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私不了情》 正文 第 一 章 一场男人和女人的战争 当黎敏的手顺着她的小腹,摸向她的大腿内侧时,柔红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从最初的牵手、拥抱、亲吻,到后来的抚摸,一切似乎水到渠成,按部就班。其实不然,这是经历了一个痛苦而又复杂的过程。这个过程,几乎就是一场蚕食反蚕食的争斗。如今的这个局面,完全是在黎敏不懈的进攻下,柔红一步步地实施退却的结果。 纵然如此,但也只局限周旋于柔红的上半身。至于其它,黎敏除了望而却步,再也无计可施。 不是黎敏不想长驱直入,不是黎敏没有发起过强攻,是柔红不让他逾雷池一步。不知道为什么,每当黎敏故技重演,想以蚕食的手段,将那双在柔红的身上忙碌个不停的手移向她的腰间,企图去解她的皮带,或者伸向她的小腹下部,去侵犯她的隐秘之处时,都会遭到柔红的殊死反抗。 胜者毫无悬念是柔红,黎敏再也没有了以前的辉煌战果。 可此刻,情况突变.一直虎视眈眈从没死心过的黎敏,又一次为所欲为地发起了进攻。而且攻势之怪异凌厉前所未有。这次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去解她的皮带,而是出其不意地直接将手顺着她的小腹,袭向了她的大腿根部。要命的是,面对黎敏的冒犯和得寸进尺,她竟虚脱得没有丝毫的力气去阻止。 看来自己一直想保持的贞洁,在今天已是岌岌可危,在劫难逃。 那是一个阳光普照的午后。 正是春暖花香的季节,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绽放着的红杜鹃。微风习习,带看醉意。黎敏和柔红的那场男人和女人的战争,就发生在校后山上的那片草坡上。 黎敏和柔红是两个家庭生活环境截然不同的青年学生。柔红家在城里,父母都是干部,姐姐大学毕业后,又在省城参加了工作。她是父母姐姐的掌上明珠,从小就受到了家庭的百般宠爱。而黎敏却是一个在乡村土生土长的男同学,而且父亲早逝,家境十分贫困。 是那次地区中学生文艺汇演双人舞《乡间小路》将他们的命运联系在了一起。那次他俩在舞台上配合得是多么默契。获奖回来,学校表扬了他们,同学们也祝贺他们,但不知是首先从哪位同学嘴里出口,一个时期内,竟有相当一部分同学在议论他们的关系。谁也没有想到,正是那些玩笑造成了爱的氛围,促成了他们的早恋。 在来的路上,柔红就有点反常,只感到身子一阵阵地潮热。那会儿不知为什么,特别想和黎敏亲近。如果不是怕在山下被人发现,她早就和黎敏相拥相吻了。一到往日幽会的那片草滩上,她几乎没停顿喘息片刻,便纵身一跳,扑倒了黎敏,顷刻和他如饥似渴地纠缠在了一起。黎敏这会儿的肆无忌惮,在一定程度上,也许正因为受了她情绪的影响所致。 柔红的温驯与默许给了黎敏勇气和时间,刚开始他还有所顾忌,手怯怯的,不敢有半点莽撞,尽管内心早己被那里的潮湿与滑腻刺激得亢奋不已。但很快他便适应过来,凭着本能,痴迷而又迫忉地探索那里的奇异风光。而黎敏的如鱼得水,就像催化剂,则给了柔红更多的躁动不宁与情乱意迷。 刚才上山时,两人曾采了许多杜鹃花,柔红纵身一扑的时候,那些花就散落在一边。此刻,在杜鹃花的映衬下,柔红的脸上一片绯红。想和黎敏溶化在一起的念头如潮般漫过心头,已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难以遏制。 “黎敏……”柔红梦也似地轻声叫道。 “干吗?” “我有点怕。” “怕什么?” “怕你欺侮我。”话还没说完,柔红便娇喘着,重又死死地吻住了黎敏。 柔红的一反常态,柔红强烈的生理反应,黎敏都已真切地感受到了。他隐约觉得柔红的整个身子,就像晨露中含苞待放的花朵,正在不可抑制地欢快地扩张着,怒放着。这使他兴奋万分,又急不可待,只感到身子的某个地方涨得生痛,迫切需要发泄。 “柔红,答应我,就在此刻,让我要了你。”黎敏贴着柔红的耳边,断断续续地说。 这样的要求,往日在情热中,黎敏曾不只一次地提过,但都被柔红拒绝了。这会儿,他虽这样说了,心里其实并没抱多大的希望。 “不行,我们还在读书,还要参加高考。”尽管心里渴望得厉害,恨不得立即答应黎敏,让他要了她,但潜意识还是让柔红说了一句言不由衷的话。但听得出来,这话明显底气不足。 “这跟读书参加高考没有关系。”黎敏并不苟同柔红的这一说法。 “怎么会没有关系?” “要知道,我们已经这样做了。” “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们什么时候已这样做了?” “难道不是这样吗?除了最后一步被你拒绝外,我们还有什么没做?就像此刻。”为了佐证自己说的并没有错,黎敏的那双停留在柔红隐秘之处的手,突然重重地撩拨了几下。 黎敏的意图,柔红心知肚明,她不无俏皮地说:“此刻,你只动用了你的爪子。那个坏坏的真家伙,还龟缩在你的深山老林里,根本没有出动。” “可我已侵入了你的那个地方。” “只要不是真刀实枪,这不算。” “对于你,也许感觉一样,差不多都得到了兴奋与满足,可我却遭罪了。爪子和真刀实枪的概念,是截然不同的。” “那你就安分守己,别胡作非为。” “可我忍不住。”黎敏可怜巴巴地说,“如果你真的考虑到学习,就应该答应我。我想不彻底,反而对学习和身体有很大的伤害,包括你自己。爪子毕竟是爪子,没有活力,久而久之,你也许会厌烦与干枯。” “奇谈怪论,这是你纯粹为了满足自己的欲念在寻我借口。” 正文 第 二 章 云雨没有缭绕 “不管我是不是这个目的,你就行行好,痛快地答应我吧。”黎敏几乎是在哀求,“你老是拒绝我,我真的很痛苦。” 柔红心想,黎敏真的是一个老实人,事情都已到这个地步了,他还看不出其中端倪。如果她真的不同意,她会让他将手伸在她的那个地方,上下左右地探索?她决不会只是说说而己,而早已奋起反抗了。 “你真傻。”柔红不禁幽幽地说了一句。 “我傻?我傻什么?” “你都已先斩后奏了,还想我答应你什么?” 世上的事就那么奇怪,总以为好事舍我其谁垂手可得的时候,愿望往往会落空,当没把握甚至不企求的时候,却又会突然从天而降。 “那么说,你已答应了?”就是在这时,柔红的话是真是假,黎敏仍抱着怀疑。 “你都已肆意妄为了,我不答应你,还有什么必要与意义?”柔红清楚,此时此刻就是想拒绝,自己的身子也抗拒不了黎敏的侵占与央求。 “天可怜见我。”黎敏总算明白了柔红的苦衷,立即喜出望外地抽出手来,去解她的皮带。 “等一下。”恰在这时,柔红又突然掩住了黎敏的手。 黎敏不由得大吃一惊,深怕柔红心眼一动,又变卦了。 “黎敏,我答应你,但你也要向我保证。”柔红严肃地说。 “保证什么?” “最后你必须把你的那个东西脱离我的身子。”柔红略停顿了一下,红着脸,不无羞涩地说。 “为什么?”黎敏一时没明白过来。 “如果你把精排在里面,一旦怀孕了,怎么办?” 原来是为了这事,黎敏为此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沉吟了一下,说:“没问题,听你就是了。” 不要说这是一件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就是更艰巨,只要不危及生命,在美梦就要成真的时候,黎敏照样会毫不含糊地答应。 “那你就……做吧。”柔红一说完,就将脸别在一边,再也不敢去看黎敏。 得到了柔红的首肯,无疑拿到了尚方宝剑,通向美好的性生活的道路己畅通无阻。 黎敏开始继续为柔红脱裤。 “别脱光了,这样就行了。”眼看长裤和短裤已褪至脚踝,就要全部除去,柔红连忙收回腿来,阻止道。 “这样会很不方便。”黎敏试图说服柔红。 “你就不怕有人来?” “不会那么巧。”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就是有人来,伏在草丛里,也不会有人看见。” “只怕弄出响动,你没发现人家,人家早注意到了你。” 柔红的担忧不是多余的,在这春花烂漫的季节里,正是人们心花怒放欲念迸发的时候。他们会借踏青赏花的机会来这里幽会,说不定人家也会这样做。一旦不期而遇,身子光光的,这情景有多尴尬,多难堪,不想也知道。于是,黎敏将手收了回来。 “你也一样,不能全部脱了。”柔红吩咐道。 “我知道了。”黎敏顺从地答应了一声,只将裤像柔红一样褪至脚踝,就迫不及待地朝柔红扑了上去。 因为是初次,两人的动作不可避免都有点笨拙与生硬。 柔红的大腿一直紧绷着,直直地伸着。就是当黎敏扑上身去,企图进入她的身子时,她也没有想到要弯曲或者张开动弹一下。而黎敏凭着想当然,只知道一味蛮干,盲目进攻,不知道轻重缓急,更不知道因势利导。 黎敏的横冲直撞以及柔红的不开窍,势必导致黎敏进攻受挫,无功而返。 “这事好难做。”折腾了许久,却一直未能进入柔红的身子,黎敏不禁心虚地嘀咕了一声。 “如果太容易,这事也就不会那么美好了。”柔红静静地望着黎敏,脸上说不清是什么神情。 如果黎敏是个熟黯此事的老手,如果那时柔红的身子不是仰躺在斜坡上,如果将彼此的长裤和短裤都脱光,黎敏的那个东西也许会很容易就突破柔红的沟沟壑壑,深入到她的腹地。一旦进去了,也就这样进去了,柔红绝不会在一切都已既成事实的情况下,再突发异想,那么以后的事情或许会是另外一种样子。 遗憾的是,黎敏迟迟找不到那个神秘的所在,没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鼓作气,猛打猛冲,才给了只是一时控制不住迷失方向,还不是完全心甘情愿的柔红反悔的杌会。 “黎敏,实在不行,我看算了。”当黎敏的又一次努力宣告无果时,柔红推开黎敏,坐起身来。 已箭在弦上的黎敏岂肯罢休?他什么都没说,便重又将柔红扑倒在草滩上。 不到黄河心不死,柔红理解黎敏此刻的心情,因此并没挣扎。她非常清楚,刚才进不了她的身子,想必这一次也是徒劳的,只不过是多一次,少一次罢了。 果然不出所料,黎敏又没成功。 “别逞强了,我看还是算了。”柔红的耐心正在一点点地消失。 “把裤脱了吧,也许都是它碍手碍脚的缘故。”此时黎敏已虚汗直冒,但他仍不甘心就此放弃。 “那就脱了吧。” 黎敏的折腾,搞得柔红上不上,下不下,心里很是不爽。如果真的是因为裤的束缚导致黎敏的进展不顺,她倒愿意脱掉。毕竟这要不了多长时间,毕竟那滋味她也是期待的。柔红决定豁岀去了,再也不去考虑会不会遭遇不测。 柔红一松口,黎敏就首先脱了自己的,然后又将柔红的短裤,也从她的小腿扯了下去。 腿脚是变得自如了,但柔红仍躺在原地,大腿仍没举起,最后的结果,还是徒劳无功。 柔红终于失去了耐心。 “别动,我有话要对你说。”见黎敏跃跃欲试,又想扑上身来,柔红一把挡住了他。 “说什么?” “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把我们的第一次,放在我们考上大学的那一天……再做。”对于这会儿自己能想出这么个主意,柔红很是得意。 正文 第 三 章 他们对性曾有个约定 “这要等多长时间?” “不多,就几个月。” “我做不到。” “如果你爱我,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到。除非在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柔红将了黎敏一句。 “你说有这个必要吗?”这是一句分量很重的话,黎敏不得不有所忌讳。 “有,这样可以激励我,也可以激励你。况且这会儿就是答应你,你也做不了,也是枉然。” “不是我做不了,是这事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实在太复杂了。”黎敏似乎想挽回面子,拉着柔红的手来到他的那个地方,说:“你摸一摸就知道了,我的那个东西可一直虎生生的,并没软瘫过。” “说一千,道一万都没用,你毕竟没有成功。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可你失败了,什么结果都没有。” “这次不行,不代表下次就一定不行。” “这我知道,等考上大学的那一天,你一定会马到成功。”柔红不失时机地给黎敏送上了信心。 “我不是说那一天。”黎敏小声纠正道,“我是说,今天不行,明天或许就行了。” “还是别固执了,听我的吧。”柔红耐着心说,“刚才我都答应你了,是你自己不争气,这怨不得别人。” 黎敏心想也是,于是说:“那你得同意,除了不做那件事,以后我想旧地重游,你不得拒绝。” “已被你残踏过一次,要想再坚守已很难,这你不是不知道。”此时柔红毫不设防,将自己的弱点与内心和盘托了出来。 这跟答应没有什么区别,黎敏也就不再步步紧逼。 说实话,一旦两人真的发生了性关系,毫无疑问,就要直面会不会怀孕这一棘手的问题。而黎敏清楚,就凭他和柔红,避孕措施一时半会是无法解决的。与其发生关系整天提心吊胆,倒不如退一步,打打有把握的边缘战,这也不乏是一种明智的选择与不错的享受。 “如果是这样,那我答应你。”想到这,黎敏立即表明了态度。 “说好了,就不准反悔。” “不会,希望你也一样。” “那自然。”柔红很是高兴,连忙坐起身来,拿过黎敏的短裤递给他,说:“快把裤穿起来,万一真的被人看见了,汇报到学校去,我们将吃不了兜着走。” “真是见鬼了,以前我总以为这事很容易,只要你答应,一定不用吹灰之力,就可马到成功。”黎敏接过短裤,边穿边嘀咕。 “那是因为你没有调查研究,如果你是将军,这可是轻敌。” “是啊,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就盲目发起进攻,不败才怪呢。要不,趁这会儿没人,让我深入敌后,好好侦察一番吧。” 柔红此时还没拉上短褥,黎敏说着扑倒她,便将脸凑了上去。 激情尚在,黎敏的痴迷令柔红无力拒绝,只得放手,任由他伏在她那里折腾。只是当她意识到黎敏蠢蠢欲动,又想脱掉两人的短裤时,她才警觉过来,提醒道:“说好的,不能反悔。” “就这一次,以后绝不。” “不行。” “其实这次算不得反悔,你连裤也没穿上。” “是男子汉,说过了,就要做到。” 黎敏虽心有不甘,但想到自己刚红齿白牙作了保证,只是罢休。 就这样,两人约定俗成,考上大学奉献彼此的贞洁,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 第一次高考失利后,两人曾为此事有过一次短暂的争论。 “都怪你,把性和高考混为一谈,不然的话,也许我们不会那么惨。”黎敏抱怨道。 “你不要在鸡蛋里面挑骨头,没事找事,这跟约定没有关系。”柔红很不高兴地反诘道。 “高考是圣洁的,性是龌龊的,你把两者相提并论,这不亵渎了高考?能是吉利的吗?” “既然知道是龌龊的,为什么你还要念念不忘?有时候我不让你碰,你又为什么老要将手伸到我的那个地方去?要说有影响,这倒有可能。毕竟那个地方是个特殊的地方。你的手到了那里,也许沾了霉气,所以才没有一个好的成绩。” “那你呢?” “当然也受了你的那个肮脏的东西的影响。” “那么说,我们的想法还是一致的。” “谁跟你一致啦?我只不过循着你的无稽之谈,说了一些看法。”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在我的心里终是一个结。” “如果是这样,以后你干脆别碰我。” “恰恰相反,我们应该早日奉献贞洁,不应再受那些条条框框的限制。”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柔红一笑不笑地说:“你给我记住,高考来临的那个月,你我都必须禁欲,不能想,更不能碰。” “事实证明,你的那一套不行,该听我的。说不定,我们做了,也就时来运转,都考上了。” “还是不要推三诿四,多找找自身的原因吧。我想沉下心去,好好读书才是关键。” 两人尽管吵也吵了,争也争了,但对性的约定,仍坚守着没有改变。 直到第二次高考来临。 这天下午,柔红和茵枝几乎是同时做完试题,并肩走出肃穆一片的考场。 一到走廊,柔红兴奋地拍了一下茵秓,踌躇满志地说:“今天的试卷难度不大,有没有这感觉?” “嗯,好象是。”正在沉思着的茵枝吃了一惊,惘然地吱唔了一声。 季节虽已进入到夏天,但天气时冷时热,反复无常,就像风云变幻的政坛。 那些天,太阳有时像少女温情的目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有时烈日当空,无遮无掩地曝晒着大地,令人透不过气来。只是四周树上响得正欢的知了声,才使人们强烈地意识到夏天已实实在在的来临了。 开春以来,仅半年时间,古老的神州大地便发生了一系列触目惊心振聋发聩的大事。先是身居中央要职的汪东兴、纪登奎、吴德、陈锡联因错误而辞去了担任的所有党政军职务,接着在文革中被打倒的前国家主席刘少奇得到平反昭雪,继尔曾是农业战线上一面旗帜的大寨问题被揭露,紧跟着中央成立了特别法庭,开始审判林江反革命集团罪行…… 正文 第 四 章 春花秋月中的烦躁 所有已发生或正在发生的这一切令人目不遐接眼花缭乱的新闻,并不亚于多事之秋的1976年。 天气的这些怪异现象以及首都发生的这些是是非非,对于地处东海之滨的丹象县来说,似乎并没引起多大的反响,电台上广播的,报纸上登的,电视上放的,人们听了,看了,也就抛在脑后,各忙各的生计去了,偶尔也只是凑在一起发些人生沧桑世事难料之类的感慨罢了。尤其对那些正处在紧张高考中的学生来说,更是不当一回事。他们此时关心的只是自己是否能顺利度过这黑色七月,考上大学。 国家恢复高考制度,无疑对那些没有背景的莘莘学子带来了改变自身命运的希望。能如愿以偿考上大学,这是每个学生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象中了状元,不仅学生光荣,家长、老师同样也欣喜万分。 “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在想什么?”柔红发觉了茵枝的异常,诧异地问。 茵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柔红,不瞒你说,高考过后,我就要离开家乡去香港了。” “去你姑妈家?”柔红知道茵枝有一个姑妈在那儿。 “是的,我姑妈没有孩子,今年春天她来大陆探亲,就与我父母说好让我过继给她。” “如果这次高考被录取,你还去不去?” “姑妈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她说录取的话也要去,香港的教育并不逊色于内地,我去那里后,还可以继续求学。” “既然如此,那你还在学校辛辛苦苦地复习参加高考干吗?” 茵枝的眼里闪过一丝难言的痛苦与无奈,沮丧地低下头,轻声地说:“我实在舍不得离开学校,离开老师和同学们,更舍不得离开他。” 茵枝没有明说他是谁,但柔红知道茵枝指的是戎建华。大家都是县立高中同届毕业生,去年高考失利后,又一起来校复习,共同的追求与遭遇早已使彼此成了要好的朋友,因此各自的心思大都清楚。就像她深爱着黎敏一样,茵枝的心里也珍藏着戎建华挺拔的身影。 多少文学作品中,多少影视里,曾演绎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爱情故事。就像那许多动人的故事一样,戎建华和茵枝也曾有过这样的岁月。茵枝的父母都岀生在同一个村庄,而她的外婆家又恰跟戎建华的祖每家同在一个四合院里。戎建华由于弟兄多,再加父母当时一直在外工作,只好寄养在祖母家。因此,从小到大,戎建华和茵枝一直在一起。上学后,又始终在同一座学校。 去年,也就是高中快要毕业的那一学期,正当戎建华和茵枝之间的感情一天深似一天的时候,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经舅妈介绍,在县城工作的茵枝姐姐梅枝与在县公安局工作的戎建华二哥戎建国订婚了。这残酷的现实犹如晴天霹雳,将两个孱弱的中学生打得晕头转向,不知偷偷地流了多少眼泪。 那时,两人都不知道哥哥姐姐结婚,并不妨碍他们相爱。他们只是悲叹,没有勇气敢向世俗挑战。现在两人不仅不能相爱,而且即将就要天各一方,茵枝能不失魂落魄吗? “去香港的手续都已办好了?”柔红怜悯地望着茵枝。 “差不多了,我姐夫,也就是建华的二哥出面替我办,近水楼台先得月,那还不快啊。” “这事戎建华知道吗?你这一走,他一定会很难过。” “他早就从他哥那里知道这事了,我真后悔没让姐夫保密。刚才在考场里,他悲观、茫然的样子让人瞧了揪心,如果因这事而影响了他的成绩,我是百身难赎的。” 柔红刚想开口安慰茵枝几句,见黎敏兴冲冲地从考场出来,便撇下茵枝迎上前去,关切地问:“考好了?” “考好了。”黎敏满脸春风,目光灼灼,从他的气色上可看出,今天他也一定考得不错。 “黎敏,我从没像现在这样轻松过,只要明天也像今天一样顺利考完,那么万事大吉,我们总算为自己争了口气。” “应该没问题。” 柔红激动地说:“说真的,如果这次高考再没录取,我将会心碎。” “是呀,第二次了,这期间我们曾为此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啊!”黎敏深有感触地说。 那比太阳还早的晨读,那比星星还迟的夜自修,那比严寒还冷的风言风语,那春花秋月中的烦躁,那苦苦的期待以及那热烈的幻想,这一切对没有经历过高考失利的人,是所难以想像难以忍受的。好在这一切的付出,总算没有像流水浮云,转眼成空,度过明天,收获就在眼前,黎敏苦涩的心,才没有了往日的彷徨。 “上次的落榜对我们打击不小,我们的关系为此成了一些人攻击的目标,说没上分数线,是由于谈恋爱造成的。想想一年来人们的议论与偏见,真是气人。”说起这些,柔红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呀,总是对那些流言蜚语耿耿于怀,这又何必呢?其实那些人的话不无道理。” “怎么,你也这样认为?”柔红感到吃惊。 “通过几次尝试与思考,我醒悟到,我们的关系确实给学习带来了不少影响。”黎敏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没有那种感情上的事,也许我们不会弄得那么惨,早已考上大学了。” 柔红注视着黎敏,不禁沮丧地问:“那么说,你已感到后悔了?” “谈不上什么后悔,只是感到别扭,学业还一事无成就开始谈情说爱了,不像话。” “可我不那么认为,我觉得我们的相爱对学习还是有帮助的。如果没有你在身边,我不可能今年再参加高考。” “这倒也是,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怎么也不敢想像,我还会来校插班复习。” 两人对望着,不禁心领神会地笑了。 黎敏望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茵枝,问:“茵枝也考好了?” 正文 第 五 章 今天好想要 “考好了,我们是一起出来的。” “她考得怎样?还好吗?” “还可以,跟我们差不多。” “这就好。”黎敏问:“她在干吗?在等建华?” “是的,建华还没出来?她很担心。”柔红问:“你没看到他?” “我跟他不在同一个考场。” 柔红拍了一下脑袋,说:“瞧我稀里糊涂的,问得多可笑。我忘了,你不跟我们在一起。” 黎敏宽容地笑了一下,就要迈步走向茵枝。 “别过去了。”柔红忙拉了一把黎敏,说:“过几天,茵枝就要去香港了,就让她和戎建华好好呆一会吧。” “去香港干吗?” “定居。” “真的?”黎敏吃惊地问,“那戎建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有面对现实呗。” 黎敏怜悯地说:“这下可就惨了,建华一定会失魂落魄。” “家家有本难言的经,我们就别去说他了。”柔红显然不想让这件事破坏此刻的喜悦,神秘地问:“黎敏,你能知道,这会儿我最想做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 “你猜一猜。” 黎敏拗不过柔红的执意,只得想了一下,说:“也许你想第一时间回家,把考试的情况告诉你父母?” “不是。” “也许你想买些好吃的东西,大吃一顿?” “也不是。” “那我就猜不到了。”自己的事情心上过,别人的事情头顶过,黎敏很快将戎建华和茵枝的那些纠结抛在了一边。 “告诉我,此时此刻你最想干吗?”见黎敏无心再猜,柔红因势利导,有所期待地望着黎敏。 “我什么想法都没有。” “屁话,你又不是木头人。”柔红意味深长地说:“也许你想的,跟我想的差不多。” “不可能。”黎敏一笑置之,“如果说有,也只不过想睡一觉,好好放松一下。” “这正是我所想的。” “怎么,你也想睡一觉?” “对。”柔红抑制不住兴奋地说,“我就知道,我们的想法肯定一致,因为我们的心是相通的。不过,我声明一下,不是各睡各的,我想抱着你一起睡。” 尽管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柔红将声音放得很低,但黎敏还是吃了一惊。他下意识地看了茵枝一眼,见她正在翘首望着考场,没有注意他们,他这才放下心来。 “别胡说八道。”他轻声警告道。 “装什么蒜?这等好事,不正是你往日求之不得的?”柔红并没理会黎敏的尴尬与紧张,话说得越来越放肆与大胆起来。 “注意影响,被人听见,可就麻烦了,又要被传得沸沸扬扬了。”黎敏似乎心有余悸。 “他们爱说不说,反正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就完全彻底地解放了。”柔红满不在乎。 “还未尘埃落地,当心乐极生悲。” “乌鸦嘴,你就知道多愁善感。”柔红娇嗔地瞪了一眼黎敏。 “天有不测风云,我说的是事实。”黎敏申辩道。 柔红略带羞涩地说:“告诉你,此时此刻我最想做的,就是想让你来抱我,吻我,跟你做……你想做的那件事。” “正经点,别不管不顾。”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说的都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特别冲动,想要这件事。当然,我知道,这会儿肯定不行。有时间,毕竟没地方。但今天晚上,你必须要了我。” 柔红的意思很清楚,一到夜幕降临,天下就是她和黎敏的。任何的一个偏僻的阴暗角落,都可以是他们的洞房与战场。 “这不行,我们有约定,必须等到考上大学的那一天。”见柔红不像是说笑,黎敏连忙拒绝。 “一切明天就见分晓了,你就不要再抱着刻板不放了。我经过多次思考,总算明白过来,你说的是对的,早一天做比迟一天做,意义要重大得多。”柔红一本正经地说:“早一天做,就是犒赏,就是激励,无疑就是动力,在关键时刻,将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而迟一天做,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庆祝一下而已,已不起任何作用。不怕你笑话,这会儿,我都有点等不及的感觉了,恨不得现在就天黑。我知道,做了,对明天的高考肯定有帮助,假如没做,一定够呛。” “不像话,也不怕脸红难为情?” “在你面前,怕什么脸红难以情?” “这规矩还是你定的,你没有理由可以破坏它。” “规矩是我立的这没错,但早已被你破坏得千疮百孔了。” “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专门打洞的老鼠似的。” “你真的跟老鼠差不多,好不到哪里去。”柔红噗地一声笑了起来,“如果平时你一直循规蹈矩,遵守诺言,今天我就不会想入非非。可是,你有事没事,总想企图违背。如果不是我坚守,也许早已被你得逞。” “太可怕了,女人一旦变坏,简直无药可救。” “那也是被你害的。” “到底谁害谁,只有天知道。”黎敏故作可怜无辜的样子,说。 平时,两人虽有身份的限制,但青春的热血还是让他们禁不住欲念的冲击,常常忙里偷闲,跑到校外去幽会。男女情事,向来都是无师自通,黎敏和柔红也一样。 那时候,两人不但会不厌其烦地亲吻,也会互相摸索着,将彼此的身子探个够,看个够。除了还没突破最后的一道防线外,他们几乎什么都已做了。 如果那次不是由于出师不利,遭遇变故,那么也就没有什么禁锢与顾忌,可以阻挡住他们追求幸福和欢乐的勇气与步伐,他们早就不知醉死梦生过多少回了。 也许这就是天意。 “说定了,今晚我们就去山上。”柔红盯着黎敏,吩咐道。 “我看你真的色迷心窍昏了头,在夜里去那地方,你不怕踩到蛇?” “不去山上,还能去哪里?北门水库边?这几天乘凉的人可多了。”柔红想了一下,说:“要不,我们去旅社?” 正文 第 六 章 不知何处可安放性 “说得轻巧,你又不是不知道住宿的规矩。没有介绍信和证明,旅社可不会将房间给你。” “是啊,这点我怎么会没有想到呢?”经黎敏这一提醒,柔红很是懊丧,“要是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去我妈她们的局里,想法弄一张过来。” “万一你妈问起来,你要那东西干吗?你如何自圆其说?” “你傻,就要一张介绍信,我去办公室随便找个人就可以了,让她知道,那不是自寻麻烦?” “不通过你妈,人家会给你?” “你太小瞧我了,连这点面子都没有,那我还是你通常说的大小姐吗?”柔红很是自负地说。 黎敏憨厚地笑了一下,说:“说的是,我不该忘了,你是局长的千金。” “知道就好。”柔红也不管黎敏是恭维,还是嘲笑,顺着自己的思路,说:“只是可惜现在抽不出时间,不然的话,我真想去一趟。” “考试都已考了,你还有什么事?”黎敏感到奇怪,“再说这里距你妈单位不远,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打个来回。” “茵枝还在等建华,我总不能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这没有什么,我会跟茵枝说,你很快就会回来。” “看来,对那事你不是不想,而是比我还要向往和着急。”柔红的嘴角浮起了一丝揶揄。 “不是我惦记,是我怕你病急乱投医,真的去山上。拿生命作赌注的行为,我能熟视无睹,不给化解?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是一个胆小鬼,纵然我想去,没有你,也是枉然。”柔红不无失落地说。 “你大可不必忧伤。”黎敏不怀好意地说,“如果你真的想去,没有我照样可以唱独角戏。” “去你的。”柔红知道黎敏的弦外之音,不禁飞起一脚踢了过去,“我有毛病啊,一个人跑到山上去,你不怕我吓死?” “为了满足你的渴望,这又算得了什么?” “狗东西,就会装傻充愣。难道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当成了耳边风?冤家,没有你的参与,我到哪里去找什么乐趣?” “往日你不是奚落过我,就那些勾当,你完全可以自我斛决。” “那是因为被你逼到悬崖上了,我说的气话,目的是为了打压你。” “我真没想到,原来你也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罪魁祸首还不是你?”柔红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喜形于色地说:“黎敏,要不去我家。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去,那时,我爸妈他们也就睡了。” “你就饶了我吧,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到时不小心发出声响,被你父母发现了,当成小偷送到公安局去,那麻烦可就大了。” “有我在,你怕什么?” “只怕你到时为了撇清自己,把责任都推给我。” “去你的,竟把我想得那么坏。” “我不得不防。”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豁出去了,就去山上。”柔红一锺定音,“大不了去时找根棍子,把青草丛里的蛇驱赶了就是。” 黎敏只是笑着,未置可否。 茵枝站在一边,望着柔红和黎敏凑在一起亲昵地有说有笑,联想到自己和戎建华面临的处境,她的心里充满惆怅。 这时,已有许多考生陆续做完试题走了出来。茵枝伸张着脖子焦急地等待着,许久不见戎建华出来,她不禁走过去问:“黎敏,刚才你见到过建华没有?” 黎敏摇了摇头。 “他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不知道,也许他仔细想多检查几遍。” “别急,茵枝,我们在操场上等建华一会吧。今晚我请客,等他出来我们就去饭店吃饭。高考过后,彼此在一起的机会就很少了,再说你就要离开这儿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相见?” “好的,我也正想跟大家聚一聚。”茵枝并不反对。 突然,一辆自行车飞也似地冲进校园,径直朝黎敏和柔红驶来。 黎敏见是鲁成君,忙迎上前去问:“成君,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样慌慌忙忙?” 鲁成君是和自己从小长大的要好的伙伴,此刻,他的到来,让黎敏很是吃惊。 鲁成君满头大汗,跳下车来,气喘吁吁地说:“黎敏,你妈病了,病得很重,萧丽要我骑车来接你回去。” “什么,我妈病了?”黎敏大惊失色。 “是的,中午,萧丽从街上回来去看伯母,伯母已神志不清昏迷过去了,打电话找你也一直接不通,我只好骑车来了。” “怎么会是这样?”黎敏一时没了主意。 “别耽搁了,快跟我走吧。”鲁成君催促道。 “好的,我这就走。” “不,你不能回去。”柔红忍不住走上前去,激动地说,“这几天正在高考,你不能回去。” “不回去不行啊,柔红,伯母病得很重,医院正在抢救。”鲁成君说。 “黎敏不是医生,伯母病了,他去了也无可奈何,可考试却不能没有他。” “这……”鲁成君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也愣住了。 母亲白发苍苍,体老衰弱,为了他,不知含辛茹苦耗费了多少心血。如今母亲病了,病得很重,如果没有那位好心的儿时挚友萧丽作伴照顾母亲,也许母亲死了也无人可知。想到这,黎敏的眼眶不禁盈满了热泪,伤心地说:“不,我要回去!我立即回去!” “如果你实在要回去,那就回去吧,我跟你一起去。”望着黎敏痛苦的样子,柔红的眼眶也渐渐地湿润了。 “不,你不能去,明天还要考试。” “考试?你去了,我一个人留下还有什么意思?” 鲁成君望着柔红,略一思索说:“柔红,这样吧,明天一早我骑车送黎敏来考试,你就不用去了。” 茵枝也劝说道:“柔红,你还是冷静一点,别去添乱了。等明天考试完后,我们一起去看伯母也不迟。” 柔红犹豫了一下,心想也只能这样了,于是嘱咐道:“成君,记住,明天一定要送黎敏来参加考试。”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鲁成君朝柔红和茵枝点点头,便与黎敏骑上车子,迅速驶了出去。 正文 第 七 章 为了前程 茅草丛生的村口土坎上,婉君焦急地眺望着行人渐少的道路,见黎敏和哥哥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忙跳下土坎迎上前去。 “婉君,伯母怎样了?”鲁成君问。 婉君悲痛地别过脸去没有吱声,她的双眼红红的,鼻沿两边泪痕清晰可见,显然哭过了。 不远处的大樟树上,几只乌鸦凄凉地哀叫着,扑冷冷地从头顶飞过。黎敏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跳下车推开婉君,一阵风似地向家里奔去。 院子里,乡亲们紧张地忙碌着,黎敏像块石头一样直立着,怔住了。 “孩子,别难过,你妈已去世了。”婉君母亲见了,忙过来扶住黎敏。 黎敏的心一阵颤抖,浑身神经质般地哆嗦着,一句话也没说,便奔进堂屋,抱住躺在木板上的母亲遗体,撕心裂胆地叫道:“妈,我来迟了!孩儿不孝,孩儿对不起你啊!” 想想母亲的一生不是容易的一生,母亲的命真苦。他还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不久以后,在一次赶海时,年轻的哥哥又被大海夺走了生命。为此,母亲的身体遭到了不可估量的摧残。而他作为母亲唯一相依为命的亲骨肉,为了学业却常常不在家,生活的一切都由母亲一个人艰难地支撑着。在她老人家与世长辞时,也未能让她见上最后一面,他对不起母亲,他是个有罪的孽子! 黎敏嚎声大哭起来。 鲁成君、萧丽以及其他乡亲见黎敏悲痛欲绝,哭得伤心,禁不住也唏嘘地抹起泪来。 泪眼朦胧中,见黎敏将脸颊亲他母亲的脸,婉君母亲忙惊慌地拦住他,说:“孩子,你妈去世了,身子不干净,想开点。” 话还没说完,就呜咽着说不下去了。 子夜过后,一声鸡啼惊醒了埋头打瞌的萧丽,她看了看手表,忙摇了摇一旁为母亲守灵的黎敏,轻声地叫道:“黎敏,醒醒。” “什么事?”黎敏嘶哑着声音,迷迷糊糊地问。 “去县城参加高考。” “高考?”黎敏条件反射地立了起来,但一会儿又重重地跌坐在凳上,沮丧地说:“不去。” “不,你必须得去,让成君骑车送你去。伯母已经去世了,你应该节哀。伯母的后事,我妈和成君妈会帮你料理的,你放心地去好了。” 黎敏摇了摇头,不无痛楚地说:“如果没有这该死的高考,我妈也许不会这么早就去世了。” “你糊涂。”萧丽生气地瞪着黎敏,动了感情地说:“伯母生前辛辛苦苦供你读到高中,读复习班,图的是什么?还不是指望你能考上大学。还有,柔红通过关系帮助你,使你有机会再复习一年,她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能有一个美好的前程。” “如果我不去参加复读班,有我陪在身边,我妈一定还活着。”黎敏痛悔不己地说。 “既然知道对伯母有愧,你就更要考上大学。可是,你却这样地不争气,连最后的一天考试也想放弃了。”萧丽扑在黎敏母亲的遗体上,伤心地抽泣道:“伯母,你的命好苦哇!” “别哭,萧丽,我答应你,我去。”萧丽一哭,黎敏的心就慌了,只得含泪扶起她,答应道。 去县城的路都是沙石路,坎坷不平,黎敏和鲁成君骑一段,推一段,艰难地行进着。天开始朦朦胧胧地亮了起来,路上来往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成君,你不用再送了,家里事多需要人手,你回去吧。”黎敏在一处陡坡下停了下来。 “也好,你快走吧,还要赶许多路,可别误了考试时间。”鲁成君催促道。 黎敏推着自行车吃力地走上坡去,站在岭顶回头望了望,发现鲁成君还站在那儿目送着。他的心头不觉一热,为了他能考上大学,多少人在关心着他。他后悔当初不该听柔红的话再上县中插班复习,不然,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也不会连累这么多人为他操心。 东方公社车站十分简陋,几间平房,座落在一条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浆翻滚的公路旁。 “外婆奶奶爸妈,你们回去吧。”茵枝踏上汽车,朝父母他们挥了挥手。她发现母亲和外婆背着她在抹眼泪。想到自己就要永远离别生她养她的故乡,告别亲人,去陌生的香港,茵枝心里酸酸的,泪水禁不住扑扑地掉了下来。 “茵枝,到香港后要立即写信来,让家里放心。”父亲站在车窗下面,仰着脸嘱咐道。 “我知道了。” “要孝敬姑妈,听她的话。” 茵枝点点头。 “别想家。” 茵枝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任性地说:“爸,我真舍不得离开家,离开你们,我真的不想去。” “别说傻话,姑妈会像你妈一样疼爱你的。” “可我……”茵枝的心里很痛,这里是生她养她的故乡,这里有她的亲人以及她所爱的人,一旦离开,唯有在梦中才能相见了。香港不是北京、上海,说能来就能来。 汽车开了,茵枝泪眼朦胧。公路两旁的白杨树纷纷一齐朝后掠去,汽车吼叫着,奔驰在去丹象县城的蜿蜒的山道上。 到县城汽车站后,茵枝提着行李来到售票室。 丹象县交通闭塞,去甬城只有定时的几班车子,已远远满足不了交往日渐增多的旅客流量。售票处人头攒动,排起了两条长龙。经过询问,才知道下午去甬城的班车已没有了。 茵枝原想等买了第二天的车票后再去姐姐家,这会见买票的人那么多,她只得退了出来。 姐姐梅枝结婚后,和丈夫戎建国一起仍住在婆婆家。公公戎太祖是县委第一把手,一家六七口人住在一座老房子里,木结构楼房,解放前这里原是庙宇。茵枝在县中读书时,曾随戎建华来过他家。但姐姐嫁过来后,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茵枝不知道姐姐住在哪一间房子,也不知道是否在家,她站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茫然地喊道:“姐——” 正文 第 八 章 她就要远走高飞 见没有回音,茵枝走进一间没有关门的房子,又喊了一声:“屋里有人吗?” “谁呀?”随着一声询问,楼梯口响起一阵拖鞋沓沓的声音,戎建华走了下来。 “是你?原来你在家啊,刚才你怎么不答应?” “我在睡午觉,刚被你吵醒。” “现在什么时候了,还在睡午觉?”茵枝放下行李,问:“我姐姐呢?” “她上班去了。”见茵枝风尘仆仆的样子,戎建华愣了一下,问:“你就要走了?” “嗯。”茵枝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也不等高考的消息了?” “姑妈已给我联系好了在香港的学校,考没考上已不重要。” “当时,你就不该再去参加高考。” “可那时八字还没一撇。” “但我听你说过,你姑妈早有这个意向了。” “确实是这样。”茵枝并不否定,见戎建华沮丧的样子,她凄然地接着说:“建华,不是我想离开这里,其实我不想去,是姑妈一定要我去。” “我们这里毕竟还穷,怎能与香港相比?人家那儿是人间天堂,灯红酒绿,花花世界,谁不向往?” “农村是穷,这是事实,但这不是主要原因。你知道我姑妈没有儿女,纵有万贯家产也是孤苦一人。现在年纪大了,必须有人去帮她。” “我知道,如果不是事出有因,你是不会答应离开这里的。”戎建华表示理解,问:“你什么时候走?今天,还是明天?” “明天,今天已没有班车了。”茵枝望了一眼神情沮丧的戎建华,怯怯地说:“我还没买车票,你能陪我去吗?” “好吧,高考结束后,每天在家里睡懒觉,我正闷得发慌。”戎建华也没换掉拖鞋,就在小屋里推出摩托,朝车站驶去。 摩托座位不大,茵枝坐在那里,身子几乎全部紧贴在戎建华的身上。街道水泥路面已破损严重,摩托颠簸前行,胸前从没让人触摸过的那两团微突的东西随着车的颠动,在戎建华的脊背上一下一下地摩擦着,令茵枝心醉神迷,又羞臊万分。 茵枝心虚地望了望街道两旁,只见路人行色匆匆,并没留意他们,她这才放下心来。 茵枝从没被异性碰触与拥抱过,这会儿紧贴着戎建华的感觉,尤其摩擦前胸的感觉,宛如一道亮光刺透了她那沉睡多年的少女的梦魇,打开了她的少女的心扉。她只觉得一股生命的甘泉在周身弥漫着,升腾着,从心底下汩汩地流出。 “到甬城后,你怎么走?”排队买票时,戎建华问。 “乘火车去上海,然后再乘飞机去香港,姑妈在信中都已告诉我走的路线了。” 茵枝梳着两条短辫,穿着花衬衫,蓝裤子,白色凉鞋,浑身上下不土不妖,秀丽朴素。戎建华面对清纯如出水芙蓉的茵枝,心里酸楚惆怅。真不敢想像眼前这位朝夕相处十几年,如没意外变故有望成为爱人的姑娘,明天就要远走高飞。 “这一离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你?也许再见到你时,你已不会是现在的茵枝,而是珠光宝气腰缠万贯的老板娘了。” 戎建华的话本已勾起茵枝的离情别绪,此刻见他说得那么俏皮,她不禁噗地一声笑了起来,说:“你在说你自己吧?到那时,你也许像你大哥,像你老爹那样威风,已是独挡一面的党政要人了。” 两人强颜欢笑,都非常清楚此一离别,再见遥遥无期,谁也无法预测彼此的命运,将来会是如何? “建华,这会儿我不想回你家去。”买了票后,茵枝犹豫着说。 “行,你还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我们顺着城西路,一直开下去好吗?”茵枝媚眼闪烁,神采飞扬。 刚才紧贴着戎建华的感觉,令茵枝震颤不已。如果有可能,她很想就这样永远坐下去。平时,两人没有理由可以身子挨着身子,不然,性质立即就变了。但坐在摩托车上很正常,尽管彼此身子的接触并不亚于拥抱。 戎建华不禁沉默下来。 “怎么不吭声了?不答应?说得好好的。” “不是。”戎建华连忙摇了摇头。 来的路上,茵枝紧贴着他的身子,戎建华都感觉到了。两人在小时候,虽有过亲昵的举动,可长大后从没有过身子紧挨着身子的时刻。去兜风,他本感到无聊,但在与茵枝相聚的时间已很有限的今天,他不想去扫茵枝的兴致。 “那就快开吧。”茵枝催促了一声。 戎建华苦笑了一下,便加大油门,拐向了城酋路。 随着越来越快的车速,戎建华感到茵秓已搂住他的腰,将脸贴了上来,她的整个身子几乎已拥抱了他。戎建华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车子开得像飞一样。直到茫茫大海挡住了去路,他才把车刹住。 “建华,我衷心希望今年你能如愿以偿考上大学。”茵枝站在堤岸上,默默地望了一会大海后,便走过去,紧挨着戎建华,在海边沙滩坐下。 戎建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大学的门槛不是那么容易进的,高考那几天我心神不定,有几课考得一塌糊涂,我知道自己已没希望被录取。” “怎么会这样?临考前,我不是关照过你别胡思乱想?难道你都没听进去?” 戎建华很想说还不都是因为你,但考虑到茵枝的感受,他终没将此话说出口来。 “如没考上,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也没有,得过且过算了。” 茵秓怅然地沉默了一会,说:“建华,不要那么悲观,自暴自弃,我想你还是再复习一年,争取明年再考。” 戎建华摇了摇头,说:“条条大道通罗马,我不相信只是上大学,才是唯一的出路。” “这倒也是。”茵枝表示赞同,“我忘了你爸是县委书记,好工作有的是,上大学对你来说其实无所谓。” “你可别幸灾乐祸,拿我开心?” “我还没有那么缺德。”茵枝一本正经地说,“我说的是实话。” 正文 第 九 章 除非你嫁给我 “一想到就要告别校园,踏上社会,不知怎的,心里又有诸多不舍。” “这很正常,毕竟十年寒窗。” “是啊,尽管风风雨雨,但还是有许多值得珍藏和怀恋的东西。”戎建华禁不住感慨了一声,“尤其跟你在一起的那些情景,无论什么时候想起,都感到说不出的温馨与美好。” “我也一样。” “也许是天意。”戎建华很是突兀地感慨了一声, 茵秓知道戎建华感慨的是什么,是因为他哥哥和她姐姐的婚姻,是因为她就要去香港了。 “我感到奇怪,你姑妈非要让你去,而不叫华枝姐去呢?她长得可漂亮了。” “最先考虑的就是让华姐去,是姐不想去,推给了我。” “是吗?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说。” “由于姐妹多,你知道,我家生活不好,姐很早就离开了学校。她怕文化不高,去了那里会不适应。” “原来是这样。”戎建华这才明白过来。 “她解脱了,可我就苦了。一想到就要离开这里,离开你们,说实在的,我的心里很难过。这不是去外地走亲或出差,住几天还可以回来,而是要长期生活在那里。” “你就别忧忧戚戚了,这样的机会,对于人家来说,可是千载难逢,你理应珍惜才对。” “如果你能跟我一起去就好了。”茵枝忽发异想。 “我去,能干什么?”戎建华逗笑道:“难道也跟你一样,过继给你姑妈,去当她的儿子?” “说实话,真能这样,你愿不愿意?”茵枝来了兴趣,目光灼灼地问。 “我可不愿意。”戎建华脱口而岀,“不过,考虑到能跟你在一起,也许最后我会妥协。” “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才不会感到孤单与无助。有机会的话,我真的会央求姑妈,把你给弄过去。” “除非你嫁给我。” “说这话,你也不感到脸红?”此类话题,茵枝虽很愿意听,但毕竟太直白了,她不免有点忌讳。 “否则,绝不可能。” 茵枝当然知道这一可能微乎其微,自己此一去,是吉是凶,是福是祸尚且不知,更何况这是一件不着边际的事。 海边的风虽很大,但夏日的艳阳照在身上,还是暑气难挡。茵枝望了一眼大海,说:“真想下海去泡一泡。” “这有何难?只要你想去,我陪你去就是了。”戎建华轻描淡写地说。 “说得轻巧,没有游泳衣,也没有换洗的衣服,怎么游?等下水淋淋地去你家,成何系统?也许你爸妈会把我当成一个疯丫头。” “你就不会动脑筋,把衣服都脱了?反正沉在海里,就是有人来了,也不会知道你是光着身子。” “你……就会出这些馊主意。”茵枝佯作恼怒,推了一把戎建华。 “我的主意可是经验之谈,小时候去河里海里游泳,还不都是这样做的?” 小时候,每到夏天,无论在村旁的小河边,还是在村外的大海边,总会有一群孩子,把衣服脱了放在岸边,然后光着腚跳进河里或海里,从早玩到晚。这当中也包括一些小女孩,但都穿着小背心,小短裤。 “可惜现在不是小时候,你也不是那时候的戎建华。” “怎么不是了?” “这还用问我吗?”茵枝不无羞涩地瞥了一眼戎建华. “你是怕我见色心起,到时对你动手动脚?”戎建华自然明白茵枝的弦外之音,禁不住来了一番轻薄的话。 “谅你不敢。” “所以这会儿你大可不必顾虑这,顾虑那。我们是平等的,因为我也光着身子。谁也不用笑话谁,嫌弃谁,提防谁。” “谁跟你平等?尽想美事。”一说完,茵枚便懒洋洋地就地躺下。胸前玲珑的心房在薄薄的衬衣里,宛如沙丘一般耸立着。 戎建华无意中望过去,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这使他自然而然地想到茵枝刚才在摩托车上的躁动。那时,茵秓是多么热烈与忘情,紧紧地搂着他,恨不得能成为他身子的一部分。如果不是在车上,也许他会不顾一切地转身去拥抱她,亲吻她。他毕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面对异性的钟情与有意,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视而不见。 戎建华的异常,茵秓全然没有察觉,侧身拉过他的手,说:“假如这会儿是在孤岛,而且只有我们两个人,或讦我会答应你。” “这里跟孤岛没有什么差别。”戎建华的双眼忽地一亮。 “离村庄那么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钻出一个人来。” “只要在脱衣服和在穿衣服的时候不让人瞅见,就没事。如果你真的想下海,宜早不宜迟,趁这会儿没人,赶快行动吧。” “你当我真的想去游泳?”见戎建华信以为真,茵枝不禁笑了,“就是在孤岛,就是没人来,我也不会下去。” “为什么?” “当着一个大男人的面,我的脸皮可没那么厚。小时候尚知要穿着背心与短裤,大了总不致于还不如小时候吧?” “出尔反尔,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戎建华哭笑不得。 “我只不过随便说说,逗你开心而已。” “真缺德。” “谁让你这么实在的,人家在捉弄你也不知道?” “真想好好地惩罚你一次。”面对茵枝的淘气,许久,戎建华才悻悻然地蹦出了一句。 “怎么惩罚?打我?” “那倒不致于。”戎建华很想说把她的衣服脱了,也很想说他将摸她的身子,但这些话终竟难洗下流的嫌疑,或许会惹恼茵枝,他也就不敢轻易说出口来。 这时,茵枝突然调皮地问了一句,“建华,想不想吻我一下?” “要上当也只有一次,这次我可不会再重蹈覆辙。”茵枝的反复无常,戎建华心有余悸,再也不敢轻易相信。 “这次是真的,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被人骂混蛋的滋味不好受,我还是安分守己为好。”戎建华不为所动。 正文 第 十 章 花姑娘良心大大的坏 “如果我自愿,你还会拒绝吗?”没等戎建华回答,茵秓便像一只温驯的小猫,忽地钻进戎建华的怀里,仰着脸问。 戎建华环抱着茵枝,仿佛抱着一团炭火,心口怦怦直跳。 茵枝抬起胳膊使劲勾下戎建华的脖子,双唇微微蠕动着,说:“我是认真的。” 是不是认真已不重要,既然已到了这个地步,就是茵枝想反悔,戎建华也已不可能放过她了。 这可是她自找的。 本能使戎建华果断地低下头去,可当就要触上茵枝的嘴唇时,他忽又愣住了。 想到茵枝将去他乡,两人将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里,他又不敢贸然行动。 此时凑巧有几个赶海人从不远处有说有笑地走来,戎建华急中生智,忙借机推开茵秓。 “怎么了?”沉浸在恍惚迷离中的茵枝毫不提防,被重重地摔了一下,恼怒地问了一声。 “快起来,有人来了。”戎建华立即正襟危坐,轻声提醒道。 茵秓只得坐起身来,心有不甘地望着那些赶海人从眼前走过。 “那些人真缺德,早不来,迟不来,偏要在人家亲热的时候来。”茵枝不失幽默地小声地嘀咕道:“如果老天有眼,就让他们在今天打不到一条鱼,捉不到一只蟹。” “花姑娘良心大大的坏。”戎建华噗地一声笑了起来,煞有介事地告戒道:“我的大小姐,你可别忘了,老天爷惩恶扬善。你的诅咒如此歹毒,同样有可能会遭到他的惩罚,让你以后找不到好老公。” “胡说八道,本小姐一贯菩萨心肠,老天爷不是不知道,他可不会有眼无珠。” “他们也许已看见了我们刚才的不轨。”那些赶海人一直边走边回头朝他们看,戎建华发现后,悄悄提醒茵秓。 “你别自己往自己的脸上抹黑,我们可没有什么不轨。” “就差那么一点了,还说没有?幸好我犹豫了一下,不然的话,就要被人家瞅了个真切,抓了个现行。” “这有什么可稀奇的?只不过亲了一下嘴而已。”茵枝满不在乎地说,“再说他们又不认识我俩,他们爱瞧不瞧。” “还没到香港,你就变得如此开放,到了那里后,也许你会变本加厉,再也不是以前的茵枝。” “你的潜台词无非是想说,我会成为坏女人。” “瞧这情形,不是没有可能。”戎建华打趣道。 “放你的狗屁!”茵枝狠狠地骂了一声,抱怨道:“你就不会说一句吉利的话,让我开心高兴一下?” 戎建华心想在离别前夕说这些霉气话,自己确实不像话,难怪茵枝要勃然大怒,尽管只是玩笑而已。 “我说我们还是走吧。”戎建华望了望头上的太阳,讪笑了一下,说。 “刚坐一会就想走,你真像猴子的屁股,坐不稳。” “你又不敢下海去游泳,再坐下去,也许我们会被晒成鱼鲨。” “听你这样一说,我还真的感到热了.”茵枝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沙子,说:“那就别坐着了,赶快走吧。不过,你听好了,不是回去,而是顺着公路,继续往下开。” “再往下开就是石浦了,到时前不见村,后不着店,车子会没油的。” “我不管,反正你得听我的。”茵秓很是任性。 见茵枝大有不去就决不罢休的意味,戎建华只得心一横,说:“好吧,舍命陪君子,今天豁出去了。” “这还差不多。”茵枝不无得意。 就这样,两人顺着公路,风尘仆仆地真的来到了石浦。 石浦是军港,也是渔港,整条街上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鱼腥味。海里停泊着多艘军舰,码头边有少许水兵在活动。海风飒飒地吹拂着水兵的披肩,很是好看。 “有一天我去部队,希望当的也是海军。”望着那些舰艇与水兵,戎建华的眼里满是羡慕。 “水兵的生活很是枯燥乏味,就像渔民,也许你会适应不了。” “你真是,水兵和渔民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我并没说错。”茵枝反驳道,“虽然一个是抲鱼,一个是保卫祖国,任务不同,但在海上的生活却是一样的,面对的都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坐着军舰去香港见你,最好还是舰长。”戎建华憧憬着说,“那该会是多么威风。” “完全没有这可能,那里还被别人占着。” “终有收回来的一天。” “这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 “只要祖国变得强大了,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实现。” “但愿如此,以便今后我能经常回来看你。” 在石浦加了油,吃了一点东西,又在街上以及渔港马路玩了一会,回到县城时,已快是傍晚了。 “糟了,过了吃饭的时间了,你姐和我妈也许已等急了。”戎建华仿佛才想起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他们平时也等你吗?”茵枝问。 “他们才不会等我呢,我来无影,去无踪,早已习惯了。” “那今晚也不会等,我们干脆在外边吃了再回去得了。”茵枝望了望街两边的小吃店,建议道。 “不行,他们不会等我,但会等你。” “我没告诉过姐,他们应该不知道我来了城里。” “刚才买车票时,我已打电话告诉他们了。小姨子第一次上亲家,他们还不隆重接待啊?再不回去,以为你失踪了,就会四处寻找。” “就你多事,人家想清静地与你吃顿饭,却被你破坏了。”茵枝生气地打了一下戎建华的肩膀。 戎建华毫不提防,手一哆嗦摩托差点跌倒。 “你不要命啦?”戎建华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在这里出事,我该怎么向你姐、我哥,还有你姑妈交待?” “别那么胆小如鼠,我们福大命大,上帝是不会那么早要你我生命的。”茵枝啪地在戎建华的脖子上吻了一下,说:“建华,不在外边吃饭可以,但你得答应我,晚上陪我去北门水库边散步。” 正文 第十一章 心起涟漪 茵枝没丝毫害怕,刚才一路风掣电闪般的奔驰,一路紧抱着戎建华身子的感觉,使她兴奋不已,说不出的新奇与刺激。有这经历,日后在香港她就不会感到寂寞孤单。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罗曼蒂克起来了?是不是就要去香港了,忘乎所以了?”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你得答应我。”茵枝放肆地紧搂着戎建华,撒娇道。 茵枝的强颜欢笑,茵枝的异常,戎建华看得清清楚楚。以往茵枝虽活泼,但她绝不轻浮。相处那么多年,除了偶尔拉拉手外,两人从没拥抱过,亲吻过。今天,茵枝不但大胆地把身子贴在他的身上,紧搂着他,还伸过嘴去时不时地吻他的脖子。路边有许多行人,她也视而不见,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尤其在海边,她主动偎入他怀里,希冀和他接吻,更是让他目瞪口呆。 她绝不像他所说的那样,由于去香港定居,高兴得忘乎所以,她心里一定是在滴血。他没有忘记,当他和她知道哥哥姐姐订婚,粉碎了他们相爱成眷属的梦想,两人曾偷偷地流过不知多少泪。 是舅妈粉碎了他们的梦想,当初也是舅妈撩开了他们之间纯洁的面纱,使他们两颗单纯的心变得复杂起来,产生许多原本不该那么早产生的情愫,开始朦朦胧胧若即若离的早恋。 他们清楚地记得,还在读初中时,舅妈曾当着他们的面跟奶奶与外婆说过:“建华与茵枝真是天生的一对,建华聪明出众,茵枝漂亮活泼,两人兄弟姐妹又多,到时候我一定替他们做媒,把茵枝嫁给建华。” “借你吉言,如能成就这对姻缘,那该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奶奶说。 外婆也说:“你就赶快去跟他们两家大人去提吧,也好让我们活着的时候,看到他们成双搭对。” 虽然当时两人害臊得面红耳赤,但这话从此烙印在他们的心里。 接着发生的一件事,更促进了他们之间那原本已蠢蠢欲动的感情。记得那次是由于学习上的小事,两人闹了意见,互相板着脸几天不理不睬,被班主任周老师发现后找去谈话。 “你俩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闹起意见来了?”周老师似乎恨铁不成钢,接着说:“老师很喜欢你们,同学们也很羡慕你们。你们不但人般配,学习也不相上下,真是天生的一对。当初老师安排你们坐同一课桌,提名你们当班干部,就基于这种思想,你们一定要珍惜,不要辜负老师对你们的期望。” 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周老师一反常态,居然会那么推心置腹地跟他们说起这些。从周老师那里出来后,两人忍俊不禁噗地一下笑出声来,那些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隔膜顷刻间烟消云散,彼此又和好如初。 后来,从奶奶和外婆那里才知道,有一天,碰到戎太祖夫妇来乡下时,舅妈真的跟他们说了。可是,说着,说着,主角却由他们变成了两人的哥哥姐姐戎建国和梅枝,而且一说即合。 那时,两家所有的亲人以及村里的左邻右舍,都为两家的联姻感到高兴,唯有他们的心里说不出的失落与难过。 “建华,等会吃了饭后我们就去散步。如果你妈或我姐问起,你就说陪我去看老师与同学,到时你可别忘了。”茵枝凑在戎建华的耳旁嘱咐道。 戎建华沉默了一会,说:“要离开这里了,以我说,你真的该去看看其他同学和老师。” “前些日子我已去过了,现在就不去了。” “好吧,为了你的罗曼谛克,我会帮你将谎撒得天衣无缝。” “其实用不着撒谎,只是我怕到时姐会干涉。” “不用解释,我理解。女孩子第一次跟男孩子出去玩,总是怕羞的。” “我们可不是第一次出去玩了。” “在城里却是第一次。” “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茵枝不无伤感地说。 由于最近天气忽然变得异常闷热,丹象城的人们一到晚上,几乎都从屋里出来,坐在街道边乘凉、闲谈。北门地处山边,偏僻冷静,县中没放假时,同学们都爱往这里跑,在河边看书、谈天,放假后,这里就变得安静多了。 晚风习习地吹着,天上没有月亮,只有无数星星在湛蓝的天际上闪眨着。偶尔一两颗流星划过,刺破深沉的夜幕。 “建华,我到香港后,会经常写信给你的。”在水库溢洪道上,茵枝停了下来,伸手玩弄着戎建华胸前衣服的纽扣,说:“希望你也能经常写信给我。” “我会的。”戎建华点了点头。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在香港还有一个时刻记挂着你的好朋友。” “好朋友……”戎建华默默地念叨了一句,心里只觉得一阵刀绞般疼痛。他想,他们不应该是好朋友,而应该是恋人、亲人。 “建华,我记得自你我相爱那天起,我们从没拥抱过,也从没亲吻过。我虽从心底里感到高兴,然而我又恨你。如果你亲我,我无疑将感到害怕、不安,但我不会拒绝,我会逆来顺受。感慨的是,你始终没有那么做。” 戎建华心想,以前是因为不懂男女情事。后来朦朦胧咙地有点懂了,是因为两家成了亲戚,感情上多了一层保险膜。要不然,他才不会一直那么谦谦有礼,或许早就原形毕露,把她给收拾了。 “今夜,我决定了,再也不想违心地克制自己了,我要你来亲我。”茵枝双手挂在戎建华的脖子上,身子软瘫在戎建华的怀里,仰着头,一脸痴迷,“白天在海边,我就想这样做了,可惜的是,老天爷没有给我们机会。” “茵枝,不瞒你说,我何尝不想那么做,可你就要去香港、我们不但不能相爱,而且从此以后离得远远地,成了两个不同国籍的人。一想起这些,我的心乱得很。” 正文 第十二章 借我好书 “我知道,建华,一切我都理解。”茵枝温柔地说,“珍惜今夜的此时此刻吧,别再去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好吗?” 茵枝放开戎建华,慢慢解开纽扣,将衣服与裤子一件件地脱了下来。 “茵枝,你干吗?”戎建华见了,吃惊地问。 “建华,你我相处了这么多年,我没什么东西可以相赠,我愿把自己的第一次奉献给你。”在溢洪道的水泥地上,茵枝缓缓地躺了下去。 “茵枝,这不好。”卯果仅仅接吻或者亲抚温存一番,戎建华也许会同意。但彼此奉献贞洁,过性生活,却是他不敢接受,也是没有想过的。此刻,他虽热血沸腾,但还没丧失理智,他迟疑着。 “难道在这最后一夜,你还要拒绝我,使我难过?”茵枝把头垂在一边,凄然地说。 过了今夜,两人就将天各一方。留下遗憾,让茵枝就这祥伤心难过地离去,戎建华自忖做不到,他舍不得,也不忍心。 戎建华的意志开始软弱、退缩,不堪一击的防线终于在强大的激情面前渐渐地崩溃了。下午在海边,茵枝的焦虑已使他难以自持,这会儿,茵枝的温柔与献身更使他激情洋溢。 “你不后悔?”戎建华猛地跪在茵枝身边,双手捧起茵枝的脸庞,一字一顿地问: “不后悔。” “你愿意?” “愿意。” “茵枝……”戎建华深沉地叫了一声,便低头疯狂地吻住了茵枝。 时间仿佛静止了。 茵枝时而被动地接受着戎建华的亲吻,时而又贪婪地回吻着戎建华。一直来为之向往的,原本在海边就可实现的愿望,终于变成了现实,苬枝只觉得整个身心,沉浸在一股股如潮浟的快感之中。 “建华,起来,把衣服脱了。”也不知这样热烈地吻了多久。茵枝从忘情中醒过神来,轻轻地推开戎建华,分咐道。 “真的非脱衣服不可吗?”这样做,戎建华已感到非常出格了,真要将衣服脱光,他一时还难以放开手脚。 “不将衣服脱了,怎么做?傻。”茵枝吃吃地笑着,轻轻地踢了一下戎建华。 “我是说,真的非要这样吗?” “你还有完没完?怎么像我外婆像你奶奶一样婆婆妈妈的?刚说好的事情,怎么又变了?”茵枝很不高兴。 “这样做,男孩子也许没有什么,可你们女孩子就不一样了,只怕会给你带去麻烦。” “什么麻烦?”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怀孕。” “谢谢你为我想得那么周倒,可我不怕。” “既然你不怕,那我就不说什么了。” “你早就应该闭嘴了。” 戎建华只得顺从地站起身来,三下五除二,迅速地脱去了衣服。当他迎着茵枝躺下去时,心猛地激跳了一阵,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受了伤寒一般,筛糠似地打起了哆嗦。 “你怎么了?人在发抖?”戎建华的异常,很快就被茵枝发现,她疑惑地问。 “我……”戎建华上牙打着下牙,话也说不连贯了,“我也不知道。” “你不会是为了逃避,故意做给我看的吧?” “怎么……可能?裤都已……脱了。” “那就先躺会吧。”茵枝拿起扔在一边的衣服,体贴地盖在戎建华的身上,凑过脸去温柔地吻了吻他。 “真怪,我感到……好冷。” “不是真怪,是见鬼了。”茵枝原想说一句当地说的“见匹鬼”的土话,但考虑到文明,又强忍着咽了回去。 “在野外光……着身子,干……这种事,也许……冲撞了神灵。”戎建华猜测道。 “你别跟我胡说八道。”禁不住欲念,茵枝抚摸着戎建华身子的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顺着他的小腹移了下去,出于本能地去触碰他大腿根部那雄赳赳昂立的生命之根。 仿佛受了电击一般,戎建华感到一阵透心的眩晕与愉悦。他忍着哆嗦,侧身一边痴迷地在茵枝微隆的胸乳上吻着、嗅着,一边顺着她丰腴的大腿朝她的隐秘之处摸去。 戎建华吃惊地发现,那里已是一片湿润,分不清是茵枝的汗水,还是那个分沁出来的东西,滑腻腻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茵枝忘情地尖叫了一声,戎建华的粗鲁与抚爱使她已忘记了时空,只感到一股甘甜的清泉从心底汩汩流出。如果此时此刻她还有什么企求的话,她愿意永远这样下去,愿意让一切都停止在这一时刻上。 戎建华无限珍惜地探索着体验着情窦初开的茵枝的那些女孩子特有的奇异风光,身子越来越感到胀热。他知道,这会儿的亲热与抚摸已满足不了自己那如潮般涌来的激情,他需要实实在在的发泄。戎建华知道茵枝也像他一样在等待与盼望,因为她自始至终温柔地开放着自己,双目微睁微闭,身子剧烈地起伏着。 “茵枝,怪了,这会儿我的身子不抖了。”戎建华撑起上半身,兴奋地说。 茵枝睁开眼来,羞涩地贴着戎建华的耳旁,悄悄地说:“告诉你,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我看过一本书,说男人在第一次大都是这样的。” “什么书?” 茵枝深不可测地笑了一下,说:“不告诉你。” “也许你不是从书上看来的,否则你不会不告诉我。”戎建华灵机一动,将军道。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没说谎。” “我也想看,你就不能借我一下?”茵枝藏有这样的好书,竟到现在才说出来,这不能不让戎建华感到遗憾。 “那书不是我的,再说明天我就要走了,哪有时间?” “你告诉我书名就行了,我自己想办法去借。” “那不行。”茵枝仍一口拒绝。 “为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茵秓一直吃吃地笑着,顾左右而言其它,问急了,只得拿这话来搪塞。 “我知道了,那一定是黄色书籍,所以你不敢说,怕我笑话你。”戎建华自作聪明地说。 “你要这样认为,也未尝不可。”茵枝并不分辩。 正文 第十三章 还不知何处在飞 “既然你看过那本书,知道我们男孩子的第一次是这个情况,那么你们女孩子呢?第一次是什么样子的?”戎建华禁不住好奇地问。 “你浑蛋!”茵枝一把推开戎建华。 戎建华吓了一跳,许久都不明白,茵枝在情热中的恼羞成怒是为了什么?当意会到这是怎么一回事时,不禁哈哈地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可难为情的?”戎建华扳过茵枝的身子,温存地抚摸着,说:“你连男孩子的东西都敢说,难道还怕说你们女孩子自己的?” “就是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这又何必呢?” “因为你不怀好意。” “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请教,以便日后能更好地为你们女同胞细致周倒地做好服务。”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你了。我怕你会变坏,成为十恶不赫的坏蛋。” “你早已着了,你承认自己已变坏了,成为了坏女人?” “我除外,因为我是金刚之身,不受侵犯。” “算了吧。”戎建华一脸揶揄地说,“以前我被你的假像所迷惑,总以为你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姑娘,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原来你的内心深处,比男人还要疯,还要浪,还要大胆。” “你好没良心,也不想想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你用不着藏着掖着,干脆明说好了。你无非是想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难道不是这样吗?” “可是,你连一本书的名字都不肯告诉我,你的诚意不得不令我怀疑,也许你纯粹是为了你自己。我可听过来人说过,女人有时候疯起来,比男人还要强烈,还要厉害。” “真伤心,我的好心好意都喂狗了。” “你骂人?” “谁让你没良心的?” “你那么坏,看我怎么收拾你。” 茵枝的捉弄,似乎让戎建华找到了使坏的借口。他一个翻身抱住茵枝,就是一阵疯狂的亲吻与抚摸。 异性之间的肉体是有所不同的,女的滑腻、温软,男的坚实、凉爽,也许正因为不同,彼此相触才会有惊心动魄的晕眩与迷醉。 “别闹了,建华,来吧……”戎建华只说不做,做了又不来真的实的,茵枝很是难受,忍不住哀求道。她的身心早已全面开放,如果不是戎建华多事,这会儿或许早已激情迭起了。 “那你告诉我,这书的名字。”戎建华不依不饶。 “用不着我告诉诱,以后你自己也会看到的。” “你蒙我?” “没有,我说的是真的。只要你结婚了,就一定会看到。” “老婆还在丈母娘的肚子里,这要等何年何月?” “如果实在等不及,你不妨去问你哥,或去问我姐。” “越说越不像话了,我怎么好意思去问他们?” “那你就作好准备,耐心地等。终有一天,你会如愿以偿,看到那本书的,我绝不骗你。” “今天,我真的开了眼界,看到了第二个茵枝。你不但疯,而且还很固执,很小气,跟你说话好累。” “那就别说了,听我的,赶快做吧。” 茵枝没穿衣服的身子仰躺在水泥地上,在朦胧的星光下,仿佛是镶嵌在大自然里的一幅精致的少女形体画。 茵枝的召唤,无疑就是开始战斗的号令。戎建华调整了一下姿势,立即毫不犹豫地朝她压了下去。 两人都是第一次,接吻时,牙齿碰着牙齿,嘴张着嘴,笨拙生硬不得要领,此刻更是手忙脚乱,东碰西撞,乱作一团。 “你就不能……帮我一把吗?”戎建华喘息着哀求道。 “怎么帮?” “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还要我教?” “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茵枝嘻嘻地笑了笑,便伸过手去。她还没涉过爱河,全然不知道个中奥秘,只是满手抓着那个滚烫的东西,胆怯地引向自己。 终于,穿过丛林,越过沟壑,来到了翻涨着生命甘泉的泉眼。 “对,真聪明,一点就通。” 受到肯定,茵枝的信心就更足了,手再也不忍松开。她一直逗留在那里,竭尽所能,帮着戎建华。 这一举止,有利也有弊。利的是,戎建华的那个东西,目标始终始是明确的。不足的是,由于茵枝手的阻隔,戎建华迟迟不能如愿以偿。 “怎么还没进去?”茵枝问。 “不好意思,天太黑了,找不到地方。”戎建华回答得很是幽默。 “屁话,师父领进门,修行在自己,我都为你引到家门口了,还用得着打着灯笼再去找?”茵枝并不认同戎建华的这一说法。 “这毕竟只是在门口,不是在屋里。” “只差一步了,你就不能大气一点,自己进去?” “你知道一步的概念有多大吗?毛主席说,万里长征我们只是走完了第一步。何况这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你忍心让我东碰西撞,迷失方向?” “你身上天生就有指南针,方向不要太明确。” “衣服都已脱了,浑身上下光光的,哪里藏了指南针?”戎建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还说没有?那个玩艺儿是什么?不就是?”茵枝轻轻扭动了一下此刻胀满她手心的戎建华的那个东西。 茵枝的想象力真是丰富,戎建华不禁笑了,说:“好事做到底,还是拜托你带我进去吧。虽然找到了东西南北,但机关仍然重重。那个地方我从没到过,乍一进去,怎么说都会束手束脚,且感到难为情。” “脸皮那么薄?” “没办法,在你的一亩三分地里,你是地主,我是佃户,尊卑还是该讲的。” “你都让我做你的向导了,架子比地主都大了,你还不满足?” “可我心虚胆寒,就是挪不动步。” “笨蛋,你就会偷懒。”见戎建华翻来覆去地折腾着毫无进展,茵枝失去了耐心,猛地伸出手来,在戎建华汗津津的屁股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戎建华毫不提防,微抬着的臀部一个激凌,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 正文 第十四章 神秘的夏夜 歪打正着,就在这一刹那,戎建华恍惚觉得白己的那个东西,触到了一滩滑腻的去处。来不及等他明白过来,便顺着它,迅速地进入了一条似乎深不见底的隧道。 戎建华只觉得眼前金光闪耀,自己变成了一只初生的牛犊,倘徉在茵茵草地上,变成了一匹骏马,奔驰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里,又像变成了一只雄鹰,迎着朝霞,迎着风雨,翱翔在天空中。 “建华,建华……”茵枝剧烈地喘息着,玲珑的胸乳跳跃着,颤动着,无助地摇晃着脑袋,说不出是欣喜还是疼痛,长一声,短一声地呼唤着。 戎建华啊啊地叫着,尽情地挥霍着自己青春的热血、生命与力,沉浸在平生第一次得到的异性身子的兴奋中,丝毫未曾发觉支撑着身子的膝盖,已被水泥地磨得鲜血淋漓。 溢洪道的水泥地,遭受风吹日晒以及流水的冲刷已风化干裂,粗糙不堪。刚才由于迫切与匆忙,茵枝忘了拿衣服铺垫。戎建华最初进入她身子时的撕心裂胆般的疼痛消失后,水泥地的坚硬以及沙子的触烙,伴随着戎建华疯了似的不间歇的冲刺,却又使她的臀部感到不适与生痛。 茵枝刚想哀求戎建华轻点,没想到这时戎建华啊的一声,身子仿佛被子弹击中一般剧烈地颤抖了一阵,渐渐地软瘫下来。 “建华,你怎么了?”茵枝不知道这是男人爆发时的正常的生理现象,女性天生的温柔与细心使她大吃一惊,仰起身来害怕地摇着似乎昏厥过去的戎建华。 仿佛经受了生与死的洗礼,戎建华的意识悠悠地恢复过来。他心里一片温馨与柔情,轻轻地搂过茵枝,不甘寂寞的手又伸在她的身上,时轻时重地揉抚着。 “吓死人了,你怎么这个样子?”茵枝心有余悸,喃喃地说。 “什么样子?”戎建华虚脱得似乎没有了一点力气。 “就像死过去一般。” “这叫爆发过后,我想你看过的书中肯定有。” “差不多是吧,不过书中写的没有你表现得那么可怕。” “我的表现可怕吗?” “就像垂死挣扎一般,能不可怕?” “其实这是一种非常美好的视觉上的享受,你真不该错过。” “你似乎知道得也不少?” “跟你比差远了,我毕竟只知道男人,对女人可一窍不懂。” “还是不懂为好,太懂了,对你并没好处。” “这我可不敢苟同,至少懂了,就不会让人说笨蛋。” “你就小心眼,不让人说你半点不是。”茵枝掐了一把戎建华。 许多年来的美好而艰难曲折的相爱,今朝终于有了性的突破,两人都为以往自己的矜持与混浊未开感到遗憾。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们,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也许已不可能,她将属于她的丈夫,而他将属于他的妻子,彼此都将与陌生的此刻不知在那里的人儿结婚成家。 戎建华的那个东西一直没有软化过,稍一停顿后,想再次折腾的意愿又如潮般地涌来。他翻身跃上茵枝的身子,手摸索着又伸向了茵枝的大腿根部。 茵枝心领神会,立即分开大腿给予响应。 “要是早知道能这样做,以前我们真不该错过。”戎建华贴着茵枝的耳边,无限陶醉地说。此刻,他变得自如多了。 “这还能怪谁?就怪你长了个榆木脑袋。”茵枝说不岀的哀怨,“今天如果不是我死皮涎地缠着你,也许你还会像根木头似的,无动于衷。” “这是毫无疑问的。” “你不是男人。” “是不是男人,刚才现在不都在证明吗?” “那为什么在关键时刻,你总是羞羞滴滴的,一点也不主动?” “我是怕你不同意。” “我同意了,你还不是那个样子?” “那是因为我怕伤害你。” “你总是优柔寡断,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好在最后,你总算开窍了。” “可惜过了今夜,明天你就要走了。以后只有在梦中,才有可能再跟你这样了。” “建华,答应我,别忘了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 戎建华的话充满凄凉,这深深地影响了茵枝。离别家乡,离别戎建华的苦闷、凄寂与不舍,刚才付出的得到与陶醉,一齐涌上心头,不知不觉中,茵枝已泪眼朦胧。 戎建华知道茵枝流泪了,但他没去抚慰她,刚才彼此的奉献与索求以及现在的再次结合告诉他,任何语言在此时此刻都是苍白无力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在这里呆一夜。” “这肯定不行,如果不回去,你姐一定会焦急不安,以为你失踪了,后果就是发动全家连夜寻找,接下去也许还会去报案。” 这不是危言耸听,完全有可能。茵枝似乎想到了什么,问:“建华,你房里有两张床对吗?” “对。” “另一张是谁的床?” “空着,有时候客人来了,就睡在那里。” “太好了,等下回去后,我就睡在你房里。” “这可不行,孤男寡女的,你姐绝不会答应。” “争取一下,我想我姐会同意的。” “总该有理由吧?” 茵秓略想了一下,说:“就说我们想说会话,为了说话方便。” “如果是这样,你会害得你姐一夜睡不安稳。” “就一个晚上,睡不安稳也没什么。” “我家那么多人,被他们知道了,你不怕难为情?” “反正我就要走了,这些细节未稍,我不去理会就是。” “可我还留在这里,我会无地自容的。” “说定了,就这样,你就权且为我牺牲一次吧。”茵枝笑着,轻声说。 “真拿你没办法。”戎建华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重又专注于与茵枝的颠鸾倒凤。 夜风轻轻地掠过堤坝上的草尖,发出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一些不知名的昆虫在四周啾啾地咕噪着,河水拍击堤岸哗啦哗啦的,萤火虫在飞舞,闪烁,蚊子嗡嗡地叫着,时不时地落在戎建华和茵枝的身上,肆无忌惮地叮咬着。夜静悄悄的,充满着恍惚与迷离。 正文 第十五章 风雨过后 这一夜,风刮得好猛,雨下得好大。柔红早在白天就想好去乡下,眼看着窗外一阵紧似一阵的暴风雨,心里暗暗焦急与惆怅。照这个样子,也许到明天早晨也不会停息,去看黎敏的计划,不得不又要改变了。 当柔红从睡梦中醒来,天已大亮,意外地发现肆虐了一夜的风歇了,雨停了,天空已变得蔚蓝一片。她连忙起床,草草洗漱了一下,便乘车去了海港公社。 暴风雨过后的乡村,江河上泛着混浊的水波、漩涡,田野里一片汪洋,飘浮着刚栽下的秧苗,水流从冲垮的田埂里汩汩地淌向小溪,三三两两的农民扛着锄头正在田里排水。坑坑洼洼的公路上,左一滩,右一滩的都是积水,过往的车辆活像轮下安了喷水器,向两旁喷溅混黄的泥浆。 柔红提着裙子,战战兢兢地走着,提防着过往车辆翻起的水珠。突然,一辆摩托嗖地一下从她身边擦过,她的裙上立刻布满了肮脏的泥浆。恼人的是,那人竟减低速度,回过头来,瞅着她的狼狈相放声大笑。 柔红正想发作,却蓦地怔住了。 “是你,戎建华!” “柔红……”放声大笑的戎建华这时也认出了柔红,他将摩托划了个圈子来到柔红身边,歉意地望着她搞脏的裙子,结结巴巴地说:“我不知道是你。” “不是我,难道你就可以干这种恶作剧了?你这位花花公子真缺德。”柔红哭笑不得地瞪了戎建华一眼。 “我还不致于那么坏,完全是无意的。”戎建华解释道:“如果不贴着你身边开,摩托就会进水坑。” 柔红走向一边的田沟,拿手帕沾水将裙子擦了擦,直起腰来,问:“你好好的不在城里享乐,来乡下干吗?” “昨夜下了那么大的雨,老头子说我呆着没事,替他来乡下走走,看损失重不重。”戎太祖的老家在东乡,因牵挂着那里的汛情,他便将儿子派了下来微察私访。 “呵,你那位父亲大人还挺体恤民情呢。”柔红不无调侃地说:“老子不来小子来,这官真是好当。” “请大小姐嘴上留情,别对我总是那么刻薄。”戎建华嬉皮笑脸地说。 “高考过后,一直在忙些什么?”柔红问。 “还能忙啥?尽管知道自己被大学录取的希望渺茫,但前些日子还是在家里等。现在没考上,老头子就想让我去工厂上班,我不去他们也无可奈何。” “进厂当工人,这样的好差使,你都看不上眼,你也太挑肥拣瘦了吧?”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好不容易不读了,总该休息一段时间吧?一旦去上班,哪里还有这个机会?” “你就会想歪门邪道,不学好。” “据说,他已跟你母亲商量好了,让我去一所新建中学代课。” “让你去代课?”柔红感到意外,半认真半玩笑地说:“亏你父亲想得出来,让你去当老师,不怕你将学生带坏?” “我有那么差劲吗?” “这还用问吗?”柔红一脸揶揄。 “代课只是暂时的,一辈子当孩子王,我可不干。”戎建华笑着说,“老头子的打算是,等下半年招兵,就让我去部队,这还挺对我的心思。” “像你这种人,我想去部队确是明智的选择,让部队的纪律管管你对你确有好处,否则在地方上可能将成为一个令人不齿的纨绔子弟。” “唉,你又损我了。”戎建华诙谐地一笑,说:“怎么,又来看你的那个白马王子了?正好,我路过黎敏他们的村庄,快上来吧,我将功抵过。” “你不会没安好心吧?那么窄的座位,让我挨着你坐?”柔红故作吃惊。 “怎么?是怕我吃你豆腐?还是怕黎敏吃醋?”戎建华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 “就怕你不老实。” “苍天可鉴,我是一片赤诚。我再不老实,也不敢对我的老同学想入非非,你名花有主,我是知道的。”戎建华朝柔红挤眉弄眼地说道,“除了望洋兴叹,这辈子,我是没有福分再可以受到大小姐的青睐了。” “要是这会儿有茵枝在就好了,相信你不敢在我的面前如此放肆,出言不逊。” “你用不着拿茵秓来当挡箭牌,我可不会非礼你。别犹豫了,快上来吧。” 柔红望了望前方,一片汪洋。如果走着去村里,还没到黎敏家里,脚上的这双鞋毫无疑问将完了。想到这,她也就不去在乎和戎建华紧挨在一起,跨腿坐了上去。 “抱住我腰。”戎建华吩咐道。 “你想于吗?” “当心掉下去。” “你开你的,不用管我。” “别太封建了,搂一下腰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搂你。” “你再胡说,我就不坐了。”柔红警告道。 “好好,我不说就是了,不过,你要坐稳。”戎建华只得求饶道。 “别啰嗦了,我知道了。” “对了,黎敏好像这次又没考上?”摩托刚要井,突然,戎建华又回头来了一句。 “是的。”柔红痛苦地点了点头,神情顿时变得忧郁起来。 “世上的事就这么残酷,这么捉弄人,想考上的考不上,可以不考上的人却又高中榜首。” 柔红知道戎建华感慨的是什么,这次茵枝在高考中名列前茅,可惜她已去了香港。 进村庄时,摩托开始减低速度,在铺着青石板的村道上颠簸前行。 “建华,停车。”柔红拍了拍戎建华的肩头。 “干吗?” “车子太颠了,我想走着去。” “那好,你慢慢走吧,要是碰上黎敏我会告诉他的,就说你来了。” 柔红望着远去的戎建华的背影,惶惑地停了下来。自己给黎敏带来的是什么样的消息啊,黎敏那伤痕累累的心能承受得了吗? 柔红不禁想起去年来乡下和黎敏一起去校时的情景。 那天中午,刚从地里劳动回来的黎敏,半路上望见自家小屋上的烟囱冒出了阵阵炊烟,不由得怔愣了一下,连忙急急地向家里走去, 正文 第十六章 又一次名落孙山 黎敏还以为离家时没将火封死。如果是这样,一旦起火,将祸及左邻右舍,这可不得了。 “柔红,是你?”到家后,发现原来是柔红正弯腰凑在灶前烧火,黎敏惊喜地叫出声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柔红转过头,手撩着有些汗津津的额发,冲着黎敏笑了说:“来了好久了,妈呢?” “妈去后山采玉米了,中午不回来。” “那妈的中饭怎么办?” “妈带了干粮。” 柔红想了一下,说:“等吃了饭,你带我去后山。” “干吗?” “我给妈送饭去,顺便帮她去采玉米。” “那么热的天,你就别去了。”黎敏体贴地说。 柔红笑着打趣道:“你真是个不孝之子,只知道疼爱老婆,就不知道关心老娘。” “瞧你说的,也不怕难为情,一口一个老婆。” “这里没人听见,说说又有何方?”柔红调皮地反问道:“难道你就不想,娶我做你的老婆?” “你呀,脸皮真是厚。”黎敏走上前去,拿下柔红手中的干柴,“我来,看你热的,快去洗洗脸吧。” “不!”柔红重新夺过干柴,朝黎敏扮了个鬼脸,然后把柴塞进灶膛。 火更旺了。 火舌像一个个精灵似的在灶膛里雀跃着,映红了柔红那姣好的脸儿。 “你先去河里洗个澡,再回来吃饭。”柔红回过头来,瞅了一眼汗流浃背的黎敏,温柔地吩咐道。 “哎!”黎敏高兴地答应了一声。 饭熟了,柔红从灶里退出还没燃尽的木柴插入灰缸。 黎敏从河里洗过澡,走进屋来把毛巾挂在铁丝上,刚要转身,忽然被柔红从后面蒙住了眼睛。 “听口令——向后转!”柔红淘气地命令道。 黎敏顺从地一转,并趁机甩开了她的手。 柔红咯咯地笑着说:“你瞧,桌上是什么?” 桌上放着五六个罐头和几瓶装满菜肴的大口玻璃瓶,旁边还有一瓶红葡萄酒。 “你带这许多东西干吗?” “不吃白不吃!”柔红轻捷地走到桌前,“这些都是妈给我准备的,说让我带到学校去吃。” 尽管家和学校都在城里,但柔红平时很少回去。 “今年你还去复习?” 柔红点了点头,说:“对,明年我还想再考一次,我也已替你交了学费,明天我们一道去学校。” “不,我不去。” “为什么?” “我要帮助母亲干活。”黎敏轻声地嗫嚅道。 “你真的已万念俱灰了?真的已甘心做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了?”柔红有点激动。 “这是现实,我无法回避。” “面对现实这没有错,但你不能放弃改变它的信念。至于干活,我和你礼拜天可以回来。” “只怕到时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别前怕狼,后怕虎,心神不宁。” “能有机会继续复习,那确实是很好的,可是太可怕了。我们已落榜一次,如果明年再落榜,那该怎么办?” “别想那么多,黎敏,我相信明年我们一定能考上,真的,我有预感。”柔红双眼闪闪发亮,满怀信心地说。 “你说,我真的应该再去复读一年?”黎敏的心眼开始松动。 “那还用问吗?” “那好,我听你的。”就此放弃学业,坦率地说,黎敏也的确心有不甘,“明天就去学校。” “你当然得听我的,不然的话,我可不依。别忘了,你是我的老公。”话还没说完,柔红就得意地咯咯地笑了起末。 “疯疯癫癫,没有半点大小姐的样子。”黎敏忍不住点了一下柔红的额头。 那天的情景犹在眼前,柔红愈加伤心。 没想到一语成箴,预感成真了,她果然考上了,但意想不到的是黎敏的担忧也被证实了,今年他又一次名落孙山。 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 柔红真不敢去面见黎敏,把这一不幸的消息告诉他。 “柔红。”萧丽飞快地从小路上走来,一手拿手绢擦着脸上的汗珠,一手握拳轻轻捶打柔红,“刚才碰到戎建华说你来了,你明明早进村了,怎么还在这里?” “我走走停停,也就耽搁了。”见是萧丽,柔红连忙强打起精神,苦笑了一下。 “快走吧,黎敏病了。”萧丽说。 “什么,他病了?”柔红很是吃惊。 “是的,不过没事,主要是劳累过度引起的。” 痛苦连着不幸,黎敏的命运真是多舛。隐约可见,柔红的眼里已冒出了泪花。 “他是什么时候病的?”前些日子,她从乡下回城里,黎敏还好好的。 “就这两天。” 黎敏病了躺在床上,家里凄清无人,多亏萧丽在劳动间隙中,顾不上休息跑过来照料他。 去年,萧丽也像鲁成君一样没考上大学,柔红他们又去学校插班学习,而她和鲁成君却回了家乡。萧丽家在这一带,生活是富裕的,父亲是方圆几里闻名的铁匠,在大街上开店铺。 萧丽之所以没再继续去学校读书,是因为当时得悉村里有一个去县卫生院培训的名额。高考能不能录取是一个未知数,而这个当农村赤脚医生的指标却是实打实的。两者相比,萧丽也就选择了后者。经过托人拉关系,萧丽终于如愿以偿,要到了这个名额。学习回来后,她不但当了乡村医生,而且还兼任了村团支部书记。 萧丽知道黎敏生活窘迫无钱上医院,于是背着黎敏买来了许多营养品,还配了几瓶葡萄糖,柔红到时,黎敏刚好躺在床上挂着吊针。 柔红坐在床边,无言地握着黎敏的手,面对他又消瘦了许多的脸庞,她的眼眶不禁潮湿了。 这些日子,黎敏的确挺想柔红。要知道,一个人在病中是多么需要亲人陪伴安慰啊。在这世上,除了恋人柔红,他已没有第二个亲人。 在夜里,他还在心里念叨过柔红,希望她能来乡下和他在一起。现在,柔红果真来了,就坐在他的床边握着他的手,他只觉得鼻子酸酸的。 正文 第十七章 古有十八里相送 本来黎敏就是一个深沉文静的青年,母亲的与世长辞更使他变得沉默了。年轻人在一起,总是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的,他却截然不同,不是脸上闪着惘然,就是低头默默地想些什么。他的心仿佛已死了,再也燃不起青春的火花,分享生活的乐趣了。 那天高考,在萧丽和鲁成君的督促下,黎敏赶去参加了,但他的脑子是糊涂的,家里母亲死了躺在板上,没有一个亲人,他怎能集中精力,静下心来坐在考场做试题?面对着考卷,黎敏只觉得头昏脑胀,虚汗直流。 柔红在不远处见了焦急、紧张,一个劲儿地朝他使眼色。然而,他一动也没动,始终那么神情漠然地耷拉着脑袋。 终于,高考在悲痛中度过了,当天他和柔红便赶回了家。 出了殡,送了葬,他整日神情恍惚,心中空虚,总觉得母亲好像去远方走亲,过几天还会回来。 柔红是贤慧的,每当吃饭的时候,她总是想方设法将饭菜办得丰盛些,使他高兴多吃点,吃得好些。柔红是温柔的,每当他默默无言凝神寻思的时候,她就偎近他陪伴着。柔红是多情的,那段日子如果没有柔红的爱抚与体贴,不可想像他将怎么过完它。 柔红要回丹象城了,好像又将失去一个亲人,黎敏曾暗暗地流过眼泪。 那天,柔红本准备乘车回家。在车站等车时,见黎敏依依不舍的样子,柔红的心不禁又揪紧了。 “你送我一程吧。”柔红想了想,说。 “你不乘车了?” “走一段再说。” “如果不在这里上车,车子在半路上是不会停的。”黎敏不得不提醒道。 “没关系,时间还早。” “那就听你的,走吧。” 古时候有梁山伯与祝英台十八里相送的千古绝唱,但那除了祝英台为梁山伯不能及时明白她的一番衷肠而略感到失望与惆怅外,整个十八里相送充满着游山玩水的轻松愉快。而黎敏和柔红难舍难分默默垂泪宛如生离死别的相送,却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会为之动容而洒一掬眼泪的。 黎敏的家乡海港公社与丹象县城相距四十多里,两人早晨从家里出来,除了在车站逗留了一会,一直走走停停步行着。很快,便走出海港公社地界,来到了东方公社。 路牌上清晰地写着此地距县城二十里。也就是说,两人相伴着,已步行了一半多的路程。 “黎敏,你干脆别回去了,到我家去吧。”柔红望了望路牌。 黎敏摇摇头说:“双抢就要开始了,我没空。”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既然黎敏无法去城里,柔红也就不想让他继续送下去。这里已是东方公社车站,如不乘车,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你回去吧,不要再送了。”柔红强忍住不舍与伤感,掏钱塞给黎敏,体贴地说:“别走路回去了,你乘车吧。” 黎敏连忙拒绝说:“我有钱,昨夜你给我的就放在身上。” 这时,从海港公社方向开来一辆去县城的车子。黎敏和柔红都知道,这已是最后的一班车。 柔红只得眼泪汪汪地跨上车去。 “黎敏,保重身子,农忙过后请来县城玩,过些日子我也会去看你的。”柔红把头伸出窗外,声声叮咛。 黎敏眼里含满泪花,伤感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频频挥手示意着再见。 车子开了,渐渐地不见了,黎敏还愣在一边,望着县城方向出神着。 “柔红,快来洗把脸吧。”不知什么时候,萧丽已经离开他们,盛了水,拿了毛巾站在外屋。 “去吧,看你脸上全是汗。”黎敏移起手,摇了摇柔红的胳膊。 柔红忍住伤感,起身走出屋去。 “乡下比不了城里,没有空调,也没有电扇,实在有点儿寒酸。”萧丽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俨然像个主妇。 盆里的水冷冷的,柔红把浸满水的毛巾使劲地捂着脸庞,竭力想使自己冷静下来。 萧丽不知道她的苦衷,随口问了一句:“柔红,高考消息下来了没有?你和黎敏考得怎样?” 柔红刚退下来的伤感重又漫上心头。 想到在高考前夕的憧憬,想到上一次的落榜,想到她和黎敏度过的一个个同窗求学的昼夜,面对生病在床的黎敏,她簌簌地颤抖着身子,痛苦地咬着毛巾,再也控制不住感情的巨澜,任凭泪水扑扑地掉了下来。 萧丽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 “黎敏又没考上?”萧丽低声问。 柔红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这事先不要告诉黎敏,伯母的去世已够使他痛苦了,再说他正在病中,他不能再遭受任何刺激与打击了。”萧丽语无伦次地关照柔红。 可是,不管萧丽如何奉劝,柔红已抽抽泣泣地哭出声来,她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的失望与痛苦啊! 哭声,黎敏已经听到了。刚才萧丽和柔红在外边的对话虽隐隐约约的,但他已听出了七八分。他直直地僵躺着,双眼茫然地朝上瞪着,映入眼里的是帐子,还是房顶,他一概不知。高考落榜尽管早在意料之中,他早就作好了最坏的打算,然而真的在今天来临,却又使他感到突然、痛苦而怅然若失。 外边的抽泣声夹杂着劝说声,一阵阵地传来,撞击着他的耳膜,黎敏的心好似架着火焦灼难忍。他一把拔下针头,头重脚轻地下床来到外屋。他呆呆地注视着捂脸埋在膝上抽泣的柔红与摇着扇子替柔红取凉的萧丽,泪水又涌了出来。 异样的声音叫萧丽听了,她浑身一惊忙转脸望去。见身后站着垂头掉泪的黎敏,顿时惊惶失措,腾地立了起来,又木然地愣住了。 黎敏走过去,伸手温存地搭在柔红的肩上,强颜欢笑地说:“柔红,今年高考我又没考上对吗?我都知道了,不,是我早已想到了。我有思想准备,我不难过,只是不知你的情况怎样?” 正文 第十八章 也许她想歪了 “黎敏!”柔红转身扑在黎敏怀里,痛苦地说:“我是为你难过,为你伤心。两年了,我们考了两年,这一次我的成绩终于上了分数线,可是你……”柔红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黎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萧丽含泪内疚地望着抱头相哭的黎敏和柔红,深深地感到对黎敏的这次落榜,她负有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 萧丽想,要是那天下午自己不让鲁成君去把伯母病重的消息告诉黎敏并把他叫来,让他安安心心地考完全部课程,也许黎敏不会落榜。 想到这里,萧丽悔恨交加,心潮起伏,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赎回自己的过失,怎样才能帮助黎敏改变命运。 太阳不知何时已在天际上消失了,天阴沉沉的,院子里的那株银杏树上,知了叫得令人心慌,上树青蛙也在树上咕儿咕儿地噪叫个不停,似乎预示着今天又要下雨。 “你们别难过了,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该死,我对不起你们。”见黎敏和柔红一直痛哭不止,萧丽不禁过去边自责,边劝慰道。 黎敏和柔红这才抬起泪脸。 “我好悔,那天我真的不应该让鲁成君去县城找你们,我应该想到你们在参加高考。十年寒窗,等的就是这一天。可是我没想到,我好糊涂。”萧丽原想劝他们别哭,可说着,说着,自己却抑制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这时,黎敏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如再不坚强,无疑会使柔红和萧丽更加难过伤心。自己的苦难和不幸自己承受,他不想连累她们。 “你们都别哭了,天大的事情都会过去的,你们放心,我不会就此倒下的。”黎敏抹了一把眼泪,首先停止了哭泣。 萧丽流着泪,抽泣着说:“黎敏,无论怎样,我和柔红一定都会跟你站在一起,帮你度过难关。” 柔红伤心不已,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当萧丽提到她的名字,她才哭着点着头,说:“我会想办法的,我会让妈来帮你。” 由于还在读书,更因为要参加高考,一直来柔红并没有把和黎敏的关系告诉父母。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看来再也不能瞒他们了。尤其不能瞒母亲了,帮助黎敏,柔红知道唯有靠她。 “作为男人,我不但不能给你依靠,相反还这样那样不争气,一直让你不能省心,我真的无地自容。” “只要你好,我做什么都愿意。” “黎敏,仅凭柔红对你的情谊,你也没有理由,可以不坚强起来。”柔红的回答让萧丽很受感动。 “我知道。”黎敏频频点头。 “先去洗个脸,接着把吊针打完,等下我去街上,买些菜就回来。”萧丽有条不紊地吩咐黎敏。 “我跟你一起去。”柔红连忙说。 “你就不要去了,在家陪黎敏吧。” “也好。”柔红表示赞同。 萧丽重新替黎敏挂上吊针后,便骑车去街上买菜。静悄悄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黎敏和柔红。 自萧丽走后,柔红就一直紧握着黎敏的手没放。 “刚才碰到建华了?”黎敏问。 “碰到了。” “他上了分数线没有?” “没有。”柔红摇着头说,“他的失利,一半的原因,我想是因为感情拖累。如果在这节骨眼上,不是摊上茵枝去香港这档事,他也许不会落榜,就像你一样。” “有这因素,但县中很奇怪,阴盛阳衰的现象一直存在着。”似乎怕柔红反驳,黎敏又赶紧加了一句,“这不是我说的,历届老师和同学都有这种感觉。” “我也听说过这个说法。” “今年我想也逃不脱这个魔咒。” “差不多就是这样,虽然失利的原因各种各样。” “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我和建华算是真正领教了。” “人在年轻的时候,受点打击和挫折,并不都是坏事。” “话是这样说,只是太残酷了。”黎敏苦笑了一下。 不知不觉中,吊针很快就打完了。 黎敏本没什么病,打了吊针,增加了营养,又见到了柔红,身子不觉硬朗起来。在柔红帮助下,拔去吊针后,他便下了床。 萧丽从街上买菜回来,见黎敏跟刚才已判若两人,不觉也十分高兴。没休息片刻,便洗菜做饭,忙碌起来。 “今晚,你就到我家去,跟我一起睡。”吃过饭后,萧丽对柔红说。 柔红望了一眼黎敏,见他点颔含笑,也就欣然答应道:“好的。” “这会儿我有事需要回去一趟,等休息时,我再来叫你。” “没事,你去忙吧。”没等柔红回答,黎敏便说,“到时,我会陪柔红过去的。” “你病刚好,就不要多走路了,让柔红多陪陪你就是了,我会来接的。”萧丽边走边说。 “如果来接,你还是早点来吧。”黎敏站在门口说。 “好,没问题。”萧丽挥了一下手,便匆匆隐没在傍晚的暮色中。 黎敏和柔红都没想到,萧丽这一去,直到夜很深了,还不见她回来。 “如果你想早点休息的话,我这就陪你去萧丽家。”见柔红坐立不安的样子,黎敏起身说。 “不用,她说过会来接的,再等一会吧。如果再不来,我也就不过去了。”不是碍着萧丽热情相邀,柔红压根就没想过要去萧丽家借宿。以前来乡下,大多数时间,她就住在黎敏家里。现在黎敏母亲虽然已去世,家里只剩下黎敏,但柔红并不认为住在这里,有什么不适。 “临走时说好的,她不可能不来。”黎敏安慰柔红。 “我知道,也许她好心,想多腾出点时间,让我们单独相处。” “这许久不来,也许就因为这个原因,她走之前就说过。”黎敏表示赞同。 柔红轻声笑了一下,说:“也许她把事情想歪了。” “完全有可能。” “只是苦了我。” “如果你感到累,先在这里躺会吧。她来时,我可以再叫你。” 柔红想了一下,说:“也好,你病刚好,也睡会吧。” 黎敏点了点头。 正文 第十九章 那时的观念都很封建 一轮皓月撒洒下溶溶银辉,大地如同白昼一般。野外上,秧已大都栽上了。灌满水的田里,秧苗在夜风中轻快地摇曳着,好像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在雀跃欢笑。月光映照着流水,亮晶晶的,宛若闪烁的珍珠,布满整个原野的坑坑洼洼。在一块光秃秃的田里,一群人躬着背正在插秧。 “萧丽,不是黎敏和柔红等着你吗?快回去吧,要不他们会等急的。” 萧丽直起身来,瞅了一眼与她说话的鲁成君,欣然地说:“好的,我这就回去。” 萧丽将手中的秧以最快的速度插完,在小溪里洗了洗脚,便穿上鞋向村里走去。 稻收割了,黎敏却生病了。季节不等人,萧丽和鲁成君商量了一下,以团支部的名义,召集了村里的团员青年组成突击队,利用晚上时间帮黎敏与那些缺少劳力的人家义务进行犁田、插秧。 快到村口时,萧丽取出手表一看,吃了一惊,时间已近子夜,也许黎敏和柔红等得不耐烦在怨她骂她了。柔红原本和她约好,今晚去她家里睡。想到他们的焦急与等待,萧丽顾不上回家洗澡,就向黎敏家走去。远远地,她看见黎敏家的房间还亮着灯。 萧丽进了院子,路过窗户时她往里望了望,这一望使她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只见静悄悄的房里,黎敏和柔红相拥着躺在床上,没熄灯,也没落下帐子。萧丽只觉得浑身臊得难受,好像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偏偏让人家知道了。 萧丽迟疑着要不要进去叫醒两人,但最后她还是决定不去打扰他们。她若有所思地停了片刻,便又向野外走去。 未婚男女同处一室,尤其相拥而卧,这样的情景,在乡下绝无仅有,以前萧丽从没见到过。今夜乍一见到,她的心里酸酸的,说不出的失落。虽然黎敏和柔红相爱已不是一天两天,早已成为事实,但此刻两人的不避嫌疑,还是深深地刺激了她。 谁也不知道,珍藏在她心底里的那一个秘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心里有多苦,有多痛。 田野里早已没有了人,刚插入秧的田里,流水在汩汩地歌唱。萧丽疑惑地望了望四周,四下里只有青蛙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昆虫在咕噪,在呢喃。 “也许他们已从小路回去了。”萧丽暗自寻思,于是,她也抄近从小路向村里走去。 小路要经过一条河,河两边岸上垂柳倒挂,景色甚是秀丽,尤其是夜晚,在月光普照的时候。 “哗啦啦——”当萧丽踏上小桥时,不远处的河里突然腾起一阵水花,吓得萧丽汗毛直竖,差点惊叫出声。 “谁?”她发现有人向她游来,害怕极了,浑身哆嗦着。 “萧丽,是我。” “吓死我了。”当看清是鲁成君时,萧丽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鲁成君趴在桥边,身子整个儿沉在水里,只往上露出个脑袋望着萧丽,好奇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想再来帮你们一把。” “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来来去去,时间都化在路上了。”鲁成君埋怨了一句,问:“黎敏和柔红已休息了?” “嗯。”一想到刚才黎敏与柔红拥抱着的情景,萧丽只觉得呼吸急促,浑身臊得难受。 “还没洗澡吧?” “没有。” “那就赶快下来泡一泡,洗了再回去。” “你别出馊主意。” “你是团支部书记,思想不应该那么封建。女人在河里海里游泳,其实很正常,你有责任带头打破那些旧观念的条条框框。” “算我小瞧了你,在你鲁成君的嘴里,竟也会说出这么深刻的话来。” “你不用讥笑我,反正这会儿夜深人静,不会有人看到,也不会有人知道,还是下来,陪我游会吧。多舒服啊,不会游,我教你。”鲁成君冒冒失失地说。 “呸!”萧丽红着脸别过身去。 当时乡下没像城里那么开放,还很封建。在平时,除了小女孩,几乎看不到成年女子在河里游泳,如果有那一位女子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下河游泳,一定会认为是件伤风败俗的事而轰动整个乡下。 “哈哈,还不好意思。”鲁成君放肆地笑着,笑够了,才指着垂柳处的河那边说:“她们在那边,你快去找吧。” “她们也在……游泳?” “你自己去看吧。”鲁成君朝萧丽狡黠地一笑,说:“她们的思想比你开放多了,亏你还是团支部书记,还不及她们。” “这也许都是被你煽动带坏的,如果被人知道了,明天将传得沸沸扬扬,不成样子。” “你杞人忧天,也冤枉我了,我可没教唆她们。不信,你可以去问。”一说完,鲁成君便朝来的地方游去。不用问,其他几个男的就在那边。 萧丽将信将疑地向垂柳处走去,快到时,她凝神谛听了一会,果真从那里传来一阵哗哗的凫水声与低低的嘻笑声,她不由得精神一振,加快了步伐。 “谁?”一声吆喝,水声笑声刹时消失。 见她们惊慌失措的样子,萧丽感到一阵好玩,她故意站在树荫里,装着粗嗓子,大声喝道:“好啊,姑娘家竟敢到河里来游泳,真是无法无天了。快上来,不上来,我就把你们的衣服都收了。” 姑娘们一个个狼狈不堪,忙将半裸的身子沉入水里,谁也没敢吭声。 看了她们的可怜相,萧丽再也控制不住地嘻嘻地笑了起来。这一笑惊醒了姑娘们,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一个个从水中跳起来,边骂着边将水泼向萧丽。 萧丽一边开心地笑着,一边躲闪着,蹬掉鞋子,连衣服也没脱,就跳入了河里。 月亮就像一位腼腆的少年,仿佛不好意思看姑娘们赤臂露腿在河里尽情的戏耍,悄悄地隐进了一朵浮云里。青蛙停止了咕噪,虫子停止了吟唱,它们似乎不忍心惊扰姑娘们此刻浪漫而美妙的时光,不,也许它们正在专注地偷听着姑娘们这会儿的窃窃私语。 正文 第二十章 已走出阴影 “你们怎么会想到要下河洗澡?”闹了一阵后,萧丽问。 “身上都是泥,不在河里洗了再回去,最起码要用掉半缸水。”村上没有自来水,用水都是从井里挑的,因此日常用水都比较节约。 “你们就不怕被人发现?” “夜都那么淉了,谁还会来田里?” “我总以为是鲁成君他们出的锼主意,原来是你们自作主张。” “其实女人下河洗澡并没什么,下次有机会,萧丽姐,我们再来好吗?” “你可不敢带坏你们,让你们爹妈骂。” “这是移风易俗,是好事。” “对啊,到时我们都会跟你站在一起的。”姑娘们七嘴八舌地说。 “好好,有机会,我带头就是。”萧丽终于松口。 萧丽本想再去一趟黎敏家,但一想到两人相拥而卧的情景,她不觉又留住了脚步。那时,萧丽不知道,正在她思忖着要不要去的时候,黎敏和柔红恰在那时醒了过来。 他们是被蚊子咬醒的。 夏夜,乡下的蚊子多得出奇。尤其在亮着灯的房间,那更是一群群的,嗡嗡地叫着,几乎是它们的天下。由于劳累,黎敏和柔红一倒在床上,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好在两人和衣而卧,否则,整个身子就将成为蚊子的美餐。然而,就是这样,身上裸露着的地方,还是被咬得起了许多小疙瘩。 “这么迟了,看来萧丽是不会再来了。”黎敏边搔着痒,边望着窗外沉沉夜幕,说。 “也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或许是忘了。不等了,我们睡吧。” “好,你睡我的床上,我睡妈的那张床上。” “用不着,我们一起睡好了。”柔红大方地说。 “这不好,如果被人家知道了,会说闲话的。” “把帐子落下,再将灯拉了,人家不会知道。” “夏夜人家都在外边乘凉,普遍睡得很晚,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惊动到他们。” “那刚才我们换在一起,也许都被他们看到了?” “完全有可能。”黎敏并不否认。 由于疏忽,睡过去时,两人不但没熄灯,而且还忘了拉窗帘。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更没必要分床了。”柔红说着,便落下帐子,拉灭灯,然后牵着黎敏,坐进床去。 在朦胧的星光里,两人面面相觑,都有点不好意思。 “我感觉,有点像新婚之夜的味道。”柔红吃吃地低声说了几下,说。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夜里睡在一张床上,彼此都有点异样的兴奋。 “别胡说,已是后半夜了,该抓紧睡觉了。明天早晨,我们必须早点起床。” “干吗?” “夜里萧丽没来,明天早晨,她也许很早就会来。如果被她见到,影响不好。” “我俩的关系,她又不是不知道。今夜没来,很有可能她是有意为之。” “这是一方面,另外田还没种,我想赶快插上秧。要不过了季节,晚稻就长不好了。” “那就睡吧。”原本想借此机会,跟黎敏做点什么的柔红,立即平静下来。 那一个晚上,是黎敏和柔红第一次相拥而卧,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条穿过原野的大江在海港公社蜿蜒而过,汇入茫茫大海。海港水清田肥,绿树成荫,景色甚是秀丽。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无论男女老小,都身材修长,肌肤白皙。每当远方的客人来到此地,看着清凛凛的水,绿茵茵的树, 颀长清秀的人们,都会情不自禁地感慨:呵,这里真美! 海港公社不但环境幽静,风景秀丽,而且堪称鱼米之乡,各类蔬菜鱼肉蟹虾应有尽有。每天天刚亮,街道两旁就会被小商贩的摊子塞得严严实实,赶集的人们就会从各乡各村的路上,源源不断地裹拥过来,幽静的海港就会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从东往西走出不远,街道右边的屋子里时不时地传出金属碰撞击打的声音,这就是萧丽家开的打铁店。 此刻,店上的一边摆满了刀镰锄等农家必需品,萧丽正紧张地营业着。她的面前聚集了一大堆人群,大都是从各乡各村来的农民。另一边正三个一伙紧张地捶打着灼红的铁块。叮叮当当的声音与街上的噪声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乡村特有的交响乐。 黎敏戴着满是油泥的褡子,一下一下地抡着大锤,准确地锤打着煨得通红的铁块。他满头大汗,但神情专注,丝毫没去抹拭一下流成线的汗水。 此时的黎敏与上段时间已大不相同,这变化离不开柔红的体贴,萧丽的帮助。过去黎敏总喜欢一个人默默地想些什么,害怕与人相处,害怕去热闹的地方,现在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颓唐萎糜了。 在萧丽和鲁成君的催促下,他从学校转来了团组织关系,同时在萧丽的帮助下,拜萧丽父亲为师,进了打铁店。 在铁匠铺里,白天他一心一意地上班,下班后就忍着疲劳看书。有时萧丽在街上没回家,他就和她一起去看电影,或者到江边默默地坐上一会,有时他就和萧丽骑着自行车一道回家,去看看地里的庄稼,或者去过团组织生活。 这段日子,黎敏仿佛又回到了孩提时期那欢乐的岁月里,失母的痛苦,高考落榜的失落,渐渐地从他的心里掘去了。 “萧丽姐。”婉君拨开人群,喊了一声正忙碌着的萧丽,问:“黎敏哥在吗?” “在里边,你来逛街啊?” “不是,我到学校去报名。” “报名?今年开学怎么这样早?离九月一日不是还有好几天吗?” “是这样,学校今年搬迁,老师叫我们去参加劳动。” 在锻打铁块的黎敏这时正坐在凳上擦汗,见门口站着婉君,于是走了出来。 “黎敏哥,我正找你呢。给,柔红姐来信了,哥叫我带给你。” 离九月一日虽还有几天,但去大学报到的同学已陆续启程了。柔红自从上次来过乡下后,就没再来过。几次来信都说她很忙,体检后就焦急地等通知,通知一发下来,就急急忙忙置办各种生活用品,几乎搞得她精疲力尽。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她的眼里满是温柔 每次信中,柔红都希望他能去她家,但他由于拜萧丽父亲为师在铁铺店打铁,故一直没去。今天柔红又来信了,也许她就要走了,想着的当儿,黎敏拆开了信。 “婉君,怎么还站在外边,快进来呀。”萧丽说。 “不了,其他同学还在车站等我呢。”婉君朝萧丽和黎敏顽皮地一笑,就消失在了拥挤的人群里。 萧丽爹从街上回来,见黎敏捧信痴痴地看着,走近他的身边时,善意地问了一声:“来信了?谁来的?” “柔红来的。” “柔红该去大学了吧?”萧丽爹问。 “是的,她说明天就要走了。” “那你去送送她呀。”萧丽爹仿佛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中午就走,那时刚好有班车路过这里。这会你准备准备,该买些东西就买些东西,别舍不得花钱。你没钱,师父这里有,你尽管拿去。” “好的,谢谢师父。”黎敏本不想旷工,但想到该洗洗衣服,该去街上买些东西,他也就不推辞了。 身上汗流浃背,回到寝室后,黎敏便拿了一身干净衣服,端着脸盆来到江边,他准备在江里好好地洗个澡。刚脱掉衣服翻水浇了浇身子,就见萧丽端着一盆衣服也来到了江边。 “你怎么来了?”黎敏好奇地问。 “你怎么来了?”萧丽学着黎敏的腔调反问了一声,接着她瞪了他一眼,说:“你能来,难道我就不能来?” 望着萧丽淘气的神情,黎敏报以无声的一笑,扑地一声跳入江里,向江心游去。 “别游得太远。”萧丽在岸上喊了一声,便坐下开始洗衣服。她边洗边时不时地望向江中,目光柔柔的,满是深情。 过了一会,黎敏涉上岸来,拿起香皂就往身上抹。 萧丽在旁边见了,停下正在清洗的衣服,说:“过来,我帮你擦。” “不,不……”这可从来不曾有过,黎敏有点不好意思。 “过来!”见黎敏难为情的样子,萧丽不禁加重了语气,“听到没有?过来!” 望着萧丽似恼似怒的样子,黎敏只得顺从地走了过去。 萧丽让黎敏蹲下后,便将肥皂轻轻地抹上他的脊背。看着黎敏瘦巴巴的身躯,萧丽心里一阵难过。青春的人儿,有谁可曾像黎敏那样瘦弱? 有时萧丽天真地想,如果一个人的血肉能分些给别人那有多好。这样,她就有力量可以使黎敏结实起来。她是那样的健壮,那样的丰满。每当洗澡时,看着自己浑圆的双肩,结实的大腿,萧丽往往会欣慰地笑起来,她自豪啊! 此刻,由黎敏的瘦弱想到了他的手掌。刚学打铁那几天,黎敏满手掌都是血泡,叫人看了心悸。现在怎样了?可好了没有?萧丽这样思索着,便顺手挽起他的胳膊,握着他的手看了看。 手掌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柔软了,满是老茧,厚厚的,触着她的手,使她有点生痛。 刚才萧丽的举动令黎敏感到费解,此刻见她拿着他的手端详发愣,他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转过头来,不无自负地说;“怎么样?还可以吧?一双典型的铁匠师傅的手。” “嗯,还可以,到底给锻炼出来了。”萧丽以赞许的目光注视着虽清瘦却精神的黎敏,俊美的脸庞笑容熠熠闪烁。 岸边的芦苇遮住了灼人的艳阳,沙沙作响着,就像谁在悄悄地呢喃,四周静静的。临近中午的时候,远离村庄的江边见不到一个人,只有公路上散市的人们在赶路。 “好了,转过身来吧。”萧丽拍了一下黎敏的脊背。 “剩下的,就不麻烦你了。”黎敏没立即转过身来,他知道自己穿着单薄的短裤,水淋淋的,一旦面对萧丽,将很不雅。 “你少来这一套,我知道你犹豫的是什么。”萧丽一把扳过黎敏。 不说倒平安无事,一挑破,黎敏的那个东西就不可抑制地挺了起来。 “没出息,也不看看我是谁,就张牙舞爪了?”萧丽忍不住拿毛巾砸了一下黎敏的那个出了状况的地方,嗔怪地骂了一句。 “你饶了我吧。”趁萧丽不防,黎敏一个猛子扎入江里,逃也似地游了开去,他可没勇气,再跟萧丽这样面对下去。 柔红家黎敏以前曾来过,是和其他同学一道来的。这次去与以前不一样,黎敏有点紧张。上次柔红去乡下时曾对他说过,要把他们的关系向父母摊牌。一摊牌,意味着什么,黎敏当然清楚。他担心柔红的亲人会干涉他和柔红的关系。如果是这样,无疑对他是个沉重的打击。 黎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柔红家时,柔红刚洗完澡在院子里洗衣服。见黎敏来了,忙高兴地放下手中的衣服,引他向房里走去。 “今天是礼拜天,你爸妈没休息?”见家里只有柔红,黎敏问。 “爸爸出差去了,妈去他们局里开会了。就要开学了,她很忙。”说到这里,柔红似乎想到了什么,红着脸飞快的瞅了一眼黎敏,幸福中夹带着羞涩,说:“我俩的事,妈已知道了。” “你告诉她了?”表面虽平静,内心却像经过了十二级台风,黎敏只觉得心口怦怦直跳,“你妈怎么说?” “妈说最好在我未去大学之前,让她见见你。” “以前我不是来过吗?” “那时人多,妈没细看,再说也不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这次妈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黎敏立即紧张起来。 柔红一脸轻松地说:“随便聊聊呗,反正有我在,你放心好了。” “如果她反对你我相爱,我们该怎么办?”黎敏忧心忡忡地说。 “不会。”柔红立即给予否定。 “你怎么知道不会?” “她是我妈,我当然知道。” “你告诉她时,她没骂你?”这些细枝末节,黎敏问得很仔细,他希望能从中揣摸出柔红母亲的态度,以便有个心理准备。 “她骂我干吗?”柔红感到困惑。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柔情似水 “那么早谈恋爱,而且影响了第一次高考。”黎敏自忖,在柔红母亲的眼里,他和柔红相爱,一定实属大逆不道。 “你把我妈想得也太狭隘了吧?” “你可是局长的女儿,而我孤苦伶仃,只是个农村青年。” “这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男女恋爱,讲究的是门档户对,有史以来都是如此。” “我相信你通过努力,一定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如果事与愿违怎么办?” “你就是做一辈子的农民,我都不在乎,不嫌弃。这辈子,我爱定你了,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吧?” “你父母会任凭你胡作非为?” “话怎么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叫胡作非为?” “难道不是这样吗?” “那你干脆倒插门,嫁到我家来就是了。”见黎敏瞻前顾后怕这怕那忧虑重重的样子,柔红不禁淘气地笑着说,“我只有一个姐姐,没有兄弟,你嫁过来,正好免补我家这个缺憾。” 一说完,柔红就放肆地笑了起来。 黎敏愣了一下,许久才反应过来,说:“开什么玩笑?我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当女人,随便相嫁?” “不想,那就给我好好努力,争取考上大学。”柔红有意激将道。 “你啊,三句不离大学的话题,真拿你没办法。” “我说黎敏同志,怎么一到我家,就变得如此忸忸怩怩起来了?”见黎敏还若有所思地站着,柔红便走过去,亲昵地拉他坐下,“别再胡思乱想了,实话告诉你,妈早己同意了。” “真的?你不骗我?” “问得可笑,我骗你干吗?”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否则,你妈视我为无赖,一脸冰霜地对我,我可就要无地自容了。” “你没听说过,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这句话?我先生出类拔萃,妈肯定赞赏有加。” “你别把我吹得天花乱坠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等会和你妈一见面,你妈也许会大所失望。” “我也不知该说你什么才好,总是那么自卑。不瞒你说,妈早就向我露过底了,她相信我的眼睛,不会看错人。”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说的就是你。” “你得好好感谢你老婆,这一切可都是老婆的功劳。”柔红大言不惭地说,“以后你发达了,有出息了,可不许背信弃义,抛弃我,忘记我,做对不起我的事。” “绝不会,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把你捧在手心里,百般呵护。” “但愿你不是油嘴滑舌,有口无心,但愿你能记住今天所说的话。”柔红半认真,半玩笑地说:“天可怜我,真诚祈盼那一天能早点到来。夫荣妻贵,让我好好享受一下黎敏同志给我带来的无尚荣耀。” “太遥远了。”黎敏沮丧地说,“只怕没有这一天。” “没出息,尽说这些丧气话。”柔红身子一软,顺势倒在黎敏怀里,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就想吻他。 “衣服还泡在外边,你不去洗了?”黎敏没有立即响应柔红。 “该打。”柔红娇嗔地掐了一把黎敏,“早提不提,偏在这节骨眼上说这些,真是混蛋。傻瓜,我想让你好好亲亲我。” 黎敏刮了一下柔红的鼻子,说:“还是稍安勿躁,等洗了衣服后再说吧。” “衣服等一下再洗不迟。”柔红贴在黎敏耳旁,娇喘吁吁地说:“机不可失,趁这会儿妈不在,正是时候。来,先吻我一下。” 柔红说得不错,此刻家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俩,正是欢娱的最佳时刻。否则等她母亲回来,就是彼此独处一室,就是她母亲不干涉,相信他在那时候,也一定会放不开手脚。望着怀中柔情似水的柔红,黎敏禁不住也开始心猿意马起来。他刚要低头吻下去,没想到柔红恰在这时,坐起身来。 “还愣着,简直像个木头人。”早已激情荡漾的柔红不耐烦地说,“几天不见,我怎么觉得,你像换了个人似的?” 这些天,柔红十分想念黎敏,希望在离别前彼此能相聚一段时间。自从把自己与黎敏之间的关系向母亲挑明后,母亲也催促她叫黎敏来家里。母亲的意愿与她一样,柔红欣然答应了。可是,她一再催促黎敏,黎敏却迟迟没来。如果不是因为前些日子来了姐姐,柔红早又去了乡下。 “那是因为你想入非非,我没答应你,所以你心烦气躁,才出现了幻觉。其实我还是我,什么都没变。”黎敏说着,就要吻下去。 “等一下。”柔红手疾眼快,挡住黎敏的嘴巴,问:“黎敏,我的信,你都收到了没有?” “讨打,你怎么也像我一样,早问不问,偏在这节骨眼上问起这事来了?”黎敏像刚才柔红掐他那样,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拧了一下。 “别找借口,快回答我。”想到给他写了那么多的信,他竟没有任何回应,柔红禁不住有点生气。这多少影响了她此刻希冀得到欢娱的心情,她不再要求黎敏吻她。 “收到了。”黎敏自知麻烦来了,所以有点底气不足。 “那我叫你早些来城里,你为啥不来?” “我没空。” “农忙已过去,你怎么会没空?”柔红不相信地望着黎敏,“前几天姐来家里,很想和你见次面,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你来。你说,我能不生气吗?好在是我姐,她不会笑话我,如果换成别人,我的脸可丢大了。” “我在打铁店上班,确实没空。” 黎敏暗想,幸亏没来。柔红将他当宝贝似的向她的家人推介,希望得到他们的承认,融入她家,但他还没作好心理准备。如果他确实优秀,这倒也没有什么,他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地任由柔红摆布,坦然处之。可他偏偏是个不争气的窝囊废,没有任何作为且连考两次大学都没考上,他有何面目,又有何勇气去面见柔红的亲人? “你说什么?打铁?”柔红疑惑地问。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再也没逾雷池一步 “是的,在萧丽家办的打铁店里。” 刹时,柔红的眼前闪过一道幻觉。黎敏举着铁锤,吃力地锤打灼红的铁块。 “很累吧?”见事出有因,柔红的气立即消了,她心疼地问。 “习惯了,也就不感到怎么累。”黎敏佯作轻松地一笑。 柔红没再说什么,只是握起黎敏长满厚茧的手无言地看着。手里的手再不是留在她记忆中的手了,以往的细腻、柔软与白皙已被厚茧代替。 柔红的心酸酸的,望着这地道的干粗活的手,想到由磨砺到血泡,由脱皮到长皮的新陈代谢的过程,她再也控制不住感情,猛地将黎敏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黎敏,你辛苦了。”柔红呐呐地说。说话的同时,眼眶里打旋的泪水已纷纷下落。 黎敏也有点激动,但他强忍着没有流泪。 “敏,我已跟妈说过了,让你去学校代课,妈已经同意。” “去学校代课?”黎敏的双眼忽地一亮。 柔红点了点头,说:“具体情况,妈会跟你谈的,可能是到一所新建中学去。这次跟你一起去的,还有戎建华。” 母亲钱彩英是丹象县教育局局长,为了使黎敏有一个好的学习与生活环境,柔红央求母亲替黎敏找了个代课老师的位置。 “建华也去代课?” “是的,上次我去乡下碰到他时,他告诉我的,我问过妈,妈说有这回事。”柔红抹了一把泪水,说:“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你可以在校一边教书,一边复习。我到校后,会给你写信,给你寄资料的。我相信你一定会考上大学,往日你成绩比我好,我会上分数线,你为何不能?我知道,你这次落榜是受了妈的去世的影响。” 能去学校做代课老师,对黎敏来说,这确实是一件非常合适与美好的事情。坦率地说,在打铁店上班只是权宜之计,让他一辈子都与大锤、炉子、铁块相伴,他终究心有不甘。 “前些日子,我去看过分数,你前几门都考得不错,关键是最后两门影响了你的平均分数。如果没有妈的去世,你无疑将名列前茅。” 这一情况,就是柔红不说,黎敏也一清二楚。但这又有何用?高考录取凭的是分数,其它任何理由都是徒劳的。 “敏,你说这样安排好吗?”说到这里,柔红将身子重又偎进黎敏怀里。 “好是好的。”黎敏已经心动,“可是我刚去学徒不久,如今马上辞别,这恐怕不行。” “没事,你跟萧丽说好了,叫她替你想办法。” “我怎么好意思跟她说呢?因为是她央求母亲跟她爹说才让我去的。虽然当时他们见我没事干同情我,但现在他们确实很忙。有一批业务下来,这几天正在加班加点地干呢。” “我想萧丽会谅解的,你不好意思跟她说,我会写信向她解释的,这件事你就不用再考虑了。”柔红起身,很果断地说:“好了,我们不谈那些了。我先去洗衣服,你就帮我整理一下行李吧。” “好的。”黎敏跟着站了起来。 “东西都在这里,你帮我放进箱子里就可以了。”柔红来到桌边,拍了拍黎敏拿来的纸包,问:“这是什么,那么重?” “都是书。” “书?买那么多?” “是的,村里办了青年之家需要书,这次我进城,萧丽就顺便托我买了。” “萧丽经常和你在一起?”柔红问。 “嗯。”黎敏坦白地答应了一声。 “你回去时,代我向她问好,就说我去学校了。” 黎敏点了点头说:“萧丽也要我代她向你问好,还特地买了礼物送你。“ “是吗?”柔红兴致勃勃地说,“萧丽对我们真好,尤其对你。黎敏,她的帮助和友谊,我们应永远记在心里。” 柔红说的不错,萧丽对他确实关怀备至。黎敏心想,此生能有缘和柔红、萧丽走到一起,成为知己,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如果没有她俩,他的人生也许将会更加黯然。 “你妈什么时候回来?”见柔红就要走出屋去,黎敏似乎失落了什么,禁不住问了一声。 “干吗?”柔红疑惑地问。 “没事,我只是随便问一下。”黎敏神情尴尬,欲言又止,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今天妈是去开会,等她回来,也许就要很迟了。” “这就好。” “你怎么了?神情怎么怪怪的?”柔红没明白黎敏的意思,但她发现了他的异常。 “你忘了刚才说什么了?” “刚才?” “对,你不是想……那个吗?”黎敏不好意思将柔红要求亲热的话,和盘说出来。 柔红这才意会过来,不禁笑逐颜开,揶揄道:“刚才像个木头人,人家主动要求都不要,这会儿怎么开窍了,动起歪脑筋来了?” “刚才不是我不开窍,是你太心急了。人家正要行动,你却冷不防来了个河东狮吼。” “那么说,还是我的不是了?” “当然。”黎敏并不谦让,“要不要先满足一下你的那个要求?不然等你妈一回来,可就过了这个村,没有那个店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会儿,在黎敏的心中,渴望能和柔红亲热一会的念头非常强烈。 “不了,还是等我洗了衣服后再说吧。”见黎敏有点失望的样子,柔红不禁笑了,说:“你曾说过,稍安勿躁,你就耐心等待吧。” “衣服早洗迟洗都一样,你何必要这样风风火火?”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做,这些古训,想必黎敏同志一定也很清楚。”柔红不为所动。 “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这会儿我真的很想。” “早干吗去了?叫你来,你不来。” “不来的原因不是已跟你说过?那是因为身不由己。”黎敏哭笑不得,“不过,就算我那时来了也白搭,你家里那么多人,像今天这样的机会,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来了总归比不来好。”柔红意味深长地说:“别忘了,我们在学校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总以为你已有过女人 在校时,两人为了幽会,常常一前一后,偷偷地溜出校去,跑到北门水库边或校后山上的林子里,借机昏天黑地地亲热一番。那时两人很疯狂,什么后果都没考虑,什么都敢想敢做。但不可思议的是,唯独最后一步就差那么一点滴,竟被两人顽强地控制住了。 不是他们不想,是柔红娇情,在紧急关头,突然迸出一个馊主意,和黎敏相约,等考上大学的那一天,再奉献彼此的贞洁。没想到,这一即兴而起的念头竟约定俗成,束缚了他们的手脚。从此除了亲吻与抚摸,再也没逾雷池一步,直到如今。 黎敏知道柔红说这话的意思,家里有人不假,但难不倒他们,更阻挠不了两人的亲热。纵然没有机会,他们可想方设法地去创造。想当初学校有那么多的老师和同学,两人照样见缝插针,找到了许多亲热的机会,何况是在家里? 如果需要,两人完全可以像在校时那样,跑到外边去,或者去北门水库,或者去东谷湖,或者去江滨公园,总之有很多的地方可去。只要到了那些地方,随便找个偏僻的阴暗角落,一坐下,一躺下,世界就是两人的了。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自由自在的,那种感觉,那种氛围,真的不要太适意,不要太美好。可以说,野外一直就是他们幽会的战场。 “别再想入非非,失魂落魄了。”见黎敏沮丧的样子,柔红有点于心不忍,安慰道:“衣服没有几件,很快就会洗好,再说妈不会那么早就回来。你可以放一百个心,并不会耽误你做功课,因为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做什么功课?”见柔红说的俏皮,黎敏不禁假装糊涂,“现在可是放假的时候,况且我已不是学生。” “明知故问。”柔红挖苦道:“别忘了,那个词我还是从你那里听来的,你是始作俑者。” “我明白了,原来在柔红同志嘴里,所谓的做功课是这么一回事。”黎敏仿佛才想到似地说。 “装得可真像。” “既然是这样,那就别再耽搁了,你快去洗吧,力求速战速决。”黎敏朝柔红摆了一下手。 “又不是去打仗,用得着搞那么轰轰烈烈吗?” “做那事,时间还是充足一点好。仓促上阵,就找不到那种氛围与感觉了。” “瞧你的那个样子,仿佛曾经沧海。” “这还用说吗?我们相识已不是一年两年了。不敢说身经百战,历经磨练熏陶却已习以为常。说得俗一点,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老夫老妻了。” “恬不知耻,幸亏是我,否则换成别人,总以为你已是男人。” “我不是男人,难道是女人?”柔红的说法,令黎敏感到十分奇怪。 “我是说,是在女人堆里滚过的男人。” “在女人堆里滚过的男人,是什么男人?” “当然是成熟的男人。” “这可是好事一桩。” “但已不是处男。”在黎敏面前,柔红也不怕难为情。 “你说,我还是处男吗?包括你,还是吗?”黎敏不怀好意地问。 “谁知道?只有天知道。”见将话题往她的身上引,柔红有点心虚,忙走出屋去,不再搭理黎敏。 夏末初秋的夜是迷人的,不仅是凉爽的微风令人飘逸,也不仅是早开的桂花香气扑鼻,令人陶醉,而是一切都是那么清丽、恬静。天上的月亮不算圆,但并不缺,清辉溶溶,带着朦胧的醉态与路灯交炽辉映。 丹象城灯火迷离,人群熙攘,宛若大都市一般繁华。夜幕笼罩的江滨公园,亭子间,栏杆旁,林荫中,一对对男女旁若无人地拥抱着,亲吻着,互相喁喁私语着。 “去坐会吧。”柔红身着连衣裙,修长的身材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得苗条而婀娜多姿。她好像很疲倦,声音很轻,指着一条椅子说。 椅子不远有一棵树,交叉的枝丫,浓郁的树叶将灯光死死地遮住,椅子处不见一丝儿光亮。从远或近望过去阴沉沉的,看不清任何东西,而黎敏和柔红坐在那里,却非常清楚地可以看到前后左右的一切景物。 吃饭时,黎敏多喝了点酒,头感到昏昏沉沉的。这杯酒,是兴奋夹带着苦涩的酒。为柔红考上大学而喝,他是衷心地感到高兴的,为彼此别离而喝,他却是有口难言心中的苦。 此刻,黎敏的心乱得很,木然地靠着椅背,瞅望着星星出神着。 “今年的此时此刻,我们在这里,不知明年的此时此刻,我们会在哪里?”黎敏似在问柔红,又像在问自己。 “明年的此时此刻,也许我们会在家里,也许会在学校。”柔红憧憬着说,“如果在家里,黎敏,我们再来江滨公园好吗?” “只怕此一时,非彼一时。” “什么意思?”柔红一时没转过弯来。 “时间长长的,谁也不知道这期间会发生什么。” “你啊,总是这样多愁善感。”柔红哭笑不得地瞪了一眼黎敏,“这还用问吗?明年的这会儿,你当然已考上了大学。我们或去了大学,或正在家里准备行李。” “但愿这不是梦。” “好了,别说那些了,明天我就要走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今夜是两人相聚的最后时刻了,度过今夜,她就要离黎敏而去。如果要相见,就得等到放寒假回来。原本他们可以继续在一起同窗求学,因为他们报考了同一所大学。但命运却粉碎了他们美好的愿望,使他们从此分隔在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里。 “要说的都说过了,希望你到校后好好学习,并与同学们搞好团结。”黎敏若有所思地说。 “这些我都记住了,其他还有没有需要嘱咐的?”柔红有所期待地望着黎敏。 黎敏吞吞吐吐地说:“有件事我本想在上车时对你说,但现在想起来,还是这会儿告诉你好。” “什么事?”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她并不水性杨花 “以后若有合适的人,你还是忘了我吧。”黎敏终于鼓起勇气,将这一违心但又不吐不快的话说了出来。 钱彩英是通情达理的,并没有在黎敏和柔红的关系上增加任何家长的旨意。原先黎敏还以为他们会阻挠他和柔红相爱。但愈是这样,黎敏的内心愈是感到歉疚不安。 柔红和她的亲人心地如此善良、纯洁与高尚,家庭那么幸福、富有,柔红的人品和前程又是那么出众远大,而他一个濒临绝境的农家子弟,有什么资格去和柔红谈情说爱? “你说什么?”柔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黎敏颓丧地低着头,说:“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连累你。一个农民与一个大学生之间的鸿沟,这是谁也逾越不了的。” “这可是你的真心话?”柔红的心房一起一伏,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 黎敏犹豫了一下,不无坚决地说:“是的。” “你、你……”柔红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许久才慌不择言怒不可遏地骂了一句,“你真是个混蛋!” 如果是白天,一定看得见此刻柔红的脸色已发青。 下午,柔红总以为母亲去局里开会,起码将是一个下午的时间。因此,没痛痛快快地答应黎敏的要求,立即和他一起沉醉温柔之乡。洗了衣服后,原本该答应他了,就是她自已也感到心里火急火燎,再也难以克制,但她偏偏又一时兴起,想来个恶作剧捉弄一下黎敏,同时也想创造一点浪漫的气氛,竟装模作样地寻找借口,故意做这做那,拖延时间,搞得黎敏上不得,下不能,好不恼火。 好不容易等她闹够了,总算同意黎敏的要求,坐在沙发上,准备和他亲热了。没想到恰在这时,母亲推门走了进来。原来今天母亲去开的只是局里的一个办公会议。 望着突然出现的母亲,两人禁不住惊出了一身冷汗。幸亏他们还正襟危坐着,没有宽衣解带,幸亏没有妄乎所以,肆意抚摸亲吻,否则,就是动作再迅速,也掩饰不了彼此的惊慌失措和欲盖弥彰。柔红暗自庆幸,老天有眼,幸亏自己搞了这许多小动作,拖延了时间,要不母亲进来的那一刻,也许正是她和黎敏得意妄形感情热烈的时候。如果这情形碰巧被母亲看见,母亲一定将会当场生气。 好不容易等到吃了晚饭,陪着母亲说了一会话,柔红便借口去同学家,和黎敏一起溜了出来。柔红明白,留给她和黎敏的时间已不多。如果再不创造机会,留给两人的除了遗憾与抱恨,就再也不会有其它的了。 野外就是他们的战场。 下午来不及做的那些事,柔红希冀能在外边待到补偿与泄放。因此,她几乎是怀着迫切与期待的心情,兴冲冲地来到江滨公园的。没想到,刚坐下,还没说上几句话,还没来得及亲上一下,吻上一口,黎敏竟毫无征兆地说出了那样的话,这使柔红感到伤心不已。 “柔红,你并没骂错,我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黎敏抱着头,痛苦万分地说。 情绪失控的柔红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扑进黎敏怀里,流着泪说:“对不起,黎敏,我错了,我不该骂你。” “不,柔红,你没错,我不但混蛋,而且该死。这么多年了,我早应该醒醒了。” 柔红凄楚而又无助地说:“黎敏,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为什么在我就要走的最后一夜,要使我难过?” “我这是为你好。”黎敏的双眼开始湿润,柔红如此善良,自己竟这样折磨她,确实于心不忍。 “不,白天你还是好好的,一定是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伤了你的心,让你难过了。”柔红哭着猜测道。 “没有。”见柔红误会,黎敏连忙表示,“你妈很通情达理,我很感激。” “那你为什么会这样说?”柔红带着哭腔问。 “因为我觉得,我真的配不上你。” “黎敏,你不要那么说,不要那么想好吗?你是我的,永远是我最亲最爱的。你我之间难道还要再说配与不配这些话吗?这些年来我对你的感情,难道你还不明了?” 柔红并不是位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人儿,对黎敏的爱完全是真心实意的。她认准黎敏可使她爱,她愿意跟他厮守一辈子,不管他将来干什么,就是讨饭,她也愿意提篮捏棒和黎敏在一起。这出自肺腑的钢铁般的誓言,早在与黎敏相爱之前已立下了。 黎敏含泪望着柔红,动了感情地说:“柔红,你对我的情谊,我这一生一世恐怕再也难以偿还。可是,我有什么权利让你跟着我受苦受难啊!” 黎敏伤感地抚摸着柔红的肩头,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此刻,柔红的心里特别空虚。黎敏突然向她提出分手,让她猝不及防,感到说不出的害怕与惊慌。 “黎敏,我们快回家去吧,我不想再在这里。”柔红望了望四周,颤抖着声音说。 刚来公园时天还没黑,那时柔红恨不得夜幕早点降临,公园里只剩下她和黎敏,好让她和黎敏自由自在地说些什么,随心所欲地做些什么。现在,树荫下的黑暗,路两边的电灯,却使她感到凄惶与惊骇。 夜里,柔红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今夜本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黎敏还没来城里时,她就精心筹划着要与黎敏睡在一起,向他奉献贞洁。 从公园回来,她久久呆在黎敏房里,不想离开。当一切归于平静,确认母亲已睡了,她才抛弃一切羞涩,主动示意今夜她将陪他,跟他同床,没想到却遭到了黎敏的拒绝,她不免感到失望与惆怅。但她不怪他,她只怨自己没在以往痛痛快快地答应他与他结合。 县中倚山而建,每当自修与午休时,她和黎敏总爱跑到山上去幽会。说不清有多少次,在情热中,黎敏曾要求得到她,但她却别出心裁与他相约等考上大学的那一天。如今她好悔,悔不该当初。 正文 上架感言 《野私不了情》上架了,在此我想说的是,希望亲们能喜欢,并能支持正版。没有你们的阅读和支持,写起来,手会软,心会痛,希望亲们能理解。 这是一部弥漫着缕缕温情又浸染着些许伤感的书,好看的书,值得珍藏的书,决不会浪费你们的时间与付出。 特别提醒:如果亲们网络不太好或者出门在外不方便上网时,不妨用手机访问:m。readnovel。com,也能看到本书的最新章节哟!小说阅读网手机站,走到哪看到哪,非常方便。 关于充值方式 首先是网上银行,比较便宜,其实办银行卡的时候开通一下就好了,经常看书的读者们使用最好,步骤是:登陆小说阅读网——支付中心——我要充值——网上银行——填写充值数额(起充30元,1:100)——下一步——确认——选择开通网上银行的银行——进行网上银行支付操作 其次是支付宝和财付通,只要在拍拍和淘宝上买过东东的朋友相信都会使用,需要说明的是,小说阅读网的支付宝业务是即时到帐业务,需要大家先付钱才能获得阅读币的。如果实在觉得网上交易不安全呢,也可以到银行汇款,汇款之后登记就好了,一般几个小时之内就有阅读币的。 以上四种方式虽然麻烦,但是比较实惠,都是1元购买100个阅读币的,建议经常在小说阅读网上看书的亲们这样充值。 下面介绍其他几种方法: 手机充值卡(注意:不是手机话费充值哟),只要买中国移动神州行充值卡(序列号17位)或者联通全国通用充值卡(序列号15位)就行了,之后选择手机充值卡(1)或者手机充值卡(2)充值就行了,一般在移动或者联通的营业厅就可以买到卡的。这种方式是1元买90个阅读币,也不算太贵。 另外提醒一下大家,无论那种卡最好把卡里的钱全都充到小说阅读网上,因为如果不一次充完剩下的钱也不能继续在其他地方使用的(尤其是手机充值卡),而且如果选择错了相应的面额(比如买了50元的手机充值卡,充值30元,在输入序列号和密码旁边选择了手机充值卡面值30元)一张卡也就作废了,剩下的钱也就不能用了,所以大家最好是充值多少钱就买多少钱的充值卡,这样比较安全也不会给亲们带来什么麻烦。 如果大家实在不想出门,固定电话和手机也可以充值的,固定电话充值要这样做:登陆小说阅读网——我要充值——电话充值——在网页下方找到中国地图——点击所在省份——得到应当拨打的声讯电话——拨打电话——获得V币号码和密码——用纸和笔记录V币号码和密码——选择V币数额(起充5元,1:50)——下一步——确认————输入网页上方V币号码、V币密码——确定 最方便的充值方式要属以下这种,手机短信充值,发一个短信就行:登陆小说阅读网——支付中心——我要充值——手机短信充值——填写手机号码——下一步——确认——确认支付——收到短信——回复短信——收到扣费短信——购买完成(必须为30元,1:40) 如果大家还有不懂的,可以去交流中心看一下http://jiaoliu。readnovel。com/forumdisplay。php?fid=24,另外,小说阅读网的在线客服是从早上8:00到晚上9:30的,大家点击支付中心就可以找到/pay。php?a=info 如果还有充值方面的问题可以联系客服QQ961882949或者打01062110656咨询一下,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今夜无眠 柔红失眠了,黎敏又何尝不是。他在床上辗侧翻身,好像什么都在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只觉得思绪一片混乱。 刚才拒绝柔红的温存,其实他是违心的。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也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实实在在的热血男儿,他何尝不想男欢女爱?何尝不想与柔红睡在一起?只是前程吉凶未卜,他才不敢放任自己,只是考虑到柔红的名誉,他才不敢答应她。 以往柔红去乡下,晚上休息都由母亲或萧丽作伴,但那次由于萧丽插秧迟归,也由于两人心力交瘁,拥抱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虽然下半夜他们落下帐子,拉熄了灯,但已经迟了。 上半夜他们相拥而卧的情景,不但萧丽发现了,其他人也看见了。为此,他和柔红的关系直到现在,村上的好些人还在沸沸扬扬地谈论。 今夜虽然是在她家,虽然母亲已睡了,家里没一个外人,虽然明天就要天南地北各守一方,但他还是不敢答应她。他记得柔红曾与他相约,等考上大学的那一天奉献彼此的贞洁。刚才柔红的冲动,也许只是出于对他的怜悯与同情,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勉强去进行那些理应在美好的新婚之夜才可以有的欢娱。 等明年自己也考上了大学,如果柔红愿意,他一定将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 由于他的拒绝,柔红离去时泪眼朦胧,充满了失望与伤心,他虽感到歉疚,但别无选择。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正胡思乱想着的黎敏转脸望去,原来是柔红。 柔红穿着裙子,来到他的床前,默默地站了好一会,才轻轻地撩起帐子。 黎敏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可是,身子却无法动弹,只是双眼直直地侧身望着她。 柔红定定地站着,盯着黎敏眸子里那映出天窗月色的两点光亮,身上的裙子慢慢地褪了下去。 借助于淡淡的月光,黎敏依稀看清了柔红身上只剩下了一只白色罩子,两只饱满的东西像是要挤出来一样。他颤栗着闭上了双眼。 当裙子掉在地上的一刹那,柔红猛地俯下身去投进黎敏怀里。 黎敏的胳膊下意识地搂紧了柔红,嘴微微张开着迎住了柔红那压下来的湿漉漉的嘴唇。 柔红在黎敏的嘴里,无拘无束地卷展着舌尖,疯狂地搅动着。她一边吻着,一边紧贴着黎敏扭动着,磨蹭着。她感觉到了黎敏身子的某些变化,这使她兴奋得愈加不能自持,主动挪到床里,将自己柔软的小腹使劲地顶了上去。 情热使黎敏恍惚迷离,也使他躁动不宁。柔红是这样的冲动、热烈,青春的躯体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在他的怀里灼烤着。从她发丝里散发出来的馨香刺激着他的嗅觉,令他痴迷。黎敏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大腿摸了上去。 柔红甜蜜地轻轻地叫了一声,只感到一股透心的愉悦与舒适潮水般地漫过全身,她不禁伸手笨拙地去解脱那些此刻束缚了黎敏自由的衣服。 很快,黎敏的裤子被柔红手脚并用拉扯了下去。 柔红禁不住一阵眩晕,疯了似地将脸埋在黎敏的小腹上,就像进入了一个神秘的世界,急切地用嘴与手表达着自己的迷醉。 在天崩地裂似的狂乱中,黎敏猛地想起傍晚吃饭时柔红母亲说的那些话。 “你和柔红要好,其实妈早已知道,是你们校长告诉我的。妈不干涉你们,但妈必须提醒你们。你们还年轻,应当以事业为重,感情上的事现在最好不要过多地考虑。” 黎敏意识到了自己面临的处境,顿时清醒过来,连忙推开柔红。 “你——”柔红哀怨地瞪了黎敏一眼,又伸出双臂围住了他的脖子,说:“以前你曾不只一次地要求那么做,我始终没有痛快地答应你。不是我不想,也不是我不肯,而是我想让你我珍贵的第一次留在最美好最幸福的那一天。现在,这一切已不存在了,你还犹豫什么?” 想到自己为自己设定的那些红线,想到自己同意了,黎敏却又推三诿四,柔红禁不住一阵伤心。如果不是这样,彼此早就不知体验过多少次这样的生活了,畅饮过多少次人生的玉液琼浆了。 “今夜,你还要犹豫什么?你忍心再拒绝我,伤我的心?”柔红边说着,边胡乱地在黎敏的脸上脖子胸上磨蹭着,吻着,她狂热地说:“快来吧,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有那么一刹那,黎敏显得惆然不知所措,任凭柔红软绵绵的身子在怀里蠕动。但一会儿,他又坚决地掰开柔红的手臂,腾地跳下床去,立在窗边。 柔红没想到黎敏会来这个动作,等她反应过来想去阻止时,已迟了一步。她本想不顾一切地追下床去,但刚到床沿,她就迟疑地停了下来。 此刻,柔红已从疯狂的感情的冲动中清醒过来,披散着头发,失神地坐在床沿上。自从前几天得悉其他县里有一个男生因高考落榜而自杀的惨剧,她就替黎敏担心。 黎敏感情脆弱、敏感,突然经受了丧母的悲痛,又品尝了高考失利的不幸,孤苦一个,他经受得了这一切吗?尤其想到今晚上他提出终止两人关系那件事,更是叫她不安。 她离开这里去大学后,也许将会给他带来新的更深的痛苦。柔红想把自己的一切,包括少女最珍贵的贞操,在今夜都奉献给黎敏,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是深深地爱着他的。可是,没想到黎敏竟会那么绝情地对待她,这叫她感到委屈、伤心和悔恨。 “柔红,原谅我,没称心你的要求。不是我无情,我这是为你好,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不能因为我而毁掉你的幸福,耽误你的锦绣前程。”黎敏望着窗外灿烂的星空,在心里默默地这样倾吐着,久久没有过去劝慰柔红。 那时,月亮已西移,星星特别的亮,天特别的蓝,夜特别的静。虽没亮着灯,自然上的一股带着寒光的清辉,还是朦胧地给房里蒙上了一层醉态的光晕。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听说你要去参军 九月一日开学后,经钱彩英介绍,黎敏来到新建中学代课。他没想到婉君原来所在的学校也搬了过来,这使他减少了许多柔红不在身边的寂寞与冷清。 学校是在原东方公社小学的旧址上建立的,景色十分秀丽,一边是一座翠竹婆娑的山岗,一边是滔滔东海。站在教室或宿舍,可望得见蔚蓝色的大海上的点点白帆,也可听得见竹林里鸟儿的声声呢喃。海边有片几百米长的沙滩,在阳光映照下金光灿烂,傍晚或假日时,师生们都爱往那里去散步、戏嬉。 一个周末的傍晚,黎敏伫立在宿舍窗前凝望着大海,思念着远在高山大海那边的柔红,不知道此刻她在干什么?是否与他一样也在思念。自从柔红去大学后,他的心仿佛已被她带走半个,他是多么想念她啊! 这是一间空间很小的宿舍,原来戎建华也住在这里,因有一位老师上调空出了房间,戎建华这才搬了出去。空着的床上以及桌上杂乱无章地堆满了书,衣服东一件,西一件,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床上被子掀在一边,还没有折叠。 “笃笃笃!”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进来。”黎敏回过头去。 婉君拿着一叠衣服推门进来,说:“黎敏哥,衣服已干了,我给你送来了。” “真难为你了,每次衣服换下来都让你洗。” “没事。”婉君笑了笑说:“只是你生活不要老是这样没有规律,你瞧,昨天刚收拾好的房间,这会儿又变成这样乱纷纷的了。”她边说边将床上和桌上的书籍整在一起。 “让你笑话了,婉君,我这个人确实不会生活,跟你哥一道在县中读书时也一样,差不多已养成习惯了。”黎敏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皮笑了说。 “这习惯不好,得赶快改掉,不然柔红姐可要不理你了。”她说着,就要过去整理被子。 “不不,我自己来。”黎敏拦住婉君,但被婉君推开了。 “你站一边去,别碍手碍脚的。”婉君利落地折叠完被子后,转身走近窗边问:“黎敏哥,听说你已报名,要去参军?” “是的,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是张岚告诉我的,她说戎老师也报了名。黎敏哥,你去当兵,学校同意吗?” “同意。” “柔红姐呢?” “我已写信告诉她了,估计问题不大,她会同意的。” “什么时候去体检?”沉默了一会,婉君惆怅地问。 “快了,下个礼拜差不多就要开始了。” “黎敏哥,你为啥要去部队?在学校不是很好吗?明年可以参加高考,如果不参加高考,凭你的能力,凭柔红姐的社会关系,代课也会转正的。”婉君有点不解。 “去部队是每个适龄青年的应尽义务, 不是自己所能选择的。” “我真舍不得让你离开。”婉君忧伤地说,“盼望柔红姐能来信反对你,也祈求老天爷在体检那天让你感冒,好断了你去部队的念头。” “你呀人那么小,心眼还真不少。”黎敏笑着说。 “还小呢,都十八岁了。”婉君偏了偏嘴揶揄道:“听我哥说,你和柔红姐还不到十八岁就开始恋爱了,是这样吗?黎敏哥,你们怎么那样浪漫?学校不干涉吗?”说起这些,婉君不禁兴奋起来,好奇地连珠炮似地问个不停。 “别听你哥胡说。”黎敏忸怩地说:“没影的事被你哥一吹,就变得有眼有鼻的了。” “别损我哥了,这件事我哥可没胡说,你也隐瞒不了,萧丽姐也是那么说的。” 黎敏不想和婉君谈论这些,便岔开话题说:“婉君,上次学校去珠山搞活动,在法王寺,看你跪在大佛面前念念有词,那虔诚的模样,是不是在祈祷菩萨保佑你,明年在高考中,能有一个好的成绩?” 婉君嘻嘻地低笑了几声,乐不可支地说:“是的,你猜的不错。黎敏哥,我替你也拜过了。如果你去部队,菩萨就会保佑你考上军校。如果你不去部队,菩萨更会保佑你考上大学。” “这有用吗?” “肯定有用。”婉君一本正经地说,“我听我妈说过,那里的菩萨灵得很。” “我还是有点不相信,双手合十,跪着说上几句话,就能心想事成,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好事?这分明只是自欺欺人。” “我佛慈悲,你不相信倒也没有什么,但不许胡说八道。”黎敏的不以为然,让婉君很是不爽,她表示抗议。 “小小年纪,竟那么迷信,这一切,你都跟谁学的?” “与佛投缘,自然就信了。” “如果明年我又名落孙山,这话又该怎么说?” “那肯定是因为你对菩萨不恭敬,不虔诚,所以菩萨惩罚了你。”婉君上下打量了一眼黎敏,充满忧虑地说:“瞧你现在的这个样子,结果如何,还真的不好说。” “那怎么办?还有没有可以弥补的办法?”黎敏故作焦急,“总不能将你的一番好意,给白白糟塌了。” “办法当然有,只要你从今以后,与人为善,一心向佛,不虚言枉言,菩萨在天上,自然会看到。” “那好,听你的,为了能考上大学,为了不让你失望,你所说的这一切,我信就是。” “别以为只说说就行了,一定要发自内心地去相信。”婉君煞有介事地叮咛道。 “是,我知道了,今后一定保证按照你说的那么去做。” “这就好。”见黎敏终于转过弯来,婉君很是得意,“黎敏哥,你知道吗?那次在法王寺,我还许了愿呢。” “是吗?愿不能乱许。”黎敏提醒道:“许了愿,如果真的应验了,考上了,你可别忘了去还愿。” “这我知道。” “到时我陪你去好吗?”黎敏逗笑道。 “你不去当兵的话,陪我去未尝不可,因为这也牵涉到你。可你就要参军去部队了,我哪里还找得到你啊。”婉君不无伤感地说。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希冀成为女兵 黎敏噗地一下笑出声来,说:“八字还没一撇,身体合格不合格还不知道,去不去部队现在还是个未知数,早着呢。” “不,我有预感,向来是很准的,这次你去部队将是肯定无疑的。” “看不出你还会未卜先知。” 婉君没去理会黎敏的插诨打科,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黎敏哥,我想过了,既然你准备去部队,那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跟我去干吗?我是去当兵,不是去走亲访友。” “我也想去当兵。” “可惜女兵名额有限,不是谁都能去的。” “这我知道。”婉君显然已经过深思熟虑,“明年高考,如果上了分数线,如果军校要人,我就去当一位女兵。” “想不到,你还有这个打算?”黎敏不觉多看了婉君几眼。 “黎敏哥,你说,我去部队好不好?” 黎敏郑重其事地说:“这个想法很好,希望明年你真的能报考军校,当一位飒爽英姿的女兵。” “借你吉言,黎敏哥,我一定努力争取。我相信,这个愿望,我一定会实现。”往日婉君很内敛低调,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却一点也不谦虚。 “有志气。” “参军后,我能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这是不可能的。”黎敏笑了一下,说:“你是军校生,我是战士,我们注定到不了一起。” “你说的也太绝对了吧?”婉君很不服气,“到部队后,你可以考军校,跟我同报一个学校。如果考上了,我们不就在一起了?只是从师生变成了同学,我可占了便宜,也许你脸上会挂不住。” “有这等好事,就是当你的学生也未尝不可。”见婉君高兴,黎敏禁不住幽默地来了一句。 这时,楼下响起一阵突突的摩托声与金铃似的笑声,婉君从窗口探出头去,只见戎建华驮着张岚,一溜烟似的向沙滩驶去。 “黎敏哥,戎老师跟你一起读书,又一道来校代课,不久又要一道去当兵,你们那批同学中,也许就你俩最有缘。” “是呀,在校时,你哥、萧丽、戎建华、柔红,还有茵枝,我们几个最是要好。”黎敏若有所思地说,“时间过得真快,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学校也一样。那时我们也像你们一样同窗求学,毕业后各奔前程。如今你哥虽在乡下,但脑子活,现在开拖拉机搞运输,将来买大卡车搞,肯定会成为大老板的。萧丽似乎是从政的料,听说就要调到公社去当团委书记了。你柔红姐现在大学,茵枝去了香港,他们几个都不错,只是我和戎建华一事无成。但我又怎能与他相比呢?他是干部子弟,天塌下来有父母顶着,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便会另有高就离我们而去。” “好人一生平安,黎敏哥,你也会有自己的事业,也会有一个好的归宿的。”婉君见黎敏忧伤的样子,连忙安慰道。 下午放学后,张岚急急忙忙地向家里走去。自从戎建华和黎敏一起来这里代课后,戎建华的健谈,戎建华的翩翩风度以及与她相仿的年龄,对张岚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她喜欢与戎建华在一起,虽然戎建华在她们班上仅担任了体育课,但张岚与他在一起交谈的话题,绝不单单局限于学业。为此,尽管她的家就在东方公社,但她还是经常吃住在学校不回去。 这次父亲出海已有一个多月,她估摸着今天该回来了。父母离异后,她与父亲相依为命,她要回去烧饭做菜迎接父亲,让在大海里漂泊了许久的父亲感受到女儿的孝顺与家庭的温暖。 张岚打开外屋的门,刚走进屋去,只听见房里发出一阵异样的声音。 “难道父亲已回来了?”张岚急忙走过去。 门没上锁,一推就轻轻地开了。只见光秃秃的地板上,父亲与一个女的互相搂抱着,正在疯狂地打滚。 “你真……好。”那女人双手不停地抓着父亲的脊背,间或中发出一两声尖叫,似醉如狂地说,“每当你出海去,我就像丢了魂似的,感到说不出的失落。” “我也一样,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唯一能想的就是和你的这一乐趣。”父亲受到了夸张,听得出来,声音都度得有点轻飘飘了。 “知道你就要回来的那几天,我的心仿佛灌了蜜,好几次都在睡梦中梦见了你。”女人的双腿紧夹着父亲的身子,像一条垂死挣扎的蟒蛇,扭曲着,起伏着。 “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毕竟你有家庭拖累,万一露出破绽,让你丈夫发现了,他也许会打你。”父亲稍减弱了一下冲刺,充满关切地说。 “他不在家里,你忘了?” “这我知道,只怕人多嘴杂,到时会有人去你丈夫那里搬弄是非。” “谢谢你提醒,我会注意的。”女人撒娇般地一个翻身,压在父亲身上。 刹时,重死的蟒蛇变成了凶猛的母豹,疯了似地在父亲的身上摆动起来。 “我好悔,后悔当年娶的不是你。”父亲惬意地闭着眼睛,断断续续地胡言乱语着。 “我也是,生生错过了你。” “好在老天爷可怜我们,现在还能在一起。” “但这毕竟是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名不正,言不顺,不能见光。万一被人家知道,我们将身败名裂。” 两人丝毫没发现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的张岚,又是一阵暴风骤雨般的疯狂。 “啊――”张岚浑身颤抖,再也不取正视,恶梦初醒般地尖叫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张岚跑呀,跑呀,她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强撑着疲惫的身子,拖着沉重的步伐,她只是漫无目的地跑一阵,走一阵。 她觉得世界已到末日尽头,一切都是那么灰暗。她见到了世间最不应该看到的最丑恶的东西,她觉得自己也已变得肮脏不堪。她想哭但没泪,想吐又吐不出。 张岚只是跑着,走着,在那条刚浇上沥青的公路上。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迷途 天已渐渐黑了,街边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张岚踯蹰在街头,宛如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好不凄凉与孤独。当她被一条大腿挡住去路,抬起头来,这才知道不知不觉中自己进了学校,已来到了戎建华的宿舍门口。 屋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浊气,烟雾夹带着酒气 以及男性的气息扑鼻而来,几乎令张岚透不过气。 戎建华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短裤,光着强健的胳膊与大腿坐在门口。他的脸庞被酒精烧得通红,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张岚。 大腿撂在门槛上,张岚想越过他进去,但刚移了一步,下身就被他的大腿紧紧地夹在中间。张岚欲进不能,欲退不得,只是吃惊地望着戎建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张岚从没见过戎建华现在的这个样子,往日他相貌堂堂,充满潇洒,此刻,他活脱脱如一个酒鬼、无赖,粗俗不堪。 “戎老师……”张岚失神落魄地叫了一声。 “张岚!”戎建华蓦地起身,按捺不住激动地一把握住张岚的手,“你怎么来了?我正想你呢。” 面对戎建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张岚似乎毫无知觉,只是喃喃地叫了一声:“戎老师……”就猛地扑进戎建华的怀里,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戎建华此时已控制不了自己。 自从茵枝去了香港,他空虚、寂寞,幸亏来校后不久认识了张岚。这些日子,张岚一直白天黑夜与他在一起,今天下午突然回家去,他心里空落落的,回到宿舍后,禁不住喝了点酒。正醉意朦胧想着张岚时,想不到张岚果真来了,他怎能不喜出望外? 戎建华没发现张岚的异常,只觉得张岚是那么温柔、羞涩,一双温软的小手捏在他的手里,令他神迷心醉,热血沸腾。当张岚扑入他的怀里,结实的胸乳紧贴着他时,空间、道德,一切的一切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只沉重地啊了一声,就伸臂搂住了张岚。 自那次与茵枝在北门水库溢洪道上初尝男女情事后,夜深人静百般聊赖的时候,戎建华会不由自主地想这件事。茵枝不在身边的凄苦以及茵枝留给他的那种新奇的刺激,常常会令他自渎。每一次虽飘飘欲仙,事后却又懊丧与自责。 有次张岚准备为他整理被子,他怕张岚发现他的不雅,连忙面红耳赤地预以拒绝。张岚虽没再坚持,可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与好奇。从那以后,他虽没再自渎,然而在睡梦中却时时出现与一个女孩纠缠在一起的情景。那女孩的脸容虽朦朦胧胧,但他隐约感到她好像就是张岚。 戎建华最后的举动是张岚以往盼望的,也是她所担心与恐惧的。虽然和戎建华是师生关系,但在两人单独相处时,她时时感到有种异性的吸引和压迫使她心境难以平静。可这会儿,一当期待与害怕的东西真的实实在在地来临时,她没惊惶失措,也没像触了电一般颤悚、兴奋,她只是无知觉地任凭戎建华亲热。 戎建华已抱起她来到床上,手忙脚乱地脱着她的衣服。 她的外衣被他像剥笋一般除去。乳罩的扣子生在腋下,由于她侧身躺着被压在下面,他笨拙地晕头转向地找着,设法想把它脱下来。但始终不得要领,不禁急得满头大汗。最后干脆放开她,不再作徒然的努力。 他站在床边,飞快地脱去自己所有的衣服,朝床上的张岚扑了上去。 张岚一直没闭上眼睛,茫然地注视着戎建华的笨拙与不得要领,有心想帮他一把,但此刻梦魇似地令她动弹不得。 她看到了他身上的那个令她怦然心动的东西,那玩艺儿此刻坚挺着,雄赳赳,气昂昂,挑衅似地对着她。她的心急跳了几下,忙把目光移了开去。 戎建华伸手把张岚的裤子拉了下去,望着仅剩胸罩的张岚,戎建华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充满了惊叹与新奇。 那天晚上,由于夜幕笼罩,他无法看清茵枝的身子,这会儿在亮着灯光的房间里,张岚那光洁、细腻、白皙的少女之躯,一切都真真切切地映入了他的眼里。此刻,他变得出奇地温柔,没有了刚才的疯狂与急迫,只是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拿手轻轻掠过她凹凸起伏的沟沟壑壑。 张岚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了起来。 他终于像座大山般地压了下来。 由于有过第一次的经历,这会儿戎建华老练多了,他没要求张岚帮助,自己摸索着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个神秘的地方,稳稳地伸了进去。他仿佛感到自己不是用力进入的,而是被她那里的热力不由自主地吸引进去的。 上次和茵枝在溢洪道上野合,由于水泥地的坚硬与粗糙,他的膝盖被磨得皮开肉绽。开始因麻木没感觉,当茵枝第二次要时,他才感到钻心的痛。他无法坚持,也就没让茵枝尽兴,为此,一直来他感到遗憾与憋气。如今在柔软的床上,他终于如鱼得水,纵横驰骋,好不自在与惬意。 张岚的脸上充满了泪花,说不出那是喜悦的泪,还是痛苦的泪。 不知什么时候,灰暗、杂乱,甚至有点肮脏的宿舍变了,变得明亮、整洁了,人一踏进去,一股清新而舒适的感觉就会扑面而来。窗台上摆着一盆盛开的菊花,整洁的宿舍为此增添了无限幽雅与温馨。 刚从县城体检回来的戎建华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床上的被子折得有棱有角,床单掸得没有一丝儿皱褶。桌子抹得油光可鉴,地板拖得干干净净的,再也没有了飞扬的尘土与肮脏的唾弃,还有一旁积了许多天的脏衣服也已不翼而飞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张岚收拾的?”一想到张岚,戎建华的热血不禁旺沸了,他连忙转身朝池塘奔去。刚才进来时,他看到她在洗衣服。由于旁边有人,他才没招呼她。 正文 第三十章 红晕已悄然隐去 张岚全神贯注地洗着衣服,戎建华的到来,她丝毫未曾察觉。当洗完最后一件衣服,起身意外地望见戎建华时,张岚的脸顿时憋得通红,窘迫地说:“戎老师,你什么时候来的?体检情况怎样?” 戎建华上去接过盆子,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踌躇满志地说:“已验准了,看来这次去部队基本上已定了,我老爸早就有打算让我去当兵。” “那黎老师呢?他验准没有?” “也验准了,看来我和他有缘,一道读书,一道复习,一道来校代课,现在又要一道去部队了。” “现在形势那么紧张,我想不通你爸爸妈妈会让你去部队,万一在中越边境再打起仗来,你怎么办?” “打仗?”戎建华不禁笑了起来,“当兵就准备战争,要是真遇上打仗,那才不枉人生一世呢。万一死了也就死了,我家兄弟那么多,爹娘他们会赡养的,有我不多没我不少,老爸老娘也不会太伤心难过。” 张岚白了一眼信口开河的戎建华,忸怩地说:“你太自私自利了,一点也不知道人家的心。” 戎建华愣了一下,许久才明白张岚说这话的意思,他的目光变得火辣辣起来,不无贪婪地盯了一眼张岚高耸的胸乳。 “今天你怎么没回家?你父亲不是刚出海回来吗?” “我回去过,又回来的。”张岚意会到了戎建华带刺的目光,心怦怦地急跳起来。 自从发现父亲有不轨的行为,她对父亲的感情骤然间发生了变化,就像痛恨不知廉耻的母亲一样,她对父亲充满了厌恶。 世上谁没有母亲,又有谁不爱自己的母亲?可是张岚不。每当人们幸福而自豪地谈到自己的母亲,张岚就会悄悄地走开,忧伤地沉默下来。她不敢去接触这个敏感的字眼,她有母亲,但有的只是耻辱与自卑。 母亲刘春艳很早就结婚了,结婚没几天就生下了她,以后就再没生育过。未婚先孕,在当时是件伤风败俗的事,将遭到人们的唾弃与谴责。因此刘春艳在做姑娘时已名声在外,臭名昭著了。 由于保养得好,再加会打扮,刘春艳一点不显老,与女儿走在一起,谁也不相信是母女俩。刘春艳生活放荡而腐化,由于丈夫是渔民,常年出海,一去就是一月半月,她禁不住寂寞,经常与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 这一稍有血性的男人就不能容忍的耻辱,张岚父亲怎么容忍得了?况且张岚父亲的性格犹如大海,粗犷而强悍。他怎么也咽不下这一屈辱与窝囊,将刘春艳痛打一顿后,就毅然决然地与她离了婚。 离婚后无拘无束,毫无牵挂,刘春艳的生活更加放荡糜烂了。方圆十几里,谁不知道她的那些令人不齿的勾当啊!没想到如今父亲也做出了像母亲那样的事,这使张岚感到伤心与无奈。 “张岚,听说你有对象?”戎建华从小寄养在东方公社的外婆家,张岚的身世他早就有所耳闻,但他并不因此而嫌弃她。 “是的。”张岚苦笑了一下,平静地说:“我家邻居有个男孩,叫聂文虎,修理无线电的。你也许见过他,就在街上。他比我大好多岁。爸爸出海时,都是把我托付给他母亲照料的。在我十六岁那年,他们向我爸提出了求婚。” “你父亲怎么说?他同意了?” “我爸挺喜欢那个男孩。” “那你自己呢?” 张岚低着头,嗫嚅着说:“怎么说呢,作为兄长或一般朋友,我是愿意与他在一起的。至于嫁给他,我可从没想过。” “这件事,张岚,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你年纪还小,以后走上社会,结识的人将很多,有的是选择的余地。再说你又那么聪明漂亮,你不能答应他们,毁了你的青春与前途。” “谢谢你,建华哥。”张岚包含深情地瞥了一眼戎建华,不知不觉中,她对他的称呼已变了。 当晾了衣服,两人来到宿舍砰地一声关上门,张岚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她坐在床边,顺手拿着本书有意无意地翻着,一眼也不敢去正视戎建华。自发生性关系后,今天是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在一个房间里。 “张岚,上次的事真对不起,那时我喝了酒昏头昏脑的。”此刻,戎建华似乎想解释什么。 那天晚上的事,张岚没懊悔,也没喜出望外,似乎在完成一件义务,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第二天早晨,当戎建华清醒过来,见两人光着身子搂抱在一起曾大惊失色。是她温柔地劝说他,使他卸去了负罪的心理。起床后,他便上县城体检去了。 父亲作主将她许配给聂文虎,张岚不同意,不仅仅是因为她年龄小还在读书,最主要的是由于那人年龄比她大,人也比较粗俗,她不甘心将自己的青春与美貌奉献给那样的人。 张岚恨母亲是真的,想做一位稳重正派的姑娘也是真的,然而,她并不希望以孤居独身来保持清白。她看重贞操,但并不古板与封建。她有自己的主张,认为只要忠贞不渝,将贞操奉献给自己所爱的人,是无可非议的。 那次肌肤相亲,由于戎建华的粗鲁,也由于是第一次,张岚流了不少血,几乎把床单搞得污秽不堪。今天是礼拜天,早晨张岚把房子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下午又把戎建华的脏衣与换下的被单拿去洗了。现在铺在床上的那条,是她特地去家里取来的。 “建华哥,别说这些,我不怪你。”张岚绯红着脸,温柔地说:“这是我愿意的,能得到你,能把贞洁交给你,此生我已别无所求,只是以后你去了部队,不要忘了我。” “不会的,到部队后,我会经常写信给你的。你要好好学习,明年争取考上大学。”戎建华挨近张岚,握着她的手深情地凝望着。 经过了那一夜惊心动魄的相爱,张岚以往的泼辣与浮躁已悄悄地消失,变得深沉起来。脸色有点苍白,以往那种女孩特有的红晕已悄然隐去。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再也无力自拔 戎建华捧起张岚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说:“张岚,如果你能考上大学更好,要是没能考上也不要紧,高中毕业后,我让母亲给你找个工作,那时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相爱了。” 张岚幸福地倾听着,激情难抑。虽然那天晚上由于疼痛和他的粗鲁,她并没产生什么快感,但翌日早晨当他要离去时的那次亲热,却使她销魂蚀骨,飘飘欲仙。 那次两人无比投入,爱得难舍难分,直到精疲力尽。戎建华带给她的那些新奇的触觉与颤栗,这几天一直萦回在她的心头。 此刻,张岚目光迷离,呼吸急促,只觉得心里有股火在熊熊燃烧。她偎进戎建华的怀里,抚摸着他的脸腮,梦也似地说:“建华哥,吻我。” 戎建华缓缓地低下头去吻住了张岚,手摸索着伸向张岚的胸前去抚摩她的心房。想到那天怎么也解不脱乳罩的窘态,他移开嘴唇问:“张岚,乳罩是怎么脱的,那天我为啥解不开?” “你坏!”张岚羞涩地推了戎建华一把。 戎建华笑着揽过张岚,边吻边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张岚吃吃地笑着,贴着戎建华的耳旁,悄声说:“告诉你,乳罩的扣子在腋下,那天你笨手笨脚的好可笑。” “你好狠心,也不帮一下,害得我晕头转向出了一身大汗,今天我可要好好地惩罚你。”戎建华说着抱起张岚来到床上。两人翻滚着,欢笑着,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性的角逐与沉醉。 戎建华虽然害怕自己的行为会害了张岚,但张岚的温情,夏娃与亚当所做过的那些勾当的滋味使他身不由己,只要有机会,仍控制不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与张岚一道搏击翱翔欲海情天。 张岚已拥有戎建华宿舍的钥匙,除了偶然的几次回家,其它时间几乎都跟戎建华一起度过。两人的关系就这样悄悄的产生,这样畸形地发展着,他们那超乎异常的接触,渐渐地被人们察觉,而最先发现这一秘密的是聂文虎。 张岚和戎建华不避嫌疑,经常明目张胆地骑着摩托在大街上飞驰而过,聂文虎虽整日身在修理店,但人们的议论他还是耳闻目睹了不少。 那时,摩托车在当地乡下还是挺稀罕的东西。每当戎建华和张岚骑着摩托外出,都会引起人们驻足观望。自然,大街上知道聂文虎和张岚关系的人,就会避开聂文虎交头接耳,令他好不气恼。 聂文虎是爱张岚的,像张岚那样漂亮的姑娘是他梦寐以求的,虽然张岚母亲生活作风不好,但张岚在他的记忆中从没有过什么不检点的地方。有时他约她上街去看电影,一些流里流气的青年向她献殷勤,她始终保持尊严,从不答理他们。有时为了躲避那些人的纠缠,她宁肯不看电影半途退场。 可是,自从来了戎建华,张岚变了。以往张岚经常回家或去找他,最近一段日子,再也不去找他。他去找她,张岚不是避而不见,就是横眉冷眼,甚至提出分手。聂文虎没想到张岚会变得这么快,他感到好不苦恼。 为了等张岚毕业与他结婚,聂文虎已等了好几年。如果张岚与他分道扬镳,这几年他不但白费精力,而且年龄也大了。窝囊与愤懑使他本想回家去找张岚的父亲,可是,张岚父亲前两天就出海了,等他回来,他和张岚的关系也许早已变得不可收拾了。在百般无奈中,聂文虎想到了刘春艳。 刘春艳在街上开服装店,平时虽然与女儿少有来往,但毕竟是当娘的,由她出面去劝,也许张岚会听的。早晨聂文虎曾去过,由于服装店人多眼杂,他无法说什么。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善解人意的刘春艳便约他晚上再去。 可以说刘春艳是看着聂文虎长大的,当几年过去,聂文虎出落成为一位青春少年,刘春艳的心曾为此颤动过。要不是那次跟男人不清不白被前夫察觉发生离婚远离聂文虎,也许她会编织一张网去网住他。 从少年时代起,刘春艳在聂文虎的心目中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农村妇女由于常年参加劳动,皮肤粗糙黝黑,而刘春艳却一年四季雪白细腻。她会做服装,技术精湛,一块平常的坯布,通过她的一番裁剪,就会变成一件新颖合身的衣服。因此在聂文虎的眼里,刘春艳简直就是美的化身。尽管她生活不检点,常有跟异性不清不白的事情发生,但她对人和气、热情,尤其对他十分亲近,因此,聂文虎对刘春艳的印象还是挺好的。 “婶,我有事要你帮忙。”好不容易等到晚上,聂文虎来到服装店,一进屋便说。 “什么事?”刘春艳正俯身踏着缝纫机,见聂文虎进去,忙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来问。 “我想请你去劝劝张岚,最近她对我很冷淡。” “两人吵架了?”刘春艳漫不经心地问。 “没有。” “闹别扭了?” “也没有。” “那一定是你动手动脚,惹她不高兴了?”刘春艳想当然地说。 “也不是。”聂文虎欲言又止。 “没出息,在婶的面前,还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活像个女人。”刘春艳立起身来,热情地说:“走,去楼上说吧。” 还没等聂文虎反应过来,刘春艳就拉灭灯上了楼。 这是一栋小楼,房间并不十分宽敞。刘春艳利落地整理了一下床上凌乱的衣服,同时倒了杯茶递给聂文虎。 房里没有多余的凳子,聂文虎坐下后,刘春艳便依着梳妆台望着他。 白天聂文虎没仔细看过刘春艳,刚才整理衣服与倒茶时,他才有意识地望了她几眼。他发现刘春艳比以前更美了,薄薄的衬衫将丰满而匀称的身材裹得紧紧的,浑身上下处处无不流露出少妇特有的风韵。她似乎刚洗过澡,头发还没来得及梳,只用手帕草草地扎着。在幽暗的日光灯下,她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忘了她是未来的岳母 一股淡淡的馨香弥漫着,刺激着聂文虎的嗅觉。一踏上楼来,他就闻到了。说不清是房间里的,还是刘春艳身上的,聂文虎只感到这是一股带着甜味儿的陌生的令人沉醉与兴奋的味儿。 “你和张岚怎么了?以前不是好好的吗?”刘春艳奇怪地问。 “怎么说呢?”聂文虎呷了一口茶,觉得很烫,便起身将杯子放在梳妆台,“她们学校有位老师叫戎建华,经常和张岚在一起。也许受了他的挑拨,张岚再也不到我家去,也不来找我。我去找她,她不但不理我,而且提出要与我分手。” “学校老师?” “是的。” “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 “人家都在这么议论。” “人家议论,那是嘴生在他们身上,是他们的自由。可你是张岚的男朋友,得有主见,不能无中生有,听风就是雨,跟着人家乱说。”刘春艳倚老卖老,毫不客气地教训了聂文虎一顿。 见刘春艳误会,聂文虎连忙辩解道:“婶,一切都是我亲眼目睹,我并没冤枉张岚。” “也许是你多虑了,他们只是要好,并没像你所说的那种意思。”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在有关名誉问题上,刘春艳毫不含糊,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女儿的立场上。 “但愿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们还什么都没发生。”聂文虎不无凄楚地说,“婶,你一定要帮帮忙,替我去劝劝她。” 刘春艳沉思了一下,说:“帮忙是应该的,但我也不好说什么。张岚是跟她爹的,当初把她许配给你时也并没跟我商量,再说张岚这丫头很倔强,她不一定会听我的。” “不,婶,你去劝,她一定会听的。”聂文虎见刘春艳推辞,忙紧张地立起身来。 “也只有你来说,婶才会答应帮你办这件事。”见聂文虎急得几乎就要下跪的样子,欲擒故纵的刘春艳这才不急不忙地说:“毕竟你是婶看着长大的,婶对你是有感情的。” “婶,谢谢你。”聂文虎感激不尽,慌不择言地许愿道:“婶,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帮你去办。” “婶能有什么事?如果你有心,多过来看看婶,陪婶说说话,就谢天谢地了。” “这不难,以后我经常来就是了。” “婶记着你的话了,你可不许有口无心敷衍婶。” “不会,婶的大恩太德,我铭记在心,如有机会,一定会好好报答的。” “报答什么?” “只要婶喜欢,只要我有能力,什么都可以。” “婶不要你其它什么,婶已说过了,你能过来陪婶说说话,就像这会儿一样,婶就很高兴了。” 刘春艳幽幽深情地瞟了聂文虎一眼,一语双关地说:“也许你不知道,婶可一直惦记着你。” “谢婶关心。”聂文虎并没在意刘春艳的酒翁之意不在酒,总以为是由于跟张岚恋爱,她才会这么关心他。 “我说,文虎,你沾没沾过张岚的身子?” “没,没有。” “没有亲过?” “没有。” “你啊真是个无用的呆子,白长了那么个好脸蛋。”刘春艳顺手轻佻地点了一下聂文虎的额头,数落道:“这么多年了,你竟没与她睡过,而且亲也没亲过,如果我是张岚,也不会爱你。” “她还在读书,我不敢。”聂文虎嗫嚅道。 “不是快毕业了吗?你啊,太不懂女人的心了。”刘春艳恨铁不成钢地说:“书里不是有句话叫先下手为强吗?你如果第一个把她睡了,也许她的心就会放在你的身上,不会再到外边去野了。女人是很看重第一次的,这是婶告诉你的一个秘密。至于那个企图在你和张岚之间插一腿的戎老师,你找几个人揍他一顿,他也就不敢再纠缠张岚了。” 刘春艳几乎不假思索,就三言两语,想出了这么两个馊主意。 “婶,我很悔,我早就该找你来了。”听了刘春艳的话,聂文虎只觉得双眼一亮,茅塞顿开,暗怪自己在往日怎么会那样笨,竟没想到这些。 刚才说话时,刘春艳的那条撂放在凳子上的大腿,已不知不觉地挨上了聂文虎的身子。 聂文虎感觉到了,想挪开,但又动弹不得。 当他惊恐的目光与刘春艳直勾勾的充满着贪婪与狂热的目光相遇时,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文虎,难道你真的是个呆子?”刘春艳收回腿去,胳膊宛如藤条般地缠住了聂文虎的脖子,“婶的心思,难道你一点也看不出来?” 聂文虎的呼吸早已变得急促起来,但他低着头不敢吭声。站在面前的毕竟是张岚的母亲,他未来的岳母,他还心有顾忌,不敢轻举妄动。 “文虎,把眼睛闭上”刘春艳梦也似地轻声说。 “干吗?” “别问,你闭上就是。”刘春艳吐气如兰,温柔地说:“一会儿就好了,就一会儿。” 聂文虎机械地顺从地闭上了眼睛,耳边只听见一阵索索的脱衣声。 “好了,可以睁开了。” 聂文虎睁眼望去,只觉得满腔的热血直往脑门涌来,呼吸几乎窒息。 刘春艳已不再像刚才那样紧挨在他的身边,此刻,微侧着身子站在幽暗的日光灯下。只见衬衣与裤子都已脱去,浑身上下只挂着胸罩与一条几乎透明的粉红色的的确凉短裤。 活这么大,聂文虎从没在这样的环境中见过女人的这个样子。他虽比张岚年长,但由于张岚还在读书,他从没起过歹心要占有她,也就从没见到过张岚光着身子。这会儿刘春艳的放浪形骰,对他来说刺激无疑是巨大的。 刘春艳微微地笑着,像喝了醉酒一般,洁白的脸上嫣红一片,双眼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微启的朱唇仿佛涂抹了口红,红艳艳的,半张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聂文虎赤热的目光从刘春艳的脸上移到她浑圆的肩上,高耸的胸乳上,又移到她线条清晰而优美的大腿上。他觉得心里似乎还有什么没有得到满足,似乎感到她身上的乳罩与短裤都是多余的,他需要见到女性最隐秘的东西,需要欣赏女人的整个身子。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他就要去部队 聂文虎再也按捺不住,蓦地起身挨近刘春艳,贴着她的耳旁,央求道:“都除掉吧,把这些。” “你好坏。”刘春艳轻轻地掐了一把聂文虎,似乎已变成了纯洁的初涉爱河的良家妇女,忸怩着,好像十分羞涩。 “快点吧。”他禁不住又催了一句。 “告诉我,你想干吗?”刘春艳欲擒故纵,声音软软地问。 “我……不知道。” “你不说,婶就不想听你的。”刘春艳不依不饶。 “我想看你。”聂文虎终于控制不住,脱口而出。 “就这些?”刘春艳追问道。 “我也想亲你。” “你终于开窍了。”刘春艳得意万分,按照聂文虎的要求,红着脸,慢慢地除去了那些束缚了自己身子的小玩艺儿。 “把那个也除掉。”聂文虎极力控制着自己,温存地捧起刘春艳美丽的脸庞,示意了一下。 刘春艳幸福地战栗着,拉着聂文虎的手,急促地说:“你来吧。” 聂文虎抽回手,同时推开刘春艳,坚持说:“不,你来。” 刘春艳再也没有力量拒绝了,刚才她的目光使聂文虎不敢正视,而此刻聂文虎的目光却变得使她不敢正视了。她只觉得自己的一切似乎都已被聂文虎看透与溶化,窘迫地别过了脸。 聂文虎只沉闷地吼叫了一声,就疯狂地扑了过去。 “你真好,文虎,你知道吗?婶已想了你好几年,婶想得好苦哇!”在难解难分的做梦般的时刻里,刘春艳紧抱着聂文虎,讷讷地说:“今天婶终于得到了你,你也终于由文虎变成了猛虎,婶好幸福啊!婶明天一定陪你去找张岚……” 一切道德、伦理、廉耻,都抛到爪洼国见鬼去了,已失去理智的两人,只是一刻不定地发泄着,折腾着…… 柔红,你的几次来信与寄来的资料,我都已收到了。谢谢你。最近,我在学校一切都很好,无论身体,还是工作,请放心。 这次给你写信,主要想告诉你一件事。因为下半年征兵工作已经开始,公社要求适龄青年都要报名应征,接受祖国的挑选,自然我也报了名。 前些日子已去县里体检过,我身体的各项指标全部合格。如果上级机关能批准,如果部队愿意接收我,我准备参军,去军队这所大学锻炼。 柔红,亲爱的,请原谅我直到今天才将这事写信告诉你。当时我只是响应召号尽义务报名去体检罢了,并没想过真的要去部队,因为我总以为验不准,所以也就拖了下来,没及时跟你说了。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行,我竟歪打正着,顺利通过了体检。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对于一位农村青年来说,难道非要上大学才是唯一的出路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我们的同学和朋友萧丽、鲁成君,他们高中毕业后回乡务农,现在照样干得很出色。萧丽即将就要去公社任团委书记,鲁成君买了拖拉机搞运输,已经成了小老板。 我不想再去挤大学这条独木桥,尽管军队已不在士兵中提干,我也愿意去。人的一生是短暂的,能在短暂的人生中留下几个有意义的瞬间,是无怨无悔的。 柔红,我的亲爱的爱人,当你接到这封信时,当你得知我想去部队的志愿时,请你能像以往帮助我复习考大学那样支持我。有了你的理解与支持,我将会信心百倍,一定能顺利地通过政审,一定能在部队安心服役,为祖国的国防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微薄的力量…… 下午落课时,柔红收到了黎敏的来信。黎敏想辞掉代课去参军,柔红深感意外与突然。 在柔红的心里,她从没想过有一天黎敏会去部队。自从中学与他相爱起,她一直来憧憬与编织的是,与他一道在大学校园牵手嘻戏,潜心读书。现在黎敏提出去部队,无疑给她出了一道难题。 “黎敏,你好糊涂,好任性,好令我失望啊!”柔红不禁自言自语地说出声来。 坦率地说,柔红不同意黎敏去部队。不是她思想不好,不是她不爱这个国家,是因为她太爱黎敏了,是因为黎敏的遭遇太不幸了,她不忍再看到他有任何的伤害与闪失。 在家的那天夜里,黎敏的拒绝,使她伤心与怨恨。怀着惆怅的心情来到大学后,举目无亲。刚开始几天,她牵肠挂肚地想念黎敏。随着时间的流逝与学业的加重,思念他的心情才有所压抑与减轻。但黎敏的这次来信,却又使她勾起了许多往事。 这可是去部队啊! 中越自卫反击战的硝烟刚刚散去,边境还不安宁,战争的残酷和流血牺牲,在和平年代更显得触目惊心。这一切,在广播里,电视里,在报纸上,她都听到了,看到了。勿庸讳言,黎敏此次应征入伍,难说不会遇上战争。黎敏果真走上战场,万一不幸流血牺牲或负伤致残,她可怎么办啊? 黎敏,收到你的来信,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直到现在我还感到怅然若失,隐隐作痛。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有想去部队当兵的这个念头,难道你已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你为什么会如此不安分守己,做出这些匪夷所思不着边际的事来,让我为你担忧,为你难过,为你伤心? 我好不容易通过妈,安排你去学校代课,我的一片苦心为的是什么,难道你还不明了? 敏,听我一句劝,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好安心在校教书复习,争取明年金秋时节,我们能相逢在大学校园。 当然,你积极上进,追求进步的精神,值得肯定,我很感动,也为你感到骄傲。但你情况特殊,与人家不一样。你不去当兵,别人并不会说你思想落后。因为你是个孤儿,完全有理由与条件可以不去服兵役。这谁也指责不了你,你用不着为此有什么负罪的感觉。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路遇歹徒 总之,去当兵,还是继续代课,敦轻敦重,请你千万惦量清楚,考虑明白。我的意见很明确,我不同意你去部队。如果你执意不听,仍我行我素想去参军,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我的心里会很失望,很难过…… 柔红连饭也没想到去吃,便匆匆回到宿舍,立即坐下给黎敏写信。但她的心乱糟糟的,只写了一半,就再也写不下去了。 此刻,柔红恨不得长上翅膀,飞过千山万水回到故乡,去劝说黎敏放弃去部队的念头。 宿舍里很不安宁,时不时地有很多同学进进出出。柔红很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一个清静地呆上一会。 柔红决定去外边。 站起来时,柔红顺手将还没写完的信撕碎,扔在了垃圾桶里。 柔红觉得信里的口气过于严厉了。黎敏敏感脆弱,一旦让他看了这信,他一定会坐卧不安,胡思乱想,产生沉重的心理负担,这是柔红不愿意看到的。 尽管黎敏的某些想法与她格格不入,已伤了她的心,但柔红还是想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不想让已饱经苦难的黎敏,由于她的一时任性,再受到伤害。 柔红想等自己的心情冷静下来后,再给黎敏写信。 郊外的傍晚,大学生们三五成群地漫步在大学附近的阡陌、公路上,悠然自得地享受着黄昏的诗情画意。 柔红穿过甬道来到校门口,顺着一条田间小路,默默地走去。不知不觉中,她已离开学校很远。 此时,柔红不知道,由于她的美丽,也由于她的忧郁,一旁不远的田间小路上,有两双罪恶的眼睛已盯上了她,正在虎视眈眈地打量着她,危险已一步步地向她逼近。 小河挡住了去路,柔红停了下来。她拣了块干净的草地,慢慢地坐了下去,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黎敏在信中所说的那些话。 “冤家,你真是个让我不得省心的冤家!”仿佛黎敏就在眼前,柔红不无凄楚地说了一句。 她很清楚,如果高考的最后一天,不是遇上母亲去世,黎敏必定也和她一样扬眉吐气,如愿以偿,春风得意地跨进大学校园。可天有不测风云,黎敏的母亲偏偏在那时候生病了,更偏偏在那时候去世了。 每想到此,柔红都欲哭无泪,柔肠寸断。 有时候,她禁不住就要责怪埋怨萧丽。 萧厕本是一个懂事聪明的女孩,那时,她为什么就那么弱知?她应该知道黎敏不是医生,就是去了,也回天乏术,无济于事,能让母亲活过来。她就不能硬着心肠作主一回,瞒着黎敏,让黎敏安心度过这关系到他一生命运的一个白天?要知道,就一天一夜。哪怕天崩地裂,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应该咬紧牙关,为黎敏挺过这一关。 还有那个鲁成君,枉为了是黎敏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也是那么糊涂,萧丽让他去通报黎敏,他竟没丝毫犹豫,就真的风急火燎地去了。萧丽失去了理智,他居然也没了头脑。哪怕找个借口,哪怕提醒一下,也许萧丽就会醒悟过来,改变主意。 如果当时她在场,她决不会让他们这样做。 也不知呆了多久,当柔红清醒过来要回去时,已是夜色朦胧。 独个儿走路,又加是在晚上,往往走得很快。走着走着,眼看穿过一条公路,就可以到达灯光闪耀的校园了。可是,就在这时,黑窟窿冬的角落里,鬼也似地钻出两个人影,挡住了柔红的去路。 “你们想干吗?”柔红大着胆子责问道。 “我们不想干吗,就想找你玩玩。”随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柔红的手臂就被他们一左一右地箍住了。 “你们放尊重点,我是学生。”柔红已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们知道,找的就是像你这样的大学生。不过,你也不要以为自己委屈了。你好好瞧瞧,咱哥俩可长得高高大大,有模有样,并不逊色你们的那些男同学。” “你们快放开,不然我要喊人了。”柔红使劲甩了一下胳膘,厉声警告道。 “你喊吧,就是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会听见,你的那些老师和同字早都回去了。”歹徒很是得意,并没将柔红的话当一回事。 这话显然不是糊弄,刚才要回来的时候,柔红就感觉到了。柔红有点后悔,不该去那么远的地方,更不该一个人在那里待那么久。 “你还是放老实点,乖乖地跟我们走。我保证,只要你听话,我们绝不会伤害你。”其中的一个似乎是头,他既像是劝说,又像是恐吓地说了一句。 “去哪里?”柔红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声,她自忖凭她的力量,在这荒郊野外,要想轻易地脱身已不可能。 “当然找一个既隐蔽又舒适的地方。”歹徒邪笑着说:“我知道,你们女大学生的脸皮薄,做这种事的时候,是不希望被人看到的。” “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柔红觉得自己问得好可笑,歹徒带她去的地方,能会有什么好的去处?简直是愚蠢透项,自取其辱。 “这可由不得你。”歹徒不觉冷笑了一声。 “别跟她多废话了,快拉她到边上去吧。”另外一个同伙说,“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好,听你的,走吧。”一说完,两人就连抱带拖,企图把柔红拉进旁边不远的一片林子中。 这样的情景,柔红从没碰到过。虽然在被窝里她曾设想过,自己万一不幸有那一天,将会采取何种措施自救?可一当今天真的发生了,她却又哆嗦着身子,害怕得连当初想过的那些办法都忘了。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夜幕重重,四周一片沉寂,柔红的眼里布满了伤心与绝望。她知道,此时此刻,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谁都想不到在这里的旷野上发生了拦路污辱妇女事件,也就不可能会有人突然出现,向她施以援手。 歹徒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拉她去那片林子,柔红挣扎着不肯就范。她知道,一进入那里,就是有人路过想救她,一时也很难发现。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天可怜见 由于柔红蜷缩着身子,一直往地上蹲,两个歹徒一时奈何不了她。其中一个忍不住就地摁倒她,开始疯狂地撕扯她的衣服。 “不拉她去那边了?”另一个问。 “不去了,太费力气了。” “离公路太近了,万一有人过来,那就麻烦了。” “这会儿不会有人来这里,我们快点把她干了就是。”柔红秀色可餐,早已引得那个为首的歹徒垂涎欲滴,迫不及待。 一双爪子似的手掌伸向柔红的身子,肆意妄为地凌辱着她的前胸,让她感到了一阵不适与痛苦。 “如果有灯就好了,真想看看那里,好有弹性。” “是吗?快让我摸一下。”另一个喘着粗气,既急切又渴望地说。 “你就先忍一忍吧,我干了后,有你快活的时候。” “那你快点。” “这件事不能催,得顺其自然。尤其要想尽兴,那更得慢慢来。”那人显然是个老手,说着就凑上脸去,开始在柔红白花花一片的胸乳上,狂乱地又嗅又啃起来。 紧跟着,柔红的裤子也被拉了下来,那双原本在柔红的心房上忙碌个不停的罪恶之手,随即伸向柔红的隐秘之处。 “真稀奇,那里好湿。”柔红的生理反应,让那个流氓不禁有点意外。 “是吗?”见头儿那么说,在一旁等着的家伙再也控制不任心中的欲火,冷不防地摸了一把,说:“还真是,这说明她不是一个善类,平时就有可能招蜂引蝶,离不了男人。” 柔红真想大声反驳与抗议,这只是她身子的本能的反应,虽有些麻麻的感觉,但不是发自她的内心。 那个家伙还想再摸第二次时,被头儿手疾眼快,一把打开,说:“滚一边去,别得寸进尺,碍手碍脚的。” “我说,你就别磨磨蹭蹭了,快点把裤脱了,干吧。” “皇帝不急太监急,又不是你在搞。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能不急吗?在你后面排队的可是我。看你那个慢吞吞的样子,真不像个男人。” “你懂什么?真正有品味的男人,决不会像程咬金,一上去,就只会三板斧。” “你可别太自私了,只管自己快活,忘了小弟在干熬。” “你就耐着心,好好学学哥是怎么伺候女人的。” 两个歹徒在一旁插诨打科,互相调笑着,竭尽污言秽语。柔红渐渐地放弃了挣扎,她知道今天是她有生以来最黑暗的日子,她已在劫难逃。 “黎敏,我对不起你……”为黎敏生,为黎敏留的女孩的贞洁,就要被眼前这两个丧心病狂的无名鼠辈掠夺与毁灭。柔红心如刀纹,泪水横流,不禁在心灵深处悲怆地大叫了一声。 她好悔!悔不该当初! 如果早知如今,她不该和黎敏相约,等考上大学再奉献彼此的贞洁。 那次在山上,黎敏迟迟不能进入她的身子是事实,但并不等于以后始终进入不了。当黎敏有时候蠢蠢欲动,忍不住想突破这一约定奔赴雷池时,她为什么就不能干脆痛快地答应他,而要处处为难他? 如果第一次给了黎敏,如果现在不是第一次,命中注定要遭此磨难,柔红也许会宽慰自己忍了。只因为不是这样,柔红才感到撕心裂胆般的悲愤与心痛。 天可怜柔红,就是在这样的危急关头,她仍在想着黎敏。 那个头儿痴迷地在柔红身上的沟沟壑壑中游离探索了一会后,便用身子压着柔红,开始腾出手来撕扯自己的裤子。也许心虚,他只将裤褪在脚变处,就弓着腰,拿着自己的那个东西,往柔红的那个地方戳去。 正是他的这一疏忽,使他无法轻易地施展双腿,到达柔红的那个神秘的地方。 “干脆把裤脱了吧。”见他翻来复去地折腾着,都没有成功,一旁的同伙不禁提醒道。 “不行,万一有人来,那就麻烦了。”头儿不是不知道,脱了裤,无拘无束地,可有助于他的冲锋陷阵,但有一定的风险。不将裤全部除去,虽不方便,最起码在危急情况下,可随时起身,逃之夭夭。 “可是,不把裤脱了,你进不去。” “我还偏不信这个邪,今天搞定不了她。”那个头儿是个犟驴,也不知道那根神经出了毛病,他居然自己跟自已较上了劲。 柔红告地无门,求天不应,几乎已绝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并拢双腿,将屁股往下沉,往后缩,不让歹徒的那个罪恶的东西,轻易接触到她的肉体。 就在情况万分危急的当儿,刚从家里回校的关涛哼着口哨,从公路那边,疾步走了过来。 “有人来了,放开我吧。”本就放弃挣扎的柔红听到这口哨,就像溺水之人捞到了木板,立即抓住歹徒的胳膊,可怜楚楚地哀求道。 “不许出声!”歹徒抱着侥幸,没有开溜,柔红令他们欲罢不能。 “你也快趴下。”头儿招呼了一声同伙,伏在柔红的身上,停止了动作。一双夜隼般的眼睛,警惕地望着前方渐行渐近的来人。 “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同伙靠近头儿趴下,问。 “人多就跑,一个人,谅他不敢逞能,把他赶跑就是。” “这样一来,这么好的机会,就都泡汤了?他一定会去叫人。” “见机行事,能干就干,不能做就放弃,逃命要紧。万一被抓住,那不是闹着玩的,毕竟这样的勾当,我们已不是干了一次两次。” 一切脱险的机会就在眼前,柔红的理智开始清醒。趁着歹徒的手还没捂住她的嘴,她使出全身力气,突然大喊了一声:“救命哪!”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在这夜幕沉沉空荒寂静的野外显得无比凄冽。口哨声嘎地停住,身影儿一晃便停在了原地。 “谁?”关涛壮起胆子,大喝了一声。他发现发出声音的田埂上,隐隐绰绰地,有一团黑影在晃动。 两位歹徒被逼无奈,只得放开柔红,站起身来,威吓道:“少管闲事,你走你的。”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殊心搏斗 蜷缩在地上的柔红没了束缚,起身就想逃跑,但被反应过来的歹徒一把抓住。 这一切,关涛尽收眼底,他已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是学生,你们应该知道,欺侮她们的后果是什么。”这里远离村庄,关涛料定歹徒欺侮的除了学生,不会是旁人。 “识相点,就当什么都没看见,赶快滚蛋。”见关涛孤身一人,歹徒凶相毕露说,“哥们只不过找她玩玩,不然当心自找苦吃。” “废话,既然碰到了,我决不会坐视不管。以我说,还是积点德,乖乖地放了她,否则,有你们的好看。” “不知好歹的小子,你这是在找死。”只要有人抱打不平,出手相救,要想实施罪恶的目的已不可能,歹徒好不懊恼,一把推开柔红,气势汹汹地扑向关涛。 很快,三人便拳打脚踢,混战在一起。 柔红有心想上去帮一把,但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 关涛见状,忙提醒道:“那位女同学,你赶快去学校喊老师和同学们过来。” 柔红这才如梦方醒地反应过来,抓起衣服,来不及去穿,便声嘶力竭地大喊了起来:“来人哪!快来人抓坏蛋哪!” 柔红边喊边向学校跌跌撞撞地跑去。 关涛身材高大,两个歹徒个子虽也不小,但他仍毫不畏惧,左右开弓,跟他们进行殊死搏斗。他找了一个空隙,将一个歹徒狠狠地摔倒在地后,便迎住了另一个歹徒。 黑暗中,关涛没注意到那个歹徒已从身上抽出了匕首。当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胳膊传来时,他才知道,歹徒拥有凶器。 关涛的心不觉有点慌,毕竟他赤手空拳,毕竟眼前的那两个歹徒实力也不小。 这时,柔红已跑远。 没有了后顾之忧,关涛安心了不少。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立即撤退的时候,没防备被他打倒的那个歹徒也抽出了匕首,从地上爬了起来。 前后夹击,情况万分危急,可关涛还蒙在鼓里。 关涛躲过了前面的那个歹徒的匕首,终没躲过从背后刺过来的那一刀。当他转头望过去的一刹那,他的左腋又被他躲过的那个歹徒,重重地刺了一刀。 关涛知道自己中刀了,但他并没立即倒下。仇恨使他想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夺下刀子,然后以牙还牙,捅进他们的身子,让他们也流流血。可是,他已挪不动了身子。 “不知死活的东西,这下你该知道哥们的厉害了吧?”歹徒知道关涛已中刀,对他们已构不成威胁,逼上前去,狞笑着说。 关涛怒视着,捂着伤口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伸向歹徒,锁住了他的喉咙。 如果不是血流不止,如果不是一旁的歹徒帮着拿刀刺向关涛的胳膊,那个被关涛卡住喉咙的歹徒,有可能因窒息而一命呜呼。 “你去死吧!”见关涛松开了胳膊,歹徒狠狠地踹了一脚关涛。 关涛摇晃着身子,终于支撑不住,扑地而倒。 被卡住喉咙的是头儿,许久才缓过气来。他走近关涛,举刀就想刺向关涛。 “别刺了,当心被刺死。”一旁的歹徒见了,连忙拦住头儿。 黑暗中,刚才的那两刀也不知道刺向了哪里?地下的那个人已奄奄一息,显然伤得不轻。如果再刺,无疑会要了他的命。一旦闹出人命,他们就成了杀人犯,这可是要偿命的。 “不给他留下一点厉害的,我咽不下这口恶气。”头儿仍忿忿不平。 “那就捅了他的眼睛,让这小子一辈子忘不了管闲事的滋味。”想到已煮熟的鸭子没尝一口就飞了,讨饶别再刺的那个歹徒,心里一肚子的气。 “也好,让他瞎了眼睛,生不如死。” 一把在夜色中闪着寒光的刀子高高地举了起来,跟着一声凄冽的哀叫划破了夜幕。 “他不会就这样死了吧?” “死了活该,谁让他逞能的?” “快离开这里吧,被他们抓住了,可不得了,会被打死的。” “那就快走吧。”见同伙那么说,头儿的心也有点慌。 那两个歹徒有自知之明,那些学生都血气方刚,并不都是文质彬彬,并不都是吃素的。见同学伤成这样,一定会群情激愤。如果被他们当场抓住,不用审判,两人的死期也就到了。只消一人一拳,就会把他们揍成肉饼,一命呜呼。 那些学生一旦红了眼,是完全不会把法律放在眼里的。而法不责众,况且他们犯罪在先。死了也是白死,没人会同情他们,国家也不会为他们伸冤。如此一来,这亏可是吃大了。 “今晚出来时,我的眼皮老跳,没想到竟应验了,发生了这些事。”逃跑的路上,头儿一脸沮丧地说。 “我也没想到,前几天都那么顺利,今天却失手了。” 两人来这里作案,已不是一次两次。他们专挑那些独自一个,又远离学校的女同学下手。也许为了顾及自已的名声,那些女同学受到伤害后都釆取了沉默,没有一个人去报案,这也多少助强了那两个歹徒的囂张气焰。 “这都要怨那个家伙,如果不是他,今天肯定也得手了。那个女的其实已放弃了挣扎,下面几乎都湿透了。” “是不是尿裤了,吓的?”同伙有点怀疑。 “是尿不是尿,难道我还分不清吗?”头儿不容置辩地说,“那可是滑腻腻的,像浆糊一般。” “看来那个女的不是雏儿,一定已有过不少男人。不然,在那样的时候,怎还会去想男人?” “那是毫无疑问的,你没发现?她的模样儿可俊了。这么漂亮的女人,男人能放过她,除非都阳萎了,或者都死光了。” “今天没干成,委实太可惜了。”想起柔红的秀色可餐,直到此刻,同伙还是心痛不已。 “是啊,真正的美人胚子。”那头儿不无感慨,长这么大,他还没碰到过如此美丽可人的女子。 “说起来,亏的不是你,而是我。你好歹在她的身上还折腾了一会,而我却干瞪着眼,什么都没干过。” “你不是已摸了她一把?”见同伙酸溜溜的充满了牢骚,头儿很是不理解。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案发现场已一片寂静 “跟你又啃又咬比起来,这一把又算得了什么?” “好歹已尝过味道了,知足吧。”心中的那团邪火因没泄掉,直到此刻,头儿还憋得难受,他摸了一把下身,可怜巴巴地说:“那妞儿搞得我上不上,下不下,真正倒霉的是我。” “那是你活该,谁也怨不了,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一想起当时的情景,同伙有点气不顺,“不是我说你,那时你真不该浪费时间。如果换成我,早就干了不下两遍。” “你那叫干吗?那叫发泄。” “我不是,难道你就是了?”同伙轻蔑地冷笑了一声,不无嘲弄地说:“连裤都不赦脱掉,传出去也许会被人笑掉牙齿。” “幸亏那时没听你的馊主意,把裤子都脱掉,否则今天可就狼狈不堪了。”同伙不说此事还好,一说头儿就有点愠怒,“你给我记住,以后这样的时候,你少给我啰里啰嗦,分散我的注意力。” 毕竟一个是头儿,一个是手下,说话还是管用的,同伙的态度立即变得谦卑起来。 “今夜的事情闹得有点大,学校肯定会报案。我们怎么办?是不是跑到外地去躲一躲?”同伙讨好地望了一眼头儿,问。 “绝不能离开这里,一走就等于自己把自己出卖了。” “万一被公安局查到了怎么办?”同伙忧心忡忡地说。 “只要我们沉得住气,他们不可能会查得到。起先,那个女的只是坐在河边,并没注意过我们。后来天黑了,她应该更没看清了。至于那个男的,那就更不用担心了,他的眼睛已被我们捅瞎,想看清我们,除非下辈子了。” “可他们听过我们说话,万一让他们辨认,我想是蒙混不过去的。” “这……”同伙的担忧不是多余的,头儿不禁哑口无言。 “我看,还是设法找一个借口,去外地避一避为好,否则呆在这里,风险太大了。” “等一等再看吧。”头儿略想了一下,说:“要是那个男的死了,那就只好听你的,跑路了。如果没死,不跑比跑要好。” “如果不早跑,我怕他们会设卡。到时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最起码身上得有钱。”头儿非常清楚,不仅是钱,该去什么地方,也必须在逃跑之前做到心中有数。 “我看现在要做的,是赶快把刀扔了,把衣服换了。” “刀好办,这里有很多河滨,扔进河里就是。关键是身上的衣服,有许多血迹。” “到家后赶快烧掉。” “我怕在回去的时候,会被人看见。” “如果太明显了就脱掉,总之,从现在开始,我们一定要小心。” “那边好像已去人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同伴停下脚来,回头望了一眼事发地点,说。 头儿也停了下来,说:“谢天谢地,如果再不去人,也许流血过多,那个人真的会死。” “现在好了,他死不了了。” “很难说,不知刺中了要害没有?” “当时只管乱刺,我也没有注意。如果今晚不是带着刀,我俩可就要倒霉了。单凭赤手空拳,我们两个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那个人是学生吗?” “除了学生,谁还会去那里?” “没想到在学生当中,居然会藏有这么好的身手的人。” “歇一会吧,我真的跑不动了。” “也好,谅他们一时也追不上来。”头儿望了一眼同伙,又望了一眼手电筒乱舞的远处旷野,说:“这里有条河,我们赶快将刀扔了。” “这里虽然离案发现场不远,但河那么多,警察就是想到了,也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找到的。” 头儿和同伙先后将刀扔进了河里。 当柔红变貌失色,衣衫凌乱地跑回学校,诉说自己遭受歹徒凌辱,关涛正在跟歹徒搏斗时,学校顿时炸了。男女同学一传十,十传百,立即从校园涌了出去,浩浩荡荡地跟着柔红,火速赶往出事地点。 “到底在什么地方?怎么没有动静?”风吹过之处,除了沙沙声,一片寂静。跑在最前面的几个男同学不由得停了下来,迎住在其他女同学的搀扶下赶了过来的柔红,问。 因紧张和夜黑,柔红一时确定不了原来的地方。辨认了许久,她才恍惚记起还有一段路程。 “不是这里,还要靠前,就在大路边,不远处有一片林子。” “好,知道了,我们这就赶过去。”那些男同学二话没说,就又开始往前跑。 等柔红和同学们赶到,搏斗已经结束,歹徒乘着夜色早已逃之夭夭。地上黑糊糊地躺着关涛,满身血污,已经昏迷过去。 “啊,这不是关涛嘛!”手电光照在那人身上,学生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学生们一阵惊慌、躁动。 女同学白雪也在其中,当听说有一个男同学为了救女同学,正在和歹徒搏斗,她的心就格登一下,立即联想到了关涛。 今天关涛有事去家里,到现在还没回校,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关涛?因此,忧心忡忡的她丢下书本,便没命地跟着同学们跑了出来。此刻,同学们的惊呼才使她明白,自己的担忧不是多余的,那人果真是关涛。 白雪连忙扒开人群,抱起关涛,拿手帕抖抖嗦嗦地擦拭着关涛脸上的血。 “关涛,你怎么了?你快醒醒……”手帕很快被血浸透,但伤口仍血流不止。 一位男同学连忙拉开白雪,对一时不知所措的同学们说:“快,送关涛上医院。” 这话提醒了怔愣着的同学们,几个男同学立即背起关涛,飞也似地向学校附属医院奔去。 医院检查结果显示,关涛不仅双眼中刀,视网膜受到了严重伤害,有双目失明的危险,身上也中了数刀,有没有伤着内脏,限于设备简陋,无法知晓,必须转到市医院去,否则再耽搁下去,就会有生命危险。 双目失明,失去生命,这残酷的字眼,仿佛晴天霹雳,一进入耳里,柔红潸然泪下,整个人都不由得呆住了。 “黎敏,我该怎么办啊?”在把关涛护送到市医院后,柔红自己也禁不住昏倒了。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这样的时刻也挺美好 学生宿舍禁止用电炉,但教师就例外了。因此,每逢节假日回校,婉君总会从家里带一些生的东西回去。譬如土豆、地瓜之类。然后,拿到黎敏的宿舍,用他的电炉烧烤,当夜宵。 这几乎从一开学就开始了,随着季节的变化,他们烧烤的东西也在不断地变化,从最初烤土豆,烤芋头,烤到了烤地瓜。 这天晚上,婉君拿过来的是鸡蛋,黎敏见了,不禁打趣道:“你怎么把家里的东西,计么都往学校里拿?一会儿蚕豆,一会儿土豆,一会儿又地瓜,今天又变成鸡蛋了,你真是个败家女。” “这是我妈替我准备的。” “幸好你和你哥都还没结婚,不然你嫂子见你什么都往外拿,心里一定会很不高兴。” “人都说矮子多肚肠,黎敏哥,你人不矮,花花肠子看起来却并不少,竟会联想到那些。” “我是为你好,在提醒你。以后结婚了,成家了,可千万别轻易拿娘家的东西去婆家。别忘了,你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一双警惕的眼睛在盯着你,那就是你嫂子。” 婉君边麻利地将洗净的鸡蛋放入锅里,边插上电炉,说:“你也把我哥看得太扁了,我未来的嫂子会是那么吝嗇吗?” “那可说不准,姑嫂之间的关系,历来都是很微妙的。” “如果我嫂子是这个样子,我一定会劝我哥,把她休了。” “只怕到时候,你哥会不听你。” “我哥可不会这样。” “你别太自信了,男人最怕的就是枕边风,枕边风几乎是无敌的。” “你还没结婚,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还用问吗?只要看看村里的那些家庭,夫妻之间的现忕是什么样子,不就一清二楚了。” “想必你和柔红姐结婚后,也会是这个德行,言听计从,唯唯诺诺,毕恭毕敬。” “我例外。” “算了吧,别打肿脸充胖子了。你刚才说的那些,也许早在你的脑子里,潜移默化地生根发芽了,你还想出污泥而不染?那几乎不可能。一句话,你终究逃脱不了村里的那些男人的命运,那就是怕老婆。” “你看着好了,我可不会。”黎敏仍信誓旦旦地说。 婉君偏了偏嘴,说:“柔红姐不在这里,换了我,为了面子,也会这样说,只怕柔红来了,你就没有那个胆子了。” “你别小看了你黎敏哥,我可说一不二,胆子大着呢。”黎敏大言不惭地说:“这次去当兵,我就自作主张,没经过她的同意。” “你坦白,柔红姐是不是很久没给你来信了?”婉君突然问。 “对啊。”黎敏毫不设防。 “也许正因为你没听她的,她生气了,不理你了,才没有给你来信。” “不会吧?”黎敏立即警觉过来。 “我看完全有可能,如果我是柔红姐,我也不希望你去部队。” “你怎么也会说这种话?你不是说,你也想去部队吗?” “那是因为你去部队,我才会想去部队。不然的话,我才不去呢。” “那又何必呢?到时东南西北,我又无法跟你在一起,这不就有违你的初衷了?” “这可不一定。”婉君憧憬着说:“也许有一天,老天爷可怜我们,一高兴,把你送到我身边来了。” “你就会想这些没影的不着边际的事。” “心想事成,或许有一天真的会实现。” “但愿吧。” “黎敏哥,你是不是告诉柔红姐要去当兵后,她就再也没给你来信了?”这时,婉君重拾话题,问。 黎敏略想了一下,说:“确实是这样,这有问题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问题就严重了。” “那怎么办?”这事的严重性,黎敏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抱着侥幸,他才没放在心上。此刻听婉君这么一说,他的心不禁提了起来。 “那还用问吗?当然赶快写信去认错。” “不瞒你说,我早已写了,而且写了不止一封。” “写了也没回?”这次轮到婉君吃惊了。 黎敏不无难堪地点了点头。 “如果柔红姐真的生气了,你不去部队可以吗?” “这不是儿戏,肯定不行。” 木已成舟,名单都已定下来了,就是想改变也已来不及了。柔红果真为这事使性子,不搭理他,这将会使黎敏感到很为难。 见黎敏一剎时变得心事重重,失神落魄,婉君才意识到由于自己的信口开河,触及了黎敏的某块心病,这令她很是内疚。 “黎敏哥,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瞎猜。也许柔红姐学习紧张,一时顾不上给你写信。”婉君连忙安慰黎敢。 “我想也是这样。”往日柔红通情达理,黎敏不相信,仅仅因为他去部队,她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婉君,这个周末,我想请你跟我去一趟城里。” “干吗?” “这次我发表了一篇小说,编辑部寄来了稿费,我想去给柔红买些礼物,请你帮我去参谋一下。” “这没有问题,去时你叫我一声就是。”婉君欣然答应。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鸡蛋就熟了。 黎敏掀开盖子,拿起一只就想吃,婉君见了,忙说:“别急,让水泡一泡再吃吧。不然的话,会粘壳。” 见婉君拔了电炉的插头,又将盛在盆子里的水倒满窝,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黎敏情不自禁地说:“婉君,以后你一定是个好主妇。不知谁会讨了你做老婆,那个人的福气可真好。” “作为哥,作为老师,这会儿在我的面前说这种话,你觉得恰当吗?我可还是学生,还要参加高考,拜托你别把我带坏了。” “嗯,批评得不错,哥是不应该在你的面前,说这种不三不四的话。否则,令你想入非非,无心于学业,那罪孽可就大了。” “好了,就此打住,快吃蛋吧。过了今夜,这样的机会可就不多了。”婉君不无伤感地说,“你走后,我不会再从家里往学校带东西了。就是带了也没用,没有地方烧烤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她已是团委书记 “我很怀念我们在学校里的这段日子,尤其像此刻一样烧烤夜宵吃,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真想以后还能有机会,再跟你这样。” “我也一样。” 不知想到了什么,两人默默地吃着鸡蛋,再也没有说话。 “黎敏哥,你发表的那篇小说,我看了,写的真好。”也不知过了多久,婉君打破沉默,说:“我真没想到,你还会写小说。” 黎敏傻笑了一声,说:“闲着没事,写着玩,没想到一炮打响。要是高考也这么顺利,那就好了。” 黎敏在萧丽家铁匠铺打铁的那段日子,曾写过一篇反映高考的小说,后经萧丽誊清寄往编辑部,想不到竟被采用发表了,这令黎敏和婉君都感到非常高兴。 “你写的那篇小说的主题很贴近现实。”婉君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你肯定高考,但并不认定,一个青年只有考大学,才是唯一的出路,这一点写得很好。”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写吗?” 婉君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受了你哥和你萧丽姐的启发,他们回乡后,照样干得有声有色。” “确实是这样。”婉君深有同感地说,“正像你在小说中说的那样,这次你去部队,我想,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你看得很仔细。” “你写的小说,我能不认真读吗?我觉得这小说,好像写的就是你们几个人,包括柔红姐。” “看来,你是真的读懂了。”婉君说的,正是黎敏在写小说时的所思所想。 午后,萧丽从河里洗完衣服回来,利落地在二楼阳台铁丝上晾着衣服。 院子一角的桔子树上,垂挂着一只只熟透了的金黄的桔子,小花猫闭着眼卧在树下的条石上打瞌,“阿黄”莫名奇妙地围着她转悠。姐姐生了孩子,母亲一去已有许多天了,今天虽是礼拜天,但弟弟并没回来,家里静悄悄的,只有萧丽一人。 萧丽晾完衣服,进屋坐在沙发上,解开有些湿漉漉的发辫,打量了一下映在镜里的自己。只见披散着齐肩长发,脸色红润,是那样的楚楚动人,美丽姣好。她禁不住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腮,暗自羞涩地笑了笑,转身一按一旁收录机的键钮。 霎时,一支轻快的《青春圆舞曲》在房间里回荡起来。萧丽飞快地来到床前,抱起枕头,忘情地转起了圈子,双眼时不时地瞟着映在镜子里的舞姿。 “好!” 一曲终时,萧丽停了下来,身后突然有人拍着双手,喊了一声。她猛吃一惊,回头见是黎敏,她不好意思地嗔怪道:“你进来,怎么也不先打声招呼?” “还说我呢,音乐放得震天响,你能听得见吗?再说打断你的雅兴,多不礼貌。”黎敏注意到了萧丽披在肩头上的瀑布似的长发,眼睛忽地一亮,说:“萧丽,你是不该留辫子的,头发早就应该弄成现在这样子了。” “你去部队的事怎样了?”见黎敏一直异样地盯着自己,萧丽有些窘迫。她慢慢地转过身去,抓起梳妆台上的梳子,一下一下地在头上梳理起来,借以掩饰内心的羞涩与不安。 “差不多了。” “还没最后定下来?” “没有。” “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说不准,什么可能都有。”说话时,黎敏一直不怀好意地笑着,他分明向她隐瞒了什么。 “你——阴阳怪气的,讨厌!” 萧丽已是公社团委书记,虽没直接负责征兵工作,但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知道去部队的名额基本已落实了。 “你能知道我今天之所以会如此高兴的原因吗?因为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听了一定会高兴得蹦跳起来。” “什么好消息?”见黎敏如此神秘,萧丽禁不住问。 黎敏从挎包里拿出一本杂志,神秘地晃了晃,说:“你看,这是什么?小说发表了。” “是吗?”萧丽连忙喜出忘外地接过书去。 “这也有一份你的功劳,为奖赏你,请吃糖。” 黎敏从挎包里拿出一袋糖果,剥开一颗送往萧丽的嘴边。 “这真是太好了。”萧丽嘻嘻地笑着张嘴接住。 “除了书和糖,我还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东西?快拿出来让我瞅瞅。”萧丽很是兴奋。 黎敏从挎包里拿出一条裙子,问:“你瞧,喜欢吗?” 开始萧丽很高兴,但一会儿笑容消失了,她矜持地说:“书我收下,裙子我不要。” “为什么?” “没有什么。”见黎敏惊讶的样子,萧丽便解释道:“你的好心我领了,以我说你应该把裙子送给柔红才对。” “哦,是这样。”黎敏不禁笑了,“收下吧,不但你有,而且她也有。你瞧,这不就是。” 黎敏忙从包里拿出一条一样的裙子。 萧丽不无挖苦地说:“看来这事,你还费了不少心思。” “知我者萧丽也。”黎敏并没理会萧丽的嘲弄,坦然承认道:“为了买这两条裙子,我跑了好几家店,足足费了我半天时间。” “活该,谁让你无事找事的?” “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和柔红买东西,礼轻情深,请萧丽同志笑纳并珍惜。” “你这些屁话可不要找错地方胡说八道,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要知道,站在你面前的并不是柔红。我,一个乡下士生土长的丫头,可不敢和城里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相提并论。” 黎敏泰然处之地说:“我并没搞错,我的那些话正是说给萧丽同志听的。” “我有自知之明,怕没有那个福分。” “别呲牙咧嘴,讨人嫌。”黎敏说着,将手中的另一条裙子也递给萧丽。 “干吗?”萧丽感到奇怪。 “这次我去部队,基本上已定了。柔红在读书路又远,怕不会赶来。这裙子她放假时,你替我交给她吧。” “这没问题。”萧丽一口答应,“只是你送我的那条,我收下,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正文 第四十章 你听她的不就行了 “我是真心的,你就别出我洋相了。现在是秋天,送裙子虽然是不适宜季节了,但我又想不出送什么东西更合适。”黎敏挠着头皮,不好意思地说。 “好了,我知道了,你就别再絮絮不休地说个不停了。不管怎么样,一句话,你的精神还是可嘉的,值得肯定。” “我就知道萧丽同志心地善良,不会伤我的心。” “别给我灌迷魂汤,戴高帽子,我不想听。”萧丽白了一眼黎敏,问:“你准备去部队的想法,柔红知道吗?” “我已写信告诉她,她应该知道。可是,她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给我来信了,我去了许多信,她也一直没回。”黎敏的神情暗然下来,似乎有无限深重的忧伤与哀愁萦绕在心间,适才的兴奋一扫而光。 “为什么会是这样?” “也许是她不同意我参军,而要我继续代课,参加高考。” “那你听她的,不去部队,事情不就完了?” “你不知道,现在一提高考,我心里就条件反射似地害怕。”黎敏苦恼地说。 “多写几封信去,向她解释一下,她会理解的。”萧丽安慰道。 “我写了,可她就是没回。” “如果是这样,麻烦就大了。”见黎敏焦急紧张的样子,萧丽故意拖着长音,一字一顿地说。 黎敏不知有诈,慌忙问:“什么麻烦?” “她有可能见异思迁,就要抛弃你了。”萧丽不禁加重语气,来了个恶作剧。 “这怎么可能?” “有没有可能,很快就会见分晓,时间会告诉你,这一切的答案。”萧丽一笑不笑地说。 黎敏仿佛不认识似地望着萧丽,许久才说:“你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念头?是不是当了团委书记,看人以及考虑问题,就变得复杂起来了?要知道,柔红不是那种人。” “人家是鬼迷心窍,我看你是色迷心窍。”萧丽不禁笑了起来,“看来往日柔红没有白疼你,不管我如何诋毁挑拨,都离间不了你对柔红的感情,柔红今生有你足矣。” 见萧丽是开玩笑,黎敏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萧丽,黎敏在吗?”这时,院子里传来鲁成君的喊声。 “干吗?”萧丽从窗口探出头去问。 “柔红来信了,在我这里。” “是吗?成君,柔红的信怎么会在你那里?” 黎敏边问边和萧丽一起,走下楼来。 鲁成君一见黎敏,就高兴地说:“听婉君说你在这里,我就跑来了。上午我去县城办事,顺便到你代课的学校去看你。传达室的玻璃窗上插着这封信。门卫说你回村来了,还说你曾去问过信,可当时这信夹在报纸里没有看见。于是,我就把这信给捎来了。” 黎敏激动地看着洁白的信封上那熟悉、清秀的字迹,迫不及待地撕开封口,取信看了起来。可是,看着,看着,他的脸色聚然间变了。最后愣在一边,信从手中掉下飘在了地上。 萧丽吃惊地望了望黎敏,忙弯腰捡信一目十行地看去,鲁成君通过萧丽的肩头也惊讶地看着: 敏,你的几次来信我都收阅了,但我始终没有给你复信,想起来很是不安。尤其收到你的这次来信,知道你就要去部队了,我更是难过。 生活的路真是变幻莫测! 中学时代是禁止中学生恋爱的,但我们偏偏产生了感情。相爱后,我总以为这一生一世是再也不会分离。结果却是我上了大学,你还留在家乡。我通过母亲安排你去代课,实指望明年金秋,我们能相逢在大学,而你却要参军走了。 生活啊,每迈一步都是一个未知数! 可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崎岖的命运之途照样能开放瑰丽的爱情之花。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一个月前,发生了这样的事…… 来信如泣似诉,萧丽只觉得呼吸急促,心突突乱跳。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柔红遭到了何种打击,不知柔红和黎敏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她没去理会默不作声的黎敏,也没去注意在信笺上的斑斑泪痕,依旧紧闭双唇、目不转睛地继续看着: 自从发生这件事后,我就好似处在梦中,一个恶梦中,一想起来就叫人害怕。一个月来,我的思绪、感情,一切的一切,就像一个孤单的人儿被投进茫茫无边的大海。我挣扎着,想发现海岸、小岛,或者仅仅是一只小舢板,一根木头。但海天茫茫,我不知道该游向何方? 一个月过去了,敏,尽管我是多么地不忍心,但也只得这样告诉你,我不能爱你了。不是我无情,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忘记我吧,敏!忘记过去的一切,忘记过去的那个柔红。 敏,你责怪我吧,诅咒我吧,你完全有理由这祥做,而我也应该承受这些。现在的我,只有一个衷心的希望,愿你幸福!愿你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终身伴侣。 敏,让我最后一次叫你亲爱的。以后请你不要再来信了,否则会使我的灵魂更不安宁的…… 萧丽也怔住了,这事情来的太突兀而意外了,震惊得几乎使她失去知觉,怀疑自己是在梦中。她惘惘然地望着窗外飘零着枯叶的榆树,为黎敏新的不幸的遭遇感到痛心。 虽看了信,但她并不完全理解信的内容。慢慢地,一股阴影由模糊转清晰地掠过她的脑际。她一扬手中的信,气呼呼地说:“不要脸,太不要脸了,肯定是她变了心才瞎编瞎造的。卑鄙,看不出原来她是那样的一个人。” “别那么说,变心,看不起,另有新欢,对柔红来说不可能,她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鲁成君若有所思地说:“也许她真有什么苦衷,黎敏,你马上写封信去,问问柔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写封信去!”萧丽附和道:“去骂她一顿。” 黎敏痛苦地摇了摇头。 萧丽怨恨地瞪了黎敏一眼,说:“到了这种时候,人家写绝交信了,你还这么懦弱,这么窝囊,这哪是个男子汉的作为!信要写,一定要她讲清楚是怎么回事,要不就对她不客气。”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收获的希望是爱情 自从知道黎敏和柔红相爱起,萧丽就担心过,忧虑过,柔红太漂亮了,太活跃了,条件太优越了,她对黎敏的感情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今天,她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于是,往日的情谊抛在一边,萧丽对柔红的敌意一下子产生了。 “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她不是不知道你的一切,以前何必虚情假意地来亲近你?现在倒好,上大学还不到半年就鬼迷心窍变心了。你也真是的,怎么与这样一位朝三暮四的烂货恋爱呢?难道你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吗?” 萧丽忘记了自己是位青春的未婚姑娘,泼辣妇似地嚷道:“说到底,这种水性杨花的臭婆娘也不值得你去爱,迟断还不如早断,省得以后操心与痛苦。” “别说了,你别说了。”黎敏微微地抽搐着嘴角,无法忍住的泪水从两腮流下,他绝望地喊了一声:“柔红,你真绝情啊!”看得出,萧丽的话已给他带去了深重的刺激。 “别为她伤心,黎敏,振起精神来,找一个比她更好的姑娘给她看看。” 说这话的时候,萧丽是多么自信,她可曾想到,以后就是为了这句脱口而出的气话,束缚了她的手脚,不仅她自己受到了伤害,而且也给黎敏带去了痛苦。 起风了,院子里熟透了的桔子随着一旁榆树的落叶,一只只地掉下来,地上开始飘满枯叶与桔子,随风到处飘荡。 晚上,在孤灯下,黎敏默默地捧着柔红的照片,痴痴地看着。 他不相信柔红已与他绝交,离他而去,柔红过去和他相爱时的誓言犹在耳边,怎么能说变就变了呢?他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柔红单独约他见面的情景,那情景此刻就像电影一样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是个月色溶溶的夜晚,在校园一角的林子旁,柔红紧张地注视着灯火辉煌的宿舍楼。 一会儿,黎敏就从宿舍那边匆匆地走来,柔红见了,忙不好意思地背过脸去。 黎敏来到柔红身边,怯怯地说:“柔红,你找我?” 柔红转身望着黎敏默默地点了点头,轻声地说:“我们走会好吗?” “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走了好一会,柔红才悠悠地说:“这几天,同学们都在议论,说我们……”她羞涩地望了黎敏一眼,“说我们在谈恋爱。” “让他们去说好了,反正我们没有那回事。”黎敏满不在乎地说。 “既然没有那回事,那这几天你为什么要疏远我,不理我?” “没有的事。”黎敏矢口否认。 柔红委屈地说:“不,我看出来了,自从那次演出回来,你一直在躲避我,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竟使你那么讨厌。” “柔红,你误会了,不是我讨厌你,是我怕给你带去影响。你不是不知道同学们在议论些什么,这多不好。” 柔红任性地说:“我不怕。”停了一下,她又吞吞吐吐地说:“黎敏,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 “我想和你结拜成兄妹,我只有一个姐姐,没有哥哥,也没有弟弟,我希望有个哥哥,有个像你这样的兄长。” 黎敏自卑地说:“柔红,这不合适。你不知道我的情况,我……” “别说了,黎敏,你的情况我知道。”柔红连忙打断黎敏的话,“有一次礼拜天我去萧丽家,曾和萧丽一起到过你家,见过你妈。” “我怎么不知道?” “那天你在学校没回家。” “萧丽也从来没跟我说起过,怪不得我一直蒙在鼓里。” “我只希望你做我哥哥,别的什么都不管,你答应我好吗?” 黎敏在柔红充满期待的脉脉含情的目光注视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黎敏。”柔红兴奋地上前一步,握住黎敏的手,无限美好地憧憬着说:“从今以后,你我就是兄妹。苍天可以作证,我们一定会在学习和生活上,互相提携,互相帮助,永远都不会忘记,今天说过的每一句话。” 黎敏似乎受了感染,说:“苍天可以作证,我也一样。” 柔红想把身子偎进黎敏怀里,但黎敏轻轻地推开了她。 “这不好,我们是兄妹,你刚说的。” “我是说过这话,但这不是我最终想要的,” “你想要的是什么?”黎敏怯怯地问。 “我希望我们将来收获的是爱情。” 柔红本想直截了当地向黎敏倾吐她心中的爱慕,只是怕黎敏一时接受不了,才想出跟他结拜兄妹这一招。此刻既然黎敏那么说,她也就打开心扉,将自己的心思和盘托了出来。 “如果是这样,一旦让学校知道,我们将吃不了兜着走,也许会受到处分。”柔红的回答,其实早在黎敏的意料之中。 “所以我们要兄妹相称,一旦学校发现追究,我们可以从容应付,不致于惊慌失措。”柔红不无得意地说,“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我们是恋人。” 想到这,黎敏笑了一下,为柔红当时的处心积虑和用心良苦。但很快,悲伤重又布满他的整个脸上。柔红在信中所说的那些绝情话,又一次回响在他的耳畔,他不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柔红,你不爱我了?真的不爱我了吗?从此以后,我真的不能再得到你的爱了吗?这世上除了你,我已没有其他亲人,你知道吗?我是多么需要你啊!”黎敏在心里凄然地说,“可是,你已抛弃我了,你已忘记我了,千真万确,你已离我而去了。柔红,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要忘记我?为什么要离我而去啊?是因为你是大学生?是因为我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农村青年吗?是因为我就要去部队,你瞧不起我是个大兵吗?你曾说过,妈去了,还有你,你就是我最亲的亲人。可是现在你却变心了,背信弃义了,撇下我孤伶伶的一个人,寻求你的欢乐与幸福去了。你好残忍,好绝情啊!” 黎敏终于控制不住,伏在桌上,呜呜地抽泣起来。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猝不及防 清晨,萧丽顺着翠竹婆娑的村道,来到婉君家。婉君母亲正忙碌在院子水泥地上晒谷。 “婶,黎敏来过你家没有?”萧丽问。 “来过了,他和婉君早饭没吃就走了,说是去赶早班车,到校后还要上课。” “什么,他又回学校去了?” “是呀,天刚亮,他就来喊婉君了。” “婶,那成君呢?” “唉,这孩子懒惰得很,到现在还没起床呢,家里水缸没水了也不晓得挑。” 萧丽笑了说:“是吗?他竟那么懒啊?婶,我去叫他起来。” “去吧。”婉君母亲慈祥地说。 萧丽来到鲁成君的寝室,推门进去,将窗帘拉了开来。晨曦从窗外透进屋来,阴暗的房间刹时明亮起来。萧丽走过去摇了摇没头没脑地蒙着被子躺在床上的鲁成君。 “干吗啊?”鲁成君从被窝里伸出头来,睡眼惺忪地问。 “快起来,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发生什么事了?”鲁成君好奇地望了一眼萧丽坐了起来,露出了结实的只穿背心的上身。 萧丽忙背过身去走向窗边。 鲁成君利落地穿上衣服,边扣纽子边走向萧丽,催促道:“说吧,什么事?” “我想写封信给柔红。” “干吗?去骂她?” “不,告诉她,见了她的信黎敏痛苦极了,希望她念在以往的感情上,别再折磨黎敏,把爱还给黎敏。” “有这种必要吗?” “有,要知道黎敏是多么爱她。” “这我知道,可是感情是双方的事,一厢情愿是没用的。”鲁成君望着萧丽,忽然淘气地说:“就拿我来说吧,我爱你可谓至深至诚,心都快要碎了,但你总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萧丽瞪了鲁成君一眼,不满地说:“人家在给你说正经的,你别胡扯开去好不好?”她沉吟了一下,坚决地说;“不过,信还是要写,我们应当代黎敏骂她一顿,让她觉得可耻!” 由于天高气爽,尽管太阳落山已过去许多时间,但天色还是亮堂堂的。这时,正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潮湿的海风夹裹着夜晚的凉爽,沙沙地掠过屋前屋后的树林,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成双结对地说着话,倘佯在海滩边,街道上。 前几年,乡下的人们还没有散步的习惯,自从田地渔业包产到户,人们才有自由支配的时间。往日一天的活两天干,而且一干就到天黑。现在两天的活一天干完,剩下的时间人们就串街、走亲、做生意。正是社会变革时期,一切都呈现着躁动与生机。 当人们从繁重的劳作中解脱出来,对精神文化生活的需求就变得强烈起来。而东方公社的业余文化生活是贪乏的,除了看电影,就再也没什么可娱乐的。因此一到晚上,尽管离放映的时间还早,电影院门口的人群却已熙熙攘攘,摆小摊的,买电影票的,你推我挤,一片嘈杂。 “戎建华!”在纷乱的人群中有人突然喊了一声。 站在一旁的张岚听了连忙望去,只见一个留长发的青年拍了拍正在排队购票的戎建华,低声地嘀咕了几声就将他叫走了。那人张岚从没见过,他的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模样,她看了十分惶惑。 自从那天母亲和聂文虎来劝说她被她冷漠地拒绝后,聂文虎曾气急败坏地说不会放过戎建华。这几天,张岚就一直为此担忧,毕竟戎建华是从城里来的,聂文虎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些古训张岚还是明白的。 离电影院不远的一条胡同里,张岚见到几个人团团地围住了戎建华,领头的那人指手划脚地冲着戎建华讲着什么。张岚的心跳不禁加快起来。虽然夜幕已降临,她还是一眼看出那人正是聂文虎。 “你说,你与张岚都干了些什么?”聂文虎揪着戎建华胸前的衣服,怒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 面对气势汹汹的聂文虎和身边一群虎视眈眈的打手,戎建华的心格登一下不觉有点惊慌,他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连忙陪着笑脸,说:“别误会,你听我说……” “好,我听你说!”话还没落音,聂文虎就挥拳打了过去。 戎建华眼冒金星,踉跄了几步倒在地上。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挑拨离间,居然搞到老子头上来了。今天让你尝尝我的厉害,看你以后再敢不敢偷觑人家的女朋友。”聂文虎见戎建华抹了一下流血的嘴角正想爬起身来,又抬腿向他狠命地踢去,同时吆喝了一声四下里的同伙:“打,给我狠狠地打!” 张岚再也顾不上犹豫什么,跑上去使劲推开那些人,然后扶起戎建华,愤怒地责问聂文虎:“你凭啥动手打人?” 望着从半路上闯出来的变貌失色的张岚,聂文虎不由得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挥舞着拳头,歇斯底里地嚷了起来:“好呀,你也来了。你这个不知臭的东西,老子愿意娶你,是因为看得起你,可是,你不识抬举,竟与那个败类搞得火热。你们无耻,但老子还是要脸面的。” 聂文虎边说边向张岚打去。 “一切都是我引起的,这跟张岚没有关系。”戎建华忍着疼痛,忙将张岚拉向身后。 “当然,这一切都是你这个家伙引起的。你好没道德,还为人师表,做什么老师!你骚,熬不住,去打野鸡,这有情可愿,哥们谅解你。可是,你不该来挖我的墙脚啊!”聂文虎气愤难平,用手指点着戎建华的鼻尖,也顾不上围观的人们轰笑,胡乱骂着。 “那天晚上你假装旁人来找我,问我那个不知羞耻的东西是否正派,而且还说人家都在议论她,说她轻浮,跟她母亲一样。你这个混蛋,既然知道她是个坏女人,又为啥还要与她在一起?我告诉你,她是个坏女人,跟她母亲一样臭!那次去她家,你就可以知道得清清楚楚了。”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电影院门口的斗殴 “你们前面走,后面的人就在指指点点。如果你是跟一位正派女子在一起,人家会这样对待你们吗?她已不是什么黄花闺女,早已是个妇人。你知道吗?她是个不只一次失过身的烂货!” 聂文虎的谩骂,聂文虎的污辱令人发指,张岚多么希望这一切是在梦中。然而,周围人们幸灾乐祸的笑,聂文虎狰狞的嘴脸,戎建华悔恨交加的目光告诉她,眼前的一切都是千真万确的。 “张岚,我对不起你。”面对张岚困惑的目光,戎建华痛苦万分地说。 任何事物,无论美好的,还是丑恶的,只要超越极限,那么必然将要从根本上起到质的变化。张岚对戎建华的感情不容置疑,是热烈、真诚与专一的。可悲的是,也正因为张岚的热烈与真诚,才导致了戎建华的疑神疑鬼和胡思乱想。如果张岚仅仅做他的妹妹,她以前的不幸相反将会引起他的同情而不会计较。可是,作为自己的终身伴侣,他却又没那么宽宏大量了。 张岚是谈过恋爱的,而且生活在那么一个乌烟瘴气的家庭,再说聂文虎比她年长,她与他相处了几年,一切能平平安安,张岚能保持清白吗?张岚正派吗?表面看还可以,其实很轻浮。自那夜两人第一次有了性关系后,只要单独在一起,她都控制不住地像熟黯此事的女子一般疯狂地缠着他。如果她是一个矜持纯浩的女子,会这样做吗?那种感觉会是这样强烈,这样外露,这样迫切吗?不可能。 他哪里知道这是因为张岚爱他才那么做的,他哪里知道,一个姑娘如果爱上一个人,是心甘情愿把什么都奉献给自己所爱的人的。他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早晨由于去县城体检走得匆忙,张岚还躺在床上,他不知道张岚流的少女的血曾沾满他的被单。等他体检回来,被单已洗,他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幸就从这里开始。 他开始怀疑张岚,尤其使他耿耿于怀并感到耻辱的是,有一次去张岚家,村上的人们对他和张岚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太可怕了,他简直不敢回首。 一天晚上,他神魂颠倒,居然瞒着张岚跑到街上去找聂文虎了解所谓张岚的私生活。被聂文虎狠狠地骂了一顿轰了出来,他才醒悟过来,懊悔自己不该那么做。 无须多问了,一切都清楚了。还有什么比自己心爱的人这样对待自己更觉得伤心与震惊的了?没有了。 爱与恨交织在一起,张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无声地顺着脸颊扑扑地掉落下来。 苦哇!自己的命真苦! 与戎建华从相识到相爱,虽没多少时间,但她已幸福地尝到了爱情的甜蜜,似乎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正在朝她招手。她为自己能认识戎建华,与戎建华相爱而自豪。她总认为从此以后,他和她将同甘共苦,互敬互重,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可是,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戎建华原来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好,那么高尚。 恨,恨,恨,她只恨自己! 恨自己单纯,恨自己幼稚,恨自己太天真,太痴情了。她已把一切都毫无保留地给了戎建华——这可是一个女子宝贵的,失去了就永远无法弥补的东西!张岚不禁更加伤心起来。 “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亏你还有脸哭?”聂文虎骂骂咧咧地扬起手,对准张岚泪水涟涟的脸颊打了下去。 啪!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落下,张岚的脸刹时麻木了一半。 “打得好,文虎,再来一个!” “文虎,打死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 一旁的人们使劲起哄着,一个个冷拳以及一口口唾沫袭向戎建华和张岚,人们像耍猴般地将两人推来推去。 这时,拥挤在电影院门口的人们见吵架纷纷卷涌过来,黎敏和婉君也在其中。 “啊,黎敏哥,你快看,他们好象是戎老师和张岚。”婉君眼尖,吃惊地捅了捅黎敏。 这时,只听见嘶啦一声,张岚的衣服不知被谁拉去了一大块,那戴着乳罩的丰满的胸乳在众目睽睽下,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出来。 “哈哈哈!”人们发出一阵猥亵的轰笑。 “张岚,你快走。”戎建华推了一把已失魂落魄的张岚。 “走?哼,没那么容易!”聂文虎狞笑着,那双爪子似的手猛地伸向张岚的胸口,“老子等了你几年,从没碰过你,今晚老子就要尝尝味道。” 张岚披散着头发,尖叫一声,忙捂住被撕破的衣服。 “嘻嘻,还不好意思。”聂文虎放肆地调笑着,一步步地向张岚逼上前去。正当他将向张岚做出更加下流的动作时,他的肩上猛地搭上了一双有力的大手。 聂文虎大吃一惊,忙回过头去。没来得及看清是谁,脸上就被那人重重地打了一拳,痛得他嗷嗷地叫着,倒在地上。 “黎敏!”戎建华眼睛忽地一亮,上前握住黎敏的手激动不已。 “快走。”黎敏抽回手说。 张岚悔恨、羞臊、悲痛交加在一起,复杂而难堪地瞥了一眼黎敏,在婉君的搀扶下,捂脸哭着跑了出去。 “还愣着干吗?快跑!”黎敏推了戎建华一把,紧握拳头躬着腰,迎住了已从地上爬起身来的聂文虎与他的同伙。 聂文虎就象输红了眼的赌徒,呀呀地叫着扑向黎敏。黎敏虽从没打过架,但看到聂文虎肆无忌惮地污辱张岚令他义愤填膺,在打铁时锻炼成的一身蛮力此刻使他镇定自若,浑身是胆。他身子一闪避开聂文虎,同时顺手牵羊,在聂文虎的背上狠狠地踢了一脚。由于用力过猛,聂文虎嘴啃泥扑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刚才因为理亏心虚,戎建华不敢还手,此刻有了黎敏的相助,他那本就好斗的性情不觉恢复了。他蹲着马步,迎住了聂文虎的其他同伙。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电影院门口的斗殴,还没到第二天中午,便迅速传遍了整个东方公社,而学校里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爱恨交加 中午,凉爽的秋风徐徐拂来,令人飘逸陶醉,后山竹林里以及池塘边的大樟树上,以往夏天噪得人心烦意乱的知了声已很难听到,只有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在时断时续地啾啾地鸣叫,围墙边的榆树上,枯黄的叶片飘零着,满地都是。 戎建华无聊地在办公室里翻书看着,只觉得睡意一阵阵袭来,眼皮沉重地几次睁开又闭上。他再也无心看下去,于是关上门走了出来。刚到楼下,就见张岚迎面匆匆走来,他双眼不禁一亮。 自从在电影院门口发生那件不愉快的事情以后,一连几天,张岚再也没去找过戎建华,戎建华也再没上过女生宿舍了。偶尔下课吃饭碰在一起,也总是低头匆匆而过,彼此宛如陌生人一般。 此刻,戎建华见张岚低头又想佯作没看见避开时,忙上前喊了一声:“张岚。” 张岚只得留住步子,爱理不理地问:“干啥?” “这几天,你还好吗?”戎建华极力控制着心跳,歉疚中夹带着关切。 张岚的泪水差一点就要夺眶而出,心想亏他还好意思问得出口?她那么无怨无悔地爱着他,不惜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交给他,他却还不知足,还不信任她,还要在背后这样对待她,致使她的名声一落千丈,眼看就要沦为和母亲为伍。 “有事就说,没事请让开,不然给人家看见了,以为我又在巴结你了。”张岚爱恨交加,竭力控制着自己,默默地瞥了一眼戎建华,不无伤心地说。 “你还在生我的气?” “谁敢生你的气?你是什么人?是县太爷的儿子,我一个平民百姓的女儿,除非吃了豹子胆。” 戎建华被张岚抢白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从衣袋里掏出已皱得乱糟糟一团的纸条塞给张岚,说:“这信放在身边已许久了,我想交给你,可又一直找不到机会。” 手上的纸条还留着戎建华的体温,张岚怦然心动。虽然与戎建华的关系已发展到了有肉体关系,但互相间书信来往还是第一次,她只感到有种从未体验过的兴奋与激动刹时传遍全身。 “张岚,请别生气了好吗?我就要去部队了,时间已不多……” “你去部队关我什么事?”见前面有人走来,张岚冷冷地说了一句后,便避开戎建华走了开去。 张岚虽然不知道戎建华纸条上写着什么,但明白他一定有事要跟她说。她连忙来到宿舍,谢天谢地,婉君与其他同学都不在。她关上门,怀着怨恨、酸楚与激动的心情躺在床上,打开纸条急切地看了起来: 张岚,这几天你一直避着我,我感到很难过。我想跟你说话,可是一到你身边,看到你冷若冰霜的样子,我又不禁变得哑口无言。 张岚,是我不好,伤了你的心,给你带去了痛吞,也给我们之阔的关系蒙上了阴影。如果用我的生命可以弥补这一过错,解脱你的痛苦,我视死如归,丝毫不会犹豫。可是,事情既已发生,一切就无法挽回了。万望你能谅解,不再记恨,不要再不理我如吗7 去部队的通知不久就要发下来了,我这次能去部队真是不容易。被聂文虎在电影院门口这么一闹,我几乎身败名裂,臭名昭著。关于我的传闻骤然间多了起来,简直成了一个十恶不赫道德败坏的地痞。这些流言蜚语,不知怎的,居然传到征兵领导办公室去了。幸亏那里的人认识我,知道绒还没那么坏,才不致于除名。当然,这些都是我自己引起的,也算是自作自受,报应吧。 张岚,我很想跟你谈一次,很想和你单独相处一些时间。可是,我不知该怎么约你,该在什么地方见你,让你上我宿舍,也许你不会来,去沙滩,那儿的人又太多。我想了许久才想到一个地方,我们去校后竹林好吗?那里偏僻,晚上不会有人去。如果你同意,收到信后的这个晚上,七点正,我在那儿等你…… 看完信后,张岚把纸条放在心口上,闭上眼睛默默地躺着,内心翻江倒海地作腾着。 “去,还是不去?”张岚不禁深思起来。 聂文虎在电影院门口的吵闹对张岚是个沉重的打击,尤其戎建华在背后调查她,更是使她痛不欲生。从那以后她变了,变得痴呆、恍惚、沮丧起来,除了硬着头皮,忍受着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和鄙视的目光上课外,她就在宿舍或教室,再也没去校外一次。 刘春艳生活作风不检点是当地有名的,这下可好,电影院的斗殴,就给人们带去了口实,有其母必有其女,张岚小小年纪就如此出格,以后的命运一定逃脱不了重蹈覆辙她母亲的命运。这些日子,张岚和戎建华的关系已成为人们茶余饭后必谈的话题。 自己倾满整个心灵爱着他,甚至不惜一个女孩的贞洁,可戎建华竟还要怀疑她。想到这,张岚就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把信撕得粉碎扔出窗去。 如果戎建华不在背后怀疑她,调查她,仅仅由于聂文虎吃醋引起冲突与人们的非议,张岚将我行我素,毫不理睬他人的指手划脚,今夜的约会会欣然赴约。可是,戎建华的做法太伤她心了。他要她原谅他,那她受到的伤害又该向谁讨还与弥补? 张岚虽不清楚戎建华想见她的目的,但她猜想,无非这些天没有亲热了,他感到寂寞了,无聊了,要发泄了,才又想到了她,禁不住她感到一阵厌恶,“见鬼去吧,我才不稀罕再见到你!” 深秋时节,白天越来越短,还不到七点,天色已变得朦朦胧胧看不清人面了。 婉君从黎敏宿舍出来,顺便到厕所去了一下。 厕所座落在偏僻的东北角,旁边有洞铁门通向外边的竹山,平时不上锁。婉君解完手,从厕所出来,只听见咣啷一声,恍惚中有人在铁门口闪了一下就不见了。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不肯悬崖勒马 婉君感到好奇,这么迟了,谁还有如此雅兴去这黑窟窿冬的竹林?她不禁走到铁门边向外望了望。 “是张岚吧?我在这里。”随着声音,有人从黑暗中走了过来。 婉君虽有提防,但冷不丁地从阴森森的竹林里响起说话声,她还是感到毛骨悚然吃了一惊。她从声音中知道是戎建华,连忙回答道:‘我不是张岚,是婉君。” “婉君?”戎建华愣了一下,疑惑地问:“是张岚叫你来的?她自己没来?” “不是,我只是路过这里。”婉君忸怩地说。 “你见过张岚吗?她在不在宿舍?“戎建华急迫地问。 婉君摇摇头说:“我刚从黎老师那儿出来,还没去过宿舍。戎老师,你在等张岚?” 戎建华默然了一下,说:“是的,婉君,希望你能为我保密,不要告诉人家。” “你放心好了,戎老师,我会替你保密的。”婉君嫣然一笑,说:“我走了。” 戎建华和张岚的关系,婉君是知道的。张岚有时夜不归宿,并不像她所说的那样住在母亲服装店里,而是留宿在戎建华那儿,婉君也是清楚的。她虽然为张岚的轻率与大胆,为戎建华的玩世不恭与玩世不恭感到担忧与反感,但她毕竟是个善良稳重的女孩,她从没把这些秘密告诉过任何人。 这些日子,人家对戎建华与张岚的议论与流言蜚语,婉君都听得清清楚楚,戎建华和张岚最近互相谁也不理谁,婉君也知道。她总认为,戎建华和张岚狂热的关系经过这些风波会有所收敛,甚至会到此为止不再来往。可是,她错了。风波还没完全过去,两人就掩捺不住在今夜又开始约会了。 “张岚,你太糊涂了。”婉君不禁为不肯悬崖勒马彻底悔悟的张岚感到悲哀。 婉君怏怏不乐地走上楼去,轻轻推开宿舍的门走了进去,她惊讶地发现张岚斜躺在床上看书并没有出去。 “你回来了?”张岚问。 婉君没像往日那样热情地回答张岚,自从知道她又与戎建华开始约会,婉君有点鄙夷她。同寝室的其他两位女同学去了街上还没回来,婉君默默地坐在床上捧书看了起来,暗自寻思张岚还真沉得住气,就要去竹林约会了,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张岚还没有打算去赴会的迹象,婉君深感奇怪。难道张岚忘了约会?想到戎建华一个人孤单地站在荒凉的竹林里,忍受着黑暗与害怕,焦急地翘首盼望,婉君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张岚,你不出去?”婉君问。 “不出去。” “没人约你?”婉君放下书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探询般地望着张岚。 张岚忽地坐了起来,条件反射般地盯着婉君,警惕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婉君轻描淡写地说:“刚才我上厕所回来的时候,碰见过一个人,他说他约了你。” 婉君本不想捅出这件事,见张岚戒备而恼怒的样子,她只得实话实说。她虽没指明是戎建华,但她相信张岚一听就会明白。 果真张岚阴沉着脸,气呼呼地说:“不错,戎建华是约了我,可我并不想去。” “这样不好吧?既然你答应了人家,你就应该去,否则让人家呆在竹林里,好象有点不通情理。”婉君有点抱不平。 “谁答应他啦?他这是自作自受。”张岚冷冰冰地说,“就让他等吧,等一夜我才高兴呢。” “张岚,你太冷酷无情了。”婉君跳下床来,说:“我虽不赞成戎老师的一些做法,但既然以往你们曾经友好的相处过,今晚你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呆在竹林里,他毕竟是你老师,毕竟对你还不错。” 张岚真是气愤极了,不仅由于受了婉君的奚落,而且更使她感到痛恨的是戎建华不该把与她约会的事告诉婉君。幸亏没答应去,如果去赴会的话,不知婉君在背后会怎么想。虽然张岚清楚婉君的人品不错,不会把此事透露出去,但难保她不会在心里轻视她。 “走吧,张岚,不管你想不想见他。趁现在时间还早,你去一下吧,否则他会一直等下去的。你一个人不敢去,我陪你去。” “不去!”张岚不容商量地回绝道。 婉君仿佛不认识地望了望张岚,又望了望窗外灯火阑珊的操场,生气地回到床边重又看起书来。 见婉君不高兴的样子,张岚愤懑的心有点平静下来。婉君毕竟出于好心,自己如此生硬地对待她太不应该了。张岚走近婉君,真诚地说:“婉君,对不起,刚才我太激动了。这些天来,我时时处处受到人们的白眼与非议,精神几乎快崩溃了,请你理解我,不要怪我行吗?” 婉君见张岚可怜巴巴地向自己道歉,不忍再拉长着脸不理她,于是放下书拉起张岚的手,说:“其实我也不赞成你去约会,在人们都在非议你们的时候,你们再在一起约会,不小心让人看到的话,传播开去够你们受的了。只是我看到戎老师一个人站在漆黑一片的竹林里怪可怜的。你不知道,刚才我走过去时,他还以为是你,那喜出望外的样子,让人看了觉得辛酸与感动,你不去,他会很失望,很伤心的。” “怎么说呢?婉君,我和他的关系之所以出现如今这种局面,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你也许不相信,他竟在背后调查我,怀疑我有什么作风问题。这无疑是在污辱我的人格。他太欺侮人了,也太令人失望与伤心了。” “什么?”婉君睁大眼睛问:“他在背后调查你?” “是的。”张岚点点头说:“更令人可恼的是,他居然去问我邻居的儿子——那个所谓我的对象。那次在电影院门口打架,就是这事引起的。” “真看不出戎老师是这样一个人。” “今天中午在路上他塞给我一封信,约我晚上七点在竹林里见面,我一看完就将信撕了。不是我绝情,是他太伤我的心了。”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心上的鸽子飞走了 婉君怜悯地望着张岚,说:“既然他心胸如此狭窄,那就让他等吧,让他受点失望与痛苦,也是应该的。” 婉君嫉恶如仇一本正经的模样,张岚见了,不觉笑出声来,说:“他才不会那么傻呢,他约我七点见面,现在已是八点钟了,也许他早已回宿舍去了。” 张岚看了看手表。 但愿如此,婉君在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故意说:“这样太使宜他了,他等一夜,也是活该。” “我也是那么想的,可惜他比猴子还精。” “他就要去部队了,走的那天你去送他吗?”婉君问,“如果去,我们一道去,我要去送黎老师。” 张岚伤感地说:“我不去了,因为上次风波发生后,曾传到征兵领导那里,他差点被取消去部队的资格,我去送行的话,也许又会给他带去影响,他的父母也会不高兴的。” “你听谁说的?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婉君吃惊地问。 “是他在信里告诉我的。”张岚沮丧地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有这样一个家庭,有这样一个母亲,因此,我的人生也就会有这样多的痛苦、烦恼、不幸与波折。” 婉君扑闪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同情地望着张岚,为她曲折的遭遇,复杂的人生,感到痛心与悲哀。 竹林里漆黑一片,枯黄的竹叶在秋风中索索落下飘满地上。栖憩在竹林里的鸟儿都已沉睡了,偶尔在竹林深处响起一两声凄冽的猫头鹰的尖叫,令人毛骨悚然。 戎建华寂寞地站在一棵挺拔的毛竹下,充满希冀地注视着映出校园亮光的小门,等待着张岚。 中午碰到张岚,尽管张岚仍然爱理不理冷冰冰的样子,但戎建华发现张岚内心并不像她的外表一样平静。当他递信给她,她颤抖着手,目光里流露出激动、喜悦与温柔。遗憾的是,关键时刻有人走来冲散了他们。望着张岚匆匆离去的身影,戎建华真恨不得揪住来人痛打一顿。 戎建华对今夜的约会充满信心,如果张岚恨他不理他,那么张岚就不会接信,张岚既已接了信,说明她就不恨他,她就会来赴约。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戎建华的信心不禁动摇了。夜光表的指针清晰地已到了晚上九点,超出了约会时间整整两个小时。他有点后悔刚才婉君离去时,没有让婉君回寝室看到张岚时告诉她一声,催促她快些来。 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了,萧瑟的秋风吹得竹子左右晃摇,一会儿,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虽然站在浓密的竹林下淋不着雨,但深秋的夜风吹过来,戎建华还是感到了一阵透心蚀骨的凉意。通过厕所外边的亮光,他发现雨幕很密,雨越下越大了。 “看来张岚是不会来了。”想到这,戎建华拔腿跑回寝室。如果不是为了与张岚约会,他是不会去那个鬼地方的。据说学校建房时,靠近竹林边附近都是坟墓,曾挖出过许多尸骨。 衣服已淋湿了,戎建华胡乱地擦了擦身子,便躺在床上。 今夜张岚没来赴约,他感到失望与难过,想到自己为了约会,竟一个人站在阴森恐怖的竹林里近三个小时,他又禁不住一阵后怕。 在农村,每当有人考上大学,或去部队当兵,或者离别故乡去遥远的地方,亲朋好友往往会在家里设宴,叫上几个长辈或要好的作陪,请当事人吃饭。按照城里流行的说法,也就是饯行。 村里的其他人家,包括萧丽家,早在几天前,已请过黎敏了。唯独鲁成君家,一拖竟拖到最后一天才叫黎敏吃饭。这不是鲁成君办事拖沓,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而是应婉君要求才一拖再拖的。 婉君知道故乡有这个风俗,因此很早就跟母亲打过招呼,请黎敏吃饭的时间一定要选在礼拜天她回家的时候,她不想错过这一机会。今天正巧是礼拜天,度过今天,明天一早黎敏就要去部队了。 “叔婶,那么麻烦干吗?平时我三天两日就在你家吃饭,还用得着特意来这一次?”黎敏随鲁成君从外边进来,见桌上摆满了菜肴,婉君父母正在灶上忙碌个不停,不禁走过去,略带歉意地说。 “平时是平时,今天是今天,明天你就要去部队了,这是婶和你叔的一片心意。” “谢谢叔和婶!” “本来早就该请你了,只是婉君说要等她回来,所以一拖就拖到今天了。”婉君母亲解释道。 “婉君回来了?”黎敏问。 “回来了。” “她人呢?” “去叫萧丽了。”婉君母亲望了一眼院子,埋怨道:“这丫头,也不知咋回事,一去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她回来。” “也许萧丽有事来不了,她在等萧丽。” “谁说我在等,我有那么儍吗?我是一家挨着一家在找她。”黎敏话音刚落,婉君就走了进来,“可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萧丽姐,不知她去了哪里?” “她不在家?” “不在,她妈说,下午从家里出去后,就没见她回去过。” “那她会去哪里?”婉君母亲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声。 “也许她去了公社。”黎敏猜测道。 “今天是礼拜天,她去公社干吗?” “也许她临时有事。” 鲁成君说:“不等她了,黎敏,我们先吃吧。” “还是再等一等吧。” “不用,她要是来的话,自己会来的,昨天我就告诉她了。要是来不了的话,也没有办法。” “那我们就边吃边等。”因是萧丽,黎敏也就不再客套,便坐下吃了起来。他想,反正萧丽知道今天鲁家请他吃饭,由她作陪,如果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她很快就会赶过来的。 “萧丽真是有出息,那么年轻,就当了团委书记,我看你俩都比不上她。”鲁成君父亲喝了一口酒,说。 “自古就是这样,海港公社的女孩,不仅漂亮,而且精明能干。我们比不上萧丽,也不难为情。”黎敏笑着说。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今晚你就别想睡觉 “是啊,谁让我们不幸生在这个女强男弱的鬼地方呢?”鲁成君没好气地附和了一句。 “没本事就谦虚点,别找理由胡说八道。” “对,叔说得在理。”这一奇异的现象确实存在。 照例说,今天这顿饭,萧丽是绝不会缺席的,因为明天他就要离去。按照萧丽以往的性格,就是有天大的事情,她也会放在一边。可是,没想到,直到吃完了饭,又坐着说了一会话,也不见萧丽赶来。直到这时,黎敏才感到事情有点蹊跷。想起自从那天在她家吃过饭后,几天来,他一直没再见过她。 “叔、婶、成君,我该回去了。”由于心中有事,黎敏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黎敏哥,我跟你一起去。”在灶上洗碗的婉君连忙停下手来。 “你就不要去了,我还要去找萧丽。”黎敏连忙拒绝。 婉君天真地问:“你找她干吗?” “我有事要跟她谈。” “那迟一点,我再去你家找你。” “干吗?” “不干吗,就想让你陪着我说说话。”婉君也不怕父母和哥哥就在一旁,实话实说。 黎敏哭笑不得地说:“明天我就要走了,哪有闲工夫再陪你说话?” “就是因为你要去部队了,我才想跟你多说会话,否则我又何必那么心急?如果不答应,今晚你就别想睡觉。” “我看你越说越不像话了。”鲁成君不禁瞪了一眼妹妹。 “亲爱的鲁成君同志,请你别忘了,这是我的自由,你还是少来管我吧。”婉君立即淘气地反击道。 “你哥说的没错,大姑娘了,还是应该注意点形像。”婉君母亲这时插了一句。 “妈,你偏心眼,就知道袒护哥哥。”婉君不高兴地嘟了一下嘴,示威似地朝着院子喊道:“黎敏哥,你在家里等我一下,我洗好碗后,就跟你一起去找萧丽姐。” “别再乱喊乱叫了,你黎敏哥早就走了,听不见了。”婉君父亲疼爱地望了一眼女儿,笑着说,“你俩在学校,一起来,一起去,整天在一起,难道话还没说够?” “没有,我俩在一起,话永远说不够。” “幸亏柔红不知道,如果让她知道,你如此亲近黎敏,也许她会生气。”婉君家里,除了鲁成君,谁也不知道黎敏和柔红已经分手。 “这怎么可能?柔红姐是大家闺秀,她的心胸大着呢。” “她的心胸再大,也不可能看着你整天缠着黎敏而无动于衷。” “你们这是杞人忧天。”婉君不以为然地说,“如果她的气量那么小,黎敏哥也就不会爱她了。” “开口闭口都不离黎敏两字,我看你这个丫头该当心了,别真的去破坏人家的感情。”婉君母亲板着脸,警告道。 婉君一点也没难堪,嘻嘻地笑着说:“如果他们的感情真的那么脆弱,有一天,也许我会真的把黎敏哥抢过来,给你们做女婿。” “老头子,你听到没有,你女儿是越说越不像话了。看来,这几年的书是白读了。脑子里已在乱七八糟地想这些,指望她考大学,怕是没有希望了。” “妈,你别门缝里看人,等明年,你就听我的好消息吧。” “但愿你有这个志气与福分。” 婉君笑着说:“妈,下次你去拜佛时,别只管给哥求福,也给我求一求,祈祷菩萨能保佑我考上大学。” “你怎么知道,我没在替你烧香拜佛?” “我瞎猜的。” “哪一个初一十五,我不都在为你们吃素念经,烧香拜佛?但愿你兄妹俩不要辜负了妈的一片苦心。” “不会的,妈,我和哥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会有出息的。” “你这个丫头啊,为了哄妈高兴,你就不知道该谦虚一点?” “如果在妈面前谦虚,那就做作了,我想没有这个必要。” “妈说不过你,你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婉君母亲喜滋滋地说。 萧丽,你和成君的来信我已收到了,你们的责备刺痛了我的心。但是,你们没有权利可以这样骂我,责备我。我对不起黎敏,辜负了他的一片情意,我在这里不想作任何解释。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痛苦也总会过去的,我想。 萧丽,也许说出来有点冒昧,但为了黎敏,我不得不这样说了。你是爱黎敏的,这我知道。你答应我好吗?把爱献给黎敏,去抚慰他的那颗伤痕累累的苦痛的心。我相信你们会幸福的,真的…… 柔红的这封来信,萧丽是前几天收到的。自收到后,她一直耿耿于怀,气愤不已。 萧丽没想到柔红竟会如此无耻与卑鄙,把无辜的她也牵连进她与黎敏之间的感情纠葛中。她恼怒得没把信看完,就把它撕得粉碎。 黎敏去部队的日子一天天地逼近了,不知为什么,几天来,萧丽的心乱惶惶的,记性变差,做事丢三拉四,一种难以言传的情绪在她的心里折腾开了。 乡村里,像萧丽这样年龄,这样的人品和这样家境的女孩子还没男朋友,是比较少见的。不是没有追求她的人,也不是因为她上过县中现在是公社团委书记而眼高看不起在农村土生土长的小伙子,更不是她的青春意识还迟迟没有萌动,只是因为从少女时代起,她的心中就刻上了黎敏的身影,因为她和他曾有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童年。 小时候,多少个夏夜,他们曾躺在同一张圆桌板上数星星,听故事,在小河边捕捉红蜻蜓,上树摘银杏,下河捉泥鳅……一个扎羊角小辫的女孩和一个黑不溜鳅的男孩的童年,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里。 那年,她家搬到了村西新造的房子里,远离了黎敏家,为此她还伤心了好一阵子。但是,正因为有过两小无猜的童年,又由于少女的害羞,她的这种感情并没被黎敏发觉。升入了高中,柔红这个活跃漂亮有才气的城里姑娘爱上了黎敏,她嫉妒痛苦至极。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当她发现自己在各方面都不如柔红,而黎敏又没有察觉自己的感情反而也深爱着柔红时,她只得忍痛把这缕斩不断,理不清的情愫深深地埋在心底。 自从知道黎敏遭到柔红的抛弃,尤其看了那封令她既尴尬又气愤的柔红的回信,有几个晚上她辗侧翻身,竟连声呼喊黎敏的名字。她知道,被自己一直埋在心底的感情又蠢蠢欲动了。可是,当看到黎敏为不能忘怀柔红而深深地痛苦时,她就反复问自己,柔红是城里人,大学生,你一个农村姑娘比得上她吗?你能有魅力使黎敏忘记她吗?你不会成为黎敏今后展开前程的拖累吗? 明天,黎敏就要去部队了,萧丽惆怅地徘徊在田野上,不知该如何处理自己的那份千头万绪的感情才好。她只在想,度过今夜,黎敏将去部队,没有特殊情况,一去就得两三年不能想见。这两三年,命运将把她和他带向何方?实在令人难以猜想。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会与人恋爱、结婚、生孩子,也许等他回来探亲,她的孩子就会叫叔叔了。想到这些,萧丽难受极了。 这时,夜幕还没完全降下,远处连绵的山岚一片暗青,快临近收割的稻穗翻起阵阵细浪。田野上弥漫着一层轻轻的雾霭,由近及远颜色由淡转深。路旁,水渠边密布着野菊花。乡村的夜晚,静谧、清丽而迷人。渐渐地,夜色降临了。萧丽转身想往回走时,只见月光下站着黎敏。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萧丽瞅着脚下朦胧的草尖,低声问。 “刚才我去找过你,从你家出来我就看见你了,我就站在那里。”黎敏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棵银杏树,问:“刚才你去哪里了?” “我没去哪里。”萧丽摇了摇头。 “婉君找了你半天,都没找到你。” “那时也许我在山坡上。” “怎么会想起去哪里?” “心里烦,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那里。” “今晚成君家请我俩吃饭,你忘了?” “没忘。” “那你怎么不去?”黎敏不无惊讶。 “不想去。”萧丽轻声回答。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去的原因很多,萧丽无法和盘托出。 萧丽很明白,一直来鲁成君以及他的父母对她特别关照,也许在他们的心里,早就把她当成了他家未来的儿媳妇。其实在她的心里,除了黎敏,根本没有鲁成君的影子。如果今晚去赴约,当着自己爱的人以及不爱的人,也许她会很尴尬。尤其看了柔红的来信,想到黎敏明天就要离开家乡,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她更是苦恼。 “这次去当兵,部队在什么地方,知道吗?”萧丽问。 “不知道。”黎敏摇了摇头。 “为什么戎建华是海军,而你是陆军?” “今年招兵就分海军、陆军,是根据身体条件来决定兵种的,我的身体也许比不上戎建华,也就只能当陆军了。”黎敏解释道。 “到部队后,希望不要忘了我,能经常给我写信。”萧丽的声音幽幽的,充满了离别的忧伤。 黎敏笑了笑说:“怎么可能会忘记你?你放心好了,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的。” “至于家里的一些事,我和成君会替你照顾的,清明节到时,我会代你去给伯父伯母上坟的。”萧丽深情地对黎敏说:“只希望你在部队安心服役,好好干。” “谢谢你,萧丽,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黎敏充满感激地说。 “另外,至于个人感情问题,你别考虑那么多,你还年轻。以后在部队干好了,转志愿兵了或者考上军校了,你就有条件在城里找一个。” “这些事情,我根本没有考虑过。” “你还忘不了柔红?” 黎敏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沉默着,没有回答。 “黎敏,柔红要和你分手,难道事先你没一点征兆?” 黎敏无声地摇了摇头。 “你也没丝毫预感?” 黎敏又无声地点了点头。 “她这个人很无耻。” “怎么了?” “她不但无情地抛弃了你,而且还想……” “她还想什么?”见萧丽欲言又止的样子,黎敏连忙问。 萧丽很想把柔红来信的内容告诉黎敏,但她又羞于启齿,这毕竟牵涉到了她和黎敏之间的感情。以前,无论她在心底深处如何爱着黎敏,彼此还有一张纸隔着可以遮羞,如果现在把这事说出来,无疑将这张纸给捅破了。 “反正我觉得这个人有点水性杨花,朝三暮四。” “记得那天你曾说过,柔红抛弃我是迟早的,时间会给我答案。你当时为什么会这样肯定?难道你早有预感?” “这倒不是,当时我只是跟你开玩笑。” “也许你若有所指,不是无的放矢。” “没有,绝对没有。”萧丽矢口否认,“说起这事,黎敏,我感到很内疚。” “为什么?” “如果我不信口开河,也许不会生出这许多是非来。” “你也太多愁善感了,你又不是活佛圣口。” “不管怎么说,我是不应该跟你开这个玩笑的,这毕竟不吉利。” 黎敏笑了一下,善意地提醒道:“别忘了,你是团委书记,这种迷信的思想可要不得。” 默默地走了一会,萧丽又拾起刚才被打乱的话题,说:“假如有一天,你在部队干不下去了,退伍回来了,你也不要太灰心,太焦急,家乡的好姑娘多得是,我会替你留意的。如果有合适的,我会作介绍人,给你们牵线搭桥的。” “我说过了,我还不想考虑这些。” “我并不是让你现在去考虑这些,是想让你明白,你没有后顾之忧。”萧丽强忍着内心如潮的感情,平静地说。 如果不是收到柔红的那封来信,如果柔红不在信中让她去爱黎敏,也许在这会儿,萧丽会趁机大方地向黎敏示爱。 快到村口时,萧丽将手表从腕上退下递给黎敏。 “干吗?”黎敏十分奇怪。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沉醉中惊醒 “没合适的东西可送你,我想你去了部队,手表会有用处的。”萧丽真诚地说。 “不,这不行。” “什么不行?莫非你嫌弃?” “不是。” “不嫌弃,那就收下吧。”萧丽拉过黎敏的手利落地将表套了上去。由于萧丽人结实,表带刚好适合黎敏的手腕。 “手表给了我,那你自己呢?”黎敏瓮声瓮气地说。 “过几天我会去买新的。”萧丽握着黎敏的手,久久不忍放下。 “其实手表对我也并没多大用处,部队有纪律,日常生活都按部就班,我只要遵守就是了。” “这几天我很烦,昏头昏脑的。”萧丽苦笑了一下,说:“明天你就要走了,也不晓得给你买些东西。要不是现在想起,后悔也来不及了。” 黎敏全身一阵潮热,也不知从哪里产生了一股勇气,张开胳膊就将萧丽搂了过去。 萧丽毫无准备,被黎敏紧紧搂住。待她醒过神来,她的两颊与额上已印上了一阵暴风骤雨般迅猛的深深的印吻。她浑身无力,青春的心激起了层层涟漪,双手出于本能地搂住了黎敏的脖子。 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被男性拥抱,也是第一次被男性亲吻,而且这拥抱与亲吻自己的人是她一直来暗中倾慕的黎敏。兴奋与激动充溢着萧丽的心,她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唇,如醉似痴地接受着黎敏的亲吻,手无意识地在黎敏的背上摸索着。她极想呼喊什么,发泄什么,但嘴被黎敏的口舌堵住,她无法哼出声来。 萧丽只觉得心房胀得生痛,胸口憋得发慌,此刻她是多么渴望有一双温暖的大手,为她揉揉胸乳,抚抚心口。萧丽没想到,自己刚出现这样的念头,黎敏的手果真渐渐地收缩在她的胸上,开始解她的衣扣。接着便很快伸进她的胸罩,轻柔地揉抚她的那两团微隆的东西。 萧丽陶醉不已,双眼不由自主地闭了起来。 什么叫心有灵犀一点通?什么叫心灵感应?她和黎敏的这会儿的感受就是。萧丽只觉得一股生命之泉从身子的某个地方汩汩渗出,她多么渴望黎敏能像亲吻能像揉抚她心房那样猛烈地侵占她的那个神圣的地方,进入她那此刻已为他敞开的心灵与肉体啊!她多么希望此时此刻,黎敏也能读懂她的心。 奇迹再次发生,黎敏果真如她所愿,在她上身逗留的那双手,已顺着她的小腹摸了下来。 “黎敏,啊,黎敏,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的。”萧丽禁不住在心灵深处情真意切地呼唤道。 黎敏没丝毫犹豫,掀起她的短裤后,手便径直按在了她此刻满含着潮湿的地方,稔熟地动了起来。 萧丽几乎就要昏厥软瘫过去。 可就在这时,萧丽的潜意识中突然出现了柔红。 萧丽仿佛见到了柔红正在耻笑她,仿佛见到了柔红正在与新的恋人在欢娱,仿佛见到了……啊!她蓦地清醒过来。理智告诉她,她和黎敏不能这样做,否则,正中柔红的下怀,她和黎敏以前纯洁的关系为此将付之东流。况且她自忖比不上柔红,在以后的生活中,她没有魅力能使黎敏忘记柔红。 “别这样,快放开我。”想到这,萧丽忙捉住黎敏的那双不安分的手,急促地说。 “怎么了?”萧丽的反常,让兴奋不已的黎敏吓了一跳。 萧丽什么都没说,只是呼呼地喘着气。 刚才美好的感觉还萦绕在心头,黎敏不忍放弃。他还以为萧丽是由于第一次接触这些,感到难为情,于是拉过她,小声安抚道:“这很正常,用不着紧张。” 说着,黎敏又要低头去吻她。 萧丽百感交集,忍不住拉起他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一口,萧丽毫不留情,是真咬。钻心的疼痛这才让黎敏惊觉过来,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也许已使萧丽生气。 “我……”黎敏抚着胳膊,诚恐诚惶地望着萧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萧丽满脸绯红,丰满的胸乳上下起伏着,羞涩、怨恨与无奈交炽在一起,复杂地瞅了黎敏一眼,转身就跑。 她的这一举动,着实使黎敏吓了一跳。他连想也没想一下,就喊着追了上去。可是,萧丽跑得飞快,没答理他一声,就消失在了朦胧的夜色中。 渐渐地,黎敏的脚步由快转慢终于停住了。他徘徊在萧丽家附近,懊悔、歉疚不能言喻。他总以为萧丽撇下他跑掉,一定是他的行为伤害了她。 想起那时那刻,黎敏自己也感到吃惊与害怕。如此出格地非礼萧丽,她能高兴吗? 柔红拒绝对他的爱,黎敏曾痛不欲生。柔红是他深深爱恋着的人,他和她没有发生过任何隔阂,美好的关系却要断绝,相亲相爱的人儿从此就成为路人,试想,怎能不令他伤心、悲痛?在他痛苦的日子里,无论是失恋后,还是失恋前,他都受到了萧丽的关怀与帮助。度过今夜,他将离去,不知怎的,他对萧丽的感情骤然间变得复杂起来。他想向她表示什么,但又不明白该说些什么。 当萧丽赠表给他,握着他的手久久不忍放下时,他终于控制不住感情搂住了萧丽。原想好好亲吻她一下表示感谢,没想到弄巧成拙,一亲起来,他便忘乎所以,把她当成了柔红,不但伸手去摸了她的胸乳,而且还去侵犯了她的那个理应不该轻易侵犯的神圣的地方。 他的这一动作是下意识的,早已习惯了,因为只要和柔红拥抱,他都会这样自然地去摸她。但萧丽不知道这一情况,一定会以为他太下流了。一上来,就去亲她的嘴,摸她的胸乳,抠她的下身,他也太不正经了。萧丽这会儿的生气,一定是为了这些。 黎敏懊悔莫及,为自己的轻浮,同时他也在责怪自己,吃饭时,不该和鲁成君一起喝这么多的酒。如果不是醉意朦胧,也许他不会如此胆大妄为。 不知不觉中,黎敏来到了萧丽家的院子门口,才说举手敲门,忽又停住。 正文 第五十章 别脚踏两只船 不知不觉中,黎敏来到了萧丽家的院子门口,才说举手敲门,忽又停住。 里面黑糊糊的,在夜深人静时,一个小伙子敲姑娘家的门找她合适吗?况且明天自己就要走了,平时两人又走得这么近,万一不小心被人家看到,不知会传出什么桃色新闻来。黎敏举手拍了一下脑袋,深怪自己差点又要做出错事。 黎敏退了出来,他想明天可以早些再去。顺着原路,他又默默地走向了野外。这会儿,他没有一点睡意,充溢在脑子里的都是柔红和萧丽的身影。 萧丽趴在门缝上,看到了黎敏面对院门欲敲又止的痛苦的模样,看到了黎敏踽踽离去时的身影,有那么片刻,她真想拉开门,投进他的怀抱告诉他,她也是多么爱他。但一想到柔红的来信,萧丽的心不禁揪紧了。如果她接受了黎敏的感情,不正进了柔红设计的圈套,让她得逞阴谋,使她抛弃黎敏变得心安理得了吗? 萧丽背靠着院门,强忍着感情,犹豫着没有冲出门去,只是任凭泪水顺着脸颊,一串串地流下来…… 县城党校,现在成了新兵招待所,新兵们正在各自房间里学习打背包。从部队来丹象县带兵的指导员刘立毅与另一位军官对新兵逐个进行指导,很快就到了黎敏的身边。 “黎敏,家里的一些事,处理好了没有?”刘立毅关切地问。 在家访时,刘立毅知道了黎敏的身世,他对黎敏充满同情。 “已处理好了。”黎敏立正回答。 刘立毅赞许地检查了一遍黎敏打的背包,深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向了另一位新兵。 一位同乡的新兵从外边进来,拉了拉正帮战友打背包的黎敏,说:“黎敏,有人找你。” 黎敏回头望去,见门口站着婉君,忙惊喜地招呼道:“婉君,是你,快进来。” 婉君走进屋去,问:“黎敏哥,我哥与萧丽姐没来送你?” “不,来了。离家时忘了带牙刷牙膏,你哥与萧丽到街上替我买去了。”说到这里,黎敏仿佛才想起,问:“婉君,今天你不是去学校了吗?怎么跑到县城来了?” “我来送你。”婉君说,“我向老师请假了一上午,下午还得赶回去。”婉君从挎包里掏出一册粉红色的镶金绸缎面子的日记本递给黎敏,情意绵绵地说:“黎敏哥,你就要去部队了,这本日记本我想送给你,留个纪念。” “婉君,谢谢你,你的心意我领了,这本子你还是拿回去自己用吧,人家已给我送了不少呢。”黎敏递还给婉君。 “人家是人家,我是我,要知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婉君不由分说地将日记本塞给黎敏,“本来昨天晚上,我就想给你了。可是,你家里一直黑窟窿冬的,我等了许久,都不见你回去。” “真对不起,那时我有事要办。” “算了吧,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了。我知道,你是跟萧丽姐在一起。” “不是。” “从我家回去,你不就去找她了?” 黎敏点了点头。 “那你还不承认?” “我们见了一会,就分手了。”黎敏坦然地说。 “你别骗我了,也许昨天夜里,你根本没有回家。” “深更半夜的,我不回家,还能去哪里?” “这应该问你和萧丽姐才对,你们最清楚?”婉君话中有话。 “为什么老拿她跟我说事?”条件反射,黎敏很是敏感。 “因为昨天夜里,你跟她不知在什么地方呆了一夜。” “别胡说八道。” “我没冤枉你。” “你为什么说得那么肯定?”因没有这回事,黎敏也不感到心虚。他不知道,昨夜除了他和萧丽难以入眠外,还有一个人同样愁肠百结,彻夜未眠,那就是婉君。 婉君差点脱口而出说,昨天晚上她就在他家门口坐了一夜,但怕黎敏笑话,她终究没说出口来。 “黎敏哥,你已有柔红姐了,再和萧丽姐这样粘粘糊糊拉拉扯扯的,我认为不好。” “你想到哪里去了?”见婉君一本正经一笑不笑的样子,黎敏哭笑不得。 “看在等一下你就要走的分上,我不忍心再说你什么,但我要替柔红姐关照你一声,别花心,脚踏两条船。” “好,知道了。”黎敏知道婉君误会了,但他不想作过多的解释,“就听你的,决不花心,也决不脚踏两条船。” “这还差不多。”婉君这才露出笑容。 这时,刘立毅走了过来,见黎敏和婉君拉拉扯扯一副亲热的样子,笑着问了一声:“黎敏,这是谁?你女朋友?” “不是。”黎敏不好意思地说:“我学生。” 婉君的脸绯红得像熟透了的柿子,她不敢拿正眼去瞅刘立毅,只是低头玩弄着挂在胸前的一条辫子,心里充满了害羞。 好一位清纯可爱的姑娘,就像女儿刘晴,只是比女儿大了几岁。刘立毅不觉多看了几眼婉君,豪放地笑了一下,说:“不打扰你们了,你俩继续谈吧。” 见刘立毅走了出去,紧张万分的婉君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黎敏哥,戎老师在哪里?” “他在另外房间,你要不要去看他?” 婉君想了一下,说:“不了,见了我,他可能会问起张岚。这里还有一册日记本,是我送给他的,你转交给他吧。” “对了?张岚怎么没来?你没约她?” “我去叫过她,可是她不肯来。”婉君沉吟了一下,说:“一方面她怕给戎老师带去影响,另一方面她生戎老师的气还没有消。” 黎敏听了,沉默下来,没再说什么。 婉君说:“黎敏哥,下午我还得赶回去上课,不能送你上车了。你到部队后,希望能经常给我来信。” “好的。”黎敏点了点头。 婉君充满深情地望了黎敏一眼,说:“那就再见了,黎敏哥。” 婉君向门外走去,到门口时又回转身来,朝黎敏依依不舍地招了招手,许久才跑了出去。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这批兵中定有贵人 黎敏若有所思地捧着日记本看了看,一不小心,一张彩照从里面掉了下来。黎敏弯腰捡起,原来是婉君的照片。 婉君身着红色连衣裙,半躺在茵茵草地上,天真烂漫地笑着。背面写着:赠亲爱的黎敏哥哥留念 妹:婉君 戎建华从外边进来,见黎敏捧着婉君的照片痴痴地看着,不禁问道:“黎敏,婉君来过了?” “嗯,来过了,刚走,说还要回去上课。给你,这是她送给你的。”黎敏将其中的一本日记本递给戎建华,似乎想到了什么,问“建华,听婉君说,张岚没来送你?” “是的。”戎建华忧伤地说,“我已伤了她的心,也许她不会再原谅我了。” “不会的,到部队后写信给她解释解释,也许她会原谅你的。”黎敏怜悯地拍了拍戎建华的肩头,安慰道。 “这都是我的错,那时我真的混帐,居然会背着张岚,去找聂文虎这个浑蛋,这不自取其辱吗?”想起自己做下的那些糗事,戎建华懊恼不已。 “吃一堑,长一智,权当这是教训。”事后知道电影院门口的冲突是为了这事引起,黎敏曾不留情面地狠狠地说了一通戎建华。 “可是,这教训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事已至此,再自责也没用了,还是努力向前看吧。” 戎建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新兵开始集合出发。 站台上,彩旗飘扬,一队队新兵在锣鼓声中有秩序地踏上汽车。 “黎敏,记住,在部队一定要听首长的话,同时好好复习功课,争取考上军校。还有,你们如果在上海逗留,有时间的话,向领导请个假,去学校看看柔红,她已好久没来信了,不知她一切是否可好?”钱彩英不知道女儿已向黎敏提出分手,在队伍一边拉着黎敏的手,深情地叮咛道。 钱彩英的这些话,禁不住又使黎敏勾起了对柔红的思念。他在心里想,如果不是就要去部队,也许他会去一趟上海,亲自到柔红就读的大学,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次去部队的途中,果真能在上海停留,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向指导员请假,去看一趟柔红。指导员爽朗热情,看上去很宽厚善良,他相信他会给他方便的。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说柔红见异思迁,实属无稽之谈。毕竟她去大学还不到半年,人还没认识几个,她是一个稳重的女孩,绝不会那么轻率。说她已是大学生嫌弃他,也不可能。这几年她对他的感情可以证明,她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况且他的人生之路并不是一片黑暗,再也看不见出头之日。虽然他就要去当兵,但只要愿意,他在部队照样可以参加高考,柔红没有理由可以因此而嫌弃他,抛弃他。 总之,这次柔红提出分手,真的很突然,很意外,让人想不明白。他曾从头到尾梳理过自己和柔红之间的关系,也曾设身处地地为柔红想过,但总是没有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可以使他相信柔红会这么做。 “我记住了,阿姨。”黎敏强忍住伤感,与一旁送行的校长、鲁成君、萧丽等人一一握手后,跟上队伍,跳上了汽车。 在阵阵鞭炮声中,汽车长鸣一声开始驶出站台。 这时,刚才还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的天空骤然间变得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一会儿,倾盆大雨就哗哗地下了起来,送行的人们来不及躲避,就被这场奇怪的暴风骤雨淋得浑身湿透。 “啊,老天爷啊,这批新兵了不得,藏龙卧虎,定有贵人,否则上天是不会这样的。”一位须发飘髯的老人仰望着闪耀着蓝光的天空,讷讷地这样说。 这话预示着什么?谁也不清楚,但当时人们都为大自然的这一奇异景象,感到不可思议。 幸亏关涛往日体格强健,幸亏歹徒的那几刀没伤及他的内脏,幸亏同学给力,医院抢救及时,关涛在鬼门关上转悠了一阵后,终于化险为夷,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柔红深深地知道,关涛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的见义勇为,她不仅将失去贞洁,甚至有可能危及生命。要知道,那些歹徒是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的。因此自从关涛住院后,除了必要的课程脱不了身,其它时间她都在医院陪伴关涛。 柔红原来并不认识关涛和白雪,也不知道他俩是恋人。关涛住院后,她才从他们的对话中以及其他同学那里知道,他俩不仅是同学,也同是上海人,而且曾同时下乡插队在一个村上。在蹉跎岁月中,两人互相鼓励,埋头苦学,终于在国家恢复高考后,以优异的成绩双双考上大学。 理应他们的感情是纯洁真城的,牢不可破的,有谁经过磨难,能像他们那样如愿以偿,同在一个大学日夜幸福地生活学习在一起?但哪里想到,一场意外的不幸袭来,一切都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柔红以女性特有的敏感,很快就发现白雪对关涛的感情并不坚贞。 关涛负伤住院后,白雪去看过他,陪着他也默默地流了不少的眼泪。当得悉关涛有可能双目失明时,她失神落魄地跑回校,蒙着被子哭了整整半天,连课也没上。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去过医院了。 白雪的这一反常,柔红看在眼里,心里很是不安。关涛是为了救她才负伤的,如果在关涛肉体遭到毁灭性打击的同时,精神上也遭受失恋的折磨,那是她百身难赎的。 柔红从关涛落寞的神态中看出他在想念白雪,这使她更是歉疚痛苦。 这天中午,吃饭时,柔红发现白雪没来食堂,于是打了饭莱,捧着来到白雪寝室。 白雪果然没去吃饭,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屋顶。 柔红将饭莱放在桌上,来到白雪身边坐下,轻声说:“白雪姐,起来吃饭吧。” 白雪翻了一个身,别过脸去。 “不吃,你端回去吧。”白雪冷冷地说。 正文 第五十二章 这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谎言 “关涛哥是为救我被歹徒捅伤的,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让你们遭受了那么大的痛苦与不幸。”见白雪不理不睬的样子,柔红伤心地说,“可是,白雪姐,你听我一句话好吗?起来吃饭,下午去医院看看关涛奇,祂很想你。这几天你没去医院,他很孤寂,也很沮丧。” 很久,白雪才转过脸来,说:“柔红,不瞒你说,我是爱他的,因为我们从中学开始就在一起了,而且曾去农村一道插队落户,彼此曾有过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可是,我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关涛的眼睛竟会失去光明,而且还受到了毁容。这一切,你说我能接受得了吗?” 白雪不禁捂脸抽泣起来。 在逆境中最能考验一个人的意志,而在患难与不幸中,也最能检验一个人对感情的忠贞与否。已最清楚不过了,白雪是坦率的,她,一位年轻貌美的天之骄子,是不会将自己的爱情施舍给盲人的。 听了白雪的自白,柔红感到震惊。她压根儿没想到,作为恋人,当爱人受难时,竟会那么想,竟会那么冷酷。柔红仿佛不认识地望着白雪,再也没说什么。 经过医生的全力抢救,关涛的一只眼睛有望恢复光明,柔红感到说不出的高兴与欣慰。心想关涛好人有好报,白雪的态度这下可以改变了,不会因关涛失明再抛弃他了。 那天下课后,柔红兴冲沖地走出教室,来到白雪所在系的课堂,想第一时间将这一好消息告诉她。正好碰上白雪走下楼来。 “白雪姐,菩萨保佑,天大的好事。医生说了,关涛哥的一只眼睛有望恢复光明。”柔红迎上前去,掩饰不住喜悦地说。 白雪冷若冰霜地膘了柔红一眼,说:“你讲的这些,对我好像没有关系。” 仿佛当头一瓢冷水,柔红的心顿时冷了半截。她不安地望了一眼白雪,许久才怯怯地说:“下个礼拜天,我们一道去医院看他好吗?” “不去。” “他的一只眼睛真的有望恢复光明,我没有骗你。”怕白雪没有听清,柔红忍不住又说了一遍。 白雪冷笑了一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那么高尚。如果有谁高尚,那就不妨请她去试试好了。” 说完,就再也不看柔红一眼,头也没回地走了。 望着飘然而去的白雪,柔红怔怔地愣在台阶上,伤心、委屈一齐涌上心头,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她为白雪的无情感到悲愤,白雪枉然取了即么一个纯洁的名字,她的情操与胸怀实在令人不放恭维。 “柔红,告诉我,最近白雪怎么一直没来?”这天,柔红去看关涛,还没坐下,关涛就问:“这些天,她都在忙些什么?” 最害怕关涛问这事,关涛却又偏偏问了。柔红愣了一下,掩饰道:“这几天课程很紧,她脱不开身。” “你有时间,照例说,她不可能没有。我知道,你是在骗我,哄我高兴。” “我没有。”柔红知道,绝不能将实情告诉关涛,否则她就是在害他,“来之前,我碰到过她。还将你有望恢复光明的好消息都告诉了他,她听了很高兴。说忙过这段时间,再来看你。” 虽然看不见柔红的神情,但从柔红过于完美的话中,关涛还是听出了丝许异常。他知道,这只不过是柔红不想使他痛苦,才编造的一个美丽的谎言。事实是白雪经不起这残酷的现实,已开始疏远他,准备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 痛!关涛只觉得一阵剧痛,从心里传向身上的各个伤口。 “柔红,这样吧。这次你回去,告诉她一声,明天无论如何来一次医院,我有话要对她说。” “她确实很忙,明天也许会来不了。”柔红知道,白雪绝不可能来,因此她想先给关涛打个预防针。 “如果我是农民,你这样说,或许我会相信。但你不要忘了,我也是学生。”柔红的欲盖弥彰,让关涛哭笑不得,“柔红,拜托你原话转告白雪,如果明天她不来,以后也就不用再来了。” 这是最后通牒,关涛说得不无决绝。 虽然知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该面对的还得面对,但柔红实在不想让关涛过早知道白雪已变心。 “好吧,回去后,我会把你这里的情况详细告诉她的,希望她能抽出时间来一趟。” 也许已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关涛的情绪变得有点失落与沮表。他虽然附和着她,仍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但柔红明显感觉得,他这是在敷衍。 为了关涛,柔红也不怕自己屈辱,也不在乎白雪的厌恶,一回到学校,她便径直去找白雪。 “你怎么又来了?”还没等柔红说什么,白雪就斜着眼,不高兴地说。 柔红早就料到白雪会这样对待她,因此并没过于难堪,陪看笑脸,说:“是这样的,白雪姐,下午我去医院,回来时,关涛哥让我带信给你。明天他无论如何想见你一面,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白雪冷冷地问。 “他没说。” “他想见就想见?人家哪有这么多的闲工夫?”白雪没好气地说,“你告诉他,这几天我很忙,等过几天有空了,再说吧。” 柔红知道白雪在搪塞,在大学读书,要说有空,每天都有空,要说没有空,每天都没有空,关键是如何利用。因此,她劝说道:“白雪姐,你还是去吧。最近几天,我看得出来,他一直在盼你。你没去,他的情绪很不稳定,这对他伤口的恢复,是很不利的。” 关涛已下了狠话,再不去,两人的关系也就走到了尽头。虽然这差不多已既成事实,但柔红还不想放弃最后的一丝希望。 “我不是医生,去了也是白搭。”白雪很不耐烦地说。 “你毕竟是他的女朋友,有你在他的身边,情况肯定会不一样。”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唯有以身相报 “打住。”白雪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用手指点着柔红,说:“你听好了,别没事找事,老往我的头上扣什么女朋友之类的帽子。我可跟你说过,我没有那么高尚。” 柔红的心里感到说不出的悲哀,白雪真的无情无义到了极点。在关涛最需要她的时候,竟不顾道义,说断就断,这是她始料未及,也是不敢想象的。她总以为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尤其得悉关涛不会双目失明,白雪会回心转意。没想到不但没这个可能,反而变本加厉了。如果不是亲自耳闻目睹,柔红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知道,这个结果,其实正是你希望的。”白雪斜着眼,不阴不阳地突然来了一句。 “白雪姐,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柔红不明白白雪缘何说出此话,连忙吃惊地问。 “你们乡下人就这个德行,偷偷摸摸,遮遮掩掩,敢做不敢承认。”白雪满脸不屑地嘲笑道,“他可是正宗的上海人,傍上他,好处多多。我要是你,也会紧抓不放,好好表现的。” “白雪姐,你别误会。”柔红立即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刹时面红耳赤,不知说什么才好。 “英雄救美,才子佳人,这可是千年传颂的美丽的爱情故事。”白雪阴阳怪气地说,“我不会嫉妒,也不会生气。这次我之所以没去看他,就是不想碍手碍脚,干涉你们的自由。” “白雪姐,请你别这样说。”柔红委屈得差点就要哭出声来,她压根儿没想到,白雪不但无愦无义,而且竟会如此卑鄙无耻,信口雌黄,说出这种令人愤慨的污辱人的话来。 “我说错了吗?他住院后,你可一直往他那里跑,去得比我还勤。如果我再不知趣退岀,我也太掉价了。”似有满腔的冤屈,白雪竟越说越激动。 “我知道,关涛哥被歹徒刺伤,人遭到毁容,你的心里很难过,但我也并不轻松。这一切都是由于我引起的,我恨不得能为他承担这些苦难与不幸,所以我也就多去了几次。白雪姐,如果由于我的冒昧与不慎,无意中伤害了你的话,请你原谅,以后我不去就是了。” 柔红伤心不已,自己的一腔赤诚与热血,不仅没得到白雪的理解,换来的却是她的热讽冷嘲,她的反咬一口。如果不是碍着关涛,柔红真想转身就走。 “你去不去关我屁事?你可别不安好心,将责任推给我,然后金蝉脱壳。”白雪巧舌如簧,一阵颠倒是非,倒打一耙后,板着脸,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你还有事没事?如果没有,恕我不奉陪,我可要走了。” “白雪姐,你还是去看看关涛哥吧,他不能没有你。”一想到关涛的失望与痛苦,柔红就禁不住流下泪来。 “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你怎么还没明白?我和他,这辈孑算是完结了。要想在一起,除非只有下半子了。” “白雪姐,求求你,别那么说。”柔红声泪俱下,“医生说了,关涛哥的一只眼睛有望恢复光明,你不用担心,他并不会双目失明。” “你少跟我说这些,给别人听见,还以为我不去看他,和他分手,是因为他的眼晴要瞎了的缘故,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有些人往往既想做红墙出墙,又想立牌坊,白雪就是这样。 “那你竟究为了什么?”柔红是善良的,白雪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她不是不明白,只是顽及到关涛的感受与伤情,她才低声下气,委屈求全,“白雪姐,求求你,听我一句劝,明天去看看关涛哥吧。就算你不是他的女朋友,但你还是他的同班同学,他想见你一面,你也该去。就算你想和他分手,也只能等他康复出院后再说,否则,他的那只有望恢复光明的眼晴有可能会保不住……” 柔红泣不成声。 “谁让他逞能的?以我说,活该。”柔红的劝说并没丝毫打动白雪,她依然极其冷血地说,“我已跟你说过,你既年轻,又漂亮,并不亚于我,赶快向他去献媚吧。只要哄他高兴,那么他的那只眼睛也就不会再受到反复了。” 柔红的眼里在流泪,心里在滴血,对白雪,她是彻底地失望了。她只觉得整个身子簌簌发抖着,几乎就要瘫痪。 望着摔门而去的白雪的背影,柔红一脸悲戚与无奈。 听白雪的口气,她似乎将她当成了破坏他们感情的第三者,为避嫌,柔红本不想再去医院,但考虑到关涛孤身一人,她又于心不忍,下不了这个狠心。她知道,自己赌气不去,伤害的只是关涛,白雪无关痛痒,她才不在乎她爱去不去。 第二天,当关涛发现去的依然是柔红一个人时,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她没来?”关涛问。 “没来。”柔红机械地回答道。 “你没见着她?” “见到了?” “她是不是不肯来?” 柔红没有吱声,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其实今天她应该来。”关涛平静地说:“这些日子以来,我想了许多,决定不再连累她……” “关涛哥,你别那么想,白雪姐只是……”柔红企图还想瞒着关涛。 关涛凄然地一笑,说:“柔红,你不用再说了,一切我都已知道了,想明白了。我不怪她,她是自由的,完全有权利那么做。” 柔红流着泪望着关涛,再也说不出话来。 从那以后,关涛整天沉默着,不说一句话,这使柔红几乎柔肠寸断。 那几天,白雪说的话一直回荡在柔红的耳边,令她无法释怀。 白雪说的没错,如果她高尚,她理应将感情献给关涛。柔红不认为自己有多么高尚,但也并不承认自己是一个卑劣的小人。她知道,在关涛肉体和精神受到双重打击的时候,她有责任与义务去替他承担不幸。 她是女人,她唯有以身相报。 于是,柔红硬着心肠给黎敏写了绝交信。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留宿医院 原想黎敏会有反对的意见,没料到黎敏似乎并不看重她对他的感情,连个音讯也没给她,这使柔红好不痛心。 萧丽和鲁成君的来信充满了咄咄逼人的火药味,使柔红倍感委屈与痛苦,但她又为黎敏有如此肝胆相照的朋友感到宽慰与高兴。 萧丽对黎敏的感情,凭着女性特有的细心与敏感,早在学校时,柔红就有所察觉。尤其黎敏在遭受丧母与高考落榜的打击,倍感无助与凄凉的时候,萧丽对黎敏的帮助与关怀,不仅黎敏感动,柔红也深感萧丽友谊的可贵与心灵的无私。 这次她不得已与黎敏分手,她想到了黎敏的痛苦。尤其看了鲁成君和萧丽的来信,知道黎敏果真痛不欲生,柔红真想收回自己作出的决定,和黎敏重涉爱河。 可是,当看到关涛由于白雪的抛弃,有望得到光明的唯一的一只眼睛果真出现反复时,柔红的心颤抖了。她再也不敢去想黎敏,再也不忍看着关涛的眼睛就这样永远失去光明。 柔红情真意切义无反顾地向关涛表达了自己对他的敬仰与爱慕,同时流着眼泪给萧丽写了回信。希望萧丽能看在以往同学与朋友的感情上,代她去爱黎敏,去抚慰黎敏的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不知道萧丽看了她的信后,是否会接受她的那番苦心去爱黎敏?如果有了萧丽代替去爱黎敏,她歉疚不安的心才有可能得到稍许的安慰。只要有了萧丽的关怀,相信黎敏会很快走出因她离去的失恋的阴影。 那些天,在牵挂关涛的同时,柔红一直惦念着这件事。 自关涛住院后,柔红隔三岔五总要上医院去看望他。尤其关涛遭受白雪抛弃她向关涛吐露了感情后,她去得更勤了。 由于季节已是冬季,天日已越来越短。那天因为上了几节课后才去医院,到了后似乎只服侍关涛吃了饭,天就不知不觉地暗了。当柔红想到要回去时,夜己很深了。 “那么晚,路又那么远,你一个人怎么回去?”关涛很是关切。 柔红望了望夜色重重的窗外,说:“没事,应该还有公交车。” “可是,要转好几辆车,夜那么深了,很麻烦。” “不会,这时候,一定还有许多行人。”嘴上虽这样说,腿已在微微哆嗦了。自从遭遇歹徒拦路凌辱后,柔红就再也不敢独自走夜路。 “只是下了车后,还有一段路要走。在闹市区也许没有什么,但在那里,路上肯定没人了。” “你别说了。”关涛不但没给她壮胆,反而还拿她忌讳的话说这说那,柔红越听越害怕,原本就要往外走,这时不觉又倒走了回来。 “我看你就别回去了。”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关涛已从柔红的话中,察觉到她在犹豫,“医院附近有很多小旅社,你住一个晚上,明天早晨再回去吧。” “明天早晨要上课,我怕会来不及。”柔红没有立即答应。 “不会,你可以早点起床。”关涛似乎都已替柔红想好了,“走早路总比赶夜路要好,一个走着,走着,天越来越亮,人越来越多,也就不会害怕,一个正好相反。” 关涛说的,正是柔红所想的。这会儿,就是关涛不挽留,柔红也没胆子敢回去了。 “那好,听你的,我就不走了。”柔红放下包,说:“但我不去开房了,没有介绍信,他们也许不会给我住。” “那怎么办?” “叫阿姨回去吧,晚上有我在,她不用理留下,我正好可以睡在加铺上。” 关涛往院后,由于伤势严重,专门讨了一个护工。 “这合适吗?”关涛小声说。 “怎么不合适?”柔红知道关涛的意思,“前些日子,如果晚上换成我来服侍你,不也一样睡在加铺上,睡在你一边?” “那好吧,只要你不介意。” 护工住在离医院不远,晚上可以不留下,正中她下怀,她很是高兴。 这一夜,柔红思绪联翩,翻来覆去,一直都没有睡着。这不仅是由于弥漫在病房里的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搅得她透不过气来,一旁的关涛也给了她一种无形的压力。不是怕他窥视她,更不是怕他下床非礼她,是因为她和他睡在同一个房间,使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黎敏,想起了和他离别时,在家里度过的那个晚上。 曾记得在江滨公园里,她和黎敏曾憧慢过明年的此时此刻,两人会在什么地方?那时,彼此踌躇满志,总以为除了在家里或者一起在大学校园里,不会有其它变故。不承想,还没到半年,就面目全非,两人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曾记得在那一个晚上,夜深人静时,她曾掩捺不住,抛弃一切顾虑与羞涩,来到黎敏睡的那间房里,希冀能和他共度性爱,却没料到黎敏仍死抱着那条不成文的约定不放,在天崩地裂中,坚决地拒绝了她。 都是那个该死的约定闹的,如果没有它,柔红相信,那个晚上,两人肯定如愿以偿,已经奉献了彼此的贞洁。她记得清清椹楚,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成功了。 柔红已越来越痛恨,自己为什么会在那时忽发异想,想出这么一个自我束缚的迂腐的馊主意。 每每想起那个原本可以花开却又失落的夜晚,柔红就心痛不已。如果早知道那个晚上,是两人今生最后的一个晚上,她是无论如何不会退缩和放弃的。 也许是命,命中注定她和黎敏有缘无分。要不然,不会有那么多的意外与磨难。 尽管一夜未睡,但柔红并没感到有丝毫的不适。第二天早晨,天刚朦朦亮,她就起床了。 “就是想早点走,也用不着起得那么早。”关涛说。 “差不多了,天已快亮了。” “昨夜,我看你老是辗侧翻身,也许没睡好?” “有一点,乍一睡在陌生的地方,有些不习惯。”柔红苦笑了一下,并不否定。 “外边有早餐摊,你下去吃吧。”关涛的心很细,望了一眼坐在床边的柔红,关照道。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失之交臂 由于没睡好,折腾了一夜,柔红还真感到饿了,问:“你想吃什么?我顺便带些上来。” “我不用了,医院有早餐供应。” “那好,我下去了。” “去吧。”关涛点了点头。 眼看柔红就要走出门去,关涛似乎想起了什么,忙在后面叫了一声,说:“如果你想急着赶回学校,吃了早餐后,不妨直接走,不要再上来了。” “不着急,等阿姨来了再说。” “也好。”太清早的,一个女孩子上车转车同样不安全,关涛也就没再说什么。 早餐店虽都已开门营业了,但顾客并不多。柔红要了一碗豆浆,要了一根油条与大饼,漫不经心地吃了起来。 从住在医院到现在,柔红一直在回想和关涛同处一室的感受。虽然条件简陋,她睡得并不好,但她还是感到很踏实与新奇。如果有时机,她还想这样做。 天已大亮,来早餐店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柔红这才收回遐思,回到病房。这时,保姆也已到了。 “这下我该走了。”柔红说。 “是该走了,课程耽误太多不好,以后你还是少请假来医院看我了。最近我恢复得不错,有阿姨在这里,小婕也经常来,不会有什么事,你放心好了。” “我知道,我会安排好的,影响不了。”柔红笑着安慰了一句关涛,同时和保姆打了一声招呼,便走下楼去。 “你的这个女同学真的不错,从你住院开始,几乎三天两头都来。”保姆对关涛说,“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寻,我想你应该珍惜,不应该伤她的心。”保姆贴身照顾关涛,对他和白雪、柔红之间的感情纠葛,都看在眼里,一清二楚。 “她确实不错,可我是半个废人,我不想连累她。” “其实你还没那么糟糕,大可不必那么想。” 保姆和关涛的那些对话从身后传来,柔红都听到了。虽然关涛至今还没明确接纳她,但柔红知道,这只是早晚的事。这从他父母以及他妹妹关婕的眼里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已完全将她当成了他们的家人,这令柔红感到欣慰。如果他们像白雪一样不通情理,将关涛所受的一切不幸怪罪于她,对她不理不睬,她一定会痛苦万分。 “柔红,你可回来了。”一到学校,同室女友立即叫了起来,“昨夜,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去医院了。” “什么时候去的?上课时,看你还在。” “下了课后去的。” “怪不得到处都找不到你。” “找我干吗?” “当然有事。” “什么好事?现在我来了,你不就可以说了。” “不是我找你,是有人找你。” “谁?” “一个男的,好像是刚当兵,穿着一套没佩戴领章帽徽的军装。” “一个当兵的?你不骗我?”柔红的心格登一下,几乎就要跳了起来。 “我怎么可能骗你?是我带他去寝室的。” “他是黎敏,一定是黎敏。”除了黎敏,不会有第二个人,柔红不觉念出声来。多日来一直忍着的泪水,不禁盈满了眼眶。 “你怎么了?他是你什么人?”见柔红如此激动,同室女友不禁吃惊地问,“他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柔红没有答理,只是呼吸急促地问:“快告诉我,后来他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等我找不见你回来,他已走了。” “在这之前,他没告诉过你,他在哪里?” “没有。” “你也没问?” “没问。” “你怎么不问问他?”柔红带着哭腔,跺着脚埋怨道。 “我不是他女朋友,怎么问?问多了,这不讨人嫌吗?”同室女友很是委屈。 柔红也感到自己说得可笑。 “你觉得,这会儿他会在哪里?”柔红心急如焚,抓着同室女友的胳膊,充满希冀地问。 “看他的那个样子,好像是请假来看你的,因为他一直时不时地在看时间。” “这还用问吗?部队有纪律,傻瓜都知道,不能自由行动。” 由于无法知道黎敏将去哪个部队,柔红也就压根儿没有企望过,黎敏会路过上海,来大学看她。然而,世上的事就偏偏那么捉弄人,黎敏不仅路过了上海,而且千真万确来过大学,到过她的宿舍,去找过她。而从不在外住宿的她,偏偏在昨天住在医院没有回来,生生错过了和黎敏的相见。柔红欲哭无泪,心几乎就要碎了。 “最近,这边都在过新兵。这会儿他也许还在兵站。你如果想见他的话,不妨去那里找找看。”同室女友见柔红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出了个主意。 “兵站在什么地方?”此话提醒了柔红,连忙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可以打的,问司机。” 一语中的,柔红茅塞顿开,二话没说,便一路小跑着来到校门口。 “姑娘,去哪里?”见柔红上车后,眼含泪花,脸带焦虑,司机不禁好奇地问。 柔红抹了一把眼洎,定了定神,说:“师傅,我去兵站,希望你能用最快的速度,帮我赶到那里。” “好的,没问题。”司机答应了一声,便加大油门,向兵站飞驰而去。 可是,柔红去迟了,那里的新兵已经去了火车站。 柔红来不及喘口气,又拦了辆出租车,风急火燎地赶到火车站。令人痛心的是,柔红只望见兵列带着一股浓烟,渐渐地由大到小,消失在了茫茫的原野里。 柔红的心说不出是种什么名状的惆怅与伤心,想到黎敏满怀相思与希望而来,失望而去的痛苦与无奈,她几乎柔肠寸断。 往日每当在影视或在小说中,看到分离时的那些痛断肝肠的情景,柔红在为他们洒一掬眼泪外,常天真地想,只有文学作品才会有这些离奇煽情的情节,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会出现和发生的。然而她哪里想到,这事不仅出现了,发生了,而且就发生出现在她自己的身上。这令柔红心碎欲裂,不能自己。 “黎敏,我来迟了,我对不起你。”柔红凄然地哭念着,两腿微微地打着哆嗦,怎么也稳不住身子,心已随着远去的火车,悠悠地飞走了。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她怀孕了 刘春艳虽不是个正经女人,但聪明勤快,待人热情,与街坊邻居相处得十分和睦,而且裁剪技术也很精湛,因此街上其他服装店的生意都比不上她,做得挺红火的。每当换季时,她必须加班加点才能做完那些信任她的顾客送来的一块块布料。 这天中午,徒弟都吃饭去了,刘春艳还忙碌在台板上量尺寸、划粉、裁剪衣片。当她偶然抬头望向外边时,一眼瞥见女儿愣在店门口。 “张岚。”刘春艳忙放下手中的活走过去。 张岚从小跟前夫生活,刘春艳没尽过多少做母亲的责任。几年工夫,张岚由一位拖着鼻涕的灰姑娘出落成一位光彩照人的妙龄少女,刘春艳的心里禁不住生出一股做母亲的喜悦与自豪。因第二次离婚后,她没再结婚,以前也没多生育,她的生活不免有种失落感,为此常去看望张岚,企望能联络母女间的感情,但张岚对她常爱理不理,她曾为此伤心与难过。 对于张岚从小许配聂文虎,刘春艳说不上同意,也没表示反对。这不仅她自认为没资格表示意见,更主要的是聂文虎从小就在她的心中留下了美好的印象。没离婚前未能取得他的青睐,刘春艳已感到遗憾,如今一直梦想的心上人能成为女婿,这是她求之不得的,因此当那次聂文虎来找她去劝说张岚,尽管知道女儿不会听她的,但她还是欣然答应。 “张岚,快进来,中饭吃过吗?”刘春艳慈爱地说:“没吃过的话就跟妈一道吃,妈也还没吃。” “妈……”张岚像霜打的稼秧病怏怏的,轻轻地叫了一声。 见女儿不像以前那样冷若冰霜,刘春艳顿时更加高兴,拉着女儿的手说:“来,快去吃饭。” “不,妈,我不想吃。” 刘春艳这才注意到女儿一副病态的样子,吃惊地问:“你怎么了?生病了?” “妈,我想躺会。”张岚心力交瘁,几乎就要瘫痪。 “那就快到楼上去。”刘春艳扶着女儿说。 到了楼上,躺在宽阔柔软的床上,见母亲抚着她的头发,双眼流露出特有的慈爱与关切,那很少得到母爱的心田突然涌上一股暖流,张岚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妈——” 随着声音,一直忍着的泪水终于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刘春艳不知女儿发生了什么,惊慌地问:“张岚,发生了什么?快告诉妈。” 张岚抽泣着,许久才说:“妈,女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妈面前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刘春艳捧起她的脸孔,温存地替女儿拭去泪水,深情地说:“张岚,妈以前对不起你,没好好照顾你,现在妈会好好地爱你的,你有什么事,就跟妈说吧。” “妈,女儿不好,女儿有了……” “有了什么?” “妈,我,我怀孕了。”张岚竭力压抑着自己的难堪与激动,但终于控制不住哭出了声:“妈,我该怎么办?妈!” 第一次与戎建华发生性关系时,充满两人心间的只有彼此的需求与疯狂,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去考虑其他后果。以后再做这些时,由于害怕怀孕,两人曾对避孕采取过措施。但也仅仅局限于原始的方法。也就是当戎建华就要爆发时,强忍住兴奋脱离张岚的身子,把精排在外边。 那时,避孕药物在乡下还没普及,戎建华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作为一位未婚的青年老师,难于搞到也不好意思去搞。张岚是在校女生,那就更不用说了。因此,戎建华和张岚只能采取那种体外排精的方法。但人在那种激情来临的时候是很难控制自己的。 有时两人紧搂在一起明知道要采取措施了,可是在这关键时刻,又偏偏不是未尽兴的张岚不肯让戎建华起身,那么就是戎建华自己也舍不得离开。这种最原始的措施也就偶尔有之,平常两人也就今朝有酒今朝醉,顾不了许多。只是事后才感到害怕,唯一可安慰的,就是祈求苍天保佑,千万别怀上了。 前些日子,由于心情郁闷与年轻无知,张岚没在意自己生理上的变化。其实早在一个多月以前,她平常很准时的月经没按时来,她就该想到怀孕了。可是,她根本没往怀孕这事去想,总以为是由于自己的忧伤才引起月经推迟,现在她才真正明白月经好久没来,原来是因为怀孕。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刚知道自己怀孕那几天,张岚只觉得天转地旋,眼前一片昏黑。 虽然社会已进入八十年代,但几千年来形成的封建观念,尤其在闭塞的乡下,未婚先孕却是伤风败俗大逆不道的。别说是在校生,就是有了对象的社会青年,也会惶恐不安,身败名裂。 张岚知道,医院是绝对不能去的,没有手续,没有熟悉的医生,医院是不会给她动手术的。可是,不去医院,她又能去什么地方呢?唯一可承担这责任且可以给予帮助的戎建华远在部队,远水解不了近渴,帮不了她的忙,况且两人之间的疙瘩还没解开。 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张岚曾想到过死。她想与其苟且偷生,被人羞辱一辈子,不如自尽一死了之,只是考虑到将连累戎建华,她才把这念头压抑下去。那时,往日对戎建华的怨恨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从没感到像最近那样强烈地思念戎建华。她对自己没去竹林赴约没与婉君一起去县城送别,感到深深的懊悔。 刘春艳虽是个风尘女子,但听到女儿怀孕的消息,禁不住也感到震惊。女儿还在读书,今年还只有十八岁,没想到像自己当年一样居然怀孕了。造孽啊!难道这就是上天对自己平日招蜂引蝶的报应? “跟谁?是那个戎老师?”虽然感慨万千,但刘春艳还没忘问对方是谁。 “嗯,是他。”张岚失神地点点头。 “他不是当兵去了吗?你几时跟他有这种事的?”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苍蝇专叮有缝的蛋 “他还在学校时。” “你呀,张岚,你好糊涂啊!”刘春艳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痛心疾首地说:“你才十八岁,怎么能轻易地把女孩子极其珍贵的东西交给人家呢?你看,那个缺德的戎建华得了便宜,拔腿去了部队,你能拿他怎样?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妈,你一定要帮我把孩子打掉,否则我无脸再活下去了。”张岚泣不成声。 “这妈知道,妈一定会帮你的。”刘春艳沉吟了一下,问:“怀孕已有多少时间了?” “我也不知道,大概已好几个月了。” “那就不能再拖下去了,这样吧,张岚,妈认识一个医生,叫徐益川。他原来是公社卫生院的医生,现在调到海港公社去了。这样更好,你去做手术时没熟人,人家也就不会知道。中午吃了饭后,妈就陪你去。” 张岚见母亲胸有成竹的样子,一直为此困惑与提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她偎进母亲怀里,内疚而又悔恨地说:“妈,以前你来找我,我不理你,女儿对不起你,以后我一定孝顺你,听你的话。” 刘春艳不禁也动了感情,说:“张岚,别那么说,妈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以前你不理妈,妈不怪你,妈一直在爱着你。女儿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妈爱也爱不过来了,岂有怪女儿的道理。” “妈——”张岚甜甜地叫了一声,感到从没像此时此刻那么充实与温暖。 刘春艳与徐益川相识是偶然也是必然。一次刘春艳感到吃不下饭浑身无力,去医院检查,正碰上徐益川值班。在量血压时,刘春艳明显感到徐益川的胳膊渐渐地挨上了她的胳膊。 病人在量血压时必须挽起袖子赤着胳膊的,而徐益川由于伸着胳膊操作器械,衣袖自然也缩了上去。当两条露着的光滑的胳膊挨在一起时,徐益川和刘春艳都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刘春艳本是水性杨花的女子,见徐益川有意,又见身边无人,当徐益川望过来时,情不自禁地给了他一个媚眼,嗲声嗲气地说:“徐医生,我的血压还正常吗?” “还正常。”徐益川心不在焉地说。 “可是我老吃不下饭,浑身酸软。” “这样吧,我给你详细检查一下。”刘春艳娇滴滴的模样己引得徐益川心慌意乱,如果不是在门诊室,他也许就会扑上身去。凭着他训练有训的偷香窃玉的本事,他知道,刘春艳已心中有意。 “去哪里检查?” “就在隔壁。” 到了那里,徐益川关上门,又拉下屏风,指着一张铺着草席的病床,示意刘春艳躺上去。 刘春艳阅人无数,早已明白徐益川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浅笑。 “要不要换鞋?”刘春艳问。 “换一下吧,这里有拖鞋。” 刘春艳的大名与传说,徐益川早就有耳闻。 当年丹象县城,有一家服装店,不但师父美貌出众,而且两个徒弟婷婷玉立,漂亮迷人,一个赛过一个。曾几何时,几乎成了县城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可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师姐前几年因破坏知青运动犯反革命罪被判处死刑,命丧刑场。刘春艳当年已自立门户,没跟师姐搅在一起,虽名声在外,但没人检举,才侥幸逃过这一劫。不然的话,早就香消玉殒,坟头青草萋萋了。然而,师姐的下场还是深深地刺激了她。从此她离开县城,到乡下隐居,下嫁给张岚父亲,希冀能远离是非,过上平静的生活。 她的愿望是美好的,可结果往往跟现实背道而驰。如果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如果是腐肉总是要发臭的,可惜她不是金子。没收敛安分守己多少日子,刘春艳又旧病复发,我行我素,臭名远扬。这倒不是刘春艳自甘如此,而是因为她实在是太靓丽了,对她的传说实在是太动人了,有意无意的,追逐她的男人实在是太多了。 对于漂亮的女人来说,外界对她的吸引,几乎遍地都是鲜花与黄金。如果良莠不分,如果把握不住,只要一步不慎,就会一发而不可收拾。前面等待她的,也许是地狱,而不会是天堂。 刘春艳以及她师姐的悲剧正是如此。 徐益川曾鬼鬼祟祟地去街上窥探过刘春艳的风采。只是怯于刘春艳的名声,再加离了婚的女人门前是非多,徐益川才不敢径直到服装店去,因此一直无缘接触。今日见刘春艳只身前来,他身边又没多余的病人与医生,徐益川心中暗自高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此刻,他颤抖着双手撩起了刘春艳的上衣,顾不上拿听筒作个样子,听一下她的心率,便急不可待地径直摸向她洁白的肉体。 刘春艳双目微闭,吐气如兰,胸乳高耸,腹部平坦,一副欲睡未睡的模样,正充满整个心灵地期待着徐益川名为检查实为撩拨的举动。当徐益川的手终于摸上她的肉体时,她情不自禁地轻轻叫了一声:“哎哟……” “怎么了”这一声来得太突兀了,徐益川几乎吓了一跳,忙缩回手。 “我这里痛。”刘春艳自知太沉不住气了,为了免补过失,忙急中生智,一把握住徐益川的手,捂到胸口上,“你摸摸,就在这里。” 徐益川一阵头晕,虽然他不是吃素的主儿,曾见识过无数女人,且不包括那些没姿色的女病人,但从没遇到过像刘春艳那么娇情的女性。他再也控制不住勃然而起的激情,一把抓住刘春艳胸前的那两团依然丰满圆突的东西,重重地捏了几下。 “轻点。”刘春艳在徐益川的手背上掐了一下,双臂一伸搂住了徐益川的脖子,不无担心地问:“这里会有人来吗?” “不会。”徐益川低头吻住了刘春艳,他几乎是在吮吸,刘春艳那两片薄薄的嘴唇被他整个包含在了嘴里。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她把女儿送入了虎口 尽管浑身已着了火般燥热难忍,尽管徐益川说不会有人来,但刘春艳还是放不下心,说:“不,不要在这里。” “那就去我寝室,就在楼上。” 徐益川只得依依不舍地放开刘春艳。 刘春艳点了点头,跳下床来,拉了拉衣襟,又拂了拂刚才搞乱的头发。 “我先上去,楼上最后一间。”徐益川贴着刘春艳的耳旁,低声吩咐道。 “好的,我记住了。” 刘春艳本没什么病,她的浑身乏力,吃不下饭,完全是由于几天来没男人雨露的恩泽才引起的。这会儿,遇到徐益川这样一位颇有风度与涵养的情场老手的挑逗,她激情荡漾,病早已好了。 徐益川其实也名声在外,刘春艳早从去服装店做衣服的女顾客口中知道了他偷香窃玉的本事。如果是一个平常的男人,在这乡邻乡亲里,不只一次也不只一个地搞了人家的老婆、女儿,不把他打死或送上法庭才怪。但徐益川搞的这些女人,不但女人心甘情愿,她们的丈夫似乎也无话可说。有几个还与徐益川称兄道弟。这其中的缘由,当然源于徐益川精湛的医术。 说来也邪乎,一些疑难病症其他医生看不好,只要徐益川一接手,就会药到病除。因此徐益川在四乡村民心目中有很大的位置,他的那些对女色的嗜好,人们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甚至认为这是像他那样医术高明的医生的一种正常的生理需要。而女人之所以心甘情愿委身于他,听说徐益川对女人有一种特异功能,在做这种事的时候,可以使女人享受到一种销魂蚀骨飘飘欲仙的感觉。很难有一位女人跟过他一次,就不再第二次去找他做这种事,很难。 刘春艳还听说过,徐益川之所以身体保养得那么好,快近五十岁的人了,看上去仍像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这其中的奥秘是由于徐益川平时常吃女人的胎盘。有时碰到引产下来的婴儿,他也常洗干净吃掉。这些东西对身子极补,徐益川吃了后气色也就越来越好,而且服侍女人的那个功能也就一天比一天强烈、持久,与常人不一样。 东方公社卫生院有一个女接生员叫朱亚丹,是徐益川的干女儿。由于干爹嗜好吃这些东西,也就利用工作之便,处处留意收集胎盘保证供应。徐益川调往海港公社后,她也痴心不改,极力为干爹服务。除此之外,徐益川自己也自寻门路托人收集。时间一长名声在外,人家知道后,有时也会自动送上门去让他享用。因此,隔三岔五的,徐益川常能吃到那些稀罕的东西。 由于徐益川有这些与众不同的地方,本就生性轻浮的刘春艳心里早就痒痒的,渴盼有朝一日能与徐益川来上一次,以便得到他那珍贵的甘露的滋润。今日相见,只几个回合,徐益川就显露出欲火中烧不能自持的贪婪猴急的样子,刘春艳心中暗自思忖,看来外界关于徐益川的那些传说不无道理。 趁四周没人的时候,刘春艳敏捷地一闪身就上了二楼,进了徐益川的宿舍。 一关上门,早已等候在一边的徐益川便扑上前去,紧搂住刘春艳昏天黑地地吻了起来。 从此以后,徐益川和刘春艳一有机会,就在医院或服装店幽会,直到徐益川调往海港公社。徐益川离开东方公社后,痴情的刘春艳还曾多次抽空去过海港公社,与他重温旧梦。 今天,当刘春艳带着女儿出现在徐益川面前时,徐益川双眼忽地一亮。如果不是身边有人,早已与刘春艳搂成一团。 “益川,我有事找你,到你宿舍去说好吗?” 徐益川瞅了瞅刘春艳,又好奇地看了看张岚,说:“好的,走吧。” “张岚,你先坐在这里,妈去跟徐叔叔说点事,立即下来的。”刘春艳转身轻轻嘱咐女儿几句,随徐益川走上楼去。 “想死我了,宝贝,今天你怎么有空来看我?”徐益川一关上门,就搂住刘春艳。 刘春艳不像以前那样温柔,推开他说:“益川,今天我来找你,不单单是为了看你,还有件麻烦事要你帮忙。” “什么事?” “我女儿怀孕了,想流产。” “你女儿才几岁?”徐益川轻薄地笑道:“真是有其娘必有其女,而且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放你娘的狗屁!”刘春艳拉长着脸,骂了一声,说:“我女儿可没乱搞,她是跟她的男朋友才怀上的。她男朋友当兵去了,所以想把孩子做掉。” “这好说,等礼拜天没人的时候,我把她流掉就是了。”徐益川拉过刘春艳又要吻她。 刘春艳推开徐益川,问:“今天不行吗?” “今天不行,医院里有其他人,我不是妇科医生,是不好替人流产的,要不叫别人为你女儿做吧。” 刘春艳沉思了一下,说:“不了,就礼拜六吧,反正今天已是周五了。” “那好,你先回去好了,让你女儿在这里招待所住一夜,明天一早我就给她做。”徐益川说。 “你可别没安什么好心。”刘春艳盯着徐益川严肃地说:“如果你打我女儿的主意,我可饶不了你,你得吃不了兜着走。” “不,不会的,你一个我已伺候不过来了,再来一个嫩的,那就更不行了。” “那这事就这样,拜托你了。” “没问题,你放心好了。”见刘春艳就要离去,他一把拉住她说:“等会吧,让我亲一下,解解馋。” 刘春艳顺从地让徐益川贪婪地亲了几下,说:“益川,这些等以后再说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这次只要你帮了我的忙,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刘春艳说着打开门走下楼来,把女儿叫在一边,悄悄地说:“张岚,妈很忙,人家衣服等着要,必须赶着做出来。今晚妈先回去,你别回去了,就住在这里,因为明天一早动手术,赶来赶去不好。明天中午,妈会来接你的。” 正文 第五十九章 人在矮檐下 张岚扑闪着那双略带忧郁的眼睛,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是徐叔叔,他会关照你的。”到楼上时,刘春艳这样对女儿说。 徐益川笑着对张岚说:“你的情况你妈已跟我说了,你放心好了,明天一早我就给你做。虽然私自人流是犯法的,但既然你妈说了,徐叔叔是义不容辞的。” 刘春艳坐了一会,见天色已不早,也就告辞女儿乘车回了家。 张岚一个人坐在窗前,百般聊赖地翻阅着医生手册。不知什么时候,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张岚伏在桌上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张岚,醒醒。” 睡梦中仿佛有人在召唤,张岚忽地睁开眼来,这才知道寝室灯已亮了,徐益川脱去了白大褂,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先吃饭,吃好饭后,徐叔叔给你检查一下,明天好省点时间。” “我听徐叔叔的。”见徐益川彬彬有礼,和蔼可亲,张岚顺从地点了点头。 吃好饭后,徐益川在张岚的帮助下收拾去碗筷,便让张岚脱掉裤子躺在床上。 脱裤子时,张岚犹豫了一下。但她知道事已至此害臊已无必要,这是做手术前必需的程序,是避免不了的。想到这,张岚眼睛一闭就将裤子褪了下去。 徐益川见过无数女人的身子,有的是他的病人,有的是跟他有染的女人,但从没像此刻那样引得他怦怦心跳。一下午来,徐益川一直在想如何将眼前这个迷人的少女搞到手。他虽有过无数女人,但还没搞过像张岚那样年纪的女子。虽然张岚已不是纯粹意义上的未涉爱河的女孩,可对他来说还是无比新鲜与刺激。 另外,他已拥有了叶飘扬,如果再把张岚也手到擒来,母女俩同时做自己的女人,这其中的滋味也许十分有趣,妙不可言。 那时,他已完全忘记了刘春艳临走时对他的告诫以及他自己的承诺。 徐益川许久没敢转过身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那个东西已无比坚挺地矗立起来,他怕张岚看到他的失态受到惊吓。 张岚躺在床上,见徐益川背着身一直没有动静,还以为是为了方便她脱裤,不禁心头一热,轻声叫道:“徐叔叔,我已脱好了。” 一说完,张岚就用胳膊捂住眼睛,心怦怦乱跳起来。 徐益川答应着,心虚地转过身来,见张岚害羞地将脸别在一边,根本发现不了他的不雅,这才放心了许多。 他没戴手套,挨近张岚后,一手掩着张岚的小腹,一手放在她的大腿间轻轻地摸着。 张岚已失去思维,不知道这是否属于检查的范畴,只是绯红着脸,闭着眼睛,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兴奋,但无济于事。她只感到仿佛有只魔术般的手,在刺激她勾起她的许多有关男女情事的一些梦幻。 “如果想叫,你就叫好了,不用克制。”不知什么时候,徐益川已俯身贴着张岚的脸庞。    张岚忽地睁开眼睛,惶惑地叫了一声,“徐叔叔……” “别怕,让徐叔叔好好地亲亲,明天徐叔叔就给你动手术。”徐益川闻着了一股少女特有的似兰如麝的体香,禁不住张口吻了一下张岚此时已灿若桃花的脸腮,扑倒在张岚那白花花一片的身子上…… 下午乃至傍晚,天空纯蓝得就象山泉一般清澈,没有人想到如此明朗的天会突然乌云翻滚,雨幕密布,更没有想到这雨从上半夜下起,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同学们起来洗漱了,还没有停息。 “婉君,第三大题第五道小题的答案,抄给我看看好吗?”张岚碰了碰婉君的胳膊。 为应付考试,昨天晚上,张岚才临时抱佛脚复习了一会儿功课。如果平时她认真听课,也许不会像此刻那样被动。但自从认识了戎建华,初尝禁果的滋味早已使她将学习的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再加刚流产,肉体和精神遭到创伤,体力还没恢复。尤其徐益川带给她的残留在记忆中的那些梦魇,还没散去,她根本记不住那一道道公式与求证。 婉君望了望张岚,又瞅了一眼已坐在藤椅上看报纸的方老师,拿起草稿纸沙沙地抄了一下,把答案递了过去。 “还有……” “还有?”婉君微皱了一下眉头:“你稍等一下,我还剩两道题没做。”婉君埋头草草地做了最后两道课,又迅速地检查了一番,这才将试卷答案抄下,悄悄地塞给张岚。 “都给我?” “嗯。”婉君对从来不抄别人作业的张岚,这会儿三番五次地讨看她的试题感到深深的不快,似乎抄袭的不是张岚,而是她自己,她的脸竟莫名其妙地涨红起来。 婉君不明白身为学习委员的张岚那优秀的成绩为什么会退步得那么快,快得简直不可思议。刚才张岚的茫然与焦急,她看得一清二楚。虽然知道把答案告诉张岚不好,但不帮她度过这一难关,婉君想张岚是无法将试卷完成的。好友的情谊使婉君两胁插刀,冒着风险将试卷的全部答案抄给了张岚。婉君望了望方老师,估计不会发现张岚的作弊,这才放下心来,将试卷交了上去。 同学们大都做好了试题,起身离座交上了试卷,最后只剩下了张岚。张岚望了一眼已变得空荡荡的教室,连忙加快速度,心慌意乱地做完最后一道题,也没检查一遍,就将试卷慌忙交了上去。 “张岚,你等一下。”方老师从背后叫住了匆匆向外走去的张岚。 张岚吃了一惊,以为方老师发现了她的作弊,她强自镇定,转过身来问:“方老师,你叫我有事?” 方老师收拾着讲台上的试卷,看了张岚一眼,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这一学期来,你各科成绩退步很快,老师不得不跟你说,因为下个学期就要高考了,你如果再这样下去,那肯定是不行的。关于你的私事,老师不好说什么,但你是学生,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老师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你一定要好自为之。” 方老师苍老的脸上露着慈祥的笑容,语重心长的关怀令张岚为之动容,想到刚才自己的作弊,她羞得几乎无地自容。 正文 第六十0章 残留在记忆中的梦魇 检查自己从认识戎建华以来的生活与学习,张岚吃惊地发现自己确实已变得很多,而且变得不可想象。 虽然与戎建华发生性关系是她心甘情愿的,她不懊悔,因为那时她爱着他。但为什么戎建华离开后不久,她却禁不住徐益川的不怀好意,心甘情愿地让他残踏?要知道徐益川的年纪可以做她的父亲。她已变了,再也不是过去的张岚了,她不但违背了自己只跟心上人发生关系的初衷,同时也背叛了戎建华。如果让戎建华知道她的不轨,他还会爱她吗? 戎建华刚去部队时给她来过许多信,由于他调查她的过失,她一直没有回。后来经过婉君的劝说,她正准备写信给他与他重归于好,没想到却怀上了身孕。由于怀孕后的心力交瘁,回信这事也就自然耽搁了下来。 从那以后戎建华再也没来信了,也许他已心灰意冷以为她不会原谅他。他怎知道,她从心底里还爱着他,只有他才占有着她的整个心灵。 流产后,一切平定下来,她曾去过一封信给戎建华。可惜她去迟了,戎建华已离开训练基地,分到部队去了,那信也就被退了回来。由于想到自己变得肮脏不堪的身子以及戎建华临去部队时自己对他的冷酷无情,她也就没勇气去向人家打听戎建华的地址,再给他写信。 “难道自己果真要让人家说中,母亲现在的样子就是以后我的下场?”张岚失神落魂地从教室出来,望了一眼灰朦朦一片的天地,走出校门,向母亲的服装店走去。她知道,她已临绝境的边缘,如果再不悬崖勒马,将悔之已晚。 外边的雨还在下着,不过已明显地小了。 从医院做完手术回来,张岚被刘春艳接回店去,一直住在那里。似乎为了弥补以往的母爱,张岚受到了刘春艳无微不至的关怀。虽然人流对身心的损害是严重的,而且出过意外差点丢掉生命,但在刘春艳的精心护理下,张岚还是恢复得很快。为了不使其他老师和同学怀疑,只休息了三天就回校上课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肉体的疼痛会渐浙遗忘。但心灵的伤害却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就像徐益川的性侵。那一夜,徐益川变幻无穷,像搞试验一样,在张岚的身上不间断地肆虐。当时,张岚感到羞耻,感到无地自容,但又十分好奇。不明白男女间的那种事原来有那么多的奥秘可以破译,她没有拒绝徐益川的别出心裁,相反隐隐约约地似乎还期待徐益川能作进一步的探索。 戎建华对她是暴风骤雨般的性的冲刺,一下就过去了,刺激虽强烈但难以回味。而徐益川却像一瓶尘封已久的美酒,那么醇厚,那么甘甜,那么清香。他不但招式一套一套的,而且不慌不忙,持久不泄,侍候得她飘飘欲仙,如死过去一般。 由于夜里长久的作腾,那个地方的充血没及时消退,第二天手术时张岚流了很多血。撕心裂胆的疼痛过后,张岚只感到口渴。 “我要喝水。” “别急,等下我给你泡杯糖茶。” “我不要热的,要冷的。” “这不行,你刚动了手术,不能喝冷水。” “不,我一定要冷的。”如果没被徐益川睡过,张岚也许不会这么任性,也不会用这种口吻跟徐益川说话。只因两人有了那种关系,张岚自己也感到奇怪,不知不觉中,她竟有了撒娇的意愿。 “那就少喝点。”徐益川这个有着多年医龄且医术不错的医生,经不住张岚可怜楚楚的央求,明知道刚流产的人是忌讳吃喝寒冷的饮食的,居然放弃原则,倒了一杯冷茶递给张岚。 张岚接过一气喝下。 “再给我倒一杯,我还要。” “不,你不能再喝了。”徐益川没忘记,前几年,有一次他给一个因跟上级领导有染而怀孕的女子流产时,不小心让她喝了冷水,差点出了大事。这一教训太深刻了,他一直记在心里,他不能让张岚重蹈覆辙。 “你倒不倒?不倒,我就自己去倒了。”张岚说着,就要挪下床去。 “那你要听话,少喝点。”徐益川禁不住张岚的固执,只得又倒了一杯给她。 张岚接过,又一气喝下。当时她感到无比痛快,没想到,就是这两杯冷水折腾得她死去活来,差点要了她的生命。 后半夜,张岚的小腹开始疼痛起来,而且痛得一阵紧似一阵。刘春艳自己也流产过,但没遇到过像女儿那样的症状。听着女儿一声声痛苦的哼叫,她除了叫女儿口服止痛片外毫无办法。街上卫生院的医生是不能叫来看的,否则女儿流产的秘密就要让人家知道。这对女儿的名声以及将来的生活将带来极大不利,唯一的办法就是再去找徐益川。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刘春艳陪着痛得直不起腰来的张岚找到了徐益川。 徐益川见张岚痛得冷汗直冒直不起腰来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不禁有点后悔,当时不该心软,任凭张岚喝了冷水。 这时,医院里的人已开始上班,徐益川无法让张岚去手术室检查,借故拿来流产器械,就在那张与张岚天翻地覆耕云播雨的床上,再次捅开了张岚的下身。 果然不出所料,张岚的症状和前几年的那个女子一样,由于手术后喝了冷水,刺激了子宫的收缩,里面残留下的胎儿的碎块与污血来不及排出,就被包裹在子宫里。 徐益川的脊背禁不住渗出一阵冷汗,如果刘春艳母女俩不是及时赶来医院找他,拖下去难说张岚不会因此而送命。 “里面怎么会有这许多东西?”刘春艳吃惊地问。 “昨天张岚喝了冷水,刺激了子宫的收缩,原来该自然排出的东西都被包裹在里面,所以肚子才会感到疼痛。” “怪不得她一点血都没有。”刘春艳恍然大悟,“益川,这次多亏你帮忙,我不会忘记的。” 正文 第六十一章 不知何处是她心的归宿 徐益川居心叵测地一笑,心想:“你们母女俩都已上了我的床,还谢什么呢?” 回想刘春艳和张岚母女俩在床上的不同表现与反应,徐益川心神为之一振。他异想天开地想,如果同时拥着这如花似玉的母女俩睡上一觉,也许更是妙不可言,不枉人生一世。这邪念搅得徐益川浑身难受,躁动不安。 徐益川的一举一动,刘春艳都看在眼里,还以为徐益川已许久没跟她亲热了,这会儿欲火焚身的缘故,她的心不禁也蠢蠢欲动起来,像虫子在爬一样痒得难受。 但无奈张岚躺在床上。除了这宿舍,徐益川已没有可供他们放任作乐的地方。她只得竭力克制自己,趁女儿不注意的时候,用勾魂摄魄的目光向徐益川诉说心中的焦渴。 想着的当儿,张岚不觉来到了母亲店前,她刚要跨进门去,一眼瞥见聂文虎翘着二郎腿正在与母亲说着什么。 前些天,张岚在刘春艳这里休养时,聂文虎曾来过服装店探望过她,张岚板着脸没去理他,聂文虎尴尬地坐了一会就灰溜溜地走了。今天聂文虎又来了,张岚的心里不由得一阵厌恶。 “放学了?”刘春艳充满慈爱地看了女儿一眼。 张岚没答理母亲,冷冷地瞪了聂文虎一眼,毫不客气地说:“你来干啥?” “瞧你,怎能用这种口气来跟你文虎哥说话?他是特意看你来的。”刘春艳推了女儿一把,回头招呼道:“文虎,来,一道吃饭。” 张岚见聂文虎坐近桌来,啪地一推碗筷,离座蹬蹬地跑上楼去。 刘春艳拍了拍聂文虎的肩膀,安慰道:“别见怪,张岚这丫头就这个脾气,我去把她叫下来。” 说着,刘春艳走上楼去。 张岚和衣躺在床上生着闷气。 刘春艳走过去坐在床边,轻声说:“张岚,听妈的话别再任性。你要知道,戎建华现在外边当兵,几年才能回来。你等他几年后,他不变心还好,如果他嫌弃你而另寻对象,你不就白白地浪费了自己的青春和感情?以我说,你还是跟文虎般配、牢稳,戎建华是靠不住的。这几年来,文虎对你还是不错的,妈不说你也知道。你从小没妈关照,是文虎和他母亲照顾你,帮助你,你应当感恩才对。虽然他一时冲动骂过你,伤过你的心,但你要清楚,首先是你背叛他对不起他他才这样做的。起来,跟妈下去,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张岚的心情乱糟糟的,不仅是听了方老师的告诫,也不仅是见到了聂文虎,而是此刻母亲的话使她想起了戎建华。 母亲的话不无道理,几年后戎建华从部队复员回来,难说戎建华不会变心,也难说她会等得住。她与戎建华刚相爱就开始闹别扭,以后互相生活要想顺畅几乎很难。就算戎建华爱她,但他的家人会像他一样接纳她吗?况且现在戎建华已不给她来信,说明他已经开始在疏远她在忘掉她了。 “顺其自然,就此断掉吧。”张岚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好在经过这些日子以来一系列的遭遇与变故,她思念戎建华的心情已不再像刚怀孕时那样强烈,有时候竟朦朦胧胧地想不起他的音容笑貌。 吃饭的时候,张岚一直沉着脸,没拿正眼去瞅聂文虎一下,只是当母亲夹了一筷菜给他时,她才望了他一眼。见他小心翼翼受宠若惊的模样,她忍不住心里就要发笑。也就在这时,张岚似乎才发现聂文虎并不讨厌。只见他以前唇上留着的八字胡不见了,长满粉刺的脸上现在整洁光滑,整个脸容给人一种粗俗与凶狠的模样已消失了,人变得年轻精明多了,她的心禁不住跳了一下,脸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 张岚的变化,刘春艳瞅在眼里,她不失时机地说:“张岚,去拿毛巾给你文虎哥洗把脸。” “我才不去拿呢,要洗他自己去拿好了。”张岚虽没去拿,但口气明显地已不再像刚才那样冷漠了。 聂文虎见状忙说:“别客气,我自己来。” “笑话,谁跟你说客气啦?”张岚脸上带笑地白了聂文虎一眼,慢慢地走上楼去。 刘春艳忙凑近聂文虎的耳旁,悄悄地说:“你也快上去吧,婶以前跟你说过,对女孩子不能太老实,有时候动手动脚,得寸进尺,比说要管用,知道吗?” 刘春艳忍不住在聂文虎的脸上拧了一下。 见四下里无人,聂文虎大着胆子使劲地搂了搂刘春艳,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说:“我上去了。” “去吧。”刘春艳摸了摸被聂文虎亲过的脸腮。 刘春艳与聂文虎在楼下的打情骂俏,张岚丝毫不曾察觉。她坐在窗前,拿了本书随意翻着,见聂文虎走上楼来,她只斜着眼瞟了他一下,没理他,也没骂他。 “张岚……”聂文虎走到张岚跟前,想坐下又不敢坐下,嗫嚅地说:“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我以后再也不敢对你……无礼了。” 聂文虎一激动,居然双膝跪下,抱住了张岚的大腿。 张岚从没见过男人下跪,但知道男人对女人下跪意味着什么,她的心头忽地一热,便伸手去拉聂文虎。 “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难看死了,快起来吧。”张岚故作责备地说。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一想到为了张岚的变心所受的委屈与耻辱,聂文虎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扑扑地掉了下来。 张岚似乎受了感动,温存地拉起聂文虎,动了感情地说:“文虎哥,别这样,事情到这一步,不全是你的错,其实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让你受了委屈。” “张岚!”聂文虎激情难抑,一把搂住张岚,雨点般的吻和着泪水,一齐袭向张岚。 张岚从来没受过聂文虎的爱抚,这会儿见他如此强烈而粗鲁地亲她,不禁也有几分新奇与刺激,她紧依在聂文虎的怀里,受伤的心有了几分温暖与慰藉。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她美得令人心醉 聂文虎记住了刘春艳传授给他的那些话,搂着张岚挪到床边,手忙脚乱地去解张岚的衣服。 张岚吃了一惊,紧张地问:“文虎哥,你要干吗?” “答应我吧,张岚。”聂文虎喘着粗气,央求道,“我和你的天系已不是一天两天,我想今天要了你。” 刚才还可怜巴巴下跪哀求,这会儿如此直截了当而又豪气冲天地说我要你,如此巨大的反差,张岚见了啼笑皆非,顿生几分爱怜,搂着聂文虎的脖子,说:“这样不好,我妈在下面,随时都会上来。” 聂文虎料定刘春艳不会上来,一边抚摸着张岚的胸乳,一边贴着张岚的耳旁,气喘吁吁的说:“放心,你妈不可能会上来。” “还是别抱侥幸,万一上来被她看见了,也许她会生气。不仅我会被她骂,想必你也逃不脱。” 聂文虎差一点就要忘乎所以,脱口而出告诉张岚,他之所以上楼,就是奉了她母亲的旨意,跟她亲热来的。但想到这会引起张岚的怀疑,他又立即将倒口的话,使劲地咽了回去。 话虽不再说了,可他仍没停手。 在聂文虎的折腾下,张岚绷紧着的身子,这时彻底地放松了下来。她温驯地偎进聂文虎的怀里,抚摸着聂文虎已剃去胡须的双唇,全身感到说不出的舒适与惬意。可是,就在这时,张岚突然发觉聂文虎的手已移在她的腰间在解她的腰带,她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流产时,出于卫生,她的体毛被徐益川用刀片剃去。虽过去了许多日子,可那儿的体毛还是参差不齐,没恢复原样,无论谁发现了,都会顿生疑问。聂文虎做事虽粗心大意,但难说他不会追问。一旦等他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她的脸将如何搁?张岚可不想为贪一时之欢,去冒这个有关自己一生名誉的风险。因此,她一骨碌坐起身来,推开聂文虎,跳下床去。 “文虎哥,这些事恕我不能答应你。”张岚一脸正气地说。 聂文虎对这事心里本就没底,这会儿见张岚不高兴的样子,也就收敛了一下心中狂放的感情,说:“张岚,我听你就是了,你不记恨我,我已感到很高兴。” 聂文虎的通情达理,张岚见了,心里感到宽慰与兴奋,她见上课时间还早,也就靠近聂文虎坐下,与他亲昵地说起话来。 刘春艳站在楼梯下,凝神谛听着楼上的动静。见说了一会话后,楼板与床上发出一阵异常的声音,还以为女儿与聂文虎已做成好事,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会心的微笑。 新兵从丹象县出发,到上海时,戎建华和黎敏还在一起,在兵站住了一夜后,两人就分手了。黎敏乘火车去了南京郊区的一个新兵训练团,而戎建华却乘轮船去了南方的一个海军训练基地。 从老百姓转化为军人,这一过程不但紧张而又艰苦,而且枯燥乏味。经过近三个月的训练,眼看新兵生活就要结束,从这位落在山沟里的训练基地走向大海,戎建华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向往与期待。 新兵早已配发了领章帽徽,昨天也已搞了会餐,这天一起床,一吃了早饭,戎建华就和其他新兵一起在操场集合,静候分配。 操场上,口令声,点名声,此起彼伏。被点到名的,列队就走,没点到名的,重新站队后再次点名,也很快就被人带走。戎建华的精神高度紧张,竖着耳朵倾听着点名声,生怕自己的名字一不小心被漏掉错过。可是,等了半天,都没听到自己的名字。 眼看前后左右,往日相处得较好的战友,一个个地被点到名,陆续都被来人带走。原来黑压压一片的操场上只剩三四十人时,戎建华的心不禁慌了。 “戎建华!” 正在戎建华愣神的当儿,一个他还从没听到过这么好听的操着纯正普通话的女声叫了他一声。他这才意识到,新的一轮点名已经开始,而且拿着名单点名的竟是一个跟他差不多年龄的女兵,他的心神不禁为之一振。但他很快发现,她的衣服下摆也有兜,显然是个军官,而他是个新兵,两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训练基地没有女兵,她毫无疑问是他要去报到的部队派来接他们的。军舰上怎么会有女兵? 丹象县地处半岛,石浦渔港更是全国闻名,那里有很多渔船。从小戎建华就知道,除了客轮,女人是不能上船的。想必部队也一样,在他的印象中,凡是有女兵的地方,无非都是医院、歌舞团,或者是机关通信连。他可从没见过军舰上会有女兵。 “难道自己要去报到的地方就是那些地方?”这跟戎建华原来所企望的大相径庭,他不免有点失落。 “戎建华!”见没人答应,原本一直盯着名单的女军官不觉抬起头来。 戎建华几乎惊呆了,这个女军官不但声音富有磁声,让人听不够,人也英姿飒爽,超凡脱俗。 “戎建华!”女军官不禁加重了语气。 和戎建华站在一起的,都是各分队遗留下来的。戎建华不认识他们,他们也同样不认识戎建华,因此都没有人提醒他。最后还是他们训练队的分队长上前捅了他一下,他才慌忙说了一声:“对不起,我开小差了。” 他的惊慌失措以及他的答非所问,引得大家一阵轰笑,尽管当时的气氛十分严峻。 “请回答到或者有。”那女军官一笑不笑,没有接他的话茬,也没有大声喝斥他,只是机械地重复了一句。 “是!”戎建华这才意识到自己己是军人,再也不是老百姓,言行举止必须符合军人的标准,他大声地回答了一声:“到!” “出列!” “是!” 那女军官接着又开始喊第二个人的名字。 戎建华意外地发现,他是第一个,这使他不无得意,但同时,他又感到惶恐不安。 正文 第六十三章 那里有许多女兵 还没到部队,而且是在这么漂亮的女军官面前,他竟出了这么一个理应不该出现的笑话,居然让她连喊了三声,他才答应。不知她会怎么想?如果她以为他是故意,是捉弄她,出她的洋相,那他今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此刻虽不知道她在部队里担任的是什么职务,但从她来接他们去部队这件事来看,她一定不是无足轻重。否则一个偌大的部队,不会派一个年轻的女同志来执行这一任务。这更使戎建华忐忑懊悔,埋怨自己急什么?慌什么?既然已来到了部队,部队哪会轻易忘记他?如果刚才自己稍平静一点,放松一些,相信绝不会犯这样低级庸俗的错误。 他真的是倒霉透顶了。 但事情既已发生了,懊悔埋怨都已没用,只能做好思想准备,逆来顺受,勇敢地去面对化解。 就这样,戎建华怀着满腹心事,来到了部队。 到了部队后,戎建华有许多个没想到。 第一个没想到的是,部队虽隶属于海军序列,但不是真正的水兵。 第二个没想到的是,纵然不是真正的海军,最起码部队的营区应在海边,但不是。 第三个没想到的是,部队不是医院,也不是大机关里的通信连,更不是什么文艺兵,到底是干什么的,戎建华也并不清楚。他曾试图问过其他人,但都讳莫如深,闪烁其辞,没有一个人告诉他。 第四个没想到的是,到了部队后,除了参加过几次列操外,日常工作,竟一天到晚坐在训练室里听录音,看地图,背资料,练钢笔字,比纪录速度。 第五个没想到的是,冤家路窄,那个女军官名叫于向阳,竟是他们的教官。 第六个没想到的是,这里的干部多于战士,女兵并不只是于向阳一个,竟与男兵的比例大抵相同。 总之,到了部队后,戎建华有太多的不明白,也有太多的没想到。 戎建华是个俗人,以前见到女兵,总会像其他人一样,情不自禁地回过头去多瞧上几眼。她们那姣好的脸容,肥大的戎装,往往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尤其故乡是一个闭塞的小县城,如果不是外出去甬城,很难见到女兵。因此,偶尔县城出现女兵,两边街上的人们一定会自发地行注目礼。 到部队后,自己的周围竟会一下子出现那么多的女兵。戎建华真有点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直感到受宠若惊,眼花缭乱。 那些天,一有机会,戎建华就会和身边的其他战友一起,透过窗子偷偷地打量那些女兵。 曾记得有一次,一位容貌堪比于向阳的女兵,从他们的宿舍后窗经过,步伐优雅而富有节奏。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趴在窗边偷窥的他们竟不约而同地喊起了 一二一的口令。这一突然袭击,搞得那个女兵几乎吓了一跳,红着脸跑了开去。 新兵蛋子,太没规矩了。那女兵一怒之下,找到于向阳作了控告。 这下可好,就为这事,他们挨了于向阳的好一阵训,才总算蒙混过关。 也许是因为吸取了教训,或许是因为日子久了,见怪不怪了,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没为女兵犯过这样的低级错误。 部队营区座落在山岙里,掩映在苍翠的丛林中,外边圈着高高的围墙,宽大庄严的大门口二十四小时有警卫战士守卫。从远或近望过去,整个营区除了矗立着十几幢不超过五层的楼房在参天的乔木中若隐若现外,没有其它什么特别的地方。 唯有东南方向的那只高达四五十米的圆形的巨大天线才会令人怦然心动,叹为观止,引发无数遐思。不知内情的人们总以为这是一所科研机构或是什么高级别部门的疗养院。谁也没有想到,这里原来聚集着一群密切注视着世界风云变幻的精英们。 营区内平时很少看到有官兵走动,耳闻的只是楼房内传出的叽叽咕咕嘀嘀哒哒的声音,只是当集会与出操的军号吹响时,才会看到官兵从楼房里出来,匆匆地行走在绿树成荫的甬道里。不一会儿,空荡荡的大操场上就会聚集起黑压压一片的军人。 营区倚山而建,前面是棋盘形的田野。每当春夏两季,在田里劳作的老百姓,有几个胆大的就会借讨口水喝的理由,在警卫战士的目光注视下进入营区。尽管逗留的时间很短暂,但出来后,在其他老百姓的眼里就会俨然成为英雄,纷纷向他打听里面的所见所闻。 “不好讲,不好讲。”由于没看到什么,只好故弄玄虚,装出神秘兮兮的样子,煞有介事地说:“解放军曾关照过不要乱讲,否则传播出去,将要进监狱。” 这一番是是非非的胡言乱语让其他人听了,对军营本就充满神秘与好奇的心里就会平添几分敬畏。如此一来,这座军营在当地老百姓的心目中自然而然地成了一块圣地。 假日去街上的军人,老百姓也觉得跟平时影视中看到的不一样。从这座军营出去的军人除了战士外,那些当官的都脸色俊美、白净,有几个还戴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更令人惊奇的是,居然还有许多年轻的女兵,而且都是干部。 “这到底是什么部队?这些当兵的在里面到底在干些什么?”人们往往会这样问自己和问别人,但始终谁也说不清楚。 还在训练时,戎建华总以为自己是海军,将与军舰大海为伍,没想到下了部队后,却是另外一种情景。刚开始,他还根据要求听、读、写,时间一长,也就厌倦了这千篇一律的那一套,后来索性从图书室借来小说偷偷地在训练时阅读。没想到,差点又将闹出风波。 在训练室无论如何空闲,无论如何枯燥乏味,不能做与训练无关的事情,戎建华是清楚的。看小说显然与训练无关,这是每个学员都知道的常识。戎建华也并不例外。可他就是忍不住,还是这样做了。 正文 第六十四章 自从被他打了耳光后 戎建华早就观察过,平时不讲课时,于向阳只是在讲台前站一会,见他们都很自觉,就会坐下或者出去,很少往后面走。而他的位置恰恰在训练室的最后一排,他料定于向阳发现不了他。 果真如戎建华所想,一连两天都平安无事,这使他忘乎所以,胆子变得越来越大。刚开始几天,他还有所顾忌,在看小说时,不忘拿资料遮盖一下,后来觉得太不方便了,就索性无遮无掩地看了起来。 那几天去图书室更换书籍最勤的,整个部队应该是戎建华。 这天一到训练室,戎建华装模作样地自习了一会业务书,然后就捧着小说,又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 这是《青春之歌》,刚解禁不久。戎建华觉得写得太好了,他还从没看过这么好看的小说。一开头就吸引了他,让他爱不释手,恨不得一口气将它读完。 由于太全神贯注,沉浸在小说的故事情节中,戎建华没发现于向阳这时已走了进来,而且径直来到了他的跟前。当他发现课桌前有一个影子,似乎有人站在那里,抬起头来见是于向阳时,他下意识地合上书,并拿资料覆盖在上面,心口突突乱跳,脸已涨得血红。 于向阳什么都没说,伸手拿起已被戎建华藏起来的书,夹在腋下,转身而去。 戎建华动了动身子,张了张口,似乎想跟于向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发出声来。 好在那时大家都埋头干着自己的事情,戎建华看课外书被于向阳发现并抄了书,才没人注意和看到。 这回算是彻底地完了,再也没有重新做人改正的机会了。还没到部队,他就不大不小地闹出了这么一个令人忍俊不禁捧腹大笑的笑话。到了部队后,他夹着尾巴做人做事,原希冀给领导和战友,尤其是给于向阳留下一个好的印像。没想到,愿望还没实现,竟又破坏课堂纪律,偷看课外书,被抓个正着。而且这些不光彩的事情,又恰恰发生在他很在乎的于向阳面前,这令他懊丧不已。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回戎建华算是彻底体会到了。他暗暗叫苦不迭。如果这书是自己的,被于向阳没收了,倒也没有什么。可是,这书是图书室的,借时签着他的名字,一旦长久不去归还,到时管理员找上门来,仍拿不出来,脸上就不那么光彩了。 唯一的办法,只有赶快写检讨书,向于向阳承认错误,争取主动,取得她的谅解,将书拿回来。实在不行,他只能自认倒霉,趁有空去一趟城里新华书店买一本新的回来,赔给图书室了。但愿那里有货,不然的话,传播开去,又将是一件洗不脱的污点。 自从在电影院门口,被聂文虎打了耳光后,自己接而连三,碰到了一件又一件的倒霉事。先是张岚离开了他,后来在政审时,又无风起浪,无端遭受了质疑。如今到了部队,又处处这样不顺。看来一个男人的耳光是不能随便让人打的。自己之所以会如此窝囊,也许都是被聂文虎打了耳光的缘故。 这个该死的聂文虎,如果不是来了部队,他一定会去找他算帐,扇他几个耳光回来。他也不看看他是谁?老子的耳光是谁都可以打的吗?戎建华在懊恼中,忿忿不平地想。 离开故乡到这天涯海角,最令戎建华牵肠挂肚的是张岚。 他和张岚如此亲近,亲近到把彼此的肉体统统一览无遗,而且血与血已溶化在一起,到头来却被自己的一着不慎,亲手扼杀了这段美好的感情,彼此成为路人。他既痛心,又不甘心。一到新兵训练基地,他就迫不及待地给她写了信,却犹如石沉大海一般音讯杳无。戎建华想,张岚也许是真的不可原谅他了,因此下部队后,他再没有写信告诉她。 除了张岚,想的最多的自然是茵枝。可惜部队有规定,不能与海外和港澳地区的亲戚朋友通信。如果不是这样,他或许不会那么寂寞无聊,神魂颠倒,连续犯错。 于向阳刚出去,不会很快就回来。检讨书此刻不写,还待何时?想到这,戎建华从练习簿上撕下一张纸,铺开就写。 因为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且觉得自己确实错了,所以有感而发,检讨书写得很顺利,也很有水平,就像跟朋友交心的信一样。既有对错误的认识,又有不露痕迹地辩解,最后还不忘赞美于向阳几句,感谢她没有当场揭穿他,让他保持了面子。总之,竭尽溢美之词。 写好后,又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觉得还可以,戎建华就琢磨,该什么时候交上去。后来想来想去,宜早不宜迟,还是这会儿交上去最合适。否则下班后,他去女兵宿舍找她,目标显然太大。吃饭的时候虽有可能碰到她,但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他又没有勇气敢上前交给她。于是,他装着去厕所的样子,悄无声息地从训练室溜了出来。 “报告!”无论有人没人,工作大楼的办公室的门都是关着的。顾明波上前轻轻地敲了两下后,便喊了一声。 “进来。”里面很快传来于向阳的声音。 戎建华小心翼翼地推门走了进去,谢天谢地,里面没有外人,就于向阳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捧着从他地方抄走的《青春之歌》,正有滋有味地看着。戎建华心想,来的正是时候,否则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一分影响。 “有事吗?”于向阳头也没抬地问,她早从声音上听出是戎建华。 “报告于教员,我是来交检讨书的。” “什么检讨书?”于向阳终于从书中,好奇地抬起头来。 “我违反了课堂纪律,我知道,我错了,这是我的检讨书。”戎建华上前一步,双手捧着,毕恭毕敬地递给于向阳。 “你出什么洋相?我可没让你写检讨书过。” “是我自己叫自己写的,因为我知道我的错误是严重的。”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是因为你太漂亮了 “既然你已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今天我也就不批评你了,否则真的该好好批你一下。”于向阳随手接过检讨书,放在一边说,“你看你们的那批学员中,有哪一个像你这么胆大妄为,不好好训练,拿小说去训练室的?可以说,只有你戎建华。你以为拿资料挡一下,我就看不到了?你的那些小伎俩岂能瞒得过我的眼睛?告诉你,你在课堂上心不在焉,看课外书,早已不是一天两天,其实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戎建华不禁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天真地问:“那你为什么没有当场指出来,批评我?” “我想你总会自觉,没想到你变本加厉,越来越不像话。”说这话时,于向阳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没有像以往那样严肃,那样板着脸。 戎建华摸着后脑勺,不无尴尬地说:“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是利令智昏。”于向阳站起身来,倒了杯茶递给戎建华,说:“坐吧,既然来了,就别急着回去了。” “如果没别的事,我还是回去吧。”戎建华嘴上虽这样说,但屁股已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去。他捧着茶喝了一口,情不自禁地说:“这茶真香,真好喝。” “里面放了茉莉,是我从家里带来的。” 戎建华真想说就像你的人一样,有一种芳香。但面前坐着的,不是茵枝,也不是张岚,而是他的教官于向阳,他终究不敢放肆。 “建华,你来部队已有一段时间了,我还从没找你谈过话。今天你能主动来找我,我感到很高兴,我们就趁便谈一次。” “谈什么?”戎建华不禁有点紧张。 “随便聊聊呗。”于向阳扬了扬手中的《青春之歌》,问:“你这会儿过来找我,是不是想拿回这书?” 戎建华点了点头。 “知道为什么前两天没动你的书,今天却被我抄了的原因吗?” 戎建华摇了摇头。 “这书我曾听人说过挺好看的,早就想一睹为快。可昨晚去图书室,才知道被你捷足先登拿走了。所以今天一早,我就忍不住向你兴师问罪来了。” “原来是这样。”戎建华似乎明白了什么。 “看来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这书是你先借到的,理应该还你,让你先看。否则我逃不脱凌强欺弱,掠人之美的嫌疑。”话虽那么说,但于向阳仍捧着书,没有递给他。 “不了,凡事女士优先。再说你是我的领导,又是我的教官,理所当然应该让你先看,这也算是部下孝敬你老人家的一片心意。”见于向阳笑嘻嘻地似真似假地和他开着玩笑,戎建华忍不住也说了一句俏皮话。他早就看出,她并没真正有打算将书还给他的意思。 “难得你发扬风格,那我也就不推辞了。为了表示感谢,建华同志,我们握着手吧,你看怎样?”于向阳说着,起身朝戎建华伸出手来。 “这没有什么,只要于教员喜欢,不要说是一本书,就是让我赴汤蹈火,我也愿意。”握着那双柔软白皙的小手,戎建华只觉得一股暖流掠过心头,说不出的舒适与陶醉。 “我说建华,看上去你是一个挺机灵的人,可那天我去接你们,你的表现为什么会如此差劲?你说开小差了,你当时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于向阳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 “当时我在想,我们去的应该是海军部队……” “难道我们不是吗?” “我是说上舰艇的水兵。”见于向阳困惑不解,戎建华解释了一下,“可是,你是女的。我不明白舰艇上怎么会有女兵?这一愣神,我就忘了回答。” “可我并不只喊了一声,而是连喊了三声,难道你都没听见?” “后来两声没有反应过来,是因为你的声音太甜美了。我从没听到过这么好听的声音,所以又愣神了。” “就这么简单?” “当然,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见戎建华停了下来,于向阳不禁问。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戎建华要求道。 “不会,你说吧。” “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你太漂亮了。” “你一一”于向阳没想到戎建华会说出这种话来。 “你可说过,你不会生气。”戎建华发现于向阳的脸色一刹时变得绯红起来,似有发作的迹像,连忙提醒道,同时不失时机又恰到好处地加了一句,“这可是我的真心话。” 人与人之间是靠互相沟通交流来获得理解与信任的。如果戎建华的这一番话放在当时说,也许会引起于向阳的误会,以为戎建华道德败坏,是在非礼她,一定会惹得她火冒三丈,勃然大怒,说不定上去就会给他三个耳光。只因为有了刚才的那一番铺垫,虽觉得这话不无刺耳、意外与突兀,此刻于向阳不但没往歪处想,相反还觉得挺受用。 “好你个新兵蛋子戎建华,真不要脸!”能有人赞美自己,而且自己的声音与美貌居然能让他忘了说话,这毕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于向阳的心里虽哭笑不得,可还是喜滋滋的,禁不住似嗔似怒地骂了一句,“你可知道,你是我当时点的第一个名。一连三声没人答应,你完全可以想像,那会儿我有多尴尬?多紧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就是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才感到不明白。”于向阳笑着说。 “我也没想到当时自己竟会这样糟糕,事后我感到很后悔,怕从此会给你留下不好的印像。今天早晨看书被你发现,我想这下可完了,再也没有改正和重新做人的机会了。” “所以你就给我写了这张检讨书?”于向阳顺手拿起扬了扬。 “我想只有这样,才能向你表达我的悔恨之心。” “拿回去吧,我可没工夫看你的那些口若心非的话。” “你没看过,怎么知道我言不由衷?。”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当心我拿脏水泼你 “告诉你也无妨,我是你的老祖宗。你的那套小把戏,当年我可没少做。因此,你想在我的眼皮之下做这些,还嫩了一点。” “没想到于教官过去也像我一样调皮捣蛋不学好?” “差不多。” “因此也就经常写检讨书,致使如今对检讨书有一种本能的反感?” “可以这样理解,推理得不错。” “要是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去写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以后多犯一些纪律,就不用再写检查了。” “我可不会再犯了。”戎建华信誓旦旦地说,“于教员如此宽宏大量,高抬贵手,如果我再犯,就是不识抬举,罪该万死。” “纵然你糊弄我,听了这几句话,我也很感动。相信你今后会令我刮目相看,有一个好的表现。” “谢谢于教员的信任,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两人都没有想到,尤其戎建华没想到,原来令他敬畏不已的于向阳私下里竟会这样风趣开朗,和蔼可亲,在他这样的战士面前,不摆半点干部的架子。于向阳也没想到,原本以为流里流气的戎建华其实机智幽默,不卑不亢,并不令人讨厌。他们都非常清楚,是《青春之歌》消除了彼此的生疏与误会,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这是一本好看的书,吉祥的书。”那时,两人的心里几乎都在这样想。 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有了明显的变化。以往在路上碰到,除了点头打声招呼外,无论是戎建华,还是于向阳,都匆匆而过。但现在,除了互相问好外,偶尔会停下来聊上几句。在训练室,在众人面前,于向阳虽然仍那么严肃,然而,对戎建华的态度与过去相比已有质的不同,这从她的目光中可以清晰地感受得到。每当双方的视线相遇时,总会会心地一笑。这种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那时就会像电流一般掠过彼此的心头。 一次就餐时,因戎建华去迟了,已找不到座位,正端着饭菜,准备去食堂门前的桑树底下,随便对付一下了事,于向阳见了,连忙让同桌的战友挤出个位置,招呼戎建华过去,让他坐在她的身边。这细节虽平常,但于向阳的体贴与关心,还是让戎建华感到说不出的激动与温暖。 几天后的一个礼拜天的上午,戎建华捧着一盆换下的脏衣服与水池边,正巧碰上于向阳也在那里洗衣服。 “没去街上?”于向阳问。 “没有。”戎建华答应了一声,就将脸盆放在水笼头底下,开始卷着衣袖放水。 “别动手了,放在那里,等下我给你洗就是了。”于向阳见状,忙主动说。 “这多不好意思?” “脸皮怎么那么簿了?”于向阳禁不住开了一句玩笑。 “因为你是教员,如果在地方,你就是师父。”戎建华一本正经地说:“只有徒弟给师父盛饭洗衣,哪有师父给徒弟盛饭洗衣的道理?这不乱套了?” “别忘了,这是部队,不是你所说的地方。在部队,强调的是官兵一致。” “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到什么时候,我想尊老爱幼的传统还是应该发扬光大。”戎建华嬉皮笑脸地说:“要不,你放下,你的那些衣服我全包了,干脆让我给你洗吧。也好让我这个做徒弟的给师父尽一分孝心。” “我还没七老八十,用不着你孝敬。” “你是教员,这是不争的事实。”戎建华仍磨磨蹭蹭地站在水池边,没有离去。 于向阳正在洗胸罩,见戎建华直往她的手上瞅,不禁跺了一下脚,说:“看什么看,不学好的家伙。” 如果不是盆里的水以及手上有肥皂泡沫,于向阳也许会往戎建华的脸上溅上一些。 戎建华这才意会过来,悄声咕哝了一句:“这有什么可稀奇的?不就是一些小玩艺儿吗?” “滚,别讨人嫌。”于向阳含笑骂了一句。 “真没想到,于教员也有难为情的时候。” “再不滚,当心我拿脏水泼你。”于向阳佯作生气,端起脸盆警告道。 戎建华这才求饶,连连摆着手,说:“好好,别生气,我滚就是。”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航行,苍茫的大海里终于浮现了小岛的影子。 “黎敏,准备一下,小岛快到了。”艇长从舱里来到黎敏身旁。 交通艇什么时候离开定海,什么时候开始在大海航行,黎敏一点也没去注意,他只是立在甲板上,出神地遥望着海那边的故乡。艇长的招呼打断了他的沉思,他这才发现小岛已越来越近了。 那天下午,黎敏所在的那批新兵来到了上海,万般相思使黎敏请假去了柔红就读的那所大学。 经过一番周折,傍晚时分,黎敏找到了柔红的寝室。 “柔红就住在这里,这会儿她可能散步去了,你先坐会吧,我到外边去看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她。”带黎敏进来的女同学进屋拉亮灯,对黎敏说。 “谢谢你。”黎敏感激地说。 “不客气。”女同学莞尔一笑,便轻轻地带上门走了出去。 黎敏走到柔红睡的床边,默默地坐了下来。抚摸着那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看着那一叠熟悉的放在枕头边的柔红的衣服和书籍,他在心底里不禁呼喊了一声:“呵,柔红,我终于来到你的身边,就要见到你了。” 黎敏顺手拿起一本杂志翻阅着,没想到这是他发表小说的那期刊物。书皱得已经很旧,看得出主人时常在读它。书中好象有东西夹着,但翻过一看并没有。不过黎敏发现了,在他那篇小说的顶头空白处写着几行字,字迹不知被何种东西浸湿已经模糊,无法辨认。 黎敏暗吃一惊,这分明是斑斑泪痕。这泪是因为柔红抛弃他感到内疚而流,还是她的内心深处埋藏着什么天大的苦衷?有一点,黎敏终于肯定了,离开他,柔红的心里看来并不平静。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只有三男三女的小岛 时间在飞快地流逝,从兵站到这里一趟就花了一个多小时,而刘立毅准假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到此刻已所剩无几。黎敏放下书,起身焦急地望了望窗外,这才知道外边的天色已经很黑了。 这时,一位女同学风风火火地推门走了进来,见屋里站着黎敏,她不觉一惊,问:“你找谁?” “我找柔红,请问,你知道她去了哪儿吗?”黎敏连忙问。 “她去医院了。” “怎么,她病了?” “没病,是在服侍一个男同学?” “男同学?” 见黎敏瓮声瓮气,满是疑惑,又见他穿着一套肥大的没佩领章帽徽的军装,一副土里土气的模样,那女生不禁嘲弄地说:“她的sweet heart,懂吗?” 说完,就再也不理黎敏,夹起桌上的一摞书,昂首挺胸地出宿舍走了。 “她的sweet heart……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黎敏呆呆地自言自语道,只觉得心头漫上一股深深的痛苦与悲哀,鼻子酸酸的,禁不住想哭。 柔红绝情时,黎敏总以为柔红发生了什么意外,遭遇了什么不幸,他压根儿不相信柔红真的会抛弃他。没想到,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难知心,以前相濡以沫的情谊,刻骨铭心的爱,一切都是纸糊的,不值钱的,柔红果真因另有新欢而抛弃了他。 “柔红,你好残酷啊!你为什么要如此无情地玩弄我的感情啊!”望着那位离去的女大学生的背影,黎敏一直忍着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在这日思夜想渴望朝一日能见到柔红和柔红在一起生活学习的地方,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黎敏没再等去寻找柔红的那位女同学回来,便怀着痛苦、悲愤的心情离开了那座他曾梦魂萦绕的大学,头也没回地走了。 从此,黎敏就强迫自己忘掉柔红。虽然有时回想过去的岁月,难免会想到柔红对他的帮助与爱情,内心出现隐痛,但稍纵即逝,不再像柔红刚抛弃他时那样痛苦。 黎敏想,柔红本该属于一个比他各方面都优秀的人儿,本该得到她应有的幸福。他,一个当兵的,是无法使柔红幸福的。说起来,柔红抛弃他情有可愿,并不太出格。为了尊重柔红的意见,也为了不打扰柔红的幸福,黎敏到部队后,没有给柔红去过信,也没给柔红的父母去过信。 随着越来越近的小岛,黎敏发现被海浪冲刷得宛如珊瑚般的礁石上站着一位战士。他暗想,这战士也许就是来接他的。果然不出所料,交通艇一靠岸,他就笑着迎了上来。 “黎敏同志吧,我叫秦强,沈站长让我来接你。”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事,我也刚到不久。辛苦了,欢迎你到我们岛上来。”秦强热情地朝黎敏伸过手去。 “谢谢!”黎敏连忙握住秦强的大手。 这时,山岗上慌忙奔来一位年老的尼姑,边奔边挥舞着手,示意他们等等她,别将船开走。 “她是尼姑?”黎敏小声问。 “对。” “岛上的?” 因老尼姑已走了过来,秦强只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老尼姑到黎敏身边时,喘息着问:“同志,这船去哪里?” “回定海。” “我也到那里去,让我搭一下好吗?” 黎敏望了望艇长,艇长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于是答道:“可以的,快上去吧。” “阿弥陀佛,谢谢你了。”老尼姑躬着腰拜了拜黎敏。 由于小岛码头简陋,交通艇无法靠岸很近,老尼姑胆怯地望着在潮水中左右晃摇的跳板,怎么也不敢上去。黎敏见状,忙过去拉住缆绳,亲切地关照老尼姑,说:“别怕,师父。” 老尼姑点点头,终于战战兢兢地踏上艇去。她立在甲板上,一个劲儿地感谢着黎敏。 “这岛上有尼姑庵?”在路上的时候,黎敏问。 “有,除了你,站长与我,岛上还有三个尼姑,刚才搭船的那个老尼姑就是庵里的当家师父。” 黎敏心想,在这四面环海的小岛上,怎么会如此凑巧,竟会有部队的留守站与尼姑庵同时存在,而且还是三个男的,三个女的,仿佛搭配好似的。如果和秦强不是第一次见面,他也许会就此开个玩笑。 “我们的任务是看管岛上的战备设施,由于地处孤岛,很少有人来,因此基本上没什么任务。”秦强边走边说。 因不知道情况,黎敏只是听着,没有答话。 当登上山坡时,秦强放下行李与背包,笑着招呼黎敏,说:“走了这许多山路,很累吧?休息一会吧。” 黎敏本想说不累,但看到秦强替自己拎着背包与行李,又不好意思那么说,于是笑着点了点头。 黎敏虽不累,但汗水早已湿透了里面的衣裤。他站在一棵挡住阳光的马尾松下,边抹拭着汗水,边眺望着四周。 东边的坡下面是一片黄带子似的沙滩,就像他代课时的学校前面的沙滩,在艳阳下金灿灿地闪耀着光亮,西边向大海延伸过去的礁石是刚才上岸的码头,远方是大海。海天相连,一片蔚蓝,望也望不到尽头。 “你在岛上几年了?”黎敏问。 “两年了,新兵生活一结束,就分到这里来了。让你笑话了,从没挪过窝。” “岛上一直来就只有你和站长两人?” “不,本来还有一个,可是还没到服役期满,他就寻死觅活地闹着退伍了。” “我们就住在那里?”黎敏望了望山下的一排房子。 “不,那是尼姑庵,我们营房是在那边。” 黎敏顺着秦强手指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东边山坡上也耸立着几幢房子,跟尼姑庵紧挨着,相隔不远。 “部队是不是跟尼姑庵建得有点近了?”黎敏略沉思了一下,说:“难道当时选址,他们没有考虑到?” “部队原来就住在庵里,是后来还给她们的。” “哦,原来是这样。”黎敏似乎明白了什么。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一个似花如玉般的小尼姑 据他所知,破四旧时,和尚尼姑回归社会后,庵堂寺院大都被当地居民或政府有关部门占用。 “远离陆地,在这里生活,一定有诸多不便。” “那自然,尤其是台风季节。如果物资储备不足,饿肚子的时候,也是有的。” 秦强是不是说得有点夸张,黎敏没有深思,他只在想,不知这里的战备如何?紧不紧张?如果不像野战部队一样,成天摸滚打爬,这对他复习参加军校考试,倒有许多帮助。 次日,天还没亮,黎敏就起了床,一个人悄悄地摸了出来,漫步在马尾松如廊的山岗上。 站在山岗上居高临下,可以望得见尼姑庵烛火通明,从那里传来的梆梆的木鱼声以及一阵阵念佛声,在这沉寂的黎明时分显得格外清脆而刺耳。黎敏以往虽去过普陀山,但他不知道出家人做佛课的时间竟是这样早。 昨晚,黎敏久久没有入睡,也许是第一次睡在这陌生的地方,抑或是窗外阵阵不息的涛声骚扰了他,他似睡非睡,满脑子都是模糊的杂念。 新兵训练结束前夕,刘立毅就被南京一所军校调走。临走时他找到黎敏,说他已跟其他领导打过招呼,他有望被分配回家乡。果真宣布名单时他被分在舟山。舟山跟甬城近在咫尺,难为了刘立毅的一番关怀。 虽然昨夜失眠了,但此刻黎敏并不萎靡不振。面对烛火通明的庵堂,倾听着那阵阵压抑顿挫的念经声与清脆的木鱼声,他忽地升起想去看看的念头。但刚走了几步,不由得又停了下来。他想这么早,庵堂也许还没开门,大清早的闯进去恐怕不太合适。于是,黎敏重又向前走去。 当黎敏翻过山岗,在山那边的海滩上停留片刻回来时,天已朦朦亮了。通往庵堂和军营的小路上,有人挑着水正吃力地上坡走来。 随着越来越近的身影,黎敏这才看清原来是个年轻的女子。 上岛时秦强曾说过,这岛上除了他们三个当兵的,另外只有尼姑。那么这个人是尼姑无疑,虽然她留着头发,而且没穿袈裟。 人们对尼姑和尚总是怀着好奇,黎敏也不例外,况且是在这轻易见不到人的荒岛上。待那人走近时,黎敏不知不觉地放慢了脚步。 见有人,女子微低着的头忽地抬了起来。 在这一刹那,黎敏愣住了。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尼姑如花似玉,是这么年轻,亮丽得这么超凡脱俗。她的那双扑闪扑闪着的眼睛虽充满忧伤,但仍掩饰不住迷人的光彩。她并没穿着华丽的衣裳,却别有一番妩媚动人的风韵。见她那么温文尔雅,美貌绝伦,竟会是尼姑,黎敏的心中不由得掠过一阵惋惜与沉重。 也许第一次见到黎敏,小尼姑的目光里有丝许惊讶。因去路已被黎敏挡住,她不得不停了下来。 黎敏根本没意识到这些,只是默默地好奇地望着她,没有让路,也没有说话。 “你有事吗?”因重担在肩,小尼姑终于沉不住气,开口说话,“如果没事,请让开好吗?” 黎敏这才发现她挑着满满的一担水,已累得满头大汗,他不禁歉意地措了一下后脑勺,热情地说:“来,我帮你挑。” “不,不!”见黎敏挨近身去,小尼姑大惊失色。 “这没什么,反正我没事。”黎敏解释道。 小尼姑毫不理会,还是躲避着。 “那你快走吧。”见她执意不肯的样子,黎敏只得让出路来。 小尼姑连忙朝山岗走去,由于心慌,路过黎敏时被石子绊了一下,差点跌倒。 “快放下,我来挑。”黎敏见此情景,猛地上前,一把抓住她肩上的扁担,夺了过来。 “你干吗?”水桶里的水不可避免地有丝许撒出,小尼姑见了有点生气。 “挑到哪儿去?去浇菜对吗?”黎敏望了望东边向阳坡上的那块菜地。 “不用你管,你放下!”小尼姑毫不领情。 黎敏没答理她,抬腿朝菜地走去。到了那里,黎敏放下水桶,走回来对仍停在原地生着闷气的小尼姑说:“水已挑过去了,你快去浇吧。” 小尼姑什么都没说,抬腿就走。 黎敏跟在她身后,紧走了几步,自我介绍道:“我叫黎敏,是这岛上部队的人,昨天刚来。” 小尼姑复杂地望了一眼黎敏,想说什么,但望了望身后,又默默地走开了。 “你是庵里的人吗?”黎敏有点不敢肯定地问。 小尼姑没停留,也没有回答,径直走到菜地,便埋头浇起菜来,再也不去看黎敏一眼。 黎敏本想帮她一道浇水,见她战战兢兢,又如此冷漠,也就放弃了这一打算。 回到营房时,秦强正在烧饭,笑着问:“出去跑步了?” “嗯。”黎敏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沈站长从另外房间走过来,说:“黎敏,你还没洗脸吧?” “没有。” “洗脸在那一边,那边有水。”沈站长指点着通向海边的一个峡谷,略带歉意地说,“站里用的水都是从那里挑来的,费力费时,因此平时佣水,我们都必须去那里。” 因小岛没有自来水,无论是留守站,还是尼姑庵,用水都必须去峡谷挑。为了节约用水,除了做饭用挑的水,其它譬如洗脸洗菜洗衣服,沈站长和秦强都去峡谷。入乡随俗,黎敏也不例外。 “好的,我知道了。”初来乍倒,黎敏还不知道这个规矩,如果不是沈站长及时提醒,只怕黎敏这次就要违反了。 黎敏拿着牙膏牙刷和毛巾,端着脸盆,来到峡谷。 站在峡谷,看不到营房,也看不到庵堂,除了一条铺着石阶的小路,周围是一片茂盛的芦苇以及其它一些灌木。 水是从岩缝里渗出来的,不知道潭有多深,只望见清水如明镜一般透彻、纯净。 一切都很质朴,很原始,但充满新奇。黎敏边洗脸,边沉思。 小尼姑这时已浇完水从菜地回来,准备从峡谷担水回庵里去,正要往下走,凑巧与转过身来的黎敏打了个照面。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师徒性格迥异 “菜已浇好了?”黎敏主动友好地问了一声。 小尼姑没有吱声,见黎敏在洗脸,她迟疑地留住了步子。一会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忽地转身离去。 “你,你怎么不挑水了?”黎敏不解地问。 小尼姑头也没回地走了,黎敏连忙顺着台阶奔上去,可是,她已走出很远。 黎敏正要喊她,但在这时,从庵里出来了一位三十来岁的女子。 “怎么空着水桶?”那女子问。 “我忘了,缸里的水是满的。” “那个人是谁?”那女子远远地望了一眼黎敏。 “不知道。” “你没见过?” “没见过。” “也许留守站来了新人。” “我想,是吧。”小尼姑附和了一句。 两人说了几句话后,便一起走进庵去。 她们的对话虽隐隐约约,但黎敏还是都听到了。 六十年代初,正是台湾疯狂叫嚣反攻大陆时期,为了巩固国防,在东南沿海某些岛屿上修建过许多战备工事。小岛面积虽不大,但地处东海前哨,因此备受国家重视,在这里修建了许多坑道。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九一三”事件,小岛也许将成为一个能指挥千军万马的地下军事首脑中枢。 由于小岛工程是某位领导主持军委时上马的,犯了错误后,工程也就半途而废,遗留下许多已竣工的山洞或开凿一半的隧道,其中还有许多未启封的战备物资。 一次,秦强带黎敏熟悉地形,看了那些庞大的工事和散落一边的物资,黎敏不解地问秦强:“上边知道这里的情况吗?” “当然知道,否则怎么还派我们来这里看守呢?” “那怎么不把这些物资运出去?你瞧,这些钢材已锈成这个样子,再摆下去我想都该报废了。” 秦强幽幽地嘟嚷了一句:“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这是纪律。 这其中的奥秘,谁知道?” 黎敏沉默下来不再问,当路过尼姑庵时,他不禁望了望大门,只见门上写着清月庵三字。 “这庵里有小尼姑?”黎敏随口问了一句。 “有,听说还是大学生呢。”秦强兴致勃勃地说。 “大学生?” “是呀,可能是为了谈恋爱,也可能是在学校里犯了错误,反正不会是好事。万念俱灰后,就出家当尼姑了。”秦强仿佛很了解似地向黎敏讲述关于小尼姑的传闻。 黎敏已听出来了,其实秦强道听途说,并不太了解。 “她一直在这里吗?” “不,师父和师姐也是去年刚来,小尼姑是后来才来的。小岛原来是军事重地,是不准老百姓上岛的。尼姑庵那边房子原来也住着部队,现在普陀山对外开放,小岛毗连那里,上级也就把房子移交给他们了。” “哦,原来那里也是部队的营房,怪不得营区与庵堂紧挨在一起。”黎敏的眼里充满了好奇。 “想不想去里面看一看?”秦强注意到了黎敏向往的神情,“这会儿正好有空,我可以带你去庵里走走,与那几个尼姑彼此熟悉一下。” “这可以吗?”秦强的话正对黎敏的心思,但他还是不无担忧地问:“被沈站长知道了,不会挨批吧?” “不会。” “那就去吧。”黎敏兴致勃勃地说。 从围墙外边看,庵堂并不大,但一进大门,里面甬道四通八达。房屋密密麻麻的,有东厢房,西厢房,也有大殿,都油光铮亮,干干净净。 “小秦,今天怎么有空来庵里?” 当黎敏和秦强来到大殿时,一位宛如少妇般风姿绰约的尼姑笑着迎了出来。 “陪我战友来走走。”秦强十分随便,就象在自己营房一样。他找了条椅子递给黎敏,自己就在那尼姑面前坐下,问:“师姐,师父和小师妹呢?” “师父过海去了,还没回来,师妹就在寝室里。”师姐热情地说:“你们喝茶吗?我去叫师妹来沏。” “不用。”没等秦强回答,黎敏就连忙摆手拒绝,因为师姐这话是望着他说的。 “不用客气,就让师姐叫师妹来沏吧。”没想到秦强不但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师姐的好意,而且还劝起了黎敏。 “还是小秦实在,没把师姐当外人。” “那当然,远亲不如近邻,咱们谁跟谁?”秦强大大咧咧地说。 “说的太对了,就这个理。”师姐说着走出大殿,向东厢房走去。 师姐走路富有弹性,完全像姑娘一样。她那保养得极好的皮肤,洁白微带红润,没有任何生活在海边的印记。师姐的容颜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似乎还不到三十岁。如果不是在庵堂里,如果师姐的头上没戴着尼姑常戴的帽子,如果秦强没有说她是尼姑,黎敏很难相信师姐是脱离红尘的出家人。 “师父与师姐都剃了发,小尼姑怎么没剃发,也没穿袈裟?”见师姐已走远,黎敏轻声问。 “不太清楚,也许现在并没规定出家的尼姑一定要剃发。至于穿袈裟,一般都在做佛课的时候。”见黎敏反复提起小尼姑,秦强停了一下,不禁疑惑地问:“你已见过小尼姑?” 黎敏点了点头,说:“是的,那天早晨我去外边跑步的时候,看见她在地里浇菜。” “她很勤快,几乎每天早晨都会看见她挑水去浇菜。” “你好像跟她们关系很不错?” “哪里?”秦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师姐还可以,心地挺善良,人也挺不错。可那老尼姑,你不知道,有多么古板而又刻薄,心眼很小。昨天在码头上,你也看到了,我们碰到时,根本不打招呼。还有那位叫善淑的小尼姑也挺古怪,从不看人,总是低头匆匆而过。去年她们刚来时,就在我们地方搭伙,所以我对她们的情况有所了解。” 黎敏心想,秦强说的一点也没错,小尼姑正是那个样子。那天早晨,他主动好心地帮助她,热情地招呼她,她竟始终冷若冰霜,不理不睬,真是没有礼貌。 正文 第七十章 师姐曾经沧海 “小尼姑的名字叫善淑?” “是的。” “是她的本名,还是法名?”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就听见师姐在这样叫她。” “她和她的师父这个样子,平时你来这里玩,碰到她们,也许会很尴尬。” “不会,因为有师姐在这里。”说到这里,秦强凑近黎敏,压低声音,说:“师姐就像阿庆嫂,可八面玲珑了。” “你是说样板戏《沙家浜》里的阿庆嫂?” “正是。” 经秦强如此一说,黎敏觉得还真有点像,不禁笑了。 “再说我也不经常来,毕竟她们是尼姑,我是军人,有许多不便之处。” 黎敏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这时,师姐与那个叫善淑的小尼姑端着杯子与茶叶走了进来。 当见到黎敏,善淑并没丝毫的惊慌与意外,也许师姐已告诉她。她平静地走过来,平静地斟满茶,又平静地递给秦强,递给黎敏。 “你是岛上部队的人?”师姐一边看着黎敏喝茶,一边问。 “对。” “部队里的几个人,我都认识,以前我怎么没见过?” “我刚来不久。”黎敏呷了口茶答道,他发现善淑在一旁正睁着一双姣好明亮的眼睛,出神地望着他。 “怪不得面生。”师姐笑着说:“我看你怎么也不像个当兵的人,文质彬彬的,倒像个书生。” 黎敏腼腆地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我战友刚当兵不久,还是新兵。”这时,秦强插话说,“现在的新兵,文化程度都比较高,差不多都是刚从学校毕业不久的学生,我战友肯定也一样。” 黎敏只是笑着,没有去纠正或证实秦强的话。 师姐善意地打量着黎敏,问:“你怎么不考大学,就来当兵了?” 黎敏迟疑了一下,红着脸地说:“考过,但没考上,因为我理课成绩不太好。” “没考上不要紧,到部队后还可继续考军校。”师姐安慰道。 黎敏也不客套,大方地承认道:“不怕大家笑话,我确有这个打算。” “有志者事竟成,相信你一定会实现自己的理想。” “谢谢师姐的鼓励。” 师姐兴犹未尽地说:“以后如果在学习上需要什么帮助的话,你不妨来庵里找我师妹请教。” “真的?”听了师姐的话,黎敏双眼忽地一亮。 “当然。”师姐不无骄傲地说,“难道小秦没跟你介绍过我师妹?” “跟我说过了。”黎敏着了一眼一旁含笑不语的秦强,实话实说,“只是我……” “只是不敢相信对吧?”没等黎敏把话说完,师姐就说:“你可不能小觑我师妹,她在大学时可是高材生。” “不是不相信,是我不敢想象。”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差不多就那个意思。”师姐很是有趣,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你们有知识的人在一起,谈得来的东西肯定很多。” “师姐,你别开玩笑了。”见牵涉到自己,从没插过话的善淑忍不住说了一句。一说完,便窘迫地低下头去,心里对师姐的越俎代疱有点反感。 黎敏本想说几句高兴的话,见善淑忧伤、惶惑的样子,到口的话不觉又咽了回去。 “你们看,我师妹还不好意思。”师姐收敛了一下笑容,说:“善淑,师姐并没开玩笑。师姐是过来人,你的苦楚,师姐都明白,都知道。” “谢谢你,师姐,但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善淑理解师姐的好意,师姐让她帮助黎敏是希望她通过与黎敏的接触,忘掉痛苦,忘掉过去,不再忧郁高兴起来。她不无感激。但在这会儿说这些,尤其当着黎敏和秦强的面前说这些,她又不无怨恨。同时令她感到不可理解的是,往日做事讲话有理有节滴水不漏的师姐,此刻竟会变得絮絮不休,草率出格,甚至异想天开。 难道她不知道师父的为人?就是她各应了,想必师父也一定不会答应。平时师父像防贼一样防着她们,防着外边的男人,包括沈站长和秦强,深怕他们接触,生出什么事端来。难道和黎敏接触,师父就会放心大睡,网开一面了吗?这显然不可能。 “师姐知道你的顾虑,你是怕师父知道。” 善淑只是低着头,未置是否。 在这一刹那,师姐也有一些愣神,善淑的反应使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师姐法名叫空了,未来小岛前,曾在佛顶山出家为尼。 佛顶山上有个和尚叫聪福,和师姐差不多年龄。由于山上寺院中的和尚尼姑就数他和师姐年纪最轻,因此一般繁重的杂务都由他俩来完成。例如挑水、砍柴、下山买东西。 在频繁的接触中,在互相关怀与帮助下,虽彼此内心有着创伤,虽身处囹圄般的环境,两人的关系还是从别扭到了自然,生疏变成了亲密。尤其聪福在心里出现了一股出家人所不能企想的儿女私情。 他曾央求师姐与他重返红尘,去他的故乡结婚成家。遭到师姐拒绝后,他竟神魂颠倒,莽撞地跑去哀求法定师父,寄希望她能说服师姐与他一起脱离佛界。深谋远虑的法定师父虽满口答应,背地里却汇报了当家和尚,致使聪福被寺院扫地出门。 聪福的辞退,师姐不仅讨厌埋怨师父,而且还痛恨自己。有时想起来,聪福被开除她负有一定不可推卸的责任,完全是她的优柔寡断造成的。 如果那天师父问她是否喜欢聪福是否愿意跟他还俗时不摇头,也许师父不会去汇报。还有,面对聪福恋恋不舍不肯离去时,如果她央求师父,也许辞退会免掉。可是,一切该做的她没做,不该做的她却做了,她深感对不起聪福。 往日聪福对她的感情与迷恋,师姐不是不知道,可她却听之任之,没及时阻止与回避。师姐痛苦地反省,如果自己能在意识到环境不允许的情况下相应地疏远聪福,事情也许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正文 第七十一章 他嗜色但思想超前 佛顶山上的慧济寺,当时的和尚尼姑是混居在一起的。法定师父想,虽然尘缘未尽的聪福已被辞退,但日子一久,难保在另外的和尚中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聪福。因此,当小岛清月庵需要人时,她自告奋勇地带着师姐上了小岛。 自从聪福走后,师姐十分内疚与痛苦,佛顶山上的一切,往往勾起她对聪福的一腔辛酸的回忆。山上丛林里曾留下过她和聪福挥刀砍柴的身影,井台边曾留下过她和聪福吊水时的笑声,平静清澈的井水曾共映过她和聪福的盈盈笑脸,一千多级的石阶上,曾留下过她和聪福无数个往返于山上山下的矫健的身影。这一切,无法随着聪福的离去与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师姐常常触景伤情。 到小岛后,虽脱离了伤心之地,痛苦有所减轻,但师姐还是常想起与聪福度过的那些难忘的时光。为了排遣这难言的苦痛,每天除了拼命劳动以及一心做佛课外,清晨与傍晚,师姐常去海边坐在礁石上,呆呆地望着奔腾不息的大海出神。直到后来来了善淑,她的痛苦才有所减轻。 但师姐发现,自上岛以来,善淑竟像她当初一样,除了挑水、种地、做佛课外,常常去海边沙滩与礁石,一呆就是几个小时。师姐明白,那是由于善淑的心里苦哇。为此,她常承担着师姐的职责,时时关心她,帮助她,安慰她。今日见到黎敏,使她心生一动,想促使他跟师妹交往,以便给师妹带来欢乐。没想到,事情没办成,相反竟勾起了自己对聪福的一腔辛酸的回忆。此刻,师姐的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师姐清楚,师父之所以放弃在佛顶山舒适的生活来这荒凉的小岛,最主要的用心是希望她从此断绝与外界的联系和异性的接触。如果现在她怂恿促合善淑去和黎敏接触,虽然不是她自己,虽然黎敏是军人,但让师父知道后,师父还是会伤心不已,责怪她不听她的告诫与教诲,重犯佛教的清规戒律。 “师妹多虑了,就算你答应,我战友也不会来找你。我们是军人,是有纪律的,是不可能轻易麻烦老百姓的。黎敏,你说是不是这样?”见说着,说着,都陷入了沉默,本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听着的秦强连忙插话说。 “对,是这样,部队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我们是必须遵守的。”黎敏附和道。 为了打破尴尬,秦强岔开话题,说:“师姐,师父这次过海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你清楚,小岛交通不便,过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师父也就趁便在那儿多住几天了。另外,听她说,还要去普陀山办事。” “在这里交通确实不便,一有风浪就根本看不到船了,尤其是在刮台风的时候。”秦强频频点头,深有感触地说,“那天师父过海去,正是黎敏来岛上的那一天,她是搭送黎敏的交通艇过去的。” “是吗?真是凑巧,那天我还担心她搭不上船呢。” 海港公社有一个自然村叫道人山,岛上有五六十户人家,以打鱼为生。 道人山四面环海,没有什么交通与通讯工具,除了上公社赶市,渔民摇着自家的小舢板渡海来陆上外,其它日子很少离岛。如碰到刮风或大潮讯,岛上与陆上便断绝了音讯。但岛上资源丰富,仅山上的花岗岩和环岛的那片日积月累海水冲击而成的沙滩,在这国家工作重点逐步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的今天,经济价值就不可估量。 为开发这片潜在的宝藏,海港公社党委和政府一班人,在党委书记郑天佑的带领下,曾多次进行可行性报告的调查与研究,终于取得一致意见。为了搞活公社经济,便于行政管理和开发资源,决定撤销道人山自然村,将小岛上的村民全部搬迁到海港公社所在地,经报告县委县府后得到批准。 郑天佑自从某局副局的位置上调任海港公社后,动作频频。他的奇思妙想一个接着一个,让他人眼花缭乱,叹为观之,又肃然起敬。因为他的工作思路不是无的放矢,而是脚踏实地,贴近民生。 世上的事就那么奇怪,想当初他连跟了他几年的情人戴妍的家乡是海港公社都搞不清,没想到现在却来到了这个地方,当他们的父母官了。 “你怎么会去那里任职?”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戴妍着实感到意外与震惊。 “有什么办法?上级让那里去,就得那里去,没有条件可讲。” “你不会是犯了错误吧?” “怎么可能?去海港公社,可是提了一级。再说,宁做鸡头,不做龙尾,去那里好歹是一把手。” “可你知道吗?那里是乡下,且很不发达。我怕到时候,你会陷在那里,葬送了前程。” “你老家有那么差劲吗?” “反正很落后。” “早知道有一天去那里任职,以前真该跟你好好去海港逛逛。” “早去了,也就不会有那一天了,你准定会打退堂鼓。” “不会,因为那是你的故乡。为了你,我有责任把你的故乡建设好,让他人另眼相看。” “如果以你的魄力与聪明才智,真能改变了海港公社的落后面貌,那我就先替家乡的父老乡亲谢谢你了。” “不用谢,因为我是他们的父母官,我有这个责任与义务。” 虽然听了戴妍的话,郑天佑有思想准备,但海港公社的贫穷落后,还是超出了郑天佑的想象。然而,郑天佑并没因此气馁,相反激起了他想在那里大干一场的勇气与决心。 以往在局里,除了偶尔的开会、出差、去下边检查工作外,就无所事事。整天一杯茶,一张报纸打发时间。闲得发慌的时候,有时只好天马行空地想些有关女人的事情。乡下的工作显然跟局里没法比,吃喝拉撒面面俱到,几乎忙得他焦头烂额。 正文 第七十二章 那里的女孩个个是人精 现在他才终于明白,以前不是他太专注于女色了,而是因为太清闲了,精力无处发泄,所以那些邪念才会乘虚而入。如果是现在,就是让他搞,相信他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不会再挖空心思去寻花问柳。 尽管在乡下一天忙到晚,难得有个休息的时间,但郑天佑无怨无悔,还是感到说不出的充实。他清楚,自己有幸被领导看中,来海港公社任职,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说明在领导的心里还是有他郑天佑的。 士为知己者死,能得到领导赏识与肯定,他再累再苦付出再多,还是情愿的,高兴的。他清楚,只要领导记着他,只要他好好干,干出成绩来,前面等待他的将是更广阔的天地,他注定还会做更大的官。因为有戴妍在他身边,他认准戴妍是一个福人,有旺夫之相,他深信他的梦想一定会实现。 以前没调乡下时,郑天佑对基层的工作并不太了解,如今下来后,对他的感触很大。他虽知道农村生活苦,然而,他压根就没想过根源何在?当了他们的父母官后,通过调研,他才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概念。 老百姓的生活之所以会这样艰难,郑天佑认为,这跟体制有一定的关系,但更大的原因还是跟原先的那些领导墨守陈规,不思进取,脱不了干系。那些人没有文化,没有激情,不但人太老了,思想也太僵化了,为了国家,为了老百姓,理应该将他们好好动一动了。 在郑天佑的眼里,乡下苦是事实,但并不缺乏改变这一状况的机会,就看如何着手引导。他当一把手后,只几招,就将原本死气沉沉的海港公社搞得风生水起,魅力四射,充满活力,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他觉得启用他,说明现在县里的那些领导还是有眼光的,只是太迟了一点,让他白白蹉跎了这许多光阴,真是可惜。 这次,他力排众议,坚持搬迂道人山村民,开发道人山,他相信,一旦成为现实,将给海港公社带来滚滚财源,为彻底改变海港公社奠定坚实的财政基础。 道人山的搬迁与开发,这是海港公社有史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的城镇经济建设。计划一公布后,立即引起了强烈的反响,有反对的,也有拥护的。 反对的主要是道人山村民和海港公社的一些老人。小岛村民认为小岛资源是他们的,应当由他们自己来开发,而公社所在地的一些老人认为,小岛村民搬迁过来后,将占去他们的田地,搅乱他们的生活,因此表示反对。而双方年轻人却认为这不但是发展经济的一个契机,而且对小岛村民后代的教育与前程将起到有益的作用,因此表示拥护。 最近一段日子,海港公社的人们都在沸沸扬扬地谈论道人山小岛的搬迁与开发。 这天,公社会议室正在召开会议,公社书记郑天佑那洪亮有力的声音响彻在整个会议室。 “同志们,小岛搬迁工程是一项关系到我公社经济建设成败的一件大事,也是我公社有史以来从没有过的大事,因此我们必须予以高度重视。我公社的现状,大家知道,没有什么工业,仅有的也只是几家作坊式的店铺,就象萧丽同志父亲开的铁匠铺,公社的财政来源主要来自于渔业。但近几年,渔业资源日渐衰退,在近洋我们已再也捕不到以往引以为自豪的大黄鱼。严峻的现实告诉我们再也不能单纯地停留在渔业生产上,否则我们将会没有饭吃。我们要因地制宜地开发和利用我们公社的自然资源,在开发的同时,带动我公社工业的发展。小岛的开发是第一次,既然是第一次,那么我们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们就会把我们的家乡建设得更加美好!” 郑天佑那鼓舞人心的讲话激起了人们阵阵雷鸣般的掌声。 “同志们,为了加强领导,我们成立了道人山开发领导办公室。办公室主任由我兼任,副主任为萧丽同志,开发办的日常工作就由她负责。我们在发展经济建设的同时,要大力提拔和培养德才兼备的年轻干部。萧丽同志是我们公社的团委书记,昨天我已跟她谈过话,我告诉她,不但要懂得与搞好团的工作,而且要学习如何搞经济工作。同志们,我们日后的建设与发展离不开年轻干部,因此我们从现在起,就要好好的培养他们,锻炼他们,我相信萧丽同志是不会辜负大家期望的。” 不拘一格降人才,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职权范围内,大力培养和提拔年轻干部,这是郑天佑的又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他从自己的身上,切身体会到,那些德才兼备的年轻干部,是多么需要上级领导在关键时刻能扶他们一把,放手给他们空间与机会,让他们去闯,去干。萧丽是郑天佑从县城调任乡下后,第一个看中的人选。 在郑天佑的心目中,海港公社是个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尤其是那里的女孩子,似乎个个是美女,而且个个聪明伶俐,出类拔萃。这感觉其实在他没来之前,已从戴妍的身上深切地体会与领教到了。如今身临其境,放眼一看,尤其发现萧丽后,他更坚定了自己的这一判断是准确的。 萧丽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站起身来,向大家表示谢意。 昨天,当郑天佑找萧丽谈话,表示让她兼任开发办副主任时,萧丽曾担忧自己年轻,没有经验,胜任不了,连连婉言谢绝。但经不住郑天佑的一番推心置腹的劝说和鼓励,她终于松口,表示愿意服从组织安排,走马上任。 报告批下来了,会开过了,计划公布了,领导班子也成立了,小岛开发工作正式走上轨道。几天来,萧丽忙得焦头烂额。勘察定位建设小岛村民居所的地址、编制计划、抽调有关人员等等事务,一咕脑儿地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思君难归 郑天佑虽是开发办主任,但他是党委书记,管理公社的全面工作,早在萧丽上任伊始,他就与萧丽约定,开发办的工作除重大事项需要请示外,其它一切事务萧丽都可放手开展与处理。 周末,刚从小岛回来的萧丽原本想回家一趟,但无奈基建承包方案还没头绪,她只得回到办公室草拟提纲。 “萧丽。”不知什么时候,鲁成君站在门口拍了拍门,叫了一声。 萧丽抬头见是鲁成君,高兴地说:“是你,快进来。” “人家都已回家了,你怎么没回去?”鲁成君好奇地问。 “唉,烦死了。”萧丽长叹了一口气,说:“这些日子我基本上没睡过一次好觉,吃过一顿好饭,忙东忙西,累得差点趴下。”她合上提纲问:“你找我有事?” “是的。”鲁成君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出去谈吧,今晚我请客,上饭店好吗?” “好呀,我真有点饿了,正想吃一顿呢。”萧丽高兴地说。 街上饭店不多,客人也不多,所以鲁成君和萧丽进饭店不久,桌上就摆满了他俩点的菜。 “萧丽,听说道人山村民要搬迁?” “是呀。” “搬迁工作由你负责?” 萧丽点点头。 鲁成君望着萧丽,神秘地笑着说:“萧丽,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萧丽疑惑地望着鲁成君。 “不是说要造房子吗?能不能把运输砖头和石子的业务包给我?” “这事可以考虑。”萧丽没有推辞。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侠义肝肠,不会拒绝。” “今晚你请我吃饭,也许就为了这事吧?” “不是。”鲁成君矢口否认,“如果仅为这事请你吃饭,我不就太俗了吗?” “尽管你说得很动听,但我还是觉得这顿饭不同寻常,你的目的昭然若揭。” “没有,绝对没有,只是因为想你了,所以才约你出来吃个饭。” “算了吧,藏着掖着,你也不感到累?”萧丽有点不高兴地说:“在我的面前,你有必要这样做吗?其实从你到办公室来找我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什么事都难以企想瞒过你。”鲁成君摸了一下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我确实是为砖头与沙石的运输业务来找你的。” 萧丽沉吟了一下,说:“基建的运输业务承包给你未尝不可,反正是要有人来承包,有人来运的,但我希望你别再开拖拉机,参与这件事了。” 鲁成君愣了一下,为难地说:“你的意思我知道,是想让我去买大卡车,可我现在还没那个实力啊。” “不是。”萧丽笑了笑,说:“我是想让你去道人山参加沙场开发工作,跟我一起干。” “这……”鲁成君意想不到萧丽会有这个想法,一时没反应过来。 “本来前两天,我就要回家去找你,但一直抽不出时间。今天正好你来,这件事,你有没有兴趣?” 虽然开拖拉机搞运输赚不了大钱,但比日常务农却要赚钱,何况这次基建较大,如果能把运输材料的业务包下来,再叫上其他几家开拖拉机的,无疑会赚很大的一笔钱。这机会如果溜掉实在可惜。 “萧丽,我想还是搞运输更适合我自己,沙场我就不去了。”想到这,鲁成君婉言拒绝道。 “我就知道你鼠目寸光,只满足于眼前的绳头小利。” “这可不是绳头小利,一旦包给我,大钱指望不上,赚一笔还是有的。”鲁成君毫不隐瞒,胸有成竹地说,“再说你已在沙场了,我再去,还能干什么?” “你以为沙场就一两个人?那可是趴着门缝看人,太小瞧人了。这次道人山是大规模开发,不但要开发黄沙,接下来还要开发花岗岩,用人的地方可多了。” “你想让我干啥?去开车?就是去开车,也要先将车运过去。可是,那里四面环海,怎么运?况且那里根本没有公路。等你把岛上的路修好,这要何年何月?” “阴阳怪气的家伙,你就知道说这些风凉话。”萧丽不满地瞪了一眼鲁成君。 “别忘了,我除了会开车,其它可什么都不会。” “你这是不思进取,安于现状的消极懒汉思想。”萧丽一针见血地说,“实话告诉你吧,让你去道人山,既不是让你去开车,也不是让你去挖沙,打石头,我是想让你去上海专门负责推销花岗岩与黄沙。” “这工作我就更不能胜任了。”闻听此言,鲁成君连连摇手,“你不是不知道,活那么大,我还从没去过上海。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叫我怎么去推销?”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萧丽顺口说了一句此时很流行的话。 “说的轻巧,你还是叫其他人去吧。”鲁成君仍不为所动。 “可是其他人选比你的条件还差,你好歹是个高中生。” “你也是高中生,你自己去不就得了?” “你这是屁话。”萧丽很不高兴,真想好好地教训一顿鲁成君,但她强忍着没有发火,“成君,就算我求你,难道你也不肯答应吗?” “如果是你个人私事,我肯定二话不说,听你就是了。可这是集体的事情,关我屁事?” “这是我负责的工作,如果办不好,我如何向上向下交代?这跟我个人私事有什么两样?”萧丽仍不肯放弃叫鲁成君参加开发办工作的希望,“成君,来我这里吧,我们一道干事业好吗?说真的,我需要你的帮助。” “让我考虑考虑吧。”鲁成君见萧丽一次又一次地真诚相邀,不忍再一口回绝。 “当然让你考虑,但考虑的时间不会太多,你必须在明天早晨答复我。” “行,明天早晨我答复你。”鲁成君爽朗地答应一声,夹了一筷菜递给萧丽,充满思念地说:“要是黎敏没去当兵就好了,现在国家开始搞经济建设,而且重视培养青年人,他要是在地方,也许像你一样也会身担重任。”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见提起黎敏,萧丽禁不住愣了一下,许久才伤感地说:“他终究不是走我们这条路的人。” “为什么?”鲁成君奇怪地望着萧丽。 “你知道在读书时他的成绩很好,两次高考没录取,这是有原因的。第一次是由于认识了柔红,柔红连累了他,第二次是由于他母亲的去世。这次去部队,他一定将在那里参加高考,录取是没有疑问的。他在这里已没有什么亲人,这一去,以后就很难再回来了。就是回来,也像走亲一样,住不了几天,很快就得离去。那次送他上车时,我就想到这一点了。” 萧丽忧伤地停下筷来,脸上挂满了思念与痛苦。 那一夜黎敏对她的亲热是多么激动人心,一度她曾失去知觉,控制不住情澜,要回报他的爱抚。她撇下黎敏跑到家里,一关上门,就伤心得泪水夺眶而出。 如果没有柔红隔在她和黎敏之间,她一定不会这么苦恼,这么优柔寡断。那时她忍不住像周瑜仰天长叹既生瑜何生亮那样,哀叹老天既生了她,又何必再生柔红? 她知道黎敏会到她家里来的,因此熄了灯一直站在院里。黎敏对着院门欲敲未敲时,她正趴在门缝上流泪瞅着他。黎敏回去了,她悄悄地开门跟着他到了野外。路上,黎敏趔趄的身影,她看了几乎柔肠寸断。但考虑到黎敏的前途,她才始终没有奔上去拥抱黎敏,向他吐露她的苦衷。 清晨,她早早地起了床,也没洗脸梳头就抄近路去黎敏家,可那时黎敏也早早地起了床,从大路那边去了她家。因此她在大队部、鲁成君家,都没找见他。她哪里想到,黎敏在她家也望穿双眼地等着她啊! 由于还要去公社布置欢送工作,她只得怀着惆怅不安的心情离开了村庄。 直到在公社大院她才见到黎敏,黎敏没跟她说话,只对着她看了两次。从这深情而歉意的目光中,她知道黎敏在想什么。 那夜黎敏亲她,她是怪他跑掉的吗?不是。她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是在和柔红赌气,等待黎敏前途有了发展时,能找到一位足可与柔红相匹敌的姑娘作为爱人,才违心跑掉的。她不怪他,不怨他,在她的心灵深处,黎敏闪光的形象并没因他对她的非礼而褪色黯然半点。 她埋怨过自己,特别是看了黎敏到部队后来的信,她更是内疚。她深深地责怪自己,不该抛下黎敏独自跑掉,这样无疑将会使黎敏陷入抱恨、自谴的境地。她扪心自问,如果自己处在黎敏的位置,也会误解自己的举动而产生自卑与懊悔。然而,从公社到县城,她始终找不到与黎敏单独交谈的机会,致使让黎敏带着歉疚不安的心情去了部队。 “你还记得那天的暴风雨吗?”见萧丽忧伤的样子,鲁成君问。 “记得,在广场上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成了落汤鸡。” “那时,旁边有一位老人曾说过,这批新兵了不得,藏龙卧虎,定有贵人在里面。” “对,当时他就是这样说的。” “他好像还说过雨行龙,风行虎什么的,反正没头没脑的,我听了,还以为他在说胡话。” “其实他说的是事实。” “怎么可能?” “当时我像你一样感到奇怪,没太留意,回到家后,我就越想越觉得似乎藏着玄机。” “没想到,在你的思想里,这些无稽之谈也会占一席之地。” “这不是无稽之谈,他说的也许真的存在,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黎敏。” 萧丽也会相信迷信,这可是挺稀罕的事情,鲁成君不禁睁大了眼睛。 “萧丽,你不会是发烧了吧?黎敏可是人,而不是神。” “你不觉得那场暴风雨来得突然和奇怪吗?”萧丽并没理会鲁成君的嘲弄,一本正经地问。 “这我不否认,确实奇怪。”鲁成君点头表示赞同萧丽的说法。 “你不觉得黎敏从小到现在多灾多难吗?他哥哥,他父亲,还有他母亲,先后离他而去。还有两次高考落榜,被柔红抛弃,不幸与苦难,一个接着一个,可以说几乎没有断过。” 鲁成君禁不住愣了一下,许久才说:“确实多灾多难,每当想起这些,心里就禁不住为黎敏感到难过。可是这些,跟暴风雨跟老人说的话,又有什么关系?”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这些话,难道你忘了?” “你的意思是说,黎敏将来肯定有出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他的那些不幸与苦难是天意,是在考验他,磨炼他?” “除了这样解释,你说还会有什么?” “经你这样一说,回想起来,冥冥之中,好像还真是这样。” “他这一走,天地也为之动容。”萧丽动了感情地说,“但愿他从此脱离苦难,顺顺利利。” “回去后,我跟我妈说一声,让她每次在拜佛时,不忘给黎敏也烧一柱,替他祈祷祈祷,以便菩萨保佑他,能有一个好的前程。” “难为你能为黎敏这样想。”如果是平时,鲁成君这样说,一定会遭到萧丽的奚落,但今天,她不但没反感,相反还流露出感激与赞赏。 “没想到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就这样各奔东西,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人。”鲁成君不无伤感地说。 “是啊,所以我们要倍加珍惜。”萧丽很自然地将话题重又绕了回去,“我真诚希望你能去道人山,和我一起干。” 鲁成君在萧丽的心中不像黎敏那样占有重要的位置,但萧丽并不讨厌他。 鲁成君不仅是她从小长大的伙伴,同时也是她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而且他面容英俊,体格强健,不失一位令许多女性青睐的小伙子。萧丽之所以邀请他参加开发办的工作,不仅仅是出于友谊和工作的需要,而且还有一股说不清的感情因素在里面。 正文 第七十五章 从此走向辉煌 鲁成君以及他家人对她的感情,萧丽以及萧丽的家人是清楚的,虽然鲁家还没正式向萧家捅破这张窗户纸,但彼此的心里都是以未来的儿媳女婿看待的。之所以迟迟没请人去提亲,不是鲁家怠慢,而是萧丽一直没有明确的态度。不是忸忸怩怩,就是模棱两可,既没答应,也不拒绝。但萧丽始终在默默地注视着鲁成君,像关心黎敏一样地关心着他。 “你的话我记住了,请放心,萧丽,我一定会慎重考虑的。”在这一刹那,鲁成君也有点激动。 黎敏去了部队,萧丽去了公社,最初的日子里,鲁成君好似掏去了半个心,整天觉得空虚。百般无聊时,晚上他总是去找萧丽,泡在她那里天南地北地扯谈,夜深时再骑车回家。如今能有机会在一起创业,一起工作,尽管嘴上还没松口,但鲁成君清楚,要想拒绝已是很难。 “黎敏已分回舟山,你知道吗?”萧丽问。 “知道,他已来信说过。” “道人山的对面就是舟山群岛,站在山上,天气好时,可以望得见那边的岛屿。”萧丽兴致勃勃地说,“前两天我去时,天气不错,那边的一切一清二楚。” “我知道,我去过道人山。”鲁成君说:“舟山那么近,以后我们可以抽时间,去看看黎敏。” “好的。”萧丽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说:“等搬迁工作告一段落后,我们就去看他。” 翌日清晨,萧丽还躺在床上,鲁成君就来敲门了。萧丽以为是弟弟,也没披衣就下床去开门。 “怎么,是你?那么早?”萧丽不好意思地拉了拉睡衣,遮住裸露出大半个的前胸,将鲁成君让进屋去。 “我已考虑好了,萧丽,决定听你的,不再开拖拉机,跟你一起去道人山。”一进房间,鲁成君就像下级向上级表示决心似的,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萧丽。 “很好,你终于想通了。”萧丽不无欣慰。 昨天夜里,鲁成君经过慎重考虑,决定采纳萧丽的意见。他一直来爱着萧丽,能有机会与她一起共事,这是很难得的机遇。为了爱情,鲁成君决定不去计较那些身外之物。 万丈高楼平地起。 此刻,鲁成君和萧丽都没想到,正是因为去了道人山,才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人生命运,也彻底改变了他们的爱情。他们从此开始走向辉煌。 “这事跟你爹妈商量过没有?”由于穿着睡衣,里面只穿了短裤,萧丽无法换衣,只好重新回到床上,背靠着床架与鲁成君说话。 “我自己的事自己可以决定,用不着跟家里商量。”鲁成君望着萧丽娇好的脸容,心里充满了柔情与力量,“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干什么我都乐意。” 鲁成君的回答使萧丽很感动,她想了一下,说:“这事还是应该跟他们商量一下,不开拖拉机,对他们来说毕竟不是小事。” “行,听你的,回去后我就跟他们说。” “一定要跟他们好好说,如果他们不同意,你也别急,我们再想办法,慢慢做工作。” “你放心,他们会同意的,如果知道是跟你在一起,那就更不会反对了。” “成君,谢谢你和你的家人对我的信任,你们能这样想,这样做,我真的很高兴。”听了鲁成君的这一番表示,萧丽感到很高兴。 “只是可惜了那笔运输业务。”鲁成君心有不甘地说。 “成君,生活中离不开钱,赚钱是应该的,但不是主要的。”见鲁成君念念不忘心痛不已的样子,萧丽不禁笑了,“一个年轻人应有自己的理想,你说是吗?这次你能去开发办,这不仅使我有了一个好的帮手,同时也可让你趁此机会去外边闯一闯,这对你以后的生活与工作不无裨益。你头脑灵活,说不定真的会给你闯出一条路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尽力而为。” “我相信你,你一定不会让我感到失望的。”萧丽的眼里满是信任与鼓励。 萧丽家房子多,萧丽独自住了一间,她母亲已去街上买菜,弟弟还没起床,萧丽这会儿半躺在床上,宽大的睡衣领口掩饰不住她凝脂般雪白细腻的肌肤。鲁成君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往脑门冲来,不禁挨近床去,手嘴并用,在萧丽的脸上和胸上亲吻起来。 鲁成君对自己的迷恋,萧丽是知道的,刚才他跃跃欲试的动作,萧丽也看得一清二楚,因此面对这会儿他的粗鲁,她并没惊慌,也并没生气。 自从那夜受到黎敏的亲热,每到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时候,萧丽都会不由自主地回想那个时刻,而且禁不住心中的欲念,常常伸手抚在黎敏摸过的地方逗留。此刻,她闭着眼睛,胸口急剧地起伏着,任由鲁成君轻薄。 萧丽的温柔与顺从使鲁成君忘乎所以,手渐渐地游移到她的小腹,开始去拉扯她的短裤。 萧丽猛一个激凌清醒过来。 她的那个只被黎敏侵犯过的地方此时已狼藉一片,如果让鲁成君知道她生理上的反应如此强烈,日后也许会耻笑她。想到这,萧丽忙拉开鲁成君的手坐了起来。 “你是个不管不顾得寸进尺的人。” 鲁成君知道萧丽指的是什么,尴尬地傻笑了几声,说:“如果换了你,也会控制不住。” “像你这样的人,压根就不能心生同情,更不能让你尝到甜头,否则就是害了自已。” “都已这样了,你就不要再损我了。”鲁成君并不死心,手企图再次摸向萧丽的下身。 “什么这样了?”萧丽仍没让他乱动。 “都已亲嘴了,胸也已摸了,接下来去那里周游一下,我想也很正常。” “你难不难为情?” “除非不谈恋爱,除非不亲热,不然,就没有难为情可言。”见萧丽不答应,鲁成君就索性拉过她的手,掩向他的身下,说:“不让我摸你的那个地方,那你就来摸摸我的。”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他发现了她的秘密 “你下流!”那个地方硬梆梆的,乍一接触,萧丽几乎吓了一跳,手立即像烫了火般地缩了回来。 “我那里好难受,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 鲁成君越说越不像话了,如再不阻止,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萧丽真不能肯定。 “成君,我们只能到此为止,不能有其它更多的奢望。”萧丽不得不掩捺了一下自己如火的激情,恢复正经说,“以后你应以事业为重,不能儿女情长。” 这许多年来的爱恋与追求,今天终于得到了回报,鲁成君早已感激涕零。萧丽这会儿的固执,他虽不无遗憾,但她的庄重与矜持还是令他肃然起敬,不禁脱口而出,说:“萧丽,答应我,我们订婚吧。” “亏你说得出口,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 “我知道,你很忙,但定亲并不会影响工作。” “还是等忙过这阵再说吧。” “也好,一切我都听你就是了。你说东,我不会向西,你指南,我绝不朝北。”见萧丽脸上一片凝重,为了逗她高兴,鲁成君出着洋相,说:“总之,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决不使你生气。” 萧丽不禁噗地一下笑出了声,嗔骂道:“屁话,一切都听我的,你不就成了我的应声虫?。” 鲁成君嬉皮笑脸地说:“我愿意。” “没出息!”萧丽推了一下鲁成君,说:“你出去一下,我要起床了。” “算了吧,摸都摸了,还舍不得让我看啊?”鲁成君挤眉弄眼地说。 “你——闭嘴!”萧丽的脸刹时红了起来,佯作生气地质问道:“刚才还说得好好的,一切都听我的,决不让我生气,还没几分钟就变卦了,你出尔反尔不讲信用,真是个癞皮。” “你可别当真,我可是开玩笑的。”鲁成君连忙向门口走去。 萧丽在身后逗笑道:“我还以为你敢说敢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想到却是个有此心无此胆中看不中用的孱头!” “今天我不跟你理会,等有机会的话,我将好好地惩罚你,到那时你求饶也迟了。”鲁成君笑着走出屋去,并轻轻地带上门。 萧丽暗自吃吃地笑了两声,下床迅速地换上衣服。自接任开发办工作以来,一直紧绷着的心这时充满了轻松与愉快。 自从和秦强一起去清月庵见过善淑后,一连几天,黎敏再也没见到过善淑了。无论早晨起得怎样早,无论在山岗逗留得怎样晚,无论怎样频繁地去峡谷挑水,还是借故去洗脸洗衣服,善淑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师姐,这几天怎么老是你一个人浇菜?师妹呢?”终于有一天,师姐在山上浇菜,黎敏走过去问。 师姐指了指山岗那边说:“师妹一早就往那边跑,除了做佛课,她几乎都在那里。” “她在那儿干吗?” “好玩呗。” “那里都是海边,有什么好玩?” “那里有块沙滩,还是挺不错的。”师姐仿佛什么都知道,说:“如果想去你就去吧,师妹现正在那边呢?” 黎敏想去,但又不好意思马上走,他将水桶提到师姐旁边,无话找话地说:“师姐,这菜长势怎么这样好?” “这都是师妹的功劳,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伺候它们。”师姐仿佛理解黎敏的心情,接着说:“不用你帮忙,你快去找师妹吧。” “我不找她。” “别在师姐面前说违心的话了,师姐知道你是来找她的。”师姐灿烂地笑了一下,告诉黎敏,“庵堂围墙边有条小路,顺着那里走,一会儿就到了。” 自从听说善淑在山岗那边,黎敏的心早已飞到那里去了,只是碍着师姐在一边,他不好意思立刻就走罢了。此刻见师姐那么说,于是,黎敏顺水推舟地说:“那我就走了,师姐。” “去吧。”师姐善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林中小鸟在叽叽喳喳地叫着,跳着,周围神秘、沉寂,散发出一股潮湿好闻的气息,这是林中特有的泥土的清香。黎敏风急火燎地走着,恨不得顷刻就到海边。 “哗——哗!哗啦啦!”声声浪涛,在这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刺耳。黎敏放眼望去,才知已到林子尽头。呈现在眼前的是别有一番风情,前面是一望无垠的大海,脚下压根不是岩礁,而是一片金色的沙滩。 这里真静,这里真美,就象世外桃源,除了这条被柴草覆盖的令人难以发觉的小路,三面都是长满荆棘与灌木的陡壁。 善淑果真就在那里。 黎敏看到她时,她正面朝大海,半蹲着身子在沙滩上划着什么。海浪泛着白沫飘过来,几乎漫到了她蹲着的地方。 在这世外桃源般的意境里,在这泛着碎银般浪花的海边,一位美丽的女子在黎明时分,挺着修长的身材,蹲在黄金般的沙滩上,面对大海默默地沉思……啊,这是一幅何等壮丽的画面!一种何等美妙的意境! 潮水在涨,泛起的浪花几乎就要漫过了她的脚踝,善淑终于站了起来。她穿着一件素色的碎花外衣蓝色的裤子,白色运动鞋,手里握着一本书,贴着海浪缓缓地向前走去。 大海你来自何方 你又去那里流浪 有谁知道你寂寞 有谁知道你惆怅…… 随着海风,在阵阵哗哗的浪涛声中传来善淑那略带忧伤的歌声,黎敏的心神又不禁为之一振。 善淑一边走着,一边唱着,时而戏耍着漫过来的海水,时而弯腰捡着裸露在沙滩上的美丽的卵石与贝壳,在她身后的沙滩上留下了一连串浅浅的脚印。到沙滩尽头,善淑蹑着脚尖拔下陡坡上的一根芦苇,随着歌声的节奏挥舞着,又轻快地踱回身来。 “啊,她真像婉君。有次在学校前面的那块海滩上,婉君也穿着白色凉鞋,也左手握着书,右手挥舞着草杆,一边走着,一边唱歌过。” 黎敏没想到,看似冷若冰霜忧郁沉默的善淑,在没人的时候,原来是这样的率真与洒脱。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只是晚上不太方便 因激动,只顾忘情地瞅望着善淑,黎敏没留意前面已没路,一脚踏空,就被跌倒在地。 几块小石子扑落落地滚下坡去,落在善淑的跟前,善淑吃惊地抬起头来,刹时涨红了脸。 “真对不起,我……”黎敏讪讪地爬起身来。 善淑什么也没说,只是胆怯而不安地望了黎敏一眼,抬腿就走。 “别,别走。”黎敏猛地想起临来时暗暗下定的决心,忙鼓起勇气拦住善淑说:“我是找你来的。你在这里,是师姐告诉我的。也许你会问,我找你有什么事。你大概还记得师姐叫你帮助我学习这件事吧?师姐也许是在开玩笑,但不怕你笑话,我确实需要人辅导,因为我想报考军校。” “这怎么可能呢?我是尼姑。”忽然,沉默着的善淑抬起头来,自卑地说了一句。师父曾将师姐与聪福之间的那场风波作为反面教材,一五一十地详详细细地告诉过她。这仿佛是一贴清醒剂,使她认识到自己所处的处境与身份,不能像师姐以往那么任性与胆大妄为。 “请不要这么想,在这孤岛上没有其他多余的人,只有你们和我们,可以说我们相聚在小岛,是一种缘分,是一家人。我虽是军人,但你我接触是为了学习,是没有什么不好的。”见善淑消失了戒备,终于说话了,黎敏紧张的心这才平静下来。 “你是新兵??”善淑已不再惊慌,轻声问。 “是的,我刚从训练队分配到这里,上次是第一次随战友去你们庵里玩,想不到会认识你。听师姐说你上过大学?” 善淑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会出家?” 善淑忽然变貌失色,也没回答黎敏,就说:“时间已不早,我该回去了。” 黎敏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这才知道黎明早已过去。海岛上的太阳来得早,虽是冬天,虽是早晨,气温却很高。 “下次欢迎你去我们留守站玩。”黎敏望着已走出很远的善淑,挥舞着手说。 “谢谢你!”善淑回过头来,留恋地望了他一眼,消失在灌木丛中。 黎敏没马上离去,他发现平整光滑的沙滩上,清晰地留着一道道几何题的求证与分解,一旁还流利地写着英语。 “如果在学习上需要什么帮助的话,以后你可来庵里找我师妹,她在大学时可是高材生。”想到前几天师姐说的话,黎敏的心不禁突突地跳了起来,脑际里交错地闪现着那几个字: 大学生,尼姑。 尼姑。大学生。 这天中午,黎敏和善淑又在峡谷不约而同地碰面了,那时两人都挑着水桶。 “真巧,又碰到你了。”黎敏笑着说。 善淑也很高兴,回眸朝黎敏莞尔一笑,无话找话地说:“你也来挑水呀。” “对,跟你一样。”黎敏放下水桶,见善淑汲满水要往上跳,忙过去拦住她说:“来,我帮你挑。” “行。”善淑没有拒绝,很愉快地答应道。 黎敏很快就将水挑了上去,回到峡谷时,善淑也将他水桶的水汲满了。他没有说谢谢,他知道任何话在这种时候都是多余的。 “黎敏,今晚你有空吗?如有空,去一下海边沙滩好吗?” “干啥?” “现在不告诉你。”善淑调皮地笑了一下,蹬蹬地奔上台阶,回过头来说:“吃过晚饭后,我在那儿等你。” “不……”黎敏摇了摇头。 “你不去?” “不是,只是晚上不太方便,明天上午行吗?” 毕竟自己是当兵的,白天与善淑在一起探讨学习上的事,也许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晚上在一起,性质就会不一样。一旦让沈站长和秦强知道,轻则挨批,重则受处分,黎敏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善淑沉思了一下,说:“不了,那就现在告诉你好了,你不是说想报考军校吗?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在学习上也许我真的可以帮你一些忙。” 刹时,沙滩上的数学题,沙滩上的英语以及师姐说的话,又像电影一样清晰而逼真地浮现在黎敏的脑海里。 “好极了!”黎敏兴奋得不禁击掌出声。 善淑叮咛道:“记住,明天早晨,我在海滩上等你。” “好的,我知道了。” “那我就走了。”善淑又对黎敏妩媚地一笑,挑起了水桶。 “不,你先别走,我还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善淑感到好奇。 黎敏略犹豫了一下,问:“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叫善淑,原来你还不知道啊?” “你的法名我知道,我问的是你的原名?” 善淑犹豫了一下,说:“原名叫燕子。” “下次我叫你燕子,还是善淑?” “叫善淑吧,在这个世界上,燕子已不存在了。我之所以还记着,只是因为这名字是我妈取的,是她留给我的唯一的一个念想。”善淑极其生硬地说着,声音里包含着万般的凄凉,悲伤与辛酸。 “善淑,有些事我不知该不该问?如果问错了,你别难过。” 善淑的头渐渐地低了下去。 “我知道你要问的是什么,但我求求你别问,现在也好,以后也好。”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出家?” “人都是以各种方式生活着的,各有各的秘密,当然包括我们出家人。另外,你也该明白,如果没有不幸,没有痛苦,庵堂寺院是不会有尼姑和尚的。” 善淑一说完,就挑着水桶急急地走了,留下黎敏一个人默默地怔愣着。 一枝淡淡的蜡烛,映照着一个整洁朴素的房间,善淑凑在亮光下神情专注地边翻着书本,边在笔记本上迅速地记录着什么。 生活的激流将她从洋溢着青春热情的大学校园推落到这宁静孤寂的庵堂,她的心已破碎,她对知识的追求已绝望。偶尔空闲的时候掀翻一些书籍,并不在阅读什么,她只是打发时间。 身在孤岛,善淑的生活是平静的。可是,自从来了黎敏,尤其听了师姐让她帮助黎敏的玩笑,她宁静的生活才开始出现波澜。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她的眼里眉里都是笑 她想了许多,想过去的那些生活,想自己的那些遭遇,那些不幸,那些创伤。对师姐那天说的话,她有点怨恨,有点不快,因为她意想不到,也就接受不了。但师姐的话,她记在了心里。    往日一到那个属于她的神秘的海滩,她的破碎的心就会复原,她就会重温到那些失落的梦,快乐地自由自在地做她想做的一切。可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无法找到那种感觅,她常常会呆呆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小路出神。 她失落了什么?她在想什么?抑或在等什么?没有一种清晰的概念。直到黎敏出现在海滩,善淑在震颤中才知道自己烦躁的原因,自己失落的是什么。以前她不敢承认,也不敢想象,但在那一会儿,她再也否认不了自己是在等黎敏。 从海边回来后,整整一个上午,善淑坐在窗前没有做过片刻的事。她不想欺骗自己,她愿意帮助黎敏。虽然离开学校已久,但她还是有能力有把握辅导好黎敏。 人往往是这样,一旦决定自己想做的事,就会千方百计地利用一切时机。一个人如果对某个人产生兴趣,那么就会每时每刻地注意他,千方百计地借故接近他,与他在一起。为了见到黎敏,明知道缸里的水满满的,善淑还是挑着水桶去峡谷。到了那里,善淑完全可以马上汲水,但磨磨蹭蹭地迟疑着,就是没有动手。 黎敏没有让她失望,果真与她想象的那样挑着水桶来了,那时善淑是多么高兴,多么紧张。想到自己要说的话,善淑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怦怦乱跳。如果没有黎敏的热情,善淑是怎么也没有勇气敢主动向黎敏说这些的。 蜡烛快燃尽了,火焰一闪一闪地跳着。终于,外边一阵风吹来,扑地一声熄灭了。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供奉在观世音菩萨前的香火,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地晃动着。 善淑动了一下,但一会儿又默默地一动不动了,她坐在窗前,出神地遥望着星空,久久地没有起来。 天还没亮,黎敏就起了床。 星星还在闪眨着光芒,鸟儿还在沉睡,只有海浪在单调地发出哗哗的声响。虽然知道善淑不可能会起得那么早,但黎敏还是满怀希望地急急地赶去。到了沙滩,黎敏意外地望见在朦胧的星光下,善淑早已等着他了。 “你来得真早。”黎敏心里一阵高兴,连忙奔跑过去。他差一点就要说,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一个人摸黑过来不感到害怕吗?但想到说这话,在这时候似乎有点不合时宜,忙又咽了回去。 “你不也一样。” 黎敏仿佛想到了什么,不禁会心地笑了。 “黎敏,你理课成绩真的不好?”善淑问。 黎敏一时明白不了善淑问这话的意思,只是诧异地望着她没有吱声。 “其实我的成绩也不见得好,也许并不能给你有多少帮助。” 黎敏顿时明白了善淑的意思,连忙说:“善淑,我不会说其它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是真诚地向你学习来的。昨天早晨,你写在沙滩上的练习我看了。我知道,能在这里碰到你,与你相识,并能在学习上得到你的帮助,这是我的幸运。只是我有点过意不去,因为这无疑将会占去你许多精力与时间。” 黎敏的话字字句句充满着真诚,善淑听了不禁深受感动,喃喃地说:“不,不会的,黎敏,你别那么想,只要你看得起我就行。” “善淑,不瞒你说,我也有过痛苦与不幸,其它不说,就拿高考来说吧,我曾考过两次但都没考上。”黎敏犹豫了一下说:“我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来小岛出家?” “黎敏,别说这些好吗?我不想去谈论过去。”善淑连忙打断黎敏的话头,岔开话题说:“学习主要靠自己勤奋,人家辅导总归是次要的。现在你先讲一讲数学你不懂的是哪一方面。” 善淑将一根茅草杆递给黎敏。 黎敏接过后,疑惑地说:“要这个干吗?” 善淑指了指沙滩,说:“如果要写字的话,你可以用它写在沙滩上。” 看了看平坦光滑的沙滩,又看了看手上的茅草杆,黎敏忍不住蹲下身去,试着在沙滩上写了写,居然挥洒自如,很好写。自然而然地,黎敏想起了昨天早晨善淑蹲在地上写字的情景。他不禁望着善淑意味深长地笑了,便在沙滩上沙沙地划了起来。 “你在画什么?”善淑随着黎敏蹲下身去,见他东一笔,西一笔,不像写字母,也不像画几何图,不禁疑惑不解的问。 黎敏没答理善淑的提问,只管自己画着。 不一会儿,在平整光滑得如同宣纸一般的沙滩上出现了面对面蹲着的一男一女。女的在地上写着什么,男的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旁放着翻开着的书本,前面是大海,背景是巍巍青山。 “啊,你还会画画?”善淑惊喜地叫道,“真看不出你还是一位多才多艺的军人。” 黎敏仍然抿着嘴没有吭声,只是挪动了一下身子,在画的空白处,沙沙地写下那么几句话: 沙滩如纸 茅杆似笔 海是墨水 在这世外桃源 老师教学生 充满了诗情画意 写罢,黎敏抬起头来,正碰上善淑那忘情而又灼灼的目光,他没有回避,静静地望着她,真诚地说:“善淑,这算不上什么画,但这是我这会儿真实感情的写照,希望你别笑话,我想赠给你。” “谢谢!”善淑激动地说了一句,便抬手擦去 “老师教学生”,填写上“姐弟俩互相学习”。 黎敏见了,禁不住伸过手去。 “别动。”善淑手疾眼快,忙拉回黎敏的手,笑着说:“别擦了,我可从没当过老师,因此也就不敢妄称。” “那你不该写姐弟俩啊,你应该写兄妹俩,这还差不多。”黎敏跃跃欲试,又要伸过手去。 善淑忙阻止道:“我年龄本来就比你大,当你姐姐不会是倚老卖老。”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心有忧虑 “你比我大?”黎敏睁大眼睛看着善淑,表示难以置信。 “当然。”善淑骄傲地一扬头,“好了,不说那些了,快回答我刚才提的问题。” 黎敏收敛了笑容,略一沉思说:“我在数学上最大的难关就是几何部分。” “这样吧,我现在先出一道题,你证明一下。”善淑在沙滩上沙沙地写起字来。 已是黎明了,东边天际上一片嫣红,朝阳在海天相连的地方冉冉地显露出来,闪耀着万道霞光,沐浴着大海、小岛,也沐浴着沙滩上的黎敏和善淑,只见四周一片光明,气象万千。 那个早晨,黎敏和善淑蹲在沙滩上,逗留了许久。 当黎敏察觉到善淑心不在焉想要回去时,忙主动说:“你先走一步,我等一下再走。” “也好。”黎敏虽没明说,但善淑知道他的意思,是想和她分开走。于是,爽朗地答应了一声,便踏着碎步,爬上土坎,消失在了丛林中。 善淑的眼里眉里都挂着笑,整个神情都变了。 “师姐!”到了清月庵,见师姐忙碌在灶上,善淑上前亲昵地叫了一声。 “还没吃早饭,饿了吧?”师姐体贴地说:“我给你留着,快吃吧。” “好的,我正饿了呢。”善淑拿了碗筷,坐在桌边急急地吃了起来。她从没感到过食欲这么强烈,饭菜这么香甜。 “善淑,你怎么了?今天好象特别高兴?”师姐无意中望去,见善淑眉开眼笑,喜气洋洋,不禁感到奇怪与疑惑。 “是的。”善淑毫不掩饰内心的兴奋与激动。 “碰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你猜。”善淑调皮地说。 “师姐猜不着。”师姐摇了摇头说:“别跟师姐捉迷藏了,快告诉师姐吧。” 善淑不好意思地瞥了师姐一眼,撒娇般地说:“师姐,你听了后可别笑话我。” “不会的,师姐只有一个师妹,可不忍心笑话。” “那好,我告诉你。”善淑兴致勃勃地说:“师姐,刚才我已辅导过黎敏,想不到他还挺认真呢。” “是吗?在什么地方?”师姐这才知道善淑高兴的原因,不禁也兴奋起来。 “在沙滩。” “这么说,你已同意去帮助黎敏了?” “嗯。”善淑尴尬地点了点头。 “这事一举多得,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师姐说,“如果有一天黎敏真的考上了军校,你是功不可没的。” 想到那天师姐让她帮助黎敏,自己还怨恨师姐,背地里却和黎敏搅在一起,善淑的心里不由得充满了羞涩与忸怩。 师姐没去理会善淑的害臊,说:“昨天,我在山上浇菜时,黎敏过来问你在哪里,我才告诉他你在沙滩。我发现他找你已有好几天,早就想打听了可又一直迟疑着,直到昨天才忸忸怩怩地过来问我。” “他已跟我说过是你让他去找我的,师姐,谢谢你。”善淑充满感激地说:“说真的,自从到小岛后,每天在庵堂念经,我的精神几乎快要崩溃了。现在,能与黎敏一起探讨学习上的事,让我有机会重温到以往在校园里的生活,我真的感到很温馨,很高兴。” 师姐怜悯地望着善淑,体谅地说:“善淑,师姐早就说过,师姐理解你。师姐也是从年青时候过来的,你心中的苦楚,师姐知道。” “师姐,过几天师父就要回来了,如果让她知道我和黎敏接触,她肯定会不高兴的,这可怎么办呢?”善淑不无担忧地说。 师姐沉思了一下,安慰道:“师父回来的话,你自己注意一点,平时师姐给你担着点,师父轻易不去海边,我想她是不会知道的。再说你帮助黎敏学习,如果黎敏等以后真的考上军校,这也有你的一份功德,这是符合我佛普渡众生的旨意,师父就是知道了,也是不会怪罪于你的。” “可是,部队那边会怪黎敏跟我接触吗?”善淑忧心忡忡地说:“如果学习上还没有给他帮助,却给他带去不好的影响,我是百身难赎的。” “我想不会,能有人帮助他们,他们感谢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怪你?再说沈站长与秦强,你也认识,都是憨厚诚实的汉子,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爱搬弄是非的人。” 师姐的话虽过于绝对,但不无道理,善淑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师姐,我挑水去。”善淑吃了早饭后,把碗筷洗了一下,望了一眼水缸说。 “不用,缸里的水还是满满的,等明天再说吧,这会儿你刚吃了饭去挑水,对身体不好。” 师姐不像师父那么古怪与刻薄,时时处处关心她、帮助她,善淑感到说不出的亲切。 “师姐,你真好!”此刻,望着端庄而善良的师姐,善淑情不自禁地说。 黎敏和善淑之间的接触,除了师姐知道,秦强和沈站长都还蒙在鼓里,毫不知情。法定师父自从黎敏上岛那天去定海后,又转道去了普陀山,至今还没回来。因此善淑十分自由,只要黎敏有时间可以不回营房,她就常陪他在沙滩上学习到很久,才回清月庵。 这天下午,黎敏跟沈站长打了声招呼,说去海边自修,便拿了本书兴冲冲地来到了那个世外桃源般的沙滩。中午分手时,善淑曾约他下午再来。 善淑还没有来,沙滩上静悄悄的一片寂静。 正是落潮时,裸露的沙滩上,一些缝缝里,凹凸处,来不及随潮水游回海洋的小生物正在蠕动。偶尔还战战兢兢地爬着小蟹,引逗着黎敏禁不住跑过去捕捉它。 当黎敏从忘情中清醒过来,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来这里已快一个小时了,可是,善淑还没有来。 “这是怎么了?她怎么还没来?”往日只要约了,善淑从没不来过,而今天善淑却久久没在沙滩上出现,黎敏不禁感到困惑,“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黎敏只得上坡怏怏地向清月庵走去,最近,清月庵里只有师姐与善淑,除了去沙滩,黎敏还经常去庵里。 正文 第八十章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寻思着的当儿,黎敏已进了清月庵的庭院,当他正要往善淑的寝室走去,就见一位老妇人迎面走来。 黎敏停睛一瞅,不由得暗吃一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上岛那天在码头上见过的,清月庵的当家尼姑,善淑的师父。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请里面坐,里面坐。”法定师父手捻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充满着热情。但一双深沉的眼睛,时时闪射出锐利的目光,戒备地打量着黎敏,瓮声瓮气地问道:“请问施主从哪里来?是这岛上部队的人吗?” “是的。”黎敏忙点头回答道。 “我怎么没见过?”法定师父一脸不信任。 如果秦强不说法定师父刻薄、古怪,黎敏也许不会惊慌,这会儿见法定师父冷竣的脸上充满了疑惑,他不禁一阵心虚与紧张,慌乱中忙说:“不,我们见过面,前些日子,你过海去搭船的时候。” “喔喔,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时你还扶过我呢。”经黎敏这样一说,法定师父才恍然大悟,兀自高兴地笑了。也许是由于黎敏曾帮助过她,法定师父顿时热情起来,说:“小同志,你这是第一次来庵里吧?” “是。”黎敏暗自感到庆幸,也就胡乱答应了一声。 “走,我带你去看看。” 庭院四周不见善淑,法定师父能带他去庵堂各处走走,正是黎敏求之不得的,这对他一个人毫无目标地去找方便多了。 “谢谢师父。”想到这,黎敏也就不客套,欣然答应。 “你这个小同志很不错,热情、善良,尊老爱幼,助人为乐,我一直记在心里,没想到,原来你也是岛上部队里的人,我们真是有缘分。”法定师父似乎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古怪与冷漠,自从见了黎敏,一直兴致盎然,说个不停。 “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黎敏。” “老家在什么地方?” “丹象县,不知师父是否知道?” “知道,海对面就是。” “师父去过吗?” “只听人说过,但没去过。” “也像这里一样,有很多岛屿。” “沿海地带,差不多就这个样子。” 法定师父和黎敏很投缘,一问一答,谈得十分默契。尽管这样,但黎敏还是没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来找善淑。因此,他一边答应着法定师父的话,一边注视着四周的动静,希望能见到善淑。好在法定师父一直走在前面,黎敏的心不在焉和东张西望才没有被发现。 “师父,庵里一共有多少人?” “三个,除了我,还有两个徒弟。” “这么多房子,就你们三个人?”黎敏敌作惊讶,“怪不得这一路过来,都见不到人。” “也许你刚来岛上不久?” “是的,在码头上碰见你的那天,正是我来岛上的第一天。” “那么说,你还没见过我的两个徒弟吧?” 黎敏禁不住愣了一下,想说见过,但又怕法定师父追问,想说没见过,想想又不妥,万一和师姐见了面,一不留神,师姐主动打招呼的话,他的谎话可就要戳穿了。急中生智,他模棱两可地说:“我只见过两个,看见她们在挑水浇菜。” “就她们两个。”听了黎敏的回答,法定师父不禁笑了,破天荒地说:“走,我带你去藏经楼,我的那个小徒弟正在那里,师父让你们认识一下。” 闻听此言,黎敏高兴得几乎就要蹦跳起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黎敏知道,只要有了这一次,下次他去找善淑也就变得顺理成章,用不着再躲躲闪闪,像做贼一般了。他不禁为自己刚才将话题悄悄地转了个方向而感到得意。 善淑果然就在藏经楼。 见黎敏随师父走上楼去,有那么一刹那,善淑目瞪口呆,露出了一阵惊慌的神色。 “师父。”善淑正拿着毛巾在抹拭桌子与栏杆,忙怯怯地叫了一声,垂手而立。 “善淑,你过来。”法定师父坐定后,朝善淑招了招手。 善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她不知道黎敏为什么会跟师父在一起?很担忧他不明就里,把和她的关系毫不设防地统统告诉了师父。如果是这样,今天她可就要受难了。 善淑忐忑不安地顺从地走了过去。 “师父让你认识一个人。”法定师父和颜悦色地说。 善淑在惊愕中又平添了几分疑感,暗想师父这是怎么了? “这位小同志叫黎敏,是这岛上部队的人,下次你们不妨可以多接触接触。” “师父,你……”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法定师父的反常,着实让善淑吓了一跳。 “你不用紧张,是师父让你这样做的。”善淑的战战兢兢,法定师父见了很是满意,“这位小同志,师父早就认识,是个好同志,他和你交往,师父放心。” 善淑紧张不安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暗想,只要有了师父这句话,以后就是看到她和黎敏在一起,想必她也不会大动肝火,紧追不放了。 “小黎同志,这就是我的小徒弟,善淑。”法定师父介绍道。 “你好。”黎敏故作不认识,朝善淑欠了欠身。 善淑差点笑出声来,但师父就在面前,终究不敢放肆。她朝黎敏礼貌地点了点,也轻声说了一句:“你好。” 法定师父吩咐道:“你快去告诉师姐,晚饭多增加点菜,师父要请客人吃饭。” “是。”善淑顺从地答应道,复杂地望了一眼黎敏,端着脏水与抹布匆忙离去。 法定师父回过身来,好客地对黎敏说:“你别回去了,晚饭就在这里吃。” “不,不。”黎敏连忙拒绝,“师父太客气了,我是不好在外边吃饭的。” “为什么?” “我出来时,他们知道,如果不回去吃饭,他们就要等我,这不好。” “哦,是这样,那今天就算了。不过下次来,你一定要在这里用斋。”法定师父走近栏杆,望了望下面。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只身闯荡上海滩 善淑这时已拐进了另一间房子。 “我去告诉小师父,叫她别去了。”黎敏连忙随机应变,也没等法定师父答应,就转身下了楼。 走出一间空房,见善淑正行走在去厨房的通道上,黎敏忙急促地叫道:“善淑!” 善淑转过身来,吃惊地问:“你怎么下来了?我师父呢?” “你师父在楼上,我来告诉你,我不在这里吃饭,你不用再去了。” “你认识我师父?”善淑疑惑地问。 “不认识,不过曾见过面,在我刚上岛那天。” 善淑歉意地说:“今天我没去海边,你等急了吧?” 黎敏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师父今天中午会回来,她一来就过问我的功课,就要我背经书。下午我刚要去海边,没想到她叫住了我,要我打扫卫生。让你久等了,真对不起。”善淑仍然十分歉疚。 “事岀有因,这怪不得你。” “现在你先回去吧,要不我师父会怀疑的。吃过晚饭后,你就去峡谷挑水,我在那里等你,一些事,我在那时再详细地跟你讲。” “也好。”黎敏轻声地答应了一声,正要离去,刚走了几步,他又回转身来,说:“善淑,你也回去吧,反正我不在这里吃饭,你也不用去告诉师姐了。” “我不回去了,我帮师姐洗菜去。”善淑深情地望了黎敏一眼,木然地向厨房走去。 上海,她就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默默地伫立在黄浦江畔,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注视着黄浦江水滚滚流淌,感慨着岁月沧桑,时代变迁。 鲁成君拖着疲惫的身子,踯蹰在黄浦江边,无意去游览那些在乡下难得见到的大街上的车水马龙,高楼大厦,摩登女郎,内心充满焦虑与失望。 自从鲁成君答应萧丽不再开拖拉机搞运输,去沙场从事推销黄沙与花岗岩后,近一个月来,随着萧丽在道人山小岛上风餐露宿,沙石开采、船舶租用样样过问。虽忙得焦头烂额,腰酸背痛,但想到能与萧丽朝夕相处,他还是说不出的高兴与新鲜。 经过几天来的辛勤奔波,这次鲁成君从家乡装了黄沙与块石各一机帆船,随船来到上海。可是,没想到他起早摸黑,求爷爷、告奶奶地四处奔波,时间已过去了两个礼拜,却还没推销去半点。 为了节约费用,鲁成君以步代车,厚实的脚板竟被磨起血泡。早知如此,他悔不该答应萧丽来此受罪,同时他也为开发办的前程感到担忧。上海并不像海港公社那班人想像的那样急需黄沙与块石,这里一切都按部就班,开发建设、原材料供应均有着计划与指标,是不会因可怜他们的现状而用他们的沙子与块石的。 鲁成君几乎感到绝望。时间已临近年关,带来的钱和粮票已用得差不多了。 “再不能这样下去了,否则连去停泊在吴淞口船上的路费也没有了。”考虑到这里,鲁成君辨认了一下方向,拐进一条弄堂,朝旅社匆匆走去。 “小鲁,看你垂头丧气的,有什么心事?”傍晚时分,鲁成君来到旅社结账,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引得结账的服务员苏大姐好奇地询问。 “唉,不瞒大姐说,这次我来上海推销黄沙与块石,可是将近半个月过去了,一点也没推销出去。”山穷水尽之际,鲁成君也没有了顾虑与难为情,将自已的窘境和盘托了岀来。 “黄沙与块石?”在一旁的服务员关婕回忆着说:“有次听我爸说,他们单位好像需要这些东西。” “是吗?”仿佛垂死的病人注入了一剂强生针,鲁成君绝境逢生,喜出望外地问,“你爸是什么单位?” “我爸在造船厂。”关婕肯定地说:“不会错,他们是需要黄沙与石块,因为他们在修船坞,春节也不休息。” “你能帮忙问你爸一下,是否可以把我们的那两船黄沙与石子给收了?”仿佛捞到了救命稻草,鲁成君见缝插针地央求道。 “关婕,你行行好,帮帮小鲁吧。”苏大姐同情地看了一眼鲁成君,“你看他这几天愁眉苦脸的,人都瘦了好多呢。” 鲁成君住在这里后,虽然起早贪黑很少与服务员照面,但正由于他的早出晚归与风尘仆仆引起了服务员的好奇,再加他的英俊与质朴,因此她们都对他比较关照。这会儿,关婕看了一眼正满怀希望地望着她的鲁成君,爽朗地说:“行,今天我爸刚好在家,你去找他吧,平时在单位也许你是找不着他的。” “真的太谢谢你了,你家住在哪里?你能告诉我该怎么走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虽然八字还没一撇,是否成功还是未知数,但总算有了一个去处,有了一丝希望。而且从关婕的话中,鲁成君隐约感到她的父亲似乎还在单位里担任着一官半职,这令他高兴得差点就要仰天欢呼了。 “没问题。”关婕一口答应。 “你能写个条子给我吗?”鲁成君进一步要求道,他并没因惊喜而冲昏头脑,考虑问题仍很周密,“要不然我冷不防地找上门去,这多少有点冒昧,你爸也许会不相信。” “可以。” “这样吧,关婕,我看条子就不用写了。好事帮到底,你干脆领他去吧。”苏大姐是个热心肠的人儿,她时时处处都为鲁成君考虑到了。 “这能行吗?要知道,我在上班。” “没事,如领导过来,我会帮你请假的。”苏大姐早已胸有成竹。 关婕略一沉思,说:“也好,省得他东问西问,浪费时间,跑冤枉路。”关婕脱下工作服,招呼了一声鲁成君,“走吧,听苏大姐的,我领你去。” 来到大街,鲁成君摸了摸口袋。 他知道身上的钱已剩不了多少,但第一次去关婕家,而且是去请求关婕父亲帮忙,空着双手去似乎很不礼貌,必须买些礼物带去。可是买了礼物,钱没有了,吃饭怎么办?旅社的住宿费还没付,怎么办?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意外相逢 容不得鲁成君多想,他和关婕已来到了公共汽车站。 眼看车子就要开过来了,鲁成君一把拉住关婕说:“等等,我去一下就来。” 关婕疑惑地望了一眼鲁成君,见他匆匆走进一家商店,这才恍然大悟。 商店里,鲁成君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香烟与酒正要付钱,跟过来的关婕手疾眼快拉住他,不高兴地说:“小鲁,你这是干吗?”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鲁成君讪讪地笑着说。 “算了吧,帮上忙帮不上忙还不一定呢。” “帮忙不帮忙都没关系,第一次去你家怎么好意思空着双手去呢?” “不要再穷讲究这些了,这许多天过去了,你带的钱肯定已用得差不多了,要是再买了这些东西,我看你不但连饭也没钱买,恐怕连家乡也回不去了。”关婕不容鲁成君说什么,就把他从商店里拉了出来,说:“我是诚心诚意帮你忙的,你不用客气。叫你到我家去,是因为我爸在单位里很忙,他是没有时间听你介绍你的黄沙与石头的。今晚我哥与他女朋友刚好要来我家,所以我爸休息。你去的话,才会有机会跟他说上话。” 鲁成君望着关婕,感激得说不出话来。想不到眼前这位美丽的上海姑娘不仅不嫌弃他是乡下人,而且还这样无私地帮助他。他涨红着脸,许久才说:“关婕,你真好。” “走吧。”关婕笑了笑,热情地说:“你放心,我会尽量帮你忙的。” “你父亲是厂领导?”坐上车后,鲁成君怯怯地问了一声。 “差不多是吧。”关婕模棱两可地答应了一声。 到了家里,关婕的父亲关宏山果然在家里。听了女儿的介绍,关宏山几乎没考虑一下,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这令鲁成君恍如梦境,怀疑自己是否处在做梦? “小婕,去外边看看,你哥与他女朋友怎么还没来?”这时,关婕母亲周曼倩从厨房出来,催了一声坐在客厅里正倾听着鲁成君与父亲说话的女儿。 关宏山转过脸来,望了一眼女儿,也说:“小婕,你去外边看一看,你哥他们来了没有?” 关婕噘着嘴巴,不情愿地站起身来。 鲁成君很会察言观色,见事情已谈得差不多,忙起身说:“关叔叔,我走了,明天早晨我再去厂里找你好吗?” 关宏山说:“不用,你直接去基建科找吴科长好了,我会跟他打招呼的,先把这两船卸下来。” “那以后……”鲁成君充满期待地望着关宏山。 “你赶快打电话下去,让他们多运点上来,春节也不要间断,要保持供应。如果质量与信誉能保证的话,以后我们可以长期合作。” “太谢谢你了。”鲁成君要的就是这句话,他握着关宏山的手,感激不尽地说,“如果没有小关与你的帮助,我真的已走投无路了。” “不要那么说,小鲁。”关宏山笑着说:“其实你也帮了我们的忙啊,春节快到了,搞沙子石块的那些人都已回家去了,而我们船坞为了赶工期,春节不放假,工地需要大量沙子与块石。尤其是花岗岩块石,你真是雪中送炭啊。” 鲁成君深感庆幸,多亏苏大姐和关婕相助,否则离过年仅那么几天了,他就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不间地去跑,去询问,也不一定能找到关宏山。 “小鲁,你别走了,吃了饭后再走吧。”关宏山拉着鲁成君的手,挽留道。 “不了,谢谢你,关叔叔。”鲁成君有自知之明,这样的时刻,他是万万不可以留下的。 这时,关婕连奔带跳地从外边跑进来,说:“哥他们来了。” 关宏山和周曼倩连忙迎出屋去,拉着儿子和他女朋友的手,喜孜孜地说:“你们怎么现在才来?让爸妈好等啊。” 那个姑娘腼腆地笑了笑,甜甜地叫了一声:“伯父伯母。” 关宏山和周曼倩合不拢嘴地笑着,一个拉着儿子,一个拉着那姑娘,呵护有加地把他们迎进屋去。 刚要告辞而去的鲁成君起先没在意走过来的那个姑娘,只是感到面熟,当两人四目相视时,不觉都愣住了。 “柔红……” “成君……” 两人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 “你们认识?”关宏山问。 鲁成君兴奋地说:“认识,我们是老乡,也是同学。” “那好,遇上老乡了,你就更不要走了。”关宏山笑着对鲁成君说。 鲁成君犹豫了一下。 “吃了饭再走吧。”关婕悄悄地拉了拉鲁成君的衣角,低声说:“等一会我也回去呢,我们一道走好了。” 鲁成君盛情难却,只得留了下来。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鲁成君望着柔红说。 “我也没想到,你搞运输生意还好吗?” “我已不再搞运输了,我们公社有一个岛都是花岗岩和黄沙,现在正在开发,萧丽让我去那儿专门负责搞推销。这次多亏小关和关叔叔帮忙,如果没有他们,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萧丽现在干吗?还在公社当团委书记?” “是的,一边搞团的工作,一边负责开发办的工作。” “是吗?”柔红兴兴勃勃地说:“萧丽不但从政,还搞经济工作,真看不出。” “她很有能力,人们挺佩服她的。” 柔红沉默下来,在这里见到鲁成君,她既感到高兴,又感到尴尬。高兴的是他乡遇故人,尴尬的是自己成了关涛的女朋友,鲁成君肯定会认为她嫌贫爱富,水性杨花。她一直没有黎敏的音讯,本想趁此机会问问鲁成君,但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感情,给这喜庆的日子以及关涛和他的家人蒙上阴影。 鲁成君此刻已知道关涛和柔红的关系,他深深地为黎敏感到痛心与悲哀,柔红抛弃他,果真是另有新欢。人心难测,当初和黎敏爱得死去活来,想不到上大学不到半年,柔红就见异思迁。 以前鲁成君不敢相信,总认为柔红一定有什么苦衷,现在眼见为实,他才知道萧丽的怀疑是对的,柔红确实水性杨花。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终于知道了真相 如果不是关宏山的热情好客和关婕的挽留,鲁成君早就走了。他不想看到负心的柔红,也不想让她由于他的存在而放不开手脚。 好不容易吃完饭,鲁成君坐了一会,也就起身告辞,和关婕一起来到大街上。 鲁成君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外边的新鲜空气,心里直为黎敏感到不平。关涛人虽高大,但眼睛有疾,脸上有疤,乍一看上去,脱不了给人一种狰狞的感觉,他真想不明白柔红居然会抛弃黎敏爱上他。 “关婕,你哥的眼睛好像负过伤?”鲁成君思忖了一下,望了一眼走在身旁的关婕,轻声问。 关婕沉吟了一下,说:“英雄救美人,我哥就为了救你的同学才负伤的。” “怎么回事?”鲁成君不禁停了下来。 “哦,是这样的。”关婕望着鲁成君说:“有一天晚上,我哥在回校的路上,正碰到两个歹徒在欺侮柔红姐,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她,而他自己却被他们捅伤了眼睛,还毁了容。” “你是说柔红碰到了歹徒,你哥为了救她被歹徒毁容了?” “是的,我哥原来有个女朋友,跟我哥和柔红姐都是在同一个大学。她见我哥有双目失明的危险,也就疏远了我哥,而柔红姐就像电影和书上所写的那样,为了报恩成了我哥的女朋友。这次她是第一次来我家,想不到你们老同学竟会碰在一起。” “关婕,你保证,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不会是开玩笑吧?”鲁成君心头一颤,脸色顿时大变,急促地问。 “怎么了?这当然是真的。当初我哥的模样惨不忍睹,吓得我跟妈不知流了多少泪。” 直到这时,鲁成君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的心头漫上一阵深深的悲哀,说不出的难过,他讷讷地说:“关婕,你哥的女朋友是一位人品很好的姑娘,你哥可真有福气。” 萧丽错怪了柔红,黎敏错怪了柔红,自己也错怪了柔红,柔红是高尚的,她和黎敏分手,原来有这么大的苦衷,自己和萧丽在当时竟然还写信代黎敏骂了她,真是不应该。同时,鲁成君又为黎敏感到伤心与惋惜。 如果让黎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许会更加痛苦。柔红嫌贫爱富而移情别恋抛弃他,黎敏还可因悲愤而仇恨柔红,逐渐忘却柔红,如果是为了报恩,眼睁睁地看着相濡以沫的亲人投入他人的怀里,这生离的痛苦,却是谁也无法忍受的。 “有情的人未必都能成眷属,黎敏,我的好兄弟,你的命运为什么这样坎坷这样不幸啊!”望着灯红酒绿霓虹闪烁的大上海,鲁成君不胜感慨。 这次碰到鲁成君,不可避免地再次撕裂了柔红并没完全愈合的伤口。 关涛出院后,舍己救人的壮举受到了学校与政府的表彰。公安机关经过全力侦破,很快抓住了行凶的歹徒,并让他们受到了应有的严惩。党组织根据关涛的表现与要求,及时吸收他为中共党员。由于白雪的抛弃反复的那只眼睛,经过医院全力抢救,终于保持了光明,但英俊的脸上永远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紫色的疤痕。 当时柔红提出与黎敏分手,是为了向关涛报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与关涛交往的深入,不可否认,关涛的形象已渐渐地占据了她的心灵。对白雪的抛弃,关涛没谴责,没哀求,也没一蹶不振,表明他的胸怀是多么宽广,意志是多么坚强。虽然关涛对她的表白与亲昵也预以拒绝,但这使她更加敬重他,热爱他。柔红想,只有心灵纯洁高尚的人,才会无私助人不思回报。 真诚所至,金石为开,经过柔红矢志不渝的追求,终于在不久前的一个周末的晚上,关涛接受了柔红的感情。今天是她第一次随关涛去见他父母,没想到却会遇上鲁成君。 从关涛家出来,柔红一直沉默不语,但内心却翻江倒海般地折腾着。 她想起了临来大学前的那个晚上,她和黎敏曾在家乡的公园难舍难分。那时,黎敏曾憧憬,明年的此时此刻彼此会身处何方?她总以为到时两人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大学里。后来因为自卑,黎敏向她提出了分手,是她声泪俱下的表白与安慰温暖了他的心,使他不再胡思乱想。 没想到,当初的担忧不是多余的。还没到半年,还没等两人再相聚一次,黎敏去了部队。她不但与黎敏断绝了关系,而且还失去了音讯。 如今,不知黎敏在哪个部队?一切是否平安?对此柔红时时惦念在心。 “我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朝三暮四,太对不起黎敏了?”柔红扪心自问。 可是,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一切已无法挽回了。她和关涛除了还没有过性关系,其它什么都做了,一心不能两用,她已无法再去面对黎敏。她只能把满腔的思念与负疚理在心间,只能在心里为黎敏深深祝福,希望他能得到萧丽的爱。 到学校后,柔红没回女生宿舍,而是随关涛去了他的寝室。这几天学校已放假,与关涛住在一起的同学都陆续启程走了,关涛之所以还滞留着,是因为柔红还在学校。 “关涛,学校放假了,你有什么打算?”这会儿,柔红收回如潮的思绪,轻声地问。 关涛奇怪地瞟了一眼柔红,说:“没什么打算。” “去我家乡吧,我们地方有好玩的地方,也有好吃的东西。好玩的地方有名家故居,古刹寺院,还有大海。好吃的东西在这里吃不到,我们那里的海鲜那才真叫鲜呢,蟹虾鱼那一样不是活蹦乱跳的。” “是吗?有时间我还真想去呢。”关涛兴致勃勃地说。 “去吧,跟我一道回去。”柔红偎进关涛的怀里,“去见见我的父母,也让他们见见你。” “柔红,你真好,可是我心里有愧,总感到你这是在报恩,我不该接受。” 正文 第八十四章 这不是吃醋 “不,关涛,如果开始我有报恩的想法,但现在却是诚心诚意的。你失去了左眼,有右眼,不幸失去了双眼,可还有我的眼睛。你脸上虽有刀疤,但无法夺走你心灵的美。关涛,请相信我,我是真心实意地爱着你。” “这些,我都知道。” “再说,报恩也未尝不可。从古到今,历来有这样的传统,当一个女子受到男子相救,如果那个男子还没结婚成家的话,不都用身子相报结成眷属?每当听这些故事,我常常感动不已,想不到今天自己也这样,我很高兴。”柔红伸臂圈住关涛的脖子,身子毫不顾忌地向他俯过去,那两片湿润的嘴唇这会儿紧贴在他的嘴上,似醉如痴地吻了一下,“关涛,听我的,这次你就跟我一道去我家乡好吗?” 关涛沉吟了一下,说:“这次就算了,下次放暑假时再去吧。你来大学刚读书半年,就谈恋爱将男朋友带回家,对你影响不好,恐怕你父母也会一时接受不了。” 柔红不禁沉默下来,关涛说的不无道理,母亲还不知道这一切。一旦她将关涛带回家,母亲真的会目瞪口呆。 “那么这次就算了。”柔红心有不甘地说,“可是,关涛,你要记住,我不在你身边时,你可不许与白雪来往。” “不会的。” “那你下午为什么要去送她?”柔红酸溜溜地问。 “你呀看上去像个大家闺秀,内心深处却像个小家碧玉,到现在竟还念念不忘,你吃的是哪门子的醋?”关涛不禁笑了。 “这是吃醋吗?这是原则问题。在你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离开了你。这种薄情寡义的小人,你竟还和她眉来眼去,拉拉扯扯,你真没志气,我都为你感到脸红。” 中午,柔红本想去火车站买回家的车票,可是在半路上碰到了关涛。关涛告诉她,父母来电话,让他们今天回家去吃晚饭,她欣然答应了。两人本来约好立即就走,可是临走时,关涛突然记起有事要回宿舍,让柔红稍等片刻。没想到这一走,竟一等等了几个小时,令柔红好不懊恼。 那时,柔红在宿舍里一会儿坐在自己床上,一会儿又坐在已放假回家的其他同学床上,一会儿坐在椅子上,一会儿又凭窗了望,焦急地等待着关涛,希冀他能早点回来。可他的身影,就是久久未能在她期盼的视线中出现。 “关涛干啥去了?为什么还不来?是不是碰到白雪了?”上午,柔红看到白雪还没回家。 想到这里,柔红真想去关涛宿舍看个明白。但果真看到白雪与关涛在一起,她又能怎样?她不免有点后悔。当时,为了关涛的眼睛不受反复,她并没将白雪的无情无义全部告诉关涛,就是如今,她仍还有所保留。她终于明白,自己这祥做无疑失策,自留后患。 “笃笃笃!”也不知过了多久,外边终于响起了敲门声。柔红连忙把门打了开来。 “真对不起,让你等急了,刚才出了点汗,为了洗澡洗迟了。” “仅仅去了一趟宿舍,而且气湿并不高,竟会出汗?”柔红感到奇怪。 “我去外边了。”见柔红怀疑,关涛连忙解释。 “你去外边了?”柔红立即警觉起来,不无试探地问:“是不是有人找你去了?” “你怎么知道?”关涛毫不设防,惊讶地问。 “那么说,白雪真的去找你了?”柔红立即气呼呼地追问道。 “是呀,你不是已知道了吗?” “那好,你家今天我不去了,你叫她去吧。”柔红转身来到床边,背朝关涛坐下。 “柔红,心胸不要那么狭隘好吗?”关涛剖腹掏心地说:“虽然白雪抛弃了我,但毕竟我们之间还是同学。” “难道你忘了,在住院期间,她是怎么对待你的?” “不就是没来看我嘛。” “她为什么不来看你?” “我这个样子,她一时接受不了,怕见到我。” “她告诉你的?” 关涛点了点头。 “好了疮疤忘了疼,真是傻得可笑。”柔红不禁骂出声来,“我本不想在背后搬弄是非,但为了你能清醒,我今天不得不说。否则就是害你,就是对不起我自己。那时,为了让她来见你,我曾低声下气死皮涎脸地去找过她几次。她不但不答应去看你,相反还冷嘲热讽,出言不逊。” “她说什么了?” “她说你活该,你能不能保住现在这只眼睛,跟她无关。” “她真的会这么说?”关涛将信将疑。 “难道我骗你不成?”柔红不无悲哀,“这样狠毒的女人,现在你竟还相信她的花言巧语,我真的没想到。” “其实我和她早就没有什么来往了,这次她回家前来找我,问我什么时候走,我想这也是很正常的。再说我只帮她提了一程行李就回来了,并没逗留耽搁多少时间。” “你还轻描淡写,强词夺理?难道你不知道要去家里吗?难道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吗?你去之前是怎么对我说的?稍等片刻,你可知道自己这一去,去了多长时间?” 关涛不禁哑口无言,许久才息事宁人地说:“对不起,这确实是我的不是,我错了。” 关涛好说歹说,才总算让柔红不再生气,没想到此刻柔红又旧话重提,关涛真是哭笑不得。 “你和她藕断丝连,也许有一天会旧情复发。”柔红转过脸来,望着关涛不无伤感与担忧地说:“春节我回家去后,这下可好了,两人又可卿卿我我了。” “你不放心,可以留下嘛。” “我是要留下,我看你这个人不管不顾,是得让人管着点。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没这次变故,你俩还是挺般配的。”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关涛搂着柔红吻了一下,“真看不出你的心眼原来这么小,在我的印象中,甬城人走南闯北,人虽精明,但并不小气,为什么你的心胸竟会那么小肚鸡肠?” 正文 第八十五章 下雨天留客天 “放屁!难道你们上海人老公偷女人老婆红杏出墙不管不问就算心胸宽广吗?告诉你,关涛,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雅量,以后你和白雪得注意着点,别让我看不下去而翻脸不认人。”柔红一本正经地说。 “看你,多美的一位姑娘,竟脏话粗话连篇,这可不像是一位大学生的作为。”关涛故作求饶地说:“好了,我听你就是了,以后再碰到她时,我一定横眉冷眼,对她不理不睬。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这会儿说得好听没用,关键要看你以后的行动。”柔红指点着关涛说。 关涛故作慎重地说:“请亲爱的柔红小姐放心,本人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教诲。” 柔红得意地白了一眼关涛,娇嗔地笑着说:“算了,不要再提她了,夜已深,我该回去了。” 刚才从家里出来时,天已阴沉沉,这会儿,柔红才发现外边已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你干脆别回去了。”见柔红犹豫的样子,关涛从身后温情地搂住她,把头抵在她的后脑勺,有所期待但并不坚决地说。 站在窗口向外暸望的柔红没有吭声,只是哗啦一声打开窗,探出头去。雨随着一阵刺骨的寒风扑进屋来,她忙又重新关上。 “下雨天留客天,今夜就住在这里别走了好吗?”关涛的手移在柔红的身上,握着她愈趋丰满的前胸,轻轻地揉抚着。 柔红的心怦怦地跳着,面对静谧的校园,睡在这里的念头早在刚才就出现过。此刻,关涛的挽留与哀求,使她本就蠢蠢欲动的心变得愈发恍惚迷离起来。 柔红不是一个封建呆板固执的人,与心爱的人一起同室共寝于她并不陌生,以前就和黎敏一起睡过。 “不走可以,但必须约法三章,你不得违反。”她瞥了一眼关涛拉上窗帘,女性本能的羞涩与戒备使她调皮地说了一句。 “什么约法三章?” “第一,我睡你床上,你睡其他同学床上。” “可以。” “第二你我都必须和衣而卧。” “那么第三呢?”关涛不禁饶有兴趣地问。 “第三,你得答应我别动手动脚欺侮我。”想到不久前在彼此定情时的亲热以及刚才的缱绻,柔红的脸上浮起一片娇羞的红晕。 关涛心想柔红真是个没心眼的可爱的姑娘,这世上哪有牛羊放在草地而不吃草的事?只要柔红答应留下,半夜时分,在他的进攻下,她定会土崩瓦解做他的俘虏,那些约法三章也就成了空头支票,一文不值。 “好的,这些我都答应你。”于是,关涛爽朗地答应道。 “那么夜已深了,我们各就各位,睡吧。” 关涛点了点头,便毅然决然地走向没有铺盖的床边。 柔红望了一眼已坚壁清野的其他同学床铺,不敢肯定地问:“隆冬腊月,没垫子,也没被子,你真的打算坐着打熬一夜?” “有什么办法?你都约法三章了。”关涛没好气地说。 “算了吧,还是不要强撑,先把那些背包打开,借用一下吧。”柔红提醒道。 “不要,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可不想被你看轻。” “我让你睡其他同学床上,可并没让你不盖被子。” “你明知道那里都是空的。” “难道你不会动手,打开铺一下?” “约法三章里没有那条款,我不能违反。为了考验我的意志,我就这样睡。”关涛骨碌碌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在床上躺了下来。 “不识抬举。”柔红轻声问了一句,便拉灭灯,也在床上躺下。 数九寒天,再加又在阴雨连绵的夜晚,气温骤降,寒气逼人。柔红盖着被子还感到寒冷,见关涛躺在光秃秃的床上辗侧翻身,一直难以入眠,女性善良的天性使她动了恻隐之心,禁不住轻声问道:“关涛,冷不冷?” “冷。”关涛实话实说,瓮声瓮气地答道。 “生我的气了?”柔红下床来到关涛身边,吃吃地笑着问。 “没有。”柔红的到来使关涛喜出望外,精神不觉一振,刚才他之所以没有去动用其他同学的被子,他就另有企图,知道柔红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挨冻。他坐起身来,拉着柔红坐下,故作可怜地说:“柔红,天气实在太冷了,让我睡过去好不好?” “不要。”柔红忸怩地背过身去。 “你看我的话几乎说不连贯了,你摸我的手冰冷冰冷的,你行行好吧。”关涛有意簌簌地哆嗦着身子,卷着舌头说话。 刚从热被窝出来的柔红见此情景,禁不住也打了几个冷噤,她娇嗔地点了一下关涛的额头,奚落道:“你说话不算数,刚才还豪气冲天,仿佛真是个英雄,现在却可怜巴巴的成了狗熊。” 说完,柔红就推开关涛,溜回床去。 关涛不禁心花怒放,柔红虽没明说,但他清楚她分明已答应,他忙跟了过去。 柔红面朝里躺着,没拒绝关涛挨近床来,只是当他扳过她的身子拥抱她时,她才撒娇地拍打着他,说:“你坏,我不理你了。” “这算不上坏,只能算我食言了。” “你就是一个坏蛋,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柔红尽管不时地扭动着身子,但很快便像小猫似的钻进关涛的怀里,感受着他身子的温热与心的剧跳,变得娇喘吁吁温驯软瘫起来。 关涛和白雪曾一起插过队,早就领略过异性的那种万千风情。闭塞落后的乡村,平时没有什么可娱乐的地方,一到晚上,除了闷在屋里,再也没有什么事儿可干。他好在有白雪,每当黄昏来临时,两人便相约着钻进树林幽会。就在那落叶如毡的地上,关涛和白雪曾一次又一次地以性来苦度这寂寞的夜晚。 到大学后,关涛和白雪虽无法光明正大地同睡一室,但两人忙里偷闲,见缝插针,还是常常利用同宿舍的同学去外边的间隙,慌慌张张地来上一次。有时干脆不去床上,不脱衣,就站着胡乱地贴上一会。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她的第一次最后给了他 礼拜天是关涛和白雪最高兴最向往的日子,那时两人会带上吃的东西(自然不会忘记在挎包里塞上一块塑料布)去野外,一边看书,一边呼天嚎地地干上几回在宿舍里永远无法干成的一些性的游戏。 此刻虽不是轻车熟路,但对关涛来说并不是太大的问题。他不失时机地找寻到柔红的嘴唇热吻着,那双曾无数次体验过白雪肉体滑腻与温暖的手凭以往的经验,已不费吹灰之力溜进了柔红的衣服里,去抚摸柔红的心房。 柔红的反应十分强烈,贪婪地接受着关涛的热吻。当关涛的舌尖伸进她的口腔肆意搅绊时,她不觉含得紧紧的,忘情地吮吸起来。 她已感觉到关涛的手贴着她的小腹移在她的大腿内侧,正在肆意撩拨着。她忍受不住他那富有感想的作腾与刺激,兴奋得不可抑制地含着他的舌头,重重地咬了一口。 “哎哟!”关涛猝不及防,疼痛得连忙抽出口舌,咝咝地吸着冷气,叫唤个不停。 “谁让你忘了诺言动手动脚的,你罪有应得。”柔红得意地笑着推了他一把,“死不了人的,别小题大作了。” “你好凶,竟会那么狠地咬,万一舌头真的被你咬断了该怎么办?这下可好,既是独眼又是哑巴,我真的就要成为丑八怪了。”关涛捉住柔红的胳膊,借题发挥道:“你那么坏,看我怎么收拾你。” 关涛伸手去解柔红的纽扣,企图把她脱光。 “关涛,不要。”柔红抗拒道:“你再强迫,我可要生气了。” 柔红不是一位轻浮的人儿,但也不是一位保守的姑娘。以前她没把贞洁交给黎敏,并不是她不想,只是她是一个娇情的人,想把那些美妙的时间留在最有意义的时候享受。经过前些日子的变故,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幼稚。 今夜虽下着雨,但如果她坚持要回去,女生宿舍楼近在咫尺,最多淋湿一下头发,她就可以跑回去,况且关涛宿舍里有雨伞,她完全可以借用一下。她之所以答应留下,心中不是没有对关涛有着依恋,不是没有对男女间那事有着向往与好奇。她完全清楚,两人同处一室的后果将会是什么。 “答应我,柔红,我真的受不了了。你想想,两个相爱的人在一张床上,除了性还能有什么?如果你我此刻这样和衣而卧,相安无事,传出去也许会被当成一个笑话。” 柔红有思想准备,对这事并不感到意外,但当关涛真的实实在在提出来时,她又不免心慌意乱,毕竟这是她的第一次。柔红的心就像冰雪置放在烈火中烧烤一样,在关涛的甜言蜜语与老练的进攻下,慢慢地卸去了戒备,变得温驯荡漾起来。她不再去阻拦关涛,双手无力地垂着,身子骨麻酥酥的,任凭关涛一颗颗地解开她的衣扣,一件件地脱去衣服。 柔红的双眼直直地睁着,瞅着关涛的手忙脚乱以及他的痴迷,暗想外表冷漠的关涛,一旦做起这事,原来也会如此热烈与忘情。想到往日他对她的拒绝,她的脸上不觉浮现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此刻,柔红没去想黎敏,只是当关涛稔熟地进入她的身子时,剧烈的疼痛才使她想起从今夜起,她将是个被异性耕耘过侵占过的女人,再也没有了引以为自豪的东西,她才不可抑制地想到了黎敏。 以前她总以为,自己人生的第一次的痛,第一次的血,今生今世只有黎敏才有资格才有权利拥有,没想到两人等了那么久,渴望了那么久,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昔日的誓言与憧憬在现实面前转眼成为泡影,她的眼泪不觉涌了出来。 “黎敏,我对不起你。”柔红在心里默默地呼唤着黎敏,为黎敏也为自己感到伤心与悲哀。 柔红和关涛在上海依依惜别后,回到丹象县已有好几天。虽然离家只有半个学期,但柔红恍惚感到已很久很久,无论是稔熟的乡音,还是往日经常路过的大街小巷,她都觉得是那么亲切与美好。 “柔红,黎敏去部队这么久了,他现在什么地方当兵?戎书记的儿子在华南,他是否也在那里?”这天晚饭后,钱彩英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问正在抹桌子的女儿。 “不知道。” “黎敏没写信告诉你?” “我和他没有通信。” “怎么没有通信?你们……”钱彩英疑惑地望着柔红。 见母亲吃惊的样子,柔红才猛地清醒过来自己说漏了嘴。为了不使母亲担忧与难过,她与黎敏的绝情并没告诉过母亲。 “黎敏要报考军校,时间很紧……”想到这,柔红急中生智,连忙掩饰着。 “时间再紧张,写封信的时间还是有的。”钱彩英不满地说:“这么长时间了,他也没给我和你父亲来过一封信,想不到黎敏这孩子这么粗心,这么不懂道理。” 钱彩英只管一味埋怨地说着,不知道柔红心里在滴血。 和黎敏断掉关系,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发生的。那时柔红孤伶一人在异乡,是多么希望能扑在母亲或黎敏的怀里痛哭一场啊!黎敏去部队时到大学找过她,当时虽没找见,但她得知后曾坐出租车赶到兵站与火车站,可她去迟了。那时,她又是多么伤心。真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到黎敏的身边,抱着他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 好不容易挺了过来,好不容易在报恩的心里渐渐地有了关涛的位置,柔红很少再去回忆过去的那些痛苦的往事。今天母亲的话,终于像前几天碰见鲁成君一样,再次揭开了她那并没完全愈合的创伤。柔红心慌意乱地抹净桌子后,低头推门躲进房去。 钱彩英察觉了女儿的反常,怔了一下,连忙放下碗筷推门进去,只见女儿伏在床上伤心地抽泣着。 “发生什么事了?”钱彩英俯身吃惊地问:“柔红,快告诉妈。” 正文 第八十七章 不是她朝三暮四 柔红抬起泪脸,凄然而无助地望着母亲。 “妈——”柔红痛苦地喊了一声,便扑进母亲的怀里,哭着说:“妈,我是没有和黎敏通信,不知道他在那个部队,不知道他现在一切可好。” “这到底是为什么?”钱彩英百思不得其解,“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妈,你也许不相信,我和黎敏已断绝了关系。” “断绝了关系?”钱彩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不高兴地说:“是不是因为你上了大学,黎敏去当兵了,你瞧不起他,你才提出来,跟他断了?” “妈,不是,你知道,女儿不是那样的人。” “那竟究是为了什么?”钱彩英不禁加重了语气,“快告诉妈。” 柔红伤心地抽泣着说:“妈,不是我朝三暮四,也不是黎敏变心,只是因为……” 刹时,在大学的那个晚上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在柔红的眼前。多么惊心动魄啊!回想起那时的情景,柔红不禁浑身哆嗦,仿佛害怕似地,更紧地往母亲怀里偎了偎,断断续续地诉说着。 “那天晚上,我收到黎敏想去部队的来信,一个人去了野外,呆了很久才回来,没想到在路上碰到了两个歹徒……” “你说什么?歹徒?”钱彩英连忙打断女儿的话,震惊万分地问。 “是的。” “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在学校附近,治安状况理应很好。”钱彩英感到不可思议,“那些家伙也太胆大妄为了。” “我也有责任,不该离校太远,更不该在野外待那么久。”事后柔红反省,如果那时自己趁天还没黑,同学们还散散两两地逗留在外边,她能及时回校,那两个坏蛋绝不会心生邪念,明目张胆地劫持她。 “后来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受到了他们的欺侮?” “被欺侮了。”柔红不无难堪,如果不是母亲,柔红绝不会把当时的情况说出来。 长这么大,自己的身子除了黎敏有幸亲过,从没被其他任何一个异性碰过。可那天她不但被他们碰了,而且只差一点点就要被他们糟塌了。要不是那个为首的贪得无厌,翻来覆去地折磨她,没有一上来就要了她,相信她的贞洁早就被他掠夺与破坏了。要知道,那时她的整个人都已软瘫了,绝望了,彻底放弃了挣扎与反抗。 想起那时那刻,柔红不免有几分心虚与后怕。 “那么说,你被他们……”钱彩英的心几乎提了起来。 柔红知道母亲没说完的话是指奸污,连忙说:“那倒没有。” “谢天谢地,你差点吓死妈妈了。”钱彩英抚着胸口说。 “不过就差一点点了。”柔红幽幽地又来了一句。 “你就不能干脆点,痛痛快快地告诉妈?”女儿的吞吞吐吐,钱彩英很是不满,“幸亏妈没心脏病,否则准被你搞出问题来。” “当时我衣服已被他们撕开,他们已准备污辱我,就在这时,有人过来救了我。” “这是老天爷和你祖上在保佑。”此刻,钱彩英已完全沉浸在女儿被救的这件事上,忘了自己的身份,禁不住脱口而出,说了一句在平时绝不会说的话。 “事后才知道,救我的那人是比我高一级的男同学,叫关涛。” “原来你们是这样认识的。”钱彩英自言自语了一句,:“可是,这也不致于让你和黎敏分手啊?” 柔红差点又要哭岀声来。 “为了救我,关涛付出了很多,不但被歹徒毁了容,捅瞎了一只眼睛,差点丢了命,而且……” “你说什么?歹徒行凶了?他被捅瞎了眼睛?” “是的。”柔红的泪水不禁又夺眶而出,“他很坚强,如果仅仅是这样,也许不致于会击垮他。没想到,恰在这时,他却因此遭到了女朋友的抛弃。” “太不像话了,他女朋友怎么能这样做呢?”如果不是抱着女儿,钱彩英差一点就要拍案而起。 “我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我,关涛是不会遭到那些不幸的。”说到这里,柔红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扑扑地掉了下来,“关涛的遭遇那么惨,那么不幸,我能为他做些什么?除了把爱奉献给他,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就这样,我写信与黎敏断掉了关系。” 女儿的心中原来藏有这么多的苦衷,钱彩英听了,心疼得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黎敏去部队时,曾去学校找过我。” “是吗?他路过上海了?”那天送别黎敢,钱彩英曾嘱咐他如若在上海停留,设法去一趟大学看看柔红,没想到他真的去了,这令钱彩英宽慰了不少。 “可是,那晚我在医院陪关涛,没有回去,他,他没有找到我……”那次的失之交臂,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柔红都肝肠寸断。 天意,也许这是天意。钱彩英不得不这样想。 “他都经过上海了,这说明他服役的地方离这里很远。”钱彩英若有所思地说。 “我也是那么想。” 钱彩英捧起女儿的脸来,轻轻地替她拭去泪水,心疼不已地说:“孩子,你受苦了。” “妈,你说我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你知道,我是一直爱着黎敏的,忘不了他的。可是,我也爱关涛。以前是为了报恩,现在我发觉自己已真的爱上他。”柔红泪眼迷朦,茫然地说,“妈,我该怎么办啊?” 钱彩英慈祥的脸容严峻起来,良久,才语重心长地说:“柔红,不是妈说你,这些事你不该瞒着妈妈。你放假回来精神恍惚,心事重重,妈总以为你学习紧张……唉!这是妈的不对,妈的失职啊。” “妈,你没错,是女儿不好,不该瞒你,只是我不知该怎么对你说。” “你真是个缺心眼的傻丫头,在妈面前,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钱彩英哭笑不得地责备了一句,接着又宽厚仁慈地说:“感情不是商品,是不能交换与赠送的。你出于报恩,把爱献给关涛,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应当肯定。但你有没有想过,对于关涛,还有黎敏,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轻率了?”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昨日的誓言 “妈,这些我都知道,但当时我别无选择。”柔红不无凄楚地说。 “谁逼你了?” “没有人逼我,但当时如果我不这样做,关涛唯一的一只眼晴,有可能因此看不到光明。因为那时他原来的女朋友已离开了他,而他刚动完手术,正是恢复的关键时期。” 钱彩英似乎听明白了女儿的话,脸上挂满了怜悯,频频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只是你和黎敏已相爱多年,你的感情已不完全属于你一个,这当中还牵涉到黎敏。你这样不明不白地抛弃他,是不是太残酷了?对黎敏是不是太不公平了?至于关涛,在以后漫长的生活道路上,你后悔了怎么办?这样,不但你自己痛苦,还将连累关涛再次遭受感情的折磨。” “不,妈,我不会后悔。”柔红连忙表示。 钱彩英见柔红态度坚决,迟疑了一下,问:“你爱关涛,关涛爱你吗?” “我刚表示时他拒绝了我,说报恩不是爱情,现在他已改变了看法。我已去过他家,见过他的家人。” “他家在哪里?”钱彩英问。 “上海。”柔红说,“这次寒假,我本想叫关涛一道来我家,但我怕你一时接受不了,故没有那么做。” “那么说,你和关涛的关系已不一般了?”从女儿的话中,钱彩英已听出,女儿对关涛的感情已很深。 “是的。”柔红不想再隐瞒母亲。 尽管和黎敏相爱了多年,但由于学业和性的约定,柔红和黎敏除了游离过身子的边缘地带,还从没有过性的实际接触。由于与关涛已有了性关系,柔红感情的天平已在逐渐向关涛倾斜,尽管她自己还不完全意识到。 钱彩英沉默了片刻,忧伤地自言自语地说:“只是苦了黎敏这孩子,怪不得他没给我们来信呢。” “妈,我爱关涛,但也忘不了黎敏。尤其这次回家,每当路过母校,我都会触景伤情想起黎敏,每当碰到老师和同学们向我说起黎敏,我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钱彩英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不无自责地说:“都是妈不好,妈不应当让你早恋。你现在正是学习知识的时候,却过早地受到了感情的折磨。妈对不起你啊。柔红,听妈的话,无论你对关涛的情有多重,对黎敏的爱有多深,你一定要顺其自然,不要过多刻意地去考虑,应当把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只有这样,你才可摆脱目前的这种处境与烦恼,才会得到真正的爱。真正伟大的坚贞的爱是会经得起时间与挫折的考验的。” “妈,我记住了,我一定会照你说的那样去做的。” “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妈很不放心,你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妈,你不用担心。”柔红安慰了母亲一句,接着说:“妈,等过了年,我想去乡下看看萧丽和鲁成君,问问黎敏的情况。”柔红抬起头来说。 “去吧。”钱彩英说:“你和黎敏是有感情基础的,不能成为爱人,也可以是兄妹嘛。” “妈——”柔红破涕为笑,幸福地偎进母亲怀里,为母亲的宽容与理解感到高兴与自豪。 春节到了,在这个传统的日子里,人们走亲访友,家家户户都充满了欢声笑语。村子上空偶尔“叭叭”地燃放着鞭炮,巷子里,公路上,人来人往,到处一派喜庆的景象。 正月初三那天,柔红从城里来到了海港公社。她下车后,没有直接进村去找萧丽和鲁成君,而是顺着小路,来到了座落在向阳坡上的黎敏母亲坟前。 黎敏远在部队,不在村里,在柔红的心目中,自然将他母亲的坟当成了他的家。 柔红从挎包里拿出一束在家时已备好的素白的花,毕恭毕敬地对着坟墓拜了三拜,然后轻轻地放在坟前,讷讷地说:“大妈,柔红向您拜年来了。” 黎敏母亲在世时,对柔红百般呵护。每当柔红随黎敏回家,她总是合不拢嘴地笑,总是早早起床去街上买一些城里吃不到的好吃的东西招待她。老人对她充满慈爱与期望,常常拉着她的手咪咪地笑,细细地端详。而她对老人家也充满尊敬,每次去,除了偶尔经萧丽邀请去她家就寝外,都像女儿一样,亲昵地与她同睡一床。 如今,老人家已去了,离开她和黎敏,离开这个世界,已半年多了。柔红默默地伫立着,眼眶渐渐地湿润起来。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刚要转身离去时,坟墓一边的一棵茁壮的松树映入她的眼帘。 她依稀记得,这是她和黎敏一起栽下的,现在已郁郁葱葱,长得很高。 柔红不禁想起当时栽树的情景。 出了殡的第二天,由于怀念母亲,黎敏在她的陪同下,又来到了母亲坟前。 为了寄托哀思,两人硬是用手挖了个坑,从别处移来一棵小松树栽在坟前。 “柔红,也许你不知道,我妈几乎没有享受过什么幸福,她的一生是在艰难与悲惨中度过的。”黎敏回忆着说。 “我还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不久以后,哥哥又遭受了海难。人生最大的痛苦与不幸,莫过于中年丧夫,晚年失子。这两大不幸落在母亲身上,你完全可以想像得出,对母亲的打击有多大。而我又是个不孝之子,这些年来只知道读书,很少去为母亲分担生活的重负,而且在她老人家与世长辞时也未能送终,让她见上最后一面。想起这些,我好悔好恨,我对不起我那受苦受难生我养我的母亲!”说着,说着,黎敏禁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柔红默默地爱抚着黎敏,让他伤心地哭了一会,温柔地劝说道:“黎敏,别难过,你未能给妈送终,是为了高考,如果妈在九泉之下有灵,是不会怪你的。” “妈去世了,抛下我一个人,以后我的生活可怎么过啊?”黎敏就像迷途的羔羊,无助地仰望着天空,可怜楚楚地说。 正文 第八十九章 过年时的乡下 柔红的双眼渐渐地红了,她强忍住伤感替黎敏拭去泪水,深情地说:“妈去世了还有我,黎敏,我就是你的亲人,我会帮助你的,会跟你在一起相依为命的。” “柔红,你真好,今生今世能与你相识相爱,这是上帝对我的恩赐,你的深情厚意我一定铭刻在心,将来如有出头的一天,我会好好地报答你的,只是前途茫茫,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有那一天。” “黎敏,你别那么悲观,别那么消沉好吗?我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求你我真诚相爱,只求你我能如愿考上大学。请你相信我,无论何时何地我永远爱你,永远是你的人。”不知柔红想到了什么,紧紧地拥抱住黎敏,突然声泪俱下…… 想到这,柔红深感世事难料。当初的海盟山誓仍清晰地回响在耳畔,可已成昨日黄花随风而逝,今生今世她是再也无法和黎敏相爱了。她动情地捧着松枝贴向脸庞,泣不成声地说:“大妈,我对不起黎敏,也对不起您,辜负了你们对我的情意与期望。” 柔红失神落魄地在山上呆了很久很久,才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那棵松树仿佛有精灵似的,面对柔红频频地摇摆着深郁的枝叶,就像是慈母在送别眺望远行的儿女。 由于心情忧伤,柔红只管低头走着,进村时并没注意到婉君正在送张岚等同学,是婉君眼尖,一眼认出了她。 “柔红姐。”婉君笑咪咪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柔红毫不提防,微微怔了一下,抬头见是婉君,这才露出笑容,高兴地说:“是婉君,去哪儿?” “我在送同学。”婉君热情地说:“柔红姐,你到我家去吧,我哥昨天刚从上海回来,这会儿就在家里。” 柔红点点头说:“我这次到乡下就是来看你哥和萧丽的,不知萧丽在不在家?” “她也在,刚才我见过她。” “那你去送同学吧,我这就过去。” “她是谁?”站在一旁的张岚见柔红已走开,忙问了一声婉君。 “她是黎老师的女朋友。” “女朋友?那么漂亮?”几个女同学都惊呆了。 “是啊,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既然是黎老师的女朋友,婉君,那你就不要再送了,你快陪她去家里吧。”张岚说。 “也好。”婉君挥手跟张岚她们告别后,便叫住柔红,说:“柔红姐,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由于业务需要,鲁成君滞留在上海没有回家过年,直到昨天才随船回到家乡。萧丽就像迎接凯旋归来的英雄一样迎接他的到来,昨天晚上陪着他几乎说了大半夜的话,而且还心甘情愿地让他亲了好一会儿。 “妈,我哥呢?”婉君到家后才发现哥哥不在家,她忙问母亲。 婉君母亲一边热情地招待柔红,一边说:“你哥好像去萧丽家了。” 由于船厂需要大量沙子与块石,开发办的销售已不成问题,也由于萧丽对他已越来越亲近,鲁成君十分得意,恨不得时时刻刻能与她泡在一起卿卿我我,婉君和她的同学刚走不久,他就又跟着萧丽去了她家。 “两人刚才就在一起,怎么一会儿的工夫,又去了?” “你管他们那么多干吗?”婉君母亲略带责备地说,“等你下次有了男朋友,也许比你哥还不如。” “我可不会像他这样没出息,一天没见萧丽姐,就像丢了魂似的。” “过头饭好吃,过头话可不好说。但愿以后你能记住今天说的话,在对象问题上,不要让妈操心。”婉君母亲笑着说。 “我才不要你们操心。”婉君说。 “婶,萧丽和成君恋爱了?” “两人还没明说,但我看上去差不多了。”婉君母亲笑嘻嘻地说。 “还差不多呢?”婉君不禁偏了偏嘴,说:“就差没睡在一张床上了,两人的那个亲热劲,柔红姐你没有看到不知道,如果见到了,准会起鸡皮疙瘩。” “柔红,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女儿的检举揭发,让婉君母亲很不高兴。 婉君和婉君母亲虽唇枪舌战地说着,但看得出来,心里都喜滋滋的。唯有柔红的心里充满失落与惆怅。如此说来,萧丽并没接受她的建议去爱黎敏。 “柔红姐,你先坐一下,我去叫他们过来。” 柔红本想和婉君一起去,没想到她一愣神,婉君便蹦蹦跳跳地出了院子,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婉君到萧丽家时,萧丽和鲁成君正坐在客厅里,互相高兴地说着话。 “萧丽姐,柔红姐来了。”婉君贴着窗户说。 萧丽关掉录音机,探出头来问:“你说啥?” “柔红姐来了,在我家,她想见你们。” 萧丽愣了一下,拉长着脸,说:“她来干啥?真是不要脸,不去!” “去吧,萧丽姐,我知道柔红姐抛弃黎敏哥,你很气愤,但既然今天她主动来了,你就不该那么对待她。”柔红和黎敏的分手,婉君已听说。 萧丽尖刻地说:“不见她,对她还算客气。” “你们毕竟同学一场,平时关系又那么好,致于这样穔眉冷眼吗?” “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抛弃黎敏哥,她错。你这样对待她,你不对。”婉君憎爱分明。 “我说婉君,你别胡搅蛮缠了。如果你有劲无处使,不妨回去转告她,叫她滚,赶快滚!”见往日对她言听计从的婉君敢跟她顶嘴,萧丽不禁更加来了气。 见萧丽竭斯底里的样子,婉君也有点生气,激愤不已地说:“你,你怎么这个态度?” “我也不想见到你,你也赶快给我……走吧。”这时,萧丽连婉君都捎带上了,滚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你太自以为是了,真是不可理喻。” “婉君,你胡说什么?”鲁成君严厉地瞪了一眼妹妹。 婉君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刚走出院子不远,就碰到了已从她家出来的柔红。 正文 第九十章 只因她越俎代庖 “柔红姐,你就别去了,萧丽姐不会理你的。”婉君说。 “没事,我知道。”柔红苦笑了一下。 这时,鲁成君走了过来,见到柔红,忙热情地说:“柔红,你来了,关涛没一道来?” “没有。” “走,去我家。”鲁成君说。 “不,我想见见萧丽。” 鲁成君迟疑地说:“萧丽人有点不舒服,我看你还是别去了。” “不,我找她有事,你和婉君先回去吧。”柔红说完,便径自向萧丽家走去。 刚跨进院里,就见萧丽一个人坐在房里,气呼呼地仿佛在想什么。 “萧丽。”柔红上前叫道。 “你来干吗?”萧丽鄙夷地瞪了柔红一眼,背过脸去。 柔红顿时尴尬得涨红了脸,来的路上,她虽有思想准备,料到萧丽会对她有看法,这从她的来信中就可想见,但她还是没想到,萧丽会像对待仇人一样,对她怒目相待。 “萧丽,柔红看你来了。”一见这尴尬的情景,鲁成君忙上前打破沉默。 萧丽头也不回地冷冷地说:“我又不是人家金枝玉叶的娇小姐,有什么好看的?叫她给我出去,我讨厌见她!” “萧丽你……”鲁成君担忧地望了望柔红。 柔红凄然一笑,说:“萧丽,你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我不怪你,相反感到很高兴,黎敏有你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 “够了!”萧丽一个转身打断柔红的话,轻蔑地说:“你没资格在我面前说这些,一个人应有自尊,否则就会被人所不齿。” “萧丽,你听我说……” “我没那么多闲工夫来听你的那一套朝三暮四弃贫爱富薄情寡义的无耻的话。”想到由于柔红的抛弃黎敏的痛苦,想到柔红在信中叫她去爱黎敏的污辱,萧丽的气就不从一处来,“我再说一遍——你给我出去,赶快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这个无耻的女人!” 柔红默然了许久,才颤抖着声音说:“萧丽,你骂我恨我不理我我不怨你,不过,我并不像你所想像的那么卑鄙,那么坏。”说完,就步履凌乱地走了。 身后传来婉君的叫唤,柔红也没回头,只是靠着院外的那棵银杏树,情不自禁地抽泣起来。 “萧丽,你错怪柔红了。”鲁成君不满地瞅了一眼萧丽,“她和黎敏断绝关系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萧丽没发泄完的怨气这会儿一咕脑儿地朝鲁成君喷发过来,“你知道什么?替这样无情无义的人说话,你是什么企图?是不是想讨她的欢心?” “唉,现在我不跟你讲。”鲁成君见萧丽正在气头上,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忙转身去找柔红。 “成君,我对不起黎敏,但我不是背叛他才离开他的,真的不是。”柔红凄楚万分地说。 “别说了,柔红,你的情况我知道。” “不,你不会知道,也许你像萧丽一样认为我是个负心的势利眼的小人。” “不,我真的知道,是关涛的妹妹告诉我的。”鲁成君伤感地说:“只是我为黎敏难过,为他失去一个心地善良、纯洁、高尚的姑娘感到难过。昨天我从上海回来,还没把你的情况告诉萧丽,如果萧丽知道事情真相后,也许她就不会这样对待你了。” 人是需要别人理解的,尤其是身处逆境或遭受委屈的时候。鲁成君的话像春风细雨滋润着柔红凄凉苦痛的心,她控制不住感情,哗地一下哭出声来。 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好奇地瞅着柔红和鲁成君,纷纷停了下来。 “柔红,别哭,到我家去吧,有什么事慢慢说,你瞧,人家都在看我们呢。” 柔红抬起泪脸说:“谢谢你,成君,我不去了。这次来乡下,一是想来走走、看看,因为我……忘不了黎敏,二是想问问你和萧丽,看能不能告诉我,黎敏……他在什么地方当兵?” “黎敏在舟山当兵。”鲁成君沉吟了一下说。 “舟山?” “是的,在一个小岛上。” “成君,我想去看看他。” 鲁成君思忖了片刻说;“柔红,我想你还是不要去的好。不瞒你说,黎敏曾为你的离去痛苦万分,现在好不容易已成为过去,你这一去,无疑又将使他勾起往事。另外,如果让黎敏一旦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会更加痛苦。我劝你还是彻底忘掉黎敏,一心不能两用,你好好地去爱关涛吧。” 柔红望着一水相隔的舟山,心里充满了思念、惆怅与痛苦。 虽然鲁成君的话,就像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高高地竖在了柔红和黎敏之间,使柔红再也不敢去面见黎敏,然而,并没因此使她断了对黎敏的思念,尤其没断了她想去舟山的念头。 黎敏就在舟山当兵,纵然舟山俗称群岛,小岛星罗棋布,她无法知道黎敏驻守在哪里,但只要踏上过舟山这块土地,那么在柔红的心目中,无疑就像到过黎敏的部队,见到过黎敏一样。 爱屋及乌,柔红已把舟山当成了黎敏的化身。 “见到萧丽和鲁成君了吗?” 傍晚时分,柔红才回到家。见女儿回来,钱彩英忙问。 “见到了。”柔红强颜欢笑,极力不让心中的失落与痛苦让母亲察觉半点。 “知道黎敏在哪里当兵了?” “知道了,在舟山。” “这就好,在舟山当兵,就像在自己家门口当兵一样,黎敏也就不会太想家。”女儿和黎敏分手,钱彩英也很难过,觉得对不起黎敏。 “妈,我想去一趟舟山,明天就走。”柔红终于鼓起勇气说。 这一打算,早在刚才回来的路上就决定了。柔红知道,如果不趁这次放寒假去一次,以后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她和关涛已相爱,下个暑假,不用说也知道,不会只属于她一个人。有关涛在身边,她就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以及现在这样自由了。 “你考虑过没有,这是否妥当?” “没有见过他一次,就这样分手,我会悔恨一辈子。”柔红凄楚万分地说。 正文 第九十一章 纵然一切都是徒劳 “你见了他,又能如何?只会徒增痛苦。”毕竟是做娘的,钱彩英比女儿要明白得多。 “反正我已决定了,我明天一定要走。”柔红任性地说。 “平时车票就难买,现在是春节,可想而知更紧张了,你连车票都没买好,你怎么去得了?” “我知道,你的好几个学生都在车站里,有当领导的,也有买票的,仅仅一张票,难不到他们。” 每到节假日,各线路的车票都很紧张,常有亲戚朋友找上门来寻求帮助。钱彩英往往只要一个电话,就会有人把票送上门来。她在县中当过老师,也当过学校领导,学生遍布全县各行各业,且大多数都在本部门已有建树,因此只要她开口,要想办成一些事,是非常容易的。 见女儿决心已定,钱彩英也就没再劝说。她想,让女儿去和黎敏见次面,把原委说清楚,作个了断,对以后双方感情的修复确实有好处。 “去甬城的车票没问题,妈可以帮你解决,但去舟山的船票怎么办?在甬城肯定很难买到。” “反正离返校还有一段时间,实在没票的话,我可以在甬城停留几天。” “这样吧,妈打电话托熟人问一下,看能不能给你买一张。” “谢谢妈。”柔红的脸上这时总算有了一丝开心的笑容,连忙说:“妈,告诉他们,就是没有座位也不要紧,只要能上船。” 在母亲的保驾护航下,第二天,柔红就顺利地到达了舟山地委所在地定海。 柔红是第一次来定海,却仿佛早已到过,就像回自己的家一样,没有半点身在异乡的感觉。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有黎敏在这里当兵的缘故。 客轮靠岸时,太阳还没落山,当柔红就近在码头边的招待所安顿好,来到外边,天上已没太阳。只有闪亮的云彩,还逗留在西边天际,将那里映得一片金黄。 黄昏时分,路人较少,只有少许水兵漫步在码头上。 “不知黎敏所在的部队是海军,还是陆军?”面对那些水兵,柔红为自已昨天忘了问鲁成君而懊悔不已。 柔红不知道明天该到哪里去?来之前她查过资料,知道舟山是个地区,下辖着定海、普陀、岱山、嵊泗诸县。那里驻军众多,没有地址,没有部队番号,她是根本无法打听到黎敏所在部队的驻地的。不可抑制地,一丝遗憾不禁浮上心头。 “下次我一定还要再来。”人还没回去,柔红已在想着下一次。她暗暗决定,回去后,一定设法打听到黎敏所在部队的地址与番号。纵然一切都是徒劳,最终不能与黎敏见面,她也要一定到黎敏生活驻守的地方去看一看,以慰藉自己的那份难以排遣的思念与内疚。 人要是有缘分,无论在那里,无论做什么,几乎会不知不觉地鬼使神差般地将彼此联系在一起。 自那次在水池边碰到于向阳后,一连几次,仿佛约好了似的,只要戎建华去洗衣服,都会碰到于向阳。自然不用戎建华动手,于向阳就会拿过去,替他洗了。 如果水池边有其他人,戎建华会说声谢谢,很快就离开。如果碰巧就于向阳一个人,戎建华就会逗留在水池边,给于向阳当下手。他力气大,就帮于向阳把洗好的衣服拧干,然后放在脸盆里。同时,两人会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些趣闻秩事, 于向阳再也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因戎建华的放肆而恼羞成怒驱赶他。 这样的日子竟不知不觉地从冬过到了春,又从春过到了夏。 “于教员,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学习,去台位跟班?”在一次洗衣服的时候,戎建华忍不住问。 纵然充满神秘,但整天刻板似的,还是令人郁闷与不爽。 “快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个礼拜你们就要上去了。” “真的?” 于向阳肯定地点了点头。 “谢天谢地,如果再这样下去,人禁不住就要呆出毛病来了。” “值班并不轻松,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到时你也会厌烦的。” “总比呆在训练室,千篇一律就做那几样事情强。”戎建华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部队到底是什么部队?” 来部队虽然已有一段时间了,但戎建华仍像驻地老百姓一样,并不清楚工作室里的官兵到底在做些什么。 训练室不在工作大楼里,部队有一条很严格的规定,机关的干部战士除了有关领导或业务需要外,绝不可以靠近二处工作室大楼的警戒线。否则一旦进入,均将受到严厉处分。平时工作室装修房子或油漆地板,都由工作室内部人员自己动手完成。由此可见,这里的保密工作是何等严格与周密。 “保密手册白学了?” “在私下说一下又有何妨?再说我也是部队中的一员。”戎建华不以为然。 “保密工作还分公开私下?”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我可没有误会,你无非就是想利用我对你的印像还不错,趁机从我这里打探消息,可惜我不会告诉你。” “这又何必呢?” “这可是原则问题。” “至于这样认真吗?” “难道军纪是儿戏?” “其实你不说,我也已心中有数。” “何以见得?” “从开始听那些录音起,我就知道了。” “说说看,你知道什么?” 戎建华狡黠地笑了一下,以牙还牙地说:“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这可是你在课堂上反复强调的。一旦我说出来了,也许你会怪我这是窃密泄密。” “我让你说的,就不算违反。” “你刚刚说过,军纪不是儿戏。” 于向阳禁不住愣了一下,许久才说:“是我小看了你。” “是你教导有方。”戎建华心里不无得意,但嘴上还不忘谦虚。 “你能想到做到这一点,说明这些日子以来的学习,你还是没有白学。”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他不知道她家庭显赫 “只是我有一个问题不明白,部队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女兵?” “问得幼稚,当然是工作需要。” “为什么年龄跟我们差不多,却都是干部,包括你。” 上次军事训练,打靶时,战士们背的是冲锋枪、步枪,而她们一人一支手枪,十分威风,这让戎建华既羡慕,又惊奇不已。 “不能以年龄排辈份,论英雄,我们可是老兵了。” “你就吹吧,再老能老到哪里去?总不致于一生下来,就当兵了吧?”对此,戎建华可不敢轻易相信。 “虽不是一生下来就当兵,但我们初中一毕业就参军了,却是千真万确的。” “那么小,部队也收?” “我们都是特招。” “什么叫特招?是不是通过关系,走后门?” “不是,是工作需要。”说起这些趣事,于向阳不禁神采飞扬,来了兴致,没有以保密需要而拒绝戎建华的提问,“当时我们的身高,大多数都还没特号的军装长。” “可想而知,初中生的个头能高到哪里去?有些可以说还没发育呢。” “正是,我们的个子大多数都是到了部队以后才定型的。”对于这一说法,于向阳并不否认。 “你们仅仅是初中生,有什么用场可派?”戎建华的脸上有一丝不屑与嘲弄。 “你别小看我们,特招后,我们就去外国语学校深造了好几年。” “你们懂外语?” “当然。” “英语,还是俄语?” “英语。” “真没想到。” “你一个新兵蛋子,没想到的事情可多了。”于向阳倚老卖老,教训道。 “这倒是。”戎建华并没丝毫的难堪。 “部队里有外语培训班,如果你想学,可以报名,平时我也可以教你。” “我可不想学,学了也没用。” “目光太短浅了,英语是世界通用语言,去那里都用得着。” “我又没出国的机会。”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这么好的先生就在眼前,你都视而不见,今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不可能,服役期一满,那里来那里去,我就得回去。我们那里是小地方,外国人不可能会去那里。就是去了,也轮不到我跟他们说话。” 那时,丹象县还很闭塞,一年几乎见不到一个外国人,难怪戎建华会那么想。 “你就哪点出息?” “还能怎样?部队现在又不在战士中提干了?” “其他兵种是不提干了,但我们部队还可以提。” “真的?” “我骗你干吗?” “为什么?” “因为我们担负的战备任务跟其它部队不同。” “也就是通常说的特种部队?” “聪明,一点就懂。”于向阳双目熠熠发光,充满欣赏,“希望你好好干,争取留在部队。” “你说我有希望吗?” “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我的表现这么差劲,怕是没有希望了。”戎建华故作沮丧地说,“还没到部队就冒犯了你,不久又违反纪律,看课外书籍。糗事一桩接着一桩,在领导的心里,也许我早己是一个屡教不改的落后分子了。” “你的那些表现确实差劲,好在都犯在我的手上,否则够你受的。” “那么说,你从没往上捅过。” “我往上捅干吗?”于向阳不禁好奇地反问了一句。 “谢谢于教员有担当,有雅量,能为手下包容留情。” “你用不着给我戴高帽,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于向阳知道戎建华在讨好她,为了不让他头脑发热,不将军纪当一回事,不禁给他泼了一瓢冷水,“现在不向上汇报,不等于以后不说,关键得看你今后的表现。如果能严格要求自己,追求进步,一笔勾销不是没有可能,假如仍我行我素,那就老帐新帐一起算。” “哎哟,我的妈啊。”戎建华故作夸张地说,“幸亏你现在告诉我,否则,到时我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行了,还是少出点洋相吧。”于向阳忍不住踢了一脚戎建华,郑重其事地说:“建华,可能你不知道。我们部队藏龙卧虎,从这里出去的人才可多了。有去驻外大使馆的,也有去给中央领导当秘书的,差不多每年都会有人被抽走。” “真的假的?” “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戎建华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下,说:“不像。” “你们在这里当兵,如果有恒心,想学一点知识回去,尤其是外语,条件是得天独厚的。”于向阳不无期待地看着戎建华,说:“我真的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建议。因为你是我的学员,而且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才会这么说。” “谢谢你,于教员,你的话我记住了,我会考虑的。”自从知道部队还可以从战士中提干,戎建华的心里就禁不住燃起希望的火花,此刻听了于向阳的这一番剖腹掏心般的话,他更是激动。 “这就好。”于向阳不无欣慰。 “于教员,我们部队里的人,真的有像你说的那样厉害?”戎建华压根儿没想到这支座落在山沟沟里的有别于其它部队的部队,竟会如此不平凡,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这些能无中生有瞎吹吗?如果当时你也在我们那里读初中,相信一定也被特招了,像我们一样早就成为干部了。还说不定早巳上调了,你的形体素质那么好。” “我哪有这个命。” “那时我们学校,只要体检合格,政审通过,基本上都参军了。” “这种好事,不可能轮得到像我们故乡那样的闭塞落后的小县城。” “这倒是实话,据说我们那里也是第一次。” “于教员,你那么出类拔萃,美貌绝伦,为什么没被挑走?” “我嘛,因为太丑了,部队也就没推荐我了。”于向阳意味深长地说。 戎建华有眼不见泰山,根本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于向阳原来不是一般的人。她不但自身条件优越,而且家庭显赫。她的父母哥哥姐姐都是军人,她从小就生活在军营里。更不能忽略不提的是,她的父亲还是他们部队的司令员。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如果我是司令员 这座军营里的部队长方连舟原是司令部的侦察处处长,曾是她父亲当年身边出来的老部下。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舍不得放她远走高飞,相信十个于向阳也早已离开这山沟沟里,去外边更广阔的天地了。 “如果你是丑女,那天底下就没有美女了。” “何以见得?” “难道你忘了?”戎建华朝于向阳挤眉弄眼了一下。 “我忘了什么?”于向阳禁不住愣了一下。 “那天去训练基地接我们……”戎建华欲言又止。 许久,于向阳才反应过来,笑着说:“也只有你这个傻瓜,少见多怪,竟会忘了说话。” “那可不一定。” “难道世上还有比你更傻的?” “我傻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说过,我挺机灵的。” “看你美的。”于向阳不禁开心地笑了起来,不无揶揄地说:“骂你的,也许早已忘得干干净净,夸你的,没想到却记得那么牢。”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言一句三春寒,是人都喜欢听好话。我天生是个俗人,自然更不例外。” “看来以后我只能表扬你,不能批评你了。不然的话,恶言一句让你三春寒,我于心何忍?”于向阳忍不住开了一句玩笑。 “批评与恶言是两码事,一个是忠言逆耳,一个是讥讽嘲弄,我虽愚笨,但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以后你尽管批评就是。” “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没顾忌了,只要你出格,我就会狠狠地批你。” “能得到你的批评,那是我的荣幸,我巴不得多多益善。” “你别嬉皮笑脸,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 “我自信不会有那一天。” “不信,你等着。” “你刚说过我们是朋友,就是你批我,也只不过走个过程,做做表面文章罢了。” “我发现,你很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难道我们不是朋友,你只是口若心非说说而已?”戎建华很是敏感,立即反问道。 “不跟你说这些了。”于向阳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戎建华纠缠过多,岔开话题,问:“你说,我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吗?” “我只知道,过于谦虚就是骄傲。”戎建华毫不掩饰自己的观点,“以我说,你没被他们看中,下来考察的那些人是渎职,应该追究责任,受到处分。” “瞧你说话的口气,就仿佛是从总部来的某位大首长。” “你用不着讽刺我,事情明摆着,我并没说错。” “恰恰相反,你说的是错的。上面来基层抽调人员,首先得由当事部队推荐,然后再由他们来考察。” “难道说,部队领导没有推荐你?” “或许是吧。” “不可能,平时看他们对你都挺好的。” “可能我在政治思想上还有什么不够的地方,要知道去那些地方,业务是一方面,政治表现才是最主要的。” “就凭你对保密工作的负责与认真,你的政治觉悟就不会差到哪里去。”一叶可知秋,从于向阳平时的表现来看,她绝对是一个忠诚而又优秀的军人。 “这仅是你一个人对我的认识,也许其他人不是这样认为。” “那他们就是真正的傻子。” “你为什么会对我有如此高的评价?不会是因为我为你洗衣服,你过意不去,有意讨好我吧?”于向阳故意这样说。 “你太小看我了。” “那会不会因为我是你的教员,你溜须拍马,才那么说的?” “我是这样的人吗?” 于向阴故意停下手来,盯着戎建华看了一会,说:“我看难说。” “总之,我不是司令员,如果是,我一定把你调走,当我的秘书去。”戎建华豪气冲天地说。 “那你就好好努力,争取早日成为司令员,把我调过去。”于向阳强忍住笑,说。 “可惜不会有那一天。” “没志气,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个好兵,难道在新兵训练时,他们没跟你说过这句话?” “说过了。”这是一句军中很流行的话,尤其在新兵期间,上政治课的时候都会说到这句话,“果真有那一天,你也老了。” “我老了,你不也老了?” “老太婆给老头当秘书,天下奇闻,当老婆还差不多。”戎建华随口说道:“人都说,老婆老婆老来伴。” “戎建华,你这个新兵蛋子,你找死!”本来于向阳还挺高兴的,见戎建华不管不顾,竟说出这种话来,顿时羞愤交加,将刚洗好的一块毛巾,劈头盖脑地扔向戎建华。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是口无遮拦说漏嘴了。”戎建华自知失言,玩笑开大了,出格了,连忙赔理道歉。 “下次你再胡说八道,我决不会轻饶你。”于向阳的心口还在怦怦直跳,绯红着脸,半真半假地说, “别忘了,我可掌握着你的前途和命运。”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戎建华连连作着保证。 由于刚才的这个玩笑,两人似乎都有点不好意思,沉默着,没再继续说话。 “我说建华,看上去,我也大不了你多少,以后你就干脆叫我名字吧。”直到衣服快洗好时,于向阳才轻声说。。 “那可不行。” “为什么?”看上去戎建华油腔滑调的,很会占人家便宜,尤其是女同志的便宜。没想到,这次她主动这样说了,他却一口拒绝,这令于向阳深感意外。 “被人家听见,还以为我目中无人,没有礼貌。” “你就那么实在?那么傻?”于向阳不由得瞪了一眼戎建华,加重了语气,“难道你就不会灵活一点?” “怎么灵活?” “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的名字,就像这会儿一样。如果碰到有人的时候,你原来叫我什么,就还叫什么。” “人前人后,两种称呼,搞得那么复杂,有这必要吗?”戎建华一脸费解,“这不是自已给自己找麻烦?到时一定你累,我也累。” “你真是个不开窍的家伙。”于向阳忍不住跺了一下脚,骂了一声,撇下戎建华一个人,捧起脸盆就走。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假日里的浪漫偷闲 直到结束训练开始跟班后,戎建华才真正知道自己所担负着的任务是什么。 自跟班实习后,戎建华感到很兴奋,因为在台位上忙里偷闲,只要把调频轻轻一扭,就会欣赏到当时在大陆还未全部开禁的通俗歌曲,而且每天都能听到一些关于大陆的在大陆永远也不会公开的消息与秘密,更使他感到欣慰与高兴的是,指导他跟班的居然依旧是于向阳。 “建华,明天是周日,我们去外边玩好吗?”这天快临下班时,于向阳见工作室无人,便悄悄相约戎建华。 “去哪儿?” “去田里捉泥鳅吧,有一次我从街上回来看到有人在捉,捉了满满的一桶。”于向阳神采飞扬地说:“明天中午,我们吃了饭就去。” “行!”戎建华兴奋地答应道。 此时农忙已过去,收割了稻谷的田里已插上了秧。由于天气闷热,水沟里、田缺间的水被艳阳晒得发烫,泥鳅大都聚集在遮阳的过桥石下或水草丛中。泥鳅的这些习性,戎建华了如指掌,因为小时候在外婆家,他和茵枝常去野外捉泥鳅,摸鲫鱼。 “这么多泥鳅,我们早就该来捉了。”于向阳捧着脸盆跟随在戎建华的身后,喜滋滋地说:“建华,以前你捉过泥鳅?” “捉过,小时候一放暑假,我就去外边捉泥鳅、钓鱼、游泳,不到天黑,在家里是看不到我的影子的。” “你家在农村?” “可以那么说,你呢?”戎建华并不知道于向阳的父亲就是他们的司令员。 “农村的生活我从没经历过。”于向阳流露出羡慕的目光,口中喃喃地说:“你们的童年好幸福!农村,广阔的天地,那里有小桥、流水,有草房、瓦屋,还有猪呀羊呀牛呀,太富有诗意了。” 于向阳穿了一件粉红色的休闲衫,微隆的胸乳结实而小巧,给人以无限美妙的遐思,齐耳的短发衬托着苗条的身子,显露出女性特有的妩媚与青春的气息。秀美的脸上,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露出聪颖与纯洁,鼻子挺直、玲珑,嘴唇鲜红,戴着一顶白色凉帽,鲜艳的红飘带映着她洁白细腻的肌肤,给人以一种飘逸怡人怦然心动的感觉。 “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从没听人说过,农村的生活可以比得上城里。”戎建华直起身来,借放泥鳅的机会,悄悄打量于向阳。 见戎建华时不时地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她,于向阳不禁红着脸,娇嗔地警告道:“注意了,有人开小差了。” “向阳,你真美!”戎建华知道于向阳说的是他,他也就毫不掩饰,情不自禁地说,“尤其在红飘带的映衬与点缀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我就知道,为了能给自己找到开小差的理由,你总会无中生有,瞎编一气。” “苍天可以作证,我说的句句是实话。今天你真的很美,比任何时候都要美。” “别放肆,我可警告过你。” “为美好的事物唱赞歌,就是有所放肆,相信老天爷也会原谅,你可不能违背天意。” “狡辩!”戎建华的目光一直放肆地直直地盯着她,盯得于向阳心慌意乱,没了往日的沉稳。为遮羞,她试着捧了一下放在地上的脸盆,惊叹道:“呀,好沉啊!” “多少了?”戎建华原来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开去。 “已快一脸盆了。” “那么多了?” “对啊,我没想到,你不但油腔滑调有一套,而且来田里捉泥鳅的工夫也并不懒,真是小看你了。” “能得到于教员的夸张,那真是三生有幸。”私下里,戎建华对于向阳早已直呼其名,这会儿为了加重语气,他又故意将称呼改变了过来。 “那么多了,还捉吗?” “别捉了,再捉,我可捧不动了。”于向阳很是后悔,“要是刚才多拿一只脸盆就好了。” “那我们回去吧。”戎建华跳上岸来,从于向阳手中接过脸盆。 “回去后,这泥鳅放在什么地方烧?去炊事班?”于向阳问。 “不,到我宿舍去烧好了,我们那里有电炉,油盐醋也都有。” “是吗?那太好了。”于向阳兴致勃勃地说,“建华,等下我上灶,烧泥鳅我有一手绝活,你吃了后,一定会拍手叫好。” “算了吧,看你娇滴滴的像个贵小姐,我不相信你还会上灶烧菜。”由于于向阳的热情开朗,戎建华的说话一直十分随便。 “不相信的话,回去后你等着瞧。” 与戎建华同宿舍的那几个人已结婚,都住在家属院里。每到假日,部队除了留一位值班的首长外,大小干部都去了设在城里的家属院,营区里就只剩下那些尚未婚嫁或家不在家属院的男女干部战士。 戎建华没想到于向阳果真有一手绝活,她麻利地将洗净的泥鳅放在烧沸的锅中烫了一下捞出沥干,然后倒在烧沸的拌有佐料的油锅中一阵猛炸,捧上桌后果真香气扑鼻,黄澄澄地诱人眼馋。 “等下开饭时,你不要再打小菜了,只打些饭来就可以了,我那里有罐头。”于向阳见戎建华已洗澡回来,就拿过他换下的脏衣吩咐道。 “我知道了,你快去洗澡吧,衣服我自己会洗的。”戎建华连忙说,因为脏衣服里还裹着他的短裤,他不好意思让于向阳去洗。 “今天真稀奇,怎么变得如此忸忸怩怩起来了?”于向阳不无疑惑地白了戎建华一眼,“除了第一次,还听你说过客气的话,后来我可从没听你再说过。” “衣服里还有短裤。”由于焦急,戎建华也顾不上斯文脱口而出。过去他换下的衣服虽差不多都由于向阳洗,但那时候他早已把短裤悄悄地藏了下来。 于向阳禁不住愣了一下,但她很快便镇静下来,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有短裤便又怎么了?难道我还没见过那个用黄布片做的东西?没出息,粘粘乎乎的不像个男子汉!” 于向阳说着走了出去。 戎建华望着于向阳娇美的背影,愣愣地出神了好一会,才兀自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正文 第九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肌肤相亲 “你喝酒吗?”吃饭时,戎建华问,刚才他特地去炊事班战友那里拿了几瓶啤酒回来。 “喝,反正这里没人,不会有人知道。”于向阳果断地说。 除了会餐,平时部队是禁止喝酒的。 于向阳接过瓶子,在戎建华和自己的杯里倒满酒,然后高高举起与戎建华碰了一下,说:“来,为明天你开始正式值班干杯。” “等等。”戎建华连忙做了一个手势,问:“你说什么?值班?” “对。” “你不骗我?明天我真的可以不用再跟班了?”戎建华不敢相信地望着于向阳。 “是的,徒弟满师了,师父也就要走了。”于向阳幽默地笑着说:“明天我就要离开你们了。” “你要调走了?调到哪儿去?”戎建华感到意外,急促地问。 见戎建华目瞪口呆的样子,于向阳这才收敛起笑容,说:“是这样的,作战股需要人,方大队长让我去那儿报到。” 戎建华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刚才还以为于向阳被上面某位首长看中,就要离开这个部队调往外地了,心里不免有种失落感。现在得知于向阳虽不能继续与他一起值班,但仍在同一个部队,随时都可以相见,戎建华不禁高兴起来。 “这是好事,为我能独立值班,也祝贺你荣升参谋,我们来多干几杯。” “好的。”于向阳也兴高采烈地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相碰了一下杯子,一饮而尽。 戎建华和于向阳其实并不嗜酒,只是由于心中高兴,就破例喝了起来。不一会儿,两人的脸上就像成熟了的红高粱一般绯红起来。 “你脸那么红,会不会醉?”戎建华望着于向阳,担心地问。 “不会,我只是红脸罢了。你呢?你的脸色也很红。”见说到醉,于向阳关切地望了一眼戎建华,提醒道。 “不会。” 两人都说不会醉,其实此刻彼此的头都开始发晕。 这时,天渐渐地黑了起来,宿舍里没亮灯,已朦朦胧胧地看不清人面。戎建华起身去拉灯,可是,拉了几下,都没有电。 “咦,怎么了?停电了?” “不像,你看,其它房间都亮着灯。”于向阳望着窗外说。 “可能是灯泡坏了。”戎建华自言自语地说着,忙跳上床头架子。 借着外边透进来的微光,戎建华仔细地辩认了一下,发现果真是灯泡的钨丝断了。 “向阳,帮下忙,把抽斗里的灯泡拿只给我。” “抽斗上锁了,钥匙呢?”于向阳见桌子都锁着,连忙问。 “在我裤袋里。”戎建华由于一手攀着粱,一手拿着坏掉的灯泡,他只好侧身让于向阳垫着凳子来拿。 也是事有凑巧,戎建华洗澡后,换了一条水兵裤。这种裤与女人穿的裤子差不多,前面不开挡,而两侧的袋子边都开着缝。 于向阳慌慌张张地伸手进去,无意中插错了地方。歪打正着,一双小手一下子碰着了戎建华大腿根部的那个东西。 于向阳怔住了,一刹时竟不能反应过来。她呆呆地愣着,没有跳下地去,也没有抽出手来。她感觉到了戎建华的坚挺,可五指仿佛不是自己的,竟出于本能地微微张开,怯怯地握起那个此刻令她心慌意乱面红耳赤又新奇无比的东西,情不自禁地重重地捏了一下。 真要命,这一捏无疑加剧了戎建华的反应,他的那个东西顿时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与意外了。 戎建华没想到于向阳的手会插错地方,也没想到于向阳会停留,甚至会张开手指摸他,更令他猝不及防和尴尬万分的是,自己的那个尤物这会儿竟像吹足了气的气球,迅速变粗起来。 戎建华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差点跌下地来。 戎建华呼呼地喘着气几乎不能自持,但他的理智还没完全丧失,他清楚继续下去将意味着什么。他没有这种思想准备,不想去做这事,也不敢去接受。 于向阳虽漂亮、可爱,虽与他谈得来,而且隐隐约约地对他充满好感,但这是在部队。她是干部,像他这样的战士是没有资格可以去与她谈情说爱的。 自从与茵枝在北门水库边春风一度,不久,他的生命中又出现了张岚,他在茵枝和张岚两人身上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女性肉体的那种魅力与新奇。可是,由于他的狭隘引发几乎使他身败名裂的风波后,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常反省与解剖自己。虽然在一本占卜的书中曾说过他是个多情种子,从小就善恋爱,但他还是对自己在短短的日子里,居然跟茵枝和张岚都发生了性行为而感到震惊。 茵枝去香港后,最初的日子里虽经常有信来,但到部队后,她已无法再与他联络了,因为部队为了保密需要,是禁止现役军人与海外通信的。再说茵枝远在香港,再说两人的哥哥姐姐已结婚成家,再说他在大陆,没有至亲的海外关系,是插翅也难以飞抵香港的,他对她早已不抱希望。 对张岚,他也已心如枯井,再不去想她。有时他直感到自己犯贱。张岚虽美貌,但出生于那样一个乌烟瘴气的家庭,与其相爱不要说降低身份,也会让人瞧不起议论一阵。而他不顾世俗的偏见,低三下四地接近她,哀求她,给她写信,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而张岚却如此固执、绝情,始终不理不睬,这未免太清高,太过分了。 此刻,虽然心中激情如潮,很希望于向阳能如他所愿,作进一步的动作,安慰安慰他的那个已被异性冷落了许久时日的东西,但他还是坚决地拉开了于向阳的手,慌忙跳下地来。 “我……”于向阳惶惑地张了张口,但发不出声来。好在此时房间里阴阴绰绰的,除了粗重的喘息声外,互相谁也看不清楚谁。 戎建华什么都没说,便打开锁,拿出灯泡,然后跳上床头架子,将坏了的灯泡换了下来。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彼此都有了性的需要 灯亮时,于向阳羞涩万分地低下头去,不敢去看戎建华一眼。这时,狂热的头脑有点冷静下来,她深为自己刚才的莽撞与禁不住异性相吸与新奇,丧失理智去触碰戎建华的那个东西而感到自责与脸红。 戎建华,眼前的这位可爱的战士,去训练基地接他们的第一天,他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这种方式很另类,但她并不反感。尤其这半年以来的朝夕相伴,更是使她青春的心坎里,她的睡里梦里充满了他的身影,常常为他是个战士而感到惋惜与遗憾。 如果他是个干部,她一定早已控制不住感情,抛弃一切羞涩与顾虑,主动去追求他,向他表白她的爱慕了。尽管他是位战士,她在心里深处仍不断地祈祷与憧憬着,有朝一日他能在部队提干。 这个愿望不是梦,也不遥远。如今在其他的部队,虽都不在战士中直接提干了,但她们的部队由于性质特殊,近几年却还时不时地在战士中提干。她相信,经过她的相助,经过戎建华自己的努力,戎建华成为干部,这是早晚的事。 但是,这一切她只在自己的心灵深处悄悄地进行着,从没向戎建华吐露过半点,戎建华并不知道她的那颗为他跳动着的炙热的心。今晚她如此情不自禁,如此出格地撩拨他,不知他将怎样看待她?也许他将认为她轻浮,不正经。她有心想向他解释,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提起这令人尴尬的话题。 戎建华也沉默着不敢去看于向阳,他后悔自己不该叫于向阳来拿钥匙,同时他也骂自己没出息。于向阳无意中的一碰,竟会引起他的想入非非,岀现如此强烈的生理现象,戎建华感到难堪与无地自容。 “我回去了。”一吃完饭,于向阳也没想到要帮戎建华收拾碗筷,便起身告辞。 戎建华默默地点了点头。 临开门时,于向阳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如果此时此刻,戎建华在后面轻轻地叫唤她一声,她一定会一个转身扑入他怀里。然后紧紧地拥抱他,深深地亲吻他,向他倾诉她的爱慕。但戎建华仿佛像个木头人一般,从换灯泡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这令她好不失望。 终于,她心一沉,便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到了寝室后,于向阳什么也没做就早早地上了床。可是,翻来覆去地迟迟不能入睡。她老回想碰触到戎建华的那个隐秘的东西之时的感觉。想到兴奋处,她情不自禁地拿起手来仔细端详,仿佛那里仍还残留着一根木棍似的硬硬的滚烫的东西。 她强烈地感到了性的需要。 于向阳浑身燥热,脸上火烧火燎,很想哼出声来,极想嗷嗷地嚎叫几下。但房里有其他战友,她不敢肆无忌惮地放任自己。只是紧咬着枕巾,艰难地克制着,忍耐着。 这一夜,戎建华也睡得并不安稳与轻松。 于向阳的触摸惊心动魄。 他已不是童男,早已领略过女人的风情,知道做那事的美妙与无与伦比。在这远离故土的一年四季花常开的南国他乡,也很想能有机会再去领略一番。但他决没想过,有一天去和于向阳做这事。 于向阳在他的心目中充满着圣洁与美好,他从不敢以不洁的念头将她作为自己的梦中情人。可他又委实不敢相信,当于向阳已感觉到了他异常的生理反应,竟还会继续把手停留在那里,甚至触摸他。 她这是怎么了?往日她那么自律,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为什么在那样的时候,也会情乱意迷,沉不住气?难道她不知道,这个东西非同寻常,是像她这样的女同胞应该回避,不能轻易接近,更不能轻易动手碰的吗? 也许喝了酒的缘故,戎建华的热血一直旺沸着。不知怎的,他的眼前老是晃动着与茵枝与张岚发生性关系时的那情那景。睡不着时,他竟不由自主地伸过手去,像于向阳一样去碰触自己的那个东西。 那一晚,戎建华才真正知道了什么叫辗侧翻身。 第二天是礼拜一,按照规定可以不出操,因此于向阳睡得很迟才起床。当她去食堂吃早饭时,整个大厅里已没有人了。于向阳还以为自己是最迟的一个,没想到戎建华也姗姗来迟。 看到她,戎建华愣了一下,打了饭,也没停留,也没打招呼,就低头匆匆离去。 于向阳感到很难过,她知道戎建华这是在回避她。以前吃饭时,无论她坐在那儿,他总会捧着饭菜过来与她同桌。 晚上吃饭时,戎建华仍然没与于向阳同桌。 于向阳闷闷不乐地吃完饭后,也没去宿舍,就来到了训练室。 由于与戎建华之间发生了那些尴尬的事,她借故赖在二处,没去大队部报到。此刻,她想看书但看不进,想听段录音,但又没有兴致,她只是呆呆地坐着。 刚才进来时,她并没关上门,她想等一下戎建华也许会来。可是,直到熄灯号吹响了,仍不见戎建华的影子。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于向阳有心想与戎建华说话,但始终找不到单独与他相处的机会。 这天晚上,于向阳吃了饭后,像往日一样又向工作室走去。刚踏上楼,就见训练室亮着灯,她的心禁不住激跳了几下,连忙加快了步伐。到了门口往里一看,果然是戎建华坐在那里。 “建华……”于向阳不觉喃喃地叫出声来。 戎建华抬头默默地望着于向阳,脸上充满愧疚。这些天来,戎建华又何尝不像于向阳那样渴望彼此能像往日一样相处?于向阳怎知道,当她在训练室里焦急地企待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楼下徘徊。 自从发生那件事后,戎建华实在没勇气敢踏进门去单独面对于向阳。今晚他之所以那么早去训练室,就是忍受不了这痛苦的感情的折磨,来这里等于向阳,企望与她重修于好。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女追男隔张纸 于向阳含着泪光,委屈地说:“建华,我不知道,我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得像个路人,不理不睬了?” “我没有。”戎建华下意识地否认道。 “还说没有?”于向阳满腔怨恨地说,“碰到时也不叫我了,吃饭时也不跟我坐在一起了,我有那么使你讨厌的地方吗?” 戎建华连忙打断她的话,说:“向阳,别那么说,我并没不理你,也并不是不想跟你在一起,只是……” “只是什么?”于向阳在戎建华的面前坐了下来,激动地说:“我希望我们今后仍能像以往那样无拘无束地相处,而不希望像最近那样忸忸怩怩,耍小孩子脾气。坦率地说,能认识你,能与你一起生活工作,我感到很高兴。” 于向阳已忘了这是在训练室,随时将有人进来,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矜持,毫无顾忌地向戎建华倾诉着感情。 面对于向阳的一片衷情,戎建华说不出是欣喜,还是惶惑。从心底里来说,他确实很喜欢于向阳,与她在一起感到很美好,很温馨,很亲切,但部队铁的纪律以及与于向阳之间的差异,却又使他心存疑惑,不敢放任自己的感情。 “向阳,你的心我知道,可我是战士,这是不可能的。”戎建华嗫嚅着,自卑地低下头去。 “我不管这些。”于向阳任性地说。如果不是亮着灯,如果不是在训练室,于向阳也许会过去拥抱戎建华并亲吻他。 “向阳,我们出去散步好吗?”戎建华见于向阳神色有些异样,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连忙站起身来。 于向阳控制了一下自己如潮的感情,温驯地点了点头。 男女干部战士一起去外边散步是常有的事,战友们不会因此而议论,领导也不会因此而怀疑,鉴于此,戎建华放心大胆地随着于向阳来到了营区外。 这时,早出去散步的人已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于是,他俩避开人多的地方,朝后山走去。 白天炎阳如火,烤得人浑身难受,此刻晚风习习,凉爽清新,令人透心愉悦,飘逸陶醉。一到野外,戎建华便感到自在多了,他时不时捡起石子对准山上的松树扔去。 于向阳没再闷闷不乐,也不再去说那些令彼此尴尬的事,两人又像以前一样无拘无束欢乐友好起来。 不知不觉中,戎建华和于向阳已走出野外很远。 回来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了。路过一条小河时,只见堤岸上坐着两个人。戎建华和于向阳还以为这是其他战友在谈心,也就没特别在意。可是,没想到当他们走近时,那两人却一反常态地紧紧地拥抱起来。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令戎建华和于向阳吃了一惊。这才意识到这是一对在幽会的男女,同时也知道了他们在回避,怕他俩认出,因此都勾着头。尤其是那个女的,把整个脸庞埋进男的怀里,唯有齐肩的短发依稀可辨。 成人之美的心还是有的,见此情景,本想停下来打声招呼的于向阳,也就放弃了原来的主意,准备疾步而过。恰在这时,她发现戎建华停了下来,且准备凑近身去。她手疾眼快,忙拉了他一下。 “你呀,真是没教养,人家在幽会,你盯着看干吗?这多不礼貌。”离开小河堤坝后,于向阳轻声埋怨道。 戎建华感慨地说:“这两人真浪漫,也真胆大,明知我们过来,却还要紧紧拥抱。” “人家这是躲避不及才急中生智出此下策。” “看不出你还挺有经验。”戎建华揶揄道,“是不是以前你经常遇到这种情况?” “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于向阳佯作恼怒地推了一把戎建华,问:“看清楚没有,这两人是谁?” “女的没看清,男的好像是韩参谋。” “是那个戴眼镜的韩参谋?” “对,就是他,可是他已结婚了啊。”戎建华自言自语地说,“他的爱人是他家乡的,来部队探亲过,我见过。” “是不是这次又来探亲了?” “不会,年初刚来过,再说那女的也穿着军装,是部队上的人。” “你会不会看花眼?” “绝对不会。” “这事不要乱说,否则会出事的。”于向阳提醒道。 “这我知道。” 于向阳望了一眼已越来越近的营区,不由得留住脚步,温柔地靠近戎建华的怀里,微微仰起头,秀目微睁微闭。 刚才堤岸上的那一幕,令于向阳热血沸腾,这会儿,很想能让戎建华来抱一抱自己。 戎建华知道于向阳在企待什么,但他推开了她,轻声地说:“离营区那么近,当心被人看见,就像堤岸上的那两个人一样。” 于向阳没吱声,只是懊恼地抓起戎建华的胳膊,使劲地掐了一下。她还没谈过恋爱,还没被人抱过,此时此刻,她还不敢太放肆,主动去拥抱戎建华。 “向阳,你调往大队部的调令早已下来了,怎么还不去报到?”戎建华悄悄地往后挪动了一下身子,问。 “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 于向阳伤感地说:“是呀,如果一去大队部,要想再找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处的机会就很难了,前两天的那个疙瘩也就不知何时才能解开,你说,我能放心离去吗?” 说到这里,于向阳仿佛想起了什么,嘱咐道:“建华,我已无法再找借口呆在二处,最近无论如何就要去大队部报到了,我准备明天中午下班后搬房子,希望你能过来帮忙。” “好的,我一定去。” “不怕你笑话,离开你我很难过,因为我已喜欢上你。” “我知道,我已看出来了,只是我感到害怕,我是战士。” “只要你努力,我相信,提干时间一到,你会很快提起来的。那时,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相爱了。”于向阳憧憬着说。 此刻,淡淡的月色映照着冷清的野外,不远处营区高大的围墙,静静地卧在起伏的群山与田野间,就像一条黑色的带子缠绕着军营。戎建华和于向阳默默地站着,久久没有进去。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准岳母女婿的勾当 快临近中午时分,张岚才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走下楼去。 正在忙碌着的刘春艳不高兴地瞪了女儿一眼,说:“张岚,我看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一个大姑娘,有谁像你这样整天睡懒觉的?也不知道早点起床帮妈做点事。” “你又唠叨了,如果我还在读书的话,这会儿也是放暑假,你能不能权当我还在念书,让我休息一段日子不行吗?” 这几天张岚很苦恼,高考没录取尽管是在意料之中,但仍使她痛苦不已。今年,她们这一届的同学考取大学的比例较大,平时许多成绩不如她的同学都考上了大学,而她却名落孙山,她能不痛苦吗?她知道这都是由于自己早恋的结果。 就在张岚懊丧、苦恼、自责的时候,没想到刘春艳与聂文虎又来凑热闹。 自从张岚从学校毕业回来,几次逼她与他结婚。张岚虽不再讨厌聂文虎,但一想到自己这么年轻就要成家生孩子,却又不敢接受。因此,无论聂文虎和母亲如何劝说,张岚只是不容置疑的一句:“不结婚。” “张岚,听妈的话,你还是答应文虎跟他结婚吧。文虎年纪那么大了,你应当体谅他才对。”刘春艳又开始旧话重提,“其实你结婚的话年纪也不算小了,当初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生下了你。” 张岚心想能跟你比吗?如果跟你一样,这辈子无疑就完了。但面前站着的毕竟是给了她生命的母亲,她又不敢流露出任何讥笑与轻蔑。 刘春艳走近正在洗脸的张岚,接着说:“这次你大学没考上,又不是居民户,工作没有安排,你一个女孩子家除了嫁人,还能干啥?总不能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吧?” 张岚心里很难过,只是闷声不响地洗着脸。洗完后,也没瞅母亲一眼就走上楼去。一到楼上,她便扑在床上,伤心地抽泣起来。 人生总是那么不尽人意,回想起自己短暂的一生竟有这么多的不幸,张岚好不痛心。在校好不容易爱上戎建华,戎建华也深爱着自己,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由于戎建华的一时糊涂,平地起风雷,他和她的相爱竟成为人们谈笑的材料。 不用否认,张岚恨过戎建华。但除了恨,更多的是爱,刻骨铭心的爱。她的第一次是被他拿走的,怎能说忘就忘了? 在这时,张岚开始强烈地思念戎建华。 由于自己的优柔寡断和接踵而来的怀孕,她一直没及时回信。也许久等不见她去信,戎建华误解了她,以后再也没见他来信。而她的信却告知此人已调离被退了回来,从此她失去了戎建华的音讯。 张岚没有忘记,当初两人相好时,戎建华对她的承诺,他要好好地保护她。如果戎建华知道她此时艰难的处境,他一定会尽力帮助她的。可是,他在哪里啊?张岚泪水像泉水般不断的涌冒出来。 “婶,张岚在吗?”聂文虎走进屋来,问正忙碌着做饭的刘春艳。 “在上面。”刘春艳往楼上努了努嘴。 聂文虎见外屋没有人,便大着胆子凑近刘春艳,用手抓着她的前胸,使劲捏了两把。 “好久没与你亲热了,怪想你的。”聂文虎压着嗓子,情不自禁地说。 刘春艳顺从地让聂文虎贪婪地吻了两下,用膝盖顶开他,告诫道:“当心让人看见。” 她正在淘米,双手水淋淋的。 “什么时候我们能找个机会,好好地聚一聚?”聂文虎贴着刘春艳的耳旁,悄悄地说。 “等等再说吧。”刘春艳无可奈何地说,“其实婶也很想,可是,张岚毕业后,一直呆在家里,哪里还有什么机会?” “可以去我地方。” “你那地方那么狭窄,一眼就可看穿,又没床铺,怎么搞?” “在地上就很好。” “亏你想得出来,婶有那么掉价吗?” “我备有草席。”聂文虎连忙解释,“平时午休,我就这样。” “这还差不多。”刘春艳不无心动,“只是我过去找你,目标太大。”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不会有人看到,我可以等你。”聂文虎胸有成竹地说,似乎这一切他都已深思熟虑过。 “好吧,你安排吧,想好了,可以过来告诉我一声。”刘春艳终于抵不住心中的那股躁动,答应了聂文虎。 “宜早不宜迟,就今天晚上吧。”聂文虎随口说了一声。 “最近两天不行,婶身子不方便。” “是不是来了那个东西?” 刘春艳点了点头。 “真是晦气,那就过两天再说。” “我说,你这个贪嘴的馋猫,张岚的身子,你到底有没有搞到手?” “没有。”聂文虎矢口否认。 “这么长时间了,都还没有个结果,我看你真是个无用的东西。”刘春艳忍不住在他的大腿根部摸了一把。 聂文虎的裤裆上,很快清晰地印上了刘春艳的五个沾着水的手指印。 “你每天都在她的身边,管得那么严,我哪有机会下手啊?”聂文虎嬉皮笑脸地说。 尽管他和刘春艳狼狈为奸算计张岚,尽管他和张岚早就已有了肉体关系,但聂文虎还是不想承认,他想女人天生都是小心眼的,爱吃醋,刘春艳无疑也不例外,多一事还不是少一事为好。 “我管过你吗?” “我知道你不会干涉,但张岚不知道。在你的眼皮底下,她始终放不开手脚。” 看来在女儿的眼里还有她这个娘的存在,知道该顾忌她,刘春艳的心里不觉掠过一股暖流,若有所思地说:“下次找个借口,我设法回避一下。” “你真是一个任劳任怨的好丈母娘,处处为女婿考虑。”聂文虎禁不住轻佻地搂了一下刘春艳。 刘春艳身子骨软软的,直想转身扑入聂文虎的怀里,无奈手上正在忙着,扭动了一下,说:“快上楼去吧,再呆在这里,动手动脚的,当心让人看见。” 正文 第九十九章 两人已发生过关系 刘春艳和聂文虎在楼下的唧唧咕咕,张岚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她以为母亲与聂文虎又在商量劝说她结婚,也就没仔细去听,只感到心烦气躁。 “你干脆死心吧,我不会答应你的。”当聂文虎走上楼来,张岚没好气地吼了一声。 聂文虎没生气,讪讪地笑着说:“张岚,你用不着生气,今天我不是来说这件事的。” “那你来干吗?”张岚的口气不觉和缓了下来。 “我知道结婚是终身大事,必须双方心甘情愿,必须男欢女爱。我和你相处了这么多年,我清楚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现在我想通了,与其让你勉强、反感、痛苦,还不如还给你自由。真的,张岚,如果你真的不爱我,不想与我结婚,你明说吧,我不会怪你的。” 张岚仿佛不认识地盯着聂文虎,见他不像是试探与说笑,不禁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今天他这是怎么了?” 聂文虎走过去挨着张岚坐下,说:“张岚,我想过了,你我确实不相配。如果我是你,我也会犹豫的。” 聂文虎通情达理的那番话立即在张岚的心里起了作用,她发现聂文虎并不像以前自己认为的那么讨厌。想到自己一直来那么爱理不理地对待他,她觉得内疚有点过意不去。 “文虎哥,你真的那么想?”张岚不禁激动地伸过手去,捧着聂文虎的脸问。 “是的,虽然我爱你,舍不得与你分手,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与其勉强凑合在一起,痛苦一辈子,还不如现在分手。” 聂文虎今天之所以这样通情达理,心平气和,其实是有原因的。聂文虎有个徒弟的姐姐叫朱亚丹,就是徐益川的干女儿,在公社卫生院当医生,二十六岁年纪。自介绍弟弟拜聂文虎为师后,两个也就开始有了来往。 朱亚丹在东方公社这一带未婚姑娘中,条件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只因为她在学医时,曾结拜当时的指导医生徐益川为干爹,从此埋下祸根。 徐益川嗜色如命,臭名昭著,朱亚丹私下与他走得那么近,自然给了人们许多口实。说他俩名为干爹干女儿,实为地地道道的一对野鸳鸯,经常在深夜熄了灯的房间里进进出出。甚至有人有板有眼地说,有次他俩没关门就搂在一起疯狂地啃嘴。为此,徐了一些不怀好意的男人想揩她的油,跟她虚情假意地接触外,正经人家的子弟谁敢娶她为妻? 就这样朱亚丹的终身大事一拖再拖,到了这么大的年纪了,居然连男朋友也还没有个眉目。可想而知,她心里的渴望、焦急以及危机感,就像风急火燎一般紧迫。 与聂文虎有了交往后,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朱亚丹对聂文虎渐渐有了好感。尤其听弟弟说,由于张岚不同意结婚,聂文虎一直自怨自艾,闷闷不乐。同是天涯沦落人,朱亚丹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于是主动出击,没几回合就俘虏了聂文虎,和他定下了终身。今天聂文虎来这里,就是奉朱亚丹的指令与张岚解除婚约的。而这一切张岚都蒙在鼓里,根本不知情。 “文虎哥,我对不起你。”张岚内疚地说:“以前,如果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原谅。” “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你把自己的身子都给了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去年春节,刘春艳被徒弟请去走亲,张岚不想去,因此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晚上,张岚百般聊赖地站在窗前,茫然地望着外边的焰火升起又消失,心里满是失落与寂寞。 “张岚,你没出去玩?”这时,聂文虎从外边走了进来。 “没有。” “你妈呢?” “走亲去了。” “你怎么没一道去?” “懒得走。” “街上在做戏,我们去看戏好吗?”聂文虎说。 “不去。”张岚摇摇头,拉上窗帘,来到床边坐下。 自从两人和好后,聂文虎经常来服装店找张岚。相处时,只要身边没人,聂文虎不再像以往那么拘谨、胆怯,时常流露出猴急的样子,在张岚的身上动手动脚。张岚心情烦躁时,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会虎着脸责骂他,聂文虎死皮涎脸的也不难过。有时张岚心情高兴时,任聂文虎胡乱抓摸一遍,也不生气,也不干涉。只是当他得寸进尺时,张岚才又拉长着脸阻止他。 此刻,刘春艳不在身边,整幢房子静悄悄的只有他和张岚,聂文虎不禁心跳加剧,骨头酥麻起来。他挨近张岚坐下后,那双不安稳的手又伸在张岚的身上乱摸乱动起来。 张岚在寂寞无聊中,聂文虎的抚摸使她顿生几分温暖和刺激。她出奇地温柔,不但没拒绝,而且还软软的在床上躺下。目光恍惚迷离,似睁似闭,一副娇羞含情的模样。 聂文虎不失时机地扑上身去,见张岚没丝毫不高兴的样子,便在张岚的红唇上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仿佛是戎建华在吻,张岚身心全面展开,兴奋、投入地配合着聂文虎的亲吻,一双小手主动伸进聂文虎的衣服里,不停地去抚摸他的身子。 “张岚,你答应我好吗?”聂文虎迫不及待地解着张岚的衣服,气喘吁吁地说,“你说过的,你会答应我的。” 张岚情乱意迷地羞涩地点点头说:“我答应你,文虎哥,这会儿,我什么都答应你。” 很快,张岚的衣服就被聂文虎脱了个一干二净。 聂文虎正要低下头去细看张岚的身子,张岚忙拉过被子盖住,撒娇般地说:“文虎哥,快把灯拉灭。” 聂文虎一边迅速地脱着自己的衣服,一边说:“开着灯吧,窗帘已拉上,没有人会看见的。” “不,我要你关掉。” “关了灯,我就看不到了。” “你身上长着手,看不到,可以用手。” “我想好好看看你。” “看什么?” “当然是你的身子。” “不行。”张岚一口拒绝。 正文 第一00章 终于如愿以偿 由于流过产,张岚很心虚,再也不敢像以前在戎建华的面前那样,骄傲而又坦然地把身子的某些部位轻易展示出来,让人细细地看,久久地亲。她怕万一被聂文虎看出端倪,自己无法自圆其说。毕竟被男人耕耘过且流产过的那个地方,与未婚的女孩是有质的不同的。 “我听说,第一次应该喜庆,是不能熄灯的。” “奇谈怪论。” “我想这样做有一道的道理,不然一片漆黑,就会让人感到死气沉沉,不吉利。” “亮着灯,太刺眼了。”张岚推搡着已扑上身来的聂文虎,固执地说,“你若不关掉,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好好,听你的,关掉。”为了不使张岚生气,破坏这难得的美好时刻,聂文虎只得无可奈何地下床去关灯。 待聂文虎回到床边,张岚便一个鱼跃将他扑倒在床上。 经过戎建华和徐益川的耕耘,张岚对男女情事已不生疏,对男人已不胆怯。尽管和聂文虎是第一次做,太主动太放开了,存在着有被聂文虎引起怀疑的危险,但她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本能地在动作上,忽多忽少地流露出来。 流产时的疼痛,尤其是由于喝了冷水刺激子宫收缩的腹痛,曾使张岚心有余悸,发誓以后再也不去做那些与男人有关的勾当。但心灵与肉体的创伤一切都恢复过来后,日趋成熟的生理却时时在动摇着她的这一信念。 张岚发现自己内心的那股激情自那以后,竟变得出奇的旺盛与强烈起来。每当在路上见到英俊可爱的异性,就是不认识,就是不年轻,那怕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句话、一个动作,都会令她情乱意迷,骨酥心软,身上出现许多难以羞言的怪现象。 那些日子,她总感到大腿间湿乎乎的,一次比一次厉害,因此,一天换两次短裤的事已不稀罕。而且每到夜晚,一躺在床上,这种感觉就更加炽烈。常常使她神魂颠倒,不由自主地伸过手去,像戎建华与徐益川抚摸她时那样,去拨弄自己的那个地方。 “难道自己已病入膏盲,成为传说中的情痴?”虽然知道这样做对身体有害,事后很是懊悔与自责,但张岚还是常常难以克制。 张岚对自己生理上的这些明显的变化不无担忧。 她的生命中已有过两个男人,而且与众不同。一个是结了婚的男人,已上了年纪,一个是未婚青年,正青春年少,其中一个还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她在他们的身上,都尝试到了不同的滋味与不同的招式。每当一想起,一对比,一股强烈、新奇、惊心动魄的感觉,就会不可抑制地从她的心灵深处,犹如火山般喷发出来,令她沉醉与颤栗不已。 此刻,张岚怀着玩味的心情,体验着这个所谓自己对象的男人在她身上的一举一动,跟以前戎建华和徐益川的不同之处以及相同之处,将他们逐一作着比较,感觉很是兴奋与有趣。 聂文虎经过刘春艳的言教身传,对女人的经验已从一无所知变得逐渐丰富起来。他的那些老到的冲刺使张岚激动不已,忍不住一把勾下他的脑袋,将她的热吻主动送上他的嘴边。 由于运动过猛,聂文虎身上开始出汗,一把掀掉了被子。 “当心感冒。”张岚在情热中,软软地说了一句。 聂文虎离开张岚的身子,让她翻过身来抱头翘臀伏在床上,他半跪着从后面要了她。 这样的姿势,徐益川没有给过张岚,戎建华更没有给过,张岚感到说不出的新奇。但是,这一动作使聂文虎可以进入到她的身子很深。聂文虎的每一下冲刺,似乎都戳着了张岚的心,张岚禁不住痛快淋漓地嚎叫起来,心想男女之间的事真是变幻无穷,包罗万象。 张岚总以为徐益川在她身上折腾的路数这么多,也许已包揽了男女之间的全部内容。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有些粗俗委琐的聂文虎原来也会别出心裁,变幻出一些令徐益川也望尘莫及的动作来,让她感到了与年轻精猛的小伙子与跟上了年纪的人做这些事的不同。 以前被徐益川胡搞,张岚有一种不洁的感觉,罪恶与不安使她始终放不开手脚。这不仅仅是他的年龄可以做她的父亲,更主要的是因为他跟她的母亲有一腿。这会儿与聂文虎发生关系,张岚感到心安理得,说不出的惬意与美好。如果不是由于戎建华的插足,她的一切原本应该都是他的。 今夜来这里,聂文虎本没抱什么希望,想不到不企望时,一切却又实实在在地来临了。直到此刻,他还在怀疑自己这是不是在作梦。 少妇与少女之间的不同,聂文虎是真切地感觉到了。与刘春艳接吻,他时时有一种其他男人的气息残留在那里的感觉,与张岚就不一样。 张岚的叫唤是那么清脆,嘴唇是这样饱满、鲜艳,舌尖是这样灵巧、自如,就连她的唾液似乎也是甜津津的,宛如琼浆美酒。肉体也不一样,一个结实、细腻,一个毕竟已变得松弛肥赘了。 青春确实无可比拟,充满了美好。 那个晚上,聂文虎和张岚颠鸾倒凤,恩恩爱爱,直到下半夜才偃旗息鼓疲劳地睡去。两人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晨九点左右了。 聂文虎揉着迷糊眼,回想着昨夜的奇遇,心里美滋滋的。这么多年来,他总算没有白等,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张岚的身子。他虽与刘春艳有过肉体关系,但在那些时候,都是刘春艳主动地引导他,他并不太多地懂得性的奥秘,因此他很难说清这是不是张岚的第一次。 昨夜,张岚开始时直直地躺在床上,全身僵硬、呆板,不像在接吻时那么激情难抑。后来当他进入她的身子时,张岚才渐渐地心花怒放热烈忘情起来。举止与神情虽跟她的母亲大相径庭,但有一点是共同的,聂文虎发现母女俩对这方面的需求都十分强烈。 正文 第一0一章 这是他的一块心病 张岚和戎建华之间的关系,一直是聂文虎的一块心病。虽然戎建华去了部队,他与张岚的关系已告一段落,成为昨日黄花,但他们以前的交往却非同一般。张岚是否已被戎建华染指,聂文虎一直耿耿于怀。聂文虎曾听人说过,女人的第一次大多数都会出血。 “张岚到底有没有?”聂文虎的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想探究个明白的冲动。 他轻轻地掀开被子,充满期待地往床上看去。可是,垫被上的毯子被张岚的身子遮挡住了大半块,他无法完全看清。 也许被子掀掉张岚感到了凉,她从睡梦中睁开眼来,见聂文虎鬼鬼崇崇的样子,不禁疑惑地问:“你在干吗?” “没,没干什么。”聂文虎搪塞道。 “再睡会吧,没事的,妈说过今天她不回来。”张岚说着翻了个身,背朝聂文虎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聂文虎终于看清了床上的一切,被单上除了遗落着几根体毛和昨夜留下的污迹外,根本没有任何有血的迹象。 “张岚难道真的已不是纯洁的女孩?真的已被戎建华睡过了?”聂文虎的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来不及细想,就推着张岚,叫道:“张岚,你醒醒!” 张岚翻过身来,不高兴地说:“还不快再睡会,你翻来覆去地折腾个什么?” 聂文虎阴沉着脸,说:“你起来,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张岚既费解,又恼火,暗想聂文虎这个混帐的东西吃错了什么药?自己放着好好的觉不睡,还不让她安生,真是可恶。 “你告诉我,床上怎么没有血?”聂文虎气呼呼地问。 “什么血?”由于夜里一直在全身心地投入与付出,此刻张岚仍然十分疲劳,直想睡觉,她一时没明白过来。 “以前我听人家说:女人的第一次都是要出血的,你为什么没有?”聂文虎明显加重了口气。 张岚这才知道聂文虎是为了追查她的贞洁在发神经,为了掩饰,她故作天真地说:“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你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难道我骗你不成?”张岚双眼一瞪,厉声反问了一句。 “说不说谎,你自己心里有数。”聂文虎丝毫不卖帐,突然出其不意地问道:“你是不是已被戎建华这小子睡过了,所以才没有?” “你放屁!”张岚的眼里曾流露出惊慌,但这只是一刹那的反应。她知道这事非同小可,绝不能承认。 “那你告诉我,你的那些血都到哪里去了?” “我怎么知道?” “你说不出来,那就说明你肯定跟他有过。”聂文虎不依不饶,紧抓不放。 张岚忽地坐起身来,怒气冲冲地说:“那么说,你刚才鬼鬼崇崇的样子,就是为了这事?” “不错,就为了这事。”聂文虎理直气壮,毫不隐瞒自己的企图。 “既然不相信,你又何必死皮涎脸的,三番五次来找我?” “你是我的对象,我来找你理所当然。” 聂文虎如此蛮不讲理,张岚恼恨反感不已,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往脑门涌来,心一横,脱口而出,说:“你给我听好了,我早就跟戎建华睡过了,而且不只一次,你又能怎样?你去气死吧!” “你……”聂文虎没想到张岚会来破罐子破摔这一手,一时张口结舌。 “我没听说过女人的第一次都要流血。”见聂文虎已被震住,为了不把事情闹僵,张岚也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态度,耐着心说:“你在学校到底有没有上过生理课?女人在骑车中,劳动中,还有在剧烈的运动中,都有可能损坏那个东西。也就是说,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会出血。” “这只是书上专门为那些被男人睡过的女人开脱而编造的,真正的女人第一次不可能没有血。”聂文虎想当然地说。 “那么说,那些教科书都是放屁。你是科字家,不是鼓捣无线电的,是最聪明,最正确,最伟大的了?” “我没有那么说。”张岚的嘲笑很是尖刻,聂文虎的口气明显软了,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气势汹汹,得理不饶人。 “都被你否定了,你还不承认?” “我只是就事论事。”聂文虎始终认为教科书不是唯一正确的,有时候面对重大的问题,它还是会出偏颇的。但心里是这样想的,嘴上却不敢轻易承认。一旦被人家知道他敢挑战科学,一定会笑掉牙齿。 “这说明你还想血口喷人污蔑我?”张岚以攻为守,说着,说着,伏在床上,伤心地哭泣起来,“既然这样,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见张岚哭了,聂文虎这才慌了手脚。他清楚,在男女关系上,是不能对人家随心所欲,说三道四的。尤其不能随便谈论那些未婚女性的贞操,哪怕开玩笑也不行,否则就是败坏人家的名誉,本人及她的家人极有可能吵上门来,讨个说法。碰上心眼小的,甚至会闹出人命。 这样的悲剧,在乡下几乎时不时都会听到和看到。自己仅凭不见有血,仅凭跟戎建华曾经在一起过,就怀疑指责张岚已跟戎建华发生过关系,确实有点过分。万一张岚因此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他的祸可就闯大了,相信张岚的父亲和叶飘扬绝不会放过他。 万一叶飘扬脑子一热,朝着众多看好戏的左邻右舍将他跟她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丑事抖露出来,那他的这一辈子是真的完了。这一可能完全存在,名声早就离刘春艳而去,丢颜面的事多一件,还是少一件,刘春艳无所谓,可他就不行了。他还是青年,而且还没结婚成家。 逼死人命本已天理难容,再跟对象的母亲有染,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放在那里都会遭人涶弃。不要说,再也不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就是想在东方公社甚至丹象县生存下去,恐怕也难了。 正文 第一0二章 被人染指毕竟是事实 “别哭了,张岚,是我不好。”想到这,聂文虎连忙凑过身去,将张岚搂进怀里,小声地赔着不是,“都怪我一时糊涂,惹你生气。” “你给我走,我不想再见到你。”张岚甩开聂文虎的胳膊,有意不理他。 “求求你,别这样说,我知道自己错了,不该无故怀疑你。”由于戎建华的介入,张岚曾一度不理他,使他差点万念俱灰。两人好不容易冰释前嫌,而且第一次有了性关系,聂文虎深怕由于自己的一时胡言乱语又惹张岚生气,连忙使出男人在女人面前的杀手锏,说:“如果你不原谅我的话,我就向你下跪不起来。” 聂文虎说到做到,一骨碌滚下床去,双膝跪地,可怜巴巴地望着张岚。 张岚既好气又好笑,心想自己的确被戎建华睡过,而且还怀过孕,流过产,聂文虎并没血口喷人。如果嫁他为妻,不能说没有愧对于他。如今既然聂文虎已道歉,堂堂七尺男子屈尊下跪,已难为他了。 “你既然爱我,就应该相信我。”得饶人处且饶人,张岚忙下床搀扶起聂文虎,假装着伤心与委屈的样子,说:“你这样怀疑我,万一让人家知道,我将有口难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都是我混蛋,我真的该死。”聂文虎懊恼地边责备自己,边在自己的左右脸上扇起了耳光。 “别动不动就出这种洋相,作践自己。”张岚连忙拉下聂文虎的手,宽宏大量地说:“算了,不要再说那些了。快躺回床上去吧,当心感冒。” 聂文虎借驴下坡,只得随张岚躺回床上。 一场危机就这样,在张岚的软硬兼施下得以化解。 那时两人虽紧挨着,但已没有了夜里的那份热烈与兴奋,只是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茫然地望着屋顶出神着。 从那以后,张岚再也没让聂文虎得到过第二次。不知怎的,每当聂文虎向她提出性的要求,张岚的身上就起鸡皮疙瘩,说不出的厌恶。 如今,在面临分手的时候,听了聂文虎的那一番合情合理的话,张岚顿觉柔情方千,已没有了以往的那种深痛恶绝的生理反应。 张岚觉得,聂文虎并不讨厌,也并没有对不起她,相反是她有愧于他。这么多年了,聂文虎痴痴地等待着她,到头来除了仅仅得到那么一次已被人家多次得到过的肉体,就这样突然地一下子分手了,于情于理,张岚都有点于心不忍。 “文虎哥,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再给你一次。”张岚鼓起勇气说。 聂文虎凝望着张岚清秀的脸庞,动情地吻了她一下,说:“张岚,谢谢你。自从春节那天有过,坦率地说,我一直盼望着能跟你再来一次。可是,这会儿不行。你知道,你妈就在楼下。万一她上来,我们穿衣服都来不及。” 张岚本想说不脱衣服与裤子,也不去床上,就站着来一次。但她不敢说出口来,也不敢伸手引导聂文虎。毕竟她是未婚姑娘,毕竟她只跟他做过一次,如果对性的某些行为表现得太开放,太熟练,无疑告诉他,她真的有问题。 由于不见有血,聂文虎对她已心存疑虑。好在他的性经验还不是太丰富,总算被她连哭带骗蒙混过去。她不想为了解脱内心的愧疚,再让他怀疑她。除非聂文虎自己想这样做,或许她会顺水推舟,爽快地答应他。 “文虎哥,这一次算我欠你,我会记在心里。”张岚一直期待着聂文虎能如她所想的那样动手,但他始终傻傻地没有反应过来,一丝失望不禁漫上心头,“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别说欠不欠,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己感激不尽。”张岚这样的想法,其实聂文虎早就有过。 聂文虎知道,无论他和张岚在楼上如何折腾,一心想促成他俩的刘春艳绝不会做不速之客,上楼捣蛋。只因这两天他一直没闲着,尤其昨天夜里,他和朱亚丹几乎疯狂了大半夜。他的身子已严重透支,对性已心有余而力不足,才对张岚的投怀送抱没有热烈响应。 他想,在最后的时刻,与其没有饱满的精神状态,昂扬的斗志,勉强来上一次,留下窝囊的印像,倒不如不做。 春节的那一次,他无疑很出色,张岚也很满足。如果不是因为他一时糊涂,去追究什么女孩子第一次的血,引起张岚的反感,相信张岚绝不会这么久不来找他。 这次要么不做,一旦做,就必须要比上次出色,最起码也要跟上次旗鼓相当,让张岚的心再次受到震撼。否则,平平常常,没让张岚领略到那种欲死欲仙的感觉,留下对他的念想,于事无补,张岚一旦有了其他男人,很快就会把他抛在一边,彻底忘掉他。要想日后和张岚保持关系不变,作出局部的牺牲以及欲擒故纵还是很有必要的。 “文虎哥,你想与我中止关系,家里知道吗?” “不知道,我还没告诉他们。” “你说他们会同意吗?”张岚不无担忧地问。 “只要我同意,家里就不会反对。” “文虎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聂文虎如此侠义肝肠,张岚很是感动。 与张岚断绝关系,聂文虎何尝不难过,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只因为现在有了朱亚丹。他才稍许有些安慰。此刻,聂文虎无言地紧搂了张岚一下,强忍着没让自己落下泪来。 “至于你父母那里,我想还是由你去跟他们说,比较好。”聂文虎沉吟了一下,吩咐道。 “好的,你放心,这些我会处理的。” 这时,楼下传来刘春艳叫唤他们吃饭的声音。 “我该走了。”聂文虎望着张岚说。 “吃了饭再回去吧。”张岚挽留道。 “不了,我不回去,徒弟会等我的。” “就这样走了?”张岚仿佛在问聂文虎,又像在问自己。 聂文虎知道张岚的意思,不禁轻轻拉过她,捧起她的脸就吻。 正文 第一0三章 分手时总会想来最后一次 一接触到聂文虎的嘴唇,张岚就忘情地吻了起来。一双小手再也经受不住激情的驱使,一下就按在了聂文虎的大腿根部。 “你想干吗?你妈就在下面。”聂文虎禁不住颤抖了一下,吃惊地问。 “我想留个纪念。”刚才的那些顾虑都已抛到脑后,张岚再也顾不上那么多,摸索着拉开了聂天虎的裤子的拉链。 “不行,已没时间了。”聂文虎企图阻止张岚,但张岚挣脱了他,早已将他的那个东西拽了出来。 “怎么回事?”直到这时,张岚才发现情况不对劲,聂文虎的那个东西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反应。 无论是戎建华,还是徐益川,还是聂文虎,在张岚有限的性的记忆中,当初呈现在眼前的都是硬梆梆的擎天柱般的东西。张岚天真地以为,男人的那个东西都像那几个人在那时候的状态一样,压根儿没想到,这是因为由于她的肉体刺激了他们,使他们有了性的冲动,才会这么粗,这么硬。这会儿,聂文虎的心不在这件事上,因此那个地方的那个东西也就恢复了原样,显得很是丑陋与卑微,张岚不免感到失望。 “太紧张了。”见张岚惊讶的样子,聂文虎差一点没笑出声来。 “你就不能让它变一变?” “我想让它变,可它不听使唤。” “强辩!”张岚忍不住掐了它一下。 “哎哟一一”那里布满敏感的神经末梢,张岚的这一掐,疼得聂文虎忍不住叫出声来。 张岚连忙伸手去捂聂文虎的嘴巴,轻声告诚道:“当心被我妈听见。” “疼死我了,下次可不能这样。” “谁让它表现这么差劲的?”张岚悻悻然地说了一句,这才把那个不争气的东西重又塞回裆里,然后替他拉上拉链。 “如果你真的忍不住想要,我们可以约个时间。”难得张岚有这个心,没有满足她,无论如何都是一件憾事。 “别把人家想得那么下流。”聂文虎的口气就像施舍,张岚听了,心里不免有点哭笑不得。 “我是好心好意。” “多谢你如此慷慨。”张岚一脸不屑地瞪了聂文虎一眼,淘气地说:“记住,我们算是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了,刚才我曾给过你。” “这也算?” “当然,是你自己不争气,放弃的。” “如果早知道这样,我一定舍命陪君子,跟你来一次。” “要想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说得轻巧,你妈就像催命鬼一样在催,就是有性的冲动,也早就没了。” “那还愣着干吗?走,赶快下去。” 两人脸上一片潮红,互相拉了拉衣襟,拢了拢头发,这才相视一笑,一前一后地走下楼去。 刘春艳见女儿与聂文虎卿卿我我含情脉脉的样子,总以为张岚已答应聂文虎的要求,准备结婚成家,禁不住也一阵高兴,忙去端酒端菜。 由于朱亚丹在店里等着他,趁刘春艳一个不注意,聂文虎就偷偷地溜了出去。 “文虎怎么走了?”等刘春艳发现回过神来,聂文虎已走出很远。 “他说不回去,徒弟会等他。” “稀奇,以前不就经常这样?他怎么不讲究?” “我也感到奇怪,神秘兮兮的。” “不吃拉倒,这酒正好留给我娘俩喝。”刘春艳在自己和女儿的杯子里斟满酒,不无自嘲地说。 “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从今天起,我和文虎哥已断了关系。”张岚望着母亲说。 “什么?”刘春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端着酒杯的手不觉抖了一下,“你说什么?你跟文虎断了关系?” “是的,我与他都已谈好。”从小许配给聂文虎,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几乎勒得张岚透不过气来,今朝一旦解脱,张岚从心底里感到了自由与轻松。 “张岚,你不能做没有良心的事,人家会骂我们的。”本已端酒想喝的刘春艳,此时将杯子砰地一声放在桌上,虎着脸,说:“文虎等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你毕业,你就要与人家断绝关系,这无论到哪里都是说不过去的。” “不是我提出来的,是他自己那么说的。”张岚立即申辩道。 “我不相信,一定是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伤了他的心。”刘春艳瞪了一眼女儿,义正辞严地告诫道:“张岚,妈不答应你与文虎断绝关系,如果你坚持要那么做,你也别怪妈心肠硬,你回到你爹那儿去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张岚早饭没吃,早就饿了,本想吃点菜,填点肚子,刚拿起筷子,见母亲那么说,她不禁又放了下来。 既然聂文虎自己提出来分手,张岚求之不得,要想再与他不清不白地继续下去,她是万万不会答应的。再说她也不想连累聂文虎,因为她清楚自己不可能会答应与他现在结婚的。 当时刘春艳与丈夫离婚,张岚是判给父亲的。如今张岚已长大成人,高中也已毕业,每天懒在母亲那儿吃了睡,睡了吃,刘春艳不说,张岚自己心里也觉得有愧。但刘春艳此刻的话还是深深地刺伤了张岚的心,张岚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看来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再也不能在母亲这儿住下去了。 可是,张岚又不想回家去。 她的家紧挨着聂文虎的家,与他家人不是低头不见就是抬头见,而且父亲也不会答应她与聂文虎断绝关系,她在家里同样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与同情。 张岚抹着眼泪走上楼去,坐在床边,终于伤心地哭出声来。 张岚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爱着的人已远去天涯海角,从此音讯杳无。要好的姐妹婉君考上了军校,不久就要离开家乡。他们都无法帮助自己。继续求学,没有生活保障已不可能,去做工吧,东方公社工业萧条没有单位。在这世上,张岚似乎已没有了亲人与朋友,已没有了立足之地。 张岚的心里忽地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既然人生那么烦恼,痛苦,不如意,自己又何必留恋?还是脱离红尘,出家为尼吧。” 正文 第一0四章 微妙的两性关系 部队上的男女关系跟地方上的男女关系是不一样的,在没出事情之前,互相之间的交往似乎很正常。包括就餐时坐在一起,假日去外边山上或街上游玩,晚上一起出去散步,帮助洗衣服或做其它事情。因为都做得光明正大,没有丝毫的躲躲闪闪,也就看上去很自然,很纯洁,谁也不会往歪处想。 假如出事情了,尤其是未婚的跟已婚的不清不白了,或者是已婚的男人和女人背着另一半做了不轨之事,纸包不住火了,寻死觅活地闹了起来了,那就另当别论。 那时,冰火两重天,立即就会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切都会往男女关系不正常这一点上去追根溯源,思考问题。奇怪的很,一些原本没影的事,经这一闹,竟真的会生出许多是非来。不知是以前大意了,还是以后变得警惕与敏感了,反正只要仔细一观察,几乎大多数都有问题,并非中规中矩,像原来想象的那么纯洁。 深究起来,恰恰是由于环境变了,思想也就变了,本来没往心里放的事也往心里去了。一旦有了思考,也就避免不了选择与向往。只要条件成熟,只要有机会一一这机会又是那么难得,这事儿又是那么诱人,也就忍不住心中的欲念,甘愿化作飞蛾扑火,做了再说。 这就是男女问题,为什么在严酷的环境之下,仍屡禁不绝的根本原因所在。 戎建华和于向阳的交往,在当时,在大多数干部战士的心目中,都感到很正常,因为他们曾是同一个单位的战友。另外一点,更使大家无话可说的是,于向阳如此优秀,家庭又如此显赫,谅戎建华这样的战士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相信于向阳自己也绝不会这样草率,这样不明智,会看上一个战士。然而,他们恰恰忘了,真正的爱情是不需要任何理由与条件的。 于向阳虽已调往大队部,但平时仍经常回二处工作室去看望戎建华,约他去外边野餐、登山、游泳。在频繁的接触中,两人的感情水到渠成,迅速升温,很快便热烈忘情投入地相爱了起来。 秋天到了。 秋天是个丰收的季节,屋前屋后的桔子熟了,旷野上的菊花开了,路两边的小草野花结满了丰硕的果实。 “建华,今天我们去登山野炊好吗?”于向阳风风火火地一到戎建华的宿舍,就兴奋地说,“等下我去服务社买些吃的,我们直接从后山上去,一直朝那边山上爬去,中午也不要回来了,痛痛快快地玩一天吧。” “好的。”正在宿舍看书的戎建华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眺望了一眼后窗连绵起伏的苍翠的山峦。 “过几天就是中秋了,别忘了,下山后提醒我一下,我想去街上买些月饼回来。” “中秋节,部队应该有月饼发。” “有,每年都发。” “既然部队有发,再去买就没意思了。” “凡事讲究尝鲜,先买些回来吃吧。”于向阳并没因戎建华的阻止而改变主意。 “行,我记住了。” 初秋季节的华南,天气一日多变,尤其在高山上,西山下雨,东山艳阳普照这是常有的事。戎建华和于向阳从部队出来时朝霞满天,晴空万里,可是,还没到中午,天气骤然间变得乌云翻滚,不一会儿,雨便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天公不作美,下雨了,怎么办?”戎建华望着于向阳,一时难以决断。 “这鬼天气,真令人讨厌。”于向阳扫了一眼密布雨幕的天际,心里很是不爽,“本想和你好好渡个假日,看来就要成泡影了。” “我们是回去,还是在山上呆一会儿再说?”戎建华问。 “回去也已来不及了,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还能去什么地方躲?只能在树底下凑合一下了。”戎建华迅速地察看了一下周边地形,就要拉着于向阳往一边的灌木丛中钻。 “我来过这里,记得前面有个溶洞,我们快去那儿。”于向阳一把拉回戎建华,领着他往前跑。 所谓溶洞其实并不大,平时容纳三四个人虽绰绰有余,但下雨天,雨随着风吹过来,溶洞边缘雨水仍滴答不断地飘落下来。 一到溶洞,戎建华便让于向阳躲进里面,自己站在外边,用身子替她遮挡着风雨。 刚才登山采花时,戎建华和于向阳都已脱去了外衣,尽管下起了雨,气温有所下降,但经过一阵奔跑,两人并不感到寒冷。 于向阳望着只穿海魂衫但身上仍冒着腾腾热气的戎建华,心禁不住剧烈地跳动了几下。见他站在那儿,雨水不断落在身上,于是连忙拉了拉他,体贴地说:“建华,别站在外边,快进来些吧。” 戎建华顺从地往里靠了靠,但他很快感觉到背上碰到了于向阳的胸脯。他没有挪开,也不再往里靠,只是心口怦怦地跳着,感受着从于向阳身上散发出来的体温与柔软。 于向阳已无退路,身后是坚实的岩壁,况且眼前这位军人是她倾慕的异性,她巴不得让他靠过来。贴着戎建华的身子,于向阳感到好舒服,好享受,只是浑身无力,直想躺下。她想起了那次无意中的触摸,想起了往日夜里曾为此憧憬与编织过的一道道粉红色的梦幻,终于情不自禁地将脸痴迷地靠向戎建华的肩上,胳膊怯生生地圈住了他的腰。 于向阳发现戎建华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但他并没推开她。 “建华……”于向阳梦幻般地叫了一声。 “嗯。”戎建华低低地答应道。 他知道于向阳爱他,也想象过当两人肌肤相贴相亲是何种滋味。此刻,于向阳的身子,尤其是富有弹性的乳房撩拨着他,他的热血不禁翻江倒海般地沸腾起来。那久违了的情欲一阵阵袭来,令他呼吸急促,浑身炽热。 “亲我,我……要你……亲我。”于向阳用身子磨蹭着戎建华的后背,语无伦次地撒娇般地说。 正文 第一0五章 溶洞中的情不自禁 于向阳的呢喃宛如声声战鼓,戎建华已无力拒绝,他机械地缓缓地转过身来。他看到于向阳娇美的脸上容光焕发,秀目半睁半闭,微仰着头,那双性感的朱唇微启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亲我……快……亲我。”于向阳的胳膊移了上来,使劲勾下戎建华的头颅,激情难抑地叫了一声后,就疯了似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多么甜蜜而销魂的吻啊!这是于向阳有生以来与异性的第一个吻。 以往在被窝里,于向阳曾想象过,憧憬过与异性接吻到底是什么滋味,却始终不得要领。但有一点她是明白的,这吻一定迷人,一定无可比拟般的了不得。此刻与暗恋已久的戎建华身临其境,两唇相吻,果真回肠荡气般的惊心动魄,畅饮甘露般的甜蜜,令人陶醉。 时间与空间都已消失,军纪与身份也已抛到了九宵云外。于向阳的心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那个梦回萦绕在她心头已久的欲念,此刻强烈地翻澜起来。她是多么渴望有朝一日,能完全彻底地美美地抚摸欣赏他的那个,令她神魂颠倒的生命之根啊! 于向阳从戎建华的亲吻中感觉到了他的疯狂,同时也真切地感觉到了他的矗立。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再也经不住欲念的冲击与引诱,顺着他口袋边的缝隙,不顾一切地伸了进去,一把握住了他的那个滚烫的宛如炮筒般的东西。 “向阳,不要。”戎建华躲开了于向阳的亲吻,急剧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 “答应我,别拒绝我,我喜欢这样。”于向阳又吻住了戎建华,那双感受着他坚挺的手开始动了起来。 那些事,对于向阳来说毕竟是初次,她全然不知道个中的奥秘,只是本能地不得要领地捏着,扭着。 与茵枝、张岚发生性关系时,都是直截了当的性的冲刺,从没这样深入温柔地抚摸过。戎建华感到这样的时刻也十分美好、温馨,如坠云里雾里,飘飘欲仙。 戎建华的口舌已停止了去响应与反击于向阳的亲吻与进攻,只是微闭着眼睛,享受着于向阳的抚摸,给他带来的那种神奇的惬意与销魂。但仅仅是那么片刻,于向阳的小手仿佛带了魔性,也没等他更多地享受一会这美好的时光,他的生命的热流,随着他从心灵深处呼出的啊的一声,便不可抑制地火山爆发般地喷射了出来。 就在这时,于向阳的身子也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移开嘴唇,瘫痪般地倒在了戎建华的怀里。 溶洞里出奇的宁静,只有外边的雨仍淅淅沥沥地下着。 不知过了多久,戎建华才从沉醉中悠悠地醒过神来,只见于向阳闭着眼睛,胸口仍在剧烈地起伏着,还没有缓过气来。他心里一片温情,充满爱意地替她撩了撩披落下来的头发,轻声地呼唤道:“向阳……” 于向阳脸上一片潮红,微微睁开眼来。她把头靠在戎建华的胸上,把沾满他生命之液的手伸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略带羞涩地说:“你看,那么多,脏死了。” 于向阳的话提醒了戎建华,他只感到裤管里湿漉漉的一片,冷冰冰的搅得他十分难受,他感觉到了丝丝凉意。 “向阳,快穿上衣服,当心感冒。”戎建华连忙关照于向阳。 于向阳走近洞口,迎着雨水好玩地洗着手中滑腻的黏液,许久才回过身来,拉着戎建华在地上坐下,撒娇般地说:“我要你替我来穿。” 戎建华无声地笑了笑,只得拿起T恤衫让于向阳套进头去。帮她穿好后,他自己也迅速地穿上了衣服。 于向阳温柔地拿过戎建华的手,让他伸进她的衣服里,放在她的胸乳上轻轻地抚摸着,然后贴着他的耳旁,不胜娇羞地说:“建华,答应我,我要看你的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戎建华一时没明白过来,疑惑地问。 “你装蒜!”于向阳掐了他一下,自己伸过手去笨拙地解着戎建华的裤扣。 “这不好。”戎建华没想到于向阳会如此浪漫与泼辣,脸上不禁腼腆地绯红起来。 “算了吧,又不是大姑娘,你装什么正经?害什么羞?摸也让我摸了,还舍不得让我看啊?”于向阳变得有点玩世不恭。 戎建华没再阻拦,任凭于向阳拉下了他的裤子。 刚才宛如擎天柱般的东西此刻焉头焉脑的,毫无生气,那样子显得有点滑稽,有点可怜。于向阳把它捏在手里,出神地看了好一会儿。 那个陌生的平生第一次见到的东西,与于向阳想象中的不一样。想到那次意外的碰触引发的尴尬,她不由得吃吃地笑了几声,贴着戎建华的耳旁,悄悄地说:“第一次碰到这东西,使我在你面前出了洋相,现在,我真想好好地惩罚它一下。” “怎么惩罚?”于向阳的俏皮与淘气不禁使戎建华噗地一声笑了起来。 “让我打它几下。” “你舍得?” “去你的,也不撒泡尿照一照,那么丑陋,那么粗俗的东西,你还以为我稀罕它啊?”于向阳偏了偏嘴。 由于于向阳的拨弄与挑逗,说着话的当儿,戎建华吃惊地发现那个东西又恢复了生气,迅速地坚挺起来。 “咦,怎么回事?”于向阳感觉到了戎建华的异常,忙低头看去。 只见那个软绵绵的东西这会儿青筋根根,历历在目,神奇地从她的手中,一寸寸地伸张了出去。 “好吓人。”于向阳娇喘吁吁,“太可怕了,那么大。” “还是第一次见到?”于向阳的诧异与惊叹,戎建华见了很是有趣。 于向阳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不骗我?以前真的从没见到过?” “屁话,我没谈过恋爱,更不是外科医生,我去哪里看这个东西?” 戎建华暗想,于向阳说的也许是大实话,否则这会儿的表现不会是那么无邪,惹人爱怜,他不禁坏坏地问了一声:“好看吗?” 正文 第一0六章 无法野合 “不好看,那么丑陋。”话虽那么说,但于向阳仍紧抓着不放,而且目不转眼地盯着那里细看。 “跟你们女人的那个东西比,那个更……” “你别太下流了。”没等戎建华将话说完,于向阳就立即打断了他。她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天哪。”戎建华很不服气地叫了起来,“到底谁下流,天看着,天知道。” “反正,我觉得你不怀好意,不但下流,而且无耻。”于向阳并没改口。 “我只是想问一句那个更神奇,并没有其它不洁的企图。” “不许你问。”于向阳蛮不讲理地说,“一个大老爷们,你好意思说这些?” “难道只许州官放火,就不许百姓点灯?” “对,百姓和州官毕竟是有区别的,男人和女人也一样。” “我没想到,你原来是这样的蛮不讲理。” “现在知道也不算迟。” “我无语,真的服你了。” “你当然得服我,无论是从哪个层面,还是从哪个角度,你除了听我的命令,别无选择。” “好,一切都听你的,我不问就是了,谁让我是小兵烂眼一个,不是威风八面的大将军。” “这就对了。”于向阳很是得意,旋即放低声音,脸带羞色地说:“建华,这会儿,我想……” “干吗?” “我想……要。” “要什么?”戎建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要你……这个人,也想要你的这个……东西。” “都已被你拿在手上了,你还客气什么?你想要,拿去就是。” “你答应了?”于向阳不禁喜出望外地问道。 “不听命令不行啊,官大一级尚且压死人,何况我俩有着天壤之别。”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执行命令,且不折不扣,那就来吧。” “来什么?” “让我要了你,也让你要了我。” “你是说……让我们结合?”戎建华这才恍然大悟。 “对。”于向阳不胜娇羞地点了点头,“告诉我,好不好……你想不想?” 于向阳的断断续续宛如呢喃般的声音充满磁性,强烈地刺激着戎建华。虽然来得突然与意外,但一旦明白过来,戎建华的热血立即重又旺沸起来。 生命的热流刚才虽已喷发过一次,但青春的躯体里蕴藏着无穷的能量,那种与生俱来的欲念又开始蠢蠢欲动,在于向阳的身上揉抚着的手,不由自主地重重地紧捏了几下。 “哎哟!”于向阳龀牙裂嘴地叫了一声,嗔怪道:“你就不能轻点?疼死人了。” 于向阳拉下戎建华的手放在她的腰间,然后飞快地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戎建华的手如入无人之境地长驱直入,毫不费力地越过于向阳的小腹,停在了她的大腿内侧。他珍惜地感受着那里的柔软、湿润与滑腻,心里充满了迷醉。 于向阳的身子不断地起伏着,扭曲着,双手紧抓着戎建华的胳膊,急促地气喘吁吁地说:“建华,我已挺不住了,快把我拿去吧,什么都拿去吧。” 于向阳此时此刻向往与需要的是什么,戎建华一清二楚,但他不敢贸然放任自己答应她。他想,互相之间拥抱、亲吻、抚摸也许算不了什么,不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但如果偷吃性果,那性质就会不一样。一不小心,于向阳怀上孩子,不仅于向阳将身败名裂,他也将臭名昭著,难逃军纪的处罚。 “向阳,你有想过这事的后果有多严重吗?”戎建华抽出手来,也顾不上手中的黏液,替她撩了撩凌乱的遮住眼睛的头发。 “什么后果?”于向阳已冲动得不能自持,风卷残云般地脱去了自己的裤子,又伸过手去急切地拉扯戎建华的裤子,企图把他脱下来。 “万一你怀孕了怎么办?”戎建华没去阻拦于向阳,但他把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怀孕?”于向阳不禁迟疑地停下手来。 “对,怀孕。”戎建华郑重地点了点头。 于向阳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男女情事,对怀孕确实没想过,经戎建华这一提醒,她才感到这事的无奈与可怕。毕竟从小生活在军营里,毕竟还年轻,一旦怀孕,她还真没有能力去妥善处理好这些事。 “你说,只做一次,会怀孕吗?”于向阳既像在问戎建华,又像在问自己。 “这我可说不准,我只知道有些事是很难预料的。”如果不是在部队,而是在地方,戎建华也许会做了再说,不会考虑那么多。 “要不你在里面不要停留太久,我们只碰一下。”于向阳灵机一动,说。 “人在那些时候是很控制的,万一擦枪走火了,问题还是挺严重的。” “那你就不要进去……” “你说这样有意思吗?在这种地方?” “不在这里,我们还能去哪里?” “别忘了,我们身上的衣服被雨淋过,还没干,一旦躺在地上,你还想不想回部队?” 当于向阳情不自禁地提出让他要了她时,戎建华早就审时度势,将天时地利人和作了一番衡量。除了硬件,他还考虑到了软件。 “怎么了?”于向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到时我们会成为泥人,不用人家问,秘密也就不打自招,大白于天下了。” “这……”这确实是于向阳没有想到的。 只可惜身上没有多余的衣服,要是有,倒还可以铺垫一下。如果不是下雨天,搞脏了,也还可以找个小溪洗一下,然后晾干再穿。可是,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一旦搞脏了,除了赤膊,别无它法。 戎建华的不响应,不配合,以及摆在眼前的种种困境,多少影响了于向阳的想入非非。刚才由于冲动引发的激情,此刻潮水般地退了下去,她深感自己神魂颠倒,荒唐! 在这荒山野林里,在这秋雨飘洒的时刻,在这满是尘土石头的溶洞里,去和自己心爱的人野合,这似乎不是浪漫,而是轻率,而是在暴殄彼此的珍贵的第一次的庄重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