,狼子野心,其罪当诛。故撤封号收回封地,府中亲眷发配边疆,以平民之礼将成王葬于南山。 宣帝登位,免征三年税赋,省刑罚、开沟洫,轻徭役、选贤能。亲请被谪忠臣重返庙堂,平洗霍家冤情,各职各官大臣论功行赏。 史书记载,元康之治,四海升平,八方宁靖。 正文 139 得回王府与当年恩怨 章节名:139 得回王府与当年恩怨 换个皇上,只要日子能继续安稳的过,百姓也没有多大想法,他们底下的人,日子还不是这么过,只要不要不弄得民不聊生,与他们也无多少关系。 不过这一次,京城里倒是添了新话资,原来那傻子不傻瘸子不瘸,都一下子好了,让他们都惊掉了眼珠子。 祁王府,朱红大门,威武石狮。 赵贺辰站在王府门前,眯眼看着上边三字:“青术。” 凌空的长剑一掷,正正砸在匾额中间,长剑受力过猛一震嗡嗡的震动,那匾额突地开裂,“哐啷”一声摔碎在地。 此时的侍卫从府中出来,正押着赵贺祁、温媛媛与刘绯雪三人,看着那碎裂的牌匾,斜斜瞥了一眼负手而立的赵贺辰。 “赵贺辰,如今你可是满意了?”赵贺祁发丝微乱,被绳索绑押着。 段云苏站在一侧,看着他那眼底如死潭一般沉寂微微诧异。赵贺祁此人的性子,她原本的猜测,这人定会暴跳如雷恨不得将人给撕裂呢。 赵贺辰轻笑出声:“忘了我当初说过的话?” 王府的一切原本就是他们的东西,他说过会再回来,被人占了的自然要想尽法子讨回。 赵桓沂看着安亲王一家,齐齐站在王府门前,父慈儿孝,那和睦的样子刺痛了他的眼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真相,无奈一切已经吃尘埃落定,他是否该怨你母亲不早些告诉他真相,还是该怨那个野心勃勃的父亲不将他早早带走? “赵贺辰……”赵贺祁念了两声名字,突然间哈哈笑了,眼角中一闪而过的泪迹,也不知是因何而起。 温媛媛看着静站在眼前的安亲王,突然将挣扎了起来,凄声喊着:“王爷,我求求你,求求你!让我留下让我留下!” 安亲王淡淡扫了他一眼,道:“温媛媛你求错人了,如今的我虽是王爷,但管事的是我辰儿。” 他也已厌倦了这些纷争,只是身处此地逃不开这些肮脏事。既然一切都已安定,辰儿也好了,他迟早会上奏禀明皇上,让赵贺辰承袭爵位。自己还是在府中当个清闲人,带着孙子颐养晚年罢。 温媛媛看看赵贺辰,有又看安亲王,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抓住安亲王的衣摆,哭声道:“我求你了,你若恨我那我走!你可否让我祁儿留下……” 安亲王沉着脸,移开一步扯出了她手中的衣裳:“当初我一家被贬之时,你可有曾想过放过我的辰儿?” “我呸!你别求他!我父亲定会将我们给带出来的!”刘绯雪大声吼着,对温媛媛跪地求人的样子只觉得丢人。他们是谁,就算当不成王爷,他父亲依旧是朝中大臣,她就不信她会没有好日子过! 段云苏看着那天真的表情,一声嗤笑,毫不留情地毁了她的幻想:“刘绯雪,你还不知道罢,你父亲已经被谪了官,刘家三代不得参加科举,谁来把你捞出来?” “不可能!不可能!我父亲什么都没有做,是你们冤枉他!你们这群恶毒之人活该天打雷劈!”刘绯雪直接将怨恨搁在了他们身上。 赵贺辰周身一寒,微眯的眼已是生气模样,危险的目光落在刘绯雪身上,只是后者仍旧是不知死活地骂骂咧咧。 他拿过身边侍卫佩刀,狠狠朝刘绯雪身上一掷,剑光一闪,刘绯雪的脸上已经被割上一刀,鲜血缓缓流下。 刘绯雪早已被那剑吓得冷汗直冒,嘴巴的话生生卡住,眼睛无神伸手摸上脸上的温热,搁眼前一看,半晌才反应过来,煞白着脸一声惊吼:“啊!你居然敢毁我的容!” 赵贺祁冷眼瞧着,默不作声。 “郎,郎,我是你的女人,你不可以就这么赶我走……”温媛媛又缠了上去,她怎么可以离开,她怎么可以放开这切,她拼了多久算计了多久,怎么可能就这么放手! 段云苏看向安亲王妃,见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暗道这温媛媛真是不会说话。安亲王妃怨恨温媛媛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最恼的就是她缠上了自己的男人,如今那温媛媛一声又一声的郎,真是自找难看。 “温媛媛,成王才是你的男人。”安亲王妃直接掀开了温媛媛身上丑事,为了荣华富贵,真有人能无耻到什么都不顾。 一听成王二字,温媛媛缓缓松手瘫坐在地,身子一抽一抽的,原来是笑了,眼中却全是泪,不甘地看向安亲王妃。 看着她华服在身,岁月的老去居然未为她留下多少的痕迹,反观自己,如此狼狈的跪地祈求。她的声音带着放不开的怨念,却没有了方才的激动:“尹芙,我真的很妒忌你。” “我原本也是一闺阁千金,哪里也不比你差,原本以为我可以嫁给喜欢的人,没想到却被他占了我的清白!”温媛媛回想起往事,心声悲凉,凄声指向安亲王道:“就是他,当年若不是救他,我娘亲就不会死,我的清白也不会丢!我恨啊,人人指责我不守贞操,我嫁不了喜欢的人,我能不恨么!” 温媛媛站了起来,也不再奢求安亲王能给她多一点的可怜,悲泣道:“我进了王府,你们看我不顺眼,你以为我就喜欢呆在这里么?!我每日看着他对尹芙你小意讨好,就算我心机算尽也不多看我一眼,我是嫉妒!为什么偏偏只有你能享受这样的幸福!” 她嗤嗤地笑了,疯狂地诉说着当年的恩恩怨怨:“从那时起我就想,记着了我欢喜之人的话,怀着他的种占了你的一切!若不是你们,我原本也可以当他的妃,这荣华富贵根本就不用求着你们来施舍!” 段云苏悲悯地看向此人,可恶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毁了他人一家的幸福,就算再可怜也难以被原谅。 “父亲和辰辰的蛊毒是不是你下的?”段云苏紧紧地盯住此人的眼睛。 事情都这样了,温媛媛也没了隐瞒的心思,就算再糟糕又能糟到哪里去。流放边疆,她一个弱女子怕走了一半就死在路上! “王爷的蛊是我下的,我就下了一点点,一点点。”温媛媛状似疯癫,轻轻说着伸手小小的比划了一下,突然间又凄厉喊道:“我就是要看看,成了残废,看你那尹芙还看不看得你这个废物!你就是个孬种!” 赵贺辰脸如寒霜,抬脚就想上前将这人给教训,臂上温热柔软的手拉住了他,只好停住了脚步。他轻皱着眉,将段云苏怀中越来越沉的小宝给抱了过来。 看着小宝纯净得毫无杂质的眼睛和懵懂好奇的目光,赵贺辰心中烦躁稍减,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一下。 “你辰辰的蛊毒,也是你下的?”段云苏眼光微寒,如是得到那答案,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忍得住不上去将她揍一顿,当时的赵贺辰又有何错。 温媛媛看向赵贺辰,目光落在他怀中的孩子身上,呆愣了半晌,方才疯狂的目光也慢慢静下,自嘲一笑:“若说不是我,你们相信么?” 这样的答案让几人一惊,这时候的温媛媛也没有撒谎的必要了,不是她,又会是谁。 太阳愈来愈猛烈了,赵贺辰看着段云苏被晒红的脸,又低头看看小宝,伸出宽袖替他挡着,沉声声道:“进去吧,这些人……” 他淡淡的扫了一眼:“都押走!” 几人往里走去,熟悉的院子熟悉的廊道,只是那被修整得太过奢侈的摆饰让段云苏实在是不敢苟同。 好好的王府,为什么要弄成暴发户的装扮? 段云苏走了两步回过头,看见水生落下了几步,低着头看着脚跟,瘦瘦的脸晒得出汗。段云苏停了下来,等他走来便问道:“水生怎么了,走这么慢,小宝弟弟都等急了呢。” 水生怯怯地抬抬头,真的见到小宝正探着身子伸手朝他乱晃着,脸微微一红。 段云苏干脆牵着他往前走,水生偷偷看了一下,又低下了头忍不住心中的欢喜。 几人走了进去,那些丫鬟小厮战战兢兢地一旁伺候着,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何。有些是一直留在府中的,害怕主子嫌弃他易主而侍;那些由温媛媛买过来的,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只能祈祷着,都是些干粗活的,但愿不要被直接赶了出去。 安亲王坐了下来,沉吟半晌又起身说先去书房看看。赵贺辰想起红楼探出的消息,直接起身跟上安亲王的脚步。 一丫环给主子沏茶,静静地站在一边等候差遣。安亲王妃看着那些下人,叹了一声说道:“你下去,将府中的下人都唤来。” 那丫环诚惶诚恐地退下,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飞快的脚步往外走去。 安亲王妃看着段云苏惬意地品着茶,好笑道:“云苏可是又想偷懒了?今日娘亲先将这些下人安置妥当,这家还是你来当。” 段云苏顿觉到口的茶都没味道了,娘亲真厉害,自己就那么的一点点点点偷懒的念头,也被她看出来了。她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娘亲放心,云苏随时待命。” “想偷懒,门都没有。”安亲王妃笑骂一声,这头家云苏迟早都要上手,倒不如趁她还能帮顾着,赶紧的学会了。偷懒?等小宝能娶媳妇了再说吧。 没想到段云苏也和安亲王妃想一道了,她幽幽的将眼光落在小宝身上。儿啊,娘亲以后的清静就靠你了,赶紧的长大娶了好媳妇儿! 小宝直觉娘亲的视线怪异,小桃花眼一睁,那小模样还真是个赵贺辰的像个十足。他咬咬手指,果断扭着身子从娘亲怀中哧溜溜地滑下,娘亲的眼光好奇怪,小宝赶紧逃! “啊呜--”阿乌轻叫一声,蜷着身子随便躺了下来,阖眼打盹儿。 “阿乌阿乌!”小宝颠着小腿小脚晃悠悠地跑了起来,一扑扑在阿乌身上,满意地蹭了蹭它身上滑顺的棕灰毛发。 阿乌伸出粉色的舌头在小宝脸上舔了舔,惹的小宝咯咯地笑着。 “小宝现在都学着跑了,日子过得真快。”安亲王妃感叹一声。 “转眼就经了这么多的事儿,好在一家人都安安康康。”段云苏温柔地看向玩闹中的小宝。 安亲王妃释怀地一笑,如今那些糟心的人都不在了,日子也能过得舒爽些,她将视线落在段云苏身上,问道:“这些时日颠簸得很,云苏的身子可要好好调养一下。” “不必了罢?云苏很没觉得不舒坦呐。”段云苏迷糊地回了一句。 安亲王妃笑而不语。 小宝一边正玩得开心,他摸摸阿乌的背,挠挠阿乌的脑袋,又看着那两只竖起来的耳朵,一碰阿乌耳朵就一动一抖,再碰还是抖,小宝满眼新奇地凑了上去。 段云苏原本以为小宝要仔细看看阿乌的耳朵呢,没想到小宝小嘴一张直接咬了上去。 那长了几颗的小门牙可是实实在在地咬中了阿乌,阿乌猛地一动,小宝吓得一躲,睁溜着乌黑的大眼:“阿乌坏坏。” 阿乌站起身悠悠地绕着小宝转着,段云苏一边看着心惊,这可是狼不是狗,弄疼了可是会狠狠反击的!段云苏紧张地上前想将淘气的小宝抱走,见阿乌转了两圈,又趴到了小宝身边去,幽绿的狼眼警惕地盯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段云苏松了一口气,养一头狼,还真是提心吊胆的,特别是养得时日也不还不是特别的长,小宝年纪又小不懂得小心。 小宝咬了满嘴的毛,呸呸地伸着小手又抓又摸,怎么都弄不干净,急得直接叫帮手:“娘、娘。” “小宝又淘气了,小心爹爹回来教训你。”段云苏想将他抱起,小宝不乐意,连阿乌也是坐了起来,一副要跟着走的样子。段云苏只好就地蹲下,掏出帕子,一边擦着捡着一边笑道:“小宝想咬就去要小黑,小黑不掉毛。” 连安亲王妃听着也笑了:“小黑那小东西太奇怪,咱弄不明白的还是不要乱咬。” 段云苏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宝见娘亲这么开心,笑得更加欢快了。 这时候一丫环小心地进来禀告,说外边的丫环小厮都过了来,可要进来? 安亲王妃点点头,问道:“可都齐了?” 丫环急忙回话。 下人都走了进来,安亲王妃见着轻轻地谈了一口气。里边认识的人也有,只是都是些三等的粗活丫头,以前跟在身边用惯了的人,一个也没瞧见了。 采莲、穗儿和紫月站在最前头,她们也是今日跟着主子们一起过来的。紫月年纪最大,也最稳重,安亲王妃看着暗自点头。云苏管家,就该有些得用的丫环,只是这人少了些。穗儿也是不错的,就是年纪不大,还有些孩子心性。 她对着那群下人说道:“你们何人是温媛媛他们亲自挑选进府的,都站在左边去。” 旧主子已经离开,他们也没有蠢到直接去惹恼府上新主,老老实实地站了出来。还有一两个想耍滑的小厮,直接被身后的人一把推了出来。 你想耍诈,别连累了他们啊! 段云苏留意了两人一下,继续看安亲王妃如何安排处置。 “本王妃有言在先,那些个心思大的都趁早出府去,不然最后被发现,全都乱杖打死扔出府去。”安亲王妃的深看了前边几个貌美的丫环一眼,再看她们抹上的胭脂和仔细的打扮,心底微冷。 她府中不需要那些搅风搅雨惹是生非之人,如今孙子也有了,她也不是那些个迂腐的,自然不想招进了些坏心思的搞得后院乌烟瘴气。 辰儿疼云苏,更不会闹出乱七八糟的事儿。 那几个丫环瑟瑟地躲了躲,其中有一个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下,谨慎地问道:“王妃,奴婢自知是越矩了,只是奴婢还是想问一下……” 她见安亲王妃朝她示意说下去,便壮着胆子问道:“奴婢年纪也到了,原本便该配出府,无奈当初祁王妃刻意阻拦,奴婢想请离去……” 安亲王妃扫了下面之人一眼,发现上了年纪的不少,心思不在的,用起来也没意思,更何况有不好是那姓温的安置的,便说道:“谁想离开的站右边去,本王妃不为难你们。若是想仗着自己的容貌麻雀变凤凰……哼。” 那些人一听心中一喜,可谁也不敢第一个站出来,还是方才说话的那丫环先出列,后面陆陆续续跟出来几人。 “管家何在?”安亲王妃说道。 王府的管家早已换了,安亲王妃瞥了出来之人一眼,思忖一番道:“没事了,你退下。” 那管家摸了一把汗,直接退下。 那些伺候过温媛媛几人的人,安亲王妃不太想要,只是一下子全都清了出去,府上人手就不够了,便打算买来新的再换下。大多数丫环小厮的习性都不清楚,安亲王妃便将他们打发会原位,就算身边人手不够,也不能用了那些不清不楚的人。 “真是可惜了,掬月跟在我身边那么多年,回来了没见到她。”安亲王妃遗憾道。 段云苏神色也暗淡了下来,何止是掬月,连李嬷嬷钱嬷嬷、明心、听月一个都不在了。她看向找了回来的紫月,说道:“紫月你认得她们,平日里出去时候注意一下,看看掬月和李嬷嬷钱嬷嬷她们可能找到,最起码也得知道她们过得如何。” 紫月忙应下,她以前在府中的姐妹也是没有看,若可以,真想再见一见。 安亲王妃安排好这边的事情,小宝已经玩倦了,闹着要爹爹,段云苏拗不过他,想着辰辰也过去许久了,便打算去找她。 段云苏牵着小宝的小手沿着廊道慢慢走着,路边上种着一排红艳艳的富贵牡丹,与前边遇见的小竹林子很不搭配,看着王府被改造成这幅模样,段云苏暗道一声真是审美独特。 还是看看账上有多少银子,好好的重新修整,书房这地方,还是原本的竹林子更相称。 段云苏走到了书房,沿着窗边走过,听见里边的声音。 只听赵贺辰说道:“父亲,依孩儿的意思,那暗道还是将出入口改改,遇急事还能用上。” “以后府中的事你说了便是,父亲在旁边看着。” 原来安亲王也打着和安亲王妃一样的主意,看来是想彻底将这头家让他们两人看着了。 又听安亲王在里面说道:“为父真是疏忽了,没想到那人在我当年去奉旨去豫州时往府中藏了兵器,辰儿以后做事要比父亲警醒一些。” “孩儿明白。” “爹爹、爹爹--”段云苏原本还想再偷听一会,没想到小宝听见赵贺辰的声音就激动了,放开嗓子就大喊,声音清脆响亮里边定都听到了。 段云苏无奈地走向书房大门,正巧门吱呀一声开了,赵贺辰走了出来。小宝一见,松了段云苏的手小身子一扑扑了上去,抱住赵贺辰的腿,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道:“爹爹,骑马马。” 赵贺辰将小宝抱进怀中:“天太热,爹爹以后陪小宝骑马。” 之前骑马时让小宝看见了,闹着要到马背上,赵贺辰只好一手抱着一手驾马溜达了一圈,没想到小宝就喜欢上了马背上的感觉。 “果真是我赵的孙子,胆子够大。”安亲王也走了出来,诱哄道:“小宝要不要跟着爷爷,爷爷要去外面玩好玩的。” 好玩的?小宝眼前一亮,出去都是好玩的,小宝果断地朝着他爷爷伸出双手要抱抱。 “臭小子,这么快就不要爹爹了?”赵贺辰一拍他屁股,将小宝放在地上:“爷爷抱着累,自己走。” 看着和乐融融的祖孙两人,段云苏抿嘴轻笑,小宝最喜欢到外面去,外面对他来说全是新奇的东西。只是看他还小,所以带出去的次数也少。 赵贺辰看着安亲王带着小宝走远,伸手环上段云苏的腰,两人默契地往朝锦院走去。 看着朝锦院中没被动过的痕迹,段云苏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若是这里也被装成那样,自己可是会狠心全拆了。要住一辈子的地方,怎么能容忍那样的审美。 屋子应该也时常有丫环打扫,段云苏吩咐丫环将里屋的床褥床幔全都换上新的,茶杯茶具也去库房新挑一套,又让人从头到尾打扫一番才住下。 赵贺辰看她左右忙活将自己给忘了,暗自咬牙一把将她抱住,难得小宝不在,怎么都得要好好亲热亲热。 “娘子,热不热?” “热。”段云苏拿起团扇扇了两下,这衣裳,还真是想脱了。 赵贺辰将段云苏带进里屋,朝着穗儿说道:“去取冰盆过来。” 穗儿偷看主子一眼,弱弱地问道:“世少爷,冰盆在哪里?” 原谅她是新来的,之前在那边住着也还没热到要用冰盆。夏日的冰啊!她们这些贫苦人家出来的真没见过。 赵贺辰扶额:“娘子,看来你的手下还要好好调教调教。” 段云苏噗哧一笑了,让穗儿跟着外边的丫环去找管家。 赵贺辰知道他的娘子最怕热,也最讨厌穿着这厚重的衣裳,要不然也不会有只穿肚兜让他有占尽便宜的机会。赵贺辰想想夜里娘子娇柔魅惑的样子,觉得这脱光的习惯真的不错。 “听说宫里进贡的云凌纱最是舒爽,我去向皇上要来给娘子做衣裳。” 段云苏好笑地戳戳他的胸膛,见他随手解开她的外衫也不介意。自家相公还真是喜欢到宫中打劫,景帝在世时就捞了不少好东西,如今太子登基又打算再接再厉了。 外衫一解,段云苏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以后在里屋还是穿少些,反正她相公不介意。一到这时辰段云苏就有些犯困了,懒洋洋地趴上了软塌,扇扇团扇准备睡觉。 赵贺辰一见,也脱了外衣躺了上去,段云苏不满地推推他身子,嘟囔道:“床还空着呢,相公过去,挤着热死了。” “没娘子你家相公睡不着。”赵贺辰赖死不走了,瞅了眼她的中衣,俯身过去调笑道:“热了娘子就再脱,跟小宝一样穿着肚兜最凉快。” “呸!你个流氓!”段云苏娇嗔了他一眼,犹豫了半晌还是将中衣给脱了,躺在他身边,触摸到他火热的身子,一团扇砸他身上:“热乎乎的像大火炉,你别碰我。” 赵贺辰看她一脸嫌弃的样子,越看越觉可爱,忍不住偏将她死死搂住,拿过她手中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热了不喜欢,娘子喜欢冷的?” “自然是冬暖夏凉最好!” “……”赵贺辰捏了她鼻子一下:“身子凉的男子都是有毛病。” 男子阳气本来就盛,身子自然是暖的,那些个手脚冰凉的怎么跟他比。 段云苏都懒得推开他了,越动越热,倒不如来个心静自然凉。她乖顺地躺在他怀中,示意他好好的扇着扇子,说道:“相公方才在书房里说什么地道,当初成王怎么将东西弄进王府的?” “当初父亲奉令去豫州,娘亲当时要照看我,思绪过重身子也不是很好,温媛媛里应外合,便被人占了空子。” “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段云苏迷惑道:“听那人今日所说,是因为她救了父亲,却害死了温母?父亲不喜欢她,为何会夺她清白?” “长辈的事,本不该多说,前些日红楼探出的消息,我告诉娘子,以后就莫要再提了。”赵贺辰低声说道。 段云苏惊诧了一把,没想到红楼这般厉害,这么多年前的事情都能查出来。 事情大致与温媛媛的说法一致,只是有些细节未说出来。 当年安亲王妃嫁给安亲王,两人情投意合你侬我侬,也没那些糟心事。温媛媛也还是一待嫁的闺中女子,爱慕的却是成王。两边人原本也没多少交集,当年皇室每三年一次的秋猎,安亲王中了刺客的陷阱落入湍急溪流中,是经过的温母和温媛媛将人救起。只是两女子力气毕竟有限,温母耗尽了力气不小心被湍急的水给冲走,在找回时已经断了气息。 原本事情也就这么了结了,安亲王亲自上门致谢和赔罪,逝者已矣也挽回不留。景帝也亲自上门看望,可这一看就又出事了。 皇帝过来自是不能怠慢,温府的状况也不能设宴,便私下为恭请了皇上奉了酒。景帝也想看看救了安亲王的女子,便将温媛媛请了出来。 只是不料安亲王却已有醉意,虽不妥当但景帝还是让温父弄了厢房让安亲王歇息。温父虽不乐意,碍于颜面也让温媛媛将人送下,没想到这一送就送出了问题。 安亲王酒后乱性夺了温媛媛的清白,流言四起,两个月后更是知道温媛媛怀了身孕,温父怒不可歇让皇上做主,于是就算安亲王多不愿意,温媛媛还是送进府当了侧妃。 温媛媛不爱安亲王,但日子一天天过了,肚里孩子也生了,看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安亲王妃被细心呵护,自己却冷冷清清,心中的嫉妒和怨恨便一点点将人侵蚀。 温媛媛死死地记着成王当初的交代,仗着温父的权势和宠爱在王府强行站住脚跟,一点一点地图谋起王府的一切。 闹起来了安亲王自然想休了这人,原本就没有感情。只是那些人做事越来越狠,成王温父暗中使了手段,景帝也觉得是安亲王愧对了人家,再加上他别有想法,便有了休了温侧妃就要立赵贺祁为世子的说法。 段云苏听到这里,良久的沉默,说道:“那样的场合父亲怎么可能会醉酒。” “是的,所以父亲也想找出当初证明他清白的证据,只是无果。”赵贺辰低声说道。 “怕还是那成王作怪罢。”段云苏嗤声一笑:“温媛媛爱上了狠心绝情之人,为了权势,什么都可以舍弃。” 赵贺辰轻抚着段云苏轻柔的发丝,一下又一下,默不作声。 也许当初的温媛媛真心爱着成王,愿意为他忍受所有的耻辱,只是能这般利用她的人,又怎么会有真爱。不过成王对赵贺祁,或许是有那么一点父爱,不然也不会几次帮顾着赵贺祁。 “那辰辰,为何之前成王要派人来加害与你,他所杀的,不都是宫中的……”皇子二字还未出口,段云苏的脑子先一步反应到什么,心中突地一跳,不自觉地攥住了赵贺辰胸前衣襟。 “娘子别多想了,姓赵的他都惦记上了。”赵贺辰放下手中团扇,将段云苏搂住,附耳呢喃道:“娘子别理会这些事,现在分明该是你兑换承诺的时候。” “什么承诺?”段云苏迷糊道。 “娘子别装,说好给小宝的弟弟妹妹呢。”赵贺辰见段云苏转移了注意,轻笑道。 “去去去,热死了,你一边去。”大热天的躺着都觉得热,还剧烈运动呢! “春天说困,夏天说热,冬天又说冷,娘子你是想让为夫当和尚?”赵贺辰咬牙到。 段云苏一翻身,给了他个后背:“不是还有秋天么,到时再说。” 赵贺辰被她这耍赖的模样给气乐了:“秋天正是果子熟的时候,为夫努力些定能赶上。” 说罢赵贺辰直接翻身上去,翻过段云苏的身子让她正对着自己,三两下除尽衣裳,将手探到了段云苏里衣上。 段云苏伸手往他腰间一掐,大白天的居然还来真的了,有这么着急么! 赵贺辰一把按住作乱的手,俯身亲上柔软的唇瓣。段云苏伸脚乱蹬,他干脆直接压下身子。那身上重量让压迫了段云苏胸腔中的空气,小嘴一张,赵贺辰的舌头已经探了进去,挑逗戏耍。 “呜……”段云苏一声轻吟,偏过头躲开他的热情:“你起来,好重。” 重得她身子一动都动不了了,呼吸都困难。 “娘子乖乖的,为夫就起来。”赵贺辰铁了心要将段云苏给吃到口,管他什么青天白日,传宗接代是大事。 只是赵贺辰这兴头刚起,窗外突然传进一声狼嚎,赵贺辰整个人都绷住了,脸色黑得厉害,直接伸手扯过软塌上的薄毯将段云苏的身子死死挡住。 段云苏狐疑地看一眼窗外,雪白的柔荑刚伸出来,又被赵贺辰给塞了回去。 推门声响起,姬夙踱步进来,旁若无人的坐在椅上,给自己斟了杯茶。 段云苏看看门口又看看窗,奇了:“姬公子今日居然会走门?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姬夙闻言想起窗前那越来越凶猛的东西,眼角一挑道:“小辰儿你居然还真是让狼看窗去?” 谁会那般无聊!赵贺辰黑沉着脸怒道:“给我滚出去!” “小辰儿怎么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姬夙出言调侃。 “姬夙,姬皇子。”赵贺辰挡住段云苏的身子,咬牙道:“以后你敢在踏进我房中一步,我觉得让你横着出去!” “哟,小辰儿,好大口气。”姬夙不知死地继续挑衅,突然间又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狠狠地叹气:“小爷我如今无处可归,小辰儿也要忘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 “姬公子林子后不是有栋小楼先住着么?”段云苏插插话问道。 姬夙一听直接脸色一翻,将茶杯哐地放回去,咬牙切齿道:“那赵贺祁,居然将小爷的小楼给拆了!等小爷去将他的皮给剥了。” “拆了好,没地去就给我滚回北国!” “小辰儿让我走,小爷我偏就不走了!”姬夙一靠椅背,翘着二郎腿挑衅地看向赵贺辰,眼光却在屋里扫视一遍:“我干儿子呢,你俩亲热就将我干儿子丢一边?” 段云苏额角一跳,难不成他俩亲热还要将小宝带过来让他看着?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宝跟他爷爷街上去了,姬公子过来究竟想作甚?” “小爷差点就忘了。”姬夙晃晃腿,恣意道:“小辰儿,答应过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做到?” “等你要用是自会将兵马清点。”赵贺辰见此人说起正事,黑着脸回答了一声。 那人挑眉,理了理身上红衣,漫不经心的说道:“小辰儿不如做小爷我军师,一块到北国去。” 赵贺辰揉揉眉心,随手将一东西砸了过去。姬夙接住一看,妖冶一笑,朝着赵贺辰甩了个媚眼转身出去。 段云苏一个恶寒,大男人的甩什么媚眼! 那人出去了,屋里方才旖旎的气氛也被破坏殆尽,段云苏的睡意也被弄没了。她拿起团扇轻轻扇了两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手上动作一顿:“相公,明日你进宫早朝后问问皇上,那颗娑婆树可还在。” “娘子问这个作甚?” “相公,前些天小宝发烧了,我担心……”段云苏眉头紧蹙,虽然明知书上没提起这个,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如今也只有娑婆果能证实小宝体内是否有蛊:“相公当初中蛊也是会莫名其妙的烧起来。” 赵贺辰身子一僵,眉头紧蹙:“娘子,娑婆树五年结一次果,下一次结果,还要等上两三年。” 两人齐齐静默下来,赵贺辰抿嘴说道:“娘子不必担心,我派人去豫国看能否找到。若是真的那么不巧,咱也能解开的。” 段云苏埋首在他怀中点了点头,既然赵贺辰身上的能解,再遇见也有办法。也许小宝健健康康的,完全是他们多想了呢。 ~\()/~啦啦啦,友情推荐:妖小羊《火爆王爷狂傲妃》 正文 140 将军府下场 章节名:140 将军府下场 内乱纷争,熙国也是大伤元气,与民生息,最忌劳民伤财,所以新皇的登基大典简单而不失庄严。朝中二皇子一党被打击殆尽,新皇开恩科,广招贤才。 薛家复起,薛大人重新入朝参政;霍家平复当年冤屈,赵方如今换回霍家的姓氏,接掌霍家兵马为霍家的少将;被迫离京和饱受打压的朝臣陆续被请回。 安亲王已经向新皇奏请,下旨封请赵贺辰为世子,承袭亲王爵位。安亲王只有一儿,原本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总要按皇室规矩办事,体体面面、昭告世人。 原本按安亲王的想法,是直接然赵贺辰接过王位,自己退了下来清闲过日含饴弄孙。 只是赵贺辰不愿意了,一是父亲身子极好根本没有退下的必要;二来,好不容易安定了,赵贺辰私下更想能多些时间陪段云苏。他幽幽地看着安亲王,丢了他一句,不是还想再抱孙儿么。 安亲王一巴掌拍他脑门上,他就不信了,依这小两口腻歪的程度,当了王还会顾不上亲热!养你这么大了还想偷懒?你以为不当王爷就不用干活?想的美! 于是安亲王挂着个名号,事儿一股脑丢给了赵贺辰,美其名曰历练。 天际微亮,朝锦院里一片沉寂,突然间主院里屋的窗门咯吱一声轻响。小黑偷偷地溜了进来,左右支支脑袋,小红眼睛转啊转,一股脑跳上了床,沉沉的身子直接压在赵贺辰身上。 赵贺辰一睁眼就对上一片兔毛,看着它微抖的耳朵,一拎拎起丢在了地上。 段云苏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挣开眼睛,看见身边男人已经起身,打了个哈欠跟着起来,睡眼惺忪地伺候他穿衣。 赵贺辰看她困倦的样子,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娘子以后莫要起来,为夫自己可以。” 段云苏点点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小嘴微嘟碎碎念着:“这般早的早朝,皇上也真是的,相公如今的身份明明就是不用去的。” 要去也是父亲去,按理怎么也轮不到她的辰辰,这天才蒙蒙亮呢。 “乖,再去睡会,不是说今日要进宫看你三妹么。”赵贺辰一把将她抱起放在床上:“你在三妹的殿上等着,到时我随皇上过去找你。” “相公越来越嗦了。”段云苏在柔软的床上慵懒地蹭了蹭,干脆趴着不动了。 赵贺辰走后,段云苏小眯了一会,天色大亮就起来梳妆打扮。紫月有一双巧手,穗儿在旁边看着那被盘起繁复花样的发髻暗暗咋舌,原来进宫要这么隆重。 梳子装扮完,段云苏站起身来。只见她身穿粉色烟纱碧霞罗,逶迤长裙摇曳生姿,娥眉淡扫,樱桃小嘴娇艳若滴,鬓发斜插碧玉簪子,举手投足见娇婉而不失端庄。 穗儿从没见过自家主子这么认认真真的打扮,如今一看,脑子里想到的居然是感叹一声世子爷好福气。 穗儿挠挠头,站在一边傻笑。 小宝一早醒了,也不愿意在让秦娘抱着,此刻正艰难地爬过高高的门槛,撒丫这小脚往里面跑了进来。 “小宝慢些,小心摔了。”段云苏不放心地说道:“穗儿你留在院里,将这些棱棱角角的都换了,小少爷一不小心就磕到了。” “是。” 小宝抱住段云苏的腿想往上爬,他仰着小脑袋,眼睛一闪一闪:“娘娘,美美。” “娘亲美还是爹爹美?”段云苏笑吟吟地将他抱起问道。 “娘亲娘亲。” “爹爹美还是干爹美?”段云苏暗暗乐着。 小宝咬咬手指,犹豫了一下偷偷地看向娘亲:“干爹。” 段云苏心中偷笑,她几乎可以想象到赵贺辰黑脸的模样了:“小宝今天要乖乖的跟着奶奶知道不?” “要爷爷爷爷,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段云苏看着儿子馋嘴的小眼神,父亲这身份还会给小宝吃糖葫芦这些东西?真是稀罕了:“秦娘,将小宝带去王爷那。” 下人备了马车,装备妥当,段云苏向安亲王妃报过一声,带着紫月进宫去。紫月当时在王府之中也不过是个小丫环,哪有进宫的机会,如今紧张的绷着脸,有些手足无措。 主子看重她,自己更不应该丢脸。紫月一边告诫着自己,一边放松心神。 如此闷热的天,也幸好现在太阳还不猛。段云苏额上微微冒汗,掏出帕子轻轻擦拭,心疼着赵贺辰每日还要穿着那么繁重的朝服去早朝。这天气,还不如来几场暴雨痛快。 马车驶到宫门,就见有人前来接应,段云苏认得这位公公,是跟在刘公公现在身边的年轻太监小淳子。小淳子可知今日这贵人怠慢不得,找来了软轿将人直接抬去永和宫。 听说永和宫里里外外全被尽心修葺,段云苏抬头看那琉璃瓦顶,檐角安飞棱,檐下精心绘制的绘龙凤和玺彩画,另有方砖墁地。廊道外全都是稀罕的花儿,开的正艳的。 前些日子段云容已经被册封为贵妃,按的是皇后的册封规格。段云苏心中百味杂陈,赵桓也许最爱段云容,但终究是没能让她坐上最富贵的位置。在外人眼里,原本连一个小小名分都没一的丫头,直接一步登天晋升成了贵妃。今日这般招摇,日后还不是招人记恨。 段云容听说今日姐姐要进宫,心中兴奋不已,早早就起来等着。一见段云苏的身影就疾步向前,身后的宫女见着都心惊不已:“娘娘您慢些,小心小皇子。” “大姐可算来了,妹妹许久都不曾见到大姐了呢。”段云容一边埋怨,一边将人给带了进去。 宫女上前奉茶退下,段云苏看着这个三妹妹,身子要比之前圆润了些,脸色红润,应该被养的极好,段云苏稍稍放下了心。 她看着殿内的数个宫女,说道:“都是内务府拨过来的?” 那些个宫女直觉有道凌厉的视线直直落在自己身上,规矩站着一动都不敢动。 “都是皇上亲自挑来送妹妹宫中的。”段云容眼中带着浅浅的羞涩之意。 段云苏一听,不禁又多看了那些宫女几眼,见几人姿色都是一般,低眉顺眼的也算规矩,稍稍点点头,道:“妹妹,大姐给你把把脉?” 段云容将手腕伸出,笑得有些腼腆:“太医院每日都有御医过来问诊,妹妹有姐姐关心,感觉真好。” 段云苏挑眉调侃道:“跟大姐一起的感觉好,还是跟皇上一起的感觉好?” 段云容羞得低下了头。 “妹妹也算是苦尽甘来,进了这深宫,以后凡事要小心些,多为孩子想想。”段云苏号了一会收回手,只说了声孩子很健康。 “大姐放心,皇上说了,在孩子出生之前,这后宫就这么先空下来。” 段云苏有些惊诧,新皇登基,后宫妃嫔空缺,众臣定会进言选秀。赵桓能许下这样的承诺,也是对这孩子上心。不过,后宫不可能一直空着,选妃也是迟早的事儿,孩子生下之后呢?那么脆弱的一个小生命。说到底,还是危机重重的一个地方。 段云苏哼了一声:“既然能开这个口,为何不干脆让他长了三五岁再说!” “姐姐。”段云容伸手抚向肚子,眼中尽是柔情:“容儿也知道姐姐是在关心我,只是那些事迟早也要面对。他是一国之主,若真有心护着这个孩子,又怎么可能让他受伤。” 此话也不无道理,若赵桓真的在意两母子,难道他的身份才智还应付不了那些危险?说到底不也还是那人上不上心。 段云苏也知道这深宫中的种种无奈,轻叹一声说道:“妹妹要记得,遇着事还有姐姐帮顾,别一个人死扛着。” 如今赵贺辰与赵桓的关系算好,大臣行事也会顾忌些,到时候真有人欺负了段云容,她也不介意用权势压人。再不行,干脆直接让赵贺辰红楼的人偷偷的将那人给灭了! “容儿明白。”段云容心里感动,段家已经不行了,自己没有靠山,大姐对她好,这份恩情自己全记着。她如今是贵妃之位,希望她也能帮着大姐。 这边姐妹相聚,和乐融融谈得兴起,只是另一边,气氛却有些微妙。 早朝已下,御书房内,赵贺辰坐在椅上品茶,赵桓则死拧着眉头看着手中奏章,那眼神差点就将它盯出个洞来。他看着一边悠哉悠哉的赵贺辰,没好气道:“辰弟你倒是清闲。” “皇上是一国之君,忙活些是应该的。” 赵桓一噎,刚上位就是一个接一个的乱摊子,应不暇接,这厮倒好,自己叫他来可不是喝茶的。赵桓见不惯此人如此自在,直接让刘公公将奏章拿到了赵贺辰跟前:“辰弟你看看,可有主意?” 赵贺辰放下茶杯,作惶恐状,夸张道:“皇上,这东西草民万万看不得!” 赵桓眼角一抽,咬牙切齿道:“辰弟如今是世子,草什么民!不看今日就别想出了这御书房。” “这不是忘了么,做平民都做习惯了。”赵贺辰怎么都不可进他的套,恣意地靠着椅背道:“这奏章也不是小小的世子能看的,皇上勤政爱民才情出众,都是小意思。” 小意思?赵桓扶额,说得倒是轻巧:“如今国库空虚,又免了三年的赋税。辰弟,你吃我皇家的俸禄,赶紧的将办法想出来。” 赵贺辰沉默了,赵桓还以为他是在想办法呢,没想到赵贺辰直接一句话将他给气绝:“娘子说的果然没错,这俸禄也不好吃,我还是回家同娘子卖药去罢。” 正好仁和堂要开馆了,陪着娘子一同干事,这想法真真不错。 赵桓揉眉,咬牙道:“弟妹爱医术,不如我替弟妹的仁和堂提个匾额,再送上一众侍卫看管巡逻,那太医院的医术药材随弟妹取用,辰弟可觉得还好?” “皇上厚爱,微臣正好想到了个法子。”赵贺辰站起身来行礼。 赵桓又好气又好笑:“说罢,此处也无外人,行什么礼。” “礼不可废。”赵贺辰继续说道:“皇上这问题,还是交给薛家罢。” “……”这就是法子? 赵贺辰笑了笑,也认真了起来:“皇上,明日微臣到薛府一趟。今日朝上薛大人不愿出声,是心有顾虑,臣好好去说道说道。” 薛家财力深厚,但懂得低调行事,不然也不会离开庙堂。如今情况之下,给薛家相应的好处,让他出手也未曾不可。 “辰弟真有法子?”将主意打到别人家的银子上去,要想说服真有些难度,他倒要看看辰弟用的是什么办法。 赵贺辰却不接话,他走向前,伸手在怀中掏出两物事,说道:“皇上,既然大事已定,这符佩符令还是收回去罢。” 帝王最顾忌的是什么,他心里清清楚楚。这两样东西在自己手中可不是是好事。再加上自己这些时日隐约探出的消息,若是真的,那这调动兵马的信物,更是大忌。 赵桓深深地看了眼前之人一眼,曾经的他毫无心机单纯到让人忍不住怜惜照顾,如今,也要同自己疏远了么?赵桓的心里多少有些难受,两人的身份一变,许多东西也在慢慢远去了。赵桓叹了一声,说道:“辰弟,你不必如此。” “皇上,这东西于我,又有何用?”他想与他心爱之人安安稳稳过日,一家人安安康康,没有兵马,他还有红楼,谁知道几年、十几年之后,赵桓还是当初这想法。 赵桓看着他坚决的黑亮眸子,苦笑道:“记得我当初说过,我一天有着护着你的能耐,一天都不会置你于不顾,你这样……” “皇上。”赵贺辰想说话。 “就不能叫我一声太子哥哥?”赵桓突然间的心酸,这就是登上帝位的代价。 “赵贺辰可以唤你一声哥哥,但安亲王府的世子,又怎么能逾越。”赵贺辰将符佩符令放在了龙案之上,接过刘公公方才递来的奏章,仔细叠好放在一边,退下两步:“那枚符令,是从薛家那拿来的,皇上看看可要还了回去。” 赵桓拿起那两样东西,符佩稍显暗沉,上边还有不少的刮痕;而那符令,光滑温润。小小的玉锁,没想到会是调动千军万马的信物。 他将符佩拿了出来,说道:“这符佩辰弟一直佩戴着,拿回去罢。” 赵贺辰摇摇头,大掌放在了腰间的鸳鸯玉佩上,轻笑道:“玉一块就够了。” “这玉佩……”赵桓认真看了看:“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太子见过?”赵贺辰一挑眉:“这是俞染舟俞先生送的,就在我与云苏成亲后没多久。之前一直四处奔走,生怕掉了便很少佩戴。” “许是我看错了。”赵桓笑了笑,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方才一晃神,还以为见到了父皇当年整日把玩的玉佩。不过父皇说那玉佩早就毁了,宫外的东西,重复制件也会有的。 赵贺辰看看天色,心里想着云苏此时应该在永和宫了,赵桓见他频频往向外面,将手中毛笔搁下,调侃道:“辰弟再怎么变,对弟妹却从不曾变过。走罢,朕也要去永和宫看看。” 两人先后走出御书房,身后的宫女太监跟了一道,赵贺辰扯着嘴角笑了笑,抬眼往柔福宫的方向看了看:“皇上,明日臣可否到柔福宫一趟?” “辰弟想去尽管去,这后宫中,除了永和宫,都是空着的。”赵桓不在意地摆摆手。 原本赵桓沂后宫中的妃嫔,早已经遣走了。赵桓唯一心疼的是他的母后,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他登上帝位,母后却被那赵桓沂给害死,而他,连回来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永和宫离得并不远,两人进去时,刘公公正想传唱,被赵桓伸手拦住。 只听里边突然传来“嘭”的一声拍桌子声,将外边两男人吓了一跳,又听里面传来说话声:“他不忍也得忍,你辛辛苦苦怀着孩子他却去逍遥快活!狗屁!” “姐姐,他不是……” “不是什么,我就看他忍不忍得住!” 门外的赵桓清咳一声:“辰弟,弟妹越来越……咳,活泼了。” 赵贺辰摸摸鼻尖,他娘子每次遇见这样的事貌似都特别的激动。上次赵方添妾之事,他也跟着被骂了呢,这个时候的娘子绝对不能惹。 里边的人听到清咳声,齐齐顿住了话。宫女一见来者,急忙福身行礼:“皇上万岁。” 赵桓挥手叫起,走向了段云容,笑道:“聊什么呢,这么起劲。” “聊人生,谈理想。”段云苏淡淡然坐下截过话。 两人轻咳一下,原来是如此深奥的问题,就是和方才他们听见的有些不一样。赵贺辰坐坐在段云苏身边,道:“聊了许久了,可要回去?” 段云苏过来原本也就是想看看三妹过得好不好,如今这情况,是比她预料中的还要好上一些。段云苏点点头,再不回去,家中父母也要着急了。 段云容心中不舍,一进这地方,比以前在将军府见上一面还要难。赵桓看出了她的低落,将一枚令牌交给了段云苏:“弟妹以后想进宫也不必等着传报,云容现在怀着孩子,希望弟妹能多些进来陪陪容儿。” 段云苏接过那小小的令牌,暗道一声好东西。有了这玩意儿,以后进出皇宫也方便了些。她将东西放好,说道:“那妹妹多谢保重,大姐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看着两人相携离去,赵桓轻抚上云容未多显怀的肚子,轻柔说道:“一起出去走走罢,对身子也好。容儿可觉得热?不如到避暑的山庄上去?” 看着那满怀柔情和期待的眼睛,段云容心中一暖,摇了摇头。大姐说的也没错,自己选了条艰难的路。只是这男人心中有她,自己也早已深陷,心管不住了,能开心一天,就绝不去想以后的糟心事儿。 另一边,段云苏与赵贺辰两人并没有直接回府,赵贺辰说先去一个地方,结果一看,原来是天牢。 天牢与地牢不同,这里关押的都是重刑犯人,由朝廷直接掌管,守卫深严,不是能随意探监的。赵贺辰早已同皇上说过,算是奉旨到来,一路毫无阻拦。 “这里就是关押赵桓沂的地方?”段云苏看着森森牢房,路过一空地,上边摆着的全是酷刑刑具,上边沾着干透了的血迹,暗得发黑。 赵贺辰点点头:“不只是赵桓沂,段家也被关此处。” 段家?段云苏吃了一惊,将军府只是丢了符佩,没想到被打发到了天牢这么“高级”的地方,看来当时的赵桓沂真的是恼羞成怒了。 只是,相公带她来这里作甚? “相公,二弟放出来了没有?” “今日就是亲自过来将他接出去。” 两人穿过昏暗牢房走到尽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段余方。 段余方手脚被锁链锁住,行动也有些困难,他看见两人过来便站了起来,透过牢门看着两人的一身华衣,笑了。 赵贺辰将皇上的令给了看守的狱官,几人朝着两人行一礼,上前将牢门打开。 “段余方,出来。”那狱官一喊。 段余方走了出来,伴着铁链哐啷啷的声响,那狱官掏出钥匙直接上前,三两下将锁链给打开。 “姐夫,这牢狱的滋味,余方真是此生难忘了。”段余方揉揉手腕,白俊的脸上冒出了青色胡须渣子,一双眼睛没有半分被关押的屈辱和不自在。 赵贺辰轻笑一声:“出来罢,换身衣裳归府去。” “谢姐夫,只是里面之人……” 这个牢房中关押的不止段余方一个,段云苏望过去,都是算得上是主子的。秦贞正站在一边,脸色平静地看着这边,手时刻护在肚子上,府中的姨娘都在这里,个个都是面容憔悴受尽了苦头。 二姨娘已被她下药,疯疯癫癫,今日没在牢中见着,应该是当时灵堂上的那一撞,最终没熬过去罢。 “相公,我父亲呢?”段云苏问道,畏罪潜逃的说法,她怎么都是不信的。 “被我关押到了另一个地方,娘子想见?” 段云苏轻轻摇头:“这些人皇上要怎么处理?” “放了回去,如今段常在不在,唯一算是精明的段老夫人也去了,将军府的气数已尽。”赵贺辰侧首看向段余方,想起皇上的打算:“方弟,你可有能耐重新撑起这将军府?” 段余方诧异地抬头,姐夫的意思,是要让他当上将军府的家主?“姐夫,这……方弟才疏学浅,怕是……” 赵贺辰笑了:“无碍,今年科举好好努力。” 这话什么意思,在场之人都明白了,将军府要么没落,要么让这庶子继承。段云苏抬眼看向秦贞,视线最后落在了她是肚子上。原本秦贞肚中孩子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若是这人出去了,可还会闹? 那秦贞脸色平静地看向牢前三人,突然间屈着身子跪下:“大小姐,我如今也不奢求其他东西,希望大小姐能开恩,让我与腹中孩子,活着。” 如今她还能翘想什么,原本她是恨段常在的无情,恨段老夫人的偏心,恨二姨娘的猖狂。如今人都没有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情势,活着,已经是最好的了。 段云苏将视线落在段余方身上,看他越来越沉着稳重的面容,抿嘴轻笑:“既然是二弟当家,那还是二弟说了算吧。” 秦贞与她没有过节,自己还是考虑段余方的想法。 将军府兵马被收,当年的繁荣已成了过眼云烟。“将军府”三字,怕要彻底摘下了。 正文 141 难得痴情人 章节名:141 难得痴情人 这日,朝锦院里传来消息,宋家来人了。 段云苏听到丫环的禀告,足足呆了好一会,突然间猛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将账本合上。书案上乖乖趴着的小黑吓了一大跳,一蹦蹦起,一副受惊的模样看向段云苏。 段云苏伸手安抚地摸了一下小黑额上黑毛,笑意盈盈的眼睛可以看出此刻心情极好,又似乎有些着急:“穗儿,将小黑看好了,莫要弄脏了账本。” 穗儿还来不及应是,就见她的世子妃已经匆匆出了门,霎时间也好奇起宋家之人。宋家的人她还没见过呢,真是厉害,光说说名字主子就这么兴奋了。 她伸手想将小黑抱下去,小黑眼角都不瞥她一下,直接往下跳,一溜烟往外跑去。穗儿无奈的收回手,这么可爱的兔儿,居然不肯跟人亲,真是伤人心呢。 此刻的花厅里坐满了人,宋老爷子正和安亲王说着话,安亲王妃与方瑜在嘀咕着什么,宋平抱着个四处张望的小孩,一见段云苏进来,欢喜地站起身来:“云苏丫头。” “外祖父、大舅大舅娘,你们来啦,怎么都不先同云苏说声。”要是她出去了怎么办,那可就遇不上了。 “哈哈,云苏丫头,过来让外祖父看看。”宋老爷子伸手招呼云苏过去,上下打量一番,摸着山羊胡子感叹道:“王府真是会养人,瞧这丫头,又比之前水灵了。” 段云苏尴尬地咳了一声,瞧外祖父欣慰中带着些骄傲,总有种自卖自夸的感觉。 安亲王妃也笑出声来:“我瞧着还要再养得圆润些。”身子好再给她一个胖孙儿,那更好了! 段云苏大,为什么都想将她养胖? “对了,小宝儿呢?刚听你们说起,怎么还不出来?”宋老爷子又期待地看看外边,那小家伙他还没见过呢,看了云苏写的信,自己都期待不已了。 “小宝非要同辰儿去骑马,这时候也该回来了。”安亲王妃交代了身边的丫环:“采莲你去外边候着,世子回来就让他到这边来。” “是。” “才那么小就骑马?”宋平瞪大了眼:“这么皮实长大了还得了。” 宋老爷子一听,山羊胡子一翘,气哼哼道:“男娃儿就是要多动,你看看霖儿,被你养得安安静静的,老爷子我想逗都逗不起来!” “父亲。”宋平抹汗,霖儿安静不好么,长大了肯定是一风度翩翩的俏公子,他儿子又不是生下来给你玩儿的。 只是宋平知道他父亲的脾气,这样的话怎么都不敢说了出来,一说就被宋老爷子给瞪了回去。 段云苏看着大舅舅怀中的小男孩儿,瞧那眉眼与大舅娘的更像些,突然之间又吃起了赵贺辰的醋。你看看你看看,都说了男孩儿像娘,怎么偏偏他家小宝长得像爹了!段云苏走向前,忍不住伸手逗了一下:“霖儿,来抱抱。” 小霖儿长得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他回头看看爹爹,见爹爹一直在笑着,犹犹豫豫地将手伸了出去,一下子到了另一个香软的怀中。 “大舅舅来得突然,我这见面的礼都没备好呢。穗儿,到我房中去,将那羊脂玉儿拿来。”段云苏交代道。 “是,奴婢这就去。”穗儿急脚地走着,差点装上迎面而来的赵贺辰,急忙行礼:“见过世子爷。” 赵贺辰此刻正牵着小宝走进来,见穗儿匆匆忙忙的便挥手让她退下,一大一小走进厅中。 段云苏见他们回来,瞧着赵贺辰额上的汗,掏出手帕替他擦了一下道:“回来的正巧,外祖父刚说想见小宝呢。” 赵贺辰接过她手帕,胡乱擦了两下,上前向宋老爷子见礼:“见过外祖父。” 不叫还好,这一叫,那声“外祖父”突地让宋老爷子想起当初在江州时这小子占足了他外孙女的便宜,忍不住哼了一声。 小宝看着宋老爷子一翘一翘的山羊胡子,眼神一亮:“爹爹,爹爹留胡子。” 赵贺辰嘴角一抽,儿啊,这胡子你爹爹还真是留不出来。 “呀,小宝儿说话都这么顺溜了?”宋老爷子惊诧了,他起身拉住小宝比划了一下:“小宝儿真会长,居然比我家霖儿都要高了。” 小霖儿也不过是比小宝大了三个月,高他一点也是正常罢?段云苏轻笑出声,她侧首看了一下旁边霖儿,再转回头时,那边小宝已经毫不认生地将宋老爷子给缠上了,见宋老爷子抱着自己,身后就去揪他的胡子。 “哎呦,这手劲。”宋老爷子皱纹都叠起来了,看着小宝手中的两个白须,龇牙道:“这小子真是下狠手了。” “礼,礼。”小宝不抓胡子了,伸着粉嫩的小手在宋老爷子衣襟前拍啊拍,小身子扭着找着什么。 安亲王哈哈大笑,前两日他带着小宝出去串门,一见面就收见面礼,没想到今日居然惦记上了。他看着宋老爷子迷糊的表情,朗笑一声:“宋家老爷,小宝问你要见面礼呢。” 段云苏在下边悄悄抹汗,小宝呐,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招。 宋老爷子也跟着大笑一声:“小家伙,真是聪明得紧。来,这玉送你了。”说罢直接将腰间的玉佩给摘了下来。 “外祖父,小宝不懂事,这玉佩……”段云苏拧眉,这玉佩她从没见过外祖父摘下来呢。 宋老爷子将东西直接放在小宝手中,这玉佩,原本是他给小女宋婉君的生辰礼,人不在了挂在身上当个纪念。小宝是云苏的孩子,婉君最疼云苏了,要是今日能看见,肯定欢喜不已。 小宝得了礼心满意足,转身见着一个小男孩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有些好奇地看了回去。段云苏一见,说道:“都是差不多大的娃儿,不如让两人一起玩闹一下。大人说话,小孩子会倦呢。” 宋平一听,将小霖儿放下地,拍拍他小屁股说道:“去,同宝儿玩。” 宋府没有其他的小孩子,小霖儿还是第一次见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伙伴,怯生生的有些不敢过去。 正巧此时水生进来了,怀中抱着小黑,看着里边这么多人,有些害羞,差点就又往回走了。段云苏一见,急忙将水生牵了过来,道:“水生要找小宝?” “嗯,小黑要找小宝呢。” 小黑被点名,抖了抖耳朵一蹦蹦下地。小宝一见,也从宋老爷子怀中下来,啪嗒这小脚丫跑了过去一把揪住小黑。 宋老爷子眼珠子一瞪:“还会跑了?平儿,叫你平时别整日抱住霖儿,你瞧瞧人家。” 段云苏知道外祖父心急,看着大舅舅无奈地表情,笑着劝道:“外祖父,小孩子身子长得都不一样,这个急不来。” 此刻的小霖儿可没听懂这些大人都在说些什么呢,他看见突然出现的小兔子,心里喜欢,就慢悠悠地走了过去。他走到小宝跟前蹲着看,小心翼翼地伸手指戳了一下,小黑圆滚滚的身子一戳就凹了进去,两个小家伙咯咯地笑了。水生站在旁边跟着看,也偷偷抿嘴笑了。 见两个小家伙玩到了一块儿,几个大人才转回了话题。段云苏问道:“外祖父,怎么不见二舅二舅娘?” 宋老爷子哼了一声:“云苏你等上几天就能看见了,居然敢丢下老爷子我去外逍遥自在,我非要把他给揪回来!” 所谓老小孩老小孩,宋老爷子如今清闲了,老了也是要人哄的。 皇上诚心将宋家两子请回京,宋老爷子惦记着孙子,也不呆在江州老宅了,一同跟过来。这正中宋平的意思,老人在跟前也好照顾。不过宋成当初已经在外云游,晚了好些天才收到消息。只是不料他怎么也不愿意回来,宋老爷子气不过,铁了心要扳过他的心思。 宋成也有弱点,那就是他新娶的美娇娘。赵桓知道其中的细节,直接派下赏赐,说是补给宋成的新婚之礼。 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皇上也承认了这门亲事,傅纤晴的出身来历一切不管,就是要让你能安安心心地回京为朝廷效力。 宋成也知父亲年纪大了,也想在跟前尽孝,便打算回来,再过两日就要到京城了。 一边的赵贺辰自进来打了声招呼就被忽略了,他走到段云苏身边,正想着要不要把娘子拐回房中去,没想到宋老爷子突然就喊了声:“世子,可是想走了?” 赵贺辰忙站直身子,一副正经地回到:“没有没有,外祖父,舟车劳顿可饿了?我这去吩咐小人准备膳食。” 宋老爷子哼了一声,还是记着当初这小子诱拐他外孙女的事儿:“你过来。” 赵贺辰也不知为何,也许当初痴傻之时宋老爷子对他的不喜太过刺激人,又或许是因为云苏最敬重的长辈所以心怀敬意。他向前两步,做倾听状。 宋老爷子将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遍,看他如今器宇轩昂、英姿焕发,一时间居然找不出刺儿来,噎住好一会,方说道:“世子爷如今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我云苏可是配不上你了。” 赵贺辰闻言如临大敌,难道外祖父还是对他不满?忙说道:“没谁比得上云苏,辰儿痴傻时能娶上云苏是占了大便宜。” “你还知道!当初就那么赖上我孙女的,胆子够大!” 胆子不大娘子怎么娶得过来,赵贺辰心里念着,出口的话却是正正经经,言辞诚恳:“外祖父宽宏大量,辰儿定会好好待云苏。” 痴傻之时说得话难让人信服,安亲王妃等人作的承诺谁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变卦。今日赵贺辰正常了,能言辞恳恳表达自己的心意,这才是宋老爷子想要的。 宋老爷子暗自轻叹一声,小女儿去世了,自己对这外孙女多上心也不足为奇。也幸好老天垂怜,最终没让云苏选错人家。 “算了,今日老爷子心情好,不同你计较。” 赵贺辰原本还以为他要抓着不放,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外祖父要好好待着,谁让自己拐了人家的孙女呢。 几人聊了许久,安亲王与宋老爷子更是聊得来,话题一绕到带孙儿身上,根本就停不下来。安亲王妃看着两人说的如此兴起,好笑地摇摇头,看看天色直接让丫环准备晚膳。 宋家人也不推搪,两家人欢喜落座,宾主尽欢,酣畅饮过一场才回宋府去。 酒尽人散,夜色渐深。 穗儿正同坐在梳妆镜前的段云苏擦着头发,赵贺辰也沐浴出来了,打发了穗儿出去接过她手中的活儿,一下一下地擦拭着。 段云苏的发丝是用心保养过的,黑亮顺滑,赵贺辰爱极了那柔顺的感觉,擦了几下忍不住将人给抱进了怀里。 段云苏伸手摸了一下发丝,见已经差不多干透了,便顺了他的意思倚在怀里。两人不说话,却依旧感觉到来自彼此的情义。 门外传来了声响,只见小宝正小跑着进来,身后跟着无奈的秦娘。 “世子爷,今晚小少爷怎么都不肯谁,一见奴婢松手就往这边跑呢。” 哎,小少爷还是之前好哄,她都要怀疑再长大些,自己是不是跟着在后面追都追不上了。 段云苏张开双手,小宝一扑扑了上来,软糯糯地叫了声娘亲,瞬间把段云苏给萌化了:“秦娘你下去罢,今晚小宝留这儿。” 赵贺辰额角一跳,留这儿?原本还打算两人恩爱缠绵,这小家伙就蹦了出来。 “小宝,到爹爹这里来。”先将小宝给哄睡了,再抱回他的屋里去。 小宝探出一个头,滴溜溜地转着眼睛,一下子又缩回娘亲怀中:“不要爹爹,娘香香。” 嘿,还嫌弃他了!赵贺辰直接上前将人给抱过来,看着他挣扎两下小眼一闭就嚎了起来,顿时虎下了脸:“不许装哭!” 小宝叫声一顿,眼睛果真没一点泪水的痕迹,咬咬手指头奶声道:“爹爹坏!” “不许咬手指头!”赵贺辰直接抓下他的手。 不咬手指那做什么?小宝眨巴眨巴眼睛,爹爹的头发都抓腻了呢,又没有娘亲头上闪闪发亮的东西。小宝眼珠子一转,对上了赵贺辰的喉结,伸手就去摸了摸。 赵贺辰见他好奇的样子,闷声笑了。小宝一见那东西还会动,顿时来精神了,“呀”的一声探手过去,小手抓抓挠挠怎么都摁不住,恼了直接“啪”的一巴掌拍在老爹颈上。 赵贺辰忍住跳动的青筋。 段云苏看着父子两人耍宝,再见赵贺辰每次都被儿子折腾,捂嘴偷笑,眼中尽是狡黠:“相公要忍着,小宝正是认知周围的时候,别吓跑了孩子的好奇心。” 某爹咬牙,好,忍着。 小宝伸手扯扯爹爹黑下的脸。 ……忍着。 小宝揪揪爹爹的耳朵。 赵贺辰按捺住继续暴动的青筋,忍着 小宝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照着姬夙的话,鹦鹉学舌:“小小辰儿。” 赵贺辰忍耐的神经啪的一声断掉,一巴掌打在了小屁股上。 好你个姬夙,都教小宝什么了! 小宝呜哇的一声干嚎,伴着段云苏咯咯的笑声好不热闹。赵贺辰黑着脸将小宝放在床上,打算将看好戏的娘子先教训一顿,没想到衣角被小宝死死地攥住不放。他也不嚎了,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要离开的爹爹,一副要被抛弃的模样。 赵贺辰觉得自己就是栽在这一大一小身上了,没好气地转回身坐在床沿,朝着段云苏咬牙道:“娘子,有这么好笑?” 段云苏收住表情,只是忍得厉害身子在微微抖动,一本正经道:“相公,我没笑。” 窗边扑腾声轻响,原本还想说话的赵贺辰微微凝神,原来是他的黑鹰回来了。他站了起来,小宝不知何时又挂在了他的身上,只好无奈地将这个缠人的小家伙抱住,推开了窗。 四周悄然无声,黑鹰的影子也没看见,赵贺辰一声口哨,那鹰扑腾从树上飞落,静静地立在赵贺辰的肩膀上。 小宝一见新奇不已,伸手就要去摸,赵贺辰忙拦住。这不是阿乌,黑鹰没同小宝相处过,小心被啄伤了。段云苏一见那鹰就知道相公有正事,走向前将小宝抱走。 他取下黑鹰脚上信纸,黑鹰往外一飞,又融入了夜色中。赵贺辰打开一看,里边是两张小纸条,粗粗一眼,便将其中一份交给段云苏。 段云苏正倚在床上逗弄小宝呢,见赵贺辰伸过来的东西,稀奇地睁大了眼,还有她的份儿? 她打开一看,微微诧异:“谷秋傅阳他们到北国去了?” 之前傅阳说过他是北国人,这一次回去是要作甚? “红楼刚得来的消息,看来姬夙不久也要离开了。”赵贺辰想起刚才小宝那一声“小小辰儿”,脸一黑,赶紧走罢,别带坏了他儿子! “那另一份说的是甚?”段云苏见他将信纸在烛火上烧了,更加好奇。这个时候,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不能见人? 赵贺辰笑了笑,微黄的烛光中眼中光芒一闪而过:“没什么,查一下霍叔死前,没说完的话是甚。” “查出来了?” “不过是提醒我们小心成王的诡计。” 段云苏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大局已定,若真只是成王的阴谋,现在查来也是没用,那成王早就死在赵贺辰剑下了。不过他不想说,自己也不必逼问,日后总能探听的到。 段云苏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看了一眼烧了半截的蜡烛,说道:“明日还要早朝呢,相公早些睡罢。” 赵贺辰走到床边随意躺下,小宝一见直接往他身上爬,小身子压上赵贺辰胸膛上。这丁点的重量在赵贺辰眼里算不上什么,也就由得他胡乱爬着。 段云苏酸溜溜地说道:“瞧小宝,这么喜欢黏着你。” “娘子不如再生一个,肯定喜欢黏着娘子。”赵贺辰诱哄道。 小宝不知爹爹娘亲在聊着什么,看他们不理自己了,又想起来闹腾。赵贺辰不放手,拍拍他背哄他睡觉。也不知道是不是玩了一整天困了,还是父亲的气息太安心,小宝慢慢安静下来。爹爹的胸膛宽阔厚实,小宝安稳地趴着,随着那有节奏的呼吸,一上一下,直接当作是摇篮慢慢迷糊了过去。 赵贺辰见小宝总算要睡了,轻手轻脚地抱着他到隔壁屋子去。段云苏看着赵贺辰的背影,觉得份外的暖心。 是夜,没有了小宝捣乱,赵贺辰如意地将娘子给扑倒,死死纠缠,看着怀中娇人儿轻喘连连、热情如火,暗道一声娘子也会口是心非。长夜漫漫,某人不管娘子的求饶,一次又一次的索取,酣畅淋漓。 第二日清晨,赵贺辰起来早朝时,段云苏睡得迷糊完全不知道醒,赵贺辰看她胸前露出的痕迹,心神一荡,忍不住亲了上去。 段云苏眉头轻蹙,将这恼人的东西拍开,嘟囔了声翻身又睡过去。赵贺辰看她雪背上点点暧昧红痕,清咳了一声,拉过被子将人盖好,轻声洗漱出门去。 微亮的日光耀醒了段云苏,她伸手轻挡眼睛,睡眼惺忪地起身打个哈欠,惊觉自己还全裸着,暗骂了赵贺辰一声,忙手忙脚的将衣裳套进。 穗儿听到声响进来,看见主子已经穿好了衣裳,心里正奇怪着呢,紫月悄悄戳了她一下,穗儿忙反应回来将洗漱的温水送上。 整理妥当,段云苏去给安亲王妃请安又一同用了早膳,小宝醒来被直接抱到这里来。安亲王妃直接打发段云苏回去管事,抱着小宝不愿松手。 段云苏无奈起身,每日管家,还要去听那些下人禀报大小事务。早早的处理完,下午要去仁和堂。 退朝的时辰早就过来,段云苏没看赵贺辰回来的身影,想起昨夜迷糊间似乎听到他说要去柔福宫,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呢。她处理好事情,便同安亲王妃报备一声,也不等他了。坐着轿子去了仁和堂。 段云苏觉得应该感谢老天让她嫁到这个家,家中长辈对她到仁和堂一事并不阻挠,甚至说在这当坐堂大夫也没多大意见。不过按安亲王妃的意思,时辰上还是有些限制,毕竟段云苏的身份不同,也还有一头家要管。 仁和堂开馆后,段云苏成了京城中最奇怪的大夫,每日只坐堂一个半时辰,过了时间谁也别想强行留人。这诊费收的更怪了,那些鼻孔朝天横得不行的有钱人,进去的肯定被狠狠宰上一刀;倒是他们平民百姓偷着乐,看病也花不了多少钱银,不会坑着他们尽选些又贵又没用的药材。 段云苏这做法,让甘蓝懊恼地抓抓头,这样下去仁和堂还能赚银子?只是偏偏仁和堂有皇上御赐的牌匾,富贵人家还真是爱往这里来,见段云苏这脾气,无奈门外威严的侍卫,又招惹不起。 忍冬倒是一脸平静,每次段云苏上前取材制药,自己都在旁边跟着。段云苏看两人资质不浅,有心将些东西教给他们。 “甘蓝忍冬,你俩过来。” 两人闻言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去,段云苏将两本书各自交到两人手中,说道:“这医书你俩好好琢磨琢磨,有不懂的过来找我。” 忍冬面露惊喜,东家娘子这是打算传授他们医识了?他欢喜的直接跪地拜了一下,倒把段云苏给唬住了。 “跪着作甚,赶紧起来,修行靠个人,学不学得来还看你们的本事。如果哪天你们不想在仁和堂干了,记得先打一声招呼。” 段云苏倒不介意将这些传出去,那两本都是宫中的医书,既然有人记载就肯定有人会,原本也不是她的独家绝学。 她如今最上心的,是反复研究草药药性,不同的药种药量,调制成的药丸药性差之千里。她要让最简单无奇的药草绽放惊人光芒。赵贺辰曾玩笑道,他的娘子一定能制出活死人肉白骨的药丸。 天外慢慢的阴沉下来,看着是要下雨了,甘蓝担心东家娘子回去不便,便说道:“东家娘子,您还是先回去罢,这时辰也要到了,下雨路难行。” 段云苏点点头,放下手中药材准备回去,门外匆匆忙忙跑进一丫环:“大夫!大夫!” “找大夫何事?”忍冬向前问道。 那丫环好像很着急,额上全都是汗,气喘吁吁道:“求大夫到府上给夫人看诊。” “仁和堂的大夫不外诊,你去找别家吧。”忍冬拒绝道。 那丫环更急了:“求求你了,我怕时间来不及。我家夫人动了胎气,求大夫过去一趟。” 段云苏看了那丫环一眼。 丫环见堂中之人没有动静,以为大夫担心诊金,忙交代了来历:“我是霍府上的丫环,大夫您行行好,就您药堂离府上最近了。” 霍家?段云苏动作一顿:“哪个霍家?” “就是刚平复了冤情的霍将军霍家。” 段云苏脸色一沉:“走罢。” 忍冬甘蓝眨眨眼,东家娘子明明不接外诊的,这是紧张的样子是怎么回事?认识的人? 霍府,是皇上赐下的府邸,这么多年,先前的霍府早已不在了。 段云苏也没心情打量府中的景致,直接跟着丫环进了后院。那丫环没想到仁和堂的大夫居然是女的,原本还以为是那两男子中的一个呢。不过也好,女大夫给夫人看病更方便。 两人直接进来院子,段云苏一进屋,就看见里边站着不少人,一行的如花美眷,赵方也在里边。 床上躺着的,正是许久不见的听荷,床褥上已经粘上了不少血迹。赵方一见居然是段云苏过来了,看了一眼那丫环,也来不及多问了,忙说道:“嫂子,您赶紧给听荷看看。” 段云苏淡淡地瞥了眼在场之人,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个霍萤,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夫人也不知怀了身孕,方才摔了一跤……”那丫环忙禀告。 “哪里请来的大夫,靠谱么?”一女子声如黄莺,轻声问道。 段云苏冷冷的视线射了过去,那女子吓得站定不敢再说话。 “你过来。”段云苏指着请她来的丫环,后又冷声道:“其余的全都给我出去!” 赵方知晓段云苏的脾气,犹豫一下率先往外走。屋里的人看了一眼,陆续跟着出了屋子,霍萤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下,忙跟上。 “听荷醒醒,可听得见我说话”段云苏问道。 听荷睁开眼,苍白一笑:“小姐,我没睡着,小姐来了我真高兴。孩子……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说什么傻话呢,将药吃了。”段云苏在药箱中掏出一淡色的药丸,那丫环犹豫了一下喂听荷服下。 她偷偷看了一眼大夫的药箱,见里边的东西和别的大夫都不同,很多的小药瓶子都不知装的是什么。 方才夫人叫大夫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见听荷面容惨白带着绝望,段云苏号过脉,说道:“你尽管放心,我要救的,阎王也抢不走。” 她直接掏出银针,那丫环来不及反应段云苏已经落下三针,听荷的身子微颤着有些紧绷,段云苏皱眉:“听荷放松一下,孩子能救回来的。” “小姐……”听荷面无血色地笑了笑:“听荷怕疼,很疼很疼……” 段云苏却听出了话中含着的无奈与伤痛,她轻叹一声,在药箱里翻找了一下,从瓶子里倒出颗几近透明的药丸放进她嘴:“一会就不疼了,待会睡上一觉,就全好了。” 药丸入口即化,听荷吞咽下去,尝到了甜甜的味道,眼中蓦地流泪,无意识地抓住床褥虚弱笑道:“小姐莫不是想骗听荷,甜甜的就像糖一样。” 段云苏无奈凝眉:“不想笑就别笑了,如今只剩你我,何必强颜欢笑。” 那丫环紧张地站在一边,也不知段云苏为何要留她下来。她看着大夫手中银针就这么扎着,一根两根下去,等了半晌才听到大夫说让她打来温水,忙下去忙活。 段云苏落下最后一针,看听荷脸色平定下来。料想这该是药效发挥了作用,便稍微松了一口气。她取来药箱中用碳条做成简易的笔,取出纸张直接开列方子。 听荷的身子比以往差了许多,幸好这孩子够坚强。 取水的丫环很快回来了,段云苏让她给听荷清理一下,丫环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治完了? “那个……大夫,可要奴婢去抓药?”丫环仔细清理好,替听荷换上衣裳,又换了床褥,问道。 “不急,你家夫人放才服的药药力还没过,小心药性冲撞了。”段云苏盖上药箱,一板脸道:“不如先同我说说,你家夫人怎么摔倒的?” “奴婢当时刚按主子吩咐取来糕点,还来不及上前就看见夫人绊住路边的石块摔倒了。” “哪个主子?” 丫环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撇了一眼外边,说道:“就是霍萤小姐。” “石块是长地上的还是落在路边的?”段云苏问道。 “是从地上伸出来的,之前也绊倒过人,不过那路一般主子都很少过去,所以一直没有挖了出来。”那丫环见段云苏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问道:“方才出去打水,老爷一直在外面候着,问夫人是否有事呢,可要开门让他进来?” 这是他府上,自己哪里拦得住:“你去开门罢,将药方拿去仁和堂,不要经了别人的手,熬药是你看紧了,千万别离开。” 那丫环一听就知事情严重了,全都记在了心上。 赵方进来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坐在床沿上握住了听荷的手。段云苏看他眉宇间担忧的神色实实在在没见一丝的假意,暗自叹了口气。 “我如今是该叫你赵方呢,还是该叫你霍瑞泽?”段云苏说道。 “还是唤我赵方罢。” “既然你还念着这份情,那我就多说两句。”段云苏对上他的眼睛,不错过他的一丝表情:“如今霍家也光明正大地站出来了,还是那句话,可后悔娶了听荷?” “我从没后悔过,我也不知听荷怀了身孕,要不怎么会这么粗心。”赵方眼中后悔不已。 “如今孩子保住了,刚才那些女人你打算怎么办?”段云苏尖锐地直接将问题指了出来。 “小姐!”听荷挣扎着身子想坐了起来,她脸色依旧没有多少好转,可是她害怕听到了不想听的话。 段云苏脸色一沉:“什么小姐,如今你是霍家少主的夫人,我是你苏姐姐!别人敢欺负你没后台,直接搬出我安亲王府的名号!” 听荷热泪一盈,她定定地看向赵方,良久强忍住泪水说道:“方郎,让我同苏姐姐说说话可好。” 赵方看着她眼中的泪水,心里声扯着痛,他也不顾有旁人在了,低头轻吻了一下,柔声道:“有事喊我,我就在外边。” 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听荷久久的没回过神,段云苏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日子好了,原本应该过得更舒心,但这两人,不知不觉已经有了不浅的隔阂。 “听荷,别多想了,如今好好养着身子才是正经,别让孩子受了罪。”段云苏浅叹一声。 也许是当了母亲,听荷的神色要比以往坚定了些。她轻抚了一下肚子,先前差点就失去了它,想想都觉得心惊:“苏姐姐放心,我总不会和自己的孩子过不去。” “怎么会摔倒了,可是有人想害了你?方才进屋时那些女人都是怎么回事?”段云苏问道。 “苏姐姐想多了,听荷真是自己摔倒的。当时身边没有人,地上也没用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想起之前屋子里的几个女子,眼神微微有些泛空,后又笑道:“那些都是别人想讨好方郎,一个又一个的送了进来的。” “你可同赵方说过?之前他愿意将那旧部将领送来的妾弄走,这一次怎么也该顾一下你的感受。”段云苏看了眼她的肚子,说道:“再说如今你也怀孕了,谁知道那些人有没有歪心思的。” 听荷无奈一笑:“苏姐姐,如今方郎不同往日了,一味的拒绝,我被贴上嫉妒的名号也算了,可不能坏了方郎的前程。” 段云苏深深而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心底一声长叹。听荷的做法也没错,她的想法也不过是随了这时代,为夫家着想,三从四德,做个贤良的当家主母。霍家如今兴起,赵方是仅剩的子孙,子嗣问题上更加看重在。霍家的旧部将领以及外边人的眼中,又怎么能容忍霍家少主就这么一个女人。 “听荷,若是过得不如意,同苏姐姐说一声,你身子虚弱的很,思绪不能过重。” 听荷笑了,眼中满是泪光:“听荷没有娘家帮衬,也多谢苏姐姐能看得起。听荷是三生有幸,才认识了苏姐姐。” “说什么傻话呢。”段云苏走向前,将一药瓶亲手交到她手中:“这药你一天三次,一次一颗,吃完也就好了。外边煎的药,让你那丫环悄悄倒了。” “如果这是你认定的路,那就想开些,若是哪天后悔了,回来找苏姐姐。”段云苏轻笑着理了她额前碎发:“苏姐姐如今管着王府,有钱有势,来一群听荷都养得起。” 听荷释怀一笑:“好,若真有那一天,听荷回去继续给小姐当丫环。” “傻丫头,没志气!” 段云苏走了,听荷收回脸上笑容,望着床帐微微晃神,手搁在平坦的肚子上,心绪不知飘向了何处。 赵方轻声走了进来,坐在床沿上握住她的手,看着床上女子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从前的听荷总是憨憨的笑着,眼睛里是不曾有过这样的抑郁,自己娶了她,明明是想给她快乐。 “荷儿,明日我就让人将那些人都关在院子里,谁也不理会,好好的守着你,还有孩子。” 听荷微微侧首,看着他清秀的容颜,微微一笑。 “好……” 她求不来苏姐姐的好福气,能有世子痴心守候。世间最难得的是痴情人,自己早已做好了准备,像其他的女子一般相夫教子不再奢望。方郎今日之言,她可否能再抱上希翼? 亲耐的小伙伴们,客户端大家有没有在用呢?现在每天签到可以领取元宝,元宝干啥用的?咳咳…就素可以用来订阅VIP章节,同样享受粉丝值,计入月票、评价票。 大家不妨百度“客户端”,是一个看书的软件,免费下载安装到手机。 每部手机每天都可以签到来获得元宝,元宝仅用于VIP章节订阅,使用时完全等同潇湘币。 正文 142 阿乌护主 章节名:142 阿乌护主 这日,段云苏从外边回来时,看见不少下人手执竹条糊纸绘画,有些奇怪了。 “紫月,这是作甚?”段云苏看着地上成形的灯笼,迷惑地眨巴下眼睛:“做灯笼?” “是呢,每年这时候都是要给仲秋节做准备。” 仲秋?段云苏慢半拍反应过来:“今日什么日子了?” “回世子妃,今日八月十三。”紫月说道。 “啊!”段云苏一声惊呼就差急得团团转:“你怎么不提醒我,糟了糟了。” 段云苏忙不迭地往院子中去,前两日还想起来呢,转眼就忘了。中秋节在这里可不是小事。说起来也奇怪了,那些个采买的下人怎么也没跟她请示一声置办节日的东西? 赵贺辰正往这边走着,迎面看见自家娘子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乱糟糟,一个转角直接一头撞进了他怀里。温香软玉撞进怀,赵贺辰顺势一抱,不松手了:“娘子去作甚,这般着急?” “相公?”段云苏抬头看看,一副蔫了的模样可怜兮兮地望着眼前男子:“相公,娘子我居然忘了件大事。” “什么事?”赵贺辰疑惑道。 “父亲啊,父亲的生辰八月初三,你怎么不提醒我。怎么办怎么办,父亲会不会不开心呢?”都这么多天过去了! “娘子。”赵贺辰哭笑不得:“你忘了八月初三那日发生了什么事?” 段云苏迷惑地睁大了双眼,赵贺辰见她这可爱地模样,低头亲了一下娇嫩的唇瓣,慢条斯理地说道:“八月初三咱正与太子逼宫呢,哪来的时间过生辰。” 段云苏一拍脑袋:“你看我,怎么连这都记不起来了。” “仲秋的事儿,我之前已经交代了下人去办了。娘子莫急,相公是看你每日忙碌,不想那么多事都劳累了你,娘亲也是知道的。” 段云苏嗔他一眼,交代了也不同她说一声。 “娘子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赵贺辰闷声笑着,轻轻附耳说道:“一孕傻三年,娘子这是还没傻到……哎哎痛!” “敢说我傻!”段云苏毫不客气地往他腰间狠狠一掐。 “嘶--”赵贺辰龇牙,娘子下手可真狠,他看着段云苏羞恼得微红的脸颊,粉嫩粉嫩直想咬一口,诱哄道:“娘子,管家辛苦了。” 段云苏睨他一眼,突然间关心起这事,有阴谋! “娘子,只要你怀了,娘亲肯定会将事儿都接过去。” 段云苏看他狐狸般狡黠的眼神,伸手推他胸膛:“想的美,再怀不是还得傻上三年?” “娘子你承认你傻……嗷!”赵贺辰话音未落,脚上就被人狠狠一踩。他看着段云苏咬牙的样子,龇牙咧嘴作可怜状:“娘子……” 段云苏环手抱胸,上下打量他一眼,看见他衣裳上不少的泥迹,挑眉道:“去做甚了,满身泥巴?” “礼部尚书送了几颗木槿树来,刚种上。” “下人不会干么,还要你个世子爷亲自动手?” 赵贺辰笑道:“树上结着花儿呢,整株迁了过来,我怕他们弄坏了。” 八月中旬了还有开着的木槿花?段云苏惊诧了一把,礼部尚书这是想讨好王府?要知道安亲王妃可是最欢喜那木槿花儿的。 “就送花儿了?还有什么礼,金钱?美人?”段云苏挑眉。 “没有了,除了娘子哪还有什么美人。”赵贺辰赶紧一本正紧道。 “油嘴滑舌,不可信。”段云苏转身那就走:“今日本世子妃忙活,先不同你说话。” 安亲王府如今受皇帝看重,这些日子不少官场中人过来巴结示好。上门当然要带礼了,那些钱银珠宝,只要王爷同意留下的,段云苏全都归入库房,数钱谁不喜欢!还有一些送的是那端端的美人儿,让段云苏吃了好大一坛子醋。 幸好她男人靠得住,面都没照上就已经打发走了,从哪来回哪去。 这里的仲秋节要祭月,每家每户要‘竖中秋’。制了灯笼高竖于瓦檐或露台上,府中灯笼高挂气氛浓郁。只是大街上不像上元节那般精彩,处处都是灯笼高挂,这时候玩花灯的多是家庭和孩童, 段云苏听他说都已经是准备着的了,不禁松了口气。自己以前还真没这么大意过,难道真的是赵贺辰说道一孕傻三年? “世子妃,这是厨房管事送来的单子,十五宴席要用到的呢,您看看是不是要交给下人采买了?”穗儿从外边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王府的仲秋节真热闹,穗儿从来没见过呢。” 段云苏笑着接过单子,仔细看着上边的物事可有缺漏。 一边的紫月见穗儿莽撞的模样,瞧瞧世子妃正专心看着,忍不住将穗儿拉过一边戳了戳她额头:“莽莽撞撞的作甚,进了屋里还跑什么跑,世子妃不在意,你也要上点心,规矩知道不!” 穗儿偷偷吐吐舌头:“谢紫月姐姐教诲,穗儿记住了。” 紫月闻言也就放过了她,静静站在段云苏身旁。主子不说,大概是喜欢穗儿这天真的性子,可是王府不比其他地方,若是让外人瞧见了可不好。天真的穗儿她也喜欢,不过她这做大丫环的,总得要多看着些。 “照着单子去采办罢,今日的账本可有送过来了?”段云苏将单子交给了穗儿,问道。 “回世子妃,已经送过来了。打理园子的陈爷爷说,等秋季一到,院中的花儿可有不少要蔫了的,向世子妃请示今年是否要全换了?”紫月禀报。 “往年怎么办今年还是怎样,到时让帐房拨上银子就是。”段云苏端起桌上茶水轻呷了一口,问道:“今年的秋衣可开始制了?” “针线房那边已经着手准备了,待会就会将花样送来,等世子妃你敲定款式。” 段云苏轻笑一下,她敲定什么,王爷王妃的衣裳,当然要让王妃选上。不过他相公的自己倒是可以花上些心思,等忙完手头上的事儿,不妨试试给他设计些花样。 不过,此时还是要忙活,待会还要去一趟仁和堂。要过节了,想想是不是该让甘蓝忍冬他们回家过节。京中那么多药堂,她家的关上一两天也没什么所谓。段云苏望向外面,原想看看赵贺辰回来了没有,却见正巧阿乌从眼前经过。 阿乌如今越长越壮,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毛茸茸无害的小家伙了。她拗不过赵贺辰,给阿乌的喂食都是用生肉。一想起阿乌吃的,段云苏记起了另一件是:“紫月,如今厨房里的鸡可还会少?” “厨房那边看得紧呢,鸡没再丢过。” 段云苏想象着阿乌去偷鸡偷不着的情景,暗暗偷笑。阿乌要不是饿了,也不会将主意打到厨房上去:“你今日活抓一只鸡过来,阿乌的伙食不用准备了。” 紫月暗吃一惊,主子的意思,难道厨房的鸡都是阿乌叼走了的?天啊,她都差点忘了阿乌是狼了。 这时针线房的人过来了,福身向段云苏行礼一礼,一丫环拿出软尺,另一年纪约莫三十来岁的嬷嬷拿出一小本子说道:“世子妃,奴婢们过来量体裁衣,这是今年京城时兴的样式,世子妃您看看。” “王爷王妃那边可量过了?”段云苏张开双手,那丫环往她腰间丈量着。 “未曾,王爷还在书房,奴婢们不敢打扰,王妃让奴婢们明日再过去。” 这些都是王府中做惯衣裳的,动作也利索,没一会便拿到了尺寸。段云苏让她们先退下,自己拿起那些花样过去了安亲王妃的院子。 院子原本的木槿花已经不再开了,里边倒是看见五颗新种上的,上边开着粉色的重瓣花儿,只是因刚移植过来,有些蔫了。 段云苏靠近轻嗅了一下,这礼部尚书倒会投其所好,这礼正对了安亲王妃府的眼。 如今的园中的花儿还未衰败,园中枝叶也算葱茏,段云苏正想转身走了,正巧见水生从外边进来,看样子是去书房的方向。 水生微低着头,迎面两个丫环走了过来,见到水生停下了步子,屈身福了一礼,:“水生少爷,可是要到书房中去?王爷说了不让人打扰呢。” 水生看着前边两个大姐姐,脸颊微红,吱唔道:“是王爷叫水生过去的……” “呀,原来是这样,奴婢挡了水生少爷的路,正是罪过。”那两丫环急忙让路。 “没事没事……姐姐们去忙活罢。”水生忙摆摆手,不好意思地转身跑开了。 段云苏原本想上前同水生一起走,往前两步,却见那两丫环正背着她,对着水生指指点点。紫月正想喊住那两人,却被段云苏伸手拦住。 “你看刚才那小孩,到底和王府什么关系?” “谁知道,听说是大街捡的乞丐儿。” “啊!不是吧,真是晦气!刚才我还想他行礼了呢。”那丫环嫌弃地看了水生一眼。 另一个嗤嗤笑了:“还少爷呢,没准是世子爷捡回来消遣的东西,亏他能不知廉耻地呆在王府,也不嫌害躁!” 紫月小心翼翼地看了段云苏一眼,见她的脸已经沉了下来,正冷冷地盯着那两个丫环。 “咳……”紫月清咳一声。 那两丫环听到声音转回身来,一看清站在她们身后的人,小脸煞白扑通一声跪地。 “将两人直接发卖出府去。”段云苏冷冷地瞥了地上两人一眼,朝着紫月说道。 两丫环没想到这世子妃一句话都不问就定了自己的罪,看段云苏转身就走,一丫环急忙说道:“世子妃,奴婢是王妃院中的人。” 意思就是她这当儿媳妇的,不能随便处置了婆婆院中的人?段云苏嗤笑一声:“王妃如今跟前就采莲一大丫环,想拿王妃来压我?真是胆儿大了。紫月,将这人杖责十大板,卖出府去。” 那丫环脸色瞬间白得像一张纸,一边的紫月已经唤来了婆子,不管那哀嚎着的两人,强行拖下。 屋子里,安亲王妃正抱着小宝给他试新制的小鞋,一见段云苏进来,问道:“方才怎么了,好像听到闹闹嚷嚷的声音。” “有两人不知规矩的丫环,是母亲这院子里的,被云苏给发卖出府去了。”段云苏说道。 安亲王妃抬眼看段云苏,见她脸色不是很好,猜想是被那两丫环给气到了,便劝道:“卖了就是,别搞的自己都不开心。你来瞧瞧,这是我给小宝做的小鞋,可好看?” 段云苏低头,那红色的鞋面极其喜庆,上边左右绣着小麒麟,千层底的小布鞋,安亲王妃应该花了不少心思。 “娘亲做的真好。”段云苏摸摸小宝的脑袋,笑道:“小宝,喜不喜欢奶奶做的鞋子?” 小宝自顾玩着安亲王给他买的小瓷彩人儿,看都不看就奶声奶气地说道:“喜欢。” 段云苏噗哧一声笑了,小家伙,真给面子。 安亲王妃也是乐得直笑,笑骂一声鬼灵精。 “娘亲,这鞋做着花心思呢,小宝长得快,鞋子没多久就不合脚了。”段云苏看着那精心绣制的小东西,有些舍不得,多精巧的小玩意儿。 “怕什么呢,娘亲如今也闲着没事。”安亲王妃将鞋子套进了小宝的脚,左右看看满意地点点头。 段云苏被她的一句清闲给被刺激到了,瞬间蔫了。 安亲王妃好笑地戳戳她额头:“知道你想偷懒,仲秋节的家宴娘亲来办,你好好歇着。” 段云苏大喜过望,随即想到:“娘亲,家宴在王府置办?不用进宫么?” “你父亲特意同皇上说过了,今年就爹娘辰儿和你,还有咱小宝,喜喜庆庆的。” “那可真好。”段云苏欢喜一笑,眼如弯月,眸光潋潋。 两人聊了一会,段云苏将针线房送来的花样拿出来仔细选着,小宝穿着新鞋子屋里四处乱走,紫月眼都不眨一直盯着,生怕小少爷给摔了撞了。 这是采莲从外边进来了,看着段云苏与安亲王妃聊得正欢,站在一边不知该不该插话。 “说罢,何事?”安亲王妃见她那为难的表情,说道。 “回王妃,丞相府来人了,说给王妃送仲秋节的庆礼,人都在花厅候着。” “谁来了?”安亲王妃问道。 “袁公子和袁小姐,还有工部尚书府上的齐公子。”采莲回想了一下,一一禀告。 安亲王妃一挑眉,齐府倒能理解,之前一直有往来;但这丞相府的人还会过来,真是稀罕了:“既然是人家府上的小姐,云苏你去招待招待;辰儿在书房,采莲,你让世子爷出去见见。” “是,王妃。”采莲闻言退下,直接往书房方向去了。 “如此的话,那云苏先告退了。”段云苏看了一眼小宝,原本打算还是留在王妃这边照看,抬脚便往外走,没想到小宝一下子跑了过来,扯这段云苏的衣裙不肯放手:“娘、娘。” 段云苏回头看了安亲王妃一眼,见她只笑着看着没有要抱回去的意思,便弯小腰将小宝给抱起:“走,小粘人精。” 小宝咯咯地笑着,往娘亲怀里拱了拱,手中的小瓷彩人儿依旧是不肯放手。 “小宝又重了,来告诉娘亲,今天小宝吃了什么了?” “蒸蒸蛋蛋,阿乌黑黑。” “……,阿乌小黑不能吃。” 母子俩往外走了两步,刚巧遇见从书房出来的赵贺辰,身后跟着水生。他一见小宝又赖在了段云苏怀中,小身子拱啊拱,赵贺辰一点一点黑了下脸说道:“小宝,下来和水生哥哥走路。” 小宝看看水生一下,居然还真的乖乖的要下来了。段云苏将小宝放在地上,见他上去牵住水生,那乖巧的模样让她着实惊诧了一把。 她上前揉揉水生的脑袋,温柔笑着:“水生去书房做了什么呢?” “先生教水生认字呢……”水生腼腆地回答,抬眼看了段云苏一下很快低下头。 来到花厅之时,几人正在喝着茶,唯有那袁楚莺似乎有些不耐烦,看家门外进来的两大两小的身影,嗤了一声,却被袁楚商给瞪了回去。 “辰兄,许久不见了。”齐书成最先站了起来,京城混乱之际,齐大人齐淼强行将齐书成送出了京,不想让他儿子受到牵连,近些时日才归京。 他看着赵贺辰身后的两个孩子,笑道:“小的那个是辰兄的孩子?长得都这么大了。” “大的也是罢?世子藏得这么紧?”袁楚莺打量着水生,见他身子瘦弱皮肤也黑黑的,嘲声道:“世子妃,不是你生的也不用这么对待罢,可是连饭都没给人家吃?” “莺儿!”袁楚商一声呵斥,那人才收了话瘪嘴坐下。 段云苏差点就翻了她个白眼,暗暗告诫自己一声要形象。袁楚莺这人是什么性子她可有印象,当年与袁楚商有婚约之时,这个鼻孔个朝天的未来小姑子可是时常闹起,总是喜欢与她过不去。段云苏勾唇一笑,将小宝牵到身旁道:“来,小宝,叫姨。” “什么姨!我可是未出嫁的黄花闺女!”果然,那袁楚莺一听又炸起来了,高傲的头颅朝天看,本性毕露。 “黄花菜黄花菜。”小宝一手抱着小瓷彩人儿,一手紧紧攥着娘亲的衣裳,回头看看水生哥哥,犹豫着是不是该过去。爹爹叫小宝要牵着水生哥哥呢。 “呀,小宝真聪明。”段云苏笑着夸奖一声,小宝如今正学说话呢,大人说的无意识地便记住了。她是不是该将小宝带走呢,前面两人说的可没一句像人话。 “你你!”那袁楚莺猛地站了起来,伸手指着段云苏气得脸色微红。 那袁楚商脸都黑了,若不是父亲的意思,自己怎么都不会将她带过来。人前还会装装,没想到今日三两句话就露出了性子! “袁小姐这是怎么了,这天气也慢慢凉快了,怎么还这么燥热,不如我配你两副药?”段云苏笑着说道。 “世子妃的心意,在下心领了。”袁楚商站起身,狠狠地将袁楚莺一瞪,说道:“舍妹只是坐久了心情有些烦躁,不如世子妃带她在王府走走?” 段云苏挑眉,走走?她与袁楚莺的感情可没好到这地步。她看向眼前两人男子,想独自与赵贺辰说话就直说嘛,何必这么委婉:“小宝走罢,咱带阿姨去花园子里转转。” “我不去!”那袁楚莺还不乐意了:“跟她去作甚,父亲明明就是说要我与世子……” “给我闭嘴!”袁楚商阴沉着脸,冷冷地扫向一边的丫环:“愣着作甚,还不陪小姐出去!” 那丫环被吓得头都不敢抬头,忙上前站在袁楚莺身后,却被后者咬牙一瞪。 两人离去之后,水生看看段云苏的身影,又看看里边的赵贺辰,有些不知所措。看见赵贺辰朝他招手,便跑了过去,仰着脑袋眼里带着仰慕。 赵贺辰笑着揉揉他脑袋:“可要同小宝玩儿?” 水生摇摇头,笑得有些憨憨:“我想回房里练字……” “去吧。” 看着水生走开,赵贺辰才寻了位置坐下,施施然地看着眼前两人。 一个曾与自己娘子有过婚约,一个曾去将军府求过娘子的亲,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说罢,今日过来所谓何事?” 齐书成清朗一笑:“今日受家母所托,将仲秋的礼送过来,说起来也无甚大事。” 父亲母亲的意思很简单,往日府中就同安亲王府有往来,如今形势不同了,希望两家关系能更好一些。不过想起当初他齐家也曾去求娶过段云苏,让他过来实在是有些尴尬。 “齐府的心意,我王府便收下了,又不知袁兄,辛苦过来一趟是为何?”赵贺辰好整以暇地看着袁楚商,此人自己怎么都看不上眼,那忽晴忽暗的脸色,一看就知并非良善之辈。 那袁楚商看着离开的水生,嘴角噙角莫名的笑了:“原来世子爷这般喜欢孩子,既然如此为何不多生两个,何必养着个外人。” “本世子乐意,你管的着?”赵贺辰嗤声一笑。 “本公子是管不着,不过是见着王府子嗣居然如此单薄,甚觉稀奇。” 赵贺辰挑眉:“王府可不是你该稀奇的地方,今日过来,就是想同本世子唠嗑?” “还真是了。”袁楚商端起茶盏刮了刮上边的茶沫子,轻嗅了一下又放了回去:“今日过来,也是和齐兄一般,同世子爷说说话,无甚要事。” 此时门外进了个丫环,正是安亲王妃身边的采莲,只见她进来将端盘上的糕点轻轻放了下来,默默退到边角上。 “世子爷,怎么你身边连个伺候的丫环都没有?”齐书成看那丫环安静站在远处,也知道这不是赵贺辰的贴身丫环。 赵贺辰闻言反倒是笑了:“我这点琐碎的事儿,你们倒是上心。” 袁楚商眼中暗光一闪,装作不经意道:“我看世子爷是不懂的其中的妙处,连个玩乐的女人都没有,怎么对的起这世子的身份。” “所以呢?该将本世子的后院热闹一下?”赵贺辰总算是明白了袁楚商的来意,拐弯抹角,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自然了,世子既然喜欢孩子,不如纳妾多生两个,善妒的女人要不得,世子小心把世子妃给宠坏了。”那袁楚商根本不顾赵贺辰一点一点冷下的脸,自顾自说着。 赵贺辰“哐”地一声将手中茶盏扔回桌上,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嘲讽道:“本世子宠着自己的女人,还碍着你们的眼了?我就偏要将她宠翻天,你们耐我如何!” 原本默不作声的齐书成清咳了一声,想起袁楚商带来的妹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袁楚商的说法也不全是错,皇亲贵族嘛,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子:“辰兄莫要生气,袁兄说的也有道理。” 赵贺辰上下将齐书成给仔细端详了一番,后又不屑嗤笑道,“就你这样的,当初还敢跟本世子抢苏苏?” 想起往事,齐书成尴尬的住了嘴,当初的求亲还求不过一个痴儿,真是丢尽了脸面,母亲回去时也将他训斥了一顿。只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又算的上什么。 赵贺辰幽寒锐利的目光落在袁楚商身上,声音带着讽刺与冷冽:“袁兄最好将那些不该有的想法都抹了干净,本世子行事一向乖张,惹恼了本世子,小心你那好妹妹不得善终!” “你!”袁楚商“嘭”地站了起来,后又咬牙忍住到嘴的话。 赵贺辰笑了,看着此人黑下的脸,得意地挑衅道:“子嗣单薄?世子妃如今可是怀着身孕,本世子的能耐,还用同着同你们说?” 齐书成闻言也跟着起身,想缓下厅中僵了的气氛,笑道:“如此真是好事一件,看来我齐府的礼备得薄了些。” “无碍,等孩儿出世满月,齐兄记得过来喝杯酒。” “一定一定。” 两人客套着,不知道厅中那小丫环已经惊掉了下巴。她看看世子爷,又看看脸色臭的可以的袁楚商,哎呦一声惊呼。世子妃怀上了?怎么还瞒着府里上下,她赶紧的去告诉王妃,王妃一定乐坏了! 此时的段云苏正悠哉地走在园子里,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怀孕”,她走两步,回头看看那绷着脸活像别人欠了她黄金白银似的袁楚莺,微微轻嘲回过头继续走。 逛园子嘛,怎么个逛不是逛,谁说一定要理会身后之人了。 只是身后的袁楚莺一直以来刁难惯了段云苏,如今见她嫁了人,居然比她还傲气了,轮身份地位她还真的比不上!她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鄙夷地一哼:“原本以为你选了个傻子,日子能过得多好呢,没想到王府连个奶娘都不给你请来,还真是落魄了。” 段云苏回头看了那人一眼,这人有毛病,自己的孩子自己带还不行了?她顿住脚步,唇角勾笑:“自然比不上袁小姐在家中的娇宠一身。” 袁楚莺一听,得意地抬抬下巴,可不是,父亲娘亲最疼她,她可是丞相府矜贵的小姐!只是,袁楚莺一想到今日过来安亲王府的用意,心中恼恨不已,父亲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让她屈身在这无头无脑的段云苏身下?! 她眼珠子一转,阴声怪气道:“段云苏你不是喜欢我哥哥么,如今跟着其他人,过得也不顺心罢?” 段云苏挑眉,等着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不如我同哥哥说,让他抬了你回去,这世子妃的位置,还是让别人来坐好了。” 段云苏眼角一抽,这人真是神逻辑,她们平常人是不能理解她的思维构造的了。她嗤声一笑:“你以为本世子坐上了这位置,还会稀罕你个丞相府?” 袁楚莺一听,顿觉有希望。原来这人喜欢的真是权势富贵,只要爹爹给了她这些东西,那事情还不都完了? 想起赵贺辰对此人的一心一意,袁楚莺不禁也期待了起来。自己不比这段云苏差,要是赶走了她,自己也定能得了世子的心,到时候这份专情便是她的了! “只要你肯离开,我丞相府也能给你富贵荣华,你又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是一举两得么。”那袁楚莺游说道。 “小宝呀,你瞧瞧,这里有个怪阿姨在胡言乱语脑子抽了呢,以后小宝见着千万不要上去答理哦。”段云苏弯腰悉心教导着儿子。 “脑抽脑抽。”小宝咯咯地笑了,对学会的新词语稀奇不已。 “没错,小宝真聪明。” “你们!你们!”袁楚莺气得向前一步,伸手就想推小宝。什么东西!牙都没长齐居然也敢来笑话她! 段云苏眼中寒光一闪,伸手一挡,指尖里寒光闪现。那袁楚莺“啊”地一声尖叫,猛地收回了手,那阵尖锐地刺痛直达心底,抬手一看,居然什么痕迹都没有。 “你居然敢暗算我!” “什么暗算?证据何在?”段云苏慢条斯理地说到。 “算,算,阿乌阿乌!”小宝欢喜地朝着花丛里招手。 段云苏听不懂儿子这话啥意思,抬眼往他招手的方向一看,原来是阿乌正在这里溜达。 阿乌听见小宝的声音转头看了看,悠哉悠哉都迈腿往这边走来,嘴里叼着一小白团,耷拉着着四条腿装死,居然是小黑? 小宝被吸引住了,阿乌要刁小黑去哪里?他挣开段云苏的手,撒丫着脚就往阿乌那边跑去。 “紫月,赶紧看住小少爷。” 那袁楚莺一见,更是气急,居然将她给丢在一边反而顾着一条狗?! “段云苏,行不行今日你就将话说清楚,别以为你这模样能坐得住这位置!”袁楚莺终于是忍无可忍了,她堂堂的丞相府嫡出小姐,怎么肯能来当妾?侧妃也是妾!她父亲是老糊涂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想借助安亲王府的势力,还有什么比让她当上正室行事更来的方便! “袁小姐,可知觊觎我丈夫的女人都是什么下场?”段云苏笑吟吟地走向前,眼中寒光渗人。那袁楚莺一见,想来个先下手为强,扬手便要往段云苏脸上招呼,这女人什么本事她还不清楚! 段云苏眼睛一眯,身子一侧,反手一扬,“啪”的一声脆响。 “呀!”那边上的小宝呆呆地看这这边,突地转身就往园子外跑。 “小少爷你去哪里!”紫月急忙跟上。 段云苏听到声音转头看了一下,见紫月跟着也就放心了,没想到袁楚莺趁机扑了上来,段云苏身子被狠狠地一撞。 肩膀上的疼痛惹怒了段云苏,有些人真是不可理喻的,在她的地盘还敢同她叫嚣?! 袁楚莺疯了似的,也不知此人脑中装的都是什么。待她向前厮扯,段云苏毫不留情地伸脚往膝盖骨上一踹,那人身子不稳直接跌倒在地。 “莫要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段云苏冷上向前,见她爬了起来,手中银针一滑直接抵上了她的脖颈:“丞相大人就这么教你同本世子妃说话?” 袁楚莺狠狠地咬牙,心中觉得愤怒无比,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狼狈!父亲的话早就已经丢在脑后了,见段云苏如此猖狂,看看左右无人,袁楚莺露出了本来的性子:“段云苏,你装什么装,最起码本小姐敢说自己想要的,而你……哼。” “如此说来还要夸奖你一声实诚?”段云苏气乐了,银针往里没入:“你以为本世子妃不敢动手,所以才如此嚣张?这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脖颈上传来的刺痛终于吓到了袁楚莺,她尖着嗓音颤抖道:“你……你别乱来!” “怕了?”段云苏嗤笑:“方才不是很厉害么,怎么蔫了?” “是……是莺儿错了,世子妃,你……你将东西拿开。”袁楚莺吓到一动不敢动。 段云苏施然收回手,这么爽快地认错,且看你还有什么后招! 果然,那袁楚莺一见威胁不在,猛地起来朝着段云苏一扑,段云苏早有准备,身子一侧那人就扑了个空。段云苏伸脚一绊住,“嘭”的一声闷响袁楚莺又摔倒在地,发髻衣裳一片凌乱。 “园子里的路尘土是会多些,袁小姐你也不用这么辛苦用身子去擦呐。”段云苏见她想挣扎着起来,一脚将她的腰踩住,袁楚莺那张小脸又贴在了地上,怒目而视。 “想来王府当妾,那是要好好跪着求本世子妃,可明白?”段云苏冷笑着,真当她是谁人都能拿捏的泥面人儿?! “你放开本小姐!小心我哥哥将你狠狠修理!”袁楚莺破声大骂。 段云苏正想说话,却听身后传来幽深阴寒的声嗓:“袁兄,好大的本事,还能修理我娘子?” 只见赵贺辰一行人已经走了过来,赵贺辰怀中的小宝伸着小手指指着地上的袁楚莺,奶声奶气道:“坏人!欺负娘亲。” 赵贺辰将小宝放在地上,上前将段云苏护住,仔细看着见没受伤,才收回视线,冷声说道:“袁楚商,这便是你的好妹妹,是你带她滚出府去,还是本世子喊人丢了出去!” 那袁楚商脸黑似墨,这人真是丢尽了丞相府的脸面!在府中没脑也算了,出来也不知道要装装!他一声怒吼:“袁楚莺,给我滚过来!” “为什么,分明是她段云苏欺负了人家!”袁楚莺没想到哥哥二话不说就斥责自己,再看看自己狼狈的样子,心中委屈而怨怒。 “过来!” 袁楚莺最怕的就是袁楚商发怒,那眼中似乎渗毒一般,根本不会顾忌她是他妹妹!袁楚莺委委屈屈地走了过去,袁楚商便朝着身后的小厮一声吼:“愣这作甚,将小姐带会府去!” “是是是。”那小厮上前,直接将袁楚莺抓住往外走。 “你个贱奴,居然敢碰本小姐!本小姐自己会走!”袁楚莺恼羞成怒,将火气都撒在了小厮身上,狠狠地踹了他几脚泄气。 她跺脚走了两步,看着园子中的荷花池塘,心中恶意横生。她盯着地上玩这瓷彩人儿的小宝,就是这小东西,居然将人都喊了过来,瞧尽了她的笑话! 她装作镇定地往前行了几步,走到小宝跟前,猛地伸手想将人推到! 赵贺辰身上杀意一现,还未出手将小宝拉回,阿乌已经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猛地朝前一扑,气势之猛直接将袁楚莺撞进了身后的池塘! “啊!”袁楚莺一声惊喊,眨眼间,又一“扑通”落水声响起,一物事直接缠上了她身子将她狠狠地咬住。 袁楚莺挣扎着想往上爬,那东西直接伸爪将她摁住,尖锐的牙齿往颈上就是一咬! “啊啊啊!救命!” “来人,还不赶紧将小姐救上来!”岸上的袁楚商惊怒地大吼着,眼瞧着袁楚莺脖颈上的鲜血已经渗了出来。 赵贺辰将小宝抱住侧过身子,不让他瞧见了这一幕。 段云苏也是被惊住了,没想到阿乌居然如此凶狠。袁楚莺已经被呛进了许多水,阿乌致命的攻击让她面无人色。段云苏也不想此人真在王府中出事,便唤了声:“阿乌,上来。” 没想到阿乌如没听见一般,幽绿的狼眼满满是厮杀之意,段云苏的心咯噔一跳,阿乌怎么不听话了! 赵贺辰紧抿着唇,也发现了阿乌的异样,他拍拍小宝的身子,道:“小宝,叫阿乌。” 小宝不明所以,左右看看还真没发现阿乌,便亮着嗓子喊了起来:“阿乌阿乌!” 水中的阿乌顿住动作,侧而一听,抖抖耳朵犹豫地松开了狼嘴,“呜--”地皱着鼻一声警告,方向着池边游去上了岸。 它抖抖身子,直接走到了小宝跟前蹲坐下来,警惕地看向周围几人。 “阿乌。”唯一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何事的小宝欢喜地朝着狼伸出手。 “赵贺辰,你好好给我丞相府一个交代!”袁楚商惊怒了。 “交代?”赵贺辰丝毫不退让,周身升起阵阵寒气:“难道要本世子看着贵府大小姐将我儿子推下池塘不成!此人蛇蝎心肠,本世子还未向你要个交代!” 袁楚商气绝,将视线落在阿乌身上,待分清此为何物,瞳孔紧缩,脸如寒霜:“谁人会在府中养狼!你这是蓄意伤人!” “本世子爱养什么还要你来报备?!来人,将丞相府之人送了出去,不许再踏进王府半步!”赵贺辰直接下令。 下人犹豫着要向前,袁楚商瞥了一眼被捞上来的袁楚莺,只见她脸上不少的爪痕,脖颈之上更是慎人狼牙痕迹,正不断地往外流血,血肉模糊。他一挥衣袖怒红了眼,大喝道:“还不将小姐抬回府去!全是废物!” 剩下那齐书成看着场中几人,又看到那幽深狼眼,暗暗心惊。 抱歉了抱歉了,鞠躬致歉。白茅这边要刮台风了,16级的超强台风,爸妈海上做生意的,白茅过去帮忙收拾东西好上岸避风,所以今日更新晚了很多,求亲们体谅~ 正文 143 怀孕 章节名:143 怀孕 袁楚莺无脑之事不久也传到了安亲王妃耳里,当时安亲王妃整在修剪着花枝,一听,“咔嚓”一声差点将花骨朵儿都给剪了下来。她看着悠哉品茶的安亲王,气道:“都是些什么人,我原本还不知道,丞相府中的小姐居然是这性情!” “你气什么,又不是你女儿你媳妇。”安亲王倒不像安亲王妃那般激动。 “要是我女儿,我真恨不得塞了回去!”安亲王妃咬牙切齿:“瞧她那嚣张的劲,瞎了眼的才会弄进门!” “是是是,你消消气,何必跟个外人置气。”安亲王是这般安慰着,心底其实也是暗恼,下人都将事情禀告了他,想害他孙子?丞相府就给他好好等着! 安亲王妃气不过,想起了赵贺辰,又叹了一口气:“还能不能和丞相府往来我不管,我只是担心今日辰儿的做法会不会太直白了?” “你胡乱操什么心,我安亲王的嫡长子,本就有嚣张的资格!” “辰儿刚接手王府的事儿,我只是担心辰儿太锋芒毕露了。”安亲王妃埋怨道:“你也真是的,说不管就不管,连早朝都扔给辰儿,也就儿会答应你这要求。” 安亲王看着她念念叨叨的模样,没觉得半分的不耐烦,眼中柔情缱绻,笑道:“你不也是将家都丢给了云苏,我这是随着你的步子。” 安亲王妃一噎,瞪了他一眼。她和他怎么能一样,家里的事儿算小事,就算弄砸了也无甚大碍,这不还有自己帮衬这么。辰儿直接参与朝事,她心里多是惦记,偏偏王爷他何事都顺着辰儿去做。 也罢,如今的王府,就算真弄出了什么乱摊子,也能兜着。 “其他的事我不管,家里安安静静的就好。今日你都瞧见了,那些个心大的女人,门都没进呢,就想着害了我孙儿,哼!” 安亲王笑了笑:“阿乌是好样的,遇见这样的人就该狠狠地咬了。” 忠心的犬见多了,今日狼儿一发飙,威慑力十足啊,要是再晚一点叫来阿乌,那袁楚莺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 这时候,采莲欢欢喜喜地撩了帘子进来,居然连规矩都忘了,圆圆讨喜的脸上近是喜意,喊着:“王妃王妃!” “何事,看你给笑给。”安亲王妃看她喜气洋洋的样子,也没怪罪她的无礼。 “王妃,奴婢听说世子妃怀孕了!”采莲笑眯着眼说道。 “真的?”安亲王妃猛地站起身子,被瞬间来的惊喜给砸的心花怒放。可是转眼又觉得不对了,云苏怀孕了怎么不说出来:“你是哪里听来的消息?” “回王妃,是世子爷亲口说的呢。” 辰儿? 那可真是太好了,安亲王妃一拍手掌,乐得起身直接往外走:“赶紧的,随我到朝锦院中去看看。” 这话才刚说完呢,人影就消失在屋里了。安亲王好笑地摇摇头,有了孙子,连他这个丈夫都给忘了,唉。 朝锦院里,下人正将院中的花草给置换了,瞧见不少秋菊一类,段云苏此时正在屋里看着账本,完全不知道这么大一个乌龙砸在了她头上。 门前一狼一兔正卧着,小黑趴在阿乌脑袋上,惬意地抖着长耳朵。阿乌一见有人过来,警惕地一张眼,身子一站小黑就骨碌碌滚了下去。 安亲王妃被阿乌突然间的动作吓了一跳,拍拍胸小心绕了进去,嘴里念叨着:“真是怪吓人的,原本阿乌不咬人还不觉得呢。” 采莲随在身后回答道:“阿乌通人性的呢,只咬那些个坏人。” 身后的小黑正一蹦一蹦往阿乌身上跳,那兔爪子直接扯下了几根狼毛,阿乌眯着眼危险盯着这白色东西,小黑如没瞧见一般继续玩乐,终于把阿乌给惹恼了。 阿乌猛地朝它一龇牙,低沉的怒吼自喉底发出,小黑吓得猛地往屋里一窜。 两人进去,段云苏听到声音便抬起头来,一见安亲王妃,急忙起身:“娘你怎么过来了?” “小宝呢?”安亲王妃在屋里左右看看。 “小宝随相公出去了,娘找小宝?”段云苏走过来替安亲王妃倒了杯茶,却不料被安亲王妃给拦着了。 “别忙活,赶紧坐着。”安亲王妃拉着段云苏她的小手,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笑吟吟地让她坐下。 段云苏看着安亲王妃的笑意,顿觉哪里不对劲。 “娘亲,可要来看看账本?云苏重新整理了一下,瞧着方便许多。” “你还瞧那些东西作甚,采莲呐,将账本都拿到我院中去。” “是,王妃。” 看着采莲还真是动手了,将那些个账本叠得整整齐齐准备抱走,段云苏莫名其妙的眨巴眨巴眼睛。 又听安亲王妃说道:“云苏呐,以后这几个月娘亲就将事儿全接过来,你好好养着。” 段云苏眼睛一瞪,养什么?她有什么要养的? “你也真是的,怎么就不同娘亲说一声,这些琐事最烦人了,别累着肚子里的那个。”安亲王妃絮絮叨叨。 段云苏终于明白了,心底千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天,是谁在外边造谣了!她抹抹汗干干一笑:“娘亲,云苏没有……” “没觉有得累?那可不行。”安亲王妃已经兴奋的压根就没把话听完,她拉着段云苏的小手摸了摸,语重心长道:“这些事儿一天一天的,烦人的紧,你如今好好的安胎。对了,小宝也不能时常抱着,小心踢到了肚子。” 段云苏哭笑不得:“娘亲,你听我说……” “穗儿,你还愣在这里作甚,还不将熏香给撤了,这桌上的果子性凉,也一同拿下去,赶紧的赶紧的。” “你瞧瞧地上,小少爷随手放的小玩意儿怎么不收拾好?小心将世子妃给绊住了。” “还有这茶,上次世子妃怀着的时候不是说不适合喝么,拿走拿走。” 穗儿呆了半晌,总算在这一溜的话中反应了过来,忙说道:“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段云苏张张嘴想说话,安亲王妃又开口了:“紫月呢,怎么没瞧见?如今双身子可是要多个人伺候。” “娘亲,不用……哎不是,娘亲你听我说……” “说什么?”安亲王妃回过头看了段云苏一眼,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一拍自个脑袋,懊恼道:“差点忘了,该先遣个嬷嬷过来照看才是,不如娘亲进宫想皇上请个有经验的女官?” “不用麻烦……”段云苏伸手想阻拦。 “不麻烦,哎呀,你说娘亲是不是老了,怎么总是忘事。”安亲王妃直接起身就要往外走:“娘亲赶紧的去办了,待会再过来,厨房了熬着汤记得要喝……不对不对,别喝了,娘亲重新给你熬,那汤不适合!” 段云苏狂汗,娘亲啊,你的从容冷静呢,你沉着镇定的呢?娘亲,你好歹也听我的话将话说完啊! 安亲王妃说走就走,那风风火火的劲头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连赵贺辰抱着小宝进来,招呼也不打了继续往外去。 赵贺辰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一眼安亲王妃,走了进来,说道:“娘亲这是怎么了?急急忙忙的要去哪里?” 段云苏哭笑不得:“进宫,要给我请个有经验的女官。” “请女官作甚,娘子身边的丫环不够用?”赵贺辰将小宝放地上,疑惑道。 “不知哪个杀千刀的居然胡乱说我怀孕了,我什么时候怀孕了?我怎么不知道!”段云苏咬牙切齿:“看我不把那人给揪出来赏他几板子,这话能乱说的么!” 重点是安亲王妃已经信以为真了,天啊,她哪弄个孙子孙女出来?不行,还是趁早将话说清楚,瞒着也不是个事啊! 赵贺辰摸摸鼻子,眼光闪烁,一见段云苏要出去,急忙拉着:“娘子你这是要去哪?” “当然是找娘亲说清楚啊!”段云苏给他个鄙视的眼神。 赵贺辰一听,忙将人一把搂住不让她走:“娘子,千万别说。” “为什么?”段云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微眯着眼闪着危险的光:“难道是相公你胡乱说出去的?” “当然不是!”赵贺辰一挺胸膛,好不正经,劝道:“娘子,娘亲想着再抱孙都想了许久了,这一下有一下没的,把娘亲给气病了咋办?” “你现在不说以后知道不是更气。”段云苏没好气地将他推开。 “娘子。”赵贺辰又将她拉会怀中,诱哄道:“谁说以后没有了,咱俩努力些……” 段云苏顿起疑心,抱着怀疑的目光将此人打量了遍:“我说,是不是你在作怪?” 努力些?得了便宜的还不是你这厮! “娘子--”赵贺辰眼露委屈,桃花眼霎时间如水雾轻染,嘴一瘪红唇轻咬,八爪鱼似地缠着段云苏的身子:“苏苏不相信辰儿,辰儿就是喜欢孩子……” “苏苏答应过要给小宝弟弟妹妹的……” “辰儿最最喜欢苏苏和辰儿生的孩子……” “苏苏……” 段云苏眼角一抽,狠狠地往他腰间一掐,“嘶”地一声这厮终于止住了话。 “也不怕小宝笑话!”段云苏咬牙道。 一边的小宝正好奇地仰着脑袋,一动不动地抓着那小瓷彩人儿。 咦?今天的爹爹好奇怪! 赵贺辰眼底精光滑过,娘子居然不吃这一招了,没关系,等他再换上一个,定要将娘子哄得答应! 当晚,两人早早回房歇息。怀小宝时安亲王妃都没能让两人分床,再看看如今赵贺辰也正常了,安亲王妃想着,辰儿做事也又分寸,随意说了声分房,见他不答应也就算了。 段云苏正想上去同安亲王妃交代呢,直接被赵贺辰给半搂半抱给拖走了。安亲王妃见着还不忘担心地骂了赵贺辰一声,动手动脚的作甚,好好的将人带回院子,男子就是这般粗鲁! 回到院中,段云苏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安亲王妃身边就采莲一个大丫环,这些消息应该是经了采莲的口,那采莲是从哪里听到的?等她明天好好问问。 “娘子,皱着眉头作甚,你瞧瞧不用管家了,不是你想要的么?”赵贺辰恣意地靠在床榻上,侧首看着段云苏。 “哼!”段云苏扭过身子不让他看:“小宝呢,带他过来同咱睡一晚。” 那怎么行!赵贺辰起身走了过来,道:“小宝如今也习惯了一个人睡,咱屋里的床一起挤着也小了些。” 小了?段云苏看看那足以躺下几个成年人的床铺,一阵无语。当初这床还是成亲前赵贺辰死缠着安亲王妃要做大,原因居然是滚着舒服。 安亲王妃直接将话想歪了,可不是,辰儿和新娘子亲热,辰儿想要多大咱就定制多大! “娘子,你不是说想去一趟宋府么,明儿我陪你去?”赵贺辰伸手替她拆下发簪,看她三千发丝轻轻散落,那期梳妆台前的桃木梳,轻轻梳理着秀发。 黄铜镜里倒映出他的模样,隐约见那剑眉斜飞入鬓,高挺的鼻梁之下,轻抿的薄唇。段云苏轻轻一笑,道:“我有没有说过相公你长得真是俊。” 赵贺辰笑了,柔情尽显:“入得了娘子的眼,是为夫的荣幸。” “贫嘴。”段云苏嗔骂一声,轻挡住了他梳发的手,站起来道:“明日不是要先进宫么,不知皇上唤我过去作甚?” “听说是罂粟一事,如今势态已定,皇上想将西南的毒瘤一块除了,该是想问你如何解了毒瘾。” 段云苏想了想,西南边的情况她不清楚,还是先进宫再做打算。她习惯性地往书案上走去,才后知后觉想起明日管家的事儿都不用打理了。原本该轻松的,没想到娘亲又误以为自己怀了娃。 想到这里,段云苏忍不住瞪了赵贺辰一眼。 赵贺辰轻笑一声,将她搂紧怀中:“娘子,不日我要去豫州一趟,这几日娘子好好陪着为夫。” “去豫州作甚?” “打探些消息。” 段云苏更疑惑了:“不是有红楼么?” “有些事情还是想亲自去看看,娘子在家要乖乖呆着,不许盯着别的男子看,不许上去说话,不许随便出去。” 段云苏瞥了他一眼:“不如我直接留在院中哪里都不去?” “如此甚好。” “……” 段云苏挣了一下想离开,赵贺辰手臂一紧将她死死箍住:“娘子,相公要走了,你还这般反应。” “不是还没走么,嗦甚!” “娘子真是狠心,也不问问我去多久。”赵贺辰将人往床边带去,直接将人按住躺下:“为夫定会日夜想念娘子,今日将娃儿生了,娘子也好有个交代。” 段云苏伸脚一踹:“要走就走,不回来了我就带着小宝跑路。” 赵贺辰脸一黑,张口便将那红唇咬住:“敢跑,为夫追到天边也将你追回来!” 也不知是不是这两日将这厮给饿狠了,还是存心想在她肚里播上颗种,死命地缠着要将身下之人吃干抹净。 若不是赵贺辰相让,段云苏哪有反抗得了的机会,今日赵贺辰是铁了心不放过她,段云苏想着他要去豫州,来回一趟时日也不少,半推半就全了这人的心意。 外边值夜的丫环听见里边暧昧的声响躁红了脸,低垂着眼看脚尖,反应慢了半拍想起世子妃正怀着身孕,不知该不该阻止。 眼尖的紫月一见,伸手将她拽住。扰了世子爷的好事,也不怕明日将她的皮给剥了!她一直留心着世子妃的日常,别的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清楚楚,没准今日过去了,她家主子还真怀上了。未来几日她任务艰巨,怎么都不能让别人给打扰了主子们恩爱! 正文 144 医学堂 章节名:144 医学堂 翌日,朝锦院里。 “世子妃,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紫月轻声进来禀告。 “怎么去了这般久?世子呢?”段云苏在腰间挂上那另一半的鸳鸯玉佩,抬头问紫月。 “王妃特意交代要将马车垫得软和些,所以耽搁了些时间。世子爷从王爷那边过来,应该也快到了。” 段云苏将手放肚子上,算了一下日子,又好笑又无奈。既然辰辰不愿意说实情给安亲王妃听,那暂且算了,这两日刚好是受孕的日子。只是到时候,怀不怀得上还是得同王妃说说,不然就算怀上了这月份也对不上,迟早都会被知晓的。 赵贺辰今日也是身着朝觐正装,一袭紫色镶边长袍,腰束玉带,迈着大步向她走来。一见段云苏抚摸着肚子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道:“娘子也是想要孩子的罢?” 段云苏娇嗔他一眼,原本她的意思是希望小宝能长大些再说,照顾起来也方便。不过孩子要真来了那也是缘分,自己也不会不生不是?她就是不爽这人笑眯眯像狐狸一样的眼神:“走了罢?我还想去看看三妹呢。” “时辰还早,娘子不必着急,小心孩子。” 还玩上了?有没有他还不清楚!段云苏伸手就往他腰间掐去。赵贺辰咧嘴一笑的根本不放在心上,娘子爱掐尽管掐。 马车悠悠地朝宫中驶去,段云苏坐了许久不见马车停下,便撩起车帘看看到了何处,没想到见到了巍巍宫殿,惊诧道:“进宫了?宫里不能行马罢?” 往日进来都是要在宫门外下了的,今日怎么回事? “皇上的意思,娘子如今双身子的人,当然要舒坦些。” 段云苏好生一阵无语,若不是赵贺辰身子好着,自己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得臆想症了,哪来的孩子这是? “好了,到了,娘子下车罢。” 马车一顿,赵贺辰先一步跳下,伸手扶着段云苏下来。阳光之下那人晶亮而满含柔情的眸子让她心中一动,轻抿着嘴搭上他的大手下了车。 赵贺辰不知她为何突然间就微红了脸有,他爱极了娘子那娇羞的模样,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 身边传来一声清咳,一边过来的刘公公装作没瞧见,说道:“世子世子妃,皇上让老奴前来领路,先去太医院,皇上一会便过去。” 太医院?段云苏看向赵贺辰,后者却似乎早有预料,道:“如此便劳烦刘公公了,只是今日,刘公公怎么不在皇上跟前当值?” “皇上的意思,老奴奉旨行事便好。”刘公公笑吟吟说道。 太医院外的景色依旧,里面倒是与往日不同。段云苏来过太医院几次,印象最深的是那高傲无比倚老卖老的太医院医正。 今日进来,段云苏四处看看,发现了不少陌生的脸孔。院里一边置办了不少的书案,御医们都在上边抄写着什么,剩下几个捡药的医女在药柜前忙活。 一见赵贺辰与段云苏进来,里边的人齐齐起身行礼,恭恭敬敬的模样让段云苏新鲜了一把。太医院里的人,居然都变得如此有礼了?她可没忘了之前还有不少人挑衅呢。 这时候,里边走出一人,身穿五品官服,神色温和,朝两人一行礼,道:“见过世子、世子妃,里边请坐。” “司徒公子?”段云苏笑道:“太医院今日与往日真有些不同。” 司徒莫亲自奉上茶,道:“皇上下了令,太医院里许多御医都送了出去,这里不少都是新招进来的。” “哦?”段云苏诧异了。 “先前太医院中查出不少靠关系进来的,医术良莠不齐,皇上惊怒,便换了不少人。” “那他们这是在作甚?”段云苏指着抄抄写写的御医们。 司徒莫一笑,上前将桌上一本书卷拿了过来:“御医们正抄写医书,皇上有意置办一个医学堂。” 段云苏接过一看,这不是自己画的药草图谱么,整整齐齐百来页, 已经装订成册:“医学堂,打算开在何处?” “自是宫外,皇上的意思,希望没落的医术能重新振作,有才华的人,都不该埋没了。” 两人聊得兴起,完全没看见一边脸色越来越黑的赵贺辰。他直接伸手,占有性地搂过段云苏,幽幽地了司徒莫一眼:“司徒公子,本世子来了也不招呼一声?” 司徒莫莫名其妙了,方才不是行过礼了么:“世子妃……” 那话还没说完,赵贺辰冷冷地一眯眼,直接将段云苏身子挡住:“刘公公,皇上怎么还不过来?” “这个……” “皇上驾到--” 外面一声传唱,只见赵桓身着明黄龙袍负手阔步而进,身后跟着的,是许久不见的赵方。 “见过皇上。”众人行礼。 “起来罢。”赵桓来到赵贺辰身边,一拍他肩膀道:“辰弟久等了,听闻辰弟又要当爹了,真是恭喜了。” 赵贺辰眯眼一笑:“皇上何时知晓的?” “皇婶昨日进宫,都说了。” 段云苏无语扶额,这下好了,谎言大了小心圆不回来。她只好转移了话题,道“皇上,今日过来太医院,是……” “弟妹你过来看看。”赵桓一扬手,一四十来岁的御医急忙去了药柜前,拿出几小捆药材,搁在了柜台前。 “这按着弟妹的图谱是在民间寻来的,你瞧瞧可有弄错?” 段云苏上前,捻起一株药草仔细观察,放在鼻前轻嗅一下,答道:“此物正是篱栏” “弟妹也知道,西南那边毒瘾成性之人不少,太医院里不断寻来新的药材,是想弟妹能配置出戒毒的药。”赵桓看向赵方,后者将一株罂粟拿来又站在一旁:“此事不能再拖了,西南那边,豫国一直虎视眈眈。前些日派兵前去夺回失守城池,只是这东西一日不除……” 段云苏了然地点点头,赵桓为太子时便十分看重此事,无奈先皇不在意,群臣阻挠,更有奸人陷害,所以此事一直耽搁着。 毒瘾严重的要借助药物戒除,段云苏曾同赵桓说过,看来他都记在了心上。只是那药的成分,怕要花上一些时间。太医院里的药材齐全,这让段云苏省了不少功夫。 赵桓叫她久久不说话,便说道:“朕也知此药弟妹还要琢磨琢磨,以后太医院随弟妹进出,里边的药材尽管用。” 此话一落,原本低头的御医们有不少抬起来偷看了一眼。安亲王府世子妃的本事,他们隐约有所听闻,但是皇宫重地,能随意进出的人极少,看来安亲王府是真的得圣上看顾,如此隆恩厚重。 “若仅是为了此事,皇上也不必过来太医院罢?”段云苏将手中药草一丝不差地放回原位。 赵桓赞赏地看了眼前女子一眼:“朕要置办医学堂,广传医术。今日请弟妹过来,是想让你看看太医院中的御医,哪个的才学能入得了你的眼?” 能进到太医院的都有些本事,更何况此次是赵桓亲自下令重新换血。医学堂要置办,何人去传授所学?段云苏扫了都低下了头的太医一眼,难道赵桓的意思,是直接上御医上场? “皇上,御医们的本事不是一时半会就全能知晓,云苏怕担不起这大任。” “弟妹谦虚了,听闻弟妹每日捣鼓药草,制出许多不曾见过的新奇药丸?以后的医学堂朕想让弟妹直接当管,弟妹这方面的才识本就不输男儿” 段云苏还来不及说话,赵贺辰向前一步道:“皇上,苏苏已有身孕,不宜劳累。” “辰弟,繁琐之事自有下人打理,不必担心。” 看来赵桓是铁了心了,段云苏没想到进宫一趟还要接下个大摊子,她无奈叹了一声,道:“各位御医可有往日治病开药写下的诊籍?让我看看。” 皇上就在一边盯着呢,那些个御医哪有敢不答应的,有带着的人直接翻找了出来,段云苏便上前查看。 从诊籍中大概可看出行医者的大致水平和行医方向,按赵桓的意思,这些人是真要她来选了。 赵桓见段云苏开始忙活,便将视线落在闲站着的赵贺辰身上:“辰弟,听闻昨日你与丞相府之人闹翻了?” “微臣只是为护住妻儿。”赵贺辰一想起他那嚣张的态势,眼中暗芒闪过。 “朕没责怪辰弟的意思。”赵桓见他周身寒下来,徐徐解释道:“如今的丞相府已经穷途末路,此人朕另有用处。待今年科举选得贤才,朕便将当初与赵桓沂相关之人全都处置。” “皇上自有考量,臣等遵命。” 赵贺辰病不在意,私底下他怎么对付这些人,那就是他的事儿了。袁楚商如此张扬,自己定要新账旧账一起算。 “赵方。” “臣在。”赵方上前听命。 “派人到西南带来的病患可到了?” “还未。” 太子登基不久,送出消息要些时日,再将人弄过来,花上的时间可是不少。西南边到京城甚远,还没抵达也是正常。 太医院里一下静了下来,只听见段云苏翻着书页唰唰的声音,还有一群御医埋头苦写,心中暗暗轻叹。这抄书的活儿居然要他们御医来做,皇上这是嫌他们闲得慌么?也是了,后宫空虚,除了皇上、贵妃娘娘和近些日接进宫的八公主,就是那些小宫女小太监,还真是没什么可以忙活的。 “皇上!皇上!” 太医院外传来声声大喊,赵桓眉头一皱:“何处的宫女,如此不知规矩?” 这时太医院的一医女进来,跪地禀告道:“皇上,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 “赶紧放了进来,拦着作甚!”赵桓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 里边的御医暗暗咋舌,外边的人真是不会做事,贵妃娘娘身边的人是可以拦的么,小心惹恼了皇上被赶了出去。 来者正是段云容的贴身宫女碧珠,只见她满眼着急额上冒汗,一进来就扑通一下跪地,喘气道:“皇上,贵妃娘娘突然间说肚子疼,请御医过去看诊。” 话音刚落,太医院内一片死寂,瞎了眼的都知道皇上是多看重贵妃娘娘腹中胎儿,今日居然不适,这次不知又有谁要遭殃了。 赵桓脸色一沉,朝着那群御医一声怒吼:“都愣着作甚,还不给朕滚过去!” 众御医齐齐抹汗,这差事落在自己头上,能治好了就不说,治不好,那分分钟脑袋都保不住了! 段云苏放下手中东西走了出来:“走吧,去瞧瞧。” 她看着赵桓已经先一步匆忙离去的背影,暗自无奈。这又是怎么回事,前些日子进宫是她也看过了,三妹的身子养得极好,好好的怎么会肚子疼。 永和宫一片混乱,一见皇上进来,宫女太监齐齐跪地,等着圣上的怒火砸下。段云苏跟在身后进来,身边还有赵贺辰伴着,赵方是不能进这后宫之中的,便先行一步离去。 她忍不住回头看看,先前还来不及同赵方说上一句,也不知听荷可好。罢了,寻着时间到霍府一趟便是。 此刻的段云容正躺在床上,脸色微微的发白,眼中带着慌乱不安,一见段云苏进来,也不顾身边的皇上了,伸手想要将她拉住,心中莫名的安定。 也不知何时,她对大姐的信任和依赖,已经越来越深了。 赵桓见此只好走到一边,将位置让给了段云苏。段云苏伸手握住床上之人直接号脉,面容沉着。 赵桓看她脸色平静,瞧不出所以来,紧张问道:“弟妹,容儿她……” 段云苏瞥见他那少见的慌乱和紧张,轻轻一笑:“无碍,吃上一副药便能好。” 今日出来,也未曾预见会有这种情况,段云苏身上也没带着药丸,只好直接开了方子交给碧珠,赵桓伸手截过,交给了身后的刘公公,示意他出去捡药,厉声问道:“贵妃娘娘为何突然间不适!可是你们服侍的不周到?” 碧珠急忙跪地:“回皇上,今日娘娘一直没什么不妥,只是用过膳之后不久,便觉得肚子痛了起来。” “皇上,您别怪碧珠,她平日伺候得最是小心仔细。”段云容想坐了起来,同碧珠求着情。 赵桓一见,又将她按在床上躺着,回首看向跪地之人,隐忍着怒火道:“贵妃娘娘用过的东西可还在?” “刚收拾下去不多久,应该还在。”碧珠急忙回答,看了看皇帝的黑沉脸色,遣了身边的小丫环下去。 那小丫环一路小跑,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拎着的正是今日用过剩下的膳食。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摆放在桌上,怯怯地躲会一旁,身旁皇上的怒火落在了她头上。 赵桓脸色越来越黑,这些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东西,每日膳前都有宫女事先检查,偏偏还会出了事儿?! 段云苏向前一步,端起一盘菜轻嗅了一下,便放回原处,又拿起了那羹汤,捻起汤匙拨了拨闻了下,也放了回去。 赵桓紧握着拳头不做声,怕扰了段云苏的判断。只见她将那几道菜都一一查看,眼见一道一道的少了下去,居然还是没有发现,心越来越沉。 “皇上,这碟丸子……”段云苏敏感地捕捉到鲜味,放在了赵桓身前。 这丸子有问题?赵桓冷冷地盯向碧珠:“朕交代的菜肴里,似乎没有这道菜罢?” “皇上恕罪,贵妃娘娘突然说想吃四喜丸子,奴婢们不敢怠慢,便吩咐了御膳房做了出来。”碧珠紧张的脸色青白,若是娘娘的龙种真出了什么事儿,自己怕是要下去给小皇子陪葬了。 段云苏幽幽地开口了:“皇上,这丸子原本也无甚不可,只是里边加了螃蟹揉制而成。螃蟹性凉,蟹爪有明显的堕胎功效,孕妇之大忌。” 床上的段云容脸色一白,伸手抚住肚中胎儿。幸好她嫌那鲜味太重不合胃口,吃了一只边停了箸,不然…… 赵桓惊怒:“将御膳房的人全给朕押上来!” 这时候,赵贺辰上前一步,将段云苏搂在怀中,道:“皇上,微臣府中还有要事要办,臣先告退。” 段云苏不悦地瞪了身边之人一眼,她还想看看是谁想害了她三妹呢。只见赵桓身子微微一顿,便挥手让他们离去,赵贺辰二话不说将段云苏带走出了宫门。 “你这是做什么。”马车里,段云苏不满地埋怨一声。 “皇上如此紧张你三妹,翻了皇宫也会将人找出来。后宫之中并没有其他妃嫔,是谁人动手还是意外,也不是咱能全都听了的。”赵贺辰解释道。 是怕牵扯到皇族的秘闻?段云苏掀了马车窗帘子回头看了眼那巍巍宫殿。皇族之事避让些她能理解,只是事情发生在她亲人身上,多少有些气愤过头了:“皇宫的争斗从不曾停过,但愿我那妹妹以后能厉害些。” 赵贺辰轻轻一笑,在她那紧皱的眉上落下一吻:“只要皇上愿意护着,天塌了你妹妹也不会有事。今日之事怕是他疏忽了,后宫无其他女子便松了警惕。” 段云苏倚在他怀中,久久不语。 哒哒的马蹄声伴着骨碌碌的车轮声响,马车一路向王府驶去。车内之人不再说话,紧紧相依。 段云苏听着外边的吆喝声,知道已经到了东街,她撩开帘子往外看看,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人群来往,车也放慢了速度。 段云苏瞧了一会,正想放下车帘,经过一巷口时,突然见到的黑色身影让她顿住。她猛地大掀开车帘,回头往那处看去。 “怎么了?”赵贺辰见她微敛的神情,问道。 “停车!”段云苏大喊一声,马儿止住脚步,车身一顿,段云苏未等马车停稳便跳了下去。 赵贺辰皱皱眉跟了下去,娘子看见谁了,这般紧张? 咳咳,那啥,有奖问答:段云苏瞧见的人是谁呢? 前十五位留言猜了的读者不管对错都送二十币币,仅限今日的留言,正版读者,粉丝值最低要童生哦,乃们都知道呢,文文看到这一章的,粉丝值不可能只到“书童”是吧?亲一个,么哒~(3) 正文 145 辰的蛊何人所下? 章节名:145 辰的蛊何人所下? 空荡的巷子幽幽地通向城深处,段云苏跑进了巷口,左右环顾半个人都没瞧见,她又往里跑了一段路,四周张望。 “娘子。”赵贺辰紧跟她身后,拉住她又要往前的步子,说道:“娘子见到谁了,这般紧张?” “是婆婆,我刚才明明看见婆婆了。”段云苏着急地往里看去,婆婆走路与别人的姿势不同,更喜欢穿着一身黑袍,方才马车上她分明看见是往这个方向来了。 “替爹爹解蛊的那老人家?”赵贺辰跟着拧眉:“娘子找她作甚,要是婆婆想见你,定会去王府找娘子的。” 段云苏的脚步一顿,她没想着找婆婆作甚,婆婆对她一家有恩,既然碰见了,她也只是想看看婆婆如今过得好不好。 看着段云苏低落的神情,赵贺辰心中跟着不好受:“青术,去前边看看,可有一个穿黑袍的老人家。” 青术凌空出现,一提气往前面飞身而去。空荡荡的巷子里,已听不见了外边街市的热闹喧哗之声,赵贺辰环住段云苏,轻声道:“娘子不必凡事都自己动手,断尘一直在暗处守着,你有事可以唤他。” 段云苏在她自己身边看看,果然见着黑影一闪,断尘出现在三米之外的地方,正抱着长剑直立着。 “断尘不是要归去红楼么?”段云苏神情一垮,微瘪着嘴道:“还是相公去豫州的日子已经定下了,这才派人过来?” “断尘以后就跟在娘子身边。”赵贺辰捧着她的脸,见她不开心了,低头轻吻一下道:“仲秋节之后我便出发,娘子和小宝要乖乖等我回来。” “我同你一起去。”段云苏咬咬唇。 “乖,你这不是怀孕了么。” 居然想用这个做拦着她的理由?段云苏一恼,正想辩驳,青术却已经飞身回来,在赵贺辰身前行礼道:“主上,前边左侧的小巷口看见有一人,已经昏迷了过去,不知是不是主上所说的那位?” “我们过去瞧瞧。”赵贺辰直接不等段云苏说话,搂着她向前走去。青术断尘二人在身后护着,不着痕迹地留意四处动静。 果然如青术所说,两人往前不远便看见左边又有一条小小巷子,里边全是低矮半旧的房屋,如同沉寂了一般,没见到一个出来走动的人。远远看去才知道,这似乎是一条死巷。 最前边的屋子前,斑驳的木门上正靠着个黑袍之人,已是奄奄一息。 段云苏三两步上前,轻轻撩开那顶黑色帽子,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还有脸上那婴孩巴掌大的伤疤,紧闭的双眼,不是老婆婆又是谁。 只是……段云苏轻轻伸手触碰了一下婆婆满头白发,婆婆又经历过了些什么,曾经乌黑的发丝,如今全已泛白。 她看向婆婆的身子,那黑如墨的袍子依旧掩饰不住身上的血迹,段云苏轻拿出婆婆被压住的手腕,号上了脉,脸色一点一点地凝重起来。 婆婆这情况…… 曾经说过的了断恩怨,这是了断了,还是没有?为何将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相公。”段云苏将视线落在赵贺辰身上。 “青术,将婆婆弄到马车上去。”赵贺辰的神情不比段云苏轻松,老婆婆的情况似乎很不好,当初若不是老婆婆帮忙,父亲怕早已被蛊虫侵蚀身亡。 青术把婆婆背扶着,只是婆婆的伤势比预料中还要糟糕,那无力垂落的双腿,显然已经受了重伤,怕已经骨折了,段云苏上青术小心地将婆婆抱起放到马车上。 马车里,段云苏与赵贺辰坐在一旁,想起与婆婆初见时,婆婆也是身受重伤,这一次依旧让他们给遇见了,也算是缘分。 一路往王府赶回,安亲王见着儿子儿媳带回的人很是惊讶,也顾不上问问他俩进宫事儿办成怎样了,疑惑道:“辰儿,这人是……” “父亲,这就是当初给您治蛊的老人家。”赵贺辰答道。 安亲王是听云苏俩起过这么一个人,听说当时解蛊的法子都是一个高人传授给云苏的。他心存感激,感谢让他解脱了蛊毒困扰的人,想亲自拜谢却听闻高人已经离去,没想到今日给看见了。 安亲王妃也牵着小宝走了出来,一见这状况忙向采莲交代道:“采莲,将府中客房收拾干净,伺候婆婆住下。” 她看着老婆婆上上下下一袭黑袍,再加上那脸上伤疤,显得有些阴森诡异。小宝轻轻挣脱了安亲王妃的手,好奇地看着新来的人,瞅瞅青术,又瞅瞅婆婆,居然没被婆婆的样子给吓到。 段云苏见王妃愿意招待,心中松了一口气。她拉过小宝,蹲着身子亲了一下那粉嫩的脸蛋儿,起身说道:“娘,我先去给婆婆治伤。” 安亲王妃点点头,将小尾巴似的要跟着段云苏的小宝抱住,点头让他们各自忙活。 旁边的紫月一听,直接去朝锦院的屋里取来段云苏常用的药箱,又按着她的吩咐,备上了酒水和干净的剪刀。 “穗儿,你去取件合适的衣裳,给婆婆换上。” “是。”穗儿闻言行礼告退。 段云苏放轻了动作解开婆婆的外衫,婆婆身上多处中了刀伤,有些已经红肿溃烂,失血甚多,情况十分不妙。而那双腿脚,居然是被生生被打断了。 段云苏在药箱之中掏出了那把小小薄薄的刀子,定定的看了一会,轻叹一声还是放在火上炙烤,动手将婆婆身上伤口腐肉给清理干净。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动手术刀了,没想到许多事情都是在意料之外。 婆婆已经昏迷,刀子落在她身上也不见有半分动静,段云苏拿出一颗护心丹药,塞进她嘴里。 赵贺辰就站在门外,静静地等着段云苏出来,心里不知想着的是甚,那眉头已经皱成了个川。 途中紫月出来一趟,拿着药方子直接去抓了药材熬上。再进来时,正巧碰见了段云苏出来,她走到前边同一边侍卫说起说道:“你去寻几根木条过来,我给婆婆处理一下腿脚。” 段云苏比划了一下长短大小,那侍卫了然地点点头,正想去找,却被赵贺辰拦下:“青术,你去取来。” “娘子,既然要同婆婆治病,之前说过去宋府的,还是推迟一下吧。”赵贺辰看看天色,似乎也不早了。 段云苏也只能点头,让下人给宋府送去消息,回头看见青术已经将东西准备好了。 青术的动作够快,找不到了就直接寻来大的木棍用剑劈出段云苏想要的长短。他将木条交给段云苏,又隐匿在一旁。 “相公,你也进来罢。” 两人往里走,赵贺辰抬眼看钱上之人,只见婆婆已经换上了干净的中衣,脸色苍白面容平静,似乎沉睡过去了一般,那露出的伤口已经上过药。 段云苏寻来绷带,将木条位置摆好,直接固定在上过药的腿上,仔细包扎了起来。 处理完毕之后,段云苏才松了一口气,也就只有现在婆婆昏迷着,她才有机会好好地看看婆婆的面容。那脸上的伤疤肿胀如结疤一般盘踞在脸上,黑黑的疤痕模样有些渗人。段云苏轻抿嘴唇,捻起一根银针轻轻地落在那疤痕上。 再取出来时,段云苏眼光一凝,银针已经变黑,婆婆脸上的,果然是毒。 “娘子。”赵贺辰轻唤一声。 段云苏回过神来,说道:“婆婆已无大碍,喝了药不用多久就能醒来。” 两人出了门去,穗儿留在里边照料着。两人在院外刚走几步,便见小宝哒哒地从小路上小跑着过来,身跟着悠闲漫步的阿乌。秦娘跟在伸手想将小宝给拉住。瞧瞧这鹅卵石道,一不小心小少爷就会摔着了的。 只是秦娘一靠近,阿乌就龇着牙一副要攻击的模样,吓得秦娘拍拍胸口站在一边不敢再上前。 秦娘并不是瞎操心,果然,小宝的小短腿踩到了滑溜的鹅卵石上,身子一歪“噗”的一下趴倒在地。秦娘忙上前想扶起,却发现阿乌森森狼眼盯在自己身上。 阿乌见秦娘不动了,收回视线绕着小宝走了两圈,伸着舌头舔了几下小宝的脸。小宝左看看右看看,见没人上前来扶,嘿哟嘿哟地哼着,抓着阿乌的身子自己爬了起来。 阿乌脑袋一拱,又将小宝给拱倒在地。 “阿乌坏。”小宝摸摸自己摔疼的小屁股,居然也没哭,就这么手撑地晃悠悠地又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小黑从哪里突然间出现,许是见到了阿乌的动作觉得好玩,一溜烟地窜了出来,一把扑进了小宝的怀中,可怜的小宝又被撞倒了。 “呜--”小宝终于忍不住了,连摔三次感觉真的不怎么好,小嘴一瘪就要哭了。 阿乌上前一口刁起小黑,脖子用力直接将小黑甩到了边上的花丛中,影子都不见了。小宝眨巴眨巴眼睛忘了哭,颤悠悠地又站了起来,一抬眼就看见爹娘在不远处,奶声奶气就叫了声娘。 看着朝自己跑来的小家伙,段云苏上前弯腰将他抱起,“啵”地亲了一口,拍了拍他方才摔倒小衣裳粘上的灰尘。 赵贺辰看着两母子亲昵,见小宝看到娘欢喜得连他这爹都当做没瞧见,脸一黑:“小宝,叫爹。” “爹爹。”小宝乖乖地喊了声。 赵贺辰脸色稍缓,一本正经道:“娘亲怀了弟弟妹妹不能抱小宝,到爹爹这里来。” 段云苏眼角一跳。 小宝不明白地看看娘亲又看看爹爹,见爹爹那么严肃的样子,咬着手指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真是伸手过去了。 赵贺辰满意一笑,将他从段云苏怀中接了过来。 “小宝,你明白娘亲为什么不能抱小宝?”段云苏扯嘴一笑。 小宝继续咬手指,不明白呢,娘亲现在说的这句话也不明白,可是不听爹爹的话会打屁屁的说…… 段云苏果断地瞪了赵贺辰一眼,说的还真像是她肚里怀了一块肉似得。 晚膳时分,赵贺辰就得了宫中的消息,自然是段云容一事查了明白。他将事情始末都说给了段云苏听,见她若有所思地摸着怀中的小黑一动不动。 段云容如今直接搬去赵桓的宫殿中住下,这样的待遇旁人想都不敢想的,足以见皇上对贵妃娘娘的宠爱。段云容如今与皇上同吃同寝,身边的丫环全都是赵桓仔细挑选了,送上的膳食直接请来御医一一检查。 后宫中主子寥寥无几,今日倒是热闹了一会。原来前些日刚迁回宫中的八公主如今又被请出了宫去,在外行宫住下,没皇上的传召不得轻易进宫。 事情很明了,也许那盘丸子就是八公主做的手脚。段云苏浅叹一声,不过还是个小小的孩童,就已经知道做出这种事情,也不知是不是她身边的宫女嬷嬷唆使,还是本性早已生变。段云容与她并无过节,更不会碍着她一个公主的道,为何要这般做。 “娘子别想了,皇上的心意已经很明白了,这孩子定能平安生下的。”赵贺辰看看段云苏的肚子,眼光一暗,狡黠笑道:“娘子还是多陪陪为夫,再添个孩子与你三妹的一般大,以后也好一起玩乐。” “天还没黑你,你急什么!”段云苏一不留神被他压倒在身下,瞪他一眼,张口就往他肩膀狠狠咬下。 “娘子真是热情。”赵贺辰笑眯着眼,放松了身子随她咬,伸手将她腰带一扯,欣赏着慢慢露出的春光。 紫月捧着安亲王妃特意炖好的鸡汤进来,一听见里边的声响,脚步一顿,将碗放在桌上,淡定地走了出去关上门,直接站在门前守着。 天渐渐暗下,夜幕就要降临了,安亲王妃身边的采莲过了来,走向前见着紧闭的房门还有木头似站着的紫月,疑惑道:“紫月姐姐在做什么,世子妃可喝了汤?王妃叫奴婢过来看看呢。” “世子妃已经喝下了。”紫月笑着说道。 “怎么关上门了,这么早就歇息了?”采莲继续不解。 “世子妃怀着身孕,容易犯困,这不,世子爷早早就陪世子妃歇息了。” 采莲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见主子们都休息了,便打算回去给王妃回话。她抬脚正要走呢,突然间听见里面似乎传来什么声音:“紫月姐姐,怎么好像听到声音传出来,世子爷和世子妃他们……” 紫月面不改色淡定说道:“都歇了有一回了,世子妃肯定醒了又想到什么想吃的闹着世子爷去弄来呢。你也知道,这孕妇,胃口最是奇怪,刚吃完没多久就饿了。” “哦,原来是这样。”采莲年纪与穗儿一般大,许多事情还不明白,信以为真走出了朝锦院。 夜色里,紫月抬头望天数星星,一颗两颗三颗…… 世子啊,奴婢能帮您的也只有这些了,求世子妃赶紧怀上罢,奴婢也好早早回房换人值夜啊。 八月十五仲秋节,这日一早,天气格外的好。 段云苏幽幽地挣开眼,胸前被什么压着难受的紧,伸手拍走,身边一物事突然间动了动把她给惊了一下。她迷迷糊糊地醒过神,才想起今日赵贺辰不用早朝,嘟囔一声直接往他怀中拱了拱。 赵贺辰早已醒来,睁眼看着怀中佳人惺忪迷糊的样子,爱怜地伸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大手在那娇嫩的皮肤上留恋地滑过。见怀中之人没有反应,低头在她唇瓣亲吻轻啃。 段云苏被惊扰终于挣开了眼,呆呆地愣了好一会,伸手拍了拍眼前之人俊逸的脸庞,喃喃道:“相公你怎么还在。” 赵贺辰哭笑不得地将她乱拍的手抓住,亲吻一记道:“今日什么日子娘子忘了?起来一起去给爹娘请安。” 段云苏懒懒地伸手打个哈欠,猛地警觉自己身上一丝不挂,正有个人色迷迷地将她上下打量。她脸蛋一红,抓住棉被将自己挡住,娇嗔了他一眼下床穿衣。 那人被这似怒还娇的眼神给瞪的心神一动,下床故意扰乱她穿衣。段云苏越穿反而越少,怒得恨不得踹上他两脚。明明是他说要去请安的,现在作怪的又是他。 赵贺辰一笑,眼中暗火燃烧,大手一伸将人给拐回床上去,将眼前女子挑逗得化成以一汪春水,雄风大展。 外边的丫环早已捧这洗漱用具等着,疑惑这今日主子怎么这么晚了还未起来。只是朝锦院中的规矩,没有主子的传召,是不得随意进到里屋的,一干人就只好这么候着。 紫月悠悠地解释道:“世子爷日日早朝辛苦的很,今日难得休息一日,咱千万别惊扰了。” 众丫头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王府中的仲秋节让水生大开了眼界,瞧那廊下精心绘制的七彩灯笼,还有不远处挂着的,听说是走马灯,自己从未见过了。不知道了晚上,这灯笼全都点亮,会是多么迷人的景致。 小宝穿着新衣裳提着一个兔子灯慢悠悠地走来,一见水生呆呆站着,将手中灯笼递了过去,仰着小脑袋糯糯道:“哥哥,给。” 水生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看着小宝笑得欢喜的笑脸,也跟着一笑。 后面的安亲王妃也过来了,拉住水生打量了一会,笑道:“水生似乎长高了呢,今年的冬衣看来还要再做大些。” “水生……水生不用,谢王妃。”水生磕巴着回答。 “都来这么久了怎么还害羞。”安亲王妃摸摸他脑袋:“叫什么王妃,跟小宝一样叫我奶奶便是。” 水生霎时间红了脸,低垂着头看脚尖。 安亲王妃见他这样子,也只好先放下他,同一旁的小宝说道:“小宝,爹爹娘亲呢?小宝去叫爹爹娘亲起身。” 小宝迷惑地眨巴眨巴眼,似乎明白了安亲王妃的意思,转身就往朝锦院跑去。 此时的屋里两人已经起来了,一见小宝慢腾腾地爬着高高门槛又往里跑,赵贺辰弯腰将他抱起:“小宝找爹爹?” “奶奶小宝,叫爹爹娘娘起来。” 小宝软糯糯的声音让段云苏脸一红,还好自己起得早些,不然让小宝瞧见了…… 两人直接往安亲王妃的院子里走去,仲秋节晚上要赏月,满府的灯笼都要点上,那才是最喜庆热闹的时候。现在是白日,段云苏便同安亲王妃一同打理起晚上的事宜,赵贺辰同父亲聊着天,小宝扯着水生不知又去哪里玩儿了。 安亲王妃怕段云苏累着,见她要帮忙,便将轻省的事儿叫了给她,一家人难得一起谈天论地倒也温馨。 此时穗儿进了来,说老婆婆已经醒过来了。段云苏忙放下手中东西打算前去看看,一抬眼便见到穗儿额上的伤。 穗儿急忙解释,原来是婆婆醒来,以为身前伺候的她是之前那些心存恶意之人,便出手给伤了。 听闻老人家醒来,安亲王也亲自过去,打算感谢一番当初的恩情。 几人往客房走去,进了屋段云苏才发现赵贺辰在半道上不见了,以为他是去找小宝了,也没放在心上。 她上前一步来到窗前,说道:“婆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老妪听到段云苏的声音,缓缓地挣开了浑浊的双眼,声音依旧是当初那如破锣一般嘲哳:“原来是丫头。” “老人家,请受在下一礼,谢您当初教会云苏解开金馋蛊的法子。”安亲王拱手行礼。 老妪瞥了他一下,视线又落在了段云苏身上,不一会又阖上了眼。 安亲王站在前边摸不清此人的脾气,只好看向段云苏。后者替老妪掖了一下被角,起身说道:“婆婆刚起来,身子虚弱,还是先好好歇息罢,云苏这去拿药来同婆婆换上。” 高人都有些脾气,更何况老人家受了如此重的伤。安亲王点点头,觉得还是不要惊扰了病人休息,便同安亲王妃暂时出去,打算等老人家精神好了再过来。 屋里走了个精光,穗儿也被段云苏遣去拿药。这时候,半道上不见了的赵贺辰却进了屋里。 他站在床头,看着眼前老人许久不语。 气氛一阵沉默,老妪最终还是幽幽地挣开了眼,声音沙哑尖锐:“小伙子,站在老身跟前作甚。” 赵贺辰抿抿嘴,将怀中一东西掏了出来:“打扰婆婆了,劳烦婆婆同晚辈看看,这可是沁魂蛊?” 只见那瓶子是半透明的白琉璃,里面装着小小的一点东西,一动也不动。 老妪微眯着眼,伸出如干柴般的手将东西接过看了看:“小伙子,老身为何要告诉你?” “婆婆想要甚?” 却不料老妪咕咕地笑了,声音低沉如来自暗狱:“罢了,丫头将我救了回来,是个人情,如此便算结清了。” 她晃了晃那东西,浑浊的眼霎时一亮,道:“正是沁魂蛊,不过已经死去。” 赵贺辰沉下了脸,眼中暗芒一闪而过,接回了瓶子紧紧握在手中。 两人沉默,却听老妪突然间说道:“丫头,还躲在外边作甚。” 只见里屋外的帘子轻动了一下,段云苏捧着药走了进来,她看了赵贺辰一眼,又将视线移回婆婆身上,上前放下药说道:“云苏知道婆婆不喜太多人在你跟前,先让云苏换药罢?我交代下人不要扰了婆婆的清静。” 老妪又阖上了眼,明显是同意了段云苏的话。赵贺辰见着,便先行退了出去。 既然娘子看见了,那定会上来问个明白,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赵贺辰干脆直接站在门前等着她出来。 手中的琉璃瓶在太阳光下折现出一道光芒,里边几近透明的蛊虫早已奄奄一息,谁也想不到,就是这东西,能将人折磨得神智不清。 段云苏好一会才出来,见着前边的赵贺辰,打量了一下那瓶子,说道:“琉璃瓶子,倒是稀罕的物事。” 熙国的琉璃炼制技术尚不成熟,小件的琉璃首饰也能见到,但价格不菲,这成件的琉璃瓶子,更是难得了。 赵贺辰笑了笑,看向眼前女子,目光灼灼:“娘子可想知道这瓶子和蛊虫来自何处?” 他顿了顿,看着段云苏疑惑的表情,薄唇微启:“坤宁宫,皇后的宫殿。” 段云苏心中一跳,皇后,太子的母亲? 正文 146 左手牵娃右手带狼 章节名:146 左手牵娃右手带狼 仲秋时节,府中灯火高挂。 赵贺辰抱着小宝赏着秋灯,小宝仰着小脑袋看廊下缤纷色彩,伸手想去触摸,只是小小的身子哪里够得着。赵贺辰一把将他举了上去,小宝刚碰着,赵贺辰又将他放了下来,急得他咿呀乱叫,揪着赵贺辰的衣裳不肯放开。 “小宝乖,点着的灯不能乱碰。”段云苏担心他被烛火烫伤,上前相劝,又戳了戳赵贺辰的胸膛,明明知道不可以,还偏要逗弄小宝。 此时的安亲王妃正准备拜月事宜,段云苏急忙上前帮忙。熙国有个规律,家里多少口人,便要将月饼切成多少份,这过程要家中主母掌刀,段云苏将祭拜用的果子摆在了祭台上,遥望一眼夜空。 今日月色正好,朦胧的月光,一朵云儿稍稍挡住半边月,不一会又飘散来来。 大多的年节都是家中男嗣去祠堂拜祭,也就仲秋节这个特殊传统的日子,是家中女眷把持,祈求月上神仙,护佑一家人和乐安康。 水生怯怯地站在角落上,看着赵贺辰陪着小宝,安亲王也上前逗趣。他突然间好想下河村已逝的父母。若是爹娘都在,娘亲肯定会像以前一样,将家里好吃的饼儿都给了他。 水生神情落寞,赵叔和苏婶子对他都很好,他不懂得什么叫繁华富贵,但这里一切好像都是梦一样,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会醒来。 “哥哥,给。”小宝捧着串大大的葡萄递给了水生。 小宝天真无邪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水生有些不好意思了,见赵贺辰笑着看向他,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小宝不知道小哥哥为什么不接他的东西,小手摘了一颗想往水生嘴里送,谁知那矮矮的身子不配合,垫着脚也够不着。小宝一急,那颗葡萄居然掉在地上一滚。小黑跑了出来,一口将葡萄咬住。 “呀。”小宝新奇地看着吃葡萄的兔儿,还不忘固执地将那串葡萄送给水生。 “拿着吧。”赵贺辰上前揉揉小男孩的脑袋:“水生想家了?” 水生腼腆地点点头。 “父亲,我看水生的年纪也到了,不如送他去私塾?”水生一个人在府中呆着,若不去外边多与同年人往来,怕性子越来越沉闷了。 安亲王也想到了这一点,水生这孩子,虽无血缘之亲,但一直乖巧懂事。他千辛万苦从下河村走到京城找到他们一家,也足以见水生对他们的信任和依赖。安亲王听赵贺辰提起这个,便问水生:“水生可愿意去私塾?” 水生有些不知所措,能跟先生学字已经很好了,赵叔叔给他好吃的,给他穿好看的衣裳住漂亮的大房子,怎么还可以翘想其他呢。 赵贺辰低头读懂了他脸上的表情,低沉一笑,将水生牵到了一旁,回首对安亲王说道:“爹,我同水生说说话,您看好小宝。” 安亲王明了地点点头,看着儿子健硕的身影,心中安慰。水生与小宝两个孩子,让赵贺辰更懂得当一个父亲的责任。想起院中赵贺辰亲手中下的木槿树,安亲王宽慰一笑,抬眼欣赏明月。 空中炸起一朵烟花,一发过后,后面陆陆续续升起无数绚彩。赵贺辰转身一看,原来是皇宫的方向。 “水生有没见过烟花?”赵贺辰放柔声嗓。 水生摇头,眼睛悄悄看着赵贺辰牵着他的大手,欢喜的抿嘴一笑。天上的烟花好看,但他还是最喜欢赵叔叔能牵着他,就好像父亲牵着他的手走在山道上,温暖厚实。 “水生是个好孩子。”赵贺辰停在了不远的亭中,亭里高挂着两个灯笼,照亮了里边景致。 他坐了下来,让水生坐在他身边,看了一眼不远处忙活得段云苏,眼中柔情一闪:“水生是不是在想,自己一直靠赵叔的帮衬,怕不知怎么报答赵叔?” 水生是敏感的,比同龄的孩子更成熟,赵贺辰的话直接说到了他心底的顾虑。在这王府里,原本就是无亲无故的人,就算赵叔哪天不喜欢他了,自己能做的也只有离开。他什么都没有,怎么感谢赵叔叔?水生咬唇点头。 “小孩子想这么多作甚,小心想多了长不高。”赵贺辰胡乱地揉揉他头发,看他闪亮的眸子,继续说道:“水生真想感谢赵叔,现在就要好好念书,以后帮赵叔照顾弟弟妹妹,知道不?” 水生用力地点点头。 “你是被你大伯赶出家门的,只有水生厉害了,那些人就不敢欺负水生。原本是你的东西,你要学着坚强去拿了回来,明不明白?” “明白,大伯不仅欺负水生,还欺负爹娘。水生要变得很厉害,可以保护弟弟妹妹,也可以保护赵叔叔和苏婶子。”水生紧握着小拳头,心中暗暗做了决定。他抬头看着赵贺辰,眼神有些躲怯,却说出了来王府这么久,他的第一个请求:“赵叔叔,水生想学武……” 赵贺辰赞赏地看他一眼:“只要水生不怕苦,赵叔便去给你请个师父。” “水生不怕。” 夜空中的烟花瞬间绽放出绚目的光彩,却比不过小男孩那坚定璀璨的眼神。 不远处的段云苏忙完手中事儿,朝他们这边喊了声:“聊什么这么起兴呢,快过来赏月了。” 再美的景色,也比不过一家团圆,这个夜里,景美心暖,万物柔情。 仲秋之后,赵贺辰依照计划要前往豫州,段云苏替他收拾好衣裳,又在药箱子里找出不少药瓶,一边讲解一边放到了包袱里去。 赵贺辰支着头看着那张说个不停的小嘴,忍住上前咬两下的冲动。说道:“娘子,给为夫几瓶毒。” 段云苏的动作顿住一下,转身去里屋取出藏住的药瓶,放到包袱的另外一边:“要毒药作甚?” “相公我长得俊,小心那些孟浪之辈。” 段云苏笑嗔了他一眼:“德行!” “娘子要记住为夫的话,敢招惹了哪个男的,回来本世子将他给卸了!”赵贺辰起身拥抱住为他忙碌的段云苏,正想亲了上去,衣裳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扯着。 回头一看,原来是小宝。 小宝抓着爹爹的衣角哼唧哼唧地往外拉,小嘴嘟起不满地说着:“娘娘抱小宝,爹爹不准抱。” 赵贺辰挑眉,偏偏不松手了,看这小家伙还还能怎么办,越长大越不学好,现在还会跟他抢娘子了! 段云苏哭笑不得:“小宝,爹爹要走了呢,小宝要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爹爹了哦。” 呀?爹爹要不见了?那谁陪小宝骑马?小宝桃花眼眨啊眨,直接上前一把抱住爹爹的腿,完全忘了方才还在吃爹爹的醋,软绵绵奶声道:“爹爹不许走。” “爹爹要走,小宝跟着爹爹?”赵贺辰故意道。 小宝不明白,好奇道:“娘、娘?” “娘不去,只有小宝和爹爹。”段云苏解释道。 赵贺辰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宝会做什么选择,没想到他干脆地放开了手,转身投到段云苏一边:“帮爹爹看娘娘,娘娘是小宝的。” 段云苏看他慢慢黑下的脸,乐得噗嗤一声笑了。她轻推开赵贺辰,抱起小宝笑道:“好,娘亲是小宝的。小宝要叫娘,不是娘娘。” “娘--” “真乖。”段云苏啵地亲了一口粉嫩的小脸蛋,完全无视了赵贺辰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小娘子。”门外传来喊声,许久不见的姬夙踱步从外走进,自小宝拔了他的发簪之后,姬夙就只有一根红带简单绑起头发,只听他说道:“一家子亲亲热热,真是羡煞旁人。” 这人总是无声无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段云苏已经习惯了,微笑道:“姬公子,忙完了?” 如此随意的一句话,却让姬夙心中一暖,就好像家里有人等着,归家时最简单不过的一声问候:“没完呢,小爷我回来取些东西,明日去北国。” 这是姬夙第一次向他们交代行程,段云苏有些惊诧,看他今日居然还是从正门走进,更稀罕了:“姬公子也有正经的时候。” “小爷一向正经得很,小宝,要不要跟干爹走?”姬夙转眼诱惑起小宝:“小宝跟着干爹,以后北国好吃的都是小宝的,小宝想作甚就作甚,有干爹罩着。” 小宝抱住段云苏的脖颈歪过头去不理会,段云苏拍拍他的背,同姬夙说道:“看来姬公子是胸有成竹了,不过你羡慕我家其乐融融,不如事成之后赶紧娶妻生子。” “急什么,干儿子也是儿子,大不了小爷我将干儿子拐了过去。” 姬夙此人为人随性肆意,说过的话没准还是真的。段云苏心中警钟大作,抱着儿子往赵贺辰身后一站。 赵贺辰眯眼打量眼前之人,好大的胆子,居然连他儿子都想拐跑? “小辰儿别这样看着人家,可是对小爷有意思,不如随小爷到北国去?” 这都不知是姬夙第几次说起想让赵贺辰到北国去去了,只是赵贺辰从不理会。 “原来姬夙你不能生?”赵贺辰鄙夷地看看某人的下半身。 姬夙没想到赵贺辰随口就蹦出来这么一句话,差点气绝:“什么不能生,小爷我好得很!” “能生还凑什么热闹,滚回你的北国去!” “哟,小辰儿,还长脾气了啊。” 段云苏一见两人又要斗了起来,将小宝放下地,悠哉地牵着往外走:“小宝,娘亲带你去做好吃的,让爹爹和小姬姬玩一会。” “嗯,小姬姬,玩一会。”小宝咿呀学舌。 翌日,赵贺辰赶赴豫州,姬夙也回北国去了,小宝抓来的红玉簪子不见了,段云苏抱小宝起床时发下旁边多了快红玉佩。拿起来一看,材质相同,应该是一块玉中切割制成的。 段云苏将他挂到小宝脖子上,姬夙这次离开,不知多久才能相见。北国已经内乱,老皇帝去世,北国的皇子不少,这场争夺怕要耗上不少时日。 若姬夙真夺得帝位,那来熙国的时间就更少了。 小宝睡醒了,乖乖坐在床上,闪亮的眸子一直跟随这段云苏的身影,可爱的模样突然间让段云苏想起了当初尚是痴儿的赵贺辰,也是喜欢这么眼巴巴定定地看着她。 段云苏暗骂自己一声,人才刚走呢,自己就已经开始想念了,真是没出息。 想念赵贺辰的不知段云苏一个,还有小宝。 段云苏原本以为小宝还小,瞧不见爹爹一两天就会适应了。她白天将小宝带在身边,不然就是陪着一起去安亲王妃那坐一坐,晚上又将小宝抱过来一起睡。 小宝原本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时不时叫上一声爹爹。 可是爹爹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可能像往日那样陪他玩呢。小宝慢慢哭闹起要爹爹,还好段云苏一直都在,三两下将他哄回来。 若不是赵贺辰此次离去,段云苏还不知道小宝究竟有多喜欢赵贺辰。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四天五天,段云苏扶额望天。 原本还以为这小家伙习惯了就好,没想到小宝记得紧着呢。 段云苏将手中的一叠宣纸交给紫月,说道:“你送去给王爷,要他交给皇上,都是医学堂要准备的东西。” “还有,紫月你去仁和堂一趟,就说今日我不过去了,同甘蓝忍冬说一声,让他们招几个药童。” 段云苏一一交代着,边上的小宝又闹了起来,他哒哒地走到段云苏身边,抓着她的衣裳,水雾朦胧可怜兮兮地抽着鼻子:“娘,爹爹、爹爹--” “小宝要乖,爹爹还要许久回来呢。”段云苏无奈地将磨人精抱到腿上,擦擦他的泫泣欲滴的眼泪,心疼道:“小宝喜不喜欢娘亲?” “喜欢,呜……” “之前让小宝跟着爹爹去呢,小宝不愿意,要不要娘亲送小宝过去?”段云苏问道。 “娘娘?” “娘亲不去呢,小宝去找爹爹。” “呜哇--”小宝哭得更伤心了,抽泣着死死抓住段云苏的衣裳,小模样好不可怜:“不要,要娘,娘……” 看,多纠结。段云苏好笑的摸摸他的小脑袋,让他跟着爹爹又不要,跟着她又喊着要爹。 段云苏见他哭得伤心,小眼睛小鼻子都哭红了,抱着去院子走走,也好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刚走不远,迎面碰上了宫中回来的安亲王,他看着小宝这样子,脸一沉,唬道:“小男子汉不许哭,小心你爹爹回来不要你!” “你说什么呢,小心吓坏孩子!”安亲王妃也过来了,一见安亲王沉着老脸说她的宝贝孙子,心里不乐意了。 “就你惯着!你看看,这像个什么样,整天黏人!” “我惯着?是谁整日抱着不愿意撒手了,什么都二话不说就给了,还怨上我了你!” 小宝看着爷爷奶奶吵起来了,心里害怕,呜哇一声嚎得更响了。 “你看看,都吓着小宝了。”安亲王妃瞪了安亲王一眼。 安亲王哼了一声,也收住了话。 段云苏拍这小宝的背哄着,说到底两人都是心疼小宝,赵贺辰往日喜欢陪着小宝骑马玩闹,小宝年纪小,更何况赵贺辰是他亲爹。她上前说道:“爹娘,我看我还是带小宝出去走走,小孩子忘性大,给他些新奇的东西看看。” 安亲王思忖一下点头答应了:“身边跟上几个侍卫,小心出了事。” “爹您放心,云苏转一圈就回来。” 赵贺辰离开时,特意安排了红楼的人将王府护着,自己身边也还有一个断尘,不怕遇见歹徒,带上侍卫也能安住父亲的心。 段云苏直接坐上府中的轿子往外去,小宝一出来,止住了泪水四周看看,视线落在府门口,阿乌阿乌地叫着。 段云苏一回头,不得了了,阿乌居然也跟着上街来了。一头狼走在大街上,还不知会不会弄出什么乱子呢。 段云苏叫停了轿子下来,阿乌跑到跟前绕着小宝转。王府看守极严,阿乌是怎么出来的? “你将阿乌带回府去。”段云苏向身边一侍卫说道。 侍卫一上前,阿乌龇牙直接扑过来,把侍卫赶得退后几大步。他无奈跪地道:“世子妃恕罪,属下怕也无能为力。” “阿乌。” 小宝一喊阿乌就站了回来,段云苏有些无可奈何,她不可能让几个侍卫无来由地被狼攻击,只为将它关了回去。她看看阿乌的一身皮毛,同狗长得极为相像,蹲下身子伸手到阿乌跟前:“阿乌也想去玩?那阿乌不许咬人,也不许乱叫乱跑知道不?” 阿乌伸着舌头在段云苏手心舔了一下,这明明是犬的动作,段云苏被雷了一把,在他脖颈皮毛上揉了揉:“阿乌听话,今晚给你吃大餐。” 那些侍卫看着世子妃同一只狼如此亲近,纷纷替她捏了一把汗。这东西自从咬伤了丞相府的小姐之后,府中之人个个忌讳着,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了。世子世子妃让小少爷同一只狼呆着,胆子真是够大。 几人重新出发,阿乌乖乖地跟在轿子后头。等到耳边传来热闹的叫卖声,段云苏便下了轿牵着小宝慢慢往前走。 “夫人,可要瞧瞧这胭脂?”一摊子上四十来岁的夫人招呼道。 段云苏回头看了眼四周,发现妇人家出来摆摊谋生活的还不少。她随手拿起一瓶打开看看,做得倒也精致。 一边的阿乌将狼鼻子凑了上去闻闻,“嗤”的一声一个嚏响。段云苏笑着看向阿乌,原来狼打喷嚏是这模样,这胭脂档子里的味道对阿乌来说应该浓了些。 “哟,夫人养的狼狗?长得真结实。”摊主听闻动静看了一下,见夫人身边的小孩子正抱着狼狗的头嬉闹,也跟着笑了。 段云苏笑而不语,将手中胭脂放下,一手牵着小宝,一边唤住阿乌往另一处走去。 一出来,小宝的心情明显就好了不少,眼睛四处看着稀奇不已,见着那色彩鲜艳的就要过去,一看见糖葫芦眼睛都闪闪发亮。 小孩子爱吃甜,段云苏给他买了一根却不让他多吃。小宝也不闹腾,扯着段云苏要往那面具摊子里去。段云苏顺着他的意走了过去,没想到小宝看了一眼,居然哇地一声吓哭了,原来面具里不少狰狞的鬼怪,把小宝给唬到了。 段云苏笑翻了,脸上却是一本正经地同小宝讲解那些面具,也不知道小家伙有没有明白,总之是止住了眼泪,小手扯下了刚好够得着的那张面具,嘟着小嘴一把扣在了阿乌头上。 阿乌晃晃头,嫌弃地甩在了地上。 段云苏见这面具被这么折腾,落在地上弄脏了一角,只好付钱买下,转眼一看小宝居然跑了开了,急忙紧张地追了上去。 小宝抬这小腿就跑,看着好看的稀奇的都忍不住停一下,看一眼又转身跑开,“嘭”地一下撞在了一人身上。 那人将小宝扶住,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家的小孩,就被一团黑影猛地扑倒在地,一口尖牙死死咬着他的袖子。 追上来的段云苏一看地上之人,急忙喊着让阿乌松口,将小宝给抱了起来放在地上。 “大姐,这是姐夫养的?真是够狠的。” 小宝撞上的人正是段余方,他看看被咬破了的衣裳,哭笑不得。 “阿乌以为你欺负小宝呢。”段云苏摸摸阿乌的身子,说道。 “这……狼?”段余方原本伸手想摸摸阿乌,一见它那幽绿的狼眼赶紧收了回来,心有余悸地拍拍衣裳站了起来。 “二弟怎么在这里?” “正要回府去。”段余方看着她身后几个侍卫都提了不少的东西,说道:“大姐不如到段府上坐坐?” 段府如今已经重新修葺过,当家的还是段余方,段云苏也来了兴致,想看看曾经的将军府如今是什么模样,便抱起小宝一同过去。 看着小宝越来越沉的小身子,段云苏拍拍他说道:“小宝再长大些,娘亲就抱不动了。” 段余方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姐不是怀了身孕么,小宝还是让我来抱罢。” 段云苏华丽丽地再次狂汗,这消息,到底多少人听到了。 两人来到段府时,守门的小厮正将一人往外推着,嘴里骂咧咧道:“哪来的乞丐,段府没什么二小姐,想冒充,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 “怎么回事?”段余方上前一步。 那两小厮一见段余方回来,急忙行礼:“少爷,方才这乞丐想缠着进府,被奴才们给赶了出去。” “你们才是乞丐!段余方,你一定认得我的是不是,我是你二姐,你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摔倒的那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直接扑到段余方身上。 段余方侧身一躲,眉头死皱着。 若不是这人说话的声音,段云苏完全不知道这是一个女的。那衣衫褴褛与路边的乞丐如出一撤,半长的头发乱糟糟打着结,脸上脏兮兮粘满了尘。 那人一见段云苏,顿时像被刺激到了,转身直接往这边扑了过来,长长的指甲全是黑色的泥,张手想将段云苏掐住:“你这贱人居然还活着!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宝被吓到了,小身子一躲不去看着可怕的女人。阿乌幽寒的狼眼盯住那人,见她一动便朝前扑去,一把咬住了咽喉。 “啊!”那人死命地抵挡着,颈上已经被咬出了血。 段云苏看周围围过来的人,怕此人在段府门前弄死了也不好,便唤阿乌回来。阿乌这次听到了段云苏的话,弓着身子朝地上直人一龇牙,迈着步子站在小宝与段云苏身前作防备状。 那人一出声,段云苏就认出她是段云裳。段云苏并不知道这人曾被赵贺辰下令丢去了乞丐堆被人玩弄,唯有暗中的断尘知晓事情始末,冷笑一下,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这么命硬,中了那药还能活着。 段余方眯眯眼,似乎也认出了段云裳,只见他冷哼一声:“哪里来的疯婆子,给我赶走!若再敢上来闹事,让府衙的人过来一趟拉走!” 段余方今时不同往日,下人恭恭敬敬就怕他记恨住往日他们怠慢了,一听命令直接将人拖走。 “我是段云裳,大家看看这个无情无义冷血的人,居然连姐姐都不认!”那段云裳尖声大喊,引得一众人等围观。 “我二姐在清莲庵修行,你个疯婆子想冒充了我段家人?给我拖下去!”段余方一声喝令。 “你你!” “段少爷,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只见人群之中走出一人,居然是袁楚商。 阿乌一声低吼,蠢蠢欲动想扑了上去。 段云苏没想到阿乌还记得此人,居然有这么强的敌意。她安抚性地拍了拍阿乌,看段余方如何应对此人。 “是我咄咄逼人,还是你多管闲事?”段余方对这人全无好感,此人才是真正的冷血无情,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这些先且不说,当初大姐差点死去,他隐约听说了这人当时也在场! “段余方!”袁楚商的眼光一沉,没想到曾经无名小卒如今也敢同他呵斥! “袁兄若是无事便请离开,若是可怜这个乞丐不妨收留回府。”段余方嗤笑道。 收留?袁楚商嫌弃地看一眼地上之人:“今日过来有事相谈,不知是否方便?” “我与你无甚交情,有何事可谈?” 袁楚商见他这般强硬的姿态,便将视线落在了段云苏身上,看着她脚边的狼,寒气更甚:“世子妃,这狼你也敢带出来溜达!” “阿乌乖得很,只咬别有用心之人。”段云苏挑眉,道:“二弟,咱进府去罢,别同这些人闲磕。” “你!”袁楚商上前一步挡住了段云苏的路:“咬伤我莺儿,就不给个交代?” “交代?”段云苏一声冷哼,突然间沉下脸喝声道:“阿乌给我上!想害我的小宝如今还要交代!” 阿乌猛地窜了出去,袁楚商闪躲开,转身就被咬住了脚。阿乌猛地一拖,那人身子一歪摔了下来,稳住身子抵挡阿乌的攻击:“段云苏你这个毒妇!” “袁楚商,你莫不是忘了,当初你将我生生掐死,就没想到会有报复?”段云苏冷眼瞧着:“还是以为本世子妃什么都不知道?” “谋害朝臣,小心治你的罪!”袁楚商顾不住流血的手臂,伸脚死踹开身上的狼。阿乌腹中正中一脚,“嗷”地一声跌倒在地。 小宝一见阿乌受伤,眼眶里泪水一转:“呜--坏人!阿乌咬。” 阿乌一听更凶了,猛地跃起身,龇牙往袁楚商身上扑去。 “谋害朝臣?”段云苏抱紧了小宝不让他看:“尽管禀告了皇上,看他会不会定本世子妃的罪!” 阿乌见着血腥越发的凶猛兴奋,段余方一边瞧着暗道不好,今日出出气便是,这袁楚商皇上还有其他计划,万万不能死在了这里。 “大姐,今日就算了,皇上他……” 段云苏也听赵贺辰说起过,沉着脸喊住阿乌。 正文 147 信中秘密 章节名:147 信中秘密 胜败兴衰,繁华皆如过眼烟云,曾经的将军府,现今府门前挂着的,已是“段府”二字。段府没有了兵马,当年的辉煌早已随着先祖入了土。 两人往府中走去,门外的袁楚商早已被丞相府的下人带了回去。段云苏走在段余方身边,看他脸色沉着昂首阔步。 “二弟可有怪过大姐?” “怪大姐什么?”段余方抬眼看看那被拆了的安泰居和居香院,说道:“段家并非皇亲,手握重兵迟早会受创。再加上兵权传到这一辈,府里也无领兵的奇才,这些都是能预料到的。” 段常在并无领军才华,在朝中摸滚打爬了几十年,依旧是个四品的副前锋参领。段余清已逝,而他段余方,读书作论,就算出头了也是个文官。 “将军府”三字匾额若是还挂着,那才真是贻笑大方。 段云苏去了出嫁前的绛云居,院子还是以前的样子,毫无改变。也是了,当初出嫁后,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事,那些人的主意也打不过来。 谷秋不在了,听荷不在了,屋子里空荡荡毫无人气。时过境迁,没想到短短的两年多的时间,会经历着这么多的事情。 段余方将当初被赶出府的三姨娘找了回来,段云苏想过去看望一番,却听下人说三姨娘一早去了相国寺上香,也只好作罢。 小宝对娘亲出嫁前的小院子没什么兴趣,抱着阿乌的脑袋自个玩乐,段云苏见此也想先行回府,却见一个丫环上前来传话。 段云苏认得这丫环,是在秦贞身边做事的。她想了想,牵着小宝过去一趟。 秦贞如今的肚子已经明显地了凸出来,身着素衣长裙,面无妆容神色平和。她见段云苏进来,扶腰起身:“大小姐回来了,事先也不传个话,贞娘也好招待。” 段云苏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轻笑道:“路过时遇见了二弟,所以过来坐坐,一会便要走了。” 她坐了下来,看着桌上不上的画卷,有一幅正打开的,是个妙龄女子的画像。 秦贞看段云苏不明白的眼神,说道:“大小姐你今日来的正好,正想将这东西送去安亲王府让你过目呢。都是我私底寻来的,向段府求亲的人家闺女画像。” 求亲?府中出了段余方还有谁正直嫁娶年龄。段云苏闻言随手打开一幅,看着桌面上分开放置的两堆,问道:“这两边有什么不同?” “左边的是贞娘挑出来的,像高府周府这些人家,不适合的都放在了一块。” 段云苏点点头,高府周府两家如今是处处受打击,原因不过是当初支持了二皇子一派。如今过来求亲,不过是想借住段府的势力。 她在左边那里挑看了几幅,不乏有姿色姣好的,性情先且不说,光是她们父亲的用意,就已经让人不喜了。 “这是谁家姑娘,长得真好看。”段云苏又打开一幅画像,上面没写明是谁家的人。 “这是秦家的,长得好看但性子不讨喜。”秦贞脸色平静地说着,不因为是她秦家的人多说两句好话。 段云苏见此笑了笑,道:“这事辛苦贞娘了,二弟要娶亲,按我的意思还是要先问问二弟是否愿意。我王府也会上些心,贞娘觉得有合适的,不妨告知我一声。” “如此甚好,贞娘从未经过这些事儿,看着一个头两个大。”秦贞松了一口气,如今的情况,她的身份不适合多说,更别说要替段余方选亲了。 “贞娘好好养胎,别过于劳累了。”段云苏看看她的怀相,说道。 小宝一直跟在娘亲的身边,看见秦贞大着的肚子,站在段云苏身后悄悄打量着。 “这是大小姐的孩子?长得真精致。”秦贞看见小宝眼光一柔,伸手抚摸一下肚中胎儿。 “小宝,抓着娘亲作甚。”段云苏将小宝拉到跟前,理理他弄乱的衣裳,说道:“贞娘腹中孩子定是个可爱漂亮的,到时候贞娘就有得忙活了,小孩子闹腾的很。” 两人聊了几句,阿乌心情似乎有些烦躁,来到段云苏跟前不停转悠,不时伸着爪子扒着段云苏的脚,似乎想要回府去了。 段云苏摸摸阿乌脑袋,说道:“今日出来的匆忙,这时候也该带小宝回去了,不然王爷王妃要着急了。” 秦贞闻言起身送行,看着那窈窕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秦贞轻叹了一声。她如今还能作甚,娘家那边事出之前摆明了放弃她,如今还想求上门?便是嫡出又如何,没用的就扔在一边不再嘘寒问暖。当日父亲将她嫁给个能当爹的男人,她就看清了那薄凉的亲情,如今她只求能有个安身之所。 将秦家女儿的画像混了进来?真当现在的段余方好拿捏的,还是小瞧了安亲王府的世子妃对她这个弟弟的心? 小宝玩闹一天也困了,在马车上已经趴在娘亲怀里睡着了。待马车停下,段云苏轻轻地将小宝抱在怀中小心地下了车,下人见小少爷睡着,也自觉的没出声打扰,安静地行了礼退到一旁。 段云苏向门口走去,小心地跨过高高门槛,正想进去,看见了一小厮匆匆忙忙地跑到府门前,同那守门的下人说道:“这位小哥,能否传报一声,小的要进贵府将东西交给世子。” “世子不在府上,是何东西?不如让我转交?”那下人说道。 “这个怕是不行,主子交代了要亲自交到世子手中。” “这怕难了,世子爷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才回来。你是哪个府上做事的?” “小的是薛家府上的奴才。” 段云苏准备进去的脚步一顿,薛家?送来的是什么,难道薛府不知道赵贺辰已经去了豫州? 她折返了几步,对那薛府的小厮说道:“不知小兄弟带来的是何物,交到我手中可行?” 那小厮为难了,犹豫着拿出一封信,又想放了回去。 看门的下人见此,上来悄声说道:“这位小哥,我们世子爷最疼世子妃,到了世子手上的,转眼就让世子妃看了,还不是一样。” 那小厮为难地抓抓脑袋,最后还是妥协了,将东西交到了段云苏手中,归府回话去了。 段云苏拿着信上下看看,上边是“赵贺辰亲启”几字,信封口已经被火漆过。薛家送来这个做什么,府邸都是在京城东街之上,有事怎么不过来说清楚,真是奇怪了。 她回到朝锦院中,唤来了秦娘:“你抱小少爷回房,小心些不要惊醒了。” 秦娘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宝,将小宝放到小床上,轻手轻脚地脱了小鞋子,盖上薄毯在一边候着。 段云苏随手将信封搁在桌上,进里屋换了衣裳,想起赵贺辰这段时日去了好几趟薛府,神神秘秘的都不肯告诉自己他是去作甚。前些日又去豫州,四处奔走是不是有着什么联系? 她瞥了一眼那信封,相公来回一趟少说要一个多月,若是薛府有重要的事情,岂不是耽搁了? 段云苏拿了起来,犹豫了一会还是将它给打开了。 里面放着一张信纸,抽出来时一物事掉落在地上轻轻一声脆响。 段云苏弯腰捡了起来,原来是小小的玉锁,不正是赵贺辰之前给她看过的,将军府的那符令么? 皇上将这符令还给了薛家,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随一封信交给赵贺辰? 她摩挲了一下那温润的玉锁,小心地放在一边,打开折起的信纸一看,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 相公怎么关心起薛家的事情了,柔妃那孩子与他何干,信中为何特意写了这个。看着上边的那生辰八字,段云苏的心突地一跳。 丙午月庚寅日,寅时。 段云苏眼光一沉,红楼的能耐有多大她隐约知道一些,连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也能翻了出来。赵贺辰有什么东西不能交代了下去,非要亲自去查谈? 难道……段云苏惊觉自己是不是触碰到了什么皇室隐晦。 “云苏。”门外传来安亲王妃的声音,段云苏猛地将信纸折好放进怀中,起身迎了出去。 “待在屋子里忙什么呢,今日的汤水还没喝,赶紧趁热。”安亲王妃让采莲将鸡汤送了上来,左右看看屋子:“小宝呢?” “娘,小宝正在屋里睡着呢。”段云苏端起鸡汤喝了两口便放在一边。 安亲王妃一见,也不急着去看小宝看,念叨道:“怎么不喝完,这汤对身子好。还是吃腻了?娘亲明日给你换一个。” “娘不用。”段云苏虽然无奈,但王妃的关心让她心里热乎乎的:“这汤还热着,云苏一会在喝。” 安亲王妃点点头,看了看云苏的肚子,感叹道:“这一胎看着比怀小宝时轻松呢,看你口味也不挑,晨起时会不会想吐?今日出去了一天可累了?你还是赶紧休息一下罢。” 段云苏干干一笑:“这孩子……乖巧得很,娘亲放心。” 小宝还没醒来,安亲王妃进去看了一会便出来了,看着喝得精光的汤碗满意地笑了,起身回院去。 段云苏看着安亲王妃的关心,心中羞愧,恨不得将大老远的赵贺辰揪出来狠狠揍一顿。怎么就撒了这么一个慌,还不让自己去说清楚。 紫月进来就看见段云苏一副懊恼的表情,上前轻声道:“世子妃别想了,好些天了呢,没准您已经怀上了,过些日子把把脉?” “要是人人像紫月这么聪明,当初就不会信了那胡话。”段云苏咬牙道。 紫月笑了,怎么算是胡话呢,多美好的一个期盼。 日子悠悠过去了一个多月,段云苏不用管家,但皇上却把医学堂的事情交代了下来。因刚刚办起,段云苏每日要花上不少时间过去一趟。医学堂一边要招收有学医志向的人进堂学医,一边要让有些能耐的大夫进来继续探讨医道,按段云苏的说法就是精修。 除此之外,段云苏还要将宫中带出来的医书重新编写。甚至有一段时间,宫里人将一些有的没的草儿一股脑都送了来王府之中,让段云苏判断是否是没记全的药草。段云苏哭笑不得地揪出一堆杂草,这做法虽说笨拙,但还真找到了不少未曾记载过的草药。 这个医学堂一出来,不少百姓都隐约猜到了风向,甚至有人效仿在民间开起了塾堂,曾经没落的医术又被重拾了起来。 有段云苏出力,皇上是放心了,可安亲王妃的心情就不怎么好了。你看看,自己接过这管家的活儿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让云苏好好安胎!你倒好,丢了这么大一摊子事情过来。 安亲王妃气鼓鼓地进宫去了,安亲王拦都拦不住,无奈之下只能跟着一起去。 赵桓听明来意,笑眯眯地赏下一堆补品,还有几个有经验的女官,连段云苏怀小宝时曾经伺候过的钱嬷嬷也给找到了,直接送去了安亲王府。 安亲王妃一看,明白了赵桓的意思,只好将怨气直接撒在了安亲王身上。 安亲王摸摸鼻子,好不无辜。 九月末,宫中传来消息,关押天牢的赵桓沂被赐鸩酒一杯,死在了牢内。 丞相触怒龙颜撤了官职,丞相一族三代之内不得为官,袁楚商以勾结二皇子余党一罪被扣押进牢。 丞相府被抄家,家产归进国库。 薛家进奉白银万两充实了国库,皇帝拨下款项在各地设立学堂,令充给军队,夺回西南失守城池。 拨款一下,暗中派遣到各地的御察揪出了不少贪污枉法之辈。人人暗道原来圣上还备了一手惩治贪官,怪不得那白银拨得这么痛快。 科举之日已到,大批赶考的书生纷纷赶至京中。朝内朝外不少官职已经空缺,学子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机不可失,若是得了名次入了新皇的眼,那可是天大的恩赐。就算当不了京中官员,做个外放的小小知县,也不枉寒窗十年。 安亲王府里,段云苏放下手中毛笔,待宣纸墨迹干透,便放在一旁,唤来一边候着的紫月,道:“婆婆今日如何?” “回世子妃,老人家躺在床上,像往日一样一句话都没说呢。今日水生少爷在旁边照看着,婆婆倒没再将他赶出去。”紫月仔细禀告道。 “随我过去看看。” 段云苏起身往客房走去,老婆婆年纪大了,不知是不是脸上那毒在作怪,也不肯让她治毒,断掉的腿脚愈合得异常的慢。婆婆不喜光,客房常日关着门窗,有些下人担心屋里闷着去开了一下,没想到被床上之人隔空出手给伤了。如今只有段云苏能碰那扇窗门,老妪不会理会。 “水生不去眯一会?下午还要练武呢。”段云苏上前拍拍水生的肩膀。 这段时间里,水生瞧着似乎又长高了些,身子也比之前壮实。水生极其勤奋,每日天没亮就起来扎马步练基础,到了时辰便去私塾听先生讲课,午后还要跟赵贺辰交代寻来的师父教武。 段云苏都担心水生吃不消了,他现在可正是长身子的时候。 “水生不困,婆婆刚才醒来了呢。”水生憨笑道。 “不困也要去歇一会,要是下午水生练武有气无力,先生会生气的。” 水生一听小身子马上绷住,似乎看见了师父凶狠狠的样子,忙不迭地告退出去了。 屋里安静了下来,段云苏遣退身边的丫环,俯身查看婆婆腿上伤势。 老妪幽幽地挣开了眼,看段云苏专注的眼神,张张干燥的嘴,声音沙哑低暗:“方才那小子是丫头什么人?” 段云苏收住动作,没想到老婆婆还会关心这事:“是下河村里的孩子,父母去世了,与王府投缘便留了下来。” 老妪不出声,良久突然哼了一声:“以后练完武,让他过来一趟。” 段云苏心中一亮,应了下来。 正文 148 归来,身孕 章节名:148 归来,身孕 段云苏盘算着日子,若无意外,这时候赵贺辰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段云苏唤出隐在暗处的断尘,想打听打听赵贺辰神神秘秘的样子,为的是哪般。 只是断尘嘴巴够严实,绕着弯子也问不出什么来。段云苏无可奈何,等赵贺辰回来,这事无论如何都要弄清楚。不管她的猜测是真是假,也不管赵贺辰心中有何顾虑,她是他的娘子,应该一起分担才是。 如果都是真的,那辰辰的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段云苏从婆婆房中回来,将屋里写画好的宣纸都叠起来,翌日去了医学堂之后,直接绕道来到仁和堂。 仁和堂里不少病人等着,有些一早过来排队等候,见到段云苏过来,众人欢喜不己。 “东家娘子,今日这么早?”忍冬放下手中药材走过来。 “这些东西你拿着,按着上边的方法制成药丸后,再拿给我看看。若是你们能做成,以后直接放在仁和堂里出售。”段云苏示意身后的紫月将那宣纸递过去后,便坐下问诊。 仁和堂越来越红火了,不少人打听到段云苏在医学堂里都是说得上话的,纷纷慕名前来。只是这大夫坐诊时间从不会超过两个时辰,也只能一早过来侯着。 “大夫,您开的药我都吃完了,之前您要我今日过来复诊,所以……”一中年妇女有些紧张地坐在前边。 段云苏伸手号脉,看她脸色不像刚开始那么的蜡黄,说道:“大娘身子已经大好了,我给你的偏方暂时不要断了,肝要继续养着,也不能过于操劳。” “那……大夫,不用开药了?”妇人看着段云苏不落笔,磕巴问道。 段云苏笑了笑:“不用,大娘可以家去了。” “哎哎,谢谢大夫,谢谢大夫。”那妇人欢喜地鞠身致谢。 后面上来个二十来岁的男子,长得周正,穿得也体面,直接坐在段云苏前面伸出了手腕。 段云苏正想伸手,就见身边的紫月朝那男的一瞪眼,掏出帕子盖在他手腕上。 段云苏哭笑不得:“紫月,他是病人,又不是男大夫给千金小姐诊脉。” “世子妃,这是世子交代的。” 世子爷交代了,不能让那些个男的碰世子妃,世子妃碰别的男的也不行。制止不住的就让她全记下,等世子爷回来一起收拾了! “紫月你是谁的人?”段云苏好笑道。 “当然是世子妃的人,可是世子爷说的也有道理啊,奴婢不能看着世子妃吃亏。” 段云苏扯嘴一笑,专心看诊。 “公子不过是普通风寒,平常大夫都能治,不用跑到仁和堂里来等。”段云苏随手开了药方。 那公子笑着不说话,紫月一见警惕地盯着。笑什么笑,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好人!她顺手接过药方交给药童捡药,赶紧让这人离开才是正经! 病人一个接一个,都难不住段云苏。紫月在一边继续盯着,两个时辰眼看就要过去,陆陆续续还有人来排队,紫月便开始收拾主子的东西准备回府了。 甘蓝看看药堂里的病人,说出忍了许久的话儿:“东家娘子,我不明白,为何不多请个大夫过来坐堂?您看还有这么多人呢。” 旁边的忍冬一听,出声道:“换了大夫,求医的人也少了。仁和堂原本就是卖药的,这些人不过都是爱凑热闹爱脸面。你看看今日过来看诊的,都多少个是病的厉害的?” 风寒的,肚子疼的,连脸上多长了颗酒刺的都跑了过来。若是东家娘子不限定个坐诊时间,怕连休息的机会都没有。 “你俩也别争了,大夫这不就来了么。”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两人看过去。只见一俏生生的丫环走进来,身边还有个四五十岁的老先生。 “采莲怎么过来了,不用王妃跟前伺候?”段云苏站起身,头突然间有些晕乎,身子晃了晃。 采莲紧张地上前扶住:“世子妃您小心些,可是身子不舒服?” “无碍,应该是午膳忘了用才没了力气。”段云苏不理会采莲急了的眼神,看向她带进来的人,吃惊道:“这不是朱御医么,今日不在宫里当值?” 朱御医朝她拱手行礼,一边的采莲解释道:“这是王妃向皇上求来的,这段时间就在仁和堂坐诊。世子妃怀了身孕,接触太多的病人怕染了不好的东西。” 甘蓝忍冬两人一听是宫中御医,敬佩地看向来者。能进宫当御医的都各有所长,本事也不小的呢。不知这朱御医好不好相处?御医都请来了,难道东家娘子以后不来仁和堂坐诊了? 段云苏首先想到了却不是这个,让宫中御医出来接触平常的病患,这算是个新例,最重要的是皇上也同意了。想起了医学堂,段云苏冒出了个新鲜的想法:“既然朱御医来了,那以后就麻烦您了。” “不敢不敢。”朱御医见段云苏向他见礼,惶恐地鞠身还礼。别人不说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安亲王府的世子妃,如今说是太医院的领头也不为过,他年纪虽大但药理上的许多见识都比不上眼前女子。 “今日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府去,遇着什么事尽管去王府找我。”段云苏拿起药箱准备离去,紫月忙上前将东西接到自己手中。 采莲没想到世子妃这么痛快就应下了这事,原本以为世子妃喜欢医术,肯定要花上不少时间劝说呢,幸好幸好。 直到回府,采莲才离开段云苏身边。朝锦院里,段云苏一进来就直奔书案,铺开宣纸。屋里伺候的穗儿想上来磨墨,被紫月寻着由头打发了出去。 “紫月想说什么?”段云苏拿起镇纸将纸张压平整,提笔准备写画。 “世子妃,您的小日子本该来了罢?”紫月上前磨墨。 “嗯,我知道。”段云苏轻声道。 “那……那就是说……”紫月惊喜地看着段云苏的肚皮:“您没自己把一下脉? 段云苏摇摇头:”早着呢,该来的又跑不了,不急。“ 怎么能不急呢,若是真有了也好早早准备。紫月想起这些日世子妃整日忙碌,现在回来了也不先歇息一下,她都恨不得将段云苏手中的毛笔抢了过来将人送会房去了。 ”别想了,本世子妃自有分算。“段云苏拿着毛笔杆敲了一下她脑门:”过去看看,小少爷醒了抱他过来。“ 紫月跺跺脚出了去。 屋里安静下来,段云苏写着写着却跑了神,连小黑慢吞吞地走了进来也没留意。 相公要查的东西,为何不去问问王爷王妃?还有那姬夙,留下那块红玉给小宝是什么意思?一根红玉簪子就要强行拜师了,如今这么好心送小宝一块玉佩? 手上的毛笔自个儿动了动,段云苏惊回神,只见小黑跳上了书案,张嘴咬着她手中毛笔,小身子正蹲在她方才写画的宣纸上,未干透的墨迹已经被小黑弄得一团糟。 见小黑咬得”咔嚓咔嚓“响,段云苏真想掰来兔嘴看看它的牙是什么构造:”小黑,竹竿子不好吃,来尝尝墨汁儿?“ 段云苏将笔杆从兔口中扯了出来,顺手将笔尖送了上去。 ”小姐,那个……墨汁也不是能吃的。“匆匆忙忙回来的紫月一进来,就看见自家主子这动作。 小黑越养越奇怪,依她看还有主子的一份功劳。小黑原本也不过是好动了一点,机灵了一点,能吃的东西多了一点…… ”紫月心里在说着本世子妃什么呢?“段云苏动动毛笔,见小黑嫌弃地转过身子,一把将它拎了回来。 ”没有,奴婢怎么会私底说着主子。“紫月一本正经:”小少爷被王妃抱了过去了,听说前边来了客人,是工部尚书府上的齐夫人。“ ”哦?她过来作甚?“段云苏漫不经心地说道。 ”奴婢也不清楚,王妃让您到花厅一趟见见客。 段云苏放下笔拍拍手,往边上架着的盆上洗了手,稍微整理妆容,说道:“既然这样,你随我过去一趟。” 紫月应是,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书案上的小黑,顺间被逗乐了。 小黑原本额上那戳黑毛,被段云苏用墨给“修饰”了一下,现在脑门上顶着的,是大大的一个“王”字。 哎哟,不得了了!兔子都称王了,阿乌见了会不会将小黑的毛给拔了? 花厅里,小宝正被安亲王妃抱在怀中,齐夫人一袭蓝色褶花如意裙,簪着个同色镂花垂苏簪子,脸上脂粉薄施,这身装扮与之前一比显得年轻了不少。 此时的齐夫人心情极好,她看着趣致的小宝,心中羡慕:“王妃真是好福气,孙子都抱上了。我那不争气的孩儿,连媳妇都未娶呢。” “齐公子年纪也不小了,若齐夫人有看中的,不如求皇上赐了婚,还等什么呢。”安亲王妃想起当初齐书成也是有意求娶段云苏,都这么久了还一个人,难道他还没死心?那可不行! 说起这个,齐夫人无奈地揉揉眉心:“成儿说要先有了功名再娶妻生子,你说气不气。” “齐公子有志向,总归是好事。”安亲王妃正想多说两句,怀中小宝不安分的扭着身子想下去,安亲王妃随了他的意将他放下,一低头便看见不知何时跑到跟前的小黑,那额上大大的一个王字让她“噗哧”一声笑了:“谁这么淘气,给小黑弄上这个?” “娘、娘。”眼尖的小宝看见走过来的段云苏,撒下小黑不管直接跑了过去。 段云苏蹲下身子一把搂住冲过来的小人儿,亲了一下抱起来:“想娘亲了?” “想--” 段云苏笑意盈盈,上前同安亲王妃和齐夫人见了一礼。 “别抱着了,小心小宝踹着肚里的那个。”安亲王妃上前将小宝接了过去,无视小宝嘟得高高的嘴:“你也坐下,别累着了。” “呀,世子妃又怀上了?王妃你真是有福气。”齐夫人惊诧地说道。 “可不是,也刚怀上没多久。” “怪不得还不见显怀,可有请大夫常来诊脉?” “云苏就是大夫,这个不担心。” 齐夫人不赞同了,说道:“那可不一样,多个大夫看看稳妥些。” 安亲王妃想起怀小宝时也请大夫看过,每次的结果都和云苏说的一个样,现在看云苏的怀相也极好,所以这一次就随了她的意没再请大夫。只是当娘的哪有不操心的,今日一听有人站在自己这一边,也说道:“云苏你看,宫里的陈御医刚好来府上找你说说那医学堂的事儿,不如直接请来替你诊脉?” “劳娘亲费心,那就请了过来罢。”段云苏笑了笑,用脚尖逗了逗跟前溜达的小黑。 陈御医很快就过来了,行过礼后恭敬地来到段云苏身边,跟过来的紫月掏出帕子覆在段云苏手腕上,才让陈御医把脉。 陈御医摸着山羊胡子,微眯着眼,脑袋一点一点,半晌才说道:“世子妃腹中胎儿月份尚浅,不过也号得出来,确实是怀上了,恭喜王妃。” 安亲王妃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了,什么叫月份尚浅,云苏不是都两个多了么,眼见就要三个月了,怎么还算浅。 “陈御医,今日过来找我何事?”段云苏看见王妃微变的脸色,一边问着陈御医,一边想着该如何解释。 “世子妃,此处人多……怕多有不便。”陈御医犹豫地看了屋里的主子丫环一眼。 齐夫人识趣地站了起来,笑道:“看来今日来的真不赶巧,世子妃的胎还没坐稳罢?过几日赏菊宴人多挤嚷,世子妃还是要先安心养胎。” “齐夫人过来一趟也不容易,不如去瞧瞧我院子里的木槿花儿?”安亲王妃也站了起来。 “这时日还有木槿花?真是稀罕。” 两人往外走去,段云苏看见安亲王妃回头那意味深长的一眼,暗自擦汗。王妃生气了,看来没个好解释自己就没法圆过去了。 屋里的丫环也出去了,剩下紫月在身边伺候。陈御医认得这丫环,是世子妃身边得用的,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他看世子妃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还以为是诊出喜脉,世子妃正开心着呢,说了几句也不见段云苏有反应,暗想着是不是该改日再来。 到了酉时,齐夫人回府去,陈御医也回宫了。段云苏在房中踱步,最后还是打算给安亲王妃老实交代。 段云苏进来时,安亲王妃正在绣着小衣裳,听到声响掀了一下眼皮,继续手中的活儿。 “娘。”段云苏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见她没反应,乖乖地站在一边。 安亲王妃是生气了,这些日悉心照料着,还以为真有了孩子呢,像傻子一样乐呵着,原来是个笑话!她晾了段云苏一会,见她干巴巴地站着,想着肚里如今还真怀着,又心疼怕累坏了,没好气道:“站着作甚,过来坐。” 段云苏马上规规矩矩做好,小心地瞅了安亲王妃一眼,说道:“娘亲别生气,原本云苏想跟你说明白的,可是见娘亲开心,又不忍心说出来……” “所以你就瞒着我。”安亲王妃瞪了她一眼。 “娘你听我说。”段云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正好那日子容易怀上,所以云苏想着……勤快些没准还真怀上了。” “还勤快些。”安亲王妃放下针线,一戳她额头:“女孩子家的说这话也不嫌躁,可是辰儿的主意?” “不是,云苏懂医,算好了日子的。”跟当娘的抱怨你儿子,不是存心添火么。怎么都得先扛下来,等赵贺辰回来,关了房门好好说道! “你别替他说话,当时采莲听见了,就是辰儿说你怀上了。亏我日日汤水送着,你就在一边笑话。” 段云苏眼睛一眯,看来教育还不行,得教训! 她眼睛一转,靠到了王妃身边:“云苏怎么敢笑话娘亲,娘亲你看,要不是您的汤,我能一下子怀上了么,都是娘亲的功劳呢。” 安亲王妃瞥了她一眼:“别给我打马虎眼,现在知道要给娘亲说了?” 段云苏见她脸色稍缓,心中一喜:“娘亲最好了,以后瞒谁都不瞒娘亲,等孩子出来云苏教他一定要好好孝顺祖母。” “你啊你。”安亲王妃见她撒娇的样子,也说不下去了,怀上了总归是好的。她跟云苏生气,云苏一个不开心,还不是伤了她的孙子孙女:“要是换做别人家,看你敢闹腾!” “云苏怎么会是别人家的,云苏只做娘亲的儿媳妇。”段云苏顺着杆子往上爬。 安亲王妃总算笑了,拿起针线继续绣着,念叨道:“等辰儿回来看我不先教训他一顿,居然连娘亲都敢忽悠。你也是,以后医学堂那边的事儿尽量交给别人。那药草你爱摆弄就摆弄,只是仁和堂有了其他大夫你就别去坐诊了,小心染上病。” 段云苏一一点头。 幸好王妃性子好,对辰辰和她是真的关心,不然哪有这么容易放过她。 当天晚上,段云苏睡得极其舒坦,果然慌言不能随便撒,特别是亲人。你瞧瞧,到头来折腾的还不是自己。 段云苏自在的在床上滚了滚,原本打算出去值夜的紫月一见顿时大惊:“哎呦我的好主子,都怀着了别滚来滚去的了!” “小少爷呢,怎么不过来?”段云苏羞赧地停下动作,一时兴奋差点忘形了。 “小少爷睡着会乱动,王妃让秦娘抱走了。” 之前她不是一直同小宝睡么,怎么没见王妃要将小宝抱走。段云苏不解地抓抓散下来的青丝,也不多想直接躺下歇息。 紫月走了两步,想起了一件事,又回来说道:“世子妃,之前照顾您的钱嬷嬷不是让皇上找回来了么。先前王妃让她回了老家一趟,明日也该上来伺候了。” “嗯,知道了,早些下去歇息。” 屋子里的蜡烛被吹熄,四周暗了下来,窗外传来秋虫吱吱声响,斜撒进来的月光朦朦胧胧。段云苏往身边的位置靠靠,空荡荡的一片碰不到心爱之人,嘟囔了两句昏沉沉地睡去。 翌日,天蒙蒙亮,外边传来“啊呜--”一声狼嚎,段云苏迷迷糊糊醒来,困得睁不开眼,软绵绵地翻了个身子,直接抱住身边的东西又睡了过去。睡前还不忘喃喃一声,这被子怎么变硬了。 又躺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天已经大亮了,段云苏再次睁开眼,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后双手无力地一放,正好砸到了什么东西生生的疼。 段云苏狐疑地转头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娘子为何打为夫?”那人摸摸自己的头,眼都不睁沙哑着声音说道。 “相……相公何时回来了?”段云苏瞪大了眼。 赵贺辰伸手将坐起之人拉倒在床,大手一伸直接抱紧在怀中,贪恋地嗅着女子身上的馨香,舒叹一声继续睡着。 段云苏看着他眼底青影,伸手摸摸他下巴长出来的青色胡须渣子,这人该不会日夜兼程连睡都没睡好罢? 赵贺辰一把抓住乱动的小手:“乖,陪我睡一会。” 段云苏嗯了一声,只是她这睡醒了不困啊,睁眼继续打量许久不见的相公。见他衣裳都没脱就睡了,犹豫了一下伸手替他松开腰带和衣襟。见人终于回来了,段云苏娇俏地依紧在他怀中,伸手抱住他健硕的腰身,爱恋地蹭了蹭他的胸膛。她看着那日夜相思的脸庞,忍不住轻轻吻住微抿的薄唇。 谁知正想放开时,原本睡着的人张口便将她的唇瓣咬住,顺势箍住她的身子越吻越深。他吮吸轻啃着,移了下去在她颈间轻嗅:“娘子这般想为夫?” 段云苏脸微红,干脆地认了,半怨半嗔撒着娇说道:“当然想,我日想夜想,可你就是不回来。” 赵贺辰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方才的倦意不知飞到那个角落去了,俯身将娇人儿压住,大掌一探轻易地解开了里衣。 女子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热情地将人给环住,送上了樱唇,轻贴着身子磨蹭着他的肌肤,霎时间将那人的欲火熊熊点燃。 赵贺辰眼底幽深的漩涡慢慢凝聚,粗喘的气息落在女子娇嫩的肌肤上,紧绷着身子无法再忍耐,恨不得将身下之人吃光抹尽。 待他进一步动作,段云苏直接躲闪开,一把拦住他过火了的手,抿嘴偷笑。 “娘子……”赵贺辰看着身下之人在偷乐,忍住暴跳的青筋。 “相公,小心伤了肚里孩子。”段云苏笑眯眯地看着他的反应。 只见赵贺辰整个人都僵住了,额上一滴汗落在段云苏身上,呆了半晌猛地坐回床上,紧紧地盯着段云苏的肚子,脸上的狂喜和方才的隐忍掺杂在一起,份外精彩。 段云苏看他隐忍的身子,笑意盈盈地补上一刀:“相公不如学着当初我怀小宝时,再当上一年的和尚?” 赵贺辰小心地抚摸了下段云苏的肚子,闻言青筋一跳。 正文 149 小黑呢? 章节名:149 小黑呢? 一大早的,外边的丫环安静地站着等候主子的传唤。紫月有些着急,世子妃今日又睡过头了?昨日说好了要早些去医学堂的,自己要不要进去看看? 着急的不止是紫月,还有府里的小少爷。今日醒来见不到娘亲,小宝心里害怕,要是娘亲偷偷跑去找爹爹不要小宝了怎么办。 小宝迈着小短腿鞋都不穿就往这边跑来,正巧秦娘去准备小少爷早膳,屋里的丫环制不住小宝,一人跟着小少爷,一人急忙去找秦娘。 秦娘一听,将手中的东西全都递给那丫环,擦擦手急忙追上。见着小宝小小的身子正爬上世子妃屋前的台阶,一丫环在旁边小心的护着。秦娘三两下上前,擦汗道:“我的小祖宗啊,小心摔了!”要是被主子瞧见了,肯定要罚她了。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小少爷后脚就溜了出来! 小宝努力向前爬着阶梯,秦娘忧心不已一把将他抱住,小家伙顿时急了:“爹爹,娘娘,要进去,呜--” “好好,小少爷要进去。”秦娘见屋前等着的丫环,就知道世子妃还未起身,便想将小宝抱过去。小宝扭着小身子不让抱,秦娘无法只好走过台阶将他放地上。 小宝跑上前,见着紧闭的房门,伸着小手就去推。可是那小胳膊哪有力气,门动了动却没有被打开。 “娘、娘。”小宝一边喊着娘亲一边继续推啊推。 突然房门一开,推门的小宝身子一倾就往里栽去。秦娘紧张得脸一白,疾步上前,却见一男子身子一弯,已经将小少爷捞进怀中。 “世子爷回来了?”秦娘后怕地拍拍胸膛。 赵贺辰瞥了外边的丫环一眼:“进来伺候罢。” 他看着怀中许久不见的小宝,黑亮的眼睛含着水雾,瘪着嘴一副委屈的小模样。赵贺辰心中一柔,拍拍他小身子:“小宝想不想爹爹?” “呜哇--”也不知是刚才被吓到了,还是太久没见到父亲,小宝忍不住一声哭嚎。 赵贺辰顿时一沉脸:“不许哭!” “呃。”小宝打了个嗝,见爹爹变了脸忍住泪抽泣着,可怜巴巴地看向他。 “你别吼小宝,小宝想你都要想坏了。”段云苏已经穿妥衣裳走了出来,上前擦擦小可怜的眼泪:“你刚去豫州的那几天,小宝天天哭着要爹爹,好不容易才哄住呢。” 赵贺辰看着小宝抓紧了他前襟的小手,心里都要被柔化掉了,抱紧了怀中小家伙。 “秦娘,小少爷可用了早膳?”段云苏问道。 “未曾,小少爷一醒来就跑来这边了。”秦娘的身后赶来一丫环,手里正拿着小宝的鞋子,她接了过来上前说道:“不过小少爷的早膳奴婢已经准备好了。” 段云苏直接拿过那双小鞋,正想套进小宝脚上,看他黑兮兮的脚丫子,伸出根手指挠了两下。小宝怕痒痒,缩着脚往赵贺辰怀里躲,忘了方才还在伤心被逗得咯咯直笑。 段云苏也跟着笑了笑:“秦娘抱小宝下去洗干净。” “是,世子妃。” 小宝被带下去,屋里两人也洗漱整理妥当,等小宝过来,牵着去给王爷王妃请安。 王妃一见赵贺辰回来了,欢喜地上前嘘寒问暖一番。小宝小尾巴似地跟紧了赵贺辰,走一脚跟一脚,用膳时也赖在他身上不肯下来,段云苏看着直吃醋。 安亲王妃反倒是乐了,取笑道:“云苏这一胎若是个女娃儿就好了,贴心小棉袄,肯定喜欢粘着你。小宝来奶奶这里,小宝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小宝睁大着可爱黑润的眼睛,不明白弟弟和妹妹有什么不同,奶声道:“要,都要。” 安亲王朗声大笑,安亲王妃也笑得合不拢嘴。 赵贺辰朝着段云苏一挑眉,小宝的想要,娘子你怎么都要满足,看来还要再努力。 段云苏一瞪眼,滚边儿去,怀的人不是你,说得轻巧! 王妃见两人眉目传情,清咳一声:“赶紧用膳,辰儿今日可要进宫?” “不用,孩儿已经同皇上说好了,这几日暂时不上朝。”赵贺辰将一块芙蓉糕夹到段云苏碗中,见小宝死盯着前边的炸卷,装作看不见,舀起一汤匙的粥递到他嘴边。 小宝歪头不理会,爹爹好坏,只给娘亲好吃的。 “相公,还是让我来罢,你一路赶回来,好好用膳再去休息一会。”段云苏将小宝抱过来。 一家人用过膳后聊了一会,赵贺辰与段云苏带着小宝回了朝锦院。 小宝有了爹娘在身边,也顾不上找阿乌了。赵贺辰走到书案上,见小宝清透的眼睛好奇地落在他打开的书卷上,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小宝,爹爹教你识字。” 段云苏正清点着箱子里的药瓶,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小宝还小呢,记不住你可不能勉强。” 赵贺辰笑了笑,见小宝已经抓住了随意搁在书案上的毛笔乱挥乱画。那笔尖还没粘墨呢,赵贺辰也不担心会弄脏了,问道:“水生呢?今日都没见过他。” “水生去了私塾,中午便回来,下午就在府中习武。”段云苏大致说来一下:“等水生放学归来,见到你回来肯定乐坏了。” “娘子很喜欢水生。” “不止是我,爹娘都喜欢,水生乖巧懂事招人疼。”段云苏轻笑一下,后又有些担忧:“水生很聪明,不过他的身份,怕在私塾中会被人看低了。” 赵贺辰沉吟了一会,说道:“娘子有没想过给水生弄上咱王府的身份,以后也不会让人小瞧了。” 段云苏手中动作一停:“还能有什么身份,明眼人都知道水生不是皇族亲戚;将军府没落了,我娘家的身份也没用;宋府的也说不上来。除非你认了他当干儿,要不然哪来的身份。” “依我看,这事要仔细问过水生。”段云苏柔声继续道:“若他不愿意就作罢,也许他自己能克服这样的困窘,以后别人的是非之话还多着呢。” 段云苏说着说着,没听到赵贺辰接话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赵贺辰正支着腮笑眯眯静静地看着她,那专注的眼神让她心中一跳,脸色微红。 赵贺辰刚回来,段云苏怕他累着,也没追问他这次去豫州查到了什么消息。小宝玩困了,段云苏想将他抱走,却见他抓住他爹的衣裳不肯放。段云苏无奈轻叹,将赵贺辰也给赶到了床榻上,父子俩好好歇息。 她转身走到院中,看见院外已经换上秋菊,一些树叶也慢慢变黄了。 之前齐夫人过来时说起赏菊宴,就在三日之后。九月菊花开的正艳,侯府深宅中的贵妇,年年都会自行办了宴席玩乐,吃螃蟹喝黄酒,出来打一下交情。 前两年形势不明朗,多事之秋人人避讳,段云苏没参加过。今年国事安定所以又重新热闹起来,只是如今段云苏又怀了身孕,那些挤挤嚷嚷的地方不适合。 紫月见世子妃空闲下来,上前问道:“世子妃,不是说要去医学堂的么?” 段云苏看看天色,如今太阳高挂,早就过了点了:“今日不去了,那边的人问起你就说我不舒坦,在府中养胎。” “世子妃哪里不舒坦?”紫月一听信以为真,紧张上前。 自己瞎掰的哪里是什么不舒服,段云苏刚想让她别担心,鼻尖却闻道了空气中传来的淡淡腥味,胃中一阵翻腾,突然间就呕了起来。 紫月大惊:“世子妃怎么了,可要请大夫?” “无碍,肚里孩子闹的。”段云苏轻抚上肚子,这么一丁点就要开始折腾娘亲了?她掏出帕子擦了下,皱眉道:“哪里传来的腥味,怎么这边都闻到了?” 紫月用力嗅了两下,没闻到世子妃说的腥味,正想回话,又见段云苏捂着嘴似乎十分难受的模样。 “那边。”段云苏指着院子的南方。 紫月愣了一下终于想了起来:“世子妃,那边的荷塘今日正放空了水在清理淤泥呢,许是泥巴的土腥味?世子妃先回屋里休息一会。” 府中的池塘按着时间都要清理一番,真是奇了,那荷池里这边挺远的呢,世子妃鼻子这么好使,这都给闻到了。 段云苏回屋,接过紫月递来的水漱了口,懒洋洋地依在椅背上,想起之前怀小宝时可没怎么吐,这小家伙该不会是个调皮捣蛋的罢? “世子妃。”外边传来穗儿的声音,紫月看着刚眯上眼的段云苏,瞪了穗儿一眼。要传话进来再说,大老远的喊什么呢。 穗儿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下去了紫月姐姐肯定又要训她。她一看世子妃睁开了眼,忙说道:“世子妃,霍少爷过来了,正在花厅里候着。” 霍少爷?赵方? 段云苏坐直了身子,看了眼里屋,说道:“还有谁?” “霍家的小姐也一同过来了。” 霍萤?段云苏没兴趣地靠回了椅上。 穗儿挠挠脑袋,主子这是什么意思?自己要怎么过去回话? 正当她纠结的时候,赵贺辰从里屋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出段云苏脸色比方才差了些,紧张上前:“身子不舒服?” “无事。”段云苏摆摆手。 赵贺辰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 紫月见此上前解释道:“世子妃只是孕吐,歇息一会便好。” “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去花厅看看。”赵贺辰也不顾旁人在场,低头亲了她一下,起身大步走去。 剩下的段云苏看着低垂头装作没看见的丫环,脸腾地红了起来。 花厅之中,赵方品着茶悠悠等着,身边的霍萤眼睛四处打量。王府的屋子比起霍府的气派了不止一两分,怪不得之前听哥哥说起,那赵贺祁怎么都想将王府占为己有。 她的目光一扫到门外,看见进来的人,慌忙垂下了头。这人长得是俊,但之前在豫州毫不留情地出手伤了她,自己想想都心有余悸,没事还是不要招惹。 赵方见赵贺辰进来,起身行了一礼,看着还坐着的霍萤,咳了一声。后者反应过来急忙起来福身,定定站在一边不敢乱动。 赵方知道这个妹妹的,也幸好她收住了那不该有的心思,不然自己怎么都不敢将人带进王府来:“世子,怎么不见世子妃过来?” 赵贺辰瞥了霍萤一眼,淡声道:“世子妃身子不适,你找她何事?” “是萤儿想同世子妃说说话,既然不便,那就算了。” 赵方的话音刚落,霍萤就急了,她能出门一趟也不容易,怎么能就这样回去。她抬起头,说道:“世子,我就是想同世子妃说两句,不会打扰到她的。” 赵贺辰招来了个丫环:“你前边给霍小姐带路。” 那丫环依令退下,霍萤喜不自禁地跟了过去。 “谢过世子了。”赵方拱手道。 赵贺辰冷哼一声:“我是看在你面子上,若这人闹出什么幺蛾子,以后别想踏进我王府半步。” “这是自然,若真如此赵方定将她关回府中好好教训。”赵方正色道。 世子的脾气他清楚,要是霍萤惹怒了世子妃,怕没什么好下场。今日她非说有事要过来见世子妃,自己拗不过只好同意了。 “说罢,可还有其他事情?”赵贺辰坐下端起茶轻尝一下。 “皇上今日说了,姬公子那边来了消息,向熙国请借兵马。” 赵贺辰眼睛一眯,放下了手中茶盏,北国也要开始了么? 话说霍萤那边,一路随着领路的丫环往前走,眼见就要到朝锦院了,突然间一只白影从花丛中窜了出来,把霍萤吓得花容失色。 “霍小姐莫怕,是府中的兔儿。”领路丫环说道。 霍萤小心地瞄了那东西一眼,见真是一只小白兔,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兔子长得真好看。”霍萤身边的丫环感叹一声,她从没见过这么白净的兔子,身上的兔毛又白又滑溜,额前那一小戳黑毛更是稀罕。 “这是小少爷的玩伴,世子妃精心养着,当然长得好。”领路丫环得意地说着,抬眼居然看见了不远处走来的阿乌,笑脸一凝,磕巴道:“霍小姐……咱还是先进去罢?” 霍萤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下,见兔子脖颈上挂着的东西,稀奇道:“兔子身上带着什么呢,黑不溜秋的。” “那时平州的黑珍珠呢,小少爷给兔儿带上的。” 丫环的话让霍萤眼前一亮,那就是熙国远近闻名的黑珍珠?霍萤的丫头却是暗自咋舌,王府果真财大势大,连这么珍贵的东西都给一中兔儿当装饰。 她悄悄抬头,正好看见了小姐眼中暗闪的光芒,忙垂下头来。 朝锦院里,段云苏回房看小宝睡得香甜,拿出许久没动过的针线打算做件小衣裳。 旁边的穗儿一见,吱吱唔唔犹犹豫豫的,段云苏笑道:“穗儿想说什么?” “世子妃,奴婢家中老人常说,怀孕的时候不能拿针呢。”穗儿说道。 “那你可曾听王妃说起我能不能拿针?”段云苏逗趣道。 “这个……这个,奴婢好像也没听到。”穗儿抓抓腮憨笑一下。 “那便是了。”段云苏正想穿针,听见外边传来的声响,说道:“去瞧瞧,谁过来了?” 穗儿还未出去,外边的丫环就禀告了:“世子妃,霍小姐过来给您见礼了。” 哟,还找了上来?自己和她貌似也没多少往来,见什么礼? “请进来罢,穗儿,去给霍小姐沏杯茶来。”段云苏漫不经心地说道。 霍萤很快就进来了,见着段云苏也是规规矩矩的行礼,目不斜视地站在一边。 段云苏挑挑眉,这霍萤今日居然这么安分,性子改了? “坐罢,找本世子妃何事?” “萤儿听说世子妃怀了身孕,前来祝贺。”霍萤示意身后的丫环拿出礼,送到段云苏身前:“以前是霍萤不懂事儿,还请世子妃见谅。” 段云苏接过红锦盒子,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枚上好的玉,放在身边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霍小姐若真有心改过,本世子妃又怎会为难你。” 霍萤一笑:“谢世子妃宽宏大量,只是萤儿还有一事,不知……” “说来听听?”段云苏就知道这人不会真的只是过来道喜。 “世子妃您也知道,如今霍家平了反,外边的人都看着呢。霍府要振兴起来,外边有哥哥打理着,内院也不能拖了后退让人笑话,您看是不是?” “说的倒没错。”段云苏悠悠地等着重点。 “世子妃您也知道,咱霍家主母是您身边出去的人,许多事儿都扛不住呢。”霍萤说完看了看段云苏的反应,见她脸色平静,继续说道:“萤儿再过些时日也是要嫁人的,后院之事看顾不来。” 段云苏一挑眉,原来是想说听荷的事儿:“那霍小姐说该怎么办?” 霍萤说道:“萤儿没有看不起世子妃的人的意思,萤儿想着,不如再给哥哥娶个平妻,一来不会辜负了嫂子对哥哥的情义,二来后院也能多个人照应。” 不辜负?段云苏笑了,眼底却无半分笑意:“霍小姐真是贤惠,只是你怕找错人了,我是安亲王府的世子妃,那是你霍家的家事。” 见霍萤想辩驳,段云苏接着说道:“这是你的想法,还是赵方的想法?” “是萤儿的想法,哥哥不知道。”霍萤扯扯手帕,看向眼前之人。 “那便是了,只要赵方和听荷都同意,你们想怎么做都成。你找到我跟前来,是想让我当说客?”听荷如今辛辛苦苦怀着霍家的血脉,没想到霍家的人已经想着将她打压的法子。 霍萤也看出了她不愿意,她心中暗恼,这事段云苏出面最方便不过,听荷是她的人,肯定会听她的话;安亲王府这边的话,哥哥也是信服的。她就知道,这段云苏不会轻易答应! “是萤儿太心急了。”霍萤扯嘴一笑,起身道:“世子妃怀了孩子要好好休息,萤儿就不打扰了。” “霍小姐知道就好,你嫂子如今也怀着身孕,可不要打扰了。”段云苏看着她的眼睛,警示的意味十足。 霍萤一咬牙,甩这手帕出了门。 花厅那边也谈得差不多了,赵方还不知自己的堂妹去做了什么好事,见时辰不早了便告辞回府。 霍府里。 听荷微扶着腰站在院中,看着四周开得正艳的菊花,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都过去许久了,方郎和萤儿怎么还没回来?听荷向院外眺望了一眼。 身边的丫环将她扶到外边的石椅上,铺了软垫让她坐下,让跑腿的丫环下去打听。 “主子您别担心,也许是小姐在街市上看见了什么新鲜的饰品,一时忘了时间呢。” “回来了回来了。”一丫环跑了进来:“少爷的马车回来了,不过奴婢看见少爷直接去了书房呢。” 听荷点头站了起来,刚从安亲王府那边回来,应该有要事要处理:“回屋去罢。” 几人进了屋,听荷怀着身子容易犯困,躺在软塌上睡了过去,手放在肚皮之上无意识地做出护着的姿态。身边丫环上前帮她盖上薄毯,静静在一边候着。 等听荷再次醒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她四周看了一眼,没见到想见的身影,慢慢地坐了起来。 身边一丫环见听荷心情有些低落,眼珠子一转往外边跑去。她来到一堆丫环身边,弯腰将一物事给夺了过来,欢喜地转身回屋,不管身后几人忿忿然地看向她。 “主子你看,奴婢给你找来好玩的。” 听荷看了过去,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翠儿,哪来的兔子?” 翠儿得意地一昂头,将兔子放到听荷身边:“这东西精得很呢,几个丫环围着都没能将它抓住,奴婢趁乱下手抢来给主子,差点就溜了。” 翠儿见那兔子乖乖地蹲在听荷身边,稀罕道:“主子,这兔子喜欢您,看她都不逃跑了呢。” 听荷将它抱了起来,摸摸兔子颈上的黑珍珠:“这是安亲王府的兔儿,你们怎么抓来了?” 小兔儿轻嗅了一下听荷身上的气息,抖抖耳朵,伸着爪子理着嘴边兔毛。 安亲王府的兔儿?翠儿瞪大了眼:“主子怎么知道的?这不关奴婢的事啊,是主子歇息的时候,它自个儿跑进来的。” 听荷揉揉兔子额前黑毛,怜爱一笑:“你将它送回安亲王府去,要是世子妃发现,该急坏了。” “那是我的兔儿,谁都不许送走!”门口突然走近了几人,只见霍萤带着几个丫环匆匆而来,一见听荷怀中的兔子,二话不说就上前来抓。 兔子一跃而起,跳远了。 “你怎么不将它抓住!”霍萤瞪了听荷一眼,转身呵斥身边的丫环:“愣着作甚,赶紧给我抓!” 她就不信了,方才明明很容易就抓回来了,现在怎么可能抓不住! “萤儿,这是王府的东西,你赶紧还了回去,喜欢兔儿我让下人给你去找。”听荷看着四处乱窜的小黑,皱眉道。 “谁喜欢兔子了,本小姐要的是它颈上的黑珍珠!没见识的东西!”霍萤呛声。 听荷一滞,也怒了:“那也是王府的东西,你这么做是偷!” “左一句王府又一句王府,这么稀罕那地方,又不见你回去当你的丫环!”霍萤一叉腰,完全没有了先前在王府的规矩,瞧着桌上的茶杯,抓起一砸挡在小黑前边的路上。 小黑身子轻灵地一转,三两下跑到听荷身后。 见兔子不动了,霍萤眼睛一亮,大声道:“你走开!你们给我上去抓住!” 几人哄围而上,翠儿扶着听荷,恼怒道:“小姐你小心些,主子如今可是怀着身孕。” “什么主子,我霍府需要一个丫环出身的来当主母?真是笑话!”霍萤上前靠近了小黑,斜睨着听荷,讽刺道:“若不是哥哥念着王府护了他十几年的情意,会心甘情愿留着一个丫环?!” 听荷心中狠狠地痛,脸色一白,身子微跄。 小黑似乎也恼了,见四周的人慢慢靠近,身子一弓猛地一跃,以诡异的弧度直接跃到了霍萤脸上,兔爪子一张,借力一挠一蹬,往门外窜了出去。 “啊!”霍萤捂住疼痛的脸,收手一看居然全是血,惊恐怒喝:“没用的东西,赶紧给我抓住!本小姐要它好看!” 正文 150 娘子应该糊涂些 章节名:150 娘子应该糊涂些 小宝醒来后一直粘着赵贺辰,段云苏也轻省下来。大概是怀孕的缘故,段云苏有些犯困,她站在门前,总觉得今日的朝锦院有些安静。 “世子妃,看什么呢?”穗儿跟着四处看看,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今日怎么不见阿乌和小黑在院中玩耍?” “园子里的菊花开的正好,今早奴婢看见小黑在捉蜜蜂呢。小少爷今日不找它们,应该还在那儿罢?”穗儿想了想,看向园子的方向。 捉蜜蜂……段云苏揉揉眉心道:“你去找找,早两日刚被螃蟹夹了,小心今天被蜇。阿乌也是,让它回院子来,王府最近时常有客人,吓到人了就不好。” 前些日有人送来秋蟹,她是不能吃,但王爷好这一口。王妃怕大厨房不小心弄到她的膳食上去,便拿回了睦清院中小厨房里放好。没想到四处蹦的小黑对那横着走路的家伙看不顺眼,扑上去就被钳住了。 还有阿乌,喜欢藏在某处,阴森森地盯着前边,连见惯的下人都要绕路走。阿乌,那从不曾摇过的尾巴安静地垂着,幽绿的狼眼越来越吓人。 穗儿挠挠头下去,找小黑还好,让阿乌乖乖回来……她还真没这个本事。 段云苏到屋里,靠在榻上眯了一会,没睡多久又觉得饿了,慢腾腾地坐了起来摸摸肚子。旁边伺候的紫月一看,去厨房里端来碗肉粥。段云苏刚吃两口,胃中一阵不适直接吐了出来。 紫月慌忙递来帕子。 “这粥太油腻,你下去换个清粥上来。” 紫月看着碗里没飘油花的粥,依言拿了下去。厨娘都知道世子妃有了身孕,王妃更是细心交代了膳食,给世子妃做的东西又怎么会太过油。 换上来的清粥和小菜,段云苏吃了半碗就停下了。紫月一边收拾着一边暗想,之前主子怀小少爷的时候,也不见这么大反应。 赵贺辰抱着小宝进来,看着碗中还剩一半的粥,拧眉道:“怎么不吃完?” “不想吃了,味道太寡淡。”段云苏说道。 “你下去让厨房多做些开胃的菜。”赵贺辰同紫月说道。 “是。” 小宝从爹爹怀中下来,看娘亲好像不开心,迈着小腿跑过去一把抓住段云苏:“娘、娘?” 段云苏看这小宝迷惑的眼睛,笑着亲了他一下:“小宝乖,去找奶奶好不好,奶奶想小宝想了一天呢。” “阿乌,黑黑。” 段云苏听小宝叫起这个,想到先前让穗儿出去找,怎么还没回来? “娘子怎么了?” “我总觉得怪怪的,小黑是不是不见了,这个时候应该回来要吃的了。”段云苏牵着小宝打算往睦清院去:“相公,我去一趟娘亲的院子。” 段云苏往外走去,赵贺辰想着左右物事也一同跟了过去。两人走出院子,就听见穗儿在一边轻声喊着小黑。 阿乌远远站在前面,一见小宝,直接奔跑过来,轻嗅了小宝几下站在一旁。 穗儿转身见到段云苏,擦擦额上挂起的汗,有些着急了:“世子妃,奴婢找不到小黑了呢。” “有没问过其他下人可曾见到?”段云苏问道。 “奴婢问过了,说先前在朝锦院外见过,可是奴婢找不着。” 一边蹲在的阿乌突然站了起来,四处嗅着像在找什么,没多久在草丛中叼出了一根珠花簪子。 段云苏惊叹一声阿乌的本事,拿起那簪子一看,再普通不过的样式,外边镀着银应该只是普通丫环的东西。 里边绿中带紫的珠花蕊甚是夺目,段云苏眼睛一眯,想起了是何人。 “穗儿,你将小少爷带去王妃那,本世子妃亲自将小黑找回来。”段云苏的声音微冷,没答应你的馊主意,就抱走了她的小黑? “为夫陪你去。”不管是去哪,赵贺辰都不放心段云苏一个人。 两人直接出府,阿乌原地走了几步,身子一跃也跟了过去。 霍府门前,看门的小厮一眼认出了安亲王府的世子爷,见他亲自过来,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呢。 他上前一步,没想到突然间一四腿的物事从脚边窜进了府,那身影一晃把他吓个正着。 “世子,来找我们少主?”小厮恭敬地说道:“不如先去厅中坐坐,小的去禀告一声。” “不必了。”赵贺辰直接挥袖,搂着段云苏往里走去。 “这这……”那小厮擦擦汗,还是让身边的一人进去传话了。 阿乌跑了一段路,鼻子一拱一拱地嗅起了路边的花草,机警地盯着路过的丫环,段云苏正好跟上了它的脚步。 阿乌的嗅觉灵敏,一路寻着踪迹进到后院,与段云苏的猜测不谋而合。段云苏心底冷笑,连身边的赵贺辰也沉下了脸。 “你们这是作甚?”一个丫环见两人闯了进来,虎着脸上前阻拦。后院之中岂是男子随意能进的,这两人是谁,居然直接跑到别人府里来! 那丫环瞪着眼前两人,没想到阿乌走了过来在她裙摆上嗅了嗅,顿时把她吓的一声尖叫:“啊!哪来的野狗,赶紧出去!” 段云苏眯眼打量身前丫环,看她这装扮,应该是说得上话的大丫环,她看阿乌转身往里走了也懒得理会,直接跟进去。 丫环上前想拦住,不料赵贺辰冷冷地伸手将她一甩,直接摔到了青石路上。 “快快,要抓住了要抓住了!”里边传来喝声。 “你别乱动,站在那守着!敢让它逃了,本小姐让你好过!” 段云苏还未走过去,就听见里边的嘈杂声。 她加快脚步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小黑正被死死围住,霍萤弯腰伸手准备将小黑给抓上来,那殷红的长指甲朝它伸出。 此时阿乌猛地扑了上去,一口就将霍萤的手腕咬住外一扯,霍萤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子一歪跌倒在地。 鲜血自手腕中流出,霍萤后知后觉,一阵剧痛蔓延全身。看见眼前那尖锐的牙齿扎进自己的肉中,霍萤吓得面如菜色。 小黑“嗖”地躲在阿乌身旁,四周的丫环都被阿乌突然的袭击吓呆了。一粉衣丫环最先反应过来,慌忙上前:“小姐你没事吧?” “还不将它弄走,都是废物!”霍萤大声责骂。 “是是是。”那些丫环应着,可是没有一个敢上前,胆子大的迈进一步,阿乌龇牙,“呜”地一声发自腹腔的低吼,野性十足。 这时,寻着小黑过来的听荷也到了。她一手护着肚子,一手让丫环扶着,见到段云苏的身影,欢喜地喊了声:“苏姐姐!” 地上的霍萤一听瞪大了眼,脸上带着些许慌张,很快掩饰住,颤着声嗓道:“世子妃,这是你的狗?快让它松口。” 段云苏瞥她一眼,同听荷说起话来:“急急忙忙的作甚,小心孩子。” “苏姐姐,小黑它……” “小黑我会带回去,你何时发现小黑的?”段云苏问道。 “我等方郎回来就去眯了一会,醒来时就看见萤儿她……” “你不要胡说,是这兔子跟本姑娘回来的!”霍萤听她那么一说,急忙出声打断。 听荷看不惯这人胡扯,泥人都有几分土性呢,看着小黑狼狈的样子,恼怒道:“明明是你看中了兔子身上的黑珍珠,小黑怎么可能会跟外人乱走。” “一个畜生懂什么,以为本小姐能给它吃的,跟着走又怎么了!我要是稀罕一颗珍珠,拿了就是为什么还将兔子带回来!” 为什么,也就只有你自己清楚了。 “阿乌。”赵贺辰板着脸,冷冷地唤了一声。霍萤,当初在豫州若不是有赵方求情,以为她能滋润活到现在? 阿乌兴奋地一弓身,血腥的味道刺激着它的神经,上下一咬合,紧紧地将霍萤的手腕扣住。 霍萤霎时间脸色一白。 “这都是怎么了?”书房赶来的赵方,身后正跟着一个传信的丫环。他脚步匆匆,见霍萤被狼咬住,脸色微变:“世子,萤儿她……能否先放开?” 赵贺辰深深看了两人一样,淡淡道:“阿乌,回来。” 旁边的小黑扒拉了一下阿乌的爪子,阿乌松开口,转头叼起小黑往段云苏身边走去。 小黑毛发凌乱,身子还沾了不少尘,阿乌似乎很嫌弃,爪子一抬将他拱到一边去。 “赵方你来的正好,好好说说你妹妹,怎么有了盗窃的习惯,难不成小黑没事还会串门?”段云苏说道。 “你不是说找世子妃说话么,怎么盗了王府的兔子!”赵方看看眼前状况也觉得没脸面,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萤儿居然还有这毛病! “我才没有,什么兔子,我才不稀罕!”霍萤脸上一会青一会白,自己唯一的亲人,直接听了外人的话,问都不问自己一声。还有……霍萤看着手腕上被咬出来的伤,血肉模糊了她哥哥都不关心一下! “方郎,萤儿看中了小黑身上的黑珍珠。”听荷一边说话。 霍萤顿时恼羞成怒,大骂道:“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你又知道什么!” 听荷一滞,赵方觉得霍萤过分了,一把挡在听荷跟前:“你嚷嚷什么,这是你嫂子!” 听荷看着眼前之人的背,心一酸,蓦地落泪。 段云苏向前一步,将听荷拉回自己身边,略带嘲讽说道:“难道赵方你都不知道你的好妹妹都做了些什么?在她眼里,听荷没资格当她嫂子,她可是帮你找了新人呢。” “什么意思?”赵方一回头,见到了听荷满脸的泪,狠狠地瞪了霍萤一眼。 “你可知今日霍萤同我说了什么?”段云苏看了听荷一眼,还是狠心地说出来,听荷也有权知道,霍家的人对她的想法:“霍萤说了,要给你寻一门平妻,听荷的出身担不起大任,有个奴婢当家中主母,丢尽了霍家的脸面。” 赵方一听,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本世子妃说要你和听荷同意,毕竟是你们两人的事儿。可能是因为我没答应,所以掳了我的小黑?”段云苏全都说明白。 这就是事实,残忍而伤人。听荷要看清楚,不管她以后的选择是走是留,都应该知晓自己在怎样的一个处境中。 “这就是你赖着跟去王府要说的话?”赵方怒红了眼。 “是又怎样,我说错了吗?!”霍萤挣扎着站了起来:“霍家好不容易平了反,多少人看着。就是她,惹得外面的人笑话!” 赵方的拳头紧握,青筋突起。 霍萤继续大声喝骂:“当了正室也就算了,还不让哥哥你纳妾,这就是妒妇!她怀着身孕就是宝?被关着的兰姨娘不也一样怀着霍家的血脉!” “你给我闭嘴!”赵方一声大吼。 “我偏要说了!如今哥哥你什么都不差,朝中多少新贵,哥哥何必委屈了自己!” 赵方震怒,迈步向前,听荷伸手将他拉住:“方郎……” “什么方郎,我哥哥姓霍,霍家的少主霍瑞泽,不是那个王府中的小厮赵方!” 听荷脸无血色,一个趔趄慢慢松开了手。 “啪--”赵方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叫骂声终于止住。 四周一片寂静,丫环悄悄地往后缩了缩。 段云苏觉得手臂一沉,回过侧头一看,只见听荷痛苦地捂着肚子,嘴唇微白,翠儿惊慌地搀扶着:“主子,你……” “让开!”赵方回头惊见听荷的不妥,一把扯开翠儿,紧张地将她抱回屋去:“还不快去请大夫!” “是是。”翠儿慌张地走了两步,突然间想起了段云苏:“世子妃,世子妃……” 段云苏冷冷看了霍萤一眼,抬脚往屋里走去。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赵方紧绷着神经,伸手想替听荷擦去额上汗珠,却被后者轻轻躲开,顿时心如绞痛。 段云苏轻叹一声,慢慢收回了手,在怀中掏出安胎的药丸。自己也怀了身孕,原本备着这药是生怕有个万一,没想到今日刚带在身上就派上了用场。 她打开瓶盖,倒了两颗直接喂听荷吃下。 “小姐的药,还是甜的。”听荷笑了,眼中泛出点点泪光。 “是啊,苦哈哈的东西,怎么舍得给听荷吃。”段云苏勉强一笑,将那药瓶子放在了她手中。听荷叫她小姐了,心里肯定伤痛之极,以前的日子才是简单而快乐。 “世子妃……”赵方着急上前。 “没事的,我们出去再说。” “小姐。”听荷抓住了段云苏的衣裳不让她离开:“就在这里说,听荷的孩子,听荷也想听着。” 段云苏看了赵方一眼,无奈地将视线转移到赵贺辰身上,沉默半晌才说道:“孩子保住了,可是你别忘了这已经是第二回。现在胎儿很脆弱,若再有下次,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听荷松开了手,扯嘴一笑:“听荷明白了。” “赵方,能否出来一趟?”段云苏往前走了两步,回头道。 赵方点点头,两人走到屋外,见到霍萤居然还在外边。赵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恼怒,上前几步站在她跟前:“原来我看不见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对代你嫂子!” 霍萤脸上的指痕红肿着,她一张嘴,脸上就拉扯着的痛,火辣辣难受的紧。她伸手捂住脸,眼眶盈泪:“你打我……父亲不在了,你们就这样欺负我。” “我们欺负你?”赵方怒不可歇:“别拿小叔来威胁我,我不欠你什么!” “我是你妹妹!你居然这么说我!”霍萤呛声,伸手想推赵方。 “她是我妻子,你又凭什么那么对她!”赵方一把将她的手挡住,力道之大霍萤直接反摔在地。只听赵方指骂道:“要是小叔知道你如今这般模样,怕死都不瞑目!” “哐当”的珠翠声响起,霍萤髻上的发簪落地,赵方眼光一狠:“来人,将霍小姐送回豫州,换上麻衣,替小叔守足三年的孝!” “是。”跟着赵方过来的两侍卫上前困住霍萤。 “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哪里做错了,我都是为了霍家!”霍萤挣扎着。 “霍家有我在,不用你个女子瞎操心,带走!” 霍萤哭喊着不肯离开,奈何两个侍卫力气奇大,反抗不得被拖了下去。 院中安静下来,这么大的声音,听荷在里面应该也听到了。段云苏看着乖乖趴在地上的阿乌,和紧紧倚在阿乌身边睡着了的小黑,心情也不怎么好。 如果赵方一开始就狠得下心,哪还会有今日的事情。 “世子妃想同我说些什么?”赵方回过身,心底沉重。 段云苏看着霍萤离去的方向,轻叹着低声道:“没什么了,好好对听荷,我与世子先回去了。阿乌,走了。” 阿乌悠悠站起身,惊醒了旁边的小黑。段云苏伸手将小黑抱起,抚摸着凌乱的兔毛往前走。 赵贺辰走过来,拍拍赵方的肩膀也离开了。 回去之后,段云苏的心情一直不见开朗,晚膳用得也不多,眼见天都黑了,居然坐定了对着一根蜡烛发呆。 赵贺辰有些担忧,娘子怀小宝时他是见识过了。怀孕的人总爱胡思乱想,这一会也不知自己的娘子已经纠结到什么地方去了。 赵贺辰绕到她身后,拆了那繁重的发髻,轻轻顺着她的发丝,柔声道:“娘子在想听荷的事?” “相公你说,以前的赵方明明是挺机灵的一个人,为何偏偏在这些事上拿不清楚。”段云苏皱眉。 “赵方他背负的东西比别人多,霍家只剩下他一个男嗣,父亲霍章那么有威望的一个人,赵方的负担也很重。” “都是借口,如果真心想对一个人好,怎么还会闹出这样的事情。”听荷虽不是她的亲姐妹,但感情深了也不可能一边看她受尽凄苦:“皇上背负的东西难道就不重了,他都能为了三妹和孩子暂不选秀,赵方连那些妾室都舍不得赶了出去。” “你怎么知道他是舍不得。”赵贺辰见自家娘子就要钻到牛角尖里了,说道:“霍家如今除了霍家的旧部,什么权势都没有。想在京城中过下去要靠关系人情,那些送来的女子,赶出去就是落了别人的面子。” “你干嘛帮他说话,难道你想说服了我收几个女的进来?!”段云苏气恼地砸了手中簪子。 赵贺辰看那滚了许久停下来的发簪,无辜地摸摸鼻子,将她搂紧怀中,轻抚了一下腹中胎儿:“为夫怎么会做那么混账的事。” “你也觉得赵方混账了?” “是,赵方怎么着和我们都没关系,娘子别气着身子。” 赵贺辰低声相劝,段云苏也知道自己过了,一下子蔫了下来,靠在他怀中说道:“赵方如今最看重的霍家,听荷在他眼里,也只能排在后边。辰辰会不会有一天,为了王府不管我的死活?” “娘子和孩子是为夫的命。” 屋子安静下来,烛光随着透进来的夜风跳跃,赵贺辰久久听不到段云苏说话,垂眼一看,见她倚在自己怀中闭眼睡着了,拦腰抱起往床榻上走去。 他轻轻的将人放下后想离开,手被床上之人握住,只见段云苏睁着眼睛,没有半丝的睡意:“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明日早朝,准备一下。” “早朝就该早点睡,赵桓不满意你就回来,谁稀罕一大早的过去。” 赵贺辰无奈地转身坐在床沿边,刮刮她秀挺的鼻子,笑道:“娘子还耍小脾气了。” 段云苏傲娇地一抬下巴,起身将赵贺辰搂住,脱了衣裳将他拽进床榻:“咱不干了,原本就不是相公的差事。”哪有世子每日上朝觐见的说法嘛。 赵贺辰一动,段云苏就将他抱得紧一紧,赵贺辰怕乱动伤了肚里的孩子,轻吻她眉心随了她的意。 两人躺了一会,段云苏嗅着他身上气息,觉得份外安心,她低喃道:“相公,不同我说说你去豫州查到的消息?” “没什么,娘子早些歇息。” “真没什么?不是去查你的身份了么?” 赵贺辰的身子一绷紧。 段云苏感觉到他的僵硬,从他怀中抬头,对着他微暗而幽深的眼睛,伸手在未脱的衣裳上掏掏,拿出了一张信纸递了过去:“这是薛府送来的,但你当时已经去了豫州,我便打开看了。” 赵贺辰借着烛光看了一眼,将信纸揉作一团。 “这是薛府随信送来的,相公你拿着。”段云苏将那枚玉锁也拿了出来:“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的,相公不说,是有什么顾虑?” 赵贺辰摩挲着小小玉锁,看着上边的一根红绳,起身将玉锁挂在了段云苏颈上,整理衣襟将它给盖住。 “娘子,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如今只剩下两个。”赵贺辰轻声说道。 段云苏睁大了眼等待后文。 “一个是你相公,还有一个便是当年参与之人,”赵贺辰见她这反应,伸手揉乱她秀发,许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笑不达眼底:“其余的……都死了。” “相公不会杀了我的。”段云苏信心满满。 赵贺辰轻笑出声,怜惜地在她唇上一吻:“那当然,可为夫也不一定会告诉你。” 段云苏懊恼地掐掐他腰中软肉。 赵贺辰抓住作乱的手,拥着她躺下:“成王、霍启、皇后、景帝,为夫没说是我杀的,娘子想到哪里去了。” “成王是相公下的手。” “意图造反本就该死。”成王那未出口的话,怎么都不能让他说出来。 “温媛媛?” “不过是成王的一颗棋子。” 赵贺辰的脸色平静,段云苏却分明地感受到了他眼底的涌动的波涛。她依着身边之人,说道:“相公不愿说那就算了,云苏始终都是你的娘子。” 赵贺辰将她紧紧拥住,沉默许久,说道:“娘子,可知为夫如今最怕听见什么?” “父亲口中,当年的真相?” “娘子。” “嗯?” “娘子。” “嗯。” “娘子。” “……” “娘子应该糊涂些。” “不怕,生了孩子还要傻三年。” 夜色里,听见赵贺辰一声闷笑,段云苏悄悄松了一口气,她不见得多聪明。赵贺辰不知何时已经起疑,如今将真相查明,却是另一种复杂滋味。 半夜里,段云苏想起来如厕,却看见赵贺辰依旧是睁着眼睛出神地望着床顶,朦胧月色透进他黑玉眼眸,有一丝莫测的光亮。 正文 151 孕吐 章节名:151 孕吐 段云苏这一胎有些折腾,孕吐正常得很,但日子一天天的段云苏的反应愈发的剧烈,到嘴的都会吐了出来。 安亲王妃急了,吃不下去,大人小孩都遭罪。 “紫月,今日让厨娘做得新鲜菜道,送上来了没有?”安亲王妃抱着小宝,皱眉问道。 小宝不明白娘亲怎么了,娘亲捂着胃脸色难看的样子吓到了他。他小桃花眼眼泪一盈,不安地在王妃怀中扭扭身子想要过去,糯糯喊了声:“娘--” 段云苏接过穗儿递来的帕子擦了一下,看着桌上的饭菜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忙撇过脸去,伸手要抱小宝过来:“娘没事,小宝乖。” “小心小宝乱动蹬到了肚子。”安亲王妃不放心。 小抱被王妃抱得紧又紧,挣扎着要过去:“小宝不动,要娘亲。” “好好好,真是犟脾气。”安亲王妃无法,只好将小宝放下。小宝越大就越拗不过他,才这么一点点就开始有主见了。 小宝一下来,三两下跑去段云苏身边,抱着她的腿往上爬。段云苏一把将他抱起放在怀中,擦擦他眼角可怜兮兮挂着的一颗泪,柔声道:“小宝真乖,不像弟弟妹妹这么折腾娘亲。” “弟弟妹妹?” “是呢,娘亲肚子里有个小娃儿,小宝要弟弟还是要妹妹?”段云苏看他睁得溜圆可爱的眼睛,忍不住往粉嫩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安亲王妃一听来劲了,听说这时候小孩子的说法最准了,不如试试:“小宝,你说娘亲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小宝拨弄自己的小手指,奶奶和娘亲怎么了呢,为什么一直说弟弟妹妹,弟弟妹妹是好玩的么? “弟弟和妹妹。”小宝咧嘴笑得露出了洁白的小乳牙,转身窝进段云苏怀中:“都要都要。” “贪心的小家伙。”段云苏忍笑不禁,摸摸他的小脑袋。 娘俩逗趣着,安亲王妃拧眉看向桌上膳食,见今日段云苏又没吃进多少,无奈道:“云苏有没想吃的东西,吃这么少,看你人都瘦了。” 段云苏摸摸脸蛋,笑道:“哪能瘦得这般快,云苏也不知道,到了口咽不下去,总觉得反胃。” “记得你怀小宝时爱吃猪肘子?”安亲王妃一脸期待,只要有想吃的就好办,王府定能弄出来。 段云苏微赧着脸,想起之前啃肘子的豪放动作,干干一笑:“不想吃,太油腻了。” 有肉的汤水和菜肴都说油腻,安亲王妃也没辙了。厨房明明都处理过了,哪来的油惺,难不成要天天青菜白粥? 钱嬷嬷这两日也回来王府伺候了,她此刻忙活得正开心。上次世子妃怀孕是她伺候,没想到绕了一圈经了那么多事,自己还能回到王府,世子妃真是有福气的,如今又怀上了。 她将一碟甜酸合锦端了上来,说道:“世子妃尝尝?这是奴婢老家的做法,酸酸甜甜的应该合您胃口。” 端上来的这碟菜卖相极好,应该是钱嬷嬷精心烹制的。段云苏不好浪费了钱嬷嬷的一番心意,夹起一块试试,里边包住不少的肉丝,酸溜溜的滋味确实开胃。 安亲王妃见她没再吐出来,心中一喜:“还是钱嬷嬷有法子。” “王妃,世子妃这两日爱吃酸,莫非怀着的是个男娃?” “这可说不准,前几日送来的酸梅也不见吃,只爱甜甜的蜜饯。”安亲王妃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掂量开了,难道还真是个男娃儿?这么闹腾,没准是个小子。 小宝见娘亲吃得开心,眼睛闪亮闪亮,着急地“啊啊”了两声,张着小嘴也想要来一口。段云苏偷笑,用筷子粘了酱汁送到小宝嘴里。 小宝吧嗒一下小嘴,瞬间皱巴起脸。 旁边瞧着的安亲王妃乐得直笑:“小馋猫,给酸到了吧!” “王妃。”这时候,采莲轻声进来,到安亲王妃身边禀告道:“宋府宋大人来了,正在花厅候着呢。” “宋大人?宋平还是宋成?”安亲王妃看段云苏瞬间亮起的脸,问道。 “是宋御史宋大人。” 二舅舅来了?段云苏欢喜地往外看,自平州一别,许久都未曾见过了。之前外祖父说二舅很快就回来,没想到却等了许多时日,一回来二舅就进宫面圣忙碌起来,自己都没找到机会去见见呢。 段云苏这一看,却看见赵贺辰进来了,他看了眼桌上膳食,眉头一皱,上前将她拥住道:“宝宝又闹了,今日吃了多少?” “世子爷,世子妃才吃了半碗粥。”紫月担忧地说着,世子妃一日三餐都吃不进什么,一饿厨房就菜肴汤水糕点的全送过来,能对胃口的却极少。 “醉香楼出了新样式,我去买回来给你尝尝。”赵贺辰摸摸段云苏的脸有些心疼,似乎瘦下来了。 “好。” 中间的小宝“咿呀”一声抗议,伸手将赵贺辰往外推,爹爹走开,小宝挤呢!小小的力道如挠痒痒一般落在赵贺辰的胸膛,赵贺辰将这个爱扰他与娘子亲热的小家伙抱下放在地上,说道:“二舅舅也不是外人,我请他过来朝锦院罢,你别四处乱跑。” 安亲王妃在一边看着两人你侬我侬,没想到自己在这里还成了碍眼的那个了。 宋成不一会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傅纤晴,两人带着笑,脸色极好,应该过得不错。 宋成一进来就看见在站着揪住赵贺辰要抱抱的小家伙,忍不住上前一步仔细打量,小宝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看向来人。 “父亲说得没错,这小家伙还真不怕生。”宋成看他那黑溜溜的眼睛,心中喜爱,拿出个小锦盒在小宝面前晃了晃,哄道:“小宝过来,给小宝的礼。” 段云苏噗哧一声笑了,记得上次外祖父过来,小宝直接缠上去讨见面礼呢,看来二舅舅早有准备。 小宝眨眨眼,突然“啊呜”的一声躲到了赵贺辰身后,紧紧地抱着老爹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喊着:“爹爹爹爹,怪蜀黍,拐小宝。” 安亲王妃一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连伺候的小丫环都低着头捂嘴偷笑。 “多大的人了,还逗小宝。”傅纤晴忍住笑得颤起的肩膀,接过锦盒递给了段云苏。 段云苏打来一看,原来是一把长命锁,上边刻着小宝的大名,做工极其精致:“二舅娘,上次送了黑珍珠,怎么好意思再让你们破费。” “那珍珠得来时也没花钱,你尽管收着,这一次小宝不会将它给小黑带了罢?”傅纤晴开着玩笑。 几人坐了下来,段云苏将长命拿在手心看了又看喜不自禁,等肚里的孩子出来,她也要去打上一副。 段云苏看得专心,没见到桌脚偷偷迈步出来的小黑,此刻那小小的红色眼珠子转悠转悠,耳朵一竖猛地朝前扑来。 只见眼前白影一晃,段云苏下意识地收回手,赵贺辰眼疾手快将白色东西一把抓住,定眼一瞧,果然又是小黑。 只见它兔嘴巴正咬住长命锁的链子,身子在赵贺辰手上猛地挣扎。段云苏扯了扯,小黑死死咬住不肯松口。 “没想到家里还藏了个飞贼。”段云苏捏捏兔嘴巴,哭笑不得。 “什么时候藏桌下了,不是同阿乌出去了么?”连安亲王妃都奇怪了,忍不住看了看桌底。 这长命锁不比其他,段云苏不能随意给了小黑玩。可是好好的小黑怎么突然间要抢了过去呢? 她看着银子打造的长命锁,想起下河村时,小黑曾经死死地趴在一堆铜钱上不肯起身呢。段云苏被自己的猜想给雷住了,额上挂起黑线,说道:“相公,身上可有银子?” 赵贺辰掏出碎银,小黑的眼珠子一转,鄙夷地扭着身子。 嘿,还嫌少?段云苏又好气又好笑:“紫月,去拿我那两锭银子过来。” 不一会,那明晃晃的两锭白银在小黑眼前来回晃动,小黑耳朵抖抖似乎要有动作。 小宝觉得稀奇,爹爹为什么要抓着小黑呢,娘亲手上的是什么东西?小宝伸出小手将段云苏手上的银子拿走,小黑终于急了,松口紧紧跟在小宝身后。 原来还是只爱钱财的兔儿! “云苏,你养的小东西真是怪。”宋成感叹一声。 不是她养得怪,是姬夙送来的小东西太有个性!段云苏也被小黑给惊呆了,养了这么就才知道,看来家里的东西要收好了! “二舅今日过来有什么事情?”赵贺辰最先回到主题,问着还在打量小黑的宋成。 “无事,听闻云苏丫头怀孕了,过来看看,免得家中老人担心。” 安亲王妃笑着说道:“王府不会怠慢了云苏,你让宋老爷子尽管放心。” “如此便好,王爷可在府中?宋成还想前去拜见。”宋成起身朝安亲王妃一礼。 “辰儿不如一同过去,剩我们几个女子也好说说体己话。”安亲王妃建议道。 安亲王正在书房,听说在忙着军队供给一事。秋过去便是冬日,皇上怕边疆上的战士穿不暖吃不饱,特意将事情交代下来,让安亲王督促查办。赵贺辰领着宋成走了,屋里几人会意一笑交谈了起来。 王府后门里,紫月按世子爷的交代去外边给世子妃买些蜜饯零嘴。刚出门口,便看见了每日送菜的元大郎还候在外边。 紫月抬头看天,时辰不早了呢,元大郎送完菜不是该家去了么?她上前问道:“元大哥,这是怎么了?” “紫月姑娘。”元大郎看到过来的人,眼前一亮,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说道:“之前我给王府送菜,是紫月姑娘每日给我结账的,只是为何这几日……紫月姑娘不来,接菜的小哥也没每日结账……” 紫月一拍脑袋:“你看我,忘了交代下去。世子妃怀了身孕,现在王妃管事,可能没说清楚。元大哥,真是抱歉了,我这就给你结。” “世子妃怀孕了?那真是大喜事。”元大郎憨厚一笑,黝黑的脸微红:“我也不是有意上来讨钱,只是我娘亲的病……每日都要用上银子。” “我明白,是我疏忽了,给。”紫月将零钱递了过去:“今日的这些够不够?我身上钱银不多,回头同世子妃说一声,前边欠你的一起结了。” “够了够了。”元大郎数了数,将多出的几枚铜板还回去,窘迫道:“听厨房的人说世子妃吐得厉害,我这有些自家腌制的辣白菜,家里附近怀身子的人都爱吃,要不给世子妃试试?” 他尴尬地看向身边的担挑和菜篮子,从里边拿起小小的一个坛子:“世子妃身子尊贵……可是没有世子妃,我这菜都不知该往哪送呢……这些都是粗食,紫月姑娘你看……” 紫月微笑着接过来,打开闻了一下,味道比外面买的还要好,便说道:“谢元大哥上心了,我拿给世子妃尝尝。要是喜欢,以后还得麻烦元大哥了,这是腌菜的钱银。” 元大郎一见紫月又掏出钱,慌忙摆手,挑起担子就往回走:“不用不用,这东西不值钱。” 紫月看他转眼就走远了,笑着盖紧坛子。元大郎这人憨厚老实,送的菜也极好,只是可惜家中老母要靠药吊着命,家中钱银散尽,快三十了也没娶上媳妇。 平常百姓,哪个人没个难处。元大郎的日子熬得下去,她运气好进了王府,虽是丫环但吃穿不愁,不知还有多少人,没吃过一餐饱饭呢。 日子转眼便过了两个月,之前朝廷开恩科广纳贤才,科举殿试结果已经出来,赵贺辰将消息说给了段云苏听。 段余方不负众望挤进了前三甲,得了榜眼,探花是齐家公子齐书成。至于状元郎,赵贺辰一想起那人,瞬间黑下了脸,看得段云苏莫名其妙:“状元郎姓汤,单字袁。” 汤袁?段云苏脑里突然浮现那个街上喊着要救她脱离苦海的书呆子,大汗。 原来这人才识不浅,怎么总是感觉他有些秀逗? “平民百姓家,能出个状元郎,真是不容易。”段云苏感慨一声。 “自然,光是赶考的银子就要花上不少。只能说那汤袁够幸运,皇上看得严,才没有人作奸犯科收考生银子。” 段云苏点头表示同意,上边打点要花上不少,今年赵桓下旨将下面的贪官抓了不少。若非如此,汤袁这些平民学子,再好的才华也要被淹没了。 “薛少琛不是也去考了么?”段云苏问道。 赵贺辰笑了:“琛弟不愿意参加科举,薛大人逼着。他上场干脆胡写一通,结果一出来,把薛大人气了个半死。” 段云苏见他说起薛家是眼底带着浅浅柔光,跟着一笑:“薛家有银子,官大了也不好。辰辰,何时陪我去段府祝贺二弟一声?” “叫相公。”赵贺辰随心地亲了她一下,伸手抚上她肚子,看她瘦得尖下的脸,心疼道:“你今日吃足两碗饭,我就陪你去。” “宝宝不想吃,我也没办法呐。”段云苏耍赖。 段云苏这一胎孕吐的反应极其强烈,本以为一段时间就过去了,谁知道足足折腾到现在才见减缓。原本安亲王妃送汤送水好不容易将段云苏养出肉来,没想到一下子全都瘦了下去。 前段时间把安亲王妃给急着了,直接去皇宫向赵桓借了个御厨。连赵贺辰也无心朝中之事了,四处打听新鲜的吃食,城东城南四处跑,段云苏半夜嘴馋,还直接牵马跑去寻来。 段云苏浅浅一笑,伸手摸摸赵贺辰的脸。她怀着不容易,没想到相公也跟着急瘦了。 “世子妃,之前元大郎送来的辣白菜你不是爱吃么,今日送上来?”紫月一边轻声说道。 那小小的一坛子菜,没想到真的合了世子妃的胃口,前些日子又让元大郎送了不少来。 “你去帐房支点银子给那元大郎送去。”赵贺辰扶着段云苏起身往外走走,跟紫月说道。 紫月应是,如今只要能讨了世子妃欢喜的都能得了一笔赏银,下边的人想着法子,只是没多少能行的。 两人在院中慢慢走着,段云苏前后一算,胎儿已经三个多月了,孕吐也慢慢止住。只是这一胎……段云苏抚了上去,现在就已经显怀了,比怀小宝时要大了不少。 日子过去,天也要开始慢慢便冷了,段云苏看着院前落下的黄叶,感慨时间过得真是快,想起昨日梦境,段云苏轻声说道:“相公,我想去相国寺上柱香。” 赵贺辰皱眉:“颠着怎么办,交代下人过去不行?” “我想亲自过去一趟,也给腹中孩子祈福。” 赵贺辰见她神色坚定,看来不答应都不行了。他的娘子往日都不去庙中求佛上香,原本还以为她不信这些呢:“为夫陪着你,若娘亲答应了,就过去罢。” 段云苏浅笑着,踮起脚亲了他一下,旁边的丫环眼观鼻鼻观心,通通当作不见。 也不知段云苏是怎么说的,赵贺辰原本以为安亲王妃会拦下,没想到王妃还直接安排了马车,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让两人早去早回。 赵贺辰看着娘子笑意盈盈的脸,真想知道她都说了些什么。 如今胎也坐稳了,马车走得不快,再加上里边垫上不少的褥子,一点都不觉得颠簸。段云苏靠着身边之人,听着马蹄哒哒声打起了瞌睡。 不知坐了多久,赵贺辰拍拍身上之人。“娘子,起身看看。” 段云苏迷糊地睁开眼,往赵贺辰撩起的车窗帘子一看。只见外边一片红艳,层林尽染红了整个山头,正是她盼了许久的红叶景致。 段云苏一下子清醒过来,欢喜地看向外边,惊讶地回头看赵贺辰:“这月份怎么还有红叶,不是该落尽了么?” 当初她来过相国寺,也是差不多的时间,那时的红叶尽落,只剩下枯桠枝干。 “看为夫作甚,为夫也不清楚。”赵贺辰轻搂着她,放下了车帘子。 “哎,怎么放下来了?” “相国寺到了,娘子。”赵贺辰弹弹她额头。 果然,马车一顿停了下来。赵贺辰下车,小心扶着段云苏下来。 眼前景致开阔,相国寺隐藏在红林之中,别致而幽雅。赵贺辰找来上山的软轿,一路往上到了寺中正殿。 幽幽的香火味随风散开,隐没在山林之中。段云苏上前点起一炷香,闭眼诚心祷告,若是真有神佛,只求佑得家人安康。 她将香插入香炉之中,看今日寺中和尚,似乎比之前少了许多。段云苏不解地走出大殿,迎面碰上一个小师父,正是之前为她引路带去见慧和大师的小和尚。 “小师父,今日慧和大师可在?”段云苏上前问道。 和尚也认出了段云苏,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慧和大师已经圆寂。” 段云苏一惊。 “两位施主是有缘人,施主且看这满山的红叶,正是圆寂当日红遍山头。” “这……”段云苏不敢相信地看着山中景色。 阵阵诵经声随着山风送来,段云苏侧头看过去,张了张嘴:“寺中僧人……在给慧和大师念经送行?” “阿弥陀佛,正是。”小和尚想起慧和大师同他说过的话,也想起了慧和大师说过这两人的命象,捻起手中佛珠,向东方鞠身,说道:“施主不必惊异,慧和大师早已算出时日,诵经洗髓,神归天都。” 赵贺辰突然伸手握紧了段云苏的手,眼神晦暗莫测,低哑道:“娘子,上完香了,回去罢?” 这才刚来呢,段云苏话还没出口,见他突然之间这么紧张,只好话咽下点点头。 两人往回路走着,身后那小沙弥行一佛礼,念了声阿弥陀佛转身回答正殿。 赵贺辰回头看了眼满山红叶,还有那说话的小和尚,眼睛一眯,紧抿住唇。 神归天都,天都峰。 传闻百年前,神仙住着的地方。 还有那砍樵的樵夫,诡异的树林。 赵贺辰将段云苏紧紧环住,若知道今日情景,他怎么都不会让段云苏出来。 啦啦啦,友情推荐,霜木林的异能文《魔医之女药师》 正文 152 能吃是福 章节名:152 能吃是福 马车往回走,车里的静默让段云苏有些不习惯。原本简单的出行,怎么一听说慧和大师圆寂了,辰辰的眉头就没松下过? 赵贺辰见身边之人望过来,挪挪身子将她搂进怀中,看她那秋光流转的双眸,爱怜地轻吻:“倦了?” 段云苏摇头。 马车行到东街,段云苏想着反正都出来了,不如顺便去仁和堂瞧瞧,这些天妊娠反应大,去药馆的时间少了不少。 仁和堂比先前还要热闹,自从药馆中来了宫中御医坐诊,不少人都好奇御医是个什么样子。那些人想着能进宫的医术肯定了得,于是不少慕名前来。 今日坐诊的是朱御医,此时刚看完一位病人,见到段云苏和赵贺辰进来,急忙起身行礼:“世子妃,今日得空过来?” 段云苏点点头:“朱御医辛苦了,今日轮到你坐诊了?” “原本是陈御医,只是今日他告假,微臣便过来了。” 段云苏看看后面不少的患者,笑道:“宫外看诊同宫里头的感觉有些不同罢?朱御医的曾在宫外行医多年,经验不浅。来仁和堂坐诊的规矩,不是用来约束前辈们的。” “世子妃,您可千万别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回去呆坐着。”朱御医也笑了:“替百姓看诊,觉得这满腹的学识有了用武之地。” 医学堂出了新规矩,御医都要轮流到仁和堂坐诊,学以致用。有些御医在宫中多年,看的病都是宫中妃子的小病小痛,再有就是请平安脉,开些调理的药方。能用上的本事少,有时还被妃子责骂。来了仁和堂,病人尊敬且不说,大大小小各种病情,他们是大展身手,许久没有这么痛快过。 段云苏见他乐在其中,也就不多说了。这主意皇上是同意的,御医没辙的病情才会找到王府去,如今的她安心养胎,安亲王妃更是拍手称好。 怕后面的人等急的,段云苏让开说道:“朱御医先忙活,我就不打扰了。” 她走向药柜台前,甘蓝和忍冬正教着新来的药童捡药。 甘蓝的脾气不比忍冬的沉稳,见那药童总是出错,一巴掌就拍在他脑门上:“怎么称一下都能出错,要知道咱东家娘子用手掂量都行,你再学个十年八年,拍马都赶不上。” “我为什么要赶上。”那药童憨实得可爱,睁圆了眼看向甘蓝:“甘蓝大哥也会用手?娘说不用跟别人比,自己做好就行。” 甘蓝一噎,又一巴掌拍了下去:“整日娘说娘说的,你就没自己的看法!” “你们还给不给我家小姐捡药,旁边的小兄弟都弄好了!”药台前一丫环叉腰怒目,直接瞪住甘蓝和那药童。这两人怎么回事,连她这个客人都忘记了! “姑娘抱歉,姑娘抱歉。”甘蓝夺过药童手中的称,三两下便称好包了起来,赔笑递了过去。 那丫环也没再说什么,付了银子转身打算离开,没想到抬眼就看见了段云苏。 “世子妃?”那丫环惊喜道:“我家小姐方才还念叨着您呢,没想到您真在这里。” “你是?”段云苏仔细回想,依旧不记得这人。 “奴婢颂儿,是大理寺卿杨府杨小姐身边的丫环。”那丫环福了一礼:“小姐就在外边呢,不知世子妃您是否得空?” 大理寺卿?那应该是杨玉琦的丫环了,段云苏说道:“方才进来时没在外边见到杨小姐。” “啊,糟了糟了,奴婢要赶紧过去找小姐了。” 没想到杨玉琦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冒失的丫头,段云苏笑着看了门外一眼:“别急了,你看,你家小姐活来了。” 杨玉琦正往里走进来,路过时老老少少都忍不住看她一眼。杨玉琦脸色微红,真该听奶娘的话带上面纱再出来。 她向前给赵贺辰和段云苏见过礼,伸手戳戳那丫环的脑门:“抓个药都这么久。” 那丫环揉揉额头傻傻笑了,杨玉琦拿她没辙,回头同段云苏说道:“新来的丫环,被宠坏了,可有冲撞到云苏姐姐。” “没事,听说玉琦妹妹找我?”段云苏浅笑道。 杨玉琦看着紧紧护住段云苏的赵贺辰,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扭捏道:“云苏姐姐,可不可以两个人说话?” 段云苏笑着推推身边的赵贺辰,闪亮亮的大眼睛看着他:“相公,我要醉香楼烧鸡。” 赵贺辰瞥了那杨玉琦一眼,刮刮她鼻子:“去里面等着,不许乱走。” 段云苏笑盈盈地目送某人离去,才牵着杨玉琦往药馆里边去。 “云苏姐姐,世子对你真好。”杨玉琦感叹一声,她爹娘看着恩爱,可是从没见过母亲差遣父亲去做事呢,父亲都是坐在一边等着娘亲的伺候。 段云苏不接话,抿嘴轻笑:“玉琦妹妹想找我,怎么不到王府去?” “玉琦想过去的,可母亲说云苏姐姐如今忙,还怀着身孕,会打扰你休息。”杨玉琦不满地瘪瘪嘴,一下子又想开似得调皮一笑:“听说仁和堂是苏姐姐的,我便想来碰碰运气看你在不在,没想到真遇上了。” 段云苏看着眉飞色舞的杨玉琦也跟着一笑,如今的她比初见是开朗了许多。自己与她没说时常往来,但每次见着都感觉想老朋友一般说得来话。 只是刚想完呢,杨玉琦的神态突然就蔫了下来。只见她有些无奈和低落,支吾了一下自己说出来意:“云苏姐姐,母亲要给我定亲了。” “玉琦妹妹不喜欢那户人家?”段云苏猜测。 “云苏姐姐怎么知道。”杨玉琦惊讶的张嘴,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子有点傻,自己这表情,云苏姐姐要是看不出来那才是怪了:“母亲相中了齐家。” 齐家?齐家不就只有齐书成还未曾婚配么,段云苏微微诧异:“齐公子如今是新科探花郎,杨府与齐府也是门当户对,齐公子长得也不错。” 杨玉琦抬眼看了段云苏一下,很快低下头,脸色微赧:“听说当初起公子给云苏姐姐提过亲……” 段云苏张嘴说不出话来,难道是因为这个,杨玉琦不愿接受齐书成?可杨玉琦愿意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事,那表情也不像介怀的样子。 杨玉琦说完才发觉此话容易招惹人误会,连忙解释道:“云苏姐姐千万别多想,我不愿意,是因为……是因为……” 那扭捏而羞涩的女儿家姿态一下子让段云苏醒悟过来:“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果然,杨玉琦整张脸都染上了胭脂色。 “是哪家的公子?”段云苏一见她这反应,顿时好奇起来。 “司徒公子司徒莫……”光说出名字,杨玉琦的脸都红到脖颈根了,声音轻得都快要听不清了。 司徒家世代行医,不过前边也有过在朝中当官的,如今司徒莫在太医院里当起了御医,段云苏去过几趟,貌似在他在太医院中也是说得上话的。 “你可曾同你娘亲说过?”段云苏试探道。 “玉琦不敢,你说娘亲会不会骂我?”杨玉琦很紧张,揪着手中的帕子咬着唇:“当初云苏姐姐的父亲不是要你嫁给齐家的么,云苏姐姐怎么说的出口,说自己想要跟了世子的……” 原来是来取经的?段云苏笑了,这个时代里,杨玉琦敢跟她说出自己的心意已经不容易了。女子在家从父,杨大人和杨夫人对杨玉琦好,当然不能向她这样忤逆行事。不过既然父母都疼爱,这事不是更好处理了么。 “你母亲应下齐家的婚事没有?”见杨玉琦摇头,段云苏说道:“司徒家说起来也算书香门第,虽行医也有人出仕途,若齐公子对你也无意,你还是要实话实说告诉你娘亲。杨夫人心疼你,总会考虑你的想法。” 当初杨夫人带着杨玉琦来王府求医,那份关心不假,眼中满满是对女儿的心疼。司徒家门第也不差,虽然齐书成如今风头正盛,但司徒莫也不是平庸之辈。 “真可以?”杨玉琦小心期待。 “总比什么都不说强是不是?”段云苏凑了过去:“玉琦妹妹什么时候认识司徒公子的?那司徒公子对你有没有意思?” “云苏姐姐。”杨玉琦羞得不知如何是好,站起身来躲了躲脚,转身要往外走:“云苏姐姐你笑话人家!” 段云苏一看她这娇羞的样子,霎时间臆想满满,调侃道:“反正云苏姐姐都知道了,你就说出来?司徒公子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得了玉琦妹妹的一颗芳心啊。” 杨玉琦扛不住,喊了丫环躲回府去,段云苏看着她的身影,笑着摇摇头。 赵贺辰没多久也回来了,手里拎着纸包,见杨小姐已经走了,便牵着段云苏上了马车继续回府。 醉香楼的烧鸡名不虚传,飘出来的阵阵香味勾起了段云苏的馋虫,她眼勾勾地盯这那纸包,爪子一伸就要抓住。 “原来娘子真想吃烧鸡。”赵贺辰手一动,将烧鸡拿开。 “你……”段云苏看着烧鸡跑了,瞪了赵贺辰一眼。 见他不为所动,段云苏心里一恼,眼眶里冒出了泪花:“相公,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怎么样了?赵贺辰低头就看见身边人儿说哭就哭眼泪汪汪,鼻子一抽一抽不像作假,顿时急了:“娘子。” 许是怀孕了,这情绪莫名其妙说变就变,段云苏一见这厮过来哄她,抽泣着抓住他的衣襟:“辰辰不喜欢苏苏了……呜,又不是苏苏想吃,是宝宝…… 嗝。” 赵贺辰黑线,哭笑不得地替她擦泪,见她哭得打起嗝来,拍拍背哄着:“给,全是娘子的。” 为何他有一种预感,以后的日子有得折腾了。肚里的孩子不止要闹娘亲了,连他这个当爹的都不放过。重点是这个时候又说不得动不得,这还没做什么呢,娘子的眼泪比小宝还厉害,说流就流。 他打开那烧鸡,忍着跳动的额角扯下一只腿送到段云苏嘴边。段云苏心情瞬间恢复,伸手接过,笑得那眼泪波光微转、别有……风情。 段云苏三两口吃完了,赵贺辰松了一口气,能吃总比不吃好,前些日子要把他急坏了。他伸手在怀中掏了两下,想起云苏绣给他的帕子今早替小宝擦手弄脏了,见段云苏没有要动的意思,抓着袖子往她嘴上擦拭干净。 段云苏笑眯着眼像吃饱喝足的狐狸,油滋滋的爪子一伸,往赵贺辰那袖子揩个干净。 赵贺辰啼笑皆非,低头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马车停下了,段云苏下车捂着唇娇嗔他一眼,不就是弄脏了你一件衣裳么,居然下狠口。 往里走了几步,见不少下人搬着礼盒往外走,段云苏疑惑地上前看看,下人行礼之后又匆匆去忙活。 安亲王妃正好走过来,见到两人回府了,过来道:“这么快回来了?有没见到慧和大师?” “慧和大师圆寂了。”段云苏眼光微微暗下,又抬头问道:“娘亲这是做什么?” “给段府送的贺礼,你瞧瞧还要再添些什么?” “按着娘亲的就好,只是云苏想亲自过去祝贺一声。” “娘亲知道,你再等上两日。”安亲王妃看看赵贺辰手上的纸包,又看看段云苏,笑了笑:“宫里传来消息,贵妃娘娘过两日回段府一趟。到时你也过去,姐弟姐妹的好好说说话,现在你还是回院子休息一会。” 段云苏听闻眼前一亮,欢喜地应下。 自孕吐的反应过去之后,段云苏突然爱吃了起来。赵贺辰看她将那只烧鸡啃了干净,也没多想。 晚膳十分,段云苏多吃了两碗,安亲王妃乐得说,能吃是福。 半夜里某人爬起床找到了厨房里煨着的粥,赵贺辰陪坐着看她吃个干干净净。 翌日一早,赵贺辰早朝都还没去,就看家自己娘子悠哉地吃起了早膳。这早膳可真是够早的,赵贺辰算算时间,昨夜里才刚吃,真能这么快饿了? 眼见段云苏就要将那盘糕点消灭掉了,赵贺辰终于不淡定了:“娘子,你不撑?” 段云苏瞥瞥那小碟小碗的,嫌弃道:“这么少的一点点,哪吃得撑。紫月,厨房不是说还熬着什锦粥么,今日的辣白菜怎么没送上来?” “……” 赵贺辰过来摸摸她的肚子,被某人一巴掌拍开:“干嘛呢,宝宝吃着饭呢,别乱动。” “宝宝……长得真快。”赵贺辰眯眼看看那隆起的肚子。 “那当然,不然都白吃了。”段云苏摸摸肚里长得越来越快的宝宝,暗想着今日要同自己仔仔细细的把把脉。可把脉之前,还是要想吃饱罢:“穗儿,本世子妃突然间想吃猪肘子,中午让厨房准备。” 一大早的想起猪肘子?赵贺辰嘴角一抽:“娘子,你不是说吃那东西没形象么?” 段云苏瞪他一眼:“你的娃要吃,还敢嫌弃本世子妃没形象?” 得,说多了都是错。赵贺辰整整衣冠,早朝去了。 屋里的段云苏吃饱喝足,打算出去走走。天色蒙蒙亮,草丛中还听见不少的秋虫低声鸣唱,又被段云苏的脚步声惊动,走过时全都停了下来。 紫月小心扶着段云苏,庆幸今早没有露水,不然湿地易滑,出了差错就糟了。 “紫月,那是水生?”段云苏突然开口。 紫月看了过去,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舞着剑:“是水生少爷呢,听下人说水生少爷每日都是在这练功。” 段云苏看他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衣裳有些担心,天凉了也不穿多一件。往日听闻水生早起练剑,没想到是这么早,辰辰才刚去早朝呢,一个小孩子长时间下来受不受得住。 她走了过去,水生见到段云苏很吃惊,手腕一转将剑收住。他欢喜跑过去,笑得有些腼腆:“苏婶婶,今日这么早起来?” 段云苏掏出帕子擦擦他脑门上的汗:“穿着么少,小心着凉了。” “水生练剑热,就脱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堆着他衣裳的地方。 “练完了要赶紧穿上知道不?”段云苏捡起他发上粘住的一小截枯叶,柔声道:“没日这么早起来吃不吃得消,待会还要去私塾呢。” “先生说笨鸟先飞。”小孩的眼中有着异样的执着:“水生要很厉害,然后才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段云苏被他这份坚定给感动,拍拍他肩膀笑道:“水生不笨,婶子看刚才水生舞剑,很厉害呢。” 水生毕竟只是个孩子,听见有人夸奖,心里兴奋不已,眼中的亮光闪烁,咧嘴一笑看见了缺了一颗的门牙。 段云苏一见差点笑了出来,水生到了换牙的年纪了。 水生有些不好意思,反应过来一下子闭上嘴,只是眼中的笑意不减:“苏婶子要好好歇息,肚子里的弟弟妹妹要睡觉呢。” “好,苏婶子这就回去,水生练剑小心些,别伤到自己。”段云苏交代一声,也不再打扰他的功课,带着紫月往回走。 走了十来步,她回头一看,水生已经握剑舞了起来,小小的脸上全是认真的神色。 “紫月,回头你交代厨房炖些骨头汤,那些甜食少送去水生屋里。” “是,世子妃。” 消了食,回到屋里坐了一会,段云苏就开始犯困,上眼皮搭住下眼皮,沉沉的都要睁不开了。段云苏暗叹一声,这就是猪一样的生活罢?她身子一歪躺到床榻上去,没一会就迷糊过去。 紫月轻声进来给她盖好被褥,转身过去厨房交代饭菜。 许是昨夜醒来一次,今早起床又早,段云苏这一觉睡得很沉,在起来时日头高挂,啾啾的鸟声在院中响起。 “世子妃醒来了?可要吃些点心?”穗儿撩起床帐挂好,服侍着穿衣。 “什么时辰了?” “回世子妃,已经巳时了。” 段云苏静静坐了一下,说道:“拿我的银针过来。” 穗儿去将银针找出来,段云苏已经往外走去了,她连忙跟上。 段云苏此刻要去的正是老婆婆住的客房,婆婆的腿脚已经大好了,按道理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但婆婆不知为何喜欢躺着,婆婆不急,她也没辙。今日过去是想看看,婆婆是不是还是不让她解脸上的毒。 正走到门口,门自个儿打开了,原来是水生从里面出来。 段云苏见到他有些意外:“水生,今日不去私塾?” “苏婶子,今日先生生病告假了。”水生见段云苏要进去,侧过身子将路让开。 “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呢?”段云苏眼尖底看见水生两指捏住的一条东西,此刻还在扭着身子拼命地挣扎。 水生抬起手,原来是一条黑蜈蚣,旁边的穗儿身子一颤,怯怯地往后躲:“水生少爷,这东西有毒,怎么抓着它。” “婆婆教了,不怕。”水生抿嘴笑着。 一边的段云苏正死死地盯着那蜈蚣,久久都不说话,穗儿还以为世子妃被吓到了:“世子妃,你怎么了?” “穗儿。”良久,段云苏说了句话。 “奴婢在。” 只听段云苏幽幽说道:“你说,蜈蚣炸着能吃么?” 穗儿惊掉了下巴,这个这个……世子妃原来在想着吃的?!都怪她,都怪她方才没给世子妃端些糕点进屋,你看,世子妃都饿得打这东西的主意了! 屋里传来咕咕的笑声,虽是白日但屋内紧闭着窗,透光的地方都挂上了一层帘子,衬着那声音有些昏暗阴沉。里边的老婆婆说话了,声音如破锣般嘶哑:“云苏丫头,帮我将五毒寻来,交给外边那小子。” 段云苏怔了怔:“好的,婆婆。” “小子,还不把门关上。” 水生被点名,条件反射一般马上将门给关上了,后知后觉才想起苏婶子是来找婆婆的,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段云苏听婆婆的说话,就知道婆婆不愿意解毒了,也不再强求,摸摸水生的脑袋说道:“水生回去休息,下午还要习武呢。” 水生抿着笑了,段云苏敲敲他脑门,难道他还打算牙一天不长出来,就一天笑不露齿? 水生听话地回他的小院子去了,段云苏刚睡醒,精神十足,想起好久没在跟前闹的阿乌和小黑,决定去园子里看看它们在不在。 自从阿乌去霍府将小黑给护住,小黑似乎对阿乌更有好感了,喜欢缠在它身边捣乱,一见阿乌跟小宝玩得开心,怎么都要掺一脚进去。 小宝被王爷抱去串门了,阿乌和小黑除了喜欢在她跟前转悠,就是喜欢在园子里藏着。 段云苏往前走着,看菊花慢慢凋零,再冷一些,菊花也开不出来了。 环顾一周,段云苏也没看见阿乌的身影,正想着要不要喊一声,就看见紫月从另一边的小路走过来,脚步匆忙不知要做甚。 段云苏喊了她一声,紫月停住脚步,回头见是世子妃,急忙福身行礼。 “去哪呢,这般着急?”段云苏问道。 “世子妃,那元大郎您还记不记得,前两日给世子妃送来的山野货,说好今日结钱呢。”紫月规矩回道:“原本该结账的管事和奴婢说得来,今日病了,让奴婢帮忙。” 元大郎?段云苏记得这个人,如今除了送菜,要是得了什么其他食材也会拿来王府试试,前日那干蘑菇就是他送来的。 “我同你去。” 记得当初见到是这人憨实得很,没想到脑子也灵活,听说那辣白菜是他亲手腌制的,一个大男人,手也算巧。 “啊?”紫月惊诧了一下,后觉自己失仪了,忙闭上嘴巴跟上段云苏的脚步。 后门外,元大郎正定定站着,门一开,见到的居然是个貌美的小妇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见……见过世子妃。” 世子妃的面容当初有幸见过一次,再加上挺着肚子的,定不会认错人。 “起来罢,紫月呢,还不来结账?”段云苏笑盈盈地站在一边看着。 紫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世子妃今日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还专门过来看着?她掏出准备好的半吊钱,递过去道:“元大哥看看足不足数?是不是你娘亲又犯病了,这么着急?” 元大郎接过钱银也不数了,攥紧在手中,神情低落:“家母月前已经去世了。” “啊,真是抱歉。”紫月捂住嘴巴,一不小心居然问道人家的伤心事。 元大郎抬头勉强笑笑:“谢紫月姑娘关心,家母她……去了也轻松些。” 日日被病痛折磨,两年前大夫已经说没救了,是他不愿意放弃非要熬下来。后来才知道,娘亲她近段时日偷偷的断了药。 元大郎看看手中钱银,悲伤中又带上些犹豫,看着十分纠结。 “元大哥是不是还有什么难处?”紫月捕捉到他眼中的那一丝迟疑。 元大郎支吾了半晌,想了许久才敢开口:“紫月姑娘,能否再借我一些钱银?我卖了菜马上还你,肯定不会一直欠着姑娘的!” 紫月不解地皱眉:“方才的半吊钱不够?”既然家中老母去了,他不用每日再花药钱,怎么会不够过日子? “我说了也不怕紫月姑娘笑话。”元大郎黝黑的脸居然不好意思的泛起了红:“前两日我屋外的菜地里捡到了个姑娘……那姑娘身子虚着呢,我想买些补药回去……” 姑娘?!紫月的眼中瞬间迸发出八卦光芒,元大郎家藏了个姑娘,真是稀罕!此人送菜到王府的时间长了,她多少都知道一些,原本还以为元大郎要一个人过了呢,没想到还会去捡个姑娘! “要借多少?那姑娘是哪家的?多大了?长什么模样?怎么会在你菜地上?”紫月张嘴就问了一溜烟,直接把元大郎说得躁起来。 “咳。”段云苏一声清咳,总算见紫月收住了话。 紫月干干一笑,掏出了身上的碎银:“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你看够不够?这可是我一点点攒下的,要不是见你实在,可不会拿出来。” 元大郎见真能借到钱,感激得谢了又谢。 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不会是受伤昏倒在元大郎地上罢?段云苏悠哉打量这眼前男子,见他在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把碎银和那半吊钱包住塞进怀中。手帕上的花样让段云苏眼睛一眯,这帕子…… “慢着。”段云苏笑吟吟地开口:“元大哥,那银子怕不够,我在给你一些。还有这簪子,你送给那姑娘。喜欢人家要开口,光送药没用。” 元大郎没想到被一眼看穿了心思,羞窘地搓搓手。 穗儿拿出碎银,见世子妃将头上簪子拔下一支,有些急了。这簪子世子妃时常戴着呢,真的要送出去? 段云苏朝穗儿一挑眉,后者只好按着世子妃的意思去做。等世子爷知道世子妃居然将簪子随手给了个男子,肯定要生气了。 人都走了,段云苏见没什么好看的,悠悠地往回走。回到屋里,段云苏遣了两丫环出去:“断尘,可在?” 断尘抱剑出现在几步之外。 “方才那男子你瞧见了?跟去他家看看,那姑娘是谁。”段云苏淡声道。 “是。”黑影一闪,断尘消失在了原处。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让白茅先抽一会~ 有奖问答:猜猜元大郎捡回来的姑娘是谁? 不管回答是对是错,老规矩哈,当日前十五位留言的妞送上二十币币,童生以上正版读者才行哟~ 正文 153 男子薄情 章节名:153 男子薄情 见到那条帕子和听了元大郎的话后,段云苏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因为这是个不怎么美好猜测,她宁愿是自己多想了。 只是断尘带回来的消息,让她心沉了又沉。 “世子妃是否要属下查查事情经由?”断尘依旧是面无表情,似乎没什么东西能让他在意。 “不必了,到时候若她愿意说,我再去问。” 断尘听段云苏这么说,知道自己的是任务已经完成了。正想闪身隐回暗处时,他灵敏地感觉到一物事向他抓来,正想出手,却发现是小少爷。 只见小宝加快了步子朝断尘扑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摆,仰头睁溜着眼,对这个突然间出现的怪叔叔很好奇。 断尘从没跟小孩子接触过,一见这软绵绵的小奶团子抱住他,整个身子都僵了。再看那黑润的不带一丝杂质的童真眼神,断尘的手动了一动又收了回来,木着的脸有一瞬间的坍塌。 他回头看向段云苏,希望世子妃能将这小家伙抱走,没想到段云苏看了他一眼,转身同紫月交代起事情,完全不打算理会。 断尘手足无措,试探着伸手拉开,没想到小宝直接抱住他的手,奶声奶气道:“叔叔抱抱。” 小宝的一声叔叔,居然让断尘的脸红了起来。段云苏回头看见了稀奇不已,坐在一边继续看好戏。 断尘心中一动,可又不知道这软绵绵的小东西该怎么抱,一时间僵在那里木头似的站着,见到迎面走来的赵贺辰,如遇救星般的松了一口气。 “小宝什么时候回来了?”赵贺辰迈步进来,身边还带着水生。 “就是方才,父亲也回来了。”段云苏起身迎过来。 小宝见爹爹和水生哥哥都在,放开了断尘的手转身跑过去。断尘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赶紧隐身藏住。 赵贺辰进屋直接往书案上走去,水生喊了声苏婶子后也跟了过去,小宝左看看右看看,抓着水生一起走。 赵贺辰坐下便磨墨提笔写起信来,段云苏过去看了一眼,见到兵马粮草之类的字眼,拿起边上的医书不去打扰他,还不忘把喜欢捣乱的小宝牵在身边。 “小宝,娘亲来教你念书。”段云苏在不远处的软榻上靠着,拍拍身边的位置。小宝哼哧哼哧的蹬着小短腿往上爬,吃力的挂上了半个小身子,怎么都没法再上去。段云苏笑着伸手将他抱上来,小家伙还是长大些再爬罢。 “荣卫血气。”段云苏念道。 “喂喂气气”小宝小脑袋一晃,声音脆稚。 “在人体躬。”段云苏继续念。 “人人公公” 小宝咿呀学舌,没几个字是跟得上的。 书案那头的赵贺辰放下毛笔,唤来黑鹰将小信笺塞进小小竹筒放飞了,调侃道:“这么晦涩难懂的东西,小宝怎么明白。” “我还念给肚里的孩子听呢。”段云苏争辩。 “小宝都不明白,肚子里的那个更不明白了。”赵贺辰施施然地打开一张宣纸,将水生拉到他身边坐下。 “这叫胎教,宝宝听得见的。”段云苏不满地瘪嘴。 “娘子是打算将孩子教成大夫?” “有何不可,孩子喜欢我就同意。” 赵贺辰并不出言反对,说起这个为时尚早。肚里的孩子不管是男孩是女孩,他王府有权有势,以都会过得舒心,只是小宝……他看着趴在段云苏身边的小宝,眼光一柔。小宝是长子,父亲的期待也大。他明白云苏疼孩子的心,但小宝以后要背负的东西注定比弟弟妹妹多得多。 小宝学了两句就自顾在榻上玩,屋里安静下来,只听见赵贺辰偶尔低声同水生说上几句,正手把手地教着水生作画。 大手握小手,水生耳朵微红,眼中闪亮的光芒看出此刻极其的开心。 阿乌叼着小黑悠悠地走近来,小黑像是被捕猎住一般,耷拉着四条腿装死。 段云苏对这一幕习以为常,一只狼喜欢和兔子玩耍,说出去了也没人相信。 阿乌松口扔下小黑,见它想跑,伸出爪子将它按住,身子趴在柔软的地毯上,头一搁搭在小黑的身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段云苏扯扯嘴,原来不是玩耍,小黑不知何时已经成了阿乌纯天然肉乎乎的枕头! “相公,你说阿乌是不是爱上小黑了?” 赵贺辰的毛笔一抖,宣纸染上了一滴浓墨:“娘子,阿乌和小黑都是公的。” “相公,爱是不分性别不分种族的。”段云苏煞有其事地说道。 难道胡思乱想也是怀孕的症状?赵贺辰跟不上段云苏这不着调思维:“娘子,你想多了。” “哪有,你想想,狼和兔能有纯洁的友谊吗。” 赵贺辰真想看看自己娘子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友谊这词他没听过,但大概猜了出来。赵贺辰不想被她绕了进去,便转移话题道:“娘子,娑婆果的事情,派去豫国的人已经回信了。” 果然,段云苏霎时转移了注意力,她摸摸快要迷糊睡过去的小宝的脑袋,问道:“怎么样了,豫国那边有没有?” “豫国皇室中有,只是豫国到熙国路程太远,娑婆果坏在半路带不回来。” 段云苏慢慢的凝重起来,咬咬牙狠狠道:“那咱连树一起拔过来!” “试过了,豫国看守看紧,派去的人全都受了伤。”他可不管什么那娑婆是不是豫国的珍宝,那些东西怎么比得上他儿子重要。只是豫国皇室之中似乎出了什么事,防守严谨。果子还好,一棵树目标太大,刚得手没多久就被发现了。 段云苏愁得皱起了眉,赵贺辰走过去坐在榻上,看着小宝睡过去可爱的样子,也拧上了眉头:“再等等罢,再有两三年,柔福宫里的娑婆树也结果了。我进宫同皇上说一声,让他派人看守好。” 事情也只能如此了,但愿只是他们白操心一场。他们的小宝,一定要平平安安。 书案前的水生停下了毛笔,不解地望向他们一边。赵叔叔和苏婶婶说的是什么,小宝生病了么? 赵贺辰不想再耽搁半分,现在便要进宫去。段云苏伺候他换了衣裳,系上玉带,说道:“这时候皇上都在忙些什么,三妹的消息也很少传过来。” “皇上有意出征豫国,这几日都在御书房同大臣商讨事情。相公我偷了几日闲,进宫之后清闲的日子怕没有了。” “出征?”段云苏惊讶地抬起头。 “豫国多次进犯西南边境,皇上有意立下熙国威严,当然要还击。之前赵方和其他不少将领已经被派去军队查看,分兵调队,忙得不见脚不沾地。” 如此之忙还让赵贺辰陪着她,赵桓也够义气的了。段云苏理顺男子衣裳上皱褶,踮起脚尖轻吻一下他微凉的唇:“早些回来。” 水生踌躇着从书案上过来,也想要出去了:“苏婶婶,水生也要去练武了……” 段云苏笑着蹲身理理他衣裳:“去罢,晚上苏婶婶给你炖了好喝的汤。” 两人走后,段云苏抱起小宝到床榻上睡好,唤来秦娘照看一下,也抬脚出去了。 她朝着睦清院走去,阿乌也不睡了,紧紧地跟在她身后。段云苏停住步子揉揉它颈间毛发,阿乌似乎很享受地微眯上眼。 “阿乌,王府后边有个小林子呢,你尽情去玩,没人敢打扰你的。”一只狼,被困在府邸之中,也不知阿乌是否会觉得孤单无趣。 阿乌绕着段云苏走了两圈,依旧是跟着她的步伐,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段云苏也只好随了它。 跟出来的紫月说道:“世子妃,阿乌懂人性,我看它是担心您和您肚里的小少爷小小姐呢。” 段云苏轻笑着将手覆在肚皮上:“那我该给阿乌奖励,阿乌想吃什么你今晚就给它什么。” 紫月应下,小心地看一眼阿乌,暗地里叨叨着。哪是她肯喂阿乌就肯吃的,不是世子爷给的东西,阿乌连闻都不闻呢。世子妃和阿乌处得好,肯定是忘了这一茬,府上的人都知道阿乌是一只不能惹的狼。 两人走的极慢,段云苏感受到肚子里孩子茁壮成长,肚皮一天比一天大,想着想着心绪便飘远了,直到紫月喊了她一声。 “世子妃您看,那不是霍公子么,怎么跑到内院来了?”紫月指着前边不远说道。 段云苏顺着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赵方在匆忙走来,看样子是从王爷书房那边过来的,神色匆匆的不知是什么事情? 赵方也看见了段云苏,疾步上前拱手行礼,方说道:“世子妃,听荷在不在贵府上?” “听荷?”段云苏看他满额是汗的样子,平静道:“我也许久没见到听荷了,前两日听荷身边的翠儿还捎信过来,说听荷很好呢,你这是怎么了?” 赵方见段云苏脸色平静,听到听荷不见了也不着急,心想着她应该知道些什么,不然依照她对听荷的上心,不该这般反应才是:“我这两日在军队上,回到府中不见了听荷的踪迹……” “那这就奇怪了,听荷是你妻子,你不见了媳妇儿找到我这来?”段云苏淡淡地说道:“听荷不是有了孩子么,怎么可能乱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伤了她?” “我……”赵方一滞,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便的有些难看,支吾的说不出口:“就是吵了一会,世子妃,听荷真不在府上?” 赵方似乎不相信,左右眺望着想找出那人的身影。听荷除了王府,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 段云苏看他的着急慌张不似作假,但方才那话却让她听不过去了:“她辛苦怀着你的孩子,你还同她吵架?听荷温和的性子,还有什么能惹你生气?” “她……”赵方一听到孩子两字,表情一瞬间的变幻,攥住了拳头说道:“说来话长,我想先将她接回府,此事慢慢再说。” “行。”段云苏爽快地答应了,侧过身子让了路:“你尽管找,找到了就带回去。不是我没告诉你,听荷不在王府。” 紫月也上前说道:“霍公子,贵夫人真不在府上,世子妃刚想去同王妃说说话呢,若是她在,世子妃肯定陪在她身边了。” 赵方将眉拧成了个川,王府后院,他一个男子也不好随意乱走,方才遇见安亲王妃,也说听荷不在。难道真的不是在王府?那她又能去了哪儿? “如此真是打扰世子妃了,若看见听荷,希望您能告知一声。” “那也要等见到听荷再说。”段云苏微眯着眼,声音微冷:“霍公子,你还是去别的地方找找?找到希望也知会本世子妃一声。” 赵方只能点头,但对去哪里找却没半分的头绪。 等他走了,段云苏站在那里,看着那身影消失不说话,良久突然哼了一声,向紫月说道:“这两日你去后门看着,等不到,本世子妃直接去接人。” “世子妃是说……”紫月醒悟过来,捂嘴止住没说出来的话。不是吧,霍府那边又闹出了什么事儿?听荷姐姐难道真跑出了霍府? 可是之前世子妃分明去打听了,难道那边都是报喜不报忧? 段云苏被这一搅合,也没了去睦清院的心思,突然间觉得倦怠。她打发紫月过去同王妃说一声,自己先回朝锦院里歇息。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段云苏依旧没等到该来的人,自己将簪子送过去,意思那么的明显,听荷肯定是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出不来了。 段云苏打算亲自过去看看,不管听荷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自己都该支持她的。这个时空里,女人是弱者,被欺负了在别人眼里都不算个事儿。 她站起身正想唤丫头进来换衣裳,就看见穗儿匆匆忙忙地小跑了进来。 “世子妃,紫月姐姐将人接回来了,正送去你吩咐备好的屋子里呢。” 段云苏眼光一沉:“随我过去看看。” 穗儿应是,扶着段云苏走着,还不忘让她慢些小心累到身子。 元大郎捡回来的姑娘就是听荷,段云苏没想到她也是个倔强的,出了事打算一个人扛着,还不知怎么流落到元大郎的家中。 此时的听荷被元大郎抱着进府,听荷似乎十分恼怒这人的孟浪,挣扎着要下来,元大郎无法只好将她放下。听荷一个趔趄,虚弱的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她强撑着身子离开了元大郎的身边,紫月见着急忙上前将人搀扶住。几人见到段云苏,正想行礼,段云苏沉着脸道:“先进去。” 余下的元大郎一人呆呆地站着,段云苏回头向穗儿示意,穗儿机灵地掏出银子递给了元大郎,说道:“谢谢这位大哥帮忙,你先回去罢。” “嗳,是是。”元大郎看了那身影一眼,神情有些落寞,挠挠头憨憨地往回走。 屋子里原本熏着香,段云苏一进来就让丫环撤下去。紫月将听荷扶坐下来,退到段云苏身后站着。 段云苏也落座不说话,看着听荷毫无血色的唇,那落在了她肚子上视线一眼就发现了不妥。她眼光一暗,静静地坐在一边等着她说话。 听荷入定一般,捧着温热的茶杯,眼神涣散,就这么沉默下来。 段云苏原本以为她就打算这么坐着到天黑,许久之后才见听荷动了动,掏出了她先前送过去的那根簪子,递过来说道:“小姐,这簪子跟了您那么久,不要再随意送出去了。” 段云苏接过来,摩挲着那带上温度的发簪,轻轻搁在桌上:“我不送过去,你就一直躲着不回来?” “我……小姐您对我的恩情我都记得,只是不敢再打扰小姐了。”听荷低垂着头,声音有气无力。 段云苏拉过她的手,听荷反应过来她的用意,猛地想缩回去,可看见段云苏已经隆起的肚子又怕弄伤了,犹豫间已经被段云苏号上了脉。 “就算不号脉,你以为能瞒得住我?”段云苏不一会就轻叹一声放开她的手腕:“别忘了你苏姐姐最擅长什么,两个多月没见,你原本早就该显怀了。” 紫月穗儿听闻皆是一惊,齐齐看向听荷的肚子,却发现是一片平坦。 听荷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整个人都微微地颤抖着。 “我遣了丫环去看你,回来都说你过得很好,也怪我孕吐的反应太剧烈,没多去霍府几趟。”段云苏眼中溢上心疼,她腹中的孩子太闹腾,吃一点也吐,走多几步也不自在,整个人都瘦下来,连多余的力气都没有,安亲王妃便让她呆在府里精心养胎。没想到短短一段时间,听荷不知又遭了多少罪。 “小姐也怀了身孕,听荷不想您再操心。都是命,听荷没那命就别想着享那福。”听荷擦泪:“小姐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是听荷太弱懦了。” “赵方他在找你。”段云苏看着她的眼睛,却发现里边已经是一片死寂。 “找我作甚。”听荷想笑,却发现嘴角沉重的弯不起来,心里边如被生生撕扯的疼:“我与他已经和离,各不相干。” 段云苏拿着杯子的手一顿,看她发白的脸色,憔悴的容颜,不知她是怎么狠下心做的这个决定。原本她以为,听荷宁愿耗尽力气,也会留在霍府:“既然和离了,为何他还要找你回府?” 听荷听到这句话,真的笑了出来,眼里盈满的泪水滚滚落下,抽泣着说道:“找我回去?真想要我留着就不会同意和离,和离了又想将我留在府里,真是笑话。” 她覆住平了下去的肚子,心中刀割:“孩子也没有了,我不欠他的。既然不相信我,那我离得远远的,别碍了他的眼。” 段云苏一听,知道里边的事情复杂了,这孩子,究竟是怎么没有的? “小姐你知不知道,孩子都已经成形了。”听荷泣不成声,眼中的痛与怨扎伤了在场每个人的眼:“是个男孩儿……才那么的一点点,是我没用,是我没用……” 段云苏上前将她抱住,听荷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埋头在她肩上嚎啕大哭。段云苏只能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哭出来也好,所有的委屈和伤痛。 紫月和穗儿相视一眼,也不知该如何相劝。 这就是赵方说的吵了一架?段云苏眼光微寒,将事情前后联想出来。 男子薄情,不知因何听荷的孩子流掉了,两人和离也算好聚好散。听荷心如死灰离开霍府,没来王府找她,反倒是昏倒在了元大郎家的菜地上。和离之后听荷应该没有马上离开,而离开之时赵方并不知晓,听赵贺辰说赵方当时应该在军队上,回到府里发现听荷已经不在了,所以才会找到这里来。 “都过去了,听荷以后跟着我,没人敢再欺负你。”段云苏不敢在这时候问起孩子流掉的缘由,怕再一次伤害到了她。 听荷哭了许久,眼睛都已经红肿了,她抽泣着离开段云苏的肩,捂着脸抽噎的声音仍然没停下。紫月和穗儿对视一眼,将听荷搀扶住:“听荷姐姐先去休息一会?” 不等她回答,两人将人直接扶进里屋。听荷身子虚弱,流产之后并未好好养着。再不调养,怕年纪轻轻身子就要垮掉了。 紫月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外边的世子妃,叹了一声说道:“听荷姐姐这是何苦,世子妃记挂着你,知道你遭了事儿,屋子早早就收拾好等你回来呢。” 听荷闻言,只能一声苦笑。 正文 154 肚里两个娃? 章节名:154 肚里两个娃? 听荷的身子极差,整个人都消沉了,想开解也不容易。除了给她开药调理,再劝导两句,段云苏也没其他法子。心病还须心药医,就算她五花大绑将赵方绑到听荷跟前教训,听荷也不见得会释怀。 段云苏也不知道,听荷对赵方是否还有眷恋,这个孩子去离去,是否让她彻底死心。最起码,她见到赵方之前匆匆的神情,对听荷分明还有情,但为何又会同意和离。 大人的情感太复杂,也许只有小孩子才懂得单纯的快乐。 她看着在地上和阿乌玩耍的小宝,满满的柔情将她的心溢满。她庆幸能遇见赵贺辰,才在这个时空里找到了根。 “娘亲,阿乌要洗澡澡。” 小宝如今说话越来越顺溜,孩子玩性大,王爷和赵贺辰见小宝年纪还小也没有拴住他性子的意思,她是乐得见自己的孩子开心自在。 “天要冷了,阿乌不喜欢碰水,小宝可以找小黑。” 小宝听明白了娘亲的话,转身跑到段云苏椅子边,倚着她的腿伸手抬脚往她身上爬,奶声道:“娘亲娘亲,小宝要和娘亲洗澡澡。” “小宝觉得爹爹会同意么?”段云苏看他爬得辛苦,一把将他抱在腿上。 “爹爹和娘亲洗澡澡,小宝也要。”爹爹好坏呢,不让小宝和娘亲睡,抢了小宝的娘亲,偷偷和娘亲玩也不带小宝。 段云苏俏脸一红,小家伙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小宝和爹爹洗澡好不好?” 小宝一听,嘴巴撅得老高,都能挂酱油瓶了:“小宝不要,娘亲香香。”说完还不忘往娘亲怀里蹭一蹭,软绵绵的好舒服! “臭小子,是想反了?”刚到门口的赵贺辰一见这情景,三两步上前将小宝拎起。段云苏的怀中一下空了下来,看见小宝在赵贺辰大掌下挣扎。 “爹爹坏,小宝要娘亲。”小宝见跑不出来,干脆粘豆似的死死巴住赵贺辰。 “还想跟娘亲洗澡?!”赵贺辰一巴掌拍他小屁股上。 “娘亲是小宝的,爹爹有娘亲。” “长大了?还会顶嘴了!” 段云苏看赵贺辰蹦蹦直跳的青筋,忙上前将小宝抱回来:“跟儿子置什么气。” 要不是看在是自己的亲儿,早就一巴掌拍飞了!赵贺辰咬牙,敢跟他抢娘子,还洗澡?! “相公你吃儿子什么醋,肚子里还有呢,你吃得来?”段云苏挺着肚子抱着小宝,觉得有些吃力,便将他放在地上。 这话一出来,赵贺辰的脸瞬间纠结得黑透:“请个奶娘带着。” 段云苏闻言瞪他一眼。 小宝一下地,嗤遛一下跑到阿乌身边,偷偷看了爹爹一眼,抱着狼脑袋软糯糯的念着:“阿乌阿乌,爹爹是坏蛋……” 阿乌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看了赵贺辰一眼,伸头在小宝的脑袋上拱了拱。每天给它肉吃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如今要天冷下来,阿乌的毛比夏日里的长厚了不少,小宝最爱阿乌柔软暖和的毛发,转眼忘了爹爹霸占了他娘亲的事,坐在地上爱不释手地摸啊摸,把阿乌摸得昏昏欲睡。 能和一头狼相处的如此和睦,多是因为小孩子心思单纯毫无恶意。段云苏看看地上厚厚的地毯,刚想随他自个玩儿,转眼就看见小宝伸手抓下了一撮毛。 段云苏大汗,摸就摸了,怎么还拔毛? 阿乌睁开眼,爪子一抬将小宝推了推。小宝乖乖地坐在原地,转眼又打起它耳朵的主意,眼珠子一转,啊呜一口又咬了下去。 如今小宝的牙慢慢长出来了,这一口咬得阿乌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将小宝撞倒在地。 “小宝,不许淘气。”段云苏哭笑不得,小宝怎么老爱动阿乌的狼耳朵,上次咬得满嘴毛还吸取教训? 小宝心满意足,笑得月牙弯弯露出几颗小白牙,粉藕似的小胳膊又抱住阿乌:“阿乌阿乌。” 阿乌要被这个淘气的小主子给玩坏了,他鼻子一耸一耸地四处嗅嗅,迈腿往桌底下走去,身子一探将白绒绒的一团东西给拎了出来,原来是藏起来偷睡的小黑。 小黑睁着小红眼耷拉着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某狼直接松口砸落在地上,小宝伸手就将它逮住。 段云苏看着小宝玩闹,摇摇头又注意力放在手中医书上。赵贺辰上前一步落座在她身边,夺了她的书道:“看了许久,小心眼睛。” “闲来无事,府中的药材没多少了,辰辰帮我去仁和堂取些来?” “乖,叫相公。”赵贺辰捧住她的脸爱恋地一记深吻,看她微红的双颊差点失了神:“让紫月去,我们一起去洗个澡?” 段云苏娇嗔一眼,大白天的洗什么澡! “孩子都三个多月了,娘子……”赵贺辰贴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耳根,昵喃得话语让人羞躁不已:“娘子不是说,这个时候不怕了么?” “理论上是不怕。”段云苏眼睛一转,笑吟吟地将肚子挺挺,说道:“你瞧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也下的了手?” “……”赵贺辰伸手抚摸两下,叹气道:“娘子不愿意,为夫只好忍着。怀小宝时三个多月也没这么大呢,不会是两个罢?” 段云苏心中一动,腹中若是有两个,经验老到的大夫能号其中脉象的不同,不过有些大夫怕弄错了,行医尚浅的,都不敢下定结论。她一抬眼,撞进了赵贺辰满是期待的双瞳,如被蛊惑一般,手指自动自觉地搭上脉。 赵贺辰抿着唇似乎有些紧张,眼睛一动不动地观察着段云苏的表情,见她脸色平静毫无波澜,拳头微微握起。 段云苏放下手,心中有数偏偏不说,端起旁边的放的温热的水姿意地喝了几口。 “娘子。”赵贺辰按捺不住了。 “多少个不也一样是当爹,急什么。”段云苏好不惬意。 “娘子,醉香楼新出来的水晶肘子,想吃么?”某人说道。 “娘子,千年灵芝你找了许久,刚巧他国进贡皇上赐下在为夫手上,想要么?”某人继续诱惑。 “为夫寻到医圣曹尘之的孤本,想看么?” 段云苏果断松口:“相公,肚里两个娃,你要多赚些银子好养家。” 虽然心中有了猜想,但亲耳听到这话,赵贺辰的心还是激动得狠狠跳了几下,他放柔目光落在女子腹中隆起之处,再也忍不住咧嘴傻傻一笑。 傻乎乎的模样逗乐了段云苏,她一巴掌拍在他身上,笑道:“相公还有事要忙活罢?我将这消息告诉娘亲。” 段云苏要起身,赵贺辰急忙伸手扶住,眼中满是紧张:“娘子小心些。” 睦清院里,采莲正将屋里的花都搬出去,换上赏玩的矮小翠绿青松,与那娇养的花儿相比,这东西倒添了不少生机。 “王妃,依奴婢看,这松应该换上大颗的,连奴婢都抱得动的,不安全呢。”采莲说道。 “哦?这话怎么说?” “王妃你看,等世子妃肚里孩子出来,睦清院也越来越热闹了,小少爷小小姐以后玩闹碰倒了可不好。” 王妃笑了,手中的针线活儿没停下来:“就你想得远,咱王府添新丁,以后可不会像以往那般冷清。” “可不是。”采莲摆好盆栽回到安亲王妃身边,看她针下精致的花样,钦佩不已:“王妃手真巧,奴婢要是有您一分的本事就好了。” “算不得什么,你将这布裁了,待会要用上。” 采莲接过来,正想问问尺寸,一侧头就看见段云苏往这边走来,站到一边道:“见过世子妃。” 安亲王妃闻言抬头一看,笑道:“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小宝呢?” “小宝同阿乌玩着呢。” 采莲寻来张软垫垫在椅上,伺候着她坐下。 安亲王妃点点头,小宝身边有人照看,更有阿乌这只护住的狼,也不多担心:“听说听荷回来了,这怎么回事?” “听荷同霍家少主和离了,如今在屋里养着,怕要过两日才能过来给娘亲您行礼。” 安亲王妃不在意地摆摆手:“见什么礼,先养好身子再说罢,没了孩子不知多伤心呢。” “娘亲都听说了?”段云苏轻叹一声:“云苏将她接进王府,还望娘亲不要怪罪,听荷她如今也没别的地方能去了。” “娘亲是那般小心眼的人么。”安亲王妃放下手中针线:“只是为何不给她在外面寻个院子?王府派些下人过去照料也是可以的。” “娘亲有所不知。”段云苏犹豫了一下,说道:“听说赵方还在找着听荷呢,听荷不愿回去,在外边住着,没权没势哪里奈何得过霍家。也就只有咱王府,就算那里的人知道了,也不敢随意将人带走。” 安亲王妃听闻也皱了眉:“怎么闹的,不是和离了么,互不相干的还找来做甚,既然有情怎么还能答应分来。” “云苏也是这么想的,但听荷怕是伤透了心了。世间哪有后悔药,就算赵方想挽回,也不容易了。” 安亲王妃想起年轻是她与王爷之间的误解和摩擦,无奈说道:“夫妻间哪没有个糟心事,只能怪霍家连个老人都没有,不然调解一下,事情也不会到了这个地步。” 可不是,若是父母依旧在,就算再苦,最起码听荷肚里的孩子还是能保住,毕竟是霍家的血脉。当初听荷还遗憾没个婆婆,如今想来,也不无道理。 “娘亲对云苏这般好,云苏真有福气。”段云苏由衷地感慨。 安亲王妃笑了,若是换了个不省事的媳妇,她哪里会这么温和:“娘亲不是爱挑刺的人,辰儿喜欢你,我要是拿捏着你,辰儿会让我好过?” “怎么会,辰儿最在意娘亲了。”段云苏笑眯眯哄着安亲王妃。 “瞧这嘴巴,出门前抹蜜了罢。”安亲王妃见屋里的香还在熏着,让采莲直接拿走:“你还未说呢,这时辰怎么过来了?” 段云苏的目光落在针线篮子上,随手拿起一件小小衣裳,还看见做了一半的小鞋子,说道:“娘亲做得不够呢,以后云苏陪着您做双份才行。” “呀!”安亲王妃反应过话中意思,惊喜不已:“你是说肚里有两个,这这这……哎呦,怎么现在才同娘亲说。” “云苏也是刚号脉,原本想着孩子再大点更准些,只是相公等不及了。”段云苏娇羞一笑。 “知不知道是男娃儿还是女娃儿?”安亲王妃欣喜地拉着段云苏看了看:“要是男娃,那王府岂不是全是一群闹腾的小子?若是个女娃也不错,王府许久没有姑娘了呢。” 段云苏看王妃满是期冀的眼神有些哭笑不得,一向稳重的王妃一遇见孙辈的事儿,性子都好像变了似得:“这个时候看不出男孩女孩呢。” “也是。”安亲王妃放下她的手,眼中的笑意依旧不见:“依我看还是别看了,到时候生出来才有惊喜呢。穗儿,呆愣着作甚,赶紧去库房将针线备多一份,没听见世子妃说的话么。” “啊?哦,是是!”采莲反应过来,欢喜地往外走去,真是个好消息呢,府里又要热闹了。 安亲王妃见段云苏拿起剪刀打算裁布,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拍拍脑袋说道:“看娘亲,真是乐坏了,差点忘了正事。明日贵妃娘娘到段府去,你带多几个人护着,也回娘家一趟,礼品娘亲已经备好了。” “好,劳烦娘亲操心了。” 世子妃一次怀了两的消息一下子传开了,私底里下人悄悄议论着,都说世子妃是个有福气的。更有人想着,王妃是不是还会发赏钱呢。 这边刚想,没想到上边居然还真的派赏钱下来了,顿时府里热闹得跟过年一样欢喜了。 翌日,赵贺辰去早朝后,段云苏上了马车往段府中去,丫环侍卫都在身后跟着,如临大敌地盯着前边状况,就怕有个疏忽。 一路上极其顺利,王府离段府也不算远,段云苏下车之时,见到外边已经停着辆宫中的马车。 看门的小厮一见是世子妃过来了,不用通报直接将人带进去。 大厅里,段云容一身华衣,见回到府中四处也无外人,十分明显地表示着对这身衣裳的不满,恨不得换下她出嫁前的衣裳。段余方满头是汗地制止着,没想到多日不见,自己妹妹的性子越来越难哄了。 段云苏进来一看,轻笑出声。就算段云容的性子变了,那也是赵桓给宠出来的。她上前将她髻上斜落的簪子重新簪好,调侃道:“贵妃娘娘,许久不见呢,瞧着脸色养得真好。” “大姐姐。”段云容娇声喊道,抓住机会向她告状:“哥哥好无趣,都不肯喊容儿妹妹了。” “大姐不也叫你贵妃娘娘,怎么偏偏抓着我不放。”段余方苦笑。 “大姐姐嘴里这么喊着,心里边却是叫容儿三妹,哪像哥哥。”段云容撅嘴一哼。 段余方无辜中枪,他心里喊什么容儿怎么就不知道了,偏向大姐还理由十足。 段云苏明白云容好不容易见着家人,找着机会向自己哥哥撒娇呢。她笑着说道:“好了,三妹出宫一趟不容易,这里也没外人,不妨顺着三妹的意思。” “就知道只有大姐最明白容儿。”段云容过来想让段云苏陪她坐下,一眼看到她显怀的肚子,惊讶道:“姐姐怀的月份比容儿还小,肚子居然有这么大了?” “怀着两个,肚皮鼓起得快些。”段云苏上下端详着眼前女子,见她一切安好,语气中的娇俏比往日还要开怀,放下了心说道:“三妹也坐下,宫里过得好不好?” “好是好,就是有些闷。”段云容埋怨着:“走一步宫女嬷嬷都跟得紧紧的,想一个人走走都不行。天天汤水送来,大姐你看,容儿是不是长肉了?” 段云容指指自己的脸蛋,懊恼不已。 段云苏伸手摸摸,还真是圆润了一圈,看来赵桓真在意三妹妹。不过哪个女子不爱美呢,也怪不得段云容会懊恼。看她性子比之前似乎要开朗了些,日子过得应该顺心。 “大姐还未亲口恭贺二弟呢,能得了榜眼真不错呢。”段云苏说道。 “二弟说了也不怕大姐笑话。”段余方羞窘地笑笑:“原本还以为能中状元的,二弟要是厉害些,那妹妹和大姐都有个靠山,以后日子过得更顺心。” 段云苏宽慰一笑:“二弟有这心就好,大姐在王府过得如意,三妹她……段府这样的状况正好。” 几人都是心知肚明,段云容如今得圣宠,一是皇上心中喜爱,二是段府就段余方一个刚出仕没权势的榜眼,皇上才不会顾虑太多。 段云容见气氛变得低沉,笑着开口道:“哥哥可知道为何那人得了状元?” 果然,段余方好奇的抬头。 “皇上说了,那状元郎才情是不浅,但呆呆愣愣的样子逗起来更好玩儿。” 段云苏眼睛一瞪,选状元还要选一个秀逗的?想着那汤袁一声又一声喊着她姑娘,段云苏也无语了。 段余方也想起殿试是汤袁说话的样子和表情,苦哈哈说道:“原来皇上嫌我不够逗?” 段云容噗哧一声笑了。 状元郎,以后就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赵桓有意选一个没有背景也没有靠山的,用起来也更放心。若选了出自将军府的段余方,实在是太招人眼了,更何况还有一个冠宠六宫的段云容。 几人难得聚在一起,遣退了丫环山南海北说个痛快,皇上应该下过令,途中也不见有宫女过来催促段云容回宫。 只是时辰过去,几人最终还是要散去,段云容舍不得也没法子,心里边已经想着下次用个什么法子再出宫来。 段云苏上了马车却不是往回走,而是想往仁和堂那边转去。 马车绕了弯到了集市上,段云苏看着热闹的场景,忍不住下车逛逛,侍卫连忙上前将人左右护住。 段云苏看见了王爷送给小宝的小瓷彩人儿,原来是一位老爷爷的手艺。她上前左看右看喜欢得不得了,直接按着阿乌和小黑的样子做了一份,交代个丫环留下等着,又往前边走去。 那笼屉里传来的阵阵肉香让段云苏眼前一亮,正想过去就被紫月拉住:“世子妃,世子交代了,路边的东西世子妃不能吃,您饿了直接去醉香楼。” 段云苏摸摸肚子,其实也不过是嘴馋,不吃就不吃罢。不过……醉香楼?辰辰不是说有水晶肘子么?段云苏两眼幽亮幽亮,那眼神把旁边的紫月给唬了一跳。 世子妃该不会真饿坏了罢?! 如今的段云苏就算馋到天边去都是有正当理由的,她扶着腰,笑眯眯地往醉香楼走去。 “世子妃真想去醉香楼?”紫月看一眼前进的方向,说道:“那边人多着呢,不如您先回府,奴婢给您去买?” “你家的小少爷小小姐说想吃新鲜热乎的。” 紫月瞪直了眼,拿回了王府也是热乎乎的啊! 东街上热闹,食肆多,乞丐也不少。段云苏刚看见不远处一个男子被缠上讨钱了,往前走两步没想到自己这边也看见了一个。 只见那乞丐将破碗伸了过来,眼睛不经意地扫向紫月和段云苏的荷包,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身后侍卫上前一挡,吓得那乞丐倒退了几米。那乞丐见侍卫身上佩剑,转头直接跑掉了。 “这就跑了?原本还想给他些铜板呢。”紫月摇摇头。 段云苏笑而不语。 “街上的乞丐怎么多了起来?”紫月皱皱眉,按理说现在安定下来,应该减少了才对。 身后有个侍卫似乎知情,说道:“紫月姑娘还未听说?民间传闻皇上有意整顿,让无业流浪的人开凿运河,说是以工代劳,先从京城开始,还有些力气的乞丐都想过来看看有没有生路。” 以工代劳?段云苏清咳了一声,这个……貌似是某晚自己胡思乱想同赵贺辰说起过。 “原来如此。”紫月恍然大悟,看向身边说道:“男乞丐还行,女的就没力气了罢?” 原来身边有个披头散发的乞丐走了过来,看那小小的一双脚,应该是个女子。紫月还在打量呢,没想到那乞丐疯了一样朝段云苏扑去,吓得她直接往世子妃身前一挡。 “你个贱人,终于让我见到你了!”乞丐的声音干裂沙哑,乱糟糟的发丝之下,一双满是毒意的眼睛死盯住段云苏。 “哪来的疯婆子!赶紧将她拉走,别吓到世子妃。”紫月大声道。 几个侍卫正要上前,被段云苏出声拦下。只见她拉开挡在身前的紫月,说道:“段云裳,原来你还活着。” 紫月大吃一惊,这疯婆子,就是曾经风光无比的段云裳?!之前修理的那么狠,居然还有命熬到现在,真是命大! 段云裳疯狂地笑了,路边的人经过都回头看了一眼,惋惜地摇摇头,疯子有什么好看的,没准是饿疯了的。 “我当然要活着,你都没死我怎么会去死。”段云裳神神叨叨,还真像是疯子的姿态,她猛地冲上来:“为什么为什么!你害我害得还不够么,如今在我面前张扬炫耀?呸!” “世子妃,这人疯癫了罢?”紫月皱紧了眉头,看着侍卫拦住她。 段云苏笑了,自己何时害她了?大路就这么一条,她又那必要跟一个乞丐得瑟?她走向前,看着被钳制住的女子,宽袖下的手腕轻转,捏住一颗药丸,笑意盈盈道:“段云裳,这样的日子可受够了?当初将我掐死时,有没想过今日?” “你!”段云裳怒睁着眼:“当初我就该下多一把劲,没想到还让你留了一口气!” “不不不。”段云苏矫正道,也不管她脏兮兮的样子直接靠近,肆意一笑,悄悄说道:“当初我是真咽了气,二妹妹你的手劲够大的。” 段云裳瞪大了眼。 “时至今日你仍是不知悔改,阎王说你该去为段云苏填命……” 段云苏阴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段云裳惊恐地一颤:“你不是人!” “本世子妃怎么不是人,你看人影都在呢。”段云苏好整以暇地指指地上的影子,见她张嘴想大喊,眼睛一眯,手指一弹将东西送了了她口中。 段云裳狠狠一咳,想大声喊话却发现喉咙似乎被掐住一般,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惶恐地看着眼前之人,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如今体会到了?当初段云苏脖子被掐住时,就是这种感觉。”她后退了以后,笑脸染上寒霜,轻声慢慢说道:“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挣扎,肺腔被压迫,窒息而亡。” 身后的侍卫丫环都看着眼前乞丐,明明周边什么都没有,却突然间像疯了一样挣扎,有些担忧道:“世子妃,还是回府去罢,这乞丐怎么感觉像染了脏东西?” 段云苏勾唇一笑,点头往回处走。 百余步远,身后那乞丐突然间安静下来跌坐在地上,撞到身后的木架子,静静地倚着一动不动,就像睡过去了一般。 人来人往的大街,谁人还会去注意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一个乞丐。 正文 155 选择 章节名:155 选择 安亲王府门外,安亲王牵着小宝正从府里出来,赵贺辰正好从宫中回来,身边陪着的,是工部尚书齐淼齐大人。 齐大人见到安亲王有些意外,朝中之人都说安亲王现在是有孙万事足,时不时带着孙子出去串门,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王爷,许久不见了,这是要出去走走?”齐大人拱手行礼。 安亲王笑了笑:“今日与杨大人有约,齐大人可有空?不如一同过去坐坐?” “这不好罢,微臣这么突然的过去怕有些冒昧。” “无碍无碍,过去也不过是喝酒作诗,多个人热闹。” “这……”齐大人有些犹豫了:“府中还有些事未处理,还要亲自过去交代一声。” 两人客套着,安亲王见齐大人这迟疑的表情,偏想将他一起请过去。小宝看着你来我往说的兴起的两人,挣开了安亲王的手自个玩儿去了。 安亲王看了小宝一见,见他正好奇地摸着门前的石狮,赵贺辰也在不远处看着呢,便放下心来随他玩闹。 “齐大人,令郎被提为探花郎,你也该向本王学学,这迟早都是下一辈的事儿,该早些清闲下来。”安亲王心里宽慰得很,瞧瞧,他家儿子就是不一样,自己这日子过得多惬意。 齐大人哈哈一笑:“王爷说笑了,犬子初出茅庐,还不足以担当大任。” 赵贺辰静站在一边,时不时看小宝一眼,眼见他居然往那石狮上爬,生怕他会摔了下去。 他上前几步想将小宝拉住,王府墙边突然身影一闪。赵贺辰危险地一眯眼,王府之中,是谁人如此鬼鬼祟祟? “青术。” 青术凭空一现,跪地行礼:“主上。” “安排在王府巡视的人,怎么见着异动不禀告?”赵贺辰沉下了脸。 青术悄声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回话道:“回主上,近些时日京城出现不少乞丐,在王府边缘走动的也多了起来。此人不像其他乞丐,赶走了又会悄悄回来,属下想着暗中观察此人究竟想有何目的。” 目的?偷偷摸摸的能有什么好事。赵贺辰正想让青术将那人给处理了,听见安亲王朝他说话:“辰儿,父亲同齐大人要先走一步,带着小宝怕不方便了,你将他抱回去。” 赵贺辰转过身应下,看着安亲王和齐大人离开。 赵贺辰的猜测没有错,那躲起来的人确实不是在打什么好主意。一见安亲王走了,赵贺辰背过身子,觉得再有这样的机会实在是难了,也不管行动匆忙,狠下心拼死往小宝身边冲去。 赵贺辰岂会没瞧见,他偏就等着那人冲到前头,三两步护在小宝身前伸脚往那人心窝一踹。那人直接滚倒在地,明显没有半分的武功。 找死找到他跟前来,还想动他的儿子?赵贺辰眼底寒意汹涌满眼,踱步在那人跟前站定。 小宝“咦”的一声,嗒嗒地跑过来揪着爹爹的衣袖,好奇地看着地上的人。 门口的小厮见状急忙上前:“世子爷,这人……” “将小少爷带到王妃那去。”赵贺辰下令道。 “是是。”小厮上前请他的小主子回府去,小宝不满地瘪嘴想要留下。小厮伸手想拉,又看赵贺辰在身边,怎么都不敢下手,哭丧着脸时被赵贺辰一冷冷一瞥,忙不迭地将小祖宗给抱走了。 “真是没想到,傻子都有翻身的一天。”地上之人捂着胸口说话,听声音还是女的。 凌乱的发丝下,那人抬起的面容让赵贺辰眼睛微眯,居然是段云锦?这人不是被赵桓连着当初的嫔妃一起处置了么,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赵桓沂死在牢中,按理说你该给他陪葬才是。”赵贺辰幽幽的开口,瞧见那人动作僵住。 她猛地抬起头来,发丝中露出的双眼啐着毒:“我这般狼狈,你们可满意了?什么成王败寇,我呸!” “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赵贺辰一声冷哼:“今日将主意打到我儿头上,是嫌命长了?”用的还是如此拙劣的手段,简直就是找死。怪不得娘子根本不将此人放在心上,就算她不动手,这人脑子里的浆糊就足以将自己害死。 嫌命长?段云锦突然间笑出声来,声音尖锐刺耳。她就是不甘心!姨娘和哥哥都去世了,让她妒忌无比的二姐如今都不知落魄到什么境地。曾经的荣华富贵,到现在人人唾弃,是这些人将她逼到了绝路! “有种你就杀了我,我敢来这里就没想着要活着回去!”段云锦尖声道。 “想死,本世子偏不如你的意。”赵贺辰勾唇一笑,突然间冷下整张脸,浑身抑制不住的森森寒意:“青术,将此人送去倚醉楼,做低等侍女的苦力活。不是高高在上么,本世子就让你尝尝底下人的滋味!” “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段云锦剧烈地在青术手中挣扎着,倚醉楼那什么地方,还不如直接杀了她痛快! “告诉老鸨,若这人没两天就死了,她的楼也别想开了。”赵贺辰负手身后,如看着蝼蚁一般,不屑地转身往回走。 青术得令,提着那人直接往柳巷去。 赵贺辰脸色平静,如方才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只是,待转身看见府门前的状况,赵贺辰的刚收住的表情,瞬间又黑透了。 原来段云苏也回来了,在门外站着还不时的退后两步,那将他娘子缠住的,居然是状元郎汤袁! “你这个书呆子,这是我王府的世子妃,什么姑娘姑娘的!” 只听见紫月呵斥着,朝那书呆子一阵喷。 “是……是小生误会了,姑娘,我今日归来是想将……”汤袁白净的脸微红着,微低着头不敢直视段云苏的眼睛。 “还姑娘!”紫月就差一脚踢过去了,世子妃肚子都挺着了,这妇人的发髻是白梳的么,还状元郎呢,啊呸! “对……对不起。”汤袁被如此生猛的丫环给吓到了,他朝着紫月说道:“姑娘,女子举止言辞应得体,你这般实在是……” 紫月不等他话说完,怒目一瞪:“怎么着了,本姑娘生性就是泼辣,碍着你了!” “紫月。”段云苏轻唤了一声,紫月只能哼了一下止住话。 “汤公子,将本世子妃叫住,所谓何事?”段云苏好歹还没被这人整恼。 汤袁往段云苏身边走近,终于见到心中的天仙了,脑子里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刚朝段云苏伸出手,没想到眼前身影一晃,左眼眶突然被人给一拳砸中。 汤袁嗷嗷地叫着:“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肆意殴打,实在是目无律法,小生……小生一定要上达视听……” “汤公子,你的意思是要同本世子去觐见皇上?” 汤袁的话音一顿,完好的一只眼瞅着赵贺辰,碎碎念着:“君子动口不动手,世子爷这做法实在是有辱斯文,古云言……” 赵贺辰额上青筋一跳,直接搂住段云苏:“娘子,咱进去。” “姑娘留步!”汤袁一见段云苏要走了,急忙跟上前,一声姑娘又要出口,被赵贺辰凶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声音一颤:“世……世子妃,小生是来还你银子的。” 银子?段云苏转过身来。 “赴京赶考之时,多谢姑娘善心相助。小生今日总算遇见你,便想将钱银还上。” 汤袁话音刚落,抬头猛地看到赵贺辰似笑非笑地表情,身子不自觉地退后一步。 “汤公子真是有心了,只是你我每日宫中相见,为何不见你将钱银交给本世子带回来?”赵贺辰咬牙切齿地看向某书呆子。 “啊!这这……”汤袁脸色微赧,磕磕巴巴道:“亲自过来才显诚意。” 赵贺辰哼了一声,示意紫月将东西拿过来:“既然无其他之事,汤公子还是赶紧消失,不然……” “小生这就走,这就走。”汤袁似乎对赵贺辰有些畏惧,还真是转身往回走了。 段云苏被他搂着进了府,直接往朝锦院中去,想起汤袁那秀逗了的模样,段云苏忍不住问了:“相公,这人真是状元?” 赵贺辰轻笑着刮刮她鼻子:“人不可貌相,此人一谈起朝中之事整个人都变了,侃侃而谈风采万分,但平时就是你见到的这个模样。” “这么奇怪?”段云苏稀奇不已:“难怪皇上说他逗,不知实情的人肯定纳闷了,皇上怎么点了这么个状元郎呢。” 到了朝锦院外,赵贺辰毫无预兆地低头亲她一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人,段云苏羞恼地掐他一把。 赵贺辰的眼中柔情万丈,附耳低声道:“娘子先回屋,为夫要去书房一趟。” 段云苏的耳根极其敏感,腾的一下全都红透,嗔他一眼往里走去,原本还在垂眼装木头的紫月抬脚追上。 穗儿一直留在院中,见到世子妃回来欢喜不已,可想到屋里的人,又有些为难,揪揪衣袖不知该怎么说。 段云苏见她纠结的表情,疑惑道:“穗儿有话要说?” “世子妃。”穗儿顿了顿,跺脚道:“世子妃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奴婢拦都拦不住呢。” 不明所以的段云苏走近屋去,一眼就看见了里边的听荷。只见她正拿着帕子擦拭架上的摆设,脸上微微泛着红晕,这要冷下的天了,额上居然挂起了汗。 “听荷你这是在作甚。”段云苏上前拿下她手中帕子。 “小姐回来了?”听荷笑着转身,又去桌上倒了被温水递过来:“小姐赶紧歇歇,渴不渴,先喝杯水?” 段云苏愣了愣,差点就以为当初那个憨笑的听荷回来了。她回过神,接了杯子说道:“我让你好好休息,怎么跑出来干活,你如今又不是丫环。” “小姐,听荷宁愿当您的丫环。”听荷笑着,但明眼人都看出了其中的牵强:“一直躺着腰都酸了,多动一下没准好的更快。” 段云苏摇摇头:“躺着的时候又胡思乱想了罢?你的奴籍早已消了,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事。” “听荷不想当闲人,吃王府的住王府的,不做点事怎么说得过去。”听荷自知现在的状况,一躺下心里就会想起往事,想起那没缘分的孩儿。她心中一酸差点要落泪,强忍住笑道:“小姐府上差什么差事?听荷过去帮帮忙。” 段云苏轻叹一声,知道她也是想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说道:“不如还是照顾小黑吧,那小东西都不肯让其他人照看呢。” “小黑都那般大了,还有阿乌在身边,怕不适合。”听荷拒绝,她知道世子妃是想让她做些轻省的事儿,但小黑长大了已经不用像以前那样照料。 紫月见段云苏为难,眼珠子一转,想起了一件事,说道:“世子妃,您如今不管家所以怕没留意,厨房那管事不是病了么,不如让听荷姐姐去替她几日?等世子妃觉得有更适合的再让听荷姐姐去做?” 厨房管事?段云苏想起上次紫月帮忙结账的事情,眼角瞥见她笑得别具深意的眼神,也跟着笑了:“那听荷去试试?我同王妃说一声便成,但你有了差事也不能累着。” 听荷见她突然间这么痛快的应下,不解地多看了两人一眼,却瞧不出任何端倪,便答应下来。 “听荷你愿意出来,可是想通了?”段云苏让她也坐下,递她一杯温水。 “想不通又如何,我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可是心里不甘。” “听荷可愿意将事情始末同我说说?”段云苏试探问道。 听荷手一抖,杯中的茶水溢出几滴。她觉察到自己的失态,便将茶杯放在桌上,双手捧着感受里边的温度,垂头许久不语。 未能打开的结,段云苏不好强行逼问。听荷今日能出来主动说话,情况已经好了不少了,等她哪天看得开了,自然会说出来。 段云苏刚想说算了,没想到听荷开了口。 “小姐还记不记得那个怀孕的小妾?” 段云苏点点头。 “那日她挺着肚子求到我面前,希望我能给她找个好点的稳婆。”听荷想起往事,眼中迅速凝泪,声音有些哽咽:“既然想让她生,这些东西都准备好了的,我便说了,只是她不相信继续嚷嚷。” “然后呢?你是一家主母,将她赶出去就是。”段云苏轻声说道。 “我是让人将她赶走了,没想到那人将关在后院的女子全放出来。那些人原本就是给那人当妾的,被关这么久心有怨气又闯到了我面前讨说法。” 段云苏一滞,那些女子应该想着,反正都没出头的日子了,干脆违背了赵方的命令。不管结果如何,最坏的也不过是被彻底禁住,与她们现在的状况又有什么不同。 “那赵方呢,就不出来为你说话?” “他是来了,可是来的真巧……”听荷的身子微微发颤:“那兰姨娘突然间就不好了,好多血……当时好乱,我上去看看,有人就将我给绊倒了……” “孩子就那样……”段云苏见她脸色一片灰白,眼中带着惊恐慌乱和痛楚,将她的手紧紧的握住。 “孩子没了,小姐你知不知道……”听荷突然间激动了起来:“那人居然说是我害了她的孩子,说我在拿自己的骨肉做戏!没一个人肯给我作证,居然还在我屋子搜出药来,真是可笑真是可笑!” “好了好了,咱不说了好不好?”段云苏将她抱住,明显感觉到她整个人在狠狠的颤抖着。 “小姐你信不信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那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舍得……”听荷终是哭了出来。 “我相信听荷,听荷怎么会是那样狠心的人。”段云苏胸口压抑着的难受,若是听荷真想害她,当初自己给的那瓶堕胎药早就用在那人身上了。听荷就是太善良,狠不下心来宁愿将药给毁了。 只是,不是没个善良的人都能被善待。 “他不信,他为什么不信……小姐,你知不知道听荷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听荷嚎啕大哭,憋在心里的委屈和痛苦终于倾斜而出。 段云苏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奈一声叹息。和离了也好,连同床共枕的人都不相信,那以后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小姐,我当时真的好怒好心痛,我抓着圆椅就将兰姨娘给,给……”听荷靠着段云苏似乎抓住了唯一的依靠,泣不成声道:“小姐,听荷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那人就那么……” 段云苏眼光一沉,听荷当时得多么的愤怒才会动手,害人终害己,那人死了也活该。紫月沉默着递上一条帕子,段云苏接来替她轻轻擦拭:“听荷没有错,都过去了,咱日子好好的过,让不懂得珍惜的人后悔去。” 屋里只剩下听荷哭泣的声音,突然间穗儿从外边怎么跑了进来,说道:“小姐,霍公子正往这边来了。” 听荷的身子一僵,段云苏寒下脸,这个时候过来有何用,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只是……段云苏看着身边的听荷,浅叹一声道:“听荷你老实跟我说,你心里对他还有没抱着期待?” 没有爱又哪有狠,和离了是好,但听荷是否真的愿意从这段情感中解脱出来? 听荷的不做声让段云苏心中一沉,她无奈说道:“听荷你听好了,我不干涉你的选择,待会我同赵方说说话,你就在屏风后面听着。若你能原谅他……那就出来罢。” 紫月向前一步,又生生止住了步伐。罢了,只希望听荷姐姐不要再傻下去。 段云苏使了个眼色,紫月便将听荷带到屏风后,出来站在段云苏身后。 赵方很快就进来了,步伐匆匆四周环顾,依旧没看见想见之人。 “世子妃,听荷她……” “来得倒算快,听荷就在王府。你说她宁愿在我这里当个奴婢也不愿意跟你回去,这意思还不够明显么?” 赵方急了:“我有事想跟她说清楚,这事都怪我。” “不就是只吵了一架么,有什么好着急的?”段云苏淡淡地斟了杯茶,推到前边去:“坐下吧,急急忙忙的,喝杯茶也好。” 赵方犹豫了着坐下,却没拿起那茶杯,紧皱着眉头说道:“听荷没同世子妃说?” “说什么?”段云苏勾唇一笑:“说你跟她和离,还是说那可怜的孩子怎么去的?” “那日是我莽撞了。” “一句莽撞就想掩饰所有的过错?出事之时,你宁愿相信别人,也不相信听荷,知道这有多伤人吗?”更何况那时听荷已经动了胎气,没好好照料也就算了,还选了那时候和离? 赵方心中沉痛,懊悔地揉揉眉心:“当时孩子没了,听荷她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还将人给害死了,我一气之下……” “没做错解释什么?”段云苏抬眼打量眼前之人,那原本清秀的脸庞如今憔悴不少,眼中红红的血丝,下巴满满的胡须青渣子也来不及打理。她收回视线,转着手中茶杯:“赵方啊赵方,当初你挺机灵的一个人,如今却连小小的后院之事都弄得一团糟。听荷当初生气离家,你就该将妾室全赶出府,也就没有现在的事。” 赵方惭愧的低下头。 “你可是真心悔过想将听荷接回去?” 段云苏的话让赵方眼睛一亮:“这是自然,只要听荷愿意回去,怎么样都行。” “那你听好了。”段云苏轻轻一笑:“听荷不想当霍家的主母,只愿两个人厮守到老,你愿不愿意散尽家中美妾,放弃霍家一切,换回听荷的心?” 屋里一片安静,紫月悄悄回头看了眼屏风后,没看见半分的动静。 段云苏盯着他的眼睛,薄唇轻启:“你犹豫了,回去罢。” “世子妃,我……”赵方意欲辩解。 “紫月,送客。” “世子妃,听荷是不是在这里?是不是她让你问的这些话?”赵方甩开请他出去的紫月,四处张望,目光落在屏风之后,抬脚就往里走去。 “霍公子,世子妃的寝室,你不可以进去!”紫月上前一步直接挡住。 赵方眼光一沉,直接将人扯开。 “霍公子,你不能进去!”紫月死皱着眉头继续拦着。 此时的赵方哪里还会听她的话,三两步闯了进去,放眼一看,半个人影都没瞧见。他心沉到了谷底,一股无力和凄伤慢慢涌上心头。 “本世子妃又怎么会骗你,霍公子,请回罢。”段云苏放下茶盏,淡然起身。 赵方紧紧地攥着拳头,回头看了周围一眼,不甘心地抬脚离开,出到门外,差点和迎面过来的小厮撞上。 “少爷不好了,小姐她不见了!”小厮扑通跪地禀告。 “怎么不见了,不是在豫州守孝么!”赵方此刻心情极差,一听送得老远的霍萤又出事了,烦躁不已。 “豫州的人送信回来,说小姐半路跑了。” “那还不去找!” 赵方一甩袖子,怒冲冲地走了。段云苏看他消失的背影,转身回到屋里,对着里边说道:“听荷,出来罢。” 只见听荷从床里侧重重帐幔之间现身,脸上早已是一片清泪。 段云苏上前:“这就是你的选择?既然不愿意再回头,那就在王府陪着苏姐姐。你不愿意,谁也抢不走你。”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方没再来过,听荷也慢慢从悲伤的情绪里出来。她依言去了厨房里替那管事的值,知情的人都对她往事闭口不谈,和乐相处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段云苏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吃的东西也多了。安亲王妃生怕未来的小孙子还是小孙女在肚子里争食,寻了不少好东西让厨房去弄。 紫月去了趟厨房,将给世子妃做的糕点端走,还不忘了交代:“听荷姐姐,今日又是结账的日子,银子应该到你手上了罢?你去后门给那送山野货的人结钱。” 听荷应了一声,小心地绕过幽幽盯着厨房中活鸡的阿乌,取钱往外走去。 去了后门听荷才知道,原来紫月口中送山野货的人,就是平日送菜的元大郎。她微微苦笑,上前将钱银数好递了过去。 元大郎放下肩上扁担,憨笑的挠挠头:“听荷姑娘身子可还好?不如那钱你留着给自己补身子。” 听荷又怎么会答应,她将钱银塞了过去,说道:“听荷还未多谢元大哥那几日的照顾,如今我身子大好,有劳你上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元大郎站在原地,干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听荷见此说道:“既然无事那我先回去了,元大哥走好。” 后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外边的元大郎拍拍自己的脑门,暗恼自己嘴笨,连句话都不会说。 听荷往回走着,回头看看那关紧的后门,轻轻地摇摇头。紫月什么意思她明白,只是她也知道,这样的自己,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回应谁的情义。 “听荷姐姐。”紫月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见她这么快回来了,瘪瘪嘴,转眼又笑开了:“听荷姐姐这么快就回来了?听荷姐姐身上连条帕子都没有呢,咱一起绣一条?” 听荷看她那明亮的眼神,扯嘴一笑:“紫月你别打什么歪心思了,小心我同世子妃说一声,将你配了出去,不是说送糕点给小姐么?” “穗儿拿去了。”紫月笑了:“要是世子妃下令,那我马上嫁了。” “没想到紫月也到了恨嫁的年纪。”听荷调笑了一声往回走。 紫月看她的身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听荷姐姐愿意取笑她已经很好了,就怕她对这婚嫁之事,闭口不谈。 嫁人?也许世子妃不久就会给她寻个小厮罢,只是看见了听荷姐姐的经历,自己真的不敢多抱期待。 亲耐的都看这里,文文接近尾声,请假码结局了。大结局将在八月六号一次性上传,文中的坑和渣都会处理好,感谢大家一路一来的支持~爱你们(3) 正文 156 大结局 章节名:156 大结局 转眼又是天寒之时,满院子的枝叶落尽,府后林子的枝叶更是不少。小黑又找到了好玩的事儿。丫环刚扫作一堆的枯叶正高高的堆在一处,小黑嗤遛一下猛地从中间穿过,落叶瞬间被弄乱随北风散开。洒扫的丫环头痛不已,这兔子赶不走打不得,只能可怜的拿起笤帚继续干活。 朝锦院中的段云苏突然嘴馋想吃烤红薯,这红薯王府里还真没有,紫月遣了小丫环买回来扔在灶炉里煨熟,无奈段云苏如今嘴刁说不是这个味儿。吃不了想吃的,段云苏眼汪汪的看着紫月就差落下一把泪,顿时把紫月给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赵贺辰回来时就看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都软了打算出去找找。他将手搁在又大了几分的肚子上,突然间手心被轻轻一撞,惊得他一下子收回了手:“娘子,孩子……” 段云苏看他惊喜的睁大眼,破涕为笑:“孩子在给爹爹打招呼呢。” 她拉住赵贺辰的手放回肚皮,小家伙很给面子的又踢了两下,瞬间把赵贺辰给喜得眉眼带笑。 “是里边两个小家伙想吃烤红薯了?”赵贺辰欣喜地站起来,都忘了自己才刚刚回来:“我这就去,找个会烤红薯的老汉回来。” “相公,不用这么麻烦,没准一会就馋起其他东西来了。”段云苏哭笑不得,之前想吃江州的汤包,赵贺辰直接将厨子找回来放府里,如今王府的厨子大江南北菜色都要集齐了,实在是太夸张。 赵贺辰可不管这么多,娘子怀着孩子已经够辛苦了,连想吃的都吃不到,多委屈! 他抬脚要走,却被水生扯住衣裳。他回头疑惑地看着水生,只见他腼腆一笑,露出了缺了一颗的门牙:“赵叔叔,水生会烤红薯呢。” 水生生怕他不信,直接跑去小黑转悠的地方。那边又积下了一堆落叶,全都高高的积在一处,水生取来火中将它点着,那红薯直接塞了进去,等落叶烧尽了,继续借着余温烘烤着。 睦清院中,安亲王正惬意地陪着妻子孙子散着步,看见朝锦院升起的一股烟,吓得以为失火了呢。两大一小过去时,见到几人正将红薯给挖出来,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臭小子,想吓死老子!”安亲王吹胡子瞪眼地说道。 “父亲不能怪孩儿,是你的孙想吃。”赵贺辰可不会被他吓到,施施然地拨出一个红薯拿在手中,闻了一下,味道还真是不错。 小黑的“玩具”被点燃了,只好就趴在一边看热闹。它一见到红薯出来,拱拱通红的小鼻子,试探地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那滚烫的温度瞬间将它给烫到,咕的一声猛地缩了回去。 赵贺辰将剥好的红薯递给段云苏,看她小口下去惬意的样子,心里跟着满足了。 小宝好奇地呆在赵贺辰身边,闻着香气蛤喇子都出来了:“爹爹,小宝要。” 一边的水生将刚弄好了红薯吹凉伸去给小宝,小宝欢喜地咯咯笑着,啪嗒着小短腿跑到了水生身边,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水生还会烤红薯?”赵贺辰将剩下的几根弄好给安亲王递过去。 “水生没有吃的时候,就去田里挖红薯来烤。” 想起往事,水生的头微微垂下,直到一只大掌落在他头上揉揉,抿着嘴笑了。 段云苏心满意足后又开始犯困,赵贺辰陪她进屋歇息,本想着一起睡下,没想到宫里来人有事相谈,只能出去招待。 赵贺辰刚走没多久,紫月就拿着什么走来,见世子妃睡着了,犹豫了一下在外面侯着。 肚子越来越沉,段云苏睡得不踏实,睡觉的姿势也不敢随意,怕胎位不正,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就醒来了。 “世子妃,薛家送来的帖子。”紫月寻着机会将东西交了过去。 薛家?段云苏打开一看,原来是薛少琛送来的,大概的意思是想请赵贺辰出去聚聚。 薛家在赵贺辰眼中与别家不同,这邀请她也没有拒绝的道理。段云苏扶着腰慢慢起身:“这东西给世子爷才是,递我手上,还不是一样要转交给他。” 紫月伺候她披上衣裳道:“送帖子过来的人就是说交给世子妃呢,奴婢还以为薛府有事找您。” 段云苏一觉睡醒精神十足,对这事也不在意,打算晚些同辰辰说一声就是:“随我去趟睦清院,王妃忙着呢,我也不好总是偷懒。” 紫月闻言一笑:“世子妃孝顺,王妃是知道的。听说宫里送下不少赏赐,都是给小少爷小小姐的东西呢。” “那还真是要去看看了。” 等赵贺辰应付完宫里来的那人,看着段云苏派丫环送来的递来的帖子,一看那日期时辰,暗道一声薛少琛成了急性子,交代丫环仔细伺候着世子妃便去赴约了。 聚贤楼内,有人早早就在里边等着了。薛少琛什么性子他还不知道么,居然会选这样的一个地方。赵贺辰看看楼中景致,调侃笑道:“琛弟转性了?找我过来吟诗作对?” 薛少琛顿时苦下了一张脸:“辰兄,若约的人不是你,选的地方不是这,父亲怎么可能放我出来。” “薛大人是被你气坏了,好好的科举不考,性子还越来越随意。”赵贺辰推开他探过来的头,随意坐下:“不知琛弟约我出来,所谓何事?” “没事不能找你?”薛少琛毫无形象身子一歪就坐下来,夸张地耷着一张脸诉苦:“辰兄你不知道,父亲他居然将我给关在院中,每日一堆功课,母亲整日在我面前念叨着哪家姑娘怎么好。” “琛弟不想成家立业,那你想作甚?” “年纪轻轻的别老身想这么深沉的东西,来来来,呆会同我去个地方开心开心。”薛少琛笑得一脸狡猾:“时辰也差不多了,今晚肯定热闹,我已经派小厮过去占了个好位置。” 赵贺辰眼睛微眯,这厮笑得如此欠揍,打的是什么主意? 赵贺辰很快就知道了,当他站在柳巷前,看着满街高挂的彩灯,搔首弄姿的姑娘,还有直窜鼻腔的脂粉味,某人终于黑了脸。 倚醉楼里的老鸨一见前边两公子风度翩翩,身上衣裳华贵,两眼瞬间发亮,一甩帕子就上前:“哎哟,两位公子新来的?面生的很呢。姑娘们,还不赶紧出来迎客。” 里边的姑娘一见两人,如狼看见肉一般恨不得扑了上来抢走。这是哪家的公子长得如此俊俏,若是跟他春风一度,真是有幸了! 一蓝衣姑娘手脚够快,一下子就来到了前头,眼见就要投入俏公子的怀中了。赵贺辰眼光微冷,伸手一推,那姑娘被推的猛地装上门柱,背脊疼痛不已摔倒在地,“哎哟哎哟”地哼着怎么都爬不起来。 剩余的姑娘被吓得止住步子,试探地往前一小步,被那人冷冽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女儿啊,有没有摔疼?”老鸨反应过来,急忙问那摔倒的姑娘。 赵贺辰危险地看向薛少琛:“看来薛大人对琛弟还是太慈祥了些。” “辰兄,你别气。”薛少琛嬉笑着上前,伸手搭在赵贺辰的肩上:“今日过来瞧热闹,这些庸姿俗粉怎么会入得了辰兄的眼。” 眼看赵贺辰脸色更寒,薛少琛忙改口:“不不不,除了嫂子其他的都俗。咱就进来喝喝酒,啥事都不干!” 见赵贺辰没半分反应,薛少琛可怜兮兮就差两眼含泪:“辰兄啊,父亲将我看得紧,可怜我这么大了连楼都没见过,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您就陪陪小弟?” 他一咬牙直接将人往里扯,念道:“小弟我准备了包间,肯定不会让烦人的苍蝇来扰人。辰兄你不知罢,楼里添新姑娘的时候可热闹了。辰兄不是想要那青玉做的药杵和白玉棋送个嫂子么,回头小弟就送到您府上。” 想到那东西,赵贺辰的脸色微缓,薛少琛一见,直接掏出银票扔在老鸨手中:“好酒好菜,送到本大爷包间上,姑娘就免了。” 老鸨接住一看,整张脸都亮了起来。不用姑娘伺候还有这么多银子,真是值了!她将银票塞好,也不理会那受伤的姑娘了:“阿福,赶紧带两位贵客上去!” 楼里的龟公一听,哈腰上前领路。 看来薛少琛是早有准备,包间就在二楼,能纵观楼下情景,里边的人又不会被外边所看见,真是花了不少功夫。 原来倚醉楼今日是新来姑娘竞价的日子,上门的客人一个接一个,包间也全都满人了,楼下围的满当当,就算没钱买了姑娘开心的,进来瞧个热闹也好。 薛少琛看对面的人板着的脸,凑上前眯嘻眯嘻笑着道:“看看姑娘而已,嫂子不会生气的。” 赵贺辰嘭地一声将手中酒杯扔在桌面,薛少琛的小心肝跟着那杯子晃了晃,忙收住了嘻哈的表情,作一本正经状:“咳咳……辰兄,看姑娘是顺便,皇上说了要留意私底下那些大臣是否会到青楼奢侈淫乐。” 熙国律法明文规定,为官者不得进出烟柳之地。只是当年规矩下来了,其实也不过是个空话,私底下不少大臣寻欢,也不见受到惩处。当今圣上是为了沿袭先祖的本意,才下了这么一个决定。 “既然是正事,薛大人不该拦你才是。”赵贺辰揪住了关键。 既然是皇上的主意,薛大人又怎么可能违背圣意将薛少琛关在府中。 薛少琛干干一笑:“原本是给宋公子安排的差事,可齐公子如今是探花,不适合。” “本世子不也一样在朝中走动,你却把我拉过来?”赵贺辰瞥了他一眼,看他大大咧咧随性散漫的样子暗叹了一声,怪不得薛大人都愁煞了,琛弟确实需要好好磨练。 “这不是因为和辰兄说的来么。”薛少琛看他要寻根问底的架势,急忙转了话题,将他的视线引去一楼的情景上:“辰兄你看,今日是倚醉楼新来姑娘竞卖的日子,自认风流的大臣没准会过来了,正巧将他抓个正着。” 一楼早已人满为患,能进青楼的手上都有几个钱,甚至看见了一些家丁之类的下人,想来是自家主子派出来的。赵贺辰指了指那些人,薛少琛明白过来,霎时间苦了脸。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大臣们来不了,派个小厮就不怕被抓到痛脚,小厮也可以逛青楼的不是? 老鸨出来讲话了,寒暄没两句,就被一群猴急的人嚷着要让姑娘们上来。一人出声,不少人附和,楼下瞬间闹了起来,更有人将银子往上砸。 “赶紧将小娘们都带上来,一起往前站着大爷我瞅瞅那个最标致!”一油光满面的男子大声喊着,瞬间激起了其他的的兴致。 “就是,一个个要老子等到什么时候,春宵一刻值千金,在这里磨蹭老子还不如早早抱个合眼进去乐呵!” 老鸨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想着这样也方便,擦擦汗地直接下去领姑娘上来。有钱的都是大爷,待会哪个姑娘被看中的人数多,她就狠狠的将钱银往上抬! 十个姑娘被带到台上来,个个蒙着面纱穿着轻纱,把那玲珑的身段全都勾现出来。 薛少琛捧酒惬意地看着,啧啧一声叹道:“倚醉楼该不会逼良为娼罢?瞧台上有几个姑娘想挣扎的样子。老鸨当这行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下子全将姑娘领上来,后面肯定还有一两个更标致的等着抬价呢,你说是吧辰兄?” 他自顾说着话,见赵贺辰半天都没有回应,才将视线从姑娘台上收回,落在赵贺辰身上。只见他正一道一道地尝着桌上美食,不时还嫌弃地皱皱眉头。 薛少琛清咳一声,辰兄是把这里当做醉香楼了?这里最美味的东西可不是菜肴啊! “辰兄,这菜味道如何?” 赵贺辰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杯酒:“一般,这酒倒还可以。” 还可以?京城谁人不知倚醉楼的“醉乡”最有滋味,他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才得了这一盏酒!薛少琛见他这么个喝法都觉得肉疼:“美酒配美人,辰兄觉得楼下姑娘如何?” 赵贺辰漫不经心地一瞥:“俗。” 好吧,薛少琛揉揉眉,反正今日也不是请他来找姑娘的。他正想着是不是叫人上多几道菜让他尝尝,没想到赵贺辰收回了视线,眼睛一眯,不经意地将某个姑娘给打量了一下,说了一句:“琛弟,那姑娘,你去买下今夜。” 什么什么?!薛少琛见鬼似地瞪大了眼,顺着赵贺辰所指看了过去,原来是一个穿着蓝衣的女子,瞧那容貌姿色,在一群美人中算不上出色。天啊,辰兄看上人家了?那嫂子怎么办?都是他不好都是他不好,他真的不该带辰兄来这种地方的! 赵贺辰看他怪异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勾唇一笑道:“琛弟认不认识那姑娘?” 薛少琛闻言狐疑地看看赵贺辰,又认真打量了那蓝衣女子,脑子里没有丝毫的印象:“我应该认识那姑娘?” “派你手下将人买下,寻三四个汉子,送他们玩乐玩乐。”赵贺辰淡淡说道,再也没有看向台上。 “那人得罪了辰兄?” 赵贺辰眯眼一笑,无害的笑容却让薛少琛浑身打了个颤:“得罪的,是本世子的女人。” “辰兄,那个……”薛少琛干干一笑:“银子我有,只是出来时父亲安排了小厮,被我甩掉了。” 赵贺辰给他个没出息的眼神,直接唤出青术,拿了银票身影一闪办事去了,剩下那两手空空目瞪口呆的薛少琛,半晌才磕巴一声:“那个,银子不给我留一点?” “当然留着,不然这一桌子菜,还想让本世子付钱?” 薛少琛终于发现,自己真不该将他拉进来。他摸摸鼻子,吃的是赵贺辰,要办事的也是赵贺辰,怎么用的都是他的银子? 那蓝衣女子虽不是最漂亮,但也有人看中。不知怎么的老鸨突然说这人被竞走了,就这么被带了下去。台下有人不满喊着不公,老鸨一咬牙,干脆将压轴的两个姑娘带上来,果然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 薛少琛一直看着一楼人群,没发现大臣的身影。赵贺辰直接起身了,说道:“走罢,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会在一楼,我随你去其余包间看看。” 打听这些消息,红楼中人不用两日便可将名单送来。只是他今日偏想看看,薛少琛会这么处理这件事情。 “没准包间也没有,都直接去厢房办事了。”薛少琛摸摸下巴,两眼发亮。 包间的门都紧紧关着,偶尔还听见里边有暧昧声响。薛少琛左掏掏右掏掏,又给找出了些银子,直接跟龟公打听消息。 有钱能使鬼推磨,可况薛家最多的就是银子。打听了才知道,原来包间里都是些富商,薛少琛直接将主意打到了后边的厢房。 两人往里绕去,这段时间里青术已经回来禀告事情办完,转眼隐藏起来。薛少琛见着艳羡不已,有个高手在身后,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琛弟这样一间间走着不觉得累?不如回去罢,过两日本世子将查出来的名单送给你。”赵贺辰看时辰已晚,半分都不想再呆下去。 薛少琛看向对面廊道的几间房,不甘心这么空手而归。他也想完成皇上的交代,不要让父亲将他看扁了:“将那几间探完,我就随你回去。” 两人往那边走去,屋里不是传来的荒淫呻吟让薛少琛红透了脸。赵贺辰淡然地走着,全都当作没听见。 “小贱人,到了这地方还装什么贞洁,伺候好本大爷才有你赏钱。” “大哥嗦什么,直接上就是,没听见之前那人的交代?” 两个粗鲁的嗓音刚落下,屋内传来乒乓的东西砸落的声音。 屋外,薛少琛经过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赵贺辰一眼。 “看我作甚,不走?”赵贺辰挑眉。 有听屋里传来女子的尖叫声,还有“嘶啦”的布帛撕碎声,男子淫秽地笑声。 “大哥先来,反正不用花钱。我看这婊子是得罪了人,我仨正好捡个便宜。” “哈哈哈,瞧这细皮嫩肉的,倚醉楼的姑娘真是销魂。” “你们这群丑八怪,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哥哥是皇上跟前的红人霍府的少主,本小姐一定让他治你死罪!” 那女子惊慌地大吼着,突然“啊”地凄声一叫,只听见邪荡的声响传出。 “霍府?老子还是皇帝老儿呢,给我装千金小姐!真是聒噪!”正舒服着的人一巴掌朝扇了下去,捡起地上肚兜狠狠塞住嘴巴。 屋外的薛少琛脸色变了变,难道里边的人是霍家的小姐?眼见赵贺辰就要走远了,他急忙追上,不时地回头看一眼那厢房。 “辰兄,这这……”薛少琛不知该怎么问,方才辰兄说那人得罪了嫂子,可是那人是霍家的人,这样做不好罢? “琛弟怎么了?”赵贺辰侧首看他一眼。 “没……没怎么,只是好奇辰兄与霍少主的关系不是挺好的么?”薛少琛打算从侧面问起。 赵贺辰顿住了脚步,淡然一笑:“琛弟,管他是天皇老子,得罪了我娘子的,本世子都不会放过。” 天皇老子?薛少琛被他肆意张狂的话语和那眼底微寒的杀意惊住,缩缩脑袋小心翼翼问道:“辰兄,小弟应该没得罪过嫂子罢?” “你?”赵贺辰勾唇一笑:“世子妃最讨厌这烟柳之地,你偏要带本世子进来,你说得罪与否?” “这怎么算!”薛少琛大惊,急忙缠上来:“咱兄弟一场,求辰兄手下留情啊!” “行。”赵贺辰爽快应下,看某人瞬间松了一口气,继续悠哉说道:“辰兄怎么会让琛弟受苦,回头我让王妃帮薛夫人为你寻门好亲事,再向皇上替你求个好先生,解了薛大人的愁。” 薛少琛嗷地一声喊,辰兄你不如干脆给我个了断! 外边已经一片漆黑,夜空中没瞧见半点星光,柳巷子依旧是一片灯光迷影暗香沉沉,到了岔路口两人分离各自归家。 王府外两盏灯笼高挂,寒风一起,灯影晃动。守门小厮见世子爷回来了,急忙迎了进去。 朝锦院中灯火依旧,赵贺辰看屋里柔和昏黄的烛光,整个身子放松下来,跨步进去。 段云苏正坐在烛台前做着针线,烛光映在细腻的脸上显得份外的柔和。她听到声响抬头一看,嫣然一笑道:“回来了?” 赵贺辰看着她手中成形的小衣裳,心中一暖,上前将东西截下来搁到针线篮子上:“天黑了做针线伤眼,怎么不早些睡。” “才刚吃了些点心,马上去睡不好。”段云苏扶着腰站起来,刚靠过去就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皱眉道:“相公去哪了?满身的脂粉味。” “琛弟非要去倚醉楼。”一见段云苏黑了脸,赵贺辰解释道:“为夫可什么都没干,楼里呆久了染上的味道。” 段云苏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薛少琛拉跟前狠狠揍一顿,自己逛青楼就算了,还想带坏她相公:“赶紧去洗洗,否则别想上榻。” “娘子就这么相信为夫?”赵贺辰心里甜滋滋的欢喜得很。 段云苏斜睨了他一眼,施施然道:“你敢招蜂引蝶我就敢红杏出墙,大不了带着孩子自己过。” 赵贺辰的脸瞬间黑透,低头狠狠地亲下那樱红唇瓣,却被段云苏嫌弃地推开:“紫月,给世子爷准备沐浴汤水。” “是,世子妃。” 温水被送进来,看着已经脱衣倚在床榻上歇息的段云苏,赵贺辰只好自个去沐浴。身上这味道确实呛人,哪里比得上娘子身上自然的馨香。 等他沐浴归来,段云苏闭着眼睛呼吸清浅,应该是睡着了,赵贺辰吹了蜡烛,小心躺下怕惊扰了她。 段云苏不自在地翻了个身,赵贺辰看那隆起的肚子,伸手触碰一下,感觉到里边小家伙似乎蹬了蹬腿:“小家伙还不睡,扰着你娘亲睡觉。” 谁知话音刚落,手心感触到的动作更加大了,看着段云苏伸手覆在他大手之上,赵贺辰心疼道:“娘子还没睡?可是孩子太沉,睡得不舒坦?” “这算不得什么,等七八个月的时候肚子更大,那时候才叫沉呢。” “辛苦娘子了。”赵贺辰躺下,请拥着她落下一吻。 “你俩去青楼作甚,这么晚才回来。” 听着段云苏闷闷的声音,赵贺辰抿嘴轻笑,还以为娘子真不在乎呢,这样被上心的感觉实在是不错:“皇上让琛弟暗地里看看,将去风流的大臣都揪出来。” 段云苏愣了愣:“有钱人家的妾室不少,还有养着的外室和家妓,这都满足不了他们?果真是应了那句话,妾不如偷。” 赵贺辰低声道:“如今国库并不充盈,皇上应该是想抓着他们的痛脚好好敲一笔,有钱寻乐,不如资助军队后方。” 段云苏也笑了,这做法肯定让那些人肉疼不已。赵桓登位,确实做了不少为百姓着想的事情。遇见明君,他们的日子才能过得舒坦。 “娘子你可知道,今日在倚醉楼,为夫看到了谁?” 段云苏好奇地翻个身,脸正对着赵贺辰,说道:“谁?应该不会是那些大臣罢?” 赵贺辰摸摸她细腻柔滑的脸蛋,漫不经心地说道:“霍萤,被人抓去了倚醉楼,今晚卖了初次。” “啊!”段云苏惊诧不已:“之前赵方来时,他的下人就禀告说霍萤不在豫州,怎么到了那地方?” 赵贺辰不屑地嗤笑:“豫州守孝,在坟前住茅房吃糟糠,那样的日子她受得了?应该偷跑了出来被人抓住转手卖了。” 段云苏静默:“霍萤这人着实是讨厌,豫州时纠缠于你的事情就不说了,若不是她,听荷的日子也许没这么凄苦。” 霍萤存心看听荷不顺眼,处处下绊子扰了赵方与听荷的日子,还想寻上门平妻?真当自己是霍家的主母了。说到底,她也不过是赵方的堂妹,这血缘上,还隔着一道呢。 “那她不会真被当作妓女被人买了罢?相公你没有出手?”段云苏问道。 他当然出手了,今夜的经历必定让她终身难忘。赵贺辰眼底暗光一闪,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段云苏的发丝:“挑衅娘子的人,为夫看着不顺眼,出来之时已被恩客买下了。” 那些肮脏的画面,自己当然不会说与娘子听了。 段云苏狐疑地看着身边男人,黑夜里什么都瞧不清楚,只好瘪瘪嘴说道:“原本还想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她尝尝听荷所经历的一切,看来没法子了。” 赵贺辰听出她语气的的无奈,掐了掐她的脸蛋。娘子的护短的小毛病,自己该死的喜欢着:“为夫怎么舍得娘子失望,秦家的公子在寻亲,有意攀上新起权贵,霍家与他正好般配。” 秦家说起来也不过是一颗墙头草,当初二皇子登位,卑躬屈膝;赵桓一上来,恨不得洗清自身重新谋划。段云苏想起秦贞之前替段余方选亲,里边就有秦家的画像,只不过全被秦贞剔除掉,才没法攀上段府。 “霍萤这情况,秦家会答应?” 赵贺辰不在意一笑:“过几日让赵方将人接回去,这样的丑闻没人会说出去。秦家不是什么好东西,恶心他一下,皇上会很欢喜。” 至于这几日,就先让那霍萤好好尝尝最低贱的滋味。 翌日醒来,段云苏望着窗外稍显暗沉的天气,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肚子越大,睡得越不安稳,段云苏也是后半夜才睡沉,一觉醒来赵贺辰已经早朝去了。 “世子妃你醒了?要不先梳洗,世子爷一早交代厨房做些八宝粥给世子妃呢。”紫月轻声进来,手上捧着盥洗用具。 “八宝粥?”段云苏眨巴一下眼睛,这个……怎么突然做起八宝粥来? 紫月一看她疑惑的样子,抿嘴笑了:“世子妃,没准是您夜里说梦话了?有一次奴婢醒来去关外边的窗子,听到您一直要梅花糕呢。” 只可惜那会梅花还没开呢,不然世子爷肯定也吩咐下来了。 段云苏大,自己还真成馋虫了。 她随意套着鞋子站起来,紫月一见她单薄的衣裳,如临大敌,三两下伺候她穿戴,一边叨叨念着:“世子妃,你瞧这天,没准就要下雪了呢,您要顾好身子,小心着凉。” “省得,我的小管家婆。”段云苏莞尔一笑:“瞧你整日碎碎念,有没有看中哪个小伙子,本世子妃给你做个主?” “世子妃别取笑紫月,若有喜欢的人奴婢第一个就告诉您,只求世子妃能多赐些嫁妆别让紫月饿着了。”紫月脸不红心不跳,压根不怕段云苏调侃。 “啧啧,这是谁家姑娘,开口闭口的嫁妆不害躁。”段云苏故意捏了一把她微圆的脸蛋儿,笑意盈盈道。 “可不就是世子妃家里的。”紫月将她扶坐在梳妆镜前,慢慢地梳起发髻。 她们做奴婢的求个什么,最后的亲事不也是主子的一句话。王府算好了,世子爷不纳妾,府中丫环就没有争风吃醋的必要,踏踏实实的干活,主子总不会将她们许配给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用完早膳,段云苏像往日一般在园子里走走。看小黑和阿乌逗趣,也别有一番滋味。安亲王府如今是唯一的王府,不少夫人带礼前来打交道。段云苏见王妃忙这忙那的便要上前帮忙,可王妃自从知道她怀了两个后更加的紧张,看来往客人中小厮丫环,生怕有没眼识的给冲撞了。 如今她是重点保护对象,出个门都跟了一堆人。听说这里怀双胎不少在生产时都遭罪,还有难产的。段云苏摸着肚子感叹一下,其他的事就别多管了,好好养着身子,安然生下这一对再说其他。 “阿乌,怎么没跟着小宝呢?”段云苏见阿乌从树后出来踱步到她跟前,微曲下身子摸摸它的下颚。 紫月见阿乌舒服地眯着眼睛,差点以为这只是一只温顺的狼狗了。她扶着段云苏的身子,说道:“王爷一早就将小少爷抱走了呢,现在在书房里。” 阿乌如今长高了,牙齿森寒锋利,爪子尖锐无比,府里除了小少爷和世子爷世子妃,连王爷都不敢碰它。听说之前有个丫环拿着烧火棒逗了一下,直接被扑倒在地差点咬伤了呢。紫月陪着段云苏继续散步,不时瞅一眼跟在旁边的阿乌。 天色更阴了,段云苏看看天,思忖着要不要先回去,突然间眼角扫见一白影哧溜一下从眼前冲过,直直奔向前方。 喜欢四处乱窜的,除了精力旺盛得过头的小黑还有谁。段云苏随着它的身影看过去,见不远处树后站着两人,其中一佝偻的老妇一身黑袍,不是婆婆又是谁? 段云苏惊喜不已,婆婆终于肯出门了?! 她走了过去,见到水生也在身旁,大冷的天额上居然挂着汗水,脸上神色一看就不对。水生见段云苏出来,右手下意识地往背后一缩,又觉得自己的反应过头了。婶子什么都不知道呢,自己紧张什么。 段云苏疑惑地看他做错事一样垂下的脑袋,正想问他怎么了呢,就见小黑追着只蝎子跑出来。黑蝎子被小黑逼得无处可去,逃跑的速度比不过生猛的小黑,被它一爪子按在地上。 蝎子尾巴一蜇蜇在小黑白嫩嫩的兔爪子上,小黑吃痛,爪子不仅不松开,居然还一口咬了下去。 段云苏眼角一抽,小黑你彪悍了。 “水生,你不会被蝎子蜇了吧?”段云苏看眼面无表情的婆婆,紧张地伸手拉过水生的手。 水生脸一红,挣了一下不想让她看,可是又怕自己乱动会伤到婶婶肚里的弟弟妹妹,抿着嘴松了力道。 只见水生的食指微微泛黑,整只手掌已经肿胀起来。段云苏一惊,蝎子的毒,不是这个症状啊。 “丫头不必担心。”老妪终于说话了,声音一如既往的阴森沙哑:“这蝎子是老身养的东西,你让这兔儿松口,别弄坏了。” 段云苏低头一看,只见小黑将半只蝎子给咬住了,顿时大汗:“小黑乖,松口,我给你最爱的蘑菇。” 小黑耳朵一抖,依旧不放。 “大蘑菇,比蝎子还大,比蝎子还香。”段云苏继续诱哄。 老妪咕咕地笑了,可以看出她此时心情极好,只是声音依旧是不变的诡异。 小黑嘴巴一松,转身蹦到段云苏身边,身子立起,前爪扒拉住段云苏的裙子不放开,一副讨吃的模样。 老妪挥挥衣袍,兔口逃生的黑蝎直接窜进黑袖之中:“北国圣兔,果真并非凡物。” “在云苏眼里,小黑只是只平常兔子,就是好动了些。”段云苏笑意盈盈,想弯腰将它抱起,可身子实在不便。她将目光落在水生身上,柔声道:“水生疼不疼?婆婆,不给水生解药么?” “毒性很快就散去,无碍。”老妪佝偻着身子向前一步,将一个小黑瓶交给水生:“跟着婆婆,就不要怕痛怕累。婆婆也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更加严格,你先回去罢。” “是,婆婆。”水生接过东西,也向段云苏行了一礼,小跑着离开了。 段云苏顾不上问水生今日怎么没去私塾了,她第一次听到婆婆这般柔和的说话,没想到却是这么沉重的话题。婆婆年纪确实也大了,如此淡然地说起自己的生死,让人觉得有些心酸:“婆婆身子也好了,云苏给你继续调养,婆婆一定能长命百岁。” 老妪咕咕地笑了,脸上皱纹迭起,衬着那块黑疤有些渗人,眼底柔光一闪而过:“没想到老身孤身一人,老了还有人关心,上天待我不薄。” “遇见婆婆是云苏的福气,不然父亲和相公他们……” “丫头别这么说,老身也只是还你的情。你我原本不拖不欠,丫头愿意收留老身,老身感激不已。”黑帽之下,老妪的眼光晦暗森哑,北风一起,黑袍随风咧咧作响,有几分来自黑暗地底的荒凉幽暗。 段云苏看她变得花白的头发,想起当初那一头黑丝,轻叹道:“记得婆婆当初说去了结恩怨,如今情形,婆婆是解了心事?” 老妪几不可见的点点头:“都过去了,你说婆婆是不是怪人,一边亲手毁掉尚存世间的蛊术,一边又希望这一身的本事有个传承。” 她伸出瘦的只剩骨头的手,轻轻放在段云苏肚皮上,黑而长的指甲衬着浅色衣裳,份外打眼:“可惜丫头的孩子太小,老身等不到那时候了。” 小宝如今还不识字,正是淘气的时候,更别说腹中胎儿了。段云苏不明白婆婆为何一定要选孩子,也许这是蛊术族人不外道的另一个秘密:“水生也是王府的孩子。” “老身看他年纪小小就懂事勤奋,水生这孩子倒也不错。”老妪放下手,转身朝北,风儿一起,刮下她那连着黑袍的帽子,散落的白发随风乱舞,遮住她半边脸庞:“生死有命,等婆婆去了,丫头给我朝北立座墓碑,这一生也无憾了。” 段云苏听完此话,心情愈发沉重。 转眼胎儿四个多月了,段云苏不急不躁养着胎,空闲之事将医书典著归纳总结,填进不少新的药草药性。中药的方子不断改进,段云苏大胆尝试,萃取v出不少前世的药丸,一部分送去医学堂,一部分留在仁和堂。 段云苏心血来潮想出个毒药方子,正想制作,把赵贺辰吓得直接关上了药房门,怎么都不同意她碰那些东西。 期间段云苏进宫一趟,看段云容身子极好,肚子也高高隆起,互相笑着说两人孩子只相差几月,正好有个玩伴。 这日,紫月带来段府的消息,说秦贞已经生了,让段云苏惊诧了一番。 她算了算日子,说道:“男孩女孩?不是应该还有一个月么,怎么早产了?” “是个女孩儿。”紫月将当时情形说了一遍:“听说秦家不听她劝阻,娶了霍家的小姐。秦贞好生同娘家人讲明现在的情势,只是那边人不领情,一闹之下把她给撞倒了,然后就早产了。” “母子是否安康?”段云苏问道。 “孩子不足月有些虚弱,其他的都好。” 段云苏点点头,既然生了,那二弟晚些时候应该会派人过来报喜。按着辈分一算,那小娃儿还是她的妹妹呢。段余方,真成了段府唯一的男嗣了。 “霍小姐成亲之事,怎么都没听到半点消息?”段云苏听紫月说起这个,想到当时辰辰说过让秦家娶霍萤的。 “霍家少主如今整日借酒消愁,压根不愿管霍萤,秦家想大办也办不起来。听说秦府里因为娶亲一事闹得不可开交呢,干脆一顶轿子将新人接进门,粗粗行礼算完事了。”紫月说起赵方时,也没了一开始的愤怒。时间一久,许多事情可以放下,好比如今听荷姐姐就过得很好,身子也慢慢养回来了。 借酒消愁,那又有什么用。一府之主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霍家想有兴起的那一天,真是天方夜谭。 段云苏闻言轻声一笑:“这般省事,不知那霍萤是什么反应。” “那霍萤着实讨厌,居然还有人娶她过去,真是便宜她了!”紫月一想起听荷,就忍不住打抱不平。 “你以为嫁人了就是享福?”段云苏笑了:“你且等着,看着她怎么遭罪。听荷受得苦,她会好好的全都吃下去。” 也许还不止,新婚之夜发现新娘并非完璧之身,新郎会不会恼羞成怒?听说秦大公子好色好赌游手好闲,秦二公子娶了个有野心的女人,恨不得以后所有家产都归她,秦母也不是好糊弄了,尖酸苛刻。 等霍萤曾流落风尘的消息传开,好戏就要开锣了。 大雪初至的那日,王府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北国饶骑将军的夫人前来王府拜见。收到拜帖时,安亲王妃还想了好一会,绞尽脑汁都想不起王府和北国的将军有什么交情。 待那人前来王府,困扰着的疑惑总算解开。只见那夫人身穿浅红祥云百花褶裙,外披一件同色大氅,手上抱着只毛茸的白兔子,精致的琉璃垂苏簪子,稍显圆润的脸微微抬起,原来是许久不见的谷秋! “见过王妃娘娘。”谷秋笑吟吟地想眼前之人行礼。 “原来是谷秋回来了。”安亲王妃看她从里到外一身的改变,十分之意外。原本是下河村里最平常的夫妻,转眼变成了北国的将军:“采莲,还不赶紧知会世子妃一声,云苏听到这消息肯定要乐坏了。” 她左右打量这谷秋,看她身后奴仆成群,想起往事,颇有几分闺女回娘家的感慨:“当时还是我与王爷送的嫁,转眼就过去这么长时日了。” 谷秋看那叫采莲的丫头转身就要过去传话,将她喊住,说道:“来时路上听说世子妃又怀上了,下雪天路滑,不如还是谷秋过去罢?” “使得,你俩许久未见,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安亲王妃笑着让采莲前边带路,两人直接往朝锦院走去。 王府的布置谷秋还记得,看着依旧熟悉的青石路,假山凉亭,谷秋感慨良久。自己也不曾想过,嫁了个山野村夫,没想到还是个有身份的人。 走了一段路,眼见朝锦院就在前头,想到能见着一直陪伴身边的小姐,谷秋心中激动。她正想加快步子,眼前突然跑出个小娃儿,厚厚的冬衣显得小身子圆滚的可爱。身后一个嬷嬷在身后追着,喘出的气在空气中变成了白雾。 “我的小祖宗哟,下雪了您走慢些。”秦娘匆忙的跑上来。 这话才刚说完呢,小宝一脚就踩到了积雪上,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个屁蹲了。谷秋正好在身边,急忙弯腰扶住,手中的白兔从怀中滚下,一动不动趴在雪地上。 小宝没被吓到,反而咯咯地欢喜笑着,站稳了身子就想跑开,突然间想到娘亲的教诲,糯糯地说了声:“谢姨姨。”圆圆的身子又一晃一晃笨拙跑地向朝锦院。 谷秋惊诧不已,小娃儿的模样,与世子的可真像:“采莲,这是世子的孩子?长得真趣致。” “是呢,人人都说小少爷和世子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采莲见秦娘跟了过去,目光落在雪地的白兔身上,担忧道:“将军夫人,这兔子……没事罢?不会是摔昏了?” 不然怎么趴着连个动静都没有? “无事,它就是懒得动。”谷秋俯身抱起,拍拍它身上雪花,又往院子走去。 朝锦院中的段云苏也听到了丫环的禀告,当时她正做着针线,一听到谷秋两字,差点被自己的针给扎到。她放下手中物事就要出门,迎面撞上已经过来的谷秋。 “小姐。”谷秋欢喜地上前。 “谷秋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去了北国,就再也没见面的机会了呢。”段云苏将她迎了进来,忙让紫月去沏杯热茶。 身后的丫环替谷秋解下大氅,谷秋左右看看,没发现刚才那小娃儿的身影:“小姐,小少爷呢?方才谷秋过来的路上还见着呢。” “在偏院里逗着阿乌呢。”段云苏扶着腰坐下,让谷秋坐在她身边,说道:“听说你如今可是将军夫人,这声小姐万万不能再叫了。” 谷秋不在意地说道:“反正这里也没外人,叫您一声小姐觉得亲切,好像回到当初陪着小姐的日子,小姐不喜欢谷秋就换掉。” “怎么突然间从北国会来了,事先也没给我递个话。如今你在哪里住着?傅阳有没同你一起过来?” 谷秋看她关心的神情,只觉得心中暖乎乎的,就算她嫁人了,小姐也没忘记她:“先在驿站住着,等在京中买下个院子就搬过去。傅阳还在北国,我一个人过来的。” “好好的两人怎么分开了,傅阳的主意?”段云苏皱眉表示不解。 谷秋解释道:“北国皇帝已逝,个个皇子争着那位置,如今北国乱得很。傅阳怕我在那边会被有心人利用,干脆让我回到熙国。以后的日子,还要小姐多加关照。” “姬夙如今情况如何?”记得不久前姬夙曾向熙国借过兵马,姬夙离开之时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难不倒他罢? “其中细节我一介妇人也不太清楚,离开之时,傅阳说三皇子一切都很顺利。”谷秋忍不住皱眉,如果真的那么顺当,她又怎么还需要到熙国中来。那些烦心事还是莫要想了,此刻她应相信自己的相公的能耐。谷秋宽宽自己的心,将怀中的兔子放在桌上,说道:“小姐您看,这白兔是三皇子让我带过来一起避难的。” 段云苏一眼认出来,惊喜地戳戳它身子,果然懒得毫无反应。北国的圣兔,姬夙怎么又送回来了,难道它的孩子已经担了大任? 她摸摸兔儿身上皮毛:“怎么瘦了这么多,骨头都摸到了。” 谷秋笑道:“一路行程颠簸,又是冬日,四处都找不到花儿,所以饿瘦了。” 段云苏汗颜,原来这爱吃花儿的嗜好依旧:“穗儿,你去折几枝梅花过来,可怜的兔儿,你儿子整日吃喝圆胖胖,你怎么就成了这样。” 穗儿也下去了,紫月沏茶还未回来,谷秋看着屋里剩下的丫头,感叹道:“谷秋离开小姐,没想到王府变了这么多,之前认识的丫环,就剩下个紫月。” 段云苏淡淡一笑:“离开下河村后,发生了许多事情。回京之后我曾去找过你的娘亲,不过却找不到了。” “谢小姐还记挂着谷秋的事儿。”谷秋神色有些落寞,很快就恢复过来,说道:“娘亲已经过世了,是谷秋不孝,都没能好好孝顺她老人家。” 见段云苏眼中带着怜惜,谷秋抿嘴道:“生老病死,谷秋已经看开了,好好的过日子,娘亲在天上也安心。” 两人许久不见,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谷秋如今的身份不比其他,听闻谷秋一个人回到熙国,王妃替她准备了接风宴。 段云苏看谷秋如今的模样,与之前相比变了不少。谷秋性子一向稳重,如今说话行事更加成熟,不知道的人这么都看不出她曾经是个丫环。 段云苏只能暗叹一声,如果听荷当初也能像谷秋一样,是不是就不会像如今这般? 宴席中王爷问起北国如今的状况,谷秋大致说了一下。原来傅阳也是武将之家,只是北国老皇上忌讳,所以傅家卸甲归田不再参与朝中政事,亲人先后离世,剩下傅阳一个人,就隐居到了下河村,认识了谷秋。 老皇帝死后,姬夙将傅阳归在了自己手下,傅阳曾上过战场,直接恢复了将军的身份,谷秋跟着他回到北国。不知那边出了什么岔子,或者也单纯的因为傅阳怕谷秋被暗中之人伤害,便托姬夙修书一封给安亲王,希望安亲王能帮顾一下。 谷秋回来之后,来王府走动的时间也多了,一来京城原本就没她认识的人;而来在王府,谷秋总觉得安心,换句越矩的话来说,就像回到娘家一般,轻松自在。 这日,雪一停,谷秋就带着丫环过来了,她极其稀罕段云苏肚子里的两个孩子,过来同段云苏一起做着针线说着话。 两人说起以前的人以前的事,聊到了听荷,才知道她经历了那样的事儿,谷秋也是一阵唏嘘。 “听荷她太善良了,性子也软,离开了也不算是坏事,只是可怜了那个孩子。”谷秋一边纳着小鞋底,一边说道。 当初得知傅阳是一国将军,自己也曾踟躇,也想着自己是不是配不起她。她的情况与听荷的相似,但结果却是大相径庭。 谷秋顿住手中针线,轻叹一声。妄自菲薄最要不得,北国开国皇帝还是个乞丐呢,她一个丫环又怎么当不得将军夫人。听荷那个傻丫头,男人就是要狠狠调教,不会调教的,那就擦亮了眼找个憨实的一心一意不会辜负她的。 “谷秋在北国学了不少那边的点心,不如我做些给世子妃尝尝?”谷秋将东西放回针线篮子,段云苏来不及说不必麻烦,她已经转身出门了。 王府的大门前,这些日子一直有个人在前面晃荡,守门的小厮认识那人知道不能怠慢,迎上去说要先给主子禀告一声。没想到那人挥挥手说不进去,可是看他那眼光明明想进王府的。小厮挠头表示如今的人心思越来越难琢磨,他这个当小厮的真是越来越不容易。 这几天下来,那人都会过来看看,有时呆呆的站上一整天就离开了,把那小厮弄得莫名其妙,后来干脆当作没看见。 直到今日世子爷从外边回来,刚好碰见了这个人。 “霍公子,在门外作甚,要进去?”赵贺辰一袭紫衣正冠朝服,应该是刚从宫中回来。 “见过世子。”赵方抬头看天,见时辰不早了,轻叹一声:“不进去了,我这就走。” 赵贺辰看向眼前之人,面容憔悴发丝为乱,身上还有不浅的酒味,眼神早已不是当初的清亮,带着些许的颓废。赵贺辰清楚这人因何成了这样,没想到他居然被情爱折磨曾如今如今样子:“陪本世子去喝喝酒,瞧你这都成了什么样子。” 两人来了醉香楼,赵贺辰直接让小二上了最烈的烧刀子,看他不要命似地往肚里灌着也不阻止,拿起酒杯轻呷了一口。果真够烈,回去云苏肯定又嫌弃他满身酒味了。赵贺辰想着想着,直接放下了酒杯,看眼前之人灌酒。 “皇上今日问本世子,为何你这些时日都不进宫。”赵贺辰不想喝酒了,直接点起了菜,看着水晶肘子几个字,想起了娘子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可爱模样。 他甩甩头,自己这是中了娘子的毒,时不时地想起,他还是赶紧办完正事归家去罢。 “告假了,皇上也知道的。”赵方摆摆手,又给自己满上一杯,一饮而尽。 “如今知道难受了?你不是在意你那妹妹么?娘子没有了,现在才知道重要,霍萤什么状况也不管了?”赵贺辰挑眉看向眼前之人。 赵方听闻霍萤二字,整张脸板了起来。想起当日在倚醉楼,自己闯进去时见到的,居然是她正自甘堕落伺候讨好着一富商,回来还解释不过是想脱离苦海!他将杯子一砸砸在桌上,直接拿起酒壶:“若当初能看清她的性子,我怎么都不会将她放在府上。原本念着小叔的情分,可她还敢拿这个同我说话!像我活该欠她似的!人也嫁了,以后过成什么样,自己看着办!” 赵贺辰对他这说法不意外:“赵方啊赵方,在王府的日子,我瞧你最机智,可没想到你是个怯弱之人,连这一点事都处理不好。” “你说什么?”酒劲一上,赵方的脸变得通红,抓着酒壶猛地站了起来,吼道:“我才不是!我只是心里难受,你别同我说这些!” “怕了?怕面对你的无用和软弱?”赵贺辰没打算放过他:“就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还想撑起霍府?别出来笑话人。” 赵方突然颓废地跌坐在椅上,仰头就灌了一壶酒:“又是霍府,少爷,我宁愿真是你身边的小厮,就全没这些事。” “那你就将霍家放下。” 赵方苦笑的摇摇头:“知道了怎么还能放下,要是你发现自己的身份远不止于此,你愿意放下?” “有何不可。”赵贺辰的眼光突地一暗,低沉道:“苏苏不想要的,我全都愿意舍弃。” “那是因为你没有,你说父亲在天上看着,会不会恨我的无用。”赵方倒着酒壶,只余下几滴酒水,大声喊道:“小二的,给我上酒!” 小二进来包间,两人都默不作声地等着,直到那酒重新送进来。 菜也上了,赵方连看都不看半眼,有酒就足矣。赵贺辰不知他的酒已经喝了多少天,见到这样的他,心中没有怜悯,也没有嗤笑嘲讽,独自品尝菜色。 身边那人不要命似的喝酒,赵贺辰点了最烈的,就是想让他醉个痛快:“喝完好给我清醒清醒,后悔也没用,就算勉强也走不回以前。” 那人动作一顿,眼中露出深深沉痛。赵贺辰看他一眼,淡声道:“既然非她不可,那就该一心一意相待,其他的女人与你何干,白白伤了心爱之人的心。” “世子就世子妃一人,私底下多少人说世子妃是妒妇,你就能容忍别人这般说你女人?”赵方嗤嗤笑了,也不知是不是要醉了。 “说这话的都是长舌妇,妒忌别人日子好过。本世子偏喜欢宠着一人,与他们外人何干!”赵贺辰见赵方还这么说话,心知他的结还没撸顺。没想到这么久了,他还没看清原委:“你这些都是借口,找借口的都是懦夫!” 赵方红了眼,接着酒劲一声吼:“我才不是懦夫!” 赵贺辰知道自己的话从头到尾都白说了,他直接站起身来,一拳勾在他脸上,也不像方才那么好说话了:“不是你就证明给我看!一个大男人半死不活的也不嫌丢脸!若不是跟你还有一丝情分,我管你死活!” 赵方捂着脸怒目相瞪。 不瞪还好,这一瞪,赵贺辰的火气真的上来了,上前一揪他衣领甩在墙角上,见他挣扎着起来,又是一勾拳。 “就你这样的人,在云苏眼里就是一个渣!渣是什么懂不懂?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护不了,还喝酒消愁?我看你活该醉死在大街上!” 赵贺辰转身,将桌上酒壶扔在他身上:“继续喝,死了还不用碍别人的眼,听荷也全都解脱了!” 地上的赵方缓缓地拿起酒壶,想起自己所做之事,眼中隐约起了泪,猛地将酒壶在地上一砸,碎片弹回擦过他的脸,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只听他声音痛楚,带着沙哑隐忍的哭意:“是我活该受罪,是我对不起听荷……” 此时再好的酒菜也没了胃口,赵贺辰冷声道:“道歉有何用,皇上欲派兵出征豫国,你带着你的霍家军,给我滚过去!没有人在同情你!” 赵方缓缓地抬起了头,突然间嗤嗤笑了,狠狠地忍住心伤泪,从刚才的激动中缓和过来,颤音说道:“没想到世子还愿意提点我这窝囊废。” 赵贺辰淡淡地看他慢慢站起来,当初的自己痴傻,他还记得那些人明里暗里的嘲讽,赵方对他最好,没有半分的鄙夷。当时痴傻的他就想着,以后要给赵方好吃好住的。没想到后来历经种种,他什么都有了,却因女人变得一塌糊涂。 “这一去多则五年少则三年,你想好了,也许最后的下场,便是马革裹尸还。”赵贺辰说道。 赵方的身子一顿,苦笑道:“战死沙场,是霍家人的荣誉。” 他拖着步子往门外走了两步,堪堪稳住身子低声说道:“你说等我回来,她还在不在……” 赵贺辰瞥了他一眼:“听荷当然在,也许寻着如意郎,过着轻省自在的日子;而你,孤身一人,生死未知。” “世子爷,都不跟我说些吉利话。”赵方扯嘴一笑,转身出来门。 只是他心里也明白,赵贺辰的话最真实不过,也许有一天他死在疆场,但听荷依旧好好的过着,这样……也挺好…… 王府的厨房这几个月特别忙碌,光从熙国东南西北请来的厨子就站了个满档,连灶头都差点不够用了。 原本只是说让听荷暂时替代了之前厨房管事的活儿,见她不愿意换差事,王妃干脆顺着她的心意将原本的管事调去睦清院打理小厨房。 听荷此刻的注意力正被厨房外的阿乌吸引过去,听世子妃说,这狼最爱厨房里的活鸡,今日的鸡明明都宰了,怎么还在这边溜达? “听荷姐姐,你给外边的人结钱了没有?”紫月将厨房刚弄好的燕窝端起,侧首问向听荷。 “紫月,你也不用每次过来提醒我。”听荷有些无奈,每次到了给元大郎算银子的日子,紫月肯定会出现在厨房里,不见她出去就不走了,没辙的是世子妃还默许了她这做法:“紫月,结钱不是帐房那边的事儿么,怎么要厨房管事去做?” 紫月眼珠子一转,装作万分惊讶地说道:“原来听荷姐姐不知道呀,王府里的下人是帐房那边发月钱,可是外面的就不一样了,归哪个地方就是哪个管事打理。” 听荷还真没听说过这规矩:“就不怕管事克扣了?” “谁敢在王妃眼皮底下做手脚?要是被人偷偷告知主子,一查,直接赶出府去。”紫月朝外努一嘴:“听荷姐姐别想转移话题,赶紧去结账。” “心儿,你将银子给外边的人送去。”听荷随手招来烧火的小丫环。 小丫环看看听荷,又看看紫月,被她眼珠子一瞪,急忙缩了回去:“听荷姐姐对不起了,这火要看紧,上面在给小少爷蒸蛋呢。” 听荷没法,眼一瞥就看见紫月在偷笑,无奈跨步出门。 紫月一见,总算肯将燕窝端出厨房。她往后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听荷真的过去了,方拐弯回朝锦院。 守着后门的婆子见听荷过来,连忙起身见礼。她们不过都是些粗使的老婆子,哪里敢拿大。再说了,听荷如今虽说干的是下人的活,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主子对她不一样呢。 “听荷姑娘来了?”一婆子笑着上前讨好。 听荷点点头,有些无奈说道:“不要叫什么姑娘了,我如今也不是什么黄花闺女。” 府中的人不少都知道她的经历,没得人白眼已经很好了,这姑娘的称呼怎么都用不到她身上。 后门正开着,翘首以盼的元大郎一见听荷的身影,兴奋的挠挠脑袋,挑着担子不知改进该退。王府规矩多,元大郎怕自己出格的动作会惹王府的人不喜,任那门槛就在眼前,也不敢直接踏进去。 听荷垂眼走到前边,撇了他身上一身破旧棉衣,将银子全递过去。 元大郎伸出被北风刮得通红的手,掂量了一下分量,愣愣说道:“那个……听荷姑娘,不用这么多银子罢?” “如今天冷,外边的瓜果野货都涨价了,这是你该得的。”听荷说完就往回走:“回去罢,雪天莫要着凉。” “嗳……”元大郎来不及说话就看见后门被关上,懊恼地挠挠脑袋。寒风一吹,他裹紧了身上衣裳,嘿嘿的一声傻笑。能见到就好,过几日他再过来。 门里,听荷哈哈气搓搓手,转身差点撞上后面的人。原本以为是守门的婆子,待回头一看,原来是谷秋! “谷秋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听荷惊奇地将她打量。 “随意走走,碰到紫月说你在这里,便过来了。”谷秋伸着脖子往后门看看:“方才那人是谁啊,怎么从没见过。” “给王府送菜的,刚给他结好账。”听荷淡淡地说着,将刚过来的谷秋往回带,说道:“好久没看见谷秋姐姐了,您不是在陪世子妃说话么?” 谷秋笑笑,说道:“要去给世子妃做些北国的点心,路上遇见紫月,说你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 “我也还要回厨房去,谷秋姐姐何必多走一趟。” 谷秋心里打的主意有怎么会说出来,她都听紫月说了,特意过来看看那人长什么模样。只是方才瞧见了,听荷刚才的样子,应该对那人没多少意思罢? 不过也是呢,刚经历了这一遭,怎么可能转眼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和别人好。 “原本还担心你呢,现在看来你过得也还好。”谷秋记得当初的听荷是一张讨喜的小圆脸,如今瘦的下巴都尖了。 “看不开还能怎样,日子总要过下去。”听荷扯嘴一笑,将话题转到了谷秋身上:“谷秋姐姐不如同我说说北国的风光,我怕这一辈子都没法见到呢。”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回走,到了厨房才将话歇下。 此刻的睦清院里,段云苏掰着手指算日子,等到明年三四月,春暖花开之时,肚里的小家伙就要出来了。 她慢慢走到藏书的书架前,将婆婆当初送给她的蛊书翻找出来,摩挲着上边微卷泛黄的页脚,将穗儿唤进来,说道:“水生少爷差不多练武回来,你将书交给他,让他得空再慢慢看,别累到自己。” “是,世子妃。” 穗儿抱起书转身往外走,一下子撞上了迎面过来的紫月。紫月戳戳她脑袋:“怎么不看路,匆匆忙忙的。” 穗儿揉揉额头,明明是紫月姐姐你走得太快,不能怪她的说。 “世子妃,忍冬过来了呢,在花厅候着。” 忍冬过来,那应该是仁和堂那边的事情了。段云苏闻言直接去了花厅,见到忍冬端着杯茶正凝眉思索,见她进来,急忙将茶盏一放:“见过东家娘子。” “今日过来,可是仁和堂那边出了什么事?” “这倒不是。”忍冬说道:“东家娘子不久前送去的仁和堂的药丸已经被抢售一空,忍冬今日过来是想问问,那些药是否再做些,还是等过几月再做来卖?” “简单些的你与甘蓝都会,都是寻常的药,病人用着方便,就再做一些罢。” 忍冬闻言松了一口气,先前甘蓝说了,物以稀为贵,没准东家娘子想着抬了价钱,等以后赚得更多。他就想,那简单实用的药丸,不能给平常人家用上,真是可惜了。 他从怀中掏出三药瓶,说道:“东家娘子您看看,这是我与甘蓝,还有医学堂的朱御医按你方子调制的,不知是否能行?” 段云苏接过来各倒出一颗药,忍冬和朱御医的色泽相似,而甘蓝的就稍显暗淡了:“你看看,甘蓝的是何问题。” 忍冬疑惑地伸手,棕色的丸子在他手心滚动了一下。他轻扣下药丸一边搓了搓,说道:“药丸质地稍显粗糙,应该是甘蓝研磨时大意了。” “是的,甘蓝管理仁和堂是一把手,帐也算的精细,以后这事就让他多上心。至于制药,稍微欠缺了些天赋。” 忍冬应是,不是他自夸,当初甘蓝与他一同留在仁和堂,他们两人潜心学习,如今更有东家娘子指点。甘蓝真正掌握的确实少些,打理起仁和堂来却是一把手。 又见段云苏将剩余两颗药丸轻嗅了下:“你这瓶,大戟的量不够,朱御医这份做得极好,开药时可以直接用了。” “谢东家娘子指点,还有一事……”忍冬犹豫了一下,说道:“听说仁和堂要归属进医学堂了,不知是不是真的?” 段云苏动作微顿:“谁传出的话?” “前几日来仁和堂例行坐诊的御医说的。”他还记得那御医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着实把他给惹恼了,若不是看在他是御医的份上,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将那人给扔出门去! 段云苏看他忿忿然的表情,大致猜到原委,说道:“再遇见这样的人,你就同他说,皇上最厌恶心高气傲之人。这消息连我们这当事人都不知晓,他倒清楚了?” 无论作甚,总会遇见那么几个糟心的,段云苏也不将这些人放心上:“医学堂是教书育人之地,说白些就是个塾堂,仁和堂行医济世的药馆,怎么都弄不到一块去。你与甘蓝安心呆在药堂里,东家不会将你们的生路断了。” 有了段云苏的说法,忍冬稍微安下心来,对自己的忍不住气也有些羞愧,便起身行礼道:“如此忍冬便先行告退了,那边还有许多事情,不打扰东家娘子养胎。” “紫月,送送忍冬。” “是,世子妃。” 两人出去之后,段云苏出了厅望向天际。先前飘飘扬扬下了几场雪,雪花不大,薄薄的积下一层,很快就消融了。原本以为近些时日都会放晴,天边又突然暗沉了下来,灰灰的天际如压铅一般,这一轮的雪应该不小了。 果然,不久之后,雪再一次落下,足足下了三天,依旧没停下来。 院外的雪越积越厚,推开窗就看见枝桠上覆满冰雪,不远处的屋顶早已瞧不见半片房瓦,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小宝对这个雪花覆盖的世界很稀奇,几次都想偷偷地溜出去玩雪,每次跑到半路都被秦娘给抱了回来。 阿乌厚厚的皮毛倒不惧寒,在雪地上轻松漫步四处嗅嗅,雪花落在它背上,雪地上留下一行狼爪印子,很快又被新下的雪盖住。 屋里放了暖炉,段云苏懒洋洋地坐在桌前,抚摸着桌上的白兔。 昨日谷秋过来一趟,将小黑的娘亲留在了王府。听谷秋说,这兔子还是姬夙亲自交代随她一起带到熙国,别让有心人有机可乘。段云苏摸着洁白的兔毛,不知圣兔在北国这场王位争夺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以至于姬夙这般紧张。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当初五只幼崽,小黑留在王府,送去太子的那只已经去世,剩下三只被姬夙带回北国,怎么不见他将那几只送回来? 段云苏摇摇头,果然,姬夙的做法总是让人猜测不透。 娘亲回来了,小黑似乎很开心,平日爱趴在母兔身上睡觉。段云苏怕母兔被它圆润的身子压得难受,每每见着都忍不住伸手将它抱下来。 此刻外边晃荡回来的小黑,带着满身雪花一蹦蹦上桌子,小爪子往母兔身上抓抓挠挠,见母兔不给它反应,小脑袋直接往它身上拱。 母兔懒洋洋的抬爪,一爪子拍在小黑额前,三两下将那撮黑毛抓乱,懒散地一眯眼,不管小黑的其他动作。 “世子妃,您说连动一动都嫌累的懒兔子,怎么会生下这么好动的小黑?”穗儿问道。 段云苏煞有其事地想了想:“也许是……物极必反?” 穗儿恍然大悟,段云苏笑盈盈地往椅背上一靠,真是个呆丫头,还真相信?依她看,要不是奇怪的东西,怎么能当得起圣兔的称号。 一个月之后,京城四处盛传着一个消息,皇帝派兵出征豫国,讨回被占疆土! 就算是寒冷的冬日,大街上全都站满了人,为的就是一睹出征军队的英姿。先行兵马在宫中点将,东街是出城门的必经之路,酒楼食肆的高楼一下子满了人,远远地看着行军过来的队伍。 这样的场景段云苏去不得的,拥挤的人群,推推嚷嚷容易受伤。 赵贺辰一早进宫为将士送行,事情一完,想都不想直接策马归家陪着娘子,一进门正好见她支着脑袋若有所思。 “娘子想什么这么入迷?”赵贺辰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被桌面上的一本医术吸引,笑道:“娘子整日说的胎教,念的是医书?” 段云苏睨了他一眼:“不然还想我去念闺学、女训?” “书房里藏着不少诗书,之前你不是最爱看熙国的史书么,那也正好。” “我才不要。”段云苏一瘪嘴:“爱念你来念,多枯燥的东西。” “好,全凭娘子喜欢。”赵贺辰自知此时应该顺着她,不然惹恼了想哄回来就难了:“那娘子方才蹙眉想的是什么,不如说与夫听听?” 段云苏闻言说道:“你说皇上怎么想的,大雪天的兵马出征,行军岂不是艰难。” “揣度君心可不好。” 段云苏斜睨着他:“我看还有你的主意,什么揣度,是个人都会奇怪。” “有甚奇怪,这些事想来也无用,倒有一事娘子应该会更在意。”赵贺辰眼中流光闪烁,轻吻她指尖,沉声道:“赵方也去了,领着霍家的旧部。” 段云苏微微惊诧,坐直了身子,后又嗤笑了一声:“他连个后院都管不好,还懂得带兵遣将?” 赵贺辰早就聊到娘子会这般说,因听荷一事,娘子都赵方意见颇多,再也不是当初那般,看好那个叫赵方的小厮,让痴傻的他跟着赵方身边不要被欺负:“这一去生死难料,我知道娘子对赵方无感,但他当初对痴傻的我精心照料,这份情义总得要还。” “让他出征,是你的主意?” 赵贺辰点头:“疆场厮杀,看透了生死,也许他会明白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可悲。” 段云苏有些恼:“你想还他情义我明白,但他不是最在意霍府么,如今说走就走!” “我知道娘子你为听荷打抱不平,可是你想想,说句不好听的,战场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命丧黄泉,再追究这些又有何用?” 段云苏沉默,她是旁观者,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也许真如辰辰所说,凄凉孤苦命丧疆场,霍府的根也彻底断了,这是上天最大的惩罚。 也许想的好一点,三五年后赵方还能归来,可那时候没准也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 两人止住了这个话题,心不在焉地逗弄着小黑和母兔。 快到午膳时间,厨房里忙得个热火朝天,北风自门中穿进,听荷打了个冷颤,看来真如小姐所说,她这身子,看着是好了不少,其实却是亏空得厉害还需要继续养着。 原本出门给世子妃买蜜饯的紫月折返到厨房,一手拎着纸包,应该是刚买回来的东西,另一手拿着的,却是一封信。 她微沉的脸色,经过的小丫环一见就知她心情不好,低声行礼不敢多说半句。紫月来到听荷跟前,正好看见她紧了紧身上衣裳,眉头皱得更紧:“如今天寒,听荷姐姐也不多穿一件。厨房的事情也不必事事过问,你还是赶紧回屋里取取暖。” “无碍,都要忙完了,下去听荷姐姐肯定乖乖留在房中,紫月别生气。”听荷捧住紫月被风刮得微红的脸蛋,担心道:“你这么早过来,世子妃的午膳还没弄好呢。” “我是过来找你的。”紫月心中不乐意,但还是将手中信封送上:“回府时遇见了霍府的小厮,说这东西要亲自交到你的手上。” 信封之上,写着“听荷亲启”四字。那熟悉的笔迹让听荷的心一颤,拿着信封僵住在那里,眼中流露出不知名的忧伤。 “是那人给你的东西?”见听荷心情瞬间低落,紫月不满地一哼,都这样了还送这东西过来,又能有什么用。见眼前之人心伤,紫月轻声叹道:“听荷姐姐还是忘不了他?” 听荷扯嘴一笑:“等紫月你爱过,你就明白了。” 她伸手放在那火漆的封口,手指微微发颤,眼中一点一点盈起泪,狠狠地忍住心中翻腾的思绪,慢慢放下了手。 既然一切都结束了,何必再送这东西过来。就算信里全是你的道歉,如今的她也不再需要了。 自己与他,不会再有半分牵扯。 紫月看她走向前边灶炉,微颤着将信封投入火中。紫月向前一步又生生止住,眼神也跟着复杂无比。 听荷姐姐,是应该真的想放下了。只是她有些遗憾,听闻那人已经出征,若是里边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真的要这么错过? “你手上拎着的是给世子妃买的罢?还不赶紧送过去。”听荷转身朝她一笑。 紫月迟疑着,见她神情并无不妥,才往朝锦院走去。 回到院中,紫月将这件事同段云苏说了,段云苏也是一声叹息,只说既然是听荷的选择,她们就不要再干扰了。如果那封心中真有什么错过了,那也只能说两人缘分不够。 漫空的雪,一个多月里断断续续的下,天空一直阴沉着没放晴。这日一觉醒来,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太阳。 段云苏穿戴好衣裳走到院中,大片的积雪尚未来得及清理干净。雪地之上一片混乱的兔爪印子,小黑往雪地地四处钻着,连懒出了境界的母兔居然也出来晒太阳了。 小宝穿着厚厚的衣裳,圆滚滚的就像一个球。他笨拙地在雪地上走着,三两步就被积雪绊倒。身后的阿乌上前咬住他衣裳将他扯上来,那模样实在是逗趣。 “世子妃,待会雪化了更冷,小少爷这般玩耍不怕冻着?”扶着段云苏的紫月,一边注意脚下不能滑倒,一边瞅着那一边。天啊,被一只狼叼,小少爷你还笑得那么开心,话说那衣裳也是上好的料子,就这么被狼一口咬了。 “才刚出来,小宝好动,不要拘着他的性子,玩一会再抱回去。”段云苏看着儿子脸上纯真稚嫩的笑脸,不忍心将他关在屋子里对雪发呆。再过一两年,王爷怕要亲自教导小宝功课了。 段云苏站在冬日底下,微微的阳光照得身子暖洋洋,看着玩闹的孩子和小动物,忍不住抿嘴笑着。 阿乌发现了趴在雪地上的母兔,前前后后嗅了又嗅,伸爪扒拉了一下,居然没有动静。它耳朵往后微降,爪子用力就将兔子给翻了过来。母兔耷着四条腿,肚皮朝天,还是一动不动。 小黑看不过去了,敢打扰我娘亲睡觉!它一跃而起往阿乌脑门上撞,阿乌反应何等敏捷,往旁边一躲小黑就直接栽进厚厚的雪中,小脑袋都埋了进去。 小宝咯咯拍掌笑了,满院子都是清脆的笑声。 外边回来的穗儿刚好见到这场面,拔萝卜似地将小黑拔出来,幸灾乐祸地笑了好一会,终于想起正事,跑到段云苏身边,说道:“世子妃,京城中的红梅林开花了,红艳艳的可好看了,您要不要过去赏花?” 段云苏有些迷惑,她来这里这么就都没听说过红梅林,她还以为这里的水土只适合白梅呢:“哪里的红梅林,怎么之前都没见过?” 穗儿一见她感兴趣,也来劲了,欢喜解说道:“红梅林就在东街的尽头,数十年没开花,没想到今年一夜之间全都盛开了。明年都不知道还会不会开花呢,世子妃不如去看看。” 她小时候经常去红梅林玩耍,听老人家说那里的红梅被下了禁忌,所以才会数十年不开花,当时大街小巷传得神乎其神。 “你看本世子妃这肚子,去了也不方便。”段云苏有些心动,但最重要的还是要顾好自己的身子。 “方才奴婢经过睦清院,听说王妃打算去一趟呢。那地方也不远,世子妃也不能整日闷在府里。”穗儿碎碎念着,铁了心要将主子给说服。她听到院门的声响回头一看,眼睛大亮:“世子妃,王妃过来了。” 只见安亲王妃身披绯色大氅,上下裹得严严紧紧,身后跟着采莲向这边走来。 小宝的笑声太醒目,一下子夺住了王妃的视线。看他玩得小脸蛋儿红扑扑的心疼冻坏了,让边上候着的秦娘抱他回来。 “云苏呆在这里作甚?男人们都干正事去了,娘亲找你过去赏梅。”安亲王妃上下打量云苏这身装扮,微微点头,给穗儿递了个眼色道:“将暖手炉子拿出来,还有将世子爷送的貂皮大氅给你主子换上。” 她看着段云苏身上的这件摇摇头,身上这件太素净,年轻就该穿得鲜活些。 穗儿心领神会,知道世子妃这次真要出门了,欢喜地将东西找出来,小跑回来将小巧精致的暖手炉子塞到段云苏手中。 “你也真是坐得住,娘亲不找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出门?” 段云苏干干一笑:“娘亲,云苏偶尔也有出门去仁和堂的。” 安亲王妃见丫环给她换好将新拿来的大氅,领着她往外走:“身后跟多些丫环侍卫,如今的安亲王府还没人敢过来惹事。等你肚子再大些,真的连走路都不方便了。” 能出去看风景,段云苏当然是欣喜的,更何况还有红楼的人暗地保护也不怕遇见什么事。她看看旁边的小宝,说道:“娘亲,将小宝也一同带过去罢?” 小宝见安亲王妃这身行头,机灵地跑到跟前一把抱住奶奶的腿,仰着小脑袋眨巴眼睛,黑黑的眼眸晶晶亮。 安亲王妃差点被他可爱的小眼神俘虏,按捺住将他抱起的冲动:“小宝刚才玩了许久,再出去怕要着凉。王爷不久就回来了,见不着小宝岂不是跟我急?” 段云苏闻言只好交代秦娘将小宝照看好,不去也行,那边又没吃没喝的,饿着她的宝贝儿怎么办。赏花?呃,还是等他大一些再学这风雅之事罢。 她看地上懒洋洋的母兔,让紫月抱上一同过去。花儿么,正愁白兔儿这两天伙食单调呢,虽说还是梅花,好歹品种不同不是? 段云苏微微汗颜,方才还说风雅之事,转眼自己就带上只兔子去啃花了,原谅她是个俗人。 东街的尽头,其实也因为这段路程近,所以王妃才放心段云苏过去,怀着两个呢,多走走对胎儿也好。 不过路途再近,轿子还是要备上的。轿里整理得干净柔软,厚厚的垫褥不怕颠着,拉紧的帘子不怕寒风吹进。 轿子特意放慢速度平稳向前,段云苏在微晃的轿子里,瞌睡虫才起来,轿夫就说地儿到了。 她揉揉眉,第一次觉得东街原来也不长。 红梅一夜绽放,听到消息过来看新鲜的人不少,段云苏与王妃一下轿,就有眼尖的官家夫人前来打招呼。 “安亲王妃,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巧了。”那夫人艳丽的大氅差点晃花了段云苏的眼。她脸上妆容精致,不过那细长的眉毛微挑的眼角给人一种不好相处之感。 “原来是秦夫人。”安亲王妃得体地回以一笑,应道:“怎么还在这里站着,你一个人过来?” “府中家眷都过来了。”秦夫人没想到自己运气这般好,能同安亲王妃遇上。他打定主意好好说话,希望能给她留个好印象。 谁人不知皇上最敬重安亲王,不讨好安亲王府的人,那去讨好谁。 段云苏一听那声秦夫人,眼都大了。这人就是秦府的当家主母,霍萤的婆婆? “哟,这是您儿媳妇?长得真俏,听说怀上了,王妃您真有福气。” 安亲王妃听这话觉得份外顺耳,也就同她多寒暄了几句:“是呢,今日特意带她出来走走,省得闷得慌。” “王妃您真是好兴致。”秦夫人艳羡地看了段云苏肚子一眼,叹声道:“也是,世子妃贤惠大方,王妃您自然轻省。我家那两媳妇儿,没一个是好的,整日只会气我这老婆子。” 安亲王妃笑了一笑,秦夫人的苛刻是出了名的,怕只有她在找儿媳妇的不自在罢:“多处处就好,秦夫人,本王妃要与云苏慢慢走着,你家里女眷也该要找过来了。” 如此明显的拒绝之意,再傻的人都知道安亲王妃不愿意与人同游了,秦夫人遗憾没能继续跟着给自家夫君儿郎说几句好话,也只好福身一礼先行离开。 梅香随风而至,安亲王妃领着段云苏往人少之处走,看点点红梅随风飘落在白雪地上,还有落在肩上。 段云苏见有花瓣粘在安亲王妃髻上,伸手轻拈下来,说道:“娘亲长得好看,这红梅都爱为你衬妆容。” “哪里学的油嘴滑舌,都当奶奶的人了。”安亲王妃嗔了她一眼,又见她随手将花儿递到兔子口中,乐了:“要是文人雅士见着,准说你糟蹋了这风雅之景。” “落地上的迟早成一抹尘,不如养肥兔儿更有意义。”段云苏笑眯眯地说道。 “就你歪理多,走罢,那边偏僻些人更少,赏景正好。” 两人慢慢往里走,段云苏虽是那般说着,但也沉浸在漫天的花雪之中。看枝桠上的雪堆积成白条,红梅轻轻在枝干绽放,白与红跃进眼底,开阔的视野让人心中愉悦。 当然,过来赏花的美人更加赏心悦目。段云苏看向左边梅花树后对面而站的一对男女,抿嘴轻笑。 当年红梅林被种于此处,还修建了亭椅让人观赏修葺。只是也许那人也想到红梅林从来不开。数十年的风吹雨打,亭子稍显斑驳,依稀能辨认出工匠刻画的纹案。 安亲王妃最爱木槿,今日的红梅她也看得津津有味。段云苏随手在枝条顶端摘下一朵花儿递到兔子口中,看它三瓣唇一下一下的蠕动,甚觉好玩。 也许只有遇见吃的懒兔子才肯动一动,它在段云苏纤细的指甲上左右轻嗅,找不到花儿就抖抖耳朵,抬眼定定看着段云苏。 她从紫月怀中将它接过来,抚摸那柔顺的兔毛,看安亲王妃已经走在几丈外。段云苏站在梅花树底下,说道:“本世子妃就在这里赏景,你们派多几人跟着王妃。” 身边那一串侍卫,很快就分出几人跟过去。那边的安亲王妃转身朝她微微颔首,段云苏回以一笑。 段云苏庆幸这不是侯门夫人举办的赏花宴,不然琴棋书画肯定要全上一道,那时候都不知道是赏花还是文艺比试了。 不过吟诗是才子的最爱,这不,不远处就见一人念念有词。段云苏恣意地看众生百态,不时采下一朵花喂喂兔儿。 三五朵之后,段云苏怕将这美丽的树儿给毁了,便换了个方向继续辣手摧花。 她背过身子低头喂兔儿,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秽骂声,只听见一女子的声音尤为刺耳。 “娘亲心情好才让你来赏花,没想到你一出来就勾三搭四,真是丢尽了秦府的脸!” “二弟妹莫要欺负人,我与那男子半句话都没说!” “人都直接抱上了还说什么说?勾栏院里出来的娼货,还想来表忠贞!” 紫月一听,认出是霍萤的声音,还有一个听称呼应该是秦二公子的媳妇马若兰,人来人往的,这两人怎么还无顾忌地在这里闹起来了?她看向段云苏,见她脸色平淡地听着。 霍萤流落青楼的经历应该被秦家人知晓了,要不然也不会被人拿捏这痛楚,只听马若兰骂道:“就你这贱货还攀上了大公子,真是晦气!还想主持中馈?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 “什么霍家小姐,不过是霍公子的堂妹,还真当自己是霍府名正言顺的千金?不过是个寄居的破落户!” 霍萤被她噼里啪啦的一顿呛,满脸涨的通红,好不容易等着话音缝隙顶回去:“你敢这样说我?等我哥哥回来一定要你好看!” “哎哟,我好怕呢。”马若兰小生怕怕地拍拍胸口,突然之间又换上了嘲笑的面孔:“连出征了都不来见你一面,以为你多得宠!要身份要地位要权势,你有什么?没准你哥哥死在战场,你也不过是个没人要的!” 马若兰的话可谓恶毒,霍萤说她不过,捡起地上断枝直接往她身上抽,连段云苏这边都听见咧咧声响:“你个贱人,看我不打死你!敢骂本夫人!” 马若兰伸手一挡,那树枝落在她手背上,顿时红肿一块。她见慢慢将视线落在她们身上的行人,直接装作受欺辱的模样,梨花带泪好不可怜:“嫂子你别打我,我知错了做错了……” 路人霎时间将锐利的目光落在霍萤身上。 霍萤恼羞不已,狠狠地摔下枝条往前走,没想到看见了树后的段云苏。看着她身边不少的侍卫丫环,霍萤脸色顿时一变,一会青一会白一会红,分外精彩。 “霍小姐,都嫁人了?”段云苏悠悠地抚摸着兔儿。 一边的马若兰见霍萤站定不走,跟着上前想将她教训,没想到见到了段云苏,眼前一亮上前讨好道:“原来是安亲王府的世子妃在此处,若兰给世子妃行礼了。” 段云苏笑盈盈地看向眼前之人,说道:“方才似乎挺热闹的,你们妯娌间的感情真好。” 也不知那马若兰是故意的还是实诚得眼中揉不得沙子,直接一声嗤笑:“我与她能有什么感情,娘亲说了,要休了她给大公子重新娶一门亲呢。” 霍萤脸色煞白,可恶的老贼婆,原来还打着这样的主意! “人是你们秦家求娶的,休了不好罢?”段云苏看马若兰微变的脸色,慢条斯理道:“不过霍小姐一向贤惠,当初还想给他哥哥寻一门平妻呢。这样大度的人,不如你秦家给大公子再娶平妻,霍小姐应该不会阻止的,是不是?” 霍萤被她那微寒的眼神和讽刺的话语狠狠一滞,白着脸大声道:“那是因为听荷的身份配不上我哥!” 马若兰早就明白段云苏的意思,顿时理了过来,朝那霍萤一声冷哼道:“你又有什么身份?水性杨花贞洁尽失之人,我回去就让母亲好好考虑!” “你个贱人我同你拼了!”霍萤红了眼扑向马若兰,不料还没靠近,那人直接往地上一摔。霍萤还没反应过来,腰间被人狠狠一踹,直接撞在红梅树上,“啊”地一声尖叫跌落在地。 原来是秦家大公子过来了,这一脚正是他的杰作。他看都不看霍萤一眼,直接扶起马若兰,紧张道:“弟妹,有没受伤?” 马若兰挑衅地朝霍萤一笑,搭着秦大公子的手站起来,眼中不知何时冒出泪水,柔弱道:“若兰没事……” 旁观的段云苏看他俩秋波暗送,瞬间闻到了奸情的味道。这秦府真是精彩,怪不得秦贞恨不得离开这些人,呆在段府再也不愿回去。 当人人将关注落在马若兰身上时,被踹到的霍萤突然间惊恐地尖叫:“血,血……相公,快来救我!” 段云苏侧头一看,只见雪地之上,一道鲜血自她裙底缓缓流出,嫣红的血迹映衬在白茫的雪上,格外刺眼。 她惊慌地捂着肚子,腹中剥离之痛让她脸色惨白眼中含泪:“孩子……我的孩子,相公,快来救救我们的孩子……” 紫月向前一步,挡住了段云苏的视线,穗儿默默扶着段云苏。她知道世子妃精通医术,可她真的不愿意世子妃去诊治。 众人以为秦大公子好歹会将人抱起去找大夫,没想到他完全不顾旁人在场,怒声呵骂道:“什么我的孩子,你这淫妇,谁知道肚里怀的是谁的种!” 新娘新婚之夜没有落红,让秦大公子脸面大跌。肚里的没准就是野种,还想让他去救! 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围观,闻言齐齐一声惊哗,纷纷指指点点。 霍萤的唇色全无,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 “秦兄,这是你家的姬妾?”秦大公子身边的一男子低声问着,目光上下将霍萤看了有看,赤裸裸的眼神如将她全都扒光:“长得倒不错,孩子流了就是,别浪费了个美人儿。” “张兄看上了?这是本公子的人,别打歪心思!”秦大公子沉声道。 只是那张公子似乎不死心,淫秽笑道:“这身段确实不错,秦大公子不如给兄弟我玩玩,反正都是妾。你看中的铺面,我直接让给你!” 秦大公子心中一动,他身边的马若兰将话听得清清楚楚,眼中精光闪过,身子一软靠在他身上,柔弱道:“娘亲已经说了要给大郎重新寻门亲,这一次肯定是八抬大轿喜喜庆庆的抬进门。” 马若兰话中的意思,一是母亲不喜霍萤迟早要赶出门,二是当初婚礼未设酒席,不少人还以为秦大公子未娶亲。 秦大公子反应过来,知道姓张的有些特殊的癖好,直接大手一挥,换他看中的铺子:“张兄喜欢就拿去,这女人贱得很,任你怎么玩弄都行!” 张公子嘿嘿一笑:“那先放秦兄府上,过两日小爷我亲自过去……” 段云苏冷眼瞧着,在这些人的眼里,妾不过是玩物。秦家的大公子绝对是个无用纨绔,浅白说了就是一渣。若是当初她穿越而来遇见的是此人,段云苏怀疑自己会不会直接断了他尘根看他再怎么风流。 紫月见秦家公子唤来小厮将人抬回去,看好戏的人也慢慢散了。安亲王妃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见云苏好好的,其余的都不管,过来说道:“云苏累不累?娘亲派人折几根梅花枝便回去。” “娘亲喜欢就好。”段云苏说道。 北风一起,阵阵的红梅雨落下,殷红的花瓣落在那滩血迹上,空余几分凄凉。 段云苏转过身,惊喜的看见赵贺辰迎面走来,手执数枝红梅站定在她身前,黑亮的眸子只倒映出她的身影,一笑间如流光动人:“娘子给,辰儿要吃红梅糕。” 段云苏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为自己的失神感到羞窘懊恼,粉拳落在他胸前,嗔道:“只会吃!” 赵贺辰眼中笑意渐神,轻搂着她,伸手轻抚腹中孩儿,深情道:“不吃,那为夫陪你和孩子看尽世间美景,娘子觉得如何?” 红梅花瓣落在这对有情人身上,紫月和穗儿默默转身去别处等候。 负心人太多,才显得真情尤为可贵。 一行人回到王府,段云苏听身边丫环说起才知道,原来赵贺臣刚从宫中回来就听说她与王妃都出去赏花了,刚踏进王府的脚又收了回去,直接到红梅林找她,没想到见着是正好看见之前那一幕。 段云苏心中很感动,她比这里的女子幸福了何止千万倍,赵贺辰的一举一动都牵动这她的心弦。 段云苏刚想同王妃分开回自己的院子,采莲就匆匆忙忙跑过来,呼出的气直接冻成白雾,只听她喘气道:“王妃,世子妃,你们可算回来了,方才宫中来人了。” “什么事情?”王妃问道。 “贵妃娘娘生了!” 采莲的一句话直接惊住了段云苏,只见她腆着肚子上前一步着急问道:“不是还有十多天才要生的么?孩子生出来了没有?” “奴婢也不清楚,太监传话的时候说贵妃娘娘正生着呢。” “娘亲,云苏想进宫看看。”段云苏担忧地看向安亲王妃,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趟,她真的不放心。 安亲王妃知道她与段云容的感情好,正想点头应下,被一脸着急的采莲先说了:“世子妃,那小太监说了,皇上交代过世子妃您不必亲自跑这一趟,御医和稳婆都说贵妃娘娘胎位极正,身子也好,孩子定能平安出来。” 皇上极看重这个孩子,应该不会疏忽大意,宫中接生的稳婆,肯定也是极好的。段云苏迟疑地收回脚,皱着眉还是有些不放心:“就怕有个万一,所以我才这般着急。在红梅林耗掉的时辰也不少了,不知孩子出来没?” “一有消息,皇上会传到王府来的,云苏你先回房歇息,不要累坏身子。”安亲王妃劝道。 段云苏只好点点头,生完孩子都累的虚脱了,就算她过去也同她说不来两句话,不如先等着消息。 她回到院中,遣了紫月出去等消息,自己时不时地翘首望向宫中方向。腹中孩子似乎感受到她的紧张,不知是伸手还是在蹬脚,动了一下又一下。段云苏安抚地摸了几下,小家伙似乎感应到似的,慢慢的安静下来。 一直到戌时末,天黑下来四周院子都点起了灯,终于见到宫中太监过来报喜,母子平安。 段云苏松下绷住的神经,却又为“母子”二字有些忧心。罢了,明日不管如何都要进宫一趟,她与三妹也有一段时间未见了。 皇上喜获麟儿,龙心大悦,接连三日早朝都取消了。民间将小皇子的出生同那突然绽放的红梅联系在了一起。都说此为天降祥瑞,那漫天的红梅,正是天上神仙给小皇子的庆贺。 段云苏听闻此言揉揉眉心,不知是哪个闲得慌的扯出这个话题。天降祥瑞?段云容曾同她说过,宁愿带着孩子安稳度日,静静陪在心爱之人身边。如今这么大的名头盖下来,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等她与赵贺辰进到宫中,刘公公亲自过来迎接,将两人引进到宫殿之内。 两人迈步进去,见赵桓正笨拙地抱着小孩,满脸喜意,不是的逗弄一下睡着的小娃儿。 “见过皇上。”两人行礼。 “赶紧起来,又无外人,行什么礼。”赵桓眼睛看了他们一眼,视线又回到了孩子身上,突然间感慨道:“怪不得辰弟整日说要早早回府陪孩子,如今我才算明白。” “皇上明白就好。”赵贺辰笑了:“既然皇上深有体会,不如批了微臣的假,让微臣回府陪着娘子。” 赵桓看向段云苏的肚子,算了算时间,直接否决掉:“不许,弟妹还未生呢,过一两个月再说罢。” “小皇子取名了没有?”段云苏上前看了一眼,小娃儿正闭着眼睛静静睡着,刚出世不久的孩子,还看不出像谁。 “未曾,大名不急,乳名打算让容儿取。”赵桓的声音都放柔了,全是初为人父的欢喜,说道:“弟妹不如先去同容儿说说话?” 段云苏点点头,身边有个宫女过来将她带了进去。 段云容包了头发躺在床榻上,听到声响侧头一看,惊喜地半坐起身子:“大姐姐来了。” 段云苏轻笑地点点头,坐在床沿上,说道:“日子过得真是快呢,转眼妹妹也当娘了。” “姐姐见过孩子没?” 段云苏笑道:“见过了,皇上正当宝似的抱在怀里呢。三妹身子可还好?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容儿一切都好。”段云容的眉宇间多了分柔情,想到怀胎十月孩子总算平安生下,所以遭过的罪都算不得什么了:“怀孕时不少人说看孕像应该是个小公主呢,没想到是个男娃。” 如果无心争斗,生了个皇子以后是非更多。段云苏明白其中的道理,说道:“皇上明白妹妹心意的,你先养好身子,其他的事先不要多想。” “也是。”段云容莞尔一笑:“想太多也无用,不是还有姐姐帮衬么。” “你呀,还学会赖着大姐了。二弟在府上也应该乐坏了,不如寻个机会让他过来瞧瞧?” “容儿也是这么想,还有姨娘,从没进过宫呢,我也想让她进来看看。” 段云容的眼中全是幸福满足,看着那样柔和的眼神,段云苏实在是不愿意想起另外一件事。 当时赵桓说过,孩子一天不生下来,这后宫一天就空着。如今情况,原本这个独属段云容的男人,也要被现实给抢走了? 奶娘早就备好了,段云容身边伺候的人也从内务府拨了不少过来,段云苏见她一切安好,亲自把过她的脉,仔细叮嘱一番,不舍地被赵贺辰拉走了。 新添的小生命给人希冀,段云苏越来越期待能和腹中孩子见面,她的月份不小,也不用等多久了。 胎儿不断长大,段云苏的双腿开始浮肿,平躺是肚子压得难受,只能小心地侧卧。夜里有时睡得不踏实,肿起来的腿脚疼痛难受,赵贺辰每每心疼起来帮她揉着,时间一长连他都休息不好,眼底都带上了青影,让段云苏心疼不已。 之前小巧的绣花鞋也穿不进了,换上紫月纳好的棉鞋,这一胎真是把她折腾的够苦。 怕孩子太大不好生产,段云苏胃口再好,到了这个时候不敢随意多吃。 最伤心的是小宝,最爱的娘亲已经好久没抱他了,睡觉也不能在一块。白日里他粘着段云苏,小手惊奇地摸着娘亲越来越大的肚子。 “娘亲,妹妹好懒,整天在娘亲肚子里睡觉,不陪小宝玩儿。”小宝嘟着粉嫩嫩的小嘴巴埋怨道。 段云苏拉着他亲了一下,柔声道:“弟弟妹妹要再长大些才能出来呢,小宝是哥哥,以后要疼弟弟妹妹知道不?” “那妹妹出来了娘亲就能抱小宝了吗?”小宝乌黑的眼睛里全是期待。 “当然了,娘亲抱不了小宝也很伤心呢。”段云苏揉揉他脑袋,见他两次说话都是喊着妹妹,便问道:“小宝想要妹妹?” 小宝被问得好挣扎好犹豫,学着大人皱起了小小的眉头,煞有其事说道:“谷秋姨姨说小妹妹漂漂亮亮最可爱。” “弟弟也可以是漂漂亮亮的。”段云苏诱哄道。 果然,小宝又纠结起来了。 穗儿从门外进来,身后的小黑寻着机会直接溜进来,跑去暖炉里卧下打瞌睡。穗儿看它一眼,吱呀一声微微掩上门,进里屋禀告道:“世子妃,厅中放了好些礼,听说是姬公子送过来给小少爷的。” 段云苏坐直了身子,说道:“北国那边来人了?” “是的,还有傅夫人也刚好来府了,那礼听说全是北国那边的东西呢,世子妃要不要去看看?” “自然要去看看。”段云苏扶着腰慢慢站起来,牵着小宝往花厅那边走去。 谷秋今日正好过来看望段云苏,原本就往朝锦院这边走着,两人路上遇见了,直接到花厅那边去。 姬夙那般忙,平常白日的居然还想到送小宝东西。段云苏对他送的东西很好奇,不会又是什么奇怪的玩意儿罢? 这一次段云苏是多想了,姬夙此次送来的礼再正常不过,除去给王爷王妃和她与赵贺辰几人的礼,剩下的全是逗小孩子的一些玩具,还有几匹精致的布料,听说谷秋说那是北国的千金难求的珍品,料子柔软舒适,最适合小孩子娇嫩的皮肤。 不过……段云苏看这那红彤彤的布匹,嘴角忍不住一抽。这个姬夙,难道还想将她的娃装扮成他那满身红的模样? “世子妃你瞧瞧,这些应该都是给您腹中孩子的罢?真是精致。”谷秋拿起一个小摇铃,上边刻着寓义平安如意的花纹,轻轻一晃声音清脆悦耳。 小宝抓着一个九连环扣在拨弄,段云苏仔细一看,原来是上好的和田玉制成的。她暗道一声奢侈,她大致看过那些礼,在厅中雕花椅中坐下,说道:“谷秋喜欢?说起来我一直好奇着呢,你和傅阳,怎么还没怀上孩子?” 谷秋没想到话题瞬间到了自己身上,微微一愣,笑道:“我和傅阳的意思,是想等一切安定下来再要孩子,不过别的人都说我年纪大了,到时候生产怕不容易。” “谷秋你的年纪怀小孩正合适呢。”段云苏抿嘴轻笑,二十来岁的身子,虽然别人眼里成了老姑娘,但生育的条件已发育的极好:“等到那时候傅阳怕也有功名在身了,谷秋可曾担心过他会负了你?” 这样的话说起来真的不吉利,但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可悲的安慰自己不去想这一切。 谷秋不在意的一笑:“能不想么,原本以为他只是个山野村夫,转眼变成了北国的将军。谷秋当初就没想到要嫁人,若不是当时选秀一事闹的,现在我没准还陪在您身边做事呢。” 段云苏想起往事也是笑了笑,说道“没准这就是缘分,月老给你牵了道红线,你想跑也跑不了。” “我也从不多想,反正我如今了无牵挂。若那人有了功名就负了我,那我直接求得一纸修书回来熙国,谁也不碍着谁。” 段云苏看见了她眼中的坚定,她一直知道谷秋的性子稳重,没想到对于感情也这么倔强。拿得起放得下,日子才能过得轻松。 两人一同坐着,看小宝懊恼的将九连环扣拼命乱扯。阿乌也进来端坐在小宝身边,警惕地盯着不算熟识的谷秋。 段云苏想起了一事,八卦之心熊熊燃起,问道:“谷秋,你在北国也呆了许久,有没见过姬夙与倾儿公主有往来?” 谷秋凝眉想了一会,说道:“记得四国盛宴之时,天显国不是想让倾儿公主和亲的么?后来我也看见了,倾儿曾被送到北国去,不过三皇子似乎对她没什么意思。” “后来呢?” “哪还有什么后来,倾儿公主从驿站里逃跑了,天显国的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呢。” 段云苏闻言瞪直了眼,倾儿公主的性子还是没变,上一次在熙国跑了,这次在北国也跑了,天显国的皇帝不知有没有恼羞成怒,那么多的侍卫连小小一女子都看不住。 之前在熙国之时,依照姬夙的性子,对倾儿公主够容忍的了,她还以为能发展出点什么来呢。 见段云苏貌似一副遗憾的模样,谷秋又说:“依我看三皇子应该还没有娶亲的意思,北国美人不少,也没见他有多看一眼的。” 感情之事强求不来,段云苏耸耸肩,姬夙那性子,倾儿公主也不一定能制住他,没准哪天就出现一人将那妖孽给驯服了。她笑吟吟地看向谷秋,说道:“谷秋可不像以前一样喜欢叫姬夙作姬公子了,这一声一声的三皇子,看来你在北国过得极其适应。” 谷秋读懂她话中的意思,脸色微赧。 也许她自己都没发现,嫁了傅阳,她也慢慢习惯了接纳了他的一切,这样的她,怕已深爱而不自知。 “夫人,将军给您送来的信。”这时谷秋身边的丫环禀告一声,拿着一个信封走进来,轻声说道。 “等回去再拿来也不迟,这么着急作甚。”谷秋见段云苏揶揄的表情,脸色躁红。 小丫环好不无辜,弱弱道:“夫人,送信的鹰认人……所以将信送到这里来了。” 段云苏一挑眉,调侃道:“不打开看看?” “就是报声平安,没什么好看的。”谷秋将信收好,装作淡定地为自己倒了杯茶。 段云苏见她害羞了,心里面跟着高兴。不管怎么说,谷秋也找到了良人,但愿日子能越来越美满。两人聊了许久,谷秋有些心不在焉了,段云苏知道是那封信踮起她的心,于是便起身将她送出门外。 等她转身回来,打算让丫环将厅中的礼都收拾好。一低头惊讶地发现小宝身边的九连环,原本的环环相扣,如今已经被解开了! 段云苏大吃一惊,让紫月将九连环捡起来。她细细看着手中东西,莫非姬夙在上面做了什么手脚,连个小娃儿都能解开? 小宝见娘亲拿了他的玩具也不心急,啊呜啊呜喊着,一头扎在阿乌的脖颈上,不断蹭着它柔软暖和毛发咯咯地笑个不停。 晚上时,段云苏将那九连环拿出来,同赵贺辰说了今日的事情。赵贺辰若有所思,左看右看将东西搁在一边,笑着说了两句就哄着段云苏睡觉。 日子平静而安稳,对段云苏来说,最惦记的就是小皇子满月的宴席。依照熙国皇室的规矩,这个时候要给小皇子上族谱,宴席的隆重程度也直接表明了皇子是否得宠。 就算不摆宴席,朝中的人都心知肚明。贵妃娘娘原本得宠,如今更是母凭子贵,一时间风光无比人人奉承。 等到满月那一天,皇上亲自派来宫轿,请王府一家过去参宴。段云苏的肚子如今高高隆起,到了宫里安亲王妃也不放心她在外走动,直接让她进殿内陪着段云容。 如此正合段云苏的心意,宫宴才刚开始,她也有机会好好瞧瞧小皇子的小模样。 段云容的月子坐得极好,脸色红润,身子也慢慢恢复了先前的苗条,比起以往更多了几分娇媚,此刻的她正抱着孩子轻轻哼着歌。 段云苏凑上前看看,小娃儿正睁大着眼骨碌碌地四处乱转,机灵可爱。小小的脸蛋儿与段云容长得相似,不过鼻子嘴巴更像赵桓。 “三妹,小皇子起来名字?”段云苏问道。 “照着规矩取景字辈,名景毓。”段云容的眼中柔得能化成水。 “妹妹以后有什么打算?” “容儿知道姐姐的意思,后宫的女人迟早会多起来,我只想好好带大毓儿。若他真情依旧能在,那最好不过。” 段云苏听那微微低落的声音,轻叹一声,将自己特意准备好的药瓶拿出来,搁在她身边说道:“都拿着罢,以防不时之需。都是些护心解毒的丹药,妹妹没害人的想法,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姐姐一直帮着容儿,容儿真幸运。”段云容拿起其中一个药瓶,看见用极小的字写着用法功效,不禁粲然一笑:“姐姐的心思真巧,这么小的字怎么写出来的?” “用削的极尖的木炭,容儿无事时不妨试试。” 怀中的小毓儿突然间哭闹起来,段云容有些不知所措,拍拍背哄着。段云苏看了看,说道:“小皇子饿了罢?小孩子饿得快。” 外边候着的奶娘听到声音进来了,段云容将孩子递过去。宫宴那边进行的也差不多了,皇上身边的刘公公过来将小皇子接去宴中。 刘公公等人都走的没影了,段云容的眼光还追着过去。段云容的月子还没坐够,自然没法出去。 段云苏想起先前来时见到的场景,说道:“外边热闹得很呢,听说皇上将一应用度全按着最好的规格来。过来时起我远远瞧见了二弟和三姨娘,怎么还没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段云苏的话音刚落,就有宫女进来禀告说两人来了。段余方一袭青衣,衬着俊朗的五官倍显精神,三姨娘一进来,一双眼落在段云容身上满是关心。 “见过贵妃娘娘,见过世子妃。”两人行礼道。 “姨娘赶紧起来。”段云容急忙扶起三姨娘。 段云苏见母女相聚,便让三姨娘坐在段云容身边,转头看向一边的段余方。 能进到后宫之中,定是赵桓亲允的。如今的段余方比之前稳重不少,见云容有三姨娘陪着,段云苏同他说起话来:“二弟,大姐有些时日没去段府看你了呢,府中一切安好?” “谢大姐关心,一切都好。”段余方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大姐可知,父亲他回来了。” “这个我还不知晓呢,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为难你?” 段余方见她吃惊的表情,知道姐夫还没有告诉她,便说道:“前两日刚回来,父亲如今……不能说话了,在府中安静的很,完全换了个性子一般。” 见她秀眉轻蹙,段余方接着说道:“怎么说都是生我养我的血亲,父亲如今这模样,养老送终是我的本份。” 父亲回来那天,着实将他吓一跳。当初段府被押进天牢时父亲就不见了,后来姐夫话中的意思是将他给带走了。再见到时,父亲衣裳破旧头发蓬乱狼狈之极,居然连话都不能说出口了。如今他整日在院中捧着书看,同他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再也不是当初冷漠的态度。 段云苏扯嘴笑笑,段常在太好面子,但存心想将她害死的事情倒没有做过,如今恩怨两断,她也不愿再追究什么。 段余方不好在后宫之中逗留,同段云容和三姨娘说过话,便重回宴中。三姨娘说起了育儿经,左右无事将段云苏也一同拉过来说着。 母女相聚,段云苏不想打扰了。自己有皇上御赐的令牌,随时可以进宫,但三姨娘的身份多有不便。宫宴一向繁琐,她等了许久,于是想去外边走走。才出殿门呢,就看见有个宫女领着采莲往这边过来。 采莲向那宫女道了声谢,方说道:“世子妃,王爷在前边喝醉了,王妃让奴婢过来问问,您是否要一同回府去?” “世子爷呢?”段云苏问道。 “世子爷在王爷身边照顾呢,皇上原本想让王爷留在宫中,但世子爷说还是回府去。” 前边得有多热闹,连王爷都喝醉了?一家人都走了,她自然没留在这里的道理:“我进去同贵妃娘娘说一声,你在这里候着。” 段云苏进去简单说了声,云容便派人送她出去。 几人到了殿外相见,王爷醉醺醺地被扶上轿,连一向不爱喝酒的赵贺辰也一身的酒气。王妃见王爷一滩软泥似得,没好气的进轿子里照料。 “相公,父亲今日怎么了?”平时都没见他喝醉过呢,今日在宫中却这般失态。 赵贺辰摇摇头:“宴席时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回去再说罢。” 几人回府,下轿时王妃的身子微晃,采莲眼疾手快搀扶住才没有摔倒。她无奈地笑道:“看来娘亲也老了,才喝几杯头就晕乎了。” “娘亲先去歇息?我与相公会照顾好父亲。” “将你父亲送到偏院去,别吵得我头疼。云苏你就别去了,你父亲每次醉酒折腾得厉害,又吐又闹的没半刻歇下的。” 段云苏大,原来王爷的酒品不怎么好? “娘子先回院子,我扶父亲过去。”赵贺辰轻声交代,背扶着安亲王往里走。 看他沉稳有力的脚步,段云苏脑子一抽突然想自家相公醉酒的模样。她甩甩脑袋,醉了还不是要她来伺候,这想法要不得! 赵贺辰将安亲王放在床上,伶俐的丫环早就备好湿手帕,又有丫环上前脱他鞋袜松了衣裳。 丫环伺候的仔细,赵贺辰看安静卧着的父亲,没见到母亲说的耍酒疯的状况,想来是醉得沉了。他思忖一下,打算先回院子换下这套满是酒气的衣裳。 没想到他刚抬脚,床上的安亲王却唤了声“辰儿”。 赵贺辰的脚步一顿,回头看看,安亲王闭眼躺着,以为他是说酒话,继续往前走。 “辰儿。” 赵贺辰又回过头,见到安亲王半睁的眼,凝眉道:“父亲叫孩儿?你没醉?” “没醉,父亲怎么会醉呢。”安亲王夸张地挥起手,不自在地扯着身上衣裳。 这模样……赵贺辰被他弄糊涂了,醉酒的人最爱说自己没醉。他上前将锦被盖在安亲王身上:“父亲好好歇息,天冷了别扯被子。” 安亲王呵呵地笑着,赵贺辰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瞧这神智都迷糊了,还说没醉呢。他将被子盖严实,起身打算走了,却被安亲王扯住他的衣摆。 “父亲。”赵贺辰很无奈。 “辰儿别……别走,父亲有话……有话要同你说。”安亲王打了个酒嗝,另外一只手揉揉疼痛头穴。 赵贺辰只好站住,等着他说话呢,没想到安亲王躺在床上呼吸均匀,乍一看似是睡着了般。 赵贺辰觉得自己的头也疼了,父亲这是真的醉了? 屋里安静许久,赵贺辰再次想出去,终于听到安亲王酒后沙哑的声音:“辰儿,父亲没醉。父亲只是怕说去来,你会不会恨上父亲?” 赵贺辰凝眉不解。 “今日殿上看儿……九五之尊,万民朝拜……”安亲王的声音哽咽而压抑:“父亲想着,如果当初早日将事情说出来,明明你……” “父亲!”赵贺辰心中一惊打断了未说完的话,他看向屋里的丫环,挥手让她们出去,哑着声音说道:“父亲,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 “辰儿,是父亲太自私了。”安亲王闭上了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辰儿一点都不必其他人差,也许我早些说明白,你会有不一样的选择。” “这就是我的选择,父亲你不要再说了。”赵贺辰眼中微暗,声音是无比的坚定。 或许是真的醉了,安亲王突然觉得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沉痛,终要将它摊出。也许心里揪着的痛,可万千情绪上涌,复杂的滋味早已将痛掩盖。他颤着手抚上赵贺辰的脸颊,眼中闪过泪光:“转眼辰儿就这般大了,今日看到儿被人拥戴,风姿卓越,还有那个才一点点的小娃儿……父亲想起当初的孩子,心里真的不好受。” “父亲,辰儿知道。”赵贺辰眼脸微垂,似用尽力气才吐出这一句话:“辰儿不是你的亲儿,是不是?” 安亲王的身子一僵,颤抖的收回手闭上了眼,艰难的说道:“按着辈分你排在第六,你亲生父亲早已取好名字,叫赵桓胤。” “那……父亲原本的孩子,他在哪里?” 安亲王闭上的双眼流出了一滴泪,他一侧头,枕干了泪水:“当年难产的不止是柔妃娘娘,还有王妃,那孩子……出来时已经没气了。” “当年柔妃早已预料到朝中的不平静,恳求景帝将孩子送出宫,安然的活着。景帝当时虽登皇位但暗地处处受制,他最爱柔妃,从来不会拒绝她的请求,想着等以后平定一切也能将孩子接回去。” 安亲王妃看向赵贺辰炯炯的眼神,继续说着:“后来你也看见了,景帝为帝平庸,接连被人陷害,连王府也跟着遭难。但他对于柔妃和那个孩子的情义从来不假。” “孩子正巧是同一天出生,当时皇上想着将皇子送来,就说是双胎。王妃生产耗尽了所有精力,孩子出来还来不及看上一眼……就已经昏死过去了。”时至今日,安亲王想起往事,依旧心如刀割:“我悄悄让人将两个孩子调换了,宫里的柔妃跨不过那鬼门关难产而死,死去的孩子陪着柔妃一同下葬了。” 安亲王看着赵贺辰,眼中全是沉痛:“王妃也一直被我瞒着,她醒来时见到的孩子就是你……原本想着等她坐完月子再说,可是一日一日的下去,父亲发现自己真的开不了这个口。” 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趟的王妃身子极弱,看她幸福的抱着孩子,他怎么都不忍心将真相说出来,一晃眼就是二十多年。 赵贺辰攥紧了拳头,尽管他当初查到了真相,但从父亲口中说出来,心口这复杂的滋味都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紧抿着唇,半晌问道:“景帝他不是皇上么,为何这般怯弱。是不是那个成王?当时他为何不将这些祸端都给灭了。” “你不要怨他。”安亲王长叹一声:“当年皇位争夺,我自认没有称帝的才华,若是景帝不上台,我与他都没有活路。如果能一刀砍了那些人,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事。” 他看向赵贺辰,说道:“还有柔妃……你换个方式想想,如有一日云苏知道自己的孩子会有危险,让你将孩子放在别的地方,你会不会同意?” “谁敢动我孩子,我拼死也要将碎尸万段!”赵贺辰眼光突地然上深寒:“连孩子都护不了,就是窝囊!” “你……”安亲王一滞,深叹一口气:“他是你亲生父亲,不要这般说话。如今你也知道真相,以后无论你作何打算,我都不会拦着你。” 赵贺辰慢慢平静下来,想起当初景帝对他的好,无奈地放下以往是非。他回头看着安亲王,那微白的双鬓刺痛了他的眼。他眼眶一热,转身往外走:“什么打算,辰儿只知道您是我的父亲,这就够了。” 他走出里屋,却见到段云苏端着碗站在外边帘后。 两人静静站了一会,段云苏低垂的眸子抬起朝他嫣然一笑:“相公,给父亲的醒酒汤。” 他薄唇轻抿看向碗的汤水,招来屋外的丫环,将醒酒汤送了进去。 “娘子别忙活了,回去歇歇。” 回到朝锦院,两人倚在软塌上,齐齐不语。 赵贺辰不知道她听了多少,当初他从豫州回来,段云苏隐约已经猜到真相,今日将事情始末听完整,不用瞒着也好。 他轻轻覆上肚中胎儿,感受到里面轻微的动静,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说道:“娘子知不知道当初辰儿为什么会流落到江州?” 段云苏一愣,微微摇头。她还以为辰辰会说起方才之事。 “中的毒是温媛媛的人下的,到了江州后追杀我的人,是成王的手下。”赵贺辰的动作顿了顿,眼光微垂:“当初在皇宫中落水,是成王在宫中的暗线下的手。” “成王一心想杀尽皇族中人,所以要取我性命。”赵贺辰声音低沉:“皇后应该知道景帝当初将孩子送出了宫,担心我成了赵桓的阻碍,所以下了沁魂蛊。娘子,你说这是不是很讽刺?” 段云苏一惊。 赵贺辰接着说道:“如今的皇上是个好皇上,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你我与父亲三人。为夫在想,如果有一日母亲知道了真相,会多伤心?” 段云苏轻轻将他环住:“上一代人的恩怨,相公别多想了。” 也许景帝不是个称职的皇帝,当年幸运夺得皇位,无奈才情平庸时刻受制。但他对于柔妃和孩子,也无大错。这样的谋划,实在是无奈之举。 赵贺辰埋首在她颈窝,呼吸到那令人心安的馨香,呢喃道:“幸好娘子始终陪在为夫身边,娘子想要的,为夫全给你拿过来。” 气氛有些低落的屋里正要上演情意浓浓,任谁也没料到小奶娃的一声吼直接打断这份温情:“爹爹,你放开娘亲!” 只见小宝瘪着嘴跑了过来,笨拙地往软塌上爬,奶声奶气道:“爹爹不许娘亲抱小宝,自己又抱娘亲!” 赵贺辰的话直接被搅乱,他沉着脸教训道:“想抱你去找个娘子,这是你老爹的娘子!” “小宝要抱娘亲,爹爹去抱自己的娘亲。” 什么时候学会顶嘴了!赵贺辰脸都黑了下来,才多大一豆丁,敢同他叫嚣! 一大一小闹起来,段云苏觉得整个院子的氛围都变得欢腾了。 时间缓缓而过,等孩子怀到九个月的时候,安亲王妃急了。 她每日看着段云苏圆鼓鼓的肚子都觉得担心,在段云苏身边时还好,说着轻松的话儿,让段云苏好好养胎。转身回到院子时,急的她一直踱步,念叨着怎么还没生这么还没生。 那么大的一个肚子啊,从八个多月的时候她就开始担忧了,明明看着像是能生了,但孩子总是待着不肯出来。她去打听了,都说怀双的生得快,把她给急的,都快要瘦一圈了。 紫月悄悄将这事告诉世子妃,段云苏哭笑不得,若孩子足月不是更好么,八个多月的婴孩算早产,在这时空没有保温箱,太早出来要遭罪。 这两个小家伙真是会享受的,不过却把你娘亲和一家人狠狠折腾了一番。 段云苏悠悠站起来,扶着酸痛的腰走几步。等王妃过来时要仔细说明白,不知她从哪里得到双胎儿都是八个多月生的说法? 白日里散散步舒缓一下酸痛的背部,夜晚时赵贺辰同她按摩腿脚,瞧她这情况很是心疼。 “娘子受累了。”赵贺辰看那撑起的肚子,皱眉道:“还要多久才能出来,肚皮都要撑破了。” 段云苏噗哧一声笑了:“你见过被撑破肚皮的孕妇?稳婆来看过了,我也号了脉,应该就是这几天了,孩子长得很好。” 赵贺辰松了一口气:“那这几日我不去宫中了,在府里陪着娘子。” 段云苏眼前一亮,似乎看见赵桓被气得炸毛的样子。前段时日赵贺辰刚去讨了假,说国内安定朝中不差他一个。可赵桓一板脸哪肯应下,谁没有娃,他还想丢了国事去逗他的毓儿呢! 赵贺辰幽幽丢了句谁让你要当皇帝,把赵桓气得顶肺。他拿赵贺辰没辙,好不容易才松口应下请求。 “相公,朝中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段云苏百无聊赖的问道。 “说起来还真有一件,朝中大臣难得意见一致,都让皇上选秀。” “我说他们都是闲的慌,传宗接代的皇子都有了,急什么急。”段云苏嗤声道。 赵贺辰一声闷笑,掐掐她红润的脸蛋儿说道:“可不是,说一次两次还好,说多了就把皇上惹恼了,直接又将选秀的日子推后一年,你家妹妹本事真大。” “那可不关容儿的事,有了傍身的皇子,又得圣宠,反正都是在风头浪尖了。赵桓这次做的不错,最好一直拖下去,急死那群老家伙。”段云苏哼哼道。 赵贺辰不接声,他视线落在段云苏搁在枕上的鸳鸯玉佩,拿起摩挲一下,将自己身上那一块也拿出来拼成了一块,轻轻似呢喃:“娘子这一块,原本是柔妃带在身上的。” “啊?”段云苏瞅瞅那半块玉,说道:“不是流落在外的东西么?柔妃娘娘的玉佩怎么可能在外面找到。” 赵贺辰微微一笑,说起了往事:“当年柔妃进宫时就带在身上了,景帝听说这玉成对夫妻能一生相守,所以一直在找另一半,怎奈直到柔妃去世都没找到。后来景帝将这玉和玉锁一起交给了薛家,其中不知为何,玉佩丢失了。” 段云苏轻抚上颈间挂着的玉锁,也就是将军府曾经的符令,轻叹一声道:“都说是夫妻,与景帝结发的,不是柔妃是皇后娘娘。” 两人静默了下来。 夜已深,赵贺辰吹了烛火,两人一同躺下。漆黑的夜里安静无比,段云苏白日睡多了,此刻正睁眼盯着床顶,听着身边之人均匀的呼吸声。 她以为赵贺辰睡着了,没想到那厮突然间开口,还问了个如此玄妙的问题:“娘子相不相信世界有神佛?又相不相信慧和大师能知天意?” 段云苏沉默了一下,若说不信,那谁来解释一下魂穿的理由;可若说信,貌似她也没见到神灵啊,曾经她也是唯物主义者:“我弄不懂,相公明白?” 黑夜里段云苏听到身边之人的一声轻笑:“为夫不相信神佛,但相信有人能窥破天命。” “命运之说常与神灵相牵扯,相公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记不记得天都峰下的小村子?”听的段云苏嗯的一声,赵贺辰继续说道:“当日村里那个云洞娘子不觉得诡异?慧和大师圆寂时一夜间山林红透,不觉得奇特?” “那云洞究竟是什么,我记得当时村子里人人喊神仙来了,以为是村里人对神灵的崇敬信仰。” “娘子猜的没错。”赵贺辰笑着顺了段云苏的话,眼中一闪而过的暗光融进夜色。他不会告诉娘子,那应该就是慧和大师说过的,娘子归家的路。 段云苏不以为然地一瞪眼:“那不就是了,信仰而已,你还说什么神仙天命。” 赵贺辰轻抿薄唇,躺在床上枕着手,许久才开口。 “为夫十岁那年遇见了慧和大师,同我一人说了奇怪的话,当时为夫不明白他话中是什么意思,不过却记了下来。”他停顿了一下,低沉道:“遭厄而混沌,七窍开而风云至。” “然后呢?”段云苏心中一紧。 他侧转身子,看衬着夜色中段云苏微闪的双眸,轻轻吻了上去:“天下清明,蛟龙藏。” 黑夜之中,只余两道清浅的呼吸声。 翌日,红楼探得消息,姬夙已夺得皇位,七日之后便是登基大典。 段云苏听到时毫不意外,她更加好奇的是,按姬夙洒脱的性子,会怎么打理一个国家?那一身的武功,该不会见哪个大臣不顺眼就一奏章砸了过去罢?段云苏想着想着,觉得还真有可能。 几日之后,谷秋前来告辞,说要回北国去了。让段云苏意外的是她身边之人,不是傅阳又是谁? 两国的行程不近,他是什么时候出发的?不管怎么说,傅阳亲自过来接谷秋归去,让段云苏十分欣慰。两人感情深,傅阳是个值得依靠的,她为谷秋感到欢喜。 这一日,正在散步的段云苏的小腹突然一阵坠痛,紫月见她脸色稍变,紧张道:“世子妃,怎么了?” “回去吧,应该要生了。”疼痛没多久就消失了,段云苏摸摸肚子,两小家伙终于要出来了。 紫月顿时比段云苏还要紧张,嗓子一拉一声吼:“世子妃要生了!” 段云苏大,紫月何时这般厉害了,这一声吼怕半个王府都听见了。 离生产还有些时间,段云苏吃些东西填肚子,安亲王妃一听消息,拿到半道的甜羹给惊摔了,慌忙地跑到这边来。早早请来的稳婆也过来了,丫环忙着去厨房烧出热水,备好剪刀铺好床褥,忙的不停脚。 段云苏看着忙活的一众人,突然觉得心安,一开始的紧张都消散不见了。 赵贺辰正在书房给段云苏翻找解闷看的书籍,小宝正小尾巴似的跟着他。一听到下人传报,脸色微白整个人都僵住了,半晌反应过来,抬腿往那边奔去。 “咦?”被遗忘的小宝不解地看过去,见爹爹的身影都不见了,嘿呦嘿哟地迈着小短腿跟出门。 朝锦院里丫环进进出出,安亲王妃生怕准备的不充分。要知道这次可不是一个,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稳婆见王妃比孕妇还紧张,上前说道:“王妃娘娘您放心,世子妃不是头胎,孩子虽然多了个,但个子也比单胎小,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安亲王妃踱了两步,又急了起来:“什么时候才生?不是已经开始阵痛了吗?” “王妃娘娘别急,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呢。”稳婆看看淡定吃东西的世子妃,悄悄抹汗。她接生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如此紧张媳妇的婆婆。 段云苏感觉到阵痛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脸色被疼得微微发白,赵贺辰一来就见到她咬唇忍着,心疼不已:“娘子还好罢?为夫陪着你。” “辰辰想好名字了没有?这次孩子的小名我来取,你不许比我快。”段云苏撅嘴道。 “一人一个?”某人讨价还价。 “都是我的,都由我来想!”段云苏不松口。 好不容易来到门外的小宝,正好听到爹爹娘亲的话,二话不说啪嗒着跑进来,糯糯道:“小宝来小宝来。” 他刚说完,后又歪歪脑袋眨眨黑亮的小桃花眼,迷迷糊糊问道:“娘亲,想什么?” 段云苏被儿子逗笑了。 只是她笑意还下去,阵痛又开始了,眉头紧拧疼得直冒冷汗。小宝被娘亲的痛苦的样子吓到了,眼眶一红冒出了泪:“娘亲怎么了?娘亲疼疼,小宝呼呼。” “相公,把小宝带出去。”段云苏强忍着,生怕吓坏了小宝。 赵贺辰紧抿着唇将小宝抱住,也不管他拼命的挣扎走出了门。 稳婆摸摸段云苏的肚子,查看一下状况,说道:“世子妃,孩子急着想出来呢,想来再过一段时间也要生了。” 段云苏点头。 屋外,有老嬷嬷在劝安亲王妃回去歇着,生孩子哪是一会的事,干站着也没用。安亲王妃皱眉,直接让丫环将椅子搬过来,打定心思等着孩子出来。只是刚坐下呢,又忍不住站起走来走去。 安亲王倒是淡定多了,上次云苏生小宝时王妃也是这般着急,改不了了就由她去。 太阳微偏,生产的房门关上了。等到里边传来痛喊,小宝呜哇大声哭了起来。他从赵贺辰怀中挣扎出来,跑到房门前伸手拍得“哐哐”响:“娘亲娘亲!” 赵贺辰紧抿着唇,上前将他抱回来紧紧箍在怀中,哑着声音哄道:“小宝不哭,娘亲在给小宝生弟弟妹妹。” “小宝不要弟弟妹妹了,呜……”小宝哭得满脸是泪,小鼻子红彤彤的好不可怜。 边上等候的穗儿在荷包里找了找,正好找到今日放进去两颗蜜枣。她小心掰开两半,将没有核的递到小宝嘴边:“小少爷,甜甜的蜜枣哦。” 小宝抽泣了一下,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甜滋滋的味道稍稍转移了注意力,张开小嘴将它含住。 赵贺辰一见,看向前边的秦娘,说道:“秦娘,你将小少爷带下去哄睡。” 小宝一见爹爹要放手,更加伤心了,刚止住的眼泪又哗哗流出来:“要爹爹要爹爹!” “好好,爹爹不走。”赵贺辰无奈蹙眉,生怕他会被呛到,只好先将他哄住。 练武归来的水生也静静站在人群中,他见小宝哭得伤心,赵叔叔也是眉头紧皱,上前同小宝说道:“弟弟要不要同水生哥哥去玩?小黑也在等着小宝哦。” 小宝小小的身子粘在爹爹身上,满含水雾的眼睛看看他。赵贺辰见机轻轻拍拍他背,将他放下道:“小宝先去找小黑,娘亲很快就回出来。” 水生抿嘴笑着,直接将犹豫不决的小宝牵走。 太阳西下,天越来越暗了,不久就看见天空升起了星星,王府内早早点起了灯。房门依旧还没打开,阿乌寻着血腥的味道踱步过来,幽绿的狼眼扫过四周,定定地站在门口,后又焦躁的在门房外左右走动。 赵贺辰站在房门前,听着段云苏在里边的喊声,恨不得破门而进。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了,待里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赵贺辰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份外后悔听了娘子的话在外边等着。他伸脚去踹房门,没想到门吱呀一声打开,里边帮忙的一个丫环走了出来,欢喜道:“生了生了,是个小少爷!” 安亲王与安亲王妃也走到了房门前,着急道:“孩子呢?” “嗳世子爷,您不能进去,还有一个没生呢!”那丫环一见赵贺辰要往里闯,连王爷的话都来不及回答了,上前将他挡住。 “滚!”赵贺辰已经隐忍到极限了,小丫头吓得一哆嗦,还好有安亲王将他拉住。 “辰儿,云苏生着呢,你进去惊扰到稳婆怎么办。” 赵贺辰迈出的腿又收了回来,小丫环一见,急忙进去将门嘭地一声关上。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总算是生了,另外一个也差不多了罢?”安亲王妃一边碎碎念着,转身又扯这安亲王的袖子念叨道:“你看你说是男娃,现在好了,一群的男娃有得你累!” 安亲王知道他说不过安亲王妃,干脆让她唠叨。 没多久,屋内再次转来婴孩啼哭之声,房门又一次被打开,稳婆和一老嬷嬷一个一个将孩子抱出来,喜气洋洋地禀告道:“恭喜世子爷,是对龙凤胎!大小平安!” 赵贺辰僵硬的身子呆呆地看着两个孩子,猛地转身冲进了产房。 床榻之上,汗湿了青丝的段云苏侧首看向她一生的牵绊,嫣然一笑。 --(全文完)-- 这样的结局不管亲们的是否觉得遗憾,正文写到这里完结了。姬夙是否会找到心动之人?战争归来,赵方与听荷的一段情殇如何收场?这些只能在番外里慢慢道来,最重要的是,番外少不了三个包子萌哒哒的成长篇!还想看的小伙伴们敬请期待~当然呐,文文到这里已经是结局是结局!不看也不会影响到整个故事。 正文 宝宝篇:小宝与蜜枣儿 章节名:宝宝篇:小宝与蜜枣儿 段云苏每每想起这对龙凤胎起小名的经过,总忍不住抿嘴一笑。 话说之前,小宝的大名好久没定下,原因是安亲王犹豫不断觉得哪个字都配不上他的乖孙。当时二皇子为帝问起了小宝的大名,赵贺辰怕那人胡乱赐名,直接给小宝起名赵子珩。 到了小宝这一辈,轮到的正是“子”字辈。这名是辰辰所起,原本也极好的,可安亲王不乐意了。他想了这么久,大名乳名居然都让儿子给起了!这一次,安亲王说什么都不肯放过给两个娃儿起名的机会。 王爷是长辈,按理也该由他来起名,段云苏与赵贺辰便惦记起小名。 “相公,三妹的孩子直接叫毓儿呢,用大名也好听。” “不够亲昵,赵桓那是在偷懒!”赵贺辰直接否定。 “那相公有没想到?” “不如叫……” 两人讨论得兴起,眼见就要得出结论了,没想到半路窜出个小人儿,小手一挥乱了爹娘的主意。 只见小宝一手握着爹爹送他的木剑,一手朝榻上两宝宝一指,亮声喊道:“蜜枣儿!小姐姐是蜜小弟弟是枣!” 当爹娘的两人就要出口的话滞在了喉咙,段云苏看着面前颇有气势的包子,抹汗道:“小宝,最小的是妹妹,弟弟先出世,不是姐姐。” 小宝煞有其事的上前看看,见弟弟的身子长得比妹妹壮实些,勉强接受了娘亲的说法。 赵贺辰将小宝一把拎起,看他在半空蹬腿求着陆,挑眉道:“老子起名,你小子掺和个什么劲!” “娘亲救命!”小宝见爹爹黑了脸,果断找娘亲避难。他都记得呢,只要娘亲说话,爹爹肯定会顺着娘亲,有事情找娘亲准没错! 小小的人儿,那双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朝段云苏张开双手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段云苏被儿子可爱的模样俘虏了整颗心,瞪了赵贺辰一眼,将儿子抱在怀中道:“跟儿子计较什么,小宝来,告诉娘亲为什么叫蜜枣儿呢?” “蜜枣甜甜,娘亲生弟弟妹妹,穗儿姐姐给小宝吃蜜枣。”小宝奶声奶气道。 赵贺辰的青筋突地一跳,若是换做给你吃鸡蛋,难不成要一个叫鸡鸡一个叫蛋蛋! “不行!没气势。”赵贺辰直接否定。 小宝一听,双眼水雾盈起,“呜”地一声埋头在段云苏怀中。段云苏看儿子哭了,心疼地拍着小宝的背,埋怨道:“吼什么吼,吓着小宝了。你当初起小宝这名字就有气势了?” 赵贺辰一滞。 “小宝的想法也不错,女儿就取谐音叫宓。宓,安也,寓义也极好。”段云苏一锤定音:“小儿子就叫枣儿,就这样!” “枣儿不好,难听。”赵贺辰咬牙看着干嚎的小宝,他宝贝儿子,堂堂安亲王府的嫡孙,怎么会是一颗枣儿! “娘亲最好了,小宝最喜欢娘亲。”小宝软乎乎的身子倚在娘亲怀中。 “那当然,娘亲不好谁好呢。” 赵贺辰:“……” 他盯着小宝晶亮的眼睛,桃花眼微眯。这小子真长大了,越来越喜欢同他做对。他将正得意的小宝又拎了回来:“给老子去背弟子规,整日在你娘亲怀里像什么样!” 段云苏嗳的一声,见儿子又被提溜走了,看赵贺辰黑掉脸转身去书房,无奈扶额。背什么弟子规,字都没认全呢! 夏日已至,转眼已过几月,两婴孩一点点的长大。小宝每日见着弟弟妹妹都份外的开心,那粉嫩的小脸蛋怎么戳怎么软乎,身子软软香香的好好玩!最重要的是,弟弟妹妹生出来,终于可以跟娘亲要抱抱了! 看弟弟妹妹也喜欢整日粘着娘亲,再看爹爹纠结的脸色,小宝表示好痛快。臭爹爹,让你抢小宝娘亲! 这日一早,小宝一觉醒来穿着被睡得歪歪扭扭松松垮垮的里衣迫不及待的跑出屋,身后的秦娘拿着要换衣裳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我的小祖宗哟,您慢些,当心脚下!” 小宝可不管,他来到娘亲的屋子,果然见到弟弟妹妹在里边。他小跑进来望着娘亲怀里的小宝贝,重复着每天都问上一句的话:“娘亲娘亲,妹妹会说话了么?小宝要和妹妹玩。” “弟弟妹妹还小呢,小宝要再等等哦。”段云苏将孩子放回床上,抱起扭着身子贴着她的小宝,说道:“小宝整天只喊妹妹,弟弟听到会伤心的。” 床上并列躺着两呼呼大睡的小娃儿,小宝看向小男娃,嘟嘴说道:“弟弟好懒,妹妹最可爱。” 几个月大的孩子不睡觉还能做什么,哪里来的懒不懒。段云苏“啵”地亲了小宝一口,抬眼见到水生静静站在门口看着她。 “水生怎么不进来?”段云苏朝他招手。 水生额上挂满汗珠,负手拿着长剑腼腆地笑着走进来。 那剑是赵贺辰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削铁如泥,是难得的宝物。段云苏刚开始还不同意,水生也不过是个孩子,每日拿这样的一把剑练武实在是危险,她也常见到水生舞剑时不小心划到自己。 段云苏拿出帕子擦擦水生额上汗水,看他后背的衣裳湿透,说道:“怎么不先换件衣裳再过来,今日没伤着自己罢?” 水生有些不好意思,埋怨自己太笨才会被自己的剑划伤害婶婶担心:“没有,今日师父说水生有长进呢。” 看着他晶亮晶亮的眼中全是欢喜,段云苏轻笑柔声道:“是的,水生越来越厉害了,婶婶每天都有看着呢。” 水生被夸奖了,有点羞涩地抿嘴笑了。不知何时爬上床榻的小宝正戳着小弟弟的脸蛋呢,一听到这话,嚷嚷道:“小宝也会很厉害,小宝要保护爹爹娘亲弟弟妹妹爷爷奶奶,呜……还有小黑阿乌听荷姨姨紫月姐姐……” 段云苏看着他掰手指一个一个数着,笑道:“水生哥哥不保护了?” “水生哥哥有虫子!”小宝一想起这个就两眼发亮,圆圆的小身子又爬下床,一把将水生抱住:“水生哥哥,小宝要红红的蛇。” 那条红蛇身形极小,环起来就一个镯子那么大。那日水生正在按婆婆的交代在阳光底下观察红蛇身上毒性,没想到被四处溜达的小黑看到了,跟它玩的小宝自然也跑过来。 那蛇红得晶莹剔透十分罕见,比他的美人叔叔姬夙送的红玉佩还要漂亮。小宝一见顿时喜欢上了。 水生有些为难:“小宝,蛇蛇有毒的。” “小宝来娘亲这里。”段云苏将他唤回来,说道:“水生哥哥的蛇蛇和虫虫都有用的,不可以随便要来玩。” 小宝不开心,但也乖巧的没再缠着水生讨那红蛇。他那耷拉住的小模样让水生有些心软,说道:“等水生哥哥弄清楚了红蛇,就送给小宝好不好?” 小宝闻言开心得一蹦,咯咯笑着。 “咿呀。”床榻上的小宓儿被惊醒了,左右挥着肉乎乎的小手,一小巴掌打到了旁边那个,旁边的小娃儿皱皱小眉头,慢慢睁开眼睛打了个小哈欠。 “妹妹妹妹。”小宝爬上床抱住妹妹软绵绵的身子,动作一急弄疼了小宓儿,“呜哇”的一声哭嚎直冲屋顶,中气十足颇有当年小宝哭闹的气势。 小宝见可爱的妹妹哭了,不知所措的将目光投向娘亲。水生看小宝宝哭得涨红了脸,心疼地伸手想擦擦小不点的眼泪。那半空中挥舞的小手抓到了水生的手,呜呜几声慢慢停住。 水生试着抽回手,发现被拽得紧又紧,也为难地转头看向段云苏。 段云苏轻轻一笑,反倒抱起了一直安安静静的小枣儿,怜惜地怕哄他睡觉。 二儿不像小宝从小就好动淘气,连刚才妹妹哭得那么大声都没有被惊吓到,安安静静的咬着小指头,十分惹人疼。 小宓儿如今都会做起来了,小枣儿却只会翻身,明明生出来的时候是男孩重些,母胎中吸收的一样也比妹妹多。 小宓儿似乎很喜欢水生,抓着他的手往嘴巴里塞,把水生吓得急忙求救:“婶婶婶婶,小宓儿要咬我!” 段云苏噗哧一声笑了:“不怕,妹妹牙齿还没出来呢。” 旁边的小宝不知怎么的突然生气了,扭着小身子挤开水生哥哥,小小的身子霸道地半抱住妹妹,嘟嘴糯糯道:“小宝要和妹妹玩,水生哥哥陪弟弟。” 水生挠挠头,转头看一眼,弟弟已经在婶婶怀里睡着了。 孩子还小,每日有下人和奶娘照料,段云苏轻省了不少。除了逗逗趣儿,小宝再闹闹他爹爹,日子过得安静祥和。小兄弟小兄妹静静处着,没有她预料中大闹的样子,让段云苏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气松得实在早了些,此时的段云苏还不知道,等三孩子一长大,能说能走会会跑会跳时,会闹得王府怎么的一个鸡飞狗跳。 自从小宝将姬夙送来的九连环解开之后,段云苏又绘制出魔方的图纸,找来工匠用打磨光滑的木头制作,涂上颜料做了出来。 赵贺辰对这个新奇的东西很感兴趣,魔法六面已经被段云苏打乱了,他拿起来左右看看,修长的手指轻微一扣,魔方转了一角。 这东西倒是有趣,赵贺辰嘴角微勾,靠在太师椅上慢慢琢磨了起来。 傍晚时分,段云苏牵着小宝从睦清院回到自己院中,看着檀木桌上被还原的魔方,眼珠子一瞪。 她出门时特意弄乱打算给小宝完,什么时候被弄好了? 她拿起魔方重新弄乱递给小宝,说了玩法示范了一下,也不管他懂不懂就让他自个玩儿。秦娘就在一边照看着,而自己去药房将新取回来的药草细心归类。 等段云苏回来时,小宝已经不知道将魔方扔到哪个角落。段云苏也不在意,看着床上三个孩子一个挨一个排排睡。小宝虽小,但睡像也随了赵贺辰,规矩得实让照看的丫环都惊讶不已。 小枣儿睡得很踏实,红扑扑的小脸蛋粉嫩粉嫩,让人恨不得咬上两口。睡在中间的妹妹翻了个身,小胳膊压在了枣儿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梦了,突然间蹬了她二哥一脚。 “世子妃,是不是要抱小少爷小小姐下去歇息了?”奶娘轻声问道。 “嗯,抱过去罢,夜里小心照看。” 两个孩子需要一起喝奶,安亲王妃早早就请好了奶娘,一来怕段云苏的奶水不够;二来嘛,富贵人家哪个不请奶娘,孩子一多有奶娘照看就方便了。 赵贺辰回来了,段云苏上前伺候他脱衣,他看着还赖在床上的小宝,眉头一皱:“秦娘,将小宝带下去。” 弟弟妹妹被抱走,小宝似乎感觉到什么似得,早就迷迷糊糊张开眼,可一看娘亲爹爹都在,刚坐起来的身子一软,翘着屁股又扎进被褥中。 “世子妃,这……”秦娘过来了,见小宝直接拱进了被子里。她一个下人也不敢去翻主子的被褥,为难地看向段云苏。 段云苏怕小宝会闷到,上前掀起被子。只见小家伙衣裳凌乱露出个小肚脐,见娘亲过来了,软绵绵地坐起来拱进她怀里,糯糯道:“娘亲,小宝要和娘亲睡……” 小宝惺忪睡眼蒙着淡淡的水雾,纯真的黑眸中带着满满的期待看向段云苏。段云苏心中一软,小宝许久都没和爹娘一起睡了,到底还是小孩子:“好,今日小宝和爹爹娘亲一起睡。” 赵贺辰闻言眉头又一皱,刚想说话就见段云苏已经脱了外裳抱着小宝躺下了。温柔的妻子与稚嫩的孩儿,昏黄微晃的烛光里小宝乖乖的靠在女子怀中。他心中如被轻轻一触,松展开眉头最终没说半句话,吹了烛火轻轻地上床躺下。 小宝看向左边的娘亲,又看向右边的爹爹,欢喜得不断翻身。 赵贺辰一把按住他:“睡觉,不然送你回房!” 小宝咯咯笑着爬到爹爹身上:“爹爹,骑马骑马。” “骑什么马,闭眼,睡觉。”赵贺辰虎着脸,只可惜黑夜里小宝什么都看不见。 “爹爹和娘亲晚上骑马马,为什么小宝不可以?” 稚嫩的声音让段云苏脸一红,暗啐了赵贺辰一声。 不过怪了,小宝不是睡了么,怎么知道的! 赵贺辰的脸皮够厚,怎么会被稚儿的一句话害躁到。他面不改色地翻身,将小宝搂着怀中脸不红心不跳说道:“晚上只可以和自己的娘子骑马马。” 小宝眨巴眨巴眼睛,原来是这样? 温馨的夜里,妻儿在怀,尽管不做声响,满满的都是浓情。 翌日晨光和煦,风暖花开。朝锦院外丫环轻声做事,阿乌悠哉在院中踱步,小黑在草丛中四处找着蘑菇。如此美丽的清晨,连那懒懒的母兔都出来啃花了。 安静的院子,主子那紧闭的房门突然传出一声怒吼,吓得洒扫的丫环差点扔了笤帚。 “臭小子,居然敢给老子尿床!” 番外都是晚上上传,今天的晚了,以后的如无意外都是六点左右更新,么哒哒~ 正文 宝宝篇(二) 章节名:宝宝篇(二) 小宝三岁的时候,蜜枣儿也周岁了。 王府备好了一应物事准备蜜枣儿抓周礼,段云苏想起前段时日小皇子的抓周,眉头轻蹙。 皇上极疼爱小皇子,除了处理朝事,其余时间都陪着贵妃母子,朝中大臣一度因此愁煞了眉。后宫专宠不是什么好事,如果皇上因此误了国事,那就是他们臣子劝阻不利, 这也就算了,皇上还年轻,日子也还长,他们慢慢劝着。但小皇子的抓周礼上,皇上的举动着实是震惊了他们一干人等。 照着民间习俗,赵桓命宫人给毓儿准备了最好最精致的物事。抓周当天,请了几个近臣和段云容娘家之人。安亲王妃一家自然是全都进宫去的,另外还有几个新起权贵和宋家等人。 原本这一切都正常,毓儿小皇子左摸摸又摸摸就是不肯抓住。大伙儿也不着急慢慢等着,没想到赵桓从怀中掏出一物事搁在上面,居然是国玺! 毓儿看见亲爱的父皇亲手拿出东西,看也不看就要去抓了,顿时把段云容吓得花容失色。 她不是多心皇上是在试探,若是赵桓真的有试探意思,也不会如此直接。 但她伴着赵桓的本意,只为情爱无关其他。原本就想让毓儿安稳度过一世,不愿他掺杂在无谓的争斗之中。可最初的念头却是在现实之下,似乎一步步被牵着往别的方向倾斜。 旁观的段云苏心中一惊,悄悄放下怀中小宓儿,让她往小皇子爬了过去。 粉妆玉琢的小娃娃突然出现,一下子吸引了小皇子的注意力,伸到国玺上方的手险险地收了回来,段云苏看见她三妹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小宓儿的出现扰了抓周礼,虽然不规矩,但众人都附声说笑,把事情掀了过去。 朝锦院内,段云苏看着榻上打着小哈欠的宓儿收回了心神。 转眼就到了蜜枣儿的周岁,王妃早早就说过要大半的了。洗三礼、满月酒、百日宴,再到今日的抓周礼,安亲王妃乐得忙活,每日见着两个小宝宝都笑道见眉不见眼。 小宝今日被安亲王带去书房识字了,不久后见到爹爹过来同爷爷谈事,偷偷地溜出书房回朝锦院找娘亲,看见府中下人忙忙碌碌,憋着小嘴扑到了段云苏怀中,委屈道:“娘亲,奶奶是不是不喜欢小宝了?” 段云苏惊讶的看向怀中大儿子,第一反应以为是下人在他耳边嚼舌头了,便试探地问道:“小宝听谁说奶奶不喜欢小宝了呢?” 小宝耷拉着脑袋,白嫩嫩的手指揪着段云苏的袖子,闷闷说道:“小宝看见了的,奶奶喜欢天天抱着弟弟妹妹,都不理小宝了。” 原来是这样,段云苏想明白了柔着声嗓同他解释道:“怎么会呢,小宝像弟弟妹妹这么大的时候奶奶也整天抱着小宝呢。因为弟弟妹妹还小,所以奶奶会花多一些时间,但这样也刚好证明小宝长大懂事不用奶奶多操心了呢。” 小宝一听,期待的眼神落在段云苏身上:“是因为奶奶觉得小宝长大了可以保护妹妹了么?” “小宝真聪明。”段云苏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看他清透中带着喜意的小桃花眼,温柔一笑:“小宝你看,因为小宝越来越厉害了,所以娘亲越来越放心小宝了,娘亲陪着弟弟妹妹的时间也多呢,可是娘亲一直都爱着小宝的。” 小宝年纪小,不受世俗规矩和眼光的桎梏,并不觉得这个“爱”字有多难以启齿。他纯净如黑玉的眼中全是欢跃,抱着段云苏的脖子吧唧一口,糊了她满脸的口水:“小宝也爱娘亲哦。” 段云苏的眼眶微热,欣慰地笑了。 小宝长大了,性格凸显出来,段云苏也慢慢发现了大儿子的性情。 当初她给小宝做的魔方,让收拾屋子的穗儿在床脚边上找到了。她看见被还原的六面也没多想,打乱了继续给小宝完。 小宝还以为娘亲在考他呢,撅着小嘴认真的转啊转,剩下两个小格子怎么都弄不回去,着急的他只好交到了段云苏手中。段云苏看着就要完成的魔方若有所思,这么大的孩子,做到这一步真的厉害。 她想起了那九连环,若有所思地看向小宝。 后来段云苏按着记忆又做了七巧板和孔明锁,小宝玩得都是有模有样。 再想起前段时日安亲王颇为自豪地感叹小宝识字快,段云苏揉揉小宝茸茸的毛发,眼光微闪。 也许小宝比常人聪慧,但她此时忧心的是那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小宝的教育看来要花更多的心思了。如果真是比常人聪慧,千万别埋没了。 抓周礼这一天,亲友都纷纷过来。小宝看着换上新衣裳的蜜枣儿,妹妹一身喜庆的小红裙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忍不住凑上吧唧地亲了那红扑扑白嫩嫩的小脸蛋儿。 弟弟抬起眼皮扫了哥哥一眼,继续玩着安亲王妃亲手往他腰间系上的象征长寿的“囊”。 小女儿会走路了,七个多月的时候已经会咿咿呀呀地叫着爹娘了。可是早她出生的枣儿却依旧不会,学翻身学爬行的时间都比妹妹晚,更别说走路了。 枣儿的眉眼更像段云苏,模样慢慢长开了,安静秀气十分惹人疼。段云苏见他“啊啊”的唤着,朝她伸出白胖胖的手臂。段云苏从奶娘怀中将他接过来,刚亲了一口,就看见小宓儿可怜巴巴地望向她,“呜呜”上前也要抱抱。 赵贺辰一见,将小女儿一把抱起,摸摸她柔软的发丝。 宋家的人都过来了,段云容也从宫中出来,水生扶着婆婆也进了门。段家那边,段余方肯定是在的,让人意外的是段常在也陪着秦贞一起到了。 段常在如老了十年一般,看着自己的大女儿眼神中带着愧疚。段云苏早已不再介怀往事,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就打算开始行抓周礼。 两人刚想将孩子放下,屋外突然传来阿乌的一声长嚎,屋里人齐齐转头看向外边,皆是惊讶得长大了嘴巴。 “小娘子,怎么客人都定在这里不动了呢。”那人一袭红衣,墨发轻绾,丹凤眼斜挑,勾唇一笑。 原来是姬夙,这人怎么过来了? “姬公子居然过来了,真是稀客。”段云苏眯眼将他打量,没事不管着你的北国,跑到这里来为的是哪般? 姬夙见段云苏探究中带着怀疑,怀疑中带着盘算的眼光,妖冶一笑道:“小娘子莫要多想,小爷这是特意来给两孩子送见面礼的。” 这么好心?不是段云苏太多疑,只是她想起了小宝抓周那会,这人往抓周物事上放了个破碗和绣花针线,难道这人想来捣乱?! 段云苏看他恣意的样子,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姬夙的话音落下,还真有下人提着红色礼盒进来了,看那分量似乎还挺沉。 只见姬夙来到小宓儿身前,上下打量着小不点的红色衣裙,啧啧两声道:“小女娃,眼光不错,来,叫声干爹。” 干爹?!段云苏一瞪眼。 “小辰儿,你家娘子那是什么表情?小宝是小爷的干儿子,小宝的弟弟妹妹自然也是小爷的干儿干女不是么?”姬夙一副好兄弟的模样,长臂一伸直接搭在赵贺辰肩膀上。 赵贺辰淡淡瞥他一眼,嫌弃地一把拍开。 安亲王清咳一声,上前说道:“北国国君大驾光临实在是让人意外,不知您是否见过了皇上?” “我去见他作甚,小爷是来找小辰儿的。”那厮说完左右看看,踱着步子来到雕花椅前,身子一软,无骨地的赖了下去:“还没开始么?再等就要晚了。” 段云苏扶额,这人……来了也不打一声招呼,刚才分明要开始了好不? 枣儿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美男子没丁点的兴趣,学着赵贺辰的样子淡淡瞥了他一眼,眼光落在身边的东西上。 小宝站在跟前,对眼前事物十分好奇,他也好想和弟弟妹妹一起呢。 枣儿坐在上边,小脚踢向身边物事,碰撞之下“当当”脆响。小宓儿活泼许多,站起来摇晃晃地走了两步,被脚下的一支毛笔绊倒,摔了个屁墩,“呜”地一声眼中含起了朦胧泪花。可眼前形态各异的东西实在是吸引人,小宓儿忍住泪干脆用爬的,小手翻着戳着就是不见抓住什么。 姬夙勾唇一笑,随手不知往桌上扔了个什么东西,闪闪的亮光顿时闯进了小宓儿的眼。她“咿呀”一声忘了方才被绊倒,兴奋的站起来哒哒地往那角落跑过去,没料到脚下一方玉石,小脚丫子一踩,身子不稳又摔倒了! “呜哇--”小宓儿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 水生正巧在前边,他上前一步瞅瞅小宓儿的小脚丫,生怕小家伙扭到了。没想到小宓儿直接朝他张手:“呜,抱抱……呜哇--” 小宓儿哭得好不伤心,水生看向段云苏,磕巴道:“苏婶子,宓儿妹妹哭了……” 在场的人谁没看见呢,见这着瓷娃娃般的小娃儿,都忍不住要上前哄了。段云苏心中更急,宓儿不爱哭,难道今天摔狠了?她上前一步,却被赵贺辰拉住。 段云苏皱眉,见相公示意她看过去。原来安静的枣儿默默地爬到了那边,坐在宓儿身边黑亮的眼珠子就这么看着宓儿。 小宝更觉得奇怪了,弟弟看着妹妹做什么呢?他也走了过去,路过时看见案上的一块金条,眼睛大亮。 娘亲说金子就是钱,可以买好多好多的东西!他一把抓起塞给了枣儿:“弟弟,抓这个!” 段云苏干咳一声,也好,抓了金银富贵无忧。 枣儿看着手中被强塞进来的东西,转手递给宓儿。见宓儿不伸手拿,干脆放在她旁边算了。 小宝挠挠头,抬头看妹妹抓着水生哥哥也不哭了,视线又落回身前抓周的东西上。 漂亮的簪子手镯映入眼帘,小宝探着小身子拿到,又放到了枣儿身上:“弟弟,抓这个!” 段云苏抹汗,小宝啊,那是女孩子的东西,应该给妹妹! 还好枣儿没让娘亲失望,转手又搁到了妹妹身边。 小宝一看,咦?弟弟还不喜欢?他干脆拿起桌上糕点跑回来:“弟弟,这个这个!” 拿这个也好,一辈子吃穿不愁,段云苏坐看小儿子的反应。 不料小儿子舔了一下,干脆的送到了妹妹口中。 观看中的宋老爷子轻咳了一声,笑道:“女娃儿以后是个有福的,瞧兄长多疼爱。” 这抓周礼开始都这么久了,两小娃什么都不肯抓。赵贺辰附耳小厮交代了一声,没过多久便见那小厮抱着一大篮子回来,满满当当的药草直接撒在案上。 枣儿从没见过这些药材,一手抓起枝旱半夏,总算没再递给妹妹。 赵贺辰满意地点头:“娘子,你的胎教果真有用。” 段云苏汗颜,桌上的东西都没了,不抓药草抓什么? 准备得妥妥当当的抓周礼,最后以枣儿抓了跟草,宓儿扯着水生衣袖告终。安亲王突然间眼神异常热切地落在小宝身上。 乖小宝,抓周就你抓了个官印,本王定要好好亲自教导! 小宝机警地感觉到什么,他桃花眼圆圆瞪起,爷爷眼神好奇怪!小宝要赶紧逃! 王府为客人留宴好生一番热闹,亲人好友相聚,杯盏尽情之后,大家陆续离开。 人人都散了,唯独那姬夙依旧恣意地在饮酒,安亲王看看自家儿子,酒足饭饱干脆地哼着曲儿离席。他暗自摇摇头,这姬夙好招待不好猜测,动脑子的事儿还是让儿子去干。反正他年纪都大了,还是去逗孙罢。 眼见赵贺辰也想走了,姬夙总算说话了:“小辰儿,小宝也三岁了罢?” “是又如何?”赵贺辰警惕地看向姬夙。 “小爷我这般温柔会如何?别忘了我可是小宝的师父,打算教小宝儿练武呗。”姬夙漫不经心地翘起了二郎腿。 赵贺辰脸色一黑,小宝可以跟他学武,但这人是一国之主,肯定不会留在熙国教小宝,难道要带走他的宝贝儿子?小宝才三岁,就算他是傻子都不会答应! “姬公子国事繁重,实在不敢劳烦。” “不重不重,底下还有群老头子帮闲得慌,教个小娃儿的时间绰绰有余。” “本世子不答应,想要教自己生一个去。”赵贺辰哼了一声,想起这人的武功高强,眉头一拧。看来要将小宝看紧,没准此人直接将人给拐跑了! 他侧头看姬夙一眼,说道:“若没记错我俩互补相欠,你何必非要小宝。” “小爷我乐意。”姬夙悠悠起身,朝他抛了个媚眼,差点把赵贺辰给恶心起鸡皮疙瘩。 姬夙直接在王府住下了,一日过后还没有走。 两日过后,姬夙还没有走。 三日过后,姬夙还没有走…… 听闻缘由的段云苏额角狠狠跳动,小姬姬你是皇帝啊皇帝啊!不是应该要日理万机的么?还打算跟他们干耗时间来了! 小宝最近觉得有些奇怪,跟在他身边的人好像多了很多呢。他偷偷地溜到爹娘的房门前,听到爹娘的对话眼睛瞪得老大。 那一会说是他干爹一会说是他师父的人,居然想把他从爹娘身边带走?美人蜀黍好坏呢!娘亲说得果然没错,漂亮的东西都要小心! 难怪连爹爹都说,美人蜀黍就是妖孽。什么是妖孽,那就是妖,千万千万不能认做爹! 小宝气鼓鼓地拿着木剑,眼珠子咕噜一转,朝姬夙落脚的房间跑去。见到眼前紧闭的房门,嘿哟一声抬脚一踹,“嘭”的声响房门没动半分,小身子反倒受了反弹的力道差点摔倒。 身后跟着他的侍卫闷声偷笑,上前将房门推开。 姬夙正悠闲地喝着茶,突见紧闭的房门被人用内力推开,眼睛危险一眯,却不料见到的是小宝。 小家伙一抬胸膛,雄赳赳气昂昂将木剑往他一指,奶声大喊:“呔!你个妖孽,让小爷来收了你!” 姬夙到嘴的一口清茶“噗”地喷了出来。 正文 宝宝篇(三) 章节名:宝宝篇(三) 扬言要收妖的某娃小姿势好不气势,最后却被红衣老妖倒提起来“啪啪”几下将小屁股揍了顿。 小宝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妖精果然厉害,回头问问娘亲悟空大师兄的七十二变是去哪里练成的! 若干年后的小宝深深领悟,对付这只红衣妖孽的,最好的法子是榨干妖孽一身绝学!打倒师父才能一雪今日被打屁屁的耻辱! 安亲王听闻姬夙来意,意外之中带着迷惑。姬夙的想法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为何偏想要带小宝离开?他还想好好将嫡长孙儿教育成王府以后的接班人。再说了,学武岂是一两年的事儿,小宝还小,要是被姬夙带成了个小妖孽,那还得了! 赵贺辰与段云苏是不同意的,一来,三岁的孩子离家,此时的他不理解爹娘为何“抛弃”了他,时日一长和家人感情会变淡。二来是她与辰辰最忧心的,小宝他,究竟体内有没有沁魂蛊? 姬夙暂不强求,不过那表情似乎没想要放过小宝,最后别具意味妖冶一笑抱起小黑它娘悠哉归国。 等小宝五岁,娑婆树才能结果。 等待的时间是难熬的,可三个孩子每日的笑脸又那么轻易地抹去父母心中忧虑。 柔福宫一直空置着,熙国唯一一株娑婆树被静心照顾。赵贺辰怕移回王府树不适应活不了,便派出红楼之人守卫。 日子一天天过去,段云苏看着孩子们,时常会想到宫中的段云容和小皇子。 有些事终究避不过,这年,皇帝应下选秀,朝臣大呼圣上英明,狠狠松了一口气。 段云苏得到消息时,几乎能听到到三妹心碎的声音。 选秀本就无可避免,赵桓拖了两年已经很不错了。选秀的一干过程都有专门的宫人打理,最后一环原本是皇上亲自点名,没想到圣上居然将权利交给了贵妃娘娘和安亲王府世子妃。 秀女们暗道不好,贵妃娘娘后宫专宠,如今她们进宫,贵妃岂会给她们好脸色。那陪选的世子妃和贵妃一个姓,当然是帮着贵妃娘娘! 有朝臣不满这做法,但皇上好不容易松口,千万不能弄砸了。只有这一次有秀女进选,后宫专宠的格局就打破,再过三年下一轮选秀,就不会出现这般状况罢。 储秀宫里,段云苏看着段云容精致的妆容,身为妃位那华丽的宫装是不少女子耗尽一生的所不能触及的高度,她脸上毫无挑剔的笑容让段云苏微微心酸:“三妹。” 段云容看见姐姐眼中的怜惜,笑容中多了一丝暖意:“姐姐,容儿知道你想说什么。容儿都想得开,皇上对容儿情义一直都在,不然皇上也不会压下百官选后的进言。” 没有皇后,后宫之中谁也尊贵不过她,两年前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这两年能得一人倾心相待,足够她回味一生。 段云苏不再说话,她无力改变什么,当初妹妹一意孤行跟了皇上,早就料到今日光景。 待选的秀女送进来,共有五十来人。段云苏扯嘴一笑,后宫佳丽三千,若换上其他人,怕通通纳入后宫还嫌少罢? 秀女十人一列规矩站好,段云容认真翻看手中记载秀女大致情况的纸张,仔细挑选的模样让段云苏既无奈又心疼。她悠悠看向那五十人之中,挑剔的目光将秀女里里外外端详。 既然让她参与最后一轮的裁定,那她千万不用同赵桓客气,看不惯的直接送出宫。只要三妹以后好过,她不介意当回丑人。 前边一排的秀女尤其貌美,段云苏可不管她们身份如何,随手让宫女将几人送走。赵桓没同她说过什么朝臣制衡的大道理。她如此做太肆意?不不不,她这是不知者不罪。不是说让她随意挑嘛,看她将皇帝“随意”的意思执行得多到位。 留到这一轮的美人,家中都有些背景,可是私底下赵桓又没点名留人,她客气什么。 那几个小美人眼都大了,按理她们最有机会被选中,怎么突然间就筛下了? 身边的小太监眼观鼻鼻观心,朱砂笔一划,去了几人名字。 段云容捂嘴轻笑,干脆坐着不动让姐姐慢慢选,不多说半句。 第二排上来个高傲的美人儿,身材圆润眼角微扬,听说精通女红,京城中小有名气。段云苏思忖半分,大手一挥:“留。” 任你女红再好,也比不上三妹当年夜里挑灯为落魄太子缝衣的情义。鼻孔朝天的美人儿才好啊,瞧那万事写在脸上的模样,好对付。 后面的人见到连性情不好的蒋小姐都能入选,心中大定。却不料安亲王府世子妃的想法,她们是怎么都差不透。 “这个下巴太尖,皇上半夜见着还以为是蛇精呢,惊了驾如何是好,去。” “瞧头上簪的牡丹,是你能用的么,没规矩,去。” “哎呀,这红配绿金镶银的搭配真接地气,审美不会有什么问题罢?去。” “一步三晃弱柳扶风,小李子,不是说前边将不合条件的都剔除了么?病秧子怎么还在,去。” “这一个……怎么有点眼熟?”段云苏摸着下巴想了会:“啊!想起来了,你不是黄昏月下柳梢头,约过那什么公子吗,心有他人怎能一心伺候皇上,去。” 秀女脸色慢慢发白,连一边的公公都偷偷抹起汗。怪不得皇上肯松开选秀,原来还有个厉害的在等着呢。半天了才留下一个,四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凑不齐,更别说那八十一御妻。 “贵妃娘娘,臣女不服。”一紫衣美人怒着脸抗议道:“这里哪是选人,臣女进来可不是来被羞辱的!臣女希望皇上过来亲选!” 下边的秀女齐齐低下头,这是哪家的小姐,如此无脑,连旁边的公公都抽了一口气。 敢跟贵妃娘娘过不去,不是存心找死吗,等到消息传到皇上耳中,小心你小命! 段云容瞥她一下,淡淡道:“嬷嬷没教你们规矩?秀女在本宫面前通通该称奴婢,此为其一;其二嘛,皇上是你想见就见的?觉得被羞辱了,便给本宫滚出去。” 那纤纤玉指往殿门一指,小太监十分识眼色的将人拖走。 剩下的秀女不忿但没人敢出声,恃宠而骄,迟早有你好受! “原来选秀这般枯燥,这不是皇后的事儿么,本宫不管了。姐姐,不如容儿交给你可好?”段云容揉揉太阳穴,这些人哪个不是一样,非要弄得这么麻烦。她本意只想一心伺候好皇上,怎么后宫的事儿全让她管了。不行,让她过去同皇上好好谈谈。 尊贵的贵妃娘娘就这么起身走了,吓得太监宫女齐齐下跪。娘娘你不能走啊,丢下这烂摊子怎么处理?! 段云苏抿嘴一笑:“跪着作甚,赶紧起来,让本世子妃选好人,这时辰不早了呢。” 就是世子妃您选才更可怕,只选三两个人他们怎么跟皇上和众臣交代! 段云苏可没听到他们心中怨念,细细观察将有心思的全部送走,像选奴婢一般点下三个暂且算安分规矩的,其余之人,素手一扬通通不过关。 “嗯,怎么说呢,你们也知道,世子妃是世子妃,后宫之人岂是本世子妃能多挑的,毕竟不清楚皇上的口味不是?”段云容悠悠起身,语气中份外的为难,深深叹气道:“就这样罢,唉……经我手点下的还是多了,皇上要是不喜欢,还请恕罪,恕罪……” 主子都走了,剩下殿中之人面面相觑。 这可谓是史上最快的选秀了,小李子朱砂笔唰唰唰划得好不过瘾。他看看时辰,大喜。哎呦,连半盏茶时间都不够,真省事,先去报了皇上和内务府,回头还有时间偷个闲。 后来听赵贺辰说,次日早朝大臣颇有怨言,赵桓十分“体贴”地说道,莫不是女儿没人嫁了?他随手赐了几个婚,一愣一愣的大臣终于反应过来,跪谢在地,拦住皇上乱点鸳鸯的“雅兴”。千辛万苦养大的女儿,不进宫也要嫁个对家族有利的!女儿已被赐婚的大臣暗自叫苦。 段云苏原本担心三妹妹不适应,进宫的次数多了,里里外外打听清楚,见赵桓对三妹情份依旧,才慢慢安下心。 后宫虽然多了四个主子,专宠的局面还是没打破。皇上十天里有八天都是留宿在贵妃殿中,有眼色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后来听闻,有人想对小皇子下手,被皇上安排的人发现了,那人还未得手就被处置了。 段云苏无奈叹息,后宫女人是非多,皇上敢如此明目张胆表露对三妹的宠意,自然做好十全的防护。有心的男人,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妻儿受伤。 春去秋来,四季更迭。又数了两个冬,柔福宫里的娑婆果总算成熟了。 果子还是只结了五个,半透明的娑婆果装在锦盒里被送到安亲王府。 小宝看着漂亮的果子,馋得偷咽口水,为难地将锦盒翻了又翻,还是只看见一颗:“娘,弟弟妹妹没有么?那小宝留给弟弟妹妹吃。” 段云苏欣慰地摸摸他茸茸的头发:“这是娘亲奖励给小宝的,小宝聪明懂事是个好哥哥。” 小宝嘟嘴:“奖励给小宝就是小宝的,小宝拿给蜜枣儿吃。” 段云苏暗自揉眉,才五岁的小娃儿,如今想骗他都难了,当娘的逗不了孩子真没成就感:“小宝乖,皇帝叔叔送给你的,娘亲回头问他要蜜枣儿的份。” “那小宝等弟弟妹妹的也带会来了再吃。”小宝撒脚丫子就要往外走,被段云苏一把提住衣裳后领。 “娘亲的话都不听了?你不吃,如果果子是酸的,妹妹吃到了会哭。”段云苏抓他软处。 小宝最疼软呼呼瓷娃娃般精致的妹妹,一听娘亲的话果然同意了,就着娘亲的手将娑婆果吃了,尝到果子滋味,眼中如猫儿吃鱼般满足:“娘亲,好甜。” “那就好,娘亲今天什么都不做,专门陪小宝玩好不好?”段云苏笑眯眯地放开他。 小宝惊喜看向娘亲,后又学着他老爹深沉的样子,板着小脸:“小宝还念书写字,不可以偷懒。” 小屁孩!段云苏揉乱他小小发髻:“你爹爹都有休沐之日呢,这不是偷懒。” 小宝想起爹爹每个月都有几天啥事不干只缠着娘亲的日子,了悟地点点头。 这一日,段云苏一直留意小宝的情况,赵贺辰归来也与孩子一同玩乐,视线常落在小宝身上,夜里守着小宝不时轻轻探上他额头。 第二日,小宝依旧没有发热的症状,两人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一切安好。 蜜枣儿三岁了,枣儿稍微懂事的时候,对他这个小名表示十分的不满,听闻是哥哥起的,圆圆的眼睛一瞪,直接鄙视他大哥。 “娘亲,我叫赵子曦。”药房里,小男娃煞有其事地跟在段云苏身后说道。 “嗯,娘亲知道。枣儿,将夏枯草递给娘亲。” 小男娃侧首看向身边药草,将那一小捆晒干了的棕褐色药材高高捧起递给娘亲,固执重复道:“娘亲,我叫赵子曦。” “嗯,娘亲知道。枣儿,不陪妹妹玩儿么?” “……”小枣儿郁闷了,高高嘟起嘴,好半晌才妥协。好吧,娘亲可以叫他枣儿。 小男娃眼睛骨碌一转,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痒痒草上,眼神一亮,看娘亲不注意,偷偷扯出了一根,寻了药杵学着娘亲的样子偷偷研磨。 段云苏悄悄转头,抿嘴偷笑。 当晚,大儿不断挠着手找娘亲,小儿着急地陪哥哥过来,段云苏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狡猾,暗道儿子不省心。 小宝机灵,偏偏没想到弟弟会对他出手,等想通时追着弟弟满王府跑,身后跟着一串生怕小少爷摔倒的丫环小厮跟着追,情景好不闹腾。 小孩子虽闹,安亲王妃坐在雕花椅上份外满足的。这才对嘛,这么大的一个王府,就该热闹热闹。 但王府的主子明显小瞧了三娃儿的捣蛋能力。 前日针线房里绣到半道的针线全都不翼而飞,昨日马厩里的宝马被剪了尾巴毛,今日轮到厨房遭难了。 小宝负手身后一派小大人模样,光明正大进了厨房点菜:“嬷嬷,小爷要吃春卷,妹妹要甜甜的羹汤,弟弟……给他个鸡屁股。” “小少爷,世子妃交代了,甜的东西不能多吃,中午下人才送了甜汤呢。” “没多吃,妹妹吃的是明天的。” 嬷嬷头疼,照小少爷这说法,明天再吃后天的大后天的,那可还得了:“小少爷,这……” “小小姐,那个不能动!”厨房西边传来丫环惊呼的声音,只可惜还是晚了。 一条条蛇正从笼口钻出来,嬷嬷顾不得劝小宝不给甜汤了。这是蛇啊小小姐!咬人也怎么办?跑光了蛇羹怎么做? “我的小祖宗,赶紧回来。”嬷嬷冲上前。 小宓儿好奇地蹲下身子,摸摸蛇身,那湿腻阴冷的感觉让她“咦”的一声。嬷嬷原本以为她要收回手了,提起的心刚放下就看见小团子般粉嫩可爱的小小姐伸手拎起蛇尾巴:“哥哥哥哥,宓儿的蛇比你的红红大!” 蛇在半空中歪扭着身子缠上小宓儿的手臂,嬷嬷的心都跳到喉咙尖上了。 旁边安静站着的枣儿悠悠的在怀中掏出什么东西撒在蛇身上,爬了半道的蛇“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小宓儿眨巴眨巴眼睛,蛇蛇怎么了? 枣儿满意地点头,娘亲的东西果然是好东西,什么时候枣儿也像娘亲一样做些毒药出来?啊呸!本少爷才不是枣,请叫我曦儿! 厨房里的丫环慌乱了,忙不迭地去抓蛇。天啊,要是这些东西爬到主子房里,她们的前途就这么毁了!是谁一次采买这么多蛇回来的,拉出去打板子! “咯咯咯”,一串鸡叫猛地响起,小心翼翼撩起蛇的丫环还没从蛇信子的恐怖中回过神,头顶冲过一只母鸡,狠狠地将她发髻抓乱。 “啊啊啊啊!小祖宗,您怎么把鸡全放了出来。”连烧火的丫头都扔下了烧火棍,身子一扑抓住路过的大母鸡。 漫天的鸡毛飞舞,小宓儿一见四处乱跑的鸡,咯咯笑着跟着追,吓得鸡儿四处逃窜,更有夸张的直接冲进厨房“哐当”撞翻了碗碟。 “啊!王妃的点心!”某丫环险险躲过母鸡攻击,但看着上边鸡毛点缀,内心崩溃。 小宝笑呵呵攥着几根花鸡毛来到小宓儿跟前:“妹妹,哥哥给你做鸡毛毽子。” 小少爷,要做毽子跟奴婢说啊!怎么敢劳烦您亲自动手。丫环看着蛇窜鸡跳,心酸落泪。 “膳食都弄好了……没有?”大管事从外边回来,眼前情景让他目瞪口呆。 “啊,天啊,灶炉还蒸着糕!” “赶紧的,要来不及了!啊,烤好的鸭去哪里了!” “唉唉火要熄了!怎么没加柴!” 厨房里一片混乱,小宝捡起妹妹发上的鸡毛,看那发丝乱了想弄好,结果越理越糟,无奈放弃,拉着小宓儿软乎乎的小手说道:“妹妹裙子脏了,哥哥带你回去改天再来玩。” 不用过来,在园子玩就挺好!厨房管事内心咆哮。 还在原地的枣儿小心捻起地上一条小红蛇,自言自语道:“哥哥的红红怎么跑下来了,带去给娘亲做毒药好不好?” 小红蛇一个激灵,哧溜一声从小魔爪上溜走。 院里某个角落,阿乌正叼着一只鸭放在小黑面前,见它毫无兴趣,一爪子按住兔子圆润的身子,慢条斯理大快朵颐。 当晚,人仰马翻之后,仁和堂归来的段云苏看着排排站认错态度异常良好的三娃,只能无语抚额:“相公,你说孩子都随了谁。” 赵贺辰想起三包子往日杰作,清咳一声:“各有个性,挺好……挺好。” 只是不久之后,赵贺辰恨不得收回这话将两臭小子狠狠揍屁股。 朝锦院中多了个大浴池,缭绕水雾池边镶上晶莹宝石,极度的奢华,正是赵贺辰当年痴傻之时想好要做的大池子。 一想起能与娘子在此处洗个鸳鸯浴,某人热血瞬间沸腾。他好不容易哄得娘子下水,那曼妙的身子自己怎么都爱不够,浴池里暧昧升级,水声不断。 “哥哥,我们要不要也去洗澡澡?”某小孩偷偷问道。 “弟弟,爹爹会生气。”某小哥哥眯眼偷看:“爹娘抱在一起作甚?呀,娘亲说难受呢,洗澡会难受么?” “宓儿也想抱娘亲。”某女娃小心翼翼探出个脑袋。 “紫月姨姨不会回来吧?”小哥哥防备地往后扫一眼。 “哥哥放心,曦儿的药怎么会失效。”某男孩眯眼偷笑。 “嗳嗳,哥哥哥哥,爹爹不见了?”某女娃惊讶。 两男孩来不及探头看清楚,房门突然“咯吱”被打开,三包子摔到在地一个压一个,抬头一看,正是黑透了脸的老爹! “爹爹早安。”小宝笑眯眯讨好。 赵贺辰松松垮垮地套了件里衣,把摔地上的小女儿抱起来,狠狠瞪着两小子:“早安?大晚上的还不给老子滚去睡!” “爹爹和娘亲都没睡,小宝想过来哄娘亲睡觉的。”小宝起来拍拍屁股。 “爹爹好高好俊,曦儿想过来同娘亲说话话。”枣儿昂着脑袋眨巴眼睛卖起萌。 赵贺辰青筋一跳:“找打么?!” “相公,别老是凶孩子。”浴池之内传来段云苏掩饰不住的娇媚声音。 “老实交代,谁的主意?!”胆子肥了敢偷看他娘子洗澡!赵贺辰一想到方才欢爱滋味被这三小鬼打断,真是咬人的心都有了。 老大站定不动,老二站定不动,颇有一副宁杀也不出卖兄弟的气势。 小宓儿嘟嘟嘴,搂着爹爹甜腻腻说道:“爹爹,是大哥找到的路哦。” 小宝看见妹妹偷偷笑,小桃花眼睁得老大。妹妹,是你的主意好不好!哥哥好惨,爹爹肯定要罚小宝了! 小宝一见形势不对,哧溜一声拉着弟弟逃跑:“爹爹,娘亲还在等你亲亲呢!” 次日,某三小包子齐齐面壁思过,可怜的小宝因为是哥哥,没带好弟弟妹妹还被罚抄了书。 又有某日,赵贺辰与段云苏进宫去了,安亲王与安亲王妃应付着府上客人。 三小孩左看右看偷偷溜到后门,看门的婆子来不及问话就莫名其妙眼前一花昏倒在地。 守在暗处的暗卫看着扬长而去的三孩子,无奈默默跟上。 大街上出现了三个粉妆玉琢的小孩子,霎时间引起众多路人的主意。小宓儿蹲在做瓷娃娃的老汉面前,默默地盯着瓷娃娃,眼睛满是渴求。 老汉看到突然出现在摊子上的小孩子,微吃一惊。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真趣致!比他手中的瓷娃娃要可爱千万分。 “小妹妹喜欢什么,爷爷做给你?”老汉挡不住宓儿的眼神攻势。 小宓儿欢喜一笑,老汉觉得千万朵花儿都开了,稀罕得恨不得抱回家去。 “宓儿要一个爹爹,还要一个娘亲。”小宓儿糯糯说道。 老汉为难了,你爹爹娘亲长什么样老头子我不清楚呢。他擦擦手,说道:“爷爷给小妹妹做一只小兔子好不好?” 小宓儿嗯嗯点头。 三人在摊子上等着,待宓儿欢喜地拿到瓷兔子才继续向前走。 “哥哥,宓儿想去醉香楼。”醉香楼里有娘妻爱吃的水晶肘子! 小宝无条件满足妹妹,没有银子没关系,小宝知道藏在暗处的人应该有钱! 暗卫还不知道自己被惦记上了,身子突然一冷,警惕盯向四方。 越走人越少,突然间小孩面前出现了个络腮胡大汉,拦住孩子去路。他搓搓手,看向小宝三人的华贵衣饰,眼中精光大亮:“小娃儿要去醉香楼,叔叔带你过去好不好?” 小宝上下打量来着,笑得好不可爱:“好呢胡子叔叔,可是妹妹想吃糖葫芦不肯走。” 络腮胡子侧头一看,不远处就有卖糖葫芦的,直接弄了一串过来。 小宝递给妹妹,又可爱说道:“弟弟走久了渴了怎么办?” “醉香楼就在前面,叔叔带你过去喝茶。”络腮胡子诱惑。 “还有好远好远呢。”小宝指着前面,夸张地比划一下距离。 大汉眼尖地看见小男孩手中红色镯子,贪心顿起:“小娃儿,你给叔叔红玉镯子,叔叔给弟弟买茶过来?” 小宝视线落在“镯子”上,瘪嘴想了好久,很为难的样子:“叔叔真的要么?” 要!怎么不要!大汉眼睛都黏在镯子上了,哪家出来的小少爷,他今日要发了!他放柔声音,哄道:“弟弟渴了会难受,赶紧将镯子给叔叔。” 暗处的侍卫原本想动手,看见自家小少爷伸出“红镯子”,淡定在一边看戏。 那人见小宝真将手腕伸过来,喜不自禁伸手打算拿下。没想到手还没碰上去,镯子突然一闪不见了,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巨痛,肤色一点一点变青便黑。 “叔叔不能怪小宝,小宝问过你是不是真要的。”小宝无辜地摇摇脑袋,一手牵着弟弟,一手牵着妹妹,继续慢吞吞往前走。 枣儿回头看那人,亮晶晶的眼神落在小宝身上:“哥哥,曦儿也想要小红蛇。” “水生哥哥有好多好东西,弟弟去找水生哥哥。”小宝刚说完,想起了一件事,改口道:“还是不要了,老婆婆到天上去了,水生哥哥好难过呢。弟弟为什么喜欢毒药呢,多危险,你要跟娘亲学医术。” 枣儿煞有其事地点头:“好吧,可是简单的病曦儿不喜欢治呢,曦儿先喂他点毒药重新再治好不好?” “弟弟这是不对的,毒药不可以乱下,可恶的人你就让他病剩半条命,再考虑治不治。” “哥哥说的对,曦儿听哥哥的。” 暗卫听闻两兄弟对话,暗自抹汗。 三人慢悠悠走了好久,赵贺辰宫中回来听闻儿子女儿全都不见了,大怒,直接让红楼的人将捣蛋鬼拎回来。 学武归来的水生站在门口,十一岁的清俊少年,常年练武隐约能看出身上比以往更稳重的气质,正巧遇见被逮回来的小家伙。 小宓儿见到水生,软软的身子朝他扑去:“水生哥哥,爹爹要罚宓儿。” “赵叔叔舍不得罚宓儿的。”水生轻笑将小女娃抱住。 谁都知道王府上下宠着唯一的千金,赵叔叔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宓儿呢,怎么忍心罚她。 “妹妹是小宝的!”小宝一溜烟上前想抢回宓儿,水生年纪大,仗着身高躲开小宝。 小宝急了,照着当初偷看水生学武的招式动起拳脚来。小宝人小但力气大,打在水生的腰上腿上,力道不小。 水生眼光一沉,赵叔叔说道没错,小宝真的有练武的才华,还偷学了他师父的招式呢。 赵贺辰听闻声响出来一看,将小儿子抱起来。枣儿还没来得及享受爹爹的怀抱,就被爹爹从他小衣裳中掏出了偷藏的药。赵贺辰看他瘪嘴不乐,低头看看手中的药,好笑挑眉。小家伙,这是要当毒娃? 前边的一大一小一个打一个躲,宓儿看哥哥吃瘪咯咯笑着。水生的武功可不是白学的,把小宝弄得急了又急。 “小宝,不如爹爹送你去学武?”赵贺辰看着又蹦又跳的大儿,诱惑道:“小宝只有学武才能打得赢水生哥哥抢回妹妹。” 小宝动作一停,仰头期盼看向爹爹。 “小宝不是有师父么,不过学武要离开爹娘弟弟妹妹,小宝舍不舍得?” 小宝犹豫了。 接连几日,小宝皱着小眉头作思考状,段云苏也听赵贺辰说起此事,就等着儿子给她答案。 如果儿子愿意,她也不会将他一直养在温室,学武要从小开始。北国……想儿子了大不了带着相公儿女过去看望。 思念……忍一忍还是能熬过去罢?小宝会长大,总有离开爹娘的一天。 某日,犹豫不决的小宝晃荡到妹妹的房间,见到小妹爬到水生身上吧唧地亲了一口,某护妹心切的小孩弱小心里如重锤被砸,妒忌如怒火熊熊燃起:“岂有此理,敢轻薄小爷妹子!小爷要去学武!小爷要收拾了你!” 正文 赵方听荷篇 四处耸立的奇山让路更难行,偶尔冒出的一群毒虫,碰到的士兵都全身瘫软无力前进。 奇山、毒虫、异林,这是西南边境的景象。霍家军征战数十年,也没有遇龗见过这样的战场。不同于荒漠里的漫天沙石,也不同于草原里的一片宽阔,豫国与熙国交接的边境,居然是如此的难以攻克。 豫国是南疆之国,曾经盛行的蛊术留下古方让他们的士兵不畏虫噬蛇咬,但这对熙国的战士却是致命的打击,可况还有易守难攻的高山,随时起雾障的山林。 一战六年,再险阻的环境,熙国的兵马还是夺回了当年失守城池,进攻豫国西南反夺城池数座,予豫国致命的打击。 豫国不料熙国士兵如此难缠,连失三座城池之后,豫国投降言败,割地赔款。 战争落幕,皇帝下旨召兵马进京,论功行赏。 一如当年出征,东街人头攒动,归京的军队威风凛凛,士兵深色盔甲与手中长矛在阳光之下折射出森凛寒意,似乎瞧见了战场之上沐血奋战留下的点点驳影。 队伍的前方数匹矫健战马,一男子脸带剑伤,肤色如麦,沉炯的目光轻落在街道四周。 此人正是当年随军而去的霍家少主霍瑞泽。 他看着熟悉的京城景象,曾经的点滴一丝丝溢上心头,混杂着心酸、无奈、沉痛忧虑与不敢表露的一丝期待。 六年的征战,他早已不是当年青涩的自己。如今回头看看,赵贺辰说的确实没错,当初软弱如他不足以撑起败落的霍府。 当深夜在营帐之中,每每想起那个被他深深所伤的女子,他恨不得往身上插上一刀,尝尝她当年蚀骨透心的疼痛。午夜梦回,却找不到半分她存留的痕迹。 六年里日子一天天的走,女子那双绝望而凄伤的眼睛印在他心底,一翻出来就是揪心的疼痛。 屡立奇功又如何,他不断追逐父亲当年的荣辱,回头一看,却依旧是他孤身一人。 金銮殿上,皇帝身着明黄龙袍坐于龙椅之上,大手一挥赐下众将士白银良田。 “虎门无犬子,霍爱卿果然是勇将之后。听闻霍爱卿尚无妻儿,不如朕为你赐婚……” 赵桓禛的话还未落下,赵方脸色一凛,上前打断了话:“皇上。” 众臣脸色微变,为人臣子,怎能打断皇上说话。 赵贺辰身着玄黑盘龙亲王朝服,眉头轻拧,上前一步直接进言:“皇上赐婚实属喜事,无奈霍家少主尚有放不下的牵挂,此时赐婚恐怕……” 赵方侧目看向赵贺辰,进殿之前方听闻,赵贺辰已承袭爵位,老王爷淡出朝政在王府清闲弄孙。六年不见,此刻第一个为他说话的,还是赵贺辰。 赵桓禛闻言一摆手,目光依旧落在赵方身上:“既然如此那晚些再说。” 殿中众臣纷纷猜测,看样子皇上是没有放弃赐婚的念头,不知皇上是想将哪家的女子配与此人? 散朝之后,赵方走在赵贺辰身侧,张开嘴巴却说不出想要说的话,只能久久不语。 赵贺辰勾唇一笑:“如今你功名已有,霍家也复起。父亲当年在众人眼前将你藏进王府也不为其他,随我去王府一趟罢,他应该会高兴的。” 想起曾经罪臣之子的身份,再想起老王爷对他的恩惠,赵方往东街的方向遥望一眼。这份情义,真的不知如何去还。 刚踏进安亲王府大门,就见一个小女娃冲到赵贺辰面前将他大腿抱住,甜甜地唤道:“爹爹。” 赵贺辰俯身将她抱起,看她脸上黑乎乎的痕迹,擦了擦问道:“又去哪里捣蛋了,弄得这么脏。” 小宓儿指了指后面悠悠跟来的枣儿,嘟着小嘴埋怨:“二哥做药,把炉子炸了。” 后面的枣儿一听妹妹的话,白嫩的小脸蛋微赧:“曦儿不知龗道妹妹偷偷放了什么东西进去,然后就……爹爹不要骂曦儿……” “爹爹不会骂,让娘亲来将你们收拾!”只见段云苏怒目疾步归来,一手拎住想逃跑的枣儿,俏眼圆瞪,骂道:“娘亲说的话都忘了?居然敢偷偷点火!要是受伤了怎么办?谁叫你那般做的?以后不许到药房里来!做错事还敢跑!” 枣儿见温柔的娘亲都生气了,怯怯地耷拉下脑袋。小宓儿一见,揪紧爹爹的衣服。呜……生气的娘亲好可怕。 赵方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微微发愣,自责和沉痛侵蚀了整颗心。如果……如果他们的孩子还在,应该也这么大了罢…… “赵方回来了?”段云苏总算留意到相公身边之人:“要见父亲罢?父亲在书房,我让丫环传个话。” 段云苏让身边的丫环过去禀告,便打算牵枣儿回去好好教育教育。 “王妃。”赵方喊住了转身的段云苏,嘴唇嗫嚅着,看她静静站在那里等着自己说话。赵方突然间觉得,段云苏肯定知龗道他想问什么,但非要等他亲口说出来。他偷低垂,攥紧拳头颤着声嗓问道:“听荷她……可还在王府?” “她走了。”段云苏淡淡说道。 赵方的心中如被尖刀割扯,脸色一白,走了……难道…… “莫要瞎想,听荷好好活着。”段云苏见他松了一口气,眼光微闪。这个人,依旧还未断了对听荷的情?是愧疚是悔恨,还是其他? “她在下河村,过得很好。” “她……” “六年了,只有傻子才会等着一个伤透了她的人。”段云苏的声音微顿:“听荷走时跟我说,她如今无爱亦无恨。赵方,你也放下罢,你俩始终差了些缘分。” “是我对不起她……还有孩子,我留下信,以为她会……”等他。 段云苏沉默,两年前听荷向她告别。这几年来,她看着听荷从痛苦挣扎到一点点放下,她庆幸听荷还能重拾追求幸福的勇气,也庆幸元大郎能默默等候听荷这么多年。 她派人去看过了,下河村里的日子,听荷过得很平静而满足。 而赵方,他是霍瑞泽,迟早一日也会有自己的家室。只要放得开,又有谁离不开谁。 段云苏抬眸,想起了赵方临走时送与听荷的信:“我实在好奇,当初你的信写了什么?” 尽管她不会告诉赵方,听荷未曾打开看过,那信在熊熊火焰之中早已燃成灰烬。 赵方苦笑,忆起当年他涂涂抹抹只余下的一句话:“待我半生戎马,许你共话桑麻。” 段云苏微怔,随即无奈轻笑。她牵着枣儿转身往里走,空气中只余下她一声清浅回话。 “待你半生戎马,许谁共话桑麻。关山两地谁梦谁,红颜为妇已嫁。” 原来,那信里承诺了最美的谎言。 下河村里,清亮的河水从村间流过,沿岸的柳树吐了新芽,田地中的青苗随风微晃,无不是一幅春意盎然的景象。 后山里有户人家,三进的青砖院子,四周高高围起的院墙,院中的果树,院旁的菜地鸡舍,是下河村里最富贵的人家。 村里不知为何离开的猎户几年前又回来了,没人知龗道他们的身份是什么。只知龗道他们是唯一在村子添了丫环的人家,比村长还要富贵。 谷秋收到了京城王府送过来的消息,对赵方的到来也不惊讶。 北国争战结束之后,她与敷阳又隐居于此。富贵荣华身份依在,但也拦不住寻求安稳清静的心。 傅阳说已经习惯了下河村的生活,于是她就随着他再次回到这里。 “菡儿乖,叫霍叔叔。”谷秋扶着腰,将两岁孩儿拉到跟前。 小女孩羞涩地躲回娘亲身后,睁着大眼睛好奇打量眼前之人。 赵方看向谷秋隆起的肚子,微笑道:“肚里的孩儿也有几个月了罢?” “六个月了。”谷秋轻笑着抚上腹中孩子,看来者一路风尘憔悴,说道:“来找听荷的罢,她家在村尾,那边只有两间房子,很容易找到的。” 一家是当初王爷买下的院子,两年前,水生随听荷几人一起来到下河村。水生将他那贪心的大伯赶了出龗去拿回院子,听荷一家买了院子旁边的地,搭起了房子。 “她……”越靠近,赵方的心中越害怕,没有亲眼看见过,他一辈子都不会死心。 “人都来了,你还犹豫什么。事情已注定,多想也无谓。” 赵方苦笑,迈着沉重的步子向村尾走去。 夕阳西沉,村尾那户人家,正升起袅袅炊烟,门口一只土黄色的狗儿看着归来的男人,欢喜地起身摇尾。 男人将锄头搁在院子角落上,去水缸里打水洗手进了厨房。 院外的大树底下,一人轻轻闪身树后,透过篱笆看见院里的人。 赵方站着微微晃神,那只土狗朝他的方向看了看,吠了一声趴在院中打瞌睡。 田地里的人陆续归来,但极少有从村尾经过的。当夕阳尽落夜幕拉起,赵方依然没有离开,沉默地站到天黑。 她确实过得很好。 赵方垂眸,他看见那个人给她做饭,看见她为他缝衣绣裳,看见两人相视而笑,听到她轻柔唤那人一声“大郎”。 还看见了,蹒跚学步的稚嫩孩儿。 赵方安静地转身离去,一如他悄无声息地过来。再多的承诺也比不过那人实在憨厚的一笑。 她曾愿为他挑灯裁衣,而他却未能如那人一般,为她下过庖厨。 全都罢了吧,起码心爱之人,不是青灯伴古刹。 ------题外话------ 继续码姬夙和小宝的番外,不知龗道晚上十二点之前能不能出来……唉~好想洗洗睡了 正文 姬夙小宝篇 北国,玉衡宫,极尽奢华的宫殿,当年北国开国皇帝用白玉做砖,宝石镶嵌,传闻更有黄金白银藏在宫壁。 小太监紧绷着神经站在殿内,盯着地面上的白玉砖一动不敢动。 又一个奏章“啪”地砸在他脑门上,小太监暗自叫苦。怪不得没人愿意到皇上跟前伺候,他新来的还不知龗道,以为这是美差呢,原来被坑了! “皇……皇上,奏章……奏章不能……”不能乱丢!小太监想“冒死”进言,收到上边冷锐的视线,猛地身子一抖。好吧,他还是怂了,小命重要小命重要…… “都是什么东西!”姬夙看着手中奏章,丹凤眼危险一眯,随手扔在地上。求赐婚?赐毛线!媳妇儿娶不来就去抢!劳烦老子作甚! 小太监抹汗,跪在地上将四处散落的奏章捡起来。 “小桃子,朕的小宝儿呢?”姬夙往椅背上一靠,修长的腿毫无形象地搁在龙案上,直接将上边挡住他的奏章扫落在地。 小太监刚捡到龙案边,脑袋“哗啦啦”被砸个正着,暗暗叫苦。皇上,奴才是小陶子!小太监磕巴回话道:“回皇上,小主子在御花园练剑。” 练得整个园子的花儿都秃了,皇上您赶紧叫他回来,不然连根都没了!小主子有皇上宠着横着走都行,他们当下人的拦不住啊。 当初皇上突然间牵着个小娃娃进宫,精心照顾还亲自教导。当时朝臣那个激动啊,以为流落在外的小皇子回来了!可不,皇上不肯娶后不可纳妃,皇室无后对北国就是灾难。 原本以为得救了,可是又说这男孩真实身份是熙国皇族的人,众臣的心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多俊俏多机灵的娃儿,怎么就不是他们北国的呢,痛心啊! “让他过来,替朕将你手上奏章看了。”皇帝悠哉说道。 小太监手一抖,怀中那半人高的奏章差点再次摔倒再地。一个九岁的孩子批阅国事?皇上您这玩笑开大了! “皇……皇上,奴才觉得,小主子练武实在辛苦,正长身体的时候呢,还是要多休息……休息……” “小桃子这是在教朕如何做事?”姬夙淡淡说道。 “奴才不敢!”可怜的小太监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起来罢,磕坏了地上的白玉,朕削你骨头去填平。” “奴才这就去找小主子,这就去……”小太监一个寒战颤悠悠地站起身,躬身退到殿外摸摸脖子。呼,脑袋还在,还在。 小陶子遣了太监过去请小主子过来,靠在殿柱上想该怎样才能换了差事。这才刚开始想,身后就传来“当当”刀剑生,瞬间刺激得小太监一个激灵。 小陶子猛地转身往身后看去,只见一个红衣小娃正板着小脸一刀一刀地王殿柱上砍,吓得他急忙拦住:“小主子,这柱子不能砍!” 这可是白玉柱,价值连城先不说,方才在殿内他多磕了一下地板,皇上就说要杀了他啊! “为龗什么不能,小爷看上上边的宝石了,待我抠下送给娘亲。” 小陶子急得抹汗,这小祖宗明明在御花园的,什么时候跑到这边来了:“小主子,这东西皇上有很多很多,您进去问他要可好?” 小宝怪异地看他一眼:“进去有什么好处?不如你先弄件别的颜色的衣裳让小爷先换了?” 整天穿红色的,师父口味真不忍直视!小宝好怀念娘亲做的衣裳! “这个……恕奴才无能为力。”小太监觉得每日被这一大一小摧残还能活着,实在是奇迹。这红衣别人想穿都不敢穿呢,偏小主子嫌弃得很,皇上还非要跟他拗上了。 “哐--”,那剑劈在殿柱上的声音更大了,小太监看看小主子绷住的小脸和紧抿的薄唇,再看柱子上劈出的火花,不断抹汗。 “小宝儿,就这么喜欢宝石?” 邪魅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只见姬夙悠闲漫步而至,手指一伸毫不费力地将宝石抠了出来,嗤嗤笑道:“小宝儿还差得远呢,不想回家了?” 某小朋友的脸色更难看了:“师父要说话算话。” “自然算话,等你能从为师手中逃出北国,勉强算你小有所成。”姬夙将蓝宝石一弹,宝石划出风刃从小陶子脸边擦过,深深没身后的墙壁中。 可怜的小太监惊出一身冷汗。 “七天了,师父我的信呢?”小宝冷着脸直视眼前之人。 小家伙,脾气倒和小辰儿越来越像了,瞧这小眼神,啧啧。某无良师父从怀中拿出信在小宝眼前晃了晃,挑眉道:“这身红衣很难看?” 小宝笑:“只有红衣才衬得起师父的万千风华。” 姬夙勾唇一笑,抖抖手中信封,见小宝伸手,往上一举。 逗猴呢这是?!小宝怒了,“锵”地一声将长剑一扔,提气跃身而起打算夺回信封。 “随为师来,今日功课做好了就给你。”姬夙说完身子一闪,红影消失在眼前。 小宝咬牙,脚尖一点飞身跟上。 两人消失后,小太监总算舒了一口气。他回头看着没入殿柱中三寸的长剑,摸摸脖子赶紧离开。还劈柱子呢,看来小主子刚才是手下留情了。 断崖之前,两道红色身影临风而立,崖风盘旋而上,衣摆冽冽舞动。 此处名为无归崖,崖边垂眼是万丈深渊,半腰云雾缭绕,掉落者无一归还。偏巧的是对面不远山崖叫望归,世人曾疑惑,是不是千百万年前这里曾是一座山,后被神灵生生撕裂开? “为师今日就教你过了这座崖。”姬夙指着对面山崖,说道:“就算绝世的轻功也不可能一跃而过,且看为师如何借力。” 说罢,姬夙手腕翻转凝气捡起地上数根枯枝,信手一扬,树枝齐齐直线向对边飞去。他身形一提已飞身而起,半空中踏在枯枝上,脚尖借力轻点几个弹跃,树枝无声坠落崖底,那人已在那边山崖。 小宝脸上全是专注,跳动的眸光带着钦佩和跃跃欲试。 姬夙无声返回,右手甩出一道婴孩巴掌大的绸带,将另一端系在望归崖中:“小家伙先别逞能,等你能想到法子控制身子不受崖风影响,再学为师方才的功夫。” 小宝严肃地点头,试探地踮起脚尖踏上绸带。 不得不承认,小宝在武学上颇具天赋,姬夙凝望着到了崖中央的小小身影晃了又晃,猛地一段红纱自袖间甩出,拦腰缠住跌落的身子。 无归崖崖底升起的风比别处不同,毫无规则时常变幻,有一股将人往崖底吸下的力道。 八岁的孩子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不错了,此法极耗精气神,姬夙看着不认输的小宝,算算他还能支撑多久。 天色微暗,他从怀中掏出那封信:“小宝儿过来,信给你。” 那小小的身影猛地从那边窜来,速度之快让姬夙咋舌。 小宝撇了他师父一眼,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里边如往常一样是娘亲写的信,爹爹总喜欢在信后偷偷加上几句,但今日的信此往日多了一张,定眼一看,原来是枣儿的。 枣儿的字迹稚嫩稍算端正,透过信纸似乎看见他一笔一划写得认真。 “哥哥,弟弟给你写信来了,爹爹总是说我字丑,又嫌弃我废话连篇字里行间毫无美感,不过娘亲说这样正好,通俗易懂。信是我偷偷塞进来的,别告诉爹爹哦。” “听说哥哥在那边整天都是小新郎的打扮?没关系,直接娶了嫂子回来也行,娘亲说管家麻烦想找媳妇儿呢。除了娘亲妹妹和奶奶,女人都是麻烦,还是哥哥娶吧,哥哥不入地狱谁如地狱呢?” 拿着信纸的小宝咬牙,新郎你个头!回去小爷就将衣裳换了! “弟弟做了好多药,一不小心把毓儿哥哥的牙毒黑了,不过娘亲说等毓儿哥哥换牙了就没龗事了。弟弟怕被毓儿哥哥揍,皇叔看见弟弟都笑得好恐怖。哥哥你这么英俊潇洒武功高强,记得带上美人师父给弟弟撑腰。” 那当然,小爷的弟弟妹妹都归小爷罩着!小宝得意眯眼笑。 “对了,听说北国有种仙人草?哥哥别跟美人师父客气,先弄几车回来,熙国这里没有仙人草呢。” 不客气不客气,等哥哥将北国皇宫的药材全拐了送给你!小宝眼睛骨碌一转,已经想好了扫荡皇宫的法子。 “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书里不是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么?我和妹妹刚好七岁呢,可是娘亲觉得妹妹小没关系,爹爹总听娘亲的,爷爷奶奶说水生哥哥是自己人。水生哥哥搬出王府自立门户了,说还住在王府以后被人指指点点不好娶媳妇,其用心险恶,哥哥你明白弟弟什么意思么?” 什么! 小宝俊脸瞬间崩塌,桃花眼危险一眯,怒目大吼:“敢觊觎小爷妹子?!活腻了!” 旁边的姬夙悠然地看着眼前小家伙变脸,对信里内容份外好奇,直到听他一声吼,身影“倏”地离开噌噌噌地沿着山间绸带轻踏到对岸,完美利索!抓起树枝学着姬夙往崖中一掷,三两下已经飞身回来。 “师父,成了!”小宝中气十足禀告。 姬夙捡起信封,看看是什么如此厉害激发了小宝潜能。他扫了一眼,勾唇一笑。 小家伙,古灵精怪,不如找个时间也拐来北国玩玩? 一日两日三日。 最近的小宝异常的勤奋,当师父的某人惬意地磕着瓜子看徒儿努力,不时瓜子壳一掷坏了徒弟的招式。 “皇上,玲珑宴已经开始了,您是不是该出席了?”可怜的小陶子再次被众人推到皇上面前。 姬夙今天心情好,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没瞧见朕忙着么。” 小陶子偷偷看着将剑舞得虎虎生风的小主子,瞬间起了主意:“皇上您看,小主子也该多去同外人接触,不然怕闷着呢。” 小陶子刚说完,就感觉到一道微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脚一软就要跪地请罪了,又听上位之人悠悠说道:“也对。小宝儿,随师父去外边转转。” 说完瓜子一弹,止住了小宝的剑。 小陶子看着两人真的打算过去,激动得差点杀鸡还神。 玲珑宴,北国三年一度的盛宴,原意是让众臣参仰北国圣物,大臣与家中亲眷齐齐参宴,虔诚祷告。不过今年的玲珑宴有些不同,参宴的妙龄少女多了不止一两倍。 参拜圣物?不不不,今年最重要的是让皇上看上哪家姑娘! 虔诚祷告?对对对,祷告上天派个女子下来将皇上给收了! 六宫空置没问题,可是皇上您得先有后宫啊! 娶个女的生个娃,皇上您爱怎样就怎样。 北国不能断后啊皇上! --这是来自北国臣子内心无数次的呐喊。 当一大一小两道红色身影出现在宴席上,整个大殿全静下来,女子偷偷抬眼瞧见姬夙的容貌,那个激动啊,砰砰的脸都红透了。 无数的女子在献媚眼,姬夙连眼都不抬将小宝抓到自己桌案前,亲手给他夹着菜。 某娃享受着帝王级的服务,淡定忽视底下羡慕而火辣辣的视线。 皇上接近不了,那就从这个受宠的小娃儿开始,将他讨好了就离皇上更进一步了!不少人打起主意。 小宝对这些场合没兴趣,姬夙本就不想过来,见小宝吃饱喝足带着他消食去了,压根就忘了要将北国圣物请出来,也忘了出来前说让小宝多跟臣子接触的原意。 朝臣抹汗,他们遇龗见了最难伺候的皇上,重点是他们斗打不过。那些争夺皇位的皇子和其他流派的臣子全都清理干净了,为了小命他们不能猖狂。 不过没关系,既然皇上出来了,他去哪他们就跟着,总要让一个姑娘露露脸! 小陶子跟在皇上身后,看努力想装作偶遇的姑娘,汗颜。 那赤裸裸的视线,怎么能瞒得住英明的皇上。 姬夙走那哪都看见几抹倩影,终于烦了:“小宝儿,困不困?” “不困。”小宝不配合,想着是不是也该给师父拐一个师母了。 两人走到绕过御花园,听闻几个丫环火急火燎地嚷嚷:“找到没有找到没有?” “前殿都找过了,没看见小姐。” “这下遭了,回去老爷肯定要罚咱们了!往东边去,那里还没找呢!” “你糊涂了?那里是皇上寝宫的方向,不要命了吗!” 皇宫如此之大,小陶子也见惯了走失的大人和小姐。他抬眼见皇上已经走远了,急忙追上。 玉衡宫内,以东往御花园走有一荷风四面亭,此处为皇上最爱,无人敢随意过来。四方亭柱别出心裁……不,是被某人骚包地贴上祖母绿,说与那田田荷叶相映衬。 此处荷塘没人敢随意进来,四处安静的很。 一白衣女子款款而至,看荷花清风美景怡人,觉得亭柱上的四颗宝石份外庸俗。啧,不知谁人,如此审美实在不敢恭维。 女子莲步轻移,走至祖母绿前欣赏着上好龗的珍宝,温柔轻抚,突闻“啪”的轻响……某妖孽的“杰作”被抠下来。 一颗两颗三颗。 正巧经过的姬夙看着第四颗祖母绿被扔在亭内石桌上,脸色一沉。 小陶子暗乎不好,皇上要生气了!哪家的姑娘胆子这么肥?哪家的姑娘力气这么大?连嵌进去的宝石都能抠出来! 那姑娘听见声响微微转身,眉如远黛眸光流转,小巧的嘴巴因惊诧微微轻启。三千青丝如瀑倾下,髻间一缕荷带绾起,飘渺如荷花仙子降世。她看见眼前红衣男子,脸色奇妙地一变。 皇宫之中除了那孩子,敢穿红衣的就一人。 白衣女子感觉到那人审视的目光,身子往亭柱后轻盈一躲,裙摆一朵白莲划出优美的弧线。 “抠了朕的石头还想躲?”姬夙丹凤眼一眯,捻起叶子直击女子身上。 “使不得啊皇上!”小陶子想阻止。如果没认错,那不是宁大人的女儿么,今日怎么舍得让他的宝贝宁小姐出来了! 白衣女子宽袖一挡,那叶子居然拐了个弯朝姬夙飞回。姬夙没想到这女子还有武功,一愣之间再抬眼,那人不知闪到什么地方去了。 “小桃子。”姬夙看着落地的叶片,勾唇一笑:“这是谁家小姐?” “回……回皇上,这是宁学士府上的小姐。”小陶子磕巴道,宁大人,自求多福啊! 姬夙往那女子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宁大人不是只有五个儿子么,哪里冒出的女儿?” “皇上,听闻这女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正巧掉在了宁大人府上的荷花池中。”小陶子擦汗,怪事年年有,但愿皇上不要以为他是在瞎扯。 姬夙走至亭中捡起四颗祖母绿,直接扔在小陶子身上:“弄脏了朕的东西,送去宁府,让他看着办。” 小陶子哈腰应是。 最近的宁府传得份外热闹。 听闻皇上赏下四颗千金难求的宝石? 呸!宁大人肉疼,皇上什么意思不懂别乱猜,什么叫他女儿弄脏了宝石!他为官清廉没有银子,难道想让他用女儿赔?开你个玩笑! 听闻皇上看中了宁府的小姐? 呸!他女儿不是乖乖在家里么,皇上怎么个看上了?别坏了他女儿的名声! 宁大人死活不认,好不容易上天送他个女儿,女儿的贴心还没享受完呢,想让他送给皇上,边儿去! 宁大人死活不承认皇上与他女儿有什么,谁说跟谁急。 无奈如今似乎全部人都跟他做对,尤其有一人他还反抗不得。一日,皇上居然衬他不在将他女儿给接进了宫,然后…… 然后……然后没有然后了!他的女儿居然没有再回来! 好心的小太监送个消息回来说让他不用忧心,宁大人表示,他能不忧心么! 哗--京城全体人民振奋了! 皇上终于有看对眼的姑娘了?喜事,大喜事! 听闻宁大人不同意,有人很自觉上前劝导。宁府客人一个接一个,伺候茶水的丫环都急了,老爷,要再采买多些茶叶啊! 某大人来了:“宁兄真有福气,赶紧趁来得及,给你女儿备上嫁妆。” “我没说要嫁女儿。”宁大人反驳。 “迟早的事,皇上看中的谁敢说不是?” 宁大人:“……” 某某大人也来了:“宁兄怎么皱眉,皇上看中的人,其他公子可不敢娶,宁兄忍心让你女儿孤独终老么?” 宁大人:“……” 某大人又来了:“宁兄,小弟就说你女儿是上天派来的,玲珑宴上小弟祷告有人收了皇上,成真了!” 宁大人:“……” 宁府热闹,玉衡宫上却是安静无比。小宝晃着脑袋悠闲地四处走走,好不惬意。 原来师父也有不会的东西,比我爹爹差远了。想当年我爹是怎么的风华绝代,出手够准把娘亲给拐回了家。 啊不,是情投意合双双归家! 啧啧,瞧师父,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将未来的师母制住。 不要问他小小年纪怎么明白情情爱爱,他又不笨,一说“师母”二字师父眼中的受用是什么意思?这就是娘亲说的喜欢! 哎呦,大人的世龗界真难懂,师父怎么就突然间有喜欢的人了呢?太不可思议,一定是师父太闲了想找个人来逗逗! 小宝猜给中了,那美人师父可不就是将人抓进宫当猫儿逗么?可惜人家小美人压根不把他放眼里,悠闲地听着曲儿想着怎么逃出宫呢。 “师父,爹爹说了,喜欢就赶紧下手,生米煮成熟米饭最稳当!”小宝“好心”建议。 姬夙瞥了他一眼:“小屁孩懂什么生米熟饭。” 小宝瘪嘴,不信小爷?小爷如此聪慧怎么会不懂。他摸摸怀中弟弟新送来的药,狡黠一笑。 后宫中唯一的美人儿对这个红衣小男孩颇有好感,瞧这白嫩嫩的皮肤,瞧这迷人的桃花眼,瞧这精致的五官,是谁家父母生的娃,如此精致! “宁姐姐,小宝要喝茶。”小宝自来熟地坐在跟前,眨巴着眼睛一副无害的样子。 皇宫之后随他走动,真是方便。 “那谁,还不上茶?”宁小姐对可爱的娃儿最没抵抗力。 “小姐,奴婢笛儿。”宫女第五十九次自报名字,依言退下沏茶,不一会便送了上来。 小宝捧着茶杯呼呼吹着,疑惑道:“姐姐不渴么?娘亲说多喝水能漂漂亮亮的哦。” “茶太热了。”美人温柔一笑。 “给,小宝的吹凉了。”小宝体贴懂事地将手中茶杯送上去。 宁小姐不忍心打击小朋友的好意,接过茶杯不动声色地轻嗅了一下,笑着轻抿了一下。 小宝眼中亮光一闪。 “小姐,这是新送过来的熏香,你看看味道可喜欢?”又一个丫环上来了,手中捧着精致鎏金香炉子。 “大热天的熏香闷得慌,撤了。”美人拒绝。 “宁姐姐,瑶光殿靠近荷池,有小虫子会咬人哦。”某娃装可爱。 “先且不点,搁着罢。” 小宝眯眯地笑着,跟美人抱怨他师父是多么的不人性,又“不经意”地透露了侍卫换值的时间,还没说多久呢,就听闻小陶子过来找他,说皇上让他过去练武。 小宝瘪嘴告退。 小家伙一回来,姬夙就眯眼将他上下打量,见没什么异样,丢了本秘籍给他背下。 小宝翻书,皱起小眉头念着晦涩难记的字,半晌才记住一点点。他突然间一副惊醒的样子,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说道:“师父,刚才小宝出来的时候宁姐姐好像有点难受呢,师父要不要请御医?” 姬夙将目光从奏章上挪过来,嗯了一声。 “小宝还是回房里念书好了,不要吵到师父批阅奏章。”小宝体贴地起身慢悠悠地往回走。 半路上,小宝身子一闪折返回来,果然见到美人师父进了瑶光殿。他眼中精光大亮,飞身回房收拾行装,掏出藏起来的通行文书,又偷溜到御书房拿起国玺“嘭”地盖上一个章。 嘿,这下可以了,有这印哪里敢拦着。小宝吹干印泥,直接塞进怀里。 小枣儿小枣儿,你果然是哥哥的亲弟!回去让哥哥好好疼你! 小宝一把背起小包袱,摸摸弟弟送来的药瓶狡猾一笑。弟弟的“镇宅之宝”千金散,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师父。 小宝想了想,好心地留下一张纸条。师父啊,这药是没解的,那香炉子……唉,总之师父你别委屈了自己,小宝改日回来亲自给师母赔礼道龗歉。 哎呀,不对。弟弟,这种药怎么成了你的“镇宅之宝”了?娘亲知龗道么? 小小的身影越过层层宫殿,慢慢消失在玉衡宫上。 敢觊觎小爷妹子的,都给小爷等着! 正文 终章 章节名:终章 小枣儿因整日搬弄药草“不务正业”,被安亲王送去宫中同大皇子一起入学。 大皇子赵景毓对这个弟弟又爱又狠,曦弟会护着他,敢诋毁他和他娘亲的人,曦弟常悄悄出手不知弄了什么药让他们尝尝苦头。但他没想到,他的好曦弟闲着无聊也会将主意打在他身上。 比如那让他哭笑不得的黑牙,毓皇子自从中了他这一招,笑不露齿沉默少言,多做不多说,太傅惊呼大皇子年纪轻轻性情沉稳,长大必能当大任。 得知事情经过的赵桓捧腹而笑。 这日,两小儿走在青石路上,身后跟着一串太监宫女。 毓皇子打算带曦弟去探望他娘亲,娘亲整日念叨着曦弟,还常说想把宓儿妹妹也抱进宫。 路过仟和殿,两人迎面撞上个匆匆忙忙的宫女。 宫女看见前方之人暗道不好,规矩行礼打算离去,不料被大皇子绊住了。 他上下打量跟前宫女,觉得眼熟,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去作甚?” 宫女吱唔一下,答道:“奴婢玉芙殿的,是伺候慧嫔的宫女,正要去请见皇上。” 毓皇子眼神定在她身上,语气微沉:“找父皇作甚?” “慧嫔病了,想请……想请皇上过去看看。”那宫女磕巴道,大皇子年纪虽然还小,但这份气势与皇上相像,又得圣宠,她可不敢敷衍。 “糊涂!”毓皇子哼了一声,后宫里的女人,都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这么低劣的手段也使得出来:“病了就去请御医,父皇日理万机会理会你这小事?” “可是慧嫔她病的严重……”宫女心中大急,完成不了慧嫔交代的事情,她肯定要受罚了。 毓皇子脸色一沉,正要教训,却被身边的枣儿拉了拉。 只见小枣儿滴溜着眼睛看那宫女一眼,好整以暇说道:“正巧朱御医说本少爷医术有长进,不如我同慧嫔看看,走罢。” 说完直接扯着身边之人一起过去了。 那宫女死的心都有了,她可没听说赵子曦有什么医术,小小年纪毒人的本事倒是一绝。 她咬咬牙,四周也未看见相熟的宫女,传个消息回去都没法子。 玉芙殿,慧嫔正躺在床榻之上,面容苍白时不时咳嗽几声,身子瘦削端端是个弱柳扶风的娇美人。 宫里人一听到动静,急忙让慧嫔躺好,盖上锦被虚弱无比。没想到,左等右等,进来的居然是大皇子和安亲王的嫡次子。 慧嫔一愣,皇上呢?最起码也该是个御医吧?这是怎么回事? “听闻慧嫔患疾,本皇子特意过来看望。”赵景毓笑得份外亲切:“正巧曦弟略懂岐黄之术,过来给你看看。” 枣儿十分默契地向前伸手打算探脉。 慧嫔一惊,手往锦被里缩了缩,道:“这……不太好罢?咳咳……若传给了赵公子,实在是罪过,还是让冯御医过来罢。” 冯御医正是常给慧嫔请脉之人,赵景毓又怎么会随了她的意:“看慧嫔气色虽差但说话中气也足,这点病痛曦弟还是可以的。” 中气足,那就是说她在装病了?慧嫔又狠狠咳了几声,一个孩子懂什么中气足!居然过来坏她好事,昨晚吹了一整夜的风才病倒,岂能白受累一场。 枣儿却笑了,貌似十分不赞同大皇子的话,摇头道:“大皇子这就不懂了,慧嫔病得可严重了。” 慧嫔急忙咳嗽附和。 “正好本公子带了银针,就给慧嫔治一治,什么病痛在本公子手下都不算个事儿。”枣儿悠悠掏出在娘亲那里顺来的银针,白皙的手指捻起一根在慧嫔眼前晃了晃。 慧嫔脸色一白。 “原来曦弟还学会了针灸之术?怪不得朱御医连连夸奖曦弟有天赋。”大皇子恍悟地点头,又换上一副便宜了你的样子看向慧嫔:“曦弟的医术乃安亲王妃亲传,慧嫔能让曦弟来治,是你的福气。” 枣儿受用地点头。 眼见那银针要落在身上了,慧嫔“啊”地一声尖叫,也顾不上装了。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懂什么针灸之术,把她扎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毓皇子向他身边太监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几人直接上前将慧嫔按住。枣儿笑眯眯地下针,见慧嫔身子痛得发抖,说道:“放松放松,要不然一个失手,可不能怪本公子。” 慧嫔身边的宫女被吓坏了,谁也没料到大皇子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来玉芙殿对付后宫妃嫔。 有一人偷偷溜走应该是去告状了,赵景毓撇了眼,嗤笑一声。 扎到半路的小枣儿突然顿住了,慧嫔以为要得救了,没想到小娃儿突然作醒悟状:“原来前边扎错了,怪不得后面越来越不顺手,重来重来。” 也不知道小娃儿是不是故意的,慧嫔突然间觉得全身剧痛,白眼一翻就昏过去了。 枣儿站了起来,想了想随手拔出银针,懊恼道:“看来还得多练练,什么时候本公子也能像娘亲那么厉害?” 赵景毓安慰道:“曦弟年纪还小,皇婶愿意教你针灸之术肯定是因为曦弟才华横溢,不假时日曦弟定能成为一代神医。” 枣儿怪异地看他一眼:“本公子什么时候说娘亲教过我医术了?” 赵景毓闻言一愣,那些宫女太监差些吓得摔倒。没教过你也敢在人身上乱扎?天啊!还好被扎的人不是自己,那慧嫔都昏迷了,不会真被扎坏了罢?! 赵景毓轻咳一声,负手身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踱步往外走去。 午后,赵景毓按照父皇的交代来到御书房。这是他每日要做的事情,父皇教他许多治国之道,连娘亲都不知道。 御书房里。 赵桓放下手中毛笔,看着进来的半大的孩子,沉了一天的脸总算见到了笑意:“毓儿,到父皇身边来。” 赵景毓规矩过去站在龙案前,低头看脚尖。 “低着个头,是被太傅骂了,还是又调皮做错事了?” 他悄悄抬头瞄了父皇一眼,父皇不知道他和曦弟同慧嫔“治病”之事么?见父皇面色无异,咧嘴一笑:“父皇,今日太傅夸毓儿了呢。” 赵桓看他缺了个口的门牙,忍不住笑了笑。转眼孩子就到了换牙的年纪了,日子过得真快。 “父皇知道,过来这里。”赵桓将走过来的儿子抱起放在龙椅旁,看见他的小毓儿耳朵微红,笑道:“毓儿也长大了,知道害躁了。以前可是最喜欢粘着爹爹不让爹爹上朝。” 一声爹爹让毓儿脸色更红,他抬眼看着眼前威严之人,眼中全是期待。他低下了头,攥着衣袖弱声道:“毓儿也想像曦弟一样,能叫自己父亲做爹爹。” 赵桓心中一恸,怜惜地揉揉他头顶:“底下无人,毓儿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谁说帝王无情,这个儿子,他就狠不下一丝的心。他想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他,不愿见到他受了半分委屈。 “爹爹……”赵景毓试探地喊了一声,抬眼撞进父皇微红的眼眸。 他微微一愣,抿嘴说道:“父皇眼睛红红的,毓儿不喜欢,娘亲每次红了眼毓儿心里都好痛。” “娘亲哭了?”赵桓落在他头顶的大掌顿了顿。 “嗯,娘亲每天都在等父皇,等到了娘亲就会很开心,等不到就偷偷的躲着哭呢。”他垂下眼睛,他知道娘亲为什么哭,可是娘亲说不可以告诉爹爹,但他真的不想再看见娘亲难过:“毓儿有一天偷偷跑进娘亲的寝室看见了,爹爹,为什么曦弟的爹爹可以只有曦弟娘亲一个人,而毓儿的娘亲只能每天都盼着爹爹……” 赵桓的心蓦地一酸,也不管儿子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难得温情地将儿子抱进怀中:“毓儿还记不记得在北国当皇帝的姬叔叔?” 小男孩点头,他当然记得,小宝哥哥就在姬叔叔那边,听曦弟说小宝哥哥每天练武做功课,除了不能见到爹娘,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呢,他有时候好羡慕小宝哥哥和曦弟。 “姬叔叔就可以像你皇叔一样只娶一个,毓儿知道为什么吗?”赵桓见他摇头,说道:“因为姬叔叔很厉害,就算在那位置,他也不需要借助臣子的势力。当一个人强悍到不需要诸事顾忌的时候,他想怎么样做事就没人敢阻止了。” “那父皇就是因为不够厉害么?等父皇有一天足够强悍了,会不会只要娘亲一人?” 孩子尚为稚嫩的声音敲落在赵桓心上,他微微晃神,后又一笑:“会,如果父亲还是不够强大,那只能靠毓儿来帮爹爹了。” 赵景毓不解地抬头。 “也许毓儿也能成为像姬叔叔一样的人,那时候父亲就可以放下担子,只陪着你娘亲一个人。” 赵景毓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光,父皇的意思…… “所以毓儿要好好努力,今日父皇说的话,不准告诉你娘亲知不知道?” 看着孩子重重点头,一代帝王眼中也露出点点柔情。 赵景毓明白了父亲的话,心中更多的是紧张。他想起了偷偷听到朝臣提起的话,犹豫问道:“爹爹,有人说父皇要娶皇后……” 娶了皇后娘亲肯定会伤心,那些女人,肯定会趁机存心挤兑娘亲。 “不会的,毓儿放心。” 爹爹又怎么舍得让心爱之人生的孩子,叫别的女人一声母亲。 只愿你安然长大成一代枭雄,爹爹便带着你娘亲,岁月安享。 --番外(完)-- 正文 好友文文 神医娘子痴相公5200最新章节尽在寻书网() 《妖瞳之巫王巨星》匀蕙叶 【本文男强女强,一对一,男主身心干净】 【剧透版简介】 倪晴悠,卑微渺小的暴发户之女,娘不疼、哥不爱,因为一场阴谋,她被卷入到他的世界里。订婚当天,情敌布下的阴谋让她毁容挨刀,含冤被投入大海。 天佑英才,她捡回了一条命,还生下两个萌包子。摇身一变,竟然成为了最牛逼的巫族天女,容颜恢复,天眼开通,偶得灵兽,异能傍身…… 命运轮回,当她强势复仇而归之时,又待刮起怎样的狂风骤雨? 她说,女人不能没有事业,识珍珠起家,成为全球珠宝老大。 她说,女人不能没有爱心,用异能救人,病人叫她缪斯女神。 她说,女人不能没有爱好,玩转娱乐圈,影视歌三栖真巨星。 用她的话来说,女人当自强,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女神娇妻事业牛逼哄哄的,孩儿他爹也不能落后。 她强,他比她还强。 他说,做好她背后的那个男人就好! 孩子没人带,没事,两个萌宝跟爹地公司去,千亿合同随意签。 【一句话简介】 这是一个平凡的女孩步步成长为一代巫王的故事。 《魔医之女药师》霜木林 【女强,宠文,傲娇楠竹有木有,不变的一对一,不喜慎入。】 何为魔医?就是可以仅凭一针就轻松越上世间顶峰的天才; 何为药师?就是随便扔个药丸就可以让魔界人界相互争夺的香馍馍。 沧澜大陆,以武为尊,不能修炼武力的都是废物。 慕容樱托着下巴,练武算什么?废物又怎么了?我修的可是灵力,比你们武力强一千倍不止的灵力。 可是谁能告诉她,不过是刚穿越过来抢了一件衣服穿,那个傲娇魔王怎么就从此赖上她了? 魔王说,天命师曾预言,能穿上我这件衣服的就是我的宿世伴侣,你是赖不掉的了。 慕容樱四十五度角望天,这台词,有点耳熟!可是没钱你跟老娘说个毛啊! 从此,沧澜大陆多了一个魔医门,欲求一颗丹药简直难如天; 从此,沧澜大陆多了千家各sè客栈,云仙公子成了众人口中的土豪; 从此,天魔海迎来一位“可亲可敬”的魔后,称霸人魔两界指rì可待。 jīng彩赏析: 《贪财篇》 “跟我走。”某男嚣张地说。 “不要!”慕容樱果断转头。 某男无奈,看来只有使用杀手锏了,变魔术似得拿出一袋金币。 慕容樱强忍住想扑上前的冲动,环抱双手,“别以为一袋金币就可以收买我。” 某男无奈,伸出手,只见一枚可以收容无限量金币的金卡出现在手里,“我的以后就是你的…” 于是某女像狗一样动了动鼻子扑过去,“这个不错!” 《狂傲篇》 那兰:“听说你天生废材,呆在沧澜国简直就是浪费粮食。” 慕王爷:“听说你桀骜不驯,简直就是慕容家的耻辱…” …一阵阵不满声不绝于耳。 慕容樱掏掏耳朵,手指不知不觉的滑动。 围观的众人呆了,那兰家公子的手突然残了,慕王爷突然掉到水里去了。 “有些人,开始是个神话,后来成了笑话;有些人开始是个笑话,后来成了神话,很明显的,我属于后者,而你们,属于前者…”慕容樱拍拍衣袖,无视围观的众人那惊诧的表情,淡然自若的离开。 《溺宠篇》 慕容樱:听说月柳城有不少金矿…… 魔王:我马上派人挖了送过来。 慕容樱:听说修灵岛很多宝贝…… 魔王:我马上派人端了给你送来。 慕容樱:你这天魔海似乎也不错…… 魔王:只要你想的,我都会满足你,甚至是我的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神医娘子痴相公 正文 文文:绝宠之帝女驾到 彼时,公主傲气。 “驸马就是他吧!” “子衿病膏之躯,实在当不得公主的厚爱。” “放心,你死后本宫自会为你守孝三年!” “臣、遵旨…” 后来,女帝威严。 “你来干什么?” “来给吾妻送上大燕的城址与国库的钥匙。” “滚出去!” “朕既拆了城墙还得不到妻子的临幸,便来自荐枕席。” 大泱帝国唯一的嫡公主百里思青,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九重深宫的清华绝色。 本欲做安详一隅的深宅人妇,却未料江山如弈,覆手乾坤便可拨乱繁复棋局。 亲自挑选的驸马身份扑朔成谜,百般信赖的皇叔深沉难测,甚至于那曾死在怀中之人…… 当激扬沉淀,不可一世被洗掠一空,坚定不移地遵循命运早已铺设好的轨迹! 从帝女到女帝—— 一步:灭了那表里不一的妃嫔。 二步:除了那尔虞我诈的皇子。 三步:斩了那心怀不轨的朝臣。 四步:…… 看她踢开那些个痴缠恩怨,摆平那些个阴谋错乱。一步一步踩出个复国征途,康庄帝路! 待指端染血,袖底枯荣,重塑一阙顺我者昌!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新文:黑萌儿子惑国妻 嗯,亲爱的没看错,之前的名字已经改了,这章节也只好跟着改。 《黑萌儿子惑国妻》 一样宠文不一样的精彩,身心干净一对一无狗血误会,喜欢的亲们请继续支持白茅哟~ 【简介】 庶妹心机耍尽想谋个好亲事?没事,随你。 姨娘暗施手段想为儿铺路?也成,随你。 候府深宅糟心事,云千暮笑得肆意。她不为人知的本事,冤案谜团尚且不在话下,你等伎俩压根就上不得台面。 日子舒坦自在,原本以为养养包子逗逗渣女,得过且过又一天。嫁人?嫁人不可怕,嫁个活死人……云千暮爽快一挥手,成。 只是某日,小包子惊恐:“娘亲,爹爹诈尸了!” 诈尸也就罢了,能不能不要每次醒来就抓着她干那羞人的事?造人大计?几番折腾某女怒了,萌包子往他跟前一放:“生毛线,你儿子在这!亲的!” 病态?这人压根就是性格扭曲的变态! ……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佞臣成毒妇。他悍戾阴鸷野心勃勃、党豹为虐祸害忠良。回归正道?云千暮无辜眨眼:夫唱妇随是美德。 全世界面前狂妄冷情,又有谁知晓他愿做她一个人的暖男。 洗衣做饭带娃?某女颔首,好男人必备技能。只是……云千暮汗哒哒地夺回男人手中要被玩坏的肚兜,夫君,您身份尊贵,还是让下人来,让下人来…… 这是一个野心夫君傲娇养成的故事,这是一个男女联手谋害天下的故事。 喜欢的小伙伴们,不妨收藏一下哟~扑倒么哒!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好友文:农家女的绝色小夫君 《农家女的绝色小夫君》深井冰的婲儿 宠文,无虐,一对一,男女主心干净~! 武术界冠军闻人绯霞坠机落入海中不幸亡,穿越为水东村民捡回的十岁小孤女花椒。 住的,是村里人遗弃的破旧茅屋。 穿的,是村里人不要的补丁破衫。 吃的,是村里人余下的剩菜剩饭。 某上山,救下正被野猪追赶的五岁小孩,大发善心的将其带回了茅草屋。 然,小孩醒来后就叫她娘子,怎么说都不肯改口。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凭自的力量,带着小夫君上山打猎、砍柴,存足银子包山包地发家致富。 漂亮的大房子有了,白花花的银子也有了,可是那好不容易调教出来的小夫君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群侍卫,声称:主子归家期间,由我们保护王妃。 王菲?王妃? 花椒风中凌乱了…… 她可不可以退婚,小夫君傲的一扭头:“一经出手,概不退换。” 片段一: 花椒十岁,小夫君五岁 “娘子,我要嘘嘘……” “娘子,我饿了……” “娘子,我想吃糖葫芦……” 听着后喋喋不休的叫唤声,花椒怒了:“都说不许叫我娘子了,本姑娘才不是你娘子,叫我娘还差不多!” “哼,娘跟我说了,后跟我抱在一起睡觉的女人就是我娘子,所以,你别想赖账。” “……” 片段二: 花椒十三岁,小夫君八岁 “你们没觉得花椒最近变得很漂亮了吗?” “是啊是啊,村里的女人都没她水灵。” “可是人家有夫君了。” “……” 小夫君道:“花椒她也就一张脸长的还不错,平里不干净不说,从来不洗澡不说,脚气超重不说,放超臭不说,关键在于她睡觉时还磨牙,还说梦话,还打呼噜……” “……” 花椒的陋习至此在水东村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唯独她本人不知。 片段三: 花椒十六岁,小夫君十一岁 某,花椒换了新的罗裙,问:“小墨墨,你看我好看吗?” 小夫君伸出小手指勾了勾让许花椒弯腰,下一刻踮起脚尖在她嘴上轻轻一吻。 “你……你你你,干什么……” “你穿新衣不就为了吸引他人的注意吗,很好啊,我现在就被你吸引了。” “滚,本姑娘才不稀罕你!还我初吻来……” 片段四: 花椒二十岁,小夫君十五岁 某夜,花椒被重力压醒,眨巴着睡眼惺忪的眼,疑惑的看着将她压在下的少年。 “娘子,你不觉得我们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办吗?” 花椒认真的拧眉想了起来,还未想出结果,少年已经用行动告诉了她。 “今晚夜黑风高,适合圆房。” “在圆房之前不应该先拜堂吗,再说,谁说过要跟你圆房了,你手在摸哪里,不要脱我衣服……” 小夫君忙中偷闲,好心提醒:“娘子,你老年痴呆了吗,这么重要的事居然都不记得,在你十岁的时候,我们就拜过堂了。” “……”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