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瞎子男主的短命白月光》 第 1 章 苏棠穿进了一本修真文里,身份是小师妹,日后会兼职变成男主的小师姐。 众所周知,但凡修真文里,不管是骄纵小辣椒,还是清纯小白莲,所有的小师妹or小师姐都是男主的囊中之物。 苏棠也不例外。 这本书叫《称霸苍穹》。 一听名字,就是男主吊炸天的爽文流套路。 男主名叫陆敬淮,因为自小眼盲,资质普通,所以在家族里受尽折磨,后被苏棠所在的青云派救助。 陆敬淮本以为自己苦尽甘来,已开启修真之途。却不想青云派是另外一个炼狱,只有小师姐真心对他好。至此,小师姐成为了男主陆敬淮心头上的一道白月光。 小师姐上线早,下线也快。为了给男主医治眼睛,不幸殒命。青云派把这件事算在男主头上,要他赔命。 陆敬淮被打的半死,扔进魔窟,意外恢复记忆。 原来他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上古魔道大能转世,专修魔道。 修真界仙魔分明,正邪不两立。 万年前,这只上古魔道大能被修真大能联合围攻,大战三天三夜,才终于让其神魂陨灭。尸体被分割,分别由现如今统领修真界的五大家族保管他的四肢身体和头部。 陆敬淮的身体由世间天材地宝凝华而成。他虽为邪魔,但却有震慑邪魔之效。被五大家族奉为镇派之宝,视为禁地。 不过这件事绵延万年,早已淹没在历史之中。只有苏棠这个看过书的才知道。 转世的男主恢复记忆后突然开窍觉醒,然后逆天改命,以魔修心,一路开撕打脸,升级开挂,夺天地造化,成为苍穹主宰。 总结一下就是满级大魔王在新手村的屠杀盛宴。 书里详细描述了这位凶残男主一路打进五大家族密地,将里面自己曾经的断胳膊断腿,断脑瓜啊,一口一口啃掉的场面。 冬日寒风呼啸,霾色遮天蔽日。空旷静谧的密地里,周围都是新鲜出炉的尸首,浓厚的血腥味充斥在密地的每一个角落里,挣扎翻滚着,让人作呕。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一身血色玄衣,单脚搭在死气沉沉的尸山上。他身形修长挺拔,黑发遮面,嘴唇殷红,怀里抱着一个脑袋瓜,每啃一口,男人周身的魔气便足一分。 那纯黑色的魔气,像有意识的灵宠一般,绕着男人不断磨蹭撒娇。时而卷起一股小旋风,时而往男人衣襟里钻。 面对如此黏糊的魔气,男人的面色却异常平静,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他修长苍白的双手按着那颗脑袋,“咔嚓,咔嚓”,是头骨被咬断的声音。男人动作虽慢,但毫无停顿顾忌,仿佛他啃的不是自己的脑袋,而是一颗红扑扑的大西瓜。 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似乎能透过小说页面穿进苏棠的脑袋里。 此等场面,血腥残忍变态到作者都忍不住打上了马赛克。 想到这里,苏棠浑身一抖,打了一个寒颤。 虽然这篇小说太监了,但苏棠却永远忘不了这位专注于将变态进行到底的大兄弟。 面对这位大兄弟,苏棠只有一个感受:这大兄弟不像个好人呐。 魔道功法千万,但万变不离其宗。归其一点,便是从折磨中修炼。日复一日,日磨一磨。 这种折磨,不仅在□□,更在精神,非常痛苦。 虽然修炼速度比正道的快了不止百倍,但尝试的人却不多。毕竟这种痛苦,不是常人能忍受得了的。 因此比起修魔,显然修正道就要好走多了。只要安安静静,一步一步,中规中矩,便能争得一席之地。 陆敬淮作为魔界大能,开魔始祖。所受之苦难,便是将天底下那些修士所有受到了什么苦难、天劫加在一起都没有他多。 这也就造就了其冷血无情,暴戾阴郁的性格。就算是他失忆前的小师姐,也在他恢复记忆后,变成了一抹寡淡而无味的白月光。 毕竟这本来就是个冷情冷性的人。 苏棠奉行努力远离剧情,安分做人,低调做事的原则。 因为只要跟主角粘上关系,不是主角生生生,就是你死死死。主角身边的配角都是给主角当踏脚板,背黑锅,用来升级的。 你半死半活,半生不死的时候,就是主角从天而降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装逼场面。 这两百年来,她一直做的很好,苏棠相信,以后她会做的更好。 . 苏棠今年……整两百岁。 她从婴儿时期便穿越过来了,十八入青云门,炼气花了八十二年,筑基又花了一百年。 平常人筑基的时候大概都三百岁了。她才两百岁。所以苏棠算起来还算是略有天赋的。 但比起男主百日筑基,千日金丹的程度来说。 呵,呵呵。她就是只小垃圾。 青云派只是一个小派,堪堪养了十几个弟子还入不敷出,要靠弟子外出打工挣钱。 除了平时蒙面去码头背沙袋,当街表演胸口碎大石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驱鬼,灭魔。 现今世道,五大家族明里斗,暗里斗,搅得修真界不得安生,还有一群被赶至荒漠之地的魔族也在蠢蠢欲动。 幸好他们青云派只是一个小小小小的门派,并不会卷入这些高大上的斗争中。他们的师傅也乐意守着他的一亩三分地,靠压榨徒弟们勉强维持家用。 这天,青云派又收到了一项金钱任务:下山驱鬼。 苏棠作为门派的第四把手,也屁颠屁颠跟着去了。 青云派在青云山里,青云山又在姑苏境地。姑苏的繁荣自不必说,十步一巷,小河连绵,回轩飞阁,流水人家。 苏棠一下山就被这花花世界给吸引住了。 “小娘子,瞧瞧这珠钗吧。” 瞧瞧,瞧瞧。 “小娘子,尝尝这新鲜出炉的大猪蹄子吧。” 尝尝,尝尝。 “小娘子,试试今年的新款春衫吧,最适合你这样漂亮的小娘子了。” 小嘴真甜,试试,试试。 在修真文里,美丽又善良的小师妹身边肯定会有一群爱慕她的师兄们,将她视为掌中宝。 苏棠去找她亲爱的大师兄,“大师兄,人家想要那个小珠珠。” 正在看剑穗子的大师兄一身青色长衫,面如冠玉,身形挺拔,一路过来不知吸引了多少小娘子的目光,只听他轻启薄唇,凉凉吐出一个字,“滚。” 好嘞。 没关系,她还有二师兄。 苏棠扭头一转,又蹦蹦跳跳的去找她的二师兄,“二师兄,人家想吃那只大猪蹄子。” 正在买扇子的二师兄穿着跟大师兄一样的青衫,这是他们青云派的统一服装,不过跟大师兄的高洁如玉不同,二师兄黎逢则更显风流俊逸,那双桃花眼只微微一挑,便让周围的小娘子们失了神。 黎逢勾唇,吐出一个字,“滚。” 好嘞。 没关系,她还有三师兄! “三师兄,人家想试……” “唰唰唰……”正在摊子上试用磨刀石的三师兄将青衫下摆系在腰间,露出那双大长腿。他单脚踩着磨刀石,身形劲瘦而饱满,动作时露出线条感十足的肌肉,惹得一旁的打铁大叔们垂涎不已。 三师兄头都没抬,凤眼一眯,送了一个字,“滚!” 苏棠盯着那锃亮的大刀,脖子一缩,好嘞。 夕阳西下,晚霞如云,苏棠托着下颚坐在磨刀石铺子前的石阶上,觉得十分委屈。 她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露出自己最完美的侧脸。 书里根本就不是这么写的! 说好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吗?她就是想吃个大猪蹄子都没有人给她买,嘤嘤嘤。 苏棠决定自食其力,可惜的是,还没等她靠近那烧得糯糯叽叽的大猪蹄子,就被她的大师兄给一把拎了回来。 大师兄李云深拿着手里刚刚挑好的剑穗子挂到他的青云剑上,道:“先去陆家。” “大师兄,我们不先去住客栈吗?”苏棠看了一眼马上就要落山的太阳,发出疑问。 大师兄横她一眼,没有说话。 苏棠又看向身边的二师兄,“二师兄,陆家在哪里啊?” 二师兄黎逢摇着新买的洒金扇,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相比起大师兄的冷酷无情,他则温柔许多,“再走两个时辰就到了。” 苏棠: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冤孽啊! “我们雇车吧。”走了一天路下山的苏棠手软腿软浑身软。别问她为什么不御剑飞行,那都是有钱门派才会做的事! 大师兄斜睨她一眼,“你出钱?” 苏棠:…… 苏棠没有钱,可是下山前师傅不是给了小钱钱的吗? 苏棠低头,看了一眼大师兄的剑穗子,再看一眼二师兄的洒金扇,最后看一眼三师兄挂在腰上的那块硕大的磨刀石。 公款消费,也不知道给她留一点,哼,她回去就告状,让师傅罚你们去挑粪! . 四个人走了两个时辰,终于赶在吃夜宵前来到了陆宅。 不愧是姑苏第一首富,苏棠猜测,这座宅子可能就是大观园的翻版吧。雕龙画凤,富贵荣华,即使是在夜色之中也难掩其巍峨宏达的格局。 总体看下来,就是有钱,非常有钱,暴发户那种的有钱。 天色已晚,陆宅门口挂着两盏血红血红的大灯笼,那扇黑油大门上贴满了黄色的符咒。 正是初春的天,晚上凉风阵阵,苏棠直觉后脖颈子发冷。 “去敲门。”大师兄发话了。 苏棠瑟缩着左右环顾,然后突然发现原本站在她身边的二师兄和三师兄都往后退了一步。 苏棠:??? 大师兄的视线望过来。 苏棠用力咽了咽口水,伸出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哆哆嗦嗦指向自己,“我吗?” “你不去鬼去?”大师兄毫不客气。 苏棠面色发白,颤颤巍巍朝那扇黑油大门张开了小嘴巴,声音飘飘忽忽的满是颤抖,“鬼啊~在吗?敲个门啊。”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 “你他妈是蠢……” “叩叩叩……” 大师兄的话还没说完,黑油大门上突然响起三声敲门声。可是那扇门前面根本就没有人。 众人猛地噤声。 苏棠尖叫一声就往她大师兄身上窜,“鬼啊!”然后被她的大师兄毫不客气扔了下来。 “果然有鬼。”大师兄如玉的脸上露出一抹笑。 三师兄抽出了自己的大刀,“这次的价钱可以高点。” 苏棠两眼一抹黑,抱头蹲在地上哭泣:能不能整点阳间人能看的啊! “起来,鬼在哪?”苏棠又被她的大师兄拎了起来。 她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明天给你买大猪蹄子。” 苏棠立刻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一张浓妆艳抹的脸。 苏棠拽着大师兄,声嘶力竭,“它的脑袋在转啊!跟陀螺一样!” 李云深不知道陀螺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他快要被这只傻子震聋了,要不是只有她看得到鬼,他是绝对不会带她一起出来的。 是的,他们家的这位小师妹天赋惊人,虽然懒到现在两百岁了才堪堪筑基,但这世间一切灵气,仙气,魔气,鬼气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这次陆宅的鬼不是普通的鬼,听说极会隐藏,道行颇深,李云深以防万一就把苏棠给带了出来。 没想到,这只鬼的道行高深到连他都看不到。 幸好,他身边还有苏棠。 “长什么样子?”李云深刚刚问完,就见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师妹面色僵硬地伸出自己的手,然后两根手指搭在一起哆哆嗦嗦往前伸了伸。 “你在干什么?”大师兄皱眉。 “比心。”苏棠苍白着一张小脸蛋,慢吞吞转头看向面前的红衣美人。 美人举着胳膊,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从苏棠的角度来看,就是一颗大大的爱心。 古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 苏棠坚强的回了一颗心。 大师兄:…… 第 2 章 突然“吱呀”一声,黑油大门被人打开一条缝,露出一颗脑袋,看到站在门前的四个人,小声询问,“你们是青云派的师傅来除鬼的吗?” 陆宅门前的两盏红纱笼灯无风自动,那层层叠叠的红影晃动着,平添几分诡异之色。 “噗”的一声,灯笼里的蜡烛灭了,鬼跑了。 府前顿时昏黑一片,那个只露出一颗脑袋的大叔惊叫一声,“啊!”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正准备回话的大师兄连姿势都摆好了…… 过了一会儿,那人重新提了一盏灯笼把门打开了,一脸殷勤道:“真是辛苦了,辛苦了,快进来用些茶,我去通知老爷。” 那人疾奔进去,另外有一位小哥探头探脑的出来,提着灯笼赶紧把苏棠等人迎进去。 天色已晚,陆宅半隐在夜色之中。曲水回廊,画阁朦胧,整体雅调,尽显姑苏园林的温婉细腻。 而此初春的天,宅子里却满满当当开遍了瑰丽的血红色芍药花,娇妆凝玉露,千叶连如云。 浓黑夜色之下,满目望去,层层叠叠如潮涌般挤挨在一起的芍药,在冷峭的春风之中翻出花浪。本该是十分文雅诗意的事,可苏棠看到的,却皆是黑压压的鬼气。 那鬼气浓郁而绵延,蔓延至房廊内,苏棠甚至都看不到自己的脚了。 李云深皱眉,抬脚往前一扫,鬼气被破开,仿佛被阳光驱散的浓雾,露出干净的房廊。苏棠顿觉自己整个世界都敞亮了。 四人走在宽敞蜿蜒的房廊上,四面昏黑,脚下是上好的青石板砖,头顶上是排排挂的血红色大灯笼,与两旁芍药相交映,散发着幽幽的光,诡异又和谐。 苏棠缩头缩脑的躲在李云深身后,小小声道:“大师兄,我们能搞定吗?” “呵,”大师兄看着在前面领路的小哥,冷笑一声,“你以为陆宅为什么专门找我们来处理这只鬼?” 苏棠想了想,“难道不是因为我们便宜吗?” 小哥:…… 大师兄:你他妈闭嘴吧。 . 富甲一方的陆家宅院大堂里,富态的陆家老爷从大理石屏风后冒出一颗胖脑袋。他身上贴满了黄符,一脸神经质的左顾右盼地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味道十分不好闻的黑狗血,走到哪里,洒到哪里。 他生了一张和善的圆脸,眼睛也是平易近人的眯眯眼。不过此刻却肿得跟核桃一样,下面还挂着两硕大的黑眼圈,看起来应该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他看到大堂里站着的四位俊男美女,愣了愣,然后伸出自己戴满了十个大宝石戒指的手,十分爽快的给了站在最前面的大师兄一笔订金。 按照苏棠他们提前打听到的消息,这是陆老爷的惯例。 他们并不是第一批到这里除鬼的人,前面的除鬼大队们一进门都会拿红包。 这样的福利让那些有本事没本事的人前仆后继的过来拿大红包,而陆老爷也是病急乱投医,不管有用没用都请进来发红包,典型的想破财消灾。 而陆老爷看到他们发愣的原因是,这么多前来除鬼的人当中,苏棠他们是长得最年轻,最不靠谱的。 当然,即使如此,财大气粗的陆老爷也并不吝啬自己的钱财。在性命面前,钱财都是小事。 苏棠垂涎地盯住那个小钱袋子,然后眼睁睁看着他大师兄将里头的小钱钱放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 苏棠:失落JPG。 陆家老爷上来就砸钱的行为明显获得了李云深的好感,这位板着一张脸的青云派大师兄终于显出一点笑意。 李云深是生得极好看的,不过陆老爷对男人不感兴趣。他的视线落到站在队伍最后的苏棠身上。 小娘子一身青衫,素发如瀑,那张脸如海棠般秾丽娇娆。并且因为青云派太穷,所以苏棠一件门派统一服装穿了一百多年,身材发育完成后,这件门派衫直接从m码跳到了s码。 完美衬出了苏棠胸大腰细腿长的身材比例。 如此美人,晃得陆老爷心神一乱,差点连手里的黑狗血都端不稳了。 黎逢双眸一眯,往苏棠面前一挡,笑盈盈的打开洒金扇摇了摇道:“陆老爷,您这手里的是黑狗血?” “是啊,我听说这东西辟邪。”陆老爷说着还往自己脚边洒了一圈,跟孙悟空给唐僧画的圈圈似得。 黎逢继续道:“您这些黄符瞧着也不错。” “这些可都是我花了大价钱去庙里请的。”陆老爷在黎逢面前转了一圈以展示自己的黄符。 “都是些好东西,陆老爷很是有眼光。”黎逢慢悠悠道。 黎逢也没有说谎,这些黄符确实不错。如果不是这些黄符,这位陆老爷恐怕早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黎逢这些不动声色的马屁把陆老爷拍的十分舒坦。 并且因为黎逢的“识货”,所以陆老爷对这些年轻小师傅们的担忧和轻视也渐渐消退。 黎逢趁热打铁道:“陆老爷,我们深夜前来,还没找到住宿的地方。” “这还不简单,既然师傅们来了,那还能亏待了。管家,赶紧把客房收拾出来。”陆老爷亲自领着客人们往客房去,路上,陆老爷说起了自家宅子里的怪事。 “你们瞧瞧,这芍药花从去年这个时候就开始开花了,整整一年,硬是没有谢啊!我原本还以为这是什么吉兆,却不想上个月,我家的前管事突然间就上吊了。” 苏棠转头看了看偌大宅第,听说这位陆老爷非常的为富不仁,前管事压力大想不开也很正常吧?想到这里,苏棠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现管事。 然后发现这位现管事的腿抖得跟她有的一拼。 唉,要不是为了生活,谁会向资本主义低头呢。 陆老爷继续道:“其实我本来也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都这样了您还没放心上! “可谁曾想,不过一日,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也跟着去了。” 这该放心上了吧? “其实这件事我也没放心上。” 苏棠:……您的心还真大。 李云深道:“还是上吊去的?” “是啊!”说到这里,陆老爷一脸惊恐,肥胖的身体不断颤抖,“最可怕的是前天晚上,我夫人也被发现吊在了房梁上,要不是被起夜的丫鬟救了下来,如今怕是早就入棺了!” 看来,就是这件事将陆老爷吓得彻底放心上了,变成如今的神经质模样。 不过苏棠猜想,这位陆老爷担忧的不是自己的夫人,而是他自己吧。毕竟前面火都没烧到自己身上,现在那火却烧到枕边了。 如果他夫人去了,这下一个可不就轮到陆老爷了嘛。 李云深皱眉,“您夫人是自己上吊的?” 陆老爷面色惊惶地摇头,“奇就奇在这里,我夫人说啊,她什么都记不得了,莫名其妙就被挂到梁上了。”陆老爷用力咽了咽口水,凑到苏棠身边颤巍巍道:“我怀疑啊,是鬼上身……” 苏棠:……你说归说,往我身边凑是什么意思? “这座宅子里确实有鬼。”李云深看一眼陆老爷,声音轻缓的开口,“并且这只鬼的道行还挺深,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是只怨气不化的厉鬼。” “身为厉鬼,最喜月之精华,晚间最常出没。” 李云深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陆老爷那张老脸吓得煞白。 “师傅们好好歇息,好好歇息。”陆老爷甩着一身黄符,端着黑狗血立刻就跑了,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看着陆老爷那副怂样,李云深轻嗤一声,然后伸手推开面前的房门,入眼就是一张八尺雕漆大理石床,紫纱帐幔,锦带银勾,侧旁一盏料丝灯,晶莹可爱,价值昂贵。 还有那些金器银器,像不要钱似得摆在那里。 众人努力忍住搜刮的欲望,黎逢随手从实木圆桌上的白玉盘里挑起一颗鲜红色的果子笑道:“这陆家还真是有钱,连仙女果都有。” 苏棠眼前一亮,“仙女果,吃了能变成仙女吗?” 黎逢:“……吃了能变猪。”说完,他把手里的仙女果往苏棠嘴里一塞,“你再吃下去就变成猪了。” . 陆家财大气粗,陆老爷给四人一人安排了一个房间。 三师兄弟在苏棠的屋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正准备回自己的屋子,就看到苏棠艰难地抱起一只硕大的花瓶移到门边。 “你干什么?”李云深皱眉。 苏棠紧张道:“花瓶放在门口,这样鬼进来的时候一定会碰碎花瓶,我就能知道了。” 李云深伸手扶额,“打雷你都不醒,你指望一个花瓶?” 黎逢摇着扇子,一脸无奈,“你以为鬼会从门口进来?” 苏棠:…… 苏棠努力想了想,“那要不我放窗户前面?” 大师兄深吸一口气,“等我们出去你再放。” “哦。” “对了,你刚才看到的那个鬼长什么样子?” 苏棠蹙着好看的黛眉仔细回想,“是个女鬼,长得很漂亮。” “没了?” 苏棠想说人家还会比心,但在对上李云深那双阴沉的眼眸时还是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没了。” 房间里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李云深拔剑而起,被早有准备的黎逢和周千尘拖住。 “大师兄,冷静点,冷静点。暴力解决不了问题的。”说完,黎逢把正撅着小腚往桌子底下躲的苏棠揪出来,神色温柔道:“小师妹。” “啊~”苏棠哆嗦了一下爬出来。 “把那个鬼画出来吧。” 屋子里有上好的笔墨纸砚,苏棠趴在书案上,咬着狼毫笔,神色纠结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挥墨豪洒。 一个圆头,再一个胳膊,一条小腿腿…… “好了。”苏棠兴致冲冲的把自己画的女鬼图递给黎逢。 黎逢盯着这些圆球和扭曲的线条,单手指向一长方形,“这两个圆是什么意思?” 苏棠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女鬼嘛。” 黎逢深吸一口气,把那张女鬼图往书案上一拍,微笑道:“大师兄,我不拦你了。” 他错了,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他就不应该指望这个女人! 灵魂画手苏棠:!!!她到底哪里做错了嘛! . 因为苏棠的女鬼图实在是太难让人理解,所以苏棠在李云深的威逼利诱下,开始口述。 “她穿了一件红色的衣服,款式有点老,像是嫁衣,没有梳头发,头发很长到脚踝。脸很白,嘴很红,脚上穿了一双红色的绣花鞋,胳膊是这样拧巴的……” 苏棠坚强又努力的企图用自己柔软的身躯来重现红衣美女的造型,但她发现自己太僵硬了,最终以失败告终。 这种非人类的姿势她一个人类怎么可能做到! “唔……”李云深沉吟半刻,看一眼继续挣扎着拧巴自己胳膊的苏棠,然后看了一眼天色,“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苏棠:??? 苏棠跟着看一眼窗口黑乎乎的天,那蓬勃的鬼气几乎要从窗口漫进来,连头顶那轮硕大的圆月都遮盖住了。 要知道,刚才在陆宅外面的时候,那月亮又大又圆,就跟大月饼似得,但一等进陆宅,就被鬼气遮得连半丝月色都看不到了。 可以想见,这只女鬼到底有多厉害。这整座陆宅几乎已经完全变成她的天下了。 苏棠一个鲤鱼打滚扑上去抱住大师兄的腿,“大师兄,今天晚上我跟你睡吧,我害怕。” “滚!”李云深拔出自己的脚出了门。 “二师兄啊!” “滚!” “三……” “哐”的一声,一柄大刀穿过苏棠面前的雕花木门,这差一点就要戳到她美丽的小脸蛋了。 苏棠:……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回手抛,死道友,不死贫道”? . 夜色已深,苏棠吭哧吭哧的把那个一看就价值昂贵的青花瓷瓶抱到房门后和窗子前,然后她一抹脸上的汗,正准备去找那张她活了两百年都没睡过的八尺雕漆大理石床。 没想到,苏棠一撩开那紫纱帐幔,就见原本应该铺着绸缎锦被的大床上爬满了黑黝黝的青丝长发。 是的,没错,是爬。那长发甚至还嚣张的在苏棠的眼皮子底下蠕动。 苏棠用力咽了咽口水,掐着嗓子开口了,“美女,你这发质受损有点严重啊,平时不护发吧?” 美女慢吞吞的从那堆青丝长发里露出自己的小脑瓜。白脸红唇,那对眼珠子黑乌乌的跟两玻璃珠子一样,没有一点眼白,死气沉沉地盯住苏棠,然后咧嘴朝她露出一个笑。 “啊!”苏棠惊叫一声,转身撞开门飞奔而逃。 她不行了,把她戳瞎吧! 第 3 章 外面很黑,皆是浓厚的鬼气,苏棠连滚带爬的摔进芍药花堆里,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如果不是情况太紧急,苏棠或许还能想象一下自己躺倒在花丛中的美丽身姿。 可事实是,她摔得四仰八叉,跟马上就要上热铁锅被拔毛的猪一样,甚至惊恐的发出了猪叫声。 “啊啊啊!”算了,容易进头发,还是别叫了吧。 苏棠努力稳住身体,伸手往旁边一抓,然后感觉不对,猛地一顿。 她低头,慢吞吞地张开自己的手。只见她指缝中流淌着的尽是黑色的发丝,像流水一般顺滑。 苏棠这才发现,那艳红芍药上覆盖着的黑气下,是不断流动的黑色长发。这片芍药花有多大,黑发就有多密。如此诡异的画面,让她不觉一阵头皮发麻。 初春的天,风簌簌而响,芍药花微微晃动,那一片花海几乎看不到尽头。 黑发翻腾滚动,苏棠被紧密的包裹在里面,弱小可怜又无助。 她忍不住痛哭流涕,声嘶力竭地吼道:“我只是长得比你好看,腿比你长一点而已,我有什么办法啊……” 长发:…… 长发异常愤怒,那原本缓慢流动的黑影迅速聚集,掀起一股滔天巨浪,像潮水一般将苏棠淹没。 “唔唔唔……”苏棠一顿挣扎,却发现自己越陷越深,直至连头手都被淹没了。 苏棠拼着最后一口气喊出三个字,“我去你……唔唔唔……” 白白浪费了三字求助机会。 . 苏棠是被脸上的濡湿感弄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头顶是一轮硕大的圆月。 她盯着眼前那瓦亮的大月亮眨了眨眼,然后猛地坐起身。 这里是哪里?她在干什么? “你,你醒了吗?”身边传来一道软糯糯的小奶音。 苏棠转头看去,只见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孩。 小孩看着也不过七八岁的模样,浑身脏兮兮的像是从来没好好洗过澡。现在是初春的天,天气料峭阴寒,小孩只穿一件空荡荡的单衣,光着一双脚站在那里,露出那张黑乎乎的小脸蛋,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眸子干净澄澈,十分漂亮。 只可惜,没什么神采。 苏棠动了动自己完好无损的胳膊腿,有些疑惑。她不是被那长头发吃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小孩,这里是哪啊?”苏棠从地上爬起来。 “是,是我住的地方。”小孩抱着一双脏兮兮的小手,十分紧张的站在那里。 住的地方? 苏棠站起来四处打量,这是一座很破的小院,除了她身后的半拉破棚子,旁边还有两间较为完整的屋子,虽做不到冬暖夏凉,但起码不会穿风漏雨,勉强算是个窝吧。 苏棠注意到小孩脚边有个还算干净的碗,里面是一点米粥。 苏棠下意识伸手抹了一把脸,然后糊下来一手的米。 苏棠:……原来刚才不是下雨,而是下米粥? “是你喂我吃的米粥吗?”苏棠半蹲下来看向面前的小孩,并重新注意到小孩的眼睛。 现在虽然是黑夜,但那月亮却亮的奇怪。将这座院子照得十分亮堂,甚至堪比白昼。 苏棠抬手试探了一下,小孩毫无反应。原来……是个小瞎子吗?苏棠的心里升起一点怜悯之心。 小孩小心翼翼地点头,“吃点米粥,就会好了。” “谢谢你的米粥。”苏棠伸手揉了揉小孩的小脑瓜,然后站起身,在身上左右摸索,最后万分不舍的把自己从陆老爷那里偷的一袋子仙女果递给小孩。 “喏,这个给你吃,很好吃的哦。” 小孩一脸紧张又期待的接过,连那双黯淡的眸子都似乎发出了光亮。 小孩紧张地搓了搓两只小脚丫。 这是第一个这么温柔的摸他头,给他东西吃的人。 苏棠又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正要走,那边小孩突然摸索着伸手扯住她的袖子,小小声道:“姐姐别去屋子,会被打的。” 打?这是什么意思? 苏棠一脸的不明所以,她正迈步的脚却突然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苏棠以狗吃屎的动作摔到地上,她一脸气愤地跳起来,正想问候一下那东西的十八代祖宗,一低头就看到了那坨黑乎乎的头发。 苏棠:……你是我祖宗。 苏棠就差点给这坨头发跪下了!您怎么阴魂不散呢? “你别跟着我了啊。”苏棠委屈至极。 小孩磨蹭的脚步一顿,他抱着怀里的小袋子,瑟缩着往后退一步。 小孩身体小小的,手也小小的,就连踩在地上的脚丫子也小小的。那副瑟缩恐惧的小表情让人看一眼便平添几分怜惜同情之意。 起码苏棠突然觉得自己母爱泛滥。 真是个讨人心疼的小小人。 苏棠赶紧道:“不是说你,不是说你。” 正说着话,那坨头发盯着苏棠歪了歪头,然后突然暴长,变成与苏棠等高的模样。月色中,一张脸缓慢从那坨密密麻麻的头发里显露出来。 苏棠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盯着面前这张三百六十度旋转仿佛旋转木马般的艳鬼脸,崩溃成坨。 “啊啊啊!”她一拳打上去,正中那张脸中间。 这张艳鬼脸触感柔软,像面团似得将苏棠的拳头包裹了起来。 苏棠立刻就产生了一种自己会被吞噬的感觉。她马上把爪子收了回来,握得紧紧的,然后就看到刚才那还被自己打的凹陷进去的半张脸像棉花似得复原。 “姐姐,你怎么了?”站在苏棠身边的小人听到苏棠鬼哭狼嚎的声音,有些紧张,“姐姐,别出声,祝妈妈会不高兴的。” 祝妈妈? “你个小兔崽子,深更半夜的鬼哭狼嚎什么?是不是又皮痒了?”一道惊雷乍起,祝妈妈手持粗木棍,气势汹汹的从旁边的屋子里推门走出来。 头顶那轮明月又被深沉的鬼气遮盖住,吃的肥膘壮的祝妈妈直奔小人而来,看到站在一旁的苏棠,一愣,语气不善道:“你是谁?” 祝妈妈看不到那坨翻滚的黑发,她瞪着一双牛眼看向苏棠。 苏棠以为这是院子的主人,赶忙道:“我只是路过的。” “路过?”祝妈妈见苏棠虽生得好看,但身上穿的着实朴素,也没什么饰品,便不客气道:“快走,快走。” 苏棠自然要走,不过她都不知道这是哪,要怎么走? “这位大妈,我想问问这是……” “小兔崽子!又偷我的米!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祝妈妈看到小孩脚边的碗,又是一顿骂,然后高举着棍子,对着小孩上去就是一脚。 祝妈妈人高马大,小孩瘦弱不堪,被一脚直直踹开两米远,重重地跌在地上。 苏棠惊了,“你在干什么?” 祝妈妈仿佛根本就没听到苏棠的话,抡着那大粗棍就要朝小孩打下去。 苏棠面色大变,赶紧上去一把抱住那大木棍。 这么粗的木棍,这女人力气又那么大,一棍子下去这小孩还不得被打死。 祝妈妈力气确实是大,苏棠实在是拦不住她。 她眼疾手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纸人按在祝妈妈的额头上,然后道:“别动。” 祝妈妈的身体果然僵住了,不过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等祝妈妈发现自己动不了的时候,一张老脸都被吓白了。 苏棠给祝妈妈贴的叫听话小人。只要贴了这小人,不管主人说什么话,祝妈妈不管嘴上多骂骂咧咧,心里多不情愿,也还是要照做。 “邪术,你是鬼,你是鬼……”祝妈妈盯着苏棠,双眸圆睁,一副马上就要吓晕过去的样子。 苏棠道:“我可不是鬼,我是仙人。” “仙人?你是仙人?你难道就是陆老爷请回来的仙人?”祝妈妈是个欺软怕硬的,立刻就开始求饶,“仙人在上,老奴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仙人放过我吧。” 苏棠抬手,示意祝妈妈先别说话,然后故作深沉的抱胸问她,“这是哪里?” 祝妈妈哆哆嗦嗦道:“陆,陆家。” 原来她还在陆家。 既然知道自己是在陆家,那苏棠也不急了。 “你做什么要打人?” “都是这小兔崽子,他偷我的米!”祝妈妈语气一变,面露凶狠。 苏棠低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只碗里的米粥,这应该是刚才小孩救自己用的。既然是自己的脸“吃”了,那就由她来付钱吧。 苏棠十分心疼的从绣花鞋里抠出来一枚铜板,塞到祝妈妈的衣领子里,大气道:“就当是我买的。” 祝妈妈:……现在的仙人都这么穷的吗? 不对。苏棠突然反应过来,“你是陆家的仆人?” “是。” “那我吃的应该是陆家的米吧?” 祝妈妈面露心虚,“确,确实是……” 苏棠赶紧把那一枚铜钱抠了回去。 祝妈妈:…… 把那枚铜钱塞好,苏棠又指向那小孩道:“那是你的孩子?” 祝妈妈虽然身体不能动,但苏棠在她脸上看到了明显的嫌弃厌恶之意,甚至还有一丝丝惧色。 “谁倒霉催得生这么个孩子啊!仙人啊,那可不是我的,他就不是个好东西,您可千万不要被他给骗了,他娘就是因为生了他才死的。” 苏棠立刻道:“胡言乱语。”母亲的死怎么能怪到孩子的头上呢? 苏棠一转头,果然看到小孩低垂着小脑袋,使劲抠自己的手。 苏棠看到他手背上抓出来的血痕,立刻一脸心疼地抓住他,“不要这样,会疼的。” “仙人啊,您可千万不能碰他,这样是会带来厄运的!”祝妈妈急得叫起来。 苏棠没从小孩身上看到任何黑气,她觉得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孩。而想起刚才祝妈妈的凶狠模样,苏棠又掀开了小孩的衣服。 小孩吓得一个机灵,紧张的往后倒退三步,揪着自己的衣服,睁着那双无神的大眼睛嗫嚅道:“姐,姐姐别打我……” 苏棠赶紧安抚道:“我不打你,我就是看看。”说完,苏棠掀开了小孩身上那件单薄到可怜的衣服。 小孩身上只一件破烂的脏衣服,甚至连原本的颜色都看不出来了。就那么松垮垮的挂在身上,破了好几十个洞,简直就是一件招风衣。 小孩还算干净,苏棠一眼就看到了他瘦弱身体上那堆新鲜的伤痕,还有一堆旧伤痕。 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下这么重的手! 苏棠顿时怒了。 祝妈妈注意到苏棠面色,赶紧解释,“仙人啊,这怪物是打不死的,他就是只怪物啊,您赶紧收了他吧!最近宅子里的怪事说不准就是他弄出来的!小小年纪就杀人,长大了还怎么得了!” “不是我,不是……”小孩一脸惊恐地瞪圆了眼,然后跌跌撞撞的往回跑,一头扎进不远处的那半拉破棚子里。 苏棠注意到破棚子里有一只缺了一大块的碗,还有一些几乎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小破烂。 “这里是你住的地方?”苏棠尽量放轻脚步,走到小孩面前。 小孩埋在一堆烂稻草里,紧紧抱着怀里的仙女果,小心翼翼地点头。 苏棠走近了闻到一股味道,又腥又臭。这半个棚比猪棚还臭,根本就不像是人住的,苏棠甚至觉得连狗都嫌弃。 可小孩就住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苏棠转身往旁边的屋子走去,她一把推开门,看到里面的床铺桌椅。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起码是人住的。 苏棠抬手勾了勾,贴着听话小人的祝妈妈就被迫走到了她面前。 苏棠压低声音问,“他是谁的孩子?” 听话小人控制的是身体,而不能控制人说实话。 祝妈妈唯唯诺诺的不敢说。 苏棠吓唬她道:“你不说我就把你扔进恶鬼堆里,让鬼咬你。咬你脑袋,咬你胸,要你屁股!” 祝妈妈见识过苏棠的仙术,她现在还被控制着。祝妈妈怕极了,“他,他是陆老爷的孩子。” “陆老爷?陆得崇?” 陆得崇是陆老爷的名字。 “是是是。”祝妈妈赶紧点头。 苏棠一脸惊诧。既然是陆老爷的孩子,那怎么也该是个公子哥吧?怎么会像个小乞丐,还如此被人欺凌? “不瞒仙人。”祝妈妈又开口了,“这东西啊就是个祸害。他出生的时候下了三天三夜的雨,克死了他那个娼妓娘,老爷一向不喜他的。都是咱们做奴婢的可怜,给他口饭吃才能活到现在。”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陆得崇也太封建迷信了吧? 啊,不对,现在都能修仙了,还有鬼了,这封建迷信也不一定真假呢。 “那你刚才说怎么打都不死是什么意思?” 说起这事,祝妈妈就更激动了,“去年这东西被我打断气了,我本想着把他的尸首给扔了。却不想因着事忙给忘了,第二天再想起来,这东西竟又活过来了!还跟没事人一样……” 祝妈妈虽怕,但眸中的狠毒之色却无法掩盖。 苏棠早已看出这祝妈妈不是好东西,没想到竟然这么不是东西! 苏棠的美眸之中显出怒色,她抄起一旁的大木棍子对着祝妈妈就是一棒。 祝妈妈疼得龇牙咧嘴,鬼哭狼嚎。 苏棠冷哼一声,也不再管这倒在地上,心狠手辣,毫无人性的祝妈妈,转身出门去那半拉棚子里寻小瞎子。 小瞎子似乎是饿极了,正躲在棚子里翻她给的仙女果。 听到苏棠的脚步声,小瞎子浑身一抖,快速把仙女果往怀里藏。 因为看不到,所以仙女果漏出来好几颗,咕噜噜地滚到苏棠脚边。 苏棠一脸可惜的看着那些滚脏了的仙女果,弯腰一一把它们拿起来,用了法术洗干净,然后咬一口。 仙女果大概草莓大小,味道酸酸甜甜带着一股奶味,苏棠心满意足吃上一口,然后走到小瞎子面前,“来,我吃仙女果果尖尖,你吃仙女果果屁屁。” 小瞎子:…… 第 4 章 吃了仙女果果屁屁的小瞎子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小瞎子羞涩地捂住自己的小肚子,又小鸵鸟似得往后躲。 “你饿了?”苏棠问完就站起来,指挥着祝妈妈道:“去,有什么好菜都给我端上来!” 祝妈妈:…… 祝妈妈贴着听话小人去做饭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飘出一阵又一阵饭菜的香味。 苏棠跟小瞎子排排站在厨房门口,用力吸溜口水。 说这地方是厨房也是高估它了,这其实只是一座用石头垒起来的灶子。不过祝妈妈手艺不错,烧出来的饭菜着实是香。 在现代吃惯了电饭煲的苏棠最喜欢的就是这里用大铁锅灶台烧出来的饭,怎一个香字了得。 苏棠跟小瞎子坐在小破桌子前埋首吃饭,祝妈妈站在旁边干咽口水。 苏棠道:“你那么胖少吃一顿也饿不死。” 祝妈妈:…… 快速吃完饭的苏棠突然把小瞎子的饭碗抢了过来。 还在埋首扒饭吃了个空的小瞎子:??? 正准备下嘴的苏棠:…… 她忘了,现在不是在青云山,坐在她身边的也不是师兄们。 如果是的话,现在大师兄肯定已经开始拔剑了。 苏棠讪讪的把饭碗给小瞎子放了回去,顺便把最后一块肉割爱的送到了他嘴边,“你吃。” 小瞎子忍不住一阵感激涕零。 祝妈妈用力掩饰住自己鄙夷的眼神,努力告诫自己这位是贫穷且吃不饱饭的仙人。 吃完饭,苏棠注意到浑身脏兮兮的小瞎子,又吩咐祝妈妈去烧水给小瞎子洗个澡。 祝妈妈又忙碌的去烧水,然后找了个大桶把小瞎子放进去洗刷刷。 苏棠站在旁边观摩了一下,然后也殷勤的去端了一盆水来。 “来,我帮你洗脸。”说完,苏棠看一眼那盆水,再看一眼小瞎子,沉吟半刻后道:“把脸泡进去。” 小瞎子:…… 面对如此狂野派洗脸法,最终,还是祝妈妈替小瞎子洗了脸。 苏棠则去屋子里给小瞎子找衣服。祝妈妈是一个单身大龄老妈子,屋子里除了女装还是女装,而且都是花色老土的那种。 哇哦,好苦恼哦。 不过小瞎子又看不到,这有什么关系? 苏棠喜滋滋挑了一套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小袄子出去,递给祝妈妈。 祝妈妈看到这件小袄子脸都白了,“仙人,这是我后日相亲要穿的啊。” 苏棠:您老还夕阳红呢? 苏棠大方的给祝妈妈送了一枚铜板,然后大气的大手一挥,“穿。” 祝妈妈有苦难言,只能一边瞪着小瞎子,一边温柔的给他穿衣服。 衣服有了,还缺一条裤子,苏棠机智的挑了一件祝妈妈的衣服剪下来一个大袖口,然后往小瞎子身上一套。 好一件时尚裹臀裙。 收拾干净的小瞎子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前提是忽略那套奇奇怪怪的衣服。 一开始苏棠就觉得小瞎子长得不会差,但她没想到,这小瞎子居然长得这么好看。粉雕玉啄的像只玉娃娃,就是太瘦了些。如果能养胖点,粉粉嫩嫩的带点小婴儿肥一定很可爱。 小瞎子似乎不是很适应身上的这套时尚袄裙,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两步。动作笨拙,一摇一晃,像只小企鹅。 苏棠想,就陆老爷那猪货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儿子?看来都是母亲的功劳了。 祝妈妈显然也被震惊了。这东西收拾起来居然还人模人样的跟菩萨身后的善财童子一样。 呸呸呸,这种东西怎么能跟善财童子比呢。 祝妈妈立刻又换上厌恶的视线。 苏棠蹲下来牵住小瞎子的手,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仙人姐姐的手软绵绵的像棉花,小瞎子轻轻握住,羞涩又紧张。 他穿着祝妈妈准备去相亲的那件花袄子,还被苏棠吩咐祝妈妈扎了两小揪揪,说话的时候一仰头,那两个小揪揪就跟着跳一跳,小瞎子羞涩道:“东西。” 苏棠:???这可不是名字。 “你几岁了?” 小瞎子摇头,十分紧张,“我不知道。” 苏棠转头看向祝妈妈。 祝妈妈赶忙道:“大概十岁了吧,没有名字,我们平时都喊他东西,怪物,小贱种……” 您可他妈的给她闭嘴吧。 苏棠手一抬,祝妈妈抬起自己蒲扇般的大掌,就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义无反顾,大义灭亲。 小瞎子被吓了一跳,祝妈妈也是一愣,然后顶着脸上的巴掌印立刻闭嘴了。 苏棠单手托腮,摸了摸面前受到惊吓的小瞎子,兴致勃勃道:“我给你取个小名吧,叫,叫什么呢?” 小瞎子紧张又期待地搓着小手手。 苏棠看着小瞎子身上的花袄子,她灵光一闪,“就叫小花!” 小花:…… . 天马上就要亮了,苏棠不能多留了。 小花刚才吃多了,小肚子鼓了起来。 小人腆着小圆肚子,一脸依依不舍地拉着苏棠的手。 苏棠没忍住,手贱地扯了扯他的小揪揪,“你可以住那边的屋子,还能打她,骂她,让她帮你做事。” “那,那姐姐呢?” “我要回去了。” “……嗯。”小孩虽然一脸不舍,但还是努力点头。乖巧的让人心疼。 苏棠另外掏出一个小纸人,指挥道:“带路去找大师兄。” 小纸人把自己掰扯掰扯变成了一只纸狗,一边嗅着味道一边带苏棠往外去。 小孩站在原处,闻着鼻息间那股香甜的味道渐渐远去。 好香。 他想,仙人姐姐还会再来吗? 小孩那双大眼睛瞬时黯淡下来。 . 苏棠跟着纸狗狗回到住的客房前。 大家正聚在院子里,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苏棠凑过去,十分委屈,嘤嘤嘤道:“大师兄,我失踪了一晚上,你不知道吗?” 李云深吃掉最后一口早膳,“闭嘴。” 哦。 苏棠暗搓搓的溜到黎逢身边,“二师兄,我……” 黎逢手执洒金扇,拦住陆府内一个丫鬟,一副风流俊逸之态,“不知美人芳名?” 美人娇羞一笑,“我叫桃红。” 苏棠:…… 苏棠抱着最后的希望,“三师兄……” “唰唰唰……”一大早又开始磨刀的三师兄投来一个冰冷的眼神。 苏棠赶紧离开三米远。 你们难道都不爱你们可爱的小师妹了吗?行吧,我知道你们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 “时辰差不多了,开始布阵捉鬼。”李云深擦了擦嘴角站起来。 苏棠道:“大师兄,我还没吃早膳……”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云深一把拎了起来带出了院子。 苏棠:……她真是备受宠爱,连路都不用自己走了。 因为这次的鬼道行颇深,所以李云深布的阵法也十分复杂。自辰时起一直到巳时,整整一日,才堪堪布阵完毕。 “陆老爷,吩咐你家里人,这里的符都不能动。” “好好好。”陆老爷赶紧点头,让管家奔走相告。 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陆老爷显然非常紧张。 苏棠安慰陆老爷道:“陆老爷放心,吉人自有天相,过去是王者,过不去的才是亡者。” 自从鬼缠身后运气一向不好的陆老爷:……他好像被咒了? . 天越来越黑,被苏棠安慰后更紧张的陆老爷浑身发抖,“那个,师傅啊,我……” 黎逢善解人意道:“陆老爷先回屋休息吧。” “哎哎哎。”陆老爷忙不迭跑了。 苏棠看着陆老爷的背影哼一声。 黎逢用手里的扇子敲了敲苏棠的小脑袋,“怎么,小师妹不开心了?” 苏棠嘟嘴道:“我昨夜碰到个孩子,说是陆老爷的亲生子,却日日被陆府的奴仆打骂,着实是可怜。” 黎逢笑道:“这世间可怜之人岂止千万,小师妹若谁都想救,那咱们这青云派就不用干了。” “时辰差不多了,去阵法里。”李云深打断两人的话,率先往前去。 苏棠立刻疾奔几步,义正言辞道:“大师兄,别怕,我保护你。” 说完,苏棠立刻猥琐的挤到三人中间去,顺便指挥着安排,企图让她亲爱的师兄们把她包围起来,这样她才能更好的保护他们。 . 子时,阴气最重。陆宅头顶上方的圆月被鬼气覆盖。整座宅子里悄静无声,毫无一点人烟之气,只有芍药花被风吹动时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可现在吹的明明是西北风,那芍药花却是往西北方向偏的。 这造假造的过分了啊。 屋顶上,李云深盯着院子内越发浓厚的黑气,转头看一眼歪躺在自己身边睡觉的苏棠。那口水甚至都快要流到他肩膀上了。 李云深面无表情的拔剑。 苏棠立刻正襟危坐,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 突然,院内翻腾起一股黑色的发丝,潮水般的汹涌而来。恍惚间,苏棠看到了那个女鬼。 “在哪?”李云深低声询问苏棠。 苏棠哆哆嗦嗦道:“她在那朵黄色的芍药左边掀她的天灵盖玩。” 李云深:……不用那么具体。 银光一闪,李云深从房顶上跳下,手中的青云剑径直朝那朵黄色芍药左边劈去。 “刷拉”一声,芍药花圃震动,李云深面前出现密密麻麻的黑色发丝,流淌在芍药花下,场面诡异至极。 李云深露出一个变态的笑,“呵。” 他一把挑开盘踞在芍药花圃里的那层密实黑发,尽数斩断。 李云深的动作虽快,但女鬼的动作也不慢。一击之后,女鬼咻然隐蔽。黑发快速流动覆盖,将刚才被李云深切断的那层断发遮住。 那黑发像小山似得拱起,将她自己掩藏起来。 芍药花圃又恢复了平静,艳丽的芍药花缓慢伸展枝叶,刚才被李云深砍断的那些渐渐恢复成平时的样子,依旧美丽。只有那一丝流动的摩擦声揭示了平静之下的可怕。 苏棠哆哆嗦嗦地爬下屋顶,狗腿道:“大师兄,你好快!” 正挂在屋檐下的黎逢,“噗。” 瞬时,李云深那杀人一样的视线猛地朝苏棠射过来。 苏棠:???嘲笑你的又不是我。 黎逢温柔解释道:“小师妹,不能说男人快哦。” 苏棠哼一声,“二师兄,你不行就算了。”怎么还吃大师兄的醋呢。 黎逢:……谁说他不行。 一旁树梢上,三师兄周千尘默默抬起了自己的大刀。 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的苏棠立刻噤声。 她不说话了,还不行吗? “又来了。”李云深突然出声,众人立刻严阵以待。 子时夜动,鬼气最盛,这鬼刚才被李云深伤了,又被陷在了阵法之中,故此李云深能看到她的残影。 院内,黑发激烈的翻涌,女鬼像是被激怒了,整片芍药花圃都变成了女鬼的长发秀。 “来啊,快活啊~”好不容易从屋脊上爬下来的苏棠哆哆嗦嗦的冒出一句话。 “你瞎哼什么呢?”李云深怒骂。 苏棠小心翼翼道:“我给她换个音效……” 自从苏棠给女鬼换了音效,原本诡异的场面顿时变得十分……旖旎。 那黑发波浪般翻滚,丝丝缕缕的绕过众人脚边,婀娜多姿,柔美顺滑,仿佛在撒娇,在邀宠,反正骚气十足。 还真挺快活。 黎逢轻咳一声。 周千尘从树上跃下,手中大刀挥砍,将那片芍药花圃从中间割断。 “哐当”一声,花圃断裂,甚至连院子里的青石板砖都被破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可见周千尘这一刀有多厉害。 “啊!”女鬼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她跌坐在芍药花圃里,一身红衣,黑发流淌在地上垂死挣扎。 陆宅内遮天蔽日的鬼气已消散一半,月色凝露般洒落,光影里,女鬼露出那张国色天香的脸。 突然,院子门口冲进来一个人,直直的往站在最前面准备给女鬼最后一击的李云深冲过去。 “陆老爷,你怎么出来了?”李云深立刻收回剑势,被反噬了一下后猛退一步,堪堪稳住身形。 “丫鬟说你们已经抓到鬼了,让我过来看啊!”陆老爷一脸兴奋,全然不知自己脚底下正踩着女鬼蠕动的秀发。 “没有抓到啊,她现在正在你身后呢。”苏棠抬手一指陆老爷身后。 “啊啊啊啊!”陆老爷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闭嘴,太吵了。”李云深怒吼一声。 陆老爷也想闭嘴,可是他闭不上,“啊啊啊啊!” “砰”的一声,陆老爷肥胖的身体突然轰然倒地。 苏棠在众目睽睽之下赶紧扔掉自己手里的作案工具,一根大木棍。 “那个,我想着把他打晕,他就看不到鬼了,也就不害怕了。” 大师兄淡然点头,“做的不错。” 第一次被夸奖的苏棠:???要过年了吗? “大师兄,被她跑了。”黎逢撩袍踏进芍药堆里,挑开那团头发,里面空空如也。 李云深面色一沉,“碍事。”他狠踹了一脚眼昏迷在地的陆老爷。 苏棠立刻跟上去补了一脚,“碍事。” “大师兄,我觉得这阵法不对。按理说,那女鬼就算要跑也一定是跑不出我们的阵法的。”周千尘突然开口。 李云深脚步一顿,面色一变,“查。”话罢,李云深利落地跃上屋檐。 黎逢抬脚一蹬攀上房廊。 周千尘跳上高树。 苏棠:……走着看看。 “大师兄,在这里!”黎逢高喊一声,将众人聚集过去。只见房廊下方的一红木圆柱上原本应该贴着的一张黄符不见了。 李云深仔细检查后沉吟道:“这里的阵法被破了,缺了一张符。” 黎逢皱眉,“谁会做这样的事?” “会不会是风吹的?”苏棠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周千尘道:“不可能,风吹不动。” 所以陆宅里难不成有内鬼? 第 5 章 李云深将陆宅内可能有内鬼的事跟陆老爷说了。 陆老爷一气之下就准备将宅子里所有的奴仆都抓起来打一顿。 “反了天了!居然害到老爷我头上来了!” 对于陆老爷这种缺乏脑袋的行为,李云深虽然面无表情,但苏棠知道她这位大师兄肯定已经按捺不住他的青云剑了。 幸好,黎逢及时开口,“陆老爷,您如此做是打草惊蛇,会得不偿失的。” “什么蛇?我们这宅子里还有蛇妖?”陆老爷一脸惊恐。 黎逢:…… 黎逢深吸一口气,维持脸上的假笑,坚持自己的文化素养,“比起打草惊蛇,我们现在更应该引蛇出洞。” 说完,黎逢不准备再给陆老爷说话的机会,直接道:“明日我们会再布阵,替陆老爷抓出内鬼。” 陆老爷自然是感激不尽,然后又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递给李云深。 李云深接过红包道:“陆老爷,那个女鬼一身红衣,青丝如瀑,长相艳媚,不知可是府上之人?” 听到这话,陆老爷一愣,那张胖脸上明显露出一抹惊惧之色,“红,红衣?” “对,红衣女鬼,似乎还是嫁衣。” 陆老爷惨白着脸,心虚地低头,摆手道:“不认识,不认识。” 李云深双眸一眯,然后霍然一笑,“不认识就罢了,劳烦陆老爷将明日我们要布阵的消息传出去。” “好好好。”陆老爷一叠声答应。 李云深又道:“陆老爷能带我们去看看陆夫人吗?” “这……”陆老爷面露迟疑,“自从上次上吊那事以后啊,我夫人的神智就不大清楚了。整日里浑浑噩噩的,师傅们见了也问不出什么的。” 李云深笑道:“也不一定要用说的嘛。” 陆老爷被李云深笑的头皮发麻,赶紧闭上了嘴,然后严格遵守着“师傅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原则,在前头领路。 陆夫人作为陆宅的当家主母,却住在一座偏僻林园内。 陆老爷解释道:“我夫人的疯病越发厉害了,我只得命人将她移到了这座清幽的院子里,想着让她清净些,病也好的快些。” 说到这里,陆老爷叹息一声,突然陷入少年的回忆,“我夫人自小与我定亲,我们两个青梅竹马一道长大,伉俪情深,情比金坚……”陆老爷突然脚步一顿,然后转头询问身边的管家,“夫人住哪来着?” 管家默默上前在前头领路。 陆夫人被关在一间屋子里,那扇雕花木门上开了一个小洞,方方正正,只够一颗脑袋进出,每日用来送饭。 苏棠站在门口,就能听到里面传来陆夫人疯疯癫癫的声音,“她来找我们报仇了,她来找我们报仇了,哈哈哈哈,陆得崇,你的报应也要来了,哈哈哈……” 然后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躲在最后面的陆老爷一脸心疼的斥责管家,“不是让你把那些易碎的花瓶器具都搬走的吗?” 管家道:“老爷,都搬了。” “那里面砸的是什么?” 管家想了想,道:“怕是地上的白玉砖。” 苏棠禁不住感叹,唉,有钱人的快乐就是这么枯燥而乏味。 陆老爷一阵肉疼窒息,一副恨不能将地上的白玉砖也一起撬走的样子。 果然是青梅竹马,伉俪情深,情比金坚的典范。 “能把门打开吗?”李云深询问管事。 管事面露为难,转头看向陆得崇。 陆得崇道:“师傅啊,我夫人疯着呢,会伤了你的。” “无碍。”李云深从宽袖内抽出一张听话小纸人,然后打开了那个送饭用的口子。 小纸人迈着企鹅步朝里面走进去,片刻后,打砸声就停了,屋内只剩下陆夫人疯疯癫癫的声音。 面对如此奇景,陆老爷立刻一脸崇拜的让管家开了门。 这种修真界的雕虫小技在人间还是十分具有震撼力的。 管家上前开门,陆老爷缩头缩脑的跟苏棠争当最后一名。 屋子里一片狼藉,碗筷剩饭扔了一地,还有被推倒的木桌圆凳和砸烂了一小半的白玉砖。 陆夫人歪头贴着听话小人站在原地,看到走进来的一行人,面容诡异至极。虽不能动,但她还是撕心裂肺的表达出了自己最真挚的感情,“报应,报应来了……” 李云深一把将苏棠拎过来,“过去看看她身上有什么东西。” 苏棠被迫走到陆夫人面前,跟她面对面。 “报应,报应,报应来了……” 面对陆夫人热情的眼神和口水,苏棠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吃了吗?” 陆夫人:…… 见人安静了,苏棠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残羹冷炙,想着应该是没吃。她绕着陆夫人转了一圈,指尖从她脖子上滑过,那里是一片青紫乌色,应该就是上次上吊的痕迹了。 “有鬼气。”苏棠抬手指了指陆夫人的脖子。 陆老爷面色大变,“果然是那个鬼干的,果然是有鬼,师傅啊,求求你救救我陆家吧!” 黎逢道:“陆老爷不必惊惶,我们来就是为了收拾那个女鬼的。” 正说着话,外头突然传来一道脚步声,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妙龄小娘子提着手里的食盒盈盈而来。 面对众人的目光,小娘子有些害怕道:“我,我是来送饭的。” 黎逢洒金扇一扬,“原来是红杏小娘子,偌大陆府,咱们竟如此有缘。” 小娘子面色一红。 红杏提着食盒进入屋内,将饭菜摆出来,然后与陆夫人道:“夫人,用膳了。” 李云深朝陆夫人看一眼,“夫人,用饭吧。” 夫人乖乖坐下来吃饭了,虽然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但右手却十分诚实的往自己嘴里塞饭,并一边喷一边骂。 面对这个场面,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反正也问不出什么了,而且该知道的也知道了。 . 折腾了一夜,大家都回去睡了,只有李云深还在为明天抓内鬼而装模作样画了几张符。 苏棠辛勤的把花瓶放到门窗后面,然后哆哆嗦嗦地爬上床,挨上枕头闭眼就睡着了。 苏棠睡觉一向是雷打不动的,所以等外头那整整半个时辰的雷都打完了,她还躺在那里睡得四仰八叉。 等苏棠醒过来,就听到外头传来淅淅沥沥的雨滴声。 下雨了? 苏棠抱着被子坐起来,然后猛地神色一变。她迅速下床拔腿奔出客房。 她昨天忘记告诉小花了,那个听话小人不能沾水,不然就会失效的! 苏棠跑得很急也很快,她跌跌撞撞的回到昨天的小院。 小院那扇破败的小木门半开着,苏棠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浑身湿透蜷缩在地上的小身影。 他还穿着昨天她给他穿的花袄子。可是昨天干净的花袄子现在已经全部变得脏兮兮,吸饱了水黏在地上,裹着小人纤瘦的身子,周围晕开一层浅淡的红。 那红色透着铁锈腥气,顺着雨水“哗哗”流淌。 苏棠面色惨白,不敢迈步,难道那是血吗? 雨越下越大,苏棠伸手抹了一把脸,疾奔过去。她看到小人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闭着眼,像是一个毫无生命气息的木偶娃娃。 “小花?小花?” 苏棠甚至都不敢碰他,只是轻轻的伸手去触他的脉搏。 幸好,还有脉搏。 苏棠立刻从储物袋内取出回魂丹,抓了一把喂给小瞎子吃。 这种回魂丹价格昂贵,是苏棠下山前从师傅那里偷的,听说是青云派的全部家当。 唉,真不知道她要挑多少粪才能还完这笔账。 雨势极大,有人撑着伞挡在他身边。小瞎子恍惚间闻到一股甜甜的味道,极熟悉。 他想,一定是仙人姐姐来了。 小人努力地想张嘴说话,却发现有只手按着他的脑袋使劲晃,似乎是想让他吞下嘴里那坨巨大的东西。 小人小小的脸蛋被那坨黏糊在一起的还魂丹塞得鼓起,像只小青蛙。 他就着雨水,努力吞咽,终于把那坨些东西咬碎咽了下去。 吃下以后,小人突然觉得身上有了力气。他努力朝上摊开小手,露出那个被他攥在手里的小纸人。 小纸人已经被雨水打湿,蔫了吧唧没了生气,根本就不能用了。 小人张了张嘴,似乎是在叫“姐姐”。 苏棠伸手握着小人的手,吃力的把人抱起来。 小人靠在苏棠肩头,小脑袋搭拢着,小脸惨白到几乎透明。 苏棠抱着他进屋,然后一抬眼就看到了那个吊在房梁上的祝妈妈。 头顶朝天,两脚朝地,死的透透。 哇哦。 . 祝妈妈死了。 身为陆府内一颗小小的螺丝钉,祝妈妈的死本得不到掌舵人陆老爷的关注,但关键是,祝妈妈是吊死的。 李云深得到消息,第一个赶到。 他一进门就看到苏棠吃力地抱着一个脏娃娃。 李云深皱眉,“别玩娃娃了。” 苏棠赶紧颠颠的过去,把手里的娃娃递给她亲爱的大师兄,“大师兄,这是小花。” 小花?李云深皱眉,低头看一眼怀里这个被硬塞过来的小东西,“小花不是你在青云山上养的那条土狗吗?” 苏棠努力想了想,是吗? “哪里来的娃娃?”李云深伸手探了探小人的额头,发现小人正在发烧。 “大师兄,我给他喂了一瓶还魂丹,他怎么还不醒?” “一瓶!”李云深的嗓子一下就拔高了,“你喂周千尘呢!周千尘都用不了一瓶!” 周千尘是苏棠的三师兄。作为一只不服就干,生死看淡的崽,苏棠一度怀疑她这位三师兄是俄罗斯的崽。 每次出门办事总是能把自己去掉半条命。 虽然苏棠屡次规劝,但每次都被他三师兄的大刀吓得噤声。至此,干啥啥不行,腿软第一名的苏棠就此放弃宣传自己的怂包理念,每次都会偷偷的给周千尘塞一颗从师傅那里偷的还魂丹。 虽然每次被发现后都会被师傅踹的小腚发青,但苏棠依旧乐此不疲的坚持着这份爱心还魂丹。 因为整个青云派,只有周千尘能飞上青云山最陡峭的地方,去给她掏鸟蛋吃。 苏棠:吸溜。 那边,李云深仰头盯着祝妈妈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这个绳子很细,是怎么吊住她的?” “绳子?这不是头发吗?”听到李云深的话,苏棠十分疑惑,“大师兄,你看不到吗?” 李云深面色一变,难道是障眼法?他立刻掏出符咒往那“绳子”上一贴。 只见原本细细的麻绳立刻就变成了丝丝缕缕的黑色发丝,甚至还能看到流动的痕迹,正摩擦着祝妈妈的脖子,一共勒出了四层三下巴,堪比小型米其林轮胎。 苏棠道:“要不要把她放下来?” 李云深面无表情道:“挂着吧。” 苏棠,“哦。” 这边李云深前脚到,那边管家和陆老爷后脚也到了。 在管家的帮助下,祝妈妈终于从上面被放了下来。 李云深已经率先扯掉那张黄符,并询问陆老爷,“前几个上吊的人都是用的这种‘绳子’?” “是啊,就是这种。这么细的绳子,却又这么光滑轻盈,找遍咱们整个姑苏都找不到啊。”陆老爷是做生意的,对这种事情十分敏感。 李云深颔首。 如此看来,那些人应该就是那只女鬼杀的了。 “陆老爷,您认得这个孩子吗?”李云深突然把怀里小瞎子的脸往陆老爷面前一拧。 陆老爷正对上那张虽苍白无血色,但粉雕玉啄的小脸蛋,面色大变,甚至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这这……” “是不是长得跟朵花一样?”苏棠捧着小瞎子的小脸蛋笑眯眯道。 陆老爷嗫嚅着嘴,硬生生把那双眯眯眼睁开了一条缝,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半天说不出话来。 站在陆老爷身上的管事也是面色惨白,哆哆嗦嗦指着小瞎子道:“是,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陆老爷突然猛地站起来,面色狰狞的一把从李云深手里抢过小瞎子,然后奔到院子里,眼看就要把这小瞎子扔进水井里。 李云深面色一变,青云剑出鞘,破空而来,狠狠划伤了陆老爷的手,然后身影如风般迅猛,抬手接住了马上就要被陆老爷扔进水井里的小瞎子。 看着被自己划伤了胳膊,躺在地上哀嚎的陆老爷,李云深冷哼一声,“虎毒尚且不食子,陆老爷,您这般做未免有些丧尽天良了。” 陆老爷的伤口不深,只是破了点皮,他哀嚎道:“师傅啊,这是个灾星,是个怪物啊!不能留的!” “这是个人。”李云深单手托抱着怀里的小瞎子,面无表情道:“陆老爷,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吗?” 院子里的空气瞬时凝结,就连天上的雨仿佛都静了下来。 陆老爷满身污水的从地上爬起来,叹息一声道:“那个女鬼,可能就是这怪物的亲娘,闺名唤作青露的那个女人。” “她原本是一穷秀才家的女儿,她爹病的下不来炕,求到我这里来要银子治病。师傅啊,您说这天下哪有白吃的饭,对吧?那么大一笔银子,她一辈子都还不起。我可是跟她说好的,白纸黑字,我借她钱,她与我为妾。” “这两厢情愿的事,您看看,如今怎么还怪起我陆家来了。” 李云深并没有被陆老爷的深情演绎所感动,只是询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难产去的,就是为了生这个怪物。”陆老爷抬手指向小瞎子,不知想到什么,面色惊惧道:“我与青露也算是正经买卖,您说她怎么老缠着我呢?” 李云深斜睨陆老爷一眼,开口道:“陆老爷,青露的尸体埋在哪了?” 陆老爷摇头,“这事是前管事负责的。” “我要尸体有用,劳烦陆老爷替我寻到。这鬼能不能除,就看陆老爷能不能找到尸体了。” 陆老爷听到此话,哪里还管得了李云深怀里的小瞎子,赶紧领着管家去寻尸体。 这么多年了,那尸体应该已经变成白骨了吧。苏棠机智的想,大师兄肯定是想支开陆老爷而已。 见陆老爷走了,苏棠小小声道:“大师兄,你信陆得崇说的?” “呵,”李云深冷笑一声,“满嘴谎话。” 苏棠立刻赞同地点头,“我也觉得。”然后又问,“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兄呢?” “正在布阵抓内鬼。” “真的有内鬼?” “要抓到了才知道。”说完,李云深将手里抱着的小人往苏棠怀里一塞,“你照顾他,我去找黎逢和周千尘。” “哦。” 苏棠异常吃力的躬着腰背抱着小孩,她看一眼外头已经停了的雨,想了想,掏出四个小纸人扔在地上,然后让小纸人扛着小瞎子走。 小纸人尽职尽责,小短腿迈得啪嗒啪嗒。 不过因为地上太湿,所以小纸人走了一段路就不行了。 苏棠无奈,只能重新把小瞎子背起来。 背着背着,苏棠觉得自己不行了。这小孩看着那么瘦,怎么那么沉呢? 算了,她爬着走吧。 第 6 章 苏棠带着小花回到陆府客房,然后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了,光溜溜的塞进被子里。 小花像是发烧了,小脸蛋红扑扑的颤着眼睫。 苏棠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按理来说,吃了那么多还魂丹,不应该生龙活虎的吗?难道是营养不够? 苏棠想了想,一咬牙,从储物袋里拿出了自己珍藏的母牛奶。 现在的修真界虽然美女如云,但按照苏棠的美貌,再怎么说也是能排的上名次的。但为什么不能成功跻身修真界十大美人之中呢? 就是因为矮。 其实她也没有多矮,只是相比于其他的美人矮了那么一点点点。 可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她错失了自己的美人称号。 苏棠悔啊,恨啊,她决定补救。所以她开始喝牛奶,企图用自己两百岁的高龄再长高那么三厘米就好了。 虽然迄今为止并没有发现二次发育的现象,且修真界那些渐渐长大的后浪还有把她拍死在沙滩上的风险,但苏棠坚定的认为,有志者事竟成。 “来,喝奶,补充营养。” 牛奶是用一种植物花装着的,这种花巴掌大小,小灯笼形状,把里面的花蕊收拾干净以后,将牛奶灌入保存,再用法术封闭,喝的时候剪开花头,嘬着吸就行了。 这种花没有名字,青云山的人叫它灯笼花,自从苏棠拿它装了牛奶以后,就变成了牛奶花。 这种牛奶花甚至一度成为青云山下的畅销产品,让青云派过上好一顿靠奶富贵的日子。 每每想到这里,苏棠都忍不住感叹自己真是一个小天才。 苏棠把牛奶花塞到了小孩嘴里,并且因为怕呛到他,所以还把人托抱了起来。 小孩瘦瘦小小的被苏棠抱在怀里,嘴里无意识地嘬着牛奶花。 苏棠闻着牛奶甜滋滋的味道,没忍住,自己也捞了一朵出来喝。 李云深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一大一小蜷缩在床头,嘴里各叼着一朵牛奶花。 “小师妹睡了?”黎逢慢悠悠晃进来,看到跟苏棠蜷缩在一起的小孩,眉头微蹙,“那是谁家的孩子?” “小师妹上次说的陆家老爷的孩子。” “原来这就是那只小可怜啊,好像在发烧。”黎逢上前伸手摸了摸小孩额头,小孩身体一颤,使劲往苏棠怀里钻。 “原来是醒着的。”黎逢勾唇一笑,面色微冷,然后强硬的抬手扣住小孩的手腕把脉,“嗯,没什么事。” “没事?”李云深表示有点怀疑,抬手指向苏棠,“这傻子喂了他一瓶还魂丹。” “什么?一瓶?”黎逢听到这话,面色一变。 小孩瑟缩的更厉害。 黎逢为难地搓了搓下颚,“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能把那瓶还魂丹都给消化了?” 李云深面色深沉的补充道:“就像一个无底洞。” 黎逢点头,“这小孩不简单啊。” “确实。” 李云深和黎逢谈论着,根本就不怕装睡的小孩听到。至于苏棠,只要她睡着了,雷都打不醒。 . 苏棠一觉睡到晚上,睁开眼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吐掉嘴里的牛奶花,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发现自己怀里还蜷缩着一只裹着棉被的小东西。 哦,差点把小花掀下去了。 苏棠把小花往被褥里塞了塞,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已经退烧,然后又看到他身上的伤居然好了大半。 这么快的吗? 苏棠喜滋滋的想,小孩就是恢复快。然后站起来,听到院子里传来说话声。 苏棠眼前一亮,难道是大师兄们抓到内鬼了?她立刻冲了出去。 檐下挂着两盏硕大的红纱笼灯,因着月色被鬼气覆盖,所以院子里十分昏暗。 不过苏棠凭借自己良好的视力,还是看清楚了那个站在院子里头那个所谓的内鬼。 居然是个女人?好像还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呢? 黎逢一身青衫,手摇洒金扇,慢条斯理地开口道:“红杏姑娘,你为何要坏我们的阵法?” 苏棠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黎逢撩了两天的小美人嘛,还去给陆夫人送饭那位小娘子。 红杏小娘子一身绯色长裙,纤腰蹙眉,被三个大男人围在中间,看起来是如此的楚楚可怜,弱小无助。 苏棠沉思,难道真的不是她的师兄们贪图人家美色? “红杏姑娘若是不说,我们就只能把你交给陆老爷了。”黎逢手中洒金扇挑起小美人的下颚。 原本一脸无辜落泪嘤嘤嘤的小美人面色突然狰狞,朝着黎逢就是一呸口水,“呸!什么仙人,都是一丘之貉!” 黎逢迅速打开洒金扇挡住那口水。 苏棠迅速用大师兄的宽袖擦了擦脸。 红杏双眸赤红,恶狠狠道:“谁帮陆得崇这个混账东西,都会不得好死!” 黎逢扔掉了手里的洒金扇,侧头与苏棠道:“她是人是鬼?” 苏棠仔细看了看,道:“人哦。” 李云深也道:“那个鬼长得比她好看。” 听李云深提到鬼,红杏扭曲的面容上显出一抹温柔之色。 李云深看到了这个细微的表情,他面露深沉道:“我们已经知道那个鬼是青露了,如果你没有话说的话,我们就只能让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毕竟她本来也不该存在这世上。” “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做!”红杏面色大变,朝李云深急扑过去,然后被一张听话小纸人给定在了原地。 红杏挣扎不过,眼中泛起泪光,“你们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 “你说了,我们就知道了。”面对美人落泪,李云深依旧铁石心肠,甚至还有点不耐烦。 红杏冷静下来,道:“若我说了,你们能有良知吗?” 李云深彻底不耐烦,“说。” 红杏深吸一口气,道:“陆得崇在骗你们。当年陆得崇看中青露姐姐美色,硬生生打断了青露姐姐阿爹的腿,并放话整个姑苏城,若是谁敢帮青露姐姐,那便是与陆府作对。” “青露姐姐曾发过誓,宁为穷□□,不为富人妾。可为了父亲,她别无选择。出嫁时,青露姐姐唯一的要求,便是以红衣入陆宅。” 说到这里,红杏已然泪流满面,声音哽咽,“为了自己的阿爹,姐姐无奈给陆得崇做了妾。这本已是地狱,没曾想那陆夫人嫉妒青露姐姐,在姐姐生产时做了手脚,使得姐姐香消玉殒。” “后来又请了法师来说小少爷是个天煞孤星的怪物,会给陆家带来祸患。说青露姐姐就是被小少爷克死的第一个人。陆老爷半信半疑,便将小少爷扔到了偏僻院子里,任由他自生自灭。” 说到这里,红杏的嗓音陡然拔高,“那些该死的陆家人,稍不如意便拿小少爷出气,打的只剩下一口气。他们不是人,他们牲畜不如!死有余辜!” 红杏的面色越发疯狂,“哈哈哈……这都是他们的报应!都是他们的报应!是青露姐姐回来报复他们了!善恶是非,到头皆有报!皆有报!” 黎逢一个手刀,红杏就软倒在了地上。 院子里再度恢复平静,黎逢道:“这些事跟咱们上次在街上查问的差不多。” 苏棠:??? “二师兄你们什么时候查问的?” 黎逢道:“你以为我只是去买扇子的吗?” 难道不是吗? 苏棠选择忽略这个问题,她道:“红杏的话能信吗?” “红杏是青露生前的贴身丫鬟,听说当年她五岁的时候就被青露从花街里赎出来了,一直像妹妹一样照顾,她说的话不会有假。”李云深话罢,转身进了苏棠的屋子。 屋子里,小孩蜷缩在被褥里一动不动。 李云深道:“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醒了就出来吧。” 小孩蠕动了一下身体,小脸通红着嗫嚅道:“没有衣裳……” 才十岁的小屁孩居然还知道害羞了。 李云深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套衣服。这是一套青色的衫子,跟苏棠他们身上穿的一样,是李云深小时候的。 “穿。”李云深把衣服扔给小孩。 小孩摸索着抓住,拿着裤子往头上套。也不怪这小孩,看不见就算了,连正经裤子都没穿过,都是捡的破烂布,自然是寻到洞就往里套了。 “哎呀,不是这样穿的,我来。”苏棠上去要给小孩穿衣服。 小孩拽着衣服往后躲,不止小脸蛋红了,连身子都红了,一个劲的摇头,“不不不……” “不什么呀你!”苏棠一把将人拽过来,怜爱地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小脑瓜。 “乖。”爸爸爱你。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小花,苏棠就觉得自己父爱爆棚呢。直到后来,苏棠才知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能让你掏心掏肺,变身舔狗的主角光环。 可惜,现在的她天真又可爱,完全不知道自己救了个什么狗玩意。 苏棠对小瞎子展示了自己如山般伟岸的父爱,她春风和煦般的把小孩一把从被子里拎了出来。 小孩扭扭捏捏不愿配合。 苏棠气呼呼的往他屁股上送了一巴掌。 “小花,听话。” 对待不听话的小孩就要实施棍棒教育。 小花低下了头,停止挣扎,开始享受。 苏棠满意的点头,开始给他穿衣服。 穿上了那套青衫的小瞎子看着生嫩嫩的,像棵挺拔的小葱。苏棠还给他绑了两个小揪揪,小小两堆微微鼓鼓翘着,仰头时露出那张粉雕玉啄的小脸蛋,黑乌乌的大眼睛无神却漂亮。 “可惜了。”看着小瞎子那双毫无焦距的眼睛,黎逢道。 确实是可惜了,这么小的孩子。 黎逢又道:“捆起来吧。” 苏棠:??? . 夜黑风高,皎月无踪。 一个穿着青衫的小娃娃被绑在院子里,瑟瑟发抖。 风起,四周的芍药花发出簌簌声响,小孩抖得更厉害了。 鬼气呼啸而来,丝丝缕缕的黑色发丝顺着青石板砖缓慢爬行,像无骨鸡爪般蠕动。 那青丝四面围堵,朝小孩渐渐收拢。 它爬上小孩的脚,轻柔缠绕,像母亲般温柔的抚摸安慰。小孩却依旧抖得很厉害,也不知道是冷,还是怕。 夜色下,小孩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却什么都看不到。像两颗精致上品的黑色琉璃石,漂亮却空洞到近乎恐怖。 发丝缠绕上去,坚定而缓慢,直至缠绕到小孩脖颈间,至下颚面颊处,还在往上蠕动。 鬼气已浓到极致,几乎遮蔽双眸,而在黑发马上要将小孩淹没转移之时,四周突然飞来无数黄符,结成一张细密的网罩,将小孩跟这座院子尽数罩住后迅速收拢,只在转瞬之间便抓住了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啪嗒”两声,院子里的灯陡然亮起。 周千尘和黎逢从房廊上跳下。 李云深拎着苏棠从屋顶上跃下。 三人各持武器,面色戒备。 苏棠表示这种时候,实力不允许她袖手旁观! “啊啊啊啊,我的剑,拔不出来了。”正准备展现自己实力的时候,苏棠没想到她的剑居然卡住了。 就知道这种三无产品没有好货色! 苏棠立刻朝手握青云派最好的那柄青云剑的李云深求助,“大师兄快点帮我拔一下!” 大师兄一脚踹过去,苏棠的剑就出鞘了。 哇哦。 突然,那坨黑发开始蠕动,苏棠上去就是一脚。 那坨黑发顶着无形网罩渐渐拢成一个人形,露出那张美艳的脸,声音飘飘忽忽的带着气音,“我都帮你敲门了,你为什么不帮我?你不帮我就算了,还打我。” 女鬼表示十分委屈,甚至流下了两行血泪。 近在咫尺苏棠:!!! 你他妈是鬼啊!有点尊严行不行!为什么要卖萌!很可怕不知道吗! 因为被黄符覆盖,所以大家都能看到女鬼了。 黎逢慢悠悠的拿出苏棠先前画的那副女鬼图,对着青露进行参照,然后一脸温柔的朝苏棠招手,“小师妹,过来。” 苏棠扭扭捏捏,磨磨蹭蹭的过去,戳着小手手道:“呃,图片只是参考,一切以实物为准嘛……啊!别打脸!” 第 7 章 女鬼青露被贴满了黄符,双手放在膝上,乖乖坐在屋子里。 李云深双手环胸站在她面前,严肃审问,“你是怎么死的?” 青露小心翼翼看他一眼,道:“被陆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勒死的。”说着,青露还用幻术演示了一遍自己死前的状态。 宽大的红木床上,青露咬着嘴里的棉布,身下满是血腥气。她一头青丝散乱,香汗淋漓,衬出一张妖媚面容。 在她身边站着一个身穿丫鬟服的小娘子,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麻绳,使劲绕住她的脖子,用力勒紧。 刚刚生产完的青露本就没有力气,因此,不管她再如何挣扎,都逃不过那个丫鬟的毒手。 青露濒死前努力仰头,伸直了胳膊往前探去,拽住了那丫鬟的胳膊,也看清了她的脸。 是陆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 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凶,根本就未将她这个穷酸秀才的女儿放在眼里,也没将她这条人命放在眼里。而且这丫鬟手法娴熟,一看就是老手,手下不知道还沾着多少条人命。 将青露勒死后,那丫鬟把尸体挂到了梁上,造成是青露自己吊死的样子。 青露被吊在那里,似乎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挣扎着想把自己解下来。她伸直胳膊,使劲往上探去,然后身体猛地一飘,径直飘了起来。 她变成了鬼。 收拾完青露,那个丫鬟又抱起床上的孩子。 孩子闭着眼睛,毫无声息,像是死了。 青露紧张起来,她使劲往下冲去,可不管她如何,都碰不到自己的孩子。青露急的都快哭了,却见那丫鬟伸手,狠狠掐住了孩子的脖子,直至孩子面色憋得青紫,才面无表情的松开手,扔回了床上。 青露飘下去,想抱孩子,却怎么都碰不到,她扶着床沿使劲哭,满是血泪。 突然,襁褓中的小孩动了动自己奶白的小胳膊,然后四肢跟着颤了颤,蜷缩着,挣扎着,开始呼吸。 居然又活了。 当那丫鬟带着陆得崇过来时,看到的便是青露的尸体和刚刚缓过气的奶娃娃。 丫鬟很是震惊,刚刚明明是断了气的,怎么又活了呢? 奶娃娃虽刚刚出生,但浑身乳白,胖乎乎的十分可爱,只除了脖子上那一圈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 丫鬟推说是生产时产婆拉拽,不小心留下的。 头脑简单的陆老爷自然是信了。 青露虽死了,但喜得麟儿,陆老爷是欢喜的。毕竟天下美女如云,老爷他如此有钱,再找一个比青露好看的就行了。 小瞎子是陆府里第一个出生的男丁,陆夫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请了道士过来随意安了罪名。说他是个灾星,身上带厄,还会破坏财运。 陆老爷是做生意的,最信这些东西,想着一个孩子罢了,不能挡了他的财路,便将这连奶都没断的娃娃扔到了偏僻院子里,任其自生自灭。 而化成了鬼的青露则一直跟在奶娃娃身边,看着小瞎子跌跌撞撞的长大,活的比陆府里的狗还不如。 突然,场面一变,幻术消失,青露一身红衣坐在绣墩上,朝面前的人笑了笑,纯粹又淡然,与刚才幻境之中一脸血泪的女鬼完全不一样。 苏棠了然。 所以上次原来不是在比心,而是在上吊啊。 毕竟这是死前动作,鬼鬼门总是喜欢重复呢。 “所以你就杀了那个大丫鬟?”李云深眯眼。 青露垂眸,轻轻点了点头,“嗯。” “还有前管事和祝妈妈也是你杀的?”李云深继续问。 青露继续点头,道:“他们欺负宝宝。” “宝宝?你说小花吗?”苏棠抬手指向小瞎子。 小瞎子站在苏棠身边,拽着她的宽袖,畏畏缩缩,小心翼翼的样子瞧着无比可怜。 因为太瘦,所以小瞎子能完全藏到苏棠身后,只露出小半颗脑袋暗中观察,虽然他根本就看不到。 “嗯。”青露点头,看着小瞎子,脸上露出温柔的笑。 其实青露死时也不过十几岁,面容尚稚嫩,举手投足之间还保留着属于少女的天真烂漫。 黎逢问,“你杀前管事和祝妈妈也是因为他们欺负他。” 青露继续点头,道:“他们不是好人。” “虽然他们不是好人,但是天道轮回,各有天命,你肆意滥杀阳间的人也非善举,只是泄私愤罢了。”李云深的声音一如他的性子一样冷。 青露垂着头,没有说话。 李云深继续道:“你已经死了,本就不应该继续留在人世界。按照规矩,我会给你超度,让你早日投胎。” 青露绞着自己的手,抬眸看向小瞎子。 小瞎子没有修为,他看不到青露,也听不到青露,只隐隐感觉到一些不对劲。他不安的躲回苏棠身后。 苏棠伸手牵住小瞎子的手摸了摸,看一眼青露,正想说话,那边青露却急道:“别告诉他我还在这里。” 苏棠不理解,歪头问,“为什么?” 青露的脸上露出苦笑,“我太无能了。”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却无能为力。这是一种比撕心裂肺,挖骨掏心更深的痛。 苏棠抿了抿唇,问青露,“上次是你把我送到那个破院子里去的?” “嗯。”青露看着苏棠,笑容温柔,“我觉得他一定会喜欢你的。”事实证明,果然亲娘是最了解自己孩子的,小瞎子确实很喜欢苏棠。 苏棠表示虽然她很漂亮,很善良,很可爱,但是你不觉得她大师兄更慈祥,更和蔼,更得小盆友的喜欢吗? “我大师兄一向是个慈祥的人,而且胆子很大,你下次可以选他。” 慈!祥! 李云深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苏棠。 苏棠感觉到那股几乎要将她凌迟的目光,赶紧把小脑袋给低了下去。 “临走前,我有一件事想拜托。”青露想去牵苏棠的手,却被李云深用青云剑挡住了。 青露也不坚持,她收回自己的手,目光温柔的落到小瞎子身上,“能不能帮我照顾宝宝?” “我们会给他找一户好人家的。”李云深道。 青露却摇头,“你们知道的,宝宝他,他不是……”不是普通人。 青露的眸色哀伤至极,她祈求地看着李云深。 李云深向来对美人无感,他只对他的青云剑感兴趣。 而对于这件事,苏棠总觉得他大师兄作为一只单身大龄男老年,以后可能就要跟他那柄冷冰冰的剑共度余生了。 “啊啊啊!”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尖叫声。 众人神色一变,急匆匆地推门出去。 只见管事跌跌撞撞的奔过来,“扑通”一声就抱住了李云深的大腿,“仙人啊!我们老爷,我们老爷他,他死了!” . 陆得崇是在找小妾快乐一下的时候被吊死的。 小妾早就吓晕过去了,被她大师兄毫不留情的泼了一盆水后,终于幽幽转醒,然后抽抽噎噎的开始说话,“我,我早上一睁眼就看到老爷被挂在那里,死,死了……” “一定是鬼做的,一定是鬼的!”小妾话还没说完,又晕了过去。 大家没有空管她,周千尘飞上房梁,把陆得崇从上面放了下来。 “看样子是刚死没多久。”黎逢上前仔细查看了一遍陆得崇的尸体,然后突然眉头一皱,看向全身都包着黄符,正一蹦一蹦飘在最后面的青露,“你在这里,那这是谁干的?” 青露心虚低头,面色复杂,“我,我……” “不对。”李云深突然脸色一变,他眸色凌厉的刮向青露,“那些人,包括陆老爷,都不是你杀的,对不对?” “不,是,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 “既然都是你杀的,那陆老爷死的时候你怎么跟我们在一起?”李云深厉声质问。 青露被问的哑口无言。 李云深知道,青露在撒谎。 “你为什么要撒谎?那个杀人犯跟你是什么关系?” 青露依旧不说话。 李云深霍然施咒,收紧青露身上的黄符。 青露面色扭曲,发出痛苦的呻,吟。 “大师兄。”黎逢走过来,按住李云深施咒的手,“我们忘了,还有一个人。” 苏棠把小脑袋凑过来,“谁?” 黎逢道:“红杏。” 红杏被黎逢绑在他的屋子里,但当大家赶过去,推开门的时候,却见里面只剩下一捆绳子,人已经不见了。 李云深捡起绳子,看到上面被割断的痕迹,想着这红杏定然是在身上藏了什么利器,趁着没人的时候割断绳子跑了。 “糟了。”黎逢猛地一拍扇子,“陆夫人那边!” 众人又急匆匆的往陆夫人住的那座偏僻小院赶去,还没靠近,就看到漫天大火舔着火舌呼啸而来,遮天蔽日,几乎焚烧一切。 突然,有一个人从火堆里缓慢步出。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位红杏小娘子。 红杏换了一身红衣,手里拖着一根细长的麻绳,她慢吞吞地走在房廊上,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 全木制结构的宅子烧起来异常的快,浓烟遍布,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 有断裂的木头在她身后掉落,发出轰然的撞击声,红杏却恍若未闻,脸上始终保持着古怪的笑意。 等她走近了,众人才看到,那根麻绳后面还拖着一个人。 是陆夫人。 陆夫人已经死了,被勒着脖子拖在地上,不知道拖了多久。一路过来,地上皆是血痕。 李云深手持青云剑,拦着众人往后退去。 红杏一路走,直至走到那片芍药花圃中。 大火已然蔓延,陆府下人纷纷着急救火,但更多的却是偷了东西奔逃而去。最后,连那仅剩下的几个救火的也不救了,全部都抢了东西跑了。 如此荣华一家,最后竟落到这般田地。 到底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所有的人,都是你杀的,对不对?”李云深慢条斯理的开口。 红杏松开手里的绳子,歪头看向李云深,笑道:“对,都是我杀的。” 李云深转头看向身边的青露,“你为什么要帮她顶罪?” 青露双眸通红,怔怔看着红杏,“红杏她,都是为了我。我想劝她,可是她,看不到我的……她以为,这是我想要的。” 在青露的喃喃自语中,芍药花圃里,红杏跪下来,神色疯狂的喊叫,“青露姐姐,你看到了吗?我给姐姐报仇了,我把他们都杀了……” “姐姐高不高兴?姐姐你出来见见我啊,姐姐!”红杏又哭又喊。 火势越来越大,几乎烧红天际。 红杏找到一株最漂亮的黄色牡丹花,然后徒手使劲挖。 她挖的双手血肉模糊,却仿佛没有痛感一般,直到挖到一块白骨。 红杏双眸瞬时一亮,她抱起白骨,又开始继续挖,直到挖出一个半米深的坑。 里面是一具保存完好的白骨尸体。 红杏弯腰,鲜血淋漓的手抱住白骨,脸上露出温柔且幸福的笑,“姐姐,他们都死了,都死了,红杏来陪你了。” “大师兄……”苏棠牵着小瞎子的手,轻轻扯了扯李云深。 李云深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青露身形渐渐浅淡,像是马上就要消失的样子。 “我的时辰到了,我求求你,带宝宝走。”青露急切的恳请。 李云深没有犹豫,一手拎苏棠,一手拎小瞎子,踩着高墙飞出陆宅。 黎逢和周千尘也都出来了。 他们一口气奔到不远处的那座山头上,远远看到金碧辉煌,占地极广的陆宅火势通天。 陆宅里,大火开始蔓延,烧到芍药堆,将红杏并白骨一齐吞没。 红杏坐在火堆里,拥着白骨,笑容灿烂至极。 她的姐姐啊。 “大师兄,这孩子怎么办?”黎逢抬手一指又缩到苏棠身后的小瞎子。 李云深沉吟半刻,对上小瞎子那双亮而无神的眼睛,道:“先带回青云派吧。” 第 8 章 青云派在修真界只是一个小小小小的门派,那占地都没有人一座庙大。而她的师傅青云道长,则是一位虽然贫穷,但还抠门的道长。 “师傅!我们回来了!” 苏棠欢欢喜喜地推开青云派积了一层灰的大门,刚刚打开一条缝,就被一只体型硕大的东西扑倒在了地上。 “嗷呜嗷呜嗷呜!”哈士奇疯狂嚎叫。 “小花,你想我了吗?”苏棠使劲撸狗。 站在最后面的小瞎子小心翼翼道:“想的。”虽然他们天天在一起,但他还是想仙人姐姐的。 小瞎子羞涩的想。 “啧,土狗,脏死了。”李云深把哈士奇拎起来关进了狗笼里。 小花其实是一只哈士奇,是苏棠在一百年前从山脚下的屠狗人那里买过来陪伴她年迈的师傅傅的。 师傅傅非常喜欢小花,因为自从有了小花,师傅头也不疼,手也不哆嗦,腿也不颤了。每天都中气十足且声嘶力竭的跟小花告白,比如现在。 她老当益壮的师傅拿着菜刀就冲了出来,“小花!老子他妈要炖了你!” 哇哦,看来小花又干了什么好事。 苏棠不知道她的师傅现在多少岁了,反正她第一次见到她师傅时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苏棠的师傅,怎么说呢,长得挺秃然的。 苏棠十分怀疑按照他师傅这发际线,上辈子怕是个阿哥吧? 青云道长威胁完小花,提着菜刀看向苏棠,面色凶狠的露出半个光头,“苏棠!我的还魂丹是不是你偷的?”师傅手里的菜刀锃亮。 苏棠盯着青云道长那闪闪发光的半个光头想着,漫画诚不欺我,然后立刻发誓,“是狗偷的。”说完,她朝哈士奇道:“二花,是不是你干的?” 因为现在小花这个名字给了小瞎子,所以苏棠决定给哈士奇改名叫二花,且立即执行。 二花丝毫不讲江湖道义的把屁股对准了她。 苏棠:…… 幸好,黎逢及时解围,“师傅,我们给你带了一个徒弟回来。” 小瞎子被黎逢推到青云道长面前。 青云道长看着面前的小瞎子,面色突变,神色认真起来。 “师傅,是不是长得超可爱,超好看,超想要?”苏棠捧脸卖萌。 青云道长挥开苏棠,然后伸手,手掌虚空搭在小瞎子头上,静置半刻后霍然收手,面色古怪。 “师傅,怎么样?”李云深道。 青云道长把手里的菜刀插到腰间,“资质不错。” 李云深点头,“那就收了吧。” 青云道长:???到底是谁收徒弟? 苏棠立刻泪眼汪汪的将小瞎子的凄惨身世跟青云道长说了一遍,感性的青云道长被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然后拒绝了。 “不收。” “为什么?”苏棠震惊了。 青云道长双手负于后,开始吟诗,“少儿不知柴米油盐贵,半大儿子,吃死老子。” 众人:…… 苏棠悲痛道:“我以后会少吃一碗饭的。” 青云道长愤怒了,“你个饭桶少吃一碗饭跟多吃一碗饭有什么区别!” 苏棠委屈道:“那,那把二花的饭给小花吃吧。” 被关在笼子里的二花愤怒了,“嗷呜嗷呜嗷呜……”差点破笼而出。 苏棠跑过去安慰道:“你长大了,要学会自食其力。好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苏棠又跑回去,表示二花已经答应了。 青云道长还是不松口。 终于,李云深开口了,“师傅,收下吧。” 青云道长沉吟半刻,目光古怪地盯着小瞎子看了半晌,最后点头,算是收下了。 “叫什么名字?”青云道长问。 苏棠兴冲冲道:“小花。” 青云道长道:“那就是没有名字。” 青云道长略思半刻,“就叫,陆敬淮吧。” “啪嗒”一声,苏棠嘬在嘴里的牛奶花掉在了地上。 这个名字……为什么她觉得这么耳熟?这难道不是那只狗男主的名字吗? 苏棠瞪圆了自己漂亮的大眼睛,用力看向小瞎子。 小瞎子规规矩矩的朝师傅磕头行礼道:“谢师傅赐名。” 苏棠垂死挣扎,“我觉得小花这个名字也挺好的,小花一定同意把这个名字让出来的。” 偷偷溜进来把苏棠掉在地上的那朵牛奶花吃掉的哈士二花,“嗷呜嗷呜不!”看把孩子急的,都说人话了。 . 虽然苏棠百般抗议,但小瞎子还是在青云派安家了。 苏棠抬手托腮,发出了像老父亲一样的叹息声。 虽然她没想到小瞎子就是小男主,但苏棠知道,进入青云派并不是小男主美好生活的开端,而是他噩梦的开始。 在这里,他会生活的水深火热,如同炼狱。只有心地善良,又貌美如花的她,才是男主心里唯一的慰藉。 可是苏棠已经告诫过自己,千万不要插手男主的人生。 唉。 苏棠又一次发出了深深的叹息,然后看到那边被众人围住了的小瞎子。 “哇,好可爱的小师弟呀,长得跟小仙童一样。” “是啊,能不能捏一下呀?” “不知道呢?捏一下会不会哭啊?小师弟,我有仙女果,你吃不吃啊?” 吃吃吃!苏棠一个健步冲过去,然后眼睁睁看着那颗仙女果落入小瞎子嘴里。 小瞎子吃的面颊鼓囊囊,才短短几日,他已经被喂得肥了一圈,甚至连婴儿肥都出来了。腆着小圆肚子站在那里憨憨软软的,像只小企鹅。 苏棠:……这个剧情好像不太对吧? 苏棠目光幽幽地看向喂了小瞎子一颗仙女果的十三师兄。 说好的只宠爱她一个人呢!她要让师傅罚你们去挑粪! “吃饭了!”青云道长站在山头怒吼一声。 大家立刻一哄而散去食堂。 苏棠立刻带着小瞎子去抢饭。 因为青云派人少,所以只有一个很小的食堂,掌厨的是……青云道长。 没办法,谁让他们穷呢。 不过青云道长的厨艺还是很棒的,平时还会兼职给山下的百姓们做个红白事的掌厨人,赚点外快。每当那个时候,就是青云派菜色最丰富的时候。得脸的弟子,比如她,还能跟着师傅去吃席面。 虽然按照师傅的说法是,除了她,带谁都感觉会亏。 苏棠看着桌子上的红烧肉,用力咽了咽口水,询问她亲爱的师傅,“师傅,过年了?” 师傅笑眯眯又温柔地抚摸她的小脑瓜,发出矫揉造作的笑声,“这孩子说什么呢,我们平时不也是这么吃的嘛。” 苏棠:……难道是我失忆了? “来来来,小师弟,多吃点。” “是啊,小师弟太瘦了,一定要多吃点。” 苏棠发现了,她不是失忆了,她是失宠了。 苏棠恶狠狠地瞪向拥有满满一盘红烧肉的小瞎子。 小瞎子脸红红的跟众人说,“谢谢。”然后偷偷去抓苏棠的手,把一直藏在小手手里的仙女果塞给苏棠,软绵绵的奶声奶气道:“师姐喜欢吃的。” 这是特地给她留的仙女果? 苏棠哼一声,算了,原谅你吧。 . 小瞎子在青云派跟着苏棠厮混了三天后,鉴于小瞎子年纪太小,所以众人一致决定先送他上私塾去读书。 当然并不是因为他喜欢跟着苏棠,所以众人怕这只可爱的小团子被带歪的原因。 青云山附近有一所集齐了最近几座山头,修真门派十八岁以下修真二代的高贵幼稚园。 因为按照百岁练气来说,十八岁的孩子连门都没摸到,才刚刚开始呢。所以苏棠亲切的称这座私塾为幼稚园。 今天是小瞎子上幼儿园的第一天,苏棠老父亲一样的叮嘱,“别忘了喝奶奶长高高。” 说完,她拍了拍小瞎子小包包里满满当当的牛奶花,顺便把各位师兄们给小瞎子准备的小零食都抢了过来。 美曰其名,小孩子不能吃那么多零食,会坏牙的! 私塾距离青云山不算远也不算近,小瞎子陆敬淮是由整个青云派中唯一会御剑飞行的青云道长送过去的。 相处了这么多天,乖乖软软的小瞎子突然不在身边了,苏棠难免有些怅然若失。 好的,去看看他吧。 苏棠牵着二花道:“走,儿子,去看看你弟弟。” 二花,“嗷呜呜呜~” . 私塾不是每天上下来回,而是属于星期制的。上够七天,休息两天这样。 苏棠晃晃悠悠骑着二花走了一天,终于到达幼稚园。 她看着头顶金光闪闪的那四个大字,“天上私塾”。 您咋不叫天上人间呢。 私塾管的很严,进入的话需要签字并留下信息。苏棠毛笔一挥,签下了她和二花的大名,然后骑着狗嚣张的进去了。 作为修真二代的幼稚园,天上私塾的建筑风格非常豪爽。它划拉了一整片山头作为基地,用白玉砖砌出一座白玉宫,腾云笼罩,仿佛悬在空中,周围丹青翠氛,嫩云零落,优美如仙境。 现在正是自由活动时间,苏棠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墙角的小身影。 小瞎子穿着私塾专门准备的青白色小衣裳,乖乖巧巧地站在那里低着小脑袋,面前围着好几个看上去就比他大几岁的大孩子。 苏棠想,这么快就交到好朋友了吗? “喂,把你的钱交出来。”站在最前面的小胖墩伸出了他的手。 小瞎子摇头,“我没有钱。” 小胖子立刻就变脸,伸手使劲推搡了一把人。 小瞎子重心不稳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小手手撑在地上,整个人懵懵地仰头,露出那双黑乌乌的大眼睛,声音奶奶的哼了一下,蜷缩起身子,小脸蛋面团似得皱起来,像是在害怕。 苏棠立刻震惊了。 这是什么校园暴力! 不让你们这些人经历一下社会的毒打,你们就不知道尊老爱幼! 今天她一定要让这只胖墩尝尝什么叫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的高手! 苏棠气势汹汹,骑着狗就过去了。 第 9 章 “喂,你们干什么呢?”苏棠英姿飒爽的从狗身上下来,双手叉腰,瞪向胖墩。 “你是谁?”胖墩丝毫不惧,“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苏棠“嘿嘿”一笑,“你爹不就是我嘛。”话罢,苏棠伸手使劲扯住小胖墩的耳朵往上提,“你个小兔崽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还学人家抢钱!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吗?” 教育完胖墩,苏棠决定给他一点教育,让他记住今天惨痛的代价,“快,把身上的银子交出来!” 胖墩:…… “我爹是天璇峰宗主!我要让我爹把你杀了!”被扯着耳朵用力挣扎的胖墩涨红了脸使劲嘶吼。 嘿呀,你个小破孩,才几岁就敢杀人了!当心她把你奶粉给扬了! 苏棠觉得这已经不是用钱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这种熊孩子一定要打一顿,如果打一顿不好,那就打两顿,如果打两顿还不好那就只能往死里打了。 苏棠撸起自己的袖子,正准备给胖墩来一个过肩摔,然后突然发现有点勉强。 不是胖墩有点勉强,而是她有点勉强。 “你多少斤?”苏棠不耻下问。 胖墩老实道:“一百二十斤。” 苏棠:……她才八十斤,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八十斤的孩子。 苏棠决定放弃了,她觉得教育孩子,还是要以德服人,棍棒教育是不可取的。想完,苏棠趁小胖墩不备,抬脚就朝着小胖墩踹了一脚。 小胖墩安稳地站在那里,苏棠被弹翻在地。 为了防止小盆友们摔伤,地上铺着软绵绵的草,虽然难免还是会有些小碎石,但并不多。 苏棠摔下去后,接触到的是软噗噗的小草地。一仰头,就能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小瞎子。 小瞎子不知所措地搓着小手手,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因为看不见,所以完全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只奶奶的轻轻叫,“仙人姐姐……” 苏棠羞愧啊!她一把抱住小瞎子飞身上狗,疾驰而去。 “嗷呜呜呜~”二花不是普通的狗,毕竟活了一百多年了。虽然苏棠也不知道二花为什么能活那么久,反正它就是活得挺好,而且精力旺盛,体力充沛。 二花驮着苏棠和小瞎子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停下来。 苏棠把小瞎子抱下来,卷起他的裤脚,看到他膝盖上的擦伤。青青紫紫的肿起来渗着血迹,肯定是刚才被小胖墩推在地上的时候摔到的。 “呼呼,”苏棠朝上去轻轻吹了一口气,“疼吗?” 小瞎子摇头,小鼻子嗡嗡的带着一点小奶音,“不疼的。” “都破皮了,怎么不疼呢。”苏棠心疼的往上面抹了一点自己的口水,然后安慰他道:“走,我带你去找先生做主。” 受委屈了就要大声哭出来!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 苏棠带着人,骑着狗就去找到了先生。 先生正站在课堂里,面前站着熟悉的小胖墩,张牙舞爪的表示刚才有个疯女人打了他。 先生手持戒尺,面色严肃,凌厉的视线朝苏棠看过来。 这是一个看起来跟苏棠的师傅年纪差不多的中年老男人,不过比起她师傅,明显发量多了很多。 苏棠挺起胸脯,正准备跟这个一看就知道非常公私分明形如包青天的先生诉说一下冤屈,就听那小胖墩对着先生喊道:“舅舅一定要帮我把那个坏女人打死。” 等一下,舅舅? 苏棠的胸一下就瘪了回去。 就这身份,她再会哭也架不住人家有后门啊! 苏棠盯着那先生手里的戒尺,觉得头皮发麻。她想,既然这胖墩敢在私塾里这样肆无忌惮,肯定跟家长的教育扯不开关系。 这个包青天搞不好是个黄世仁,而她跟小瞎子就是那地里的小白菜,而且还是站在别人地里的那种小白菜。 这种小白菜一般统称为,砧板上的鱼。 先生拿着戒尺过来了,苏棠下意识将小瞎子护到自己身后。 正是课间活动时间,课堂里并没有其他的孩子。 先生原本严肃的脸在看到苏棠之后,竟透出几分阴鸷之色。 “你是谁?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青云派的人,进来看看孩子。” “青云派?”那先生听到这话,嗤笑一声,“无名小派,居然还敢在我天上私塾里撒野。” 话音未落,那先生手里的戒尺就朝苏棠打了过来,力道又狠又重。 苏棠没有想到这先生会如此突然发难,她顾及着身后的小瞎子没有让开,只下意识扭头侧身。 这先生的修真等级显然比苏棠高了不止一星半点,那戒尺也不像普通戒尺,裹挟着雷霆之势而来,苏棠胳膊上被狠狠抽了一道,在青色衫子上隐隐透出血迹。 苏棠疼得小脸煞白,她捂住自己的胳膊闷哼一声。 “嗷呜呜呜!”二花朝着那人冲过去,一口咬住他手持戒尺的手。 可这男人并非普通人,也是修仙之人。而二花毕竟只是一条狗,立刻就被那人一脚踹开了。 “二花!”苏棠急喊一声,上去接住二花,然后被二花肥硕的身体砸得向后一倒,直接摔在了地上。 苏棠觉得她没被这先生打死,却要被二花压死了,她回去一定要让二花减肥…… “舅舅替我杀了她,替我杀了她!还有那个瞎子!”小胖墩拍手鼓劲,一脸春风得意。 那先生眼中也迸发出深沉的杀意。 正巧这时,私塾内响起清脆铃音,是上课的时辰到了。 小萝卜们一窝蜂的进来,那先生也收敛了气势,冷眼看着苏棠。 苏棠捂着胳膊站起来,牵住小瞎子,扯着二花出了天上私塾,然后直奔青云山。 “师傅啊!”苏棠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整个青云山顶。 穿着粉色围裙的青云道长不耐烦的出来,“干什么!饭还没好呢!”青云道长话音刚落,看到苏棠那只沾着血迹的胳膊,面色一变,“怎么了?谁打的你?” 苏棠把刚才的事说了,二花也委屈的“嗷呜嗷呜打~”。 青云道长面色狰狞,“岂有此理!打狗也要看主人。” 苏棠:??? 二花,“嗷呜嗷呜嗷呜对~” “怎么了?”听到声音的李云深走过来。 大师兄青衫半湿,身形挺拔,手提青云剑,鬓发微乱,显然是刚刚练完剑。 “被人打了。”青云道长脸色难看道。 李云深面色一凝,那张俊朗面容瞬时阴云密布,他一把拎起苏棠的袖子替她查看伤势,然后又掰过她的脸上下打量,脸色稍霁,“脸色还算正常。” 苏棠赶紧道:“我对自己的脸一向很有信心。” 李云深:…… 小瞎子缩着小脑袋站在苏棠身后,虽然他看不到,但他知道,仙人姐姐因为他所以受伤了。 苏棠一低头,就看到小瞎子闷不吭声却哭得涕泗横流的小脸蛋,二花正舔着舌头安慰他。 哎呦哎呦,真是个小可怜。 小瞎子努力想忍住,可小嗓子却已经抽噎开了,“对不起,小师姐……” “不怪你的,都是那些坏人的错。”苏棠赶紧安慰。 李云深却皱眉,呵斥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哭哭啼啼的呢?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太弱。你若是够强,谁能欺到你头上。” 小瞎子深深埋首,奶白的小手紧紧纠缠在一起。那双湿漉大眼睛里渐渐透出一股无神却坚定的执拗。 他要变强,他要保护小师姐。 “师傅,带小师妹进去上药。”李云深话罢,便提剑向前去。 “大师兄,你去哪里啊?”苏棠急喊。 李云深面色狠戾,手中青云剑嗡嗡作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踏平天上私塾。” 第 10 章 “呜呜呜,大师兄……”苏棠看着自家大师兄那伟岸的身影,感动的痛哭流涕,“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不过大师兄,你走路去吗?等你爬到天上私塾,那先生都洗完睡觉了。” 大师兄脚步一顿。 苏棠继续道:“大师兄,你要不骑二花去吧?” 大师兄的表情有些狰狞,“我骑猪也不骑它。” 苏棠立刻明白了大师兄的意思,“那我现在就去给你买猪。” 大师兄的表情已经完全狰狞,他一把扯住苏棠往青云道长那里一甩,然后祭出青云剑,飞剑而出。 苏棠:!!!大师兄什么时候学会御剑飞行的?为什么她都不知道? “师傅,为什么大师兄会御剑飞行?”苏棠仰头看向青云道长。 青云道长斜睨她一眼,“青云派不会御剑飞行的只有你一个人吧?” 苏棠:??? “哦,还有这个。”青云道长低头,看到了被自己忽略的小瞎子,伸手牵住他道:“走,我给你试试筋骨。” “师傅,我的胳膊……”苏棠眼睁睁看着青云道长牵着小瞎子走远,一脸懵懂的跟在他们身后,碎碎念道:“大师兄让你替我疗伤的啊,师傅傅啊。” “这么大的人了,自己没有手吗?” 苏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肿胀的手。 好像是有的。 苏棠知道,一定是师傅怕看到她的伤口,太心疼了,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所以坚决不给她疗伤。 没关系,她可以自己来。 苏棠坚强的回了自己的屋子,轻车熟路的找出自己的医药箱。 医药箱里放着日常跌打损伤用药,还有一些苏棠从青云道长的炼丹房里偷出来的丹药。 苏棠往胳膊上洒了药,然后取出一卷绷带,笨手笨脚地缠绕。绷带太长了,苏棠用牙齿撕了一下,没撕开,想了想,索性直接往身上绕了过去。不过没想到这绷带太长,她绕了很久才绕完。 突然,“砰”的一声,屋子的门被人踢开,黎逢一身热汗,急匆匆地奔进来,“小师妹,听说你被打残……” 黎逢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屋子里身上缠满了绷带,似乎行动十分不便的苏.僵尸.棠.小师妹。 “小师妹……”黎逢颤巍巍地走过去。 苏棠勉强抬头,露出自己的小脸蛋,“二师兄,你是在笑还是在哭啊?” 黎逢伸手摸了摸脸,这么明显的吗? 黎逢一把拉过苏棠的胳膊给她诊脉,然后又把她身上的绷带全部拆了,查看了伤口,这才不着痕迹的吐出一口气,替她重新包扎。 “要蝴蝶结。”小娘子极度爱美,不容许有一丝不完美。 黎逢动作一顿,修长白皙的手指上下翻飞,就给苏棠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苏棠心满意足。 “这是你三师兄让我给你带的鸟蛋。”黎逢从储物袋里掏出几个鸟蛋递给苏棠。 苏棠喜滋滋地接过来。 黎逢伸手替苏棠将散乱的长发顺了顺,重新束上发带,然后问,“大师兄呢?” “给我报仇去了。”苏棠开始不安分的找小零嘴吃,即使她一只胳膊还挂着。 听到这话,黎逢瞬时起身。 苏棠嘴里塞着小零嘴,面颊鼓囊囊地仰头,“二师兄,你去哪?” “准备点丹药,给别人续命。”黎逢说到这里,又掏出一个白玉瓶递给苏棠,“这个是给你的。晚上睡觉前用,明日伤口就能好。”说完,黎逢就急匆匆去了。 苏棠打开嗅了嗅,闻到一股清莲香气,然后倒出来尝了尝,味道真不错。 等一下,这个是外用还是内服的来着? 算了,都来一点吧。 苏棠吃了半瓶,抹了半瓶,然后看了一眼天色,觉得该午睡了。 . 小瞎子被青云道长带去了厨房。 大铁锅里正在煮今天的中午饭,蒸腾的白烟袅袅升腾而起,青云道长穿着他的粉色小围裙,正坐在灶台后面捅着烧火棍。 小瞎子乖乖站在旁边,虽然很担心小师姐,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动。 “你喜欢这里吗?”青云道长突然开口。 小瞎子毫不犹豫的点头,“嗯。”然后脸上露出一抹落寞之色,“以前都没有……” “没有饭吃?”青云道长随口一问。 “自己的碗。”小瞎子摩挲着手里的小碗,透着婴儿肥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还有床,衣服,师傅,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小师姐。”最后三个字,奶奶的透着一股珍惜的语调。 青云道长拿着烧火棍的手一顿,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小瞎子。 初来时,小娃娃瘦的可怜,明明是个十岁的孩子,看着却只有五六岁。如今吃的好了,也开始长个了,脸上也有肉了,更衬得那张小奶脸粉雕玉啄的可爱。 其实一开始青云道长留下小瞎子,只是留下而已。而现在,他看着捧着一只小碗,一副小心翼翼模样的奶娃娃,缓慢握紧了手里的烧火棍。 “陆敬淮。”青云道长唤他。 小瞎子紧张道:“是,师傅。” “明日卯时起,过来找我练功。” 小瞎子黑眸一闪,熠熠生辉。即使那双黑眸什么都看不到,却漂亮极了。 . 明月当空,虫鸣鸟栖。 屋子里,苏棠睡得很沉。 “吱呀呀……” 她屋子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泻出一丝凝白月色。 苏棠的屋子虽小,但里面的东西却很多。她不是一个会收拾的,布偶、玩具、小说书,扔的到处都是。尤其是那张半旧的木椅子,上面堆的衣服都快看不出椅子的原型了。 屋门口的小瞎子摸索着,跌跌撞撞往里走。 “啪嗒”一声,小瞎子撞到一个小木马,他僵硬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听到屋子里有什么动静,这才嗅着那股甜腻的花香味道往里去。 终于,在避开那些零食柜,化妆台,大布偶,扔满衣服的椅子后,小瞎子犹如跋山涉水,来到了苏棠床边。 苏棠的床不大,一半都给她的布偶娃娃睡了。她蜷缩在软绵绵的布偶娃娃身边,露出半张娇憨面容。 青丝如瀑,蜿蜒垂落,散开在月白色的床单上,像落在白纸上的青山水墨。 小瞎子小心翼翼地摸到苏棠的胳膊,触到她缠着绷带的伤口。 苏棠的伤肿得很厉害,小瞎子能摸出来。一大片拱起,像透明的丝蚕茧子一样。 小瞎子轻轻抽开那个蝴蝶结,解开绷带,然后咬破自己的指尖。 新鲜的血液顺着伤口沁出,小人抖着指尖,沿着那白藕似得胳膊上下涂抹。 浓稠的血液带着一股极浅淡的冷石香,从小娘子红肿的伤口浸润进去。 月色下,那皮开肉绽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甚至立刻恢复成了以前光洁如玉的样子,仿佛从未受过伤。 小瞎子又小心翼翼地触了触,触到光洁的肌肤,这才悄悄吐出一口气,然后跌跌撞撞转身出了屋子。 屋前有一棵高大的树,树上有一小巧树屋,一人从树屋上跃下,看着小瞎子踉踉跄跄消失在眼前的身影。 他提着手里的大刀,挑开了窗户,就见屋内的小娘子蹬着腿儿,歪着脑袋,身上盖着一半薄被,露出一只完好无损的小胳膊。 屋子里,那股透着奇怪味道的血味未散,周千尘眯起眼,良久后才关上了窗。 翌日,苏棠一觉睡醒,看到自己大好的胳膊,一阵欣喜若狂。 二师兄的药也太好使了吧! . 大师兄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青云派了,苏棠难免有点担心。 “二师兄,你说大师兄会不会迷路了?毕竟这在天上飞跟在地上走是不一样的。在天上飞的时候那路瞧着都一样,山看着也一样,人看着就更一样了。” 黎逢慢条斯理翻过自己手里的书,斜睨苏棠一眼,“你以为大师兄是你?” 苏棠:…… “大师兄回来了!”突然,前面传来一道欣喜的声音。 苏棠立刻站起来踮脚看。 “哎,听说了吗?”前面有刚刚下山回来的青云派小师兄们一边走一边说话。 苏棠马上收回视线,竖起了自己的小耳朵。 “听说天上私塾的一个先生被打了,大小便都失禁了。” 这么惨? “谁打的啊?” 是啊,谁打的啊? “还能有谁,当然是咱们大师兄了。” 苏棠脖子一缩。 真假的,她大师兄有这么凶残? 正巧这时,李云深回来了。 男人一袭青衫,踩着石阶,缓步而来。宽肩窄腰,身形劲瘦,眉眼冷冽,金质玉相。初日的晨曦倾洒而来,浸着薄雾,将男人挺拔的身形笼罩其中。 衣袂飘飘,恍如神袛。 苏棠突然想起来,她这位大师兄可是远近闻名的一棵仙男草,甚至名列修真界十大美男子之一,且名次还不低。 “大师兄好。” 路过的弟子们皆是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 作为青云派的第二把手,李云深一向是弟子们最惧怕的存在。尤其是此刻,男人面无表情的样子,着实叫人胆寒。 “大师兄。”黎逢上前,“解决了?” “嗯,费了些周折。”李云深淡淡点头,然后将视线转向苏棠,“伤好了?” “好了。”苏棠露出自己白嫩嫩的小胳膊。 李云深拧眉,面色凶狠的往旁边转了一圈。 众人瑟缩。 大师兄厉声道:“拉回去。” “哦。”苏棠乖巧的把自己的袖子拉了回去,然后问,“大师兄,我听说那位天上人间的先生被你打的生活不能自理了?” 李云深冷笑一声,面露嘲讽之色,“只是打断了他的胳膊和腿而已。” 这还不够?您还想怎样?拧断人家的脖子? 苏棠看着面前的大师兄,突然发现她居然有点不认识了。 苏棠小心翼翼道:“大师兄,你没事吧?” 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 “我有什么事?”李云深一脸怪异。 苏棠颤巍巍地伸手捏了捏大师兄的胳膊腿,然后又左左右右绕圈圈的看,终于确定,大师兄还是她的大师兄。 所以,她的大师兄居然是如此深藏不露的吗? “大师兄。”苏棠笑靥如花,掏出一颗糖,捧在白嫩的掌心递过去,“给你吃糖。” 李云深垂眸,警惕地盯着苏棠看了一会,然后伸手拿过糖,放进嘴里。 苏棠双手捧脸,声音软绵绵道:“大师兄,甜吗?” “嗯。” “大师兄,我有个事……” 李云深面无表情的把糖吐出来还给了苏棠。 苏棠:……她还没说呢。 “大师兄,把你的剑借我用用吧?我飞一次就回来了。”苏棠搓着小手手,跃跃欲试。 李云深立刻把自己的青云剑收入了储物袋,并扔下话道:“想要我的剑,除非我死了。” 苏棠十分沮丧,瘪着小嘴问黎逢,“二师兄,你那里有什么毒药能让大师兄死的很快吗?” 李云深、黎逢:…… . 因为没有得到大师兄的青云剑,不能体验一下御剑飞行的感觉,所以苏棠很是惆怅。 她站在自己的屋子前面,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长叹一声之后,看到了三师兄的小树屋。 不过最吸引苏棠的还是小树屋上种着的那颗小金桔。 金光灿灿,果实累累。 苏.垂涎欲滴.棠三五下爬上了周千尘的树屋,喜滋滋的偷采小金桔。 周千尘听到动静,从小树屋里面出来,正对上苏棠那张塞满了小金桔的脸,鼓囊囊的像只囤食的小仓鼠。 周千尘垂眸,低头看了一眼苏棠的小胳膊,那张冷峻面容之上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 “唔唔唔……”苏棠努力咽下嘴里的小金桔,然后抬手指向某一处,“哇,三师兄你看,坐在这里能看到大师兄的腚耶。” 不远处的露天茅房里,李云深正在解手。 周千尘面无表情的把苏棠踹了下去。 苏棠恨恨的想,三师兄一定是想独占大师兄! 第 11 章 虽然李云深大闹人间私塾大获全胜,但那位被打的生活不能自理的先生却是有后台的。 他的后台就是天璇峰。 姑苏境内,层峰峭壁,拥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修真门派,而天璇峰就是其中翘楚,天璇峰的宗主是最近百里之内唯一的一位金丹期选手。 当天璇峰找上门来的时候,苏棠还在等着开饭。 外头传来嘈杂之声,青云派地方不大,嚣张的叫嚣声穿透而来,大家瞬时就都听到了,纷纷出门吃瓜。 只见青云派那座石雕牌坊前,天璇峰那位传说中的金丹选手,玄机宗主,正领着身后乌泱泱的几百号人堵在牌坊门口,瞪着一双眼,气势汹汹的模样,明显就是来找回上次的场子的。 玄机宗主身穿鎏金长袍,生得虎目圆脑,大肚短四肢,跟身后的小胖墩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远远看去像一颗金光闪闪的富贵球。 苏棠早就听说天璇峰是有名的暴发户,如今一看,传言诚不欺她啊。 而对比天璇峰那么多人,青云派这边的人就少的可怜了。 拉拉杂杂十几个弟子,还都是端着饭碗的,看起来傻不愣登的。 唉,苏棠无奈叹息一声,这些不争气的东西,怎么连筷子都没带。想到这里,苏棠赶紧扒拉了一下自己的白米饭。 现在吃完了,等一下还能多吃一碗呢。 除了玄机宗主和小胖墩,那位被大师兄打的生活不能自理的先生也来了。估计是为了亲自看到爽快的报仇场面,所以身残志坚的被人抬着一起跟了过来。 苏棠还记得自己当初看到这位无良先生时的样子,手持戒尺,威风凛凛,可谓是十分嚣张。如今却躺在一个窄小的担架上,由两个弟子抬着,面容凹陷,身形干瘦。 身上绑着绑带,浑身动弹不得。 苏棠的目光忍不住下移。 不知道这位不能自理先生有没有穿成人尿不湿,如果没穿的话,等一下不能自理了怎么办?今天可是轮到她打扫牌坊耶。 被人上门踢馆这么大的事,青云道长自然要出来镇住场面。 “青云道长,你的徒儿,一个两百岁的人,”玄机宗主声如洪钟,粗粗的手指戴着一大颗红宝石戒尺,用力指向苏棠,怒斥道:“还跟一个八岁的孩子过不去!” 小胖墩仗着有父亲撑腰,那双眯眯□□眼用力瞪向苏棠。 苏棠脸上沾着饭粒,立刻用自己比小胖墩大了十几倍的眼睛瞪过去。 青云道长身上还穿着来不及脱下的粉色围裙,手里拿了一把刚刚拍过蒜的大菜刀,不耐烦地摊手道:“她只是个孩子嘛。” “两百岁了,还是孩子吗?如此教养,真不知她父亲是如何教育的!”玄机宗主显然气得不轻,仗着人多势众,唾沫星子乱飞。 苏棠捧着自己的碗筷往旁边躲了躲那些飞沫,然后认真的跟这位玄机宗主商量道:“要不你去坟里问问他?” 周围陷入一阵寂静,玄机宗主面色涨红,指着苏棠浑身发抖,“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苏棠伸着脖子噘嘴。 “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没有教养的丫头!”玄机宗主气得浑身爆炸,祭出自己的法器,一柄金光闪闪的大宝剑。 今日阳光颇好,青天白云之中,那柄大宝剑从天而降,刺破云层,裹挟着刺眼的光芒,直朝苏棠劈过来。 苏棠下意识抱碗,身边的青云道长侧身挡到苏棠面前,甩出手中锃亮的菜刀,挡住那柄大宝剑。 “咔嚓”一声,半空之中,硕大的大宝剑被一柄菜刀挡住。 不过这柄大宝剑毕竟是法器,而那菜刀只是一柄普通的菜刀。大宝剑停顿半刻后,以势如破竹之势劈开卷刃的菜刀直冲过来。其周身卷起呼啸风浪,苏棠甚至还能听到它滑过空气时发出的“哔啵”摩擦声。 青云道长面不改色,长袖一甩,祭出了自己的拂尘。 长拂一甩,仙风道骨,油然而生。一阵劈缠拉抖后,青云道长连脚尖都没动一下,轻轻松松就将那柄大宝剑给夺了过来。 “哐当”一声,大宝剑像废铁似得被扔在苏棠脚边。 苏棠兴奋的计算着这柄大宝剑能溶出多少小金子,然后又暗搓搓的明示道:“师傅,你看他手指上那个亮闪闪的红宝石……” 被撸走了大宝剑的玄机宗主显然是没想到这位寂寂无名的青云道长居然还有两把刷子。 “实在是岂有此理!你们青云派欺人太甚,如此护短!”玄机宗主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给青云道长头上扣帽子。 明明最护短的人是这个溺爱教育的玄机宗主。 苏棠表示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嚣张的人了。 “师傅!快让他活不过三岁!”苏棠最喜欢挑软柿子捏了,她抬手指向小胖墩。 看着父亲痛失大宝剑,今年已经八岁的小胖墩“哇”的一声就哭了。 而这边,对于玄机宗主的诬蔑,青云道长冷哼一声,“护短?我青云派就是护短!” 话罢,青云道长眯起眼,周身气势凛然,宽大的道袍鼓风而起,半秃瓢随风飞扬。 青云道长的修为只到辟谷期,而面对这个只到辟谷期的中年老男人,玄机宗主却不知为何突然满脸大汗,浑身发抖,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连半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只剩下一副死鸭子嘴硬。 “你,你不是只到辟谷期吗?为什么……” “呵,”青云道长面容阴冷,他的道袍无风自动,一步一步朝玄机宗主走过去,“因为我只有辟谷期,所以你们天璇峰就仗着人多势众过来欺压?” 看着面前越走越近的青云道长,玄机宗主面色发白,浑身汗湿,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地上立刻就湿了一大片。 玄机宗主在百里之内一向以老大自居,欺压附近各种小宗门已久,他原本以为这青云派一看到他就会立刻下跪磕头,却没想到,这次竟然踢到了铁板。 空气冷凝而窒息,阳光炙热且灼目,青云道长突然脚步一顿,然后面色大变,“我的饭糊了!” 看着青云道长撒丫子跑远的背影,苏棠十分怀疑她这位大师傅不会是打不过人家所以跑了吧?难道刚才都是在装逼吗? 苏棠:…… 青云道长走了,暴露在空气之中的苏棠捧着自己的饭碗瑟瑟发抖。 呃…… 师兄们捧着各自的饭碗纷纷后退一步。 苏棠:!!!需要人家的时候叫人家小师妹,不需要人家的时候就把人家一脚踹到前面!她没有你们这样的师兄! “怎么回事?”一道清冷声音响起,大师兄提剑而出。 苏棠双眸含泪,嘤嘤嘤的看向李云深,“大师兄,你看他们,我的心都碎掉了。”苏棠西施捧心,心碎欲裂。 李云深双眸一扫,那些捧着饭碗的弟子们立刻恭谨的蜷缩在一起。 “呃呃呃……”那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先生浑身颤抖,瞪着李云深的目光就像是要把他给吃了。 苏棠赶紧躲到了大师兄身后。 玄机宗主目光探究的看向李云深,觉得就算自己打不过那青云道长,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应该是手到擒来吧? 想到这里,玄机宗主又祭出一柄大宝剑。比刚才的更大,更亮。 “李云深,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玄机宗主侧身,露出身后的生活不能自理,“今日我就替你父亲好好教训教训你。” 此话不知哪里刺激到了李云深,男人霍然眯起眼,握着青云剑的手缓慢收紧,青筋绷起,浑身气势陡然爆发。 浓厚的威压侵袭而来,苏棠差点连自己的饭碗都捧不住了。 “金,金丹期……”玄机宗主原本因为青云道长突然“逃跑”而落下的一颗心还没缓回来,马上又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大家都是金丹期,但天璇峰有的是钱,而谁都知道,玄机宗主的金丹期是靠丹药堆砌出来的,哪里是李云深这种实打实金丹期的对手。 不过面对自己身后的百多弟子,玄机宗主又怎么敢如此丢脸呢。要是今天再次示弱了,他以后还怎么在这方圆百里滚! “你,你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我还会回来的!”玄机宗主愤然甩袖,逃之夭夭。 小胖墩及众弟子兼生活不能自理:??? 苏棠:……您灰太狼呢? 虽然玄机宗主跑了,但苏棠却发现她的大师兄面色依旧十分难看。 苏棠想了想,把地上的大宝剑捡起来递给她大师兄,“大师兄,你要大宝剑不要?只要你开口,我就送给你。” 大师兄没有要大宝剑,只是深深的看了苏棠一眼,然后面无表情提剑又回去了。 苏棠一手提着大宝剑,一手拿着碗筷,想着她师傅的饭到底糊了没有。 . 自从上次玄机宗主上门找打以后,青云派的名声已然传了出去,导致最近的青云派门庭若市。 苏棠看着已经空了一大半的米缸,非常惆怅。 那些人都是猪吗?为什么吃那么多!上门就不能自己带干粮吗? 想完,苏棠愤愤的去盛她的第三碗饭。 因为最近吃得好,所以小瞎子明显长高不少。穿着门派青衫的样子也透出一股稚气的少年感。 “小师姐。”小瞎子将自己碗里的肉肉拨给苏棠,“师姐多吃一点。” 苏棠立刻就被感动了,然后殷勤询问陆敬淮最近的功课做的怎么样了。 小瞎子仰头露出那张奶乎乎的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正欲说话,那边就走过来一堆师兄们,围着苏棠问长问短。 苏棠娇俏的回答声时断时续的传入小瞎子耳中,小瞎子攥紧自己的手,粉白色的唇瓣轻轻抿起。 “咳咳咳……” “小师弟,你怎么了?”有人听到陆敬淮的咳嗽声,转头询问。 可怜的小师弟面色苍白,轻轻摇头。 苏棠赶紧过去查看,伸手触了触小瞎子的额头,喃喃道:“是不是发烧了?” 小瞎子歪头靠在苏棠香肩上,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奶声奶气道:“小师姐,我好难受。” “没事,没事,吃瓶药就好了。”苏棠柔声安慰。 小瞎子闭上眼,往苏棠怀里拱了拱。 苏棠想,肯定是最近师傅操练太过了。唉,这么可怜无助又弱小的小盆友,师傅是怎么忍心让人天天卯时起来,丑时才休息的呢? “小师姐,青云山晚上好黑,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呃……”苏棠有些犹豫。 小瞎子颤着眼睫,轻轻勾住苏棠的手,黑乌乌的大眼睛无神而迷惘,豆大的泪珠水晶似得挂在细长的眼睫上,一副泫然欲泣的小表情。 苏棠立刻就被击中了心脏。 啊,她的崽,爸爸爱你,然后果断拒绝道:“你长大了,要一个人睡。” 小瞎子抿唇,失落至极。 苏棠不忍心,道:“不过我晚上可以去给你讲故事。” 小瞎子立刻又高兴起来,瓷白小脸红扑扑的浸润着欣喜。 但可惜的是,陆敬淮忘记了苏棠标准的睡眠状态。一天十二个时辰,她能给你睡到十个时辰,剩下两个时辰用来吃喝拉撒。 不过幸好,青云道长每日都会给陆敬淮半个时辰的时间午休。 苏棠就趁着这个时间给陆敬淮讲故事。 “从前,有三只猪,一只叫大胖,一只叫二胖,一只叫三胖,他们遇到了一只狼……” 小瞎子蜷缩在苏棠怀里,幸福地闭着眼睛,完全舍不得睡。 苏棠打了一个哈欠,声音带着困意,渐渐低下来,“他们……最后,吃了一顿……野狼大餐……” 陆敬淮:??? 第 12 章 苏棠醒的时候她怀里的小瞎子还睡着。 为了不吵醒人,苏棠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撅着身子往床边退,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宽袖被一只小手紧紧攥着,拉的死死的。 苏棠动作一顿,想了想,索性盘腿重新坐了下来。她坐在床沿边,歪头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开始扫视周围。 这是小瞎子的房间,不算大,很干净。关键是东西少,一眼看过去十分齐整。 苏棠有些无趣,她拿过小瞎子放在枕头边的竹简随意翻看起来。 竹简上的字被摩挲的很圆润,没有一点毛糙。苏棠伸手戳了戳小瞎子乖巧拽着自己宽袖的手,注意到这只小手的指腹处有一点薄薄的茧子。 看来这竹简就是被这只小手手磨平的。 小瞎子看不到,也不识字,不过极其聪明,青云道长只教了一些基础的东西他就能举一反三,且异常勤奋,每日晚间回来还要再学上半个时辰才肯睡觉。 苏棠看着蜷缩在自己身边的小瞎子,发出一道无声的叹息。 唉,可怕的不是别人优秀,而是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 苏棠自我安慰,没事,下辈子注意点就行了,这辈子将就过吧。 立刻接受了自己废物人设的苏棠放下竹简,又注意到小瞎子抵在自己小腿上的小脚脚。 因为最近青云派来了很多客人,其中不乏年轻貌美,母爱泛滥的修真美人,所以这些修真美人第一眼看到懵懵懂懂,乖乖巧巧,软软嫩嫩的小瞎子时,立刻就惊为天人,极其宠爱。 小瞎子身上的衣服被这些美人一手包圆了。 美人的恶趣味当然是想将小瞎子打扮的更加可爱,买过来的东西都是粉粉嫩嫩的。 鉴于青云派实在贫穷,所以青云道长照单全收。现在小瞎子身上穿的就是那些美人们给他买的小衣服。 白嫩的粉,还带着漂亮的小蕾丝。 哇,真是恶趣味呢,嘿嘿嘿。 苏棠搓搓手,歪头盯着小瞎子的脚,然后双眸一亮。 是有兔子耳朵的袜子耶,要一两银子一双呢!她从来都买不起! 苏棠看一眼睡得无知无觉的小瞎子,再看一眼那双兔袜袜,不听话的手就那么伸了过去。 娇细白瘦的指尖捏住兔袜袜的一角,轻轻松松就把它从小瞎子的脚脚上脱了下来。 苏棠兴奋的翘起自己的脚,使劲往上一套。 哇,简直就是量脚定做。 苏棠自我欣赏了一会儿,然后将目光盯向小瞎子脚上的另外一只兔袜袜,在咽口水这一块拿捏的死死的。 她快速扯下小瞎子脚上的另外一只兔袜袜,穿到了自己脚上。 莹润如白玉般的小足套着翘着兔耳朵的粉白色袜子,毛绒绒的一晃一晃,那双兔耳朵也跟着一抖一抖,仿佛活了起来一样。 哇,苏棠捧脸。 “唔……”似乎是被苏棠蹬腿的动作吵醒,小瞎子缓慢睁开了那双漆黑的大眼睛。 苏棠下意识缩脚,把兔子袜藏进裙裾里,然后注意到小瞎子两条光白白的小藕腿。 小瞎子下意识动了动脚,觉得有点不对劲。 苏棠心虚的转移小瞎子的注意力,“你的脚怎么都没毛呢,我摸摸。” 陆敬淮:…… 陆敬淮慢吞吞坐起来,伸手揉了揉眼睛。因为静电,所以头发都炸了起来,像只炸毛的小奶猫儿。 苏棠以手代梳,替小瞎子扎了一个冲天辫,然后呵斥道:“怎么都不穿袜子呢?” 说完,苏棠把自己的袜子给小瞎子套了上去。 有点像膝袜,没关系,系系紧就好了。 小瞎子尚带睡意,软绵绵的挨着苏棠,小猫一样蹭她,身上还带着奶奶的甜香。 苏棠父爱爆棚的撸了满手黑发,指尖的触感细细软软的像上好的丝绸。 撸了一会儿,苏棠从床上蹦跶下来,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突然看到床底下的那个大木箱子。 “你床底下怎么有个箱子?” 小瞎子道:“师傅说里面是衣服。” 苏棠眼前一亮,小手一动一动,“都是什么衣服啊?”还有兔子袜袜吗? 小瞎子摇头,“不知道。” “那我给你看看。”苏棠迫不及待的把大箱子拖出来,然后“咔嚓”一声打开。 里面果然都装着那些修真美人给小瞎子带的衣服,玩具,零食,盲文话本书。 苏棠看着这些漂亮的小衣服,羡慕的直流口水。哎,不对啊,怎么这么多小裙子? 苏棠抬头,朝小瞎子瞥一眼。 小可怜乖乖巧巧坐在床上,头上翘着一个冲天辫,露出那张软白小脸蛋,双眸湿漉漉的泛着水渍,面颊鼓鼓带着婴儿肥。 其实,穿小裙子也是很可爱的吧? 苏棠这样想完,又挖到一个小红肚兜。看布料就知道这个小肚兜不简单,尤其是上面大气的刺绣,更是说明了它的不平凡。 苏棠努力辨认,终于认出来上面的字是什么了。 “倾国倾城?”苏棠嘟囔着念了一句,面露疑惑。难道是那些修真美人送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混进去了? 不过这么小的尺寸,是孩子穿的吧? 苏棠往自己身上照了照,然后确定这是孩子穿的。既然是孩子穿的,那就让孩子穿嘛。 正坐在床上的小瞎子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脖子有点凉,然后就被穿上了一件奇怪的衣服。 小瞎子伸手摸了摸那个凸起的刺绣。 陆敬淮:…… . 对于普通人来说,八年十年是十分漫长的,而对于修真者来说,不过转瞬而已。 陆敬淮异常聪明,百日筑基,千日金丹,小小年纪便成为了青云派里数一数二的高手。 即使今年他才十八岁。 苏棠躺在石头上,看着正在烈日下练剑的陆敬淮。 这是一处小树林,少年占据了最空旷的一块地方。 陆敬淮身穿青衫,腰肢精瘦,身形修长挺拔。黑发束起,光亮柔顺,露出漂亮的天鹅颈。他的眸色很黑,面容精致而明艳,漂亮的雌雄莫辩,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而这么漂亮的人,身上却偏偏透着一股清澈的少年气,内敛又温顺。 少年手中的白光剑锋芒锐利,劈开光斑飒飒而动,后坦然收势,微喘着气,朝着苏棠的方向走过去。 虽然陆敬淮看不到,但他的嗅觉和听觉十分灵敏,青云山里的一草一木,苏棠身上的香味,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小师姐。”少年的皮肤白皙紧致,像打磨过的玉一般光滑,浸着汗珠,笑起来时面颊处隐隐透出两个漂亮的小梨涡,落在尚带一点婴儿肥的精致脸蛋上。 明明已然是个少年,却依旧透着股粉雕玉琢般的可爱。 苏棠眯起眼,看着面前遮住了日头的少年,身子懒懒道:“小师弟,你渴不渴啊?” “嗯。”陆敬淮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轻轻点头。 “来,把今天师傅给你的零花钱给我,我替你买水去。我听说山下出了一款酸梅汤,特别好喝。”苏棠猛地一下坐起来,垂涎地盯住陆敬淮挂在腰间的小钱袋子。 小师弟面露为难,美人蹙眉,“可是小师姐,师傅说不能再让我把零花钱给你了。” “哎呀,师傅不是已经去闭关了嘛,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苏棠伸手去扯小钱袋子,被陆敬淮扣住腕子。 少年浑身都散发着玉色的光泽,就连手指都修长白皙。只轻轻搭着苏棠的腕子,苏棠就动不了了。 “小师姐,”陆敬淮微微倾身,那双黑琉璃一样的眼睛落到苏棠身上,即使眼前一片黑暗,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苏棠身上沁出的,如花般甜美的气息,“大师兄来了。” 苏棠立刻浑身炸起,她脖子一缩,扭头看去,只见她身后,大师兄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柄青云剑,脸上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感觉。 “苏棠,两百一十八年了,他都金丹了,你还是个筑基,连御剑都不会,你还有脸去抢他的零花钱喝酸梅汤!” 李云深的嗓门一如既往的穿透耳膜,震的苏棠浑身发颤。 苏棠赶紧往陆敬淮身后躲,然后使劲勒着陆敬淮的脖子跳上去,“快快快逃啊!” 李云深手里的青云剑裹挟着怒气,飞沙走石而来,硬生生在小树林里破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咔嚓咔嚓……”青白的树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齐刷刷的倒下来。 一片灰尘之中,一道白光从中飞出。苏棠挂在陆敬淮身上,八爪鱼似得黏着,一副火烧屁股的样子,“快飞啊!青云剑要戳到我屁股了!” “小师姐,你别勒着我的脖子了。”被苏棠锁喉的陆敬淮艰难地伸手把苏棠抓着自己脖子的手放到自己腰上,然后加快御剑速度。 “啊啊啊!拐弯,拐弯,要撞到山了!” 苏棠激动嘶吼,又勒住了陆敬淮的脖子,使劲把人往后箍。 陆敬淮被勒得直翻白眼,身下的白光剑猛地一拐,向上飞去,堪堪避开那座山峰。锋利的剑刃划开山峰一角,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带出火花,直破云层。 一路跌跌撞撞,歪歪扭扭,陆敬淮终于在苏棠的指挥下来到了山下。 “酸梅汤,酸梅汤,酸梅汤……”苏棠牵着身边的陆敬淮碎碎念,并且没有忘记她的钱袋子,“小师弟,你身体不好,等一下多喝点酸梅汤,当心中暑了。” 山下人很多,除了普通老百姓,更多的却是修真者。因为这毕竟是一处以修仙闻名的门派聚集地。 山上那些还没辟谷的弟子们常常会出现在这里打牙祭。 苏棠找到了那间新开的酸梅汤店,乐颠颠的奔进去,刚刚踏入,迎面突然砸过来一个白瓷盅。 一只苍白骨感的手从旁伸出,稳稳的接住那个白瓷盅。 陆敬淮侧身挡在苏棠面前,唇角紧抿,指尖用力泛白,滴滴答答的酸梅汤顺着他的手往下淌,沾湿了衣袖,少年腰间的白光剑发出轻轻的嗡鸣声。 “小爷吃你的东西是给你面子,你居然还敢跟小爷要钱!都给小爷我砸了!”伴随着一道嚣张的声音,店里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夹杂着店主的哀嚎声。 一道壮实的身影摇着扇子,一步一摇的从店里出来,一眼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人,绿豆眼一睁。 两个身穿同款青衫的年纪男女站在一起,女的胸大腰细腿长,容貌艳丽。男的还是少年模样,身量却已很高,清瘦漂亮,比起女人,更添几分精致,眉宇间却透着一股清冷的傲气。 “哟,青云派的杂碎。”那胖子冷哼一声,轻蔑道:“你就是陆敬淮那个瞎子?” 百日筑基,千日金丹,如此资质,千年难遇。 陆敬淮早已在修真界出了名,青云派每时每日都会有其它门派的人过来挖墙脚。 有些甚至还出动了美人计。 对此,苏棠嗤之以鼻。一个瞎子,你们还使美人计,脑子瓦特了吧? 苏棠托腮蹙眉,这只胖墩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哼,”注意到苏棠迷惘的视线,胖墩恨恨道:“苏棠,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 “我应该认识你吗?”苏棠一脸嫌弃,“我可没有你这样的朋友。”美人素手指向一片狼藉的店铺。 胖墩怒气冲冲,“我爹是天璇峰宗主!” “哦~”苏棠想起来了,原来这就是八年前的那只小胖墩。 跟青云派这种养老院不一样,天璇峰是座朝气蓬勃,野心也异常蓬勃的门派,这八年间,天璇峰努力吸收修真界的天赋选手,逐渐壮大,将自己的势力范围从百里扩大到了千里。 现在的大胖墩,天璇峰的大公子,在这片地方可谓是土霸王。 见苏棠终于想起了自己,胖墩十分得意,“本公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你们死,就能让你们死!”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苏棠冒出一颗小脑袋,“我能要点冰雹吗?”天气实在太热了,要点冰雹就着酸梅汤喝,啧啧啧,想想就流口水。 大胖墩:…… 第 13 章 大胖墩生气了,觉得自己被侮辱了,立刻就让自己身边的金丹选手出手了。 这位金丹选手是玄机宗主给自己的宝贝儿子请的保镖,听说不仅是专业出身,而且出手狠辣,即使是三岁的孩子都能给一下捏爆了。 苏棠虽然紧张地颤抖,但还是要安慰站在她自己身边的陆敬淮,“小师弟,如果你打不过就说一声,我先跑。” 陆敬淮:…… 这位金丹选手身量极高,足足有两米多,几乎都快要把这间酸梅汤铺子给顶破了。 他嚣张的走出来,往陆敬淮和苏棠面前一站,黑压压的影子压下来,把陆敬淮和苏棠都给罩在了里面。 苏棠使劲仰头,觉得自己因为睡太多觉而落下的老年颈椎病都快要被治愈了。 苏棠注意到,金丹选手的左右胳膊比例很奇怪,一只长一只短,一只壮一只瘦。但因为没看到什么古怪的气蕴蔓延,所以苏棠并未留意。 陆敬淮虽然眼睛看不到,但他能感觉到金丹选手身上的气蕴。空气顺着人的身体流动,金丹选手的一举一动都被他感知着。 “小师姐,躲起来。” 苏棠立刻撅着小腚往桌子下钻,“老板,麻烦腾个脚。” 店老板浑身颤抖地抬起了自己的脚。 苏棠瞬时挤占位置,努力缩紧。 店老板:……你们看起来不是很牛逼的吗?为什么还要跟他挤桌底? 陆敬淮也是金丹,金丹对金丹本来应该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大战,但坏就坏在那大胖墩看准陆敬淮是个瞎子,在旁边用锅碗瓢盆的声音打乱陆敬淮的判断力。 这样的影响是巨大的。 原本两边对峙的局面被一方压倒。 陆敬淮纤瘦的身体被金丹选手一拳打飞,在空中翻转之后勉强落地,而那边,金丹选手的一击重拳又至,裹挟着风力,攻势十足。 陆敬淮吃力避开,耳边充斥着的都是大胖墩命人敲击铜盆铁器,瓷碗木桌发出的杂音。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惹人心烦。 一击未中,金丹选手一拳又砸了下来,陆敬淮被砸中肩膀,骨骼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虽然陆敬淮的跟常人不同,即使是被打断气了,休息个一天也就能重新活过来,更别说是像这样只简简单单断个锁骨了,但看到陆敬淮那张浸着热汗的惨白面容,苏棠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疼。 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崽,怎么能不心疼呢? 幸好,陆敬淮也不是吃素的,他虽然被打断一根锁骨,但却砍伤了金丹选手的左胳膊。 一缕黑气从金丹选手左胳膊上的伤口内蔓延出来,缠缠绕绕的像有生命力的藤蔓一般在金丹选手的胳膊上厮磨。 苏棠注意到,金丹选手没有用法器,而是一直在用自己的左手。这只左手跟金丹选手整个人的气质十分不搭,修长白净的就像是掉进母鸡群里的白天鹅。 苏棠并没有贬低母鸡的意思,毕竟母鸡那么好吃。 但偏偏就是这只看似瘦弱的天鹅左手,让金丹选手将陆敬淮打的连连后退。 黑气从金丹选手的伤口内渗出,厚重的黑气将他的左胳膊完全包裹在里面。 那团黑气犹如活物,慢吞吞的转动着,在金丹选手的挥舞下划出一团又一团的残影。而在其胳膊上,更多的黑气掩藏在肌肤之内,汹涌翻涌着,将肌肤顶出一个又一个小山丘鼓包,似乎欲破肌肤而出。 这种黑气,普通人,甚至连修真者都看不到,只有苏棠这种天赋异禀的才能看到。 苏棠托腮沉思。 黑气……一个正道修真者的身上怎么会有这种黑气呢?这明显就是魔气啊。难道这个金丹选手是魔修? 苏棠又努力瞪大了眼仔细观察,然后发现这个金丹选手的身上除了左手,其它地方都是正常的。 这就奇怪了,一个正常的修真者,怎么可能会这样呢?而且,除了那只左手,这个金丹选手浑身上下全部都是破绽。 这样破绽百出的金丹期会存在本身就很怪异,而按照男主的功力来说,把人拿下应该是分分钟的事,怎么会缠斗这么久,并且差点被打死? 陆敬淮被逼退数步,金丹选手一拳砸到其心口,陆敬淮重重跌在苏棠面前。 苏棠赶紧爬出来给陆敬淮吃了一颗还魂丹,然后往他耳朵上挂了个小人,“带上人工导航。” 小人十分给力,它紧紧扒着陆敬淮的耳朵,发出苏棠那矫揉造作用力喘气的声音,“啊~在你左边,快点捅~” 陆敬淮手一抖,白玉般的面颊瞬时涨红,苏棠似乎还看到他头顶冒出了青烟,甚至差点把手里的白光剑给扔了。 苏棠:……孩子才十八岁,太血气方刚了,成人模式不太适合他,还是切换成幼儿模式吧。 想到这里,苏棠又指挥小人重复了一遍。 小人的声音已经从刚才的欲.火.焚.身变成了标准的婴儿音,奶声奶气道:“在你左边,捅他,捅他,捅他!” 陆敬淮从地上翻滚而起,手中白光剑一扫,又往金丹选手左胳膊上划开一道口子。 金丹选手下意识后退一步,护住自己的左手。 陆敬淮耳朵边的小人奶绵绵道:“除了他的左手,其它地方都能砍。” 陆敬淮是个极其乖巧的孩子,立刻专门攻击金丹选手身体的其它部位。 金丹选手猝不及防,被打的手忙脚乱。 这边,用小人跟陆敬淮说完话,苏棠又转头看向还在旁边让身后的奴仆们使劲敲锣打鼓影响陆敬淮的大胖墩。 她放出一连串的小纸人,将大胖墩兼一众奴仆都给抬了出去。 大胖墩实在太胖,第一个出去指挥的小人弯着腰,跌跌撞撞跑到苏棠面前告状,因为发不出声音,所以一顿手舞足蹈。 苏棠立刻表示理解,然后又多给它分配了几个小人。 小人这才气呼呼的去了。 别人只需要四个小人,大胖墩需要八个小人。 指挥小人站在大胖墩光滑且油腻的脑门上,摆出八十年代奋斗姿势,指挥着其余的小人们把大胖墩一等人兼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全部搬了出去。 浩浩荡荡,气势勇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真不愧是她的小人。 苏棠正窝在桌子底下看着陆敬淮和金丹选手酣战,突然感觉头顶一亮。 四个小人勤劳的把苏棠和店老板藏身的桌子也一起搬走了。 苏棠:……你们这群蠢小纸人! 幸好,店老板非常的讲义气,赶紧带着苏棠躲到了收账柜台后面。 那边,没有了锅碗瓢盆的影响,并且有了苏棠的提醒,陆敬淮越战越勇,将金丹选手逼到了二楼。 二楼是店老板新开启的民宿事业,地方不大,却小巧精细,上面还挂着好看的琉璃色珠帘,层层叠叠,足将二楼的走廊都盖了起来,明显是用来吸引女性顾客的。 漂亮的珠帘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犹如一帘幽梦。 苏棠暗蹙眉,“糟了。” 果然,陆敬淮又被影响到了。而因为地势的原因,所以苏棠根本就看不到二楼的情势。 陆敬淮有心想把金丹选手引到楼下,但那金丹选手也不傻,他仗着珠帘的声音,反守为攻,再一次对陆敬淮发起了进攻。 金丹选手的左拳砸上陆敬淮的腹部。 陆敬淮吐出一口血来,那血洒了金丹选手一手。 金丹选手面色狰狞而嚣张,正准备给陆敬淮最后一击时,突然感觉自己的左拳开始不受控制。 怎么回事? 金丹选手用力想挥拳,但那左拳凝固在空气中,仿佛雕塑一般停止了动作。缠绕在金丹选手左手上那股原本懒洋洋的魔气突然就像是猛地苏醒了一般,兴奋的开始狂魔乱舞。 它贪婪的吸收着金丹选手左手上陆敬淮吐上去的血,旋转跳跃不停歇,誓用自己的热情点燃金丹选手的这片左手土地。 而被打蒙了的陆敬淮则用力咽下自己嘴里的血腥气,然后突然发现身边的珠帘声缓慢静了下来。 他努力辨认着,听到金丹选手焦躁的声音。 “快动,快动啊!” 动……陆敬淮双眸一眯,手里的白光剑“噗嗤”一下刺穿金丹选手的身体。 金丹选手低头,看着自己被刺穿的腹部,张了张嘴,猛然往后一退,然后捂着自己被捅了一个窟窿的肚子往后奔逃。 “哐当”一声,金丹选手的身体砸开紧闭着的二楼窗户,跳进楼下的一处青石小巷里。 陆敬淮明白穷寇莫追的道理,但不知为何,此刻的他却感觉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跟他说,追上去,追上去,一定要追上去。 等陆敬淮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追了上去。 金丹选手被捅穿了腹部,逃跑的时候蔓延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陆敬淮凭借着味道追踪过去。 这是一条死巷。 金丹选手极高的身体蜷缩在巷子一角,正忍着伤痛努力攀爬。但是他的左手不知道怎么回事,以诡异而扭曲的角度在背后折出一百八十度,坚强的朝着陆敬淮的方向发出尔康手的召唤。 陆敬淮一步一步,靠近尔康手。 尔康手兴奋的全手颤栗,指尖透出隐隐的红。 巷子内极暗,密不透光,只有那只手散发出莹润的光泽。 如果陆敬淮能看到,就会发现,这只手跟金丹选手的另外一只手完全不一样。 金丹选手的右手肌肤粗糙,骨骼巨大,像蒲扇一般。而这只左手则修长白皙,指骨分明,莹润如玉。 单单看这只手,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只贵公子家的书香读书人。 这两只手摆在一起,如果硬要说的话,就像是大象装了老虎的爪子,十分不般配。 陆敬淮鬼使神差的伸手,黑暗中,他精准的一把握住了那只尔康手。 在两手相触之时,汹涌的黑气迅速蔓延奔腾,魔气四溢,包裹住陆敬淮和金丹选手。 空寂而幽暗窄小的小巷里,金丹选手发出一道惨烈的叫声。 那边,苏棠气喘吁吁的跟着小狗纸人追上来,听到这道惨叫声,立刻紧张道:“小师弟,你没没没没没……”苏棠话说到一半,就闭不上嘴了。 她低头,看着巷子角落里那位全身呈现出一个被贯穿的“出”形麻花状,且还被砍断了左胳膊的金丹期选手。 呃…… 小师弟左手殷红一片,滴滴答答滴着血迹朝她走来。 小变态小脸苍白,干净的右手拉着苏棠的宽袖,清瘦的身体微微倾下,白嫩面颊埋首于她脖颈间,声音嗡嗡道:“小师姐,他刚才那样,我好害怕。” 苏棠瑟瑟发抖:你这样,我也好怕怕QAQ。 第 14 章 “有人来了。” 突然,正埋首在苏棠脖颈间的陆敬淮霍然抬首,侧耳听着外面的声音。 深巷内极静,不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铃铛声,这铃铛声跟别的铃铛不一样,它的声音幽长而潺潺,像蕴着一拨清泉,带着灵气,刺开空气,绕在巷内,四处查探。 并且马上就要找到他们所在的地方。 陆敬淮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抬手搂住苏棠的细腰,立时御剑而行。 苏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上了天。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恍惚间看到自己刚才站的地方突兀出现几个身穿蓝衣水波纹的人。 为首之人头戴帷帽,身姿曼妙,身量高挑。不过她还没看清楚就已经被陆敬淮带远了。 两人回到青云派,看到师兄们正在疯狂搬运物资。 苏棠随手抓过一个师兄询问,“十三师兄,你们在干什么?” “封城了,大师兄让我们去囤点物资回来。”十三师兄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热汗。 “封城?”苏棠震惊了。怎么突然就封城了? 十三师兄道:“最近山下不太平,水城席家的人来了。” “修真界五大家族之一的席家?”站在苏棠身边的陆敬淮皱眉,“席家的人怎么会来我们这里?” 作为修真界五大家族之一的席家,势力庞大,身份高贵,突然出现在他们这种小旮旯角的地方,实在是不正常。 “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十三师兄努力想了想,道:“席家一过来就去找了天璇峰,在你们回来前,天璇峰已经把整座姑苏城都封了。我觉得席家这次过来,可能跟天璇峰有关系。” 说到这里,十三师兄提醒道:“我们山下小镇上的店铺也都已经关了,小师妹、小师弟,你们没事不要下山了。” “好食道也关了吗?”好食道是姑苏最有名的连锁大饭店,苏棠最喜欢吃它家的东西了,真是想到就忍不住流口水呢。 苏棠吸溜了一下口水。 十三师兄道:“关了。” 苏棠痛苦捂嘴,“那我的小馄饨摊呢?” “关了。” 苏棠痛苦的差点满地打滚,“那能让我纸醉金迷的大猪蹄子铺呢?” 十三师兄扶额,“都关了。” 啊,苏棠痛苦至极,一把抢过十三师兄手里提着的鸡笼子,“鸡,你冷不冷,要不要我带你去烤烤火?” “咕咕咕咕!”母鸡疯狂扇翅。 十三师兄立刻把母鸡抢了回来,“小师妹,这只鸡是要用来下蛋的。” “哦。”苏棠异常遗憾,准备回去睡美容觉。 “小师姐,你要回去睡觉了?”陆敬淮站在距离苏棠三步远的地方,声音很轻,奶奶的像是在撒娇。 苏棠伸手揉了揉迷糊的眼睛,点头,“美女都睡得多,因为要睡美容觉。”说完,苏棠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要不要找二师兄看看?” 苏棠记得在酸梅铺子里时,陆敬淮被打断了好几根骨头,而刚才在巷子里时,陆敬淮的左胳膊上也都是血。 她一把握住少年的袖子扯开,露出细瘦的胳膊。 嗯?干干净净的啥也没有啊,难道是她看错了? “小师姐,怎么了?”少年疑惑的声音传过来。 “唔……没事。”苏棠歪头,摸了摸他的胳膊。 小娘子的指尖温柔湿润,陆敬淮瑟缩着往后躲了躲,然后把左胳膊从苏棠手里抽出来,眸色又暗一层,声音微哑道:“小师姐,我没事,你知道的。” 苏棠当然知道,自从这只男主开始修仙之后,别说断几根骨头了,就算全身都是被大师兄捅出来的窟窿,躺个一天半天的也就立刻能恢复。 简直就是打不起的小强啊! 苏棠掐指算算都快一个时辰了,陆敬淮身上的伤估计都好的差不多了。 她上下打量陆敬淮一番,发现她这位小师弟果然面色红润有光泽,甚至隐隐还散发着万物复苏的春天气息。 嗯,看着确实是没事的样子。 “好,我去睡了。” 陆敬淮站在原地,听着苏棠的脚步声走远,鼻息间那股甜腻的味道也渐渐消散。 他抬手,按着自己的左胳膊,往房间里去。 . 深幽无光的暗巷之中,纤细白瘦的少年站在那里。 他低垂着眉眼,双眸漆黑而呆滞。 青丝黑发半垂,随着少年抬手的动作而轻轻晃动,遮住眉眼。 少年苍白骨感的手里抓着一只胳膊。那胳膊修长白净,劲瘦流畅,肌肤苍白到近乎透明。往下是一只手,手腕纤细,十指莹润,恍若白玉。 少年的唇苍白而细薄,微微张开,埋头啃上去。 “咔嚓,咔嚓……”血肉入口,并没有想象中的腥臭,反而带着一股冷石的味道。 少年苍白的唇色粘上殷红之美,将最后一点指尖入口,他才恍惚着叹息一声,像是吞食了什么大补之物。 少年抬手,擦了擦嘴角,无神的双眸之中隐隐泛出血色。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左胳膊炙热难耐,像是有什么东西挣扎着欲出。那种筋骨融合之痛,几乎抽皮扒骨,重塑骨肉。少年闻到浓厚的血腥气,有血顺着他的胳膊“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从指间滑落,滴在地上。 “啪嗒,啪嗒……”在寂静暗夜之中尤其明显。 “小师弟。”一道轻柔的声音从脑中炸开,躺在床上的陆敬淮猛地起身,抬手按住自己的左手,在触到那光洁白皙的肌肤时才恍然发觉自己做了梦。 梦里一团迷糊,只有自己的左胳膊像是真的在伸展筋骨,犹如活物一般发起抽痛。 陆敬淮伸手捂住嘴,浑身上下都是冷汗。 他想起来了,当时在深巷内,他确实吃了东西。 那个东西,像有魔力一般蛊惑着他,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进了他的肚子。 炙热的夏日,晚间山风蕴烫,陆敬淮抬起自己的左胳膊轻轻揉捏。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但似乎又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陆敬淮蹙眉,心中焦躁。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来,他知道自己生来就是怪物,怎么打都打不死。可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发生那种事呢? 要是小师姐再早来一步,就会看到他那般狼狈可怖的模样。 陆敬淮深深埋首,苍白的手指插入自己汗湿的发间,被半遮挡的容貌苍白而艳丽。 而直到此时,陆敬淮愁的不是自己为什么会吃别人的胳膊,而是怕苏棠看到自己吃别人胳膊时的样子。 幸好,他的嘴巴擦得很干净,小师姐没有看到。 想到这里,小变态轻轻地勾起唇角,像只偷腥的猫儿一般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然后因为床太小,所以一滚就摔到了地上。 “咚”的一声,少年捂着自己被撞到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重新钻回了床上。 . 青云道长正在闭关,姑苏城又封了,由此导致的严重后果是,他们没有饭吃了。 虽然为了节省开支,青云派的山里是有菜园的,大家不必担心买不到菜,但谁来做饭却变成了一个大问题。 毕竟在青云道长闭关期间,大家都是喊的外卖。 可是现在外卖都停送了。 面对着一筐子新鲜摘下来的菜,众人犯起了愁。 看着嗷嗷待哺的众人,在此危难时刻,大师兄站了出来,“我来做。” “大师兄你会做饭?”苏棠一脸惊悚。 “不然呢,你来?”大师兄说干就干,面无表情的拿着手里的青云剑砍向菜板上的胡萝卜。 “咚!”的一声,苏棠看着那被一分为二的胡萝卜和菜板,选择了闭嘴。 厨房里,大师兄正在豪迈的煮饭,苏棠想,或许大师兄是个深藏不露的厨艺高手呢。 这样想完,她就开开心心等着吃饭了。 终于挨到饭点,苏棠兴奋的往盘子里一看。 鼻青眼肿的阿凡达鸡翅,血肉模糊的胡萝卜,千刀万剐的……石头?石头! “吃饭了。”大师兄把那桶石头往桌子中间一放。 苏棠:……这他妈黑的跟果碳石头一样的东西是她香喷喷的白米饭! “怎么,我做的不好吃?”李云深危险地眯眼,视线扫射众人。 众人立刻埋首开始盛饭。 李云深站在餐桌边,双手环胸,语气阴冷,“怎么光吃饭,不吃菜。” 众人身形一僵,然后对视一眼,立刻拖着身下的椅子往后猛退一步,跟不上节奏还傻兮兮端着饭碗正巧跟李云深对视的苏棠:…… “我,我吗?”苏棠颤巍巍指向自己。 又是她! “嗯?”大师兄从喉咙里哼出一个音。 假装吃了很久黑米饭的苏棠嚼了嚼嘴里的“石头”,用力咽下去,然后颤巍巍地伸出筷子去夹胡萝卜,并且自我安慰。 你看,起码还能看出来这玩意是胡萝卜。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苏棠张开小嘴巴,帕金森一样的把胡萝卜往嘴里放。 “怎么样?”大师兄假装不在意的询问。 “有,有点……” “嗯?”大师兄凌厉的目光射过来。 苏.假装喜欢.棠,“没,特别好吃……呕……” 大师兄冷笑,手里的青云剑蠢蠢欲动,“咽下去。” 苏棠梗着脖子,用力到小脸变形,“……咽下去了,呕……” 苏.强颜欢笑jpg.棠:咽不下去啊!这到底是什么□□!她承受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味道! 吃了一顿苏棠二百一十八年都消化不了的饭,她捂着自己的小肚子躺在门派门口的大青石上哀嚎。 突然,头顶飞来一只雪白的鸽子,胖的跟颗球一样,眯着绿豆眼给她扔了一个东西。 苏棠眼前一亮。 啊,她偷陆敬淮零用钱订购的杂志《美人装》来了。 《美人装》作为修真界最顶尖的时尚杂志,除了搞点化妆品小广告外,最让苏棠感兴趣的就是每月一变的修真美人排行榜。 苏棠骄傲地挺起胸脯。 经过她坚持不懈的喝奶奋斗,八年了,她终于!长高了,一厘米! 苏棠迅速略过那些小广告,翻到“修真界十大美人排行榜,新鲜出炉”的标题。 嗯,第一名:碧桃仙子。 常年占据第一,不看也罢。 苏棠的视线往下滑,第二名,第三名……第七名……嗯,没事,还有三名呢,好东西一般都是留到最后的。 苏棠的视线在第八名,第九名上略过,最后深吸一口气,颤抖的小手挪开,看到了最后一名是……陆敬淮?什么玩意? 苏棠瞪圆了眼。 他一个男人上去干嘛!这不会是盗版杂志吧!摔! 苏棠气呼呼的把杂志扔到地上踩了两脚,然后瞪着被自己摔在地上的杂志,想了想,还是捡了起来。看完了还能卖给收废品的呢。 除了修真界十大美人,后面也会进行排行,比如第十一名到第一百名。但这后面的,就属于百大美人了,数量多了,就不稀奇了。 苏棠瞪着第十名陆敬淮后面的两个字。 第十一名:苏棠。 苏棠“哇”的一声就哭了,她拿着杂志找到正在练剑的陆敬淮,痛哭流涕,“我要把你卖给寡妇。” 手里的白光剑差点戳到苏棠的陆敬淮:??? 第 15 章 听完苏棠为什么要把他卖给寡妇的理由的陆敬淮:……手里的白光剑蠢蠢欲动。 陆敬淮突然明白了大师兄的难处。 最终,陆敬淮贡献出了自己所有的私房钱,才让苏棠放弃了把他卖给寡妇这个念头。 苏棠抱着陆敬淮的钱袋子,吸了吸小鼻子,“晚饭吃什么?” 陆敬淮:…… 小师姐每日三问: 早饭吃什么? 午饭吃什么? 晚饭吃什么? 或许还要再加一顿夜宵。 问完,苏棠突然一个机灵,小脸都快皱成小包子脸了,“今天晚上不会还是大师兄做饭吧?” 陆敬淮想到今天中午的饭,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那里仿佛一块石头坠在胃里还没消化。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铃铛声。苏棠下意识抬头,朝天上看去。 正是夕阳初落时分,残晕拂生,层层如裂。有一行人御剑而来,身穿蓝衣,腰系水铃,那铃声便是从他们身上发出来的。 行在最前面的是一头戴白色帷帽的蓝衣女子,身形纤瘦,轻裾摇曳,飘逸如仙。 苏棠觉得有点眼熟,然后想起来这不就是她前几日在巷子里看到的那个蓝衣女人吗? “水铃铛,水城席家人吗?”站在苏棠身边的陆敬淮侧着耳朵蹙眉,细想半刻,声音轻缓道:“小师姐,席家的人怎么会来我们青云山。” 席家?这就是传说中拥有修真界第一美人的席家吗? 苏棠正仰头看着,身后突然传来一片嘈杂之声,一堆人闹闹哄哄的往前厅赶去。 “听说修真界第一美人碧桃仙子来了。” “真的吗?第一美人,那得有多漂亮啊?” “或许跟小师弟一样漂亮。” 苏棠:……这个门派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吗? 苏棠斜睨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陆敬淮。 少年似乎是感受到了苏棠的目光,微侧头。 晚霞凝落,少年立在锦霞之中,黑发束起,露出精致面容,弯唇一笑,面颊上两个漂亮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双眸虽黯淡无光,但却漂亮至极,湿润水亮,像两颗上好的纯黑色宝石。 少年纤细的眼睫遮挡下来,面白唇红,雌雄莫辩。 妖孽啊妖孽,才十八岁就长成这样,要是到她这个年纪,还指不定要长成什么祸国妖姬的样子呢。 苏棠一阵感叹,然后立刻就拉着陆敬淮加入了吃瓜队伍。 . 别看碧桃仙子这名瞧着有些俗气,却是有出处的。 出自秦观之诗“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 碧桃仙子是有名的冷美人,虽名碧桃,但人却如白莲般出淤泥而不染,从不沾世俗之气。不过即使是这样的冷美人,也逃不过男主的魅力。 作为男主后宫之一,这位美人独独青睐男主,为了救男主的小命甚至把镇派之宝都给偷出来了。 想到这里,苏棠就忍不住感叹。 男主小小年纪就桃花满天飞,而她作为一只两百零八岁的老baby,居然还没嫁出去……悲伤的泪水淌满面颊。 “听说席家的人还带了水城的特产过来,什么桂花糕,龙井酥,甜藕粉……”人堆里,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 苏棠眼前一亮,脚底生风,争当第一。 . 前厅里,作为青云派的第二把手,李云深早已与席家人见上了面。 青云派的前厅很小,此刻却乌央乌央挤满了人。 传说中的碧桃仙子背对苏棠而立,听到前厅门口的动静,转身朝她的方向望来。 美人戴着帷帽,撩开一角。 她静站在那里,身量高挑,媲美模特,肤白貌美,气质高冷,一袭蓝衣更衬得肌肤如雪,眉目如画。单单只是站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不过因为眼神太过高傲,所以让人觉得不可接近,不可亵玩,像一株高挂悬枝的洒金碧桃。 “这些都是我青云派弟子。”李云深抬手指了指那堆挤在一起的人,然后朝苏棠招手,“小师妹,把小师弟带过来。” 苏棠乖巧的把陆敬淮带到李云深身边。 “这就是席小姐要找的人。” 李云深双手负于后,即使是面对席家这样的修真大家,还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更没有因为碧桃仙子的美貌而表现出任何痴汉表情。 陆敬淮知礼的拱手,“在下青云派弟子,陆敬淮。” 苏棠正要介绍一下自己,那边碧桃仙子已经开口了,声音冷淡,透着倨傲。 “天璇峰公子身边的那位金丹期修士是我们席家人。半年前,他偷了我们席家一样东西,叛逃出水城。我们席家追寻数月,终于在姑苏城内找到他的踪迹,故此追踪而来,却不想只找到了他的尸首。” 说到这里,席碧桃朝陆敬淮看去,“昨日我们从山下的酸梅铺子处打听到,你们与我席家那叛逃之徒有关。” 女人的目光毫不遮掩的在陆敬淮身上扫视,从上到下,尤其是看他的手。 少年身形修长柔韧,一身青衫,腰间一柄白光剑,双臂纤细莹白,掩在青衫之下,只露出一双白细漂亮的手。 这双手实在是漂亮,可配上少年那张出挑的脸,如此看来,并无异常。 而且不知为何,越看,碧桃仙子越觉得自己移不开眼。 她的心中升起一股怪异之感,绯红之色缓慢爬上她白皙的面颊。 一阵鬼使神差,碧桃仙子欲伸手触摸陆敬淮,李云深侧身一挡,挡住了碧桃仙子的视线,也挡住了她的动作。 李云深身材高挺,垂目朝碧桃仙子看去时,威势颇盛,语气冷硬,带着一股嗤笑嘲讽,“一个瞎子,一个傻子,怎么能对付的了你们席家的金丹期。” 傻子?哪里有傻子? 苏棠瞪大了眼环顾四周。 碧桃仙子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下面子。 若非身后那堆青云派弟子都对着她流口水,她都要怀疑面前的李云深是脑子有病了。 她可是修真界第一大美人,他居然对她毫无感觉。 碧桃仙子咬唇,身子微动,腰间水铃轻响,似是恼怒了。 苏棠低头,就看到了那个漂亮的水蓝色透明铃铛。小小一只,上面覆盖着水波纹路,像一种符咒痕迹,不过因为苏棠才疏学浅,所以看不懂。 “这位兄弟,我们小姐好声好气的与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意思?”站在席碧桃身边的一位男性修仙者面露不悦。 “没什么意思。”大师兄一惯豪横。 幸好有二师兄黎逢出来打圆场。 黎逢手持洒金扇,眯着一双调情桃花眼,翩翩而来,“原来是碧桃仙子来了,实在是有失远迎。” 碧桃仙子抬眸看黎逢一眼。 黎逢拱手道:“我也是青云派弟子,名唤黎逢。” 碧桃仙子掀了掀眼皮,面色冷漠,“我不管你是谁,今日我来,是要带走这两个人。” 听到此话,李云深半点不加掩饰,冷笑一声。 黎逢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冷意,语气却一贯温柔,“席小姐,他们是我青云派的人,你说带走就带走,未免有些失了礼数吧?” 席家作为修真大族,向来随意惯了,碧桃仙子没想到这青云派居然还敢跟她拿乔。 要知道,他们席家一入姑苏城,那天璇峰宗主便亲自过来迎接了。鞍前马后,殷勤伺候,生恐他们有半分不快。 碧桃仙子蹙眉,冰雪般的脸上露出嫌恶之色,“只是有些事想问问而已,你们自不必担心什么。若是没你们青云派的事,我们自然会将人完璧归赵。” 这意思就是,若是查出来与苏棠和陆敬淮有关,这两个人就归他们席家处置了,并且这无关有关还是他们席家一句话的事。 黎逢面色渐冷,双眸一转,落到李云深身上,突显笑意。 他假装看一眼天色,随意扬扇道:“天色已晚,仙子与诸位不如留下来吃顿便饭,我们小师妹和小师弟的事可再商议。” 碧桃仙子知道,今日若是她强行要带走二人,青云派定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她带的人手不多,若是真打起来,就算胜了,怕也讨不到好处。 思至此,碧桃仙子看黎逢的模样,想着此人倒也识趣,便矜持颔首道:“我们也并非不讲理之人,若是能坐下来好好谈谈,自是再好不过。” 席碧桃是想多呆一会,查找金丹期修真者的线索,并且也没有放弃想将苏棠和陆敬淮带走的意图。 不过就算强来,她认为青云派于她席家,也不过就是捏死一只臭虫罢了。 “请。”黎逢优雅自持的请碧桃仙子一行人往膳堂去,并与李云深道:“大师兄,今日多了客人,麻烦大师兄多做一些菜了。” 话罢,黎逢朝碧桃仙子道:“我们大师兄的手艺是极好的,碧桃仙子应当尚未辟谷吧?” 碧桃仙子确实尚未辟谷,但她向来只吃露水丹药,抑或仙果之类,不过既然来了,她倒也愿意尝尝这里的东西。毕竟他们席家是讲理的人。 “嗯。”碧桃仙子继续高傲地点头。 跟在众人身后的苏棠终于明白,原来碧桃仙子就是那个傻子啊。 唉,暴露了,她这高智商。苏棠敲了敲小脑袋。 不过说好的桂花糕,龙井酥,甜藕粉呢?她怎么连影子都没看到? . 众人一齐到了饭堂。 碧桃仙子看着这个窄小又破旧,地上还铺着泥沙的饭堂,面色忽白忽红。 黎逢替碧桃仙子挑了个小木凳,“请。” 碧桃仙子看了一眼那个矮小半旧的小木墩,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干净的衣物,面色难看至极,“我站着就好。” 黎逢也不强求,自顾自的寻了位置坐。 苏棠跟陆敬淮挤在角落里,她随手从身边的菜筐子里抱了一颗大白菜,然后掰扯下来两瓣大叶子。 饭堂太小,天气太热,这么多人挤在一处闷热的紧。 苏棠拿了片大白菜当扇子扇,扇的累了,就开始扯身边的陆敬淮,“小师弟,替我扇会儿。” 坐在她身边的陆敬淮摸索着接过苏棠手里的“扇子”,面露疑惑,“小师姐,你这是什么扇子?” “白菜叶子。”说完,苏棠把手里另外那片白菜也塞给了陆敬淮,“两个都用,扇快点。” 陆敬淮:…… 小木墩上,苏棠和陆敬淮排排坐,少年乖巧的一手一片大白菜叶子,给苏棠扇风。 苏棠小小声的凑到陆敬淮身边跟他说话,“上次大胖墩身边的那个金丹不会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吧?” 陆敬淮想了想,“好像是的。” 苏棠想起那位仁兄的惨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什么,他,他当时就,就这样,跟个麻花似得……”虽然陆敬淮看不到,但苏棠还是努力的表现出当时她看到的惊恐惨状。 陆敬淮拿着手里的白菜叶子,一脸无辜地点头,“原来是这样吗?幸好我都看不到呢。” 看着陆敬淮这张纯稚无辜的小脸蛋,苏棠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所以那位金丹选手是自己把自己拧巴成那样,还顺便给自己剖了个腹,砍了个胳膊? . 饭堂连着外面的鸡圈和鸭圈。 众人等饭的时候,十三师兄买的那只下蛋母鸡正好带着她的舔鸭一摆一摆的过来巡视领地。 “咕咕咕……”母鸡扇了扇翅膀。 “嘎嘎嘎……”公鸭也跟着扇了扇翅膀。 这两只因为吃的太多,所以一边走一边拉。 碧桃仙子哪里见过这样污秽的东西,立刻大叫一声,“啊!”声音尖锐至极,毫无仙女风范,整个饭堂顿时犹如恐怖片现场。 “别害怕,别害怕。”苏棠赶紧一手一只鸡,一手一只鸭,把它们扔进了白菜框子里,然后安抚道:“白斩鸡,啤酒鸭,你们别害怕,她不会吃你们的。” 苏棠盯着在白菜筐子里挣扎的肥鸡胖鸭,眼睛放光,吸溜。 第 16 章 晚膳时分,没见过世面的席家人看着饭桌上的那些菜,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青云派众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端起饭碗埋头啃饭。 “怎么,看不上我做的饭。”李云深双手环胸站在那里,目光往那片席家人身上一扫。 周围空气瞬时凝结,蔓延出令人紧张的窒息感。而在李云深的目光下,不知为何,原本牛气哄哄的席家人皆低下了高贵的头颅,颤颤巍巍捧起了手里的饭碗。 只有那位碧桃仙子宁死不屈,目光始终落在陆敬淮身上。 她道:“你怎么用左手吃饭?” 陆敬淮捏着筷子的左手轻动,湿滑的袖子落下来,露出他大半截胳膊。白皙劲瘦,筋骨分明,漂亮的像艺术品。 他慢条斯理嚼着嘴里的石头饭,没有回答。 看着碧桃仙子逐渐难看下来的脸色,苏棠伸手捅了捅陆敬淮,“问你呢。” 陆敬淮转头,朝苏棠的方向“看”过去,漂亮的漆黑双眸弯起,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小师姐别担心,我只是最近练剑伤了右手,所以才用左手吃饭的。” “哦。”苏棠点了点小脑袋,然后朝碧桃仙子看去,果然见这位仙子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甚至霍然起身,翩然出了饭堂。 啧啧啧,真是一朵有脾气的碧桃花。 想完,苏棠一抬头,就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某位席家人正在翻白眼。 哎?这位大兄弟你咋还吐牙膏了呢?啊,她明白了,您这就是传说中的口吐白沫吧? . 吃完一顿极其“美味”的晚餐后,席家人认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事能阻止他们继续呆在青云派死磕了。 苏棠坐在三师兄的树屋里,看着那边露天茅厕周围正在排队的席家人,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唉,太脆弱了。” 三师兄周千尘低头,朝苏棠的肚子看了一眼。 难吃归难吃,整个青云派,能吃下李云深做的东西的人,只有这只玩意了。 “哎呀,脱裤子……啊!” 苏棠被周千尘一脚踹了下去。 哼,三师兄又想独占! 苏棠气愤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前面黑乎乎的露天茅厕,决定好人做到底,给他们送点温暖。 茅厕周围全部都是捂着肚子的席家人。 苏棠热心的给他们送厕纸。 席家人表示宁死不屈,坚决不要。 苏棠没办法,只能把厕纸收了起来,然后她看了一眼黑乌乌的茅厕,机智的一动小脑袋,往茅厕门前挂上了一盏亮堂的小灯灯。 这样就不怕一脚踩进茅坑里了。 做完这些事,苏棠深藏功与名,蹦蹦跳跳的离开茅厕,回去的路上碰到黎逢。 “小师妹,干什么去了?” “天色这么暗,我去给他们送盏灯。” 听到这话,不知道为什么,黎逢直觉一阵头皮发麻,后脖颈子发凉。他下意识踮脚朝茅厕看去。 茅厕离的不远不近,黎逢能看到一点星亮的光。他下意识蹙眉,“你从哪里拿的灯?” “唔……你的炼丹房。” 黎逢面色大变,“不会是红色那盏吧?” “对啊,多喜庆。” 黎逢跳起来大喊,“那是炮仗!你不会已经点……” “砰!”的一声,黎逢话还没说完,那边的茅厕就炸了! 苏棠立刻抱头趴下。 幸好,她已经远离了茅厕的直射范围,并没有遭殃。 遭殃的是在里面解决五谷循环问题的席家人和等在外面排队的席家人,以及收到消息去送厕纸的碧桃仙子。 苏棠:……呃,看看你们不要她的厕纸,遭殃了吧。 “小师妹……”黎逢也跟着趴在地上,因为太急,所以吃了一嘴草。 他吐掉嘴里的草,那双风情的桃花眼此刻却十分呆滞。 苏棠想了想,深沉道:“茅厕爆炸的时候没有一个拉屎的人是无辜的。” 黎逢:……你他妈最无辜。 . 历经茅厕事件,席家人连夜买的飞票跑了,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 为了避免被大师兄拎去打扫茅厕,苏棠已经称病三日。 她叼着嘴里的牛奶花,躲在自己的屋子里,趴在小床床上写日记。 按照青云道长的要求,在他闭关的这段时间里,苏棠一定要每天都写日记,来记录她充实的人生。 苏棠想,师傅真是太宠爱她了,整个青云派只有她被要求写日记呢。 苏棠拿着手里被自己改良过的小毛笔,歪头想了想,然后一边写,一边碎碎念道:“今天把大师兄做的饭塞小师弟储物袋里了,小师弟还没发现,大师兄也还没发现哈哈哈……” 写完最后一个“哈”,苏棠突然感觉后脖子有点凉,她伸手摸了摸,然后猛地扭头,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李云深和陆敬淮。 苏棠:…… “哈,哈哈哈……大师兄,小师弟,你们怎么来了……”苏棠努力藏好自己的日记小本本。 李云深眯起眼,一把抢过陆敬淮身上的储物袋打开倒出来,里面“咕噜噜”的滚出一大堆黑色的石头饭。 陆敬淮:…… 空气一瞬凝滞。 苏棠哆哆嗦嗦的上前,在李云深恐怖的视线下,往他嘴里塞了一朵牛奶花,“大师兄,来个小啾啾。” 然后又往陆敬淮嘴里塞了一朵牛奶花,“小师弟,来个小啾啾。”并科普道:“这是正宗母牛奶产的,没有添加剂和防腐剂。” 历经八年,曾经的牛奶花经过改良更加小巧便于携带,且形状越来越像婴幼儿使用的奶嘴。 故此,苏棠赐名:小啾啾。 李云深一口咬断小啾啾。 苏棠立刻往陆敬淮身后躲。 李云深用力深吸一口气,居然并没有拔剑,只道:“收拾一下,跟我去不夜天。” 不夜天是姑苏境内十分有名的法器库,会自然孕育天地法器,供修真者自取。 不过这自取也是有潜规则的,那就是一次只能取一件。 不夜天五年开一次,里面的法器十分有脾气,空手而归者多如潮水。但像苏棠这样,次次去,次次空手而归的,二百零八年了,整个修真界也就只有她一个! “小师弟,你也去吗?”苏棠低头,看到陆敬淮腰间挂着的那柄白光剑。 这柄白光剑是陆敬淮五年前,也就是他十三岁的时候去不夜天拿到的。苏棠尤记得当时的景象。 当十三岁的青葱少年郎一袭青衫踏入不夜天时,整个法器库都震动了。 然后,所有的法器,像突然听到枪响的百米选手般朝着陆敬淮这条终点线直冲过来。 获得第一名的,当然就是这位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白光剑。 因为只有它在苏棠的后面,而为了得到陆敬淮的青睐,它一副要破开苏棠身体的架势猛刺过来。 陆敬淮听到那近在咫尺的尖锐破空声,伸手一挡,就将这柄白光剑拿到了手里。 法器库一次只能选一件。 白光剑获得了青睐,其余的法器虽然不服,但还是灰溜溜的滚回去了,只能期待五年之后陆敬淮的再次光临。 陆敬淮想了想,点头道:“嗯,去。” 白光剑激动的发出颤抖声,生恐自己被陆敬淮抛弃。 苏棠想了想自己两百多年的空虚,暗搓搓伸手,“要不,我就不去了,你把白光剑给我算了?” 白光剑一扭身,躲开苏棠的手,把剑屁股对着她。 苏棠:给你脸了! 第 17 章 不夜天坐落于姑苏境内一深幽山谷之中。 像这样由天地自然孕育而出的法器库虽少,但也不算特别稀缺。再加上因为不夜天内基本都是低等法器,所以它在法器库里只能算是幼稚园级别的。 今日是不夜天开启之日,一大早,姑苏境内的修真者们就都陆陆续续来了。不过大多都是金丹以下的修真者,因为金丹期以上的都会选中等或高等法器,所以谁也不会想来不夜天挑低等法器。 虽然就算偶有漏网之鱼,比如不夜天内会出现一些中等法器,但那也是萝卜里面挑人参,几乎等于没有,还不如直接去中等法器库挑。 正在众人吵吵嚷嚷谈论着等一下要挑什么法器时,不远处行来一群人,身穿蓝衣,水铃作响,行走之时隐能感觉到身上明显区别于其他人的贵族修真气质。 “那些是什么人?” “那装扮好像不是咱们姑苏境内的修真门派。” “真是没见过世面,那是水城席家的人。” “席家?五大修真家族之一的席家?席家的人怎么会来不夜天?难不成是来寻法器的?”说话之人一脸惊愕。 也不怪他惊愕,比起姑苏,水城内更有一处法器库出中等兼上等法器,哪里是这小小的不夜天能比。 席家人来此,就相当于日日守着明珠的人突然看上了指甲盖那么大点的小珍珠,怎么能不惹人怀疑。 “或许是吃多了山珍海味,想换换口味也不奇怪。”这人说完,突然神色一顿,他盯着走在席家人里最前面的那个头戴帷帽的女郎,半响才呐呐的吐出一句话来,“那人不会就是碧桃仙子吧?” 碧桃仙子,修真界第一美人,盛名在身,为得清净,更为避免某些狂浪之徒的骚扰,一向以帷帽覆面。 人群内响起骚动,大家都伸着脖子想一睹碧桃仙子的美貌。 苏棠挤在人堆里,一手牵着陆敬淮,一手扯着大师兄。 “大师兄,这个不夜天怎么还没开?” 李云深丝毫没有受到碧桃仙子的影响,声音清冷道:“马上就开了。” 不夜天于酉时日落而开,外面星辰满地,里面亮如白昼,故此明为不夜天。 . 夕阳落,晚霞至,倾斜的金色照到山谷之中,形成一条狭长的光影,与此同时,一扇若隐若现的金色大门在晚霞之中缓慢出现。 “开了,开了……”有人惊呼。 “吱呀呀……”流淌着彩霞的金色大门缓慢开启,露出里面亮堂的法器库。 众人也不再伸着脖子看碧桃仙子了,一窝蜂的往里面去。 苏棠也赶紧颠颠的跟着跑。 每次进来,苏棠都会忍不住感慨。 叫了不夜天这个辉煌霸气的名字,场地却点点小,每次进来个几百人就堵得跟菜市场一样。 啧啧啧。 再看看这些低等法器,大白菜一样扔在这里招揽顾客,还没人要。 苏棠假装随意地伸手去抓一柄法器,那法器扭着屁股躲开她。 哼!没有眼力见的玩意! 不夜天里闹哄哄的,大家都在挑挑拣拣。 而当陆敬淮一出现,周围的法器们都开始蠢蠢欲动。白光剑猛地出鞘,剑声轰鸣,震的整个不夜天一个哆嗦,然后那些法器就都消停了下来。 见此情状,白光剑这才趾高气昂的重新回到陆敬淮腰间。 此举自然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那是谁?居然如此了得?” “那是青云派的陆敬淮。” “原来这就是那位陆仙子?果然是天姿国色呀。” 正在吃小啾啾并试图抓捕法器的苏棠:???谁?哪个仙子? 陆敬淮的听力比苏棠好,自然也听到了那句话,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好似那些人说的不是他一样,也或者是已经习惯了。 苏棠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摸摸加入吃瓜队伍,“什么陆仙子啊?” “青云派陆敬淮啊,修真界十大美人之一。” 苏棠想起自己的十一就伤心,她睁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疑惑,“可他是个男的呀!” 那人立刻就不乐意了,“怎么,你居然还重男轻女!”说话的这位仁兄翘着自己的兰花指差点戳到苏棠的眼睛,“当心我去修真界妇女协会告你!” 苏棠盯着那近在咫尺的兰花指咽了咽口水,然后默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一扭头,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陆敬淮,好一只娇滴滴唇红齿白少年郎,果然是倾国倾城人间少有。 陆敬淮虽眼盲,但他能感觉到苏棠的视线。 少年微微垂首,朝苏棠的方向露出一个笑来,正处在变声期的声音带着一点细细的礠哑,唤她,“小师姐。” 少年眉眼上挑,眼尾带粉,容貌昳丽而白皙。双眸漆黑,瞳仁像沁了水般湿润。 苏棠努力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个肤浅的社会,难道就没有她这种由内而外散发出优秀气质的优秀人士的立足之处了吗? “你们也在。”前方突然空出一长条小道,席碧桃领着席家人出现在陆敬淮和苏棠面前。 苏棠看着面前的碧桃仙子,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然后小心翼翼嗅了嗅。 嗯,还挺香的。可她就是有点过不去,也不知道这位屎上第一美人过去了没有。 “师妹,咱们水城有白月光,何必还要来这不夜天?”站在碧桃仙子身边的男修士突然开口。 所谓白月光就是水城的法器库,里面都是些中等和上等法器,比起不夜天来不知道高了多少档次,也怪不得这位男修士看不上不夜天。 席碧桃道:“不夜天也算姑苏境内有名的法器库了。” 话虽这么说,但这位碧桃仙子的眼中却满是嫌弃之意。 对此,苏棠表示异常理解,住惯了大别墅的孩子怎么适应的了笼子房呢。 不过苏棠的注意力并不在碧桃仙子身上,而是在碧桃仙子身边的某位男修真者身上。 席家向来是出俊男美女的,苏棠注意到的这位男性修真者的容貌自然也不俗。 苏棠感兴趣的两眼放光,小声询问站在自己身边,不用说话做事就无意撩妹无数的高手陆敬淮。 “小师弟,怎么把一个人撩到腿软呀?”算算年纪,她也该出嫁了。 苏棠掰着小手指头异常兴奋。 陆敬淮双眸一眯,腰间白光剑蠢蠢欲动,绷着下颚吐出五个字,“挑断他脚筋。” 苏棠:…… 面对如此凶残的小师弟,苏棠表示大兄弟按照你这直男思路,你这后宫可能要翻车了。想完,苏棠往陆敬淮嘴里塞了一个小啾啾,阻止他的直男语录,然后小脑袋一转,“大师兄呢?” “找我。”李云深突然出现,身后跟着十几柄低等法器,正围着他乱转。大师兄不耐烦的拔出青云剑,这些法器就灰溜溜的跑了。 苏棠看到此景,再看一眼自己光溜溜的小手手。 怎么是空的呢? “你们自己选吧。”李云深不耐烦了,临走前目光凶狠地瞪向苏棠,“再带不回来一柄法器,你给我等着。” 苏棠哼唧,“自由的灵魂不接受束缚。” 李云深冷笑一声,青云剑冒出一个尖尖头。 苏棠脖子一缩,“偶尔束缚一下也挺好。” . 李云深出去了,苏棠赶紧去抓法器。 正当她迈着小短腿到处追法器的时候,突然,不夜天猛地一晃。苏棠也跟着脚底打滑,耳边充斥着一辆巨型卡车开过去的“轰隆”声。 她眨了眨眼,然后发现不只她一个人听到了。 周围的人脸上露出迷惘之色,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晃动越来越剧烈,地面似乎要裂开一般颤抖。 正在寻找苏棠的陆敬淮被人群推挤,旁边的碧桃仙子身体一晃,撞到陆敬淮。 陆敬淮眸色轻动,嗅到一股香气,不是苏棠的。他侧身避开,任由碧桃仙子摔到地上,然后艰难的继续寻找被挤在人堆里的苏棠。 碧桃仙子:……还从来没有人敢无视她的美貌。 人太多,味道太杂,陆敬淮有些吃力,他祭出白光剑,扫开人群,寻找苏棠。 不夜天晃动的越来越厉害,“咔嚓咔嚓……”头顶是掉落下来的石块,脚下是缓慢裂开的深渊沟壑,黑的不见底,深的看不到光色。法器们胡乱飞舞着乱撞,在墙壁上留下凹陷的伤痕。 那扇硕大的金色大门前挤满了人,可不管众人如何努力,那扇大门就是无法打开。 裂缝之中卷出一股热浪,带着炙热的温度,小飓风似得呼啸而来,卷起一大波人带入裂缝。 “啊!”有人不甚,掉进了裂缝里。 “快逃啊!” 众人四散逃命,瞬时,小小的法器库变成了张着大嘴的修罗地狱。 苏棠正准备跟着拔腿狂奔,却不想左脚踢到了右脚,然后就那么直直的朝着裂缝摔了过去。 那条裂缝黑黝黝的,咧着大嘴巴,像一个大大的笑脸。 苏棠手脚并用,努力张开自己的身体,呈“大”字型粘在那条裂缝上,誓死不屈。 虽然她誓死不屈,但挡不住后面还有人前仆后继的往裂缝里摔,甚至有人把她当成了踏脚板。 敲里猫猫…… 苏棠不知道自己被踩了多少脚,当最后一只大脚丫踩下来的时候,她终于支撑不住,摔了进去。 恍惚间,她看到那只大脚翘着自己的兰花指也跟着一起摔了进来,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真难听…… 苏棠迷迷糊糊的摔下去,感觉有人托住了自己。 “小师姐,你不是说你只有八十斤吗?”托住她的人喘着粗气如是说。 苏棠闭着眼睛哼唧,八爪鱼似得缠上去。 她说八十就八十啊!蠢蛋蛋,女人的体重能随便告诉你吗? 第 18 章 裂缝深渊之下,是刺目的白光。 炙热,滚烫,灼烧着肌肤,就连苏棠身边的草木都被晒得蔫吧干干的,抬不起头。 陆敬淮垫在苏棠下面,他劲瘦结实的胳膊圈着苏棠的腰肢,轻轻把人往旁边挪了挪,然后揉着自己的腿,艰难的想动。 苏棠往周围转了一圈,发现这是一个小树林。然后一转头,看到陆敬淮撑着身体,双掌至于地上,努力而艰难的挪动着他的一双大长腿。 他修长的双腿托在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草痕。 苏棠大惊失色,“你瘫了!” 陆敬淮:“……小师姐,我只是被你压的腿麻了。” 苏棠:呸,胡说,她只有八十斤! 苏棠站起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陆敬淮从地上扶起来,却不想陆敬淮腿脚无力,没站稳,又把她给压了回去。 “唔……”苏棠闷哼一声,躺在草地上,被压得结结实实。 “小师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少年侧头贴着苏棠的面颊,说话时纤细喉结滚动,声音细柔,轻滑的像云,有些委屈,“我的腿还是有点麻。” 苏棠被压得出气多,进气少,她使劲拽着陆敬淮的胳膊,良久以后才吐出一句话来,“我,我的腿,好像断了……” 陆敬淮:…… 陆敬淮迅速爬起来,小心翼翼的摸索到苏棠的腿握在掌心。他指尖微凉,带着一点细薄的茧子,隔着一层青衫裙裾,触到苏棠鼓起的脚踝。 “小师姐,你的脚踝好像扭伤了。” 在青云派的这八年里,陆敬淮不仅跟着青云道长学习修仙之术,还跟着黎逢学了一点医术。这孩子聪明,一点就通,普通的小毛病已经难不倒他了。 苏棠拍开陆敬淮的手,低头拉起自己的裙裾,露出一双脚踝,只见她原本纤细白嫩的右脚踝肿得跟猪蹄子一样。 毁了,毁了,她的美腿。 “小师姐,我抱你吧?”旁边传来少年愧疚的声音。 苏棠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小树林,勉强点头同意,然后挂到了陆敬淮身上。 陆敬淮伸手环住苏棠的腰肢和腿弯,一用力……苏棠纹丝未动。 苏棠:???抱啊? “小师姐,我抱不动你。”少年的声音嗡嗡从苏棠颈边响起。 苏棠大怒,废物!她自己蹦! . 树林很大,并不小,起码苏棠蹦了半个时辰,都没蹦出去。 四周古树参天,斑驳的阳光从上倾泻而入,落在翠绿色的枝叶上,风起簌簌而响,风落哗哗如潮。 苏棠一仰头,就能看到一颗硕大的太阳,像剥了皮的大桃子,汁水淋漓的沁出惨白的光色。 “小师弟,我们在这里多久了啊?” 陆敬淮因为眼盲,所以对时间非常敏,感,他道:“八个时辰了。”顿了顿,陆敬淮又道:“小师姐,这里很热,一直有阳光。” 苏棠蹙眉,所以八个时辰了,这个太阳一直都没下去?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苏棠用力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扶住身边的一棵古树,她蹦不动了。 “小师弟,你给我找个车。” 陆敬淮想了想,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拎出来一辆一轮小推车,这是买菜的时候用来装菜的。 就类似于现代社会中年妇女们用的买菜小车车,中间还有个布袋子的那种。 陆敬淮把布袋子拆下来,苏棠骑了上去。 有点卡裆。 苏棠表示能不能换个四轮的,她宁可坐在四轮车里面哭,也不要坐在一轮车里面笑。 可爱的小师弟深吸一口气,“小师姐,我可以把你先打哭。” 苏棠:……一轮就一轮嘛,坐就坐嘛。 苏棠委屈地跨坐了上去。 陆敬淮拖着她往前走,白光剑在前面开路。 少年身形劲瘦挺拔,一袭青衫在树林之中飘曳如雾。他用右手拉着小车,左手微不可见的轻轻颤抖,苍白肌肤之下仿若有什么东西欲破而出。 陆敬淮狠狠握紧他的左手,掩在宽袖之中。 小车在干燥的地面上压出两道痕迹,“嘎吱嘎吱”的压断一些树枝和枯败的落叶。 苏棠翘着腿儿,嘴里叼着一朵小啾啾,声音含糊道:“小师弟,我们去哪啊?” “先找水。” “哦。” 陆敬淮带着苏棠走了半个时辰,侧耳倾听着什么,然后扭头,朝一个方向转去。 日头很大,外面皆是一片干枯之相。只有这片树林里尚藏着一点水源,苏棠他们也算是运气好了。 面前的池子虽不大,但已足够解渴。 苏棠甚至还看到了几尾漂亮的鱼儿,肥嘟嘟的像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社会的险恶。 就让她给它们上一堂社会实践课吧! 苏棠吸溜了一下口水,蹦下小车,随手一捞,那尾鱼扭着屁股躲开她。 嘿呀,还敢跟她拿乔。 苏棠迅速开始指挥陆敬淮去抓鱼。 身手敏捷的小师弟凭借着自己多年的抓鱼经验,一下子就抓住了两尾鱼。 正在苏棠想是红烧好还是清蒸好的时候,突然,站在她身边的陆敬淮侧身,举着两条鱼,挡在了她面前,“小师姐,有人来了。” 陆敬淮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一道矫揉造作的声音。 “仙子!” 苏棠下意识挺起胸脯。 不错,不错,非常的有眼力见。 “仙子啊~”一个身型高大的男人扭着他的大蛮腰,直朝陆敬淮冲了过去。 陆敬淮扔掉鱼,抽出白光剑,“唰”的一下,这位翘着兰花指的大哥就被挡住了。 “陆,陆公子。”兰花指大哥看着面前的白光剑,赶紧改口,“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别动刀动枪的嘛。” 苏棠认出来了,这位大哥不就是刚才指责她重男轻女,声称要把她送进妇女协会,且在最后关头一脚把她踹进来的玩意吗? 兰花指盯着陆敬淮红了脸,嘿嘿笑道:“人家叫梁良强。” 娘娘腔? 苏棠夸赞道:“真是个好名字。” 梁良强立刻惊喜地伸手猛拍了一把苏棠的肩膀,差点把她给怼池子里面去,“大家都是姐妹,不要见外嘛。” 苏棠:…… “对了,我是来找食物的。席家人也进来了,就在那边,我带你们去。”梁良强掐着粗嗓子,声音时断时续,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让人听着就想打他。 苏棠重新坐上她的小车车,被陆敬淮拉着跟梁良强走。 梁良强的人妖声音一路都没断过,直到了地方才立刻闭嘴,甚至委屈的跟他新认识的姐妹苏棠道:“他们都不让我说话,一定是嫉妒我。”说着,兰花指又往苏棠香肩上一点。 苏棠被推得一哆嗦,目光呆滞恨不能戳瞎自己的耳朵:……她输了。 席碧桃戴着帷帽,正被一众席家人围在中间打坐,看到跟着梁良强回来的陆敬淮和苏棠,下意识眸色一动。 苏棠向来信奉人多力量大,这种时候就需要抱大腿。 她立刻蹦跶着上去跟碧桃仙子进行友好交流,“碧桃仙子,吃了吗?” 碧桃仙子:……没吃。 席碧桃转头,看向一直跟在苏棠身边的陆敬淮,“你也进来了?这里没有黑夜,只有白天。”席碧桃仰头看着那日头,脸上露出一抹笑来,“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不夜天。” 一旁有席家人搭腔,“是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灵气如此充沛,在这里修炼,比可外头快了两倍。” 高傲如席家人,除了碧桃仙子对陆敬淮另眼相看以外,苏棠就只能跟她新认识的小姐妹说话。 小姐妹掐着粗嗓子说累了,终于闭嘴了。 空气灼热,温度很高,苏棠蔫蔫的歪头靠在陆敬淮肩上,转头一看,发现周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都睡着了。 她打了一个哈欠,也闭上了眼。 . 斑驳的阳光渐渐低沉下来,迷雾之中,有一身形俊美的男子提一盏精巧绣球灯踏雾而来。 他站在离苏棠三步远的地方,殷红的唇拉开一个弧度,露出雪白的牙齿,声音轻缓而温柔,“你叫什么名字?” 苏棠努力睁大眼,却还是看不清这个男人的脸,她想了想,道:“普拉普拉芭芭拉。” 男人:…… “啪”的一声,男人手中的绣球灯突然熄灭,苏棠猛地惊醒,然后发现自己刚才居然是在做梦吗? 苏棠抓了抓脸,就看到身边的人都是一副刚刚睡醒的呆滞模样。 梁良强一脸的春心荡漾,率先开口,“刚才人家吼,梦到了一个男人,他问了人家的名字……” “男人?”席碧桃猛地转头看向梁良强,“什么样子的男人?” “就,很好看的男人。”梁良强大脸通红。 席碧桃的面色有些古怪。 席碧桃身边的另外一位修真男士道:“我,我梦到了一个女人,她也问了我的名字。” 席碧桃蹙眉,“你们都说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缓慢点头。那个梦境太美,太有安全感,那种对神思的蛊惑和梦境之中的放松感,让他们忘记了危险,脱口而出自己的姓名。 可现在回想起来,众人都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 只有苏棠和陆敬淮面色不变。 苏棠扯了扯陆敬淮的宽袖,“你说了吗?” 陆敬淮轻轻摇头,弯唇笑起,面容纯真又魅惑,修长的指尖掐着苏棠的手,一脸认真的讨好,说话时还带着一点小奶音,“小师姐说,不能告诉陌生人自己的真名。” 嗯嗯,不错,不错,很乖。 陆敬淮揉捏着苏棠指尖的手一顿,语气更是轻柔几分,那黑色的瞳仁却更黑了几分,像是浸润了深黑色的浓墨,“小师姐说了吗?” “没有。”苏棠否认。 少年笑得更开心。 “那个男人好看吗?”陆敬淮又问。 苏棠立刻一脸嫌恶,“太丑。” 小师弟勾了勾唇,终于松开自己的白光剑,心底阴霾尽消。 从小在大师兄和陆敬淮,还有二师兄和三师兄美貌熏陶下的苏棠已经看不上这种凡夫俗子了。 众人转头,朝陆敬淮看一眼。 不管是梦中的男人还是女人,比起陆敬淮确实是……太丑了。 “就算说了又如何。”席碧桃强撑着颜面,“不过一个梦而已。” 苏棠却摇头,一脸无辜,“你们没看到他身上的魔气吗?那是一个魔魅。如果他出现,唤你们的名字,你们就会被蛊惑。” 魔气…… 众人面色煞白,他们根本没有看到。 “你别危言耸听了,我们都没看到,怎么就你看到了。”立刻有人出来呛苏棠。 苏棠耸了耸肩。 随便你们喽。 突然,风起,树动,惨白的日光带上了一抹不知名的晦暗。不知从哪里飘来一股迷雾,恍惚间,苏棠听到有人叫她,“普拉普拉芭芭拉。” 第 19 章 浓雾之中,大家都听到了那如魔鬼塞壬一般的声音。 众人的脸上露出痴呆之色,他们的眸中沁出濒死前的疯狂,摆动着双手和双脚,木偶一般朝前方走去。 前方有一个人,若隐若现,张开猩红的嘴,吐出一连串不知名的语言。他周身魔气覆盖,汹涌翻腾,像隐藏在暗处,突然出现的觅肉而食的猛禽。 “啪嗒,啪嗒”,周围都是众人的走动声和衣料摩擦声。 浓烈的日光被腥白的薄雾覆盖,意外透出一股阴凉之意。 苏棠掏了掏耳朵,随手捡起一根细长的木棍子撑着地面,也跟着一蹦一蹦的朝着那人过去。 陆敬淮跟在苏棠身后,乖巧地扯着她的宽袖。 “啪嗒,啪嗒……” “哒哒哒哒……” 节奏平稳的脚步声中,总是会冒出那个不合时宜的蹦跶声。 魔魅微微蹙眉,朝苏棠的方向看去。 他问,“普拉普拉芭芭拉,你在干什么?” 魔魅一开口,原本呆滞的人更加呆滞,尤其是梁良强这位仁兄,口水淌得差点流成小溪,也不知道都脑补了些啥。 面对这只涉世未深的魔魅,苏棠决定让他体验一下社会的美好。 蹦哒哒哒哒哒哒哒……苏棠迅速蹦跶到魔魅面前。 “白光剑借我一下。”她朝陆敬淮伸手。 陆敬淮把白光剑递过去。 “噗嗤”一声,白光剑捅穿了魔魅的肚子。 魔魅低头,看到那柄白光剑,脸上没什么表情。 魔魅是没有性别的,亦没有实体。 他们生来就是人心中不可逾越的魔。 眼中所见,便是心中所想。 被白光剑刺穿的身体缓慢散开,然后又在不远处凝聚,层层叠叠的黑雾笼罩在魔魅周身,原本站在苏棠面前的魔魅已经出现在她五步开外。 他对苏棠的无礼非常生气。 猛然间,黑雾更甚,几乎遮天蔽日,笼罩住整片树林。 阔叶翻滚,泥沙飞跳。 原本朝着魔魅走去的人们突然掉转方向,朝苏棠和陆敬淮走去。 他们像是被抽空了思想的傀儡,面容呆滞又空洞。 魔魅轻启唇,说出了一连串苏棠听不懂的话,像是魔族语。 以席碧桃为首的修真者们纷纷祭出法器,对着苏棠和陆敬淮齐齐攻来。 “快逃!”苏棠大叫一声,跳到陆敬淮身上。 少年御剑而出,熟练的往上直飞。身后是跟着御剑而来的修真者们。 他们都被魔魅蛊惑了,追着苏棠和陆敬淮就跟狗追着骨头一样,两眼放光。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追对象呢。 苏棠用手里的树枝戳开身边企图拱上来的席碧桃,然后又一脚踹开梁良强,但身边的修真者们还是越追越多,甚至开始面露疯狂,还有企图张嘴撕咬的。 喂,你们是人不是狗啊! 苏棠沉思了一下,“小师弟,要不你牺牲一下吧?”看这些玩意的表情,脑补对象说不定都是陆敬淮。 回应苏棠的是陆敬淮的突然加速。 “啊!” 白光剑带着他们胡乱飞转,横过古树,撞过山石,一阵飞沙走石后,终于甩掉人,“唰”的一下,十分豪横的冲进一个山洞里。 山洞很黑,什么都看不到。白光剑发出刺目的光,将山洞照亮。 苏棠扒在陆敬淮身上闭了闭眼,然后才睁开。 山洞很深,看不到底。石壁炙热,如被烈火灼烧,整个山洞就像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 苏棠刚刚落地就觉得自己脚心一烫。 “嘶嘶嘶嘶……”苏棠蹦跶着单脚踩到陆敬淮脚上。 陆敬淮:……好像一只大象踩了上来。 四周很热,活像火炉炙烤。 “小师姐,这是什么地方?”陆敬淮缩了缩jio。 “一个洞洞。”苏棠跟了跟jio。 “……哦。”陆敬淮放弃了。 . 地方太陌生,苏棠不敢深入,她蹦跶着带着陆敬淮在洞口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觉得暂时还是可以栖身的。 折腾了这么久,两人都口干舌燥,尤其是陆敬淮,嘴巴干的都起皮了。 唉,少年你怎么一点都不沉稳。 苏棠唾弃完,居然在山洞里寻到一小块巴掌大的小水坑,微微凹陷,里面盛着一点清澈水源。 苏棠把陆敬淮的脑袋按了上去,“喝水。” 陆敬淮伸手反握住苏棠的腕子,将人往自己身前一拉,“小师姐喝吧。” 苏棠想了想,“那我就不客气了。” 陆敬淮:…… 水真的不多,就那么一点点,苏细喝了一点,还剩下一点给陆敬淮。 少年伸手揉着苏棠软绵绵的小脑袋,嗓音有些哑,“我不渴。” 苏棠表示了解,然后把剩下的都喝了,甚至还不死心的呼啦嘬了一遍,榨干最后一滴水。 陆敬淮:……或许他只是客气一下。 喝了水,他们应该要讨论一下怎么对付那只魔魅了。 正欲说话,苏棠突然间觉得自己有点热,脸还有点烫,身体好像被贴了一百个暖宝宝还被裹了一张电热毯放在烧开的炕上一样。 这真是要棠命了。 “小师姐,你怎么了?”陆敬淮注意到苏棠逐渐紊乱的呼吸声。 苏棠脑中一片混沌,她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纤瘦白皙的脖颈。青丝散落,香汗淋漓,千娇百媚。 可惜,瞎子看不到。 苏棠湿润着双眸朝陆敬淮的方向看去。 白光剑的光缓慢氤氲黯淡下来,绕在陆敬淮周围,乖巧的像一盏树立的灯。 少年肌肤雪白,莹润如玉,盈盈一袭青衫站在那里,半张脸隐在暗色之中。 因为山洞太热,所以少年苍白如素雪的肌肤下透出桃色粉,双眸湿润而干净,眼尾沁出浅色的红,空洞的眸子落上来时,配上这张精巧的面容,又纯又欲。 “咕咚……”苏棠咽了咽口水,然后使劲给了陆敬淮两巴掌。 “啪啪。”清脆的声音在空寂的山洞内回响。 陆敬淮:…… “小师弟,清醒了吗?”苏棠红着脸,双眸空虚,用力甩了甩自己打麻的手,努力苟延残喘。 少年苍白的面颊之上顶着两个明显的巴掌印子,神色呆呆的。 看起来是还没有清醒。 苏棠抬起自己的爪子,正准备再来两巴掌时,少年猛地伸手,一把握住她细软瘦削的手腕。 “小师姐,清醒了。” 那就好。 然后苏棠就被一把按在了石壁上。 苏棠:???不是说清醒了吗? 第 20 章 山洞内弥散着少女身上馨甜的味道,是初盛开的海棠花,娇娇怯怯浸着漂亮的粉白,于暖风中摇摇曳曳,如云如仙。 苏棠的双腕被少年紧箍在头顶,洞内温度似乎越来越高,苏棠觉得自己喉咙干涩的紧,而且越看陆敬淮越觉得口渴。 小娘子身体绵软,微微仰头,双颊通红,乍然一看就像一颗饱满鲜艳的大樱桃。她挣扎了一下,使劲把自己的脸往陆敬淮那边凑,并嘟嘴警告道:“你,你别靠过来啊……” 哎呀,哎呀,差一点就亲到了。 苏棠把自己的脸挤成了包子脸,但不管如何,总是差那么一点。 少年抿唇,唇瓣粉红,透着一股稚气感,像缀着樱花的果冻。 陆敬淮嗅着那越凑越近的馨甜香气,暗暗叹出一口气。 “小师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少年说话时,气息吞吐,柔柔的洒在苏棠涨红的小脸上,苏棠忍不住一个哆嗦,然后又一个哆嗦。 小娘子睁着那双湿润杏眸,青丝沾泪,喉咙滚动,像只受惊的小鸟一般颤抖,连声线都模糊了,满脸都写着“来啊,快活啊~”,可惜,小瞎子看不到。 “小师弟,你靠过来一点。”苏棠的声音本就绵软,如今掐了嗓子,更显得娇娇柔柔的像是在撒娇。 陆敬淮心尖一动,下意识俯身垂首。 两人呼吸交融,难分彼此。 苏棠吃力地踮起脚尖,突然猛地朝前一撞。 “砰!”的一声,两边额头狠狠撞在一起。苏棠只觉自己的小脑瓜“嗡嗡嗡”的像突然多了很多只饱满的小蜜蜂,一边吐蜜一边蛰她。 陆敬淮禁锢着苏棠的手被迫松开。 “唔……”被狠砸了一下的他捂着自己的脑袋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几步,然后俯跪下来,奶猫儿似得蜷缩了一会儿后委屈的朝苏棠看过去。 小娘子刚才砸的有点狠,少年白皙额头之上落了一个大大的红痕,配上那两巴掌印子,怎一个惨字了得。 不过现在的苏棠并没有空管陆敬淮,她扶着自己的小脑瓜,歪着脑袋走了一圈。 嗯,清醒了。 苏棠顺拐走了一圈,然后重新拐着胳膊回到陆敬淮面前。 小娘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少年纤薄的身体裹在青衫之中,因为伏跪的原因,所以更衬托出其纤腰长腿的优势。 少年颤着眼睫抬眸看来,青丝半落,姿容艳色,果然不俗。 苏棠觉得自己脑袋里的蜜蜂又开始胡搅蛮缠了,她盯着少年的腰咽了咽口水,然后伸手扯了扯他的小脸蛋,嘟嘟囔囔道:“小时候是奶粉捏的,现在怎么变成水泥捏的了……” 陆.水泥.敬淮:还是他的错了? 苏棠扯了会儿陆敬淮的脸,觉得扯不动,然后一把托起他的小脸蛋,照着就咬了下去。 “啊!”这一口又狠又急,陆敬淮发出急促而简短的痛呼声。 他双手抵在苏棠肩膀上,却还是没舍得推开人。 苏棠被吵得浑噩,脑袋里的小蜜蜂“嗡”的一声全部冲了出来,她松开嘴,眨了眨眼,然后往上一翻,就那么晕了过去。 陆敬淮脑袋一蒙,被砸了个结实。 . 山洞内温度依旧,陆敬淮曲着单膝坐在地上,腿上躺着苏棠。 小娘子双眸紧闭,呼吸急促,睡梦之中还在不断的嘟囔着什么,仔细听来,除了热,还有饿,活像一只被烧红了的小螃蟹,挥舞着爪子十分不安分。 陆敬淮不知道苏棠发生了什么,他十分无奈,只能抽出自己的腰带,将苏棠胡乱挥舞的双臂给绑了起来。 被裹的跟只粽子似的小娘子终于安分下来,贴着陆敬淮的胸口,软猫儿似得蹭。 少年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他伸手摸了摸苏棠滚烫的小脸蛋,想着或许小师姐是发热了。 储物袋里好像有二师兄给的丹药。 陆敬淮取了一颗丹药出来,掰开苏棠的嘴塞进去。 小娘子吃到苦味,吐出来。 陆敬淮略苦恼地蹙眉,想了想,然后又一把掰开苏棠的小嘴嘴,直接用手指把丹药塞进了她的喉咙口,然后捧着她的小脑瓜使劲一晃。 被晃得更晕的苏棠“咕嘟”一声被迫吞了进去。 吃了药,苏棠身上的温度却依旧没褪下去。 陆敬淮开始急躁起来。 突然,外头传来的一缕风声。 山洞里的风都是从里朝外吹的,而这阵风却是从外朝里来的。 陆敬淮的脸色瞬时沉静下来,他将苏棠往自己身后一推,拔出了白光剑。 “找到你们了。”魔魅的声音远远传来,每说一个字,距离陆敬淮便近几分,最后一个字出来时,他仿佛已然贴到陆敬淮耳畔,咬着他的耳朵,马上便要生吞他的骨肉。 “刷拉”一下,陆敬淮身形未动,白光剑却捅穿了魔魅的身体。 魔魅不以为然,一抬手,魔气四溢,丝丝缕缕如有生命一般缠住白光剑,强势的夺过来,然后径直便将其从头到尾巴吞噬掉了。 那柄白光剑消失在魔魅的身体里,当它被黑雾笼罩之时尚在努力挣扎,却因为不敌,所以只片刻便被彻底淹没了光亮。 没有了白光剑,陆敬淮面上不显,心下却是狠狠一沉。 再怎么说,陆敬淮也是金丹期,但对上这只魔魅,却好像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这只魔魅,太强了。 “这里还有一个。”吞了白光剑,魔魅懒懒一扭头,看到被陆敬淮藏在他身后的苏棠,双眸一眯便要动手。 陆敬淮惊急之下,下意识伸出左手抵挡。 那只修长白皙的手穿透魔魅的身体,仿佛融入一团黑雾之中,被紧密的包裹。 但这种攻击根本就对魔魅不起作用,应该说,一般的攻击都对魔魅不起作用。 魔魅这种东西,没有形态,没有实体,但他却能给你致命一击。 魔魅冷笑一声,正准备亲自动手解决这个不听话的人,突然感觉自己腹部一疼。 疼?他怎么会感觉疼的?这个世上,能让他疼的只有一个人。 魔魅原本不以为然的表情突然一变,他垂眸,盯着那只手,颤抖着唇喊出两个字,“主人?” 陆敬淮蹙眉,不知道这只魔魅在搞什么,他左手一搅,魔魅的身体便瞬间消散,然后又在他身后出现。 魔魅不顾自己空了一个洞的身体,低头使劲在陆敬淮身上嗅了一下,然后原本兴奋而激动的神色被取代,露出一脸困惑,“不对,不是主人。” 魔魅伸手扯了扯陆敬淮,“你再打我一次。” 陆敬淮:…… 陆敬淮再次挥手,左手再一次戳进了魔魅心口。 狠辣且毫不留情。 魔魅闷哼一声,俯身,嗅着陆敬淮的左手,眼前一亮,“是主人啊!主人!”魔魅一把抱住陆敬淮的左手,那团毛绒绒的黑气裹脚布似得缠上去,怎么甩都甩不开。 “松开我!”陆敬淮气急败坏。 魔魅听话的松开了他,然后端正地跪坐在他面前,仰头道:“主人,您终于来找我了。” “我不认识你。”陆敬淮警惕地抱着苏棠往旁边躲。 魔魅紧随其后,跪爬上前,“主人,几万年了,您是不是忘了我?” 陆敬淮面无表情道:“我只有十八岁。” 魔魅又爬过去嗅了嗅,然后嘟囔道:“怎么只有左手呢?”想完,魔魅突然恍然大悟,指着陆敬淮的左手一脸笃定,“原来你才是我的主人啊。” 魔魅化成一缕黑烟,缠上陆敬淮的左手,纠缠着,主人长,主人短的叫。 陆敬淮:…… 少年甩了甩胳膊,没有甩开,而且不知为何,当魔魅化成黑气缠上来的时候,他原本胀痛无力的左手突然恢复了正常。 仿佛一种长久时间的感应终于得到了圆满一般。 魔魅幽幽的声音从左手上传来,“我是主人用头发做的。” 陆敬淮突然感觉自己头皮一凉,然后就感觉有一缕东西顺着自己的脖颈爬了上去。 若是陆敬淮能看到,便会发现自己黑色的发丝跟吃了生长剂一样飞速生长,直至蜿蜒落地,铺洒到地面,浓墨一般浸出浓厚的魔气,甚至都将他身后的苏棠给淹没了。 正在昏迷的苏棠:突然感觉有点呼吸困难。深吸一口气,啊呸! “啪嗒”一声,魔魅消失,白光剑掉在地上,迅速飞起来贴到陆敬淮身上。 陆敬淮持剑站起身,听到山洞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随后是一道让人听见就想过去暴揍一顿的声音,“有人吗吗吗吗~” 陆敬淮没有时间顾忌自己的异常,他抱着苏棠走出去。 “梁良强?”陆敬淮试探性道。 梁良强听到熟悉的声音,翘着兰花指一脸惊恐的扭头,便见山洞门口出现了一个衣衫半解的美人。 美人长发落地,面白唇红,除了双眸略空洞些,那姿色比起碧桃仙子都不遑多让。 可惜的是美人脸上都是红红白白的巴掌印,还有一个清晰的牙口印子。 啧啧啧,到底是谁下手那么狠啊,连这么漂亮的美人都舍得。 “陆,陆仙子?”梁良强大脸惨白,不确定道。 陆敬淮点头,将怀里的苏棠递过去,“小师姐生病了。” 被裹得跟粽子一样的苏棠还在咬陆敬淮的衣服,一边甩头,一边喉咙里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今天,衣服跟她必须烂一个! 梁良强这种久经沙场的人一看就明白了,“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陆敬淮想了想,引着梁良强往山洞里去。 “是这凹槽里的吗?”梁良强上前嗅了嗅,正欲说话,突然听到山洞里传来一道轰鸣声。 他转头一看,只见一条硕大的,五彩斑斓的蛇直冲出来,朝着他们张开了深渊巨嘴。 “啊!”梁良强发出一道凄厉的喊叫声。 陆敬淮抬手一刺,这条看起来威武十足的巨蛇便轰然倒地。 从出场到消失,还没三秒钟。 梁良强:……他还没喊完,这也太快了吧? 陆敬淮也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他的修为好像……突然涨了? 梁良强上前,抬脚踢了踢那蛇,然后与陆敬淮道:“此乃蛇窟,方才那水定是沾染了此蛇毒液。蛇性太热,这位小娘子才会受不了的。” “那该如何?” “吃个蛇胆就好了。” . “呕……”好苦,什么玩意。 苏棠嘴里被强硬的塞了一个东西,她下意识啃咬,腥臭的液体顺着她的食道滑进去,苏棠挣扎又挣扎,大师兄的饭怎么越来越难吃了。 蛇胆入腹,苏棠身上的燥热一瞬间消失,她觉得自己浑身沁凉,就像在炎热的夏季里被扔进了水井里泡澡一样。 苏棠舒服的滚了一下,然后“啪嗒”一声脸朝下摔在了地上。 陆敬淮赶紧把苏棠扶起来,“小师姐,你没事了吧?” 苏棠被这一摔突然就清醒了,她低头,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还有莹白腕子上那清晰的勒痕。 她又抬头,看到陆敬淮小脸蛋上两个明显的巴掌印,还有那衣衫不整的样子。 夭寿啊!发生了什么! 苏棠一脸惊恐地抱住瘦瘦的自己。 “你你你!” “小师姐,我……” “不要说了!”苏棠打住陆敬淮的话,一脸深沉道:“我原谅你了。” 她也不亏,好像还赚了。 嘻嘻嘻。 苏棠红着脸嘟囔,“唉,你都一把年纪,居然还不知羞耻的觊觎我的美貌。” 陆敬淮:……他听到了。 . 虽然苏棠原谅了陆敬淮,但她觉得有必要对这位正处在青春期的少年进行一次卫生课的教育了。 “你,十八。”苏棠的纤纤素手指向陆敬淮。 少年一愣,然后乖巧点头。 “我,二百零八。所谓,三岁一个沟,你猜我们之间有多少沟?” 少年睁着那双湿润润的空洞黑眸,盯着她的方向不说话。 苏棠没办法,只能自己算。 嗯……应该是……嗯……这个算起来有点难啊…… 苏棠的手指头还没掰完,那边少年就道:“十一个半。” “对,有十一个半的沟!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之间不是沟,是阴沟啊!”苏棠用力一拍地面,然后拍到一手蛇肉渣子。 “啊!这是个什么玩意!”苏棠一下子窜起来跳到陆敬淮身上。 陆敬淮道:“应该是蛇。” 蛇啊…… “能吃吗?”解了热的苏棠顿觉腹中饥饿。 “能吧。” . 山洞里,苏棠一边啃着蛇肉一边瞪圆了眼,“什么?你说是我轻薄你?” 少年面颊绯红一片,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年纪轻轻的小少年,情窦初开,什么都不懂,经过梁良强的开导,终于明白了小师姐刚才到底在对他做什么。 苏棠“哈哈”干笑两声,一脸宽容,“你可真是只幽默的小畜生。” 陆敬淮:…… 第 21 章 是谁强迫谁这件事已经说不清楚了。 反正大家都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嘛。 苏棠看着陆敬淮面颊上那个深深的牙口印,直觉自己的腮帮子也跟着疼了起来。 啧啧啧,太狠了,太狠了。 为了转移视线,苏棠注意到了陆敬淮的头发。 “你的头发怎么突然这么长了?”苏棠一边说话,一边绕到陆敬淮身后,小手手不自觉的就搭了上去。 长发曳地,如绸缎般细腻光滑。 哇,好柔软,好舒服哦。 苏棠的面颊在陆敬淮的头发上蹭了蹭,然后低头一看自己垂落在肩头的黑发。 虽然也很柔软,很垂顺,但是比起陆敬淮的就缺了那么点飘逸感。 被嫉妒蒙蔽了视线的苏棠贴心建议道:“我给你割了吧?” 正在旁边踩灭火堆的梁良强下意识缩胯。 割,割什么? 陆敬淮想起自家小师姐的手艺,立刻迅速把头发束好,然后转移话题道:“小师姐,你吃饱了吗?” “还有点饿,小师弟,我们去抓鱼吃吧?” 正在往火堆上洒土灭火的梁良强脚底一滑,用力盯住苏棠细细的小纤腰。 “姐,姐妹啊……刚才那蛇可都进了你肚子。”硕大一条蛇,除了一颗蛇脑袋,大半部分都进了苏棠的肚子。 苏棠点头,“是啊,有点少呢。” 梁良强:您这肚子敢情还三室一厅呢? 反观陆敬淮,对苏棠的食量已经完全了解,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吓过度。 三人出了山洞,往先前苏棠和陆敬淮找到的那个水坑去。毕竟不吃鱼的话,大家也要喝点水。 苏棠的脚还没好,她坐在小车车上翘着腿,手里还拎着那根她随地从路边捡的树枝。 别说,这根树枝看着细细瘦瘦,居然还挺结实呢。 “小师弟,我们这样出来,不会被那个魔魅发现吧?”苏棠小小声道。 陆敬淮脚步一顿,“那个魔魅他……不见了。” “不见了?”苏棠想了想,“难道是被蛇吃了?” 陆敬淮含糊一声,“唔。” 看着小师弟痴痴呆呆的样子,苏棠叹息一声,真是没经历过风浪的温室小花朵,哪里像她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 “啊!有虫啊!”苏棠疯狂抖动自己的小jiojio。 陆敬淮白光剑一扫,那条扭动着自己肥胖身躯的指甲盖那么大的虫子就被切成了两半,“啪叽”一声落在地上。 苏棠捂着自己的小心脏重重吐出一口气。 吓死她这只小宝宝了。 “小师姐,没事吧?” “没事,没事。”苏棠摆完手,注意到陆敬淮红肿的额头。 “你的额头怎么了?” 陆敬淮的表情突然有点幽怨,“撞的。” 唉,她这可怜的小师弟怎么也不小心一点,看这撞的。 说完,苏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 嗯?她怎么也肿了?谁打的她! 苏棠迅速从储物袋里掏出小靶镜左照右照,然后发现她白嫩的小额头上肿了一大块。 苏棠立刻掏出从二师兄那里偷拿的药膏抹上去。 红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了下去。 苏棠摸了摸自己嫩滑瓷白的小脸蛋,幸好没有影响她的绝世容颜。 “陆敬淮?” 前头突然传来一道试探性的声音。 苏棠循声看去,只见碧桃仙子从一古树后缓慢步出。 她的身边没有其他人,看来是都走散了。 “是碧桃仙子呀。”梁良强翘着兰花指有点不开心。 苏棠看出来了,低声询问,“你也不喜欢她?” 梁良强一脸嫌弃道:“她长得比我好看,我怕她把陆仙子抢走了。”说完,梁良强扭了扭自己的大蛮腰。 哦哦。 苏棠点头,原来如此。 等一下,难道她就长得比你这只娘娘腔丑?苏棠一脸的五雷轰顶,赶紧用力狠狠照了一把小镜子,在看到里面的绝世容颜后才安下心来。 果然她才是最美的。 “陆敬淮,你们没事吧?”碧桃仙子走过来,脚步略有些急。 陆敬淮微微摇头。 碧桃仙子假装自然的加入他们的队伍,然后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记得自己在小树林里被叫了名字,之后的事情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到这里,碧桃仙子略有些心虚的朝苏棠的方向瞥一眼。 当时苏棠明明提醒了他们,他们却没有当回事,还死鸭子嘴硬,导致如今的结果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想到这里,碧桃仙子的脸上露出一点尴尬神色,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脚印,黛眉微蹙,“我好像被人踢了一脚。”说完,席碧桃视线下移,从面前之人的脚上一一略过。 苏棠盯着碧桃仙子胸前的脚印想了想,觉得她胸肯定没有自己大,然后猛地浑身一颤。 等一下,这不就是当时碧桃仙子被魔魅控制时,狠追着她跟陆敬淮的白光剑时被她踢的那一脚吗? 苏棠赶紧缩脚躲进小车车里,一脸心虚道:“这么小的脚,也不知道是谁的呢。” 碧桃仙子:…… “我们还是快点找到出去的方法吧。”碧桃仙子忽略苏棠,跟陆敬淮说话。 苏棠歪了歪头,不抓鱼吃了吗? “我们现在准备去找水,我的意思是,等我们找到水,不如顺着水流走吧。”梁良强虽然看着娘娘腔,但还是有点本事的。 说完,梁良强走到前面开路,顺便祭出了他的法器,一条骨鞭。上头还扎了一个骚包的粉红色蝴蝶结。 嗯,真是非常有艺术性呢。 不过连梁良强都有法器,她居然没有! 苏棠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察觉到苏棠的沉默,陆敬淮立刻便洞察到了她的内心,温柔询问,“小师姐,怎么了?” 苏棠对了对小手手,“我还没找到法器呢。”回去以后大师兄打她怎么办! “小师姐想要什么样子的法器?” 苏棠蹙眉沉思。 气质这一块,她从来没输过。 作为她的法器,怎么能普通呢! 苏棠托腮,“好用不好用,不重要。我就想要那种,拿着就飘飘欲仙像小仙女,能配上我美丽的容颜……” 哎哎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走什么!把车还有车上的她拖上啊! 苏棠气呼呼的单脚蹬着小车车跟上去。 . 四人找到了方才的那个水池子。先喝了点水恢复体力,然后绕着水池子开始转。 “这个池子怎么好像没有水源?”梁良强率先发声。 陆敬淮略思半刻,“难不成水源是在下面?” “谁会泅水的,要不下去看看吧?”碧桃仙子道。 “人家不会呢。”梁良强扭着身体摇头。 陆敬淮伸手点了点眼睛,“我看不到。” 正蹲在水池子边一会摸摸草,一会拍拍水,一会抓抓鱼的苏棠突然捂着自己的脚倒在地上,“哎呦,哎呦,我的脚……” 啊,她这完美的能媲美好莱坞的演技。 碧桃仙子:“……我去吧。”说完,碧桃仙子正准备让身边的男性朋友们回避一下,左边一扭头,是个漂亮的瞎子。 右边一扭头,是位……嗯,姐妹。 前面一看,嗯,鉴定完毕,是个傻子。 碧桃仙子默默褪了外衫,脱了绣鞋,然后往嘴里含了一颗珠子,便一个猛扎进了池子。 女子蓝衣浮水,青丝如墨,身姿优雅,毫无水花,映衬在清澈如洗的水波之中,另有一番韵味。 不过可惜,无人欣赏。 碧桃仙子下去了,苏棠兴致勃勃,“我们烤个鱼吧。” 碧桃仙子下去的时间很长,等苏棠烤到第五条鱼的时候,她终于从里面出来了。 平时的碧桃仙子,上厕所都有人递纸,现在的碧桃仙子,湿,身,诱,惑都没人愿意看一眼。 碧桃仙子吐出嘴里的珠子,看了一眼那条大张着嘴,瞪着眼,正被烈火烤制的无辜鱼,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道:“水池很深,我游到了下面,看到一条裂缝。裂缝那里太黑了,我没敢过去。” “裂缝?”苏棠咬着嘴里的鱼,被烫地“呼哧呼哧”了一会,然后突然一拍小脑瓜子,“这个裂缝不会就是我们掉下来的那个裂缝吧?” 碧桃仙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们是掉进来的,又不是飞进来的。” 一旁的陆敬淮却道:“小师姐说的很有道理。”他拿着手里的白光剑,在地上绘制图案,并一边讲解道:“如果刚才席小姐看到的那条裂缝是我们掉进来的那条。” “那我们现在或许就在不夜天的下面。” 陆敬淮先画了一条线,然后在线上面画了一个不夜天,又在线下面画了另外一个不夜天。 下面的不夜天虽然比上面的不夜天大了数倍,但两个不夜天就像是照镜子一样,隔着那条线犹如双胞一般。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呆的不夜天其实可以算是上面那个不夜天的水中倒影?”碧桃仙子理解了。 “嗯。”陆敬淮点头。 “所以这条线就是裂缝,只要我们穿过去,就能回去了?” 陆敬淮轻轻摇头,“这只是假设,对不对还要我们自己穿过去看看。” 碧桃仙子想了半刻,“我不能一个人走,我要带着席家人一起走。” 陆敬淮颔首,“那我先带小师姐下去看看。” 碧桃仙子从储物袋里掏出三颗珠子递给陆敬淮,“这个珠子叫养水珠,把它含在嘴里,你们在水下呆多久都没问题。” 苏棠听说过养水珠的名号,一颗价值千金,席碧桃一出手就是三颗。 啧啧啧,富婆啊。 苏棠忍不住朝陆敬淮瞥了一眼,小伙子你已经开始享受富婆的快乐了吗? 小伙子显然没有注意到苏棠的眼神,他拿过碧桃仙子手里的珠子道谢,“多谢席小姐。” 碧桃仙子没忍住红了脸,然后矜持地摆手道:“不必。” “我们都捆在一起吧,这样下水的时候不会走散。”梁良强拿出一根绳子。 众人没有异议,捆在了一起。 陆敬淮顺便把苏棠绑在了身上。 苏棠:???为什么要把她像猪一样的捆在身上? “小师姐,你的腿还没好,我带你游。” “你带的动我吗?”面对如此生死攸关的时刻,苏棠决定说出自己的真实体重。 她贴着陆敬淮的耳朵,说了一个数字。 陆敬淮沉默半刻,解开了绳子,“小师姐,你还是自己游吧。” 苏棠:……你们男人没一个靠得住的! . 因为陆敬淮看不到,苏棠脚伤了,所以唯一的运动力梁良强就被绑在了第一个开路。 三人准备完毕,与碧桃仙子告别后,含着养水珠,跃入水中。 一开始,池子里的水很清澈,等到了下面,就越来越黑,简直像是墨汁被打翻了一样。 幸好有碧桃仙子提醒,陆敬淮祭出白光剑。 刹那间,白光剑破开浓墨一般的黑水,照亮整个池底。 此时,苏棠才发现,这个池子哪里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娇小可爱,简直就像是一个无底洞般的庞大。 反正就白光剑照亮的这块地方是看不到边际的。 苏棠划拉着手脚,努力保持自己的蛙泳姿势被梁良强和陆敬淮带着游。 不得不说,虽然梁良强很娘,但他也很强。从一开始入水到现在入了湖底,速度一点都没慢下来。 苏棠觉得有点累,想休息一下让前面的两只带着她游一会,没想到她一停,前面的两只就跟着停了。 也不叫停吧,反正就在原地空划拉,明显是划不动的意思。 苏棠:…… 在前面两只还没发现异常前,苏棠赶紧狗刨了起来。 不知道刨了多久,他们终于看到了那条裂缝。 果然跟碧桃仙子描述的一样,裂缝很深,犹如深渊一般不见底,而且入口很窄小。 梁良强作为第一个踏入深渊的人,直接就被卡在了入口。 苏棠立刻游过去,先用手推,推不动,然后用脚踹,脚不动。最后还是她把陆敬淮拉过来一起踹才把梁良强踹进去的。 梁良强进去了,陆敬淮也进去了,苏棠她……卡住了。 什么情况?梁良强都进去了,为什么她会被卡住! 苏棠低头,看到自己的胸。 哦,原来是你这个小宝贝啊。 哎,真是烦恼呢。 这次轮到梁良强和陆敬淮来扯她了,幸好,刚才这条缝似乎被梁良强撑大了,苏棠只是被那么一拽就出来了。 出了缝,水质更黑,就连白光剑都照不亮了。 三人只能摸黑游,还没游多远,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个巨大的漩涡,直接就把他们给卷了进去。 那速度简直就跟搅拌机似得。 混乱间,陆敬淮一把扯住苏棠拉到自己怀里,然后狠狠按下了她的脑袋。 苏棠靠在陆敬淮胸口,突然发现一件事。 以前跟在她身后的小跟屁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 啧啧啧,这胸肌。 . “小师姐?小师姐?” 苏棠颤了颤眼睫,缓慢睁开眼,正对上陆敬淮那张担忧的小脸蛋。 少年浑身湿漉,青丝贴面,蹙着眉头,简直能让人心疼到心坎里。 “小师姐,醒了吗?我们出来了。”注意到苏棠呼吸的变化,陆敬淮想,他的小师姐应该醒了。 苏棠眨了眨,有点痴呆,“出来了吗?” “对,我们出来了。”陆敬淮揽着苏棠,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砰”的一声,不夜天那扇金色的大门被人一剑劈开。 漫天灰尘之中,李云深一身青衫站在门口,身后跟着青云派的其他人。应该是听到动静以后过来增援的。 毕竟当时不夜天里发生事情时,动静极大。 李云深带着人在外面破门,却不想怎么都破不开,直到现在才将门砍开。 不夜天里裂缝满地,仿佛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的脸。法器也碎了一地,乱石满场。 李云深看到不夜天里的惨状,眉头紧拧,“怎么回事?” 正坐在陆敬淮身边的梁良强看到李云深,眼前一亮,立刻迈着小碎步飞奔过去,“李哥哥~” 李云深:……哪里来的人妖。 李云深面无表情拔出了自己的青云剑。 梁良强立刻止步,然后害羞捧脸,“我叫梁良强。”嘴碎的梁良强一阵添油加醋,把发生在不夜天里面的事说了。 李云深沉吟半刻,上下扫一眼苏棠和陆敬淮,然后手里的青云剑一扫,指向苏棠,“你的法器呢?” 苏棠:???难道不应该先关心一下她的生命危险吗? 面对大师兄这张讨债脸,苏棠紧张地左摸摸,右摸摸,然后摸到一根……树枝? 嗯?好像是在下面带上来的? “这,这个吧,它……”苏棠颤巍巍的举起树枝。 李云深上前,单手拿过苏棠手里的那根树枝,打量了一下后,“你这个好像也是法器。” 嗯?苏棠瞪圆了眼,有点怀疑大师兄是不是老年眼花了。 “试一下,能不能飞。” 小树枝被李云深一抛,盘旋于空中,兜转一圈后回到他手里。 “还算可以。”李云深点头,扔回给苏棠,“可以用。” 苏棠:???她随手捡的一根破树枝居然还是法器? 苏棠定睛盯着小破树枝看了一会,然后拿出帕子对着它一顿擦。 小破树枝被擦秃噜了皮,露出里面的奶白色,白玉似得好看。 苏棠眼前一亮,又是一顿擦。 终于,那层裹在外面的类似于树皮一样的东西被她擦干净了,露出里面奶白色的棍棍。 上面居然还有字? 苏棠努力辨认,念出来,“天下第一棍?” 棍你妈,有个屁用! 苏棠反手就在上面覆盖着刻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仙女棒。 天下第一棍:…… 不夜天的门被破开后,外面的人终于涌了进来。 李云深抬眸,看一眼天色,晨曦初露,朝霞如雾,咸蛋黄一样的太阳已初露端倪,亮的刺目。 虽然不知道苏棠和陆敬淮在下面折腾了多久,但在这里,才仅仅只是一个晚上而已。 “回去吧。” 大师兄一声令下,青云派众人纷纷御剑而出。 苏棠……骑个棍。 第 22 章 浓黑夜色之中,暗流涌动。 陆敬淮躺在床上,双眉紧蹙,鬓角冒汗。 他知道他在做梦,因为他“看”到了某些东西。 一袭青衫的小娘子坐在高高的树杈上,手里举着糖葫芦,嘴里叼着一朵小啾啾,裙裾飘飞,一双白细小腿胡乱晃悠着,露出纤细透骨的脚踝,正歪着头叫他,“小师弟。” 声音甜甜软软,是陆敬淮一惯听到的。 这是一个梦,一个陆敬淮从来都没有做过的梦。 因为从小时候开始,陆敬淮做梦便只有声音,没有画面,他的眼前是黑的,只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这就是他的梦。 可现在,他看到了画面。 画面太模糊,陆敬淮看不清脸,他下意识上前,想看清楚小师姐的脸,却发现自己好似被禁锢在一个空间里,明明能看到人,却连一步都迈不出去。 想看,想看小师姐的脸。 似乎是听到了陆敬淮的声音,那个正坐在树杈上的“小师姐”朝他的方向转过了头,然后从树上跃下,身姿翩然的朝他走过来。 “小师姐”走到他面前,面容依旧是迷糊的,只有那唇,鲜艳红润至极。 “她”轻轻张嘴,唤他,“主人。” 陆敬淮猛地惊醒,满身大汗的从床上坐起来,左手紧张的握拳压在床褥上,指骨苍白透力,披散的青丝黑发蜿蜒落地,变成一团黑雾,袅袅幻化出一个人影。 “主人。”魔魅的声音飘飘忽忽落下来,轻薄的身子跪坐在陆敬淮面前。 “是你?”陆敬淮对声音很敏锐,他迅速拔出自己的白光剑,朝着魔魅就劈了下去。 魔魅根本就不惧白光剑。 陆敬淮砍了一剑,没有听到魔魅的声音,便知道这白光剑对他无用。 陆敬淮迅速出手,左手贯穿魔魅右肩。 魔魅闷哼一声,身体溃散,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在陆敬淮三米之外。 上次魔魅被陆敬淮用左手捅的两个洞还没有好,他抿着唇,有些委屈,“主人,你果然忘记我了。” 面对如此强敌,陆敬淮那张白净面容之上冒出虚汗,他警惕的在床上半蹲起身,左手如爪,修长苍白,指尖萦绕着一丝魔气,犹如长蛇一般嘶吼着露出利齿。 “主人别杀我,我可以当主人的眼睛。”魔魅看到那只左手上锋利的魔气,面露惊色,立时开口,“主人方才的梦境乃我幻象所化,只要主人愿意,我可以将主人周围的一切事物都编织成幻象。” “这样,主人就能‘看见’了。” 看见……这对于陆敬淮来说,是极大的诱惑。 魔魅见陆敬淮动摇,赶紧上前一步,继续道:“主人不想试试吗?我不会伤害主人的。主人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你为何唤我主人?”陆敬淮缓慢收起左手,指尖那缕魔气也跟着消失无踪。 魔魅见状,面上一喜,声音兴奋了起来,“主人就是主人啊,是主人创造了我,我生是主人的头发,死也是主人的头发。” 陆敬淮: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有点傻。 陆敬淮收拢左手,也收起了白光剑。 他状似不经意的询问,“你除了怕我的左手,还怕什么?” 魔魅立刻就道:“我怕火,主人一烧我就没了。”说完,魔魅立刻捂住自己的嘴,“我,我没说……” “嗯。”陆敬淮淡淡点头,然后取出一张符咒,只在空中那么一甩,这张符咒便被点燃了。 星星点点的火苗在黑暗中跳出妖娆的舞蹈。 魔魅面色煞白,“主,主人,别杀我,我……” 听着魔魅惊恐至极的声音,陆敬淮想,这只魔魅居然没有骗他,他真的怕火。 陆敬淮收起符咒,想,这只魔魅可能是找错了主人。 毕竟他才十八岁,他的主人却已经上万岁了。 上万岁的老古董怎么能跟他比呢,一定是个脾气非常不好的臭老头。这只魔魅的眼神也不怎么样嘛。 “现在就给我看看吧。”陆敬淮摩挲着指尖符咒落下的一点灰烬。 魔魅愣了愣,然后立刻化成黑雾覆上陆敬淮的眼睛。 陆敬淮睁着那双无神黑眸,眼前缓慢出现一点亮光。 他“看到”了。 陆敬淮正对窗口,月色如霜,皎白的月亮悬挂在夜空之中,斗大如盘,周边是点缀而落的繁星。 往下,是一座干净的小院子。 篱笆,石井,花草,树木,就连那两只蜷缩在窝里睡觉的白斩鸡跟啤酒鸭,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原来,这就是世界。 陆敬淮怔怔站起来,他的手抚上面前的桌椅板凳,抚上柔软的棉被衣袍。 他低头,看到自己的手,白皙秀气,长长的,带着漂亮的玉色。 陆敬淮走出屋子,站在石井边打了一盆水,然后看到了水面里倒映出来的自己。 原来,这就是脸。 少年的手抚过自己的眉眼,鼻尖,到唇角。 他常常听别人说他生得好看,原来这就是好看吗? “主人,怎么样?”陆敬淮眼前的黑气瞬时消散,魔魅出现在他面前。 没了魔魅,陆敬淮又变成了那个什么都看不到的瞎子。 少年咽了咽喉咙,努力抑制住心尖如泉水喷涌般的欣喜,他嘶哑着嗓子,艰难开口,“很好。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真的吗?”魔魅面露惊喜,立刻又回到了陆敬淮身上,“我一定会好好听主人话的。” 魔气覆盖而来,再次遮蔽陆敬淮双眸,陆敬淮重新“看到”了。 他踩着脚上的靴子,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朝苏棠的屋子走去。 . 苏棠住的离陆敬淮不远。 小娘子的院子虽不大,但布置的很不错。正是夏日,夏花糜烂,绿草横生。整座院子透出一股生机勃勃的野性。 因为长久未除草,所以院子的路都是被小娘子踩出来的。 东边一条,西边一条,交错弯曲,就像小娘子疯疯癫癫,丝毫不受拘束的个性。 陆敬淮踩上绵软的草地,他低头,先欣赏了一会儿草,又摘了一朵花,深深嗅一口气,这才抬脚,往苏棠的屋子里去。 从前看不到,陆敬淮并不觉得花有多香,在他心中,最香的是小师姐。 现在,他“看到”了花,那花的香味仿佛也浓郁了不少。不过,最香的还是小师姐。 陆敬淮咽了咽喉咙,好想,快点看到小师姐。 院子旁的一棵古树上,树屋轻动,被刀刃推开一条缝,在看到那个熟悉的瘦削青衫身影时,才慢吞吞关上。 屋内很静,小娘子穿着自己的粉红色睡衣,睡得四仰八叉。 陆敬淮走过去,静站在床边,俯身,细细地盯住面前的人看。 小小的脸,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就连耳朵都小小的。 可就是这样的脸,却透出一股精致的艳媚感。 小娘子颤了颤眼睫,扇子似得睫毛抖动,像蝴蝶在哆嗦翅膀。 陆敬淮忍不住想,若是这双眼睛睁开时,那该有多好看。 “他们说错了,这个世界上,小师姐才是最好看的。”陆敬淮喃喃自语,指尖忍不住的轻抚上苏棠的脸。 细腻白皙的小脸蛋,像剥了皮的鸡蛋。小嘴吞吐着呼吸,透出一股独属于小娘子的香甜美味。 苏棠睡觉一向是雷打不动的。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醒了。 一睁眼,便是浑厚漫天的黑雾,张牙舞爪似得朝她冲过来,将她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苏棠瞪大了眼,张大了嘴,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 “小师姐?”耳边传来陆敬淮的声音。 苏棠努力转头,看到了站在自己床边的人。 黑雾瞬时消散,那股压制的力道也瞬间消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苏棠终于能动了。 她一脸迷茫地坐起来,开始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梦游。 “你怎么在这里?”苏棠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难道又是怕黑所以想跟她一起睡? 少年乖巧地站在苏棠面前,唇角勾着,双眸亮晶晶的像是突然被注入了星辰大海,透出一股令人目眩的神采。 苏棠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只好看的手,这只手里拿着一朵花。 这朵花应该是在她院子里摘的,被捏得还有点蔫吧了。 “我给小师姐送花。” 苏棠:……谢谢您啊,大半夜的摘了她院子里的花送给她。 苏棠抬手,拿过了花,然后就感觉自己身边一紧。 少年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陆敬淮歪头,“盯”着苏棠“看”。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指尖落到苏棠脸上,似沉迷又痴恋,“原来人长这样啊。” 苏棠手里的小花花立刻就敲上了陆敬淮的脑袋。 胡说,她是仙女!重新说! 确定了没有危险,苏棠倒头又睡。 陆敬淮就那么坐在床边,盯着苏棠看,直到晨曦初显,日光蔓延,他还睁着眼,“看”的如痴如醉。 小师姐真好看。 . 苏棠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蹬了蹬小脚脚……嗯?没蹬动? 她睁开眼,看到雕塑一样坐在她身边的陆敬淮。 而苏棠的小脚脚正好踩在陆敬淮脸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踩上去的。 苏棠略微尴尬的收回自己粉白小巧的脚丫子,然后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脸蛋,抓下来一朵被她用脸压扁的小花花。 苏棠吃掉小花花,然后伸手去揉陆敬淮被她踹红的小脸蛋。 等一下,苏棠揉着小鲜肉小脸蛋的手突然一顿。 难道昨天晚上不是她在做梦吗?这大兄弟坐她身边坐了一晚上? “小师姐,该起床了。” “……哦。”苏棠呆呆的,还没反应过来。 “听说今日隔壁白鹭派的师姐们要过来。” 青云派是姑苏城内有名的和尚庙,白鹭派是姑苏城内有名的尼姑庵,而白鹭派里那位大师姐则是修真十大美人排行榜上的第二名。 温柔美丽,端庄大方,简直就是贤妻良母的圣母典范。 按照剧情,这位医仙小姐姐最终也会难逃男主魔爪。 苏棠抓着陆敬淮的爪子,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陆敬淮低头,看着苏棠的手。 白细绵软,没有骨头似得,跟他的一点都不一样,他一只手,就能把小师姐的手都包进去…… “哎呀,不好了!” 苏棠猛地蹦起来,一把拉住陆敬淮就往外面跑。 “小师姐,我们去哪啊?” “去找二师兄。” 按照惯例,白鹭派的人如果来了,黎逢那边做的美容养颜丹一定会被洗劫一空。 事不宜迟,苏棠连跑都来不及了,立刻拿出了自己的仙女棒。 “驾!” 仙女棒:…… . 天才刚蒙蒙亮,青云派已经十分热闹。 青云山作为一群雄性动物聚集地,哪里受得了白鹭派的美人香呢。 这不,大家都开始忙活着收起自己的宅男属性,十三师兄甚至把苏棠院子里的花都薅光了,插了十几个花瓶摆在青云派门口的石牌边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青云派是新开了什么不正规的迎宾会所呢。 苏棠轻车熟路的到达黎逢的屋子前,她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仙女棒戳开黎逢的院门。 黎逢的院子是整个青云派最大的,比青云道长的还大。 他不仅拥有自己的独立卫生间,还拥有一座炼丹房。 “吱呀”一声,院子门被戳开,只见硕大的院子里挂满了刚刚洗好的袜子,有些甚至还在往下滴水。 而她亲爱的二师兄则一手提着一双湿袜子,笑容温柔的朝苏棠看过来,“小师妹……” 别看某些人在外面风度翩翩,其实他连袜子都不洗。 致那些年直立行走的袜子。 苏棠努力忍住呼吸,捏着小嗓子说话,“二师兄,我来拿美容养颜丹。” 黎逢叹息一声,仰头看袜,“我的屋子太小了,没地方挂了。”说到这里,黎逢转头看向苏棠。 苏棠立刻崩溃,“我的屋子更小,呜呜呜……”她才不要闻一下就精神每一天的精彩生活。 正一脸迷恋的看着苏棠的陆敬淮声音温柔道:“美容养颜丹吗?我也会做。” 苏棠立刻关上院门,永远隔绝了二师兄跟他的袜子。 “走,我们去做美容养颜丹。” 苏棠牵着陆敬淮往外走,路上遇到抱着花瓶的十八师兄。 苏棠捂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十八师兄,什么时候吃早饭?” “大师兄在不夜天的时候伤了手,不能做饭了。” 苏棠忍不住嘴角疯狂上扬,“真的吗?” “嗯。”十八师兄点头,“现在是十三师兄做饭。” 苏棠哭得好大声,“大师兄太可怜了,哈哈哈哈……” 十八师兄:“……小师妹,你笑的太大声了。” 胡说,她明明在哭! 第 23 章 白鹭派的大师姐白白露是来给李云深看手伤的。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比如现代社会,医院有内科、外科、肛肠科。 在修真界,医修虽多,但也各有专攻。 黎逢虽各处都涉及些皮毛,但最擅长的还是美容养颜哄小娘子高兴。而这位白鹭派的大师姐白白露就不一样了。 她最擅长治伤。不管内伤外伤,只要是伤她就擅长。 青云派的石牌前,大家正在翘首企盼。 苏棠也在其中,不为其它,只为白鹭派每次过来都会带好吃的土特产。 阳光正好,细薄的光晕粘在苏棠那张艳丽的小脸蛋上。站在她身边的陆敬淮突然开口,“小师姐,你踩到我了。” 苏棠一低头,果然见自己的玉足正落在陆敬淮的脚尖尖上。 怪不得她觉硬硬的呢。 苏棠立刻挪开,正准备道歉,就听陆敬淮一脸甜蜜笑道:“小师姐踩的真好。” 苏棠:这孩子不会是被她踩傻了吧?等一下,她踩的是脚又不是脑子! 陆敬淮道:“虽然像大象踩了下来,但是……” 苏棠一巴掌拍过去,身边的人安静了。 很好。谁也不能亵渎小仙女。 “来了,来了……”周围青云派的宅男们发出激动的兽叫声。 天空之中,锦霞漫天,硕大几只白鹭,优雅的挥舞着翅膀,洁白如雪,矜持高贵。白鹭派的人就着烟霞,一身白衣,身骑白鹭而来。 苏棠忍不住感叹,“真好吃。”啊呸,“真好看。” 白鹭派不仅人来了,还带来了白鹭派的特产,白鹭蛋。 苏棠屁颠颠的跑过去迎接,笑的比花还甜,奶奶道:“白师姐~” 按照剧情,这位白白露师姐也将成为男主后宫中的一员。而他们真正的交集应该是在男主恢复记忆,满身伤痕的从魔窟里爬出来的时候。 善良且圣母的白白露师姐不允许世界上的任何一条生命在她面前消失,即使那是一只臭虫。 白白露救治了陆敬淮,并用自己宽容的生母光环庇护着他。最后甚至还为了救陆敬淮付出了生命。 哦,多么伟大的爱情。 想到这里,苏棠就忍不住为她的白鹭蛋,啊呸,白白露师姐伤心。 白白露身姿优雅的步下白鹭,将手里拿着的最大的那颗白鹭蛋递给了苏棠。 苏棠抱着蛋儿,喜滋滋呀美滋滋。 白白露看着苏棠的傻样,幽幽叹息一声,然后转头,看向陆敬淮,眼神陡然柔和许多。 “几年不见,小师弟都长这么大了。”白白露上下打量,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笑意,“算算年纪,现在也有十八了吧?” 少年身姿挺拔,优雅精致,一袭青衫随风飞扬,规矩地拱手道:“给白师姐请安。” 青云派与白鹭派的交情一向不错,陆敬淮也算是被白鹭派看着长大的。 虽然如此,但还是有人不服,比如苏棠身边抱着花瓶的十三师兄,一脸嫉妒道:“白师姐怎么只看得到小师弟啊?” 苏棠经过深思熟虑后回答,“上了年纪的优秀长辈一向对小奶狗十分喜爱。” 十三师兄:…… 白白露身后的师姐们也一哄而上,围着陆敬淮掏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 “小师弟,这是我给你买的衣服。” “小师弟,这是我给你买的肚兜。” 可怜的孩子,十八岁了还在穿肚兜。 苏棠深深摇头。 “小师弟,这是我给你买的袜子。” 袜子?苏棠眼前一亮,抱着她的蛋使劲挤进去。 给她瞅瞅,给她瞅瞅! 啊啊啊啊!她的兔兔袜袜,啊啊啊啊! 苏棠两眼放光,用力盯住陆敬淮。 收下来,收下来,收下来…… 似乎是听到了苏棠的心声,在众多礼物之中,陆敬淮只矜持的收下了那双兔兔袜。 苏棠已经开始计划怎么骗取这双漂亮粉白的兔兔袜了。 不知道□□行不行。 “白师姐。”黎逢身着月白色长袍,手执洒金扇翩然而来,引起白鹭派众女子们的惊呼。 陆敬淮转头看去。 刚才在二师兄的院子里时,他只顾着看小师姐,没好好看看二师兄。现在正是机会。 对于陆敬淮来说,现在能“看到”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他看的极其认真且专注。 他在比较黎逢和自己。 黎逢不常穿青云派的衣服,他喜欢穿自己的。今日一袭月白长袍,一把洒金扇,更衬出风流倜傥,面白如玉。 虽然陆敬淮看到的人不多,但都是精品。他开始觉得有危机感,不过果然还是他更好看一点,跟小师姐也更配一点。 想到这里,少年脸上露出两个漂亮的小梨涡。 黎逢正在娇声软语里畅游,突然注意到陆敬淮看自己的眼神。 按理说,陆敬淮是个瞎子,是看不到他的,但不知为何,黎逢总是觉得今日陆敬淮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黎逢摇了摇扇子,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难道今日的他果真是帅到爆? 黎逢微微侧身朝陆敬淮靠过去,然后以扇遮住两人的脸,“小师弟,我对男人没兴趣。如果你真想要的话,不如去试试三师兄?” 陆敬淮:…… 正挂在树上的周千尘:……我的一百米大刀呢? . 折腾了一会儿,大家热热闹闹的往大师兄的院子里去。 大师兄正在练剑。 男人一袭青衫,青丝随风舞动,面容冷峻,身若游龙,一招一式,颇有力道,锋芒毕露。 黎逢扬声道:“大师兄,白师姐来了。” 李云深闻声,收剑,负于后,凌厉双眸抬视而来,朝着白白露的方向微微颔首,“我没事,不用看。” “还是看看吧,我大老远的过来。”白白露脸上带着温柔笑意,提裙入内。身后一窝蜂跟着人。 苏棠也挤在中间,歪着小脑袋,目光直直盯着陆敬淮手里的兔兔袜。 兔兔袜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这双袜子真漂亮,就差一双更漂亮的小脚脚,比如她的jiojio。 院中石凳上,李云深撩袍而坐。白白露坐在李云深对面,慢条斯理掏出自己的脉枕置在石桌上,语气温婉道:“放上来吧。” 李云深将自己的左手放了上去。 石桌旁栽了一棵参天古树,正是盛夏,古树枝繁叶茂,犹如一朵漂亮的大蘑菇,氤氤氲氲的遮蔽着毒辣的日头。 山风起,古树簌簌,还有周围[emailprotected]@的说话声。 “大师兄跟白师姐好般配啊。” “是呀,是呀,郎才女貌呢……” 白白露笑着转头,看向正叽叽喳喳说话的人堆,语调柔软的吐出两个字,“闭嘴。” 话罢,白白露的周身腾起细腻的气息,这股气息温软白净,乍看之下跟主人软和的圣母性格一模一样。 但当白白露说出“闭嘴”这两个字时,这股气息立时就变成了一只龇牙咧嘴的母大虫,张开巨口,震得连周围的鸣蝉都安静了下来。 甚至于那棵古树都不敢哆嗦叶子了。 苏棠:……说好的温婉贤淑大圣母呢? 白白露满意了,继续把脉,然后又查看了李云深的伤口,道:“是砍不夜天那扇金色大门的时候伤的?” “嗯。”李云深冷淡道。 “没事,一点外伤,一点内伤,等我用些药就行了。等个两百零八年也就好了。” 众人:……两百零八年还没事,这都一只小师妹了。 . 给大师兄看完了伤,白鹭派还在这里用了晚饭。虽然十三师兄的手艺没有青云道长好,但起码能入口。 众人看着面前正常的食物,感天动地,苏棠更是感动的抱着白斩鸡和啤酒鸭吃了三盘饭。 “对了。”白白露手势优雅的放下手里的筷子,看向陆敬淮。“我前几日翻阅到一本古籍,看到一味药,兴许可以治你的眼睛。” 听到此话,陆敬淮霍然抬眸。 李云深问,“什么药?” 白白露道:“龙眼。” 正坐在陆敬淮身边,一边吃饭一边打瞌睡的苏棠一个机灵,吸了吸口水,“龙眼?哪里有龙眼?”她可以一口吃十个!一边塞五个! 白白露:“……我说的龙眼是四条爪的眼睛,不是挂在树上没有爪的龙眼。” “哦。”苏棠忧伤的重新坐回去。 盆里的饭它突然就不香了。也不知道龙眼好不好吃。 “正所谓以形补形,以眼补眼。按照古籍记载,只要服用了龙眼,你的眼睛就会好了。”白白露继续道。 “这种东西我们只听说过,哪里见过?”黎逢摇着扇子道:“说不定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龙眼?” 白白露道:“我曾听闻梁家有一秘药,藏于珍室之中,其名为珠。” 苏棠悄摸摸跟陆敬淮道:“这年头猪都能治你的眼睛了。” 陆敬淮:…… 李云深皱眉,“你的意思是,这‘珠’就是龙眼?” 白白露点头,“我暂时是如此猜测的。不过梁家肯定不会轻易将龙眼给你们,毕竟那可是极其珍贵的神物。” 黎逢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梁家最近正在举办比武大会,得胜者可任意提一要求。”说到这里,黎逢一挑眉,“这不正是天赐良机吗?” 李云深沉思半刻,抬手敲了敲饭桌,然后抬眸看向陆敬淮,“小师弟,你想要去试试吗?” 陆敬淮受宠若惊的抬眸,看向坐在那里的大师兄。 男人眉目锋冷,双眸若点漆,单单只是坐在那里,整个人便透出一股不可亵渎之感。 陆敬淮暗暗攥紧自己置在膝上的双手,良久后才郑重点头道:“想。” 如果未曾看过这个世界,陆敬淮或许不会有如此执念。 但现在他“看到”了。 他真的想,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到小师姐。 陆敬淮微微侧头,看向苏棠。 小娘子抱着怀里的白斩鸡和啤酒鸭,一边吃一边盯着它们看,吃得面颊鼓鼓,双眸圆亮,仓鼠似得咀嚼,像颗漂亮的小太阳。 李云深脸上的表情并未有任何变化,只淡淡点头,“好。” . 就这样,大师兄一拍板,众人便决定去海岱梁家替陆敬淮夺得龙眼。且择日不如撞日,明日就出发。 苏棠十分忧伤,因为按照剧情,她就是为了替陆敬淮取龙眼死的。 唉,生还是死,这对于苏棠来说,真是个比吃几盆饭还大的问题呢。 想到这里,苏棠决定用陆敬淮的零用钱给自己买一筐龙眼压压惊。 . 是夜,陆敬淮盘腿坐在床上,他低声询问魔魅,“龙眼真的能治好我的眼睛吗?” 难得陆敬淮主动搭理他,魔魅很是高兴,“是的呢,主人。” 陆敬淮忍不住心尖一动。 如果,如果真的能治好他的眼睛……“啪嗒”一声,屋子里的窗户突然被人推开。 陆敬淮神色一凛,魔魅瞬时消失。 陆敬淮转头,还没看到人,先闻到一阵香,他无奈道:“小师姐,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明明把门锁了啊? “爬窗啊。”苏棠手脚并用,艰难地爬进来。 陆敬淮:…… “小师弟,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呢?” 陆敬淮抿了抿唇,面色有些不自然。他垂眸,“看到”床上苏棠上次不小心丢在这里的布老虎,拿起来,声音干涩道:“它。” “哦~”苏棠一阵了然,“下次你玩家家酒记得叫上我啊。” 我可以当你爸爸。 陆敬淮放下手里的布老虎,“小师姐,你过来做什么?” 苏棠面露扭捏,“就是这个,就是那个……” 看到苏棠的表情,陆敬淮顿时了然。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双兔兔袜。 苏棠立刻猛虎扑袜,陆敬淮灵活躲开,并抛出了一个堪比女朋友和妈妈一起掉进水里先救谁的问题,“小师姐先说,我跟白师姐,小师姐更喜欢谁?” 苏棠砸吧了一下嘴,里面还残留着白鹭蛋的味道。然后她一低头,又看到那双漂亮的兔袜袜。 嗯……这真是一个让人头秃的问题。 少年拎着兔兔袜袜甩了甩,苏棠立刻两眼发光,“你你你……”说完,她朝前一扑,扑倒了兔兔袜袜,然后甩开自己的脚丫子就套了上去。 白鹭派送的兔兔袜袜是有仙术在里面的,长白软的兔耳朵会动。 苏棠一蹬脚,兔耳朵一蹦。 苏棠一撅腚,兔耳朵一跳。 嘻嘻嘻。 陆敬淮单手托腮,掀开身上的被褥,露出自己那双穿在脚上的兔兔袜袜。 “小师姐,今天晚上陪我睡,好不好?” 失去理智JPG。 苏棠垂涎欲滴,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 夜深了,到时辰准备安歇了。 少年羞涩又紧张。 自从他长大以后,还是第一次跟小师姐一起睡。 “小师姐,上……” “等一下。”苏棠在储物袋里捣鼓一阵,拿出了一个东西。 苏棠表示仙女就要睡绳子,她拿出了一根一米宽的麻绳绑在了陆敬淮的屋子里。 陆敬淮:…… 夜深了,两人排排躺。 “小师姐,你说龙眼真的能治好我的眼睛吗?”黑暗中,少年突然开口。 突然想起还有兔兔袜没有搜刮干净的苏棠一个机灵起来,一边努力拔着陆敬淮脚上的兔兔袜,一边道:“能的。” “那就好。” 终于把兔兔袜拔下来了,苏棠开开心心抱着陆敬淮的兔兔袜回到她一米宽的麻绳上。 房间里又陷入沉默,苏棠突然开口,“小师弟,你想看见吗?” 陆敬淮微微一愣,然后点头,“想的。” 做梦都想,想看到你。 “哦。”苏棠一个翻身,秒睡。 小娘子睡着了,口水淌满了兔兔袜。 夜朗星稀,陆敬淮歪头看着睡得憨实的苏棠,悄悄俯下身,往她脸上啵唧了一下。 小娘子白白嫩嫩的小脸蛋上立刻就留下了一个红红小草莓。 小师姐真好看。 想吃掉。 . 第二天,大家收拾好行礼,准备出发去海岱。 苏棠骑着她的棍儿,摇摇晃晃跟在最后,一会儿四脚朝天,一会儿小猪上棍,一会儿猴子偷桃。 面对前面威风凛凛的四个人,苏棠忍不住怒斥仙女棒,“废物!” 仙女棒:…… . 海岱之城在最西边,苏棠他们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最终决定先在海岱前面的一个小镇休息一下。 小镇很小,温暖舒适,靠海而立,海鲜无数。且比起姑苏的精细,这里的菜量简直就像是为苏棠量胃定制的。 苏棠趁着大家休息的时候偷了大师兄的钱袋子出来闲逛。 大街上很热闹,不断传出各类海鲜生物诱人的味道。苏棠左摸摸,右看看,然后突然顿住脚步。 按照她敏锐的直觉,她知道,她被人跟踪了。 苏棠慢条斯理拿出自己储物袋里的靶镜朝后面照了照。 一个穿着灰褐色布衫的男人正在偷窥她。 呵,男人。 苏棠收起自己的小靶镜。 唉,又是一个觊觎她美貌的男人,难道就不能看到她美丽外表下的惊人才华吗? 灰褐色布衫的男人跟了苏棠三条街,然后终于忍不住靠近了她。 苏棠猛地转身,大呵一声,“你不配!”小仙女是你能随便觊觎的吗? 男人:…… 男人动作一顿,张了张嘴,在众人投来的怪异视线下灰溜溜的走了。 解决完自己的烂桃花,苏棠又在街上兜了一圈,然后又看到了刚才的那个灰褐色布衫的男人。 男人正贴着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男磨蹭,眼神发虚,脸蛋红红,一看就是在做不好的事。 苏棠愤怒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调戏良家妇男! 她上去就是一巴掌。 男人:…… 被调戏的妇男猛地尖叫一声,引来无数围观。 大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唾沫星子喷了男人一脸,男人忍了又忍,最后终于是忍不住了,“我只是想偷个东西!” 众人:…… 那边,深藏功与名的苏棠正垂涎的看着刚刚出炉的大海鱼鱼。 大海鱼鱼咸鱼瘫在大铜盆里,翻着死鱼眼。 苏棠瞪回去。 再瞪我,再瞪我就把你吃掉! “小娘子可是迷路了?”突然,苏棠身后传来一道中年妇女的声音。 苏棠拿着手里的仙女棒一拐,差点横扫到身后说话的人。 那人站稳,粗实的手指拍了拍心口,“哎呀,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怎么还拿着一根棍子呢。” 这是她的仙女棒,算了,你们凡人不懂。 苏棠定睛一看,面前的中年妇人穿着大绿衣服,戴着大红花,像个没有脖子也没有腰的易拉罐罐。 “哎呦,刚刚远瞧着我就觉得小娘子生得好看,如今走近过来一瞧,简直就是天仙下凡啊!” 天仙下凡的小娘子苏棠挺起了胸脯。 这海岱城里面的人啊,个个都是人才,说话真好听。苏棠表示她超喜欢这里的呢。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苏棠觉得自己一定要表现的友好一点,她亲切询问,“吃了吗?” 易拉罐罐:…… 易拉罐罐表示还没有吃,并和蔼的询问苏棠吃了没。苏棠矜持的说吃的不多,易拉罐罐便热情邀请苏棠去她家里用饭,并说吃了饭后就陪她一起去报官找人。 苏棠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想现在确实是该吃饭了,再看这位易拉罐女士的体型,家里一定极其富有,一定不会是骗子。 想到这里,被“迷路”的苏棠果断跟着易拉罐罐走了。 . 苏棠跟着易拉罐罐到家,一座五层楼的大别墅!哇哦! 然后她一抬头,就看到一块牌匾。 看这牌匾,高端大气上档次。 “怡红院。”苏棠念了出来。 “小娘子还识字呢?”易拉罐罐很是震惊。 字当然是认识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苏棠陷入了沉思。 不过她并没有沉思多久,因为易拉罐罐已经把她带了进去,并给她上了一桌子好菜。 一条大海鱼鱼,还有跟她五个脸盘那么大的大龙虾,立刻就吸引住了苏棠的视线。 易拉罐罐一边发出矫揉造作的笑声跟苏棠说不要客气,一边热情询问,“小娘子可有什么才艺?” 才艺? 哎,这她可多了去了。 苏棠咬着大龙虾纠结了一会,然后经过深思熟虑,终于艰难抉择,在易拉罐罐期待的眼神中决定展示一下她最不入流的才艺表演,“要不我给你舞个狮?” 第 24 章 当得知苏棠不见了之后,李云深立刻拿出纸狗去嗅闻苏棠的味道。但不知为何,纸狗胡乱兜转,就是找不到人。 “这个小镇有些古怪,”黎逢站在客栈窗前,看着下面热闹的人群,眉头狠狠皱起,面露忧色,“我们的法术好像失灵了。” 说到这里,黎逢暗暗捏紧手中的洒金扇,“小师妹或许是碰到什么古怪的事了。” 站在屋内的四人皆变了脸色,尤其是陆敬淮,他握着手里的白光剑,下颚绷紧,身体僵硬,双眸之中竟隐隐透出一股氤氲血红。 幸好,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古怪。 “法术不能用,就问人,总能找到的。”李云深突然开口,“我往东边去。二师弟,你往西,三师弟,你往北,小师弟,你往南。” “是,大师兄。” 四人分别朝四个不同的方向去找人。 . 小镇不大也不小。 陆敬淮站在街道上,身边行人匆匆,他的眸色阴暗至极。 片刻后,少年转身,行至一处无人深巷内,抬手召唤出魔魅。 “你能找到小师姐吗?”少年声音嘶哑,面色苍白,半隐在暗色之中,黑眸之中毫无光色,只剩下阴沉如深渊一般的寂静湮没,只看一眼,便令人心生寒意。 魔魅跪在地上,深深埋首,身体因为少年周身突然升腾起的魔气而颤抖。 魔魅战战兢兢道:“若有物引,应当可以。” “什么是物引?”少年面无表情,左手已被黑气覆盖,丝丝缕缕,犹如有生命的藤蔓一般肆虐生长。 此黑气,便如他此刻烦扰焦躁的心绪,透出一股嗜血的疯狂。 魔魅颤栗道:“就是贴身之物。” 贴身之物。 陆敬淮眯起眼,从储物袋里找出一个布老虎。 这是苏棠的东西,她每晚都要抱着睡。前些日子落在了他那里,陆敬淮便顺手将其放进了储物袋里。 魔魅毕恭毕敬的上前接过这只布老虎,捧在掌心,闭上眼。 魔魅之势,在于幻境。可近身,或用熟悉之物入他人梦。 “如何?”见魔魅长久不言语,陆敬淮越发急躁起来。 魔魅似有困惑,“主人,此处有些古怪。可否给一滴血?” 陆敬淮拔出白光剑,指尖一划,一滴殷红的血珠子便落到魔魅面前,飘于空中而不落。 魔魅虔诚伸手,接住那血。 那滴血在触到魔魅指尖时咻然散开,变成细腻如雾的小血珠子,如绵绵细雨一般笼罩魔魅全身。 魔魅身上的白衣浸透出一股浅淡的粉,像被血色浇染了一般。 魔魅再次闭眼,良久后霍然睁眸,吐出三个字,“怡红院。” 陆敬淮立刻抽出白光剑,给大师兄们发了一信号,然后与魔魅道:“带我去。” 魔魅飘散于前化成黑雾,给陆敬淮领路。 陆敬淮脚程极快,似乎只一个眨眼便已到达怡红院门口。 怡红院大门紧闭,安静无声,恍若一座空院。 陆敬淮踉跄而急切的翻墙而入,在嗅到空气里那股馨香的味道时,面色瞬变。 在这里,他的小师姐就在这里。 . “哟,哪里来的小美人……”正出来解手的大汉看到立在院中的陆敬淮,眼前一亮。 光秃秃的院子里,少年背光而站,身形修长坚韧,肌肤白皙细腻,透着一股如玉般的色泽。 大汉见过许多美人,但长得像面前少年这般漂亮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少年青丝略长,青衫不辨男女,再加上那张雌雄莫辩的脸,让大汉一时分不清他的性别。不过就算分清楚了又如何,这样的容貌,便是男人他也能行。 里头那个小娘子丽娘不让碰,说要卖大价钱,现在这个自己撞上来的总能让他好好舒服舒服了吧? 大汉眼睁睁看着美人朝自己走过来,那腿,那腰,简直就是人间尤物。 “美人……” “小师姐在哪?”大汉刚刚张嘴,一柄利剑便横在了他粗壮的脖子上。 少年虽年幼,但身量已高,与大汉齐平,气势也狠狠压了大汉一头。 大汉没想到看似如此柔弱可欺的少年竟会是这般凶悍模样。 他下意识张了张嘴,面色微白,似乎正欲求饶,却不想突然一抬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柄匕首就朝陆敬淮刺了过去。 少年面色未变,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移位,手中白光剑一闪,大汉便已经人头落地。 一旁,听到动静的另外一个大汉正巧跨步出来,看到此番场面,吓得面色惨白,嘴唇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鲜血喷溅,少年一身青衣沾了血,就连脸上也没幸免。 殷红的血,落在那瓷白的面皮之上,在阳光下透出一股诡谲阴鸷。 可本该是阴暗可怖的画面,配上少年那张尚带着稚气的精致面容,却意外透出一股妖冶之感。 少年转头,朝大汉看去。双眸如木偶一般毫无神采,黑沉沉的仿若深渊地狱。 他伸出左手,一把扣住那个大汉的脖子抵到墙上。那只手看着娇柔,却如铁钳一般坚实,明明只是一个纤弱少年,俯身之时却带着令人惊惧的压迫感。 白日之下,少年苍白的脸,配上殷红的唇,黑发披散,阴冷可怖。 “我的小师姐,在哪里?”少年说话时,脸上的血往下淌,滴滴答答落在大汉脸上。 大汉恐惧的大张着嘴,早就被吓得失声,甚至都尿了裤子。 “吱呀”一声,那边的屋子突然被人打开,苏棠颠颠的从屋子里出来,正准备去吃午饭,就看到了正在进行妓院霸凌的陆敬淮。 “小师弟?” 听到熟悉的声音,陆敬淮迅速收手,他下意识垂眸,黑长的发遮住眉眼表情,静默着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脸上露出一个绵软的笑,乖巧唤道:“小师姐。” 苏棠:!!! 少年半张脸都是血,活像是生啃了一大颗红心火龙果。 苏棠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你怎么来了?”说完,苏棠注意到陆敬淮面前的大汉,“大哥,你怎么跪着?” 大哥跪在地上,面色涨紫,说不出话。 苏棠转头看向陆敬淮。 少年无辜歪头杀,双眸湿润润的带着疑惑,“我也不知道呢。”说完,露出一副“人家看不见”的小表情。 行叭,你最无辜。 “那个呢?”苏棠一扭头,又看到一……头身分家???这到底是什么惊天凶杀现场! 陆敬淮走到苏棠身边,乖巧往她身上靠了靠,手里的白光剑早就被收了起来,声音软绵绵的带着奶音,“哪个呀,小师姐?” 苏棠低头,看了一眼陆敬淮身上的血迹:……行叭,你看不见。 反正这两个玩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走吧,去吃午饭。”苏棠拿出帕子给陆敬淮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然后带着人去吃午饭。 . 因为怡红院收支锐减又多了一个饭桶,所以丽娘只能自己每天艰苦做饭。 苏棠走到厨房的时候,丽娘刚刚煮好饭。 “这是谁?”丽娘一眼看到陆敬淮的惊世容颜,立刻就震惊了。 “这是我的小师弟。”苏棠简单介绍了一下,就将目光投向了桌子上的大猪蹄子。 “你,你是来接她的?”丽娘激动的双眸含泪。 苏棠啃着大猪蹄子看一眼丽娘,发出深深的叹息。 看把丽娘伤心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苏棠怎么会让如此和蔼可亲的丽娘失望呢。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养老。”作为一只平平无奇的吃饭小天才,苏棠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愿意收养她的养老院的。 听到苏棠的话,丽娘立刻再次双眸含泪。 看把丽娘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 正巧此时,收到陆敬淮信号的师兄们赶到了。 看到吃得满嘴是油的苏棠,大师兄举着青云剑大骂,“谁他妈会在妓院养老!” 苏棠本来想据理力争教育一下大师兄不应该歧视妓院,但面对如此青光闪闪的青云剑,她还是选择了闭嘴。 黎逢一把扯住大师兄,然后一扬扇道:“其实我瞧这个地方还是挺不错的。” 说到这里,黎逢转头看向早已被李云深的青云剑吓得一屁股蹲坐到地上的丽娘,“你们这怡红院里最近不太平吧?偌大一个妓馆,居然都没有女子,嗯?” 丽娘立刻面露心虚,甚至想逃。她猛地一个起身,像一头灵活的猪冲出厨房,片刻后被周千尘用一柄大刀架着回来了。 丽娘:……她好难。 . 被大刀架着回来的丽娘说起了她这座妓院里的怪事。 “我的怡红院呀,本来是这个镇子里最红的妓馆了。可自从一个月前,这里发生了一件怪事,我的怡红院呀,就不行了。” 丽娘用了一炷香的时辰巴拉巴拉哀悼了一番她的怡红院,然后终于在李云深面无表情的拔剑动作中迅速步入主题,“我院子里头的花娘们半夜都跟着了魔一样,喜欢往镇子外头那块空地跑。” 大白天的,丽娘浑身颤抖,抖得跟帕金森一样。 “空地?”黎逢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们进这个小镇的时候,可没在外头看到空地。” 丽娘的脸上又露出一抹心虚之色。 周千尘大刀一甩,丽娘“啪叽”一下就跪了下来,“是坟场,是坟场!她们都喜欢往坟场跑。前一天晚上去,第二天人就不见回来了。” 所以丽娘才会铤而走险去大街上诱拐良家小娘子,没想到一出手就拐回来一只饭桶。 饭桶苏棠正心无旁骛的在吃她的第五只大猪蹄子。 丽娘跪在那里继续声泪涕下,“我一开始以为是有人绑架,便去报官了。可官府追查到现在,什么说法都没给我。”丽娘耷拉着那张大饼脸,十分委屈。 黎逢沉思半刻,突然开口,“大师兄,我方才一直往西走,想去镇子外头看看,却没想到出了镇子,又绕回来了。” “什么意思?”李云深双手环胸站在那里。 “意思就是,我们好像被困在这个镇子里了。普通人能出去,可是我们这种有修为的却出不去。这件怪事不解决,我估计是出不去了。”黎逢依旧是一脸笑眯眯的表情。 李云深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后抬手捏出一个小纸人。 小纸人蔫了吧唧没有生气的在地上走了一圈就趴下了。 苏棠蹲在地上戳了戳。 小人蔫蔫歪头。 “我们不仅出不去,修为也被压制了。”话罢,李云深收回小纸人,然后宣布道:“今天晚上,我们就去那座坟场看看吧。” 坟场? 苏棠捕捉到精确关键词,小耳朵突然一竖。 坟场对于她简直就是大型蹦迪现场,不去! 苏棠从储物袋里掏出自己的小水壶,用力往天上一洒,“下雨了,我要去睡觉了。”说完,她立刻开溜,然后被大师兄拎着后衣领子拖了回来。 苏棠:生无可恋JPG。 看着苏棠不情愿的小模样,黎逢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听说那鬼只抓美人。” 苏棠立刻死而复生,搔首弄姿,“真是拿你们没办法,看来只能我去了。” 那边的丽娘听到这话,立刻十分惊恐且羞涩的捂住脸,“那,那我怎么办啊?” 苏棠:“……要不你先去整个容?” 丽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 既然确定了要管这件事,大家便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日落西山,夜黑风高,正是偷鸡摸狗,啊呸,行侠仗义之时。 因为修为被压制,所以大家选择保存体力,雇了一辆驴车。 别问为什么不雇马车,问就是穷。 不过驴车太小,坐不下他们五个人,幸好苏棠的仙女棒不用法术修为也能飞。 “上来,我带你。”苏棠热情邀请小师弟。 小师弟受宠若惊,一想到能抱着小师姐软绵绵的细腰,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陆敬淮稳稳跨坐了上去。 苏棠道:“等一下,我先启动一下。” 也不怪苏棠一直骂仙女棒废柴,别人的法器“呼啦”一下就飞了,她的还要慢慢加速,不然飞不动。 唉,废物!她才八十斤! 苏棠握着仙女棒,叉着小腿哒哒哒点地,等仙女棒加速的差不多了就趁它不注意上去。 嘿呀!成功!等一下,她刚才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苏棠坐在仙女棒上扭头往后一瞅,“小师弟,你怎么还没上来?” 被苏棠用八十年代上自行车式姿势横扫踢下来的陆敬淮:……他选择坐驴车。 . 戌时一刻,苏棠终于到达目的地。 彼时,四人已等候多时,拉车的驴都吃完三顿草了。 “这,这驴开的还挺猛……”苏棠气喘吁吁的说完,收好自己的仙女棒,然后一抬头,看到面前的那一大片坟地。 四周黑漆漆的,山树摇曳,黑影攒动。 苏棠用力咽了咽口水,脸上露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大大大爷,天天天天热,出来透气哈?” 大爷没有搭理她,准备回坟里睡觉了,没想到骨质疏松,走路摔了一跤。 “我扶你。”苏棠立刻辛勤的夹着脑袋把人扶起来,没想到力气太大,大爷的脑袋掉了,苏棠只好辛勤的把人和脑袋一起塞进了坟里。 唉,她可真是个小天使。不要问她的名字,请叫她红领巾。 众人:…… “走吧。”李云深走在最前面。 坟地很大,几乎占满一整个山头。 苏棠一会儿贴住大师兄,一会儿抱住二师兄,一会儿扒上三师兄,最后还是选择了小师弟。 “小师弟,这些东西好像都怕你耶?” 苏棠对于鬼来说,就是熊对蜜糖的执着。 陆敬淮对于鬼来说,是八百里加急的魂飞魄散死亡通告。 少年歪头看着贴在自己身上的苏棠,笑容灿烂,“是嘛,我看不到呢。” 苏棠道:“那我给你讲解讲解。” 陆敬淮:…… 苏棠兴致勃勃,“你看这两只鬼,一看就是南方人,能动嘴绝不吵吵。” 苏棠指着前面正站在墓碑前面吵架的两只鬼。 主题好像是因为其中一只鬼的坟头草长到另外那只鬼的坟头上去了。 其实最引起苏棠注意的还是这两只鬼看着年轻又帅气。唉,如此英年早逝的鬼,实在是叫人遗憾啊。 苏棠正准备上去劝慰一下,却不小心被那棵坟头草绊了一跤。 “哎呀。” “小师姐,你没事吧?”陆敬淮立刻伸手把人扶住。 苏棠拍了拍裙子,“没事。”然后一抬头,就见刚才吵架的那两只鬼噘着嘴……亲,亲上了? 哎,不是,这,虽然乌漆嘛黑,但你们两个大男人…… “啊!”两只鬼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各自闷头回了自己的坟。 苏棠:……她可真是个劝架小能手。 . 越靠近山顶,坟墓越少,阴气越重。 “别怕。”身为温柔善良的小师姐,苏棠柔声安慰胆小的小师弟。 陆敬淮:“……小师姐你勒着我脖子了。” “哦。” 八爪鱼似得挂在陆敬淮身上的苏棠意思意思的松了松。 终于,众人走到了山头,看到了那座无名坟墓。 按照丽娘所说,她曾经跟踪过怡红院内一名小花娘,看到她直直朝着这座无名坟墓走过来。 后头的事丽娘就不知道了,因为她被吓晕了。 黎逢道:“怎么觉得有点阴风阵阵。” 李云深一转头,看到缩在最后的苏棠正举着一只风车在吹。 风车巴掌大,因为制作的时候被施了法术,所以转得很快,“呼啦呼啦”的非常凉爽,李云深记得苏棠管这个玩意叫“电风扇” 注意到大师兄的视线,苏棠小心翼翼道:“太热了,我给你们吹个风。” 大师兄面无表情地拔剑。 苏棠立刻把自己心爱的小小电风扇扔了,然后阴风顿消。 苏棠气喘吁吁道:“休息一下吧。” 爬了半个时辰了,她连口水都没喝。 苏棠“啪叽”一下找了块石头坐下来。 突然,她身边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抵着她的耳朵,对着她的脸吹气,“不好意思,你坐我墓碑上了。” 苏棠:!!! “救我啊,大师兄!” 大师兄拽着衣领把人拖回来。 苏棠四脚并用,在地上留下一道挣扎的痕迹。 夜色浅薄,树影参差。 无名坟墓旁站着一个人,一袭儒衫,身形瘦弱,一副书生气质。只是脸色白的吓人,像是纸人一般。 “啊呸呸呸呸……” 寂静的空气之中,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 “小师姐,你在干什么?”陆敬淮悄悄询问。 苏棠一边转圈一边道:“我在吐口水,口水能防鬼。”说完,苏棠咽了咽自己干涩的喉咙,“小师弟,借点口水?” 陆敬淮:…… “就是他吗?”李云深突然开口。 苏棠站在自己吐的口水圈圈里,悄悄冒出一颗小脑瓜。 这个书生身上的魂很弱,仿佛一缕青烟,随即便能飘散。 那身板,她一只手就可以捏碎! 面对这样的弱鸡,苏棠立刻表示,怂什么,一起干! 苏棠立刻拿着仙女棒第一个冲出去。 哒哒哒哒…… 月色下,书生神色麻木的朝他们看过来,然后在苏棠的注视下,原本温润的书生形象顿时消失,身形陡然涨大一倍,变成了一只凶神恶煞的厉鬼。 “救我啊!大师兄!”苏棠举着仙女棒哭着往回跑。 李云深掐着脖子把人拖回来。 黑风起,露出书生胳膊下的肌肤,苏棠能清楚看到上面流动着的红色血液。 一只鬼,怎么可能还有红色的血。 恶鬼猛地朝他们冲了过来。 李云深迅速抽出青云剑阻挡。 若是平时,这样的鬼他定能解决,可现在被压制了修为,对方又是那种走歪门邪道的恶鬼,李云深对付起来也有些难。 而且不知为何,李云深在这只鬼的身上感受到了魔气。 一股,极其强烈,浓郁,令人肝胆俱裂的魔气。 可这明明只是一只简单的恶鬼。 李云深皱眉,面色凝重。 书生鬼面色发青,甚至都长出了獠牙。 他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苍白莹润的指尖就着月色,带出一股清晰魔气。 “大师兄打不过他,快跑啊!”苏棠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跑。 李云深:…… 第 25 章 惊魂一夜,大家重新回到怡红院,开始商讨如何对付那只书生鬼。 “小师妹,当时你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了吗?” 一只平平无奇的书生鬼,身上居然有如此浓厚的魔气,也难怪黎逢有此一问。 苏棠努力回想,“他身上魔气很重。” “还有呢?” 苏棠捧脸,小脸羞涩,“脸蛋不错,身材也不错,正好是我喜欢的类型。” “咔嚓”一声,乖巧坐在一旁的陆敬淮突然捏碎了手里的茶碗。 那茶碗里正装着茶水,茶碗一裂,茶水四溢,滴滴答答沾了满手。 少年垂着眼帘,慢吞吞的把手里被捏碎的茶碗放到桌面上,“噼里啪啦”的碎片砸在上面,伴随着少年稚气而阴沉的声音,“碎了。” 简简单单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苏棠突然身子一抖,直觉后脖颈子发凉。 她迅速扭头四顾,屋子里空空荡荡的也没有鬼啊?不仅没有鬼,整个怡红院里还贴满了各种黄符,一看就是丽娘被小镇外坟场上的那只鬼吓怕了,不知道去哪个游方道士那里买的。 黄符上歪歪扭扭的,也不知道写的什么东西。 “这,这质量不太好啊。”苏棠咽了咽喉咙。 陆敬淮转头,朝苏棠的方向露出一个笑。 阴,阴森森的……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还是先查验此人身份吧。”黎逢一边说话,一边从实木圆凳前站起来,然后从储物袋内掏出自己的笔墨纸砚。 两张白纸,一支笔,一块砚台。 黎逢撩袖起势,玉指执笔,不消半刻便画出了昨日那书生的画像。身型衣饰,分毫不差,只是那容貌不甚清楚,有些模糊。 对此,苏棠非常唾弃,这种东西,丝毫没有灵魂,哪里有她画的传神。 “行了,先休息一下,然后分头出去打听。” 李云深站起来,接过黎逢手里的画像递给苏棠一张,“等一下一人一个方向,小师弟你……跟着小师妹。” “不,”捧着画像的苏棠突然开口,“让小师弟跟着二师兄吧。” 此话一出,陆敬淮的脸瞬时就变了,他看向苏棠,张了张嘴,双眸湿润,抿着唇,委屈到似乎要哭出来,“小师姐……” 若是平时,苏棠一定会被这小可怜的模样所打动,可现在她知道,孩子长大了,是她放手的时候了。 苏棠伸出手,按住陆敬淮的肩膀拍了拍,“小师弟,你是时候该断奶了。” 陆敬淮:…… . 正是晌午,众人用了午饭,按照李云深的要求,先休息半个时辰,再去打听那书生鬼的事。 昨夜未眠,苏棠早已困得七颠八倒,她一路晃悠着回房间,正准备睡觉,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嗯?”苏棠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进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陆敬淮轻手轻脚的进来,看到已经坐上床的苏棠。 屋子里弥散着甜腻的味道,窗户大开,挂着芦帘,床上细薄的帷帐若隐若现遮住了苏棠的身影。 陆敬淮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隔着一层帷帐站在那里。 苏棠困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小师弟,你有事吗?” 因为帷帐的原因,所以陆敬淮的身影很是模糊,苏棠不能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模糊看到他微微抿起的唇。 漂亮的小伙纸生得极其好看,甚至可以用娇嫩来形容。唇瓣细薄,甚至隐隐还能看到一点小小的唇珠,微微噘着,像是在撒娇。 “小师姐可以看到魔气?”少年开口了,声音略微有些细哑。 苏棠眨了眨眼,“……嗯。” “是嘛。”少年含糊着嗓子,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声音,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笑。 苏棠陡然一个机灵,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那,那个,小师弟呀……” “小师姐。”少年往前走一步,夏日热辣的风陡然一阵飘入,吹起细薄的芦帘,露出一块细长的光斑。 少年颀长的身影越来越近,拖曳着身前浓黑的影子,将苏棠结结实实罩在了里面。 隔着一层帷帐,屋子里有些暗,陆敬淮又是背光站的,苏棠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少年身上的气息诡异而阴沉,硬生生将这间屋子从高温三十五变成了中温二十一。 “小师姐……”少年又唤了一声,惑人心弦的小奶音配上那张漂亮的脸,简直迷倒万千少女。 帷帐里没有人回答,屋子里很静,静的陆敬淮心生恐惧。 他忍不住暗暗攥紧自己的左手,尖锐的牙齿咬住唇瓣,用力到能尝到新鲜的血腥气。 陆敬淮很慌,他想,小师姐或许看到了他身上古怪的魔气,所以才会疏远他。 自古正邪不两立,青云派作为正道门派,怎么可能会容忍一只魔物呢? 这一定是小师姐疏远自己的理由。 可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一切于陆敬淮来说,就像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早已吞噬掉了那只左手,让魔魅上了身。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他,将他带入那无尽深渊。明明知道那是个深渊,可陆敬淮却无力反抗,甚至心中尚存隐隐期待。 因为陆敬淮感觉到,他即将要得到的这股力量极其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任何他想保护的人。 可若是因此那人离开他,他还要这个力量有什么用? “小师姐不喜欢的话,我改好不好?” 少年的声音哑了下去,带着一股绵软的卑微,像讨好,像祈求。 “只要小师姐不喜欢,我就改。”陆敬淮垂着眉眼,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按住自己涨疼的左手,指尖用力,深深掐入皮肉之中。 隐隐魔气从伤口中蔓延而出,如烟雾软蛇,透着一股极邪恶的腥气。 陆敬淮的双眸中隐隐显出血红之色,他闭上眼,再睁开,使劲捂住那缕魔气,然后慌张抬眸朝前方看去。 小娘子坐在那里,微微低垂着脑袋,面色平静,没有任何表情。 陆敬淮心下一凉,他颤抖着上前一步,“小师姐……” 心绪波动极大之时,陆敬淮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身上泛滥的魔气。他努力的抑制,可越是抑制,那股魔气便更加肆虐,仿佛在挑衅,嚣张而霸道。 有时候,陆敬淮看着那些魔气,就像是看着另外一个人。 另外那个被关在深渊之中,他再往前一步就会触碰到的人。 不要,小师姐不会喜欢的。 陆敬淮更加用力地捂住左手,然后踉跄着上前一步,慌张抬手撩起苏棠面前的帷帐。 少年伏跪在床边,仰头后,那张脸距离苏棠只有几厘米,近到两人呼吸交缠,几乎贴面。 小娘子眸色淡漠,面无表情。 陆敬淮面色惨白,眸色晦暗,几乎连呼吸都停滞了。 小师姐,不要他了吗? “呼呼呼噜噜噜……”小娘子睁着眼睛,睡着了。 陆敬淮那声“小师姐”卡在喉咙里,半天没有吐出来。 少年张了张嘴,双眸通红,面色古怪。 他颤抖着伸手,覆上苏棠的眼往下一滑。 小师姐闭上了眼。 睡得极其安详。 陆敬淮:…… . 本来只是说睡半个时辰就去干活的,苏棠没想到她一觉睡到了吃晚饭。 小娘子呆呆地坐在床上,低头一看。 床边整齐的摆着她的小绣鞋,木施上的外衫也好好的挂着,不像她总是习惯随手一坨扔在椅子上。 唉,她真是个自律的女人。 夜色已至,苏棠伸了一个懒腰,走出屋子,迎面就看到刚刚回来的李云深一等人。 苏棠立刻上前厉声质问,“大师兄,你们怎么不叫我呢?我是那种偷懒的人吗?” 大师兄面无表情地抬手把手里的画像贴到了苏棠脸上,“闭嘴。” 哦。 那边厨房,准备好了晚膳的丽娘哆哆嗦嗦的过来,“郎君,娘子,吃饭了。” 苏棠立刻喜颠颠的去吃饭。 . 饭后,众人坐在饭桌上,黎逢摇着扇子道:“问了一日都没问出来,这书生似乎不是这个小镇里的人?” “咔嚓,咔嚓……” “也或许是早年亡故。”李云深接过黎逢的话。 “咔嚓,咔嚓……” 大师兄拧眉,朝苏棠的方向看过去。 正在吃饭后水果的苏棠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一脸满足。 注意到大师兄的眼神,苏棠立刻把自己的小苹果藏好,“我只有一个。大师兄你要吃的话,自己去拿嘛。昨天那个坟前还有两个呢。” 看她多心善,三个祭品苹果,只拿了一个。 “坟……”黎逢面色扭曲,脸色恐惧,“小师妹,你从哪个坟拿的?” 黎逢只要一想到昨天的场面就忍不住脸色泛青,但这玩意居然还吃得下…… “就是那个书生坟啊。”苏棠说完,“咔嚓咔嚓咔嚓……”几口就吃完了一颗小苹果。 “书生的坟墓。”听到这话,李云深突然面色一变。 黎逢也是立刻站了起来,一副恍然大悟,醍醐灌顶的样子,“既然有人去上坟,一定有人认识这书生。” 李云深也跟着站起来,“我们再出去问问。”然后与苏棠和陆敬淮道:“你们呆在这里。”说完,李云深就领着黎逢和周千尘一起出去了。 苏棠:???发生了什么事? “小师姐。”突然,坐在苏棠身边,沉默了一整顿晚饭的陆敬淮开口了。 苏棠扭头,朝他看去。 “小师姐,我有话要跟你说。”少年双眸湿润,脸上透着一股决绝的坚毅。 苏棠睁着那双黑乌乌的大眼睛点头。 少年咬着唇,右手握拳,青筋绷起。心绪起伏太大,他又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魔气。 努力沉静下来,陆敬淮伸出自己的左手,举到苏棠面前,然后紧张的看着苏棠的反应。 苏棠眨了眨眼,盯着眼前这只漂亮白皙的手,然后恍然大悟。 “我都知道。”苏棠的脸上露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然后用老父亲般包容的眼神看向陆敬淮,“别怕。” “小师姐……”陆敬淮的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连那双晦暗的眸子都亮了,“你真的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了,这种事情改起来很难的嘛。”苏棠低头,在储物袋里捣鼓捣鼓,捣鼓了半天之后取出一个小啾啾,放到陆敬淮手里,“这是最后一个了啊,以后要好好戒奶哦。” 陆敬淮:……他不是来说戒奶这种事情的。 “不够吗?”苏棠压低声音,面露为难,“我也知道很难。”你看她戒了二百零八年还没成功。 唉,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我去给你买几个橘子,别再想着小啾啾了。” 第 26 章 李云深一行三人正在街上拿着画像寻人,一抬头便见前面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李云深皱眉上前。 陆敬淮一脸生无可恋的跟在苏棠身边,张开嘴,“买橘子。” 李云深:……现在这个季节,哪里来的橘子? 那边,苏棠正一脸嫌弃的跟老板交涉道:“既然你没有橘子,那来点猪蹄子吧。” 老板,“……我们这里不卖猪蹄。” 苏棠蹙眉,“什么都没有还开店。” 老板:他这是水果店!要什么猪蹄子! 黎逢摇着扇子过去,“老板,你们这里有苹果吗?” 老板大怒,“现在哪里有什么苹果!我也没有橘子,没有猪蹄子!看你们长得人模狗样的,存心来找我的茬。” “啪嗒”一声,老板用力拉下了他的芦帘,把苏棠一众人隔绝在了外面。 虽然已经是晚上,但因着天热,所以还是有很多人聚在外面借风乘凉的。 如此俊男美女的组合自然引起诸多围观。 “长得挺好看,脑子好像不太好使啊?” “估计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连水果店不卖猪蹄都不知道。” “是啊,连现在没有橘子和苹果也不知道。” 除了苏棠,大家都要脸,大师兄第一个绷着脸往前走。 黎逢以扇掩面,跟在第二个。 周千尘摩挲了一下大刀,周围的人立刻空出一大圈。 陆敬淮跟在苏棠身后,企图将自己纤瘦的身体藏起来,不过并没有成功。 一排五人,在指指点点中,终于回到了怡红院。 院子里贴满了黄符,丽娘不见踪影,可能是已经睡了。 突然,走在第二个的黎逢停住了脚步。 周千尘没刹住车撞了上去,然后是苏棠和陆敬淮。 “啪啪啪”三声连响,众人捂鼻。 “二师兄,你干什么呢?”苏棠抻着脖子抗议。 “没有苹果?”黎逢神色呆滞的念着这四个字,突然激动起来,“现在这个季节确实是买不到苹果的,可是那个坟前放的却是苹果,而且非常新鲜,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苏棠傻乎乎的反问。 黎逢道:“苹果新鲜,说明肯定是就近摘取。咱们现在只要找到哪里有苹果,就能跟着这个线索找到那个给书生上坟的人了。” 苏棠仰头,指向院子角落的一棵苹果树,“你说那个苹果吗?” 黎逢顺着苏棠的视线转过去,只看到一棵光秃秃的苹果树。 “我说的是苹果,不是苹果树。”黎逢拿着手里的扇子,轻轻敲了敲苏棠的小脑瓜。 周千尘突然跃上苹果树,然后抬起一根树枝细看。 “发现什么了?”李云深站在下面询问。 “很新鲜。”周千尘身姿轻盈的站在树杈上,垂眸看过来时那双凤眸之中透出一股暗藏的锋芒,“不久前被摘过。” 周千尘话音刚落,众人便觉得这怡红院突然安静的过分。 夏日燥热的风吹拂而来,树叶簌簌作响,那些贴在门上的黄符们也跟着蜿蜒飘荡。 “丽娘呢?”黎逢提了一句。 众人一愣,然后立刻分散开在怡红院内寻人。 然而,他们翻遍了整个怡红院都没找到丽娘。 李云深上前,拿下一张贴在红木圆柱上的黄符细看,皱眉道:“这个符有问题。” “我在那个丽娘的房间里找到了这个东西。”黎逢拎着一个包袱出来,里面都是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 作为精通药理的修真者,黎逢只闻一下就知道这些瓶瓶罐罐里面的是什么东西了。 “都是致幻粉。”黎逢话罢,面色凝重。 大家已经隐隐有一个猜测,却都没有说出来。 黎逢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丽娘。” 苏棠托腮,“根据我的经验,凶手一般会重返案发现场。” 李云深拍板道:“去坟场。” 话罢,作为大师兄,李云深第一个坐上驴车。 苏棠:……人命关天的时候,就不能雇几匹马吗? 看着三个挤挤挨挨坐在驴车上的人,苏棠哼唧一声掏出了她的仙女棒。 “小师弟……” 陆敬淮瞎着眼爬上了驴车。 苏棠:……哼,以后别求她骑! . 众人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日出前赶到了坟场。 “大爷,我们找人,你看到一个长得跟水桶一样的中年妇女从这里过去吗?”苏棠晃晃悠悠骑在她的仙女棒上拒绝脚动爬山。 上次那位被苏棠扶过的掉头大爷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众人立刻往上去。 走了一段路,碰到两个正黏在一起的年轻南方小伙,说话就说话,都快脸贴脸了,上次不是还吵架来着吗? “你们要上去?”其中一个小伙跟他们搭话了,“昨天晚上这里来了一群人,把上面的坟挖了。” “什么人?” “不认识,看着像是大家族,穿戴的极好。” 另外一个小伙说,“走在前面的女人戴着帷帽,看身段定也是位美人。” 听到此话,旁边的小伙立刻就不乐意了,两人拉着脸又开始吵架。 李云深面无表情略过人往上走。 苏棠骑着仙女棒晃晃悠悠挂在最后。 终于,到了山顶,日头刚刚从地平线上冒出一个头,照亮山顶一角。氤氲白雾升腾,乍然一看,景色宜人,犹如仙境,与夜间那副阴气森森的模样全然不同。 可众人一低头,就被面前的场面震撼了。 眼前的场面十分惨烈,大片山头都被削平了,树木倾倒,乱石横飞,而书生那座坟果然也被挖了。 “看来这就是那些所谓的大家族的人干的。”黎逢话音刚落,一旁古树后便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什么人?” 大家抬头一看,碰见了熟人。 “席小姐?” 古树后走出来一堆人,蓝衣水铃,气质高贵,尤其是那位仰着下颚,擅长用鼻孔看人的碧桃仙子。 自从上次不夜天一别,没想到会在这种荒僻之地碰到。 碧桃仙子看到李云深他们,先是面露诧异,然后陡然警惕起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李云深道:“路过而已。” 听到此话,碧桃仙子面上依旧残留疑色。她的视线落到陆敬淮身上。 少年站在苏棠身边,双眸漆黑却无神,定定盯着某一个角落看,青丝以木簪束之,左手以宽袖而盖,只露出一点莹润的指尖。 “这坟是你们挖的?”李云深抬手指向坟墓。 坟墓被挖出一个大洞,露出里面的棺木,上面的盖子也被撬开了,可是里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碧桃仙子道:“我们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半夜爬山,出现在坟场这种事情再怎么说不能算是巧合亦或者是路过。 两队人马相对而站,互相打量,心里都在算计着小九九,猜测对方的意图。 “既然碧桃仙子问了我们,那我也有一问。”黎逢摇着扇子站出来道:“碧桃仙子又为何会在这里?” 席碧桃抬手戴上帷帽,遮住容貌,“与你们无关。” 黎逢一挑眉,没接话,只是转头与李云深等人道:“如此看来,那尸首可能是被丽娘带走了。” “丽娘,那是谁?”碧桃仙子听到关键信息,立刻上前询问。 黎逢斜睨她一眼,“与你们无关。” 碧桃仙子:…… . 最后,大家还是混在了一起,挤挤挨挨下了山。 “黎公子,你方才说的丽娘是怎么回事?”碧桃仙子自然拉不下这个脸来询问,问话的是跟在她身边的一位男修士。 “此事说来话长。” 碧桃仙子忍不住插嘴,“那便长话短说。” 黎逢摇了摇扇子,又不说话了。 碧桃仙子憋了一口气,“行了,我先说。我先前与你们说过,那个从我们席家叛逃的金丹修士拿了我们席家一份极其珍贵的东西。此事未在姑苏解决,我们本欲回去,却不想突然得知消息,那份东西现在这里。” 所以苏棠他们才会在这里碰到碧桃仙子等人。 “极其珍贵的东西?你们席家珍宝万千,能让席小姐亲自出马来寻的东西,定然不是凡物吧?” 自然不是凡物,可是席碧桃不能说。 如果说了,此物定然会在修真界内引起轩然大波,说不定还会引起一场极其血腥的杀戮。 见席碧桃不说话了,李云深突然开口,“谁给你的消息?” 席碧桃一愣,“是我们自己打听到……”说到这里,席碧桃面色煞白。 既然他们能打听到这个消息,那别人自然也能打听到这个消息。即使他们是费劲了周折才秘密打听到的,可细细想来,她费尽心思保护的秘密,说不定已然泄露。 “席小姐放心,我们并不知道你们席家在找什么东西。我们只是在解决自己的事情而已。”话罢,李云深突然顿住脚步。 他们正站在山脚下,日头已完全上升至日空。 李云深一袭青衫,挺拔俊朗,“席小姐,你们跟着我们做什么?” 席碧桃面露尴尬,但还是嘴硬道:“这路,也不是你家的。” 这路确实不是青云派的。 但苏棠一等人从坟场一路回到怡红院,席碧桃和她身后的席家人们便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 席家人笃定李云深他们知道些内幕,跟定了。 甚至还入了怡红院的门,并嚣张扬言道:“怡红院嘛,开了门就是要做生意的,也不会只招待你们青云派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怡红院是什么新开张的搓澡堂呢,大家争着搓。 不过李云深也没有阻止,或者说,他是故意的。 有人送上门给他们当马前卒,不用白不用。 . 怡红院内依旧安静的可怕,连蝉鸣之声都不闻,就更别说其它小动物了。 这对于拥有一座种满了花草树木,尤其还是在如此炎热夏季,树木繁茂,蛇虫鼠蚁甚多的天气里,这是不正常的。 显然,席家人也注意到了。 席碧桃立时取出自己的法器,面色凝重起来。 正是白日,按理说,一般鬼不会如此嚣张的在白日里出来乱晃,可就是有鬼想要打破常规,做鬼魂中不一样的烟火。 “砰”的一声,众人身后的怡红院大门突然关闭。 而正当大家转头去看大门的时候,他们身后猛然跃出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恶鬼身上穿着单薄的儒衫,分明就是那个书生鬼。 “当心!” 李云深厉呵一声,持青云剑飞跃上前,挡住书生鬼突然的攻势。 迅速被席家人一齐护住的席碧桃盯着与书生鬼缠斗的李云深,注意到书生鬼一直使用的那只右手,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找到了! 席碧桃持剑而上,挤开李云深,并道:“这鬼归我们席家管。” 席碧桃身后的席家人们也一拥而上,将那书生鬼团团围住。 李云深收剑而立一旁,微蹙眉,也不说话,只那么看着。 “布阵!”席碧桃娇喝一声,她身边的席家人立刻四散开来,手持法器,念念有词。 书生鬼站在院子里,左手微微垂下,右手高高举起。 陆敬淮站在原处,日光下,他能很清楚的看到书生鬼的右手。 修长劲瘦,指骨分明,完全不似书生的左手那般干枯瘪瘦,细弱不堪。 那只右手,不正常。 突然,陆敬淮的左手突然涨疼,他下意识伸手按住自己的左手,退到角落。 这种涨疼感陆敬淮十分熟悉。 记得在不夜天的时候,他的左手也疼得厉害,就像是一种感应,牵引着要他寻回某些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在不夜天,陆敬淮寻到了魔魅,说是他的头发所化。 而现在,这个书生鬼的右手,难不成又是他的? “主人。”魔魅的声音贴着他的耳畔,低低沉沉似带蛊惑,“那是您的右手。” 陆敬淮下意识反驳,“不是我的。” 可魔魅仿佛没听到陆敬淮的话,只是一个劲的重复,“那是主人的右手,那是主人的右手……” 犹如念咒一般的声音刺穿陆敬淮的耳膜,仿佛洗脑一般带着古怪的疯狂。 陆敬淮突然拔出自己的白光剑,连带着身后飘散开的发丝一道狠狠扎入身后的墙壁里,然后咬牙吐出两个字,“闭嘴。” 细薄的发丝被切下一段,落在地上,泼墨似得散开,凝聚,变成魔气消散。 阴暗处,陆敬淮的面色难看至极。 他背靠墙而站,刚才那一剑刺下去的时候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墙壁上裂开细碎的纹路,少年低垂下眉眼,双眸之中隐隐泛出血色的魔气。 那是魔物的手,不是他的手。 “小师弟?”一道软绵绵的声音朝他靠近。 陆敬淮浑身一僵,握紧手中的白光剑,面露疯狂。 “来,别急。” 苏棠掰着陆敬淮的脸,往他嘴里塞了一个小啾啾,“昨天晚上没买到橘子,我就允许你再吃一个吧。” 看这孩子,急得脸都白了。 醇厚的牛奶充入口腔之中,令陆敬淮原本鼓涨的心绪陡然一松,然后被猛呛了一口。 “咳咳咳……” “喷奶了?” 陆敬淮:…… 苏棠随便在陆敬淮衣服上擦了擦自己被弄脏的手,然后神秘兮兮道:“小师弟,你发现了吗?这个书生鬼好像并没有尽全力,也没有想杀人,只是想把我们吓跑?”说到这里,苏棠托腮,“哎呦,我忘记你瞎了。” 院子里如火如荼,帮不上忙且席家人也不想让青云派插手。 李云深便与黎逢和周千尘道:“去找丽娘。” 大家立刻分散于怡红院内寻找丽娘。 苏棠积极举着小手手要求帮忙。 “小师姐……”陆敬淮原本是跟着苏棠的。 可苏棠一转头,看到他那张惨白的脸,立刻大惊,“小师弟,你饿了?” 陆敬淮:……正常人也会猜中暑吧?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找东西吃。” 正好,苏棠面前就是厨房,因为她猜测,按照常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所以丽娘肯定藏在这里。 因此,苏棠第一个找的地方就是厨房。 苏棠急匆匆奔进厨房,替陆敬淮拿了两根胡萝卜,然后顺便看看有没有丽娘。 嗯?没有耶。 苏棠转了一圈,没在厨房看到人,正准备离开,突然一顿,走到灶台前,静站一会后掀开了大锅盖。 老式的灶台,通着下面的烧灶,没有大铁锅,只盖个锅盖的话也是看不出来的。 此刻丽娘就蜷缩在里面,用她那堪比易拉罐罐的身材。 丽娘自以为藏的□□无缝,但她没想到居然碰到了苏棠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傻子。 苏棠拎着大锅盖,跟丽娘大眼瞪小眼。 “啊!”丽娘猛地起身就要朝苏棠咬过去,苏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砰”的一声把锅盖给盖了回去。 丽娘凶猛的抵开锅盖,苏棠眼疾手快的拿起一旁的铁勺用力敲下去。 灶台不大也不小,丽娘被刚才苏棠一锅盖给盖了,肩膀那里卡在里面没法动弹。 苏棠一顿猛敲,把铁勺都给敲弯了。 “别,别敲了,别敲了……”丽娘虚弱求饶。 苏棠气喘吁吁的停下。 太累了。 她以后再也不想玩打地鼠了。 . 厨房动静挺大,将李云深三师兄弟吸引了过来。 “说,”苏棠拿着打弯的大铁勺抵着丽娘的脑袋,“尸体是不是你偷的?” “尸体?什么尸体?”丽娘顶着那张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脸扮演无辜。 可惜演技太差,根本连男主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怡红院里失踪的十几个个小花娘,都是你害死的。”李云深上前,将苏棠推到一旁。 丽娘原本一脸凄惨的表情陡然阴沉下来。 她卡在灶台里,露出一个凶猛的笑,“对,没错,都是我做的。” 丽娘爽快的都承认了,“我养了她们这么多年,让她们回报一下她们都不肯,我只能自己下手了。” “回报?” “你们听说过人头血吗?”丽娘的脸上露出一抹痴迷狂热,“在坟上浇上二十四颗人头的人头血,就能让阴魂回阳,死而复生。” 黎逢皱眉,“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你这个老妇不会就因为这些话,杀了十八个花娘吧?” “哼,”丽娘根本就不信黎逢说的,“我马上就要成功了,我还差六个人头,就能让我的儿子复活了!”说着,丽娘努力想从灶台里出来,被不耐烦的李云深一巴掌拍了回去,彻底卡住晕了过去。 “这个人还是交给官府吧。”李云深话罢,撩袍出厨房,“我们去找尸体。” 跟在最后的苏棠一手一根胡萝卜,噘着小嘴碎碎念,“一,二,三……五……” “小师妹,你在干什么?”黎逢询问。 “数人头。” 十八个人头,需要二十四个,那就是还差六个。 黎逢恍然大悟,“原来这丽娘将我们困在这里是这个意思啊。不过加上我们也不过只有二十三个人头吧?还有一个呢?” 苏棠将手指对向灶台里的丽娘,“六。” 最后一颗,是丽娘自己。 按照民间传言,最后一颗人头血,必须用至亲至爱之人方有用。 面对如此诡异之事,黎逢面色大骇,“小师妹,你居然数对了?” 苏棠:…… . 丽娘算计的很好,可惜,她并没有成功。而且似乎,她根本就看不到她儿子的鬼魂,毕竟丽娘只是一个普通人。 不过看样子,书生鬼的尸体真的是丽娘从山顶背到怡红院来的。 既然如此,现在他们的任务就是去找到书生鬼的尸体。 “要把人弄醒吗?”黎逢转头看向丽娘。 “不必,她不会说的。”李云深站在厨房门口斜睨一眼丽娘,然后就感觉自己身边飘过一阵风。 “小师弟,快点来吃胡萝卜!” 苏棠想起她可怜的小师弟还饿得面色苍白,赶紧想把胡萝卜给他吃,却不想竟没看到人。 嗯? “大师兄,你看到……”苏棠话说一半,突然顿住。 只见原本跟她走在一起的师兄们都不见了。 硕大院子里静悄悄的,仿佛只有她一个人,连前院的打斗声都听不见了。 苏棠咬了一口胡萝卜,沉思。 然后低头,看到了地面上隐隐出现的黑色魔气。 苏棠用绣花鞋磨了磨地面。 这好像是个阵,她被困在里面了? 苏棠面色一沉,掏出自己的仙女棒,压低声音道:“解阵。” 仙女棒:……你指望我? 苏棠盯着仙女棒,仙女棒盯着苏棠。 苏棠大怒,“废物!” 要你有什么用! 生完气,苏棠叹息一声,找了两棵树,拿出自己一米宽的绳子,准备休息一会,毕竟午睡的时间到了,美人都是要睡美容觉的,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变成不自律的美人。 这会影响她的绝世容颜。 第 27 章 书生鬼实在太强。 席碧桃他们即使用了席家最高端的法阵,也只能困住书生鬼一时半刻。 书生鬼完全不管自己身上被席碧桃刺出来的伤口,他抬着右手,狠狠刺穿了一个席家人的胸口。 “啊!”席家人应声倒地,阵法破了一个口子。 “补阵!”席碧桃刚刚喊完,书生鬼便已从那道被破开的口子里面逃了出去。 “追!”席碧桃领人去追,她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面,却不想追了几步转头一看,身后已空无一人。 席碧桃脸上露出骇色,她仰头,看到有浓郁的魔气笼罩而来,天上的日头都被遮蔽住了。 这魔气与书生鬼身上的类似,但却比书生鬼身上的浓郁很多,更加可怖。 席碧桃腰间的水铃不断作响,发出刺耳之音。 她面色苍白,握紧手中法器。 这座怡红院里,居然还有如此强悍的魔气。 . 四周很静,陆敬淮捂着自己的左胳膊,艰难行走在弯曲游廊之上。 缥缈如雾的魔气始终萦绕着他,乖巧如宠。 陆敬淮左胳膊上的涨疼之感让他每走一步都觉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拉扯。 可他不能停,因为他停不了。 他的腿就好像被两根钢丝线贯穿了以后牵引着,带着不属于他的意识,往某一处走去。 陆敬淮的心里是抗拒的,可他的身体就像是饥饿了十几日一般,垂涎着那个方向的美食。 即使陆敬淮根本就不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一座小院之中,草木林立,两棵硕大古树之间绑着一根一米宽的麻绳。 小娘子和衣而睡,臂弯懒懒,青丝垂落,呼吸清浅。 浅白的日头从天上而落,透过斑驳的树荫落到苏棠面颊之上,更衬得那副皮囊白玉似得晶莹剔透,仿佛刚刚煮熟剥了皮的鸡蛋。 天气确实有些热,小娘子睡得香汗贴面,但依旧没有醒。 陆敬淮立在檐下,看着面前美景,下意识咽了咽喉咙。 隔了几米远,他能闻到苏棠身上越发浓郁的甜蜜香气。 难道这就是他被牵引着过来的目的? 陆敬淮失了神般,一步一步朝苏棠走去。 他知道,小师姐睡着了以后是非常不容易醒的。 少年颀长纤瘦的身影拖曳着身后的大片团黑魔气,手脚僵硬,像木偶一般朝苏棠走去。 小娘子躺在那里,无知无觉,毫无防备。 只有那根竖在一旁的仙女棒警惕的立起来,然后在看到被大团魔气包围的陆敬淮时,瑟瑟发抖地弯曲了脑袋,变成了一根倒状“J”型小棒棒,被迫对黑暗势力垂下了高贵的头颅。 少年抬手,推开仙女棒,漆黑双眸之中浸着明显的血色魔气,他越走越近,最后停在苏棠身边。 只需要微微俯身,稍抬手,他便能触到她垂落在身侧的细嫩藕臂。 陆敬淮歪头,痴痴盯着。 小娘子许是怕热,用一方丝帕遮住了脸。 丝帕细薄,覆在面上,依旧能朦胧瞧见脸。 睡着的小娘子是极好看的。带着一种纯稚的妖娆美丽,让人想为所欲为。 微微噘起的唇,带着娇艳的媚。 陆敬淮最喜欢小师姐的眼睛,漂亮干净,毫无杂质,像两颗刚刚出水的黑色宝石。可惜,现在他看不到。 四周极静,连树叶都停止了风动声。 突然,一只手从浓密的枝叶之中霍然伸出,朝着苏棠的脸抓过去。 陆敬淮面色大变,立刻用自己的左手一把攥住了那只手。 两手相触,像吸铁石一般黏在一起。 书生鬼被陆敬淮从树上狠狠拽下来。 “啪嗒”一声,大树被折断一根粗长的枝桠,直直朝着苏棠的脸砸下去。 陆敬淮抬脚一踹,那根树枝就被踢开。 “小师姐!” 陆敬淮急喊一声。 小师姐翻了个身,叼着嘴里的丝帕,睡得更沉。 陆敬淮:…… 书生鬼被陆敬淮攥住了右手,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气的气球,毫无反抗之力。 陆敬淮拖拽着那只书生鬼摔在地上,抬脚压制,然后右手握拳,拳拳到肉。 “别,别打了。”书生鬼被揍得鼻青脸肿,呜咽出声。 陆敬淮双眸赤红,“你刚才想干什么?” 书生鬼十分委屈,“我只是,想跟你们打个招呼。” 陆敬淮当然不信。 “她怎么叫都叫不醒,我也没办法。”书生鬼整只鬼都觉得非常委屈,甚至委屈的都跺脚了。 陆敬淮:…… 陆敬淮想起方才小师姐说的话,他低头看向书生鬼,“你本不欲伤人,只是想赶我们走?” 书生鬼点头。 陆敬淮一向是相信苏棠的,即使苏棠说现在天上挂着的那个红彤彤的玩意是月亮,他也照信不误。 “这个阵法是你做的?”陆敬淮抬脚擦了擦地。 书生鬼摇头,“不是我,我哪里会什么阵法。” “不是你?”陆敬淮拧眉,下意识寻探四周。 他能看到汹涌蓬勃的魔气,像源源不断的深渊一般涌入这方怡红院内,蜘蛛网一般连结,将整座怡红院都罩住了。 书生鬼看不到魔气,他只知道面前这个姿色i丽的少年身上带着令人惊惧的恐怖气质。 只看一眼,那种深藏在内心底部的最原始的恐惧感就开始在全身蔓延。 这种感觉,就跟他每日看着自己的右胳膊一样…… 书生鬼低头,看到自己那只跟少年紧紧黏在一起的右胳膊,然后猛地一怔。 这两只手,这两只手…… “这只手,是你的手吧?”书生鬼怔怔盯着自己的手右手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望向少年的右手,面露困惑,“可是你的右手还在啊……” 陆敬淮听到此话,下意识松开了书生鬼,然后将自己的双臂掩于宽袖之中,面色微白,“不是我的手。” 对,不是他的手,他的手好好的在身上长着呢。 这只右手绝对不是他的手。 “可是……”书生鬼脸上的困惑更多浓郁,“它说,想要回去。”话罢,书生鬼脸上的表情便变成了那种无神的空洞,他的右手缓慢抬了起来。 鬼是没有血的。 可这只右手却栩栩如生,即使只是那么一只断臂,也能从其凝白的肌肤之内看到流动的血脉。 蓬勃,生机,表示这是一只立刻就能装上去的好胳膊。 “主人,这是您的右手。” 魔魅的声音从旁传来,一缕黑色魔气咻然而出,凝出一层细薄却尖锐的发丝,硬生生割断了那只右手。 “啊!”书生鬼发出一声短暂而急促的痛呼。 陆敬淮下意识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他大口呼吸着,死死盯住那只被魔气包围而漂浮在空中的右胳膊。 陆敬淮的喉咙虽然激烈滚动,满是欲.望,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抗拒的。 “这种东西是魔物,我不要!” “不,主人必须要,这是主人的右手。”魔魅显出原形,立在陆敬淮面前继续洗脑音,甚至还将那只右胳膊送到了陆敬淮嘴边,触到他的唇。 陆敬淮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就动不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样完全丧失了行动力。 他的眼中只有那只胳膊,腹中极度的饥饿让他鬼神使差的伸手,一把抓住了那只右胳膊。 少年双眸赤红,正欲张嘴,突然,他的视野中出现一个青色的身影。 小娘子动了动自己细瘦的胳膊,像是马上就要醒了。她歪着身体,抬手,细白晶莹的指尖触到自己覆在脸上的丝帕。 阳光炙热,树影婆娑。 那边的夏意盎然,馨香美好,与这里的血腥黑暗形成了鲜明对比。 陆敬淮浑身一僵,血液都几乎停止了流动。 他突然觉得自己浑身脏污仿佛陷在恶臭的泥潭之中。 陆敬淮抓着手里的右手,指骨用力,身形颤抖,“我不会再吃这种东西了。” “而你,”陆敬淮阴鸷的视线看向魔魅,“给我滚。” 魔魅跪在陆敬淮面前,面色苍白,唇色血红,“主人,您不要我了吗?” “我说过了,我不是你的主人。”陆敬淮将手里的右手抛向魔魅,“带着这东西,给我滚。” 陆敬淮终于明白,怡红院四溢的魔气根本就是从他身上冒出来的。而他们脚下的阵法,也是魔魅所化,目的就是让他吃掉这只右胳膊。 不,他不会再上当了。 这种魔物,他不会再碰了! 陆敬淮吼完,那边苏棠正好将脸上的丝帕取下。 阳光一瞬大亮,魔魅消失无踪。 苏棠歪头,看到气喘吁吁站在那里,脚边还躺着一只书生鬼的陆敬淮,一脸诧异。 这么快就解决了? “小师姐。”少年起身,朝苏棠的方向走了两步。 他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然后腿脚一软,就那么倒了下去。 苏棠大惊,立刻跳下她一米宽的麻绳,使劲往陆敬淮嘴里塞了一根胡萝卜。 快点补充一下水分。 . 书生鬼被抓住了,怡红院内魔气消退,阵法也跟着消失了。 众人迅速聚拢到一起。 除了正在外面照顾晕倒虚弱小少年,继续往他嘴里塞胡萝卜的苏棠。 正当苏棠准备往陆敬淮嘴里塞第三根萝卜的时候,少年终于醒了。 没有了魔魅,陆敬淮眼前又陷入一片深沉的漆黑。 怕,好怕。 “你醒了?” 少年听到苏棠的声音,眨了眨眼。 他霍然上前,一把抱住人。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边,少年贪婪地吞咽着,极度的饥饿灼烧着他,想要,想要什么东西来填满。 搭在少女身后的左手微微蜷缩,埋在她颈窝处的双眸殷红不退。 . 厨房里,席碧桃率先上前,看到书生鬼空荡荡的右胳膊,面色急切道:“你的右手呢?” 书生鬼低着头,不说话。 那边,李云深从丽娘的房间橱柜里找到了书生鬼的尸首,那具尸首上,书生鬼的右胳膊本就是没有的。 既然这只鬼没有右手,那他先前的那只右手是谁?现在那只右手又去了哪里? “魂魄散了一大半。” 黎逢上前,皱着眉头将书生鬼打量一番,然后叹息一声道:“他的魂魄本就弱,先前好似全靠那只右手撑着,如今右手不见了,他就彻底变成一只无知无觉的弱鬼了。” “那怎么办?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吗?”席碧桃激动地站起来。 黎逢侧头看她一眼,“席小姐,你们要找的东西,难道就是那只右胳膊?” 席碧桃面色一白,她看着如今场面,知道再瞒无用,承认道:“对,没错,我们要找的就是那只胳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席家会丢这样的东西,我只是负责将它找回去而已。” “父亲说,这种东西是魔物,若是遗失于修真界内,必会引起动荡。” 席碧桃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我绝无隐瞒,我可以用我席家的水铃起誓。” “席小姐别激动,我们也没说不信。”黎逢摇着扇子说完,视线落到书生鬼身上,“这书生鬼身上是问不出什么了,或许厨房里那个知道些什么。” 厨房里的人就是丽娘。 黎逢一瓢水将丽娘泼醒。 丽娘还在卡在灶台里,浑身湿漉漉的有点懵。 “你儿子我们找到了。”黎逢将书生鬼的尸体拿过来,“不过他身上似乎缺了点什么东西。” 丽娘看着书生鬼的尸首,双眸通红,脸上露出悲切之色,却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 黎逢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语气温柔道:“别怕,你是个乖孩子,对不对?” 众人:……面对这位四十大妈,您也真说得出口。 丽娘当然不会被黎逢的美色所迷,还是李云深一语直中靶心,“想见一见你儿子吗?” 丽娘眼前一亮,激动道:“你能让我见他?” “能。” 李云深上前,往丽娘嘴里塞了一颗白色珍珠一样的东西。 “此乃灵眼,你口含之,在其化之前能看到你儿魂魄。”话罢,李云深把丽娘从灶台里拎了出来。 口中含着灵眼,丽娘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尸首旁边的书生鬼魂魄。 “孩子,我的孩子……” 丽娘哭嚎着上去,想要一把抱住书生鬼,可惜,她只抱到一把空气。 丽娘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哭得更加伤心欲绝。 “啊啊……”小小的厨房里回荡着丽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李云深面无表情的上前道:“这是我从他身上找到的。”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丽娘。 丽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伸手接过,动情地抚摸着看了半日,最后仰头道:“我不识字。” 李云深:…… 这是一封书生鬼留给丽娘的血书。 长长一段,说的是对丽娘的感激之情,以及求情之语。 “……我的时辰终归是到了。母亲她做错了事,我知道,可她都是为了我,你们要我如何都可以,请放过母亲。” “愿母安好,儿才好。” 念完最后几个字,李云深将血书递还给丽娘。 血书之中浸润着淡淡魔气,李云深猜测,这应该是书生鬼以右手鲜血所写。那右手着实古怪,血迹竟能保留到令凡人可见。 想到这里,李云深的脸色下意识凝重起来。 丽娘抱着书信,盯着书生鬼,只流泪,良久未言。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待泪似都流干了,丽娘才喃喃自语道:“我是个妓,身份不好。” 丽娘身份的不堪,让她无颜面对书生。 “在他五岁时,我便将他远远的送出去了,寄养于一秀才家。他很争气,也当了秀才……” 丽娘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说她赚的钱不干净,不敢见书生,只能偷偷摸摸去看他。 而书生鬼是在雨夜赶考时,不慎摔落山崖出事的。 丽娘伤心至极,花费了自己所有的银子将人的尸首搬了回来。本只是想办一场丧事,却不想买香烛时偶遇一游方郎中的话,说以二十四颗人头血浇灌坟墓,便能让书生鬼死而复生。 “那只右胳膊也是那个游方郎中给我的。” 丽娘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思想,砍了书生鬼的右手,装上了游方郎中给的那只右手,然后杀了妓院里十几个小花娘,以人头血浇灌书生坟墓。 书生眼睁睁看着母亲做这些事,却无法阻止。 而当他得知母亲又想杀人时,万般无奈,显出身形,想将苏棠等人吓唬走。 此乃事情全部。 听罢丽娘所言,众人沉默下来。 静默半刻之后,李云深开口问,“那个游方郎中长什么样子?” “他披了一个黑斗篷,遮住了脸,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只知道,他是个男人。” 不知道年纪,不知道容貌,只知道是个男人。 线索非常模糊。 不过丽娘也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丽娘,十几条人命,你待如何?” “我会下地狱赎罪的。千错万错皆是我错,与我儿无关。”丽娘爬跪到李云深面前,“求仙人,替我儿超度。让他下辈子,投个好胎。” . 李云深替书生鬼超了度,丽娘去衙门自首。 虽然那只右手没找到,但怡红院的事情也算解决了。 众人准备起身去海岱梁家 席碧桃道:“我们也准备去梁家。” 梁家此次比武大会,广发邀请帖。修真界五大家族之一的席家自然是收到了的。 虽然论富贵,梁家比不上席家。论地位,梁家更比不上席家,但这个面子毕竟还是要给的。 . 海岱之地,三面环海,气候更为燥热。 苏棠看着如此强烈的紫外线,立刻抹上了她亲亲爱爱的防晒霜,然后睁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凑到李云深身边,“大师兄。” 大师兄斜她一眼。 不管是在青云派还是出了青云派,李云深一直都是掌管财政大权的那个人。 苏棠抬起自己的芊芊素手,朝席碧桃头上那个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帷帽指了指。 脸上写满了想要。 大师兄面无表情,毫无感情,“滚。” 苏棠伤心欲绝,随手拎起路边的一个麻袋掏了两个孔,然后往脑袋上一套。 “把麻袋从你的脑袋上拿下来。”李云深面无表情地咬牙。 对着那两个孔,苏棠露出一双水雾雾的大眼睛,继续朝席碧桃那边看。 李云深用力深吸一口气,“给你买。” 苏棠瞬间笑的像个五吨重的孩子。 第 28 章 海岱作为一个小资城市,商铺遍地,车水马龙。虽然比不上姑苏之地,但已然十分繁华。 而作为一处紫外线光芒非常强烈的城市,街边的防晒物品店可谓是争奇斗艳。 苏棠看看左边这个不错,右边那个也不错,前面那个还是不错,然后就被李云深领着进了一个……杂货品铺子? “挑吧。”大师兄双手环胸站在门口,尊贵的脚丫子都不想迈进这个看一眼似乎就马上就要倒塌的杂货铺。 苏棠:……难道她就不配进入那些高档品店? 柜台前面的大爷正在打瞌睡。 苏棠站在门口看了一圈,礼貌询问,“大爷,有帷帽吗?” 大爷一惊,“啊?” 苏棠道:“帷帽。” “什么帽?” “帷帽!” “帷什么?” 苏棠:……她自己挑吧。 杂货铺虽小,但五脏俱全。 苏棠在里面捣鼓了好一阵,从角落里拎出来一顶……灰色的帷帽?哦,上面都是灰啊。 “呼……噗,咳咳咳……”苏棠往帷帽上面吹了一口气,被飘起的灰尘呛得剧烈咳嗽,然后一低头,看到帷帽下面的一个木箱子。 嗯?小人书? 苏棠弯腰,蹲在木箱子旁边[emailprotected]@,然后突然面颊一红,双眸泛光,露出了卖违禁盘时的猥琐笑容。 “小师姐,大师兄们去隔壁喝茶了。”身边传来少年绵软的声音。 苏棠抬头朝陆敬淮看过去。 自从怡红院出来,少年就是一副面色虚弱,欲.求.不.满.的样子。 苏棠猜测,这一定是少年人的通病。 苏棠神秘兮兮的把陆敬淮拉过来,并压低声音道:“我都知道。” 陆敬淮:……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不太好。 “喏,给你,盲文版本的。最适合你这种思.春.期的青少年了。” 苏棠表示对这个杂货铺子异常满意,果然是只小麻雀,这么偏门的东西都有。居然连这种东西都有盲文版本!难道是准备着让人半夜在被窝里摸黑看的吗? 陆敬淮:…… 少年颤抖着手,就跟拿着一个烫手山芋一样面色涨红。 十八岁的少年郎了,自然明白小师姐说的是什么。而且指腹下的触感也惊人的明显。 “别让大师兄知道。”看把孩子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她果然是个贴心的小师姐。 唉,可怜的青云派,除了二师兄都是处,男啊。 “你有什么困惑就找二师兄谈谈,不要害羞。”苏棠用力拍了拍陆敬淮的肩膀,致力于做一只善解人意的小师姐。 虽然现在这只看似虚弱的小男主以后会变成吊炸天的上古魔修,但现在他还只是一只小辣椒,而嗷嗷待哺的后宫三千佳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啧啧啧,女人猛于虎,少年你要挺住啊! 面对此情此景,苏棠只想对陆敬淮说一句话,“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鸭。” 陆敬淮:…… . 梁家大公子最喜美人。听闻席碧桃要来,早早的就带着人等在了海岱城门口,以八抬大轿之礼,准备将人迎入梁家大堡。 面对这张八抬大轿,又面对梁家大公子那一脸的垂涎,席碧桃严词拒绝后徒步入城。 梁家大公子哪里会放开到手的美人,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梁家为前来参加比武大会的修真者们准备了客栈,免费入住。梁家大公子一脸殷勤道:“我已在梁府内为碧桃仙子打理出了一处院落,清幽雅致,仆人万千……” “不必。”席碧桃头戴帷帽,神姿高冷,“我住客栈便好。” “唉,那种粗陋之地怎么配得上仙子您呢。” 席碧桃不耐烦地皱眉,一抬头,看到正从杂货铺子里面出来的苏棠和陆敬淮,眼前一亮,上前道:“这么巧。” 席碧桃与苏棠他们虽然是一起来的,但在城门口的时候因为梁家大公子的强行介入所以分散了。 简陋的杂货铺子,地理位置还算不错。阳光正好,热浪滚滚。 身姿单薄清瘦的少年穿着青衫,与一俏丽美人站在一处,尤其般配。只可惜少年那双眸子太过空洞无神,少了那么几分风流韵味,多了几分单纯可欺。 梁家大公子眼前一亮,“这位是……” “我是他大了一百多岁的妹妹。”苏棠冒头。 梁家大公子:……老子没问你。 虽然苏棠的姿色在修真界也是排的上名号的,但在碧桃仙子和陆敬淮的衬托下就被忽略了光芒。 “小师姐,我们去找大师兄吧。”少年瓷白的面颊被晒得有些红,他微微偏头,青丝半垂,搭在瘦削的肩膀上,露出修长白皙的天鹅颈。 不过几月,少年的姿容便越发艳丽。 眉梢眼角,空洞却媚,比起碧桃仙子竟也不遑多让。如今虽尚年幼,但再过几年,待长成了,也不知是怎生一个风华绝代的祸国模样,怪不得后宫开的堪比火箭上日球。 唉,苏棠看一眼痴呆了的梁家大公子,想着她要长成陆敬淮这样,镜子都能给它照烂! 想到这里,苏棠摸了摸自己手里的靶镜,美美的照了照。 她果然是最美的。 . 茶室里,李云深一等人正在讨论如何取得比武大会的成功。 “我们青云派向来是不会做卑鄙之事的,”黎逢进行了开场白,“要不我们直接去把龙眼偷出来算了。” 面对黎逢这种方便快捷的下三滥办法,李云深进行了补充,“听说梁家密室的入口在梁家主君的房间里。” “那咱们要如何接近这位梁家主君呢?”黎逢话音刚落,小小的茶室里突然挤进来一堆人。 华衣美服的梁家大公子大气的进行了包场,“今天的茶,我梁卓包了!”说完,梁家大公子在碧桃仙子和陆敬淮之间抉择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陆敬淮。 男主的魅力果然不是盖的。 不管雌性雄性还是人妖,都逃不过他的美貌。 苏棠捧着比她脸还大的大茶缸晃着小细腿坐在旁边塞点心。 碧桃仙子有些不得劲。 虽然梁家大公子异常烦人,像只蟾蜍,但当这只蟾蜍换了人舔的时候,尤其是碧桃仙子这种受尽惊艳目光的美人,心里总会不舒服。 想到这里,碧桃仙子不知道为什么朝苏棠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娘子喝茶喝的面颊鼓鼓,毫无感觉。 碧桃仙子突然更加不得劲了。 黎逢摇着手里的扇子,与梁家大公子拱手道:“原来是梁家大公子,久仰,久仰。” 虽然梁家大公子在一堆人里是最丑的,但男人嘛,总是有一种蜜汁自信。 梁家大公子挺起胸脯,往周围看了一圈,果然还是他最玉树临风。 梁家大公子作为一只高傲的大公子,自然不会搭理黎逢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他热情的与陆敬淮道:“我梁府之地有一院落,清幽雅致,不知小郎君可有兴致小住几日?” 陆敬淮拿着手里的茶碗没有说话,他纤细浓密的睫毛半搭拢着,整个人蔫蔫的像是没了生气的木偶人。 苏棠都懂,成年人了嘛,总会有些叛逆期。 主要症状就是话少,沉默,对外界事物不爱搭理,总喜欢酝酿金子,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小心思,小隐秘。 见陆敬淮不说话,梁家大公子眼珠子一转,又道:“三日后便是比武大会召开之日,父亲设计此次比武大会之时,我也听了几句。” 哦豁,利诱呀。 苏棠突然觉得这位梁家大公子的脑子也不像看着那么傻。但是他们青云派是这种喜欢作弊走捷径的人吗? “好。”大师兄突然站起来,朝陆敬淮道:“小师弟,走。” 苏棠:……看她刚才就说了嘛,男孩子在外面要好好保护自己咩。 第 29 章 梁府作为城中一霸,府邸自然也是十分霸道的占据了三条gai。 苏棠走在队伍最后,转头看一眼牵着自己的仙女棒,跟在自己身边的陆敬淮。 少年面色苍白,青丝沁汗,阳光下,那双眸子竟透不出一丝亮色。 “小师弟,你没事吧?是不是饿了?” “……不饿。” “哦。”不饿,那就是没大事。 梁家大公子站在最前面,与众人拱手道:“诸位,今晚有宴,一定要来啊。”说话时,大公子的眼神从碧桃仙子身上落到陆敬淮身上。 比起碧桃仙子这种身份高贵不好染指的,还是陆敬淮这种小门小派的好收拾。 瞧那小模样,小细腰,这压在床上哭起来多带感啊。 面对梁家大公子隐晦的眼神,苏棠表示您这哈喇子都快流成池塘了。 “小师弟,”苏棠往陆敬淮身边凑了凑,“你今天晚上吃席吗?” 随着苏棠的靠近,陆敬淮的心绪发生躁动,掩藏在左手处的魔气悄无声息的蔓延攀附。 陆敬淮暗暗攥紧自己掩在宽袖之内的左手,往旁边避了避,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我身体不适,就不去了。” 苏棠立刻就道:“你放心,我会替你吃回来的。” 陆敬淮:……这梁府怕不是要垮。 . 梁府财大气粗,青云派一共五人,住在一个小院里,一人一间房。 苏棠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拿出自己的小纸人来,让它们帮忙收拾屋子。 小纸人勤勤恳恳的收拾屋子,苏棠想着过一会儿就要吃席面了,她就少吃点糕点垫垫肚子吧。 细细碎碎的糕饼屑掉下来,小纸人辛勤的一趟一趟搬出去,上面又掉下来又搬出去,又掉下来。 小纸人:……你这下巴漏啊? 苏棠吃完了糕点,突然觉得自己后背有点痒。 难道是因为她一天没洗澡? 想到这里,苏棠赶紧去洗了一个香喷喷的澡。 洗完澡,苏棠在床上打了个滚,正准备休息一会,突然发现自己后背又开始痒了,然后又发现她不仅后背痒,连胳膊也开始痒了。 难道是过敏了?苏棠趿拉着绣花鞋走到房间里的那面花棱镜前,努力扭头去看自己的后背。 哇哦,她这小细腰。 苏棠先是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小细腰,然后终于往上看。 洁白如玉的后背上星星点点都是红点点。 嗯? 苏棠又撩起袖子,发现自己胳膊上也全部都是红色的小点点,微微凸起,带着细薄如水泡一样的透明小点点。 夭寿了,她白玉般的肌肤。 苏棠立刻出门去找黎逢。 “二师兄!”苏棠使劲拍门。 “怎么了?”黎逢也刚刚洗完澡,男人长发微湿,披了一件花色袍子,跟只花孔雀似得神色懒懒打开门。 苏棠小炮弹似得冲进去,然后撸开自己的袖子,“你看。” 黎逢先是拨开了自己的湿发,拢好了衣襟,然后才低头,看到苏棠小细胳膊上的小红点,带着水汽的指尖上去捏了捏,问她,“疼吗?” 苏棠摇头。 “痒吗?” 苏棠点头,“嗯,超痒。”说完,苏棠在黎逢身上蹭了蹭,“蹭蹭就不痒了。” 黎逢:…… 黎逢把人带进去,把自己被苏棠蹭开的衣襟拢了起来,然后拿出脉枕,慢条斯理道:“伸手。” 苏棠伸出了自己的手。 “男左女右,另外那只手。” “哦。” 苏棠乖巧的把自己的右手放在了脉枕上,然后用力盯住黎逢,“二师兄,这个会不会留疤啊?是什么毛病啊?它什么时候能好啊?是什么引起的啊?它会不会影响我的绝世……” “闭嘴。”二师兄桃花眼一挑。 哦。 等了大概半柱香的时辰,黎逢终于把完了脉。 苏棠把小脑袋凑过去,“二师兄,怎么样了?” 黎逢慢吞吞道:“没事,回去吃点好的吧。” 苏棠:!!!回去吃点好的还没事!你这个庸医! “我有事去找大师兄,你自己回去吧。”似乎没有注意到苏棠脸上的震惊神色,黎逢收好脉枕,连药都没给她开就站了起来往大师兄的房间去。 苏棠浑浑噩噩出了黎逢的屋子,想着她是不是没有买保险?医疗保险也没有吗?青云派这么穷,肯定治不起她的病。 所以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苏棠悄默默的朝大师兄的房间看了一眼,刚刚二师兄进去以后,两个人就把门关上了,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事。 难道是关于她的事? 苏棠踮脚,偷偷摸摸的靠近,然后把耳朵贴上去。 门板太厚,苏棠有点听不清楚里面在说什么。 “没办法了……” 没办法了?什么没办法了? “小师妹她……” 她,她怎么了?她没办法了! 苏棠心下一沉,面露悲切,正想听的更多一点,然后突然感觉脑袋旁边一空,面前的门就打开了。 苏棠垂着眼睛,先看到的是大师兄的那柄青云剑,然后是那双强健有力的大长腿。 苏棠仰头,“大师兄……” 大师兄居高临下,面无表情,“滚。” 好嘞。 . 苏棠非常惆怅,唉,没想到她出师未捷身先死,男主还没治好眼睛她就要与世长辞了。 这明显跟剧情不符啊! 苏棠一边抓着自己胳膊上的红点点,一边想着今天晚上的席面她到底要不要去。 算了,她还是做个饱死鬼吧。 今晚的席面来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身份尊贵的客人,比如修真界五大世家的人。 苏棠远远看到碧桃仙子坐在了第一桌,而他们青云派则连个牌子都没有。 唉,真是不争气。 幸好,菜色都差不多。 苏棠一边吃一边想,等一会给小师弟带点回去,然后身边就凑过来一个人。 “小师妹。” 苏棠扭头一看,跟她说话的人正是梁家大公子。穿着大红色的袍子,跟红袍怪似得。 “呜呜呜弄啥嘞(谁是你小师妹,你说话注意点)……”苏棠鼓着腮帮子说话,喷了梁家大公子一脸。 幸好,这位大公子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再加上面前也是一位美人,心胸自然更加宽广。 他抹了一把脸,虚心询问,“小师弟呢?” “呜哇哇哇……” “在屋子里歇着呢?”梁家大公子眼前一亮,立刻提着手里的食盒就去了。 苏棠:……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为了保护陆敬淮的贞操,避免柔弱的小师弟把人打死,引起不必要的争端,苏棠忍痛抛弃了自己的美食,赶紧一边啃猪蹄,一边马不停蹄的跟了上去。 身为大公子,梁家大公子只要一问奴仆便知陆敬淮住在哪个屋子里。 他进了院子,装模作样敲了敲门,“小师弟?” 里面没有人答应,隐隐传出一点水声。 梁家大公子眼前一亮,“小师弟,我进来了!”说完,不等里面的人反应,梁家大公子立刻推开门进去,然后就看到了刚刚从屏风后走出来的美人。 美人出浴,身上带着氤氲水汽,只着一件薄衫,肌肤如雪,双眸水润,朝梁家大公子的方向看过去时,眉眼上挑,纯稚又乖。 梁家大公子用力咽了咽口水。 “小师弟,我给你送晚饭来了。” 陆敬淮听出是梁家大公子的声音,抿了抿唇,道:“不必了。” “唉,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怎么能不吃饭呢,小师弟你看你瘦的,平时一定是没好好吃饭呀。你放心,到了我们梁家,还能亏待小师弟不成。” 梁家大公子把食盒里面的菜端了出来,还有一壶小酒。 大公子摩挲了一下酒壶,嘿嘿一笑。 小酒一喝,美人一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 30 章 苏棠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梁家大公子正一手一杯酒,殷勤的给陆敬淮劝酒。 “小师弟,你尝尝嘛,这可是上好的美酒。”说着说着,梁家大公子还用自己的猪嘴嘬了一口酒,然后又把酒杯往陆敬淮面前凑,企图来一场间接kiss。 少年抿着唇站在那里,身上薄衫微湿,青丝滴水,整个人透出一股不耐烦的嫌弃气息。 一旁挂在木施上的白光剑蠢蠢欲动,似乎马上就要给梁家大公子来一个透心凉。 那酒杯几乎抵到少年唇上,马上就要被梁家大公子强制得逞。 “啪嗒”一声,房门突然被打开。 梁家大公子心虚扭头,在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是苏棠时,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掺杂着酒香饭菜味的房间里涌入独属于苏棠的味道,甜甜的,像久开不败的海棠花。 陆敬淮在魔魅尚在时曾见过海棠花,枝头一簇,胭脂美色,小巧娇嫩,恨不能让人捧在掌心细细把玩,轻含入口,视作珍宝。 现在,那娇嫩如海棠一般的小娘子就站在门口,视线往那实木圆桌上一瞧,伸着脖子,声音轻软道:“吃着呢?”吃的什么呀?给我尝一口呗? 梁家大公子:……咋这么没有眼力见呢? 没有眼力见的苏棠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 梁家大公子面露不快,“小师妹,前头的席面完了?” “没完呢。”苏棠提裙坐下来,仰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陆敬淮,“小师弟,吃晚饭了吗?” 面对苏棠,少年乖巧至极,轻轻摇头,道:“不饿。” “不饿也吃点呗。”苏棠话罢,盯住面前的小菜。 喂鸡呢?这么点? 梁家大公子站在一旁,看着一坐一站两美人,突然眼前一亮。 左拥右抱,岂不美哉? “是啊,一道坐下来用点吧,这大晚上的若是饿了,外头这么忙,都没有空过来给小师弟送饭的。还是我想着小师弟,你看这,巴巴的给小师弟送来了。” 梁家大公子企图去牵陆敬淮的小手手,少年稍一侧身,就偏头往苏棠身边靠了靠,然后就着自己的小师姐坐了下来。 梁家大公子扑了个空,搓了搓手,然后也跟着撩袍坐下,把手里的酒杯往陆敬淮面前一推,“小师弟可喜欢吃酒?这是我们海岱城最有名的黛海酒,只要能饮得一杯,那就是海量量量……” 梁家大公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苏棠已经抱着那酒壶牛饮了起来。 一口气喝干了半壶酒,苏棠面颊绯红,用力点头,然后点评道:“这水的味道有点怪啊。” 都怪她刚才跑的太急,不然也不会喝这么多水。 房间里的空气突然湿润起来,满满都是浓郁至极的酒香,只闻一口便让人觉得要醉。不愧是海岱城最有名的一杯倒,让你待不住。 看到小娘子浑身酒气,杏腮绯红,双眸湿润的小模样,梁家大公子突然闭上了嘴。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喝了半壶酒,他就不信不醉! 果然,小娘子开始东倒西歪,胡言乱语。 梁家大公子看看苏棠,再看看陆敬淮,决定选择就近原则,他朝着苏棠伸出了咸猪手。 “我,我给你们跳个舞……”苏棠突然摇摇晃晃站起来,一脚踢开身下的实木圆凳,然后开始疯狂摆头。 嘿呀,机械舞。 被实木圆凳砸到的梁家大公子疼得猛蹦起来,胳膊一拐,不小心撞到身后的琉璃灯。 “啪嗒”一声,琉璃灯砸在地上,火星四溅。 不过梁家大公子并没有关注这件事,他看着已经接近疯癫状态的苏棠,决定转换目标。 大公子看向面无表情坐在桌子旁边的陆敬淮,用力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贴过去,那只手搭上小师弟的肩膀,轻轻摩挲,然后俯身道:“小师弟啊,别怕,我带你体会人间极乐。” 小师弟低垂着眉眼,似乎是因为吸入了酒气,所以那副瓷白面皮之上浸润了漂亮的粉。那粉顺着少年垂落的脖颈蔓延,侵入整副皮囊,那一瞬,少年身上青涩的风情招摇展现。 梁家大公子瞬间口水泛滥。 突然,一张红的跟猴子腚一样的脸挤了过来,“你们有没有闻到……烤肉的味道。” 梁家大公子不耐烦的一把推开苏棠的脸,却不想手腕突然被人箍住。 少年清瘦纤细,那只箍着梁家大公子的手也漂亮的不可思议。但就是这样一只看似纤弱的手,却凶蛮至极,尖锐的指尖直接刺入梁家大公子的筋骨之内,若是再重一些,他的手就要废了。 “放,放……” 梁家大公子疼得面色煞白,艰难开口,几乎跪倒在地。 酒醉的小娘子终于发现,烤肉味是从梁家大公子身上传过来的。 原来刚才琉璃灯碎掉时,有火星子从里面蹦出来,烧到了梁家大公子的衣袍。 原本只是一点小洞,如今已烧成了一个大洞。 苏棠沉默半响,端起小酒杯,倒了下去。 “噗啦”一下,火星子瞬时飙升起来。 哇哦,火焰耶。 “啊!”梁家大公子惨叫一声,翻滚在地。 苏棠兴奋又紧张道:“大爷,我每个月零花钱是三文钱,我有资格扶你吗?” “快救我,快救我!” “浇?”苏棠反应了一会儿,然后嘿嘿笑着抱着酒壶就过去了,往梁家大公子身上一浇。 “轰拉”一下,梁家大公子又是一声凄厉惨叫,“啊!” “着火了哦。”苏棠歪头,盯着那小小火苗想了想,“啊,踩灭就好啦。” 苏棠还没下脚,那边少年已经一脚踩了下去,又凶又狠,几乎断子绝孙。 苏棠忍不住夹紧了小jiojio。 “啊嗷!”近乎半果的梁家大公子被扔了出去。 解决了梁家大公子,房间里突然陷入沉默。 陆敬淮粗喘着气站在那里,努力抑制住自己嗜血的渴望。他屏住呼吸,朝某一个方向开口道:“小师姐,出去。”少年的声音沙哑晦涩,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 苏棠没有答应他。 陆敬淮眉头微皱,隐约觉得不对劲。 小孩不声不响,就是在作妖。 陆敬淮循着声音走过去,右手伸出,抓住苏棠的胳膊,将人从床底下拽出来。 “不,不能随便碰……我的宝贝……”小娘子迷迷糊糊,哼哼唧唧。 少年抬手,触到苏棠怀里抱着的东西,沉默半响,开口道:“小师姐,把我的夜壶放下。” . 一觉睡醒,苏棠只觉头痛欲裂,天昏地暗。 她艰难地爬起来,然后一低头,看到自己怀里的一只纯金色……夜壶? 呸!谁这么变态啊!居然把夜壶往她怀里塞! 扔掉了夜壶,苏棠打量了一下房间,觉得有点似曾相识。她赤着脚从床上下来,全身软绵绵的像是在飘。 哇哦,这脚不踏实地的感觉真美妙。 “小师姐……”突然,苏棠身后传来一道迷迷糊糊的声音。 苏棠扭头,看到床榻上的被褥里钻出一位大美人。衣衫凌乱,露出单薄却劲瘦的胸膛,香肩半露,神色迷蒙,脸上还带着牙印。 呃…… 苏棠吓得一屁股蹲就坐在了地上。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小师姐……”少年慢条斯理的下床,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拉拢自己的衣襟,然后微微俯身,越靠越近,马上就要挨到苏棠的脸。 苏棠努力咽了咽口水,一把按住陆敬淮的脸规劝道:“做人一定要有梦想,但是这个梦想和痴心妄想还是有区别的!” 陆敬淮:…… 少年的眸色一瞬晦暗下来,他暗暗攥紧自己的左手。 “小师姐不喜欢我吗?” “我当然是喜欢你的。”当然,只是父爱。苏棠伸手摸了摸陆敬淮的脑袋,语重心长道:“你还只是个孩子,等你以后长大了就懂了。” 说完,苏棠拔腿就跑。 夭寿啊!男主都要黑成碳了! 房间里,陆敬淮站在那里,浓郁的魔气犹如春日里出土的嫩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攀岩上升。 自左手缠缚,藤蔓似得蜿蜒,将他紧紧的包裹在里面,活像一颗黑色的蚕茧。 . 苏棠一溜烟的跑回房间,把自己蒙进被子里,瑟瑟发抖。 说实话,当苏棠第一次发现陆敬淮身上的魔气时,她并没有在意。毕竟男主本身就是一个魔。 可当她知道席碧桃在寻找断臂之时,她才恍然发觉,剧情已经拉开,男主已经开始了他的大餐之旅。 果然无论如何,她这只蝼蚁都无法改变剧情。 苏棠啃着手指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酸软的腰。 等一下,她突然想起来了。 按照剧情,小师姐是男主人生初体验的第一位人生导师,带着男主进行了第一次完美的转圈圈运动。 呃……她应该,没有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吧? 第 31 章 苏棠很忧虑,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染指了陆敬淮。 毕竟她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自己这胳膊腿腚的疼成这样到底是摔的还是少儿不宜弄出来的。 在房间里纠结了半个时辰,苏棠终于是没忍住,偷偷摸摸出了门。 她站在陆敬淮的房间前,来回踱步。 少年坐在屋子里,听着外面蹦蹦QQ的声音,伸手抚了抚额角,然后缓慢勾起唇,站起身,打开了房门。 苏棠正蹦Q着,突然看到大开的房门,瞬时僵住。然后又看到少年那双空洞的眸子,又屏住了呼吸。 “小师姐,有事吗?” “你怎么知道……”苏棠的话说了一半就收回去了。好吧,她不应该怀疑男主的光环水平。 即使没有了眼睛,这只男主也依旧像条狗一样灵敏,隔着十公里都能把她给闻出来。 “就是,那个,昨天晚上……”苏棠绞着小手手,满脸羞涩。 “昨天晚上?”少年歪头,露出脖颈处红彤彤的草莓痕迹。 苏棠面色一僵,又顺势看到少年脸上的牙印。 苏棠立刻捂住自己的嘴,一方面做贼心虚,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的嘴型真好看。 咳。 苏棠偷摸着左右观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以后才暗搓搓的走到陆敬淮身边,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我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也不怪苏棠需要如此小心,毕竟以后陆敬淮可是要开一卡车后宫的男人,如果被那些女人知道自己夺走了男主的贞操,她势必要成为那个众矢之的。 过了变声期的少年嗓音不再古怪嘶哑,而是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清冽。 “没有,小师姐很乖。”不知是想到什么,少年鲜红的唇翘起,眸中盛满了漂亮又璀璨的日光,笑得春风荡漾。 苏棠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您这表情可不像是啥也没发生吧? 不过反正吃亏的也不是她……既然当事人都不计较了,那她就算了吧? 解决完一件大事,苏棠心头总算松了一口气,然后回去的时候路过房廊,听到梁府下人在那里八卦,说梁家大公子半夜被人发现飘在池子里。 苏棠十分困惑,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梁家大公子是去染指陆敬淮的,怎么突然飘池子里去了? 啧啧啧,有钱人的思维果然很奇怪。 . 梁家传说中的比武大会于一小境之中举行。 梁家于小境内设置关卡,谁能走到最后一关,便是胜利者。奖品就是可任意对梁家提一要求,除了伤天害理,欺人性命,违背道德良善之事,皆可应。 听着是挺公平的,但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绝对的公平。 这梁家就是贪图别的门派的宝贝,而别的门派也贪图梁家的宝贝。 庄家vs赌徒心理,胜利的永远是庄家。 “半月为限,中途若是退出,只要发射你们手里的鸣炮,自然会有梁家之人过来接应。” 今日住持大会的本来应该是梁家大公子,可惜这位大公子在池子里飘了一晚上,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现在说话的是梁家二把手,梁家主君的亲弟弟。 这位亲弟弟已入化神期,穿一身道袍,瞧着仙风道骨,颇有气势。只见亲弟弟大手一挥,其身后的小境便缓缓开启。 这种小境平日里苏棠也是去过的。按理来说,应该是十分没有难度的。 但可惜的是,小师妹就死在了这里,为了替男主得到那双龙眼。 唉。 苏棠十分忧伤,骑在自己的仙女棒上又吃了三个大馒头。 . 小境开,众人鱼贯而入。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小境内青山妩媚,灵兽奔腾,是另外一个区别于修真者的魅力世界。 “小师姐。” 原本走在中间的陆敬淮突然转身,朝正颠颠跟在最后的苏棠走了过来。 虽然那天晚上苏棠跟陆敬淮啥事都没有发生,但苏棠知道,是时候保持安全距离了。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陆敬淮,苏棠立刻拿出自己的仙女棒戳过去。 笔直的仙女棒在触到陆敬淮的胸口时,被现实压弯了脊梁,再次变成了一根“JJ”棒。 苏棠:??? “小师姐?”少年歪头,神色似有些困惑。 “没,没事。”苏棠一边回应,一边使劲想掰直自己的仙女棒,却不想仙女棒弯的更厉害了。 你个废物! “这小境看着平和,也不知有多少危险。不若我们一起吧。”碧桃仙子领着席家人过来,与李云深说话。 席家人实力强劲,主动要求组队,李云深自然不会拒绝。 因为纵观全场,大家都是以组队制开展小境之旅的。席家人这边自然是炙手可热的组队前几人选,不过碧桃仙子却选择了李云深。 理由是,“大家也算熟人,我信得过你们。”说完,碧桃仙子朝陆敬淮的方向看了一眼。 苏棠记得,在这个小境里。 陆敬淮不仅跟小师姐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生命大和谐,也对碧桃仙子来了一场漂亮的英雄救美。 白月光的香消玉殒vs修真第一美人的青睐。 男主的生活总是如此前仆后继,多姿多彩。 . 梁家设置的第一关是爬山。 不能用法力,也不能用法器,要自己用双腿爬上去。 苏棠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巅,一把抱住了大师兄的腿,“大师兄,我选择放弃。” 李云深面无表情地抬脚,踩着石阶往上去,腿上挂着一只苏棠。 走了两步,大师兄没忍住,抖了抖腿,没抖开。他低头,一把扯住人往旁边一扔,“自己爬。” 苏棠委屈至极,只能自己爬。 “小师姐,我背你吧?”听到动静的陆敬淮上前,将白光剑挂到胸前。 苏棠看了一眼少年单薄的身体,再看一眼望不到顶的山巅,表示节操这种东西是什么?她没有! 苏棠立刻跳到了陆敬淮身上,然后少年“啪叽”一声跪了下去。 苏棠:…… “小师姐,你到底多重?”少年伸出自己的左手,撑在石阶上,微微用力,石阶处显出细碎的裂缝。陆敬淮能听到那“咔嚓咔嚓”的声音,从石阶上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从底部崩坏。 苏棠舔着脸道:“八十斤。” 陆敬淮:…… “塌,塌了……塌了!”突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正在爬山的众人往下一看。 只见山脚处,从第一级石阶开始,细碎的裂缝如花纹般缓慢蔓延,在氤氲日光之下绽放出最美的姿态。 “哗啦”一声。 前几级石阶在众目睽睽之下如面粉一样碎掉,露出下面黑洞洞的深渊。深渊极黑,不露一丝光芒,走在最后面的人来不及躲避,一只脚踩在里面,然后身子猛地往下倾斜,脸上露出极惊恐的表情。 就仿佛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拉扯。 “快跑!” 瞬时,众人猛地往上跑。 石阶的破碎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掉进去的人越来越多。 原本和谐的爬山之旅变成了你推我搡的拔河赛。走在前面的人被后面追上来的人不断拽下去,有些人站立不稳,径直滚落深渊。有眼疾手快的已经拉响了鸣炮。 早有准备的梁家人飞剑而入,开始救人。 苏棠为了自己的小命,赶紧也跟着跑。 其中当然也有人看她瘦弱,就想挤兑她,没想到人没挤兑上,反倒把自己给累得够呛。 苏棠石墩子似得一步一步往上走,用仙女棒勾着身边的陆敬淮,一路倒也算顺畅。 等苏棠终于领着陆敬淮到达山顶之时,石阶已经落了一大半,三分之一的小队被淘汰。 啧啧啧,真凶残。 “这梁家可真会玩阴的。”黎逢眯起眼,摇了摇手里的扇子。 苏棠累瘫在地上,一扭头,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陆敬淮。 少年一副茫茫然的小表情,脚上的靴子都走丢了一只,连罗袜也不见了,上面还被碎石划出了诸多伤口。 看着少年那只浸着血渍的脏兮兮的漂亮的小脚丫,苏棠赶紧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盆,就近给人接了一盆山泉水,然后递给陆敬淮道:“小师弟,洗个脚。” 陆敬淮:…… 看少年不动,苏棠叹息一声,挽起自己的袖子,把陆敬淮按到一块大石上,然后抬起他的脚放进了盆盆里。 众人:……他妈现在是洗脚的时候?别说这脚还真好看。 苏棠蹲在旁边,盯着盆里的脚看了半响,然后一抬头看到陆敬淮脸上的脏东西,立刻拿出自己的小帕子往盆里沾了沾水然后往陆敬淮脸上抹。 周围陷入一片寂静。 面对少年无辜又纯稚的眸子,苏棠承认她是手快了。 扭捏着收好自己的小帕帕,苏棠期期艾艾道:“我这不是……爱子心切嘛。” 都是自己身上的肉,嫌弃什么! 第 32 章 经过第一关,精疲力尽、受惊过度的大家都开始整修装备,抓紧时间休息,迎接第二关。 众人分散着在山头寻找休息地,视线往下一落便能看到空荡荡的深渊。破碎的石阶尚在,残缺的连接着山顶,下面的那三分之二却已经被摧毁的无影无踪。 若不看那石阶,单看这妩媚青山,谁能想象它方才吞噬了多少生命。 众人的面色都不是很好看,谁也没想到这次梁家做的这么狠。 “这梁家看样子,是不会给我们好过了。” “我们现在,就像是梁家的翁中鳖,真是任由鱼肉了。” 众人发泄着不满。 苏棠努力的附和点头,没错没错,你们这些鳖。 “小师姐,还要水吗?”陆敬淮拿着手里的水囊站在苏棠身边。 苏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洗脚盆,想了想,“最好有点热水。”说完,她努力仰头,将目光投向正靠在树上休息的周千尘。 “三师兄,要热水泡脚。”这样晚上才会睡得香香。 三师兄面无表情翻了个身,拒绝了温柔又可爱的小师妹。 苏棠惆怅托腮,算了,冷水就冷水吧。 “时辰不早了,趁天还没黑,大家去弄点吃的。”任劳任怨扎好帐篷的大家长李云深朝大家道:“这里的异兽虽凶猛,但肉质却是极好的。” 因为席家人的威慑,所以连带着跟席家人组队的青云派都得福。他们占据了山头最好的一块位置,可攻可守,十分方便。 “一部分人留守,另外一部分人去找吃的。”说到这里,李云深朝苏棠看一眼,“别泡脚了,去找东西吃。” 苏棠噘嘴,“异兽咬我怎么办?”人家这么柔弱。 李云深道:“不去就没的吃。”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苏棠只能将生死抛掷肚外,先解决自己的肚子。 “小师姐,我跟你一起。”陆敬淮握着手里的白光剑道。 苏棠立刻摆手,“你跟大师兄一起吧。” 听到苏棠的话,少年唇瓣一抿,似有不悦。 从前,这两个人总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苏棠就开始疏远陆敬淮了。 李云深看一眼苏棠,将目光转向陆敬淮道:“小师弟,跟我走。” 陆敬淮垂眸,跟着李云深走了。 与李云深一道的还有碧桃仙子等席家人。苏棠慢慢悠悠的把自己的脚丫子从洗脚盆里拿出来,然后深深叹息。 唉,真是个不知道感恩的小狼崽子。她这样还不是为了让你早点来一场完美的英雄救美然后抱得美人归嘛。 作为修真界第一美人,碧桃仙子可不是那么好攻略的。 男主攻略碧桃仙子的契机就是这次小境中的一次意外。 因为美貌,所以碧桃仙子总是被诸多修真者觊觎,此次比武大会,便有心怀不轨之人带了一种蛊虫。 此蛊虫一入体,被下蛊之人便会对其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产生强烈的爱恋之意。 按照剧情,碧桃仙子被人下蛊,下蛊之人看着碧桃仙子的美貌,不等她苏醒便想行苟且之事。 恰巧路过的男主英雄救美,救下碧桃仙子,然后美丽的碧桃仙子一睁眼,看到了面前的男主。 那一刻,少年仿佛在发光,他的一举一动皆牵引到了碧桃仙子那颗美人心。 啧啧啧,真是个恶俗的设定。 苏棠喜滋滋的想完,擦了擦jio,穿上自己的绣花鞋,一抬头,发现自己身边都没人了。 唉,她都两百零八岁了,居然还要自己找东西吃。 这些人就不知道尊老爱幼的吗? . 苏棠骑着仙女棒,晃晃悠悠走了一段路,耳畔突然听到一声极奶的叫声。 嗯?有猎物? 苏棠立刻拍着仙女棒的屁股让它快点跑。 仙女棒慢慢吞吞朝猎物的方向过去。苏棠小心翼翼地伸手拨开面前比她人还要高的灌木丛,然后发现了一只……大型猫猫? 哇,身上还长着豹纹耶。 一人一猫对峙了一会儿,大猫转了转眼珠子,甩了甩细尾巴。 仙女棒突然精神抖擞,快速飞逃。 还来不及反应的苏棠“吧唧”一下就被摔到了地上,脸正好砸到大猫猫的爪子上。 嗯,软绵绵的,挺好砸。 大猫低头,张开了嘴。 这张嘴一看就知道每天要吃好几个小孩,还有口臭呢。 “啊!”苏棠猛地一下跳起来,手脚并用的往一旁的树上爬。 大猫在下面磨着爪子,歪头打量挂在树杈上的苏棠。 大树摇摇欲坠,不堪重负。 “啪叽”一声,苏棠连带着那根树杈子一起掉了下来,正好砸到大猫身上。 大猫身子一塌,被砸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然后脖子断裂而亡。 苏棠:???她真的只有八十斤。 意外收获了战利品的苏棠让仙女棒托着大猫往回走,因为这山上的树长得都一样,所以她成功迷路了。 嗯……应该是往左边走,对,没错,左边。 苏棠领着仙女棒往右边拐。 天色渐渐暗下来,周围越来越静,古树越来越浓密,路也越发泥泞狭窄。走到最后甚至已经没路了,苏棠只能一边走,一边踩,用自己的脚走出一条路来。 山上的植物稀奇古怪,苏棠身上的青衫被一个东西勾住,她使劲一扯,青衫被撕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白嫩的脚踝。 嗨呀,你竟然还敢扎我! 被不知名植物扎了一下的苏棠气势汹汹的把这颗植物上面的刺都给掰了下来,然后给它扎回去。 看着自己完美的作品,苏棠满意的点头,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一道极微弱的呼唤声。 苏棠皱了皱小眉头,拨开面前疯长的绿草,然后看到了那个躺在泥泞地面上的碧桃仙子。 席碧桃的帷帽不知落到了哪里,露出了那张让天地黯然失色的脸。她衣衫完好,身上却浸着血,她的脚边有一具尸首,已经被一剑抹脖子了。 好像一不小心闯入了镜头? 苏棠默默地抬脚,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身体移出镜头。 “苏棠?”好巧不巧,碧桃仙子正在这个时候醒了。她撑着自己涨疼的额头从地上坐了起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正鬼鬼祟祟躲在旁边企图隐蔽自己的苏棠。 苏棠眨了眨眼。 席碧桃起身,蓝衣沾血,双眸困惑。 她的记忆出现了断层,她只记得刚才有个男修士似乎欲偷袭自己,被她一剑结果之后,她就晕了过去。 直到现在方醒。 席碧桃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苏棠,然后突然抬脚上前,脚步平稳地走到她面前,伸手抚上她的脸,心口似有热流涌出,“我从前觉得你长得丑,现在突然发现你生得也不错。” 苏棠表示你这样昧着良心说谎心不会痛吗?她的美貌难道不是只比你略胜一筹吗? “苏棠。”碧桃仙子的脸上泛出奇怪的红晕,她嗅着苏棠身上的味道,指尖触到她白嫩的肌肤。 席碧桃的身量比苏棠高了许多,身形也修长不少。除了胸没她大,哪里都略胜一筹。 苏棠僵着身体站在那里,被席碧桃的胳膊揽住脖子,动弹不得。 碧桃仙子微微俯身,额头贴着她,吞吐着气息。 苏棠用力咽了咽口水,盯着面前碧桃仙子古怪而执着的眼神,心中产生了一个极其诡异的想法。 不会吧……陆敬淮那只小崽子呢? “小师姐。” 一旁突然传来少年的声音。 苏棠扭头,就看到手持白光剑的少年身上带着无数细小伤口,也不知道从哪里寻找过来,一路跌跌撞撞的,连面颊都被划伤了。 啊~苏棠突然顿悟,她果然是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想到这里,苏棠就要离开,却不想碧桃仙子箍着她的脖子,就跟抱着鸭脖一样死不松手。 “你,你先松开我,我有点喘不上气……”苏棠艰难挣扎,小脸涨红。 突然,一只手从旁横生出,一把拽住碧桃仙子的纤纤素手,然后毫不客气的扯开。 重新抢夺回苏棠脖子的陆敬淮眯起双眸,他虽看不到,但能明显感觉到如今的情状。少年闻着跟小师姐的味道纠缠在一起的碧桃仙子身上的味道,黑色的瞳仁之中浸出危险的嫉色。 . 小道之上,苏棠走在中间,左边是陆敬淮,右边是席碧桃,身后是拖着大猫猫的仙女棒。 “小师弟,别擦了……” 被陆敬淮整整擦了半个时辰脖子的苏棠觉得自己的脖子火辣辣的都要比鸭脖子还入味了。 少年闷不吭声的收好自己手里的帕子。 “小师弟,你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黏着你的小师姐?”席碧桃突然开口。 苏棠转头看一眼女人,突然顿悟。 啊,她一定是觉得自己妨碍了他们卿卿我我。 她懂的,她懂的。 苏棠放慢脚步,企图落后,却不想那两个人如影随形,又贴了上来。 少年声音微哑道:“我与小师姐是一张床上长大的,亲近些又怎么了?” 哎,不是,你这就容易让人误会了。她只是给你讲讲睡前故事而已,比如那三只猪…… 苏棠悄悄朝碧桃仙子觑一眼,果然见美人变了脸。 唉,她的臭崽子也太不会讲话了。 不过子不教父之过,这都是她的错。 突然,碧桃仙子眉眼一勾,垂首,从储物袋里拎出一袋子仙女果递给苏棠道:“小师妹喜欢吃仙女果吗?” 喜欢啊,喜欢啊…… 苏棠忙不迭地点头。 碧桃仙子温柔一笑,“以后我的仙女果都给你吃。” 太,太客气了吧? 没有仙女果的陆敬淮咬紧牙,伸出右手,一把将苏棠往自己身后一拽,然后恨恨吐出三个字,“狐狸精。” 第 33 章 苏棠觉得很伤心,有了媳妇就忘了爹,居然还叫她狐狸精!狐狸精有她长得这么好看吗?啊? 面对陆敬淮的恶语相向,席碧桃不甘示弱的回瞪回去。她的身量比陆敬淮略矮些,但那股从小养成的高傲气势却一点都不输于陆敬淮这只绿茶男。 苏棠看着两人的火热对视,觉得陆敬淮说她是狐狸精也没错,面对如此俊男美女,天作之合,她这只狐狸精实在碍眼。 正当苏棠再次准备偷偷溜走的时候,突然被少年一把攥住腕子,“小师姐,我们走。” 苏棠:???你不眉目传情,暗度陈仓了?哦,忘了,你是个瞎子。 “小师妹,地上滑,当心点。”碧桃仙子眼疾手快的一把攥住苏棠的另外一只手,然后两个人就跟拔河似得一边一个拽她,并且越走越快,似乎明天就要参加竞走比赛,今天正在拼命练习的架势。 苏棠倒腾着自己的小短腿,努力跟上四条大长腿,气喘吁吁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回到目的地,她立刻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而陆敬淮和席碧桃则还站在她身边暗自较劲。 苏棠忍不住感叹,每一对情侣的出现,都导致了一只单身狗的死亡。 . 天色已晚,众人陆续回来。炙热的火堆旁,大家正在烧烤自己猎到的食物。 苏棠一瞬不瞬盯着面前的大猫猫,吸溜了一下口水。 异兽的肉不仅紧实喷香,还沾染着灵气,细腻的油水顺着皮肉往下滑落,滴在火堆柴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苏棠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口水。 碧桃仙子先下手为强,拿出匕首给苏棠挖了一块大腿肉,然后递给她道:“你看看你,这么瘦,吃个腿吧。” 苏棠一方面受宠若惊,一方面又害怕这里面不会被下毒了吧?不然这只碧桃仙子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殷勤? 苏棠颤颤巍巍地伸手接过那块大腿肉,还没咬上一口,坐在她另外一边的陆敬淮赶紧也给她绞了一大块下来,硬塞给她,“小师姐,吃腿。” 儿子你这是屁股啊!算了,屁股就屁股吧,反正都是肉。 苏棠左手一块大腿肉,右手一口屁股肉,吃得满嘴都是油腻腻。 吃饱喝足,大家排好班就开始休息。 经过第一次卡关,众人已经提起了警戒心。知道这次比武大会不简单,故此皆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现在山顶上还有十几个小队,算起来一百来人。 他们各自组合,分地而占,一半人休息,一半人巡逻,然后等到了时间再换过来,这样大家都安全也能休息好。 小境内的气候比外面凉爽一些,天也暗得早些。 众人抱着怀中法器,背靠古树而眠。有条件的,诸如席家这种,自带帐篷。而青云派也再次沾了席家的光,有了漂亮的小帐篷住。 苏棠歪倒在她的小帐篷里蹬了蹬腿,异常满足地抚摸着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白嫩嫩、软绵绵的小肚子。 “小师姐。” 突然,苏棠的小帐篷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苏棠立刻藏起自己的小肚腩。 她睁着大眼睛,看到陆敬淮弯着他的小细腰从外面爬了进来。 少年身姿柔韧,修长挺拔,身上的青衫衬得肤白唇红。苏棠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然后使劲晃了晃小脑袋。 美色惑人,祸国殃民,死无葬身之地啊。 “小师姐,我脸上好痒。”少年爬进来以后,一点都不停歇,径直撞入苏棠怀里,跟奶猫儿似得撒娇。 虽然苏棠有意疏远这只男主,但没办法,她是只颜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人有难,她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我看看。” 苏棠盘腿坐起来,伸手捧起陆敬淮的小脸蛋。 少年脸上还残留着一点细碎的小伤口,像是被什么植物划出来的。 “刚才来找小师姐的路上被划伤了,好痒。”少年含糊着嗓子,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点小奶音,苏棠忍不住心口一阵“砰砰”乱跳。 夭寿了,夭寿了。这种撸小奶猫的感觉实在是可爱了叭! 少年伸出自己的猫爪,哦,不对,伸出自己的手,在脸上抓了一下,白皙面皮之上立刻就带上了三道沁着血的抓痕。 苏棠赶紧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别抓。”毁容了怎么办,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我去找二师兄要个药膏给你涂涂。”话罢,苏棠正想站起来,就被陆敬淮一把拉住又坐了回去。 少年从袖口里滑出一个瓷白小瓶,用指尖捏着,“我刚才已经找二师兄要过了,小师姐给我涂药吧?” 准备的这么齐全? 苏棠接过那个小白瓷瓶,拔开塞子,然后递到陆敬淮嘴边,“这个喝几口?” 陆敬淮:“……小师姐,这个是抹脸的。” “哦。” 陆敬淮不等苏棠吩咐,就仰头躺在了她的大腿上,然后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蛋就那么毫无防备的闯入苏棠眼中。 虽然陆敬淮是苏棠从小看着长大的,但怎么说呢,面对这张脸,苏棠还是忍不住老脸一红。 “小师姐,快点。”少年躺在那里,毫无防备,面颊微红,湿润的红唇微微抿起,轻声催促。说话时气息吞吐,手指还揪着她的衣摆,一副紧张又害怕的小模样。 昏暗的帐篷内,只露出一点细碎的月色,少年那双眸子也透出漂亮的晶莹暖色,像盛着一汪清泉。 苏棠身体一抖,捂住鼻子。 有,有点刺激。 微凉的药膏被苏棠抹到陆敬淮面颊处的伤口上,小娘子询问,“疼吗?” “疼,小师姐给我吹吹。”少年伸手扯住苏棠的衣角,指尖绕着她的青丝打转。 唉,受伤的小可怜就是黏糊。 没办法,苏棠只能发挥自己的父爱,俯身替陆敬淮吹了吹伤口。 少年闭上了眼,纤细眼睫落下,颤巍巍地蜷缩着,有些可怜。 伤口虽然不多,但很密集,苏棠替陆敬淮抹完药,再看少年,似乎已经躺在她腿上睡着了。 看着陆敬淮乖顺的睡颜,苏棠拉起一旁的小被被替他盖上。 少年似乎是觉得脸上又开始痒了,闭着眼睛伸手便要抓。苏棠赶紧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然后想了想,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类似于塑料板的东西,剪吧剪吧以后套在了陆敬淮的脖子上。 完美的伊丽莎白圈。 陆敬淮的手被苏棠松开了,少年伸手要去挠脸,被脖子上延伸出去的巨大伊丽莎白圈阻隔住,然后僵硬地收了回来。 苏棠满意点头。 第 34 章 寂静暗夜之中,天色昏黑,树影重重,只有几点零星火堆稀稀拉拉的细细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木料破开声。 在第一关幸存下来的修真者们或站或立,一半人休息,一半人巡逻,安静有序。 因着人多,所以即使这个树林又深又暗,众人聚在一处说说笑笑,也并不觉得可怖。甚至有些人心里还怀揣着毕竟是梁家亲自布的小境,定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想法,完全忘记了今天白日里那些从石阶上掉入深渊里的人。 没忘的或许以为那些掉下石阶的人只是被梁家人回收回去了而已。 小帐篷里,苏棠给陆敬淮戴好伊丽莎白圈之后,捂着自己凸起的小腹,决定去消食。 她把陆敬淮靠在自己大腿上的脑袋抬起来,放到旁边的小枕头上,爬着出了小帐篷。 小境内灵气充沛,空气新鲜,有些修真者就趁着这个时辰打坐修炼。 苏棠仰头,看到被密树覆盖住的如钩银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小境之内的试炼,第一关是石阶,第二关是……什么来着? 也不怪苏棠不记得剧情,毕竟都两百多年了。她可是胎穿啊! 苏棠举着手里的仙女棒,缓慢闭上眼,然后再睁开。 原本稀疏的凝白月色陡然被一层浓黑的魔气所覆盖,蜿蜒如水,遍布整片山头。它缠绕着,探寻着,像软蛇一样在空中爬行,圈住每一个人的脖子。 尤其是那些正在睡梦中的人。 那些魔气似乎注意到了苏棠的窥探,齐齐弯头朝她看来,场面诡异又惊悚。 苏棠吓的一个屁股蹲就给坐地上了,努力抱住仙女棒瑟瑟发抖,然后紧急掏出小啾啾,给自己喝了一口奶压压惊。 喝完奶,苏棠突然想起来了,这第二关是……梦境杀人。 她立刻站起来,扭头四顾,目光在周围逡巡了一遍以后,将视线落到一个正靠在一棵歪脖子旁休息的男修真者身上。 男修士瞧着也不过一个筑基期,尚年轻,正闭着眼睛,坐靠在歪脖子树上睡觉。 苏棠左右环顾,偷偷摸摸上前,看着正熟睡的男修真者,小心翼翼举起了自己的仙女棒,然后“砰”的一声就打了下去。 男修真者被一棒敲在脑袋上,立刻惊醒过来。 仙女棒力道十足,男修真者的一半额头被敲成了寿星公,他赤红着双眸朝苏棠瞪过去,十分愤怒。 苏棠赶紧道:“这位大哥,我观你面相,今夜有血光之灾啊,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吧。” 大哥冷笑一声,“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不舍得打你。” 苏棠抿了抿唇,“虽然我知道我很好看,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 苏棠的话还没说完,大哥突然拔出了他的大榔头。 苏棠立刻闭嘴,默默拿着仙女棒往旁边走。 终于清静了,大哥收起自己的大榔头又准备睡觉,刚刚合上眼,脑袋上又是一疼,只见方才那位小娘子举着手里的细棒棒又给了他一棒,真正将他敲成了寿星公。 此刻正猫着腰准备逃走,大哥立刻把人抓回来,祭出自己的大榔头,眼看就要往苏棠的小脑瓜上面砸。 一柄白光剑突然横出,挡住了大榔头。 顶着一个硕大伊丽莎白圈的少年慢吞吞走过来,行走之时因为伊丽莎白圈太过累赘,所以几次差点跌倒,看着就跟半身不遂偏瘫的僵尸一样,连脚步都趔趄了。 “还有帮手?”大哥收起自己被白光剑震的颤抖的手,努力维持自己的体面。 “小师姐。”伊丽莎白圈终于走到苏棠身边,用自己纤瘦的身体把苏棠挡在身后。 苏棠顶开陆敬淮脖子上的伊丽莎白圈,努力想把自己的脑袋从他的脖颈处伸出去,却发现因为身高的原因,所以不能实现,故此只能把脑袋从他的胳肢窝里探出去。 “大哥,今夜月亮极好,你要不要与我一道赏花赏月赏秋香?” 大哥:……原来你是看上我了? 听到苏棠的话,少年的眉头突然皱起,他伸手一把罩住苏棠的小脸蛋,往自己身后推了推,然后突然笑道:“小师姐想要赏花赏月叫我便好。” 说到这里,少年一顿,唇角猛地下压,“秋香是谁?” 呃……苏棠想了想,道:“一种植物?” 少年浑身戾气顿消,又变回了那只软萌小可爱,“小师姐,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歇息吧,我已经把床铺好了。” 儿子你这样说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啊。 苏棠被陆敬淮牵着,强制往前走了两步。突然,一道极其凄惨的叫声划破寂静夜空,也打破了暂时的宁静。 “啊!死人了,死人了!” 伴随着尖利的女声,原本闲适的人群瞬时间乱成一锅粥。 众人朝发声处寻去,只见一棵歪脖子树下,一个男修士以极诡异的姿态吊在那里。 这男性修真者的脖子上勒着一根拇指粗的法器软鞭,软鞭一头缠绕上那棵歪脖子树的枝桠上,一头勒着男修士的脖子。 因为歪脖树太矮,所以男修士是半跪在地上的。他的脖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拉长了,扭曲着仰头。 朦胧月色之中,死者双目凸出,身形僵硬,双手自然垂落,面色……安详? 一个人被勒死的死人,面色怎么可能是安详的?就说这对爆爆眼,已经暴露出了其极度的惊恐。 可事实摆在面前,众人从死者的脸上看到的确是安详之态。 若非被勒死的时候模样实在是难看,这份安详还能更明显一点。 动静太大,且离的太近,大榔头大哥扭头一看,那个死人竟然就在自己刚才睡得那棵歪脖子树下面。 大哥不禁腿脚一软,差点跪地。 大哥想起方才那位小娘子所说之言,忍不住冷汗涔涔。难不成方才那位小娘子竟有预言之力? 大哥随手拉过一人,指着苏棠的方向颤巍巍地询问,“那位小娘子是谁?” 那人正要随着人群去看热闹,被大哥拉住,随意往后一瞥,道:“是青云派的人。” 没听过的小门小派,大哥下意识拉了脸,觉得这事只是巧合罢了。 死了一人,此事可大可小,众人皆围堵过来,对着人指指点点。 夜幕黑沉,连月色都似乎消失了,整个树林之中沉雾弥散,众人只觉有一股阴气似缠绕着自己的脖子,只要再稍稍收紧一些,就会将他们勒着脖子杀死。 在如此诡异气氛之中,人群中走出一位医修,仔细将死人查看了一番后道:“并非他杀。” 所以难道是自杀? “不,不可能吧。”人群中有人率先开口,“好好的怎么可能自杀。而且就这歪脖子树,怎么也不可能吊死吧?” “是啊。”有人继续附和,“就这高度,就算想自己把自己勒死都下不去手吧。” 有人突然提问,“这人到底是哪个门派的?” “你们看他的衣服。” 初时,因为众人正被男修真者的死相震惊,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衣服,直到现在被人提醒,才发现这位男修真者身上穿的,居然是孙家人的衣服。 孙家作为五大修真家族之一,实力自然不俗,可就是这么一个实力不俗的门派里的人,如此诡异而亡,这怎么不叫人心生恐惧。 “怎么回事?”领头的孙家人听到消息疾奔过来。 方才那位被苏棠敲成寿星公的大哥也是孙家人,见到领头人,立刻上前道:“公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我正在那处休息,突然被她打成这样,我正在与她讲道理,没曾想一回头,他,他就那么吊死了……” 寿星公大哥指着苏棠一副满满都是血泪史的样子。 孙家领头人面色阴沉地盯着死人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冷哼一声,“呵,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吊死。” 说完,领头人将视线投向苏棠,眯起眼道:“我看最有嫌疑的人就是你。” 那大哥立刻点头,“是啊,我本来睡得好好的,是她偏打我,将我闹醒,还说什么我有血光之灾,要远离是非之地……” 说到这里,大哥突然一顿,扭头朝那棵歪脖子树看去。 如果刚才他没跳起来追这小娘子,现在挂在那棵歪脖子树的人不会是他吧? 不会的,不会的,一切只是巧合罢了。 大哥立刻摇头,拒绝这种联想。 苏棠把脑袋挤在陆敬淮的胳肢窝里,看到那个形状可怖的死人,悄悄叹出一口气。 总是救不了的。 这个不死,那个也会死,想作死的人太多了,她也拦不住,毕竟她这种身份的人,谁会听她的话。 “孙公子,信口开河可不是个好习惯。”席碧桃突然出现,站在了苏棠身边。 作为席家人,席碧桃一向是极撑得住场面的。她抬手拉住苏棠的胳膊,将人从陆敬淮的胳肢窝里扯出来。 少年唇角一压,反手掐住苏棠的脖子,又把她给塞了回去。 苏棠:……我的脖子好像断了。 “我们青云派,做事从来光明磊落。况且,我们青云派与你们孙家,可从来没有过交集。”说话的人是李云深,声音清冷沉稳,带着大家长的护短意思。 浓黑霾色之中,李云深一身浸着夜色的青衫在晚风之中飒飒而动,腰间的青云剑也随着主人的气势蠢蠢欲动。 众修真者们感受到威压,下意识面色微白的往后退一步。 此次梁家比武一事,各修真门派并未当一回事,故此派来的人也都是些小辈。在场之中,李云深和席碧桃的修为已然算是上等。 “霞妹,醒醒!”突然,一旁又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另外一棵歪脖树下,一男人抱着怀中的女人面容悲切,深情呼唤。 女人面色青紫,显然已经没了呼吸。乍看之下,她的身上似乎没有任何伤口,但医修一眼便看出,这女人是经脉尽断而亡。 果然,不消片刻,女人便开始七窍流血。 突然“砰”的一声,原本正在一脸懵逼吃瓜的吃瓜人群中有人相继倒地。 他们意识模糊,挣扎着蜷缩在地上,嘴里嘟囔着,“好困,好困……”然后双眸缓慢闭合,呼吸渐渐沉稳,脸上露出安详之态,像是沉浸在了某种美梦之中。 “怎么回事!” 剩下的人立刻祭出自己的法器,四处警惕观望。 苏棠伸出手,一把捏住陆敬淮的鼻子,道:“闭气。” 众人看不到的魔气,在苏棠眼中嚣张至极。它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歪歪扭扭寻找目标。 先缠住人的脖子,然后往人的鼻子里钻。 站在这里的人,鼻子里都通着两根细细长长的黑色魔气,吸的越多,人越困,然后便会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在睡眠之中,被杀死。 大家虽然不知道苏棠在做什么,但有眼尖的人看到她的动作,下意识也跟着做。 席碧桃更是朝身后的席家人爆呵一声,“闭气!” 闭气的人越来越多,有人甚至还企图去捏已经睡死的小伙伴的鼻子,不过捏完以后,小伙伴抽搐着身体,死的更快了。 这些人只能作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捂着嘴巴,捏着鼻子,呢喃自语。 苏棠幽幽吐出三个字,“第二关。”然后因为呼吸不足,所以两眼一翻,差点厥过去。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为什么不好好练习一下闭气大法,到了这种要命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废物。 “小师姐?”注意到苏棠的不对劲,陆敬淮暗暗咽了咽口水,然后霍然俯身,托住她的后脑勺,就那么亲了上来。 苏棠:??? 少年的唇看着细薄,却饱满而湿润,微微张开,露出细白的牙齿。有气从少年口中渡来,微冷如石,带着一丝丝纠缠的细腻。 苏棠想起来了,这些魔气对陆敬淮是没有影响的,所以他可以自由呼吸。 小娘子靠在少年怀里,掌心触到他结实的胸膛,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声音顺着她的手传递到她的脑海之中。 不知何时,苏棠的心脏也开始跟着胡乱跳动起来,像是被带起的鼓点,“咚咚咚”的随着口中流动的空气而越发清晰又混乱。 看到少年和苏棠的动作,某些不会闭气的修士们突然将目光转向了身边人。 会闭气大法的修士,闭气之前便会存入一些空气,待这些空气消失殆尽之后,才会重新呼吸。 而这些空气虽被污染,但若非一直吸入,便不会死的那么快。 面对不断倒下的队友,面对未知的敌人。 众人双眸赤红,摩拳擦嘴,一场抢气大战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第 35 章 “我这里有养水珠。” 苏棠的胳膊猛地被人一拔,她纤细的身子往旁边快速旋转,撞到一个平胸,然后嘴里就被塞进了一颗圆溜溜的小珠子。 这是先前席碧桃在不夜天的时候拿出来给苏棠他们用过的养水珠。 养水珠可以令人在水下存活良久,不用闭气,因为它会自己排出空气,所以放到陆地上,它的效果也是一样的。 席碧桃一手压着苏棠,一手豪横的朝众人扔出一袋子养水珠,“不会闭气的过来我这里拿养水珠。” 众人立刻一拥而至,有企图抓一把的,被席家人厉声制止道:“一人一颗,谁若是多拿被我们发现,便连这一颗都没有了。” 席家人在众人之中的地位是显而易见的。虽不算领头人,但绝对是上层阶级。 在席家人的安排下,众人排好队,一个一个的领养水珠。 苏棠含着嘴里的养水珠,想着不愧是豪横的席家人,这么多养水珠扔出去也不心疼,你家难道是开养水珠厂的吗? 似乎是听到了苏棠的心声。 席碧桃道:“我们席家确有一座珠库,专门用来繁衍养水珠。” 果然是大户人家。 苏棠了然点头。 那边说完话,席碧桃突然低头,看着被自己压在怀里的苏棠,然后伸出手,又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养水珠。 两颗养水珠被苏棠鼓在面颊里,原本白软细腻的面颊像仓鼠一般鼓起来,透出微微的弧度,衬着那双黑亮水润的眸子,更显绵软可爱。 席碧桃掐着苏棠的面颊,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十分困惑,“你长得都没我好看……”她是怎么看上她的?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要不是被掐住了脸,苏棠一定要好好问候席碧桃。 另外一边,因为唇上突然消失的柔软触感,所以少年面色阴鸷地弯下了唇。 “小师姐。”少年带着怒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一把攥住人,将人往自己身边拉,然后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怀中柔软一空,席碧桃眼疾手快地拉住苏棠另外一只手,“现在很危险,小师妹还是跟着我们吧,像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可不能托付。” 席碧桃话罢,苏棠明显听到少年咬紧的牙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寂静暗夜之中尤其明显。 苏棠忍不住感叹,真是美好的打情骂俏。 不过你们真的要夹着她打情骂俏吗?她好困哦,睡美容觉的时间都要过了。 “小师妹,睁眼。”黎逢抬手,扇子往苏棠额头一敲。 差点站着睡着的苏棠滚了滚嘴里的养水珠,发出轻轻软软的一道哼唧声。 黎逢垂眸,看到苏棠湿润润的嘴唇,侧头朝陆敬淮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笑道:“小师弟,下次可不能这么做了。” 黎逢虽然是笑着的,但眸色却极冷。那双桃花眼锋利起来,完全不比李云深的气势低多少。 站在一旁的李云深也是眯起了眼,连带着其身后的周千尘都暗搓搓磨了磨刀刃。 陆敬淮似是感觉到了敌意,他攥紧手中的白光剑,虽低下了头,但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 既然众人都有了养水珠,那也就不怕被魔气侵染了。但有些憋不住的修真者们已经濒临崩溃,他们拿出了自己的鸣炮,用力一拉。 “啪啪啪”暗夜之中,黑幕之上,鸣炮漂亮的花边像杂碎的彩蛋,“啪啪啪”的落在纯黑幕布之上,画出漂亮的图案。 这些鸣炮的修士面对如此残忍的死状,选择了放弃。 可是他们等了许久都不见有梁家人来接他们。 “怎么回事?” “梁家人呢?不会是不管我们了吧?” “难道梁家人想让我们死在这小境里吗?” 众人逐渐不安起来,本来便身处恐惧之中的人,这种情绪一旦被放大,就变成了无边的可怖。而此时,空寂的夜空,迟迟没有出现的梁家人,则将那一抹希望彻底压灭。 这些人崩溃了。 “梁家人呢!怎么还不来!梁溪!你个老不死的!”甚至有人已经在喊梁家主君的大名了,且用词十分不友好。 “滚出来!给老子滚出来!” “对,滚出来,不然等老娘出去,砸了你梁家老巢!” 熙熙攘攘一顿吵闹,直到夜空之中鸣炮的痕迹消失无踪,也不见有梁家人过来。 众人立在山顶之上,身后是断了石阶的深渊之地。晚风呼啸,树影婆娑,属于死人的气息在他们周身蔓延。 “梁家,到底要干什么?”有人面色惨白,一脸惊惧的开口,“放我出去吧,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说着话,他“扑通”一声跪下来,双手抱头,涕泗横流。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有人呢喃着往后退,一脸失神之相。 面对如此场面,有人站了出来。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位孙家的领头人。 “如今看来,此事皆是梁家阴谋。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守着梁家人定的规矩了。” 此话一出,大家面色瞬时一变。 本来,若只是单纯的比武大会,换取宝贝,也不至于闹到出人命的地步。 可是现在,事态明显失控了。 如今绝对的实力才是生存的基础,而想要生存,便不能顾忌太多。 孙家领头人继续道:“我是孙令人,孙家第三子,你们有想要跟着我的,就跟着我。” 众人面露犹疑,而当有第一个人磨磨蹭蹭的朝孙令人走过去以后,其余人也跟着动了。 除了进入孙令人那边的,剩下一些人还选择了其余四大修真世家。 而席碧桃这边则是除了孙令人外,聚集最多的一伙人。大部分人明显就是被刚才那些养水珠给收买了。 苏棠正伸着脖子看戏,突然感觉自己身后飘过一阵风。她一转头,就看到那位站在自己身后的大哥。 大哥顶着那个寿星公脑袋,正一脸心虚的往苏棠身后凑,差点要贴到她。 少年单手一甩,白光剑出鞘,只差一点就要削到大哥的寿星公脑袋。 大哥立刻往旁边一缩,涨红了一张脸道:“小娘子你这里,凉快,凉快。” 苏棠:…… . 夜越来越深,似有众人看不见的东西在涌动。 这一夜,大家注定无人入眠。 陆敬淮听着身边钻进小帐篷里就要睡觉的苏棠,在注意到四周无人之际,也跟着钻了进去。 “小师姐,”不等苏棠出声赶人,陆敬淮便先发制人,“我脸上的药膏是不是掉了?” 苏棠举起的小脚脚收了回来,她本来想把人踹出去的,但看在这张脸的份上还是犹豫了。 况且刚才,他也算是救了她。 虽然她的初吻被他夺走了! 苏棠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小嘴巴,避免痛哭流涕。罢了,她也算赚了。 外头,李云深等男修真者们正在挖坑将那些修真者埋了,小帐篷周围没什么人。 少年神色乖巧地躺在苏棠腿上,嗅着小娘子身上的味道回忆着刚才的滋味。 “小师姐最近都饿瘦了。” 苏棠:……你是在瞎着眼睛说瞎话吗? “好了。”苏棠掐了掐陆敬淮漂亮的小脸蛋。 滚出去吧。 少年坐起身,却没出去,而是突然靠近,双膝跪地,双手撑地,压着那截小漂亮的公狗腰,将她虚虚圈在了怀里。 苏棠下意识仰头往后靠,用力盯住面前的少年。 少年贴着苏棠的面颊,轻轻磨蹭,语气又轻又奶,带着一股不可忽略的暗哑意味,“小师姐的嘴唇好软。” 苏棠:!!! 小娘子面色一瞬涨红,就跟抹了三层胭脂似得。可怜她这只两百多岁的老baby,现在居然被一只十八少年压在这里楚楚可怜的调戏! 苏棠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自己老年人的尊严。 她伸手,抵住陆敬淮近在咫尺的脸往旁边推。 少年面颊蕴热,带着低低的呼吸声,微一侧头,便能亲到她的指尖。 苏棠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手指,被少年一把握住。 方寸之地,少年锲而不舍的靠过来,唇几乎要触到她,“我可以再亲一口吗?” 不行!你这个不孝子!别以为她不知道刚才渡气的时候你那小舌头往哪里钻呢!哪里是谁教你的这些坏东西! 苏棠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给过这位青春期少年一本盲人画册十八禁,亲手将自己推入了深渊。 小娘子面红耳赤,手脚乱爬的从陆敬淮怀里滚出来,然后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躲在角落一阵瑟瑟发抖。 没办法,谁让陆敬淮把门挡住了呢。 正当苏棠盘算着能不能刨个坑把自己救出去的时候,少年还撑着身子保持着俯卧撑的姿势在原处。 他微微倾身,朝苏棠的方向“望”过来,明明那双眸子里什么都看不出,但苏棠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他看光了,面色更红。 正当苏棠一脸警戒的时候,陆敬淮却嫣然一笑,“小师姐,睡吧。” 她怎么睡的着!你这只小畜生! 苏棠知道,这只小畜生赶是赶不走了,她只能寻找新的方法保护自己。 苏棠的视线落到被陆敬淮随意扔弃在一旁的伊丽莎白圈上,突然眼前一亮。 陆敬淮正以妖娆的小姿势侧躺着,突然感觉自己腰上一紧。 他下意识伸手一摸,摸到一个圆溜溜的弧状东西。 小师姐把刚才套在他脖子上的那个圈圈套在了他的腰上。 苏棠看着像透明小裙子一样防护过硬的伊丽莎白圈,简直要为自己的智商鼓掌了。 这真是个安全的伊丽莎白圈,腰部以下完全屏蔽。 第 36 章 苏棠猜测,这只小畜生一定是进入青春期,开始对女人这种生物产生了幻想。 “小师姐,这个圈能不能拿下来?”陆敬淮套着这个圈,躺也躺不好,睡也睡不好。 “不能。”苏棠言辞拒绝,然后就见少年低垂着眉眼坐在那里不舒服地折腾。 哎,你干什么!抖什么胯!表演伊丽莎白圈草裙舞吗? 苏棠紧张地举起自己的仙女棒,面对眼前的小畜生,仙女棒再次被压弯了脊梁。 苏棠:……没出息的东西! “小师姐……”少年黏黏糊糊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那双眼眸湿润润的像是刚刚出生的小奶狗,黑白分明,奶萌奶萌,布灵布灵地盯着你看,而且似乎还自带眼线。 苏棠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嘴,努力抑制住自己想强撸一把的冲动。 小帐篷突然被打开,手持青云剑的大师兄出现在了门口。那副蹙着眉头的阴沉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难堪的画面。 比如丈夫意外回家,居然看到妻子跟弟弟在做这种事。 苏棠表示大师兄你这个表情有点古怪啊? “小师弟,出来搬尸。”李云深转头,看向正跪爬着在小帐篷里的陆敬淮。 因为这只伊丽莎白圈,所以陆敬淮坐不能坐,躺不能躺,站也不能站,只能保持着小狗狗一样的姿势爬在地上,正面对苏棠。 “快点。”大师兄一脚踹上陆敬淮的小腚,留下硕大一个脚印。 苏棠也立刻催促,“快去快去,别让尸体等急了。” 陆敬淮:…… “这个东西就别拿下来了,挺好的。”大师兄看着不情不愿从小帐篷里出来,正在拆腰间伊丽莎白圈的陆敬淮,突然笑着开口。 陆敬淮动作一顿,面露羞耻。 虽然他看不到这个圈的样子,但是这明显不对劲吧! “小师弟,快点。”李云深显然是打定了主意不让陆敬淮把身上的伊丽莎白圈拿下来。 他单手一拎,就把企图又想钻回小帐篷里的陆敬淮给扯了出去,然后强拖着带走。 面对此情此景,苏棠忍不住想到了以后这只小男主恢复记忆之后的大杀特杀。 嗯……大师兄你这样是很危险的。她记得这只魔道大能好像荤素不忌的样子咩。 虽然小师弟看不见,但他明显能感觉到大师兄不悦的情绪,这种情绪的直接发泄就变成了让陆敬淮挖了一晚上的坑,埋了十多具尸体。 而且整整一晚上,这该死的圈都拴在他身上,周围人异样的情绪和努力压制的闷哼声让陆敬淮忍不住拧断了手边的一具尸体胳膊。 “咔嚓”又是一只大腿断了。 少年随意扔进坑里。 . 苏棠一觉睡到大天亮,起身的时候觉得脚踝有点疼。 嗯?苏棠抬起自己的脚,看到自己奶白色脚踝上印出来的一点红痕,像落在雪地里的红梅。 昨天晚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嘬她脚脖子了。苏棠想,这荒天野地的确实比较多蛇虫鼠蚁。 她也没多久,甩了甩脚脖子刚刚爬出小帐篷,旁边就有东西黏了上来,然后一只劲瘦的胳膊圈住她的脖子,有张脸深深埋进她的脖颈处,软绵绵地唤她,“小师姐。” 你以为吸猫呢? 苏棠努力推开陆敬淮的脸,然后道:“小师弟呀,其实你觉不觉得男人也挺好?” 陆敬淮:…… 面对少年面无表情的脸,苏棠心想,小畜生你这是还没发现男人的乐趣啊。 想到这里,苏棠立刻开始了自己的推销,“你看看大师兄,腰细腿长、盘顺条亮,一张禁欲脸哭起来不知道多带感。” 少年继续面无表情。 “好叭,你瞎,看不到。” 苏棠忍不住叹息一声,然后拿出了自己的随身靶镜。 唉,你看看你,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的! . 清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睁眼洗脸刷牙吃早饭。 今日阳光晴好,众人脸上也带出了几分笑意,驱散了一些昨晚恐怖的阴霾感。 有人寻到了一处水源,是一汪清泉,从山顶深处一清泉眼内蜿蜒而出,小臂宽度,潺潺流淌,清澈见底。 一大早,已经有人在这里洗漱饮水。 苏棠埋头,就着清泉水伸手呼噜了一下脸,进行了一次简单的猫咪洗脸,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对面的席碧桃。 隔着一条细长清泉水,席碧桃微垂眉眼朝苏棠看来,面色凝重,脸上是一副欲言又止之相。 苏棠在清泉水里搓了搓小手手,低下头轻轻哼,“一只猪蹄,两只猪蹄,三只猪蹄……全部吃光光……” “小师妹。”席碧桃开口了。 苏棠歪头,朝她看去。 “你是怎么知道昨晚上要闭气的?” 苏棠搓着小手手的动作一顿,湿润的小红唇沾着水珠,落在瓷白面颊之上,浸入阳光之中,整个人奶白透亮,就像一尊精心雕刻出来的小玉人。 小玉人开口了,“猜的。” 席碧桃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相信这么拙劣的借口。 如果是猜的,怎么别人都猜不到,偏生她猜到了? “碧桃仙子不知,这位小娘子可有看相算命的好本事呀。”突然,一颗寿星公脑袋从旁边冒出来,一脸崇拜地看着苏棠。 “是不是呀,大姐?” 谁是你大姐,你个臭不要脸的!她有这么老吗? 苏棠怒目而视。 寿星公立刻改口,“大哥。” 苏棠:……算了,看你这样智商也不高。 “算命看相?”席碧桃看向苏棠的视线更加深沉难辨,“小师妹,我还不知道你有这种本事呢。” 苏棠表示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要不要给你舞个狮?算了,你不配。 苏棠骄傲地挺起胸脯站起来,身边的寿星公殷勤地递过来一块帕子。 苏棠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上面的味道。 呕~ “小师姐,帕子。”一只苍白干净的手从旁伸出,掌心上是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乖帕子。 苏棠正欲伸手取,少年手腕一翻转,那块帕子便铺散开来,覆到了苏棠脸上。 少年手劲温柔,一手托着苏棠的后脑勺,一手压着她的小脸蛋,从额头到眼角到唇角,细致到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尤其是压着那唇儿,隔着一方帕,轻轻揉捻,指尖跃跃欲试。 “嘶……”陆敬淮猛地抽回手,搓了搓被咬出痕迹的指尖。 苏棠尖利的小牙齿叼着嘴里的帕子,一脸夸张惊奇得含糊道:“呀,小师弟,你受伤了。” 说完,苏棠立刻用手里的帕子把陆敬淮的一只手给包成了粽子。 陆敬淮:……总觉得小师姐是故意的。 . 昨晚上死了不少人,大家虽缓过了劲,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人沉静在悲痛之中。 众人分好队伍,各自分散。 孙家那位领头人面对凶险至极的小境,脸上露出不屑的笑,“这世上还没有我孙令人破不了的境。” 面对如此有信心的领头人,跟随的小弟们自然也是气势高涨,纷纷撅着屁股就跟上去了。 瞬间,一大波人消失在树林深处。 除了那位寿星公,正围着苏棠“大哥长,大哥短”的叫,被陆敬淮一把白光剑差点削掉裤子,委屈地蹲到旁边画圈圈了。 周围一下就清净不少,从苏棠的视线看过去,孙家领头人那边就是一大波人往那黑黝黝,深不见底的魔气瘴里冲。 真勇士啊。 跟在席碧桃身边的一位席家人道:“小姐,我们也出发吗?” 席碧桃未言,反而是转头看向苏棠,笑道:“小师妹,你觉得我们现在要如何?” 苏棠想了想,“原地等待救援?” 旁边的席家人嗤笑一声,“梁家人已经不会来了,这地方就是他们给我们选的坟墓。” 李云深缓步行来,身边跟着三个师兄弟。“我倒是不这么觉得,”男人道:“如果这是梁家人的阴谋,那此事传出去,其余四大修真家定不会放过他。” 黎逢取出一扇子,单手搭在苏棠的小肩膀上,“别说四大家了,就咱们这些小门小派,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梁家主君淹死。” 苏棠想了想,自家青云道长的一口唾沫还是很大的,实在不行可以把山下的羊驼驼借过来。 “所以此事并非梁家故意为之,而是有人从中作祟?”席碧桃听罢众人言,面露疑虑,“若是如此,那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有什么目的,过一会就知道了。”李云深看着树林深处,面色深沉。 . 苏棠等人在原地安营扎寨,选择按兵不动。 按照养生道理来说,早饭一定要吃好,补充蛋白质。 苏棠噘嘴狠狠吸了一口自己的小啾啾喝完奶,然后跟着三师兄一起上树掏鸟蛋。 周千尘有个本事,他只需要看一眼便能知道鸟蛋是死是活。所谓死蛋就是孵不出鸟的蛋,而活蛋就是可以孵出鸟的蛋。 周千尘一共找到了五个死蛋,巴掌大,跟鹅蛋似得又白又胖又硬实。 苏棠喜滋滋地蹲在火堆旁边准备吃烤鸟蛋。 突然,树林处传来断断续续,起此彼伏的惨叫声。 众人神色一凛,瞬时警惕。 有人从那浓黑的魔气之中吃力地跪爬出来。 “是孙令人。”有眼尖的人认出来了。 众人只能看到孙令人青紫的面色和僵硬的肢体,而苏棠却能看到他眼耳口中贯通流淌的黑色鼻涕状物体。 苏棠原本以为,只需要闭气便能躲过这第二关。如今看来,这魔气不仅能从鼻入,还能从耳口眼入,可以说是无孔不入。 “我过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李云深话罢,便准备一人往前去,苏棠一把拽住李云深的宽袖,“大师兄,封闭五官。” 李云深脚步一顿,没有询问理由,封闭了五官后抬脚往前去,走了大概一百多米的距离,将孙令人给拖了回来。 第一个孙令人回来后,树林里又陆陆续续出现其他人。 李云深眉头一皱,转身又回去,然后举起一个人,叠罗汉一样的把剩下的人一个个压在上面,大概叠了几十个人,然后抬着一只胳膊,带着小山一样的人面无表情的回来了。 苏棠立刻就震惊了,“大师兄,你不重吗?” 大师兄觑她一眼,“没你重。” 只有八十斤的苏棠立刻不高兴了。 . 把小树林里的人都救出来以后,李云深打开了封闭的五官,整个人有些疲累。并不是因为救人,而是因为那些无处不在,处处撩拨的魔气。 黎逢正蹲在孙令人身边给他把脉。 李云深问,“如何?” 黎逢道:“是魔气入体。” “魔气?”席碧桃神色一怔,“这小境之中哪里来的魔气?”别说这小境了,就连整个修真界都不见得能看到魔气。 “小师妹。”黎逢朝苏棠招手,“看到了吗?” 苏棠点头,一脸凝重,“很多,像鼻涕虫。” 黎逢:……立刻把手拿开了。 众人:瞬间开始觉得浑身不舒服。 “你能看到魔气?”人群中有人质疑。 苏棠骄傲点头,“天生的。”你们没有吧,羡慕吧,馋死你们。 寿星公立刻狂拍马屁,“大哥真厉害。” 不过明显有人不信,正欲摆出一副不屑嘴脸反驳的时候,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孙令人脸上突然出现复杂的黑色魔纹。 那魔纹从一开始的浅淡到慢慢的深刻如墨,从流动的血管之中崩出,几乎将他整张脸覆盖。 黎逢撕开孙令人的衣服,那诡异的魔纹像有生命一样繁衍,顺着孙令人的脖子往下滑,渐渐覆盖全身。 “我们还是快点封闭五官吧。”席碧桃面色微白。 李云深却摇头,“若是封闭了五官,我们如何在如此危机四伏的小境之中存活?” “那你的意思是?” “抓贼先擒王。”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 “可我们都看不到它……”说到这里,席碧桃突然一顿。 等一下,他们看不到,苏棠能看到啊。 面对众人炙热的目光,苏棠突然感觉亚历山大。她只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娘子啊~ “这魔气似乎是靠入体后用梦境杀人。”不愧是大师兄,立刻就分析出了问题所在,“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入梦去杀了它……唔……” 李云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棠一把捂住了嘴。 小娘子努力踮脚,压着大师兄的嘴神秘兮兮道:“嘘,别被它听见了。” 第 37 章 如此强悍的魔气,让席碧桃不禁想起了在不夜天时碰到的那只魔魅。 当初若非他们逃的及时,怕是难免惨遭毒手。 “这些魔气,与上次咱们在不夜天时碰到的那只魔魅相比,谁更胜一筹?”席碧桃询问苏棠。 苏棠想了想,道:“不相伯仲。” 此话一出,经历过不夜天事件的席家人难免变了脸色。 其实从孙令人毫无还手之力的状况来看,他们也都知道,这次的魔气非比寻常。 魔物这种东西早已被驱赶至荒漠之地,在修真界已经许久不见其踪影,年纪轻些的小辈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最大的认识也就是书上那只言片语。 而就算是在一些偏僻靠荒漠之地有魔物的存在,这种魔物也是极低劣的,像过街老鼠似得人人喊打。 现在,他们一下子就碰上类似于大boss级别的魔物,怎能不叫众人心惊。 讲道理,你虽然是魔物,但你是真的狗,你就不能一级一级往上慢慢递增,让他们增加些经验值吗? 这样一下子放大招是什么鬼?嫌弃他们浪费空气想让他们死快点? 气氛渐渐沉默下来,众人看着身边的人,死的死,残的残,断断续续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场面凄惨至极。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呢?”席碧桃声音生涩的开口。 话罢,她突然伸手捂住胸口,心脏跳得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马上便要破膛而出。 “小姐,你怎么了?”席碧桃身边的席家人立刻扶住她。 “苏娘子,请快来给我家小姐看看。” 不需要的时候叫她傻子,需要的时候喊她苏娘子,啧啧啧。 苏棠看着那些慢条斯理往席碧桃五官里钻的魔气,蹙起了好看的小眉头,“只能封闭五官了。而且即使封闭了,也不能阻止魔气进入,只是暂缓而已。” 说到这里,苏棠的视线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 席碧桃在这里的修为算是高深的,她都这样了,别人自然也已经支持不住。 “你们先封闭五官。”席碧桃与跟在她身边的席家人道。 席家人自然不依,“小姐,您先封。” 席碧桃皱眉,“这是命令,快点。” 席碧桃在席家人之中是拥有绝对地位的,不仅因为她是席家主君的掌上明珠,更因为她的德行修养。 席家人面面相觑,然后按照席碧桃的话,盘腿坐于地,封闭了五官。 众人见状,立刻照做。 瞬时,仅剩下的人都封闭住了五官,整片山头寂静无声。 “你方才说要入梦去……”席碧桃抬眸看向李云深,“我与你一起入。” 李云深皱眉,“你一个女子……” “怎么,你竟瞧不起女子?”听到这话,碧桃仙子忍不住嗤笑一声,面露不屑,“我还以为你是个君子人物,没想到竟也是这般庸俗之辈。” “不,”李云深打断碧桃仙子的话,慢吞吞道:“我怕你坏我名声。” 碧桃仙子:……我仿佛是假的修真界第一美人。 “一人入梦确实是比较危险,两人更有把握些。可是我们要如何令两人入同一梦境呢?”出来打圆场的从来都是风流二师兄。 黎逢扇不离手,身姿优雅地摇着,苏棠把小脑瓜凑过去蹭了点风,然后就被黎逢无情推开,嫌弃她破坏画面。 作为百宝箱的席.哆爱梦.碧桃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这东西叫情锁。” 苏棠盯着席碧桃手里的东西,微微睁大眼。嗯,漂亮流畅的形状,高贵奢华的银白,让你体验不一样的监狱之旅……这不就是手铐吗?连颜色都一模一样。 “只要是被拷住的两人,便能识海共通,梦境共享。这个东西乃玄铁打造,极其难得,我这里……也只有三副。” 您还想要多少副?全修真界的宝贝都在您家了吧? 苏棠忍不住开始垂涎席碧桃的空间戒指,然后思考,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白富美? 苏棠的视线转移落到陆敬淮身上。 骚年,你明明可以少奋斗几万年,偏偏眼瞎了,啧啧啧。 “既然李公子不与我一起,那我就跟小师妹……”席碧桃面色苍白的朝苏棠看去,她生得姿色清美秀雅,神色间带一股天生清冷。此时笑起来时,眉梢眼角的淡漠化去,整个人恍若神仙妃子。 修真界第一美人,果然不是盖的。 正当苏棠流口水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 嗯? 坐在苏棠身边的陆敬淮挑起漂亮的眉眼,抿着饱满的唇珠,炫耀地举起自己手上铐着的情锁朝众人展示道:“小师姐,我已经铐住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这群人哪里凉快就哪里呆着吧。 面对男主如此变态的话语,苏棠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到那个铐在了自己脚脖子上的情锁。 “你铐住的是我的脚脖子。”你个蠢瞎子! 陆敬淮:…… 脚也是身体的一部分,反正都拷住了,逃也逃不掉。 “我有钥匙……”席碧桃话还没说完,只见少年长手一伸,那钥匙就被他拿了过去,然后“咕嘟”一声,吞进了肚子里。 席碧桃扶额,“……这是玄铁打造,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 苏棠:!!!等一下,那他们等一下怎么解开?等你拉出来吗!!! 苏棠气得蹬脚,在陆敬淮脸上踹了两个小脚印,少年却笑得一脸名艳绝伦,“那小师姐就一辈子跟我拷在一起吧。” 谁要跟你这只种马靠在一起!虽然你现在只是一只种马预备队幼崽,但她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想到这里,愤愤不平的苏棠又多踹了几脚。 正当苏棠踹得起劲的时候,一柄青云剑横空而出,“哐当”一声砸在情锁上。 情锁纹丝不动,苏棠疼得脚脖颤颤。 席碧桃道:“玄铁很硬,迄今为止,修真界没有一件法器能解开它。” 所以只能等这只小畜生拉出来了吗?苏棠立刻生无可恋。 李云深拧眉,举着青云剑又要砍,苏棠立刻护住自己的小脚脚选择屈服,“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大师兄狠狠剜了陆敬淮一眼,终于收起了自己砍得差点卷刃的青云剑。 苏棠刚刚吐出一口气,那边三师兄就拖着他的大刀过来了。 苏棠:……放过她的脚吧。 . 情锁弄不开,苏棠和陆敬淮就这样确定了。 众人虽面色难看,但还是依次分组。 “三师弟,你跟她入。”李云深话罢,站到黎逢身边。 周千尘从树上跃下,走到席碧桃面前。 虽说青云派的这五个人都是姿容极出色的,但在修真界中,姿容出色的亦不在少数。 再加上周千尘总是见首不见尾的挂在树上时不时掏个鸟蛋,因此碧桃仙子先前并没有注意到他。 如今一看,男人面色俊朗,一双凤眼极其漂亮。尤其是眯眼看过来时,浑身气势冷冽,丝毫不逊于他们的两位师兄。 碧桃仙子看得神色略微呆滞。 看在鸟蛋的面子上,苏棠上去提醒,小小声道:“三师兄,你就不怕坏名声?” 碧桃仙子:她都听见了!她是那么不堪的女人吗!知道修真界多少人排着队要娶她吗? 周千尘把玩着手里的大刀,面容冷峻道:“我不喜欢女人。” 不喜欢女人?难道,喜欢男人! 苏棠立刻捂住自己的小嘴巴,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小秘密。 夭寿啊!小小的青云派到底是如何培养出他们这群出类拔萃的人才的! . 两人一队入梦去。 席碧桃与周千尘一组,苏棠与陆敬淮一组,黎逢与李云深一组。 按照苏棠的说法,人不宜多,容易打草惊魔气。也不宜少,因为他们本来就打不过,所以人再少的话他们进去就是送死。 六个人,正正好。 两人之梦,是相融合的。 虽然苏棠做好了准备,但当她看到自己身处之地时,还是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应该是陆敬淮的梦。 苏棠站在一片厚实碎石之上,满眼望去,皆是滚烫炙热的岩浆,像小型火山不断从地底喷涌而出。 她的脚底发热,纤瘦的身子随着岩浆浮动晃悠。 周围热得像洗桑拿浴,滚滚流动的岩浆之下熬制着无数汹涌彭拜的恶兽。它们仗着别人看不到它们,就长得不知天高地厚,奇形怪状。 它们龇牙咧嘴地嘶吼着,挣扎着,不断撞击着苏棠脚底下的碎石,企图将她撞下来。 苏棠知道,如果她掉下去了,那她的身体应该能馋哭隔壁小孩。 哦,不掉下去都已经馋哭身边的小畜生了。 小畜生跟着出现了,蹲在她脚边,小心翼翼询问,“小师姐,我们在什么地方?” 苏棠想了想,道:“洗浴中心。” 第 38 章 热浪涌动,侵蚀着参差凸起的山石。 山石被岩浆浇灌过的地方变得炙热滚烫,苏棠下意识缩脚,身边被拷住了腕子的陆敬淮也跟着她往后缩。 “小师姐,现在我们往哪里走?” 虽然小师姐说这里是洗浴中心,但陆敬淮知道,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苏棠往前看了一眼,然后又往左看了一眼,往右看了一眼,最后往后看了一眼。 就这四面环绕岩浆滚滚,她跟站在岩浆蛋糕里似得,还能往哪里去? “小师姐?”蹲在地上的陆敬淮又在唤她。 苏棠双手环胸,垂眸看向一脸可怜相的小男主。这种时候,她果然还是要负担起一个家长的重大责任。 苏棠伸手,轻轻地摸了摸陆敬淮的小脑瓜,道:“放心吧,有我在,没事的。我先睡一觉。” 陆敬淮:…… 这里太热,陆敬淮身上的青衫都被汗湿了,他的头发黏在脸上,湿漉漉地滴着水。 少年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下意识伸手往下摸去。 突然,一只手猛地一把攥住了他,然后往后一拉,“没乱摸,会烂手的。” 苏棠把陆敬淮差点触到岩浆的手拿回来。 小娘子不知何时也坐了下来。 现实世界中的情锁被带了进来,分别拷在苏棠脚脖子上和陆敬淮的腕子上。 两人坐在一处,少年屈膝抱着膝盖,苏棠保持着放开的仰躺姿势。昏暗的火热之中,情锁散发出漂亮的水银色。 “小师姐,这里是我的梦吗?” 少年歪头朝苏棠的方向“看”去。他知道,这个地方很危险,不然依照小师姐待不住的个性,肯定不会跟他一起坐在这里。 小师姐的梦境定不会是危险的,毕竟小师姐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可他的梦境……陆敬淮下意识蜷缩起自己的左手。 自从上次将魔魅赶跑以后,陆敬淮的左手便每日都沉浸在钝痛之中,仿佛在抗议他的私自妄为。 小师弟垂着眉眼,神色异常失落。 苏棠抿了抿唇,转头看向一旁突兀的一块大概三米高的山石道:“我们要换一个。” 他们身下的山石板不仅被岩浆侵袭,周围还有虎视眈眈的凶兽。 “抓着我的脚,我带你过去。” 苏棠一阵摩拳擦掌,还不等陆敬淮反应过来,就带着人蹦上了一旁的山石。 山石三米高,苏棠蹦了半米,然后趴在山石壁上,对着山石顶部那块平坦的地方望去。 计算好像有点失误。 “小师姐……” 陆敬淮身下的碎山石可以随着岩浆移动,苏棠跳过去的时候,少年脚尖勾着山石边缘,把那块山石一起带了过来。 现在,苏棠趴在山石壁山,少年依旧还蹲在碎山石上。 苏棠道:“小师弟,跪下。” 陆敬淮:…… 少年当然知道苏棠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趴跪下,然后就感觉自己后背一疼,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了一下,“啪”的一声趴了回去,然后又被“咻”的一下带了上去。 “小师弟,我们上来了。”头顶传来苏棠兴奋的声音,小师弟出气多,进气少,两眼上翻,显得有点力不从心。 苏棠低头,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哦,你困了啊。” 正好她也困了,一起睡一觉吧。 . “嘀嗒,嘀嗒……”连续不断的水滴声将苏棠吵醒,她睁眼,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刚才的那片洗浴中心里面了,而是换成了一个空荡荡,黑黝黝的像小山洞一样的地方。 头顶在滴着水,落到苏棠脸上。 苏棠伸手抹了一把,然后看了一眼脚脖子。 情锁不在,陆敬淮也不在。 难道这是梦中梦? 席碧桃说过,情锁是能带入梦中的,但如果是梦中梦的话,情锁会失效。 苏棠犹豫了一会儿,抬脚往里去。 她沿着弯曲的石壁,越走越深。 这座小山洞像是没有尽头一般,细又长,没有风,连空气都极度稀薄。 按理来说,越往里面走,眼前应该越黑,但苏棠眼前却奇怪的越来越亮。这种亮并不带着侵略性,反而是十分温润的亮。 不知道走了多久,远远的,苏棠看到一块漂亮的玉石。硕大一块,却一点都不粗糙,光洁细腻,透着一股温润的光泽。 它抵在小洞尽头,比苏棠不知道大了多少,正散发着光晕,看上去那么的无害。 苏棠下意识走过去,伸手抚上它。 玉石带着微凉的温度,贴合到苏棠掌心。 这么漂亮的一块石头,怎么会在这个小山洞里? 苏棠想,这个梦肯定不是她的。既然不是她的,那定然是陆敬淮的。 难道这男主小小年纪就开始金屋藏娇了?哦,不对,是山洞藏石,真是贫穷啊。 委屈这块石头了。 “真漂亮。”苏棠忍不住抠了抠,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想把它抱起来往上抛高高的冲动。 嗯,这真是个古怪的想法。 突然,玉石发出耀眼而夺目的光。 苏棠差点被亮瞎眼,赶紧闭上,然后等她再试探性地睁开时,面前突兀出现了一个人。 苏棠呐呐盯着面前的男人,“你是谁?” “我是谁?”男人声音低沉嘶哑,仿佛带着一股极深沉的怨念。 “我可不就是你的小师弟嘛,我亲爱的小师姐。”男人一身玄色长袍,面容邪魅至极,说话时勾着唇,眸色深黑,近看时能瞧见细碎的魔气带着殷红的血色流转,像两颗漂亮的血色琥珀珠子。 苏棠只一个眨眼的瞬间,他便来到自己的面前。 男人毫无压力地飘在半空之中,衣袍猎猎,黑发浮起,说话时微微俯身,几乎要贴到苏棠的脸。 苏棠正对上那张脸,陷入那双眸中。 诡异的颤栗席卷全身,她纤细的身子定在那里,僵硬的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怕我?”男人轻笑一声,伸出苍白骨感的指尖,落到苏棠面颊之上,带着一股眷恋温柔般的轻轻滑动。 “以前,你可是极喜欢我的。”男人微微眯起眼,掐住苏棠的面颊,狠狠往外一扯。 苏棠钝痛,红了眼眶,正欲说话,便听男人又道:“总是喜欢咬我,啃我,tian我,抛我,压我……” 等一下大兄弟,我们认识吗?我可以告你性骚扰加诽谤啊! 面对苏棠那双疑惑的卡姿兰大眼睛,男人终于松开了掐着她面颊的手,然后冷笑一声道:“长得真丑,说两句话来听听。” 苏棠:“你以为你长得跟天仙似的。” 男人:…… 男人再次伸手,这次是揽住了苏棠的小细腰,然后往她尾椎骨处狠狠一掐。 苏棠立刻就跪了下来。 这种通电般的酥!麻感是什么情况? 苏棠一脸震惊不敢相信。 她是不是被调戏了? 男人双手环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娘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而且不得不说,即使男人恶劣成这样,那张脸还是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没有了玉石,山洞内的光线很暗,除了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润玉泽。 男人凑近苏棠,贴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句道:“你欠我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 讨回来?啥?她不就摸了几把吗? 苏棠一脸懵懂地抬头,就见面前男人已消失无踪,连那块玉石也不见了踪影。 诡异的梦中梦,诡异的男人…… “小师姐,小师姐?” 耳畔传来轻柔地呼唤,苏棠睁开眼,正对上面前陆敬淮的脸,耳畔回荡着男人那句,“我不就是你的小师弟”,苏棠下意识一脚就踹了过去。 少年身子一滑,从那块突立在岩浆中的有三米高的小台子上掉下去,幸好情锁还在,拉住了他。 “小师姐……”少年双脚悬空,艰难出声。 苏棠坐在台子上,有些缓慢的反应过来以后猛地一惊,“小师弟,你没事吧?” “小师姐,你别动。” 陆敬淮摸索着抓住苏棠的脚踝,然后踩着台子壁,以苏棠作为巩固点,一点一点的慢慢挪上来。 苏棠乖巧坐在那里充当人肉奠基石。 陆敬淮一脚蹬着台子壁,一脚猛踹企图咬他脚的凶兽,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了上来。 苏棠盯着少年稚气的面部轮廓,突然伸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扯。 “小师姐,怎么了?”陆敬淮被扯歪了脸,说话的时候哼哼唧唧的。 “没事。”苏棠歪头,突然迷惘。 她刚才似乎做了一个梦中梦,可是那个梦是什么来着?她怎么不记得了?算了,好像没什么大事,只是有点小生气,一定是某个畜牲惹她生气了。 想到这里,苏棠又狠狠掐了一把陆敬淮的小脸蛋。 “小师姐,现在那些杀人的魔气还在吗?”可怜的小师弟顶着脸上的手指印迷惘出声。 苏棠往四周看了一眼,这里黑黝黝的全部都是魔气,只有岩浆滚烫,散发着烫红的光彩。 似乎是听到有人叫它,魔气渐渐涌动,在空中盘踞飞舞。 因为来到了自己的地盘,所以魔气非常嚣张,变换着各种形状来表示自己的快乐情绪。 苏棠眯眼,看着面前一会儿把自己搅成麻花棒,一会儿又把自己变成一朵屎的魔气……嗯,原来这就是梦魔吗?为什么看着有点弱智? 似乎是注意到了苏棠鄙视的目光,梦魔霍然变成一颗巨大的凶兽头颅,张开巨型大嘴,朝着苏棠“哈”了一口口气。 苏棠:……离我远点,你这个口臭怪! 正当苏棠想着要不要舀点岩浆给这只口臭怪洗洗嘴巴的时候,她的肚子突然响了。 陆敬淮听到身边[emailprotected]@的声音,礼貌询问,“小师姐,你在干什么?” “天大地大没有吃饭大。虽然咱们是在梦里,但是也不能亏待了肚子。” 陆敬淮:……所以呢? 在梦魔的注视下,苏棠拿出了一柄鱼竿,开始钓岩浆里的凶兽,并道:“来来来,愿者上钩。” 梦魔:我看你是看不起我梦魔! 梦魔发怒了,岩浆瞬时汹涌起来,原本正在岩浆里对着苏棠龇牙咧嘴的凶兽们顿时被颠得翻天倒海,有些甚至喝了好几口岩浆水进去,然后就表现出了闹肚子的表情。 苏棠趁机拯救了一只凶兽上来。 凶兽:QAQ。 第 39 章 三米高的小山石之上,凶兽瑟瑟发抖的被小娘子提起了后爪子。 这只凶兽不大也不小,一米多高的样子。仗着这里黑,长得异常古怪,歪鼻斜眼的还在龇牙咧嘴。 可能龇牙咧嘴也不是它愿意的,而是它本来就长了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 苏棠的手在它的皮毛上呼噜了一下。 凶兽打了一个颤儿,摆起了尾巴,屈辱的露出一副“你再摸我一下”的表情,可惜,苏棠嫌它丑。 小娘子的指尖划过凶兽湿润的皮毛,莹润指尖沾上一点细碎的岩浆。 按理来说,这种程度的岩浆,她的手应该被烫得跟猪蹄一样,并且吱哇乱叫,可是她并没有。 苏棠蹙眉,把凶兽抛了回去,道:“太丑了,肯定不好吃。” 凶兽:……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噗呲”一声,凶兽入岩浆,溅起一朵漂亮的小花花,于黑暗之中喷射出星光点点的灿烂。在如此诡异的地方,竟透出几许美感。 苏棠没躲,那岩浆溅起三米高,有一小部分落在她裙裾上,大部分砸到了陆敬淮脸上。 嗯……苏棠伸手,呼噜了一把男主的脸,“小师弟,疼吗?” 陆敬淮神色迷茫地眨了眨眼,“不疼,有点热。” 真棒。 苏棠抬脚,把陆敬淮踹了下去,然后连带着情锁,自己也一起跳了进去。 梦魔正飘在空中发威,没想到这两个人一起跳进了岩浆里,它愣了一下,似乎是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情况,反应过来以后赶紧也跟着钻了进去。 . 再次醒来,是在一片清泉花海之中。 苏棠看着身边半个身体陷入清泉之中的陆敬淮,慢吞吞推着人一起站了起来。 少年还没醒,可能是岩浆喝多了。 苏棠抬头,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漫天艳花,摇曳灵动,一眼望不到头。 她脚下的清泉又凉又爽,清澈见底,刚才苏棠不小心喝了几口,也是极甜美的。 不知道为什么,苏棠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 然后她一想,这是她的梦,她当然熟悉了。 苏棠拖着陆敬淮从清泉里出来,看着清泉漂亮的弯月形状,忍不住自叹。她真是一个有文艺细胞的美人,连做梦都做的这般有诗意。 苏棠站在原地,拥抱了一下大自然,然后突然感觉自己脚踝一紧,陆敬淮醒了。 “小师姐?”刚才少年没有做好准备,就被苏棠一脚踹进了岩浆里,喝了好几口岩浆水。 而苏棠早有准备,憋着气猫了进去。因为像她这样的小仙女才不会喝那些丑不拉几凶兽的洗澡水呢。 苏棠蹲到陆敬淮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瓜,然后随手摘了一朵漂亮的红色花朵往陆敬淮嘴里塞。 这花有点类似玫瑰,不过花瓣比玫瑰薄一些,看着更妖冶绿茶。 “小师姐,这是什么?”陆敬淮嚼了一口后问。 苏棠仔细盯着他看,问,“好吃吗?” 少年想了想,点头,“挺好吃的,甜的。” 苏棠继续问,“觉得头晕目眩,身体乏力,恶心想吐吗?” 陆敬淮:“……小师姐,这个应该没毒。” 苏棠一脸羞涩,“哎呀,你说什么呢,小师姐怎么会拿你试毒呢。”小娘子用小拳拳猛捶少年心口,然后正色道:“真的没毒吧?” “……没有。” 苏棠喜滋滋坐下来,一边扯着花瓣吃,一边念叨:“爱我,不爱我,爱我,不爱我……” 听着身边小娘子碎碎念念的声音,少年面色一僵,“小师姐,你在说什么?” 苏棠把最后一片花瓣吃进肚子里,嘴里咕哝出一句,“不爱我”,然后道:“玩游戏啊。” 吃这种东西,难道不应该要有这种大众的娱乐感吗? 少年垂着眉眼,指尖蜷缩抠弄,“我喜欢小师姐……”因为声音太轻,所以苏棠并没有听到。 不过陆敬淮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小师姐没有听到,他知道,现在的他配不上小师姐。可是总有一天,他会站在小师姐身边的。 变成最有资格占有小师姐的那个人。 四周风动花香,青山绿水,天蓝云白,好一处世外桃源之地。 苏棠和陆敬淮坐在一起,突然,两人面前的清泉内冒出“咕噜咕噜”的小气泡,似乎有庞然大物要从中飞腾而起。 苏棠屏住呼吸,静待良久,便见一缕黑气从清泉内蜿蜒而出,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几乎遮天蔽日。 苏棠暗道:终于来了。 . 梦魔喜入梦境杀人。也只能在梦境之中杀人。 普通人在梦境之中看到梦魔,定然早已被吓得屁滚尿流,慌乱而逃,亦或者被梦魔伪装出来的人、物、事迷惑心神,继而掉入陷阱,丢掉性命。却不会细想,此梦乃是自己所梦,梦中一切都会为自己所用。 区区梦魔,何惧也? 苏棠勾唇一笑,抬手一挥,身后繁花扑簌,摇曳晃动,场景美丽异常。 然而等了许久,那些花还是在原地歪着脑袋左右乱晃。 嗯?怎么还不飞起来变成匕首往那梦魔身上插过去? 苏棠想,肯定是她的姿势不对。 苏棠转身,对着身后的花摊开双手,然后双臂猛地往前一挥,来了一个标准的交响乐指挥团大佬手势,“起~” 花枝簌簌而动,悠闲自在,毫无变成匕首的自觉。 嗯?看不起她! 苏棠抬脚上前,拽得正蹲在她脚边的陆敬淮一个踉跄。 “小师姐?”少年神色疑惑的出声。 苏棠没搭理他。 小娘子弯腰,伸手使劲往花堆里一薅。花枝被她撸秃一块,露出可怜巴巴的小根茎。 “小师姐?”少年凑上来,刚刚开口,就被苏棠塞了一嘴的花,“别吵,让我教训教训这些不听话的小东西。” 话罢,苏棠开始辣手摧花。 陆敬淮:虽然不知道小师姐在干什么,但是明显他身后那个浑身魔气的东西更该管一管了吧? 少年刚刚想完,那些原本还慵慵懒懒的花立刻化作飞剑,“唰”的一下朝梦魔刺去。 苏棠躲避不及,被那些利剑划伤了胳膊,而那些利剑则齐刷刷地刺入梦魔的黑气之中。 梦魔发出颤抖的闷哼声,像是人一般,真的受伤了,发出响彻天际的悲鸣之音。 这边,苏棠捂着自己突然被划伤的胳膊轻呼一声,陆敬淮立刻道:“小师姐,怎么了?” “好疼。”苏棠抬起胳膊,看着被划伤的地方轻蹙了蹙眉。 只见她细瘦的胳膊上被长长割开一道口子,虽不深,但很长,鲜血争先恐后地流淌而出,滴到了陆敬淮脸上。 陆敬淮抓着苏棠的胳膊,将人往下拉了拉,指尖触到她的伤口,摸索着轻轻扯开周围的青衫衣料。 在梦境之中受伤的话,现实身体也会受伤。 这就是为什么那些人会在梦境之中死亡。 闻着周围的血腥气,陆敬淮面色一沉。他的手中突然出现一柄匕首,然后狠狠划开自己的手掌。新鲜的血液流淌而出,滴在苏棠的胳膊上。 那些血与苏棠的血融合在一起,微凉,沁冷,浸入肌肤之中,褪去了那股刺痛感。 “小师姐,好了。” 苏棠垂眸,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的胳膊。 她轻轻擦去自己胳膊上的血渍,露出凝白肌肤。 除了方才流的那些血,她身上的伤口竟然已经消失无踪,又变回了初时的如玉光泽。 苏棠早就知道陆敬淮拥有男主光环,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光环! “等一下,你的匕首哪里来的?”苏棠注意到了陆敬淮手里的匕首。 少年也是十分困惑,“刚才想要,就出现了。” 想要,就出现了? 所以,刚才那个才是她的梦?这个是……陆敬淮的梦? 看着四周的鸟语花香,苏棠愤怒了,她会做那么丑的梦吗?那些奇形怪物不知天高地厚的丑东西配得上她吗?她看多了那些丑东西自己也变丑了怎么办! “小师姐!”少年猛地抬手,将苏棠压入自己怀中。 头顶略过一阵呼啸魔气,两人倒入花海之中。 花海细密绵长,疯狂生长,将两人团团包裹住。 魔气漂浮其上,几次欲窥探入内,细长的黑色触角与花枝纠缠打斗。花瓣簌簌而落,魔气也没讨到什么好。 苏棠与陆敬淮躲在花中,魔气在上面继续与花枝缠斗。 花下又是花,两人坐在花海之中,苏棠触到陆敬淮流着血的掌心,她透过花枝缝隙看到那些血,忍不住眼角微红。 “疼吗?” 少年摇头,面容灿烂,“不疼。” 这么深的口子,就算是男主,也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不疼。 苏棠撕开自己裙裾一角,替陆敬淮将伤口扎好。 虽然她知道陆敬淮身体异于常人,就算受伤也很快就能治愈,是个惊人的怪物。 但面对眼前的血肉之人,她又怎能铁石心肠。 苏棠给陆敬淮扎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道:“以后别这样做了。” 少年垂眸,声音很轻,“我喜欢……喜欢小师姐的身体里,流进我的血……”说话间,少年越靠越近,语气变得有些危险。 苏棠下意识后仰,然后被情锁束缚住了动作。 少年的手握着苏棠的脚踝,温柔不容拒绝。 只要再近一些,少年便能亲上她。 小娘子的视线落到少年唇上。饱满鲜亮,像果冻似得q弹湿润,还有淡淡的香味,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前几日的那件渡气事件。 住脑住脑。 苏棠狠狠摇了摇小脑袋,然后突然发现她现在这个抬脚的动作十分危险啊,都快搭到陆敬淮肩膀上了。 这种十八禁的姿势是违反晋江法律的! 面对小畜生突然意乱神迷的表情,苏棠一咬牙,一跺脚,“这个情锁有点碍事啊。”然后“咔嚓”一口,狠狠咬了上去。 “铿!”的一声,情锁应声而断。 陆敬淮:……他似乎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第 40 章 “小师姐,这个情锁怎么……断了?”陆敬淮蹲坐在花堆里,小心翼翼动了动自己的腕子,然后有些不可思议地伸手摸了摸,似乎是在确定什么。 居然真的断了。 苏棠道:“哦,被我咬断了,太碍事了。” 陆敬淮:…… 少年咽了咽喉咙,“可是这个情锁,碧桃仙子不说是玄铁打造……” “那这玄铁质量也太差了。”苏棠忍不住感叹,她一口就咬断了,连第二口都没有。 少年面色微白,想起上次自己的渡气,突然庆幸自己的小师姐嘴下留情,不然他现在怕是…… “小师弟,你怎么了,脸色不好?”苏棠看着身边陆敬淮那张神色古怪的脸,歪头询问。 少年立刻摇头,然后下意识抿紧了自己的嘴。 “哦。”苏棠拨开花枝一角,道:“这个梦既然是你的,那就由你来对付梦魔吧。那只梦魔现在就在天上,你只要往天上打就行了。” “怎么打?”少年竟有些迷惘。 苏棠看了一眼他的眼睛,想着陆敬淮看不见,这梦魔又是气体,根本不能靠声音,味道,触觉之类的分辨。 “这样,我指哪,你打哪。”苏棠抬手,握住了陆敬淮的手。 小娘子的手温润微凉,软和的像面团一样,轻轻牵着他,往某个方向一指道:“打那。” 陆敬淮心念一动,漫天飞花化作利剑,直直戳向那片阴暗晦涩的魔气。 梦魔颤抖一下,然后迅速聚拢起来,像一张摊开后霍然被捏紧蜷缩起来的纸,将那些利剑一一包裹吞噬,再张开时,那些利剑都被卷了刃,“哗啦啦”的像废铁一样落下来。 砸在花枝上,震得花枝乱颤。 苏棠蹙眉,“小师弟,你不够硬啊。” 陆敬淮:……要不您上去啃一口? “继续打。”苏棠攥着陆敬淮的手调整了一下方向,少年屏气凝神,无数飞花又化成利剑而上,就连旁边月亮池里的水都化成了一条细长蛟龙冲天而上。 透明状色的蛟龙穿透利剑,直抵云霄,硬生生将梦魔捅出了一个洞。 哇哦。 苏棠忍不住感叹,果然不愧是男主。 梦魔看着自己被捅穿的那个洞,非常生气,它被激怒了。 肆意的魔气铺天盖地而来,而伴随那个破碎的洞落下来的,是黑色的雨滴状东西。 说它是雨滴,它又不是水,轻飘飘,软绵绵地覆在花枝之上,然后像墨汁似得开始往下落。滴在苏棠手背上,瞬间黏上。 苏棠一愣,用指尖搓了搓,搓不掉。她转头去看陆敬淮。 那些黑色如墨汁点一样的魔气十分会欺软怕硬,苏棠这边滴滴答答不停歇,陆敬淮那边连半滴都没敢过去。 苏棠抬手,把手背上滴到的魔气蹭到陆敬淮脸上。 魔气明显怔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吞吞,慢慢吞吞的顺着少年的面颊往下滑,随之“嘀嗒”一声重新落到苏棠身上。 苏棠:……呸! 苏棠明白了,这些魔气是怕陆敬淮的。 “小师弟。”苏棠抬手,按住陆敬淮的肩膀,“你会不会飞?” 在自己的梦里,想飞当然是很简单的。陆敬淮这样想着,就点了点头。 “好,那你就往天上飞,把它捅穿。”苏棠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挠身上被魔气滴到的地方。 有点痒。 听到身边[emailprotected]@的声音,陆敬淮低声询问,“小师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快去吧。”苏棠垂眸,看着自己手背上不断扩散开的,如斑痕一样的污点。它速度很快,只一瞬间就“吃”掉了她的一只手。 苏棠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然后微屈起指尖。 魔气在她肌肤上流淌蔓延,伴随着那些不断从花枝缝隙里滴落下来的魔气,覆盖了苏棠半个身体。 苏棠有些不明白这些魔气在干什么。 坐在苏棠身边的陆敬淮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少年脚踏白光剑,破开花枝,飞跃而起,直冲向魔气。 那魔气瞧见陆敬淮过来,竟惊恐的四分五裂,往周边逃窜。 “小师姐,我要往哪里打?”陆敬淮看不见,他只能靠着白光剑随意穿刺。 下面没有苏棠的声音传过来,陆敬淮在魔气之中穿梭,突然有些不安。 “小师姐?” 陆敬淮又唤了一声,下面依旧没有回应。 少年开始心慌,他顾不上梦魔,赶紧驱使着白光剑回到原地。站在花丛之中,陆敬淮伸手去触原先苏棠坐着的地方,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不见了,他的小师姐不见了。 “小师姐,小师姐,你在哪里?小师姐?”陆敬淮连喊三声,扯着喉咙连嗓子都嘶哑了。 可周围除了簌簌花枝之声,什么都没有。 陆敬淮着急的往前走,脚下一绊,摔倒在花丛之中。 花枝聚拢起来,将少年纤细的身体彻底包裹住。 少年匍匐着跪倒在地,他抓着自己的头发,面色狰狞,双眸赤红。 看不见,他看不见,他为什么看不见……陆敬淮的情绪变换太快,原本艳花遍地的梦境也被染上了古怪而深沉的色彩。 花枝枯萎,泉水干涸,就连空气都变得闭塞,天地之间霍然为之一暗。 盘踞在天空顶部的梦魔也瑟缩着躲了躲,然后慢慢把自己蜷缩起来,身形渐渐浅淡,像是马上就要消失一般。 “主人,想救她吗?我可以帮您。”突然,一道声音从陆敬淮身后传来。 魔魅身上的黑气萦绕覆陆敬淮眼前,少年下意识蹙眉眨眼,眼前突然出现一副画面。 许久未出现的魔魅突然出现,他怀抱着手里的那只右胳膊,站在陆敬淮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陆敬淮立刻起身,举起自己的白光剑,直指向魔魅。 “主人,我一直跟在您身边。”魔魅恭谨道:“我是您身体的一部分。” 既然是陆敬淮身体的一部分,自然也能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小师姐呢?她在哪里?”白光剑抵到梦魔脖颈处。 “主人想我帮您吗?”魔魅并不惧那白光剑,他抬手,将怀中的右胳膊举向陆敬淮,“主人,依靠您现在的实力,是无法打赢这只梦魔的。” 陆敬淮抓住了魔魅话里的漏洞,“你的意思是,小师姐被梦魔抓走了?” “是的,而且您如果不快些,那边的梦境马上就要被吞噬了。” 魔魅抬头往上看,天空之处某地,梦魔正在快速抽身,原本遮天蔽日的魔气只剩下几缕黑色飘扬。 陆敬淮咬牙,一把扯过魔魅手里的右胳膊,狠狠咬上一口。 魔魅脸上露出笑来,他看着少年双眸内泛起的猩红血色,静待片刻,然后咻然消失于陆敬淮发间。 少年吃了右胳膊,身型似乎又高瘦了一些。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右胳膊。 指骨分明,白皙干净,这么漂亮,谁能想到,这是一双魔物的手呢? 陆敬淮不再耽搁,脚踏白光剑飞入空中,双手往上一撑,将魔气钻入的地方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然后一把攥住魔气最后一点尾气,跟着他入了另外一个梦。 蕴热的空气迎面扑来,满是岩浆的地方突兀林立着一些山石。 陆敬淮记得这个感觉,方才他与小师姐第一次进入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小师姐说,这个是她的梦。 可是小师姐的梦,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昏暗无光,遍地岩浆。凶兽蔓延,几乎从岩浆之中溢出来。 陆敬淮落地,垂眸,看到了那个蜷缩着躺在小山石上的纤柔身影。 他神色一凛,立刻疾奔上前,然后跪在苏棠身边,颤抖着手覆上她的脖颈。 有脉搏在跳动,小娘子的面色也极好,像只是睡熟了。 陆敬淮看到那些缠绕在小娘子周身的魔气,两手一扯,那些魔气便四处逃窜。 “要如何才能破了这梦魔?”陆敬淮咬牙询问魔魅。 魔魅道:“您已经破了。” “什么?”陆敬淮抬头朝魔魅看去的瞬间,右手突然一阵胀痛。 他低头,就见那些四散在周围的魔气尽数涌入他的右手之中。 梦魔是……他的右手? 少年面色惨白,盯着自己的右手,像是在凝视着什么怪物一般。 不,吃了胳膊的他才是怪物。 陆敬淮心境难平,作为一个人,他在心理上还是过不去这一关。 少年双眸呆滞,突然,他面色一凝,抽出自己的白光剑,抵住了右手。 早该这样的,早该这样了断的……他不是怪物,也不会让自己变成怪物。 “主人,咱们魔界向来信奉强者为尊之理。您先前只有一只左手,梦魔虽惧,但不服。现在您得了双手,魔气大增,梦魔自然认您为主,供您驱使。”魔魅焦急上前一把攥住白光剑。 他见少年还是一副执意要断臂的样子,魔魅赶紧转移话题,“梦境要塌了,您与小娘子要醒了。” . 薄日之中,众人渐渐苏醒。 陆敬淮是第一个醒的,他手里还拿着那柄白光剑。 锋利到削铁如泥的白光剑抵在他的右手上,剑刃深深嵌入皮肉之中,却连半丝血迹都没渗出来。 这双手,是怪物。 他也是怪物。 白光剑落地,陆敬淮颓然跪倒在苏棠身边,他转头,看向身旁双眸紧闭的小娘子。 小娘子面色红润有光泽,从梦魔的梦境之中出来后,不知又梦到了什么。 小娘子嘴唇蠕动,陆敬淮下意识凑上去。 “我就闻闻……”小娘子哼唧一声。 陆敬淮心头警铃大作,正欲起身,却不想被苏棠狠狠咬住了自己的胳膊。 “嘶。”少年闷哼一声。 连白光剑都砍不动的胳膊,被小娘子咬出一排小牙印。 不过只要一想到苏棠硬生生将情锁咬断一事,陆敬淮便觉得他这胳膊竟比那玄铁情锁还厉害些? 苏棠睁开眼,嘴里还叼着“猪蹄”。 她低头一看,居然是陆敬淮的胳膊。 “小师弟,你没事吧?”苏棠赶紧松嘴。 陆敬淮摇了摇头,“没事。” 苏棠砸吧了一下嘴,突然捂着肚子站起来,“我想上茅厕。” 陆敬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 难道是时间放的太久,馊了,小师姐咬一口就坏肚子了? 想到这里,陆敬淮也忍不住想自己尝尝。 “快,小师弟,陪我去上茅厕。”苏棠拽着少年往密林深处去。 少年涨红了脸,受宠若惊。 陪,陪上茅厕这种事情…… 陆敬淮乖巧跟着苏棠走至一处密林,然后就见苏棠从储物袋内掏出一层用玻璃珠子串起来的帘子。 陆敬淮:“……小师姐,你干什么?” 苏棠表示仙女怎么能随随便便上茅厕呢? “我这个叫一帘幽梦茅厕门,”仙女专用的,“你替我举着。” 陆敬淮:……他要不要提醒一下小师姐这个一帘幽梦有点漏缝。 第 41 章 等苏棠解决完人生大事回去的时候,席碧桃他们已经醒了。 席碧桃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己跟周千尘的情锁,然后又打开了李云深和黎逢的情锁。最后一抬头,看到前后脚回来的苏棠和陆敬淮,面露惊讶。 “你们的情锁解开了?”席碧桃的视线分别落到苏棠的腕子和陆敬淮的脚脖子上,然后突然面色一变,“你们去……茅厕了?” 苏棠大惊,“你怎么知道?” 席碧桃看向陆敬淮的视线便多了那么几分古怪和嫌弃。 陆敬淮:他不是,他没有。 少年面色涨红,却无法解释情锁是如何而断。 正巧此时,李云深走到陆敬淮面前,“那只梦魔是你解决的。”他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对上人高马大的李云深,陆敬淮下意识垂眸。 没有否认,便是默认。 李云深看向陆敬淮的视线霍然深邃,那种隐藏在暗处的探视,明晃晃落到陆敬淮身上。 “二师兄,我好痒哦。”突然,一旁传来苏棠软绵绵的声音。 陆敬淮赶紧朝苏棠看去,“小师姐,怎么了?”难道是那些魔气? 陆敬淮仔细查看,却发现苏棠身上已无魔气,都已被他吸收干净了。那怎么会痒的呢?难道是方才上茅厕的地方太脏了? 黎逢听到此话,立时上前替她诊脉,李云深和周千尘也一起走了过来。 三个大男人往那一站,黑影笼罩下来,将小娘子完全包裹住。 陆敬淮被挤到一旁,连小娘子的头发丝都看不见了。 黎逢拉开苏棠的袖子,露出她纤细莹白的胳膊。上次出现过的透明水泡一样的东西不少反增,沿着苏棠的胳膊往四处蔓延。 “别挠,我给你拿点药。”黎逢那张总是笑盈盈的脸难得深沉不少,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药递给苏棠。 苏棠接过来,拔开塞子往嘴里倒。 黎逢一把掐住她的嘴,“抹的,不是吃的。” “哦。”早说嘛,浪费她感情。 . 梦魔虽已被解决,但众人依旧被困在这小境之中难以摆脱而出。 想到这里,众人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又升起。 夜幕深沉,大家比先前更加警惕。 女修在内,男修在外,众人轮流值班守夜。 一寂静角落处,陆敬淮靠着一棵古树,低头凝视自己双手。浓黑的魔气从他两只手中飘扬而出,疯狂缠绕滋长,就像是束缚的灵魂终于冲破阻碍,回归到它应回的归属地。 “主人,您还没有想起来吗?”魔魅的声音如幽灵飘荡般钻入陆敬淮耳中。 陆敬淮攥着双手,突然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然后手持白光剑,狠狠割断。 青丝落地,少年的头发变成了齐肩的短发。 魔魅从那些碎发之中飘荡而出,委屈至极,“主人。” “滚。” “主人,我帮了您,您怎么又要赶我走?” “你明明是威胁我,那个梦魔,是你同类吧?”陆敬淮压低声音,努力抑制住自己想把面前这只魔魅捅穿的冲动。 说不定那只梦魔就是这只魔魅召唤出来的。 想到这里,陆敬淮霍然出手,左手掐住魔魅的脖颈,死死压住,“说,梦魔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少年面色阴沉,双眸沁出血红之色。 因着年轻,所以陆敬淮脸上稚气未褪。可就是因为这份稚气,那种纯稚之中透出的戾气,在这张纯情的脸上形成强烈的反差感,所以更衬得这张脸阴鸷压抑。 魔魅被掐住了脖子,呼吸困难,他涨红了脸,艰难道:“主人,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驱动这样的梦魔。”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有人在背后操纵?”陆敬淮心头一紧,手劲收紧。 魔魅被堵住了呼吸,用力喘气道:“主人,您可知道,有多少人在觊觎您的身体?” 觊觎他的身体? 陆敬淮的视线下意识落到他的左手上。 他的身体,到底有什么特殊的魔力? “主人,修真界已开始动荡,荒漠之地的屏障已经破裂,魔物蜂拥而出。您若是想保护您所想保护的人,就必须收集齐您身上所有的东西。” 变回真正的主人。 “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陆敬淮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主人您现在收回了两只手,还剩下腿,身体,头……”魔魅的视线在陆敬淮身上逡巡,最后落到他脸上,“您的这些东西,都被藏在某处,乃天材地宝,幻化千万年而成,若谁能得之,便可改天换地,主宰世界。” 这话的意思,就好比得到陆敬淮的残肢身体,便如得到倚天屠龙一般能得天下。 这样的东西,谁不会垂涎,谁不会想要? 面对魔魅这番洗脑式传销的话,陆敬淮自然不会全信。但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却不得不信。 魔魅说的,可能是真的。 陆敬淮想起那个装着自己左手的席家修真者,那个装着自己右手的书生鬼,还有面前这只自称是自己头发的魔魅,似乎都是因为装上了他身体的某一部分而强大起来。 就连五大修真家族的席家都奈何不得。 “小师弟?”旁边传来苏棠的声音。 陆敬淮立刻松手,魔魅化为尘烟入陆敬淮发间,只一瞬,少年原本被削断的齐耳短发便瞬时疯长,恢复如初,地上的碎发也消失无踪。 “小师弟,吃饭了。”苏棠举着手里一只硕大的异兽腿,来喊陆敬淮吃饭。 少年靠在树上,面色苍白,漆黑暗眸之中血色凝结。他垂落眉眼,脑袋钝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欲冲破而出。 “小师弟,你脸色不好啊?”苏棠走到陆敬淮身边,一边啃着手里的异兽腿,一边扭头看他。 那“咔嚓咔嚓”的声音带着香肉的撕扯声,还有骨头被咬断的声音。 陆敬淮突然想起来,自家小师姐吃鸡好像从来不吐骨头。真是可怜鸡了。 午后阳光热烈,带着光晕落于层叠绿叶之上。少年与少女立在一处,身上仿佛被渡了一层漂亮的金。 面容精致的少年面色有些呆滞,像是陷入了一个极大的难题之中。 他道:“小师姐,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苏棠立刻紧张起来。 陆敬淮扭头,看到自家小师姐那双八卦的眼神,喉咙一噎,差点想脱口而出不是你小脑袋瓜里想的那种奇怪的梦。 “就是,一个很奇怪的梦。”少年搓着小手手,纠结了半天,“我梦到很多人,想抢我的身体……” 苏棠愤愤总结道:“他们就是馋你的身子。” 陆敬淮:…… 第 42 章 众人在小境之内呆了半月,小境一点要放他们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有些人撑不住,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他们痴痴盯着连接山顶的那些碎裂石阶,透过石阶望向底下的无尽深渊。仿佛觉得,或许只要跳下去,他们就能回去。 可谁都不知道这深渊下面是什么,没有人敢赌。苟且活命与以命一搏,众人还是选择了苟活。 小境之内的食物和水都很充足,就算出不去,短期内自己的性命也是无忧的。 夜幕降临,薄月弯亮。 苏棠晃悠着腿儿坐在高高的树杈上,仰头看向头顶那轮皎白的明月,她想,终于到这个时候了。 按照剧情,最后一关需要用她的生命打开小境之门。这样,不仅所有人都能获救,陆敬淮也能得到龙眼。 唉。 苏棠幽幽叹息一声,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周千尘,“三师兄,鸟蛋掏到了吗?” 正在掏鸟蛋被打扰到的三师兄,“闭嘴。” 哦。 周千尘给苏棠掏到了三枚鸟蛋,苏棠想,这应该是她最后一顿宵夜了。有点少啊,都不够塞牙缝。 苏棠吃完了三个鸵鸟蛋一般大的鸟蛋以后,拿着自己的仙女棒朝着那残余石阶处走了过去。 连接着山顶的石阶也不剩下多少,架空残喘着,稀稀拉拉的还在掉着残渣石头,看上去危险又可怕。 一直盯着苏棠的陆敬淮看到试探着往石阶上伸小脚脚的苏棠,赶紧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小师姐,你要干什么?” 苏棠抬头,眨着大眼睛道:“消食。” 陆敬淮低头看了一眼那些不堪重负的石阶,将人拦住道:“小师姐,这石阶恐怕撑不住……” 陆敬淮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肩膀被人猛地一推,然后身子一轻,往后倒去。 少年抓在小娘子胳膊上的手下意识收紧,小娘子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猛地扯开。 陆敬淮双手空落,身子跟着惯性往后仰。 他身后就是无尽深渊。 只听“咔嚓”一声,石阶断裂。少年纤瘦的身体随着石阶碎片往下掉去,坠入无尽深渊之中。 苏棠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喊,“不好啦,小师弟掉下去啦!”喊完,苏棠执起自己的仙女棒,抬脚猛地一跨,然后直冲入深渊之地。 在其身后,是根本来不及反应,立刻祭出法器跟随而来的三位师兄们。 深渊之地,极其黑暗。 陆敬淮突然坠入之后,凭借着本能反应,立刻祭出了自己的白光剑。 可在这里,他们身上的修为被压制,陆敬淮无法飞出深渊,只能脚踏白光剑,保持着滑板姿势,保证自己不会在掉下去的时候摔成肉泥。 深渊又黑又冷,且好像根本就没有底。 耳畔是腥臭的风,夹杂着一股湿润的水汽。 陆敬淮闭上眼,再睁开。少年青衫扬起,青丝飞舞,魔魅贴着他的脸道:“主人,这里太黑了,还有极强的阵法。” 阵法太强,魔魅都被压制的无法现身,只能勉强维持着让陆敬淮能“看到”眼前东西的程度。 不知在空中坠落多久,“哐当”一声,白光剑砸到一块平地上,陆敬淮也摔了下来。 少年刚刚挣扎着爬起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惊恐的声音,“小师弟,接住我!” 小师弟想了想,往旁边让了让。 苏棠连带着她的仙女棒砸下来,“砰”的一声,在地面上落下一个坑。 “呸!”吐掉嘴里的石头,苏棠摔得浑身酸胀,她摸了摸自己被磕疼的牙,“小师弟,你怎么不接住我啊?” 陆敬淮咽了咽喉咙,“我瞎。” 行叭,原谅你了。 “扶我起来。”苏棠伸出自己的纤纤素手。 少年弯腰,搭住苏棠的手,一使劲,没扶起来。 苏棠:……委屈的自己爬了起来。 从坑里爬出来以后,苏棠赶紧拿出靶镜,就着陆敬淮手里白光剑的光照了照脸。 嗯,分毫无损,依旧倾国倾城。 “没事吧?”这时,李云深领着黎逢和周千尘也下来了。 苏棠听到大师兄的声音,立刻先发制人一把攥住陆敬淮的胳膊,语重心长,恨铁不成钢道:“小师弟,都叫你别那么贪玩了。你看看你,现在掉进来了吧,唉,我们怎么办呢!” 说着,苏棠跺了跺脚,溅起飞石无数。 陆敬淮:……他没记错的话,分明是小师姐你推我下来的吧? 看到陆敬淮脸上的表情,苏棠立刻露出一副冤枉至极的窦娥表情,“小师弟,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是故意推你的?” “当然不是……” 陆敬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棠打断,“我当然不是故意推你的,不过你的手确实是我扯开的。” 这意思就是你看看你,死的时候咋还差点扯上别人呢。 陆敬淮:…… 少年沉默一会,然后伸手,一把按住苏棠头顶,弯唇笑道:“小师姐,谢谢你下来救我。”声音诚挚,面容纯善。 看着眼前这张笼罩在白光剑细薄光晕之中的漂亮脸蛋,苏棠那些尚未说出口的话瞬时一噎。 她嗫嚅了一下湿润的红唇,指尖抠唆着手里的靶镜,面颊上飞起两朵红晕,“也不用怎么谢的……” “先找路吧。”李云深斜睨了一眼陆敬淮,发挥出了大家长的气度,“小师弟,这里比较危险,你拿着白光剑走前面。” 苏棠点头道:“对,我们在后面保护你。” 陆敬淮:…… . 四人行走在不知形状,不明危险的深渊之地内。一袭青衫的少年双脚踩在湿漉漉、黏糊糊的地面上,手中白光剑微亮,照出一方三寸之地。 陆敬淮走在第一个,李云深走在第二个,苏棠走在第三个,身后是黎逢和周千尘。 苏棠拽着大师兄的宽袖,紧张地探头探脑,恨不能挂到李云深身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众人都有些体力不支,这条路却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怎么都走不到底。 “好累,我们休息一下吧。”话罢,苏棠一屁股蹲就坐了下来,然后随手一摸,摸到一个坑。 嗯?这个坑的形状有点眼熟啊。 苏棠继续摸,摸到腿,摸到腰,摸到脖子,像是一个人形,身段还挺好看的……等一下,这不就是她刚才掉下来时砸的那个坑吗? “我们又绕回来了。”发现了不对劲的李云深皱眉开口。 “这个地方有古怪。”黎逢从储物袋内取出两块火石,点燃之后正准备往石壁上照去,却不想火石的微光“刷拉”一下沾上石壁,一瞬间,星点微光就变成了燎原大火,将整片石壁都点燃了。 这片石壁有多大呢,根本就看不到头。 众人眼前仿佛突然出现了一片变成了火的海洋,艳红色的火焰妖娆而诡异,层层叠叠,像盛开的夏日初花,散发出炙热的温度。 大家面颊一烫,下意识后退。 “这是,怎么回事?”黎逢神色呆滞,不敢眨眼。 李云深立刻上前,熄灭了他手里的火种,然后将人往自己身后一拉,企图施法将石壁上的火扑灭。可这么大的火,修为又被压制,李云深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正在众人被这一景象震撼,然后犯愁之时,身边突然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 “小师姐,你在干什么?”站得离苏棠最近的陆敬淮奇怪询问道。 “唉,我给我自己做个墓。”苏棠拿着手里的石头,在地上胡乱画了几笔。 陆敬淮垂眸看一眼,一排歪歪扭扭的字:别以为我睡了就听不到你说我美。 陆敬淮:……真是新颖的坟墓。 写完自己的墓碑,苏棠扔掉手里的石头,热情询问,“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小师弟,你们要不要先拜我一下?以后可能就拜不到了。” 李云深面无表情地拔剑。 苏棠立刻闭嘴了。 行叭,以后有你们哭着拜的时候,哼。 第 43 章 石壁上的火越烧越旺,仿佛永远褪不下去一般。 热火笼罩之下,众人被热得汗流浃背。 苏棠没忍住,正准备宽衣解带,就发现身边的人比她更快。李云深和黎逢已经脱下外衫,露出里头的中衣。 陆敬淮也纠结着解开了衣襟,外衫未脱,只微微敞开。 苏棠的视线落到周千尘身上,她这位三师兄从来都是最不怕热的人。而现在面对如此场面,他竟依旧面无表情,毫无汗珠,简直就是非人类啊! 苏棠抢了黎逢的扇子使劲一顿扇,然后伸手去摸周千尘的脸,“三师兄,你不热吗?” “不热。” 苏棠的手触到周千尘的脸,男人的肌肤比常人更烫一点,像是发烧状态,不过苏棠知道,他三师兄一向都是这个体温。 可这里这么热,他怎么还是这个体温?而且一点汗都没有出? 苏棠有意伸手想探探周千尘的身体,被一旁的李云深呵止道:“滚回来。” 苏棠噘嘴,慢吞吞挪了一步,然后小小声询问周千尘,“三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器啊?”拿出来跟她共享一下吧,她绝对不会告诉这些臭男人的。 可惜,还没等苏棠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她已经被李云深给拽了回去。 “三师弟,你走小师妹身边。” “嗯。” 周千尘贴到苏棠身边,不知道是苏棠的错觉还是真的,她居然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霍然降低不少。 苏棠猜测,应该是三师兄替她挡住了那边石壁上的火热。 你这辈子,有没有人给你挡过火。 苏棠立刻冒出两颗星星眼,一脸崇拜地看向面前神色冷峻的男人,“三师兄……” “脚下。”周千尘吐出两个字,苏棠正仰着头,然后突然感觉自己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一个屁股蹲。 苏棠:……这种乌漆嘛黑的地方就应该被取缔!肯定没有正规营业执照! 苏棠气愤地抓起地上滑倒她的小石头就准备扔掉,却突然感觉自己眼前金光一闪。 嗯?好像有什么东西差点闪瞎她漂亮的大眼睛。 苏棠坐在地上,摊开手掌,只见自己掌心里静静躺着一颗……金子! 苏棠立刻攥紧手,然后仰头,正对上四张脸。 苏棠立刻道:“我没有看到什么金子。” 众人:…… 作为掌管青云派财务大权的李云深吊着眉眼,朝苏棠张开手掌道:“拿来。” 苏棠委屈瘪嘴,哼哼唧唧的把手里捡到的那颗金子放到李云深手里。 男人面无表情拿着手里的金子端详片刻,然后顶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把金子拿到嘴边咬了一口。 苏棠:…… 金子上出现咬痕,说明是真的。 臭不要脸的大师兄把小可爱师妹发现的小金子放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 苏棠委屈至极,趴在地上哭,然后眼前又是一闪,她又发现了另外一颗漂亮的小金子。 “大师兄,你看这里……”苏棠的话还没说完,周围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伴随着细小的火球从石壁上脱落,那些小火球掉在地上,就变成了漂亮的小金子。 苏棠慢慢仰头,看向身边的石壁。 火越烧越旺,掉下来的小火球越来越多,而且金子的块数也越来越大,苏棠甚至看到了一颗跟她脑袋一样大的金子。 “快让开。” 李云深伸手将苏棠往身边一扯,众人迅速贴到另外那面石壁上。 两块石壁中间只间隔几米,那些金子从一开始的淅淅沥沥,到最后的哗啦哗啦,简直就像在下雨。 金子掉了一堆之后,夹杂着一起落下来的还有一些珠光宝气的好东西。 什么玛瑙、玉石、红宝石,应有尽有。 很快,大家面前就堆满了金山银山,将本就窄小的过道挤压的几乎没有路可走。 金银珠宝越堆越多,终于,又从哗啦哗啦变回了淅淅沥沥然后到嘀嗒嘀嗒。 众人静默下来,黎逢警惕上前,随手拿起一串玛瑙石查看。 被火烧过的玛瑙石依旧坚实细腻,晶莹剔透,衬着光火,还能看到它里面漂亮的纹理和饱满的光亮。 “是真的。”黎逢的拇指摩挲过玛瑙表面,然后将其扔了回去。 苏棠忙不迭地蹲下,在一堆金山银山里找出漂亮的好东西一边往自己身上戴,一边往储物袋里放。 众人:…… “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你也敢拿?”黎逢用手里的扇子敲了敲苏棠的小脑瓜。 苏棠道:“不拿白不拿。”反正拿了也白拿,还不能让她过把瘾了。 等苏棠把储物袋装得满满,两只胳膊上也挂满了玉镯、金镯、银镯后,她又开始往自己脑袋上插珠钗。 谁也不能阻止她暴富。 看着插了满头珠钗,胳膊上一连串镯子,甚至还往自己脚脖子上套东西的苏棠,大师兄一把拎起她就往前面拖,“我们继续找路。” 苏棠用力挣扎,“我还没拿完呢!”小娘子四脚乱蹬,一脚踢上身边的金山银山,金银山霍得轰然倒塌。 “哗啦啦”几声绵长之后,地面上满是散落的珠宝金子,几乎将四人淹没。 苏棠艰难的从金银山里面爬出来,一把握住身边人的手道:“别急,我帮你们□□来来来……啊!” 苏棠惨叫一声,一把甩开手里抓着的东西。 她抓得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是一只断胳膊。看颜色,应该是新鲜的。 黎逢正好接住苏棠扔过来的那只胳膊,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道:“这应该是一开始入小境时掉进来的那些修真者。” 李云深也翻出一些胳膊腿,“他们的尸体怎么会埋在这里。” “或许,他们看到了石壁上面的金银珠宝。”黎逢的视线往上看,“然后便起了贪欲,命丧于此。” “可是,我们也拿了啊?”苏棠困惑地抬起自己金碧辉煌的胳膊,十几个镯子叮叮当当地挂在那里,简直就是一场要命不要钱的交响乐。 “他们可能没有烧石壁吧。” 黎逢将那只断胳膊往石壁上一扔。石壁上烈火依旧,断胳膊被抛掷过去,像是根本就没有石壁阻挡一般,径直跃入,消失无踪。 原来这石壁,能吃人。 幸好被二师兄烧了,不然他们此刻怕是早就被它给吃了。 “这里着实古怪。”李云深一手一个把人从金银山里拎出来,尤其把苏棠身上的东西都给撸下来放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 苏棠:…… “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一直没说话的陆敬淮突然开口。 众人蹙眉细嗅了嗅,然后摇头道:“没有。” 陆敬淮抬眸,朝前方有一处看去。 他自眼盲后,其它观感便比常人更灵敏些,就连二花都比不过他的鼻子。众人没有嗅到的味道,他嗅到了。 陆敬淮盯着某处,然后突然开始移动身体,艰难的在金银山里前进。 众人对看一眼,跟了上去。 石壁依旧烧不断,还有零星的金子往下落。 大家都没有说话,只跟着陆敬淮往前去。 苏棠摩挲着手里的仙女棒,一脚深,一脚浅的跟着。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走在最前面的陆敬淮停住了。 他们前面一半火烧赤壁,一半湿漉幽暗。 明明那么烈的火,却完全没有波及到另外一边的石壁,中间仿佛有一根线将其隔绝,而他们四人就在那条线的中间。 忽明忽暗之中,少年抬手,他的中指就抵在那条看不见的暗线中间,然后使劲往里一推。 真的是推的动作。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吱呀”一声响。 他,推开了一扇“门”。 第 44 章 那扇众人看不见的门,被陆敬淮徒手推开。 伴随着少年伸展的双臂,大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们面前出现一座圆形的山洞,看痕迹像是被人工挖砸出来的。不大,也就二十几个平方的样子。 黑暗中,浓厚的腥臭之气扑面而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咆哮而出。那种古老而幽深的神秘感,回荡在这个古怪的山洞之中。 外面的火被延续着燃烧入山洞内的石壁中,依旧是一面亮,一面暗。 圆形小山洞中间有一微微凹陷的大概半米深的坑洞,众人试探性的往里走了两步,耳畔便回荡起深厚而古怪的声音,时断时续,时轻时响,穿透耳膜而来。 山洞内的一侧石壁越烧越亮,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极其诡异的一幕。 “那是……什么?” 只见那半米浅坑之中,堆聚着许多白骨。这不是人类的骨头,像是某种凶兽。 大家面露惊骇,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靠的越近,他们越能看清楚那具骨骸的样子。优雅,美丽,强大,即使已腐烂成白骨,也依旧能知道它生前该是多漂亮的一只兽。 “这好像是……蛇?”苏棠胆子最大,靠的最近。 她伸手去摸骨头,指尖触到其光滑细腻的表面。骨头坚硬而厚实,苏棠一只手都拿不起来。 “像是一头不大的蛇。”苏棠观察完,如此下结论。 黎逢走到另一边,穿着皂角靴的脚在地上蹭了蹭,然后从地上的缝隙里抠出来一条铁链子。 “刷拉”一声,铁链子被径直拉起,扬起一阵灰尘。 众人掩鼻咳嗽几声,然后注意到这条铁链子居然是连着白骨的。 黎逢顺着那铁链子往前走一直走到白骨附近,然后蹲下来,轻轻一拉。 “啪嗒”一声,白骨被拉得一个踉跄,露出一块尾部脊椎骨。 黎逢突然皱眉,这覆满铁锈的铁链一端竟深刻到勒进了脊椎骨里。看这白骨附近摩擦的痕迹,似乎还是一边挣扎着一边硬生生扎进去的。 “这么深……”黎逢蹙眉,“这只兽应该是活着的时候就被囚禁在这里的。”然后一直到死去,铁链都束缚着它,直到现在。 “这个是钉进去的。”苏棠指着脊椎骨道:“被关起来的时候,它是被链子穿过骨头钉在这里的。” “还有这个,像是嘴套子。”苏棠捡起一个狗嘴套一样的东西又扔掉。 黎逢取出扇子,想将铁链斩断,却不想这铁链看着锈迹斑斑,却意外十分坚固。 周千尘上前,接过黎逢手里的链子,用手掌抹开上面的铁锈,露出里面金白的链子本色。 “这链子……”周千尘突然面色大变。 “怎么了?”黎逢询问。 “这链子是专门……缚龙的。”周千尘霍然攥紧手中铁链,朝那具骸骨看去。三师兄总是面无表情的冷峻面容之上难得露出明显的愤怒之色,苏棠甚至都觉得她蹲在自家三师兄身边都快要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烤熟了。 “龙?你说这是一条龙吗?”没见过世面的二师兄立刻往脸凑到了白骨旁边,使劲盯着那具骨骸看。 好巧不巧,蹲在最后面的他正盯着胯骨那块,苏棠立刻娇羞道:“二师兄,你别这样,说不定人家是头小母龙呢,多害羞啊。” 黎逢:……默默挪了个位置继续观察。 龙,乃上古神兽,至如今,已是传说中的一种神物,谁都没见过它的真面目。而现在,他们居然在梁家的小境里发现了龙骨遗骸。 “这梁家竟还囚禁了一条龙?”黎逢一脸的不可思议。 周千尘神色莫测,他一抬手,把苏棠的小脑袋按了过来,道:“咬断它。” 苏棠:她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咬咬机器。 小师妹慢悠悠地拿出自己的小帕子,沾了水,把那生锈的铁链子擦了又擦,磨了又磨,觉得看着干净了以后,才垫着小毛巾,“咔嚓”一声,把这铁链子咬断了。 听着耳朵那熟悉的“咔嚓”一声响,陆敬淮终于是没忍住,问出了声,“这专门缚龙的链子与情锁比,哪个更硬?” “自然是缚龙链了。”黎逢理所当然道:“龙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用普通的链子。” 听到此话,少年下意识朝苏棠的方向看去,小娘子咬完了链子,正在漱口。那水被她含在嘴里,两边面颊高高鼓起,双眸黑乌乌,圆溜溜的,然后“噗嗤”一声吐出去,正好喷在旁边的石壁上。 石壁上火烧正旺,小娘子的眸中印着火色,那张瓷白小脸被烤得通红。她微微扭头,朝他的方向看来道:“所以梁家人收藏有龙眼一事应该就是真的了?小师弟,你的眼睛有救了。” 小娘子的声音又甜又糯,跟陆敬淮以前听到的一模一样。 不过可能因为是在这诡异的山洞之中,所以陆敬淮竟觉得这声音有些不真实。 “嗯。”陆敬淮握着手里的白光剑轻轻“嗯”一声,他微垂着眉眼,脑中还残留着小娘子回眸一笑时的灿烂美丽。 他或许很快,就能用自己的眼睛,真正看到小师姐了。 “既然这龙都出不去,那我们要怎么出去?”黎逢偷摸摸地捡起一块龙骨放入储物袋里。 作为上古神兽,龙从一根小须须到这么一根龙骨骨,都是最上等的良药,食用方法不计其数,不仅可以煮汤喝,还能捣碎了外敷内服,甚至听说用龙骨制成的熏香也能提升修为。 这大概就是梁家为什么要束缚这条小龙的原因了。 “总能出去的。”李云深撩袍跳进坑里,四处查看。 苏棠漱完口,跟着李云深一起跳进坑里,然后蹲在龙头边盯着看了一会,又盯着它的爪子看了一会儿,最后拿出自己的仙女棒开始往底下刨。 “你干什么?”李云深站在苏棠身边,被那一棍子一棍子甩起来的泥溅了一身。 大师兄闭上眼,抬手抹掉脸上的碎泥,然后一低头,自己的脚已经被泥埋了半截。 苏棠撅着腚儿,头也没抬道:“我听说龙都喜欢藏金子,我看看它下面是不是藏着什么好宝贝呢。” 众人:龙都死了你也不放过它。 黎逢:那我赶紧再拿点龙骨头。 . 苏棠在半米深的浅坑里又刨出来半米深的小坑,她站在那个坑里左右看看,突然戳到一块硬物。 “大师兄,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李云深立刻走过来,用青云剑拨开一看。 这是一块掩藏在坑里的硬泥石,上面刻着古怪而繁复的花纹。李云深用手推开上面的土,指腹摩挲长久。 这块石头呈现出十分完整的圆形,直径大概是一米。一看就是人工打砸出来的,上面是修真界的符咒,看着十分有年代感。 看了许久,李云深才道:“这是阵法,一个极其强的阵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小境能支撑到现在,就是靠着这个阵法。” “那如果破了这个阵,我们是不是就能出去了?”黎逢也跟着入坑。 李云深微微颔首道:“或许吧。” 苏棠抱着怀里的龙骨脑袋叹息道:“它说不定就是想找这个阵法,然后出去呢。” 摸着摸着,苏棠忍不住想尝尝龙骨头是什么味道的,还没等她行动,她就已经被李云深给拎出了坑。 “我们找找解阵的方法。” 大师兄发话了,众人立刻在山洞里转悠起来。 苏棠亦步亦趋的跟在大家身后,突然,她凑到李云深身边,“大师兄,以后别动不动就拔剑的,对我……” 正在摸墙的李云深面无表情的把手搭在了青云剑上,苏棠立刻改口,“对剑不好。” 说完,苏棠转到黎逢面前,“二师兄,你还是个处男的事情我一定会替你保密的。” 黎逢:…… 黎逢自x风流人设,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惜,他还是一只处男怪。 最后,苏棠站到周千尘面前,“三师兄……” 三师兄拔出了自己的大刀,苏棠剩下的话就噎了回去。 行叭,她不说了,你们自己领悟。 最后,苏棠走到陆敬淮面前,看着少年漂亮的小脸蛋,深深叹息道:“以后做个人吧。” 陆敬淮:…… 喜滋滋的交代完遗言,苏棠跳回坑里。 她蹲在那个阵法上,伸出手,在阵法里一顿乱摸,然后摸出来一根细长的链子。 这根链子很细,上面还有一些爪子痕迹。 苏棠想,这条龙或许找到了链子,可惜它的嘴被套住了,无法咬开。 苏棠拿起那根链子,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咔嚓”一口咬断。 第 45 章 听到这清脆的声音,李云深下意识侧眸看去。他看到苏棠拿在手里的那根细链子,立刻瞪圆了双眸吼道:“别动它!” 可是苏棠已经咬开了。 她两手抓着断裂的链子,歪头朝李云深看去。 突然,“轰隆”一声,众人脚下传来一阵轰鸣之音。地底之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欲喷涌而出。 变故只在一瞬间。 众人只觉石壁之上的火势突兀放大数十倍,顺着那个浅坑边缘燃烧一圈,烧得他们连眼睛都睁不开。 漫天明火之中,苏棠被周围一圈火焰围住,就像是被套在火圈里头的困兽。 她盘腿坐在阵法上,看到四周渐渐裂开的地面,正欲起身,却发现自己一动,石壁上的火就烧得越旺,地面也裂得更厉害。 所以她一动这洞就会塌了吗? 苏棠想,她终于知道原女配是怎么死的了。 她确实是为陆敬淮死的,但她更是为她的师兄们,为这小境之中数百条生命死的。 苏棠低头看着被自己压住的阵法,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摊牌了,不装了,要不是她这体重,你们一个个的上来还不得被炸飞!呵,果然只有她才担当的起如此重任。 “苏棠!” “小师姐!” 火光之中,有人似乎要冲进来。 苏棠抽出自己的仙女棒,把人打了回去。 仙女棒打完人,在空中旋转一圈回到苏棠身边,苏棠伸手摸了摸它上面刻着的丑丑字,然后一把拽住扔了出去。 “磅”得一声正重黎逢额头。 李云深抬手扶住身边头上飞小小鸟的黎逢,身后的陆敬淮突然冲进了火堆里。 如此漫天大火,对于魔魅的视线来说也是极困难的。 陆敬淮本就看不见,如今眼前所见皆是魔魅编织而出,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去,面前全是猩黄一片。 烧灼出来的浓黑气体弥漫在山洞之中,这个本就半封闭式的小山洞根本就抵不住这么大的浓烟大火。 陆敬淮身上的青衫沾染上了火焰,他企图一口气冲到苏棠身边。突然,他脚边的地面剧烈抖动,猛地塌陷,像是在故意阻止。 少年身子一斜,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摔到了裂缝里。 裂缝下依旧是浓烈的火,这火与周围连成一片,仿若无处不在一般灼烧着。可这下面的火比外面的不同,外圈明黄之中,它于内里竟透出一股诡异的蓝。 如果此刻他们还有余力思考,就会知道这是专门用来禁锢天龙而炼制出来的阻龙火。 山洞之内关押着的是一条龙,关押之人怎么可能不谨慎些。 阻龙火在地下,阵法破裂后,地面裂开,龙来不及逃生,就会坠入阻龙火中。阻龙火不会烧死龙,只会让它们痛不欲生而已。 而这种阻龙火不仅可以烧龙,对于人,包括修真人,粘上一点那也是要命的。 陆敬淮单手扒在地缝边缘,被李云深拽着胳膊拎起来,他身上沾染了阻龙火,双腿已经被烧黑。 少年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痛感,又要往前面冲,被李云深一脚踹到身后,“给我呆着!” 地缝已经极大,中间那块一米直径的方寸阵法之中,小娘子盘腿坐在里面,青丝飞扬,青衫如黛,她的脸已经被火焰遮盖,只能隐隐绰绰看到一点模糊轮廓。 四周的火很大,底下的阵法很烫。 苏棠吸入太多浓黑的气体,浑身乏力。她努力睁开眼,扭头朝火圈外看去。 四个身影依旧徘徊在那里,正企图来救她。 少年扑腾的最狠,身上青衫尽毁,半个身体都烧焦了。 苏棠想,真是有些惨,幸好陆敬淮恢复能力快,只要再吃个胳膊腿什么的就很快能好了。 不过她记得按照剧情,阵法破了,这个时候小境之门应该就会开启,怎么还没看到呢? 苏棠仰头,看到被黑雾笼罩的山洞顶部。 小境的门应该就在那里啊。 小娘子伸手摸了摸身下滚烫的阵法,然后突然恍然大悟。啊,阵法还没破呀。 苏棠双手拽住那两根滚烫的细链子,然后使劲一扯。 “咔嚓”一声,细链子被她彻底拽断。一米直径的阵法陡然破碎,像一片泡软了的奥利奥小饼干一样一戳就散了。 苏棠的身体随着那些碎屑往下坠去。 下面是黄蓝色的火焰,那种浓烈而明艳的黄色之中包裹着阴冷的幽蓝。炙热的黄触到她的肌肤,苏棠尚没有什么感觉,而当那抹幽蓝戳到她时,苏棠顿觉自己的肌肤像是被无数针扎一般挑着里面的经脉搅动。 此时,她才刚刚被蓝色的火焰戳到一点脚踝。 苏棠想,原来她死的这么痛苦呢,早知道先灌瓶安乐丸再走了。 苏棠的半个身体没入黄蓝火焰之中,太疼了,她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挣扎而出,却因为某些原因而被禁锢住。 太疼了…… 不断的下坠,没有尽头的火焰,让苏棠的神智开始昏沉。 恍惚间,她听到一声极嘹亮的凤鸣。巨大的鸣鸟扇动翅膀,一跃而入,瑰丽而华美的翅膀扇动着,沾染上明黄色的火焰,漂亮的羽翼变成污浊的焦黑。 鸣鸟没有停歇,它俯冲而下,翅膀一扇,两只锋利的爪子一把勾住苏棠的腰,然后使劲带着人往上飞。 恍惚间,苏棠看到那双几乎与火焰融为一体的火红色凤眸,漂亮的眼尾高高挑起,带出一股桀骜之感。配上头顶细长优雅的羽冠,优雅庞然,震颤人心。 . “小师妹,小师妹?”苏棠是被人喊醒的。 她想这地下的服务还挺周到,居然还有免费叫醒服务,听这声音就知道脸肯定长得不错。 苏棠矜持的缓慢睁开眼,正对上一张乌漆嘛黑的脸。 妈呀!什么玩意!黑脸鬼啊? “小师妹,是我。”黎逢伸手抹了一把脸,露出半张模糊的脸。 苏棠终于认出来,“二师兄,你也死了?” 黎逢:…… “你没死,我也没死。”黎逢拿着手里的扇子,狠狠敲了敲苏棠的小脑瓜。 “没死?我没死?”苏棠一脸震惊,她一把拉过黎逢的胳膊咬了一口。 “啊!”黎逢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苏棠表示哪里有那么夸张,她只是轻轻磕了那么一下下,咦,怎么掉了一块肉? 心虚的小师妹立刻转移话题,“大师兄他们呢?” “我们已经从小境里面出来了,不过现在大家都走散了。”黎逢捂着自己的胳膊哆哆嗦嗦上了药,然后取出一个小纸人扔到地上,命令道:“找人。” 小纸人立刻开始在废墟里面勤勤恳恳地挖。 苏棠这才注意到,她与黎逢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倒塌了一半的小殿。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种小殿的款式难道不是梁家人的专属吗? 小纸人从石缝里搬出好几具尸首,从他们身上的衣服可以看出来,这些人确实就是梁家人。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房屋质量不过关,发生了倒塌事件? “我醒过来的时候,梁家已经被人灭门了。”身旁传来黎逢幽幽的声音。 苏棠瞪圆了眼,“灭门?” “对,一剑毙命。”黎逢的面色陡然正经起来,“这个人很强,非常强,尤其强。” 苏棠撇了撇嘴,面对你这只弱鸡,谁都很强。 突然,苏棠注意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走到其中几个小纸人身边,用手指戳了戳面前的“尸体”。 “尸体”立刻开始哆嗦,甚至被吓尿了。 苏棠:……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梁公子?”苏棠唤了一声。 可怜的梁公子被吓出第二趟尿。 苏棠:……没法沟通了,不过幸好找到个活人。 “梁公子,除了你,还有人活着吗?没关系的,我们是来救你的。” 听到苏棠软绵绵的声音,吓得六神无主的梁公子这才艰难抬头,他目光涣散,面色惨白。 “是,是一个黑衣人杀的,我父亲与叔叔联手都斗不过他。都死了,死的一个都不剩下了……”梁家公子的精神濒临崩溃,整个人浑噩不堪。 苏棠眨了眨眼,“我没想问你这个。我是想问你看到我大师兄,三师兄和小师弟了吗?” 梁公子突然开始浑身抽搐,然后两眼一翻,径直晕了过去。 苏棠:没用的屁话说了一堆,有用的一个字都没有。 不过按照剧情,她现在确实应该死了啊?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二师兄,”苏棠拽住黎逢的宽袖,“我掉进那些烧得我很疼的怪火里面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黎逢的面色有些古怪,他道:“没有。”然后又问苏棠,“你听到什么了吗?” “我好像听到了一声鸡叫,”苏棠歪头想了想,“然后看到了一只会飞的鸡。” 黎逢:…… 面对二师兄的沉默,苏棠知道,现在不是纠结她怎么没死的时候,而是寻找大师兄,三师兄,小师弟的时候。 苏棠与黎逢跟着小人搜寻了一天一夜,终于从废墟里把大师兄和小师弟找了出来。 找到了时候,两个人还拉拉扯扯地抱在一起。 咦,真是不堪入目。 尤其是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被火烧得差不多了。 黎逢一手一个,分别搭在李云深和陆敬淮的手腕上把脉,“只是晕了,小师妹,一人来一口。” 苏棠:…… 苏棠轻轻的一人咬了一口,然后这两个人就立刻面色狰狞地坐了起来,像是被做了什么大噩梦一般。 “大师兄,小师弟,你们没事吧?” “小师姐!”陆敬淮听到苏棠的声音,立刻一把抱住了她。 少年身上衣衫褴褛,苏棠贴着他瘦削的脊背,摸到他被火焰灼烧的像树皮一样皱巴巴的肌肤。 脖颈处有热流贴着肌肤滚下,苏细微愣,然后伸手摸了摸陆敬淮的小脑袋,“我在呢。” 一旁的黎逢就地取材,拿了一个已死梁家人的储物袋,取了几件衣服出来。 李云深和陆敬淮各自换上。 “对了,还有三师兄呢?”苏棠此话一出,李云深和陆敬淮的面色就跟黎逢变成了一个样子。 尤其是陆敬淮,除了拥有李云深和黎逢脸上的同款古怪之外,更多了几分诧异和不可思议。 苏棠歪头,一脸迷茫。 李云深抬手,慢吞吞的从背后掏出一只……烧焦的巴掌鸡? 苏棠立刻道:“我不饿。”大师兄你就别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刚刚睡醒就吃。 “这就是你三师兄。”黎逢道。 苏棠正准备去接烤小鸟的手一顿,然后立刻缩了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 “你听到的那声鸡……”黎逢顿了顿,“鸟叫,就是你三师兄的。” 苏棠低头,看着李云深手里的那只烤小鸟,觉得不可思议。 剧本里明明没有这种事情的啊? “大师兄,如果三师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你们说,我承受得住……” “没骗你。”李云深面无表情的打断苏棠的话。 苏棠眨了眨眼,自然不肯接受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在骗小孩的话。 “咳,小师妹,你还记得你听到的那声鸡叫吧?”黎逢突然压低了声音开口。 苏棠点头。 “那不是鸡,是凤凰,是你三师兄化成凤凰跳入阻龙火里救了你。” 黎逢话罢,伸手扯开苏棠身上的外衫,露出她穿在里面的中衣。 因为阻龙火里的情况太紧急,所以周千尘抓苏棠的时候没有控制好力道。苏棠腰间还残留着那圈骇人的爪痕,连中衣都抓破了。透过破碎的中衣,隐约可见里面带着抓痕的白嫩肌肤。 苏棠想,原来那不是自己在做梦啊。 “原来是三师兄救了我……”苏棠喃喃话罢,在众人的目光下,终于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颤巍巍地伸手,摸了摸这只烤鸟。 “原来三师兄,是只禽兽啊。” 第 46 章 周千尘被李云深托在掌心,小小一只,烧得焦黑,看着可怜又无助。 苏棠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戳它。 烤鸟艰难地扇动着自己已经没了毛的小干翅膀,努力躲开苏棠的手指。 苏棠惊奇道:“哇,还活着耶。” 三师兄:…… 三师兄撅过身体,拒绝跟这只傻子有任何接触。 “交给你照顾。”李云深却把周千尘递给了苏棠。 烤鸟挣扎了一下,没犟过李云深,被苏棠接了过去。小娘子捧着手里的烤鸟,有些激动,亦有些无措。 “我没养过鸟,只养过狗。” “嘎嘎嘎!”周千尘没忍住,狠狠啄了啄苏棠的手掌心。 苏棠忍不住感叹,变小以后,三师兄连童心都有了呢,居然还跟她互动。 苏棠缩了缩指尖,稳住没动,然后一脸惊奇,“凤凰原来是这么叫的吗?” 周千尘:…… . 梁家被灭门一事,在修真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梁家作为修真界五大家族之一,实力虽不是最强,但却被一朝灭门。这种事情自然引起了其它四大家的注意。 四大家族都派人赶了过来。不过明显,他们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瓜分梁家财产的正大光明强盗者。 即使梁家尚存一位生死不明的梁家公子。 甚至于,四大家族还联合起来将海岱城封闭了。扬言梁家一事不解决便绝不放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出海岱城。而他们四大家族的人却可以随意进出,如此霸权主义,自然引得众人怨声载道。 可四大家族的地位和实力摆在那里,众人即使不服,也只能将这个亏吃下来了。 毕竟留得一条命在,不怕没柴火烧嘛。 “这是四大家族共同决定的事情,我也没办法。”席碧桃作为四大家族之一,在此时地位尚处于中高等地段,还算有点说话权。 她领着苏棠他们找到一处屋子休息,道:“有事可以找我,我先去忙了。”说到这里,席碧桃突然转头看向苏棠。 小娘子歪头,正对上席碧桃那张高级美人脸。 席碧桃上前,抬手抚上苏棠的面颊轻轻掐了掐,突然与其贴耳道:“你是海棠,我是碧桃,其实我们本来就是最配的,不是吗?” 不是吧…… 席碧桃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苏棠耳鬓厮磨,并一脸挑衅地看向正被黎逢背着的陆敬淮。 苏棠下意识后仰,在席碧桃要亲上来时,觉得她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性骚扰了。 小娘子突然出手,一把掐住席碧桃的脖子,然后往她嘴里塞了一大把盐巴。 “呕……J……”席碧桃毫无防备,吃了一大口进去,嘴里咸得差点干呕出来。 “小姐!”随在席碧桃身边的修真者面色大变,“你给我家小姐吃了什么东西?”性急的修真者立刻就要对苏棠出手,被席碧桃阻止。 席碧桃按住修真者,声音嘶哑道:“没关系,就算是毒药也无妨……呕……” 席碧桃话还没说完,就捂住嘴跑到旁边吐了起来。 席碧桃吐得很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她肠子里出来。 “呕……”席碧桃“哗啦啦”吐完,一条胖乎乎的蛊虫被盐巴J得从席碧桃的肚子里爬了出来,在地上胡乱扭动身体。 看到此景,席碧桃面色大惊,“这是……蛊虫?”她想起来了,在小境之内时,有人欲对她行不轨,虽被她一剑解决,但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对劲。 不过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难道就是因为这蛊虫吗?是那个时候被那个不轨之人种下的? 席碧桃抬眸,朝苏棠看去。 她尚记得前些日子看到苏棠时的感觉,那张瓷白细腻的小脸蛋总像是晕了一层浅淡的雾色一般朦朦胧胧地照进自己心里。 而她就像是追着吃食的小鸡,跟着苏棠这颗莹白细腻的珍珠米到处转悠,甚至还跟陆敬淮争风吃醋。 席碧桃伸手扶额,抬脚一踩,那条蛊虫就被她给踩死了,“噗呲”一声,爆出一坨浆。 想起自己干的蠢事,席碧桃实在是没有颜面再站在这里,而且刚才她还当着众人的面吐了。 作为修真界第一美人,她怎么会做出这么不文雅的事呢? 席碧桃头也不回,脚步哒哒,立刻离开。 . 席碧桃给众人准备的屋子是梁家一处未坍塌的角落。 虽说是角落,但也是一独立小院,一共四个房间。 苏棠带着周千尘这只小烤鸟一起住了一个房间,剩下的众人平分。 虽然陆敬淮闹着想要跟苏棠住一起,但因为他全身百分之八十烧伤,所以现在被黎逢绑成了木乃伊躺在床上,根本就没有自主活动权。 黎逢给陆敬淮换完药,又抬手把苏棠招来。 “腰上的伤怎么样了?” 苏棠腰上是被周千尘爪子抓出来的伤,她掀起自己的衣服,露出小细腰。 黎逢抬手拿起一旁的被子把陆敬淮的脸给蒙上。 正在偷看小细腰的陆敬淮:…… “好了。”苏棠戳了戳自己平坦的小腹。 黎逢是个医修,最擅长的就是祛疤美容,放在现代,应该就是专攻美容整容医院的那种吧。 黎逢自制的药膏非常好用,苏棠只用了一日,腰上的伤就结疤了。 黎逢半跪在地上,仔细盯着她的伤口看了一会,然后道:“我再给你开一瓶药,每天早中晚三次抹上,祛疤用的。” “哦。”苏棠乖巧点头。 黎逢替苏棠把衣服放下,又替蜷缩在一旁的周千尘看了看。 周千尘似乎很累,他闭着眼睛,全身软绵无力,像只濒临死亡的小小鸟。 “二师兄,三师兄没事吧?”苏棠十分担忧。 “凤凰最不怕的就是火,别担心。你三师兄只是有些累了,你带着他多休息休息。” “好。”苏棠小心翼翼的把周千尘捧在掌心,听完黎逢叮嘱自己的话后,一路回了自己的房间。 折腾了一日,小娘子看着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想着三师兄要多休息,那她今天就早点睡吧。 苏棠把周千尘放到自己的枕头边上,又给他盖上了小帕帕,刚刚躺下来突然觉得不妥。 万一她睡觉的时候把三师兄压死了怎么办?这可不行! 苏棠立刻重新坐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突然眼前一亮。 她把周千尘捧起,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床边的绣花鞋里。 嗯,三师兄小小一只,跟她的绣花鞋正好相配呢。她真是只机智的美少女。 “三师兄,晚安哦。”苏棠伸手摸了摸三师兄的秃毛。 已经熟睡的周千尘完全不知道自己正睡在什么精致的小摇篮里。 . 一觉睡醒,天色大亮,外面吵得厉害。 苏棠迷迷糊糊起身,赤脚走到门口推开一条缝,就见天上密密麻麻飞着很多人,各种颜色衣服的都有。 他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喳喳叽叽的就像一群大妈在跳广场舞之前的聚集狂欢早会。 “吵死了。”隔壁黎逢推开门出来,看到头顶上那片几乎遮天蔽日的人群,双眸阴鸷。 自家二师兄有起床气这件事情苏棠一直是知道的,她也知道自家二师兄的起床气发起来有多恐怖。 小娘子立刻把自己的脑袋缩了回去,然后把门戳开一个洞,看着自家二师兄面色阴沉地掏出自己的法器。 黎逢喜欢扇子,法器也是一柄扇子,不过这可不是一柄普通的扇子。这是一把芭蕉扇。 对,没错,就是牛魔王他老婆铁扇公主用的那种芭蕉扇。 苏棠不懂事的时候还站在黎逢面前为他的扇子试过风,那种自由飞翔的感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做不到。 自那以后,只要看到她二师兄拿出那柄金光闪闪的芭蕉扇,苏棠就立刻会把自己藏起来。这种痛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刚刚睡醒的黎逢身上只着一件红绿搭配的睡袍,那睡袍微微敞开,露出男人白皙的胸脯。 男人单手执扇,风姿翩翩,可面色却极度阴沉。他微一摇动,刚才还巴掌大的小扇子立刻就变成了一人高的大扇子。 黎逢两腿撑地,双手抓住那芭蕉扇猛地一摇,空中立刻卷起一阵“呼啦啦啦啦”的小飓风,然后迅速变大变强,变成小型龙卷风。 正在天空上唠嗑的四大家族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扇得连个屁股都看不到了。 “哼。”二师兄冷哼一声,收起扇子。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慢条斯理敲响了苏棠的房门。 苏棠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看到自家二师兄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嗯,很好,已经撒完气了,看起来十分和蔼。 “二师兄,早啊。” 面对如此可爱的小师妹,二师兄心情不错的进门了,然后询问道:“睡得怎么样?” 苏棠点头道:“很好。” 其实也是黎逢多问了,这位小娘子什么时候没睡好过。 “你三师兄呢?”黎逢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看到周千尘。 “哎,对啊,三师兄呢?”苏棠也开始跟着在房间里面找,然后突然看到那扇半开的窗户,一脸担忧,“三师兄不会是飞走了吧?” 黎逢想了想周千尘那副全身没有羽毛,像只烤乳鸽的样子道:“不会。”走路都费劲,哪里还能飞。 苏棠歪头想了想,然后突然一拍脑门,颠颠地跑到床边捧着自己的绣花鞋过来,“二师兄,三师兄在这里。” 可怜的三师兄,因为太虚弱了,所以连绣花鞋都爬不出来,颤颤巍巍地小爪子勾着绣花鞋边缘,绿豆眼幽怨至极。 “噗哈哈哈哈……”黎逢指着这别出心裁的小摇篮,笑得差点在地上打滚。 苏棠则是一脸庆幸道:“幸好我刚才忘记穿鞋了呢。” 第 47 章 苏棠做了一个粉红色的小兜兜挂在脖子上,里面放着正在扑腾的三师兄。 上完药的三师兄就像一只浑身铺满了面粉的小小鸟,炸至两面金黄就能馋哭小师妹,看着可怜弱小又无助。不过没关系,苏棠会好好爱惜他的。 正是午饭时间,大家吃完了饭,由苏棠进行光盘行动之后,坐在一起唠嗑。 “怪不得三师兄说不喜欢女人。”苏棠小小声的说完,还怕三师兄听见,用手捂住了他的脑袋。 “喜欢也没用。”黎逢摇着手里的扇子笑道:“凤凰一族至今,只剩下你三师兄这么一只独苗苗了。” 意思就是没有同类了?相当于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人类这种?这委实有点惨啊。不过没关系,没有凤凰,咱们还有孔雀,乌鸦,白鹤亮翅。 女人算什么东西,雌性鸟类才是最美丽的! 苏棠低头询问三师兄,“三师兄,你对几岁的母鸟感兴趣啊?”不对,这样问太侵犯隐私了,“三师兄,你对什么种类的鸟感兴趣啊?” 三师兄小脑袋一撇,对着苏棠的手就是一顿猛啄。 苏棠知道,她三师兄这是饿了。 “来,三师兄,吃个虫冷静一下。” 周千尘:…… 愉快的唠嗑完毕以后,李云深说起了正事。 “四大家族表面看着融合,其实私底下斗得很厉害。此次梁家出事,他们都急着过来,怕是要寻什么东西。我昨日里看到他们已经闯入梁家密地,搬了不少好东西出来。” 苏棠立刻心动,“那我们要不要也赶紧去搬一点?” “我们只需要找到龙眼就可以了。”场面太乱,人太杂,这种时候要钱还是要命,大师兄可是分的很清楚的。 说到这里,李云深朝众人一瞥,“都给我安分点。” “哦。”苏棠乖巧低头。 “啧。”黎逢轻啧一声。 躺在床上装木乃伊的陆敬淮翻了个身,继续盯着自家小师妹发呆。 要是他能被挂在那个小兜兜里被小师姐挂在胸前就好了……三师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 用了午膳,大家一致决定先睡个午觉,然后再去梁家密地替陆敬淮寻找龙眼。 陆敬淮:你们高兴就好。 等到日落西斜,除了还没有行动能力的陆敬淮,众人终于睡完午觉,然后出发了。 梁府已被四大家族瓜分,其余那些从小境出来的小门小派的人除了苏棠这些拥有席碧桃这个后门的,其余都被关在了柴房、厨房、茅厕之类的地方,被限制了人身行为。 席碧桃已经叮嘱过让苏棠他们不要乱走,如今梁家非常的乱,若是出了事,她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他们。 苏棠他们自然不会乱走,他们是有目的地的直走。 三人一鸟正走着,前面突然走过来几个人。穿着红色的衫子,腰上系一条紫色腰带,看这副装扮分明是四大家族之一的沈家人。 走在第一个的李云深立刻领着苏棠和黎逢娴熟的往旁边的草丛里一蹲。 “哎,你听说了吗?今日晨间天上突然刮来一阵怪风,将咱们正御剑的师兄弟们和其余几大家的人都一起给刮跑了。”沈家几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苏棠听到此话,下意识扭头看向蹲在自己身边的黎逢。 二师兄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还有闲心拍蚊子。 “啪!”得一声,旁边路过的沈家人一惊,立刻拔剑,“什么人?” 大师兄狠瞪一眼正保持着拍蚊子姿势的黎逢。 黎逢一脸无辜。 苏棠急中生智,压低声音,“三师兄,快叫。” 周千尘,“……嘎嘎嘎。” 还未靠近的沈家人了然点头,放松了警惕,“原来是只鸭子。” 这么单纯好骗的吗? 沈家人继续往前走,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哎,听说梁家那位侥幸存活下来的公子说,瞧见屠杀梁家满门的是个穿着黑袍的男人。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连修真界的五大家族之一都敢动?” “动就算了,这黑袍可是屠杀了梁家满门啊。梁家多少金丹期高手,梁家主君与他弟弟可还是化神期的修士呢。” “说不定今日那阵怪风就是那黑袍干的,他杀了梁家,下一个指不定就是咱们剩下的四大家族。” 说到这里,几个年轻的沈家小辈实在是没挨住心里的恐惧,赶紧挤挤挨挨地靠在一起努力倒腾着小短腿走远。 人去了,苏棠他们赶紧从草堆里出来。 黎逢一边拍着身上的草渣子,一边道:“大师兄,你说那黑衣人到底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 “不关我们的事。”大师兄对于这种事向来不关心,“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龙眼,然后离开海岱。” 如今海岱鱼龙混杂,四大修真世家明争暗斗,难免误伤他们。 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 三人一凤凰一路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地避开人,终于到达梁家密地。 梁家密地位于梁家中心,占地极广,大概有三个足球场那么大。 密地前那扇雕刻着梁家专属标记莲花纹路的五米高的石门已经被人砸开,碎石遍地,有些扎脚。 李云深走在第一个,进去探路。 密地内已经被洗劫一空,就连门口石门上的两个金色拉环都被人撬下来带走了,露出密地地面上被精致雕刻出来的一朵硕大石莲花。 啧啧啧,这四大家的人吃相也真难看。 “都被拿完了。”黎逢在里面瞧了一圈,踢开一个破了一半的烂花瓶,花瓶在地上“咕噜噜”地滚远,“不过像龙眼这种东西,一般不会跟这种杂物放在一起。” 被四大家疯抢的梁家宝贝被黎逢称之为杂物。 苏棠表示你这只穷逼装什么逼,咋不上天呢。 “应该还有第二层。”深谙富贵人家藏宝贝规律的黎逢拿着手里的扇子,在密地内左敲敲,右敲敲。 李云深也拎着手里的青云剑,用剑柄敲击可能藏起来的机关。 “啪啪啪。” “哒哒哒。” “吨吨吨。” 伴随着最后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密地突然一阵颤动。 李云深伸手扶住身边的墙,手里的青云剑差点就朝着苏棠飞过去,“你干什么呢?” “检查啊。”苏棠一脸无辜地歪头,话刚说完,密地的地面突然又是一阵震动,然后只见那雕刻着一朵漂亮莲花的地面从中间裂开,缓慢朝两边移开,露出一个幽长的石阶,直通到下面。 缝隙大概有两米宽,从苏棠的角度能看到下面有好几颗用来照明的漂亮夜明珠。被放置在玉制的莲花形状托盘上,个个都有成年二花那么大,简直就是巨无霸。 “第二层。”黎逢眼前一亮,率先撩袍踩着石阶下去了。 苏棠正准备跟上去,被李云深插队先去了。 苏棠:……你们这两个见钱眼开的男人。 三人分次而下。 一进入,面前出现的便是刚才在第一层都能看到的巨大夜明珠。 梁家的第二层显然还没被人发现,它的面积明显比第一层更大,里面也藏着比第一层好上数倍的东西。 远可瞧见,二层地面上雕刻着一朵与第一层一模一样的梁家主打家花:莲花。 苏棠伸出小手手使劲摸了一把面前的夜明珠,白皙细腻有光泽,简直比肌肤还滑溜,不知道能换多少只大猪蹄子吃。 除了夜明珠,沿着墙壁,周围一排架子上全部都是上好的法器。 在满目法器宝贝之中,苏棠一眼就看到了那两颗被包裹在并蒂莲花里的金色珠子。 这莲花像是一种法器,它飘荡在半空之中,周身透着蕴红的光芒,硕大丰盈的莲花瓣美丽绽开,原本应该是莲心的地方却漂浮着一颗金色的主子。 那珠子漂亮极了,是极纯正的金色,在莲花的衬托下起起伏伏,像是有生命一般流转。 莲花是并蒂莲,一支两朵花,一边一颗小珠子。 苏棠上前,两手一抓,就把珠子抓了出来。 没有了珠子,并蒂莲就像是突然失去了生命源泉一般瞬间枯萎。 “二师兄,这个是龙眼吗?”苏棠把珠子拿到黎逢面前。 黎逢拿过来端详一阵,然后道:“我也没见过龙眼,应该是吧。” 真随意,你说是,就是吧。 运气实在是好,居然如此轻易便获得了龙眼。 三人正欲离开,黎逢踩了踩脚下的地面,道:“这下面,或许还有第三层。大师兄,要去看看吗?” 虽然大师兄一把年纪了,但还保持着好奇心,“来都来了,看看吧。”说完,李云深朝苏棠看过去。 苏棠委屈的开始“吨吨吨”。 第 48 章 地面上的莲花一如第一、二层般缓慢绽开,然后分裂,露出通往第三层的石阶。 果然还有第三层。 李云深走在第一个,黎逢和苏棠紧随其后。 第三层相较第一、二层来说黑上许多,它并未用夜明珠照明,只是在墙壁两侧安置了两盏挂在壁上的油灯。 油灯忽明忽暗,只点亮一小圈地方,众人根本就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 苏棠想了想,吭哧吭哧回到第二层搬了一颗夜明珠下来。 随着硕大的夜明珠出现,第三层瞬亮。 “奇怪,”黎逢敲着手里的扇子,四下逡巡,“这第三层……怎么什么都没有?” 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第三层内空无一物,中间只有一个石头砌成的四方台子,上面亦是空空如也。 黎逢拿着扇子在台子上敲敲打打,并未发现任何机关暗道,他嘟囔道:“居然真的什么都没有。” 这明显不科学啊。 李云深也跟着去找机关暗道。 苏棠站在原地,看到那座四方台子上萦绕着的一股浓密黑雾,鬼魅似雪,如鬼火飘摇。 这黑雾就像是不小心走丢的小东西,在看到打开的第三层入口后,立刻高兴地窜了窜,然后猛地飞到苏棠身边,嗅闻似得绕着她转了个圈,觉得味道不对,又“呲溜”一下顺着石阶溜了出去。 苏棠神色一凛,立刻跟上。 李云深和黎逢看到苏棠提裙转身疾奔,似乎是在追着什么东西,两人立刻对视一眼,然后快步跟着小娘子出了梁家密地。 路过二层时,李云深还顺手把里面的金银珠宝搜刮了一下。 苏棠一路追着那魔气到他们住的小院子,然后眼睁睁看着它溜进了陆敬淮的房间。 果然,这第三层里放着的,应该就是由梁家保存的尸体一部分。 苏棠推开房间门,正看到那黑雾欢喜地覆上陆敬淮的右手。 果然没猜错的话,梁家保存的应该是右手。 苏棠蹙眉,盯着躺在床上的陆.木乃伊.敬淮看。 陆敬淮的右手是从那个书生鬼身上取下来的,而书生鬼的右手则是由一个黑袍男人给的。 由此可见,这只右手就是黑袍人从梁家密地里取出来的。 可得了这么个好东西,黑袍为什么不自己用呢?他费尽周折难道只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 “发现什么了?”见苏棠站在陆敬淮的屋子前不动,李云深上前,拔出了手里的青云剑,似乎只要苏棠说一句话,他就立刻能用青云剑杀进去。 苏棠回神,眨了眨眼,道:“我想起来要吃晚饭了,所以赶紧跑回来了。” 李云深:…… “你他妈……” 黎逢立刻上前抱住了大师兄的腰,死命托住,“大师兄,冷静。” 李云深用力吐出一口气,然后慢条斯理地拨开黎逢的手,把青云剑插回去,伸手摸了摸苏棠的小脑袋瓜,咬牙切齿道:“今天晚上你没饭吃。” 苏棠:??? 没饭吃可是一件大事。 一开始,苏棠以为李云深只是说说,没想到她真的没饭吃。即使卖萌也没饭吃。 苏棠非常气愤。她躲在床底下,恶狠狠地抢走了陆敬淮这只罪魁祸首的晚饭。 陆敬淮:??? . 翌日,李云深收拾好行李,将众人都唤了出来,“东西拿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黎逢背着重伤未愈的陆敬淮道:“海岱城被四大家族的人封了,我们怎么出去?” 按照平时来说,像这种样子的伤陆敬淮一般都能自愈。可难就难在这是阻龙火,连龙都能烧得哭爹喊娘,区区一只陆敬淮自然不在话下。 李云深沉吟半刻,正欲回答,院子的门突然被人打开,走进来几个红衣紫带的沈家人。 “奉命搜查。”面对苏棠,这些年轻的沈家小辈人根本就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毕竟像青云派这种小派,就跟路边摊似得,在修真界里随处可见,就算是给他们沈家提鞋都不配。 “搜查?”李云深眯起眼,表情不快。 领头的沈家人站出来,是位娇俏的小娘子,一脸骄傲道:“我们沈家受李家,席家,顾家所托,调查梁家灭门一案。” 看来这四大家族折腾了好几日,把梁家剩下的那些好东西折腾的差不多了以后将沈家推了出来善后。 可怜这位沈家小辈不知内幕,还真以为自个儿领了什么好差事呢。 “想查就查吧。”李云深扯了扯嘴角,侧身让开。 沈家这位不知名的小娘子立刻让身后的人进去查看,然后走到李云深他们面前道:“把你们的储物袋拿出来。” 面对女人,李云深还残存着那么一点良知,客气道:“储物袋内都是些私人物品。” “既然要查,自然要查得彻底一些。”沈家小娘子不肯放过。 黎逢笑眯眯地站出来,把手里的储物袋递给她道:“哎,何必为难小娘子呢。像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就是要我的命都给,何况只是一个储物袋。来,查,小娘子好好的查。” 若非黎逢生得风流俊美,苏棠认为,这只处男怪迟早要铁门铁窗铁锁链。 见有人服软,沈家小娘子更加趾高气昂。她随手扯开黎逢的储物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都是些瓶瓶罐罐的东西。 “这些是什么?” “我是医修,这些都是我的药。” 小娘子用脚拨弄了一下,然后突然猛地一脚踩下去,“哗啦”一声,大部分小瓷瓶都被他踩碎了。 “瓶瓶罐罐那么多,检查起来太麻烦,踩碎了更方便点。”沈家这位小娘子挑着眉眼看向黎逢,显然是作妖惯了。 黎逢漂亮的桃花眼眯起,双眸之中浸着几分怒色。但他并未发怒,只扯着唇角道:“挺好。” 见这些人软脚虾一般,小娘子越发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你的呢?”小娘子走到苏棠面前。 苏棠把自己的储物袋拿出来。 小娘子接过来,一拉开,从里面掉出一些冻干大鸡腿、鸭腿、猪蹄子、小零嘴牛肉干、猪肉干……还有一袋海带丝挂在小娘子头上。 小娘子:…… 苏棠道:“别客气,尝尝呗。” “什么脏污东西,我才不吃呢!”小娘子气得跺脚,把苏棠的储物袋扔回去,然后直指向站在一旁的李云深道:“你的呢?” 李云深面无表情地拿出自己的储物袋。 小娘子脑袋上都是海带丝的味道,她再不肯自己动手,只指挥着李云深道:“打开。” 男人微抬下颚,“你确定要我把储物袋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 面对人高马大,脸带戾气的李云深,小娘子明显露出惧色,但还是硬挺着道:“打开。” 李云深冷笑一声,将储物袋往前一抛。 “轰拉拉”一座金山银山突兀从储物袋内挤出来,几乎把整个院子都埋了。 与此同时,李云深已经带着三人一鸟上了屋顶,看着来不及逃走的沈家人被金山银山埋在下面。 那么大一座金山银山砸下来,即使是修真者也逃不过鼻青脸肿脑充血的命运。 那些沈家人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那堆金山银山里爬出来,然后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屋顶上的几人,正欲斥责发火,便听李云深道:“抱歉,钱多,手滑。” 黎逢摇着扇子,笑呵呵道:“诸位仙友,这可是你们自个儿非要看的。” 李云深渐有些不耐烦,“看完了吗?” “你们,你们这群贱民!”沈家的小娘子持剑而起,上来就要打。 李云深掏出青云剑随意往前一敲,这位小娘子就歪头摔了回去,倒在金山银山上不省人事。 “小师妹,你的。” 她的?她的什么? 苏棠还没反应过来,那边黎逢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几个沈家人。 “换上她的衣服。”李云深朝苏棠点了点那位沈家小娘子。 苏棠恍然。 原来大师兄打的是这个主意,也怪这些沈家人运气不好,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闯进来给他们送衣服呢。 “二师兄,你干什么?” “哦,送点奇痒粉给他们。”黎逢面带笑意,把手里的奇痒粉糊了那位小娘子一身。 苏棠:QAQ她以后还是乖一点吧。 . 换完衣服,苏棠突然发现一件大事。 “三师兄不见了!并且下了一颗蛋!” 苏棠从自己胸前的粉色小兜兜里取出一颗鸡蛋大小的金色小蛋,双眸之中难掩惊奇之色,“三师兄居然还会下蛋?” 不对不对,现在不应该先找三师兄吗? 可是她小兜兜不离身,三师兄怎么会不见的呢?难道是刚才追魔气的时候不小心把三师兄颠下去了? 正在苏棠思索间,黎逢伸手拿过这颗蛋,先用指腹感受了一下,然后把它举到苏棠面前道:“小师妹,你往里面看看。” 苏棠努力睁大眼,盯着这颗金蛋瞧。 金色的蛋壳在苏棠眼中渐渐变得透明,苏棠能清楚地看到一只蜷缩着的小鸟儿,正眯着那双漂亮的小凤眼睡得酣熟。 苏棠顿时恍然,原来这不是三师兄下的蛋,而是三师兄变成了蛋啊。 “三师兄怎么会变成蛋的?”苏棠十分疑惑。 黎逢把金蛋塞回苏棠的小兜兜里,道:“既然是要重生,那自然要从蛋开始。” 听罢此话,苏棠突然产生了一个极其哲学且高大上的问题,“那是先有蛋,还是先有凤凰的呢?” 黎逢:“……孵你的蛋吧。” “孵蛋?”这是什么意思?“二师兄,你说孵什么蛋?” “自然是要把你的三师兄孵出来啊。”黎逢敲了敲苏棠的小脑瓜。 苏棠立刻震惊,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啊! 孵蛋当然是不会孵的,一辈子都不会孵的。 “小师弟,我这里有个好东西。”苏棠捧着蛋,凑到陆敬淮身边。 陆敬淮刚刚被黎逢换上沈家人的衣服,少年红衫紫带,配上满身绷带,意外透出一股柔弱美。 就比如此时,少年微微侧头,露出那张苍白小脸,青丝垂落,半遮住眉眼,趴在黎逢身上时显得乖巧又可怜。 陆敬淮眨了眨眼,下意识圈紧了身下的黎逢。 苏棠没看出少年的抗拒,捧着那颗金蛋蛋越靠越近,“来,孵它。” 陆敬淮:“……小师姐,这是什么?”少年明知故问,甚至突然有点不想搭理他的小师姐。 被烧了一顿,少年的恋爱脑似乎好转了一点。 小师姐道:“是你深爱的三师兄啊!你难道忘记以前三师兄给你掏的鸟蛋了吗?” 从来没吃到过三师兄掏的鸟蛋的陆敬淮表示他有点下不去腚。 “滚回来!”李云深一把将苏棠扯回去,然后道:“等出了海岱城我们去买只母鸡,要下过蛋的。” 苏棠看向李云深的目光立刻就变得炯炯有神。 大师兄果然不愧是大师兄啊! 第 49 章 李云深给苏棠买了一个背篓,背篓里有个草窝,草窝里有只母鸡,母鸡下面有颗小金蛋,小金蛋里面装着三师兄。 简直就是完美呢。 苏棠背着背篓,颠颠的跟在最后。 一行四人,穿着沈家人的红衣紫带,行走在海岱城中。 海岱城内的百姓还不知梁家发生了何事,只知道最近海岱城内不太平,来了许多修真之人,大部分皆不是很好说话,尤其是穿红衣系紫带的。 故此,海岱城内的百姓若是看到红衣紫带,便立刻远远躲开,不敢接近。 “看来这沈家人在海岱城内已经留下名声了啊。”黎逢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甚至跃跃欲试道:“你们说,如果我现在去调戏一位良家妇女……” 黎逢的话还没说完,距离他最近的某位良家妇女苏立刻便往大师兄身边躲,并用那双黑乌乌的水灵大眼睛谴责地看向黎逢。 黎逢:……我对你没兴趣。 海岱城虽被封了,但四大家族的人却能随意进出。 故此,苏棠一等人很顺利的便从海岱城里头出来了。 四人一鸟一出城,便立刻祭出法器,直奔白鹭山。为什么不是回青云派呢,当然是因为青云道长还在闭关,没有空做饭呀。 不过最主要的,当然就是为了给小师弟治眼睛嘛。 众人赶了几天几夜的路,终于达到白鹭派,正巧,大家在吃晚饭。 苏棠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下来,露出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吃着呢?” 正坐在首位吃饭的白白露:…… “加四副碗筷。”白白露抬手让身边的小师妹去取了四副碗筷来,然后朝四人一瞥,“怎么少了一个?” 苏棠把母鸡拨开看了看,道:“睡着呢。” 白白露脸上露出古怪之色,却并没有继续追问,只慢条斯理放下手里的筷子,道:“我听说梁家被灭门了?” 苏棠立刻道:“不是我干的。” 白白露:……你也干不出来这么豪横的事。 白白露看一眼正埋头苦吃的四个人,选择了闭嘴。看这副怂样,这种事情肯定跟他们没关系。 终于吃完饭,白白露给四个人安排了地方休息,然后与李云深道:“你们过来寻我,应该是找到龙眼了吧?” “嗯。”李云深从储物袋内取出两颗龙眼递给白白露。 白白露伸手接过,浸在月色下仔细观察,然后赞叹道:“确实非凡物。” “可以治好小师弟的眼睛吗?” “这种事情要试了才知道,我虽是医修,但也不能保证百发百中,更何况……”说到这里,白白露一顿,温婉漂亮的眉眼朝李云深飘过去,“你们可连医药费都不付我。” 李云深垂眸,盯着面前的白白露看了一会儿,然后一抬手,身边立刻出现一座小金山。 男人挺胸抬头道:“够了吗?” 白白露:…… . 收下了一座小金山的白白露开始按照古方给陆敬淮制作治疗眼睛的药。 这种药极其复杂,且成功率不高,白白露需要完全的专心。 苏棠他们也暂且先住在了白鹭山。 白鹭山作为一处世外桃源之地,拥有一片硕大的山中湖泊。每到落雨之时,这片山湖便会呈现出氤氲美色,犹如仙境一般飘荡着连绵细雾。 优雅美丽的白鹭会于湖面上嬉戏玩耍。 “咕咕咕……”一只老母鸡突然扑通着翅膀直扑向一只漂亮的公白鹭。 白鹭立刻惊腾而起,引得湖水一阵波光粼粼。 苏棠骑着她的仙女棒,追在母鸡后面急得小脸都白了,“咕咕咕,快点回来孵三师兄了!” “咕咕咕!”母鸡执着的追求白鹭。 苏棠用力扇着仙女棒加速,小短腿使劲踩空气,然后终于一把抱住母鸡,苦口婆心的规劝道:“虽然你长得挺肥的,但山鸡怎么能配白鹭呢?怎么也得配个,配个凤凰吧?” “来,乖乖孵蛋。”苏棠骑着仙女棒,从受惊的白鹭群里回去,把母鸡放回草窝里,然后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胳膊。 嗯?最近身上怎么越来越痒了? 苏棠低头,正对上母鸡不安分的绿豆眼,她恍然大悟,“一定是你身上不干净!”说完,苏棠立刻一把抱起母鸡出了屋子,碎碎念道:“别急,我给你洗个烫水澡。” “咕咕咕!” 咕咕咕急得从苏棠怀里跳出来,然后扑通着翅膀回到草窝里开始乖巧孵蛋。 看着如此勤恳的老母鸡,苏棠选择了原谅。 行叭,下次再给你洗烫水澡。 不过她是要洗个澡了,好痒啊。 苏棠寻了一个大木桶,吭哧吭哧搬了水灌入大木通里,然后享受地泡进去闭起了眼。 小窗半开,热水氤氲。小娘子如瀑般的青丝漂浮在水面之上,一双白嫩藕臂搭在浴桶边缘,微微仰头,露出奶白色的脖颈和面颊。 小脸被热水浸润,像一只刚刚剥了皮的水仙蜜桃,掐一把便是一兜水,恨不能让人狠狠地嘬上一口。 正是午后,小娘子泡着泡着就睡着了,等她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擦黑。 伸了一个懒腰,苏棠从浴桶里出来,擦身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胳膊上有点小东西。 嗯? 苏棠借助窗户口的那一点夕阳光,撸开袖子使劲地看。 有点像……鱼鳞?等一下,难道她得了传说中的鱼鳞病吗? “二师兄啊!” 苏棠胡乱裹了件衣服,哭哭啼啼的去找二师兄。 黎逢正在陆敬淮的屋子里给他上药,少年经过黎逢这段日子的精心调理,已经又变回了当初白白嫩嫩的小模样。 甚至比之前更奶了,那身漂亮的小皮肤比苏棠的都要嫩。 苏棠第一眼看到衣衫半褪坐在床榻上让黎逢抹药的陆敬淮,先是狠狠嫉妒了一下,然后才嘤嘤嘤地跑进来,“二师兄,我得鱼鳞病了。” 小师妹一屁股坐到床边,小爪子没忍住,在陆敬淮身上摸了一把。 吸溜,真滑溜,比果冻还滑溜。 “啪”的一声,黎逢一把拍开苏棠的小手手。 “刚刚长出来的肌肤,嫩着呢,别碰。” 哼。 仙女生气。 替陆敬淮收拾好,黎逢掀开苏棠的袖子看了一眼,然后蹙眉道:“疼吗?” 苏棠摇头,“不疼,痒。二师兄,这是什么病啊?” 黎逢没有说话,只是用指腹轻轻磨蹭着那些凸起的小东西。灰色的小东西,尖尖的形状像刚刚出土的嫩笋。在小娘子白皙漂亮的肌肤上分外明显。 黎逢收回手,敛下眸中神色,道:“回去吃我上次给你的药。” “哦。”庸医。 苏棠撅着小嘴儿起身。 黎逢的指尖从苏棠的发尾滑过,提醒道:“别忘了把头发绞干。” 小娘子刚刚沐浴完,浑身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淌水。 “哦。” 苏棠乖乖的回了自己的屋子,临走前又吃了一把小师弟的豆腐。 被摸得浑身战栗的陆敬淮面对二师兄审视的目光。 年轻气盛,立刻俯卧。 . 窝里,母鸡正在辛勤地孵蛋,苏棠坐在梳妆镜前,拿着梳子梳头发。 啊,她这一头飘逸浓密的秀发发发发……掉发! 苏棠看着梳子上那一大撮梳下来的秀发,立刻伸手去撸自己的头发,然后又抓下来一把。 啊啊啊啊!苏棠发出无声地呐喊。 小娘子使劲把脸怼到镜子前,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实情况,苏棠觉得自己前面……秃了! 她果然是病了吧? 小娘子卯着劲儿的往镜子里凑,使劲把自己额前的头发撸起来想象着以前对比。 虽然她已经两百多岁了,但她认为,她尚处于青春年华,为什么会秃头呢?难道是最近睡得太少了? 苏棠决定,以后每天都要吃一缸芝麻糊,然后再睡上二十个小时。 保养的问题是解决了,可现在她的额头好像秃了。 小娘子苦恼至极,然后突然灵光一闪。 . 是夜,一个小身影蒙着白布,偷偷摸摸地溜进李云深的房间。 “噼里啪啦……” 正躺在床上看着屋子里那些被撞得七倒八歪的桌椅板凳的李云深:……你他妈不能开灯吗?还有你大晚上的蒙个白布有病啊! 拿到了! 苏棠猫着腰,抱着东西,正准备从窗户爬出去,突然发现窗户太高,她只能重新走门。 唉,真是没有一点仪式感。 临走前还热心的替大师兄把门带上的苏棠喜滋滋的回了自己房间,然后把怀里的宝贝拿出来。 一支毛笔,一个砚台。 努力磨了墨的苏棠拿着毛笔使劲沾了一大坨,然后就着灯色,站在镜子前面努力地画。 嗯,这边少了点,哎呀,又多了,那边再补一点。 用毛笔画完鬓角和额头,苏棠看着镜子里那一片茂密的黑色,嗯,很完美,一点都看不出来有脱发呢。 第 50 章 白白露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替陆敬淮研制治疗眼睛的药。 咕咕咕也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把周千尘孵化出来。 与此同时,苏棠的头发还在不断继续的往下掉。苏棠每天看着自己掉落的秀发,发出一声又一声无奈的叹息。 幸好她头发多,掉到现在还没秃顶。 陆敬淮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那身肌肤奶白细腻,苏棠每每看到都羡慕的不得了。 不过羡慕归羡慕,她也不会特地去把自己烧一遍只为了得到陆敬淮同款肌肤。 初冬午后,冷阳微暖,苏棠与一众师兄弟坐在一处饭后闲聊。 “听说梁家那件事查出来了,是那位梁家二老爷炼丹时走火入魔,不仅杀了正在闭关的梁家主君,还屠戮了全族。”黎逢身穿一袭骚包的宝蓝色冬袄子,摇着扇子,面前一盅热茶。 苏棠捧着手里的牛奶泡枸杞,一阵唏嘘。 虽然这个理由有点敷衍,但骗骗普通人确实是够了。 “那个黑衣人呢?”苏棠想到了那个黑衣人。 “说不定就是那位梁家二老爷吧。”黎逢无所谓道:“反正此事也摊不到我们青云派头上。” 苏棠听到此话,下意识垂眸往陆敬淮看去。 少年坐在她身边,捧着跟她同款的牛奶泡枸杞,吃得嘴边都糊了一圈奶糊糊,整个人看着绵软又可爱。 可惜,这是别人眼里的陆敬淮。 而现在出现在苏棠眼中的陆敬淮则是满身魔气,那种浓黑妖冶的程度,几乎让苏棠看不到少年的脸,只能看到那双在阳光下微微浸出血红色的眸子。 苏棠下意识心尖一颤,她动了动指尖,把那圈着自己指尖转圈圈的魔气甩开。 魔气在空中绕了一圈,然后重新又回到苏棠身上,顺着她的胳膊往里顺,一点都不见外。 苏棠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住自己全身鸡皮疙瘩抖动的感觉,小心翼翼的往旁边挪了挪。 注意到动静的少年抬眸朝苏棠看过来,他歪着唇,眉眼单纯,笑容灿烂,“小师姐,怎么了?” “没,没什么。”苏棠被一口奶呛住,用力咽下去以后才结结巴巴的道:“呛住了。” “小师姐怎么也不小心一点。”少年站起来,干净白皙的指尖抚上苏棠唇角,替她擦了嘴角的奶渍,然后那只手又慢慢吞吞地落到苏棠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唇角残留着少年指腹的温度,带一点酥麻感。苏棠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面颊微微泛红。 作为一只活了两百多岁还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苏棠表示她实在是受不住这种事情啊! 而随着少年的起身,那些像呼啦圈一样飘散缠绕在少年身上的黑气忽而散开又聚拢,场面是极其壮观且诡异的。 可惜,只有苏棠能看到这个景象。 这些魔气从一开始的藏藏掖掖,到后来的慢慢试探,再到如今的肆无忌惮,都是苏棠惯出来的。 因为她从来都“看”不见。 苏棠挪了挪脚,揽住裙裾,并拢小细腿,假装无意的努力踩住往她脚踝上钻的小魔气。 “主人,我早就说过,即使能看到普通的魔气,她也绝对看不到您身上的魔气。”魔魅贴着陆敬淮的耳朵说话,“断臂魔力不够会被她瞧见,但您可不是普通人。” 少年表情未变,只是继续替苏棠顺着她的后背。 陆敬淮现在已经开始适应这些魔气的存在。从一开始的厌恶不喜,到现在的和平相处。 既然摆脱不了,那就只能先留着了。 “小师姐最近好像瘦了。”陆敬淮的指尖按在苏棠背脊处。 苏棠下意识挺直背脊,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板凳上反问道:“是,是吗?” “嗯,小师姐要多吃一点。” 少年垂着眉眼,光色下,苏棠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在这三个月里,苏棠忙着盯咕咕咕孵三师兄,并没有过多的关心陆敬淮。 而等她注意到的时候,少年浑身气质都发生了彻底性的转变,苏棠有些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改变了陆敬淮呢? 难道是因为她没死? 对于苏棠来说,她没死这件事就相当于你拿到了三月内必死的癌症报告,然后死到临头突然发现是误诊。 苏棠相当珍惜自己能重获新生,可她又害怕这一点会打乱原本的剧情轨迹。 而现在明显是怕什么来什么,陆敬淮的表现充分说明了剧情的偏离。 按照剧情,陆敬淮现在应该被大师兄扔进魔窟里,受难之后开启他的新生之旅。 可现在,陆敬淮依旧跟在苏棠身边,像只乖巧可怜的幼兽,一副全然不知外面有多危险的样子。 哦,不对,是看着乖巧。 “小师弟,你最近睡得怎么样啊?”苏棠小小声地询问。 少年歪了歪头,笑道:“很好。” 苏棠却知道陆敬淮睡得不好,因为她总是能看到那团凝聚在陆敬淮屋顶之处的魔气日益浓厚,像一层又一层累加上去的奶油蛋糕,不知何时便会崩塌。 而与此同时,少年身上的魔气也越重,衬着那张漂亮精致到连苏棠这种厚脸皮都自愧不如的脸,越发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苏棠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小时候可爱好骗的小师弟,然后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半头的小师弟。 难道是青春期的时候养歪了?她也没做什么事啊? 正在苏棠思索间,那边黎逢已经挑起了新的话题,“今年过年比较早,是时候该置办年货了。” 苏棠已经在白鹭山上呆了好几个月,早就按捺不住了,立刻疯狂点头。 黎逢却道:“小师妹你留下照顾三师兄和小师弟,我跟大师兄一起去。” 仙女委屈。 . 李云深和黎逢下山去置办年货了。 苏棠领着尚在襁褓之中的三师兄和眼瞎的小师弟呆在白鹭山上。 咕咕咕老母鸡已经把周千尘当成了自己的好宝贝,天天想着要把周千尘叼进自己窝里。 周千尘虽然不乐意,但鸟小力气小,每次都被咕咕咕逮住。 等苏棠发现的时候,三师兄已经差点又要被咕咕咕压断气了。 面对此情此景,苏棠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是时候该给咕咕咕洗个一百度的烫水澡了。 白鹭山上多是女子,吃的东西也多是山果甘泉。因此没什么调味料,苏棠只能做了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炖鸡。 “小师弟,吃鸡。” 苏棠把一只大鸡腿递给陆敬淮。 少年拿着手里的鸡腿,转头看向吃得满嘴流油的苏棠。 小娘子穿着冬日里新做的小袄子,头上还戴着一顶漂亮的小毡帽,一圈白色狐毛围着,露出那张漂亮的小脸蛋。 此刻她噘着嘴儿,小嘴吃成了漂亮的鸡腿色,像一层小果冻。 陆敬淮忍不住想起了昨夜所做之梦。 自从接受了魔魅,陆敬淮最常做的事便是让魔魅编织出一些……咳,少儿不宜的画面。 其实一开始,陆敬淮也是拒绝并羞涩的。 但自从他日夜而梦被魔魅发现,然后魔魅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暗搓搓给他编织了一次之后,陆敬淮就开始“被迫”了。 梦里的小师姐可爱极了,也漂亮极了,哭起来更是……可口极了。 少年忍不住咽了咽喉咙,然后咬了一口面前的大鸡腿。 马上,马上他就能看到了。 他一定要第一时间看到小师姐。 “小师弟。”苏棠吃完了鸡腿,没忍住,开始盯着陆敬淮手里的鸡腿发呆。小师弟的怎么好像比她的大呢? 少年转头,神色有些呆呆,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幻想之中抽身而出,“嗯?” “小师弟,你快点吃。”苏棠催促。 陆敬淮的视线往下落,看到苏棠的唇。 小师姐在说话,跟梦里一样。每次只要自己亲一口,小师姐就会发出好听的声音。 少年伸手,把手里咬了一口的鸡腿往苏棠面前移过去。 苏棠受宠若惊,“给,给我了?” “嗯,给小师姐。” 苏棠没发现陆敬淮的异常,喜滋滋接过来,还没咬上一口,突然感觉自己嘴上一疼。 苏棠:??? 咬了一口的陆敬淮还凑在苏棠面前,明明应该是苏棠懵逼,但少年却一脸的神色迷蒙,一副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看着面前的陆敬淮,苏棠突然有一种“青春期少年沉迷网瘾,分不清现实与网络差异”的标题感。 鉴于陆敬淮眼瞎,苏棠便询问道:“小师弟,你的鸡腿在这,你咬错了。” 咬错了的陆敬淮面色瞬时燥红,他立刻站起来,拔腿就往外面跑。 苏棠眨了眨眼,没想明白,然后继续吃大鸡腿。 正巧,睡在旁边襁褓里的三师兄醒了。 周千尘现在还只是一只巴掌大的小鸟,不过羽毛非常漂亮,蓬松柔软带着一点细腻的金,像只小圆球。 周千尘微微睁开那双眼尾勾着漂亮天然红色眼线的凤眼,朝苏棠瞥过去。 苏棠知道,三师兄这是被香醒了。 “三师兄,吃了吗?” 周千尘:“嘎嘎嘎……(我吃没吃你不知道吗?)” “来点吗?”苏棠给周千尘扯下来一个鸡屁股。 周千尘:…… 注意到三师兄的视线,苏棠安慰道:“这个,那个……三师兄啊,两禽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再给你找只母鸡就好了嘛。” 周千尘:…… 三师兄奋而跃起,叼走了苏棠手里的大鸡腿并回到了他的襁褓里把屁股对准苏棠。 差点被啄到小手手的苏棠表示你要吃就吃嘛,她又不会不给你吃。 . 白鹭山作为一处医修胜地,一般的修真者为了自己的医保向来不会主动过来找事。 因此,白鹭山可以算作姑苏之地的世外桃源。 在白鹭山上的日子是很快的。 白白露给陆敬淮做的药已经好了,用之前,白白露提醒道:“虽然成功了,但我不能保证一定有效。” 苏棠却并不担心,因为按照剧情,这个药一定是有效的。 混合着药味的金色药膏被白白露敷到陆敬淮眼睛上。 少年紧张地蜷缩起指尖,下意识朝身边抓去。 苏棠伸手,牵住他。 微凉的药膏带着一股灼热的刺痛感。 陆敬淮尽力隐忍着,其实比起疼痛,他更多的是紧张和激动。 “好了。”白白露替陆敬淮缠上纱布,“三天三夜不能取下,切记不可沾水,不可照到阳光。” “嗯。”陆敬淮点头应下。 既然此药有如此多规矩,陆敬淮便只能被关在屋子里不能出去了。 苏棠抓了抓自己又开始瘙痒起来的胳膊,与白白露道:“白师姐,你替我看看我的胳膊吧。” 虽然上次吃了黎逢的药,苏棠自以为的鱼鳞病明显好转,但不知为何,这几日又开始复发。 苏棠想,二师兄一定是个庸医。 “好,我替你看看,来我的药炉吧,别打扰小师弟休息。”白白露将苏棠带去了她的药炉。 白白露的药炉很大,收拾的也极干净,与黎逢那臭袜子屋完全不一样。 苏棠吸了一口药炉里干净微涩的药草香,然后乖乖坐到白白露对面,露出了自己的小细胳膊。 白嫩肌肤上一排溜的红色小泡泡,有些已经破了,露出尖尖的像指甲一样的东西。 很坚硬。 白白露先是看了看,然后突然面色一变。 她从一旁拿过一颗夜明珠,抵着苏棠的胳膊照亮,然后移着夜明珠,一点一点的顺着苏棠的肌肤看过去。 “白师姐,怎么了?”看到白白露脸上的表情,苏棠突然心惊。 白白露收起夜明珠,朝苏棠露出一个笑道:“脱衣服。” 第 51 章 药炉内被安置了数十颗夜明珠。 在亮如白昼的照耀下,未着一缕的苏棠身段纤瘦,匀称漂亮,略羞涩地站在白露露面前,像一尊小玉人。 只可惜,这只小玉人身上密密麻麻皆是古怪如鱼鳞一般的东西,冒出黑色的尖尖,细看之下,其中还能瞧见几丝漂亮的珍珠白。 “这个……”白白露的指尖抚过苏棠后背,“疼吗?” 苏棠摇头,“不疼,痒。” 白白露略思一会,然后用指尖掐住一点,微微往外拉扯,小娘子立刻疼得面色煞白,使劲往后一缩,并泪眼汪汪道:“好疼。” 白露露立刻松手,皱眉记录下,“四肢,上半身,下半身都有黑色状鳞片类斑痕。” 写完,白白露绕着苏棠转了一圈,然后继续询问,“还有其它不对劲的地方吗?” 苏棠想了想,“我最近每天都喝一缸芝麻糊,不过还是脱发。” 白白露:…… “我看看。”白白露招呼着苏棠把脑袋低下。 苏棠弯腰,把小脑袋低下来。 白白露扒开苏棠的头发看了一眼,不得不说,小娘子发质极好,入手丝滑如巧克力。并且因为苏棠发量惊人,所以即使是每日脱发,依旧没有影响到她的盛世美发。 “这里有什么感觉?”白白露的指尖按到苏棠头顶,那里有一块微微鼓起的小包,如果只用肉眼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只有上手摸了以后才能摸出一点弧度,像个小鼓包一样。 不硬,有点软,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欲冲破而出。 白白露的面色更加凝重。 她抬手按住苏棠的下颚,将人往上一抬,然后掏出夜明珠对着她的眼睛使劲照。 苏棠努力睁大眼,因为太努力所以都流眼泪了。 白白露盯着她的眼瞳看,只见那纯黑的眸色在灯色渐渐显出漂亮的流金色,甚至有一瞬间,眼瞳弯竖成了一条直线。 白白露被吓了一跳,猛地往后一退,手里的夜明珠也砸到了地上。 “啪嗒”一声,夜明珠落地,“咕噜噜”地滚到苏棠脚边。 苏棠随手披上衣物,弯腰将夜明珠捡起来递还给白白露,“白师姐,怎么了?” 白白露看着面前的苏棠,小脸瓷白,黑发蜿蜒,披着一件厚实的小袄子,露出一截纤细腕子,掌心中托着那颗漂亮的夜明珠,歪头朝她看来时,眸色单纯又无辜。 “没,没事。”白白露哆嗦着手接过那颗夜明珠,然后勉强稳住心绪道:“小师妹,你先去休息,我给你配个药。” “哦。”苏棠乖乖出去了。 小娘子一走,白白露立刻行至药炉内的书架前,然后搬出好几摞书书努力翻看。 不是这本,这本也不是……地上的书被扔得越来越多,白白露额角沁出热汗,面色微微发白。 终于,她的视线顿住,从角落中取出一本古籍。 这本古籍就是白白露偶然发现可以治疗陆敬淮眼睛的那本古籍,里面不仅记载了一些上古药方,还有传说中的上古神兽资料。 白白露迫不及待地翻开,一页一页地看过去,最后将视线停留在某一页,脸上的表情古怪而惊愕。 是,是这种东西吗? . 李云深和黎逢去山下进年货了还没回来。 苏棠先是去看了一眼正在襁褓里安睡的周千尘,然后又扒着窗户看了一眼乖巧坐在床边蒙着眼睛的陆敬淮。 “是小师姐来了吗?”少年听到声音,朝苏棠的方向微微转了转脑袋。 苏棠趴在窗户口道:“小师弟,吃了吗?” 小师姐的日常打招呼方式。 陆敬淮表示已经吃过了。 苏棠又问,“你的眼睛疼吗?” 陆敬淮摇头,“不疼。”应该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苏棠有些疑惑地蹙眉,她记得这个药敷上去的第一日应该会疼得抓心挠肝,恨不能把自己的眼珠子抓下来才是啊?怎么会不疼呢? 苏棠想了想,肯定是陆敬淮怕她担心所以在骗她。 唉,真是个坚强的小伙子。 苏棠决定,明天的早饭她可以多分半个馒头给可怜的小师弟。 其实真的一点都不疼的陆敬淮听着旁边自家小师姐的碎碎念,疑惑歪头。 因为用了药,所以陆敬淮并未让魔魅替他编织画面。 他怕胡乱使用魔气会影响药效,毕竟白白露叮嘱他这三日连白光剑都不能碰,就是怕出什么差错。 故此,陆敬淮不能看到苏棠的表情,也就没有看到在小娘子把脑袋探进窗户里时,那瞬间的黑暗导致小娘子霍然收缩的瞳孔。 那双瞳孔在黑暗中浸透出}人的光色,像一头极冰冷的凶兽。 而这一点,明显苏棠自己也没注意到。 毕竟她又看不见自己的眼睛,只觉得眼前视线突然清晰了许多,即使这是一间半点都不见光的屋子。 苏棠却还能看到陆敬淮那张漂亮的小脸蛋,甚至细腻到能清晰地数清楚他到底有多少根睫毛。 苏棠想,或许是她最近吃了很多的胡萝卜吧。 安慰完小师弟,苏棠也不再打扰,一边抓着自己的胳膊一边回屋子里休息去了。 陆敬淮仍旧坐在那里,他下意识动了动鼻子。 方才好像闻到小师姐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 夜幕低垂,薄雾漫天。 白白露手里拿着一本书,敲响了苏棠的房门。 屋里没有人回应,白白露略思半刻,伸手推开了门,然后就看到了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 白色月光之下,一抹银白之色流淌在屋内,漂亮的龙尾盘踞在地,微微晃动,而上半身却还是人身的小娘子正趴在被褥里睡得酣熟。 她露出一只纤细莹白的胳膊,上面露出星星点点黑色痕迹,像斑点似得密集。 白白露想,这可能是还没长全的鳞片。 夜晚的世界是极安静的,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白白露深吸一口气,反手关上门,进了屋子。 似乎是因着冷,所以那龙尾在白白露关门时动了一下。白白露下意识心尖一跳,静站在那里不敢动弹。 龙尾动了动后又蜷缩了起来,看上去柔软又乖顺。 白白露盯着看了半刻,小心翼翼地避开龙尾,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然后颤抖着掀开被子,看到了里面的人。 一团青丝之中,小娘子微微侧着脸,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孔,是苏棠。 白白露伸手捂住嘴,努力压抑住自己呼之欲出的尖叫。 小娘子面颊之上并未出现任何鳞片,只是脖颈往下,半露出的香肩处已经开始蔓延而上,白白露相信,很快就会蔓延至面部,这只是时间问题。 苏棠睡得正迷糊,突然觉得自己的脚有点冷。 嗯……她翻了个身,想把脚藏起来,却发现被子怎么都不够用。 白白露站在旁边,就见这半条龙努力裹着被子想把自己塞进去,却怎么都塞不进去。 苏棠生气了,她使劲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床边的白白露。 小娘子唬了一跳,正跟白白露对上眼。 “白师姐?你怎么过来了?” 白白露努力咽了咽口水,语气生涩又结巴,“来,来看看你,你有没有踢被子……” “哦。”苏棠点头,“我应该没有踢……”小娘子话还没有说完,一低头看到盘踞在床边的银色修长小尾巴,立刻惊恐道:“啊!这是什么东西!快点砍了它!啊啊啊!它在动!它朝我打过来了!” 半夜睡醒的苏棠面对这种不知何方来的妖孽惊恐至极,她只是一只柔弱的小仙女啊! 小娘子一边抓着身体僵硬、面色僵直的白白露师姐尖叫,一边凶狠的用力咬住了这个不明生物。 嗷呜嗷呜嗷呜~ 第 52 章 嗯?有点疼? 后知后觉的苏棠松开嘴里咬着的尾巴,看到那上面清晰的一个牙口印子以后愣了几秒,然后“哇”的一声就哭了。 “好疼啊,白师姐……” 白白露单手扶额,“这是你的自己尾巴,当然疼了。” “我的尾巴?”苏棠瞪圆了一双眼,立刻扭头,还没等她看清楚自己的尾巴,那根漂亮的珍珠白小尾巴就朝着她的脸抽了过去。 “啪啪啪啪……”连抽四下,抽得苏棠有点懵。 “如果是我的尾巴,它为什么总打我?” 白白露,“……问你的尾巴。” 苏棠:委屈JPG。 苏棠一把抱住跟游鱼一般不肯随便妥协的小尾巴,哼哼唧唧道:“我为什么会长尾巴?” “当然是因为你本来就不是人。”白白露坐在苏棠身边,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愕恐惧到现在的饶有兴致。 她伸手触了触苏棠的尾巴,看上去软绵绵的,摸上去却是硬邦邦的,能清晰感觉到鳞片在指腹处滑过的颤栗之感。 “不是人?”苏棠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还不是人?不是人的话,苏棠的视线落到她漂亮的尾巴上……“难道,我是鱼?”小娘子一脸震惊。 白白露:……你家鱼尾巴他妈长这样! “你这个是龙尾巴。”白白露随手掏出一瓶药膏,给苏棠抹到伤口上。 可怜的龙尾巴,刚刚出生就被咬了一大口,虽然因为龙鳞坚硬的原因没有出血,但那一圈小小巧巧的圆形印子却异常清晰。 苏棠就着药膏吹了吹自己的伤口,然后努力抱住又不断骚动的小尾巴,艰难道:“我的尾巴,它老打我的脸。” “这是你的尾巴,不听话关我什么事。” 苏棠:……这是你跟龙说话的态度吗?当心我咬你! 不过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一条龙呢?按照小说人设来看,苏棠这只短命白月光分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真者啊? “白师姐,你不惊讶吗?”苏棠把自己的尾巴拿到白白露面前。 白白露拨开面前的龙尾巴,然后面无表情道:“惊讶。” 您这个表情可一点都不像惊讶。 白白露的指尖顺溜地滑过苏棠的尾巴,引得苏棠下意识浑身战栗。 白白露的脸上露出赞叹的表情,“小师妹,你可能是修真界最后一条龙了。” 所以她是绝版了吗? “那我以后怎么找男朋友呢?”苏棠非常担心,“如果我找人的话,会不会有生殖隔离?我以后生孩子是生蛋呢,还是生……唔唔唔……” 苏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白露捂住了嘴。 白白露掏出一颗夜明珠,拿到苏棠面前,“闭嘴,给我看看你的眼睛。” 哦。 苏棠乖巧睁眼,盯着白白露手里的夜明珠看。 白白露凑到苏棠面前,就着夜明珠的光仔细看苏棠的眼睛。因为变化出了龙尾,所以苏棠的眼睛也有明显的变化。 她的眼亮中透着金,不是那种凝固的,而是那种流质的金,就像流沙一般在黑色的瞳仁之中流转,像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原来龙的眼睛是这样的吗? 白白露微蹙眉,松开了苏棠的嘴。 苏棠看白白露露出这副表情,疑惑道:“白师姐,你怎么了?” 白白露摇头,“没什么。” 苏棠想,既然白师姐不愿意说,那她就不问了吧,而且现在她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白师姐,我觉得我的脑袋好像有点痒……”苏棠话音未落,就在自己脑袋上摸到了两根小尖尖。 苏棠一愣,然后猜测,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龙角。 “你的龙角长出来了!”白白露眼前一亮,下意识伸手去摸,“龙角可入药,治生疮恶疾,延年益寿,滋阴补阳……” 求求你别说了。 苏棠用力抱住自己稚嫩的小小龙角远离神色疯狂,努力背医书的白白露,然后突然发现她自己的胳膊也变了。 她把手手从头上拿下来,放到眼前细细地看。只见自己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两只……爪子? 嗯? 苏棠尚未反应过来,坐在她身边的白白露突然往旁边一避。 “哐当”一声,床塌了。 苏棠一脸无辜又懵懂地压在四分五裂的床板上,龙尾巴甩了甩,小屋子也跟着震了震,然后她一低头,看到站在自己旁边的白白露。 “白师姐,你怎么小小只了?” 小小的东西果然好可爱。 苏棠伸出爪子,拨弄了一下白白露。 白白露嫌弃地拨开她的爪子,然后从旁边搬来一面硕大的花棱镜。 刚才的夜明珠被白白露放到花棱镜前,柔柔地照出一方亮地。 窗外有凝白月色铺洒而入,苏棠能清楚的看到花棱镜里自己的全貌。 这是一条浑身雪白,毫无瑕疵的小白龙。 她生了一对类似于小鹿角,却比小鹿角更威风凛凛的龙角,晶莹剔透带着漂亮的珍珠白色,角尖微微透粉,眼睛是纯正的黑金色。 坍塌的小床床上,细长的身子像幼蛇一般蜷缩着,背脊处有透明白皙的龙鳍,带一点水蓝色。龙鳞虽白,但并非毫无光泽的白,而是如牛奶色般的奶白。 简而言之,这是一条极漂亮的小母龙。 白白露看得有些痴。 在修真界,修真者们步步修炼,崇尚更高一层的进阶,这是他们对强的渴望。 白白露亦不例外。 面前的龙虽年幼,但天生属于龙的贵气和天然不需修炼即可而成的气势,是普通修真者可望而不可即的。 有一瞬间,白白露双膝微软,竟被这股遮天蔽日而来的龙息震撼的欲俯首称臣。 苏棠还在凑着镜子照,似乎是对自己的形象有点不满意。 “白师姐,我的裙子穿不上了,怎么办?” 拱在塌陷的被窝里的小娘子正艰难又努力的想把床边边上团着的小袄裙往身上套。 不过因为变成了龙,所以这件小裙裙已经不能穿了,最多只能套到头上,然后卡在脖子上。 “白师姐,我看不见了!” 白白露:……去你妈的贵气。 . 白白露替苏棠把卡在脖子上的小袄裙拿了下来。 苏棠委屈极了,用爪子拨弄着裙子,“我的裙裙不能穿了。” 你他妈一条龙要穿什么裙! “白师姐,我现在怎么办啊?”苏棠举着爪子,甩着尾巴到处在屋子里打转转。 白白露道:“你看看能不能变回人形。” 苏棠想了想,张开龙嘴询问,“要怎么变回去呢?” 这种事情白白露也是没有经验,“你试着在脑袋里想要变回去。” “哦。”苏棠点头,然后努力在脑海中幻想自己变成人形时的样子,龙嘴里不断念叨,“变回去,变回去,变回去……” 念叨了十分钟,苏棠睁开眼睛低头一看,她依然还是那条价值连城的龙。 “白师姐,变不回去了。”苏棠可怜极了。 同样没有经验的白白露也是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 突然,外面传来几道声音。 “小师妹,出来搬年货,我给你买了玫瑰酥。” 玫瑰酥!苏棠眼前一亮就要窜出去,被白白露死命抱住了龙尾巴,“蠢货,你要这个样子出去吗?” “可是玫瑰酥冷了就不好吃了……”苏棠挣扎了一下,龙脑袋使劲往前一伸,只听“砰”的一声,白白露还没反应过来,她怀里抱着的龙尾巴已经变成了两条又细又长的大白腿。 白白露:……你他妈靠玫瑰酥变身啊。 “咔嚓”一声,房门被打开,站在门口的李云深和黎逢一眼看到房间里的狼藉之相,皆是一愣。 小娘子钻在破烂被褥里,身边是压塌的床,脚边是死死抱着她的白白露。小娘子那一双小脚丫差点踩到白白露脸上。 而且很明显,小娘子身上没穿衣服。 门口二人静默片刻,李云深反手把门关上了。 “今天天气不错。” “我们去赏个日出吧。”黎逢附和。 . 收拾完毕的白白露和苏棠从屋子里出来时,李云深和黎逢正排排站在门口仰头看日出。 白白露道:“小师妹的腿伤了,我过来给她看看。” 苏棠拉开自己的裙裾,露出那个被自己咬伤的伤口,“是我睡着了自己咬的。” 众人:…… 苏棠的胡闹能力大家都是知道的,只以为又是这只小师妹做出了什么事,毕竟他们给她擦屁股的事做得还少吗? 故此,李云深和黎逢也没多问。 “给,玫瑰酥。”黎逢把手里提着的玫瑰酥递给苏棠。 苏棠一脸兴奋地接过来,迫不及待就开吃了。 小娘子吃得面颊鼓鼓,差点连头上的犄角和身后的尾巴都冒出来了。幸好她忍住了。 “对了,马上就过年了,这是师傅闭关前提前给你准备好的红包。”李云深从宽袖暗袋内取出一个大红包递给苏棠。 苏棠一脸惊喜。 有吃的又有钱拿,她想做人真快乐。 抱着怀里的玫瑰酥和大红包,苏棠看着面前的李云深和黎逢,突然灵光一闪,决定也表现一下自己的诚意。 “二师兄,你给我磕个头,我给你红包啊。” 黎逢:…… 黎逢面色微僵,桃花眼一挑,朝李云深看去,“让你大师兄给你磕吧。” 苏棠立刻大方道:“没事,大家都有份的。” 李云深冷笑一声,拔出了青云剑。 苏棠:!!! 不磕就不磕嘛,总是拔剑,对剑多不好啊! 第 53 章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 陆敬淮终于从小黑屋里被放了出来。 今天是陆敬淮拆纱布的日子,众人围聚在少年身边,屏气凝神的等待着。 白白露拆开陆敬淮脑后的绳结之后,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一圈一圈的将厚重的纱布解开。 少年略显紧张地坐在那里,指尖微微蜷缩,细薄唇角下压,那张漂亮的小脸蛋绷得死紧。 苏棠站在旁边,一边啃玫瑰酥,一边安慰道:“没事的,小师弟你的眼睛一定会好的。” 说完,苏棠迫不及待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玫瑰酥。 上次变形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苏棠总是觉得自己最近的胃口又大了一点呢。 “嗯,我相信小师姐。”陆敬淮勾着唇,朝苏棠的方向微偏了偏。少年笑起来时明艳若罂粟,尤其是此刻眼蒙白纱的样子,更显出几分清纯的妖娆感。 苏棠忍不住吸了吸口水。 唉,真不知道这只少年眼睛好了以后要好看成什么样子。 终于,最后一层纱布被褪去,露出陆敬淮那双紧闭着的眼眸。 白白露取出清泉水,用帕子替陆敬淮将眼睛上的药膏擦去,然后道:“睁眼试试吧。” 少年攥紧手,缓慢睁开了眼。 漆黑深谙的眸子,在透着几缕光色的屋内显得有些无神而呆滞。 “等一下,我去点灯。” 之前为了避免陆敬淮受到光照,屋子里能照入光源的地方都被封住了。如今除了那扇半开的窗子,整个屋子里并没有其它任何的光源。 白白露点燃了一盏琉璃灯,提着走到陆敬淮面前。 少年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他的面色苍白,说话时声音虽是平稳的,但若细听,能听出其中明显的颤抖感。 陆敬淮问,“点灯了吗?” 周围的人突然便静默了。 白白露将琉璃灯挂在床边的木施上,正对着陆敬淮的眼睛。 琉璃灯明晃晃照着,将少年的脸完全笼罩在里面。陆敬淮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只睁着眼睛,直直地盯着某一个方向,没有焦距,没有神采,一如从前。 周围长久的静默让陆敬淮猜到了事实。 少年嘶哑着嗓子吐出两个字,“点了。”可是他看不到,所以他的眼睛并没有好。 苏棠面露愕然,嘴里的玫瑰酥掉到了地上。她走过去,伸出手在陆敬淮面前挥了挥。 少年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慢吞吞地伸出手,抓住了苏棠的手按在自己掌心,紧紧握住,就像是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小娘子的手温软如暖玉,像一团刚刚揉好的面团,与小时候他第一次牵时一模一样。 “小师姐,你陪陪我,好不好?”少年垂着眉眼,死死抓着苏棠的手。 琉璃灯很亮,苏棠能很清楚地看到陆敬淮脸上明显的悲伤之色。他唇角擒着一抹笑,像自嘲又像是极度悲伤之后勉强的□□。 苏棠忍不住心尖一颤。 从第一天认识陆敬淮时,苏棠就知道,这是一个十分坚韧的少年。 他似乎对谁都很亲近,又似乎对谁都很遥远,你永远不能在他脸上读出任何情绪。 可苏棠却忘了,这只不过是一个才十八岁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即使心智再成熟,心中总存着几丝脆弱的孤单。 长久的期盼突然落空,别说是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就算是一百八十岁的老人,都会崩溃绝望。 可陆敬淮却只是静静地坐在这里,抓着她的手,让她陪陪他。 苏棠道:“好。” 小娘子侧身,安静地坐到了陆敬淮身边。 白白露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没想到居然会失败。 “我再去看看,肯定是哪里出了错。”白白露转身往外去,脚步匆匆,带着焦灼。 李云深和黎逢对视一看。 李云深道:“我去准备午饭。” 黎逢道:“我去看看三师弟。” 两人都出去了,并贴心地关紧了房门。 屋内,苏棠和陆敬淮并排坐在一起,他们的手交握着,紧紧相贴,肌肤的温度渐渐融合在一起,指缝贴着指缝,手腕并着手腕。 少年紧紧抓着她,犹如冬日里掩埋在深雪之中的旅人,竭力汲取着这最后一丝温暖。 终于,少年开口了,是带着笑的,他道:“小师姐,其实我本来也没报太大的希望。” 苏棠握着陆敬淮的手一紧。 这种话,自然是说出来骗人的。 骗的不只是身边跟着一起失望的人,更是自己。 怎么可能没有报希望呢。 “小师弟,你的眼睛一定会好的。”苏棠垂眸,看到自己手背上缓慢冒出的细白鳞片。 苏棠还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在这两日内,她勉强找到一些规律。那就是在她情绪失控或激动时,她身上的鳞片、犄角、尾巴都会时不时地冒出来。 幸好现在是冬天,苏棠能戴厚实的小毡帽,能穿厚实的袄裙并披一件大斗篷,就算是突然冒出来了也能遮蔽一二。 “嗯,以后还会有机会的。”陆敬淮知道,小师姐只是在安慰自己。 他想,这样的自己,该是配不上小师姐的。 少年歪头,贪恋的将自己的脑袋靠到了苏棠的肩膀上,努力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 少年太高,坐在苏棠身边歪头靠过去时姿势别扭。 苏棠抱着陆敬淮的脑袋把人放到了自己膝盖上,然后用帕子挡住他的脸道:“你要不要睡觉?” 苏棠知道,为了眼睛能好,陆敬淮紧张了三日,而在这整整三日里,他都未曾能好好睡上一觉。 “我会陪着你的。”苏棠的手轻柔地落到陆敬淮脸上,顺着他的头发微微抚摸。 陆敬淮躺在床上,蜷缩在苏棠身边,脑袋靠在她的腿上,脸上覆着那层细薄帕子闭上了眼。 琉璃灯很亮,少年脸上的表情苏棠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道:“小师姐,把灯灭了好不好?” 苏棠弯腰,把琉璃灯灭了,然后道:“灯灭了。” 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陆敬淮眼前也是一片漆黑。他伸出另外一只手,圈住苏棠的腰,将脸往她身上蹭。 黑暗中,苏棠能很清楚的看到,少年脸上的那方丝帕沾上了一点濡湿痕迹。 像泪,或许就是泪吧。 . 等陆敬淮睡着后,苏棠便抽身从床上起来了。 她把布老虎往陆敬淮怀里塞了塞,替他盖好被子,便去寻了白白露。 白白露正在药炉里翻找古籍,看到苏棠来了,立刻拿着手里的东西迎上来道:“你看这里还有几个小字,我上次竟未发现。” 这是一本很久之前的古籍,也不知道白白露是从哪里弄过来的。上面有些字已经模糊,即使白白露努力修复过了,也难免留下一点小缺失。 苏棠努力睁大眼,使劲辨认,看到了那三个模糊的小字,“活龙眼?” “是的,没错,要活龙眼。”白白露合上古籍,看向苏棠的面色突然变得沉重,露出一副欲言又止又懊恼的神色。 苏棠歪头询问,“什么叫活龙眼?” 白白露抿了抿唇,犹豫道:“就是从没死的龙身上,或者是刚死不久的龙身上挖出来的眼睛。” 说完,白白露一把攥住苏棠的胳膊道:“苏棠,我告诉你不是为了让你去做傻事的。” 苏棠笑了,“白师姐,你太高估我了,我可怕疼了。” 白白露却还是一脸不放心地看着她道:“就算你挖了你自己的眼睛,我也不会替你制药的,所以你就别白挖了。” 苏棠噘嘴,举起爪子保证道:“我绝对不会挖我自己的眼睛的。” “那我再找找还有没有其它的法子,说不定还能找到……”白白露一边碎碎念,一边去翻其它的古籍。 苏棠蹲在白白露的药炉里叹息。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条应该是作者埋的暗线。 小师妹的死并非偶尔,而是必然。因为只有小师妹死了,男主才能获得活龙眼,然后重见光明。 或许,龙眼是小师妹临死前发现自己是龙,然后在将死之时挖出来的。 至于青云派等人为什么要将陆敬淮扔进魔窟,恐怕不只是为了“小师妹替陆敬淮取龙眼而死”这个理由。 苏棠咬着手指头想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往外跑。 . 出了药炉,苏棠直奔黎逢那里。 她站在房门口,“砰砰砰”地敲。 洗漱完毕正准备入睡的黎逢打开门,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苏棠,表情略微有些古怪,“小师妹,怎么了?” “二师兄,你看。” 苏棠露出自己手背上的鳞片。 这些鳞片已经长全,能很明显的看出是属于某种兽类的鳞片。 黎逢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哦,我给你开点药……” “二师兄,今天晚上我想跟你一起睡。” 黎逢:…… 第 54 章 睡当然是不会一起睡的,不过黎逢还是把苏棠给放了进来。 黎逢穿着自己的骚包睡衣,手不离扇,翘着二郎腿坐在椅上与苏棠道:“小师弟怎么样了?” 李云深与黎逢对陆敬淮也是关心的,不然也不会为了他去梁家这种凶险之地寻找龙眼。 此次治疗虽然失败了,两个男人也什么都没说,但心中总是难免有些悲凉失落之意。 “睡了。”苏棠说完,便往黎逢面前一坐。 小娘子身上披了一件红色的斗篷,头上一顶雪白的小毡帽,露出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在一旁的琉璃灯色下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的玉粉可爱。 黎逢看得一怔,而后猛然回神道:“也是小师弟的机缘未到。” 说着话,黎逢猛地扇了扇手里的扇子,又问,“对了,你过来寻我有什么事?” 黎逢知道,这小娘子总不会真是来找他一起睡觉的。 苏棠清了清小嗓子,“二师兄,我从小就在青云山长大,没见过爹娘,你知道我爹娘长什么样子吗?” 两百多年来,这是苏棠第一次询问起她的身世。 黎逢摇着扇子的手一顿,道:“这么多年的事了,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爹娘都是凡人,如今应当早已入土为安了。” 黎逢说到这里,抬头透过窗子,看到外面不远处挂着的一盏红色年灯。 小巧一盏年灯,里头插着一根未燃尽的蜡烛,随着山风轻轻摇摆,红穗飞扬,[emailprotected]@,漾出漂亮的红色光晕,是极好看的,可在黑夜之中却独显出一股孤寂的年味来。 黎逢眸色一滞,收回眼神,看向苏棠的视线陡然柔和起来。他伸手抚了抚苏棠的小脑袋,语气温柔道:“想爹娘了吗?” “想哦。”其实苏棠是孤儿,上辈子没见过爸妈,这辈子也没见过爹娘。对于爸妈这两个字,比爹娘更陌生。 小娘子歪头盯着黎逢,单手托腮,露出一截纤细腕子,上面蔓延出漂亮的白色龙鳞,在月色下闪闪发光。 黎逢瞥了一眼,便将视线收了回来,“修仙之人,自当摒弃凡尘俗世,当你选择走上这条路时,凡间的事便与你无关了。”黎逢站起来,“时辰不早了,回去记得吃药。”这是要送客的意思。 苏棠依旧坐在那里,手里拿着黎逢给她的小药瓶把玩,假装不在意道:“二师兄,你有没有见过龙?” 黎逢身体一僵,然后背对着苏棠抬手捂嘴,掩住脸上心虚,“这种传说中的神物,我怎么可能见过呢。” “可是三师兄不是凤凰嘛,”苏棠歪头,走到黎逢面前,仰头道:“如果这世上有凤凰的话,那肯定也有龙吧?”小娘子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脸无辜纯稚。 “或许。”黎逢含糊不清地颔首,“时辰不早了,我有事寻你大师兄,你先去睡吧。” 话罢,黎逢居然径直出了屋子,脚底生风一般只一瞬便不见了踪影,将苏棠一个人留在了里面。 苏棠看着急匆匆出了屋子的黎逢,呆呆站了一会,然后抿唇。 她猜测,二师兄一定有事瞒着她。 苏棠拿着手里的药瓶子,略思半刻,往白白露的药庐去。 . 药庐内,白白露正在忙碌地翻找古籍,看到苏棠前来,脸上表情一变,立刻警惕地盯住她。 苏棠叹息一声,“白师姐,我不是来让你替挖眼睛的。”她看起来真的有这么傻吗? 白白露依旧是一副不信任的表情。 行叭。 时间会证明她的智慧的,唉,这人太聪明就是没有人能理解。 苏棠把手里拿着的药瓶子递给白白露,“白师姐,你替我看看这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药。” 白白露犹豫着接过来,似乎怕里面是什么古怪的东西。比如闻了以后会被苏棠控制然后被她安排着挖眼睛什么的……咳,行吧,她似乎是多想了。这种东西只有她才研制的出来。 白白露慢吞吞地拔开药瓶子上面的塞子闻了闻,然后轻蹙起眉,将里面的药膏倒出来一点粘在指腹上捻了捻,又试探性的轻尝一口后吐出来。 用帕子擦了擦嘴,白白露的脸上露出困惑之色,“这个药……” “怎么了?” “里面的药材很奇怪,皆不是一些寻常药物,且极其珍贵……”白白露的话还没说完,苏棠便道:“能治皮肤病吗?” 白白露:“……虽然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药,但肯定不是用来治皮肤病的。” “哦。”黎逢行医百年,从来都没有开错过药,这个药又是苏棠用惯了的。 每次皮肤瘙痒难耐,苏棠便会用二师兄给她准备的这个药。二师兄曾说,她这个病是吃得太多,湿气太重,才会引起,故此苏棠一直都当这是一种治疗皮肤病的药。 可事实证明,这应该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份皮肤病药。 苏棠想,或许二师兄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既然二师兄知道,那大师兄,三师兄,师傅呢? 苏棠从来不是一个会多想的人,因为她愿意相信身边的人,即使是面临如此局面,她也愿意相信大家。 苏棠将药拿过来,涂抹于自己的手背之上吗,然后把手凑到白白露面前,“白师姐,你看。” 苏棠手背上遍布白色鳞片,犹如装了假肢一般。此药一抹上去,那些鳞片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雾一般,渐渐融合消减下去,虽未完全消失,但与方才相比简直就像是卸妆前后,差异巨大。 “原来是这个作用,怪不得会有这么多古怪的药材在里面……”白白露嘟囔了一句,然后问,“这个药是黎逢给你的吧?他知道你的身份?” “或许。”苏棠也只是猜测。 白白露垂下眼帘,并未多问,只是寻出一本老旧古籍拿到苏棠面前,“我方才翻阅古籍,发现了另外一个方法。” 苏棠:……您这要么治不好,要么方法一个加一个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男主的金手指扩散效应? 面对苏棠质疑的目光,白白露脸色微红,“我虽是医修,但天下医法众多,我又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今次也只是巧合罢了。” 苏棠自然不敢惹恼这位最有可能治好男主眼睛的金手指,赶紧询问道:“是什么法子?” 白白露道:“古籍上除了上次的龙眼法子,还有另外一个替代法,那就是用龙鳞。” 龙鳞……苏棠低头,看到了自己身上的龙鳞。 白白露突然合上了古籍,“你出去吧。” 嗯?怎么突然就不说了? 白白露垂眸看向苏棠,小娘子乖巧站在她面前,小脸白皙通透,尤其是那双眸子,澄澈无比。 面对这样一张无辜干净的脸,白白露实在是说不出那个法子。 太残忍了。 “白师姐,没事的,你说吧。”苏棠弯唇道:“我只是想听听。” 白白露动了动唇,然后叹息一声道:“苏棠,你知道吗?这个法子要耗费整整三百三十一片龙鳞,费时三百三十一日,且一日一片龙鳞必须要最新鲜的,磨成粉配以其它药材,连续敷眼……” 这意思就是,如果苏棠真的要替陆敬淮治眼睛,必须每日生拔下来一片龙鳞入药。 生拔龙鳞……单只听着便觉浑身战栗,不敢细想。 苏棠缩了缩指尖,小脸有些泛白,双腿也有点软。 她眨了眨眼,问,“会死吗?” “不会,”白白露摇头,“但会痛不欲生。” 苏棠静了一会儿,仰头露出一个笑道:“那我回去问问小师弟愿不愿意再试一次。” 第 55 章 苏棠去时,晨曦初显。 她推开房门,少年已经起身坐在了床边,他的怀里还抱着苏棠临走前给他留下的那只布老虎。 布老虎已经很旧,因为是苏棠从小用到大的,所以上面不知被缝补了多少针。 听到开门的声音,少年微微偏头,朝苏棠的方向看来。陆敬淮的眸子漆黑而深邃,本该是极漂亮的,可偏像两颗玻璃珠子一般光亮的没有神采。 或许之前是有的,只是现在都湮灭了。 苏棠走到陆敬淮面前,坐到他身边。 “小师姐?”陆敬淮能闻出苏棠身上的味道。 苏棠轻轻应一声,她低头,看到少年身上那股黑煞魔气垂头丧气地搭拢着,像是被抽干了生气,也不像之前一般绕着她打转,只蔫蔫地趴在她的膝盖上,像只受了委屈的猫儿。 苏棠伸手,指尖在魔气里搅了搅。 坐在苏棠身边的少年突然僵了僵,然后像是不适应地挪了挪身体。 苏棠收回手,探头瞧他,“小师弟,今天吃了吗?” 陆敬淮点头又摇头,“饭送来了,我没有胃口。” “哦。”苏棠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今日她穿了一双漂亮的小鹿靴,冬日里异常暖和。 “我方才去见过白师姐了,她说,有别的法子能治你的眼睛,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再试一次。” 少年放在膝盖上的手霍然收紧,他紧绷着身体,似乎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不……” “嘘。”苏棠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陆敬淮唇上。小娘子与他离得极近,说话时气息都喷到了他脸上,“小师弟,我想让你再试一次。” 这种给予希望,又剥夺希望的感觉就如你在深渊之中看到了一丝光亮,可在你努力了很久以后却发现,那丝光突然消失了。 周围又变成了暗无天日的黑,无边的寂静,烧灼着心脏,啃噬着□□,毁灭了灵魂。 这是一种从天堂入地狱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辈子经历过一次便已经足够痛彻心扉,可现在,小师姐想让他再经历一次。 少年垂眸,面色苍白,他的身体在抖,唇瓣也在抖。 陆敬淮知道,他从来都拒绝不了小师姐。 就算一次又一次的坠入深渊,就算长久萦绕在恐惧颤栗之中,他也舍不得对小师姐说一个“不”字。 “好。” 陆敬淮答应了。 他摸索着牵住苏棠的手,紧紧攥住,“可是龙眼不是已经用完了。” “没有了龙眼,我们还有其它的东西嘛。天底下也不只是有龙,三师兄不还是只凤凰嘛。咱们可以找其它的东西来治你的眼睛。白师姐已经在替你寻了,你只要好好听话就行了。” “……嗯。” 只要是小师姐说的话,他都听。 . 冬日午后薄凉,天空之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素白皑雪,李云深和黎逢一道坐在屋子里,桌子上摆着热茶,两人面色皆不算好看。 “小师妹或许已经知道了。” 黎逢想起昨日里在苏棠手背上看到的那片龙鳞,面露担忧,“龙鳞都如此明显了,想必我那药是压不住了,再过不久应当就会化形。” “不能让她做傻事。”李云深面色一沉,霍然起身,“我把她绑回青云山去。” “大师兄,她的脾气你还不了解?明面上瞧着傻,心里倔得很。”黎逢长长叹息一声,“我们是逼不过她的。” 屋外,一只火红色的凤凰拖曳着长长的五彩凤尾高高立于树杈之上。 凤凰扇动翅膀,细雪飘飞,梅花尽落。一片素白之中,这只凤凰烈焰如火,漂亮的不可思议。他眯着一双眼,身姿优雅地翱翔而下,然后缓慢收拢飞翅,落于地间。 他每走一步,凤凰身上的羽毛便抖动一下。 风雪越来越大,裹挟而来,呼啸而过之时,凤凰已经变成了一个冷峻成年男子的模样。 男人浑身冷冽,半点没有先前凤凰的模样,只除了一双神似的凤眼。 周千尘身上披了一件黑色外袍,他随手扎好腰带,手中握着从不离身的大刀,抬脚步入屋内。 “三师弟?”黎逢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周千尘,“好了?” “嗯。”周千尘点头,然后道:“小师妹来了。” 周千尘话音刚落,那边苏棠便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过来了。 她站在屋门口,抖落了身上的积雪,搓了搓小手,然后才猫着腰走进来,一抬头看到屋子里头的三个人,一愣。 聚得还挺齐全。 苏棠扛着肩膀上的仙女棒,仙女棒上挂着一只小包包,里面是她的全部家当。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苏棠晃悠着小包包,站在三位师兄面前,一一喊过来。 李云深皱眉,“你要干什么?” 苏棠抖了抖小包袱,“寻找人生真谛。” 众人:…… 黎逢伸手扶额,把人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道:“别作妖了,说吧,想问什么?” “我是胎生还是蛋生?我是从哪里来的?”苏棠立刻端正坐好,乖巧提问。 黎逢朝李云深和周千尘看一眼。 大家知道,他们的小师妹已经知道真相了。 李云深阴沉着脸坐回椅子上,将面前的热茶往苏棠跟前一推,然后道:“你是我捡回来的。” 哦? 周千尘跟着道:“你是我孵出来的。” 孵?难道她以前是颗蛋?苏棠瞪圆了眼,下意识往三师兄的腚上看。 周千尘恼羞成怒,“你是我用被子孵出来的!”不是他的腚! “哦。”苏棠怕怕的往旁边挪了挪。 黎逢道:“小师妹,还记得青云山内你屋子外头那棵古树上面的树屋吗?” 苏棠点头。 “你就是被你三师兄在那个树屋里孵出来的。”黎逢摇着扇子,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 “当年山上还没有这么多师兄弟,只有师傅和我们三个人。你三师兄把你孵出来的时候,你小的我一只手就能拽住。” 黎逢自己小手指头比划了一下。 虽然苏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但她却觉得自己一定受尽了屈辱。 “唉,当时你出生以后啊,你三师兄就给你抓虫子吃……” 苏棠:…… 没注意到小娘子瞬间煞白反呕的面色,黎逢继续道:“不过你似乎不喜欢吃,我就给你从山下弄了点奶来,你倒是吃得挺起劲。” 感谢她的挑食。 其实苏棠并没有自己作为幼龙时的记忆,她只记得自己从小生在青云山,长在青云山。 “既然你们都知道,那为什么要瞒着我?”难道是怕她抢了他们的风头?苏棠上下打量骚包的二师兄,觉得非常有可能。 小娘子心思单纯,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黎逢道:“蠢货,你知道龙多值钱吗?更何况你还是修真界最后一条龙。你的眼睛,你的爪子,你的龙鳞……你全身上下都是宝贝,如果不替你瞒着,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苏棠想,她确实本来就活不到现在。 见小娘子一副受教的小表情,黎逢脸上的神色也松快下来,“唉,小师妹啊,如此算来,我与大师兄和三师弟也算你的衣食父母了。” 苏棠:…… 吃亏是绝对不能吃亏的,想到这里,苏棠突然握住黎逢的手,动情地喊道:“娘!” 黎逢脚底一滑,连着凳子跌到地上,一脸惊恐地盯着苏棠看了半响后吐出一个字,“……滚!” 无情的娘。 苏棠转头,泪眼汪汪地看向大师兄,双手托腮卖萌,“爹爹!” 李云深头也没抬,“滚!” 苏棠再转头,看到横在眼前的大刀,选择了放弃。 黎逢从地上跳起来,拿着扇子恶狠狠敲了苏棠一顿后拧着她的小耳朵道:“既然你知道自己是龙了,就千万不能做傻事,知道吗?” “师兄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出挖自己眼睛这种蠢事的。”苏棠举着爪子发誓。 面对小娘子如此诚恳的誓言,李云深站起来道:“你要是被我发现做出某些蠢事,就别怪我对他下手。”男人眸色锐利,表情阴冷,完全不像是在说谎。 苏棠自然明白大师兄说的那个他就是陆敬淮。 苏棠想,她果然还是青云派备受宠爱的小师妹。 苏棠努力点头,“不会的,不会的……” “收拾行李,明日就回青云山。”李云深突然起身往外走。 “啊?可是,可是,我们不是说好要在白师姐这里过年的吗?”苏棠被李云深拎起来往他的房间里带。 “不过了。” “那我去收拾行李……” 李云深抬手捏了捏苏棠挂在仙女棒上的小包袱,“你不是收拾好了吗?明日回青云山前,你都跟我待在一起。” 苏棠立刻紧张道:“睡觉、洗澡、上茅厕也一起吗?大师兄,你,你不会是暗恋我吧?” 李云深,“……滚!” 好嘞。 . 晚间冬日的雪很大,苏棠在黑夜之中也依旧能看得很清楚。 她披着自己的红色斗篷,行走在白亮的白雪世界中,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 “来了?”白白露推开药庐的门,将苏棠迎进来。 苏棠抖了抖身上的雪,跟着白白露进入暖乎乎的药庐。 “其实我们还可以在找找其它办法的。”白白露看着苏棠那张稚气白嫩的小脸,心生不忍。 小娘子垂着眉眼,头上毡帽未褪,有那么一瞬间,白白露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到她说,“来不及了。” 修真界的浩劫即将来临,只有陆敬淮才能阻止荒野之地的魔物为祸人间。 替陆敬淮治他的眼睛,她损失的只是一点龙鳞。 可若是她不替陆敬淮治眼睛,毁灭的怕是这天下苍生。 况且,她能不死,已是上天垂怜,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白师姐,这件事你谁都不要告诉,好不好?”苏棠伸手握住白白露的手。 白白露皱眉,“苏棠,你真的要这样做?” “是,”苏棠笃定点头道:“如果白师姐不帮我的话,那我就只能自己动手拔了……” “不行。”苏棠话还没说完,白白露立刻打断她道:“你不能自己拔,太危险了。” “那白师姐是愿意帮我了?” 白白露深吸一口气,脸上尽是无奈和懊恼,“我当初就不该和你说。” “这是天意。”苏棠调皮的一眨眼,“天老爷总会给人一条活路的,这叫天无绝人之路。” 白白露不搭理她了,转身去寻东西,“本来我这处是有麻药的,可若是用了麻药便会影响龙鳞效果,那你也就白拔了,所以苏棠,你要忍着。” 说话间,白白露取出了一个银光闪闪的镊子。 苏棠身体微僵,微笑点头,“嗯。” . 天色深暗,药炉内,苏棠咬住了帕子,蜷缩着躺在一张临时搭建起来的床榻上,冬日的暖被从头盖到脚,只露出小娘子那一只细瘦的胳膊。 那只胳膊上生了一长片龙鳞,像春日里凝了一层珠露的玉兰花。 小娘子指尖粉红,细白的手指微微蜷缩着,当白白露拿着镊子靠近时,冰冷的温度贴在温热的肌肤上,小娘子明显瑟缩了一下。 白白露停住了,她看着面前微微鼓起的被窝,声音轻缓道:“苏棠,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白师姐,快点拔吧,我还要睡觉呢。”被窝里传来小娘子轻轻软软的声音。 白白露叹息一声,手里的镊子抓住了一片龙鳞。 龙鳞很细,很嫩,如此生拔,奇疼,奇痛,便犹如被人生拔指甲一般。 可指甲十指连心,拔一片疼十指。龙鳞却是遍地全身,拔一片,疼得是全身。 白白露的手有些抖,她拿着手里的镊子,久久无法下手。 床榻边的琉璃盏烧得正旺,灯色太亮,白白露的眼睛都被亮得有些睁不开。 她闭了闭眼,然后再睁开,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面前那片娇怜的白色鳞片。 镊子已戳到根部,此鳞片深入皮肉,拔下来时势必要带上血肉。 “苏棠,咬紧了。” “嗯。”被子里传来一道含糊的回应。 白白露攥紧手里的镊子,狠心往外一拔。 秉持着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白白露的手法极快,那片花瓣般的龙鳞被拔下来,连结着血丝,在灯色下透明如玉,带着一抹古怪的异香。 白白露凑近嗅了嗅,才发现香的不是龙鳞,而是龙鳞根部沾染着的血色痕迹。 龙乃上古神兽,本来便全身都是宝,别说是一点血,便是一根头发都是神物。 “苏棠,拔完了。”白白露小心翼翼的将龙鳞放入一旁的玉盘内。 小娘子的胳膊软在床榻边,素手紧握成拳,浑身战栗。可她并未发出一点声音,听到白白露的话也只是含糊的应一声。 白白露放好龙鳞,立刻替苏棠上药包扎。 “明日就不能取这里的鳞片了。” “嗯。”小娘子埋在被褥里不肯露面,声音很闷,带着一点嘶哑的哭腔,“要绑蝴蝶结。” 白白露:…… 白白露替苏棠绑好了漂亮的蝴蝶结,然后叮嘱道:“不能碰水,我先去制药了。” “嗯。” 白白露起身,走了两步,似乎听到身后有细碎的嘟囔声。 白白露想了想,返回去,轻轻凑上前。 她听到小娘子哼哼唧唧的声音,“也不知道龙肉好不好吃……” 白白露:…… 第 56 章 苏棠蜷缩在药庐内的榻上,身上裹着厚实的被褥。 天已经亮了,晨曦微露,小娘子躺在那里,神思混沌地打了一个哈欠。 白白露推门进来,手里是替她取的早饭。 “小师妹,你大师兄他们在找你。”白白露将手里的早饭放到桌上,转头与苏棠说话。 苏棠懒洋洋起身,小脸微白,面色不是很好。 白白露注意到她的脸色,便问,“怎么了,睡得不好?” 小娘子噘嘴,“胳膊疼。” 白白露张了张嘴,似是想劝慰,却不知为何又闭上了嘴,然后道:“活该,以后有你疼的时候。” 苏棠的小嘴噘得更高,都能挂糖葫芦了。 “过来吃吧,吃完了就去躲起来,你大师兄要抓你回青云山呢,迟到会找到我这里来的。” 苏棠穿着绯红色的缎面小袄子,坐在白白露身边,一手抓起一个馒头往嘴里塞,含含糊糊道:“躲不了……” “躲不了?这是什么意思?”白白露话音刚落,便见苏棠从她身后取出一个小纸人来。 小纸人是刚才跟着白白露一起进来的,贴在她后背上,怪不得白白露没有察觉。 小纸人被苏棠捏在手里,扭动着四肢还在挣扎。 白白露面色一变,恶狠狠地拍桌子,“李云深居然在我身上放了这个东西!”白白露一手抢过那小纸人,气愤的把它扔进了小火炉里。 “轰拉”一声,可怜又无辜的小纸人就被烧成了灰。 与此同时,“吱呀”一声,药庐的门被人推开,李云深手持青云剑抬步而入,看到正在往嘴里塞馒头的苏棠,双眸一眯,冷声道:“苏棠,跟我回去。” 苏棠努力咽下自己嘴里的馒头,往白白露身后躲。 白白露挡在苏棠面前,双手环胸道:“李云深,这是我的药庐,你出去。” “你让我把人带走,我自会出去。”李云深向前一步。 周围是到处弥漫着的药材香气,李云深旁边还有一排正煮着药的小火炉,相比起外头的冰天雪地,药庐内温暖许多。 男人身上堆积着的雪色渐渐融化,在地上流出一滩水渍。可见李云深是多急着过来,连撑个伞,穿个蓑衣挡个雪都来不及。 白白露嗤笑一声,“李云深,我知道你对苏棠好,可这件事是她自己做的决定,我觉得你无权干涉。” “她还小,什么都不懂。”李云深走到白白露面前,男人身形高大挺拔,单单只是站在那处,便透出一股摄人气势。 “苏棠,”李云深略过白白露,伸手攥住苏棠的胳膊,“跟我回青云山。” “唔……”小娘子被拽着胳膊,身形一个踉跄,闷哼一声,勉强站稳,小脸煞白。 白白露立刻推开李云深攥着苏棠胳膊的手,“你别动她,当心她胳膊上的伤……” “伤?什么伤?苏棠,你做了什么?”白白露话还没说完,李云深便面色大变,他一把将苏棠从白白露身后拽出来,然后拉开了她的袖子。 只见那只遍布着珍珠白鳞片的细白胳膊上缠缚着一条细长纱布,上面隐隐透出一点血色。 李云深狠狠皱眉,他拽着苏棠的腕子不让她动,然后一把扯开了纱布。 只见那纱布下头是缺了一块鳞片的血红肌肤,依稀能看出那鳞片被连根拔起时下面带出的新鲜血肉,如何尚有些血肉模糊。 李云深红了眼,他抬眸看向苏棠,握着青云剑的手微微颤抖,像是在努力抑制着什么。 “苏棠。”李云深咬牙,面色紧绷,脸上蕴着怒意,“你干了什么?” 苏棠抽了抽自己的腕子,没抽回来,便小小声道:“治病。” 面对小娘子那张心虚至极的脸,李云深怒极反笑,“治病?治什么病?” 苏棠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下去的,因为她不可能一直避着大师兄一等人,只是她没想到大师兄这么快就找到她了。 苏棠踌躇半刻,正欲说话,那边白白露已经不耐烦的将这件事和盘托出。 “我寻到一古籍,上面说新鲜拔下来的龙鳞磨成粉辅以其它药材,可以治陆敬淮的眼睛……此事我也劝过她,可是她一意孤行,我也没办法。” 白白露话罢,便转身去将那古籍取了来,“就是这个,你若是怕我骗你,便自己看看吧。” 李云深抬手接过古籍细看,在看到那“日日生拔”四个字时,霍然咬紧下颚,青筋迸出。 捏着手里的古籍,李云深怒不可遏,但是他的第一顿脾气却是朝白白露发过去的。 “你为什么要帮她?你知道龙鳞对于龙来说有多重要吗?” “你以为我愿意做这种事?”白白露自然不甘示弱,“我先前就说过了,这件事不是我决定的。” 李云深自然知道这件事不赖白白露,可看着苏棠那只胳膊,他又怎么忍心苛责于她。 “苏棠,跟我回青云山。”李云深继续去抓苏棠。 苏棠往白白露身后躲,不停的跟李云深玩老鹰抓小母龙。 “大师兄,我已经拔过龙鳞了,我们不能前功尽弃。”苏棠在白白露身后探头探脑,左躲右闪,“不然我就白拔了。” 李云深怒急,“如果他不好呢?你不就白受苦了?” 蹦蹦QQ的小娘子突然安静下来,她捂着自己的胳膊上的伤口,声音轻细道:“大师兄,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我也心疼小师弟啊。” 听到这话,原本躁怒的李云深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赤红了一双眼,死死盯住苏棠。 小娘子仰头,与李云深对视,“如果这次,小师弟的眼睛还没好,那这大概就是天意了。”小娘子并不在意执着此次一定能治好陆敬淮的眼睛,“大师兄,世上没有‘如果你付出了就一定能得到回报’这个定律。” 苏棠愿意付出,并不是为了得到回报,她只是做了她想做的事情而已。 她替陆敬淮治疗眼睛,并不只是为了天下苍生,修真安宁,更是因为他是她的小师弟。 或许,她的心中还藏着其它的一份念想,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在她心中,陆敬淮是她的小师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是人,人自然是有情的,区区几片龙鳞罢了,若能治好小师弟的眼睛,她又怎么会舍不得呢? “大师兄,那是我们的小师弟。我相信,如果拔光身上的羽毛能救小师弟的话,三师兄一定也会做的。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而已。” 她并没有任何伟大之处,她只是做了她该做的。 “大师兄会理解我的,对不对?”苏棠小心翼翼的去看李云深,她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勾住李云深的指尖晃了晃。 小娘子脸上除了期待,还有几丝心虚和无助。 李云深看着这副小模样的苏棠,心中的愤怒瞬时便全部转变成了心疼和无奈。 他又能如何,一个是他的小师妹,一个是他的小师弟。 苏棠说的没错,若是他有法子能救陆敬淮,他也会倾尽所有这样做的。可这件事由苏棠来做,他就觉得……很心疼。 李云深伸手,抚了抚苏棠的小脑袋,将人压进怀里。 小娘子小小一只,又瘦又弱,这是他捡回来的孩子,亦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疼不疼?”李云深的指尖落在她的发上,轻轻抚摸。 “不疼。”苏棠反手抱住李云深的胳膊,“大师兄,我想吃鱼。” 这大冬天的,哪里去找鱼吃。 李云深却毫无怨言,只是朝白白露道:“抱歉。” 白白露自然明白李云深对苏棠的感情,不过无缘无故被凶了一顿,她也是有脾气的人。 “哼。”白白露冷哼一声,不搭理他,只转身去煎药了。 李云深脸上有细微尴尬神色,他松开苏棠,替她将胳膊上的纱布绑好,然后道:“我去替你抓鱼。” “谢谢大师兄。”小娘子笑得眉眼弯弯。 李云深却是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他拧着眉头,臭着一张脸出去了。 不过一会儿,黎逢便摇着扇子进来了,入白白露的药庐如入无人之境,被白白露瞪着还一脸风流之相的与白白露调情。 “白师姐真是越发貌美如仙了,我瞧见过这么多美人,除了咱们小师妹就属白师姐最好看了。” 苏棠不住点头。 没错,没错。 “哎,小师妹,你怎么在这呢?”黎逢似乎才刚注意到苏棠,他朝她使了个眼色,然后道:“方才路过外头那条结冰的河,大师兄也不知发了什么疯,正在凿冰抓鱼呢。” “那阵势,啧啧啧……” 黎逢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哐当当”几声,整座药庐,不,整座白鹭山突然猛地颤了几颤。 苏棠立刻一把抱住站在自己身边的黎逢。 白白露立刻稳住自己那些药炉和药材,不过因为震动太厉害,所以她的药草罐子还是摔了好几个。 “啪啪啪”的连带着切好的药沫子掉了一地。 “怎么回事,是地震了吗?”苏棠一脸惊恐地扒在黎逢身上,差点把他身上的大氅扯下来。 黎逢身上挂着苏棠,被她拽得微微后仰,男人摇着扇子道:“这不是大师兄在抓鱼呢嘛。” 苏棠:…… “也不知谁有福气能吃到这鱼啊。”黎逢继续道。 苏棠想,她可真有福气。 这样想完,小娘子一转头,就看到站在一堆摔碎的瓶瓶罐罐里的白白露。 白白露已经变成了黑黑露,那张白皙漂亮的脸几乎变成了黑底锅。 苏棠突然开始觉得浑身疼。 她是不是应该学一下自己拔龙鳞? 第 57 章 苏棠为陆敬淮拔龙鳞的事终归是瞒不住的。 先是被李云深发现,然后被黎逢发现,最后是被周千尘发现。 黎逢那张总是笑意盈盈的脸上褪去了那股风流神态,整个人竟显得格外阴冷。 周千尘本就是个冷峻之人,如今脸色更是臭得跟臭水沟似得。 黎逢攥着手里的扇子,桃花眼上蒙了一层冷意,他攥着苏棠的胳膊,上面已经被取了三片龙鳞。 苏棠原本以为二师兄会是最闹腾的一个,却不想他竟是最冷静的一个。如今也只是冷眼瞧她,连一句话都不说。 苏棠心里发憷,“二师兄?”她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黎逢将视线从苏棠的胳膊上挪开,落到她脸上。 小娘子睁着那双懵懂黑眸,小脸明显瘦了一圈,下颚都尖细不少,脸色也不好看。 黎逢的指尖滑过苏棠的脸,从她面颊之上刮下一点薄薄的胭脂。 小娘子从不用胭脂,觉得麻烦,如今为了遮掩苍白的脸色,竟用上了胭脂。 黎逢抬手,扇子敲上苏棠的小脑袋,“蠢货。” 苏棠见黎逢说话了,便知此事好过,当即挽住黎逢的胳膊,将自己的小脑袋靠了上去,“如果是二师兄瞎了,我一定也会救二师兄的。” 黎逢:……他应该一辈子都不会瞎。 苏棠说完,一抬头看到蹲在不远处树杈子上的三师兄,当即补充道:“当然,三师兄瞎了我也会这么做的。” 周千尘:…… “我看看。”黎逢卷开苏棠的袖子,细细查看了一番她的伤口,然后从储物袋内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盒递给她,“这是祛疤的,每日都要抹。” “哦。”苏棠接过来,收入囊中。 看着小娘子这副模样,黎逢无奈叹息一声,问她,“想吃点什么?” 苏棠立刻道:“红豆糕,海棠糕,绿豆糕,梅花糕,紫米糕,黑米糕,糯米糕,腊八粥……” 黎逢:…… . 这是陆敬淮第二次接受治疗。 不一样的是,这次苏棠并不像上次一般每日一探,反而一连好几日都未曾看到她的身影。 白白露照常过来给陆敬淮换药。 少年坐在不露一丝光亮的屋子里,环抱双膝,蜷缩成团。 他那张苍白面容之上覆着一层白纱,层层缠绕,不见半点光色。 因为长久呆在黑暗的屋子里,所以陆敬淮的肌肤比之前更白,像一层凝霜似得透出不健康的灰白之色。 “我想见小师姐。”少年的嗓子有些哑,这是长久没有开口说话的结果。 白白露端着药盘的手一顿,道:“最近你小师姐有事要忙,等我替你换完药就帮你去问问她。” 少年又把自己缩得更紧了。 如果白白露能看到,便会看到陆敬淮周围那波升腾而起的黑雾,将他整个人包裹住,像一只厚实的黑色蚕茧。 可惜白白露看不到,她只能察觉到少年突然低落下来的心绪,让整间屋子都阴沉了下来。 空气仿佛凝固,细薄的魔气充斥在整间屋子里,像蜘蛛网似得连接攀爬,而这张蜘蛛网的中间则是陆敬淮。 恍惚间,白白露突然感觉一阵如芒在背之感。 她转头,看到依旧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的陆敬淮,想安慰几句,却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是枉然,便只道:“我会替你告诉她的。” . 苏棠正躺在药庐里吃黎逢从山下给她买来的一堆糕。 白白露推门进来,“陆敬淮的情况很稳定,不过他想见你。” 苏棠嘴里塞满了海棠糕,她鼓着面颊,哼哼唧唧道:“白师姐,你替我告诉小师弟,我会见他的,等到……嗯,等到他要摘下眼纱的那天。” “为什么要等到那一天?”白白露不解。 既然苏棠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替陆敬淮治好眼睛,那为什么不愿意去见他一面呢? 苏棠捏着手里的海棠糕垂下了眉眼,然后突然抬头道:“算命的说,最近不宜见小师弟。” 白白露:“……哪个算命的?” 苏棠指向自己,“我。” 白白露:…… 白白露不知道苏棠为什么不愿意去见陆敬淮,她想,或许是拔龙鳞太疼了,苏棠后悔了也不一定。 虽然这样想,但每天到了拔龙鳞的时间,这只小娘子依旧咬着帕子蜷缩在被褥里等她动作。 白白露又开始产生怀疑,既然如此坚定,那又为什么不愿意见陆敬淮一面呢?心中虽有疑问,但白白露不是个八卦之人,她并未追问。 白白露已经很熟练,她拔下龙鳞,碾成粉末,然后与其它药材混在一起,端进了陆敬淮的屋子。 少年依旧是那个姿势,长久未变,每天只说一句话,“小师姐来了吗?” “没有。” 白白露还是照常这个回答,然后道:“我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等你取下眼纱那天,她就会来见你了。” 少年蜷缩着胳膊,把脸埋进臂弯里。 黑色的魔气在他身上到处游移,落地生根一般将周围全部变成了自己的地盘。密密麻麻尤其蜘蛛网一样的房间,盘根错节,恐怖至极。 白白露看不见,她替陆敬淮换好药便出去了。 “吱呀呀”一声,房门被关上。 魔魅显出身形,跪在陆敬淮面前道:“主人,我可以帮您去看看。” 少年咬唇,固执道:“不要。” 小师姐说会来,那就是会来,他会等的。 魔魅看着面前的主人,面色有些古怪,良久后,他上前道:“主人,我觉得……”话说到一半,魔魅又停住了。 “你要说什么?”陆敬淮的声音从臂弯里闷闷地传过来。 魔魅停顿了一会儿,“我觉得主人的小师姐似乎能看到我。” “什么?”陆敬淮霍然抬首,脸上是难掩的震惊,“你先前不是说她看不见你的吗?” 魔魅露出羞愧之色,“主人还记得那日吗?您揭下眼纱那日。” 陆敬淮记得,那一日治疗失败了,浪费了好好的龙眼,众人心情都不佳,他也是失望至极,幸好小师姐一直陪在他身边。 “她搅弄了魔气,虽然只一瞬便停了,但属下清清楚楚看到主人的小师姐看见了……” “别说了。”陆敬淮霍然出声打断魔魅的话。 少年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他想,难道是小师姐看到了他身上的魔气,所以才不愿意过来见他的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陆敬淮便浑身发寒,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突然觉得,小师姐不来见他,或许,或许还是一件好事…… . 有些事,习惯成自然。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苏棠疼得浑身哆嗦,但习惯了之后其实也没那么疼了,也或许是自己身上伤口太多,疼得地方也多,所以她已经对痛感麻木了。 “啊啊啊好疼啊,大师兄,我一定要吃三桶鱼才能补回来……”苏棠躺在榻上滚。 李云深:…… 大师兄出去抓鱼了。 苏棠心满意足的从榻上爬起来,然后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如果她没算错的话,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三百三十一日,今天是最后一天。 白白露过来取龙鳞,她蹲在苏棠面前,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喜色,“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昨日里看了,陆敬淮的眼睛恢复的很好,已经能看到了,今日用上最后一次,他的眼睛就能彻底好了。” “那就好。”苏棠点头,脸上却并未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反而难得凝重起来。 看到苏棠的表情,白白露疑惑道:“怎么了?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苏棠自然不会后悔,她只是在想着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白师姐,你这几天还会去凤垭山采药吗?” 凤垭山距离白鹭山不远,青山如墨,灵草堆聚,虽有毒瘴碍路,但凭借着白白露的医术,小小毒瘴自然不成问题。 白白露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药罐子,算了算时间,点头道:“要去的,怎么了,有事吗?” 苏棠摇头,“没有。”然后伸出自己的胳膊道:“白师姐,拔吧。” 白白露将帕子递给苏棠,苏棠咬住以后偏头,等白白露拔完上好药,便穿戴好衣服,套上自己的小毡帽,披上漂亮的小斗篷,对着镜子梳理好发髻。 “怎么,要出去?”白白露将龙鳞放到玉盘上。 苏棠点头,“嗯,出去看看小师弟。” 白白露笑了,“他可足足盼了你三百多天。”说到这里,白白露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一顿。 她想起来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敬淮已经不再问苏棠什么时候会来看他了。 少年变得沉郁,不仅是性子沉闷了,连周身的气质都阴郁不少,就像是陷入了某个无法爬出的深潭,独自挣扎着。 白白露本想提醒一下苏棠,但转念一想,陆敬淮会变成这样,估计就是因为苏棠长久没去瞧他,等他心爱的小师姐去了,这少年定然又会恢复成以前的模样。 说起来,陆敬淮也是白白露看着长大的。说不心疼是假的,可再心疼,也不值得白白露豁出命去。 白白露叹息一声,再抬头,苏棠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第 58 章 又是一年冬日。 白雪皑皑,溯风阴寒,苏棠缩着小脖子往自己的小斗篷里面躲。 许久未出药庐,她已经不太记得陆敬淮的屋子在哪里了。 苏棠掏出自己的仙女棒,拿着它在四个方向都点了一点。 点到南面的时候仙女棒弯下了它高贵的头颅,苏棠想,应该是往这个方向走。 今日是陆敬淮摘下眼纱的一日,苏棠蹲坐在屋子门口,等白白露替陆敬淮换过药以后便起身准备进屋。 白白露拦住她道:“他的眼纱要过了今夜子时方能摘下,你如今过去瞧他,他也是看不见你的。” “哦。”苏棠点头。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见苏棠坚持,白白露便未多说,只以为苏棠要陪着陆敬淮到子时。 小娘子推开门进去了。 昏暗屋内,少年盘膝坐在床榻之上,面色冷凝,仿佛结了一层冰霜之色。可他的容貌又是绝佳的,那种清冷之中透出的艳色,灿若芙蓉,皎若明月,配上那身许久未见光的肌肤,更添妖冶之意。 但让苏棠震惊的不是少年的脸,而是他屋子里那些纵横交错、盘根错节,仿佛落地生根,攀援上墙的魔气。 恍惚间,苏棠有一种自己进了蜘蛛洞的错觉。而陆敬淮就是那只坐在里头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大蜘蛛。 小娘子踩着脚上的小皮靴,避开“蜘蛛网”,轻轻往里探了探。 坐在床上的少年突然开口,“小师姐。”声音清澈却带一抹慵懒之意。 苏棠浑身一抖,直觉那声音古古怪怪的让人从心底里发寒。 “咳,”苏棠轻咳一声,避开那堆纠结在一起的魔气往陆敬淮面前去。 少年坐在那里没动,甚至连下颚都没有抬一下。他脸上覆着眼纱,遮住了精致漂亮的眉眼,露出殷红细薄的唇,说话时露出素白的牙齿,唇红齿白的模样更添娇怜之感。 可苏棠只觉得古怪。很怪,非常怪,说不出来的怪。 陆敬淮似乎不怕冷,也或许是在室内的原因,因此他只穿了一件青衫。 反观苏棠,穿着小袄子,裹着小斗篷,戴着小毡帽,圆滚滚的像颗球。 “小师弟,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最后一日,白白露说也没什么顾忌了,只要不提前摘下眼纱便无事。 陆敬淮抬头,朝苏棠的方向“看”去。 近一年的时间,他未曾见过他这位小师姐,而如今,他的小师姐过来的第一句话竟是要带他出去转转。 少年抿了抿唇,起身道:“好。” 他朝苏棠伸手,小娘子本来想牵他,但在两人指尖即将触碰到时却霍然收手,把自己的仙女棒塞进了陆敬淮手里。 “喏,牵着吧。” 摸着手里硬邦邦的仙女棒,少年面色微沉,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陆敬淮深深吐出一口气,站起来,正准备跟着苏棠出屋子,小娘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急忙忙道:“等一下。” 苏棠开始捣鼓。 “外头冷,多加几件衣服。哎,带点吃的吧,路很远,别饿着了,对了,说不定会遇到暴风雪,再带一点火种,跌打损伤的药也带一点,路上滑,当心跌跤,说到跌跤再带几件衣服吧,省得衣裳湿了没的换……” 苏棠絮絮叨叨说了近半柱香的时辰,把陆敬淮的储物袋装得满满当当,然后替他扛到了肩上。 差点被储物袋压弯脊梁的少年:…… . 终于出了屋子,陆敬淮不知道苏棠要带他去哪里,他嗅着空气中溯雪的冷香,寒风的冷冽,闻到最多的却是小娘子身上馨甜的味道。 少年贪婪地吸了几口。 风雪渐大,陆敬淮攥着手里的仙女棒,跟在苏棠身后慢慢吞吞地走。 “小师姐,我们要去哪里?” 苏棠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前面道:“凤垭山。” 陆敬淮知道凤垭山,白白露师姐常去那里采药。 “那里有瘴气。” “没事,我吃了药的。” 陆敬淮,“……我没吃。” “哦。”苏棠一拍脑门,“我忘了。”说完,她往陆敬淮嘴里塞了一颗小药丸。 陆敬淮:…… 凤垭山很远,苏棠原本想用仙女棒带陆敬淮飞过去的,可是被少年婉拒了。 “用我的白光剑吧。”陆敬淮祭出白光剑。 因为长久未被使用,所以白光剑出来时欢快至极,轻盈的在空中狠狠飞了一通后才飞到陆敬淮身边撒娇求摸头。 “小师姐,上来吧。” 苏棠跳上陆敬淮的白光剑,白光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压进了雪堆里。 陆敬淮:…… “我站稳了,走吧。”小娘子无知无觉,天真可爱。 陆敬淮催动了白光剑,白光剑艰难而起,穿梭在风雪之中,犹如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哪里还有刚才的轻盈姿态。 苏棠扒着陆敬淮的小细腰,小小声道:“小师弟,你最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陆敬淮:…… 半个时辰后,苏棠跟陆敬淮一起站在了凤垭山顶。 雪正盛,整座凤垭山都被白色覆盖。 料峭悬崖,寒风凛冽,溯雪扑面而来,打在苏棠面颊之上,只片刻就将她的小脸吹红了。 小娘子颤了颤眼睫,细长卷翘的眼睫之上覆了一层细薄白雪,更衬得双眸乌黑莹润。 “小师姐,我们来这里干什么?”风实在太大,人几乎都要站不稳,陆敬淮每说一句话都会吃进一口冷冽的风,混杂着冰渣子往喉咙里钻。 苏棠张了张嘴,正欲说话,一口风进肚,“来,嗝,一起,嗝,嗝,嗝……” 这口风委实太厉害,吃得她都打嗝了。 苏棠赶紧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朵小啾啾叼在嘴里应了应急,缓解了一下,然后满嘴奶味道:“看风景。” 虽然陆敬淮现在看不见,但他马上就能看到了。少年并未怀疑苏棠的话,只道:“小师姐,你能看到,对不对?” 苏棠歪头,不明白陆敬淮在说什么,“我当然能看到啊。”她又不是瞎子。 少年抬手,苍白细腻的手掌之中盛着一团纠结的魔气,冒出火焰似得图案,一层叠一层,一层加一层,在风雪之中很快就变成了一团硕大魔气,张开深渊巨口,朝着苏棠嘶吼一声。 苏棠下意识后退,脚下印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听到苏棠后退的声音,少年咬牙,手一挥,魔气消失无踪。 “小师姐不愿意见我,就是因为它,对不对?”少年危险的向前一步,俯身将苏棠笼罩入自己身前。他明明覆着眼纱,却似能看到她一般。 苏棠没想到中间还会出现这个小插曲,她下意识咬住唇瓣,捏紧了手里的仙女棒。 其实,这种事情也无所谓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对。”小娘子承认道:“我能看到。” 陆敬淮面色霎时惨白。 猜测是一回事,确认又是另外一回事。 陆敬淮颤抖着唇,连声音都散了,“所以小师姐今日带我过来的目的是什么?要杀我吗?既然要杀我,那为什么还要让白师姐替我将眼睛治好?” 陆敬淮双手紧握,身后魔气蔓延,混杂在风雪之中,几欲遮天。 他知道,在小师姐眼里,他或许就是那种活该滋生于阴暗之地,永世不见光的魔物……不,他连魔物都不如,他是怪物。 风很大,喧嚣如兽,波涛汹涌。 苏棠垂目,望向陆敬淮身后那片山巅悬崖。 爬了这么久的山,当然不是来看风景的。 苏棠叹息一声,抬眸看向面前的陆敬淮,“小师弟,再见。”再也不见。 苏棠伸出自己的仙女棒,猛地往陆敬淮心口一戳。 少年不防,身子往后一坠。下意识抓住了仙女棒,连带着苏棠也向前一个踉跄。 小娘子立刻松手,少年抱着那根仙女棒坠下悬崖。脸上是惊愕,然后是释然,最后是果然。 凄惨又湮灭。 风雪更大,只一瞬便吞噬掉了陆敬淮的身影。 苏棠小半个身子挂在悬崖边上,额头冒出一层又一层细密的冷汗。 夭寿啊,差点就挂了。小师姐还真是一个高危职业,幸好她马上就要卸任了。就是可惜了她的仙女棒哟,这么怂的棒她还是第一次见。 苏棠像乌龟似得挪移,慢吞吞把自己挪回去,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再看一眼弥漫着风雪的山巅,有点懊恼是不是给陆敬淮少带了棉袄。 不过算了,反正白白露师姐马上就会把他从魔窟里捡回去的。 是的,苏棠只是在完成陆敬淮的剧情而已。 既然眼睛好了,陆敬淮就该踏上他的男主之路去征服世界了。 唉,她真是个好父亲,不知道霸气归来的男主会不会把她撕成碎片。 苏棠抚脸,应该不会吧,毕竟她长得那么好看,躲远一点应该就没事了。 这样想着,苏棠便掏出了自己的储物袋,拿出了自己的装备。 嗯,两块简易木板并两根简易树杈子,完美的滑雪装备。要不是仙女棒跟着陆敬淮一起下去了,她也不用拿出她的秘密武器了。 苏棠戴好自己的简易滑雪镜:两个竹筒子,然后“溜”一下就滑了下去。 既然她将陆敬淮这只未来的魔道大能推下了凤垭山,为了苟活,青云山和白鹭山是回不去了,幸好她走之前就给大师兄们留了信。 苏棠相信,就算陆敬淮要回来□□,也不会迁怒大师兄等人的。 至于她嘛,溜了溜了。 . “走了?这是什么意思?”黎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里还提着给苏棠买的芙蓉糕。 李云深面色极其难看的将手里的书信扔给黎逢。 黎逢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排狗爬字:世界那么大,我要去尝尝。 尝尝你妈个头! 黎逢怒甩书信,“我去把她找回来!” “天大地大,你要去哪里找?”李云深横了黎逢一眼,“她这是铁了心要走。” 听到李云深的话,黎逢也渐渐冷静下来,“这好好的为什么要走?难道是在气咱们没将她是龙这件事早早的告诉她?” 李云深没接话,面色更沉。 周千尘一袭青衫立在挂满了白雪的树杈上,神色冷峻道:“我刚才听说,陆敬淮也不见了。” “什么?”黎逢瞬时站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千尘裹挟风雪,跃入屋内,“白白露说,方才小师妹去找了小师弟,两人一起出了白鹭山,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李云深霍然站起,提着青云剑道:“找。” . 深邃幽暗的洞穴之中,[emailprotected]@的声音不绝于耳。粘稠的浓雾从洞内汹涌而出,变换出各种奇怪的凶兽模样。 “嗬嗬嗬……这个人好香……” 一只凶兽浑身带毛,张开腥臭的大嘴,迫不及待的朝着陆敬淮咬下去。 突然,一旁窜出另外一只凶兽,与那只带毛的扭打在一起。 旁边有其余的兽想坐享渔翁之利,却不想越来越多的兽聚集过来,打的毛发连飞,鳞片乱掉。 陆敬淮是被身边兵兵乓乓的声音吵醒的。 他睁开眼,面前一片昏黑。 少年愣了一会,然后伸手,扯开了脸上的眼纱。 入目的是一座滴着水的暗黑洞穴,有几缕很微小的光亮从上方传来,飘入一点细薄雪色。 陆敬淮伸手,接住那一点雪。 漂亮而洁白的雪融化在他的指尖上,化成水,滴落于地。 陆敬淮想起来了,小师姐把他,推了下来。 少年握紧苍白骨感的手,那双眸子在黑暗中沁出阴冷的血色。 原本正在扭打的凶兽们看到睁眼的苍白纤弱少年,也顾不得互相扭打,立刻朝他直扑过来。 数不清的凶兽像叠罗汉似得飞速压来,黑压压一片聚集着魔气,像冲巢而出的黑色蝙蝠群。 陆敬淮却躺在那里,像毫无生气的尸体般闭上了眼。 第 59 章 修真之界,十年一小变,百年一大变。 曾经的五大修真家族除了已被灭之梁家,其余四家越发壮大。 四大家族曾有意想接手海岱城,却因为谁都不服谁,所以并未成功。 海岱之城位于南方,三面环海,自梁家势去后,此地便成为一四不管地界。盗匪横行,小门小派众多,到处招摇撞骗,欺压良民,弄得民不聊生。 为了彻底解决这遗留了百年的问题,四大家分别派出了族中精锐,准备在海岱之城汇集。 并约定,谁能解决海岱城内盗匪横行,门派纷杂的问题,谁就能接管海岱之城。 . “听说四大家族都派人来了咱们海岱,你们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海岱一方客栈之内,众人正在讨论今日大事。 “我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我可听说那四大家族都不是好惹的,当初梁家被灭门的时候,这四大家拿了不少好处,如今还要来瓜分海岱……”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站在一旁的清瘦少年只能使劲的把耳朵凑过去才能听到。 面对这颗突然凑过来的脑袋,正在说话的两人面色一变,立刻嫌弃道:“去去去,到别的地方要饭去。” 少年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并未动怒,只是神神秘秘的继续凑过去,用气音道:“两位大哥,要货吗?” 两位大哥神色一凛,“什么货?” “我这里什么都有。”少年拍了拍自己随身挂着的小包包。 两位大哥眼神一亮,“有那种……画本子吗?” “当然。”少年拍着胸脯保证,然后偷偷摸摸从包包里挖出一个角,“这本,新品,叫睡美人……” 两位大哥一听到“美人”二字,立刻两眼发光。脑袋里马上幻想出了无数美人睡在一起的画面。 吸溜。 “来一本。” “我也来一本。” 两位大哥迫不及待。 少年赶紧伸手,“一本一两银子。” “这么贵?”大哥不乐意了。 少年皱巴着那张清秀小脸蛋,也跟着不乐意了,“这里头的东西可都是我自己画的,全天下独一份。日后我要是出名了,你们拿的那就是孤本。知道什么叫孤本吗?就是无价之宝!” 两位大哥听完少年的话,明显迷糊了,立刻掏钱。 少年收了二两银子,分别给了大哥一人一本。 突然,其中一位大哥道:“你刚才不说是孤本吗?怎么我们还能一人一本?” 少年关上小包包的动作一顿,漂亮的大眼睛朝大哥觑了觑,然后猛地拔腿就跑。 两位大哥立刻也反应了过来,拔脚就追。 “让让,让让啊!”少年挤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仗着身形瘦,跳蚤似得到处窜。 大哥们气急败坏,却因为人太多,所以只能艰难的跟在少年屁股后面追。 正在这个时候,一队声势浩大的人马突然出现。 伴随着马蹄踏踏,原本人挤人的街道因为突然出现的这群人而分开,露出了一条宽阔之路。 只见这群人身骑白马,红衣紫带,面色矜贵,浑身傲气凌人。 “这是哪里来的人啊?” “看那衣服和腰带,应该是四大家族之一沈家的人。” “真是气派。” 众人絮絮叨叨说话,少年穿梭在人群里,使劲躲闪。 两位大哥为了二两银子,面目狰狞的跟在少年身后,努力呐喊,“抓住他!抓住那个骗子!” 沈家的人来海岱,为的就是扫黄打黄、扫黑除恶,争当第一。现在一听到这句话,立刻就做出了反应,励志要在海岱之城做出令人满意的第一单。 一条挂着铃铛的软鞭朝少年的方向甩过去,少年不防,被软鞭绕住了脚踝。 手持软鞭的小娘子使劲一扯,少年就趴在了地上。 周围众人受惊,往旁边一躲,正好空出一个圈,少年就趴在中间。 “哎呦,摔死我了。”少年磨磨蹭蹭爬起来,还没站稳,就被后面追上来的大哥一把攥住了衣领子,“你这个骗子,还钱!” 面对口水四溅的大哥,少年一脸无辜,“大哥,我骗你什么钱了?” “你还敢说?刚才不是你卖给我……”大哥话说了一半,突然注意到周围一圈人,立刻就臊红了老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卖给你什么?”少年满脸狡黠之色。 “反正你就是骗了我们的银子。”另外那位大哥也终于赶了上来,一把拽住少年的胳膊不让他离开。 少年摊手,“两位大哥,你们说我骗了你们,要拿证据吧?”说完,少年转头看向那个坐在马上,手持软鞭的小娘子道:“这位小娘子,劳烦解开。” “解开?谁知道你是不是骗子。”红衣小娘子骄纵至极,“你是我抓住的人,我不放。” 这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了。更何况,少年也没理。 “这位小娘子,你要是不放,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少年一眯眼,那双眼睛水汪汪的似要蕴出甘露来。 小娘子被盯得心神一晃,然后冷哼一声,“我这软鞭乃上等法器,岂是你此等……” 小娘子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少年张开小嘴,“咔嚓”一声,一口咬断了她的鞭子,然后拔腿就跑。 小娘子看着手里的半截软鞭,愣了一会儿,然后立刻气得面色涨红,“追!抓住他!我要扒了他的皮!”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追在少年身后,少年拔足狂奔。 但一双腿毕竟跑不过四条腿,少年很快就被按在了地上。小娘子踩着少年的背,一把将少年抓起来。 少年面容普通,只能算清秀,一双眸子却干净澄澈,如弯月一般,笑起来时尤其好看。 小娘子看得一愣,然后立刻回神,面颊臊红道:“你居然咬断了我的软鞭!”话说着,小娘子便扬起手里那剩下的那截软鞭要朝少年打下去。 少年闭起眼,瘦削的身形瑟缩着。 却不想,软鞭并没有落下来。 少年缓慢睁开眼,只见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人。 男人身穿青衫,身形挺拔如松,细腰长腿,青丝宽肩,只看一个背影便能知道他一定是个极好看的男人。 当然,看那位举着半截软鞭,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的小娘子,少年也能猜出他面前的男人一定生了一副好皮囊。 “事情还没搞清楚。”男人说话的声音很淡,微冷,像落在深夜海水之中的冷石,“啪嗒”一声砸进众人心间,“当街打人不太好吧。” 这位沈家的小娘子,痴痴望着,连眼睛都忘记眨了。 “啊,对,事情,事情还没搞清楚呢……”这位娇蛮的小娘子突然娇羞起来,摩挲着自己腰间的紫带扭捏。 那边的两位大哥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典型的要钱不要命。 “说吧,什么事。”男人松开手里攥着的软鞭,掏出帕子擦了擦手。 他始终背对着少年而站,少年看不清男人的脸,但不知为何,突然有种极熟悉的感觉。 这衣服自然是熟悉的,人嘛……少年眯着眼,企图去看男人的脸,却不想自己刚一动,就发现衣角被人踩住了。 踩他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个男人。 少年伸手去拔衣角,没□□。然后又去推男人的脚,没推开,男人反而还得寸进尺的往后踩了一脚。 这下,男人的两只脚就都踩在了少年的衣服上。 少年除非光着膀子跑,不然就只能被踩在这里了。 两位大哥拿着手里的画本子,遮遮掩掩。 男人漆黑眼睛微微向上一挑,如桃花拂面的容颜之上透出一股冷艳之意,手一抬,两位大哥手里的画本子就飞到了他手里,跟变魔术一样。 男人随意翻阅了一下手里的画本子,然后突然冷笑一声。 两位大哥面红耳赤,“我们,我们是被他骗了,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卖的是这种东西,要是知道我们肯定不会买的……” 大哥越说声音越小,周围的人立刻发出一阵了然的嘲弄声。 这是买了十八禁的画本子,觉得不满意,追着人家要钱呢,什么骗子呀,分明就是自己不干净。不过这少年瞧着年纪轻轻,怎么好好的会做这种营生呢? 一手一本画本子的男人嗤笑一声,将画本子随意往储物袋里一装,然后转身,面对少年。 阳光太大,少年眯起眼,有点看不清面前男人的容貌。他结结巴巴道:“我,我卖的是正经画本子!” “正不正经,我自会查验。” 男人弯腰,径直收走了他的小包包。靠近之时,少年眼尖的看到那根藏在男人宽袖内的木棒子。 等一下,那个棒棒上面的字有点熟。 少年摩挲着小手,暗搓搓的想把棒子抽出来看看,却不防自己的胳膊被人捆上了。 捆人的不是别人,就是他面前的这个男人。 “跟我走。”男人冷着一张脸,使劲一拽,少年一个踉跄,跌跌撞撞的被迫跟着往一旁的客栈里去。 沈家那位小娘子跟在身后,娇俏喊道:“你是青云派的陆敬淮吧?我知道你。” 男人并未应,少年却双腿一软,“啪叽”一声跪下了。 男人停住脚步,并未去看那位沈家小娘子,反而是勾唇一笑,垂眸朝少年看去,面容危险至极,似乎还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真是可惜,有人没认出来呢。” .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苏棠绝对不会来海岱。 男人坐在一方红木椅上,身高腿长,面容冷艳,一双眸子深邃如深渊大海,浸着阴沉之色,可偏偏那眉眼又是极风情的,这种狠戾而张扬的艳媚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并不违和,反而显得妖冶极了。 大概有一百多年没见了吧,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苏棠暗自嘟囔。 客栈里人多嘴杂,外头传来了方才那些沈家人的说话声。 “哎,刚才那人是谁啊?生得这么好看。” “那是青云山的人。” “青云山?” “咱们修真界除了四大家族,最有名的就当属这青云山了。而这青云山里,最最有名的又当属那位风华无二的陆敬淮。” “陆敬淮!就是那个占据了修真界第一美人称号的?”说话之人啧啧称奇,“我原本以为一个男人能好看到什么地步,真是没想到,没想到啊,这世上竟有如此绝色……” “可惜是个男子,要是女子呀,我就算是把裤子都当了,也要娶他!” “省省吧你,那样的人物能瞧得上你。” 一堆人叽叽喳喳过去了,苏棠听得直冒冷汗,幸好面前的男人并没有什么表示。 男人手里拿着那根卑躬屈膝的仙女棒转着玩,姿态懒散,神色散漫,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一样的瘫坐在那里。 可即便如此,男人也是好看的。不然刚才那位沈家小娘子也不会当着苏棠的面流口水了。 不过听着外面的话,这只男主什么时候变成正直好青年了?难道不应该是“喜穿玄衣,满身魔气,身旁常随一魔魅,最喜掳掠貌美女子……”这种一看就知道是邪魔歪道的描写吗?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突然,正在把玩仙女棒的男人慢条斯理坐直了,然后扔出两个画本子。 画本子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三只小胖猪。 顶着一张清秀少年脸的苏棠立刻压低声音开始做生意,不放过一丝机会,“这位大哥可是也感兴趣?这是睡美人新版本,睡美人和野兽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这样,不如你把我松开,我来给你好好讲讲?” 男人朝苏棠的方向掀了掀眼皮,并未搭理她说的话,只撑着红木椅旁的扶手站起身。 苏棠立刻缩起身子,使劲往后躲。 可惜,她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根本就动不了,只能晃悠着椅子不断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这位大哥,别激动啊,有话好好说,我可以给你打个亲情折扣,九九折……啊,不对不对,九八折,要不九七……” 苏棠贿赂的话还没说完,男人随手拿起一旁实木圆桌上的茶水就往她脸上一泼。 “阿噗……” 茶水清澈,略带微绿。可从少年脸上落下的却是白色略粘稠像牛奶一样的东西。 这是整容水,是当年离家出走时苏棠从黎逢那里偷来的。这种整容水抹在脸上能立刻改变容貌,堪比变魔术。 可苏棠忘记了,陆敬淮跟着黎逢学了那么多年的医术,怎么可能不知道整容水,他估计第一眼就认出自己了。 小娘子弱小可怜又无助且极其心虚,“那,那什么……” 站在面前的男人身姿高挑,气势迫人。 他慢条斯理抽出自己的白光剑,抵在苏棠的小细脖子上,那双深谙的眸子落在她脸上,漫不经心地轻启薄唇道:“小师姐,好久不见。” “咕嘟,”寂静的屋子里,苏棠听到了自己最后绝望的声音,“让我吃饱了再上路吧。” 第 60 章 小娘子委实是狼狈,身上被泼了茶水不说,那衣裳也像是好几日未换过一般脏兮兮的。 男人的指尖摩挲着手中的白光剑,歪头看向苏棠的视线中带着一抹深沉的晦暗,犹如深陷热旱的溺水之人,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能折磨身心至极的情感。 “我怎么舍得杀小师姐呢。”男人的声音很低,透着一股可怜的沙哑感。 苏棠眨了眨眼,用力朝自己小脖子旁边的那柄白光剑看过去。 您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越来越厉害了。 突然,男人轻笑一声,那张浓墨艳丽的面容上沁出一股杏花媚色,连带着那双漂亮的眸子也波光流转般泄出星辰之色。 陆敬淮手里的白光剑绕着苏棠的小脖子转了一圈,话锋一转道:“虽然我舍不得杀小师姐,但断小师姐一只胳膊,我还是舍得的。” 话罢,不等苏棠反应,男人眸色瞬时锋利,像冬日里最浓烈的风,夹杂着朔雪呼啸而来,冻得苏棠两股战战,小腿乱蹬。 白光一闪,男人手里的那柄白光剑竟真的朝苏棠落了下来。 小娘子惊叫一声,“扑通”一声跪下来一把抱住了陆敬淮的大腿,痛哭流涕,“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我却没有珍惜……” 哎?她怎么可以动了?正在真情忏悔的苏棠试探性地动了动自己的脚,然后又动了动自己的手,最后动了动自己的脖子。 嗯……她低头,看到了那半截落在地上的绳子。 原来小师弟并不是要砍她,而是在替她斩断身上的绳索啊。 秉持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再生理念,苏棠改用双腿盘住陆敬淮,然后双臂伸展,一把搂住了男人劲瘦的腰肢……撒娇。 啧啧啧。 一百年前这腰就这么细,现在都长成大男人了,这腰怎么还这么细?也不知道摇起来会不会断呢。 小娘子肌肤白嫩,即使那绳索并未用力束缚,也在她肌肤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色印记,此刻那双被勒出痕迹的小细胳膊就那么圈在陆敬淮的腰肢上。 “小师弟,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罚我都可以。” 陆敬淮低头,正对上苏棠那双泪雾盈盈的双眸。 小娘子偏头露出小脸蛋,一行清泪顺着香腮而落,可怜至极。 磨练百年,她的演技简直是炉火纯青啊! 男人眸色一暗,慢条斯理从储物袋内掏出一个东西,漫不经心道:“小师姐怕什么呢,我是你的小师弟,还真的能杀了你不成。” 男人拔开手里小瓷瓶的塞子,将里面牛奶状的东西倒在掌心里轻轻搓揉了一下,然后糊到了苏棠脸上。 苏棠被迫仰头,男人一只手箍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在她脸上捏捏拉拉,最后一把将她从地上拎起来,重新放回椅子上。 一百年了,终于又有人能把她拎起来了。 苏棠拿出自己的小靶镜往里一照,里面出现一张丑不拉几的中年男人猥琐脸。 苏棠:…… 其实这张脸也不算太丑,但在陆敬淮这张自带美颜滤镜的顶级美颜衬托下,立刻就变得极丑无比。 虽然苏棠也会用整容水来改变自己的容貌,防止出现一些狂蜂浪蝶,但这么丑的脸她是绝对不会接受的!绝对! “小师姐不满意吗?”男人摩挲着手里的白光剑。 苏棠立刻讪讪道:“满意,满意,我太满意了,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满意的脸。” 算了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她找个机会溜。 “那什么,小师弟啊,你怎么会来海岱城的?”先拉个家常,转移一下注意力。 男人不答反问,表情古怪,“小师姐说呢?” 她?她怎么知道? 苏棠绞尽脑汁,“你是……来吃海虾的?” 陆敬淮:…… 他自那魔窟中爬出后,寻了苏棠百年。 整个修真界都有他的痕迹,他为何而来,难道她会不清楚吗?看着小娘子那张没心没肺的脸,男人的面色又沉暗下去。 注意到陆敬淮的脸色,苏棠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什么,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男人面色不佳的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画本子扔给苏棠,然后红唇微启念道:“从前有三只猪,它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最后,它们吃了一顿野狼大餐。” 陆敬淮双腿交叠坐在红木椅上,完全一副大佬姿态,“如此精彩的睡前故事,我怎么会忘记呢。” 苏棠小媳妇似的缩着小脑袋。 唉,都怪她太有才华,画本子卖得到处都是。 . 青云派那位倾华绝代的修真榜上第一美人擒了个小贼入房,许久未出的消息已然在客栈内传开。 面对那扇紧闭的房门,路过的吃瓜群众纷纷表示了对陆敬淮敬业思想的钦佩。 刚来海岱城第一天,就圆满地抓住了这么一个贩卖颜色杂志的小贼,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前途可观啊。 不过这么长时间没出来,也让众人难免担心,里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其中,沈家小娘子坐不住了。 “陆师弟,我今日新得了一盘嫩虾,送来给你尝尝。”沈家小娘子抬手叩门,一改方才的娇蛮姿态,矫揉造作极了,辛劳的过来大献殷勤。 屋内无人应。 沈家小娘子也不气馁,一直敲一直敲直到有人过来开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陆敬淮眼神中透着不耐烦,面色不大好看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沈家小娘子道:“有事?” 虽然沈家小娘子吃了个冷脸,但是面对这样一张脸,吃个冷脸算什么,就算吃棒槌她都是乐意的。 “我给你端了虾来。”沈家小娘子话说到一半,突然看到陆敬淮身后一脸猥琐相的中年男人,立刻面色大惊,嫌弃道:“他是谁?” 陆敬淮高冷地吐出两个字,“仆人。” 苏棠:……好歹不是畜生。 不过看到这位沈家小娘子,苏棠却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位沈家小娘子乃沈家的嫡出小姐,生性娇蛮任性,大小姐脾气十足。不过按照剧情,再怎么烈性的小娘子碰到男主都会折服在男主的大长腿下。 这位沈家小娘子自然也不例外。 其实重点当然不是沈家这位小娘子,而是沈家那位嫡出大公子。 如果苏棠没记错的话,那位沈云谏会成为男主的左膀右臂,替他一起称霸修真界。 想到这里,苏棠的脸上露出踌躇之色。 真是难搞哦。 “那刚才的小贼呢?”沈家小娘子企图往屋里去。 “跑了。”良家妇男陆敬淮明显不耐烦应付沈家小娘子,“别敲门了。”说完,他抬手将那盘虾拿过来塞给苏棠,立刻就关上了门。 苏棠迫不及待的把细心剥了皮的虾往嘴里倒。 男人双手环胸站在门口,看着吃得满嘴鲜香毫不客气的苏棠,踏着大长腿点燃了屋内的一盏琉璃灯。 苏棠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竟然已经黑了。 夜黑风高,正是逃跑时。 “哎呀,哎呀……”苏棠捂住自己的肚子,偷偷看陆敬淮,“我肚子怎么这么疼啊,会不会是刚才的虾有问题……” “小师姐不会以为我会再给你机会逃吧?”陆敬淮面不改色心不跳。 苏棠心虚低头,努力戳着小手手,“我真的肚子疼。” 看着苏棠的卖力表演,陆敬淮早有准备的从储物袋内取出一根金光闪闪的链子。 这链子上套着一个圈,小指粗细,打磨光滑,中间有一个卡扣。男人抓住苏棠的手,把那个类似于金镯子一样的东西套到了苏棠的腕子上,另外一端就自己拿在手里。 神奇的是,不消片刻,金链子不见了,只剩下一个金镯子。 苏棠疑惑的用另外一只手在空中抓了抓,没抓到链子。 屋子里传来清脆的玉石敲击声。 反抗无能的苏棠低头,晃了晃自己腕子上的镯子,听到一阵清脆的声音从镯子里面发出来。 “这是响镯,里头是中空的,内置珠石。”陆敬淮捏着苏棠的柔荑素手轻晃,“摇一摇就能听到声音。” 玉石轻响,声音清脆,确实很好听。 不过苏棠想,小师弟可能是忘记了她万物皆能咬的属性了。区区一根加了镯子的链子怎么可能困得住她。 “我想上茅厕。”苏棠夹脚,继续做戏,“憋不住了。” “屏风后有恭桶。”男人似笑非笑的朝苏棠瞥一眼,然后突然在空气中一拽。 苏棠就那么被生拽了过去。 苏棠:???这个链子是什么鬼? 男人俯身盯住她,“我看着小师姐上。” 苏棠:……看我嘴型。 小畜生。 呸,大畜牲。 第 61 章 入夜,海岱城家家闭户,就连屋前挂着的红纱笼灯都未点亮。 客栈老板说,“咱们海岱城外土匪闹的厉害,不管黑天白日总是喜欢进城来打家劫舍。咱们现在呀,白日里还算好,晚上那是万万不敢出去的。” 苏棠听罢客栈老板的话,深沉地点了点头。 看来海岱城内的百姓还真是水深火热呀。 “不过如今诸位仙家来了,定能将那些匪患一网打尽。”客栈老板信心十足。 苏棠却并不觉得这件事简单。 普通的匪患对于修真者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可怕的,怕就怕在那匪患并非单纯的匪患之徒。 这些匪患能在海岱城内立足,靠的就是一位来自荒漠之地的魔女。 听闻此魔女喜穿紫衣,最擅勾魂夺魄之术。只要是男人,没有人能逃过她的手掌心。 这也是魔女除了实力外,能将土匪窝那些做尽了杀人夺舍家当的凶恶之徒尽数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原因。 “我可听说那魔女不好对付。”沈家小娘子沈贞心斜睨那客栈老板一眼,“你们这些人,怎么总是指望着别人来给你们做事。” 客栈老板面色一僵,“不瞒这位仙人,咱们之前也集合了海岱城内的青壮年欲将那魔女驱除,可谁知……”话说到这里,客栈老板深深叹息,“谁知那些人一去不复返,再回来时竟已变成那魔女的手下了。” 沈贞心听到此处,冷哼一声,“那还不是你们没本事,若是我去,那魔女哪里还能作妖。” 客栈老板立刻摆手,“可不敢,可不敢。这位仙人,那魔女在海岱城内耳目众多,您可不能妄言。若是被那魔女知道了,您可有性命之忧。” 沈贞心根本就不将客栈老板的话放在心上,她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陆敬淮,面颊微红,“陆师弟,你觉得咱们要怎么对付那魔女啊?” 陆敬淮端起面前清茶轻抿一口,声音清冷道:“此事不归我管。”说完,他一偏头,朝身边的苏棠看去,“吃完了吗?” 苏棠顶着这张猥琐油腻中年脸,“呼啦呼啦”吃了三十碗小馄饨,然后捂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道:“吃完了,嗝。” “走吧。”陆敬淮站起来。 “去哪?”苏棠亦步亦趋跟在陆敬淮身后。 “回青云山。” “不不不不……”苏棠立刻坐地耍赖。 她那个时候留书离家出走,如今都过去一百年了,师兄们一定恨得她咬牙切齿,见到她一定会把她撕成碎片的。 想到这里,苏棠立刻抱紧陆敬淮的大腿,“我不去,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话罢,陆敬淮单手把苏棠拎起来,正准备带人出门,客栈门口突然出现一人。 身穿红衣,系紫带,头顶一金冠,腰间配玉饰,执剑而入,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眼带笑,温润如玉,谁见之,都会赞一声,好一翩翩君子。 沈贞心眼前一亮,疾奔过去,“哥!” 站在客栈门口的男子朝着沈贞心的方向微微颔首,然后转头与陆敬淮拱手道:“陆兄,许久不见。” 陆敬淮面色不变,拱手回礼,“沈兄。” 正挂在陆敬淮身上的苏棠瞪着一双眼盯住沈云谏,然后猛地往陆敬淮身后躲。 “陆兄要走?”沈云谏上前,面露担忧,“如果没有陆兄相助,以我们沈家之力,恐怕不能将那魔女铲除。” “海岱之争是你们四大家的事,不关我们青云山的事。”虽然陆敬淮似乎因为某场机缘而与沈云谏相识,但并未对于交心。 毕竟这是一只刚刚觉醒的魔道大能……嗯?等一下,按道理来说,从魔窟出来的陆敬淮会恢复记忆啊,怎么看现在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呢? 苏棠蹙眉,不自觉地盯住陆敬淮看。 小娘子眼神太古怪,沈云谏将目光落到苏棠身上,笑道:“这位大哥是……” 陆敬淮下意识侧身挡住苏棠,道:“仆人。” 苏棠回神,立刻缩着小脑袋往陆敬淮身后躲。 沈云谏笑道:“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说着话,沈云谏走到苏棠面前,礼貌拱手,“这位大哥,不知尊姓大名?” “没有名字。”未等苏棠说话,陆敬淮便接过沈云谏的话道:“区区一个仆人而已。” 苏棠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沈云谏却不准备放过苏棠,他绕过陆敬淮,盯着她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摇头道:“如此鲜嫩的小娘子,怎么会是陆兄的仆人呢?” “小娘子?”正粘在沈云谏身边的沈贞心上前一步,指着苏棠大惊道:“你是女的?” 苏棠努力想把脸埋起来,可沈贞心却并不想让她如愿。 开玩笑,如果是女的话,那可就是她沈贞心的情敌了! “你用了易容术?你到底是什么人?”沈贞心立刻掏出自己的小宝剑直指向苏棠。 陆敬淮双眉一皱,白光剑自发而出,挡住沈贞心的那柄小宝剑。 小宝剑哪里是白光剑的对手,立刻就被砍成了两段,“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沈贞心看着自己断成两截的小宝剑,又想起上次被陆敬淮砍断的软鞭,面露委屈,抓着沈云谏撒娇。 沈云谏赶紧承诺重新给她寻几个上品法器,这才让沈贞心重新开心起来。 安慰完沈贞心,沈云谏又朝着苏棠的方向迈了两步。 苏棠立刻惊悚地拔腿就跑。不过还没跑出几步,就被陆敬淮给抓了回来。 男人并未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盯着她。深知小师弟脾气的苏棠自然知道那眼神所代表的含义。 “我急着上茅厕……”苏棠心虚至极。 “上次我与小娘子一别,小娘子也是急着上茅厕。”沈云谏突然插嘴。他生的俊朗,又是一派世家公子风范,典型的高富帅,走出去还是十分能唬人的。 苏棠悔啊,她不该在自己寂寞难耐的时候用颜值来衡量一个人的品德,造成了一些不可挽回的错误。 是的,没错,在这孤单的一百年里,她跟这位沈家大公子有过那么一段风花雪月……往事不堪回首,如今更重要的是如何保全自己。 苏棠咬着小手手,万分纠结。 客栈外日头大亮,四人坐在屋子里,苏棠脸上的整容水已经褪去,沈云谏看着小娘子这张明艳漂亮的小脸蛋,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笃定道:“我没认错。” 苏棠悄悄朝陆敬淮看过去。 男人的脸黑沉黑沉的,手里攥着的白光剑都快要被他给捏成铁坨坨了。 苏棠赶紧把白光剑救出男人的手掌心,然后小小声道:“我跟他只是逢场作戏。” “哦?”陆敬淮冷笑一声,“那就是确有其事了?” 苏棠:……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哥,你认识她?”沈贞心充满敌意地看向苏棠。 这个女人,居然两脚两条船,一边吊着她哥哥,一边还跟她的心上人眉来眼去! “嗯。”沈云谏颔首道:“我与这位小娘子确是相识。” 求求你闭嘴吧! 苏棠看着陆敬淮身后陡然冲天的魔气,整个人都呆了。 她的娘嘞。 从前陆敬淮的魔气顶多在屋子里打打毛线,编编蜘蛛网,现在居然……连整个海岱城都能吞下了。 “小师姐。”男人垂目,浑身暴戾,语气却平静的吓人,“跟我去茅厕。” 苏棠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去,去女厕还是男厕啊?” 男人黑眸一瞥,苏棠立刻闭嘴。 在此种诡异的气氛之中,沈贞心和沈云谏都没有说话。他们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浑身如牵线木偶,连嘴角都无法扯动一下。 如果他们能看到,便能发现身后张牙舞爪的凶戾魔气,似乎只要主人一声令下,便会钻入其肺腑之中,将其吞噬殆尽。 走出屋子后,陆敬淮突然脚步一顿,手里捏着那根无形的金链子一拽,听着身后那“哒弯哒弯”的脚步声道:“小师姐,不要装瘸。” 苏棠:……她就装个可怜嘛。 第 62 章 茅厕自然是没有去的。 陆敬淮领着苏棠去了一间空屋子。 空屋子是客栈里面的空置房,因为许久没有人入住,所以空气中还带上了一股海岱城特有的潮湿灰尘气。 房门“吱呀”一关,屋子里只剩下陆敬淮和苏棠两人。 窗户微微透光,屋子不明不暗。 男人身形旱拔,面容艳丽,表情却极其难看,甚至可以说是阴沉到了极致。他那双黑眸落在苏棠脸上,里头漆黑一片,犹如深海。 小娘子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小师弟啊,你这两眼珠子黑不溜秋的真好看,别人都比不上你黑呢。” 没有人会不喜欢别人的赞美。 苏棠如是想道。 男人却是双眸一眯,冷笑一声,“怎么,小师姐还看过别人的?” 苏棠:……你这不是废话嘛。说话的时候看着别人的眼睛是礼貌问题,小时候幼稚园没有教你吗? 哦,忘了,你幼稚园还没毕业就辍学了。 “我找了小师姐一百年,没想到小师姐居然是在外头风流快活呢。”男人一步一步朝苏棠逼近。 苏棠下意识后仰往身后退。 她身后是一张四方木桌子,上面放着一套盛满了一层细细灰尘的茶具。苏棠的后腰抵到桌边,面前是男人下压过来的脸。 说实话,陆敬淮的脸确实有资格称得上修真第一。 不管是从男性角度出发还是从女性角度出发。 陆敬淮的颜值是跨越了性别的美,那种模糊而张扬的艳丽中夹杂着深邃的清冷淡漠。你说他像一朵高岭之花,他偏生有盛世牡丹的艳丽。你说他像一株妖冶芙蕖,他又带着一股高枝冷梅的桀骜。 作为一只颜狗,即使是被自己的美貌熏陶了这么久,苏棠也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好看了。 怪不得有一句话说,“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不过一想到男人之间那条跟自己永远无法跨越的地位鸿沟,苏棠就把自己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 炮灰跟主角是永远无法在一起的。 虽然他们曾经或许有过那么一段纯纯的暧昧期,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百年之中早已消耗殆尽。 从苏棠把陆敬淮推下去的那一刻起,苏棠就已经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虽然说她够不上什么修真救世主吧,但怎么也能评上一个剧情推动小能手的称号。 而且作为男主,陆敬淮身后应该有一整个漂亮的小后宫,也没必要那么纠结她这只早死的短命白月光吧? 这样想着,苏棠认为,陆敬淮肯定是觉得百年前被她推下悬崖,面子上过不去。 不过还能怎么办呢,杀又杀不掉她,看又看不惯她,只能拴着呗。 小娘子摩挲着指尖,偷偷朝陆敬淮觑一眼,“我觉得我自己的这个感情生活,寻思着它跟你关系也不大吧?” 苏棠觉得自己说得十分在理,非常客气且理性。 但她明显听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崩裂的声音,像是某个人的一根弦,“啪嗒”一声这样断了,然后苏棠就看到陆敬淮的脸越发黑沉沉的一副风雨欲来之势,就如六月雷暴雨之前压城欲摧城的恐怖。 “小师姐说,自己跟我没关系吗?”男人咬牙,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句话。 苏棠看到男人身上四处游荡的魔气,焦躁不安极了,像是无处宣泄的激流,“啪啪啪”的不停拍打着四周墙壁。 整座客栈似乎都已经开始颤抖。 陆敬淮知道,他的身体里盛满了许多不确定因素,而这些因素的导火线就是面前的这个小娘子。 她深刻的融入他的骨血之中,从第一次相见之时,便已无法割舍。 这份情感在漫长的岁月之中随着血液流淌,渐渐变质,渐渐执着,渐渐疯狂。 陆敬淮看着苏棠,就像被丢弃在孤野荒蛮之地的孩童,四周只余下死一般的沉寂和无边的凄凉。 男人的表情太狠戾,眼神却又是那么悲凉。 有一瞬间,苏棠觉得自己像只遨游世界抛弃糟糠之妻的海王。 天知道她可啥都没干啊!不就是牵了个小手,亲了个小嘴吗?她只是想让男主感受一下亲情的温暖和幸福,她有错吗? “小师姐。” 男人的手搭到苏棠的肩膀上,指腹摩挲着她落在肩头的青丝黑发,微微捻揉,像是在观察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啊?”苏棠下意识一抖。 “小师姐说错了吧,我们之间可是存在着……非一般的关系。”男人胳膊下滑,落到苏棠身后的方桌上。五指张开,印在略有薄尘的桌面上,显出一个清晰的掌印,然后霍然收紧。 苍白有力的手掌紧握成拳,带着诡异的掌控和阴鸷的疯狂。 苏棠努力往后缩,使劲用小脑瓜想了想,难道男主发现她是把他当儿子养的事实了? 苏棠转悠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因为下腰的动作,所以肌肉拉伸的厉害,让她这副老baby的身体不堪重负,双眸内隐隐透出一股细薄雾色,犹如盛满了清泉的青山远黛。 “小师姐和他亲过吗?”男人俯身,贴着苏棠的耳朵,用轻薄到如夏日里皎白月色一般的宁静语气,掩住眸中的波涛汹涌。 苏棠神经呆滞,还没反应过来陆敬淮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呆呆道:“谁?” “小师姐还真是风流呀,连哪个人都记不住了。”男人霍然咬牙,语气越温柔,眼神却越狠。 修长白皙的手指掐住苏棠的下颚,大拇指滑过她唇角,晕开一层浅薄的口脂。 那口脂如洒在白雪之中的红梅,从苏棠唇角蔓延到面颊之上,透出一股可怜又浪荡的意思。 可小娘子的眼神却又是那么纯真清白。 男人眯着眼,暗暗加重手劲。 苏棠正想说她这口脂可贵了,要一两金子一盒,那边男人已经伸出另外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然后径直堵住了她欲说话的小嘴嘴。 男人来势汹汹,带着一股青涩而霸道的……直男气息。 哎呦喂,您当啃牛排呢? 苏棠喘不上气,抬脚一蹬,没有防备的陆敬淮被一脚踹到旁边。 男人红着脸,气喘吁吁,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反观苏棠,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嘴,脸上绯红一片,像泼墨画似得,都是被晕开的口脂。 突然,陆敬淮眉头一皱,手中白光剑出鞘。 苏棠眼前一花,只见这柄白光剑稳稳插在了房门上。 “吱呀”一声,房门露出一条缝。 站在外面的人语气轻柔道:“可是陆兄在里头?” 苏棠听出来了,是沈云谏。 陆敬淮面色难看地走过去,正准备把房门关上,苏棠捂着自己差点被按折的小细腰,赶紧先一步把房门打开了,然后激动道:“小三,你来了。” 沈云谏:…… 沈云谏与苏棠初相识时,化成沈三。旁人都会唤一声“沈公子”,亦或者亲近些的,唤他一句“三郎”。 只有这位小娘子神思奇特,给他安了个“小三”的名号。 沈云谏看着满脸胭脂的苏棠,再看一眼满嘴胭脂的陆敬淮。自然明白这两人是在做什么。 其实他们要不做什么,他还不叫门了。 就是这么叛逆。 “你们出来这么久,我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沈云谏似乎完全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情势,也看不出陆敬淮那杀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苏棠自然是不会相信这伪君子说的话的。 担心他们过来看看?你咋不去茅厕捞他们呀? 唉,说起来当初,都是一部血泪史啊。她就是被沈云谏这副还算好看的翩翩君子皮囊给骗了,谁知道这完犊子玩意是个伪君子。 想到这里,苏棠下意识朝陆敬淮看一眼。 男人站在她身边,气得浑身冒黑气,就跟个烤糊的土豆似的。 啧啧啧,她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啊,怎么碰到的一个、两个都是疯子? “我方才听陆兄唤棠儿‘小师姐’?原来棠儿是陆兄的小师姐呀。”沈云谏一副“天下竟有如此巧合”的表情道:“实在是太巧了。” “棠儿?”刚刚被苏棠安抚下来的男人立刻又露出了猎狗一样的眼神。 苏棠低头,看到陆敬淮周身的魔气已然将沈云谏包裹成一颗黑色大蚕蛹了,只要再稍稍施力,这位大兄弟立刻就能去见阎王。 当然,现在这位大兄弟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自己周身突然阴冷,就像是一脚被迫踏进了鬼门关一样。 救人小能手苏棠立刻出发。 她一把捧住陆敬淮的小脸蛋,往他面颊上亲了一口,“小师弟,天色不早了,我们去午睡吧。” 面对小师姐的主动香香,陆敬淮露出一脸惊愕之色。然后突然面色涨红,支支吾吾犹如小媳妇。 苏棠;……刚才不是你强吻我的吗?现在装什么小纯洁? “棠儿,你与陆兄这是……”沈云谏蹙眉,脸上露出悲伤之色,“当初若非你说要去茅厕,去了这好几十年,咱们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吧?” 求求你闭嘴吧。 第 63 章 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苏棠裙起脚落,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沈云谏。而就在同时,陆敬淮那柄散发着锐利杀意的白光剑就那么插在了沈云谏刚刚脑袋摆放的位置。 只差那么一点,这位仁兄就要去见阎王爷他老人家了。 苏棠紧张地伸手抹了一把汗。 沈云谏捂着脸上的脚印,显然是没想到,看着如此柔柔弱弱的小娘子下起脚来居然这么狠。 不过更让他惊悚的却是陆敬淮那一道剑。 沈云谏知道,陆敬淮是真的要杀他,不是开玩笑的。 想到这里,沈云谏双眸一暗。 “我们去午睡吧。” 为了避免惨案再次发生,苏棠赶紧拉着陆敬淮去午睡了。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睡在一个屋子里了。 不过时隔百年,看着面前这个人高马大,明显从少年变成了男人,且浑身都散发着蓬勃荷尔蒙的人,苏棠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适应的。 想想真是害羞呢。 为了避免发生少儿不宜的事,苏棠将床上的被子拽下来,往身上一裹,然后再往地上一躺,“地上那么大,我睡这儿。” 陆敬淮低头,看着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颗小脑袋的小娘子,弯腰伸手,将人往上一提,扔到了床上,然后自己又从柜子里取出新的被褥,铺开在地上,声音平静道:“我睡地上。” 苏棠呆呆滚在床上,看着男人躺在地上闭上了眼。 就这样? “小师姐,睡吧。”男人道。 好吧,她有点失落,你这个废物!肉都放床上了也不知道吃! . 房间里尤其安静,男人躺在地上,闭着双眸,似乎已经熟睡。 屋外天色已黑,躺在床上的小娘子突然睁开眼睛,然后蜷缩着身子,努力往被褥里面钻。 被褥变成一座拱起的小山,黑乎乎的被褥里,苏棠双眸呈现出漂亮的金黄色,晕出漂亮的流光。 她抬起自己的腕子,使劲啃上那个金镯子。 “咔嚓”一声,金镯子被苏棠一口咬断。 小娘子眯眼,脸上露出兴奋的笑。 她要像风一样自由,谁也不能阻止她。 苏棠从被褥里拱出来,小心翼翼的下床,轻手轻脚地爬到门边,指尖刚刚触上门框,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冷声音。 “小师姐要去哪?” 苏棠身体一僵,战战兢兢地扭头,就看到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身后,眉眼深邃明丽。 苏棠咽了咽口水,“我去赏月。” 陆敬淮抬手,隔空推开窗户,只见外面黑乌乌一片,连半片月亮都看不见。 苏棠低下小脑袋,想了一会儿,站起来把手举到耳朵边上,一本正经道:“其实我是想给你表演个乌龟,你看。” 陆敬淮继续面无表情。 苏棠:……一点都没有幽默细胞。 “哎,那个是什么?”突然,小娘子一脸惊恐地看向陆敬淮身后。 苏棠的表情太真挚,太惊愕,陆敬淮虽然知道可能是陷阱,但是他没忍住,扭头看了过去。 “梆!”的一声,陆敬淮的脑袋被狠敲了一下。 苏棠握着手里的仙女棒,一瞬不瞬地盯住陆敬淮。 男人在原地晃了晃身体,像是站不稳了。 苏棠紧张又刺激,碎碎念道:“倒,倒,倒……” 男人转过头,高大的身体踉跄向前一步,苏棠立刻往后退,纤细的身体使劲抵住门板。 “小师姐……”陆敬淮声音嘶哑地唤她,身形不稳,像吃醉了酒一样。 苏棠深吸一口气,然后举起仙女棒,“梆”的一声,又是一下重击。 终于,一脸不可置信的男人两眼一翻,晕倒了。 苏棠轻轻吐出一口气,试探性地踢了一脚,见男人没反应,赶紧又探了探鼻息。 嗯,没死,很好。 苏棠掏出绳子,把陆敬淮五花大绑,然后又将他身上的银子都搜刮走了,这才笑眯眯地骑着自己的仙女棒从窗户口出去了。 时隔百年,终于重新回到苏棠身边的仙女棒带着她在空中高高低低地飞,依旧是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 苏棠无奈叹息,“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废物?” 仙女棒:…… 已入夜,海岱城内安静无息,仿若一座空寂的死城。 苏棠左右看了看,欢快的倒腾了一下小细腿在半空中翻了个圈,然后……翻不回去了。 苏棠:…… . 正在苏棠倒挂着低空飞行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一道嘈杂声。 那里是海岱城的城门口。 因为怕匪患闹事,所以海岱城的城门一向是关着的,便是要走,也只虚虚地打开一条小缝隙。 如今那条小缝隙被人撑大,一个身形壮硕如小山一般的男人从城门口进来。 “吱呀呀……”厚重而庞大的城门被挤开,露出外面那一队装扮诡异的人马。 带队的是个身穿紫衣的妖娆女人,骑在一匹黑马上,身上的紫衣薄如蝉翼,穿了就跟没穿一样。她以紫纱覆面,苏棠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一双紫色的眸子。 苏棠猜测,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魔女了。 果然十分有魔女的风范。 紫衣魔女身后跟着十几个壮硕的男人,他们并未骑马,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魔女的马蹄子后面。 突然,魔女停住了。 那座小山似得男人立刻上前,跪倒在马旁。 魔女并未穿鞋,赤脚踩着他的后背下马,然后突然朝天上一看。 正挂在仙女棒上的苏棠:…… 暗夜之中,小娘子一双漂亮的金色眼眸跟魔女那双魅惑的紫色眸子对视。 苏棠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女人,呵。”魔女嗤笑一声,收回视线,根本就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她,径直带着身后的人往城里去。 苏棠恍惚间觉得自己被嘲笑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异性相吸,同性相斥? 苏棠知道,魔女入城是要去强抢良家妇男,正当苏棠思量着要不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时,就看到魔女闯入了他们住的那间客栈。 苏棠一个机灵,想起被她五花大绑的陆敬淮。 没关系,没关系,陆敬淮是男主,还能被你一个小小的魔女拿捏了。 虽然这样想着,但苏棠还是忍不住调转仙女棒回头看了一眼。 苏棠他们住的客栈是整个海岱城最好的。 魔女显然是做了功课的,进去不过一瞬,就领着身后的壮士们搬出了两位容貌上等的男性。尤其是那个穿着青衫,被五花大绑的,人间绝色,莫过如此。 苏棠认出来那上面大大的蝴蝶结还是她帮陆敬淮绑的。 有那么一瞬间,苏棠产生了一种给他人做嫁衣的错觉。 陆敬淮闭着眼,额头上青紫一片,像是晕着还没醒。苏棠想,定然是还没醒,不然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抬出来了呢? 另外那个当然就是客栈里第二好看的沈云谏了。 沈云谏似乎是被魔女迷了神智,双眸虽睁着,但一副浑噩之相,甚至还在无意识的傻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傻子呢。 倒掉着的苏棠觉得自己要脑充血了。 沈云谏就算了,陆敬淮怎么也被抬出来了?剧本里没有说到这种事情啊?不过陆敬淮是男主,肯定有男主光环傍身,一定能逢凶化吉的吧。 好不容易从陆敬淮手里逃出来的苏棠如是想完,使出了吃奶的劲挂着仙女棒准备溜。 她溜了五百米,刚刚出海岱城的门,想起刚才看到的陆敬淮那张苍白漂亮的脸,无奈叹息一声,又回去了。 紫衣魔女似乎十分中意陆敬淮,沈云谏是被那座小山一样的男人提着的,而陆敬淮则是被横放在了马背上。 苏棠看着魔女那双抹着红色指甲油的手在陆敬淮纤瘦的背脊上细细抚过,立刻感同身受地抖了抖身体。 紫衣魔女对今夜的收获非常满意。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指尖轻轻勾起他的下颚,满眼皆是迷醉之色。 如此男人,进入海岱城方圆百里之内时,她早已觊觎,终于在今夜得手。 魔女的指尖略过男人挺拔的鼻梁,触到唇上,正准备一亲芳泽之时,她身下的马尾巴突然被人拽住了。 “这位小姐,卖身葬父了解一下?” 马匹被拽得往后一退,魔女也踉跄了一下,差点将马背上的陆敬淮给甩下去。 魔女狠狠转头,就看到自己的马屁股后面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少年。 少年这张脸虽比不上她马背上的男人,但胜在眼神澄澈干净,瞧着一副唇红齿白的幼齿模样。 不过魔女向来对这种还没长大的小屁孩没兴趣,她可不是那么没节操的女人。 “不买。”话罢,魔女立即一夹马腹准备继续往前走。 苏棠赶紧一把抱住马脖子,撒娇道:“买嘛,买嘛,买嘛……” 魔女:……你以为我吃你这套? “多少银子?” 苏棠双眸一亮,“十两。” 魔女又准备走,苏棠赶紧降价,“五两,哎,不是,三两,哎哎哎,不要钱!包吃包住就行了!” 魔女终于停下了,她看着苏棠,冷笑一声,“别人看到我都恨不能离我十丈远,你却自己凑上来。而且你方才说卖身葬父,你的父呢?”魔女视线陡然凌厉。 苏棠额角冒出冷汗,她默默低头,然后突然伸手,一把握住了魔女的手,再抬脸时,涕泗横流,“实不相瞒,我五岁丧母,六岁丧父,七岁家里的牛死了,八岁家里的羊也死了……” 魔女被苏棠死死拽着手,怎么抽都抽不出来。 “你,你放开我……” “小姐啊!”苏棠突然拔高嗓子,给魔女吓得一个机灵。 “我吃得不多,干活又好,你别看我现在瘦,我才十五岁,等我长大了,一定能满足小姐的……”少年眼眸清澈,面颊泛红,小奶狗似得盯住魔女。 不知为何,被这样的眼神看着,魔女也忍不住心尖一荡。 其实,其实偶尔换换口味也是不错的。 魔女假装被烦得没办法了,“行了,你跟着吧。” “谢谢小姐。小姐积德行善,一定能含笑九泉。”苏棠迫不及待的往马上爬。 魔女被她挤得往后一退,差点坐到马屁股上。 “你干什么?”虽然苏棠瘦,但是她重。 不过这匹马不是凡马,在苏棠上去时马背沉了沉,然后艰难地挺立起来。 “小姐不是要带我回去吗?我坐好了。”苏棠一把抱住面前的陆敬淮,拱着身体趴在马背上。 还准备在马背上调戏一下陆敬淮的魔女面色白了红,红了又青,最后看在苏棠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上,终于是忍下了。 还不懂事,带回去调.教调.教。 第 64 章 苏棠坐在马背上,半个身体趴在陆敬淮身上。她的指尖勾住陆敬淮身后的蝴蝶结,轻轻拉扯。 绸缎面的绳子,是大红颜色。绑在陆敬淮白皙的肌肤之上,红白分明,透出一股奇异的美感,再加上陆敬淮这张精致妖艳的脸,只看一眼便会让人血脉偾张。 刚才绑得时候,苏棠是带着私心的。 这么漂亮的小伙子,配上这么骚包的颜色,一定很好看。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小伙子会落到魔女手里。 想到这里,苏棠忍不住哀叹一声,然后赶紧加快了替陆敬淮解绑的动作,却不想身下的马儿突然前脚一软,直接就趴在地上不愿意动了。 苏棠浑身一僵,下意识朝后看去。 魔女睁开了眼。 苏棠立刻紧张的用身体遮挡住自己对陆敬淮做的小动作。 魔女并未发现异常,只伸手抚了抚身下的马,然后朝苏棠看去。 苏棠紧张的浑身绷紧,用力勒紧了自己手里解开了一半的蝴蝶结,然后暗搓搓重新系上。因为太急,所以打了一个死结。 苏棠:……赔了夫人又折兵。 “到了。”魔女轻挑勾唇,踩着不知何时趴在马旁充当马凳的小山男人跃下马背。 苏棠往四周一看,荒芜一片,除了枯草就是烂泥和碎石。 到哪里了? “下来吧。”魔女朝苏棠招呼了一声。 苏棠只能暂时放弃营救陆敬淮的计划,正伸着小腿准备踩着那小山男人下来的时候,傲娇的小山男人已经直起身站到了魔女身后,并摆出一副“我是你能踩的吗?”表情。 苏棠:……不踩就不踩,她还嫌硌脚呢。 苏棠从马背上滚下来,在地上滚了一身的泥。 魔女嫌弃地看她一眼,然后吩咐她道:“把我的心肝小宝贝搬下来,小心点,别伤到他。” 心肝小宝贝? 苏棠转着脑袋四处看了一眼,腼腆道:“小姐是在说我吗?” 魔女:…… 魔女抬手一指陆敬淮。 苏棠:……说话就说话,什么心肝不宝贝的,那是我儿子! 魔女不耐烦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 苏棠一脸呆滞,“我搬?” “你不是说自己什么活都干吗?” 苏棠:……您看他俩这体型匹配吗? 苏棠在心里碎碎念一阵,将这只魔女骂得狗血喷头顺便问候了祖宗十八代,然后笑眯眯地仰头道:“干,我什么都干。” 没办法,在别人的地盘上不得不低头。 苏棠吭哧吭哧的把陆敬淮拖下马。 “哐当”一声,男人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魔女看着男人被灰土弄脏的脸,心疼道:“小心点!我还要用呢。” 苏棠撇嘴。 这玩意就算被摔断了胳膊腿,躺个一天就能好,还能被她这点小打小闹吓唬住。 等一下。 苏棠突然低头,盯住陆敬淮那张沉睡的美男脸。 断胳膊断腿都不带哼唧一声的玩意怎么被她两棒子敲到现在都没醒?难道是她的仙女棒威力太大了? 这样想着,苏棠忍不住伸手去探了探陆敬淮的鼻息。 活着呀。 然后又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 热的呀。 “快点,磨蹭什么呢。”魔女不耐烦地抬脚踢了踢苏棠。 苏棠差点一个前仰扑到陆敬淮身上。她赶紧稳住身子,双手撑在男人脸侧。 地上都是碎石,苏棠的手掌撑得有些疼,可这点疼已经不算什么了,面对男人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苏棠突然感觉一阵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不会吧,她是这么容易被美色所迷的人吗? 两人距离很近,呼吸交缠,只要她稍稍俯下身,便能亲上男人那微抿着的唇。 男人眼睫很长,卷而翘,比之女子更甚。眼尾挑起,勾引似得往外拉伸,蕴出桃花粉色。肌肤白细,毫无瑕疵。黑绸般的青丝略凌乱地贴着面颊,脸上有些微灰土,却并不难看,反而平添几分怜意。 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是透着蔷薇色的唇,湿润温软,薄而长,总是喜欢微微下压着,犹如夏初的罂粟花,浸出春花之色,妖冶惑人。 苏棠咽了咽口水。想,她果然是个容易被美色所迷的人。 不过现在是搞颜色的时候吗?当然不是! 苏棠立刻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过既然空都是色了,那要不她色一把? 苏棠正在美色边缘来回试探的时候,地面突然一阵颤动。 苏棠迅速跪地,一把抱住陆敬淮的脑袋往旁边看去。 只见魔女站在前面一方空地之上,两手张开,置于腰间身侧,周身紫雾弥漫,那是蓬勃而出的鬼气。 地面震颤,碎石跳跃,犹如一场预计好的狂欢之舞。 突然,平坦的地面上裂开一道细缝,像竹笋似得慢慢冒出一个山包一样的东西。 而随着魔女的手越升越高,那个山包越来越大,然后地面又是一阵咻然震动,“刺啦”一下像撕纸一般将干枯绵长的地面撕得更开,山包霍然拔地而起,直冲青天。 轰隆作响的声音萦绕在耳畔,苏棠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山包从一颗小篮球变成了一座望不到顶的山脉。 这是……什么鬼? 魔女转头,看向一脸呆滞的苏棠,身姿妖娆的掩唇轻笑一声,然后抬手招过一旁的黑马,赤脚一点,飞跃而上,与她道:“行了,背着我的心肝宝贝上山吧。” 苏棠想,这魔女脑子真是不错,居然将自己的老巢藏在这种地方。 不知道他们上山之后,这座山脉会不会再重回地底。 一行人陆陆续续上了山,苏棠弯腰,努力背起陆敬淮,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跟上去。 你问她为什么不逃。 在人家的地盘上她往哪里逃?更何况那边还有一个沈云谏,这个正在流口水的傻子拖油瓶呢。 山很高,但其实只是看上去高而已。 苏棠跟着队伍入了山,没爬几步便看到一个山洞。 山洞很圆,像是被故意挖砸出来的,里面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见。 苏棠紧张的跟着走入山洞,眼前霍然一亮。 这并不是一个山洞,而是一座……宫殿。一座藏在地底山脉之中的宫殿。 苏棠没想到,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山洞口,里面居然如此华丽。 宫殿极大,四周是紫色的水晶石,堆积出来一片光滑细腻的墙壁。圆整滑溜的紫金石柱子伫立两旁,有细薄的紫纱飘荡下来,空气中飘荡着胭脂水粉的香气,那是魔女身上的味道。 在紫水晶的透明照射下,整座宫殿只用几盏琉璃灯便能亮得闪瞎眼。 苏棠正前方是一座紫色的水晶宝座,宽大到几乎能躺上三五个结实的壮小伙。 苏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因为那上面正躺着三个年轻力壮且身着紫色薄纱的壮小伙。 那薄纱几乎就跟没穿一样,比魔女身上的还要透。 哇哦。 苏棠欣赏了一下,然后贴住墙壁,伸手去抠紫水晶。 嗯?这么紧的吗? 正当苏棠抠得起劲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另外那只手被人握住了。 苏棠扭头,往正歪着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陆敬淮看去,男人闭着眼,面色苍白,神态柔和,像是依旧在昏迷里。可他的手却暗暗攥住了她的,然后轻轻拉拢过来,掐入指缝之中。 两手相握,苏棠下意识往前觑一眼。 魔女已经走到了她的宝座上,三位壮实小伙子围上来撒娇,皆是容貌俊俏之人。 苏棠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想,这可能才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变成这样。 魔女一边享受着壮小伙的殷勤伺候,一边还不忘关照一下新人。 她懒洋洋朝苏棠吩咐道:“去把我的心肝宝贝洗干净。” 第 65 章 苏棠尽职尽责,吭哧吭哧地拖着魔女的陆.心肝宝贝.敬淮来到了不远处的池子边。 池子很大很深,大概有一个一百米长的游泳池那么大。不过它的水不是清蓝色的,而是像温泉池一样“咕噜噜”地冒着乳白色雾气。 苏棠猜测,这应该是山脉之中独有的温泉水。 池子旁边用紫金石竖了一个牌子,上面刻着三个斗大的字:神仙池。 苏棠想,这个池子一定是魔女用来跟她的壮男们洗鸳鸯浴的。哎,酒.池.肉.林,果真是神仙池啊。 陆敬淮躺在苏棠脚边,被池子里蔓延上来的雾气遮住面容,蒸得脸都绯红了几分。 苏棠伸手试了一下池子水的温度,觉得正好,哼哧哼哧的把陆敬淮给扔了下去。 “扑通”一声,男人挺拔的身体摔进池子里,溅起一大朵水花。 苏棠往后避了避,然后蹲在池子旁边,双手托腮静等。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池子里有动静。 嗯,不会淹死了吧? 苏棠蹙眉,立刻用仙女棒去捞。 仙女棒太短了,没捞到。 苏棠歪头想了想,突然一个机灵。夭寿啊!她光想着用水把陆敬淮淹醒,却忘记给他松绑了! 苏棠赶紧褪下鞋袜,然后“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池子上面氤氲雾气缭绕,里面也看得不是很清楚。苏棠摸索着寻找,摸到一只脚,然后慢慢往上爬。 她按着陆敬淮的背脊,抓到那个蝴蝶结,上去就是一口。 小娘子张开嘴以后,温热的池水争先恐后地涌进来,苏棠被呛进去了好几口,直吃得肚子滚滚,这才将陆敬淮身上的红绳子给咬开了。 解开了绳子,男人似乎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软绵绵的任她折腾。 “啪啪啪”,苏棠摸到陆敬淮的脸,往他脸上打了几巴掌。 男人被打偏了头,脸上留下漂亮的手掌印,却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 池子水被搅弄的有些浑浊,苏棠努力睁开眼,金色的眸子在水中莹莹生辉,就像两颗出蚌的圆润金色珍珠。 小娘子在水下呆了太久,憋红了脸,开始呼吸困难。 作为一条龙,苏棠本来以为她可以在水里来去自如,没想到她入了水就变成了一条虫。 能不能尊重一下她这条龙! “啊噗!”苏棠冒出水面,用力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钻回去。 男人飘荡在池中,黑发散乱,海藻似得浮沉。那张脸安静又安详,就像一尊掉入水中的白玉雕塑。细薄的青衫贴在身上,在水中完全显露出漂亮的身材线条。 宽肩窄腰大长腿,苏棠觉得这魔女的眼光真是不错。 男人的脸被温热的池水蕴得通红。 苏棠赶紧托住他的后脑勺纯洁的给他渡气,但没想到原本死鱼一样的男人突然一把反扣住她,然后将她压到了池子底部。 嗯? “唔唔唔……”要断气了,要断气了! 苏棠使劲挣扎,然后被男人拽着后衣领子一起浮出了水面。 “咳咳咳……咕噜噜……” 苏棠使劲咳了一阵子,纤细双臂搭在男人肩膀上,浮浮沉沉又吃了几口水,最后终于固定住位置。小娘子小脸绯红,青丝湿漉漉地黏在面颊上,嘴唇还被咬破了。 她红着眼看向面前的陆敬淮。 男人衣襟半敞开,背靠在身后的池子边缘,整个人放松地托住她,唇角嫣红,双眸潋滟,青丝搭垂在肩上,神色带着一丝恍惚的迷离。 苏棠模糊地看到男人身后那块竖在池子旁边的“神仙池”紫金石,神思恍惚间想,苏棠还真是有点快活QAQ。 咳,不能这样,她是个正经人。 苏棠立刻回神,然后心虚地看陆敬淮一眼,男人刚刚被滋润了一下,满脸餍足,姿态慵懒,魅力四射,一时间,苏棠真不知道是自己亏了还是陆敬淮亏了。 好吧,看起来还是她赚了。 这么漂亮的小伙子,能吃一口是一口,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小师姐。” 正当苏棠准备再来一口的时候,陆敬淮突然开口了。 苏棠嘴里还鼓囊了半口水,被吓到后一开口就全喷出去了,“噗……咳咳咳……” 享受了一口漂亮细雾小喷泉的陆敬淮:…… 男人伸出一只手,抹了一把脸。 只剩被一只手托着的苏棠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往下沉了沉。 小伙子你行不行。 小伙子似乎也注意到了苏棠的下沉,立刻把手放了回去,继续托举。 苏棠重新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小师姐,这里是什么地方?”陆敬淮低头,神色困惑地看着身上裹着破烂烂厚厚小棉袄,现在已经全身湿透,又增添了几分重量的苏棠。 虽然这点重量对于苏棠的体重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小娘子眨了眨眼,看着男人额头那块尚未消退干净的棒槌印子,心虚的思考如何把黑锅往魔女身上推。 比如其实她是为了保护你,所以才把你打晕的,这样她就能一个人面对如此穷凶极恶的魔女了。 嗯,不错,不错。 面对小娘子直勾勾的眼神,“你这样……”突然,男人嗓音一哑,指尖略过苏棠面颊,轻轻下压,捏住她湿润润的小脸蛋掐了一把,然后歪头勾唇道:“我好害怕啊。” 男人大剌剌地靠着池子边缘,歪头时露出那张过分艳丽的脸。眉眼眯起,眼尾上挑,在氤氲热气之中透出一股古怪的邪肆之感。 苏棠:……大兄弟你这样害怕的是我好吗?而且你这副“快来糟蹋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洗完了吗?”突然,远远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魔女大人要享用了。” 苏棠伸着脖子往上看,是那座小山一样的男人。她立刻就紧张了,赶紧抹干脸上的水渍,涂上整容水。 “小师弟,我现在跟你解释不清楚。这样,咱们现在身处险境,实在是没办法了,你要不就牺牲一下吧。”整容完毕,苏棠一边说着话,一边开始扯陆敬淮身上的衣服。 男人靠在那里没动,蹙眉道:“小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苏棠话罢,已经扒光了陆敬淮的上衣,然后将人往池子边缘一怼,正巧放到走到池子边缘的小山男人面前,她还尽职尽责的把陆敬淮使劲推了一把,恭恭敬敬道:“洗好了。” 苏棠相信男主一定能化险为夷的。 陆敬淮:…… “这是什么情况?”男人临危不惧,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抬眸看向面前的小山男人。 小山男人冷哼一声,像是在吃醋道:“魔女大人要临幸你。” 陆敬淮的眉头狠狠皱起,他垂眸,朝苏棠看去。 小娘子用力点着小脑袋道:“是的,没错没错,临幸临幸。” 陆敬淮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住苏棠的肩膀,“所以你呢?” 氤氲热气之中,小娘子已经变成了一位浑身湿漉漉的清丽小少年。 “那个,我,也是被抓来的。”苏棠羞涩道。 陆敬淮盯着小娘子心虚的双眸看了一会儿,突兀嗤笑一声,然后伸手抚上自己只剩下一点微微肿胀的额头。 那是苏棠的犯罪证据。 小娘子心虚又颤抖,生怕男人跟她算账。 “快点,别让魔女大人久侯了。”小山男人催促一声。 “是啊,是啊,去吧,去吧。”苏棠跟着点头,顺便推了一把陆敬淮。 男人面色微沉,双眸瞬时阴暗下来。 苏棠突然感觉浑身一颤,一股十分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果然,只听男人道:“都是兄弟,应当共患难,同享福。如此美事,这位小兄弟跟我一起去享福吧。” 苏棠:……享你妈的福。 第 66 章 对于魔女来说,一个不嫌少,两个不嫌多。 小山男人万分不情愿地领着陆敬淮和苏棠一道往魔女的卧室去。 苏棠被陆敬淮拽着胳膊被迫往前走,她努力挣脱。可陆敬淮的手掌箍得很紧,不管苏棠怎么挣扎,她都一定会被男人重新拽回去。 “那个,小师弟呀……”苏棠见状,索性上前几步,贴着陆敬淮的耳朵踮脚,用气音道:“那个魔女其实也不是很厉害,你一个人就能对付了,我还要去救小三呢。” 陆敬淮脚步突然一顿,他站定身体,低头,面无表情道:“小师姐的意思是,要丢下我去救沈云谏?” “啊,是啊。”苏棠呆呆点头,然后看着男人的脸霍然黑沉下来,就跟被按进了大酱缸里似得。 苏棠难免又开始心虚。 怎么了吗?哪里出错了吗?你说,我改。 “呵,”男人冷笑一声,双眸阴寒,唇角掀动,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悲恸,“小师姐知道这一百年来,我是怎么过的吗?” 怎么过的?喝酒蹦迪撩妹妹?然后全场的单都由你陆公子来买? 男人的手抚上苏棠的脸,指腹粗糙,微微颤动,“我最疼的不是小师姐把我推下去,我最疼的是,白日睁眼望见海棠;晚上抬头,看到星月;入眠之时,又瞧见床榻之上的布老虎,”话说到这里,陆敬淮突然一把抽出那根被苏棠固定在后腰处的仙女棒,“还有这根,破棍子。” 男人眼中的悲伤和激愤不是假的。 苏棠安静了下来,她看着陆敬淮那双赤红眼眸,忍不住动了动唇,最后却又闭上了。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陆敬淮所经历的苦难,是他的必修课。而苏棠所做的,虽然属于选修课,但人生嘛,怎么可能没有一两门选修课,不然你怎么毕业呢。 见小娘子垂眸不说话,原本还一脸阴狠的男人突然慌了。 他伸手,一把抱住了她,紧紧的,像是黑暗拥抱月亮,晨幕揽抱太阳。 陆敬淮将脸埋在苏棠脖颈间,用力喘息着,声音沙哑,带着难以分辨的淡淡隐忍哭腔,“小师姐,我原谅你了,我不怪你,真的,我只是,只是太想你了。” 男人的声音颤抖而瑟缩,带着一股不确定的患得患失。 苏棠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微微蜷缩,然后缓慢抬起,搭住了陆敬淮的腰。 她道:“我也很想你。” 男人身体一僵,抱得更紧。 “小师姐,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苏棠没有说话,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或许说不定哪一天,她就死了,毕竟剧情是无法避免的。 她能苟活到现在,也是运气使然。等她哪一天将运气用完了,到时候想不死怕是都难。 “小师姐,你答应我。”男人急切起来,他死命抱着苏棠,恨不能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我不问你为什么要推我下去,我也不问你为什么要丢下我,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好不好?” 未来的天之骄子,魔道大能,现在却如此卑微地祈求着她。 苏棠想,她没有理由不答应,只是一个谎言也好。 苏棠刚刚张嘴准备答应,那边突然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你们还磨蹭……唔……” 小山男人见陆敬淮和苏棠还站在后面没跟上来,骂骂咧咧过来催人,没想到刚刚走近,就感觉有一股吸力迎面而来,将他五百斤重的身体硬生生隔空拖拽过去。 原本还一脸可怜兮兮抱着苏棠的陆敬淮面色狰狞又可怖,他的双眸之中隐隐透出一股阴沉的殷红血色。 他好不容易哄了小师姐要答应他,这玩意居然在这种时候给他捣乱。 男人的手掌修长白皙,漂亮的像良家贵公子,还是只知道舞文弄墨的那种。可如今,这只漂亮如神一般的手却抓着小山男人的脑袋,就跟抓着一个大篮球一般微微收紧。 小山男人被男人掐住脸,双腿微屈,僵尸般的扭曲,发出濒死的绝望之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挣扎。 他明明比陆敬淮高壮许多,可现在被男人压着,连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 “小师姐,闭眼。” “啊?”苏棠下意识抬眸,然后感觉后脑勺一紧,自己的小脑袋就被陆敬淮压进了怀里。 苏棠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她的耳朵还是好的。 只听到“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爆,爆炸了??? 苏棠听到身旁有一座庞然大物似得东西瘫软在地,扬起一阵灰尘,连带着这条紫水晶隧道都抖动了一下。 苏棠跟着哆嗦了一下身子,没敢睁眼。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陆敬淮垂眸,看着乖乖巧巧趴在他怀里的苏棠,脸上露出笑来。 男人慢条斯理擦干净自己手上的脏污东西,然后抚上苏棠的发。 小娘子浑身一颤,努力站直。 “小师姐,地上脏,我抱你走。”男人的语气尤其温柔。 “哦。”苏棠完全不敢看自己脚边那坨玩意,她两脚一蹬蛤.蟆跳,挂到了陆敬淮身上。 陆敬淮:……他想公主抱的,不是这蛤.蟆跳。 苏棠四肢张开,八爪鱼似得挂在陆敬淮身上,把小脸蛋埋在他脖颈间,哆哆嗦嗦道:“走,走吧。” 其实这样也不错。 陆敬淮托住苏棠,转身朝前走去。一脚一步,碾压在小山男人身上,神态自然,脚步平稳,如履平地。 苏棠埋在陆敬淮身上,小小声道:“走,走过去了吗?” 男人正享受着,说话时声音都带着股软调,“没有呢,地上污秽,小师姐别睁眼。” “哦哦。”苏棠乖巧又可怜,生恐自己不听话就被陆敬淮一巴掌拍死了。 拍死了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像那座小山一样被拍成烂泥,那岂不是要被人踩在脚底下一辈子? 她是一条高贵的龙,能屈能伸。 被成功杀鸡儆猴的苏棠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面对如此乖巧的小师姐,男人心想,小师姐一定是被他的真情告白感动了,看来他以后要多说一些情话了。 想到情话,陆敬淮难免又想到沈云谏这个人。 这种男人最是油腔滑调,小师姐一定是被他的甜言蜜语哄骗了,才会少不知事,发生一些风花雪月。 待他找到他,一定要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小师弟啊,我们要去哪里啊?”苏棠闭着眼道。 陆敬淮脚步不停,“去找沈云谏。”割舌头。 苏棠点头,男主终于良心发现要去救他的小弟了吗? “对了,小师姐。”路太长,男人还有心思跟苏棠唠嗑,他状似不经意道:“沈云谏有牵过你的手吗?” 牵手? “当然了。”不然怎么谈恋爱外加风花雪月呢? 男人指骨一紧,勾着唇发出一个音,“哦?” 苏棠下意识感觉头皮发麻,她缩紧了自己圈在陆敬淮脖子上的手。 “还有呢?”男人的声音更温柔了,“他还碰过小师姐哪里?” 苏棠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腰?” “呵。”陆敬淮冷笑一声。 看来不仅要砍了手,还要砍了腰。索性直接砍断双手双脚,挖了眼睛拔了舌头吧。 完全不知道陆敬淮在算计什么的苏棠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眼前出现一条狭长的紫水晶通道。 看来那坨小山烂泥已经不见了。 苏棠吐出一口气,伸手拍了拍陆敬淮,“小师弟,放我下来吧,我能自己走。” 陆敬淮停住了脚步。 苏棠正准备跳下来,扭头一看,却发现他们已经到魔女的卧室了。 卧室很大,满眼望去都是紫色的东西。里面不仅铺了紫色的地毯,一应器物都是紫色的,就连屏风后面的恭桶都是紫色的。 啧啧啧。 苏棠想,这位魔女还真是个紫色控,她咋不把自己变成小紫人呢?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卧室中间那张硕大的紫水晶大吊床,床上还躺着一个身披薄纱紫衣,嘴里塞了一块紫色帕子,身上还绑着紫色绳子的男人。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沈云谏。 这位仁兄似乎已经从魔女的法术之中解脱出来了,正一脸惊恐地被吊在吊床上四处摇摆。 不过不得不说,沈云谏虽然看着像是个翩翩君子,但脱了以后这身材着实不错啊,居然还有八块腹肌呢。 突然,一只手捂住了苏棠的眼睛,然后将她往怀里一按,“小师姐,别看脏东西,当心看坏了眼睛。” 苏棠:???她看什么脏东西了就要坏眼睛? “小师弟,你快点去救小三吧。” 陆敬淮轻蔑一笑。 他是先救他的舌头,还是他的手呢? “唔唔唔……”突然,沈云谏努力挣扎朝苏棠使眼色。 从陆敬淮的手掌之中挣脱出来的苏棠立刻会意,一扭头,就看到魔女站在他们身后笑得妖娆。 哇哦,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苏棠伸手拍了拍陆敬淮的肩膀,“心肝小宝贝。”看看你身后啊。 陆敬淮转身,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魔女。 魔女上下打量男人,露出自己妖艳的红色指甲,一脸荡漾,“怎么没换上我替你准备的紫纱衣?” 这魔女真是会玩,还要情.趣小服装来助兴呢。 陆敬淮绷着一张脸,抽出自己的白光剑。 白光剑出鞘,锋利无比。 魔女却是嗤笑一声,似乎一点都不将陆敬淮的反抗放在眼里。 苏棠忍不住摇头,女孩子在外面这么轻敌是要吃亏的。 安静的卧室之中,魔女伸出自己漂亮的芊芊素手,然后抬手一张,陆敬淮头顶便落下一块硕大的紫色纱布。 那纱布又大又密,像果冻似得塌下来,将毫无防备的陆敬淮蚕茧似得包裹在里面。 一般来说,这种东西对陆敬淮根本就构不成威胁。 但古怪的是,陆敬淮被包裹住之后,竟然无法挣脱出来。这果冻一样的东西黏在陆敬淮身上,完完全全限制住了他的行动,就连白光剑也一起被困在了里面。 苏棠立刻惊了,往后退数步。 这魔女看起来真的不是很好对付啊,怪不得如此嚣张,原来人家有嚣张的资本。 看着无法挣脱的陆敬淮,苏棠忍不住摇头叹息。 唉,她就说嘛,男孩子在外面要好好保护自己,不然就是这么容易吃亏。 你看,轻敌了吧。 那边,收拾完了陆敬淮,魔女笑眯眯地转头,看向苏棠。 苏棠立刻摆手,勤勤恳恳的帮忙把被裹成陆敬淮味果冻的陆敬淮拖上吊床,整整齐齐放到沈云谏旁边,然后狗腿道:“魔女大人,好了。” 你看,她只是个送外卖的。 第 67 章 两位美男躺在硕大吊床之上秀色可餐,魔女掩唇轻笑一声,矜持地翻身上去。 她一只手撑着脑袋侧卧在吊床上,另外一只手搅入那团糊在陆敬淮身上的紫色果冻片里,有戏的指尖顺着陆敬淮的面颊往下滑。 苏棠蹲在一旁,眼睁睁盯着,然后想,这果冻原来是能穿进去的? 魔女似乎是对陆敬淮身上的衣服十分不满,觉得阻挡了她欣赏美男,抬手一勾,男人的上衣就被扯开,露出漂亮白皙的胸肌。 苏棠看到了陆敬淮的八块腹肌。 果然不愧是男主,这腹肌比起沈云谏的匀称漂亮多了,跟那方肉似得。 魔女显然对陆敬淮的腹肌也十分满意,并准备扯掉他的裤腰带。 突然,魔女一顿,面色微凝朝卧室门口看去。 苏棠也跟着转头,只见卧室门口空无一人。 魔女突然将手从陆敬淮身上抽了出来,然后起身询问苏棠道:“小山呢?” 小山?苏棠想了想,难道是那个小山一样的男人?已经变成肉泥了。 苏棠面不改色心不跳道:“睡着呢,特别安详。” 魔女微颔首,然后继续盯着卧室门口看,脸上的表情由一开始的凝重渐渐变成恐惧,就像是那卧室门口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在逼近。 魔女从吊床上跳下来,面色惨白地嘟囔了一句,“主人来了。”然后赤着脚往外奔去,跑了一半还不忘自己的美男,叮嘱苏棠道:“看好他们。” “好的。”苏棠立刻点头。 魔女身披紫衣薄纱,疾奔而去,只瞬间便没了身影。 苏棠赶紧爬上吊床,伸手去抓陆敬淮身上的果冻。 可她的手却不能像魔女那般伸进去,只能触到最外面那层细腻光滑的表面体。 男人的面色很是难看,想是刚才被魔女调戏了以后表情管理就开始失败了。 苏棠一脸惆怅,“小师弟,你这个要怎么办呢?” “唔唔唔!”陆敬淮还没开口说话,那边的沈云谏已经开始挣扎了。 苏棠掏出匕首,替沈云谏割开了身上的绳子。 沈云谏立刻松了一口气,然后拿出自己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紫色帕子,用力揉了揉脸。被塞了这么久的帕子,他整张脸都差点变形了。 “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快走吧。”沈云谏一把拽住苏棠的胳膊就要跑。 苏棠赶紧抱住陆敬淮,“那我小师弟怎么办?” 沈云谏想了想,吃力的把陆敬淮扛到自己身上,然后咬牙道:“走吧。” 真是个好小三。 苏棠赞赏地点头,然后赶紧带着人溜。 紫金宫很大,苏棠与沈云谏还有陆敬淮走了近半个时辰还没出去。 苏棠抬头看了一眼前面深邃的紫色水晶隧道,然后又看了一眼身后同样深邃的紫色水晶隧道,无奈道:“我们好像迷路了。” “那怎么办?”沈云谏扛着肩膀上的陆敬淮牌果冻,累得浑身颤抖,身上满是虚汗。 苏棠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她伸手扶住身边的水晶墙壁,突然灵光一闪,开始抠水晶。 沈云谏:…… “……棠儿,你如果想要水晶的话,我们沈家有的是。”现在这种逃命的时候为什么还想着要抠抠抠!求你别到处抠抠了! “我在做记号。”苏棠抠出来一颗紫水晶放进兜兜里,然后沿路继续抠。 沈云谏立刻被苏棠的智慧折服了,一路走,也跟着一起抠抠做记号。 等他们抠完一圈发现,他们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这个紫金宫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阵法不成?”沈云谏有点崩溃。 “好饿。”折腾了这么久,苏棠累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沈云谏扛了一路的陆敬淮,也累得不行。 他把陆敬淮放到地上,然后坐到苏棠身边。 苏棠撑着下颚歪头,跟沈云谏商量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云谏左右看了看,建议道:“这样吧,棠儿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再去转转。” “嗯。”苏棠点头,看着沈云谏走远。 走得腰酸背痛的苏棠左右看了看连地面都铺满了紫水晶的通道,深深叹出一口气,然后双眸一转,看到歪在一旁的陆敬淮。 男人身上的果冻看上去软绵绵的还怪好看的。 苏棠试探性地伸出一只小脚脚搭上去。 哇,好舒服耶,比坐在地上好多了。 苏棠磨磨蹭蹭,慢吞吞地挪过去,然后歪头往陆敬淮身上一躺,关心道:“小师弟,你累不累?渴不渴?想不想休息?” 陆敬淮身上的果冻实在是舒服,苏棠叠罗汉一般压在他身上,像躺在水床上一样软和。她舒服地舒展开四肢,然后歪头朝身边一看。 陆敬淮被裹在里面,隔着一层透明的紫色果冻体,男人的容貌依旧i丽的令人沉沦。 苏棠凑得近了,能闻到甜滋滋的味道。 她细嗅了嗅,发现这味道是从这紫色果冻上面散发出来的。苏棠突然产生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也不知道这个果冻能不能吃,吃上去会不会像真的果冻一样绵软可口。 苏棠咽了咽喉咙,伸手触了触陆敬淮脸上的果冻。 男人闭上眼,像是累了。 苏棠抓住时机,“嗷呜”一口咬在了陆敬淮的脖子上。 男人脖子处的果冻流动又滑溜,被苏棠的牙齿压得深深凹陷下去,然后“噗嗤”一声,破了一个小洞。 苏棠一口闷,撕扯下来一大口。 “啊呸!”不好吃。 苏棠吐掉嘴里的果冻,然后发现陆敬淮脖子上的果冻空了一块出来,露出男人正在滚动的漂亮喉结。而陆敬淮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棠看。 男人眼神深谙而微颤,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震惊全身的大难。 苏棠努力回忆了一下,刚刚她应该没有咬到他的喉咙吧?不至于这么害怕吧? 不谙世事的小娘子完全不知道男人这是激动的。 陆敬淮又滚了滚喉咙,他被果冻状物体糊住了嘴,不能说话,只觉得肌肤滚烫,像是刚刚被人煮熟的开水一样。 苏棠砸吧了一下嘴,又试探性地撕拉了一口。 果然,果冻又破了一个长长的口子。 苏棠恍然大悟,这玩意的克星原来就是她啊! 寻到了果冻的弱点,苏棠立刻开始勤勤恳恳的救援行动。 苏棠像啃排骨似得上上下下忙碌,啃得不亦乐乎。幸好这玩意的味道不算太难吃,不然苏棠估计也啃不下去。 终于啃了一半,苏棠正准备再继续的时候,那边陆敬淮已经伸手一把按住她,声音沙哑道:“小师姐,不用了,剩下的我自己来。” 苏棠一抬头,看到男人那双微微透出红色的眼睛,下意识后退。 “那,那你自己来吧。” 陆敬淮上半身已经能自由活动,他伸手去扯果冻,果冻很黏,又沾,陆敬淮费了好大的劲却依旧没有挣脱出来。 苏棠无奈叹息一声,继续爬过去开工。 收工完毕的苏棠坐在旁边漱口,男人靠在紫水晶山洞壁上,整张脸跟猴子屁股似的,也不知道在害羞些什么。 都是成年人了,这有什么的。 苏棠一脸的不以为然,她当然不相信在这一百年里这位日后会拥有庞大后宫女团的男人还保持着自己的处男之身。 突然,深邃的紫水晶通道一头传来“叮铃铃”的铃铛声。 苏棠神色一凛,立刻站起来。 陆敬淮拔出白光剑,将苏棠护在身后。 “铃,铃铃,铃铃铃……”铃铛声异常规律,像是在传达着什么。 苏棠略思半刻后道:“小师弟,我们去看看吧?” “好。”对于苏棠说的话,陆敬淮向来都是服从的。 他走在前面,将苏棠护在身后,两人一起朝发声地走去。 方才怎么走都走不出去的隧道,在铃铛声的引领下,居然被苏棠和陆敬淮绕出去了。 “小师姐。”距离铃铛声越来越近,陆敬淮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护着苏棠往后退,掩在一紫色石壁后,然后自己探出半个身子去看。 铃铛声是从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传出来的,房间门口以五个紫水晶石阶做了下沉,用紫色的纱布当门帘遮掩住了里面的景象。 陆敬淮率先上前,警惕地踩着石阶往下去。 大概有五个石阶,是从上往下的。陆敬淮走到最后一个石阶上,站在紫色纱布前,用手里的白光剑挑开了它。 硕大一个房间,里面挂着一片紫色瀑布一样的东西,将整个房间一分为二。如果苏棠没看错的话,这个紫色瀑布就是刚才裹在陆敬淮身上的那些玩意。 紫色瀑布后面关着很多人,而苏棠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在摇铃的席碧桃。 “陆敬淮?你怎么会在这里?”席碧桃看到陆敬淮,面露吃惊。 苏棠想,台词都让你说了,她应该说什么。 “吃了吗?”苏棠从陆敬淮身后走出来。 席碧桃,“……没有。”虽然她并不认识面前这个面容清秀的小郎君,但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哦,我也没有。”苏棠感同身受。 席碧桃:…… “你们也是被抓来的吗?”席碧桃收好自己手里的水铃。 苏棠一阵恍然,怪不得她刚才听着那铃铛声那么熟悉呢,原来是席碧桃的水铃啊。 “现在正准备逃。”苏棠走到紫色瀑布前,伸手按了按。 席碧桃道:“不行的,这个瀑布很古怪,我们所有人的法器对它都没用……” 席碧桃的话还没说完,苏棠已经一口撕开了紫色瀑布,然后“呸”得一口吐掉,帅气的朝席碧桃一歪头,“出来。” 席碧桃: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动的感觉。 席碧桃朝那个缝隙里挤出来,她身后的人也赶紧要跟着出来,却不想没有席碧桃瘦,怎么都不能从那个口子里出来。 苏棠无奈,只得又撕了一口。 这些人赶紧急急忙忙,你推我挤的出来了。 “你们是怎么被抓过来的?”苏棠询问席碧桃。 席碧桃道:“我们在进入海岱城之前路过一片荒地,地面突然裂开,我们一部分人掉了进去。另外一部分反应快的人御剑而起,却不想那地缝之中却突然冒出一座庞然青山。” “青山内有瘴气,我们都晕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苏棠了然地点头,解释道:“这里是魔女的老巢。” “魔女?难道就是那个土匪窝里的女魔头?”席碧桃面露惊愕。 “嗯,没错。”苏棠看了一眼席碧桃身后乌央乌央一帮子人,有些头疼道:“你们怎么这么多人?” “哦。”席碧桃赶紧介绍,“除了我们席家,还有顾家,李家,沈家的人。” 顾家和李家人,还有沈家人虽受了苏棠恩惠,但看向她的视线却并不友好。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目中无人吧。唉,幸好,她是龙,不在他们目中无人的范围里。 “我们快走吧。”苏棠还自身难保着呢,她来不及解释,赶紧催促众人出逃。却不想她刚刚转头,就听到了一道娇俏的笑声。 “我当是什么声音呢,原来是老鼠跑出来了。”一道女声从房间门口传来,隔着一层紫色纱布,苏棠看到了魔女的赤足。 被发现了。 “你是什么人?”人群中有人怒喊一声,“藏头露尾的,还不出来!” 这些人没见过魔女,自然不知道魔女的厉害。仗着人多势众,嚣张至极地举着剑开始在魔女头上动土。 魔女继续娇笑,那笑声尖锐又古怪。 刚才嚣张说话的男人突然感觉胸口一痛,他低头一看,只见一道紫色霞光一样的东西贯穿了他的身体。 男人颤巍巍地伸手捂住自己的伤口,然后猛地吐出一口血,软倒在地,没了生息。 众人开始慌乱起来,也有人故作镇定。但没镇定多久,只听“呼啦”一声,被苏棠撕开了一条口子的紫色瀑布突然变成紫色漩涡,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直接就把房间里的人都卷了起来。 速度之快,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那些被捆得跟个粽子似的人在地上使劲摇摆。 陆敬淮和席碧桃以及其他四大家族内有头有脸的精英人物挥舞着手里的法器,跟紫色小漩涡打斗。 然后苏棠就看着那些人被紫色漩涡一一吞噬,浑身裹着果冻,饺子似的一个个掉下来。 作为一只菜鸡,虽然苏棠被陆敬淮护在身后,但这位仁兄却还不如她呢,也不知道这一百多年的饭都吃到哪里去了,废物! 苏棠被裹成了果冻,看着剩下的一些人负隅顽抗。 唉,何必呢。 多累啊,打不过就算了嘛。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睡觉嘛,看她,多乖,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哎,等一下。 苏棠瞪圆了眼,看着跟自己被困在同一块果冻里的陆敬淮,呼吸一窒,差点张口骂人。 你怎么跟我黏在一起了? 面对苏棠深情款款的视线,陆敬淮艰难地蠕动了一下,然后一脸深情的将人一把搂住。 呼,呼吸困难,快点帮帮她。 可能是苏棠无助的表情感动了唯一还站着的某位魔女。 魔女踩着一堆果冻人朝苏棠和陆敬淮走过来,她的手伸入果冻里,想将陆敬淮和苏棠分开。 却不想男人抱得死紧,魔女怎么扯都扯不开。 苏棠使劲咬牙,给魔女加油。 你可以的! 魔女累了,放弃了,不干了。 她站起来,伸手撩拨了一下自己的紫色长发,然后突然伏跪下来,面色苍白,浑身战栗,脑袋深深低垂,朝着房间门口唤道:“恭迎主人。” 苏棠立刻坚强地斜眼看去。 第 68 章 房间门口立着一个男人。 他站在那片紫色纱布后面,苏棠看不见他的脸,只能隐隐绰绰看到他挺拔的身姿。 紫金宫内是有风的,细薄的紫色纱布被风吹起。 男人穿着一件黑袍,黑色的袍帽遮住眉眼,只露出猩红的唇和白皙的下颚。除此之外,男人身上连一块肌肤都没有露出来。 魔女深深叩跪于地,浑身战栗。 按照苏棠混迹小说的多年经验来看,这个玩意一定就是幕后大boss。想到这里,苏棠立刻朝陆敬淮斜眼看去。 这位稚嫩的主角除了跟她耍耍狠,现在就跟只蚕蛹似得除了拱她还是拱她。 废物!能指望你什么! “都抓住了?”黑袍男人开口了,声音诡异而低沉,让人无法分辨。 “是。”魔女道:“都抓住了,主人要如何处置?” 男人微微仰头,叹息似得道:“将这些人都杀了吧,割下人头送回四大家族。”语气轻松,仿佛在说割一条猪肉送到四大家族去,让他们开开荤。 被关在果冻里的众人听到此话,惊慌失措,纷纷开始挣扎,可是不管他们怎么挣扎,都无法从果冻之中脱身而出。 苏棠也蹙起了眉。 这个黑袍男人杀那么多四大家族的人,到底是要干什么?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一百年前的梁家也是他屠戮的。 一百年后,这个黑袍男人卷土重来,第一次出手便席卷了四大家族内的精英阶层。 他这样做,肯定会引起四大家族的恐慌和愤怒。当然,也会挑起四大家族内部的矛盾和猜忌。 虽然苏棠不知道这个黑袍男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她知道一点,那就是,绝对不能让这个男人得逞。 这么多条人命,说杀就杀了。现在他能杀这些人,以后他就能杀更多的人,四大家族的人都会被他杀尽。如此一来,修真界痛失顶梁柱,损失惨重,一场浩劫自然在所难免。 “去办吧。”黑袍男人来的悄无声息,去的也悄无声息,只一眨眼的功夫,苏棠眼前便不见了他的踪影。 黑袍男人走了,魔女终于像是重新活了过来,犹如走了班主任的最后一排同学,又开始“嘻嘻嘻”的发出古怪的笑声。 “真是没办法,主人让我把你们都杀了。”魔女抬手抚脸,将视线落到陆敬淮身上,“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可舍不得。要不在你死之前,咱们先来快活一下吧?” 魔女一摇一摆地走到苏棠和陆敬淮身边。她垂眸,看着跟苏棠抱在一起的陆敬淮,面色有些为难,然后不知想到什么,又豁然开朗,“既然你们不分开,那我们就一起来吧。” 苏棠被这位魔女大人的豪横震惊了。 她眼睁睁看着魔女将手搅入果冻之中,然后掐住她的脸掰到陆敬淮面前。 魔女伸手托腮,盯着苏棠这张清秀小少年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对着陆敬淮的脸看了一会儿,最后又将视线重新落回到她脸上,“虽说你寡淡了些,实在是与我的心肝宝贝没法比,但不知为何,如今这副红着眼睛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令人颇为怜惜。” 谢谢您啊。 “其实我向来是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魔女轻轻叹息一声,“不过今日心情不错,偶尔尝尝也无妨。” 我觉得你不用勉强。 苏棠艰难地挪动手指去掐陆敬淮,这种时候难道你不应该突然暴起,发挥男主光环,把这只魔女打得爹娘不认吗? 可惜,陆敬淮像条死鱼似得,完全没有回应苏棠。 苏棠露出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想着难道今天她就要死在这里了?还要看着魔女跟陆敬淮的不和谐运动而当场去世? 这也太惨了吧! 正当苏棠纠结之际,突然,她在魔女身后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小三! 沈云谏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举着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捣鼓来的棒子,一步一步悄悄逼近魔女。 苏棠双眸瞪大,面色不变,努力忽略魔女的咸猪手。 果然,这种时候一定会有男主的金手指过来拯救他们! “你是女的?”不小心触到苏棠胸肌的魔女面色大变。 正在这个时候,“梆”得一声,小三手里的棒槌敲上了魔女的脑袋。 魔女的头以肉眼可见的弧度往下一沉,不过她并没有晕,而是慢吞吞转头朝沈云谏看了过去。 正准备再来第二下的沈家公子对上魔女那双魅惑的紫色双眸,不知为何,突然眼神一呆,然后“啪嗒”一声,手里的棒槌就掉到了地上。 魔女嗤笑一声,捡起地上的棒槌,重新递到沈云谏手里,“打吧。” 沈云谏呆呆地举着棒槌,开始敲自己的脑袋,“咚咚咚”得就像是个智障儿童。 魔女显然十分开心,温柔地叮嘱道:“不打死不准停下来。” 沈云谏继续“咚咚咚”地打自己的脑袋,苏棠听得胆战心惊,这玩意真会死人吧? 苏棠想,这只魔女应该就是用她那双紫色眼眸迷惑人,然后将前来刺杀她的那些年轻壮男们都变成了自己的裙下之臣。 正当苏棠思考间,突然,搂着她的陆敬淮动了动。 苏棠努力扭头去看他,对上陆敬淮那双漆黑眼眸。 男人朝着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话。 苏棠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刚想回答他自己听不见,一张嘴,一块果冻就被她挤进了嘴里。 嗯?从里面也能咬吗? 魔女对陆敬淮的骚扰被沈云谏打断,她失去了几分兴致,开始准备先完成黑袍男人交给她的任务,然后把陆敬淮留下来最后玩。 魔女挑选了一下,最后挑中了席碧桃。 没别的原因,只因为席碧桃是个女的,还长得很好看,所以魔女要她第一个先死。 “啧啧啧,自古红颜薄命,谁叫你生得不错。我这种人啊,最喜欢漂亮的男人,却最讨厌好看的女人了。” 苏棠想,那您还真是爱憎分明。 似乎注意到了苏棠的视线,魔女对着她古怪一笑,芊芊素手点上苏棠道:“别急,等一下就轮到你了。” 苏棠:关她什么事,胸肌大也有错吗? 魔女随手扯过一截紫色缎带,然后绕住席碧桃的脖子,使劲一勒。 席碧桃顿时呼吸困难,面颊涨红。 魔女似乎非常喜欢折磨人,她面额温柔的逐渐收紧手里的紫色缎带,看着席碧桃这张美人脸渐渐变成古怪猪肝色,笑得不能自抑。 但很快,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只白皙骨感的手穿透她的身体,在她身上开了一个大大的洞。 魔女低头,看到身前那只手,她的身体缓慢软倒下来,扭头之时看到身后站着的男人。 男人一袭青衫,衣襟敞开,露出漂亮的胸脯,还有那八块熟悉的腹肌和人鱼线。 苏棠站在陆敬淮身后,正在不断的往外吐果冻。 “呸呸呸!” “还真是,小看了你们……”魔女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她缓慢抬眸,朝陆敬淮看去,在明亮诡异的紫水晶照射下,魔女的眸子更显出一种绚烂之感。 苏棠下意识心惊,立刻跳到陆敬淮身上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别看。” 魔女勾唇,伸手捂住嘴,从地上站起来,声音轻柔道:“晚了。”魔女身上的伤口滴滴答答流着血,她面色惨白,却似乎并没有到绝境。 “杀了她。”魔女的眸色陡然凶狠,抬手指向苏棠。 苏棠下意识身体一僵,她缓慢松开自己捂着陆敬淮眼睛的手,然后只见男人慢条斯理的朝着她的方向转过了头。 男人的眸色漆黑沉暗,犹如冬日骤然昏暗下来的凝重黑幕,几乎要把苏棠吸进去。 苏棠从陆敬淮身上跳下来,她随意摸索到一根棍子举到身前,然后发现这是她的仙女棒。 苏棠跌跌撞撞的往后退,她举着手里的仙女棒,努力保持镇定,“你,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开枪了。” 仙女棒:…… 陆敬淮朝着苏棠的方向走过去,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好看。苏棠看到他周身凝聚起来的魔气,浑黑如墨。 男人对着苏棠抬起了手。 那只手上还沾着魔女的血,滴滴答答往下落。 男人的肌肤极白,配上鲜红的血,漂亮到诡异。 苏棠直觉浑身一僵,用力攥紧了手里的仙女棒。 突然,男人朝她的方向攻过来,身形极快,快到苏棠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抱了起来? 陆敬淮身影如风,将苏棠抱起来后一个急转弯,那只淌着血的手就再次掐住了魔女的脖子。 魔女没想到情势转换如此之快,根本就没有防备,她纤细的身体被陆敬淮死死按在紫水晶墙壁上。 男人阴鸷着一双眼,面色阴狠,“我听说你们这种魔物很难杀死,不过摘掉脑袋的话,一般都能死吧?” 陆敬淮突然用力,被他抱在怀里的苏棠能听到魔女脖颈处的骨头被压碎的声音。 魔女显然非常难受,那双紫色眼眸犹如两颗玻璃珠子一般几乎跳出来。她双手掐住陆敬淮的胳膊,涂抹着红色指甲头的手深深陷入男人的皮肉之中。 “你别,杀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魔女断断续续说出这句话。 陆敬淮双眸一眯,手劲未松。 苏棠立刻道:“什么秘密?”然后紧张地环顾四周。按照剧情,这个时候,说不定就有人要杀魔女灭口了。 苏棠赶紧催促魔女道:“快说,不然一会儿你死了怎么办?” 魔女:…… “我可以告诉你,主人他……”魔女话音未落,突然浑身抽搐。 陆敬淮立刻松开人,只见魔女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下来,从一个活脱脱的美女变成了一具干尸。 苏棠吓得花容失色,勒着陆敬淮的脖子不肯放。 “啊啊啊啊!~”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魔女变成了一具干尸,有一条黑色的小蛇吐着蛇信子从魔女的嘴里钻出来。 陆敬淮一脚上去,小蛇顿时被踩扁,爆出一股黑色的血浆。 那些黑色的血液犹如实质一般,缓慢浸透魔女的身体。只见魔女这具干尸被缓慢腐蚀,冒出泡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太惨了,连尸体都不给人留下。 “不好,快走。”陆敬淮突然面色一变,“这血有古怪。” 黑色血液上升腾起黑色雾气,凡是接触到的,比如那紫水晶石壁,只在一瞬就被融化成了水。 这是何等可怕的东西。 魔女已死,她的法术被破。 众人已从果冻里挣扎出来,包括差点自己把自己打死的沈云谏。 “快走!”陆敬淮急喊一声,“别碰到黑雾。”然后抱着苏棠率先往外跑。 紫金宫很大,众人被迅速蔓延的黑雾追得胡乱窜逃。 黑雾无所不在,已经有人被黑雾吞噬,变成一滩古怪的血水,连一点骨头都没有留下。 而随着被黑雾吞噬的人越多,黑雾的颜色也更浓,行动也更迅速。 众人刚刚从魔女手中逃脱,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又遇上这样的事,即将崩溃之时,突然,他们头顶掉落很多碎石,然后只听“轰隆”一声,面前的紫金宫被……劈开了? 漫天灰尘之中,半空内有一队人马缓慢显露出来。 正是晨曦初照,黑雾在触及到日光时,像之前的魔女一般迅速干瘪,往地缝里钻去。 众人获救了。 苏棠仰头,看到立在第一个的男人身穿青衫,面容俊美,只是脸色有点臭。 “大师兄!”苏棠喜出望外,从陆敬淮身上跳下来,正准备上去给李云深来一个熊抱。 没想到大师兄径直拔出了自己的青云剑。 苏棠:……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吧? 第 69 章 李云深站在半空之中,突然抬手,面色凌厉至极。恍惚之间,苏棠看到男人手中的青云剑以迅雷之速朝她射来。 苏棠真是没想到,大师兄你玩真的? 她僵硬着身体站在那里没敢动,青云剑带着凌厉剑气在苏棠面颊旁飞过,割下一缕碎发,然后“叉”的一声刺入地面。 苏棠脖子僵硬地扭头看去,只见那柄青云剑下是一条正在挣扎的黑色小蛇。 黑色小蛇被钉在地面上,扭曲着挣扎,随着日光越大,它的身形越来越小,然后渐渐消失,化成一滩血水。 原来大师兄不是要杀她,而是在救她啊。 李云深自空中飞跃而下,他站在苏棠面前,优雅一抬手,那柄青云剑便回到了他手里。 苏棠立刻露出一个甜蜜又甜美的笑容,“大师兄兄兄……” 锋利的青云剑被男人慢条斯理地搭在了苏棠的脖子上,苏棠脸上的笑容瞬时僵硬。 “哦,这不是我一百多年未曾谋面的小师妹吗?”李云深摩挲着指尖,手里的青云剑也跟着抖了抖。 苏棠立刻站得笔直,比站军姿都要正直,“大师兄,刀剑无眼啊,当心伤了……我。” “伤你?我怎么舍得伤你呢。”李云深突然面色一沉,收剑,然后抬起另外一只手,食指屈起,对着苏棠的额头就是一顿“哚哚哚”。 “翅膀硬了,嗯?敢离家出走了,嗯?还让我们找了一百年,嗯?”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苏棠赶紧低头认错,伸出小手手抓住大师兄的衣袖轻轻拉扯。 李云深看着苏棠这副小媳妇的模样,无奈叹息一声,然后一把掐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抬起来,审视着她被自己敲出一片红痕的额头,语气温柔下来,“疼吗?” 小娘子立刻委委屈屈道:“疼。” “呵,”男人又立刻变脸,“疼你才长记性。” 苏棠:QAQ。 “大师兄。”陆敬淮上前,看着跟李云深拉拉扯扯的苏棠,下意识伸手包住了小娘子的手,然后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对,此地不宜久留。”席碧桃也点头道:“还有一个黑袍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埋伏在附近。” “黑袍男人?”李云深略思半刻后道:“就是那个屠戮了梁家一族的黑袍男人?” “是。”席碧桃点头,满脸严肃道:“他应该是魔族人,目的是要屠杀我四大家族,搅弄修真界。” “杀四大家族?”李云深突然接过席碧桃的话,脸上表情一松,道:“那关我们青云山什么事?” 苏棠积极点头,“是啊,不关我们青云山什么事。” 陆敬淮道:“既然小师姐找到了,那我们就回青云山吧。” 席碧桃:…… 看着扭头就要走的三人,席碧桃赶紧上前拦住人道:“你们难道没听过唇亡齿寒的道理吗?若是被那黑袍魔族得逞,修真界将永无宁日,你们以为青云派能逃过一劫吗?” 苏棠继续点头,“好像有点道理啊。”然后她伸手拍了拍席碧桃的肩膀道:“既然如此,那修真界的太平就交给你了。” 席碧桃:…… 正说着话,一旁突然行来一群人。 苏棠转头看去,只见来人皆是一袭月白长衫,风度翩翩之士。袍角尾饰一截青白竹子,更衬得这群人儒雅干净。 走在最前面的人生得最为清俊,他上前,与众人拱手施礼道:“在下李家李枫眠,得到李家人遇难的消息,特急赶来。” “少主您终于来了。”刚刚从魔女的魔窟里爬出来的李家人赶紧一窝蜂的过去围住这位李枫眠。 苏棠不记得小说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她看着李枫眠面对众人的和蔼可亲,腼腆无措,顿时心肝颤颤,觉得这位腼腆小哥跟她身边的妖艳贱货真是好不一样啊。 陆.妖艳贱货.敬淮:??? “这位想必就是青云派的李师兄了吧?”李枫眠朝李云深拱手,脸上竟显出古怪的红晕,说话时也带上了几分激动之色,“早就听闻李师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如传闻中一般风神俊美。” 苏棠立刻瞪圆了眼,看一眼一脸腼腆之色的李枫眠,然后再看一眼李云深。 苏棠小小声道:“我们大师兄不喜欢男人的……吧?”苏棠话说到一半,突然不确定了,她扭头朝李云深求证。 李云深立刻就拉下了一张脸,扭头就走。 李枫眠显然也是被苏棠的话吓到了,他赶紧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倾暮大师兄。” 苏棠立刻露出一脸“我懂”的表情。 李枫眠:…… . 一行人回到了海岱城内,众人听说魔女已死,纷纷拍手叫好。 “咱们的日子终于是有盼头了。” “是啊是啊,真是菩萨下凡了,多亏了这些仙人啊!” 苏棠走在人群里,听着周围人的称赞,不自禁有点飘飘然。 “小师姐,吃糖葫芦吗?”陆敬淮注意到苏棠的视线,他牵着她走出队伍,去街角买糖葫芦。 买糖葫芦的小贩看到他们是从打倒魔女的队伍里走出来的,硬是不肯收钱。 不过陆敬淮还是给了钱,然后拿着一串糖葫芦去给苏棠。 彼时,苏棠正在讲解自己的光辉事迹,“哇,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手刀,一手剑,就把那魔女大卸八块……” 三个奶娃娃站在苏棠面前,睁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然后突然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就哭了。 苏棠:……她的事迹这么感人吗? “小师姐。”陆敬淮伸手扶额,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她。 苏棠立刻怒斥,“你看看你,都把他们吓哭了。” 陆敬淮:…… 男人转身,把小贩手上的糖葫芦都买了回去,给了三个小娃娃一人一个,才把人哄好。 苏棠喜滋滋地抱着剩下的十几根糖葫芦开始撸。 回到客栈,苏棠正好吃完十几根糖葫芦,然后环顾左右,“该开饭了吧?” 客栈老板早就让人在后厨准备好饭菜,招待这些归来的英雄。 “跟我坐。”苏棠正准备一人开一桌,就被李云深给拎着后衣领子放到了身边。 苏棠震惊又乖巧地坐在李云深身边,然后使劲扯身边的陆敬淮,“哎,小师弟,大师兄是你叫来的?” “不是。” “哦。”那就是自己飞来的。 “那二师兄和三师兄呢?” 陆敬淮低头吃茶,“在客栈上房里。” “在房里干什么呀?”苏棠不解,然后露出一副惴惴不安之态,“不会是等着捆我,然后揍我一顿吧?” 陆敬淮微偏头,对上苏棠那双颤巍巍的水雾眼眸。男人伸手,替她将面颊处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然后倾身上前,低语道:“小师姐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男人这张漂亮的脸,近在咫尺。 苏棠有那么一瞬间心潮澎湃,但她很快就压制住了自己激动的心绪。并默念,男主是后宫的,男主是后宫的,然后终于冷静下来。 “你如果没有给我套镯子的话,我还是相信你的。” 陆敬淮:…… “那个镯子本来就困不住小师姐。”男人垂眸,说话的声音低了下去,甚至还有点委屈。 苏棠:牙口好难道还是她的错了? 算了算了,上菜了,可以吃菜了。 . 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吃完饭,苏棠试探性的询问李云深,“大师兄,我要去看看二师兄跟三师兄吗?” 李云深听到此话,看向苏棠的视线陡然变得极其古怪。 苏棠想着,自己离家出走一百年,如今被找到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挨早安稳。 “去吧。”李云深放下手里的茶碗,脸上表情未变,无悲无喜,犹如老僧入定。 苏棠却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点恶寒。 她哆哆嗦嗦踩着楼梯往上去,因为不敢一个人去,所以她还带了一个替她挡刀的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陆敬淮。 “小师弟,这样,你站在我前面。” 五吨的小仙女躲在一百多斤的男人后面,先左右观望,在心里演练了一遍逃生路线,然后伸出纤纤素手,敲响了房门。 “哚哚哚”。 “嘎嘎嘎”。 嗯? 苏棠疑惑蹙眉,她怎么好像听到了里面有鸭子叫?难度二师兄跟三师兄在开小灶,做烤鸭吃吗? 苏棠吸溜了一下口水,继续“哚哚哚”。 里面继续“嘎嘎嘎”。 为了烤鸭,苏棠试探性的开了口,唤道:“二师兄?三师兄?”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打开,黎逢一袭骚包红配绿吧,脚上一双大拖鞋,手持折扇,看一眼面前笔直站着的陆敬淮,然后突然将手中扇子往前一扔。 那扇子似有灵性,绕过陆敬淮,精准地打到苏棠的小脑袋瓜上。 苏棠“嗷呜”一声,捂着小脑袋吭叽。 黎逢冷声道:“进来吧。” 苏棠委屈撇嘴,明明她都躲在陆敬淮后面了,到底是怎么看到她的? 苏棠低着小脑袋,作委屈状进去了。 屋内布置的空旷又干净,床上堆着一箩筐的臭袜子。果然是她二师兄一惯的豪迈风格。 苏棠假装转移话题,“三师兄呢?” “嘎嘎嘎!” 嗯?苏棠一转头,看到了正被拴在床脚的……三师兄?三师兄并非人身,而是变成了一只孔雀大小的凤凰鸟。 羽毛丰丽,姿态豪放,正在不停的对着黎逢展开自己漂亮的翅膀。左飞飞,右飞飞,上飞飞,下飞飞,异常兴奋。 苏棠不解道:“三师兄他……得鸡瘟了吗?” 黎逢:…… 黎逢示意陆敬淮关上房门,然后走到凤凰鸟面前,一把掐住它的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周千尘的凤凰嘴里塞了一颗药。 药入体,凤凰鸟开始疯狂抖动,“哗啦”一声,七彩羽毛乱飞,凤凰鸟变成了周千尘。 黎逢赶紧往他身上盖了一床被子。 周千尘依旧被拴着,他蜷缩在被子里,面色潮红,浑身发抖,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 “三师兄怎么了?感冒了?发烧了?”苏棠赶紧上前去探周千尘的额头,被黎逢一把按住,“别碰他。” 看着二师兄难得沉静下来的面色,苏棠也开始心慌,“二师兄,三师兄到底怎么了?” 黎逢还没说话,那边周千尘突然嘶哑着嗓子开口,“给我。” 给你?苏棠一脸困惑,“三师兄,你要什么?你要我给你什么?” 周千尘的神智似乎很不清醒,只一个劲的重复道:“给我……” 苏棠急道:“三师兄你要什么你要跟我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呢?你想要的话我当然会给你啊,不可能你说要我不给你的嘛……嗷嗷嗷嗷嗷!三师兄咬我啊!” 黎逢一把按住周千尘的后脖颈子,把他按在地上一顿摩擦。 苏棠趁机往旁边一躲,捂着自己被咬了一个大牙印的胳膊在陆敬淮身边瑟瑟发抖。 周千尘瞪着一双漂亮的凤眼,眸色汹涌的朝苏棠看过来。 不,应该说是朝所有人看过来。那种人畜不分,一视同仁的眼神让苏棠除了满满的疑惑外就是觉得太可怕啦! 周千尘挣扎的太厉害,几乎将拴着他的链子挣断。 苏棠看着周千尘被磨出了血的脚踝,脸上露出心疼之色,“二师兄,三师兄到底怎么了,你说吧,我承受得住。”苏棠跪在一旁,满脸焦灼。 黎逢努力压制住周千尘,叹息一声,露出一副难以启齿但是又莫名变态兴奋的感觉道:“你三师兄他……到发情期了。” 哦,原来只是发情期啊。 等一下,发,发情期!这是什么东西? 第 70 章 “凤凰虽是神兽,但也是兽。既然是兽,自然就会有发情期。”黎逢摇着扇子坐在实木圆凳上,给苏棠和陆敬淮普及知识。 苏棠认真地点着自己的小脑瓜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的季节吗? 黎逢最后道:“你们放心,你们三师兄这是又到时候了而已。” 所以难道还不是第一次了吗? “三师兄这样……多久了?” 苏棠抬着手,哆哆嗦嗦指向披着床单还在左蹦蹦,右蹦蹦,上蹦蹦,下蹦蹦的周千尘。她万分忧心三师兄的床单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掉下来,所以看的十分认真。 黎逢回想了一下,“也没多久,半个多月吧。” 苏棠:……蹦迪蹦了半个多月,这还不久?普通人腿都要蹦折了吧? “那怎么办啊?三师兄不会一直这样吧?” “没事,过去就行了。”黎逢不以为然。 “那三师兄为什么要一直这样跳?”陆敬淮也是一副困惑不解之态,并顺便挪了挪身体,挡住了苏棠不断往周千尘那边瞥过去的好奇视线。 苏棠:……碍事。 黎逢笑眯眯道:“你们知道孔雀求偶会开屏,长尾鸟求偶会跳舞吧?” 苏棠立刻露出一脸震惊之色,“那,那三师兄是在对二师兄你……求偶?” “哎,”黎逢摆了摆手道:“不是对我,是对所有能动的东西。你三师兄啊,已经神志不清了,只要是个活物,他都能给它跳上一曲求偶舞。” 苏棠:…… 小娘子一脸悲痛道:“治不了了吗?” 黎逢摇头,“这种事情怎么治?” 苏棠想了想,小小声道:“割以永治?” 正在跳舞的三师兄:…… 突然夹紧双腿的陆敬淮和黎逢:…… “好像太狠了一点哦。”苏棠看到三人表情,突然反应过来,以憨笑蒙弊过关,然后嘟囔道:“幸好我没有发情期这种东西。” . 鉴于周千尘的状态确实不适合当人,所以他被关在了黎逢的屋子里。 并且为了预防他突然袭击别人,所以李云深和黎逢都是二十四小时交班制的监视。 本来像周千尘这种状态最适合呆在青云山关禁闭。 不过因为苏棠突然出现的关系,所以李云深和黎逢只得带着他一起来了海岱城。 因为如果将周千尘一个人放在青云山,隔壁就是白鹭派,那么多两条腿的活物,一定会出事。而黎逢一个人又看不住他,所以,黎逢和李云深一合计,就把人给一起带了过来。 距离魔女丧命已过三日,四大家族的人已在海岱城内驻扎完毕。 魔女丧命后,匪窝不复存在,海岱城内恢复了一半生机。 吃了午饭,李云深和黎逢负责看护周千尘。苏棠和陆敬淮则去给周千尘找些去火的东西。什么绿豆汤啊,百合花啊,苦莲子啊,都打成泥,全部给周千尘灌了下去。 虽然不能治本,但好歹能治治标嘛。 大街上行走的人比常日里看到的多了一大半,小店也开张不少。 苏棠跟陆敬淮逛到一家烧饼店。 “来,小娘子尝尝?尝尝不要钱,好吃再买。”老板热情招呼。 苏棠羞涩道:“那我就尝尝。” 烧饼刚刚出炉,纯手工,又大又圆,有苏棠两个脸那么大,小娘子尝了十几个,觉得味道着实是不错。正准备再尝一个的时候,城门口突然传来骚动。 “快跑,快跑,小云山的人来了。” “哎呦,不是初一十五才来吗?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魔女死了,没有人制衡他们了,快逃吧。” 小云山?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逃? “快过来,快过来!”烧饼铺的老板也是面色大变,比方才看着苏棠尝了十几个烧饼还要惊恐。 他焦急的朝着苏棠和陆敬淮喊话。 苏棠神色疑惑地拉着陆敬淮过去了。 “你喊我?” “赶快进来。”店老板一脸焦灼。 苏棠神色懵懂的入店,身后跟着陆敬淮。 店老板赶紧利索的把店门关上了,只留一个小孔观察外面的敌情。 “你们是外乡来的吧?”店老板一边紧张地看着外面,一边转头询问苏棠和陆敬淮。 苏棠一边啃烧饼,一边点头道:“是啊。” “怪不得,”店老板露出一副了然之相,“你们不知道,咱们海岱城除了前些日子被仙人们斩杀的魔女之外,还有另外一队人。” “另外一队人?”苏棠表示不解。 店老板解释道:“就是小云山的人。小云山不是一个门派,而是很多门派。他们以小云山为主,联合起来跟魔女抗衡。如今魔女死了,小云山没了制衡,开始更加嚣张跋扈了。” “这小云山也是修仙的?” “哎呦,里头呀,鱼龙混杂,杀人放火的杀人逃犯有,从荒漠之地远来的魔物有,被大家族驱逐过来的修仙人也有,反正是不好对付啊。” “那他们做了什么事,让你们这么怕?” “这小云山里头呀,大多是男人。魔女喜男子,他们就喜女子。魔女喜在暗日里进来掳掠男子,他们就喜在白日里进来掳掠美人。” “美人?”苏棠不自禁提高了一点音量。 店老板点头道:“是啊,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美人。”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苏棠的小嘴差点咧到耳后根。 嘻嘻嘻嘻,像她这样的美人。 “咳,”苏棠矜持的轻咳一声,凑到面前门板上的那个小洞去看外头的场面。 有一队人御剑而来,五花八门的剑,有些看上去居然还很不错,像是中等法器。 店老板显然十分熟悉,“这些人就是小云山的。他们一般每月初一,十五过来。” “可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啊。”苏棠转头看向陆敬淮,“今天是什么日子?” “初五。” “哦,”苏棠扭头,看向店老板,“初五。” 店老板:……这美人怎么看着不是很聪明的亚子。 店老板继续道:“魔女不是死了吗?我觉得是小云山觉得没了制衡,这才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说到这里,店老板叹息道:“希望仙人们能快些将小云山剿灭。” “你们先前不是不欢迎四大家族来的吗?”苏棠记得自己初入海岱城时,听见这些人说四大家族要来,还一个劲的说四大家族坏话呢。 店老板一脸惆怅,“我也想清楚了,比起这什么小云山、魔女之流,四大家族算是矮子里拔高个了。” 真是委屈你们了。 外头动静越来越大,小云山的人不仅掀摊贩,还胡乱嚷嚷,将原本整洁的大街弄得猫狗都嫌。 不过幸好大家跑的快,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苏棠吃完了手里的烧饼,突然与店老板道:“这位老板,敢问从前做的什么营生?” 店老板面色一僵,赶忙摆手笑道:“能做什么营生,小本买卖罢了。对了,”店老板指着自己空空的竹篓子道:“这位娘子,一共是三十三个烧饼,六十六个铜板。” 苏棠:……她哪里有吃那么多! “小师弟,掏钱。”陆敬淮垂眸掏钱,正在这个时候,一柄大斧头突然“哐当”一声砸开了店老板的铺子门。 店老板唬了一跳,连银子和店铺都不要了,转头就朝后门跑了。 店门被破开,门口站着一队人,分明就是方才小云山的人。 这些人显然是在街上没看到人,开始砸门抢人了,刚巧,砸的第三家店就是烧饼店。 苏棠想,他们可能是闻到了烧饼香。毕竟这里的烧饼真是不错。 “运气真是不错,这么漂亮的美人……”站在最前面的男人生得瘦小猥琐,手里却拎着一柄中等法器。身后的人手里各抓着两名哭得不能自已的小娘子,生得虽不算十分貌美,但胜在年轻白细。 苏棠赶紧往陆敬淮身后躲。 快点保护美人。 “这世上居然有如此美人。”猥琐男人一抬手,手里那根像老树藤根一样的法器立刻就变成了一条长长的藤蔓,一把绕住了陆敬淮的胳膊,“来吧,跟爷回去吧!” “保准让你喝香的,吃辣的!” 苏棠低头,看到那根绕在陆敬淮胳膊上的藤蔓,赶紧把它解下来绕到了自己身上,然后一脸真诚道:“他是男的,我才是美人,带我去吃香的,喝辣的吧。” 众人:…… 猥琐男人显然是被苏棠的不按套路出牌吓到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努力用那张脸表现出邪魅之相,“放心吧,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苏棠立刻感动地点头,用力拍了拍陆敬淮的肩膀,“小师弟你放心,我吃肉,少不了你喝汤。” 陆敬淮:你还是自己喝吧。 猥琐男人用藤蔓将苏棠和陆敬淮绑在一起,然后使劲一拽……拽,没拽动。 怎么这么沉? 苏棠体贴道:“还是我自己走吧,你们老巢在哪?” 第 71 章 小云山与魔女一般,都将老巢藏在旁人寻不到的地方。 当苏棠看着面前的猥琐男人走入一片树林之中,然后将他们都蒙上眼,以防暴露老巢位置之后,苏棠觉得这猥琐男人居然还有点脑子。 不过这么薄薄的一片布,自然是挡不住她的。 苏棠努力瞪大眼,用鼻子和嘴巴不断挤压,企图将布条挤压开,却不想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替她拉开了脸上的布条。 苏棠扭头,只见原本应该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陆敬淮居然不知何时已经挣脱开那藤蔓,此刻正一脸悠闲的帮她把布条揭开。 “你怎么出来的?”苏棠震惊道。 陆敬淮晃了晃腰间的白光剑。 行吧,这白光剑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 除了那个猥琐男人,所有人,包括小云山的人都被蒙住了眼睛。因此,没有人知道苏棠和陆敬淮已经揭开了布条。 而猥琐男人正忙着念咒,开启小云山,也没有空关注他们。 只见这猥琐男人站在一棵古树前,捻起一片树叶细看,觉得不对,摇头。然后又捻起一片树叶看,觉得又不对,又摇头。 等到猥琐男人挑选了半个时辰的树叶后,苏棠已经忍不住靠着陆敬淮要睡着了。 突然,猥琐男人发出一道兴奋的声音,苏棠立时精神一震。 只见猥琐男人手持一片宽阔的绿叶子,闭上眼,心中莫念咒。 绿叶漾出一圈一圈如水纹涟漪一般的东西,然后渐渐扩大,那白光刺目,苏棠下意识闭上眼,脸上又被陆敬淮蒙上了白布。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脸上的白布已然消失,面前是一座四方小院。看着普普通通毫无特别,不过苏棠知道,越是看着普通的东西,往往越危险。 “小师弟,你刚才看到了吗?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从树叶里进来的,这座院子藏在那棵古树中的某片树叶里。” 苏棠忍不住感叹,这技术,比魔女更胜一筹啊。搁谁能想到,把老巢藏在树叶子里啊。就自个儿回家还偷摸着要找上半个时辰呢,你要是敌人追上来,就这半个时辰都要被砍上几千刀了吧? 与苏棠他们一起被抓来的另外两位小娘子吓得脸都白了,一副马上就要当场去世的样子。 苏棠赶紧上前安慰道:“没事,没事,好死不如赖活着。”说着还各自与她们拥抱了一下。 两位小娘子:…… “去去去,干什么呢!”猥琐男人立刻过来打断她们,然后挑剔的上下打量两位姿色普通的小娘子一番,命人将她们带走。又走到苏棠和陆敬淮面前道:“我亲自带你们走。” “那她们呢?”苏棠手指向两位被拉拽着走远的小娘子。 猥琐男人哼一声,“那样的货色当然不配献给黄泉大人。” “黄泉大人是谁?” “当然是小云山的主人了。”猥琐男人露出一副“你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苏棠觉得,单单听这个名字,这位黄泉大人就是一副很牛逼的样子啊。难道会是那个黑袍吗? 不对,不对,魔女叫那个黑袍是主人,既然是主人,魔女又怎么可能跟小云山对着干。 “快点走,晚上还要将你们献给黄泉大人呢。”猥琐男人催促道。 苏棠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陆敬淮,一脸惊奇的询问道:“黄泉大人还喜欢男人?” 猥琐男人冷哼一声,“皆是皮囊,只要是黄泉大人喜欢的,就是畜生都行。” 苏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三师兄。 猥琐男人带着苏棠和陆敬淮去了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里面置着桌椅板凳,还有一床被褥,苏棠立刻瘫软在上面,然后看着猥琐男人道:“什么时候开饭?” “等着吧。”猥琐男人说完,立刻就走了,独留下苏棠和陆敬淮被关在这间屋子里。 屋子门前有人把守,看手上拿着的法器,也知道是有一定修为之人。 苏棠凑过去,推开窗户,跟人搭话。 “这位大哥,吃了吗?” 大哥没有搭理她。 真是一位不为美色所迷的好大哥。 苏棠恬不知耻,继续发问,“黄泉大人厉害吗?” “那是自然。”守门的人一听苏棠提到黄泉大人,立刻就变身成为话痨。苏棠只问了一句,他就已经把黄泉大人的底都差不多抖出来了。 不过作为底层,这位大哥知道的也不多。 “黄泉大人是上天派来指引我们的神,只要有黄泉大人在,神就将与我们共存!”大哥一阵慷慨激昂。 苏棠:……你确定你们这不是什么洗脑传销机构?好吧,不是,人家传销组织起码能让你吃饱,你看看你们,她都一个时辰没有吃饭了! . 距离日落还有些时辰,苏棠和陆敬淮蹲在房门口,盯着门缝看。 突然,门缝里钻进来一片细细的,小小的白色纸人。 它挤进来后,立刻对着苏棠指手画脚。 “嘘,带我们去。”苏棠把小纸人拿起来,放到肩膀上,然后朝陆敬淮使了个眼色。 男人拿着手里的白光剑走到窗边,拍了拍那守门人的肩膀。 守门人刚刚转头,就感觉脖子一凉,被陆敬淮抹了脖子。 “小师姐,好了。” “哦哦。”苏棠从窗户爬出去,刚刚站定,就看到风姿翩翩从门口走出来的陆敬淮。 苏棠:……能走门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让我爬窗户? “小师姐,天快要黑了,我们要赶在那个黄泉来之前找到那些被困的女子。” “那走吧。”苏棠把肩膀上的小纸人放下来。 小纸人立刻领着苏棠和陆敬淮往前去。 小纸人是苏棠刚才贴在那两位小娘子身上的,一共有两个。现在回来了一个小纸人,另外一个应该还黏在她们身上。 小纸人蹦蹦跳跳走得很快,苏棠和陆敬淮猫着身子,在院子里四处躲避。 院子里有很多拿着法器的人正在巡逻,这些人有的是普通人,有的是修真人,还有另外一小部分是魔族。 果然是鱼龙混杂。 “小师姐,当心点,这个地方很危险。”陆敬淮单手抓住苏棠的胳膊躲在一簇灌木之后,然后指尖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滑,一把握住她的手道:“如果出了什么事的话,你一定要先跑。” 苏棠转头,盯着蹲在自己身边的陆敬淮,笑了,“你是我的小师弟,我当然不能丢下你走了。” “不。”陆敬淮双眸坚定地看着苏棠,“如果真的有危险,我希望小师姐像一百年前那样丢下我跑。就算是把我推出去,也没关系。”男人的眸色很黑,眼神很沉,但苏棠却从里面看到了异常坚定的情感。 她垂眸,看着自己跟陆敬淮交握的手,有些迷惘,又有些感动和心虚。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是苏棠没有想到的。 对于苏棠来说,像陆敬淮这样的男人,可甜可咸,可攻可受,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吧? 苏棠承认,她对陆敬淮是有那么一点喜欢的,可是这点喜欢不足以让她放弃自己的生命。 但陆敬淮却明显已经将她放到了自己生命之前。他爱她,那么明显,明显到苏棠想忽略都不行。 苏棠很愧疚,她无法回应这份感情。她还不够……喜欢他。 “小师姐,走吧。”陆敬淮牵着苏棠,走在前面。 苏棠被他拉着,一抬头就能看到男人宽阔的背影。 苏棠想,原来已经一百年了,当年的少年已经变成如今的男人模样。 时间真快啊。 “小师姐,到了。” 第 72 章 苏棠和陆敬淮面前出现的是一座地下牢笼。 它阴暗潮湿,中间是一条长达百米的通道。因为太黑,所以看不到尽头,宽度大概只有一米,左右两边各是分散而立的监牢。犹如古代电视剧里常常放出来的那种狭窄恶心的地牢。 小道上面挂着一盏又一盏玲珑小灯,素白的颜色,上面描绘着一朵漂亮的红色莲花,看着诡异又妖娆。 苏棠盯着那莲花看了一会,然后询问陆敬淮道:“这世上有红色的莲花吗?” 陆敬淮道:“大千世界,应该是有的吧。” 苏棠点头,然后被陆敬淮牵着,慢吞吞往里去。 地牢很大,苏棠和陆敬淮一路走来,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怎么没有人?”苏棠嘟囔了一句,继续被陆敬淮牵着往前走。 小纸人在前面蹦蹦跳跳,小道潮湿,头顶挂着的素白小灯印照在地面之上,透出一朵又一朵漂亮的小莲花。如此一走,竟有步步生莲之感。只可惜,地方不太对。 在如此阴暗之地,突兀出现这样的莲花,可以说是格格不入,甚至透出十分的不和谐。 苏棠踩着地上的莲花影子,想着这黄泉还真是个奇怪的人。明明做了诸多恶事,居然喜欢这种佛家莲花圣物。 “哎,找到了。”小纸人停在一间牢房门口,苏棠伸手戳了戳前面的陆敬淮,示意他将头顶上挂着的那盏莲花灯取下来。 陆敬淮身量很高,他只一踮脚伸手,便将头顶那盏莲花灯取了下来递给苏棠。 苏棠提着莲花灯,往旁边的监牢里一照。 方才被抓进来的两个小娘子正抱在一处瑟瑟发抖,像两只可怜的鼠儿。 光亮微至,两位小娘子一边流泪一边看到站在那里的苏棠和陆敬淮,立刻激动地爬过来,“你们,你们也被抓过来了吗?” 苏棠和陆敬淮生得好,是那种见过一面便不会忘记的人。方才这两位小娘子被那猥琐男人带走与苏棠他们分开,两位小娘子还以为他们已经殒命。 “嘘。”苏棠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上,朝她们两个道:“别嚷嚷,我们来救你们出去。” “我们能出去?”两位小娘子眼前一亮,纷纷激动起来。 苏棠点头,“我现在就放你们出来。”说完,苏棠朝身边的陆敬淮一挥手,“小师弟,上。” 陆敬淮:…… 陆敬淮向前一步,盯着那锁看了一会儿,然后取出白光剑,“咔哒”一声就给它砍断了。 苏棠伸手接住那锁,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避免弄出声响惊动到外头的人,然后朝两位小娘子招手,“快点。” 小娘子们赶紧出来,一人抓着苏棠一边胳膊不肯放,粘得紧紧。 苏棠每走一步,她们也要跟着走一步,生恐苏棠将她们给扔下了。 如此一来,只一米宽的过道上,就见苏棠正面走着,两边贴着两个侧身挂在她身上,像螃蟹一般行走的小娘子。 苏棠:…… “哎,你们刚才过来的时候这牢里就没有人吗?”苏棠奇怪的左右四顾。 其中一位小娘子面色惨白,神色恍惚,“我,我没有注意……” “我倒是瞧了一眼,方才我们被抓过来时,好像还有一个人,不过等我们关进来以后,那个人就被带走了,我们也不知道被带去哪了。”另外一个小娘子似乎还有点神智。 苏棠想了想,“难道是被带去给那个黄泉了?” 两位小娘子听到这话,更加害怕,贴得更紧。 . 四人出了牢,站在房廊之上。 这小云山的布局与魔女的紫金宫完全不同,如果说紫金宫是纸醉金迷的豪宅,那小云山就是茅草屋。 不过这茅草屋也很讲究,四方宅院,带着一股北京四合院的霸气,也带着一种姑苏江南的温婉秀丽。 院子不大,巡逻的人来来回回很是谨慎。如今敌人实力尚不明确,苏棠和陆敬淮要将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救出去,还是颇有些难度的。 “小师弟,你还记得出去的路吗?” “记得。”陆敬淮点头,“可是不知道要怎么念咒。” 是啊,苏棠想起来了,那猥琐男人当时带着他们进来时是念了咒的。哎呀,失策了! “那怎么办?”苏棠瞪着一双黑乌乌的大眼睛望向陆敬淮。 被小师姐这般如此信任地盯着,陆敬淮自然不会说没办法。他沉吟半刻后道:“我去将今日那男人抓来,替我们念咒出去。” “他会听吗?” “我瞧他样子,也是个惧生死的。”陆敬淮嗤笑一声,显然是非常看不上那猥琐男人。 “小师姐在此地稍等我片刻。” “哦哦。” 苏棠领着两位小娘子躲在角落,等着陆敬淮将那猥琐男人抓过来。 马上便要入夜,苏棠想起来那位传说中的黄泉大人还等着要临幸她呢,如果被发现他们不见了,到时候这小云山戒备更加森严,他们就逃不出去了。 小师弟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两位小娘子显然是被吓破了胆子,一点儿风吹草动就开始搂着苏棠的胳膊浑身发抖,弄得苏棠也不自觉的开始跟着她们的节奏哆嗦。 关键是哆嗦就哆嗦,怎么两边还节奏不一样呢?搞得她跟小脑不协调似得。 正哆嗦着,寂静昏黄晚霞之中,突兀传来一阵木鱼声。 “嘟嘟嘟……”轻缓又宁静的木鱼声穿透空气而来,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节奏,轻柔地抚平三人心中的焦躁暴虐之意。 “这是什么啊?”两位小娘子躲在苏棠身边瑟瑟发抖。 苏棠伸手安抚了一下她们,然后站起身道:“我去看看,你们在这呆着。” “我们一起去吧。”两位小娘子不舍得离开苏棠。 苏棠没办法,只能带着两个拖油瓶一起走。 苏棠在原地扔下一个小纸片人,让它在这里等着陆敬淮,然后领着小娘子们往前去。 随着苏棠越走越近,木鱼声也由远到近冲入双耳之中。 走了一段路,苏棠在一间屋子前站定,木鱼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她往四周看了看,没发现其他人,便小心翼翼的将屋门推开了一条细缝。 透过窄小的细缝,苏棠率先看到的就是屋内挂着的一盏琉璃莲花盏。 细薄晚霞从窗口泻入,印照在琉璃莲花盏上,蕴出漂亮的七彩之色。光芒流转之间,正照在屋子正中间的那个和尚身上。 和尚身穿朴素僧袍,盘腿坐于一供奉在长案上的佛像前,手持犍槌,面前是一个小小的木鱼。 苏棠听到的木鱼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这小云山里居然还有个和尚? “这和尚怎么会在这里念经?” “会不会是小云山的人?” 两个小娘子怕得不行。 正坐在里头的和尚听到门口声响,敲击木鱼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来。 没了木鱼声,周围突然陷入一阵古怪的寂静。 屋门被打开了一条缝,苏棠一只眼睛正杵在那,如此一来,恰好与那和尚对上了眼。 和尚虽然没有头发,穿得也朴素,但生了一张俊美面孔,眉宇之间满是宁静悠远之意。你看着他,似乎就连心灵都平静了下来。 “这和尚生得好生俊俏。” “是呀,是呀。” 两位小娘子看痴了。 苏棠却没什么太大的感想,原因无它,她每天面对着自己这张漂亮的小脸蛋,怎么可能还会觉得别人好看,这个和尚也就略有些姿色吧。 好吧,她承认,她是看多了陆敬淮那张脸,审美已经到达了一个古怪的高度。每个人往陆敬淮身边一杵,就跟个木头棍子似得,连人家半分风华都没有。 即使现在看着还行,只要一跟陆敬淮站到一块,谁是玻璃珠子,谁是珍珠,一下就能分辨出来。 唉,她这该死的眼光,以后还怎么找男朋友! 和尚起身,身上僧袍微动,拢着大袖朝她们走来,面色疑惑,“你们……” 苏棠一手捂住一边小娘子的嘴,一本正经道:“我们路过。” 和尚摇头笑了笑,“你们是被抓来的吧?”正说着话,和尚突然面色一变,“快进来。” 两位小娘子比苏棠反应更快,直接就钻进了屋。 苏棠:……你们这些以貌取人的玩意。 . 苏棠和那两个小娘子躲在长案下头。长案不大,三个小娘子还是有点挤的。 两位小娘子抱着苏棠的胳膊,正在互相推搡之际,突然发现她们中间这位看似瘦弱,实则石头墩子一样的救命恩人居然十分稳重,不管她们如何推搡都屹立不倒。 和尚站在门口,屋门半开。 巡逻的人走过来,看到和尚,面色微变,“看到两个女人了吗?” 和尚摇头,“不知,没见过。” 那人往和尚屋内看了一眼,“我要搜一下。” 和尚不卑不亢道:“黄泉说过,我的屋子谁都不能进。” 巡逻领头人听到“黄泉”二字,面色一变,眼中露出惊恐之色,虽面有不服,但还是领着身后的人走了。 和尚关上屋门,走到长案前,撩开上头的黄布道:“走了,可以出来了。” 苏棠从里面爬出来,“你是做什么的,居然能将那群人赶走?” “我也是被黄泉抓来的。”和尚将手里的犍槌置于木鱼旁。 “黄泉他抓一个和尚做什么?难道也是看上你的美貌了?”苏棠十分疑惑。 和尚:…… “抓我来念经的。”顿了顿,和尚又补充道:“这位黄泉大人应该是杀戮太多,故此才会将我抓来此处诵经,洗脱罪恶。” 苏棠了然地点头,“那就是做贼心虚。” 和尚愣了愣,然后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苏棠走到门边确定了一下外头的情况,转头继续跟和尚说话,“看方才那群人对你还算尊敬,你见过那位黄泉大人了?” 和尚颔首道:“见过一面。” 苏棠十分感兴趣,“他生得什么模样?” 和尚想了想,“肥头大耳,身圆体胖。” 哇,长得真是惨绝黄泉。 突然,一只小纸人从门缝里挤进来。 “小师姐?”外头传来陆敬淮试探的声音。 苏棠赶紧把门打开,让人进来。 陆敬淮手里拖着那个猥琐男人,跨步入房,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屋内的和尚。 “他也是跟我一起被抓来的。”苏棠给和尚介绍完陆敬淮,然后道:“对了,我们准备离开小云山,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苏棠热情邀请和尚一起离开,毕竟人家刚才也算救了她一命。 和尚面露诧异,“你们知道怎么出去?” 苏棠伸手点了点陆敬淮手里被堵住了嘴,绑住了身体的猥琐男人。 和尚了然地点头,“他是黄泉心腹,自然知道如何出去。也亏得你们想出这个法子。” 苏棠谦虚道:“人太聪明了,没办法。” 第 73 章 小院虽小,但地形复杂。巡逻兵一批一批来的又快又急,堵得苏棠他们都没办法出去。 “刚才听那巡逻人说话,定然是发现牢里的人没了。”苏棠趴在门缝边看着外面的场景,微微蹙眉。 “如今已日落,那个黄泉如果去到屋子里没见到我们,说不定会加派更多人手出来追寻。”陆敬淮接过苏棠的话,神色也不是很好看。 “如今出不去,不如暂时先在我这里躲躲吧。”和尚道。 陆敬淮转头盯住和尚,面色不善,“方才那些人虽说没查过你的屋子,但保不齐过会子就要来查了。” 面对陆敬淮古怪的敌意,和尚微微一愣,然后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对了,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带你们出去。” 苏棠神色疑惑的朝和尚望去,“你不也是被抓来的吗?怎么还知道出去的小路?” “我被抓来这么久,当然曾经想逃过,寻到过小路。只可惜不知道咒语,无法出去。如今你们恰好抓了黄泉心腹,我也能借你们的光出去了。”和尚解释道。 苏棠点头,转身拉住陆敬淮蹲到角落讨论,“小师弟,你觉得怎么样?” 陆敬淮跟苏棠一起挤在小角旮旯里,长手长脚显得分外憋屈,他冷哼一声,“我觉得这个人不可信。”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男人。”陆敬淮双眸微眯,面露厌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苏棠:…… “小师弟,你好像忘记你也是男人了。” 陆敬淮哼一声,“世上只有我一个好男人。” 苏棠:“……人家是和尚,不一样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懂不懂?” 陆敬淮抱着双膝,垂眸朝苏棠看去。男人的眸子漆黑纯亮,浸着一股天然氤氲之色,苏棠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清清楚楚,毫无瑕疵,仿佛她生来就长在他眼中。 男人轻启薄唇,似有不悦,“不懂。” 行叭。 苏棠站起来,朝和尚道:“好,我们信你了。” 陆敬淮:……既然如此还问他干什么? 和尚脸上显出笑来,“我们等天黑就走。” 陆敬淮站在苏棠身边,单手占有性地搭着小娘子的小细腰,“现在外面越来越严,等黄泉知道我们也不见了,不是会更严吗?” “越严就说明外头人越多,我们就越能浑水摸鱼。”和尚放低了几分声音道:“小云山内鱼龙混杂,每天都有四方之人前来投靠,这些人大部分都互不认识。” 苏棠恍然大悟,“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和尚颔首道:“是。”说完,他指了指桌上的糕点,“也不知你们有没有吃饭,用些糕点吧。” 苏棠捂着自己已经半天没有吃饭的小肚肚,赶紧坐到实木圆凳上吃糕点。 “小师弟,过来吃东西。” 陆敬淮坐到苏棠身边,看着另外两个小娘子也战战兢兢地走过来,不过没敢坐,各自拿了两块糕点就躲到角落里去了,显然是被外头那些小云山的人吓破了胆。 苏棠热情招呼,“和尚,你也吃点吧?” “好。”和尚伸手,接过苏棠递给他的糕点。 坐在一旁的陆敬淮突然面色一沉,看着和尚手里的那块糕点眯起了眼。 注意到陆敬淮的面色,和尚神色一顿,将糕点往陆敬淮面前一递,“这位小兄弟可是想吃?” 陆敬淮面色不变,脸上甚至还露出笑来。他单手托腮,另外一只手绕着自己垂落在肩头的长发,一副骚气十足的样子道:“我年纪轻,饿一饿没关系的,都给这位哥哥吃吧。是啊,小师姐?” 一百年了,你还是你,绿茶婊。 苏棠把手里咬了一半的糕点塞进了陆敬淮嘴里,终于成功堵住了他的嘴。 可惜没堵住多久,绿茶婊又发功了,“还是小师姐嘴里的好吃。” “噗……”苏棠嘴里的糕点喷了陆敬淮一脸。 陆敬淮:…… . 入了夜,外面果然已经闹翻天了。 陆敬淮随手打晕五个小云山的人把他们绑到和尚的房间里,然后换上了他们的衣服。 换完衣服,五人出了屋,由和尚带队往出口去。 “等一下。”苏棠突然唤住众人。她抬头看了一眼风向,然后取出自己的仙女棒用力在地上摩擦。 “卡刺卡刺……” 仙女棒:…… “刺啦”一声,仙女棒被磨出一点星火之色,在夜风之中摇摇曳曳。 苏棠拿着变身成火柴棍的仙女棒凑近面前的门扉。门扉上糊着薄纱,被火一点就燃,很快就烫出一大片小火苗,顺着门框子缓慢蔓延。 “行了,走吧。” 看着那一簇小小的火,苏棠吹熄手里的仙女棒站起来。 众人微愣,两个小娘子不明白道:“这是在干什么?” “既然要他们乱,那就更乱一些呗。”苏棠伸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甩了甩仙女棒,“走吧。” 五人趁着夜色往外去。 陆敬淮肩膀上还扛着那个猥琐男人。 苏棠他们走出几百米后,火势渐大,已烧到两扇门扉。终于有巡逻之人看到了冲天而出的浓郁白烟,立时喊人过来灭火。 人越聚越多,越来越乱,和尚领着他们,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与两个小云山的人擦肩而过。 两位小娘子虽然非常紧张害怕,但她们努力保持镇定,紧跟着苏棠。 “等一下。”其中一个小云山的人突然唤住他们。 众人脚步一顿。 夜色朦胧,那两个小云山的人都只能隐隐绰绰看到一点人形轮廓,并不能真正看清楚他们的脸。 那人走到他们面前,眯眼打量,似在辨认,“大家都去救火了,你们怎么往这边走?” 两位小娘子害怕的往苏棠身后躲。 苏棠踮脚,左看看,没有人,右看看,没有人,上看看,也没有人了。 苏棠藏在身后的小手勾了勾陆敬淮,然后朝面前两位大哥招手,“大哥,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们。” 大哥疑惑,对视一眼,然后傻乎乎地伸头过来。 苏棠与陆敬淮快速出手。 一位大哥被苏棠的仙女棒敲晕,一位大哥被陆敬淮……抹了脖子? 不用这么凶残吧? “走吧。”陆敬淮慢条斯理擦干白光剑上的血,朝和尚瞥了一眼。 暗色中,和尚的脸晦暗不明,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然后转身抬脚往前走。 苏棠扯住陆敬淮的宽袖,小小声地叮嘱他道:“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突然的杀人?” “怎么,小师姐怕我吓到那个和尚?”男人挑着眉眼,像是不开心了。 苏棠:……我也不知道你在吃什么醋。 苏棠叹息一声,“我怕你吓到我。”现在她的小心脏还“扑通扑通”跳个没完呢。 “小师姐被吓到了?”陆敬淮的声音陡然温柔下来,他轻笑一声,伸手握住苏棠的手,十指交握,然后贴着她的耳朵道:“我给小师姐摸摸?” 苏棠:……你好骚啊。 摸当然是不能摸的,苏棠不仅严词拒绝了,还差点用手里的仙女棒把陆敬淮打成太监。 她是你能调戏的吗? 听着后面打打闹闹的声音,和尚伸手扶额,“穿过前面那个院子就到了。” 苏棠终于勉强住手。 陆敬淮:扫兴JPG。 和尚领着他们入一条小路,暗夜之中,前面光线渐亮,苏棠眯眼朝前看去。 “这个是什么地方?” 这是一方不大的院落,院子正中压着一个黑沉沉的东西。因为苏棠能暗中视物,所以她能清楚的看到这是一座巨大的炼丹炉。 从炼丹炉下面的黑色痕迹来看,这炼丹炉一定是时常被人使用。这么大的炼丹炉,使用时,下面一定有熊熊燃烧似永远不会烧尽的烈火,将这座青铜色的炼丹炉烧得通红。 这种场面一定是极其壮观的。 可这么大的炼丹炉,真的是用来炼丹的吗? “这是黄泉的炼丹房,小云山的人不会过来。我们从这里穿出去,前面就是出口。”和尚解释道。 “好。” 众人匆匆绕过炼丹炉,苏棠路过时踮脚嗅了嗅,确实是很浓郁的药草味,不过似乎还夹杂了一点其它的……她没嗅出来。 这世上居然还有她闻不出来的味道!还挺香呢。 “小师姐,跟上。” “哦哦。” . 在和尚的领导下,众人找到了出口。 一棵古树。 这棵古树跟苏棠他们进小云山前那棵古树生得一模一样。 “我们不会还要找叶子吧?”苏棠此话一出,众人面色一僵。 和尚道:“是。” 陆敬淮将肩膀上的猥琐男人甩下来,用手里的白光剑指着他道:“找。” 猥琐男人被陆敬淮打得鼻青脸肿,哆哆嗦嗦上前去找叶子。 “太,太黑了。”猥琐男人肿着眼睛,根本就看不清楚叶子。 陆敬淮上前,用白光剑给他照明。 猥琐男人看一片叶子,然后又看一片……不知道看了多少片。 苏棠已经要靠着陆敬淮的后背睡着了。她伸手抹了一把嘴角,“你好像在拖延时间啊。” 猥琐男人听到这话,赶紧心虚地摆手,却不想陆敬淮手里的白光剑直接就刺穿了他的大腿。 “啊……唔……”猥琐男人还没喊出来,就被陆敬淮一脚踩住了嘴。 “找到一片错的,我就插你一刀。”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猥琐男人,语气阴冷,面容阴鸷,那张艳丽的容颜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可怖。 面对浑身煞气,魔气蔓延的陆敬淮,正趴在他背上的苏棠不禁哆嗦了一下身体。 陆敬淮转头,看向苏棠,立刻变脸,语气温柔道:“小师姐,我可没杀人。” 苏棠:“……你真棒。” 第 74 章 猥琐男人被陆敬淮插了三刀后,终于是一边喷血一边找到了那片树叶子,然后哭丧着脸念完咒,一瘸一拐领着他们出去了。 “呜呜呜,终于出来了。”两个小娘子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互相抱着痛哭。 苏棠也跟着吐出一口气,没想到这口气还没吐完,就被人打断了。 浓黑夜色之中,一道突兀的声音从旁传出,“是啊,终于出来了。” 众人神色一凛朝前望去,只见浓密树林之中走出一队手持中等法器的修真人。 如果苏棠没猜错的话,这些人一定是小云山的人。 “快,快救我!”果然,猥琐男人一看到这些人,赶紧急喊。 小云山的人竟在出口处等着他们,也难为他们想出这种守株待兔的法子了。办法虽老,但管用就行,这不就把他们逮住了嘛。 猥琐男人在小云山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苏棠立刻用手里的仙女棒抵住了猥琐男人的脖子,威胁道:“你们快让开,不然我烧死他!” 仙女棒:……说过了,它不是烧火棍。 那队人马却并没有被震慑住,反而狞笑着道:“烧死就烧死吧,反正黄泉大人也不缺他这么一条狗。” 猥琐男人显然是被那人的话吓住了,他惨白了一张脸用力嘶吼,“不可能的,黄泉大人不会让我死的,一定是你们要害我!你们嫉妒我受黄泉大人喜爱,要害死我!” “那你就当是如此吧。”领头的人话罢,突然出手,一柄利器破开空气而来,裹挟着凌厉杀意。 陆敬淮立时将苏棠往自己身后一拽。 苏棠手里的仙女棒一歪,那个猥琐男人躲避不及,就被当胸插了一刀,立时毙命。 这么狠的吗? 苏棠躲在陆敬淮身后,瞪圆了一双眼。 “小师姐,你们先走。”陆敬淮抽出自己的白光剑,面色阴鸷地盯着面前一队人。 周围悄静无声,风静而树止,更添几分萧瑟诡异的煞气。 身后实在是太静了。 陆敬淮微蹙眉,一转头,只见自家小师姐已经一马当先作为领跑队员,跑出百米开外了。 陆敬淮:…… 苏棠知道,小云山那些小东西根本不会对陆敬淮造成任何威胁。 反而是他们,如果不跑快一点,就会变成陆敬淮的拖油瓶。到时候被人抵着脖子让陆敬淮割个脑袋,割个腕子啊什么的,这不是存心找事嘛。 “小师弟,交给你了!”苏棠扯着嗓子喊完,跑得更快,直至夜色将她纤细的身影完全吞噬。 . “呼呼呼……”苏棠跑累了,蹲下来喘口气,然后转头一看,两个小娘子已经被她甩下来一大片距离,反而是和尚一直紧紧跟着她。 “你这和尚体力还不错嘛。”苏棠随地而坐,等着两个小娘子追上来,并与和尚闲话家常,“对了,和尚,你唤什么名儿?” 和尚想了想,从宽袖内取出自己手里的木鱼道:“木鱼。” 苏棠:……真是个方便的名字。 身后,两位小娘子终于追了上来,“我们,我们就这样跑了,那位,那位长得极好看的郎君怎么办?” 苏棠拍了拍裙裾起身,“那要不你们回去帮他?” 两位小娘子噤声了。 苏棠抬手指向面前的海岱城门口,“进了城以后你们就快些回去吧,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两位小娘子赶紧手牵手走了。 苏棠与和尚站在原处,等着陆敬淮。 半柱香时辰后,陆敬淮手持白光剑而来。他身上沾着血,神色却是极淡然的。青衣飘飘,黑发如墨,身后是初绽的朝霞,绚烂如七彩绸,铺开层叠蕴色。 “小师姐,解决了。”陆敬淮话罢,朝和尚斜睨一眼,“你怎么还在这里?” 和尚双手合十,“贫僧有事入海岱城,若两位不嫌,不如与贫僧一道入吧?” “有人来接贫僧了。”木鱼和尚抬眸看向被推开了一条细缝的海岱城门口。 苏棠抬眸看去,只见一中年男人急匆匆行过来,圆圆的脸蛋有些眼熟。 嗯?这不是烧饼铺老板吗? “老板,你怎么来了?”苏棠看着疾奔到和尚面前,与和尚行礼的老板。 老板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我看到刚才那两位小娘子回来了,就想这或许有什么情况,便来看看,没想到竟等来了师傅。” “师傅?”苏棠看一眼木鱼和尚,再看一眼老板,“你们认识?” 老板警惕的左右四顾,“此事不宜说话,咱们去店里吧。” 苏棠一行人去了老板的烧饼铺,老板给众人倒了茶,然后解释道:“自从魔女和小云山出现以后,咱们海岱城便民不聊生。大家都过不下去了,没法子,只能想办法对抗这两拨人。我们聚集了海岱城内的精英,多次试图打入魔女处和小云山。” “如今魔女已死,我就不说了。而这位,便是咱们安插在小云山内的人。”老板指向木鱼和尚,一脸的恭谨。 苏棠想,怪不得这和尚如此熟悉小云山的内部布置,原来是间谍啊。 木鱼接过老板的道:“我是故意被黄泉抓进去的,目的是想救出那些被黄泉一同抓进去的人。可小云山内太复杂了,我即使是找到了人,一个人也没有办法把他们从地牢里救出来。” 陆敬淮显然是对这和尚十分不喜,他双手环胸道:“那当初你怎么不多带些人?” “当初随我一道入小云山的一共有十人,可惜……都死了。”木鱼脸上露出悲切之色,他闭上眼,默念往生咒。 屋子里瞬时陷入一阵寂静。 木鱼被困在小云山里,像陆敬淮的法子,和尚估计也是想过的。可是他一个人脱身容易,要想带着地牢里的人一起走却不容易,故此只能暗自等待时机,苟且续命,与黄泉虚与委蛇。 念完往生咒,木鱼继续道:“先前没说是怕你们身份有问题,方才一路过来,贫僧见你们身手过人,定然是修仙之辈。还冒着生命危险救那两位小娘子,更觉你们是可信之人,故此才将此事告知。” 苏棠挑了挑眉,毫不客气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帮忙除掉小云山?” 木鱼垂下眼帘,语气平静,犹如春日里最平和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只要能让海岱城的百姓过上安稳日子,贫僧死而无憾。” 苏棠没想到,这和尚居然还是个挺仗义的人。 她歪头打量了木鱼和尚一会儿,然后与店铺老板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呢?如果你们骗我怎么办?” 店铺老板与木鱼对视一眼,木鱼微微点头,店铺老板叹息一声,与苏棠道:“这位小娘子,请与我来。” “小师姐。”陆敬淮一把攥住苏棠的手腕,警惕地瞪着老板和木鱼,“我跟你一起去。” “哦。” . 店铺老板将苏棠和陆敬淮一起带到了后院。 后院里放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几乎将半个院子都堆满了,像个露天仓库。 老板走到院子中间,吃力地挪开地上一块厚重的木板,然后露出一个圆形地窖口,道:“我要给你们看的东西,就在下面。” 苏棠和陆敬淮对视一眼,男人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白光剑,冷声与老板道:“你先下去。” “好。”老板搬来一架木梯,伸入地窖之中,然后慢吞吞地爬了下去。 地窖内黑洞洞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老板下去以后便没了声息。苏棠伸长了脖子往里看,没看到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只看到一堆像小山似得杂草。 “小师姐,我先下去。”陆敬淮将手里的白光剑递给苏棠,让她防身。 “我有仙女棒。”苏棠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仙女棒棒。 陆敬淮道:“这种废物配不上小师姐。” 仙女棒:…… 苏棠:这可不是她说的。 陆敬淮让苏棠在上头等他,自己爬了进去。一会儿后,下头传来陆敬淮的声音,“小师姐,下来吧。” 苏棠提裙,爬了下去。落地的时候被早就准备好的陆敬淮揽腰抱了下来。 昏暗地窖之中,气味古怪,阴暗潮湿,只一盏油灯散发出微微光亮。 地窖不大,却也不小,苏棠面前是一座潮湿发霉不知道放置了多久的稻草堆。老板就站在稻草堆旁,他朝里唤了一声,“出来吧。” 稻草堆开始抖动,苏棠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只见黑黝稻草堆下,先是爬出一个小娘子,然后又是一个小娘子,最后又陆陆续续爬出好几个。 苏棠大略数了数,竟然有十几个。 十几个年轻的小娘子看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有些竟还吓得惊声尖叫。 其中一位较年长的小娘子站起来,目光警惕地看着苏棠,“老板,这两位是谁?” “这两位是仙人,要与我们一起对抗小云山的,我带她来见见你们。” 那小娘子听到这话,立时跪地,朝苏棠叩头,“多谢仙人救助,柔娘没齿难忘,来世定当牛马相报。” 苏棠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郑重的跪过。她赶紧把人扶起来,然后看向店铺老板。 老板朝苏棠招手,将她带出了地窖,然后与她道:“地窖里那些小娘子都是被小云山的人糟蹋过的。” 苏棠蹙眉,“不是说被抓进小云山后是出不来的吗?” “她们并未进小云山,而是被小云山的人在海岱城就地糟蹋的。”说到这里,店铺老板的脸上露出悲切之色,“她们的父母亲戚也早已被小云山的人杀害,如今这世上,只剩她们一人。” 说到这里,老板顿了顿,“除了方才的柔娘,其他人的神智已经不清醒了。” 老板红了眼眶,热泪盈眶,难掩激动之色地转头看向苏棠,“小云山坏事做尽,里头皆是些穷凶极恶之人。咱们只是普通人,若能得仙人相助,必能救咱们海岱百姓出这深渊火坑。” 说着,老板就要朝苏棠下跪叩头。 苏棠赶紧先一步跪了下来。 老板:…… “这个事情吧,我说了不算。小云山那样的,还需要四大家族合力才能将其剿灭,待我回去再商议商议。” 第 75 章 苏棠和陆敬淮回了客栈,和尚木鱼也跟着一起回来了,说是有事要与众人说。 “这是我大师兄,二师兄,那边那只正在跳舞的是我三师兄。”苏棠一一介绍。 恢复了人身的周千尘似乎已经度过了危险的发情期,虽然现在还时不时的抽抽,但明显比苏棠前几天看到的时候好多了,起码能正常沟通,只是时不时的会来上那么一段。 “在下木鱼。”和尚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非常有风度的忽略了周千尘。他双手合十,与众人行礼。 李云深皱眉看他,并未搭话。 黎逢笑得一脸风流的回礼,然后打开折扇遮住自己半张脸,微微倾身与苏棠说话道:“我最不喜欢这种装模作样的和尚了。” 木鱼:……他都听到了。 “这是木鱼,海岱城派到小云山里的间谍。”苏棠给三位师兄介绍木鱼。 木鱼身上穿着普通的僧袍,像一个平凡而简单的和尚。他开口道:“我今日来,是想告诉大家一件事。” “等一下。”苏棠打断木鱼的话,“我们不是四大家族的人,关于小云山的事你还是跟四大家族的人说吧。” 木鱼面露难色,“可现在我只信任你们。” 苏棠想了想,道:“你怕四大家族里有小云山的奸细?” 木鱼面色郑重地点头。 苏棠叹息一声,哥俩好似得拍了拍木鱼的肩膀,“和尚,你如果进了金窝窝还会去狗窝窝吗?” 木鱼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陆敬淮把苏棠的手从木鱼肩膀上拿下来,冷着脸道:“意思就是,小云山那种狗窝,怎么能跟四大家族这种金窝比。你要是四大家族的人,会舍弃四大家族去小云山?” 木鱼面色微僵,然后摇头,“不会。” 陆敬淮继续道:“同理,你如果是小云山的人,有幸进了四大家族,你还会想回小云山吗?” 木鱼:“……不会。” 这不就结了吗? “可是,”木鱼话锋一转,“这黄泉似乎极会蛊惑人心。” 这倒也是个问题。苏棠蹙眉,询问木鱼,“黄泉蛊惑他们什么?” 木鱼说出了小云山的传销口号,“若信黄泉,便得成仙。” 苏棠:……这中二风的口号是怎么回事?真的有人那么傻会信吗?好吧,看看那小云山一窝子人,果然是信的。 “可是这种事也不是光说说就会信的吧?这黄泉应该还有其它本事?”苏棠面露疑惑。 听到此话,木鱼沉思半刻,开口了,“这就是我要跟大家说的事。” 木鱼从宽袖暗袋内拿出了自己的木鱼,然后举着它,从木鱼的缝隙里倒出一片金光闪闪的东西。 “这是什么?”苏棠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然后脱口而出道:“龙鳞?” 木鱼双眸微亮,“小姐认识这个东西吗?” 苏棠立刻回神,将龙鳞递还给和尚,嬉嬉笑笑道:“我瞎猜的。”就是觉得跟自己身上的长得有点那么像。 和尚捏着手里那片龙鳞,面露难色,“其实,我要说的事,就与这片龙鳞有关。这片龙鳞是我在黄泉的屋子里找到的,我一直将它藏在木鱼里。” “黄泉的屋子?”苏棠震惊地睁大眼。 木鱼颔首,继续道:“在小云山有一个传说,说黄泉是真龙之身,只等天机一到,便能飞升化仙。” “真龙?”除了陆敬淮,苏棠一等人皆出了声,然后目光不由自主的开始上下移动,虚虚的往苏棠身上瞥。 苏棠用力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忧。 “是。”和尚笃定道:“传说曾有人在夜间看到小云山上有真龙盘旋而过,此事一传十,十传百,黄泉是真龙之身的事也就这样流传了下来。” 苏棠忍不住开始啃手指甲。 李云深看苏棠一眼,然后上前,朝木鱼摊开手道:“给我看看龙鳞。” 和尚木鱼将手里的龙鳞递给李云深。 李云深蹙眉细看,神色异常认真,甚至还拿到了琉璃灯下细观,像是在研究上面的纹理构造。 苏棠忍不住凑上去,小小声道:“大师兄,你觉得这是真的龙鳞吗?” 大师兄斜睨她一眼,“这事难道还要我觉得?” 苏棠:好吧,这事应该要她觉得。 苏棠再次拿过那片龙鳞细细地看,然后偷偷咬一口,“啊呸”,最后艰难的下结论道:“好像是真的龙鳞。” 此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木鱼将印着一点牙口印和口水印的龙鳞拿过来,停顿了一下以后重新放入木鱼之中,神色更加凝重,一副天要塌陷的样子,“如果黄泉是真龙,那我们要怎么办?龙乃上古神兽,威力巨大无比,就算是你们这种修仙之人,也没办法对付他吧?” “呃……”苏棠也跟着面露难色。 别的龙她不知道,反正她……大师兄一剑就能给她砍成两半了。 “此事重大,我们要再商议。”大师兄对木鱼下了逐客令,“劳烦师傅明日再来。” “好。”木鱼点头,退出了房间,临走时道:“此事知道的人不多,连烧饼铺的老板我都没告诉。” 李云深点头道:“我们会替你保密的。” 木鱼放心地走了。 木鱼走后,屋子里就只剩下自己人了。 哦,还有一个不知道真相的陆敬淮。 男人摩挲着手里的白光剑,眉头皱起,“原来这世上竟还有活着的龙。” “是啊。”苏棠点头,扭了扭自己的小细腰。 你看,这里就有一条。 “屠龙,也挺好玩的。”陆敬淮扬起手里的白光剑。 正在扭腰的苏棠扭到了腰,然后立刻扶着自己的小细腰坐到了实木圆凳上。 “屠屠屠龙?”苏棠瞪向陆敬淮,然后努力地摸头、摸脸、摸小腚。龙角没有冒出来,龙尾巴也没有冒出来,很好,很安全。 男人神色如常,手中白光剑熠熠生光,更衬得那双黑沉眼眸锐利无比,“我听说龙筋最补,待我拔了龙筋给小师姐补补身体。” “这,这就不用了吧?”苏棠婉拒。 小师弟却继续道:“听说龙肉也是极美味的,小师姐一定会爱吃的。” “其实可能也没有那么好吃的……”苏棠努力忍住不哭出来。 龙龙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龙龙。 “如果黄泉是真龙的话,凭我们几个人应该是对付不了的。此事还要四大家族出面。”黎逢笑眯眯地按下了陆敬淮手里的白光剑,避免吓到苏棠的小心脏,并道:“人有好人,也有恶人,龙也分好坏。小师弟,不要冲动。” “是啊,是啊。”苏棠立刻用力点头。 陆敬淮皱眉,“难道这世上还有另外的龙?” 您当批发呢?龙!不是虾! 苏.另外一条龙.棠,努力啃着手指甲,时不时又摸摸脑袋,摸摸小腚,“这个,也说不准呢。” 陆敬淮的视线突然落到周千尘身上,“也对,凤凰都有了,也不差一条龙。”说到这里,陆敬淮一顿,“自古龙凤配,若这黄泉并非为恶之人,倒是与三师兄可以匹配一二,也省得三师兄总受发情之苦。” 您真大方。 不过龙凤配? 苏棠下意识抬眸看向三师兄。 周千尘一袭黑袍盘腿坐在地上,衣襟半敞,露出结实的肌肉。那张俊朗的面容之上略带红晕,想是刚才跳得太累了。那双漂亮的凤眸挑起,眼尾沁出一股娇羞之粉。 苏棠想了想,诚挚发问,“三师兄,你能下蛋吗?”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屈就。 黎逢一扇子敲上苏棠的小脑瓜,“你三师兄是公的。” 行叭。 第 76 章 经过大家的一致决定,小云山一事只他们青云派是无法解决的。故此,李云深跟木鱼商议,要将这件事告知四大家族。 “不行,我还是不能信任四大家族。”木鱼摇头。 “你可以不信任四大家族,但你必须要跟他们合作。”李云深的话说的很直白,“你该知道,凭借我们是无法剿灭小云山的。” 木鱼抿唇,那张平和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紧绷之色。空气瞬时凝结,李云深的面色也沉了下来。 “其实,”苏棠突然开口道:“四大家族里有几人你是可以信任的,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是绝对不会背叛家族的人。比如说,席碧桃、沈云谏、李枫眠。” 这些人都是家族里的嫡系子,对家族不利就是对他们不利,没有人会傻到对自己不利。 “小师妹说的很有道理,和尚,你怎么看?”黎逢朝木鱼挑了挑眉。 木鱼沉默半刻,终于点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只要海岱城能平安,百姓能平安,我都可以。” 这就是同意了。 “我去寻碧桃仙子。”黎逢率先挑选对象。 “我去找沈云谏。”陆敬淮第二个站起来,把沈云谏挑走了。 鉴于三师兄还处于身体机能未固定状态,李云深要在屋子里看着他,就由苏棠去找李枫眠了。 客栈不大,众人住得倒还算近。 苏棠第三个出门,走到李枫眠屋门前,伸手叩门。 “叩叩叩……” 三声门响之后,李枫眠打开了门。他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苏棠,愣了愣,然后拱手行礼道:“苏小姐。” 李枫眠生得清秀,年纪看着也不大,在苏棠看来,他就是个腼腆且有礼貌的好青少年。 “李公子,跟我过来。”苏棠开门见山。 李枫眠看着面前姿色不俗的小娘子,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成猴屁股,并结结巴巴道:“苏,苏小姐,在下,在下不,不做这种事……” “啊?”苏棠歪头,一脸的不明所以,“什么事?” 李枫眠的脸更红,“我,我就是,那个,我觉得……” 好墨迹。 苏棠正准备把人拖走,隔壁的屋子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地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猛摔了下来。 “怎,怎么了?”苏棠立刻往李枫眠身后躲。 被迫充当肉盾牌的李枫眠面颊泛红,结结巴巴道:“隔壁住的是沈家公子。” 沈云谏? 苏棠从李枫眠身后出来,走到沈云谏的屋子前,用手里的仙女棒推开了门。 屋里,身形瘦削,容貌艳丽的男人手持白光剑,穿着皂角靴的脚正在用力碾压那个被自己踩在脚底的男人。 那个被踩得面目全非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云谏。 房门被突然打开,陆敬淮抬眸,看到站在门口的苏棠,身体一僵,然后立刻变脸,无辜摊手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我一进来,他就打我。” 苏棠:你以为我信? “我啊啊……”被踩在地上的沈云谏似乎是想申辩。 陆敬淮一低头,原本委屈的面色骤然阴狠,踩着脚底的沈云谏用力碾了碾,眼眸凶狠,成功用暴力合作手段让沈云谏住了嘴。 苏棠看一眼被揍得鼻青脸肿沈云谏,想着这位仁兄明明是你入室暴打别人吧? 沈云谏趴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块东西。 看到苏棠过来,还在吃力的想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道:“棠儿,这是我们的,情侣信物。” “啪叽”一声,陆敬淮的脚踩上沈云谏的手,声音清脆。 苏棠想,陆敬淮突然暴揍沈云谏的原因不会是这个吧? 苏棠低头,看一眼沈云谏被陆敬淮踩在脚底的爪子。沈云谏这手怕是粉碎性骨折了吧? 不过对于她跟沈云谏的定情信物,苏棠还是很感兴趣的。但她记得她没有给过沈云谏什么定情信物啊? 苏棠蹲下身,掰开沈云谏的手,看到了里面的定情信物。嗯……半块发毛的月饼? “棠儿,还记得当年花前月下,你与我一块分这半块月饼……”沈云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敬淮用手里的白光剑敲晕了。 正在陆敬淮准备再补一刀,彻底让沈云谏看不见明天的太阳的时候,苏棠终于反应过来好像要出人命了,赶紧抱住陆敬淮的腰把人给拖了出去。 “小师弟,冷静一下,别动不动就拔刀,对刀不好。” 嗯?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苏棠想了想,想到大师兄。唉,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看,好习惯没学到,尽是学到一身臭毛病。 在苏棠温软的怀抱里,陆敬淮终于冷静下来。 他放好了自己的刀,然后把正在昏迷的沈云谏拖着,一起带进了李云深的屋子。 屋子里,李云深正在把跳舞的周千尘绑起来。 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周千尘,大家见怪不怪,各自落座。 只有最后进来的李枫眠脸上露出几分诧异,似乎十分不明白青云派的娱乐方式,但他一向是个不会打扰别人的人,因此即使心底充满了疑问,也没有开口询问。 那边,黎逢也将席碧桃带了过来。 “到底有什么事?我们正在商议如何找到小云山呢。”席碧桃作为事业型女强人,虽然莫名其妙对陆敬淮充满了好感,但在没看到陆敬淮的时候,她依旧十分执着于自己的事业。 比如,如何把小云山一网打尽。 “我们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来,请坐。”黎逢亲自给席碧桃搬了椅子来,然后坐到她身边,替她倒茶。 看到黎逢如此殷勤,苏棠忍不住感叹。她的这个二师兄还真是哪个美人都不放过啊,可惜这么多年了,还是处男身,啧啧啧。 不过美人显然不承黎逢的情,连茶碗都没捏一把,并在黎逢不断的劝茶下不耐烦的把手里的茶碗往后一泼。 正好把在地上躺尸的沈云谏泼醒了。 陆敬淮自然不开心,一脚又给人踩晕了。 最后一个进来的人是木鱼,他看了一眼屋内众人,“沈家公子……” “在这。”陆敬淮踢了一脚地上再次昏迷不醒的沈云谏。 木鱼:…… . 大家终于都到齐了。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有一事要与大家商议。”木鱼站在最前面,与众人行礼。 席碧桃蹙眉,毫不客气道:“你是谁?” 木鱼道:“在下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和尚。” “他是海岱城派入小云山的间谍,此次咱们能不能攻破小云山就看他的了。”黎逢随意解释了一句,然后又将他们关于黄泉的猜测说了出来。 “就是这个鳞片。”木鱼取出木鱼,把里面的龙鳞取出来,放到桌上。 众人好奇地凑上前。 席碧桃第一个伸手,拿起龙鳞,眸色惊艳,“这就是传说中的龙鳞?” “是。”木鱼点头。 “这世上竟真有龙。”席碧桃仔细观察着手里的龙鳞,目不转睛,“我听说龙,贪婪成性,好色恋财,奇丑无比。” 苏棠:……请你不要当面说我的坏话。 席碧桃将手里的龙鳞放回桌面,面色难看,“如今看来,黄泉说不定真是龙。既然是龙这种天物,我们只是普通的修真人,要怎么对付他?” “此次召集大家过来,就是为了探讨方法。”李云深一开口,就镇住了场子。 众人纷纷朝他看去。 李云深面对众人,皱眉,“看我干什么?” 众人:……以为你有话要说,没想到就这么说完了? “咳,”李枫眠轻咳一声。 作为一名透明人,小伙子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这个时候终于露脸了。 他道:“传说龙性本yin,那黄泉要这么多女人一定是为了泄欲。所以我们可以……”话说到一半,好孩子就脸红了。 黎逢对这一方面的事向来了解,他露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使美人计?” “嗯。”李枫眠点头。 瞬时,众人将视线落到了屋内唯二的两位女性身上。 分别是席碧桃和苏棠。 苏棠正在掰扯沈云谏死攥在手里不肯放的那半块长毛月饼。 嗯?好像有人在看她? “小师妹的话……”黎逢上下打量,“不如碧桃仙子有实力。” 碧桃仙子:有被冒犯到。 木鱼道:“其实我们可以双重保险。”这意思就是要让两个人一起去。 苏棠一头雾水地站起来,朝陆敬淮使眼色。她就掰个月饼,发生了什么事?她错过了什么? 小师弟面色很难看,咬牙道:“他们要让小师姐使美人计。” 美人?苏棠喜出望外。终于有人承认她是美人了吗? “我去,我去!”谁也不能跟她抢! 陆敬淮一把攥住苏棠的腕子,憋了半天憋出三个字,“我也去。” 苏棠:??? 第 77 章 “不对。”木鱼突然开口,“小云山的人已经见过苏小姐和陆公子了,你们不能去。” 苏棠一拍脑瓜,是啊,她怎么忘记这茬事了。 “无碍。”黎逢从宽袖暗袋内取出一瓶整容水,“我这里有整容水,可以改变外貌。无论是倾国倾城,还是沉鱼落雁,都可以。” 苏棠立刻选择了倾国倾城。 陆敬淮没办法,只能选择沉鱼落雁。 “小师弟,你确定要一起去吗?”黎逢手里拿着一条大红色的石榴裙朝陆敬淮挑眉。 陆敬淮已然上了整容水,那张艳丽的容颜被覆盖住,除了眉梢眼角透露出的一点风情外,只余下那张沉鱼落雁的苦情脸。蹙一蹙眉梢,直教人心疼到了心尖尖上。 “你这脸……”黎逢把玩着手里的折扇,上下打量陆敬淮。 “我捏的,我捏的。”苏棠立刻举手,“是不是很好看?” “确实不错,非常像条苦瓜。”黎逢肯定道。 苏棠:…… 小云山的人虽然没见过席碧桃,但她毕竟是修真界第一美人。因此,席碧桃也上了整容水。不过席碧桃底子好,怎么捏都好看。 “唉……”苏棠看一眼席碧桃,然后再看一眼小靶镜里面的自己,深深叹出一口气。 “小师姐,怎么了?”正在纠结自己是穿还是不穿女装的陆敬淮扭头询问。 苏棠噘嘴,那张抹了整容水后,变成了犹如牡丹般娇艳的容颜上显出一股风骚之气,“都没有人家原来好看呢。” 陆敬淮:“……小师姐不管怎样都好看。” 真会说话。 陆敬淮突然走到苏棠身边,俯下身,贴着她的耳朵道:“而且不管小师姐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一眼认出小师姐。” 所以这就是当初你一眼看到她以后用金镯子把她拴起来的理由? “来,把衣服换上。”黎逢强横地插入苏棠和陆敬淮中间,将手里的襦裙扔给苏棠,然后又转头看向陆敬淮,挑眉道:“小师弟,快点换上吧。” 陆敬淮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条艳红色石榴裙,脸色渐渐沉下来,“我……” “小师弟,我给你穿。”苏棠一把将那件红石榴裙拿过来,拽着陆敬淮就进了屏风后面。 “不,不用了,小师姐,我自己来……”被苏棠扒了衣服的陆敬淮面色涨红,因为太紧张,所以一把将人推了出去。 差点摔个狗啃屎的苏棠:???都是姐妹,害羞什么? 姐妹陆敬淮换好衣服后从屏风后面出来。他身量高挑,姿容娇怜,单单只是站在那里便惹起人心无限怜爱。 可惜,身量太高,这么大只美人,也不知道小云山那边能不能看得上眼。 “哟,真是我见犹怜的大美人。”黎逢摇着扇子,凸出了“大”这个字。 陆敬淮面色不是很好看,毕竟当众穿女装这种事作为一个男人,比脱了衣服在大街上果奔还要羞耻。 不过为了小师姐,他可以! “现在,我们来说一下计划。”黎逢把人召集过来。 一众人排排站,听黎逢说话。 “大师兄和三师兄镇守客栈。” 李云深还要照顾周千尘,因此并未参加此次行动,分配的任务是镇守大本营。 “小师弟已经将进入小云山的咒语写出来了,我已然背下来。等你们一进去,我就念咒也跟着你们进去。等你们找到黄泉,发个信号,我们就打进去围攻。当然,为了防止黄泉逃窜,我们也会在入口处留人。” 说完计划,黎逢又开始给众人打气,“此次里应外合,我们一定能将小云山一网打尽。”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进去将黄泉抓起来?”席碧桃蹙眉不解。 木鱼解释道:“黄泉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且藏得极深,如果不用这种法子根本就不能引他出来。在场的人只有我见过黄泉,所以我会跟你们一起进去。” “可是你已经暴露了啊?”苏棠不解地看着木鱼。 黎逢单手搭上木鱼的肩,表示那都不是事。他用手里的扇子挑起木鱼下颚,一脸荡荡的笑,“反正那黄泉好色成性,再多一个美人也没关系吧?和尚,你说是不是?” 木鱼:…… . “行了,现在我们就出去逛逛吧,等着小云山的人过来抢人。”黎逢推开了房门。 从屋内鱼贯而出四位美人。 走在第一个的是身量纤细,长得最矮的苏棠。 她不开心。 走在第二个的是席碧桃。她的身量虽比不上身后的男人,但在女子当中也是鹤立鸡群的。 走在第三个的是戴了假发的木鱼。和尚穿了一套女装,走路的时候歪歪扭扭十分别扭,面色也不是很好。脸上抹了整容水的他看着就是一只漂亮的闭月羞花中号美人。 走在最后一个的,也是最高的那个大号美人就是陆敬淮了。 四人加在一起,活脱脱就是一个网络信号标志。 “二师兄。”苏棠紧张的一把拽住黎逢,“你说那小云山的人还有胆子来抓我们吗?” “当然有了,不是说那黄泉离不开女人吗?就算是死,他也会让人出来抢人的。你呀,就等着被抢吧。”黎逢刮了一下苏棠的小鼻子。 苏棠摸了摸自己有点痒的鼻尖,突然感觉自己身后一热。她一转头,就看到陆敬淮贴着她站,正低头用那张苦瓜脸瞅她。 别说,这张苦瓜脸配上陆敬淮招牌式的委屈表情,竟然还有几分让人心动? “小师姐。”陆敬淮伸手,指腹捏上苏棠鼻尖,轻轻揉捏,“你的鼻子脏了。” “哦。”苏棠任由陆敬淮捏她的鼻子,捏了半天也不见他放手,便问,“还脏吗?” “好了。”陆敬淮收回手,看一眼站在一旁,正斜着眼看他,似乎一副不爽表情的黎逢,径直牵着苏棠离开,根本就一点都不给黎逢这个二师兄面子。 黎逢冷哼一声,领着身后的两位美人抬步跟上。 苏棠敏感的发现小师弟怎么好像跟她的师兄们突然感情破裂了?难道是因为那该死的中二期? . 因着小云山之祸,所以海岱城内已没有女子敢如此大摇大摆的出来逛街。 纵观整条街,都是苏棠等人的天下。 苏棠挺胸抬头,一边看着自己的江山,一边左手饼子,右手糕点,并劝慰身边的人道:“别紧张,我们如果太紧张了,就会引起小云山怀疑的。” 众人:……那你也太放松了吧? 可惜的是,五人逛了一天,小云山的人也没有出现。 苏棠合计道:“难道是小云山的人知道我们的计划,不敢出来了?” 席碧桃冷哼一声,“他不敢出来,我也要打进他的老巢里,将那条龙抽筋拔骨。” 苏棠下意识哆嗦了一下身体,然后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糕。 幸好她是条好龙。 众人一共在大街上晃悠了三天,等他们都快要失去信心的时候,小云山的人终于来了。 不过不是来抢人的。 这次,小云山来了很多人,声势浩大,手里还拿着画像,张贴在城墙和各家各户的门上,就连苏棠他们住的客栈都被贴上了。 苏棠看着黎逢从客栈门上撕下来的画,小脸生气地鼓了起来,“这个玩意一定不是我!” 太丑了!就不能给她加个十级美颜滤镜吗? 纸上画着三个人,分别是木鱼、苏棠和陆敬淮。 下面是一段小云山的原话:此三人,乃小云山在抓之人,今日午时,送至城门口,若有藏匿不交者,必屠海岱城。 且不说画像画得像不像,就说小云山,这次看来是动真格的了。 “二师兄,我们怎么办?”苏棠一边用手里的毛笔给自己的画像上加滤镜,一边紧张的询问黎逢。 黎逢冷笑一声,“别人都送上门来了,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对了,”黎逢转身,看向木鱼,“和尚你不是见过黄泉吗?把他画出来给我们看看吧。” . 午时,海岱城门被推开,走出来三个人。 分别是木鱼,苏棠和陆敬淮。 小云山的人站在城门外,看着缓步走来的三人,拿出画像细看,然后点头道:“就是他们。” 话罢,一张大网突然从天而降,将三人牢牢罩住。 三人使劲挣扎,拿着画像的人走上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道:“别挣扎了,这是用千年冰丝编织成的网,就算你们是修仙人都挣脱不出来。” 话罢,那人朝身后的人一抬手道:“走!替黄泉大人将这三个叛徒送上去。” 那人身后的人立时上前,将冰丝网里的三人齐齐拖着往前走。 没想到还没走出几步,前方不远处竟行来一辆华贵马车。马车辘辘而来,停在他们面前,飘起一阵惑人的女儿香。 一只纤纤素手挑开马车帘子,露出一张漂亮的苦情脸,声音柔弱道:“请问,前方可是海岱城?” 领头人正对上这么一张脸,顿时酥了面皮。 “你,你是……” “我是带着妹妹们来海岱城投亲的。”女子素手一撩,露出马车厢里的另外三位妹妹。 各各倾国倾城,闭月羞花。 领头人吸溜了一下口水,哪里会放过这种自己撞上来的肥羊,立刻便道:“海岱城呀,我知道,我领你们去。” 美人素手掩唇,“那便多谢诸位大哥了。” 大哥赶紧一使眼色,身后的人立时上前,将马车团团围住,生恐到手的美人跑了。 美人看到这副阵仗,似乎十分害怕,颤抖着唇道:“这是什么意思?” 大哥骗哄道:“海岱城内山匪众多,我们护着你们走。” 单纯的美人信了,“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 第 78 章 四位美人被关进了地牢,面对凶神恶煞的小云山匪徒,她们纷纷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掩面抽泣。 “等着吧,黄泉大人如果看不上你们,再由我来招呼你们。”领头之人非常狂妄,简直是已经将四位美人当作自己的囊中物。 其中一位身材最为纤细娇小的小美人躲在身材最为高大的美人怀中,瑟缩着颤抖,楚楚可怜至极。 领头人虽看得心尖痒痒,但还是忍耐住了。 只有黄泉大人不要的东西,他们才能捡漏。 “走,把这三个人带给黄泉大人处置。”安置好美人,领头人将抓住的三人用网罩着,拖到一座院子里。 院子正中是一个巨大的炼丹炉,下面燃烧着熊熊烈焰,火热的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热浪滚滚,似乎只要一靠近,就会被烫掉一层皮。 苏棠和陆敬淮死鱼一般被拖过来,抬眸,看着面前硕大的炼丹炉,双眸无神而涣散。 木鱼紧张道:“现在怎么办?” 苏棠眨了眨眼,反应了一会儿,然后道:“等黄泉。” 小娘子话音刚落,院子正屋内便步出一人。 身形肥壮,膀大腰圆,肥头大耳,此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黄泉了。 “大人,抓住了。”领头人跪地叩拜。 黄泉摆手,声音憨实,“下去吧。” “是。”领头人领着众人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黄泉和苏棠一行人。木鱼道:“现在可以动手了吧?快点发射信号吧。” 苏棠睁着一双眼,慢悠悠道:“不急。” 木鱼皱眉,“黄泉都出来了,我们还等什么?难道等他杀了我们吗?” 苏棠没说话,而一旁的陆敬淮则至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过。 木鱼突然面色一变,他一把拽住苏棠,使劲往前一拉。 小娘子纤细的身体突然绵软下来,然后“啪啦”一声变成了一堆草。 木鱼神色大惊,立刻又看向“陆敬淮”。 男人低头看着变成一堆草的“苏棠”,张口唤了一声“小师姐”,然后也跟着“啪叽”一声,变成了一捧草。 地上只余两堆衣物,还有两张小纸人。 木鱼抓着手里的草,原本平和的面容陡然阴鸷起来,就像是平静的海面骤然起了滔天巨浪,变脸之快,堪比六月的天。 他被骗了。 “主人。”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朝木鱼走过来,还没走近,一柄白光剑突然而出,径直抹了他的脖子。 鲜血飞溅,肥头大耳轰然倒地,没了声息。 木鱼神色微震,他攥紧手,收敛住脸上神色,然后一手扯开身上的冰丝网站起来,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门口的四位美人。 四个美娇娘皆是长裙飘飘,发髻如仙。他们分别拿着一柄白光剑,芭蕉扇,仙女棒,以及水鞭。 虽然容貌并不是木鱼熟悉的,但木鱼已经知道他们是谁了。 “陆敬淮,黎逢,苏棠,席碧桃。”木鱼双手负于后,身后是那个硕大的炼丹炉,烈火印照而来,在木鱼的脸上倒映出若隐若现的古怪红痕。 “你们改变了计划,怎么也不跟我说?”木鱼抬脚,状似无事的朝四人靠近。 “站住。”席碧桃朝着木鱼甩了一次水鞭,那水鞭看着温软,实则凶悍,“啪嗒”一声竟在地面上甩出深深一道痕迹。 木鱼被迫止住脚步。 席碧桃厉声开口,“黄泉,你作恶多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黄泉?”木鱼朝身后看了看,然后摊手道:“黄泉不是已经被你们杀了吗?” 黎逢摇着扇子,裙裾飘飘,一派妖娆妩媚地吹了吹自己染红的指甲道:“黄泉还活着。” “哦?是吗?”木鱼假笑,“可我刚才看到,他已经死了。不如,你们亲自来确认一下?” “那个人是死了,可你不是还活着嘛,黄泉。”陆敬淮向前一步,对着木鱼,不,现在应该叫黄泉了,举起了手里的白光剑。 木鱼脸上的笑霍然收敛,整个人的气质也随之发生了彻底性的转变。就像是从佛,一下坠落成了恶鬼。 他阴沉着脸,“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苏棠走出来,一手搭在陆敬淮的胳膊上,一手把玩着手里的仙女棒道:“从你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了,不过你间谍的身份又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你怎么能确定,我就是黄泉?” “味道。”苏棠点了点黄泉身后的炼丹炉,“这个炼丹炉里有一股味道,跟你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仅仅只是味道,你就认定我是黄泉?” “当然不是,”苏棠摇头,继续道:“炼丹炉里面的那股味道是肉味。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肉,但我肯定那就是肉。你一个和尚,住在客栈时日日茹素,并说自己从不沾荤腥,可你身上确沾着肉味。” 黄泉嗤笑一声,“我在小云山里住了这么久,身上沾上点味道也不足为奇。” “沾上当然是不足为奇的,奇怪的是,那味道是从你身上发出来的,只有日积月累地吃你身后的那种东西,那味道才会与你的身体融合,变成一股腐烂的荤腥肉臭。” 说到这里,苏棠忍不住捂鼻,“太臭了。” 黄泉的面色彻底阴冷下来,“既然你知道我是黄泉,为什么在客栈里不解决我,偏要跑到小云山来?” 苏棠摊手,“这不是想最后确定一下,怕冤枉好人了嘛。”说完,苏棠深深嗅了一口空气里的味道,然后点头道:“上次只闻了一次,不敢确定。现在确定了,就是你。” “呵,”黄泉眯眼,阳光下,他的一只眼眸竟变成了金色。只见他一手扯开自己身上的僧袍,露出覆盖着黑色鳞片的身体,然后霍然大吼一声,一条黑色的龙便升天而出,盘踞在小院之上。 “我就是龙!”黑龙张开嘴,口吐人言,分明是黄泉的声音,“你们这些卑劣的东西!” 四人面色微变,席碧桃紧张道:“他居然真的是龙。” 苏棠也是被震惊了一下,然后突然感觉不对劲。小娘子歪头蹙眉,仔细认真地仰头,“好像……不是龙吧?” “不是龙?那是什么?”席碧桃疑惑道:“这分明就是龙啊?” 黎逢举着手里的扇子朝黄泉点了点,然后开口道:“你们看他的爪子。龙为五爪,他只有四爪。” 席碧桃恍然大悟,“四爪的话,他是蛟!” 听到“蛟”字,黄泉骤然发怒,“我是龙!”他俯冲过来,气势磅礴,所到之处,摧枯拉朽。 乱石飞溅而来,陆敬淮一把抱住苏棠往炼丹炉后面躲。 黎逢也揽着席碧桃的腰将人往身后一挡,然后祭出自己的芭蕉扇,以风对风,将面前的乱石给黄泉扇了回去。 黄泉不愧是仅次于龙的蛟,面对黎逢的法器,只堪堪后退了一点儿,然后就用尾巴将这些石头都打烂了。 大石变成了碎石,天上下起了碎石雨,几乎要把人砸个稀巴烂。 黎逢领着席碧桃躲石头。 苏棠跟陆敬淮躲在炼丹炉后面,正准备找个地方避石头雨,那边黄泉突然发难。他顶着自己头顶巨大的角,用尽力气,撞翻了院子里的那个炼丹炉。 炼丹炉里烧着滚烫的水,在炼丹炉倾倒之时,尽数散落。滚烫的水透出一股古怪的白,落到地上,瞬间就融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苏棠见状,立刻就被吓白了脸,哆嗦着跳到陆敬淮身上。 这是什么玩意啊? “你们猜这些是什么东西?”黄泉飞在半空中,显然一点都不将这四个人当回事,甚至还有心情炫耀。 苏棠想了想,道:“粑粑?” 咦,这个人吃粑粑耶。 黄泉:…… 黄泉愤怒地甩着尾巴,用力瞪向苏棠,“我只要吃上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就能褪下这层蛟皮,变成真正的龙。” 苏棠:……这么傻叉的事你是从哪个无良画本子里看到的? 所以原来这只大炉鼎,是用来煮人的,怪不得味道这么香……呸呸呸,她是条好龙,不吃人的。 “不过,”黄泉话锋一转,蛟身突然飞低,那双一黑一金的眼睛直直看向陆敬淮,“有人告诉我,只要吃掉你一个人,我立刻就能变成龙。” 陆敬淮攥紧手里的白光剑,声音冷寒,“谁告诉你的?” “一个男人。”黄泉甩了甩尾巴。 苏棠积极提问,“是不是一个穿黑袍的男人?” “对。”黄泉阴笑一声,“我本来不信,不过看到你,我信了。”黑蛟张开了嘴,一口就能吞下一整个陆敬淮。 气味腥臭,张牙舞爪。 第 79 章 陆敬淮自然不是一个会轻易束手就擒的人。 他一把将苏棠往后推,“小师姐,保护好自己。”然后立时持剑而上,与黄泉纠缠在一起。 此地虽为叶中世界,但与外头并无不同。照样有日月星辰,朝起朝落,甚至因为是在叶中,所以这里面的一切都可以随黄泉的法术而转换。此时此景,让苏棠想起了一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 不过这还没压呢,谁知道胜负呢。 黄泉为蛟,身形庞大,于天空之中盘旋飞舞,带起一簇又一簇棉云。而在那些云中,夹杂着黑云。这些黑云忽而凝聚,忽而散开,有细碎雷电裹挟其中。 陆敬淮持剑而来时,那些雷电就立刻瞄准了他,“哗啦”一声朝他打来。 雷电迅猛至极,陆敬淮侧身避开,那道雷就落到了地上,“咔嚓”一声打出一个大坑来。 黄泉嚣张地甩了甩尾巴,双眸阴狠地看向陆敬淮,“只要吃了你,今日就是我成龙之日!我会成为修真界第一条真龙!到时候,整个修真界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 黄泉显然已经沉溺于自己构建出来的美好幻想之中,他身后数雷并发,整个天幕陡然晦暗下来,只除了那几乎闪瞎人眼的雷电。 黄泉穿梭于雷电之中,蛟身粗长,为了示威,摆着蛟尾直冲云霄,气势震天。 陆敬淮手持白光剑,疾冲而上,与黄泉正面迎击。 黄泉是条黑色的蛟,身上的鳞片透出一股烧焦的黑炭一样的颜色,就像是被劣质油漆刷上去的一样,显得沉闷而廉价。 天幕之上黑白晦涩,层云密集,苏棠看不清里面的场面。 半柱香的时辰后,一条黑蛟打散黑云,巨大的爪子按着陆敬淮的心口,直直将人往下按去。 男人自半空中急速坠落,手里的白光剑狠狠扎在黄泉黑色的左眼上。 黑拳强忍着疼,巨大的爪子穿透陆敬淮心口,将他死死钉在翻倒的炉鼎壁上。 陆敬淮现在毕竟还是个半成品,对上黄泉这种仅次于龙的蛟,应付的也十分吃力。 陆敬淮的身体像撕裂般疼痛,他被钉在炼丹炉上,身上黑气肆意泛滥,浑身颤抖挣扎。脸上的整容水被冷汗浸湿,露出本来面露。不过身上还是穿着那套大红色的石榴裙。 苏棠蹙眉,觉得有点不对劲。 就算黄泉真的厉害,陆敬淮也不至于不堪一击吧? 这样想着,苏棠下意识转头,看向二师兄跟席碧桃。 两人站在地上,面色惨白,浑身发抖,几乎连手里的法器都拿不住。 “二师兄,席碧桃,你们没事吧?”苏棠走过去,伸手扶住二师兄和席碧桃。 黎逢摇头,“黄泉的叫声……太难听了……”说着话,黎逢便摇晃了一下身体。 虽是蛟,但毕竟是半龙,黄泉的叫声带着一股天然的震慑之意,就像是等级压制一般,让黎逢和席碧桃都使不出劲来。 苏棠看一眼二师兄,再看一眼席碧桃,暗暗下定了决心。 她拿出自己的仙女棒,趁席碧桃不备,把她打晕了。 黎逢立刻接住软倒下来的席碧桃,将人放到地上,然后一脸不赞同地看向苏棠道:“小师妹,黄泉我们能应付。” 苏棠叹息一声。 你们要是能应付,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苏棠没有搭理黎逢,她抬眸往陆敬淮那里看。 苏棠想,陆敬淮应该也是受到了黄泉的等级压制。毕竟他现在只是个半成品,按照他的修真等级,能飞上去跟黄泉对打,已经是极限了。 半空之中,炼丹炉之上,黄泉按住陆敬淮,左眼不断流血,右眼瞪着陆敬淮,张开蛟嘴,满是愤怒,“我要,一口一口地吃掉你。”说完,他发出一声嚎叫,响彻天际。 显然是被惹怒了。 陆敬淮瘦削的身体贴在炼丹炉壁上。 壁被烧得火热,陆敬淮几乎觉得自己要被烫掉一层皮。他闭眼上,然后再睁开,身后的魔魅已然现身,青丝飞扬,双眸阴鸷,浑身凶气毕露。 其实黄泉的压制对于陆敬淮来说约等于无。 他之所以会这么惨,是陆敬淮不敢使出实力。因为他一旦使出了实力,就会被黎逢和席碧桃发现自己身上的魔气。 魔物作恶多端,在修真界人人喊打,如果他被发现是魔物,后果将不堪设想。 黄泉似乎是想慢慢折磨他。 他的爪子在陆敬淮身上一点一点扯开,皮肉绽开的声音和骨头被捏烂的“嘎吱”声回荡在陆敬淮耳边。 “怎么样,疼吗?”黄泉的左眼上还插着一柄白光剑,鲜红的血色滴落下来,溅了陆敬淮满脸。 陆敬淮低低急喘一声,唇角勾起。他的面色极惨白,鲜红的血滴落在他脸上,更显出一股诡异的凄厉感。 男人讽刺的嗤笑道:“你是……没吃饭吗?这么点力气……” 黄泉骤然震怒,另外一只爪子也捅进了陆敬淮的肚子里。 “唔……”男人浑身一颤,巨大的疼痛感几乎将他所有的神智淹没。 “我要先咬掉你的脑袋,再把你掏干了吃!”黄泉张嘴之时,腥臭之气扑面而来,尖锐的牙齿几乎抵到陆敬淮脸上。 男人面色惨白,身上的血液迅速流失,黄泉嵌入他肌骨之中的爪子几乎要凿穿他的骨头。他咬牙忍痛,双臂肌肤之上显出流转的黑色纹路,那是魔气在增长。 不能等了……会死…… 男人下垂的眼眸之中沁出殷红的血色,那双漆黑眼眸在一瞬间完成了转变。 就在陆敬淮准备使用魔气之时,突然,一根木棍子从旁飞出,精准地卡在了黄泉那张大嘴上,成功止住了黄泉欲将陆敬淮的脑袋一口咬掉的动作。 仙女棒竖着卡住黄泉的嘴,抵住上下颚。黑蛟甩着蛟头,使劲挣扎。嘴里的仙女棒看着细小,却让他无法咬断,只能承受。 虽然嘴不能用了,但黄泉却并没有放松按着陆敬淮的爪子。他的爪子生猛而有力,残忍地插入男人心口,几乎要把他生生撕碎。 因为嘴里的仙女棒,所以黄泉异常愤怒,爪子也更加使劲的在陆敬淮的胸口搅弄。 男人咬牙,发出难耐的痛呼声,身上的魔气也在瞬时消散。 一条细瘦的小白龙从底下窜出。 白龙虽小,但力道凶猛,“砰”的一声撞上黄泉的爪子,将挂在黄泉爪子上的陆敬淮给救了下来。 陆敬淮身上的衣裙被血染红,整个人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血人。 苏棠驮着他飞到地上,轻轻放下。 男人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他努力地睁开眼,想看清面前的东西,却不想那东西一爪子拍下来,彻底把他给拍晕了。 陆敬淮:…… . 龙? 黄泉飞舞在空中,看到那条清新脱俗的小白龙,立刻瞪大了那只完好的蛟眼。 小白龙漂亮又纤细,身上的鳞片是漂亮的珍珠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落满了的白色珍珠。 她的龙角也小巧可爱,像海底漂亮的小珊瑚。 小白龙睁着那双金色的圆亮眼瞳,甩头摆尾,发出“嗷呜”一声,然后猛地又冲回黄泉面前。 小白龙的体型很小,大概只有黄泉的一半,可她天生龙威。 黄泉看着面前的金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想攻击,可全身都是震撼的威压,几乎将他压得喘不过气。这才是天生的等级压制。 这世上,竟真的存在龙……黄泉左眼上还插着陆敬淮的白光剑,右眼之中是那条闪闪发光的小白龙。 他僵在那里,几乎忘记了呼吸。 苏棠虽然很嫌弃用嘴咬人,但这种时候也没的挑了。她甩着龙尾,直直朝黄泉冲过去。 黄泉反应过来,努力摆动自己僵硬的身体,想用尾巴将苏棠甩开,却不想小白龙尤其灵活,她一个虚晃,躲开了黄泉的尾巴,然后用自己的龙尾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啪啪啪啪”。 被拍得脑瓜嗡嗡的黄泉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喉咙一疼。 小白龙尖锐的牙齿刺穿他的鳞片,咬住了他的脖子。 黄泉使劲挣扎,粗长的身体将小白龙绞在里面。他也想咬她,却发现自己嘴里还抵着那根仙女棒,根本就咬不下去,只能更加用力的想用身体将小白龙绞杀。 小白龙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努力咬紧了黄泉的脖子。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小白龙一身。黄泉绞在小白龙身上的力气渐渐小了下去,直至完全瘫软。 苏棠终于松开了嘴,黑蛟鲜血淋漓的身体上,脖子处破了一个巨大的洞。他瞪着那双仅剩下的右眼,狠狠落到地上,砸出一个大坑,然后没了声息。 苏棠嘴里满是恶心的血腥气。 她浑身乏力的从天上摔下来,在半空之中变成了人形。 黎逢上前,将人接住,然后扯下身上的外衫将苏棠包裹住。 黄泉已死,叶中世界也不复存在。周围的废墟小院变成了成峦山峰,葱郁古树。四周静得出奇,只有一点细碎的鸟鸣声。 李云深正带着周千尘守在外面,看到黎逢抱着苏棠出来,立时上前,“怎么样了?” 黎逢揭开苏棠身上的外衫,露出陷入昏迷的小娘子。 李云深看到苏棠的模样,下意识蹙起了眉。 . “小师姐!”陆敬淮从梦中醒来,猛地坐起身,牵扯到胸口处和肚子上的伤口,疼得面色煞白。 正坐在一旁给陆敬淮磨药的黎逢赶紧过来,扶住他道:“别乱动,你这次可伤得不轻。身上两个大窟窿,要是寻常修真者,早就死了,也就你能捡回一条命来。” “二师兄?小师姐呢?” “哦,她也受伤了,正养伤呢。”黎逢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 陆敬淮伸手捂住伤口,轻咳一声,眼睫低垂,遮住眸中情绪,“我记得我昏迷前,似乎看到小师姐她……变成了一条龙?” 黎逢正面对上陆敬淮的视线,笑眯眯道:“小师弟,你一定是睡糊涂了。来,再睡一会。”说着,黎逢将陆敬淮压回了床上,然后道:“这世上怎么会有龙呢?再说了,就算有龙,又怎么可能是你小师姐那只憨货呢?” “你一定是做梦了,有时候这梦跟现实分不清楚是很正常的。”黎逢替陆敬淮掖好被角,“行了,睡吧,我去看看你小师姐。” 陆敬淮躺在床上,艰难开口,“小师姐伤得怎么样?” “没事,好着呢。你伤得最重,好好养,我走了。”黎逢轻手轻脚关上房门,出去了。 房间内瞬时安静下来,陆敬淮脸上的表情也沉寂下来。 他攥着被褥,唤出魔魅。 “主人。”魔魅与陆敬淮乃一体。陆敬淮为了抵挡黄泉,伤得不轻,魔魅如今也只能虚虚出现一个幻影,连脸都看不清。 “当时你看到了吗?小师姐是不是变成了龙?”陆敬淮嗓音沙哑。 魔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头,“当时主人身受重伤,我也差点被打散,没有关注。” 陆敬淮眯起眼,显然是对魔魅的回答很不满意。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撑着身体从床榻上起身。 “主人,您要干什么?”魔魅如今只剩下一团飘忽的黑雾,只能绕着陆敬淮转。 陆敬淮勉强站起来,身形踉跄一下差点跌倒。他捂住心口,抬手抽过木施上的衣服披在身上,然后一步一挪的往外去。 “买大猪蹄子。” 魔魅,“……主人,您重伤在身,还是少吃点油腻的好。” . 入了夜,院子里悄静无声,只有一张石桌上摆着八只又大又肥又鲜亮的大猪蹄子。 用最鲜嫩的猪蹄子拔光了毛,加入冰糖、桂皮、八角、香叶等物炖煮到酥烂。细腻的猪蹄肉连着白色的筋,一口下去满是浓稠汁水,酥嫩的滋味从皮骨直渗入蹄骨之中。 大猪蹄子们还冒着热气,阵阵白烟袅娜。 月色皎洁,风吹树动。 突然,一个纤细身影鬼鬼祟祟的出来。她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从头遮到脚,只露出一点细碎的黑发。 小娘子躲在角落,左看右看,没发现有人,赶紧蹑手蹑脚的出去,然后抓起一只大猪蹄子就要跑。 却不想一只手横空出来,一把扣住了她的腕子,然后一手扯下了她头上套着的黑色斗篷帽。 苏棠惊慌失措的想遮角,觉得不对又想遮耳朵,最后索性用手挡住了半边脸。 只要我脸遮得好,你就不知道我是谁。 “小师姐?”陆敬淮一脸震惊地看着苏棠脑袋上的那对小巧银白色龙耳,瞳孔震颤。 “你,你的角……还有你的脸……” 小娘子除了头上冒出来的角以外,脸上还有细碎的像贴花一样的珍珠白色鳞片,就连耳朵都变得尖尖的,像小精灵一样。 苏棠动了动尖耳朵,双眸乌黑莹亮,看向陆敬淮的视线中透着一股明显的慌乱和心虚。 陆敬淮一只手扣着苏棠的腕子,另外一只手颤抖着伸出来,然后一把攥住了苏棠头上的小角角。 “小师姐,你真的是……龙?” 男人的手掌白皙细腻,紧紧攥着她的龙角,肌肤滚烫。 苏棠突然感觉有一股麻意顺着她的龙角往下落,钻入肌肤之中,侵入血脉之内,顺着血管流动,浑身透出一股难以抑制的痒意。 苏棠迅速一把推开陆敬淮,然后慌慌张张的要逃,临走时想起大猪蹄子还没拿,赶紧左手右手各一只,拎着跑回了屋子。 陆敬淮站在原地,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掌看。 一脸的不可思议,一脸的分外震惊。 小师姐原来……是龙吗? 第 80 章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你要不是吃,会被他发现吗?” 苏棠被李云深骂得直低头啃猪蹄。 黎逢伸手扶额,“要不给小师弟喂点丧失粉吧?” 所谓丧失粉,就是丧失记忆的粉末,是黎逢最近新研究出来的一种古怪药粉。 “你做过实验了?能吃?”李云深蹙眉表示怀疑。 黎逢单手托腮,一脸认真道:“除了有可能变成傻子外,应该也没有其它的后遗症了吧。” 苏棠:…… “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吧……”苏棠期期艾艾的声音在李云深的怒视之中渐渐消音。 “我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小师弟又不是外人。”黎逢也开口劝慰李云深,然后转移话题道:“对了,黄泉死前,说是一个黑袍男人与他说,吃了小师弟就能变成真龙。先前魔女一事,那黑袍男人明显也是在针对小师弟。” 黎逢沉思,“这个黑袍男人到底是谁?他要干什么?” 李云深狠狠瞪苏棠一眼,终于放弃兴师问罪。他坐到黎逢身边道:“虽然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我们知道他的目的就是小师弟。” 黎逢疑惑,“小师弟向来在青云山深居简出,只有这近一百年来才多外出寻找小师妹。不过做的都是些降魔除妖的好事,怎么会被这么个人盯上?” “百年前,梁家被屠一事,黑袍男人早已出现,小师弟可不是这几日才被盯上的。”李云深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如今修真界风雨不定,四大家族还在内斗,置外患于不顾,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黎逢摇着扇子,轻轻摇头,“就凭那黑袍男人能屠杀整个梁家,隐藏百年不被发现,就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李云深颔首道:“此事,别说是我们,就是整个修真界都无法置身事外,一定要查清楚……” 两人正说着话,房门突然被敲响,外头传来陆敬淮的声音,“小师姐?” 苏棠咬着大猪蹄子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把自己头上的兜帽拉好,然后心虚的朝李云深和黎逢看过去。 李云深站起身朝苏棠道:“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说完,他就上前打开了房门。 站在门外的陆敬淮一眼看到大师兄,神色一顿,然后拱手道:“大师兄。” 李云深未发一言,只侧身离开。 黎逢摇着扇子从屋内出来,轻轻拍了拍陆敬淮的肩膀道:“伤势好的这么快,居然已经能走了?” “嗯。”陆敬淮的体质大家都是知道的,故此并未觉得奇怪。 陆敬淮的双眸并未放在黎逢身上,而是定定地落在正躲在屋子角落里的苏棠身上。 小娘子蜷缩在屋子一角,蹲在那里小小一只,身上披着斗篷,露出一双白细小手,因为埋首的原因,所以陆敬淮并不能看到她的脸。 男人抬脚,欲往屋内去,被黎逢拦住道:“好好说话。” “……嗯。”陆敬淮的双眸阴沉下来。 . 李云深和黎逢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的苏棠和陆敬淮。 小娘子啃着手指甲,万分紧张。 男人走到她身边,苏棠低着头,只能看到男人的大长腿。 陆敬淮垂眸,看着脚边的小师姐。他俯身,半蹲下来,指尖触到苏棠的兜帽,掐住那一点,正准备往下拉时,被苏棠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 “那个,别,别看了吧。”小娘子软绵绵的声音从兜帽下来传出来。 陆敬淮注意到,苏棠手背上有很细浅的白色鳞片纹路,从手背一直蔓延到微微露出一点的胳膊。纹路渐渐加深,从透明的白到漂亮的乳白珍珠色。 陆敬淮单手一转,按住苏棠的腕子,指腹掐上她的鳞片,轻轻揉捏。 小娘子下意识浑身一颤,想把胳膊收回来,却不想男人攥得紧,不管苏棠怎么拉扯都拉不回来。 男人指腹微烫,那股热气浸入肌肤,让苏棠又忍不住回想起了昨晚上被男人拿住小角角时那股奇怪的感觉。 陆敬淮仿佛没听到苏棠突然变得奇怪绵软的小声音,他攥着她的腕子,一手拉下了她头上的兜帽。 昨晚上看得太仓促,陆敬淮还不敢确定,现在他看清楚了。 果然是角,还是漂亮的乳白珍珠色。 再往下,是白细的小脸蛋。杏腮之上,是连接成片的珍珠鳞片,跟陆敬淮指腹处摩挲到的一模一样。还有那对微微尖细的龙耳,似乎是因为害怕,所以正在发抖。 “小师姐,你是龙。”这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苏棠紧张的把自己的爪子从陆敬淮的手里抽回来道:“哦。” 男人面色微沉,“小师姐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觉得这个也没有告诉你的必要。”苏棠声音小小。 “是嘛。”男人的声音突然冷却下来,“那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知道吗?” 苏棠表示那都是她爹娘,怎么可能不知道。 “知道?所以只有我不知道?”陆敬淮的声音带上几分自嘲,“我在小师姐心里,就是这样。” 男人突然蹲下来,面对面看着苏棠,眼眸之中突然透出几分难掩的悲伤之色,“小师姐,我一直都觉得,你没有心。” 苏棠遮遮掩掩的动作一顿,她睁着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眸定定看向陆敬淮,然后一把攥住他的手,按在了自己心口。 男人被苏棠的动作唬了一跳,连方才那股无法抑制的悲伤怒气都瞬时消散,下意识要抽手,却发现自己浑身僵硬,不敢乱动。 “小,小师姐……” “这是心。”苏棠按着陆敬淮的手,没注意到男人突然臊红的脸,“虽然我是龙,但也有心的。” 陆敬淮白皙面颊之上是形如桃花的粉红,男人喉结滚动,声音暗哑,一点都没有被小娘子的色.诱之术打动。 “可我觉得,小师姐没有心。” 苏棠蹙眉,“你还在记恨我将你推下凤垭山的事?” “那件事我已经不计较了……”男人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小娘子面颊绯红,青丝汗湿,一副被热坏了的样子。 “……小师姐,你怎么了?” 苏棠伸手扯衣服,“没事,我就是觉得有点热。” “热?”陆敬淮面露疑惑,“哪里热?” 苏棠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黑玉般的青丝长发,高挺白皙的鼻梁,细薄殷红的唇。往下是瘦削却结实的身体,细长白皙的手指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施压,透着一股细腻的关心。 苏棠咽了咽口水,“心里热。” 不仅热,还有点烧,烧得她心慌。非常慌,恨不能把陆敬淮当场扑倒的那种慌。 不行不行,这样太不像她了。 “我去找三师兄聊聊天。”苏棠猛地起身往门口跑,还没跑出几步,陆敬淮一把攥住正准备出门的苏棠,白皙手掌按着她的腕子,将人猛地一把压在了实木圆桌上。 男人力气不大,苏棠却无法挣脱。 她清楚地看到陆敬淮身后弥漫而出的魔气, 男人眼睫下垂,遮住沾了一点猩红之色的双眸,声音嘶哑道:“小师姐就这么迫不及待去见别的男人吗?” 苏棠刚想解释一下你三师兄不是别的男人,而是别的动物,就感觉男人攥着自己腕子的手突然用力,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小师姐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吗?是不是就算我突然死了,小师姐也不会流一滴眼泪?” 男人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苏棠圆亮的眼睛盯着他,带着一股不可思议。 她不明白陆敬淮为什么会这样想。 小娘子张开嘴,道:“不会。” “呵,”陆敬淮嗤笑一声,颓然地松开攥着苏棠的腕子。 所以就算他死了,小师姐也不会伤心,不会流泪。 “小师姐,你果然没有心。” 陆敬淮后退数步,往门口走去。 苏棠看着男人挺拔瘦削的背影,轻轻开口,“我不会让你死的。” 男人脚步一顿,缓慢转头,嗓音嘶哑,“小师姐,你说什么?” 苏棠偏头,露出漂亮的脖颈弧度,“好话不说第二遍。” 陆敬淮脸上的表情渐渐变换。从一开始的颓然到现在的兴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东西。 男人神色激动地走到苏棠身边,猛地一把抱住他的小师姐,“小师姐舍不得我死,那就是喜欢我,对不对?” 苏棠:……你是怎么联想到的?虽然这个好像是事实…… 怀里的小娘子温软至极,陆敬淮拥着她,鼻息间能嗅到她身上的甜香。 男人闭上眼,缓慢收紧力道,喃喃自语道:“我好想要小师姐,发了疯似的想要小师姐。” 小娘子被这一番话成功逗红了脸。 虽然她渣了点,但还是只黄花大闺女呢! “别,别抱着我了,太热了。”苏棠将陆敬淮推开,并抬手扇了扇风,“那个什么,我去找三师兄……” “小师姐为什么要去找三师兄?”男人立刻露出一脸不爽的表情。 苏棠呆了呆,找三师兄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小娘子呆愣了半天,道:“我就是突然想看三师兄……跳舞?” 男人攥着苏棠的腕子不肯放,赌气道:“我也会跳。” 苏棠:…… “那你来。” 陆敬淮:…… “你看,你来不了吧,我去找你三师兄了。”苏棠拍了拍陆敬淮的肩膀,抬脚出了门,然后使劲扯了扯自己宽松的衣襟。 怎么这么热? 眼看着自家小师姐就这样离开了自己,陆敬淮哪里肯,立时要跟上去,却不想被突然出现的客栈老板拦住了去路。 “客官,要尝尝我们新推出的龙凤鸳鸯锅吗?” 陆敬淮本不耐烦应付客栈老板,正欲走过之时突然一顿。 龙凤? 男人眉头一皱,转身看向客栈老板,“为什么是龙凤鸳鸯锅?” 客栈老板眨了眨眼,一脸困惑,“这龙凤呈祥,天生一对,都是这么叫的啊。” “不行!”陆敬淮双眸一眯,神色凌厉。 老板,“……那客人您要怎么样呢?” “叫龙凤兄妹锅。” 老板:真不知道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第 81 章 其实苏棠并不是专程去看她三师兄的,而是她急于想摆脱陆敬淮,故此才哼哼唧唧说出了这个借口。 周千尘的发情期差不多过去了,此时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实木圆凳上喝水。 作为一名冷酷直男,周千尘清楚记得自己在发情期间干过的所有事。这种在他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做的事,他居然一连做了那么多。 男人一边喝水,一边眉头皱得越深。而正在他思考着自己是吃点丧失粉丧失记忆的好还是索性直接变成智障好时。 “三师兄!” “啪嗒”一声,苏棠推开房门,直冲进来,“三师兄,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好点了吗?想不想喝点绿豆汤降火啊?” 小娘子一进门,小嘴巴就“叭叭叭”的没有停过。 周千尘眉头皱得更深,正欲说话,突然间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很甜,很香,是雌性的味道。 等一下,雌性? 周千尘霍然睁大眼,猛地往后退一步,然后一把捂住嘴,双眸直直瞪着苏棠看。 “你,你身上什么味道?” 味道? 苏棠疑惑地低头去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没有味道啊?她昨天可是洗香香了。 啊!她知道了,“是大猪蹄子的味道,刚刚吃完。三师兄,你要尝尝吗?我给你去买。”小娘子一脸纯真又无辜。 房间里的味道越来越浓,周千尘忍不住的往后退一步。他捂住口鼻的手背之上隐隐冒出一点细碎的七彩羽毛,然后随着苏棠的靠近越发明显。 “别过来!”周千尘厉声喝止,然后抬眸一眼看到站在房间门口的陆敬淮,立刻急喊道:“把她扛走!” 苏棠:???几天未见,三师兄为什么变得如此害羞? 陆敬淮大踏步进来,直接就把苏棠给扛了起来。 苏棠纤细娇小的身子挂在陆敬淮宽阔的肩膀上,晃悠着小短腿挣扎,“别动我,我能自己走。” 陆敬淮充耳不闻,艰难地扛着苏棠出去了。 一百多年不见,小师姐还是这么敦实。 小娘子一出去,周千尘立刻开窗通风,然后深深吸了一口外面香甜的空气,总算是缓过了劲。 窗下是海岱城的大街。 黄泉和魔女已死,大街上恢复了往日里的热闹。周千尘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倾听完人声,突然想到了什么事,面色大变,赶紧出门要去寻苏棠和陆敬淮,走到半路时又不自禁地伸手捂住了口鼻。 不行,味道太大了,整个客栈都是,他根本就扛不住。 周千尘一转头,正巧看到黎逢摇着扇子过来,立刻一把将人抓过来道:“二师兄。” 黎逢抬眸,正对上周千尘那张隐隐显出七彩羽毛的脸,立时紧张地拿出了绳子,“怎么了?你又发情了?” 周千尘:…… 周千尘摇头道:“不是我。” “不是你?那还有谁?难道是小师妹那个傻傻傻傻子!不会吧!”黎逢面色大变,激动道:“不会真的是小师妹吧?” 周千尘面色沉重地点头。 黎逢立刻面露难色,“她三百多年了也没有发过情,怎么突然就……” “可能是被我影响到了。”周千尘那张刻板到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焦躁。 黎逢看一眼周千尘,想起他这位三师弟第一次发情的时候,可真是差点将整个青山都给翻过去。 “三师弟,小师妹第一次发情,不会跟你第一次那时候一样吧?”黎逢下意识伸手捂住自己的头,“咱们师傅可没有第二颗脑袋能给你薅了。” 曾经,青云道长也是一位翩翩中年美男子,拥有一头浓密秀丽的长发。可惜,碰到了周千尘这只千年难遇的凤凰,第一次发情的时候就把他的头发给薅了一半。 周千尘双手环胸道:“都是兽,差距不会太大。”说到这里,周千尘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刚才小师弟刚把小师妹带回屋。” “什么?”黎逢立刻跳脚,“这种时候,孤男寡龙怎么能共处一室?这不是把小师弟往火坑里推吗?” 虽然黎逢清楚的知道这位小师弟是自己迫不及待要往火坑里跳的,可现在的苏棠哪里是他一个人能压住的。 “快走。”黎逢拉着周千尘要去救人。 周千尘站在原地不肯去,“我不能去。” “怎么了?”黎逢一脸疑惑。 周千尘咽了咽口水,脸上的羽毛颜色更加艳丽丰满,更衬得那双凤眸漂亮妩媚,再配上这张冰块脸,形成奇异的差感。 “我怕自己控制不住,也怕小师妹控制不住。” 黎逢:…… 其实这个担心也不无道理。 苏棠既然是闻了周千尘的味道而发情的,那苏棠身上的味道肯定也会对周千尘产生影响。 “行吧,那你回去吧,我自己去看看。”说完,黎逢就要走,周千尘又把人拉住。 “龙跟凤不一样,龙发情的时候,她……”周千尘露出一副欲言又止之相。 黎逢不耐烦了,“三师弟,你磨磨唧唧到底是想说什么?” 周千尘垂眸,深深地看着面前的黎逢,“二师兄,你抗揍吗?” 黎逢:…… . 一开始,黎逢还没认识到周千尘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当他看到屋子里的惨状时才明白过来周千尘说的是什么意思。 屋子不大,一条跟苏棠身量差不多高的小白龙正在屋子里上蹿下跳、横冲直闯地飞,将什么桌椅板凳啊,都撞啃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张榻。 黎逢刚刚打开门,就听到陆敬淮一声怒吼,“快关门!” 黎逢身体快于脑子,立刻把门关上了。不过还是晚了一点,小白龙的一只爪子已经扯住了门缝,差一点就能掰开并冲出去。 陆敬淮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小白龙的尾巴往后一扯。 小白龙被陆敬淮拽了回去,因为惯性,她跟陆敬淮一起滚在了地上。那种姿势,缠绕如藤蔓,还有点不分你我的意思。 “咳,小师弟。”面对陆敬淮的怒目而视,黎逢轻咳一声,下意识用扇子挡住半边脸。 陆敬淮还不知道苏棠发生了什么,只使劲把人困住道:“二师兄,小师姐好像生病了,你快来看看她。” 准确来说,现在的苏棠就像是条发狂的龙。她一边用尾巴绞着陆敬淮的腰,一边使劲张开嘴想把陆敬淮的脑袋往自己嘴里塞。 陆敬淮一手掐着苏棠的脖子,一手撑着她的嘴。 小白龙尖锐的牙齿几乎要触到陆敬淮的面颊,只差一点就能让他脸蛋开花。毕竟龙的咬合力可不是瞎说的。 黎逢站在门口没过去,“那什么,就是吧,其实你小师姐这是……”黎逢话说到一半,看到陆敬淮那张脸,突然一顿,改了口,“狂龙病了。” “什么?”陆敬淮一脸呆滞。 他听说过狂犬病,就是没听说过狂龙病。 黎逢一本正经的科普,“你小师姐生病了,这种病很难治,不过幸好,我这里有药。不过我的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最近我们都不能接触小师妹,你也要跟小师妹隔离。” 说完,黎逢上前,从宽袖暗袋内取出一瓶药,正想着要怎么喂进去时,那条小白龙看到珍珠似得小药丸,脑袋一转,“嗷呜”一口就给全吞了。 黎逢:……忘了,除了粑粑喂不进去这玩意什么都吃。 黎逢的药果然药效极好,苏棠吃下去不过一刻便恢复了神智,只是还保持着自己的龙形。 苏棠伸出爪子挠了挠脑袋,“小师弟,你的房间怎么这么乱?你好邋遢啊。” 陆敬淮:…… 在苏棠还没恢复神智前,陆敬淮已经跟黎逢说好,将苏棠得了“狂龙病”的事情暂时保密,只为了让小娘子毫无负担的继续生活。 故此陆敬淮只能沉默以对苏棠的问题。 “对了,我怎么会变成龙形的?”苏棠只记得自己被陆敬淮扛进了屋,后面的事情她全都不记得了。 “呃,这个嘛……”黎逢摇着扇子,桃花眼一转,“其实你刚才中暑了。” 中暑?大冬天的她中什么暑? 苏棠绝不容许黎逢这样践踏她的智商。 那边,一直处于沉默状态的陆敬淮突然开口,“是我刚才打晕了小师姐,小师姐受到袭击后才变成了龙身,失去了理智,所以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 这个解释明显比黎逢的好多了。 原来她还是那种受到袭击后会自然变强的人设吗?嘻嘻嘻。 苏棠赞赏地点头,然后龙脑袋突然一顿,“你为什么要打我?”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的苏棠立刻一脸惊悚,“难道你在觊觎我的身体?要霸王硬上弓?” 陆敬淮:…… 第 82 章 男人沉默半刻,道:“其实刚才,是小师姐想把我的脑袋吃进去。” “胡说!”苏棠肯定不信。 她这种樱桃小嘴怎么可能塞得下你这么大一颗脑袋!苏棠努力用爪子比划着自己的龙嘴嘴跟陆敬淮大脑袋的差距。 好叭,其实也没差那么多。 “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小师妹可以休息了。”黎逢把苏棠整条龙按进床褥里,然后仔仔细细的包裹好。 苏棠被床褥束缚住,整条龙无法挣脱,只能不断扭曲打滚。 见苏棠状况不错,黎逢赶紧领着陆敬淮出去了,然后循循善诱道:“小师弟,最近就别找你小师姐了,让你小师姐好好养病。” 虽然陆敬淮很想缠着苏棠,但他知道,比起自己,苏棠的身体更加重要。 男人点了点头,黎逢终于放松了一口气。 . 苏棠被关在屋子里三天了,虽然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她被关禁闭了。 苏棠猜测,可能是她吃得太多。 QAQ她以后少吃一点还不行吗? 翌日,客栈里迎来了一位客人。 客人身骑白鹭而来,身姿翩翩,容貌绝色。 “白师姐来了。”黎逢立刻迎上去。 白白露侧眸觑他一眼,一甩宽袖道:“我找到了清心草,可以暂缓发情期。听说你们在海岱城,特地给你们送过来。” “哎呀,白师姐可真是救命良医啊。”黎逢不断拱手,一派殷勤。 “别吹捧我了,周千尘呢?” “这个……”黎逢用手里的扇子轻拍了一下白白露的肩膀,“我有事跟你说。” 白白露蹙眉,被黎逢领着往一旁的屋子里去。 “有话就说吧。”白白露靠在门边,秀眉微蹙,显然对黎逢这种神神秘秘的态度十分不耐烦。 黎逢左右看了看,没人,这才关上房门,紧张道:“这次发情的不是三师弟。” “不是他?除了他还有谁?” 黎逢叹息一声,“是小师妹。” “什么?”白白露下意识扬高了声音,黎逢立刻一把捂住她的嘴。 白白露掏出银针,狠狠扎了黎逢一针。黎逢吃疼,立刻把手收了回来,疼得直龇牙咧嘴,“你真扎呀!我对你没兴趣!” 白白露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甩了甩手,把银针收回去道:“苏棠是龙的事我早知道了,她的龙鳞也是我给她拔的。古籍上只说,龙性本yin,可没说她还有发情期。” “凤凰都有发情期,别说龙了。” 白白露想了想,倒也是这个道理。“要我说,他们一龙一凤不正好匹配,干脆凑一块得了,省得我天天要去山里给他们挖清心草。” “要真能成就好了,关键是他俩都没兴趣啊,你也不能硬把人凑一对吧?” “这还没凑呢,你怎么知道没兴趣?”白白露取出自己的清心草递给黎逢,“喏,快点去制药丸吧,我去看看苏棠。” 话罢,白白露走出屋子,正巧在外面碰到周千尘。 周千尘一向是个少言寡语的,在三师兄弟中是最不起眼的一个,白白露从前并没有关注过他,今日一见,陡然发现男人面容英挺,尤其是那双凤眸,凌厉中透着一股古怪的妩媚。 白白露知道,这可能是周千尘正处于发情期的缘故。 “我去看看苏棠,她住哪?”白白露开口跟周千尘说话。 周千尘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那间屋子。 白白露点头,朝苏棠的屋子走去。 周千尘站在原处,直到白白露的身影再看不见,才伸手捂住口鼻,踉跄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苏棠已经被关了好几天了,当白白露推开门进来时,她欣喜的以为自己的禁闭结束了。没想到,进来的人居然是白白露。 “白师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白白露转身关上房门,走到苏棠身边。 苏棠伸手托着下颚,一脸颓丧,“我得病了,狂龙病。” 白白露:……这种理由也只有这种傻子才会信。 “你没事,马上就会好了。”白白露猜测,苏棠第一次进入发情期,影响应该不会太大才是。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因为从白白露现在看到的苏棠的状态来说,她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位小娘子有哪里不对劲,或许情况根本就没有黎逢表现出来的那么糟糕…… 白白露手里的茶碗“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只见原本还规规矩矩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条龙,正浮在半空之中,歪头盯着她看,似乎是在考虑从哪里下嘴。 白白露颤抖着手,慢吞吞站起来。 小白龙睁着那双金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白白露。 白白露努力张嘴,“那什么,我想起来我的白鹭还没停好,我去停一下……” 白白露话还没说完,小白龙就张开了嘴,然后“嗷呜”一口就把白白露的脑袋给含进了嘴里。 白白露:…… “啊啊啊啊!你他妈脏死了!”白白露的洁癖症战胜了恐惧。她伸手,一把扣住苏棠的脖子将龙往榻上一摔。 小白龙被摔得一阵晕晕乎乎,头脑发胀,浑身发粉。 白白露正一脸暴躁地擦头发,一垂眸,就看到原本浑身都是白珍珠色的小白龙变成了粉珍珠色,此刻正在被褥上磨蹭,就连龙角都粉了。 真的发情了? 白白露面色大变,立刻推开房门要出去,却不想身后的苏棠更快,直接用尾巴圈住了她的腰。 白白露“啪”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正在此时,一个身影突然闯入,一把扯住白白露往外一拽,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陆敬淮?”白白露晕头转向地站起来,看到正欲往屋内去的陆敬淮,赶紧一把扯住他道:“你要干什么?” “我去看看小师姐。” “不行,”白白露摇头道:“你不能去,你现在进去很危险。” “可是难道就让小师姐一个人在里面吗?如果她受伤了怎么办?” 白白露看着陆敬淮那张担忧的脸,沉默半响,终于开口,“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跟我来一下。” “白师姐,我现在没有时间听你说……” “是关于你眼睛的事。”白白露打断陆敬淮的话。 “我的眼睛?”陆敬淮看着白白露那一脸的凝重,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鬼使神差的跟着白白露去了她的屋子。 白白露关上房门,静站片刻,似乎是在酝酿着该如何跟陆敬淮解释这件事。 “白师姐,你到底要说什么?”陆敬淮一脸警惕地看着白白露。 白白露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摸出一本古籍,她一边抚摸着古籍,一边道:“你知道你的眼睛是用龙鳞治好的吗?” “龙鳞?”陆敬淮蹙眉。 他不知道。 “而且必须要以每日新鲜龙鳞入药。”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敬淮的双眸陡然凌厉起来,垂在身侧的双手却缓慢蜷缩。 像是意识到了某件事。 不可能,不可能的…… 白白露将手里的古籍递给陆敬淮,继续道:“我虽然不知道苏棠为何要将你推下凤垭山,但我知道,她并非不喜你,也并非厌恶于你。如果她真的想对你下杀手,又何必救你呢?” “救我?是小师姐救的我?”男人攥着手里的古籍,瞳孔震颤,面色惨白,甚至比白白露身上的白衣还要再白上几分。 他高大挺拔的身形霍然一晃,竟像是要晕倒的样子。 如此高傲的一个男人,现在却狼狈的像一条狗。 白白露立刻上前扶住他,面色凝重道:“我本来也不想骗你,只是苏棠与我说不要告诉你。她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告诉你。” 虽然白白露知道陆敬淮喜欢苏棠,但如果,如果陆敬淮趁着苏棠神志不清的时候为了报凤垭山之仇,将人杀了,那白白露相信,这个男人会后悔一辈子。 “那小师姐她……”陆敬淮颤抖着嗓子,话说到一半,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哐当”声。 他转头看去,只见苏棠房间靠走廊的那扇窗户上,一颗龙头正卡在上面使劲挣扎,并在对上陆敬淮的眼神时,露出一副惊恐又伤心的小表情。 白白露相信,距离隔着那么远,苏棠应该没有听到自己跟陆敬淮说的话。不过小娘子如此激动的原因…… 白白露看了一眼自己跟陆敬淮的距离,突然顿悟。 原来如此吗? “嗷呜,嗷呜~”小白龙努力挣扎,终于是把自己的脑袋给缩了回去,然后欲盖弥彰的露出一双金色的圆眼睛,紧紧盯着陆敬淮和白白露看。 白白露攥着陆敬淮的胳膊,唇角轻勾,突然一把揽住陆敬淮的脖子将人使劲往下一压。 男人还没消化白白露透露给他的信息,整个人处于浑噩状态,就那么被白白露得逞了。 远看,两人动作亲密,形如情侣。 白白露贴着陆敬淮的耳朵,压低声音跟他道:“你小师姐并非得了什么狂龙病,而是……到了发情期。” 第 83 章 走廊上正在说话的男女生得十分出众,站在一处,郎才女貌,异常般配。 客栈下头有人[emailprotected]@的说话,抬手指指点点,显然是从未见过如此相貌出众的男女。 “真是般配。” “是呀。” 半颗龙脑袋小心翼翼的从窗口洞洞里戳出来又戳回去,然后又戳出来又戳回去。 苏棠:暗中观察JPG。 终于,陆敬淮和白白露分开了。男人的面色极其古怪,那双眸子怔怔的像是被什么事情震撼到了一般,整个人全无平日里的精悍气,仿佛傻了一样。 苏棠眨了眨眼,正企图将整颗龙脑袋往外探的时候,一件衣裳突然将她的脑袋罩了起来,然后使劲往里头一推。 “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吗?”大师兄熟悉的斥责声响起。 小白龙委屈巴巴地低头,蜷缩在大师兄的外衫罩子里,努力把自己的头埋进去。 “等你的病好了再出来。”说完,李云深不知道从哪里拎出来一块门板,把窗户上面的洞给封住了。 苏棠两眼泪汪汪,心里酸唧唧。她在地上狠狠打了一个滚,然后打完滚,觉得心里更加酸唧唧了。 小娘子恨恨一个小龙打滚从地上蹦起来,然后撑着爪子去推门。 推不开。 再去推窗户。 推不开。 苏棠剁了剁脚爪子,思索良久,转身走到另外一面墙前,然后利用自己的狗刨式,开始刨墙。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陆敬淮就住在她隔壁! 苏棠勤勤恳恳刨了三天三夜,连饭都忘了吃,在最后只剩一层薄薄的墙皮纸的厚度时,却突然停住了动作。 其实,陆敬淮身为男主,跟白白露在一起也无可厚非,这本来就是剧情安排好的。 小白龙低头,看着自己刨墙刨得黑乎乎的小爪子,颓丧地低下了小脑袋。 隔壁的屋子刨了三天三夜,陆敬淮不是聋子,自然能听见。他看着那薄薄的一层墙壁,想着这洞太小,小师姐或许钻不过来,便鬼使神差地蹲过去,也跟着用手开始刨。 刨了一会儿,陆敬淮又抿唇,停住了动作。 或许,小师姐只是因为发情期忍不住,所以才会刨墙。而且他如果将墙刨穿了,要如何面对小师姐呢? 小师姐救了他,他却对小师姐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龙之鳞,何其珍贵,小师姐生拔龙鳞,换来的却是他的忘恩负义。 男人咬牙,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那清脆的声音极其响亮,在陆敬淮白皙的面容之上留下一个清晰的五指印子。 隔壁屋,墙对面,刨得太累,正在酣睡的小白龙猛地一个哆嗦,睁开了眼,使劲瞪圆。 怎么了?什么声音?难道她睡着的时候又扇自己了?可是她的脸不疼啊?啊!她知道了,一定是疼得麻木了!想到这里,苏棠立刻狠狠咬了一口不听话的尾巴。 “嗷呜嗷呜~”咬死你! 小白龙抱着尾巴在地上打滚,纤细的小身板蜷缩成球,像颗乳白色的小珍珠。咬完了尾巴,苏棠又一脸惆怅地望向天花板。 作为一个情感迟钝者,苏棠到现在才明白,她对陆敬淮的喜欢,跟对师兄们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陆敬淮是对弟弟一样的爱护,可看到白白露跟陆敬淮那么般配地凑在一起,她却觉得心如刀绞,嘴里像是被狠狠倒了一大罐子醋。 好酸。 苏棠又开始在地上打滚。 她太惨了,她怎么会喜欢上男主的呢?像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被她一个人,啊不对,一条龙拥有呢?男主是后宫的啊! 苏棠纠结得小脑瓜打结,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算了,累了,睡吧。 苏棠蜷缩在地上,拱进床底下。 该是她的跑不掉,不该是她的攥在爪子里也漏。 苏棠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唉,本来就是漏的。 . 夜深人静。 昏暗的房间之内有一人形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 陆敬淮闭着眼睛,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的脑袋里回转着白白露跟他说过的那些话,还有他从古籍上看到的那些东西。 生拔龙鳞,三百三十一片龙鳞,费时三百三十一日。陆敬淮无法想象,这三百三十一日里,小师姐在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那么娇气怕疼的一个人,居然为了他拔下了那么多龙鳞。 陆敬淮又想起那条漂亮的小白龙,身上的鳞片珍珠般耀眼细腻。这么好看的鳞片,生拔下三百三十一片,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疤痕,有没有再长出来。 陆敬淮将自己埋进软枕之中,他的喉咙里升起一股哽咽感,盘旋在心口,积聚成酸涩的眼泪,浸入细薄的软枕面料之中,留下新鲜的泪痕。 男人伸手捂住心口。 好疼,他好疼。 可是小师姐更疼。 男人咬牙,有血腥气从舌尖传出,被他生生吞咽下去。 浓郁的魔气突兀迸发出来,男人的眸子逐渐变成猩红之色。他趴在床榻上,修长挺拔的身形渐渐佝偻蜷缩起来,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烈火灼烧,冰寒入体,皆不能形容他此刻那种堕入深渊之恨。他恨自己的无知,恨自己的无能。 小师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像他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喜欢她?有什么资格爱她? 他不配。 或许,小师姐会离开,是因为……不想见到他? 男人想到这里,突然反出一口血来。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口腔内,被陆敬淮深深咽下。 有一丝血迹顺着他的唇角滑入下颚,浸入衣襟之内。 “小师弟,好饿,有东西吃吗?”突然,一道软绵绵的声音从旁边传出来。 陆敬淮神色一凛,转头,床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小师弟,我在这里。” 墙边的洞洞里传来苏棠虚弱的声音。 陆敬淮抬手擦了擦唇角,然后才起身下床,走到苏棠面前。 这个洞洞是苏棠刚才挖的,不大,如果是龙身的话,她能直接钻过来。可现在她是人身,钻了一个头以后,肩膀卡在那里,根本就动不了。 陆敬淮:…… “小师姐你能回去吗?”陆敬淮蹲在距离苏棠半米远的地方。 “不行,卡住了。”小娘子晃了晃小脑袋,直觉那口子磨得自己肌肤生疼。 她开始埋怨自己刨的时候怎么不刨光滑一点,现在这样好疼哦。 陆敬淮叹息一声,伸手按住苏棠的小脑袋,然后从木施上取下自己的外衫替她将脖子并脑袋一起覆好,再伸手,一点一点的把口子边缘捏碎。 [emailprotected]@的声音隔着外衫传入苏棠耳中,伴随着被捏碎的小石子掉在外衫之上。 苏棠埋在陆敬淮的外衫里,呼吸之际都是男人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冷石香,缥缈恍惚,侵入心肺。 苏棠想起三日前看到的事。 陆敬淮跟白白露站在一起,像天生一对的无瑕璧人。 “小师弟。”小娘子闷闷的声音从外衫里面传出。 陆敬淮正在小心翼翼地捏墙壁,以防有比较大的石头不小心掉下来砸到小师姐本来就不聪明的小脑瓜。 “你觉得是我生得好看,还是白白露生得好看。” 虽然陆敬淮不知道自家小师姐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他却还是诚实的回答道:“在我心里,小师姐是世上最好看的人。” 嘻嘻嘻。 苏棠心里甜滋滋。 不过她知道,自己不能得意忘形,因为这种事实太没有技术含量了,她必须问一些更有技术含量的。 苏棠的声音突然深沉下来,“我跟你谁更好看?” 陆敬淮:…… “小师姐最好看。”男人垂眸,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透出诡异的红,不似血那般鲜稠,也不似宝石那般光亮。 而是一种类似于深渊之暗的那种浓红,浸着阴冷,透着诡谲。可偏偏就是这双仿佛不属于人类该有的眸子,落在那个拱起的小身影上时,是遮不住的柔情,掩不住的温暖。 洞口已经被陆敬淮捏得大了一圈,男人慢条斯理地扯开覆在苏棠脑袋上的外衫,推到旁边,声音清冷道:“小师姐,可以出来了。” 苏棠试着动了动胳膊,然后像蛆一样的使劲往前爬。 “小师弟,帮我一下。”被饥饿萦绕着的苏棠蛆了一会儿就不行了。 陆敬淮看着自家小师姐不堪入目的动作,弯腰,拉住她的肩膀,将人从洞里拖了出来。 苏棠进了陆敬淮的房间,趴在地上不想动。 “小师弟,有吃的吗?” 陆敬淮想了想,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朵小啾啾,塞进苏棠嘴里。 浓郁的奶香侵入口腔之中,带着新鲜又浓郁的熟悉感。 苏棠噘嘴猛吸。 啊,是她的奶。 吃完了一朵小啾啾,不知道为什么,苏棠的饥饿感更加明显了。 她用力咽了咽喉咙,厚脸皮道:“小师弟,还有吃的吗?” 男人站在苏棠身边,正对上小娘子那双金色的瞳孔。他半蹲下来,俯身朝苏棠看去,“小师姐挖了这么久的洞过来,就是为了找我要吃的吗?” 当然不是,她是来找你暗度陈仓,无中生baby的。 苏棠想明白了,既然得不到男人的心,那就得到男人的身体吧。毕竟陆敬淮这么帅,她也不吃亏。 而且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到人,啊不对,任何会动的生物,苏棠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她想,可能是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她想男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她就便宜一下小师弟吧,嘿嘿嘿。 苏棠猛地一下站起来,一把抱住陆敬淮的腰。 小样,腰挺细啊。 男人被苏棠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僵在那里没敢动。 苏棠仰头,看到陆敬淮的眼睛,赞美道:“你这俩红了吧唧的眼珠子挺好看的啊。” 陆敬淮:…… 男人叹息一声,“小师姐,我去给你找吃的。” “这事不急,我有件更急的。”自从一把搂住陆敬淮后,苏棠就开始脸红脖子粗外加大喘气。 完了,完了,这陆敬淮难不成是传说中行走的春.药?那不然她怎么连话都说不顺了? “你看我的脸。”苏棠努力眨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勤快。 “嗯,小师姐很漂亮。”不解风情的男人回答的十分诚恳,苏棠却不满意。 她纠正道:“我这张脸,成功男人的标配。”就跟那几千万的劳斯莱斯那种。当然,她说了你也听不懂那就不说了吧。 陆敬淮:…… 苏棠纤细的胳膊往上一抬,一把搭住陆敬淮的脖子,然后把自己往上一吊,挂到了陆敬淮身上。 男人下意识踉跄一下,然后勉强站稳。 两人挨得近了,陆敬淮能闻到小娘子身上甜腻的香味,那一瞬间,他的神思有些恍惚,呼吸也急促起来。 苏棠绞紧男人的脖子,歪头贴住他的脸,声音轻软道:“你值得拥有。” 第 84 章 “小师姐,我爱你,好爱你。”男人贴着苏棠的脸,像叠罗汉似得用自己的脸压着她的脸。说话时,修长白皙的指尖顺过她那头青丝黑发。 苏棠努力扭转自己的眼珠子,盯着面前陆敬淮这张让人想入非非的脸,用力咽了咽口水。 平日里的陆敬淮就已经非常秀色可餐了,现在的他是荷尔蒙全力爆发。尤其是此刻,男人撑在她上方,垂眸朝她看来之时,那种霸道中又专注柔情的目光。 苏棠想,就算现在躺在陆敬淮身底下的那个人是男人,也一定会以身相许,狠狠扑倒这个妖孽的! 苏棠觉得自己有点忍不住了,她身上的温度烫得吓人,白腻手掌抚上陆敬淮面颊之时,就如滚烫的烙铁入水那般舒畅。 小娘子的双眸逐渐迷离。 她颤着眼睫,伸出自己细瘦的胳膊,圈住陆敬淮的脖子,然后将人使劲往下一拽。 两唇相贴,犹如溺水触电,带着柔软的芬芳。 男人的眸子瞬间变成猩红的艳色。 咫尺之间,他直直盯着面前的小娘子,就像要将她融入骨血,碾碎入口一般,带着执着的占有欲。 床幔摇曳,玉环相触,男人薄唇殷红,湿润如花。他贴着她的脸,轻轻摩挲,指尖挑在她脖颈处,拨开上面沾着湿汗的青丝碎发。 “小师姐,我是谁?” 苏棠迷迷糊糊回答,“小师弟?” “对,是的。” 男人眸色深邃,犹如地狱深渊一般,吸光了苏棠的神智。 沉沦,无止境的沉沦。 下坠,无止境的下坠。 天堂与地狱,仅在一线之隔。 血红色的眸中,鲜花由此绽放。 . 苏棠很累,浑身就像是被一只大象踩过,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她努力睁开自己黏在一起的眼皮,呼吸之际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像糜烂的花。 她卷着被子,磨磨蹭蹭翻身,正对上一张脸。 嗯,真漂亮,长得跟她的小师弟一样。 嗯? 苏棠霍然睁大眼,瞪着陆敬淮的脸不放。 男人青丝散乱,眼尾发红,整张脸上带着桃色,此刻正光着膀子跟她躺在一个被窝里。双眸紧闭,一脸的弱小可怜又无助,像一只被强盗强行霸占的绝世美人。 她被仙人跳了? 不对不对。苏棠努力摇头,反应了一下后终于想起来她干了什么。 她把陆敬淮干了。 苏棠心虚至极,极欲奔逃,没曾想刚刚起身小腰就是一阵“嘎吱”响,仿佛断成了两截。 太惨了。 苏棠想起昨日惨状。 一开始的她,雄心壮志,幻想腾云驾雾,后来的她就跟滩煎饼一样,被来来回回地烙啊!要不是最后她急中生智,变成了一滩龙,现在恐怕都要尸骨无存了。 苏棠两眼泪汪汪,明明应该是她饿龙扑人,怎么会变成人吃龙的呢? 小娘子伸手揉了揉自己僵硬的小腰,哆哆嗦嗦下了榻,然后颤抖着一双小细腿披上衣物,准备从洞里钻回自己的房间。 却不想刚刚把头钻过去,就听到有人在自己的房间里说话。 “小师妹人呢?”周千尘蹙眉。 她在这呢。 苏棠刚刚想回应,突然想起自己满身狼藉,一身春.光,似乎不是很适合见人,就立刻闭上了小嘴巴。 “要快点把她找到。她现在还在发情期,如果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说话的人是黎逢。 苏棠神色一呆,脑袋里仿佛被塞了一团浆糊。 发情期?她不是狂犬病……啊呸,狂龙病了吗?看,她狂得都把陆敬淮给上了。 苏棠扭头,看一眼还在床榻上酣睡的陆敬淮,赶紧撇开了眼。 罪过,罪过。 “龙的发情期比凤凰更猛烈,处于发情期时,龙之涎,有催情之效。小师妹如果出去了,这座海岱城可能都要不保。” 苏棠:……你说得我好害怕。而且你们一口一个发情期的,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她不就是觉得最近热了点,骚了点,喜欢看男人一点了吗?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还有那个龙之涎是什么玩意?堕胎的吗? . 陆敬淮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这个梦实在是太美了,他祈祷着永远不要结束。 不过再美的梦,总有终结之时。 男人睡眼朦胧地伸手去摸身边的被褥,入手却是空的,只余一点馨香残温。 “小师姐……”陆敬淮一个机灵立时转醒,然后看着自己身边空荡荡的床铺,心尖一窒,仿佛被人隔空狠狠打了一拳。 不见了?他的小师姐不见了! “小师姐!” 难道小师姐又要像一百年前,离他而去吗? 男人的面色瞬时阴鸷下来,他暗暗蜷紧自己抓在被褥上的手,因为情绪失控,所以周身的魔气又开始泛滥成灾。 “魔魅。”男人阴冷着嗓子,唤出了魔魅。 魔魅躬身而出,伏跪于地,“主人。” 陆敬淮垂眸,面色阴寒,“小师姐呢?” 魔魅被男人周身的魔气镇压,连头都不敢抬,赶紧道:“在后院。” 陆敬淮掀被而起,随手披上一件外衫便推开了屋内窗户,然后一跃而下。 窗下便是后院入口。 陆敬淮疾步走去,一眼看到那个正蹲在地上刨坑的小娘子。 小娘子身上只着一件单衣,胡乱裹着,身上满是污泥,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话。 月色朦胧,皎白如霜,轻轻披在小娘子尚泛着绯红色泽的白玉肌肤之上,犹如穿了一层月色纱衣。 陆敬淮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棠,小心翼翼上前,生恐自己发出声响会将人吓跑。毕竟眼前的小娘子,对于陆敬淮来说,虚幻的就如月中倒影,可见却不可触。 等苏棠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敬淮已经走到她身边,像猫儿似得突然出现。 苏棠被唬了一跳,下意识捂住心口,然后仰头看去。 男人背光而立,垂眸看向苏棠时,眼眸是血红的。 小娘子浑身一哆嗦,立刻双手合十开始道歉,“是我鬼迷心窍,觊觎你的美色。你别管,我自己入土为安,不麻烦你了。” 说完,苏棠勤劳的把泥土往自己身上盖,并继续跟陆敬淮道:“别急,我马上就要把自己埋死了。” 陆敬淮:…… 男人伸手,一把将苏棠从土坑里拽出来。 “小师姐,你想要我当鳏夫吗?” 苏棠:??? 小娘子咽了咽口水,小小声道:“我以为你不愿意呢。”让她上。 “我怎么会不愿意。”男人伸出双臂,拥住苏棠,脸上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深情之意。 苏棠埋首在陆敬淮怀里,对了对手指,“那什么,就是吧,我听说我是发情期,就是龙的发情期吧,它很霸道的,我以为是我把你给……咳,那什么了。而且我那什么龙涎,好像也不是个好东西……” 从苏棠听完壁角的成果来看,所谓龙涎就是她的口水,有催情之效。 苏棠想,陆敬淮可能是中了她的天然春.药才会突然就范的……她可真是一个手段诡谲的坏女人。 不过对于苏棠来说,罪魁祸首还是这个发情期。 以前的苏棠也就是一般馋陆敬淮的身子,可处于发情期里的苏棠却非常的馋男人的身子。 一开始苏棠以为是自己情难自抑,可当她听到二师兄跟三师兄说的话后才明白,原来自己是发情了。 看看三师兄的发情期,一只活物都逃不了。 再看看她的发情期,都刨洞钻人家小师弟的房间里去了。 唉,苏棠叹息一声,正拥着她的男人突然面色一变。 “小师姐。” “嗯?”苏棠仰头,看向陆敬淮。 白月之下,树影摩挲,两人还蹲在土坑里,苏棠就见面前男人红着眼,纤细眼睫轻颤,一颗珍珠似得泪就那么从眼眶里滚了下来。 原本沉郁的双眸被蒙上一层水雾,犹如雨中青山,海中白潮。 美人落泪,简直让人心如刀绞。 “不不不,你你你,我我我……” “小师姐不准备负责吗?” 苏棠:!!! 苏棠一脸诚恳忏悔道:“龙性本yin。这不是我的本性,是我身体犯的错。” 陆敬淮:…… “白师姐曾经跟我说过,我的眼睛是用龙鳞治好的。”陆敬淮的手抚上苏棠的脸,语气轻柔道:“是小师姐的龙鳞吗?” 苏棠眨了眨眼,然后坚定道:“不是。” 她才不是以恩挟报的人。 陆敬淮蹙眉,似乎是没想到苏棠会如此斩钉截铁的拒绝。 男人抿唇,像是有些不悦,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替苏棠将身上的泥土都拍走了,然后牵着人道:“小师姐,我们回房继续吧。” 继续?继续什么? . 被迫烙了一晚上煎饼,苏棠步履虚浮,浑身无力。她在思考一个十分重大的问题,到底谁才是在发情期里面的那个人? 苏棠挂着一对黑眼圈,一边往脸上敷黄光,一边往嘴里塞黄瓜,走了一段路后突然碰见一位熟人。 嗯?白白露? 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苏棠用力挺起了自己的胸脯,趾高气昂地走到白白露面前。 小娘子一副意气风发的小模样,看着着实可人。 白白露站在那里,看着苏棠走近,脸上笑意浅淡,“这是碰到了什么好事?” 苏棠一甩小脑袋,哼唧一声,“你想象不到的好事。” “哦。”白白露毫无感情地应一声,然后扭头就走。 苏棠赶紧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将人拽回来,然后理直气壮地宣布道:“陆敬淮是我的人。” 白白露勾唇,垂眸看向面前的小娘子。 见白白露只看着她的脸不说话,苏棠知道,她赢了。 害怕了吧,自信全无了吧!被她的盛世美颜震撼了吧! 苏棠努力挺直自己的小腰杆,仰头看人。 白白露低头,一手按住苏棠的小脸蛋往旁边一拨。 哼,面对她绝美的容颜,胆怯了吧! 白白露双手捧住苏棠的小脸蛋,左边捏一边,右边捏一边,然后又使劲往中间挤一把,小娘子脸上的黄瓜全部掉了下来。 “你,我,警告你……”苏棠的小脸蛋被搓得滚烫,小嘴挤压在一起像朵鲜嫩多汁的喇叭花。 在苏棠龇牙咧嘴的警告下,白白露终于住手。她垂眸,看着小娘子满是自己指头印子的小脸蛋上,红彤彤的像颗刚刚成熟的小苹果。 “就凭你,还要警告我?” 小娘子努力瞪大眼,狠狠瞪向白白露,“当心我咬你。” “呵,”白白露轻笑一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钳子来,举到苏棠面前,“行啊,那咱们来看看是你的牙齿快,还是我的钳子快。” 苏棠:……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小师弟啊!”苏棠扭头就跑去告状,“你看她,要拔我的小牙牙。”小娘子“嘤嘤嘤”地趴在刚刚出门,只踏出半步的陆敬淮身上。 那敦实的体重差点把陆敬淮撞回去。 男人伸手,揽住苏棠的小细腰,然后转头看向站在一旁,正在把玩手里铁钳子的白白露。 “白师姐。”陆敬淮哑声开口。 白白露上下打量陆敬淮一番,男人一脸春.色餍足,仿佛刚经历过什么好事。 啧,真是无趣。 “陆师弟过来,我有话与你说。”白白露朝陆敬淮招手。 苏棠怒瞪白白露。 “小师妹,你也一起来吧。” 怕你啊! 苏棠仗着有陆敬淮撑腰,一步一白眼。 突然,正在给她撑腰的陆敬淮身体一晃,然后就那么倒了下去。 苏棠:??? “哟,倒了?”白白露歪头。 苏棠:…… 白白露转头看向苏棠。 苏棠立刻讨好笑,“白白白师姐啊,把铁钳子收好……” “嗯?”铁钳子抵住了苏棠的小脸蛋。 小娘子泪眼汪汪,哭唧唧,“我这不是怕把你心爱的小钳子咬坏了嘛。” 第 85 章 苏棠辛辛苦苦的把正处于昏迷状态的陆敬淮拖回了房间,然后乖巧地站在白白露面前卑躬屈膝。 她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绝不是怂。 “白师姐,吃茶。”小娘子亲自倒茶给白白露。 白白露垂眸,看一眼面前的茶碗,没有吃,只是随意拨弄了一下头发,懒洋洋道:“茶碗没洗。” “哦哦,明白明白。”苏棠表示这都不是事。她立刻提着茶壶给茶碗来了一次全身上下三百六十度大冲洗,然后又倒了一碗茶送到白白露面前。 白白露看一眼,面露嫌弃,却也不为难人,道:“放下吧。” 苏棠把茶碗放下了,然后看一眼躺在地上似乎毫无声息的陆敬淮,有些紧张的上前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嗯,还活着。 “白师姐,小师弟他这是怎么了?”苏棠蹲在陆敬淮身边,面露担忧。 白白露慢条斯理道:“龙,大补之物。肌肤相亲,龙气入体,有点难以消化罢了。” 所以陆敬淮这是……补过头了? 咦!还流鼻血耶。 苏棠看着那两条鼻血缓缓从陆敬淮的鼻孔里流出来,赶紧拎起他的衣服给他擦了一把脸。 这不擦还好,一擦那血就顺着面颊糊开了,像两坨大胭脂似得挂在脸上。幸好男人生得好看,就算是这样,除了看着骚气了一点,惨了一点,也还行。 苏棠有点心虚,她想了想,从床榻上扯下一层白被,替陆敬淮盖在了身上。啊,脸也盖上吧。 一直坐在旁边围观全程的白白露:…… “白师姐,小师弟什么时候醒啊?”干完活的苏棠坐到白白露身边真心询问。 白白露端起面前的茶吃了一口,下意识往脚边那个盖着白布的陆敬淮身上瞥一眼,然后开口道:“头七吧。” 苏棠:…… “白师姐真会开玩笑。”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很幽默。”白白露斜了苏棠一眼。 苏棠:…… “那什么,白师姐,你不是有事要说吗?”苏棠转移话题。 “嗯。”白白露缓慢点了点头。 苏棠歪头看她,“现在小师弟睡着了,白师姐你是等小师弟醒过来再说,还是先告诉我?” “其实这件事,我本来也只是想跟你说而已。”白白露吃完了手里的茶,眉头微蹙,像是在沉思什么。 苏棠并没有催促白白露,只是耐心等着。 终于,白白露开口了,“苏棠,你拔龙鳞替陆敬淮治眼睛的事我已经告诉他了。” 苏棠神色一顿,然后突然想起来在行第二次云雨之事前,陆敬淮问过她有关于龙鳞的事。当时她严词拒绝后被男人的热情冲昏了头脑,并没有细想,可现在…… 小娘子蹙起了眉,小脸也皱巴在了一起,看上去尤其可怜巴巴。 “白师姐,你是什么时候跟小师弟说这件事的?” 白白露道:“在你们上床前。” 苏棠立刻露出一脸震惊之色,“你怎么知道我跟小师弟那什么什么了?” 白白露没忍住,朝苏棠翻了个白眼,“你们那动静,闹得连这间客栈都要拆了,谁还不知道?” 苏棠:……她只是略微诚实了一点,没必要弄得众人皆知吧? “行了,事情说完了,我也要走了。”白白露起身,从陆敬淮身边绕过去,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等他醒了让他来找我。” 苏棠立刻瞪大眼,母鸡护小鸡崽子一样的把陆敬淮往自己身后踹,并警惕道:“白师姐,你不是没事找小师弟吗?” 白白露吹了吹指甲,眉眼一勾,竟有些挑衅之意,“我为你的小师弟治了眼睛,他还不能磨个药报答我一下了?” 苏棠据理力争,一脸严肃,“其实我觉得救死扶伤、无私奉献是一件极伟大的事。” 白白露翻了个白眼,“要是我天天无私奉献,白鹭派的人早就饿死了。” 没想到你也是个肤浅的女人。 苏棠低下一半的头,挤出自己的双下巴,双眸上移,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 白白露没有看到苏棠的眼神,她嚣张地甩袖而去。 白白露走了,房间里就只剩下苏棠和陆敬淮两个人,哦不对,是一个人和一条龙。 苏棠蹲到陆敬淮身边,帮他把脸上的白布扯开,露出那张白皙俊美的小脸蛋。 小娘子托腮歪头。 陆敬淮知道他的眼睛是她救的,他会跟自己苟合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吗?不想欠人情? 苏棠伸手,柔软的指尖点上陆敬淮的额头,然后顺着男人高挺的鼻梁往下滑,落到细薄红润的唇上。 男人的唇看着漂亮,却是有些冷的。像果冻一样,带着一股黏糯之意。 正当苏棠一脸失神地点着指尖,在男人唇上弹钢琴的时候,突然,她指尖一痛,回神便见陆敬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此刻正微张开嘴,露出那一口白牙。 苏棠“呼呼”了一下自己被陆敬淮咬疼的指尖,怒瞪向他,“你咬我干什么?” 男人不紧不慢,一脸无赖,“是小师姐自己把手放进我嘴里的。” 苏棠:……敢情还是她的错了。 苏棠怒斥,“小师弟,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陆敬淮坐起身,慢吞吞回答,“都是小师姐教导有方。” 苏棠:……论嘴炮她居然输了! 陆敬淮觉得自己面颊上黏糊糊的像是有什么东西,他伸手一抹,手背上竟全是浅淡的红。 “小师姐,这是什么?” “哦,你刚才流鼻血了。” 男人立刻伸手捂脸。 苏棠笑嘻嘻道:“我都看到了,你别捂了。” 男人面颊微红,站起来,走到木架子前准备洗脸。 苏棠跟过去,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刚才白师姐让你醒了就过去给她磨药。” “唔。”陆敬淮含糊应一声。 面对男人顺从的态度,苏棠一脸惊奇,继而微醋,把自己的小手指头使劲怼到陆敬淮脸上,“你你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陆敬淮一脸无辜,“我都替白师姐磨了一百年的药了。” 苏棠露出一副被击中小心脏的表情。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磨磨,我磨磨,这怎么不可能磨出爱情的火花来!想到这里,苏棠立刻感觉自己头顶绿帽飞扬。 陆敬淮看到苏棠的表情,无奈道:“白师姐替我治了眼睛,我替她磨药是应该的。”顿了顿,陆敬淮又加上了一句话,“我不想欠人情。” 不想欠人情。 苏棠想,小师弟跟她上床,难道也是因为不想欠人情吗? 小娘子心中惆怅,脸上难免也露出一点伤心之色。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 苏棠的视线在陆敬淮身上游移。啧啧啧,看看这大长腿,这小细腰,这腹肌,这胸肌,真是人中龙凤,千年难遇啊! 就算小师弟是不想欠人情才跟她发生关系而出卖了自己的肉.体,那这钱货两清的关系嘛,不用白不用。 正在擦拭脸上血渍的陆敬淮突然感觉自己脖颈间一凉。 只见小娘子正趴在他肩膀上歪头看他,小脚踮得老高,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似乎马上就要摔下去。 陆敬淮赶紧伸手把人扶住,“小师姐,有事?” 苏棠抬手点了点陆敬淮面前的铜盆,“小师弟,玩水尿炕。” 满脸水渍,一脸无辜的陆敬淮:…… 男人面无表情的用帕子擦干净了脸上的水渍,然后转身走到铜镜前梳理头发,并细细查看自己脸上是否还残留着血迹。 苏棠立刻颠颠地跟上去,贴心提醒道:“小师弟,玩镜子尿裤子。” 陆敬淮:…… 男人叹息一声,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一脸期待小表情的苏棠,语气无奈又宠溺,“小师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棠跃跃欲试,“我们脱裤子上炕吧。” 陆敬淮:……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衣袍上面的血渍。 他的血还没干透呢。 第 86 章 身为一条龙,苏棠的发情期时断时续,非常不规律,就跟她前世不规律的大姨妈一样。而且在发情期间,小娘子的脾气也变得十分古怪。 她发现,自己非常的容易……吃醋? “小师姐,好痒。” 一条细长的小白龙,只有成年人的巴掌那么大,从陆敬淮的衣领子里钻出来。 这是苏棠。 进入发情期后,苏棠的灵气就非常不稳定,她企图控制,然后就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能变大变小变成小可爱。 现在的形态是她最舒服的样子。 巴掌大,细细长长,盘成一团的时候就像颗漂亮的白珍珠。 此刻,苏棠正盘踞在陆敬淮的锁骨上,抵着他的颈窝,两颗金色的眼珠子瞪得贼亮,“你刚才是不是偷偷看白师姐了?” 陆敬淮:…… 男人慢条斯理的用药杵捣着研钵里面的草药。晒干的草药被碾压成粉末,药杵与研钵发出“哚哚哚”的碰撞声,有细碎的药粉飘散出来,带着一股清冽的药草香。 男人叹息一声道:“小师姐,我就没有抬过头。” 呵,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苏棠正准备用陆敬淮的肉来磨磨牙,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而且还是倒挂着的那种。 白白露扯着她的尾巴,把她从陆敬淮的衣领子里抽了出来,并威胁道:“再闹就把你晒成干做药引。”说着话,白白露还展示了一下她身后用来砍草药的狗头铡一样的玩意。 就这东西,一刀就能把她切成两段,血肉模糊那种。 面对如此凶神恶煞的女人和如此冷血无情的狗头铡,苏棠选择了缩头缩脑,企图萌混过关。 “白师姐,你今天好漂亮。”小白龙眨着大眼睛双爪合十,一脸讨好。 白露露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不漂亮?” 苏棠:……你还真能杠。 “是今天格外的漂亮。”说完,苏棠动了动自己柔软的小身体,“白师姐,把我放下来吧,我头晕,想吐。” 洁癖上身的白白露当然不会允许苏棠的秽物沾到自己身上,立刻就把苏棠甩回了陆敬淮身上。 男人赶紧把小白龙捧在掌心里,然后放到自己的脖子上。 苏棠歪头躺在那里,一仰头就能看到陆敬淮这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 真是好看啊。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男人她只能拥有一时,不能拥有一世。 这样想着,苏棠就觉得有些惆怅,这一惆怅就又觉得有些饿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去吃顿饭吧。 苏棠从陆敬淮的身上游下去,一个人,啊不是,是一条小龙慢慢悠悠的往外面晃,在经过门口那道屏风时变回了人形。 小娘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物,推门往外去。 走廊长且宽,客栈里人声鼎沸,苏棠想着一会儿是吃大猪蹄子呢,还是吃窝窝头呢。她走出一段路,还没想好吃什么,一抬眼,突然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身影不是别人,就是她大师兄。 苏棠正乐颠颠的要上去打招呼,那边大师兄似乎是没看到她,疾走几步,拐过房廊,上了三楼。 三楼属于高档客房,十分僻静,自然价格也非常昂贵,像他们这种贫穷的青云派只配住在二楼。 所以大师兄上三楼干什么? 苏棠蹙眉,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三楼上很安静,苏棠为了怕大师兄发现,又变成了小白龙模样。这样跟踪的时候不仅没有声音,借着体型优势,还不会被发现。 细长的小白龙游荡在房廊之上,前面身穿青衫的男人走到一扇房门前,顿住步子,然后就那么站在那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苏棠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又滚了一圈。 李云深还是站在那里没动。 终于,在苏棠滚了不知道多少圈之后,李云深抬手,面色不善地敲了敲门。 “哚哚哚。”三声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屋内传来一道声音,温温柔柔的带着一点熟悉感,“来了。” 房门被打开,露出一张温文儒雅略带青涩之气的脸。 这间房间居然是李枫眠的?大师兄怎么会来找他? 作为李家嫡子,李枫眠是个知书达理有礼貌的好孩子,苏棠对他的印象一直不错。 可是大师兄跟人家也不熟啊?怎么找到人家房里来了? 李枫眠打开门,看到面前的李云深,面露惊喜之色,刚刚想说话,就被李云深打断道:“进去说。” 李枫眠点头,赶紧把李云深迎了进去。 “吱呀”一声,房门关上了。 秉持着好奇心害死龙的教条,苏棠晃晃悠悠的就上去了,然后找到一扇窗户,用自己的牙齿啃了一个洞,就把自己的脑袋钻了过去。 房间里,李云深和李枫眠面对面站着。 李枫眠一身温柔如月,对比起李云深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显然更加气质亲和一些,倒是与二师兄有点像。 “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李枫眠颤着眼睫,十分紧张。 李云深双手负于后,面无表情地垂眸,“你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听到此话,李枫眠脸上的表情渐渐低落下来,那点惊喜之色也缓慢消散,变成了明显的无措,他支支吾吾道:“我,我……”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李云深突然向前一步,将脸逼近李枫眠。 虽然大师兄常常对着她发脾气,但苏棠知道,大师兄从来没有真正的对她生气过,除了她为陆敬淮拔龙鳞那次。 而现在,苏棠知道,大师兄在生气,并且是非常,极其的生气。 这个李枫眠到底有什么魅力,居然能让大师兄气成这样? 面对李云深的怒气,李枫眠,面颊涨红,双眸含泪,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和惊吓一般。 他嘶哑着嗓子,眼含热泪,“哥哥为什么要这么说?” 哥哥? 正在看戏并猜戏的苏棠浑身一僵,忍不住更把脑袋往里伸了伸,但还不等她听得更真切,突然感觉自己尾巴一紧。 嗯?谁啊!怎么老是跟她的尾巴过不去!不知道龙尾巴不能随便摸的吗?当心她咬你! “哎,这里怎么有条蚯蚓?”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苏棠又被倒吊了起来。 苏棠努力用自己的眼睛辨识面前的人。 席碧桃? “啧,这蚯蚓居然还是白色的,眼睛是金色的?”席碧桃显然十分感兴趣。 苏棠怒瞪她。 你才是蚯蚓,你全家都是蚯蚓!有她这么高贵的蚯蚓吗? “正好,拿去喂我的鸟。”席碧桃随手一掐,就把苏棠掐在了两根手指头中间。 苏棠被掐住了七寸,努力挣扎,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没有力气。 这不是蛇的软肋吗?她不是龙吗?为什么被掐住七寸还会这样? “小师姐?小师姐?”不远处传来陆敬淮的声音,苏棠努力甩尾,企图引起男人的注意。 “啪啪啪……”小白龙的小尾巴甩在席碧桃的掌心,发出细微的声音。 虽然很细小,但陆敬淮听到了。 他转身上了三楼,正与席碧桃撞上。 面对男人,席碧桃下意识面露薄红,眼中含情。其实连席碧桃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看到陆敬淮开始,她就对他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古怪,太古怪了……难道,她又被人下了蛊? 正在席碧桃思索间,陆敬淮已经朝她伸手,“席小姐,那是我的。” 男人面色冷凝,视线落到被席碧桃掐着七寸的苏棠身上,眉头皱得更紧。 “这是我抓到了。”席碧桃显然不想就这样将苏棠交给陆敬淮,目的应该是想多跟男人说些话。“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它是你的?” 陆敬淮想了想,开口道:“我叫她,她会答应。” 席碧桃显然不信。 一条蚯蚓还会听得懂人话。 “那你叫吧。” 陆敬淮思索半刻,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宝宝。” 苏棠:……有点恶心,但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她还要答应。不过蚯蚓是怎么叫的来着? 苏棠试探着道:“啾啾啾?” 众人:…… “你这东西,还挺特别啊。”席碧桃把苏棠还给了陆敬淮。 陆敬淮抬手接过,捧在掌心,轻轻揉了揉安抚。 苏棠被揉得舒服,她叫上了瘾,朝着陆敬淮又是一阵“啾啾啾”,软软奶奶,十分好听。 男人低垂眉目,唇角含笑,指腹摩挲着小白龙,脸上竟是难得一见的温柔表情。 席碧桃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平日里虽挂着笑,但冷淡疏离。一百年前虽治好了眼盲,但那双眼中却与从前别无区别,甚至更加空洞。 就像是丢失了灵魂的木偶,一具行尸走肉。 可自从他找到苏棠,席碧桃就感觉,陆敬淮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像水到了沸点,冰到了熔点,木偶有了灵魂,行尸走肉的重获新生。 再冷,再硬,再空洞又如何,还不是最终化为了绕指柔。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苏棠。 席碧桃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心中便泛出无限酸楚。 有了苏棠,陆敬淮整个人都有了烟火气。现在,就连对着这么个奇奇怪怪的小东西都是一脸温柔之相。 席碧桃盯着看了一会儿,眼眶微红,抿唇,转身,不发一言的离开。 而苏棠还趴在陆敬淮的手掌心上“啾啾啾”地叫。 陆敬淮按了按她的小脑袋,凑上去道:“小师姐,你别叫了。” “嗯?”苏棠无辜仰头。 怎么一会儿要叫,一会儿还不要叫的?到底要不要叫啊! 小白龙瞪着漂亮的金色圆眼,左摇右晃,腮帮子鼓鼓。 男人轻笑一声,俯身,亲了她一口,双眸深谙,声音嘶哑,“奶到我了。” 第 87 章 苏棠被陆敬淮的情话说得浑身发抖,面颊臊红。 怪不得这个男人后宫一大片,原来这么会撩,像她这种几百岁的老baby龙都躲不过去。 “小师姐,回去吧,我带你泡泡澡,你看你,身上弄得这么脏。” 男人的指尖滑过苏棠纤细的白色鳞片,捻起一点细碎的灰尘,那略粗糙的指腹带着炙热的温度,像过油似得炸过,惹得苏棠又是一个哆嗦,立刻把自己盘成了小圆球,躲在陆敬淮的掌心里不肯冒头。 甚至整条龙都羞成了粉红色。 看着蜷缩成小小一团的小东西,陆敬淮轻笑一声,托着龙正要走,苏棠又冒出半颗龙脑袋,提醒他道:“把我的衣服收一下。” 刚才变得太急,都忘记把衣服放进储物袋里了。 陆敬淮走过拐角,看到地上的衣物,捡起来,放进自己的储物袋里。 “哎哎,等一下,等一下,我们再去听听大师兄跟李枫眠在说什么吧?”今天没有消耗掉她的好奇心,苏棠觉得自己晚上都睡不着。 陆敬淮抬眸朝李枫眠的房间看了一眼,正巧房门打开,李云深从里面出来。 外面动静那么大,男人当然不可能没有听见。 李云深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拐角处的陆敬淮,以及他掌心里的那条小白龙。 苏棠激动万分,努力甩尾巴,“大师兄,你跟李枫眠是什么情况啊?” 李云深朝苏棠走过来,不问反答,“什么情况?” “是我在问你耶,大师兄。” “哦,是吗?”李云深伸出一根手指,把苏棠高高昂起的小脑袋按进了她盘成圈圈的身体里。 苏棠:…… 苏棠知道,这是大师兄不想说。 所以大师兄到底跟黎逢有什么秘密呢? . 苏棠还没搞清楚大师兄跟李枫眠的秘密,沈家那边就出事了。 沈云谏连话都没留下一句,就匆匆领着他妹妹赶了回去。 小三没了,陆敬淮高兴的给苏棠买了十八只大猪蹄子庆祝。 面对如此丰盛的猪蹄子,苏棠想,以后还是要跟小三多来往啊,最好一天来一次,往一次,这样就有很多大猪蹄子吃了。 “快,把东西收拾好。”三楼传来凌乱的声音。 苏棠一抬眼,就看到拐角处走下来几个人。如果她没认错的话,这些人是顾家人。 怎么顾家人也要走吗? 苏棠猜测,不止是沈家,看来顾家那边也出事了。 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呢?居然会一连牵扯到四大家族中的沈家和顾家,让他们连马上就要到手的海岱城都不要了,急急返回去。 苏棠坐在二楼栏杆上,抱着身边的大红木柱子往楼下看。 折腾了半日,顾家人连行礼都没有打包多少就去了。而沈家和顾家的人一走,客栈明显清净很多。 三楼传来脚步声,苏棠一抬头,看到从上面下来的李枫眠。 苏棠立刻小心翼翼,缩手缩脚的从栏杆上下来,把人拦住,“李公子。” 李枫眠看到苏棠,立刻拱手行礼,“苏小姐。” 苏棠若有所思地绕着李枫眠转了一圈,在男人尴尬的眼神下凑近他道:“沈家和顾家都出事了,你们李家就没什么情况吗?” 李枫眠面露犹豫之色,“这,确实是有的。不过这是我们李家内部的事,实在是不方便告知苏小姐。” 苏棠点头表示理解,“那就没办法了。” 李枫眠赶紧拱手致歉,道:“打扰了。”话罢,男人转身,还没走出几步,突然感觉自己后脑勺一疼。 李枫眠下意识转身,看到苏棠,面露疑惑,“苏小姐,还有事吗?” “没有。”苏棠摇头,然后比划了一下自己跟李枫眠的身高差距。 这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啊。 李枫眠看着一副温文尔雅纤瘦模样,没想到这身量居然还挺高,跟陆敬淮都有的一拼了。 “既然如此,那在下……” “李枫眠。”苏棠突然打断李枫眠的话,她双手环胸,压低声音道:“你们李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枫眠立刻摇头,“苏小姐,我方才已经说了,此乃李家内部之事,真的是无可奉告。”说完,李枫眠这次真的走了。 苏棠站在原处,看着李枫眠后脑勺上被她拍上去的小纸人,面露震惊。 这个男人居然对她的小纸人无动于衷。 “小师姐,”陆敬淮才三分钟没看到苏棠,又出来找人了。他一眼看到正盯着李枫眠看的苏棠,立刻就把她的小脑瓜给掰了回来,“小师姐,你在看谁?” 苏棠眨了眨眼,道:“李枫眠。” 男人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他双手握住小娘子的双肩,眸中似有郁色。 “你不高兴了?”反应迟钝的苏棠这才发现这个男人开始跟她摆脸色了。 “呵,”男人冷哼一声,松开自己搭在苏棠肩膀上的手,“是我自己不高兴的,跟小师姐没关系,跟李枫眠更没关系。” 苏棠:…… 面对男人的无理取闹,苏棠表示,哄是绝对不会哄的,这辈子都不会哄的。 “哦。”小娘子毫无感情地应一声,转身就走。 给你脸了,一天天的。 看着小师姐丝毫没有留恋的神情,陆敬淮立刻咬牙,“小师姐,我买了新鲜出炉的桂花糕。” 桂花糕?是香喷喷、软糯糯的桂花糕吗? “不过我看小师姐也不是很想吃的样子,既然如此,那我就拿去喂狗吧。” “哎哎哎,不是,这个,那个,狗多吃桂花糕不好的,还是喂龙吧。”苏棠立刻疾奔到陆敬淮身边,把自己往男人胳膊上一揣,并撒娇道:“小师弟,小师弟,小师弟~” 男人目不斜视,拖着挂在他胳膊上的苏棠往楼下走,“喂龙没有良心,狗多忠心呀。” 苏棠差点把自己盘到陆敬淮身上,“小师弟,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这样,对狗不好。” “哦?”男人终于停下脚步,垂眸朝苏棠看去,双眸漆黑深邃,像是要看进苏棠内心深处。 苏棠咽了咽口水,摸索到陆敬淮心口,那里鼓鼓地飘着香,还蕴着热气,一定是她的桂花糕。 正在苏棠准备用小爪爪掏出来的时候,陆敬淮突然伸手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背,嗓音微冷道:“我还没原谅小师姐。” 苏棠:……人家在为修真界的和平而奋斗的时候,你这个男人居然因为这么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来找她晦气!一点都没有贤妻良母的奉献精神! “我错了。”小娘子噘嘴,神色委屈。 男人低头,盯着苏棠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把按住她的后脑勺,然后俯身贴着她的耳朵道:“只要小师姐愿意让我贴一小纸人晚上,我就原谅小师姐。” 苏棠:……原来你这只畜牲打的是这个主意。 苏棠怒斥,“畜牲。” 陆敬淮轻笑一声,“小师姐,如果我是畜牲的话,那我们不是天生一对吗?”因为她也是畜生吗? 她还真没见过有人上赶着要当畜牲的。 “小师姐不愿意吗?” 男人从储物袋内取出一张小纸人,夹在指尖,轻轻晃了晃。然后另外一只手从心口处掏出一包桂花糕,把两样东西放到一起。 桂花糕应该是刚刚出炉没多久,香喷喷、甜滋滋地勾引着苏棠。 面对桂花糕的诱惑,苏棠妥协了。 “那,那就一晚上。” 陆敬淮露出一脸得逞的笑容,将小纸人往苏棠脑门上一贴,然后那只手顺势下滑,掐住小娘子的下颚抬起,在她鲜嫩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嗯,只有一个晚上。” 第 88 章 苏棠悔啊,她早就知道,男人的话不能信,信了的话,龙都能不吃饭了! 苏棠趴在床上,一边弯着胳膊吃饭,一边用眼睛斥责陆敬淮。 男人一脸神清气爽的模样,指尖还夹着那张湿漉漉的小纸人。要不是这小纸人最后湿了,苏棠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呢!这男人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手段!颜色书看多了吧! 为了避免这只男人再对自己见色起意,苏棠吃完饭,勇敢地起床了。 苏棠从屋子里出来,下楼溜达,锻炼一下自己差点被折断的小细腰。 楼下大堂里,席碧桃正坐在那里看信。 苏棠凑上去,“席小姐看什么呢?” 席碧桃被突然出现的苏棠唬了一跳,立刻将信折好,并皱眉否认道:“没什么。” 苏棠笑眯眯地坐下来,抬手按住正准备离开的席碧桃,“三大家族都出事了,席小姐应该知道吧?” 席碧桃暗暗攥紧了手里的信纸,抿唇,没有回答。 苏棠看到席碧桃的表情,她猜测席碧桃手里拿着的应该就是关于三大家族的消息。 苏棠继续道:“三大家族出事了,你们席家却没有出事。席小姐,你觉得这件事会让其他人怎么想?尤其是三大家族的人怎么想?” 小娘子托腮撑在桌子上,歪头看向席碧桃时带着一股挑衅之意。 作为一个女人,苏棠绝不容许任何情敌在她面前冒头!一定要打压打压再打压!嘲讽嘲讽再嘲讽! “是。”席碧桃咬牙,抬眸看向苏棠,“你也应该猜到了,现在顾家、李家和沈家都在怀疑是我席家搞的鬼。” “啧啧啧,那三家是蠢吗?如果真是你席家搞的鬼,怎么可能单单留下你们席家没事,这么明显的线索,分明就是自己扎了辫子给别人抓嘛。” “可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却不明白。”席碧桃那张原本还算沉稳的脸上露出焦灼之色。 苏棠看了她一眼,又问,“那为什么只有你们席家没事呢?” 席碧桃摇头,“我也不知道。” 苏棠托腮,小脑瓜迅速转动,回忆着《称霸苍穹》这本书里面的剧情。 那边席碧桃突然将手里攥得皱巴巴的信纸递给了苏棠,“这是从水城传过来的消息。” 苏棠有些诧异,席碧桃居然愿意跟她分享这件事。 席碧桃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病急乱投医,正一脸尴尬的准备把信纸拿回去,那边苏棠就已经接过了信纸,展开,上面是一大段话。 她忽略了一部分废话,看到了重点,“顾家、李家和沈家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苏棠缓慢念出上面的字。 “是。”席碧桃点头,“我们查到,那三家丢了东西,非要怀疑是我们席家做的,听说现在已经派人去我们席家了。”席碧桃越说越激动。 苏棠将信纸还给她,“所以呢?你准备怎么办?” “我自然要回去。三大门派来势汹汹,水城虽有实力,但根本就架不住三大门派联手过来对付我们。” “他们丢了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席碧桃摇头,掩下眸中异色。 “我猜,”苏棠朝席碧桃瞥一眼,镇定分析道:“既然你们席家没事的话,只有三种可能。” “哪三种?”席碧桃显然没想到苏棠居然还挺有想法。 “第一,”苏棠故作神秘,伸出一根手指,“你们席家实力强大,避过了这场祸事。” “不可能。”席碧桃迅速否决,“我们席家虽被列入五大修真家族之一,但实力在里面却并非最好。最好的是李家,连李家都出事了,我们席家怎么可能不出事?” 可现在事实是,他们席家确实没出事。 席碧桃眉头皱得更深,然后问,“第二种呢?” “这第二种嘛,就是你们席家没有别人要的东西,所以就逃过一劫咯。” 席碧桃想了一会,下意识点头,“很有道理,那第三种可能呢?” “第三种嘛。”苏棠突然站起来,站到席碧桃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俯身贴着她的耳朵道:“就是席小姐在自导自演,其实这件事根本就是你们席家做的吧?” “苏棠!”席碧桃霍然起身,瞪向苏棠,咬牙切齿,一脸怒色。 苏棠立刻跳离席碧桃三米远,并摆出猴子偷桃的动作,“我可是练过的!”看她大鹏展翅! 席碧桃扶额,忍下怒气,“我们席家是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的,这不是我为席家辩解,而是事实如此。就一个李家,我们已然无法对付,又怎么可能一齐对付三大家。” “席小姐说的很有道理。”楼上传来一道声音,李枫眠背着行李从上面下来,身后是一行前来送行之人。 其实说是送行,这个客栈里除了他们青云派和席家的人,几乎也没剩下多少了。而席家的人显然不会来送李枫眠,这来送行的自然就只剩下青云派的人了。 不过苏棠认为,她的这些师兄们可能只是下了啃个饭,顺便送个人而已。毕竟就大师兄那一副没睡醒的阴沉表情可不像是来送行的,倒像是来送葬的。 李枫眠下楼后,先与席碧桃拱手,“席小姐。” 席碧桃回礼,“李公子。” 苏棠:……当我空气啊! “苏小姐。”幸好,李枫眠作为一只有礼貌的小甜心,并没有忘记苏棠这只小可爱。 苏棠立刻回礼,“小李子。” 李枫眠:…… “李公子这是要走?”席碧桃注意到李枫眠身上的包袱。 李枫眠点头,面色凝重下来,“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家主让我赶紧回去。”顿了顿,李枫眠又道:“其实方才苏小姐和席小姐说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些。” 毕竟偷听是不好的事,小伙子面色微红,轻咳一声,继续道:“那个,我觉得苏小姐说得第二种假设很有可能。” 席碧桃接过李枫眠的话,“你的意思是,如果想让席家从这场祸事中脱身,就要找出那个顾家、李家和沈家有,而席家没有的东西?” “是。”李枫眠点头。 苏棠凑上来道:“那你们李家丢得是什么东西呢?” 李枫眠面色一僵,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神色纠结,“此事,此事乃李家家事,实在是无法告知苏小姐……” 席碧桃突然打断李枫眠的话,神色笃定道:“是密地里面的东西吧?” 李枫眠面露惊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看到李枫眠的表情,席碧桃想,这个人果然不会撒谎,她确定了,丢失的果然是密地里面的东西。 原来竟是那东西! 苏棠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暗搓搓拽过席碧桃,“你们席家不是在一百多年前丢失过密地里的一样东西吗?难道就是那个?” 席碧桃记得,她确实是曾经跟苏棠说过这件事。 “是的,我曾经跟你说过,我虽然从水城出来寻找我们席家密地内丢失的东西,但我却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 苏棠的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席小姐,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藏着掖着呢?我可是道义相助,替你们席家解围,你不能坑我吧?” 小娘子睁着那双无辜大眼,两手一摊。 席碧桃面色微白,她看了一眼周围不知何时都围聚了过来的众人。思索良久,终于吐露真相。 安静的客栈里,是席碧桃轻缓的声音,“万年前,魔族由一位魔道大能统领,昌盛异常。 那时候,我们这里全部都是魔族的地盘。他们凶残,暴虐,心思恶毒,没有人性,生下来就是屠戮之辈。不仅欺压我们修真界,还肆意凌虐百姓。 为了摆脱魔族的控制,修真界五大家族联合出力,与魔道大能大战三天三夜,精疲力尽之时,才终于让其神魂陨灭。 那位魔道大能身体由天材地宝凝华而成,其死后,尸体被分割,分别由五大家族保管他的四肢身体和头部。 此魔族他虽为邪魔,但身体却有震慑邪魔之效。万年来,被五大家族奉为镇派之宝,视为禁地。” 苏棠没猜错,三大家丢失的,是陆敬淮的身体。 小娘子下意识朝陆敬淮看过去,男人听完席碧桃说得这些密事,面色煞白,双臂下意识交错按着,一双手狠狠掐着自己的胳膊,像是要攥进肉里。 男人双眸震颤,无声后退一步,身体踉跄着靠到墙上,像是有点无法接受。 苏棠悄悄走过去,伸手,勾住了男人的指尖。 陆敬淮略呆滞地转头,看向苏棠。 他果然,是个怪物吗? “不好了,”一个席家人突然踉跄着奔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刚刚接到从水城来的信,三大家族的人都找上我们席家了。” “什么?这么快?”席碧桃面色大变。 “是的。”那席家人点头,“听说连三大家族的家主都去了!” 三大家族的家主,在修真界中可以算是一个传说。平日里根本就见不到面,就连百年一次的家族聚宴之中都无法窥见他们的真容。 如今,他们居然齐齐赶往了水城。 如此大事,足以让席碧桃心胆剧颤。 “马上,马上回去……”席碧桃面色惨白,一副摇摇欲坠之相。她转身,似乎欲往楼上去,走了两步又返回来,喃喃道:“行李不能要了,来不及了,直接走……” 李枫眠知道此事严重,不过他更为理智一些,“那这海岱城要怎么办呢?”四大家族聚集在此,就是为了海岱城的归属问题。 李枫眠忧心道:“我们不能置海岱城的百姓于不顾。” 席碧桃现在哪里还管得了什么海岱城,只一心想着要回去。 李枫眠见席碧桃无法沟通,便转头看向李云深道:“其实细算起来,不管是那魔女还是黄泉,都是你们青云派的功劳。” “我们庙小,容不下海岱城。”李云深果断拒绝,甚至连正眼都不肯看李枫眠,脸上是盛不下的嫌弃。 小李子有些伤心地转头看向苏棠,勉强露出一个笑来,“苏小姐,你说呢?” 没想到李枫眠会问自己意见的苏棠受宠若惊,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受到重视呢! 小娘子抬眸,看了一眼窗外,鼻息间嗅到香甜的烧饼香。 苏棠走到窗边,双手撑在窗沿上,朝面前的车水马龙看去,喃喃道:“其实,或许有人比我们这些外来人更合适。” 烧饼铺老板抬头,正对上苏棠那张俏脸面容。 他身后是几个正在帮忙收拾的小娘子。 其中一位小娘子看到苏棠,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然后朝着苏棠的方向福了福身,无声道:“云娘万谢,救城之恩。” 第 89 章 南方,水城。 这是苏棠第一次来水城。从前,她总是觉得南方之地太过潮湿,蟑螂都能跟人打架,如今一见,发现那蟑螂不仅能跟人打架,他妈的还能飞! 比起北方的大气磅礴,南方之城更为秀雅灵俊。触目所及,小桥流水,青山连脉,连人的长相都似揉入了江南灵秀之气。 “今次大家能来水城助我席家,我很感激。”席碧桃素来是个高傲的女人,能如此坦诚的表达出对苏棠他们的谢意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 其实青云派本不欲插手此事,可此次密地宝物失踪案牵扯太广,可能会殃及整个修真界。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如果不能快点解决这件事,修真界将再永无宁日。 除了苏棠他们一行人,李枫眠也一起过来了。李家的家主已赶往水城,让李枫眠从海岱城出发,直接在水城与其汇合。如此,正好跟大家顺路,便一道同行了。 三大家族以李家为首,来势汹汹。席碧桃非常担忧,李枫眠见状,赶紧安慰道:“今次之事,我相信不是席家所为,我一定会禀明家主的。” 席碧桃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多谢李公子。”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公道向来在人心。只要我们坦荡荡,天下间便没有过不去的坎。”李枫眠小可爱一番话,简直是将他纯善的心灵表达的淋漓尽致。 苏棠努力回想,书里好像并没有关于李枫眠的过多记载。既然如此的话,这位小可爱可能是真纯善吧。 “天色不早,大家随我入席家吧。”席碧桃作为东道主,自然要将众人的衣食住行安排妥当。 众人点头,随席碧桃往席家去。 席家在五大家族中文化底蕴最深,从其住的地方就能看出来。 这是一座标准的江南庭院,入目望去,一眼看不到头,只能瞧见宅院之上一股氤氲灵气笼罩其上。青瓦粉墙,黑油大门,隐隐可听到内里若有若无的细碎水铃声,缥缈如雾,细腻摇曳。 正是初春时节,嫩草刚出,可席家这处却是一年四季皆显葱郁。 “近日里为了接待来自三大家族的客人,我们席家的客房已经没剩下多少了。这是我的院子,你们若是不嫌弃,就跟我一起住吧。” 席碧桃的院子自然是整个席家内数一数二的,先说那面积大概有十个足球场那么大吧,光屋子就已经数不清了,奴仆更是不计其数。 苏棠终于感觉到了自己跟席碧桃的差距。 她掏出靶镜照了照自己美丽的小脸蛋。 幸好,她还有绝世容颜。唉,她这个女人,除了美貌一无所有。 席碧桃的院子内有一座后花园,大的跟油菜花田似得,可以用一望无际来形容。 里面开着一种乳白色的小花,在春日里轻漾身姿,开得十分娇柔欢乐。 苏棠感兴趣地伸手摸了摸小花花,“这是什么花?” 席碧桃解释道:“这叫白石花,它的花瓣和晨间接下的凝露是我的日常吃食。白石花充满灵气,能洗涤身心,亦能饱腹。这片白石花都是我的,你们可随意摘取用食。” 站在席碧桃打下的江山里,苏棠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 苏棠在席碧桃的院子里住下整整三天,也整整吃了三天的白石花。 没肉吃的日子,她仿佛失去了灵魂。 后来苏棠才知道,原来席家的人自踏入修真之途开始,为了保持身体的洁净,都吃花瓣,喝露水。 吃了三天的花瓣,苏棠终于忍不住了。为了吃肉而崛起!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席家后山好像有几只很不错的大肥鸡。她每天早上都听到它在“咯咯咯”的召唤她。 苏棠立刻提着她的仙女棒出发了。 席家后山很大,它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在寸土寸金的水城之地内,简直就是豪横。 刚刚落过雨,山路泥泞,山顶盘踞着一团模糊的白雾悬影,像山水墨画一般庞大虚渺。 苏棠挂在自己的仙女棒上,一路颠,一路找大肥鸡。 突然,她闻到一股香气,一闻就是大肥鸡的味道! “二师兄!你偷吃!”眼尖、鼻子更尖的苏棠循着味道找到了正蹲在溪水边烧烤的二师兄。 “嘘嘘嘘。”二师兄赶紧把苏棠拽过来,然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小声点,别被人发现了。” “唔唔。”苏棠用力点头。 黎逢松开了自己捂着苏棠嘴的手,“这席家淡得嘴都出鸟味了,不吃点我这张帅脸都要瘦得变形了。” 苏棠立刻赞同地蹲到黎逢身边,“二师兄,你有这种偷鸡摸狗的渠道,怎么不早点介绍给我呢?” 害她饿了整整三天!脸都要凹进去了! “我这鸡是从后山逮的。你都不知道,这席家后山的飞鸟走兽呀都不怕人,随便勾勾手指头就过来了。” 苏棠立刻眼前一亮,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单纯的飞鸟走兽,像它青云山的都成精了! “呐,别说二师兄不疼你啊,两个鸡腿都给你。”苏棠来得巧,烤鸡刚刚好。 小娘子盯着面前酥香细嫩、肥水十足的大肥鸡流下了惊喜的口水。 这席家的人也真是傻,居然放过如此美味去吃什么花,喝什么露水。 “嘻嘻嘻。” 苏棠开心地接过来,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也是一只鸡腿。 苏棠盘腿坐在地上,跟二师兄一边吃鸡腿一边聊天,“二师兄,你说这席家真是无辜的吗?” 黎逢扯下鸡屁股扔进小溪里,鱼儿们争相抢食。鱼儿们没想到,有朝一日它们还能吃到鸡。 “无不无辜我不知道,”黎逢看一眼吃得满嘴流油的苏棠,用手给她擦了一把嘴,然后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后面可能有一个幕后黑手。” “幕后黑手?黑袍人?”苏棠迅速就想到了这个人,可任凭她如何回忆,也无法回忆出这个黑袍人是谁。 唉,果然看书的时候不能囫囵吞枣,只看颜色部分,真是悔不当初。 正在苏棠感叹的时候,那边黎逢突然露出一副惊恐表情,“小师妹,你怎么了?鸡腿怎么还剩下一只?” 要知道,苏棠向来是吃鸡不吐鸡骨头的。 第一次的时候,三位师兄们怕她噎死还强行掰着脑袋给掏出来过,后来发现这货活蹦乱跳的就随她去了。 苏棠难得羞赧,“我给小师弟留着。”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呵,”黎逢冷哼一声,“真是有了男人忘了师兄。我好心好意给你省下来的鸡腿,你居然要拿给别的男人吃。” 说完,黎逢伸出自己油腻腻的两只手,掐住苏棠两边肉乎乎的面颊使劲扯。扯完,黎逢舒服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道:“我晚上再去席家的密地看看。” “哦。”苏棠点头,然后站起身,“我去找小师弟了。” 苏棠和陆敬淮这一路从水城过来,两个人腻腻歪歪,没羞没臊的表现已经让众人产生了习惯性白眼。 狗死得时候,没有一对情侣是无辜的。 尤其是这对! . 苏棠抛弃了她的二师兄,踏上了寻找小师弟的道路。 她喜滋滋地拎着一只鸡腿舍不得吃。 你大哥溜达完回来了,给你带了一只大鸡腿。 按理说,大家都住在席碧桃的院子里,不会隔太远。坏就坏在今天早上苏棠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撒泼打滚的要陆敬淮去给她买大猪蹄子。 二十四孝好男人陆敬淮怎么可能不满足小师妹可爱的小愿望,当然是马不停蹄地去了。 苏棠算了算时间,然后又看了一眼头顶高高挂起的月亮,按住陆敬淮的脚程,现在应该差不多回来了吧。 小娘子举着一只大鸡腿,颠颠地找陆敬淮。 水城内本就多女子,再加上其他三大家族内过来的大部分都住进了席家宅子。因此,苏棠一路过去都能瞧见很多女子。 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女人,苏棠骄傲地挺起自己的胸脯。 哼,庸脂俗粉。 “哎,听说陆敬淮在前面。” “真的吗?是陆敬淮吗?是那个修真界第一美男陆敬淮吗?”说话的小娘子双手捧心,一副马上就要晕倒的样子。 苏棠表示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女人。 等一下,女人?前面那堆是什么玩意? 不远处窄小的花园小径上,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群人。 因为苏棠身高太矮,所以她只能骑着自己的仙女棒努力一探究竟。 只见包围圈内,男人鹤立鸡群,手里提着一捆大猪蹄子,被围在了中间。人太杂,苏棠看不清男人的脸。 居然敢觊觎她的男人!你们这群庸脂俗粉! “天这么黑,路上这么危险,陆师弟能送我们回去吗?”有小娘子试探性的抛出橄榄枝。 陆敬淮面无表情地垂眸,“你们以为自己危险吗?” 女人们:…… “小师弟。”陆敬淮头顶突然传来一道阴测测的声音。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挂在半空之中的苏棠。小娘子绷着一张白嫩小脸,双眸睁得圆溜溜,努力瞪着他。 “她是谁啊?” “好像是陆敬淮的师姐。” 秉持着陆敬淮的师姐就是自己的师姐这个道理,这群女人们立刻争先恐后的开始喊苏棠为“小师姐”。 苏棠的脸更黑了。 谁是你们师姐!你们全家都是师姐! “小师姐。”男人仰头,对苏棠露出一个甜美的笑。 笑个屁笑,还不快给她从女人堆里滚出来,你以为自己笑得很好看吗?你以为自己笑得这么好看我就会原谅你了吗? 陆敬淮朝着苏棠伸手。 苏棠矜持地伸手牵住他,然后催促仙女棒,“快点飞!” 仙女棒:…… 可怜的仙女棒上挂着一只苏棠,苏棠手里还牵着一个陆敬淮,陆敬淮手里还提着十几只大猪蹄子,就那么在席家上空招摇而过。 女人:……这个人虽然长得好看,但好像有点傻。 苏棠带着陆敬淮飞了一段路,突然朝他努努嘴,“小师弟,把大猪蹄子给我闻闻。” 仙女棒一端拉长,取过了陆敬淮手里的大猪蹄子。 苏棠看着仙女棒把大猪蹄子拿稳了,然后面无表情地“啪嗒”一声松开了自己攥着陆敬淮的手。 陆敬淮:??? 男人的身体急速下坠,快到他连青云剑都给忘了。 幸好,他们下面是白石花。 男人一袭青衫,坠落进白石花里,激起无数花浪。男人青丝如瀑,面容白皙,嵌入纯洁白净的花卉中,美得不可方物,又纯又欲,在月光下透出一股妖冶的魅惑。 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苏棠挂在仙女棒上往下去,轻巧落地于陆敬淮身边,然后朝他举了举自己手里的大鸡腿,“这个本来是我给你带的大鸡腿。” 能从苏棠的嘴里分下一杯羹,这简直就跟母猪上树一样令人惊奇。 男人也不装死了,眼前一亮,立刻坐起身,还没开口,小娘子便笑眯眯道:“我先咬一口,给你尝尝有没有毒。” 说完,苏棠迫不及待地“嗷呜”咬一口,鸡腿缺了一大块。 “嗯,没毒。” “我再咬一口,给你尝尝好不好吃。”又是一大口,小娘子满嘴流油,“嗯,挺好吃的。” 陆敬淮:…… “我再给你尝一口,看看这肉塞不塞牙。”最后一口,苏棠顺便把鸡骨头也给呼噜了一下,差点磨出火星子,然后点评道:“嗯,不塞牙。” 最后,苏棠终于把那根鸡腿棍棍往陆敬淮嘴里一塞,“吃吧。” 陆敬淮:…… 第 90 章 “小师姐吃醋了?” 白石花田里,陆敬淮单手揽着苏棠的小细腰,将人往自己怀里搂。 小娘子噘着嘴儿,轻哼一声表示不想搭理你这个渣男。 “我只是路过而已,是她们自己贴上来的。”男人卷着苏棠垂落在肩上的碎发轻轻揉捏,俯身时贴着她的耳朵,细细啄吻。 苏棠偏了偏头,躲开陆敬淮,愤怒道:“她们贴上来你不会把她们一拳打飞吗?” 陆敬淮:…… “好,都听小师姐的。” 愤怒中的女人是无法沟通的,陆敬淮立刻想到了二十孝好男友的生存守则:老婆说得都对。 虽然苏棠还在生气,但她也知道,陆敬淮本来就是招蜂引蝶体质,想要他别这么招蜂引蝶,除非你把他毁容。 苏棠下意识把视线投向陆敬淮的脸。 男人正一脸温柔地看着她。面部轮廓白皙俊美,双眸深邃,鼻梁俊挺,薄唇诱惑。月色下,就连漫天漫地的漂亮白石花都变成了他的陪衬品。 这样的男人,只看一眼都会有一种心脏麻痹的感觉,怪不得如此招蜂引蝶。 唉,算了,这么好看的脸,毁了多舍不得。 完全没想到自己因为长得好看点就差点被毁容,然后因为长得好看点又被避免了毁容噩运的陆敬淮随手摘过一朵白石花替苏棠簪在耳畔处。 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苏棠的香腮轻轻滑过,白石花摇曳在小娘子那头海藻般的青丝长发上。 极致的纯白和浓郁的黑色,衬得苏棠身上那股子天真烂漫更加突显。 “小师姐生得真美,”男人的眼中透出一股奇异的光,他沉醉地看着面前的小娘子,双眸眨都不眨,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样子。 小伙子你很有眼光啊。 苏棠美滋滋。 男人又将人搂紧几分,他微微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的占有欲,语气嘶哑而平静,“我最喜欢小师姐了,小师姐是不是也最喜欢我?” “嗯嗯。”苏棠敷衍了一下,觉得这花扎得小腚疼,正准备起身,却不想突然被人一把掐住了下颚把小脸掰了过去。 “小师姐,不要敷衍我。”男人的眸色陡然深谙,苏棠隐隐能看到血红颜色在陆敬淮眼底蔓延。 你这个男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面对男人这双魅惑十足的眼睛,苏棠心尖一颤,下意识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陆敬淮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变化太过明显,吓到了他心爱的小师姐,赶紧按住苏棠覆在他眼上的手,然后倾身凑了上来。 虽然看不见,但陆敬淮还是精准地亲到了苏棠。 男人一触即离,就像羽毛似得轻柔,带着一股明显的讨好安慰和歉意,“吓到小师姐了,是我的不对。” 陆敬淮攥着苏棠的手,薄唇落到她柔嫩的掌心,轻轻吻着,那双恢复了漆黑暗色的眸中带着无限柔情蜜意。 看着如此模样的陆敬淮,小娘子白嫩面颊之上染上一层细薄绯红。 “小师姐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嗯?答案是什么?”陆敬淮声音轻柔地哼出一个音,酥酥麻麻的带着一股通电感,那只落在苏棠面颊上的手也跟着轻轻摩挲。 粗糙的指腹落在苏棠唇角,晕开一层浅淡而暧昧的口脂颜色。 小娘子红着脸垂眸,嗫嚅道:“喜,喜欢的……” “小师姐说得太小声了,我没听清楚。”男人俯身凑上前,唇角勾起,带着明显的甜蜜调戏。 苏棠又羞又臊,偏头躲开陆敬淮。 突然,她一个错眼,在花道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显然没看到他们,因为苏棠和陆敬淮这对野鸳鸯是坐在花田里的,那花有半人高,足足能将他们两个淹没。 风起,吹开苏棠面前的白石花,她从白石花间的缝隙里看到了刚刚走过的李枫眠。 “那是李枫眠吗?”苏棠把陆敬淮的脸掰了过去。 陆敬淮虽然不开心两人的甜蜜时光被人打扰,但还是尽职尽责地看了一眼,道:“是。” “他去哪?那里好像是大师兄的房间?哎,他敲门了!”苏棠悄悄从花田里冒出半颗小脑袋偷看。 陆敬淮无奈拍了拍身上的花瓣碎屑,正准备站起来,就被苏棠一巴掌给按了回去。 “蠢货,偷看就要有偷看的职业操守。” 陆敬淮:…… “快,跟我一起爬过去。” 陆敬淮:…… . 李枫眠敲响了李云深的房门。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李云深抬眸看向面前的李枫眠,眉头微皱,他显然没有想到会是李枫眠过来找他。 “有事?” 李枫眠抿唇,犹豫着道:“家主来了,想见见哥哥。” 李云深按着房门的手陡然一紧,青色的经络在白皙的肌肤上浮起古怪的弧度,像是隐忍。 李云深那张平静无比的脸上也显出一点明显的波澜之色,他冷硬道:“我不认识他。” 李枫眠急了,声音却依旧是柔柔的,“哥哥,几百年了,你又何必如此?” “几百年又如何?就算是几千年,我也依旧如此。”李云深语气凌厉,双眸更加凶狠,“还有,我不是你哥哥。” 这是苏棠第一次看到大师兄露出这种表情。 平日里,就算再生气,大师兄也不会显露出非常明显的愤怒之色。而让苏棠更加心惊的是,这股愤怒之中还夹杂着一股浅淡的,主人欲藏起来的,不为人道的哀伤。 “哥哥……”李枫眠上前一步,话说到一半,就被李云深手里的青云剑抵住了喉咙,丝毫没有留情面的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那滴落下来的血,粘稠而疯狂地浸湿了李枫眠的衣襟。 “别再让我说第二遍,滚。”李云深攥着青云剑怒斥出声。 李枫眠失血过多,脖颈钝痛,他面色苍白地看着李云深,双眸渐红,咬牙,吐出最后一句话,“几百年来,家主是很想哥哥的。家主说,只要哥哥愿意回来,李家嫡长子的位置永远为哥哥留着。”说完,李枫眠转身离开。 风静,云止,只有一簇白石花微微颤动。 苏棠震惊了,她万万没想到,原来大师兄居然还有这样的背景! 她和陆敬淮蹲在白石花堆里对视一眼。 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出来吧。”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清冷声音。 苏棠小心翼翼地抬头,正好对上李云深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大,大师兄这么巧啊,你也来赏月。”苏棠嘻嘻笑着企图掩饰。 李云深神色淡漠地看她一眼,甩袖入屋,然后道:“进来。” 苏棠紧张地搓着小手手站起来,然后拉着陆敬淮一起走进了屋子。 “都听见了?”李云深坐在实木圆凳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里的青云剑。 苏棠偷偷点头。 “把门关上。” “哦。”苏棠按照大师兄的吩咐,将门关上,然后露出一副惴惴不安的表情。 大师兄把剑擦这么亮,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小娘子太单纯,李云深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男人慢悠悠道:“怕什么,我又不杀人。” 她不是人,她是畜牲。 苏棠抖得更厉害。 李云深深吸一口气,“我也不杀龙。” 苏棠重重呼吸。那就好,那就好,又是苟活的一天。 知道自己没有性命之忧,苏棠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她上前一把搭住大师兄的胳膊,努力保持自己的镇定,“大师兄,你真的是李家那位消失了几百年的嫡长子?” 书中曾提过,李家有位嫡长子,天资聪颖,容貌俊美,乃百年难遇之奇才,小小年纪就筑了基,虽比不上陆敬淮这种主角光环人物,但也能算是第二主角光环的人物了。 有这样得天独厚的天赋,日后也一定会成为修真界的主宰人物,这位嫡长子自然是深受李家家主厚爱。 可惜的是,几百年前,李家主母突然去世,嫡长子无故失踪,自此,修真界一代天赋之子就此陨落,不知去向。 原来,那个李家嫡长子就是大师兄吗? “大师兄,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继承家业?” 李云深:…… “李家跟我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李云深面色不变,说话时神色亦很淡然。 不过苏棠知道,大师兄还是在意的,不然怎么会几百年不愿回去,也不愿意见李家的家主。 他是恨的。 李家家主并非李家人,他是李家的赘婿,就是那种一朝凤凰男攀上枝头迎娶白富美,然后挨不住寂寞出了个轨,被白富美发现以后还嘴硬死不承认的典型渣男。 李云深的母亲乃李家独女,因着身体弱,所以自小千娇百宠,不谙世事。被这个渣男甜言蜜语就迷惑了,非他不嫁。为了给渣男留后,拼着自己孱弱的身体给他生下了李家嫡长子,还留下了病根。 不过幸好,老公爱她,儿子孝顺,李家女以为自己得到了所有的幸福。没想到,幸福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发现了渣男跟侍婢在偷情,还是当场抓住的那种。 这打击对于这位天真纯善的女子来说是致命的。若是李家女双亲尚在,定有能替她做主之人,可惜,李家女双亲已去,待李家女回过神来,偌大李家,竟已被渣男全然掌控。 李家女本就身体不好,如今一遭,更是病上加病,没有多久便去了。而侍婢则借肚上位,坐上了李家主母的位置,生下了李枫眠。 “我现在只是师傅捡回来的一个青云派孤儿,是你们的大师兄,知道吗?”李云深凌厉的视线投射到苏棠和陆敬淮脸上。 两人立刻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大师兄满意了,终于把突然搭上他们两个脖子的青云剑收了回来,并温柔道:“天色不早了,回去睡吧。” 苏棠赶紧领着陆敬淮出去了。 李云深看着疾奔而逃的两个小朋友,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他收好自己的青云剑,关上房门。却不想一转身,身后便站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不是别人,就是李家家主。 李家家主如今已上千岁,修为在修真界内数一数二,就是他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的那种。 虽然现在修真界后辈雄起,无数前浪被后浪压死在沙滩上,但李家家主还是稳坐修真界第一把交椅。 “深儿。”虽然已有上千岁,但李家家主鹤发童颜,面色红润,一看就能再活很多年。 “你怎么会来?”李云深毫无掩藏自己的厌恶之意。 李家家主叹息一声,“你不来找我,就只能我来找你了。深儿,几百年了,你还不能原谅为父吗?我是爱你母亲的,我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呵,”李云深冷笑一声,满目的嘲讽和讥诮。 李家家主沉默了,他问,“云深,你要怎样才肯回来?才肯原谅我?” 李云深毫不客气,“原谅你?除非你死了。” 第 91 章 为了讨论三大家族密地失窃一事,席家家主率先提出邀请,于翌日清晨,三大家主到齐之日,在席家大堂内讨论此事。 率先抵达的是席家家主,作为东道主,水城又是数一数二的礼仪之邦,席家主自然要表示出自己的诚意,故此早早便到了。 席家主一身蓝衣,腰系水铃,面容瞧着也不过四五十模样,整个人透出一股儒雅之意,一个坐在大堂内倒水饮茶,倒也自在。 第二个到的是沈家主,沈家自来傲气,中年男人红衣紫带,目不斜视,径直坐到席家主下手处,让刚刚站起来准备跟沈家主打招呼的席家主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 席家主坐回了原位,刚刚端起茶碗想饮一口掩饰尴尬,那边又走进来一人。 不是别人,就是顾家主。 顾家也素来清高,看不上其余家族。除了席家还在做些表面功夫之外,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四大家族不仅是内里不合,外表上也没表现出多少和谐之意。 三位家主各自饮茶,互不言语。 半个时辰后,终于,沈家主开口了,“怎么还不见李家主?” 李家乃修真界默认的四大家族之首,其它三大家族虽不愿承认,但事实如此,也莫可奈何。 “这李兆思也太无礼了,仗着自己修为高些便目中无人,让我们三人苦等半个时辰。”顾家主也沉不住气了,瞪着一双虎目,十分凶悍模样。 李兆思是李家主原名,不过当真修真界,还有谁敢称呼他的原名?便是三位家主也只敢在背后提一下罢了。 “两位稍安勿躁,兴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席家主劝道。 “他能有什么事耽搁,还不就是仗着自己修为高,眼睛生到头顶上去了。”顾家主冷哼一声,脸上显出嫌弃神色。 突然,一人急匆匆奔进来。 他站在大堂门口,看着堂内的三位家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面色惨白,唇瓣颤抖,说了半日没说出一句话来。 “怎么了?”席家主站起来。 那奴仆跪在地上,总算是缓过了气,哆嗦着道:“李家的家主……死了。” “什么?”席家家主大惊失色。 其余两位家主也是面色大变,“黄口小儿,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是,是真的,尸体,尸体就在屋子里。” 三位家主面面相觑,终于,席家主开口道:“是真是假,不如,我们一起去瞧瞧吧?” . 李兆思作为修真界第一人,席家自然安排了最好的住处给他。 此刻,偌大院内挤满了人,都是听到消息后闻讯赶来的。 席家主一入院,看到这么多人,眉头微皱。消息这么快就传开了?若李家主真遇害了,难免要惹起一阵修真界的动荡。 “席家主、沈家主和顾家主来了。”有人急喊一声,众人立刻分开一条路,让三位家主入正屋。 正屋的房门紧闭,众人都没有勇气打开它,只是远远瞧着,低低谈论着,面色凝重至极。 席家主走上前,站在屋门口,他朝身边的沈家主道:“沈家主,不若您来……” “磨磨唧唧。”一旁的顾家主最看不惯席家主的虚伪做作,抬手就推开了门。 “啪嗒”一声,两扇大门撞到两侧,发出清晰的声响。 屋内,李兆思穿一袭袍踞处绣青竹的月白长衫,双膝跪地,双臂垂直,脖颈歪成一个古怪的弧度,像一个诡异的木偶老人一般僵硬。 众人下意识倒抽一口冷气,猛地后退一步。 “那是李家家主吗?” “不会吧,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天呐……” “先把人遣散。”席家主镇定下来,立刻吩咐身后奴仆。 奴仆们将看热闹的人赶走了,院内只剩下家主三人。 毕竟是在自家地盘上出的事,席家家主忍着心惊上前,颤抖着手,抬起了李兆思的下颚。 鹤发童颜的男人脸上被划了无数刀,整张脸都烂了。如果不是身上还穿着属于李家家主的衣服,众人一定认不出来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李家家主。 看到这张脸,席家家主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退,指尖上还沾着李兆思的血。 死了?整个修真界修为最高的男人就这么死了?到底是谁干的?谁能有这种本事? 席家家主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如果说没见到尸体前他尚觉得这事可笑,可如今事实摆在他面前,这件事,已经不是用“惊骇”二字便能形容的了。 “像李兆思这种修为,如果是硬碰硬,这修真界中定无人能将其杀死。”沈家家主突然开口。 “沈家主这是什么意思?”顾家主斜睨沈家主一眼。 “我的意思是,杀害李兆思的人定然是李家主的熟人。” “熟人?”席家主下意识双眸一眯,然后劝道:“此事尚未有定论,两位还是莫要猜测了。” 沈家主嗤笑一声,“席家主这般慌张是怕什么?此事可是出在你的地盘上,难不成……这李家主是你杀的?”沈家主压低了声音,说话时带着一股明显的恶意。 终于,席家主撕开了自己的君子做派,怒不可遏,“沈家主,请不要血口喷人!我席家人一向行得正,坐得端。再说了,我又何必去杀李家主?” “这谁知道呢,”沈家主慢悠悠道:“又不是我沈家的密地安然无恙。” 席家主怒气更盛,他定定盯着沈家主良久,终于开口,“你们丢的是那样东西吧?” 沈家主和顾家主自然明白席家主在说什么。 席家主继续道:“我们席家那件东西,早就一百多年前就不见了。” . 李家主死的消息传得很快,整个修真界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苏棠也没想到,李家主会就这样死了。 她坐在窗前,仰头往天上看。 大师兄就那么坐在屋顶上,一袭青衫,抬眸看月。 清冷的月色凝结而落,轻柔地落到他脸上,平添几分寂寥之色。 苏棠想了想,掏出自己的仙女棒骑上去,然后从窗户晃晃悠悠的出去,挂到大师兄身边。 李云深稍稍动了动眼睑,看到是苏棠,便转回了视线。 小娘子小心翼翼地坐在李云深身边,没有说话,等了很久才幽幽开口道:“大师兄,你恨他吗?”苏棠说的那个“他”是谁,李云深明白。 李云深动了动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苏棠也不急,就双手抱膝坐在他身边静静等着。 终于,李云深开口了,他的视线始终落在月亮上,“小时,我骑着他的脖子去抓星星。他说,我是他儿子,别说是星星,就算是月亮,只要我想要,他就给我。” 说到这里,李云深垂下眼帘,掩住眸中湿意,停顿了一会,继续道:“毕竟是父亲。” 再恨又如何,毕竟是父亲。 说完,男人手里提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半壶酒,仰头灌下。 月色清明,薄光微亮,轻柔地洒落下来,将男人纤瘦的身体笼罩其中。 苏棠在李云深的身上看到了无止境的悲伤。 . 苏棠知道,大师兄需要静静。 她晃晃悠悠下去了,刚刚从窗户爬进去就撞到了陆敬淮。 男人一袭黑袍,垂眸看她,眼神古怪至极。 苏棠歪头,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陆敬淮伸手,将苏棠从窗户上抱下,放在窗边的台子上,指腹摩挲过她的面颊,语气低缓道:“如果我是妖怪,是魔物,小师姐还会喜欢我吗?” 苏棠不知道陆敬淮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件事,她想了想,回答他,“只要你是陆敬淮,我就喜欢。” 陆敬淮眸色一紧,胸腔内涌起一股难以自持的汹涌热意,他一把拥住苏棠,紧到想将人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第 92 章 李兆思的遗体被摆放在他暂住于席家的那座院子里,听闻消息的李家人皆急赶而来,只一瞬,偌大的院子里就站满了面容悲戚之人,个个都如丧考妣。 虽或许有一半真一半假,但李兆思一去,李家的地位肯定一落千丈,这些人悲得可能是自己今后的命运,也不知李家那位少主能不能将李家撑起来。 想到这里,众人的视线落到正屋门口。 檐下房廊上,李枫眠跪在李兆思的遗体前,双眸通红,神色呆滞,似是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就这样去了。他佝偻着身体,泣不成声。 “李公子,节哀。”席家主站在一旁柔声劝慰。 李枫眠低垂下头,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整个人濒临崩溃。 突然,他猛地起身,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朝外奔去。 李枫眠一路未歇,直接跑到了李云深的房间前,然后“砰砰砰”地拍门。 李枫眠动静太大,将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吸引了过来。 苏棠站在窗前踮脚,看到大师兄打开了房门。 昨晚喝了一夜的酒,男人神情憔悴似有困倦之意,应当是方睡就被李枫眠给拍醒了。 “有事?”李云深懒懒抬眸看李枫眠一眼。 李枫眠泡红的眼,强硬抿唇,白皙面颊涨红,满是怒意,“父亲死了,你,你为何一点都不伤心?” 李云深双眸微眯,浑身的慵懒气瞬时消散。他缓慢站直身体,带着血丝的双眸落到李枫眠身上,然后声音嘶哑道:“李家主死了,关我什么事?” 李枫眠似乎是没想到李云深居然如此绝情,他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垂在身侧的手瞬时紧握成拳,然后猛地一拳打在李云深脸上。 男人没躲,踉跄了一下,往屋内倒退几步,唇角沁出鲜血。 李枫眠怒吼道:“日后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哥哥了!”话罢,李枫眠转身疾奔而走。 这是席碧桃的院子,除了苏棠一等青云派的人外,还有席家人。李枫眠那句话掷地有声,嘶吼清晰,听得众人一愣,纷纷讨论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对啊,什么哥哥?这李云深什么时候竟成了李家公子的哥哥了?” “糟了,这李枫眠……”黎逢碎碎念呢喃着从苏棠窗前经过,往李云深的屋内去,疾走如风。 “大师兄。”黎逢进门,顺手关上屋门,然后将李云深扶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道:“怎么回事?” “没事。”李云深伸手扶额,另外一只手掩饰性地擦了擦唇角。那里氤氲开一片细腻的水红色,房间里透出一股浅淡的血腥气。 黎逢皱眉,看着李云深的视线带上了深意。 “大师兄,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师兄弟,我从未问过你是从哪里来的,你也没问过我是从哪里来的。可是经过今日一事,你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 黎逢开门见山,直戳要害,“大师兄,你可有想过,李兆思死了,你的身份若被暴露,这意味着什么?” 李云深坐在实木圆凳上,没有动作也没有接话,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他并不在乎。 男人神色晦暗,语气深沉,“那天晚上,我说如果他死了我就原谅他。” “大师兄!”黎逢急上前,一把捂住李云深的嘴,“大师兄,你最好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李云深慢条斯理的将黎逢的手拿开,皱眉道:“我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说得都是事实,你不用怕,”顿了顿,李云深补充道:“人不是我杀的。” 黎逢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脸上焦色少了些许,身体的僵硬程度也放松不少。 “大师兄,其实你别说,我之前倒是,还有点那么小小的怀疑呢。”黎逢用大拇指比着自己的小拇指比出那么一点点,然后“嘿嘿”一笑坐到李云深身边,企图勾肩搭背。 李云深躲开,侧眸看来,“还有什么事吗?”李云深面色不好,昨夜宿醉,整个人都有些浑噩。 黎逢一改脸上嬉皮笑脸的表情,突然郑重起来。他压低声音道:“大师兄,那李枫眠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故意在这么多人面前揭你的底。” “呵,”李云深低笑一声,似有嘲讽之意,“他本来就不是个心思纯善的。” “啧啧,”黎逢摇头,“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其实他如此,也无可厚非。只要我死了,他就是李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唯一的血脉继承人。”李云深说话时脸上表情冷淡,仿佛说的不是自家的事,而是别人家的事。 黎逢下意识朝李云深看了一眼,不着痕迹地叹息。 他这位大师兄,有事从来都是自己藏着掖着扛着的。 多累啊。 屋内静默了一会儿,黎逢出声道:“大师兄,你准备怎么办?” 李云深神色一凛,声音嘶哑道:“找出凶手。” 黎逢觉得此事艰难,他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大师兄觉得凶手是谁?” “谁都有可能。” “谁都有可能?难不成还包括大师兄你?”黎逢开了一个玩笑,却不想李云深转过头来,认真道:“对,包括我。” 黎逢脸上的笑渐收敛起来,“大师兄,你难道怀疑李兆思是自杀?” 李云深沉默了一会,在黎逢忍不住要开口说话时终于道:“我确实想过,可像李兆思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自杀呢。” 更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去自杀。 李云深太了解李兆思了,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自杀的,即使他在那天晚上说了那句话,让这句一时痛快的话反变成了戳伤自己的刺。可李云深清楚的知道李兆思的德行,不可能是自杀。 “既然不是自杀,肯定就是他杀。”黎逢又开始分析,“李兆思的修为可是修真界第一,谁能那么简单就杀了他?” “简单吗?”李云深朝黎逢看去,分析道:“李兆思屋子里的东西一丝未乱,桌子上还摆着两碗吃了一半的茶。像这样的杀人现场,杀害李兆思的人定是他的身边人。” “你方才说李兆思修为极高,就算是身边人要杀他,就算是李兆思再没有戒心,也不可能让他一击必中。” “大师兄你的意思是……凶手现在可能身受重伤?”黎逢激动起来,“那在李兆思身边,又比李兆思厉害的……不对不对,”黎逢摇头,“没人比李兆思厉害。那就是跟李兆思十分亲密的某个人,能让李兆思放下充足戒心的是谁呢?” 黎逢正在自问自答思索间,李云深的房门突然被敲响。 两人神色一凛朝前看去。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出现在门口的是席家主。 “可是青云派大弟子李云深?”席家主脸上带笑,语气和缓。 像席家主这样的身份,居然会来寻李云深。 李云深面色不变,上前拱手作揖,黎逢站在李云深身后半步远处也跟着拱手行礼。 “果然是生得很像。”席家主看着李云深上下打量,然后撩袍步入屋内,“李家主一事,我们都很痛心。”密地一事尚未解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席家主也是有些心力交瘁。 “这次寻来,是想找你们借个人。” “借人?”黎逢面露警惕。这席家主定是听到了某些八卦风声,来寻大师兄的晦气。 席家主道:“我听说贵派有一位能看到魔气的女子?” . “找我?找我干什么?”苏棠一脸警惕地抱住自己婀娜有致的身材,“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黎逢:…… 黎逢伸手扶额,将席家主的话转述给苏棠,“席家主怀疑水城内混入了魔族的人,想让你看看李家主的尸体上是不是还残留着些许魔气。” “哦。”原来是这样,“可为什么突然怀疑起了魔族?”苏棠不解。 黎逢解释道:“当真修真界内,李兆思是最厉害的,能伤他的人基本没有。不过既然修真界内没有,说不定魔界有。” 所以这就是席家主想让苏棠去瞧一眼的原因,不过……“他怎么知道我能看到魔气?” “是我告诉父亲的。”席碧桃从黎逢身后走出来。 近几日因着李兆思一事,席碧桃也是忙得脚不点地。事情发生在水城,就必然与席家脱不了干系。 李兆思一事不解决,水城便无一日安宁。 面对这种明面上的情敌,苏棠自然要斜眼看人。她努力扬起脑袋,用力鄙视席碧桃。 席碧桃知道,自己跟苏棠的关系不算好,也没有脸面来求她办事,只道:“苏棠,你帮我父亲也就是帮你大师兄,只要凶手一日不水落石出,你大师兄就一日洗脱不了嫌疑。” 李云深的身份早已泄露,虽只有小半部分人知道,但总体来说,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苏棠立刻就撸起了袖子,嗨呀,你个平胸还敢威胁她! “小师姐。”站在苏棠身后的陆敬淮单手揽住人,阻止了苏棠冲过去的动作。 苏棠立刻表示,“你别拦着我!她威胁我!她居然敢威胁我!” 陆敬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便松开了手。 苏棠一个踉跄,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拉过陆敬淮的手放到腰上,并怒斥男人道:“让你别拦着我,你怎么总要拦我?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放过她这次吧。” 陆敬淮:…… “苏棠,跟我走吧。”席碧桃转身走到屋前檐下等待。 苏棠重整旗鼓,雄赳赳气昂昂的刚走出三步,陆敬淮突然上前,一把攥住苏棠的腕子。 可怜的小娘子经受不住突然地拉拽,在陆敬淮手里转了个圈,然后“砰”的一声撞上男人结实的胸脯。 气势一下子就萎了。你赔你赔你赔! “小师姐。”陆敬淮声音嘶哑,拽着苏棠不放,“小师姐,你一定要去吗?” 苏棠点头,“为了大师兄一定要去。” 男人的脸上露出古怪而伤心的表情,他盯着苏棠,嘴唇轻动,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却还是忍住了,然后艰难而缓慢的开口道:“那我跟小师姐一起去。” 第 93 章 席碧桃亲自带苏棠避开人群往院子里去。 路上只有他们三个人。 苏棠一会儿摘摘草,一会儿摸摸陆敬淮。 被摸的男人神色呆滞,像是在思考着某些事。因为太过认真,所以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格外冷酷无情,丝毫没有屈服在苏棠的软手之下。 “到了。”席碧桃停住脚步。 三人面前是一座院子,恢弘庞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座小型江南宅院。 陆敬淮的眸色一瞬深邃。 就是这个院子。那一天,他清晨睁眼,看到某座院子上方飘散出一股熟悉而浓郁的魔气。陆敬淮认得出来,这股魔气与他同宗。然后他便听说了李兆思去世的消息。 听到时,陆敬淮并没有任何感想,可当他知道李兆思的院子就在那魔气四溢的地方时,陆敬淮就突然开始恐慌了。 那魔气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令人觉得恐惧。那已经不是同宗,而是一模一样,就像那杀人的人……是他一样。 想到这里,男人脸上更显心惊之色。 “进来吧。”席碧桃推开了侧门,率先往里去。 陆敬淮跟在苏棠身后,他能看到小娘子柔软纤细的身段,修长白皙的脖颈被青丝掩盖,微微侧头时露出两瓣白软的面颊。小嘴天然翘起,颜色粉嫩,像果冻似得。 “小师姐。”陆敬淮声音艰涩地开口。 正走在前面的苏棠转头看他,“怎么了?” 陆敬淮垂眸,望进苏棠那双漂亮黑亮的大眼睛里,他沉静半刻,吐出两个字,“没事。” . 李兆思的遗体还放在原来的位置,听说他的骨头都被折断了,就连脖颈也断了。而且不止脸上,身上也有无数道伤痕,整副皮囊几乎都要被划烂了,可见下手之人的狠绝。 “这是有大仇啊。”苏棠是第一次看到李兆思的遗体,那满脸的痕迹,脸都烂了,她瞬间就被这场面震惊了。 “就是这样,所以李云深才会变成怀疑对象。”席碧桃秀眉紧蹙,“他与李兆思的旧事在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李云深在临走前还跟李兆思撂下话说,除非生死,不然不见。” 身为父子,却闹到这种地步,归根结底还是李兆思这个男人太过薄情寡义了。想到这里,苏棠突然神色一顿,她推测道:“会不会是某个女人来找他寻仇的?” “这修真界内有哪个女人能打的过李兆思?”席碧桃斜了苏棠一眼。 “哎呀,”苏棠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她伸手拍了拍席碧桃的肩膀,“席小姐,你这种尚未出闺的小娘子怎么可能懂得男人这种生物呢?所谓钢铁化为绕指柔,不管是多么硬的钢铁,只要碰到女人,自然就变成绕指柔了。” 说完,苏棠朝陆敬淮抛了一个媚眼。 可惜,男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李兆思的尸体看,根本就没有看到苏棠的媚眼。 媚眼抛给了瞎子。 苏棠气呼呼地鼓起了脸,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吃干抹净就开始假装看不见她了。 “苏棠,快看看李兆思的尸体上有没有魔气吧。”席碧桃不耐烦地催促,“再不看,天都要黑了。” 苏棠娇哼一声,走到李兆思的尸体边,正准备揭开李兆思身上的白布,就被陆敬淮伸手阻止了。 男人似乎终于从他的世界里出来了,他一手攥着苏棠的腕子,一手将那块白布把李兆思从头盖到脚,然后道:“隔着白布也可以看的,小师姐。” 你这个男人占有欲怎么这么强,一个中年老男人的身体都不给她看!算了,好吧,她本来就没有兴趣,那就不看了吧,等她回去看你的八块腹肌和人鱼线。 吸溜。 棺木里置着李兆思的尸体,一块白布微微拱起,苏棠努力睁大眼,她看到一丝浅淡的魔气盘踞在白布内。太淡了,苏棠有些看不清楚。 “我要掀开看看。”苏棠征求陆敬淮的意见。 男人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皱起,“小师姐想看到哪里?” “呃……”看着男人的面色,苏棠努力的试探,“大腿?” 陆敬淮的脸瞬时拉了下来。 苏棠立刻改口,“肚子,肚子,我看到肚子就行了。” 男人虽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依旧替苏棠揭开了白布,然后解开了李兆思身上的衣物。 李兆思的上半身露了出来,果然跟席碧桃形容的差不多,身上都烂了。 苏棠先是掩面惊吓了一会,然后仔细观察。 伤口很多,有些深有些浅,能明显从里面看到带着愤怒的怨恨。血肉模糊,皮开肉绽,也不知是死了以后被划上去的还是没死之前被这样一刀一刀割开皮肉的。 苏棠适应了一下这些伤口,然后开始仔细查看。 魔气很淡,顺着这些纵横交错的伤口缓缓流动,这些伤口变成了承载魔气的容器。 又是那个问题,如果李兆思是在生前被划上这些伤口的,那这些魔气充盈在他的伤口上,就像是针刺盐撒,烈火冰岛,万蚁噬肉,从□□到灵魂的痛苦。凶手太狠了。 “小师姐,看到了吗?”站在苏棠身后的陆敬淮轻声开口,声音有些古怪的干涩。 “有,很弱。”苏棠轻点了点头。 果然是看到了。 陆敬淮想,他知道小师姐能看到魔气,可是他不知道小师姐能不能辨认出来魔气。 “小师姐觉得,这股魔气如何?” “很强啊。”苏棠幽幽叹息一声,“非常强,特别强。” 陆敬淮垂眸,突然俯身凑到苏棠耳边,语气低沉,“那跟我身上的比如何?” 苏棠一顿,下意识看向陆敬淮。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但这个问题两人却都有意识的在回避,就像是一个古怪的禁忌一样。 苏棠朝席碧桃的方向看了一眼。 苏棠和陆敬淮两人站在一处,距离席碧桃比较远,陆敬淮说话的时候又是压低声音的,因此席碧桃没有听见。只是瞧见两人举止亲密,下意识蹙起了眉。 席碧桃对陆敬淮是有感觉的,可是这种感觉很古怪,就像是有人牵着她的心,拉着她的眼,让她去盯着人看。 席碧桃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是她阻止不了自己。 太古怪了。 席碧桃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自己心中纠结的怪异,询问苏棠,“你看出来了吗?” “嗯,有魔气。”苏棠毫不拖泥带水。 “有魔气!”席碧桃眼前一亮,这可是一个极大的线索。她立刻顾不得苏棠和陆敬淮了,赶紧提裙出了屋子去寻席家主。 屋内只剩下两人一尸。 不知何时,夕阳已落,只在天际处留下一层浅薄的淡色云霞。 陆敬淮垂眸,看到那原本隐藏在李兆思尸体上的魔气猛地窜起,像回归了宿地一般缠上陆敬淮的指尖,然后咻然钻入他的肌肤内,侵入他的身体里,与他身上的魔气融为一体。 陆敬淮被这一变化吓得面色一白,他下意识去看苏棠。 小娘子正在给李兆思盖白布,没有注意到他和魔气。 陆敬淮心头一松,然后又霍然一紧。他抬起自己的手,指尖魔气萦绕,融入他身体内原有的那些魔气之中,浑然一体,无法分割。 苏棠替李兆思盖完白布,转头看到陆敬淮的表情,奇怪道:“小师弟,你怎么了?” 陆敬淮下意识握拳,将手掩入宽袖之中,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道:“没事。” 苏棠点头,想着小师弟说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了吧。她还想快点回去看腹肌呢。 “我们回去吧。”马上就要天黑了,这个屋子阴森森的,也不知道李兆思会不会变成鬼来索命。 咦~只要想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苏棠立刻带着陆敬淮出了院子。 两人走在小道之上,身旁人烟稀少,只余一点残辉落到脸上,陆敬淮微微眯起眼,声音很轻,像飘散在天际处的落霞,缓慢落下,消失无踪,带着一股奇异的悲壮惋惜感。 “小师姐为什么从来不问我身上的魔气是从哪里来的?” 苏棠一顿,抬头朝陆敬淮看去,只能看到他瘦削的下颚和白皙的侧脸,看不到表情。 不过苏棠知道,男人的视线没有落到她身上,而是在前方某一点上,她道:“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陆敬淮垂眸过来,神色认真,“我会说,只要是小师姐问的,我都会说。” “可是,”苏棠蹙眉,小小声地叹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虽然声音很轻,但陆敬淮还是听到了。 男人顿住步子,面对面地站在苏棠面前,高挺的身形笼罩下来,漆黑双眸垂落,那双眸子,在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中兜转成古怪深沉的血色,“小师姐信我吗?” 苏棠对上陆敬淮的眼。那一双眼睛,比苏棠之前看到的更红,带着阴冷古怪的透明质感,像黑夜中凶兽的眼。 她直视着这双眼,道:“你说我就信。” 毫不避讳。 陆敬淮咽了咽喉咙,他的眸子从血红转为墨色的黑。 他又问,“为什么?” 苏棠道:“因为有时候人心比怪物更可怕。” 第 94 章 “去看过了?”苏棠刚刚回到院子,就看到李云深和黎逢两人正一人一边地靠在房廊下的两根廊柱边等自己。 小娘子赶紧提裙颠颠过去,蹦Q上房廊,然后点头道:“看过了,李兆思的尸体上有魔气。” “魔气?”李云深皱眉,像是没想到这事。 黎逢看李云深一眼,开口道:“大师兄,如果是魔族人的话,你的推测可能就不成立了。” “推测?什么推测?”苏棠一脸好奇。 黎逢道:“大师兄认为,杀死李兆思的人是他身边比较亲近的人,而且此人身上应该有伤。” 李兆思修为强大,就算是毫无防备的被杀,也一定会有下意识的反应,只要有反应,那强大的修为一定会对凶手造成伤害。 “可是像李兆思这样的人,想让他死的人很多吧?那你们的范围不是很广?” “确实很多,可是跟他亲近的人却不多。”李云深话罢,眉头又蹙了起来,像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苏棠想,大师兄应该是有怀疑的人了,不过因为她带来的这个消息,所以陷入了古怪的迷惘之中。 “其实,”黎逢犹豫着开口,“有没有可能是魔族的人混入了席家,假扮成了某个李兆思熟悉的人,然后对他下了毒手?” 这个推论听起来似乎非常靠谱了。 修真界内李兆思没有敌手,魔界却不一定没有能打败他的人。而且如果那魔物魔力甚高,再装扮成李兆思的亲近之人,让李兆思卸下防备,如此一来,简直就是□□无缝。 众人顿觉豁然开朗,仿佛一切谜团在一瞬间都被解开了。 “可是我们要怎么找到那魔物呢?”陆敬淮突然开口。 李云深垂眸看向苏棠,“小师妹能看到魔气。” 哼,需要她的时候叫她小师妹,不需要她的时候就拔剑。苏棠骄傲地挺起胸脯,表示你们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所以,大师兄的意思是,循着魔气找到的那个人,就是凶手?”陆敬淮看向李云深,两个男人站在一处,身量等高,气势迥异。一个淡漠清冷,一个妖异古怪。 皆非凡品。 “还不能确定,要找到才行。”李云深没有注意到陆敬淮古怪的神色,只是神色凝重的在思索着什么。 “所以,现在我们要去找席家,或者是水城内身上沾染着魔气的人?范围有点广啊。”苏棠单手托腮。会累坏她的卡姿兰大眼睛哒! 黎逢拿着手里的扇子,“啪”的一声就敲上了苏棠的小脑袋,“蠢货,方才不是说,只需要找李兆思亲近的人就好了吗?” 苏棠捂着自己被敲的小脑瓜,一脸的愤愤不平。 都是因为你们敲敲敲,把她绝顶聪明的小脑瓜都敲笨了! “对了,上次李枫眠从大师兄你这里跑了以后去哪了?”黎逢突然想到此人。 李云深摇头,“不知道,你怀疑他?” “你不是也怀疑他嘛。”这么多年的师兄弟,黎逢再了解李云深不过。 李云深淡淡点头,“我是怀疑他。” “既然你怀疑,那不如我们一起去瞧瞧这位李家刚刚痛失亲父的嫡子吧。” 黎逢的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就连挂在树上的周千尘都飞了下来。 . 一行人往李枫眠住的地方去。 作为李家公子,李枫眠住的地方也不会太差。他有一个单独的小院落,黎逢问了路,径直便寻到了地方。 小院门口挂着两盏素白灯笼,想是李枫眠为了祭奠李兆思特意挂上去的。其实不止是李枫眠这里,整个席家内都挂上了白灯笼。这是席家的一份心意,也是安抚人心的手段。 李枫眠院子门口守着两位李家人,身穿白色素衣,看到行过来的几人,立刻上前阻止道:“我家公子已经歇息,诚意已经收到,请回吧。” 近日里,因着李兆思去世,所以各路人马都趁着这个机会来安慰李枫眠。李枫眠被扰得没办法,只能派了两个李家人守在门口,礼貌回绝前来表示哀悼之意的众人。 “你去回话,说我是李云深。”大师兄站在最前面,神色冷淡地吐出这句话。 那两个李家人听到李云深的名字,面露惊愕之色,没忍住的上下打量人。 李云深的身世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这两个李家人自然也听到了一点风声,故此,难免露出这种眼神。 自从暴露后,李云深早已习惯众人探究的视线,他不耐道:“快去告诉李枫眠我来了。” 那两个李家人有点犹豫的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去了。 片刻后,其中一人过来回话,脸上表情不是很好看,语气也强硬了许多,“我家公子说了,不见客,请回吧。” 李云深双眸一暗,脸上露出怒色。 苏棠赶紧一把拦住大师兄,然后替他拔出青云剑,双手奉上道:“大师兄,请。” 李云深拿过青云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刀花。这个李家人下意识后退一步,脸色微白。虽然害怕,但他还是强撑着道:“李云深,你今日要想过去,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居然有胆子放出这种狠话,苏棠表示大师兄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的。 黎逢摇着扇子乐呵呵道:“来者皆是客,你们公子喜欢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周千尘就直接多了,他拔出自己的大刀,眸色凌厉道:“闯。” 苏棠赶紧藏到陆敬淮身后。 这种打打杀杀的大场面实在是太不适合她这种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小仙女了。 这两个李家人也不过堪堪筑基,哪里是苏棠他们的对手,立刻就被打趴下了。 苏棠兴奋地踩着这两个人的身体走过去。 “当心踩死了。”李云深皱眉警告。 苏棠表示她只是一个八十斤的小仙女,怎么可能把人踩死呢? . 李枫眠住的院子构造跟席碧桃的差不多,李云深一等人直接就顺着甬道找到了主屋。 主屋的门虚掩着,李云深毫不客气地推开,就看到了躺在罗汉塌上的李枫眠。 李枫眠穿着白色中衣,身上盖一层薄被,正歪头躺在那里歇息。听到动静,他抬眸朝众人看来,整个人病恹恹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气。 “你们想干什么?”李枫眠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胳膊还在微微颤抖。 黎逢和李云深对视一眼,黎逢摇着扇子向前,与李枫眠拱手一作揖道:“李公子,听闻你身体不适,正好在下略通歧黄之术,便献丑想来给你诊诊脉。” “诊脉?呵,”李枫眠冷笑一声,视线从李云深和周千尘身上略过,“这天底下还有提剑拿刀来诊脉的?” “哎呀,这不是守你院子的人不识时务嘛。”黎逢笑嘻嘻道:“这大夫都送上门了,哪里有往回赶的道理。” “如果我说不要呢?”李枫眠拢上自己散乱的衣襟,长发未梳,双足□□地坐在罗汉塌上,整个人流露出于平日里全然不符的阴鸷形象。 “那我们就只能硬来了。”黎逢摊手。 李枫眠咬唇,沉默半刻后妥协似得闭上了眼,然后伸出手道:“既然黎公子想给我诊脉,那就诊吧。” 李枫眠像是突然暴瘦了许多,身上的中衣空落落地挂着,此刻整个人又摆出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竟意外的透出一股诱惑之气。 啧啧啧,这年头男人比女人还勾人,这让她们小仙女怎么活? 黎逢并没有龙阳之好,也没有欣赏美的目光,他谨记自己的任务,赶紧上前将手搭到李枫眠的腕子上。 李枫眠任由黎逢动作,他睁开眼,声音轻缓,带着些微气若体虚的喘气声道:“我知道你们在怀疑我,可是我为什么要杀我的父亲?” 李枫眠面色苍白,眼神悲切,一副沉溺在痛苦之中的样子,像是很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李云深却不会被李枫眠这副样子迷惑,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可是一把演戏的好手,真是戏台子上的戏子都比不过他。 想到这里,李云深下意识扯起一抹讽刺的笑。 李枫眠看到李云深的表情,眸色陡然暗下来。他转头看向黎逢,面色又变回了平日里的温和之相。“黎公子觉得如何?” 黎逢蹙眉收手,然后朝李枫眠展颜假笑道:“只是有点忧思过度,郁结于心罢了。李公子节哀顺变,要注意休息啊。” 说完,黎逢犹豫着站起来,不着痕迹的朝李云深摇了摇头。 坐在罗汉塌上的李枫眠神色冷淡的将袖口拉下来,毫不客气道:“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吧。” 李云深收起青云剑,眸色定定地落到李枫眠身上,语气冷硬道:“别以为你□□无缝。”话罢,男人脸色难看地转身离开。 一行人走出李枫眠的小院,李云深还是不甘心,他压低声音询问黎逢道:“真的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黎逢摇头,“什么都没有发现。” 李云深垂眸看向苏棠,“你呢?” 苏棠摇头,“我也没有看到他身上有魔气。不过……”苏棠话说到一半,又顿住了。 黎逢道:“小师妹想说什么就说吧。” 苏棠想了想,“李枫眠身上虽然没有魔气,但却有一股很奇怪的灵气。” “灵气?什么灵气?”李云深急切询问。 苏棠难以形容,“长得像冰激凌一样的灵气。” 小师妹虽然脑子傻,但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比如把粑粑状的白白软软的东西叫作冰激凌。 众人忍不住伸手捂嘴。 苏棠表示你们这群不懂美食的男人! 第 95 章 古怪的灵气又成为新一轮的线索,不过也增添了很多新的问题。比如这灵气从何而来,到底为什么会在李枫眠身上。 一众几人坐在屋内,托腮思考。 黎逢开口道:“假设这世上有一种灵气,能愈外伤治内肺,而李枫眠恰好得到了这股灵气,在我们发现他前治好了身上的伤……”二师兄敲着桌面,有鼻子有眼的分析。 周千尘双手环胸站在一旁,面色冷峻,“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东西。” 确实啊,这世上哪里有这种好东西,要是有,那还要医修来做什么? “不一定。”突然,一直没开口的李云深说话了。他的食指轻叩桌面,蹙眉凝思,然后求证似得看向黎逢,“我记得师傅是不是曾经说过,席家密地内有一灵池,重伤濒死者只要泡上一泡,一夜便能痊愈大半?” 经过李云深一提醒,黎逢终于想起来了。他拿着扇子敲击掌心,恍然大悟道:“是啊,师傅确是说过这种事。不过师傅信口雌黄的时候多了,这种事……”黎逢摇头,表示这种事还是不要信了。 可李云深却不想放弃这唯一的一点希望,他道:“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 黎逢知道,此事若不能解决,大师兄的困境便永远无法解脱,便道:“其实不管真假,咱们也只有一试了,不如去问问席家主?” “二师兄你是傻吗?”苏棠绷着小脸,严肃教训,“如果我有这种宝贝,就是打死我都不交出来。” 黎逢:……说得居然还有几分道理。 “不如,我们去问问席小姐?”黎逢又提议。相比起席家主,显然席碧桃更好说话,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拍板。 择日不如撞日,立刻就由黎逢出面,将席碧桃请了过来。 席碧桃刚刚与席家主说完李兆思的尸体上有魔气的事,便听说李云深他们又有了新的发现。 “灵池?”席碧桃的脸上露出警惕之色,“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黎逢斜斜靠在房廊下的红木圆柱旁,不管什么时候,都保持着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 可惜,他是只处男。 席碧桃抿唇,“我知道,你们也是为了李兆思的事。我们席家确是有一处不为外人所知的灵池。那灵池不仅能让人修为一日千里,而且不管多重的伤,只要泡上一晚就能好。” 听到此话,黎逢立刻站直了身体,“那李枫眠可能就是泡了你们席家的灵池!”并激动道:“不然我不可能把不出脉。” 站在一旁的李云深询问苏棠,“小师妹,如果看到灵池,你能认出来上面的灵气与李枫眠身上的是否同宗吗?” 苏棠点头道:“可以。” 李云深转头看向席碧桃,“那劳烦席小姐快点带我们去看看那灵池吧。” 席碧桃皱眉,“灵池乃我席家绝密……” “都这种时候了,你难道还要藏着掖着不成?如果真出事了,到时候别说区区一个灵池,就是你们席家都不一定在了。”周千尘十分不耐烦。 席碧桃一向是被众星拱月的,哪里受到过如此对待。不过她知道,此时不是矫情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道:“不是我不肯说,只是我确实不知道那灵池在哪里。” “你不知道?”黎逢面露狐疑,“那谁知道?”黎逢显然是不太相信席碧桃的话。席碧桃乃席家嫡女,怎么可能不知道灵池所在。 席碧桃无奈道:“我真的不知道,知道灵池方位的只有席家历代家主,不过父亲肯定是不会说的。”说到这里,席碧桃的眸色有些黯然。 大家的脸色一瞬难看起来。这好不容易寻到了一条线索,现在居然什么都办不了。 苏棠小小声道:“其实,明着不行,咱们就暗着去嘛。” 众人霍然将视线转向苏棠,然后露出一副惊天之色。 黎逢直接道:“小师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苏棠:……难道她不一直是个聪慧的女子吗? 苏棠视线往周围一转,众人皆是一副被震惊到的表情。 苏棠觉得自己的形象受到了侮辱,所以她一直认为的知性妖娆大美人形象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我难道不聪明吗?”苏棠怒瞪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陆敬淮。 没办法,在场最不好欺负的人却偏偏是她最好欺负的人。 面对小娘子那双盈盈黑眸,陆敬淮立刻便道:“小师姐冰雪聪明,伶俐非凡,常人皆不能及。” 苏棠被这个彩虹屁拍得十分舒服,她用力点头,表示道:“非常人也不能及。” 众人:…… 虽然苏棠的法子非常偷鸡摸狗,但却是目前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可是席家这么大,这灵池咱们去哪里找?”黎逢提出了一个极现实的问题。 大家想了想,苏棠举起了自己的小爪子,“我还记得那股灵气的味道。” “味道?”这次,众人是真震惊了。 如果说能看到魔气、灵气之类东西的苏棠已经是上天的宠儿,那能嗅到灵气的她,简直就是上天的亲闺女。 这种逆天的技能,这玩意到底是如何拥有的?难道是用智商换的? 在众人古怪的目光下,席碧桃站了出来,“我可以带你们去密地,不过进入密地之后寻找灵池的事情就靠你们自己了。” . 入夜,席碧桃走在第一个,跟在她后面的人分别是苏棠、陆敬淮、李云深、黎逢和周千尘。 一行六人,鬼鬼祟祟,偷鸡摸狗。席碧桃努力避开熟悉的席家人面孔,伸手掩住自己的脸。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要在自己家做贼。 跟在席碧桃身后的苏棠耸动着自己的小鼻子,左闻闻,右闻闻,像只狗儿。 “小师姐是什么时候能闻到灵气的?”陆敬淮与苏棠贴得最近,说话时都要吃到她的耳朵了。 苏棠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小耳朵避免被陆敬淮叼进嘴里,大眼睛警告性地瞪过去,“我是龙,无所不能。” “是,”男人脸上露出笑意,满眼皆是宠溺,“小师姐是龙,上古神兽,无所不知。” . 席碧桃将一众人领到密地。 “从这里进去就是我席家密地了,我不能陪你们了。”顿了顿,席碧桃似乎是怕众人误会,便解释道:“从前我曾擅闯密地,父亲为了罚我,便在我身上下了一份禁制。” 席碧桃的脸上露出一点羞赧之色,显然是羞于启齿这种童年糗事。 席碧桃能将苏棠他们带来也算是出了一份力,众人自然不会勉强。 席家密地的入口是一片白石花。按照席碧桃所说,只要折断其中一朵双生白石花,密地之门便会开启。 席家喜欢走文艺风,连个密地的开门术法都搞得这么有情调。 李云深上前,在一堆白石花里寻了半刻,找到一朵双生白石花,然后毫不客气的辣手摧花。 “啪嗒”一声,双生白石花被硬生生折断,它的花瓣以极快的速度掉落,“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然后一层一层叠起,拱成两扇流动的花门状。 看着如此美轮美奂的场面,苏棠忍不住少女心泛滥,然后扒着门咬了一口。 啊呸,中看不中吃! 众人:…… .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李云深伸手,推开了花门。 花门内是一片鸟语花香之地,入目望去,四季时花皆有,天际飘着五彩晚霞,锦缎一般靓丽流畅。四处青草碧翠,黄鹂鸣鸟,也不知是何季节。乍眼一看,仿佛步入了泼墨画中一般素净美好。 果然不愧是文艺席家。 “灵池就在这里面吗?”黎逢仰头看天,然后又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一汪一汪又一汪小池子。 无数个小池子开在绿草地上,倒映出漂亮的彩霞倒影,像一面嵌在地上的镜子。 这么多水池子,到底哪个才是灵池? “小师妹,你能分辨出来吗?”黎逢转头询问苏棠。 苏棠的视线在密地内转了一圈,然后一脸懵逼道:“密地里都是灵气。” 在苏棠眼中,整个密地都被灵气笼罩着,她就跟走进了大雾里,完全没有了方向。 李云深看着苏棠皱巴起来的迷惘小脸蛋,突然抽出青云剑,然后在自己掌心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鲜血滴落下来,男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将自己受伤的手插进了离他最近的水池子里。 鲜血弥散开来,打破了池面上的蕴色彩霞。 李云深等了一会儿,然后将手抽出来,面无表情道:“不是。” 面对大师兄如此凶残的尝试,苏棠立刻倒退数步。 黎逢见状,想了想,也取出自己的扇子,在掌心划了一道口子,学着李云深的样子把手浸入水池子里。 这个方法虽然慢且凶残,但最有效果。 周千尘和陆敬淮也照做了。 苏棠看着自己面前勤勤恳恳的四个男人,终于下定决定,要为了大师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啊!”她张开嘴,咬住自己的指尖,啃出了一个针眼那么大的小洞。 一颗血珠子渗出来,疼得小娘子嘤嘤嘤。 她的牺牲太大了。 . 虽然苏棠牺牲那么大,但密地内的小池子实在是太多了。 累了。 苏棠看着自己被水泡胀的小手指,那个针眼大的小伤口已经几乎被挤得看不见了。 小娘子仰头望天,伸手捂住自己扁扁的小肚子。她走得脚都麻了,甚至觉得自己的脚底板都要被自己走平了。 这个灵池到底在哪里呢? 苏棠颓丧地低下小脑袋,抬手拨弄了一下面前的小池子。 池水清澈沁凉,苏棠动了动自己被磨得火辣辣的小脚板,想了想,把自己的绣花鞋褪了下来,然后赤脚放了进去。 哇哦~好舒服油~ 苏棠用脚底摩挲着池子边缘的小石头,就像在做自助按摩。 其余众人已去其它地方寻找,这个小池子边,除了正在泡脚的苏棠就只剩下接受了指挥,准备替苏棠下池子摸鱼的陆敬淮。 因为池子太过清澈,水清则无鱼,所以陆敬淮没寻到鱼,就连虾都没有。 饿着肚子的苏棠懒懒散散地甩了甩小脚,然后“唰”的一声,她的双腿突然变成了一条龙尾。 漂亮的珍珠白在溪水上氤氲开一层浅淡水纹,晶莹剔透的水珠子细散开来,泼了陆敬淮一头一身。 正挽着裤脚站在溪水里给苏棠抓鱼的男人立刻变身□□。 一袭青衫贴在男人身上,勾勒出挺拔修长的身形。他转头,漆黑双眸落到苏棠身上,夹杂着流光彩霞,漂亮的恍若星辰。 陆敬淮慢条斯理地弯腰,双手捧起一捧水,然后猛地往苏棠身上泼。 苏棠早有准备不甘示弱,“啪啪啪”地甩动龙尾,溅了陆敬淮一身。 瞬时,水花四溅,小娘子笑得开怀又得意。 不过还没等苏棠得意多久,她突然感觉自己尾巴一紧,被什么东西拽着往下一滑。 嗯? 陆敬淮潜到水下,抱住苏棠的尾巴,将人使劲往下一拉。 苏棠就像被上了一层润滑剂一样,“溜”一下就下去了。 池水边缘很浅,中间很深,像一个漏斗一样。苏棠与陆敬淮搂在那个漏斗正中间,男人的一只手环着小娘子的细腰,一只手托着她的尾巴,然后俯身低头轻吻。 “咕噜噜……”苏棠冒出了无数个小泡泡表示抗议,却不想男人还是强势地吃掉了她的小泡泡并亲了上来。 正当苏棠在水下被亲得晕头晕脑的时候,突然,她发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灵气。 小娘子瞬时便瞪大了眼。 找到了! 第 96 章 灵池水藏在这些池子的下面,上面池水不通,下面的灵泉却是畅通无阻的遍布了整个密地。 陆敬淮从池子里冒出头,跟站在池子边的众人道:“下面是灵池水,不过很奇怪,下面的灵池水像是比上面的水更重点,因此分层了。” 怪不得他们试了这么多池子都没用,原来上面的水是普通的,下面的却才是灵池水。 “要把灵池水带出来看看。”苏棠需要确定这灵池水的灵气就是李枫眠身上的那股灵气。 “好,我试试。”陆敬淮重新潜入灵池之中,等了一会儿后游回来冒头,“不行,灵池水一碰到这普通的水就消失了,根本就带不出来。” “那要怎么带出来?”黎逢皱眉,犯难道:“要不小师妹你下去看看?” “我看过了,”苏棠摇头,“下面看不清。” 还浮在水面上的陆敬淮想了想,突然又俯身潜了下去,片刻后回来,对着苏棠举起了胳膊。 苏棠抱过陆敬淮的胳膊看了看,然后一阵恍然大悟,“你划伤了自己然后进去泡了灵池水?” 陆敬淮点头。 苏棠想,果然不愧是她的男人,聪慧程度仅仅只差自己那么一点点而已。 “怎么样,看出来了吗?”黎逢盯着陆敬淮的胳膊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他难免感慨,如此好的技能怎么没有长在自己身上。 苏棠用力点着自己的小脑瓜,“看出来了,跟李枫眠身上的灵气一模一样。”小娘子一脸肯定。 众人眼前一亮。这就没错了,李枫眠一定有事在瞒着他们,他是杀害李兆思凶手的嫌疑越来越大了。 黎逢道:“那就说明李兆思是李枫眠杀的?” 李云深摇头,“还不能如此肯定,这股灵气只能说明李枫眠近期内身上受了伤,并且入了席家密地内用灵池进行了治疗。” “所以现在关键是,我们要怎么证实李枫眠的嫌疑呢?”苏棠想了想道:“用听话小人?” 黎逢无奈叹息一声,“小师妹,你说能杀死修真界第一高手的人,会被区区一个小纸片人操纵吗?” 小娘子一脸纯善,“不能吗?” 黎逢,“……不能。” “哦。” 不能就不能嘛,问这么多。 “那我们要怎么办呢?”苏棠蹲在灵池边托腮仰头,一脸无辜。 “先回去再说吧。”李云深朝陆敬淮伸出手,“小师弟,快点出来吧,我们要出去了。” 陆敬淮搭着李云深的手从池子里出来了。 苏棠蹲在旁边目不转睛。哇哦,这完美的□□。 陆敬淮垂眸,正对上苏棠大剌剌的目光。他眸色一暗,手掌按到苏棠的小脑袋上,然后俯身道:“小师姐最好别这样看我,很容易让我想满足你。” 苏棠:您这车开得她连尾气都摸不到。 . 既然确定了灵气,他们现在就应该去找李枫眠了。 一行五人正准备出密地,却不想密地那扇花门突然被人打开,大家躲闪不及,跟站在花门口的人对了个正着。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席家主。 两方对峙,气氛瞬时紧张起来。 李云深站在第一个,将众人护在自己身后,“席家主,我们是有理由的。” 席家主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松弛下来,他朝众人一笑,“桃儿已经跟我说了,我进来也是想带你们去灵池。不过现在看来,你们已经找到了。” 听到此话,众人脸上些微显露出一些诧异之色。 席家主双手负于后,神色严肃道:“虽说灵池乃我席家绝密,但凡事大局为重。区区一处灵池死物,自然不能跟人命相提并论。为了李家主,此番绝密,不守也罢。” 最后,席家主掷地有声道:“此事我绝不会责怪你们。” 这席家主也太好说话了吧? “如何?找到什么线索了吗?”席家主又问。 李云深犹豫道:“确实找到一些。” “那就好。”席家主微微颔首,“对了,有一事要告诉你们。我方才过来时听说李家公子要将李家主下葬了。” “下葬?凶手还没查到就要下葬了吗?”苏棠忍不住冒出小脑瓜。 席家主点头,“是,李公子那边的意思是,还是早日入土为安的好。” “不过是想掩盖什么证据吧?”黎逢呢喃出声。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一变。 席家主道:“怎么了?” “无事,”李云深摇头,“多谢家主,我们不打扰了。” 席家主点头,侧身让开了路。 . 出了密地,李云深脚步不停,直接往李枫眠的院子去。 黎逢讽刺笑道:“凶手都还未找到,这李枫眠也不怕李家主入了土又蹦起来。” 苏棠想了一下李兆思半夜蹦迪的场面,有点害怕。这么一个中年老大叔确实不太适合半夜蹦迪。 为了节省时间,李云深直接提着手里的青云剑入了李枫眠的院子,整个过程之中男人一脸的凶神恶煞,无人敢拦,径直便到了李枫眠的正屋。 李云深一脚踹开房门,还未说话,看到里面的场景,突然面色大变。 苏棠紧跟着进来,刚刚把小脚脚踩进去,就被李云深捂着眼睛推了出去。 苏棠:??? “先别进来。”李云深话罢,高大挺拔的身体往旁边一侧,挡在门前,也挡住了众人视线。 陆敬淮站在李云深侧旁,只有他能从李云深漏出来的一点角落里看到里面的场面。 那是……李枫眠的脑袋? 确实是一颗脑袋,圆滚滚地落在地上,被割断的脖颈处鲜血淋漓、血肉模糊。近看还可发现其双眸圆睁,眼尾几乎撕裂,里面满是惊恐之色,像是正在经受极大的苦痛。 “只有脑袋吗?”陆敬淮声音嘶哑的开口。 李云深站得位置比陆敬淮视野更好,他抬手点了点一旁,“尸体在那。” . 李枫眠死了,头身分裂而亡。这实在是一个极惊悚的消息。 “李枫眠死了,线索断了。”黎逢想起李枫眠尸体的惨状,一脸的苦恼,“这事怎么好像越来越怪了?这杀掉李枫眠的人跟李兆思是同一个凶手吗?” 苏棠道:“他们身上残留的魔气是一样的。” “凶手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杀了李兆思还要杀李枫眠?难道他是为了李家的产业不成?”黎逢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然后突然神色一顿,转头看向李云深,“大师兄,我可不是怀疑你啊。” 李云深朝黎逢看一眼,“你怀疑的也没错。如果是我杀了李兆思,那就是因为我恨他。至于李枫眠,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理由了。” 李枫眠死了,李家不就只剩下他一个继承人了嘛。 “大师兄,你别这样,”沉默了很久的周千尘突然开口,“我们都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是啊,大师兄,你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黎逢接话。 苏棠道:“大师兄,我们都相信你。” 李云深身为大师兄,他身上带着天然的责任感,负担起了青云派大部分事务,身份和责任问题让他成为所有人心目中的那堵墙。遮风避雨,无所不能。可其实,他也只是血肉之躯罢了。 李云深微垂眸,掩住眼中沁出的些微水渍,他置在桌面上的手缓慢收紧。“此事本来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如今连累到你们……” “大师兄,”黎逢打断李云深的话,“只要我们喊你一日大师兄,你就是我们的大师兄。大家都是师兄弟,有难同担不是应当的吗?”黎逢伸手,搭住李云深的肩膀。 周千尘也上前,搭住了李云深的另外一个肩膀。 三师兄弟站在那里,相互看着,继而对视一笑。 这世上,你总会失去一些东西,然后得到一些东西。 苏棠猛地扑上去,从后面一把吊住李云深的脖子,“对啊,大师兄,你还有我们呢。” 被苏棠扑得往前一冲的李云深下颚磕到桌子角,“咔嚓”一声崩掉半颗牙。 苏棠:……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是大师兄的理智。 李云深一手捂住嘴,一手撑着桌面,面色阴鸷地转头看向苏棠。 小娘子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爪子从李云深身上拿下来。“呃……大师兄,这其实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你要不要听我解释一下?” 李云深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然后朝着苏棠伸出了手。 苏棠立刻捂住脸,“不要打脸!” 想象中的暴击没有落下来,李云深声音沉哑的开口道:“把你的靶镜给我。” “哦哦。”苏棠赶紧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靶镜递给李云深,然后狗腿道:“大师兄放心,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你的盛世美颜。” 李云深拿着苏棠的靶镜,把手从自己嘴边移开。 他的唇角和下颚处都是黏糊糊一片的血迹,是刚才磕到唇角淌下来的。其实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牙。 李云深用力深吸一口气,微微张开了嘴。 男人的牙又白又齐,可惜的是,大门牙被磕掉了半颗,露出一个黑色的小圆洞洞。 可怜又怪异。 大家都在偏头憋笑,苏棠这只笑点极其低的罪魁祸首没忍住,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 李云深一个眼刀杀过来,笑得面红耳赤的小娘子立刻闭嘴,然后精神紧张的朝周围求救。 黎逢抬扇掩面,遮住笑意,表示自己啥也没看到。周千尘双手环胸靠在一旁,眼睛斜香上方去,努力憋笑。 苏棠将希望放在了陆敬淮身上,她不等男人反应,立刻骑到他的脖子上,用力嘶吼,“小师弟快跑!” 陆敬淮下意识反应祭出青云剑,然后腾剑而起。 “刷拉”一声,两人一剑消失于天空之中。 李云深握着自己那半颗牙,正想恨得咬牙切齿,突然想起自己牙不行,立刻就换成了面目狰狞。 这条龙,最好不要被他逮到。 第 97 章 “大师兄,你的牙好了?”在床底下躲了三天三夜的苏棠哆哆嗦嗦的从房间里爬出来试探。 李云深正坐在桌前用早膳,他手里拿着一个瓷白小勺,头也不回道:“嗯。” “哇。”苏棠忍不住发出感叹声,二师兄的美容技术果然不是盖的。 “大师兄,二师兄是用什么给你补的牙啊?”苏棠贱兮兮地凑上去。 李云深斜睨她一眼,没有说话。 苏棠直直盯着李云深的嘴,企图看到他嘴里的那颗大门牙,可惜李云深抿得紧紧的,小娘子最终以失败告终。 正巧这时候黎逢摇着扇子过来,苏棠立刻转移目标,“二师兄,大师兄的牙你是用什么做的。” “用树脂做的。” “树脂?”苏棠一脸好奇。 黎逢笑道:“其实,如果用龙骨啊,龙角之类的东西磨出来的话更耐用呢,就算是用一千年都不会坏呢。” 苏棠:……幸好大师兄已经补完牙了。 小娘子一脸心虚地捂住自己的脑袋往后退一步,然后又往后退一步。 看到苏棠的小动作,黎逢又开口了,“其实像树脂这种东西还是挺适合补牙的,就算是细看也看不出端倪。” 苏棠立刻拍马屁道:“对,没错。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二师兄手艺好,这两样东西都能补到一块。”彩虹屁永远都是没错的。 “两样东西?”正在喝粥的李云深突然动作一顿,他转头看向苏棠,“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苏棠立刻往黎逢身后躲,并小心翼翼地询问,“我刚才说什么了?我不记得了。” 李云深:…… 面对大师兄霍然阴沉下来的视线,苏棠立刻嘤嘤嘤道:“大师兄,我这么高的智商都被你问住了,你真是太聪明了。” 李云深:……你他妈闭嘴吧。 “大师兄,你想到了什么?”黎逢知道,李云深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李云深放下手里的勺子,沉思半刻后道:“你们还记得李枫眠的尸体是什么样子的吗?” 头身分家的场面,苏棠完全不想回想。 李云深继续道:“那颗脑袋和那具身体,你们确定是同一个人的吗?” 黎逢面露疑色,“大师兄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只是突然想起来这件事而已。”李云深站起来,朝黎逢道:“陪我再去看看他的尸体吧。” “好。”黎逢点头,“小师妹你留在这里等我们。”那种血腥场面,黎逢还是舍不得让苏棠看到的。 李云深和黎逢出去了,苏棠看着桌子上大师兄一口都没吃只搅弄了半天的小甜粥,想着浪费粮食是不好的行为,就立刻替大师兄把剩下的小甜粥都吃完了。 嗝。 苏棠满足地捂着自己的肚子继续滚回了床底下,刚刚躺下来才想到大师兄的牙齿已经补好了,那就没什么威胁了。 她从床底下爬了出来上了床,然后突然就被人压住了。 “啊啊啊啊!大师兄我错了,不要抽我的骨头,也不要拔我的角,呜呜呜……”苏棠撅腚表示投降。 “小师姐,是我。” 原来是你这玩意。 苏棠立刻雄赳赳气昂昂地骑到了陆敬淮身上,然后掐着他的脖子道:“干什么?” 男人双手揽住苏棠的小细腰,一脸委屈,“小师姐最近一直睡床底。” 床底太窄,陆敬淮根本就挤不进去,独守空闺三天的他恨不能把自己的牙拔下来给李云深安上去。 “不行。”苏棠十分严肃道:“我最近禁欲。” 陆敬淮:…… 苏棠伸出一根手指,抵住陆敬淮的唇,然后压低身体,双眸定定盯着他道:“最近丧事太多,我们不应该进行娱乐活动。” 陆敬淮:…… 男人突然翻身,将正在他身上的苏棠压了回去,然后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道:“比如说呢,小师姐?” 盯着面前男人的盛世美颜,苏棠用力咽了咽口水,“比如说,就是你现在脑子里想的这种。” “可是,”陆敬淮的指尖下滑,掐住苏棠下颚,轻轻抚弄,“小师姐怎么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什么呢?不如小师姐说出来我听听?” 苏棠一脸羞涩的表示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出来呢。 男人用面颊轻轻磨蹭着苏棠的脸,小娘子的面颊白软细腻,像两坨面粉似得软和。 苏棠被磨得火热,忍不住扭了扭自己的小细腰,“那什么,其实,也不是不行……”小娘子的脑袋一阵迷糊。 啊,她这该死的不受控制的身体。 苏棠听到自己哼哼唧唧的声音,“其实,人死了,我们简单的庆祝一下就可以了……” . 经过黎逢和李云深的再探,他们发现,李枫眠的脑袋确实是他的脑袋,可身体却不是他的身体。 “大师兄,你是怎么知道那身体不是李枫眠的?”苏棠看向李云深的视线怪异至极。 “我们李家人出生后便会在身上烙下印记,那个尸体上虽然有印记,但明显是前段时间刚刚做上去的。”李云深撩开自己的袖子,苏棠看到了大师兄的小花臂。 哇哦。 真没想到大师兄居然还是只隐藏的花臂大佬! 苏棠盯得双眸圆溜溜,陆敬淮忍不住伸手把人拉回了自己身边,并哼唧道:“小师姐喜欢吗?” 苏棠努力点头,“喜欢啊。” 谁没有过那些青葱岁月呢,幻想着花臂大哥爱上我,为我打下半壁江山之类的。 坐在苏棠身边的陆敬淮沉默了下来,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那边,李云深和黎逢的话题继续。 黎逢道:“我们还查到李枫眠那具身体是另外一个李家下人的。”说完,黎逢突然朝苏棠招手,并笑得一脸和蔼可亲道:“对了,小师妹,有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 难道二师兄终于良心发现了吗? 苏棠不顾陆敬淮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目光,颠颠跟着黎逢跑了。 片刻后,房间里传出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声,“啊!” 陆敬淮立刻奔进去,只见房间地上躺着一具无头尸体,伴随着苏棠的尖叫声,透出一股恐怖气息。 “闭嘴。”黎逢斜睨一眼苏棠。 苏棠立刻把自己的尖叫声咽了回去。 黎逢道:“这就是‘李枫眠’的尸体。” 小娘子面色微白,颤巍巍地指着那尸体道:“二师兄,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 “是啊。”黎逢笑眯眯道:“既然我给了你礼物,那现在就请小师妹还给我一份吧。” 苏棠:……还有这样强买强卖的? “小师妹,看出什么来了?”黎逢一把按住苏棠的小脑瓜,就差用手把她的眼皮给掰开了。 苏棠努力翻着白眼看了一会儿,然后哼哼唧唧道:“确实不是李枫眠的身体,上面残留的灵气跟李枫眠的修为不符。” 黎逢终于满意地松开了手。 李云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进来,他走到尸体旁,垂眸凝视,“这是李枫眠使的金蝉脱壳之计?” 黎逢摇头,“金蝉脱壳会把自己的脑袋留下来?” “那脑袋确定真是李枫眠的吗?没有用整容水之类的?”苏棠表示疑惑。 一个人没了脑袋还怎么活? “我看过了,确实是李枫眠的脑袋,没有整容水。”黎逢的话还是十分有分量的,谁让人家是专业的呢。 “脑袋是李枫眠的,身体却不是。”苏棠托腮,“这件事实在是太古怪了吧?” 等一下,头? 苏棠的视线突然往陆敬淮的方向一瞥。 如果说头的话……她倒是记得某个人的脑袋是被放在李家保存的。 苏棠有一个大胆的假设。 如果是李枫眠窃取了李家密地内陆敬淮的那颗脑袋,装在了自己脖子上,那他自己这颗不就没用了吗?而且正好用来金蝉脱壳,洗脱嫌疑。 可是正常人没了脑袋,还能活? 第 98 章 苏棠将自己的这个疑问说了出来。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李云深说话的时候朝苏棠和周千尘瞥了一眼,连龙凤这种东西都有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注意到李云深的目光,苏棠突然用力一点头,然后转头看向陆敬淮。 嗯,是的,没错,连陆敬淮这种吃自己升级的怪物都有了,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呢! “对了,大师兄。你还记得李枫眠的脑袋吗?那脖子上面的伤口似乎有些古怪。”黎逢皱眉回想着。 李云深问,“哪里古怪?” “那个伤口不像是刚刚被割下来的,反而像是很久之前就有的。” 意思就是说这颗脑袋应该不是最近才刚刚掉下来的,而是掉下来很久了。如此一来,李枫眠这个人的嫌疑就更大了。 “掉下来很久了?那以前跟我们在一起的李枫眠难道是鬼?”苏棠一脸惊恐地抱住陆敬淮的胳膊,企图把自己藏进他怀里。 男人伸手揽住小娘子,修长白皙的手掌捂住她的小耳朵。 “小师妹可看到他身上有鬼气?”黎逢问。 苏棠露出小耳朵摇头,“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不是鬼,而是人。”李云深似乎是想起了某件事,他问众人,“你们还记得三大家族密地失窃的事情吗?” 大家自然记得,不过这跟李兆思和李枫眠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李云深面色深沉的开口,“我知道李家密地内藏着什么东西,丢失的应该就是这件东西。”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皆朝李云深望了过去。 幼时,李云深曾偷溜进密地看过,他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东西。 “密地内是一颗脑袋。” 席碧桃曾跟众人说过那位魔道大能的事,李家保存的恰恰好是那颗精髓脑袋。 李云深抬眸直视众人,“如果我猜的没错,我应该知道李枫眠想干什么了。他可能换上了那颗脑袋。”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惊雷,众人脸上的惊骇之色怎么都掩盖不住。 “李枫眠他……换上了那颗魔道大能的脑袋?”黎逢断断续续将这句话说出来后立刻吃了一口茶压惊,并喃喃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现在,我们只要找到李枫眠,一切就能水落石出了。”李云深说出最后结论。 “可是我们去哪里找他呢?” 李云深摩挲着指腹,沉默半刻,脸上突然露出笑来,“脑袋可以换,身体可以换,灵魂却换不了。你们可知道席家的水铃有什么作用?” 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扯到席家水铃了,众人一脸懵逼。 博学多才的陆敬淮道:“席家水铃可识魂。” “对,没错。”李云深朝陆敬淮投去赞许的目光,然后道:“此事还需席家相助,我去与席家主说,你们在这里等我就行。” 李云深话罢,疾走而去。 黎逢看了一眼天色,伸手打了一个哈欠,“我先去睡了,明日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说着,他一边伸懒腰,一边跟周千尘一起出了屋子。 屋子内只剩下苏棠和陆敬淮,男人坐在小娘子身边,面色突然沉静下来,他开口道:“有时候我总觉得小师姐什么都知道。” 苏棠一愣,转头看向陆敬淮。 男人垂着眉眼,纤细眼睫下滑,遮盖住了眸中思绪。 苏棠想,她确实知道一点,不过并非什么都知道。 既然现在两人是这种关系了,苏棠决定坦诚相待。 “你想知道我瞒着你什么吗?” 陆敬淮立刻摇头,“不想。”他侧身,深深的将苏棠拥入怀中,把脑袋埋在苏棠肩膀处,“只要小师姐一直待在我身边就好,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苏棠无声地叹出一口气。 不想知道也好。 不过事情进行到现在,苏棠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位虽然自带男主光环,但是走到哪哪里就死人的倒霉小伙子。 “唉,自古红颜多薄命,小师弟,你长得这么漂亮,要多保重身体啊。”小娘子掐着陆敬淮的脸一脸郑重。 被蹂,躏的陆敬淮:…… . 入了夜,天上突兀阴云密布。 原本躺在苏棠身边的陆敬淮霍然起身,他透过窗户,看到那漫天弥漫的魔气,神色一凛。 “小师姐,我出去一下。” 回答陆敬淮的是苏棠无声的鼾声。 陆敬淮:…… 男人替苏棠掖了掖被褥,然后翻身下了床榻。 屋外的魔气汇聚在天上一角,陆敬淮能很轻易的看到魔气的源头方向。他想,那里或许就是李枫眠的藏身之处。 陆敬淮立刻祭出白光剑,朝魔气源头而去。 那地方看着不远,陆敬淮却飞了许久,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天际处已然冒出一层浅淡的鱼肚白。 朝阳艳媚,层叠光辉落于陆敬淮眉宇之间,男人突然蹙眉,然后动作一顿,面色大变,“糟了!” 果然,原本盘踞着的魔气在一瞬消失无踪。陆敬淮催动白光剑,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席家主院,他猛地推开房门,看到空荡荡的床榻。 “小师姐?小师姐!” . 苏棠万万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红颜薄命的人是她。 苏棠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脖子被人用链子锁住了,卡得紧紧的,不管她是拽还是咬,完全无济于事。 苏棠想,这个人一定知道她高贵的身份,所以特地做了一条符合她身份的高贵链子。她的牙都要咬掉了,这根链子居然还如此□□。 苏棠猜测,她应该是被栓在了一个古怪的山洞里。 山洞很黑,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不过幸好,她能暗中视物。 “啪嗒啪嗒……”有脚步声由远而近。 苏棠抬头,面前出现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他一身衣服低调奢华,整个人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苏棠认识这玩意,男主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她还没等男人开口,立刻破口大骂,“我诅咒你少穿衣服多喝凉水早日升天,咳咳咳……” 说的太急,呛到了,等她缓一缓再来安慰你全家。 黑袍男人似是发出一声极轻极轻蔑的笑,然后声音清润道:“放心,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的。” 救她? 苏棠一脸警惕道:“你想干什么?劫财还是劫色?” 黑袍男人:…… 黑袍男人被苏棠的话噎了一下,他缓了一会,上下打量苏棠,看到小娘子眉宇间透出的清媚之气,突兀笑道:“等他死了,财色我都要。”说完,黑袍男人转身离开,完全不管身后苏棠的撕心裂肺。 “混蛋玩意!有本事你放我出来单挑!我咬死你!啊噢噢噢噢~啊噢噢噢噢~” 山洞太深,苏棠每叫一声就能听到无数回声。 太累了,先休息一下。 . 苏棠不见了。 在情势如此急切的时刻,众人难免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都找过了吗?”李云深神色凝重。 “找过了,没有找到。”黎逢也是一脸急色。 陆敬淮握着白光剑站在一旁,面色可怕至极。 都是他的错,是他中了那个恶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一想到小师姐现在不知生死,陆敬淮真是恨不能狠狠地扇自己一个耳光。 太蠢了,他实在是太蠢了! 正在众人焦头烂额之际,突然,一缕魔气飘到陆敬淮面前。 这股魔气大家都看不到,只有陆敬淮看到了。 魔气浮在半空之中,从飘散状态缓慢聚集,然后变成一行黑色的字。 “夜半,席家密地。” 陆敬淮知道,这是独独给他看的。他也知道,小师姐一定是被这个人抓走了。 . 夜半,陆敬淮出现在席家密地之中。 这是陆敬淮第二次进席家密地,与第一次进来时完全不一样。 密地内原本明亮的颜色变得灰暗,遍地水池变成了一滩黑黝黝的泥地,看上去腐烂又恶心。泥地中间有一个山洞,极黑,极暗。 山洞前盘旋着丝丝缕缕的魔气,看到陆敬淮,它们磨磨蹭蹭地凑上来,好奇地绕着他,像是在确认什么。 陆敬淮目不斜视,径直往山洞去。 他脚上的皂角靴陷入泥地之中,软绵的像果冻一样贪婪地吸食他的身体。陆敬淮不得已加快了速度,他踏入山洞口,脚下的泥地变成了坚实的石块。 山洞门口站着一个人,身披黑袍,半隐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脸。 陆敬淮下意识握紧手里的白光剑,语气生硬至极,“就是你抓了小师姐?” “你不先问问我是谁吗?”黑袍人的声音与他的外形一点都不相符,清润如竹。 “我对你不感兴趣。”陆敬淮面上虽不显,但心中已十分焦躁。 黑袍人轻笑一声,抬手,取下了头上的兜帽,露出那张俊美到摄人心魄的脸。 陆敬淮看到面前的脸,微怔愣了一会儿,然后霍然收紧了手里的白光剑。 李枫眠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显出几许笑意,“怎么样,这张脸是不是很好看?” “李枫眠。”陆敬淮说的是肯定句。 李枫眠弯唇浅笑,配上这张脸竟有五分魅力。 “确实生得不错。”陆敬淮面色不变,那双漆黑眼眸却死死盯着李枫眠。“你就是黑袍人?” “如你所见。”李枫眠并不狡辩。 陆敬淮双臂之上的魔气突然翻滚涌动,他咬牙按住胳膊,“你既已经换了头,又为何不将剩下的也换了?偏偏将这些断胳膊断腿放出来霍乱修真界?” “我若是不将这些断胳膊断腿放出来,又怎么能找到你呢?” 黑袍人这张脸与陆敬淮的脸有七分相似,陆敬淮看着李枫眠的时候,有一种在照镜子的错觉。 陆敬淮是个聪慧之人,他从这一系列事件之中大概猜出,那位众人挂在嘴边的魔道大能,应该就是他的前世……不,或者可以说,就是他。 陆敬淮并没有自己作为大能时的任何记忆,如果能选择,他并不想要这些断胳膊断腿,他宁可做一个平凡的人,平凡的跟小师姐在一起。 可是上天并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因果轮回,上辈子的债,今世的孽。 “现在你找到我了,准备怎么办?” 李枫眠身上的部位比他身上的多,而且占据了头颅。那颗头颅让他成为荒野之地魔族之首,传说中的魔族主人。 陆敬淮知道,硬拼的话,他根本赢不了。而且小师姐还在他手上,他到底要怎么办? “怎么办?你看不出来吗?我要统领修真界,成为修真界里唯一的王。”李枫眠的脸上带着一股畅快的兴奋。 “所以你就杀了李兆思?” “没错。”李枫眠承认的很干脆,似乎觉得已经到摊牌的时候了。 “那个老家伙总是想把李云深找回来,一天到晚嫡子、嫡子的挂在嘴边,我真是听得都恶心了。” 李枫眠越说越激动,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眼尾撑开到看起来像是要裂开。眼白内泛起猩红血色,身后升腾起浓郁的魔气。 陆敬淮下意识神色一凛,身后的魔气也泛滥出来,张牙舞爪的跟李枫眠的魔气对峙。 李枫眠看到了陆敬淮的魔气,他更加兴奋,“你猜,我们打起来的话,是你赢还是我赢?” 说话间,李枫眠朝前走出两步,陆敬淮清楚地看到了他脖子上的伤痕,凸起的像蚯蚓一样的肉条。 陆敬淮想,这应该是换头留下的伤痕。 “当初你就没想过,把脑袋摘下来会死吗?”陆敬淮转移话题,语调轻缓,与李枫眠的兴奋和激动形成鲜明对比。 李枫眠冷笑一声,“怕什么,不过就是死。可如果不换,我会生不如死。再说了,我不是成功了吗?你看看这颗脑袋多适合我。” 李枫眠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将这张俊美无俦的面容形成了一个古怪的扭曲弧度。 “它带给我太多好处了。”李枫眠赞叹似得微微仰头,细薄的唇线抿成一条直线,稍稍下压,透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对了,”李枫眠朝陆敬淮看过去,“让我想想,你现在有什么?左胳膊和右胳膊,对不对?” 天色昏暗下来,李枫眠的脸隐在暗色之中,只露出漂亮的下颚弧度。他的声音很轻,甚至还有隐隐的笑意。 陆敬淮听到他说,“你把你自己的双臂砍下来,我就放了你小师姐。” 山洞很深,有悠悠荡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陆敬淮无法分辨。 他看着面前的李枫眠,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自己的白光剑,然后,朝自己的左胳膊砍了下去。 白光剑锋利无比,陆敬淮又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噗嗤”一声,白光一闪,男人一剑砍断了自己的左胳膊。 鲜血喷涌而出,李枫眠的脸在浓郁的血腥气中绽放出放肆的笑。他看着那只落在地上的断臂,浑身兴奋地颤抖。 失血过多,陆敬淮面色惨白,几乎站立不住,他掀了掀眼皮,挑衅地问,“还有一只胳膊,你要来帮我砍?” 李枫眠抬头看他,没有回答。 陆敬淮嗤笑一声,“怎么,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李枫眠出身不好,长久的积压和经历导致他异常容易被激怒。 他朝陆敬淮的方向走去,“可若是由我来砍,我可手下留情。” 只几步路,说话间,李枫眠走到了陆敬淮面前。他看着面前躬身曲背的男人,脸上露出畅快而得逞的笑。 呵,什么魔道大能,还不是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 李枫眠单手按住陆敬淮那只断臂处的伤口,指尖狠狠掐进去。 男人闷哼一声,踉跄了一下后站稳。 李枫眠凑上前,语气温柔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太强了,不将你神魂俱灭,我不放心。” 第 99 章 将陆敬淮神魂俱灭才是李枫眠的真实目的。 他策划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仅仅只是想要男人的一双胳膊。当然,胳膊他是要的,人他也是要的。 李枫眠一手掐住陆敬淮的脖子,一手掐在他流血的胳膊上,说话的声音中带着愉悦,“怎么样,你临死前还有什么遗言吗?” 陆敬淮吃力地撑开眼皮,双目赤红似充血,他声音嘶哑道:“小师姐呢?” “还惦记着呢?”李枫眠嗤笑一声,“其实我觉得你小师姐生得真不错,我也知道,她是龙。这世上多久才出一条龙啊,你说,如果我跟你小师姐交合的话,我们生下来的孩子是不是修真界最强的?她的龙气,我的魔气……哈哈哈……” “你敢!唔……”陆敬淮话还未说完,又就被李枫眠狠狠扼住了喉咙。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不止敢杀了你,我还敢上了你小师姐。”李枫眠贴近陆敬淮,嘴角勾起笑,“你看看你的小师姐,细皮嫩肉的,长得多招人喜欢。你死了以后,我一定会替你好好疼爱她……唔。” 李枫眠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自己腹部一疼。 他低头,看到一柄剑从后面过来,刺穿他的腹部,再从自己的肚皮上捅出来。剑尖微微发光,浸着凝润的血色。 与此同时,李枫眠双手一空,面前正被他掐着脖子的陆敬淮霍然变成了一张轻飘飘的纸,就那么落到了地上。 那是一个纸人,一个没了左胳膊的纸人。 “呵,呵呵……原来如此。我果然还是大意了。”李枫眠身体没动,只慢条斯理扭地转了脖子,朝陆敬淮看去。 男人面色阴沉地站在他身后,手里的白光剑攥得死紧,在李枫眠转头的瞬间又狠狠往里捅了捅。 李枫眠闷哼一声,然后缓慢站直身体,背对着陆敬淮朝前走去。 贯穿了他身体的白光剑随着李枫眠的动作缓慢脱出,幽暗的山洞之中,陆敬淮似乎能听到长剑离开李枫眠身体时发出的声音,“嘎吱嘎吱”的像正在摩挲着骨头。 “呃……”终于,长剑离体,李枫眠舒适地叹出一口气。他低头,伸手捂住自己腹部的伤口,然后转身看向陆敬淮。 “虽然你的偷袭很成功,但非常可惜,这样是杀不死我的。” 李枫眠松开手,他腹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这种速度可比陆敬淮的自愈能力强悍多了。 “我真是非常喜欢你的身体。”李枫眠朝陆敬淮摊开手,朝他展示自己已然完好无损的腹部。 陆敬淮眯眼,手里的白光剑又袭过来。 李枫眠侧身躲避,身形如鬼魅一般飘忽,“你以为凭你就能杀了我?” 陆敬淮没有说话,只是努力的攻击。 看到陆敬淮这些小儿科的招式,李枫眠脸上的轻蔑之色越发明显,他再耐不住性子,突然朝陆敬淮攻了过去。 李枫眠并没有使用任何武器,他用的是魔气,那股与陆敬淮同宗的魔气。 魔气一出,原本便昏暗的山洞更加浓暗阴森。而当那股魔气铺天盖地朝陆敬淮而来之时,男人下意识顿住了动作,似乎有些无所适从,等了一会儿后才继续持剑攻击。 魔气太浓,阻碍了陆敬淮的视线,更可怕的是,这些魔气就像是有想法的藤蔓树枝一般,紧紧地缠缚着他,从脖子到四肢,蚕茧一般的将他包裹起来。 细长的魔气像针线一般,几乎勒进骨肉之中,陆敬淮能听到自己肌肤被割裂开的声音。 魔气无孔不入,不仅摧残着他的身体,还在摧残他的意志。 “呵。”看着被困在魔气之中,差点连白光剑都拿不住的陆敬淮,李枫眠冷哼一声,正欲上前摘下他的另外一只胳膊。 突然,那个被魔气如蜘蛛网一般困住的男人漂浮起来,然后“啪嗒”一声变成了一张纸。 又是纸人! 李枫眠脸上的洋洋得意之色被无限的愤怒覆盖。他一把拿起地上的小纸人狠狠攥入掌心之中,“悉悉索索”的白色纸灰从他微微张开的指缝中漏出。 “陆敬淮!”李枫眠咬牙切齿的说完,转身朝山洞深邃处望去,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刻疾奔而去。 上当了! . 苏棠正趴在地上咬着链子玩,突然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她抬头,看到一张跟陆敬淮很像的脸。 这个人显然跑得很急,气喘吁吁的左右环顾,像是在确定什么。 苏棠张嘴打招呼,“找茅厕吗?这里没有。”能让人这么急的事情也只有这件事了吧,苏棠如是想。 李枫眠没有找到陆敬淮,他蹲下来,直视苏棠。 苏棠眨着自己的大眼睛一脸疑惑。 突然,面前的男人伸出一只手,一把薅住苏棠的头发使劲往上一拽,然后怒气冲冲道:“陆敬淮呢?” 被李枫眠薅住了头发的苏棠变成了吊梢眼,她努力翻着白眼朝李枫眠龇牙咧嘴,发出威胁的声音,“嗬嗬嗬!” 李枫眠皱眉,“说人话。” “就算你这样做,也得不到我的发量!”苏棠怒目。 李枫眠:……你他妈还是说鬼话吧。 突然,侧边白光一闪。 李枫眠反应迅速的往旁边躲避,却还是被伤到了皮肉。 那柄剑狠狠划过他的脖颈,有鲜血浸出,沾湿了李枫眠的衣襟,也有一小部分滴落到苏棠脸上。 苏棠嫌弃的在自己的衣袖上一阵乱蹭。 李枫眠踉跄着站稳,看到手持白光剑站在苏棠身边的陆敬淮。 男人一袭青衫,手中的白光剑滴着血,正目光冷冽的朝他看过来。 李枫眠捂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突兀笑一声,“你是跟着我过来的?” “不然呢?”陆敬淮声音极冷,带着一股明显的不耐烦。他横起白光剑置于身前,并侧身挡住苏棠。 李枫眠的指尖滑过脖颈处的伤口,那里有魔气顺着血液飘忽而出,像一个漏气的气球。 陆敬淮道:“你果然怕这个。” “那又如何?你真以为你能杀的了我?”李枫眠被陆敬淮戏耍三次,彻底激怒。他身上的汹涌魔气犹如潮海之江,天际涌云,压得人喘不上气。 陆敬淮被压得身形一晃,单膝跪地。 他以白光剑撑地,半垂着头颅,露出一双阴鸷血眸。 “小师弟,你没事吧?”苏棠急切的想关心一下陆敬淮,却不想链子太短,不管她怎么伸都伸不过去。 烦躁! 男人抬手,擦过唇角流下的一丝血迹,面无表情道:“我没事,小师姐。” 听到陆敬淮的声音,苏棠立刻鼓励,“好的,奥利给!” 陆敬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