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暖婚》 正文 第001节 清早 清早,聂婉箩蓦然间惊醒,目光朝下一扫,果见怀里一个漆黑的发顶,她陡然松手,从小女人化身成当代灭绝。 “滚滚滚!”聂婉箩连叫了三声,趁某人不备挣脱了桎梏,翻出压迫圈,飞快地将被子朝某人头上一盖,连推带踢好一阵竟然将人从踢了下去。因为动作大,导致床头的台灯很适时地在那人揭掉被子时掉了下来,不偏不歪地砸在床下那张帅气逼人的脸上。 聂婉箩怔了,忙跳下来挪开台灯:“乔能,你没事吗?” 乔能眼前尽是一片闪亮星星,在定神看清聂婉箩后,冷哼了一声,阴着脸正要起来却瞟见她宽大睡裙内的风景,他还未消退的望望再度升起。见她一脸焦急,索性眼一闭,捂着脸说:“好痛,有没有流血,我会不会毁容?” “不会不会,没流血没流血,我扶你起来。”聂婉箩未曾多想,伸手垫在乔能颈下,吃力地将他扶起,躺回了床上。 “我去拿毛巾给你敷一下。”聂婉箩说着要往盥洗室去,可下一秒手被乔能拉住,他一用力,她便被拉了回来。 “乔能你干嘛。”聂婉箩推着乔能,却加重了对方的占有心思。几番争扎无果后,聂婉箩突然暴吼一声:“你再这样,我们离婚,我要告你对我不轨!” 乔能动作一停,双目直直地望向她,他咬着牙申明:“我是你丈夫。” “我不愿意,你这还是不轨。”聂婉箩大声道。 乔能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失落,更多的却是懊恼:“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愿意?你到现在还没忘了你的那个初恋?” 初恋? 聂婉箩神情闪过一丝恍然,乔能却像是得到了答案,不再拉着她。他起身,语气已变得冷淡:“你要总是这样,那就像你说的,我们离婚。”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片刻后,楼下传来了嚣张的引擎声。 聂婉箩心神不宁了一整天,等到晚上时终于犯了错。为丢几本杂志将自己关在了别墅外。 去邻居家坐一会,显然不行。这是位于H城西山的一处别墅群,每幢都有单独的门禁,幢与幢之间相隔的距离相当于半个高尔夫球场。 翻墙,似乎有点高,而且会引爆整个别墅群的保安系统。 密码?乔能很早前倒是说过几次,不过那是跟自己无关的数字,她没心思记。聂婉箩现在极度后悔上午放了管家和一众佣人的假,以至于自己现在要站在这里喂蚊子。 “死乔能,你倒是现在回来离婚啊。”这一句刚出口,跑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像是在告诫她,不能在背后骂他,更不能提离婚。 片刻,一辆最新款的蓝色布伽迪跑车停在铁门外,透过挡风玻璃聂婉箩看到了乔能。真人俊美的样子比她刚丢进垃圾桶的那些他的海报和封面更加惹眼。 乔能自然也看到了聂婉箩,她一身淡蓝连衣裙,一双人字凉拖,亚麻色的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也不知道这样孤伶伶地站了多久,路灯将她的影子缩成脚下一点,细细的蚊蛾围在她的身边,他甚至看到了她胳膊上腿上的点点红肿。 下人都死了吗?乔能暗骂了句。像是忘了早上那回事,跳下车来,态度傲慢:“我没告诉你吗?密码是你的生日。”说着伸手按下了按扭:“看清楚了。XX0707。” 门开了,聂婉箩睕他一眼,丝毫不领情,冷声说道:“说我忘不掉初恋,自己这又算什么?我是农历九月初五,公历十月二十三,跟0707完全不搭边。唔……” 话没说完,乔能伸手在她胳膊上捏了把,看到她叫痛,不觉一笑将她松开,紧着不管不顾将她狠狠地丢进车里,自己跳进驾驶座油门一踩,驶进了命名为‘摘星’的别墅停车库,那里还停着他们家十来辆颜色各异的豪车。 车一停稳,聂婉箩就已跳了下来,急急地朝着电梯处跑。一进门,踢掉鞋子直往自己房间去。 “你干嘛去?”跟随在侧的乔能用力一拉,看到她用手捂着撞在他身上的鼻子,语气顿时软了:“都快被咬成猪头了,不上点药吗?” “我洗完澡再涂药。”聂婉箩懒得追究受伤的鼻子,转身关上了房门。 片刻,哗哗地水声传出。门外乔能深呼一口气,转身去找药。 聂婉箩出来时吓了一跳,乔能就直直地站在房内盯着那扇半透明的玻璃门发呆。 “你现在站在这里又想干什么?”想起今早,她下意识地就将围在身上的浴巾拢紧。 乔能回神过来,抬眼将她扫了扫,将手上的药膏往床上一丢,转身出门。 “等一下。”鬼使神差地她喊了一句。 乔能果然停下,等她下文。 “那个……”聂婉箩转着漆黑透亮的眼珠:“你早上说要离婚,还算数不?” 乔能脸色顿时寒冷如冰,语气倒还平淡:“你想它算数?” 聂婉箩捏着浴巾,内心生出一丝后悔,乔能这脸色是像是暴怒的前兆,她忙冲他没脸没皮地一笑,说:“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乔能也轻笑,脸色由阴转向多云,眼光在她身上轻扫而过,伸手将她拉了过来:“你想让我破产是吗?结婚时我就跟你承诺过我决不会离婚,非到那一步代价就是五百亿,现在我还没有那么多钱。所以,早上的话我收回。” 他的话越说越轻柔,语气却越发认真。聂婉箩忙将他推开,看到他眼里的专注认真,不禁感觉莫名难受,他不爱她,又不愿放开她!他许诺的是拥有0707生日的某个女人,而不是自己。 正文 第002节 干嘛接我电话 第二天一早,清脆的闹铃声响了半天,聂婉箩才翻第一个身。她顺手抓过闹铃一按,正想接着睡,突然想起校长昨天上午通知她临时替补这次去S市的夏令营活动,必须在八点半前赶到青少年宫集合。顿时没了睡意,要知道别墅区这边公交车半天才来一趟,就算开车也要半个小时,更别提她那辆破车了。 天啊,聂婉箩心里一声哀叫。下一秒,赶紧起床,五分钟洗漱完毕,抓起准备好的背包跑去楼下。 “夫人早。”楼下桂婶一手扶住直冲下来的聂婉箩,“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来不及了,我不吃了。”聂婉箩越过桂婶,忽又回神:“咦,你怎么回来了?” 桂婶顿时垮下脸来。 聂婉箩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原因,除了乔能还有谁能将放假的佣人叫回?她拍拍桂婶的肩笑着说道:“对不起,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补偿你。怎么样?” 桂婶很快被治愈了,不介意地问道:“夫人要上哪出差?先生知道吗?” “不知道,是学校临时安排的。”聂婉箩打开鞋柜从排列整齐的各式女鞋底下抽出一只半新的鞋盒,换上里面那双微微发黄的帆布板鞋,同桂婶道了声再见进了电梯。 电梯直通一层车库,打开门时聂婉箩才知道乔能有多会让她难堪,除了桂婶被放假的一众下人一夜之间全部返岗。管家老李正在给他们做着培训,司机老王已像从前一样等在电梯门口。 “夫人要上哪?需要用哪辆车?” 她几乎是习惯性地回道:“我用自己的车。” 话一落音,老王已跑向车库的一处角落推过来一辆七成新的粉色电动车。 聂婉箩坐上电动车,朝老王挥手。粉色的小电驴嗤溜一下出了车库。 路过珍珠湖时,小电驴报警缺电,聂婉箩关掉电源改用脚蹬。很快,汗水浸湿了身上的白色棉T,抬手看下时间,想哭的心思都有了。聂婉箩心里突然间生起了一丝期待,如果现在乔能说要载她一程,她绝不会像以往那样傲慢不屑地拒绝。 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一道红色的车影和着轰轰的油门声由远及近很快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带起的尾气吸了她一肚子。 竟然没停?以往他可是求着要载她赶都赶不走的! “死乔能。”聂婉箩忍不住咒了一声,关键时刻掉链子! 嚣张的轰轰声顿时停了下来,不是吧,这也能听得到?聂婉箩怀疑乔能是不是长了顺风耳,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敢骂他,他总会及时出现然后给她个意味深长的警告。 开出近百米的大红法拉利果真直直地倒了回来。乔能一张欠揍地脸从窗边探了出来。“锻炼果然有用,平常这个时候你才骑出三公里,今天都快十公里了。加油!”说着给了聂婉箩一个鼓励的握拳手势。 聂婉箩几欲气晕,但她确实来不及了,没有工夫跟他斗嘴,忙冲了上去很不要脸地想搭个顺风车。可惜没等她冲上来,乔能头一缩,车窗缓缓关上。 “等一下。”虽是晚了一步,到底还有点缝,聂婉箩毫不犹豫地将细长的指尖伸入车窗缝里。“啊,你夹到我的手了。” 感应车窗早就自动停止了上升,聂婉箩手指正自如地在缝里挥动,嘴里却还在叫嚷着:“痛死啦,快开车门。” “嘭”一声,乔能果真将这边车门打开,聂婉箩被陡然打开的车门撞到胸口,再两天就是生理期,胸口每逢这阵子总会隐隐作痛,这下一撞是真的痛了。顿时抽出手指捂了胸口,说不出一句话来。 “吼吼吼……”乔能下车,看着她迅速抽手一阵假笑,“你的手指果真是被车门夹住的呀。要不要紧?让我看看?” 乔能伸手去捉聂婉箩捂胸的手,聂婉箩又骑车又被撞的哪里还有力气,娇嫩的手指屈在半空被乔能捏得发白。乔能另一只手拉了拉被捏的手指,然后又松开啧啧叹道:“看来是夹得不轻,都伸不直了。要不要上医院看下?” “要!”聂婉箩答得干脆利落。“你带我去吧,就第一医院好了。”她记得青少年宫的对面正好是第一医院。 “行,上车吧。”乔能很大方地答应,松了她的手还给她打开了车门。 “谢谢。”聂婉箩忙不迭地坐了进去,她只是个实习期的小教师,集体活动绝不会因为她的迟到而推迟,而这次要去的S市正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她的朋友和亲人都在那里,能带着自己的学生回去是她当上老师一直以来的梦想。 乔能坐进车内,脚下油门一踩,车子直飞出去。 “我的车!我还没锁呢。”聂婉箩这才想起差点被遗忘的小电驴。 “丢了正好!”乔能轻蔑地看她一眼,他看那辆破车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不行不行,我要下车。”聂婉箩说着去拉车门锁。 “你想找死么?”乔能猛地踩下刹车,脸色黑成了锅底。 聂婉箩差点就撞上前挡玻璃,感受到身边的怒气她还是识时务地示弱。她知道自己可以对他使些小性子,但她更知道有些时候他的威严容不得她挑衅。聂婉箩从喉咙眼里发出一声:“对不起!” 乔能闷哼一声,“你想迟到是吧?什么时候了还在惦记那辆破车。” “嗯?”聂婉箩大吃一惊,他知道自己要去哪? 乔能已拿出手机按下一串数字:“西山大道十公里处,夫人的电驴子停在那里,务必替她骑回去。”挂下电话,乔能瞥了聂婉箩一眼,见她怔惊的样子又说:“昨晚有人打电话叫你别迟到。我就想你不迟到才奇怪,闹钟都帮你调早了一个小时,你还不是照样在路上?” 聂婉箩轰地整张脸涨红,越听心越虚,狡辩道:“现在是暑假,习惯了多睡会。我上班时从来没迟到过。哎,我的电话你怎么可以乱接?” 乔能已经重新发动了车子,淡淡说道:“我不想接的,可它一直响。” “那你可以叫我?” “你正在洗澡。” “你事后怎么不告诉我?” 乔能一拍方向盘,大声不满:“告诉你什么?有个男人打电话叫你带好换洗衣物明天别迟到?” 正文 第003节 唠叨 一路狂飙,快到青少年宫时聂婉箩大声喊停。 乔能脸色沉郁,他到底是有多不能见人?婚礼不让办,他忍了。平常不让他接送,也忍了。动不动挑衅权威,还是忍了。这都送到点了也不让他下去见个人,再忍就成忍者了!气一上来,不顾聂婉箩的叫停,乔能拉风地按下一个按键将车改成敞篷,难得地现了一回堪比职业赛车手的车技和堪比出租车司机见缝插针的机智,硬是从长龙一样的车流中挤出一条畅通大道来。 “嘎——”地一声,车停在青少年宫大门口,几米外近百只眼睛瞪得闪亮。 聂婉箩手举着包包将脸挡住赶忙下车,她已经不敢去看那些师生。 “婉箩!”乔能下车,甩上车门大声而温柔的喊道。 聂婉箩装没听见,可下一秒人已被困在乔能怀里。乔能伸手挡下她拿包的手,将她困住:“不给点报酬么?”说完一低头不容拒绝地将唇印在了她的唇上,她一挣扎,他的舌就窜了进来,吻被加深。 “是聂老师……” “哇,聂老师在跟人亲亲。” “聂老师男朋友好高好帅呀。” “有口水……” 聂婉箩感觉自己浑身发烫,是被乔能气的。 “聂老师?”身后一个声音清越动听,聂婉箩慌忙推开乔能转身便看到了上个学期空降下来的赵远航老师。 “赵老师。”聂婉箩尴尬笑了笑,叫了一声。 赵远航点点头,抬眼便看到了乔能,眼里浮过一丝意外和不屑,他越过聂婉箩伸出手淡淡说道:“好久不见,乔二。” 乔能也感意外很快冷静下来将手伸了出去,波澜不惊道:“好久不见,赵三。” 这个神马情况?聂婉箩诧异,“你们认识?” “很小时就认识。”赵远航温柔解释。 乔能薄唇勾起,伸手将聂婉箩拉到身边:“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赵理安世伯的小儿子,我们结婚时还收过他送的贺礼,就是你说俗气的那尊金牛。” 聂婉箩这时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她还记得那天下班回到摘星馆时,佣人们齐刷刷地将她从‘聂小姐’改成了‘夫人’。她当时就想‘信乔能,会死人’,说好暂时不公布的现在又搞得整个屋子的人都知道了。她急匆匆地找到乔能时,乔能正让管家清点贺礼,满满当当的一室礼品中,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尊半人高黄澄澄的金牛。乔能瞟她一眼说这牛看着不错就摆书房吧,她不知哪跟筋搭错不自觉地哼了一句俗气。谁知道乔能会将她的一声嘀咕听得这么清楚?谁知道那是赵远航送来的贺礼?谁知道赵远航竟然是学术泰斗赵理安的小儿子? 赵远航一听到结婚两字,俊脸上快速闪过震惊、怀疑、甚至是愤怒,但他很快收敛起这些不合时宜的情绪,目光炯炯看向聂婉箩:“想不到乔二的对象竟然就是聂老师。先前的贺礼是有些俗,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再送你一个。” “我……”聂婉箩羞愤得不敢同他对视,慌忙说道:“不用了,其实我很喜……,啊……” 乔能手上略微用力打断了聂婉箩的话。 “再送一个有什么不好?”又捏紧她企图逃走的手,“那就这么定吧,改天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好了让小三买单。嗯?” “随时欢迎。”赵远航不去理会那些小动作,淡然一笑说道:“聂老师,我们该出发了。” “好。”像是得了特赦令,聂婉箩忙趁机抽出手:“我该走了。再见。” 乔能伸手一捞,聂婉箩早有防备泥鳅一样地溜开了,几步追上赵远航混进了半大的孩子堆里。自嘲般地叹了口气,乔能坐回车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田秘书,给我订一张初七下午到S市的机票。对,就是后天。” 聂婉箩起先还担心校长的唠叨,没想到校长只是笑笑顺便调侃了一句你男朋友肺活量看起来不小,搞得全部学生一阵起哄。大家又扒出刚才一幕回味起来,都是些情窦初开半大不小的孩子,讨论起这个来就没了边际,而校长在制止了两次之后,也就默然了。 聂婉箩觉得大家都不正常了,只能低头听着大家的讨论,也不敢出声生怕那些丫头小子们问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话题来。 倒是赵远航在听久了之后起身说了句:“同学们,我真的好伤心,你们都没看到身边的帅哥吗?” “哈哈,我们赵老师也是帅哥,大家别忽略了。”一个少年俏皮地说道。 “还是李枫有眼光。”赵远航荣辱不惊地回道。 李枫旁边一个女生立马问道:“赵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赵远航顿了一下回答道:“没有女朋友,但有暗恋的对象。” 女生又问:“你和暗恋对象接过吻吗?” 天啊,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参加这次活动的都是品学兼优的学生吧。怎会问出这么直接又赤祼的问题?聂婉箩都快石化了,但她又很好奇赵远航会如何回答。她将目光投向赵远航却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他不会是在怪她吧。可当着众人面的那个吻真的不是她想要的。 赵远航收回目光,无不惋惜地说道:“能亲亲还会是暗恋吗?” “赵老师,你该不会还保留着初吻吧。”李枫又问。 赵远航一怔,脸色刷地一下红得可以滴血。满车的学生顿时大笑起来,聂婉箩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老师可真纯情。初吻还在呢。”笑得最肆意的李枫大声说道。 赵远航有点无奈,见着越来越兴奋的学生不得不拍了两下手说道:“你们觉得这可能吗?” 嗯?全体安静下来。聂婉箩也竖起了耳朵,她闲时最热衷的活动就是看各类绯闻。这个爱好还是让乔能给培养起来的,因为乔能曾告诉她只要她抓住一条他的绯闻会能得到一笔安抚金。只可惜,她翻遍了所有有关于他的新闻也找不出一条绯闻的蛛丝马迹。时间一长她自然而然地对八卦绯闻有了惯性的敏锐,有时连自己都觉得不去当狗仔真是埋没了。 赵远航脸红已经褪尽,修长的手指抚过自己的唇顺带扫过坚毅的下巴,惹起车厢内一阵夸张的口水声。 “我的初吻在我八岁时给了一个女孩……” “切……”集体鄙视。 聂婉箩也不例外,冲赵远航这话就想给他个倒拇指,但赵远航接下来的话却将她差点雷懵。 赵远航说:“不是蜻蜓点水,而是像早上聂老师那样,带口水的。” 正文 第004节 八岁的水平 聂婉箩跳车的心都有了。她之前怎么会对赵远航存有一丝解围的感激之情呢?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赵远航笑了笑又说:“所以别再盲目追崇早上的帅哥了,会流口水的那种技巧其实还停留在八岁,这样的吻就跟过家家一样,我相信你们当中任何一人比都早上的帅哥要好。” 李枫嘘地吹起了口哨,大胆地男生都鼓起了掌,女生们侧羞涩地埋了头,大家果然不再讨论早上的那一幕。赵远航朝着聂婉箩飞了一个眼神,不知为何聂婉箩却觉得莫名的憋屈。 聂婉箩的憋屈一直延续到换上火车接到同学兼好友何微然的电话才得以缓解。 “你来S市一定要来看我呀。”东拉西扯一通后,电话那头何微然热切邀请。 “嗯,有半天自由活动,我会请假过来。” “我哥知道你来一定会很高兴。” 聂婉箩脑里顿时闪过一个阳光少年的修长身影,内心陡然间像是被人揪了一把生疼生疼的。“你哥他还好吗?” “来了再说好了。”何微然卖着关子,生怕她反悔又强调道:“说好的呀,可不许找借口不来。” “一定来。”聂婉箩挂下电话,目光停留在了脚上的白色帆布鞋。 那年夏天S市格外热,明州高中的蓝球场上男生的拼博比天气更热。她和何微然夹杂地拉拉队中拼命喊着明州队加油,然而最后获胜的却是对方皇冠队。获胜的队长领了奖杯趾高气昂地下台朝她们走来,伸手就揪住了身边何微然的一把短发,“我就说你们学校必输!请客!” “男女授受不亲,你放手!”何微然大叫。 那个队长不齿地一笑,“你是我兄弟!” 聂婉箩吓了一大跳,因为何微然的长相和打扮都很男化,没见过她纸质证明的人一般都会将她误认成男生,她以为这个身材高大的队长把好友看成了男生当做了兄弟。 不等何微然反驳,队长朝着聂婉箩说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个男的。” “她是女的,我可以做证,而且我们还一起上过厕所。”聂婉箩伸手将何微然圈住,以示证明。 队长一笑,何微然已将头发解救出来,一个飞毛腿跟着甩了出去,“靠,何微良你找死!” 何微良转身一退一脚踩在聂婉箩的脚背上。洗得洁白的球鞋上登时出现一片灰黑的鞋底纹路。聂婉箩痛得忙捂住脚。 “你赔,何微良,要你赔。”何微然完全没顾好友受伤,一心只想让自己哥哥难看。 肇事者倒是很自觉地承担起了后果,急忙问道:“你没事吧!” 聂婉箩不敢出声,她的大脚趾前几天被院里的石磨压坏了,还没好透又被这么狠狠一踩,其实是钻心般的疼。白色的球鞋很快渗出了红色的血渍,就连何微然也吓到了,“哥,你把婉箩的脚踩断了。” “去校医院。”何微良忙将奖杯塞到路过的队友手中,拉起聂婉箩背到了背上,直朝球场外跑去。 “痛你就哭吧。”他在她的身下奔跑着说道。 她没哭,石磨砸下来的时候她都没有哭,她已经忘了哭是什么。 “你……,你别忍着。”他说,奔跑的速度不减。 “我没事。”她应了一句,“不是你这一脚的关系,是本来就受了点伤。” 他再不作声跑得更快,到了校医院时已甩出何微然老远。 断裂的脚趾甲一片血糊,校医替她包了伤口,她在兄妹两的掺扶下回了福利院的住所。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顺理成章地接送她,一辆自行车承载了一段小小感情的萌芽。她脚伤完全好的那天,他送了她一双白色的帆布板鞋。 “先前那双洗不干净了,这个码子是一样的,是何微然给你挑的。”他有点尴尬,还有点羞涩。 “哦,我上回和微然一起看到过,很贵吧。”她羞涩着接过。 “还好,是假期打工赚的钱,你脚好了我介绍你也去?微然也在那打工。” “好。”她兴奋地应承,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她当场穿上那双鞋,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感情来得自然而纯粹,半个暑假的打工,他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颗叫做初恋的种子,即使后来为了学业天各一方两人还依然联系热络。直到有一天,她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叫做乔能的霸道男子,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强吻了她,而他正好从千里之外的城市赶来,本想给她一个惊喜,却没想到先体会到了被劈腿的惊吓。他的消息越来越少,在她毕业的那天,他终于通过何微然向她提出了分手。 而她更是在分手的刺激下做了件绝决的事情,答应嫁给乔能! 聂婉箩收回思绪,半新的鞋面早就已经发黄。当时无法求得的复合,在嫁为人妇自断退路之后更不该再有丝毫指望了吧。可为何只要一出门运动就会想起这双鞋?只要一想起他,还是会莫名的心痛神恍? 聂婉箩依在窗户边,耳边依旧是学生们的说笑声,初识何微良的那年自己比他们又大了多少呢。那些激荡的青春或许只能在这些孩子们中才能寻找回一点蛛丝马迹了。 “啊,赵老师最爱的是小七。小七是不是就是你暗恋的对象?”隔了几个座位,李枫拿着一手牌大叫。 赵远航并不否认,他笑一笑,指着桌上另一个名字问道:“那这个代表什么?” “是爱你的人。”另一个女生小声答道。 “是吗?”赵远航忍不住喷了,朝着聂婉箩招手道:“聂老师,你过来看看,这里算出来说你爱我呢?” 聂婉箩头一次被不太相熟的同事调侃,脸上一涨,对赵远航莫名地起了厌烦心理。她将赵远航有意无意的这些统统认作早上那一幕的后遗症,于是拿出手机快速了编辑了一条短信,“都是你!以后你再也不许亲我了。” 回信几乎是在下一秒,“我不亲,只吻。” “混蛋。”聂婉箩咒骂一声,又回道,“你不知道自己的接吻水平停留在八岁儿童的阶段吗?” 对方停了一下,然后又一条回复过来,“哪个混蛋说的?” 聂婉箩扑哧一声,陡然间升起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她快速回复:“就有这么个混蛋!” “别理他,我怎么样你有感有行。” 她一笑,回复,“当然有感,就跟被狗啃了一样。” “那你就是母狗?” 聂婉箩又气又笑,骂了句混蛋后又对着手机连呸了三声,郁闷了半天的心情顿时云开雾散。 正文 第005节 聂老师的童年 太阳快要落山时,广播里也传来了即将到达S市的播音。 加上带队老师将近五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下了车,朝着预定的招待所而去。聂婉箩不是主要负责人,只需要安静地听从安排就行。当晚,她就被安排同三个女生住在一起。 晚饭吃得比较早,离入睡还有四小时时间,经校长首肯后聂婉箩登上了记忆中的公交车,混在拥挤的下班人潮中行行停停近一个小时后来到了S市的幸福福利院。 锈迹斑斑的铁门被推开,原在院内玩耍追闹的十几个孩子见到有人来登时安静了下来,瞪圆的眼睛透着某种渴求直直地望向她。 这样的眼神聂婉箩并不陌生,她在这生长的八年里,见过了太多相似的眼神,甚至她比他们更甚。 很少有人会在这里呆那么多年,她是个特例。刚来的那一阵子,她像个精神病患者一样从不与人交流,一旦有人靠近就会疯狂尖叫,甚至还会咬人。她从不在夜里睡觉,即使偶尔睡了也会尖叫着惊醒。她从不脱衣洗澡,硬将一套夏装穿过了半个冬天,直到最后冻晕过去。 接着她生了一场大病,没日没夜地高烧咳嗽,不停地流着虚汗,院长叫来的医生被她拿板凳砸走,她将自己困在房里整整一周。一周后,她挣扎着走出房间,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她说:“我要回家。” 她说完就晕倒了,醒来已是三天之后,院长摸着她的头哄着她说:“你的家在哪里?你的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 她眨了眨眼睛,望着眼前慈祥的老人,突然怔了。家是什么?爸爸妈妈又是什么?自己又是谁?她想不起来了,就连自己是谁也想不起来了。 她再回到福利院,就有了自己的名字。聂婉箩。 她不再咬人也不再尖叫,却没有哪个孩子敢跟她玩。她日夜跟在院长身后,当第一次看到一对年轻的夫妇从这里接走了一个乖巧听话的小男孩时,她并未觉得如何。可当一个月后,那对夫妇带次领着那个小男孩回来时,她羡慕了。小男孩的变化太大了。 院长说领养孩子的家庭都是具有爱心的,只要大家乖巧听话都有可能被条件不错的好心人领养。于是她学会了微笑,学会了用眼神去表达自己的渴望,学会了逢人便叫爸爸妈妈。 她很快被领养了,但又很快被退回。如次反复五次之后聂婉箩明白了,并不是因为她不够乖巧听话;而是因为她的心智比不上一般的孩子。没有家庭愿意领养一个心智低下的孩子,也没有家庭愿意将爱投资在一个没有可能回报的孩子身上。 她不再渴望被领走,而是将希望放在自己真正的亲人身上,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回到真正的家里。可这个希望直到她离开这里又在H城过了四年大学一年工作前后整整十三年也没有实现。 聂婉箩理解这些孩子,仿佛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她走近孩子当中蹲身说道:“我是你们的姐姐。我叫聂婉箩。” 孩子们无一例外地显露出失望,但又很快没事一般。一个稍大点的男孩兴奋地接口道:“我知道你,院长说你很漂亮也很有出息,八年就读完了人家十二年的书,还考上了大学,现在当上老师了。” 聂婉箩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那个男孩的头:“小鬼。” 男孩腆着脸笑了。 聂婉箩又问:“你们吃过晚饭了吗?院长还好吗?” 孩子们集体摇头,又争相告诉她院长和护工阿姨还在院后头做饭。聂婉箩和孩子玩了一阵就去了院后的厨房。 院长比以前更老了,眼神和记性却都还在,几乎是一眼便认出了聂婉箩。这个孩子伴她的时间最长,她将她从十岁养到十八岁,将她从一个心智有问题的孩子培养成一名知名大学的本科生,她见证了她的野蛮成长,是她时常挂在嘴边的骄傲。 问工作、聊生活,院长像是母亲又像是朋友。 “前几天我遇着微良了,他说你已经嫁人了?你们怎么分手了?你爱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你好不好?”院长终于问了出来。 虽是事实,也早就做好了坦诚相告的准备,可若要真的说出来聂婉箩又觉得难以开口。嫁给乔能是那么仓促的决定,甚至不曾去了解对方的任何底细,这对于关心她的人来讲要如何表达才能让她欣然接受? “对不起,院长。”聂婉箩首先认错。“结婚这么大的事,应该先告诉你的。” 院长和蔼地笑道:“你能对自己的事情做出决定我其实很高兴,我不是什么古板的人,闪婚祼婚隐婚什么的听得也不少。我就是担心你们年轻人的感情来得快也去得快。一旦组建了家庭有些事情就不能光靠两个人相爱来解决。人品始终是最重要的,你现在结了婚我也就不评价谁了,可心里头总觉得还是有些可惜的。” 聂婉箩沉默,半晌才说:“婚姻是最重缘份的,我和微良也许就是缘份未到。” “说这些其实也没啥用了,只要你过得幸福就好。你这十几年吃过太多苦了。”院长忍不住动了情。 聂婉箩伸手将院长拥住,缓缓说道:“其实都不算什么,我最苦的日子你都一直陪着我,现在我过得真的挺好,我有工作也有家庭。别人有的我一样也不少,还比别人多一个疼爱我的院长。院长你该高兴的。” “对对,我这是高兴。”院长抹了一把泪又说:“跟我说说你的爱人吧。” 聂婉箩微怔,忽又甜甜一笑企图蒙混过关:“他叫乔能,各方面条件都比我好,反正我找他是他亏本。” “你这孩子。”院长不乐意了,哪有这么贬自己的。 聂婉箩笑,抱着院长的腰撒娇:“事实就是这样嘛。” 院长拍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完美无缺的人,他条件再好也不可能找到第二个你。夫妻间相处是要包容和迁让但也决不能没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相处之间你先将自己看轻,人家又怎么会重视你呢。” “嗯,有道理!”聂婉箩趴在院长肩上点头。 “呵呵,我说多了,你其实是很聪明的孩子。”院长笑道。 “嗯,这话我很爱听。” “……” 两人又东拉西扯了一阵,直到校长打来电话聂婉箩才想起该回去了。临走前聂箩婉将刻意带来的八千块钱塞给了院长,这是她实习后辛苦攒下的钱。 回到宿舍近十点了,本以为会吵到三个学生,谁知卧谈会开得正欢。聂婉箩平常在学校里没什么架子,更没什么严师形象,教的也是政治历史这类话题课程,加上年纪比这帮高中孩子大不了多少,因此学生们都愿意跟她亲近,见着她回来马上就将她拉进了会谈中来。 “聂老师,你来看看秦女王这鼻子是不是假的?”女生甲指着最新一期的娱乐杂志上秦子晓的鼻子让聂婉箩看。 聂婉箩凑近一看,倒没看出这鼻子是真是假,不过杂志上秦子晓天使面孔魔鬼身材让她觉得这人确实有成为绯闻女王的资本。 “我看不出来呢,你们觉得像假的?” “这样有型,弧度也这样好,不论正面侧面都挑不出瑕疵不假才怪!”女生乙很是不甘地说。 “她不是消失了一整年呀,我看她除了鼻子更挺了,下巴也变尖了呢。”女生丙也附和着说。 聂婉箩无奈地摇摇头笑道:“下巴鼻子不都长这样吗?” 一时间三个女生的六道眼光齐射过来。她们这才认认真真打量起学校里这个并不惹眼的实习老师。 聂婉箩心头一震:“你们干什么?” “聂老师你的鼻子没有整过吧。” “你们有没有觉得聂老师和秦子晓的下巴鼻子有点像呀。” “不是有点像,而是一样完美呢。” 正文 第006节 浴火凤凰 聂婉箩忙借口洗澡避开学生们的观摩指点,她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知之明,因此当英俊帅气的乔能第二次见她就提出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时,她以为那个男人是疯子。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聂婉箩仔细地打量自己,将及腰的长发,乔能说那是美丽的亚麻色,但她总觉得那是枯草的死黄,是小时候过得太凄惨的见证;还有额头说好听是光洁饱满说难听就是微凸;眉目倒和乔能那厮同属一个类型,狭长分明,不算太大但绝对够长还微微上挑,何微然曾说这是一双魅眼,加以磨炼能就勾人;再有就是鼻子,她真看不出来哪里有那些学生们说得那样夸张;倒是嘴巴惹人喜爱,软嫩柔和微微带粉,抿唇一笑时有几分俏然;剩下的耳朵向来就不是衡量美人的要素直接忽略不计。 如此看来,聂婉箩再次得出自己绝不是丑女但也不在倾国倾城之列,普普通通的一个人而已。可当她转身时这个普通的想法便被打破。是呀,她怎么就忘了自己的特别?她脱下棉T背朝镜子侧头看到镜中那只攀附在肩胛骨下的浴火凤凰。 凤凰有着鲜艳的色彩,浴火飞舞的姿态遮掩了原本的那片丑陋疮痍。这是她无法消退的印记,曾有一户人家就因为这个将她退回福利院。她不知道那些丑陋的印记是什么时候爬上她的背,却记得这只凤凰的诞生。 “二少,这是国画大师的作品,根据聂小姐的伤疤图形专门画的。”某知名形美容医院内,一名权威绘刻师将一张设计好的图片交给乔能。 乔能接过仔细看了看又递给她:“这个喜欢吗?” 她看后几乎是一眼便喜欢上了纸上呈现出的艳丽色彩和灵动姿态。凤凰涅盘,代表一种决绝的蜕变,也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她说:“喜欢,就这张!” 她光祼着后背,趴在窄床上。当滋滋地电刻笔声响起时,乔能忙捉住了她的手,她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疼惜。他说:“麻药过后会很痛,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说过要娶你就不会介意这些。” 她笑了笑,麻药的作用让她眼皮沉重。 乔能抓过毛毯裹在她的身上将她拥在怀里:“不刻了。我们不刻了。我不要你痛,一点都不要。” 她就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竟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她才知道自己白挨了一针麻醉,气得当场就和乔能翻脸。 “是你说要带我来纹身的,我都准备好了你凭什么反悔?凭什么让我白挨一针?你懂不懂这些疤痕代表什么?它是一种耻辱,它让我没有人领养,让我不敢穿裙子,让我游泳课得零分,让我像个小偷一样地去浴室洗澡。你第一次见着的时候不也害怕么?我讨厌它,为什么还要让我留着它?”她歇斯底里地朝他吼叫,眼眶里忽有东西落下跌进嘴里又涩又咸。她伸手一摸,指间一片湿润,她竟然哭了?她竟然会哭? 乔能不知是因她的愤怒所震惊还是被她的眼泪所打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样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她哭得累了,又趴回床上扯下毛毯露出触目惊心的后背。她说:“我不想留着它,这不是我的错,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难看的疤痕。院长说是烫伤,但我真的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被烫过。乔能,想叫我嫁给你,你不该对我千依百顺么?” “对不起。”一直沉默的乔能走了过来,微凉的指尖颤抖着抚过她的后背,接着她感觉到有微微的鼻息扑在她的背心,吻就那么落了下来,他的唇一点一点地描绘着她的丑陋。那一刻她想,就这样嫁给他吧,她再不要让人见到这么丑陋的一面。 她又打上了针,滋滋的声音再度响起时,她只记得自己的手被握得很紧很紧。凤凰终于成形,当疼痛彻底消退之后,她跟着他进了民政局,他带她回到别墅迎接她的是一柜子的裙子。 将近一年了,凤凰还同初刻时一样,而她却淡漠了当时非刻不可的毅志和心境。 温热的水柱自花洒下喷出,聂婉箩并不知道站在水雾间的自己美丽得犹如世外的仙子。 洗完澡吹干头发,三个学生正在讨论明天活动的话题,聂婉箩趟进被窝里偶尔参与几句,正当困时包里传来一阵手机振动声,取出来一看,是乔能。 聂婉箩接起,那头的背景声音有些嘈杂,乔能的声音却依旧好听:“睡了?” “嗯。你在应酬?” “算是,一个发小从国外回来了,替他接个风。” “哦,喝酒了?” “喝了点。” “叫司机了吗?” “呵呵,你在关心我。” “……”聂婉箩忍不住翻翻白眼,“我在结束话题。” “那好吧,你个没良心的。我还担心你第一次外出会害怕呢,白担心了。” “我胆子一向很大,荒山野岭一个人都敢住。”聂婉箩反击。 乔能的话里笑意明显:“我在市内还有几处私产,你不想荒山野岭的我就叫人收拾一下挑一套搬进去。” “单独分我一套行不行?”聂婉箩打了个哈欠。 “是共同的,怎么能单独分?不行!”乔能果断拒绝,听到她的哈欠声又说:“你好好睡吧,我那头朋友也在叫了。” “嗯,拜拜。”聂婉箩挂下电话,很快进入了梦乡。 也许是空调打得不够,聂婉箩一觉醒来已是满头大汗。打开门站到阳台上,满天的星子都在发亮,微凉的夜风吹干了一身的湿粘。 聂婉箩伸了下腰,刚想转身却见隔壁的隔壁的阳台上有个人影。她一惊,还以为有贼,再仔细一看才知道是有人站在阳台上抽烟。别看聂婉箩平常在校柔弱毫无存在感,可好呆也是个老师,有学生在眼皮底下抽烟自然也要管上一管。 于是,聂婉箩隔空咳嗽了一声,算是提醒对方我已经看到你了,赶紧掐了回去睡觉。 对方身影动了下,很明显是听到了,但他并没有掐灭烟头,反而啪地一下点亮了打火机。赵远航英气的脸庞就映在了如豆的火光之中。 正文 第007节 为了爱情你信吗 聂婉箩没想到会是赵远航,刚才那一声咳嗽瞬间就变了味,好似就是为了引起他注意一般。聂婉箩尴尬无比,讪笑一声说道:“我以为是哪个男生在抽烟,没想到是赵老师。” 打火机的火光已经熄灭,赵远航凭栏站立没有作声。 聂婉箩自讨了一个没趣,转身正要回房赵远航却突然出声:“聂老师是为了什么嫁给乔能的?” “嗯?”聂婉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聂老师是为了什么和乔能结的婚?”赵远航又问,清越的声色中透着一股莫名的强势。 聂婉箩讨厌这种来由不明的强势,更讨厌这种试探,轻笑道:“我说为了爱情你信吗?” “爱情?你指你自己还是乔能?” “能结婚的爱情你觉得能是某一个人的?”聂婉箩反问。 赵远航轻声一笑:“聂老师是说你们两个很相爱?” “赵老师觉得有问题?”聂婉箩已有些不耐,不过一天赵远航已将原本留给她的温文尔雅贵公子形象彻底颠覆。 赵远航毫不介意聂婉箩的态度,大有将形象颠覆到底的意图。他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说:“聂老师觉得乔能真的爱你吗?” “他不爱我难道爱你?” 赵远航闻言几乎被烟呛到,轻咳了两声说:“口才不错,但你肯定不知道乔能并不喜欢牙尖嘴利的女人。” “那他也不会喜欢八卦无礼的男人。”聂婉箩快疯了,为什么跟乔能的斗嘴互损会感觉到畅快,跟赵远航却是如此的不爽? 那头赵远航低哼了一声,语气冷了两分:“他当然不喜欢男人,他喜欢的女人是挂在天上的一颗明星,尤其是明天,七月初七的。” 七月初七?那个0707的生日密码就是七月初七?聂婉箩头皮发懵。 “聂老师不知道?也难怪,要是知道了肯定就不会嫁给乔能了。” “我现在就已经知道了,可不代表我会离婚。”聂婉箩嘴上轻巧,内心却已七零八落。还真是个替身! “那是,谁嫁给乔能也不能轻易离婚,那家伙钱太多了。”赵远航话里意有所指。 聂婉箩却不在意,反而就势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赵远航一愣,半晌才呵呵笑道:“聂老师真是直接。” 聂婉箩气有点不顺也无心恋战道了声晚安就回了屋,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阵子总算入了睡。 第二天的行程是参观科技馆,因为昨天晚上不愉快的对话聂婉箩刻意同赵远航保持着距离。赵远航却像没事人一样,该怎么还是怎么,甚至在晚饭时坐到她的身边,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把她完全搞糊涂了。 第三天的活动是参观天文台,时间安排在傍晚和晚上,因此有大半个白天可以自由活动。聂婉箩给何微然打了电话,将见面地点定在了附近的咖啡馆。 一年多没见,何微然的变化挺大。她化着淡淡的妆容,原本的短发已有半长,染成栗色,皮肤也白了不止两个色度,穿衣打扮更多了几分成熟风韵,鞋跟的尺寸让人咋舌。远一看,整一个白领丽人,可一坐下就暴露了爷们的本性。 何微然双脚一甩,高跟鞋啪嗒落在地上,她拿手扇着风边扇边说:“还是这里凉快,外头真是热死了,公司里头也热。” 聂婉箩忍不住一笑倒了杯柠檬水递了过去:“先喝杯凉的。” 何微然一阵牛饮,放下杯子才认真地看向好友:“哇,结婚的人果然不一样,你看这眼底都现乌青了,可见平常有多频繁。” “去你的。”聂婉箩笑骂一声。“是没睡好才这样的。” “当然是没睡好才会这样嘛。”何微然贼笑。 聂婉箩都不屑解释了,直着问道:“工作怎么样?大会计?” “别提了。拿卖白菜的钱,操卖白粉的心,累得像狗一样,挨了半年总算转了正……”何微然开始抱怨,将日常的工作说出了一部血泪史,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会计根本就不是人做的事还是当老师好,假期多,薪资高,受人尊敬。 聂婉箩一听实事求是的说:“老师也有老师的压力,职称评级什么的轮番而来,我到现在还没过实习期呢。” “你怕什么,再不济还有老公兜底呢。哎,你那老公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看看,你也太潮了,不光闪婚还隐婚,不会是那人长得比我哥还丑,见不得人吧。”在何微然的眼里,天底下没有比自家哥哥更难看的人了,她一直都说聂婉箩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何微良,所以她更不能理解他们在分手之后,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瞎眼女生。 “你说什么呢?”聂婉箩丢了张纸巾过去,何微良的影子一瞬间如同藤蔓般生长开来。 “呵,看你急的,重色轻友!”何微然一向大大咧咧,完全没有在意聂婉箩一闪而过的心思。 “你哥……,他……还好吧。”还是问了出来。 “嗯,科研人才嘛,到哪都是吃香的,这才刚放假回来就被市里天文台请去了,兼职看星星也有高收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呵,我差点忘了他学的就是这个。”聂婉箩突然间心思一动,晚上天文台的活动还要不要去?去了会看到他吗?看到他了要怎么办?去与不去,见到与不见到各占一半令她一下子就没了主张。 “是啊,他女朋友学的也是这个。” 一句话,打断了聂婉箩内心的天人交战,手上的咖啡勺嘭地落在桌上。 何微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呡着咖啡淡淡说道:“婉箩,你已经结婚了,对于我哥就要看得开点。” 聂婉箩难掩失落,终究是桥归桥,路归路了吧。 何微然沉了脸又说:“你们也不该再对彼此存有幻想,这对你老公和我将来的嫂子都不公平。” “我,什么也没想……” “是吗?可你还穿着他送你的鞋。”何微然停了会又说:“婉箩,脱掉吧,我替你带回去还给他。” 正文 第008节 我太太要洗脚 何微然走了,在低头穿自己鞋的时候脱下了聂婉箩脚上的鞋,然后抱了抱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聂婉箩坐在咖啡馆里只觉得一阵冷过一阵,脑子一片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仿佛脚上没有鞋就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和方向。 一个同行的老师给她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血拼,今天是七夕节各大商场都在搞活动。 “七夕?”聂婉箩缓缓回神,看着光着的双脚说道:“你们去解放路上的东百,我一会去找你们吧。” 挂下电话,买单时才知道何微然已经买过,聂婉箩在服务员疑惑的目光中赤足离开。刚出门时有一阵热流,当习惯过后反而觉得越来越冷,明晃晃的太阳照得她眼都睁不开,她带着自己的思绪甚至忘记了还有打车这种方式,路边的行人偶尔会投给她一个看疯子般的眼神。 聂婉箩一直低着头,却不知道那颗尖利的石子是怎么逃过自己的眼睛扎进脚底的。鲜血很快流了出来混上脚底的灰就污浊不堪。她蹲在地上翻出纸巾堵住伤口,用了不到两分钟就止住了血。 聂婉箩艰难地笑了笑对自己说:“不过痛一下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说完就起身,像是找回灵魂复活了一般跳着脚挡下了一辆出租车。“去东百。” 东百果然人潮涌动,还没进去就能看到商场门口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滚动放映着七夕情人节的促销标语,间接地会出现‘0707永在一起’的字样。 聂婉箩下意识地就想起了乔能说过的那句‘看清楚了,XX0707。’她烦燥地哼了一声,转念想到乔能这一天也许会因为真爱的人不在身边而痛苦突然觉得异常解气,倒底不是她一个人受气受伤。这样一想,先前的那些抑郁也因为这种想法好转不少。给同事打完电话确定好具体地址后,聂婉箩夹进进进出出的人流里,一边寻找同事身影,一边防止被人误踩到脚,简直狼狈不已。 眼看就要到了,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聂婉箩侧过身说道:“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可挡路的人纹丝不动完全没有自觉。聂婉箩盯着前方出现的同事身影又说了一声:“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这下那人动了,但不是让开而是贴得离她更近,近得她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并且是非常熟悉的那种。就像乔能。 聂婉箩抬头,几乎怀疑自己眼花了。真是乔能?她将他正面看了看,又侧面看了看,直到那人勾了起唇角憋着笑这才确定道:“有病啊,室内还戴太阳镜。这么难看。” 乔能一听忙将戴着的蛤蟆镜摘了下来,风骚至极地痞笑道:“难看吗?是送给你的呢。”说着就将蛤蟆镜往聂婉箩鼻梁上一夹,笑道:“你也有病了。” “混蛋。”聂婉箩忍不住笑了下伸手将墨镜拿下,镜架上的字母D很是惹眼。她将墨镜折好,递给他说:“别告诉我你是在这里视查工作。” 乔能一笑,掏出墨镜重新给自己戴上,看到聂婉箩对此举动的鄙视,笑道:“你不知道你老公是公众人物吗?” “那你还敢出来?” “我是来找老婆的。”他说的理直气壮,伸手将她搂了过来:“想我了吗?” 聂婉箩被乔能搂得一个踉跄就踩在他的脚上,几乎是同时,他看到了她光着的双脚。 “你怎么没穿鞋?”乔能忙将聂婉箩抱离了地,叫嚷着挤过拥挤的人潮。 这下聂婉箩有多佩服乔能戴墨镜的远见,但又恨不得自己从来就不认识乔能。乔能将她抱在怀里一边大叫着“抓小偷,有人偷了我老婆的鞋”一边往通道口冲。 安静的楼道口,乔能让聂婉箩踩在自己的脚上。他低头恰好顶在她的头顶,伸手将她环紧,先前的玩笑荡然无存。 他低低地发问:“你终于舍得丢掉那双鞋了?” 聂婉箩心头一惊,不太确定乔能这话里的意思,必竟平常的她是很节俭的,住进他的别墅时她搬进了一大堆半新不旧的东西,并且很强势地阻止他扔掉。那一双鞋的意义除了自己和何家两兄妹知道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但她还是莫名的心惊了,像是自己的一切隐私乔能都能看见一样。 “太多年了,确实很旧。”聂婉箩说这话时几乎是贴在乔能的心口处,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呼出的热气透过薄薄的衬衫影响到了乔能的心跳频率。 乔能在她头顶轻笑:“要不干脆好好清理一下,家里都快被你的破烂占去一半了。那些不要用的,没有用的,用得不顺心的就统统丢掉吧。” “好。”聂婉箩点点头,那些半新不旧的东西哪一件没有何微良的影子?但任何一件都比不上那双鞋的意义重要。那是第一份礼物,是一段感情的起点,具有里程碑的意义。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这之上的。当何微然替她脱下那双鞋时,也就意味着自己已默认结束那段感情。 “那我们现在就去买新的。”得到聂婉箩的肯定回复,乔能立马顺竿上,再次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起进了电梯直达商场顶层。 虽说聂婉箩在摘星馆里有一柜子品牌鞋,可没有一双是自己买的。来到商场顶层,她强行无视营业员投向自己的惊诧目光以光速度拿起一双休闲凉鞋:“就这双,37码的。” 身边营业员十分恭敬地接过说:“好的,小姐。三万七千块,请问有商场联名卡吗?” “多少?三万七?”聂婉箩以为自己听错了,抓起标牌一看怎么变成是三万七了?不是三百七? 营业员见状有难以掩饰的讥笑,职业素养使得她们还是维持着言语上的尊敬,“小姐,这就是三万七,我们是国际馆不标小数点的。” 聂婉箩这才察觉到这里的环境与楼下相比太过奢华。她松了标价牌,脸色通红,手足无措。 “有你这样买鞋只看码子不试穿的吗?”乔能已站在了身后,摘下那幅蛤蟆镜再一次戴在了聂婉箩的鼻梁上。他拿过那双鞋,在她面前蹲下身。 聂婉箩慌忙一退,一旁的营业员更是一惊,生怕这个帅气英俊的男子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来。 乔能伸手捉住了聂婉箩纤细的足腕,另一手从裤袋里掏出了一方格子手帕,眼尖的营业员一眼认出自己店里还有相同款式在出售。 “麻烦给我打点水来,我太太要洗脚试穿这双鞋。”乔能温柔说道,仿佛为聂婉箩洗脚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正文 第009节 与女王合影 营业员就那样看着在自己店里售价好几千的手帕被乔能浸在水里,抹去了聂婉箩脚上最后一点污渍。 “你走路不看的?还痛不痛?”乔能看到那脚底的伤口,微微皱眉,轻轻戳了一下。 “嘶……”隔着墨黑的镜片聂婉箩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踩在了云端,又像是在发梦,这一戳让她清醒过来了。 乔能拧干了手帕将她的双脚捧在手中仔细擦干,那动作又轻又慎重令聂婉箩觉得浑身发痒,突然就咯咯笑了。 “痒。”她收回脚说。 乔能微微勾了下唇角,在营业员新打来的水里洗净了手,拿过鞋小心翼翼地穿在聂婉箩白嫩的小脚上。 “我就说要试吧,这双稍微有点大了。”话虽如此,但语气中确对这样的试鞋结果很是满意。乔能将鞋脱下,递给营业员:“换双小一码的试试。” 营业员很快换了双过来,聂婉箩接过说:“我自己来穿。” 乔能点点头,起身道:“好。” 小一码果然刚刚好。 “就这一双,我刷卡。”乔能已将卡片递了过去。 交易成功,乔能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携聂婉箩离店。 “先生,请稍等。”营业员叫住两人。“我们品牌现在正在做活动,凭签购单可以和我们的品牌代言人合影。” “你们代言人是谁?帅吗?”聂婉箩问。 乔能毫不客气给了一记爆栗。 “是新任的品牌代言人秦子晓。”营业员骄傲地说道。 “是她?”聂婉箩想起了那晚在杂志上看到的那个,有着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绯闻女王。其实明星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讲就是一片可有可无的鸡肋,平常闻闻味道就能解馋,可当鸡肋确确实实摆在面前时,大部分人还是会和聂婉箩一样想啃上那么一口。 “你们活动在什么地方呀?”聂婉箩来了兴致,时间允许的话她想见一见秦女王真人,如果能摸下秦女王的鼻子就更好了。 “你想去?”未等营业员回复,乔能率先抢问,见聂婉箩点头似乎有点不悦:“你都什么年纪了还追星?你们学校下午没有活动了?” “学校活动要到六点才开始,再说我不是没见过明星真人是个什么样么。”聂婉箩朝着乔能翻了下白眼接着小声嘀咕道:“我就不相信你不想见一见美女真人。” “我都结婚了呢,长得再美也跟我没关系了。”乔能有点哭笑不得。 一旁的营业员早就看出了眼前这男人对女人的宠,于是笑着说道:“我们活动场地就在商场的贵宾厅,二位可以从这贵宾通道过去。不过要快,再有几分钟活动就结束了。” 一听时间不多,聂婉箩忙伸手抱了乔能的健臂,撒娇般地摇了摇:“去啦,花了这么多钱不看白不看。” 这种从未有过的举动令聂婉箩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暗骂自己是疯了,抬头看看乔能,哪知他却十分受用。乔能从包装袋里找出签了自己名字的签购单递给聂婉箩。“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乔能不去,聂婉箩有点诧异,但转念一想乔能自己就是个名人,对于光环底下的世界不热衷也算正常。她接过签购单,在营业员的引领下走向贵宾通道,走出几步又小跑回来将墨镜换到了乔能鼻梁上,然后佯装生气地说道:“戴好了,有几个营业员一直在盯着你看呢。” “你快去快回吧。”乔能扶好墨镜,直挺的鼻梁下薄唇勾起撩人的弧度,那是心情爆好的铁证。 聂婉箩被带到贵宾厅,悄悄推开门时里头刚好有闪光灯闪过,宽大豪华的真皮沙发上,一个身着墨绿真丝晚礼服,有着深紫色卷发的美女正与一名成年男子合影。一张拍过之后成年男子侧身换了个姿式,摄像师灯光师连连配合又拍了几张,清脆的咔嚓声顿时响起。 卷发美女配合完毕,十分矜持地端起摆在面前茶几上的白瓷杯,轻啜了一口又施施然放下。极富弹性的卷发随着她的动作从肩后落到胸前,她用手随意地朝耳边拢了拢,天使般的容颜顿时多了份难以言喻的魅态。她朝身边的男人轻柔地笑了笑,男人十分礼数地起身向她伸手致谢。她伸出白皙的纤手与男人轻轻相握,微笑而淡然说道:“多谢支持。” 聂婉箩身边的营业员悄悄地八卦道:“那是我们的老顾客了,昨天在店里消费了二十多万。听说秦子晓来了,在你们来之前又花了五万多。” “哦。”聂婉箩讪讪应道,心里突然想,人家前后都花了三十来万了秦子晓还爱搭不理的,等下见到自己这个三万七的单子会是什么表情? 男人已经被工作人员带出贵宾室侧门,秦子晓身边一名助理模样的女子对着一旁身着商场制服的工作人员说道:“李总,再有五分钟活动结束,还有等待合影的顾客吗?” 营业员忙敲了敲推得半开的门说道:“还有这位小姐。” 聂婉箩走进厅内,也不知道是见着秦女王太过激动还是脚下的地毯太过厚软,竟有种腿脚无力的感觉。 “你好。”秦子晓尚未坐下,她象征性地看了来者一眼,职业而周到地率先问好。 “你好。我叫聂婉箩是你的粉丝。”聂婉箩顺口撒个了小谎,激动导致小心肝这会跳得出奇的快,她像个真正的狗腿粉丝站在秦子晓身边咧着嘴比了剪刀手。灯光时刻准备,摄影一声咔嚓,她的激动和局促被永久地定格在了美丽时尚的绯闻女王身边。 如果只是合影,那么这个过程就已经结束。聂婉箩捏着新鲜出炉的即时快照,腆着脸说:“能不能帮我签个名?” 秦子晓并不意外,这种情况她见得太多了。她伸手拿过助理递来的笔,在照片的背后快速签下自己的名字,一想到马上可以收工秦子晓突然来了兴致:“好不意思,你叫什么去了?我给你写句赠言。” “聂婉箩。聂耳的聂,婉约的婉,箩,是箩筐的箩。”聂婉箩快速答道。 秦子晓写下聂字后笔下略一停顿,尴尬说道:“能把签购单给我看下么,我在国外呆久了,中文并不太好。” 聂婉箩递过签购单,顺口说道:“这单是我老公签的。我那个‘婉’是女字边加一个宝盖头底下一个夕和一个这样的。”她用手划了个言说不清的字形,却发现秦子晓正直愣地望着自己。 聂婉箩尴尬极了,讪讪说道:“其实不写赠言也没事。有签名就行。”她说完伸手去拿照片,却见照片因为签名笔停顿得太久印上一块醒目的黑点。 秦子晓回神过来似乎有些慌乱,“要不重拍一张吧。” 聂婉箩反过照片一看,背后的黑点微微浸了过来不偏不倚正中自己的心脏。 正文 第010节 天文台里的何微良 看着照片里自己心脏位置上的一点,聂婉箩微微有些不是滋味,可又觉得因为字不会写而补拍会让一个大明星丢面子,于是勉强笑道:“没事没事,看不大出来的。” 秦子晓微微勾起唇角,将签购单递回来说:“真是对不起。” 聂婉箩原本悻悻的心情被秦子晓的这声对不起给平息了,连连又说:“没关系。” “你先生的字可漂亮,跟我的一位好友同名。”秦子晓突然说道。 “同名?”聂婉箩仔细一看签购单,鬼画符一样的字迹居然也有人认得出来。她呵呵傻笑,“这么潦草的字你也能认出?” “是乔能吧。”秦子晓望向聂婉箩优雅地笑着指出。 聂婉箩没想到秦子晓真的认了出来,想到她还夸赞过这字迹漂亮,突然有种夫妻共荣的感觉,不禁嘴角上扬点头说道:“嗯,是叫乔能。” “子晓,到时间了。”秦子晓身边的助理发了话,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聂婉箩识时务地狗腿道:“我今天见到你真的很高兴,你比杂志上更加漂亮。呃,我永远支持你,加油!” 秦子晓还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聂婉箩在要不要索个拥抱的纠结中被工作人员带了出来。 回到店内,乔能正在打电话见到聂婉箩走近,伸手夺过她手中的照片,英挺的眉毛皱了皱,将照片还给她后对着手机那头说道:“我不一定有时间,你再不介意可以等着。” 乔能说完挂下电话,再次看了看手上的合照,很不屑地打击道:“就照了这么张锉照?” “哪里锉了?”聂婉箩反驳,虽然她也觉得照片上的自己狗腿脑残得不堪入目。 乔能轻哼一声,拉着聂婉箩离开:“本来就是个陪衬了,还要中上一枪,要我就赶紧撕了,绝不拿出来丢人现眼。当然,我是绝不可能有这种锉照的。” “你不损我会死呀。”聂婉箩抬脚踢去。 乔能侧身躲过,嘻嘻笑道:“我还有点时间,你还想买些什么,今天老公请客。” “我好稀罕哦——”聂婉箩拉长音,转口又豪气地说道:“你的就是我的,今天我请客,你买单。想要什么,说!” “要……”乔能配合地思考,然后俯身在聂婉箩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聂婉箩白皙的脸庞瞬间涨红。 “你想多了。”聂婉箩甩开手,大步朝前。 “你的就是我的,这是你刚刚说过的,不让我碰自己的东西这很不人道的,老婆……”乔能大笑追上去,拥着矮一肩的聂婉箩继续唐僧。 这样两个甜蜜和谐的身影令刚走出贵宾通道的秦子晓停了脚步,原本嘴角迷人的弧度慢慢冷却,她转身对着商场李总说道:“能帮我把酒店改去华天环球么?” “没有问题。”李总爽快答应,两家都是五星级酒店,住在哪里相差并不大。 乔能一路拉拉扯扯磨磨蹭蹭令聂婉箩又气又笑,看到人堆里血拼的同事说道:“你别闹了,该干嘛干嘛去,我要去找我同事。” “婉箩。”乔能拉住要走的聂婉箩,摘下墨镜露出狭长的眉眼,轻挑一下暧昧不清地说道:“我在华天环球20楼开了总统套房,晚上我们……,好不好?嗯?” 聂婉箩低头,略带歉意地说道:“乔能,我可能还要些时间……” 乔能俊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一改之前的痞态正了正脸色诚恳地说:“这个不说了,你晚上有空么,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东西?” “来了就知道,保证你会喜欢。” “还卖关子呢,活动结束早我就来找你,晚了就不来了。”聂婉箩很无所谓地说道。 乔能只当这是答应了,他在聂婉箩的额上轻吻一下,心里已将接下来要做的事安排了妥当,他要空出时间等待这个重要的时刻。 聂婉箩和同事赶到指定的餐馆解决了餐饭后就同大部队一起浩浩荡荡杀向天文台。一想到也许会碰上何微良,聂婉箩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痛都能像脚底的伤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天文台有个巨大的展馆,一位美女讲解员就着模拟的宇宙太空向夏令营成员介绍天文知识。这是一门十分博大而有意思的学科,从太阳到月亮,从银河到星座,美女讲解员讲解得兴致勃勃学生们听得也十分入迷。 展馆参观完毕美女讲解员将队伍带向天文台,四个大炮筒一样的天文望远镜分布在天文台的四个方向,学生们迅速冲上前去按照先前了解到的操作说明寻找遥远的星球。 聂婉箩走在最后,这个天文台她曾和何家兄妹来过两次,对于透过镜片看星星并不陌生,她靠在栏边吹着夜风,看着日新月异的S城夜景。 “你是老师?”美女讲解员走了过来。 “嗯。”聂婉箩点点头。 “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也是学生。”美女讲解员笑道,聂婉箩看到她的工作牌上的名字米丽,实习讲解员。 “我刚到学校不久,是实习老师。”聂婉箩笑道,对于同样处境的米丽有种莫名的亲近。 “是吗?我也是在实习呢,我们还真是有缘。诶,你想看星星吗?台里还有一部很专业的望远镜,人多的时候才会对外开放。你想看,我可以带你去。”米丽热情地建议,一双瞪圆的眼睛透出一丝希翼,明明是方便别人,聂婉箩却觉得是她在求着自己。 “这样好吗?这里你还要讲解呢。” “还有其他人可以讲解,走吧。”米丽指了指天文台上多出来的几个工作人员,热络地拉着聂婉箩。 聂婉箩踌躇了一下,跟着下去了。快到时米丽停了下来,眼神有着抱歉,她吱唔着说:“其实……,那个望远镜是不对外开放的,等下进去,你就说上面人多,是你要我陪你下来看的。好不好?” 聂婉箩领悟过来,意外之余难免有点生气,米丽见状忙说:“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其实是我自己想来,我只是想看看里面的那个人,我跟他吵架了。他不理我,我……” 米丽说着眼都快红了,聂婉箩心一软便说:“你别这样,我去就行了。” “真的?”米丽欣喜地说道,哪里还有半点要哭的样子,拉着聂婉箩刷卡进去。 一个身着淡蓝工作服的男子坐在一台更大更长的望远镜前,他一手校调着仪器,对着镜筒看一眼后迅速在旁边的计算机键盘上敲打几下,对于身后走近的人浑然不知。这样认真专注的男人令聂婉箩有点神恍,在她的印象里他还是那个有着近一米九的身高,有阳光大男孩的容貌以及超高球技的少年,这样专注的样子是多么的陌生,她从未见过。 “微良。”米丽怯怯地叫了声。 何微良手上动作一停,转头见是她,语气有些不悦道:“这是观测室,你来这干什么?” “不是我要来的,上头参观的学生太多了,有个老师想看看……” 何微良不耐的目光已转向米丽带来的老师,他登时愣住,然后又眯起了眼睛,幻觉了吗?怎会是她? 正文 第011节 小七,生日快乐 “我的学生还在上头,对不起,……”聂婉箩一阵慌乱,说着转身就往外跑。她想象过来这也许就会碰上他,可她没有想象过自己会转身逃跑。 “哎——”米丽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人怎么一进门就反悔了? 何微良已经离了座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给心虚的米丽带来了莫大的压迫感,米丽慌忙掩饰道:“是她说想来看看的……” “你有够无聊的。”何微良打断米丽,垂眸看了她一眼,抬脚大步跟随而去。 出了门微醺的夜风吹来,何微良一怔脚步停住,干嘛要追出来?他有什么立场追出来?她已经有了归宿,有个富有到令人发指的男人疼她爱她。她的人生中属于自己的那一段早已经谢幕。 他转回身视若无睹地从米丽身边经过,她伸手企图挽留却连片衣角都没抓住。 只这一瞬,米丽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瞪圆的眼睛陡然间泛了红。如此独到的眼光,她一眼便挑中了自己的情敌。 米丽回到天文台时,聂婉箩已混在了学生堆里夸张地叫着:“银河,织女星,牛郎星,哇,你来看看……”她伸手去抓身边的学生,抓到的却一条健硕的臂膀。 “赵老师……” “聂老师兴致不错嘛。”赵远航笑笑,凑到望远镜前看后又说:“七夕的月亮不怎么的,银河两旁的这两颗星星倒是闪亮。传说中的这一天牛朗织女会在雀桥相会,聂老师这会不想千里之外的乔能吗?” “不想!”聂婉箩干脆地回答转身欲走,她不懂赵远航接连几次的打探意欲为何,但她讨厌这样的猜度。 “你不想知道乔能这会在做什么吗?”见她要走赵远航索性扣住了她的手臂。 聂婉箩挣开,冷漠又肯定地说道:“这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赵远航低低地笑了,清越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猜他应该也在看星星。” “这不奇怪呀,赵老师前晚才说过乔能喜欢七月初七的星星。” “聂老师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不想!” 聂婉箩说完便走,却再一次被赵远航抓住,赵远航目光如炬:“是不想还是不敢想?他不爱你,他爱的另有其人,你和他离婚我娶你!” “神经病!”聂婉箩一怔,低骂一声,声色俱厉:“放手!” 已有学生看了过来,赵远航若无其事地松手,微微一笑:“不过看个星星而已,早晚都一样,聂老师真是太客气了。”说完往镜筒前一凑,之前的一切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被掩盖过去。 聂婉箩一口恶气发泄不出来,转身蹭蹭地下楼,碰到校长顺带请了个临时假。赵远航就像一个不定时的变态炸弹,她真害怕他随时爆炸。 登上公交车聂婉箩的心绪慢慢回缓,汽车带着她绕出了天文公园,经过了高架桥,看到了S城满城灯火。一个红灯前,她甚至还看到了蜂涌的人潮扛着长抢短炮挤进了某座高档酒店。她一下就想起了下午见到的秦子晓,探头仔细一看,人已经不见了,感应门上顶着的酒店标牌正好落入眼里,是乔能所说的华天环球。 车在这一站停下时,聂婉箩不由自主地下了来。 酒店大堂,咔咔的拍照声不断响起,秦子晓在保安的护送下进了电梯,纤长妙曼的背影惹人遐想。 聂婉箩走向服务台时,一旁的几名记者开始回看照片。 “还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这妞真逆天了,25岁还跟18岁刚出道时一个样。” “你啥眼神呀,那会多清纯呀,现在是成熟了不过也更迷人了。你说,这一回她又搭上了谁?” “不好讲呢,不如再等会,今天是她生日,总有人替她庆生吧,搞不好就能挖到头条。” “靠,还是你小子功课做得足……” 聂婉箩听着这些,不由暗叹名人不好当。她在总台做了登记,对方一听她要去的房间恭敬地将她领到了一处专用电梯前。 华天环球的20楼有只有两套总统房,根据总台小姐说的乔能所住的在最左边一处。顶灯打出暧昧的光线,聂婉箩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想起下午时乔能提的建议心不禁砰砰乱跳,他真要像上次那样兽性大发怎么办?这可算是自己送上门的怪不得他? 聂婉箩快速地衡量了一下利弊,正要转身回去时,门突然开了。她下意识地后退,隐在门外突起的罗马柱后。一个妙曼的身影快步走了出来,紧接着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跟了上去。 “小七!小七!” 妙曼的身影一顿,转回身来,天使般的面孔梨花带泪,让人无端地生起一股保护欲。她站在那里,暧昧的顶灯将她一头深紫的卷发衬得蛊惑人心。她身后高大的身影就那样被蛊惑了,上前两步在她面站定。 “你既然喜欢就送你吧。”男子摊开手掌,白光闪闪的链子下连着一颗耀眼的蓝宝石,在他手下晃呀晃。 “生日快乐!”他说着替她戴在了颈上。 她微微一怔,伸手摸了胸口硕大的点缀,眼里却没有惊喜。她幽怨的目光凝视男子,在男子转回身时快速地环住了他的腰身。“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男子闻言一震,轻轻将她的手移开,声音一瞬间变得低沉:“我已经结婚了。” “我不在乎。”她低喃:“我也爱你,乔能。” “小七……” “不要叫我小七,也不要叫我子晓,我是智星,是你曾说过要摘下来捧在手里的秦智星。” “那是多早的事了,我老早就已经忘了。现在我已经结婚了,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回去吧。” “乔能……” 乔能大步回了房留秦子晓一人在长长的过道里,她胸口的蓝宝石熠熠生辉,闪得角落里的聂婉箩两眼发黑。乔能说,密码是你的生日,看清楚了,XX0707。赵远航说,他喜欢看星星,尤其是七月初七的。秦子晓说,他的字迹真好看,是叫乔能吧。一点点接连闪过,聂婉箩感觉胸口像是被块大石头压过一般,憋闷到难以透气。她不是早知道他爱的另有其人么,为什么这一刻还会隐隐发痛? 聂婉箩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酒店又搭上公交车的,当S城熟悉而又陌生的街景一点点地掠过她的眼眸后,她在熟悉的一站下了车,东拐西弯一阵,她在一口老井边坐下,看对面人家窗户透出的灯光温馨如昨。 正文 第012节 惩罚 一辆老式自行车嘎吱一声在她的跟前停下,遮住了她的视线,一条修长的腿从脚踏板上落在地面。深蓝色的是牛仔裤,白色的是休闲鞋。这些一年来不断出现在聂婉箩回忆里的色彩此刻却令她无心面对。她只是想看一眼那户人家家里的温暖,并不是因为想见他。 何微良一直坐在车椅上,不骑走也不下来,他过份修长的腿屈了又直最后撑得老远几乎就要碰到聂婉箩的脚尖。 “婉箩……”低低的嗓音响起,到底沉不住气的还是他。 “我马上就走。”聂婉箩慌乱起身。 “有点晚了,就睡我家吧。”就连何微良自己也弄不懂为何要制止了她的离去。 聂婉箩摇摇头,她哪有立场睡到他家?他们已经分手,在何微然脱掉她鞋的时候,就连她们的友谊无形中也已增加了一项交换条件,他们永远是兄妹,她只是外人。 “我搭公车走。” “这时间哪还有公车?” “我可以打车。” “我送你出去。” “……” 昏暗的街道,两人并行,何微良突然开口:“我和米丽只是同事。” “嗯?哦。” “我申请了H城的天文研究院。” “那很好。” “那里待遇福利都不错,我也觉得很好。” “嗯,那是你的梦想,你实现了,祝贺你。” “谢谢,什么都好,就是离S城远了点。” “好男儿志在四方。” “也对。呀,你看有流星。” “在哪?” “那,飞过去了。” “真的有!” “还记以前你和我还有何微然一起去天文台看星星吗?” “记得。我和微然都不会,是你教我们的。” “是的。看完之后我们三个人一起骑这辆单车回来,你坐在后座,何微然在前面。” “你老说她挡住你的视线。拿手按她的头。” “是呀,谁让她长那么高。” “呵呵。” “……” 一辆接一辆的出租车从他们身边开车,谁也没有去在意这一路上已错过了多少趟。他们漫无目的的闲聊,有时也会低声轻笑,一个半小时后,招待所已近在眼前,聂婉箩轻松一口气:“谢谢你陪我这一路,你回去吧。” “你,还好吧。”像是此前一路的东拉西扯为的就是这句正题。 “挺好的呀。”聂婉箩浅笑,“你回去吧,微然那……有我带给你的东西。” “是吗?那我回去看去。谢谢。”何微良嘴角轻轻翘起,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希望。 她却心内一凉,面上笑意已散:“回去吧。” 何微良跨上了自行车在骑出十来米后陡然又回头,聂婉箩果然还站在那里。 聂婉箩入定般地站在原地,何微良修长高垗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她还记得他在看到她大红的结婚证时的震惊和愤怒。如果不是她那么仓促地决定结婚,如果她再多给他一点时间,今天谈论的是不是就不会只有回忆里的点点滴滴? “咳——”一声压低的咳嗽声突然响起。 聂婉箩猛地一惊,转身过来目光停留在身后不远处的一辆越野车旁,乔能倚在车头,指尖有忽闪的火红,脚下的烟头已散了一地。 “我以为你被钉子钉住了呢。”明明是一句讥讽,乔能却能说得波澜不惊,可这波澜不惊在聂婉箩的眼里已成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聂婉箩抬抬发麻的腿,缓步向前。 “你去哪了?”乔能迎上。 “瞎逛了一圈。” “怎么没跟大家一起回来?” “出了点意外。” “那你原本有没有打算来找我?” 聂婉箩无语,想起总统套房外的一幕不知该如何回答,乔能已贴得太近,气压低得令她难以呼吸。 “我问你话呢。” “有。” “那为什么没有来?” “出了点意外。” “是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意外?”乔能轻嗤一声,像是不屑又像是自嘲:“你信不信,我能让你的那个意外意外地消失?” 聂婉箩猛地抬头:“跟他没关系!” 乔能呵呵直笑:“你舍得回魂了?” “乔能,对不起。”聂婉箩极力地想结束这场无谓的战争,乔能凭什么指责她却不反省自己? “别说对不起。”乔能温柔得仿佛变了个人。 “真的对不起。” “我他妈让你别说对不起!”乔能先前的平静温柔就在这一刻彻底覆灭,他一甩聂腕箩的手臂,狂躁地转身踢飞了脚下一颗小石子。他的暴怒不是因为她爽了约,也不是因为看到了那个男人,只是因为她如此淡漠地向他说对不起,他难道就不值得她认真一次?哪怕是争吵? 聂婉箩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面色惨白,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你心情不好,我不跟你吵架。”她丢下话快速往招待所走,下一秒,乔能已从背后一手将她拦腰捆住往车旁带。 “你干什么?放开我。” “不放!” “乔能!乔能!”聂婉箩手脚乱蹬,奈何乔能的臂膀就像是钢铁一般坚硬。 “呯”地一声,车门打开又被关上。 聂婉箩被丢进车后座,后背传来微微声响和丝丝凉意还有被刺的痛感。她没顾得上这些伸手去开另一侧车门。乔能反手一把将她拖了过来,火热而霸道的吻随即跟上。 “唔,唔……”聂婉箩四肢并用企图推开乔能。只是这车内哪有那么大的空间任她发挥?反而因为前排座位碰疼了自己的手。 乔能的吻急切而粗暴,不是在品尝美好而是在施行一种惩罚。他蛮横地撬开她紧闭的唇,肆意地驰骋其中,直到满腔血腥才颓然松开。 聂婉箩冷漠地睕他一眼,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正文 第013节 被毁的蓝色妖姬 “聂老师,你的衣服从哪染的色呀?” “嗯?” “在后背好大一片呢。” “是吗?我都不知道呢。我去看看。” 聂婉箩跑去洗手间一看,背后果然染了几缕不匀称的暗蓝。她仔细回想,实在想不起是什么时候蹭上的,只得暗叹一声倒霉起来什么都不顺。洗漱完毕,临睡前将闹钟调至五点半,刚躺下便有信息进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亡羊补牢是不是还能挽回错过的?” 莫名其妙的一句聂婉箩只当是对方发错了,顺手一删钻进了被里。 第二天要赶往著名的革命圣地,众人一大早就聚集在招待所大门口等接送的旅游车。 “靠,谁这么浪费,把这么大一束玫瑰丢垃圾桶了。”李枫去丢早餐袋时对着垃圾桶夸张地感叹。 “蓝色妖姬!哎,送花了,送花了。美女们过来排队。”另一个男生已将那束玫瑰捞了起来,女生们蜂拥而至。那看似完好的一束蓝色妖姬有一小半已被损坏,像是受过重压花瓣上折痕交错。 聂婉箩心头一震,突然想起了被染色的T恤,以及昨晚被乔能丢进车时背后的刺痛感和凉意。乔能来给她送花?是啊,昨天是情人节,他说过有礼物要送她。就是这个吗?聂婉箩暗自苦笑如果昨晚没去酒店,如果昨晚他不发火,自己此刻是否会沉浸在被假象营造的虚荣里暗自幸福? 那头女生们围着两个男生分花,人手两枝后还剩大半把。李枫感叹:“这估计得有99朵吧,便宜你们这帮丫头片子了。王老师聂老师马老师,这还有呢。” 两枝娇艳的蓝色妖姬递到聂婉箩的眼前,李枫嘻嘻笑道:“送给我生命中重要的女人之一。” “谢谢。”聂婉箩道谢却没有伸手去接。 花被一旁伸出的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了过去,赵远航轻弹李枫头顶:“就你会贫,聂老师是用这些滥俗的东西可以收买的吗?” “那聂老师喜欢什么?” “我猜这个她应该喜欢。”赵远航边说边伸出了一只拳,在聂婉箩眼前一松,一条项链从指缝间流下,一枚星形的微黄水晶轻轻晃动。 不愿去回想的一幕陡然间又浮现起来,若不是因为昨晚她确定自己只身一人并不曾被他尾随,她几乎就要认定赵远航这是在故意报复她。聂婉箩厌恶的瞥了赵远航一眼转身便要离开,赵远航却呵呵笑道:“这是昨晚在参观完天文台后买的纪念品,想到聂老师提前走了没机会去逛,这才特意帮你带的。一百块钱。” “我没叫你带。” “行,我就当白做了回好人,白搭了一百块钱。”赵远航无所谓收回项链,大步从聂婉箩跟前越过。 “聂老师,昨晚你上哪了?赵老师担心坏了,还找了你半天呢。后来听到校长说你请了假才放了心。”同事王老师手持玫瑰走了过来。 聂婉箩和善一笑:“是吗?我是本地人,昨晚去找朋友玩了会。” “哦。是这样呀,原来赵老师是白担心了。要不是那天看到你男朋友了,我还以为赵老师喜欢你呢。” “可别乱讲啊,我男朋友可是很会吃醋的。”聂婉箩嘻嘻一笑,内心却无端发冷,目光转向不远处的赵远航,他正抬着挂有项链的手臂,透过微黄的星星专注地看那初升的太阳。 “疯子!”聂婉箩暗骂一声,旅游车开来她匆忙上车,爬梯的时候脚下一滑还未来得及跌倒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扶住。除了赵远航,她都不做他想。她头也不回地道了声谢,快速坐到自己的位置。 赵远航若无其事地跟随上车,路过聂婉箩的座位时,将原本拿走的两枝蓝色妖姬丢到了她的腿上,同排座位的王老师见状意味深长地笑了:“我这下想装没看见也不行了,话说,赵老师条件还是挺不错的,年轻又帅气,据说背后大有来头,是官二代和富二代的结合。嗯?你考虑考虑?” “您就别拿我开涮了,那种条件的人能看上我么?闲着无聊好玩而已,再说,我已经……”结婚两个字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聂婉箩不知道自己提出隐婚倒底是出于交友方面的自私还是对这段婚姻的不信任。即使是面对毫无利害关系的人,也不敢轻易相告。 “那倒也是,你那男朋友也算是人中龙凤了,那天那辆车值不少钱吧。” “不知道,他没说,我也没问。” “聂老师人年轻漂亮福气也好,追求者一个胜过一个。” 聂婉箩微笑不语,这个话题再扯下去,近四十岁的王老师大概就得感叹自己生不逢时了。 三个小时后汽车到达革命圣地,一行人走马观花地游览,一天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过去。晚上换了新的住宿地点,聂婉箩依旧是和那三个学生住一间。似乎这个年纪的孩子讨论的话题永远离不开明星与绯闻,秦子晓依旧是她们交谈的热点。 “她昨天竟然来了S市?天哪,昨天大半天假居然让我给睡过去了,真是造孽呀。”学生甲举着报纸大叫。 “这回的绯闻男主角换谁了?”学生乙削着苹果很不屑地问。 “没曝光出来,但是她有当众承认自己已有男友,不是圈内人,昨晚还收到了神秘的生日礼物。”已将报纸看完的学生甲敬业地答疑解惑。 贴着面膜的学生丙忍不住发表观点,含糊不清地说:“以前那些报出来没几天就各自澄清的都是出于炒作需要,这样藏着揶着的反而有点像真的。我赌她这回能打破此前绯闻的最长纪录半年。赌资一盒MG面膜,四十八块的那种。” “我还是赌一个月吧。”学生甲想了想又说:“赌资一杯哈根达斯。” “我赌不超过她前两次的交往总时间,一周!赌资KFC的全家桶。”学生乙咬了口苹果接说道:“聂老师你呢?” 聂婉箩放下手机:“你们在赌什么?我在看短信没注意听。” 学生甲嘟嘴,顺手将报纸递了过来:“聂老师你最会扫兴了。你看看这个,我们赌她的这个神秘男友能维持多久?我一个月,她一周,她半年。你赌多久?” 聂婉箩接过一看,首先映入眼里的便是秦子晓胸前的那片宝蓝,也只有她才将乔能送的生日礼物如此高调地展示与众吧。可不知为何,她的心竟然酸得厉害,手微微一颤,才编了一个字的短信就那样发送了出去。 她对学生说道:“我不想拿任何东西去下这种赌注。可能里头有误会呢?” 正文 第14节 你用的牌子? 聂婉箩朝学生们笑笑,低头再看手机恨不得一头撞死。明明是手误呀,她都还没原谅他呢,这下局势完全逆转了。 果然!乔能的短信又滴滴地进了来:“既然想我那就下来,我在你们楼下。” 聂婉箩气不顺,索性将手机丢进包里,冲进浴室又洗了个澡,出来时学生们集向她投诉,这手机自她进去之后每隔一分钟就要响一次,她们都被吵得无法集中精力聊八卦了。 聂婉箩抱歉的笑笑,忙找出手机一看竟有二十几条未读短信和三通未接来电,无一例外都是乔能。 “怎么不回话,下不下来?” “快点下来。” “你不下来我上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哪个房间。” “你是哪个房间,408还是409?” “我真的上来了,别说我没通知你。” “我看到你了。是407吧。” “快给我下来。” “我真的真的上来了。立即,马上。” “……” “昨天晚上是我不对,我道歉。” “杀人也不过头点地,我都为昨晚的事向你道歉了,你倒是给句回复呀,你都承认想我了。” “下来吧,其实是我想你了……” 聂婉箩一眼扫过,字据为证的自导自演让她哭笑不得。想想乔能跳脚的样子有点不忍,可明明昨晚吃亏的是她就这么妥协似乎又不甘心。于是她给自己找理由,想了半天总算想起还可以再买一包大姨妈用品,于是拿了十块钱就下了楼。 乔能还在车里编着短信,英挺的眉毛已挤快成了愤怒的小鸟。他泄恨般地一拍方向盘,死鱼般直挺挺地往后一仰,不争气吁出一声:“靠,我都想不出还有什么是没说清楚的了。” 说完目光一瞥,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晃过,定睛一看聂婉箩揣了个什么东西正从对面小卖部里走出来,她竟然不在招待所?乔能一下想到了死,要么自己撞死,要么把聂婉箩的手机撞死。他猛地趴在前挡玻璃上仔细观察,天无绝人之路,她竟然没带手机! “嘀——嘀——”聂婉箩路过车前时,乔能按响了喇叭。连着几声都不见回头,乔能更确定了聂婉箩是在他埋头苦发短信时出来的。 “婉箩。”乔能跳下车来,三两步挡在聂婉箩前。 “怎么是你?吓我一跳,你干嘛?”聂婉箩将手上物品往身后一藏,神情戒备。 “我就来看看,你不是说你想我了么?你手上拿着什么东西?给我看看。”乔能扯开话题,长臂已绕至聂婉箩的后背,不等她挣扎就捉住了她的手腕。 黑色的塑料袋被打开,乔能拿起一片粉红的四方软面包问:“这是什么?” 聂婉箩忍住笑,神情严肃:“你拆开看就知道了。” 乔能将信将疑,聂婉箩一手夺回,白他一眼鄙视道:“不看你抢我的东西做什么?” “谁说我不看?”说着,粉色包装已被撕开,棉网状的白色物体呈现出来,中间的小纸上赫然印着某品牌的名字和图标。 乔能有短暂的石化可没等聂婉箩开口调侃,他已笑得高深莫测:“这就是你用的牌子?我记住了。” 正文 第15节 摘星梦 局势就这么逆转了?她不但没看到他的囧态,反倒被他将了一军?聂婉箩满脸通红一把抢过被拆得零散的面包片往塑料袋里一裹:“你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哎,别站着说行不?能不能上你房间坐坐?”删除短信很重要! “你打算说多久还上我房间?” “就看一下你的住宿条件呀,我这是关心你。” “谢谢,这里条件虽然比不上你的总统套房,但我住的还挺习惯。” “是吗?那也不能太艰苦了。让我去看看,太艰苦了我可以赞助呀。” “你钱多没地方花是吧?” “你说对了。” “那就去投资呀,珠宝升值空间大,就算不升值还可以送情人。”聂婉箩说完便后悔了,就连自已也觉得这话有点山西陈醋味。 乔能微怔,眼底浮过一丝黯沉,他端正了语气低声说道:“我只有老婆,没有情人。” 聂婉箩心头一阵莫名难过,低讷一声:“我也没说你有情人。” 拌嘴的欢脱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两人各自沉默,似在为刚才逝去的融洽默哀。片刻乔能靠近一步,柔声轻唤:“婉箩……” 聂婉箩轻答一声:“干嘛?” “昨天晚上我不该发火。吓到你了,对不起。” “都过去了,算了。” “那我们这算是合好如初了?” 聂婉箩很没脾气地点点头,心里却想,起初我们也不是太好啊。 乔能一笑,似有无限开心:“陪我会吧,我大老远过来,……,我们上车找个地方先去吃点东西。” “吃就不用了,走太远了不好。”聂婉箩说着人已被拉到了车旁。 “那就车上聊聊。”乔能打开车门,很绅士地替她挡了头顶。 车顶的天窗被打开了,乔能将前排座位放至半仰两人抬头正好看到一轮弯月。想起乔能的爱好,聂婉箩不觉得语气变酸:“你想看星星?可惜今晚没几颗。” 乔能勾唇微笑:“天上的那些都太遥远了,我更在乎的是身边的。” 心突然一痛,聂婉箩低声问:“你身边有星星?” “是呀,就在身边。”乔能轻叹,一手枕在头下翻了个身,目光凝望咫尺之遥的女子。 “是什么星?金星、水星、火星?还是……耀眼的明星?” “是彗星,哈雷彗星!” “什么星?”聂婉箩侧转身朝向乔能:“太阳系周期最短的哈雷彗星?” “是呀。每隔七十多年就能看到一次,幸运的人一生中能看到两次,我已经错过了一次,但是不要紧只要能活到2061年我们还有机会看到它。婉箩,我想摘下那颗星。” “摘下那颗星?那颗哈雷彗星?你扯远了吧。”聂婉箩毫不客气地抨击正处于发梦状态的乔能。 “真能摘下,你信不信?这颗星每靠近太阳一次,就会损失大量的质量碎片,彗星的彗尾就是由这些碎片组成,这些散布的彗星轨道上的大量碎片就形成了流星雨。哈雷彗星最终会因为质量的损失消失在整个太阳系。而我的有生之年最想要拥有的就是那些碎片。哪怕能得到一片,我也会拼劲全力去追逐。” 聂婉箩怔神了,乔能的话和眼神都令她怔神。眼前这个跟自己从容谈论着或许不可能实现的梦想的男子,他没有平常的嚣张跋扈,也没有纨绔不恭,他的话语是那样坚定执着,他的眼神那样专注认真。在他的心里,竟藏着这样一个常人不敢想像的梦想。这一刻,聂婉箩的眼里心里乔能是特别的,是独一无二的,也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你要那个干什么?有收藏意义,还是可以留给子孙后代?那些碎片脱离轨道在掉落到地球的过程中会因为各种原因发生质量的改变,能得到的手就成了陨石。有的据说还很大,跟地球上的石头没有两样。” “所以在它没变成陨石之前才要努力追求嘛。”乔能笑了笑,伸手理了下聂婉箩垂落在耳边的一缕短发。 聂婉箩不自然地侧下了头,不争气地脸红了,她往后退了退,这样近的面对面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的鼻息。 “你想追求就该去投资天文研究。”她将话题引回。 “你怎知我没有?” “你真有?为什么这么做,这个回报值很大吗?” “不知道大不大,也许会亏到我破产,但我只要觉得值就行。” “乔能,我看不懂你。” “那是因为你身在其中。” 聂婉箩又怔了,不仅因为乔能这句不明所以的话,更因为乔能此刻的眼神。那儿分明写着难得一见的沉寂还有淡淡的疼惜和深深的自责。 记忆里他们的对话从来没有哪一次是像今晚这样挨得如此之近,还能口气平和地谈天说地。他清朗如水的眉眼写满她不曾见过的种种情绪,连带着她的心也被揪起。她已习惯了那个会和她吵架斗嘴的渣男,习惯了他在吊儿郎当间叱诧风云,习惯了他在没心没肺时的别扭心思。而眼前的他太过陌生,陌生到了让她心疼。他该是个风一样的男子,不受任何阻碍地生活,可也许正因为他是个风一样的男子,才会有这种异想天开的追求? 时光仿佛静止了,聂婉箩怔怔地看着乔能,乔能亦是如此回望她,这一刻,车内安静得只有彼此的心跳声。 “咕——”不和谐的一声打破了车内的静谧,乔能脸色顿时通红。 “你饿了?”聂婉箩不识事务地指出。 乔能忽地坐起身:“废话!吃完早餐就开会一直到下午五点半才结束,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跑你这来儿,楼下等了你半个钟头,又聊了这么久,月亮都快下班了,我一整天没吃东西,我能不饿么?” “你明明早上吃了早餐呀。”聂婉箩跟着起身小声反抗,接到乔能的眼刀忙改口道:“你没说你一天就只吃了早餐呀。” “我都说要去吃点东西了,是你说不吃的。”乔能大声指责,紧接着的肚皮抗议令他更加尴尬。 聂婉箩忍住笑,啧啧叹道:“都饿成这样了,你就不能不凶我,好歹能省点力气吊着这口气。” “你!找死!”乔能突然探身过来聂婉箩下意识地往后仰,双眼一闭不存任何绮念,他都说她找死了。乔能在离聂婉箩十公分的距离处倏地停下,盯着她饱满光洁的额头微微一笑很不客气地撞了上去。 “啊——”聂婉箩被撞的额头,抱屈地叫道:“很痛啊。” 乔能白眼看她,嘴角笑意明显:“你接着装,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有多痛你就有多痛。” “靠!”聂婉箩真想暴粗,要不要这么锱铢必较呀,简直太不给面子了。她想了想,觉得在乔能面前自己根本没啥便宜可占,倒是逐客令比较有气势些。她说:“你去吃饭吧,我得上去了。” “一起去吃吧。”乔能忙拉住她。 “可我不饿呀。” “不饿可以陪我吃呀。” “哦,你吃饭,我看着?” “嗯?你可以带上手机呀,拍我吃饭的样子,然后发到微博,粉丝会大增的。”他都佩服起自己来了,这个时候还没忘记要销毁证据。 聂婉箩想了想,“不行,那样人家问起我怎么会有你的照片,我要怎么回答?还是不要了。” “实话实说呀,话说我俩这事除了我国外的那些长辈发小没被通报外,国内的朋友都没几个不知道了。再隐也没意思了,发出来刚好省得我那帮发小总追问你是谁。” “你以为我像你?离了镜头会活不下去?”聂婉箩反击:“你也不怕公开之后会伤多少人的心?” “哎,你扯哪去了,我现在要吃饭吃饭。”乔能像个小孩那样高声不满。 聂婉箩心一软:“那你等着吧,我去换件衣服顺便把这些面包送回去。” “有面包怎么不早说?”乔能一阵惊喜。 “你要吃啊。”聂婉箩把塑料袋里的卫生巾塞了过去:“给你,都给你。” 乔能触电般地缩回手,尴尬笑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哪敢跟老婆抢呢,老婆你就留着自己吃吧。” 聂婉箩轻笑一声,开门下车。乔能突然又将她拉住,指了指塑料袋不解地问道:“这东西也有散装的?” ……!聂婉箩几被雷懵!她就知道他会追出来抢才故意拆了包装的,这下真是…… 乔能还是一幅求知若渴的好学模样,聂婉箩懵过之后狠狠睕他一眼恨恨说道:“是呀,我用的牌子你记住了,下回你去帮我买,一定要买这种散装秤重的!” 乔能这下算是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张俊脸顿时黑如锅底,这女人什么时候这么思维敏捷牙尖嘴利了?她真当他乔能是吃素的?“没有问题,等下吃好饭,你先带我去商店认认。我怕买错。” !?…… 聂婉箩无语凝噎。这人还真有翻手云覆手雨的本事!她一跺脚在身后畅快的笑声中落荒而逃。 正文 第16节 撬墙角 在聂婉箩的强烈推荐下,乔能抛弃了28年以来的所有优雅和矜持坐在了夜排档油污不堪的塑料凳子上。 “别再动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长了那什么呢。”聂婉箩喝了口温水,看着一旁浑身不爽的乔能忍不住笑道。 难得她没把那两个字眼说出来。乔能顿时稳住身要不是她硬拉他来,这种夜摊大排档别说吃了,平常就是碰到都要绕行以免油烟污了车子。这会她非但不理解下还借机损他,真是有苦没处诉。 “来了,S市的特色菜,吃吃看吧,黄金鱼。”聂婉箩将老板娘递来的头盘菜端正地摆好,伸手朝乔能做了个请。 乔能看一眼,褐黑的一整块完全没有半点鱼的原形,想起昨晚摆在酒店鱼盘里的那条黄澄澄的鱼,还真有点不敢下筷子。 “你不是饿了么?放心吃吧,筷子我也帮你用开水消过毒了。”聂婉箩不说还好,一说乔能更不敢了,他从来没用过如此轻软短细的筷子,只要他稍一用力就能将那并在一起的两根折弯。 “这鱼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小的时候最喜欢吃,想吃还吃不到呢。”见他不动,聂婉箩拾起筷子夹了一块吃了下去。 “其实……”她本想说其实这味道已不是记忆中的那种味道了,可之前万般不愿的乔能竟然也跟着动了筷子,而且还吃得津津有味。 “好吃吗?” “还行,不错,真的不错。” 乔能的夸赞有点敷衍,他吐了一根鱼骨又问:“你小时候还喜欢吃什么?” “我记事比较晚,十岁之前的印象都是模模糊糊的,十岁之后见什么都想吃。一开始院里条件困难,能吃饱就不错了。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院里得到了一个石油大亨的长期资助,看到想吃的想玩的只要不是太过份,院长都会满足我们,想吃吃不到的情景其实只有起初刚到院里的短暂的三年。所以别看我是福利院出来的孩子,其实我过得并不算苦。”聂婉箩说完又喝了口水,目光转向乔能,却见他正失神地望着自己。 “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很少听到你说这些。”乔能收回目光,又夹了一片新上的青菜。 “那是因为你也没怎么问啊,再说我也不想时刻提醒自己是个被亲人抛弃的孤儿。” “对不起。”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对不起我什么?” “没有早点将你救出苦海呀。”乔有笑,眼底异样的疼惜一闪而过。 “切,我都说不苦了。哎,你快点吃呀,吃完还来得及逛夜市呢。” “你别催我,这里光线不太好,容易卡刺。” “你还真是少爷。吃鱼还要对着光线挑刺。” “不允许啊?” “允许允许,我帮你挑吧,你吃快点。” 乔能平常吃饭是个什么样子?聂婉箩没什么具体印象,因为很少一起吃饭。可如果今晚这餐饭就是他的正常发挥的话,她发誓从此以后不跟他同桌吃饭。那叫吃得一个痛苦为难,看得她一肚子火,前前后后催了不下十次,他才总算把那碗饭咽完。 买单时,乔能很不客气地指出饭里有一颗黑色杂质。聂婉箩震惊,老板娘不信,乔能指指掉落在桌案上的一小团饭说:“自己看。” 竟是一颗红豆般大小的老鼠屎! 老板娘尴尬至极哪里还敢要收钱,她伸手一扫把那饭团挥到地上,伺机等候的一条小京巴猛地冲了上来,嗅嗅再嗅嗅然后摆着尾巴离开。 乔能脸色黑得赛过煤炭。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聂婉箩会说夜市是偶像剧里纨绔公子们反转形象的天堂,似乎吃什么都是从未尝过的美味佳肴,而他感受到的偏偏是极度反胃的菜饭。 聂婉箩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催着乔能吃了一碗带有老鼠屎的饭,而他明明是一开始便看到了,竟然还硬着头皮吃完了!她想说他傻,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仅管吃了不合口味的饭菜,乔能还是付了钱。在老板娘不停地道歉声中,两人出了排档摊前往不远处的夜市。 所谓夜市不过就是一条地摊街。满地杂乱的低廉商品让乔能直皱眉,他忍着性子不扫聂婉箩的兴,看她从十元三样的一堆小商品里淘了指甲钳,挖耳勺,还有一只印有泳装猛男的打火机。 “你要打火机干嘛?”乔能撇撇嘴,将打火机丢回地摊换成了一只淡蓝的小发卡顺手别在了聂婉箩的耳边。再将她左右端详,然后中肯地说道:“模样还不赖。” 聂婉箩面上微红,这还是头一次被这男人夸呢。可还没来得及暗自高兴,乔能一句话便将让她清醒过来。他说:“不是说你,我说的是这发卡。” “那也得看戴在谁头上。”跟乔能这厮拌嘴久了,聂婉箩反应能力迅速提高。 “戴你头上也没见得增值。” “好歹模样不赖了。” “那也是我挑的。” “你……” “你什么?”乔能勾唇笑,伸手牵过聂婉箩:“走吧,老婆。其实你已经很好看了。” 聂婉箩这才消气,两人又逛了一会,在聂婉箩的强烈激将下乔能还用细细的铁圈圈住了一只漂亮的小白瓷猫和一只跳跳蛙。回到停车场时有人叫了声乔二,一回头,赵远航正站在一旁报刊亭边翻着报纸。 “你去车里等我。”乔能松开聂婉箩,开了车锁后走向赵远航。 赵远航和乔能有过节,这种想法聂婉箩一直没有断过。她一直反感赵远航借她报复乔能,这下两个仇人要当面解决,她当然乐得成全,于是心安理得地坐回到车里隔山观虎斗。 确实是两虎,身形都一样的精壮高大,但他们并没有打起来,反而站到一起抽起了烟。一支接着一支,等到乔能回来,聂婉箩已经睡着了。 “婉箩,婉箩。”喊了两声没应,乔能轻手轻脚地拿走了聂婉箩手中的手机,刚要打开,手上却猛地一震,做贼心虚的他差点将手机掉地上。 是一条新短信,发件人是一串号码,短信也只有一行:“婉箩,微然做的并不是我的意思,我去年也不该误会你。” 乔能薄唇抿紧,双眸间两道凌厉闪现,他握着手机思考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将手机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车子启动,聂婉箩惊醒:“你们有没有打架?” “我说没有,你很失望?”乔能笑,完美的倒车技巧。 “嗯。”她点头,还没完全转醒。 “你希望我跟赵小三打架?你希望看到我受伤?” “也不一定就是你受伤呀,你难道打不过他?” “他是跆拳道黑带高手。我只会击剑。” “差距很大吗?” “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我会被他撂倒。” “那完了。” “什么?” “他想撬你墙角。” “撬我墙角?你?他一撬你跟着他走?还是,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正文 第17节 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车在出口处陡然停止,乔能的目光投射过来,平静底下暗藏一丝认真。聂婉箩心一怔,莫名地惧怕那种眼神,低声道:“你扯哪去了?” “就当这个问题是我有意要问的,你能回答吗?”乔能追问。 能回答吗?聂婉箩也问自己,自已可曾将身边这男子放在心上?是没放吗?可为何看到他送秦子晓礼物时会那么难受?为何在知道了0707的秘密时会那么失落?只是因为习惯了这种嘻闹的互掐么?为什么换成赵远航就不爽得想要揍人?是放在心上了吗?那为何自己在看到何微良时还会心有所动? 聂婉箩不想还好,这么仔细一想起来连自己都震惊了。乔能,这个敢动不动抱她吻她喊她老婆的男人,这个在商界叱诧风云的男人,在她的心里竟然是个不清不明的位置? “嘟——”后面等着开走的车不耐的按响了喇叭,乔能的目光由灼热一寸寸冷却,他最终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聂婉箩的手心:“其实,你不讨厌我,不恨我,不吵着要跟我离婚,我就该知足了。” 他说完将手收回挂上了档位,车子开动了。 街景一点点掠过,聂婉箩按下车窗心潮难以平复,乔能话里暗含的卑微令她吃惊,她从来不知道做为他的妻子,他对她的要求仅仅只是不讨厌他,不恨他,不吵着离婚。可她该讨厌他吗?该恨他吗?该和他离婚吗?什么都不该。和他在一起的这一年里,她从起初的豆芽菜到现在的玲珑曲线,从起初的不苟言笑到现在的笑语宴宴,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因为他而发生改变。她虽然说不清他在她心中到底算个什么,但她却知道她已不能随随便便去否认一些东西一些情感。 车子使入栽有高大香樟树的中心干道,淡淡的香味萦绕鼻尖,令人神智清爽。聂婉箩突然就说:“乔能,我其实一点也不讨厌你,更不恨你,也没想过真的要离婚……” “嘎——”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若不是时间已晚,这会肯定得几车连撞。 乔能没有回头,聂婉箩松开抓紧的安全带,惊出一身冷汗。 “你没事吧。”聂婉箩紧张地问道。 “没事。”乔能嗡声嗡气地回答。 “你转过头来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乔能。” 乔能一手捂着额头,艰难地转过身。 聂婉箩满脸焦急,“你把手放开,是撞肿了还是流血了?让我看看,我包里有些急用药品……”她低头去翻包,下一秒一条坚硬的臂膀圈在了她的肩侧,乔能的气息近在脸庞。 “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 “回答我。” “我,我不知道。” “那让我告诉你,你就是喜欢我的。”乔能轻笑,薄唇轻啄聂婉箩脸颊:“这样反感吗?” 聂婉箩脸一红,沉默不语。 “回答我。” 摇头。 “这样呢?”他的唇扫过她的唇瓣。 她浑身一麻,继续摇头。 “如果是别的男人呢,你会允许吗?” 依旧摇头。 “为什么不允许?” “……”她沉默。 他轻笑着替她解答:“因为不是乔能所以不行。婉箩,我会永远记住刚才你说的话,不讨厌我,不恨我,没想过真的要离婚。” “乔能,为什么会是我?”望着他的双眸,聂婉箩莫名地问。 乔能陡然一惊,松开手道:“你说什么?” “我有时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偷了别人的幸福一样。为什么会选择我?”聂婉箩皱着眉头,盯着乔能一个字一个字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喜欢的,其实另、有、其、人?” “你胡说什么?”乔能一掌已劈着后脑兜了下来,他压低聂婉箩的头恨恨说道:“听清楚了,我只喜欢你,聂、婉、箩!” “没道理呀。”聂婉箩反抗地抬起头。 “为什么没道理?我对你一见钟情、非卿不娶不行?” “这些当然可以,可是你怎么解释摘星馆的大门密码?”总算问了出来,聂婉箩灼灼的望向乔能,他会如何解释那个生日秘密? 乔能微怔,目光温柔似水,聂婉箩如释重负的样子令他不由得心酸:“这个可以不解释么?回去,我改成你的生日。” 舍不得说出来?聂婉箩目光顿时暗淡,说不凄凉那是骗鬼的。她转回头望向前方倒数的信号灯低声轻语:“跟我同住的三个学生说,我的鼻子和下巴跟她很像,而她刚好就是那天的生日。” “你在说什么?”聂婉箩声音太轻,乔能开始挂挡,车后的喇叭声早已震天了。 “我说,你是不是把我……”当替身这三个字还没出口,后车司机已冲了上来,愤怒不已地叫道:“你挡在这里干什么?车好就了不起啊?” 已经准备开动的乔能不置可否低低一笑:“不服气你就跟上来。”话一说完,车子已如离弦的箭抢过了绿灯的最后一闪。 乔能再问起这句没说完的话时,聂婉箩已不敢再重复了。两人东拉西扯一通,很快就到了招待所楼下。 “我今晚就会回去。”送她到楼下,他突然说。 聂婉箩惊诧,这都几点了还回去?“明早回不行吗?现在都快十一点了。” “明早没有航班,公司里投资的一个项目几天后就要正式上线运行,这阵子可能都要比平常忙。” “哦……,那你快走吧,别误了飞机。” “婉箩。”乔能双手捆住欲转身的聂婉箩,多少心思最后也不过一句话:“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聂婉箩在他怀里点头,“我知道了。” 离别的吻依旧由他主导,褪却了平常的粗暴,那细细腻腻的缱绻徘徊令聂婉箩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悸。她微微挣扎换他拥得更紧,直到身后轻轻的击掌声响起,她才得以解脱。 “用不着这么着急地向我表决心吧。”才下出租车的赵远航拍着手掌走了过来。 “你想多了。”乔能淡淡回复,转头又对聂婉箩说:“你上去吧,别耽误了睡觉。” 聂婉箩早就恨不得遁了,这下还不跑得飞快。 赵远航走了过来:“我家老头子说,你那研究院过几天就正式运营了,我祝你早日摘到那颗星。” 乔能一笑,语气散漫:“我也祝你,早日摘到想要的星。” 正文 第18节 赵远航的目光 乔能真如所说的那般忙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聂婉箩都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但问候晚安的短信倒是没断,不过也都是在凌晨以后,等到她看到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一想到乔能也许正在补眠就干脆不回了。 似乎那晚乔能谈话成效不错,赵远航清冷贵公子的形象复又重塑起来,之前的变态无礼就好像是一种错觉。聂婉箩渐渐放下戒备,真正融入到活动本身和学生们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夏令营的最后一天在参观完植物园后李枫提议去户外游泳。在众男生一再发誓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这个提议被校长通过了。夏令营的学生竟没一个旱鸭子,撇开了最开始的羞涩,一入水也欢腾得跟鱼一样。聂婉箩不会游泳也从不游泳,自发地同另两名老师承担起了看守衣物的重任。 “想不到赵老师外表斯斯文文,这身材还真有料。”大龄剩女的马老师眼都直了。 “上回春运会我就看出来了……哎,你看。那入水姿式堪比国家队呢。”四十开外的王老师跟着起哄。 经她俩这么一说,聂婉箩也不禁看了一眼,赵远航正从水中探身出来,本就好到爆的身材因为混在一堆正发育的孩子里更显得极具优势。 马老师恨不得两眼冒爱心,痛心不已地感叹:“他该去当明星的,保准红得不行,来我们这种小破学校简直就是暴殄天物。造孽啊!” “这得问聂老师了。”王老师神秘一笑,膝盖顶了顶聂婉箩:“聂老师,你说呢?” 聂婉箩脸上莫名一红:“我怎么会知道。”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敏锐的马老师一下嗅出了其中的八卦,见王老师和聂婉箩都不答话恍然开悟道:“赵老师是为了聂老师才来的?哦,天啊,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挺像。我在组织活动时就请过赵老师,可他说要去国外探亲不能来参加的,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来了,敢情是因为知道聂老师临时替补了刘老师他才来的?” “啊?”聂婉箩心一惊,她还以为他跟她一样都是替补参与者。 “原来还有这种事。”王老师意味深长地笑道:“我就说赵老师对你格外关心,天文台那晚楼上楼下地找你,第二天还送什么来着了?” “不是那么回事,我跟他根本就没什么。真的没什么……”王老师越扯越露骨,聂婉箩红着脸争辩,可这在两个好八卦的同事眼里等同于恋情被揭的羞涩。 “送什么了?”马老师好奇。 “你猜,那早你也收到了,不过李枫那小子送的。” “玫瑰花?天啦,赵老师太有手段啦,这招借花表爱实在是高!” “聂老师还不领情呢,当场就扯烂了。” “聂老师你太有个性了,就该这样,那种富家子,顺毛捋两天他就厌烦了,带点刺的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聂婉箩真服了马老师的发散思维,她粗着嗓子佯装发怒道:“我再说一遍啊,我跟赵老师一点关系也没有。” “谁说没关系?”清越的声音响起,刚才三人只顾着说都没有留意到赵远航已走了过来。 三人顿时收声!两人尴尬不已,一人长舒了一口气。 “赵老师,你给解释一下。”聂婉箩忙说。 赵远航伸手取过聂婉箩脚边的一只背包,一边翻着一边说:“解释什么?同事关系也需要解释?” “对,我跟赵老师就跟你们一样,是同事关系。”聂婉箩认真强调换来边上两人意味深长地点头应和。 赵远航找出一幅游泳镜,手上挂着的包一松,一双修直的腿便毫无遮拦地落在聂婉箩眼里。聂婉箩赶紧转头,刚才只想着让他解释根本没有留意到他全身只着了一条泳裤。 赵远航笑声朗朗:“王老师、马老师要不要也下水试试,这水还挺清的。” “不用啦不用啦,我都一把老骨头了。”王老师不知何时已将目光朝向宽阔的江面,回答的话里明显带着紧张和慌乱。 “我也不用啦,我不会游泳,就给大家看着东西好了。”马老师也难得地脸红了一次。 “聂老师你呢?别说你也不会游泳。”赵远航笑问,目光促狭。 “我真不会游泳。”聂婉箩连忙摆手。 “谁信?摘星馆的游泳池都可以开货轮呢。走吧!”赵远航说着已将聂婉箩拉起。 聂婉箩连着被拖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子:“你放开,放开,我是真的不会游泳。从来没游过,我也不喜欢……” 反抗的话被赶来的男生们起哄着彻底淹没。李枫和另一个男生从赵远航手中接过企图赖地不起的聂婉箩,推推搡搡拉拉扯扯间棉T之下艳丽的色彩时隐时现。 赵远航盯着那片凤凰尾巴突然上前就扣住了聂婉箩的手,在死死盯过她几秒后,陡然松手说道:“算了吧,聂老师可能真的不会。别为难她了。” 男生们无不惋惜,悻悻散开。 聂婉箩感激地望向赵远航:“谢谢你,我是真的不会游泳。” 赵远航点点头,眼底疑惑一闪而过:“看你怕的,让人不相信都难。” 聂婉箩尴尬一笑,慌忙逃窜。 还没坐回去,马老师已凑了上来,大声惊叹:“聂老师,原来你有纹身呀。” 轰,聂婉箩头顶炸开,仿佛被人看到的不是精美的纹身而是原本丑陋不堪的疤痕。她慌张地说道:“嗯,……,是纹着好玩的。” “真潮啊,能让我看看么?” “不行。”她猛地收紧衣角,侧身一闪:“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只凤凰,上大学时跟同寝室的同学一起纹着好玩的。” “哦——”马老师失望地叹了口气,接着又说:“我表弟之前受了烫伤,去年也去纹了个,不过他的可比你的这个小,颜色没你的好看。” “是吗?”聂婉箩虚虚应了一句,借了个上洗手间的理由赶紧逃离。 马老师好奇心来得快去得也快,纹身的事就这么囫囵地过去了。她刚想叫住跑错方向的聂婉箩却突然发现不远处的赵远航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正文 第19节 走味的友情 为期半月的夏令营活动在赵远航发起的一次水仗中圆满结束,众人回到招待所用过晚饭稍适休息便踏上了归程。火车站的候车室内,聂婉箩接到了乔能回H城后的第一个电话。 那头的声音有些沙哑,隔着电波凭添了几丝魅惑:“上车后就去改成了卧铺,不然太辛苦了。我安排了老王明早来接你。” “订的就是卧铺,本来我是中铺,赵老师好心把他的下铺跟我换了。” “赵远航?” “是呀,上回你们谈了什么了,赵老师好像换了个人,温文有礼多了。” “那是绅士之间的秘密。” “绅士?你们两个吗?”聂婉箩轻笑,提了提背包,等待检票的乘客开始起身排队了。 “那当然!” 乔能笃定的语气令聂婉箩忍俊不禁,好一会才说道:“好吧,绅士,我马上就要上车了,先挂了。” 挂下电话,检过票,随着人潮踏上了月台。火车门外聂婉箩清点着学生人数,当最后一名学生登上车后她也随之松了一口气,正要上车时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她一回头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他站在月台上,朦胧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淡。灰色棒球帽,白色棉T,深蓝牛仔裤,驼色板鞋,拉杆旅行箱,他一如那年奔赴B市上大学时的模样,似乎连唇角的淡淡笑意也未曾改变。 聂婉箩这一瞬间想起了那两条陌生短信。可诚如他所说,他们已经错过了,却不是因为误会。误会是产生在不曾解释的前提之下的,而她因为乔能那个恶作剧之吻已向他解释过不下五次。他最后隔着话筒几乎是吼着说道:“聂婉箩,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你是注定的富贵命,我们根本就不适合!” 那时的他忘了她曾是福利院的小女孩,那种绝决和自傲令她一瞬间就下了要如他所愿的决心。他们之间没有误会,缺少的只是他对她的信任。如果他与她一直沉默各自生活,也许她会永远记得曾经的美好,但来这一趟后聂婉箩发现这种感觉已慢慢变了味走了样。也许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像时光溜走了就再也难以找回。 聂婉箩顿在原地,看何微良拉过拉杆箱大步走近,他抬手看了下捏着的火车票笑道:“我在13号车厢,你呢?” “我14。” 何微良点点头:“我是下铺的票,需要跟我换吗?” “谢谢,我也是下铺。我上去了。”聂婉箩说着已踏上了脚梯。 何微良微微愣神,难以察觉的苦笑浮过脸颊。 “等一下,哥,你等一下——” 一个略粗的声音远远传来,聂婉箩脚下一顿,那是何微然,她在S市唯一的好友。已经上车的聂婉箩退了下来,尽管何微然不是为了来送她,可她还是想在这个离别的时刻和她拥抱在一起,说一声保重。 只是,实现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何微然拖了个人,那是个有着一双溜圆眼睛的俏丽女子,她只背了个旅行背包看得出出行的匆忙。她被高她一截的何微然一路拖过来,早已气喘不已,昏暗光线下她的脸色红润得像只熟透的苹果。 “带上米丽一起去。”何微然将那俏丽女子往何微良身边一推:“爸妈以及我甚至是家里的大黑猫都赞成米丽跟你一起去。” “你有病!我不是去玩的,是去工作!”何微良冲着何微然极度不爽:“回去!给我回去!” “谁跟你去玩的,米丽也是去工作的。” “是吗?”何微良双眸微眯看向身边的米丽:“你什么时候联系好的工作?” 未等米丽回答,何微然抢先不满道:“你凭什么质问米丽,她现在可是你的女朋友!我可告诉你了,你要是敢欺负她对不起她惹她伤心,我一定将你杀个片甲不留。米丽,你别怕他,走,上车去。”说着就抢过米丽的包拉着她大步上了脚梯。 何微良似有无限怒气无处发泄,对着拉杆箱狠狠一脚,这才看到身后的聂婉箩。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聂婉箩微微一笑道:“我是想跟微然说声再见的,你替我转达一下吧。谢谢。” 她说完转身上车,没给何微良说话的机会。她不为已死的初恋难过,却为何微然对米丽的袒护失落。她们曾是无话不谈的同学兼朋友,但何微然却从未在何微良面前说过聂婉箩是你的女朋友!她总是说,婉箩你真是瞎眼,我哥到底哪里好?印象中的她似乎总是带着不屑和骄傲在歧视着何微良。聂婉箩直到这一刻才恍然明白,一直以来她都忽视了那种歧视里隐含的以兄为傲的沾沾自喜。 她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偏帮着自己哥哥的吧,她害怕他受伤所以干脆地割舍了与她的友谊;所以会在时隔一年的见面里不曾犹豫地脱掉了她的鞋;所以才会拖着米丽跟他一起…… 在亲情与友情面前,何微然的答复是如此明确。这样深刻的认知令聂婉箩心头发痛,在这座城市何家兄妹曾是她最最信任的依靠,即便后来她与何微良分手也从未想过自己的友情会因此变质。可当事实摆在面前,她不得不承认有种感情叫做血浓于水! 列车缓缓开动,聂婉箩靠在车厢的接缝处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懵。 “聂老师,你脸色很差是不舒服么?”端着两杯泡面路过的李枫关切地问道。 她回醒过来:“很差吗?我可能有点头晕。” “晕就别站着了。”李枫说完朝车厢过道边站着的男子挤了挤眼:“赵老师那里还有备用的晕车药。你先去拿点吃了,睡一觉醒来就到站了。” “哦,行。谢谢你。” “不客气。”李枫一笑,速度地窜进车厢。 聂婉箩走进车厢时,赵远航已将望向窗外的目光收回:“这车还没开呢?你怎么突然就晕车了?” “不知道。李枫说你这还有晕车药,能给我一片么?” “没有药了,不过我知道一个偏方,在太阳穴上涂点清凉油或者疯油精然后对着厕所的窗户吹点风连着说十次我不怕晕车,晕车自然会好。要不要试试?” 正文 第20节 小狐狸 赵远航那是想让她去闻厕所的异味!聂婉箩当然不会照着他的话去做,她白了他眼。她的头晕不是因为晕车而是内心的失落。对上赵远航无比真诚的眼神她轻笑道:“赵老师敢把这个建议对着同样晕车的校长去说吗?” 赵远航噎了下,正要开口时聂婉箩已迈步离开。 火车运行平稳,嘈杂的对话声随着车厢的熄灯安静下来。月光不甘寂寞地钻过窗帘缝照着微微蜷曲着身体浅浅入睡的女子。睡梦中的她远比白日里要平和恬静,长而翘的黑睫收敛了那一双魅惑人心的妖眸密密齐齐地挤在一起,就像两道绵长的海岸线延伸出无限柔美和幻想;她还有直挺精致的鼻梁,微微丰润的双唇和优美的脸部轮廓。这所有的一切组成了一张暗藏精致与诱惑的脸,她应该自小以来就与天真可爱无关,而像是只无心魅惑人心的小狐狸。 小狐狸?赵远航突然回神过来,英气的面容闪过一丝错愕接着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他怎么就无端想起那只小狐狸了?不过一眼一吻而已,他连她的样子都记不清了。 他再度凝视那张平静的睡颜,企图找出一点宽慰自己的线索,最后却真真从那张白皙的脸上诡异地看出一只狐狸脸来。他大吃一惊,平复过后黑眸里暗流深深,嘴角轻微翘起,语气讥诮明显:“聂婉箩,乔二怎么就娶了你这只狐狸精!” 铺位上的聂婉箩没有丝毫反应,轻均的鼻息召示着她对这一刻的无知无觉。良久,赵远航起身离开。 狐狸精……,狐狸精……,大的小的都是狐狸精……,你想勾引谁?还想勾引谁?…… 黑睫微微颤动,纤细的双手缓缓地捂住了耳朵却怎么也隔绝不了声声尖利的讨伐。聂婉箩自黑暗中猛地坐起,抡起拳头狠砸了混沌不已的脑袋,那虚无的声音总算消失。 夜似乎有无尽的漫长,当乔能的短信发来时聂婉箩像是溺水已久的人突然间抓住了浮木块一样,心就那安定了下来。 “快到Q市了吧?睡得还好吗?”短短两句问候直指她心底的脆弱。她几乎没做多想地将手机拔了回去,乔能的声音急切地传了过来:“你怎么还没睡?” “做了个梦。”她小声说。 “不好的梦吗?”他问,关切重重。 “嗯。有人骂我狐狸精。” “……” “乔能,你在听吗?” “在。婉箩,别怕。叫你狐狸精的人那是因为嫉妒你长得漂亮。”乔能收敛了日常的调侃,语气里透着认真和急切,那么直接地向她传递了安慰和维护。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了她最深沉的依靠。 “再有几小时就该到站了,干脆回家补眠算了,现在跟我聊聊天吧。”他继续建议。 聂婉箩看下手机时间,已是凌晨两点,他是如此忙碌却还想着陪她走出梦境,有种感动浮现心底,她柔声说道:“我还能睡一会,你也早点睡觉吧。晚安,乔能。” 再度转醒时过了五点,车厢里已经热闹了起来,拉开窗帘天已破晓,晨光微熹之中H城郊的优美景致接连自眼前晃过。去洗漱时聂婉箩看到了对面车厢里米丽正拖着屈就了一夜的何微良往这边洗漱池过来。不知为何,她竟没有此前的慌张,反倒是看到她的米丽快速地拉着何微良转身。 这才是各自该走的人生轨道,他是米丽的何微良,她是乔能的聂婉箩。聂婉箩对着镜子没心没肺地笑,重新坐回铺位后她透过车窗下意识地寻找起西山别墅群的所在位置,奈何辨了半天也没分清东南西北,于是只好放弃。 火车终于到站,一出站门,司机老王正朝这边走来,聂婉箩生怕老王会当场喊她夫人忙跟校长打了招呼主动地跑了过去。 “夫人。”老王还像以前恭敬。 “嗯,这么早来麻烦你了,车停在哪边?” “请夫人跟我来。” 一辆簇新的劳斯莱斯停在离出站口最近的位置。老王恭敬地打开车门:“夫人请上车吧,二少还在里头等着呢。” 乔能?聂婉箩钻进车里,乔能果真是在车上,只是头歪向一侧,双眼轻瞌,鼻息绵长。 “他这是来干什么?真是的。”聂婉箩看一眼,微微心疼。 老王发动车子,起步时的动静让乔能身体突然一倾,压了过来。聂婉箩赶忙伸手接住,颇费了点力气才将他扶正。 “二少已连着几天没睡了,我三点钟去的公司本想将他先送回去再来接您的,可他说想跟您一起回去。” 聂婉箩微低眉眼,内心暖意融动,探过身子将乔能已歪向另一侧的脑袋轻轻地扶过来挨在自己肩上。看到他眼下的青黑,下巴上冒尖的青茬忍不住侧头在他的发顶轻轻碰了碰。头一次她听到了他酣睡时的轻微声音,就像一首无字的歌。 车子平稳行驶,到达摘星馆时后座的两颗脑袋已碰在了一起。老王纠结着要不要叫醒这两人,可一想到这一幕实在难得一见,干脆大着胆子丢下两人自己下了车。 乔能一觉醒来,只觉得怀里柔软得不可思议。他一动怀里的人跟着就哼了一声,吓得他赶紧闭眼装睡。幸好,她只是哼了一声并没醒来。乔能再度睁眼,聂婉箩半身坐在座位,半身歪在他的侧身,白皙的小脸侧贴在他的颌下,温热的气息扫过他的胸口,她的一只手缩着,另一只手虚虚地搭在他的腿边,而他的两手正交叉在她的腰侧。这个姿势如果放成平仰,他与她就是互拥而眠。 互拥而眠。多么美好的四个字,乔能不觉地弯了嘴角弧度,怀里温热的一团,令他渐渐心猿意马,他拢着她的手渐渐变得不安分起来,在初次的探试成功后,他大着胆子攀上了一处丰软。 “嗯?”聂婉箩突然转醒。 动情的手顿时停住,T恤被撑得老空。 片刻求饶声响起:“不要打啦,我让你摸回来,让你摸回来行吗?” 正文 第21节 看照片 乔能声音恨不得大到全部人都能听到,聂婉箩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拎着行李气呼呼地下了车。乔能速度跟上,理理被聂婉箩弄得一团糟的头发,一脸谄媚讨好:“老婆,重不重,我来帮你拎……” 聂婉箩甩一个眼刀出去,乔能忙收声配合地做了个中刀状,搞得聂婉箩好气又好笑。 桂婶早已将餐点备好,聂婉箩伸手去抓却被乔能以不洗手为由阻止,她悻悻回房干脆泡了个热水澡再回到餐厅时,同样沐浴过后的乔能正拿着IPAD一边上网一边吃得悠闲。 “给你看看。”聂婉箩甫一坐下,乔能将IPAD递了过来。 黑色大标题下乔能与国家某重要领导人的合影异常醒目,聂婉箩惊叹道:“太厉害了。这也让你给攀上了。”再一看标题“国内最大个人天文研究中心在H市成立”,顿时联想起了那个摘星梦。于是惊叹里多了抹讶异。 乔能微微一笑,喝了口牛奶不紧不慢地说:“这不叫攀,之所以受关注。因为这是乔氏在国内近两年来最为重要的投资之一,也是国内首家以个人名义全额投资的天文科研中心,其研究意义相当于酒泉卫星发射基地,未来十年这个科研中心的所有研究成果都将无偿贡献给国家。” “无偿?这不摆明了亏本?”聂婉箩不解。 “也许会亏一点,但不会太多。”乔能笑,轻描淡写地指出:“这只是整个乔氏在国内投资的一个项目而已,目前国家对科研采取的是鼓励多过于限制,除了各种专项奖励外乔氏会因为这个项目省去大笔税费,这个项目是我亲自立的案做的评估,除去前期基地建设的投入,运营的前五年会有亏损,后五年基本持平,十年后便是盈利。” “可要赚回前期投入的,那得多少年?搞不到等到2061年哈雷彗星再现,你还在纠结回本了多少。”聂婉箩不解,完全没有看出这种投资的价值。 “傻瓜,科研是无价的。这个项目最终的去向将是国有化。” “国有化?那你的那个梦想呢?不要了?” “怎么可能,那是国有化的首要条件。” “用一个巨额项目换一个梦想?” “你算是开窍了。这个梦想不知道何时能实现,交给国家就能获得更专业的人才和技术力量,相比自己经营,梦想会更早实现。”乔能笑,伸手夺回IPAD语气一改:“有兴趣见一见你的婆家亲人吗?” 话题转得太快,聂婉箩腾地脸一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乔能挨了过来:“别怕,只是照片而已。” 照片被打开,乔能好兴致地张张解释:“这是爷爷在圣彼得堡郊外的马场,威风吧,今年七十四了,还能骑马打猎。这张是奶奶,她是个旗袍控。这是你公公,看着挺和气的其实特别狠,以前可没少打我,老实说我也有点怕他的。这个挽着他胳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女人自然就是你婆婆了,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有没有觉得我很像她?” “噗——”聂婉箩很不厚道的笑出声来:“你真能自夸,继续。” 乔能翻着照片不急不忙:“我实话实说而已,看看大哥和大姐,就知道我所言非虚。喏,有对比了吧。” 聂婉箩接过细看一眼,哪有乔能所说的夸张,照片上的一对兄妹都称得上人中龙凤,只是长相随父亲多点,更具英气,不似乔能邪魅。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或许乔能这种长相更得聂婉箩的心意,总之这种对比下的效果令聂婉箩感到丝丝骄傲,那种夫妻共荣的感觉复又上来,她忙低着头翻了翻照片嘴上却不肯承认:“你不过就是年轻了点而已。” “明明是句好话,叫你说着怎么就这么别扭呢?”乔能笑得得意不已。 “哪里别扭了,等你过个几年再来跟人比,保不齐那落差连你自己都难以置信。”聂婉箩睕睕他。 乔能伸手在她额头轻弹了下:“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哪条狗能吐出象牙来?”聂婉箩笑着揉了下额头,又往下翻了页,目光停了下来。照片上面是一张成年男人的照片。那男人身着笔挺的深灰西装,戴一幅金边眼镜,蓄了短短的上须,双手抱胸叠交,慵懒而又清醒地靠坐在暗红的欧式高背椅中,闲适间自有一番风流气息却又不过份袒露。他少商人一分精明,多学者一分儒雅,看不出真实的年龄却足以打动聂婉箩的心灵。 “这人是谁?这么有气质,太有男人味了。”聂婉箩由衷地赞道。 乔能眼底一丝暗沉浮过,他刷刷地翻着照片,最后挑中一张问:“那样就叫男人味?这样的男人呢,算什么?” 聂婉箩一看,脸顿时一红。照片上的男人身着银色击剑服,他手握剑柄抵在胸口,面罩夹在腋下,汗水湿了头发流过面颊,英挺的眉下一双狭长的双眸透出必达目的的狠劲和唯我独尊的野性。这样的男人不露半点身材就能让人察觉到他的性感,不说半句就能让人感到他的气势。即使是张照片也已成功将聂婉箩震慑到,令她不敢正视,她巴结了两下说道:“你,你,你这POSS摆得不错。不过我还是喜欢前面那个大叔,那种气质让人觉得舒服。” 聂婉箩边说边快速翻回到之前的那张照片:“他是谁?是你叔伯吗?” “不是,我小叔很早就去世了。”乔能眼底暗流涌动,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已有些沉重,他说:“你这眼光还不算太差,这位世叔曾经也是位出色的天文学者,后来改行做起了生意也很成功。你很想见他吗?他也在H市。” “我就随便一说,可没说想要见他。”聂婉箩笑笑,将那张照片放大又仔细地看了看突然发现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乔能将IPAD收起:“别光顾着看男人,快点吃吧,吃完了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有个宴会,我想邀你出席。” “我?”聂婉箩差点没被刚塞进嘴里的糕点卡住。 乔能宠溺地笑道:“就是你。夫人。是庆祝天文研究中心落成暨试运营成功的内部酒会,这个酒会对我的摘星梦想而言很有纪念意义,陪我一起吧。” “那样……,不是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结婚了。” 乔能脸色顿时一黑,深叹一口气无奈道:“别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你当这圈里还有几个人不知道乔能和一个叫聂婉箩的女人结了婚?他们不提敢是因为我不允许!可我有时候也觉得憋屈,其实我昨天还给国外的父母打了电话说了我们这事,他们并没有因为我们隐婚生气,反而争着要回来看你。我怕你没有做好准备突然上门会觉得为难才阻止了他们。婉箩,你那晚说过从没想过和我离婚,其实我更没想过要和你分开,很多时候我想让你呆在我的身边,是以外人熟知的爱人名义。” 乔能说着面色已经转暖,他在等待聂婉箩的回答,不急不燥地等待,就像这放养一整年的等待一样,他胸有成竹地迎来了这一刻。当那双诱惑人心的眸子里透出点点羞涩感动和不安慌张时,乔能笑了:“你可能会成为今晚的焦点,但是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正文 第22节 到底要穿成什么样? 酒会是个什么样子,聂婉箩只在电视上看过,不论男人女人无外乎光鲜的衣着,精致的妆容,但她这会更明白了外在的光鲜精致是用摧残练就成的。聂婉箩感觉自己快断气了,在这家高级私人会所里第十次从试衣间里走出来时,她不得不把求救的目光再一次投向乔能身边的造型师河马。 河马还没从上一件礼服的震惊里回神过来紧接着又一次被闪瞎了眼,他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的乔能,双手一摊无奈地吐了吐舌头。没办法,谁让你是这位爷带来的呢,爷不说好,即使他觉得已经够完美了也不行,那只能接着试了。 聂婉箩提着裙摆走向乔能,五步距离时松开裙摆双手虚拢在腰侧,微一侧身,展现出一道完美精致的玲珑曲线,虚脱地一笑:“还不行吗?” 乔能双手抻膝抵着下巴,目光深沉,对面女子中领无袖略带中式风格的挂颈礼服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恰到好处地显示出她细嫩的颈,消瘦的肩,丰满的胸,修长的臂,纤细的手指,妖娆的腰,挺翘的臀,以及比例美好的下半身长度。那流金般的颜色决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驾驭的,可穿在她的身上却是如此地贴合,让她瞬间从上一件的妖娆女子变成了此时的气场女王。更令他再一度烦闷,究竟哪一件才能让她不那么招人眼球? 乔能沉默半天最终说了一句:“还有别的吗?” 聂婉箩顿时觉得天地一片暗沉,一旁的河马也终于暴怒:“靠,你成心想拆我招牌吗?你说说这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件的哪一件不好看,哪一件不适合她?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想怎么样?” “不露背不露胸不露腿再挑!” “这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件的哪一件露背露胸了?连腿都不露你干脆让她穿套潜水服好了。” “我不管,你再挑!” “乔二,乔爷!”河马语气无奈,拖过聂婉箩说:“你这妞不打扮就已经很招人眼了,现在这样出去保准出足风头替你挣足面子,你再不满意就上别处去吧,何爷我伺候不了你了。” “伺候不了也得伺候,把你所有压箱底的都拿出来。”乔能闷吼一声,心头微微不安。 “乔能,我不去了。”聂婉箩突然出声,略含委屈的双眸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回试衣间。 乔能这才想到在一次次的试衣中他的态度已伤害到了他最在意的人。此前所有的不安思绪在这一刻统统短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管以后怎么样,他今天必须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人。 “婉箩!婉箩!”乔能追进试衣间,自聂婉箩身后将她环紧:“我不是嫌你不好看,我是担心你太招人眼了,怕你有去无回。” 聂婉箩低头,委屈还在,分不清乔能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如果我真美到那个份上,你干嘛还要带我出来?” “我想让人知道你是我老婆。”他在她身后认真地说道。 她突然转身过来:“我都是你老婆了又怎会跟别人跑?” 乔能愣了两秒突然笑了:“这是你说的,聂婉箩。你是我老婆决不能跟别的男人跑了,就算是那个大叔也不行!” 弄了半天竟然是为了这个?聂婉箩抡起粉拳砸在乔能坚硬的胸膛:“你这肮脏思想,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乔能身下一挺,一手捉住了忙碌不已的小拳头一手揽在聂婉箩的后腰将她顺势带到怀里。相贴的一刹那,他自看她换衣时便已升起的火热欲望抵上了她平坦的小腹。 聂婉箩猛然一惊,微微退开掉转头说道:“我换衣服,你先出去吧。” “婉箩……”乔能低喃一声,喉头发紧。 气氛一瞬间绷到极至,她不敢接话,他更不敢出声。过了片刻,他将她再度拥在怀里,低头摄住了她的唇,反手锁上了更衣室的门。 那吻起先即轻又柔,像是羽毛抚过引得聂婉箩心尖一阵轻颤,不过来回间,便被加深一个层次,他开始轻噬轻吮带动了她所有的身体感观,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回应。只是小小一点回应,便让他有了变本加厉的由头,他湿热的舌犹如灵活的鱼游进了她的狭小而甜腻的世界寻找相同的伴,邀她嘻戏、共舞。那般热切的邀请,她几乎找不出拒绝的理由,纤长的双臂缓缓地攀上了他的颈,足下也一点点地抬高,在他的唇舌裹胁之下,她情不自禁地轻吟了一声。 他的手轻解开她领后的珍珠扣,顺带着轻轻一声,顺畅的拉链已落至腰间,五彩的凤凰浴火而生。她沉浸于他给的欲望里,当身后一片微凉时才猛然惊醒。她顿时后退却反被箍紧,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过那只炫丽的凤凰,他尚能感觉到皮肤上还有微微的绷紧和不平,却正是因为这种微妙的触感压得他眼底欲望更浓。 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婉箩,我想要你。” 一阵酥麻自耳边而过瞬间直达四肢百骸,原来手足无措也可以是像现在这样。她在怔愣间被脱掉了流金色的一身,白皙的肌肤不知何时染上了薄薄一层淡粉,他甚至透过那层胸贴看清了她微微立起的红蕾。 眼底欲望再一度被加深,先前还湿润的口腔顿时干燥无比,他费力地咽了口口水却根本无济于事。 倒底还是她先找回了理智,慌乱间拉起脚下的礼服:“这,这,这里是试衣间。” 眼前的美景被迅速遮盖,乔能微微一顿,神智一点点回来,看她手忙脚乱地将自己收拾好,终于微微一笑:“那晚上回家你可不许再踢我下床。” 聂婉箩脸色绯红,手忙脚乱地打开试衣间门,低头脚步匆匆地逃窜。乔能在后俊脸微红看着慌忙而逃的女子笑意深深,转回头时却对着门角偷听的河马飞了一脚:“死这干嘛呢,你的事干完了?” 河马抱着被踢中的下腹,嗷嗷大叫:“靠,你没干完,哪轮得到我?” 乔能一听,脸一黑,又一脚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MD,你活腻了是吧,敢打我老婆主意。” 正文 第23节 结婚周年纪念日 河马一个不稳滚倒在地,起身回头刚好看到乔能盛怒未消的表情,他只觉得莫名其妙:“你无缘无故发什么火呀,你们关在里头不出来,我哪有事干呀?”还说什么打他老婆的主意,那是给他胆他也不敢不做的事呀,等等,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老婆?她是你老婆?”河马疑心自己听错,看看乔能又看看一侧的聂婉箩,见两人都无疑异顿时口齿不清:“你……,你……” “你什么你,不想我拆了你的店,赶紧帮她做头发去。”乔能下令,跟着长腿抬起,大有一脚将他踢到聂婉箩脚边的意思。 河马窜逃,疑问最终发泄在了聂婉箩身上。 “你真是他老婆?”剪发时河马问。 “嗯。”聂婉箩似有若无地应了一句。 “圈子里也有人传过乔二去年结了婚,我都不相信的。” “为什么?” “你就看他那骚包样,结婚这么大的事肯定恨不得让全球人民都知道,没理由这么不声不响的。” “兴许是因为我长得丑呢?”聂婉箩自嘲般笑笑。 “有可能。”河马下意识地接口,又端着聂婉箩的头从镜子里看了几看感叹道:“虽然你长得也不赖,可这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美女。” ?!聂婉箩一囧,尴尬得不知如何回答。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后知后觉的某人举着细长的剪刀想解释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倒是聂婉箩释然一笑,下意识地护着头:“你别激动,把剪刀拿远点行吗?” “呃?”河马一愣,反应过来后,耍宝样地将指间的剪子转得银光一片呼呼作响:“别怕,我是专业的。” 聂婉箩胆颤地点点头:“别给我剪太短了,我也不染颜色。” “不染颜色可以反正你这头发也黄得挺自然,不过开叉多,得修到这,搭刚才那件礼服,我得给你绾个随意的小苞头,头发太长不好弄,得剪到这。” 聂婉箩侧身看了下,勉强接受剪掉的尺寸。 除掉刚才的小尴尬不算,做头发加上化妆的这两个半小时还算愉快,河马从头到尾喋喋不休简直就是个爆料机器。他从自己的爷爷曾和乔能爷爷一起扛过枪下过海开始,讲到了乔家的移民,又从乔能接手乔氏在华业务讲到了改回国籍;然后引出乔能的大姐其实是乔家早死的二叔的女儿;接着从乔大小姐的爱好又跳跃性地讲到了乔能十五六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并且失踪过两个多月等等等等……。 最后,河马一收化妆包极其自然地将爆料终止,转而对自己手下的作品啧啧称赞。 聂婉箩起身看到镜中的自己,虚幻得有点恍若梦境。 “去给他看看。”河马催促,语气骄傲。 那头乔能仰在沙发上不知道何时睡着了,连聂婉箩坐到身边唤了两声也未见醒。河马坏笑着递过一支小眉刷,聂婉箩接过在他脸上轻刷了两下后他才悠悠醒来。 乔能睁眼后有好几秒的恍惚,对面的女子像是传说中的狐仙显了身,那一双染着微微笑意试图对他一探究竟的狭长眼眸就像是炼就了最高层次的吸心大法,一下便让惺忪的他怔了神。他不由自地就将手伸了出去,微凉的指尖沿着她的脸部轮廓轻描而过,在感觉到她不畅的呼吸后由衷赞道:“真的好漂亮。” 聂婉箩略微羞涩,低头轻抿了唇角,还没得及自谦耳边便传来冷冷一声:“把这个卸了重化一个裸妆!” “嗯?” “啊?” 聂婉箩登时抬头,河马立马瞪眼。 “你TM耍我好玩是吧,你哪只眼睛看到这不是祼妆了?再祼就干脆别化了。” “那就卸了不化。”乔能看了眼手表:“十五分钟内卸干净了。” “哦喔——”河马受不了地甩着头,再没半点玩笑的意思:“要卸你自己卸去吧,我从不糟蹋自己的作品,尤其是完美无缺的作品。” 乔能狠瞪一眼,二话不说拉起聂婉箩直往洗手间。 龙头打开,水哗哗地直下,打湿的缷妆棉一下下擦过妆后越发精致的面颊,聂婉箩面朝乔能直挺挺地站立任妆容变残变没。乔能的动作除却第一下的粗重后始终温柔,在擦至眼角时他看到了她眼底的微微晶莹。 心头猛然一痛,乔能伸手将聂婉箩捆进怀里,喉间的沙哑传出,他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聂婉箩一动不动,任由乔能将她捆紧。这前前后后一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为,让她莫名地生出一丝不安和疼痛。 在河马发誓再无下次后,妆最终还是化上了。 青年才俊,妖娆佳人。当这两人十指紧扣步入会场时,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齐齐投向迎面走来的一对璧人。 奢华的会场,耀目的灯光,灼人的视线,一切一切都使得聂婉箩脚步虚浮,笑容微僵。她下意识地扣紧身边的乔能,抬头寻找来自于他的眼神鼓励和安慰。 乔能回看,脸上的笑容如同上了杂志封面,即职业又完美。他将扣着聂婉箩的微微出汗的手无声地紧了紧,一种力量自此传达。 在司仪的安排下,做为研究中心的发起人兼投资者,乔能的讲话必不可少。当聂婉箩主动松手时乔能俯下身,在来自于数百目光见证下轻啄了她的额头后,从容上台。 他身形直挺,笑容恬淡,语言间不骄不躁张驰有度。简短的致词过后,乔能话锋一转切入另一个主题:“借这个时机,我还要感谢一个人,感谢她能来到我的身边,也感谢她能够出席今天的酒会。这个人就是我的太太,聂婉箩女士。” 乔能说完大步下台,无视于这个消息带给众人的惊叹,直朝聂婉箩而去,一步距离时伸出手小声笑道:“聂女士,可以赏个脸么?” 虽然有所准备,可真正面对时聂婉箩并没有自己想像中大气,她浑浑噩噩将手地递了过去,在被他狠狠抓紧时才略微清醒。 乔能牵着她再回台上,在众人的小声讨论中继续说道:“其实今天,还是一个非常重要非常特别的日子,今天是我和我太太的结婚周年纪念日,我谨感谢在场的各位替我见证这值得回忆一生的时刻。” 正文 第24节 四叔秦政 结婚周年纪念日?聂婉箩被这个重磅炸弹炸得头脑发懵,一时间竟想不起来领证的那天到底是哪天。 乔能侧身过来,变戏法样地拿出了一只铂金手环,手环下一颗星星闪闪发光。人群中顿时有人发出了惊叹,那是国际顶级珠宝公司为乔氏该项目特意定制的‘光系日月星’三件纪念品之一,世间绝无二件的‘流光星’。虽然款式简单,但这颗星星却是由一颗十二克拉的顶级钻石切割而成,价值不菲,因其静止时光彩夺目,晃动时如流光闪过,故此取名为流光星。 乔能执起聂婉箩的手,下一秒那颗璀璨之星便轻垂在了她的手腕,只需她一拢手指便能触摸得到。乔能微笑,以不轻不重的声音说道:“聂女士,恭喜你先我一步摘到了星星。” 台下早已骚乱,纷纷猜测这个美丽而低调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这一幕来得太过突然又太过美好浪漫,身处其中的聂婉箩登时有种想要晕船的感觉。她慌乱地抓紧他的手,在他极尽简约的讲话结束后,匆忙下台。 “今天真是纪念日?”找回着陆感的聂婉箩一下台便问,忘记这个日子的确很可恶。 果然,乔能脸一黑:“回家看结婚证去。” “对不起……” “道歉的话等日后再说吧。”乔能加重了日字发音,说完含笑接过应侍生递来的香槟,领着她往人群中走。尚未发觉话中深意的聂婉箩还不禁感叹某人的大度。 酒会正式开始,乔能做为东道主敬酒碰杯亦是难免。聂婉箩跟在乔能身边,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恭维声,狐假虎威之余又有种陪酒丫头的辛酸。 当优美的舞曲响起,乔能放下酒杯在众人的瞩目下领着聂婉箩步入舞池。因为聂婉箩事先申明踩到脚了不管,乔能并未对其舞技抱有希望,可几步过后,先前的设想便被推翻。眼前的女子不仅会跳,而且舞步优雅。 暗淡的灯光下,舞池中的男女各有优雅和妩媚,铁灰搭配流金,妖娆攀附挺拔,进退旋转间裙角飞扬,发丝轻摆,流光星芒闪烁。池外众人喝彩,一曲结束,乔能执起握着的手印上一吻。 “再来一曲?”乔能意犹未尽。 聂婉箩却极煞风景地摇头:“我想上趟洗手间。” 乔能微愣,低声说:“出门左手边过大厅到底右拐。” “这你也知道?” “我还知道你已经憋很久了。”他低声说完随即高声大笑。 聂婉箩惊愕两秒,红着脸提着裙子挤出不明所以,眼神暧昧的人群。 返回时,酒店大厅一侧的墙壁上挂着的几幅油画吸引了聂婉箩的视线。雪山、河流、湖泊、海洋、原野、森林、星空。各种色彩巧妙地将这七种自然景一一融汇进画框里,让人一看便能生出对生活的热爱。 “很美的风景吧。”后身有人突然问。 聂婉箩回头便看到了那个丰神俊朗的成年男子。他背手而站挺直如松,一身藏青西装合身得体。他五官鲜明立体,上须修得颇为整齐,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更是很好地衬出了他的儒雅气息。如上次在乔能那看到的照片一样,面对真人聂婉箩依旧猜不准他的年纪,可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亲切感令她还是忍不住心动。 她微笑回道:“的确很美,山河湖海原野森林星空,组成了整个人类赖以生存的环境。放在酒店大厅里很应‘华天环球’的景。” “被你这么一解释,我才发现原来还有这一层含义。”男子恍然一笑,隐有赞赏之意,似乎在这之前真的没有听过这种解释。 “我是瞎猜的,画里真正的意思只有作画者自己才清楚。” “作画者并没有说过其中含义。” “您认识作画者?” “呵呵……”男子一笑点点头,目光望向墙上的画框,他一幅幅观摩最后在星空前停下,目光宁静而温暖。 聂婉箩不忍打扰,正欲退身那男子突然回头道:“你叫聂婉箩?” “嗯。”聂婉箩点头,乔能说过今晚他也会来。 “我叫秦政。”秦政伸出手,在聂婉箩搭上时极其自然地说道:“你的发色很漂亮。” “嗯?”聂婉箩怔愣半秒,反应过来伸手抓了抓发苞尴尬笑笑,原来还有人和乔能眼光相似。 “别动!”秦政伸手阻止,捉住了聂婉箩抓发的手,目光在她腕间的星星上微微一停,然后柔柔说道:“会把头发弄乱的。” 内心某个地方陡然一柔,聂婉箩垂手下来,竟忘了挣开。倒是秦政先松开手笑着说道:“看来乔能真的很爱你,才多久不见就找来了。” 聂婉箩忙回头,真见大厅另一侧铁青着脸快步过来的乔能。想起试衣间里的某人胡乱吃醋的样子,聂婉箩没由来的心一慌,下意识地就退了一步站到了秦政边上。 “小二。”秦政率先开口。 “四叔。”乔能回了声,目光却直向聂婉箩,见她不抬头突然一笑,语气瞬间宠溺:“我以为你掉进下水道了。” “我没有……” “没有就走吧。”乔能说着不由分说地拉过聂婉箩,甚至没给她向秦政打声招呼的机会直到出了大厅,离了酒店,他才将她松开。 聂婉箩抽出发痛的手腕,恨不得对甩开她后直往前走的某人咬上几口,可当前方大步走着的身影突然一矮,乔能捂身下蹲时她想也没想地冲了上去:“你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胃痛?” “不是!”乔能虚虚弱弱地回答。 聂婉箩更加着急:“那怎么了?” “我心痛!” 什么痛?聂婉箩寒着脸起身,上次在车里也是这样,乔能这招还真是屡试不爽。“我看你是你没事找事,喜欢痛就接着痛吧。” 她说着也学他,甩下对方大步往前。 一步,两步,……,五步过后聂婉箩回头发疯般地冲回来,扶起歪倒在地的乔能:“乔能,乔能,你别吓我……” 正文 第25节 检查 乔能脸色苍白,薄唇无点血色,与酒会上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聂婉箩自认识他以来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心一慌,眼泪毫无征兆地满上眼眶。 “乔能,乔能,你醒醒,别生气了好不好……” 焦急的声音一遍遍传进耳朵,短暂晕厥过后的乔能朦胧睁眼便看到了抱着他一遍遍拍打了着他脸颊的女子。他忙抓住聂婉箩的手,虚脱般出声:“我没事。” “乔能?你醒了?”聂婉箩喜从中来,见到乔能极力挤出的笑,微一怔忡锁在眼眶的泪陡然间落了下来。“你吓死我了……” “婉箩,……”乔能心头猛然又是一痛,只是这次不像刚才那样剧痛,而是一种甜蜜的疼痛,眼前这个女子在为他流泪。他打起精神站起身来将她拥住下腭抵在她的头顶:“别哭,婉箩,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聂婉箩本来并不想哭,可不知道为什么乔能在耳边这么一说眼泪反而越来越多,直到鼻腔呼吸不畅冒出一个个大泡泡,她才发觉乔能那名贵的西装和衬衣上已被她蹭脏好一大片。她讪讪别过脸去,不去看乔能脸上的揶揄,拽着他的衣角摇了摇:“回去吧,让汪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我没有事,真的。” “有没有事让医生说了算。”难得这一回硬气乔能没有顶嘴,聂婉箩得胜地笑了笑,转念一想不禁心惊,乔能这下不回嘴难道真是身体有事?他说心痛,怎么会心痛?有多久了? 聂婉箩忙催着乔能回去,一上车就给家庭医生汪洋打了电话,对方一听赶忙动身去了摘星馆。 乔能无奈叹了口气:“真的没事,你让他白跑一趟干什么呢,这都快十点了。” “检查一下才能放心嘛。”聂婉箩挂下电话,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阻止了乔能挂档的动作。“打电话叫老王来接我们吧,你这样开车太不安全了。” “你当我是什么做的?”被看低的乔能一脸不悦,拔开聂婉箩的手就要挂档。 “不要,乔能,你刚还喝过酒呢。禁止酒驾,你不想被抓然后上报吧。” 乔能一想,松了手:“也对,总不能哪个版面都有我吧。占个经济和娱乐两个版面就行了。哎,说起上报,你可得有心理准备啊,今天有记者在场。” “你怎么不早说?” “这还要说?放心吧,他们都知道该怎么写的。” “谁关心那个了,我关心的是配图,把我拍难看了我可不干。” “呵,那我可不敢保证,上镜无死角的人从来不关心配图只注重内容。”乔能,对着反光镜照了照自己。 “切——,我也不丑好不好,是谁今下午一觉醒来看到美女就花痴了。”聂婉箩不甘示弱,拉下座位前的化妆镜本想佐证自己的话,可镜中出现的却是一张被泪洗过的恐怖残妆脸,她吓得惊叫一声,忙将镜子推了上去双手捂了发烫的脸。 乔能无良地大笑,跟着找出车上的湿巾递了过去,难得好心没再继续损她:“擦擦吧,你不化妆也好看的,下回别化了。” 聂婉箩接过湿巾,一点点地将脸上残妆拭尽。当那张脸恢复如初时,乔能柔声唤了声:“婉箩。” “嗯?” “秦四叔,今天跟你说什么了?” “不是吧,你还纠结这个?他就问了我墙上的画是不是好看。” “哦——,没说别的了?” “别的?”聂婉箩回忆了一下,把当时的情景原原本本地描述了一遍,当乔能听到秦政夸赞聂婉箩头发颜色漂亮时,脸色顿时一变,眸底一丝不安急速滑过。他将手落在聂婉箩绾起的发苞上,抚抚了两下,扯下了隐在发苞内的一支细小的发夹,那一头亚麻的长发便散开来落在肩上背后。 乔能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女子,最后柔柔笑了笑:“白给你吃那么多好吃大补的,这头发还跟原来一样营养不良。” “天生的好不好,一直就这样……”聂婉箩睕一眼过去,找出一根发圈快速将头发扎起。 刚扎好头发,司机老王就到了,回到摘星馆头顶地中海,四十出头的汪洋正等在客厅里。聂婉箩一见他马上说:“汪医生,你快给乔能看看,他说心口痛,然后就痛晕过去了。” “二少,怎么……”看到面色尚且泛白的乔能,经验老道的汪洋也难免语气担忧。 乔能一挥手,阻止汪洋的担忧让然后将聂婉箩送回房,回来时汪医生正摆弄着带来的检查仪器。乔能往沙发上一坐,伸手取过桌上的一支雪茄点燃狠吸了一口,然后朝后一仰眼底一阵晦涩,似有无限疲劳连语气也开始落寞:“汪叔叔,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二少。”汪洋手上动作一停,望着沙发上的男子微微心疼,他在他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其实你心里都清楚,别再时刻揪着自己的错处不放了。” “不是我不想放,而是……,哎,说不清楚。”乔能丢下吸了一口的雪茄,抬头看了看二楼聂婉箩卧室的方向,将手撑着额角用力地捏了捏太阳穴,烦闷不已。 汪洋了然,微微一笑,小心建议:“二少有没有想过要个孩子?” “孩子?”乔能猛然挺直身体。 “有了孩子很多看似死路的事情都会有所转机。” “对啊,我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要个孩子?”乔能脑细胞飞速运转,片刻后突然嘿嘿发笑:“汪叔叔,谢谢你,这下你真可以回去了,我要……”说着指指头顶天花板。 “嗯?哦,行行,我先走了……”汪洋领会,尴尬应和,匆匆起身出门。 二楼的次卧里,聂婉箩费力地拉下礼服后背拉链正要脱时,目光落在了腕间的钻石星星上。乔能说的那句‘恭喜你先我一步摘到了星星。’再一次回响起来,当时紧张到无法思考的脑袋此刻突然恢复正常。她一瞬间就想起了秦子晓,也就是乔能曾说要摘下来捧在手心里的秦智星,他所谓的摘星梦想,多少与她有关吧。心潮开始泛酸,聂婉箩将手环摘下端正地摆在梳妆台前,然后对着它自语:“庄周梦蝶,庄周梦蝶,你这是太入戏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什么星星,我是聂婉箩啊……” “那是不是该送你只箩筐?”略带笑意的声音自门边传来,聂婉箩回头便见到了好整以暇的乔能。她白他一眼,突然想起自己礼服拉链已经打开,于是猛地一转身企图将暴露空气中的后背朝向里侧,却因为这个转身的动作太过用力而差点胸前失守。 “你出去,出去。”聂婉箩慌乱掩饰。 乔能丝毫不理,将门一带大步走近:“别遮掩了,你还有哪里我没看过?” 一句话,聂婉箩感觉自己的脸一定比熟透的西红本柿还要红,她顺着话就反问:“看过就了不起了?”可话一出口又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这不摆明了让他沾便宜么? 果然,乔能大笑上前一步勾起聂婉箩的下巴,俊眉一挑:“你的意思是吃过才算了不起?” 正文 第27节 七小姐 聂婉箩依旧是被闹钟闹醒的,她习惯性找到手机按了一下正打算接着再睡,可翻身的酸痛令她陡然清醒,她望着熟悉的卧室内心止不住的疼痛。他是什么时候把她送了回来?他曾口口声声说过的只爱她竟然是在得到她之后再将她抛弃?甚至连一夜都不屑给予? 委屈伴着恼怒席卷而来,她猛然坐起顾不上浑身的疼痛套了身棉质睡裙直奔乔能卧室。可当她伸手就要拍门时又犹豫了,面对乔能她又能做些什么? 心绪如麻,聂婉箩无措地站在门口,当一双略带清冷的手将她环住时才回神过来。乔能在她耳边低语:“怎么站在这里,不多睡会儿?” 一阵痛心,聂婉箩掰开乔能的手,淡然说道:“睡不着。” 乔能微笑,伸手顺了顺她的乱发:“对不起,没考虑到你那硬梆梆的床垫,昨晚一折腾你肯定睡不习惯了,只是我刚拆下换洗床单还没来得及换上,要不你等我下,铺好了再接着睡?” “你在换床单?”聂婉箩惊诧不已。 乔能点头,面上微红:“一个人的房间可以让下人整理,可今早一睁眼看到你突然就觉得有了隐私,像换洗床单这样的事就不想再假他人之手。” 他说的极其隐晦,她却听出了其中的意思。昨晚过后,总有些痕迹留在上面,那可是她的第一次啊。他提前洗了是不想让她觉得难为情?她突然就释怀了醒时的委屈和恼怒,别扭说道:“我也可以洗。” “你确定有力气洗?”乔能边笑边伸手开了门将她拉了进来。 室内果然一派凌0乱,靠垫、枕头、被芯、床垫全都去了套糟乱地堆在一起。乔能将聂婉箩按在座椅上,一再强调不需要她帮忙。聂婉箩无奈看他从储藏间里寻出一套浅灰的床上用品,开始摸索着摆弄起来。 套个枕头靠垫不算难事,可当宽大的被套摊开时,乔能思索了好久最后套出来的被子竟成了麻花样的一团。聂婉箩很不厚道的笑了,然后又很义气地出手相助。 两人齐心又铺好了床单,面对焕然一新的床铺,一种莫名的情愫开始涌动。聂婉箩先反应过来:“我,我回房了。” 她说走就走,乔能忙将她拉住:“就睡这儿吧,我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 “我……”聂婉箩犹豫,虽然释怀了此前的误会但不代表能够欣然接受这个建议。 “我等下要去公司,你身子不适就乖乖躺好。”看出她的犹豫,乔能先下手为强,硬将她按在床沿,直到她直挺挺地躺下。他帮她盖被,俯身下来时顺带在她脸颊偷了个吻:“晚上等我回来一起吃饭。” 聂婉箩点点头,内心无端生出一种感觉就好像他们已是相处多年的夫妻,而乔能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在忙碌的工作中寻找一个平衡点,既照顾工作又照顾家庭,于是每天的晚餐变得尤其宝贵。那是紧张之后的放松,也是用爱营造的温馨,是每个幸福家庭必不可少的参照条件之一。而她的点头默许,无声地透露出在通往幸福的道路上,她愿意相随。 不可否认,昨夜的一场 将她的心身完完全全地划归他所有。所以,当乔能离开的时候聂婉箩突然有点不舍。但她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在等了片刻没有听到熟悉的油门声时,她不由得走上了房间外的露台,想看看乔能在做些什么。 初起的阳光柔柔地洒下,照在草地边那个修长的男子身上,在他的身后是两名佣人,在他的面前却横着一根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晾衣杆,而他正把脱水后的被套床单往上摊晒。他的动作笨拙里透着细致,仿佛晾晒的是一件珍贵的纪念品。他说有了隐私不想假他人之手,于是用自己的方式向别墅内的所有人宣告了他与她区别于从前的不同。 心里一片温暖,聂婉箩躺回床上,依稀能闻到这个房间里属于乔能的独特薄荷香。在这种香气里她再度沉睡。 再醒来时已接近中午时分,聂婉箩回到原来的房间洗漱完毕后拎着两大袋旅游纪念品下楼。管家见了她,忙蹭蹭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袋子:“夫人要拿东西说一声就行了,这重物拎久了伤身体。” “这能有多重呀。”聂婉箩笑道,她哪有那么娇贵。 “多注意些总是好的。”管家笑容和蔼。 聂婉箩淡然一笑,打开其中一个包,旅游的收获尽收眼底。所谓纪念品指的就是指能证明你到过某个地方的特殊物件,以吃食居多。这只包里全是S市的名产,按照个人口味不同分配完之后聂婉箩又打开了另一个包。 琳琅的商品一件件被拿出,其中不乏聂婉箩自己喜欢的精致货色。可当一枚浅蓝的发卡出现时,周边其他的物品顿时失去了颜色。她微微一笑,将它夹在耳边:“这些我就不分了,你们自己喜欢什么就挑什么吧。挑好后桂婶你帮我把包拿上来。” 桂婶应好,聂婉箩起身上楼,一个屋里的人因为乔能的强势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她不想自己的真心赠予带给他人的是居高临下的怜悯。 很快,桂婶上来还包。 “都拿到了么?”聂婉箩问。 “都拿到了,大家都挺喜欢,谢谢夫人。” “不用客气,喜欢就好。” “夫人……”桂婶叫了一声,语气迟疑。 “什么事?” “没,没事。” “有事就直说,说一半最讨人厌了。”聂婉箩笑着撒娇,这招她经常会对桂婶用,并且屡试不爽。 桂婶果然经不起,犹豫迟疑间说道:“夫人包里的笔记本中夹着和七小姐的合影,夫人见过七小姐了?” “七小姐?”聂婉箩诧异忙去翻包,包里果有她的一本笔记本,顺手一翻,与秦子晓的那张合照便落了下来。 七小姐。便是小七,便是秦子晓。心头升起一种莫名的滋味,连桂婶都知道秦子晓又叫小七。 “你也认识她?”明知道答案却还是问了出来。 可桂婶并不能理会她问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得到一声否定,她诚实地说道:“是呀,她以前经常来的,自从先生结婚后就没来这里了。” 桂婶说到结婚陡然就降低了声音,她看着微微失神的聂婉箩,想要宽慰补偿慌忙说道:“其实以前还有很多人经常来,不光七小姐一个……” “嗯?”聂婉箩回神,拾起地上的照片。 桂婶赶忙住嘴,怎么越说越混乱了? 正文 第28节 过敏 乔能回到摘星馆时接近七点,进门便看到聂婉箩正坐在沙发上神情专注地玩着IPAD。玩心突然一起,他小心绕到她身后捂住她的眼睛扯了扯嗓子:“猜猜我是谁?” 聂婉箩咯咯一笑,极度配合:“嗯,是谁呢?猜不出来。” “真猜不出来?” “猜不出来。” “听声音呀。” “有点像太监。” “太监?” 乔能猛地放开,长臂一撑从沙发后直接翻了过来凑到聂婉箩眼前,聂婉箩故做惊讶:“啊,这不是新闻八卦里的乔二少乔总么,失敬失敬。” “呵,我听着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呢?”乔能一笑坐下拿过IPAD,聂婉箩看过的页面还没退出,秦子晓对机场工作人员暴粗对待接机粉丝冷淡的消息赫然在目。 “你偶像呢。挺能耐了。”乔能瞄一眼标题按了HOME键。 “不是你偶像么?”聂婉箩盯着乔能问。 “如果你的就是我的,那么她就是我偶像。” “女人都不太喜欢长得比自己漂亮的。可男人不一样。” “男人怎么不一样了?我也不喜欢长得比自己帅的。”乔能一句话偏了题。 聂婉箩猜不透这是有意还是无意,更猜不透乔能对于秦子晓的心思。可又一想,就算他们真有过什么,那也是以前的事了,懂得幸福的女人就不该追着过往不放。原本郁郁的心思这么一来渐渐放晴,她拿回IPAD又重开窗口翻了一阵后指着一则报道说:“不讨论她了。你看这个,你是不是跟人打过招呼呀,我不但没照片,连名字也干脆变成聂女士了。” 明显没想到她会介意这个,乔能笑道:“纠结这个做啥,酒会上那么多双眼睛替你做证呢。聂女士。” “可没看到的人就不知道呀。” “你想让谁看到?” 想让谁看到?聂婉箩突然沉默,在这之前不久,乔能还问过她在她心里的位置,她当时不敢回答但不代表后来没有仔细想过,当一条条来自后半夜的问候短信,当他宁可在车里睡着也要到火车站接她,当他说出结婚周年纪念日……。无可否认,一年来眼前这个男人以自己吊儿郎当又不失体贴关心的方式在她不知不觉间早已无声地驻进了她的心里。如果说答应出席酒会时她还存有疑虑,那么经过昨夜今早之后这种疑虑已慢慢消失。只是,她也渴望自己能以一种平等独立的姿态出现在他的身边,而不是依附于一个空降于世的‘聂女士’的头衔。 当然,这种心思聂婉箩是绝不会说出来的,以免乔能得瑟,只是说道:“好歹算是开了个眼界嘛,不过是想留个纪念而已。” “呵呵,我还当你不想出门也不想当老师了。” “这跟我当老师又扯上什么关系了?” “狗仔呀。”乔能说着起身去了餐厅,也不管聂婉箩听懂了没有。 餐厅里桂婶已布好了菜,她是经过专门培训的职业保姆,各色菜肴都能烧得有模有样。这会桌上摆的是江浙地方菜,主以河海鲜,颜色鲜艳,微微带腥却清淡爽口。 两个人虽在这套别墅里处了一整年,一起吃饭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聂婉箩不挑食什么口味的都能吃些,没一会就积起了一小堆虾皮蟹壳,反观乔能盘里只躺了几根鱼刺。 “你少吃一点,小心过敏。”望着对面小山一样的残壳,乔能皱了皱眉。 “你怎么知道我会过敏?”手上剥着虾皮,聂婉箩头也没抬:“我以前的确会过敏,不过后来慢慢的竟然就好了,现在怎么吃都不会过敏了。” “是吗?”乔能似乎不太相信,接着又说:“可怜我还保留着过敏的习惯呢,你竟然就脱敏自愈了。” “这个又不难,今天吃一只,明天吃一只,一个月后改成吃两只,两个月后吃三只,一年后也就脱敏自愈了。怎么样,要不要试试?”手一递,剥好的虾落在了乔能碗里,聂婉箩过来人般地鼓励道:“试试吧,实在怕的话就从半只开始。” “我会怕?”乔能不屑,将虾夹起吃下。同理,又吃了一小截蟹脚。 饭后,聂婉箩突然想起了一件严重的事,那就是昨晚没采取任何预防措施。如果怀孕了要是不要?乔能会一直对她好吗?这些问题困扰了她一阵,最后竟然以自己还是实习老师不方便怀孕为由,说服自己不能要。 她隐隐记得离摘星馆不算太远的物业楼里有一家药店,于是趁乔能洗澡的空隙忙跑到车库去推电驴子。电驴子下午已经充好了电,来回一趟不过用了十几分钟。 躲进厨房,按照说明吃过药,连同药盒说明书烧个干净,聂婉箩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再上楼乔能已经不在,原本以为他是去找她了,可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人影,连通电话也没有。下来一问,管家老李吱唔了半天才说:“二少洗完澡就全身发痒,老王送他去医院了。” “发痒?那是过敏了。”聂婉箩极度后悔,她怎么也没想像到一只虾一截蟹脚就能生这样严重的后果。她给汪洋打完电话才知道乔能刚到他们医院,正在做检查。于是,不顾老李阻拦急忙又去推电驴。 汪洋所在的医院其实是一家集诊冶与保健于一体的高级疗养院,H城多富豪名人,这样区别于普通百姓的疗养院使很多有钱人安心将健康交托于此。聂婉箩过年时犯过一次急性扁桃体炎高烧不断,当时汪洋不在国内,乔能将她送到这里一个电话原本在家团聚的其他医生立马赶来坐诊,态度诚恳周到,接着几天来过后聂婉箩也就记着了路。疗养院没进市区,不算太远,赶在电驴子没电前还是到了。 在服务台查了下,乔能被安排在了二楼的一间休息室里挂针,聂婉箩跑到时,老王正好从里面走出,见了她先是一愣,接着就有要请走她的意思。这么一来,聂婉箩更是担心乔能过敏严重,趁老王不备溜进了门。 说是休息室其实更像套装修豪华的小公寓,厚重的地毯淹没了脚步声。乔能躺在床上,俊眉微皱,脸上红点显现。一个女子坐在床侧,深紫卷发妩媚动人。她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正要触碰到他的脸颊,他头一侧躲了过去。 女子略微尴尬地收回手,叹了口气,声色微微幽怨:“桂婶也真是,明知道你吃虾过敏怎么还做?” 正文 第29节 搭顺风车 乔能目光朝向窗外,月光如水照了进来:“跟桂婶没关系,谁也强迫不了我吃,是我自己愿意。” “是呀,你愿意,结果就是过敏。”女子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语气中隐含了一丝心疼。 “这没什么,我可能是一下吃得有点多了才会这样。其实想要脱敏并不难,就拿吃虾来说你今天吃一只,明天吃一只,一个月后改成吃两只,两个月后吃三只,一年后也就脱敏自愈了。”乔能转回目光,望向床侧的女子,微叹了口气:“就像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一样,今天了解一点,明天了解一点,兴许要不了一年就能有所获得,就能将曾经喜欢过的人忘得彻底干净了。” “呵——”女子轻笑一声,紧跟着眼泪就落了下来:“你是在告诉我,你就是这么忘了我的么?可我做不到,我要能忘了你,我干嘛还回来?我忘不掉,乔能,我忘不掉你。” “小七,别这样。”乔能语气轻柔:“你现在也不小了,有些感情我想你应该能够分辨得清……” “你别说了,你不觉得你对我很残忍么?我从见你第一面开始就那么喜欢你,你若没有喜欢过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明白的,不是么?” “我明白?”秦子晓怔忡,片刻后说道:“我不明白。我只知道你曾说过会永远对我好。” “小七……” “乔能……”秦子晓俯身下去,头贴在乔能身边,柔了语气:“即使是替身我也认了,别把心思放在一个永远不会出现的人身上好不好?” 乔能动了动,推开身上的秦子晓,语气顿时落寞:“就因为再不会出现,所以我娶了婉箩。” “嗤——”内心某个地方像是被突然撕裂,门口一直沉默着的聂婉箩在听到这一句时再也没有继续站立的勇气。她轻合上门,恍然转身,退出休息室。在门口的休闲椅上木然地坐了片刻,当看到守在一旁的老王尴尬抱歉的神情时,突然又笑了:“别告诉乔能我来过。” 老王如负重释的点头,聂婉箩强装镇定地起身离开。 骑了一趟的电驴子电力微弱,没推出来便显示没电了。聂婉箩泄气地往边上的石阶上一坐,这才发现自己这辆电驴子夹杂在众多的豪华车中是多么的刺眼。就好像她与乔能一样,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只因为习惯了他的一切,故而以为自己变得重要忘了去思考他为什么会娶她。若不是刚才,她也许永远也不会知晓就连秦子晓在乔能心里也不过只是替代品,而她又凭什么以为在通往幸福的那条路上他愿意和她同行? 聂婉箩不禁苦笑,在她交付真心之后,这一个真相的得知无异于让她如同从云端跌到谷底,乔能此前的种种温柔霸道此刻看来就像是一个个圈套陷井,更可笑的是她竟然心甘情愿地钻了进去。 凉意一阵阵涌上心头,如水的月光照得台阶上的聂婉箩更加孤独落寞。她沉浸于自己混乱而又麻木的思绪里,良久过后当她起身去推车时,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她猛地跳开捂着乱窜的心脏定盯一看,竟然是昨晚见过一面的秦政。 “吓着你了?”秦政目光温柔。 “秦先生?你怎么来这里了?”聂婉箩有些诧异,秦政看上去不像是生病的人。 秦政笑笑:“我女儿身体不太舒服,我陪她过来看看,可是一晃眼就不知她跑哪去了。我找了一会没找到反倒是看到你了,你有心事?连身边多了个人也没感觉到?” “我……”聂婉箩迟疑了下,还是老实说道:“我来看下乔能。他皮肤过敏在这打针。” 秦政“哦——”了一声,“过敏体质确实麻烦,你怎么没进去陪陪他?” “里面有个朋友在,我怕打扰到他们,现在正打算回去呢。”聂婉箩说着去推车,没电的电驴子比健身房里的动力单车还要沉重。秦政替她搭了一把手,车子总算推了出来调好了头。 “没电了,这个骑着回去太吃力了不如我送你吧。”秦政微笑建议。 “您不得等你女儿么?”聂婉箩没有明确拒绝,兴许是被秦政身上的某种气质影响,对于秦政她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我给她打个电话,她自己也有开车来。”秦政说着拿出手机拔了过去。 那头接了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秦政慈爱一笑:“行,自己回去没问题吧?” “……” “那好,开车小心。”秦政挂下电话,对上聂婉箩灼灼的视线微微一笑:“你在这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聂婉箩点点头,那个硬朗挺拔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不出三分钟一辆迈巴赫停在了跟前。秦政下车打开后备厢,聂婉箩才知道他这是要把她的电驴子一并带回去。她受宠若惊,急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这个就让它停在这里,我明天再来推回去。” 秦政并不以为意:“能一起带走就带走好了,省得明天再跑一趟。” “可是这车很重,要搬上去也不容易,万一碰坏了您的车……” “这你就别担心了。”秦政笑着打断,不由分说地将电驴子推到车后,抓住车架和座椅试了试重量后,狠狠一用力电驴子就离了地。聂婉箩忙扶住车头助了一把力,两人齐心协力加上电驴是女款整体规模不大,后备厢容量也还好,半新不旧的电驴子就那么不可思议地搭上了价值千万的顺风车。 聂婉箩道了谢从包里递过一片湿巾,秦政接过后擦了擦手让她先上车,然后走向垃圾桶丢了湿巾,折回来时发现聂婉箩已坐在了后排座位。 他和蔼一笑,语气里似有微微宠溺:“怎么,你也喜欢坐后头?” “不是,我随便坐的。”聂婉箩有些尴尬。 看出她的紧张,秦政缓解道:“我女儿也喜欢后座,她说这样我就是她的专职司机了。” “啊?”聂婉箩惊讶,脸色一瞬间红透。她绝没有拿秦政当司机的意思,只是社交礼仪的确欠缺,她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还有这种讲究,我现在就换到前面来。” “不用不用。”秦政连忙阻止,并在反光镜中给了聂婉箩一个笑容:“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做一次司机又何妨呢,我这年纪当你父亲也有余了。” 正文 第30节 变天 聂婉箩心头一恸,低低说道:“只是我没有那么好的福气,没有您这样的父亲。” “子女和父母那是缘份,每个父母都是疼爱子女的,只是表达方式不一样,你的父母应该也很疼你吧?”秦政边开车边问。 聂婉箩不语,她没有父母甚至连养父母都没有。模糊不清的记忆里似乎也没有被疼爱的痕迹,来到福利院后几度领养又被退回,种种遭遇令她淡薄了亲情观念。可当看过秦政隔着电话宠溺地同女儿讲话,当此刻秦政说起你的父母应该也很疼你时,心还是莫名地疼了一回。没有拥有不代表不想拥有。 无声的沉默,秦政瞥了眼反光镜中低眉敛目的女子,心头一片沉闷,原本克制的怜惜油然而生:“对不起,我不该问这种问题。” “没事。”聂婉箩抬头,脸上撑起了一丝笑意。 那丝笑里带着苦涩,浮于表面却不达眼底。混迹商场的秦政怎会看不出聂婉箩的心思?他于是借故扯开话题,若无其事地问道:“是去西山大道的摘星馆还是别的地方?” “去摘星馆。” 见她回应正常,秦政微微一笑,车子开得十分稳当,夜间车少路况也很好不出二十分钟摘星馆已然在望。大门外,秦政停下车连同聂婉箩一起将电驴抬了下来,松开电驴秦政说道:“回去就早些休息吧。过敏不是什么大事,也不用太担心了。” 聂婉箩点点头,客气礼貌而笑:“我知道,您也早点回去吧,谢谢您送我回来。您哪天有空我请您吃饭。” “是吗?那我岂不是赚了。”秦政爽朗一笑,目光暖化人心。 聂婉箩脸色微红,讪笑说道:“我也请不起什么高档的,您送我回来又花时间又花力气还要油钱,算起来还是要亏的。” “哈哈,你算得还挺精,那就多请两次好了。” “没有问题,您哪天有空都可以来找我。” “那可就说定了。” “嗯。随时欢迎。” “回去吧,外头蚊子多。我有空一定联系你。” “好。”聂婉箩笑着答应,当迈巴赫消失在拐弯处后她才突然想起忘了互留电话,刚才约定的有空联系也许就成了无期。她微微懊恼,推着电驴按下了XX0707的大门密码,显示屏上提示密码错误,她一愣,恍然想起乔能在S市时曾说过回来就将大门密码改成她的生日,难道真改了?尝试着按下自己的生日‘WL0905’,滴一声,绿灯亮起大门缓缓打开。 果真改成了她的生日!聂婉箩推车入内,内心复杂,若是之前她兴许会高兴这个改变,可当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替身甚至连替身都算不上时,除了一丝酸涩外突然对乔能有了一种同情。他何必这样费心思呢,为了一个他不爱的人。 电驴充上电,隐隐又能听到那种嚣张的引擎声,聂婉箩跑回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蒙上被子,开始装睡。 引擎声越来越近,然后嘎然停下。不消片刻,乔能的声音隐隐传来:“夫人什么时候睡的?我过敏这事没告诉她吧。” “对不起,二少……” “你告诉她了?不是说不要告诉她么,她要知道一定会自责的。” “对不起……” “算了,你下去吧。” 乔能说着摆摆手挥退了老李,推开主卧室的门干净整齐的床面令他心内莫名一空,那个昨晚还承欢于他身下的女子并没有像想像中那样等他回来。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几步跨到聂婉箩房间门口,转动手把却推不开门。乔能陡然一震,这是异于平常的信号,在他答应聂婉箩不经允许不碰她时,聂婉箩付出的代价便是任何时候都不锁房门。所以他会在她洗澡时大方入内,也会在她换衣时突然出现,因为这道可以忽略不计的门,他看过她身T的每个部分,忍不住的时候也曾想过要霸王硬上弓。可当她说起那个不锁门的约定时,他还是生生忍住了。她说不锁门是因为信任,我们要相处的日子还很长,别逼我锁门。她虽然这么说,可在这房里她一次次地被看光,一次次地被强W,甚至有两次差点就成为他的女人,她也没有养成锁门的习惯。她给的信任一次比一次多,多到她甘愿成为他的女人。 可是什么让她锁了门,是不是在暗示着不再信任?乔能瞬间想通了这一切,心底陡然寒冷,他敲了敲房门:“婉箩,睡了吗?” 聂婉箩蒙头不出声。乔能有种魔力,不管她有多坏的情绪他总能让她开怀。这是乔能的优势也是她的软肋,她害怕自己被乔能的三言两语迷惑,更害怕乔能再一次将真相告知。她捂住耳朵只希望乔能能够离开,这一夜能够快点过去,她需要像明早灿烂的太阳一样面对所有遇到的问题。 “婉箩,没睡就开下门吧,我有话想和你说。” “婉箩?婉箩?” 门外一声叹息,片刻过后,传来微微的脚步声。 聂婉箩混沌一片的头脑逐渐沉重,直到最后跌入梦境。恍恍惚惚间,似有一高一矮两个人来到了身边,他们微凉的手指动作一致地拨过她额前的头发,抚过她的鼻梁,落在她的唇畔,然后一个说:“你等着,我一定会娶你的。”另一个说:“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这样娶你。” 然后,他们的唇贴了下来,轻轻一碰又各自消失,紧着便是尖利的声音莫名的叫骂以及翻来覆去不绝于耳的狐狸精,直到最后天下红雨,满目泥泞一片,她才猛地惊醒。分不清的实现与梦境,聂婉箩只觉得这一夜格外的长,当手机闹钟终于响起时,她舒了口气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拉开窗帘,太阳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升起,窗外乌云密布狂风时起,似乎连天气也在提醒着她她的世界已经变天。聂婉箩返回卫生间洗漱,当凉水扑在脸上,她抬头望着镜中的自己突然问道:“你很后悔昨天去了医院对不对?你现在很难过对不对?你早就喜欢上了他舍不得他对不对?” “啊——”像是没法承受这样直接犀利的问题,聂婉箩尖叫一声,拼命甩着头,似乎这样就能从那些尖利的问题中解脱出来。 正文 第31节 婆婆打来的电话 尖叫声引来楼下的老李,他急促地边拍门边喊:“夫人,夫人……” 聂婉箩抹了一把脸打开门:“什么事?” 见她无恙,老李舒了一口气:“我听到叫声,还以为夫人出了什么事。夫人没事,我便下去了。” “我没事,你下去吧。”聂婉箩顺手带门。 “夫人……”老李欲言又止。 “还有事?” 老李尴尬笑笑,思索了一下,语气凝重:“二少昨晚在您门口守了很久,常言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您和二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守了很久?聂婉箩惊讶之余有些动容,但她不想让管家多想,于是装做无知:“没有啊,昨晚我太困了顺手就锁了门。乔能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起了没?” 听聂婉箩这么说,老李态度缓和了不少:“二少一早去了公司。夫人洗漱好就下来用餐吧。” 聂婉箩应承,回到卫生间再次面对镜中的自己不禁苦笑,一个深呼吸之后自言自语道:“如果他的解释能让人打消疑虑,我们就原谅他好么?” “啊,疯了疯了。”突然又甩了甩头,聂婉箩掬了把水涂在镜中自己的脸上,“自欺欺人啊,除非撒谎不然他能怎么解释?” 聂婉箩心头沉闷闷的,不禁想如果乔能撒谎解释自己会接受吗?如果他诚实交待自己会不会更难受?就这样天人交战了个把小时才从卫生间走出。 吃过早餐直到中午,外头依旧狂风不止,暴雨也跟着凑起了热闹,夏季的台风正肆虐着这个城市,打开电视满是军民一心抗台的消息。 换了几个台,聂婉箩都心不在焉,恹恹地关上电视正要回房手机响了,一个奇怪的号码,接起后一个女声传来,有种异样的优雅:“你好,是乔少夫人吧。” “是,您哪位?”聂婉箩有些诧异,除了酒会上的那晚,没有人这么叫过她。更诧异的是手机那头似乎不止一人,因为能听到用英文,中文,以及听不懂的语言争夺电话的声音。 最终还是刚才的女声抢到了发言权,她轻哼了一声,像是上台演讲前的情绪整理,然后聂婉箩听到类似霹雳的几个字:“我是乔夫人,乔能的妈妈。” “啊……,您……”先前的莫名诧异被突然而来的紧张替代,聂婉箩顿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话。 那头似乎听出了她的窘迫,有意调侃道:“您什么呢?你不该叫我一声妈妈么?” 聂婉箩握着手机的手已微微出汗,被电话那头的乔夫人这么一说,忙别别扭扭地喊了一声。 乔夫人听到了却很不买帐,得寸进尺的声音带着捉弄的意味继续传来:“这么小声,没太听清楚呢,你哪里不舒服吗?还是乔能惹你生气了?你喊我一声妈妈我替你教训他!” 聂婉箩哪里敢,挤了个笑:“没有,他没惹我生气。” “真没惹你生气?”乔夫人似乎不信,语气笃定又幽怨:“他肯定是惹你生气了,你都不愿叫我。” 聂婉箩立马又尴尬起来:“我,我叫过了……” “我都没听清楚。”乔夫人不依不饶,那头捂嘴轻笑的背景声将她这句话衬托得三分幽怨七分撒娇。 聂婉箩顿时觉得自己被耍了,无奈又好笑,只好硬着头皮又喊了一声。 乔夫人高兴地应了一声“诶——”。一抛先前的做,作语气温和:“你叫婉箩是吗?前两天我就想给你打电话的,因为家里有点事情所以耽搁了,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该是我给您打电话的。”突然的语气转换令聂婉箩不太适应。 像是听出了她的小心,乔夫人的语气更柔了几分:“一家人谁给谁打不是一样?我和你大姐都很想过来看看你,可老二不让,说你胆子小怕我们把你吓到,所以就只好先打打电话省得生分了。你奶奶和大姐也在这边上你和她们也打个招呼吧。” 乔夫人刚一说完,另一个声音就挤进耳朵:“我是你奶奶!” 一这声如洪钟响亮中气十足,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聂婉箩头一偏移开耳朵差点没将脖子扭断。一想到旗袍控的老人家有这么强势的声音,以前各种柔弱想像顿时幻灭,乖乖喊了声:“奶奶好。” “哈哈哈哈,好,好。”爽朗大笑传来,聂婉箩心里乔老夫人的形象顿时从照片中的旗袍老太转换成佘赛花式的巾帼英雄。 “该我了。”另一个女声夹杂进来。她似乎是将乔老夫人挤开了,乔老夫人很不忿地说了声:“轻点,尊老你不懂么?” “您还不懂爱幼呢,您和大妈都不懂。啊——” 似乎是吃到了爆栗,一声惨叫传来,接着便是越去越远的声音:“奶奶,您怎么还打我头?您别跑……” 聂婉箩笑了,那种融洽的氛围即便是隔着电话也感染到了她。顽童般的乔老夫人,没长大的乔大小姐,以及包容一切的乔夫人。她陡然生出一种向往,成为她们中的一个,被捉弄,被关心,被包容。 “婉箩?”乔夫人隔着电话叫她。 “我在。”聂婉箩收起情绪。 “奶奶和大姐走开了,你别见笑,她们就是这样。这一老一小以前还加个乔能就能把屋顶掀翻。” “这样才是一家人啊,融洽和谐。” “难得你不嫌闹,我是怕死了,乔能回国后的这几年倒是清静了不少。”乔夫人停了一下,接着又说:“可有时候也会怀念,但是没办法,谁让他姓乔。乔家的女人可以无法无天,乔家的男人就必得替她们撑起这片天。上到七十几的爷爷下到乔能,个个都是如此。有时候想来我都没好好关心过乔能。不过这小子翅膀也硬了,上回还跟我说他有老婆关心让我可以下岗了。我还伤心了好几天呢,有了老婆不要娘的混小子。” “他那是体贴您呢。”聂婉箩适时掺了一句。 乔夫人很受用,低低一笑:“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他让我下岗,又不许我们过来,还隐婚不报分明就是怕我们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他们乔家尽出这种痴情种,一旦选定了人什么事情都愿做都敢做。你同他处久了就能感觉得到。你那边什么声音?听着怪惨人的。” “可能是风声吧,台风来了。”聂婉箩不禁感叹乔夫人的听力。 “来台风了?”乔夫人有些惊讶,在聂婉箩确认之后,神秘地说道:“偷偷告诉你,乔能胆子其实也很小,晚上要是闪电打雷的会把他吓得整晚睡不着。” “啊?”聂婉箩不可置信。 “你不知道?”乔夫人比她还不敢相信,片刻后低声一笑,了然道:“兴许是因为身边有个人抱着,壮了他的胆子了。” “……”被误解了,聂婉箩尴尬至极,脸色一阵阵泛红。 似乎能看到她的窘迫,乔夫人又轻笑着道了歉。突然一声尖叫响起,她忙说:“我不多说了,那两人好像又吵起来了,有空时我再打给你,我挂了啊。再见……” “好,再见。”聂婉箩云里雾里地挂下电话,与婆婆的第一次交谈就这样结束了。回头细细一啄磨才晃然察觉乔夫人这通电话的深意。这个时间点,说这样的话,看似无意实则句句有心,一时间各种莫名的情绪充斥心间令聂婉箩说不清具体感受。乔能这是在意她吗?否则又为何要让乔夫人来做说客? 正文 第32节 下厨 为君榕的打赏加更 没多久聂婉箩手机振了一下,拿起一看是同事微信群的消息,校长发了个紧急通知让全体老师台风过后去学校清理打扫,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学期。 聂婉箩第一个回复了‘收到’,巴不得台风马上过去,像这样带着情绪在家里无所事事,就觉得时间特别难打发,她急切需要透口新鲜空气找点别的事做。可别墅内不含司机还有五个佣人一个管家,她从前也想过帮忙做点什么,可一接触到她们恐慌的眼神便泄了气。乔能给的待遇太好,佣人们害怕失去工作。 聂婉箩最终还是进了厨房,只有这里少一个人不少,多一个人不多。 桂婶对于她的到来还心存余悸,昨晚她就是听了聂婉箩的一句好想吃海鲜冒着风险多做了一盘虾一盘蟹,结果还真出了事。 “夫人,您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我快憋坏了,这天气也没法出门我想找点事做,你就让我做吧。”聂婉箩心知桂婶的心思,直接采取撒娇的攻势。 女主人这么说,下人再为难也没法拒绝,桂婶看了看手头上的活,递过一捆芹菜:“要不就摘芹菜叶子吧。” “好。”聂婉箩忙接过蹲到垃圾桶边摘起芹菜叶子,动作十分利索。 桂婶有些吃惊,她极少看到聂婉箩进厨房,一来是因为聂婉箩有工作平常也没空,二来这里没人敢让她动手做事,除了怕失去工作,也怕她帮倒忙。时间久了,大家都忘了聂婉箩刚进别墅时的不适,自然而然地将她供了起来,以为她什么都不会做。 聂婉箩很快将芹菜叶子摘完,又一根根分开洗干净放进滤水框里。看到砧板上的牛肉,便问:“这个是要和芹菜一起炒么?” “是的。”桂婶应了声,转身去揭被顶开的汤锅锅盖。 “那我来切吧。”聂婉箩抓住时机拿到了菜刀。 “别,别,会切到手的。”桂婶吓得不轻。 “不会的。”聂婉箩被桂婶的紧张逗笑,“我其实会做很多活,你别小看我了。” 说完已是手起刀落,大坨牛肉干脆利落的成了片状,然后变成了宽度一致的条状,再到成品已是不细不长大小合适的薄片状,惊得桂婶嘴都合不上。 “有点多分两盘吧,一盘炒芹菜,一盘油焖好了。”聂婉箩瞥一眼震惊中的桂婶,得意笑道:“我说过别小看我,要不,今天这牛肉就让我来做好了。你在旁指导我一下该放多少盐,我对这个不是很有把握。” 桂婶只得答应,然后看聂婉箩切了芹菜红椒、准备各种配料,不急不徐的样子看上去比常期呆在厨房的她还要从容几分,她有时候还会忘这忘那手忙脚乱呢。 正式搭锅后,聂婉箩取了条围裙系上,拿起锅铲的那一刻生起了一种无奈感叹。她也曾在S市的某个家庭里伙同好友和初恋一起做菜烧饭,她的手多抖一下便能决定他们的口与胃,于是,她成了受人恭维的掌勺大厨,嘻闹之余被人需要着。而现在再度掌勺仅仅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忘却纷繁的心事。 油入锅烧得太久起了青烟,黄酒腌过的牛肉一倒进去就爆出了油星,聂婉箩一躲还是有一点蹦到了脸上,火辣辣的刺痛。她忙翻了下锅,将火略微调小后沾了酱油抹在被油溅到的地方,还冲着桂婶笑了笑。 红红一点落在白皙剔透的皮肤上格外显眼,想起上回聂婉箩被关在门外遭蚊子咬后乔能对她们所发的脾气,桂婶有些担心起来:“还是我来吧。你这伤口得去处理下,先生看到该心疼了。” “没事。到不了晚上就会好的。”聂婉箩毫不在意,继续手上的动作。 两盘牛肉出锅前后不过花了半个小时,聂婉箩的心思却因为这半个小时得到了改善,坐在餐桌旁,吃自己做的菜就连胃口也开了,一碗饭后觉得只是半饱。转身去添饭,回来桌边已多了一个人。 乔能头发微湿,神思淡然。 “你怎么回来了?”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公司午休才对。 “被这香气勾引回来的。”乔能指指桌上的两道牛肉,拾起聂婉箩用过的筷子夹了一块油焖的,嚼了两下赞道:“微咸微甜,很好吃。” 聂婉箩去厨房拿了一付碗筷递给乔能,并提醒道:“你用的,是我的筷子。” “哦,还给你。”乔能若无其事地将筷子递回。聂婉箩无语接过白他一眼,抽了张餐巾纸用力地擦了擦。 乔能默不作声,只顾吃菜,而且专挑那两盘牛肉下手。见聂婉箩坐着不动,顺手就将她盛的那碗饭端了过来,扒了两口。 “那是我的饭。”聂婉箩板着脸提醒。 “我知道。”乔能应一句,头也没抬。 “知道你还吃。” “你不吃我才吃的。” “谁说我不吃了?” “你还要吃?”乔能突然抬头,一脸无辜:“那还给你。” “不要了!”聂婉箩再看不出来这是乔能故意在没事找事,那么这一年也就白相处了。要是以前她再怎么生气经他这么一搅和,气也就消了。可今天偏偏就消不下去,总觉得心里膈应,也没有继续吃饭品尝菜肴的兴致,她丢下话起身就走。 “婉箩。”乔能拉住从身边经过的聂婉箩,语气有些沉闷别扭:“我是特意赶回来吃饭的。听说你做了两道菜,你看我吃了多少,别生气了,我再给你盛碗饭。” 乔能这么一认错,聂婉箩的语气也软了小声说道:“我已经吃饱了,你喜欢吃就多吃点吧。” “我……”乔能动了动嘴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松了手,转身沉默吃饭。宽大的餐厅,静得能听到他咽食的声音。 本来要走的聂婉箩突然心疼起来,她太习惯他对她极尽所能死皮赖脸的纠缠,这样失落孤独的样子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在他面前,她到底还是心软的,站了片刻后又坐了回去,拾起筷子夹了菜。 气氛一时间无比怪异,直到两盘牛肉见底,乔能突然说:“不管你昨晚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不管你信不信,我对婚姻的态度还像从前一样。” 聂婉箩怔了一下抬眼一看,乔能表情认真,目光深遂。不等她多琢磨,他又说:“我对你说过的我只喜欢你,我对你说过的从没想过分开,到死都作数。” 这话铿锵有力,随后聂婉箩看到乔能站起俯身过来,目光直接而热辣,他说:“今天我再加六个字,聂婉箩我爱你!” 他说着来不及抹净的唇就停在了聂婉箩光洁的额头,留下微微的油光后起身拎了挂在椅背上被雨淋湿的外套转身出了餐厅。 正文 第33节 没秘密了 乔能上楼洗了澡换了衣服,开门时聂婉箩正垂头站在门外,还被突然的开门动作吓得退了半步。乔能意外之余有些高兴,嘴角勾了勾,伸手去牵她:“怎么不进来?门没锁。” 聂婉箩后退一步:“我有话想说。” “好,你说我听着。”乔能收回手。 “我昨晚确实去了医院,见到了你,也听到了你和秦子晓的对话。我不追究跟我无关的过往,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娶我?我没身份,没地位,没背景,长相身材也比不过别人,我不相信你会一见钟情。”聂婉箩说完目光灼灼望向乔能,她在门外思考了很久,不管他说什么样的理由,她都无条件相信并接受。哪怕他说,因为你很像某人。 可乔能并没有给她任何回答,他的长眸里藏着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挣扎,伤痛,自责,珍惜,甚至还有悔恨? 过了片刻,聂婉箩苦笑一声轻声道:“其实聪明的女人不该问这些,可我做不到,乔能,我太过平凡普通,你给的承诺我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为什么会娶我?” 她再度追问,他眼底所有的情绪瞬间退去,刹那镀上一层寒冰,连语气也低了温度。他反问:“如果要追究过去,那你呢,为什么会嫁我?” 聂婉箩心一怔突然无语,和乔能相比,她嫁他的初衷与他娶她有何不一样?只是短短一年,结果已经改变,她已慢慢将何微良忘记,他却将喜欢过的人护在心底越记越深。她望着那双长眸,想起那夜就是这样一双眼眸里隐藏的珍爱疼惜迷乱了她的心智。也许,那个时候他的脑海里视线里并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聂婉箩心内一阵阵苦涩,是谁说过爱情的道路上谁先动心谁就是死。她先对他动了心,于是死得很绝望。 聂婉箩转开视线,低声说道:“原来我们俩各自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这无碍于我们从现在开始认真相爱。我爱你,聂婉箩。”后面六个字乔能是吼出来的,带着浓重的压抑和烦躁,他捆住了她的肩,连视线也在喷火,他叫着她全名,誓要将她内心不利于他的想法全部推翻。 “从现在开始认真相爱?”聂婉箩轻声重复,盯着乔能的俊脸,陡然爆发出一声尖锐,像只突然顶起角发出回击的蛮牛:“你心里有人,怎么爱我?” 乔能一顿,似乎没有想过她也会有脾气,可当他喷火的视线里那双勾人心魂的美眸开始变得潮湿晶亮时,他感觉那就是最好的灭火器。他突然勾动唇角笑了一下,猝不及防地低头吻了下来。聂婉箩无力挣扎,干脆不动不躲。可乔能的吻也跟她一样淡了脾气,从霸道逐渐转向柔情,传递着淡淡的薄荷香味。 直到一吻结束,他擦着她被吻得红光滟潋的唇,轻声说道:“我心里只有你,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好不好?我们还有一辈子的路要一起走。谁也不要丢下谁。” 聂婉箩听着这话委屈感动统统袭来,忍在眼眶里的东西再也锁不住了。乔能修长的手指从她的唇边移到了脸颊抚/摸/潮湿,一下一下,动作轻柔。深邃的眼眸里又一次出现了那种入骨的疼惜,仿佛她就是天底下最珍贵的宝物。那种呵护,那种需要,他都表达得那么透骨直接,聂婉箩就着被迷惑前的一丝理智问:“我是谁?” “是聂婉箩。是我的老婆。是我的爱人。是我,的宝贝。”这是乔能迄今为止说过的最肉麻的话,却是聂婉箩最需要的回答。 聂婉箩如坠云间,强撑着思维说:“这事过后,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了。” 乔能迟疑了一下,回道:“没有了。” 聂婉箩终于笑了,乔能不会知道她的一颗心在他迟疑的那个片刻,被悬得老高老高,她太害怕他模棱两可的回答,在言语文字的游戏世界里她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 “我知道了。我也没有秘密了。”聂婉箩低声说了一句,这种类似告白的言语令她羞涩不已,她忙转身企图逃离现场。 “那还锁不锁门?”乔能扣住了她,趁热打铁是他的强项。 这个问题让她怎么回答?当然不能说锁门,可若是说不锁门就有邀请入内的潜在意思。聂婉箩涨红着脸,想了想干脆来个抵死不认帐:“锁什么门?我什么时候锁门了?” 乔能一愣,搅起了浆糊呵呵笑道:“是我记错了,我昨晚明明还去过你房里呢。” “你什么时候?” “你睡着了。” 聂婉箩心一怔,突然想起昨夜里似有若无的梦境,以及那个一高一矮重合下来的不太真实的吻,难道乔能真的来过?她明明锁门了啊,可再一想就连自己也觉得可笑,长期不锁门她竟然忘了还有个东西叫做钥匙。她讪讪说道:“怪不得我昨晚做了噩梦,肯定是被你吓的。” 乔能俊眉一挑,复又出现了平日里的痞态,他拽着聂婉箩的手臂邪气一笑:“那你今晚也来吓我吧。求你来吓我,求你了。” “有病!我才不上当。”聂婉箩笑骂一声,甩手跑开。 乔能大笑边下楼边喊:“老婆,我上班去了,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 聂婉箩跑回屋,窗帘外的世界乌云密布狂风呜呜作响,望着自车库驶出来的那辆劳斯莱斯融入暗沉朦胧的视线,对他的心疼又加重了几分。 过了晚饭时间,乔能没回。聂婉箩在桂婶的催促下胡乱吃了点,在客厅熬到十点乔能还不见踪影。聂婉箩虽然不太在意乔夫人透露的那个小秘密,可看到时不时的闪电和陡然间的炸雷,还是忍住睡意想等乔能回来。又过了一个钟头,在老李连催了三次之后,聂婉箩拖着浓浓的睡意回了房。 迷迷糊糊中有个冰冷的物体钻进她的被窝,将她捆住,贴着她的后背。接着又一道闪电掠过,轰轰的雷鸣响起,捆在她身前的手随之一紧,温热不均的气息拂过颈窝。 “乔能?”聂婉箩摸着那双手侧过身来,尚未看清楚再度被搂紧。 “你怎么跑过来了?” “我,怕你害怕。” “我不怕。” “现在不怕不代表等下不怕。” “我真的不怕。” “那,那我回去了。” 乔能说要回去,却将她捆得更紧。聂婉箩心一软,伸手反捆了他,笑着道:“一起吧,其实我也挺害怕的。” 正文 第34节 出门当义工 次日,聂婉箩是被腰间沉重的力道压醒的,她摸索着推了两下没有推动。因为手感很不错,她混沌不清的心思没去多想又来回摸了两遍,然后发现穿过一截布料后能摸到的还有更多。于是,迷糊中她摸着摸着就摸到了一片毛茸茸的地带,刚想换个地方继续,就被突如其来的力量猝不及防的捉住了然后往下按了按。 聂婉箩猛地惊醒,第一反应就是缩手。可腕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扣着,别说缩手,就是动也别想动。无奈之下,她只得张开五指,用尽全力不去触碰。可手下那东西像是长了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她的手心。 聂婉箩顿时出了一身薄汗,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怎么能留乔能在这过夜呢,她怎么能贪那么点手感呢,她怎么能……,还被捉了个正着! “放手!”聂婉箩低叫一声,使劲抽手。 可乔能除了将她的手按得更下,让她无可避免地全部接触之外,不给她任何反应。 “我错了。”手上传来的热度撩得聂婉箩一片混乱,极少主动服软的她不得不举起了白旗。 “乔能,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你快放手。”她就要哭了,乔能扣着她手腕的手这才稍稍动了动,聂婉箩一喜,没来得动作就生出了想咬人的冲动。乔能不过是扣着她的手腕一上一下来回动着。 她要反抗!必须反抗! 聂婉箩伸出另一只手去帮忙,乔能另一手更快,眨眼间就将她的另一手捉住,囚禁在了自己胸0前。 这是任由她/上/下/其/手的节奏啊?聂婉箩真心想哭,更可气的是乔能从始至终眼都没睁,一句话都没说,只有唇边的笑意在不断地扩散。 “乔能,好乔能。原谅我吧,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聂婉箩又羞又躁又急,说着说着还真有泪了。 都说眼泪比投降管用,乔能果然松了手,只是聂婉箩还来不及滚下去逃跑,他已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细腻光洁肌理分明的上半//身00赤//果果地出现在她的线视里。聂婉箩忙闭眼不看,可萦绕鼻尖的男子气息却愈发明显,难以抗拒。 “把我弄成这样,你还想睡么?”望着双眼紧闭的聂婉箩,乔能似笑非笑,语气促侠。 聂婉箩也不睁眼干脆装睡。 乔能猛地压下下/半0身,某物直抵聂婉箩腿00心,住上一顶:“装死就没事了?” 聂婉箩随之一缩,睁眼对上乔能欲/望正盛的眼眸,然后见他不屑地瞟她一眼,目光引导着她往下看:“你点的火,你负责把它弄灭了……” 她本来还乖乖的朝下看,一听到这话赶紧扭转了头,矢口否认:“跟我没关系……” “那跟谁有关?” “你自己的问题。” “我的问题?” “对,书上说这叫晨……” “晨什么?”乔能意味深长的追问,竟然连这个也知道?! “晨……”这叫她怎么开口?她是老师呀老师,学校里这种课都是自习的啊。聂婉箩转动眼珠,就是不看乔能。 “快点!晨什么?” 乔能不放过,撑在她身旁的手臂又开始屈起,似乎又要来一次俯卧撑。聂婉箩眼一闭,豁了出去大叫道:“勃!晨BO!是晨BO!正常生理现象,跟我没关系!” 这么大声,倒叫乔能怔了一下,转而一声轻笑:“书上没说晨BO也要解决吗?你想让我硬来还是配合我一起?”他说着已经压了下来,薄唇轻轻柔柔地扫过她的耳廓,在咬上她的耳垂前低低说道:“配合我一起吧,像上次那样。” 聂婉箩像是浑身过了电,软得一塌糊涂,连拒绝的力气也没有,好在头脑还算清醒:“别,我一会还得去学校打扫卫生。”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啊,别捏。痒。会影响你的工作。” “不会,今天周六。” “打扫会很累……” “所以我说我和你一起去。” “啊,别咬!” “那这样?嗯?” “不要,会怀孕。我不想吃药。” “吃什么药?”乔能猛地停住动作。 “避……孕……” “你上回吃药了?”乔能打断她的话,聂婉箩没勇气承认更不敢否认。 乔能脸黑了,眼里阴云密布,他伸手将她一翻,朝着她的翘臀一掌招呼了上去。聂婉箩一声惨叫,乔能还不泄恨,把她扒回来纠着她的腮,色厉内荏:“你凭什么自做主张?啊?你当你是未婚?我今天就得把这次上次一起给你补齐了,你要再敢背着我吃药,看我怎么收拾你!” 乔能说着剥去了聂婉箩的睡裙,捉着她的双手头埋了下去,极尽所能地发泄不满。聂婉箩自知理亏除了求饶不敢过份反抗,可这一声声求饶听在始作俑者的耳里却是另一番感受,沉沉浮浮间原本暴风雨一样的前奏到最后就变成了一池浓浓春水。 一夜台风过后,窗外的世界一片疮痍,被风刮断的枝叶零零散散落了一地,原本葱绿的草坪也此刻也是一片泛黄沆洼。佣人们开始打扫清理,主人们却顾不上自己的家,坐上车子狂飙出门当起了义工。 相比起别墅,学校的状况才是真正的台风过境,花木尸横遍野,玻璃渣铺了一地,就连远处垃圾场的垃圾也随风短途旅行了一回,散得到处都是。校长室里,秃顶的校长正打着电话,原来微信群里的信息大家都当没看到,来的就那么三两个等着升职调岗的老师。所以当实习期的聂老师慷慨地奉献出本人及家属时,校长的感动无以复加就差没有老泪纵横了。 任务指标分配下来,乔能推着三轮垃圾车,聂婉箩提着笤帚和簸箕,两人沿着教学楼开始清理玻璃碎片。教学楼上了些年份,经过这么一次台风洗礼,完好无损的玻璃没剩几片了。乔能看了看说:“你换个学校吧,这学校太破旧了,你在里头上课有风险。” 聂婉箩扫拢了一小堆玻璃渣正往簸箕里装,头也不抬地回道:“哪有你说的夸张,这次损坏的很快就会有人来修补,台风也不是天天会来的。再说连老师都像你这样想,那学生该怎么办?” 正文 第35节 受惊 为时间从来不等待加更 “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乔能笑着说。 聂婉箩眼光扫了扫他,回道:“那是,我是学校的储备力量,说不准一开学就给我转正了。” “转正能拿多少钱一个月?”乔能很好奇。 聂婉箩一脸沮丧:“我这不还没转正嘛,怎么会知道?我一直很想教英语,可英语组的老师都是正式的。” “也别太在意了,有我给你做后盾,把工作当乐趣就行。”乔能忙安慰。 “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都没目标了。” “怎么会没有目标?你不得生儿养女,相夫教子么?” “啊?” “啊什么,比起教什么的,那些才是你的终极目标。你去问问其他老师,削尖了脑袋评职称有几个是为了真正的教书育人名垂千古?还不是都为了加薪,更好的生儿养女相夫教子?” “话是这样没错,可人生没了追求还有什么意义?反正我不管,我就冲着能转正调岗也要坚持到底。” “你真是头倔牛。”乔能无奈,手指点了点聂婉箩额头。 聂婉箩挥开他,嘟了下嘴说:“知道就不要扯我后腿。” 这边两人边聊边扫,有时小声笑有时大声吵,像是青春期相互爱慕的小情侣,偶尔也会举起笤帚相互追打嘻闹,偶尔也会捉住彼此呵气挠痒。 两个小时后划分下来的包干区总算完成了。两人扫完最后一片碎渣,相视一笑,乔能掏出手帕揩去聂婉箩额角细细的汗珠,然后推起垃圾车去垃圾场,聂婉箩跟随在旁,时不时地搭手助力。那画面如果被有心的记者拍到,定能为乔能撰写出一首深情无悔可歌可泣的爱情赞歌。 最起码,手持单反的赵远航就是这么认为的。镜头中的两个背影很和谐也很刺眼,他们穿着名贵的服装,干着最底层普通的活,却还能谈笑得那般自然。这让赵远航又一次认识了乔能。那个叱诧商界的传奇,那个想要手摘星辰的男子他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将除她外的任何女子看作了浮云。他放下了身段,放下了骄傲,没有一丝怨言,甘愿花时间精力陪着她打扫这破旧的学校。 咔嚓一声,赵远航记录下了这一刻,望着定格的两个身影,他陡然间对收服乔能的聂婉箩起了极大的好奇之心。她究竟是个什么来头?能令鲜衣怒马张扬跋扈的二少收敛心性伏首称臣? 赵远航嘴角勾起一丝笑,摇了摇头,为自己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感到可笑,他一向都是只要事不关己即使再好奇也不会过多深想。更何况,他与乔能早已握手言和,从此各自守护自己的星。 撇开思绪和视线,赵远航开始寻找其他校园雷峰,可突然传来的一声惊叫令他不得不回头。垃圾场边聂婉箩半挂在乔能身上四肢无力,乔能抱着她慌忙撤退大声喊着:“婉箩,婉箩……” 赵远航没做多想跑了过去:“聂老师,怎么啦?” 乔能见是他松了口气,抱紧怀里昏厥过去的聂婉箩,忍住喉间的不适道:“快报警,垃圾场里有具尸/体。” 赵远航一听也吓了一跳,忙打电话报了警又通知了校长。不出二十分钟,警戒线就拉了起来,法医,警查来了一群。经鉴定,死者为女性,死亡时间为凌晨五点左右,死亡原因为车祸。也就是说这是一起发生在台风夜的严重车祸,肇事者弃尸逃逸。 出于流程,警方向第一目击者乔能和聂婉箩询问。聂婉箩已经转醒过来,只是受惊过重整个人簌簌发抖,根本无法回答警方的提问。好在乔能还算正常,对于警方的提问一一做答。 尸/体很快被运走了。校长将到校的所有老师集合到一起,希望大家将此事保密。众人心里有数,虽然学校也是受害者,但这种事情一旦在学生群里传开,影响肯定不是一点两点。赵远航顺道提议让校长找专业的人员,彻底清理垃圾场以及其他没完成的打扫作业。校长连连答应,必竟开学在即,而此事之后估计短时间内再不会有哪个老师敢去垃圾场丢垃圾了。 自学校出来,已过了中饭时间。赵远航自发地钻进乔能车里:“我的车昨夜被掉下的树干压坏了,麻烦送我去老头子那里。” “不行,婉箩刚吓坏了,我得先带她回去。你下车!”乔能毫不客气地驱逐。 “就送我下吧,绕不了几分钟。聂老师,你说呢。” “送他去吧。”聂婉箩面色苍白,还没从女尸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乔能很是心疼,不再多话,挂档离去。 赵理安的家在西山附近另一处高档别墅里,离摘星馆的直线距离不过三公里。乔能的车刚一停下,别墅外站着的赵理安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 “乔小二?” 乔能下车迎了上去,恭敬地叫了声:“赵伯伯。” “好久没有看到你真人了,你比网上报上更加意气风发。来,快进来坐。” “不了,赵伯伯,我今天还有事,改天一定登门拜访。” “有什么事都放一放,过而不入就是看不起你赵伯伯。” 赵理安说着便要拉乔能入内,车上赵远航不屑地哼了一声,甩门下车大步从两人面前走过。迷糊中的聂婉箩被突然的关门声震得一声尖叫,乔能和赵理安顿时停止了拉扯。 “婉箩。婉箩。”乔能拉开驾驶座的门坐进车里,将发抖不止的聂婉箩拥在怀里:“别怕,别怕不要怕。” 赵理安叩叩玻璃窗,乔能按下后忙说:“赵伯伯,这是我夫人婉箩,刚受了些惊吓,我实在没办法,下回一定抽时间过来。” “你夫人没事吧。刚好你叶伯伯也在,不如进来让他给瞧瞧?”刚那一声尖叫就已将赵理安惊得不轻,再看车上的女人埋首乔能怀里浑身颤抖更是担心不已,想起今天请的客人里有人会医也在,赵理安急忙建议。 “不用了,赵伯伯,婉箩就是受了些惊吓,我怕人多更加不好。替我向叶伯伯问个好,我先回去,再见。”乔能说着升起了玻璃,松开聂婉箩挂上档车子就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 秦政走出来时,正好看到黑色劳斯莱斯的尾巴。 “那是乔能吧。” “是呀,说是夫人受了惊吓。怎么都留不住。” “他夫人怎么了?”秦政脸色一变,担忧不已。 赵理安没太在意秦政突变的表情,开始往别墅内走:“没说,看他那心疼的样,也没好意思问。这群小辈中,也就他最靠谱了。” “是呀。”秦政已收起担忧,附和道:“该潇洒的时候潇洒,该收性的时候收性。做人做事都没得挑,依我看不出两年就能比得过他大哥。乔治山有福啊,得这两儿子比我们就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你也不差,你家小七花容月貌,要找什么的婆家都不是难事。你也是有福的。就我,赵依赵而嫁人不说,你看看赵三儿那幅死相,都让他妈给惯坏了。要依我的脾气,非把他丢到太平洋里喂鱼。” “哈哈哈,喂鱼是假,想将赵氏航海交给他才是真吧。” “那也得他有那能力才行呀,世间能有几个乔行,几个乔能呀。赵三儿还没那气魄,我也就想丢他下去试试水。溺不死他,再做打算。” 正文 第36节 幻境 聂婉箩确实受了很重的惊吓,整个人处于半清醒半混沌的状态。清醒的时候一切正常,混沌的时候草木皆兵,到晚上时竟然发起了高烧,急得乔能团团转,一个电话招来了汪洋。 挂下针后不久,烧就退了下来。乔能送汪洋出门,卧室里只剩下昏睡的聂婉箩和两个照看的佣人。 昏昏沉沉中,“砰——”沉闷的一声响起。天就下起了一阵红雨,落在泥泞不堪的地面,染红了雨后积水的路面,有些蜿蜒成一条条红色的水带淌进了纤嫩的足底,然后淹没了足踝,再到膝盖,腰部,胸口,脖颈,最后是一张小巧精致稚气未脱的脸,以及高高扎起的亚麻色的头发。不过片刻,被染红的雨水吞噬了一切,眼前便是触目惊心的红红一片。 血水没顶的恐惧。 聂宛箩浑身是汗不断呓语。两名佣人吓得不轻,一个忙去找乔能,另一个忙着安抚。 “不要……,不要……,妈妈……,不要过来——”聂婉箩大叫一声,猛然惊坐而起。似乎梦境中的潮水还在不停向她涌来,她急急往后缩却是退无可退,恐惧再一次袭来,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甩开了身旁的佣人抱着头嗷嗷大叫,像只狂躁的野兽。 紧接着有人冲了进来,一个温暖坚厚的怀抱将她整个裹起,一声声不停地喊着“婉箩,婉箩……” 水渐渐退去,露出依旧小巧精致的脸,然后是脖颈,胸口,腰部,膝盖,足踝,直至最后收敛成一条条蜿蜒的小水带。顺着水带往上看,终于看到了水源。一个卧侧在泞泥马路当中的女子,正是她暗黄发间流出的泊泊血水蜿蜒成一条条细长的水带。那个女子在艰难地挪动,终于翻身过来时,竟是垃圾场内的那具女尸血肉模糊的模样。 “啊——”聂婉箩一声凄厉的尖叫。狂乱的甩头,似乎要将脑里眼里的女尸的模样甩掉。 除了更加紧致的拥抱,更加焦虑的呼唤,乔能束手无策。 “婉箩,婉箩,别怕别怕,我们在家里,你看看在家里……” 聂婉箩狂躁一阵停了下来,迷离的视线中,陡然发现那具女尸不知何时变了模样,竟是满脸血痕的自己! “不是我,那不是我……”聂婉箩怔愣,双眼似乎失了焦距,但她没有先前的害怕只是不可置信的摇头一遍遍重复着:“不是我,那不是我。” 这个样子的聂婉箩吓坏了乔能,更吓坏了一旁的佣人,年老点的那个急中生智伸手在聂婉箩脸上啪啪打了两下。聂婉箩果然吃痛转醒,一脸茫然。 “婉箩,没事了,没事了……”乔能喜从中来,前一秒对佣人的不满也随之消失。 聂婉箩迷茫的视线渐渐恢复清明,看到围在床边的两名佣人有些诧异。乔能忙示意佣人退下,并将她放躺:“你想吃些什么,我让桂婶去做。” 聂婉箩摇摇头,理了理思绪说:“我想洗个澡,浑身都是汗。” “好,我去帮你放水。” 水很快放好,聂婉箩躺进浴缸,当水没过胸口的时候迷糊中的那一幕复又回现起来。仍旧是血色模糊的脸,但决不是上午的那具女尸也不再是自己。那脸有一半贴在地面,能看到的只有半张,直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组成她立体的轮廓,没染血的皮肤十分白皙,加上她类似于自己的亚麻长发依稀能判断出她的美丽。 这种美丽给聂婉箩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瞬间就没有了先前的恐惧感,反而有种想要探个究竟的好奇。可当她闭上眼,努力回想的时候却什么也想不起来,甚至连刚才出现的那个女子的面容一瞬间模糊了,就好像是做了一个最无趣的梦,梦醒无痕。 门外竖起耳朵久不见里头动静的乔能急切地拍着玻璃门:“婉箩,你没事吧,婉箩……” 聂婉箩连忙应了一声没事,动手洗澡。 出来时,汗湿过的床单被套被佣人撤下。可尽管这样,乔能还是借着要照顾她的理由将她硬拉进了主卧,并且霸道无理的宣布要把她原来的房间改成击剑室,结束他们夫妻生涯中分室而居的局面。 聂婉箩反抗无效只能默许,事实上自那夜第一次缱绻过后两人关系已有了很大改变,虽然之后遭遇了信任危机,但她并没有想过就此分道扬镳,因此同进同出是早晚的事情。 乔能的卧室有近百平还连着一间敞开式的书房,哥特式的摆件与整体装修风格无不体现了这位商场精英的锐气与锋芒。 被子还是那天套上的那床,干净又清爽,带着点独有的薄荷气息。乔能将聂婉箩安置好,挑了张唱片塞进影碟机里,舒缓的轻音乐顿时传来,让人心神放松。 乔能洗完澡出来时,聂婉箩正抬头望着无意间开启的巨大天窗。乔能微笑走近:“现在才发现?我以为你上次就已经知道了。” “这是干什么用的?”聂婉箩不解,带天窗的房子不是没有看过,但没有看过开得这么大的,整个人就好像置身室外一般,有种以天为盖地为席的错觉。 “看星星呀。可惜台风刚过,看不到。”乔能边说着上床,沐浴后的一身洁净清爽。 “你在这方面还真是执着。”聂婉箩说着淡了表情,想起了那个真名叫做秦智星的秦子晓。 乔能没察觉到,问道:“你呢?不喜欢?” “不是。就是觉得你这爱好挺奇特的。” “奇特?”乔能一笑,望着聂婉箩清透的双眸,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怔愣。他极其怜惜地拥过她,柔声道:“有这种爱好的人很多。尤其是少年孩童,我执着也不过是想保存那份纯真。” 痞惯了的乔能突然说出‘保持纯真’,这多少显得有些矫情。未等聂婉箩出言调侃,他忙将她按进了被窝催着她入睡。 一夜,聂婉箩的梦境如同遭遇卡带,翻来覆去的只有一个静止的场景,一个侧卧在地的女人和一种挥之不去的模糊哀伤。 正文 第37节 逛街 次日早晨醒来,四目相对时聂婉箩多少有点尴尬,她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裹起,让乔能先起假装还要睡。 乔能一想认为导致这一结果的根本原因就是两人腻在一起的时候太少了。于是拿起电话推掉了约好的两个采访和一场聚会,强拉聂婉箩扫街。除了之前在S市时两人一起买过东西外,这还是结婚一年多来两人第一次牵手逛街。聂婉箩买东西遵从货比三家,乔能很不以为然认为那是浪费时间,他说价格已将物品分做了三六九等,看价格买错不了,于是什么东西都挑贵的。 一圈下来,两人手上已大袋小袋挂满,与商品一样多的还有乔能的外号。被营业员极力搭讪那是有缝的臭鸡蛋,试衣时镜子前多站了会就是SAO包,付款时一甩卡片叫做纨绔,挑了一打女式内/衣裤绝对变/态!可变态也有温情的时候,站在粉蓝粉红的童装前,乔能移不开步了。 “这个这个这个,那个还有这个,统统包起来。”乔能手指了N个地方。 聂婉箩一看,“你买来送人?” “送人?”乔能反被她弄得一头雾水。 “不送人干嘛买?” 乔能黑脸了,敢情她根本就不曾想过这事。他狠狠甩了聂婉箩一个白眼,二话没说走去刷卡,转眼时,聂婉箩正拿着一只布艺玩具狗,看了看然后又放了下来。乔能嘴角勾起,悄悄问边上的营业员拿出一只新的买下。 从商场出来,两人都已饥肠辘辘,在聂婉箩一再保证不会再带他去吃有杂质的食物下,乔能将车开到了城隍庙的小吃一条街。 “吃这个吧?”聂婉箩指着臭豆腐问,见乔能捏着鼻子皱眉,赶紧将他拉到边上的麻辣烫:“那吃这个,这个好吃。” 一阵阵的醋酸味通过鼻子刺激味蕾,乔能刚想点头,陡然间看到站在大锅边烫菜的师傅竟徒手将掉落在一旁的一根粉条丢了下去。他顿时打消了光顾的念头,摇了摇头说:“再看看别的。” “那就这个吧。不行?吃这个?还不行?……”聂婉箩将整条街上的每种食品都指了一遍,无一被采纳。她一扫兴,精神都萎靡了:“那打电话给桂婶,我们回去吃吧。” “要不就前面这个吧,看着还算干净。”乔能看着有点不忍,终于发话。 聂婉箩一看,是一家普通的甜品店,在以脏乱拥挤重口味著称的小吃街上,确实算得上是干净整洁,于是点头跟着进了去。 不足十平的小店,只有一个营业员和一个收银员。聂婉箩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营业员,她有些吃惊,难以想像那个有着高等学历,渊博知识的美女讲解员会在这里打工。同样,她很快就联想到了何微良,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工作是否顺心。 米丽也认出了聂婉箩,意外之余难免有些尴尬。这是她昨天找到的工作,虽然并没打算长做,但被情敌看到自己的落魄,多少有些不自在。 “你们要些什么?”不自在也得开口,再怎么样不能影响工作。米丽整整了情绪恢复了营业员的身份,并不打算与聂婉箩攀谈,事实上她们只有两面之缘根本不熟。 “吃什么?”乔能推推聂婉箩。 聂婉箩看了下点餐卡,点了一杯椰奶,一块起司,两只蛋挞。乔能只点了一杯苹果汁和一只全麦面包。 米丽很快将东西端了上来,放下后用余光打量了下乔能,然后说了声:“慢用。” 两人开始填肚子。没一会,一个即将顶到门的高挑男子进了来,他没看到坐在角落里的聂婉箩与乔能,直直走向柜台指着米丽对着收银员说:“我找她有点事,可以耽误几分钟吗?” 收银显然被何微良高大身形所震慑,忙将一脸不情愿的米丽推了出去,很快门外就传来了米丽哭泣的声音。 “快回去,别让你家里担心。”何微良有点烦躁,他了解米丽的心思,所以才不能放任她胡作非为,没有结果的感情有过一次就够了。 米丽哭泣了一阵,尖着嗓子开始反驳:“你少管我,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我愿意呆在哪里是我自己的事。” “我是不想管的,可你自己得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你辞了讲解员的工作大老远跑来这里给人端盘子好受么?” “我乐意!” “别这样任性……” “我任性?那你还不跟我一样,你放弃S市的实习跑到这里来打杂,不就是为了她么?你很想见她是吧,正好,她就在里面呢。”米丽大声说完推门就进来了,直冲到聂婉箩身边说:“聂小姐,麻烦你出来一下。” 聂婉箩始料未及,何微良与米丽的对话一字不漏的传进她的耳里,她还没从‘打杂’两个字中回神过来,便已被冲进来的米丽弄得不知所措。 “你是谁呀?!”疑惑而不屑的声音传出,乔能皱着眉,目光严厉隐含薄怒。 “我是她的情敌!情敌!”激动的米丽不知道这就是乔能,更不知道他与聂婉箩之间的关系,她无视他的严厉,边说边拉聂婉箩:“你出来一下。” 聂婉箩下意识地避开,米丽一把没抓到反被一股力量拉退。 乔能猛一站起,目光极尽蔑视:“你是她情敌?我怎么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你这么个小三?” “……”米丽头脑一下短路,反应过来时乔能已拉着聂婉箩走到了门边。 避无可避地,乔能又一次看到了何微良,他下意识的手上一紧开口道:“我记得天文馆是二十四小时监测,何技术这个时候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 何微良轻浅一笑,不卑不亢:“乔总忘了我只是个打杂的副手?” “呵——”乔能一声睥眱,眼底一丝情绪快速闪过:“那么,就祝你周末愉快。” 何微良不以为意,目光未做任何停留,道了声谢谢转身就融入了来往的人潮里。 正文 第38节 星星 当何微良混入人群再也寻迹不着的时候,乔能拉着聂婉箩一边走一边这么说:“他是个很有傲气和才气的人,他的导师向我推荐他时就是这么说的。今天这么一看,他还懂得如何忍让与坚守,是个真正的男人。” 聂婉箩静静地听着,除了对何微良就职于乔氏投建的一号天文馆感到惊诧之外,内心并无从前的起伏。她知道自己这是真正地放下了何微良,放下了那段单纯的初恋。于是当乔能口中说出‘真正的男人’时聂婉箩笑了笑,那笑里带点着淡然、认同以及对乔能包容一切的欣赏。她说:“你能容纳下他,何尝不是真正的男人呢?” “我容纳下他是因为我只把他当做一个可用之材,而不是一个情敌和对手。”乔能停住脚,伸手捋了聂婉箩耳边的发丝笑道:“我一直认为,我们之间从来就只有你我两个人。” 聂婉箩怔了怔,一丝内疚缓缓攀上心头,这一年来她对何微良曾有过的种种心思乔能心知肚明,而他默许了忍让了包容了这一切。他的眼里选择性的只看到了她的美好,于是何微良不是情敌和对手,她与他之间始终只有两个人。 碰上乔能,聂婉箩无疑是最幸运也是最幸福的。一种莫名感动充斥心间,聂婉箩双手勾下乔能的脖子,递上了自己丰润香甜的唇。 街角,一对年青的男女深情而忘我的拥吻,这给走过路过的人无限遐想,当何微良从人流中挤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愣了有那么两秒,然后勾了起嘴角一丝莫名的笑,若无其事地从他们身后走过。 当隔了两晚的星辰再度稀疏地挂上夜空时,摘星馆里的佣人正聚齐的车库一袋袋地往下卸货。满车的衣物除了两套男装外,剩下的不是女装就是童装,从国际名牌到外贸余单无所不有,甚至还翻出了一只陶瓷罐一把劣质假花。管家老李一边指导佣人拿货一边忍不住啧啧感叹:“二少这是疯了吧,这回东西买得毫无章法可寻。”可一想到少夫人聂婉箩的识货水平,顿时也就释然了。 望着一袋袋拎进主卧的衣物,聂婉箩也犯了难。这些物件可谓包罗了整个H市最高档和最普通的所有阶层。当两人在街边的那一吻过后,乔能像是发了疯一般,只要她的目光在什么东西上停留超过两秒钟,凭她怎么阻止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它买下。弄得最后,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大声威胁,再不停止以后就再不跟他一起出门了。 衣服一件件地挂进了衣橱,一只半大布艺玩具狗的出现让聂婉箩颇感意外,那是她上午出于新奇拿在手里看过的一只玩具狗,想不到乔能竟将它买下了。她拿起那只狗上了露台,乔能正站在栏杆边背对着她打着电话:“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谢谢四叔关心,婉箩已经没事了。对了,小七感冒好点了没?那天您没跟她一起回去她还挺难过的。您还是抽空多关心下她吧。……,好,好。再见。” 乔能转回身看到了站在玻璃移门边手挽布艺狗的聂婉箩,他笑一笑朝她招招手,看她一步步走近说:“你说的那个很有男人味的男人听说了昨天上午在学校的事,他想来看看你,被我拒绝了,你不会生气吧?” “当然生气。”聂婉箩一笑,坐在长椅上,抬头仰望乔能:“你这算是剥夺了我交友的权力。太霸道独断了。” “是吗?可我不放心呀,怕你抵抗不了那个老男人的魅力。”乔能拽了布艺狗的尾巴甩着圈圈,说得十分戒备认真。 聂婉箩扑哧一笑,“就算是真抵抗不了,那也是一种长辈般的关心。哎,你刚说小七,小七跟他什么关系?” “你知道小七?”乔能有点意外。 “你跟她纠缠不清的那晚,别忘了我也在现场!” 乔能一愣,万千心思一过脸上嘻嘻一笑:“哦,是了,我差点忘了,那晚有个人偷偷跑来偷听完后又偷偷走了。” “那还不是被你气的?” “我道歉,老婆,对不起。” “哼。” “好了,不生气了,用你不算太笨的脑袋一想就知道了,秦政和秦子晓会是什么关系?” 不过一秒钟,聂婉箩恍然大悟:“秦子晓是秦政的女儿?”怪不得她看秦政的照片时就觉得那么眼熟。 乔能点点头,目光带着疼惜。 聂婉箩突然有点羡慕,那个送她回家,说做一次司机又何妨的男人,他是那个无所不缺风光不二的秦子晓的父亲。 聂婉箩拽回了那只布艺狗抱在怀里,“外界盛传秦子晓身世显赫,原来并非是空穴来风。有秦先生这样的父亲,她干嘛还要四处搞绯闻提高知名度?” 乔能一笑:“这个就得去问她本人了,多半是宣传需要。她所在的娱乐公司隶属于她们家族企业。没有哪个男人敢打秦小七的主意。” “他们家还开娱乐公司?” “嗯?”乔能一愣,揉着她的头顶说道:“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你老公家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 “你有空可以去百度一下。”乔能笑了笑,又摸了摸那只布艺狗,“喜欢这只狗吗?” “嗯,它很可爱。”聂婉箩也摸了两下,笑意甜美。 “看来这狗比那颗流光星要幸运多了,它能被你这样抱着赞美。” “流光星?”聂婉箩喃了一句,见乔能恨不得撕了她的表情才记起酒会那晚的那只手环,她忙解释道:“我不是不喜欢那个,只是太贵重了我怕弄坏。再说,你不是也说想保持童真吗?” 聂婉箩想求饶,对着布艺狗装模做样地对嘴亲了一口,那纯真无邪的笑容令乔能陡然一颤,一丝莫名的情绪自他眼底流淌而过。 星夜继续,躺在床上赏星与坐在草地上相比,别有一番滋味。当聂婉箩敌不过睡意沉沉入睡后,乔能像是卸下了千斤重的担子做了次彻底的深呼吸,他侧身面朝聂婉箩,修长的手指勾过她轮廓低声喊道:“星星,星星……” “不要,妈妈……”聂婉箩发出一声呓语,额头渗出一层细汗。沉浸在思绪里的乔能忙将她搂过,拍着后背安慰道:“星……,婉箩,怎么啦?不要怕……” 正文 第39节 聂婉箩的爱心午餐 乔能的生活有多忙碌,聂婉箩不是不知。可当她起床时手机上的短信提示乔能已到达公司,正准备开会的时候她的心又一次因他而疼了。 聂婉箩来到厨房,与之前一次不同,这一次她是想做些乔能爱吃的东西,也与从前大大咧咧的三人下厨不同,这回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别别扭扭地向桂婶打听着心上人的饮食喜好。 桂婶起先有些懵懂,领悟过来后呵呵笑道:“先生没有挑食的习惯,除了那几样过敏的食物外,基本上是做什么吃什么的。我伺候过不少有钱人,像先生这样不挑剔的还真是很少见。” “不挑剔?”想不到桂婶竟会这么评价乔能,这大大出乎了聂婉箩的意外,最起码她就知道城隍庙里的那些美食没一种是乔能喜欢的。 “是呀,先生不挑品种,但挑环境和口味,所以菜色一定要清爽干净,就餐环境一定要优雅宁静,否则就会没胃口。” “这样,他还真当自己是贵族了。”聂婉箩笑道,洗手开始帮忙择菜。 多了个人帮忙,这顿饭菜比平常早上了半个小时,桂婶突然建议说:“这顿饭里有夫人对先生的一番心意,而且还是第一次,不如我留点出来,夫人给先生送去?” “这样饭菜都冷了。而且我都不知道他的公司在哪里。”聂婉箩不是没想过要给乔能送饭,可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乔氏集团在哪个具体位置。 “家里有保温桶的,让老王送你去,要不了半小时就能到。”桂婶动作比语言更快,转身就找出了两只崭新的保温桶,洗了洗,又放进了消毒柜消毒杀菌,然后催着聂婉箩去吃饭。 聂婉箩心系着那份爱心午餐,饭也就匆匆扒了两口,拎了两桶菜饭汤坐上了乔能留在车库里的唯一一辆不算太张扬的陆虎。 一路上,老王越说快到了快到了,聂婉箩的心就跳得越发厉害。车最终在乔氏集团大楼的侧面停下,太阳明灿灿地照着这座三十层高的独立大楼,玻璃外墙散发出一种冷艳夺人的气势。 聂婉箩一下车,正好碰上中午员工就餐的时候,大批大批的职场人士自感应门涌出,也有人在看到怀抱两只保温桶的聂婉箩时投以不解而惊讶的目光。能进这幢楼里上班的大多都是这座城市的精英、中流砥柱。他们习惯了将时间和精力奉献给职场,习惯了公司的员工食堂和咖啡馆里的商务套餐,对于保温桶这种沾染了温情和煽情的东西太过陌生又太过不屑。 聂婉箩在收到几束这样的目光后,突然就没了进门的勇气,她担心自己的这种举动会给乔能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她想撤退,老王突然说:“先生出来了。好像是刚开完会。” “啊?!”聂婉箩脑袋一懵,恨不得此刻就中暑晕过去。大门那正走出一群衣装革履风度翩翩的职场男士,为首的可不正是乔能?聂婉箩涨红了脸忙背过身去,忘了去阻止老王狗腿地跑上前邀功。 突然见到家里的司机,乔能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不是不是。”老王连连摇头,侧过身露出身后聂婉箩的背影。 一丝惊诧掠过,乔能匆匆跟身后的那些高管们道了声:“你们自己去,我不去了。”然后快步过来,当看到聂婉箩手中的那两只保温桶时,他眼底的笑意比任何时刻都要深重。乔能一手拎了两只桶,一手扣紧了阳光下的这名女子。专梯直达二十九楼,在两个秘书一个助理惊奇的目光中聂婉箩被乔能拉进了他偌大的办公室里。 “坐。”乔能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将聂婉箩按下坐好,然后自己在对面坐下打开保温桶,一层层掀开有肉有鱼有蛋有菜有汤还有饭的食盒。各种都那么精致,乔能忍不住十指大动,在聂婉箩一遍遍提醒慢点时,所有食物已风卷残云般入了肚。 “明天再送点水果。”吃饱喝足的某人开始提建议。 “明天就要开学了。”聂婉箩抽了张桌上的纸巾递了过去。 “哦,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了,我替你辞职了。”乔能擦着嘴轻描淡写地说。 “替我辞职?你凭什么?”聂婉箩一下炸毛。 “担心你有阴影。” “事实证明我没有。” “你昨晚讲梦话了。抱着我说很害怕。”乔能半真半假。 “讲梦话了?我只是做了个梦。”聂婉箩也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讲梦话,但那个梦境却依旧在目,就跟前几次一样,还是那个侧躺在马路当中的女子。 乔能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嘻嘻笑道:“我是今早给你打电话辞职的,原来你们校长那么通情达理呀,我都没说两句他就同意了。看来你的表现并没有你平常说的那么好,那么破旧的学校,人家也不留你。”他边说边观察着聂婉箩的表情,见她渐渐沉闷不乐于是话峰一转,慷慨道:“其实我觉得你对工作很认真,很努力,是那学校没眼光不识人才。你犯不着伤心难过,这个世界上识人才的老板多了去了。你面前的乔某人正好就是,你不如就来我这儿干吧,嗯?” 聂婉箩沉沉闷闷的心思叫乔能这么一说,突然明朗起来,她笑道:“来你这儿干?我能干什么?做你的秘书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正好缺个秘书?”乔能喜出望外。 “我还知道你缺的那个正好是贴身秘书!” 说这话时聂婉箩还是笑,可那笑意却让乔能寒毛倒竖。可他不过一秒便已换上一种轻佻,将局势扭转:“你想贴身也行,不过工作时间不许打扰,像现在这样的休息时候……” 他话没说完,手已以迅雷之速将她上半身困在了办公桌上。聂婉箩惊叫一声,一抬头正好迎上乔能守株待兔的唇。 聂婉箩怎么也没想到送个饭还要附带将自己送上去。该死的办公室居然还有休息间,居然还有床,还有独立洗手间和浴室!她以前怎么会想像得出他趴在办公桌上睡觉口水横流的样子呢。那是学校老师的坚苦状态,乔能根本没有过呀没有过。 正文 第40节 失业等于再就业 聂婉箩抱着两只保温桶趁着某人洗澡的空档,鬼鬼祟祟的溜进电梯,到达一楼时接到了那个欲求不满的追踪电话。 “我当然走了,不走才是傻瓜呢。你可别下来,下来我就叫喊非礼。你看我敢不敢。你别唬我,我已经走到门口了。我回去了,拜拜。”聂婉箩挂下手机,一脸逃跑得逞的愉悦。 “小姐,请到这边出示身份证。”高兴还没得及收住,一名身穿制服的威猛男子朝聂婉箩叫道。 “身份证?”聂婉箩傻眼了,原来出去还要身份证?难怪某人会在电话里说,你别想出去!她只是来送个饭,哪里会带身份证出来? “小王小王,去总控室调一下今天进出大楼的视频。小姐,请跟我去一趟保卫部。”那个威猛的制服男看出了聂婉箩非正常的来因,做了个极具压迫感动作——请。 “我不去,我是来送饭的。”聂婉箩抗拒,保卫部,那是个光彩的地方么?他们把她当成什么了? “这我看得出来,表面上您就是来送饭的,可实际上谁也不知道。为了严防公司机密泄露,不好意思,请配合我一下。等调出监控查清之后自会让您走。” “我什么也没干,只是送了个饭。”聂婉箩吓到了,万一乔能的办公室里也装了监控,那她在办公桌上的那一幕不就被人给免费参观了?这么一想,连声音都颤抖了:“你,你等一下,我,我打个电话。” 威猛保安笑了笑,点头表示同意。 聂婉箩拔出乔能电话,老半天后那声音才懒懒散散地透过来:“这么快到家了?” “没有。你快下来跟门安说声,让他放我回去。” “你不喊非礼了?” “肯定不喊!” “你才骗我去洗澡,你认为我现在会相信你?” “对不起……,我那不是故意的。” “哪不是故意的?骗我去洗澡,还是趁我洗澡时逃跑?” “都不是……” “这么说,你其实不想让我去洗澡,也不想逃跑?” “嗯,是的是的,你快下来吧。” “要我下来可以,你得先上来跟我把没办的事给办完了。” “啊?” “你都说其实不想逃跑的,我就当你下楼做了趟热身运动。要不要我下来?你自己看着办。” “你别逼我啊,如果我身败名裂了,你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何解?” “保安要带我去保卫科查视频,接吻的可是我们两个人,呜呜呜,你快下来吧。” “嗯哼——,放心吧,他们一看有我,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你不怕丢人么?” “不怕。” “可我怕,你快下来吧。” “跟我接吻很丢人?” “不是,他不让我再打电话了,你快下来呀,求你了。” “好吧,你等着!”乔能挂下电话,想到聂婉箩担心害怕的神情,无良地笑得肩一耸一耸的。然后他拿出抽屉里的一只工作胸牌下了楼。 大厅里,聂婉箩坐在保安身边像只迷路的小狗一样惹人疼惜,见着乔能她猛扑过来,那股亲热劲让乔能刚停止的欲望复又抬头。 乔能递给她一只胸牌说:“拿去给他们刷一下。” 聂婉箩接后,看也没看跑过去就将胸牌递出:“给。” 威猛保安接过在感应系统上一照,恭敬地说道:“对不起,特助。您可以走了。” “特助?”是什么?聂婉箩拿回胸牌,上面分明就是她的头像,‘总裁特别助理’六个字晃得她眼前一花,险些晕了过去。她瞪了眼身后的乔能,出了大门后还不忘用眼神报复站在大厅里示意她看手机的乔能。聂婉箩抓出兜里的手机,手机恰好一振,一条不知道是哪发来的短信进了来:“特助,总裁办全体员工在华天环球为您订了一个包间,欢迎您加入我们,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以下是聚会时间和地点……” 聂婉箩手一抖差点将手机掉地上,顾不得周围人的眼光,忙跑回去截住正欲进电梯的乔能:“这是什么意思?我没答应进公司工作。” “你现在答应就行了。”乔能不以为意,见她纠结不已便正色解释道:“公司马上会与赵氏航海签订亚太地区的合作计划,乔氏在华业务会呈几何式增长,我需要的除了特助外还有其他许多人才。我从各方面考虑过,觉得这个岗位你能胜任才招你进来的。若真要说有私心,那么也就是举贤不避亲。公司还有许多眼睛盯着,别告诉我你做不到!” “你……,激将没有用!我本就为人死板身无长物。特助是多么圆滑的角色,我哪里办得到?” “难得你有自知之明,公司会给你两个月的适用期,你会慢慢习惯并且做到的。”乔能已迈进专梯,回身看了看聂婉箩:“快回去吧,睡个好午觉,迎接新工作。晚上聚会的地址时间我已经告诉老王了,他会送你来的。” 这句话说完,电梯门也就合上了,聂婉箩出门时只觉得头顶的太阳照得人眼前发黑。一路上她给校长打电话想再回学校,可是磨破了嘴皮也没能改变最终的结果。在老王不停的安慰和鼓励下,聂婉箩总算接受了即将成为乔能属下的事实。 别看聂婉箩抗拒这份新工作,可一旦接受了下来,那份执着劲又开始犯起来了。她打开电脑百度了乔氏集团,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乔氏集团总部设在俄罗斯圣彼得堡,是一家成立进五十年的老牌石油企业。主营业务是原油的堪探,开采,冶炼、加工、销售,副业涵盖了银行,证券,地产,物流等十几个方面,是俄罗斯民营企业的代表。掌门人乔振阳,也就是乔能的爷爷更是福布斯排行榜榜前的常客。俄罗斯人喜欢把有钱人称做大亨,那么乔氏一族在俄罗斯当地就是不折不扣的石油大亨! 看完乔氏集团的介绍,聂婉箩又一一查看了关于乔氏一族的介绍。她这才相信,乔能提出的五百亿分手费也并不是信口开河。 资料显示:乔能,男,乔治山次子,现年28岁,毕业于斯坦福商学院,曾在乔氏总部任总裁特别助理,两年前以外商名义回国组建乔氏集团(中国)投资发展有限公司,任执行总裁,一年前投建H市一号天文馆,名下资产保守估计约70亿美金。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是乔能就任‘乔氏中国’时的宣言。因此,外界极少有人知道他的私生活,近日被曝已与一神秘女子结婚一周年…… 正文 第41节 秦政到访 屏幕上的信息,让聂婉箩大开眼界,沧海一粟的感觉就那么滋生起来。她与乔能,那是怎么样的命运搭错才会有机会走到一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点是她学校门口的夜宵摊,那个晚上她领了家教的薪水决定犒赏自己一回点了一碗年糕汤。在她吃完之后,老板告诉她那边的帅哥替她买好了单,她转头便望见了路灯下的乔能。一身得体的休闲西装,手伸在裤袋里,斜斜地靠在一棵香樟树下,静静地凝望着她。 她攥着五块钱走近,也曾被他身上散发出的莫名气势所震慑,她强迫自己语气生硬地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有男朋友。”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接过那张发旧的钱说:“男朋友算什么,老公才靠谱。” 她当时只觉得他有病,暗骂了一声后掉头就走了。一周后,在学校的大门口她又一次见到了他,他坐在那辆大红的敞篷法利拉里抽着烟,心安理得地接受过往人对他富二代的各种猜想和评论。看到她和同学一起走来,他愉快地笑了笑,跳下车走到她们面前说:“聂婉箩,我喜欢你。跟我交往吧,以结婚为前提。” 同学带着惊讶和羡慕地眼光望着她与他,她不与他计较只当他是疯人院里出来的,可他却将她搂在怀里昏天暗地地放肆亲吻。 他是个疯子,可一个月以后她跟他一起发了疯。直到她走进别墅的那天她才隐隐知道这个叫乔能的男人很多金,直到爱上他她才知道他很优秀,直到今天她才知道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耀眼。 聂婉箩盯着电脑发呆,好不容易消化掉这些后,她鬼使神差地输入了秦政的名字。弹出来的信息并不多,区区几页,大致概括了他的半生。与乔家一样,秦政同样有着俄罗斯国别的背景,他是富豪秦登岳的第四个儿子,酷爱天文,年少时性情洒脱绯闻不断,后与影视明星陈语苓修成正果育有一女。90年创办华天环球大酒店,现任董事长。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连秦子晓或者秦智星,以及乔能说过的娱乐公司都同他不相干一般。陈语苓、一女,五个字眼便概括了他的整个家庭。 合上电脑,聂婉箩眯了半会正欲睡着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在她应允之后,老李告诉她,乔能有一位姓秦的世叔,过来拜访她,想要见她。 “姓秦?”秦政?聂婉箩忙跑下楼,秦政果然坐在客厅沙发上。 “秦先生,您怎么来了?桂婶快上好茶。”比起意外聂婉箩更多的还是欣喜。 “别忙别忙,我就过来看看你。听说你前些天受了点惊吓。”秦政起身笑道。 “秦先生快坐,我已经没事了,谢谢您的关心。倒是您上次送我回来,我还一直没机会去拜谢您,说要请你吃饭也忘了留你的电话号码了。” “那些只是小事,你可千万别当真。” “呵呵,我原先不知道秦先生是做大酒店生意的,否则哪敢班门弄斧说请您吃饭呢。”聂婉箩想起了百度的结果,华天环球是秦政的产业。 秦政不以为意,笑道:“让你这么一讲做酒店生意的都不能外出吃饭了,啊?哈哈……” “不是那个意思……”聂婉箩尴尬了。 秦政笑后望着她目光慈爱:“我本想昨天来看你的,给乔能打过电话,他说你已经没事了,我也就没来了。今天路过这附近,也就想碰个运气看看你在不在家,没想到还真在。不过看到你现在这样健康甚至连心事也解决了,替你高兴。” “谢谢您,秦先生。”想起那晚的失落聂婉箩有点尴尬,伸手要替秦政斟杯茶。 秦政微笑推辞起身道:“谢谢,我不喝了,还有很多事要忙,改天有空再同你喝茶。” “您这才来呢。” “呵呵,我确实还有事,我女儿要去看她妈妈,我得去机场送她。” “哦——”聂婉箩应了一声,跟在秦政身后将他送到大门外。 “你去过俄罗斯吗?”车门打开时秦政突然问。 聂婉箩摇摇头,脸微微一红说:“乔能比较忙,还没说要带我回去。” “嗯?哦——,呵呵。”秦政疑惑了下,反应过来爽声笑了笑,“外头太阳大,你回去吧,别中暑了。” “好,您也开慢点。” 秦政坐进车里调转车头,自反光镜中望了聂婉箩一眼,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清楚为何会对才见几面的她心存怜惜。可这不是并他来这的根本原因,秦政闭紧了眼,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又打开车门下了来。大门外的女子在朝他笑,阳光下她亚麻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动人的双眸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引着他走近。 “你认识Kavla么?”秦政问。 “什么那?”聂婉箩敛了笑容,一脸茫然。 “卡微娜。” “不认识。” “哦——”秦政脸上划过一丝失落。 “是您的朋友么?”聂婉箩问。 “嗯。你让我突然想起她。” “女她?” “嗯?对,女她。”秦政笑了笑,神情有些微尴尬。 聂婉箩忍住好奇道:“我不认识。” 秦政颔首:“也许她早就不在中国了。谢谢你婉箩,快回去吧,晒久了会头晕。” 秦政再度回到车内开动车子,反光镜内聂婉箩的身影越缩越小直到最后消失不见,他的视线才重新回复到路面。 时间很快指向了下午五点,聂婉箩洗完澡,将头发随意绾了个苞。然后挑了一套中规中矩的服装,白色的丝质短袖衬衫系进黑色的小脚西裤里,中根的透明凉鞋,脚腕处红色的细带恰到好处地腰间小皮带呼应,再对着镜子点了点唇彩,拎起一只精致的小包,便是标准的白领丽人装扮。 下楼,老王已等在车里。见了聂婉箩也是眼前一亮,笑着赞道:“夫人这样,还真有特助的架式。” “是吗?如果这样呢?”聂婉箩说着从包里取出一幅红色边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扒下化妆镜仔细看了看,又摘下眼镜对比了一下,最终觉得还是戴上更有知性气质些。 老王笑了笑,车子开得很快,进了市区有点堵,最终到达华天环球时还是晚了五分钟。桌边围坐了十几人,乔能在上首,聂婉箩进来时他不过就随意抬了下头,可当原本嘻闹的声音突然消失时他忽又抬起头来,讶异地望着着门口一身职业装扮的聂婉箩。 正文 第42节 薪水扣半 跟着十几双目光齐刷刷地望了过来,聂婉箩推推眼镜,长时间不戴都有些不太习惯了,然后微微一笑道:“我叫聂婉箩,不好意思来晚了。” “没事没事,快进来坐。”安静之后,马上有好几个男同事无视领导身边的空座热情地让位。 乔能长眸微微眯起,聂婉箩的眼镜妆扮以及淡定镇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可更出乎他意料的是身边这群不长眼的下属,相处了这么久了见过哪个员工的欢迎宴是五星级酒店待遇? “嗯嗯。”乔能拳头挡在嘴边哼了两声,让位的同事陡然定身。 “坐到这儿来吧。”乔能指了指身边的空位,语气淡定。 “谢谢乔总。”聂婉箩对着在场同事微微点头,从容不迫大方落座,像个混迹职场的老手。 乔总?听到这两个字乔能心头说不出的滋味,先前的种种设想也被推翻,看她这架式难道又想隐瞒关系?嗯……“特助,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好。”聂婉箩起身:“我叫聂婉箩,聂耳的聂,婉约的婉,箩筐的箩。蒙乔总抬爱,今后将担任他的特别助理,我很荣幸能成为总裁办的一员,以后在工作上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聂婉箩嘴角带笑,说完看了乔能一眼,甫一坐下对面同样戴眼镜的男同事笑着追问:“特助这么年轻,有男朋友没?” “没有。”聂婉箩想也没想的回答。 “那就是说大家都有机会?”眼镜男开着玩笑,突然感觉有两把冰刀飞了过来。下意识地一看,却只看到他们的乔总笑得意味深长。 “嗯……”聂婉箩正寻思着该怎么答,桌底下一只手已摸索着过了来,乔能掐了下她的手心,警告意味浓重。她会意,反手掐了回去,笑道:“我是乔总的特助,乔总不说可以谈恋爱我就不敢谈,怕扣工资。” “哈哈……”几个同事都笑了。乔能听着也笑了笑,调整了下坐姿不咸不淡说道:“工作之余不归乔总管。” 听乔能这么一讲,更多的男同事开始起哄:“乔总这是发话了,特助,总裁办的单身汉可是很多的哦。” 聂婉箩瞟一眼乔能:“既然乔总没意见,那我也没意见。” “我只管工作时间,工作以外那得归家属管。”乔能都不看聂婉箩,云淡风清地接着道:“特助没有男朋友可不代表没有家属哦,大家还是收收心吧。” “这年头谁的家属哪还管这些呀,特助,你看我们这坐的半圈都是适婚男士……” 聂婉箩眼睛正要看过去,乔能发了话:“通知服务员上菜。”接着又说:“别光顾着打包推销,你们也单个地介绍一下自己。” 于是,十几个人姓名职位轮翻而来。一圈下来,聂婉箩才知道这屋子里除了乔能外,其他所有人不是秘书就是助理。而这其中就有中午去乔能办公室时见过的三人,他们是乔能的贴身助理和秘书,田秘书杨秘书和刘助理三个都是中年男人,面对聂婉箩他们的笑里已暗藏了太多的了然。 上菜前集体干杯似乎是领导与员工聚会时的习惯,乔能端起面前的酒说了几句官方语言,在大伙都伸着脖子喝酒时,他轻声说道:“你意思一下就行了。” 于是当众人放下见底的酒杯时,只有他们的特助依然还是原来的样子。乔能不等他们质疑,便下令:“吃菜吧。” 席间有人敬酒,乔能拒绝:“又不是商宴,别来这套。大家自己喝得尽兴就是了。” 一顿饭因为乔能的随和态度算得上是宾主尽欢。结束时,好几个男同事争相提议送聂婉箩回家,乔能忍了一晚的脸一下就黑了。聂婉箩见状忙说自己有开车过来,而且没有喝酒回家保证没问题。大家这才失望地离开。 车上,聂婉箩摘了眼镜往乔能身边一凑,讨巧地问道:“我的表现怎么样?” 乔能望着眼前这个说是为人死板实际上却是圆滑得不得了的特别助理,想了想说:“挺从容。” “那是,我可是教师,能在几百只眼睛的注视下从容不迫地讲课,这么区区几个人能吓得到我?” “是呀,我突然有点后悔把你弄进来,更后悔没揭你已婚的老底。” “这个还是不要讲了吧,会影响员工团结。” “什么?”乔能眉一皱,顿时觉得是这阵子他把聂婉箩给惯坏了,让她什么话都敢说了。 “没什么。”聂婉箩马上举白旗,讨好地说道:“我只听从乔总指挥。乔总,我的薪水是多少?” 乔能觉得好笑,哼了一声:“看表现定。” “像今晚这样的表现,能拿多少?” “今晚?”乔能迟疑一下,伸手挑起聂婉箩的下巴,俊眉一扬,跟着一个暧昧的眼神飞了出去:“那得等过了今晚才知道。” 聂婉箩脸陡然一红,拂开他的手说:“你喝过酒了,先在车上休息一下,我去酒店找个代驾来。” 她说着下了车,找好代驾回来的时候乔能正打着电话,从他的神情和话语中依稀能感觉到他的不耐烦。聂婉箩安静地坐在后座,听乔能说:“我已经说过许多遍了,您应该多劝劝她而不是来指责我,对不起,我还有些事,先挂了。” “是谁?”聂婉箩没忍住好奇。 “一个不太喜欢的伯母。”乔能无事般笑道。 聂婉箩没再打听,倚在乔能身边还没到家就已经睡着。第二日,聂婉箩是被一阵阵异痒弄醒的,睁眼一看乔能正屈着手指挠着她的咯肢窝。见她醒后忙说:“据考核,你的工资要先扣一半。” “为什么?”聂婉箩最后一丝睡意也没有了,立马清醒。 “昨晚的表现很差劲。” “昨晚还不够好?我左右逢源滴水不漏啊。” “你还油盐不进呢,我都弄了你半天你睡得跟个死猪一样,连个反应都没有。” “那可能是我前几晚一直做梦没睡好的缘故,你总不能因为我睡觉太香扣我钱吧。” “那倒不至于,不过特助小姐,我认为如果现在不把夫妻间的某种事情先解决了,就很难想像一会在公司里会发生什么事。” “这什么意思?” “这种意思。”乔能说着已压过了来,撑着双臂低头看她:“一日之计在于晨,足以说明这个时间段该做些什么了。” “不要,上班会迟到。” “我算过时间,有四十五分钟可以做这次运动。” “你要做一节课?” “一节课?前前后后差不多是要吧。” “啊——”聂婉箩白眼一翻,恨不得晕死过去。 正文 第43节 为乔氏卖力工作 乔能将聂婉箩送上公司人就消失了。很快人事部的同事带着聂婉箩办理了入职手续。尽管都属于总裁办,可各人岗位之间差异还是很大,能和乔能共享整个29楼的除了一个助理两个秘书外就只这有这她这个特助了。当聂婉箩正式挂上那张胸牌回到乔能特意为她设立的办公室时,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望着桌上的那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就能感到随之而来的压力。 “特助。”刘助理敲了敲未关的门。 “刘助理。”聂婉箩忙起身,早上出门时乔能说过会让刘助理带她两个月。 “乔总让我带带你,我现在主要负责的是原油业务,偶尔也去天文馆转转,不如今天我就先带你去天文馆转转。认识一下那里的负责人,以后那边有什么进展他们也得向你汇报。” “哦,好。现在就去吗?” “对,你带上笔和笔记本,现在跟我出发。” 听刘助理的语气聂婉箩不敢怠慢,速度地整理了要用的东西装进包里,跟着刘助理火急火燎地下了楼。一路上才知道每个周二的早晨刘助理都要赶去天文馆主持会议,今天因为等她已经将原订的会议延后了两小时。聂婉箩连连抱歉,刘助理忙说:“也没什么,只是例会而已。下周二还得去那,你这回记一下路,以后周二早晨就直接去那开完会再回公司。” “好。”聂婉箩应着在笔记本上记下了第一行字:“每周二早晨8点半,天文馆例会。” 刘助理看她认真的样笑道:“你倒是挺难得的,你家属要是知道你这样认真肯定会很高兴。” 聂婉箩脸上一红,很显然她与乔能的关系在刘助理这里并不是秘密。她尴尬笑笑装着糊涂:“我是怕忘记才记的……” 刘助理也不说破,两人又闲谈了些别的话题,车子开上绕城高速第一个出口处下了来,十来分钟后车在一处公园门口停了一下,保安看到车牌立马放行,饶过成林的香樟树,一座奇特的建筑出现在视野里。 “到了,下车吧。”刘助理话音才落,人已下了车。 聂婉箩跟在后面,连打量这座建筑的时间也挤不出来。可当她迈进这座奇特的建筑物时,她无法否认视觉上灵魂上的那种震憾,这就是一号天文馆!光影与建筑本身的巧妙结合让人如同置身浩瀚宇宙。巨大而空旷的大厅犹如无边的蔚蓝星空,抬头可见的星辰似乎颗颗都伸手可摘不再遥远。聂婉箩不由地停了脚步,目光被一闪而过的流星吸引,跟着望去时才发现那不过跟墙面上所有缓缓移动的星辰一样,是一种光影效果。 “这里是星空模拟厅,天文馆有三座主楼,分别命名为‘旭日’‘盈月’‘流星’这三幢楼都有与之相呼应的饰品,你家家属送你的那只手环便是这‘流星’楼衍生出来的纪念品。天下间只此一件。”刘助理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聂婉箩很是诧异。 “酒会那晚我在现场帮忙。正好有幸见过那只手环。”刘助理看了眼聂宛箩的手腕,似乎有些惋惜没能看到那只手环,叹了一口气说:“走吧,上二楼会议室去。这边的情况等开完会后再让这里的方主任给你好好介绍。” 说是二楼,可电梯上行了十几秒后才显示到达,这足以显出一楼模拟大厅的规模。聂婉箩跟随刘助理走进会议室,已有五人等在那里,清一色的半老男士。他们见到刘助理身后的聂婉箩各自表情不一,有惊讶,欣赏,当然也有疑惑。可当刘助理说出这是乔总的特助聂婉箩时,大家似乎都了然了。 聂婉箩有些心虚,必竟这个特助来得太不正当了。她只得又一次发挥课堂教学时的从容做了次自我介绍,完了之后便拿出纸笔安静地做着会议记录。 天文馆是新开的,这五个半老学者便是监测中心的核心成员,他们讲的都是些专业性很强的内容,聂婉箩边听边记最终得出的结果就是监测中心暂时还没有超越人类现有水平的监测发现。不过,他们还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在这个月底将会有一场大规模的流星雨出现,H市最好的肉眼观测点便是西山! 刘助理听完汇报后对聂婉箩说:“你一会跟着方主任去拿些有关这次流星雨的资料,带回公司交到企宣部。” 聂婉箩点头答应。刘助理接着又说:“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我来时乔总特意交待过,天文馆这边有什么需要总部支持和改善的大家尽管开口。” 现场没有人开口,乔氏给了天文馆内的每一个工作人员最舒适的工作和居住环境以及领先于国内外专家学者的待遇。所以当刘助理话音一落,一个白发老头推门而入大声说:“我有。”时,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惊讶了。 “陈老,您怎么来了?”刘助理马上起身,成员组的五人也起身恭敬地叫了声:“老师。” “我来只为一件事,把何微良转到监测分析岗位上来。”陈老毫不客气地往转椅上一坐,敲着桌子说:“我跟你们几个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以资历取人,把他放在二类副手的位置太过浪费了。刘助理,我就提这么个意见。何微良的资料总部人事部有,你回去调出来看一下,我个人觉得他是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这是聂婉箩自S市回来后,第二次接触到与何微良有关的事物,虽然已淡了曾经的爱恋之情,可当她知道他如此受老师器重时,还是由衷地感到高兴。 “陈老,这事我记下了,回头我让人去人事部门调档看过后,我给您个回复。”刘助理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也将原本变僵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陈老紧皱着眉,看得出并不是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嘴角动了动,想要力争到底却还是忍住了:“行。那我就等刘助理的答复。我先走了。” 陈老起了身,刘助理跟他握手道别时顺便介绍了一个身边的特助聂婉箩。陈老看一眼然后笑道:“小姑娘,你这眼镜戴着可没不戴时好看。” “啊?”聂婉箩被陈老突然的调侃弄得有些尴尬,她摘下眼镜笑道:“那我就不戴了。” “这样就是了嘛,年纪轻轻的干什么装成熟呢。” 聂婉箩恨不得能隐形,脸也早已红透。可那陈老像是逗她上瘾了说:“哎,你们几个过来看看,这小姑娘像不像我们天院当年的玫瑰花?” 正文 第44节 卡薇娜 成员组的成员们果真将目光投了过来,原本就有些疑惑的方主任抢先说道:“那晚在酒会上我就觉得似曾相识,刚刚戴着眼镜也没觉得,现在这样仔细一看,的确有点像。” “对,对,对。确实像的,这头发,特助,你这头发没染过色吧?”一旁林主任也附和着说。 聂婉箩摇摇头,被围观得摸不着头脑,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刘助理见状解围道:“特助年轻漂亮,比作玫瑰也不过份。只是大家别再这样看了,她都不好意思了。” “哈哈……”陈老一阵大笑,手一摆说:“玫瑰花不会再有了,再像也不是她。你们接着开会,我走了。” 陈老走后,会议也很快结束。刘助理去财务室审查费用,聂婉箩同方主任去监测中心拿数据资料。 资料拿到手,聂婉箩问方主任:“这场流星雨大概会在几点?” “20点过后就会陆续出现,22点07分至09分是最高峰,最高时每秒有一千七百多颗,但是能用肉眼看到的不过千分之一。西山是本市最佳观测点之一,我们现在处的这个位置也很不错。特助如果想来看,30号晚上可以和乔总一起到观测室来,用天文望远镜看要比肉眼看到的震憾得多。” “好。”聂婉箩爽快答应,转念又问:“那晚天气怎么样?不会下雨吧。” “这个还不好说,现在才月初。我们对天气的预测还精准不到一个月后。”方主任笑了笑,见聂婉箩有些失望又说:“即使下雨也不怕,我们还可以根据卫星站反馈回来的录像看到那场流星雨。只是它跟望远镜和肉眼看到的都不一样,趋向于分析性,观赏度不高,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将视频保存下来发给你。” “那样就太好了。”聂婉箩很兴奋,过后突然问道:“这样算不算机密外泄?” “嗯?”方主任一愣,拍着后脑笑道:“得,我发给你之前先向乔总申请一下。他说可以,我再发你。” 聂婉箩脸红了下说:“好的,那我们就说定了。” “一言为定!” 聂婉箩从监测中心出来,门口正好有一块LED的显示屏,她驻足看一会,何微良的名字赫然在其中,他是林主任的副手之一,每天的下午两点至十一点轮班。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宿舍里休息。 转身离开的时候聂婉箩又一次看到了满头白发的陈老。他站在电梯旁像是在等她,见她过去果然开山门见地说道:“小姑娘,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陈老,您言重了,是什么忙?” “就是刚才会议上我提的那个调岗的事,我知道公司有用人制度,刘助理说的回复并一定就是我想要的回复。但是微良在这方面确实是个人才,值得破格提拔。你是乔总身边最亲近的人,只要你愿意开这个口,乔总一定会答应的。” “这……”聂婉箩没想到要帮的会是这个忙,她犹豫了一下,这个忙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简单。“其实您可以直接跟乔总提这个建议,乔总一直很尊重您,也很信任您。” “我倒是想去说,关键是微良不让。他说在没拿出值得骄傲的成绩前不会提出任何要求。可如果他只是个小副手,那么他永远也别想研究出什么成绩来。这些都是相辅相成的嘛。”陈老说着无奈地摊摊手,又将恳切地目光投向了聂婉箩。 聂婉箩思考了一下措辞:“不瞒您说,工作上我只是乔总的下属,我不敢保证乔总会听取我的建议。但我会把这事跟他提一提,您看这样行么?” “行。只要你提了,乔总肯定会听的。”陈老开心一笑,满面红光闪闪,伸手替她按下了电梯:“你去找刘助理是吧,我送你过去,场馆地方太大,不熟悉的人一时半会找不到。” “那怎么好意思?”聂婉箩嘴上客套了一下,心里却是感天谢地,她正愁找不着呢。 “我也正要去那边,顺道顺道。”陈老大笑,气氛一下就欢快了很多,进了电梯后忍不住感叹道:“小姑娘,我之前还觉得你跟玫瑰花挺像的,可跟你这么一接触又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是什么意思?”聂婉箩不解,到现还没弄懂玫瑰花到底是个什么。 “我原本还以为乔总只是随意安排你个职位,现在这么一看他这么做是有过考量的。你心思缜密,说话留有余地,待人接物张驰有度,适合做这行。” 聂婉箩脸微微红了一下:“可那玫瑰花是怎么回事?” “玫瑰花?哈哈,那是二十多年前我们天文学院的院花。也是我手下的学生之一,是个很漂亮的中俄混血儿,追求她的男生多如过江之鲫,却没有一个入得了她的眼睛。时间久了就成了一朵带刺的玫瑰,无人敢摘了。”陈老停了停又看看聂婉箩,似乎陷入回忆,再开口就感叹了起来:“你与她顶多只有六分相似,你们有一样的亚麻黄长发,但她皮肤比你还要白上两分,长相轮廓也要更深刻一些,即使是混血儿也极少有她那样漂亮的。只可惜,天妒红颜,毕业前的那个寒假她回了趟俄罗斯就再没回来过。据说是生了病,但是什么病却没有人知道。” “那她还在吗?”聂婉箩莫名紧张为那个玫瑰花感到无限惋惜。 “你是说她还在不在人世?这个我也不知道,后来也有人说在国内看到她了,也有说她傍了个大款,这些我是不相信的,她要是想傍大款就不会拒绝当年追求她的秦四少了。” “秦四少?”聂婉箩心头咯噔一下,脱口而出:“是秦政么?” “叫什么我倒是记不太清了,他当时不归我管,我对他有印象只是因为他是个爱烧钱的纨绔而已。” “哦——”聂婉箩点点头,这点倒与她那天百度到的信息有点相似。秦四少应该就是今天的秦政,乔能口中的秦四叔。但她此刻真的难以想像还有女性可以抵挡住秦政的追求,于是问道:“那个玫瑰花真名是什么?” “真名?”陈老一愣,然后笑着摇头道:“她的真名那叫一个长,我带了她三年多也没完全记住,我猜就算是追求她的那些男生现在也没几个能记得住她的真名。我也只有在看她的课业时,才会记起她还可以把名字写成卡薇娜。” 正文 第46节 上赵园拜访 下午乔能急匆匆地叫走了刘助理,聂婉箩登录新开通的内部邮箱查收邮件。几个小时内,她的邮箱就收到了七封工作邮件。主旨中心都是围绕与赵氏航海之间即将达成的合作意项的各种请示。其中还有一封是来自原油业务部总经理的红字急件,指出了赵氏航海内部决策层有易人迹象,有关此前达成一致的合作案极有可能因为对方的人事变动而发生变数。 聂婉箩回想之前看过的那些邮件,每一封里都有合作进程的请示,如果这份邮件上说的是真的,那么先前做的工作达成的协议极有可能化为乌有。想起乔能匆忙叫走刘助理时的情景,她不禁也担心起来。 聂婉箩心神不宁,在喝过两大杯白开水后打开百度网页,输入了‘赵氏航海’四个关键字。排在最前的是官网,但没有找到一丝即将有大的人事变动的信息。可当她要退出官网时,一个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创始人赵理平?”聂婉箩手指轻击着键盘,“怎么这么熟悉?” 毫不犹豫地下一个百度的目标就是他。 结果很快出了来,怪不得聂婉箩觉得熟悉。原来竟是学术泰斗赵理安的亲哥哥。这样的结果有点出乎意外,如果赵氏真的要易主,接替这个位置的人会是谁呢?带个这样的心思,聂婉箩把有关于赵氏航海的近一年的新闻资料看了看七七八八也没有多大收获,赵理平与所有富豪一样,神秘而低调。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下班前的十分钟乔能打来了电话,语气听不出一丝异常:“早上下车的地方,我等你,马上下来。” “你事办完了?”聂婉箩惊诧,她都担了一个下午的心呢。 “什么事能有接老婆下班重要?别磨叽速度下来,一会交警就来了。”乔能说完挂下了电话。 聂婉箩不敢怠慢,关上电脑速度冲进了电梯。出了大门横过马路蓝色的布伽迪正停在路边,乔能戴着墨镜正朝她这边望来,见她抢在绿灯的最后几秒冲过马路忍不住教训了起来。聂婉箩赶紧认错,乖乖钻进车里。 “这不是回家的路。”眼见就要拐进西山大道了,乔能却让车子直行了,聂婉箩忍不住出言提醒。 乔能撇撇嘴:“不错,丢不掉了嘛,都能找到家了嘛,可是今晚我们先不回家。” “去哪?” “赵园。上回送赵远航回去时,我们过而不入实在无礼,今天正好有空登门赔礼去。” “赵园,赵理安家?”聂婉箩一怔,联想到了那封加急的邮件,“你想通过赵理安曲线救国?可赵氏航海是赵理平说了算。” “原来你也研究过那封邮件了。”乔能嘴角勾起一丝笑,“但你知不知道,赵理平膝下无儿无女?如果赵氏航海要易主,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赵理安?”聂婉箩寻思了会,见乔能摇头突然灵光一闪,不可置信地说道:“不会是赵远航吧。” “聪明。”乔能嘴角笑意渐盛,“赵远航有两个姐姐,都嫁给了法国人。赵氏不可能让她们接手,所以赵远航将是赵氏唯一的继承人。” “那你这是要去找赵远航?”聂婉箩语气不太肯定,在她的印象里,除了S市的几次抽疯外,赵远航留给她的印象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贵气和淡漠。并且,她的直觉感觉乔能与他虽然从小认识却算不上交情深厚。 “我说了是去给赵伯伯赔礼的,你别想多了。”乔能特意纠正,言语间并不掩饰此去的目的。 聂婉箩没由来的微微心疼,以往她只看到他纨绔张扬花钱如流水的一面,却不知道他身上的责任和压力。在她眼里赵远航不管是哪个方面都无法与乔能相比,但他如果真成了赵氏航海的继承人,那么……。聂婉箩不禁心颤,商场远没有是学校干净纯粹,她打心底不愿看到乔能向任何人低头。 “乔能……” “嗯。” “我们一旦和赵氏航海敲定合作案,每年能有多少利润?” “赵氏在全球五个国家设有分公司,万吨轮有近百艘,亚太地区占比约百分之十五,具多少利润我不敢肯定,但那一定很可观。”乔能说着已将车拐进了一片别墅区内的小道,在其中一座门口停下后,摘下墨镜目光灼灼地一字字说道:“婉箩,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是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业务上是要争取,可生意之外该尽的心意还得尽到。” 乔能下了车,从后备箱内拿了顶级的茶叶和来自俄罗斯的风味特产,就像是走个普通亲戚那般牵着聂婉箩的手敲开了赵园的大门。 站在门内迎接的正好就是满头灰发的赵理安。一身儒雅的对襟棉衫,千层底的手工布鞋,行走间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轻逸。见着乔能与聂婉箩很是欣慰,对于带来的礼品也全悉接纳,并引着两人到客厅坐下。 “上回我也听赵三儿讲了那天发生的事,婉箩身体现在好点了么?”赵理安慈爱的问。 “好多了,谢谢伯父。”聂婉箩恭敬作答。 “那天你俩没来,我们还遗憾了好一阵子,因为正好是你赵伯母六十岁寿辰,几个老朋友吵着要在家里聚一聚。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代替你父亲来的呢,结果,竟然过而不入……”赵理安微笑着抱怨了起来,完全没拿他们两个当外人。 乔能不知那天还是赵伯母的生日,想起赵理安说过过而不入就是看不起他,心中充满愧疚:“对不起,赵伯伯,我那天真不知道是伯母的生日……” “哈哈……”赵理安笑着打断:“小二呀,生你气的是你赵伯母,可不是我。” “行,那我去给我赵伯母道个歉。”乔能已站了起来,对着聂婉箩说:“婉箩你陪赵伯伯聊一会,我去把赵伯母给哄下来。” 乔能离了客厅不过片刻就半拥着一名妇人自楼梯下来,虽已有六十,但那妇人面目姣好,笑意和蔼,雍容华贵之气犹在,不难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 也不知乔能在妇人身边低声说了什么,妇人目光投了过来,在看到站起身的聂婉箩时脚下步子顿时一停,脸上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的震惊和疑惑。 正文 第47节 短信 赵夫人的震惊不过就是一闪而过,很快恢复了正常,她微笑着朝聂婉箩点头在赵理安身边坐下,然后向乔能埋怨道:“小二你也真是,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就这样算了,连个婚礼也没有,这太委屈婉箩了。” “伯母,这没什么。夫妻间关键还是靠两个人以后的相处。”聂婉箩赶紧表态,目前这样已经是常人不敢想象的幸福,她没有太大的虚荣心谈不上任何委屈,大操大办的那一套对她来讲并不习惯也没有必要。 赵理安也笑着感叹:“婉箩说得对,夫妻间靠得还是两个人的相处,婚礼办与不办,怎么办都算不上什么。我家赵三儿的那些绯闻女友们要有一个有这种觉悟,我也就可以少操点心,多活两年了。” “哎,你怎么又扯到三儿身上来了?”赵夫人白丈夫一眼,语气不悦。 “我说的可是事实,你就惯着他吧。”赵理安也不客气,回顶了起来。 赵夫人自是不肯相让:“我哪惯着他了,那些莺莺燕燕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 “你?行了,我不跟你争,下回见着别人抱孙子,你可别跟我哭着也要孙子抱。”赵理安退让一步,起身来:“小二,我们楼上聊去,正好有正事想问问你的看法。” 乔能只得跟上。 客厅里,赵夫人给两只白薄瓷杯续了点茶水,在淡淡在茶香中闲话家常。做为乔能敬重的长辈,赵夫人始终保持着笑意,尽管聂婉箩觉得那笑并未达眼底,可她还是有问必答,诚实相告。 “这么说,你是孤儿?而且记不起去福利院之前的事了?” “嗯。”聂婉箩抿唇点点头:“应该也是不大好的记忆,忘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那倒也是。只是你就不想自己的亲人么?”赵夫人盯着她问,话里隐含了试探。 聂婉箩想了想无奈地摇摇头:“小的时候会想,时间久了也就不想了,因为想了也是白想,我能想起的都是模糊的,没有一样是清楚的。” “哦。”赵夫人应了一声,像是有所失望与不甘。接着两人喝着茶吃了些点心,等到乔能和赵理安下楼来已到了晚饭时间。留在赵园用过饭,乔能携着聂婉箩回了摘星馆。 日子一天天继续,又是一个周二,聂婉箩一大早去了天文馆,例会过后她主动找到了陈老转达了乔能的意思。陈老听后有些失望但更多的还是无奈,必竟问题本身在于何微良本人不愿。聂婉箩安慰了几句,陈老很受用邀请她吃中饭。看了下时间,聂婉箩点头答应了下来。 天文馆的员工餐厅跟外头营业的高档自助餐馆有得一比,看得出乔能很舍得为天文馆下本钱。聂婉箩端着盘子精挑细选了好一阵子才回到与陈老约定的座位,那里已多出了一个人,高挑的背形,挺拔的身姿,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旁边座位上放着的女式拎包在已拿好食物的陈老对面坐了下来。 “你精神不太好,又加班了?”陈老关心地问对面坐下的何微良。 何微良点点头,伸手在陈老盘里抓了小截玉米,嚼了两口漫不经心地说道:“根据这几天的监测,月底的流星雨大规模出现的地点跟之前推测的有些细微偏差,西山以南三公里才是最好的观测地点。” “能肯定么?” “星体移动反馈出来的数据就是这样,我已经告诉了林师兄,但他并不是很在意,西山地方不小,三公里的偏差并不影响普通人的观测视野。” “但在学术论证上,容不得这种偏差。微良,你提出的那一套星体移动论证我们已经试过几次了,每一次都比现有的计算公式要更加接近实际,我希望你能站到可以发挥你才能的平台上来,天文馆和天文学界都需要你的这套论证。” 何微良放下啃干净的玉米棒,沉思了一下似有若无地笑道:“老师,这事你别再说了,我有我的打算,摘星之梦并不是只有有钱人才会有。” “什,什么意思?” “我也想要摘星。”何微良表情轻松,笑了笑又认真说道:“在我看来,主任的位置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会议和报告上,副手的位置反而更能让我静心研究。” “呵呵。”陈老笑了,何微良的这个理由他不知该如何反驳。 “我去拿点吃的,您还要些什么?”何微良结束了工作话题,在陈老摇头之后,起身转头便看到了两步之外的聂婉箩。 他微微一愣,恢复正常:“特助。” 聂婉箩点点头,低头自何微良身边走过坐下:“陈老,您这算是吃完了?那还有好多种新上的食物。” 陈老呵呵一笑,望着盘中的几根粗粮棒子说:“年纪大了,有些东西吃不动也贪不得口味,吃吃这些即容易饱,营养又丰富。足够了。”他说着看了看聂婉箩挑选的食物,摇摇头:“小姑娘,这些辛辣的东西容易上火,小心长痘。” 聂婉箩浅笑未语,陈老又说:“刚跟你打招呼的,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何微良,学术方面确实是个人才。就是拗得很。” “看得出来。” “是吧。哎——”陈老叹一口气,起身道:“我这吃完就得走动走动消消食,你慢慢吃,一会我再来找你。” 聂婉箩忙拒绝,说自己一会得回去,陈老也没多挽留出了餐厅。何微良返回时,桌边只有聂婉箩一人,他脚步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因为听到了此前他与陈老的那番对话,聂婉箩并没有再提调岗一事。沉默,亘在两人之间。在各自吃着盘里的食物后,他们几乎是同时放下手中的餐具。聂婉箩微微一怔,低头未语。何微良嘴角淡淡翘起,似为一年后还有这种默契感到高兴。 “我先回去了。”聂婉箩拎着包起身,目光坦诚。 “我送你出去。”何微良似比她更放得下,语气平常。 “不用,我之前来过找得到路。” “那就当是我顺道一起走吧。” 聂婉箩不再推辞点了点头。何微良站到她的身侧,并行离去。天文馆地处高新开发区,来往的公交车辆并不算多,两人无声地在公交站牌下等了十几分钟,总算见着车影的时候何微良拉住了聂婉箩:“来S市前,我曾给你发过短信,你有看到吗?” 正文 第48节 陌生的夫人 聂婉箩一愣,想起了那两条短信。她点点头,在错过一班公交车后何微良松开了手:“你怎么想?” 没头没尾的,聂婉箩诧异:“什么怎么想?” “我的短信,既然记得就给我个回复吧。”何微良表情漠然,目光里却带着不相符的执着。 “我已经嫁人了。对象你也见过不是吗?”聂婉箩撇转目光淡然说道。 “你不介意你嫁过人。” “你不介意我就得答应?我难道没有自己的思想吗?” “你爱上他了?” “……,嗯。”聂婉箩怔了会,点头。 何微良有些愣,片刻后淡笑道:“你会后悔的,你根本不了解那个人。” 聂婉箩不由烦躁,开口说道:“以前是不了解,现在也不是很了解,但是以后一定会了解,也许就会越了解越舍不得,越舍不得越爱。”她说着连自己也惊住了,这种话怎么会这么流畅地就说了出来? 何微良漠然的神情有了一丝瓦解,唇角微微一抽,眼底一丝桀然闪过:“也许了解透了,你根本不会爱他。你真的了解这个人吗?乔能去年来过我们院里,在聘请陈老的同时直言不讳地道出他是因为爱上一个名字里带星的女孩,所以才会兴师动众地修建这座天文馆!” 聂婉箩心口突突地跳动,想起了那天乔能在回答她的是否还有秘密时的那次犹豫。她与乔能未曾真正解释清楚的问题,现在通过何微良又一次血淋淋地摆在了面前,原来真有那么个人占据着乔能的心底,他为她不仅买了摘星馆甚至还建起了天文中心,他的摘星梦想是因为爱上了一个名字里带‘星’的女孩! “你想告诉我什么?”一瞬间她的语气从先前的自信流畅变得惊慌苍凉。 “你不知道?”何微良反问,见聂婉箩神情哀伤又有些不忍:“其实你都知道,只是不愿面对罢了。” 无力反驳,聂婉箩沉默,心乱如麻,见着开来的公交车逃荒似地上了去,走走停停一路后公交车在终点站停了下来。她跳下车辨认了老半天才发现已到了西山附近,各式风格的别墅错落有致。 聂婉箩给刘助理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坐错车,要晚些时候才能回公司。刘助理这头才挂下电话,乔能的声音便已传了过来。 “坐到哪去了?我让老王来接你。” “就在西山附近,有点眼熟像是赵园那一块。”聂婉箩难以否认何微良的那番话给自己带来了后遗症,与乔能的对话不觉间透了几分疏离。 “是不是哪不舒服?怎么听着这么没精神?天气热,下午你就回家好好休息吧,别来公司了。”乔能语气关切。 这正中聂婉箩下怀,即使乔能不说她也想请假半天,有些事兴许一觉过后就能当作从没发生过。 整个西山号称是H市名流聚集地,这一片别墅区与摘星馆相比虽然拥挤了些,可从那些时不时路过的各种豪车中还是能看出这一带居民的富有与豪华。聂婉箩在绿荫下沿着缓坡慢慢行走,累时在木椅上坐下,身后一辆崭新的宾利房车随之停了下来。两名身着黑色衬衣的高大男子下了车:“是聂婉箩小姐吗?” “你们是……” “我们夫人有请。”其中一个不等聂婉箩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另一个拉开了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一切虽然突然,却并不莽撞,聂婉箩思维很快运转一圈,与其被硬拖上车还不如自己从容点,于是点了下头上了车。倒底是房车,如果忽视掉来自对面的两道冷光,聂婉箩觉得这车的舒适度远远高于乔能买的那些跑车。也正是那两道冷光,让聂婉箩不得不端正了坐姿,屏息以待。 对面的夫人六十出头的年纪,戴着一顶黑色的荷叶帽,很瘦,肤色很白,但并不光滑。开得起这样的豪车,用得起那样的保镖,聂婉箩只得认定这位夫人并不注重自己的保养。 “果真是个有人生没人养的丫头!”在聂婉箩将她打量了个遍之后,夫人冷哼了一声。 聂婉箩虽有不悦却还是收起了目光:“您是哪位?凭什么这么说我?” “凭什么?”夫人一声冷笑,“看来你是真不记得我了。小狐狸精。” 小狐狸精!聂婉箩头顶轰地一声炸开,心头无端地抗拒:“我不认识您,您放我下车,否则我先生找来了不会放过您的。” “你先生?乔能?”夫人眼底一片蔑视,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他倒是有种,抛开身份地位不管,连你这种小贱货也敢娶。只可惜,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娶,到现在有几个知道你就是乔少夫人?”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您,如果夫人只是心情不好随便抓个路人发泄,那么我不奉陪了。请让我下车!” “你想下车?行,我也不为难你,你告诉我那只老狐狸精在哪里,我便放你下车。”那夫人看似让步,语气却咄咄逼人。 聂婉箩压着火气:“夫人,请注意您的用词。您既然知道乔能,就该知道他的人并不是那么好动的。马上让我离开!” “拿乔能来压我?区区一个小辈我会看在眼里?他不来倒好,来了我倒想问问他,是什么原因让他放着智星不要,娶了你这么个野杂种?” “野杂种?”聂婉箩冷声一笑,目光瞬间凌厉:“想不到秦先生那般儒雅的人,竟然会有这样尖酸刻薄的夫人。” 夫人斜瞟一眼,唇角起笑:“少拿你的见识来猜度我,我只提了智星你就猜我是秦政的夫人,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那你是谁?”聂婉箩这下真的懵了,这人不是秦夫人那会是谁? “我是谁,你真的记不起来了么?”夫人陡然凑近过来,毫无血色的一张脸瞬间在聂婉箩面前放大。聂婉箩潜意识里升起一种恐惧,不禁往里缩了缩。那张脸又笑了笑,连同鱼尾纹也生动了起来。她伸手轻轻拍了聂婉箩的脸颊:“你别给我装失忆,害死人了就来玩这套?小狐狸精,你可真有手段!”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快放我下去。否则我报警了。”聂婉箩边说边翻包里的手机,惊乱之下花了十几秒才抓住。 对面的夫人看好戏般地笑了,语气不急不缓:“你想让世人都知道你是个遭人唾弃的野杂种,是个不要脸的小破鞋,你想让乔能颜面扫地就报吧。” 正文 第49节 赵远航的悲催心事 破鞋?按键的手陡然一顿,聂婉箩绝望地问道:“你到底是谁?凭什么这么说我?找我究竟要做什么?” 夫人沉默了片刻,一改先前强势地态度温柔说道:“你忘了?远方,那个出生不过几个月就被你和你妈联手害死的小孩?” 聂婉箩不可置信的摇头,她几时害过人?可对面夫人这样温柔的言语比先前的凌厉态度更让人觉得可怕。她开始胆怯,大声喊道:“我不认识你,我也没有妈妈。你放我下车,放我下车……” “啪——”一只削薄的手掌刮过她的面颊,留下干脆的五指红印。聂婉箩陡然止住叫喊,再度想起求救时,打她的那只手已将她的手机夺了过来,捏在手里开始查看通讯录。夫人语气淡漠中透了点悲凉:“自有人来收拾你,我对你并没有多大兴趣,我只想找到你的妈妈。” “我没有妈……” 冷厉的眼神睇了过来,聂婉箩心一惊噤了声。夫人在查看无果后将手机丢还给她,眼底一丝苦涩与不甘划过。“你等着吧,收拾你的人很快就会来。给我滚下车去。” 这话一出,车子嘎然停下。先前的黑衣男人再次出现将门打开把聂婉箩横着拖了出来,车子很快又开走。聂婉箩头碰着地,一阵阵恍惚,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了好久后才发现这个地方她没来过。 她给老王打电话却说不清自己的方位,经提醒在使用了手机的定位系统后才知道竟然还在西山,跟先前的别墅区不过绕了半个弯。 等待老王的空隙间,又一辆车子在她跟前停下,聂婉箩如同惊弓之鸟,一见那不是摘星馆内色彩张扬的车型,拔腿就跑。车上的男子不由得笑了,油门轻轻一踩跟了上去,车窗落了下来,聂婉箩的侧脸清晰地印了进来:“聂老师,你跑什么?” 聂婉箩一愣,侧头看到了驾驶座上的赵远航,纷乱的一颗心陡然间安定了下来。 赵远航跳下车来:“你怎么在这?不是辞职去乔氏上班了么?” “是呀。”聂婉箩喘着气点头,四下张望了一会,定下心来:“赵老师怎么会在这里?” “赵园就在这附近,有个亲戚从澳州回来,中午一起吃了个饭。”赵远航接着又道:“你不去学校,学生们还挺想念你的。” “是吗?”聂婉箩心微微一颤,老师是她长久以来的梦想,放弃虽然是因为乔能,可说到底自己并没有为此积极争取过。如今被赵远航这么一提,难免有种愧疚顺带着连语气也落寞起来:“赵老师能替我代他们说声对不起吗?” 赵远航看着她,嘴角浮起一丝笑,然后欠揍地摇了摇头:“不能。”见聂婉箩疑惑他又说:“因为我也辞职了。昨天辞的。” “你……”聂婉箩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想通了:“我了解了,赵氏航海……,我是不是该先恭喜你,然后再叫你一声赵总?” “哈哈……”赵远航爽声大笑,干脆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还是觉得赵老师顺口些。聂老师,过来坐一下吧。” 聂婉箩迟疑一下坐了下来,见赵远航目光沉静,不禁道:“赵老师,你有心事?” “嗯。”赵远航点头,直言不讳:“有心事,而且不只一件。你想听吗?” 聂婉箩诧异,她与赵远航的交情远没到推心置腹的地步。而赵远航却没在意,他像是被压抑了许久一般,长叹了一口气打开了话闸:“先说最近的吧,你也知道了,我伯父也就是赵氏航海的创始人他有意将企业交给我,可我不是做生意的料,这家资产万亿的企业交给我不过几年就能破产。但我却不得不接受伯父的好意,伯父也是我的姨父。他没有儿女,一直以来都将我当自己的亲生儿子,我有两个姐姐,分别叫依儿,而儿,我就是那个名正言顺的三儿。我父母都这么叫我,但我的伯父伯母也就是姨父姨母总是叫我‘远航’。我与父母的关系还没有与他们来得亲近。所以我的心事之一,就是如何让自己强大起来,挑起这份重担。” 赵远航说着看了过来,见聂婉箩目光关切忙又说:“你别安慰我,我只是想吐槽。我的第二件心事,已经藏了十几年了。我喜欢一个女孩,但她爱上了从小认识的男人,那男人是个有妇之夫。我曾经想过,只要她高兴我愿意替她拆散那个男人的家庭。但结果却很糟糕,我反被那个男人上了一课,当她知道这一切的时候非旦没有一丝感动,反而对那个男人更加着迷。我想我这辈子也许都没法让她爱上我了。” 聂婉箩沉默听着毫无反应,赵远航皱皱眉曲着胳膊碰了碰她,小声提醒道:“这个时候你可以安慰我一下了。” “啊?”聂婉箩回神:“我以为你还有第三件心事。” 赵远航笑道:“没了,就这两件。” “两件都需要安慰吗?”她问,见赵远航点头只好硬着头皮充知心姐姐:“第一件只能靠自己努力,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管理一家公司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你别动不动就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第二件还是只能靠自己努力,所谓金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喜欢的女孩她喜欢的人都有了老婆了,这已经给了你很大支持了。要是人家没结婚,你才有危机感呢。所以,别轻言放弃。你条件比起乔能虽然差了那么一点点,但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聂婉箩说完拍拍了赵远航的肩膀,因为知道了他的心事,感情上突然比前一秒亲近了许多,有那么点‘你别怕,我顶你’的样子。 赵远航却不领情,斜着眼用余光扫她:“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打击我?” “当然是安慰你了。”聂婉箩笑起来,阳光下白皙的皮肤,亚麻色的发丝似乎泛起金光,动人的双眸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 赵远航端正了视线,然后用力甩了甩头,定住后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外号叫‘小狐狸精’?” 小狐狸精。又是这四个字,聂婉箩心里一颤花容失色,先前平息的那一幕陡然又浮现上来。她尖着嗓子反驳:“我不是!” 赵远航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赶忙安慰道:“好好好,你不是。是我说错了,是我说错了。”见聂婉箩情绪渐渐平复,于是说道:“你不知道,当男人称一个女人为‘狐狸精’的时候多半是被这个女人勾住了,这也说明这个女人有不俗的长相。” “这么说,你被我勾住了?”聂婉箩冷脸反问。 赵远航一怔,笑道:“有点,但我定力足,哈哈……。” 聂婉箩无语,白眼过去,赵远航笑后正色道:“我开个玩笑,你别当真。我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和你有点像,很漂亮,外号就叫做‘小狐狸精’。” 正文 第50节 没有的事 “你被那个女孩勾住了?”聂婉箩没好气地问。 赵远航哈哈大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见过她一次,那年我才八岁,她大概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吧。这个年纪的感情能用得上勾吗?” 聂婉箩摇了下头,突然想起他曾说过的那个八岁初吻,打趣道:“你的初吻就给那个女孩?还是带口水的那种?” 赵远航一愣,接着满脸透红:“才那几岁,根本就不懂。” “不懂你还毁人初吻。”聂婉箩调侃,又问道:“那你是怎么喜欢上现在这个女孩的?” “嗯?聂老师,你打探得有点过了哦。”赵远航表情轻松,言语间却拒绝透露。 聂婉箩不屑地撇撇嘴:“不说拉倒。” 赵远航果真闭口不再谈情事,聂婉箩也没心思打探,沉默了几秒钟赵远航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那个案子结了,肇事者前两天已经伏法。是个卡车司机,暴雨天加上疲劳驾驶没看清才将人撞死,回头开出了十来米才感觉到不对劲,他见没有目击者便将尸体移到了附近的学校垃圾场。”赵远航说着说着感觉不对劲,侧头看身边的聂婉箩她已像是变了一个人般。 “聂老师,你怎么啦?”他摇了摇她。 聂婉箩被突然的动作打断了思绪,刚才赵远航在叙述那一幕时她的思绪仿佛进行了一次遥远的旅行。似乎真的看到了雨夜中有个肇事者逃逸又返回,然后拖动了地上的尸体,丢到了无人问津的角落。她的视线追随而去,看到的竟然是曾经梦境中的那半张鲜明立体的脸。她一惊,思绪便已被打断。 “聂老师,聂老师……”赵远航急了,隐隐有些后悔提起此事,那一日他亲眼见过聂婉箩受惊后的样子。 “我没事。”聂婉箩回复神智,这大白天的走神令她突然产生一种真实感,也许这一切并不是梦境,或多或少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是自己十年缺失记忆里的一部分。她微微有些懊恼,如果刚才不被打断是不是能想起的就会更多。 见她恢复过来,赵远航松了一口气,摸出手帕递了过去:“擦擦吧。” “啊?”聂婉箩茫然。 “你哭了。” “是吗?”她一愣,伸手胡乱在脸上抹,真果触到点点湿润。她是什么时候哭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赵远航将手帕塞了过来,对于聂婉箩的眼泪虽然觉得奇怪却没有八卦追问。他叹了一口气,有点怀疑今天的自己是吃错药了,竟然会拉着聂婉箩聊些有的没的。她可是一个已婚妇女,已婚的对象还是那个惹人讨厌的乔能! 聂婉箩擦净了泪将手帕还给赵远航,赵远航有些嫌弃又好不意思发作,拿在手上松也不是紧也不是。正尴尬着突然一声嗤笑传了过来,乔能正坐对面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里。 “乔能。”聂婉箩走了过去,意外之余有些担忧,电视剧中的误会不都是这样狗血的吗? 乔能下了车与聂婉箩擦肩而过,站到赵远航面前伸手就夺了那条手帕,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看得出你很嫌弃,我会还你一条新的。” 赵远航无所谓的耸耸肩:“随你的便。不过如果你小器到连自己女人用过的手帕都不愿让别的男人碰的话,你应该将她的左手臂给砍了。我刚碰过!” “你!——”乔能一噎,忽又冷笑,狭长的双眸里一丝冷洌浮起,那是动怒前的隐忍征兆。 赵远航见状哈哈大笑,跳上车子隔着车窗莫明其妙地大叫:“聂老师,谢谢你,对不起,再见。” 车上,聂婉箩紧紧地抓着头顶的拉手,害怕一松手安全带就会失去效果。乔能在西山大道上狂飙,一个急刹在珍珠湖边停了下来。时值秋初,日光却盛,湖面水波微微荡漾,点点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我已经解释过了,你怎么连赵远航的醋也吃,你还有哪里不明白的,我再重复一遍。”聂婉箩打破车内的沉默,侧头看着乔能的反应。 乔能半天后将目光转了回来,唇角翘了翘,摇摇头:“你想哪去了。我根本没把他放眼里好吗,这一路上我是在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你因为我做错了事,受了委屈,对我不满而找人哭诉……” “乔能!”聂婉箩不悦地打断,伸手夺了他鼻梁上的墨镜,在对上他落寞的眼神时才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她略带笑意,凝重了语气:“你对我好已经很好了。” 乔能一怔,伸手搂住她的肩,下巴蹭过她的额头:“我是你丈夫,对你好,让你幸福是我的责任和使命。你可以撒娇,可以任性,可以提任何合理不合理的要求,我都会答应。” “真的吗?”聂婉箩抬头,眼里透着一丝不确定。 “当然。”乔能低头抵上她的额头,唇角轻轻勾起,然后浅啄了她的唇瓣。 聂婉箩回吻了一下,移开头正色说道:“那我就提一个要求,我也要天上的星星。” 乔能脸色腾地快速一变,复又平静过来:“天文馆正在研究,等有成果的时候我们一起摘星。” “只有我们两个么?” “那还有谁?啊,如果这个成果来得太晚也许还有儿子女儿,甚至是孙子外孙……” “那个名字里带星的女孩呢?” 怔。静。 当聂婉箩头脑一热不顾一切问出来后,乔能怔静了十几秒敛起了所有的笑意,他直视她的目光一字一顿道:“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三个字潜在意识并没有否认过去,但肯定了未来,聪明的女人就该懂得适时的让步。聂婉箩在心底这样说服自己,然后移开了视线强装笑意:“有也正常,就算承认,我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年少时的爱恋谁没有过呀?” 乔能望着她心微微泛疼,却又不置可否,明明是笑却带着难以掩饰的苦涩。 这一夜,当乔能应酬后回到卧室时,等候他的是一只热情而勾人的妖精。从门旁到沙发,从沙发到床//上,再从床//上到地毯,她极尽所能的索求与给予,疯狂而妖娆。他先是意外于她突然的热情,可当那勾//人的身姿与眼神不断地引000诱他时,他投入得比她更加彻底。他一次次将她送至顶峰,在获得最后的愉悦之后,在她迷离的视线里他大声叫着:“聂婉箩,你这只妖精——” 正文 第51节 开口闭口我夫人 “是妖精吗?”她的手抚上了他略微带汗的俊脸。 乔能不答,宠溺一笑,牙齿咬住她的手指轻轻吸了两下又松开。 聂婉箩脱力地靠了过去:“乔能,我不喜欢做妖精。” “那不做。”乔能紧了紧胳膊,无庸置疑的语气叫人心生安定。 在他的怀里,她望着头顶的灯光,眼神渐渐变得空洞,她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消化了中午的那场绑架。当‘贱货、野杂种、破鞋、小狐狸精’这些字眼出现时,她突然害怕起来:“乔能,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不堪的过往,你会原谅我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乔能的声音透着些些倦意。 聂婉箩微微心疼,知道这阵子他忙于与赵氏航海的合作,已连着好几天没有睡好了。她不再提,必竟这只是一个如果。她在他的怀里调整了睡姿,轻浅的鼻息抚过他的胸口。他的眉目却瞬间清明,在确认她睡着之后,起身进了浴室。温热水柱打湿他精壮的身体,他仰头面朝花洒任水打进眼眶里。 次日,聂婉箩睡醒已过了上班时间,乔能留了短信让她接着休息一天。她想迟到总好过旷工,于是让老王送她去了公司。一进公司大楼便感觉到了一种紧张气氛,回到办公室向刘助理一打听才知道赵氏航海今日已正式向乔氏集团提出了考察,双方负责人正就合作协议进行进一步的商谈。 也就是说乔能正与赵远航在商谈?想起昨天路边的那一幕,聂婉箩捏了一把汗:“赵氏来的是新领导人么?” “不是,新的领导人还没对外公布,今天来的是董事长夫人和她的侄子。” “哦。”果然赵远航也在。“为什么是董事长夫人?她能做最终决定吗?” “当然。”刘助理一笑:“如果特助你的身份公布出去,那么很多场合你的话等同于乔总的话。” 聂婉箩嘻嘻一笑,又正色问道:“那这次合作能成吗?” “八九不离十吧。”刘助理语气轻松:“已经谈了一个多小时了,他们都是把时间和效益看得比金钱更重的人,要是谈不来哪能呆这么久?诶,出来了。” 聂婉箩抬头果见乔能满面春风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跟着一名拎着手包戴着黑超涂着艳红唇膏的妇人走出,身后跟着的正是赵远航。 “我在华天环球备了中饭,您和赵总务必要赏脸。”乔能引着两人往专梯这边走来。 “乔总太客气了,远航你也学着些。”妇人鲜红的唇角微微挑了挑,言语间透着对赵远航的宠溺。 “是,姨母。”赵远航俏皮地应了一声,更惹得妇人笑声连连。 三人走进专梯,关门的那一瞬间,乔能突然看到了聂婉箩。他想了想,马上伸手挡了一下,回头抱歉地说道:“我想带上我的特助,让她也长些见识。” “无妨。”妇人有些不悦,但也没太在意。反倒是赵远航朝乔能递了一个‘你有种’的眼神过去。 聂婉箩很快被叫进了专梯,在乔能的介绍下知道了妇人姓童,叫童友心。她向那妇人行了个微礼,叫了声:“童总好,赵总好。” 在姨母没有回应之前,赵远航也不敢吭声,气氛变得十分微妙。聂婉箩不知该如何缓解,只好用眼神求助乔能。乔能会意,童友心的这种态度也惹得他心头不爽,事业做到这个地位的,都具备了一定的察言观色的本事,她以为自己真会将个小职员带在身边? 乔能一笑,掩去了重重心思:“童总,这是我的特助聂婉箩,也是我夫人。” 童友心听见乔能这么一说,才跟着说道:“哦,失敬。” 聂婉箩尴尬笑笑,站到乔能身边。虽然下了台阶,却总觉得对方的话里透着一丝不屑与敷衍。赵远航也察觉到了,出电梯时压着童友心的肩嘻笑道:“姨母,出了公司了大家都是熟人,您别板着个脸了。” “确实是熟人。”童友心笑了,摘下了黑超。 聂婉箩顿时一惊,后退半步,踩在了乔能脚上。 “乔少夫人,觉得我很面熟吗?”童友心唇角微微扬起,眼角眉稍都是笑意,苍白脸上的皱纹微微聚拢,除了那张红唇,她与昨日凑到聂婉箩跟前的样子并无不同。 乔能已听出这话里的异常,结合聂婉箩的失态他在扶稳她的时候顺带握住她的手。透骨的冷意传来,他的戒备之心顿时升起:“童总认识我夫人?” “怎会不认识?乔能啊乔能,天底下好的女子那么多,你怎就看上她了?”童友心无不惋惜地摇了摇头。 “童总是不是对我夫人有所误会?” “是吗?看来你对你夫人的过往并不了解。在我们洛可岛可是无人不知尊夫人呢。”童友心的话里已不再是不屑,而是带上了不耻的鄙夷。 乔能内心的不爽无法名状,压住不悦道:“我不知道我夫人哪里得罪了您,但我敢肯定童总您认错人了。我夫人的根底我一清二楚,您若是再这样不尊敬她,也休怪我不讲情面。我想经这么一弄,我夫人一定都没有胃口再吃这顿饭,不如改在下次。很抱歉。”他丢下话拉过聂婉箩按了电梯上行键。 “我会弄错?除非她的背后没有疤。”童友心快速出言,见两人脚步一停,笑着上前,“乔总,你能否认吗?” 乔能震惊,聂婉箩亦是如此,就连赵远航也不例外! 电梯来了,乔能迈步却没拖动聂婉箩。她像是长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半晌后麻木出声:“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童友心得胜般笑了,看向乔能:“兴许尊夫人很有兴趣跟我吃这顿饭。乔总,你看如何?” “婉箩?”乔能无限担忧。 聂婉箩仿若未闻,性格里的倔强陡然爆发:“的确是该吃饭,难得童总赏脸,我们怎么能失了数礼?童总请。” 童友心眼里一丝诧异飞速而过,淡笑一声:“不客气。” 原定的包厢里只坐了两人,乔能与赵远航被留在了过道。乔能很不安稳地来回踱步,赵远航靠在墙边凝神,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发出莫名的一声笑。 乔能望他一眼,继续踱步。 赵远航抱着臂膀,“你着什么急呢,我姨母又不是老虎吃不了她。其实我也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你想不想听?” “不想!”乔能干脆地拒绝。 “可是怎么办?我最近倾诉心理特别严重,即使没人听我也会自言自语。”赵远航挑衅般笑着,然后接着说:“原来聂老师外号真叫‘小狐狸精’。我八岁那年的初吻就是奉献给她的。啧啧啧,我记得当时我们还流了好多口水,她的口水特别甜。” 正文 第52节 黑带高手与剑客 “砰——”乔能一拳已砸了过来,又快又狠。原本要打脸结果赵远航头一偏擦着下巴而过砸到了墙壁,那一处墙面登时现了红。可他似乎忘了疼痛转身又朝赵远航发出攻击。 赵远航退开两步,收起嘻笑语气发冷:“乔能,我可是黑带高手。” 乔能一声嗤笑,顺手拿过推车上挂烤肉的细长圆管,语气森然回应:“没人告诉你我是剑客么?” “你真要打架?”赵远航摆出了姿式。 乔能冷眼以对,快速出招,手上圆管挥得赵远航眼花。可赵远航必竟是黑带高手,速度力量不容小觑,几个侧空踢直逼乔能下颌。乔能敏捷地侧身一让,圆管头已直抵赵远航肋下,按照花剑的比赛规则那就是击中一次。 赵远航在被击中的那一瞬间伸手就握紧了圆管,狠力自身前一拉,力道之大迫使乔能前进了小半步,乔能干脆松手扑了上去抡起拳头就打。赵远航见状也抛弃了所谓的招式动作,两人扭到一起,像争食的两头野兽决斗间全凭本能和力量,一点看不出黑带高手的凌厉和剑客的优雅。 过道里围的人越来越多,地上打滚的两人全然不在乎,这时要是出现个记者什么的定能捉住本年度财经和娱乐版最具影响力的新闻。可惜,这会没有记者,有的只是酒店的客人与管理者! 秦政在看清地上的两人时大吃了一惊,比他反应更快的是他身边的秦子晓以及秦夫人陈语苓。 “那不是乔小二和赵三儿么?”陈语苓诧异,这两人这么多年了还相互看不顺眼? “赵远航,你干嘛!”秦子晓一声尖叫,压在乔能身上正抡起拳头准备下手的赵远航陡然停了下来。就这么一个空隙,乔能已翻身过来反将他压在身下,二话没说对着赵远航俊逸的侧脸一拳下了去。 “乔能!”秦子晓几不相信,乔能一直都是绅士的,可眼前这一幕跟流氓打架有何区别? 秦家三口赶紧冲了过来,联合酒店保安一起将两人扯开,可乔能似乎还不甘心,像个没打赢的小孩一样,仗着腿长还要去踢。赵远航怒了,同样的长腿又踢了回来而且还是凌空的,比乔能撒泼似的姿式帅气N倍! 这下好了,好不容易扯开的两人,因为你一脚我一脚战火又烧了起来,甚至比先前更加激烈!一堆人在扯架,叫喊声,劝架声混杂一起,路过的人还以为打起了群架。饶是酒店隔音效果再好,也惊动了包厢里的聂婉箩和童友心。 聂婉箩听到那声:“姓乔的,你个疯狗。”陡然站了起来。 接下来的“姓赵的,你个种猪!”更是让童友心吃惊不小。 “靠,你们都别拉我,我今天非得把这疯狗给治服了……” “种猪,当乔爷爷怕你?……” “……” “……” 当包厢里的两人出来时,战场早已偏移到了隔壁的隔壁的隔壁,乔赵两人骂战已升级到了问候对方亲戚,就连劝架的保安都忍俊不禁,更别提看着这两人长大的秦政了。 聂婉箩跑得比童友心快,冲进人堆里几乎认不出谁是谁。这哪里还是先前文质彬彬,风度翩翩,有说有笑,签定合作计划的两人?整两个都是街头的地痞流氓,发型都乱得跟鸡窝似的,原本两张俊脸现在各有挂彩,青青紫紫的活像两只调色盘。得了酒店的卫生条件和衣物的自身价值,总之两人衣着还算过得去没有出现布条状况,但这也更能看出这两人打架的理念是极度相似的,那就是都是冲着毁容去的! 当事的两人各自被保安架着,但嘴上还没停,被无视的聂婉箩大叫一声,成功制止了两人间言语攻击:“你们这是干嘛?” 掐架的两人此时都不言语了,聂婉箩看看赵远航又看看乔能,乔能受伤更重些。一种心疼淡淡而生,她走到乔能身边,拉了他的手柔了声音:“我们走吧。” “走?把我们家远航打成这样就想走?”后到的童友心可不干。 “姨母!”赵远航尴尬地叫了声,打架不丢脸,这个年纪还让长辈护架就有点丢脸了。 聂婉箩没理会,拉着乔能挤开人群。看到秦政时,抱歉地笑了笑。 “小狐狸精,你敢走!?”童友心无视赵远航的请求,她笃定她必然回头。 果然,聂婉箩在听到这四个字时转回身来,松开乔能走到童友心面前语气毫不退让:“你想怎么样?你没看到乔能也受伤了吗?” 童友心用余光瞄了眼侧头的乔能,诡辩:“他哪有远航受伤严重?” “姨母!”本来已经够丢脸了,现在这么一说还是自己打输了?赵远航想死的心都有了,拉了童友心朝外走,哪里有人少的地方让他先躲一躲吧。明明是他打乔能更多!乔能绅士惯了哪里打得过他呀。 童友心被赵远航拉去几米还在替赵远航叫屈,甚至说出了登报道歉,取消合作云云。 聂婉箩望着离去的两人,身心俱疲地叹了口气,转身时乔能身边已站了个秦子晓。她仰头望他,目光里净是关切:“先上楼上上点药吧。这都破皮了。” 乔能头偏了偏,避开了秦子晓如葱般白净的手指,低声道:“没事。” 聂婉箩见状突然冒火,两步过去拉过乔能大声呵道:“上什么药?有本事你就把人家打死,自己别受伤!还不走?” 乔能不敢言,任凭聂婉箩拖着他走。围观的众人开始散去,秦子晓望着进入电梯的那两个身影,心头一阵阵揪紧。先不说处处标榜绅士优雅的乔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计形象地打架,光是聂婉箩的那声‘上什么药’就已将她与乔能之间划了个楚河汉界。她爱慕了十几年的男人,被另一个女人当众训斥却毫不反驳。这叫她的心里如何能不痛? “那个就是乔小二的女人?”人群散开后陈语苓盯着聂婉箩转入电梯的背影,目光藏着震惊与疑惑,她问秦政,见秦政点点头不由得又冷笑道:“乔小二这眼光也不怎么地嘛,泼妇一个而已。” 秦政闻言嘴角轻轻一撇,不冷不热道:“你懂什么?那是人家夫妻间的小情调。” “你就知道那是小情调了?你也不看看自己女儿有多伤心?”陈语苓白了秦政一眼,走到秦子晓身边,爱护地拥着她说:“星星,别伤心,那女的哪里比得过你半分,乔小二迟早会明白你的好的。” 正文 第53节 撞车 “有你这么教育女儿的吗?”秦政极度不悦,拉过秦子晓说:“智星,你要看清楚真相,乔能爱的是他的妻子!他不爱你!” “你是怎么当爸的?有你这样安慰女儿的吗?”陈语苓更加生气,一把又将秦子晓拉了回来:“星星,你听妈妈的话,别理你爸……” “够了!”被拉来拉去的秦子晓突然出声,她看看美丽的母亲和儒雅的父亲苦笑一声,丢下一句:“我的事不要你们管。”头也不回地走开。 秦政看了一眼陈语苓,无语地摇了摇头追了上去:“智星。” “我知道爸爸想说什么,不过请您不要再说,我不想听。”秦子晓盯着镜子般透亮的电梯门,那里面映出的自己美艳不可方物,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难受,比容貌、比身姿、比家世、比学历、比什么她都比聂婉箩强,可乔能娶的人却不是她。 秦政叹了一口气,“你不想听我也得说,有些感情注定了是没有结果的,人与人之间靠得是缘分,你与乔能到不了夫妻那个份上……” “爸爸!”秦子晓打断:“你觉得乔能与聂婉箩就已经到了那个份上吗?” “他们已经是夫妻,乔能很疼她!” “却不一定爱她!”秦子晓接口抢道。 “你怎么还是这样?”秦政恨铁不成钢。 电梯门打开,秦子晓不理会秦政的无奈:“聂婉箩不过就是个替身而已!乔能真正爱的人并不是她!” “你说什么?”秦政追问,电梯门已经合上。他微微有些乱神,不管秦子晓说的是真是假,总之这个消息打乱了他的心绪。聂婉箩是个孤儿这个消息在这个熟识的圈子里已不再是秘密,潜意识里秦政希望聂婉箩能获得幸福。 秦子晓将电梯按到了地下车库,门一打开,便听到汽车发动机不停发动的声音,没一会便是砰的一声。她寻声看去,一辆劳斯莱斯的车尾幢在了柱子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副驾驶座下了来,跟着将驾驶座上的女子拉了下来。 “这也能撞上?你驾照是花钱买来的吧。”乔能拉着聂婉箩查看碰撞的情况。 “我没看到,怎么办啊?”聂婉箩心慌了,她的驾照是乔能硬逼她考的,拿到手后就再没有碰过方向盘,要不是他喊着手痛不想开车,她说什么也不会去开的。 “怎么办?要你赔啦。”乔能总算找着借口来吓唬她了,被她拉进电梯后她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啊,保险公司不赔这个么?” “你自己撞的人家为什么要赔?”某人理直气壮地撒谎,如愿以偿地将对方吓到。 “那,修修得要多少钱啊?” “怎么也得十几二十万吧。” “十几二十万?这都可以买辆新车了。” “新车?这种?”乔能极是不屑。 聂婉箩受了鄙视,头低了下去,转声喃道:“我,我哪有那么多钱呀。我也不是故意的……” “想办法赚呀。”乔能忍不住笑了,青紫一片的脸显得有些狰狞:“这几天好好伺候我,我给你发工资。” 聂婉箩看着那张脸,即好笑又心疼,讷讷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你别笑了,丑死了。” “你敢嫌弃我?我还不是因为你才跟那头种猪打架的?” “因为我?我叫你去打架了?” “你……,跟你讲不通,你这喂不熟的白眼狼。”乔能砰地上了车,乱拍一阵方向盘,喇叭弄得一通乱响。 聂婉箩拍着车窗,大喊:“吵死了,你想叫人都来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吗?” 乔能果然停止,视线四下搜索之后看到了电梯门边的秦子晓。秦子晓微微一笑,走向了自己的宝马跑车。 田秘书很快跑来善后,聂婉箩颤悠悠地开着田秘书开来的奥迪,在乔能全方位不停的指导下慢吞吞地回了摘星馆。汪洋已带着一名外科大夫等在了那里,虽然知道是受了点伤,可见到乔能两人还是各自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是被谁打成这样的?”汪洋一直拿乔能当小辈,自然心疼他。另一名医生不太相熟,没敢问,拿着药水开始清理伤口。 “不是被打,是互殴,我也打他了,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嘶——”眼角被药水一涂,乔能痛得直咧嘴。 边上的聂婉箩好气又好笑:“人家可比你强多了,你不看看自己成什么样了?” 乔能还想反驳,接着嘴角边的疼痛使他不得不闭嘴。表面伤口仔细清理完后,大夫建议要去医院做个全面点的检查。乔能不愿,可拗不过聂婉箩和汪洋只好换了衣服戴上墨镜口罩全副武装出了门。 检查室门外,聂婉箩一边等着一边百无聊耐地玩着手机游戏。突然座位轻轻一动,身边已坐了个人。她下意识地抬头,望进了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眸里。无可否认,即使这样看近距离地看,秦子晓依旧有绯闻女王的资格。 两人目光相对了两秒后,秦子晓不着痕迹地转了视线,原来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美女。不得不说,乔能确有独到的眼光,眼前的聂婉箩就像只妖精一样让人不敢多看,她的美只要稍一用心就能发现。是因为不屑,她从一开始便忽视了这个强劲的对手!可人生的终点是生命终结的那一秒,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陪伴谁的是谁。秦子晓微微调整了呼吸,目光望向对面的检查室。 毫无疑问,秦子晓的这种举动令聂婉箩心头十分不爽,可又不好发作。毕竟人家也没说在等乔能,即使是等乔能她以朋友的立场,自己又如何阻挡得了?聂婉箩不悦,抓着手机的手速度退出了游戏界面,快速地编辑了一条短信:“有没有后门,我到后门去等你。” “干嘛?我很快就好了。”乔能短信回得也很速度。 “别啰嗦,我去后门了,你等下从后门出来。”聂婉箩收起手机,起身去找后门。 绕了一圈才发现根本没有后门,返回检查室的路上,一声‘小狐狸’让聂婉箩不由得停了脚步。她回头看到的是一个与乔能打扮十分相似的男子,连帽衣、墨镜、口罩将他整张脸围得密不透风,好在那声音识辩度高,清越得如同天籁。 “赵老师?” 赵远航点点头,从玻璃门旁走了过来:“乔能怎么样?” “还不知道,你呢?” “还行,论优雅睿智我比不过他,论打架挑衅他哪里是我对手?”赵远航笑了一下,似乎牵动了伤口轻呲了一声。 聂婉箩忍不住笑了笑:“你们怎么就打起来了?” “呵呵。”赵远航尴尬,沉默了几秒幽幽说道:“我告诉他,我八岁时的初吻给了你。” 正文 第54节 编故事高手 “我告诉他,我八岁时的初吻给了你。”聂婉箩听到这句话时的震惊无异于被人宣布中了超级大乐透,只是中奖是惊喜,赵远航这话却是惊吓。 “小狐狸精。”赵远航俯身下来,在震惊中的聂婉箩面前拉了拉墨镜,一双星晖般的眸子笑意明显。“你当时还说要嫁给我,后来去哪里了?” 聂婉箩惶恐地摇头,虽然中午在酒店包厢里童友心言之凿凿地列出了她就是那只小狐狸精的证据一二三四点,可这并不代表对过去毫无印象的她就得承认那就是自己的真实身份。她莫名地讨厌‘小狐狸精’这个称号,更不敢相信这个称号曾让她的妈妈伤害过一个出生才几个月的小婴儿。她后退几步拒绝相信:“你和你姨母都弄错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个小狐狸精。” 赵远航没有想到她会不承认自己的身世,微微愣了下戴回了眼镜,开始抽疯:“你忘了也好,否则该多尴尬?你说要嫁给我,初吻还给了我。哈哈……” “赵老师……” “赵远航!” 两个声音同时传来,聂婉箩回头看到了全副武装的乔能正大步迈向赵远航。 赵远航收住了笑,透过两层墨镜片似乎看到了乔能喷火的眼神,于是得意地挑衅道:“干嘛?还想打架?” “我会怕你?”乔能已冲过来,赵远航小人得志的无耻样令他要多不爽就有多不爽。不过小时候的一次乱咬人而已,值得拿出来炫耀一次又一次?可恶至极! 眼见两人又要开火,聂婉箩忙挡在中间:“乔能,你别冲动。” 乔能莫名地心头一紧,她究竟听说了些什么竟然挡在赵远航前面? “你让开!”语气微微变冷。 “我不!”聂婉箩哼一声,张手将乔能抱住蹭了蹭像是撒娇:“你检查好了就跟我回家去。” 无可否认女人对男人撒娇远比动怒有效,乔能满身的不悦和怒火以看得见的速度在平息。这样的一幕使得他阴郁的内心突然放晴,对赵远航只懂得卖弄不懂事的初吻充满了鄙视和嘲笑。他看着怀里的女人语气较之先前不知柔和了多少:“好,你去帮我拿报告。我跟赵小三说几句话,放心,我保证不打架。” “真保证?”聂婉箩不放心。 乔能点头,脸上肌肉微微动了动,似乎咧嘴在笑。 聂婉箩松手一步三回头地去了检查室。 乔能深吸了一口气,指着不远处的空座位说:“聊聊。” 赵远航未置可否,走过去坐下翘起二郎腿挡住了边上的空位。乔能抬脚踢去,那条腿识趣地缩了缩。 乔能甫一坐下,赵远航已率先开口,语气漠然:“别跟我提什么协议,我不是傻瓜,小七找过你几次聂婉箩不清楚不代表我不知道。” “所以你就这样报复我?明知道婉箩记不起小时候的事,就编个故事让我难堪?” “编个故事?”赵远航嗤笑一声,“我可没那兴趣,我说的是事实。聂婉箩背上的凤凰是那个姓吴的国画大师的作品吧。两百八十万,你为了让她遮去那片疤痕还真舍得下本钱。” “你想说什么?婉箩是我老婆,她的事你跟你姨母最好都少操些心。”乔能略微紧张,语气透着浓重警告。 这反应加重了赵远航的兴趣,令他陡然生出类似揭谜者的沾沾自喜,可这种喜悦不过片刻便消失了。他说:“你老婆我当然没空操心,不过她是那只小狐狸就不一样了。你知道她后背的疤痕是怎么来的吗?” “赵远航,婉箩不是你们口中的小狐狸精。还有,没有人会像你一样残忍地去揭一个已经结痂的伤口。”乔能站起身,语气透着鄙夷和失望,摆明了不愿跟他再谈。 赵远航怔了怔,突又莫名一笑,赶在乔能转身之前开口漫不经心道:“别把我说得多心狠。对那只小狐狸,我也曾真心怜惜过。乔能,你真不想知道她背后的疤是怎么来的吗?” “不想!”乔能倏地心头疼痛,说完迈步即走。 赵远航却张口爆出猛料:“她是被人推进火坑里的。”见乔能脚步微滞继续不咸不淡道:“我姨母说得没错,我姨父十分维护她们母女,洛可岛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她们的真名,所以她们才有了大小狐狸精的号称。我八岁那年见到她时,她才在岛上呆了几个月就已经很出名了。她走到哪身后都跟着一群男孩子,可是她也成了女孩子们眼中钉。那年我姨父迷上了烧制瓷器,在岛上建了个小型地窑,她跟一群女孩在那附近玩游戏,其中一个女孩伸手推了她。结果就是她受了烧伤。我姨父把她救回家,我当时正在打电玩。她哭个不停怎么哄都不行,我嫌吵就亲了她。” 赵远航说着瞥了眼乔能,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也不难想像他此时的心疼。他深纳了一口气,像是安慰一般:“不过还好救治及时,她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乔能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像是卸掉了先前的所有心疼,语气里暗藏了质疑和惋惜:“你真会编,这个情节听上去真是天衣无缝。可是,你认为我会娶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做老婆么?婉箩不记得的那段过去,不代表我调查不到。” “是吗?”赵远航闻言语气顿时轻松:“原来你才是编故事的高手。说说看,你查到的是个什么情况?” “这是婉箩的伤痛,她已经忘记了我不想再提起,而且你也没有任何立场打听。”乔能有意要结束这场谈话,言语间饱含了凌厉:“赵小三,不管婉箩曾有过什么身份那都是过去的事,她现在唯一的身份就是我乔能的合法妻子。所以,你也好,你姨母也好,在对她说话做事前都请掂量一下轻重。再别让我听到半个有损她名誉的字。否则,就是与我乔能为敌!” 他说完转身,赵远航迟疑了两秒在他背后大叫:“你这分明就是心虚!” 心虚?乔能微微一顿,冷哼一声继续朝前。 按理聂婉箩担心他们会打架应该拿好报告就会找来的,可事实却没有。他突然想到了等在检查室外的秦子晓,无奈地暗叹一口气,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正文 第55节 生日策划 聂婉箩这会正生着闷气,如果真有眼刀那么椅子上的秦子晓早已被千刀万剐了。 “秦小姐,你手上拿的可是乔能的检查报告?”她压着不悦出声,来到这里检查单就已经被秦子晓拿在了手里。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秦子晓将那份检查报告单研究了个里里外外,像是恨不得乔能有个什么大病一样。 秦子晓自报告单中优雅抬头轻浅一笑,柔着声音大大方方说道:“嗯,他走得快忘了拿了。”说话间已将报告单递了过来。 一肚子的闷气就这样被磨灭了,甚至连不悦的表情都不好意思再有,可为何心头却觉得更堵?聂婉箩哀叹秦子晓怎么就不是那种尖利的第三者?怎么还能这么温柔客气?这让她如何将她干脆地推到保险安全的距离之外?聂婉箩纠结了,她错过两次秦子晓对乔能的纠缠,该生气的时候自己都逃走了,现在这样除了说声谢谢还能说些什么? 果真只能这样,聂婉箩讪笑接过报告单,礼貌地回了声谢谢,转身要走却又被叫住。 “聂小姐。” 聂婉箩站定转身回来语气里带着些微戒备:“秦小姐,你叫我?” 秦子晓不以为然浅笑点头,优雅得让人自惭形秽,她顿了一下说:“我只是乔能朋友之一,今天见到他和赵远航打架是担心他才来看他的。你别误会。” “我不会,秦小姐想多了。”以德报怨?为什么能这样赏心悦目?连自己差点都被倾倒?聂婉箩内心在咆哮,表现到脸上就是皮笑肉不笑。 “那我就放心了。”秦子晓神情轻松,接着说道:“乔能……,这个月底是他的生日,你们会举办派对吗?” “嗯?”聂婉箩一愣,倒是想起了乔能的生日确实是在这个月底,去年他还借着这个机会带她去三亚住了两天。 “你不知道?”秦子晓颇感意外,自然而然地说道:“如果没有准备也可以定到华天环球来,乔能是那的VIP客户,折扣很低的。” 聂婉箩怎会不知秦子晓的心思,但她不做任何表态只淡然浅笑道:“这事得问过乔能才行。毕竟他才是主角。” “那行……”秦子晓唇角轻翘,只这么几句对白她便察觉到对手的底细,虽然表情不太容易控制,但言语里的滴水不漏却足见老成。她明知道她的身份她的心思却还能按耐得住,这份深沉她不得不刮目相看。 乔能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个微笑的女子,只是她们的目光里已暗藏了太多你来我往的较量。率先看到乔能的是秦子晓,她在娱乐圈里已早练就了一身察觉周身动态的本事,当乔能出现时她收起了所有情绪,诚恳建议道:“乔能来了,刚好你问问他吧。” 聂婉箩回头白了眼乔能,来得还真是时候。 “拿到了么?”乔能已走近,问完这话又朝秦子晓点了点头道:“这是婉箩,我夫人。婉箩,这是秦四叔的女儿,秦智星,秦家小七。” “我们之前就已经见过。刚还在问你夫人会如何安排你的生日派对呢。”秦子晓抢先笑道。 乔能挺意外,更多的还是惊喜:“婉箩,你想怎么安排?” “你过生日,你想怎么样都行。”聂婉箩小声答道,乔能的欣喜以及秦子晓对他的生日的记得都令她心生不安。 “你决定好了,我怎么过都行。”话虽如此,可语气里却透着你要替我过生日的别扭心思。 聂婉箩哪会不懂,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次来个两人旅游时,秦子晓已开口建议:“前几天我去俄罗斯时见过了那群发小,大家都挺惦记你的生日,都说要回来给你祝寿,难得聚首不如就开个生日派对吧。” “生日派对?”乔能皱眉,看得出来这个提议他并不赞同。 “是呀,不好么?如果家里弄嫌烦可以来酒店,我让总台给你预备好场地。”秦子晓继续游说,见乔能不为所动又道:“那帮人说是祝寿也只是一个借口,想看看你的另一半才是真理。都结婚一年多了,你不会到现在还这么小气,舍不得让婉箩见人吧。” 这话果真起效,乔能眉头渐渐舒展问聂婉箩:“要不,就像小七说的这样,也省得那帮人总是念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由不得聂婉箩不情愿,她点头应:“行,那就麻烦秦小姐了。” 秦子晓甜甜一笑说:“都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乔能,这也没几天了,你好好养着伤,可别到时候叫那帮人看了笑话。对了,赵三是不是也在,我去看看他。” 秦子晓走后,乔能搂过聂婉箩突然感慨道:“谢谢你,婉箩。” “谢我什么?”聂婉箩反问,又突然领悟过来,跟着莫名的恐慌袭遍全身,她低声道:“记得你生日的不是我,是秦子晓。” 乔能一震,却将她拥得更紧。聂婉箩内心充斥着复杂的情绪,动了动嘴唇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之后,聂婉箩并没提起那天与童友心之间的交谈,乔能也未相问。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唯一不同的是办公的地点从公司改成了摘星馆的书房,聂婉箩特助的工作内容变成了N陪。陪吃陪喝陪聊陪//睡陪办公陪散步……,乔能二十四小时居家,聂婉箩就得二十四小时待命,就连佣人们都说最近先生与夫人简直就是形影不离,就像是一对连体婴一样。 一晃两周过去,这其间,刘助理连着接到赵远航代表赵氏航海的几次面谈磋商请求,都被乔能拒绝了。聂婉箩担心这样下去,这生意就得黄了,于是某个黄昏时分拉着乔能好言好语地哄道:“要不你戴着墨镜去?那些淤痕其实已经看不太出来了。” “不去。凭什么他要磋商我就得奉陪?”手中钢笔一扔,长腿搭上书桌,十指在面前交叉,乔能往真皮转椅上一仰,整个气场慵懒而又张狂。 “这是生意上的往来,跟他个人无关。他赵氏航海不是我们的客户么?”聂婉箩凑到椅子后面,开始捏肩。最近她的松骨按摩水平越来越高了。 正文 第56节 生意经 乔能享受地眯着眼,漫不经心地吐字:“合作还没正式敲定,算不上客户。” “还没正式敲定不更该积极应对么?”双手改到一侧,松肱二头肌。 乔能紧了紧手臂,佯装不悦:“按摩呢,你挠痒啊?” 聂婉箩手上力道微微加重:“万一,他们找到更合适的供应商呢?” “那就让他找了。”这回语气全然不在乎了。 聂婉箩一惊,手上一松蹲下身来:“怎么能这样,那我们先前那么多的工作不都白废了?” “那也没办法呀,人家赵氏钱多没地方花,我们也阻止不了。” “什么意思?” “不明白?”乔能突地收腿俯身下来,狭长的双眸里隐隐透出一股势在必得的逼人气势,“赵氏舍乔氏还能取谁?” “难道我们的价格是最优惠的?” “算不上最,但在原油不断提价的现在这个价格很优惠了,赵氏航海想找到比这更优惠的估计比较难。” “所以,你想借机提价?”聂婉箩诧异,转念又一想商场如战场,任何手段都不过份更何况还没敲定法律意义上的合作。 乔能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俊眉一扬道:“你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聂婉箩怔后才知道乔能有意试探她对此事的看法,于是老实说:“合约没有正式签定前,更改任何条款都很正常,买卖是双项选择。” “买卖是双项选择。”乔能意味深长地重复,然后将聂婉箩拉到了腿上坐稳,不急不缓又像个得道者那样语重心长:“这话是不假,但真正的合作应该是建立在双方互利互赢的基础之上。我并没打算提价,反而要保证一定时间内的低价供给。这是我当时跟童友心承诺的,她就是知道我不会轻易背弃承诺才让赵远航三番几次地要求面谈。” “既然这样,那他们当时为什么没把合约签定下来,难道你还有附加条件?” “呵——”乔能一笑,刮了下聂婉箩的鼻尖:“不笨嘛。我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乔氏所有运往亚太地区的原油由赵氏航海负责。运输价格比我们现在低一些。他们还是有得赚,但不多,就跟我们卖他油一样。” 聂婉箩恍然开悟道:“但是亚太地区的原油供给赵氏航海的只是一部分而已,赵氏航海在原材料上节省了成本,但是运营收入却大大减少了,所以乔氏还是赚的?” “你这逻辑!”乔能无奈笑,轻弹一下聂婉箩的额头道:“应该这样说,乔氏借由与赵氏合作,低价运回了大量原油,其中包括了供给赵氏的这一部分。考虑到运营成本和收益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赵氏自乔氏买货需要自提。但他们也从中获利,只要乔氏在华业务开展一天,他们的船就能保证一定比率的开航,虽然利润低点,但如果周转得快也足以弥补利润点的下降。这是双方互利的,童友心那天没有完全答应下来,是因为不确定乔氏在亚太地区的输出量究竟的是多少。现在,他们应该是打听清楚了,左右衡量之后才这样着急。所以,求人的是他们。先晾一晾再说吧。” 乔能说着双手已探进了聂婉箩背后,沿着纹刻的凤凰缓缓向上。等聂婉箩理解透他话里的意思时,身上的T恤已被推到了腋下,山峰呼之欲出。 “你干什么?”她忙拉下衣服。 “这么明显的意图,你没看出来?嗯?”乔能身体一翻,两人位置已换,聂婉箩被锁在椅子与乔能之间,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还,还没天黑呢。” “正好省电。” “这不是卧室。” “试试站着的滋味。” “别,别,我手机响了,手机响了……” “没有响!” “真的,真的响了,你听……” 乔能动作一停,聂婉箩趁机挣脱魔掌,抓起了书桌上果真在响的手机,那头何微然的声音爽爽朗朗地传进耳朵:“在干嘛呢?响半天了都。” 这是自S市一别后两人的第一次交谈,虽然何微然曾经的某些举动伤过聂婉箩的心,但那些都是基于亲情与友情间的较量,即使是败了也是那么的情有可原。此刻聂婉箩接到何微然突然而来的电话,说不意外说不高兴都是假的,打心底她一直拿她是好友:“在家呢,刚才……有点事,你呢?最近好不好?”侧开身子,躲开后背乔能有一下没一下的顶撞,聂婉箩坐在了书桌对面。 乔能又蹭了上来,隔着衣物撩拨,被打手后不甘地悻悻地出了书房。 “真的吗?你来H市了?现在在哪里?”一听到何微然来了H市,聂婉箩呼地从椅上起身直往外走,得知她所在的地方后马上说:“你等着啊,我这就来接你。” “去哪?马上就吃饭了。”楼梯口乔能挡住了蹭蹭下来的聂婉箩。 “我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来了,我得去接她。那个,你送我去?” “当然,这还用得着说?”这下乔能也忘了马上就是晚饭时间了,被聂婉箩主动提议去接一个她认为很要好的朋友,这其中的意义不可言喻,他自然不会错过。 陆虎没多久就开到了汽车西站,何微然拖了个小行李箱等在车站广场上。聂婉箩跳下车奔了过去:“微然。” “婉箩。” 她们还像从前一样拥抱,聂婉箩笑得灿如春花,接过她的行李箱嗔道:“你来之前也不说声,我也好早点来接你。” “我是来出差学习的,之前联系了我哥说好他来接我,结果我到了他却说他前几天请假回学校了。太不靠谱了。”何微然大声埋怨,看到不远处正走来的英俊高大气度不凡的男子时明显怔了一下,拉过聂婉箩说:“那是你男人?” 聂婉箩脸上微微一红,羞涩点头应了声:“嗯。” “行啊。怪不得看不上我哥。”何微然曲臂碰了下,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就把聂婉箩给噎得死死的。 乔能已经走近,先是体贴地接过了聂婉箩手中的行李箱,然后才礼貌向何微然伸手:“你好,我是乔能,婉箩的丈夫。” “你好,我叫何微然,婉箩的同学兼好友。” 正文 第57节 贺卡 是何微良的妹妹?乔能一笑,不看聂婉箩低下头时一闪而过的尴尬,心绪不露半点:“我常听婉箩提起你,说你是个值得交的朋友。见到你很高兴。” 何微然咧嘴,直呼过奖。 乔能将车开到何微然事先预定好的酒店。三人用过晚饭,何微然热切地留人陪睡,乔能虽有不悦但拗不过聂婉箩软磨硬泡只好应允。 酒店客房里聂何两人倒躺在一张大床上,各自将脚搭上了床头。柔和的壁灯下,一双纤巧精致莹润如玉,另一双相较而言粗犷一些但依旧透着女性的柔美。像这样并躺着聊天是她们很早之前就有的共同爱好之一。 “你的脚还是这样好看。一点也看不出曾经受过伤。”何微然感叹,一些往事浮上心头。 聂婉箩将枕头压在小腹上,望着曾几度受伤的脚趾悠悠道:“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这都多少年了。” 何微然微微一笑,对于聂婉箩的话置若罔闻,突然说:“我这次来除了出差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聂婉箩偏头过来,与从前不一样,何微然已褪去了起初的中性美,变得越发女人味了。 何微然转回头迎上聂婉箩的视线,她怔了怔,有那么两秒她觉得自己眼前的女子妖娆到了可怕,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为维护哥哥脱下她鞋的举动是那么幼稚而可笑。何微然略粗的音色里透着丝丝挫败:“同米丽一起回S市。我哥不喜欢她,他只喜欢你。” 晶亮的目光有短暂的阻滞,即使早已情过境迁,可这话还是给聂婉箩带来了小小的震动。但那已不是心悸亦不是心动而是一种担忧,担忧何微良的倔犟最终会伤害到他自己。她是乔能的妻子,再无可能成为过去的聂婉箩。 微垂了眼眸,避开何微然眼里的丝丝探究她说:“时间会改变一切,兴许米丽还不是那个对的人,但总有那么一天,那个对的人会出现。” “也许是这样,但初恋总是让人难以忘怀的。”何微然轻声感叹调转目光,缓缓叙述:“我还记得去年暑假我哥是怎么在抑郁和后悔中度过的,他在福利院的大门外发呆,去你们曾经一起约会过的地方一坐就是半天,一个人打球累到躺地不起。婉箩,我那时有多心疼我哥就有多厌恶你。确实是他提的分手,可若不是他太过在意你容忍不了丝毫背叛又怎么会那样伤心难过?” 聂婉箩静静地听着何微然的述说,去年的同一时候自己何尝不是在彷徨忐忑中度过?找出各种理由拒绝乔能的求欢?可当何微然说起“背叛”时,她突然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柔声道:“微然,我们不要再谈这些好吗?” “行,那就不谈。”何微然默契应承笑了笑,忽地翻下床拉开了行李箱,边翻边说:“差点忘了,我来前见过聂院长一次她叫我带一样东西给你。” “是什么?”聂婉箩立马来了兴致。 “一封信!”何微然从夹层里找出一只已拆封的泛黄的白色信封递了过来:“她说是应该是很早就有人送来的,当时可能是被院里其他小孩收到拆开看后藏了起来,这次院里准备翻修在收拾东西时无意间发现的。好像是张贺卡,虽然晚了但它还是你的东西,要不要现在打开看看?” 聂婉箩诧异地接过,这似乎是很久远的一封信件了,信封除了依稀可辨的聂婉箩三个字外没有寄件人的任何信息。她回想,因为从前略低的心智,她的每一段时光都奉献给了无尽的学业,直到高中遇上何微然才交到人生中第一个朋友,是谁会给她送贺卡? 何微然早已迫不及待,见她不动作,伸手夺了过来。贺卡被打开,夹在其中的一颗连着一颗的星星瞬间如烟花绽开,跟着缓慢的“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的婚礼进行曲响了起来。何微然惊讶了两秒,尽管这种立体式的音乐贺卡在更早之前就不再流行,但无疑以婚礼进行曲做的贺卡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倒挺别致。可是怎么没有署名?”何微然翻来复去地找寄言签名就是没有。 聂婉箩拿过贺卡盯着手上那一捧五颜六色的星星仔细看了看,那些星星都是由彩色卡纸做成的,剪得一颗颗大小不一,实心的镂空的一颗连着一颗,一颗套着一颗合上时服帖贺卡,打开时灿若烟花。虽然时间久远但依旧能看出精致,只是配合着电力不足已然变调的婚礼进行曲多少显得有些怪异。 她合上卡片,音乐嘎然而止,这才发现卡片整个外层竟是一幅小幅的蓝底星空油画!不是拍摄作品而是真正的油画,有着微微粗砺的手感。只这一秒,震惊如潮而至,几可肯定这不是外面随便买来的贺卡,而是一幅手工作品!因为相类似的油画她曾在华天环球的大厅里见过! “你知道是谁吗?”见她打量了半天,何微然好奇地问道。 聂婉箩茫然地摇摇头,见到星星的一刹那,她曾想过会不会是乔能在很早前就认识了自己;可当她那幅油画封面出现时她否决了这个想法。但她很快又点了点头,因为想到了秦政,那个知道那幅油画画者的儒雅男人。 “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何微然推了她一把,又摇头又点头的叫她都搞糊涂了。 “不知道。不过也许可以找到答案。”震惊就如潮水,来时汹涌去时也疾迅,在想到可能的答案之后聂婉箩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浑身轻松了。不过片刻,另一个更大的疑惑如藤蔓般在心底长开,是谁究竟因为什么要送她这张年代久远的贺卡?这与自己曾失去的那段记忆是否会有关联? 带着无尽的疑惑,聂婉箩沉沉睡去,奇怪的是这一夜她竟然梦到了满天的雪花以及走不完的皑皑道路。 第二天一早,何微然去了培训学校。等到聂婉箩洗漱完毕用过早点走出酒店时,乔能已在车里等半天了。 “昨晚聊到几点?”瞅见聂婉箩眼底的淡青,乔能即心疼又无奈。 “微然坐了一整天大巴,累得不行,十一点不到就睡了。”聂婉箩系上安全带,侧身过来突然捧着乔能的脸贼笑着问:“你有没有想我?” 正文 第58节 挑衅 难得她会这么问,乔能立马配合:“想死了。想你想到睡不着。” 聂婉箩一笑,满意地凑过去递上一吻,然后松手。乔能趁机反问:“你呢?昨晚上有没有想我?” “想了,想了四次!”聂婉箩笃定地回答,见乔能撇嘴不信忙强调道:“是真的!你看我这黑眼圈就知道了,我昨晚上做了一夜的梦,夜里醒来了四次,每次一醒来知道自己睡在酒店就会想到你。” “你这是认床吧。”乔能含笑纠正,开动车子:“既然这样,我就先送你回去,你再好好休息一会。” 听出乔能可能有事要忙,聂婉箩追问:“那你去哪?”她本想叫他陪着一起去找秦政打探一下那幅画的细末。 被在意的人追问去向乔能有些小得意,可一想到公司里等着的合作伙伴又有点无奈:“刘助理说童友心与赵远航上午会一起来公司,我可以无视赵远航,但童友心总得给她点面子,送你回去后我得去见见她。” “哦。”聂婉箩会意,赵氏航海总算是熬不住了:“你们约在几点,现在都快中午了。” “没事……”乔能说道:“反正都已经晚了。” “那怎么行啊,你就在这放我下来,我打个车回去。”聂婉箩急了,她对工作的热情远比乔能高得多。哪能因为自己耽误了公司合作? 也的的确确已经晚了,刘助理的催促电话恰巧又打了进来,乔能只得将车靠边停下在亲眼见到她坐进出租车后自己才离开。 这个时候市区道路已经通畅,繁华的街景自出租车窗边一掠而过,当华天环球的招牌遥遥可见时聂婉箩改了目的地。下车后直奔二楼大厅,在一处暗色大理石墙上七幅油画间隔一致地排列。雪山、河流、湖泊、海洋、原野、森林、星空。在第七幅画下,聂婉箩取出了包里的那张蓝底贺卡,展开对照墙上的星空细细地观摩。 除了大小,两幅画的笔触与风格惊人相似,聂婉箩不觉震惊!这是同一个画者的作品么?她忙抓住过往的一名服务生问:“你看这两幅画像不像?” 服务生诧异地看了几眼,点了点头。 聂婉箩不死心地又找了个询问,得到的答应依然如此。 难道真是同一人?聂婉箩内心腾起一种莫名复杂的情绪,那是由激动,好奇,不安,烦躁混杂而成。这种情绪使得她迫切地想要见到秦政!他认识作画者,兴许只有他可以解释这幅画的来由,这张贺卡的来由! 聂婉箩回到一楼大堂,在总台小姐耐着性子第N次告诉她无法联系秦董后。她想到了给乔能打电话索要秦政的号码,电话接通可那头却是田秘书的声音,说乔总刚进会议室问她是否有事,她一听胡乱找了个借口挂断。 挫败地坐到了大厅的咖啡吧里,沉下心来仔细地梳理了有关于贺卡、油画、秦政、画者以及自己可能的各种关联,越是乱成麻就越想见到秦政,唯有他能给出这一切的答案! 天遂人愿,正当聂婉箩绞尽脑汁想办法如何联系秦政时,一个袅袅娉婷的身影出现了。 “秦小姐!”她忙跑过去,狗仔娱记的现身速度叫一身休闲打扮的秦子晓吓了一跳。 “是你?聂小姐,你有什么事吗?”看清了眼前的人,秦子晓勾了勾唇角,语气迟缓却并不显得怠慢,优雅地彰显着名媛风范。 “我……”聂婉箩脑里组织着语言,总觉得直接道出想见人家父亲似乎有些不妥,于是想了想说道:“上回你说要把乔能的生日派对安排在这里,我今天刚好有空就想过来看看场地。” “这样啊。”秦子晓丽颜上滑过一丝愕然,这阵子她忙前忙后为这次派对费了不少心思,为的就是想让乔能国外的那帮发小看到她可以美丽,可以温柔,可以贤惠,可以退让,可以为他做一切,而他选择的这个女人却不如她!可这个女人现在居然关心起了派对的场地?并且是如此的名正言顺!秦子晓感觉内心某个地方像是被狠戳了一下,似疼非疼说不出的莫名滋味。 可她是谁?在绯闻女王的背后她还有着未来影后的美誉,任何伪装她都能信手拈来:“你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乔能生日那天一定会腾出场地来。今天场地可能有别的用途,所以……,要不我去打个招呼,让你先看一下。” 聂婉箩本不过是找个借口搭讪,没想到秦子晓会如此的仗义,从前的敌意突然间减轻,说到底那些敌意不过是出于女性敏锐的第六感!她并未破坏自己的幸福,自己与乔能相处地依旧和谐融洽。如此一来,聂婉箩陡然间释怀,感激地笑道:“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总归这事我得谢谢你帮忙。” “你不用谢我。”秦子晓轻柔地笑了,“凭我跟乔能的关系,做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嗯?”聂婉箩倏地一下心紧,才放下的第六感就这么突突然窜上心头。 当真不出所料!秦子晓唇角扯出一抹弧度,内心却难免不爽:“你别紧张,我和乔能是好友。他都能半夜把我从床上拉起来数星星看月亮,我替他弄个场地算什么。”她叙述的坦荡,云淡风轻般传递了那种时光累积的情谊和亲密。 聂婉箩怔然,那是多么亲密的关系他才能进得了她的房? “半夜?”她低喃。 “对呀,不过我每次总陪不到最后,就靠在他身上睡着了。他到是挺仗义还记得把我送回来。有时他累极了也会趴在我床边睡……” “你们果然是很要好的朋友!”聂婉箩打断话,言语虽然不迫,可讶异的神情里却透着些些慌张,她害怕再听下去就是他曾经爱过她! 秦子晓微不可察地笑了下,点漆般透亮的眸子里散出些些满意:“所以我说嘛,我替他做这些算得了什么?” 正文 第59节 守护星星 在秦子晓浅笑着离去时聂婉箩开始懊悔,她怎会对这女人卸下防备?还对她心存感激?她是情敌!觊觎她婚姻幸福的敌人!可以任她嚣张但决不能被她气倒打败!聂婉箩暗自鼓气,要相信乔能更要相信自己! 这一幕之后,自然没能从秦子晓处得知秦政的联系方式,聂婉箩沮丧之余对贺卡真相更增了几分迫切和好奇。 想着还得同何微然吃晚饭,聂婉箩没再回摘星馆,在外晃荡了一阵子解决完中饭后又回到了华天环球大酒店。一杯咖啡喝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六点何微然打来电话时秦政依然没有出现。 “限你半小时内赶到解放路湘楚人家6号包厢!”何微然隔着电话下达命令。 “半小时是吧,没问题!”聂婉箩放弃等待,看了下时间已是六点,她立马出门坐进等在酒店门口的一辆出租车。 车子开动绕过酒店门口的环型喷泉自左边出口驶入街面,几乎是同一时一辆迈巴赫从右边入口开进,停在了酒店门口。衬衣、西裤、眼镜、短须,秦政将成功人士的儒雅与内蕴演绎得到位且经典。自他走下车的那一刻,门僮的腰身更弯下了几度。 他嘴角抿出宽仁的弧度,进了大堂径直往咖啡吧而去。在前一位顾客聂婉箩离开不过两分钟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拿出手机拔通了电话,浑厚的声线中不经意地透出关怀与宠爱:“我到了,速度现身!” 秦政说完放下了电话,拿起小圆桌有来不及收拾的一本城市杂志翻看了起来。不过五分钟的时间,一只嫩白如葱的手移开了他眼下的杂志,接着一张架着硕大眼镜框化着浓浓烟熏妆的脸凑了上来:“爸爸。” 秦政见着眼前这张典型非主流打扮的脸,英俊的眉不由得皱了皱:“喊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这幅打扮?”伸手拿下她夸张的眼镜框抽了张纸巾递了过去:“擦擦擦擦,你照过镜子没?” 秦子晓噘嘴不满,夺过眼镜框往直挺的鼻梁上一架,坐下时刻意地四处张望了一番压低着声音说道:“虽然你这里高档,但偶像的力量是所向披靡的,我不过呆了一个下午签名已签到我手发软了。现在这样是一种伪装,因为你女儿……太红了!” 秦政不厚道地噗一声,点了下秦子晓的额头:“什么事,快说。我可是订了七点的飞机。”若不是女儿一再强调让他来一趟,这会他已在去往机场的路上了。 “又要去出差?” “嗯。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可走了,司机还在外等着呢。”秦政就要起身了,对这女儿他真是越来越娇惯了。 “爸爸。”秦子晓跟着起来,娇俏地挽了秦政胳膊边走边说:“今天监控里拍到了一个人。” “监控哪天不拍人?”秦政笑道。 “也是。不过那个人的举止很奇怪,她在二楼大厅的油画下看了好久。”秦子晓密切注意着秦政的表情,衡量着是该继续往下说还是该先探探口风。无疑秦政的风波不惊让她选择了后者:“爸爸不觉得奇怪吗?” “这有何奇怪?”秦政微微一笑,两人已出了旋转门,他转回身来:“就这事?你要是耽误了我的航班,就乖乖给我回酒店上班,从服务生做起!” 秦子晓吐吐舌头,冲到迈巴赫的驾驶座窗边拍下车窗,冲司机道:“林哥,你可一定要准时把秦董送到机场,耽误了他的航班一颗世界级演艺巨星就会因你而殒落!” 司机早已习惯了秦子晓私底下的调调,面无表情地说道:“请巨星放心。” 秦子晓得意地冲已坐进后座的秦政告别:“秦董,一路顺风!早日回来!” 迈巴赫驶进入车道,秦子晓吁出一口气,她无法否认自己在监控里看到聂婉箩抓着人问时的震惊!她猜想,她手上的拿的那张卡片必定与墙上的画有着关系。否则她不会整个下午等在大堂里!更不会见到她时就那么冲了过来,她想打探的应该是父亲的联系方式,而不是乔能的生日场地。 可两者究竟有何联系?没有将事实告诉父亲是对是错?秦子晓内心无限纠结,她也迫切地想要得出一个答案,找出多年来父母间因为这些画而貌合神离的真正原因。 一辆陆虎驶了过来,接着一辆宾利随尾而至,一群相熟的人下了车谈笑着走进酒店。秦子晓记得没错的话,前不久他们间还互相动手,关系剑拔弩张。果真,商场是个神奇的场合,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 她微微一笑,几步随了上去,婉转地叫了声:“心姨。” 耳尖的童友心顿时住了脚步,身后的秦子晓蹭地跳到她跟前:“心姨,真的是你,我还怕认错人。” “智星?”童友心算是认出来了。 秦子晓点着头,知道边上的赵远航与乔能也正打量着自己不禁脸上微微一红,推了推眼镜框小声撒娇道:“我躲粉丝的。” 童友心笑得十分亲切,极自然地搂着她的肩说道:“大明星,吃过饭了没?跟我们一块吧。一会替我敬乔小二几杯。” “遵命!”秦子晓脆声答应,目光扫了扫一旁皱眉的乔能,大声笑道:“他那点酒量,我一定幸不辱命!” “嗬——”身后不和谐地一声笑。秦子晓几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但她丝毫不在意,眼下的机会那么难得,可别因为那个执拗狂败了兴致。 赵远航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会发笑,但他知道那是一声冷笑。其中包括了对乔能的不屑,对秦子晓的无能为力,还有……对自己的怜悯。那个进入他心底十来年的女孩,从未在他面前掩饰过对自己的丝毫无感以及对乔能的盲目热衷!他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别再坚持,甚至不惜交往了一众绯闻女友,要不是有姨父姨母善后,他该是几个孩子的爹了。直到去年,对手结了婚,他突然感觉到那些年自己与自己的较量完全是庸人自扰时,他像是被抽空了,迫切地需要一场灵魂的救赎。他选择了H市最为破旧的一所高中担任可有可无的体育老师,为的不过是从那些青春无邪的少年身上找回自己走偏的那段时光。 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到,可当秦子晓与乔能先后出现在S市时,他还是魔怔了。太过渴望解脱的他有那么几天真心希望他们两个能在一起,以此断绝自己的所有不甘与幻想,于是他阴阳怪调地同聂婉箩说话。妄想可以拆散他们解脱自己! 乔能说你有病! 的确,他承认! 乔能说他这一生只负过一个人,也只爱过一个人,但负的和爱的都不是秦智星! 他不信! 乔能说天底下不止秦智星一颗星!他爱的那个人也是一颗星,对他而言就像月亮守护地球那般,恒久,无可取代! 他讶异!终于指着越野内车已然入睡的女子问,那可是你的星? 一句话,换他铿锵点头,言出断金,是! 正文 第60节 试一次 四楼的某个包厢里,珍羞佳肴围着偌大的圆桌摆了整一圈,桌边只坐了五个人。秦子晓似乎有心实现此前向童友心表下的‘幸不辱命’,当她第四次向乔能隔空举杯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穿插进来,那语气里不知不觉间加杂了些许讥诮:“秦小姐,能不能给我个机会,也让我向乔总表达一下签约成功的心意?” 秦子晓不动声色施施然放松手中的红酒,做了个请。 抛却过往成见,站在与乔氏合作的赵氏航海未来接班人的立场,赵远航觉得乔能是个值得尊敬的合作伙伴。今天一整天的谈判中,他的每一句话都那么果决,他的原则他的气度他的手段他的谋略都让他自惭形为之折服,在举起杯的这一刻,赵远航是真心诚意的。 “乔总,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他微微抬了下举杯的手,不卑不亢的语调,坚定从容的眼神,以及稍稍上翘的唇角构勒出一颗商界新星的最初风貌。 乔能会意一笑,长眸里一丝激赏划过。一整天的谈判,赵远航给了他新的印象,他的虚心他的淡定他的机智他的领悟都令他不容小觑刮目相看。拾起面前的酒杯,乔能抿唇一笑也道一声:“合作愉快!” 隔空,点头,红酒,微晃。自小相看两厌的两个人,各自豪爽地饮下了今晚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杯’。 秦子晓略微有些尴尬,乔能之前与她的三杯加起来也没有与赵远航的一杯多,那种被敷衍被无视的感觉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在童友心看出端倪缓和了气氛。饭局依旧,乔能保持着从商的一贯风格,对于秦子晓递来的酒不过份拒绝但也绝不多饮。可架不住次数多,乔能出门时虽不至于神智不清但脚步凌乱虚浮却是事实。 此刻,同来的刘助理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在送走了童友心和赵远航后,他摇晃着脚步到了大堂咖啡吧早已躺在沙发椅里的乔能身边。他有点犯难,因为就这么一会乔能已经睡着了。自己开车等于送死,想找代驾又担心别人知道老板的身价铤而走险。于是他摸索着手机打通了摘星馆老王的电话,老王接通一听忙说:“稍等一下,我马上就过来。” 挂下电话,老王朝后座看了一眼,刚刚还叫嚷着我没醉的女主人此刻已歪倒在座位上了,和她一起的那一对兄妹也是仪态尽失。哥哥明显醉了坐在饭店门口的花坛上叫着‘别走,别走……’,妹妹还算清醒但拖不动醉酒的哥哥只得陪在一旁。他本想将他们送回酒店,但突然接到刘助理的电话只得抱歉地放弃。 “今天这都怎么了?流行醉啊?”老王按下车窗,微微热风吹进车子,搅起一阵浓浓酒味。到达华天环球时,入眼的一幕让老王不禁皱了眉。 十一点的咖啡吧里已无其他人。刘助理歪坐在沙发椅里已经睡着,他的对面乔能仰躺着,修长的双腿随意地屈着,沉睡的状态令他像个不设防的大型玩具。一只如葱白般细嫩的手轻轻地描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他的唇,在他微微嚅动薄唇时,那只手的主人低头吻了上去。 “咳咳——,这位小姐!”老王不客气地打断!在看到那女子转回头的脸时,他微微低下了头尴尬地叫了声:“七小姐。” 半蹲的秦子晓缓缓起身,卸下不适合自己的妆容,她依然美得动人心魄。被捉现行秦子晓并无多大羞愧,她柔声一笑:“王叔叔,乔能喝醉了。” “我知道,我来接他回去。”老王伸手出去搀乔能。 突然,一只纤手扣在他的手臂上,他一怔继续手上的动作却听到一个声音柔柔地说:“王叔叔忘了那年我与乔能对你的恩情了?” 老王的手又是一停,半晌后拼出一个声音:“没有,但这是两码事,二少现在已成了先生,他有妻子!” “他爱他的妻子么?他的妻子又爱他么?”秦子晓挑眉,神情却有种凄然:“王叔叔认识我们这么久,应该知道他爱谁,也应该知道我有多爱他。” 老王沉默,初识他们时他们都是花样少年,满天繁星之下他凝望着她,久久之后吻过她的额头,叫过她的名。因为见过这一幕,他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是对恩爱的小情侣!可随着时间一长,渐渐地他看出了他的心思并不在她的身上,所谓的相爱不过是她的自以为是。 十多年下来,当初的少年已长成真正的男人,他有着永远温润的表面气质以及孤傲疏离的内在本质。他知礼数,懂分寸,不管是商场还是生活,自如进退间无一不显示着睿智与城腑。 他对任何人对任何事都不曾失态,除了自己的妻子!偌大一座摘星馆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次能听到他与那个被叫做‘夫人’的女子间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的对峙。挑事的那个总是他,得胜的那个还是他,但先低头的那个肯定是他。晕晕糊糊大半年一干下人才知道他有多别扭就有多在意她!于是那个早晨当他亲自到洗衣房洗床单时,大家并没有多少诧异,有的只是对两人终成夫妻的祝福!于是当他在她的唠叨中满脸淤青地回来时,大家好奇却并不惊讶。他所经历的不过是常人晚到了十来年的青春与激情。他是真的恋爱了! 老王收回心绪。十多年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对于秦子晓的用心用情也觉动容,奈何感情从来就是自私的,奈何他并不爱她。 “先生很爱夫人!七小姐请自重!” “不会!”秦子晓断然否决,她摇着头突然一笑艳过桃花,“王叔叔,你让我试一次,都说酒后吐真言,如果他对我真没有一点感情,我……我从此后再不纠缠他。” “你要怎么试?”毕竟那年他们曾帮助过自己,老王迟疑了下还是松了口。 秦子晓顿时蹲到乔能身边,轻轻拍了拍乔能的脸颊,柔着声音唤道:“小二,我是星星。” 乔能显然睡熟了,头一动偏了过去。秦子晓不甘心双手捧住乔能的脸,在他上方呵气如兰:“我是星星,是星星呀。你说句话,你喜欢我么?喜欢星星么?” “星……星……”乔能眼皮微微抬了抬,又重重瞌上,薄唇断断续续溢出的几个字直叫老王犹如遭遇了五雷轰顶,他说:“星……星……,原谅我……,我……爱你,一直爱……” 正文 第61节 抉择 狭小逼仄的车厢,缩在后座的纤细身体翻转了一下,压在身下的包包无意间顶到了胃,一阵馊酸味顿时涌上喉间,聂婉本能地爬起打开车门狂呕起来。 翻江倒海一阵过后,聂婉箩神智渐渐恢复,环顾四周认清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华天环球!”在盯着硕大的酒店招牌看了一阵之后,她步履沉重地迈上了酒店门口的台阶。 十一点的酒店大堂因为人少显得格外空旷,此时入耳的断断续续的呓语却格外清晰。 “星星,原谅我,我爱你,一直爱。” 刚入大堂的聂婉箩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汇集了这绞心般的字眼,怔忡了片刻,她还是忍不住侧头望了过去。乔能仰躺在沙发椅上,一个女子的背影纤弱而妙曼。像是得到了最后的肯定,她白嫩的双手捧着他的脸,不顾一旁老王的目光颤抖地吻了上去。 一簇怒火腾地自心口窜出,聂婉箩急步上前却又突然停止!入眼清晰的是乔能调整了身姿,是他那双有力的臂膀环上那不盈一握的腰身,她清晰地听到他说:“星星,你原谅我了?” 一如海水倾决,任凭再大的火势也休想复燃!聂婉箩只觉得那一腔燎原般的怒火因为所见所闻的一幕就如海水倾决般顷刻间熄灭。何微良说得没错,她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女人才会觉得自己爱上了他吧,才会自欺欺人地相信他所说的‘没有的事’!而事实上那个人,从未走出他的心里! 若是一场战役,她就是个败兵!聂婉箩缓步后退,在碰到旋转门的一刻突然又发疯般地冲上过去,一把扯开了拥吻的两个人。秦子晓跌坐在地上,乔能呯地仰躺回去迷蒙地睁着眼睛。 聂婉箩在乔能跟前蹲下,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映入眼眸的却是那张俊脸上泛着冷光的道道泪痕!她犹如当头棒喝此前想要质问想怒吼想要歇斯底里的一切一切顿时噎在喉咙里。 心,就那样痛了。 无端地,泪,也来了! “星星。” 恍惚如梦境中,他终于可以喊一声她的名字。他温柔地伸手,轻轻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她的容颜渐渐随着记忆倒退,倒退。倒退到她只属于他的那个时光,倒退到他说‘你等着,我一定会娶你’的那个时光。 “星星,别哭,对不起……” 擦泪的手自她脸庞绕至她的颈后,缓缓地,珍重地,他将她带向自己的心口。仿佛等待了一千年,仿佛演练了一万遍,他的声音带着不安与渴求,他说:“对不起,我不该晚到,不该把你弄丢,原谅我……” 伟岸的胸膛,阳刚的气息,有力的心跳。 孱弱的声音,颤抖的拥抱,卑微的乞求! 他的好,他的坏,他的一切一切到底还是跟她无关。聂婉箩以为自己即使面对也可以决然转身,可是什么令她此刻甘愿被他拥在怀里,做他梦境中的替身? 她的双手穿过了环型的椅子边缘深深地拥住了他,内心早已泪如雨下!“我是婉箩,是你的妻子婉箩,是爱你的婉箩……”她在他的心口处低声呜咽。 他的身子猛然一顿,迷蒙的双眸顷刻间清明,拥着她的双手却瞬间一松,浮光掠影的梦境他怔然清醒! 腰间双手的离去,她的心一寸凉过一寸。自此,她已孑然一身,只是心已千疮百孔。她不是他的她,她打断了他的梦,他,会绝望吧。 她恍然着掉头起身,不忍见他此时的神情,伐仓惶着出逃。 “婉箩——”乔能猛地跳起,在见到那个纤细身影夺门而出时,麻痹过后的心带着撕裂般的疼痛陡然清醒,他一声大喊,跨过倒地未起的秦子晓追了出去。 繁华街灯,闪烁迷离,呼啸而过的汽车卷起片片落叶点点尘埃直扑聂婉箩面庞。在盲目的奔跑过后,她无力地停了下来,坐在大街的花坛边缘。空白过后的大脑开始复工,她与乔能这一年多来的点点滴滴开始回放。 从五块钱的年糕汤开始,他搭讪方式并不高超,高超的是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场白。‘男朋友算什么,老公才靠谱。’ 那一刻,她的厌恶伴随着点点刮目一齐而来,她不齿他,却记住了他! 从那一场刻意的强吻开始,她的心思,她的人生已被他算计。直到今晚她才明白,他故意选择了那天那个时候,与众多接送学生情人的豪车一起出现,他甚至在强吻她的那一刻瞄到了人群中特意赶来看她的何微良。他只用一个吻便轻松地打败了对手。 今晚,当何微良在复述那一幕时,她已没有太多感慨,因为她已是他的女人,已爱上了他,他的任何手段心计都成了给她幸福的前提,可现在回想却觉得无限悲凉,她就像是爱上了冷酷猎手的小猎物,这一场婚姻到头来投入的人只有她。 从向他暴露自己的痛处到斑斓的色彩攀附上她的后背;从满柜玲珑华贵的裙子鞋子到她接受第一声夫人的称谓;从她那一次半夜生病到看到厨房冰箱上贴着的熬粥大全;从三日一次的争执对峙到一夜不见会互问是否想念……。一年一个月零四天整整四百天,她沦陷的过程清晰可见。 聂婉箩不知自己坐了多久,当扫帚擦过地面的声音响起时,她才发觉天已微亮。花坛边伸出的几枝雏菊沾染了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她的后背,微微凉意入侵她下意识地起身,在站直在那一刻她茫然无措! 天地之大,却不知该去往何处。原来,他早已成了她唯一的港湾。 “嗯……”压抑的一声轻吟,乔能捂了心口挪动了整夜站立的双腿,他想上前一如多前年那样,将她领回。 于他而言,万物虽多,唯有她才值得珍惜。从来,她都是他最终的向往。 聂婉箩转身,乔能苍白到透明的脸映入视线,带给她的震惊和哀伤如潮水一般。曾经如尊神般凛冽邪魅的男子一夜间犹如重病加身,脆弱到让人心口发疼。 隔着几米的距离,于天际混沌的这一刻,聂婉箩凝视着乔能的双眸。那里刻写的痛与愁,哀与苦,希望与绝望,都重重地撞击着她的心。 无疑,她要的幸福,是他给的幸福,是两个人都能幸福。这一刻,她似乎听到了自己腔里血液流动的声音。她朝他抿出淡淡的一抹笑,迈动麻木的双脚朝他走近。与此同时,他亦向她走来! 靠近了,他淡淡的薄荷香,她淡淡的雏菊香交汇一起,混进了清晨新鲜潮湿的空气,了各自的肺里,完成了彼此一次次不可或缺的生存需求…… 正文 第62节 心底的星 并坐无言,回家,用餐。 不知情的佣人们没有看出男女主人才有过一夜的餐风露宿。相反,今天的女主人有点反常。在吃完自己的那份后,并没有急着跑上楼,反而静静地等在一旁。 乔能吃得愈发慢了,好像这顿完了之后他就会获得一纸永无天日的宣判一样。 聂婉箩等了好久,终于忍不住说道:“我先上楼放水洗澡,你吃完早点上来休息。” 她说完起身,留一脸茫然的乔能和还剩大半的瘦肉粥。这样不吵不闹,温婉冷静的聂婉箩陌生得让他觉得心慌。 粥终于喝完了,但乔能却不敢上楼,在餐厅呆坐了许久直到沐浴后的聂婉箩站到门楼梯口问着:“你还没吃完吗?”他这才硬着头皮起身过去。 浴缸已经注满了水,他的洗浴用品一一摆在合适的位置。这与从前大大不一样,也大大地加重了乔能的不安。他回头,聂婉箩正站在浴室门边冲他莞尔一笑说:“我就在门外,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叫我。” “婉……”乔能欲言又止。 “还需要什么?”聂婉箩凑近了,指着摆放的洗浴用品一件件清点过去,然后突然一拍脑袋:“啊,竟然忘了浴袍,我去拿。” “婉箩!”乔能扣住了她:“你在干什么?”她不知道她这样做他的心有多难过。他宁可挨打挨骂也不愿意看到她这样。伤害她的人是他!不是吗? “不想失去你。想对你好。”她言语平静,眼眸中一丝伤痛划过,像是赌气讥讽偏又带了点认真决然。 乔能怔忡,聂婉箩已挣脱,再回来时果真捧了他那件淡灰的真丝浴袍,放置好后又退了出去,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乔能沐浴完后,聂婉箩已躺在了被窝里。长长的头发还没干透,一缕一缕的搭在枕头上。 他转身回浴室拿了吹风机过来:“吹干头发再睡。” 他掀起被子去拉她,看到的却是未着寸缕的瓷白肌肤。乔能只觉脑袋顿时发麻,思维一片空白。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聂婉箩却是一笑,坐起身拿过他手里的吹风机放到一旁,顺势猛地用力将他拉到上了床,贴着他的耳根说:“我要跟你做!” ?! 乔能陡地心惊,害怕她这是放纵自己最后的疯狂,更害怕看到聂婉箩眼底可能暗藏的绝决。“太累了,等明天吧,你也一夜没睡……” 聂婉箩没由来的心一冷,思维却不受控地指使着手上的动作,扯开了乔能腰间的衣带:“就要现在,如果你爱我,现在就跟我做!” “别这样,婉箩。”乔能捉紧了腰间的手,“我知道你很生气,很伤心。可是……”他停顿了一下,却没说出可是什么,只叹了一口气,软声说道:“别生气了好吗?” 他到底还是没有解释,甚至连句对不起也没有!他若是有心纠缠自己,又怎会错过她前一秒说过的前提‘如果你爱我’?聂婉箩面无表情地松了手,拉了被子盖住自己侧到了床的边沿。 看她缩得那么远,乔能心里更不踏实,他隐隐有些后悔,也许她提出这个要求并不是他想的那样,而是想弥合关系,不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么,他怎么就拒绝她了呢? “婉箩……”乔能凑近过来,语气透着些些讨好。 没出声。 “婉箩……”碰了钉子后更是底气不足。 “睡觉吧。你不刚还说累么?”聂婉箩总算是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乔能立马伸手去搂她,被拍开后摸到她没干透的头发像找到了最好的借口忙说:“你坐起来,我帮你把头发吹干再睡。这样睡觉老了容易头痛。” 又不作声了。 乔能不介意,跳下床取过椅上的另一件睡衣硬将聂婉箩挖起披了上去。接上电源的吹风机呜呜地响了起来。 亚麻色的发丝绕过指间,乔能的动作很轻看上去生疏但并不是全完不懂,他只是有点发愣往往要等到聂婉箩偏头时才突然察觉这一块头皮已被吹得发烫了。 “你曾经也给她吹过头发吧。”沉默无声的聂婉箩突然说道。 “嗯?”呜呜的声音似将她的话语淹没了,乔能发出这混沌不清的单音节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不是秦子晓。”她继续,笃定他会听到。 呜呜声中,乔能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应了一声:“嗯。” “她在哪里?” “……” 没听到回应聂婉箩开始猜测,可不管哪一种去向,对她而言都不算好事,因为那个人住在乔能的心里。这个问题跳过,聂婉箩接着问:“我跟她很像?” 乔能明显一顿,指尖已干的发丝四散飞舞:“很像,可以说是一个模样。” 懂了,懂了……。 明知答案如此,可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有让她如置身冰窖的残酷力量。 “她叫星星?”可能是痛到极至了,聂婉箩竟觉得自己愈发冷静了。 “彗星。”乔能在她头顶上方,与她一样,他的语气也已辨不出情绪。 彗星。 聂婉箩无端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摘星馆,一号馆,都是为了那颗彗星吧。可他就不觉得这样做对她而言是种残忍?他在跟她谈论那个宏伟的摘星梦想时就没曾想过有一天她会因此而伤心绝望?他为那颗彗星做到了如此地步,令她连问一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都觉得那是自取其辱。 她是多想要继续幸福,才会情愿亲自揭开这个疮口,可揭开之后才发现她想找到那味愈合的药是那么难。 聂婉箩不再相问,因为再问已没有意义。 一阵过后,乔能关上吹风机,拢了拢她的发丝,柔声说道:“睡吧。” 天已大亮,明明熬了一夜的她却找不出半点睡意。 “我们要不离……” “我不会离婚的!你想都不要想!”不等聂婉箩把话说完,乔能已出口打断,看着她波澜无惊的面孔又没由来的心慌,突然说:“她其实根本就不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你如果因为她而放弃我,你就是天下最大的傻瓜!” 正文 第63节 自我排解 放弃他她便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聂婉箩怔住了,半晌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她为自己此前的隐忍感到委屈,更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羞愤。他是乔能,身价几百亿的乔二少,他娶谁都是天太的恩赐,谁放弃他就是最大的傻瓜。是自己太不上道了竟妄想得到他的真心,甚至委屈自己默认了替身的事实,甚至不惜以色、诱的方式企图解拯救自己的幸福! 没错。她就是傻瓜!到现在才看清原来他一直心安理得地把她当替身! 聂婉箩已无语,只是沉默地坐着,原本勾人的双眸渐渐地失了光彩变得暗沉。 乔能扶她躺下后,跑去小书房压低声音打了几个电话交待了一下工作,顺带拉了窗帘回来时床上的人已经长睫轻合像是睡着了。他望着那张白皙精致的脸,她的轮廓那般鲜明立让人印象深刻。赵远航不过见她一面便能记得如此深刻,他呢,又怎么能将她忘记? 微微叹了一口气,乔能轻轻地在她身后躺下,像豆荚拢着豌豆那般将她拢在怀里。 前夜的孤枕难眠加上昨晚的餐风露宿,乔能很快睡着了,再醒来时已是太阳偏西。空荡荡的怀抱令他陡然间如坠深渊。 翻下床,四下寻找,卧室没有她,次卧没有她,打电话能通,却没有人接。乔能越来越不安,冲到楼下抓着客厅一个打扫的佣人,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神色紧张口齿不清地问:“婉……,夫人呢,夫人呢?” “不……不知道……”正打扫着的佣人突然被抓,惊吓之下口齿比他还不清。 “老李呢?去哪了?”乔能不觉大了声。 恰好进门的老李见状赶紧过来:“什么事,二少?” “有没有看到夫人?”乔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 老李并不知道昨晚的那一幕,可乔能此时的情神还是让他察觉到了紧张,看着他鲜有的衣衫不整老李疏散的眉毛微微挤了挤:“夫人下午去公司了。” “公司?”去公司干嘛?乔能不解马上给刘助理打电话。拔通的那一刻他又挂断了,差点忘记他给刘助理也放了一天假。改打给了前台,因为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电话直接转入了自动语音状态。 “shit!”咒骂一声,跟着手机就飞向了墙角,重力之下四分五裂。 这是……发什么脾气? 老李诧异了,提醒道:“打老王电话吧,是老王送夫人出去的。” “你……怎么不早说?”乔能长眸斜瞟了过来,冷得老李一身鸡皮疙瘩,顿时委屈不已。 老王电话很快接通了,聂婉箩下午果然是由他送去公司的,但不清楚她办了什么事,现在正在苍水路吃路边摊。 乔能彻底松了一口气,上楼换了套衣服驾车去了苍水路。出来才知道连续高温了大半月的天气因为今天白天下了一场暴雨而改善了许多,炎热过去,秋天到底还是来了。 苍水路是H市颇具年代感的老路,也是一条知名的学院路,因为附近高等学府多这条路上所有商品都是针对学生,因此价格都很低廉,去年那一碗年糕汤的故事就发生在苍水路。 因为已经开学,又逢晚自修前的休息时刻,这里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特别多,时速15迈的情况下乔能弃车步行。按照老王的指示他终于看到了路边支起的小棚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几乎就没有换动过位置,去年时她也是这般坐在那里,叫了一碗年糕汤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发着手上的信息,与所有普通大学生们一样简单而又快乐。现在,虽然还在那个位置但似乎又不一样了,小棚里的日光灯直直地照在她的头顶,她坐在低矮的小塑料凳上的身影看上去除了单薄更显落寞。 她应该是来了很久了,面前已叠起了四五只一次性塑料碗,桌上还零散着一大把烧烤竹签,倒了六七个啤酒罐,而她自己正奋力地对付着大堆烧烤当中的一条鱼。 乔能走近却被小棚外的老王拉住:“先让夫人静一静吧。” “她……”乔能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合适,担忧的皱着眉。 老王将他拉开解释道:“夫人下午去了公司,没一会就出来了。在培训学校等她朋友大半天,然后来了这里吃东西。可没一下她朋友接了个电话走了。夫人想留没留住,看上去很难过,就一直不停地吃,现在,估计也该撑不下了。” 果然,老王话音一落,聂婉箩已在招手:“老板,买单。” “好咧。”中年老板欢快地应道,计算机对着小餐板上的点食记录按了一通说道:“二百五十八块,八块就算了,给个整数二百五十吧。” “二百五?这多难听呀,打个折吧,二百三怎么样,我以前可是经常来你这吃的。”聂婉箩嘻嘻笑道,带着微微酒熏。 “你哪里有经常来,你就来过几次,我可是记得你的。你现在都成大老板娘了吧,就别少我这几块了。”老板很精明,记性也不错,去年明明有个男子从高级跑车中下来指着她说是他老婆,要给她买单。 “大老板娘?你见过吃路边摊的大老板娘吗?”聂婉箩似乎不屑,转而又向老板好声好气道:“给我便宜点啊,老板。” “那算二百四十五,便宜五块,下回再来。”老板嘴上让了一步。 “真小气。”聂婉箩低咒一声,伸手去翻包。放在包里的那张贺卡无意间露出了湛蓝的半截。几米外的乔能目光顿时凝了下。 “给!找我五块!没吃完的这些要打包。”两红一绿递了过去,聂婉箩意味深长地抿着嘴。 老板接过尴尬的数字,忙不迭地找钱。 聂婉箩拎着打包盒起身,乔能与她的距离也就不到五米。一个在日光灯下,一个在路灯下。怔了几秒,她垂着头躲开他的视线,来到他的跟前,抿了抿唇,语气平淡无波:“我去公司辞职,人事说我不归他们管。我需要办些哪些手续?” 正文 第64节 苍水熹园 “为什么要辞职?”乔能震惊,这是要划清界线? “我不太习惯在公司里工作,我想教书。今天在等微然时,看到那里正好在招聘英语培训老师,我想去试一下。” “是不习惯在公司工作,还是不想同我一起工作,还是不想见到我?你看着我说。”乔能声音虽然不大,但言语间已透出了气急败坏。 聂婉箩当真就抬头,神色淡然清冷:“你想多了,我只是突然觉得不应该任何事情都依靠你。而且……”停顿了一下,聂婉箩眸光暗了暗,语气也变得落寞:“我需要朋友。去公司上班接触到的不是同事就是客户,有你在大概也不会有人心无芥蒂地对我。” 乔能心倏地一疼,瞬间联想到了她等了何微然大半个下午,在她想找人诉说时却那人不过片刻就走了。那是她最重要的朋友,她当时该有多难过? 乔能开始懊恼,是他忽略了H市对她而言只是埋头学习和兼职打工的一座城市的事实。她四年里通过两个专业的所有课程,挤出时间做家教,她没有时间交朋友,也就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她的烦恼和委屈只能自己承受。 “只是这样吗?”乔能语气柔和下来,在心疼她之余却能感觉得到她是在刻意疏远他。“还是,你在生我的气?” 听到生气两个字,聂婉箩突然笑了下,摇摇头:“谁心里没个曾经喜欢过的人?我没生气,也没资格生气。” 乔能皱眉,这话里潜在的意识令他心头抵触。忍了忍,终于还是回归正题:“我还是希望你留在我身边,除了特助还有很多部门,以后休息的时候去做做美容,参加些兴趣聚会,你性格那么好一定会建立起自己的社交圈子。不一定非要辞职。” 他说完定定地看着她,聂婉箩撇开视线沉默了一会:“这样,我还是在依靠你。” “丈夫不是就应该让妻子依靠么?婉箩,我们是夫妻。” 继续沉默,在乔能以为自己已将她说服时,突然听到低低的一声:“夫妻间除了相互依靠,还要相互尊重,三尺讲台才是我的天堂。” 这下换乔能沉默,良久后他无奈道:“我答应你。等你确定下来,我许你离职。” 聂婉箩闻言唇角扬了扬,道一声:“谢谢。”突然又说:“上回你说市区还有别的房产,有没有地段热闹点的,摘星馆……,太偏太静……” “你什么意思?”乔能忍不住寒了脸色,她这是在得寸进尺! “我想搬出来。” 乔能长眸死盯着聂婉箩,她答得倒是诚恳直接。 摘星馆……,算了,她不知也好。 “我和你一起搬,解放东路,中山南路,秀山公园,还有很多个地方,就这附近也有。钥匙都在老李那,我这就让老王回去拿。你挑个喜欢的,选个时间我们一起搬进去。” 聂婉箩似乎有点意外,看着他长睫微微眨了眨:“那就这附近这一套吧。这附近挺热闹,离公司也不远,培训机构也不少。” “好。这一套钥匙刚好物业那有备用的,现在就去看吧。”乔能说着手已伸了过去,像是自然而然又像是蓄谋以久总之他牵得很紧,她连动一下的力量都使不出来。霸权主义作风显而易见。 穿过苍水街很快就到达一处半新的小区“苍水熹园”。乔能对这一带的情况特别熟悉,去物业拿钥匙时物业老头还跟他寒喧了几句家常,乔能很熟络地回应,这倒是有点出乎聂婉箩的意外。 “这是小区三期的公寓楼,户型比较小,只有一百多点,在五楼。”绕了大半个小区终于来到一座独立的公寓楼前,乔能介绍,似乎有些尴尬。 “住人而已,大了反而空旷。”聂婉箩淡然,迈进了电梯。 五楼到了。乔能打开501大门,一股久未居住的萧索味扑面而来。三室二厅的格局,装修得简单却不失格调。她将窗户一一打开,新鲜空气很快充斥进来,不消片刻原本干燥的灰尘气味就消失殆尽了。 主卧朝南带有一露台,聂婉箩凭窗而望片刻后说:“这里原来就是在我们学校后面,还能看到我曾住过的那间宿舍。” 她说完心一沉,转身回来撞进身后坚硬的怀抱,抬头她问,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你从什么时候注意我的?” 乔能怔愣,想了想说:“你晾在阳台上的内衣被风吹落挂在四楼的窗户口那次。” “那是前年的事。”聂婉箩记得那事。 “嗯。”乔能将她拥紧些,头顶蹭过发丝:“婉箩,我们重新开始吧。以后早晨一起上班、下午我来接你下班,然后买菜做饭、做家务、到楼下散步。就像之前那样我爱你你爱我,好吗?” “好吗?”乔能停了下又问,松开聂婉箩时才发现她已流泪满面。 微微心疼,他拿出手帕替她擦泪,然后又追问:“好不好?嗯?” 聂婉箩低头敛目,长睫轻轻颤动,嗡声嗡气地应了声:“好。” 乔能勾起唇,像是得到了最好的回答,复又将她拥在怀里望着窗外点点霓虹在她耳边轻喃:“婉箩,不管今后再发生什么,你都要记得我是真的只爱你。” 两天之后,苍水熹园三期某幢501成了乔能与聂婉箩的新家。尽管聂婉箩觉得很没必要,但老王和老李依旧每天开着豪车送一众佣人过来打扫。 于是,摘星馆内神奇的一幕终于发生了,富豪自己忙于工作应酬,佣人们却住着豪宅聊着最新八卦进出豪车还拿着不菲薪水。聂婉箩几番提议,乔能最终留下了老王老李和婶桂,其余几人各自领了一笔补偿金。摘星馆因为主人的搬离,一度冷清如寂。 何微然回去的时候,聂婉箩去了汽车站,米丽见到她时已没了曾经的敌意反而友好地笑了笑说:“那天真是对不起。” 她不提聂婉箩早已忘了那天在城隍庙甜点店里的事了,于是笑了笑说:“我都已经忘了。你别放在心上。” 米丽听后笑了笑,依稀还能看得出苦涩。 等到米丽上车后一旁的何微然才说:“那天我先走了真是对不起,当时米丽正跟我哥在吵架,我没办法只得过去劝着。婉箩,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不厚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哥还可以执着到这个份上。他说,等你哪天离了婚,他一定要再追到你。”她边说边观察着聂婉箩的表情,见她面色微变又试探着问:“我哥这样说是不是因为乔能对你不好?” 正文 第65节 追问 “乔能一直都对我很好。你哥为什么要这样说?”聂婉箩不悦地蹙眉,她知道对于她断绝后路的结婚何微良生气且内疚,但她没想过他竟会介怀到诅咒自己。心里难免不忿,语气也凌厉了几分:“他应该明白我跟他再也没有可能,一味的强求只会让大家更加尴尬。” 这么一说何微然脸色陡然间暗了下来,维护道:“我哥那是真的心疼你,关心你。像乔能那种世家子谁没有几个相好的,能做到他那个位置的手段肯定不简单……” “微然!”聂婉箩打断抢白:“乔能我了解,他不是那种人,而且对我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人他更没必要耍什么心机手段。” “你现在自然是处处维护他,他耍心机故意让我哥看到他吻你,抱着你上豪车,之后还跑到我哥学校向他耀武扬威,你敢说他没有心机手段?你是什么都没有,但你有不清不楚的前十年,你就没想过他图的就是你记不清的身世秘密?”何微然越说越激动,该讲的不该讲的这一会也都讲了。 聂婉箩登时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何微然也在冲动中捡回理智,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有点尴尬,她害怕聂婉箩追问忙说:“这话是我哥说的,他也只是猜测,你要想知道详细的就去问他一下。” 何微然说完跳上了车,在车窗口又对着聂婉箩挥手喊道:“婉箩,不管怎么样,我们俩还是朋友。” 车子很快就开走了,对着窗口不断挥动的手聂婉箩却始终无法给出回应。何微然无意间提起的,正是她一直以来努力回避的。那个十年,她即便再不相信自己就是童友心口中的那个小狐狸精,但每每午夜梦回不绝于耳的咒骂还是能让她惊出一身细汗。可乔能在那个十年前真的掺与进来了吗?她不得而知。 聂婉箩茫然地走出车站,望了天空炽烈的太阳,挡了辆车直奔天文研究中心一号馆。 下午三点何微良正对着数据做着精密计算,月底即将上演的这一场流星雨的规模将刷新此前所有记录。做为一号馆乃至全国首个测出具体流量与时间的研究者,他内心的自豪此刻完然表现在脸上。微微上扬的唇角,深遂眼眸里的喜悦,以及手中即将盖棺定论的精准数据无一不彰显着他的实力和骄傲。 陈老捏着花白的胡须,望着爱徒行云流水演算下得出的结果,眼里有藏不住的赞赏。“微良,我果真没有看错你。” 何微良自数据中抬头,难得一见地自夸道:“不敢辱了老师的威名,只有青出于蓝才行。” “哈哈哈……,好个青出于蓝,敢说这话的也就有只有你吧,你隔壁的几个师兄们可没人敢在我面前这么说。” “啊?”何微良顿时尴尬,敛了锋芒解释道:“我是初生牛犊不惧虎了,完全不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 “诶,你这就不对了,你有这个本事,看到你青出于蓝我比买彩票中大奖还高兴。”陈老拍拍何微良的肩,眼神里满是以他为傲的光芒。 何微良微低了头,抿唇笑了笑,抓起笔在最后一页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递给了陈老。陈老将资料装进档案袋里封了边盖上了自己的印章。师徒俩各自一笑,陈老道:“休息一下吧,去休息室冲杯咖啡解解乏。” “行。”何微良起身,超出陈老半个身子。 “呦,特助?”陈老虽老,眼力和记忆力都很不错,一眼便看到了门口的聂婉箩。 何微良脚下顿时一顿,她的身份在总部还算是半个秘密,但在这里却是人尽皆知。今早他还听到有关于老板娘要炒老板鱿鱼的消息,这个时候她怎么会来这里? 聂婉箩冲陈老笑了下,问候过后开门见山道:“我是来找何技术的。” 陈老虽然意外,但他很快自何微良的眼神中读出了不同于常的一丝情绪,有些诧异但还是识趣地找了个借口走开。 休息室内,何微良冲了杯咖啡放到聂婉箩面前,在她对面坐下:“谢谢你替我去送微然。” “不客气,她是我朋友。”聂婉箩浅啜一口,淡然道。 何微良也跟着喝了一口,语气关切:“你看上去气色不大好,是不是太累了没休息好?” “可能吧。”聂婉箩手握着纸杯,视线胶在自己纤长的手指上,突又改口道:“主要还是莫名其妙的事太多了,扰得我心情烦躁。” “……”何微良抬眸望过来,但又很快以与她同样的姿式保持沉默。 聂婉箩单刀直入:“你是不是知道我一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嗯?”何微良这下直挺了身严阵以待:“你为什么这么问?” 聂婉箩微微挑眉,语气淡然却不失力量:“微然说的。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的确缺失了十年的记忆,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但一直以来我都安于现状,没想过要去追究那些过往。可如果那些会影响到我现在的家庭和今后的幸福,不管我的身份是尊贵还是低贱,我都想把它掐死在萌芽里。我想要和乔能过一辈子。” 何微良手中纸杯陡然倾倒,褐黑的咖啡洒了出来。微怔之后他不慌不忙地抽出桌上放着的纸巾盖了上去。“你既然这么坚定,干嘛还那么在意我知道些什么?” “我……,我们已经毫不相干,我的事不需要你打听得那么清楚。”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聂婉箩心底突然像是缺了一块,曾经那般明媚无邪的感情,终化成了泡影。 “真无情!”何微良微哂,冷笑一声抹着咖啡渍不急不缓说道:“我的确不看好你的婚姻,除了后悔自责外,我更不忍心看你一步步走进乔能编织的谎言里。前阵子我陪陈老回了趟学校,他无意间跟我提起了你,然后说你与我校二十五年前无故辍学的一名学生很像,那人名叫卡微娜,是个中俄混血儿。我听后便去历年档案里去找了她的资料,你猜怎么样?我什么都没找着。因为,她的资料早在去年就被乔能以招聘人才的名义顺手牵羊带走了!” “血口喷人!你凭什么笃定那是乔能做的?”聂婉箩条件反射般反驳,美眸含怒,声色俱厉。 “因为只有他有这个动机。”何微良挑眉,唇角似有若无的勾了勾:“因为天院的这些人一旦效力于他,难免就会碰到你。少不了有人就会告诉你你跟卡微娜的惊人相似,他害怕你追究过去,所以干脆消灭了证据!” “你扯淡!”聂婉箩起身怒吼,却又陡然心惊,面如死灰。那日华天环球包厢里童友心尖利的话语突然响起:“那不要脸的狐狸精就是个混血杂种,她借着我丈夫关心你伤势的机会凭着自己的美貌去勾引他,是她害死了我的儿子!” 童友心尖利的声音犹在耳边,聂婉箩突然觉得心口憋闷,摇晃着坐回位置。 何微良眼眸里一丝关怀闪过,柔了声音继续道:“我的确是在扯淡,可你并不像你自己所说的那样不在意身世,不是吗?你仔细想一想,乔家是做石油的,你为何不曾怀疑资助你的那个石油大亨就是他?他为什么资助你?为什么会娶你?为什么拿走卡微娜的资料,这与你有又存在什么关系,……” “婉箩,婉箩……”察觉到聂婉箩失神,何微良也住了嘴。 聂婉箩被拉回神智,难道自己真的跟那个卡微娜有着关系?可卡微娜又是谁?长什么样?现在在哪里?要怎么才能找到她?聂婉箩心思不定,烦闷不已,抽出不知何时被何微良捉住的手,起身虚脱般道:“你管好你自己吧,我的事你别再插手了。再见。不……,是再也不见。” 正文 第66节 贺卡无故不见 公交车开进市中心突然抛了锚,乘客只得当街下车步行。聂婉箩小心穿过街道,让了五六辆后一辆迈巴赫自她身前开过。她下意识地看了过去,除了高雅的车尾线条和不甚清晰的车牌号外什么也没看清。可就这么一辆相同的车型,让她瞬间联想到了秦政。自那天等待无果后这几天来发生了许多事,她几乎就要将贺卡的事给忘了。 望着那辆停在前方不远处左转车道的迈巴赫,聂婉箩无端升起一种直觉,这次她能见到秦政。 下意识地,她招了辆路过的出租车:“去华天环球。” 车开动起来不一下也停在了左转道上,紧跟在迈巴赫后头而且一路如此,最终两辆车同时到达华天环球大门口。聂婉箩隐隐激动的心终于稳定了下来,付过钱下车,秦子晓正倚在车门边望着她吟吟浅笑。 “跟了我一路,你有事?”秦子晓抱着胸缓步过来。 聂婉箩这才知道开车是秦子晓。既然秦政不在,她也不想跟秦子晓多纠缠,礼貌一笑转身便走。 秦子晓却不干了,加快步伐跟了上去,扣住了聂婉箩手腕鄙夷道:“走这么快?不上前看看乔能有没有在车里?” 诧异了半秒,聂婉箩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挣开手淡然道:“你误会了。” “哦?不是捉奸啊,那我倒是更好奇了。你跟了一路不会是为了看我吧。”秦子晓依旧浅笑,声音不高,声色悦耳,只是言语间的挑衅意味怎么也掩盖不了。 聂婉箩智商算不上多高但情商绝对不低,秦子晓正等着看她撒泼呢,可她偏不。她还像之前一样浅笑:“看到秦叔叔的车就以为是他,以前他送过我回家,我那时答应要请他吃饭的。本以为今天可以还了这个人情,没想到他没在。既然他没在,那我只好先走了。秦小姐,再见。” “别呀。”秦子晓忙阻止:“谁说我爸不在,你看,那可不是他么?” 离去的脚步一顿,转头,秦政果然拿着手机通着电话自旋转门出来。秦子晓瞟了眼一脸期待的聂婉箩,得意的勾起唇角,蹦跳着蹭到了秦政跟前:“爸爸,你可真速度呀。” 秦政挂下电话,宠溺地刮了下秦子晓的鼻尖:“你妈一遍又一遍,我敢不速度?” “那是,要我也不敢不速度。我们现在就过去么?可是……”秦子晓停了下,看看不远处的聂婉箩意味深长道:“你从了妈妈就得让其他女人失望了。” “胡说!”秦政戳了下秦子晓的额头:“你爸可不像你,绯闻满天飞。” “是吗?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呢。” “嗯?”秦政挑眉,顺着秦子晓的目光身形单薄的聂婉箩便出现在视线里。偏西的太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发色像被这融融光线点亮成了漂亮的香槟金,鲜明又柔和的五官,白皙又剔透的肤色令他瞬间心神恍惚。 “婉箩。”秦政大步过来,温和的面色不经意流露出关切。 “秦叔叔,您好。”聂婉箩莞尔,礼貌问好。 这毕恭毕敬的语气令秦政皱眉,潜意识里他更向往与她也能像与自己女儿一样,亲密自然,没有隔阂。 “智星说你找我,你等很久了吗?下回找我直接上酒店后面的行政楼,我会跟那边前台打好招呼,随时欢迎你来。” “谢谢您,秦叔叔。我就怕这样会耽误您的时间,影响您的工作。”聂婉箩笑道,秦政的温和让她有说不出的窝心。 “怎么会?我就盼着你来呢。”秦政也笑,又问:“今天来是因为……?” “她想请您吃饭!”秦子晓跟上来适时插话,接着挽上秦政的胳膊,挑眉为难道:“可是,怎么办?您已经答应妈妈了。” 这下秦政也为难了:“是吗婉箩?” 聂婉箩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尴尬道:“没有关系,您跟夫人聚餐要紧,我下次再来找您。” “这样……,真是抱歉,让你白等了。不如你把手机号给我,下回我请你。”秦政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等待聂婉箩报号。 聂婉箩犹豫一下,报了自己的手机号,包里震动很快响起,秦政笑道:“看一下吧,那是我的号码。” 聂婉箩点头,拿下包时突然又想到了那张贺卡,如果这个时候拿出来呢?心跳突然就加快了节奏,跟着升起一种算计人的不耻感。可下一秒,这种感觉便压了下去。她决定不拿出来,但要让他看到,如果真是同一人所画,他不可能没有反应。 带着这种想法,聂婉箩装模作样的在包里乱翻,求职资料,各类证件,一样样翻来翻去就是不见那张贺卡。奇怪,难道是搬家弄丢了?不会呀,她这几日都没有换过包,不可能将它弄丢的。可它到底上哪去了?聂婉箩内心顿时紧张,额角发际处开始渗汗,从她确定贺卡就是同一人所画时,她便迫切地想要知道这其间的关系。可贺卡没有了,她所有的疑惑该怎么解? 秦政起先惊诧,她在求职?又见后她的手几次从手机袋边蹭过却怎也摸不着,更是不解,她不是在找手机?她丢了东西? “婉箩。”秦政拉住她的胳膊,聂婉箩被迫抬头切满脸急切。 “手机在这里呢。”指了指包内的手机袋,秦政没有错过聂婉箩心不在焉的情神。 经这一提醒聂婉箩回神,抓出手机敷衍一声:“啊,我把您的号码存下来。” “好。你刚在找什么?”秦政试探着问。 “不会是毕业证丢了吧。那样可不好找工作了。”聂婉箩之前的窘迫自然也落在了秦子晓的眼前,看到那一包求职资料秦子晓自然就想到了这些。 聂婉箩更加尴尬,涨红着脸说:“不是。” “你不在乔氏做了?”秦政这下震惊了,眼底微微薄怒升起:“乔能让你出去找工作?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不是……” “爸,你知道什么呀就在这乱说。” 聂婉箩与秦子晓同时出声,但她一开口便被秦子晓的大声不满压了下去。即使秦子晓不是乔能心底的彗星,但她对乔能的维护还是令聂婉箩感觉像是被掠夺了什么,她内心不忿,望了望秦子晓又看了看秦政勉强扯了个笑:“我以前是当老师的,不太习惯公司工作。求了乔能好久他才答应的,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原来是这样。”秦政缓了缓心绪,又问:“那你是丢了什么?我看你挺着急的样子。” “就是一张贺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聂婉箩收起情绪,笑道。 秦政这才放了心,柔声叮嘱道:“以后可别这么粗心了。” 聂婉箩点头。 秦子晓早已不满了,挽着秦政胳膊的手几番施力,恨不得将人拖走。感受到胳膊上的力量,秦政有点无奈,看着眼前孤身一人的聂婉箩不由得心疼起来:“婉箩,晚上有约吗?不如跟我们一块去吃饭吧。” 正文 第67节 小日子 不等聂婉箩拒绝,秦子晓已急着阻止:“爸爸,妈妈会不高兴的。” 聂婉箩原本也没这个打算要去,她朝秦政感激一笑:“谢谢秦叔叔,我一会还得回家准备晚饭,不能陪您和夫人用餐。对不起。” 秦政脸上一丝失望闪过:“真是遗憾。”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惊讶道:“你说你一会得回家准备晚饭?” “啊?嗯,是的。我们前两天搬出摘星馆了,没带佣人,现在都是自己做饭。”聂婉箩甜甜一笑,脸上净是对生活现状的满足,“我能做几道拿手好菜,等有机会也做给您尝尝。” “行,那我可记着了。”秦政说,接着爽声一笑:“那你回吧,等我有空先请你吃饭,回头你再做顿好吃的给我。” “好呀,那我先走了,替我向夫人问好。”聂婉箩说着朝秦政父女摆了摆手,道了声再见,融入了人潮车流的大街。 不知为何秦政总觉得那背影透着一股孤苦无依,令他总是莫名的心疼,就好像当年那个在离开他之后就一无所有的女子。二十五年了,她过得还好吗? “爸爸,爸爸。”秦子晓摇了下失神的秦政,待他给出反应便佯装生气地撒娇:“你女儿在这呢。” 秦政微哂,点着她的头无可奈何:“知道知道,你这大嗓门小心眼,让人想忽视都难。” 秦子晓嘿嘿直笑,拉着秦政坐进了迈巴赫。 车子开了出去绕过门口的喷泉花坛,驶入大街后很快又从聂婉箩身边经过。盯着那辆远去的车,聂婉箩暗叹了一口气,她以为秦子晓不是乔能心底的彗星自己就能对她做到全然无感。可就刚才这一小会,她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除了对秦子晓下意识维护乔能的不爽外,还有对秦氏父女间感情的羡慕。这种羡慕让她突然间心酸委屈起来,如果自己的父母尚在人间,会不会偶尔想起十三年前被他们遗弃的女儿?会不会偶尔后悔自己的举动?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现在这样想念他们地想念自己? 眼眶有泪溢出,聂婉箩胡乱擦了一把。吸了吸微微不畅的鼻子,隐隐明白一个事实,即使她不像何微良所说的那样在意自己的身世,但起码她无法否认自己对亲情的向往。 何微然可以弃她选择何微良,是因为那是她哥哥。 秦子晓可以挽着秦政撒娇,是因为那是她爸爸。 而她,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血亲。即使乔能再爱她,也不可能代替父母的那份温暖。这种认知让聂婉箩无措且沮丧。 太阳点点西沉,逛了一圈菜市场,聂婉箩两手满满的回到苍水熹园。楼下,二十多天不见的劳斯莱斯正鹤立鸡群般地停在那里接受周围居民的目光洗礼。聂婉箩故意朝着车尾看了几眼,那天被撞的那处小凹陷果然平整了,看不出一丝曾受伤的痕迹。 上楼,刚到门口门就自动开了,乔能倚在门内朝她微笑:“我趴在书房窗边老早就看你了。重不重?”说着接过聂婉箩手上的大袋小袋往厨房走去。 “怕我重也不下楼来接一下。”聂婉箩甩着胳膊笑道。 厨房就在入门口的左边,乔能放下东西转身搂住聂婉箩纤腰,眼底眉间净是居家好男人的宠溺:“不能怪我,打你电话不接,我问了好几个人找了附近两个菜市场都没看到你,只好趴在窗口等着。越等越着急,总怕你出了什么意外,正打算报警呢,就看你拎着东西拐出来了。我一生气就不打算下楼来接了。下回别这样,说过我们一起去买菜的……” “知道啦。”聂婉箩娇嗔一声,推开乔能动手洗菜:“那辆车修好了?你开着那车去菜场找我?” “是呀,下午刚拿到,没想到第一次出行任务就是去菜场。”乔能站在她身旁,语言轻松毫不在意。他摸摸辣椒又拿拿茄子不知该从哪下手,最后找出了个又大又圆又红的番茄抢在聂婉箩洗牛肉前洗干净,放在嘴里咬一口,酸甜多汁,大赞道:“好吃,老婆,你也来一口。”说着就递了过来。 聂婉箩一看缺了一大块的番茄又看看手头这块牛腩,顿时无语。她以为他在帮忙洗菜呢……,她接过乔能手里的蕃茄,拿起刀朝着被咬的地方一刀切了下去,在乔能的怔忡中她捡起有有咬痕的一小点塞进了他的嘴里。 “我做菜要用的,你省着点吃。” 乔能登时被这精打细算的举动给秒杀到,不知该心酸还是该高兴。 三菜一汤很快摆上了桌,乔能打开的红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各自杯里倒上一点,乔能少不了就着菜色油嘴滑舌夸赞一番,然后轻碰聂婉箩酒杯道:“所以,快端起来。” 聂婉箩被夸赞得无地自容,只得依言跟他碰杯。放下杯她忙捂住杯口阻止乔能往里加酒:“不行啦,我又不是你的客户,点倒即止就行。不能给我加了!”她说着伸手去推他,态度有点强硬。可这也怪不得她,如果不强硬难免就会像昨晚一样,连拒绝都软弱无力最后被他一夜吃了两回。 “少一点好了,打开了不喝干净就是浪费,再一杯,我保证就一杯。”乔能循循善诱。 “你真保证就一杯。”虽然她是不太相信他说的保证就一杯,可看在他态度诚恳的份上,也不好扫他的兴,结合自己的酒量,聂婉箩到最后还是松了口。 “嗯,就一杯。”乔能无比坚定,态度越发诚恳了,取过杯就开始往里倒酒。 “你说就一杯的……”聂婉箩急了。 “这就是一杯啊,满满一杯。” “你混蛋!”聂婉箩怒了,这一杯她要喝下去,估计今晚又是一个任他为所欲为的夜。 乔能嘻笑:“慢慢来,别急嘛,我这还有小半瓶呢。” 聂婉箩不看他,也不看乔能只迅速往碗里夹菜,打算来个不识趣的事不关已。 乔能见她那样也放了酒杯,捉住她夹菜的手臂,认真建议道:“有个方法可以不喝酒,而且就算你想喝我也不会让你喝。” “是什么?”聂婉箩顿时来了兴趣。 “怀孕。”乔能直视,眼底升起星星点点渴望:“婉箩,我好想有个属于我们俩的小孩,我们开始备孕吧。” 正文 第68节 找工作 执筷的手一顿,聂婉箩腾地抬头:“备孕?”跟着长睫紧张地眨了眨:“那次之后我再没吃药了。” 乔能失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机里装了个软件叫‘大姨吗’,那几天我说要你死活不肯,你敢说你不是按那个提醒在执行?” 聂婉箩无语,他是什么时候看过她手机的? “那几天确实是太困了……” “没事,我只是想说就按那软件提醒来执行也挺好,刚巧我也下载了一个,今天收到提醒说近几日都宜……” 什么? 聂婉箩不可置信,见乔能一脸淡定,顿时石化。 仅管嘴上诸多抱怨,可一旦身体遵从本能,不得不说,乔能是个很合格又很多面的丈夫。阳刚,温柔,野性,粗暴,多情,邪魅……,每一种都能让聂婉箩感到异样的满足。 自然,美丽妖娆、玲珑如玉又不失风情万种的聂婉箩无疑也是乔能最可口最动心的那道菜。他们彼此给予,索取,接纳,融合,一夜缱绻缠绵…… “你在找什么?”清早,乔能不满地出现在书房门口,真丝睡袍松松地挂在身上,敞开的衣襟里露出精壮的胸膛,饶是昨夜才被吃干抹净的聂婉箩在白天里乍这么一看他还是忍不住微微脸红。 可是乔能全然没意识到,眼神中透着丝丝不郁,那次之后,他愈发意识到只要自己一觉睡醒她不在怀里便会觉得不安。她对他而言,越来越重要了。 聂婉箩撇转目光,继续手上翻找的动作若无其事道:“前阵子院长托微然带给我一张贺卡,可能是因为这两天搬家的原故,现在找不到了。” 乔能眼底一抹阴郁闪过,良久问道:“很重要么?是谁送你的?” 聂婉箩停下手上的动作,走了过来,见乔能似乎不悦便主动环上他的腰:“你这看上去就像是在吃醋。不过我真不知道那是谁送的,但很奇怪,那张贺卡封面与华天环球二楼大厅里的油画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你确定?”乔能狭长深邃的眼眸里已掀起了一丝暗涌。 聂婉箩点头:“当然,我亲自拿去对比过。” 乔能默,眉头紧皱,半晌后一拍额头恍然道:“啊,是不是有一捧星星的那个?” “对对对。在哪里?” “扔掉了。” “啊?什么时候扔掉的?那是我的东西你要扔怎么都不问我一下?” “对不起……” 得知自己要找的东西是被乔能扔掉的,聂婉箩这下泄了气,恹恹地看着乔能。可乔能并未屈从于她略带怨恨的眼神,嘻嘻一笑道:“别生气,是你的怎么样都是你的,不是你的强留留不住。那张贺卡那么多年了你到现在才看到,而且很快就丢失了,这就说明它与你就只有这么一面之缘,并不属于你。” “你不扔掉它,那就不是一面之缘了。”聂婉箩嘟嘴不悦,忽又道:“你怎么知道它有很多年了?”那个信封老早被她弃在宾馆了。 没想到聂婉箩突然会这么问,乔能微怔,片刻后道:“看上去很有年代感。难道我猜对了?” 聂婉箩撇撇嘴,笑道:“估计得有十来年了吧。被另一个孩子收到后藏了起来,要不是这次院里大修,也许我连一面之缘也没有。哎,你猜是会不会有人暗恋我?嗯?会不会?” “为什么是暗恋?”乔能难得没有反驳她的自恋。 “因为对方没有留名字呀。” “没留名字就是暗恋?你可真会想像。” “那他为什么不留名字?” “这有好多种解释呢,有可能人家根本不是送给你的,让另一个小孩张冠李戴弄错了。也有可能人家留了名字时间久了淡了印迹你没看到。还有可能……”乔能说着停顿下来,看着聂婉箩同样狭长又勾人的眼眸升起的点点认同,脱口道:“人家就是喜欢你。” “切——”聂婉箩不屑一声,搞半天一点新意也没有。 乔能莞尔,凑近过来,情绪复杂,语气难辨:“原来我那顺手一扔,倒是毁了件定情信物呢。” “你都没完了。”聂婉箩起身,娇嗔一句,急急地走去浴室去洗漱,又很快被乔能拉住,转回头碰巧捉住乔能眼底的一丝不安。聂婉箩不禁好笑,“你还在吃醋呢?原来你也会没有安全感的时候?” 乔能松开手,深吸一口气,眸光闪烁嘻道:“这也被你发现了。”停一下又装萌说道:“能不能不要再去追究那张卡片的来历,就当它从来就没有过好不好?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 明明是装萌,从前也不是没见过,可这回聂婉箩总觉得有些异样,想了想应道:“知道了,反正丢也丢了,我还能怎么追究呀。” 乔能面色不太好看,似乎还有话要说,聂婉箩忙又保证道:“我保证,不管它谁送的,怎么来的,都不追究了,这下你安心了?” 果真,男人也需要哄的。乔能脸色这才由阴转晴,还不忘追着要承诺:“你可要记得啊。” 因为是辞职交接期间,又有乔能特许,聂婉箩在公司的状态如同在家上网,除了发发求职简历,浏览济览新闻八卦,再就是搜集一些家常菜谱,无趣的紧。于是,当她接到秦政约喝下午茶的电话时,想也没想就满口答应了。 秦政特意将见面的地点约在了乔氏大楼对面的咖啡厅,他到那时聂婉箩已喝了一小杯柠檬水了。 见面寒喧过后,秦政微笑道:“昨天无意间看到你在求职,恰巧我有个好友在学术界小有名气,我昨晚跟他提了一下想让他帮个忙,他马上就答应了所以我是特意来问问你想找什么样的岗位?那个,你不会怪叔叔多管闲事吧。” “不会不会,我谢谢您还来不及呢。”聂婉箩笑了笑,秦政一番好意她怎么会责怪呢。不过,她却接受不得。她是乔能的妻子,有些时候必要以乔能颜面为先。于是,话峰一转委婉拒绝道:“不过,我求乔能同意我离职那会实在是太硬气了,要是接受您的帮助,那我今后可要被他笑话死了。” 正文 第69节 年龄问题 饶是聂婉箩说得再真,也敌不过纵横商场世故老练的秦政,他很快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内心也对她识大体懂分寸感到由衷的赞赏。他说:“既然这样,那就只好辛苦你自己了。不过夫妻间不存在笑话不笑话,若真有用得着秦叔叔的事,你尽管开口。” 聂婉箩感激点头,满口答应。 这个话题结束之后,微微沉默了会,秦政突然问:“婉箩,你今年多大了?” 聂婉箩一板一眼地答:“我23了。” 秦政哦了一声,表情明显失落。 聂婉箩内心诧异,突然间脑里几个念头接连浮现,秦政曾问起过她是否认识卡微娜,而陈老曾说秦政追求过卡微娜,何微良更坚定地指出卡微娜是她的母亲。虽然她不想去追究自己的身世,可这一刻,当这些线条隐隐结成一张网,而她已找出其中关键所在时好奇心还是占据了大半。如果真如何微良所说,那么她是否可能从秦政这里探出一些有关于卡微娜的消息?她是否活着,是否安好,有没有想起过被抛弃的女儿? “秦叔叔。”聂婉箩将秦政从失落中带回,谨慎着试探道:“上回您是不是问过我是否认识卡微娜?” 秦政和蔼的脸色顿时一变,才断绝的思维因这三个字再度被连接上,目光紧张地锁定聂婉箩:“你,你认识她?” 灼灼的目光下,聂婉箩莫名的心慌了一下,摇头道:“我不认识。只是突然想起来觉得好奇,您在找她么?她是您的朋友吗?” “朋友?”秦政移回视线,淡淡的笑里透着些许苦涩:“要真是朋友,那倒也好了。” “那是恋人?” 秦政微一皱眉,伸手摘了眼镜揉了下眼眶又舒一口气叹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聂婉箩追问,像是突然意识到不应该,抱歉道:“对不起,我不该打听这些。” 秦政一笑,已然看透却依旧不愠。或许是因为眼前的女子与记忆中的女子有着相似的影子,那段尘封的往事他竟没觉得有多难以启齿,反倒有种终于找到了发泄途径一般的畅快轻松,他就那么顺其自然地娓娓道来。 “早在四十多年前整个圣彼得堡的经济主要掌控在四大华裔商人手中,他们便是秦乔叶赵。这四大家之所以几十年屹立不倒,除了在生意中相扶相持外更结下过口头联姻的盟约。说来也奇怪,一心想要联姻的四大家多少年来竟没一个生了女儿。同辈之中,属我年纪最小,转眼,哥哥们各自都成家,有的甚至远离本土开疆拓业,只有我依旧游手好闲地混日子。因为不想受父亲管束,我决定回国替他打理些小生意,决定出发前的那天我在叶家看到了卡微娜。她穿一身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白裙子,蹲在大门外逗着一只流浪猫。我的突然出现害她被猫挠伤了手,她抬头望我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有种感觉,之前那些年的纨绔荒唐就是要等着她来终结。那年我24,她17。” 停顿了一下,见聂婉箩听得入神秦政继续道:“因为对她一见钟情,我便不想回国,被父亲狠训一顿后,他便问起了我是哪家的姑娘。我据实以告,父亲听后当场给叶家去了电话,挂下电话便说你定了婚再回去吧。跟你想要的女人一起回去。我这才知道,卡微娜是叶家长期养在外的私生女,叶家将这事瞒得很紧,除了叶家人外人到现在也没几人知道。我们很快定了婚,有过夫妻之实后,一起回了国。她就读天院,我在外营生。她从不主动来看我,但我每天都会抽时间去看她,因为出现得太过频繁,经常有人将我当成了学生。后来我也就干脆在那报了个班,断断续续地去听了两年课程。” “卡微娜的美貌清冷很快让她有了‘玫瑰花’的美誉,天院上千男生犹如众星拱月般围在她身边。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那时自负得很,也很享受那种‘你们再喜欢但她是我女人’的暗喜,她不公开我们的关系,我自然不屑去说。这样相处了三年,我们一起回了俄罗斯,当我信心满满准备结婚时,她却反悔了。秦家因为这事扬言要与叶家中止所有的合作,叶家不及秦家强势为保合作自然努力摄合我们,制造一切可能的机会。而我那时也以为她不过是跟我闹闹性子而已,所以并未往心里去。可半个月后,当我婚礼准备得差不多时她却突然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我翻遍了圣彼得堡也没有找到她,我又回了国,三个月后我在B市找到她时,她那时已是一无所有,但她死活不肯跟我回去。她说她有真正爱的人,天院的那些年她便是看着那个人的背影过来的。我无法理解,更心痛难耐,硬拖她走,拉扯间她跌倒在地,身下有血流出。我吓倒了,以为那是我的孩子,可她却矢口否认。直到另一个男人出现把她带走时,我们的故事便结束了。二十五年多来,我再没见过她一眼。” 起初平淡的叙述,到最后还是免不了伤感。秦政戴回眼镜,遮掩了眼里的情绪,望着眼前相似的面孔陷入了沉思。 聂婉箩良久后喃喃出声:“原来是这样……” “是呀。”秦政叹一声,苦笑道:“可笑我还是无法忘情,即使很快娶了语苓,依旧会时常想起她。之后,我去过一次她的宿舍,这才发现我的确不够了解她,她原来还画得一手好油画,擅长人物和景色,自画像就有好几张,我不知道今天会聊这些否则就该带来给你看看,你跟她很相似。” 提到画,聂婉箩心一惊,脱口道:“上次我在华天环球二楼大厅看到的那些画也是她画的吗?” 秦政点头。 “真的是她所画?”聂婉箩一个激灵,只觉得终于点到了正题,而秦政再度点头,更加重了她曾有过的推断! 如果那贺卡真是卡微娜所画,那么送她贺卡的人又会是谁? 尽管她昨天才答应过乔能不去在意那张贺卡的来由,可面对已揭晓一半的迷底,聂婉箩感到有种探究真的难以抑止。 “秦叔叔,我也曾收到一张相似的油画。” “你说什么?”这下秦政震惊了。 “我在福利院时也曾收到过相似的油画,前几天搬家让乔能当废纸给扔掉了……” 聂婉箩说不下去了,她已无法否认那张贺卡或许即将揭示的是她真实的身份。而秦政原本温和的目光早已变得灼热。 “秦叔叔……”聂婉箩尴尬又失落,让人感觉亲切的长辈,在确定了这层关系之后还会心无芥蒂地对她吗? 秦政缓缓回神,脸上一抹疼惜与伤感浮现。他轻笑,像是自嘲:“如果你是二十五岁那该多好,我定会怀疑你就是我的女儿,因为总觉得我与你格外亲近。可能是太放不下她,我每次仔细看你时,总会多情地自认为你的长相里有我的一点影子。” 这话,无疑已将聂婉箩与卡微娜的母女关系做了最后的定论。聂婉箩怔愣了会,缓缓消化过后问道:“你说她有自画像,能让我看看她吗?” 正文 第70节 与梦境重合 H市花旗银行,年轻的VIP客户经理小余接到电话立即跑下楼站到了在银行大门外。当一辆迈巴赫驶来时,她快速上前迎来了她最优质最重要的客户——酒店业巨鳄秦政。 “秦先生。” 秦政微微颌首,寒喧几句待跟随而来的聂婉箩来到身边后介绍道:“这位是聂小姐。” 小余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微微打量聂婉箩后赞道:“聂小姐长得可真漂亮,要是和秦小姐站一块那一定是一对人人称羡的姐妹花。” 聂婉箩闻言有些拘束,尴尬笑后望向秦政,晶亮的黑眸中露出了淡淡的求救。 秦政浅笑,也将聂婉箩打量一番然后边走边问:“小余你说,聂小姐和小七哪里像了?” “鼻梁,轮廓,笑起来的样子都有些相似。” “是吗?”秦政侧目,抿了抿唇,叹一口气说:“的确是有点,不过聂小姐比小七小两岁,若要真能像你说的这样成为真正的姐妹花,我啊,一定将所有存款都改你这来。” 小余嘻嘻笑,接口道:“那当然求之不得,秦先生您今天就是来办这事的么?” “你倒顺杆爬得快,上回那笔存贷还不够你消化?当心吃撑了。”秦政笑,接着道:“今天是来拿保管柜里的东西的。麻烦你帮我办理一下手续。” “哦,行,先上楼来,我马上去办。” 小余将二人带到保管柜处,与工作人员验证过秦政身份后保管柜很快就被打开了。被卷成筒的几幅画卷静静地斜躺在一只长形塑料盒内,除了秦政无人知晓那里描画的是怎样一张容颜。 日思夜想的画面,触手可及的距离,秦政却迟迟不敢出手。 聂婉箩沉默过后说道:“秦叔叔,让我来取吧。” 秦政点头,侧身让位。 聂婉箩上前,双手捧出了横在保管柜里的塑料盒放到一旁桌上。透过透明的盒盖,画卷背面依稀能看到渗透出来的点点油彩,聂婉箩打开盒盖,取出其中一幅缓缓翻卷。由一片暗金色开始,住在画中二十多年的美人得见天日。 娥眉淡扫,凤眸轻挑,眸光深幽暗蓝,直挺秀丽的鼻梁,水粉均致的唇瓣,优美的轮廓线条,以及若隐若现的酒窝和暗金的发色……。这是一张类似于证件照那样中规中矩的正面描绘,不带一丝娇柔做作。即使是这样依旧不难看出画中人将不同种族不同肤色的所有优点揉合一起,成就了自身独有的艳丽与冷漠。 无怪她会有‘玫瑰花’的美誉,无怪秦政会为她一见钟情,无怪陈老说过她眼里的神彩不及她的一半。只这么一看,聂婉箩已然觉得那双微挑狭长的凤眸已变得生动。这不过是画像而已,真人更甚吧。 聂婉箩望着画中的卡微娜,良久后轻瞌双眸。 这便是她的妈妈?即使印象里并没有过这么美丽的存在,即使自己像她甚至达不到陈老所说的六分,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发色以及五官多半承自于她。相比起来,自己少的是她勾人心魂的暗蓝眸光以及那种孤高清冷拒人千里的独特气质。除了这些,她应该还有着凉薄的内心,否定怎会对相守三年的未婚夫无动由衷?怎会将自己的亲女舍弃不管?聂婉箩茫然地放下手中的画卷,无处可放的目光投向了射进窗口的阳光里飞舞的微尘,她不是圣人,做不到没有怨恨。 “合欢。”秦政还是忍不住抽出了其中一幅,在翻卷至最末时,轻声念出了右下角的署名。 聂婉箩陡然回身,秦政手上的画卷令她浑身一窒,犹如掉进了没顶的水潭里,呆立当场。 “她从来没有告诉我,她叫叶合欢。可即使这样,我依旧不忍责怪她。这幅侧面是我最喜欢的一幅,她歪着头,闭着眼睛,是每次回俄途中我最喜欢的样子。我曾跟无意中跟她说过我喜欢这个样子的她,她当时顺口说要画一幅送我。很多年后,我再次看到这幅画时,突然冒起的一个念头就是她也曾爱过我。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对她的追求太过表面,我有那么多的时间,却从没真正想过她的灵魂需要什么。我无数次的想找她,却不知道该从哪着手,如果我还能再见到她……” “不可能了。” “什么?”秦政目光转向突然出声的聂婉箩,旦见她双目神彩全失,不由得心头一怔:“婉箩,你说什么?” “她死了。”聂婉箩盯着画中那个侧头闭目的女子,脑海中突然间浮现的那一幕渐渐与之重合。 雨后的街道,血水混着污泥蜿蜒而下,流经她的脚底。一个女子侧躺路中,半脸挨地,半脸示人。她紧闭着的眼睛被长长的睫毛所覆盖,立体深刻的线条勾勒出与画中人完全吻合的动人画面,她的皮肤沾了污泥与血水却还是能辨出与眼前这般相似的白皙,只是发色却不及画中人这般莹润光泽。她躺在那里一动未动,耳边似还有汽车飞驰而过的声音,以及稚嫩的叫喊:“妈妈,不要——” 聂婉箩一瞬间明白了,原来她不是被妈妈恶意抛弃的小孩。原来那个曾多次出现在她梦境里难以消磨的画面是她与妈妈的最后一面。可她就在刚才还在怨恨她…… 伤心,愧疚,悔恨…… 为什么会这样?后来呢,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婉箩……”秦政震惊不已,可见已是满脸泪痕的聂婉箩却不忍追问画中人的死因,轻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聂婉箩再也抑止不住自己的情绪,哇地一声,像个小孩那般失声痛哭。曾经没顶的恐惧,重重叠叠的梦境,一朝惊醒过来才发觉早已阴阳相隔。 “她是真的死了,我亲眼看到的,不是做梦,不是做梦。她真的死了,我妈妈真的死了……” “婉箩……”除了低声轻唤她的名字,轻拍她的后背外,秦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怀里的聂婉箩。她的伤心震惊他亦感同身受,即使二十五年不曾相见,她亦未曾真正走出他的心里。那时太过纨绔的执爱,他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她。 “是车祸,我做过好多梦,都梦到她死时的那一幕,可我还一直在埋怨她为什么要抛弃我,我连她死了都不知道……,我不是个好女儿,我不该记不起她,她是我妈妈……” “婉箩……” “……” 不知多久聂婉箩才止住哭泣,抱着秦政归还的所有画卷同他一起伤心离去。乔能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在迈巴赫驶入苍水熹园后聂婉箩才如梦初醒般地接起:“我跟秦叔叔喝了杯咖啡,现在已经到家了。乔能,我好难过……” 正文 第71节 爸爸在哪里 九月末正是秋老虎发威的季节,此时乔能的心里却这比天气还要闷上几分。在第五次拨出的电话突然接通之后,那头聂婉箩略带哭腔的声音以及那句‘我好难过’让他不假思索地丢下了正在进行的会议,连抢了一路黄灯迫不及待地往回赶。 开门,乔能唤了声:“婉箩。” 没有回应。 他赶紧踢掉鞋急急朝向卧室。大床上,蚕丝被下突起的一团正微微发抖。他大步上前,掀起被子,聂婉箩怕冷般地缩成一团,额头细汗密布,双眸轻微浮肿,目光呆滞,像是受了重挫说不出的破败感觉。 “你怎么了?”乔能蹲身,手指捋过聂婉箩额前湿粘的头发,“婉箩,我回来了,出了什么事情?” 聂婉箩长睫轻微颤动了两下,唇角嚅动却是无声,跟着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婉箩。”乔能焦急地坐到床边,扶起聂婉箩面朝自己,边擦泪边安慰:“别哭,婉箩,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耳畔的柔声安慰像是最有力的催泪武器,聂婉箩只觉得眼泪汹涌到了难以自控。迷蒙的视线中,乔能的脸庞越来越模糊,却又突然之间被掩盖继而清晰。 他替她擦去泪,微微粗砺的手指抚过她的眼角,她下意识的闭眼再睁眼时,乔能从善如流地哄道:“别哭呀婉箩,谁欺负你了,说出来我一定帮你出气。” 聂婉箩拿下乔能的手,想不哭却忍不住还是鼻子一酸:“我妈妈,我妈妈她死了……” 乔能脑袋轰地一声炸开,惊怔几秒后回神:“你,记起来了?” “不是。”聂婉箩摇头,侧身移开枕头那个透明的盒子就呈现眼前。她取出那幅侧面画像轻轻展开哽咽道:“这就是我妈妈。我以前经常做梦,梦里总会有一个女人侧躺在大马路上,有跟她一样的侧脸,一样的皮肤,一样的头发。其实,那根本不是梦,是我亲眼看到的事实。我的妈妈原来她早在我没有失忆前就已经死了……,为什么她明明死在我眼前,我却什么都记不起来?我还怨恨了她十三年……,我宁可她抛弃我,也不想知道她原来早就已经不在了……” 聂婉箩说着泪又滚落下来,滴在画像上,她慌乱地抓起衣角擦拭生怕打扰了睡在画里的人。 自那幅画展开,乔能眸色倏地变怔,变惊,半响后强硬道:“婉箩,你清醒点,光凭一幅画相怎么可以确定她就是你的妈妈?” “她就是我妈妈!”聂婉箩抹一把泪,“你知道那天童友心说了些什么吗?她说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我都不屑提起你们母女的名字,而你妈妈人就像她名字一样下贱,合欢,她想找谁合欢?”她指着画像右下角的署名,嘶声叫:“这是我妈妈的名字,有人当着我的面骂我妈,我却一句话都没有……” 聂婉箩说完伏身痛哭,十几年渴望终成了泡影,十几年的怨恨突然变成了愧疚悔恨,而她更是放任了那些风言风语,加重了对已故至亲的亵渎。她已不完全是失去至亲的伤心,还有那些迟来的懊悔和自责。除了无所顾忌的哭泣,她再找不出可以宣泄内心情绪的方式。 乔能脸色郁沉,眸底一片晦涩,薄唇紧抿,似在压抑什么。片刻后,他沉默着将那幅画卷起放进盒里然后轻拥住她缓缓说道:“婉箩,别再自责,你什么也没有做,那不是你的错。” “我没有办法不自责,以前我说自己没有亲人,是因为我怨恨被父母抛弃,可现在,我真的没有亲人了,妈妈不在了,爸爸……”伏在乔能怀里啜泣的聂婉箩突然抬头,染泪的黑眸如曜石般晶亮:“爸爸,我爸爸在哪里?乔能,你帮我……” 一丝神恍,继而苦涩伴着为难又夹杂心虚。像是多年来一手掌控的东西,突然有一天偏离了预想的轨道,令他瞬间难以把握。乔能迟疑。 “乔能,我只有你可以依靠。”聂婉箩说。 乔能神情复杂,不忍去看聂婉箩眼里的恳求与希望,他按下她的头,目光无助,声音低微:“婉箩,别再执着这些好吗?我就是你一辈子的依靠,你的身后除了我,还有整个乔家,过不久还会有我们的小孩。我知道没有爸妈你受了不少苦,可再苦那十几年都熬过来了。现在你有家,有相爱的人,以前那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吗?” “让它过去?”聂婉箩低喃,“你的意思是说,我爸也不在了吗?” 乔能沉默,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聂婉箩渐渐止住泪和哭泣,在他的胸口低低道:“结婚前你去过天院,带走了我妈妈的所有资料。你调查过我,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其实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乔能猛地一震,身体不觉绷紧,惊讶之余双臂力道缓缓加重,却是沉默无声。 无声胜有声。 聂婉箩内心明白他以前不说是因为担心她接受不了,可现在在承认母亲的离世之后,再得知父亲的离世她竟觉得没那么痛了。伏在他的怀里,良久后她说:“我爸……是怎么不在的?他和我妈都葬在哪里?我想去祭拜他们。” 看她情绪稳定下来,乔能微舒一口气,轻声说道:“我并没有查到你爸爸是谁,因为你自小就没有爸爸,你妈妈独自带你生活十分艰辛,可即使这样她也未曾向你爸开口求助。所以,不管他在不在人世,是富足还是潦倒,我们都忘掉他吧。你想祭拜妈妈,明天我就陪你回S市。” “我爸……,这真的是你调查到的结果?”聂婉箩不太相信。那个背弃了婚约,舍弃了家族的女子她背井离乡不远千里只为追随的那个背影,到头来给她的伤害却是最多。聂婉箩心头莫名混乱,像是能察觉到她的不安,乔能在她头顶轻磨:“婉箩,我们不要像他们那样。爱过却没有厮守一生。我们做个约定好吗,一辈子,不离不弃。” 伤心到麻木过后,这七个字的意义与聂婉箩而言重于泰山。她在他的怀里点头,仰脸向上,伸出白嫩如玉的小指同他拉勾:“好,我们一辈子不离不弃。” 正文 第72节 发小聚会 晚饭由乔能下厨,冰箱里有食材经过一个小时的倒腾勉强变成了三菜一汤。聂婉箩尝一口,酸甜苦辣咸五味齐全堪称真正的重口味。 “那个,吃不下就别勉强了。”乔能擦着手尴尬说道。 聂婉箩点点头:“确实难吃。不过也没到吃不下的地步。”说着又夹起一块糖醋里脊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乔能大受鼓励,蹭过来正要自夸,放在桌上的手机恰巧响了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乔能笑着接了起来,一通聂婉箩听不懂的语言过后,乔能正色道:“真的没必要了,我这几天应该不会在H市。……,生日哪年没有……,不是吧?在哪里?……,啊,你们先玩着吧。我……”侧头正对上聂婉箩的视线,乔能别扭着继续说:“我老婆身体不太舒服……,去死,当心我揍你啊。就这样,挂了。” 除了对自己,聂婉箩极少见到乔能会对谁这样嘻皮笑脸口无遮拦,加上他刚提到了生日,她不难想像这通电话来自哪里。 “是你的发小?” “嗯。”乔能放下电话,“小的时候玩得挺好的,是何马堂兄叫何旭。” 聂婉箩“哦”一声:“他回H市了?” “嗯,说要帮我过生日,下午已经到了,同来的还有好几个。”乔能不经意地说着,夹了一块口蘑,刚放进嘴里便吐了出来:“这是什么味呀?” 聂婉箩抿唇笑了笑:“鲜味,你鸡精放太多了。”倒了杯水递过去给他接着原来的话题:“你们还是发小好友呢,人家都来了,怎能这样随便把人给打发了。我今天确实没心思陪你一起去,一会你还是过去一趟吧,等过完生日我们再回S市吧。” 她的真诚大度总能让他觉得窝心,乔能唇角勾了勾,握着水杯道:“也没什么的,大家都穿一条开档裤长大的,偶尔一次爽约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别这样,乔能,就按我说的做吧,几十年的友情太难得了。”聂婉箩说着难免又想起了何微然,如果没有何微良夹在中间令她为难,她应该还会像最初时那样把自己当成最亲密的朋友吧。可哪里会有如果呢,当友情遇上亲情,有几个能跳出血浓于水的本能?乔能不也是这样,为了她可以舍弃远道而来的朋友。 乔能想了想点头应允:“就听你的,刚好接着就是十一假期,祭拜完后我们一起去三亚吧,去年一起去过那个小岛,你说喜欢那个地方。还记得吗?” “记得。”聂婉箩淡淡笑,没想到当时不过随意的一句话,他会如此用心地记在心里。 因为菜色和心情的双重原因,这一顿两人都没大有胃口。乔能打了电话让桂婶过来煲汤,等到桂婶赶来后才在聂婉箩的催促下按照何旭说的地址赶了过去。 城南有一处青砖垒起的仿古建筑,门口招牌上堂而皇之地题着‘炼狱’两字。普通的平头百姓看了会以为这是旧时候的监牢,但在H城年轻一代的名流圈里却是不折不扣的销金窟。乔能赶来时,一众发小早已美酒相伴软香在怀。 “乔二来了,快到这儿来坐。”何旭首先一个开口,松了身边美女的腰,美女自动让位。 原本说不来的突然又出现,的确叫人有点意外,大家在声讨重色轻友妻管严之后,何旭突然望着门口挤着眼睛大声道:“呀,我说你怎么来了呢,敢情你俩约好的呀,不来都不来,要来一起来,干嘛还分先后呀。” 众人被这么一说都朝门口望去,一身休闲打扮的秦子晓正推着门进来,秀眉微微一挑,开口彪悍道:“都看我干嘛,何老大你又说我什么坏话了?” 秦子晓站在包厢当中,左左右右看了一圈后笑道:“都叫美女了呀,那给我来个帅哥吧。我已经有两个多月没传绯闻了。” 乔能身边的周理呶呶嘴,接口就道:“浪费那钱那精力做什么,这不有现成的么?” “就是。”何旭也开始怂恿。目光肆无忌惮朝着乔能,似乎忘了才调侃过人家夫妻间的那点事。 乔能不干了,左右手扣住两个损友的头就要往一起凑:“你们都说什么呢,吃撑了是吧。” “哈哈,乔二,这叫欲盖弥彰啊,谁也没说你就是那现成的。”那边又有人开始落井下石。 被人拿了话,乔能不甘地松了手,冲着进门的DJ道:“美女,把你们这长得帅的哥哥们都叫过来。” 此话一出包厢里顿时安静,几十道目光在乔能和秦子晓之间来回扫射。刚进门的DJ也被这话吓了个激灵,现在男人都好这口么? 秦子晓面色涨红,美眸里一道不郁忽闪而过,快得犹如流星,接着无所愄惧地走了过来笑道:“乔能,你叫男人做什么?改口味了?” “替你叫的。”乔能淡笑指出,顺手接过了何旭递过来的雪茄,点上,抽了一口。 “那可真是谢谢。”秦子晓站定,周理很识时务地挪开让了位,然后她坐下,“何老大说你不来的,怎么想起又来了?” 不等乔能答,边上周理已开口抢白:“这还不是因为知道你要来么。” 秦子晓似乎很受用,唇角微微弯起。乔能吐着烟圈朝着周理白了一眼,“你小子就贫吧,当心回去你家姑娘休了你。” “别呀,二哥,兄弟我可是大老远专程跑来给你祝寿的。”周理立马松了身边美女求饶。 “行啦行啦,瞧你那样。”乔能嫌弃地摇头,见周理松懈又说:“不过,你要真敢在外有什么,我保证我会一点不漏地向你的上级汇报。” 周理一脸憋屈,朝坐在当中的秦子晓无奈地摊开手耸了耸肩。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推门进来,跟着一例身形高挑,模样英俊,衣着时尚的男子鱼贯而入。乔能丢下抽剩的雪茄对秦子晓说:“你要的帅哥来了,挑一个吧。” 秦子晓面色顿时难看,目光在一众男子身上一扫而过,指着其中一个穿白T的说:“就他吧。” 其他人无事般退出,秦子晓侧身让了让位置,白T男顺从地坐在她与乔能之间。 无聊在继续,白T男抛开先前的拘束,巧舌如簧地说着各式笑话,秦子晓的笑声堪比音箱效果。乔能拿出手机看了看,迫切地希望这个时候聂婉箩能给他来一通电话。 “你长得真漂亮,就像一个大明星。”望着秦子晓精致的面孔白T男动情地说道。 “哪个大明星?”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秦子晓道:“是叫秦子晓的那个吗?” “嗯。很像呢。” “是吗?那你喜欢秦子晓吗?” “我是她的粉。不过她离我们的生活太远了,我更偏向真实的。” “哦。你是说,你更喜欢我?” “那是当然。”白T男说得很坦荡,秦子晓心头莫名一凉,目光越过他落在了乔能身上,他拿着手机正编辑着短信,似乎不曾听到周围人的调笑与嘻闹。 心头苦涩,收回目光,秦子晓演戏般地投入,美丽动人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白T男,她稍微靠近了一点低声轻语道:“我也喜欢你呢。” 白T男一笑,大着胆子在她脸上捏了下:“真的吗?” 秦子晓突地捉紧了那只手没有放开。 这是欢场的信号。白T男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下去。 秦子晓厌恶地闭眼,那吻却迟迟没有落下,再有身边像是空了些什么,她睁开眼睛,白T男已被拖到了另一边,乔能狭长的双眸正毫无情绪地看着她。 正文 第74节 捧在手心里的星星 秦子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宴会上的。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别人接吻,她觉得恶心肮脏之余又莫名的心颤不已。 不久后那个男孩又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她的宴会上,言行举止宛如一部移动的绅士守则,但她却感觉到了那双狭长眼眸里暗藏了敷衍与不耐。 那之后,她很快打听到了那天出现的那个女孩。她是酒店一个洗碗工的女儿,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女,并且好巧不巧她们的生日是在同一天。受人爱护的小公主败给了洗碗工的女儿,她觉得愤怒、丢脸、就连同一天的那个生日也变得令人厌恶。 “我要把生日改成七夕节那天。以后,所有七夕节都是我的生日。”她像个大人一样煞有其事向爷爷表达自己的决定。 “生日哪能这样改?”老爷子不甚在意地喝着茶。 “我不管,我不要跟别人同一天。” “那可怎么办才好?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出生。” “爷爷,你不知道。那个人连自己的爸爸是谁都不知道还早恋,我不要跟这样的女孩同一天过生日。” “就这样?” “反正我就不要……” “莫非……”老爷子放在茶杯,意兴阑珊地望着面前涨红着脸,一脸不相宜愤慨神情的小孙女,不由笑着道:“她早恋的对象是你喜欢的男生?” “爷爷!”她跺一脚,脸涨得更红,转身跑了。 几天后,那个男生便来了她的家,安静直挺地站在他爷爷的身后。当有人无意间夸赞起他时,他只是礼节性地回以笑,不推辞也不接纳。可当爷爷提起替她和他订个亲时,他温和的眼神瞬间凌厉地望向了她,仿佛提出这个建议的是她一样。 最终亲事没有达成,因为他争取到了主动权,表达了自己无业不成家的想法。极具官方的托辞,虽然赢得了长辈们的赞赏,但她却觉得他极度无耻。她想如果提亲的是那天的那个女孩,他还会不会说出‘无业不成家’这种虚伪可笑的话来? 三天后,她从堂哥们那里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他跟随父亲去了中国,一下飞机后便不见了人影。 她在着急的打听他的消息中一天天度过,偶尔一次她想起了那个洗碗工的女儿,会不会他又折回了俄罗斯?她匆匆找到酒店,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细瘦矮小的身影,问了几个人才隐隐知道,洗碗工带着女儿早在十天之前就离开了酒店,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她再次见到他是两个半月以后,他躺在病床上形同枯槁。那从时起,她迎来了他对她态度的转变。他开始会对着她笑,偶尔会亲昵的喊她星星。她为他的改变窃喜不已,对他的身体状况越加上心。 有一次她无意间偷听到了医生与他的谈话:“你当真什么都不管了么?你才多大,就整日想着这些情呀爱的?你就不怕自己长成真正的男人时回头看这些会觉得可笑?” “你住嘴!别以为你探到我的内心就可以跟我这样讲话,若不是我压抑得实在没有办法,你以为你的催眠术真能让我什么都说?” “是是是,二少,是我不对。可你现在真不能去找她,你那一撞非同小可,一定得先养着才行。找她的事你放心吧,我已经帮你安排了人手,相信不久后就会有消息。但是很奇怪,找她的人好像不止我们……” “还有谁?” “我不太确定,……” “……,别管别人,你叫人赶紧找。” “那你也得放宽心些,别总觉得是自己的错……” “本就是我的错,没有我她妈就不会死……” “可如果没有你,她就会死!” “这是诡辩!算了,你出去吧。有消息通知我。” 她赶忙躲起,这才知道他失踪的这三个月真的是跟那个女孩在一起过。可到底出了什么事导致他受了伤,那个女孩又消失不见了?她不解。当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生捏着额角自病房退出时,她认出来了那是汪洋,乔家的家庭医生之一,乔能叫他叔叔,但事实上他与乔能更像是从属和朋友,关系十分密切。 之后她几次有意无意的向汪洋打听有关于那个女孩的寻找结果,可都被对方有意无意的搪塞过去。尽管如此,她依旧欣喜不已,因为乔能对她渐渐热络,甚至有次在天文台观测流星雨时两人意外相遇后,他还站在她的身边对着夜空大喊‘星星,你就是我要永远捧在手心里的星星’。 她之前所有的不安因这一句话荡然无存,她自然地挽上了他的手,他回头一笑而后一怔,却也没松开。她陪他看过许多次星星,很多时间他都枯坐一夜一言不发。也有几次,他在看过星星之后凝视她,最后无法克制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又唯孔她生气一般仓惶而逃。 这样的相处足有三年之久,他从十五少年变成翩翩公子,她从十二稚女长成花季少女。当她主动邀他去看星星时,他已跟随母亲忙于一些慈善事业。 他们的相处又逐渐减少,除了课业很多时候她会找不到他的人。寒暑假时,他总会以考察市场筹建乔氏(中国)为理由回国居住一段时间。每次再回来时她都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成熟,自信,优雅…… 她再无法跟随他的左右,于是不顾家人的反对加入了娱乐圈,成了家喻户晓的明星。而她为的也不过时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她并不是不知道他离她越来越远,她只是没法走出为他而设的囚牢。 他再不会让她有替身的错觉,这说明他确曾拿她当过替身。 这一场痛哭含了她自认识他十三年以来的所有委屈,这个时候她不再是大明星,不再是被人捧在手里的小公主,她只是一个失恋的小女人。 哭声引来了一些路人的关注,有人认出了眼前这个大明星,拿出手机不停地拍照,而她却无心无力阻止。也罢,她从此之后,再不需要做那个少了绯闻就不行的秦子晓。她要做那个高傲的公主,要以睥睨的眼光看他终究要如何甩掉又一个替身。 正文 第75节 长大两岁 乔能回到家时,桂婶正在收拾厨房,见了他忙停了手中的活,端了碗煲好的汤过来:“这是夫人特意为您留的。” “夫人人呢,睡了么?” “没,赵三少来过,坐了一会就走了,夫人说下楼送送他,应该很快就会回。” “赵三少?赵远航?他怎么来了?” “说是来给夫人送以前在学校交的保险什么的……” “他倒是热心,我下楼去找找他们。”乔能说着拿起钥匙又下了楼。 在小区中庭的喷泉边,聂婉箩低头一手撑膝托着下巴,另一手握了根干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点戳在地上。坐在一边的赵远航翘着二郎腿,双手侧在身后,身体微微后仰,原本朝着前方的视线突然掉转过来一笑:“乔能那货你是了解的,就因为我那么一说,他就要跟我拼命了。可是聂老师,我真的没讲一句假话。” “你确定你没讲?”这句话今晚已是第二次由聂婉箩嘴里说出。 “要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呀,不然你问我姨母吧。”赵远航无奈极了。 “不用了,我当然相信你不会骗我。不过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事情,我怕你记错一些细节,比如年纪什么的。” “那是我的初吻呀,我怎么可能记错?就是我八岁那年。” “那我的呢?你确定我有七岁?” “当然确定了。虽然你看起来的确不像,但你自己当时就是这么说的。而且你的妈妈一直都很着急你的入学问题,最后还来找了我姨父帮忙,如果年纪不大她哪里用得着着急?” “也是,你分析得有道理,原来我不止二十三了。”聂婉箩起身,神情渐渐淡漠:“乔能刚给我发过信息,说可能要提早回来,我得回去了,你也回去吧,路上小心。” “那行。再见吧。”赵远航一蹦起来,见聂婉箩神色有变,尴尬片刻又道:“其实,我姨母是高龄产子,小远方本就先天不足,跟你和你妈妈没有太大关系,她只是太过伤心才会将责任推卸给你们。” “可到底还是跟我们母女脱不了关系。如果不是因为我受伤,你姨父忙着送我进医院,小远方也许还有得救。”这是赵远航刚刚又一次复述的事实,也是亘在童友心心中无法开解的仇恨,聂婉箩最初在听到童友心说这些时,顶多是同情惋惜,并不像现在这样充满歉疚和自责。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的确确就是那个终作俑者。 赵远航微叹了口气,宽慰道:“我姨父是个明白人,他不知道姨母为难过你,否则他不会允许的。” “我知道了,你也跟你姨母说声吧,当年那只大狐狸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如果还不解恨就来找小狐狸偿命吧。”聂婉箩苦笑无力道。 她无心与赵远航多扯,只觉得脑袋里的思维还停顿在赵远航的那句‘当然确定了’上。赵远航八岁她七岁,赵远航二十六她就得二十五!因为这突然里多出来的两岁她的身世又将改写。而二十五,这个敏感的数字让她无可避免地她想到了秦政。 曾经不是没有想过能有个像他那样的温和易亲近的血亲,可在知道了他与母亲之间的那段过往之后,她却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对他充满了期待与想像。她的母亲三番五次地负了他,而她就是母亲负他的罪证。这虽与她无关,可心里依旧觉得愧疚。 赵远航听到偿命两个字不由得皱起眉头,但见聂婉箩完全心不在焉的神态又舒了一口气道:“什么偿命不偿命的,说了这事与你无关的。这么多年我姨母其实也想开了,只是见到了你这才忍不住想起了早夭的小远方。这也都怪我母亲多事,上次她见你之后就一直叫嚷着眼熟……,聂老师,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 “估计有点累了,我先回去了,你开车小心。”聂婉箩无心听赵远航叙述其中的原因,丢开手上的树枝起身,脚步凌乱匆忙地离去。 这一天,她得知的属于自己失忆前的信息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努力回想和梦里所见。可这些不甚齐全的信息却没有还原她一个完整的童年,反而叫她越理越乱。头一次,她有了想要彻底弄清楚那段记忆的念头。 电梯门打开时正等着下楼的桂婶惊叫道:“夫人,你没见着先生么?” “他回来了?”聂婉箩不解。 “是呀,见你不在就下楼找你去了。” “哦,没事。我给他打个电话就行。”聂婉箩进门找到手机看到未接来电才知道乔能给她打过两通电话,时间就在十分钟前。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乔能气息微微紊乱:“我快到楼下,马上就回来了。” “嗯。”聂婉箩挂了电话,又跟桂婶聊了几句后听到了乔能敲门的声音。 桂婶给乔能打开门顺便离开。乔能在关上门后缓步走向聂婉箩然后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去了浴室。 洁白舒适的浴缸里,两人叠坐,细柔的泡沫溢出浴缸边缘。乔能一手揽过两处雪//峰极尽本事的挑//逗,另一手掬着泡沫轻轻擦拭聂婉箩后背的凤凰,看似还沉得住气,只是身下的炽热早已将内心的急切泄露。 “婉箩。”咬住了她的耳垂,轻哝了一声。 聂婉箩头微微一偏,似有若无地应了声“嗯?” “我好想我们现在就能有个孩子。” 这语气,期待里带点撒娇,聂婉箩失笑,往后仰了仰靠在乔能胸口道:“我也很想有,以前还觉得自己小,今天突然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了。乔能,你会是个最好的父亲吧。” “那当然!”一用力,聂婉箩被翻了过来,暴风骤雨般的吻随之而来。 从花洒下的嘻闹到床塌上的交///欢,满室缱绻春意直到精疲力尽,聂婉箩伏在乔能胸前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女都一样喜欢。”乔能点着她的鼻子笑。 “那要生几个?” “你还想生很多个?算了吧,一个,一个就行。” “家里人也是这种想法吗?” “他们肯定希望多几个,但我觉得一个就够了。你和我都会舍不得他……”乔能目光闪了闪,接下去的话咽在了喉中。 倒是聂婉箩没太在意地接口道:“孩子是唯系夫妻关系的最佳纽带,多了反而不成牵绊。一个的确够了。” 乔能一震,一抹心慌闪过,拍着她的脸说:“你在想什么呢?” 聂婉箩笑了笑,贴在他胸口回道:“我在想,若是每对夫妻都这样想,是不是就不会再有单亲或者父母不详的孩子了?” “婉箩……”慌张渐去,乔能微微放松,明知道她在说自己却找不出可以安慰的话来。 正文 第76节 流星雨 第二天,占据各大媒体娱乐版头条的是关于绯闻女王秦子晓连夜发布的永久性退出娱乐圈的爆炸消息。 一时间,H城汇聚了各路狗仔,只为打探这则消息后的隐情。可行事一向大胆的秦子晓对于狗仔不避不绕也不理,任由一众人跟在身后陪同她逛街,SPA,会友。 这样不遮不掩,记者很快失去了耐性。甚至当有人爆料说秦子晓是因为爱上了乔氏中国区总裁乔能,在遭到对方拒绝后一怒之下才退出了娱乐圈时,这种尚未疏通条理性的消息就如石入大海,根本无人在意。秦子晓代表的一种绯闻娱乐精神,就此过去。 紧着,乔能迎来了自己二十八周岁生日,华天环球空中花园里,聂婉箩与乔能的一众发小正式见面。 精致妖娆娉婷妩媚是众发小在见过聂婉箩真人后一致给予的正面评价。当然有正面就有会有负面。周理就觉得,导致乔能放弃了认识十三年的秦智星改选聂婉箩的根本原因肯定是因为聂婉箩看似不经意的神情下暗藏了太过致命的诱人。这样的女人容易被男人玩//弄//抛弃也容易让男人一见钟情,而秦智星会败给她那是因为与乔能长时间相处两人相互了解得太多太透彻而失去了一见惊艳的吸引力。 “所以小七,你犯不着为一个只注重外表的男人伤神。”在阐述完自己的观点后,周理做着最后的总结。“好男人真的很多,你看那边,可不就有一个?” 秦智星轻声一笑,顺着周理所指看了过去,栏杆边果有一人,一身休闲西服衬得整个背影高挑均致,与场会嘻闹欢乐不同,那个背影独成一景,说不出的别样情怀。 “看起来是不错。”秦智星啜了一口鸡尾酒,又道:“不过,我已经退出娱乐圈决定跟随我爸经营酒店了。”她朝乔能所在的方向怔了怔,那头人家两口子正对着夜空里的流星许愿。她自嘲又不屑地叹了口气,将目光调回到那个背影上,然后摇摇头说:“所以,绯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怨只怨,他出现得时机太不对了。” “是吗?”周理一笑,“你的目光从来只在乔能身上,何曾对其他男人多看一眼?时机不对?那整整也是十三年啊。赵……” “不要叫!”秦智星陡然打断。“别叫他,就算我现在的的确确需要爱情的安慰,但我不希望是他。我愧对他这十几年对我的喜欢,现在这个时候如果我找他那便是对他感情的亵渎。你明白吗?” “行。不叫就不叫,不过他既然愿意来到这里,对这种情况肯定也早有预见。他也许就是在等着你的一声召唤。” “他有这种想法,我也不敢这么做。”秦智星笑了笑,将杯里剩酒一饮而尽,起身道:“我目前还不喜欢他。” 周理了然点头,秦智星微微勾唇,穿过了花园去了一侧的洗手间。 当第一波流星雨洒沓而过时,乔能激动地搂过聂婉箩说:“许愿,快许愿……” 聂婉箩被摇得哭笑不得,眼睁睁地看着流星一颗颗划过视野,消失不见。 “许了没,许了什么愿望?”乔能急切追问。 “你那样让我怎么许?刚一有苗头被你一摇全打断了。” “这还是我的错了?没关系,还没到0高0潮时期,预测不是说要到十点以后吗,你现在想好,到时候再许。” 聂婉箩笑着说:“知道了。”然后目光一转再次定格在栏杆边那个修长匀致的身影上,比起今日里乔能的春风得意,赵远航却无端地让人想到了落寞与孤独。 聂婉箩朝乔能温言道:“去陪你的朋友们吧,我去看看赵老师,他好像有心事。” “婉箩。”乔能拉扯聂婉箩,目光黯了黯停顿一下说:“别跟他聊些有的没的,省得坏了兴致。” “知道。”聂婉箩无奈应声,朝向独自一处的赵远航。 尚未走近,赵远航已转身过来背靠玻璃围栏,对着一身深蓝礼服的聂婉箩赞道:“今晚你很漂亮。” “谢谢。”聂婉箩走近,拉开椅子坐下笑着直入主题:“但你很不上道。赴宴不该欢欢喜喜的么?你板着这张脸难不成还因为上回打架在置气?” “啧啧啧……”赵远航也拉开座位坐下,摇头浅笑叹道:“小狐狸牙尖嘴利的本性露出来了。” 聂婉箩未置可否,接着问:“你怎么了?这些人应该也是你的发小吧,怎么不过去聊聊?” “实话跟你说吧,昨晚才和当中一个打过架。虽是发小但怎么说呢,我自小不招人喜欢,一直以来我就是以一个挑一群的主。” “没看出来,你跟乔能才打个平手,哪有单挑一群的实力?昨晚为什么又打架了?”好奇心人人都有,聂婉箩当然也不例外。 “还能为什么?”赵远航自嘲一笑,目光锁定在了自洗手间走出的那一抹妙曼的身影之上:“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可当她难过时还是会忍不住地想借肩膀让她靠,听到有人私下诽议她时,还是没能忍住冲动为她出手了。” 顺着他的目光,聂婉箩这才后知后晓地感叹道:“原来你喜欢的人是她?” “那又怎么样?”赵远航笑,清越的声音突然扬了扬:“你始终还是最占便宜的那个,我的初吻都给你了。” 路过的秦智星脚步微迟,另一个埋怨的声音已低低钻进耳朵:“那是多小时候的事,你能不能别再提了?” “好好好。再提估计乔能又得跟我拼命了。对了,你刚许了什么愿?” “什么都没许成,被乔能一晃,忘词了。” “哈哈……”这笑声陡然且经久不息,瞬间聚集了全场目光。赵远航自己倒不觉得如何,可苦了聂婉箩成为众矢之的,那头正跟发小们喝酒谈天的乔能顿时脸色墨黑一片。 聂婉箩见状,心内后悔不已。她怎么就忘了赵远航具有即时精神病这项显著特征了呢。她尴尬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低声咬牙切齿道:“赵老师,你这是在干嘛?” 赵远航收住笑,正色道了声:“对不起。”又朝乔能和众发小说几句抱歉的话就匆匆离了席。等到场内有人说起小七时,众人这才发现秦智星早已不在场内。 果真如预测的那般准确,十点一过,肉眼可见的流星雨越来越多,有几个瞬间堪比烟花绽放。聂婉箩在乔能的催促下许了愿望,当转回身来乔能有意无意地瞄着她的小腹时。她只得佯装发怒地推开道:“看什么呀,当心愿望不灵了。” 正文 第77节 祭拜 长假如期来临,在飞往S市的飞机上聂婉箩昏昏欲睡,昨夜的生日宴持续到了凌晨,回到家后还被乔能以排/卵/期为由配合他颠鸾倒凤耕耘一番,累到不行。反观乔能神色平淡,只有微皱的双眉露出了点点心绪,像是风雨欲来的不安,又像是期待已久的解脱。 飞机如以往一样准时准点降落。步出机仓,秋雨夹杂些许凉意如烟雾般飘渺。乔能脱下西装披在聂婉箩身上,关切道:“刚睡醒可别着了凉。” 聂婉箩内心一暖,将西装套在身上,伸手与乔能十指紧扣出了机场。 等候的奥迪载着他们绕出了机场高架,向着城北墓园进发。聂婉箩的心情渐渐低落,当成片的松柏出现时,她想起何家也有一名亲人葬在那里,曾有一次清明她陪同何家兄妹去过那里,也曾因那孤坟下的无名亡灵而感莫名哀伤。只是现在想来难免心中感叹,原来她曾与妈妈的距离是那么接近,在自己替不相干的人哀伤之时,咫尺之遥的妈妈会不会感到心酸无奈? “乔能……,以后每年都陪我来看我妈妈好吗?”聂婉箩低声问。 乔能将聂婉箩的手紧了紧,点头道:“好。” 车子停住,乔能与聂婉箩拎着祭品牵手缓步在阵阵微细的秋雨里,入园的道路种着两排整齐的枫树,泛红泛黄的枫叶在细雨中被洗尽尘土,越发显眼的颜色昭示秋的来临。 跟着墓园管理者的指引,踏过微滑的青苔,在苍翠松柏的掩映下,一座用汉白石围砌的无碑孤坟赫然在目。 “这就是你们要找的那座坟墓。”管理员说。 “谢谢。”乔能拉了拉怔愣的聂婉箩。 聂婉箩回神,皱眉,不可置信地摇头,质疑道:“这上面没有姓名,你确定这座坟就是十三年前振阳路上死于车祸的那个受害者?” 管理员顿时皱眉,对聂婉箩的质疑十分不满,他笃定说道:“当然了。我在这可是呆了十几年了,每一座坟我都会记得,这座坟是前些年从其他地方迁过来的。迁之前还专门有风水大师过来看过地,这个位置可是个风水宝地呢。再说这里不立碑的有几座?用这汉白玉砌坟的又有几个?我绝对不会记错……” 管理员说的都是实情,可聂婉箩却越听心越堵。 旁边乔能迟疑了下解围道:“这跟我从前调查到的相差不多,应该不会错。”接着找出香烟递了支给管理员然后向他道了谢,管理员走后乔能一一摆出祭品,态度虔诚。 做完了祭拜仪式,聂婉箩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无话可以对已故的妈妈说。除了马路上静止的那一幕,她再无法想起任何点滴。蹲在修葺整齐的大理石台阶上,望着一块块打磨光滑的汉白玉石,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是为无法窥探到的过往而难过,也为如今的祭拜无名而难过。 风一过,细雨斜面而来,两人都微微颤了颤,乔能将聂婉箩扶起,良久道:“我们找个石匠为岳母立碑吧。” 聂婉箩未置可否,扬脸却问:“你觉得这真的就是我妈妈吗?” 乔能眼里一抹不安闪过:“你觉得哪里不对?我找人再查。” “不必了。”聂婉箩反而否定了,勾了下唇角似笑非笑里有说不尽的苦涩:“我根本不是怀疑什么,而是……”停顿了下,突然语气一转:“我曾经来过这里。这座孤坟我记得。那一年清明,我陪同何家兄妹一起在这上过香烧过纸……” 乔能陡然震惊:“你说什么?” 聂婉箩低笑,并未回答乔能,秀眸里一丝挣扎掠过,微顿片刻她语出惊人道:“乔能,我感觉自己就活在一个很可怕的环境里。我对别人一无所知,别人却对我了如指掌。赵远航知道我曾被烫伤,秦政知道我妈妈的身世,就连何家人也祭拜过我妈妈……。我记不起从前的事,感觉周围充满了未知的陷井,每走一步都被人监视。我突然感觉很害怕,如果这就是我的妈妈,那么何家定有人知道我的身世。我要去问个明白。” “婉箩!”乔能立即拉住了转身欲走的聂婉箩,将她拥紧在怀里:“有些事情,我指的是那些不好的会令人伤心难过的事情,与其知道不如蒙在鼓里。我说过,我会是你一辈子的依靠。” “乔能……”聂婉箩闷声叫道,抬头望进乔能如海深沉的眸子,突觉这双眼眸里此时的暗含的珍惜与不安更胜以往。 她心头不禁感动,开口却道:“我时常会做一个梦,雨后的时分,一个女人横躺在路中央,鲜红的血液由她周身流经过我的脚祼,然后无尽的血水如涨潮般将我覆没。我一直以为那真的是一个梦,可当我在学校垃圾场内看到那具女尸时,我突然间有了一种想法,那也许不是梦,而是一种真实。我一次次地追着那个梦境,企图将那个女人看得真切,可当我有次真的将她看仔细时,才发现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但事实上,她却是我的妈妈。你能体会到我当时在认出画像里的女人就是我的妈妈,我牢记着的画面就是她死时那一幕的心情吗?我的自责,愧疚,哀伤……。我什么都不知道却怨恨了她十几年,也任由童友心咒骂了她十几年,她背负着连婴儿都不放过的凶手罪名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去,她的委屈有谁知道?别说现在真相即将揭晓,即使是我毫无头绪无从查起我也不会放弃。乔能,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必须要弄清楚真相,还妈妈一个真实清白。” 这一番话,直逼乔能心内的某个角落,令他一时神恍。聂婉箩诧异:“乔能?” “嗯?”乔能回神,淡然一笑,令那短暂的神恍仿似不经意的怠慢。 聂婉箩微微噘嘴:“人家说半天了,你都没有听。” “我听着的。”乔能柔声。 聂婉箩无奈睨了他一眼,又对着坟墓无言深躹一躬,挽过他的胳膊道:“我们走吧。” 乔能脚步迟疑,竟有种手足无措的紧张:“婉箩,如果我恳求你不要去何家,你能同意吗?” 正文 第78节 追溯 聂婉箩收住脚步,抬头乔能的紧张不安让她不由得失笑:“我去何家只是为了打听自己的身世,跟何微良没有任何关系,你这醋吃得很不讲道理。” 乔能微愣道:“吃醋本就没有道理可讲。” “你真无赖。”聂婉箩浅浅一笑,挽上乔能的胳膊保证:“我只见何家长辈,问清楚这件事就走。绝不跟何微良见面,就连微然也不见。行不行?” “非得要去?”乔能不死心的追问,眼里含着浓重期待。 聂婉箩有些疑惑,对于感情乔能一向自信,从未像现在这样充满了担忧。挽着他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安抚道:“我才说过的,一定要查个清楚还我妈妈一个清白。所以我必须要去。”说着但见他表情仍然凝重又道:“乔能,无论我再遇见谁,只要你不放弃我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我是你妻子这个事实。我……爱你。” 聂婉箩说着脸红低头,虽然在平常的相处中她的表现也足以证明了这三个字,可真正说出来还是有点难为情,说完都不敢再抬头。因此,她并未察觉到乔能的轻笑里伴着难以言说的苦涩。 乔能将她搂紧,微雨打湿的衣料紧紧相贴,在她的头顶他深沉道:“这是你说的,只要我不放弃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你是我妻子这个事实。” “嗯,我说的。我说话算话。”聂婉箩埋头应道。 乔能点头,语气笃定:“所以,你听清楚了婉箩。我到死都不会放弃你。” “好。”聂婉箩低笑,乔能此时过于认真的样子让她莫名心酸,这段她原本没打算长久的婚姻能走到今天这样和谐相融的地步,离不开他对她无声的纵容和珍惜。他是商界的翘楚,也是感情的俘虏。不管他的心里是否真的已将那个彗星放下,这一刻她觉得他给的爱,令她沉沦。 出了墓园,车子开得很快。快到市区又渐渐慢了下来,S市是新起的旅游城市,长假时节出游的车辆特别多。 聂婉箩趁机给何微然打了个电话,旁敲侧击地得出她正在商场血拼,父母亲在家准备大餐因为何微良下午要回来。 这是个好时机,聂婉箩挂下电话,催促师傅绕道。身边乔能突然问:“你以前见过何家长辈吗?” 聂婉箩脸色一阵不自然,以为乔能还在介意何她与何微良的过去,低声道:“我去过何家几次,都是长辈们不在家的时候。” 乔能似乎并未往那方面想,只微微点了点头,吩咐司机路过大型超市时停一下。 不多久,聂婉箩与乔能拎满了各式礼品来到了一幢老旧的两层楼前。开门的何母长相平凡,疑惑地看着眼前这对男女,接着用着地道的S市口音的普通话问道:“你们找谁?” 聂婉箩扬起微笑,礼貌问候后道:“我叫聂婉箩,是微然的同学。这是我丈夫。” “哦——”何母恍然一声,对聂婉箩这个名字似乎并不陌生。她在打量过他们之后并不像普通家长那样热切,只是出于客气道:“你们先进来坐吧。我给微然打个电话,让她快点回来,有朋友来了还在外面瞎逛。” “不用了,阿姨。”聂婉箩赶紧进屋,示意乔能将东西放下,自己连忙跟上去阻止道:“是我来之前没跟微然打好招呼,其实我来这不是为了找微然,而是专程来拜访您和叔叔的。” “拜访我?”何母嘴角一勾,耐人寻味地说道:“聂小姐你太客气了,我真想不出来我有什么值得聂小姐和这位先生亲自登门拜访的?难道是微良又来纠缠你了?还是他工作不积极努力?” “阿姨说哪里话呢。”聂婉箩掩饰住一瞬间的惊诧,挨近何母避重就轻道:“微良是难得的人才,公司很器重他的。我们也是好朋友,哪有什么纠缠。我来是想向您和叔叔打听一件事的。有十三年了,阿姨十三年前认不认识一个名叫卡微娜的女人?” “什么那?”何母一头雾水。 聂婉箩转念一想道:“卡微娜。她的中文名叫叶合欢。是个中俄混血儿。” “叶合欢?”何母摇头,面色稍霁:“聂小姐成心消遣我这文盲吧。我们这种人连半个英文都不会讲,哪里攀得上外国友人。” 聂婉箩似乎不甘心:“可能时间有点久远了,您再好好想想,那个人很漂亮,很好认,跟我有几分相似的。” 何母忍不住一笑:“你这是变相夸自己呢?” “啊,我不是……”聂婉箩顿时语塞。 一旁乔能帮道:“这个人对婉箩来讲很重要,她也曾出现在S市,麻烦您回想一下,是否有见过一个混血儿,三十出点头,也许她不一定叫这个名字。” “对对对。可能名字换了,但真的很好认。她的头发是那种正宗的亚麻色,皮肤很好很白,个子也高挑,眼珠子是蓝色的……” “我真没见过。要不你问问边上邻居?”何母爱莫能助地说道。 “会不会叔叔见过呢?” “他?我都不没见过他就更不可能了。”何母笑了笑:“要不你等到他回来亲自去问他吧,他去车站接微良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回。” 如此坦诚,反而令聂婉箩越发感到失落,难道揭开这个谜底真有这么难?她咬了咬牙,狠心道出自己的疑惑:“其实,卡微娜已经死十三年了。就葬在S市的城北墓园里,我上高二的那年清明,曾陪同微然兄妹两人去拜祭过她。阿姨您不妨再想想,没道理你们会让自己的儿女去祭拜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人吧。”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什么时候让微良微然去祭拜过别人了?再有,这种不吉利的话聂小姐还少讲些吧。我是信这个的。”何母指了指客厅墙壁上的十字架,做了个阿门动作。 聂婉箩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乔能连忙握了她的手,温言劝道:“看来阿姨是真不知道了。”又朝何母道:“这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冒昧而来,打扰到了您,请见谅。”回转头接着道:“婉箩,你也别急在这一时,我们先走吧。” “坐会再走吧,现在都四点多了,他们也该回来了。”何母故做挽留。 这边两人均是摇头,客套一番后出了何家院门。步行至古井边时,不远处两个高大的身影正朝这边过来,其中一个接过另一个手中的行李箱笑道:“爸,还是让我来吧。” 正文 第79节 石油大亨 微雨中,那两个身影渐行渐近,聂婉箩下意识地抓紧了乔能的手,却感觉这手退却了往日里的干燥温暖在如丝秋雨下透骨寒彻。想起何母的坦诚,聂婉箩放弃了追问何父,朝乔能微笑说:“我们走吧。” 乔能无声点头,反握住聂婉箩纤若无骨的手,大步朝前。 错身的那一刹那,何微良止住了脚步,身边的何父跟着停了下来,朝着已走出几步伞下的男女背影纳闷道:“是认识的人么?” “嗯。”何微良沉闷地应了一声。 何父忙说:“那赶紧叫住人家呀。” “不用了。爸,我们走吧。”何微良说着拎起了何父手中的行李,朝着家门而去。 何父无奈地摇了摇头,望着转过街角的那对男女一闪而过的侧脸,疑惑地皱起了眉。 预定的酒店依旧是华天环球,甚至还是两个月前乔能下榻的那间总统套房。聂婉箩难免想起了那次在门外看到的那一幕,开口有点泛酸:“干嘛非得定在这里?” 乔能并未深想,只当是聂婉箩舍不得铺张浪费,推门入内笑道:“习惯使然,乔家和秦家是世交,长辈们很早前曾有过默契要尽可能照顾对方所辖产业。尽管我们光顾的次数不多完全提高不了秦氏的业绩,可这样的做法却能让长辈们感到宽心。” 原来如此,聂婉箩放下行李,转身又问:“上回你叫我来这里说有东西送给我,是什么?” “有么?我有说过么?”乔能嘻笑,企图蒙混过关。 “你怎么没有说过。我还以为你有情人节礼物要送我呢,原来没有,幸亏没来。”聂婉箩故做轻松地走开,拉开厚重的窗帘,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分,如丝细雨笼罩下的S市从里到外透着清冷。 乔能跟了上来,在巨大的落地窗边自聂婉箩身后将她拥紧,下巴抵在她的颈窝轻叹一声说道:“我的确给你准备了礼物。当时听到有人敲门便以为是你,满心欢喜地跑去开门,没想到门外站着的却是小七。她看到了我手上的礼物,以为是送给她的,因为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看得出她很喜欢那件礼物,但我却迟迟不说送,她可能是猜到我要拿它送给你,有点伤心走的时候好像还哭了。我有点不忍心,便将它送给她当做生日礼物了。” 聂婉箩静静地听着,明白乔能对此事没有撒谎,心里已经释怀。已是过去的事,她不想再做纠缠,嘟嘴说道:“你还真是处处留情,准备给老婆的礼物也可以随便送人。” “我错了。”乔能乖乖承认,咧嘴笑道:“你罚我吧,到床上去做俯卧撑,一百下两百下都没问题。” “去死吧。谁要那样罚你。”聂婉箩脸上涨红,不客气地推开乔能歪过来的头,转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转了话题认真说道:“晚饭后我想去看看院长,院里说是在大修整,如果需要资助,你能帮忙吗?” “当然可以。那就像是你的娘家,你说要怎么弄就怎么弄。”乔能取出钱包里的一张银行卡递了过来:“密码是一二三四五六。” 聂婉箩接过道了声谢谢,反被乔能狠瞪了一眼,于是收起以后要还他的话,问道:“你不跟我一块去么?” “你很希望我去?”乔能笑着反问,眼里一抹迟疑掠过:“可是,我约了乔氏这边的负责人喝茶。” 聂婉箩无限失落,她还打算把他介绍给院长认识呢。 乔能揉了下她的头发,看出她的失落依旧没有改变初衷:“你好了给我打电话,我会尽早过来接你。” 乔能在商界出了名的铁腕,在聂婉箩面前却极少表现出来。这也许就是第一次,他没给她商量的余地。聂婉箩只当他是真的有工作要忙,心内虽然遗憾,却还是理解地点头应了声:“好。” 晚餐过后,果有一名中年男人等在一楼大堂的咖啡厅里,见着两人出来恭敬地叫了声:“乔总,乔夫人。” 聂婉箩得体一笑,拒绝乔能相送出了酒店。下了一整天的牛毛细雨此时已经停了,入眼的街景被这一整天的细雨笼得格外迷离萧索。边修边用的福利院更是如此,门口还堆着好些黄沙水泥和砖头。推门进去,院内的修缮工程已基本结束,焕然一新里透着各类建筑材料混合一起的味道。 院长等在屋里,似乎比上次见到时精神了许多,这也正应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院里的这次大规模的修缮是她多年的心愿,如今达成心愿难免高兴。拉着她兴致勃勃地讲解,大到新添的游乐场,小到改动了一处壁画,句句话里饱含欣慰。 一通讲叙之后,聂婉箩才算有机会插话:“院里又是修理又是重建的,一定得花不少钱,您又去求上头部门批了?”边说着边翻出乔能的那张卡道:“钱不够,我这里还有。您先拿着……” “不用不用。”院长赶紧拒绝,笑道:“这次的资金不是上头部门拔下来的。是以前资助过我们的那个大亨出的钱。” “那个石油大亨?”这出乎了聂婉箩的意料,并且大大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一直以来那个大亨是神秘的。她也曾怀疑是不是乔家,早在何微良提醒她之前就已借着在乔氏工作的机会悄悄打探过一些资料,得知乔氏确有做些慈善事业,但基本是出于自身的社交目的,多偏向于一掷千金的高调行善,像这样默默无声坚持十几年的却没有。比起乔氏的高调这样的人更值得她真心尊敬,她忙又问:“院长见过那个大亨本人了?” “我倒也很想见见他本人,代这些孩子们说声感谢,可还是没有见到。这笔善款数目不小,汇入时的附言中明确写着修缮用款。这说明他对我们的状况十分清楚。说不准呀,就在我们这周围。”院长朗声分析,不无道理。 聂婉箩闻言,仔细想了想,S市似乎没有可以对号入座的人,只得遗憾说道:“如果对方有心躲藏,我们便没法找到他了。好想亲自跟他道个谢。” “人家不说出来也许就是因为不想让我们这么记挂。”院长智者般微笑,递给了杯茶过去又说:“前阵子我叫微然给你带的东西,你收到了吗?” 正文 第80节 寻找失去的记忆 “收到了,是张贺卡。”提起这事聂婉箩难免又想起了自己迷离的身世,突然问道:“院长,我到院里的那年究竟是几岁?” 院长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会说道:“你来那会什么话都不愿讲,加之个子不高,我也就估摸着你大概十岁。等到你初潮来的那时,我也想过会不会是少估了你的年纪,当时还在为你的个子担心,想不到后来竟长到这般高挑了。”说到后来院长眼里已净是引以为傲的笑意。 聂婉箩的内心却有说不清的情绪在涌动:“院长,您还记得我是怎么来到这院里的吗?” 院长望着她,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我记不太清了。” 这种明显敷衍的态度哪里能满足有心求个清楚明白的聂婉箩?反倒是让她怀疑起自己来这时必定发生了什么事,兴许还跟自己失忆有关。她再追问,院长却是说:“婉箩,有些事情与其记得倒不如忘记,你现在这种生活状态才是我最渴望看到的,自己上进,老公疼爱。人活着就得一直往前看,老想着过去发生了什么,这对自己和对疼你的人都是一种伤害,要珍惜现在珍惜眼前,知道么?” 尽管聂婉箩内心有许多疑惑,她想问个明白,可听到院长这么说再看她渐显疲惫的神情知道再问也是无用。于是扯开话题,聊了些工作生活和乔能,最后离了院。 出了福利院大门,聂婉箩才拿出手机给乔能打电话。得知她已经出来了,乔能一再叮嘱站在门口原地不要乱动,他马上就来。因为福利院处所的位置不算闹区,加之这个时间点,一个单身女人容易引起不法分子的关注。 聂婉箩听话地站在福利院门边,在等待乔能的期间,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炽白的灯光中。她下意识地后退到门口,握紧了一把长柄铁锹。随着远近光灯的交替,那个高大的身影便清晰起来。 是何微良。 “怎么你一个人?”走到她的身边,何微良诧异道,见她悄悄地松开铁锹不禁笑了笑说:“害怕就不要这么晚一个人。” 聂婉箩双手轻蹭了两下,若无其事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猜到你也许会来这里就过来了,我爸也来了,你不是有事想要问他么?” 聂婉箩腾地抬头,这突如其来的逆转令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妈妈……都告诉你爸爸了?” 何微良点点头:“我爸还在车里,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再慢慢说吧。” “好。”聂婉箩脚步不由自主地跟上何微良,坐进了出租车的后座,与一个和何微良有着七分相似的男人同坐。 男人见到她似乎有些激动,张嘴嚅了嚅又看到前面的出租车司机还是忍了下来。车子调了个头,朝着闹区驶去,行出不到一分钟时,与一辆奥迪相向而过。不消片刻,聂婉箩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是乔能她赶紧接了起来,那边的声音里焦虑明显:“你在哪里?我没看到你。” “我……”聂婉箩迟疑,前座何微良存在令她不敢如实说出自己已和他们在一起。她撒了个谎道:“我搭出租车回了,刚好有辆出租车路过……” “我不是叫你等着我么?这黑灯瞎火的万一碰到坏人怎么办?”乔能几乎是用吼的方式在表达他的担忧与不满。紧跟着砰的一声车门关上,震得聂婉箩下意识地拿远了手机。像是发泄完毕,乔能声音低了下来:“看一下车牌号是多少,报给我。” 聂婉箩为难地问了下师傅,师傅笑道:“你们这可有三个人呢,还怕我打劫不成?”跟着还是报出了自己的车牌号码。 聂婉箩回复过去,乔能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还跟谁在一起?何家兄妹?” “不是。”聂婉箩否认,似乎听到乔能失望的叹息,心里没由来的慌张,忙说:“是何微良和他爸爸。我想弄清楚我妈妈的事……” “知道了。”乔能淡淡一声打断,挂下了电话。 这边嘟嘟的声音传进聂婉箩的耳朵,仿似在提醒她缺失了什么。前头何微良问:“婉箩你住在哪里?我们就到你住的附近谈吧。” “好。我住在华天环球,师傅就把车开到那吧。”聂婉箩感激地回答,跟着手上一条短信发了出去:“何叔叔主动找上我肯定能告诉我一些我妈妈的事。你别生气了好吗?我在酒店大堂吧等你。” 乔能的短信迟迟没回,聂婉箩开始担心起来,直到到了酒店大堂看到乔能已坐在咖啡厅内这才松了一口气。迎了上去将他拉起带到何父跟前道:“这是我丈夫乔能,何叔叔想对我说的,没必要隐瞒他。” 何父和蔼一笑,目光在乔能与聂婉箩身上来回转了个圈,最后又落回到乔能身上。 乔能无事般客套微笑,看不出任何内心情绪,道了声:“何叔叔。”又朝一何父身边的何微良颌首:“何技术……” 何微良回了声:“乔总。”然后催促道:“都别站着了,坐下来说吧。” 落座后,有服务员将点好的茶水送上,何父浅啜了一口,正要开口时乔能突然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何技术是否该回避一下?” 何微良有些不甘,在他的心里聂婉箩早已与亲人无异,正要反驳却听到何父说:“乔先生说的有道理,微良,你到那边坐着吧。” 何微良悻悻离去,何父盯着对面的聂婉箩片刻后感叹道:“十三年了,我每年去城北墓园祭拜时都会觉得无颜以对,若不是那天我晚到了半个时,也许那起车祸就不会出现,你的妈妈还在这人间,你也不会辗转流落到孤儿院。” 何父语出惊人,聂婉箩只觉这话里的份量令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来。“何叔叔当真认识我妈妈?” “不仅认识,我们还是校友,好朋友。”何父嘴角泛起一抹平和的笑,随着袅袅的茶香陷入了回忆的思绪。 正文 第81节 讲述 聂婉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地抓着乔能的手,曾经修长有力的手此刻并未将她反握,而触手的冰凉却让她莫名的担忧,她不禁抬头看到的却是乔能眼眸低垂略显苍白的侧面。 “乔……” “每年……” 聂婉箩和何父同时开口,聂婉箩朝何父抱歉地笑了笑:“何叔叔,请您稍等一下。”转头又说:“乔能,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你先回房间等我?乔能?” “嗯?”乔能还魂般惊醒,见聂婉箩满脸担忧重重呼了口气,捏了捏她的手心疲劳不堪地说道:“好,我在房间等你。” 乔能走后,何父重新整理了下思绪说:“你先生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我也就长话短说吧。我与你母亲同是天院的学生,我高她两届。她做为新生入学的那天就是我接待她的。她是个漂亮又文静的女生,入学不久她担任了天院的文艺部长,我那时是学生会主席,因此相比起其他仰慕她的男生来讲,我多了许多接触她的机会。她是个多才多艺的女生,跳舞绘画尤为擅长,加之文静清冷,很快就有了带刺玫瑰的称号,甚至吸引了校外大批的狂蜂浪蝶。这些人当中以秦四少秦政最为显眼。” “据说这人很有来头,而且狂热程度绝非普通爱慕者可比。很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韧劲。以我对卡微娜的了解,她应该会对这样的爱慕者嗤之以鼻,可事实上却并不是这样。她表面上虽然清冷疏离,但私底下偶尔还是会去赴他的约,会对他展颜微笑。玫瑰花其实也是最现实的俗花,当有男生在背后这样评论她时,我的内心竟有难以抑止的愤怒。那时我才知道自己早已不可免俗地喜欢上了她。” “我为避免自己越陷越深,便开始有意地疏远她,并且就着假期回家按照我父母的意志冲动地结了婚。不久微良妈妈就怀了孕,这在很大程度上淡漠了我内心最初的不甘,也让我在面对卡微娜时变得的坦然。她知道我在假期里结了婚并且很快将成为父亲,她是真心替我高兴,同时她也告诉我秦政是她的未婚夫,早在来天院前她们就已经订了婚,等到学业结束后将正式举行婚礼。她在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显得很幸福,我对她曾有的那点心思这时也完全放下,我们因为掌握着对方最高的不为人知的机密,于是成了真正可以交心的朋友。她有任何困难任何差遣我都不会推辞,可事实上她那几年里从没有真正找过我帮忙,等到她十几年后真正开口让我帮忙的时候我却晚到了……” 说到此处,何父不觉间变得伤感,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突然间觉得眼眶酸涩。聂婉箩知他是想起了母亲的死,也不由得哽咽道:“那后来……,我妈妈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何父抽了张纸巾抹了眼眶,低声道:“你别急,听我慢慢讲来。我毕业之后申请留在天院附所做了项目委培。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知道之后的事。” “那一年B市的雪下得很大,我在下班回家的途中路经一个胡同口时听到里头有人在哭,我听那哭声断断续续,但却很熟悉就赶紧跑进了胡同里。雪地里的脚印/凌/乱/不堪,她就缩在胡同角落里埋头呜咽,通身冻到发紫,身边的衣物散了一地。我一碰她,她立马后退尖叫。在认清是我后,抱着我失声痛哭。我把她领回住所,我不敢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在休息了一阵后就说要走,那样的情况下我哪里放心,硬留她不住时只好悄悄跟在她的身后。” “她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一家很上档次的歌厅,没多久她就被人拖了出来,跟着有人警告她说‘四少正在听陈小姐录音,没空见你,你赶紧走!’她当然不信,硬要往里闯,那人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她登时倒地蹭破了手掌。我见状跳了出来扶起她并且指责那人。那人恼羞成怒竟要他的两个属下动手打人,我那时血气方刚,捡起身边一根粗木棍就迎了上去。混乱中我一棍把其中一人打倒在地一动不动,同时也震慑到了另外一人。卡微娜也吓傻了,我见出了事只得拖着她狂跑。之后几天我们都不敢出门,窝在家里密切关注着电视里的本地新闻,直到确定这事未被曝光她才大着胆子离开,她一回学校便被秦政带回了俄罗斯。” “再见她是在三个月以后,她给我打来电话说在医院里希望我能过去接她出院。我赶到时才知道秦政也在,但他们之间已没有曾经的那种懵懂甜蜜。我与卡微娜的默契早已达到面对任何事情彼此都能心照不宣的地步,尽管她当时什么也没说,我却理所当然地扮演一回她所需要的角色。出了院之后我才知道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孩子究竟是谁的她自己也不敢肯定,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敢留在秦政身边,她不想要这个孩子,让我陪她去医院打掉,可再到医院一查医生建议她保留,因为她怀的是一对双胞胎,打掉实在可惜。” “双……,双胞胎?”聂婉箩简直不敢相信,木讷地瞪着双眼喃喃道:“这么说,我还有姐姐或妹妹?” 何父点点头,微微叹息说:“你是妹妹。你母亲生你们的时候,我已经被所里开除。因为微良妈妈不知从哪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就闹到了我的领导那里,而我没有办法解释为何会去照顾一个大肚子女人,于是只得接受开除,你母亲过意不去,背着我偷偷离开了。我找了她好几天也没有找到,加之微然快要出生,我不得回S市。等到年底时,我收到了一封信,里面夹着两个半岁婴儿的一张合影,虽是同胞姐妹却不太相像,一个黑发,一个黄发,但是都十分漂亮。她在信中说黑发的这个是姐姐,名叫智星;黄发的这个是妹妹晚了二十分钟出生叫彗星。所以,婉箩,你的真名叫彗星,叶彗星。” 正文 第82节 分离 何父声音不高但当智星彗星这两个名字出现时,聂婉箩只觉得耳边一炸,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又如结束了一场最梦幻最惊险的旅程。脸色陡然间变得苍白起来,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受阻,脑里子更是一片混沌不清。 智星,彗星…… 聂婉箩抑郁地闭上眼睛,这两个名字不管是哪一个都令有她难以承受的重量,她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秦智星和乔能心底的彗星。接着想起了乔能醉酒的那晚抱着她叫‘星星’。如果自己就是那个彗星,如果乔能曾喜欢过的那个人真就是自己,那他是否一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他为何宁可被她误会也不愿解释?还有妈妈是怎么死的,一对双胞胎又是因为什么而分开?而父亲是否就是秦政? “彗……,婉箩,你……没事吧。”聂婉箩苍白的脸色让何父担忧。 聂婉箩止住思维摆摆手说:“我没事,您接着讲,之后发生了什么?” 何父表情沉重,沉默了片刻说:“在我收信后没几天就接到卡微娜给我打的电话,电话那头她好像是喝醉了,哭着说自己没用,智星被她送走了。我以为她是经济压力太大,过不下去了,当时还狠狠骂了她,叫她把孩子追回来,我会尽全力帮助她。但她确说不是的。然后,我才在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话语中知道了她的身世和背景。” “当时叶家因为她的逃婚暗地里受到了秦家的诸多打压,加之秦政妻子在怀孕四个月时不顾秦家阻止非要演出导致落胎,因此秦政与她的感情并不算好。而秦家是个注重香火的家族,秦老爷子在责怪秦政夫妇之余自然也希望他们能有小孩,而秦政似乎对他妻子太过失望,对此事并不放在心上。” “你的外婆在得知这些之后便把你们母女仨的事情告诉了你外公,企图让你妈妈交出你们从而恢复与秦家的关系。你母亲自离家之后唯一保持联系的亲人便是你外婆,但她没有想到你外婆会提出拿孩子来挽救叶家颓势的请求。事实上,你妈妈自把你们生下来就清楚,你们都是秦家的孙女。如果秦政没有结婚还愿意接受她,她也许会回到他身边,但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她做这种假设。面对母亲的跪地请求,以及当时她自身的条件,她无耐之下只得保住了你,送走了你的姐姐。因为你长得像她,而你姐姐眉眼里却有秦政的几分影子,你爷爷知情自然就会善待她。” “这就是你与你姐姐分开的真实情况。”何父唏嘘,喝了一口凉透的咖啡接着又说:“你母亲送走你姐姐之后,抑郁了好一段时间。她一直想回俄罗斯看你姐姐,于是每晚不停地作画,然后白天摊摆卖画,对你也就疏于照顾,导致你小时候严重营养不良,足比实际年龄要小。我每次收到你的照片回信时都忍不住要训她几句。后来她告诉我,她带着你已经去了澳州的一个小岛,有个熟人无意间看到了她的画,想请她去那画一些画做装饰。而她答应了,并说有了那笔报酬她就会有钱带你回俄罗斯定居,也可以看看智星……” 何父停顿了下来,聂婉箩的思绪已飘向了童友心曾向她描述的那段过往。那个所谓的熟人应该就是赵理平。 秦乔叶赵,尽管妈妈只是叶家的私生女,可不代表其他家族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存在。凭赵理平接走了她们母女,凭他为了送自己去医院疏忽了小远方,就足以可见赵理平也是知道母亲的尴尬身份的。不管当时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和目的接走了她们母女,对于一心想筹钱回俄罗斯的妈妈来说都是莫大的帮助。 然而谁也不曾想过,她会因此背上狐狸精的骂名,童友心更是恨她入骨。 聂婉箩左手不觉地背在了身后,隔着衣服她似乎还能感觉到烧灼的疼痛。那段经历,那段时光虽没在她大脑里留下记忆,但却在她的身体上留了下痕迹。妈妈是有多后悔去了那里?而最后她是否真的如愿地回到俄罗斯,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智星? “我妈妈后来回了俄罗斯吗?”聂婉箩探究道。 何父点点头:“嗯,她去了那不到一年,许多画作都没有完成你就出了事,等你的伤一好她就带你回了俄罗斯。因为担心连你也留不住,回去之后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只想看看智星,可是打听了很久也没有得到智星的消息,甚至连秦政的消息也没有。两个多月后她才偶尔得知秦政一家早已定居在H市,每年的七月份,也就是你和智星生日的这个月,秦政夫妇会带着智星回一趟俄罗斯。于是她只得在等待里一年一年地熬。” “直到你十二岁的那年,秦政夫人正式带着智星回到秦家,你妈妈本以为从此以后可以日日相见,可没想到你们生日后不久你爷爷就找上了她,也不知道你爷爷是怎么知道当年她生的是对双胞胎,他威逼她交出你,又利诱许诺你们私下可以同她相见,还给了她两天时间好好考虑考虑。她没有即时答应,可之后每每想到这些年她所给你的生活,以及你与智星间的差距就觉得亏欠了你。” “就在她决心送你回去的时候,却收到了秦政妻子的口信。她扬言如果你妈妈非要把你送回去,让秦政知道有你们的存在,那么她会不惜一切闹到鱼死网破。你妈妈明显被吓怕了,自己的爱人,自己的骨血都在对方的手中。她只得打消了送你回去的想法。但另一头秦家长辈又逼迫得紧,无奈之下她只得回国向我求助……” 何父说着停顿一下,深吸一口气,闭了下眼睛神情肃然,似乎接下来的话题无比沉重。而聂婉箩听到此时已然知道妈妈真正的死因即将浮出水面,她不禁挺直了脊背,凝视着对面的何父:“何叔叔,我妈妈她就是这次回国……” 何父沉默点头,稍稍修整,对上聂婉箩探究的双眸突然转了话题,黯然道:“婉箩,我内心对你的感情很复杂,我关心你,知道你活着并且过得幸福就比中了大奖还要高兴。但我也有私心,我原来并不想来见你,因为你会引起我很多不该有的情绪。但是微良说你早已失了忆,过于过去的种种全然无知。我想,这对于任何人来讲未尝不是件好事。即使是你妈妈她也会这么认为。所以……” “所以,何叔叔不打算将我妈妈的死因告诉我了吗?”聂婉箩急了,转念又回味了一遍何父刚才的话跟着脱口道:“我妈妈的死难道是跟我有关?是我害死了我的妈妈?” 正文 第83节 迁坟 何父脸色微白,沉默片刻后措辞道:“婉箩,你别想多了。那只是一场意外,肇事的司机也受到了惩罚。你和智星若多来祭拜祭拜你妈妈,慰她泉下亡灵远比追究她的死因来得更有意义……。” “何叔叔,你真不打算告诉我真相么?”聂婉箩打断,苦笑一声:“我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印象,我经常做梦梦里就是我妈妈死时的那一幕。我当时肯定在场,而且亲眼目睹了她死的过程,否则我不会记得如此深刻。” “婉箩,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何父强调,抬手看了看时间叹了口气道:“你妈妈10月10日是生忌,8月3日是死忌,外加清明节,以后每年的这三天你别忘了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何父说完起身,聂婉箩见他铁了心地不打算继续,心知再勉强也是没用,于是收起心绪也跟着起身。何父此前大段的讲述让她在感怀母亲人生坎坷的同时亦对她能有何父这样的知己好友而感欣慰。 聂婉箩诚恳说:“何叔叔,您对我妈妈生前死后的关照,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在我妈难熬的那段日子里,她能坚持下来除了一双女儿外肯定也离不开您对她的关心照顾,她能有您这样的知己好友是她一辈子福气,如果您不嫌弃,今后也把我当自己女儿一样看待吧。有什么事情就尽管开口,我一定像微良和微然一样全力而为。” “婉箩,你言重了。”何父受宠若惊,双手扶住起身的聂婉箩说:“我与你妈妈是挚交好友,她有困难我帮助她那是应该的,你不需要对此有任何负担。倒是……” 犹豫了一下,何父接着说:“我原本将你妈妈葬在松原山,后来那里被改建成工业园区,当我收到政府下发通知去迁坟时,你妈妈的坟墓已被人迁走了。我打听了很久才知道她被迁到了城北墓园,我到那一看,除了无碑其他方面做得无可挑剔,那边的管理员还说她葬的那个位置风水相当好。虽然这些说法不尽全信,可也足见迁坟的这个人费了番心思,花了些钱财。我在想,那人也许会是秦政。” 秦政?聂婉箩讶然,秦政根本就不知道卡微娜已死,又怎么可能替她迁坟? 她皱眉张了张嘴正要说出疑惑,何父微叹一声继续说:“秦政……,说到底他对你妈妈那十几年的漂泊负有不可推缷的责任,若不是他当年突然迷恋上那个小歌星,你妈妈的事或许就能得到解决,你们也不致于被分开。但他毕竟也是你的父亲,这个人要找很好找,新闻上经常也能看到他。婉箩你……会认回他吗?” “我……”聂婉箩迟疑,曾经她很渴望能有像秦政那样温和慈爱的父亲,可在知道母亲这些年的不易,再让她做选择却觉得为难了。虽然她觉得秦政在此后的二十五年里从没有真正将母亲放下过,母亲的遭遇他直到现在亦是一无所知。可何父说的也对,母亲的种种能与他脱得了干系吗? 聂婉箩还在迟疑,何父却已了然笑了:“终究是血浓于水,若不是当年秦政妻子威胁你妈妈,你也早该回到自己本来的位置。何叔叔没有别的要求,就希望你回到秦家后能带你姐姐过来祭拜一下,了你妈妈生时的心愿。” 何父说完转身大步朝着酒店大门走去,眼角突然有泪溢出,那个早已成为他亲人的一样的女子不知是否会为此而感到满意欣慰。可女儿们过得再好活得再精彩,也换不回她的回来。 细雨之后的秋夜清冷异常,何微良在父亲离开时走了过来,他不知道聂婉箩是否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消化母亲半生的变故以及最后的突然离去,望着微微愣神的聂婉箩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染上了疼惜:“我爸的书箱里藏了一些你小时候的照片还有你妈妈的信件,明天我拿来给你。” 聂婉箩麻木点头,突然抬头问道:“微良,你见过那些照片?是不是早就认出了我?微然也一样?” 何微良一怔,然后唇角勾了勾赧然点了下头:“微然并不知道。我是在十岁那年,无意间看到的。当时有些字还不认识,就只能看照片,觉得照片上的女孩真的好漂亮。后来,当我能读懂那些信件还恨过我爸一段时间,我爸知道后把你妈妈的经历告诉了我,并且说那个妹妹已经失踪,那个阿姨再也回不来时,我就突然原谅了他。我考进天院,也曾打听过卡微娜的一些事,但我都没有将福利院的你和她联系起来。直到陈老提起,我才突然觉得你们真的很像。所以,我再次回天院去查你妈妈的资料,却怎么也查不到了。那些二十多年前的资料没有电子存档,乔能去过那若想顺手牵羊并不难。” 话说到此处,聂婉箩微微一颤,脸色已是难看,何微良见状停顿一下冷声道:“婉箩,你仔细想一想,很多线索都指向乔能,他对你的用心绝没有表面上简单,搞不好你妈妈的死和你的失忆都是他一手……” “够了!”聂婉箩猛地打断,“你回去吧。我们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你能在这之前把东西给我带来吗?” 何微良沉默一下,皱着眉头点了下头,离开转身前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也许会觉得我是因为得不到你而刻意在中伤他。可我,我现在已能体会我爸当时的心情,我只希望你能真正获得幸福,不被人欺骗。” “微良……” 何微良走后,聂婉箩怔忡了足有十来分钟才缓慢转身,几米外的吧台处乔能挺直如松地站立,英俊的脸庞略显苍白,见她过来他迈动双腿迎了上去。 近时,他问:“婉箩,何微良的话你会相信吗?” 心莫名一惊,聂婉箩抬头对上乔能饱含期盼的双眸,淡然说道:“他从来没有骗过我。” 乔能双眸倏地一缩,一抹慌张划过。 聂婉箩陡然觉得疼痛,她一笑:“可我相信你不会,你爱彗星,怎么舍得伤害她?乔能,能把我们的曾经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吗?” 正文 第84节 初遇 乔能俯身下来,无声地将聂婉箩拥紧。片刻后,他在她的头顶轻唤了一声:“星星。” 聂婉箩一颤,莫名的一阵心悸,不敢抬头看乔能此时的表情,只有将他回抱得更紧。 总统套房里,乔能拉上华丽厚重的窗帘躺回到聂婉箩的身边。聂婉箩翻转身侧头挨在他的肩旁,一手自然地围在他的腰间,昏暗的光线将她的面庞照得格外柔和宁静。乔能朝她侧过,伸手拂过她的一缕头发,在她如水一般的视线中缓缓说道:“我们之间的事如果要细细讲来估计一夜也讲不完。” 聂婉箩朝他温柔地笑:“那明天还以可接着讲。” 乔能微微一笑,眸里藏了些许未知的无奈,聂婉箩随着他淡淡的声音融入了自己所不知的岁月里。 宫殿广场上古老的时钟开始敲响,那个初冬的下午,阳光难得的明媚。冬宫中走出一群华服少年,有金发碧眼也有黑发黑瞳,他们是代表整座城市乃至整个国家上级阶层的典范。 “你们刚刚看到那尊千手佛了没?那就是我爷爷捐献出来的,他说那值10万美金。”一个黑发少年得意朝伙伴们炫耀,一口流利的俄语,代表一种异族对这方土地的悉心融入。 “真的吗?”其他少年附和。 “当然。”那少年扬眉,手肘弯向一旁的另一个白衣少年说:“乔二,你爷爷不也捐献了么?是哪个玩意?” 那个被叫做乔二的少年身形高挑,一身得体的白色西服将他从这群贵族同伴中区别开来,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他微微皱眉,狭长的双眸眯起,透出点点讥诮和狠戾。他并没理会黑发少年的疑问反而是加快了离开的步伐,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陈列在冬宫的那件出自宋代李姓名家的画作。那幅画作曾挂在自家别墅的某个房间里,是叔叔婶婶的心头至爱。可没想到他们过世还不到半年,他们所珍藏的宝物就被迫不及待地捐献了出来。 一定是爷爷。那个铁血无情的老人!只有他才舍得将已故儿子和儿媳珍爱的物品一件件地丢弃清理,从生活用品到珍藏的宝物。 少年胸腔里一股热血弥漫,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脚步匆匆地穿越宫殿广场。 “啊——”广场边沿,少年一声惊叫。 跟着一个稚嫩又惊惧的声音,带着学语言般的口齿不清:“对不起,哥哥。” 然后一只白嫩的小手扑到了他的胸前,在他的衣襟上慌乱地抹擦。原本洁白的西装被登时染了数种色彩。他后退一步就看到了那个矮她半截的女孩,她背着一只硕大的画夹,一手端着一只盛满各种颜料的调色盘,抹擦他衣服的另一只手因为他的后退正尴尬地举着。 少年看了看自己被染的衣服,原本憋着的一股恶气像是找着了发泄对象,他三下五除二地将西服脱了下来,罩在了女孩的头上,嘴上却用俄语不失礼仪地说道:“没事,你洗干净了再还给我。” 少年说完便走了,甚至连女孩的模样都没看清楚。他回到家就着在冬宫的那幅画作与爷爷理论起来,当他说出:“即使爷爷再不想看到它也不该将它捐献在冬宫!那是/中/国/的遗产,爷爷这么做是卖国求荣!” “啪——”上首的老人还未做任何表态,少年身边的威武男子已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巴掌,跟着怒道:“你懂什么?竟然敢对着爷爷乱吼,给我滚回房间去。” 如果说少年起先还理直气壮,那么身边这个男子的一巴掌一句话就完全将他震慑住了。他再不服气也只得乖乖回房。 晚上,一名身着旗袍的老妇敲开了他的房门向他讲叙了其中的原委。他渐渐明白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并且得知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他的叔叔和婶婶有着不为人知的敏感身份,他们的死表面上看是家族的悲哀,可实际上却是家族的荣耀。爷爷并不是不爱自己的儿子,可面对/政/局/的试探他不得不这么做,别说是一幅画,即使要将整个家族的财产拱手相让估计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是民族大义与自身利益的较量,任何有血性的人的选择都不外乎于前者。更何况戎马半生的爷爷和叔叔。 “我知道你也喜欢那幅画,改天我找人来临摹一份,怎么样?”旗袍老妇安慰少年。 少年深思了一下说:“算了。反正冬宫也不远。” 那事之后的第五天,少年再一次自冬宫观画出来,路经广场时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用着中俄两种语言跟在他的身后:“等一下,等一下……” 居然会说中文?他猛地定身回头,一个发色泛黄,皮肤雪白的小女孩拎着个黑色塑料袋追了上来:“你的衣服,我洗干净了。”她说着将塑料袋塞到了他的怀里,然后飞快地跑开了。他对着怀里的垃圾样的塑料袋皱眉,目光追随那个身影而去。 娇细的身影已跑到广场一侧,在一处画摊前停了下来,一个女人跟她说了些什么,然后她坐到女人的对面,任由女人的画笔将她描绘。 隔着半个广场的距离,少年并没有将那个女孩看仔细。他拎着那个塑料袋走到了垃圾箱前,然后手一松,袋子落了进去,从敞开的袋口里面能看到整片洁白。 少年在广场上喂了阵鸽子,起身时迎面走来了一对母女,女人背着画具,身型长相很有与众不同的韵味。她身边的女孩与她大体模样很相似,她举着一幅画作噘着嘴似乎对手上的画像并不满意。母女俩在经过他的身边时,他听到一阵中文对白,稚嫩的声音在说:“妈妈,你又把我画成姐姐了。” “对不起。我画着画着就走神了。”女人习以为常地回道。 不知为何,少年总觉得女人说这话的语气隐含的淡漠一定会让那个女孩伤心。 可那女孩不知习惯到麻木了还是真的很懂事,她扬起精致的小脸说:“妈妈,你下回也给我画一张吧。” 女人脚步一停,低头看了看她,有点动容,却还是语气淡淡说:“好。” 女孩开心地拉着女人的手,两人又走出几步。突然,女人猛地止住了脚步,跟着一把拉过女孩背过身来。女孩来不及惊叫便被女人迅速的捂住了嘴,但她很快淡定下来,眨着狭长灵动的眸子,然后将视线落在了对面少年的身上。 少年起先被女人的行为搞得一头雾水,可当他对上女孩那双眨着的眼眸时,突然想起了围猎场里的小狐狸。看似无辜其实满肚子祸水,他勾了勾唇角,留给她一个冷然的表情然后视线越过这对母女朝她们后身叫道:“秦爷爷好,叶爷爷好。” 正文 第85节 祸水 两名衣着考究的老人同时朝少年望了过来,穿着深灰风衣的那个首先笑了:“这不是乔小二么,这会怎么在这里?” 老人边说边走了过来,少年眼角的余光看到低头紧张到一动不动的母女时,一丝怜悯悄然而起。他大步朝前,赶在两位老人到达母女身边之前迎了上去:“我来冬宫看展览,现在正赶着去学校呢。” 老人点了下头,拍了下少年的肩:“那快去吧,可别迟到了。” 少年点点头,偏头余光又扫了扫,身后那女人果真拖着女孩飞快地走开了。兴许是女人拽得太紧走得太急女孩步伐又跟不上,总之女孩原本举在手中的画掉到了地上。她还没来得及捡,风一过,那画朝着少年和老人的方向飘近了些。女人像是很害怕见到那两位老人,干脆放弃了追回画,只顾拉着女孩脚步匆忙地逃离现场。 “秦爷爷,叶爷爷,我先走了,再见。”少年礼貌告别,转身朝着那幅画而去。 蹲身拾画的时候,两位老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跟了过来。少年下意识地将画揉成了一团,指着已跑远的那对母女身影,不慌不忙笑道:“是那个女孩本来要送我的画,被她妈妈发现拖走了。” 另一个穿着驼色风衣满头白发的老人闻言笑了:“乔小二这么小年纪就有这么大魅力,长大了那还得了?” 他说完,那个深灰风衣的老人也跟着附和道:“乔小二确有魅力,智星上回来叶家还特意拿着小四的集体照指着当中的小二追问他是谁。” “是吗?经你这一说我倒是觉得他们挺般配,小二,我家小七你见过没?给你做媳妇看得上么?”驼色老人笑着问少年。 少年自然一笑,并无半点局促:“那让小七妹妹有空来我家玩吧,我还从来没见过她,怕自己高攀不上。” 这话说得即给足了老人面子又不失自身的气度,分寸拿捏得十分精确,饶是看惯了战场险恶商场诡诈的两位老人也禁不住赞赏,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驼色风衣的老人笑道:“看小二这话说得,秦乔本就是世交,哪里来的高攀,只是我家小七现在不在这里,来你家做客得等到明年七月份了。” “那我就只好耐心等待了。”少年微笑,抬眼看了下广场中巨大的时钟:“秦爷爷,叶爷爷,我先走了下午上课要来不及了。” 少年走出广场,无人处时摊开了手中被揉成一团的画,画中是一个十分漂亮的东方女孩,她有乌黑的头发,点漆晶亮的瞳孔,直挺的鼻梁和恰到好处嘴唇,一身华丽的衣着,站在宫殿广场之上,充满巴洛克风情的冬宫便成了她身后的虚无飘渺的背景。 少年纳闷,恍然想起了那泛黄的头发以及那双狐狸般狭长微挑的眼眸,还有那个女人说画着画着就走神了。究竟是要怎么样的不专注才会将模特画成迥然不同的另一个人?少年自认为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这一刻,他却突然替那个女孩感觉委屈。 “哥哥……”一个声音在他的身后突然响起。 他一回头,占据思绪的那个女孩毫无预见地出现在他的眼里。她抬头看他,五官精致到少见,只是眼神怯怯不及画中少女灵动。这样的眼神突然就令少年卸下了防备打消了曾经祸水的想法,他难得温柔地笑了笑,像她一样用着中文说:“你在叫我?” 女孩抿唇点了点头,手已经伸向他手中那幅画,在捏住一角的时候说:“这个能还我吗?” 少年闻言不置可否,嘴角的弧度却逐渐冷却,在他的眼里女孩在捏住画的时候出言相问就等同于胁迫!他厌恶这种胁迫! “你怎么证明这画是你的?这上面画的人并不是你!”少年语气凌厉,神情间染了几分恼怒,即有被要胁的不悦又有对自己一时失察的懊悔。拿着画的手微微缩了缩,以示不妥协。 “是我妈妈画的,画上的人是我姐姐。刚才不小心掉落了在广场,我看到你把它捡起来了。”女孩也不示弱,小手揪紧了画的沿缘。 “你当心,撕破了我可不负责。”少年事不关己地指出,那女孩果然手松了一下,只这一下,少年已将画夺回手中,痞痞地咧唇笑:“怎么办?我并不想还给你。” 女孩上了当免不了忿恨,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盯着少年的双眸柔了语气小声道:“哥哥,把画还给我吧,我不想让妈妈着急。” 狐狸!真正的狐狸!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来软的!少年在心里咒骂,脸上却笑得如沐春风:“你妈妈着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还。” 他将画再度揉成团,挑衅般朝着天空抛了几下,低头却见女孩一幅泫然欲泣的表情登时觉得扫兴无趣:“你别哭呀……” 女孩不语,下唇抿得死死的,一双眸子像是盛了莫大的委屈,晶莹的光点直教他心里发毛。“你别哭,别哭……,哎,哎,还给你吧,你别哭了。” 少年说着手才伸出去,女孩已速度将那一团抓了过来,然后神奇般地收回了即将落下的眼泪,微眯着双眸甜甜笑道:“谢谢哥哥。”之后,留给他的是一个飞速奔跑的小身影。 狐狸精!祸水!竟让一向老重自持的他两次失察!早慧的少年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玩弄于股掌之间,这要传了出去,他不得让同伴们笑死? 至此,那个泛黄头发长相精致的女孩带着祸水的别称进入了少年的心里。从怜惜到记恨前后不过十分钟。 宫殿广场在那之后成了少年时不时寻找复仇对象的场所,可一连个把月那个女孩都没有出现。偶尔有相似背影,可转过来入眼的却没有一张脸具有祸水的潜质。 少年的心绪天天都在改变,他从起先躲避他怕他报复的鄙夷渐渐联想到了那天的情形,莫名地开始担心起她与她母亲的处境。在这城市甚至这个国度,华人界里有四大家是不能轻易得罪的,而她们似乎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逃难去了吧?少年想。 如果你来向我认个错,然后就像那天那样要哭不哭可怜兮兮地告诉我你们的困难处境,我也许心一软就能给你们一个安定的生活。 哦,神经了,关我什么事,我还真是受骗上瘾了。 少年长腿踢起广场上渐渐累积的薄雪,不知道第几次提醒自己那事到此为止了,人生总有意外,不过被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侥幸将了一军而已,犯不着放在心上记这么久。少年这样想着,可转身时飞雪间一个撑着红伞正朝他走来的鹅黄小身影令他心跳莫名地加速起来。 正文 第86节 自做多情 “你在等我吗?”伞下女孩扬脸巧笑,具有祸水资本的容颜透出了点点揶揄。冬装的包裹下,她看上去还像个儿童。 “我等你?”少年不齿地笑了,眉眼间一抹心虚快速流逝。“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像是为了证明这话的可信度,少年说完就迈开了步子。 女孩僵了僵,然后若无其事地笑了下,朝着与少年相反的方向而去,似乎刚才的交集并没有发生过。飞雪中,两个身影各自离去,阴沉的天空以及沉静壮丽的冬宫是他们此时的背景。 “等等!”少年突然回头,冲着那个兀自离去的背影大喊。 女孩听到声音停了下来,转身过来将伞柄搭在肩上侧脸压住,然后张开戴了毛线手套的十指摆了摆咧嘴笑了。 少年走近,无名的怒火因她的这个举动暂且压后,冷着声音不解道:“这什么意思?” “十步。”女孩笑,歪着头下巴朝着雪地里的一串小脚印努了努,挑衅得逞般地得意:“我就知道你在等我。” 少年一诧,片刻俊脸涨红,先前无名的怒火竟忘了要发泄,他盯着那张犹如狐狸般可气又可恨的笑脸,咬牙切齿半晌才迸出四个字:“自,做,多,情!” 女孩一愣,脸上笑容微敛,收回了手撑好伞毫不介意地说道:“不是就算了。我走了。” “回来!”少年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手上动作还要快上几分,他扣住了她的胳膊。可面对她算计般的笑容他才真正察觉到自己早已失控地掉进了她的陷井。 为什么自己要等她?为什么走开后还要回来?为什么此时要拉住她?是想复仇的心思太急切了?是等待复仇的时间太久了?少年已经完全说不上来了。他强制自己冷静,做到不着痕迹地松开手,问了句恨不得咬舌自尽的话:“你这阵子上哪去了?” 他问完就觉得这大概就是自己自打会说话以来说过的最蠢的话,而她似笑非笑的神情更让他无地自容,他紧张地辩解:“我总不能白被你耍了,从小到大没有谁敢耍我,你个奸诈的小狐狸精,我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少年说完就去撸衣袖,陡然又察觉到一丝异样,女孩突然冷了脸,快速而沉默地收起了长柄雨伞,在他不解的注视下,她扬起手中的伞狠狠一下落到他胳膊,他甚至都不曾有过躲避的心思就承受了那莫明的一棍。 这下好了,要说给别人教训的人反倒被别人给教训了。少年在怔愣半秒后,陡然跳脚:“你个小泼妇!” 女孩不吭声,冷冷地看着少年跳脚。 少年骂过之后,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孩经不起半点玩笑,实在是无趣得很。他狠瞪了她一眼,不解气又伸手推了她一把,转身就走。在走出一段后他又停了一下,回头,飞雪之中,一个黄衣的女孩握着一柄大红的伞孤单地跌坐在广场中,飞雪之下她像是个凝固的永恒又像是个虚无的幻影。 那一刻,少年的心内某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隐隐地动了下。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有朝她走去。 自广场回来接连几天的寒冷天气,少年频繁地出入室内室外导致感冒上身。当家庭医生汪洋在诊治完后无意间向他说起,他所在的华人医院里有个小女孩前几天在广场上坐了半天,冻到不省人事到现在还没出院时,少年的心陡然间悬空了起来。 “带我去看看她。”少年鼻音浓重,翻身下床,动作麻利地穿戴整齐。 “你就这样去?”汪洋置疑道。 少年看看自己一身,没觉得有何不妥。 汪洋又说:“那女孩家挺困难的,你这富少连个钱包都不带到时候要怎么慷慨解囊?” 少年了然,抓起床头柜上的钱夹,修长的手指在一层花花绿绿的侧面划过,然后掂了掂份量说:“快带我去看看。” 汪洋笑:“要不要事先给报社打个电话?” “不要!”少年斩钉截铁:“谁都不要告诉,否则……,有你好看!” “行,臭小子敢要挟我了。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不曝光这可就成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买卖了。” “不是狗,是狐狸。”少年高深莫测地笑:“狐狸吃不吃这肉包子还不一定呢。” “呲——,我怎么听着这么瘆呢?你认识人家?” “少啰嗦了,赶紧带我去。本少爷还重病着呢。啊嚏——” 汪洋不敢再多话,赶紧将车开到了医院,在一间十二床的E级病房里,少年看到了那天的女孩。 她躺在病床上双眸轻合像是睡着了,长长的上下睫毛像合成一道绵长的海岸线,柔和得不可思议,只是肤色较之那天显得苍白赢弱,伸在被子外的手背上细微的青色脉络已布了好几处针眼,刺目而胆寒。 少年就站在她的床边看她入睡,她在嘈杂的环境中睡得极度不安,没一会便含糊不清地说起了梦话:“别推我……,我不是……,我不是狐狸精……,别推我……,妈妈快救我,妈妈妈妈……” 女孩尖叫着陡然坐起,一脸惊恐在认清所在环境后又渐渐收拢,她朝邻床的病友抱歉地笑了笑,侧头时发现了少年。 女孩愣了一下,明显少年的出现出乎了她的意料。 “你叫彗星?”少年自来熟地开口,拉了椅子在床边坐下。 女孩点了下头,似乎还没从他的突然出现中回神过来,她用与他同样浓重的鼻音问道:“你怎么知道?” 少年笑了,指了指她床头的病症卡,她的个人信息不多不少正好是他所需要的那些。 “我叫乔能。”少年自顾自地介绍道。 女孩点了下头:“你也来这里看病吗?” “不是,这里有个医生是我的朋友,是他告诉我你在这里住院……”少年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俊脸上莫名地红了一下。 “我马上就要出院了,我妈妈已经去办手续了。”女孩边说着边穿衣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了一下:“你说你叫什么?” “乔能。” “哦。”女孩应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安静得与从前判若两人。 “彗星?”少年试着叫了一声。 女孩陡然抬头,一脸怔愣。 “嗯……”少年迟疑,口袋里的钱夹已被捏出了汗:“那天我骂了你,对不起。” “哦。你来道歉的?”女孩问,然后又轻描淡写般说:“我知道了。” 女孩的冷静让少年拘束,捏着钱夹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我家里人都教导我,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这是我准备的一点心意,你拿着等病好了去买好吃的吧。”少年说着掏出钱夹一股脑塞进了女孩的衣兜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窜出了病房。 正文 第87节 追回失窃的钱包 少年在掰着指头过完一周时,终于在雪后初晴的傍晚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女孩。校门口,他背着书包,迫不及待地跟同伴挥手再见,然后抑制住满心的欢喜走向了对面的松柏长廊。 雪后的世界纯净无瑕,女孩一身半新红裙站在长廊的尽头,两排厚雪覆盖的松柏犹如站立整齐的士兵将她守护,那点红宛如雪中最艳丽的一朵梅。 少年脚步轻快地跑了过去,近时才发现她也背了一只书包:“你也在这上学?怎么我平常没有见到你?” 女孩没有理他的搭讪,掏出衣兜里少年的那只钱夹递了过来,语气生硬地说道:“你害我生了病,我看病的钱本来就该你付。这是剩余的还给你。” 少年接过钱夹,胡乱揣进了裤兜里,并不介意她的冷淡:“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也在这里上学吗?哪个年级的?” 女孩笑了笑,狭长的眸子瞟了眼少年。少年心头陡然一凛,似从那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讥诮和嘲弄,果然女孩说:“这是贵族学校,我是穷人家的女儿。我不在这里上学,你自然看不到我。” 少年微微尴尬,女孩似乎很满意他的状态,微微笑了下,摆了摆手又说:“我走了。再见。” 几乎是下意识地,少年问道:“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女孩双手在书包肩带上松动了一下,很干脆的拒绝然后转身走开了。 拉开一段距离后,少年三步并做两步追了上去,面对女孩的讶然他笑了笑说:“我也这边走,顺路。” 女孩默,然后说:“你学生卡上的家庭地址在东边,我这是朝西的方向。” “谁规定住在东边就不能往西边走?”少年无理的反驳。 “我怕你走不到家。” “那是我的事。” 女孩不再言语,大步往前,少年紧跟在旁。 来到公交车站,女孩跳上公交车坐在临窗的位置,车窗映出的侧脸剪影柔和宁静得令人神恍。陆续有人上车,她的身侧便围了一群人,其中不乏有惊艳赞美的目光将她注视打量。少年的心里登时一阵异样的不爽,在车门关上前一秒他飞快地奔了上来,他挤到了女孩的座位边,撑开双臂围出了安心的一方空间,在女孩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朝她咧嘴傻笑然后望向窗外。 司机说了些什么,他置若罔闻。乘客说了什么,他也并没在意,他的目光只是装模作样地盯着窗外,偶尔有意无意地偷瞄她一眼。直到她的脸色越来越红,直到她终于忍不住拉了他的衣角朝着上车门处的投币箱指了指低声说:“你要往那投币,五卢布。” 这是少年第一次坐公交车,他一愣,尴尬不已。紧张间去翻口袋里的钱夹才陡然心惊,女孩还给他的钱夹竟不异而飞了。 “我……,我的钱夹不见了……”少年低声嘟哝,司机和乘客之前的言语此时恍然入耳令他窘迫到满脸通红。 女孩也是一惊,顿时退去了沉默间的小小羞涩,急道:“怎么会不见?你再找找……”说着眼光警戒地扫向四周的乘客,片刻后,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枚硬币递给了少年。 少年刚付完车资,车子就到了经停站,人群中一个声音用着中文在喊:“乔能,快从前门下车。” 少年听出是女孩声音,目光搜索过去女孩已走到了下车门,隔着拥挤的人群少年只得反身挤出车门。脚一落地,女孩的声音已经在喊:“乔能,抓住他——”他反应不及,一个细瘦的身影已从他身前窜过。 下一秒女孩跑过来,紧接着他的手指便触到一片柔软,女孩抓住了他的手拉着他朝着刚才的那个身影追去。少年微微趔跷,意识到前面的身影就是偷他钱夹的小偷时,他似乎是来了兴致,像是回到了林场,他是马背上的骑士,而那人不过一只受惊逃窜的猎物。 少年反握住女孩的手一步跟上,身边的女孩感受到自己被他反牵,抬头眼眸里闪过一丝合作默契的笑意,泛黄的额发被风吹起,瓷白的肌肤被偏西的阳光渡上了一层金光。少年心潮暗涌,莫名兴奋,大声喊道:“星星,你跟紧我。” 街边的雪未化,路边行人行走缓慢,可少年却很懂得在雪地里行进,只是苦了身边女孩,她本就比他矮一截加之那双笨重的雪地靴,他的一步已顶得过她三步,不出一分钟她便成了他的累赘。 “他就在前面,你放开我,就,就能抓住他。”女孩被少年拖得气喘不已。 少年回头,抿嘴一笑,手上力道暗自加紧:“我没见过他,怕抓错。” “就,就是前面跑的那个。”女孩没多想地解释,并指着前方那个身影急道:“快,他拐到巷子里去了。” 那是一片居民区,里头有四通八达的转角,少年见状内心暗骂了一句,拖着身边的女孩脚步陡然加快。女孩惊叫,感觉自己身体的一半已飞在了空中。 果然,入口的巷子里并没有小偷身影,面对T形的分道,女孩挣开了少年的手说道:“你左我右,谁先看到小偷就大声喊对方名字。” “你抓不住他的!”少年哪里放心。 “我会叫你来。快去。”女孩说着跑向了右边小巷。 少年一跺脚,奔向了左边。小巷内雪已被清除,少年健步如飞,绕过几个转角就看到了先前的那个细瘦身影,没有女孩的拖累要抓住他简直易如反掌。 巷子角落里,少年拿回了自己的钱夹,在松开小偷的那一刻,小偷跪倒在地抱着他的腿哀求:“哥哥,你行行好,我奶奶生了病要钱看病。” 跪地的小偷衣衫破旧,身材细瘦,脸色腊黄,明显营养不良。但他眼神诚恳,语气不因行窃而有丝毫羞耻,仿似在做是一件令人感动的事。不足十五岁的富足少年,对于钱财并无多少在意,但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却让他此时动容了。他将钱包打开里头有零有整,少年想了想在留了十卢布的硬币后,把所有的钱交给了那个小偷。 小偷千恩万谢地离开,少年抛了下手中的硬币,唇角勾了勾,一边住回赶一边愉快地喊道:“星星,星星——” 女孩并没有回应他,直到回到手分的巷口也没看到女孩迎来。少年拐向右边巷子,几折过后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女孩。他赶紧跑过去蹲身急切问道:“星星,你怎么啦?” 女孩脸色苍白满头是汗死咬着唇,指了指伸直的腿说:“疼。” 少年这才注意到女孩伸着的那条腿还在微微颤抖:“是扭到了吗?” 女孩咬牙点头,少年二话不说除下书包,初显宽厚的肩背带着可以担负的力量呈现在女孩眼前:“上来,我背你去医院。” 正文 第88节 你也自作多情 雪后初晴,阳光拉长的两个影子相交重叠温馨亲昵,皮靴踏雪而过留下一个个坚实的脚印。少年唇边始终挂着微笑:“星星,你真的有十一岁了吗?我怎么感觉你还像个小孩。” “十一岁本来就是小孩。”女孩嘟哝,然后问:“你多大了?” “比你大三岁。”少年颇为自豪,“看我比你高出一截。你平常得多吃点,你这浑身都是骨头的,硌人。” “你才硌人呢。”女孩嘴上不满,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纤细如竹节的手指,一抹委屈闪过她望着前方的公交站台说:“把我放在那,我自己可以回家。” “你这样怎么回家?得先去医院。”少年语气明显不悦起来。 女孩未理会,坚持己见:“就把我放那。” “不行,你是帮我追小偷才扭到了脚,我不能不管你。我要把你送到医院,让医生检查过之后才能放心。”少年也很固执。 女孩沉默,在到达车站少年将她放下去看站牌时,她趁机跳上了驶来的公交车。等到少年找好路线,汽车已扬长而去。 “星星——,星星——”少年追着汽车在叫,突突的汽车引擎声也不曾将他淹没。 女孩回头,透过车后窗被雨刮器清理出来的那片扇形透明,少年的脚步令她动容。可再往深一想这份心思便被生生掐断。他与自己不可能成为朋友,因为她已习惯了四处漂泊,甚至不知道自己明天还能否呆在这座城市。她也曾有过自己的小伙伴,可分别对于她来说是那么频繁,频繁到她不忍心一次次将自己从依恋中剥离。 就到此为止吧。女孩淡淡笑着,对后车窗的那片扇形空白挥了挥手。 汽车拐过弯消失在奔跑的少年的视线里。少年陡然间失去了目标颓然地跌坐在地,抓起一把雪撒气地丢向前方。 “嘟嘟——”汽车声响起,一辆黑色小轿车在少年身边停下。司机跑下车见着少年急忙道:“二少,你怎么跑这来了?我在你们校门口都等你半天了。” “老李?”少年一见来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他从地上一跃而起钻进车内说:“快快快,帮我追上前面那辆公交车。” “啊?” “快点,快点……”少年急不可耐地催促。 汽车很快拐过了前面的弯,开出不多久少年的视线便捕捉到了那辆公交车,嘴角复又出现一抹笑:“现在慢点,跟在她后面就好。” “车里有谁?二少,谁得罪你了?事先申明,我可是老爷子的心腹,你有什么事的别指望着我会帮忙隐瞒。”老李笑着撇清关系摆明立场。 少年一勾唇,大言不惭道:“老李,你做我心腹吧,等我将来成家立业了,让你做管家。” “哈哈……”老李大笑,笑后认真道:“管家可不是那么好做的,碰上怀疑心重事无巨细的主,还不如做一个司机呢。” 少年剜一眼正色道:“你看我像猜疑心重,事无巨细都要操心的主么?我有那闲心思还不如想着如何让钱生钱呢。” “啧啧……”老李夸张的咂嘴,“二少,你是好说话,可等你要用到管家时身边自然就有女人了。俗话说得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到时候你的管家除了要面对你还要面对你的夫人。” 听到夫人两字,少年脸莫名地红了红,脑海里一个身影一闪而过,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逐着前方那辆公交车。透过那片清晰的车窗玻璃,依稀能看到女孩的身影,少年心跳频率突然加速,像怀揣着一窝兔子,乱得一塌糊涂。 老李还在滔滔不绝:“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像老夫人那样大智若愚,也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到夫人那般宽容豁达……” “你扯哪去了!”少年打断,女孩的身影还在盘旋:“我找的绝不比奶奶和妈妈差。” “啊?”老李愣了,脚下重重一个刹车。 少年一声惊叫,未等老李反应就要下车。 “二少,你干嘛?”老李忙抓住少年,对他少年老成的话语感到吃惊。 少年甩开老李,稳下情绪,目光紧锁在前方下车的跛脚女孩身上,语气恨恨道:“她下车了。她的家不在西边,是这在附近!” 老李一头雾水地望去,站台边女孩反复地掏着口袋,却什么也没有掏出来,最后她朝着渐渐暮色的天空叹了口气,踮着脚一步步走在雪地里,那抹瘦弱的红让人心生怜惜。 “你新扶助的对象?跛脚残疾人?” “你才残疾人!”少年转头望了回来,眼神暗含不满,片刻又松懈道:“她为了帮我追小偷,不小心扭到了脚。” “哦——”老李做了解状:“那你不叫她上车,送她去医院?” “急什么,让她犟……”少年唇角勾起笑,不知为何此时竟没有先前必须要同行的执拗,但他不知道自己的视线和心思已全然跟着雪地里女孩一深一浅的步伐而起起落落。直到她突然坐在地上,忍不住抹眼泪时,他想也没想地下车冲到了她的身边。 身后脚步声戛然停下,女孩抬头迷朦的视线中少年如神诋般从天而降,然后蹲在她的身边像个魔鬼一样恶狠狠地问她:“你哭什么?你不是可以自己回家么?” 女孩先是一愣,当这两句问话过后,她倔强着咬牙站起身朝他伸出了手。少年突然一笑,伸手就要搭上女孩递出的手。女孩一声冷笑,一丝讽刺滑过眼眸,手掌飞快反转,跟着啪一声,少年手心一阵微疼。 又一次莫名其妙地挨打,少年又惊又恼几乎说不出话来,想了又想认为她这是在报复他刚才的调侃与戏弄,于是释然地笑了起来,见她还伸着手便说:“这回是真的想拉我起来么?” 女孩一愣,眯着眼笑了,活像只狡猾的狐狸,转眼间又阴着小脸说:“自,做,多,情!把我那五卢布还我,我要搭车回家!” 正文 第89节 林场玩雪 女孩的话完全出乎少年预料,他好一会才缓神过来尴尬起身:“你家不是在这附近?” 女孩白眼:“我家在西郊,来你们学校要转两次车。我身上路费本来刚好,刚才替你代垫了五卢布就不够回家了。正好你来了,快点还钱给我。”说着手指拼拢勾了勾,讨债的样子一点也不容情。 少年手伸进裤兜攥紧了仅剩的那枚面额十卢布的硬币,心思涌动:“如果我不来,你难道打算就这样走回家?”见女孩沉默,少年陡然一声笑,说不出是鄙夷还是关切:“这就是你说的可以自己回家?” “你到底还还是不还?”女孩没心思跟他扯,看着日沉的天色神情急躁。 “还!”少年铿锵答道,拿出那枚硬币摊在手心,一脸奸诈:“可是你要怎么找我?” 女孩犯了难,面前的十卢布她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犹豫了好一阵说:“你下回还我吧,我今天真的要回家了。再晚我妈妈就要担心了。” 女孩说着便要走却被少年一把拉住,少年收起玩笑,指了指停着的汽车认真说:“还是我送你回去吧,省得你妈妈担心。” 女孩犹豫间,少年已示意汽车开过来,手自然而然地掺上她的胳膊温声道:“能走吗?小心点。” 安静的车内,老李望一眼后视镜中的少年只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那个红着脸抿着笑双眼不斜视的少年以及那份欲盖弥章的假正经,哪里是那个张扬跋扈的乔家小二少? “咳咳……”老李憋不住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静,立马接收到了反光视中少年恶狠地瞪眼。 少年收回眼神假意瞄向女孩,女孩正吃痛地皱着眉。他顿时慌了神,关切道:“很痛是吗?我们先去医院再回家。”转头又对老李说:“快去汪洋那!” “我要先回家。”女孩低声反驳。 少年黑了脸,口吻开始霸道起来:“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犟!等你去好医院,我一定会送你回家跟你妈妈把事情解释清楚,我保证你不会挨打。” 女孩闻言扑哧一笑:“我妈妈从来不打我。”接着神情黯了黯“她生了气就是不笑也不说话,我再怎么道歉都不管用。” “你妈妈真狠心。”少年接口就说,见女孩瞪眼忙偏头闭嘴,仿佛不曾说过什么。 不多久医院就到了,只是脱臼问题并不大。可当骨头回位女孩一声惨叫时,身边的少年下意识地将她搂在了怀里,不停地柔声安慰:“就这一下,不痛了不痛了……” 接下来,少年顺理成章地掺着女孩返回。女孩害怕母亲生气一路上一直悬着的心在进家门后面对漆黑的房间才松懈下来。 “运气真好,你妈妈没在家。”灯亮起来时,少年如负重释地笑道。回望房内摆放的大大小小的画作又说:“你妈妈是画家?画得真好。” 听到夸赞,女孩眯着眼笑起来自豪说道:“我妈妈还是科学家,懂天文和气象,你信不信明天上午还得下雪,但是明天晚上却能看到星星。”说到这女孩收起笑,扶着椅子坐下抬了抬自己受伤被包裹过的脚遗憾说道:“好可惜,本来明天下午学校组织要滑雪的,我现在参加不了了。” 少年微微介怀,女孩眼神的失落令他不忍,他温声道:“医生说你的脚过几天就会好,以后还会有机会去的。” “嗯。”女孩似乎习惯了失落,很快恢复过来,然后下起了逐客令。少年轻笑一声,与她告别。 第二天当窗外的雪洋洋洒洒飘落时,少年逃了学,按照记忆找到了女孩的家。还未走近便听到门内一个女声在苛责:“你说啊,你这脚是怎么回事?你昨下午跑哪去了,为什么会弄伤脚?” “现在知道疼了?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心……”女声渐渐低下去,片刻又叹道:“都怪我没教好你。你姐姐……,你还疼吗?” 女孩轻声应着不疼,过了片刻又怯声说:“妈妈,你工作去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里头女人叹息一声,接着少年便看到了推门而出的女人,金发碧眸肌肤白皙十分漂亮。女人也看到了他,微微打量后问道:“你找谁?” 少年上前,温文有礼:“阿姨好,我找彗星,我是她同学乔能,听说她受了伤怕她拉下功课特意过来看看的。” 听说是同学,女人没做多想,温柔地笑了笑说:“彗星是受了点伤,谢谢你能来帮忙补课。阿姨还有事得先走了,你陪陪彗星说说话吧。” 这正中少年下怀,但他面上不显,谨慎地同女人告别,在目送女人远去后飞快地窜进了女孩的家。屋内的女孩早已听到了门外的对话,对他的到来一点也不觉得惊奇,她笑了下,翻出书包里的一本书递了过去:“补吧。” 少年接过看也没看就放到了一边,牵起女孩的手一脸神秘地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外头在下雪。” “小雪不碍事。”少年说着拖起了女孩,目光在女孩受伤的脚上一停,人已经蹲到了她的跟前:“快点上来我背你去。” 少年说的好地方,其实是片林场,就在城西路并不远,还未到达已有人出来迎接。众人如捧月般将这两人迎到暖气十足的小木屋,少年用俄语同人交流了一翻,转头又朝女孩笑。不出片刻门外响起了一阵狗叫声,少年打开木门一架雪撬已停在门外,四只威风凛凛的黑贝训练有素地拖着雪撬。 “坐这个吧,和滑雪一样刺激。”少年说着将怔忡中的女孩抱上雪撬系上安全带,接过旁人递过来的长鞭轻轻一抽,四只黑贝齐头并进,女孩一声惊叫,不由得抓紧了身边的少年。少年得意微笑,有心讨好卖弄,用上了生平所学的各类技巧带着女孩在林间雪中穿行。 雪渐渐停歇,日光开始普照,女孩的惊叫慢慢变成了欢笑,渐有小动物出没。少年端起雪撬上的猎枪,于奔跑间砰地一声打中了一只觅食的野兔。女孩一声尖叫,在少年得意洋洋的情神中怔静下来。 回到小木屋,少年将猎来的兔子交给了林场人员,交待了烹饪方法后突然又说:“把上回那只红狐狸带到这儿来。” 正文 第90节 君子一诺 很快,一只火红皮毛的狐狸关在笼里被拎了进来,少年用棍子戳了戳,狐狸立马暴跳起来发出呜呜的叫声。 少年哈哈大笑:“可爱吧,它是我夏天时猎到的,我明明打中它了可回头去捡时它竟然没死还想跑。它就跟你一样狡猾,所以那天在广场我看到你的时候就想起了它,你们俩个一样狡猾,但是却都很可爱……” 少年说着住了嘴,女孩的神情不知何时已变得冷漠:“所以你就骂我小狐狸精?” 少年嘴角弯弯,辨道:“我那不是骂你,是……,是……,喜欢你。” 这话一出,屋内的两人都沉默了,笼中的红狐狸呜了一声朝少年抬了抬狭长的眸子极度蔑视的神情。少年脸涨得更红了,眼神却慢慢坚定起来,内心一个声音开始叫嚣:对,喜欢她,这就是喜欢! 女孩却不曾领会少年的心思,冷冷地看了眼眼前的少年,又盯着笼中的红狐说:“这是我最最讨厌的动物。” 狐狸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原本闭着的眼眸登时眯了起来,似笑非笑间了嗷呜一声。女孩脸上一红,有点挂不住。少年指着狐狸微微一笑:“它很聪明的,养在这有好几个月了,什么话都听得懂。”跟着又戳了戳狐狸大声说:“别生气,她其实是嫉妒你长得比她好看,不过她不知道你其实是只公的。” “谁嫉妒它了?”女孩闷声不悦:“我就是讨厌小狐狸精这个称号。” 这样一说,少年倒是想起了那天在医院里看到她做恶梦时的情形,不禁问道:“为什么?” 女孩略一迟疑,在少年诚恳的目光中卸下防备说起了那段往事,少年的神情随着女孩的讲述渐渐变化,当听到她被同伴推进火坑时一颗心像是跟着跌进了熔窑里,眼里的怜惜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同时也明白了女孩为何会在雪天的广场上一坐半天,这回他是真诚的道歉:“对不起星星,我那天不该那样叫你,更不该出手推你。” “没事,都过去了,再说你也付出过代价了。”女孩睨了他一眼,言语间有强装无事地淡然。 少年心头明有万千情绪,碰上女孩这么一说又不知该做何反应,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外头便有人敲门,刚猎的兔子已成了盘中的碳烤美食。少年撕下一条腿递了过来,四溢的香气惹得女孩抛却了所有矜持,同他一起大快朵颐。 美餐之后,少年牵来了一匹黑马,在女孩惊讶的眼神中帅气地翻身上去,一夹马腹,朝着林场深处踏雪而去。不知过了多久,蹬蹬的马蹄声再度传来,女孩跳到窗边推窗望去,一身深蓝风衣的少年怀抱大束傲梅正跃下马背朝她走来。他的每一步都夹杂着西沉太阳渡上的耀眼金边,像西方最优雅魄丽的神,像东方最深情飘渺的仙,步步而进…… 隔着窗户,怒放的傲梅被递了进来,浓淡相宜的芬芳顿时萦绕一室。女孩自怔忡中接过,红着脸低声说了句:“谢谢。” 少年闻言一笑,手撑窗台跳进木屋然后隔窗遥望,太阳已彻底落了山,天空出现最早的一颗星已隐隐可见。少年牵过女孩,温声道:“星星你看,启明星升起来了。” “嗯,那是金星。”女孩抬头便看到了那颗最亮的星,又熟门熟路的指出:“边上那颗不太显的是木星。” 少年微微低头,女孩眼里满满的兴奋让他心动,他突然就有了一种莫名冲动。不过一瞬,他又告诫自己君子一诺重千金,有些话一旦说出便是承诺。 说,还是不说? 不过眨眼犹豫,决定已脱口而出:“星星,你喜欢哪颗星?我将来一定替你摘下。” 女孩抬头,长眸一丝狡黠闪过,笑道:“吹牛不打草稿。星星你要怎么摘?我妈妈都不能,你能?” “在我乔能的字典里没什么是不能的。我就摘你这颗哈雷彗星吧,太阳系出现周期最短的,人类已探知到的最亲近的一颗星。怎么样?小彗星?” “等你摘到再来吹牛。”女孩笑笑,明显未把少年考虑之后的承诺放在心上。 少年一腔热血被浇了冷水,不满地忿恨:“你等着吧,我一定说到做到,你到时候别没那个胆量不敢接受。” 女孩被他眼里的认真震慑住了,也认真起来:“那我等着,你一定要摘来。” 少年笑,点头郑重允诺。 在林场用过晚餐之后少年陪同女孩坐着货车回了家。家门口,少年说:“下下周我们学校有运动会,我有参赛项目,到时候你来给我加油吧。” “好。”女孩爽快答应,挥手同少年告别。 时间说快不快,冬运会在少年与女孩的共同期待中来临。少年如约接走女孩,在换乘两次公车看遍停走间的城市风景后,来到了学校。 当少年手持长剑一身银色剑服出现在比试擂台时,女孩几乎被场下欢叫涌动的人浪所淹没。至此时,她才知道少年的光芒竟是如此耀眼。 优雅又不失敏捷的动作,进退间的干脆利落,少年以压倒性的战局完胜对手。卸下面罩他从场中走来,朝着人潮中的她温柔地笑。 领完奖,少年迫不及待地要同她一起庆功,可当走到跆拳道场时,女孩登时睁大了眼睛,明亮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惊愕欣喜让少年莫名心慌。 那是个比少年略矮一点的男生,面庞有着恒久的冷然和清隽,即使正捧着奖杯受人追捧也不曾施予半点好脸色。可当他看到少年手里的并不曾有奖杯时唇角微不可察地掀了掀,正要过来,少年已拉着女孩远离道场。 校外的松柏长廊,少年将手松开,女孩还是一脸怔忡。他摇一摇她,她却猛然将手指搭在了自己唇边,长眸闪烁不定,脸色微微泛红。 “你怎么了?你见过赵远航?”少年敏锐地察觉到了女孩的反常与那男生有关。 女孩捂嘴点了点头。 少年对此更加好奇:“你捂着嘴巴做什么?他亲过你?” 本是无心的随口一问,不想女孩依旧点头,少年顿时心头一震,气急败坏地拉开女孩捂嘴的手低头凑了过去,在她的唇上狠狠亲了一口:“我,我也亲过你了。你快忘了他!忘了他!” 女孩被少年的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她还没从那年受伤后那个莫名奇妙的亲亲回忆中回神,低声讷道:“他不是这样亲的。” “那他是怎么亲的?”少年怒火中烧,复又低头下来,一手环过她的后背,一手扣了她后脑,将她固定住后嘴对嘴地贴了上去。 接触时,一阵电流袭遍全身,少年凭着觉悟和本能在摸索间将吻加深,当舌尖撬开了女孩牙关时,那种发自灵魂和内心深处的悸动令他不由自主地气喘颤抖。他松开惊讶到六神无主的女孩,然后邪气地笑霸道地宣告:“你等着,我将来一定会娶你的。” 正文 第91节 进与退 说到此处,已是凌晨。 聂婉箩笑了笑,伸手在乔能腰间揉了一把嗔道:“所以,你就把这话当真了?然后不管我认不认识你有没有喜欢上你你都要娶我?” 乔能低笑伸手在她胸前报复:“你怎么不认识我不喜欢我了?我们接吻过后,那关系就完全不一样了。” 聂婉箩咯咯笑,推开乔能的魔爪问:“有什么不一样?” “男女朋友了呀,你被我迷得可听话了。”乔能理所当然地欺近,吻如雨点般落下:“婉箩,十四年了,我们已经这么久了……” 聂婉箩动容,双手攀上乔能脖颈贴了上去,在他耳旁呢喃:“原来我们曾这么甜蜜,那后来呢?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分开了?” 乔能猛然一定,聂婉箩疑惑松手,盯着他的双眼柔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上聂婉箩眼里的探究,乔能轻浅一笑,似乎刚才的怔惊只是错觉,他翻身躺到她的身边,打了个呵欠将她搂住撇开话题:“明天接着讲吧,现在该睡觉了,老婆。” 聂婉箩原本挺清醒兴奋的,现被这么一提醒睡意顿时袭来,嘴上还嚷着还要听,可嚷着嚷着就贴在乔能身边睡着了。乔能轻轻拉了被子替她盖好,仔细地端详她许久后微微叹息了一声。 这一觉睡到了将近十一点,起来时乔能已不在房内,床边有纸条留言说临时要去办点事,机票改在了晚上,让她好好睡。聂婉箩放下纸条习惯性地找出手机看到的却是何微良的未接来电和一小时前他等在大堂的信息。这才想起何微良有信件和照片要带给她,匆忙洗漱一下到大堂时,何微良正预备将东西托服务台转交,见着她来又忙把东西取回。 “昨晚上睡得有些晚了。”聂婉箩迎上去,一脸抱歉。 何微良了然一笑,将东西塞到她手里,如兄长般交待了几句后突然问:“乔能跟马默是什么关系?” 聂婉箩不解:“马默是谁?” “你不知道?”何微良心存疑惑,说:“马默是S市的首富,我今天来这时看到他正跟乔能一起喝茶,没多久他便载着乔能一起离开了。” “乔能混迹商场,乔氏在S市也有产业,认识些商场中人也很正常。”聂婉箩淡笑,言语间不经意地透出了维护。 何微良嘴边挂了许些苦笑,点头赞同:“你说得不错,是我想多了。”沉思了一下,像是抑止了什么,突然说:“婉箩,不管怎么样我和我爸都会希望你能过得幸福。如果,我是说如果,乔能哪天欺负你了,你一定要记得告诉我们。” 听到何微良这样讲,聂婉箩展现了自去年两人分手以来的第一个无负担的微笑:“我一定会。何叔叔是我妈妈的挚友,如果我还有儿时的记忆,肯定也会记得他。我觉得世界真的很小,哪怕失忆重活一回也逃不开渊缘两字。我妈妈和你爸爸,叶家与秦家乔家,太神奇了……” “是呀……。你终于可以回归到原来的位置了。”何微良低声,心中一丝酸楚,那个位置本来就有与之配比的青年俊杰。而他与她那些年的懵懂青涩才是她人生中偏离的一段插曲。 “曾经很想有个疼爱自己的亲人长辈,可当知道这些后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想起秦政与秦智星聂婉箩心内难免存有芥蒂,做了个深呼吸。“一切都顺其自然吧,现在这样的生活状态其实已经很好了。别说我了,你呢?” “我?”何微良反指自己,自嘲般笑道:“我还没走出与某人分手后的伤痛,暂时先这么着吧。某人要是哪天被抛弃了,兴许我还能做一回救世主。” “你就这么巴望着我被抛弃?”聂婉箩白眼。 “那倒不是,而是怕你哪天想回头,我却没有退路了,所以……,不管怎么样,记得,你还有个我。” 聂婉箩顿时神色一黯,调转头不去看何微良眼里掺杂的那些认真,低声说道:“我一定会幸福的。” 气氛变得有点尴尬,何微良有些抱歉说了声:“我会祝福你的。”然后借口还有其他事先离开了。 聂婉箩回到房间拆开包装袋子取出厚厚一叠信件和照片一页页地翻看阅读。何父已将它们按时间顺序保存,最先入眼的就是一对女婴的照片,穿着同样的小红肚兜,发色一黄一黑,眉目间也仅有三分相似。这便是这对双胞胎唯一的一张合影。聂婉箩目光定定,恍然想起了秦智星。如果她们不曾分开,会不会像所有双胞胎那样拥有惊人的默契? 照片之后的信件是母亲初为人母的欣喜。除此之外很长一段时间的信件里都能读出母亲对失去智星的伤心悔恨。但母亲也是坚强的,生活的不易从不多提半句。对于洛可岛的那场意外,母亲的自责一直延续到第一次看到智星。此后日子渐渐安稳,母亲的信也越来越少,最后的一封信中提到了她与乔能的早恋。 母亲说‘那是另一个大家族的男孩,各方面都很出色,我不反对他们做朋友来往,但他们之间过份亲密的举动总让我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如履薄冰。我害怕连彗星也会失去,曾跟那个男孩私下说过重话,可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如此早慧有心机,一眼便看出了我的担忧。并以此为要挟,让我不得阻止他与彗星交往。师兄,我该怎么办?’ 信到这里结束,聂婉箩一脸不可置信,乔能要挟过母亲?聂婉箩陡然一震,她想起昨夜问起两人为何会分开时乔能的反应。这种要挟会不会加速了母亲离开俄罗斯的决心,更甚至就是他向秦老爷子告了密?…… 思维如置冰窖,她再不敢继续往下想,抓起手机拔了出去,迫不及待地想听到乔能的解释。 “醒了?”那头是乔能刻意压低的声音。聂婉箩想到他应该正有事在谈,嗯了一声后问道:“你在哪里?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我在城北石场,有个朋友说这儿的师傅刻碑手艺很不错。我来看看。” “你在给我妈妈选碑?这事应该带上我一起的。你在那等着我吧,我马上过来。” 聂婉箩挂下电话,迅速下楼打车。停了一夜的小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惹得她心情愈发烦躁。采石场外的马路边,乔能正撑着雨伞在等待。细雨中他的身影有几分朦胧,聂婉箩烦乱的心绪在面对这个身影时蓦然空白。如果真如所想的那样,自己又该如何?是责怪他,怨恨他,放弃拥有的幸福,还是昧着良心佯装不知情的继续生活? 正文 第92节 隔阂 车一停下,一顶浅花的雨伞撑了过来,乔能温声道:“石场还要往里,这下着雨的,路上泥多不太好走,你小心些。” “没事。这本来该是我来做的事。”聂婉箩下车虽与乔能挤到一把伞下,但语气里有难掩的试探和疏离。 察觉到她话里的异常,乔能盯着她看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搂过她边走边说:“你妈妈就是我丈母娘,和你一起孝敬她是我应该做的。” 聂婉箩闻言陡然顿住脚,目光灼灼地望向乔能,接口就道:“是孝敬还是心中有愧?” 乔能面色一凝,怔了片刻移过视线,仿佛不曾听到她的话,淡然道:“先去看碑吧,我挑了块上好的汉白玉石。” 聂婉箩如置身冰窟,脸色顿时苍白,内心天人交战。她明白这是一个关键的决定,往前一步就能更接近真相,但她与乔能之间从此就会多了层隔阂,而退后一步就能守住幸福,起码她依然相信乔能对她的爱不曾掺假。 是进还是退?答案由不得她理智现实的选择。她本能地捉住了乔能的胳膊,在问话的同时内心竟还存着一丝侥幸:“你回答我的话,我妈妈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你向秦老爷子告密过了?” 乔能起先表情一滞,听到后来突然疑惑:“这跟秦老爷子有什么关系?” 像是悬着的靴子落了地,聂婉箩竟有种如释重负的错觉:“你没告密,可确实跟你有关?是吗?你现在这么做是在弥补你的过失?如果不是我看到我妈妈信中提到了你,你打算对我隐瞒到什么时候?” 面对质疑,乔能沉默。他能说什么?说他就是想瞒她一辈子? 聂婉箩哑然后退半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沉默的乔能,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 “婉箩……”见她后退,乔能下意识地上前。 可她一挥手,退出伞下,阻断乔能的前进。很多时候明知道不否认即是承认,可心里还是会忍不住自欺欺人地想要个不一样的解释。 “我妈妈的死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她问,语气里暗含了退让和恳求。 可乔能依旧锁眉,神情黯然,不言不语。 良久,聂婉箩一声冷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悲哀:“你不敢承认是因为害怕我知道真相么?可你在面对我的时候就不觉得内疚亏欠?还是,你对我好就是在弥补你内心的愧疚?” “你是这样想的?”乔能打破沉默陡然抬头,他于她来讲相处不过就是四百来天,可她对他来讲十四年已占据了他人生的一半长度。那种内心深处的感情他容不得任何猜疑亵渎,乔能质问继而沉声道:“你妈妈的死……,我也很难过,但那样的结果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对你,从没有过半分虚情假意!” “你终于肯承认了?那是我妈妈呀乔能……,就算她再怎么反对我们在一起,你也不能因此伤害她。”聂婉箩已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失望,如果一个人爱你到不惜伤害你唯一的亲人,倒底是幸还是不幸? 聂婉箩望向乔能,这个让她当做终身依靠和港湾的男人,在她这一生中扮演的角色中除了恋人伴侣,如今毫无预兆地站在了她的对立面扮演起了操控她人生的幕后黑手。 ……,像是心口被什么堵住了,聂婉箩感觉有千万种情绪在涌动,却说不出来其中具体的一种。 细雨在下,一人伞下一人雨中,都有着同样的苍白凝重。 “不想解释什么吗?”良久,聂婉箩打破沉默。 乔能怔愣,面上闪过一丝喜色,不过眨眼又恢复原来的面无表情。在聂婉箩渴求改变真相的眼神中坚定地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咬牙道:“你妈妈的死,确实与我有关。” 如果说在问出刚才那句话时,聂婉箩还心存侥幸甚至在为两人留后路找台阶的话,那么乔能的回答无疑于将她推向了无底的悬崖。 怔愣中,乔能走进一步,将伞举过聂婉箩头顶,凝聚全力沉声道:“我一直都在想该怎么告诉你,要怎么说你才会原谅我。那年如果不是我想把你带走,你妈妈就不会追出来,车祸也就不会发生,你也不会被吓到什么都记不起来。” 轰——,像是心内的什么东西崩塌了,聂婉箩一阵眩晕,原来她与他之间竟隔了如此之多。有母亲的死,自己的失忆甚至初入福利院那段时间的自我折磨,无一不跟他有关。她还要怎么回去?她还怎么说服自己极力守住他给的幸福,当做一切不曾发生?她好想问一问那个时期的小彗星,发生这些之后你还爱他吗?还能爱他吗? 原谅?不原谅又能如何?可以让她再失忆一次忘掉这一切吗?可即使记忆不要,妈妈却真的再回不来。 聂婉箩眼一眨,豆大的泪珠随之而下,雨中她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可发声却掩不住心痛的呜咽:“乔能,我们,再不用去三亚了……” 她说完转身,乔能条件反射地替她撑伞,却被她掀落。细雨之中,她的背景纤瘦单薄,污泥遍地的路牙上,留下她一个个悲绝凌乱的脚印。 “婉箩——”良久,乔能嘶喊一声,拔脚追去。踢到浅花的雨伞在路牙上微微打颤。 “婉箩,婉箩……”乔能追上挡在聂婉箩前。被雨淋湿的头发,急促奔跑的喘息以及眼里的焦虑让他失去了往日的风采,狼狈不已。 聂婉箩心如刀割,这几步走过,每走一步都像一场生离死别。 她是要失去他了…… 可面对他的赶来,却再无法敞开怀抱做出接纳的动作。 她放不下又拿不起,爱不能恨也不能…… 抬头,他的样子令她心痛。她在喉间发音:“你想说什么?” “原谅我好吗?原谅我好吗?”乔能从未有过的焦虑,晃着她微颤地身子急切地追问。“是我不对。可我真的已经不能再失去你了……” 冰冷的拥吻陡然而下,聂婉箩恍惚间忘了抗拒,意识回来的那一刻她的双手蓦地抵在乔能胸前,他与她中间隔的那些是那么的多。片刻,手被蛮力拿下,像是最后的疯狂,从未有过的霸道,令她一点点窒息沉沦,细雨之中这一场吻放肆清冷而绝决。 原本计划的旅行自然搁浅。 回到酒店,聂婉箩整理了自己的行装,乔能自浴室出来望着她身边大红的行李箱神色黯然。拥吻过后她的绝决令他害怕,他苦苦游说哀求,她才勉强退步接受他的建议冷静下来再好好思考她们之间的将来。 正文 第93节 小能与小星 “我去院里住两天,你不用等我,有事就先回去吧……”聂婉箩拖了箱子走到乔能面前,情绪太过复杂反而令她变得麻木。 “我……,你……”乔能语结,竟不找不出可以挽留的语言。 “我走了。”聂婉箩抬了一眼,又慌忙转开视线,乔能的失落与无措依旧能让她心疼。 “婉箩。”乔能抬了抬手习惯性地想去触碰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颓然收回,“你……”到底还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在犹豫间话已被打断。 “我会好好考虑的。”聂婉箩说着大步朝向房门,也许答应他考虑就是一个错误。她害怕给了他希望最终却会让他失望,她更害怕考虑之后的结果是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聂婉箩飞快地下楼,招了辆出租车直奔福利院。雨渐渐大了,依旧架不住假期人们外出购物的热情,车子被堵在了东百附近,偌大的LED广告牌滚动播放着各类商品的打折信息。她突然想了七夕那天的广告语‘0707永在一起’,跟着想起了乔能抱着赤脚的她挤出人群再带她买鞋为她洗脚的情景。不过短短三个月,她与他竟走到了需要冷静思考要如何在一起的地步。 心头陡然间一酸,聂婉箩将脸埋在双手手心,眼泪滂沱。 车子在司机的抱怨中终于开出了这段阻滞,到达福利院时已过了午饭时间。院长见了她来有些意外,毕竟昨天晚上她才说过今天要和老公一起去三亚的。 “我想住几天。”在院长的惊诧过后又了然的神情中,聂婉箩觉得她已不需要再解释些什么。 院长点头,躬身去拎李。聂婉箩忙抢先,一阵莫名感动,这个年近七十的老院长给了她太多渴望的温暖。可下一秒她便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如果她还活着,见着她回来也一样会替她躬身拎包,然后像院长一样慈爱地问道:“婉箩,你还没有吃饭吧。” “嗯。”聂婉箩轻应一声中,拎着行李走在院长身边。 “那我给你做饭去。你把东西放我房里再到厨房里来。” “好。”聂婉箩朝院长一笑,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她的身后院长眉头紧皱,然后叹息着朝向厨房。 饭菜都是院长临时新做的,尽管聂婉箩早中饭都没吃,可面对院长特意辛苦做出来的这一顿依提旧不起食欲。强撑下小半碗饭后,她朝院长无能为力地笑了。 “那晚上多吃些吧。”院长边收拾边说,但见聂婉箩有点神恍她放下手中的碗筷,捉着她的手像从前那般关切道:“你碰上了什么烦心事?是跟老公吵架了么?” 这样的体贴关切惹得聂婉箩眼泪簌簌,视线胶在握着她手的那只布满皱纹粗糙干涩的手上。越是这样的关爱,她越是容易联想起曾经的失去。心中的天平偏向谁都躲不开痛。索性,她抓着那只苍老的手头一次在这个如亲人般的老人面前失声痛哭。 院长沉默地拍着她的肩,在她哭泣过一阵后温声道:“你能哭出来也好,你从小好强,没在我眼前流过一滴眼泪。老实说,我有时还怕你把自己给憋坏了。” 聂婉箩听着似乎有些尴尬,吸了下鼻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院长柔声问。 “我……”聂婉箩咬唇,微微红肿的双眸变得疑惑不定,她要怎么跟院长说?虽然乔能承认自己与母亲的死有关。可她要怎么讲述才能讲述这其间的复杂过程和关系?是呀,她悲愤绝望伤心到糊涂了,竟没问乔能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她有勇气问吗?乔能有勇气回答吗?改变不了结局的经过还重要吗? 聂婉箩掩面,却不知道此刻的泪为谁而流。 久良后,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极力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平静:“院长,我有一个故事。小能与小星很小的时候就相互喜欢了,但是小星的妈妈反对他们俩个在一起。可小能一定要跟小星在一起,于是做出了伤害小星妈妈的事,最后还导致了小星妈妈的死亡。如果是这样,小星还能接受小能吗?” 院长原本以为她只是因为夫妻间的吵架负气出走,没想到她一开口便把话题讲得如此沉重。院长想了想,小心措辞道:“这是一个死结,小星不管怎么选择都逃不开心中的结,但我觉得放手只是伤痛一时,不放手却要负疚一世,这世间不圆满的事情有太多,起初很美好的东西到最后往往只能出现在回忆里。” 聂婉箩不禁点头,鼻间忍不住又开始泛酸。如果自己是当年的小彗星也许也会这么做吧。放手伤痛一时,不放手负疚一世。一时的痛忍忍就能过去可一世的内疚要怎么去弥补? “如果,当时的小星因为受惊过重突然失忆了,在辗转十二年后又嫁给了小能。然后突然有一天,她得知了其中的真相,该怎么办?” 院长心头咯噔一下,明白聂婉箩所说的正是她自己的处境,她是在征求她的看法。可如此重要的事要她一时间怎么回应她?院长沉默了好久才缓缓说道:“小星与小能相爱吗?在不知道真相前,她生活得愉快吗?” 聂婉箩无可否认地点头。相爱两字无声地在心中划过,鼻尖又是一酸,眼泪险些又掉了下来。 “如果他们从此分开,小星还会快乐幸福吗?”院长缓缓追问。 聂婉箩讶然,她从未想过离开乔能之后是否还能快乐幸福,她摇头:“我不知道。” 院长如智者般微笑点头:“其实这个问题真的很让人难以选择,已婚的小星也不可能再像儿时的小星那样,只要在是不是还要继续在一起这个问题做一个决定就好。因为十来岁的爱情跟真正的婚姻没法相比。小能能让婚后的小星感觉幸福,这就足以说明他对她的认真。而失了忆的小星是否真有自己想像中恨他,这也有待时间的考查。” “即使不恨,小星又要怎么同他再面对相处?一辈子那么长,两个人都背负着亏欠与愧疚又该怎么过?” “这才是小星真正想问的吧。”院长了然浅笑,目光慈爱地望着因为被戳中心结而微微怔愣的聂婉箩:“其实小星的心里还是偏向小能的吧,她所苦恼的只是因为她无法过自己的那一关,因为小能欠了她一份血债,如果小能将这还清,你觉得小星是否能够重新接纳他?” “人死哪能复生,小能要怎么偿得清?” “血债血偿,如果他真有杀人犯罪,让他去坐牢自首吧。这样,他自己也能心安理得地继续生活。”院长一针见血的指出。 聂婉箩脑子猛地一炸,下意识地紧张抗拒:“那是个意外,结局不是他能控制的,他没有杀人,他不会有这个心思……” 她边说着边惊愕地捉住院长的手,对上院长慈爱含笑的目光,恍然又像得悟到了什么。松开手,聂婉箩慌乱起身道:“我出去走走,这里油漆新刷过闻久了憋闷得慌。” 正文 第94节 面熟 雨还在继续,聂婉箩走在院内的走廊心思紊乱。与院长的一番话让她觉得恐慌,雨中的那一场拥吻她多少怀了最后放纵的情绪,她当时的心里完完全全地认为,自己与乔能的婚姻已成为了一场死局,再无活棋的可能。可当院长指出让乔能偿债时她才陡然惊心,并且意识到对于乔能她真的无能为力。 走廊的尽头,新建的小型游乐场正有几个顽皮的小孩披着雨衣在荡秋千。她又一次被误认为领养小孩的大人,孩子们在嘻笑中停下,用怯生生的眼神打量着她。 隔着雨幕聂婉箩突然大声喊道:“不能淋雨玩,快过来,我们一起玩别的游戏。” 孩子们很快聚集在她的身边,聂婉箩回想那段时期那些想玩却没人同她一起玩的游戏说:“我们玩拉个圈丢手绢吧?” 孩子们表神登时失望无比,这种游戏他们玩得太多了。可没有人反驳,因为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场选拔,自已是不是有可能进入到新的家庭,被眼前这个漂亮温柔的女人收养宠爱。 在一间较大的活动室里,聂婉箩抓着手绢仿佛回到了从前,而这一次她终于融进了大家庭中,不再孤伶伶地一个人。哼着流行以久的歌谣,她将手帕丢到了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身后,周围其他小朋友在暗示提醒,但那女孩就是无动于衷。一圈下来,聂婉箩抓住了她。按照游戏规则女孩要接受惩罚,唱歌或是跳舞。 “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长大以后能播种太阳……”女孩站到圆圈当中,双手提着小裙摆,身体随着清脆的歌声左右摇摆。 她的目光透亮,暗含了期待和认真,小脸上有红红的羞涩,一首《种太阳》唱完后她突然说:“阿姨,我还会跳舞,你带我回家吧。” 聂婉箩心一酸,恍然又想起了自己当年,她沉默了一下,揉了揉女孩的头发说:“阿姨小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生活在这里。” “你也是孤儿?”女孩理所当然地问。 聂婉箩却不知该怎么回答,是孤儿吗?如果改回秦姓,她除了母亲什么都有。可望着女孩她却说不出真实的境况,只得点了点头。 “那你是怎么来这的?你爸爸妈妈是死了还是不要你了?”童言无忌,兴许是知道了她也是孤儿,不可能成为他们的领养者,孩子们反而放开了。 面对这些直白的问题,聂婉箩怔愣。虽然这样的话她曾在小的时候也被人问过,可当时她的回答很坚定,她说‘我爸爸妈妈一定会来接我的。’然后怀揣着终有一天能和亲人团聚的梦想望眼欲穿地生活,直到渐渐心死。但这次同样的话题再被问起,触及到的却是内心无法抑止的疼痛。如果不是乔能,如果母亲的死与乔能无关,如果自己没有爱上乔能,该有多好? 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起身道:“对不起,阿姨大概是有点累了,你们自己玩行吗?” 孩子们散开,聂婉箩愣坐在活动室中直到院长找来。 “怎么坐地上?”院长一进门,赶紧将她拉起,唠叨接着而来:“这天渐渐凉了,外头还下雨,你这一坐要是生了病可怎么办?吃苦的还不是你自己?” 聂婉箩被院长拉起,这些让人觉得唠叨的话她却不曾厌烦过,明明已经长大,可面对院长还是会想撒娇,她笑道:“我知道了。我没坐多久。” “坐多久都不行。”院长抓着她的手往外带:“快去冲个热水澡吧。晚饭我已经准备好了,你说什么都得多吃点。” 聂婉箩笑着点头应好。 出来,孩子们已经吃完。院长特意留了半条黄金鱼,红烧的做法散发着小时候的味道,聂婉箩这一顿果然吃得比平常多了些,完了夸张地揉着胃叫着:“好饱,撑得我想睡觉了。” “那就去睡吧。”院长说。 “我想和你一起睡。”聂婉箩撒娇。 院长慈爱地笑:“那当然好,我看完孩子们就会过来。” 等院长安排好孩子们洗澡睡觉已过了两个多小时,回来时吓了一跳。她的床前竟站了个男人,高大的身影投在床上,恰好遮住了床上纤细的凸起。 知道有人进来,那人赶紧转过身来,目光里有来不及收敛的温柔,英俊面庞上却有无限疲倦。院长心中了然,看了眼床上一脸熟睡的聂婉箩低声道:“你是婉箩老公吧。” 乔能点点头。 院长笑了笑:“我们出来说话吧。别吵着她了。”说着将乔能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简朴的老式桌椅旁,院长给乔能倒了杯水递了过去:“你喝点吧。” 乔能双手接过放在一旁,道了声谢谢。 院长见状笑道:“你们年轻人总是这样,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婉箩在地上坐了半个下午,而你,心头难受,明明已经上火却连口水也不喝。” 乔能讶然,双眸微缩神情顿时关切,似乎只听到了有关于聂婉箩的部分:“她……,那样会生病的。” “我已经责怪过她了,硬叫她泡了个热水澡。”院长停顿了一下,见乔能面色稍霁又说:“倒是你,喝点吧,润润唇也好。” 乔能一恍,微抿了双唇,果然触感粗糙,他尴尬地端起水杯饮了一口。 院长满意一笑,拉了凳子在乔能对面坐下,习惯性地戴上了老花眼镜,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他,突然她说:“我觉得你有点面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我叫乔能,偶尔会上电视。”乔能如是说。 “我没有看电视的习惯。”院长摇了摇头,摘下眼镜,皱着眉头仔细回想,片刻后笑了:“其实我见过你不止一次。否则也不会留有印象。” 乔能微笑,点了点头说:“我的确也见过院长几次,只是每次都没好意思打招呼。” “那就是了。”院长笑:“我没记错的话,那几年,你每年都会在我们院附近出现几次。我们这比较偏,也不是什么风景怡人的地方,鲜少有人像你一样会拿着相机一守一整天。” 乔能面上微微尴尬,说了一句:“院长好记性。” “呵呵。那是我见过你太多次了。你一定很遗憾吧,那些年婉箩两点一线除了上学校很少外出。” 乔能不置可否。 院长神色却已微变:“我才知道你与婉箩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而分开的这些年你每年会来几次,如此用心,我真的很难相信你会伤害婉箩妈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正文 第95节 以保护的名义 乔能面色微变,俊眉一敛,沉默片刻低声说:“婉箩妈妈的死,我的确脱不掉关系。她死之后我没有哪一天真正安心过。与婉箩结婚以后更是没有一天不设想她在知道这个结果后会怎么对我。今天这样,其实……,也是在预料之内。” 院长惊讶:“真的不曾存在误会?” 乔能摇头,抿唇:“我只能说我当时只想带走她,没有想到她妈妈突然回来,更没有想到会有车祸在等着她。对于她妈妈的死,我真的很愧疚很愧疚……” 话不说全,聂婉箩与乔能都是一样。 院长一知半满头雾水,她突然很想弄清楚这其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隐情,不禁说道:“乔先生,婉箩来到这里就一直与我情同母女,如今她遇上这种难事,我总想着该如何开解她。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到底是她丈夫,也是她爱着的人。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吗?你或许不知道,婉箩在来我这儿前,还受过别的伤。” “院长!”乔能攸地抬头,眸光不复前一刻的悲伤,瞬间变得紧张凌厉:“我可以把她妈妈的死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做为条件,院长所知道的那些请不要跟任何人提半个字。” “我没有要挟你的意思。”院长顿时着急,她没想到乔能的第一反应是往这方面想。但很快她又宽慰起来,这个男人若不是真的爱婉箩,又怎会如此地维护她?这个她曾见过多次的男子,从翩翩少年到成熟男人,每一次出现他都带着同龄人无法企及的成长与蜕变吸引着她的目光。令她每一次都忍不住感叹,到底哪个有福气的女子才能成为他的伴侣,得到他的真心宠爱?可现在,面对她隐隐知晓的他们之间的过往,她却觉得无比的揪心。 院长看着对面的乔能,他还在沉思,似乎在想该从哪说起。过了一会他微叹了口气说:“我相信院长是真心疼爱婉箩。这些事压在我的心中已经那么久了。我不敢回想,因为回想起来身心都是痛。” “那时,我还是个半大少年,婉箩还叫彗星,俄罗斯华裔中四大家族的名气比今天更盛。那天是在宫殿广场,我与彗星的第三个照面。她妈妈带着她正好遇见盛极一时的两大家族的两位掌权者。她妈妈似乎很害怕,拉着她避开借机逃走了。我与彗星后来接触渐多慢慢相互喜欢,在我承诺将来要娶她时,我找人调查了她与她妈妈的背景。目的只是出于对她们的保护,我把她们广场上的躲避当成了躲难,可调查到的结果却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她的妈妈竟也是这四大家族中的成员,只是身份比较尴尬隐晦,那日在广场上所见的两位掌权者,一个是她亲生父亲,而另一个是她名义上的公公。” “我开始思考她为什么要躲避与自己关系如此亲近的人,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那便是她妈妈当年的逃婚以及彗星与她相似的尴尬身世,会让两大家族面上无光。我其实很希望彗星的身份能被她外祖家认可,这样,她就不用再住在低矮偏僻的出租房里,她可以和我一样上贵族学校,我可以底气十足向长辈说出要娶她的决定。于是我又找人查了她的生父,但却什么都没有查到。” “彗星的妈妈曾警告过我不许跟彗星过份亲密,更不许跟彗星谈恋爱。我那时少年气盛,对于彗星志在必得。哪里能听得进她的警告,当时就拿自己知道的这些要挟了她。她有些吃惊,但很快就说如果这样我将永远看不到彗星。” “我虽然要挟过她,但我并没有真的这么做。可我没想到她说的却是真的,彗星十二岁生日过了没几天,她便带着她走了。我通过各种方式打听到她们来了S市投靠了一个好友。于是我怂恿我父亲回国,并借机跟了过来。我二叔在世时很疼我,他曾在国内有很多关系网,我通过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她们母女的落脚点。那天清早,她的妈妈不在家……,我找到……” 乔能突然中止,原本条理清晰言语顺畅的讲述到此处时无法再保持下去,他眉头紧锁,死咬下唇,胸膛起伏明显加大,握着水杯的手微微发抖,似乎当时的情景有令他难以承受的痛苦,他看向院长的双眸里是显而易见的恳求。 院长点头领悟,恍然道:“我知道了,你于是趁着她妈妈不在家,就想把她带走?” “对。”乔能干脆痛快地回答,接着又激动地说:“即使现在重来一回,我还是会选择把她带走。在我眼里,她妈妈没有能力照顾好她,更没有用心照顾过她。彗星其实还有个孪生的姐姐,被她妈妈送给了她曾经的未婚夫。她见过另一个女儿的锦衣玉食下养出来的纯真美丽,很多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拿彗星与她做比较,她不去思考是什么造成了两个女儿间的差距,却把母爱一味地倾注在思念大女儿上,毫不顾及彗星的感受。彗星为讨她的喜欢,小小年纪洗衣做饭摆摊算计样样在行。但尽管是这样,她妈妈还是动不动就忽略她。她受了伤,她从来不会先问她痛不痛,总是在指责之余会加上一句你姐姐……。” “一个母亲带着自己的女儿去酒店打工潜伏两个月,只是为了在那里能看一眼自己的另一个女儿是如何天真幸福,如何被人祝福着又长了一岁。她在人群中看着大女儿被众人围着吹灭蜡烛许下愿望,却忘了自己的小女儿正在洗碗房里替她洗碗,因为打碎了盘子而受人指责。她们是一奶同胞孪生姐妹,凭什么她只记得不在身边的那个却一次又一次忽视身边真正需要她的这个?我带走彗星,只是不想她再受到任何伤害。可我没想事情会变成那样,我们刚一出门,她却正好回来……” “所以,你就带着她跑了。”院长讶然,原来如此。 乔能点头,“我对国内行车不太熟,拉着彗星跑出一段路后,她的妈妈便出了车祸。彗星原来就精神不济,这一下更是大受刺激,老实说我也吓得不轻,愣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院长听着不住地点头,多年前她曾在报上看到的那一幕突然浮现,那些断章取义的新闻背后竟有如此曲折的故事,饶是她一把年纪看透世事无常也忍不住老泪纵横:“那是那年S市最为轰动的两起车祸,发生在同一路段同一时间。一个女人和一个少年,那个少年就是你吧。” 正文 第96节 转机? 院长说着目光投向乔能,却见他不知何时一手已压在了心口,脸色苍白到可怕。 “乔先生,你,没事吧。”院长惊慌失措。 乔能勉强一笑,“我没事。没想到院长竟然知道当年的车祸。” “在当时的确算是大事件,也是个奇迹,被少年护在身下的女孩竟然完好无损。” 一丝笑意掠过,乔能似乎不愿在再这个话题上纠缠,他撑着桌子起身,灯光笼罩的面部阴影让他显得冷淡而克制。他看向院长,笑容里略带了无力的敷衍:“抱歉院长,我……,我得先走了。这阵子我大概也不能来看她了……。院长请务必记得刚才的条件。” 院长原本有些动容,可听到他说最后一句心头又微微不悦,不知该做何表情。 乔能又一笑,自嘲般道:“请恕我多心了。” “没有。你想得很周到。”院长尽管不悦,可依旧透着赞赏。 乔能点头,推开椅子时微微踉跄了下,像是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地,他稳住身子认真说道:“院长,今天我跟您讲的这些话,请不要告诉婉箩。另外,我来这里,其实也有事相求。婉箩那,请院长适时帮我美言几句……” “我了解。她妈妈的死跟你有关,却也只是个意外。婉箩对于那段没有记忆,其实内心还是偏向你些。” “那,就拜托了。”乔能笑了下,转身大步离开,高大的背影此时无端给人一种萧索冷清的感觉。不过片刻,院外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而等到院长出门时,汽车早已没入了夜色不见了踪影。 在回房的走廊上,院长看到了身着睡衣的聂婉箩。她的目光直直地朝向院大门,听到院长喊她名字才恍然回头,狡辩着说:“我想上个厕所。” 院长并不揭穿,在关上大门走回来时柔声说:“乔能来看过你。” 聂婉箩点点头:“我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出来,车子已经开走了。” “他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有点着急匆忙。” 院长边说边留意聂婉箩的神情变化,但见她脸上一丝担忧闪过,却又平静地说道:“可能是有什么急事要他处理,他习惯了开快车。” 院长有点失望于她的这句话,但也理解她的心思,她慈爱地拍拍她的肩说:“他要是知道你会跑出来看他,应该会很高兴。” 聂婉箩低头不语,即使两相对望又能如何,事到如今她与乔能也许只剩相互折磨的份。 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气放晴。一大早就有几个工人来到院里收尾此次修整工程,热火朝天地忙了一个上午。差不多时,又来了一个衣冠楚楚的小伙子,是官方验收人员,由聂婉箩陪同验收。零零总总几十项指标,甚至连甲醛含量都有。验收快结束时,小伙子接到了一个电话,听着像是院里项目质量的询问,聂婉箩正惊叹有关部门的一丝不苟时又听到小伙子说:“您放心,马先生对这边质量也很关注,报告一出来我会第一时间上传。” 聂婉箩惊讶,福利院并不受人待见,这个修整项目也不算是什么大工程,怎会一下子这么受重视了。这么一想忍不住就多问了一句:“师傅,这个报告都是传给哪些人看的?” “房管部门,质量技术监督部门,承建方,还有……”小伙子说着突然打住,然后抱歉地笑了笑,接着说:“就这些吧。” “哦。”聂婉箩长长应了一声,明明听出有隐情却不表现出来。等到对方松懈她突然问:“马先生是哪个部门的领导?” “他哪也不是。”小伙子脱口就答。 聂婉箩眯着眼睛笑了,小伙子惊慌失措借记录数据躲避她的视线。聂婉箩哪里肯,软硬相磨之下对方只得缴械:“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是上头领导给我打的电话说这个数据一定要准确,因为XX财团的马先生到时候要看。” “XX财团?”聂婉箩震惊到了,那可是S市势力最大、最出名的企业了。他关心这个做什么?她不禁诧异,可陡然间脑子里一条线索闪过,似乎一切都变得合乎情理。明明已经确定,聂婉箩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说的马先生是不是S市的首富马默?” “能使得动各大部门的大概也只有他吧。”小伙子笑了下,马上又叮嘱说:“上头不让对外讲,说是商业机密。小姐,这事,你就当做不知道吧。” 聂婉箩点头答应,心思却已飘渺,那个长乔能一半岁数的马默她昨天才见过,在她与乔能拥吻之后就是他开车送他们回的酒店。原来一直以来,捐助福利院的神秘人物就是他,而他却听命于乔能! 这种认知盘亘在聂婉箩心里,让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囚禁的飞鸟,无论在哪都没能逃脱乔能的掌控。而乔能,做为掌控她的人,他的爱从起初的单纯不得不掺杂了愧疚和补偿。如果没有亘在这其中的一条人命,如果她当时学会点到即止不将这一切揭开,那么她还是那个幸福的女人,拥有他十四年如一的爱恋。 可没有如果…… 聂婉箩苦笑,渐渐沉沦于假设再推翻假设的循环中。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抓着手机翻看保存着的那些聊天记录和通讯记录。长假已快过完,她与他互失彼此的消息已将近一周时间了。他向她坦承认错,恳求她好好考虑两人的未来,可时间已过这么久,她除了像个驼鸟样的逃避外,什么都没有做。 越发纤细的手指点在了通讯录中乔能的名字上,聂婉箩双眼渐渐迷蒙,手上微微一颤电话已拔了出去,她赶紧挂断,却又微微后悔。 夜夜如此反复,直到天色渐亮。 十月十日是母亲的生忌,聂婉箩备了些祭品早早去了城北墓园。在汉白玉砌成的坟前坐了许久,她与母亲讲起温和儒雅的秦政,讲起漂亮大气的秦智星,也讲起了那个让她无能为力的丈夫乔能。她不敢说出让母亲原谅乔能的话,只是不停地问:“妈妈,我该怎么做?” 已逝的卡微娜自然没有办法回答她,聂婉箩枯坐到太阳快要落山,接到院长一个又一个催促的电话这才准备回去。起身时突然而起的一阵头晕令她好不难受。强压下去后,等搭上公交车一路颠簸回来,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地往上涌,跑到洗手间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聂婉箩不是个神经大条的女人,当脑子里那个念头一闪而过时,震惊喜悦苦涩无奈各种情绪轮番而来,她突然意识到摆在她与乔能之间的问题又多了一个。 正文 第97节 劝说 院长是在两天后才察觉到身边的聂婉箩有了异动。她像是失败者突然间找回了斗志了一样,不仅强迫自己提高食欲还开始跟着院里的孩子很认真的读书写字。院长渐渐宽心,可在看到她突然捂嘴冲向洗手间时又忍不住眉头紧锁。 “婉箩,去医院检查一下吧。”院长跟进了洗手间轻拍着她的背。 聂婉箩对着洗手池干恶一通后,抬头看着镜子里苍白脸色的自己,点了点头。 人头攒动的医院里,聂婉箩在各项检查做完之后被告知已孕4周的事实。 “结婚了没有?孩子是要还是不要?”医生是名中年妇女,穿着白大褂,一边誊抄数据一边头也不抬地问。 聂婉箩怔愣,似乎没从医生的问话里反应过来。身后的院长轻碰了她一下,替她答道:“要,当然要。” 医生抬头瞄了一眼恍然回神的聂婉箩,又看看她身后苍老的院长,目光轻蔑:“准备要就要注意下,目前的各项指数都偏低,要多休息,过两天再来验个血。”话音刚落,病历本已丢了回来,下一个求诊者忙将聂婉箩挤开,凑了上去。 聂婉箩微微踉跄,院长忙护住她,紧张道:“小心点小心点。” 攥着病历本,出了诊室,走出医院,外头阳光和煦。 等车的空隙院长忍不住说道:“婉箩,你也看到了,这已经是平头百姓能进的最好的医院了。可各方面条件水平也仅此而已,为了孩子,就原谅乔能吧。” 原谅乔能? 聂婉箩不禁苦笑,她何曾真正从心底恨过他,怪过他?她只是没有办法面对而已。 院长微叹一口气,苦口婆心继续劝解:“婉箩。你妈妈那只是个意外,乔能不是神仙没有先知的能力,这么多年来他的内心肯定也很煎熬。” “院长。”聂婉箩收起苦涩:“你说的我都知道,我这阵子何尝不煎熬?只要仔细一想,我妈妈的死又哪是乔能一个人的关系?如果我不曾跟着他跑,我妈妈又怎么会出车祸?与其说我不原谅乔能倒不如说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院长没想到她的心思竟已发生了如此改变,不禁想起那晚乔能的讲述以及聂婉箩初来院时的情景,一丝忍耐划过心头,脱口说道:“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也许你当时等待的就是乔能的一场救赎,即使回到过去,你还是会愿意跟他走。你母亲的死,根本无法预见和掌控。别再责怪自己,你和乔能本是那么幸福的一对……” “院长……”聂婉箩低声打断,无法否认自己内心的难以抉择摇摆不定。她更无法否认自己在第一次孕吐后的那种惊喜。可转念养儿方知父母恩,她想起刚才医生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会感到气不平,而母亲却十几年如一日遭受着冷眼和生活的磨难将她养大。她非但没有回报,而反令她早逝,要她如何不自责? 院长拍着她的手背,多年的相处,她的为难她全然可以理解,可这样的僵持对谁都没有好处,她需要一次勇敢有担负的抉择,而不是一味地逃避现实。 院长调整了语气,第一次站到了局外人的立场,明确地指出:“我理解你的感受,可你就打算一直这样逃避下去?怀胎十月眨眼就会过去,你想让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不能同时得到父母的爱吗?就算你不介意,他乔家是个什么背景,能容许你这么做?” 聂婉箩陡然一震,目光惊疑不定地朝向院长。 “我不知道,我没想那么多……” “你不知道?”院长重重叹息:“婉箩,你就要当妈了,哪能不知道?这样的逃避能逃多久?且不说你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就算没有,他能允许你拖多久?就算他不在意,愿意等你,他身后的家人能允许你这样不明立场的干耗着他的大好年华?要真因为这样走到了离婚这一步,你敢说你不后悔不难过不伤心?嗯?” 聂婉箩再度怔忡,半晌才渐渐消化。的确,她这样不清不楚的态度能保持多久?她在挥霍的只是乔能的耐心和愧疚,如若有一天这些因素不存了,她是否真有勇气承受一段关系的结束?她没有!她不曾明确态度就是因为爱着他啊。 聂婉箩长眸轻眨,一丝惊慌闪现。 院长趁机又说:“你一定会后悔难过伤心。因为你爱乔能,你也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你最珍惜你的人!何必呢?拿一个意外来惩罚他和自己?如果我是你的母亲,我不会因为你的自责而欣慰,我只会希望你幸福,跟你爱的人幸福。” 惊慌慢慢退去,聂婉箩目光疑惑不定,半晌后点了下头:“让我再想想。” 院长缓了口气:“你好好想吧,想好了让乔能来接你回去。院里条件有限小孩又多,没有一样利于你怀孕养胎。你这里怀的那得有多贵气啊,老实说我也怕出个什么万一的担不起责任。”院长笑,伸手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轻拍了下。 “院长,你这是摆明了要赶我走。”聂婉箩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嘟了嘴,语气撒娇。 难得又见她这模样,院长也放松下来:“自己有家,老赖我这像个什么样?我给你一天时间,你好好考虑。考虑好了,直接让乔能找专人上门问诊,再不来这种地方了。好不?” 聂婉箩回头看了眼人声鼎沸的医院,微微一笑,没有应声。 虽说是给她一天时间考虑,可一进院门,院长就开始替她收拾起行李来。望着行李箱里最后放进的一双手工小布鞋,聂婉箩眼都直了。她把它托在掌心,仔仔细细地看然后说道:“好可爱,好精致,像是件工艺品。院长你做的?” 院长得意地点头,却又谦虚道:“眼睛不行了,这双鞋还是前几年做的,现在是做不出来了。” “怎么会?您眼睛明明好得很,再帮我做几双嘛。”聂婉箩抱着院长摇呀摇。 “等你回去后再说吧,做好给你寄来。”院长无奈答应,又问:“你通知乔能了吗?” “没有。”聂婉箩陡然松手,“这一天时间还没到呢。” “反正也要回去的,别差这么一天了。赶紧他打个电话吧。”院长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她走。 聂婉箩嘟嘴翻了个白眼:“我自己会回去,不用他来接的。”然后一跺脚,出了房间。 直到飞机起飞前,聂婉箩也没给乔能打电话。 隔了这么久,隔了这么多,她是冷静了,却还是觉得不知该如何面对。在朝北的方向,聂婉箩深深地凝望,对于母亲,她依然有种无尽的愧疚。对于乔能,她依然眷恋不舍却又难以释怀。而对于明天,她依然不知该如何准备。 正文 第98节 回家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抵达H城。比起S市秋雨过后卷土重来的闷热天气,H城的阳光更偏向于宜人温暖。 坐上出租车,聂婉箩纷乱了整个回程的思绪渐渐沉淀下来。院长说得对逃避总不是办法,该面对的早晚都要面对。这段时间的冷静分隔,乔能在她心里的重要性她已无法否认,更何况还有腹中的小孩。 手不自觉地覆上了小腹,迎着透进车窗的夕阳余晖,聂婉箩勾起唇角笑了笑。如果我幸福,您也会欣慰吧。她在心底说。 到达苍水熹园正是下班时间,聂婉箩在楼下顺带稍了两只水果。打开家门,扑面而来的空气里透着久未通风的干燥,聂婉箩下意识地捂了鼻子。换鞋时,她看到了玄关处养植的那盆海棠已经枯死。心莫名地沉了沉,聂婉箩手指在鞋柜顶上一触,清晰的手指印和指尖的灰尘印证了内心的猜想。乔能这段时间没有来过这里! 聂婉箩微微失落,转念又想到了摘星馆,在自己的身世被揭晓之后,她对乔能这些年来的用心也感到动容,曾对摘星馆的抗拒也已消失殆尽。聂婉箩拿出手机拨打了摘星馆内的电话,然而一次两次都没有人接。 她没再犹豫打了乔能的手机,当整首《因为爱情》唱完时,原本的失落渐渐变成了不安。她强制自己静心,找出抹布开始抹擦家具和地板的灰尘。等到里外扫打一遍过后,天也已经暗了下来,她捂着翻滚的胃再次拔打了乔能的电话,结果却还是和之前一样。 小区门口有家粥铺,聂婉箩在那草草喝过一碗后,去了摘星馆。然而迎接她的却是满屋的阴森漆黑。 “桂婶?老李?”莫名的惧怕,她边叫边摸索着开了灯。 别墅内的摆设依旧如初,聂婉箩略舒了一口气,在楼上楼下走过一遍后确定别墅内无人时陡然间后怕起来。这么大的一幢房子,只有她一个人;想回市区,却打不到车! 聂婉箩越想越害怕,攥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拔打着乔能的电话,当电话突然被接起那头一个女声传过来时,聂婉箩惊得差点手机掉落。 “你好,我找乔能。”稳住心魂,她说。 那头女声有点陌生又似曾相识,犹豫了一下平静地说:“他在休息。” 心猛地一沉,聂婉箩强行强硬道:“我是他夫人,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不知道。”那头还是有些迟疑,回答完慌忙又说:“不好意思,我得挂了,再见。”跟着,便是断线的声音。 聂婉箩的不安无以复加。她突然想起上午院长说的‘乔家能允许你这样不明立场地干耗着他的大好年华’。可转念这种想法便被自己摇头否决,她相信乔能,十四年都过来了,这才几天他不可能这么做。 可如果是逢场做戏呢?也不会,他不是那种人。 聂婉箩心越来越乱,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都有,到最后竟忘了害怕,窝在客厅的沙发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不知是孕期奢睡还是太过担心劳累,聂婉箩只觉得这一觉越睡越香,醒来时已是阳光刺眼。她伸了下被重物压着的腿,跟着身旁微微下陷,耳边似有轻微的气息拂过。她一怔,望着洁净的天花板意识到这已不是客厅,然后猛地偏头,乔能的半张睡颜刹时映入眼眸。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竟全然无知。可无法否认,这一刻她内心的莫名安定。 曾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也曾想过无数种可能的相对无言。可当他俊美的容颜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身旁,她有那么一段时间忘了他们之间曾隔着的种种。她只想将他抱紧,诉说昨夜回来见不到他时的恐慌。可他脸上浓重的疲惫里透出来的些些脆弱却又令她陡然间心疼不已。 聂婉箩悄悄起身,洗漱完毕后下了楼。楼下冷清依旧,厨房突然传出的细微声音令她陡然间欣慰起来。她推开门,桂婶两个字还未出口,便已呆立当场。 秦智星自流理台边回身,宽大的围裙套在她的身上违合感异常强烈。她的眼里有明显的怔惊继而又有愤怒和挑衅:“原来你在家?” 面对秦智星,聂婉箩有说不出来的感受。面前的这个人和她流着相同的血液,是她的孪生姐姐,即使她们长得还不及普通姐妹相似像,即使二十五年的分隔她们已没有半点心灵相通的默契,但她已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将她简单地定义为情敌。 聂婉箩微扬了语调回道:“我不在家该在哪?” 秦智星一噎,眸中光芒稍稍收敛了些,冷声道:“既然在家,就你来做吧。”说着脱下了围裙往流理台上一丢,推开聂婉箩朝门外走去。 “等等……”聂婉箩脱口道,紧着又微微皱眉,隐隐后悔。 秦智星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嘲弄:“什么事?”又恍然大悟般说道:“你放心,我没下毒。” “你误会了。”聂婉箩莫名地笑了,望着已做得差不多的早点说道:“既然已经做好了,干脆就一起吃吧。我去叫乔能下楼来。” “别!”秦智星果断阻止,秀眉轻蹙,她与她曾经交过手,她对婚姻的捍卫与她对爱情的追求两者水平伯仲之间。而现时聂婉箩莫名的邀请却令她有点莫不着头脑,疑惑仅一下,她笑道:“你不知道乔能今早才回来的吗?” 这下轮到聂婉箩怔惊疑惑了,她恍然想起了昨夜的电话。来不及疑问,秦智星像是得逞般笑了笑,神情稍稍松动,微低了声音说:“让他睡吧,我走了。”她说着转身出了门,片刻后响起了呼啸的引擎声。 聂婉箩已从怔惊中回神,面对秦智星做好的丰富早餐心潮起伏不定。除了聂婉箩她还是彗星,因此她相信乔能。但秦智星喜欢乔能是个公开的秘密。可若有一天,她知道自己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人竟成了自己的亲妹夫又该如何自处?聂婚箩不禁讶异,自己竟为她感到难过了? “在想什么?”熟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精神不济在她身后突然响起。 聂婉箩回头,乔能站在厨房门口,收敛了往常的拥抱动作,目光含着期待和试探:“婉箩……,谢谢你回来。” 正文 第99节 分享喜悦 谢谢你回来。五个字,聂婉箩被制止的情绪复又上来,她僵在台边,沉默无言。 “婉箩……”乔能也变得拘束,目光无处可放。 气氛一时间尴尬又微妙,聂婉箩转回身去取碗盛粥,可揭开锅盖扑鼻而来的瘦肉味令她顿时恶心不已,抑制不住地想要吐。来不及跑去洗手间,聂婉箩对着水槽开始狂呕。 “婉箩!”乔能显然被她突然间的反应惊到,两步上前轻拍她的后背急声道:“你怎么啦?哪不舒服?” 聂婉箩朝他摆了摆手,这阵干呕费力到眼泪都出来了,看得一旁乔能揪心不已。等到她终于停下来时,乔能捉住了她的手,神色担忧地拉着她往外走:“怎么会突然这样?很难受吗?我送去你医院去看看。” “不是,不是,我没生病,你快放开我……”聂婉箩急急挣开,满脸绯色。 乔能松开手,思维却停在她的话上。心中微微苦涩,她对他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心无芥蒂了。一丝暗沉掠过他的眼眸,他闷声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可再怎么样,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要不愿去医院,我叫汪洋带人过来。” 乔能说着转身,聂婉箩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他一怔,背朝着她僵在原地,眼底一片怔惊,像是错觉般地不可置信。 熟悉的声音从他背后低低响起,似有若无地传入耳朵:“我没生你的气,我也没生病,我是……,是……” 聂婉箩不知该如何表达,其实在得知自己可能怀孕的那一刻,她就想过该如何告诉乔能这个惊喜。可现在真正要说时她还是没能找出顺口而出的勇气,这一时间的满足、幸福、羞涩、期待令她紧张不已。 “是什么?”事关她的身体健康,乔能异常紧张,回身过来反捉了她的手心焦急地问。 聂婉箩脸已红透,抽出被捉的手,低头小声道:“许愿灵验了,你就要当爸爸了。”说完未等乔能反应,便已跑开。 乔能愣了足足五秒才反应过来,然后是不可置信地傻笑,接着他迅速地追上正上楼的聂婉箩,猛地冲到她的前面抓着她问:“你说的是真的?你没骗我?真的没骗我?我要当爸爸了?我就要当爸爸了?” 乔能越问越兴奋,对着聂婉箩又摇又晃。 聂婉箩受不住地抿唇笑:“你轻点……” 乔能微怔一下,突然矮身将聂婉箩打横抱起,眼角眉稍都是掩藏不住的孩子般地兴奋,畅快地叫声不时回荡在空旷的别墅里:“我要当爸爸了,哈哈,我就要当爸爸了……” 楼道口,他抱着她兴奋地旋转,在她的尖叫声中停止下来。对上她如小兔受惊般的眼眸他低头安静地递上自己的亲吻。 两唇相触时的那一刹,一种异样的酥麻袭过全身,她不禁踮脚攀上了他的肩,而搂着她后腰的手也在有意无意间缓缓用力越收越拢。他们似乎都忘记了前一刻的相对无言,隔在彼此中间的那段已在突然间变得遥远。孩子给了他们最好的亲近理由。 松开时,那种隔阂感似乎又回来了。乔能不再像从前那般油嘴滑舌,狭长的双眸里透出的是满满的乞求和期待:“婉箩,不要离开我。” 聂婉箩怔忡,半晌后点了下头。 乔能唇角顿时咧开,下一秒将聂婉箩拉进怀里,沉默无声地拥紧。 “你昨晚去了哪里?是谁接了你的电话?”聂婉箩想起,突然问。 乔能身体一僵,接着在她头顶道:“在朋友家,一个朋友接了你的电话,我知道后就赶回来了。” 聂婉箩“哦”一声,眼眸里似有一丝痛楚掠过,柔声问:“家里佣人都去哪了?” “我放了他们假,今天他们都该回来了。” 聂婉箩轻嗯了一声,抬头道:“我们去吃早餐吧,是秦小姐特意做的。” “嗯?”乔能讶然,但见聂婉箩神色平静便说:“是小七么?她是怎么进来的,密码我已经改成了你现在的生日。” 聂婉箩盯着乔能看。片刻后,乔能受不住地流露出了担忧,唯恐她不相信,慌乱地解释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婉箩,你要相信我。” “我没说不信。”聂婉箩陡然笑了,跟着说:“她是我亲姐姐。” 虽然早知道她们两人间的关系,可听到亲姐姐这三个字乔能有点意外又有点歉疚:“对不起,我没有早点告诉你。” “不说这个。”聂婉箩勉强一笑,她在S市时已将失去的记忆理顺,她曾经执着后来又放弃追寻的那些记忆,原来全部都掌握在乔能手中。他参与了她人生的改变,从十一岁到今天甚至还要继续往后。她的身世,她的过往,她知道的不知道的,他统统都知道。而他之所以不说,为的只是将他与她曾经的任性掩盖,为的只是让她没有负担心结地和他在一起。她理解了,决定接受,故而有些事情可以不需要再解释。 聂婉箩将乔能拉去餐厅,乔能立马讨好地为她盛粥端菜,像哄孩子那样哄她用餐。 餐后不久,别墅内电梯门被打开,老李和老王疲惫不已地现身,见着乔能又立马精神起来,目光关切。 乔能抿唇,狠瞪了两人一眼,一语双关地问道:“家里还好吧?”未等那两人回复又忙着下令:“老李给桂婶打个电话,让她早点回来。另外,再请两个打扫阿姨和一个专业月嫂,夫人怀孕了。”说完,他捏了下牵在掌中的手,无限缱绻温柔。 老李老王一脸震惊,反应过来又忙着恭喜。 乔能微笑着接受,见老李还想说什么忙挥挥手,语气不耐道:“赶紧去办。其他的事都等到以后再说,我不想在这段时间出现任何纰漏。老王,你去趟汪洋那,告诉他夫人怀孕了,让他安排上门检查。” 汪洋很快带了个妇产科专家又拉了一车仪器赶了过来,他朝聂婉箩道了声恭喜,却在见着乔能时冷了神情。好在乔能没事人一样,该说说该笑笑,并未介意他爱搭不理的态度,只是因为睡眠不足,他脸上的惫色明显加重,有几个瞬间聂婉箩觉得他随时都可能倒下昏睡过去。 妇产这类检查涉及到了隐私,乔能安排专家上了主卧。出来时被门外的汪洋一把揪住了衬衣领口,推到了角落。 “知道我没力气,你就尽情欺负我吧。”乔能瞥了眼颌下的手,像是知道他会这么做,神色淡然。 汪洋一声嗤笑,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避免受刺激,你不懂意思是吗?不顾航空管制任性到让家族替你善后先不说,你开一晚上飞机很好玩是吗?乔能……,你想死就直说,别坏我老爸名声!”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乔能眸光一扫,拉开汪洋的手:“你别碰到我刀口了。” 正文 第100节 半个地球的距离 汪洋手一缩,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你多放点心思在自己身上吧,小彗星回来了,孩子也怀上了。你也该放下了。” 乔能咬唇,迟疑了下点头道:“我知道了。” 见他态度改观,汪洋面色稍霁,拍了拍他的肩说:“平常少做些刺激的事,少操点心,保持定期检查,趁着你老婆怀孕你也正好养一阵子。” “你可真啰嗦。”乔能笑着打断,挥开肩上的手,突然认真地说道:“汪叔叔,谢谢你。” 汪洋猛地一抖,甩了甩双手,咧嘴叫道:“乔二少一认真起来就让人瘆得慌。” “呵——”乔能轻叱一声,笑骂道:“受虐狂。” “那你就是个自虐狂……” “又找死了是吧。” “你敢动?找死的是你……” 外头嘴皮仗正打得火热,里头妇产专家已微微皱起了眉:“夫人孕前做过孕检没有?” 躺在贵妃塌上的聂婉箩见她锁眉登时紧张起来:“我身体一向还好,孕前没有做过检查,有什么问题吗?医生。”说着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下腹。 医生宽慰地笑了笑,内心很明白这户人家对孕妇和胎儿的极度重视,原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她赶紧否认又扯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聂婉箩未曾多想,配合医生做完了必要的检查。 “两天吧,两天后我把结果直接交到你老公那里。”医生边收拾器械边说:“你昨天的血检各项指标还都有点偏差,这阵子要注意多休息,少做重活体力活。” “好。”聂婉箩乖巧应道,在医生出门时忍不住拉住了对方衣角,羞涩又胆怯地问:“医生,我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又生怕医生误会跟着解释道:“我不是重男轻女,我就是想知道……” 医生微愣,面上似有一丝不忍,片刻笑道:“现在才四周,看不出来的。” 聂婉箩顿时尴尬,满脸涨得通红,可仍旧不懈追问道:“那要几周才能看出来?” “12周以后吧。你好好养着,到时候早晚都会知道的。” 医生说完推着仪器出门,外面的两人忙迎了上来,乔能很激动:“医生,怎么样?都还好吧。” “有些数据要等化验出来才行。过两天吧,后天上午我通知你。”医生还是这句话。 旁边的汪洋却不禁皱了眉,刚想说什么却见医生唇角微微抿了抿,又见乔能的心急样于是故做轻松地调侃道:“就两天而已,你就忍忍吧。” “不忍还能怎么样?”乔能笑,像是完成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心也莫名地随之安定起来。听完医生的各项注意事项,又送走汪洋,接受了聂婉箩安排的补眠。 “不跟我一块睡吗?”乔能自穿衣间出来,难得地放弃了睡袍穿起了保守的分体睡衣。他走到落地窗边,合上聂婉箩手中的书,柔声道:“别用眼过度,医生说指标有点低,你要多躺多休息。” 将手旁的书放下,聂婉箩抬头看着乔能。他一如既往的温柔,而她却又难免地想起已逝的母亲。这种情绪令她懊恼,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需要乔能的时候才会忘记他曾经的错;一旦安稳无事便又会不由自主地排斥他的靠近。 聂婉箩掉头微微苦笑了下。 一丝失望掠过乔能眼眸,他蹲下身,缓缓地将她圈起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片刻,聂婉箩挣开了乔能怀抱:“你去睡吧,我不是很困,想看会书。” 乔能目光暗沉却又理解地点了点头,起身拉过一层薄纱窗帘躺回了床上,静静地看着低头看书的聂婉箩不出几分钟便入了睡。 聂婉箩自书中抬头,乔能的睡颜落入眼里,疲惫之余的苍白令她疼惜。她就这样静静望着任凭内心对他的渴望将自己一次次淹没。 床与窗的距离,形成了无形的屏障。除了像从前那样毫无顾忌地拥有他,她在这里依然可以继续爱他,疼他,甚至加倍地想念他,可这更像是一种煎熬。聂婉箩慌乱起身,她需要甩开这种纷扰。 下楼时,桂婶正好拎着行李箱进门,见着她桂婶很是惊讶:“夫人?” 聂婉箩点头礼貌问道:“家里还好吗?” “还好还好。”桂婶忙不迭答应,然后又笑着问:“夫人,俄罗斯好玩吗?” “俄罗斯?”聂婉箩疑惑不解:“我没去那呀。” “嗯?你们没去三亚不是改去俄罗斯了么?”桂婶比她还要不解。 “没呀。”聂婉箩笑着说,突然想起乔能特意隐瞒的初衷,不由自主地配合着说道:“我本来也要去的,后来S市有点事就没去了。” “哦。”桂婶应一声,遗憾道:“我本来还想帮我家小孙子问问,先生的那个飞机跟普通的直升机有什么不一样呢?” “飞机?” “是呀,二号晚上老李和老王不是去接先生了吗,他们开得就是先生的飞机,停在天文中心那边。我以前从老李说起,跟普通的直升机可不一样,……” “你说什么?”聂婉箩从这话里听出了端倪,莫名地紧张道:“二号晚上老李和老王去S市接乔能了?” “是呀。”桂婶继续道:“老李接到电话就给我放假了,我想着这里没人打扫又多呆了几天……” 桂婶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聂婉箩却陷入了疑惑。二号那晚乔能来过福利院,之后就被接走,去了俄罗斯?虽然他的家和亲人都在那里,但这样毫无预兆的前往却还是令她疑惑。 客厅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聂婉箩的疑惑和桂婶的絮叨,桂婶接起确定完对方身份后更加恭敬起来,不住地点头应好,然后挂断了电话。 “是谁?”聂婉箩上前好奇地问。 “先生的母亲,问先生是否到家了,顺便交待了下饮食。”桂婶快人快语,说完又想起这回大夫人都没问起儿媳妇不禁多看了眼聂婉箩,果见她微微失落又赶忙补充道:“大夫人说先生连夜赶回来,怕他身体不适……” “连夜赶回来?”聂婉箩以为自己听错了,调强道:“从俄罗斯连夜赶回来?” “啊?是啊。”桂婶反被她这神情也弄糊涂了。 聂婉箩心思瞬间变得复杂,疼惜、责怪、感动一起袭来。因为知道她要回来,他便从俄罗斯连夜赶回?若真是这样,半个地球的距离,他是怎么回来的?她忍不住鼻间一酸,转身上了楼。 正文 第101节 给宝宝买衣服 床上,乔能依旧保持着面向窗户的睡姿。聂婉箩拉上另一层厚重窗帘,房内瞬间暗了下来,乔能睡颜于半明半显中透着无力地苍白,她心头猛然一痛,轻手轻脚地上床自他身后将他抱住。 相比起半个月前的结实强健,此时触手的微微骨感令聂婉箩眼眶一涩,眼泪不受控地就落了下来。她紧贴着他的后背,探入乔能衣内的手缓缓上移,在抚向他心口的时候他突然动了下,捉住了她的手跟着翻身过来反将她抱紧。 “别乱动。”乔能在她头顶出声,像是呓语。 聂婉箩被捉现行微微尴尬,抽出手虚拢过他,不敢接话。安静片刻,她孕期奢睡的特性便显现了出来。 再醒过来已过中午,聂婉箩在书房找到了乔能,他已换上了家居服正坐在转椅上进行视频会议,见着门外的她微笑了一下,朝她勾了勾手又指指身边另一把椅子示意她过来。聂婉箩忙摆手,她早已离职,没有理由在他工作的时候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的身边。 乔能微微蹙眉,干脆打断了会议对着对面墙上宽大的屏幕说道:“不好意思,能为我暂停两分钟吗?我有个好消息想和大家分享一下。”见参会的各位没有疑义,他起身走向门口牵住了聂婉箩的手,在她一头雾水的状态下他将她按在了自己的座位。 参会的人中大部分都认识聂婉箩,但知道她身份的却不多,这下突然见着她有些惊讶,那个曾经开过她玩笑说要追求她的四眼秘书,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位想必大家都认识,上个月底离职的特助。其实她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我太太。”乔能站在聂婉箩身边,略低的嗓音透过麦更添了几分磁性,不等大家消化完这个消息他又接着说:“我要分享的好消息就是,我太太怀孕了。” 话一说完,屏幕里的所有人神情一致变化,震惊之余的恍然,发自内心的祝贺,令聂婉箩即羞涩又感动。她抬头娇羞地看向乔能,而他回应她的正是满脸的幸福。 “谢谢,谢谢大家。”乔能大方回应,屏幕里的人们听到他的回应顿时又安静下来,乔能接着说:“所以,接下来这阵子我在公司的时间可能会减少,若非紧急情况和重大决定,就由在座各位商量拿主意。怎么样?” 那头无疑义,乔能继续原来讨论的话题,聂婉箩不便参与起身让了座。出了书房来到楼下,桂婶满脸关切地跑过来扶着她不可置信地问:“夫人你真的怀孕了?”在得到聂婉箩的肯定后又小声抱怨着说:“夫人也真是,怀孕了也不跟我说,我还是刚从老李带回来的月子护理师那听说的,其实这照顾孕妇的事我也能做……” “乔能是怕你又做饭又要照顾我太辛苦了才招的人。”聂婉箩笑道。 桂婶释怀,扶着聂婉箩进到餐厅不等她坐下又忙提醒道:“小心桌角,可别碰到了宝宝。” 聂婉箩无语,极不适应地笑了笑,她才四周呢,哪这么夸张。 桂婶不觉夸张,摆好汤菜催促她用餐,见她想等乔能一起,忙说:“这些是按着护理师给出的单子专门给你做的,先生的我另外备了,一会给他送到书房里去。” 聂婉箩道了声辛苦,低头用餐。护理师的配餐充分考虑到了怀孕初期人的胃口,加之聂婉箩有心多吃补充营养,等到乔能进到餐厅时,摆在餐桌上的三菜一汤已被她基本扫净。 “看来老李这回的事情办得不错,这个阿姨可以留下任职了。”乔能在她对面坐下,表情轻松愉悦。 聂婉箩微微一腆,问道:“你吃完了?” 乔能点头:“吃完了,桂婶正在书房收拾。婉箩,下午没事我们去逛会街吧,准备一些宝宝用品。” 想起那些粉粉嫩嫩的小衣服,聂婉箩眸光亮了起来,点头道:“好。”又说:“院长还给宝宝做过一双小鞋子,我放在熹园了,正好去拿过来。” “是那种手工鞋么?奶奶也会做,我刚已经告诉她们你怀孕的事,奶奶一听就去买布料了,说要亲手做十双。” “奶奶真好。”聂婉箩感动道。 “爷爷也很开心,握着电话一个劲地说好,叫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否则军法处治。还有爸爸妈妈和大哥大姐,都很替我们高兴。”乔能停顿了一下又说:“妈妈想过来照顾你,可我怕她一过来,那边奶奶就会没人照顾……” “我知道。”见乔能面有难色,聂婉箩忙打断又接口道:“怀孕搁在女人身上都不是什么大事,再说我们这边也不缺人手,奶奶年纪大了,是应该有人照顾着。” “你能理解就好。”乔能释然,又看了下时间起身说:“时候也不算早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片刻,劳斯莱斯驶出别墅,经过大门口一处微微松动的砖块地面时,后座的乔能下意识地护紧了身边的聂婉箩,完了对开车的老王说:“让老李给物业打个电话,赶紧维修好。” 聂婉箩在感叹乔能小题大做的同时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感动。乔能予她的照顾已细致入微。 给宝宝买东西,聂婉箩不由自主地附和了乔能一贯的消费主张,那就是只买贵的。在一片粉嫩的世界里,聂婉箩突然问乔能:“我们都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现在买是不是太早了?” 经她一提,乔能也是一愣,下一秒笑道:“那有什么关系,我们两样都买不就行了。” “那太浪费了。”聂婉箩有些心疼,毕竟这里的小衣服没一件是便宜的。 “怎么会浪费呢,可以留着给老二穿。”乔能极其自然地说着,伸手又取了一粉一蓝两件爬爬衣。 聂婉箩脸上微红,小声道:“上回说好只生一个的。” “你还记着呢。”乔能笑,捏了下牵在手中的柔嫩手心道:“只生一个的话,就只能浪费一半了。如果舍不得,就只能要个老二。” “敢情老二就是为了避免浪费才生下来的?”聂婉箩顿时不满,乔能这话说得太欠扁了,他自己还老二呢。 乔能不禁失笑,讨好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老二也要新的,要和老大一样。”聂婉箩想也没想地回答,见乔能眼里笑意,才意识到自己不仅偏了题还说了正中他下怀的话,她又羞涩又尴尬狠狠握了下他的手,嘟了一声:“混蛋。” 正文 第102节 恭喜 乔能眉眼间全是笑意,指着展示柜里的一排小衣服说:“麻烦小姐,这些款式男女款各一套,那边的也一样。” 导购小姐一听傻眼了,这些可是0-7岁的,各款式男女款算起来不下一百套!店里的小东西可不便宜呢,光这一笔的提成可抵得过平常卖力大半年。正暗自庆幸,可一下秒,她失望了,天下到底没有这么豪气的傻瓜,即使有,也是为了衬托其他人的精明。 聂婉箩很快制止了:“我们只挑初生婴儿的,这款这款这款,男女各一套,还有这个包被和这两双鞋子,其他等以后再说。那个……我们有商场联名卡,好像能还打九五折是吗?” “婉箩,早晚都要买的……”乔能很不悦,这是妨碍他行使父亲权! “离生下来还有八九个月呢,慢慢买嘛。”聂婉箩笑着安抚,又对导购小姐说:“就这些吧。” 导购小姐脸色已辨不出情绪,像是被人摆了一道,还是明着摆了一道。可不爽之余还是掂记着这笔数目不小的业务提成。她迅速地包好指定的这几款,恭敬地交给了乔能身后跟着的老王。 又逛了几处,老王手上已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装袋。乔能将一只制作精美的布偶塞进老王怀里,略微歉意地说道:“我们去楼上餐厅休息一下,你把这些放到车里,然后去一趟熹园把夫人的行李箱带过来,再到这里来接我们吧。” 老王点头应是,转身朝着电梯口去。 乔能牵着聂婉箩进了餐厅,还未落座便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小二?婉箩?”转身一看秦政一家子也正好进门,离他们不过几米距离。 聂婉箩心一滞,感觉心跳陡然间乱了。这是她知道自己身世后与秦政的第一个照面,在她没有决定是不是要改回秦姓之前,此时的碰面多少带了些相见却无法相认的无奈与苦涩。 秦政已快步过来,似乎有点意外会在这里遇上他们:“还真的是你们。小二今早才到家,怎么没多休息会?” “已经休息过了。谢谢四叔关心。”乔能微笑回答,又问:“四叔怎么也有空逛街了?” “他哪里有空逛街呀。”一个动听的声音插进来,陈语苓风情款款地走近,望了眼秦政娇嗔道。 随同她一起走过来的秦智星大方一笑接口说:“我爸是被我拉来的。”说着目光在乔能脸上扫过,但见他气色略好不禁心口酸了一下说:“也难得看到你有空闲逛,买了些什么?” 乔能点头浅笑,将聂婉箩往身边拉近些,语气里还有难以抑止的欣喜:“东西让老王送下去了,都是些婴儿用品,婉箩怀孕了。” 乔能声音不大,可还是惊得这几人一愣。 秦政抢先确认,星眸里全是惊喜:“怀孕了?” “嗯。”乔能点头,宠溺地望着身边的聂婉箩笑。 “婉箩?……”太过惊喜,秦政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着聂婉箩,这个令他内心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关心的女孩,终于幸福圆满了。 听到这样一声轻唤,一直低头不语的聂婉箩眼眶突然一涩,这就是所谓的血浓于水!从她见他照片的第一眼开始到他对她的事事关心,即使他们间的父女关系不曾明确,但依旧阻碍不了他们之间那种莫名的亲近感。她微点了下头小声道:“是的。” “呵呵……”秦政不由自主地笑,真心感觉今天这一整天的陪同太值得了。可身边一声略带委屈的“爸爸”将他从沉醉中唤醒。 秦政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回眼看到身边这个自小爱慕乔能的女儿也不禁难过,可在既定的事实面前,他除了开解之外已没有更好的安慰办法。他忙拥过秦智星说:“小二就要做爸爸了,你还不快恭喜他。” 秦智星目光在乔能与聂婉箩之间闪烁不定,像是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他那么急切地赶回来,原来是有这样的好消息在等着他。他就要当父亲了,她是该恭喜,像他结婚时那样跟他说恭喜,可,确实有点难。秦智星沉默不语,但眼前的男人拥着他的女人傲然地站在她跟前,似在等着她服输的一声恭喜。 她陡然笑一笑道:“是该恭喜,除了恭喜你们荣升为父母之外,我还得恭喜小二大难不死。” 她一说完,秦政与乔能同时开口,一个威呵,一个恳求。 “智星!” “小七……” 聂婉箩一头雾水,茫然抬头问道:“你是什么意思?”见秦智星眼底一片不甘与藐视又将疑问转向乔能:“她说的是什么?什么叫大难不死?你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乔能斩钉截铁,然后又柔声解释道:“小七说的是我昨晚连夜赶回来的事。” 连夜赶回来,聂婉箩心一酸,想起了上午乔夫人的电话。原本泛涩的眼眶顿时有泪落了下来。如此轻描淡写的五个字,他说得简单,可她却明白那是半个地球的距离!他用了什么办法,怀着什么心情,即使他只字未提,却也将她深深打动。 “你真傻,乔能。”聂婉箩揉了下眼睛说。 乔能还不知聂婉箩的心思,无所谓地笑道:“我本来也是要回来的,也担心你一个人在家害怕,回来一看,还真的是满屋子亮着灯。” 这就是他的理由?聂婉箩震惊。秦智星更甚! 如此的迫切,他甚至等不了航班。不顾医生的劝阻家人的反对驾着他的专机飞越了半个地球!这样的认知,让秦智星不知该如何反应,她微抿唇,想起人常说的羡慕嫉妒恨,指的就是自己此时的心情吧。 “都去吃饭吧,站这儿都挡着别人的道了。”见秦智星脸色难看,陈语苓适时打破僵局。 秦政也忙附和:“是呀,刚巧我们订了个包间,就一起吧。”说后面这话时,秦政已完全无视陈语苓的眼色了。 “不用了。餐厅人不多,有的是空位。”乔能笑着拒绝。 可聂婉箩却说:“就一起吧,难得碰上,我上回还答应过要请秦叔叔吃饭的。” 正文 第103节 共同用餐 聂婉箩说完这话才察觉到来自对面的异样目光。秦智星的不悦她能理解毕竟她爱过乔能这么多年,如今听到她怀孕自然伤心难过,不想跟她一起吃饭也是情理之中。可陈语苓的眼神却让她感觉到费解,那眼神不悦里透着威胁却又隐忍而含蓄。 她陡然间想起那晚何父曾与她说过的一个片段,在母亲回国前曾接到过秦政夫人也就是眼前这名风姿绰越的名伶的威胁口信,最后不得不回到中国。如此算起来,母亲的死也有她的间接因素。聂婉箩免不了又往深里想,当年若不是陈语苓的出现,秦政与母亲也该是人见人羡的一对。她突然能理解陈语苓此时的眼神了,她应该见过母亲,兴许已经认出了自己就是那个被她拒之门外的双胞胎之一。 莫名的,聂婉箩竟有点同情陈语苓。她爱的男人爱着别的女人,而她却不得不替那个女人养女儿。同样的,聂婉箩也替秦政和秦智星捏了一把汗,他们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曾被身边这个最为亲近的女人做为条件要挟过别人,他们也不知道曾有一个人为了这个要挟付出过生命的代价。 因为知情,聂婉箩心绪万千,直至进了包间才慢慢回神。 “婉箩,你要点些什么?这里的鹅肝很不错。”秦政温和地将点餐本递过来。 乔能忙接过来,柔声问身边的聂婉箩:“鹅肝有点腥,有胃口么?” 聂婉箩点头,这会只要是秦政说的,她都喜欢。 “那来两份吧。我也一份。”乔能说。 “三份吧,我也喜欢鹅肝。”秦智星迅速接口,末了又朝对面的聂婉箩笑了笑,可见对方眼底淡淡的从容不禁心头烦躁,改口又对服务生说:“算了算了,不要了,突然没胃口了。” 秦智星的刻意针对令聂婉箩面上微微难看,也令秦政不满。他眉头一皱,严厉道:“怀孕的人又不是你,你怎么就没胃口了?” 秦智星语噎,委屈又不甘的剜了秦政一眼,然后扯了身边陈语苓的衣角摇了摇。陈语苓一笑,向秦政抱怨道:“你怎么说话的,智星可是你的女儿。” 秦政脸色有微妙变化。 聂婉箩脑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秦政到现在还不知道秦智星其实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而秦智星或许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亲生父亲的心里一直是个养女角色。 想到这,聂婉箩心猛然一痛,面前的是亲父和亲姐姐呀,他们相处了二十五年却又隔阂了二十五年。而陈语苓明知这一切却能这么多年不点破,又是怀了怎么样的心机和城腑? 一种本能陡然爆发,聂婉箩朝着陈语苓浅笑道:“秦小姐当然是秦四叔的女儿,秦四叔对她的宠爱让人羡慕。” “那是因为聂小姐没有看到你秦四叔发起脾气来的那一面。”陈语苓不紧不慢,回头又爱惜地看了秦智星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那次差点没将智星给吓傻。” “我几时吓过智星了?”秦政反问,表情不太自然。 “你没有么?自己好好回想下吧。”陈语苓白了一眼秦政,嘴角勾起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秦政脸色越发难堪,秦智星似乎也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过往低着头不做声。聂婉箩没想到因为她的一句多嘴,会导致现在这样的局面,顿时坐如针毡。 气氛渐渐微妙,幸亏乔能打破僵局说道:“有哪个小孩不受父母打骂的?我小的时候可没少让我爸妈打。小七,你要是记恨着这个,可就太不应该了。” 乔能这么一说,果然缓和了气氛,秦智星抬头笑道:“我哪里是记恨我爸。我就是挺委屈的,我爸说不要我。”然后又朝秦政没脸没皮地嘻笑:“可是我知道那是在吓唬我,你才舍不得不要我呢。我长得这么漂亮,这么像你,你要敢不要,天底下的人都不会答应。” 秦政似乎也想起了曾经确实说过不要她的话,脸上一丝歉意闪过,柔了声音恢复宠溺:“夸自己漂亮的天底下也就你一个吧。” 秦智星撒娇般地撇撇嘴,端着面前的水喝了一口。聂婉箩却从她的‘这么像你’以及这些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里看出了一丝强装的坚强和无所谓。脑里突然又闪过一个念头,陈语苓可能这样替秦政养着私生女?这二十五年里她就不曾对秦智星误导些什么?秦智星若真把自己当成了养女,那她这二十五年又是如何佯装无事渡过的? 聂婉箩感觉原本正常的一切瞬间都错乱了,对于亲情的保护令她对陈语苓起了无端的厌恶,连带着看她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地从先前的怜悯改成了戒备。可对面陈语苓回应她的却是凤眸里浓重的警告。 陡然间,聂婉箩感觉自己被盯上了,陈语苓肯定知道她的身世。而她也体会到了母亲当年的无奈。可她并不是孤苦无依的母亲,断不会允许当年类似的要挟存在!她用挑衅的眼神狠狠地回敬过去,收到的却是对方突然间风情万种的笑。 怔忡疑惑间餐点上了来,所有人的各种情绪似乎都被美食征服,气氛一时间又融洽起来。聂婉箩原本点的那份鹅肝,在端上来时就令她胃里泛了酸。看到秦智星嫌弃地搅着自己的意面,聂婉箩没多想脱口说道:“秦小姐,这份我没动过,如果你不嫌弃我们俩可以把食物换一下吗?” 秦智星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旁边陈语苓忙护犊道:“聂小姐自己不吃的东西就要跟我们智星换?还是见不得智星有更好的?” 聂婉箩无语以对,她确实没想到这一层,讪笑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她话刚落音,不想秦智星却接口了:“换也可以,不过你不介意我已经吃过了吗?”说着,拿起餐勺拌了下,舀起一口塞进嘴里。 赶在秦政和乔能不满前,聂婉箩赶紧道:“我不介意。我是真的吃不下这鹅肝,秦小姐愿意换最好不过了。”说着将盘子递了过去,这么一来秦智星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正文 第104节 婉箩你看,启明星升起来了 这之后,这顿饭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吃完了。乔能抢先买了单,在各种目光的远送下拥着聂婉箩回到了等候以久的车内。 坐进车内,聂婉箩的心思还停留在刚才就餐时与陈语苓的眼神对抗上,她隐隐觉得那并不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物,思索了一会问乔能:“那个秦夫人是个什么来头?” 乔能想了一下回答道:“我其实不太喜欢她,所以没有认真去了解过她,只知道她年轻的时候歌唱得不错,和秦四叔结婚后不久退出了娱乐圈。”乔能说完见聂婉箩眉头微锁,知她是挂念秦智星便又说:“但是,她对小七还算不错。其实秦四叔也很疼小七,秦家老爷子对她更是比亲孙女还亲。你其实没有必要替她担心。” “可我很难不替她担心。”聂婉箩叹息一声,望向乔能:“她是我亲姐姐,在我知道自己身世之后,我其实羡慕过她。她虽然不在妈妈身边却拥有妈妈无时无刻的关心,不仅如此,她还有爸爸和爷爷疼着。但今天,我才突然发现,她其实很可怜。妈妈的关心她没有真正意义上感受过,她可能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养女,为了讨好养父母于是装做什么都不知,这些年她一定很难过。可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令人讽刺的事就发生在她身上。她的养父其实是她的生父。” “你说什么?”乔能瞬间震惊,一脸不敢相信:“秦四叔是小七生父?那你……” 聂婉箩点头:“他也是我的生父。那晚何叔叔问过我,是否要认祖归宗改回秦姓,我当时没有心思多想。但是现在,我真的很想将这一切说明,即使我们是私生女,但也是我爸爸的亲生女儿,她不该有养女的思想包袱。可是,我又不敢贸然开口去说……,因为我对陈语苓的感觉并不好,她明知道智星是我爸的亲生女儿却能忍下她这么久,她要么很伟大,要么就是很阴险,而我觉得她是后者。” “你是说,秦夫人知道小七的真正身份?那为何秦四叔却不知道?”乔能一头雾水。 “很离奇是吧。”聂婉箩苦笑了下,“其实也很简单,智星是叶家通过秦老爷子交给秦政抚养的,陈语苓面对突然而来的养女怎么会不去调查?但即使她查到了也只能默认,不敢说出来。因为如果让秦政知道智星是自己的亲女儿,他都不用想就会知道智星的妈妈是谁。如果他发现自己深爱的女人不仅为自己生下了一对女儿,而且多年来都不曾对他忘情,他能无动于衷吗?再有,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曾拿他们父女的性命要挟过他真正爱着的人,又会怎么做?所以,我说秦夫人能忍下智星这么久,并不是无私。” 聂婉箩的这一通分析把不知情的乔能绕得云里雾里,乔能俊眉皱起,细细琢磨了一番,突然间鄙夷地轻笑一声:“原来是她。”接着目光里射出的仇恨却让聂婉箩感觉惊心,她似乎听到了捏碎拳头的声音,跟着又是咬牙的低笑。 “怎么啦乔能?”聂婉箩被这反应弄得担心又害怕,乔能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就是极具绅士风度,尽管她有时觉得这评价里掺有多半水分,但她却从未见过他如此狠戾狰狞的神情,仿佛见着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乔能回过神,眸底的暗涌顿时收敛,他深深地望着眼前的聂婉箩,似要将她看穿一般,然后将她圈紧,语不答题地说道:“婉箩,我们都没有错,我们本来就该在一起的。” 一句感慨,聂婉箩强制自己放下的隔阂突然涌现。她微微用力推开乔能,却不经意瞥见了他眼角的一点泪光。她的心思瞬间逆转,巨大的痛惜令她不做思考地反将他抱紧,言语跟着酸涩起来:“我真的没有责怪你,我们都不懂事,不管是彗星还是婉箩我都爱你。” 情感所至,聂婉箩说得毫无头绪,乔能却听得俊颜舒展,任她抱着一动不动,片刻后在她头顶郑重道:“我也爱你。” 车子开回摘星馆,两人又被桂婶勒令用餐。聂婉箩吐吐舌头,即便不饿还是很配合地坐到餐桌边,吃着精心烹制的孕妇餐。乔能迟疑了下,也坐了过来,对着自己的那份炖汤叽咕两下喝了个精光。然后,饶有兴致地坐在一旁看聂婉箩一点点地把那份孕妇餐消灭干净。 “唔。好撑。”终于吃完,聂婉箩捂着胃,笑着朝乔能抱怨,“这样十个月下来,我就得成肥婆了。” “肥婆就肥婆,我决不会嫌弃你的。”乔能笑,拉着她起身,“走,去外面散散步,消消食。” “你还是怕我成肥婆的吧。”聂婉箩不厚道的指出。 “我无所谓的,只要是你,肥瘦都可以接受。不过,餐后散散步的确有助于吸收消化。而且,我们一起,也算是胎教。”乔能目光顺着就朝下去了,然后还用手轻轻地摸了一下,神情里充满父爱。 在这个偌大的别墅区内,两人这样手拉手的散步还是头一次。此时,夕阳已沉,更远的山边还留着一片霞光,而最早的那颗星已经亮起来了。 “婉箩你看,启明星升起来了。”草坪小道中,乔能抬头,一如十四年前那样一手牵着她,一手指着天边那颗星。 “那是金星,它的边上还有一颗并不太显的叫木星。”聂婉箩仰头,眼角突然有泪落入鬓发。望着那颗闪亮的星,她用他曾讲述的过往努力拼凑曾经的美好。 “我说过要替你摘星。”他平静而又笃定的说。 “我知道,我在等你摘下来。”她平静而又笃定的回应。 然后,他掉头回来,在面对她泥泞的眼角时柔柔地笑,捧着她的脸用吻擦过所有泪痕,用只有她能听得到的声音说:“我一定会。” 在夜幕来临之前,当霞光与金星交晖之时,在万籁寂静的西山,他们跨过十四年的时间,放下曾有的一切,回到了儿时的原点。 “星星,你看,启明星升起来了。” “那是金星,它的边上还有一颗并不太显的叫木星。” “……” “……” 正文 第105节 异常 散步回来,佣人已将买好的东西整理完毕。乔能打开主卧对面的另一个房间,出现在聂婉箩眼前的是满屋的鲜活色彩,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小床,小衣柜,小书桌,小台灯,以及各式玩具早已将这个房间填充得恰到好处。 聂婉箩震惊了,他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这一切?是在这一年当中,还是更早以前,住进这里一年多,她竟一无所知。如此一方充满童趣的小天地,她忍不住脱鞋踩进厚重柔软的地毯上,纤细地手指在摆放的家具上轻轻抚过竟无一点尘埃,三脚架的床铃被她一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她似乎已经看到明年初夏以后,会有一个属于她和乔能的宝宝在这里哭闹嘻笑,咿呀学语。 乔能跟在聂婉箩身旁,当她的情绪从震惊转变成感动时,他宠溺地笑着说:“我怕等你怀孕了再做这些会来不及,所以很早前就做了,就是不知道将来宝宝会不会喜欢。” “他会喜欢的。”聂婉箩无比感动,“他一定会喜欢的,因为他有着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乔能从来没被这么夸赞过,俊脸上顿时一红,片刻柔声道:“他也有着天底下最好的妈妈。他会是个非常幸福的宝贝。”说着俯身贴着聂婉箩的小腹煞有其事地问道,“你说是吗?宝贝。” 聂婉箩咯咯笑,伸手揉了下乔能的头发,吊着嗓子答:“是的,爸爸。” 这么一来,乔能玩心大起,将她抱回卧室的床上开始与未来宝贝演习对话。他一问,她一答,其乐融融。 新来的小佣人不懂规矩,打断了这一室的温馨:“先生……,夫人的行李箱要放哪里?” “放进来就是了。”聂婉箩忙坐起身,乔能还趴在她的小腹上。 小佣人见状脸上一红,把行李箱放进来带上门就赶紧溜走了。 乔能翻下床,将行李箱拎到储藏室。聂婉箩突然想起了什么,跟着下床说道:“等一下,里面有双小鞋子,你要看一下不,就是院长亲手做的那双。”说着已打开了行李箱,捧出了那双精致的虎头小鞋,献宝样地问道:“可爱吗?奶奶也能做出这么可爱的吗?” 乔能捏起小鞋,左看右看了半天不得不承认的确很可爱,想起远在俄罗斯越活越小孩的奶奶,不由得尴尬道:“奶奶做什么都是心意。不能比的。” 聂婉箩点头笑:“所以,我又让院长多做了几双,她说等做好给我寄过来。” “院长真是个好人。”乔能衷心道,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行李箱内一包档案,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聂婉箩目光顺着看去,伸手取出了那包档案,面色微微沉寂,难免又想起了已故的母亲:“是我妈妈那些年写给何叔叔的信,何叔叔一直都留着。上回见着了我便让何微良带给了我。” 乔能神情微变,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说道:“我能看一下吗?” 聂婉箩迟疑了一下:“这里面有提到你……” “我?”乔能咬唇,片刻领悟到聂婉箩所说,一丝悔意闪过眼眸:“我……,确实顶撞过你妈妈。但……,我从来没有要伤害她的想法。我只想要保护你们。” 聂婉箩沉默不知该做何表情,不管怎么样,她都选择了和他继续在一起,对于母亲她只能心存愧疚。 她将档案袋递过,陡然间想起了乔能那晚的突然不适,不禁心头微痛。他应该是无法面对被何父当场揭穿,所以才会精神不宁。可他并不知道,从头到尾何父并没提起他一个字。如果他当时在,兴许她根本就不会从何微良那里得到这些,更不会知道母亲的死与他存在着关联,他们还会是人人称羡的佳偶。可又是谁说过疏而不漏?说到底,时间掩不去犯过错的心灵。即使她不追究,他这些年来也绝不曾舒坦过。他已懂得认错,懂得了弥补,他需要走出为自己所设的囚牢。 “你想看,就拿去吧。说的也都是那晚何叔叔告诉我的那些,你当时若是在场,也根本用不着再看这些。” 乔能接过,语气略微恳求:“我想去书房看……” 聂婉箩应允道:“你去吧,我洗个澡先去睡了。” 书房内,乔能打开档案袋,一封封信件依旧按照时间排列,他的表情凝重,目光一行行扫过,思绪跟随着纸页上娟秀的字迹做了一次大整理。他终于明白了这一对双胞胎分离的整个经历以及后背所隐藏的一切。最终,他修长的手指指向了信笺当中的那个‘她’!然后轻轻地敲击了几下,嘴角掀起了一丝狠绝。 蓦然间,乔能拔出了一串号码,仅一下对方已接了起来,汪洋的声音震惊里带着些微紧张:“乔二少……” “有件事你是不是在瞒着我?”乔能抢先问道。 “哪……哪有……” “你老早就知道了是吧,却一直不说?”乔能继续,语气凌厉。 “我哪里老早就知道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我正在想要怎么告诉你才不会打击到你。” “你说什么?”乔能敏锐地察觉到汪洋与他所指的并不是同一事。 “就是你老婆怀孕的事。” “婉箩怎么了?”乔能顿时紧张。 “啊?”汪洋也是一愣,一下秒一拍额头,暗骂自己脑袋笨嘴巴快,乔能又不是医生怎么可能知道?可,他到底还是得知道…… “乔能。”汪洋端正了心思,恢复了医生的惯常语气,“我知道的事是,婉箩怀的这胎有异常,你要有心理准备。” 汪洋说完一颗心也落了下来,在上午离开摘星馆时同行的妇产专家就向他指出了检查结果中的异常,因为知道他们对孩子的重视,所以给出了两天的缓期。而他却要在这两天里将这个结果告诉他们,现在,终于说出口了。 只是乔能回复给他的不是想像中的狂怒,而是长时间的悄无声息。想起他现在身体状态,汪洋顿时急躁不已:“乔能,乔能,你在听吗?乔能……” 这头良久,乔能茫然一声:“我没听懂你说的意思。什么叫异常?”跟着像换了个人似地陡然怒道:“你TM给我滚过来,给我和婉箩道歉,给我的宝贝道歉,十分钟,十分钟你要不出现,我看你还要怎么活!” 正文 第106节 蛮不讲理 电话嘭地被挂断,汪洋撒腿就往医院外跑,强行截下同事正要开回家的车朝着西山一路狂飙,以近四十岁的体能手脚并用地出现在摘星馆内。当面对周身泛着低气压,面部表情阴冷到极致的乔能,汪洋还是有赶来送死的错觉。他喘着气抬手心虚地看了下时间,庆幸地笑了下:“刚好十分钟。” 乔能冷眼瞥他,似乎是在看一个小丑。 汪洋心一沉,站在书房门边似乎进退都不是。半晌,他咽了下口水,告诉自己这是小他一轮的乔能,是他看着长大的乔小二,他心疼老婆孩子他能理解,但想弄死他他绝对下不了手。汪洋大着胆子走进书房,战战兢兢在乔能对面坐下,小心翼翼试探道:“婉箩休息了吧?” “你真想向她道个歉?”阴冷的声音倏地迸出,乔能的冷眼里闪过一丝嗤笑。 汪洋并不计较,反而大舒了一口气,如果乔能一直沉默他反而不知该如何应对。现在,他能开口他反倒定了心,毕竟在医学领域他远比乔能有资格嚣张硬气。 汪洋扫了眼房门,确认聂婉箩不在重重地吁出一口气,打定主意早死早超生地说道:“乔能,你先别忙生气,看下这个。”说着顺手拿起书桌上的IPAD,三两下翻出一个页面,指着上面的图片说:“这是正常的子宫,可以孕育出健康的宝宝。但婉箩的,并不是这个样子。她的子宫异常,看上去就像受过重创,根本不适合怀孕,这次胚胎的着床位置就很不好。专家说照这情形不出三个月就会自然流产。” 汪洋一口气说完,抬眼发现乔能面色比之前更加阴沉,双眸里敛藏的风暴足以将整个摘星馆掀翻。像是还嫌他不够戾气,汪洋继续往下说,语气却有着推心置腹的恳切:“这是科学检测的结果和专家组认定的结果,并不是我信口开河。” “呵——”乔能一声嗤笑,终于暴怒一抬手掀翻摆在眼前的IPAD,盯着汪洋的双眼一字一句寒冷如冰:“不是你信口开河?你TM才检查一次就给我下这种定论?我告诉你,我要这个孩子!让你们医院上上下下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什么异常都要给我弄成正常!没有任何条件任何价钱可以讲!现在就给我去告诉他们!走!” 汪洋被唬得一愣,长年呆在医院,他见过各种不愿接受事实的家属,像乔能这样蛮不讲理还颐指气使的却还是第一个,“你不能蛮不讲理,婉箩从前……” “闭嘴!”乔能怒吼一声,拍着桌子起身,双目迸火。 “你别这么激动!”汪洋急道,“你手术才多久,不要命了?” 乔能这才想起自己,颓然地坐回椅子,语调略微平缓:“我说得很清楚了!我要这个孩子!你们必须做到!没有但是如果!”跟着又极度疲劳地挥了挥手说:“你快回去想办法去!” 汪洋沉默,片刻无语地摇头,转身离去。 “汪医生?”楼梯转角处,沐浴后的聂婉箩正端着一杯孕妇牛奶上来,见着他有些意外。 汪洋也很意外,更多的还是惊慌,担心她已听到书房里的争吵对话。面对这个自小多难的女子,他也心存疼惜,因此自知道这个类似噩耗的消息,他的第一反应是如何告诉乔能而不是她。现在突然间面对,一种负罪感在心内陡然升起,为现今医学救不了她的孩子而感到亏欠有罪。 “你什么时候来的?”聂婉箩在他怔忡间已到了跟前,恬淡的笑颜里多了一丝异样的美,那种美与母性相关。 “刚来一会。”汪洋收起心思,强笑着回道。 “哦,那你这是要走了吗?怎么不多坐会?是没找到乔能么,他在书房。” “我……”汪洋语结。 聂婉箩笑了下,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抬头朝上望,细长的眸子漾起一抹甜,招手道:“乔能,汪医生来了。” 乔能站在居高临下的楼梯口,见着聂婉箩朝他招手笑,眼里一丝柔意闪现:“我知道,汪医生正要回去。我们也该回房睡了,别累着了。”边说边走下来,一手接过牛奶一手牵过聂婉箩,在对上汪洋的目光时,他眼里的光芒微微暗淡下来,刚毅的薄唇不由自主地抿起,带出无言的恳求以及无声的告警。 聂婉箩得体地与汪洋道再见,在走上楼后又扶着栏杆叫住了他:“汪医生,后天的结果是送到家里来还是我们去医院看?” 汪洋脚步一顿,如果乔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又怎么承受得住?他谨慎措辞:“孕妇可不能乱跑,到时候我再通知乔能吧。” 聂婉箩笑着应好,挥手又同汪洋再见。回到卧室,聂婉箩绝对遵从护理师的要求,喝完牛奶就睡觉。 乔能看着她平静的睡颜,心内一片疮痍。多年前那种切肤的疼痛再度出现,那个他誓要娶回家的女孩就那么绝望地躺在床上,等待着一场救赎。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她的身边,当他哽咽着叫着她的名字,当她空洞的眼神溢出泪花,他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被利刀割过。血淋淋的疼痛。 心口处,那里有半个月前手术留下的伤口,那里还有十四年前被命运狠虐过的心。命运给予了他们一段美好和希望,也给予了他们一段毁灭和绝望。他的手慢慢地覆上她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孕育着的是他们期待已久的小生命。他是带着企盼而来的,叫他如何相信他即将要离去? 乔能无声落泪,一夜无眠。 第二天,聂婉箩再度被翻滚的胃闹醒,冲到洗手池又吐又呕好一阵才渐渐平息下来。她捧水漱了漱口,望着镜中因为用力而泛着粉红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傻笑。 “呕了这么久,你还有力气笑?”乔能出现在聂婉箩身后,将她环紧。两人各自望着镜中的彼此,两双同样狭长的眸子,深情而缱绻。 “昨晚上看到网上有人说,孕吐反应越强烈说明宝宝越健康。我之前还有点担心血检指数,一看到有人这么说,顿时放松了好多。” “是么?真有这种说法?”乔能问,镜中他的长眸里有着难以察觉的苦涩。 “嗯。”另一双长眸微微眯起,一如当年那只勾动人心的红狐狸。 “婉箩……”乔能将头搭在聂婉箩颈窝,轻声低喃。 “嗯。”聂婉箩应着,转身过来,尴尬道:“我上个厕所,你先出去。” 乔能被推出门,转身他突然笑了,那是他们的孩子,流着乔、秦、叶三家的血液,所有的担扰都是多余。他会好好的,好好的…… 可下一刻,聂婉箩嘭地打开门,一脸惊慌道:“乔能,我流血了……” 正文 第107节 孕检 汽车自摘星馆驶出,后座两人的紧张神情令驾驶座上的老王全身细汗密布,既要快又要稳的要求,让他开出了整个人生中最为艰难的一段路程。到达时,汪洋和妇产科专家组已等在门口,聂婉箩直接被送入了检查室。 原来昨天上门检查的专家是这疗养院里的妇科权威,这回她就站在一旁,看另一名专家替聂婉箩检查,当聂婉箩紧张地夹/紧/双腿时,她忍不住开口提醒:“乔夫人,你放轻松点。” “嗯……”聂婉箩依旧紧张,可还是听话地照做。 微凉的物体进入了体内,一旁暗灰的显示屏上陡然照进一束光线,子宫里的一切清晰明显。 另一间房内乔能表情阴鹜,吓退了讲解的一名主任医师。汪洋无奈叹息,拿过一支笔指着显示屏上出现的图片说:“这跟检查室的仪器同步显示。看到了吗?一般孕妇在这个阶段我们不建议做B超,可你不相信,我也只好这样。我现在指的这个小点就是胚胎,目前的大小相当于人的小指甲盖大小。他周围的这一圈阴影,是一个异形的凹槽,正常的子宫不会有这种凹槽。胚胎在这个位置着床,发育就会受限,形成自然的胎停,到时候只能清宫流产。” “婉箩的子宫内这种异形凹槽还有这里和这里。”汪洋在显示屏上又指出了两处阴影。见乔能表情越发阴冷,忙指着另一处空白说:“这一片才是受精卵着床的安全区,只要是在这一片,就会没事。但如果是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就不行。” 汪洋说完又看向乔能,乔能的视线胶在屏幕里的那个小黑点上,半晌一动不动。那是一个新的生命,他昨早才知道他的存在,还没来得及欣喜就要失去他?他是那么渴望那么疼爱,怎能甘心怎能不痛? 屏幕陡然一暗,小黑点消失不见,乔能的心无法抑止的剧痛,眼角瞬间酸涩,他埋头,用双手捂脸哽咽道:“我想要他,不想失去他,婉箩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我知道,我知道……”汪洋理解地拍着他的肩。 “有什么办法能救他?现在可以改动着床位置吗?”乔能自掌心里抬头,俊脸上泪痕交错,反手抓着汪洋的双臂乞求般追问。 汪洋摇头,神情尽是不忍:“太晚了,乔能。如果能早知道婉箩的身体状况,我们可以跟踪排卵,尝试控制受精卵着床位置。但现在那已经是个胚胎了……” 乔能神情一瞬间木讷。 汪洋却不得不继续说着冰冷的建议:“对于这种情况,一般病人都会主动采用流产。现在这个时间段内还可以使用药物流产,这种方式对身体影响也小……” 主动流产?乔能心猛地一震,仿佛有一阵无法承受的剧痛袭来,他捂着心口弓下身,低头,泪水再度不受控地往下落,一滴滴地打光洁的地板上。 “我知道这很残忍,可如果等到自然流产婉箩所受的痛苦会比现在药流还要多。可能还会加重她以后对怀孕的恐惧心理。你仔细考虑……”汪洋说完,深呼了一口气,重重拍了乔能两下说:“那边检查结束了,我去看下。” 汪洋来到检查室,聂婉箩正好下床,见着他开心地笑着说:“汪医生,专家说我没事,给我配了点药,说回去多躺躺就行。” 汪洋表情一滞,僵硬地道了一声:“那就好。” 聂婉箩得到的检查结果好于预想原本开心不已,可被他这种僵硬的表情一弄,顿时心一沉,尴尬着小心道:“乔能呢?他在哪里?” “在302室。”汪洋打了门,站到门口朝走廊望了眼,乔能还未出来。 聂婉箩谢过,脚步轻快地朝向乔能所在的房间,当推门看到的坐在椅上将自己弯成7字样的乔能时,她顿时惊了,慌忙上前撑起乔能双肩:“乔能?你怎么啦?” 乔能来不及收拾情绪,撇转头道:“没事。” 浓重的鼻音,惹得聂婉箩一颗心七上八下,她捧正他的脸,疑惑而紧张地问:“你怎么哭了。” 乔能无处可躲,强辩道:“没什么。” “你在担心宝宝?”聂婉箩猜测,但见一丝慌张掠过乔能眼眸,她突然咧唇笑道:“傻瓜,宝宝很健康,医生说很多人怀孕前期都会有我这种症状,只要好好养着,就不会有问题。医生还给我配了些药,回家我就去吃,还有昨晚护理师给我的叶酸钙片,都要一起吃。你放心吧,我们的宝贝一定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出生长大。” 因为不知情,聂婉箩神情里满是准妈妈的自豪和骄傲。而乔能却犹如置身山刀火海,她越是向往他越是疼痛。良久,他伸手掠起她散乱的一缕头发,柔声道:“怀孩子会很辛苦……” “可是也很幸福。”聂婉箩打断,动手拉乔能起来:“我们回家吧,医生说我要多躺。你陪着我,我们把天窗打开,躺在床上晒太阳,好不好?” 乔能点头,苦涩无比:“好。” 出医院时,汪洋追了出来,乔能脸色一寒停在原地。 “这个给你。一周内还来得及。”聂婉箩坐进车后,汪洋将两只小纸盒装进了乔能的裤袋里。 乔能陡然一咬牙,此前所有的挣扎、疼痛、煎熬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倏地攥紧了拳头,照着汪洋下颌一拳挥了过去,跟着颤抖出声:“你让亲手毒死我的孩子?我说过要这样吗?啊?” 汪洋感觉自己下巴脱臼了,说话都不利索:“随……随……你便,要是觉得没用,你丢掉就是了。” 乔能伸手掏出那两只小盒子,当场正要丢掉,不远处聂婉箩已下了车,嘭地关车门声令乔能下意识地将手攥紧缩了回去。 “乔能,你怎么打人了?汪医生,你不要紧吧。”聂婉箩快步走了过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一回头看到就的是乔能挥拳的场面。 “这里就是医院,他能有什么事?我们走。”乔能说着拉起聂婉箩大步走开,心头无比的烦闷,对于聂婉箩的追问也干脆置之不理。 聂婉箩问了几次也没个答复,微微有点不郁,两人一路无言。可临到下车时,乔能又恢复了细心,一手打开门,一手挡着她的头顶,看得不远处的秦政不住地夸赞道:“乔小二这准爸爸做得当真没得挑了。” “你要从前舍得费点心思使点力,那他就是你女婿,你这会犯不着羡慕别人。”身边,陈语苓瞥了眼秦政,语气透酸,完了又关切地看着驾驶座上的秦智星,“智星,要不你别进去了?” “为什么不?”秦智星反抗,陈语苓的话是在替她不平,但不知为何她竟然听出了幸灾乐祸的味道。心头顿时烦闷不已:“我都说了,我是为了证明我已经接受了乔能不爱我的事实才来的。妈,你现在让我不去,到底是想让我好过还是不好过啊?” 正文 第108节 我姐姐像我爸 陈语苓脸上顿时涨红,剜了眼一旁忍笑的秦政,不解气地对秦智星说:“我是替你不平呀,你这死丫头。” “行啦行啦,你们还下车不?”秦智星烦躁地朝后看了眼,回头按了下喇叭,隔着玻璃朝正欲进电梯的乔能挥了下手。 “是小七。”乔能挡了欲合上的电梯门。 “还有秦四叔和秦夫人。”已进电梯的聂婉箩也看到了下车后正往后备车厢拿东西的秦政夫妇,伸手按下了开门键。 秦智星下车率先过来,朝乔能笑了笑又望了眼聂婉箩,想着昨天餐厅里换食物的那一幕,微微有些尴尬:“我爸妈说想过来看看,我正好没事就开车送他们来了。” 乔能点了下头,道了声:“谢谢。”朝向已经走过来的秦政和陈语苓,神情复杂。 秦政与陈语苓各自手上都拎了好几只礼盒,近时秦政温声道:“昨天知道婉箩怀孕,当时也没给她买点什么,今天恰好有空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她。小二你父母们都不在国内,四叔也就越俎代庖一回,想尽点自己的心意,可别推辞。” 乔能微微一笑,道一声谢,对于秦政,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客气有加。可当他身边的陈语苓一开口,乔能的眼神顿时戒备起来。 “婉箩身体怎么样了?昨天看着胃口不太好,我们特意买了些孕妇滋补品,对自己和宝宝都有好处,可要多吃点。”陈语苓轻声细语,神情无比关切。 聂婉箩有片刻怔忡,仿佛眼前这人与昨天餐厅的那个不是同一个人。可即使这样,也难以打消她对她已有的成见与芥蒂,她微微笑了下,语气淡然:“我会多吃的,谢谢秦夫人。”又看了看秦政和秦智星道:“谢谢四叔和秦小姐。” 秦政温润一笑,秦智星低头撇了下嘴,没出声神情别扭。 众人进了客厅,桂婶冲上好茶,陈语苓过来人般地向聂婉箩介绍些怀孕的注意事项。 聂婉箩静静的听着,当她说起一定要注重饮食,否则后期的浮肿与肥胖往往令男人难以忍受时,她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丝冷笑,忍不住出声打断:“秦夫人身材这么好,怀孕时也是这样浮肿肥胖吗?” 这话一出,震惊了在座所有人。乔能不着痕迹地握了下她的手,聂婉箩视线转回,但见他眼神里除了淡淡的责怪还有无声的力挺,她顿时安心下来,再度将好奇又无辜的视线投向对面的陈语苓。 陈语苓脸色瞬间一白,略显细瘦的手指抓紧了身下的沙发垫,凤眸里一丝恨意闪现。这是她的痛,她没有自己的小孩却还要忍气吞声替情敌养女儿,替丈夫养私生女,而现在丈夫的另一个私生女就好像张口在问她,“你怀我姐姐时也这样吗?”这让她情何以堪? 她是故意的,她的确如她所料什么都隐情都知道,哪怕她曾经失忆。陈语苓内心狂澜不断,唇角缓缓勾起,似笑非笑的情绪令人生畏。 乔能下意识地挺直,握着聂婉箩手的力道在微微加重,无声地传达着保护。 “我妈年轻时可是大明星,注重身材那是肯定的,就算胖了也能减回来。”陡然一声,秦智星挽上了陈语苓的胳膊,娇俏的神情,轻松的语气缓和了亘在众人一时间的尴尬。她望向陈语苓,这是她喊了二十五年的妈妈,尽管她并不是自己的亲母并且偶尔势利尖酸,但那依旧是她的妈妈,在外人面前她对她的维护出于本能。何况,养女的身份又何偿不是她的痛? 秦智星掉转目光,眸子里的倔强令聂婉箩心生悔意,她损了陈语苓却也在无意间伤害了自己的亲姐姐。 一旁秦政也感尴尬,听到秦智星的话也缓和道:“这种事情,因人而异,兴许婉箩的体质根本不会发胖,再说,小二是这种人吗?” 聂婉箩思绪一转,不着痕迹地点头道:“秦四叔说得对,个体差异本来就很大。我妈妈在生完我和我姐姐后就跟没怀孕时一样。”说着喝了口桂婶递来的牛奶,语气神情皆是一派随意无心,话若家常。 可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对面的秦政夫妇脸色一变、坐如针毡。 “你姐姐……,你找到她了?”秦政不敢置信,聂婉箩的姐姐是不是就是当年卡微娜怀着的那个胎儿?没有亲眼确认那不是自己的孩子是他这些年来一直无法释怀的隐痛。他无法回想第一次见到聂婉箩时的心情,要不是身边人提醒他这个女孩年纪不符,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做一份亲子鉴定。 而现在,当聂婉箩提起有个姐姐,他怎能不激动?那也许就是他的女儿,虽然智星很好,甚至带出去无人不说他们不是一对亲子,但怎么也难以消磨她是抱养的事实。 “你姐姐在哪里?她……,她怎么样了?”秦政既紧张又激动,目光里还有难耐的渴望和欣喜。 聂婉箩看向秦智星,她隐忍的神情令她心疼。 “我姐姐……”停顿了一下,聂婉箩扫过陈语苓,见她紧张便恍然一笑,对上秦政的目光俏皮说道:“我姐姐挺好的,一直都生活在我爸爸身边。” 秦政神色刹那颓败,当年那个胎儿果真不是自己的孩子? “秦四叔?”聂婉箩见他神情有变,很快就联想到了他的心思,她一笑跟着柔声道:“我姐姐与我其实是一对双胞胎,但是我俩长得并不太像,我像我妈,姐姐像我爸。我这里还有一张我们很小时候的合影,秦四叔想看下吗?” “你们是一对双胞胎?”秦政这下更惊奇了,前一秒覆灭的希望又冉冉升起。她们是双胞胎,那便不再是他的女儿。可另一个孩子像爸爸,他又忍不住想确认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当年带走卡微娜的那个人。 他正怔忡,陈语苓却冷冷出声,抱怨道:“你总这样,自己的女儿不顾去关心别人。” 秦政顿时尴尬,抱歉地望着一旁低头沉默的秦智星,心头一阵疼痛。 聂婉箩心一冷,目光朝向陈语苓。陈语苓嘴角带笑,轻轻拥了拥了身边的秦智星,柔声道:“智星,别伤心,妈妈会一直疼你的。”跟着又朝秦政道:“我们别耽误婉箩休息了,早些回吧。” 秦政点头,起身告辞。 聂婉箩满腔的心思被生生打断,一时间气堵不已。乔能见状自然紧张,忙叫人先扶她上楼,送走秦政一家,回来时,他说:“婉箩,陈语苓这个人很危险,如果再碰上就让我来对付怎么样?” 正文 第109节 期限 “说对付其实有点过了。”半躺的聂婉箩握了下乔能伸过来的手,将他拉到身边并肩躺好,“她毕竟是秦夫人,即使曾经要挟过我妈妈,可还是养了我姐姐。” “你把人想得太好了。”乔能低声消极,双眸里印着天窗外的风起云涌。片刻,他转身过来手指挑开聂婉箩额边的一缕发,望着她俏丽的容颜内心暗涌翻滚:“她没那么简单,从一开始就没有。” “那你想怎么对付她?”聂婉箩微侧身,陡见乔能眼里不相符的深沉无端地心惊,忙叮嘱道:“她对我有防备也正常,是我要的亲情伤了她的婚姻,我理解的。你别因为这事伤了两家和气,万一把她逼急了伤的可是我爸爸和我姐姐。只要她们无事,我们忍让她一下也无妨。” “忍让?”乔能冷哼一声,目光定定地看向聂婉箩,良久叹道:“婉箩,你什么都不知道。”跟着他将她轻轻搂住,在她的头顶上方喃喃道:“可是多亏了你不知道。” 聂婉箩觉得这话中有话,想问个清楚时乔能却演起了守口如瓶,任她怎么使性子就是不透露半个字,弄得她好没面子。不过,就算乔能不说,她还是能感觉到那与她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而记忆里未曾说清楚的那些对于现今的聂婉箩来说,又诚如乔能所说的这样多亏了不知道。不知道,才能更坚定地守住现有的幸福。有时候,自欺欺人和蒙在鼓里未尝不是一种拥有。 日子一天两天的过,摘星馆迎来了入住以来最为和乐的一段时光。男女主几乎日夜形影不离,佣人们明着暗着都在羡慕这对夫妻的恩爱以及未来宝宝的幸福。聂婉箩除了一天比一天严重的孕吐反应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不良反应。汪洋几乎天天都来,看完聂婉箩后总要借机与乔能做一番深刻交谈,而今天却是个例外,在问候完聂婉箩后,他带着专家一语不发地进了电梯,打道回府。 “你什么意思?”乔能追进电梯,盯着汪洋疲惫无力的脸问。 “这么浅显你不懂?”汪洋打起精神反问,上次受伤的下巴至今还泛着青。 如此浅显你怎会不懂?乔能在听到这句话时,心犹如被扯成了碎片,目光顿时失去焦点,思维一下子混乱,他抓着汪洋的手臂不可抑止地颤抖:“上回不是说发育得很好么?” “上回我还说过发育得越好流产的时间就会越早。”汪洋一个暴跳,甩开乔能,步出电梯,直接钻进了车内。他已跟他说过不下数次了,是他自己一味逃避不肯接受现实,而现在,他能肯定不出三天这个孩子将会自行消失,而他一直努力隐瞒的一切也许就要浮出水面。汪洋叹息,也好,也许这样他就再不须自责了。 汪洋回头一望突然怔住,一米八几的乔能竟被自己甩在了地上,双手双膝着地,头颅低垂,任由电梯门来来回回的将自己碰撞。 腾地,他心一酸,下车来:“乔能,你们以后还有机会的。这次不行,下次,下次我保证你们生个健康的乖宝。” “乔能……”汪洋撑起乔能双肩,这张让人嫉妒的杂志脸,此时写着的痛楚无助与绝望令他为之动容。 “我……,很爱他,你知道吗?”乔能抬头,万千的疼痛与这段时间以来的如履薄冰噎成一句话。我很爱他,你知道吗? 汪洋如兄弟如朋友如长者般将乔能拥过,努力令自己保持冷静:“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心里想的一切我都知道。可是,孩子与父母那都是缘份,你要想开些。” 乔能沉默,头搭在汪洋肩侧,目光涣散空洞。 良久,汪洋松开乔能,从口袋里再度拿出两只小盒子,这回是直接放进了乔能手里,并捉紧了不许他退缩。他说:“乔能,你是我母亲接生的,你出生的那天我就在身你边,我看着你长大,和你亦兄亦友,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我比你的父母还要了解你。可是,自从那年之后,你的很多心思我都琢磨不透,值到婉箩这次怀孕,我突然明白了这些年你有多痛多自责。我医治了你的身体却医治不了你的内心,但我保证,以后一定还你们一个两个甚至更多个宝宝。你,相信我!好吗?” “好吗?”汪洋温声,目光朝下,乔能低垂头颅,有泪不断地落下,打湿在膝盖处。 良久,他点了下头,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嗯。” 汪洋重重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自己这样逼着他做出来的决定是对是错。 车子离去,同来的专家很是不解:“汪医生,明明是乔夫人自己保不住孩子,为何不让她知道,反而要逼乔先生这样做?” 汪洋望了眼后视镜中依旧跪在原地的乔能,叹息道:“因为乔先生很爱乔夫人,对,很爱乔夫人……” “那是先生吗?”买完菜回来的桂婶不太确定地问身边的老王。 “是二少!”老王慌忙刹车。 “先生?” “二少!” 两人同时奔过去,扶起乔能,很难相信眼前这个颓败的男子就是平日里那个出现在电视里的商场神话。 乔能被扶起,恍然间回神过来,他猛地推开这两人,钻进了还不及熄火的那辆陆虎,狂飚着倒退,再猛地一转方向盘,在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后,车子出了摘星馆。 西山大道历来有“富人专属赛道”之称,乔能在一阵极速狂飙后与一辆悍马擦身而过,带出一阵耀眼火星。 对方很快调转头追了上来,到珍珠湖时两辆车都停了下来。秦智星跳下车,看了眼被刮的那道长痕,脸色极度难看。她冲上去,拍着陆虎车窗叫道:“给我下来,你撞了我的车!快点……” 乔能按下车窗,头都未回,冷声道:“去乔氏财务部李专员那要赔款。”说着,窗已关上。 秦智星眨了眨眼睛,有点不太敢相信,然后她冲到陆虎前再度确认之后,跑到另一侧继续拍窗:“乔能,开下门,乔能……,我有话说……,乔能……” 乔能烦躁地锁眉,换上退档,车子直直倒了出去,秦智星忙驾着悍马不远不近地跟了过去。一路上乔能速度并不快,但当摘星馆近在咫尺时却突然加重了速度,倏地一声狂飙了过去,之后又慢了下来。 正文 第110节 夜里可能会下雨 车内,那首《因为爱情》不停地在重复,‘乔夫人聂婉箩’六个字一遍又一遍出现在手机屏幕上。西山脚下,乔能下车接起了电话。 “老王说你突然开车出去了,有什么急事吗?”总算打通,聂婉箩舒了一口气。 “没有,好久没开车了,有点手痒。”乔能望着蜿蜒的山路,心绪麻木。 “吓死我了,老王说你开得很快,我好担心你有事,真的没事吗?” “没有。” “是心情不好?” “不是。” “那能不能回来?我刚收到了院长邮寄过来的快件,里面一定是做给宝宝的小鞋子,我等你回来一起拆。” “好。” “你快点哦,我怕我会等不及。” “好。” 乔能挂下电话,回身,秦智星已在面前。 “你……,怎么哭了?”秦智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乔能沉默,与她错身而过,跳上陆虎。秦智星这回速度比他还快,钻进了副驾驶座。 “你下去,我要回家了,婉箩在等我。”乔能面若冰霜。 秦智星未介意,这是她用心守候了十三年的男人,是她搁在心头的宝。即使她已经决定放手,但内心对他的重视和关心却难以说放就放。“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飙车,为什么会突然流泪?你想死了是吗?你忘了你做过手术才多久?” “不关你的事,你给我下去。”乔能语气已微微发狠。 “我偏不。你要么跟我说清楚,要么就把我也带去摘星馆,我爸有东西让我送来,你要回去,正好带上我。”秦智星一犟,腿一挺整个人跟车椅紧密贴合。 乔能回首看了眼她,二话不说跳下车打开车门就去拖她,动作极度粗鲁。秦智星抓着座椅不撒手,反身正往车里爬。陡然间,驾驶座缝隙里的一只白色小盒子进入了视线,她微一迟疑,伸手就抓住了,也就在这个瞬间她被乔能毫不客气地拖下车,在扬起的一阵尘土里看着那辆陆虎扬长而去。 秦智星跌坐在地,扯起一把杂草撒了出去,咒了一声后目光落在了连同杂草一起丢出去的那只小白盒上。当‘米非米索’几个字跃进视线时,秦智星秀眉一锁还暗道这是冶什么病的?可当她看完盒上的说明顿时呆若木鸡! 这……,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想害死聂婉箩腹中的孩子?老王?老李?桂婶?一众佣人?还是……乔能自己? 想起乔能刚才的反常,秦智星慌了,她忙跳上车朝着摘星馆开去。可临到门口时,她又犹豫了。不管聂婉箩是不是个替身,她不得不承乔能他是真的爱上了她。他会舍得让她流产?那可是他自己的孩子呀。 秦智星正纠结不清,突然响起的电话将她吓了一跳,她一接起,那头陈语苓劈头盖脸地抱怨道:“你去哪了?你心姨和三儿都等你半天了。” 秦智星似乎没听到陈语苓的抱怨,突然问道:“妈,你说什么情况下一个父亲会杀死自己的孩子?” “莫名其妙的,你在说什么?快点回来!”陈语苓压低了声音,很不满。 “不是,我是说真的,我的一个朋友他老婆怀孕了,但他想让他老婆流产。”秦智星急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舍得杀死自己的孩子?除非那孩子不是自己的。”陈语苓说完又道:“快给我回来,你心姨都不高兴了……” 秦智星颓然将手机一丢,整个人如被抽空了一般。是呀,还有什么能让一向绅士的他狂燥不已?还有什么比他做手术她一无所知更让人觉得可疑?他那么爱她,她却背着他做出了这种事? 秦智星陡然冷笑,再没犹豫按下了摘星馆的大门密码。WL0905,这真是个可笑的数字。 摘星馆客厅里,聂婉箩正兴致勃勃地拆着包裹,除了承诺她的小鞋院长还寄来了很多小衣服,黄灿灿,红彤彤,一套一套。聂婉箩兴高采烈,拿着衣服一件件地摆弄比划。身边的乔能却一瞬间犹如走到了悬崖边缘,不得不跳的恐惧与绝望将他重重包围。 “这件得几个月才能穿?看这上面还有绣了小动物,多可爱呀。还有这件,好看吗?乔能,乔能?”发现乔能走神,聂婉箩终于忍不住了,她晃动了他的手臂,“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乔能回神摇头:“没有呀。” 聂婉箩微微鄙夷:“你骗人,你最近老是走神,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晚我一动你就醒了,其实你根本就没睡是吗,你一定有事在眶着我。” “真的没有,你想多了。”乔能强笑,紧紧捉住了聂婉箩的手。“叫佣人把这些收起来,陪我去外面走走好吗?” 聂婉箩看着乔能,他脸上的疲惫令她心疼,她点头嗯一声,叫了佣人过来收拾,挽着乔能胳膊出了门。 门口,秦智星还在犹豫该说些什么,大门突然开了。乔能情神有些木然,但聂婉箩眼里却有着不知情的坦然,与她四目相对时还微微笑了下。 “秦小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聂婉箩笑着问道。 “我……”秦智星还没想好该怎么讲,看了看乔能又看了看聂婉箩,说不出话来。 “是……,要找乔能?”聂婉箩猜测,碰了碰身边的乔能道:“秦小姐找你,要不我先走,你一会跟上来?” 乔能茫然点了下头,聂婉箩心头略微一涩,转身离开。天色微晚,秋风渐起,聂婉箩紧了紧身上的风衣,独自走出一段路后,忍不住回头却正好看到秦智星晃着乔能双臂的一幕。她有些酸涩,也替秦智星感到惋惜。 乔能很快撇下秦智星走了过来,牵着她的手一如平常那般缓步行走。 “看天气,今天夜里可能会有雨。”聂婉箩说。 “嗯。” “智星跟你说了些什么?”没能忍住,还是问了。 “我都没去听她说了些什么。”乔能如实回答。 “你……,真是。”聂婉箩笑,说不出是满足还是责怪。 “婉箩。”乔能停了下来,盯着她的眼眸里突然有酸涩,不等眼泪滑落他将她的头按进自己怀里,低声说道:“我突然好害怕,怕自己会失去你。” 聂婉箩伏在乔能胸口,微微讶然,片刻后柔声道:“还记得我曾对你许下的承诺吗?在S市时,我说过我其实一点也不讨厌你,更不恨你,也没想过要离婚。在熹园时,我说过我们一辈子不离不弃。在我妈妈的墓地,我还说过只要你不放弃我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我是你妻子这个事实。我不会再去介意我妈妈的死,我想要开心快乐的生活。和你一起,和宝宝一起……”她说着将乔能圈住,于暮色四合之时,于风雨来临之际,她又一遍做下了无条件的承诺。 正文 第111节 下手 聂婉箩的承诺,清晰果决,一字字像把尖刀一下一下地戳进乔能的内心,话有多坚定就有多残忍,话有多期待就有多伤害。像一根弹性极佳的弹簧,被狠压在此时等待着即将开始的反弹而起。 乔能紧拥着聂婉箩,或许从此之后,他再无法像此时这样全心全意心无旁鹜地将她拥有。良久过后,他们彼此松开,乔能蹲到聂婉箩的身前,说:“天黑了,草地上不好走,我来背你。” “我这阵子重了。”聂婉箩微腆,俯身双手圈住了乔能脖颈,脸贴在他的后背。 乔能双手在后,托起她的翘臀往上轻抛了下,迈开长腿一步一步往回走。 “乔能……” “嗯?” “小时候,你也是这样背着我的吗?” “嗯。” “我比那时候重很多了吧。” “嗯。” “乔能,我想老的时候还让你背,你会吗?。” “……,嗯……” “乔能,……” “……” 她一问,他一应。暗夜来临之前,她与他都生出了一种期望,期望回家的路漫长而遥远,可以令他这就么背着她不停地一直走下去,走下去…… 是路终有尽头,几多期许在近门时戛然停止。聂婉箩和乔能都怔愣了,秦智星竟然一直都在? “秦小姐?”聂婉箩滑下乔能后背,但见秦智星眼底的苦涩不禁难堪,她转头朝向乔能,却见乔能正抬手抹着眼眶。心莫名一乱,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桂婶说做好了饭,我刚好没事,想蹭一顿再走。”秦智星不太自然地笑道。 “这当然好,那快进去吧。”聂婉箩往前一步,主动去挽她。 秦智星微微一退,“我自己走。” 聂婉箩收起尴尬,点了下头,走在了前头。 晚饭,因为各怀心思,这一顿吃得格外沉重。餐后,三人又到客厅看了会电视,当护理师拿着钙片和开水过来时,乔能像是想起了什么陡然起身抢先接了过来:“这……,这水太凉了,我去换一杯。” 聂婉箩并无诧异,乔能对她的关心已细微入致,她娇俏道了声:“辛苦了。” 乔能嘴角掀起一抹异样的温润,转身离去时又陡然麻木而阴冷。他步步离去,高大的背影里透出了绝望后的一丝狠。秦智星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在等了两分钟不见乔能出来后,她借口上厕所离开了客厅。 聂婉箩的目光随着秦智星的身影跟到了厨房,一丝了然与宽容在心中升起。因为知情,所以了然;因为相信,所以宽容。她将视线锁定对面的电视,漫不经心地换着台,然后看到了某台的一次早期访谈。 “乔先生,据传你名下资产有几百亿,为何还要这么拼命地工作?你赚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还是兴趣所在?” “赚钱就是赚钱,要说有什么目的,我其实和所有普通人一样,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你现在的生活不好吗?还是对不满意现在的生活?” “每个时期都有不同的追求,我不敢说我会满足明天的生活状态。” “让你这样无止境追求的动力是什么?” “动力?呵呵,家人吧,嗯,是家人。” “家人?乔先生指的是乔氏一脉?” “包括乔氏一脉,当然,还有我未来的夫人以及我们的孩子。” “乔先生这样一说,我都恨不得自己不是女性了。” “呵呵,是女性也晚了。” “呃?这话里意思值得推敲,容易让人误解。” “没有误解,就是你想的样子。我已经有结婚的人选,青梅竹马的那种。等她毕业,我大概就会去求婚。” “你这可伤了一大群粉丝的心……” “……” 聂婉箩看着笑着,回忆起了去年的那次初遇,从那碗年糕汤开始,甚至比这更早,他已将她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他资助她所在福利院,他隔着马路看她趴在窗口拿伞柄勾自己的内衣,他应该还有很多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只是他不曾提故而她不知…… 厨房里起了微微的争吵,聂婉箩无心去听,将电视声音调大了点,掩盖了过去。 “你既然这么难下手,就干脆让她生下来呀。你不是很爱她吗?”秦智星盯着乔能隐忍的脸低吼。她与他的手中各自捏了一只小白盒,她的还算半新,他的那只已不辨模样。 “你给我回去,回去……”乔能声音在颤抖,谁也不曾知道他是如何说服自己走向这一步。即使有人看到了他的不忍,却看不到他的心是怎么在痛,怎么在滴血。 “乔能……” “你走,走,走!”濒临崩溃边缘他陡然怒吼,极度压抑下的面目瞬间狰狞到可怕。 秦智星心一惊,眼眶一酸,她护了十几年男人为了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而对她嘶吼。“走就走,我稀罕管你?”她这样说完,甩门而出。客厅里,聂婉箩叫住了她,直到她眼底的恨意一阵强过一阵时,聂婉箩才僵了脸上强有的笑容。 “什么事?”秦智星冷声问。 “我有件东西想让你看一下。你能跟我上楼来一下吗?” “我没兴趣。”秦智星冷声拒绝。 “是一对婴儿襁褓里的照片,我保证你看过就有兴趣了。”聂婉箩笑,伸手拉着秦智星就往楼梯口去。 秦智星被她拉动两步,抽出手,皱眉,好奇心驱使下竟跟着她一步一步走上了楼梯。厨房门被拉动,秦智星微弯身看到了满脸痛楚的乔能。再回头,聂婉箩已到最上一阶。 “婉箩。”秦智星两大步追上去,突然出声。 “嗯?”聂婉箩嘴角浅笑,还未来得及体会这一声里的深意,便感觉到了胸前突然而来的重力以及跟随而来的眩晕和剧痛。十几层的阶梯,她下过无数遍,这是第一次她下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痛。她的双手紧紧地护在自己的小腹,眼角眼泪陡然溢出,滚动的间隙她望见台阶顶上怔愣而冷漠的亲姐姐,祈祷着腹中的胎儿能够平安…… 正文 第112节 离间 落地的那一刹,聂婉箩听到了一声嘶心裂肺叫喊,她还看到了乔能不顾一切地朝她跑来……。 眼前一片黑暗,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而实际不过两分钟。聂婉箩在乔能喘息奔跑中渐醒,车库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下,从怀中的角度她看到他坚毅的下颌渡上了悲情的湿润。她被抱进了车里,落定的那一霎,全身的疼痛顿时苏醒。 “快,快……”乔能的声音慌乱急促。 下一秒他被手臂上的微微力量唤回神智,跟着看到了睁眼已醒的聂婉箩,焦虑的双眸顿时泛起丝丝喜悦:“婉箩,你醒了?……” 聂婉箩吃力地点了下头,努力绽放一抹笑:“乔能,宝宝……没事吧?” 他一愣,顿时泪水如注,疼痛、自责、亏欠、内疚……,各种情绪将他淹没,他狠狠地将她抱紧,在她耳后发出呜咽:“我只要你,只要你……” 他的不回答令她如坠深渊,那是她和他的孩子,那么多的宠爱关怀之下他怎么可能说没就没?聂婉箩浅浅一笑,泛起血珠的纤长手指捋过乔能额边的头发,拭擦着他眼角的泪:“你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我用双手一直在护着他,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知道……” 眼泪汹涌而至,腿间猛然有股热流不受控地涌出,她的手还停在他的脸颊,只是声音已没有了此前的坚定:“他不会的,他还没有名字……” “婉箩,婉箩……”乔能失声痛哭,带着亏欠与悲绝以及抑制不住的痛。当那股热流流经他的大腿处时,他像是被绑上了最高的刑台,偿到了犹如凌迟的痛。 他不是凶手却胜似凶手! 疗养所大门外,老王还未刹稳车,汪洋率着一众医护人员已蜂涌而至,聂婉箩很快被送进了手术室。 五分钟后,乔能颤抖着签下了清宫手术家属同意书。 十五分钟后,骨科权威替代了妇产权威进入了手术室。 “怎么样?刘主任。”汪洋替代早已灵魂出窍的乔能问起聂婉箩清宫的手术结果。一般十分钟的门诊手术,经验老道的刘主任竟做了十五分钟,这不得不令汪洋担心。 刘主任摘下口罩,脸上略微疲惫:“现在没什么事了,胎儿长在凹槽里,我本想趁机刮平,但发现行不通,乔夫人子宫受创太久了。”说完探究地朝着座位上一脸愣神的乔能看了眼,叹息着摇了摇头,迈步离去。 “医生。”乔能陡然站起,拉住了正要离去的刘主任,“我夫人……,她还不知道自己……” “放心,我没说。”刘主任了然,看着乔能面部情绪微缓不禁说道:“乔先生,如果你们以后还想要宝宝,我建议还是把实情告诉乔夫人,毕竟很多事情都是需要她的配合……” “不行!”乔能果断打断,态度狠戾坚定:“我不会说的,就算没有小孩我也不会说,希望你们也能替我保密。” 刘主任心一沉,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道:“保护病人隐私,是医生的职责,乔先生请放心。” “谢谢医生。”乔能颓然,松开刘主任望向手术室。那里,手术中的灯依旧点得透亮。 不远的墙边,秦智星脸色苍白,聂婉箩滚下楼梯的那一幕不断地在她脑海重现。以至于陈语苓拉了她好几下她才反应过来,一脸迷茫。 “妈——” “死丫头,刚才医生和乔能说的你听到了没有?”陈语苓拉着她朝外走,语气里透着异样的轻松。 “他们说什么了?聂婉箩她人没事吧?”秦智星焦急反问,她哪里还有心思偷听别人对话? 陈语苓将她拉到安全通道边,四下张望了一下,看着因为犯错而六神无主的秦智星,渐渐勾起一抹关切笑容,她细瘦的手指挑起秦智星深紫的卷发,并不急着回答她的话,反而问:“你说自己已经放下了乔能,为什么还要把聂婉箩推下楼?难道,你电话里说的那个朋友就是乔能?聂婉箩怀的孩子不是他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秦智星抓狂,思绪早已混乱。事实上即使她清醒着也想不出来那个孩子若不是乔能的又该是谁的,可乔能想要打掉他却是不争的事实。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做什么推她下楼?”陈语苓语气微微强硬,凤眸间一丝光芒闪过,在秦智星极度纠结的神情中掠起了一丝笑意。 “我……”秦智星浑身一颤,顿时语结,为什么推她下楼?因为不推她,乔能就会亲自下手,而她不想让乔能成为这样的人,她是在维护乔能?可有谁会相信一向恩爱的他们之间会发生这种事?有谁会相信她的说辞? 陈语苓目光微闪,一切了然于胸,语气一改凌厉变得体贴温和:“是乔能想让聂婉箩流产?你为了维护他所以替他下了手?是这样的,对吗?你其实还没放下他还爱他是吗?你看着妈妈,傻丫头,你真的好傻。他不会感激你的。” 秦智星听话的抬头,对上陈语苓此时眼眸里的关切,心内疼痛不已,十三年的感情,她哪能像自己说得那样洒脱? 她扑进陈语苓怀里,她相信她,也许只有她会相信她,她像是找着最好的倾诉者,在陈语苓的怀里哭泣着说:“妈妈,我守了他十三年啊,我说要放手,这是最后一次为他付出……” 陈语苓唇角止不住地往上弯起,她轻拍她的后背一字一句带着点点期待道:“智星,这不关你的事,没有你,没有乔能,聂婉箩同样也会流产,因为她的身体根本就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你说什么?”秦智星猛然抬头,盯着陈语苓的双眸不敢相信:“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刚没听到?”陈语苓微微一笑,擦着秦智星的泪水说:“医生说聂婉箩子宫受过重创,很难保住孩子的。” “那乔能应该让她积极保胎才是,怎么会让她流产?”这才是常理呀。秦智星反应过来。 “你傻呀,肯定是保不住才会让她流产的。” “可他没必要自己下手,送到医院里不好吗?” “所以,这其中肯定有隐情。”陈语苓秀眉微扬,神情里微微雀跃,望着一脸茫然的秦智星低声问道:“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让一个女人子宫受创?” 秦智星猛地一怔,片刻后得悟地惊道:“聂,聂婉箩她……,她……”跟着又否定摇头:“她要真是那样,凭乔能的个性,根本不会娶她!” “你忘了聂婉箩失忆过?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呢?”陈语苓微笑着,慢慢点破:“这才是乔能要瞒着众人让聂婉箩流产的原因,他娶了个破鞋!” 正文 第113节 问责 “妈,这话你可不能乱讲。”秦智星谨慎制止,内心虽然震惊,更多的还是觉得陈语苓的猜测太不靠谱。以她对乔能个性的了解,他即使要找替身,也绝不会委屈自己找一个被人糟蹋过的女人。 陈语苓一眉扬,略微鄙夷:“我有没有乱讲,你去问问乔能不就知道了?” “我不去!我哪里还敢去,他肯定恨不得拿枪毙了我。”秦智星急着跺脚,秀眉深锁。下手的一刹那她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要维护乔能。可当乔能抱起聂婉箩泪如雨下飞奔而去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么蠢的事。即使聂婉箩再犯错那都是他的妻子,而自已不过一个外人。 “那你就相信妈的话。”陈语苓不顾她的急躁,拉着她的手温声道:“智星,你听妈说,现在聂婉箩孩子没了,这可是你的机会。” “什么机会?”秦智星迷茫不解一头雾水。 “让聂婉箩自已离开乔能。”陈语苓说着眼里一抹精光闪过,“乔家人丁本就单薄,聂婉箩要是知道自己是个破鞋,知道自己根本无法给乔能生孩子,她还有什么脸面留在乔能身边?” “那乔能……,妈,这事只是你的猜测,若她根本就没有你说的这回事,我这不是成了诽谤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她一定会去医生那求证。不信你试试。”陈语苓略带挑衅地望着秦智星,见她犹豫不决忙又说道:“智星,这么多年来你对乔能的心思妈是看在眼里的。我做梦都希望你们两能在一起,只怪你爸对你的事不上心,他要是能对你上点心,那聂婉箩能嫁给乔能去?最可气,明明你才是他的女儿,他却事事偏向聂婉箩,恨不得把她当成亲生的……” “妈,你不要说了!”秦智星猛然打断,眉目间一片黯然,谁曾了解过她张扬个性下存活的惊恐与不安,她喜欢的人,她在意的人有谁是真正发自内心地喜欢她在意她?她迷茫地步下楼梯,甩着手喃喃自语:“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眼见着秦智星一步步下楼,陈语苓优美的唇角勾起了丝丝邪恶的满足和期待。不过一转身又恢复了优雅和高贵,她步出走廊回头看了眼尽头的手术室,那里灯光依旧亮着。 乔能目光随着腕上的秒针走了一圈又一圈,每一圈都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终于,他身边的汪洋碰了碰他:“婉箩出来了。” 他陡然起身,一阵眩晕突然间袭来,差点就令他倒地。 “你还好吧乔能!”汪洋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没事。”乔能一摆手:“去看婉箩。” 手术室门被推开,聂婉箩躺在推车上,一条胳膊已打上石膏缠了绷带,从清宫手术到骨科检查她一直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眼,看医生一个两个地出现,看手术器械一件两件地换过。她忘了疼痛和伤心,只觉得自己这是在履行一项过程,完了之后一切又能恢复原状。直到她被推出来,直到乔能落寞憔悴的脸庞陡然凑近,握着她的手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时,她才渐渐回神,失去的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她一眨眼,泪就落了下来。 “乔夫人除了一些擦伤和左手骨折外并没有其他问题。”护士推着车回病房,骨科权威留步同汪洋交待了受伤情况。 汪洋舒了口气,跟着同医生握手道谢,回头乔能的身影已随同推车进了电梯。到底还是经历了,虽然是以这种他不曾想像到的方式。汪洋捏了下额角太阳穴,舒缓了下紧绷的神经。 “汪医生。”一个声音在叫他,汪洋目光扫了几下看到了拐角处的秦智星。 “秦小姐。”他快步上去,才松懈下来的神经复又崩紧。 “她怎么样了?”秦智星小心试探着问。 “掉了小孩,左臂骨折。其他都还好。”汪洋答道。 秦智星面色微怔,内心悔恨加交,小声问:“小孩……真的掉了?” 汪洋点头,他已从老王那里听闻了这起事件的大概。对于秦智星他不知道该是责怪还是感激。他不是不是懂她对乔能的心思,诚然能对一个孕妇下手的确令人心寒,可若不是因为爱着乔能她又怎么会舍得牺牲自己?面对她此时的悔意,汪洋纠结了半天说:“你先回去吧。我会告诉婉箩你来看过她。” 秦智星咬唇点头:“谢谢你,汪医生。”见他要走她忙又拉住他问:“她以后还能怀孕吗?” “当然能。”汪洋微微笑了,“乔能那么爱她,她以后一定还会有宝宝。” “可我妈说……”秦智星脱口而出,跟着又住了嘴,那是诽谤呀。 “你妈说什么?”汪洋顿时紧张,激动地扣住她的双臂。 秦智星诧异,微一皱眉,随即摇了摇头挣脱他说道:“没……,没什么。我先走了。” “秦小姐!”汪洋叫住她,望着这张与聂婉箩有着隐隐相似的脸,不禁也为她们纠缠不已伤害不停的人生感叹:“请恕我多言,秦小姐也不小了,要有自己的判别能力,不要事事听别人的,更不要再做令自己后悔痛苦的事。你与婉箩……,都是苦命的人。” 都是苦命的人。这一句话令秦智星眼眶一涩,她点头:“我知道,谢谢汪医生。”她说完转身,沿着安全通道的楼梯匆匆下去。 知何时下起了雨,聂婉箩侧头听着窗外的风雨声,闭着双眼无声流泪。乔能守在她的身边,望着她苍白的容颜,除了默默的陪伴,他已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风雨之中有呜呜的哭声传入耳膜,跟着是一个男人声音,即使是急切依旧不减清越的本质:“秦四叔,你别这样,这样会把小七打伤的。” “打伤?我不是要打伤她,我是要打死她!赵三,你别给我护着。”雨声夹杂着秦政的怒气传入病房。 这样一种维护和珍视令聂婉箩眼泪陡然变多,她将头侧向另一面,依旧隔绝不了窗外秦智星的哭求:“爸爸,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呯地一声,雨声哭声转小,乔能关上了窗户,雨幕里秦智星跪在秦政脚下承受着直柄伞一下又一下地抽打。而这一下又一下,在拷问秦智星的同时亦在拷问他,像是一场困局,他该如何护着她一直走下去? 正文 第114节 虐虐更健康 乔能坐回床边,轻擦着聂婉箩眼角的泪,一下一下,温柔重复。 良久聂婉箩用吊着点滴的手捉住了他的手,睁眼,他的悲伤无声地写在脸上,她突然觉得这个世上已有一个人同她真正连成一脉,融做一体,他们同呼吸,共命运,是分不开的一对。 “我要回家。”聂婉箩哽声。 “好,我们回家。”乔能心酸不已,抬头看了眼将尽的点滴,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护士很快过来拔下了针头,乔能抱起聂婉箩步出病房。 叮咚一声,电梯到达一楼,哭声伴着训斥钻入耳膜,聂婉箩下意识地将头埋进乔能腋下,可依旧阻止不了声音的传入。 雨中,秦智星依然伏在秦政脚下,湿透的一身狼狈不已,闻讯赶来的赵远航迫于秦政的怒气不敢上前,可当秦政再一次高举伞柄时,他慌乱跪下将已然受伤不轻的秦智星护在身/下:“秦四叔,求你别再打了,你再打她也换不回乔小二的孩子。小七已经知错了,你是她爸爸,打着她你就不心疼吗?” 秦政一怔,被雨淋得通透的身板陡然一僵,他看着已哭到脱力的秦智星,恍然间疼痛无比。这是他养了二十五年的女儿,在他看透陈语苓漂亮外表下庸俗虚荣的本质后,在他决心一生孤寂之时,她的出现曾带给了他无限希望。他与她自然亲近,时常会想,这一定是上帝送给他的天使,她安慰到了他灵魂最深处的空洞。她与他越长越像,若不是身边人总提醒,他甚至忘了她是个养女。二十五年来,他给予她的父爱不逊于任何亲父。这是他第一次下手打她,他怎会不痛?可痛又如何?她终是那个伤害了别人的人! 秦政高举的手缓缓落下,他颓然地丢开雨伞,可当目光转移,当乔能将一身伤痛的聂婉箩放下时,他突然感到极度疲惫无力极度歉疚,脱口道:“你要真拿我是你爸爸,现在就去跟人家道歉,否则,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他说得不容拒绝,转身欲走,却被陡然扑过来的秦智星抱住了大/腿。她仰头哭喊,明艳动人的脸上被雨水泪水洗涮得苍白,她的声音颤抖而恐惧:“爸爸……,你不要丢下我,我是你女儿,是你的女儿……” “是你就快去!”秦政狠声一抬腿,秦智星跌倒在地。 赵远航忙将她扶起,忍不住朝秦政不满苛责:“就算要去道歉,也要挑适合的时机,这个时候让她去到底是想让她更难堪还是想让乔小二更难过?” “你说什么?”秦政转身指着赵远航怒火中烧,就是这个人,不管是孩提还是现今,他总是在她闯祸后挺身包庇,她的骄纵任性何曾与他脱得了干系? “这是我的家事,不要你管!”秦政吼道。 “我偏要管!”赵远航挺直身,目光坚定地回敬秦政:“这是你的家事,可你有真正拿小七当女儿么?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么?你明知道她最害怕被抛弃还偏拿这去要挟她,你可曾想过她的感受?看到过她强装无所谓后的心酸痛苦?看到过背地里的眼泪?她是犯了错,可她已经知错了,她若真是您的女儿,您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么?小七……” “啪——”清脆一声。 秦智星举着手,怔愣的望着赵远航,她打了他,却痛得自己说不出话来。半晌,在涌起的酸涩,痛苦,委屈以及……感动中她朝他力不从心地说:“你不要乱讲话,我姓秦,是我爸爸的女儿。”然后她疾步冲到老王开过来的车前。 老王踩下刹车,对于这个秦智星,他有不满却还有怜惜,他回头问乔能:“先生……” “让她回去。”乔能疲惫打断,他有什么资格接受秦智星的道歉?站在受害者的立场,他与她一样需要遭受惩罚! 老王取过雨伞直朝秦智星去。秦智星却不理会,她摇晃着步伐走到了聂婉箩所在的一侧,砰地一声跌在车门边,抬手一下下拍打着车门:“对……不起,对不起!……” 内车,聂婉箩的眼泪汹涌如潮,这一声声拍门声和对不起,就像是把尖刀一下下地在她的心口戳进又拔出。她尚未成形的孩子,她失散已久的姐姐,她企盼已久的亲情,有谁能告诉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折磨她?她揪紧了乔能的衣角,语音飘忽茫然:“我们回家……,回家……” 乔能紧拥她,按下车窗叫回老王。车子开动的一刹那,对面两道炽白的灯光打了过来,一辆奔驰戛然停下。陈语苓撇开司机递过来的雨伞,冲入雨幕扶起一手撑地拍打着车门的秦智星。她一脸心疼和关切,在看到秦智星苍白的面庞时眼泪迅速滑落:“智星,你这是在干嘛,我的女儿……” 开来的奔驰挡住了去路,老王开始倒车。在打转方向盘时,陈语苓猛地冲到车前,双手展开挡住老王去路,她双眼盯着车内的乔能,突然狠笑道:“乔小二!你看到智星这样就没有一丝心痛和愧疚吗?她是为了谁才这样牺牲自己?别以为你的狠毒心思没有人知道,有种的把实情说出来……” “妈……”秦智星嘶叫一声扑过来,“求你不要说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傻丫头,妈这是心疼你呀。”陈语苓搂着秦智星,大声哭叫,转头又朝乔能喊话:“乔小二,你看到了吗?她到现在还在维护你!你就这么无动于衷心安理得地让她做你的替死鬼?你早就算好了是吧,算好智星会这么做,你个缩头乌龟,明明是你想让聂婉箩流产,明明是你怀疑她怀的不是你的种,明明是你敢做不敢当,你不是连药都下好了吗?你就等着她流产不是吗?聂婉箩,这就是你的丈夫!你看清楚他!看清楚他!……” 轰——,犹如突然间的一声闷雷,所有在场的人腾然震惊。乔能僵硬呆坐,一脸木讷,忘了陈语苓话里掺杂的恶意中伤。他只知道,这一切绕过一圈回到了原点,他亲手给她喂下了流产的药,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他再一次伤了自己最在乎的人…… 陈语苓的叫骂还在继续,秦智星的哭泣还在继续,秦政的追问加夹进来,赵远航的安慰温和清越……,而这一切已传入不了聂婉箩的耳朵。她在不敢置信之后,在看到乔能的木讷沉默之后,她在认为他们失去了共同的东西已然同呼吸共命运之后,她只听到一种声音,心碎的声音。 正文 第115节 走到这一步 “她说的是真的?是你想让我流产?你竟不相信那是你的孩子?”聂婉箩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发出的声音,极致的疼痛她连嘴唇都在发抖,当乔能茫然空洞的双目印入她的视线,她感觉地狱修罗亦莫过于此。 他不解释?便是承认?聂婉箩畏惧地缩向车门,以乔能来不及阻止的速度下了车,在众人的注视下冲进雨幕狂奔。当身后传来乔能绝望的嘶喊时,她只觉得一颗心被雨淋得越发麻木了。 “婉箩,婉箩……”乔能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晚她两秒冲出来,他追上她用自己的西装将她从头裹下,捆住她浑身颤抖,“我没有怀疑过你,从来都没有,从来都没有,我爱你,爱你,你别信她,别信她……” “你如果没有怀疑过,又怎么会叫我流产?”聂婉箩麻木无力地仰头,任由乔能将她摇摆捆紧。他否认了对她的怀疑却不曾否认他想要让她流产,那是他们的孩子呀,她还记得他兴奋抱着她旋转,大声宣告他要做爸爸;记得他贴在她的小腹喊着宝贝,记得他要买下整排小衣裳,记得他提早布置好的儿童房,……,可他却不要他! “对不起,对不起……”乔能哽住。这段时间以来,他有哪一天不是徘徊在濒临绝望的边缘?有谁知道他每天都在担心失去却必要失去的纠心痛苦中煎熬?这是命运的一段不公,是他在十三年前晚到一步所付出的沉重代价,他是如此爱她,却又在不停地伤害她。 “婉箩……,对不起,原谅我……”除了求得她的原谅,他已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继续下去。 事态如此发展,在场的人都噤了声。秦政捡起地上的雨伞,小跑过来,将伞举过聂婉箩头顶朝乔能担忧道:“婉箩刚做完手术,手上还受着伤,不能让她淋雨,有什么话等回去了再好好说。” “婉箩……”乔能小声询问,见聂婉箩无动由衷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秦政。 秦政微一叹息,温声道:“婉箩,自己身体要紧,有什么事情都等养好了身体再说,好吗?”见聂婉箩还是一脸麻木,他示意乔能松手,自己将她轻拥过:“听四叔的话,我们回家好吗?嗯?” 秦政边说着边将她往车边带,到乔能车前察觉到她的微微抗拒,他一改方向走出几步来到了自己的迈巴赫前。 似乎一切都在聂婉箩进入车内后恢复平静,秦政掉转车头载着聂婉箩直朝摘星馆去。到达时他见她眼里的抵触柔声开解道:“你秦伯母的话不可信,你要相信乔能,这其中也许是有误会。回去后你俩再好好谈谈,把误会解开了就好。智星……,我回头一定会好好教育她……” 开解完后秦政下车,替聂婉箩拉开车门,按下电梯时老王也已将汽车驶回车库,乔能匆忙下车却被秦政挡在外:“你让婉箩先静一静,你自己也先冷静先一下。” 乔能颓然止步,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关上。 秦政带着如同行尸的聂婉箩进门,一直守候未睡的管家佣人忙迎上来,他们已从老王那得知流产的消息。桂婶掺过聂婉箩,她本就难过不已,这下见她吊着的胳膊,淋湿的头发,神不守舍的模样更是心疼得直掉眼泪,连同护理师一起将她弄进了浴室。 秦政再返回车库,乔能正坐在车子引擎盖上发愣,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一听到电梯门响忙跳下过来:“婉箩她还好吧。” “让佣人带上楼洗漱去了。”秦政看着一脸惫色的他,心头不禁抱歉,这事说到底秦智星也脱不掉干系。可他又不明白,若陈语苓所说的是真,乔能那么做又是为何?这其中又有着什么样的隐情? 尽管秦政很好奇但他并没有多事打听,只是交待乔能好好照顾聂婉箩的情绪,一切都等她养好了身体再说。 乔能遵从地点头,秦政略微放心欲离开时乔能突然道:“秦四叔,我想求您件事。” “什么事?”秦政止步。 “婉箩……,这阵子你能不能多抽空过来看看她,我怕她不听我的话。”乔能目光恳求。他心知自己已不可能像上次那样让她释怀原谅,而此时唯一能安慰到她的只有秦政。 秦政微微一笑,点头道:“你放心,我会的。”见他脸色苍白又道:“你的身体也要自己保重好。” 乔能略微安心,道了声谢谢进了电梯。 主卧内,聂婉箩经桂婶好说好哄已经睡下。乔能轻手轻脚地进了浴室,洗完出来后聂婉箩已不在床上。他心一急,披着浴袍慌张下了楼。厨房内似有动静,乔能推门见聂婉箩正翻着垃圾桶,当那只小白盒出现时,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心一再下沉。 “婉箩……”他当然明白她在做什么,更加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他却不能告诉她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聂婉箩心内一片茫然,难道陈语苓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怀疑那不是他的孩子,早有预谋地想让她流产? 聂婉箩抬头,目光呆滞:“我只想求证一下,秦夫人说的是不是真的。”然后她笑了,推开乔能的递来的手挣扎着起来,对上他眼里的痛惜,她的声音冷得没有温度:“原来我一直不知道,你还是个这么敬业的演员,为了演好这出戏,甚至舍得丢下自己的公司。你一边说爱我,一边却在怀疑我,现在想来,那么多次的检查其实是在确认那是不是你的种吧。你终于确认了,我怀的不是你的种,你终于得逞了解脱了,以后都不用再继续演戏了。我也解脱了,我再不用蒙在鼓里陪你演戏了,离婚吧,离婚吧,乔能……” “不要说离婚,婉箩,不要说离婚,我不会答应的,不会答应的。”乔能着急上前,想要拥住她,却被她挥手推开。 “你不答应?你还要把我做到什么地步?你不嫌累吗?”聂婉箩盯着他笑,他眼里的颓败依然能刺痛她的心。她撇转目光,无意间看到了他微敞浴袍下的一道淡粉疤痕,瞳孔倏地一缩,她的关心一闪而过。她想问,却告诉自己眼前的男人她根本就不曾真正认识过,她不该再问,不该再去心疼他。 “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不会答应离婚,绝对不会!你这一辈子都别想!”乔能陡然目光透狠,语气坚定霸道。 聂婉箩冷冷一笑,四两拨千斤:“那就法庭上见。” “你拼不过我!”乔能扣住她的手,只要能留她在身边,他不介意用强权压她。 可聂婉箩却说:“我拼不过你,那是因为我叫聂婉箩!可你别忘了,我还是秦彗星!” 正文 第116节 签署协议 乔能怔,内心极度不安,他竟害怕她恢复身份之后的势均力敌。“我们非要走到离婚这一步吗?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还会有?”聂婉箩打断,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讥笑“你不怀疑了?” “我从来没有怀疑,你别信别人的话……”乔能辩白,却知道她若再问一句自己便会答不上来。果然,下一秒聂婉箩指着垃圾桶里的小白盒问他既然不怀疑为什么要对她下手时,他无言以对。 失望、失落再一次袭击聂婉箩,令她觉得身心疲惫。她回到卧室,面对偌大一张双人床顿时觉得心慌。 这一夜,他们回到了最初时的情景,各睡一房,一夜无眠。 漫长的夜终于过去,雨洗后的深秋越发萧瑟寒冷。 几日后,当一纸离婚协议摆在两人面前时,乔能盯着已签下的“聂婉箩”三个字笑了。那笑容的隐忍与苦涩,令聂婉箩不敢直视。他提笔在未尽事宜补充的空白处写下:男方名下所有财产全部归女方所有。然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递还给聂婉箩。 “我会马上让律师清点财产,办理过户手续。”乔能道,语气平淡得令人心酸。 “我这上面写明了,不需要你任何财产。”聂婉箩指着为数不多的条件中的其中一条说。 “我没看。你就拿着吧,当我补偿你、当我男人自尊心作祟都可以。我去公司交待一下,等你身体好一点就正式接手吧。”乔能说完拎起椅上的西装,面无表情地快速出门。 聂婉箩拿着一纸协议思维一下短路,在听到车子开出的声音时,她突然忍不住嚎啕大哭,她与乔能真就这么结束了? 乔能的行动很迅速,很快召开了公司高管会议,宣布了公司将更换新主的消息,消息一公布,立即在整个商界引起了轩然大波。聂婉箩是在医院大厅的显示屏上看到的消息,这几日乔能早出晚归,连与她碰面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办理离婚手续一事,甚至连摘星馆内的那些佣人都不知道男女主人之间已签好了一纸协议。 “夫人,你看,那是先生。”陪同出来的桂婶也看到了屏幕上的实况转播。 “我看到了。”聂婉箩微微淡然。 画面中乔能似刚会场中出来,一身真丝面料的淡灰休闲西装,除了眉目间加重的疲惫他与以往并无两样。当记者追问起此举的原因时,他仿似好心情地笑了笑说:“夫妻共同财产,挂谁名下都一样吧。” “我可否认为乔先生此举是在为乔夫人进军商界铺路,乔先生打算此后退隐幕后么?” “这个主意不错。如果她愿意的话。”乔能笑。 “乔先生对夫人的经营能力有多少把握?” “我相信她能做得很好,她是个很有魄力的女性。” “有传你夫人已经怀孕,现在接手不怕她累着么?” 乔能脚步一停,面色微凝,片刻后恍然一笑:“所以,我还在公司替她打工。直到她可以接手为止。” “……” “其实先生可心疼了。”盯着屏幕看的桂婶突然冒出一句。 “别说些有的没的,走吧。”聂婉箩从椅上起身,看了眼叫号情况快轮到自己了。今天她是临时起意来看下手伤,既没预约也没通知汪洋。 “我说的是真的,夫人你这两天睡得早没有看到,先生每晚回到家里都要去儿童房呆上一会,刚才也是,听到人家一提这事就黑脸了。他要不是看在秦先生的面子上肯定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七小姐的。那七小姐也真是的……” 桂婶跟在聂婉箩身后边走边说,没留意就撞了上突然顿脚的聂婉箩,跟着就看到了正从诊室里走出来的秦智星。桂婶下意识地往聂婉箩身后侧了下,一脸尴尬叫了声:“七小姐。” 秦智星面上微微局促,显然这样的遇见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抿着唇,应了声“嗯”,目光歉疚地投向了聂婉箩,嚅嗫道:“乔夫人,对不起。” 聂婉箩心神微恍,因为知道乔能势必要让她流产的决心,在无法原谅乔能的同时她反而淡漠了秦智星带给她的伤害。如今突然面对,却有说不出来的一番难受滋味,她们说是亲姐妹,却没有半分姐妹情谊;说是仇人,却又无法让她真正的恨之入骨。 聂婉箩嘴角勾起一丝苦涩,微点了下头,走进诊室待诊。 “秦小姐,秦小姐,你的病历忘了。”坐诊的医生扬着病历本朝门口叫道。 聂婉箩回头这才发现秦智星双手撑在腰部,走得十分缓慢,跟着想起那晚秦政打她时情景,内心突然升起难过。不由自主地走到门口叫住她:“秦小姐,医生在叫你。” 秦智星转回身,愣了一下听到里头医生又在喊,只得走回来取了病历本,道了声谢谢。 “这天气慢慢冷起来了,多穿点衣服,腰伤要想根治还得靠平常多养。”那医生看她衣衫单薄不禁提醒道。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秦智星点头,裹了裹衣敞开的风衣,拿着病历本出了门。 聂婉箩很快做完了检查,再次回到大厅时原本正看着电视转播的秦智星起身迎了过来。 “我能和你谈一下吗?”秦智星不太自然地问,怕她不答应忙又说:“要不了多久的。” “去那边坐吧。”聂婉箩指了大厅边的软沙发。 “不用了,我只说几句,马上就会好。” “你说。” “你想跟乔能离婚?”秦智星单刀直入,见她讶然便解释道:“我是从刚才电视采访上看到的,他要把乔氏中国转手给你。” 聂婉箩释然,外界不明内情各种猜测都有,但明白人一看便知这其中原由。“这是他自己的行为,我没有接受。”她说。 秦智星没接她的话茬,自顾自地说道:“乔氏中国是他的心血,天文中心是他的梦想,他都不要了……,其实他……真的很爱你。”顿了一下,她一改惋惜语气问道,“如果你知道即使不流产,你也保不住那个孩子,会不会原谅他的做法?” “你说什么?”聂婉箩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语气微扬,心内陡然窜起一团怒气:“我会保不住那个孩子?” “你别激动,我也是听说的。你可以去问问替你做检查的医生。”秦智星停了一下,见聂婉箩微微冷静,淡笑了一下又说:“还有,我妈那人说话有时候不经大脑的,她当时看我那样肯定是气糊涂了,所以才什么话都敢乱说……” “死丫头,说我坏话呢?”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秦智星转身笑道:“我哪里有。” “我都听见了。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东西。”陈语苓走过来扶了秦智星的腰,出手一捏,笑道:“不听话,让你这腰永远都好不了。” “妈,轻点,很痛。”秦智星拉开陈语苓的手,揉着被她捏过的那处。 “知道很痛,还站这么久?快跟我回家去吧。”陈语苓拉着她便往外走。 正文 第117节 追溯 桂婶见秦智星离开,忙走了过来,看聂婉箩神色不太好忙紧张道:“夫人,七小姐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说乔能……”聂婉箩差点脱口而出,转念想到桂婶并不知情忙改口道:“她没说什么。桂婶,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找下汪医生。” 聂婉箩撇下桂婶在服务台查了汪洋的办公室匆匆忙忙找了过去。办公室外,汪洋正背对着她同一名病人家属在交待情况,微秃的头顶很有识辩度。“您请放心,刘先生是外力作用下的创伤,临床医学上成功案例很多。我的一名好友也是这种情况,以前一直保守治疗,前阵子接受了手术,现在情况还算稳定。” “那可就拜托您了,汪医生。”家属感激道。 “不必客气,这两天按护士要求进食,做好手术准备。”汪洋温和说道。送走病人家属后,看到了身后的聂婉箩。 “婉箩?”汪洋有些意外,脸上闪过一抹不安和歉意。 “原来汪医生是内科专家。”聂婉箩望着门牌上的字标笑了笑,从前只知道汪洋是个医生却不知道他属哪个科室。 汪洋笑着点头,推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内科分很多种,我这是心肺科室,攸关性命的。” “心肺科……”聂婉箩本想顺口夸赞他的医术,突然间却想到了那日乔能胸前的一道淡粉伤疤,再联想到汪洋刚才所说,一种不安感霎时升起,她小心问道:“汪医生,你刚才所说的那个好友是谁?” 汪洋明显怔愣了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你不认识的。” “是不是乔能?”聂婉箩已从他的神情里察觉出他在撒谎。 “我说了,是你不认识的人。”汪洋一口咬定,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来了?我跟乔能约好的是明天上门来。” “我闲着没事就来了,你别转移话题,你刚说的那朋友是不是乔能?我看到他胸口有疤痕,他以前没有的。”因为不安紧张,聂婉箩语气不觉间就加重了,语速也跟着快了起来。当她一口气说完时才发现汪洋一直都在盯着她,可顾不上羞涩尴尬,她急道:“你快说呀,到底怎么回事?” 汪洋这才收回目光,微微一笑突然说道:“你其实还是关心他,心疼他的是不是?” “嗯?”聂婉箩微愣,收起担忧,强调道:“是我在问你话呢。”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提离婚?”汪洋当她默认了。 “是他告诉你的?”聂婉箩这下总算知道了,乔能的那群发小真正弱爆了,汪洋才是他的好闺蜜。 果然,汪洋重重地点头:“我就是他的垃圾桶。” 聂婉箩垂头沉默了两秒,突然想起话题又让他给扯偏了,于是马上纠正道:“不说这个,他那个伤疤是怎么回事?” “你都要跟他离婚了,还管他这么多做什么?”汪洋懒懒回复,顺手整理起自己的办公桌。 “这……,我现在还没离呢。” “协议都签了不是?” “这几天都找不到他人。” “他白天都在公司,晚上会去我家坐一会,一过十一点准回家。这么规律你都找到他?还是……,你其实也并不想离婚?”汪洋掸了掸办公桌,支起下巴问道。 聂婉箩仿佛被戳中了心事,撇开脸呐道:“你真是什么闲事都管。”脸色微沉,那一场痛哭之后,没有人知道她捏着一纸协议呆坐了多久,她在等待乔能出现,却又害怕他的出现。不过两天时间她便根据他的早出晚归将自己调整成早睡晚起,可是一想到曾有的孩子就会恨不得早点解脱。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聂婉箩将偏了又偏的话题再度扯了回来,想想汪洋这人肯定是吃硬不吃软,她加重了语气色厉内荏:“你快说!” “好好好,你别动气。我说。”汪洋果然敛了玩笑,沉了脸色认真道:“乔能十五岁那年出过一次车祸,伤到了胸腔软肋骨,保守治疗了将近三年才好。不知为何上个月他突然给我打了电话说他复发快痛死了,我一听赶紧联系了老李老王赶了过去,当时你们在S市,我们找到他时,他已昏在了车上。你不知道,他那会就在离你们福利院不到两百米的地方。我检查了一下,怀疑他是因为软肋发炎引起了其他病变,给他做完急救就想带他回俄罗斯。可他一醒来却说要一定要先看过你才能走,我拗不过他只得让他去了,大概半个小时后,我们直接飞去了俄罗斯。他的手术是我父亲给他做的,是软肋炎症引起的一种新型肿瘤,因为挨近心肺,为免手术失误,手术过程我全程在场,真是万幸手术做得很顺利,所以,你不必太过担心,他不会有事的,想离婚,还可以继续。” 聂婉箩听得即心疼又惭愧,那时她因为母亲的死正跟他闹着别扭,所以,在他挣扎在生死边缘时她丝毫不知。她简直不敢想像若是汪洋那晚没有及时赶到,若是乔能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可汪洋最后这一句话,就像是狠狠地抽了她一个耳光,令她更加无言以对。 “你?不是会想改主意了吧?”汪洋凑近过来,语气似有鄙夷“你千万别因为内疚去可怜他,他知道了反而会不高兴……” “谁说我改主意了?他舍得对我和孩子下手,我凭什么原谅他?”聂婉箩急急打断,当她说出这句话时,突然想起自己来找汪洋的初衷:“我怀孕时替我做检查的那个医生叫什么?在几楼?” “她休假了,大概去国外了。你找她干什么?”汪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掩去眉眼间的了然,随口问道:“看我,都忘了给你倒水了。” 聂婉箩哪有心思喝水,追问道:“给我做手术的那个医生呢?” “那个多老了呀,做完你那台手术第二天就申请退休了。”汪洋佯做惊讶,跟着又摇头说:“大概也去国外了,现在人动不动往国外跑。” 聂婉箩泄气极了,“那……,那我以前做的那些检查记录呢,调出来给我看下行不?” 正文 第118 复查,真相 “可以,不过能告诉我你想看什么吗?” 汪洋问,眉眼里渐起的犀利令聂婉箩不安。她淡了语气说:“我想知道乔能想那样做的原因。” 汪洋十指交叉,静默了几秒,叹了口气说:“婉箩,你恨小七吗?” 聂婉箩怔忡,汪洋又说:“如果能原谅小七,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乔能呢?” “我没说我原谅了秦智星,再说这也是两码事,我对秦智星没期待,我对乔能……”聂婉箩说着停住,她对乔能的依恋该如何描述?她早已把他当做了唯一的依靠,她是依赖得越多,失望才会越多。聂婉箩甩甩纷乱的心思,望着汪洋已然微笑欠揍的脸厉声道:“别扯这些,你帮我把检查资料调出来。” “资料乔能那都有。”汪洋见她翻脸赶忙又认真起来:“但你也别去看了,我把实况跟你说了吧,药是我硬塞给乔能的,第一次给他时,他揍了我一拳,你还有印象吧,就是那天。其实,乔能真的很爱这个孩子,但……他着床的位置真的很不好,即使你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可能保住他。而药流是最简单最不伤身体的一种方式。” 聂婉箩心底一阵阵发寒,强烈的愧疚感袭来,半晌后呐道:“真的是我保不住他?” 汪洋沉默以对。 聂婉箩咬唇苦笑,她从没想过自己会保不住他,每次检查不都说他发育得很好么?为什么没有人跟她提半个字,她会保不住那个孩子?如果真的保不住,她怎么会不接受事实而要让乔能这样瞒着她下手? “他为什么不跟我说?”聂婉箩问,片刻间恍然开悟道:“是不是因为我有什么问题?他怕我知道难过?” 汪洋皱眉,乔能才给他下过一个字都不许提的死令,他能说出这么多已经是不要命的举动了,今天根本不该来上班他就该请假呆在家的。 “是不是,汪医生?”见他皱眉,聂婉箩一颗心悬得更高了。 “只是胎儿着床不好,这种现象其实很常见很普通的。你要相信这只是个意外,你们以后一定还会有宝宝的。”汪洋想了想才发现因为知道实情,他差点就忘了这个最简单常用的说辞。 可是很明显,这个理由聂婉箩并不相信,她很快理顺思路问道:“只是这样简单,你们又何必大费周章地隐瞒我?甚至我说离婚他也答应?一定不是这样,你跟我说实话。” “只是小问题而已,你真不必放在心上。”汪洋做出无奈表情,笃定道。恰巧此时有病人进来,他顺势逐客:“我不会骗你的,真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回家好好养着,等身体好了再找乔能试试,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汪洋将聂婉箩请出办公室,回头就询问起病人症状,聂婉箩不好意思再打扰,心头疑惑却不曾淡去。于是,在回去的路上她果断让新来的司机调转了车头,改去了市区第一医院。 一番折腾下来,聂婉箩终于躺进了检查室,当检查的医生皱眉拿起电话叫来了一名年老的主任医师共同分析影像时,聂婉箩的心随着她们的表情一点点沉进了深不见底的冰潭。 两个医生在小声讨论:“怎么会这样?” “这片,这片还是可以的。” “那也不一定,之前在这里着床过,今后再次着床在这的概率比较大。” “……” 一阵讨论过后,老医生走了,聂婉箩终于等来了一声:“好了,起来吧。” 她起身收拾好自己迫不及待地问:“医生,怎么样?” “你这子宫壁不平整,还有几处凹槽,受精卵的确不易着床,即使着床也很难保得住。你之前流产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年轻的医生拿起打印出来的报告彩图,看了看一脸精致的聂婉箩,像是找出了一种定理,嘴角微掀,吐出冰冷的语句。 聂婉箩心又冷了几分,她抓着医生的手:“凹……凹槽是什么?” “子宫畸形。” “畸形?”仿佛被雷电击中,聂婉箩松开手难以相信地摇头:“我不信,我不信,我怎么会畸形?” 医生将报告单递了过来,语气微微不耐:“检查结果就是这样。你不信还可以去别的医院复查。” 聂婉箩攥着检查单,决心要问个明白,也不管医生已不耐烦地叫进了下一个病患,她没做多想急着问道:“医生,我不可能会是畸形的,你确定你没检查错?仪器没有出问题?” “你不相信来我们这里干嘛?”医生怒了,跟着小声哼道:“自己不检点,现在来怪医生,真是的。” 她说的小声,但耳尖的聂婉箩还是听了个清楚分明。她没法忍受这种污辱,涨红着脸急道:“你说什么?谁?谁不检点?” “检点会是这个样子?”那医生年轻气盛,夺过聂婉箩手中的报告单扬了两下。“没看到我都不想说破吗?真是的,自己做过不认还这样理直气壮的真是少见!” 聂婉箩被气到语噎,半晌她才夺回报告单陡然歇斯底里道:“你给我说清楚!我做过什么了?啊?” 年轻的医生被她这么一吼,生出一股怯意,态度和声音都缓和了下来:“你去找给你开单的医生吧,我这只负责检查。”然后若无其事地叫一旁看好戏的病患躺下做起了检查。 聂婉箩找到门诊医生,医生在看到图后还特意打了电话同检查室的老医生做了沟通,大概是了解到聂婉箩已在楼上发过火,坐诊医生态度好了不少,她将其他病人请出诊室和蔼道:“小姐,我们检查做出来的结果的确显示为畸形,估计您上次怀的孩子之所以难以保住就是因为他着床的位置不好。这种畸形有先天的,也有后天的。我冒昧问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性/生活的?有没有那种很粗暴不适的行为?” 聂婉箩莫名,摇头道:“我那个就几个月前才开始的,有时会动作大些,但没有粗暴不适,我老公还算克制。” 正文 第119节 看照片 聂婉箩说完,医生疑惑地皱了眉:“小姐,在医生面前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从你这图片上看,更偏向于后天受创,救治不及时导致的畸形,如果是成年人的子宫,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你确定自己在这之前没有过性/行为?” “这话是什么意思?”聂婉箩通身一紧,所有神经像是被揪了起来。“我难道连这事都会不知道?”跟着像是跌进了万丈深渊,她的确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有后来十三年而已。而此前的十二年,她对自己并不了解。 聂婉箩忘了自己是怎么鼓足勇气问出那句“医生你确定这是因为性而引起的畸形?” 更忘了自己是怎么承受下了医生委婉言语下的笃定:“比起天先性,这更像是粗暴的性/虐引起的畸形,应该是有些时间了,凹槽其实就是自愈后的疤痕所致。” 聂婉箩出了医院,只觉得外头的天空特别的蓝,蓝到刺眼,蓝到让人绝望流泪。究竟是谁在她忘却的少年岁月里如下残忍地留下了这样一笔?是乔能?还是其他人? 聂婉箩同行走尸,在桂婶的掺扶下回了摘星馆。站到宽阔的露台,她陡然想起了乔能那早洗晒床单时的情景。他在当时就知道了吧,所以第二天迫不及待地拆了床单被罩,掩去了她的不堪。早已麻木不仁的心突然间又痛起来,她无法想像,如果那人不是乔能,那么他在几个月前真正得到她时,他是用什么样的抑制力才压住了他的痛心与愤怒,让她误以为自己就是块璞玉,可以毫无负担地任他开采。 她又想起了那个未成形的孩子,如果那人不是乔能,那么他又会是如何揪心于她无法保住他的孩子? 可那人会是他吗?他会对一个尚未发育的女孩做出那种不耻之事?他不会,他不变态,退一万步即使他再把持不住,也断不会采用虐待的方式。 聂婉箩望着天边渐沉的夕阳,眉眼间荒芜苍凉。她努力回想,企图拼凑出点点记忆,却依然什么也记不起。可转念,还是记不起更好…… 滴滴的汽车声将她带回现实,秦政从车窗边朝她招手。 她看向走下车的秦政,内心突然酸涩起来,如果她不曾离开他的身边,那些伤害是否就可以避免? “怎么站在这里吹风?”秦政很快上来,脱下西装披在聂婉箩身上,神情关切。 “想看看风景。”聂婉箩随口扯了个理由,眼泪突然间滑落,她慌忙掩饰问道:“四叔怎么这么晚了还来?” “怎么?不欢迎?”秦政笑道,取出自己的手帕递给聂婉箩。 聂婉箩接过擦了眼泪摇头说:“不是的。只是秦小姐也受着伤,四叔这样天天来看我,我怕秦小姐伤心难过。” 秦政微怔,片刻叹了口气道:“婉箩,其实小七会犯这样的错责任全在我,是我平常对她管教不严……” 聂婉箩忙打断道:“四叔,您别自责,您已经责罚过她了。孩子没有了,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恨谁。” “你不恨小七了?”秦政微诧,这几天他每天都抽空来陪聂婉箩,除了乔能请求和自己的关心外,替秦智星赎罪的心理多少也占了几分。现下听到聂婉箩这样讲,顿时欣喜不已。 聂婉箩内心百味杂陈,替秦智星欣慰之余又替升起几分自怜,迟缓间她点了下头,轻应了一声:“嗯。” “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秦政笑,手指掠过她的发黄的头发,眼神闪过一抹神伤。 聂婉箩心一动,捉住耳边的手抑住激动说道:“四叔,想看我妈妈么?” 秦政星眸闪了闪,勾起一抹苦笑,在聂婉箩期待的眼神下,点了下头说:“想!” 聂婉箩眼眶一热,忙偏过头去胡乱抹了一把,笑道:“我十一时回了趟S市,那边有个叔叔与我妈妈是好友,保留了我妈妈那些年的很多照片。” “是照片?”秦政微微惊讶,他还以为是那些画作。 聂婉箩抿唇点头:“嗯。在书房里。” 秦政眼里掠过一丝期待,聂婉箩不由自主地挽上了他的胳膊往屋内走,秦政微怔之后,脚步轻快起来。 书房里,聂婉箩找出了何微良给她的档案袋,照片和信件自上次乔能看过后已打乱了顺序,最先落入秦政眼里的是聂婉箩七岁时的一张照片,摄于洛可岛赵理平的别墅花园。 秦政一见照片上的景色,顿时哽咽,翻看过后面的时间记录,更忍不住叹道:“原来她曾去过这里……,我与她终究无缘,那年,我也去过这个岛,在赵家别墅里住了将近一个月。在我准备回来的那天还曾无意间听打扫的下人说起岛上新来了一对母女,是来替别墅做画的,就住在离别墅不远的地方。我当时并未多想,等到邮轮离开时突然有种不舍,更是无端地心慌,我站在甲板上,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朝我跑来,她的头发那么长,那么漂亮……,如今想来,我当时若能晚个一天,不,哪怕是一个小时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聂婉箩也忍不住哽咽,望向秦政说道:“我妈妈……要是知道您曾这样爱过她,她……”断了话,她顺手捡出卡薇娜的一张独照说:“这张是妈妈在冬宫宫殿广场上的照片,她后来回过俄罗斯。” “她回了俄罗斯……”秦政接过照片,怆然泪下,照片中的女人依旧美丽如画,清冷的神情中隐含了一丝疏离和悲凉,即使时隔二十五年依旧让他心痛不已。 他凝视那张照片良久,良久后深深自语道:“你还这么年轻漂亮,我却已经老了……”跟着,他仰头闭上眼无比痛苦地说道:“婉箩我,我不能再看了……” “还有一张,看看这张吧。”聂婉箩从一叠信件中翻找,眼泪迅速蒙上眼眸,终于找出了襁褓里一对婴儿的照片说:“您看看这张吧,我和我姐姐。” 秦政摇头,仿若瞬间苍老了几岁,他并不想看,可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盯向聂婉箩手中的照片。 如此眼熟…… 秦政猛盯着照片中那个黑发的婴儿,半晌之后突然咧起唇角,可笑过之余却又痛苦不已,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一个疼痛的真理。 秦政望向已成泪人的聂婉箩,泣不成声:“婉箩……” 正文 第120节 秦政的两颗星 聂婉箩视线与秦政相交,泪与笑之间,她脱口喊道:“爸爸……” 像是等待了许久许久,秦政颤抖着,不敢置信般地伸手触向聂婉箩的眼角。“婉箩……”秦政喊,在得到聂婉箩带泪的笑时,他将她拥抱在怀里,无比的激动袭来,他欣喜若狂:“你真的是我的女儿,真的是我的女儿,是我的亲生女儿。” 而聂婉箩除了一声声地叫着爸爸,已找不出回应的更好方法。 良久,秦政松开她,端起她的脸仔细地看,那眼神温暖得就要将聂婉箩融化。 她眯起眼笑了起来:“爸爸,我还有姐姐。” 秦政抑止的泪,突又涌了出来,他下意识地问道:“对。她在哪里?” 聂婉箩笑起来:“我上回说过了,她一直生活在爸爸身边。只是爸爸你从来不知道。” 秦政犹被雷劈,呆愣几秒后不敢置信地确认道:“你说是智星?” “还有谁会那么像您?”聂婉箩终于卸下了心内的重担,喜悦如潮,笑容也陡然轻松。 而秦政却愈发地心痛起来,自己的亲生女儿竟被自己当做养女养了二十五年!他该如何弥补曾对她有过的芥蒂和伤害?悔恨,歉疚,疼惜一层一层地盖过来,他突然爆发出一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他会不知那是自己的亲女儿?为什么明明一对留在他身边的却只有一个?为什么…… “爸爸,妈妈有信。你看完就明白了。”聂婉箩扶秦政坐下,按时间顺序理好了信件。 当秦政读到那句“我好幸运,上天对我真好,她们并不是恶魔的孩子,她们是我与秦政的孩子”时,没顶的震惊与恐慌袭来,心仿佛被刀一片片剐过,他终于明白了那年她的逃离。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在他眼皮底下受了伤害。秦政的手不住地颤抖,迷蒙的视线里他于字里行间体会到了心酸、苦涩、不舍、疼惜、痛苦与爱恋。无比的心痛,她如此需要他,他却不在她的身边。 信一封封阅后,当最后一封信看完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个‘她’上! 她竟知一切真相,还敢拿他和智星做为要挟?秦政眼神里迸出愤怒的火种,他想起了他与她从初识到婚姻,想起了二十五年来她对他们父女之间的许多用心,如今想来那些用心似乎有了更贴切的表述,那便是离间! 无限的内疚与亏欠,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爸爸。”聂婉箩发现秦政神情不对,恍然忆起最后一封信中的提到的‘秦夫人’。她蹲身在秦政脚边,摇着他膝盖道:“爸爸,过去了就过去吧。她现在是您的妻子。” 秦政摇头,苦涩一笑:“我与她早已没有夫妻情份。若不是你爷爷顽固,不允许我与她离婚,你根本就不会认识她。” “爸爸不爱她吗?”聂婉箩微微好奇。 秦政沉默,良久后开口道:“爸爸年轻的时候并不是个很正派务实的人,除了整天想跟在你妈妈身边外,就想着怎么轻松赚钱。你爷爷给过我一笔钱,我想来想去把它投进了一家小型的娱乐会所。也可能我有那财运,不过两年就把会所扩大成了娱乐公司,签下了当时小有名气的一些明星,而陈语苓就是其中一个。你妈妈性子淡,课业多,若不是看了这些信,我真不知道她对爱的表达力已到了极限。而陈语苓热情活泼,善解人意,每每我在你妈妈那受到挫败,她都会安慰我。我那时对她并不是没有好感,但也谈不上爱。” “是妈妈误会你了。”聂婉箩想起何父曾与母亲被歌厅人员推出门的情景,不禁难过起来。那是母亲在受辱之后唯一想到的去向,却被人蛮横无理地拒之门外,最后不得不以何父失手将人打昏为契机才得以逃走。母亲当时一定很恨很痛吧,她想找的人,正陶醉在别人的歌声里。 “爸爸你不知道,妈妈被人欺负后曾来过你们的歌厅,但是没有人让她进去,还打了她。最后是何叔叔把她救走的。”聂婉箩抱住秦政膝盖,抬头眼泪不停地流。在说起母亲时,她何尝不曾联想到自己,她们的经历竟是如此的相似! “有这回事?”秦政惊讶不已。想当年,整个B市,有谁不知秦四少狂热追求的女人是哪个? “何叔叔还失手打昏了一个人,带着妈妈在家躲好几天才敢出门,妈妈一回学校就被您带回俄罗斯,之后的事您都清楚了……” 仿佛有不可承受之痛,恼怒与悔恨。 他竟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将她推向了绝望的深渊?秦政紧皱着眉,双眸盛进了嗜血的光芒,从前的儒雅倾刻间被宝刀未老的嚣张狠戾替代,他咬牙狠道:“我一定查出当年伤害你妈妈的所有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嗯!”聂婉箩眼微涩,忙不迭地点头。 秦政的手覆上她的头顶,望着她不由自主地柔了下来:“爸爸欠你们太多了,都不知道我竟拥有两颗这么耀眼的星,智星和彗星。等你和智星养好了伤,我们一起去看你妈妈,好不好?” “好。”聂婉箩脆声答应,像个小孩那样伸出小指与秦政拉勾。 夜幕已经降临,当乔能提早回到家时,聂婉箩还挽着秦政的胳膊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撒着娇。“怎么会?智星真这样做了?那赵老师不生气吗?” “别没大没小的,你要叫智星姐姐的。”秦政点着聂婉箩的额头宠溺地笑,听到电梯声响转回头看到了一脸疲惫的乔能。他这才想起自己来这的初衷,他是看到电视上的报道,猜测他们之间可能的问题,这才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秦政松开聂婉箩,朝乔能点头微笑,他从来就欣赏他,这回看他更有种洋洋自得的骄傲,到底躲不过做他的女婿。当然,绝对不能让他们出现他想像的那种坏情况。 “四叔来了。”乔能多机灵,早已从刚才的对话情景中看出了聂婉箩认亲成功。本来想到聂婉箩前几天提起的要恢复身份同他离婚还有些黯然,可当秦政的笑里并无指责之意时,他知道自己的阵营里多了个战友。 “四叔吃过饭了没有?”乔能脱下西装在秦政对面坐下。 聂婉箩却在这动作间恍然走神,想起了他的那道淡粉伤疤,心像是绞了一下,疼痛不已。 “我在这跟婉箩一块吃的。”秦政一幅有女万事足的模样,指着乔能笑道:“小二你呀,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娶了我的女儿还叫我四叔。” 正文 第121节 岳父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乔能目光朝向聂婉箩,见她正慌忙转头,不禁一笑朝秦政极其自然热络地叫了一声:“爸!” 秦政无比开心,拍着聂婉箩的手笑道:“小二也算是爸爸看着长大的,各方面没得挑,你可要懂得珍惜。”见聂婉箩低头不语,又语重心长道:“婉箩,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爸爸相信小二的为人,你就不要多想了,原谅他吧。嗯?” 乔能朝秦政投去感激一瞥,聂婉箩却无言以对,一个真相的揭晓,让她对乔能的感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从怨恨到亏欠。他已经忍下了自己的不清白,再知道自己真正保不住胎儿的原因,会做何感想? 这一刻,聂婉箩终于明白,那个胎儿的失去与乔能与秦智星都无关,是自己的过错,她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呢?”见她沉默不语,秦政佯怒,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微紧了紧,“爸爸在问你话呢。嗯?别多想了,原谅小二吧。” “爸……”聂婉箩回神无措,这不是她原不原谅乔能的问题,而是乔能在知道真相后要如何看她,能否再接受她的问题。 聂婉箩纠结不已,乔能已经坐了过来,他微微沉思后在她的身侧诚恳地说道:“婉箩,我没办法为自己解释什么,你就算不原谅也没关系。只要你不离开我,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你看,小二都这样了,你还不原谅他么?”秦政推波助澜。 聂婉箩无助极了,心头酸涩不已,“爸爸,我哪有资格怪乔能,是我自己没有用……” 聂婉箩语噎,看着左右两个最亲近的男人,心思动摇。那些虽没记忆却有证据的过往,她想和盘托出。“我……,上午过市医院做过一次检查……” “婉箩。”乔能猛然打断,英俊的脸上挂着隐忍的笑容,柔声道:“你要多休息,哪里不舒服的,直接让汪洋带人过来就是。” “小二说得对。你的确要多休息,把身体养好了,我还等着明年抱外孙呢。”秦政附和着说道。 聂婉箩的话就这样被生生打断,她摆动的心思被迫安稳下来,可不安也随之而来,有些话并不是随时随地她都有勇气能够说得出来。她望向乔能,有深深的愧疚。 而乔能的笑容已扫去连日来的疲惫与阴霾,显得柔和宽容,“婉箩,我们都听爸的话,做个好女儿好女婿吧。” 这话极尽讨好之余又显得暧昧有加,聂婉箩涨红了脸,低头只敢看脚尖,内心的不安也被这话暂时平息。 秦政在一旁哈哈大笑,完了拍着聂婉箩的肩说道:“你看,小二可比你懂事,讨我喜欢。” “爸爸!”聂婉箩闷声哼道,瞟了眼好整以暇的乔能,脸更红了。“我睡觉去了,爸爸喜欢他就跟他聊吧。”说完蹭蹭地上了楼。 客厅里恢复了沉寂。 秦政微叹了口气,神情疑惑:“我从前没有立场管你们,现在却很想知道,为什么要让婉箩流产?” 乔能伸出的手一顿,接着若无其事地拿过茶几上的铁盒,抽出两支雪茄一支递给了秦政,一支自己点上,狠狠吸了一口,吐着烟卷说:“胎儿着床位置不好,即使不流产也保不住。” “就算是这样,也没必要瞒着她,造成误会多不好?” “医生说,胎儿着床会认地方,一次以后可能还会有第二次,我怕她对以后怀孕有阴影……”乔能用了汪洋曾经的说辞,然后悔悟道:“是我考虑不周到。” “真的是这样?”秦政怀疑,这个理由太过牵强附会。 “嗯。”乔能点头,转而却问:“爸看过那些信了?” “是的。”秦政叹息,摘下眼镜揉了下眼睛,想起了卡薇娜。“我对不起婉箩和她妈妈,也对不起智星,是个最薄情负心的人。” “爸,您别这样责怪自己。婉箩妈妈的死,我也有责任……”乔能说着低下了头,有歉疚也有隐忍不发:“那年,若不是我急着想带走婉箩,她妈妈也不会追出来。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车祸。” “你……亲眼看到过那起车祸?”秦政震惊不小,双眉紧皱:“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乔能神情痛楚,十三年前的那个早上所发生的事,是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却又不敢回想的痛苦记忆,他甩了甩头,双手撑膝托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他说:“我与婉箩在十三年前就相互认识并且喜欢,她被她妈妈带回国后,我随后就跟了过来,那个早晨,我找到了婉箩,想带走她时,她妈妈突然慌张地跑回来,我没做多想拖着婉箩撒腿就跑,她妈妈在追我们的时候出了车祸。” 这便是过程?秦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爱的女子的死因竟是一场意外?他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说不上该不该责怪。可突然,他又想起了一些往事,不禁问道:“那次?是不是你出车祸的那次?我听说是同一时间的两起车祸。” 乔能抬起头,目光不躲不避:“那……是我的报应。” 秦政心内五味杂陈,爱人的死与女儿的生都悬系于他一人。若在当时也许他会无法分辨,但事隔十几年,他再深想一下却还是无比的感激。他用自己的肉血之躯救下了他的女儿!直至今日他在还受着那一撞所带来的折磨。忍不住地心疼了,秦政说道:“那是个意外,我有看到那则报道,是你护了婉箩。报道上说婉箩是个痴女,那……,她失忆可是因为这个原因?” 乔能颓然仰进沙发,像是忍痛那般闭着眼睛,摇了头却又点了点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政不解。 乔能突然烦躁起来:“我不想再提。有时候也恨不得自己能像婉箩一样失忆。”他睁开眼睛看着秦政,语气里透着疲惫:“爸爸,应该知道信中的那个她指的是谁吧。如果您对她还有爱,我们就还像从前那样过吧。” 正文 第122节 洗手 秦政脸色顿时暗沉,说道:“小二,我知道你不喜欢你秦伯母,你但有什么话不妨对我直说。即使她是我夫人,要真做过对不起婉箩和她妈妈的事,我决不会偏帮她!” “呵——”乔能嗤笑,捏了下额角,语气变得冷漠:“爸别再问了,只是要多关心些小七,别让她被人给利用了。婉箩有我在,我会照顾好她的,您平常有空可以过来看她。” 秦政心一沉,听到最后一句皱眉不悦道:“婉箩即使嫁给了你,依然是我的女儿,我以前没为她做过什么,但从现在起我会尽一切努力去补偿她,她改回秦姓认祖归宗不过朝夕之间的事……” “爸。”乔能突然出声打断,俊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与伤感:“您最好问问秦夫人是否接受她这个继女再做决定!”似乎无意再做纠缠,乔能起身一改语气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让佣人替您收拾房间。” “不必了。”秦政拉住乔能,“也不是多远,我先回了,明天再来看婉箩。” “我让老王送您。”乔能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拔了内线,老王很快出来,必恭必敬地朝秦政做了个请。这是第一次,秦政与一个小辈因为讨论自己的家事不欢而散。 听到有车发动的声音,聂婉箩穿着睡衣匆匆下楼,见着正低头站在沙发边吞云吐雾的乔能,微一皱眉问道:“我爸走了?” “嗯。”乔能忙摁下未吸完的雪茄,拿起沙发上自己的西装走过来替她披上:“天冷了,小心着凉。” 聂婉箩看到落在自己肩上的手,恍了一下神,跟着问:“这么晚了,怎么没留他在这过夜?我都让人收拾好房间了。” “他说明天还会再来。”乔能将西装两襟拉拢一些,手在她的小腹前停下。聂婉箩身子一僵,随即感觉到一丝温热隔着真丝睡衣传递过来。她想躲却被乔能制止,他慢慢在她身前蹲下,像从前那样贴耳过来,然后双手圈住了她的膝窝,低声喃道:“这么多天了,爸爸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其实爸爸……,很爱你。” 心猛然间一抽一抽地痛,跟着眼眶湿润,聂婉箩想要伸手拥抱、想要说出真相都没有勇气,她只能站在原地,任泪水汹涌而下。 良久,乔能起身,捧起她略显消瘦却愈发立体的脸,伸手替她拭泪,温声道:“你瘦了些,要多吃点才好。” “嗯。”聂婉箩点头应一声。 乔能浅笑:“这阵子会有些忙,那个手续等我忙完后再去办行吗?” 手续?聂婉箩微愣,反应过来后浑身突然发冷,心就像是被冰冻过了,是她提的离婚,他答应了!他终于答应了!可心为什么会这么痛?他说要做好女儿好女婿,只是再也回不去了是吗? 她半晌不语,心内却早已下起了狂风暴雨。 乔能勾起一丝莫名笑意,“你如果不回答,我就当你……”顿住,他望着她。 聂婉箩惊怔惧忧,当她同意了么?不,她不想同意! 乔能在她惊乱无措的视线中低头下来,在她耳边继续未完的话:“我就当你……,不想和我离婚!” 锁在眼眶里的泪簌簌落下,心却一瞬间回暧,仿若过山车般的心境,聂婉箩不知道此时的眼泪是因为前一刻的无助还是他说不离婚的喜悦。 “你还是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婉箩,我们不离婚了好吗?”乔能在她耳旁低声说着,呼出的浅浅热气钻进她的耳朵,微微作痒。 她偏头,他跟着偏过来,薄唇裹挟着淡淡的雪茄香气落在了她的颈间,他一张嘴,将她轻轻咬住,再慢慢收拢,最后缩成一个吮吻,辗转缠绵,直到留下一朵绯丽的烙印,才舍得松开。 他牵着她上楼,在主次卧间他毫不犹豫地偏向自己:“既然是夫妻,就不该再分房睡了。” “我手伤还没好。”聂婉箩嚅嗫着尴尬。 “我睡觉很老实的。”乔能笑着将她带向自己,下一秒将她打横一抱,回了主卧。 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更何况是本就深爱对方的他们。隔断几日的拥眠,乔能的手脚难免毛躁,聂婉箩义正词严地拒绝之余却又难免想到了上午的检查结果以及汪洋所说的乔能做过手术的事。她拂开乔能的手,扒开他的睡衣,那道寸余的淡粉伤疤赫然在目。 “婉箩……”乔能拿下聂婉箩的手,不知该解释些什么。 聂婉箩盯着那道伤疤一语未发地凑近,将吻轻轻落下。 乔能一颤,低吼道:“不让我碰你,却来挑/逗我,你……,后果自负!”说着,抓住她的手,朝下探去。 聂婉箩哪里挣得脱,手里握着那火/热,只得红着脸半推半就间随着他的节奏听之任之。 之后,乔能抱她去了盥洗室,打开水龙头细细地洗着她一手的湿稠。 “乔能?”聂婉箩在他头顶上唤道。 “嗯?”乔能抬头,冲她满足地笑。跟着他抓过毛巾为她擦手,又将毛巾沾湿对着她睡衣上那一大片激/情湿印擦了擦说:“把睡衣换下来,我替你洗了。” 聂婉箩心口陡然发疼,她怔了两秒说:“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后,你把床单被套都洗了,说是我们有了自己的隐私。” 抓着毛巾的手一僵,下一秒,乔能浅笑:“怎么想起这事来了?”边说着边替她小心地解下吊着的手臂。 聂婉箩出手制止他的动作,“其实那上面什么都没有,是吗?” “你说什么?”乔能一颤,眸光渐渐暗沉。 “那天就跟今天一样,什么都没有是吗?” 乔能微滞,继续手上的动作,低声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聂婉箩眼泪迅速落下,为乔能的隐忍感到愧疚心疼:“我今天去了别的医院做了一次检查,医生说我的子宫因为早前受创很严重,自愈成了畸形。我到今天才知道是我保不住自己的孩子,我不是个干净的女人。” “谁说你不是干净的女人?你是我的女人,还有人比我更清楚么?我说你是你就是。”乔能放下她吊着的胳膊,目光坚定不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现在告诉你,那年也是我做的!是我强要了你!” “真的是你吗?” 聂婉箩不敢相信,却被乔能困在怀里,他一下下摸着她的头发生怕她不相信:“是我,是我做的,所以你是我的,是我的,很早以前就是……” 正文 第123节 满城风雨 若是在当时,聂婉箩觉得自己肯定会难以原谅乔能,可当失忆又经历过现在这一切后,庆幸占据了全部心理。 “呜……”聂婉箩劫后余生般痛哭,未受伤的手捶着乔能后背:“我以为不是你,我好怕那人不是你。” 乔能僵硬的身体被她一下下敲打得松懈下来,他在她的头顶低声安抚:“是我,是我。”跟着眼睛一眨,泪珠悄然滑落。 如拔云见日一般,一切阴霾于这一刻散尽。乔能替聂婉箩换好睡衣,抱上床,拥着她越发清减的腰身说:“汪洋说以后我们还会有宝宝,所以你一定要把身体养好,你看看这才几天就瘦了一圈了。” 聂婉箩娇笑,贴着乔能胸口道:“一想到要离婚,我每天都烦躁得很,不过以后再也不会了。” “是的,以后再不会了。”乔能啄吻她的额角,深沉的眸子盛着雨过天睛的欣喜,拉了被子将两人盖好。 这一夜两人睡得格外香沉,直到第二天上午老李上楼来敲门时才醒。 “二少。”老李瞅了眼盥洗室神色慌张。 “什么事?”乔能诧异,老李在乔家这么多年,也看惯了大场面早练就了一身波澜不惊的本领,能让他甘愿冒着打扰主子睡眠也不敢耽误的事,定然不是什么小事。 “秦先生今天凌晨四点向各大报社发布了离婚消息。”老李老王都是乔能心腹,秦政与聂婉箩的关系他一早也就知道。 “这么快?”乔能回头看了眼正在洗漱的聂婉箩,小声将门带上,神情恢复镇定,“那陈语苓如何反应?” “正在召开记者招待会,指控秦先生二十几年期间对她的婚姻冷暴力。” 乔能噗地一声笑,眼神却倏地冷峻:“直播么?下去看看。” 客厅大屏电视上果真上演着激烈的口水战,陈语苓一袭香奈儿高定出镜,面对各路记者的长枪短炮早已溃不成军,原本的风韵此刻荡然无存,除了指责秦政对其的冷暴力外,更是声泪俱下地揭出秦政二十五年前就有一对双胞胎私生女儿的事实,这对女儿,一个是曾经的绯闻女王秦子晓,另一个则是乔氏中国区总裁乔能的妻子聂婉箩! 一石激起千层浪,秦子晓、乔能、秦政、陈语苓这些名字单个都足以撑起头条版面,更何况四人同时出现。各种记者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激动不已。有追问秦子晓隐私的,也有追问乔能、秦政集团动向的,当然更多的还是围绕离婚传言将舆论导向了委屈不已的弱者陈语苓,并扒出秦政年轻时的一些私生活图照,其中有大量就与卡微娜有关。 聂婉箩下楼时就恰好看到这一幕。她原本就不喜欢陈语苓,再加上秦政昨天所说对陈语苓早无夫妻情分,她对父亲此时公布的离婚虽然感到有些突然,但还是很支持。 于是,当字幕上出现‘情史’‘第三者’时,聂婉箩感觉肺都要气炸了,她指电视气愤道:“不要脸,说我妈妈是第三者?我妈妈要有那个心思,你以为你能呆在我爸爸身边这么多年?”回头又找乔能帮腔:“气死我了,帮我骂她,快帮我骂她。” 乔能忍俊不禁,却也附和道:“这女人真不要脸,整一个人见人厌的绿茶婊。” “什么表?”聂婉箩一愣,坐到乔能身边来,一脸不解。 乔能忍不住大笑,点着聂婉箩额头无限宠溺:“还真不能让你在家多呆,养好身体马上到公司来,我给你让贤,你看你都跟社会脱节了。连这都不懂,问度娘去。” 聂婉箩撇撇嘴,虽然没弄懂这三个字的意思,但也不难知道这是骂人的话,恶气一出,心里舒坦不少,继续看电视。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我其实并不想将这些公布于众,让旁人嘲笑我豪门媳妇难做。我对秦政的仰慕二十五年如一日,即使他有一对双胞胎私生女,我也认了。今天,我是抱着挽救婚姻的目的召开这次招待会,我希望秦政能够看清楚在这场婚姻中我的付出与忍让,看清楚我对他的爱。我并不想离婚。谢谢各位!”屏幕中陈语苓表现出了莫大的委屈与退让,在说完这些后还不忘朝媒体鞠躬致谢。 “她这算什么?想给我爸爸施加压力?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才出的气又堵了上来,聂婉箩拽着乔能手臂:“乔能,你说呀,她怎么这么不要脸?” “不然怎会是绿茶婊呢?”乔能笑了笑,拿出手机说:“我给爸打个电话,问下情况。” 电话很快接通,秦政的声音无限疲惫:“任她闹,我不会改变离婚的决定。她这么闹只会让我更加厌烦。” “爸,您这几日出行可要当心……” “爸爸,我想过来陪您。”乔能话没说完,聂婉箩已扑上来,大声说道。 “哈哈……,你爸爸可没那么不中用。”那头传来秦政宠溺的声音,跟着顿了下说:“不过你要是愿意,就过来陪陪你姐姐吧。她大概还没有办法接受我要离婚的事实。” “好。”聂婉箩答应得爽快,催着乔能去秦家。 乔能挂下电话却说:“我去看下,你身体不好就安心在家呆着,哪也不许去。一会汪洋还得过来。” “我答应爸爸要去了。”聂婉箩不甘反驳。 “你去我去都是一样。乖啦。身体要紧。”乔能哄着,将她按进沙发里,回头又招来护理师说夫人这几天清减不少,要她制定饮食计划,给聂婉箩过目。 乔能走后不久,汪洋就领着医生过来上门复检。检查做完之后,聂婉箩直问医生自己还能不能怀孕。在得到医生的肯定回复后,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医生走后,聂婉箩没等护理师的饮食计划出炉叫上新来的司机去了秦政家。根据前几天秦政跟她聊天时提到的地址,司机将车停在了一处近湖的花园别墅旁,尽管外界传闻风起云涌沸沸扬扬,可家门口依然宁和一片,未见一个记者。这也足以说明秦政平常十分低调。 聂婉箩按下门铃,一个半老的妇人很快将门打开,没等她开口,老妇目光一闪,哽咽问道:“你就是二小姐?” 正文 第124节 交易 “阿姨认识我?”聂婉箩诧异。 老妇摇头:“我不认识你,但我认识你妈妈。你和小七果然是卡微娜的孩子。”老妇说着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自语道:“真是老天保佑,老四能有你们这一对亲生女儿,你快进来吧。” 聂婉箩进了大门,跟在老妇身后问道:“我爸爸现在在家吗?” “先生本来要出门的,看到夫人,不,陈女士回来,就没去了。后来乔二少也来了,大概是在商量财产分割的事,我们下人都回避了,客厅里只有先生,陈女士,小姐和乔二少。”老妇说着已将聂婉箩带进客厅一墙之外的偏厅,然后自觉退下。 里头,陈语苓声音愤怒且激昂:“秦政,这就是我跟了你二十五年的结果?五千万?你就想打发我?你上千亿的身家就拿五千万想跟我离婚?你就不怕外界笑话你无情小气?我告诉你,我不会答应!” “爸,你们为什么非要离婚?就算没有爱,那么多年你们不也过来了么?”秦智星不死心地劝解,漂亮的眸子已经浮肿。 秦政沉默,事实上离婚的念头自结婚起就没断过,他也曾多次跟陈语苓提过好聚好散,可每次她回应他的都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到最后他不得不在秦老爷子的斥责下作罢。他越来越不愿同她说话,甚至连多看一眼的兴趣也没有。只是想到自己这一生大概再等不回真爱的人,再无法拥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就会觉得心死。心死,跟谁在一起过都无差别。 然而,昨天,他在知道自己有两个亲生女儿,看到了那封尘封以久的信件,并且遭到女婿对于他要认回女儿这个举措的否决时,他再无法淡定下来。因为他明白,他岌岌可危的婚姻威胁到了他的至亲骨肉,多年前如此,如今又怎么可能改变? 秦政拥了拥秦智星,几分抱歉几分愧疚,他说:“智星,爸爸不可能再跟她在一起了,她不是你妈妈,她曾拿你和我的性命要挟你的亲妈妈和亲妹妹!你的爷爷本来想接回你妹妹,是她从中做梗令你妈妈不得不带着你妹妹回国,后来才出了车祸,导致你妹妹流落在外。她明知道你是我的亲骨肉,却从来不说,让我们二十几年不得相认,这足见她的自私用心。” “妈……”秦智星望向早已形象尽失的陈语苓,脑子一片混乱,从昨晚秦政进门就提离婚开始,她在她们的争吵中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知道聂婉箩是自己的孪生妹妹。这一切,来得突然又猛烈,她在同情自己认亲父做养父时,却对陈语苓恨不起来。站在养女看养父母的立场,陈语苓与秦政一样给过她太多她渴望的东西。 “智星,她不是你妈妈!”秦政微怒,“你妈妈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爸!”秦智星思维凌乱不已,突然觉得莫名的烦躁,“您要离婚我不管了,可您不缺钱,五千万的确是少……” “我不会,也没有权力多给,我的每一分钱都归属秦家,能给她这个数已是极限!”秦政坚定道。 “哈哈哈……”对面陈语苓突然一阵狂笑,“秦政,小气就小气,别把话说得这么好听,我不想离婚,你非要离,我开的条件你又做不到,欺人也要有个度,否则也别怪我出手太狠,伤了你的心!” “你……,你还有什么花招,尽管地使出来。”秦政烦闷不已,从前就知道她难缠,今天可算是突破她以往的所有上限,令他无比厌恶。 “我要真使出来,你可别怪我伤了你的面子。还有,乔小二,你猜猜看,我的花招是什么?”陈语苓笑,挑衅的嘴脸像极了抓人把柄施以要挟的小人。 乔能深眸微缩,双拳紧攥,隐忍道:“你没有那个胆!” “哈……”陈语苓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原来你知道我要耍什么花招,但是你也应该知道,我没了名誉,地位,还怕什么?我有没有那个胆不要紧,关键你有没有那个胆看我耍花招。你最近不是一直都在找那件东西么?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满世界都会出现你想找的东西!” “不!”乔能厉吼,突又疲软下来:“你要多少钱?我拿我的乔氏跟你换!” “哈哈……”陈语苓得逞狂笑,走过来蹲下,伸手拍了拍乔能脸颊:“都说乔家出情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这么一对比,秦家那都是些什么人啊?” “你住嘴!”一声厉叱,已在门口站了一会的聂婉箩大步走了过来,“秦家是些什么人不用你来评论,但我却可以告诉你,乔氏目前是我的私产,不可能给你。” “婉箩,你来干什么?”乔能又惊又急。 “我不来,你把公司都送人了,回头咱俩喝西北风啊?”聂婉箩剜了一眼,嘟嘴不悦。 陈语苓冷哼一声,却不动怒,她看好戏般地慢条斯理道:“乔小二,怎么办?我是听你老婆的还是听你的?” “当然听我的,我说给你!”乔能一字字铿锵有力地回复。 “你疯了?” “小二?”聂婉箩与秦政不约而同地叫道。 秦政快步过来,推开陈语苓急道:“小二,你是疯了吗?乔氏值多少你不知道?给她?她凭什么?就让她耍花招,使手段,我不信她还能掀翻天不成?” “爸,钱财都是身外物,我有没有乔氏都影响不了我的生活。但是……”乔能顿住,咽下后面这半句,改向陈语苓道:“我说话算话,你要愿意我现在就召开会议。” “那当然!”陈语苓爽快答应。 “不行,乔能,为什么这样做?你要跟她换什么?”聂婉箩焦急地抓着乔能。 “不关你的事,婉箩。”乔能将聂婉箩拉开,自己率先离开。 聂婉箩追上去,伸手挡在他身前:“跟我有关是吗?是不是跟我有关?” “不是!”乔能矢口否认。 “除了我,还有什么能影响你的生活?”聂婉箩猜到乔能未完的半句话,眼眶一涩,突然间想起了昨晚乔能说是自己所为,难道陈语苓知道少年时乔能冲动犯下的过错?她强笑道:“我不介意她知道些什么,那是我们的曾经,那说明你爱我。不要怕,乔能,那根本就不重要,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乔能沉默凝视她,末了也笑:“真的跟你无关,相信我,就算一无所有,我也不会让你喝西北风的。” “我不怕喝西北风,可那是你的心血,你还说要带我一起摘星星,没了天文馆,你要怎么给我摘?” 乔能闻言,微微触动,默了下对陈语苓说:“天文中心目前只投入不产出,算是乔氏最大的一笔负资产,把它留下给我,对你没坏处。” 陈语苓翻转眼珠一笑:“可以!” 正文 第125节 许她一个现世安好 “不行!”秦政沉声,走到陈语苓面前,眼光如刀:“这是我的家事,与乔小二无关!你有花招尽管耍出来,我秦政若是玩不过你,那我这一辈子也就白活了。” 秦政绝决的态度令陈语苓胆寒,凤眸闪过一丝伤痛,她问道:“你当真对我这么无情?你其实一直都没忘记那个混血杂种是吗?” “你说谁杂种?说谁杂种?”聂婉箩呼地冲过来,推着陈语苓节节后退。“你敢骂我妈妈,我跟你拼了。” 聂婉箩单手力量薄弱,陈语苓在后退几步后,在旁人来不及劝扯的间隙,反手一把反将聂婉箩推倒在地。 这一举动惹火了秦政更惹怒了乔能,他扶起聂婉箩面色阴冷,眸光淬冰:“你敢推她?谁给了你权力碰她?你信不信我立马可以让你横着出这门?” 秦政也在问过聂婉箩有无受伤后,厉声喝道:“不要一再挑战我的忍耐底限,免得到头来你什么都得不到。” “呵——”陈语苓桀然苦笑,“我要是什么都得不到,你们一家人也别想好过。你不是很爱那个女人吗?你不是很宝贝你的女儿吗?给你看段视频怎么样,看她们怎么在同一个男人身下哭叫!” “砰!”一声闷响,干脆利落。 陈语苓嘴角流出血丝,错位的下巴令她五官扭曲,她望向朝他出手的乔能想笑笑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只是眼里的恶毒与畅快显而易见。 乔能双眸猩红,这一拳他攒足了所有的力气,挥出去之后便激发了体内的狂虐因子,紧跟着又一拳挥了出去,陈语苓顿时倒地,脖子再扭不回来,半张脸毁了容。 “乔能。” “乔能。” 两个声音同时而起,秦智星冲了过来,挡在陈语苓面前向乔能求道:“乔能,别打她了,她经不住的,你会打死她的……” “乔能……”聂婉箩拽过他的手臂,在为他如此动怒感到震惊之余瞬间明白了陈语苓话里的意思。她看着乔能,细长的眸子一眨,滚烫的泪珠落下,来不及言语她被乔能按进怀里。 “她是故意这样说的,是让想我们难堪,相信我昨晚跟你说的话。别信她,别信她!”乔能死死压住聂婉箩的头,生怕她不信,像个孩子般急得眼泪直打转。 聂婉箩如同掉进了冰窖里,浑身不住地颤抖。她终于明白了乔能的软肋是什么,她费力地挣出他的怀抱,踉跄着走到秦智星跟前,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让开!” 秦智星摇头,眼泪簌簌直下:“她是养了我二十五年的妈妈。” “你还认她做妈?她害你的亲妈亲妹遭人强)暴!你要认她做妈?你给我走开!”聂婉箩吼叫着拖开挡着的秦智星,抄起旁边的一只长颈的古董花瓶朝着陈语苓的头部毫不犹豫在砸了下去。 一声惨叫,血很快从头发丝里渗出。秦智星尖叫,颤抖着想要阻止,却被乔能冷漠地拉开。 秦政早已被眼神突然改变的一切弄得惊措不已,直到聂婉箩的那句‘亲妈亲妹遭人强)暴’时,才恍然惊醒。怒火中烧,他冲到陈语苓跟前,揪起她的衣襟咬牙切齿道:“是你?” 陈语苓眼眸藏着绝然地冷笑,那笑给了秦政莫大的嘲讽。他助纣为虐,养虎为患,害了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颓然松手,在聂婉箩举起手中的半节花瓶冷静地吐出:“那个男人在哪里?快说!”,跟着手就往下要砸第二下时,他捉住了她的手。 “让爸爸来。别让她脏了你的手。” 聂婉箩摇头,泪水滚滚:“她欠我的,她找人强)暴了我妈妈,还强)暴了我,我保不住自己的孩子,是因为我还没成年就被人强)暴虐待。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聂婉箩说着挣出秦政的控制,尖利的瓷片直朝陈语苓颈下扎去。 “不要!”刹那间,秦智星猛扑过来,以手挡在陈语苓颈前,瓷片顿时扎进她手臂里。 “智星!”秦政惊恐,顿时方寸大乱,“快来人,小林,柳嫂……” “智星……”聂婉箩又惊又诧。 秦智星全然不顾自己受伤的手臂,低头看了眼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陈语苓,冷静道:“她养过我二十五年,我替她挡这一下,算是扯平。婉箩,爸爸,乔能,她对不起你们,她有罪,就让法律来惩罚她,让她去监狱里忏悔吧。你们别再这样了,求求你们了。” “你先去看伤要紧。”秦政扶起秦智星,走到墙边按下一个按扭叫来了司机。 秦智星被送走,乔能也已扶起聂婉箩。秦政看着一屋的狼籍和整个头部血糊不清的陈语苓,再看看伤痛不已的女儿女婿,顿时觉得像是被抽空了般浑身无力,半晌才吐出一句安慰:“婉箩,你与小二先回去,爸爸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聂婉箩沉默,内心恨意哪能这么快消散?于是,乔能温声劝解道:“我们听爸的话。他一定会处理好的。我们先回去吧。”说着拥着聂婉箩往外走。 回到摘星馆,聂婉箩进到自己的次卧将门反锁,往床上一仰,扯过被子蒙头盖上,任乔能在外怎么叫喊都不开门。她需要安静,她对乔能有太多的亏欠,亏欠到怎么都偿还不清。 他一直在替她掩盖一个残酷的事实。从最初洗床单开始,到他宁可自己下药也不愿让她产生任何怀疑,到昨天纸包不火时他的委曲求全自愿顶替,再到今天他甘愿拿整个乔氏与人交换,这一切一切只为换取她的懵懂无知、许她一个安好现世。他对她的保护,如此隐忍无声;他对她的爱,如此坚定不移。他让她……无颜以对。 门外的声音终于消失,跟着手机一振,一条短信传了进来。聂婉箩犹豫着打开,当简单的几个字跃进眼帘时,她立马跳下床,打开门,毫无预兆地被拉进一个坚实无比的怀抱。 “财迷!”乔能拥着她笑。 “骗子!”聂婉箩瞬间成了泪人,恨恨地咒骂。 跟着,手一松,手机落机,来不及关闭的界面上分明写着“别阻止我,我去卖公司了。” 正文 第126节 那年真相 “不许卖公司!”从乔能怀里钻出来,聂婉箩下达最高指令。 “不卖!公司要用来赚钱养老婆!”乔能抿唇笑,答应得斩钉截铁煞有其事。 “骗子,还说要把公司给那什么表。”打他一下,聂婉箩嘟嘴。 乔能脸色一变,突然间想起了陈语苓提到的视频,松开聂婉箩道:“我突然想起点事,我给爸打个电话。”然后拿出手机避开聂婉箩边走边下楼。 “爸,一定要问出那视频的下落,我不想再让婉箩受任何伤害。” “你们一走,我就一直在逼问她,可她怎么样都不肯说。我暂时只得派人死盯着她,防止她突然动作。”停了一下,电话那头秦政问道:“会不会是她特意这样说,其实根本没有这回事?” 乔能摇头:“岳母我不清楚,婉箩确实有。只是我当时一心想带着她离开,没有顾上那个微型摄影机,之后我就出了车祸,等到醒来我再去找已经找不到了。”狠狠捶墙,乔能后悔不已:“亏我找了十几年,却从没想过会是她。直到知道婉箩是您的女儿,才将目标锁定在陈语苓身上。她身边走得近的人我都派人调查过,没有找到那个视频。”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秦政悔不当初,老泪纵横。 “爸,您别再自责了,找出视频才是关键。” “我再去问……” 通完电话,才发现聂婉箩正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望着他。乔能走过来,抱紧她说:“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害,那年就是因为我晚到了,才没保护好你。” 聂婉箩热泪盈眶,她终于明白母亲逝世那个早上的所有一切,因为她受辱在先,他才执意要带走她,碰上归来的母亲,于是有了之后的车祸。 “我和爸一定会处理好这一切,你放心……”乔能保证。可下一秒,秦智星打来的电话让乔能聂婉箩如坠深渊。 “乔能,快上xx网看一下。” 怔愣,乔能迅速冲向书房,找到秦智星所说的网站,首页上一段视频赫然在目,视频标题“乔氏中国区总裁妻子聂婉箩幼年惨遭强)奸,罪犯十二年前还曾强)奸其母”。视频为十分钟前发布,已被下载近百次,同情的,幸灾乐祸的,各类猜测的留言已累计近百条。 乔能啪地盒上电脑,浑身颤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迅速联系上了手下一名黑客,下达一分钟内黑掉该网站,查找视频流向,让所有下载过该视频的电脑统统崩溃的命令。 回转身,跟来的聂婉箩已将合上的电脑打开。 “不要看,婉箩。”乔能压下电脑。 聂婉箩抬头,木然望着他,几秒后点头应道:“好。” “小东是很了不起的黑客,他一定能毁灭这一切。我们不会有事的。”乔能安慰,双眸眯起,射出狠决的光芒。 不负所望,上传视频者很快被找到,是陈语苓娘家远亲的一个游手好闲的兄弟。面对秦政与乔能吃人的愤怒,道出了两起受辱事件的始末。 一切皆由陈语苓贪图虚荣而起,从最开始渴望从同期一众歌手中脱颖而出到慢慢发展成要做秦政夫人的野心。陈语苓步步为营,在同秦政平常的沟通中了解到了卡微娜隐忍温吞的性子,赶在秦政回俄罗斯完婚前,找了一个小混混奸)污了她。事后,她又将录下的视频截取了一个片段洗了照片差人送给的卡微娜。不久,果然传出了卡微娜逃婚的消息,陈语苓趁虚而入,终于嫁给了秦政,做上了四少夫人。 同年,陈语苓小产,与秦政关系降至冰点。 次年初,秦老爷子抱回秦智星,陈语苓见到的第一眼就吓了一跳。鉴于秦老爷子说是领养的孩子,她无法问出心中的疑惑,却以飞快的速度做了一次亲子鉴定。拿着报告她去质问老爷子,并用其三寸不烂之舌骗得老爷子向她许下了永不许秦政与其离婚的免死金牌。同样,她也承诺老爷子善待秦智星。 如此平静了十二年,直到秦智星十二岁生日后一切发生了改变。当秦智星无意间向老爷子抱怨有个洗碗工的女儿跟自己同一天生日时,陈语苓想了起生日宴会上躲在墙角里望着小寿星抹泪不止的酒店服务员。她很快查清了这其中的关系,正要出手时,秦老爷子找到她,向她坦白了要接回另一个孙女的打算。她这才知道老爷子也查到了这事,她临时改变了要除去这对母女的想法,找人传了口信以秦智星和秦政为要挟,要求卡微娜自动离开。 卡微娜果然听话地离开,但她却从老爷子郁郁的神情中担心自己地位不保,再一次联系上了那年的那个小混混。目的是让那对母女死,代价是永久的富贵和安逸。 十二年时间,小混混已成了几度出入牢狱的老混混,富贵和安逸正是他所需要的东西。于是,他很快盯上了那对母女,苦于有个男人一直陪在她们身旁才迟迟无法下手。直到几天后,那个男人替她们找好了房子,他才等来了机会。 那是一个雨后的早晨…… 面对新搬的家,看着睡得正香的女儿,卡微娜脸上闪过一丝歉疚。她在女儿额上轻吻了一下,道了声‘妈妈出去买点吃的回来。’便锁了门离开,走到半路察觉不对,回头,她看清了身后那人狰狞脸上的一道刀疤。 “是你?”她震惊恐慌。 “还记得我?呵,这十几年是不是日日夜夜都在想着我?我就这么让你难忘?”刀疤男淫-笑着走近。 “你不要过来,这是闹区,我只要喊一声,你就会没命。”她边说边往后退。 “不怕丢脸你就喊。”刀疤男步步逼近。 卡微娜退到一处,绝望间竟摸到了一块砖头,举起就朝刀疤男头上掼了下去,然后连滚带爬地逃走。刀疤男在短暂的眩晕后,直追过来,看她跑进了早起的一处杂货铺拔打了电话。为避免拿不到高额的酬金,刀疤男想起了此行任务中的第二个目标。 他返身,在砸开那道门时,床上的小女孩正揉着忪惺的眸子,见了他,小脸上闪过一丝怯意但很快平静下来。 “叔叔,你走错门了。” “叔叔没有。”刀疤男一笑,将随身带来的微型摄像机打开摆好。在抽出尖刀之时,女孩突然叫道:“乔能。你来了。” 刀疤男一紧张,一只马克杯已砸了过来,女孩推窗正往外逃。他嗤笑着走近,一把抓住了她细嫩光滑的腿,她在挣扎间露出如凝脂般美好的肌肤和即将破土发芽的稚嫩香纯,一时间竟引起了刀疤男的邪念。先/奸)后杀的念头随之而起。 正文 第127节 十步 女孩在他身/下哭叫,除了妈妈,还叫另一个名字‘乔能’。 他扬手就是两个巴掌,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有,却被女孩后背上烧伤的疤痕惊吓得扫了兴致,半途而废刀疤男既恼又恨,伸手拿过床边桌上的一付筷子…… 女孩一声惨叫,双目瞬间空洞,身下鲜血淋漓。 刀疤男变态心理发泄完毕,听到了越来越近的喊声“星星,星星,你在哪里?”跟着推门声响起,“星星……” 刀疤男夺窗而逃,留给少年的是一道猥琐背影。 不出十分钟,晃荡在大街上正愁要如何拿回摄像机的刀疤男听到一个微微耳熟的声音:“回来,别跑,快回来……” 然后是“砰——”的一声沉闷的撞击和随之而来的尖厉的刹车声,他的第一个目标横穿马路出了车祸,当场死亡。紧接着,同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他的第二个目标连同一个少年一起被撞出几米远。 刀疤男趁机溜回出租房,取了摄像机,连同当天的晚报一起换回了高额的报酬。 “这便是我知道的一切。姐……,姐夫……”陈家兄弟身体不住颤抖,目光闪躲不已,“跟我无关,真的跟我无关……” 秦政听闻这一切始末,瘫倒在地。是自己的无知导致了这一切,如果当年的自己能够看清楚陈语苓温顺外表下的诡计心机,如果当年自己对卡微娜的爱再坚定一些,如果当年自己…… 无尽的悔意,令他瞬间老去了十岁。他颤抖地拂上这个叫他姐夫的男人的脸:“与你无关?你真当我不记得了么,我与陈语苓结婚时其实有听人提起过你,那时,你可没有现在这般平整干净的脸。” “爸……”乔能愤怒无比,他盯着靠在墙边的那脸,猛一抬脚,坚硬的鞋底盖了上去,他费尽力气狠狠地挤压!直到鲜血如注。惨叫声中,他收回脚,朝那人下身狠踢过去,对着那人裆下物死命踩踏,疯狂而残酷地宣泄着滔天的愤恨、怒火。 末了,他扶起秦政,朝门口各自带来的保镖说道:“用你们能想到的办法慢慢玩他!”走出两步又面无表情道:“录下来!” 陈语苓离婚的话题很快被一则奸)幼的新闻取代,在最先报导这则新闻的网站以光速度倒闭后,网络上再找不出一丝有关话题。 生活恢复了平静,陈语苓的结果,聂婉箩没问,也没再关注,但还是无意间从老李那听到了一句‘真看不出二少也有这么残忍的一面’。 时间过得很快,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下起来时,秦智星正好驱车到达摘星馆。聂婉箩拆下挂了一个多月的绷带,正在试着活动胳膊,见着她来有些欣喜。 “怎么样?”秦智星放下大包小包的补品问道。 “跟没摔坏时一样。你呢?” “比你惨点,腰伤大概还得养一阵子,手臂上也留了疤。” “对不起……” “说什么呢。来,看下这个。”拿起一支包装贵气的细长人参递给聂婉箩,秦智星道:“我让桂婶给你炖了,补气的。” “补气?”聂婉箩疑惑,看了眼放下,想着秦智星的腰伤,了然道:“赵老师送你的?你不要就退给人家,干嘛转给我。” 秦智星脸一红,“我退不掉。” “那就当着他的面丢掉好了,你收下了不管给谁都是收下了。” “当面丢掉那多伤人面子?我以前已经伤过他太多次了。” “都伤过那么多次了,还差这一次两次呀?”聂婉箩翻着白眼,无情指出。 秦智星语噎,收起那支人参抢白道:“你不要就算了。” 聂婉箩笑一笑,“爸爸最近怎么样?” 秦智星黯然,“他身ti挺好,就是精神没以前好了,时常会想念妈妈,我劝他去S市看一下,他又说没有勇气……” 聂婉箩沉默片刻说:“等过一阵子吧,时间久一点,爸爸会慢慢原谅自己的。” 秦智星点点头,扯开话题:“乔能呢,现在还没回来么?” “是呀,好几天了,说是去考察项目,谁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聂婉箩嘴上抱怨,脸上却有掩不住的幸福。 秦智星微恍神,小心道:“我听说跟他同去的还有汪洋。” “是么?怪不得这两天检查没见着汪洋呢。”聂婉箩随口又问边上正收拾检查器具的医生:“你知道汪医生请假上哪去了么?” “回俄罗斯了,说是一个朋友的手术需要重新做。” “砰——”刚端起的一茶花茶应声掉地。聂婉箩目光扫向秦智星,见她赶忙低头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又做手术了?你知道?” “他怎么会告诉我,我是从赵三儿那听来的……,婉箩……”秦智星焦急解释。 聂婉箩面寒如冰。 一天后,圣彼得堡的宫殿广场,冬宫一如十三年前壮丽沉寂,漫天飞雪下一把红伞在广场上缓缓行进。 乔能裹紧风衣,撑着一柄黑色长伞自冬宫中快步出来,已经四天了,他都不知道这四天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不过一次心悸硬被汪洋小题大做地拉了回来,各项精细检查后告诉他两个字‘误诊’,气得他当时就有了杀人的冲动。但同时,也有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心思一起,他决定给那个女人一个惊喜,把晚了一年多的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给补上,而冬宫无疑是最适合的所场。 飞雪中,他的步伐匆匆,行至广场之中与一把红伞错肩而过。 一段路后,他回头,看到那把红伞同样停伫,遮掉了撑伞人的半截身ti。他凝视片刻,笑着摇了摇头,掉头而去。 “都十步了,你还走!”耳熟的声音突然传来。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却见伞下那女子一如十三年前那样歪着头夹住伞柄,伸出了十根修长的手指,不满地望着他。 他怔忡着笑,然后缓步往回走,到她身边时,他用一只手握紧她张扬的十指,说:“你在这,再远我也回得来!” 女子一笑,跟着一黑一红的两柄伞同时落进雪地里,他俯身,她踮脚,热辣缠绵的吻随之而下。 正文 番外 我的腰背只为你弯过 一吻过后,聂婉箩嘟着红滟滟的嘴唇捶打着乔能的后背:“你总这样吓我,上次是,这次也是!手术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说,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老婆?” “对不起,是我错了。”乔能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在被汪洋告知可能需要重新手术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定不能让她知道。 “下不为例啊,再有什么事不跟我商量就直接做主的,我可不原谅你。”聂婉箩哼哼。 乔能啪地做了个标准的军礼姿式,掷地有声道:“遵命!” 聂婉箩吓一跳,忍不住笑道:“哪学来的?怪像的。” “大哥教的。”乔能收起手,与聂婉箩十指交叉:“你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飞机飞过来的。”聂婉箩拾起伞,举过乔能头顶,“撑我这把吧,够大,特意买的。” “我当然知道你飞机飞过来的,跟谁一起?我岳父大人还是我大姨子?” “都不是,你猜。” “谁?” “微良啊。” “他?”乔能脸色顿时一黑,自己的老婆竟跟初恋情人,不,不是初恋情人,是曾经的恋人一起飞越了半个地球?他想想就觉得憋闷。 “他干嘛来这?他不想拿年底奖金了?他搞什么呀?”皱眉,语气不自觉地强势凌厉了起来。 “他搞科研呀。”聂婉箩嘻笑,自己太好追,太好骗了,她都没看到过这家伙吃醋时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他搞科研,问题是他来这干嘛?不行,我要上内网发红头文件,我要扣他薪水,扣他奖金,再通报批评,延长他的合同期限,让他看你跟我幸福,跟我恩爱,就让他不爽,不爽!”他光说不解气,扣住她的手还要一扬一扬地宣泄不满,跟个大孩子没啥两样。 聂婉箩愣了片刻,再忍不住“噗——”地笑了。 “你还笑?”一脸愤怒的乔能很是不悦。 “你这样子,可别让你的员工看到了,不是以为你错乱了就是以为你智商倒退了。”聂婉箩说道,紧了紧相扣的手,“人家是来这边天文站参观考察的,同行的还有陈老,林主任,我们是在机场碰上的。你不想早一天给我摘到星星吗?要支持人家才对。” 乔能这才恍然大悟,半个月前他确实批准过这么个行程计划,只是事情一旦牵扯上了身边这个女人,自己就会难免地变得紧张起来。举着伞闷哼一声,“你不早说,害我误会。”然后恼羞成怒地叫道:“走快点啦,磨磨蹭蹭的,没见雪越下越大了呀,要不要我背你啊。” 本是反讽,哪知聂婉箩却大叫一声:“要!” 乔能一停,将伞往她怀里一塞,迅速蹲下:“上来!” 车子停得不远,两人顶风却走得不快。 “走得动吗?”聂婉箩有点后悔了,这风雪也太大了。 “你见我停下过了?不过就稍微慢了点,你就开始嫌弃了,等我老的时候再背你,不得被你嫌弃死呀?” 聂婉箩眼眶一酸,贴着乔能后背道:“怕被我嫌弃,你可以不背,其实扶着我,牵着我,我们一样可以走到最后。” 乔能脚步一滞:“那样是好,可有时候只有背着才能体会到那份责任和重量,像是一种唯一,我的腰背只为你弯过!” 番外(二) “你说什么?办婚礼?后天?”聂婉箩懵了。 “嗯。”乔能微微得意,唇角勾起的弧度在聂婉箩眼里要多欠揍有多欠揍。“冬宫愿意出借场地,回去我就找人过来布置,本想晚点给你电话让你同岳父、大姨子一道过来的,哪知道你这么心急,自己跑来了。” “你……,我刚跟你怎么讲的,什么事情都不许隐瞒我,你才答应过的呢……”聂婉箩欲哭无泪,这也太突然了,她顶多就想过要怎么见公婆。至于婚礼……,以前没想过,现在当然更没想过。 “我可没隐瞒你,这不正告诉你了么。”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乔能接着道:“结婚时你说不办,我答应了。这回,你要再推托我可不干,哦,还有,回头把那狗P的协议还给我,我一定要亲手撕掉它!” “凭什么?我要留着做保障。” “你要保障我再给你一份更靠谱的,见家长!”说着,车子已经停下,很快有人过来迎接,开车门的开车门,打伞的打伞,态度无不恭敬。 聂婉箩这才发现自己已置身在一座巴洛克建筑风格的小城堡跟前,低调奢华的气势,雕塑之处的细节完美,强烈的视觉震撼和细微之处的细腻感官,无一不显示出富含底蕴的王者风范,令她第一时间联想到的不是所谓的豪门,而是遥不可及的皇家与贵族。聂婉箩踌躇,侥是她一再提醒自己这只是乔能的家,却还是生出了不敢高攀的胆怯。 一条胳膊围在了腰间,乔能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丑媳妇怕见公婆了?”又玩笑着安慰:“不要怕,把他们当你的学生就行了。” “我不是怕,我就有点脚软……” “呵——”乔能不知该心疼还是该鄙视,低头瞅见聂婉箩的拘束,有点恨铁不成钢:“瞧你这点出息。” “我就这点出息,怎么啦?”聂婉箩顿时翻脸。 “没怎么,没怎么,是我不对。该先让你去你爷爷家参观参观,攒足了你的底气再进婆家,保不齐,这些还入了你的眼呢。” “我爷爷家真那么富有?” “跟这比,相差真的不大。秦乔叶赵,那时,秦可是排在最先的。我们乔家就吃亏在人丁单薄……”乔能说着又赶忙打住话题,一改语气接着道,“我们进去吧,让妈妈看看我的小彗星出落得有多漂亮大方。” “妈妈知道我?”聂婉箩调整好情绪,跟上乔能步伐。 “嗯,起先几年不知道,后来才知道的。她还夸过你漂亮,问我什么时候能带回家。妈妈很喜欢你,你救了他害相思病的宝贝儿子。” “讨厌,把自己说得像个情圣。” “不是情圣,是情痴……” “……” 真像乔能所说的那般,乔家长辈对她聂婉箩的到来,可谓是喜大普奔!表现得最夸张的莫过于旗袍控的奶奶,她拉着聂婉箩直奔自己的藏宝阁,聂婉箩原本清清爽爽地进去,出来时从头到脚已被各类珍宝占据,灯光一照,整一个多面发光体。 乔能忍不住黑脸了:“奶奶,你这是干嘛?我好端端一媳妇,被你折腾个啥样了?啊,你就算要送,就不能找个包装盒什么的么?叫我们怎么带回去呀。” 众人顿时哄笑,乔能拉过聂婉箩一边替她除下各类首饰,一边还不停地抱怨,“奶奶也真是的,就会欺负老实人,送个东西直接往人身上挂,对人禹沫可不敢这样。” “那能一样吗?婉箩已经是自己人了,那禹沫,乔老大搞不搞得定还是个问题呢。奶奶要也这样,肯定把人给吓跑。”一旁的大姐抓了把葡萄干,抛给乔老太太意味深长的鄙视。 老太太一脸委屈:“我是真的想对她好来着的,可那孩子性子也太沉闷了,来到这里一整天一整天地不说话,我看她喜欢书法,就送了她一幅字,结果她说她练的是颜体,不喜欢柳公权的字,搞得我……,哎,那孩子真没婉箩大方懂事……” “砰——”老太太正说着,门突然被打开了。两名佣人护着一名男子急急忙忙地进来,那男子怀里抱着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子,神情冷然,自进门后看也不看众人就进了门边的电梯。 老太太倏地以手捂嘴,转动着眼珠将一众人等看了个遍,试探着确认:“他没听到我说他女朋友吧?其实我也没说她不好,是不是?” 众人忍俊不禁,聂婉箩却好奇得要命,拉着乔能小声道:“那就是你哥?” 乔能点头,在她耳旁八卦:“那女孩叫禹沫,昨天留书出走了,把我哥气得不行,看刚才这样估计是动了武力才带回来的。” “这是强制爱啊,你哥好霸气!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聂婉箩激动无比。 乔能一个巴掌兜在她脑后:“看毛线,没看到这里没人敢管他们的事么,……” “那要是那女孩醒来了还要继续逃走怎么办?” “那就再打晕了……,不过好像又不用了,你看楼上那,他们俩是不是亲上了?” 【全本完】 正文 番外 三七二十一年 乔二办了婚礼,空前盛大。当主持人问他追了聂婉箩多少年时,他回答说是14年,在场的亲友无不唏嘘感叹。而我,说真的,嗤之以鼻又羡慕无比。因为算起来我对一个女孩已经坚持了二十一年。 这个数字毫不夸张,那个女孩自我6岁时走进我的心里,就再没走出来过。 我马上27,那个女孩比我小一岁。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跟她的哥哥们扮演着公主选驸马的游戏。她是公主,她的哥哥们充当了来自不同国度的王子。 “你来自哪个国家?会对本公主忠心到底么?”她抬着头,对着脚下的一个王子说道,精致的小脸上有不加掩饰的高傲。 “我来自波里波里,我一定会对公主忠心到底。”王子回道。 “波里波里?”她皱眉疑惑,跟着傲慢道:“你的国家太小了。我要大国家,以后要做皇后。” “公主,我的国家大。”另一名王子谄媚说道。 她瞟王子一眼,踱着步子坐回自己的公主宝座,说道:“你不忠诚,你已经有一个王妃了,我才不要你。” “公主,你就挑一个吧。我们的膝盖都跪痛了。”一个早被淘汰的王子说道。 “没点诚意。”她嘟嘴,目光扫过脚下的一群王子,然后抬了抬手,正想说什么时看到了跟着她大哥一起进门的我。 “我的大驸马回来了。”她立即蹦跳着过来,她大哥将她抱起,她在她所谓的大驸马脸上夸张地亲了一口,笑得花枝乱颤。 “尊敬的公主殿下,这是麻里哄国的三王子。赵远航。你有兴趣让他成为你驸马的储备人选么?”大驸马大她十岁,是我们这一辈中年纪最大的一个,老重而沉稳,在长辈眼里是十分合适的接班人选,但在她的面前,他甘作她公主梦里的一个角色。他应该很疼她,所以向她这样介绍了我。 她搂着大驸马的脖子,居高临下地看了看我,然后问道:“麻里哄国大吗?你有没有王妃?” 我白白她,我早就不玩这种无聊的白痴游戏了。 她见我白她,立即发起了公主脾气,冲着大驸马道:“给我灭了他,他对公主不敬。” 大驸马一笑,将她放下,对我说:“三,你配合下,这是我妹妹。一年难得回来一次。” 我哼哼,看在大驸马的面子上,又多瞅了她几眼。没错,是几眼。因为她很漂亮。 哪知她又不干了,对那群王子们说道:“他看不起你们的公主,快帮我灭了他,我让你们都做我的驸马。” 她这样一说,王子们都过来了,但没有人动手,大家只是看着我们嘻笑不止。她不知道我对秦家来讲是熟人,那群王子跟我比跟她更熟。 嘻笑中,她脸上一阵比一阵看堪,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然冲到我跟前,在我脚上狠狠踩了一脚,然后半哭着说:“我再不会给你机会当我的驸马了。” 我当时真心无语,她以为我稀罕? 但我没想到,我后来会如此稀罕,稀罕到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卑微可怜。 尽管她不给机会,但我还是被秦家的这群王子们排进了驸马的队伍,做了她编外的小驸马,也是她唯一没有血缘的驸马。 我真正在意起这个称号时,是在她即将回去的前一天。我去找大驸马,她当时就在大驸马怀里哭得昏天暗地。 大驸马手足无措,安慰了许久都不见效,终于忍不住发了火:“你到底哭什么?再哭,你就出去,再也别来找我,我没有你这样不听话的妹妹。” 她一愣,跟着哭得更加厉害。 大驸马气极了,实在没招伸手拎起她,将她丢到了房门外,甚至连门口的我也一并被关在了门外。 她在门口哭了一阵,见没人哄自行安静了下来。回眼,她凉凉地望着我,片刻后说:“你其实也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公主,所以才看不起我的,是吗?” 我未吭声,她说自己不是公主,可这公主脾气倒是不小。我真不屑搭理她。 她见我未回答,小手擦干了眼泪强调道:“你不许这样看我,我是公主,是公主。你记住了。” 她说完跑下了楼,颠三倒四地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我很快弄懂了她这话里的意思。 她是秦老爷子抱养的孙女。 这是我奶奶在晚饭时无意间提起的。她说:“陈语苓这几年倒是教人刮目,对待秦小七也算是视如己出了。话说回来也奇怪,难道还真有谁养像谁的说法?你看那小七跟秦四可真是越来越像。” “小七不是秦四叔的女儿?”我惊奇了,然后想起了她的那句‘你不许这样看我,我是公主,是公主,你记住了。’ 莫名的,我有点难过。因为,在我印象里,大家族都是十分注重血脉的。而她今天之所以会哭,会跟我强调自己是个公主,大概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我的心内难免恻隐,我想起了自己伪驸马的身份。这一刻,我真心希望她是个公主,真正的公主。 公主就这样走进了我的心里,一年一现,越成长越美丽。她正式回到秦家,成为圈里的一员,是在她十二岁那年。 我意识到自己会对她的回归感到无比的欢喜和期待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别样的心思。这个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无从考证。但有一点,它比较乔二的14年一定要长。 乔二。 说真的,这个人后来之所以会成为我讨厌的人,跟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原因很简单,她喜欢乔二,喜欢了十三年。 但说起来,很可笑,尽管她后来死不承认,但我一直认为她是被乔二那年的那串星星给征服的。但她不知道,其实那天我同样也给她准备了星星。 十二颗星星。代表她十二个生日。装在水晶盒里。但是直到现在已累计到了二十五颗,我依然没有送出去。 起初是不屑,因为知道她看中的是那一串星星,而不是我手中的这十二颗。 后来是因为什么,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了。我只知道每年她生日的那天,我都会在纸上写好‘公主,我是来自麻里哄国的三王子,我国地大物博,我没有王妃。’然后折成星星,放进盒子里。 我也曾问过自己,这算什么玩意? 我也曾回答自己,这什么玩意都不算。我就是喜欢这样做。 喜欢看她笑,也喜欢看哭。 去年夏天,是她哭得最狠的一次,也是我看得最开心最畅快的一次。 乔二秘密结婚了。据说对方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任何身家背景。曾以为为她而建的摘星馆成了乔二和那个女人的家。 那晚,她哭到再流不出泪,然后醉到倒地不起。我看着却着实痛快。 事后,她骂了我,跟着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我告诉你,即使这样我也不会爱你,不会爱你,你记住了。” 她说完走了,一如那年她说自己就是公主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可我却还是从中看出了她类似于当年的那种强装的坚强。 乔二在S市时,曾跟我说过,摘星馆不是替小七准备的。喜欢小七就要努力去争取,而不是想着怎么破坏他的婚姻。 对于这个,我当时只想骂一句,擦!尽说废话!我要能争取得到,还会站在这里吗? 但事后,这句废话提醒了我。似乎一直以来,我没有正式地努力地争取过她。我就是因为知道她知道我喜欢她,而她喜欢乔二,所以放弃了追求她的实际行动。 我对于她的感情,更多的那部分被埋藏在心里,她也许根本不知道我其实爱了她很久,很久。 她彻底失恋的标志是她宣布永久性退出娱乐圈。那也是我打定主意重整旗鼓的开始。乔二生日的那个晚上,我跟着她离开了聚会现场。 “你别以为我现在很脆弱。告诉你,我很好,很好。”她转身回来冲我叫。 “我没说你不好,……” “那你跟着我干嘛?” “我只是觉得跟着你会更好。” 她嘴角抽抽,大概觉得跟我不在同一个频率上。 我笑了笑,又认真说道:“我是说,跟着你,我会更好。” 她眼里似乎有一丝动容,我忙上前抱住了她,把脸埋进了她的卷发里,我说:“我昨晚跟人打架了。” “关我P事。”她说着用力推我。 我把她抱得更紧:“是不关你的事,我是为我的王妃在战斗。” 她愣了下,明显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赵远航你真可笑,当自己是王子呢?放开我!” 我松开手,她钻出去,看到我眼里得逞的笑意,恨恨一声踩在了我的脚上,然后警告道:“离我远点!” 我不觉好笑,人的记性真的是这样吗?她忘了自己曾是公主,却没忘记自己的公主脾气。 公主,你真当麻里哄国的三王子是糯米团子吗?大驸马不在,你觉得这样欺负一个仰慕你的王子真的好吗? 当然不好,因为我用强吻惩罚了她。 她从起先的抗拒到后来的哭泣再到最后的回应,这一整个过程,清晰地昭显着她内心的脆弱,她内心的孤独。 之后,她坐进车里,一语不发。 我在送完她回家之后,回想起这一吻不禁后悔自责起来,我蹉跎了太长时间,让我的公主孤独了太久。 那之后,我从她的身后站到了她的身旁。在她犯错令乔二失去了孩子的那个晚上,我比任何人都心疼她。 事后她跟我说对不起,说不该打我。 我说:“没事,你让我打回来就扯平了。” 她看着我,愣了愣,在我扬起的手落到她的脸上之前,她的眼里突然渗出了泪,我一笑,捏着她的脸说道:“我怎么舍得打你?” 结果她哭得更厉害了。 我又一次吻了她,我说:“小七,我爱你。” 她说:“可是我爱过乔能。” 我说:“那没什么,我还亲过聂婉箩。” 她看了看我,不确定地问道:“你真的不介意吗?” 我一笑,想了想说:“他是个有了王妃的王子。公主是个善良的人,之前是不知情才会爱上他,现在知道了,就她不会了。” 她也笑了,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老提公主王子?你难道是回幼儿园教小朋友去了?” “那倒不是。”我笑了笑,望着她漂亮的眉眼说道:“我是小时候听一个女孩这么说起过。她说不要一个已有王妃的王子做驸马。但是你知道吗,她自己却很霸道地想要收很多王子做驸马,而我那时就是来自麻里哄国的三王子。” 我说完停下来看着她,她的双眼里又一次蓄上了泪水。 我说:“智星,跟我交往吧。” 她望着我,我伸手抱住了她。 今天,我与她共同站在这对新人的身边,当乔二说起14年时,她的脸上还有着得体的笑意。可当她转头看到我时,那笑意瞬间变了模样,有淡淡的心疼,替自己,也替我,更替我们蹉跎过的漫漫岁月。 番外小剧场 聂婉箩就要抛捧花了。 对于这个环节,我可是卯足了劲,志在必得,什么男人不能抢都统统靠边。我要拿下这花,当场送给小七,公开我们已在交往的消息。 我朝聂婉箩使了个眼色,她笑了笑,背过身去。 花束飞出来时,我夹杂在一群女人当中冲了上去。幸不辱命,我接到了。可没等到完全抓稳,凭空又伸出了一只有力的手,花束便被我和他一起抓紧了。 我这才看清,是乔能的哥哥,乔行。 “哥,是我接住的。”我说。 “现在我也接住了。”他说。 “我要送给小七。” “我要送给我女朋友。” “我追了小七多少年,你不是不知道。” “就因为知道,所以才觉得你不介意再追一阵子。你等我结婚,我直接把花塞你怀里。” “想得美,你觉得妹妹嫁人,智星做姐姐的没嫁还要继续等着,不难受吗?” “说得好,那你觉得,乔能结婚,我这做哥哥还单着,这样又好了吗?” “你是男人,智星已经26了,我不能让她等了。你的女朋友才18岁。” “你怎么不说我已经31了,你才27?” 我无语,白眼:“哥,这是我的番外,你这样抢镜真的好吗?” 他哼哼,不要脸般淡定:“没办法,谁叫死夏想雪藏我。三,对不起了。” 我能打过两个乔二,但就算是两个我也决不是乔老大的对手。我唯有对着夏吼:“这样你开心了?我二十一年容易么?给我这个结局你真的觉得很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