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情缘之火凤戏青鸾》 第001章 健身房初遇 在科尔兹健身中心遇到她时,宋锦瑜第一眼,便被她深深吸引。 她背对着宋锦瑜,双手握着杠铃,正在练习深蹲,薄薄的细汗从皮肤上点点滴滴渗透出来。 伴随着深蹲的动作,她的身体在宋锦瑜面前一起一落开开合合,力量感与柔美感在宋锦瑜面前同时绽放,每一次起落和开合都可以上升到美学的高度。 宋锦瑜惊人的联想力,不自觉被勾起来…… 久未沾染女人气息的宋锦瑜,鼻腔莫名有些发热。 女人完成了50次的深蹲,她随意从一旁抽取白毛巾擦拭脸部的汗液后,转过身来。 就在女人转身那一刹那,宋锦瑜瞬间感觉窒息! 那是美到无法形容的一张脸! 精细又尖锐,妩媚又大气,五官大开大合,分布得恰到好处,从骨相到皮相再到五官毛发,没有一处值得挑刺的地方。 高级,相当高级的一张脸,冷到极致,又艳到了极致。 这样的一张脸,搭配着无以伦比的绝妙身材,宋锦瑜瞬间感觉到体内的多巴胺在强烈分泌,沉睡多年的欲望一下被唤醒。 于是乎,就在女人经过他身侧的那一刻,他猝然出手,果断拦住: “美女,加个微信。” 他言简意赅表达了自己此刻的想法。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几秒之内,女人的胳膊肘,准确杵进他的腹部。 小腹传来的强烈痛感,让宋锦瑜瞬间发出了一声惊呼。 “再敢拦我的话,痛的就是你小腹以下那一坨了。” 女人对他的搭讪并不买账。 她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猎豹,非但给了宋锦瑜致命一击,而且言语中毫无商量的意味。 很显然,女人全然没有把宋锦瑜放在眼里。 她果断推开他强而有力的胳膊,把白毛巾信手往肩膀上一搭,就这样扬长而去。 纤细修长的背影影影焯焯,在宋锦瑜的视线里,留下一道线条优美的剪影。 宋锦瑜微眯起眼睛品着空气中女人的残香,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回,遇到如此够劲的女人。 “我去,这个女人好犀利……你没事吧?” 宋锦瑜的哥们关凌越闻讯,从不远处的玻璃汗蒸房里跑了过来。 宋锦瑜的嘴唇抽了抽。 关凌越以为他是疼,却没想到,他嘴巴扯了扯,嘴角竟扬起一丝微笑: “凌越,三天内,帮我搞到这个女人的所有信息。” “什么情况?你个千年单身汪,难道对这个女的动了凡心?” 宋锦瑜突然露出的笑意,让关凌越有点方。 “对,我看上了。” 宋锦瑜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关凌越五个字后,迅速扯掉上衣,开始锻炼起来。 关凌越被他的语气所震慑到,足足过了一分钟才回过神来。 他合起自己惊掉的下巴,对宋锦瑜竖起了大拇指: “OK,她的资料,包在我身上。” 健身完毕后,宋锦瑜回到家洗完澡,抱着他养了几年的大金毛彼得,如往常一样观看着球赛。 许是最近太累的缘故,朦朦胧胧中,怀里的金毛,突然变成了女人曼妙多姿的曲线,他一伸手,触摸到Q弹又紧致的肉感。 那是一只手握不住的血脉喷张,如同在高速上狂飙到120码时,把手伸出窗外时所感受到的饱满。 恍惚间,健身房里遇到的那个女人,她如猫一般吞吐着唇舌,那张高级的脸上带着致命的诱惑,就这样款款朝着他走来,冷艳至极的脸上逐渐显现出笑意,如同蓝色鸢尾一般在宋锦瑜面前徐徐绽放…… 宋锦瑜是被脸上黏糊糊的不适感所惊醒的。 醒来时,大金毛彼得正用舌头舔着他的脸。 发觉一切是梦时,他这才发觉自己见了鬼。 甘于寂寞这么些年,那个女人,竟如此轻易就入到他的梦里来…… 关凌越果然不负所托,不到三天,便搞到了女人的一切资料讯息。 宋锦瑜打开邮箱,首先蹦出来女人的生活照,然后是一段关于她的简介: 秦兰舟,女,22岁,美院毕业,本科,未婚,现经营墨兰工坊,主营古法黄金首饰,擅长细金工艺,是燕城为数不多的细金匠师,师从…… 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宋锦瑜只瞄了一眼,便觉心如猫爪在挠一般骚动起来。 从不信命的他,有一种被宿命击中的感觉。 他细细留意完女人所有的资料后,把她的照片存入电脑,直接放大成整个屏幕。 屏幕上,女人一袭白裙,黑色微卷发如瀑布般散落,她站在金黄色的麦田里,清冷的五官与金黄色的麦浪交相辉映,形成一幅绝美的画面。 冷艳的外表,古老的职业,凶残的个性……这几个元素组合在一起,吊足了宋锦瑜的胃口。 让禁欲多年的宋锦瑜,有一种迫不及待想要走近她的冲动。 他直视着照片里女人那双灵动的眼睛,听到自己强烈的心声:你,我要定了。 第002章 不能说的秘密 秦兰舟并不知道,她命里突然犯了桃花。 照例在健身房里练习2小时后,秦兰舟洗完澡,将一头栗色微卷长发随意在脑袋上盘了个马尾,换上一套干净舒爽的运动服后,离开健身房。 回到墨兰工坊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夕阳懒洋洋的,在北浔古街的头顶上拉扯下一道道金黄色的光晕,整条古街像是披上一件金光灿灿的衣裳,乍一眼看分外静谧。 她三年前从燕城美院毕业后,回到这里和师兄司徒墨一起创建墨兰工坊,正好赶上北浔古街旅游发展的黄金期。 游客日渐增多,给他们师徒两带来始料未及的名利。 秦兰舟抬头望了一眼这金黄色的黄昏景致,因为惦记起手头上那对还没完工的古法黄金手镯,她无暇流连街景,很快回到墨兰工坊。 跨过墨兰工坊高高的门槛,和站在柜台的员工小胜和小沫打了个招呼后,她便猫腰去了师兄司徒墨的工作室里。 司徒墨的工作室就在她工作室的隔壁,因为有不少工具是共用的,两人的工作室没有隔墙,只是象征性挂了道山水墨画的布帘隔开。 秦兰舟进去之时,司徒墨正端坐在大灯底下,对一片黄金进行锤揲,修长的双腿无处安放一般露出椅子之外,深灰色牛仔裤下,是他素日最爱穿的那双白底黑面休闲鞋。 锤子敲打着金片,发出敲击黄金时所特有的声响,穿着黑色衬衣、系着黑色围裙的司徒墨,戴着黑框眼镜坐在案台前,专心致志盯着手中还未成形的工艺品,工业大灯的炽热光芒,为他白皙的脸上镀上一层淡黄色的光晕。 尽管并未抬眼,他却已然知道秦兰舟已经进门。 “健身结束了?咱们前几天新接了一个单,要做一对鎏金的锤揲狮子,我参照明朝中期的狮子样式画好了图样,在古代匠师的基础上稍稍做了些改进,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哪儿不妥。” 司徒墨清透中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满屋的古朴,点缀着黄金的璀璨,匠人的敲敲打打仿佛在奏响着别样的篇章。 司徒墨静坐一隅,安之若素,若不是身上围着匠人专用的围裙,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竟是细金手艺人。 “您是我师兄,我要是指正出您的不妥,那您多没面儿——不过说实话,光图样来看,我感觉这狮身比例不是很协调,我给您露一手您瞧瞧。” 秦兰舟嘴上担心着对师兄的不敬,但该有的挑剔,却丝毫没有半点含糊。 她拿着铅笔照着司徒墨的图样,在另一张纸上“唰唰”画了起来,不一会儿,两只形态可掬的狮子跃然呈现在纸上。 她把两张图纸递到司徒墨的手中之时,朝司徒墨吐了吐舌头,脸上一脸调皮的笑意。 这副调皮模样,她唯有在师兄和父母面前,才表现得淋漓尽致。 司徒墨把两张图纸接过去看了看,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欣喜,他二话不说把自己的那张图样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随后宠溺地勾了勾秦兰舟的鼻子: “画画你是专业的,我不如你;不过论手艺,你还差几成,戒骄戒躁,好好学着点儿。” 司徒墨说完这句话,脸上难得荡漾出微微笑意。 “是是是,师兄说什么都对,不对也对。” 秦兰舟没脸没皮地谄媚起来,嘻嘻一笑,那双眼睛便成了两道弯月。 司徒墨望着眼前这个令满屋的黄金都黯然失色的女孩,忽然发觉时光太快,转眼间那个打小儿嘴不饶人的犀利小怼怼,如今已经蜕变成大姑娘了。 “别贫了,赶紧把你那对古法黄金手镯完工,后面还有好几个订单等着咱们做呢。” 他温和地吩咐道,转而继续投入到工作之中。 “徒儿领命,这就滚回去工作。” 秦兰舟戏谑地拱了拱手,二话不说掀开帘子,便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里。 相比于司徒墨工作室的冷寂,秦兰舟的工作室要显得生机盎然许多。 黑色的铁艺货架上,不仅摆放了绿植和已经成型的细金工艺品,还有秦兰舟从各地搜罗来的精巧小物件儿,更有秦兰舟亲手画的素描和彩绘。 她是正儿八经的美院毕业生,画的一手好画。 师兄曾说过,要想做好细金这项手艺,就必须具备超高的美术功底。 为此,她这些年的精力,都花在了画画和金艺上,其他一切,通通都被她忽略。 伴随着屋内兰花的淡淡幽香,秦兰舟收敛了心神,坐在案台上拿起那对半成型的古法黄金手镯,开始錾刻起来。 据说这对手镯,是两位长辈送给未过门儿媳妇的见面礼……秦兰舟在敲打之余,脑海里微微有些晃神。 她从未恋爱过,结婚……想必这一辈子也不可能了吧? 隔壁熟悉的敲打声清晰地传了过来,一声一声撞进秦兰舟的心里。 在心底的某一层褶皱里,秦兰舟偷偷藏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第003章 诚意登门却被怼 宋锦瑜是在三天后上门的。 那一天恰巧秦兰舟熬夜赶制完那对古法黄金手镯,刚从工作室里出来,打算在店里挑选一个古朴精致的礼盒,把那对手镯包装进去。 那一天恰巧秦兰舟终于赶制完那对古法黄金手镯,从工作室里出来,打算在店里挑选一个古朴精致的礼盒,把那对手镯包装进去。 宋锦瑜上门之时,穿的是一件浅灰纯色T搭配灰黑色休闲九分裤,脚上一双白鞋。 他一向热衷于大牌限量版,今天特意穿得普通,是为了不显得过于张扬。 好在一米八七的身高,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哪怕是黑白灰的素净,同样能衬得他那张五官立体又深邃的脸庞,分外与众不同。 宋锦瑜沿着北浔古街一路走着走着,终于在古街的中央位置,看到了“墨兰工坊”四个古色古香的毛笔字做的牌匾。 木制的做旧门头和古街这一长排老房子相得益彰,门口一侧放着的黑色铁艺花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兰花盆栽及多肉植物,门面看上去不大,但在这一排古屋中凸显着别致。 宋锦瑜正了正衣装,见大门开着,于是自然而然走了进去。 墨兰工坊占据着两间店面,面积大概60平米的样子,店面装修过,清一色摆放着黄金柜台,正中央摆放着收银台。 收银台后,是和招牌一致的“墨兰工坊”四个飘逸的镀金大字。 宋锦瑜进去后,第一眼印入眼帘的不是黄金,而是低头正在拾掇着黄金手镯的秦兰舟。 尽管秦兰舟素面朝天有些憔悴,穿着也很随意,不过是简单的休闲白T配黑色牛仔短裤,马尾随意往后一绑,没有刻意收拾。 与初次遇到时的健美范儿不同,此刻的秦兰舟显得分外纯净。 这样的纯净,在满目金灿的黄金衬托下,有一种侵略性的美。 “您好,请问您是来买黄金的吗?送长辈、小孩还是老婆或女友,我可以精心为您挑选喔——” 墨兰工坊的柜员小沫见有帅哥出没,立刻放下手中的手机,殷勤地凑上前来。 宋锦瑜这才从刚刚的惊鸿一瞥中,回过神来。 得知秦兰舟是这家墨兰工坊的女主人后,他特地寻上门来。见墨兰工坊的店门大开,他于是自然而然走了进去。 墨兰工坊身处北浔古街的中央位置,占据着两间店面,面积大概60平米的样子。店内装修古朴雅致,清一色摆放着黄金柜台,正中央摆放着收银台;收银台后,是和招牌一致的“墨兰工坊”四个飘逸的镀金大字。 宋锦瑜进去后,第一眼便看到秦兰舟站在那里。 与初次遇到时的健美范儿不同,此刻的秦兰舟显得分外纯净。 这样的纯净,在满目金灿的黄金衬托下,有一种侵略性的美。 他冲着小沫微微一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不,我是来找你们老板娘的。” “老板娘,他来找你的!是个帅哥!” 小沫一听,脸上顿时露出微妙的表情,她笑眯眯地高喊了一声,转身缩回了柜台里。 秦兰舟下意识蹙了眉,她刚抬起头,宋锦瑜的俊脸便呈现在她的视线里。 高大的躯体像一堵墙,使得店里的光线都暗淡了几分。 “有事吗?” 秦兰舟冷冷问道。 开店三年以来,店里前前后后来过不少男人,想以各种各样的名义和她搭讪,都被她像挥苍蝇一样赶了出去。 眼前这一位,可千万别是刻意来搭讪的,她可没有时间奉陪。 “您好,我叫宋锦瑜。” 宋锦瑜并非第一次感受这女人的冷,他微微一笑,礼貌地把手递过去。 “不好意思,我是开店做生意的,交友恕不奉陪。” 果然……还真是! 秦兰舟条件反射般从心底升腾起一股反感,她挑了挑眉,抱着双手对宋锦瑜说道。 “你怎么断定,我就不是你的生意呢?” 宋锦瑜俯下身去,双手自然搭在收银台上,直视着秦兰舟,饶有趣味地说道。 他本想给秦兰舟来个眼神杀,近距离直视她,好让她迷失在他深邃的眼眸里。 只是手刚接触到收银台边缘,便突然感觉到无数小刺窜入他的皮肤里,疼得他瞬间缩回手去。 一时间,他只剩下刺痛的狼狈,形象瞬间全毁。 宋锦瑜疼得咧了咧嘴,看到秦兰舟一脸的忍俊不禁: “不好意思,为了防贼,收银台前面一圈都是钢针,扎到恕不负责。” 她迅速忍住笑意,撑起一脸冷漠。 宋锦瑜低头一看,发现收银台台面周围原来有一层挡板,挡板上密密麻麻都是小钢针,旁边有一行小字写着“小心被扎”,但宋锦瑜之前只顾着看秦兰舟,所以并未留意。 这个女人……! 宋锦瑜看着两只胳膊上密密麻麻的血点,一时间哭笑不得。 “第一次被你揍,第二次见被你用钢针扎。秦兰舟,我很记仇的,你就不怕被我报复?” “原来是你……” 秦兰舟紧盯着他的脸,这才想起来,他就是健身房里那个被她揍过的男人。 只是这个男人,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还连她的名字都搞清楚了,明显就是不怀好意。 对付这种处心积虑想要接近她的男人,秦兰舟决定使出她惯常“挥苍蝇”的绝招。 想到这里,秦兰舟一边把手伸入收银台抽屉四处摸索,一边虚与委蛇对宋锦瑜一笑: “你来找我,到底有何贵干?” 见秦兰舟终于露出笑意,宋锦瑜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不少,微笑着道。 “当然是很重要的事,秦小姐不想请我进屋坐坐吗?” 宋锦瑜原本以为这一次诚意登门,能够顺利和她相识。 未曾想,他话音刚落,秦兰舟突然默默从抽屉里抽出一瓶喷剂,二话不说就把喷口对准了他。 “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商量!” 宋锦瑜看清楚那玩意儿是什么之后,面色陡然变了变。 “和你没什么好商量的。” 秦兰舟拿着防狼喷剂,二话不说冲出了柜台。 识时务者为俊杰,宋锦瑜转身就跑,在防狼喷剂刺激的气味来袭之前,箭一般飚出了墨兰工坊的大门…… 古街上有一处网吧,不知道哪个混小孩在玩LOL。 音响声音很大,一声“DOUPLEKILL”响亮地传了出来。 这个声音应景得很,让被追得直喘气的宋锦瑜,忍不住因为自己的狼狈笑出声来。 钢针,防狼喷雾…… 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她到底还有多少怪招没使出来? 第004章 师兄的温柔 把宋锦瑜赶出门外后,秦兰舟转身上楼洗漱后,一头扎进被窝,很快进入梦乡。 她打小就爱睡觉,除了画画看书和做工,外加每周两次的健身,她基本上把其他时间都奉献给了睡眠。 这一次倒下去,她足足昏睡了十几个小时,才被柜员小沫以司徒墨叫她吃饭的名义,死活把她从床上拽了起来。 待她洗漱好下楼之时,司徒墨已经坐在工作室旁边的厨房里等她。 司徒墨比秦兰舟大13岁,秦兰舟12岁那年随父母搬到燕城时,司徒墨已经25岁了。 时间一晃过去十年。 秦兰舟从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逐渐成长为大姑娘,可时光却仿佛忘记了从司徒墨脸上流淌一般,他的容颜一丁点儿都未曾发生改变。 司徒墨是个细致的人,不仅细金工艺出色,他的厨艺,也深得秦兰舟母亲杜彩玉的真传,烧得一手好菜。 秦兰舟走到院子里时,便闻到厨房里飘着一股熟悉的香味。 这香味中夹杂着些许肉香和葱香,让刚刚睡醒的秦兰舟食欲一振: “师兄,您蒸了米粉肉?” 秦兰舟眼睛里露出馋猫一般的光芒,眼巴巴朝着桌上望过去。 桌上三菜一汤,一份用荷叶包裹着的米粉肉,一份炒青菜,一份虾仁炒玉米,一份虫草老鸭汤……都是秦兰舟素日最爱吃的。 “嗯,怼怼,过来吃吧,再不吃都凉了——” 司徒墨淡淡一笑,示意秦兰舟坐过来。 这么多年了,他习惯称呼她的小名“怼怼”。 “您这搭配的,比我妈可牛多了。我看啊,咱们干脆别打金了,改行开餐馆,您这手艺保证赚钱。” 秦兰舟谄媚地拍着马屁,迅速坐上饭桌,二话不说便拿起碗扒拉起来。 司徒墨做的米粉肉在杜彩玉的基础上做了改进,让秦兰舟吃得那叫一个流连忘返。 她一边吃一边吐槽最近墨兰工坊里形形色色的客户,司徒墨静静听着她描述着店里的那些人与事,淡淡一笑,也不言语,只是时不时往她的碗里夹菜。 她父亲秦毅是老一辈的金匠,司徒墨便是他的大弟子,只是后来父亲因为一场车祸伤了手,不得已放弃了这个行当。 所以她后来学艺,大多都是司徒墨教导的,但父亲也经常在一旁指导。 在秦兰舟一贯的记忆里,秦毅严肃古板,远不及师兄司徒墨如此温和亲切。 记得小时候,父亲原本觉得她是一个女儿家,不想让她学手艺,可是她却偏偏对这行感兴趣。 后来,是她哭着喊着要学,司徒墨才答应教她。 学艺的日子很苦,刚开始很容易出错,父亲从不怜惜她是女孩,每次犯错都用竹条抽,大多时候都是司徒墨护着她。 实在护不住的时候,司徒墨就陪着她一起受罚……她挨多少下,他跟着挨多少下,少一下都不行。 秦兰舟吃着吃着,忍不住就想起师兄这些年对自己一点一滴的好,可是一抬头看到师兄那张寡淡的脸,她的心就抽抽地疼。 自从三年前发生那件事后,司徒墨脸上的笑容,便一天天少了…… 秦兰舟知道,他表面看似平静,心里依旧淌着血,伤口至今都未愈合。 司徒墨对那件事讳莫如深,秦兰舟不敢问,也不能问。 想到那件糟心事儿,秦兰舟突然没了吃的兴致。 她放下碗筷,可碗里还有大半的米饭和师兄强行夹到她碗里的菜。 “又挑食,把碗里这些青菜和虾仁吃掉,米饭吃不完可以剩。” 司徒墨见她放下碗筷,微微蹙眉说道。 “师兄你笑一下,我就把他们都吃光。你要是不笑,我可就不吃了。” 秦兰舟抱着双手,挑了挑眉,扮了个鬼脸。 也不知道是从小的惯性使然还是怎样,在司徒墨面前,她总带着几分调皮和娇嗔,像长不大的小孩儿。 司徒墨被她的鬼脸给逗乐,终于展颜。 秦兰舟二话不说拿起碗,尽管没胃口,还是把碗里食物统统吃了个干净,末了还不忘给司徒墨一颗甜枣儿: “这么好吃的饭菜,我得给您去《舌尖上的中国》报个名。您做得不错,希望再接再厉!” 她对司徒墨竖起大拇指,惹来司徒墨的淡淡笑意: “就你最调皮。” 吃完饭闪身离开厨房后,秦兰舟回到自己的工作室里。 她掀开帘子去查看了下司徒墨的进度,发现在她睡觉这段时间里,他给客户做的那对锤揲小狮子已经有了雏形。 这么快就到了这道工序,想必是牺牲睡眠时间换来的。 秦兰舟暗暗心疼了一把,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作室里,开始制作新的样式。 她选了块黄金原材料,把喷火枪点燃,把黄金置入水银里,火苗很快蹿起来,黄金渐渐熔炼成泥…… 第005章 丢狗 新公司开业这段时间,宋锦瑜忙得昏天暗地。如今渐渐理清头绪,他才终于闲暇下来。 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宋锦瑜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秦兰舟,兴致又被勾了起来…… 对于购物,他向来钟爱限量版;对于女人,他更是宁缺毋滥。 秦兰舟,很合他的胃口。 于是,一个月后的黄昏,他牵着金毛彼得,再度走进了北浔古街。 —— 北浔古街里面是不能开车的,回了趟老家的秦兰舟,把车停在外面规划好的停车区,拎着行李箱疾步往墨兰工坊走去。 爸妈打电话来说奶奶突然生病,她马不停蹄赶回苏城老家,一待便待了十来天。 这些天以来,听店员小沫在电话里提起,说最近又接了几个私人定制的单,想必师兄司徒墨已经忙疯。 她急于回去帮司徒墨的忙,没想到走着走着,半路窜出来的一只大金毛,把她吓了一大跳。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 “这是谁家的狗?” 坐在门口板凳上吹着晚风的酒坊韩大妈,应了她的话: “刚看到一个男青年牵着去那头,不知怎的人不见了,狗一直在这儿晃。这附近好几家有小孩呢,这可咋整,看到这么大的狗都要害怕的。” 秦兰舟冲着酒坊韩大妈微微一笑,她低下头来,她瞅着金毛,金毛也瞅着她。 这只金毛膘肥体壮,毛色一水儿地油光透亮,它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蹲坐在地吐着舌头,像是在对秦兰舟微笑。 也不知道是跟主人走丢了还是被遗弃,秦兰舟试探性伸出手去,有些忐忑地摸了摸狗头。 没想到,金毛感受到她的善意,当即温顺地趴在地上。 秦兰舟蹲下身来,顺着金毛的毛发捋了捋,开始尝试和它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跟你主人走丢了?要不介意的话,我先带你去我家好不好?” 被秦兰舟抚摸着,狗狗只是轻轻哈着气,一副听话的模样。 秦兰舟当它默认了,指了指家的方向,示意它跟着走。 没想到这狗很聪明,竟真的乖乖跟了上来,就这样一路跟着秦兰舟,来到了墨兰工坊。 现在已经进入旅游淡季,街上游客很少,小胜和小沫早早关了店门,秦兰舟带着狗狗绕到店后,打开侧门走了进去。 司徒墨坐在院子里,正在给一款金碗进行錾花,他用小锤敲击着各种大小、纹理不已的錾子,在金属表面留下一道道粗细不一的錾痕,形成不同的纹理,组合起来便产生了立体又变幻的装饰效果。这种錾花工艺很古老,始于春秋晚期,盛行于战国,此后历朝历代均在沿用,但到了如今,会的匠师已经不多。 这錾花金碗,是香港一位富商的母亲慕名而来,为她的龙凤胎孙儿定制的。 一只要求碗底有凤凰图案,一只要求碗底有龙的图案,以此来祝福她的这对孙儿孙女前程似锦衣食无忧。 “师兄,我回来了,不知道谁走丢了一只狗,我怕狗狗在街上伤到小朋友,就先带回来了。” 司徒墨不禁抬起头来,他放下手中的金碗,看到可爱的狗狗,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意: “累了吧?给你炖了莲子汤,快去喝一碗。这狗挺可爱,我来弄它吧。” 司徒墨对秦兰舟温和地说道。 他朝着狗狗走过去,蹲下身来抚着狗狗的毛发,狗狗像受过训练一般立即趴在地上,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秦兰舟见到司徒墨脸上的笑意,心微微一松,飞快把行李放到房间后,去盛了一碗温温热的莲子汤,快速品尝了一口……嗯,清甜。 待她喝完走进院子之时,司徒墨已经找了根绳子,把狗狗系在他平时室外工作的案台旁边。 最近工期很紧,他没顾上做饭,秦兰舟于是提议去古街深处的那家饭馆吃点。 忙了一天,早就饿得天昏地暗的司徒墨欣然同意,于是他们安置好狗狗后,锁上门便离开了。 —— 金毛彼得向来很乖,所以宋锦瑜习惯不给它拴上狗链。 他一路光顾着沉思,没留神彼得没有跟上来。 等他发觉彼得没跟上想回去找时,彼得已经不见。 他从街头找到街尾,惊出一声冷汗。 欧洲留学归来后,他就抚养了彼得,这几年来朝夕相伴,早就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感情。 眼看着天一点点黑下去,他听说燕城打狗队特别厉害,要是一不留神,彼得成了别人餐桌上的狗肉火锅…… 他心蓦地一凉,不敢再往深里想。 他沿街一声声叫唤着彼得的名字,就这样一路走着走着。 当他经过墨兰工坊的门口时,他突然听到了两声熟悉的狗吠…… 第006章 又是你! 声音不大,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留神站在“墨兰工坊”的门口静静等待,过了一小会儿,又听到几声狗狗的叫声。 他心里顿时生出欢喜,但又担心里面的狗并非彼得。 眼看着“墨兰工坊”的卷帘门紧闭,楼上也黑灯瞎火,似乎没有人在。 他敲了很久的门没有人应后,于是只好循着狗吠声,从一侧的小道绕进去,发现墨兰工坊的右侧有一道门。 不过,这侧门显然是加固过,不仅竖着高墙,而且房门紧锁。 又两声狗吠传来,宋锦瑜趴在门口使劲往里望,可是密不透风的门缝里,什么都看不到。 —— 和师兄吃完晚饭回来,秦兰舟蓦地就看到侧门边,依稀有个人鬼鬼祟祟在那张望。 他们做的是黄金生意,这条老街没有安保,很容易遭贼惦记。 最要命的是,司徒墨的那款錾花金碗,好像还放在院子里的案台上。 秦兰舟当即觉得不妙,她旋风一般迅速往里跑。 还没等宋锦瑜回过神来,她先是一个爆头,继而强行把宋锦瑜的手掰到背上,把他头狠狠按压在满是凸起的侧门上: “臭小偷,想偷我们的东西,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姑奶奶姓什么!” 宋锦瑜哪儿能想到,自己心心念念里面的狗,冷不丁被人爆了头。 等他反应过来,手已经被对方反压在背上。 真是冤家路窄,揍他的不是别人,又是秦兰舟。 “我来找狗的,秦兰舟,你先放开。” 听到秦兰舟声音之时,他顿时哭笑不得。 第一次和第二次的印象本就不好,这次更妙,直接被她误认为会小偷。 被她如此生猛地一掰,脱臼般的疼瞬间阵阵袭来,宋锦瑜感觉整条胳膊都快废了。 “怼怼,人家是来找狗的,你先放开他。” 司徒墨飞快走过来,听出宋锦瑜的话音后,他连忙说道。 听到这“小偷”提到狗,又直呼出她的大名,秦兰舟微微一愣,于是放开了宋锦瑜。 这女人力气真大,宋锦瑜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忍不住吐槽道: “脾气大,力气也大,就不能温柔一点么?” “就算是找狗,也不能在别人家门口这样晃来晃去,你妈没教过你什么叫礼貌吗?” 秦兰舟不爽地说道。 这男的声音有些熟悉,她迅速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男人脸上一照。 结果,她赫然发现,眼前这男的,就是之前被她扫地出门的那个男人。 “又是你!” 秦兰舟一下认了出来。 “是我,我找狗而已,别误会。” “我看你不是来找狗,你是来找茬的!” 秦兰舟气不打一处来地说道。 好在司徒墨向来温和又理性,他在旁边发了声: “您刚才说,您丢的是金毛狗?” 司徒墨的嗓音十分好听,宋锦瑜借着手机的余光,看到一个身高与自己不差上下、但身形微微偏瘦的男人。 尽管灯光微弱看不清脸庞,但眼前这男人的五官轮廓,依稀看上去很是俊朗。 “对,您看见过吗?” 见有个明事理的人,宋锦瑜立刻绕过秦兰舟,朝司徒墨友好地伸出手去。 “我们下午捡到一条,不知道是不是。” 司徒墨和他握了握手,随后说道。 “肯定不是他的,师兄,别相信他!” 秦兰舟心生提防,立刻对司徒墨说道。 她对此人印象相当不好,之前就无故挑衅过她两次,今天刚捡到狗他就来找……秦兰舟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太对劲,事情不能这么巧合。 司徒墨并不知道两人之前的恩怨,于是劝说道: “怼怼,咱们先打开门让他认认吧。” “不行,不能相信他。这么晚了,谁知道他究竟是什么目的……这样吧,你要认狗可以,明天一早带着身份证过来。” “带身份证?你真把我当成坏人?” 宋锦瑜简直哭笑不得。 “我不想和你废话,要认狗,就按我说的办。” 秦兰舟毫不留情地回怼道。 司徒墨了解秦兰舟的脾气,为了避免局面一直僵持着,司徒墨温和地说: “毕竟这么晚了,我师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样吧,您明天早上过来认领吧。” 找不到狗,宋锦瑜心里着急归着急,但对于他们的顾虑,他同样表示理解: “那要么这样,你们牵到门口让我看一眼,如果确定是我的狗,我也好放心回去。” “不行!万一你出尔反尔,我们一开门你就冲进去呢!我们做的是黄金生意,不比其他。你要认狗可以,必须明天。” 没想到,秦兰舟又一次否定。 “我像会觊觎你们黄金的人?” 宋锦瑜望着这只张牙舞爪的小猎豹,有些啼笑皆非。 “我已经领教过,反正你不是什么好人。你不愿意也可以,那就请上别的地方找狗去。” 秦兰舟冷声说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第007章 怼怼,这样不好 见双方僵持不下,于是,司徒墨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这样吧,你加我微信,我一会儿把狗狗照片发给你,如果真是你的,你也好放心。” 他太了解秦兰舟了,她原则性太强,说了不行的事情就是不行,谁说都没用。 宋锦瑜看着秦兰舟这吹鼻子瞪眼的架势,要是他强行认狗的话,恐怕更加激起她的反感。 “行,那我加您,晚上就麻烦你们了。” 好在司徒墨比较通情理,他于是同意了司徒墨的说法,迅速拿出手机,和司徒墨互加了微信。 “明天早点来,记得带身份证。” 秦兰舟抱着双手,又冷冷强调了一声。 “听到了,秦怼怼……” 宋锦瑜拖长声音,故意喊了一声她的小名,转身无奈地朝路口走去。 “呸,秦怼怼是他能叫的吗?师兄你看这人,一看就不是正经人。明天他要不带身份证,这狗不能交给他,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狗主人。” 秦兰舟一边愤愤吐槽,一边把侧门打开。 “你有时候脾气也得改改,凡事得分清情况,不能一面就给别人定性。” “改不了,就这臭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秦兰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推开侧门走了进去。 司徒墨跟在她身后,无奈看着这小丫头,那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大金毛,我们回来了——” 秦兰舟一边叫唤着,一边打开院子里的灯。 谁知道她刚刚打开灯,司徒墨便惊呼了一声,紧接着闪电一般朝着金毛的方向奔过去。 “完蛋了,这可怎么办?” 司徒墨蹲在地上,再度惊呼道。 “怎么了,师兄?” 秦兰舟顿觉诧异,连忙走上前去,结果看到了令她瞠目结舌的一幕。 就在他们出去吃饭的这段时间里,这只金毛大概无聊,就趴到案台上,把司徒墨那只还没完工的金碗扒拉到地上。 此刻,金碗不仅掉在地上,还被它用狗牙咬得坑坑洼洼,上面全是牙印不说,还被摔变了形…… “晕,我还以为自己发了善心,没想到带回来一条小祸害。” 秦兰舟看到好端端的金碗变成这样,心跟着肉一起疼。 “离合同的截止日期还有一个多月,这只金碗算是废了,看来只能重新做。那我们只能分工赶制了,我做那只带龙的,你做那只带凤的,这样时间上估计来得及。” 司徒墨的情绪倒是平稳得很,虽然自己的心血被这只狗毁了,他懊恼归懊恼,但并没有发怒,只是哭笑不得地摸了摸狗头,露出一脸苦笑。 他不怪狗,他在心里怪自己,要刚才把金碗收进工作室里,就不会发生这事了。 秦兰舟象征性地教训了大金毛几句,但狗狗有时候无知得像个孩子,也不能真的怪罪。 要怪,只能怪狗的主人…… 宋锦瑜那张拽里拽气的脸,又一次映入她的眼帘。 她歪了歪嘴唇,心里对那男人的不满,顿时又强烈升级。 司徒墨掏出手机,刚准备给金毛拍照,就被秦兰舟一把夺去: “别发照片给他,让他晚上好好着下急,最好失眠一晚上!” “你总是对年轻的男士有一种仇视心理,怼怼,这样不好。” 司徒墨无奈地捏了捏秦兰舟的鼻子,忍不住相劝道。 “这样挺好,没有那些狗皮膏药似的男人追着,多清净。反正师兄你晚上不能发照片给他,发了我和你急。” 秦兰舟把手机重新递回司徒墨的手里,心痛地捡起那只金碗,找了块干净的抹布,把金碗从里到外擦拭得干干净净。 她把金碗拿到自己的工作室里细细观摩,一看便知道,司徒墨为这碗费了不少心。 这只金碗采用的是最古老的工艺,连錾刻用的工具,也都是司徒墨好不容易搜罗的老式工具,上面的那条小龙已经趋于成形,线条流畅又绚丽,若不是被这只金毛狗给毁了,本该是多么漂亮的工艺品! 她越想越是觉得生气,最好这只狗不是宋锦瑜的,要真是他的,她明天绝不会轻易放过他,非得让他加倍赔偿才行! —— 秦兰舟如今虽然大了,但是在司徒墨眼里,她依旧有些小孩子心性。 相比其他女生而言,她成长这些年,心思过于单纯,她苦心求艺,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练习手艺上。 她天赋高,又能吃苦,不过22岁的年纪,手艺便已经学到司徒墨的七八成。 能有这样的师妹,司徒墨心里是十分骄傲的。 可如今看着她日渐长大,眼看着她那些初高中的旧友都纷纷谈婚论嫁,她却始终没有这方面的心思,甚至乎总把那些追求她的男人视为狼豺虎豹。 他不免在心里为她担忧,他既是师兄,又是兄长,他打从心里希望她将来能得遇良人,不要像自己这样,落得个清冷孤寂的结局…… 想到这里,往事的阴影,一不留神从他心里冒了出来。 他静静坐在院子里,大金毛温顺地陪在他身边,两只前脚优雅地交叉在一起,大概知道做错了事,它不时舔司徒墨的手背,把狗头往司徒墨的怀里轻轻拱…… 能养出这么听话懂人性的狗,主人想必应该不会是恶人。 他其实对刚才那个男生印象不错,长相身高都可以,谈吐温和又懂分寸……最重要的是,被秦兰舟这么怼,也没见真的生气。 他微微思量后,低头看了眼金毛。 见秦兰舟不在场,于是迅速拍下几张照片,往那个男生的微信里发了过去。 第008章 你盯着我看什么看 宋锦瑜精疲力尽回到公寓里。 没有了金毛彼得,这200多平的公寓,愈发显得冷清。 直觉告诉他,秦兰舟院子里的狗,极有可能是彼得……但是没有见到,他仍不敢百分百确定。 离开墨兰工坊后,他又沿着北浔古街来回走了两圈,但依旧没看到彼得的踪影。 他选择听天由命,可回到家,没有彼得的陪伴,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去浴缸里泡了个澡,照例打开电视看球赛。 他信手拿起手机,发现有几条新讯息,于是打开一看。 司徒墨真的把照片发到他的手机里。 他再三观察后,确认狗狗是彼得无疑,顿时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谢谢,确认是我的彼得,我明天一早来领,再次感谢。” 出于感激,他立刻给司徒墨回了个信息,心里一阵惊喜。 本来丢了彼得他难过得要命,没想到,彼得却被秦兰舟给捡了去。 看来冥冥之中,连老天都在帮他。 —— 司徒墨陪了一会儿彼得之后,回到工作室里,重新开始进行黄金加工。 对于他们师徒两而言,加班到半夜是常有的事,他们各自在各自的工作室里忙活着,敲敲打打的声音于他们而言,是一道永不厌烦的旋律。 开始第一道工序之后,司徒墨解下口罩和围裙,拿起手机,看到宋锦瑜发来的信息后,给对方回复了一个微笑的神情。 就在这个晚上,秦兰舟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被一个男人壁咚在墙上,男人的唇舌灵蛇般钻进她的嘴巴里,她拼命试图推开他但皆无果,最后无奈之下,只能被他强吻…… 男人的脸在梦里一点点变得清晰,当她发现那是宋锦瑜的脸时,她惊出一声冷汗,一下从梦里吓醒。 真是见鬼,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她捂着胸口,心有余悸,额头上渗出层层细汗,她再也没有睡意,发现天已经蒙蒙亮后,她破天荒起了个大早。 洗漱完后,她下了楼,发现司徒墨给大金毛的身子底下垫了一层软垫,让他趴在院子里的案台底下睡。 她刚下楼,大金毛就醒了,摇头晃脑冲着她轻轻吠了两声,她估摸着它应该是饿了,可是家里没有狗粮。 她于是从冰箱里翻出一些鸡胸肉和青菜,烧熟剁碎后拌给它吃。 做好这一切之后,她穿过院子里直通店里的暗门,先打开店里的玻璃门,再拉开外面的卷帘门。 时间还很早,她压根就没留神过,门口会有人。 当她拉开卷帘门,看到捧着一束蓝色鸢尾站在门口的宋锦瑜之后,她再度受到惊吓,吓得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差点儿叫出声来。 “秦怼怼,早上好。” 宋锦瑜强忍住笑意,礼貌地问了声好。 昨晚确定狗就是彼得之后,他连夜让人给他订了束蓝色鸢尾,算是对秦兰舟的答谢。 “你疯了吗?大清早站在别人大门口,你难道不知道开门的人会被你吓到吗?要是我被你吓晕过去,你能负得了责吗?” 秦兰舟一脸的惊魂未定。 本来大清早那个让她吓醒的梦,就已经让秦兰舟心有余悸。 没想到刚刚打开门,就又一次看到阴魂不散的宋锦瑜。 大惊之下,她的话如同放鞭炮一般,噼里啪啦就全出去了。 秦兰舟说话之余,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身上,仅穿着一件孔雀蓝的冰丝吊带睡裙。 大清早来不及梳头,她长长的卷发如瀑布般散开在肩膀上,修长的手臂自然垂落,手上戴着一只蛇形古法黄金手镯。 脚上穿着一双黑色人字拖,右脚上还有一条细细的金链子,脚趾上涂着红色的蔻丹,每一个脚趾甲都圆润似红玛瑙,看上去性感又迷人,睡意朦胧的脸,有一种性感小野猫似的撩拨感…… 从宋锦瑜此刻的眼神里,她意识到自己着装有些不雅。 “我和你说话呢,你盯着我看什么看!” 秦兰舟迅速反应过来,此刻的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衣,她下意识把双手环抱在胸前。 对宋锦瑜吹鼻子瞪眼的同时,她的脸上情不自禁浮现出一抹娇羞。 宋锦瑜这才意识到自己目光有些失态,他迅速把挪开目光,可秦兰舟护住胸口的动作有些可爱,让他顿时忍俊不禁。 “再笑,小心我用錾刀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秦兰舟以为宋锦瑜在取笑她,于是恶狠狠地说道。 天性的娇羞,促使她迅速转身回楼上换衣服。 宋锦瑜等了一小会儿后,司徒墨推开暗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相比于秦兰舟的犀利,司徒墨的脾气简直是温和得让宋锦瑜想哭。 他在详细问了几个关于金毛彼得的问题后,便锁上玻璃门,把宋锦瑜通过店里的暗门,带到了后面的院子里。 秦兰舟换好衣服下楼之时,正好看到大金毛和宋锦瑜重逢的那一幕…… 第009章 别把我想的太坏 今天的宋锦瑜,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T搭配藏青色九分裤,黑色T的下摆有一小圈白色露出来,是衣服的特定款式,搭配脚上的白鞋,显得相得益彰。 一晚上没见,金毛彼得看到宋锦瑜的第一眼,明显愣了下。 看到彼得好端端在院子里,宋锦瑜脸上情不自禁露出大大的笑意,他对彼得拍了拍手,随后张开了怀抱。 司徒墨解开了彼得的颈绳,彼得一下从案台底下窜出来,当看到自己的男主人时,它兴奋地摇着尾巴转了两圈之后,迅速朝着宋锦瑜奔跑过去,直接张开两只爪子,扑到宋锦瑜的怀里…… 一个张开手臂、一个扑进怀抱的模样,简直像极了爱情。 秦兰舟站在楼梯上,在彼得扑进宋锦瑜怀里的那一刻,她的心微微悸动了一下,有种被什么撩到的感觉。 看狗狗和宋锦瑜难舍难分的模样,秦兰舟已经可以断定,这狗是宋锦瑜的无疑了。 “师兄,您怎么能直接就让他进来?我还没登记他的身份证呢!” 秦兰舟大声抗议,从楼梯上小跑下来。 听到秦兰舟的话后,宋锦瑜放下彼得,摸了摸狗头后,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朝着秦兰舟扔了过去: “放心,我是良民,别把我想的太坏。” 秦兰舟接住了宋锦瑜的身份证,“宋锦瑜”三个字顿时映入眼帘。 如果秦兰舟对苏城足够了解的话,她一定会知道,宋锦瑜身份证上的地址“御景园188幢”,是苏城迄今为止最昂贵的高级别墅区。 可惜的是,秦兰舟从12岁那年就离开了苏城,她对苏城残存的记忆不多。 再加上她父母很避讳谈及苏城的事情,她们即便回去,也是回苏城城郊的老家,很少去主城区。 不过,看到宋锦瑜是苏城人之时,她还是微微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个令自己十分讨厌的人,竟然还是同乡。 “光凭身份证,谁能知道你是好还是坏。你身份证我会存档在这里,既然狗是你的,那接下来,我们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让你解决下。” 秦兰舟拿起手机,迅速对着宋锦瑜的身份证拍了张照片后,对宋锦瑜冷冷说道。 “怼怼,金碗的事情就算了,工期还来得及,我们重新做。” 司徒墨知道秦兰舟要干嘛,他于是慌忙阻止。 “那怎么行?既然狗是他的,损坏东西当然是他的责任。宋锦瑜,你给我过来!” 秦兰舟对宋锦瑜勾了勾手,示意让他跟着自己一起来。 不明就里的宋锦瑜,于是把狗暂时栓在案台的一脚,跟着秦兰舟走了进去。 走进秦兰舟的工作室时,一阵扑鼻而来的淡淡兰花香,让他虎躯一震。 宋锦瑜发现,这工作室看上去虽然十分简朴,但处处透着古朴典雅的韵味,每一个细节,都值得推敲和琢磨。当看到那些放在展示柜里的黄金工艺品时,宋锦瑜忍不住走上前去细细观察。 他拿起展柜里摆放着的一尊用花丝镶嵌工艺手工打造的观音大士,他对这种花丝工艺有些了解,据说工艺非常繁复,需要把一根根细如头发丝的金银线用镊子掐成各种纹样,粘焊在器物上,再把造型好的花丝平填进图案里,费时费力才能制作出如此精美的成品。 宋锦瑜反复端详,一时间舍不得放下,不禁在心里感叹秦兰舟技艺的精巧。 “我没让你看那些,我让你看的,是这个。” 秦兰舟心里打着小算盘,没注意到宋锦瑜当时的反应,她把变形的金碗取出来,对宋锦瑜说道。 宋锦瑜迅速扭头,看到秦兰舟拿着一个变形的金碗在他眼前晃了晃,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 “这是?” 看到金碗上的好几处牙印,让宋锦瑜顿觉得不妙,他于是连忙问道。 “这是你家金毛的杰作,这款金碗是我们一位客户预定的,本来都快成型了,现在被咬坏了,你说怎么办吧!” 秦兰舟叉着腰,掂着金碗,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宋锦瑜接过来一看,果不其然,这金碗上都是彼得的牙印。 “这个金碗多少钱,给你们造成了多少损失,我赔给你们好了。” 宋锦瑜于是立刻问道。 “算了,不完全怪它,怪我没有把金碗放进屋里。怼怼,别这样。” 司徒墨也走了进来,他温和地说道,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师兄,你总是这副脾气,什么事都先怪自己头上。这狗既然是他的,碗是被他的狗咬坏的,他不赔谁来赔,况且这碗都快要成形了,花费了你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心血,这些都是他无法弥补的,不过——” 秦兰舟说着说着,话锋突然一转,站在原地细细端详起宋锦瑜来。 她能够看出宋锦瑜的衣服质地还行,但衣服风格很简约,看上去不像是有实力的样子。 她并不知道,宋锦瑜这一身衣服其实是欧洲小众轻奢品牌,价格不菲,只是LOGO并不明显罢了。 她估摸着,宋锦瑜应该就是普通上班一族,对于开出多少价码,她还得掂量掂量,所以她一时打住了。 “不过什么?你只管说,我赔就是。” 宋锦瑜看出她的疑虑,于是诚恳说道。 他真诚的态度倒是很拉好感,至少让司徒墨对他的好感又有所提升。 “本来最起码要赔6万的,看你这么年轻,刚出社会不容易,算你3万好了——” 秦兰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肉疼得紧。 这金碗的订价就在20万以上,虽说原材料没有损失,但工艺已经被破坏,按道理他赔6万都不为过,报给他3万,真的是业界良心了。 秦兰舟哪里想到,她话语里的“体谅”,让宋锦瑜差点儿笑出声来。 对他而言,五万十万真的不算什么,有时候一双鞋,一顿饭,可能轻飘飘就花了出去。 秦兰舟这小脑袋,是从哪儿看出他不容易的? 他哑然失笑,好吧,既然她这么认为,那就好办了…… 宋锦强行憋住笑意,决定干脆将计就计。 第010章 将计就计 “3万有点多,我微信里只剩下5千,要么都给你。” 他眉头一蹙,刻意扮穷道。 “5千怎么行?这金碗我师父陆陆续续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工钱都不够。” 秦兰舟眉毛一挑,杏眼瞪得浑圆。 “那我要么分期给你?一个月5千,还完为止。” 宋锦瑜试探性又问。 “分期也不行,万一你跑了呢?我们上哪儿找人去?” 秦兰舟继续摇头。 “那我业余时间给你们打工,做学徒,这样总不怕我跑吧?” 宋锦瑜不动声色地说道,一步步开始下套。 他早就看见店门口有块牌子,上面写着“常年招收学徒”。 正愁没有合适的机会接近秦兰舟,这下一来,岂不完美? “学徒?” 秦兰舟抱着双手绕着宋锦瑜转了一圈,拽过他细皮嫩肉的双手看了看,很不屑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两字儿: “就你?” “恩,我保证能吃苦。” 宋锦瑜微微一笑。 “怼怼,知道人家不容易,就别为难他了,算了吧。” 司徒墨见秦兰舟一直揪着不放,忍不住又说道。 他向来与人为善,天生一副菩萨心肠。 宋锦瑜第一回遇见这么好说话的人,他忍不住扭头冲着司徒墨感激地一笑: “师兄,一点儿都不为难。我分期还,免费给你们做学徒,保证赔偿你们的损失。” 宋锦瑜拱了拱手,生怕司徒墨人太好不让他还。 “师兄是你叫的吗?我们答应让你做学徒了吗?” 秦兰舟直翻白眼,她还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人。 “师兄没说话,我就当他答应了。这院子里好几天没扫了吧?你们歇着,让我来。” 宋锦瑜迅速往司徒墨微信里转了5千后,走到角落里拽起扫把,二话不说就开始清扫起来。 秦兰舟冷冷打量着宋锦瑜扫地的身影,她在心里微微做了下权衡: 这个宋锦瑜,赔钱很主动,干活也主动,现在工期本身就紧,他们之前招的学徒,一嫌没钱,二受不了学手艺的苦,没几天就都跑了。 她正愁着杂活没人干,每天自己忙成狗,还不得不干这些。 如今既然多个免费的劳动力,似乎也未尝不可。 她下意识和司徒墨对视了一眼。 司徒墨早就瞧出她的小心思,他笑而不语地点了点头。 秦兰舟得到默许后,直接问宋锦瑜: “宋锦瑜,兼职做学徒可以,但你有时间吗?” “我每天5点到这里,做到晚上9点,外加周末双休日全天,如何?” 宋锦瑜迅速分配好时间,对秦兰舟说道。 秦兰舟心里一合计,时间上正合她意。 她微眯起眼睛四处扫视了一圈,佯装免为其难地说: “那行吧,今天你先实习,试用一天试试。扫完地后,把店里柜台都擦一遍。” “没问题。” 宋锦瑜麻利地一口答应下来,哼哧哼哧开始干起活来。 秦兰舟暗自得意于自己的雕虫小技,她施施然回去了工作室,继续麻利地干起活来。 她热衷于手艺,但很不愿意做杂活,有免费的劳动力,哪有不剥削的道理。 司徒墨蹲在金毛彼得的旁边,他一边摸着金毛柔亮的毛发,一边注视着宋锦瑜的背影。 宋锦瑜脚上那双鞋,尽管LOGO隐藏得很巧妙,但却是司徒墨的一位故人所钟爱的奢侈品牌。 价格小贵,不是刚出社会的年轻人能买得起的。 司徒墨端详着宋锦瑜,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上班族,朝九晚五那种。” 宋锦瑜顺口一答,因为怕露陷,他没说太具体。 “住得远吗?过来方便?” 司徒墨继续试探。 “不远不远,就住蓝海公寓,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宋锦瑜愉快地挥舞着扫把,一五一十地回答。 蓝海公寓,燕城中心地段,商务精英聚集地,他还有车……司徒墨越琢磨越觉得,这男生怎么看,都不像是拿不出3万的人。 司徒墨并非不懂感情之人,联想到宋锦瑜对秦兰舟微妙的态度,他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这小伙儿一门心思跑来做学徒,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自己那个傻师妹,竟压根就没看出来。 师妹的春天似乎要到来了,让他这个当师兄的,莫名有些亢奋…… 司徒墨心里明镜似的,却并不戳破宋锦瑜的伎俩,他继续试探地问道: “你今年多大?” “26。” 宋锦瑜如实说道。 年龄差4岁,算起来刚刚好……司徒墨心里一合计,决定好好给傻师妹把把关。 宋锦瑜拿着扫把扫啊扫,就扫到了司徒墨的面前。 他对司徒墨印象很好,于是乎殷勤备至,连忙把司徒墨从地上扶起: “师兄,院子里都是灰,您到屋里去。” 司徒墨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他拍了拍宋锦瑜的肩膀,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 “好好干,我看好你。” 宋锦瑜微微一愣,他摸不准司徒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蓦地抬起头,触到司徒墨眼睛里隐隐透着的深意。 男人之间的心照不宣,让宋锦瑜如有神助,他笑着点了点头: “好的,谢师兄鼓励。” 司徒墨讳莫如深地笑了笑,背着双手回了工作室。 得到司徒墨的默许后,宋锦瑜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亢奋地扫完了院子。 体力活真是累,他刚坐下准备逗弄狗,冷不丁的,秦兰舟掐着小蛮腰又站在了面前。 第11章 想留下就签字 宋锦瑜瞅见秦兰舟手里捧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工工整整的楷书字体。 “这是我刚刚拟写的合同,你要当学徒可以,但必须在合同上签字。” 秦兰舟冷冷说道。 她刚才脑门一热答应让宋锦瑜留下,回到工作室一琢磨,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但却又说不上来。 她极度怀疑宋锦瑜的动机,所以跑去和司徒墨说了自己的疑惑。 但司徒墨不知为何力挺宋锦瑜,说感觉这个人还行,先留下试试。 考虑到行业特殊性,为了稳妥起见,她迅速拿起笔写下这一纸合同,白纸黑字先约束上,免得夜长梦多。 宋锦瑜接过合同来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上面洋洋洒洒一千来字,竟都是霸王条款。 这风格,果然很秦怼怼。 宋锦瑜忍不住吐槽: “你这哪是合同,这分明是卖身契。” “想留下就签字,不想留下,就还钱走人。” 秦兰舟才懒得跟他啰嗦,这些条款是她绞尽脑汁考虑的,先小人后君子,以免后患。 合同为期4个月,每个月25号前,分期赔偿5千,另外5千用劳动力偿还; 合同期内,每天工作时间必须保证在4小时以上,每逢周末必须保证8小时以上; 一周内打扫院子和工作室不少于3次,每天包洗碗,包擦柜台; 不能顺走墨兰工坊的任何一样物品,墨兰工坊如有任何东西遭窃,他都必须承担主要责任; 学徒期内,不能顶嘴,不能反抗,必须按照条款逐一执行,除此之外,还得完成秦兰舟和司徒墨交待的任何临时性任务…… 合同上类似这样的条款,零零总总一共有28条,宋锦瑜通篇看下来,惊出一身冷汗。 这上面条条框框规定的都是义务,而宋锦瑜唯一享有的权利,就是每天能蹭一顿免费的晚餐。 通篇看完后,宋锦瑜不禁蹙眉: “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抱歉,没有。” 秦兰舟冷声说道。 “哪有你这样的,周扒皮也没这么狠。” 宋锦瑜吐槽归吐槽,还是哆嗦着手握着笔,在合同上爽利签下自己的大名。 “摁个手印。” 秦兰舟变戏法似地从兜里掏出块红色印泥,冲着宋锦瑜挑了挑眉。 “不至于吧?还要摁手印?” “摁!别废话!” 秦兰舟瞪了瞪眼,拽过宋锦瑜的手戳了戳印泥后,重重往合同上一摁。 大功告成……秦兰舟心里颇为得意。 她心满意足合上合同,转身欲翩然而去,却不曾想,金毛彼得不知道何时,竟横在她的脚下。 她转身之际,突然感觉脚绊住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双腿不停使唤,顷刻间就往前栽去。 “小心!” 宋锦瑜一声惊呼,连忙伸手去拽她。 金毛彼得见情况不对,于是扯了扯宋锦瑜的裤脚,谁知道竟帮了倒忙。 得……这下完了,两个人搂在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秦兰舟在下,宋锦瑜在上,彼得摇着尾巴吐着舌头,见自己捣了乱,一溜烟儿跑进了屋里去。 宋锦瑜的手,正好卡在秦兰舟的腰间,秦兰舟上衣微微掀起,他的指尖触摸到滑润细腻的腰部肌肤,尽管他很快便挪开了手,但秦兰舟还是感觉到强烈的不适。 “给我起开!” 秦兰舟一声河东狮吼,身体用力一扭,扬起手准备往宋锦瑜脸上甩一耳光。 宋锦瑜眼疾手快,他迅速拽住秦兰舟的手,自己爬起来的时候,顺带把秦兰舟拉了起来。 幸好彼得把案台底下的软垫扯了出来,秦兰舟摔在软垫上,所以不算太痛。 她揍宋锦瑜未遂,于是乎咬牙切齿直嚷嚷: “宋锦瑜,你分明就是故意!” 一想到刚才宋锦瑜的大手放在自己腰上,她就来气。 可生气的同时,她莫名有些脸红耳赤。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和男的,这么亲密地挨到一起。 秦兰舟不能想,一想就头皮发麻。 “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其实是想帮你。” 宋锦瑜一脸无辜,他真的只是想拽她而已,哪里想到会一起摔下去…… “宋锦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秦兰舟愤愤吼道,红着脸捏着合同,转身回到了工作室。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发觉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跳个不停。 第12章 伤到手 摔倒在地时,她清晰感觉到宋锦瑜的大手触摸到她腰部的皮肤,那种触电般的酥麻感,让从未与异性接触过的她心有余悸。 回到工作室里,她的脸好一会儿脸还发着烫。 正在她恍惚之际,司徒墨拿着一枚样式很古老的黄金戒指,从他的工作室里走了过来: “怼怼,韩大妈的戒指变形了,你帮她修一修。” 司徒墨的话,让秦兰舟瞬间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哦,好的,你放这里,我这就给她弄。” 秦兰舟慌忙抬起头,冲着司徒墨甜甜一笑。 “脸这么红,身体不舒服?” 司徒墨不明就里,伸出手背在秦兰舟的额头上探了探。 他触碰到秦兰舟的额头冰凉冰凉的,让秦兰舟悸动的心迅速冷却,她连忙加以掩饰: “没有,是天太热了。” 她不想让司徒墨看出她此刻的尴尬,于是拿着戒指慌忙转身。 从工作的案台上拿起一根一头大、一头小的木制工具后,她把戒指套在工具上,用小锤绕着戒指的边缘开始敲打起来。 她刻意的闪躲让司徒墨微微有些诧异,不过他并未深究,转身便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里,继续忙活起来。 象征性擦了一圈柜台后,宋锦瑜来到秦兰舟工作室的门口。 他没有上前打扰,只是抱着双手静静注视着她忙碌的样子。 他还不懂他们打金的工序,但此起彼伏的敲打声音,清晰得传入他的耳朵里。 这声音有些刺耳,长年累月浸在这种声音里,耳膜势必会受到一定的冲击。这样的辛苦,连男人都未必能够熬出头,可秦兰舟却出了师。 到底是什么力量,让她能坚持到现在的? 宋锦瑜暗自思忖着,他不自觉朝着门上倚靠。 谁知道门这时候突然撞到墙壁上,发出了响亮的“哐当”一声。 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秦兰舟一大跳。 被这么一吓,她手上握着的小锤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她的大拇指上。 她瞬间发出一声惊呼,疼得她把手里的锤子和木棒连同金戒指都扔在了地上! 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痛让秦兰舟连忙用自己的右手紧箍着左手的拇指。 她低头一看,发现大拇指指甲边缘被砸碎,周围很快就变得淤青起来。 “怎么回事?伤到手了?” 听到秦兰舟的惊呼,宋锦瑜心下意识就慌了,他第一时间奔了过来。 发现她的手指甲已经有一小块淤青之时,宋锦瑜不管不顾强行地掰开秦兰舟的手,把她那只受伤的手拽过来细细查看。 要不是他突然发出声响,自己也不可能会因为惊吓而受伤。 秦兰舟原本很想发火,可是宋锦瑜此刻的表现,紧张又霸道,让她一时失语。 她的手就这样被宋锦瑜紧紧握在手里,他把她每一个手指都一一查看,当发现只是大拇指有些淤青后,他瞬间松了一口气。 “应该没有伤到骨头,不过不能大意。先冰敷下,然后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尽管是小伤,看到秦兰舟手指淤青,他仍旧有些自责。 他的手紧紧攥着秦兰舟的手,二话不说便想把她往医院里拽。 这时候,司徒墨听到动静,掀开帘子走了过来: “怼怼,怎么回事?受伤了?” 看到司徒墨出现的那一刹那,秦兰舟慌忙甩开宋锦瑜的手。 “师兄,没事,不小心砸到手指。” 她迅速加以掩饰,随后打开冰箱,从冰箱里取出冰水倒入杯中,二话不说,便把受伤的大拇指扎进了冰水里。 那快速又果决的动作,让宋锦瑜吃了一惊。 在他印象里,像秦兰舟这样的漂亮女生,大多都是嗲里嗲气娇滴滴的。 可秦兰舟把拇指扎进冰水的那一刻,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小心一点,让我看看。” 司徒墨快步走了过来,他声音轻柔似春风般和煦。 秦兰舟乖乖地把大拇指从冰水中拿出来,她不想师兄担心,于是笑着说: “小伤,不碍事的,师兄。” 司徒墨向来注意和师妹的界限,他只是轻轻捏住秦兰舟的手腕,看了看便立刻放开,随后柔声说: “我那儿有云南白药,先敷上,然后包起来。宋先生,你跟我过来。” 查看了秦兰舟的伤势后,司徒墨温和地怼宋锦瑜说道。 “好的,师兄,叫我名字或小宋就好。” 宋锦瑜迅速反应过来,连忙跟着司徒墨去了他的工作室里。 司徒墨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瓶云南白药和纱布递到宋锦瑜的手里,宋锦瑜接了过来,便立刻回到秦兰舟的工作室里。 秦兰舟握着拇指坐在案台旁的高椅上,宋锦瑜走上前去,刚想拽她的手,便被她直接推开。 “不用你弄,我自己来!” 她声音很冷,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委屈。 以往受伤,司徒墨都是亲自给她上药,怎么今天却偏偏让宋锦瑜来帮忙? 第13章 你受了伤,我来 宋锦瑜并不知道秦兰舟微妙的心理,他以为秦兰舟还在生他的气。 “生气可以,别拿伤口开玩笑。你不方便,我来。” 他大力掰过秦兰舟的手,先用白毛巾擦干大拇指上的水渍后,迅速涂上碘伏,并倒上云南白药,然后麻利地用纱布缠住,再用胶带包扎好。 “伤口有碎裂,刚刚本来不能碰水的,容易感染。” 做好这一切后,他轻声嘱咐道。 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秦兰舟的手掌和同龄女生的手似乎不太一样。 他翻开她的手掌,当看到她手掌上长满厚厚的老茧之时,他又一次被震惊到。 “今天别做了,休息一天,我带你去放松放松,好吗?” 他不自觉心疼起她来。 他不明白,秦兰舟明明有一张可以恃靓行凶的脸,却为何偏偏要把生命,枯燥在这已经濒临失传的手艺活里。 冷艳白皙的脸庞与长满厚茧的双手形成莫大的反差,让宋锦瑜莫名心疼。 那一瞬间,他想带她离开这里,去感受更多的美好。 他们可以去巴布朗餐厅吃法国晚餐听小提琴,可以去燕海的私人海域吹海风晒太阳,可以去蒂洛尼购物中心疯狂购物……她那么美,不应该属于这个地方。 宋锦瑜突如其来的关心,让秦兰舟的心又受了一次惊。 他此刻的语调,轻柔中带着疼惜,像极了师兄司徒墨往昔对她说话的语气。 她一时怔住,等她回过神来之时,她已经被宋锦瑜从椅子上拽起来。 她迅速甩开宋锦瑜的手,目光骤然一冷: “宋锦瑜,你在说些什么?” 她冰冷的眼神让宋锦瑜愣了愣,让他迅速从刚才的幻想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他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我意思你受伤了,今天休息下。” “休息?你知道我还有多少工期要赶么?要不是你害我弄伤了手……算了,你闭嘴吧,别影响我做事。” 秦兰舟的话,让宋锦瑜瞬间失语。 听到“休息”两个字,秦兰舟刹那间心里一股猛火冒出来。 不过,她强行忍住了这股怒火。 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对她而言都十分宝贵,她不想浪费在嘴仗上。 她迅速从地上捡起小锤和那根木棒,乒乒乓乓敲打一番后,把那个已经变成圆形的金戒指,置入氨水中洗了洗,再用软布细细擦拭,那枚古旧的金戒指瞬间焕然一新。 在这之前的整个过程里,秦兰舟能够感觉到,宋锦瑜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她不敢直视那两道目光,但这种目光,让她的心底升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焦躁。 “把这个戒指送古街113号,交给韩大妈。” 把戒指修好后,秦兰舟转身递到他手里,淡淡交待道。 “好的,这就去。” 气氛让宋锦瑜也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他迅速拿着戒指转身往外走去。 宋锦瑜一出门,她便捂着心脏,长长地呼了口气。 她很奇怪,自己明明对他很反感很生气,可刚刚凶他的时候,却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她能感觉得出来,宋锦瑜确实在关心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拼命摇了摇头,让自己的心迅速平静下来。 宋锦瑜再度走进来之时,秦兰舟正拿着火枪在在熔金,火苗一簇簇从火枪里窜出来,威力十足。 她早就熟练操作这些工具,使用火枪更是常事。 宋锦瑜却是看得一阵紧张,趁秦兰舟放下火枪之际,他连忙走了过去: “这种活你做不安全,让我来吧。” 秦兰舟下意识瞥了他一眼,心里觉得好笑,脸却依然绷着,很不屑地挤出两个字: “就你?你会吗?” “让我试试不就知道了。” 宋锦瑜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他从秦兰舟手中接过火枪,很淡定地点燃后,竟真的像模像样熔起金来…… 秦兰舟惊讶不已。 宋锦瑜驾轻就熟的模样,竟像是做过这一行当一般。 “你之前学过?” “没吃过猪蹄,还能没见过猪跑么?我来熔金,你在旁边指导。” 宋锦瑜眨了眨眼睛,一边拿着火枪喷着,一边笑着说道。 他虽然没有做过这行,但从小耳濡目染,这些基本的细金技艺,还真难不倒他。 秦兰舟并不知道他从前接触过,还以为他天资聪颖,于是在旁静静看着他。 只见在电石火光之间,他从容地操作着火枪,压根不需要秦兰舟开口指导,便很快把一整块黄金渐渐熔炼成泥。 秦兰舟目瞪口呆。 宋锦瑜麻利地熄火,冲着她挑了挑眉: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了?” 他挑眉的那一刻,眼睛像揉进星光一般发亮,脸上透出来的几分聪明劲,在这一刻分外讨喜。 第14章 什么事那么开心 秦兰舟尽管心中惊叹,但脸上却依旧不买账: “这不过是初步的,算不得什么,你犯不着得瑟。” “在师傅面前,我哪敢得瑟。” 宋锦瑜淡淡一笑,把火枪小心翼翼放在旁边。 秦兰舟见他如此淡然,有心考验他一番,于是问他: “我问你,刚刚用来熔金的气体叫什么?用来熔金的锅叫什么锅?” 宋锦瑜看得出来,秦兰舟这是有心刁难。 他其实心里知道答案,却故意佯装出无知地摇了摇头: “这个还真问到我了,不如师傅指导指导?” “熔金的气体叫乙炔,这个锅叫石英坩埚。别以为这一行很容易,熔金是基本功,往后要学的还有很多。不过,你真有心要学?” 秦兰舟摆出一副师傅的谱儿,对宋锦瑜说道。 “如果你肯教我的话,我当然想学。” 宋锦瑜笑着说道,能够有时间和秦兰舟待在一块,他当然求之不得。 秦兰舟于是走到一旁的书架边上,她从中抽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扔给宋锦瑜: “诺,这是我做学徒时做的笔记,你先了解怎么区分金属材料的特性和这些工具,然后我再教你怎么看图开料。” 这本笔记是她12岁开始学手艺的时候陆陆续续记的,上面记载的东西思路凌乱,只有她自己看得懂。 做这一行当,必须耐得住寂寞,沉得住气。从做学徒到自己独立打造一件首饰,便需要起码5年的时间。在这个过程里,不仅要熟练掌握贵金属材料的特性,而且要懂看图开料,还要掌握从部件制作、到焊接成形、打磨抛光、宝石镶嵌等全过程。 秦兰舟不认为宋锦瑜能够坚持下来。 她之所以给他看,一是为了不让他碍手碍脚,二还是想为难为难他,免得他把这行想得太简单。 “好,我这就看。” 宋锦瑜忙不迭接了过来,翻开笔记第一页看到一行行娟秀的楷体字时,他顿时如获至宝,专心研读起来。 秦兰舟把笔记给宋锦瑜后,便继续去忙下一道工序去了。 她开始把熔好的黄金进行倒模,利用浇铸机将黄金配料熔化后,再倒入石膏模中浇铸出坯件。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必须全神贯注,一刻都不能分心,等她做好这些告一段落之时,她抬起头不经意朝着宋锦瑜一瞥。 她微微有些吃惊。 原以为他不会静下心来看的,却不曾想,他非但看得认真,还一边看,一边用手机在记录着什么。 秦兰舟站起身来悄然走到他身后,发现他把笔记上的很多专业术语,都记录在手机备忘录里,模样还挺专注。 “学得挺认真么,我的笔记,你能看懂?” 秦兰舟突然在身后出声,让全神贯注的宋锦瑜吓了一跳。 秦兰舟压根不知道,宋锦瑜不但看得懂这些,而且从她的笔记里获得了许多讯息,让他对黄金首饰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看不懂,这不抄备忘录里,免得自己忘记么?” 宋锦瑜抬起头来,冲着秦兰舟灿然一笑。 他看得忘我,压根没留意到手上沾了案台许多灰尘,那些灰尘都被他不经意抹在脸上。 此刻,那张俊脸滑稽如大花猫,可宋锦瑜浑然不觉,惹得秦兰舟顿时迸发出不怀好意的一笑: “哦,不错,有前途,慢慢学——” 她装模作样拍了拍宋锦瑜的肩膀,背着手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一直到出了工作室的门,她才绷不住肆意大笑起来。 她走进厨房之时,司徒墨正在洗菜,他一抬起头,就看到秦兰舟笑靥如花的脸。 “什么事这么开心?” 很久没有看到小师妹这样笑过,司徒墨的心顿时变暖,他莞尔问道。 “那个宋锦瑜……哈哈,我不说了,师兄你自己去看。” 在师兄面前,全无包袱的秦兰舟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 司徒墨被她逗笑之余,好奇地推开她工作室的门,正好看到宋锦瑜顶着张大花脸抬起头来。 “噗嗤……” 司徒墨没忍住,一下笑出声来。 第15章 这小伙儿,藏得挺深 “师傅,什么事这么好笑?” 宋锦瑜一脸莫名其妙。 “没什么,收拾收拾,一会儿该吃饭了。” 司徒墨强行装出一脸正经,对宋锦瑜温和一笑后,转身返回了厨房…… 等宋锦瑜收拾完秦兰舟工作室之时,司徒墨已经做好三菜一汤。 他顶着张大花脸,一脸无辜地走进了厨房。 司徒墨和秦兰舟坐在饭桌上等他,见到他进来那一刻,他们两再也憋不住,瞬间都笑了场。 “你们到底在笑什么?我脸上长花了?” 宋锦瑜看出不对劲,狐疑地问道。 “锦瑜,你照照镜子。” 司徒墨忍俊不禁地指了指墙上的镜子,示意宋锦瑜照照。 宋锦瑜一看镜子里自己的形象,这才发觉自己此刻的形象有多么滑稽。 他刚刚着实被笔记上的知识所吸引,浑然忘我,以至于向来注重形象的他,竟闹了这么一出大笑话。 他迅速去洗了把脸后坐下,见桌上的菜肴虽然简单,但色香味俱全,于是也不客气,端着碗就大快朵颐起来。 秦兰舟和司徒墨匆匆吃完后便都回去赶工了,司徒墨走前,交待宋锦瑜慢慢吃,别浪费。 宋锦瑜已经很久没有吃到如此家常又可口的饭菜,他吃得津津有味之时,电话突然响起,是关凌越这厮打来的: “你消失快一天了,现在在哪儿?” 关凌越那边一片嘈杂,DJ的喊声和嘈杂的音乐声不绝于耳,一听便是在他们的根据地潇洒。 “我最近闭关,除工作外,任何娱乐活动均不参与。” 宋锦瑜淡淡声明。 “知道你新公司刚开业生意火爆,但也要劳逸结合啊,真不出来?” “真不了,公司事情太多,档期排很紧。就这样,挂了。” 宋锦瑜寥寥说了两句后,便挂掉了电话。 此刻,他身处通体木板结构的墨兰工坊,这里静谧又古朴,灯光昏黄又朴素。 之前,他身处钢筋混凝土的高楼大厦,那里繁华又热闹,灯光璀璨又辉煌。 那个世界太嘈杂,而这里,安静得刚刚好。 吃完饭后,宋锦瑜默默拿起秦兰舟的笔记又翻了翻……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看了秦兰舟的笔记后,他发现之前在工作上困扰着他的几个问题,瞬间迎刃而解。 他沉静在自己的遐思之中,压根不知道,此刻,司徒墨就站在厨房外的窗口,静静注视着他。 司徒墨不经意听到宋锦瑜和关凌越的对话,对宋锦瑜这个人,他心里又多了层谜。 宋锦瑜刚刚打电话时淡定沉着的语气和举手投足中显现出来的沉稳,与他在墨兰工坊刻意装出来的稚嫩,截然不同。 这小伙儿,还藏得挺深。 司徒墨默默注视良久后,没有惊扰宋锦瑜,悄然回去了自己的工作室。 宋锦瑜沉思良久后,默默收拾好所有的碗筷一一洗好,整整齐齐摆放在碗柜之内。 关上厨房的门后,他去了司徒墨的工作室。 “没其他事了,你今天早点回去休息。” 司徒墨没抬眼,仅凭风的流动,便知道宋锦瑜进来了。 “好,那我今天先回去,明天我再来。” “嗯。” 司徒墨淡淡应了声,他正在进行一道要紧的工序,根本顾不上抬头。 宋锦瑜于是掀开了帘子,他本想和秦兰舟道个别,却发现她大概太累,趴在案台上打着盹。 宋锦瑜没忍心叫醒她,他担心她受凉,于是把自己上身唯一一件T恤脱下来,小心翼翼盖在她身上。 他就这样光着膀子,牵着彼得走出墨兰工坊的大门,开车回去了蓝海公寓。 —— 秦兰舟每每在晚饭后,都喜欢趴案台上,打个30分钟的小盹。 这30分钟的休眠,足以让她的精神支撑到后半夜。 这个习惯早就养成,只是这一回,当她迷迷糊糊从案台上醒来时,感觉到身上多了点什么东西。 她一下站起身来,却不小心把一件T恤抖落在地上。 看到T恤她微微一愣:这不是宋锦瑜的么?怎么披在了自己身上? 她从地上捡起T恤高喊了一声: “宋锦瑜!你过来!” 结果,司徒墨在那边呼应道: “他已经回去了。” “哦。” 听到宋锦瑜已经回去,秦兰舟下意识走到门外。 院子里干干净净,月色清凉如水,晚风拂面的时候有些冷。 他把T恤披自己身上,那他穿什么回去?难不成光着膀子? 秦兰舟微微思忖着,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拎着宋锦瑜的T恤皱了皱眉,丢进院子里的洗衣槽里。 罢了,他干了一天活很脏,顺手给他洗洗…… 秦兰舟三下五除二地把宋锦瑜的T恤洗完,找了个衣架往院子里一晾,便又回工作室忙活去了。 司徒墨走出来,看到宋锦瑜的T恤挂在晾衣绳上那一刻,不禁莞尔一笑。 可笑着笑着,他莫名心里有些涩。 他比谁都希望,傻师妹的情窦能早开。 可真到了这么一天,他又有一种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即将被猪拱的颓败感…… 他看了看那件迎风轻舞的T恤,又透过窗口瞧了瞧依然辛勤工作着的师妹,把五味杂陈的心放进肚子里,转身回去继续闷头干起活来…… 第16章 进货 隔天宋锦瑜再出现在墨兰工坊的时候,衣服已经叠好放在院子里的板凳上。 宋锦瑜拿起来的时候闻到皂角的清香味,他压根没想到秦兰舟会如此好心,以为是司徒墨帮他洗的。 他从高中开始便留学欧洲,长居海外,早已习惯事事亲力亲为。 还没有人这样事无巨细关心过他,一时间,他对司徒墨的好感又上升了两度。 这之后一连几天,宋锦瑜都是准时出现在墨兰工坊。 他白天忙自己的工作,下午5点准时来,晚上9点走,合同上约束的事宜,他一一照办。 闲暇之余,便拿起秦兰舟的笔记,翻来覆去的看,把一些他一时没有掌握的知识点,统统记在手机备忘录里。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周六早上。 秦兰舟照例早早起床,店里的存货不多,她打算今天休息一天,去市区进一批货。 她的心思都在盘算着进货,没想到,当她打开暗门之际,宋锦瑜突然出现就杵在在她面前。 她吓了一跳,差点儿就栽到宋锦瑜的怀里,好在宋锦瑜及时扶住她的胳膊。 她这才想起今天是周末,按照合同规定,宋锦瑜得一大早过来。 “又被我吓到了?” 宋锦瑜见她如同受了惊的小白兔,顿时笑着问道。 他并非有意,刚巧从暗门里出来,就迎面撞上秦兰舟。 “知道会吓到别人,就应该小心一点。” 秦兰舟冷冷嚷道。 为了去进货,她今天特地画了个淡妆,奶白色的底妆,橘红色的美唇,配上一双黑天鹅耳钉和一根彩金细链子,外加一身白色棉裙,清纯又知性的打扮,瞬间让她的美又一次升级。 宋锦瑜顿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不过,秦兰舟很快错开他,径直穿过暗门去了店里。 她和店员小胜核对了本周的销售额还有店内的库存情况后,在她常用的本子上一一记录下来后,开始做接下来的进货计划。 宋锦瑜托腮倚靠在柜台上,看着秦兰舟和小胜在那仔细地核对,当小胜把本周营业额报出来的那一刻,宋锦瑜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没想到这店面深藏于古街内,看似不起眼,每周的营业额和净利润,竟比闹市区的大牌金铺还要高。 之所以能有这么高的营业额,是因为墨兰工坊开业三年以来,秦兰舟一直在努力实现盈利。 只有工坊实现了盈利,司徒墨脸上的愁容才会越来越少,身上的担子才会越来越轻。 为此,她试过很多办法,后来发现单走纯粹的传统手工定制路线太过单一后,她便说服司徒墨,开始引进黄金加工厂里机器生产的普通金饰进行零卖,同时接手工定制单,两种方式相结合,才终于把墨兰工坊盘活起来。 她从前虽未做过生意,但学艺和做生意本就触类旁通,她凭借着敏锐的心性和善于钻研的个性,已经渐渐摸索出市场规律。 从黄金加工厂进货只是暂时性的,对于墨兰工坊的未来,她心里隐隐有了雏形,只是,还需等待时机。 秦兰舟并不知道,就在她拨弄计算器的同时,宋锦瑜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她身上。 他暗自注视着眼前这个快速用计算器在算账的女人,原本以为她只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手艺人。 如今看来,她不但懂手艺,会画画,还懂经商……竟是个全才。 他在心里毛估了一下墨兰工坊全年的总收入后,更是大大吃了一惊。 原来眼前人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竟是个闷声发大财的小富婆。 这样懂得经营的女人,正是他倾尽所能想要求得的…… 宋锦瑜抑制不住内心的惊叹,心里仅剩下两个字在无限循环:娶她,娶她,娶她…… 秦兰舟哪里知道宋锦瑜的心思,她在本子上飞快制定好进货计划后,合起本子往包里一放,便准备出发。 司徒墨就在这时候从暗门那走了出来,他依旧一身黑色,见秦兰舟准备出门,于是他淡淡地说: “锦瑜,怼怼去进货,你陪她一起。” “不用的,师兄,让他留下来帮你。” 秦兰舟听到司徒墨的安排,本能地抗拒道。 “让他陪你一起,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 司徒墨全然不理会秦兰舟的抗议,又一次强调道。 “师兄……” “师兄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秦兰舟刚皱眉,司徒墨突然严肃起来。 做他们这一行,最讲究的便是尊师重道。 在她心里,师兄便是师傅,是她此生最敬重的人。 司徒墨很少发脾气,但他每次只要一严肃起来,秦兰舟便发自内心感觉到害怕。 她虽然不情愿,但不敢忤逆司徒墨,于是皱眉对宋锦瑜嚷嚷道: “既然师兄都发话了,还磨蹭什么,走吧!” 话刚说完,她便率先走出门去。 司徒墨见秦兰舟出了门,走上前对宋锦瑜小声说了一句: “要是时间充裕的话,带她市区逛逛再回来。” 宋锦瑜再迟钝,也明白司徒墨这是在给他们创造机会。 他感激一笑,点了点头后,立刻奔出店门外,很快追上了秦兰舟。 第17章 这人真的很活该 宋锦瑜身高187cm,秦兰舟身高170cm,他们两人并肩走在北浔古街上,本身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迎面走来的那些街坊邻居,大多都是从小看着秦兰舟长大的。 宋锦瑜来了墨兰工坊一周,已经和半条街混熟,这些街坊邻居们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走十步路便能听到一声调侃。 “怼怼,和男朋友一起出门啊?” “怼怼,你男朋友很帅啊。” “这小伙儿不错,你们好好发展啊。” …… 街坊邻居成功被宋锦瑜带跑了偏,早就把他当成秦兰舟的男朋友看。 秦兰舟一开始还拼命解释,后来见众人都统一口风,顿时就懒得挣扎,只好赔上一脸尴尬的笑。 当街她没和宋锦瑜吵,不想街坊邻里看笑话。 等两人都猫腰进了她的车,她瞬间便揪住了宋锦瑜的耳朵: “是不是你乱散布谣言,说你是我男朋友?” “你看你又误会我,我像是这样瞎说话的人?” 宋锦瑜心里明镜似的,嘴上却装无辜。 他无奈地笑了笑,一脸的沉着冷静,看着确实不像这样的人。 秦兰舟于是悻悻放了手,她发动了她的小POLO,随后冷冷说了一声: “我每天忙得团团转,你可别坏我名声。” “他们可能是没见你和哪个男生出过门,所以误会了。这种事最好别解释,越描就越黑。” 宋锦瑜冷不丁又给秦兰舟上了个套。 秦兰舟压根没设防,竟还觉得挺有道理: “也是,这些人闲着没事,就喜欢嚼舌根。” 她果断不再追究,迅速发动车子猛地一个后退,结果差一丁点儿就撞上后面的保时捷。 秦兰舟吓出一声冷汗,明明自己车技不好,还忍不住嚷嚷了一句: “哪个暴发富瞎停车!撞了也是他活该!” “对,这人真的很活该。” 宋锦瑜一边附和,一边强忍住笑意。 这辆保时捷不是别人的,正是他的座驾。 他第一天停到这停车区,就看到了这辆黄色小POLO,当时就觉得车门两侧的墨兰彩绘挺个性。 没想到,这车是秦兰舟的。 “你偷偷在那笑什么?” 秦兰舟见宋锦瑜忍俊不禁,以为他是取笑自己车技,于是她朝着宋锦瑜直瞪眼地嚷嚷道。 “你难道不知道,你气鼓鼓的样子很可爱么?” 宋锦瑜突然止住笑意,他故作深沉,朝着秦兰舟逼近。 逼仄的车厢里,秦兰舟躲无可躲,眼看着宋锦瑜的脸不断在靠近,他俊美的五官在她眼前一点点放大。 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让秦兰舟几乎窒息,胸口剧烈起伏不停…… “宋锦瑜,你要干嘛?” 她被他的举动给吓到了,正在考虑要不要给他一拳的时候,宋锦瑜突然做了个让她出其不意的动作。 “你头发上沾了片落叶,我帮你弄掉。” 就在他的唇几乎要和秦兰舟的唇重合之际,宋锦瑜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紧接着迅速把落在秦兰舟头上的一片枯叶取了下来。 搞什么嘛…… 秦兰舟虚惊了一场,她迅速平复下心绪,狠狠瞪了一眼宋锦瑜: “坐稳,我要开车了!” 秦兰舟话音刚落,便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次急刹车,终于晃荡着把小车开出了停车区。 当车箭一样飚上马路的那一刻,宋锦瑜被她一连串的动作直接惊呆。 这女人看着文文静静的,怎么开起车来比莽夫还猛? 秦兰舟把车开上马路后,便开始狂飙起来。 之前在秦兰舟算账的时候,宋锦瑜不小心瞥见到别人给她的进货折扣表。 他发现她合作的黄金加工厂只有一家,而对方给她的进货折扣,比宋锦瑜所了解的市场批发价要高出好几个百分点。 他看得出来秦兰舟的性格,只愿意和熟人打交道,想必这家加工厂的老板一定和她沾亲带故。 但是,黄金市场价格起伏很大,她今天去进货不是最佳时期,很容易高价买进。 他担心她吃亏,有心提醒她,于是直接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去的那家黄金加工厂,给你几个点的进货折扣?” “你问这干嘛,你又不懂。” 秦兰舟听他打听这个,心里微微一紧。 他又不是业内人,没事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有个亲戚在陵城新开了一家黄金加工厂,我可以拿到最低折扣,纯度也不错,我觉得你可以对比看看。” 宋锦瑜见她狐疑,于是说道。 宋锦瑜的话,让秦兰舟当即心里就觉得不妙。 她来了个急刹车,立刻把车停在了马路边。 “我之前就感觉你目的不纯,今天你果然露出了狐狸尾巴!” 她突然拽住宋锦瑜的衣领,厉声说道。 一听到他要给她介绍货源,她心里就发毛。 这个宋锦瑜,铁定是某个黄金加工厂的业务员,变着法儿上她这儿推销来了! 秦兰舟这么一拽,拽得宋锦瑜一愣一愣: “我又不是狐狸,露什么尾巴。” “说!你来学徒的目的,是不是为了让我去你亲戚那进货?” 秦兰舟依旧狠狠拽住他的衣领,振振有词地问道。 宋锦瑜这才听出她的话音,知道她那小脑袋又想歪了。 他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随后对秦兰舟说: “最近在燕城刚刚开业的锦艺黄金首饰有限公司,你是业内人士,应该听说过吧?” 秦兰舟微微一愣,她一直关注着燕城行业内动静。这家工厂,她当然有所耳闻。 这家公司位于燕城的罗湖工业区,占地2万余平方米,经营黄金饰品、黄金摆件、珠宝首饰的批发、进出口等相关业务,是燕城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黄金加工制造商,据说旗下还有很多家黄金珠宝直营店和加盟店。 “你提锦艺做什么?难道你是锦艺的员工?” 秦兰舟狐疑地问道。 见宋锦瑜提到锦艺,秦兰舟一时打消了刚才的顾虑。 锦艺那么大的一家企业,不太可能会盯上她一家小小的墨兰工坊,不过宋锦瑜好好地提锦艺做什么? “锦艺的老板是我的亲戚,也姓宋。你如果去锦艺进货,我可以让他们公司给你折扣,肯定比你现在合作的这家低。” 宋锦瑜微微一笑,讳莫如深地说道。 秦兰舟半信半疑,但看宋锦瑜的表情,似乎又不像是糊弄人。 “你既然有这么厉害的亲戚,为什么不去你亲戚那里上班,还跑到我这里来受苦?” 她再度试探性地问道。 宋锦瑜看出她已经打消顾虑,于是淡淡笑着说道: “亲戚手底下干活多约束……再说,我来做学徒,不是被你逼的么?” 宋锦瑜在说这句话之时嘴唇轻抿,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露出一丝成熟干练的风范,让秦兰舟微微一愣。 锦艺这样的公司合作的都是大客户,小小的墨兰工坊他们看不在眼里,但倘若宋锦瑜真的能够牵线搭桥,一切可就是另外一说了。 秦兰舟身上是有商人属性的,能得到更低的折扣和更好的货,她当然求之不得。 她没有往深里去想,很快再度发动了车子: “好,那我们就去锦艺走一趟,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这样。” “放心,我不会骗你的。” 宋锦瑜见她动了心,唇角顿时微微上扬。 趁着秦兰舟正在开车之际,他悄悄编辑了一条讯息,给他的助理迅速发了过去…… 第18章 这位是秦总 宋锦瑜短信还没编辑好,秦兰舟的车已经呈“S”状飚上了马路。 宋锦瑜惊得心尖儿打颤,上一轮颠簸还没整明白状况,她又小旋风一般地超了好几辆车,一溜烟儿开上了高架桥,差点儿怼上前面的大货车。 宋锦瑜倒吸了一口凉气,迅速把手机放兜里,默默扯过一边的安全带,规规矩矩地系上…… 四十多分钟后。 两人来到了锦艺厂区的大门口,门口摆放着一对颇为气派的金象,大门上面是金灿灿的四个鎏金大字:锦艺黄金。 宋锦瑜摇下车窗,对守在门口的保安做了个手势。 保安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恭恭敬敬向他敬了个礼,随后立刻放行。 秦兰舟见宋锦瑜还真不是诓自己,顿时松了口气,她斜眼瞥了瞥宋锦瑜,眼神有点儿飞: “没想到啊,宋锦瑜。你对你亲戚家的工厂还挺熟,连保安都认识你——” “我就说我没骗你,你还不信。” 见秦兰舟认可的小眼神儿瞥过来,宋锦瑜于是扬了扬眉,还了她一个得瑟的眼神。 两人把车开进工厂的停车区后,麻溜地下了车。 秦兰舟迅速四下环顾了一圈。 她发现这锦艺着实气派,不仅规模宏大,而且整个厂区设计得很有艺术感,先入眼帘的是一栋以黄金为元素设计的总办公楼,办公楼前有广场和喷泉;办公楼后,则是成排的黄金加工车间,要论规模,比秦兰舟之前长期进货的黄金加工厂要大十倍以上。 “你这亲戚是暴发户吧?连厂区都建得这么气派。” 秦兰舟暗暗咋舌,不禁感叹。 “走,我带你去里面市场部找销售聊聊。” 宋锦瑜甩了甩头,示意秦兰舟跟随他一起往里走去。 秦兰舟点了点头,和宋锦瑜一同穿过锦艺气派的大堂后,朝右侧的办公区走去。 这时候,其中一间办公室里,突然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系着金色领带的年轻人。 年轻人看到他们先是一愣,继而脸上迅速露出了笑容,恭恭敬敬站在原地响亮地喊了一声: “老板好!” 这宏亮的声音,让秦兰舟吓了一大跳,见年轻人的目光投向宋锦瑜,她狐疑地扭头望向他。 宋锦瑜连忙走上前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悄眯眯给了对方一个眼神,随后说: “你好,我陪我们老板娘来锦艺考察下你们的产品,这位是秦总。” 宋锦瑜和年轻人握了握手后,正式介绍了秦兰舟,同时对秦兰舟眨了眨眼睛。 秦兰舟连忙清了清嗓子,迅速挺直身子,立刻像模像样地配合起来: “是的,听说锦艺是新开业的,我们今天特地过来看看。” 年轻人略略有些晃神后,马上进入了角色,他于是主动和秦兰舟握了握手: “秦总,欢迎您光临锦艺,我是锦艺黄金国内市场部一组主管张远,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你们的成品黄金首饰和金条,有样品可以看吗?” 突然被人称作“总”,秦兰舟于是真的端起老总架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们秦总经营的是连锁黄金工坊,进货量大,品质要求高。小张,我和你们老总认识,这次是特意请秦总过来锦艺看看。” 宋锦瑜着重强调道,刻意抬高秦兰舟的身份,听得秦兰舟倍觉受用,暗暗冲他扬了扬眉。 张远听宋锦瑜这么说,在细细打量了一番秦兰舟后,顿时肃然起敬。 他恭恭敬敬地对秦兰舟做出“请”的姿势: “秦总请随我到VIP会客厅去,您在会客厅稍作休息,我把样品拿来给您。只是,这位先生,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张远在把他们迎到会客厅途中,笑着问道。 “我姓宋,叫我小宋就好。” 宋锦瑜信口说道。 小宋……张远心头一颤,默默在心里汗颜了一把,明明开着空调,头顶却不自觉渗出细汗,语气都有些支吾起来: “还……还是叫您宋先生吧。” “都行,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秦总。” 宋锦瑜说完,悄眯眯又给张远递了个眼神,随即,他看到秦兰舟的嘴角微微上扬。 张远点了点头,很快把他们迎进了锦艺总办公楼一楼右侧的会客厅里。 会客厅装修精良,随处可见的黄金工艺摆件摆放在会客厅的各个角落,处处彰显着这家工厂的实力与阔气。 秦兰舟暗暗咋舌,这时候,宋锦瑜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说: “你把你列好的明细单给我,我也看看,等下好帮你讨价还价。” “你行吗?你能整得明白?” 秦兰舟顿时表示怀疑。 “还是那句话,行不行,试一试就知道。” 宋锦瑜讳莫如深地笑了笑。 “锦艺据说合作的都是几百几千万的大客户,我这几十万的进货量,万一对方瞧不上怎么办?” 见张远已经去拿样品,秦兰舟把宋锦瑜往里拽了拽,随后小声说道。 看惯了秦兰舟那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这是宋锦瑜头一回看到她脸上露怯。 他原本想打包票的,看她这样,又忍不住想捉弄她一番: “这个嘛……不好说。” 宋锦瑜故作深沉。 秦兰舟心里一慌,语气顿时就上扬: “宋锦瑜你到底能不能吃下?不能刚才在车里就别吹牛!” 见秦兰舟心慌,宋锦瑜一时心里更是窃笑不已。 “行不行,得看咱俩配合得默不默契。” 宋锦瑜继续故作深沉。 “要怎么配合?你说——” “一会你装出大老板的高冷,讨价还价交给我来,你看我眼色行事。” “好。” 秦兰舟立刻答应,不知不觉间,她对宋锦瑜已经全然信任。 她默默从包里掏出进货明细单递给宋锦瑜,宋锦瑜也不含糊,拿着明细单便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 秦兰舟环顾了这偌大的会客厅一圈,发现他们不仅设有雅座和按摩椅,还有吧台和专门为客户服务的吧员,显得很现代很人性化。 吧员很快为秦兰舟端来了一杯茶水和一个精致的果盘,秦兰舟表达感谢后四下看了看,当看到客厅东北角的一款黄金摆件后,她的目光一下被吸引,下意识朝着那个角落走了过去。 那是一款匠人手工打造的花丝雕漆汗血宝马。 这款花丝雕漆汗血宝马,无论从造型、神态还是技艺,都可以称得上是巧夺天工,枣红色雕漆神奇再现皮毛“汗血”特征,宝马头细颈高,皮薄毛细,四肢修长,步伐轻盈,其鬃毛、马鞍及装饰部分都采用花丝镶嵌工艺,看上去栩栩如生,华贵富态,工艺精湛,是不可多得的手工花丝臻品,一看便是经过顶级匠师之手精雕细琢过的。 更让秦兰舟惊讶的是,她从这款汗血宝马摆件的工艺上,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气息。 这位匠师的工艺,和她似乎是出自一派的。 她静静观摩着这款摆件,忍不住掏出手机来,从各个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宋锦瑜看完明细单后,见秦兰舟正在聚精会神看着那款花丝工艺品,他于是对秦兰舟说: “这是我……亲戚父亲的一位故友所作,技艺精湛,当年还得过第一届工艺美术黄金杯的一等奖。” “工美黄金杯?燕城每两年举办一次的那个大赛吗?” 秦兰舟并没有注意到宋锦瑜语气里的卡顿,她惊讶地问道。 在她印象中,司徒墨也获得过曾经某一届工美黄金杯的一等奖。 当时司徒墨拿着奖杯开怀大笑的神情,她到如今还记忆尤深,因为那一天,是她这些年所见到过的,司徒墨最快乐的一天。 “对,那个大赛挖掘了不少民间的手工艺匠师,如今越来越受到有关部门重视,燕城已经成立了工美展览馆,我有两张门票,你有兴趣的话,我们下午一起去。” 宋锦瑜见秦兰舟表现出兴趣,便立刻想到了自己办公桌上,别人特意送来的那几张门票。 “我听说过,工美展览馆就建在燕城人民广场那一带。” 秦兰舟满心沉浸在那一年的回忆里,全然没有留意宋锦瑜悄然对她发出了邀约。 “嗯,那我们下午一起去看看,那里获奖作品很多,或许对你有参考价值。” 秦兰舟还没来得及深入考虑。 这时候,张远已经捧着一堆金灿灿的黄金样品进了门。 “秦总,我把时下流行的黄金首饰样品和金条样品,都给您拿过来了,您请过目。” 张远拍了拍手,几个工人把展示架搬过来,把所有的黄金首饰样品都一一在会客厅里呈现。 这场面,俨然如同一场小型展会,满目金灿的黄金,让秦兰舟感觉到眼晕的同时,也见识到了锦艺的非凡实力。 “好,听小宋说你们这里货还可以,希望不会让我们失望。” 秦兰舟再度挺了挺身板,走近细细观摩起来。 黄金这种东西她已经摸索了十年,基本上看一眼便知道成色、纯度和好坏。 张远拿来的样品都是纯度为9999的万足金,每一款首饰上都标有总价和克数。 秦兰舟一一查看后,发现锦艺加工出来的首饰,的确比她原来进货的首饰成色更好,纯度更高,做工更为精巧。 大厂的竞争力果然实力碾压小厂……秦兰舟不由得瞥了一眼宋锦瑜,眼神里露出一丝窃喜。 她心里默默盘算着,不动声色地逐一看了所有的样品后,淡淡问道: “你们确保货品和样品的品质一样吗?” “都是同一批次加工的,品质肯定一样,这个请您放心。” 张远恭谨地说道。 从秦兰舟的眼神里,宋锦瑜已经看出来,她对样品的满意度还是挺高的。 于是,他重重咳嗽一声后,开始粉墨登场…… 第19章 扮猪吃老虎 “小张,你们的样品我们秦总都看过,货的品质倒没看出什么问题,只是价格方面……” 宋锦瑜一边说,一边伏低做小,殷勤地请秦兰舟坐下。 秦兰舟明白他的意图,于是摆出大老板的谱儿,端坐在沙发上后,顺带翘起二郎腿,撑起一副高冷范儿。 张远打眼瞟了瞟秦兰舟,又迅速和宋锦瑜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于是连忙说: “这个请秦总放心,既然宋先生和我们老板认识,我们一定给您折扣。不过,我还不知道你们这次准备要多少批量的货。” “这个嘛……” 宋锦瑜往沙发上坐下后,刻意顿了顿,随后又说: “我们之前每次的进货量,都在千万以上。不过锦艺毕竟是新开的,我们还得考量考量,第一次不可能这么冒进,相信你也能理解——” 宋锦瑜十分自然地说道。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秦兰舟正好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 宋锦瑜的口气如此之大,让秦兰舟差点儿一口水喷出来,一时被呛得咳嗽不止。 “小张,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我们秦总身体娇贵,平时办公室的温度都控制在26度恒温,你们这会客厅太冷,要是害我们秦总感冒可就不好了。” 宋锦瑜一边替秦兰舟顺背,一边刻意吹捧秦兰舟的高贵,营造出秦兰舟实力雄厚的氛围。 “抱歉抱歉,我这就让人调温,立刻把温度切换成26度。” 张远擦了一把冷汗,忙不迭就差遣人去调了温度。 秦兰舟缓过劲来,被宋锦瑜那夸张的神态和仆人般的语气,给逗得忍俊不禁。 宋锦瑜得瑟地抖了抖眉毛,因为害怕穿帮,两人连忙憋住笑意。 张远把室温调好后,又迅速小跑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问: “那秦总这一回,打算先进多少试水?” 秦兰舟刚想开口,宋锦瑜连忙给了她一个眼神,他刻意把声调往上扬了扬,装出一副派头很大的样子: “本来最起码也得500万以上,但你们毕竟是新开的,而且,你们的首饰风格过于新潮,我们怕万一不好卖,所以保守一点,先进50万左右的货试试水,这是我们的明细单。” 宋锦瑜说完,掏出明细单递给了张远。 听到“50万”这个数字时,张远又默默揩了一把冷汗。 锦艺自开业以来成交的,都是百万级以上的客户,一百万以下的进货量,根本就不在接待范围内。 他仔细看了看明细单,随后很是为难地说: “50万说实话……真的有点少,锦艺的批发标准在一百万以上,50万只能按照零售的价格给。” 公司还未开过这个先河,他的顶头上司又是个雷厉风行的女魔头,到时候肯定不好审批,没准要被痛批一顿,张远自然十分为难。 秦兰舟见最担心的果然是来了,她生怕装比不成反被狠狠打脸,一时间紧张地拽了拽宋锦瑜的衣摆。 宋锦瑜没有回头,但悄然握住秦兰舟的手轻轻一捏后很快松开,暗示秦兰舟淡定。 “小张,我可是你们老总的亲戚,我和他打过招呼了。怎么,你是质疑我们秦总的实力?” 宋锦瑜顿时挺直身体,声调陡然升高,突然散发出来的气势,让小张顿时缩回了脖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先生,您别误会。”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就按照我们的货单给我们出货,我们秦总下午还有事。” 宋锦瑜一脸的虚张声势,瞬间把张远的气势压低了好几截。 “那请秦总稍等,我去请示下领导……” 张远一时拿不定主意,又不敢得罪眼前的两人,于是说道。 “小张,看来你是需要我给你们老板打个电话?” 宋锦瑜的表情蓦地又严肃了几分。 秦兰舟胆战心惊坐在旁边,她摸不准宋锦瑜到底有没有底气,一时心慌得像是在打鼓。 宋锦瑜交待过她要配合出演,她虽然心慌,但还是强撑着老总的形象,一言不发端坐在侧。 “不用不用,宋先生这样说就言重了,那请你们稍等,我这就根据明细单给你们计算总价。” 张远忙不迭地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便拿着明细单走了出去。 见宋锦瑜这么一闹,张远竟真的就范,愿意破例给他们提供货品。 秦兰舟不由得喜上眉梢,她拿肩膀撞了撞宋锦瑜,压低声音说: “看不出来,你小子谈判还挺有一套——” “还早着呢,你一会儿别说话,看我怎么把价格压到最低。” 宋锦瑜扬了扬眉,难得听到秦兰舟一句夸奖,他心中窃喜不已。 秦兰舟点了点头,到此时此刻,她悬着的心半颗已经落入肚子里。 张远很快便带着他在电脑上计算好的详单走了进来,这一回,他一坐下便直接把单子递到宋锦瑜的手里: “宋先生,这是我按照200万级的客户进货折扣计算的,万,万给您,货品规格全部按照明细单出货,我们的操作流程都是正规的,请您放心。” 张远恭恭敬敬地说道。 秦兰舟听到总价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她之前预估的价格大约在53到55万左右,没想到,现在不到50万就能够拿下。 这个价格,已经超出她的意料之外。 她刚想拍板,没想到,宋锦瑜眉头一皱,竟率先摇了摇头: “折扣还是太高,小张,我不是第一次带朋友和锦艺做生意,之前你们老总给我的折扣,按的可都是千万级客户的标准。” 宋锦瑜抱着双手往沙发上一靠,拉下脸来,竟表示出不满。 秦兰舟大惊之余,顿时明白宋锦瑜的套路,于是,她迅速调整心态,摆出女老板的款儿: “小宋,看来人家根本就瞧不上我们,罢了,我们要么还是上别家看看——” 秦兰舟皱起眉头,做出一副不怎么耐烦的样子。 “秦总您稍安勿躁,我再和他谈谈。” 宋锦瑜迅速反应,连忙用战战兢兢的语气,佯装安抚秦兰舟的情绪。 但一转身,他便又开始给张远施加压力: “小张,你可要考虑清楚,我们秦总之所以选锦艺合作,看中的就是你们的服务和实力,她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宋锦瑜的目光朝着张远看了过去,那眼神里的威慑力,让张远的心都颤了颤。 “200万级的折扣已经是破格,千万级客户的进货折扣,这真的很难……” “看来你是不相信我,一定要让我给你们老板打电话证明咯?” 宋锦瑜冷着脸哼了哼,摆出一副极为不爽的模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先生,只是我一个小小的销售主管,这几万元的差价,我真的做不了主……” 张远此刻为难地都快要哭出来,满脸的窘迫全然写在脸上。 “算了,我们还是不要为难人家的好,我们走吧。” 秦兰舟立即站起身来,装出极不耐烦想要走人的模样。 宋锦瑜配合着立刻起身,他看着张远沉声说: “你们不给这个折扣不要紧,燕城还有很多公司愿意和我们合作。不过得罪了秦总,意味着你们锦艺失去了一位重要的客户,你可要想清楚……” 宋锦瑜说完,竟真的拽起秦兰舟的胳膊,就准备拉着她走人。 秦兰舟本来不过是配合着虚张声势一番,没想到宋锦瑜居然动了真格,真的就要拉着她离开。 她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不知道宋锦瑜这是唱的哪一出。 刚刚的价格其实就算不往下降,也已经很合适,她如果上别家,根本拿不到这样的价格。 秦兰舟暗暗有些心急,她摸不准宋锦瑜是动了真格还是演戏。 一时间,她的心开始强烈惴惴不安起来。 眼看着就要走到门口,张远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她不由得有些焦虑,然而她抬头望向宋锦瑜之时,宋锦瑜确依然是一脸胜券在握的神情。 果不其然,一切还真在宋锦瑜的预料之中。 就在他们快要踏出会客厅大门的那一刻,张远突然高声说了一句: “秦总,您等等,我决定破格,就按宋先生的意思办——” 那一刻,秦兰舟紧张到虚脱,她下意识紧紧拽住宋锦瑜的手,手心已经全部都是汗。 听到张远的话后,宋锦瑜回头给了秦兰舟一个得逞的眼神后,很快又恢复了一本正经: “小张,这才对嘛……那你出货后给我们检查,我们在这里等你走流程。” “好的,我这就去办。” 张远点了点头,随后立刻又走了出去。 无需秦兰舟跑腿,张远便很快让人把配好的现货和POS机一起拿到会客厅里。 秦兰舟一一把货品称重检查,确认货品规格和纯度无误之后,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迅速完成了交易。 大功告成后,秦兰舟心里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 “合作愉快,希望秦总以后经常光顾锦艺。” “好说好说,只要货好,自然常来。” 完成交易后,张远笑着和秦兰舟握了握手,随后带着结算好的账单,再度离开会客厅去找领导审核。 走出会客厅大门那一刻,张远揩了一把头上渗出来的汗,默默回头瞥了一眼秦兰舟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庞,如此佳人,怪不得某人唯她马首是瞻…… 他心里唏嘘了一番,并不敢多妄加揣测,完成交易后,便立刻前往三楼总监的办公室进行报备去了。 —— 宋锦瑜借着上洗手间的名义,去办公室取了那两张门票揣入兜里。 离开之际,他又给助理发了一条短信,上面只有简洁有力的四个字:给他加薪。 第20章 你到底是干嘛的? 等宋锦瑜走出锦艺大门之时,秦兰舟已经拎着货品,正站在锦艺门外的阶梯上等候。 既拿到了好货,又大大降低了预算,此刻的秦兰舟心情大好,唇角忍不住上扬。 她站在锦艺高高的阶梯上,身后是一大片湛蓝的天空和棉花一般洁白的白云朵朵,一袭白裙随风轻舞,冷艳的脸上,笑容如昙花一般,徐徐绽放后又迅速收拢…… 尽管只有一瞬,但宋锦瑜仍旧捕捉到了她笑容背后的一丝感激。 “饿不饿?中午请你吃顿便饭。” 秦兰舟不习惯表达感谢,语气佯装得十分平常。 “看来你这是满意了,想用午餐酬谢我?” 宋锦瑜微微挑眉,露齿一笑,让秦兰舟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帅气。 “吃不吃吧?话那么多。” 见宋锦瑜总能看穿她的心事,她不爽地怼了一句。 “师傅请客,哪有不吃的道理,走吧!” 宋锦瑜爽利地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并肩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而去。 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在锦艺办公楼三楼的一处落地窗前,有一双眼睛幽幽地注视着他们…… 锦艺办公楼303室。 张远忐忑不安地站在离落地窗不远的位置,在他的视线正前方,站着一位穿着一身浅灰色OL套装、戴着工牌的栗色短发女人。 女人抱着双手站在落地窗前,目光紧紧跟随着宋锦瑜和秦兰舟,直至他们坐上一辆黄色POLO小车驶出厂区外,她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她五官清秀,妆容精致,手上戴着一款欧米茄女式腕表,显得气质婉约又干练。 见识到刚才的情景,听完张远的汇报后,她下意识冲着张远直皱眉头: “她的进货量总共只有区区50万不到,我们却给了她千万级客户才能享有的进货折扣。张远,你确定没和我开玩笑?” “杨总监,情况我刚刚都和您汇报过,您也看到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张远十分犯难地说道。 眼前这位,是他的直属上司,锦艺黄金国内市场部的总监杨可欣。 “不管是不是你能决定的,你都应该先向我汇报再做决定!” 女上司分外严厉,张远感觉莫大的压力从头顶袭来。 “抱歉,杨总监,以后我一定注意。” “罢了,那女人什么身份?” 女上司发了一通火后,抱着双手问道。 “具体我不知道,不过我这儿有她的身份证复印件——” 张远从兜里掏出秦兰舟的身份资料,毫无保留地交到杨可欣的手中。 杨可欣从张远手中接过资料,眉头一蹙,不自觉地呢喃了三个字:秦兰舟…… —— 秦兰舟对燕城市区并不怎么熟悉。 宋锦瑜自告奋勇担任了司机,开着车径直往燕城工美展览馆的方向驶去。 半小时后。 他们来到了工美展览馆附近的一家新加坡茶餐厅,宋锦瑜把车停好后,两人下车走进了茶餐厅里。 点完了餐,宋锦瑜把手朝着窗外一指: “看到那栋玻璃结构的建筑了吗?那里,就是新建成的工美展览馆。” 秦兰舟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幢外观呈不规则四方体的玻璃体建筑物屹立在那里。 司徒墨当年的那款作品,他得奖后便捐献给相关部门,没准如今也被放在那里展览。 秦兰舟这么一想,心底顿时有了想去看看的欲望。 “你真的有票?” “当然。” 宋锦瑜变戏法似地从兜里掏出两张门票,递到秦兰舟的手里。 秦兰舟微微一愣,突然领略到宋锦瑜的神奇。 他身上似乎有种哆啦A梦般的魔力,动不动便能给她带来一点出其不意的小惊喜。 她开始对宋锦瑜的身份产生好奇: “宋锦瑜,你到底是干嘛的?” “墨兰工坊的学徒,这还用问?” 宋锦瑜触到她那带着几分狡黠的小眼神,顿时莞尔一笑。 “我是问你真实的职业,你好像还没告诉过我。” “朝九晚五上班族而已,干嘛问这个,难道你对我感兴趣?” 他继续打马虎眼,见秦兰舟对他产生了好奇,他于是戏谑问道。 果然,他这句话一出口,瞬间堵住秦兰舟心里所有的好奇。 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顿时不屑再问任何: “别做白日梦,怎么可能。” 她说话总是这样,直接又犀利,明明有些伤人,却让宋锦瑜发自内心感觉到一种犯贱式的开心。 饭菜被陆陆续续端上桌来,秦兰舟大概是饿了,端起米饭便大口大口地吃,一副十足小吃货的模样。 相比于她外表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宋锦瑜越接触便越发现,她其实真的是个很简单的女人。 他默默夹了一块咕噜肉放进秦兰舟的碗里,声音不自觉轻柔了几分: “慢点吃,多吃点。” 这声音透着几分温情,乍一听像是师兄司徒墨对她说话的语气。 秦兰舟先是一愣,继而从米饭中抬头看了看宋锦瑜,见他还没有动筷,却一心注意着自己。 她顿时老脸一红,立刻摆出师傅的谱儿来: “别盯着我看,吃你自己的,不吃饱晚上哪有力气陪我干——” 宋锦瑜莫名被戳中笑点,差点一口饭喷出来。 秦兰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些歧义,她老脸一时间更加通红。 “吃你的饭!” 狠狠给了宋锦瑜一个白眼后,秦兰舟再度对着那碗米饭全身心奋战起来…… 等她吃饱喝足再抬起头来之时,突然发现对面的宋锦瑜不见人影。 她连忙张望,看见他从吧台那里走过来,扬了扬手中的结账单: “走吧,我们去展览馆。” 这家伙,明明兜里没几个钢镚,买单倒是积极得很。 “说好我请客的,宋锦瑜,你没钱装什么阔。” 秦兰舟见他率先付了钱,一时呛声道。 “我可没有让女人买单的习惯。” 宋锦瑜不容置喙地笑了笑,转身便往外走去。 谁知道,就在他走到门口的那一刻,秦兰舟突然走上前去,把几张百元大钞塞入他手里: “我也没有让徒弟买单的习惯。” 她迅速留下一句话后,扭臀摆腰,翩然朝马路的方向走去。 这是继他妈妈和外婆后,头一回有女人主动往他兜里塞钱。 宋锦瑜哭笑不得看着手里的几张百元大钞,望着秦兰舟那傲娇的背影,一时间又一次被她逗笑。 这女人,真是越接触,越觉得有趣得紧。 工美展览馆就在新加坡茶餐厅的对面,他们没打算开车。 眼看着秦兰舟已经走到马路边,宋锦瑜忙不迭跟上前去,护着秦兰舟过完马路后,他们朝着工美展览馆的大门并肩走去。 到达展览馆时,大约是下午2点左右的光景。 尽管展览馆的门外排着长队,但宋锦瑜拿到的是VIP门票,他们无需排队,便可以直接通过VIP通道进入展览馆内。 展览馆内分为多个展区,有国画、花丝、瓷器、青铜、刺绣、金漆、木雕等多个艺术馆。 艺术大多都是相通的,秦兰舟一踏进这里,浑身的艺术细胞瞬间悉数迸发出来。 他们一个展区接一个展区地逛着,秦兰舟细细观摩获奖前辈们的作品,当看到一尊名为《大地母亲》的根雕艺术品时,秦兰舟被以根须雕刻出来的母亲形象深为震撼,不禁感慨: “看到别人的作品,才明白自己离匠师的路还有多远。” “别妄自菲薄,你的作品我看过,很有你的个人风格。” 宋锦瑜见她发出如此感慨,于是慰藉道。 他颇显成熟的话语,让秦兰舟微微有些诧异,她抬头给了宋锦瑜一个不屑的眼神: “说的好像你很懂艺术的样子……” 宋锦瑜微微一笑,下意识说道: “就算不懂,好坏也能区分。你的作品,就没有不好的。” 有人对自己的作品如此高度认可,这对于秦兰舟而言,是一种莫大的肯定。 她嘴上没说什么,心却像蚂蚁钻进心里偷偷噬咬了一般微微一麻,心情顿时愈加畅快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大帮根雕艺术爱好者忽然挤进了根雕艺术馆内。 宋锦瑜见人多了起来,他立刻拽着秦兰舟胳膊往外走。 “细金工艺馆在另一侧,你在这儿等我,我去买两杯星巴克。” 宋锦瑜俯身凑到秦兰舟的耳边说道,转而迅速往展馆入口的方向走去。 人潮汹涌之中,秦兰舟怔怔望着他高大如山的背影,她蓦地发觉这男生在人潮之中原来如此扎眼,而他看似普通的装扮中,的确隐隐透出不俗的品味,只是她之前从未留意。 秦兰舟不禁在心里重新审视了一番宋锦瑜。 今天他在锦艺的表现可圈可点,让她十分意外。 墨兰工坊里擅长交际的人不多,师兄又常年闭门不出,这个宋锦瑜,没准培养培养,将来还真能帮自己分担很多。 这么一想,她之前对宋锦瑜的不好印象顿时被打破,她发觉留他在墨兰工坊,还是大有益处的。 宋锦瑜很快捧着两杯星巴克,自人海之中大步流星走来。 “一杯卡布奇诺,一杯美式拿铁,你要哪杯?” “前者。” 秦兰舟刚伸手接过宋锦瑜手中的咖啡,两个熊孩子突然追打着冲撞过来。 宋锦瑜眼疾手快,在熊孩子冲撞到秦兰舟的那一刻,他单手挽住秦兰舟的腰,把她离地拽起,以迅雷不及掩耳旋转了半圈…… 两个熊孩子这才与他们擦身而过,若不是宋锦瑜反应及时,秦兰舟险些被撞倒,咖啡想必也会泼一身。 熊孩子的爸妈连忙跟过来道歉,宋锦瑜笑着说“没事”之时,秦兰舟还被他单手紧箍在怀里…… 第21章 他渐渐摸到她的底 与其说被熊孩子吓到,秦兰舟倒更像是被宋锦瑜的大力所震慑到。 从离地到旋转再到翩然落地,宋锦瑜的胳膊稳健如轴,像表演华尔兹一般优雅流畅地带动着她的身姿,直至落地,秦兰舟手里依旧紧握着那杯星巴克,没有洒落出一点一滴。 熊孩子很快被他们父母领走,秦兰舟惊愕抬起头时,宋锦瑜正好俯身望向她,他深邃的眼眸里一半透着关切,一半透着激情,让秦兰舟的大脑刹那间空白了几秒。 这一次的“眼神杀”堪称完美……见秦兰舟眸中带光,宋锦瑜的唇角暗自微微上扬。 把秦兰舟扶稳站好后,他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关切地问她: “没有被吓到吧?” “没……没有。” 秦兰舟头一次被震慑到嗫嚅。 刚才那一瞬间的惊心动魄,让她心有余悸。 “走吧,我们去你最想去的展馆。” 宋锦瑜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把秦兰舟羞涩的脸庞悄然尽收眼底。 他渐渐摸到秦兰舟的底。 他发现,尽管她总爱披着母老虎的皮,但有朝一日真的被降服,其实就是只温顺的贪吃小猫咪。 “好。” 秦兰舟回过神来,迅速收敛神态,与宋锦瑜一起并肩往前走去。 两人一同穿过人群,来到了展览馆的另一侧。 当看到熟悉的细金工艺展区时,秦兰舟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她迅速往里走了进去。 这里所展览的,都是历届工美黄金杯大赛的优秀细金工艺参展作品,因为从事细金工艺的匠师不多,能够获奖的更少,所以相对其他展区而言,这里的参展作品寥寥,显得有些空旷。 秦兰舟只一眼,便看到司徒墨当年的参展作品《厮守》,此刻正静静摆放在展区中央的玻璃展架内。 《厮守》是一款花丝镶嵌作品,司徒墨当年用细细的金丝不断编织堆垒,组成了两只金丝雀耳鬓厮磨的情景,它们一起站在羊脂玉做成的枝干上,一只深情款款地回眸,另一只正张开嘴巴振翅歌唱,两只小鸟的眼睛镶嵌着红色宝石,看上去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双宿双飞一般…… 这款作品出炉之时,秦兰舟还在读大学。 那时候,师兄司徒墨正处于一段爱到难舍难分的热恋之中。 他为那个女人倾尽所有,可是谁能料到,最后得到的却是爱情与事业一同被狠狠辜负的结局。 从那以后,司徒墨的人生彻底陷入一片死寂。 秦兰舟静静凝视着这款耗费司徒墨无数心血的作品,心有一种被揪起来的疼痛感。 她看到作品旁边还保留着当年的介绍:此作品荣获2012年度工艺美术黄金杯大赛一等奖,作者司徒墨。 作品依旧呈现着当年的璀璨,可斗转星移,早已物是人非。 “司徒墨?这是师傅的作品?” 宋锦瑜见秦兰舟陷入沉思中,于是走上前来细细一看,便看到了司徒墨的名字。 “嗯,这是师兄当年的获奖作品,他后来直接捐献给了大赛方,一直没有取回去。” 宋锦瑜听她这么说,于是低头细细观摩着这款《厮守》。 他发现这款作品的风格灵动活泼,透着浓郁的爱情气息,与司徒墨工作室里的那些风格沉郁的细金工艺品截然不同。 “呼之欲出的甜蜜……真不敢相信,这是师傅的作品。” 宋锦瑜不由得感叹道。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师兄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秦兰舟淡淡回应了一句,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当年刚搬到燕城时,第一次见到司徒墨的情景。 那时候秦毅刚在北浔古街买下这处老房子,他们才安好家。 司徒墨在他们安家后登门拜访,当时他的身边,还有他的初恋女友陶媛作陪。 彼时的秦兰舟扎着高高的马尾,不过是一个年仅12岁的小丫头。 她记得自己瞪着亮晶晶的眼睛,仰望着这个如神仙一般俊朗的大哥哥,被他一把从地上高高举起。 突然被举高高,她“咯咯”地笑了起来,随后便看到司徒墨也笑了。 司徒墨当时脸上干净明朗的笑容,至今都映射在秦兰舟的脑海里。 秦兰舟之所以一发不可收拾地想要学习细金工艺,就是因为被当时司徒墨身上那独特的气质所蛊惑,被他工作时的全神贯注所震慑,被他对细金工艺十年如一日的痴狂所感染。 她人生的启蒙人,不是严苛的父亲,而是司徒墨。 他不仅带着她走进了细金工艺这个神秘古老的领域,而且,也让当时那个少女的心里悄悄裂开了一道缝。 那道裂缝中时而有风拂过,秦兰舟从未去想风从哪儿来,但她一直知晓,风吹向谁。 “看来,师傅是个有故事的人。” 宋锦瑜品出秦兰舟话中深意,于是说道。 “师兄这一生,就是被情爱害惨了。不然他到现在,早就名利双收了。” 秦兰舟喃喃感慨道,话语里透着无尽的感伤。 宋锦瑜略略有些吃惊,从他对司徒墨的印象来看,他应该是清心寡欲的那种人。 可秦兰舟的话音里,却透着别样的隐情。 因为不想秦兰舟情绪低落,于是,他悄然转移了话题: “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过要参加大赛?” “有想过,但工坊生意太忙,一直没做出令自己觉得满意的作品。” 秦兰舟如实说道。 听到她这么说的那一刻,宋锦瑜的心里微微一动。 再过三个月,燕城又一届工美大赛黄金杯便要开始……而刚刚他去星巴卡买咖啡时,看到出入口,已经设有新一届比赛的报名点。 “你埋头苦干了这么多年,心里肯定也希望像师傅这样获得奖项吧?” 宋锦瑜于是问道。 秦兰舟的心微微一怔,当看到宋锦瑜眼神里的真挚之时,她不自觉点了点头: “想过,但没有勇气。” “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的斤两。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宋锦瑜看出她内心的渴望,于是他拽着秦兰舟的手腕,迅速往出入口的方向走去。 “宋锦瑜,你又要干嘛?” 秦兰舟一边紧跟着他的步伐,一边茫然地大声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 宋锦瑜拽着她的手腕,在往前走的同时,突然回头给了她一个如同黄金般璀璨的笑容。 这笑容,让秦兰舟瞬间回忆起当年司徒墨获奖那天的情形。 她当时还在美院的画室里画画,画着画着,穿着白衬衫的司徒墨突然如春风般飘进来。 他二话不说拽起秦兰舟的手腕,便带着她往外走去。 秦兰舟还记得当时司徒墨脸上洋溢着的笑意,和他那温润清透的嗓音,他说: “怼怼,我的《厮守》得了一等奖,而且今天和媛媛提了新车,真是双喜临门。走,我们带你兜风去!” 他就这样把秦兰舟从画室里拽了出去,就像此刻,宋锦瑜拽着她一样。 当他们走到教学楼的拐角时,司徒墨忽然回眸,也给了她一个如此璀璨的笑容。 此时的宋锦瑜,像极了司徒墨当年意气风发时的模样,让秦兰舟恍惚不已。 她不自觉被宋锦瑜拽着往前一路小跑,熙熙攘攘的人流全被她忽视。 她感觉自己仿佛突然回到了那一天,而此刻的宋锦瑜,一如当年的司徒墨,年轻,激情,明朗,率性。 秦兰舟没想到,宋锦瑜带她来的地方,竟是新一届工美大赛黄金杯的报名点。 她没有想过要报名参赛,所以之前压根没有留意。 “您好,请问细金工艺作品可以参展吗?” 宋锦瑜走上前后立即问道。 “可以,您先填一份报名表。” 对方把一张表格和黑色签字笔递到宋锦瑜手里。 “秦怼怼,先填上。” 宋锦瑜扭头把黑色签字笔递到秦兰舟的手里,眼神里饱含着满满的鼓励。 “可我还没有足够令自己满意的作品……” 秦兰舟显得分外迟疑,尽管她表面是拒绝的,但其实她的内心此刻波涛汹涌,她拿捏不定。 默默埋头苦干了这么多年,她的确需要被认可,被鼓励。 而且,她其实心里一直在跟师兄司徒墨默默较劲。 司徒墨按辈分是她师兄,但在她心里他一直是师傅,不想超越师傅的徒弟,不是好徒弟…… “你可以的,要相信自己。” 宋锦瑜看出秦兰舟心底的渴望,他诚心鼓励道。 “好,那我试试看。” 宋锦瑜眼神里的鼓励,让秦兰舟很受用。 心底强烈的渴望战胜了怯弱,秦兰舟鼓起勇气握住笔,用娟秀又飘逸的楷书字体,在报名表上留下了自己的资料…… 等他们回到墨兰工坊之时,天色已经渐晚。 走进院子里时,秦兰舟便迫不及待捧着进货的黄金,去了司徒墨的工作室。 “师兄,今天出门收获真的不错。” 司徒墨放下手中的活计坐在高凳上,满脸宠溺地看着秦兰舟: “是吗?看得出你今天很高兴。” “对,今天去锦艺拿的货,成色好,做工不错,总价比我预想的低了七八万。” 秦兰舟把黄金放到司徒墨的面前,亲昵地挽住司徒墨的胳膊。 夕阳的昏黄透过窗户照射在他们的身上,司徒墨把那包黄金成品首饰抖开逐条细细检查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宋锦瑜倚在门口,静静观望着秦兰舟和司徒墨亲切对话的情景。 他切实感受到了这对师兄妹之间的亲密无间,像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情,但又似乎夹杂了旁的一些什么。 那一点旁的什么让他心惊,但他压根不敢去往深里想…… 第22章 墨兰工坊不欢迎你 司徒墨审核完所有的货品后,重新包好递给秦兰舟: “怼怼,拿去前面柜台放好。” “等会再放,师兄,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 秦兰舟松开司徒墨的胳膊,一本正经坐在司徒墨的对面。 “什么事这么严肃?” 司徒墨觉察出秦兰舟的话音,抬起头问道。 “我们下午去了工美展览馆,我顺带报名参加了下一届工美大赛黄金杯。” 她话音刚落,便看到司徒墨的嘴角强烈抽搐了一下。 “你愿意去报名参与,这是好事。” 司徒墨眸中一缕伤悲一闪而过,语气却依旧平静得很。 可秦兰舟知道,他听到大赛,便会想到当年的《厮守》;想到《厮守》,他的心一定会疼。 宋锦瑜哪里知道当年的旧事,见司徒墨并不反对秦兰舟报名,他于是走上前来,哪壶不开提哪壶地来了一句: “师傅,我们在那里看到您当年的大作《厮守》,工艺真的很精湛……” 宋锦瑜马屁拍到一半,被秦兰舟的咳嗽声强行打断。 他觉察出不对劲,顿时戛然而止。 一抬头,便看到司徒墨云淡风轻的脸庞变得黯淡了好几分。 “师兄,你没事吧?” 秦兰舟忙不迭关切地问道。 宋锦瑜发觉自己不过提了一嘴,不知道怎么的,竟惹得司徒墨胸口开始剧烈起伏,情绪像是突然不受控制: “晚饭你们自己搞定,我出去走走,晚点回来。” 司徒墨站起身来,他有些失神,转身的那一刻险些被凳子绊到,步履有些踉跄。 像是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突然被人揭开了皮,他仓皇而逃,眉宇之中尽显凄凄。 宋锦瑜此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似乎没有了补救的余地。 他目光紧盯着秦兰舟,看到她呆呆望着司徒墨离去的方向,眼神瞬间变得很复杂。 “师兄,等等,我陪你一起!” 她突然间也起身,情不自禁追着司徒墨跑了出去。 “不必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司徒墨的声音从院外飘了过来。 宋锦瑜追到院子里,看到秦兰舟手足无措站在梧桐树下,她痴痴地望着大开的侧门,像是突然丢了魂魄一般,眼神都变得空洞起来。 看到秦兰舟如今为司徒墨担心受怕,宋锦瑜顿时心堵得要命。 看来……秦兰舟是真的对司徒墨有意。 “我不应该去展览馆,我不应该报名,我就不应该这么自私,让师兄再回忆起过去的事……都怪我。” 秦兰舟忍不住反省和自责,她喃喃说道。 宋锦瑜刚想安慰,便发现两行豆大的泪珠从她的脸上落下来。 这一下,轮到宋锦瑜手足无措。 他慌慌张张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因为不知道前因,连安慰都显得格外苍白: “你别难过,这不怪你。” 宋锦瑜是好心,秦兰舟却狠狠拍掉他的手。 此时此刻,她的心痛得要命,她原以为时间过去这么久,师兄心里的创伤早已愈合。 她告诉他报名的事,就是想探一探他心里的底。 她万万没有想到,司徒墨原来压根就没忘记,哪怕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他的伤口,依旧没有愈合。 她好不容易才把师兄从泥泞中拽出来,她不想再看到他再陷进去。 她何必去报名参加那个大赛,何必要揭开他拼命掩藏的伤疤? 什么得奖不得奖的,她根本就不在乎。 她只想守着这个小小的墨兰工坊,和师兄安安静静地度日。 “宋锦瑜,都怪你怂恿我!” 秦兰舟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道。 她今天明明很快乐,她也知道一切并非宋锦瑜的错,但她难过得很,她莫名就想要怪在他头上。 只有这样,她心里才会感觉到好受一些。 “是怪我,你先别急,我这去找师傅。” 宋锦瑜最见不得女人哭,他明明无辜,却还是把罪责揽在自己头上。 他下意识想要追出去找,但没想到,秦兰舟却拽住他的衣袖。 她知道此时此刻,司徒墨需要一个人待会,宋锦瑜贸然去找,情况只会更糟。 她很快擦干眼泪,稳定住心绪,冲着宋锦瑜摇了摇头: “不用找,等他内心平静了,他会回来。” “好,那你也别太难过。有些事,解铃还须系铃人。” 宋锦瑜只好安慰道。 尽管他并不知道司徒墨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他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 宋锦瑜的话,让秦兰舟猛地一愣。 她抬起头来,目光骤冷,说出的话如同喷出的冰凌子带着寒意: “系铃人?她这一辈子,都不配再出现在师兄面前!” 秦兰舟蓦地丢下这么一句话,那咬牙切齿的愤愤神情,让宋锦瑜为之一愣。 不知道司徒墨的前女友究竟做了什么,能让司徒墨如此伤,让秦兰舟如此地恨…… 尽管为司徒墨担心,但该做的事情依然不能落下。 情绪平稳后,秦兰舟默默把那一包黄金成品拿到前面的柜台放好,便又全身心投入到接下来的工序里。 宋锦瑜知道她不怎么开心,于是默默守在一旁,替她打下手,帮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他并非对这一行一无所知,在他童年时,也曾在旁边观摩过细金工匠手工制作金器。 基本的工序他都了解,秦兰舟下一步需要什么工具,不必她言语,他默默就递了过去。 秦兰舟心里对他配合的默契有些惊讶,但此刻她满心都在担心师傅,压根忽略了宋锦瑜。 她的心空空落落的,像缺了一大块的残月。 她忍不住在想,师兄心里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忘记过陶媛,毕竟陶媛是他的初恋,迄今为止唯一付出过真情的女人。 她想不通,那个陶媛究竟有什么好,她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值得师兄一辈子把她放心上。 可师兄却偏偏爱上,不但爱了,还爱得如此一往情深…… 她越想越觉得愤愤,一时间根本就没有留神手上的工具。 好在宋锦瑜一直留意着她的动作,就在她险些又砸到手指时,宋锦瑜连忙捏住她的手腕,迅速使力道偏移…… 这一锤砸空后,秦兰舟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晃了神。 要不是宋锦瑜及时提起她的手,她好不容易愈合的大拇指恐怕又要遭殃。 她怔怔望了宋锦瑜一眼,发现宋锦瑜正神色担忧地望着她,离得太近,她从宋锦瑜的目光里品出许多深意。 她微微一怔,迅速垂下眼帘说了声: “你别一直守着我,去看你的笔记去。” “等等,师傅好像回来了……” 宋锦瑜耳朵微微竖起,确定自己听到侧门被推开的声响后,他迅速说了一句。 秦兰舟一愣,她立刻丢下手中的小锤,忙不迭跑到门外去。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许久,从黄昏到天黑,清冷的月光洒落在院子里,周遭的一切仿佛被浸在牛奶里一般,都裹上了一层淡淡的乳白色光晕。 “师兄,你回来了……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 秦兰舟走上前去,她匆忙间拽住司徒墨的手臂,许是觉得不妥,她于是又连忙松开,语气里满是讨好似地小心翼翼。 司徒墨目光低垂地望了秦兰舟一眼,随后淡淡地说: “我不饿,你不必担心。” 安慰了秦兰舟后,司徒墨突然缓缓抬起头来,把目光投向了宋锦瑜。 宋锦瑜一句“师傅”还没喊出口,便感受到司徒墨目光里突如其来的敌意。 那敌意如寒刀,锋利又准确地扎入宋锦瑜的心里,他本能觉得情况不妙。 果然,下一秒他便听到司徒墨冰如寒霜般的话语: “宋先生,请你离开,墨兰工坊不欢迎你。” 宋锦瑜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让他带秦兰舟去市区逛逛,是司徒墨给他的暗示,难不成他现在又怪罪自己了么? “师傅,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是在生我的气?” 宋锦瑜茫然问了出口。 司徒墨突如其来的冰冷,让秦兰舟同样倍感诧异。 他向来温和,与世无争,秦兰舟从未见过司徒墨对旁人的语气如此冷漠。 即便是当初陶媛一家人伤他入骨,他都没有怨怼过半句。 而且,他之前明明很中意宋锦瑜,他难道是怪宋锦瑜带她去了展览馆么? “你不必喊我师傅,我受不起你这样的称呼。怼怼,把合同还给宋先生,咱们和他的纠葛到此为止。” 司徒墨淡淡说道,他望向秦兰舟的目光不容置喙。 “师兄,今天去展览馆是我想去,报名也是我自己下的决心,您这是在怪罪他吗?” 秦兰舟听出不对劲,于是连忙解释。 他们两任凭谁都不理解,司徒墨明明是去静一静,怎么一回来,好端端就要让宋锦瑜走人? “怼怼,听话,去拿合同过来。” 司徒墨不发火,但语气却是格外坚决的,没有半丝温度,也容不得他们再说半句。 宋锦瑜不解地望着司徒墨,从他如水般沉寂的眼眸里,宋锦瑜看不出任何情绪。 司徒墨像个谜,他从前的故事是谜,他对秦兰舟的态度也是谜,如今他对宋锦瑜的态度,也成了谜。 秦兰舟了解司徒墨,她知道司徒墨既然说出这样决绝的话语,事情肯定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她只好默默回到工作室,从抽屉里拿出那一纸合同走出来。 再走出来时,她看到两个身高马大的男人,双双垂手站在那里,一个满脸茫然,一个出奇决绝。 她攥着合同,不知道为何,她有些于心不忍: “师兄,你确定要让他走吗?” “嗯,我们和他本就不是一路人,还给他吧。” 司徒墨淡淡说道。 他没有再看宋锦瑜一眼,就仿佛,再也不想与这个人有任何交集一般。 他没有给宋锦瑜留一丝余地。 都说越不动声色的人,越是狠角色……宋锦瑜这一刻忽然深有体会。 司徒墨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宜在留在这里。 秦兰舟把合同缓缓递到他手里,他接过来的时候手微微一抖,但还是接了过来: “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 他看着秦兰舟,心里格外不舍。 他此刻的心,就像是刚刚微微张开的弓,箭还未曾出过鞘,就不得不被迫松手,任由本可以飞扬千里的箭,就这样轻飘飘落在地上。 这种使不上力的颓败感,操蛋得很。 “不必再见,希望宋先生识趣一点,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司徒墨又冷冷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坚决,毫无商量的余地。 师兄都这么说了,秦兰舟突然不知道她还可以再说些什么。 她向来只擅长怼人不擅长安慰,所以,此时此刻,她沉默了。 宋锦瑜愈发觉得心里很堵,若是旁人胆敢这样轰他走人,他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但眼前这人是司徒墨,眼前这地盘是他的地盘……他辞工让自己走人,似乎自己也没什么立场好说。 他隐隐觉得这背后似乎有因,但他并不知道缘由是什么。 “好,那我先回去,不过我还是希望,师傅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不合适做学徒,这就是解释。” 司徒墨轻飘飘给了个解释后,背过身去,不愿意再面对宋锦瑜。 尽管觉得屈辱,宋锦瑜还是硬着头皮离开了墨兰工坊。 他试图从刚才发生的种种事情里寻找司徒墨翻脸的原因,却发现根本无解。 莫非司徒墨本身也对秦兰舟有情? 他这么一想,心一时间更加烦闷。 他于是转身,从墨兰工坊的侧门走了出去。 他并不知道。 司徒墨之所以如此坚决,是因为他刚刚在散心的路上,碰到了一个女人…… 第23章 她不配 “师兄……” 望着宋锦瑜黯然离去的背影,秦兰舟心情莫名有些凉。 “怼怼,你别怪我残忍。我只希望在我能力范围内,能护你周全,不让你再重蹈我的覆辙。” 司徒墨默默转过身来,看着秦兰舟沉声说道。 清凉如水的月色下,他长身而立,寡淡的语气中,夹杂着浓浓的护犊情。 “可是,宋锦瑜他其实人挺好的……” 司徒墨的话,让秦兰舟感觉到分外不解,她试图再为宋锦瑜说情。 “以后你就会明白我这么做的目的。” 司徒墨淡淡回应道,他不愿再多做解释,便回到他的工作室里关上了门。 空寂的院子里,只剩下一颗百年沧桑的梧桐树,和孤零零的秦兰舟。 树叶沙沙地响,秦兰舟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残月,心莫名有些下沉。 回到工作室关上门后,司徒墨独坐在案台旁的高凳上,他的思绪已经渐渐从过去那段感情的伤痛中缓过来。 他早已决心让过去成为过去,但因为自己曾经受过伤,他倍加担心秦兰舟的将来。 师妹的感情世界还如同纯净的白纸,他答应过师傅和师母,务必为她好好把关。 他已经断送了自己的人生,可是师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永远不会忘记,他在最绝望的时候,是师妹在黑暗中用尽全力把他拽出来。 如今,他在她身上倾注了所有,他决心守护她一生,绝不能容忍有任何人肆意靠近她,伤害她。 秦兰舟的幸福,是他下半生唯一的底线了…… —— STYLE酒吧里。 震耳欲聋的DJ音乐声,让宋锦瑜有一种穿越的恍惚感。 一个小时前,他还待在古色古香的墨兰工坊。 一个小时后,他重新回到了这个喧闹嘈杂的根据地。 习惯了墨兰工坊静谧的氛围,再回到这样灯红酒绿的场合,宋锦瑜竟有些不适应。 他在回蓝海公寓的路上接到关凌越打来的电话说一起聚聚,正好心中烦闷,于是他便赶了过来。 酒吧里的热闹一如既往,红男绿女们衣着清凉,在舞池里放纵地摆动着身躯。 宋锦瑜点了一杯马丁尼,刚在卡座坐下,关凌越便凑上前来笑嘻嘻地问: “杨可欣说你最近根本没加班,坦白说,这些天晚上你都去了哪儿?” “没去哪,在家。” “我才不信,杨可欣说今天你带了个女的去锦艺,说实话,是不是就健身房里那一位?” 关凌越见宋锦瑜把消息捂得如此严实,忍不住想打趣。 灯光昏暗中,宋锦瑜情绪平平,语气有些生硬: “不该问的,别问。” 关凌越瞬间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他原本熊熊燃烧的八卦心顿时冷却,忙不迭给宋锦瑜奉上一杯酒: “好,我不问。好久没陪你喝酒,来,干一杯。” 宋锦瑜点了点头,端起杯中加冰的威士忌,一仰而尽。 他向来克制,这是关凌越第一次见他眼都不眨,便喝完了一整杯。 见宋锦瑜眉宇之间隐隐有些郁郁,关凌越一时更觉得不太对劲。 宋锦瑜喝完杯中酒后,看见关凌越满脸的愕然,关凌越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不对劲,你今天很不对劲……” “别废话,喝你的。” 宋锦瑜拿起酒杯再度满上,二话不说,端起来又喝了大半杯。 大批量的酒精迅速聚集在胃里,许久未曾喝酒的宋锦瑜,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变得灼热起来。 他眼神开始微微有些朦胧,秦兰舟那张与世无争的冷漠脸,又浮现在他的面前。 酒吧里形形色色的女人很多,时不时有大长腿和大美背在他面前来来去去。 但在宋锦瑜眼里,这些庸脂俗粉,根本不及秦兰舟的万分之一。 人生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吸引,第一次如此处心积虑想要接近一个女人。 为了她,不惜放下身段,不惜隐藏自己。 可屡屡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壮,让他灰心丧气的同时,心里又涌起一股极其强烈的不甘。 对于秦兰舟,他早已认定,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放弃…… 关凌越愈发感觉他心中有事,但顾忌宋锦瑜的脾气,他不敢多问,默默给宋锦瑜又倒了半杯。 宋锦瑜刚端起酒杯准备灌下去,突然手中的酒杯被人夺走: “锦瑜哥,你别喝了,你已经喝了很多。” 一个身穿着暗红色吊带抹胸长裙、背后大片镂空的性感短发女人出现在他身旁,并夺过了他的酒杯。 这个女人是杨可欣。 宋锦瑜整个喝酒的过程里,她一直坐在对面,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见他短时间里喝了三四杯威士忌,她忍不住走上前来。 酒杯被夺走的瞬间,宋锦瑜神情一滞。 关凌越迅速瞥了一眼宋锦瑜那张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脸,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给杨可欣使了好几个眼色。 可杨可欣的眼睛全神贯注盯着宋锦瑜,压根连余光都未曾瞟到他。 “还给我。” 宋锦瑜冷冷说了三个字,他抬起头来,剑眉下的那双星眸里,透着无穷的威慑力。 “不给,你再喝下去要醉了!” 杨可欣硬着头皮说道,随后,她拿起宋锦瑜的那半杯酒,直接灌进自己的胃里。 “杨可欣,你算什么东西?” 宋锦瑜一下起身,如山一般屹然挺立在杨可欣的面前。 杀气腾腾的眼神,让杨可欣吓得往后踉跄了两下。 “锦瑜,别生气,她这不是心疼你、不想让你喝多么?” 关凌越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圆场,同时不断给杨可欣使眼色。 “她不配,让她滚。” 宋锦瑜冷冷吐出六个字。 关凌越立刻照做,生怕再惹怒宋锦瑜半分,他慌忙绕过茶几去拽杨可欣: “可欣,走,我先送你出去……” “我就不走,我好心关心他,你看他这人!” 杨可欣压根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宋锦瑜会如此不给她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出糗。 她带着哭腔委屈地喊道,赌气地站在原地。 “杨可欣,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少掺和我的事。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宋锦瑜冷冷说道,眼神里满是嫌弃。 若不是关凌越晚上两次提到杨可欣,她又如此不识抬举来干涉他,他不至于动这么大的肝火。 这个从小到大像跟屁虫一样跟着他的女人,早就让他不胜其烦。 “宋锦瑜,你……你混蛋!我哪里不好,你总是这样凶我!” 宋锦瑜的冷漠,让杨可欣的情绪瞬间崩溃,她激动地大哭起来。 关凌越使了使眼色,几个一同前来的女生,连忙把她拉到一边去安慰。 “锦瑜,她毕竟是你干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别和她一般见识。来,我们继续喝酒——” 关凌越连忙劝道,拉着宋锦瑜坐下来。 宋锦瑜面色依旧很冷,他一般情况下很少动怒,但每一次动怒都如同泰山压顶,格外恐怖。 “以后我的局,她不许出现。” 他冷冷吩咐道。 “好,我保证。” 关凌越忙不迭地点头,连忙给宋锦瑜换了个洗净的酒杯,重新给他倒了半杯酒。 场面很快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宋锦瑜的心依旧很堵,这种感觉,他从前从未体会过。 在和秦兰舟整整一天的外出里,他觉察到秦兰舟已经渐渐认可他。 若再给他一段时间和她亲近,他绝对有信心让秦兰舟爱上他。 可谁承想,司徒墨冷不丁的,突然不按套路出牌,没来由就变了卦。 他沉浸在拥堵的思绪里,酒不知不觉间喝了一杯又一杯。 他的手机静静躺在卡座沙发上,酒吧的音乐声太大,他没有听到手机铃声,也没有注意到手机屏幕亮了又灭。 杨可欣并没有离开,她很快整理好情绪,又屁颠屁颠凑了过来,想找个机会和宋锦瑜道歉。 结果,她刚靠近宋锦瑜,便看到宋锦瑜手机的屏幕在闪,上面显示着“秦兰舟”的名字…… —— 司徒墨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辞退了宋锦瑜,秦兰舟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坐在工作室里,她拿起宋锦瑜翻过的笔记本胡乱地翻着翻着,突然发现宋锦瑜这厮,竟偷偷在笔记本上留下了他的手机号码。 秦兰舟几经犹豫,还是决定拨通他的电话,对他说一声抱歉。 可是,她接连打了两遍,宋锦瑜的电话都没有接通。 第三遍响了很久,就在她准备挂断之时,电话忽然接通了。 “宋锦瑜,是我。” 她连忙对着电话说道,心跳莫名有些加速。 在她彪悍的人生里,这还是头一次低头向别人道歉。 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电话那头一阵嘈杂的杂音后,忽然传来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宋锦瑜现在不方便,请问您是哪位?” 蓦地听到女人的声音,秦兰舟的心跳瞬间停滞,她一时间失语: “哦,那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他到家了没有。” “到家了,正在洗澡,请问这么晚了,你要和他通话吗?” 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有些尖锐,听得秦兰舟觉得怪怪的。 “不必了,打扰了。” 秦兰舟冷冷回应了一句,果断挂掉了电话。 洗澡……看来,这女人和他关系不浅。 一种从未有过的局促感,在秦兰舟的心里上升。 她细细一想,发现其实自己对宋锦瑜,从未真正了解过。 他那么突然闯入她的世界里,每一次出现的方式都很另类。 她一度以为他很有心想要和她结识,所以才如此费尽心机,可没想到,原来他早就有女朋友,可自己从未听他提起过。 她不是很能理解宋锦瑜的动机,不过相处过后的直觉告诉她,他似乎并不像一个坏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合上那本笔记,重新收回书架上。 她并不知道,其实帘子背后,司徒墨一直在侧耳倾听,直到听完她的这通电话,他才彻底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第24章 你永远都是长不大的丫头 这一晚,宋锦瑜喝得酩酊大醉,被关凌越送回了蓝海公寓。 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下午,醒来之后,他下意识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 他一打开手机,便立刻看到屏幕上显示着两个未接来电和一个已接来电,号码都是秦兰舟的。 在他印象里,他昨晚并没有接听过秦兰舟打来的电话。 于是,他当即给关凌越打去了电话,关凌越直接在电话那头否认之后,给他提供了一条线索: “昨晚我记得杨可欣后来一直没走,好像中途拿着手机去了趟WC,难道她当时拿的手机是你的?” 关凌越这么一提醒,他顿时记起当时他的手机随手放在卡座上,这么一说,倒是极有可能…… 这个杨可欣! 宋锦瑜心里蹭蹭起火,他立刻给秦兰舟回了电话,没想到,他的电话竟已经被秦兰舟拉黑。 联想到杨可欣平日里的那些小心机,他一下便猜到事情大概是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便想要教训杨可欣,但一想到她是他父亲宋之焕派来盯梢他的眼线……他于是转念一想,给他的小助理打去了电话,下达了一道命令: “你通知杨可欣下周一出发去南非考察金矿,为期三个月,不得提前回国。” 此时正值周末,小助理在外面正和姐妹们玩得嗨着,宋锦瑜的命令让她的玩心瞬间收敛,她一路小跑至僻静处这才敢吭声说话: “好的好的,不过杨总监去南非的话,周一工美协会的领导会过来考察,到时候由谁来接待呢?” “工美协会?” 宋锦瑜揉了揉酸胀的脑袋,狐疑地反问了一句。 “嗯,工美协会的领导之前联系过锦艺,想让咱们成为他们的承办单位,到时候提供一些赞助金和奖品,您当时说交给杨总监去负责的。” 小助理的脑袋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她迅速向宋锦瑜反应道。 “想起来了,帮我安排好时间,由我来亲自接待。” 宋锦瑜一下回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正愁着再也没有机会接近秦兰舟,没想到一眨眼的工夫,机会就这样送上了门。 —— 就在秦兰舟报名参加工美黄金杯大赛的第三天下午,她接到大赛主办方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 “秦小姐,我们收到您填写的报名表格,关于您参赛的细节,想再和您确认一下。” “不好意思,和家里人商量后,我还是决定不参加这次大赛了。” 明白对方打来电话的意图后,秦兰舟对着电话说道。 她并不知道对方此刻的电话是免提状态,电话旁一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正凝神倾听着她的回答,当听到她拒绝之时,男人脸上的神色猛然一滞…… 自从看到司徒墨的过激反应之后,秦兰舟反复在心里衡量了三天,还是决定放弃参加这次大赛。 在她眼里,大赛远不如司徒墨的心情重要,倘若参加这次大赛会让司徒墨触景伤情,那她宁愿直接放弃。 原以为对方在听到她的回答之后会礼貌挂断,未曾想,对方的态度却分外诚恳: “秦小姐,是这样的,我们看了您填写的资料,您的确很优秀。如今细金工艺匠师在燕城已经不多,像您这么年轻的女性从事这一行的就更少,我们真心期待您能前来参加此次比赛……” 没想到,自己不过偶然路过报了个名而已,竟得到了大赛方的重视。 秦兰舟觉得出乎意料的同时,心里闪烁过那么两秒钟的心动,但很快她便稳定了心绪,再度对着电话表示了婉拒: “谢谢您特地打来电话,不过我还是决定尊重家人的意见,期待下次能够有机会参加。” 守在电话旁边的男人,这时候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令打来电话的工作人员下意识心头一凛: “我们衷心希望秦小姐能够参加这次的大赛,秦小姐如果有什么顾虑,不妨告诉我们,我们愿意为您提供帮忙,希望您慎重考虑,如果您改变主意,请在报名截止日期之前拨打我的电话……” 对方再度在电话里劝说了一番,在秦兰舟又一次表示拒绝之后,对方这才惋惜地挂掉了电话。 尽管心里打定主意不去参加,但接到的这通电话,还是让秦兰舟有一种说不出的怅惘,可一想到司徒墨这几天的沉默寡言,她摇摆不定的心,顿时再度变得坚定起来。 司徒墨就在这时候掀开帘子,走到了她的面前: “怼怼,既然报了名,为何拒绝参加比赛?” 他主动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这几天的沉寂,让秦兰舟错愕不已的同时,连忙站起身来。 她故意给了司徒墨一个轻松的笑容: “工坊里生意这么忙,我想想还是算了,我觉得我手艺还不够精进,等过几年精进了再说。” 她不希望司徒墨知道自己是因为顾忌他而拒绝的,于是她找了一个借口。 可是没想到,司徒墨还是一眼就看穿了她: “你是顾虑我的感受,所以才拒绝的,对吗?” “哪有,是我的手艺还不够,再说了,离大赛只有三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哪里够打磨一件作品。” 秦兰舟于是迅速低头,小声嗫嚅着说道。 “你之前做的那一对凤求凰花丝发簪就很好,技艺堪比我当年,依我看,这三个月的时间再把那款作品打磨打磨,便可以称之为作品。” 然而,不管秦兰舟怎么找理由,司徒墨却还是一下便拆穿了她。 在一起相处十二年,他一点点看着她长大,司徒墨向来心细如尘,她的那些小心思,能够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他。 他知道她既然敢填写那张报名表,心里早就盘算好了用什么作品去参赛……司徒墨在脑海里搜罗了一圈她所有的作品,唯有那一对凤求凰花丝发簪,能够称得上是她学手艺多年的出师之作。 秦兰舟见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司徒墨却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于是也直言不讳: “师兄,我不希望因为我参赛,让你再度陷入伤痛之中。这三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都看在眼里,我不希望你再重蹈覆辙。况且,那对凤求凰花丝发簪也不完美,要想真正称之为作品,还需要镶嵌一对红宝石和一对蓝宝石,可如今制作材料如此昂贵,天然宝石我们根本就承受不起。” 司徒墨早就猜到,她放弃参赛,无非就是因为这两个缘由。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无需你为我做出任何牺牲,你有你的路,坚定走下去,才是我和师傅最想看到的;至于这两对宝石,我找找业界的朋友,一起想想办法,只要有心,肯定能够寻到。” 司徒墨于是说道。 秦兰舟原本以为司徒墨这几天的沉默寡言,是因为并不希望她前去参赛,却未曾想,他远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么狭隘,他非但支持她前去,而且还愿意为她出面联系旧友。 她的心里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可尽管感动,向来脾气执拗的她,却还是摇了摇头: “我已经拒绝大赛主办方了,想必人家不会再给我机会,国内这种形式的比赛很多,以后还有机会,要么还是算了吧。我觉得不去参加比赛,就这样每天和师兄安安静静在一起挺好的。” 秦兰舟走上前去,像往常一样亲昵地挽住司徒墨的胳膊,她冲着他吐舌调皮地一笑。 若换做以前,被她这么一逗弄,司徒墨会忍不住展露欢颜,然后纵容她所做的一切。 “胡说!” 可是,这一次,司徒墨却显得分外严肃: “怼怼,我和师傅把毕生的细金技艺传承于你,就是希望你能够发扬光大。你能成气候,才这是我和师傅最想看到的,决定参加大赛就应该好好努力!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司徒墨突然拿出长辈的姿态,让秦兰舟一愣,明白卖乖不管用,她于是乖乖垂手站在一侧。 “你把情况和我爸也说了?” 见他提到自己的父亲,秦兰舟不禁问道。 “说过了,师傅说,是时候让你出去试试水,看看这些年,你的技艺究竟学到了几成。” 提起师傅,司徒墨下意识摸了摸秦兰舟的头,随后说道。 这动作,让秦兰舟别扭地挪开脑袋: “师兄,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能不能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摸头……” 秦兰舟显得十分抗拒,她不喜欢司徒墨一直把她当小丫头,更不喜欢他以长辈的身份对待自己。 她希望司徒墨能够意识到,她已经长大,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而这样的她,一点都不比当年的陶媛逊色。 可是,司徒墨的回答,却一如既往地让她感觉到失望,说不出的失望。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长不大的丫头。” 司徒墨口中,还是那一句她已经快要听出老茧的话,尽管宠溺,可离秦兰舟真正想要听到的,差了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 秦兰舟拒绝参加大赛的原因,宋锦瑜隐隐猜测到是因为什么。 在互联网如此发达的当今,即便是陈年旧事,若是有心,总能够搜寻到蛛丝马迹。 这些蛛丝马迹在宋锦瑜的心里一串连,便隐隐能够知道司徒墨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宋锦瑜没有想到,看上去与世无争、温润如玉的司徒墨,当年竟也是青春阳光、活力四射的上进青年; 他更没有想到,司徒墨如今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可曾经竟也是工美界的风云人物,不仅作品屡次获奖,而且出任过祺润珠宝金行的总经理,并且一度经营得有声有色,旗下连锁金店更是遍布燕城各地; 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看似清心寡欲的司徒墨曾经竟也是一枚痴情种,为了一个叫陶媛的女人,他倾尽所有努力博得对方父母的认可,拼尽所有帮对方把濒临倒闭的祺润珠宝金行起死回生,可就在祺润走上巅峰之时,他却突然落得名声扫地、被扫地出门的结局…… 综合了以上所有讯息之后,司徒墨的坎坷境遇,让宋锦瑜倒吸了一口凉气。 纵使不知道司徒墨为何会对他突然产生反感,但是对于司徒墨,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惋惜。 这样的人才,不应该积年累月埋没在小小的墨兰工坊里。 而对于秦兰舟,他愈发觉得思念,不过才几天没有见到她而已,他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他没有任何渠道能够再获得秦兰舟的消息,这让他几乎抓狂。 为了寻找突破口,他让助理联系了陶媛,他决定会一会这个女人…… 第025章 您打……打听他做什么? 宋锦瑜在悠然居302包厢等待了大约5分钟左右的光景。 一个穿着藏青色无袖V领长裙、烫着梨花头的女人走了进来。 这个女人便是陶媛,司徒墨当年心心念念、至今依旧难以忘怀的那个她。 女人身高大约一米六二的光景,鹅蛋脸,杏仁眼,鼻梁高耸,唇如樱桃,一看便是清秀知性、小鸟依人的婉约类型。 “早就听说宋先生的大名,能被宋先生约见,真是三生有幸。没想到,宋先生这么年轻。” 陶媛进入包厢看到宋锦瑜之后,惊讶了一下,语气满是谄媚。 “请坐吧,陶小姐。” 宋锦瑜微微颔首,往对面一指,示意对方坐下。 “宋先生的助理在电话里说您有事找我,如果是因为那批货款的话,实在抱歉,最近祺润资金紧张,请您务必再宽限一段时间。” 陶媛见宋锦瑜不苟言笑,担心他是来催应收账款,于是坐下来,神情局促地说道。 “陶小姐过虑了,事实上,我找陶小姐过来,是想向陶小姐打听一个人。” 宋锦瑜坐在沙发上,语气有些慵懒,无形中带给陶媛一种莫大的压力,她讪讪地问: “不知道宋先生……想要打听谁?” 宋锦瑜于是坐直身体,他直视着陶媛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一股莫大的威慑力,缓缓说出三个字: “司-徒-墨。” 宋锦瑜说出这三个字的下一秒,陶媛便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定在原地。 她嘴唇微微有些抽搐,望向宋锦瑜的目光里满是浓浓的不可思议,语气一时都变得有些支吾起来: “宋先生,您打……打听他做什么?” “听说他细金工艺高超,我有意想高薪聘请,不过奈何请了几次他都不愿出山。听说陶小姐是他的旧爱,所以我想看看陶小姐,是否能够提供帮助?” 宋锦瑜缓缓说道,他暂时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对秦兰舟的喜欢,所以,找了个完美的借口。 “我们已经好几年不联系了,宋先生找我,可能找错了人。” 提起司徒墨,陶媛的眼眶微微泛红,情绪也开始起伏不定,她咬着嘴唇,下意识想要站起身离开。 “如果陶小姐愿意把司徒墨的信息毫无保留地与我分享的话,那笔款项,我可以再给祺润3个月的宽限期。” 见陶媛想要离开,宋锦瑜于是缓缓说道。 陶媛正欲起身,听到宋锦瑜这么一说之后,她脸上的神情一时间闪烁不定。 经过大约十余秒的挣扎后,陶媛最终还是选择了坐下来…… —— 尽管司徒墨一再劝说秦兰舟去参加比赛,但秦兰舟还是迟迟未给大赛方打去电话确认。 她是主意特别正的那种人,决议了不去,便很难再撼动内心的想法。 又一个周五后的黄昏。 两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年轻人鬼鬼祟祟出现在墨兰工坊的附近。 因为身份属于假冒伪劣,他们连走路的步伐里都透着虚。 他们对墨兰工坊的店员说明了来意,告诉对方自己是大赛主办方的工作人员。 店员小沫并没有多想,便立刻把他们迎进了秦兰舟的工作室。 见到秦兰舟时,他们表明来意后,迅速把资料递到秦兰舟手里,对秦兰舟诚恳地说: “秦小姐,我们领导一再要求我们,务必说服您参加此次的工美黄金杯大赛,所以我们特意登门,希望您能再考虑考虑。” 两位工作人员看上去都很年轻,穿着职业白衬衫和黑西裤,除了没戴领带之外,乍一眼看,很像秦兰舟上次在锦艺办公楼里看到的员工制服。 她有些狐疑。 对于工美大赛的严谨和专业,她早有耳闻。 像她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大赛方如此热忱,让她简直难以置信: “这……冒昧问一下,你们对每一位参赛者都要登门拜访么?是今年的条件放宽了还是?” 工作人员暗暗揩了把头上的汗,好在事先经过排练,他们已经背过台本,其中一位连忙解释道: “当然不是,是因为秦小姐比较特殊,在燕城细金工艺界又有名气,我们领导特意要求我们登门拜访,务必说服您前去参加。” 墨兰工坊这三年的确在燕城略有名气,秦兰舟感觉汗颜的同时,心里略略升腾起一丝得瑟: 难道自己已经优秀到了这个地步?这么一想,她老脸不禁有些发烫。 见对方如此重视,她正犹豫着如何给对方答复之时,司徒墨突然掀开帘子,从隔壁走了过来。 以往的司徒墨,都是避不见客的,今天他主动出现,让秦兰舟十分意外。 她连忙站起身来,为司徒墨做了介绍: “师兄,他们是工美大赛黄金杯的工作人员,专程登门来拜访。” “我在另一边都听到了,既然大赛方如此重视,你就答应下来吧。” 司徒墨于是一边说,一边特意上前和工作人员握了握手。 “我们领导特别希望秦小姐能够参加,您是她师兄,请您帮忙劝劝。” 其中一个人见有希望,顿时双眼放光,忙不迭说道。 “师兄,我说过不去的……” “既然大赛方对你如此重视,没有不去的道理。你们放心吧,秦兰舟会按时交上作品的,替我向你们领导转达感谢,谢谢他们对秦兰舟的重视。” 没想到,司徒墨却格外坚持,他直接替秦兰舟做主应承了下来。 “好的,那我们这就回去传话,期待秦小姐的大作!” 两位工作人员听司徒墨这么说,顿时喜出望外,顾不得再多说什么,他们便立刻起身离开了墨兰工坊。 出于礼貌,秦兰舟目送着工作人员从侧门离开,随后折回了院子里。 “师兄,你怎么能答应他们,我的作品现在还是半成品,时间那么短,怎么来得及?” 秦兰舟悻悻说道。 那一对凤求凰花丝发簪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完善,细节倒都好办,但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寻找到用于镶嵌的两对宝石。 既然是作品,秦兰舟便要力臻完美,她觉不愿意将就人工合成的宝石,但天然的宝石,一时间去哪里找? 这的确是个问题,司徒墨一时陷入沉默之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沉声说道: “你先完善作品细节,宝石我来想办法。” 秦兰舟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司徒墨说出这样打包票的话语了。 那低沉中略带磁性的声音,带给秦兰舟一股久违的安全感。 她记得从前司徒墨在人前活跃之时,无论她需要怎样的原材料,他都可以想方设法为她弄到。 从小到大,但凡司徒墨答应过的事情,便没有办不到的。 “好,师兄都这么说了,我也就只能从命。” 见自己到底拗不过司徒墨,于是秦兰舟只好妥协地笑着点了点头。 —— 秦兰舟哪里知道,真正的大赛方工作人员,是断不可能主动登门拜访的。 那两位工作人员,是宋锦瑜差遣去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说服她参加大赛。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还真的说动了秦兰舟重新参加比赛。 得知秦兰舟终于答应参加大赛的那一刻,宋锦瑜这一周以来心头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 他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夸张地笑出了猪叫声。 小助理在这时候推门而入,见素日不苟言笑的宋锦瑜,居然一个人笑成二愣子,顿时呆如木鸡般站在那里,看怪物一般看着宋锦瑜。 “咳咳……什么事?” 立场尴尬的宋锦瑜重重咳嗽了一声,强行憋住笑意,迅速伪装出一本正经。 “陶媛小姐说找您有事,不过她没有提前预约,您要和她见面吗?” “让她进来。” “好的。” 小助理立刻转身往外走去,没多久后,陶媛便被小助理迎进宋锦瑜的办公室里。 小助理把门关上后,陶媛环顾了这偌大的办公室一圈,对宋锦瑜露出了微微笑意: “宋先生上次说想让我帮你打探司徒墨和墨兰工坊的消息,我回去后一直在考虑。” “哦?考虑得怎样?” 宋锦瑜微微晃动着手中的钢笔,望着陶媛的目光里带着考量。 “我和司徒墨之间有很多旧友,想要打探到墨兰工坊的消息,问题倒是不大,实在不行我也可以自己出马,只是……” “陶小姐但说无妨。” “只是我有些想不通,司徒墨不过是一名过气的匠师,宋先生怎么会如此看重?” 陶媛咬着唇,带着疑虑问道。 她回去后反复琢磨,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宋锦瑜的用意。 不过她早就听闻宋锦瑜做生意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想必司徒墨在他眼中一定有什么利用价值。 对此,她很是好奇。 宋锦瑜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所以他已经想好完美的理由来应对: “锦艺刚刚在燕城立足,需要有一批工艺出众的匠师来推动,我看好司徒墨师兄妹,听说墨兰工坊规模虽小但业绩可人,所以想先从他们入手。陶小姐,我这么说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宋锦瑜的回答,和陶媛心里所料想的不差上下。 燕城如今老一辈的匠师要么太过资深根本请不动,要么早已转行退休,年轻一辈的细金工匠,也就算司徒墨师兄妹还略有名气。 虽然经过之前那件事,司徒墨名气锐减,但这几年墨兰工坊在秦兰舟的经营之下,的确生意越来越兴旺,司徒墨渐渐重新获得客户的认可,这也是她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她很后悔当初过于急功近利,不仅害了司徒墨,而且也让祺润到现在都抬不起头来,不断被竞争对手所打压。但凡有任何机会能够让祺润起死复生,她无论如何都要争取。 “宋先生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若我能够提供宋先生所需的信息,宋先生之前在悠然居说的话,算不算数呢?” 陶媛目光一转,随后问道。 “算不算数,得看陶小姐提供的讯息,有没有足够的价值。” 陶媛眼神里的那一抹算计,被宋锦瑜瞧在眼里,他继续转动着手中的笔,缓缓说道…… 第26章 爱而不得 陶媛是有备而来的。 见宋锦瑜的话里透着希望,陶媛于是在宋锦瑜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听朋友说,最近司徒墨在寻找两对宝石,似乎是用于某款金饰的镶嵌上。这样的讯息,不知道在宋先生眼里,算不算有价值的讯息?” 陶媛把自己刚刚得知的消息抖露了出来,那一刻,宋锦瑜的眼神微微一亮: “任何关于墨兰工坊的动态,在我眼里都有价值。看来,陶小姐已经把握了其中玄机?” 宋锦瑜给予了正面的肯定,让陶媛原本惴惴不安的心,一瞬间安宁下来。 原来这样的消息就可以……若是这样,她绝对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帮宋锦瑜打探到消息。 “那这对于我而言很容易,宋先生,我绝不让你失望。” 陶媛一时自信满满地说道。 “好,你若能提供足够的讯息,让我随时掌握墨兰工坊的动态。三个月后我可以免去祺润的保证金,让祺润成为锦艺的下级经销商……这,可是很多连锁金行梦寐以求的。” 宋锦瑜见陶媛如此肯定,于是明确给出了条件。 陶媛的眼睛顿时发亮,到底是精明的女人,她明明心动,却又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 “可是宋先生,有一句话叫做空口无凭。” “那就立字为据,协议我会让法务拟定。” 宋锦瑜很果断地说道,当即便让助理把法务请进了办公室。 明确双方的合作关系之后,法务很快拟定了两份秘密协议,宋锦瑜和陶媛分别在协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协议签署后,他的目光对上陶媛那双略略狐媚的眼睛。 这样工于心计的女人他遇见过太多,所以,他更是分外怀念秦兰舟那双纯澈的眼睛。 他万不得已动用了陶媛这枚棋。 因为他无法像司徒墨那样正大光明出现在秦兰舟的身边,所以,他只好不惜一切代价去创造机会接近她。 陶媛为表诚意,把司徒墨所寻宝石的具体尺寸告诉了宋锦瑜。 宋锦瑜隐隐猜到,这宝石或许和秦兰舟的作品有所关联。 天然的红宝石和蓝宝石,以缅甸那边质量最佳,而缅甸那边,老头子有一家工厂常驻在那里。 老头子人脉甚广,想要寻找合适尺寸的天然宝石还是容易的。 于是,送走陶媛后,宋锦瑜立刻给老头子去了个电话…… ——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转眼,一个月便过去。 那一对凤求凰花丝嵌宝发簪,在秦兰舟的不断修改和打磨之下已经逐渐成形,呈现出美轮美奂的花丝效果,上面的每一缕金丝都倾注着秦兰舟的心血,耗时数月,终于得以完成。 秦兰舟小心翼翼把它们包裹在暖黄色的真丝绸缎里,她决定用红宝石来做这对凤凰的眼睛,蓝宝石则镶嵌在发簪下端的如意图腾里,如今凤凰已经成形,只待两双宝石就位,便可以待时而飞。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宝石依旧没有下落。 天然宝石要么价格过于高昂,要么成色不甚完美,他们前去看了几次货均不怎么满意,事情一拖再拖,眼看着大赛节点一天天逼近,秦兰舟难免着急上火,司徒墨更是殚精竭虑。 为了让秦兰舟顺利交上作品,司徒墨决定去见一位许久未曾见面的故人。 他从一位朋友那里听说,她有宝石这方面的渠道,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司徒墨没有告诉秦兰舟自己要去见谁。 这天下午,他特意打扮了一番,这几年习惯一身黑的他,特意换上了几年前的白衬衫和水洗蓝牛仔裤,还喷了许久未曾用过的宝格丽ManInBlack男士香水。 就在他准备出门之时,秦兰舟从工作室里跑了出来: “师兄,你这是要去哪儿?” 秦兰舟疑惑地问道。 这个月司徒墨前前后后出去过几次,但之前穿着都很随意,未曾喷过香水,从未像今天这样考究过。 “怼怼,我出去见个朋友,听说她有渠道能够买到符合我们预算的宝石。” 司徒墨淡淡说道,眼神有些闪烁。 梧桐树斑驳的树影投射在司徒墨的身上,穿着洁白衬衫的司徒墨,依旧是秦兰舟记忆里的翩翩少年。 难得看到司徒墨振作起来好好装扮自己,难得看到他又一次考究地往身上喷洒熟悉的淡香。 秦兰舟有些欣慰,突然觉得或许参加比赛是一件好事,至少这件事,终于促使司徒墨重新走出门去和外界交谈。 “好的,师兄你去吧,工坊里的事交给我就好。” 她欣然点头甜甜一笑,对司徒墨叮嘱道。 “嗯,你也别太累,有什么事打我电话就好。” 司徒墨刻意避开秦兰舟的目光,他其实有些心虚,但秦兰舟并未留意。 他快速经过暗门往店里的前门走去,秦兰舟痴痴地望着他挺拔瘦削的背影,空气中还残留着那股熟悉的香味,秦兰舟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像是丢了魂一般,她拿起黄金材料刚准备进行加工,却又意兴阑珊地放了下去。 也不知道怎么了,师兄一出门,她便突然没有了干活的兴致。 为了阻止自己胡思乱想下去,秦兰舟干脆拿着账本来到店里,和小胜一起对账,以此分散注意力。 小胜和小沫都是墨兰工坊的老员工,和秦兰舟沾亲带故,店里一直交给他们在打理。 时间长了,大家相处的关系已经如同亲人。 “上次进的那一批货款式新颖很好卖,50万货卖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再进一批。” 小胜一边对账,一边欣喜地对秦兰舟说道。 小胜的话,让秦兰舟突然间回想起一个多月以前出现在墨兰工坊的宋锦瑜。 时间一晃过去这么久,他就这样消失在人海,也不知道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 司徒墨再回墨兰工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的光景。 他醉醺醺的,白皙的脸上泛着微微的红,不知道究竟见了什么朋友,似乎聊得十分尽兴。 “怼怼,宝石有眉目了,缅甸那边能够找到货源,是纯天然的,尺寸和我们要刚好对得上。” “真的吗?师兄你的什么朋友这么给力?” 秦兰舟没想到司徒墨真的找到门路,一时间惊喜万分。 “靠谱,她……她一直靠谱。” 司徒墨看样子喝了不少,他说话语气都有些支吾起来,步履接连踉跄了几下。 秦兰舟慌忙搀扶住他,见他喝了这么多酒,不禁蹙眉: “师兄,你怎么晚上喝了这么多?” “晚……晚上高兴,怼怼,我可以保证,你……你一定能够获得一等奖。” 许是酒劲上来的缘故,司徒墨激动得语气都有些飘忽。 他平时断不可能喝成这样,肯定是为了寻得宝石,被他的旧友灌酒,才导致这样的情况。 见司徒墨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秦兰舟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她好不容易把他搀扶上楼,推开他的房门让他躺在床上。 司徒墨真的是喝多了,从前很少失态的他,连鞋子都顾不得脱,就这样直直地倒了下去。 秦兰舟见师兄这么模样,心里难免心疼,她于是蹲下身去为他脱掉鞋子。 没想到,这时候,她突然听到司徒墨的一声呢喃: “媛媛,我好想你……” 明明天气很热,可秦兰舟听到这声呢喃之时,心却瞬间仿佛落入冰窖里。 她怔怔望着眉目如画、安详地躺在床上睡着的司徒墨,内心不由得五味杂陈。 她把他伤害到如此地步,他竟还没有忘记她,连酒醉后的呢喃,都依旧还是她的名字。 秦兰舟不明白司徒墨这是何苦,她不由得环顾了一圈司徒墨的房间,结果更是让她大吃一惊。 司徒墨素日防她防得严,一直和她强调男女有别,自从她读高中以后,便很少让她进来他房间。 今天他醉酒后扶他进来,她才发觉,尽管和陶媛分手好几年,可他房间里的摆设,却依旧没有改变。 当初陶媛留下的那些小物件都还在原位放着,甚至他们的合影,如今依然摆在他的办公桌上。 合影上面的玻璃有碎裂的痕迹,是陶媛当初追上门来之时,秦兰舟气不过她对司徒墨所做的一切,当着陶媛的面摔碎的。 她当初直接把合影扔到了垃圾桶,可没想到,司徒墨还是悄悄找了回来,依旧摆放在这里。 原来,他并非不能忘,他是纯粹不想忘; 原来,他不是走不出来,他是压根就不想走出来。 明白这一切的秦兰舟,心里升腾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她既觉得愤怒又觉得压抑,她很想一个耳光把司徒墨扇醒,可看到司徒墨那张寡淡的脸,她根本无法下得去手。 他是她从小便崇拜的师兄,她这一生最敬仰的男人……看到他这样为情而苦,她愤怒之余,更多的是心疼。 默默替司徒墨盖好被子后,她悄然退出了他的房间。 转身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的眼角莫名有些濡湿。 她突然想到一句歌词,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爱而不得,是情爱中最痛的苦。 司徒墨在这种痛苦中日夜煎熬着,而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 秦兰舟并不知道,在她因为司徒墨辗转反侧的同时,这个城市的另一角,也有一个人,因为她而几经失眠。 尽管没有再见到她,可是秦兰舟,始终存在他的脑海里。 为了她,他让老头子从缅甸寻得那两双宝石,又假借陶媛之手,把那两对高昂的宝石以低廉的价格,贱卖给了司徒墨。 秦兰舟或许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也曾为她的作品心力交瘁过。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便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哪怕她并不曾知晓。 三个月的时间的确太过漫长,眼看着炎炎酷夏渐渐转凉,大赛的程序终于走完,到了揭晓评比结果的这一天。 作为首席赞助商的宋锦瑜,终于在评委们进行评选之后,看到了他心心念念已久的秦兰舟大作。 一对活灵活现的凤求凰花丝嵌宝黄金发簪,静静地躺在暖黄色真丝绸缎包裹着的宝盒内,两只发簪交相辉映,一只为凤,一只为凰,凤凰于飞,翙翙其羽,活灵活现,尤其是那一双红宝石做的眼睛成为这对凤凰的点睛之笔,看上去灵气逼人,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要飞起来一般。 评委们已经根据所有上交的作品进行了公正的评判和打分,在一系列作品中,秦兰舟的这款出山之作,获得了大家一致的高分认可,被推选为此次大赛的一等奖。 凤求凰……这名字多么贴切。 宋锦瑜低头久久凝视着秦兰舟的作品,心里洋溢着一股说不出的喜悦。 对于这个获奖结果,他一点儿都不意外。 他早就知晓,她与生俱来,便拥有惊艳四方的能力。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再见到她,不过,他并不着急,因为他笃定地相信: 注定相逢的人,一定会再相逢…… 第027章 震撼出场 燕城新一届工美大赛黄金杯的颁奖盛典,即将在工美展览馆里进行。 在进行颁奖盛典的半个月前,秦兰舟便已经得知自己获奖的消息。 出息颁奖盛典的当天,她特地穿了一身做工精良的苏绣白色旗袍,旗袍上点缀着手工刺绣的兰花,领口、袖口和裙摆处都包裹着精致的蓝边,她还特地搭配了一双白色高跟鞋后,这才出了门。 燕城这一天偏巧天公不作美,竟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秦兰舟拎着包踩着高跟,深一脚浅一脚地淌过北浔古街,好不容易沿着古街一路走到停车场,却发现她的POLO被四辆车前后左右夹击在其中,根本就没有办法开出去。 眼看着颁奖盛典的时间已经临近,她又偏偏没有带伞,真是要了老命…… 秦兰舟一边在心里默默诅咒着天气,一边只好走出停车场,一路走到外面的大街上去打车。 此时大约是早上八点的光景,正是上班高峰期,下雨天出租车客源很旺,她站在街口淋着雨等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成功拦下出租车。 就在她欲哭无泪之时,一辆保时捷从远处驶来,突然缓缓停在她的面前。 她的旗袍已经微微有些湿润,脸上都是飘洒的小雨滴,她正奇怪这辆车怎么不开走之时,保时捷后座的车窗突然缓缓摇了下来。 一张熟悉的脸庞突然映入她的眼帘,紧接着她听到他喊她的名字: “秦怼怼,这么巧。” “宋锦瑜,怎么是你?” 秦兰舟浑身一个激灵,当看到坐在车里的人是宋锦瑜时,她喜出望外地喊了一声。 “外面下着雨,快上车。” 宋锦瑜对她勾了勾手,迅速打开了后座的门。 眼看着乌云压城,即将有一场大雨倾盆,秦兰舟并没含糊,当即便坐进车厢里去。 久别重逢,再遇见宋锦瑜,秦兰舟从心底迸发出一股莫名的惊喜,只是她自己却并不自知。 暖烘烘的车厢,让淋了好一会儿雨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条柔软的白色毛毯,恰到好处披到她的身上: “大雨天的怎么不开自己的车?你看看,头发和衣服都湿了。” 宋锦瑜话语里带着微微的数落,语气带着一丝心疼。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的车被人堵在停车场里开不出来。你这蹭的谁的车,前面是你朋友?” 毛毯的温度让秦兰舟缓过神来,她环顾了整个车厢一圈后,意识到这是豪车,于是下意识便问道。 前座开车的司机像是被什么呛到一般,猛地咳嗽了几声。 宋锦瑜笑着点了点头: “嗯,我哥们的车,我蹭一段路。你去哪儿?我让他顺带捎你一程。” “我去工美展览馆,他顺路吗?” “顺路,我们也刚好去那里,听说今天有颁奖典礼,你也是去参加?” 宋锦瑜明知故问。 秦兰舟这才想起,上一次报名还是多亏宋锦瑜。 她于是点了点头,冲着他微微一笑,故意卖弄关子说: “你猜——” 一转眼功夫,他们已经三个多月未曾见面了。 秦兰舟不经意瞥了宋锦瑜一眼,目光不由得被他所吸引。 她发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句话的确有一定的道理,才这么短时间而已,宋锦瑜像是变了个人。 此刻他端坐在保时捷车厢里,手上戴着一块看着很名贵的机械表,穿着一身黑色高定款西服,打着领带穿着皮鞋,一本正经的,看上去还蛮像那么回事。 秦兰舟的笑意蔓延开来,她哥们似地往宋锦瑜胸口锤了一拳: “嘿,你这一身,是去参加婚礼,还是做司仪?” 宋锦瑜胸口一疼,见秦兰舟满脸戏谑望着他,一时哭笑不得,于是也卖起关子: “你猜——” “这年头穿西装的,要么当新郎官或司仪,要么卖车卖保险。快说快说,你到底是哪种?” 秦兰舟戏谑着问道。 见惯了宋锦瑜一身休闲的样子,对于他今天如此隆重的装扮,她是真觉得好奇。 岂料,她话音刚落,前座的司机又一次被呛得咳嗽不已。 “当新郎官,你信吗?” 宋锦瑜哑然失笑,他戏谑地调侃道,冲着秦兰舟眨了眨眼睛。 豪车配新郎官倒是标配……秦兰舟一愣,下意识又环视了一圈,这才坚定地摇了摇头吐槽了一句: “瞎扯!” “哈哈……” 秦兰舟一派天真的小模样,让宋锦瑜心情大好,忍不住笑出声来。 此时是早高峰,他早就料到秦兰舟或许会出什么状况,于是特意让司机绕道经过这里。 果不其然,还真被他料中,她果然出现了状况。 “说真的,你穿这么正式,到底去干吗?”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宋锦瑜淡淡说道,此刻的宋锦瑜,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股不同于以前的沉静,她隐隐感觉他有很大的变化,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见他不说,秦兰舟于是也不再多问。 她从包里取出化妆镜和气垫,把之前被小雨毁掉的妆容,当着宋锦瑜的面迅速修补起来…… 没多久后,司机把车开进了工美展览馆的地下停车场里。 秦兰舟看了看表,见自己还来得及,她下意识松了一大口气: “还好没迟到,宋锦瑜,今天多亏了你,我先去赶场先——” 她对宋锦瑜说完后,迫不及待推开车门。 没等宋锦瑜说话,她便“砰”一声关上,迈着细碎的步伐,一路小跑往电梯口走去。 万年不穿高跟鞋的她,不过才穿了一小会儿,脚趾便传来钻心的疼。 再加上旗袍不宜迈开步伐,她此刻小跑的姿态着实狼狈,跑着跑着,一不小心脚底打滑,她右脚一崴,整个人在剧烈的疼痛中摇晃不已,差点儿往前栽去。 好在这时候,身后有个人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在她崴脚的那一刻迅速扶住了她。 秦兰舟就这样整个人跌进他的怀里,还没反应过来,宋锦瑜已经蹲下身去,细细查看了一下她的脚踝: “不会穿高跟鞋干嘛硬逼自己,崴脚可不是好玩的事。” 见情况还算好,宋锦瑜不由得松了口气,笑着调侃道。 “宋锦瑜!姑奶奶现在十万火急,你最好少在那取笑……” 脚底的疼痛让秦兰舟欲哭无泪,宋锦瑜偏偏在这时候火上浇油,惹得秦兰舟蹭蹭火起。 她立刻吼道,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她突然间被吓得差点儿失语: “宋锦瑜,你……你干嘛?” 宋锦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把她拦腰抱起,不由分说地大步往前走去。 她吓了一大跳,再回过神来之时,整个人已经横在宋锦瑜的怀里。 “你不是说十万火急么?我助你一臂之力。” 宋锦瑜淡淡说道,他从容地大步抱着她走向电梯。 秦兰舟下意识想要反抗,可人生第一次如此稳稳当当被一个男人的双手托举,这种顶天立地的气势,让她一时间陷入巨大的恍惚,直到宋锦瑜把她放在电梯口的那一刻,她才缓过神来。 “宋锦瑜!你……你又占我便宜!” 被宋锦瑜放下后,秦兰舟立刻把粉拳砸向宋锦瑜,愤愤喊道。 “我是怕你不小心把另一只脚崴了,一会儿坐着轮椅上台领奖就不好了。” 宋锦瑜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淡笑着调侃秦兰舟。 他怎么知道自己一会儿要领奖,秦兰舟有些疑惑,但电梯门就在这时候打开。 秦兰舟顾不得再和他废话,二话不说便冲进了电梯。 “秦怼怼,一会儿见。” 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她看到宋锦瑜西装笔挺站在电梯外,对她讳莫如深地说了一句。 一会儿见,谁要和你一会儿见……秦兰舟不明所以,在默默在心里嘟囔道。 她坐着电梯来到了颁奖盛典所在的楼层,当她找到会场里的座位坐下来之时,颁奖典礼此时刚刚开始。 此时,会场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主持人进行开场白之后,很快便有相关领导上台讲话。 秦兰舟看过典礼流程,知道领导致辞的环节过后,大赛便要正式进入颁奖环节。 她不禁坐直身体,一想到接下来很快就要上台领奖,她的心脏不由得怦怦地跳了起来。 她静静坐在台下等待着获奖名单揭晓的那一刻,而此时,她身后观众席的窃窃私语,也传到她的耳朵里: “听说这次大赛获得了锦艺的赞助,锦艺的老总一会儿会作为颁奖嘉宾上台颁奖。” “是啊,锦艺的老总听说不仅年轻,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而且还是燕城工美协会副主席。” …… 大家的小声议论纷纷传入秦兰舟的耳朵里,让秦兰舟顿时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锦艺老总,那天倒是忘记了向宋锦瑜打探究竟是谁……秦兰舟心里暗暗一想,不禁觉得有些惋惜。 就在这时候,台上的环节,终于进展到公布获奖名单这一环。 秦兰舟获得的是此次大赛的一等奖,自然是排在获奖名单的第一位。 她正襟危坐,在主持人念到她名字之时,她立刻起身致敬后,从容地踩着小碎步走向颁奖台。 热烈的掌声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主持人高声宣布: “接下来,我们有请燕城工美协会副主席、锦艺黄金首饰有限公司总经理宋锦瑜先生,上台为我们的一等奖获得者秦兰舟女士颁奖!” 秦兰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当看到宋锦瑜从一侧的台阶上走上来之时,她只觉得大脑“轰隆”一声,脑海里刹那间一片空白。 她瞪大眼睛看着不断靠近的宋锦瑜,只见他一脸肃穆,步履从容地朝着秦兰舟走来,一身西服剪裁良好,衬托出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和与众不同的气场。 这样的宋锦瑜,是她之前从来都未曾接触过的,秦兰舟一脸懵逼。 过往与宋锦瑜相识的画面如同放电影一般在她的脑海里快速闪动,然而,没有任何一个画面,能够和此时此刻的宋锦瑜等同起来。 她压根没有想到,宋锦瑜竟是锦艺的总经理,如今细细想来,那天去进货的确有太多的疑点,只是她从未往那方面去想。 就在她深为震撼的同时,宋锦瑜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他的身后跟随着两位礼仪小姐,一位礼仪托着奖杯,另一位托着奖品。 宋锦瑜近距离的直视和眼神里闪现出的那一抹狡黠,让秦兰舟的大脑,有一种缺氧般的眩晕…… 第028章 毫不领情 “秦兰舟女士,恭喜你。” 宋锦瑜以极其正式的身份向她伸出了手,此时此刻的他,像是突然升级了无数个段位的DOSS一般,浑身都散发出风雷啸而不惊的气场,让秦兰舟难以适从。 “宋锦瑜,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边端着虚伪的假笑和宋锦瑜握着手,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问道。 “一会儿再和你解释。” 宋锦瑜在递给秦兰舟花束的同时,凑近她的耳旁极其小声地快速说了一句之后,再从礼仪小姐的手中接过金灿灿的奖杯,递到秦兰舟的手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秦兰舟不便发作,她麻木地配合着宋锦瑜一起,两个人并肩面对着摄像机合了个影后,一起被礼仪小姐迎到一旁站定等候。 其他的颁奖者和获奖者陆续走上台来,大家领奖后,分别站在秦兰舟和宋锦瑜的两侧。 在台上站定的秦兰舟,渐渐从刚刚那十余秒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此时此刻,宋锦瑜就站在她的身旁,她能够听到他亲切地和其他获奖者攀谈,能够用余光瞄到他配合着一起鼓掌,他的举手投足中透出的稳重成熟风范,和之前在她面前刻意表现出的稚嫩截然不同。 合着之前那段时光里,宋锦瑜又是上门搭讪,又是丢狗做学徒的,又是故意带她去锦艺进货,压根就是自欺欺人,跑到她面前来装傻充愣。 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兰舟越想便越觉得不太对味,这种被愚弄的感觉十分糟糕。 无数的疑窦像是气泡在她的心里升腾起来,这些气泡迅速在她的心底,聚集成一个能量密集的小宇宙。 她本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开心,连获奖的喜悦都大幅度锐减,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等到所有人领完奖后一起来张大合影之时,秦兰舟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笑容。 她和宋锦瑜被人群簇拥到了最中央的位置,聚光灯打在他们的身上,秦兰舟的身体是僵硬的,脸上面无表情,像一朵遗世独立的玉兰一般,冷冰冰地伫立在舞台中央。 她并不知道她风姿出众的高冷,已经引起台下许多人的注意。 她更不知道,观众席中有一男一女正在围绕她窃窃私语,而那个打扮新潮的男生一边和女生小声交谈,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的她…… 她满心沉浸在被宋锦瑜欺骗的不爽里,特别是看到宋锦瑜不断亲切地和台上的颁奖者亲切的交谈,有意无意地显示出他无与伦比的优越感之时,她更加坚定了之前对宋锦瑜的恶劣印象。 尤其是他明明已经有了正牌女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变换着各种身份出现在她面前,用假身份欺骗她不说,还企图欺骗她的感情,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种种迹象表明,此人绝对是有钱就爱臭显摆、没事就喜欢勾三搭四的富二代登徒子之流。 她秦兰舟,绝对绝对不要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断定宋锦瑜的为人后,接下来和宋锦瑜在台上共处的每一分钟,对于她而言都是莫大的煎熬。 好不容易所有颁奖者都上台领完奖,在颁奖环节终于结束后,秦兰舟迫不及待走下台去。 她随后把手中的鲜花送给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捧着奖杯迅速窜出会场的大门。 不过刚走了十来米远,突然被一个穿着一身西装、面容呆板中透着一丝软萌的妹子拦住: “您好,秦小姐,能不能请您随我到VIP室一下,我们领导想要见你。” “领导?见我?” 秦兰舟一时很是懵逼。 “是的,就是这次工美大赛的领导。” 妹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秦兰舟看着这妹子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倒不像是骗人的样子。 毕竟是得了一等奖,领导想要和她见面谈谈倒也正常,她在心里合计了下,本着不敢得罪领导的原则,随妹子一同前去了VIP室。 妹子把她带到VIP室后,让她稍等片刻,便离开了。 秦兰舟不明所以,于是静静坐在沙发区等候,她百无聊奈地翻着报刊架上的杂志看了看,就在这时候,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她连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把双手自然交叉于胸前,就在她准备向领导问好之时,她愕然发现,走进VIP室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宋锦瑜。 “宋锦瑜,怎么又是你?” 一发现是宋锦瑜,秦兰舟顷刻叉腰,原形毕露地凶巴巴问道。 “刚才请你过来的是我助理,你说怎么会是我?” 宋锦瑜笑眯眯地说道。 他单手插兜做出一副总裁风范,从容地朝着秦兰舟走去,他确信他此刻的形象高大伟岸,气质无可挑剔,然而…… 还没帅过三秒,一个横空飞来的水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他帅气绝伦的脸庞飞了过来。 尽管他及时躲闪,但杯中洒落出来的水珠,还是有一部分飞溅到他昂贵的限量版西装上。 “在我面前装什么领导,宋锦瑜,我不吃你这一套。” 秦兰舟简直气极。 早知道是宋锦瑜让她留下,她早就断然拒绝。她忙着呢,没工夫陪他在这儿玩这种故弄玄虚的把戏。 还没出手就差点儿又被KO,宋锦瑜简直崩溃,他原以为秦兰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会忌惮和收敛些气焰,没想到,她竟依旧如此毫无顾忌的嚣张。 这个女人的脑回路,真的太不一般。 宋锦瑜只好放弃装比路线,一脸诚恳地对秦兰舟说: “我让助理把你请来,就是想向你解释。” 解释……什么好解释的。 秦兰舟抱着双手,微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人模狗样的宋锦瑜,心里十分不屑。 她早已看穿他的目的,但此时此刻,她还不打算戳穿,她想看看宋锦瑜会编出怎样的烂借口。 于是,她冲着宋锦瑜抖了抖眉毛: “好吧,你说说看,故意扮穷跑墨兰工坊来做学徒,是想做什么?” 宋锦瑜能够从秦兰舟的眼睛里,看出她对自己的明显不信任。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努力扳回她对他的印象分: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认识你而已。” 宋锦瑜此时的目光里,已经是百分百的诚恳。 他发自内心希望秦兰舟不要再对他有任何偏见,毕竟让她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便是他向对她坦诚相待的开端。 然而他的坦诚,听在秦兰舟的耳朵里,更觉是一种天大的讽刺。 有女友还跑自己面前来装单身……秦兰舟忍不住在心里冷冷笑了一声:宋锦瑜,我可没那么好骗。 “嗯,我相信你……” 秦兰舟的脸上突然露出一脸灿然的笑容,这笑容,让宋锦瑜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真的吗?”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兰舟,一方面她的笑容是真的纯净如水,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她的眼神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狡黠。 “嗯,当然是真的……” 秦兰舟突然凑近他的耳旁,极其暧昧地说了一句。 宋锦瑜还没来得及开心,下一秒,便清晰感觉到裆部袭来的剧痛! 秦兰舟这个狠女人,竟直接用膝盖用力狂顶了一下他的裆部! 剧烈的疼痛,使得他狼狈地痛呼出声,他慌忙松开手,下意识朝着裆部捂去。 “我信你才有鬼。” 秦兰舟脸上呈现出一脸邪恶的笑意,她拿起之前放在一旁的奖杯放入包里,转身翩然而去。 宋锦瑜狼狈不堪的模样,让她的心情瞬间畅快了许多。 她懒理宋锦瑜在身后发出的痛呼声,快速走出了VIP休息室的大门。 当她经过颁奖会场之时,依旧能够听到里面传来主持人的声音传来,似乎这一次大赛不仅有奖杯,而且还有什么奖品要发。 秦兰舟刚想探个脑袋听个究竟,正好一个女生从会场里走出来,两个人差点儿迎面撞上。 秦兰舟连忙和她错开,没想到这时候,女生惊呼了一声: “秦兰舟,真的是你啊,我都找你好一会儿了——” 秦兰舟一愣,于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这声音有些耳熟,原来,竟是她在美院时的校友龚静。 几年不见,龚静虽然打扮已经趋于成熟,但脸上却还是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 龚静当年在美院时,就是各种社团的活跃分子,她总是主动找秦兰舟搭讪,而且还帮过秦兰舟几次忙,两个人算得上是旧相识。 “龚静,你怎么也在这里?” 故友重逢,让秦兰舟有些惊喜,她于是问道。 “我也是来领奖的,我的国画作品《江山多娇》得了三等奖。刚刚在颁奖盛典上我就看到你了,没想到你不但画画好,还是细金工艺师呢,真的好厉害,恭喜你得了一等奖!” 龚静笑着对秦兰舟恭贺道,同时晃了晃手中的奖杯,示意秦兰舟她也有得奖。 她毫不见外地挽住秦兰舟的手臂,和秦兰舟热切地寒暄起来。 秦兰舟这几年一直忙着经营墨兰工坊,和以前的同学都没怎么联系,遇到龚静让她有些意外,于是她和龚静一边寒暄,一边往外走去。 就在她们快走到展览馆大门口之时,一个身高大约一米七八光景,留着鸡冠头,穿着一身潮装的男生,带着三个着装风格类似的男生出现在她们的视野之中。 第029章 险被设计 龚静立刻冲着那四个男生招了招手,为首的男生见到她们,于是四个人双手插兜,酷酷地走到她们面前来。 “兰舟,他叫邱豪,也是咱们的校友,你还有印象吗?” 龚静指着为首的男生,笑着对秦兰舟说道。 秦兰舟摇了摇头,她在美院的时候大多都独来独往,每天除了画画之外,便是回家和师兄学习细金工艺,她一心沉浸在工艺之中,对人际交往并没有太多兴趣。 所以这些年来,她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对美院的社交生活,也没有特别深刻的记忆。 “邱豪,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秦兰舟,是咱们校友,刚刚获得了工美大赛一等奖呢;这位是邱豪,后面三位是他哥们,大家这次在大赛中都获得了不同的奖项。” 龚静热络地介绍道,在秦兰舟的印象里,龚静向来交际圈子很广,健谈又热情。 邱豪看上去有些拽拽的,龚静这么一介绍,他于是详细地打量了秦兰舟一眼后,嘴角一歪,脸上流露出一丝坏笑: “我之前怎么不知道,咱们美院还有这么漂亮的女生。” “兰舟之前一心只顾着画画,也没参与过活动,你不认识也正常。” “以前不认识不要紧,今天认识就可以了。走吧,晚上我请客为你们这些获奖的大师庆祝。” 邱豪的语调懒洋洋的,带着一种纨绔公子哥特有的睥睨和傲娇,听得秦兰舟感觉有些不舒服。 “好啊,兰舟,你也一起去吧,一起热闹下。” 龚静热切地响应道,随后拽着秦兰舟的胳膊,热情地问她。 秦兰舟并不喜欢热闹,和一帮男生聚餐,她更没有兴致,她摇了摇头对龚静说: “龚静,要么你们去吧,我回家还有事,就不去了。” “别啊,兰舟,就陪我一起去吧,你看他们四个男生就我一个女生……” 龚静小声央求道,楚楚可怜的眼神,让秦兰舟动了一丢丢恻隐之心: “那要么你也别去了,我请你吃饭吧,就我们两人。” “那怎么行,都答应他们了,我可不敢得罪他们几个……” 见秦兰舟一直拒绝,龚静于是悄无声息地打起了感情牌。 秦兰舟是明白人,龚静这么一说,她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大家毕竟同学一场,她也很不放心龚静独自一人和这么多男生混迹一起。 “好,那我陪你一起,不过时间不能超过九点。” 一时间,龚静开心得差点儿尖叫起来: “太好了!那我们出发吧!” 秦兰舟于是给司徒墨发了条微信说明情况之后,便和龚静还有邱豪一行人离开了工美展览馆,坐上了邱豪的路虎揽胜,朝着饭店出发了…… 秦兰舟和龚静一行人交谈的整个过程,被宋锦瑜默默瞧在眼里。 当他看到秦兰舟上了邱豪的车之时,他的心头不由得一凛。 这个心思简单的女人,对这帮人都没有足够的了解,竟然愿意答应和他们一起去吃饭。 邱豪是燕城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哥,跟随他的那几个人,都是一帮整天无所事事、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富二代,而那个龚静他也打过几次照面……这个女孩,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单纯。 秦兰舟很少出来交际,显然没有看出来龚静和邱豪这帮人其实是一伙的。 宋锦瑜免得心里有些担心,于是,他给关凌越打去了电话: “凌越,你打探下邱豪晚上的饭局定在哪里,要具体到哪个包厢。” “邱豪?你不是不喜欢和那帮二代接触么?” 关凌越有些不着边际地问道 “我必须知道他晚上在哪里,越快越好。” 宋锦瑜没有回答关凌越的问题,便直接下达了命令。 “好,等我消息。” 关凌越不再多问,果断挂断了电话,没多久后,便把邱豪所在的饭店及包厢号发到宋锦瑜的手机里…… 邱豪预订的是悠然居最大的888包厢,到达悠然居停好车后,他们六个人一行进入了包厢。 这一路上,秦兰舟都没有怎么说话,到达包厢后,她便紧挨着龚静坐了下来。 龚静如同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一般,不断和这些男生热聊着,秦兰舟把包放在身后,下意识环顾了一圈这包厢的环境……悠然居新装修过,相比于她一年前陪台湾客户来用餐时,看上去又高雅了许多。 在她印象中,这里的消费在燕城算是高端水平,看来这个邱豪,果真是不差钱的富二代。 她正暗自琢磨着,冷不丁的,邱豪突然坐在了她的身旁。 当邱豪的手突然搭在秦兰舟身后的椅背之时,她蓦地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她下意识蹙了蹙眉,扭头瞥了邱豪一眼,竟发现邱豪正看着她,脸上一脸暧昧的笑意。 这笑容让她有些不寒而栗,而这时候,服务员呈上了菜单。 邱豪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粗略看了一眼菜单之后便直接合上,随后懒洋洋地说了五个字: “挑最贵的上。” 也不知道邱豪是故意还是怎样,他的声音在秦兰舟的耳边萦绕,呼出来的气息喷到秦兰舟的脸上,让秦兰舟一时间更觉得别扭。 她下意识往椅子的另一侧挪了挪,未曾想,邱豪竟凑得更近了一些: “大美女,你想喝什么酒?啤酒、洋酒还是红酒?” 邱豪的语气低沉又暧昧,让秦兰舟的头皮阵阵发麻。 她下意识把目光投向龚静,原以为龚静见这局面会为她解围,却不曾想,龚静竟一脸笑意望着她,眼神里还隐约带着两分艳羡: “兰舟,邱豪问你呢。难得大家聚在一起,晚上喝点酒吧。” “我不想喝酒,你们看着点。” 尽管感觉到哪儿不对味,但秦兰舟还是隐而不发地说道。 “来了哪有不喝酒的道理,你不喝醉,我们豪哥哪里有机会。” 这时候,包厢里一个穿着骷髅头T恤的男生突然起哄道。 他轻佻的话语,惹来大家的阵阵哄笑声,这一阵阵的哄笑让秦兰舟格外别扭。 一时间,她再也按捺不住情绪,一下站起身来呛道: “你们没毛病吧?到底大家是为了叙旧,还是拿我寻开心?” 一直默不作声的秦兰舟突然间开吼,让整个场面瞬间诡异般安静下来。 他们谁也没想到,秦兰舟外表看上去那样冷艳,一出口竟如此犀利。 龚静也被吓了一跳,她慌忙拽了拽秦兰舟的衣袖: “兰舟,你别生气啊,大家就是开玩笑而已。” 意识到自己发火有些扫兴,她虽然心里不怎么畅快,但龚静一拽,她还是坐了下来。 秦兰舟并未注意到,邱豪原本兴致勃勃的面色就在这时候突然阴郁了下来。 当她发现邱豪的手依旧搭在她的椅背之时,她为了表明态度,于是干脆站起身来,走到龚静的另一侧空位上坐下。 秦兰舟这样的举动,无疑更加打了邱豪的脸。 一时间,整个场面更是一片寂寂。 邱豪的身体微微一僵,紧接着他缓缓抬起眼皮望向秦兰舟,脸上流露出一丝痞痞的坏笑: “大美女离我这么远做什么?害怕我吃了你?” 邱豪调侃的话语,让包厢里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即便秦兰舟再迟钝,也看出了这饭局的不对劲,她下意识望向龚静,当看到龚静脸上的为难之时,她于是淡淡地辩解道: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不喜欢离陌生人太近。” 秦兰舟的话语,让邱豪脸上的那抹坏笑更加明显,他悻悻缩回搭在椅背上的手,随后怪腔怪调地说: “所以说酒是好东西,酒喝下去,很快就陌生人变情侣了。服务员,来两瓶轩尼诗XO,一瓶奔富葛兰许。” 他高声对服务员吩咐道,那轻佻的语气,让秦兰舟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 摆盘精致的菜肴这时候一一端上了桌,邱豪点的酒也很快被服务员端上桌来。 看到这满桌精致的菜肴和名酒之时,秦兰舟算是深切体会到这帮富二代挥金如土的日常。 不过是平平常常一顿小型同学聚会而已,邱豪都如此大手笔,可见平时出手阔绰已经成为习惯。 秦兰舟向来不喜欢和这一类安于享乐的人接触,就在她琢磨着怎么找个借口离场之时,龚静突然凑到她耳边,说了一番令她难以置信的话语: “兰舟,其实刚刚在颁奖台上看到你,邱豪就对你一见钟情。这饭局是他特意为你安排的,点的都是最贵的菜和最好的酒,他对你还有很有心的,你坐回他旁边去好不好?” 秦兰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以为龚静和这帮人不算太熟,担心她和一帮男生吃饭会遇到危险,才勉强陪同她前来的。 可是此刻龚静的话音,她算是彻底听明白了。 合着人家和邱豪是一伙的,闹了半天,这场饭局居然是为了撮合她和邱豪相识。 亏她之前还一直担心龚静太单纯,原来到头来,单纯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龚静,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意识到自己上了当,秦兰舟的声音陡然变得很冷。 第30章 当场拆穿 龚静见话题已经被挑开,于是也不再装模作样,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艳羡和不屑地说: “兰舟,邱豪人很好的,家里又有钱,连我他都瞧不上,单单看上了你,你又何必拒绝呢?” 直到此时,龚静才终于露出她的虚伪嘴脸。 她的话,让秦兰舟简直无语至极,她一下站起身来,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 “龚静,我是念在你一个女生和这么多男生出来不安全,才答应陪你一起的。没想到,你居然故意设计我?” 秦兰舟如此直白的戳穿,让龚静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尽管如此,她依然为自己辩解说: “这怎么叫故意设计?秦兰舟,你知道邱豪有多受欢迎吗?他有心认识你,你应该觉得骄傲才对。” 合着在龚静的眼里,被邱豪这样的纨绔看上,是她秦兰舟的福气。 秦兰舟一时间恨不能撸起袖子狂扇她几个耳光,她冷笑了一声看着龚静说: “是吗?邱豪那么好,你自己贴上去就行了,我和你可不是一路人。” 秦兰舟说完,拎起包便准备离场走人。 可这时候,邱豪突然伸出一只手,拦在了她的面前,他抹了抹鼻子,阴阴地笑着说了一句: “晚上你可是我的女主角,你要是走了,我这些好酒好菜,那不是白点了么?” 秦兰舟一抬头,便触到邱豪那双阴郁的眼睛。 这双眼睛,让她蓦地联想到曾经在美院时听到的那些传闻。 当年在美院,似乎有不少女生为一个男生沉沦,为了他不惜逃学辍学甚至争风吃醋,她依稀记得印象中,大家都叫那个男生豪哥…… 豪哥……邱豪。 极有可能,那个劣迹斑斑、祸害过无数女生的男人,就是眼前的邱豪。 秦兰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今天一天,可真是倒了血霉。 见邱豪拦着她不让她走,她于是只好冷笑着说: “对不起,我既没有胃口,也不喜欢喝酒,请你让开。” 秦兰舟的冷言冷语,邱豪并不觉得生气,反倒嘴角微抿,溢出淡淡笑意: “没有胃口,我可以喂你吃;不喜欢喝酒,我替你喝,如何?” 猥琐的话语,让秦兰舟觉得分外恶心。 她不想再和邱豪周旋下去,于是冷冷地说了一声: “麻烦你让开!” 秦兰舟的不为所动,让邱豪一时间产生更强烈的兴致,他竟伸出手挑起秦兰舟的下巴,逼得秦兰舟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 “只要你留下,你要我做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情……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邱豪继续用蛊惑的言语说道,这种明晃晃的侵犯,让秦兰舟心底的怒火一时间更加强烈! 还没有人敢这样随意挑她的下巴! 秦兰舟眼睛微眯露出经典的诡笑,一出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是吗?我给你个巴掌,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一耳光扇过去,力道不偏不倚重重甩在邱豪的脸上,发出响亮地一声“啪”,让整个包厢瞬间陷入一片巨大的寂静…… 谁也没有想到,秦兰舟竟如此有种,连邱豪的耳光都敢扇,包括邱豪自己。 被秦兰舟这么一扇,邱豪的手条件反射一般松开了秦兰舟的下巴,他的整张脸被秦兰舟扇得歪到了一边,偌大的巴掌印清晰呈现在他的脸上。 他下意识捂住右脸,在僵硬了好几秒之后,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地转身,伸出手便直接掐住秦兰舟的脖子,二话不说便狠狠把她用力推到一边的墙上! 邱豪突如其来的爆发力,把龚静吓得当时就发出了一声尖叫。 秦兰舟被他掐得窒息,只见邱豪的眼神里流露出腾腾的杀气,另一只手缓缓扬了起来: “给你脸不要脸,竟然敢扇我?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会揍你。” 邱豪冷冷说完后,那只手便径直朝着秦兰舟的右脸袭来。 迫于眼前局势,秦兰舟知道这一耳光是躲不过的,于是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巴掌不仅迟迟没有落到她的脸上,相反,她突然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一松,紧接着一句熟悉的声音传来: “放开她。” “宋……豪哥,是宋总!” 人群里有人低呼了一声。 听到别人的低呼声,秦兰舟下意识睁开眼睛,结果真的看到宋锦瑜如山一般站在她和邱豪的面前,他勾着邱豪的脖子,同时扣住了邱豪的另一只手。 邱豪就这样被宋锦瑜所掣肘,足足比邱豪高了半个头的宋锦瑜,无论气势还是威严,都瞬间把邱豪给比了下去。 被掐得几乎快要窒息的秦兰舟,一时间猛地咳嗽了起来。 宋锦瑜见状,立刻放开邱豪,走上前迅速替秦兰舟顺了顺背,他从上到下扫视了秦兰舟一圈, 见秦兰舟毫发未损,紧张的情绪这才松懈下来。 邱豪原本盛怒之下想要揍秦兰舟,没想到还未出手,就被宋锦瑜突然扣住脖颈,还扣住了手臂。 他心里一时间更为火光,不过当看到来的人是宋锦瑜之时,他强行把心头的火压了下去,冷冷地问了一句: “我们在这里吃饭,宋总怎么会大驾光临?” 宋锦瑜的突然出现,让秦兰舟有些猝不及防,她原本心里还有一丝感激。 可一听邱豪的话音似乎和宋锦瑜相识之时,她心头的那丝感激,顿时消失殆尽。 “邱豪你不是一直想认识锦瑜么?所以今天我把他也叫过来了,你不会不欢迎吧?” 宋锦瑜并未说话,这时候,关凌越闪身走进包厢里,笑着说道。 邱豪见关凌越也一同出现,脸上的神情顿时缓和了些许,他淡淡地说: “怎么会,之前怎么请都不来,没想到今天宋总一来,就让宋总看笑话了。” “秦兰舟是我朋友,所以刚刚看到你这样对她,我只能出手阻止。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见关凌越打圆场后,邱豪的语气还算客气,宋锦瑜于是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刚刚发生了一些小摩擦,不过看在宋总的面子上,只要她向我道个歉,我可以暂时咽下这口气。” 邱豪见宋锦瑜有心袒护秦兰舟,一时瞧出端倪,随后淡淡说道。 宋锦瑜并不知道之前在这包厢里都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把目光投向秦兰舟,却未曾想,秦兰舟半点都没有要给面子的意思,她冷冷地说: “我的字典里,就没有道歉两个字。让我道歉,不可能。” 秦兰舟的话语没有留下丝毫余地,一时间,邱豪的面色又阴郁下来。 关凌越这时候注意到秦兰舟,当发现她便是健身房里的那个女人之时,关凌越终于明白,宋锦瑜毅然放弃一场重要饭局,火急火燎赶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美女的暴脾气还是一如既往,好不容易缓和的局面瞬间又僵在这里,关凌越连忙笑着打哈哈说: “邱豪,要么这样,晚上算我请客,美女不想道歉,我来替她道歉,你看如何?” 关凌越主动上前,有心化解尴尬局面。 听他这么说,秦兰舟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她发觉这个男人有些面熟,似乎之前在哪儿见过。 见他和宋锦瑜关系似乎很好,她一下回想起来,之前在健身房里,这个男人似乎也曾经和她搭过讪。 关凌越油嘴滑舌的模样,给她留下过一些印象。 这帮人,还真是一丘之貉……看明白情况后,秦兰舟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两声。 “晚上算我的,刚刚多有得罪。” 宋锦瑜于是顺着关凌越的话茬说道,主动向邱豪伸出了手。 邱豪下意识打量了秦兰舟和宋锦瑜一眼,尽管他摸不准他们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但秦兰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一个耳光,这件事,他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碍于宋锦瑜的身份,邱豪虽然和他握了握手,但望向秦兰舟的目光仍旧充斥着不忿: “我既然张罗这顿饭,也不差这顿饭钱。今天看在你们二位的面子上,我可以暂时不追究,但秦兰舟,这一耳光我会记着。”邱豪冷冷说道。 邱豪的话,让宋锦瑜隐隐猜测出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望着秦兰舟那张无畏无惧的脸,宋锦瑜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秦兰舟怒扇邱豪耳光的画面。 这个彪悍小娘们,还真是有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邱豪难堪,向来目空一切的邱豪,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不管秦兰舟刚才做了什么,我请客给大家赔礼道歉。凌越,你替我招呼好大家,我先和秦兰舟单独谈谈。” 见这情形,宋锦瑜于是说道。 他有心为秦兰舟解围,想早点带她离开这里。 关凌越见他如此护爱心切,顿时一脸忍俊不禁,偷偷朝着秦兰舟抛了个媚眼。 这个吊儿郎当的媚眼,让秦兰舟瞬间更为火大。 “我没做错什么,用不着你赔礼道歉,而且我跟你不熟,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她毫不给面子地对宋锦瑜说道。 随后,她迅速转身离开包厢,再也不想掺和在这些烂事里。 见秦兰舟摔门而去,邱豪的面色更是阴郁到了极点。 “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 宋锦瑜于是连忙给关凌越递了个眼色,关凌越瞬间会意,忙不迭拉着邱豪坐下喝酒。 秦兰舟的“闭门羹”宋锦瑜早已习惯,见她迫不及待走人,他于是二话不说便追出了包厢的门。 第031章 狼狈就医 走出悠然居大门口的瞬间,秦兰舟不由得长长地舒了口气。 尽管饥肠辘辘,与这顿晚餐无缘,但终于摆脱了这帮人,还是让她倍感庆幸。 被脚上这双高跟鞋给嚯嚯了一天,此刻,她的脚趾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很想脱掉鞋子光着脚走路,可偏偏外面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她既没有带伞,又没有开车,无奈之下,只能把包顶在头上,一口气小跑到马路边打车。 可是此刻正值饭点,再加上天公不作美,来来往往的出租车都是满员,稠密的小雨不断飘洒在脸上,秦兰舟正觉有些狼狈之时,一把大黑伞突然出现在她的上空。 秦兰舟扭头一看,发现宋锦瑜出现在她身旁,他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 “雨越来越大了,坐我的车吧,我送你回去。” 没想到,他竟然追了出来,秦兰舟心里有些诧异,嘴上却依旧半点不饶人: “谁要你送,宋锦瑜,别以为你动不动扮演英雄救美,我就会心存感激。” 这时候,乌云滚滚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闷雷,伴随着一道闪电之后,雨顿时下得更大了。 “这个时间点,一时半会儿是打不到车的,秦兰舟,你确定不用我送?” 见秦兰舟语不饶人,宋锦瑜于是话中带笑地问道。 宋锦瑜调侃的语气让秦兰舟更为反感,她扭头给了宋锦瑜一个白眼: “宋锦瑜,真用不着你猫哭耗子,我自己能行……” 秦兰舟本能地怼道,却未曾想,她话还没说完,宋锦瑜竟一反常态地说: “好,既然你把我好心当成驴肝肺,那我就回去了。” 见她依然态度强硬,宋锦瑜有心想给她一点小小的惩戒,于是瞬间挪开大伞,施施然转身往里走去。 大黑伞突然被挪开的瞬间,豆大的雨珠毫不留情地砸到秦兰舟的身上,秦兰舟这才感觉到小雨已经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大雨,与此同时,她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宋锦瑜的背影。 见他真的把自己丢在原地,撑着伞折返回去时,她顿时一脸懵逼。 没想到宋锦瑜这个挨千刀的,还真的这么狠心把她丢在雨里。 路过的车都飞掠而过,眼看着雨水很快浸湿她的白色旗袍,她只好转身小跑,想要回到饭店门口避雨。 可是这一跑,高跟鞋进了水,脚底猛地一滑,她一不留神又崴到了右脚,要命的疼痛袭来,她失重般地往前栽去! 宋锦瑜原本不过是想略施惩戒,挫一挫她的锐气,可谁知道等他再一回头,突然看到秦兰舟狼狈栽倒的模样。 他下意识扔开黑伞想要去搀扶,但显然已经来不及。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兰舟双手撑地,就这样双膝着地,扑倒在满是泥泞的地上……这身做工精良的旗袍算是彻底废了,此刻她的模样看上去分外狼狈。 他再也顾不得撑伞,立刻把伞扔到一边,连忙走上前把秦兰舟从地上搀扶起来,心疼地问她: “你没事吧?” 当然有事……疼,简直是太疼了。 此刻的秦兰舟,疼得连瞪宋锦瑜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手掌心、膝盖、脚踝好几处通通传来或轻或重的痛感,疼得她万分后悔今天出了门。 宋锦瑜把她从大雨之中搀扶了起来,此时的秦兰舟根本连站都站不稳,宋锦瑜刚扶起来,她就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宋锦瑜的怀里。 软玉在怀的滋味,让宋锦瑜的身体连着心都打了个颤,他突然间不再憎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好疼……” 秦兰舟忍不住呢喃了一声。 疼痛欲裂的感觉让秦兰舟无暇再傲娇,她腿不着力地趴在宋锦瑜的怀里,手掌上和衣服上的污泥,同时沾染上宋锦瑜昂贵的西装。 这种疼痛的感觉让她一时间万念俱灰,竟丝毫没注意自己和宋锦瑜,竟以如此亲密的姿势抱在一起。 “我先背你去我车里,然后再好好看看你的伤势。” 秦兰舟的一声呢喃,让宋锦瑜的心都快要化了。 见她皱着眉,他于是二话不说,便立刻蹲在秦兰舟的面前,把秦兰舟背到了背上。 雨这时候下得更大了,宋锦瑜背着秦兰舟,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雨里,背了几百米后,终于到达他的车旁。 车上等待的司机没料想他这么快便会出来,还坐在车里打着盹,宋锦瑜重重敲了几下车窗他才猛地惊醒,慌忙打开了车门。 顾不得秦兰舟一身的污泥,后车门打开后,宋锦瑜便立刻把秦兰舟放进车里,他自己随即坐上了车。 此时的秦兰舟已经疼得不想说话,她抿着唇,内心五味杂陈得很。 宋锦瑜从车后座扯过那条白色绒毯,先替她擦拭了头发和身上的雨珠,随后立刻帮她检查伤势。 当发现她白色旗袍上沾染上一丝血迹时,他的心不由得一紧。 他下意识掀开她旗袍的一角,想要查看她膝盖的伤势。 宋锦瑜的动作,让懵逼状态的秦兰舟一下清醒,一种被侵犯的感觉,让她下意识俯身捂住双腿失声嚷道: “宋锦瑜,你做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唐突,宋锦瑜连忙说道: “你膝盖好像流血了,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他这一回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了许多,待他掀开旗袍的一角后,他发现秦兰舟右腿膝盖不仅淤青了一小块,而且蹭破了一层皮,溢出了少量鲜血。 他又查看了一下她的脚踝,当看到脚踝周边都肿起来之时,他这才知道她疼得有多厉害。 怪不得这会儿突然温顺得像只被捡回家的流浪猫,乖乖地任由他摆布…… 宋锦瑜心里不免自责起来,刚刚明明知道下大雨,不应该和她开玩笑的: “小陈,立刻开车去最近的医院。” 宋锦瑜对司机小陈吩咐道。 小陈立刻发动了车子,带着他们往最近的医院奔去。 这一路上,秦兰舟疼得已经失去怼人的能力,她静静靠在车窗上,感受着身上毛毯传来的温暖和这无比豪华的车厢,大脑晕乎乎的,这一天都像做梦一样。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以为,宋锦瑜不过是搭别人的车,此刻她才知道,原来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宋锦瑜,有着如此金光闪闪的身份和配备专属司机的豪车。 回想这一天里发生的种种,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对宋锦瑜是应该怪罪,还是应该感激。 这宋锦瑜虽然行为作风像个不着调的登徒子,但秦兰舟不得不承认,相比于邱豪之流,宋锦瑜明显高级许多。 他没有利用他的身份故意在她面前显摆,没有强她所难,也没有因为她的频频造次对她发火。,反倒时刻给予她应有的尊重。 就算她以很恶劣的态度对待他,他还是一再出现在她的身边为她解围。 尽管她对他依旧没有什么好印象,但经过邱豪这类纨绔公子哥的鲜明对比,她承认她心里对宋锦瑜,开始有了那么一丢丢的好感。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宋锦瑜怕她感冒,冷不丁又搜罗出另一床干净的狐狸毛小毛毯,悄无声息盖在她的身上……这个小小的举动,让她的心微微一暖。 他们一路都没再说话,好在小陈很快就把车开到了附近的人民医院。 外面还下着大雨,车停好后,宋锦瑜小心翼翼把秦兰舟从车厢里拦腰抱出去,小陈帮忙打着伞,三人一起来到了医院的急诊室。 对于这样频繁的肢体接触,秦兰舟很不适应,但她的双腿都很疼,没办法,只能让宋锦瑜这样抱着。 挂完号后,宋锦瑜把她抱进医院的急诊室,让她坐在椅子上,并向医生说明了情况。 医生细细查看了她的伤势之后,又让宋锦瑜带去拍片看看有没有骨折情况。 急诊室并没有轮椅,宋锦瑜二话不说脱掉碍事的西服,抱起秦兰舟来回地跑,同时吩咐小陈去准备夜宵。 窝在宋锦瑜的怀里,看着宋锦瑜满头大汗的样子,秦兰舟的脸莫名有些发烫。 她不知道此情此景自己究竟应该说些什么,于是只好沉默。 好在拍片室就在诊室的不远处,拍完片后,他们等待了大约半小时的光景便拿到了片子。 这半小时里,两人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情愫之中,一时都没怎么对话。 拿到片子之后,宋锦瑜再度把秦兰舟抱回了诊室,医生看了看片子之后对宋锦瑜说: “你女朋友并没有骨折,只是踝关节扭伤。膝盖上的擦伤,我已经给她做了包扎,另外给她配了云南白药和活血化瘀的口服药,接下来2-3周的时间尽量少走动,相信就能恢复的。” 医生显然误会了秦兰舟和宋锦瑜的关系,他对宋锦瑜说道。 “医生你搞错了,我不是他女朋友。” 疼痛得到缓解后的秦兰舟,连忙辩解道。 “喔,抱歉,我以为你们还在谈恋爱。情况我和你老公已经说过了,回去让你老公好好照顾你,扭伤不是那么容易好。” 没想到,医生一时误会得更深了。 第032章 深夜护送 “老公”两个字一出口,秦兰舟不禁臊了个大红脸,宋锦瑜却忍不住“噗嗤”一乐: “好的,谢谢您,我会照顾好我老婆的。” 宋锦瑜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语,让秦兰舟转头朝着他的腹部就是一拳。 不过早有防备的宋锦瑜及时捉住她的手,再次轻飘飘把她从椅子上拦腰抱起来。 秦兰舟窝在宋锦瑜的怀里,气得朝着他胸口就是一顿粉拳: “要不是我走不了路,宋锦瑜,我绝不会饶过你。” “腿都受伤了还逞强,你越这样,医生越会认为我们是打情骂俏的小夫妻。” 宋锦瑜开怀大笑,得意地抱着秦兰舟离开了诊室。 宋锦瑜的话,让秦兰舟的粉拳霎时停止,她只能气呼呼地鼓腮,乖乖蜷缩在宋锦瑜的怀里。 宋锦瑜向来训练有素,这样抱着秦兰舟来来去去,对他而言并不算吃力。 当他抱着秦兰舟走出急诊室之时,司机小陈已经提着一大袋的夜宵回来。 “宋总,附近没有什么好吃的,我买了些肯德基和一袋糖炒栗子。” 三人上车后,小陈把买来的夜宵递到后座。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的光景,闻到肯德基和糖炒栗子的香味,饿了一天的秦兰舟,肚子忍不住唱响了“空城计”。 “咕噜咕噜”的声音在车厢里突兀地响起,秦兰舟尴尬之余,只好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假装这声音不是来自于自己。 宋锦瑜则强行憋住笑意,从纸盒中拿出一只奥尔良鸡翅递到秦兰舟的手里: “来,吃点儿。” 奥尔良鸡翅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让秦兰舟忍不住双眼发亮。 师兄是严禁她偷吃这些垃圾食品的,她上一次吃肯德基,还是在大四那年。 她的确是饿坏了,接过奥尔良鸡翅,就是一顿不顾形象地大啃。 宋锦瑜也不说话,见她爱吃,于是默默地把盒中的鸡翅和鸡腿都递给她。 她一连吃了好几个,这才感觉到微微有些饱腹,她满足地摆了摆手,说话之余还打了个饱嗝: “够……够了。” 宋锦瑜没想到,她张牙舞爪的外表下,竟然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像一个饿到极致然后狼吞虎咽的大小孩。 见她嘴角还有些油渍,宋锦瑜下意识拿着纸巾替她擦了擦嘴。 “宋锦瑜,你别拿我当三岁小孩。” 宋锦瑜这一颇为宠溺的动作,引起秦兰舟的强烈不适,她于是迅速拍掉宋锦瑜的手。 “我这是照顾伤残。” 宋锦瑜理由充分地笑着答道。 见秦兰舟怒目圆睁恢复了作战能力,他于是见好就收,把剩下的肯德基和糖炒栗子递到她怀里: “我从不吃这些,都交给你。小陈,送我们去北浔古街。” 宋锦瑜突如其来的淡定,让秦兰舟也瞬间收敛了神色,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悄然拉开了一些距离。 小陈再度开车带他们在燕城的马路上飞奔,飞梭一般穿过一个又一个街口,朝着老城区的方向驶去。 半小时后,小陈在北浔古街的入口处停了下来。 此时雨已经停了,宋锦瑜打开车门后绕到另一边,绅士地为秦兰舟打开了车门。 “你的脚还不能走路,我把你背到墨兰工坊的门口。” 宋锦瑜说完,背对着秦兰舟蹲下去。 借着路灯的光芒,秦兰舟注意到宋锦瑜洁白的衬衫,其实早就被她身上的污泥染脏,她有些过意不去: “不用了吧,我试试看我自己能不能行。” “别逞强,上来吧。” 宋锦瑜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千斤般的重力,让秦兰舟不由自主挪过身去。 她刚试探着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下一秒,她便像是突然间失重一般,整个人被宋锦瑜背在了背上…… 目视着宋锦瑜背着秦兰舟一步步隐入古街的身影,司机小陈心里纳了个闷: 和女人说话从来不超过三句的宋总,怎么对这个女人马首是瞻服服帖帖的,又是抱,又是背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北浔古街这条路,秦兰舟已经走过许多次。 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漫长过。 夜深的古街分外静谧,刚刚下过雨的石板路显得很潮湿,昏黄的路灯如同一个又一个的光圈在路上依次排开,秦兰舟就这样趴在宋锦瑜的背上,心里不由得升腾起微微的异样。 “好好在家养伤,最近不要出门,邱豪估计还会找你麻烦。” 快到墨兰工坊门口之时,宋锦瑜微微停顿了下脚步,不放心地对秦兰舟叮嘱道。 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喘,秦兰舟于是主动让自己的身体往前倾了一些,好为他分担一些重力: “早知道是这样的饭局,我压根就不会去。” “你得了一等奖,以后各种各样的饭局多少都要参与,这是避免不了的。” 宋锦瑜一边走路,一边说道。 “得奖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为了混那些圈子。酒香不怕巷子深,真正的名声还是靠实力获得的。” 秦兰舟嘟囔了一句,对宋锦瑜的话,她无法苟同。 秦兰舟的话,让宋锦瑜不禁暗自笑了笑,没想到她心思简单归简单,倒是很有自己的原则。 “好,以后你主内我主外,这些应酬都交给我。” 宋锦瑜顺着她的话十分自然地应了一句。 秦兰舟刚想说好,但陡然一想,好像哪儿不太对味,她一下反应过来: “喂,宋锦瑜,你少占我便宜!” 秦兰舟刚厉声一喊,突然间,宋锦瑜的脚步顿在原地。 秦兰舟不知何故,于是抬起头来一看,当看到司徒墨站在宋锦瑜的面前之时,她大吃一惊,条件反射般地想要立刻从宋锦瑜的背上下来。 可是,宋锦瑜的双手如环一般圈着她,她动弹不得,只得乖乖趴在他背上。 “师傅,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走不了路,宋锦瑜背我回来的,你别误会。” 秦兰舟慌忙解释。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兰舟,你不是告诉我和大学同学聚餐么?” 司徒墨在看到宋锦瑜的那一刻,一股心火陡然升起。 他以为宋锦瑜早就从秦兰舟的世界里消失,没想到数月后他竟又一次出现,而且秦兰舟还被他背在背上……这让他如何能不担心,如何能不生气? “事情说来话长,兰舟受伤了,师傅,先让我把她背进去吧。” 宋锦瑜从司徒墨森冷的面色上,便看出司徒墨很不开心。 “让我来——” 相比于从前对他的温和,此刻的司徒墨,依旧带着戒备和敌意。 他走上前企图从宋锦瑜背上夺过秦兰舟,但宋锦瑜侧了侧身: “她脚扭伤很严重,没办法站立,我直接背她到楼上吧。” 宋锦瑜沉声说道。 “师傅,等下惊动了街坊,咱们上楼说吧。” 古街的老房子并不隔音,这些街坊邻里向来喜欢嚼舌根,万一被他们看到,以后更加解释不清。 为了秦兰舟的名誉着想,司徒墨没有僵持,他转身率先往前走去,很快打开了侧门。 宋锦瑜一路把秦兰舟背上了二楼,秦兰舟掏出钥匙打开门后,宋锦瑜一口气背她进了她的闺房,并小心翼翼把她放到了床上。 司徒墨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宋锦瑜这才终于知道秦兰舟的闺房长什么样。 这个房间大约30平米的样子,虽然是老房子,但里面的格局经过改良,有独立卫生间和小型衣帽间,风格简洁但不失风雅,不仅看上去干净,而且房间里始终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司徒墨的目光有些虎视眈眈,让宋锦瑜略略环视了一圈,便迅速收回了目光。 “兰舟,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秦兰舟的脚踝处涂了碘伏,双膝被纱布包扎着,司徒墨心疼之余,关切地问道。 “我确实和大学同学去聚餐了,不过饭局上发生点意外,是宋锦瑜帮我解的围。” 秦兰舟解释道。 司徒墨注意到他们的衣服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污泥,一时间眉头微蹙,继续追问道: “那你怎么会摔跤?你们衣服上的污泥是怎么回事?” “我出来的时候外面下了雨,在等车过程里不小心摔了一跤,宋锦瑜刚好出来看到,就把我送到医院,然后又把我送回来。” 秦兰舟如实解释了一切。 宋锦瑜因为立场尴尬,所以一直未曾做声,他看得出司徒墨对秦兰舟发自内心的关切,但与此同时,秦兰舟话音里透出的那丝对他的袒护,让他暗暗有些心喜。 这么说来,宋锦瑜既在饭局上为秦兰舟解了围,又在秦兰舟受伤之后及时把她送医院,最后还把她背回家……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司徒墨不由得深深望了宋锦瑜一眼,他注意到他的穿着打扮,与之前出现在墨兰工坊时有着本质的不同。 此刻的宋锦瑜,穿着洁白的法式双叠袖衬衫,系着古驰皮带,穿着华伦天奴黑色西裤,一双芬迪限量版皮鞋,尽管衬衫上被秦兰舟沾染上污泥,但仍旧掩盖不了一身的贵气。 这样的公子哥,他们根本惹不起……更何况,他的正牌女友都曾真实站在司徒墨的面前过。 司徒墨暗自琢磨着,心里越想,便越觉得不太对味。尤其是听到秦兰舟对宋锦瑜的有意袒护,他更是心惊……他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他们再见面。 当着秦兰舟的面,他不便多说什么,于是淡淡地说: “我明白了,怼怼,你先换衣服好好休息,我和他聊聊。” 司徒墨说完,示意宋锦瑜和他一起下楼。 第033章 心生疑窦 这么晚了,他们两个大男人杵在秦兰舟的闺房里,也确实不太合适。 宋锦瑜点了点头,和司徒墨一同走下楼去,他们一起来到司徒墨的工作室里。 “师傅,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对我成见这么大,但其实我真的……” 走进司徒墨工作室后,宋锦瑜有心想要化解他与司徒墨之间的隔阂,于是主动开口。 可是他话还未说完,司徒墨便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也格外疏离: “宋总,明人不说暗话,你是什么身份我已经知晓。我还是那句话,怼怼太单纯,希望你和她保持距离。” 司徒墨的话,让宋锦瑜微微吃了一惊。 看来,司徒墨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既然这样,他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 “师傅,对不起,我承认我的确在身份上隐瞒了你们,但是我并没有坏心。我知道她很单纯,但我也不是复杂的人。” “你是怎样的人与我们无关,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打扰怼怼和我的生活。” 司徒墨无心听宋锦瑜的辩解,对于这样一个已经有了女友、却还处心积虑想要接近他师妹的人,他的心里除了反感,还是反感。 司徒墨的异常疏离,让宋锦瑜敏锐地察觉到,一切似乎并不单单是因为他隐藏了身份如此简单。 “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才导致你对我有如此大的误会?” 宋锦瑜把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司徒墨当然不会告诉宋锦瑜,他已经和他女友见过面,这样无疑是增加他们情侣之间的矛盾。 他断然摇了摇头,随后冷冷地说: “我说过,宋先生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们高攀不起,希望宋先生不要再来叨扰我们。” 司徒墨说完,对宋锦瑜做了个“请”的手势。 司徒墨无比坚决的态度,让宋锦瑜不便再继续久留。 走出司徒墨工作室之时,他默默望了一眼秦兰舟的房间,尽管司徒墨如此排斥他,他还是表明了他的态度: “我对于我喜欢的女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时间会证明我对她的用心。” 宋锦瑜说完后,坚定地朝着侧门走了出去。 这句话让司徒墨猛地一怔,他伫立在原地,望着宋锦瑜走路带风的背影,突然间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候,他也是宋锦瑜这个年纪,也曾像宋锦瑜这样意气风发,也曾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可是后来,他没有败给时间,却败给了人心。 难道宋锦瑜对他师妹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司徒墨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疑窦。 可转念间,他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他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年纪轻轻就占据高位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一颗纯粹的真心! 司徒墨抿着唇,待宋锦瑜离开后,他走上前去紧紧关上了侧门,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哎……明明今天是秦兰舟领奖的日子。 自己先是在墨兰工坊里盼星星盼月亮地等了一天,又是担心她这么晚没回来想出去寻找。 他已经在脑海里想象过秦兰舟一蹦一跳回家和他分享得奖的喜悦情景,可没想到等了一天等来的,竟是这样令他匪夷所思的一幕。 一阵秋风吹起,树上的梧桐叶又飘落下来,连带着雨珠甩落在他的身上,让司徒墨本就寒寂的心一时更加地凉……这时候,一条短信翩然而至,出现在他的手机里。 他打开信息,只见屏幕上写着:听说你徒弟得了一等奖,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饭感谢我? 短信背后还附带了一个调皮的笑脸,让司徒墨的面前,陡然浮现出她往日里那调皮可爱的笑容。 他沉吟了半晌,还是给发短信的人回复了一个字:好。 原来过了这许多年,心被翻来覆去伤过这么许多次,他还是无法对她做到拒绝。 情,对于他这样纯粹的人而言,就像是蛊,一旦种在身体里,即便被反噬千万回,依旧无法摆脱得掉…… 要怪,只能怪那个对他种下情愫的女人。 待宋锦瑜回到家洗完澡后,已经是后半夜的光景。 关凌越醉醺醺地给他打来了电话: “哥们,请邱豪吃了大餐,又带他们一帮人去了朗月会所消费,应该把邱豪给捋顺了,暂时不会去招惹你的美人儿。” 关凌越喝醉了酒,语气一如既往地没个正形。 “好,辛苦你,记我的帐。” 宋锦瑜在电话这头淡淡说道,对于关凌越的交际能力,他向来都很放心。 他挂掉了电话,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微信,便收到了陶媛给他发来的聊天截图。 见司徒墨已经答应陶媛一起吃饭,他的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尽管不知道司徒墨对他的恶劣印象从何而来,但他还是得采取办法,不能任由局面就这样发展下去。 从墨兰工坊回来的路上,他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让陶媛出马,悄悄为他扳回印象分。 照这个情形看来,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司徒墨似乎很买陶媛的帐…… —— 隔天一大早,急于搞清楚心中疑惑的宋锦瑜,一走进锦艺办公室里,便扭头问他的小助理: “杨可欣回来了没有?” 小助理原本抱着本子准备和他汇报情况,正低头跟着他走路,冷不丁他一回头,小助理差点儿撞他怀里。 她吃了一惊,顿时吓得连连后退了三步: “杨总监上……上个礼拜就回来了,您一直说不见她。” 小助理战战兢兢的语气,让他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这么怕我,我又不是老虎。去,叫她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好,那工作等下再汇报?” 小助理猛地抬头,见宋锦瑜脸上带笑,心情还算好,于是松了口气,试探性问道。 “等下汇报。” 宋锦瑜淡淡说完,转身回到了办公室里。 没多大一会儿,杨可欣便火急火燎地冲到了宋锦瑜的办公室里。 她穿着一身米白色韩版西装,还是那一副惯常的OL打扮,只是黑了好几度的肌肤外加瘦骨嶙峋的身材,使得她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陡然大变了模样。 宋锦瑜乍一眼差点儿没认出来: “杨可欣,我让你去南非考察金矿,你怎么搞得像从难民营里回来?” 杨可欣原本心里就委屈着,见宋锦瑜这么一说,她更是窝着火: “哥,你还说,都怪你好端端让我去什么南非,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 埋怨归埋怨,她的语气里还是带着惯有的娇嗔。 她并不知道宋锦瑜派遣她去南非,是为了泄私愤,还以为是重视她所以委以重任。 这三个多月,她在南非吃了很多苦,因为水土不服一下瘦了很多,不过好在没辜负宋锦瑜所托,还是把好消息带了回来。 此刻,她一门心思等待着宋锦瑜的表扬,没想到,宋锦瑜却站起身来,从上到下扫视她一圈后,随后淡淡地说: “下次再乱嚼舌根,假装我女朋友的话,就不是发配南非这么简单了……” 宋锦瑜毫无人性的话语,让杨可欣猛地意识到,原来他让她去南非,不是委以重任,而是“发配边疆”。 激动之余,她的声调陡然间尖锐起来: “原来你是为了惩罚我,才让我去南非的?哥,我做错了什么?” 杨可欣像是被狠狠扇了一个重重的耳光一般,难以置信地问出了口。 小助理刚端着两杯咖啡正准备推开门,一听到里面尖锐的声音传来,吓得立刻默默又退了回去……她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帮宋锦瑜问过张远那天的情况,得知张远向杨可欣做过汇报而已。 “你做错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么?” 宋锦瑜望着杨可欣,目光很冷。 若不是宋之焕再三说过,让他在锦艺给杨可欣安排个职位,要不是杨可欣的父亲杨守成是宋之焕的多年老部下,他断断不可能把这个动不动给他惹是生非的女人带到燕城来。 “我……真不知道。” 杨可欣抿着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我警告过你,不要干涉我的私事,不要过问我的行踪,你当耳边风?” 宋锦瑜眉头紧蹙,冷声问道。 “是因为秦兰舟,所以你对我发火?哥,那个窝在小工坊里的女人,究竟有什么好?” 杨可欣瞪大着无辜的眼睛,匪夷所思地问道。 在她看来,那女人除了脸蛋漂亮点,身材好点儿,其他一无是处,根本无法和自己相提并论。 宋锦瑜明明之前对女人都无感的,为什么偏偏会对那样的女人动心? 见杨可欣终于主动说出口秦兰舟的名字,宋锦瑜眼睛一眯,决定和杨可欣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他绕过办公桌,目光如箭一般,朝着杨可欣直逼了过去: “看来,你对我的事情、我的行踪一清二楚?” 宋锦瑜压迫性的气势,让杨可欣吓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没……没有。” “还敢骗我?” 宋锦瑜冷冷问道,俊脸全方位垮下来,给人一种莫大的压迫感。 杨可欣下意识低了头,她咬着唇,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哥,我就是不明白,从小到大,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都得不到你的欢心?” “别转移话题!” 宋锦瑜才懒得理会她的故作可怜,他冷冷呵斥道,随后给杨可欣再度施加压力: “我给你坦白从宽的机会,否则,锦艺怕是留不了你。” 杨可欣吓得当即抬起头来,这是她一直以来最怕的。 当初宋锦瑜成立锦艺的时候,便不愿意带她来到燕城,是她父亲偷偷去宋之焕那里求情,才让她有来这里与宋锦瑜一起工作的机会。 父亲叮嘱过她,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和宋锦瑜好好培养出感情。 所以,这个工作,是千万千万不能丢的。 杨可欣眼神里满是惧色,她慌忙摆了摆手: “不要,哥,不要赶我走——” “其实你做的一切我都已经知道,我就想看看,你能做到多坦白……” 宋锦瑜凑近杨可欣的耳边冷冷说道。 他玩了个心眼,想让杨可欣自己说出实话,凭着从小到大对这个跟屁虫的了解,他知道,她会和盘托出的…… 第034章 老家一游 秦兰舟的腿,足足过了一个礼拜,才终于下地。 好在前段时间为了赶大赛作品,他们推掉很多订单,再加上如今进入淡季,她和司徒墨都赋闲下来。 这一周时光别提多美了,她整日躺在床上刷着美剧,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当然,司徒墨是不便照顾她的。 得知她受了伤,她妈妈杜彩玉便立刻从苏城的老家杀了过来,拎了好几只土鸡土鸭土鹌鹑,给她和司徒墨好一顿大补,喂得她是红光满面,小脸不知不觉又肉了两分。 得益于妈妈的照顾,秦兰舟的腿伤好得很快,特别是妈妈从老家带来的祖传跌打损伤药特别地灵,不过一周时间,秦兰舟的脚踝已经消肿,走路只要稍稍顾忌些,便不会感觉到疼痛。 眼看着秦兰舟伤势大好,杜彩玉念叨着要回去苏城老家,估摸着是惦念她家老头儿了。 秦毅和秦兰舟一样,是生活不能自理的主儿,杜彩玉这一离开,只能拜托邻居给他和老母亲送饭,秦毅已经抱怨了好几次不合口味…… 司徒墨虽不多话,捕捉人的心思却极其敏锐。 于是,赶制完最后一个订单后,司徒墨以商量的口吻,对杜彩玉和秦兰舟说: “师母,要么明天我开车送你们回苏城,一来您来了几天,师傅应该郁闷坏了;二来怼怼得了奖,估计也想回老家,到师傅和奶奶跟前得瑟得瑟,您觉得呢?” 司徒墨这话说得深谙秦兰舟心思,惹得秦兰舟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师兄,就数你懂我。” “这也行,奶奶都念叨了好多次,说好久没见你了。” 杜彩玉一听,心里一合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于是隔天一大早,他们交待了小胜和小沫看店后,便动身出发,驱车前往苏城的老家。 秦兰舟的老家依山傍水,名叫安河镇,从明清时期起,便以打金铺闻名于苏城。 秦兰舟父亲秦毅的手艺,便是师承老祖宗,到他已经是正儿八经的第三十三代传人。 据说当年,秦家的老祖宗曾一连三代都是宫廷御用的细金匠师,后来晚年退隐安河镇。 而这一切,都有着清晰的史料记载,至今在安河镇的祠堂里,还保存着完好的族谱和资料。 安河镇上都是秦姓人家,但是在秦姓人家里,只有秦兰舟父亲这一脉,将细金工艺这门手艺坚持到最后,并且曾一度在苏城有过风光时刻。 不过再风光也是曾经了,自从父亲当年在巅峰时期伤到了右手,再加上只有秦兰舟这一个女娃,断了传统所谓的香火,他们这一脉便算是没落了。 如今,安河镇上的打金铺渐渐已经绝迹,从事打金手艺的人越来越少,大家纷纷做起其他的营生,安河镇的日子的确越来越好,但细金匠师的辉煌,却随着新兴潮流的兴起,慢慢被锁进了历史的抽屉…… 秦兰舟这一回得了奖,想必父亲和奶奶,应该会很高兴才对。 眼看着司徒墨的车沿着乡间马路一路开到了安河镇,隔得老远,秦兰舟便望见自家那栋通体金黄、外观宛若金元宝的跃层小别墅,和别墅外,那两颗抱团依偎在一起的百年榕树。 故乡情瞬间从秦兰舟的心里升腾起来,司徒墨刚刚停车,秦兰舟便不顾腿疼,捧着金灿灿的奖杯,一蹦一跳推开了院子的大门…… “怼怼小孩儿心性,师傅您别理会她,她这是故意臊您呢。其实这几年,她的进步很大,肯花心思学手艺,做生意也有一套,您应该多夸夸她。” 司徒墨笑着为秦兰舟说着好话,他朝着秦兰舟递眼色,秦兰舟却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让司徒墨也拿她无可奈何。 “没夸她她都尾巴翘这么高,要夸了她,她还不得上天!” 秦毅板着脸冷冷呵斥道,可心里却还是像吃了蜜一样甜。 秦家代代相传,秉承着祖训一路传承下来,对于细金工艺,秦毅的心里有着极其崇高的信念感。 是这份信念感,支撑着他父亲和他当年在最穷最苦的时候,依旧坚持着把这项技艺传承到如今。 他父亲一直教导着他一句话:做一事,要终一生。 而他也一直秉承着这六字箴言,悉心教导着司徒墨和秦兰舟不能忘记祖训和家族的传承。 做细金工艺这一行的确很枯燥,一定要坐得住,耐得住寂寞,才能熬得出头。 好在他的这两位徒弟都争气,在学艺这方面没有让他操过心,只是在司徒墨的身上,他还是略略有些遗憾……若不是当年发生那件事,恐怕司徒墨到如今,也已经是名满全国的工艺大师了。 想到这些,他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司徒墨,见他身穿黑色衬衫和黑色长裤,依旧把自己包裹在一团浓黑之中,尽管眉宇淡淡看似安宁,可从他的身上,再也看不见从前的那份朝气蓬勃了。 做手艺不仅需要毅力,还需要有极强的灵性,司徒墨如今这副光景,恐怕他已经无心向前了。 这孩子,明明是块好料,却太命途多舛。 秦毅不禁重重叹了口气,三人共同伫立在这面铺满荣誉的墙前,一时间似乎都心有灵犀一般,陷入了静默之中。 “开饭啦!” 杜彩玉的一声喊,解救了他们的僵局。 “走,吃饭去!” 秦毅一声令下,急不可耐朝着餐厅的方向奔去。 秦兰舟和司徒墨并肩走在他的身后,见秦毅急吼吼的模样,秦兰舟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看吧,平时对我妈耀武扬威的,真离了我妈就这德性。” 司徒墨顿时忍俊不禁,心里不禁多了一份感慨。 他从小在秦家长大,爷爷奶奶自小待他宽厚自不必说,秦毅也一直亦师亦父,不仅手把手教他学艺,而且还花重金送他去深造,培养他成材。 他并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当年奶奶在榕树下捡到他时,襁褓里只有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他的生辰八字和姓氏司徒,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讯息。 若没有他们一家人的收留,他如今恐怕生死未卜,流落何方更未可知。 他的命是秦家给的,秦家于他而言,是天大的恩人。 尽管他从未喊过秦毅和杜彩玉一声“爸妈”,但在他心里,他们就等同于他父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他和秦兰舟一起去院子里搀扶着奶奶去了餐厅,这么一小会儿工夫,杜彩玉已经张罗出一桌的饭菜。 一家人围着大圆桌坐下后,秦毅拿出他珍藏许久的茅台,对司徒墨说: “小墨,来,陪师傅喝点。” “爸,师兄早就戒酒了,你就别……” 秦兰舟刚想帮腔,司徒墨却摇了摇头说: “怼怼,没关系,我难得回次家,陪师傅喝点儿。” 杜彩玉见这情形,于是也不多说,立刻从酒柜里取出两个白酒盅,分别放在这对师徒两的面前。 时光如一缕轻纱一般,温柔地拂在他们一家人的身上,桌上每个人的血液里都流淌着不可言说的亲情。 奶奶一个劲地给司徒墨的碗里夹菜,杜彩玉悄无声息地剥了虾仁放进秦兰舟的碗里,秦毅和司徒墨不声不响地碰了几下酒盅,酒盅里的白酒,就这样带着特有的醇香,分别滚入两人的脾胃里…… 几杯白酒下肚后,秦毅摸了摸浑圆的肚子,对司徒墨说: “小墨,你跟我到书房来一趟,我们聊聊。” “好。” 司徒墨的脸被高度白酒烫得有些红润,他听话地站起身来,和秦毅一前一后去了书房。 “妈,你看爸就是偏心,向来有什么话,都是交待师兄一个人。” 秦兰舟盯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嘟囔道。 “你爸不是偏心,这不是替你师兄犯愁么?这一晃你师兄三十多了还没成家立业,你爸嘴上不说,心里担心得很。” 杜彩玉望着这爷俩的背影,有些忧心地说道。 “小墨的心,我看还是跟黄连一样,苦着呐——” 端着饭碗正在细嚼慢咽的奶奶,这时候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有什么好担心的,要是师兄娶不到老婆,大不了我嫁给他!” 秦兰舟不以为然地说道,尽管是玩笑的口吻,可她这一句话刚蹦出口,下一秒杜彩玉的一双筷子就敲到她的脑袋上: “大白天的瞎说什么胡话,以后这种话不许挂在嘴边。师兄永远都是师兄,不能乱了辈分。” 杜彩玉的语气严肃之余,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见向来和颜悦色的母亲突然变脸,秦兰舟吓得摸了摸脑袋缩了缩脖子: “妈,我开玩笑的,你看你也当真。” 秦兰舟嘴上立刻把话圆过去,心里却蓦地凉了大半,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一般,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憋闷感。 “开玩笑也要有个度,你这么大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要清楚。现在毕了业,也别一心都扑在手艺上,有合适的男生就先谈着……” 杜彩玉又像模像样地训起话来。 秦兰舟一听这些论调,立刻捂住耳朵,表示了强烈抗议。 母女两这么一闹腾,奶奶端着饭碗,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窗外的知了一声声地叫着,让吃饱喝足的秦兰舟生出些许倦意,她陪着奶奶,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打了个盹。 司徒墨大约和秦毅谈了一个小时的光景后出来,等他从书房里出来之时,秦兰舟已经醒了。 第036章 往事如烟 “走吧,怼怼,我们回燕城。” 不知道和秦毅在书房里聊了些什么,司徒墨眼圈泛着微红,语调却还是如常,听不出任何波澜。 “哦,好,那我和奶奶还有爸妈道别下。” 见到司徒墨这副模样,秦兰舟心里犯着嘀咕,但不敢多问什么。 她立刻去向奶奶和父母亲道别,杜彩玉和秦毅都出来送行。 秦兰舟注意到,秦毅看司徒墨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和深深的惆怅。 秦兰舟已经隐隐猜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 没有再多言什么,告别了家人后,两人又重新驱车返回燕城…… —— 返回墨兰工坊之时,已经是下午五点的光景。 一进门,小沫便立刻从收银台的抽屉中取出一封信件递给秦兰舟: “怼怼姐,你的信,好像是大赛的主办方寄来的。” “主办方?” 秦兰舟有些诧异,她走上前拆开信封,发现竟是一封邀请函。 原来工美协会近期准备组织一支商务考察团赶赴欧洲参加黄金珠宝展,同时去德国和瑞士两国的珠宝工厂参观学习,为期8天。 秦兰舟没想到,原来获得了工美大赛一等奖,竟还有这样的殊荣,当看到邀请函上写着的“欧洲黄金珠宝展”之时,秦兰舟心里燃起一丝心动。 这样的国际展会机会难得,秦兰舟当年还是学生时,就曾经期望过去欧洲参观学习,不仅她有这样的想法,司徒墨同样也曾表达过想去欧洲参观百年珠宝工厂的愿望。 “师兄,是工美协会寄来的邀请函,邀请我作为代表去德国和瑞士考察。最近工坊里不怎么忙,要么我们一起去散散心吧。” 见司徒墨凑近过来,秦兰舟下意识发出了邀约。 秦兰舟当然希望能够和司徒墨一同前去,以司徒墨曾经在工美协会的地位,若他真的想要一同前去,再争取一个名额应该不难。 可是,司徒墨一听是工美协会寄来的,顿时面色便灰暗下来: “我就算了吧,这么好的机会,你应该好好把握。” 司徒墨接过邀请函看了一眼之后,随后淡淡说道。 司徒墨的婉拒,让秦兰舟下意识有些失落: “师兄你不去的话,那我也不太想去。” 秦兰舟佯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重新把邀请函收回了信封里。 “最近工坊里不忙,我一个人就足够,有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要浪费。” 司徒墨拍了拍秦兰舟的肩膀叮嘱道,随后侧身朝着暗门的方向走去。 “师兄,你上楼休息吗?” 秦兰舟望着司徒墨颀长的背影,连忙问道。 “我洗个澡,一会儿出门一趟。” 司徒墨的声音飘了过来,人却已经消失在那道暗门里。 暗门自动被合上的同时,一阵秋风被门挤到了店里。 穿着单薄的秦兰舟不禁打了个寒噤,师兄最近出门的次数……似乎有点多。 “怼怼姐,咱们好几天没盘货了,你现在有时间吗?” 小沫这时候问道。 “有,咱们现在盘点吧。” 秦兰舟欣然答应,转身走进柜台内,和小沫开始盘货。 这一盘货,便盘了大约半小时的光景。 这时候,司徒墨已经穿戴一新,再度从暗门里出来。 熟悉的香水气息淡淡地飘过来,秦兰舟再度抬起头来,发现司徒墨竟破天荒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新衣,发型精心打理过,显得整个人利落了许多。 “墨哥今天打扮这么帅,是去约会吗?” 小胜抬起头,对司徒墨调侃着说道。 “去见个朋友。” 司徒墨淡淡说道,对小胜微微颔首后,便立刻走出了店里。 小胜的话语明明是打趣,却让秦兰舟猛地一个激灵。 本能的直觉,让秦兰舟瞬间没有了盘货的心思,她迅速把手中的活计交给小沫和小胜,便立刻追了出去…… 司徒墨一心沉浸在过往那段撕心裂肺的回忆里,压根不知道,他所乘坐的出租车后,不远不近地跟了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 他如今的生活如此淡泊,可这十年的回忆,却那样惊心动魄。 25岁认识陶媛,28岁和陶媛订婚,30岁把祺润珠宝金行扩张成全国性连锁企业,32岁遭遇被退婚和分手,到如今岁月蹉跎,不知不觉已经35岁。 陶媛,在他的记忆里,是一团鲜艳燃烧的火。 这团火焰曾照亮过他前行的路,后来,也深深灼伤了他。 当初的确深爱过彼此没有错,只是时间摧古拉朽一般,带动着命运的风云诡谲,猝不及防间,沧海就这样沦成桑田。 原本和故人,最好应该不相见的。 可是这一次秦兰舟能够在工美大赛上获奖,全是仰仗陶媛的帮忙,他几经考虑,还是决定请这一顿饭。 陶媛把地点选在了暮色餐厅,一家颇有特色的中式酒馆。 司徒墨到达之时,陶媛已经抵达,并发来信息告诉他,她坐在二楼临窗的雅座上等候。 司徒墨推开店门拾级而上,一走进二楼的入口,便看到在颇具特色的酒馆窗户旁,坐着一位旧时光里的故人。 算算时间,陶媛如今也已经30岁了。 岁月对男人相对宽容,对女人,却略略显得苛刻了一些。 尽管她画了浓妆作掩饰,但隔了很远,他还是能够一眼望穿她脸上的憔悴。 司徒墨下意识微微蹙眉,大步朝着陶媛走了过去。 陶媛再抬起头时,司徒墨已经坐在她的对面。 “前几天怼怼伤到脚耽误了,所以拖到现在才请你吃饭。” 司徒墨的声音是轻柔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你亲自照顾她?” 陶媛有些惊讶之余,夹杂着一丝不露痕迹的介意。 她怔怔望着司徒墨,目光忍不住被司徒墨越来越沉静的气场所吸引。 明明他的五官依旧如同十年前一般俊朗,可是她却觉得他变化好大,大到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师母照顾。” 司徒墨淡淡说道,他抬起头来,触到陶媛眉宇之中的倦色,心微微一紧。 “怼怼挺厉害的,年纪这么小就得了一等奖,看来都是你这个师兄的功劳。记得当年咱们第一次在北浔古街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扎着羊尾辫的小丫头,时间真的太快了。” 陶媛称赞道,她目光柔情似水,始终未从司徒墨的脸上挪开过一秒。 “是啊,是她自己足够努力,也谢谢你,帮忙找到了那两对宝石。” 司徒墨抬起头来,他目光坦然,身子端正,觉察不到一丝情绪。 陶媛是刻意盛装打扮过一番的,可她从司徒墨的眼睛里,却看不到半丝惊艳,这让她不由得略略有些失落。 “不必和我客气,其实那两对宝石,也不是我的功劳,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陶媛笑着说道,托腮望着司徒墨,眼神带着三分撩拨七分无邪。 若是从前,她这样看着司徒墨,司徒墨会立刻把她当成诱人的果冻咬上一口。 可是如今,司徒墨却无动于衷。 司徒墨对她的冷寂,像是熄灭了很久的炭,无论她怎样使出浑身解数散发魅力,都无法撩拨到他半分。 分手三年后再见面,他彻底沉了下去,比当年她遇到他时,还要往下沉。 这让陶媛略略有些心惊,同时心里有一种深深的愧疚。 “不是你的功劳?这怎么说?” 司徒墨十分诧异。 “当时听朋友说你四处托人在找宝石,我刚好去锦艺谈事情,就顺口问了问宋总,没想到,很快他就托人从缅甸那边寻得这两对宝石。所以,其实是宋总帮了大忙。” 陶媛耐心地解释道。 “宋总?” 司徒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印象中,他并不认识什么“宋总”。 “锦艺你不知道么?燕城新开的黄金加工厂,规模最大,设备最先进,他们的老总名叫宋锦瑜,是一个年轻的海归。” 陶媛不动声色地带动着话题,同时注意着司徒墨的表情变化。 当听到“宋锦瑜”三个字之时,司徒墨的身体像打摆子似的,明显震了下。 原来……是他。 司徒墨心瞬间一沉,他依稀记得当时那个自称是宋锦瑜女友的女人,当初在和他交谈的时候,的确提到过锦艺。 只是他没料到,宋锦瑜如此年轻,竟已经是锦艺的领头人。 他下意识蹙眉,两道剑眉拧成一条直线: “你和他认识?” “认识的,宋总年轻有为,做生意又有一套,他们厂里出来的黄金款式很热销,所以我最近一直和锦艺在合作。” 陶媛不动声色地说道,故意在司徒墨面前提及宋锦瑜的好。 “年轻容易轻狂,据我所知,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和他合作还是慎重的好。” 知道宝石的来源之后,司徒墨并不领宋锦瑜的情,反而愈加反感。 这种多金公子哥,明明有女友却频频招惹秦兰舟,分明居心不良。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宋总在业界的风评还是很好的,不仅人年轻上进,而且从不沾花惹草,一心做事业,到现在还是一直单身。” 见司徒墨对宋锦瑜印象不好,陶媛连忙称赞道。 她哪里知道宋锦瑜是冲着秦兰舟去的,一心以为宋锦瑜是真的想要和司徒墨合作,于是挖空心思,想要帮宋锦瑜说好话。 陶媛所说的“单身”二字,让司徒墨强烈表示怀疑: “单身?你确定吗?” 第036章 情愫暗生 “他可是业界出了名的女性绝缘体,你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见司徒墨依旧怀疑,陶媛于是再度力证。 陶媛的话,让司徒墨的心里升腾起深深的疑窦,若真是如此,那天在他面前出现的那个女人,又是谁呢? “他为什么这么热心帮我寻宝石?” 司徒墨再度怀疑地问道。 “他说很欣赏你的技艺,想和你细谈合作,那两对宝石成色很好,那个价格说实话,市面上没有,他为了表达和你合作的诚意,相当于半卖半送……” 陶媛再度说道,语气里对宋锦瑜倍加推崇。 合作……呵,恐怕是打着合作的幌子,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 司徒墨心里默默地冷哼了一声。 陶媛并不知道司徒墨心中对宋锦瑜的芥蒂,一心想要促成他们的合作,却哪里想到,她越是这种推崇宋锦瑜,司徒墨心中的疑窦便越大。 就算宋锦瑜卖了天大的人情,他依旧不愿意再听下去,他淡淡地“哦”了一声。 陶媛正说得兴起,以为能够打动司徒墨的心,却未曾想,司徒墨依旧无动于衷。 她略略有些心急,见饭菜一一端上桌来,于是连忙夹了一块东坡肉放到司徒墨的碗里: “暮色的东坡肉是一绝,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你尝尝看。” 陶媛的话,让司徒墨的心微微一动。 他低头看着碗里那块红得透亮、色如玛瑙的东坡肉,食欲瞬间被勾了起来,他下意识夹起这块肉,刚准备放到嘴边。 冷不丁的,突然一阵疾风拂来,紧接着一只手直直抓弄过来,拍掉他筷子上的肉不说,还一把夺去了他的筷子: “师兄,你怎么敢吃她夹的菜?不怕她给你下毒吗?” 秦兰舟气不打一处来地大声吼道。 她跟了司徒墨一路,可偏偏在最后一个路口,司机因为等红灯跟丢了。 她沿着这路边一长排饭店挨个找,好不容易终于找到司徒墨,却一眼看到坐在他对面的陶媛! 这个杀千刀的女人,竟然还有脸坐在师兄的对面! 竟还敢故意卖弄风情地给师兄夹菜! 眼前的这一幕,简直亮瞎了自己的氪金狗眼。 她瞬间怒火中烧,不管不顾冲上前来,二话不说就拍掉司徒墨正要送入口中的肉,同时瞪着眼睛,掐腰指着陶媛说: “陶媛,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师兄面前?你以为我们忍气吞声没追究,你和你父母对我师兄做的那些烂事就能翻篇是吧?我告诉你陶媛,有我秦兰舟在,这件事情想过去没那么容易!” 秦兰舟噼里啪啦地说道,她甚至有一种想要掀桌的冲动。 师兄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地和这个曾经把他狠狠践踏过的女人吃饭,她真是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此时此刻,她浑身都像是被烈火烹着一般,愤怒值已经达到顶点,引来餐厅无数人的侧目。 陶媛早就见识过秦兰舟这张犀利泼辣、能怼得人体无完肤的嘴巴,当年她选择和司徒墨分手的时候,就被秦兰舟追着整整骂了一条街。 她对秦兰舟是惹不起躲得起,她哪里想到,秦兰舟会冷不丁冒出来,瞬间打乱她的所有节奏。 “我……你……” 陶媛支支吾吾不成言语,见无数宾客都起身围观,她很想为自己辩解,可一时却被秦兰舟这一阵怼,怼得方寸大乱,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我什么我,陶媛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少把主意打到我师兄的头上来。我师兄看不穿你,我可是早把你看透,像你这种唯利是图的女人,最好离我师兄远点,再有下次,我找人打断你的腿!” 秦兰舟气得眼睛发红,她像是母鸡护犊子一般护着司徒墨,生怕这个女人的靠近,会再一次让司徒墨粉身碎骨。 陶媛被秦兰舟这么一骂,再也禁受不住,“呜咽”一声,捂着嘴拎起包,哭着跑下了楼去。 整个餐厅的人见到这一幕,顿时都面面相觑。 秦兰舟见自己怼跑了陶媛,好好出了一口恶气,这才略略心平气和。 她一直没留意司徒墨的表情,见陶媛跑了,于是下意识拽住司徒墨的胳膊说:“师兄,我们走。” 未曾想,司徒墨却狠狠甩掉了她的手,用从未有过的严厉嗓音低吼了一句: “你闹够了没有?我的事不用你管!” 司徒墨出奇愤怒,以至于那向来寡淡的五官,都微微有些扭曲。 “我……” 冷不丁被司徒墨这么一吼,秦兰舟瞬间失语,呆如木鸡。 司徒墨没有再多说任何,在饭桌上放了五张百元人民币后,愤然离席。 秦兰舟刚才还觉得心情在燃烧,转瞬便又像是落入了冰窖里。 她意识到自己有些过火,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喧哗,无疑拂了司徒墨的颜面,的确不太合适。 可她实在是气不过。 司徒墨和陶媛再见面,是她最最不想看到的。 她一时气血上涌,哪里顾得了那么许多。 见司徒墨这一回是真的生了气,她没有在酒馆里逗留,立刻下楼离开,拦了辆车往回赶。 回到墨兰工坊之后,她径直推开了司徒墨工作室的门,发现司徒墨已经回来。 司徒墨正背对着大门,坐在小马扎上磨着錾刀,錾刀在磨刀石上来来回回地游走,夹杂着水花,发出“呲休呲休”的声音,司徒墨微微佝偻着长肩,光线透过窗户投射到他的身上,显得他的背影伶仃又落寞。 即便司徒墨不回头,她都能够感知到司徒墨沉重的心事。 她反锁上工作室的门,走到司徒墨面前蹲下身来,静静看了司徒墨一眼。 司徒墨磨錾刀的动作瞬间停顿,他抬起头温和地看了秦兰舟一眼,眼神略有些歉疚: “饿了吧?去吃点东西。” 他语气柔和中透着拒绝,分明是想粉饰太平,不想再提及刚才的一切。 可秦兰舟却偏想掰开了揉碎了,和他好好聊上一聊。 “师兄,我想和你谈谈——” “怼怼,我有我的打算,以后你不要再这么冲动了。” “就算陶媛让你粉身碎骨,你也做不到忘记她,是吗?” 司徒墨抵触的态度,让秦兰舟好不容易平稳的情绪又开始上扬。 “这是我的私事。” 司徒墨瞬间放下手中的錾刀,语气顿时严厉了几分。 言外之意,秦兰舟越了界。 “我知道这是你的私事,我本来不应该过问,但是我就是想要知道,师兄你是不是还爱着那个女人?” 秦兰舟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气,还是逼问了出来。 那一刻,她的心慌得像是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一般,脸也似发烧般地滚烫起来。 她和师兄之间,向来只沟通技艺和日常琐事,还从未触及彼此的心底。 在她眼里,朝夕相处的师兄,尽管一直不离她左右,可却总像是笼着一层浓雾一般,让她总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神秘。 她一直跃跃欲试,想冲破这层屏障,去他的心里看一看。 可是这一句话问出口,司徒墨突然嚯地一下站起身来,他目光宁静中带着几分警告看着秦兰舟,语气却依旧克制: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怼怼。” 她于是也一下站起身来,直视着司徒墨的眼睛说: “这就是我该关心的事情,因为我比任何人都心疼你,我不想让你再受伤,也不想让那个女人再靠近你!”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勇气,让秦兰舟一口气说出了这些憋在心底已久的话语。 她怔怔看着司徒墨的眼睛,他的目光深邃中带着几分忧郁,如海一般高深莫测。 从很多年前开始,她便对这双眼睛产生了好奇,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心里生根后渐渐发芽,渐渐酝酿到如今。 即便秦兰舟知道这有违伦理,可是她已经捂不住那颗即将破土而出的嫩苗,情这东西,本就难控。 司徒墨怔住了。 他从秦兰舟的话里品出些许深意,但他不敢往深里去想。 “这是我的私人感情,我自己会处理,以后也不许再跟踪我。你如今已经长大,不要再表现得像个孩子。” 司徒墨淡淡说道,用毛巾擦了擦手后,转身便准备往外走去。 一切等同于无解,秦兰舟的心里迅速升腾起一股浓浓的不甘。 “师兄,我不再是孩子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心里的真实想法,我……” 秦兰舟走上前去,内心的百转千回,促使她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从未想过的动作。 鬼使神差的,她从背后主动搂住了司徒墨的腰,当把头靠在司徒墨背上的那一刻,她的心慌得如同打鼓。 她的手紧紧箍在司徒墨的腰上,一股电流从手臂传至心里,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她和司徒墨绝无仅有的亲密接触。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如此胆大妄为,更不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她的大脑已经短路,彻底陷入一片空白。 司徒墨原本心烦意乱,想要出去静一静的,冷不丁突然一双手,像藤一般从身后缠绕上来,勒得他瞬间窒息,脑海里像是被电闪雷鸣一般,有一种作孽般的负罪感。 “怼怼,你这是做什么?” 第037章 我喜欢你 司徒墨的声音透着从未有过的严厉,他试图拽开秦兰舟的手,却发现这双手像焊住了一般紧。 “师兄,其实,我,我喜欢……你。” 秦兰舟此刻脸已经红成苹果,她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长久以来压抑着的情绪如同洪水一般冲开了堤坝,此时此刻,她已经溃不成军,瘫软成泥。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心既酥又麻,既甜又酸,既苦又涩,五味杂陈。 秦兰舟的这一句话,让司徒墨像是遭了天谴一般,有一种五雷轰顶般的感觉。 他用前所未有的力气用力挣脱开秦兰舟的手,扭头仓惶又错愕地望着秦兰舟。 眼前的秦兰舟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却依旧抵挡不住凹凸有致的曼妙身形,她的双眼已经陷入迷离,脸红扑扑的,更衬得那张璀璨的脸,如同夏日红荷一般羞中带涩,看模样,分明是情窦初开。 司徒墨从未用看待女人的目光审视过秦兰舟,可这一刻他才蓦地发觉,秦兰舟已经活脱脱长成一枚俏生生的女人。 他的思维一时间彻底凌乱,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乱之下,他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未曾想过的动作。 他一扬手,往秦兰舟的脸上狠狠扇了一个耳光,语气中带着几分颤音: “住口!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有一种站不稳的踉跄。 这一耳光扇得秦兰舟耳朵嗡嗡地响,司徒墨是真的用了力。 她的脸更加如火烫了一般地灼热,她捂着脸,灼烧的心情又一次被泼上一盆偌大的冷水。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捧出来的一颗纯白真心。 是她这么多年里,第一次如此勇敢地表白,第一次豁出去袒露心迹。 可没想到,司徒墨不仅没有半分感动,反而给了她一个狠厉的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她摇摇欲坠,她引以为傲的自尊被司徒墨狠狠摔在地上,原来,他竟如此不在意自己的喜欢。 秦兰舟的眼眶蓦地泛了红,她捂着脸怔怔看了司徒墨好几秒后,咬着嘴唇流着泪,冲上了自己的闺房。 见秦兰舟失魂落魄冲出去的那一瞬间,司徒墨下意识想要拽住她,可手刚伸出去,便僵在半空之中。 眼睁睁看着秦兰舟冲上二楼,司徒墨像是三魂丢了七魄一般,瞬间瘫倒在地。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通红的手掌,刚刚那一耳光,下手实在是太重太重了……他心里说不出的愧疚,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从秦兰舟12岁到22岁,他整整守护她十年了。 像看着一颗孱弱的小苗,渐渐养成一株开得正艳的花朵一般,他在秦兰舟身上耗费了无数精力和时间。 她是他一点点看着长大的,是师傅唯一的女儿,奶奶唯一的亲孙女,也是他唯一的师妹。 秦兰舟,是他用了整整十年时间的辛苦栽培,所换来的毕生骄傲。 他们之间如今的感情,早就超越了世间种种,他对她亦师亦父,亦兄亦友,但他们之间,绝对绝对不能是爱情。 早几年看着秦兰舟渐渐长成之时,他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忧虑,所以一直极其注重和师妹之间的界限感,从不去她的闺房,从不与她有半点肢体接触。 可后来师妹天真无邪,对感情又懵懵懂懂,让他渐渐打消了心里的顾虑,有时候师妹稍显亲昵,他也未当回事。 他哪里想到,女儿心如海底针,竟藏得如此绵密,时至今日探出头来,硬生生刺得他胆颤,让他如何不心惊。 这十年学艺,她再顽皮他都没有对她动过手。 可是今天,他却狠狠打了她一个巴掌。 她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这一巴掌,想必把她的心都打碎了。 司徒墨这么一想,心不禁揪着疼,他捂着胸口,左右还是不放心,于是又蹑手蹑脚上了楼,躲在墙根听了听秦兰舟闺房里的动静。 当压抑的呜咽声传来之时,司徒墨的心疼得快要窒息。 她小时候每一次挨秦毅的打,他都心疼不已,如今却被自己这样对待,他有些无法原谅自己。 他悄无声息又下了楼,蓦地瞥见地上一大堆枯叶,深秋了,梧桐树上的叶子正在渐渐凋零。 这天气是越来越转凉了,他慌乱的心,在秋风扫落叶般的萧条中,渐渐变得冷静。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师妹的情窦初开,绝对不能是因为自己……司徒墨这么一琢磨,突然想到了那个叫宋锦瑜的男生。 记得当时他出现在墨兰工坊的时候,还是盛夏。 宋锦瑜的出现,曾让司徒墨眼前一亮,一度以为或许会是秦兰舟的良人。 如今一眨眼,天凉转秋,宋锦瑜却成了个巨大的谜,让司徒墨无法判定陶媛对他的那些评价,到底是真是假。 但不管是真是假,司徒墨还是决定未雨绸缪,为秦兰舟再度把一把关。 于是,他掏出电话,约了几个还在行业内的旧友,打算今晚和他们好好叙个旧。 秦兰舟这一回,是彻底被司徒墨伤到了心坎里。 她一连一个礼拜没有出房间的门,无论司徒墨怎么敲门让她吃饭,她都不愿意吱声。 她没有颜面再面对司徒墨,也不知道要再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在房间里闷了好几天后,她不经意从抽屉里翻出那张邀请函,看了一眼邀请函上的日期是明天,心不禁微微一动。 于是,收拾好情绪后,秦兰舟按照邀请函上写的联系方式打去了电话。 对方听说她要加入考察团后,立刻登记了她的身份信息,并很快为她预订了隔天飞往德国的机票,同时把负责此次考察团的接待人员联系方式发到她手机上。 秦兰舟连夜收拾好行李,和小沫打了声招呼后,未和司徒墨辞行,便独自前往燕城机场。 在燕城机场的国际航班楼入口,她见到了此次负责此次商务考察团接待工作的小钱。 由于她报名较晚,其他人已经乘坐头一班航班离开,小钱为了陪她特地留下,和她坐下一趟航班先飞往香港,再从香港飞往德国的法兰克福。 路途中,小钱告诉秦兰舟,此次商务考察团一共25人,有工美协会的领导,有燕城黄金珠宝行业的企业家们,也有这一届和往届工美大赛的获奖者 一顿长途跋涉后,秦兰舟到达法兰克福的指定酒店之时,已经是翌日,由于时差缘故,秦兰舟一下榻酒店便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小钱电话催促她起床和考察团一起去参观德国的黄金珠宝之城普福尔茨海姆,她才勉强从床上爬起。 秦兰舟起床后迅速拾掇了一番,换上一身比较便于旅行的休闲装,背着背包下了楼。 在酒店楼下的大厅里,小钱把此次商务考察团的全体成员一一向秦兰舟做了介绍。 “这位是黄金协会崔会长,这位是黄金珠宝研究所曹所长,这位是乾泰集团董事长张总……” 小钱一边介绍,秦兰舟一边笑着和这些领导们握手。 对于这些在行业内位处巅峰的领导们,秦兰舟发自内心感觉到敬畏,能够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人群,秦兰舟也觉得难能可贵。 她不断进行着点头微笑握手三部曲,冷不丁地突然听到小钱来了一句: “这位是工美协会副主席,锦艺集团总经理宋总。” 此时秦兰舟的手已经条件反射般地伸了出去,当她反应过来之时,她的手已经被宋锦瑜握住。 她一抬头,就看到宋锦瑜脸上一脸盎然的笑意,他故作官方地说了一句: “欢迎秦女士加入此次考察团,热烈欢迎。” 可是秦兰舟分明捕捉到他眼神里暗藏几分狡黠,语气里带着两分戏谑。 “谢谢了,宋总——” 没想到,这个宋锦瑜竟也在此次商务考察团之列,秦兰舟很意外,一时真不知道究竟该惊还是喜。 秦兰舟咬字很重地回应道,两个人友好地握了握手。 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她很给宋锦瑜面子地笑了笑,未多做寒暄,便迅速把手从宋锦瑜的手中抽离。 小钱逐一为秦兰舟做了介绍,秦兰舟一一把对方名字和头衔记在心里。 介绍到最后,秦兰舟赫然发现,邱豪和龚静两人,竟也在这个考察团里。 当邱豪朝着秦兰舟投来挑衅般的眼神那一刻,秦兰舟顿时有一种一个头两个大的感觉。 原本这趟欧洲之行是为了图个清静的,可是如今在考察团里看到这两个人同时出现,秦兰舟的心头立刻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小钱刚刚做完介绍,龚静便佯装自来熟地跳了出来,她像是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迅速挽住秦兰舟的手臂笑嘻嘻地说: “我们就不用做介绍了,我和兰舟很熟的,我们大学时候就是朋友。” 龚静的声音调皮又尖锐,她这么一说,顿时引来那些领导们的注意。 “这么多年,咱们燕城美院是人才辈出,这一次大家能一起沟通交流很好。小龚,我看小秦比较低调,以后这样的活动,你要多让她参加。” 崔会长见龚静人际关系如此好,于是笑着说了一句,言语之中,俨然已经把秦兰舟和龚静归为同类。 第038章 共赴德国 “领导放心吧,以后每次活动我都叫上兰舟。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出发吧!” 龚静用十分熟络的语气笑着说道,同时手臂依旧挽着秦兰舟的手。 对于龚静这种自来熟、爱表现的个性,秦兰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 她感觉自己的手像是一根萝卜陷入泥地里一般,被龚静拖拽着,想拔都拔不出来。 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她不便发作,也不好当场戳穿她和龚静的关系其实并没有这么好,于是只好暂时先隐忍。 但一上车,秦兰舟便立刻甩开龚静,径直走向了大巴车最末尾的座位。 宋锦瑜是最后上来的,他原本四处搜寻秦兰舟的身影,却冷不丁被崔会长拉拽着一同讨论行业前景,被迫只能坐在商务大巴的前座。 他们一行人很快出发,去往黄金珠宝之城普福尔茨海姆,那里的德国首饰博物馆,正是他们此行的第一站。 当来到博物馆里,看到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之时,秦兰舟如同野马遇到草原一般,情不自禁迈开了步伐。 作为与黄金打交道多年的手艺人,她的目光不自觉被展览柜里的各种黄金首饰所吸引。 她一边驻足观看,一边揣摩着这些首饰所用的工艺,很快便彻底沉浸在这片工艺的世界里,把周遭的一切都通通忽略了。 “这是黄金石榴石蛇形手镯,是古希腊罗马时期最受欢迎的护身符造型,这款蛇形手镯两条蛇尾连接相互缠绕成8字结,中间镶嵌一枚石榴石,不仅展现了那个时期高超的珠宝工艺,而且为珠宝工匠提供了一个从自然主义图腾到抽象装饰品蜕变的完美契机。你手上戴的这款古法黄金蛇形手镯,有没有觉得和这款作品,有异曲同工之妙?” 宋锦瑜不知何时起出现在秦兰舟的旁边,见秦兰舟一直注视着展示柜里的一款蛇形手镯,于是详细地介绍道。 普福尔茨海姆首饰博物馆是全世界黄金珠宝设计师奉为理想的乌托邦,也是让黄金珠宝爱好者为之疯狂的终极朝圣地,宋锦瑜曾经在德国留学期间,就不止一次来到这里。 因为家族从事黄金生意的缘故,对于这家博物馆里的很多黄金艺术品,他都有所了解。 宋锦瑜的介绍,让秦兰舟微微一愣,突然觉得冥冥之中有些天意的感觉。 当年她为自己打造这款蛇形黄金手镯之时,曾在网上搜过相关样式,当时在网上曾搜罗到这款黄金石榴石手镯的样式,给予了她不少灵感。 她在制作的过程里,的确借鉴过这款手镯的蛇形样式,但加入了许多中国传统元素在其中,和眼前这款手镯不尽相同。 秦兰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够在这家博物馆里看到这款手镯的真身,更让她诧异的是,宋锦瑜竟对这款手镯的历史如数家珍。 “你怎么这么了解?” 秦兰舟诧异地问了出口。 “留学的时候经常来参观,这里面的黄金艺术品我都研究过。跟我来,我一一为你做介绍。” 宋锦瑜见秦兰舟眼神里流露出震撼,有心想要在秦兰舟面前好好表现。 于是,他带着秦兰舟继续往前走,把所有的黄金艺术品逐一介绍了一番。 黄金耳环,黄金珐琅胸针,黄金铰链手镯,黄金珐琅项链,黄金花环……宋锦瑜如同行走的百科全书一般,把每一件工艺品都给秦兰舟做了一番详尽的介绍,不仅对于它们的出处和什么时期的风格都如数家珍,而且详尽到他们的制作年份和设计师姓名,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宋锦瑜惊人的记忆力和他对这些黄金首饰的研究,让原本屡屡看他不爽的秦兰舟,瞬间有一种对他刮目相看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考察团的众人都被宋锦瑜的介绍所吸引,大家纷纷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静静聆听宋锦瑜对这些欧洲不同时期的黄金饰品科普,像是他的脑袋已经自动把这些饰品归类一般,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让黄金珠宝研究所的曹所长都忍不住感慨: “果然是后生可畏,没想到宋总对于欧洲黄金工艺竟如此了解,让我很是受教。依我看,咱们工美协会应该给宋总一笔导游费才对——” 曹所长自然是开玩笑,他这么一调侃,大家顿时纷纷附和着笑了起来。 “我在欧洲留学过几年,再加上从小接触黄金,所以看到黄金工艺品就会忍不住想要了解,让曹所长和大家见笑了。” 毕竟在正式场合,宋锦瑜的语气很是谦逊。 秦兰舟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虽然身穿一身简约的黑色休闲装站在人群之中,但俊朗的外表再加上高人一截的身高和落落大方的谈吐,在人群中一对比,怎么看都有一种鹤立鸡群、卓尔不凡的感觉。 莫名其妙觉得他有点帅气是怎么回事……秦兰舟的脑海里,闪过那么三秒钟的胡思乱想。 但三秒过后,她迅速在脑海里给予了深深的否定和强烈的不屑: 帅个毛线,不过是仗着有点才华瞎得瑟罢了! 心里否定归否定,为了防止龚静像狗皮膏药一般贴上来,秦兰舟还是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宋锦瑜,潜意识里已经把宋锦瑜当做摆脱那二人的护身符。 龚静得了三等奖,她能够加入考察团,秦兰舟稍微能够理解,但邱豪之辈竟也能随着商务考察团来到这里,而且小钱在介绍邱豪的时候,还称他是什么什么大师,让秦兰舟十分费解。 她依然能够感受到邱豪对她的敌意,好在在这么多有身份地位的人面前,邱豪并不敢造次。 他和龚静显然是抱着来游玩的念头,对博物馆并没有多大兴致,在秦兰舟跟随大家往里走之时,他们两象征性转了半圈后,便拉着同行的几个年轻人出去博物馆外进行摆拍了。 宋锦瑜一边陪着这帮领导们逛着博物馆,一边时不时打量着秦兰舟的小脸,见她如同好奇的小猫一般东张西望,对博物馆里的那些首饰满是兴趣时,宋锦瑜不禁暗中莞尔。 若非顾忌自己的身份,他真恨不能当众牵起秦兰舟的手,带她一同畅游在这片艺术的国度里。 可是当着这么多领导和同行的面,他不得不表现得比较严谨,尽管如此,他还是尽可能地照顾秦兰舟,把自己所了解的,知无不尽地进行讲解,还时不时暗中注意她有没有跟上队伍。 秦兰舟这后知后觉的性格,当然感觉不到宋锦瑜对她的照拂。 随考察团参观完普福尔茨海姆首饰博物馆回到大巴上后,很少出门的秦兰舟,实在是熬不住舟车劳顿的辛苦,一上车便睡着了。 这一回,宋锦瑜悄无声息坐在她身边,见她睡着,他立刻问小钱要了一床毯子,轻轻盖在秦兰舟的身上。 秦兰舟原本是侧着窗户睡的,但随着车辆的颠簸,她下意识往另一侧倚靠。 当感觉脑袋像是靠在了一个坚硬中带点柔软的枕头之上时,她下意识抓住“枕头”,迅速调整了睡姿,很快便进入更深沉的睡眠之中。 汽车才刚刚开始颠簸,宋锦瑜原本昏昏欲睡,谁知道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颗小脑袋。 他猝不及防,下意识转身,竟发现秦兰舟的两只胳膊迅速圈过来搂住他的手臂,就这样香喷喷地把他当成了“枕头”入睡。 他下意识唤了两声她的小名,发现她已经彻底进入了睡眠,于是只好尽职地充当起“人肉枕头”的职责,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在自己的肩膀上舒舒服服地徜徉梦乡。 好在他们坐在大巴最后一排最里面的位置,同行的人大多累了都纷纷睡去,所以大多没有注意到他们。 唯有龚静有心注意秦兰舟的动静,她默默地环顾了整车一圈,当看到秦兰舟趴在宋锦瑜的肩膀上睡着的那一刻,龚静的目光中,顿时满是意味深长。 怪不得秦兰舟瞧不上邱豪,原来是早就攀上了宋锦瑜这根高枝……龚静内心涌起巨大的不平衡,与此同时,她迅速捅了捅坐在她身旁的邱豪。 龚静往秦兰舟和宋锦瑜的方向指了指,随后低声嘀咕了一句: “邱豪,你快看看。” 邱豪对秦兰舟上一次的那个耳光依旧耿耿于怀,龚静这么一说,他下意识往后望看一眼。 他一眼便看到秦兰舟靠在宋锦瑜的肩膀上,再联想到上一回宋锦瑜对秦兰舟的袒护,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脸上升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他凑在龚静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等下回酒店,我弄出好戏,你想办法把那女的弄过来。” 邱豪的眼神里透着几分凶狠,龚静闻言点了点头,嘴角顿时洋溢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她会意地做了个“OK”的手势,随后把鸭舌帽往下一压,这才终于进入了梦乡里。 大巴车很快把大家送回下榻的酒店,宋锦瑜立刻推了推秦兰舟,小声唤道: “到了,快醒醒。” 秦兰舟朦朦胧胧从睡梦中醒来,当意识到自己枕在宋锦瑜的肩膀上睡着之时,她尴尬地臊了个大红脸,却反倒责备起宋锦瑜来: “你你你……你怎么坐在我旁边?” 第039章 误入局中 “你应该庆幸坐你旁边的是我,而不是崔会长或曹所长。” 宋锦瑜极其小声地在秦兰舟耳边调侃了一句。 他的胳膊被秦兰舟枕得发麻,可是这种麻对他而言,是带着幸福感的麻,他晃了几下胳膊,麻木的胳膊才终于重新感觉到血液流通的滋味。 宋锦瑜的话太有画面感,秦兰舟下意识幻想了下那个情景,顿时打了个寒噤……的确万幸。 大巴车在酒店门口停下,宋锦瑜招呼着秦兰舟拿好行李,他自己便先行陪着领导们走下车去。 大家都很疲惫,一同在酒店里吃了自助晚餐后,便都回到各自的房间里。 因为在车上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秦兰舟回到房间里洗了个澡后,兴致勃勃地坐在电脑前,把今天参观后的所思所想都记录下来。 这一趟行程颇丰,让她对于细金工艺又多了许多灵感,也领略得更深。 就在秦兰舟快要做好记录之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她以为是小钱找她,于是立刻过去打开了房门,可谁知道一开门,竟是龚静站在门口。 “兰舟,你还在生上次的气?” 龚静站在门口,脸上依旧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秦兰舟已经领教过她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作风,对她有一种本能的抵触,所以语气很是冷淡: “你找我有事吗?” “今天参观博物馆后,大家都很兴奋,领导们想要开个联谊会,大家坐在一起讨论下感想。这不,让我特地过来叫你呢。” 感受到秦兰舟的冷淡,龚静倒是依旧不以为意,她还是满脸笑容地说道。 “联谊会?他们不累吗?” 向来不怎么喜欢交际的秦兰舟,听到“联谊会”三个字,顿时觉得头有点大。 “累归累,但咱们商务考察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交流和学习么?你赶紧收拾收拾吧,大家都等着我们呢,都是领导,去晚了不好。” 龚静见秦兰舟有些抗拒,于是劝说道。 她打从在学校起就是爱出风头的性格,自然一来就和这些领导们搞好了关系。 秦兰舟本来想不去的,但又怕太孤傲容易得罪人,于是她点了点头,关上房门换了一身衣服之后,便随着龚静一同出发了。 他们下榻的这家酒店很大,龚静带着她东绕西绕,就在几乎快要把她绕晕之时,龚静指着他们前面的一栋建筑物对秦兰舟说: “诺,联谊会地点就在里面,走吧我们。” 她又一次主动挽住秦兰舟的手,挽得依旧如同萝卜陷入泥地一样地紧。 秦兰舟只好和她一同走了进去,渐渐靠近那个房间后,秦兰舟依稀听到有喧闹的音乐声从房间里传来。 “联谊会怎么这么吵?” 她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于是问龚静。 “入乡随俗,这是德国的民俗音乐,你进去就知道了。” 龚静不管三七二十一,拖拽着秦兰舟往里走去。 她敲了敲门,很快便有人打开房门,当秦兰舟进去那一刻,眼前混乱的场景,令她目瞪口呆。 她发现这偌大的房间哪里是什么联谊会,分明是一场看上去放荡不羁的派对。 派对里不仅有穿着清凉的外国男女在嬉笑打闹,而且她赫然看到邱豪也在人群里,正目光睥睨地望着她,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不怀好意。 秦兰舟当即明白过来,这哪儿是什么联谊会,分明是自己又一次被龚静这个女人给暗算了一遭! 她扭头怒目圆睁看着龚静,喧哗的音乐声让她高分贝的声音显得十分微弱: “龚静,你又耍我!” “干嘛说得那么难听,难得来一趟德国,就应该放开好好玩玩。你看,大家都在看你呢。” 龚静扬了扬眉,脸上露出一脸阴险的笑意。 秦兰舟看着龚静那张脸,再望了一眼周围这些吹着口哨、说着德语的外国男人,顿时明白此处并非久留之地。 她下意识奔到门口,却发现门已经被人从外面反锁,里面根本无法打开。 音乐声这时候骤停,邱豪冷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秦兰舟,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欢迎派对,别急着走嘛,好戏才刚刚开始。” 秦兰舟惊出一声冷汗。 她一心以为真的是联谊会,再加上这一次考察团是官方组织,所以对龚静并没有设防。 她哪里能料到邱豪和龚静竟敢如此放肆,竟然在这么多领导和企业家的眼皮子底下,组织了这样一场秘密派对。 独自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面对着这一帮已经饮酒的外国男女,秦兰舟下意识心里发憷。 她缓缓转过身去,当看到邱豪那张张扬跋扈的脸时,她冷冷质问道: “大家都在一个考察团,你弄这一出是想干什么?” 秦兰舟的话,让邱豪的脸上洋溢一抹纨绔的笑意: “放松点儿,美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派对,大家不会对你怎样的。而且,你自愿来的,又不是我强迫你,你说对吧?” 邱豪晃着肩膀,朝着她一步步走来,他手中端着一杯红酒,许是已经微醉,迷离的眼神中透着几分猥琐,让秦兰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为了自保,她抓起旁边的一杯香槟,想都没想便朝着邱豪的脸上泼了过去! 秦兰舟的动作十分敏捷,以至于邱豪始料未及。 他还没来得及羞辱秦兰舟,就又一次被秦兰舟泼了一脸的酒,狼狈的模样,引来派对上这帮外国男人的一阵哄笑,让邱豪很没面子。 邱豪原本是打算和秦兰舟好好玩玩的,见秦兰舟依旧如此泼辣,他顿时失去耐心,用蹩脚的英语对这帮男人说了一句什么。 秦兰舟并没有听清,但很快便看到五六个外国男人突然抖开身上的外套,以排山倒海的架势朝着她走来,个个脸上露着邪笑。 这副情景,让秦兰舟吓得面色煞白,她下意识一步步往后退。 只是,外国男人天性的奔放,促使这帮男人在饮酒后,一窝蜂地冲上前来。 他们团团把秦兰舟围住,秦兰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们哄抬起来往空中抛去。 如此狂放的动作,把秦兰舟吓得心脏都快蹦了出来。 当这帮外国男人一连把她朝空中扔了好几圈之时,她心头的恐惧感顿时剧增。 她认怂地哭了出来,当听到她的哭声传来之时,邱豪这才满意地让他们停手。 秦兰舟被重重摔在地面之上,泪眼婆娑中,她望着这满目荒唐的一切,还没来得及反击,突然头发被人拽起,很快便把她拖到派对的另一角。 秦兰舟的头皮被拽得生疼,内心深处的不屈不挠,促使她迅速止住眼泪。 她看到在她面前足足有三米长的长条桌上,已经用同样的酒杯,依次倒上了近百杯的德国黑啤。 邱豪见她吓得够呛,于是伸手过来想要挑秦兰舟的下巴,但被秦兰舟用力推开。 邱豪冷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挑衅: “扇我一耳光,又泼我一脸酒,性子这么刚烈,应该玩得起才对啊——” 秦兰舟抬起头来,对邱豪这样的纨绔子弟,她顿时恨之入骨: “大家都是同胞,你让一帮外国男人来羞辱我,算什么男人!” 秦兰舟冷冷的话,却迎来邱豪更冷漠的笑意: “你在扇我耳光的时候,就应该想好后果才对。刚才哭声挺惨烈的嘛,接下来,我会让你想哭都哭不出来。” 邱豪不仅语气懒洋洋的,而且一边说话,还一边故意朝着秦兰舟的耳朵吹气。 这样的猥琐,让秦兰舟不寒而栗: “你还想干什么?” “放心……不会让他们吃了你,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邱豪嘿嘿一笑,随后给了龚静一个眼神暗示。 一直隔岸观火的龚静见秦兰舟被整成这样,已经在心里得瑟得不行。 她立刻走上前来,抱着双手对秦兰舟笑着说: “其实邱豪没想真拿你怎么样,刚刚不过是吓唬你。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跪下向邱豪磕头认个错,要么你把长条桌上的这些酒通通喝完,你们之间的恩怨就算过了。怎么样,不过分吧?” 龚静一边幸灾乐祸地说,一边还特意拍了拍秦兰舟的肩膀。 见龚静脸上的神情难掩得意,秦兰舟想都没想,便直接呸了她一脸。 “让我跪下向他磕头,做他的大头梦去!” 秦兰舟冷冷说道。 龚静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口水,脸色瞬间就绿了。 她下意识想冲上前打秦兰舟,但她的体格根本就不是秦兰舟的对手,三两下就被秦兰舟摁倒在地,疼得嗷嗷直叫。 “啧啧,还真是只不好对付的呛口小辣椒。这么嚣张,看来必须给你点颜色瞧瞧!” 邱豪见转眼之间,秦兰舟就把龚静摁在了身底,于是冷冷说道。 他又一次用英语对那帮外国男人说了一句什么,他们听闻之后,一窝蜂走上前来,立刻把秦兰舟从地上拽起,强行把秦兰舟摁在长条桌上。 秦兰舟不知道邱豪究竟想玩什么把戏,但当几个男人分别摁住她的手和脚之时,她的的确确被吓到了,不禁一声大呼: “邱豪,你这样对我是犯法的!” “我一没打你,二没侵犯你,不过请你喝个酒而已,怎么叫犯法呢?” 邱豪那张偌大的脸突然呈现在她的视线上方,秦兰舟被强行摁住一动也不能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邱豪摁住她的头,强行撬开她的嘴巴,将一大杯黑啤以这样屈辱的方式灌入她的嘴巴里。 第040章 惊险一幕 “正宗的德国黑啤,是不是很够味?” 秦兰舟被呛得上下颤抖之余,邱豪邪恶的笑声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她完全被这帮外国男人所掣肘,不得已只能屈辱地吞下啤酒,眼看着邱豪一杯接一杯地灌入她的口中,而这帮外国男人发出放肆的哄笑之时,她的眼泪就这样生生被逼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招惹上这样一个恶棍,更恼怒自己为什么不问清楚考察团成员有谁后,再决定出发。 这一刻,她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无边的绝望伴随着这苦涩的啤酒,瞬间淹没了她。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麻木地咽下一杯又一杯苦涩的黑啤……就在她彻底陷入绝望之际,突然一声巨大的踹门声传来。 邱豪喂酒的动作戛然而止,紧接着,她感觉到胳膊和大腿,都分别被人松开了力道。 “放开她!” 一声熟悉的呵斥声传来,那一刻,秦兰舟在泪水迷蒙之中睁开了双眼。 这个声音像是强心剂一般强有力地注入她的心脏,那种感觉,就仿佛落入枯井之中突然触到一根缆绳,坠入深渊之时突然身下匍匐着一只巨鸟一般,让她瞬间燃起无穷的希望。 她知道是宋锦瑜出现了,他在这一刻赶来了。 胃里的酒精不断在燃烧着,她迷迷糊糊之中从长条桌上坐起,下意识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一刻,眼前的所有一切都被忽略,醉眼迷离之中,她看到他大步流星、面色焦灼地朝着她走了过来,带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站起身来,踉跄着朝他走过去,她知道自己已经醉了,大脑晕乎乎的,浑身都不怎么对劲,但潜意识促使她毫不迟疑扑进他的怀里。 “宋锦瑜,他……他们好过分。” 她嘟囔了一句后,胃里一阵汹涌,她立刻推开宋锦瑜,趴在一旁吐了个天昏地暗。 被灌进的每一杯酒她都在心里默默记着,前前后后大概有八杯左右。 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屈辱,趴在地上吐得天昏地暗的那一刻,熊熊的恨意在她的心里燃烧起来。 —— 当宋锦瑜推开门,看到秦兰舟被一帮男人摁在长条桌上的那一刻,他的心瞬间碎了一地。 宋锦瑜早就料到以邱豪的个性,看到秦兰舟出现在考察团里,他一定会找机会报复她,所以他一直让人留意着邱豪的动静。 可惜身在异国他乡,找到这个地方还是费了他一番功夫。 他来晚了一步,当他找到这里时,邱豪已经带着人把秦兰舟羞辱了一个彻底。 万幸的是邱豪虽然混蛋,但好歹还有留有一些分寸,倘若他是让这帮外国男人对秦兰舟不轨……宋锦瑜的心瞬间一沉,他连想都不敢再想下去。 当看到秦兰舟披头散发、跌跌撞撞朝着他走过来之时,她眼神里浓烈的无助和绝望,让他有一种宰了这帮杀千刀的混蛋的冲动。 她潜意识里还是信任他的,尽管已经被灌醉,但还是下意识扑进他的怀里。 他刚想把她扶住,她却突然推开了他,他没来得及拽住,她就已经倒在地上,趴在垃圾桶上吐了个天翻地覆。 那一瞬间,他的拳头一下握紧。 他没想到,他不过晚来了一步,秦兰舟,就这样在眼皮子底下被人这样欺负。 是可忍,孰不可忍。 邱豪刚凑上前来,宋锦瑜便一击重拳,狠狠砸在他的鼻子上! 拳风快狠准,邱豪的鼻子瞬间开了花,两行鼻血立刻流了下来。 “邱豪,你欺人太甚!” 宋锦瑜沉声说道,与此同时,他立刻从地上扶起已经吐得天昏地暗的秦兰舟,拉了张椅子,让她坐稳在椅子上。 “看来宋总又想英雄救美,不过你不觉得,你多管闲事了么?” 邱豪的声音陡然变冷,他把脸上的鼻血用力一抹后甩在地上,脸上原有的几分畏惧变成了坦然。 邱豪原本对宋锦瑜有几分忌惮,但宋锦瑜这一拳砸到他脸上,瞬间把他的血性也砸了出来。 仗着人多,他心一横,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这个机会,顺便也好好修理修理宋锦瑜。 邱豪的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戾气,望着宋锦瑜的目光里满是玩味。 “秦兰舟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惹她,和惹我是一个道理。” 宋锦瑜把秦兰舟护在身后,看着邱豪沉声说道。 然而他的话,却换来邱豪一声不屑一顾的冷笑: “是么?那我还就惹你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邱豪说完,突然伸出拳头朝着宋锦瑜的鼻子砸去。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被宋锦瑜抓住,瞬间被宋锦瑜扭成了麻花状,疼得邱豪龇牙咧嘴,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不能把你怎么着,不过,我手上有一段关于你的视频,你要不要看看?” 宋锦瑜把邱豪反手扣在背上的同时,凑到邱豪的耳边幽幽地问道。 只轻飘飘一句话,便让邱豪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什么视频?” 邱豪半信半疑,因为手仍旧被宋锦瑜扣着,他艰难地回头,狐疑地问宋锦瑜道。 自从上次邱豪和秦兰舟结下梁子后,为防止邱豪再对秦兰舟实施报复,宋锦瑜早就暗中调查过邱豪的底细,并且获取了一段关于他的隐秘视频。 邱豪这么一问,宋锦瑜也不含糊,他立刻掏出手机,在邱豪眼前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的画面才刚刚在邱豪面前呈现,邱豪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当视频里的声音逐渐传出来的那一刻,邱豪浑身颤抖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想要夺过宋锦瑜的手机删掉视频。 宋锦瑜早有防备,在他伸手来夺之时,他立刻收手把手机稳稳放入兜里,随后松开邱豪胳膊的同时,还狠狠踹了他一脚: “你删了也没用,我电脑和云盘里都有备份。” 一脚把邱豪踹在地上后,宋锦瑜冷冷说道。 他居高临下冷眼望着邱豪,只见他先是如同软脚虾一般趴在地上,继而迅速转身望向宋锦瑜,脸上表情不断急剧变化着,显然是已经吓得不轻: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视频?” 邱豪颤抖着嗓音问道,满脸都是惧色,和之前教训秦兰舟时的嚣张跋扈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 “这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只要我一个电话,你这一辈子恐怕就只能亡命天涯,再也回不到国内。” 宋锦瑜冷冷说道。 现场除了他和邱豪,没有人知道这段视频究竟是关于什么,但从邱豪的脸色和宋锦瑜的话音里,秦兰舟隐隐能够猜测到,视频里的内容一定罪大恶极,否则邱豪不会如此害怕。 宋锦瑜的话,让邱豪浑身一颤,他的眼珠子飞快转动了好一会儿之后,彻底瘫软成泥,突然匍匐着像宋锦瑜爬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邱豪竟就这样直愣愣地溜下去,当着众人的面抱住了宋锦瑜的大腿开始求饶: “宋总,算我求您了,您千万别把视频放出去!” 邱豪毫无骨气的动作,让稍稍清醒过来的秦兰舟顿时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不知道宋锦瑜给邱豪看的究竟是什么视频,但很显然,邱豪已经彻底被吓蒙了。 “邱豪,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这么多人,难道你还怕他?” 龚静见邱豪被宋锦瑜的几句话吓成了软脚虾,一时也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给我闭嘴!” 邱豪狠狠呛了龚静一句,见宋锦瑜丝毫没有宽恕他的意思,于是干脆自己往自己的脸上狠狠甩了一个耳光: “宋总,宋会长,宋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保证再也不招惹秦兰舟,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放我一马!” 宋锦瑜没想到,燕城出了名的纨绔邱豪,竟如此不禁吓唬。 一段小小的视频,便让他瞬间吓尿,让宋锦瑜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鄙夷。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秦兰舟,见秦兰舟在呕吐过后虽然神情渐渐清醒,但面色依然如菜色一般憔悴,他的心陡然间又一次收紧。 他低下头看着脚底下的邱豪冷冷地说: “放不放过你,得看你的认错态度够不够积极。” 宋锦瑜说完,直接甩开邱豪,径直往秦兰舟的方向走去。 此时此刻,秦兰舟只觉得胃里依旧一片焦灼,尽管刚才的一阵呕吐让她稍稍舒服了一些,但这种被人恐吓、被人恶意灌酒的滋味,仍旧让她的面色一片苍白,大脑也一片混沌。 一只温热的大手伸过来摸了摸她的脸,秦兰舟低头看了一眼,看到宋锦瑜蹲在她面前,眼神里满是疼惜地问她: “好点了吗?还难不难受?” 秦兰舟也不知道为什么,宋锦瑜一句关切的问话,让她内心突如其来的委屈像潮水一般淹没了她,两行泪水就这样突然从她的眼睛里滑落下来。 她明白,若不是宋锦瑜出现,这一场闹剧还指不定要以怎样的方式结束。 在异国他乡被这样恐吓和羞辱,想想她都觉得后怕。 宋锦瑜哪里承想,自己一句问候的话语,竟让这个向来伶牙俐齿的女人潸然泪下。 看到晶莹剔透的泪水从她脸上流下之时,他更是心疼得发紧,他立刻用手揩去她脸上的泪水,随后迅速站起身来,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声: “别怕,有我在。” 宋锦瑜安慰地拍了拍秦兰舟的肩膀,再转身望向邱豪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里腾出了一股杀气…… 第041章 挨打立正 “邱豪,你原原本本告诉我,你都对她做了些什么?” 那一刻,他的声音如同来自冰窖一般,让邱豪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我就是和她开个玩笑,没有想真把她怎么样,我……” 邱豪哆哆嗦嗦地说道,声音支支吾吾,显然心虚得很。 “我要你说出整个经过!说!” 宋锦瑜的声音陡然高昂,盛怒之下,他忍不住揪起一个酒瓶狠狠朝着邱豪的身上砸去。 酒瓶结结实实地砸到邱豪的胸口后,重重摔落在地,发出响亮的破碎声,瓶中啤酒伴随着玻璃渣四溅开来,场面分外触目惊心。 邱豪全然被震慑,吓得一下趴在了地上,他顿时连结巴都不敢再结巴,原原委委把恶整秦兰舟的经过说了一遍。 宋锦瑜冷着脸静静听着,邱豪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若不是他们身处在商务考察团里,他还需要顾全大局的话,他真的恨不能上前亲手狠狠揍邱豪一顿。 邱豪说完后一抬头,便看到宋锦瑜愈加阴沉的脸。 宋锦瑜其实比他大不了几岁,但此时此刻,宋锦瑜身上的强大气场让他忍不住地浑身打颤,明明宋锦瑜没有对他动手,他却莫名感觉到胆寒。 “我……我都说完了,宋哥,你要我怎么样,你……你才肯原谅我?” 他又一次哆嗦起来,见宋锦瑜迟迟不说话,于是不禁问道。 “你刚才说,让这帮人把她抛到空中几圈?” 宋锦瑜蹲下身去,看着邱豪冷冷问道。 “六……六圈。” 邱豪被宋锦瑜盯得发憷,连忙回应。 “好,那就让他们把你朝空中六圈,而且……每一次,都必须摔在地上。” 宋锦瑜冷冷说道。 “宋哥,这……这……摔地上很疼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邱豪一听就头皮发麻。 “那要么,我给国内打个电话?” 宋锦瑜也不反驳,他直接掏出了电话。 这句话一出口,邱豪立刻屁滚尿流站起身来,主动跑去用英语和那帮外国男人沟通了一番。 很快,那帮外国男人哄抬起邱豪,高高扔向空中后放任他摔在地面上,就这样循环往复了六圈。 被最后一次摔在地面的那一刻,邱豪疼得嗷嗷直叫,把站在一旁的龚静直接吓傻,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宋……宋哥,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吧?” 邱豪躺在地上,一边鬼哭狼嚎,一边大声问道。 秦兰舟原本恨极了这个混蛋,就算宋锦瑜不出手,她也会想办法好好报复一番。 不过此刻看到邱豪尝尽被捉弄的苦楚倒在地上,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让她原本沉重的心情顿时舒坦了许多。 她下意识望向宋锦瑜,有一丝感激,从心底自然而然升腾起来。 “原谅?这才刚刚开始,咱们还没进行下一步呢。” 宋锦瑜双手插兜,看着邱豪冷冷说道。 “下……下一步?” 被摔得骨头都快要散架的邱豪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来,狐疑地摸了摸后脑勺。 当看到宋锦瑜的目光朝着长条桌上那一长排啤酒望过去之时,邱豪的面色已经由紫转黑: “那……那么多酒,我怎么可能喝得完?” 他瞬间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 “你刚刚抱团欺负一个女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么多酒,她能不能喝完呢?” 宋锦瑜冷冷逼问道,言外之意,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邱豪。 “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宋哥,你饶了我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招惹她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邱豪痛哭流涕地匍匐过来,再次抱住了宋锦瑜的大腿,哭得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宝宝。 这邱豪,一看就是温室里的花朵,这么大点事就禁受不住,开始哭爹喊娘。 宋锦瑜蹲下身去,同情地拍了拍邱豪的脑袋,但丝毫没有改变内心的主意: “挨打就要立正,这是最简单的道理。你自己设的局,那你就好好尝尝其中滋味,免得你不长教训。” 宋锦瑜说完再度站起身来,用娴熟的英语对那帮外国男人说了一番话。 一听执行好任务每个人能够获得500欧元奖励,这帮外国男人瞬间一哄而上,抬着邱豪往长条桌的方向去了。 相同的情形又一次上演,只不过这一回,施害者变成了受虐者。 邱豪身为堂堂一个男人,之前张牙舞爪不可一世,这会儿却像是即将赶赴刑场一般,求饶声伴随着哭声,简直夸张到足以惊天地泣鬼神。 有奖金作为鼓励,几个外国男人更加兴致盎然,他们把邱豪死死摁在长条桌上,捏着他的嘴巴逼迫他不得不张开嘴,随后把啤酒一杯又一杯地灌入他的胃里。 邱豪被呛得浑身抽搐的情形,让宋锦瑜瞬间联想到他没赶来之前秦兰舟所遭受到的待遇,他眉头顿时一拧。 早已傻愣在一旁的龚静,见转眼间邱豪被恶整到这步田地,下意识掏出手机,想向考察团的领导求助。 宋锦瑜注意到她的动作,瞬间给了龚静一个狠厉的眼神。 龚静吓得脖子一缩,下意识悻悻放下了手机。 “晚上这个局,是你把秦兰舟带进来的吧?” 宋锦瑜走到她身边,冷声逼问道。 见邱豪已经被恶整,她不知道宋锦瑜会怎么对待她,于是心虚地不敢吱声。 “若这件事被考察团其他领导知道,追查下来,你和邱豪都逃脱不了干系,酒店的监控记录显示是你带着秦兰舟来到这里,我说的没错吧?” 宋锦瑜早就看穿龚静的那点小心机,于是冷冷警告道。 宋锦瑜这么一说,龚静瞬间面如死灰,她再度被吓傻,看着宋锦瑜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特别是邱豪的嚎叫声阵阵传来时,她更是吓得一声冷汗,已经全无头绪。 这是考察团一同出游,若这件事被其他领导知道,一定非同小可。 宋锦瑜考虑得十分全面,不希望再节外生枝,于是让人找来纸和笔,让龚静把整件事情的经过全部手写下来,随后让她和邱豪分别摁上手印作为存证,这才放龚静走人。 有这样一份手写书在手,想必龚静再去告密,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宋锦瑜确保一切都万无一失之后,这才走到秦兰舟身边,把昏昏沉沉的秦兰舟拦腰从椅子上拦腰抱起,抱着她朝外走去。 他们离开的那一刻,那帮外国男人依旧在继续一杯又一杯往邱豪的胃里猛灌。 宋锦瑜见秦兰舟依旧难受得要命,一时间对邱豪的嚎叫更是充耳不闻,他抱着秦兰舟毫不迟疑朝着酒店的方向而去。 突然被人从椅子上抱起,迷迷糊糊的秦兰舟心里猛地一惊,她刚想要反抗,一抬眼发现是宋锦瑜之后,又安心地陷入了昏睡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她感觉到自己被放入一张如同羽毛一般柔软的大床之上。 像是迁徙的鸟儿突然找到家一般,早已乏累到极点的秦兰舟一头扎进被窝里,很快便陷入更加深度的睡眠之中。 再度醒来之时,已经是翌日中午的光景。 秦兰舟一睁开眼,昨晚的回忆便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一想到邱豪竟然敢纠结外国青年如此欺辱自己,她内心那股猛火便蹭蹭窜起。 秦兰舟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二话不说便冲出房间,准备找邱豪和龚静二人好好算账。 宋锦瑜原本在沙发上打盹,冷不丁一团黑影从身边一掠而过,他向来警醒,一下便睁开了眼睛。 当看到秦兰舟披头散发,杀气腾腾冲向门口之时,他明白这虎丫头,准是想冲去找邱豪算账。 眼看着她就快冲出门口,宋锦瑜慌忙上前挡在她的面前: “怼怼,你这是去做什么?” “宋锦瑜,你让开!我要找那混蛋算账去!” 秦兰舟握紧双拳,怒目圆睁,一副要冲过去把对方撕裂的架势。 “你先别激动,帐我昨晚就已经清算了,邱豪被我当场教训过。” 宋锦瑜见识过她的暴脾气,怕她一冲动把事情闹大,于是连忙挡在门口。 “你教训是你的事,我还没教训呢,我现在就去找他!” 秦兰舟向来睚眦必报,她情绪上头,一时哪里肯听。 “你这一去,事情肯定闹大,到时候你怎么收场?” 见秦兰舟一时激动,宋锦瑜连忙说道。 秦兰舟原本义愤填膺,恨不能立刻灭了邱豪和龚静,可转念一想,宋锦瑜所说的确是事实。 大家同处在一个考察团里,此时又身在国外,真要闹得人尽皆知,的确难以收场,想到这些,她膨胀的心情迅速冷却下来。 可是,若不好好教训邱豪,她心里根本就过不去。 “既不能找他算账,又不能把事情闹大,宋锦瑜,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秦兰舟不由得叉着小腰,蹙眉反问宋锦瑜。 “我知道你想撒气,稍安勿躁,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自有办法让你出气。” 宋锦瑜见秦兰舟已经冷静下来,于是笑着说道,言语之中很是笃定。 宋锦瑜的气定神闲,让秦兰舟依稀记起昨晚,宋锦瑜似乎用了什么手段,让邱豪嚣张的气焰瞬间大受打击。 一时间,她狐疑地问道: “你有什么办法?你能治得住他?” 第042章 带你出气 “当然,昨晚他就已经酒精中毒被送进了医院输液,估计这会儿应该回来酒店了。” 宋锦瑜笑着说道。 “什么?邱豪酒精中毒?” 秦兰舟一时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戏剧性的反转,让秦兰舟的脸立刻由阴转晴。 “嗯,以后他不敢再在你面前造次了,放心。” 宋锦瑜见秦兰舟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似地说道。 “说说看,你昨晚是怎么办到的?” 秦兰舟依旧觉得难以置信。 昨晚那个房间里那么多人,宋锦瑜究竟是凭借着什么,就这样单枪匹马闯进去,不费一兵一卒就让邱豪跪地求饶。 这种本事,秦兰舟还头一回在宋锦瑜身上见识。 宋锦瑜知道秦兰舟势必要问起,于是把昨晚的事情经过,详细地和秦兰舟说了一遍。 秦兰舟这才知道,原来宋锦瑜早就担心邱豪会报复她,一直让人暗中留意邱豪的举动,所以他才能及时赶到现场救下她。 而之所以能够完全控制邱豪,让邱豪乖乖听话,是因为宋锦瑜掌握了邱豪的一个隐秘视频。 视频的内容,宋锦瑜并未透露给秦兰舟,只是告诉她,昨晚他一夜没有合眼,在把秦兰舟送回房间后,又回去料理了派对上混乱的局面。 当听到宋锦瑜按照邱豪羞辱她的方式,加倍羞辱了邱豪一顿,并且让邱豪酒精中毒躺着进了医院,秦兰舟觉得大快人心,于是忍不住伸出拳头,朝着宋锦瑜胸口锤了过去: “行啊,看不出来,真有你的——” 她心里明白,幸亏宋锦瑜昨晚及时赶到,要不然,以邱豪的顽劣,她一定凶多吉少,又怎么可能现在安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秦兰舟的这一记粉拳,再加上这句称赞的话语,让宋锦瑜的心微微一酥。 他于是趁热打铁地说: “你不是想要出气么?换身衣服,我带你出气去。” 宋锦瑜说完甩了甩头,示意秦兰舟他在外面等她。 直到此时,秦兰舟才意识到,她昨晚竟和宋锦瑜同处一室,而自己的形象似乎……有些不雅。 宋锦瑜离开后,她忙不迭奔到镜子前一照,结果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不仅披头散发,而且面色暗沉,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晚未换的,直到现在还能够依稀闻到一声酒味。 自己竟然以这样邋遢的形象,和宋锦瑜站在那里说了那么久的话! 秦兰舟顿时捂住自己的眼睛,连自己都看不过去,就这样羞愧难堪地冲进了浴室里…… 宋锦瑜足足在门口等候了四十余分钟,秦兰舟才终于洗好澡换好衣服,打开了房门。 为了扳回在宋锦瑜眼里的印象分,秦兰舟特地化了个淡妆,穿了一件淡紫色圆领A字裙,头发高高束起,比之前披头散发的模样清爽了几百倍都不止。 “说说看,你要怎么带我出气?” 秦兰舟亭亭玉立在宋锦瑜的面前,娇俏地问道。 “跟我走。” 秦兰舟扑面而来的清秀,让宋锦瑜顿觉赏心悦目,他甩了甩头,二话不说便领着秦兰舟往前走去。 得知邱豪已经回到酒店,宋锦瑜径直把秦兰舟带到邱豪的房间里。 宋锦瑜摁响门铃后,门立刻被人打开。 门一打开,秦兰舟便看到开门的是龚静,她心头那簇火苗又蹭蹭点燃,她上前毫不迟疑逮着龚静的脸,就想赏她一个耳光。 龚静见秦兰舟凶神恶煞走上前来,吓得连忙后退,结果不小心被邱豪的脚绊住,重重摔在了地板上。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兰舟,你别打我,呜呜……” 许是被秦兰舟的气势所震慑到,龚静连摔倒都不敢喊疼,吓得立刻大声哭了起来。 “昨晚的帐,我要和你们好好算算,免得你们以为,我是一个好欺负的人。” 见宋锦瑜已经关上房门,秦兰舟抱着双手,气势汹汹地看着屋里的两人说道。 邱豪果然像是酒精中毒的模样,不仅脸色蜡黄,而且嘴角还有淤伤,头发乱糟糟如同鸟窝,形象看上去狼狈非常,而龚静经过一晚上的折腾,此时看上去也十分憔悴。 秦兰舟哪里知道,她话音才刚落,邱豪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竟当着她和宋锦瑜的面,“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哥大嫂,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保证不会再冒犯嫂子。大哥,你帮我说说话,让嫂子原谅我吧。” 也不知道宋锦瑜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邱豪屈服,邱豪竟毫无骨气地给他们下跪,不仅态度卑微,而且还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波操作,让秦兰舟大跌眼镜,她不禁扭头狐疑地看了宋锦瑜一眼,心里着实纳了闷:大哥大嫂是什么鬼?! “什么大哥大嫂的,搞得跟江湖帮派一样。你也别跪着了,要真知道错了,就站起来好好给你嫂子道个歉。” 宋锦瑜见邱豪这副没骨气的模样,顿时看不过去地蹙眉说道。 邱豪已经对宋锦瑜言听计从,宋锦瑜话音刚落,他立刻站起身来,转身朝着龚静使了个眼色,龚静尽管很不情愿,但还是乖乖走了过来,两人恭恭敬敬给秦兰舟鞠了一躬,邱豪高声喊道: “嫂子,我们知错了,以后我们绝不敢冒犯嫂子,希望嫂子宽宏大量,放我们一马。” 龚静没吭声,鞠躬也不过是做做样子,邱豪却是无比虔诚,一个下腰的动作,几乎快把头点到地上。 邱豪的态度之好,让秦兰舟出乎意料,只是这一句“嫂子”怎么听怎么别扭,她于是拧眉冷冷地说: “别喊我什么嫂子,谁是你嫂子。我可以暂时不追究,但以后还得看你表现,要是你还敢再找我茬,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谢嫂子……哦不,谢姐姐宽恕,我以后一定改过自新。” 邱豪这才终于抬起头来,他一边说,一边频频瞥向宋锦瑜,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模样。 邱豪这副窝囊样,让秦兰舟顿时也没了收拾他的心思,不过龚静阳奉阴违的态度,却依旧令她不爽。 她能够感觉到,龚静虽然对她不忿,但怕还是害怕的。 她不过淡淡瞥了龚静一眼,龚静竟以为秦兰舟又要揍她,吓得立刻躲到邱豪的背后: “我……昨晚的事情我是被蒙在鼓里的,不信你问邱豪。” “对,昨晚是我让她骗你过来的,真的不关龚静的事。” 邱豪见秦兰舟目光的目光转向龚静,于是连忙帮龚静解围。 “龚静,这是你第二次耍我了,我希望事不过三。” 秦兰舟冷冷盯着龚静说道。 “不会不会,以后她和我都不会再惹你,我们把你当姐,我保证!” 邱豪生怕秦兰舟一动怒,宋锦瑜又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于是忙不迭地摆手,拼命为龚静开脱道。 龚静一味躲在邱豪背后,不道歉也不表态,秦兰舟从她躲闪的眼神中,感受不到她有丝毫愧疚之心。 秦兰舟原本想要好好和龚静算算账,却不曾想,这时候宋锦瑜接到小钱打来的电话,让他们四人做好退房的准备,他们即将奔赴下一座名为弗莱堡的城市。 弗莱堡,是世界著名的欧洲珠宝展举办的地方,也是他们此次欧洲之行的重要目的地。 因为时间紧迫,秦兰舟找他们出气的事情被迫告一段落。 他们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里迅速收拾好行李,等他们办理好退房手续之时,考察团的成员都纷纷到齐。 昨晚的事情被宋锦瑜无声无息地平定,考察团所有人并不知情,以为他们三人不过是因为水土不服导致今天没有随行,所以在他们上车后,纷纷对他们进行了一番慰问。 大巴车到达弗莱堡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来到小钱安排好的酒店时,众人都已经极度疲乏。 秦兰舟一回到房间便立刻洗了个澡换上睡衣,正准备睡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饥肠辘辘,没想到,宋锦瑜竟像是及时雨一般,让酒店服务员给她送来了一块蛋糕和一杯热牛奶。 这宋锦瑜,还真挺周到的…… 秦兰舟可算念了宋锦瑜一回好,她心满意足地吃完蛋糕喝完牛奶后,麻利上床美美地睡了一觉。 隔天一大早,他们便一同来到了弗莱堡举办欧洲珠宝展的展览馆,考察团受到当地主办方的接见和盛情款待,接下来为期两天的行程,都是主办方人员安排的。 秦兰舟难得来到这种世界级珠宝展上,自然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好奇地四处乱转,她英语水平一般,德语一窍不通,好在宋锦瑜又一次充当翻译兼向导的功能,让她心无旁骛地逛完了所有展区,并顺带了解了一番欧洲珠宝的发展史。 她嘴上尽管从未给过宋锦瑜任何肯定的话语,但越接触她便越发现,宋锦瑜其实是个肚里有货的人,他渊博的学识和惊人的记忆力在秦兰舟的心里很是加分,让秦兰舟不知不觉中和他关系越来越近,只是秦兰舟自己丝毫未曾察觉半分。 两天的参展活动结束后,秦兰舟原本想随着大家一同回到酒店,却被宋锦瑜悄咪咪给拽住了: “怼怼,咱们单独行动,我带你去见我一个朋友。” 第043章 墨兰渊源 “你自己去见就好,干嘛要拉着我?” 秦兰舟想都没想,就拍掉他的手,毫不留情地怼道。 “对方可是个中德混血帅哥,你不去确定不会后悔?” 宋锦瑜见她丝毫不感兴趣,于是以色诱之。 “切!帅哥又不是没见过!” 没想到,秦兰舟压根不为所动。 “对方不单单是帅哥,而且是小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师,你真的不见?” 宋锦瑜只好开动脑筋,稍稍加大了筹码。 秦兰舟原本拔腿想走,听他这么一说,脚步顿时停顿,嘴上却依旧逞强: “珠宝设计师这几天就见过不少,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不单单是珠宝设计师,而且自诩甚高,认为咱们国内的设计师,连他们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宋锦瑜见她心思略略松动,于是为了达成目的,默默添油加醋了一把。 没想到,这一句话一出口果然给力,秦兰舟当即怒目圆睁: “什么?那走吧,这必须得会会——” 宋锦瑜这一记激将法果然给力,秦兰舟当即答应,两人很快辞别考察团其他成员,坐上了出租车。 身处在人生地不熟的德国,秦兰舟也就只敢在宋锦瑜面前张牙舞爪,真出了门,还是乖得像个宝宝,任由宋锦瑜引领。 宋锦瑜对于弗莱堡熟悉得如同自己的家,车一边开着,他一边向秦兰舟介绍这街边的建筑物,不一会儿,出租车便在弗莱堡的一处百年珠宝店门口停了下来。 两人下了车,宋锦瑜带着秦兰舟往那家正在营业的珠宝店走了过去。 “不是说带我见朋友吗?怎么成了逛珠宝店?” 秦兰舟诧异地问道。 “亚当的祖母是华裔,她当年可是欧洲首屈一指的珠宝设计师,这家琼斯百年珠宝店就是他们家的。” 宋锦瑜挑了挑眉,向秦兰舟介绍道。 秦兰舟一听这家珠宝店已经屹立百年,顿时便来了兴致,于是立刻踏入了珠宝店内。 此时刚刚华灯初上,正是店内营业的黄金时期,店里聚集了金发碧眼好些顾客,男女老少都有。 秦兰舟一进门便光顾着浏览柜台里的珠宝和这店里的陈设,压根没注意到宋锦瑜已经和一个年轻人激动地拥抱在了一起。 “亚当,几年没见,我发现你没我man了。” “谁说的,我可比你man多了。” 两个人像世间所有的好哥们重逢一般,热情地拥抱了一下后,又互相锤了对方一拳,随后很快开启互损模式。 秦兰舟原本的注意力都在店里的珠宝尤其是金饰上,冷不丁听到一个歪果仁怪腔怪调的普通话。 她好奇地扭过头去,结果一眼便看到一个高高帅帅的中德混血帅哥和宋锦瑜双双站在那里。 宋锦瑜见秦兰舟回过头来,于是指着秦兰舟对亚当说: “亚当,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秦兰舟小姐,我们国内首屈一指的金饰设计师。” 宋锦瑜自豪地嘴角上扬,忍不住吹了一波彩虹屁。 “原来你就是秦兰舟小姐,百闻不如一见,幸会幸会。” 亚当看到秦兰舟的瞬间先是震惊了几秒,紧接着,他立刻友好地伸出手去。 秦兰舟注意到亚当褐色的头发和深褐色的眼睛,的确有些许黄种人的特征,但他的五官立体而深邃,皮肤极其白皙,总体给人的感觉还是一枚妥妥的歪果仁。 “你好,没想到,你会说中文——” “当然会,我祖母就是中国人,我很喜欢中国,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亚当笑着和秦兰舟握手后开心地说道,虽然普通话不是很标准,但奇特的发音听着很有萌感,使得向来见到男人就面瘫的秦兰舟,笑容破天荒绽放开来。 不过,听他的语气,没有宋锦瑜所说的那么傲慢,反倒很亲和是肿么回事。 秦兰舟心里纳了个闷,于是笑着说道: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听说你是德国著名的珠宝设计师?” “不著名不著名,我是沾家里的光,这家珠宝店是我家的,我自己另外在经营一家珠宝公司。我一直希望能有机会和中国设计师多多交流,我们先去吃饭,边走边说。” 亚当笑着伸手恭迎道,示意秦兰舟和宋锦瑜一起往外走去。 秦兰舟没想到他如此健谈,而且态度十分友善,一时明白宋锦瑜之前根本就是诳自己,于是暗戳戳给了宋锦瑜一个白眼。 宋锦瑜于是笑笑,他和亚当一左一右走在秦兰舟的两侧,三个人一行来到了珠宝店附近的一处西餐厅里。 三人一同在包厢里就坐后,宋锦瑜便得瑟地扬了扬眉毛说: “亚当,你不是总说我们国内没有像样的设计师,今天你算心服口服了吧?” 亚当先是看了秦兰舟一眼,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说: “秦兰舟女士的确很有设计师的气质,不知道能够赏脸让我看一眼您的大作?” 真正的设计师就如同艺术家一般,对于自己的行业始终保持着狂热之心。 所以,亚当迫不及待想要欣赏秦兰舟的大作,可是偏偏秦兰舟这一次出国匆忙,她并没有携带什么资料在身。 万幸她手上那只古法黄金蛇形手镯还在,于是她果断褪下手镯,递到亚当的手里说: “这只手镯,就是我自己做的,用的是我们传承几千年的古法细金工艺。” 秦兰舟在向这枚歪果仁提及“古法细金工艺”,嘴角忍不住自豪地微微上扬。 “天啊,这是您手工制作的?太不可思议了——” 亚当把手镯接过去细细研究起来,手镯的色泽、纹理和设计都很精巧,让亚当赞不绝口。 宋锦瑜见亚当惊叹连连,他有心想要在亚当面前得瑟一番,于是掏出手机,把自己手机里的那几张照片翻出来,递到亚当的面前说: “这就是秦兰舟女士此次的获奖作品凤求凰,不过照片看不出什么,若看到实物,你会更加惊叹的。” 亚当闻言接过手机后,把每一张照片都放大细细研究,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极其明亮的光芒,那光芒就像是掘金者突然淘到真金一般。 秦兰舟从未觉得自己的作品有什么过人之处,没想到,却让亚当如此惊叹,一时忍不住在心里小小地为自己骄傲了一下。 宋锦瑜得意地给了秦兰舟一个胜利的眼神,秦兰舟于是也眨了下眼,得瑟地回敬了他一下。 这些天他们不断被外国设计师的大作给惊艳到,此刻同为国人的他们两,有一种略略为祖国扳回一局的荣耀感。 歪果仁的用词向来夸张,亚当足足用了十几个感叹词之后,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把手机还给了宋锦瑜。 “我从未想过,黄金如此亮丽的材料能被处理得如此高级。秦兰舟女士,你真让我感到佩服。” 亚当看完后,由衷地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这就是古法细金工艺的美妙,在我们国内,这种超凡脱俗的工艺还有很多。小子,以后莫要在我面前狂妄——” 宋锦瑜见秦兰舟的大作已经征服了亚当,于是得意地伸手揽着亚当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 “的确是精美非常,让我有一种想去参观考察您工作室的冲动。对了,如果我记得没错,我奶奶的祖先就是你们古代所说的打金师,奶奶说在清朝时候,他们家还开过一家很大的黄金工坊。” 亚当一边感慨,一边说起他祖母的过去。 秦兰舟听他这么一说,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是吗?我祖先在清朝时期也开过一家规模很大的黄金工坊,名字也叫墨兰工坊。不仅如此,我的老祖先还是古时宫廷里的顶级黄金匠师,到我爸爸这一代,已经是第十五代传人。” 类似的经历,让秦兰舟忍不住分享道。 秦兰舟这么一说,别说是亚当,连宋锦瑜都大吃了一惊。 宋锦瑜从不知道,原来秦兰舟不仅仅是细金工艺师,而且她家竟也是世世代代从事这一行当,历史已经有数百年之久。 “是吗?秦兰舟女士,真没想到我们如此有缘。” 亚当那双深褐色的眼睛,一时间更是大放异彩。 “大家都是同行,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叫我兰舟就好。” 秦兰舟一时也喜不自胜,这种感觉,甚至有些类似“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因为有同样的渊源,两个人顿时拉近了距离,亚当说起他祖母老家的往事,秦兰舟也说起自己祖上的一些光荣事迹。 两个人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间,宋锦瑜被自动过滤成空气。 宋锦瑜一开始还在满心地为秦兰舟感觉到自豪和骄傲,可随着对话的进展,他越听越觉得似乎哪儿不太对劲,当他渐渐发觉自己几次想要插话都无缝可钻的那一刻,他猛地望向了自己身边的亚当…… 只见亚当目光全神贯注地看着秦兰舟,两个人不停热聊,时不时还打着手势,而更诡异的是,秦兰舟的脸上竟洋溢出从未在他面前展露出来的灿烂笑容,两个人的眼睛里均焕发出璀璨的光芒,俨然已经忘记身边还有他的存在。 自己好不容易才和秦兰舟建立出一点儿革命好感,所以才迫不及待把她带到亚当面前来炫耀,难不成如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敏锐如宋锦瑜,瞬间嗅到了一丝危机的味道,可这时候,他们二人的聊天氛围已经达到了高潮。 第044章 备受冷落 秦兰舟万万没有想到,宋锦瑜的这位国外好友,要是追根溯源的话,和自己家竟有些沾亲带故。 亚当的祖母竟也是姓秦,且极有可能和她爷爷是堂兄妹,秦兰舟曾依稀听奶奶提起过,她爷爷的爷爷曾有一位兄弟定居海外,后来就再也没有回到国内。 所以没准,亚当的奶奶就是他的后代,因为祖上的祖上一直从事这一行当,所以发展到亚当这一辈,才逐渐形成了琼斯百年珠宝品牌这样的大气候。 这不禁让秦兰舟感慨不已,秦家传承几百年的古法细金工艺,原本应该是随着时代的洪流推动,不断枝繁叶茂起来的,可没想到迎来的却是渐渐没落的结局,若不是父亲这一脉依旧在坚守,恐怕如今她也早已改行。 可反观亚当祖母这一脉,当年移居海外后,后辈依旧在这一行当耕耘,虽然从黄金转成珠宝,可这两个行当本来就如同兄弟不分伯仲,到如今他们已经是百年老店,而秦兰舟却只能打着祖先过去的“墨兰工坊”旗号重新开始。 “没想到,当年鼎鼎大名的墨兰工坊,竟没有留存下来,祖母要知道,想必也很惋惜。” 亚当听秦兰舟叙述完秦家的历史后,不免感觉到唏嘘。 “是啊,倒是你祖母,在海外把珠宝店做成了百年老店。” 秦兰舟感慨着说道。 同根同源的缘分,让今晚的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她主动给自己倒上红酒,敬了亚当一杯。 “这要是按照中国的说法,我是应该称呼你什么?” 亚当也十分激动,他和秦兰舟碰杯后,随后笑着问道。 宋锦瑜坐在一旁已经偃旗息鼓,被秦家这数百年的传承和经历,给震惊得一时间失语。 “那还得回老家好好翻一翻族谱,才能理清楚咱们的辈分。” 秦兰舟笑着说道。 此刻,她恨不能给父亲打一通越洋电话,来分享这一喜悦。 “奶奶从小就在德国长大,她做梦都想回中国看看。兰舟,你们走之前一定要来我家看看我奶奶。” 亚当动情地说道。 看得出来,虽然他们早已经与德国融为一体,成为地道的德国人,但骨子里,还是对中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那是血液里深埋的,是不可磨灭的。 “好,我一定去拜访奶奶。” 秦兰舟重重点了点头。 “还有我,我也去。” 一脸懵逼的宋锦瑜这才反应过来,于是连忙说道。 “你当然得来,奶奶都念叨你很久了。” 亚当见宋锦瑜全程吃瘪,于是坏笑着说道。 宋锦瑜听出亚当语气里的戏谑,于是锤了亚当一拳,紧接着没好气地往秦兰舟的碗里放了块牛肉: “聊了那么久聊饿了吧?先吃——” 宋锦瑜暗戳戳地宣示着主权,被亚当敏锐地察觉道,他戏谑着说: “兰舟,我看锦瑜是喜欢上你了,我认识他这么久,还从没见他主动给女生夹菜。” “谁喜欢她!” “谁要他喜欢!” 没想到,亚当这话才刚刚出口,就被宋锦瑜和秦兰舟齐齐怼了回去。 早已瞧出端倪的亚当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他拍了拍宋锦瑜的肩膀抖了抖眉毛,故意用德语说了一句: “我觉得她很可爱,要不咱们两公平竞争?” 秦兰舟当然没听懂亚当究竟说了什么,她只看到亚当话音刚落,宋锦瑜便面红脖子粗地准备和亚当干仗…… 许是相交多年关系实在太好,两人明明身为总裁的人,在秦兰舟面前闹腾得像两个长不大的男孩。 秦兰舟不禁抱着双手,看了好一会儿好戏之后,这才拧眉忍不住地吐槽了一句: “我说你两,能不能成熟一点?” 秦兰舟这么一吐槽,两个人才终于正襟危坐,亚当笑着说: “兰舟你别介意,锦瑜高中就来德国了,我是他在德国第一个朋友,所以我们关系很好。” “我在别人面前可不是这样的,就他毁我形象。” 宋锦瑜连忙撇清道。 “是你毁我形象,信不信我把你过去的糗事说给兰舟听?” 亚当知道宋锦瑜的软肋,于是故意打趣道。 这句话无疑是又一次拉仇恨,两个人很快又互损起来,他们互相拆穿对方过去在上学时期的糗事,惹得秦兰舟捧腹大笑。 这一顿饭,是秦兰舟来到德国后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饭。 一顿饭局后,秦兰舟和亚当一见如故,并且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 若不是他们隔天一早还要随考察团一起前往瑞士的话,亚当恨不能直接把他们请回家里继续叙旧。 告别亚当后,秦兰舟和宋锦瑜回去了酒店,他们翌日出发前往了瑞士,在瑞士周游了几处黄金珠宝加工厂后,考察团决定启程返回中国。 因为答应亚当在临走前去见他祖母一面,宋锦瑜和秦兰舟没有随考察团一同登机,而是一起回到了弗莱堡。 这一次他们一下车,就被亚当直接接回了他祖母的家中。 他祖母住在弗莱堡的一处富人区别墅里,已经是逾90岁的高龄,尽管她出生在德国,自小便是德国人,但一见到秦兰舟这位秦家的后人,她还是激动地潸然泪下。 两个隔了许多辈的秦姓女性,一见到面便激动地热聊起来。 当听到秦兰舟如今重新竖起“墨兰工坊”这块招牌准备振兴这门手艺之时,亚当祖母当即伸出了大拇指表示嘉奖,她用不流利的中文说: “我爷爷的爷爷曾经留下一本日记,日记里记载了他移居海外前在中国所经历的一切。他十分怀念中国的一切,尤其是在墨兰工坊里的那段生活。你愿意重新竖起墨兰工坊这块招牌,很好,我和亚当说了,让他陪你们回国考察一趟,顺便也见见久违的亲人。” 亚当祖母含着热泪说道,若不是她如今身在轮椅走路不便,恐怕她也很想回到祖先的故里看一看。 “亚当,你要和我们一起回国?” 当听到祖母这么说的那一刻,宋锦瑜惊讶地问道。 “对,我想回国近距离考察下兰舟的手艺。祖母说,兰舟这样心灵手巧实属难得,我们作为秦家的后人也要帮一帮,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决定投资墨兰工坊。” 亚当点了点头,看着秦兰舟郑重其事地说道。 投资?! 秦兰舟和宋锦瑜皆大吃了一惊,他们都万万没有想到。 当秦兰舟目光激动地望向亚当那一刻,宋锦瑜从她眼神里蹦出的那小簇火花中,嗅到了比之前更加强烈的危机感,他毫不迟疑地摆了摆手: “亚当,我觉得你回国玩几天可以,投资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 宋锦瑜心里装着小九九,话却说得冠冕堂皇,让亚当误以为他是怕他做出草率决定。 “锦瑜,你不用担心,投资为了帮秦家振兴旧业,也是看好兰舟的手艺,我相信兰舟的能力。” 亚当连忙解释缘由,随后目光灼热而肯定地投向了秦兰舟。 秦兰舟哪里被男人用这样认可的目光瞧过,尤其对方还是个混血大帅哥,一时间极不自然地脸红着低下头去。 秦兰舟这破天荒的一抹娇羞,让宋锦瑜的心更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然而他却无计可施,当看到亚当一家预订了与他们同一个航班的机票,宋锦瑜于是也只好接受现实。 尽管他们在弗莱堡只不过待了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但是因为同宗同源,得到了亚当一家人最热情的招待。 在亚当家住了一晚后,隔天一早,他们三人辞别了家人,由亚当家的司机把他们送到了机场。临走之前,秦兰舟还得到了亚当祖母送给她的一枚珍贵的蝴蝶胸针作为纪念。 明明是三人同行,宋锦瑜却总有一种自己是多余的电灯泡之感。 亚当和秦兰舟一路上都在热聊,他们从秦家的历史聊到欧洲的珠宝,又聊到古埃及的金饰元素,话题之广,让宋锦瑜几度哑然。 他留学时学的是经商,设计他并不懂,尽管在留学期间观摩过无数黄金珠宝作品,但在这两个苗正根红的设计师面前,他无疑是班门弄斧。 亚当这一出现,让他在考察团期间好不容易在秦兰舟心里树立起来的伟岸形象岌岌可危。 宋锦瑜表一边迎合着他们的话题,一边在心里暗暗琢磨着该如何防止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 当飞机在燕城国际机场落地的那一刻,宋锦瑜打开了手机,正在想自己到底应该怎么阻止这一切之时,他突然发现手机里出现了一条司徒墨发来的讯息: “我知道怼怼此行和你一起,我想见你一面,方便的话下机后联系我。” 看到短信信息那一刻,宋锦瑜不禁狂喜。 从这条短信里,他明显能够感觉得到司徒墨对他的敌意已经消失。 他主动约自己见面,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宋锦瑜于是立刻给司徒墨回了条讯息: “好的,今晚9点半,咱们在风铃酒馆见。” 第045章 暗中关心 宋锦瑜迅速给司徒墨回复讯息后,脸上一时间重放异彩。 他的司机已经在机场外的出口等候,他带着亚当和秦兰舟坐上他的专车,先把秦兰舟送到北浔古街后,又安排亚当住进了他早就预订好的酒店里。 亚当原本迫不及待就想跟随秦兰舟一同去墨兰工坊,但宋锦瑜以秦兰舟舟车劳顿已经很辛苦为由,让亚当先回酒店里休息,隔日再登门拜访。 在宋锦瑜的劝说下,亚当先下榻了酒店,随后和宋锦瑜共进了晚餐,把亚当招待妥帖之后,宋锦瑜立刻前往风铃酒馆。 当宋锦瑜出现在风铃酒馆之时,他一眼便望见古色古香的酒馆角落里,司徒墨已经坐在那里等候。 天气已经转凉,司徒墨穿着一件烟灰色毛衣坐在那里,神情一如既往的寡淡,清冷的五官已经与这风铃酒馆的古韵融为一体。 “师傅——” 宋锦瑜不过刚靠近,脸上便流露出灿烂的笑意。 了解了司徒墨的过去,他对这个始终坚守匠心的男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钦佩。 “宋先生,请坐。” 司徒墨站起身来,礼貌地对宋锦瑜说道,语气中饱含着一丝客套。 “还是像从前那样,喊我一声锦瑜吧,这样比较亲切。” 宋锦瑜坐在司徒墨的对面,随后对司徒墨说道。 “好。” 司徒墨的回应很简短,但与此同时,他那张寡淡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笑意。 秦兰舟负气离家远赴欧洲的这些日子里,他心情并不好过。 突然感受到师妹对自己朦胧的好感,让他心惊肉跳,他明明心里担心秦兰舟,却故意冷着她,一直没有给她发过任何讯息。 若是换做以往,秦兰舟即便负气,也不可能做得到不理他,可是这一回她离家长达十天之久,却也赌气一般半条讯息都未曾发给自己,司徒墨左思右想,品出几分不对劲。 他于是去打听了这一次考察团的成员,当发现宋锦瑜也在考察团中时,他瞬间明白了一切,对秦兰舟此行则更是放心下来。 通过他不断的打听,他对宋锦瑜的为人秉性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也知道他为了博秦兰舟一笑,背后所做的努力,包括以超低价给秦兰舟供货,还假借他人之手送两对宝石助秦兰舟成功夺魁……相比于金钱,司徒墨更看到了他对秦兰舟的用心。 所以今晚,他有心请宋锦瑜过来聚聚,一是为了打开过去的嫌隙,二也是想知道这十天里秦兰舟的心情究竟如何。 宋锦瑜是个明白人,于是一坐下,他便把这些天在考察团里的所有事情告诉了司徒墨,但为了避免他担心,他故意把邱豪那一晚的恶作剧给隐去了。 司徒墨听说秦兰舟全程都很开心之后,那颗老父亲一般操不完的心终于彻底放下,他端起酒盅,郑重其事给宋锦瑜敬了一杯: “锦瑜,兰舟她心思单纯,除了工艺,对其他都后知后觉。我相信你的为人,希望你对她多些包容和耐心——” 司徒墨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让宋锦瑜差点儿激动得眼泪落下来: “师傅,这么说,您同意我陪在她身边了?” “嗯,不过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欺负她。” “我欺负她?您应该知道的,向来只有她欺负我的份——” 宋锦瑜忍不住抱屈地说道。 一句话,让司徒墨那张寡淡的脸上,不禁徐徐绽放出笑意,宋锦瑜于是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个人之间的嫌隙终于打开,他们又一次达成了某一种意义上的共识。 两个人喝完这杯交心酒后,宋锦瑜把秦兰舟和亚当认识的经过,一五一十提前透露给了司徒墨,同时有意无意地强调了一句: “虽说亚当和他祖母是好意想要投资,但他们毕竟是外国资本,古法细金工艺是咱们国家的瑰宝,若他们进行投资势必会进行内部干预,所以,我难免有些担心……” 宋锦瑜冠冕堂皇地说道,不过他所说的,也是不争的事实。 “嗯,这件事我心里有数。放心,有我在,怼怼不会轻易做出决定。” 司徒墨并不喜欢多话,但一两句话便有了四两拨千斤的力道,让宋锦瑜悬着的心一下放了下来。 “师傅,如果兰舟和您商量这件事,我希望您一定要阻止她。至于投资墨兰工坊这件事,其实只要你们愿意,我也可以。” 宋锦瑜再度对司徒墨说道。 宋锦瑜的话,让司徒墨显然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他的眸光又重新恢复淡定: “墨兰工坊还在起步期,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打算。锦瑜,我希望今晚我所说的话你都放心里,我先回去了。” 司徒墨见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于是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嗯,师傅,我送你。” 宋锦瑜慌忙站起身来想要送司徒墨离开,没想到,司徒墨却挥了挥手,转身便往外走去。 宋锦瑜望着司徒墨两袖清风的孤傲背影,忐忑的心顿时安宁不少。 有司徒墨这根定海神针在,他不再害怕亚当会掀起巨浪来。 不过,亚当和他祖母想要投资墨兰工坊的想法,他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 墨兰工坊的确是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是投资的不二之选。 这么一想,他顾不得回家休息,立刻给锦艺投资部总监孙蒙打去了电话,让他立刻赶到公司一趟,有急事要商量…… 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以他对亚当的了解,他既然提出投资,想必已经做足准备。 所以,他必须提前商量好对策,并且越快越好,因为明天一早,他就要陪着亚当去墨兰工坊登门…… 宋锦瑜连夜和投资部总监孙蒙制定了初步的计划后,时间已经是半夜三更。 他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望着填上孤零零的北极星,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秦兰舟的身影: 这么晚了,她想必已经进入梦乡了吧? 他哪里想到,秦兰舟并没有睡,非但没有睡,而且正在房间里哭天抹泪…… 被宋锦瑜送回墨兰工坊后,秦兰舟满心以为司徒墨早就收到消息,会像以前那样默默做好一桌饭菜等待着她的归来。 可没想到,她刚刚踏入墨兰工坊,就被小胜告知,说司徒墨出去了,晚上不会回来吃饭。 尽管在外的这几天她一直醉心于国外的工艺,暂时忘却了她和司徒墨之间的别扭,可听到小胜这么说,她的心还是莫名凉了一大截。 秦兰舟暗暗收起心伤,刚从行李箱里把给小胜和小沫带回来的纪念品递到他们手中,便听到小沫八卦地说: “怼怼姐,我觉得墨哥最近肯定是恋爱了,前几天还有个女的来墨兰工坊找他。” “就你话多!” 小沫刚抖出这个八卦,小胜便立刻吐槽了她。 秦兰舟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硬挤出来的笑容更是僵在脸上,原本给小沫带的潘多拉手链,顿时也一下落在地上。 “谁来找师兄了?” 秦兰舟的面色急剧变冷,与此同时,她的声音也陡然低沉了许多。 小沫觉察到不对,她下意识望了一眼小胜,小胜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后,默默地走到柜台的另一边不敢再出声。 小沫知道秦兰舟的性格,于是只好低着头弱弱地说: “我……我也不知道名字,但看身高大概一米六出头的样子,个子很娇小,长……长得还挺好看的。” 因为生怕秦兰舟生气,小沫的语气顿时也变得支支吾吾的。 秦兰舟一听小沫这么描述,顿时便知道是陶媛无疑,她一时气更不打一处来。 没想到自己出去这么多天,司徒墨都没有只言片语的担心及问候,反倒和那个女人越打越火热,真的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秦兰舟心里恨恨地想着,随后立刻拎着行李箱去了房间里。 她气得连吃晚饭的心情都没有,一个人在房间里闷闷地等到晚上将近11点,才终于听到隔壁房间里开门的声音传来。 她下意识便打开房门冲了出去,看到司徒墨穿着烟灰色毛衣和黑色长裤,身姿修长笔直地站在那里,见秦兰舟从里面冲出来,他先是一愣,继而很快回过神来淡淡地说: “怼怼,你回来了——” “这么晚了,你去干吗了?” 漫长的等待已经让秦兰舟内心的小宇宙忍不住喷发,顾不得问好,她便直接发出了质问。 司徒墨见她这架势,生怕自己和她对峙下去,上回那一幕又会重演,于是故意冷淡地说: “不关你的事,时间很晚了,早点睡吧。” 司徒墨说完便直接推开门走进去,还没等秦兰舟说出下一句话,便“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当看到那扇房门突然紧闭的那一刻,秦兰舟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在滴血。 司徒墨之前明明对她那么好,从来都舍不得说她半句重话,可是自从陶媛一出现,他对她的态度立马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秦兰舟怔怔望着那扇门好一会儿,捧着已经被震得快要裂开的心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眼泪不知道何时起悄然从她的眼帘里溢了出来…… 第046章 偷撬墙角 师兄他,真的变了…… 秦兰舟仓惶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无力地关闭了房门。 想起过去三年里,和司徒墨在这里的种种快乐时光,一切仿佛就像是梦一样。 犹记得当初墨兰工坊起步之时,所需的50万资金,还是秦毅用房子抵押后贷来的,刚开始没什么生意,他们都提心吊胆着。 如今转眼,距离开业到现在,已经有三年了,这三年里,墨兰工坊在秦兰舟的经营下稳步发展,才逐渐有了今天的规模。 而这一切,与司徒墨在背后的指导功不可没。 想当初,司徒墨原本是拥有多家黄金珠宝连锁店的祺润珠宝总经理,陶媛的未婚夫。 那一年,司徒墨和陶媛订婚之时,祺润不过是一家濒临破产的店面。 当时司徒墨为了能够和陶媛相守,所以毅然接手了祺润那个烂摊子,他不仅把自己所有的积蓄,以陶媛的名义注入了祺润,而且后期为了祺润的发展,还抵押了他在燕城购得的第一套住宅,并向朋友举借了不少外债,通过他一点点的努力,才终于把祺润发展成黄金珠宝连锁公司。 可谁知道眼看着事业越做越大,生意越做越好,陶媛父母却为了牟利目光短浅,拿黄金次品来搪塞顾客,还打着司徒墨工美大师的名号对外高价出售,司徒墨多次反对无效。 这样的短视,造成了顾客频频堵门的情况发生,以至于后来事情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陶家为了推卸责任,直接把司徒墨推出来顶锅,说是司徒墨急功近利,导致祺润的声誉受损,不仅让司徒墨自己承担他举借的所有债务,而且把司徒墨赶出祺润和陶家的门。 就因为祺润这件事,司徒墨的声誉一落千丈,一夜之间从巅峰跌落谷底,不仅名誉扫地,而且欠下了数百万的债务。 他没有脸面对秦家,所以找了个出租屋藏匿在那里,整日喝得烂醉。 那段时间里,陶媛像是隐形人一般,纵容着她父母和祺润所有股东联合起来栽赃司徒墨,往司徒墨身上泼脏水,最后导致祺润丝毫未损、而司徒墨却身败名裂的结局。 发生这件事的时候,秦兰舟还在大学实习期间,当时司徒墨突然消失,她足足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才终于找到司徒墨。 当看到司徒墨瘦得不成人样的那一刻,她潸然泪下,直接跪在司徒墨的面前恳求,让司徒墨和她重新开始,她一定会帮司徒墨一起,把所有债务全部还完。 司徒墨当时因为不想拖累秦兰舟和秦家,于是把秦兰舟赶出门外,后来,是秦兰舟一直站在门口不走,司徒墨拗不过她,最终心软,才终于和她一起回到北浔古街。 为了帮司徒墨还清债务,秦兰舟出面帮司徒墨卖掉了他的房子还清一部分债务,而另外一部分债务,也是她出面给债务方打的欠条。 秦兰舟在父亲秦毅的资助下,在北浔古街开设了墨兰工坊,破釜沉舟地和司徒墨重新开始,司徒墨只答应帮忙做事,但不愿意再露面,整日沉寂在墨兰工坊内。 就这样,足足三年的时间过去了,才终于有了墨兰工坊现在的稳定。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才刚刚稳定下来,眼看着司徒墨已经渐渐走出过去那段心理阴影,陶媛竟又一次出来搅局。 当初司徒墨落难的时候,她跟隐形人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眼看着司徒墨有了起色,她又故意跑出来招惹? 秦兰舟越想越觉得憎恨,可偏偏司徒墨,却仿佛被这个女人下了毒一般,又一次痴迷进去。 秦兰舟哪里知道,司徒墨晚上去见的人其实是宋锦瑜。 她误以为司徒墨又一次和陶媛打得火热,所以越琢磨越觉得憋屈…… 这一夜,她翻来覆去,了无睡意。 好不容易天刚亮,她听到隔壁司徒墨起床的动静,于是也迅速从床上爬起。 待她洗漱完毕,正准备下楼和司徒墨推心置腹好好谈一谈之时,却发现司徒墨并不在工作室里。 这是大白天,他究竟是去了哪里,难不成,又去找陶媛了? 秦兰舟滚烫的情绪扑了个空,瞬间如炭火燃尽一般白茫茫。 她正郁闷着呢,却不成想,宋锦瑜带着亚当,一大早就找上了门。 秦兰舟于是收拾好情绪,带着他们从店里到工作室,挨个给亚当介绍了一圈。 亚当在充分了解了墨兰工坊的结构后,提出想要去北浔古街上转一转。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中国,但是他向来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有着浓郁的兴趣。 “我上午还有一个活要赶,宋锦瑜,带着亚当在北浔古街转转,我忙完了请你们吃午饭。” “好,兰舟你先忙,我们去转转。” 亚当欣然同意,拽着宋锦瑜迅速往暗门走去。 宋锦瑜一门心思都在琢磨着怎么能让秦兰舟拒绝亚当投资的事儿,哪有什么心思陪亚当逛北浔古街。 于是,当他和亚当来到店里,看见小沫托着腮站在柜台里,正一脸花痴地望着他们两之时,他突然间灵机一动。 他笑着对花痴到不行的小沫说: “小沫,你对北浔古街很熟悉,愿不愿意给外国友人做向导?” 小沫和宋锦瑜之间已经非常熟悉,见宋锦瑜让她给这枚混血帅哥做向导,她欣然答应。 “好的,当然可以!” 于是,向来热情的小沫飞快跑出柜台,不由分说地拽着亚当走出了店外。 见亚当被小沫拽走,宋锦瑜顿觉天赐良机,不由得心中暗爽。 他悄眯眯地穿过暗门,迅速回到了秦兰舟的工作室里。 当他走进去之时,他看到秦兰舟正坐在画架前,正聚精会神地画着什么。 他凑上前去一眼,原来是一整套清朝时期的首饰图样,其中耳环、项链和手镯已经活灵活现地呈现在图纸上,秦兰舟此时正在画的,是一款造型十分别致的发簪。 这是宋锦瑜第一次见她画图纸,稍有美术功底的他,一眼便看出来秦兰舟不仅美术功底深厚,而且有自己精巧的创意和新颖的灵感。 他默默凑上前去看了一小会儿,由衷地发出了一声赞美: “如此巧夺天工的设计,真的是超乎寻常的水准。怼怼,我觉得你的确需要更大的舞台。” 对于秦兰舟,他是从嘴里喜欢到心里,越接触她,越觉得入迷。 秦兰舟原本正认真地构思着图样,宋锦瑜冷不丁突然站在她身后,把她吓了一跳。 她不由得给了宋锦瑜一个白眼: “让你陪外国友人逛街,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让小沫带他去逛了,我特地过来陪陪你。” “谁要你陪!” 秦兰舟虽然嘴上不忿,不过,宋锦瑜的这波彩虹屁,吹得她沉重的心略略轻盈了几分: “这不过是草图,但光凭我一个人,制作起来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要是能够组建一支核心设计团队,推出独具墨兰工坊特色风格的系列手工金饰就更好了。可惜的是,我现在严重人手不够。” 秦兰舟不知不觉吐露自己内心的想法。 这一趟欧洲之行,无论是设计思路还是经营思路,都给了她很大的启发,她更加决定地想要走原创路线,打造出墨兰工坊独有的设计风格,将墨兰工坊变得更具品牌价值。 可是目前的情况,样样都只能靠她和师傅亲力亲为,她根本没有时间静下心来好好专注于设计,品牌特色更是无从谈起。 秦兰舟不经意的抱怨,让宋锦瑜瞬间觉得抓住了玄机: “人手不够可以招,规模不够可以扩大,其实你目前万事已经具备,最需要的,就是资金。” 宋锦瑜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让秦兰舟顿时停住了手中的笔。 的确,这三年墨兰工坊虽然盈利不少,但部分开支已经用来为司徒墨支付债务,另外一部分维持着店内正常运营,她的确没有多余的钱来扩大规模。 资金……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宋锦瑜,你觉得我应该接受亚当的投资吗?” 秦兰舟哪里知道宋锦瑜心里的盘算,见宋锦瑜这么说,于是顺势问道。 宋锦瑜见秦兰舟主动问起这件事,一时心中窃喜,却硬装出一脸淡定地摇了摇头: “亚当毕竟属于外资,而墨兰工坊最大的价值,就是你家传承数百年的工艺,我认为太冒险。其实,你要是能够接受投资的话,我也可以。” 宋锦瑜暗中默默拆着亚当的台,秦兰舟竟还真的听了进去。 “嗯,这也是让我顾虑的地方……不过,你投资?你拿什么投资?” 宋锦瑜的话,让秦兰舟有些匪夷所思。 “锦艺每年都要投资好很多项目,我们有专门的投资部,这又没有什么,你可别小觑我的实力。” 感受到秦兰舟话中的鄙夷,宋锦瑜于是说道。 秦兰舟尽管脸上鄙夷,但她对于锦瑜的实力却是认可的。 一时间,她陷入了沉思之中。 “说实话,我还真的没有考虑过要接受投资……” “嗯,如果你愿意接受投资的话,我完全可以帮你实现你的所有愿望。” 宋锦瑜见她虽然婉拒,但脸上分明透着几分心动,于是又暗暗加了筹码。 谁承想,亚当这时候已经在前面的店里转悠了一圈,正准备回来看看秦兰舟现在的情况,结果猛地听到宋锦瑜这小子居然也说要投资墨兰工坊。 亚当一时间很不淡定,当即便冲进来,直接揪住了宋锦瑜的衣领,气呼呼地问道: “锦瑜,用中国人的古话,你这是不是在撬我墙角?” 第047章 神仙打架 宋锦瑜和秦兰舟聊得正香着,哪里承想,亚当竟悄然转悠了回来。 宋锦瑜冷不丁被亚当揪住了衣领,于是只好连忙解释: “亚当你别激动,我是在和兰舟提建议,建议……” “我漂洋过海来到这里的目的你是知道的,锦瑜,你不够仗义。” 亚当一时脸红脖子粗地和宋锦瑜争论起来,滑稽的场面,让秦兰舟忍不住笑场。 “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咱们借一步说话,借一步……” 宋锦瑜自知理亏,被亚当这么一拽,只好拼命用眼神示意亚当到外面去私聊。 这一路上秦兰舟对他们哥俩这样孩子气的场面已经见怪不怪,见他们如孩子一般打打闹闹地走出了工作室,秦兰舟于是懒得理会,任由他们闹去。 她回到自己的工作室里,拿起一个给周岁小儿做的黄金脚镯象征性地打磨起来,但宋锦瑜和亚当在院子里窸窸窣窣的聊天声音间或传来,让她有些心不在焉。 她一开始还能依稀听到他们的争论声,后来不知道宋锦瑜说了些什么,两个人的争论声渐渐变低,开始低声商量起来。 大约过了半小时的光景后,宋锦瑜和亚当商量完毕,一起并肩走进了她的工作室里。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往门口一杵,她工作室的光线顿时变得昏暗了不少。 秦兰舟抬起头来,见他们两又一次和好,于是哭笑不得地说: “还以为你们要打起来,看样子,你们是商量好了?” “这件事当然是没的商量,不过兰舟,我们打算公平竞争,各自出具我们各自的有利条件,然后最终选择谁来做合作伙伴,由你来定夺,你觉得怎么样?” 亚当蹲下身来,看着秦兰舟真诚地说道。 “对,我们都是商人,在商言商,我和亚当决定公平竞争,不过于情于理,我都觉得你选择和我合作更加合适……” 宋锦瑜于是也蹲下身来,卯着劲开始不遗余力地宣扬起来。 他这句话一出口,亚当不逊的目光又一次投递过去,眼看着两人又要打起来,秦兰舟眉头瞬间拧成一股绳,心里不禁也纳了闷…… 她自认为如今的墨兰工坊还尚处在起步期,目前的一切,还不具备让他们争相投资的有利条件,可是这两人却把她这儿当成了香饽饽一般争来争去,让秦兰舟觉得有些儿戏,以为他们不过是在开玩笑。 “你们能不能别闹呢?投资不是儿戏,而且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们开玩笑!” 见他们一直争执不休,秦兰舟直接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若能够有机会把墨兰工坊做大做强,她当然一百个愿意,只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她认为还并不成熟。宋锦瑜的决定不过是临时起意,而亚当更是才刚刚相识,尽管他的祖母和她属于同宗,可真涉及到金钱上的投资,还是应该慎重起见。 秦兰舟并没有把他们的话往心里去,可亚当一听秦兰舟这么说,顿时便有些心急。 他蹲在秦兰舟的面前,对秦兰舟诚恳地说: “兰舟,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开玩笑,况且投资墨兰工坊,是因为祖母的愿望,这你也知道;我刚考察了墨兰工坊一圈,尽管墨兰工坊如今规模不大,但我相信秦家传承数百年的这门工艺是无价的。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帮你能够把墨兰工坊发展成像我们旗下那样的百年品牌。” 亚当作为德国人,表达汉语本来就有些费力,尽管他的语调有些萌,但是话语里透出的真诚,却让秦兰舟心里微微有些动容,她能够感觉得到,亚当所言非虚。 宋锦瑜见秦兰舟望向亚当的眸光温柔,似有几分心动,一时间生怕亚当抢占先机,于是连忙对秦兰舟说: “怼怼,我同样希望能够帮你把墨兰工坊做成百年品牌,让墨兰工坊出品的所有金饰都能够成为金饰中的爱马仕。其实当初来到墨兰工坊做学徒,我就是抱着和你合作的愿望来的。如果你愿意让我投资墨兰工坊,我会尽心尽力,而且锦艺就在燕城,可以为墨兰工坊提供很大的便利。” 宋锦瑜的一番话发自肺腑,眼神里饱含着深情,原以为秦兰舟会觉得感动。 可未曾想,当他说起当初来墨兰工坊做学徒,就是抱着和秦兰舟合作的愿望来的之时,秦兰舟心里不知道为何竟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她在心里暗暗地想:好啊你,宋锦瑜,原来你当初三番两次登门,目的居然是为了谈合作! 她就知道是这样! 一时间,她非但没有觉得感动,反而望向宋锦瑜的目光陡然间变得威猛了两分: “你今天可算是露出庐山真面目了!我之前还纳闷你为什么要死乞白赖来墨兰工坊做学徒,原来你早就盯上了墨兰工坊!” 宋锦瑜哪里想到,自己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语,带来的竟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反效果。 一时间,他哭笑不得,但话是从他口中说出去的,他根本就百口莫辩。 “他就是典型的商人,心机很深沉的,连我不远万里而来,他都要坑我。兰舟,我也是设计师,我绝对比他简单,比他纯粹,我之所以和你回来这里,就是抱着帮你的愿望来的。” 亚当见宋锦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时间不禁在心里暗爽,随后立刻添油加醋地说道。 宋锦瑜恶狠狠地瞪了亚当一眼,他连忙想要解释,可是秦兰舟去大手一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亚当说: “就是,他的心黑着呢,表面上拿我们当朋友,实际上却抱着其他的想法。依我看,我们还是离他远一点为妙!” 多了亚当这么一个神助攻,秦兰舟一时间对宋锦瑜打击得更加不遗余力。 宋锦瑜原本是想要表忠心的,没想到反倒把秦兰舟推得更远,一时脑袋有点方。 “对,兰舟,我很认可你的看法。我觉得我们一定能够合作默契,一方面咱们都是设计师,可以互相沟通交流;另一方面,我还可以大力在国外宣传墨兰工坊的产品,让你的产品能够迅速打开国际市场……” 亚当见宋锦瑜连连吃瘪,一时间别提有多开心。 他和宋锦瑜一样,尽管拿彼此当哥们,但该竞争的时候,他同样毫不手软。 “这件事太大了,我们得先好好考虑一下。亚当,你来燕城,还没品尝过燕城的地道美食吧?” “没有,怎么,你要邀请我品尝吗?” “当然,在北浔古街上就有一家多年老字号食府,名叫王家铺子。走,我带你尝尝去。” 两人俨然已经把宋锦瑜当成了空气,竟然连和他招呼都不打一声,便一同往门外走去。 宋锦瑜堂堂一大总裁,今天为了作陪亚当,特地撇下锦艺一大堆事陪他来到这里,没想到却又一次遭到坐冷板凳的待遇。 一想到自己在别人面前人五人六,在秦兰舟面前却频频失效,连一个漂洋过海的亚当,都能后来居上赢得秦兰舟的欢心……一种无力的挫败感,让宋锦瑜杵在墨兰工坊里发愣。 “中午我请客,某些人再不跟上的话,就自行解决吧——” 这时候,院子里飘来秦兰舟的一句吆喝。 宋锦瑜原本凉飕飕的心,突然间像是被灌进一口热粥一般,瞬间满心满胃都暖和了。 “王家铺子中午这顿饭,要么让我来吧。” 宋锦瑜为了表示歉意,上前便主动说道。 他本是好心,只是一不小心又踩了秦兰舟的雷,秦兰舟直接飘来了一个大白眼: “宋锦瑜,我看上去像是缺钱的人?” 什么时候起,连请客抢着买单都变成了雷点,宋锦瑜一时又一次吃瘪。 亚当认识宋锦瑜这么多年,见惯了他一副高冷臭屁的模样,何时见过他这样频频被一个女人怼得无地自容,一时间乐得笑出了猪叫声。 他同情地拍了拍宋锦瑜的肩膀: “哥们,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宋锦瑜本来就郁闷得要命,亚当这一句话一蹦出口,宋锦瑜照着他胸口便是一拳: “告诉你,歪果仁,中国还有一句老话,叫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 “是吗?我不知道谁能笑到最后,但你现在好像笑都笑不出来呢。” 亚当继续不遗余力地打击道。 “亚当,你别得意得太早。这一次对墨兰工坊的投资,我和你争定了!” 亚当的得意,让从未输过的宋锦瑜,内心又一次激起一股强烈的好胜欲。 眼看着他们又一次闹了起来,秦兰舟不禁又一次蹙起了眉头,她无奈地耸了耸肩,往她右手边的王家铺子指了指: “亚当,别和他那么幼稚的人说话,我们已经到地方了!” 若任何一个锦艺的员工此刻在现场的话,恐怕都会发自内心地蹦出一句:宋锦瑜幼稚,你有没有搞错? 第048章 争相投资 宋锦瑜在锦艺,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出了名的不苟言笑,可是此刻,他在秦兰舟面前,却是一个毫无总裁光环的幼稚鬼。 秦兰舟的一句犀利评价,让他们二人秒回一本正经。 三人一同进入王家铺子,她直接要了二楼一个相对僻静的包厢,在包厢里入座后,秦兰舟拿起菜单,大大方方地报上了一长溜的菜名。 这家王家铺子坐落在北浔古街的黄金位置,是一家传承多年的老字号,他们涵盖了燕城及周边地区的各类名菜小吃,而且样样做得小而精致,可以让外来的游客一次性体验全部的燕城地道美食。 “兰舟,不要点太多,不然吃不完,浪费——” 亚当耸了耸肩,摊着手说道。 “没有关系,你难得到中国来一趟,希望中国美食能够给你留下难忘的回忆。” 秦兰舟笑着说道。 “谁说的?我们很快就要建立合作,以后我会经常来中国的。” 亚当于是笑着对秦兰舟眨了眨眼睛说道。 “她还没答应要不要和你合作呢,你着什么急。” 宋锦瑜见亚当上纲上线的,于是打击他道。 “依我看,亚当是诚心和我合作,而宋锦瑜你,根本就是别有居心。” 秦兰舟虽然暂时心里还没有拿定主意,不过见宋锦瑜有些迫切,她于是故意贬低他道。 一时间,宋锦瑜感觉自己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只好哭笑不得地为自己辩解: “我的诚心,比24K黄金都要纯,我哪儿来的别有居心?” “兰舟,别相信他,他是一个钻钱眼里的黑心资本家,我就不一样了。我都计划好了,如果我们签订投资协议,我就和你组建一支设计师队伍,我们共同努力,把你的这门手艺发扬光大,而他……你去他公司看看就知道了,他都是把盈利当成首要目的,公司全部采用的是机器化生产,他们锦艺根本就找不出一个像样的金饰设计师。” 亚当于是把当初挤兑宋锦瑜的话,又一次在秦兰舟面前照搬一遍。 宋锦瑜见亚当又拿这一套说事,于是只好给亚当一个大大的白眼。 想要投资墨兰工坊的事情,早就在他脑海里转悠了许久,他一直在考虑采取怎样的形式,能够让秦兰舟答应。 他哪里知道,一趟欧洲之行非但和秦兰舟之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反倒给自己惹出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更要命的是,这个竞争对手,还是自己亲自推到秦兰舟面前的。 宋锦瑜简直无法形容自己此刻这日了狗一般的心情,他于是闷闷地端起大麦茶喝了一口,随后继续对秦兰舟力争道: “是,我承认锦艺如今的确是靠机器化生产,但我一直看好传统手工艺,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赞助工美大赛的目的。怼怼,我对你自始至终坦坦荡荡,没有任何居心。亚当能够做到的,我都能够帮墨兰工坊办到;而且,我的锦艺就在燕城,我能够为你提供很多便利条件。我不是把投资当儿戏,我是认真的。” 为了让秦兰舟感受到他确实是发自肺腑这么想的,宋锦瑜的语气十分认真,且一本正经。 他目光炯炯地望向秦兰舟,秦兰舟感觉到他眼眸里似有一团火,如此真诚又灼热地看着她,看得她微微有些心慌。 她下意识低下头去,佯装并不在意地拨弄着碗中的汤勺: “你说的天花乱坠的,我也不知道真假。墨兰工坊要不要接受投资,我还得好好慎重考虑。” 尽管他们争得你死我活,秦兰舟却依旧不想妄下定论。 她心里明白,墨兰工坊依然在起步期,还是小型工坊的规模,若她想要在未来三年内能够有大的发展,唯一可行的办法,当然是接受别人的投资。 但一旦有资本注入到墨兰工坊,会不会与她的初心相背离,会不会使墨兰工坊的发展与她预想的相背离,她无法确定。 她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她有想要把墨兰工坊发展壮大的野心,而一旦这股野心遇到合适的时机,她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抓住。 宋锦瑜看得出来,她虽然语气上是拒绝的,但分明有些心动,于是他决定乘胜追击: “怼怼,我并没有天花乱坠,我所说的,都是我能够办到的。我目前有资金,有人脉,有黄金珠宝原材料基地,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够为你保证,我可以让你毫无后顾之忧,心无旁骛地专攻金饰设计。” 宋锦瑜于是在秦兰舟面前描绘了一番蓝图,他的话语铿锵有力,让秦兰舟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宋锦瑜的话句句在理,她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只好强行怼了一句: “我是想把墨兰工坊打造成大型手工作坊,万一你投资进来,就把我的墨兰工坊变成了另一个锦艺呢?” 亚当原本在宋锦瑜的攻击之下,几乎都快要失去胜算。 但秦兰舟这句话,让他瞬间戳中笑点,他于是笑着说道: “对的,墨兰工坊的手工艺是民族瑰宝,应该挖掘出古法细金工艺的精髓,确定设计理念,推出一系列有传承意义和价值的金饰,而这,正是我在德国主要做的,我相信我的理念,能够更快帮兰舟理清思路,至于锦瑜你……恐怕未必能够做到。” 亚当话音刚落,宋锦瑜的目光瞬间敏锐地朝着他望了过去: “亚当,别忘了我在德国留学几年学的是什么,我学的就是品牌管理。我承认你的经营理念超前,但对于中国的市场你未必有我了解。墨兰工坊如果要发展,当然是先从国内市场开始,再往国外市场扩展!” 宋锦瑜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让秦兰舟一时间怔住,因为他提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宋锦瑜和亚当的确旗鼓相当,但亚当的主要市场在国外,而秦兰舟即便真的要开始,也肯定是先在国内打好基础先。 “谁说的,我可以为兰舟在国外打响知名度,我绝对有这个实力!” 亚当一时间语塞,于是据理力争道。 “我承认你有这个实力,但是亚当,中国有一句古话,叫远水解不了近渴。” 宋锦瑜已经逐渐占据了上风。 “不,我认为中国金饰,在海外比在你们国内能容易扩大影响力。” 亚当争论的声音渐渐在弱化。 “是,即便如此,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存在诸多问题,而这些问题,在我和墨兰工坊的合作中都不会出现。” 宋锦瑜没有明说是什么问题,但是秦兰舟和亚当都已经心中了然。 秦兰舟原本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当真,可是没想到宋锦瑜和亚当争着争着,竟渐渐让她对墨兰工坊的未来有了清晰的轮廓。 从前她并未考虑那么长远,可是如今她却逐渐在认真思考,若真的能够把墨兰工坊在国内做大做强,然后行销海外,那么她绝对有足够的信心,能够把墨兰工坊经营成为中国金饰品牌中的“爱马仕”…… 这么一想,她突然将目光锁定了宋锦瑜。 就目前来看,宋锦瑜,的确不失为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更重要的是,她能够感受到宋锦瑜对于合作的满腔热忱。 “锦瑜,我承认你说服了我,或许,我们可以共同出资,你觉得呢?” 亚当在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发现他的确拼不过宋锦瑜,于是提出了折中的条件,两个人一同投资墨兰工坊。 没想到,宋锦瑜却断然否决了亚当的提议: “目前以锦艺的实力,独立出资绰绰有余。所以很抱歉,朋友,不过……将来等我和怼怼把墨兰工坊做起来之后,我们可以让你成为海外市场的独家品牌代理,你看如何?” 宋锦瑜见自己渐渐已经在这一顿唇枪舌剑之中击败了对手,于是脸上的笑容开始全方位地绽放开来。 “你们中国还有一句老话,叫八字还没有一撇,你着什么急!” 宋锦瑜臭屁的模样,让亚当忍不住朝他的胸口锤了一拳。 不过,他并没有觉得生气,只是把目光投向了秦兰舟: “兰舟,我们两个说了这么多,那你怎么认为?” 他们所有的谈话,秦兰舟都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 见他们如此赤诚,于是秦兰舟有意探一探他们的底,秦兰舟于是试探性地问道: “你们说来说去说了半天,我倒是好奇,你们能给墨兰工坊投资多少?” “一千万!” “两千万!” 亚当和宋锦瑜几乎是同时报出来的数字,只不过,宋锦瑜报出来的数字,直接比亚当翻了一番。 若之前秦兰舟还当他们不过是在儿戏,此时的她,已经被这两个帅小伙儿的豪气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两千万……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墨兰工坊如今算上所有家当,总估值也不过就在千万左右。她没有想到,宋锦瑜会如此看好墨兰工坊,一时间,她不由得怔住: “宋锦瑜,你能做得了主?” “当然,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敷衍。” 宋锦瑜回答得掷地有声。 宋锦瑜的这句话,像是在回应她,但更像是一句突如其来的表白,让秦兰舟不禁一怔。 秦兰舟下意识把目光投了过去,正好和宋锦瑜深邃的目光碰撞到一起。 她发觉宋锦瑜此时此刻无形之中透露出来的强大气场,与之前表现出来的幼稚天差地别。 她感觉到宋锦瑜的目光似漩涡一般,不自觉地让她陷入进去,一时间,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两个人都有那么几秒的失神。 第049章 去意已决 见宋锦瑜已经从资金到优势,全方位碾压自己,亚当一时间完全愣住。 作为商人,他敏锐地察觉到,单从投资角度而来,宋锦瑜若真是一下出资两千万,的确是诚意十足,不过就凭墨兰工坊目前的规模,宋锦瑜此举未免有些冒险……如此让利为求合作,这和宋锦瑜一贯的风格不符。 亚当冷眼打量着眼前这两人,见宋锦瑜目光呲呲地冒着火苗儿,顿时便察觉出端倪。 原来,这小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亚当察觉到端倪后,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宋锦瑜和他争的不是投资,而是眼前这位美人。 他不禁唇角一勾,于是故意打趣他们: “锦瑜这句话,怎么听上去像是在表白?” 亚当的话,让两人交织的目光,像是突然断电一般戛然而止。 “他怎么可能像我表白,亚当,你想太多。” 宋锦瑜还没否认,秦兰舟立刻抢先否认道,但不知道为何,她竟臊得耳根有些通红。 这是宋锦瑜第一次察觉到秦兰舟看他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微微的异样,这丝异样,让他心中不由得窃喜。 “我就是想尽我最大努力,帮怼怼完成心愿。亚当,你要是愿意,等我们做成以后,咱们再好好谈合作,你看如何?” 宋锦瑜见大战告捷,拼命掩饰着内心的喜悦,佯装一本正经地对亚当说道。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说。不过,兰舟还没答应呢,你怎么就知道她会和你合作?” 亚当尽管预知到了结局,但还是强行挽尊道。 “怼怼,那你就给一句准话,选择我还是选择他?” 宋锦瑜见秦兰舟一直不说话,他迫切想要知道秦兰舟心里的想法,于是问道。 “这不是儿戏,我得和师兄商量,好好考虑后,再答复你们。” 秦兰舟依旧没有松口,她还是需要和师兄从长计议。 “好,那公事谈完了,咱们接下来聊私事。亚当,这桃花酿是北浔古街的名酒,你尝尝看。” 宋锦瑜见大家光顾着说话,桌上的菜都纹丝未动,于是端起酒杯,对亚当说道。 “对,我们一起喝一杯。亚当,欢迎你来到中国,希望你能够不虚此行!” 秦兰舟也端起了酒杯,三人很快对饮起来…… —— 一顿午饭过后。 宋锦瑜提议带亚当到燕城的几处名胜古迹走一走,秦兰舟则回到了墨兰工坊继续赶工。 关于投资这样的大事,她有心想要和司徒墨聊一聊,所以一回到工坊,当听到熟悉的敲敲打打声传来之时,她心里不禁一喜。 她急匆匆奔到门口,司徒墨工作室的门,结果便发现,穿着一身淡紫色衬衫裙的陶媛,就坐在司徒墨的旁边。 司徒墨的手中正在打磨着一块金饰,而陶媛似乎在和他探讨着什么。 秦兰舟冲进门之时,陶媛脸上刚好扬起一脸盎然的笑意,那笑意那样的刺眼,让秦兰舟的心情瞬间喧嚣起来! 自己昨晚气得整夜没睡着,她倒是有脸,竟然一大早就过来粘着司徒墨! 秦兰舟分外不爽,能动手的绝不动口,她二话不说拎起旁边放着的一根铁棍,便朝陶媛抡了过去! 司徒墨被秦兰舟如此暴力的动作给吓了一大跳,他慌忙站起身来,结结实实用身体挡住了这一闷棍,同时冷声喝道: “怼怼,你这是做什么?” 秦兰舟压根没有想到,司徒墨竟心甘情愿为陶媛挡住身体,宁愿自己挨这一闷棍,也不愿陶媛受伤。 “师兄,你问我做什么,我倒是要问问,她在这里做什么!” 秦兰舟又急又气地喊道。 “怼怼,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解释——” 陶媛早就见识过秦兰舟的暴脾气,见司徒墨已经为自己结结实实挨了一闷棍,一时间胆颤心惊,连忙急急地喊道。 “事实摆在那里,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陶媛,墨兰工坊不欢迎你!” 秦兰舟正在气头上,她才懒得听陶媛什么解释。 秦兰舟一味只顾着发泄情绪,压根没有注意到,司徒墨的脸,已经无限阴沉下去。 “怼怼,你闹够了吗?” 司徒墨冷冷问道。 于他而言,他和陶媛所有的过去,皆是出于自己心甘情愿,纵使吃亏上当亦无怨无悔,他早已经放下,也不想把那陈年旧饭翻来覆去地炒,炒来炒去,只会徒增伤感而已。 可是秦兰舟分明没到这个境界,她对于这个世界爱憎分明,凡事都喜欢刨根究底,当年司徒墨对陶家的不追究,早就在她的心里埋下一根刺。 本来时间长了,这根刺并不扎人,可陶媛却偏偏这时候又冒出来,让她心里那根刺一下戳了出来。 今天,她是下定决心,要和陶媛好好掰扯掰扯,问个究竟。 见司徒墨冷着脸,秦兰舟的脸也黑了起来,她抱着双手看着司徒墨说: “师傅,你不必护着她,既然她说要解释,那我倒是要好好问问她,当年你出大事的时候,她究竟去了哪里?” 此时的陶媛,被秦兰舟逼得已经是一团乱麻。 当年的事情她也深知她和她父母都有错,但是,她是有苦衷的: “当时我爸妈把我关家里,不让我出门,我知道那件事是我爸妈做错了,但是我……我左右不了他们。” 祺润出事的时候,她内心也极度挣扎过,但当时为了家族声誉,她还是默认了她父母的做法,她承认当时她的内心的确有些自私。 陶媛虽然解释了缘由,但秦兰舟根本就不想听她的解释。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谎!” 秦兰舟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虚伪的嘴脸,心里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当初司徒墨出事前后的原委,她其实早就让人调查过,陶媛自始至终非但没有帮司徒墨申辩半句,而且一直躲着不愿意出来见人,时隔这么几年,更是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我没有说谎,我知道他当时是被冤枉的,但是我没有办法说服我爸妈。怼怼,你相信我——” 陶媛见秦兰舟依旧不信,一时急得眼泪都快要落下来。 见陶媛被秦兰舟一次次怒怼,司徒墨不忍再看下去,于是对秦兰舟说: “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不想再提,怼怼,你也不要再往下深究了!” 司徒墨再度说道。 “五百多万的债务,毁于一旦的名誉,师兄,你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你是圣人,我可不是。这几年我们为了还这笔巨债有多累,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不相信你看不清她的为人!为什么你还要一再偏袒她?” 秦兰舟觉得心像是被人用鞭子狠狠抽了一下,声音一下变得哽咽起来。 原来,事到如今,司徒墨对陶媛依旧保留着情分……那自己这三年来的付出,又算什么? 这三年,她哪儿也没去,日日夜夜蹲守在墨兰工坊里,满心想着早点帮司徒墨还完这笔债,这样他才能面对新的人生。 如今,眼看着一切债务即将告一段落,墨兰工坊的盈利也渐渐步入正轨,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司徒墨最在意的,依旧是陶媛这个女人,而自己,依旧得不到他的偏袒…… 秦兰舟不想哭的,可是这肝肠寸断的画面,让她忍不住泪如雨下。 “怼怼,你帮我还的每一笔债务,我都记在账本上,以后我一定会连本带利还给你。抱歉这三年我拖累了你,我这两天租好房子,就从这里搬出去。” 听到秦兰舟喊累,司徒墨的瞳孔猛地缩了缩,无穷的歉疚从心里涌了出来。 原本他就十分自责,觉得自己拖累了秦兰舟的青春,如今亲耳听到秦兰舟说累,他一时间更觉得于心不忍,不忍心自己的错误,再让师妹继续买单…… 司徒墨于是下定决心,说出他在心里权衡已久的决定。 那一刻别说是秦兰舟,连陶媛也一下怔在原地。 自从秦兰舟对他表白的那一晚开始,他就已经动了这样的念头。 这三年之所以留在墨兰工坊,一是感念师妹情义,二是想帮她打好根基,三也的确是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这三年他没日没夜都在赶工,不断在为自己还债的同时,也没有要墨兰工坊的股份,更不想占秦家一丝一毫的便宜…… 他知道秦家一家人对他都有重恩,正因为如此,他内心对他们更是泾渭分明,每一点每一滴,他都想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如今三年过去,秦兰舟已经成气候,他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 司徒墨说出这个决定的同时,他的心同样疼得厉害,他望着这工作室里的一切,望着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大姑娘的秦兰舟,心里有着浓浓的不舍,可是他不应该再继续拖累下去。 司徒墨如此生分的话语,让秦兰舟的眼泪一下奔涌而出。 她从未把师兄当做外人,更从未想过要和他分开,帮他偿还债务是她心甘情愿的,她从未觉得苦和累,可是当司徒墨说出这样的话语之时,她的心瞬间碎了一地。 原来,在司徒墨的眼里,自己永远都是外人。 秦兰舟无法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她望着已经下定决心的司徒墨,内心的种种情愫翻江倒海,明明想要挽留,可是情绪上头,却逼得她赌气地说出了一句: “既然你宁愿搬出去,都不愿意和这个女人断绝来往,那从今以后,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师兄。你要走就走,要留便留,都随便你!” 第050章 陶媛上门 她分明说的是气话。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大人偏心对待的那个小孩。 明明极其渴望被宠爱被偏袒,可是嘴上却强行逞强,恨不能与对方划清界限。 她的话一下扎进司徒墨的心里,让司徒墨的去意一时间更加强烈: “好,再给我两天时间。” 司徒墨沉静的心仿佛在滴血。 搬出去这件事,他原本打算和秦兰舟好好谈的,他期待的是好聚好散的结局,可没想到,事情却演变成这个地步。 于是,司徒墨没有再多说,便径直走出了工作室。 司徒墨这一出去,陶媛一时觉得自己难辞其咎,于是立马跟了出去。 秦兰舟的手颓然一松,那根铁棍就这样落在地上,她环顾着这整个工作室里她和司徒墨这三年以来的种种美好回忆,眼泪止不住地簌簌而落…… 一种致命的孤单突然侵袭了她,她支撑不住地蹲下身去环抱住自己,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 宋锦瑜,就是在这个时候登门的。 他原本是把包忘在了墨兰工坊,想折回来拿,结果刚走到院子里,便听见了秦兰舟和司徒墨的争吵声。 当看到司徒墨和陶媛从侧门一前一后离开之时,宋锦瑜望着屋里哭成泪人的秦兰舟,一时心疼不已。 他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轻轻拍了拍秦兰舟的肩膀以示安慰。 宋锦瑜的这一次出现万分及时,让正处于绝望和孤独中的秦兰舟,像是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转身扑进宋锦瑜的怀里,瞬间哭得更加伤心起来。 宋锦瑜没想到秦兰舟的情绪来得如此猛烈,他先是震惊了一下,继而连忙扶着她站起身来。 秦兰舟就这样扑在他的怀里,环抱着他的腰,把鼻涕和眼泪都蹭到他昂贵的衬衫上,一时间哭得天翻地覆,不成样子。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宋锦瑜猝不及防。 他的双手就这样以僵持的姿态护在秦兰舟的周围,一时间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最后他只好像一颗能够遮风挡雨的树一般静静伫立在原地,直到秦兰舟终于发泄了所有情绪,自动松开手离开他的怀抱,他才忍不住轻轻地呼了口气,随后安慰她道: “好了,别难过,有我在呢。” 秦兰舟哭完之后,默默接过宋锦瑜递过来的纸巾。 她的眼睛已经红肿,意识到自己在宋锦瑜面前失态,她于是背过身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稳住自己的情绪。 “你怎么回来了?” 稳住情绪后,秦兰舟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 “我把包忘在你工作室里了,没想到你和师傅……” 宋锦瑜把话说到一半,因为顾忌秦兰舟的感受,所以并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 “刚刚听到的事情都和你无关,这是我和师傅之间的事情。” 秦兰舟见他都已经听到,一时更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于是她语气有些生硬。 “的确是和我无关,可是我认为,师傅并非是冲动的人,他和什么人接触,做什么事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你要想开一些。” 宋锦瑜见她好像是吃了火药一般,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道。 “不用你管,你赶紧陪亚当去景点吧!” 秦兰舟内心郁闷得要命,此时此刻,她只想一个人静静。 亚当还站在北浔古街的出口处等他,他尽管担心秦兰舟的心情,但也不忍心让亚当等太久。 “好,那你如果需要人陪,随时打我电话。” 宋锦瑜点了点头,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秦兰舟之后,还是转身走出了墨兰工坊。 一时间,偌大的工坊,就剩下秦兰舟一个人。 她环顾了一圈司徒墨工作室里的一切,刚刚吵架时司徒墨所说的每一句话,又一次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她默默坐在司徒墨坐过的高脚凳上,情绪陷入从未有过的恍惚之中。 她就这样静静在工作室里坐了很久。 眼看着外面的光线一点点变暗,北风如同猛兽一般呼呼地灌进来,时光如梭一般飞快,她这才忽然发觉,时间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到了寒冬…… 司徒墨出去后,一直没有回来。 小胜和小沫已经锁了店门,和秦兰舟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双双离开。 秦兰舟就这样木木地坐在工作室里,当听到外面有人敲门的声音传来之时,她以为是司徒墨,于是下意识奔跑过去开了门。 结果,一打开门,她才发现,原来是陶媛站在门口。 “你又来做什么?” 北风依旧呼啸着,夜色一片漆黑。 秦兰舟一看到是陶媛,瞳孔不由得剧烈一缩,话锋顿时凛冽起来。 陶媛手里提着几盒外卖和一瓶红酒,她穿着单薄的风衣,冻得直打哆嗦: “怼怼,你一定没吃饭吧?我买了一些外卖,进去我们一起吃啊——” 陶媛扬了扬手上的外卖,对秦兰舟笑着说道。 “谁稀罕你的外卖?陶媛,你少在我面前来这一套,师兄他心慈手软,我可不是!” 秦兰舟见陶媛企图用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一时更加愤怒。 “怼怼,你先让我进去行吗?等进去我再和你好好解释。” 北风料峭如刀一般,不仅让陶媛冷得发抖,秦兰舟同样站在风口。 可是,比起身冷,她的心更冷。 她和师兄原本感情一直很好,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再次出现,才开始一次次闹不和,到如今司徒墨横竖都要搬出去,都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 秦兰舟看到陶媛便气不打一处来: “我和你没有共同语言,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到底走不走?” 秦兰舟的火爆脾气,让陶媛十分难堪。 “怼怼,我真的想和你好好谈谈,你让我进去行吗?” “你不打算走是吗?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除非你让我进去和你谈谈,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陶媛这一回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有心想和秦兰舟好好谈谈。 早就对陶媛成见很大的秦兰舟,见她如此死皮赖脸地非要留下,一时间更是气火攻心。 她环顾左右,当看到门口放着一盆清水之时,她立刻端起盘来,毫不迟疑地泼了陶媛一身! “这下,你可以走了吧?陶媛,我告诉你,少在我面前假惺惺,你的那些小把戏我早就看穿!我警告你,以后最好别出现在墨兰工坊!” 秦兰舟看着陶媛浑身湿透地站在那里,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之后,狠狠地关上了侧门。 尽管泼了陶媛一身,可是她心情仍旧很是憋闷。 在司徒墨出事之前,她原本和陶媛之间的关系还算融洽,那时候她还小,跟着司徒墨学艺的时候,陶媛每一次见她,都会给她带一些小零食或小玩具,她也曾亲切地喊过她“姐姐”。 但是司徒墨出事之后,陶媛避之不见的态度,让秦兰舟彻底看清了这个女人的为人。 这三年,墨兰工坊前前后后也遇到不少难关,好不容易才在业界站稳脚跟,她早就打听到自从司徒墨离开后,是陶媛一直在负责祺润的经营,她明明过得自由自在,却从未想过帮司徒墨一把! 这个女人,何其自私自利…… 一想到这些,秦兰舟觉得泼她一盆冷水已经是仁慈,心里的那丝恻隐之心瞬间烟消云散! 她又一次回到了工作室里,没有司徒墨在隔壁的敲敲打打声来映衬,这个夜显得那样寂寥又漫长。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的电话突然响起,她拿起电话一看,发现是宋锦瑜。 “打我电话干嘛?” 接起电话的那一刻,秦兰舟不耐烦地问道。 “开下门,我在你门口。” 宋锦瑜在电话那头柔声说道,让秦兰舟微微有些惊讶。 她于是挂断电话再度打开了侧门,结果真的发现宋锦瑜站在门口,只是,被那一盆冷水淋成落汤鸡的陶媛,竟没有走,依然还站在原地。 看到陶媛还在之时,秦兰舟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她立刻便要关上房门。 宋锦瑜连忙上前卡住房门,对秦兰舟笑着说: “你这是做什么?泼人家一身水,害人家冻半天,好歹让人家进去,听听她想说什么。” 宋锦瑜是在北浔古街上碰到陶媛的。 带着亚当游玩了一圈,又安排关凌越带着亚当去嗨之后,他担心秦兰舟的心情,于是找了个借口过来看看,没想到遇到了陶媛。 陶媛和他说了大概的经过,而他也看得出来,他们三人之间似乎存在很深的隔阂。 所以,他带着陶媛重新折返回来。 宋锦瑜这么说,被秦兰舟狠狠瞪了一眼,尽管如此,秦兰舟还是放弃了重新锁门的冲动,默认他和陶媛一起进来。 他们一起走进厨房的大方桌旁坐了下来,陶媛哆嗦着手,把那几盒外卖和红酒放在了桌上。 天气忽然骤冷,她又被秦兰舟泼了一大盆水,头发和上半身都是湿哒哒的,一进门,就猛打了好几个喷嚏。 秦兰舟看不过去,于是咚咚咚走上楼去,拿了身自己已经很久不穿的外套和衣服丢给她,让她先换上。 “谢谢你,怼怼——” 陶媛接过衣服便去换去了,没多久后,她穿着秦兰舟的一身旧衣服,重新回到了厨房里。 秦兰舟抱着双手冷冷打量了她一眼,心里对她不爽归不爽,但是见她摆出一副负荆请罪的嘴脸,秦兰舟于是也想听听她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你不是有话想要和我说吧,那就说吧——” 第051章 陶媛认错 陶媛剧烈咳嗽了几声后,在秦兰舟的对面坐了下来。 宋锦瑜见气氛十分尴尬,于是把陶媛带来的几盒卤味一一打开,同时开了那瓶红酒,又径自拿来了三个酒杯一一倒上。 “我知道,当初那件事,我家的做法很过分……” 陶媛才刚刚起了个头,秦兰舟便忍不住打断: “知道就好!” “怼怼,你别这样,先听听陶媛想说什么。” 宋锦瑜见她还是这样气冲冲的,于是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陶媛于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后,随后抬起头看着秦兰舟说: “但是当时,我的确是反对我父母这么做的,我知道错不在墨哥一个人身上,不应该都由他来承担,可是……” “可是什么?什么叫错不在他一个人身上?他根本就没有错好吗?根本就是你父亲短视,打着我师兄的名号,用黄金次品忽悠顾客,才给你们祺润造成的危机!” 秦兰舟听到陶媛这样的说辞,忍不住又一次激动起来。 宋锦瑜见她红着眼像一头随时都可能咬人的小狮子,于是连忙把她摁住: “怼怼,她已经知道错了,你别急,先听她说完……” 宋锦瑜这么一摁,秦兰舟才硬着头皮又坐了下去,她愤愤端起眼前的酒杯猛喝了一口。 “是,我知道是我父亲的错,但是当时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蒙了。祺润是我们家的所有家当,我妈当时要死要活的,我爸说要去跳楼,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 陶媛缓了缓情绪,红着眼眶说道。 秦兰舟原本以为她是来忏悔的,见她还是一味在为她家开脱,一时间又按捺不住火气地站起身来: “你爸妈要寻死觅活,你就牺牲自己的未婚夫,让自己的未婚夫去顶锅?陶媛,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当年师兄不想和你谈,是你死乞白赖要跟他的,后来他为你和你们陶家倾家荡产,你又为他做了什么?没有,你屁都没为他放过一个!” 秦兰舟愤恨地说道。 尽管那些痛苦不是她亲身经历的,可是师兄怎么一步步从一无所有的痛苦挣扎中走出来,她都看在眼里。 只有跌落谷底的人,才知道奋力爬出来究竟有多不容易! 只有面临失无可失的绝境,才知道人生究竟有多么的难! 秦兰舟说着说着,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她紧握着酒杯,几乎控制不住又想朝着陶媛砸去。 好在,宋锦瑜又一次摁住她的手,见她情绪激动,宋锦瑜于是干脆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秦兰舟的指责,让陶媛的泪水也一下奔涌而出,她哽咽着说: “我知道,我明白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墨哥为我付出了一切,可是我什么都没为他做。这三年我也没再找过男朋友,我也没脸再找,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我之所以没再出现,是因为我根本就没脸再见他……” 陶媛嘤嘤地哭了起来,泪眼婆娑地和秦兰舟道歉。 “呵,这最艰苦的三年,你没脸见他,眼看着墨兰工坊翻了身,你就又有脸了是吧?陶媛,你的脸怎么这么大?我们才刚刚好一点点,你就舔着脸上门来?” 秦兰舟一时间更加激动不已地吼道。 这剑拔弩张的情绪,让宋锦瑜只得用力摁住她的两只手,生怕她一个控制不住,做出点无可挽回的事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之所以又和墨哥联系,其实是为了你大赛作品上的那两对宝石……” 陶媛见秦兰舟瞪着眼几乎就要揍她,一时间哭着说出了真相。 陶媛的话,让秦兰舟猛地一滞,她不敢置信地问陶媛: “你刚刚说什么?具体是怎么回事?” 听出其中猫腻后,秦兰舟的语气稍稍平缓了几分。 “当时墨哥为了帮你找到宝石,所以四处在找同行打听,我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我一心想帮墨哥这个忙,所以当时我找了宋总,才终于帮你找到那两对宝石。墨哥是因为这件事,才和我见面的。” 陶媛连忙说出原委,同时向宋锦瑜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宋总?哪个宋总?” 秦兰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当看到陶媛望向宋锦瑜的目光中带着异样之时,她下意识抬头望向了宋锦瑜。 “是的,我可以帮忙证明,当时陶媛的确来找过我,那两对宝石,也是我从缅甸购得后,借陶媛之手,低价卖给师傅的。” 宋锦瑜见事情牵连到自己,于是低调地说道,深藏功与名…… 秦兰舟一时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她分明记得她参加工美大赛那段时间里,宋锦瑜刚刚被司徒墨驱逐出墨兰工坊,一直到工美大赛当天,她才再次见到宋锦瑜……怎么会这件事和他有关? 她一时间立刻揪住了宋锦瑜的衣领: “你和陶媛认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锦瑜见她眼露凶光,连忙小心翼翼拿开她的手,随后说: “祺润也是锦艺的客户,陶媛和我打过几次交道,当时听说你和师傅需要那两对宝石,所以我就帮你们去找了……不过,这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陶媛和师傅不是因为旧情复燃才见面,而只是简单的礼尚往来,你误会他们了。” 宋锦瑜怕这件事再纠缠下去,会牵出更多的纠葛,于是立刻划清重点,对秦兰舟说道。 “对,因为我帮了你们的忙,所以上次墨哥才请我吃饭,结果不小心被你撞见……这一次我来找墨哥,是因为我有一款黄金工艺品,祺润的匠师技术处理不好,所以我才来找墨哥帮忙的。” 陶媛立刻顺着宋锦瑜的话茬说道。 秦兰舟狐疑地看了看宋锦瑜,又看了看陶媛,她依旧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于是又一次揪住了宋锦瑜的衣领: “宋锦瑜,你确定你不是帮着她来忽悠我?” “可能吗?我跟她关系好,还是跟你关系好,你心里没数?” 宋锦瑜见秦兰舟居然还怀疑,于是冲着秦兰舟眨了眨眼,言语略有些暧昧。 秦兰舟微微一合计,于是重新放开了宋锦瑜的衣领,她再度把目光投向陶媛。 尽管知道她和司徒墨之间并非旧情复燃,让她大松了一口气,但纵观这个女人之前所做的一切,她仍旧对她毫无好感: “好,就算你重新出现,不是为了勾引我师兄,但介于你之前对我师兄做的一切,我依然无法做到原谅。陶媛,如果你今天晚上是来告诉我缘由的,那我现在已经清楚了,你可以走了;如果你是想让我接受你的道歉,从此所有的事情一笔勾销,那么我告诉你,不可能!” 秦兰舟利落地说道。 当初那两对宝石来之不易,她觉得她更应该感谢的是宋锦瑜,她陶媛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所以,她对陶媛并没有觉得感激。 陶媛见把一切事情都说开了,秦兰舟还是这样的态度,于是她无奈地挤出一丝笑意: “我明白,有些错,错了就是错了,得不到任何人的原谅。这三年,祺润的生意每况愈下,旗下分店已经倒闭好几家,我和我家也获得了该有的报应。我知道这三年你为墨哥付出了很多,我也没奢望你会原谅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给我机会,让我慢慢弥补你们失去的一切。” 陶媛看着秦兰舟,眼神十分真诚。 她记得那一年她和司徒墨在一起的时候,秦兰舟才只有12岁的光景。 当时她第一眼看到秦兰舟,便十分喜欢她眼神里透出来的那股机灵劲,她曾经也是把秦兰舟当做妹妹过,所以如今和她发展到这样剑拔弩张的局面,她内心也是一阵唏嘘。 “弥补?有些裂痕,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你知道师兄为什么这三年从不出门吗?因为一旦出门,就会遇到一些势利的同行,会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是无良奸商,骂他根本就当不起工美大师的名号!师兄曾经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陶媛,你不仅毁了他的爱情,你还毁了他的全部!” 秦兰舟听到这些话,一时觉得更加可笑,她于是冷笑着说道。 秦兰舟的话振聋发聩,像是一根鞭子,狠狠在陶媛心里猛地抽了一下。 她浑身一颤,眸光中一抹剧痛一闪而过,她一直以为司徒墨这三年过得平静,她才知道,原来他……他一直没有走出来过。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墨哥……” 陶媛捂着胸口,撕心裂肺地哭道。 “现在该解释的也解释了,你想说的也都让你说了。你走吧,你毁了师兄,也毁了我们和你的所有缘分,我不想再看到你。” 秦兰舟红着眼眶说道。 这些话,憋在她肚子里整整三年,她原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吐露出来。 不过此刻,当她一股脑地把这些话说出来的那一刻,她才发觉原来这三年,她和司徒墨捱得有多难。 从一无所有到重新起步,从月月亏损到实现稳步盈利,只有经商的人才明白其中酸楚。 曾经无数个夜晚她都想过要放弃,就是因为心里那一口气,她才好不容易熬过来,终于到现在有了一些成色。 陶媛再也承受不住,捂着嘴哭着跑出了墨兰工坊。 厨房里,瞬间就只剩下秦兰舟和宋锦瑜两个人。 昏黄的工业风格灯照射之下,秦兰舟的眼泪滚滚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看得宋锦瑜的心阵阵发紧。 他站在秦兰舟的身边,不由自主地把秦兰舟搂入自己的怀里…… 第052章 师兄离开 他的手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情不自禁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声:怼怼,以后你要跟了我,我绝对不会再让你这样哭鼻子。 秦兰舟双手环住宋锦瑜的腰,又一次哭了个彻底,在宋锦瑜的抚慰之下,她的情绪终于渐渐恢复平静。 “好了,说出来了,就舒服多了,对吧?” 宋锦瑜用纸巾替秦兰舟擦拭掉眼角的泪水,随后柔声问道。 “我没有办法原谅她,她伤害的不止是师兄,还有我们全家……当初找不到师兄的那几个月,我奶奶一下就病倒了,一连住院好几个月。我们家面临窘境的时候,她又在哪里?” 秦兰舟说着说着,嘴巴一扁,差点儿又要哭出来。 宋锦瑜见她像可怜兮兮的小流浪猫一般,于是连忙扶着她的肩膀说: “我懂,我知道这三年你陪着师傅一路走过来,很难,也知道你维持墨兰工坊,很不容易。以后,有我帮你,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了。” 宋锦瑜连忙说道,语气温柔得一塌糊涂。 秦兰舟只顾着伤心,对宋锦瑜的话也顾不得往深里去想: “师兄他更不容易,他都患过抑郁症,要不是我一直在他身边,他根本就挺不过来。可是如今墨兰工坊好不容易好起来,师兄却又说要走……” 秦兰舟吐槽着吐槽着,又说到了伤心处,于是干脆直接仰头把酒杯里的红酒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过两天等师傅情绪平静了,我去劝劝他。你别想太多,要是想喝酒,我陪你。” 宋锦瑜见她依旧伤心,于是对她说道。 “好,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秦兰舟说完,于是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端起来和宋锦瑜碰了碰后,又一次一仰而尽。 宋锦瑜见她喝得这样猛,于是连忙想劝她少喝点,可是心情极度郁闷的秦兰舟,哪里听得进去劝告,她一口气连灌了自己好几杯红酒……没多大一会儿,红酒的后劲渐渐上来,她很快便醉倒了。 这是宋锦瑜第一次领略到秦兰舟酒醉后的清丽脱俗。 北风呼啸的寒冬,大半夜乌漆嘛黑的,别说月亮,连星星的影子都不见一颗。 秦兰舟喝多了,跌跌撞撞非要拽着宋锦瑜冲出门去: “宋锦瑜,走,陪我去看流星,据说对流星许愿,就可以实现愿望……” “别闹,这大半夜的,去哪儿有流星?” 宋锦瑜一边吐槽,一边扶着东倒西歪的秦兰舟,两个人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北浔古街上,小部分街坊被吵醒,纷纷打开窗户探出头…… “有的,我们……我们沿着小河走,就能看到流星……” 秦兰舟醉醺醺的,红扑扑的脸就像是熟透的葡萄一般诱人。 “好,我陪你走,不过外面冷,你先穿上我的外套。” 宋锦瑜一边担心她不小心摔跟头,一边又担心她冷,于是立刻脱下外套为她穿上。 秦兰舟踉跄了几下,突然看着宋锦瑜凶巴巴地问他: “宋锦瑜,会不会有一天,你会像师兄一样离开我?会不会?” 宋锦瑜可怜兮兮地穿着单衣在风中颤抖,声音却格外响亮: “不会,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真的?” 秦兰舟像是孩子得到糖一般的满足,她顿时傻子似地笑了起来。 在宋锦瑜的印象里,秦兰舟从未笑得如此绽放过,那笑容,像是一朵在深夜里悄然绽放的芙蓉。 “真的,不过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好吗?” 宋锦瑜环抱着双手,哆嗦地说道。 “不要,我要找流星,我要许愿,让师兄能留下来……” 秦兰舟哪里肯依,她继续踉跄着往前走去,宋锦瑜见状,于是只能上前扶着她。 “从小到大,师兄都对我那么好……再也不会有人,像师兄对我那样好了。” 秦兰舟走着走着,又变得感伤起来。 她一个人喃喃自语着,时而笑,时而哭,时而又戏弄宋锦瑜一番,像个顽劣的、永远长不大的死小孩一般。 宋锦瑜就这样跟着她,扶着她,一路陪着她来到北浔古街附近的那条小河边。 路灯星星点点的光辉投射在小河里,小河的水流动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就像是落满了流星一般,在黑夜里寂寞的璀璨着…… 秦兰舟那样虔诚地蹲在河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下了自己的愿望之后,她终于渐渐变得安静了。 “好了,许完愿望了,我们回家吧。” 宋锦瑜推了推她的肩膀,刚想把她扶起来,却未曾想,她突然趴在河边,吐得一言难尽…… 宋锦瑜连忙拍了拍她的背,在她吐完后,给她递上了纸巾。 秦兰舟有了片刻的清醒,她才发觉自己喝大了,竟拽着宋锦瑜来到了小河边。 “来,我背你回去。” 宋锦瑜见她如此难受,于是二话不说蹲下身来,把秦兰舟一口气背到了背上,一路从小河边又沿着古街,像猪八戒背媳妇一般,哼哧哼哧地背到了墨兰工坊。 当把秦兰舟背回她自己的卧室,把她放在床上之时,宋锦瑜已经满头大汗,精疲力尽。 他帮秦兰舟脱掉了鞋子,刚准备为她盖上被子之时,秦兰舟突然紧紧拽住他的手: “别……别走……” 宋锦瑜猛地怔了怔。 他不由得伸手抚着秦兰舟的脸,看到她这样沉静地躺在那里,他心里有那么几秒钟的冲动想要留下来。 可是,几秒钟的冲动后,他瞬间回到理智。 他四处找来毛巾,为她擦拭了脸和手后,守在一旁,待秦兰舟的睡意越来越深沉后,于是他轻轻吻了下她的手背,悄然关上她房间的门,离开了墨兰工坊…… —— 秦兰舟再度醒来,已经是翌日中午的光景。 她揉了揉快要炸裂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的那一刻,有一种恍若隔世般的错觉。 房间里静悄悄的,依稀能够听到外面传来游人的嬉闹声。 秦兰舟拿起手机看了看,当看到宋锦瑜发来短信问她有没有舒服一点之时,她才依稀记起昨晚的情景…… 一想到自己昨晚在宋锦瑜面前的糗态,秦兰舟顿时一阵头皮发麻。 她连忙起床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下楼去。 她下楼之时,司徒墨已经在楼下了。 秦兰舟昨晚醉酒包括陶媛找她的事情,宋锦瑜已经暗中知会过司徒墨。 所以,秦兰舟醒来后,司徒墨已经熬好了清淡养胃的小米粥,给她端到了她的工作室里。 见司徒墨依旧关心着自己,秦兰舟的心微微一动,但她赌气地并没有看他一眼。 “我已经找好住处,今天就会搬走。” 司徒墨小心翼翼地把小米粥放在秦兰舟的案台上,随后淡淡说了一句。 秦兰舟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她猛地抬起头来望向司徒墨,只见司徒墨穿着烟灰色的中国水墨风亚麻衬衫站在那里,神色一脸淡然。 无比强烈的难过,在秦兰舟心里开始蔓延,她没有回话,因为她已经不知道还可以再说什么,只觉得心嗖嗖地发凉…… “搬出去之前,我有几句话想交待你。” 司徒墨见秦兰舟依旧不语,于是又说道。 “师兄,你真的狠得下心?” 秦兰舟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目光明晃晃地看着司徒墨,那眼神像是要一眼望穿司徒墨心底。 司徒墨只觉得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嗯,我去意已决。关于亚当和宋锦瑜,要找你合作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我的意见是,和亚当合作不可取,我们这项手艺好不容易传承下来,不能和外资合作。至于宋锦瑜,你自己具体斟酌。” 司徒墨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语气听上去依旧寡淡得很。 秦兰舟听到这里,突然一下站起身来: “师兄,接受投资就意味着要增加人手扩大规模,难道这个时候,你要把摊子都丢给我一个人?” “不是丢给你,而是我相信你可以独当一面。” 司徒墨对秦兰舟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样的分开,对于司徒墨而言是一种必然,他知道秦兰舟已经从一颗小树苗长成了小树,接下来她必须独立面对风雨,不能永远都对他心存依赖。 可是这样的分开,在秦兰舟的眼里,却是司徒墨的心狠,是司徒墨对她的寡情。 司徒墨的语重心长,秦兰舟却觉得格外讽刺,那种说好一起并肩同行,却突然被抛弃的感觉,让她如鲠在喉。 “师兄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我也无话可说。” 秦兰舟的语气一下变得骤冷,眼神也瞬间变得陌生。 “好,那你多保重,需要我帮忙,随时打我电话。” 司徒墨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语气却依旧寡淡。 “不用了,再忙我都会自己解决。既然决定各奔前程,我也不会阻拦你奔向你的康庄大道!” 秦兰舟的眼眶又瞬间泛红起来。 她明明很想问司徒墨究竟打算住在哪里,究竟打算以后去做些什么,可是话一出口,却变成了锋利的刀子,直直刺入司徒墨的心肺…… “好,你保重,那我走了。” 司徒墨的眼眶也在悄然变红,为了避免秦兰舟察觉到他的情绪,他转身猝然离去。 一阵疾风吹来,梧桐树上的最后一片枯叶,最终被风冉冉从枝头卷去了远方……不久后,秦兰舟便听到司徒墨拖拽着行李离开的声音。 她内心瞬间剧烈起伏起来,当那声音渐行渐远之时,秦兰舟再也忍不住地奔出墨兰工坊,她伫立在街角,仓惶地望着那个长身玉立的青年,眼睁睁看着他拖着黑色的行李箱,就这样消失在笼罩着整条北浔古街的浓雾里…… 第053章 龚静上门 秦兰舟独自在风中伫立了许久,呼啸的北风,刀子似地割着她的脸,让她本来就狂躁的情绪,如同快要冲破瓶盖的可乐一般沸腾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花西装和白裤子、戴着墨镜和金项链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同样带着墨镜、穿着旗袍裹着皮草的女人,从北浔古街的那一头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秦兰舟眼看着风越来越大,她于是收回思绪,正准备转身回去店里之时,突然有人尖脆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兰舟!” 这声音,乍一听像是龚静的声音。 秦兰舟眉头顿时微微蹙起,她扭过头去定睛一看,只见那女人已经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小小的、尖尖的脸,笑容里满是市侩又虚伪的笑意,除了龚静,还能是谁。 秦兰舟微微打量了一眼她和她身边那个看上去年纪足足比她大一轮的男人,声音骤然变得很冷: “是你,有事吗?” 秦兰舟没好气地问道。 对于龚静这一号人,她打过两次交道后就已经倒尽胃口,再也不想和她有所交集。 “都是老同学,干嘛这么冷冰冰的啊?我介绍下,这是我广东的干哥哥杨总——” 龚静见秦兰舟冷冰冰的,却依旧不以为然,还是强行介绍了她这位干哥哥,就仿佛忘记了上次在欧洲所发生的一切不快。 秦兰舟原本就在气头上,再加上龚静身上那一身浓郁的香水味让她直皱眉,她毫不迟疑地拍掉龚静的手,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和她保持足够的距离: “别什么老同学不老同学的,我和你不熟,你什么干哥哥表哥的,我也不稀罕认识。你如果是来玩的,就带着你哥好好逛;如果是来找我的,抱歉我没时间奉陪!” 秦兰舟毫不迟疑地怼道,她横眉竖眼,没有再给龚静一点脸面。 龚静那一脸假笑,顿时就僵在脸上。 “静静,你这什么老同学啊,说话这么拽。喂,靓女,你是卖黄金的吗?我要买很多黄金的啦——” 见秦兰舟如此冷冰冰,龚静的那个干哥哥瞬间摘下墨镜,用一口港普对秦兰舟吼道,声音粗里粗气的,一看便像是暴发户的模样。 “就是,我好心好意,带我干哥哥来你这里买黄金,还招你的不待见。秦兰舟,你就这么对待上门来的客户吗?” 龚静见有人撑腰,“唰”地变了脸。 “客户?龚静,你会那么好心给我带客户?” 秦兰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不由得抱着双手发出了一声冷笑。 龚静本来就是上门寻滋吵架的,见秦兰舟这样的语气,一时间更是来劲了。 她环顾着整个墨兰工坊的铺面,嘴角一勾,流露出满满的讥讽: “我当是开了多么了不起的店呢,不过就是一家小小的打金铺么?我哥哥杨总可是做地产生意的,随随便便一买就是几百万的黄金。秦兰舟,不是我瞧不起你这小破店,就算我这笔生意给你接,你又接得住么?” 呵……几百万黄金。 秦兰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佩服龚静这吹牛的本事来,她于是悄悄打量了这个所谓的杨总一眼,见他穿得花花绿绿一副港派打扮,也不知道龚静究竟是从哪儿认来的干哥哥。 不过,对于送上门的生意,秦兰舟从来就没有不做的道理。 见龚静口气如此之大,秦兰舟于是收起冷笑,擒着笑意反问她: “龚静,要是几百万黄金我接得住呢?你这位干哥哥真有这个实力么?” “靓女,钱我有的是啦,问题是货你有没有啦,没有就不要充大头啦,你说是不是?” 秦兰舟默默激了一军,这位杨总果然应招,口气依旧大得离谱。 本来司徒墨的离开,就让秦兰舟心情不好,没想到,龚静这时候带个干哥哥过来找事。 她正好没地儿开涮,他们来得刚好,既然是要来和她谈生意,那她怎么也得想办法,把这笔生意做成。 秦兰舟心里这么一合计,那双凤眼一眯,满脸的冷冰冰,瞬间切换成了一脸笑眯眯的神情: “原来杨总是做大生意的老板,您能光顾我这样的小店,真是失敬失敬。杨总,您好,我是龚静的大学同学秦兰舟,也是这家墨兰工坊的老板娘。” 秦兰舟堆砌起笑容,伸出莹白如玉的手臂,在和杨总握手的同时,她还故意眨了眨眼睛释放魅力。 天气凉了,秦兰舟穿了一件长款驼色毛呢大衣,腰间的腰带随意系成蝴蝶结的样式,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打底。 她的长发随意挽在脑后,尽管只是略施粉黛,但窈窕的曲线却依旧把她姣好的面容,衬得如同临水照花人一般卓尔不群,杨总刚才大老远看到这个女人伫立在街头,早就觉得眼前瞬间一亮。 没想到此时,秦兰舟突然一改刚才冷冰冰的态度,竟对他绽放出一脸妖冶的笑意,还主动向他伸手表示友好。 他顿时浑身一激灵,连忙双手迎上去和秦兰舟紧紧握在一起,瞬间激动得都忘记了摆谱: “你好你好……靓女,啊不,老板娘真是年轻,真是漂亮。” 秦兰舟见杨总那一双眼珠子,几乎要突出眼睛外,顿时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握了下手后,瞬间把手缩了回来,随后立刻做了个恭请的手势: “杨总,站在外面也冷,不如咱们进店仔细挑选,您要什么款式和我说,我包您满意——” 秦兰舟利落地说道,一脸盎然的笑意如同迎冬开的白梅一般绽放着,悄然间勾了杨总的魂。 “靓女,这个好说好说啦,我要给我妈和岳母,还有老婆小孩买,你给我推荐推荐啦——” 杨总嘴上念叨着,目光却自始至终在秦兰舟身上流连着,压根就没看过柜台里的金饰一眼。 “好的,杨总,不过您实力这么强,还是直接给您的家人订做一套独一无二的金饰,这样更有意义,您说是吧?您把您的需求和我说,我先给您记本子上——” 秦兰舟笑眯眯地说道,她引着杨总在店中央的沙发上坐下,随后给了小沫一个眼色。 小沫立刻会意,连忙泡了三杯龙井,端过来放在小茶几上。 龚静见她这位财大气粗的干哥哥,见到秦兰舟就丢了魂,心里有些不爽,她像是要宣示主权一般,立刻挽上杨总的胳膊,在杨总的耳边故意煽风点火: “哥,你看她这小破店,根本就没几样黄金,要么咱们还是去大店买黄金,你看,她这里都没什么生意——” 龚静尽管小声,可是她所说的话,却一字不漏地被秦兰舟听在耳里。 秦兰舟微微一笑,声音突然间娇俏起来: “杨总,我这家店虽然不大,但是在这一片还是出了名的,有很多你们广东客户专门找我订制金饰。因为我这里的金饰是纯手工制作的,可以按照您的要求进行加工,而且款式也是我本人亲自设计,您要是买回去,一定能够讨家里长辈的欢心,对于您的小孩而言,也有传承意义,将来孩子大了,还可以传给您的子子孙孙……” 秦兰舟说完,从本子里翻出几位广东老客户的名片,递到杨总手里。 这几位客户,是经常往返燕城和广东的广东生意人,杨总接过名片一一查看,和秦兰舟聊得越来越起劲。 眼看着杨总想要购买金饰的冲动越来越强烈,龚静于是双手禁箍住杨总的胳膊,娇滴滴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哥,你先别急着和她谈买黄金的事情,我闺蜜陈玲玲,你还记得吧?” “记得,那个个子高高、唱歌很好听的玲玲?” 杨总立刻反应过来,于是说道。 “对,我记得她之前和我说,她也在墨兰工坊买过一对古法黄金手镯。秦兰舟,你这儿应该有存档吧?” 龚静于是笑眯眯地问秦兰舟,眼神里透着一股别样的深意。 秦兰舟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但这个陈玲玲,她的确有印象,因为对方是一位平面模特,早在半年前,的确在秦兰舟这里定做过一对黄金手镯,秦兰舟是三个月前完工后让她来取的。 没想到,龚静的交友范围这么广,陈玲玲竟是她的闺蜜。 “是,陈玲玲我有印象,怎么了?” 秦兰舟不知道龚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对方的确是自己的客户,所以她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见秦兰舟承认陈玲玲是她的客户,龚静脸上的笑意顿时更甚,她立刻拽着杨总起身: “哥,你过来,既然玲玲在她这儿买过,我们可以先打电话问问她质量如何,然后你再做决定买还是不买,你说好不好?” 杨总原本和秦兰舟正聊在兴头上,尽管他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被龚静拖拽到了店门外去。 她记得陈玲玲当时那副古法黄金手镯,选的就是最普通的、不带花纹的样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龚静突然提到陈玲玲,是想要做什么?——秦兰舟心里微微有些纳闷,她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054章 故意找茬 于是,她走到小胜和小沫面前,让他们看紧铺面以防万一,两人瞬间会意,纷纷做出了“OK”的手势。 就在杨总被龚静拽到店门外后不久,一对中年夫妇走进了秦兰舟的墨兰工坊内。 这对中年父母是秦兰舟店里的老主顾,他们是燕城一所大学的教授,夫妻两之前来定做过结婚20周年的金饰,如今又双双走了进来。 “王老师,王师母,欢迎你们光临——” 秦兰舟笑着迎了上去,和这对夫妇打招呼后,开始寒暄起来。 “是这样的,兰舟,我儿子和媳妇马上要结婚了,我们打算按照旧俗给儿媳妇送一套金饰,金饰的图样我们已经选好,你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这对夫妇坐下后,从包里拿出来一张A4纸,上面的图样是王师母亲自画出来的,尽管画得不够细致,但秦兰舟一眼便看出来,这是玉兰花的图样。 “你们是打算以玉兰花为元素,做一整套金饰,包括项链、耳环、戒指、手镯是吗?” “是的,我儿媳妇最喜欢玉兰花,玉兰花寓意又好,所以……” 秦兰舟正在和王老师夫妻沟通着金饰的元素,没想到这时候,杨总再度携龚静走进门来,他一进门就直接打断了秦兰舟和教授夫妇的谈话,一出口便十分不逊: “靓女,我刚给陈玲玲打过电话的啦,她说你那个手镯啊,买回来戴了没多久就断啦,是怎么回事的啦?” 手镯断裂?——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纯金可能会变形会弯曲,但绝不可能断裂。除非是掺了杂质,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发生,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 秦兰舟面色微微一变,一抬起头来,便对上龚静那一双算计中带着一丝得意的脸。 秦兰舟对原材料的要求一向很高,绝对不可能出现杨总所说的断裂情况。 看来,龚静分明是拽着这个杨总来做冤大头,故意上门来找茬的…… “你们刚刚打电话问过陈玲玲?她这么说的?” 秦兰舟不由得站起身来问道。 而一听这个情况涉及质量问题,王老师夫妻两,脸上顿时升腾起微微的异样。 “当然是陈玲玲亲口告诉我们的,依我看啊,是你现在生意好啦,开始以次充好,欺骗顾客吧?不过秦兰舟,这样糊弄顾客,生意是做不长的。” 龚静挑了挑眉,目光锐利中带着一抹得意,向秦兰舟直直地投射过来。 “纯金手镯是不可能发生断裂的情况的,除非在外力作用下,而且陈玲玲是我的老客户,如果手镯有质量问题,我想她早就会自己和我反映。怎么会刚巧你给她打电话,她就告诉你手镯断裂了呢?” 秦兰舟猜到他们摆明了是来借故找茬,所以,她迅速反应道。 秦兰舟这么一说,店里的小沫也迫不及待帮腔: “就是,我们店里向来童叟无欺,从来不做亏心的生意,我看你们是搞错了吧?” 她们这么一反驳,龚静和杨总瞬间对视了一眼,随后,龚静立刻掏出手机,横眉竖眼地看着秦兰舟说: “秦兰舟,还真不是我们冤枉你,陈玲玲都给我们发来了断裂的照片了!你们卖了次品给客户,还不愿意承认,我看你们是人品有问题!” 龚静说完,就直接把照片递到了那对教授父母的手中。 秦兰舟本来心中就郁郁不乐,见她竟然还血口喷人,一时被龚静气得够呛。 教授夫妇看了一眼手镯断裂的照片后,一时心存疑虑,他们向来低调,不喜参与任何是非,于是站起身来对秦兰舟说: “兰舟,要么你先忙,我们改天再过来?” 眼看着这桩生意就要被龚静搅和黄,秦兰舟心里微微有些着急,她于是对教授夫妇说: “王老师,王师母,你们特地来一趟古街也不容易……要么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先鉴定一下,他们手中的这张手镯照片,究竟是不是我这里的货。” 秦兰舟这么一劝,教授夫妇互相对视了一眼,依旧有些疑虑。 “秦兰舟,你什么意思啊?你意思我们拿假照片来诬陷你咯?我哥在广东也是有头有脸的生意人,我们真不至于。本来我是带他来找你订做黄金手镯的,是你自己说陈玲玲是你的客户,他才去向陈玲玲打听情况,幸好我们刚才打听过,要不然岂不是被你当成了冤大头?” 龚静愈发变得嚣张起来,她摆出一副伶牙俐齿的架势,恨不能宣扬得人尽皆知。 “靓女,做生意不是这样做的啦,要讲诚信的啦,陈玲玲太忙没时间过来找你当面对峙的啦,我们是她的朋友,今天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杨总眼睛一瞪,摆出款爷的谱儿来,他故意抡起袖口,露出他手臂上的一小截纹身。 教授夫妇见这副情形,极其注重清誉的两人又一次站起身来想要走人,好在小沫机灵,见这个情况,她连忙上前把教授夫妇请到另一边去,暂时稳住了教授夫妇。 “陈玲玲从未找我反应情况,我没办法证实你们说的究竟是真是假。这样吧,我给陈玲玲打电话问问情况,你们稍等——” 秦兰舟不想再和他们多费唇舌,眼看着店门口不知不觉已经围了一大帮看热闹的街坊和游客,秦兰舟于是立刻掏出电话,找到陈玲玲的联系电话拨了过去。 她做人向来敞亮,为了力证清白,她直接开了免提: “陈小姐,你好,我是墨兰工坊秦兰舟,你朋友说你在我这儿买的手镯断裂了,请问有这么回事吗?” “你还好意思打电话过来,说起来真是晦气,好好的手镯无缘无故就断裂,要不是我最近工作忙在外地,我早就去找你说理了!你今天必须给我朋友一个说法,要不然我告诉你,这件事我和你没完!” 然而,让秦兰舟没有想到的是,一接通电话,电话便在电话里凶巴巴地吼了秦兰舟一顿,然后直接撂了电话。 当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之时,秦兰舟彻底愣在原地。 而这时候,龚静发出了更加得意的笑声,她更加理直气壮起来,开始和秦兰舟讨说法: “秦兰舟,这些你没话可说了吧?好好的手镯为什么会断裂,你今天得好好给我们一个说法。可怜我还当你是同学,所以特地把杨总带到你店里来买黄金,没想到你不单单这种态度对我们,还故意把次品卖给我闺蜜!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不可!” 秦兰舟目光一冷,她早就意识到龚静此行目的不单纯,原来她早就是有备而来,在这儿等着呢。 “龚静,你不是说手镯断裂图片你有吗?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龚静见秦兰舟无话可说,一时间更加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秦兰舟,我闺蜜可犯不着诬陷你,她花了这么大的价钱在你这儿订货,你就卖伪劣次品给她!依我看,你这家店以次充好欺骗顾客,干脆关门算了!街坊们都看看啊,她高价卖给我朋友手镯,结果现在手镯断了,我们过来找她理论,她居然死不承认!” 龚静见这么多街坊游客都围了过来,于是放肆地在门口大声宣扬道。 她指鹿为马,但不明年真相的吃瓜群众哪里能够分辨得出真假,一时间竟真的以为墨兰工坊倒卖次品,瞬间大家都纷纷摇头,议论不止。 秦兰舟明白,这顶到卖次品的帽子一旦扣上头,接下来的年底旺季,生意恐怕就要大打折扣,况且这两年眼馋她生意好的竞争对手并不少,这些人一定会趁机兴风作浪,往墨兰工坊大泼脏水……司徒墨当年在祺润的前车之鉴,恐怕将会又一次上演。 “龚静,你要么就把照片给我,和我当面对峙,你的片面之词我是不会相信的!我想,我秦兰舟把墨兰工坊开在北浔古街上已经三年,我做事做人是怎样,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秦兰舟掷地有声地大声说道,她这么一说,那些往日拜托她免费修金补金的街坊们纷纷点头,又开始论起秦兰舟的好来。 “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你卖次品就是事实!陈玲玲刚才已经和你电话说明了,而且她拜托我和杨总向你讨个公道!街坊们,杨总是广东做地产生意的大生意人,身价上亿,他本来是来买黄金的,没想到我朋友告诉他,这家墨兰工坊故意倒卖次品!你们觉得他这种身份的,用得着故意诬陷秦兰舟吗?” 龚静口若悬河地说道,故意夸大说辞,导致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主瞬间又偏向她,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秦兰舟冷眼望着这个让她极度无语的小人,她心里明白,开店做生意最怕遇到这样的事情,谣言三人成虎,一传十十传百,店里的声誉很快就会被搞倒。 龚静死活不给她看照片,就说明这件事有猫腻,但是眼下事情闹得这么大,众目睽睽之下,她对龚静和这个杨总,既不能驱赶,也死无对证,而且偏偏,司徒墨又碰巧在今天离开了墨兰工坊…… 眼下这个局面,她要怎么解围?——秦兰舟心里不停琢磨着,依旧没有想到合理的对策。 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个人拨开人群,走进了店里。 她穿着一身西装搭配白色连衣裙,身材瘦瘦白白的,戴着一副墨镜,梳了个韩式发髻绑在脑后……秦兰舟一眼便认出来是陶媛。 她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秦兰舟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一时间更甚…… 第055章 陶媛解围 “隔大老远就听到这里的动静,我本来也是打算来买黄金的。这位美女,手镯断裂的照片,你能不能让我看看?” 陶媛摘下墨镜,走到龚静身边对龚静说道。 秦兰舟以为陶媛也是来找茬的,她刚准备要发作,这时候,陶媛突然给她递了个眼色。 秦兰舟觉察到异样,她刚准备要发作的话语,瞬间又憋了回去。 龚静打量了一眼眼前的陶媛,见陶媛一副不太好对付的模样,一时间以为来了个帮手,于是立刻掏出手机,一边翻出那张照片,一边对陶媛说: “姐姐,我跟你说,他们这家的黄金千万不要买,你看看,这是我朋友高价买的黄金,好好的就断裂了,说明他们家卖次品卖假货……” 龚静见舆论已经渐渐被她带偏,一时间更加绘声绘色地描述道。 陶媛从她手机拿过手机,把那张图片放大后仔细一看,心里瞬间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美女,借你的手机我用下,我给大伙儿展示展示……” 陶媛扬了扬眉,拿起龚静的手机走到店门口,给所有围观的街坊游客们挨个看了一遍之后,笑眯眯地说: “大家刚才都看清楚了吧?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陶媛这话,乍一听就有文章。 秦兰舟自始至终没有看到过照片,听她这么说,于是立刻走上前,二话不说从陶媛手中夺过手机,结果只一眼……她唇角一勾,立刻明白了其中玄机。 “是啊,大家都看清楚了吧?墨兰工坊就是无良奸商,还在门口挂什么童叟无欺的牌子!依我看,他们这块牌子,也是时候摘下来了!” 龚静见陶媛拿着图片对所有人展示,一时更是拍案叫绝。 她得意洋洋地说道,冲出店外把门口那块司徒墨亲自镌刻的“童叟无欺”的木匾用力推倒,木匾“哐当”摔在地上,一下碎成了几瓣。 龚静似乎觉得还不过瘾,她又把秦兰舟门口花架上那几盆珍贵的兰花,全部推倒在地。 原本苍翠的兰花顷刻间夭折,花盆全部碎裂,和着泥土通通洒落在地,龚静望着墨兰工坊这乱糟糟的一切,觉得不可一世的秦兰舟终于被她毁了,一时间脸上的笑容绽放到极致! 那是秦兰舟足足养了三年的兰花。 看着它们被龚静大力推倒在地的那一刻,秦兰舟的心也跟着碎了一地。 这几盆兰花,是她死磨硬泡,才让她父亲忍痛割爱的。 她从苏城老家费力把它们弄到这里,对这几株花极尽呵护,好不容易今年才终于迎来花期,没想到此刻,却被龚静毁于一旦! 秦兰舟不由自主走上前去蹲在地上,把这几株兰花从泥土中刨出,见它们枝叶都被折断,一时间心正在滴血。 没想到,她刚刚把兰花收拾好放在一边,龚静竟还气不过,上前狠狠地对着叶子踩了几脚。 龚静这副落井下石的做派,让众人顿时一阵唏嘘。 秦兰舟一下站起身来,就在她再也忍耐不住,准备好好教训龚静之时,陶媛突然在这时候朗声说道: “街坊们稍安勿躁!刚才的图片想必大家都看清楚了,接下来,我有证据证明,这张图片上的手镯,根本就不是墨兰工坊出品的!” 陶媛突然间发难,不仅言辞凿凿,而且声音铿锵有力。 这突如其来的逆转,让所有人瞬间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也让已经猖狂到极点的龚静,瞬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刚才在看到图片那一刻,秦兰舟立刻便明白,图片上那只断裂的手镯的确是陈玲玲那对古法黄金手镯的款式没有错,但并非是出自墨兰工坊,而是几年前祺润出品的。 祺润发生那件轰动性的大事后,有记者曾经特意拍摄了这只断裂手镯的照片,刊登在网络媒体上。 当时,她为了帮司徒墨收集证据,网络上任何一条关于祺润的信息,她都翻了个彻底, 所以,对于这张图片,她印象很深,想必陶媛也一定看到过。 此刻,陶媛突然当场为她解围,开始解释图片缘由,令她十分意外,她不禁把目光投向了陶媛。 只见陶媛已经拿着手机站在了人群中央,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陶媛竟不是来找茬,而是为自己解围的?——秦兰舟一时怔在原地。 “你……你瞎说什么?这图片就是我朋友发过来的,怎……怎么可能是假的?这位小姐,看来你和秦兰舟是一伙的!” 龚静目瞪口呆地望着陶媛,一时心虚得连话都开始支吾起来。 陶媛狠狠瞪了龚静一眼,脸上露出笃定的笑意,她迅速拿出自己的手机,从网络里搜到当时那条关于祺润的报道,把报道中的图片和龚静手机里的图片,一同展示在大家面前,随后高声说: “大家看清楚了,这张手镯照片是旧照片,出自几年前关于祺润珠宝金行倒卖次品的报道之中。也就是说,这只断裂的手镯是出自当年的祺润,根本就不是墨兰工坊出品的。当初祺润珠宝金行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的吧?” 祺润珠宝金行早在几年前,在燕城风极一时,这些老街坊们当然都有耳闻,也自然听说了祺润发生的那件事。 秦兰舟没想到,陶媛竟愿意为了墨兰工坊的清白,主动当众再度提及祺润当年的事件。 陶媛此举,让秦兰舟既觉得意外,又觉得费解。 她这是在做什么?以为这样自己就会原谅她所做的一切?——秦兰舟心里冷冷鄙夷着,可是她不得不承认,陶媛的做法,一下缓解了墨兰工坊的危机。 吃瓜群众们见状,纷纷探过头来对比,大家议论纷纷,当发现两张图片除了水印之外一模一样,顿时都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我就说,墨兰工坊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老板娘人好着呢,经常免费帮我们……” “就是,这两个人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这么缺德,诬陷好人。” “估计是眼红墨兰工坊的生意,小姑娘,我劝你做人要善良一点。” …… 街坊们见自己被糊弄,差点儿诬陷了墨兰工坊的清白,一时间纷纷开始指责起龚静和那个杨总来。 龚静被陶媛这么一戳穿,很快就被大家的唾沫星子所淹没。 她原本是在前几天的一次聚会上,见闺蜜陈玲玲的那对手镯很漂亮所以特地询问了陈玲玲,结果陈玲玲说是在墨兰工坊买的,一下便勾起龚静对秦兰舟的怀恨之心。 龚静回家后开始在网络里疯狂搜索“古法黄金手镯”的资料,她原本是想找找看燕城有没有其他的卖家,结果意外在网上发现那张手镯断裂的图片。 当看到图片和陈玲玲手上的手镯一模一样之时,她心里一动,就窜通了陈玲玲,找了杨总这么个冤大头,特意来北浔古街上演这么一出…… 她哪里会想到,竟然有人一下认出照片的出处,还找出了原图。 杨总对龚静所做的这一切并不知情,见陶媛突然间说出真相,他一时间也是震惊不已: “静静,这张图片是假的?那你和陈玲玲为什么哄我说手镯断了,你啊你……” 杨总一时无地自容,于是也开始指责起龚静来。 见事情已经败露,龚静的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的,她无所遁形,于是当场骂骂咧咧就想要走人。 可是,她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差点儿就损毁了墨兰工坊的名誉,秦兰舟又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她走人? “事情还没说清楚呢,龚静,怎么的,想要溜走?” 秦兰舟眼尖,立刻揪住龚静的胳膊,瞪着眼睛冷声问道。 秦兰舟目光锐利得很,吓得龚静哆嗦了一下,她不断往后退缩,哪还有半点刚才那趾高气扬的劲儿…… “那可能是我误会了,误会了,兰舟,我们可是大学同学,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好不好?” 见事态不对,龚静又搬出了那副谄媚讨好的劲头,不断拼命求饶。 “刚才你狠狠踩我的时候,想过我是你的大学同学吗?” 秦兰舟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冷问道。 这已经是龚静第三次招惹她了,前两次她就狠狠警告过,没想到,这一次她竟然闹事闹到墨兰工坊来。 秦兰舟刚想要教训龚静,哪知道这时候,向来就很喜欢她的酒坊老板娘见她受了欺负,二话不说就回家哼哧哼哧地提来了一桶子酿酒剩下的臊水。 “你这个女人,良心大大的坏!敢到北浔古街来耍心眼,我泼你一脸!” 酒坊老板娘气势汹汹地杀到墨兰工坊的门口,对龚静一声泼妇吼。 大家瞬间机敏地退到一边,龚静猝不及防间回头一看,只见一大桶黄黄的臊水直直朝着她泼了过来! 刚才还趾高气昂一身贵气的龚静,此刻被臊水淋成了落汤鸡,不仅身上的皮草毛全部一坨坨坍塌下去,而且头上和身上都是满满的酒渍,活脱脱像是一只被突然拔毛的公鸡。 酒坊老板娘此举,让所有街坊都觉得大快人心,一时间都纷纷大笑起来。 龚静闻着身上这难以名状的气味,一时间放声大哭起来,她四下寻找杨总的身影,想让他来为她撑腰。 可是杨总见这情形,早就躲进店里,压根不敢出来见人,又怎么可能为她撑腰呢? “兰舟,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龚静拨开脸上湿淋淋的头发,下意识向秦兰舟求饶。 “我早就说过,事不过三。收起你这副可怜兮兮的面孔,你敢来我店里闹事,我就要你好看!” 秦兰舟冷冷说道。 她朝着酒坊老板娘投去感激的一笑之后,立刻给古街派出所的民警打去了电话: “您好,警察同志,有人跑到北浔古街墨兰工坊来寻滋闹事,还砸了我店里的牌匾,我想你们尽快过来处理一下。” 第056章 化敌为友 秦兰舟毫不迟疑地选择了报警,她必须让龚静连本带利,赔偿她今天所有的损失。 见秦兰舟报了警,龚静吓得小脸泛白,她发觉自己已经如同过街老鼠一般,顿时下意识想要逃走,可是北浔古街的街坊们团结一气,她又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龚静自知理亏,她顶着一身湿淋淋的臊水站在原地,看上去格外滑稽。 民警接到报案之后,很快便赶到现场。 秦兰舟于是对民警叙述了事情原委,在众人的纷纷指正之下,龚静供认不讳,承认自己串通闺蜜故意诬陷墨兰工坊卖次品,并亲手砸碎墨兰工坊的木匾和兰花。 “警察同志,我……我就是和她开个玩笑,我不会坐牢吧?” 龚静在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后,面色惨白地问道。 “先跟我们到派出所走一趟,根据墨兰工坊的损失,再决定对你的处罚。老板娘,你预估这一次的损失是多少?” “这几株兰花都是稀有品种,最便宜的市价也要两三万,最贵的目前市面上十万左右。她一共损毁了四盆,一共大约20万左右的损失。” 秦兰舟如实对民警说道。 当龚静听到这几株兰花都是精心培育的稀有品种,品质高的价格甚至高达10万以上之时,龚静的面色已经吓青,浑身忍不住地颤抖…… “哥……哥哥,杨总,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龚静立刻朝着她的干哥哥杨总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杨总原本对这一切都蒙在鼓里,他是被龚静当成了枪使,摊上这样的事情,他自己心里都叫苦不迭,于是只好为自己撇清关系: “警察同志,我和她不熟,我不是她哥哥,我们就是昨晚在一个酒会上见个面而已——” 杨总连连摆手,生怕惹祸上身。 “砸店主要是她一个人所为,我相信这位杨总是无辜的。警察同志,她给墨兰工坊造成的损失,就麻烦你们进行鉴定了!我相信你们会秉公处理!” 秦兰舟隐约猜到这位杨总,恐怕是龚静故意拉来挡枪的,于是,她帮杨总向民警解了围。 “好,龚静,你随我们到派出所走一趟!” 民警毫不含糊,立刻就带着龚静往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怼怼的店里还有客人,我是她姨,同志,我先随你们去作证啊!” 酒坊老板娘见秦兰舟店里还有客人,于是立刻对民警说道,自告奋勇愿意前去为她作证。 民警点了点头,酒坊老板娘毫不迟疑地揪住龚静的头发,跟着民警们去了附近的派出所。 见民警把人带走,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围观热闹的吃瓜群众纷纷四散而去。 “靓女,刚才真的是很谢谢你帮我开脱,不然真的是……其实我对她和陈玲玲的勾当一点都不清楚的啦,我认识陈玲玲,但是她我是昨晚才认识的,她非得让我当干哥哥,哎……” 杨总见局势已经明朗,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感谢了秦兰舟一番,随后对秦兰舟解释道。 “我看出来了,也了解龚静的为人,所以杨总不必介怀。” 秦兰舟微微一笑,冤有头债有主,她并没有打算追究这位杨总的责任。 杨总全然没想到,秦兰舟竟会如此大度,一时间,他更是有些无地自容: “靓女这么说,真是让我汗颜得很……这样吧,我确实是想要买黄金的,要么咱们再聊一聊?” “当然可以,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杨总请进——” 秦兰舟见杨总主动提出要买黄金,于是笑着再度恭迎杨总进店。 当秦兰舟和杨总走进墨兰工坊之时,陶媛正在帮她向那对教授夫妇道歉: “真的很抱歉,我妹妹她店里今天发生了一点状况,让您二位在这儿久等。您别着急,我也是做这行的,您需要怎样的款式,我先帮您记录下来,到时候让我妹妹为你们尽快打造——” 陶媛俨然一副自家人的态度,正在主动帮她招待客户。 秦兰舟微微一愣,但她知道,这一回多亏陶媛及时出现帮忙解围,所以也没说什么,便集中精力和杨总攀谈起来。 “杨总,我们店里的成品金饰都在这几个柜台里,都是大厂进货,质量绝对有保证。另外,如果您想订制的话,也是可以的——” 秦兰舟把杨总带到黄金成品柜台旁,指着柜台里的一溜成品金饰,笑眯眯地对杨总说道。 “成品金饰我们广东也有很多的啦,我之前听朋友说,说这个古法黄金首饰不错,你这里有没有?” 杨总略略扫了一眼柜台里的那些成品金饰之后,似乎并不是很感兴趣,于是对秦兰舟说道。 “有的,古法黄金工艺是纯手工打造,需要花费较多时间,不过我们有专门的工作室,和专门的细金工艺匠师,一般需要三到六个月左右的工期,杨总能等得及吗?” 秦兰舟于是笑着问道。 “没问题的,不过我能不能先看看样品?之前我朋友在几年前请一位大师为他做过一尊花丝观音大士,成品简直太美,像这种黄金摆件,你这里也能订做吗?” 杨总能说出“花丝观音大士”这样的名词,说明他的确是个懂行的人。 秦兰舟原本以为杨总是龚静不知道从哪儿请来的托,没想到,对方竟真的是一名货真价实的老总。 秦兰舟见对方是诚心要买,于是对他说: “黄金摆件有的,观音大士之前我也帮别人做过,实不相瞒,我们店里的很多黄金工艺品,都是我和我师兄手工打造的,您要是感兴趣,可以移步到我的工作室里参观,我工作室里摆放了很多样品,杨总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秦兰舟要是恭敬地把杨总请到了她的工作室里,这时候,陶媛也带着教授夫妇一同来到了工作室里参观。 杨总完全没想到,秦兰舟如此年纪轻轻,竟然是一位已经出师的细金手艺人,他于是一边观摩着秦兰舟工作室里的那些黄金工艺摆件,一边赞不绝口地说: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你看上去这么年轻,竟然愿意吃这种苦,果然是不一般的女孩子……厉害,实在是让我佩服,佩服!” “我妹妹不仅已经出师,而且今年刚拿了燕城工美大赛的冠军,她们家是世代传承的细金手艺人,在燕城是有口皆碑的,你们放心吧!” 陶媛这时候插了一句嘴,把秦兰舟获奖的事情说了出来。 “陶媛你……” 秦兰舟向来低调,她并不喜欢四处宣扬,一时眉头紧皱,对陶媛发出了警告。 教授夫妇听到陶媛这样一说,这才知道原来秦兰舟的技艺如此出色,他们原本心里的疑虑瞬间打消,顿时喜笑颜开地说: “这小姑娘真是低调,你怎么不早说,要是早说阿,我们还会给你介绍更多顾客呢!老公,依我看,我们就订她家了,上次她给我们做的那套金饰我就喜欢得很!” “今天怪我有眼不识泰山,差点儿跟着瞎起哄,误会了这位靓女大师。我向来最尊重手艺人了,我得给你鞠躬,表达下我心里的歉意——” 杨总听陶媛这么一说,更为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表示汗颜。 他于是真的当场向秦兰舟恭恭敬敬地鞠躬道歉,然后指着样品展示柜里的一尊名为“一帆风顺”的古法黄金摆件对秦兰舟说: “靓女大师,你帮我按照这个做一款,另外再给我老婆来一对古法黄金手镯。” 杨总当场说道。 “杨总,您叫我兰舟或小秦就好。不过,这个摆件耗时较长,而且造价不低的……” 秦兰舟担心他并不了解行情,于是委婉地进行了说明。 “无妨,这个我了解的,我朋友那尊花丝观音大士就花了一百多万,这个两百万够不够?” 杨总倒是阔气又大方的很,当场就掏出一张金卡递给秦兰舟,似乎这对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见对方如此豪气,秦兰舟于是连忙摆手笑道: “那绝对要不了这么多,具体价格等我设计好图纸,确定好加工费和材料费,我到时候再给您报价。” “我明天就要离开燕城回广东啦,这样子,我给你先付50万定金,其他我们微信沟通!” 杨总已经全然相信秦兰舟的为人,当场就迫不及待地准备刷卡。 同在现场的这对教授夫妇,听杨总这么一说,于是也对秦兰舟说: “兰舟,你姐姐已经把我们的需求都记录好,你就按照我们的需求做就行。你算下总价一共多少,我们还是按照以前那样,先给你付一半的定金。” 秦兰舟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竟因祸得福,一下收获了杨总和教授夫妇这两单大客户。 “好的,那麻烦你们跟我到前面来,我先给你们预估下总价,然后根据总价付定金签合同,你们看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这个年代,像你这样能够沉下心来钻研技艺的女孩太少了,我们相信你!” 教授夫妇赞许地说道。 秦兰舟带领他们穿过院子的时候才发觉,原本厚厚笼罩着整个天空的云层,此时已经被风吹散,一束久违的金色阳光从云缝里透出来,让秦兰舟在寒冬里突然感受到久违的暖意……她不由得回头看了陶媛一眼,正好,看到陶媛那一脸温和的笑意。 第057章 陶媛还债 送走教授夫妇和杨总之后,秦兰舟望着站在身边的陶媛,脸上的笑容顿时渐渐冷却下来。 “既然来了,那就到我工作室坐一会儿吧。” 她依旧对陶媛心存芥蒂,但今天她的的确确帮了自己的忙,所以秦兰舟虽然对她的态度依旧冷淡,但还是想知道她突然出现在墨兰工坊的目的。 “好。” 陶媛于是跟随秦兰舟一起去了她的工作室。 秦兰舟示意她坐下后,开门见山地问她: “你今天过来,应该不可能是为了帮我解围才出现的吧?” “不是,我找你是有别的事。墨哥今天不在吗?” 陶媛笑着摇了摇头,她下意识张望了一圈,见并没有看到司徒墨的身影,于是忍不住问道。 她不提到司徒墨还好,一提到司徒墨,秦兰舟便瞬间心乱如麻: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啊,你和师兄联系那么频繁,你会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秦兰舟本来稍稍缓和下来的语气,顿时又充满了火药味。 陶媛见状,顿时明白司徒墨极有可能是已经搬离,但她这几天也很忙,并未和司徒墨取得联系,所以并不知道情况。 “看来墨哥是真的搬出这里了……兰舟,你也别太难过,墨哥他是一个话少但内心很有主见的人,他从这里搬出去,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陶媛站起身来,走到秦兰舟的身边,主动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 她知道她们之间积怨已深,不过如今,她已经下定决心用行动来化解这段积怨,不过很显然,秦兰舟对她的这份友好并不心领。 秦兰舟立刻挪开了手,主动挪开几步和陶媛保持了一定距离: “他去哪儿了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我也不想知道。如果你今天是来找他的,那你可以走了……至于今天这个人情,就算是我欠你的,以后我会想办法还给你。” 秦兰舟冷冷说道。 “其实我过来,也不是为了找墨哥的,也是为了找你。既然墨哥不在,那交给你也是一样的。” 陶媛见秦兰舟依旧不愿意和她化解恩怨,于是重重叹了一口气,从她的包里取出一张支票,放在秦兰舟的案台上。 “你这是做什么?” 秦兰舟打眼一瞥便发觉那是支票,一时有些惊讶。 陶媛深吸了一口气,其实祺润目前情况艰难,做出这个决定她也在内心挣扎了很久,但那天晚上秦兰舟的一盆冷水彻底将她泼醒。 她承认她当年的确有些自私,但她本性并不坏,这三年她同样日日夜夜都在煎熬,她知道司徒墨当初承担了什么,她也一直想过要偿还,只是这三年以来祺润的生意每况日下,她一直下不了决心,所以才选择了逃避,一直没有出现在司徒墨和秦兰舟面前。 “这是一张两百万的支票,是我自己这么多年的个人存款,外加转让了两家祺润的分店,才终于凑齐的。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怪我,我也知道是我和我家当初做得不对,一切都是我和我家人的错,却让你和墨哥这三年这么辛苦。我心里很愧疚,我知道这两百万还不足以偿还那笔债务,但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陆续补偿你们。” 陶媛沉声说道。 她目光坦然地望着秦兰舟,在逃避了三年之后,她终于鼓起勇气准备面对这件事。 秦兰舟愣在原地,久久才反应过来。 她的确没想到,陶媛竟然还能有知错悔改、愿意主动赔偿的这一天。 她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陶媛,又拿起那张支票看了看,左右觉得这件事不太可能,于是脱口而出一句心里话: “这支票,别是假的吧?” 当初司徒墨五百多万的债务,的确是为了经营祺润而欠下的。 这三年,他们卖了司徒墨的房还了两百万,剩下的三百多万陆陆续续在偿还,至今司徒墨大约还有近一百万的债务没有还清。 这钱本就是用于祺润的经营之上,于情于理秦兰舟都应该收下这个钱,可是祺润这三年的经营状况她也有所耳闻,从司徒墨离开后,陶媛父母的身体状况就不是很好,所以祺润一直是陶媛在经营。 秦兰舟猜想,陶媛一定经营得很吃力,因为三年后的她,肉眼可见地苍老了不少,再也没有了过去那份水灵劲儿。 “这支票绝对不是假的,你放心,你去银行就能取出来。这些钱,是我目前能拿出来的全部了,剩下的都在用于企业周转,你也知道,祺润现在生意不太好做……” 陶媛见秦兰舟怀疑,连忙摇着头说道,她说着说着,眼睛里突然闪烁出泪花,看上去不像是装的,是真心想要补偿。 若是以秦兰舟从前对陶媛的感观,这钱她会毫不犹豫地收下,可是最近陶媛似乎有心想要变好,姿态越放越低,让向来得理不饶人的秦兰舟,反倒一时有些心软。 就在她拿捏不准之时,她突然看到窗户外,宋锦瑜正穿过暗门,肩膀一甩一甩地朝着她工作室的方向而来。 她顾不得多想宋锦瑜来墨兰工坊是为了什么,她于是立刻冲宋锦瑜勾了勾手,示意他进来。 宋锦瑜大老远就看到秦兰舟站在工作室里,见秦兰舟难得主动对自己招手,宋锦瑜二话不说立刻小跑进来。 一进门他才发现,原来陶媛竟然也在这里,而且两个人中间的案台上,还放着一张支票。 向来心思敏锐的宋锦瑜,一下便隐隐察觉到其中端倪。 果不其然,秦兰舟抬起头指着支票对宋锦瑜说: “宋锦瑜,她拿了一张两百万的支票过来说要还给我和师傅,你来帮我看看这支票是真的还是假的。” 秦兰舟指着支票说道,心里却不断在盘算,她明知道自己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可以收下这笔钱,可是陶媛真做出行动的这一天,她考虑到陶媛的现状,竟有些下不去手。 宋锦瑜拿起支票看了看后径直说道: “支票肯定是真的,不过祺润如今这么难。陶媛,你拿出这笔钱来做补偿,那你祺润怎么办?” “我还没想到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墨哥不计前嫌帮我的忙,自始至终没有埋怨过我一句,我想我也不应该这么自私,让他一个人承担所有。” 陶媛抬起头看着宋锦瑜,努力挤出一丝笑意。 宋锦瑜于是下意识望向了秦兰舟,他对秦兰舟的脾性已经摸透了八分,她虽然向来得理不饶人,但刀子嘴豆腐心,心地格外的柔软,之所以一直在那儿纠结支票的真假,其真正原因,还是因为她感受到了陶媛这一回的诚意,所以反倒骑虎难下,不知道该怎么办。 “怼怼,陶媛有意想要弥补当年的过错,化解你们之间的恩怨,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但考虑到祺润如今生意的确不好,她一下拿出两百万,我恐怕她接下来也不太好维持……你看这样好不好,她今天有这个诚心,你就帮师傅收下一百万,至于剩下的钱,你让她给师傅打个欠条,你觉得呢?” 宋锦瑜于是对秦兰舟说道,而这,恰恰也是秦兰舟心里所想。 一方面,她觉得陶媛愿意还钱是好事,正好可以减轻师傅的压力;可是另一方面,她也不是置别人于死地的那种人。 于是,她在心里权衡了一下之后,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说: “这样也行,不过既然你今天有心,当初那笔账,我得和你好好算算。正好宋锦瑜在这里,他可以为我们做个见证。” 秦兰舟尽管语气依旧冷淡,但是她终于松口,就已经迈出了和解的第一步。 陶媛听秦兰舟这么一说,原本愁云密布的脸上顿时有了一丝笑意: “好,我也是这个意思。怼怼,你放心,该我承担的,我会想办法承担。” 宋锦瑜见她们之间如同冰山一般的关系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心里也不禁为秦兰舟松了口气。 于是,他们三人围坐在一起,秦兰舟找来当初的账本和纸笔,拿着计算器,当着陶媛和宋锦瑜的面,麻利地算了起来。 宋锦瑜刚开始还是在认真地听秦兰舟掰扯着那些数字,可是听着听着,他的眼神却渐渐迷离起来…… 他发现他发自内心欣赏的,不是秦兰舟的美貌,而是秦兰舟蕙质兰心的内在,他喜欢看她聚精会神算账的模样,喜欢看她的纤手快速敲击着计算器,在纸上麻利地写下一长串的公式,那副温柔娴静、持家有道的模样,让他几乎一眼望见了未来他们一同执手在商海之中浮沉的情景。 这是一个绝对值得娶回家的女人,内外兼修,心灵手巧,贤良淑德,连一言不合就开怼的直性子都深得宋锦瑜的心……宋锦瑜越想,心里越是吃了蜜一般美滋滋起来。 然而下一秒,宋锦瑜眼中所有的美好,被秦兰舟亲自打破。 见宋锦瑜看着她发呆,她毫不迟疑伸手过去猛地揪住了宋锦瑜的耳朵: “宋锦瑜,我帐都已经算好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宋锦瑜猛地趔趄了一下,这才终于回过神来,而此时,他眼中那温柔娴静的女子,已然变成了怒目圆睁的母夜叉模样…… 第058章 燕塔项目 这一幕,让陶媛大跌眼镜的同时,不禁忍俊不禁。 直到今天,她才终于发觉宋锦瑜和秦兰舟之间的微妙,才明白当初宋锦瑜不遗余力找她帮忙,原来目的根本不是冲着司徒墨,而是旨在抱着美人归…… “在听在听,你先放手——” 宋锦瑜一副“妻管严”的模样,连忙求饶。 秦兰舟这才放下他的耳朵,把她在纸上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账本推到宋锦瑜的面前: “宋锦瑜,你看看,这就是师兄当初欠的总债务,一共521万,全部都是在经营祺润的过程中,因为各种原因举借的,但是最终这些债务都落到了师兄头上。陶媛,这些你都承认吧?” 秦兰舟就事论事地对陶媛说道。 “嗯,这些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他为了还债,把他好不容易奋斗来的婚房都卖了……” 陶媛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有些泛红起来。 她脑海里不禁浮现起司徒墨当初带她去看房,并在那个新房里向她求婚的情形……若不是她父亲当时一意孤行导致祺润陷入信任危机,最后事态发展成如今这样,恐怕如今她和司徒墨已经在那里结合成为美好的家庭,或许已经结婚生子有了可爱的宝宝。 “你既然承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师兄不在,我也没办法知道他的意见。你今天如果愿意承认这些债务,你就在这张协议上签字按手印,至于你的两百万支票……我就按照宋锦瑜刚才所说的那样,一百万我会打到师兄账户上,剩下一百万,你自己先留着。至于这笔钱未来怎么还,还多少,你到时候和师兄商量吧。” 秦兰舟念在陶媛如今良知终于觉醒的份上,于是对陶媛说道。 “好,就按照你说的吧,你把钱帮我转到墨哥账户上,也免得他现在既离开了墨兰工坊,又要受债务之苦。我也会想办法去联系他的,你如果有他消息了,就告诉我一声。” 陶媛点了点头,对于秦兰舟的说法,她并没有什么异议。 “那就这么办吧,我给你们作证,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宋锦瑜见她们话已经说开,关系却依旧僵着,于是笑着说道。 “你又有什么条件?” 秦兰舟见他目光中透着几分狡黠,顿时翻了个白眼。 “既然该说的也都说开了,大家毕竟认识这么多年,我提议,你们应该一起握个手,或者友情拥抱一下。” 宋锦瑜见她们双方依旧僵着,有意撮合道。 “怼怼,我知道目前我所做的,还不足以求得你的原谅,但我希望这是好的开始。我知道你心里真正责怪我的,不是那件事的发生,而是发生之后,我们一家人的态度,对吧?” 陶媛见秦兰舟虽然内心有所松动,但心结还未打开,于是对秦兰舟说道。 “是,你父母当时的做法委实过分,简直是把师兄往死路上逼,而你当时只想着逃避,也很伤人……” 秦兰舟直言不讳地说道,虽然她答应接受陶媛的善意,但这心里那根刺总归还在那儿,怎么都觉得不是很得劲。 “我明白,你不愿意和我握手言和,我也能理解。那这张支票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取一百万或者两百万都可以,我只希望你给墨哥带一句话,就说以前是我对不起他,如果他愿意回头,我始终在原地等候。” 陶媛红着眼眶说道。 这句憋在她心底已久的话蹦出口的同时,她的心也铮铮作痛起来,她的情绪瞬间崩溃,她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哭着掩面离开了墨兰工坊。 这已经是陶媛第三次哭着离开了……要说秦兰舟内心完全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看着陶媛又一次奔跑出去,秦兰舟下意识追到门口,她原本想要追上去劝,但转念一想,又拉不下脸来,一时只好杵在门口。 “她自己也需要一段时间消化,做这个决定,对她来说也不容易,你也别太苛刻了,哪个人能做到十全十美,就算之前她自私了,如今她也已经幡然悔悟了。” 宋锦瑜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劝道。 “也是,她自私是自私了点,不过还算有点良心。宋锦瑜,我这样做,会不会太残忍?” 秦兰舟转过身来,询问宋锦瑜的意见。 “残忍是肯定的,你也算是终于良心发现了……比如你对我,就很残忍。” 宋锦瑜见秦兰舟难得反思一回自己,一时间笑着打趣道。 他话音刚落,秦兰舟的粉拳便砸向他的胸口: “活该,你那是自找罪受——” “你说得对,在你这儿受一辈子的罪,我也愿意。” 宋锦瑜顺势抓住她的手,油腔滑调地回了句嘴。 秦兰舟冷不丁被他这么一握,一时间脸红到耳根。 “别以为和我熟了,就可以随便占我便宜!” 她毫不迟疑用脚狠狠踩了下宋锦瑜的脚趾,用力把手从宋锦瑜的手掌心抽出来之后,对着宋锦瑜的胳膊又是狠狠一拳。 “你真的是野蛮,相当野蛮!” 无从安放的疼痛让宋锦瑜龇牙咧嘴,忍不住吐槽道。 “知道我野蛮,就离我远点儿,你这大白天的,又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对了,亚当呢?” 秦兰舟看着他那副囧样,没好气地问道。 “亚当有急事已经回去德国了,他走得急没来得及和你告别,让我转告你,说他以后有空再带祖母一起回来访亲。我过来找你,是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宋锦瑜忍痛瘸着腿走到秦兰舟身边,往高脚凳上一坐,随后对秦兰舟说道。 “你找我什么事?” 秦兰舟虽然手头依旧在忙活着,但是她兴致并不是很高昂。 眼下这刚刚接了两笔生意,工期十分紧张,可偏偏司徒墨这时候走了,她到时候一个人又怎么顾得过来? “崔会长昨天来锦艺找我,我们聊了一会儿。他说工美协会准备联合公益组织发起一个细金工艺保护项目,问我有没有认识这方面的匠师,我就向他推荐了你。正好我们刚刚一起去欧洲考察过,他对你印象很深。” 宋锦瑜于是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细金工艺保护项目?具体是指什么?” 秦兰舟疑惑地问道。 “如今细金工艺的匠师人才已经越来越凋零,愿意沉心下来学习细金工艺的人太少,崔会长说,目前登记在册的细金匠师,总数不到200人,这个数字让他很是痛心。他这次去欧洲考察感触很深,他想通过发起这个项目,大力弘扬细金工艺,让更多年轻人参与和学习这项工艺,避免后继无人的情况出现。你是年轻一辈的匠师里最出色的,所以,他想让你带头引领这个项目。” “我?我不行的……” 秦兰舟连忙摆手拒绝,她素来不喜欢抛头露面。 “怼怼,你听我说完……” 宋锦瑜料到她会拒绝,于是,他扶着她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对她说: “这个是协会牵头的一个项目,我之所以想为你争取过来,是因为我知道,你的梦想,就是把墨兰工坊发扬光大,而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这个保护项目,不仅能够得到协会和公益组织的支持,而且崔会长计划打造一款大型黄金工艺品。你我都知道,大型黄金工艺品难度系数高,耗时时间长,需要一整个团队一起用心打造,但一旦打造完成绝对是艺术的瑰宝。我不相信你不想挑战,不想让的作品能够被放在燕城博物馆最显眼的位置,世世代代流传下去?” 宋锦瑜在说这些话之时,语气极其具有煽动性,让秦兰舟原本平静的心,竟逐渐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挑战更高难度的大型作品,让自己的作品能够流芳后世,这是每一位匠师都在追求的,秦兰舟也不例外。 她对于名利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大型黄金工艺品”这几个字,触动了她的心弦。 “你所指的大型黄金工艺品,具体是什么?” 宋锦瑜透过她的眼神,便知道她已经心动,于是他微笑着说: “是燕城最具代表性的建筑《燕塔》,崔会长想让你带头寻找一批匠师用细金工艺来打造,大小和尺寸到时候由你们确定,但务必做得大气美观,至于你们过程里所需要的原材料,诸如黄金、翡翠、宝石这些,到时候协会都会提供。这对于你而言,是一次很大的挑战,也是一个很大的机会。” 燕塔……秦兰舟心里更是一怔。 燕塔是在燕城燕山顶上的一座宝塔,据说已经在山顶屹立几百年,能够有幸参与这样的大型项目已经足够让秦兰舟自豪,更别说是带头参与……连她父亲秦毅和师兄司徒墨,都未曾碰到过这样的机遇。 秦兰舟的确很心动,可是转念一想,参与这样的大型项目,势必会耽误墨兰工坊的进度,而且如今师兄走了,事实都要靠她自己亲力亲为……她哪有这样的时间和精力? 宋锦瑜见秦兰舟的眸子瞬间发亮,可是转瞬又黯淡下来,顿时明白她一定是有什么顾虑。 见墨兰工坊里出奇的安静,而司徒墨已经不见踪影,宋锦瑜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于是问她: “你是不是想参与,但又怕会耽误墨兰工坊的进度?如果我猜得没错,师傅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嗯。” 一下被料中心事,秦兰舟顿时点了点头。 “这些都不是事,只要你有心想要参与,一切都会有办法解决的。当务之急,我想先带你和崔会长一起吃个饭,想办法把这件事争取下来。” 宋锦瑜见秦兰舟已经心动,于是立刻说道。 未曾想,秦兰舟却摇了摇头: “还是先缓一缓吧,现在师兄不在,我想先回趟苏城老家,和我爸商量一下,看看他老人家怎么说。” 宋锦瑜一听秦兰舟说要回去苏城,眼睛瞬间一亮: “你想回去苏城?那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你去干嘛?和你搭噶吗?” 未曾想,他话音刚落,秦兰舟便直接把他怼到无言以对。 第059章 各回各家 宋锦瑜一时哭笑不得,只好宠溺地用手弹了下她的额头: “我的意思,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爸,我正好也很久没有回去看望我爸妈了。” 听到秦兰舟说要回苏城,宋锦瑜的心瞬间微微一动。 他自从来到燕城创办锦艺之后,也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老家,老头儿为此已经念叨很久,宋锦瑜于是也想借机回去一趟,这样正好路上有伴…… 宋锦瑜这么一说,秦兰舟这才想起宋锦瑜也是苏城人士,她微微在心里合计了一下工期,接下来都要赶工,要是自己现在出发的话,明天早上回来,时间上不会耽误太久,不过,这意味着要连续开车……这么一琢磨,有个司机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秦兰舟于是对宋锦瑜扬了扬眉毛: “宋锦瑜,我打算现在就出发,你能腾得出空?” “我今天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现在出发,明天早上赶回来的话,我没有问题。” 没想到,宋锦瑜和她的想法出奇默契。 “好,那你等我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秦兰舟见达成一致,于是二话不说便上楼收拾东西,不一会儿就换上一身黑白休闲运动装,戴着鸭舌帽,背着背包走下楼来。 她对小胜和小沫交待了几句之后,便和宋锦瑜一同走出了墨兰工坊,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他们一同来到了北浔古街的停车场,秦兰舟悲催地发现,她的小黄车因为长久未使用,又一次被几辆大车围堵在角落里。 好在,宋锦瑜开了车过来,他扬了扬手中的路虎钥匙,对秦兰舟甩了甩头说: “开我的吧,我给你当司机——” 说完,他摁了下车钥匙,秦兰舟身旁那辆白色路虎揽胜便发出了响亮地“滴滴”声,把秦兰舟吓了一跳。 “你上次好像不是这辆来着。” 见宋锦瑜已经绅士地为她拽开副驾驶室的车门,秦兰舟一边钻进去,一边说道。 “这辆也是我的,放心吧,我不偷不抢。” 宋锦瑜替秦兰舟关上车门后,立刻坐上车一边麻利地系安全带,一边笑着说道。 “坐你的车回去可以,不过我要事先约法三章。” 除了司徒墨之外,还从未和别的男人踏足过老家的秦兰舟,心里略略有些发毛,于是对宋锦瑜说道。 “你这小脑袋瓜,又在担心什么?” 宋锦瑜见她一本正经,一时忍不住地笑道。 他迅速发动车子,娴熟地单手玩转着方向盆,很快便麻溜地开出了北浔古街停车场,一路朝着燕城高速入口的方向驶去。 “一,你只能把我送到安河镇的入口,千万不能开到镇上去;二,你不能下车,不能让人看到你的脸;三,我不能邀请你去我家,更不能让我爸妈看到你。” 秦兰舟迅速开出了一系列条件,让宋锦瑜不由得哑然失笑,不过,他明白秦兰舟在顾虑什么,于是,他一口答应下来: “好,放心吧,这一回我就是兼职当你的司机,等以后毛脚女婿上门的时候,我再正式露面。” 宋锦瑜的语气格外顺理成章,秦兰舟乍一听没觉得什么不对,愣了好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又在占她便宜,一时恼羞成怒地朝着宋锦瑜的胳膊猛砸了几拳,直到宋锦瑜求饶她才终于罢休。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在一路的打打闹闹中驱车来到了苏城,到达苏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宋锦瑜把秦兰舟送到了安河镇的入口,待秦兰舟下车后,他坐在车上注视着秦兰舟的背影,直到她渐渐消失在黄昏的光影之中,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掉头返回苏城…… 秦兰舟步行回到自己老家之时,天已经全黑了。 厨房里灯火通明,爸妈和奶奶三人已经围坐在厨房吃晚餐,秦兰舟突然归来,让他们三个人都喜出望外。 杜彩玉一边数落秦兰舟回家也不早点说,一边连忙去加菜加碗筷,秦兰舟笑嘻嘻地坐下来,先和奶奶撒了会娇,紧接着朝着秦毅做了个鬼脸: “老头儿,这么久没见我,有没有想我?” 秦兰舟这一句调皮话一蹦出口,秦毅原本板着的脸瞬间绷不住地乐开了,他假意瞪了秦兰舟一眼: “没大没小的,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无缘无故讨好我,准是又有什么求着我了。” 知女莫若父,秦兰舟一朝秦毅挤眉弄眼,秦毅瞬间便明白她心里唱的是什么谱儿。 “是是是,是有事情想请教。爸,您吃菜,一会儿吃完,咱们书房聊聊?” 秦兰舟见秦毅一猜便中,顿时笑嘻嘻地给秦毅夹菜,然后讨好地说道。 “好,那你先吃饱,吃完再说事儿。” 秦毅点了点头,默默地给秦兰舟碗里夹了一个鸡翅。 秦兰舟委实是饿了,于是她一边猛夸杜彩玉做的饭好吃,一边埋头干掉两碗米饭,填饱肚子之后,便和秦毅一同去了书房里。 杜彩玉知道女儿这么晚回家,准是有什么急事找秦毅,于是也不去打扰他们,她吃完饭收拾好碗筷,便推着婆婆去镇上遛弯去了。 随着秦毅来到书房后,秦兰舟一眼便望见了书架上的那尊高度约20cm的黄金塔。 她走过去拿起那尊黄金塔,一边观摩一边问秦毅: “爸,如果要打造一尊比这个塔还要大好几倍的金塔,以我现在的手艺您觉得能行吗?” 秦兰舟心里没底,于是直接问秦毅道。 “这个塔看似简单,实际可不好弄,单用细金工艺不行,还得结合镶嵌工艺、玛丝工艺等好几种工艺,你一个人肯定是完不成。” 秦毅见秦兰舟拿着那尊金塔在琢磨,于是走上前来对她说道。 秦兰舟之前并没有做过塔类的黄金工艺品,所以她心里也没底,所以特地回来和秦毅商量。听秦毅这么一说,她顿时意识到,这件事情并没有宋锦瑜所说的那么容易…… “爸,我上次因为得奖去了趟欧洲,认识了不少人,最近黄金协会的崔会长准备联合公益组织发起细金工艺保护项目,打算以燕城山上的那座燕塔为原型,打造一款大型黄金工艺品。有人把我推荐给了崔会长,所以,我想听听您的意见。您觉得目前,我应该试试,还是先以墨兰工坊的生意为主?” 秦兰舟半倚在办公桌的一角,认真地询问着秦毅的意见。 秦毅原本以为秦兰舟接的不过是私活儿,当听到这是一项协会发起的公益项目,而且还是专门保护细金工艺的项目,一瞬间眼睛都亮了,他毫不迟疑地说: “如果是这样的项目,那当然要尽全力争取下来。你和小墨现在弄的这墨兰工坊,虽然有盈利,但要是就靠着现在这点生意,也就只能糊口。想要发展,当然要往高处走。这个项目,是真正上得了台面的大项目,想当年我年轻时候……” 作为细金工艺的老匠师,一听到秦兰舟说起有这样的机会,秦毅一下激动起来,又开始提及他当初年轻时的光辉事迹。 只不过那些话,秦兰舟从小听到大,已经听得耳朵都快要长茧子了,见老头儿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秦兰舟立刻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打住打住,老头儿,你有这个吹牛的工夫,还不如给我详细讲讲用花丝工艺制造塔的过程,如果您想我接下这个活儿的话,您得指点我。” 秦兰舟直接打断了秦毅的回忆,让秦毅一时间哭笑不得,他于是拿过秦兰舟手中的金塔,开始详细地给秦兰舟讲解起来。 秦兰舟毫不含糊地立刻掏出笔和笔记本,把秦毅所讲的要素一一记录在本子上。 —— 秦兰舟正在这一头聆听着秦毅的教诲之时,宋锦瑜那一头,也正坐在御景园188幢的豪华餐桌上,与他家老头儿宋之焕对饮着白酒。 一杯五粮液下肚后,宋锦瑜借着酒劲,从老头儿的对面,坐到了老头儿的旁边。 他没大没小地勾上了老头儿的肩膀,笑眯眯地说: “老爸,有一件事,我想和您商量商量。” “什么事?” 宋之焕见儿子难得套近乎,瞬间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道。 “爸,我想投资一家细金工艺作坊,我比较看好古法细金工艺在未来三年内的发展,想听听您的意见。” 宋锦瑜一边给宋之焕敬酒,一边说道。 宋之焕是宋锦瑜的父亲,也是苏城毅匠黄金集团的创始人,宋锦瑜原本回国的前两年一直是跟着父亲做事的,直到今年宋之焕才彻底放手,给了他资金和设备,让他到燕城去成立锦艺黄金。 所以,锦艺本质上是属于毅匠的分公司,只不过宋锦瑜并不想在宋之焕的庇护下生活,所以在燕城,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锦艺和毅匠的关系。 他给墨兰工坊投资两千万这件事,虽然他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但他怕到时候杨可欣会跑到父亲面前乱嚼舌根,所以,他还是决定先和宋之焕打声招呼。 宋锦瑜哪里知道,其实,他在燕城的一切风吹草动,早就被杨可欣传到了宋之焕的耳里。 宋之焕已经听说宋锦瑜这段时间一直往墨兰工坊跑,之所以他没有过问,一方面是不想让儿子觉得自己一直在留意他的动向;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不单单知道墨兰工坊,而且和墨兰工坊还有一定的渊源…… 宋锦瑜主动提及这件事,宋之焕迅速佯装出一副才刚刚听说的模样: “哦?是一家什么类型的工坊?说来给我听听——” 宋之焕抿了一口白酒,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大成人、能够独当一面的儿子,眼神里满是说不出的欣慰。 他是相对开明的那种父亲,只要儿子想做的,他都愿意放开手让他去施展拳脚。 宋锦瑜见宋之焕感兴趣,一时间更是欣喜,于是借着酒劲,开始极具煽动性地描绘着墨兰工坊的蓝图…… 第060章 父女谈话 秦毅这么一讲解,便讲解了两个多小时。 秦兰舟尽管平时喜欢和他对着干,但真涉及到细金工艺的干货,她还是像学生一样听得格外认真。 秦毅见秦兰舟把要点都记了下来,于是对秦兰舟说: “你回去后,可以先试着从模型做起,把塔的结构掌握好。我记得小墨做过的,你可以和他多探讨。” “爸,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其实师兄他……前几天离开了墨兰工坊。” 秦兰舟见秦毅一再提到司徒墨,于是考虑再三后,还是把真相告诉了秦毅。 “他离开了?去哪儿了?” 秦毅一时十分意外。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和他怄气呢,也没和他联系。爸,接下来我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你还得给我物色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来帮忙。” 秦兰舟无奈地耸了耸肩。 秦毅听到司徒墨离开的消息,顿时有些失落地跌落在椅子上,那孩子从小就十分敏感,因为太过懂事所以处处委屈自己。 莫非是自己上次提醒他,怼怼已经长大,让他平时注意界限,伤了他的心? 秦毅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得很。 秦兰舟见秦毅心里不是滋味,于是拍了拍秦毅的肩膀: “老爸,您也别太难过,我想过段时间等师兄心里平静了,他会和我们联系的。” “哎,要是早几年他成了个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孤苦无依……你奶奶最近总念叨,说咱们秦家现在都是大人,也没个孩子热闹热闹。怼怼,工作忙归忙,终身大事也得抓把紧,不能光为了工作,把什么都耽误了。” 秦毅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司徒墨大了,他这个做师傅的,只能在身后望着他的背影不断走远,即便他做错了,也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严厉苛责,可是听到司徒墨就这样离开了墨兰工坊,他心里总归不是滋味的很。 秦毅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压根没有注意到,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秦兰舟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 若是在以前,秦毅提起这茬儿,定会被秦兰舟给一通乱怼,怼到他没想法为止。 可是这一回,秦兰舟却破天荒地非但没怼,反倒搂着秦毅的胳膊,试探性地问: “老爸,说说看,你想让我找个什么样的?” 秦毅乍一听,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顿时满脸的愁容又被笑容给取代了: “像你爸这样的,一辈子就守着你妈一个。相貌财富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品性要端正,心里要把你当回事,不要是那种朝三暮四的花花肠子……” 秦毅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听得秦兰舟不由得乐开了花。 “没见找女婿,还拼命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有你这么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吗?行了,我会看着办的,要是我找到了,改天带回来给您瞧瞧。” 秦兰舟忍不住地笑了场,不过,她的确打心眼里,欣赏这老两口之间朴实无华的爱情。 秦毅脾气臭的毛病天下皆知,秦兰舟和司徒墨小时候都没少挨过他的训斥和打骂,这么个火急火燎的人,却偏偏被杜彩玉给整得服服帖帖,他一辈子没对杜彩玉说过半句重话,事事哄着让着,一宠,就宠了一辈子。 “听你这么说,莫非是有合适的了?” 秦毅一开始被女儿逗得乐乐呵呵,转而又从秦兰舟的话音里听出了一些什么,他不禁狐疑地笑着问道。 秦兰舟蓦地松开了秦毅的胳膊,一直都大大咧咧的她,破天荒露出一丝女孩特有的娇羞: “没有的事儿,你别瞎猜。” 秦毅看这副模样便知道,八成是有点什么苗头,一时间喜忧参半,喜的是女儿这颗晚熟品种终于开花了,忧的是也不知道哪个混小子偷了自己女儿的芳心,也不知道是个有谱的还是没谱的。 “不管有还是没有,总之,成家和立业两件人生大事,得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秦毅苦口婆心地再度劝说道。 “啧啧……您这都上升到政治的高度了,就这么巴不得我嫁出去?” 秦兰舟见秦毅越说越严肃,于是忍不住打趣道。 “我就你这么个女儿,嫁出去我也舍不得,但到了年纪,瓜熟蒂落,该开花开花,该结果结果,无论怎样,我只希望你这辈子都幸幸福福。” 这么多年,秦毅难得和秦兰舟之间能有这么亲密的对话,他不由得百感交集,越看眼前长大成人的女儿,这心里便越是又喜又涩。 秦毅在这激动着,秦兰舟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自己的父亲,忍不住又一次笑场: “爸,看来您真是年纪大了,这些话都不像是你会说出口的。得,这对话是没法继续了,本来还想和您聊聊投资的事儿……” 秦兰舟心里其实很是感动的,但长期以来习惯了和秦毅唱反调,秦毅突然转换了风格她一时没法适应。 听到“投资”两个字,秦毅顿时纳了个闷,见秦兰舟要走,他立刻拽住秦兰舟,神情秒回一本正经: “什么投资?说给我听听——” “燕城有家叫锦艺的公司,想要给墨兰工坊投资两千万,帮我一起发展墨兰工坊,不过我还没答应。” 秦兰舟于是说道。 “对方有什么条件?要把墨兰工坊并入到他们旗下?那肯定是不行的,墨兰工坊是我们秦家的品牌,不管怎样这个金字招牌绝对不能落入别人之手。” “那倒没有,品牌还是我们的,经营权也还属于我们,他们只是出资,到时候盈利了分红给他们。” “如果是这样,那可以考虑考虑,那你和他们详细谈谈,看看对方怎样的意愿。” 秦毅听秦兰舟这么一说,于是让秦兰舟再谈谈。 秦兰舟原本以为秦毅会反对,没想到,秦毅倒是认为这可行,她有些意外的同时,对于和宋锦瑜合作的意愿,顿时又强了几分…… 和秦毅聊完之后,秦兰舟便离开了书房。 杜彩玉和奶奶正在客厅里看电视,见秦兰舟终于和秦毅谈好走了出来,杜彩玉立刻对秦兰舟招了招手,示意秦兰舟过去坐她们身边。 秦兰舟于是笑眯眯地凑上前去,坐在了杜彩玉和奶奶的中间,她的手被她们一人一边握着,奶奶和杜彩玉看她的目光,都格外的意味深长,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 “奶奶,老妈,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嘛?” “怼怼,你这回回来没开车,谁送你回来的?” 杜彩玉笑眯眯地问道,很明显话里有话。 “朋友。” “听你三婶说,你朋友开的是路虎,怎么不请人家进来坐坐?” 杜彩玉又问道。 果然……停得那么远居然还能被人看到,这安河镇的人都长八只眼睛么? 秦兰舟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不由得捏了把冷汗。 “哎呀就是网约车司机啦,我自己懒得开车,所以网上约的,您就别多问了,真是的!” 为了避免杜彩玉和奶奶一直追问下去,秦兰舟于是胡诌了一个借口,立刻站起身来迅速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才发觉自己的心脏竟砰砰在跳个不停。 奇了怪了,自己对宋锦瑜压根没半点兴趣,怎么提到他,居然会心慌? 秦兰舟纳了个闷,顿时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今天真不应该一时短路,让宋锦瑜送自己回来的…… —— 秦兰舟在这头纳闷着,宋锦瑜却还在那头和宋之焕扯着皮。 在他把他对墨兰工坊的整个构想都描述了一遍之后,宋之焕笑眯眯地看着面前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你从小就主意正,认准的事情就算爸妈拦着,你也会去做。你要投资墨兰工坊,我没有意见,只不过,这钱只能算是我借你的,你自负盈亏,要是三年后你这个投资没有半点水花的话,你就乖乖按照我的经营思路走,如何?” “可以,没问题!” 宋锦瑜见宋之焕答应得如此干脆,一时激动地忍不住拥抱了一下自己这位可爱又开明的父亲。 宋之焕早年经营毅匠赶上了黄金时代,让毅匠一举成为国内黄金珠宝界的翘楚,到如今,宋家已经家财万贯。 宋之焕一直主张和气生财,这么多年,不仅和妻子温婉一路相亲相爱,对宋锦瑜的态度也一直开明,父子之间从未闹过别扭,只要宋锦瑜提出的要求不过分,他都会全力支持,放开手让他去锻炼去成长。 “如果我猜得没错,墨兰工坊的主人是姓秦吧?” 宋之焕见儿子如此开怀,一时间心里更是如同明镜。 “爸,您怎么知道?” 宋锦瑜一时间十分意外地问道。 “我在这一行这么多年,很多渊源还是了解的。你要投资墨兰工坊可以,但是有一点,我得提醒你。你投资墨兰工坊这件事,最好不要让秦毅知道。” 宋之焕讳莫如深地说道。 宋锦瑜不禁疑惑不已: “秦毅?您是指秦兰舟的父亲?” 他惊讶之下,一不小心脱口而出秦兰舟的名字,等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已经晚了…… 他哪里想到,宋之焕不仅没觉得惊讶,反倒还点了点头: “是的,若是他知道的话,这件事肯定是成不了。” “为什么?爸,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不要问了……” 宋之焕微微一笑,他拍了拍宋锦瑜的肩膀,起身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往他的卧室走去。 宋锦瑜目瞪口呆地望着宋之焕的背影,他不断琢磨着他话里的深意,琢磨着琢磨着,他突然反应过来,敢情这老头儿虽然人在苏城,却对他的一切动向都了如指掌,这让他顿时有一种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五指山的挫败感。 不过,为什么父亲会好端端提醒自己,这件事千万不能让秦毅知道?难道他们是旧相识? 宋锦瑜百思不得其解,这老头儿云山雾罩的背后,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第061章 制造误会 翌日清晨。 睡得正香的秦兰舟,被宋锦瑜的夺命连环CALL给吵醒,她接起电话就忍不住开始了清晨第一怼: “宋锦瑜,你活得不耐烦了吗?这么早就吵醒我!” “怼怼,你赶紧起来。我现在在安河镇镇口,车旁边围了一大堆人,像看猩猩一样看我,这是什么情况?” 宋锦瑜在电话那头求命,让秦兰舟猛地一下清醒,她连忙一骨碌从床上坐起,迅速穿衣起身。 “你怎么又来了?哎呀你你你,真是的,这下肯定要被误会了……” 秦兰舟慌得一笔,忍不住对着电话数落道。 “不是约定好我早上七点过来接你的么?怎么办,现在七大姑八大姨这么堵着,我都不敢下车。” 宋锦瑜哭笑不得地望着车窗前这一帮嗑着瓜子看热闹的乡里乡亲,一时也摸不准这些人究竟是想围观个啥,只好一边和秦兰舟通话,一边对他们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意。 “你千万别下车!宋锦瑜,你给我待在车上不要动,等我过来!” 秦兰舟听他这么一说,心愈发乱成一锅粥。 昨天宋锦瑜送她回来,就已经被人看到,所以杜彩玉和奶奶溜了个弯,一下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安河镇上虽然小,但大家都是族亲,平时就团结得很,再加上如今丰衣足食,一帮女人们没事干,茶余饭后最喜欢议论的就是人的长短,最热衷于讨论的就是年轻一辈的婚嫁大事。 秦兰舟心想着大事不妙,也顾不得化妆,略略洗漱一番之后,便拎着包飞一般地下了楼。 “怼怼,人家都来接你了,让人家进门吃早餐再走。” 杜彩玉听到秦兰舟飞奔而下的声音,连忙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热情地招呼了一声。 “妈,您也真是,跟着瞎起哄,说了他就是个司机——” 秦兰舟没好气地给了杜彩玉一个白眼,顶着一张大红脸飞奔出门。 秦毅叼着雪茄披着衣服从大门口晃悠悠地走出来,望着闺女飞奔而去的身影,和杜彩玉老两口,互相抖了抖眉毛。 杜彩玉捂着嘴巴,笑得合不拢嘴: “她三婶儿在镇口瞧着呢,说小伙儿长得英俊又威猛,还很有礼貌地和她们挥了挥手,说和咱们怼怼天造地设,配得很——”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怼怼单纯,可别让人给骗了。” 秦毅板着脸吧唧了一口雪茄,嘴上数落着,心里听得却倍儿舒畅。 “咱怼怼这性格,吃不了亏,你就放心吧!小伙子开路虎的,三婶儿说看着就让人喜欢,要么我也去瞧上一眼,心里也有个谱?” 杜彩玉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忍不住也想跟过去瞧一瞧。 “八字都没一撇呢!你追过去像什么话!我们大秦家的女儿有这么廉价?人还没上门,我们就凑上去倒贴?不准去!” 岂料,杜彩玉的满腔热情,被秦毅黑着脸数落了一顿。 他估摸着这两人还在萌芽状态,准是还欠点火候……好汤需要慢炖,他一点儿都不着急,只要秦兰舟开了这情窍,往后就好办。 秦兰舟哪里知晓父母心里都在琢磨些什么,此时此刻,她只希望赶紧离开安河镇,免得被淹没在七大姑八大姨的盘问声里。 她一路小跑到镇口,果不其然,在“安河镇”的招牌前,看到那辆莹白色的路虎沐浴在晨光之中,十几个娘们围在车前,宋锦瑜虽然乖乖听话没下车,但却摇下了车窗,把他车里放着的一大盒巧克力分给那些跟着大人围观的小孩们…… 这情景,搞得像是好事将近分喜糖似的,秦兰舟呲着一张大红脸,难为情地走了过去。 “怼怼来了!怼怼,人家都等你好久了!” 三婶儿还站在人群里,见秦兰舟走过来,立刻招呼着大家让开,随后对秦兰舟喊道。 “婶婶们,你们就别在这凑热闹了,人家就是我网上约的司机,你们这样围着别人多不好!” 秦兰舟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见这情形,只好一顿瞎编排。 “对,婶婶们,我就是怼怼的专职司机,以后有事招呼我一声就好。” 宋锦瑜见秦兰舟的脸红扑扑得像个大苹果,一时忍俊不禁。 她越是想要撇清,宋锦瑜便越是故意制造误会,气得秦兰舟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坐上了副驾驶。 宋锦瑜很会来事地冲着所有人招了招手,大家见他们要掉头,于是立刻散开。 三婶儿激动地冲着宋锦瑜喊: “小伙儿,有空就多陪怼怼回家看看,我们都是亲人,都是亲人啊——” “好勒,放心,我们有空一定常回来!” 宋锦瑜笑着迎合了一声后,这才摇上了车窗。 他一边往前开着车,一边看着身边面红似火的秦兰舟,一时间乐得再也忍不住地笑出了声来。 秦兰舟恨恨地瞪了一眼没脸没皮的宋锦瑜,见他乐得正欢,于是伸手二话不说就往他的胳膊上狠狠揪了一把: “宋锦瑜,你知道你这么来一趟,会给我造成多大的误会吗?” 宋锦瑜一个不留神被她这么一拧,一时间疼得龇牙咧嘴: “误会了又没事,反正早晚你都是我的人,早点认识你家里人也好。” 他得了便宜还卖乖,让秦兰舟更是气得恼羞成怒: “宋锦瑜,你再这么乱说话,小心我从今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秦兰舟被宋锦瑜气得不轻,她一下拉下脸来,心慌得如同小鹿乱撞,那种有点甜有点涩又有点心烦意乱的滋味,让她心乱如麻。 “好好,那我不开玩笑了,我说正经的。你别生气,我猜你肯定没吃早餐,我特地给你带了一份。” 宋锦瑜生怕自己的得意忘形惹恼了秦兰舟,于是,他迅速秒回正经,把自己特地从家里打包的一份早餐,递到秦兰舟的手里。 秦兰舟的确是慌里慌张就跑出来了,她默默接过宋锦瑜递过来的早餐袋,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放着一枚水煮蛋,三个玲珑剔透的小笼包,还有整整一保温杯的燕窝。 “这些都是我妈准备的,你趁热吃吧。” 宋锦瑜柔声说道。 他昨晚就特地交待温婉说自己想吃燕窝,结果早上一大早,温婉便已经给他准备了满满一大保温杯。 他其实压根不是自己想吃,他只是想方设法的,想要给秦兰舟补补身体。 “这肯定是你妈给你准备的,你自己吃吧。” “我在家已经吃过了,这个我特地给你带的,快吃吧——” 宋锦瑜一边解释的同时,一边伸手摸了摸秦兰舟柔顺黑亮的头发,动作温柔得让秦兰舟心里一悸。 她向来脾气不好饭量也大,有好吃的从不客气,见宋锦瑜这么一说,她于是拿起早餐便开吃了起来。 不过,整整一保温杯的燕窝她喝不完,她喝了一半就已经觉得很饱,于是递给了宋锦瑜: “我已经吃饱了,还剩了一半,要么你……” 她话还没说完,宋锦瑜便接过去当茶一样喝了起来,丝毫没有半点嫌弃。 如此亲昵的动作,让秦兰舟刚刚随着食欲平静下来的心情,一时又开始怦怦乱跳起来。 书上说,男女共用一个杯子,就等于是间接亲吻,难道自己这算是和宋锦瑜亲上了?——呸呸呸,秦兰舟你在瞎想什么,他宋锦瑜也配吗?! 秦兰舟心里一时间闪过无数遐想,但转瞬,她连忙迅速否认自己的想法……可就是在这样的千回百转之下,她感觉到自己的内心,仿佛有彩蝶在飞舞。 宋锦瑜刚好口渴,便一口气把剩下的燕窝喝光,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小的动作,竟惹得秦兰舟浮想联翩。 他喝完后把保温杯放在了车门上的卡槽中,随后问秦兰舟: “今天回去锦艺后,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呢?” “我也要开始赶工,对了,《燕塔》的事情,我和我爸商量了,我爸的意思想让我争取一下,你能不能帮我打听到更多的细节?” “当然可以,现在这个项目还在发起阶段,正式启动估计要一到两个月的时间,咱们不急,慢慢来。” “嗯,我就怕墨兰工坊的规模太小,资质不够,不知道要什么样的条件……” 秦兰舟于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你别担心,有我在呢,规模和资质都不是问题。你只要想参与,我会尽全力帮你争取。对了,你父亲名字叫秦毅?” 宋锦瑜见秦兰舟依旧担心,于是笑着问道。 “你怎么知道?” 秦兰舟一时诧异不已地问道。 宋锦瑜心里不由得一怔……还真是秦毅,看来,父亲的确认识他,可是既然认识,父亲为什么又会那样说呢? “你父亲既然是鼎鼎大名的大师,我当然听说过他的名字,他现在已经退休了吗?” 宋锦瑜立刻掩饰道。 “嗯,十几年前伤到手,后来没办法做了,不过师兄得了他的真传,我还年轻,差了点火候。” 秦兰舟于是淡淡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也不知道我的未来岳父,到时候能不能看上我。” 宋锦瑜见秦兰舟情绪有些低落,于是又故意调侃了一句。 “你又来!” 秦兰舟见他又没个正形,于是这一回直接往他的大腿上狠狠揪了一把,疼得宋锦瑜瞬间方向盘都差点儿打偏,差点儿车就怼上了前面的栏杆,吓得他一身冷汗。 秦兰舟见他被吓得格外狼狈,一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062章 渐入佳境 苏城返回燕城后,秦兰舟和宋锦瑜陆续进入了紧锣密鼓的工作状态。 时值年下,金饰的旺季正式开始,秦兰舟回到墨兰工坊后,开始加班加点的赶工,同时兼顾着墨兰工坊的生意。这一忙活,便忙活了整整一个多月。 一个半月后。 燕城的气温越来越低,天气越来越冷,俨然已经进入了寒冬腊月。 暖气开通后,秦兰舟坐在暖烘烘的墨兰工坊里,经过连续的加班加点,终于把教授夫妇定制的那套金饰赶工完成。 秦兰舟把整套金饰放在红色的心形盒内,里面裹着一方黑色缎巾,她将两条黄金项链、两枚黄金戒指、一对黄金耳环、一只黄金锻造出的雕花手镯置于黑色缎巾之上,那一派黄澄澄的亮彩落在缎面上,像极了秋日里盛放的一撮桂花。 秦兰舟满意地望着自己的杰作,不由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忙完这批订单,终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捧着自制的小手炉走到窗口,这才突然发觉,寒冬腊月的天,竟罕见地飘起鹅毛般的大雪。 雪花飞舞的那一刻,丰盈的喜悦从秦兰舟的心底透了出来,她立刻把羽绒服后的帽子戴上,捧着手炉走进院子里,感受着外面陡峭的寒意,看着那晶莹剔透的雪花在她的手掌中融化,一想着天气忽然变得如此地冷,她心里对师兄,忍不住生出一份自然而然的惦念…… 一转眼,司徒墨已经离开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多月里,她赌气没有和他联系,只是把陶媛还过来的一百万,转到了司徒墨的账户里。 司徒墨收到那笔钱后,有给她发短信询问情况,但她心里生着气,所以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复。 如今转眼天气就已经如此的冷,她不知道司徒墨如今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找到落脚点。 秦兰舟记得他离开那天,仅带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很多厚衣服都还留在墨兰工坊里。 如今眼看着这天寒地冻的天气,秦兰舟越想,便越是惦念,可是向来倔强的她,却还是做不到率先低头,她只好默默把这份惦念放在心里。 她正在院子里发着呆,突然这时候,有人穿过暗门朝院子里走过来。 听到厚重的脚步声传来,以为是小胜,结果扭头一看,发现来的人是宋锦瑜。 算算时间,自从上次两人从苏城一起回来之后,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出现了。 这一个多月里,秦兰舟忙着赶工,宋锦瑜也忙着锦艺的年终总结及各种杂事,他们仅草草通过几次电话而已。 如今突然看到宋锦瑜穿着一件白色长款羽绒服站在那里,白色外套衬得他的皮肤分外白皙,似乎是最近太过劳累,他的脸庞清瘦了些许,秦兰舟乍一眼看,心里油然而生出一股情不自禁的欣喜之余,竟有一丝微微的心疼。 清甜的笑意在秦兰舟脸上缓慢绽放开来,那份阳春白雪般的甜美,让宋锦瑜发自心底透出一股暖意。 宋锦瑜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臂,对秦兰舟笑着眨了眨眼: “这么久没见,要不要来个想念的抱抱?” “滚。” 秦兰舟笑骂了一句,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见宋锦瑜手里还拎着两个装着小吃的纸袋,她毫不客气地从宋锦瑜手中夺了过来。 一股鸡肉的清香伴随着栗子的香甜味,从这两个纸袋中飘了出来。 这香味,让连续吃了一个多月外卖的秦兰舟,终于感觉到了食物本该有的香味。 她委实有些饿了,立刻惊喜地问: “莫非这是苏记的荷叶鸡和糖炒栗子?” “你这鼻子,真的比我家彼得还灵——” 宋锦瑜忍不住打趣。 “滚!” 秦兰舟一时间又笑骂了一句,但还是迫不及待地拆开了纸袋。 眼看着雪飘得越来越大,宋锦瑜顺势揽上了秦兰舟的肩膀往里走去: “好好,不开玩笑,下雪了外面太冷,走,进去里面吃。” 回到工作室后,秦兰舟立刻把两个纸袋置于案台上,随手扯了把高脚椅,便立刻拆开了包裹着荷叶鸡的锡纸,那股鸡肉所特有的清香味,让秦兰舟瞬间食欲大增。 此时此刻,窗外还飘着飞雪,梧桐光秃秃的梧桐树丫上,不一会儿便结满了冰凌。 这样的严寒天气,坐在暖烘烘的室内望着窗外的飞雪,吃着香喷喷的荷叶鸡和糖炒栗子,显得别有一番趣味。 宋锦瑜把包裹着荷叶鸡的锡纸打开后,鸡肉的香味让秦兰舟迫不及待套上一次性手套。 她二话不说扯下香喷喷的鸡腿,撕开鸡腿上的肉,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师傅不在,估计你这一个多月,都没好好吃饭吧?” 宋锦瑜见秦兰舟像个饿死鬼投胎的孩子一般狼吞虎咽,于是笑着问她。 “是啊,天天外卖,难吃得很。你不是说年底很忙么,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秦兰舟一边吃着,一边问他。 “细金工艺保护项目,协会已经正式立项了。晚上崔会长说请大家吃顿饭,所以我特地早点过来找你,等会五点半左右,我们一起出发。” 宋锦瑜见秦兰舟吃的香,他于是拿起糖炒栗子,顺手便剥了壳,把圆滚滚的果肉递到秦兰舟的面前。 秦兰舟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宋锦瑜那一双修长又骨节分明的大手上。 她这才发觉,宋锦瑜原来不单单长得人模狗样,连手都生得特别好看。 “我前几天接到崔会长秘书的电话了,他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晚上除了我们,还会有其他人吗?” 秦兰舟啃鸡腿的动作不自觉放慢,她又问道。 “应该有其他人,具体我也没问,到现场我们就知道了。” 宋锦瑜一边剥着板栗,一边笑着说道,房间里暖烘烘的暖气,让宋锦瑜突然控制不住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这几天都在外奔波,昨天才刚回到燕城。 为了给秦兰舟买到荷叶鸡和板栗,他愣是冒着严寒,排队排了一个多小时,以至于有些冻着了。 “感冒了?” 秦兰舟吃鸡的动作立刻停止,语气不自觉透出几分关切。 宋锦瑜刚想说“没有”,但秦兰舟眼神里透出的关切让他的心一激灵,他立刻佯装出满脸的矫情: “嗯,刚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可能是冻着了。” “你傻啊,我又不是非要吃这个,外面这么冷,谁要你排队了!” 秦兰舟一听就急了,她立刻扯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迅速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包999感冒灵颗粒。 她一边数落着宋锦瑜,一边找了个一次性纸杯,给宋锦瑜用热水泡了一杯,随后火速端到了宋锦瑜的面前。 宋锦瑜做梦也没想到,向来心甘情愿享受着他照顾的秦兰舟,竟然破天荒会主动过来照顾他。这种感觉,就像是掏心掏肺呵护了半辈子的孩子终于知道反哺一般,让宋锦瑜心里当即回荡起一种无言的感动。 秦兰舟捧着水杯刚放到他面前,他便顺势捧住了秦兰舟的手: “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关心我,怎么办,我现在感动到不行。” 接连的喷嚏,呛得宋锦瑜眼眶微红,看上去像是感动得哭了一样。 秦兰舟很想把手从他手中抽离,但她的双手还捧着这满满一杯感冒冲剂,她怕动作太大会直接弄倒,一时不好怎么处理,只好任由他这么握着。 “有什么好感动的,就算是阿猫阿狗生病感冒,我也会伺候的。” 秦兰舟嘴上依旧怼着,眼神却立刻错开,心虚地有些不敢面对宋锦瑜那双深情款款的眼睛。 “那不一样,我看得出来,你现在越来越关心我了——” 宋锦瑜见她面色泛红,忍不住又调侃她道。 “你少臭美了!我才没有!” 秦兰舟被他不停戳穿,气得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声。 她这才不管不顾把手抽离出去,也懒得管那药会不会泼到宋锦瑜的手上。 她猛地这么一抽离,满满一杯药水自然而然泼洒了一些在宋锦瑜的手上,宋锦瑜看着她那副小女人娇羞的模样,明白没有烫到手,还是佯装难受地叮咛了一声。 “怎么了?” 听到宋锦瑜的一声痛呼,秦兰舟忙不迭地再度扭过头来问道。 “还不承认,你看你,明明就很关心我……” 宋锦瑜强行憋住笑意,忍不住又一次调侃道,气得秦兰舟重重往他右臂上猛捶了一拳,干脆坐在一边去拉开了风箱,眼看着火苗蹿上来,那一滩金子在容器里融化成水的同时,秦兰舟 在心里不禁纳了闷。 她发觉自己原本每次和宋锦瑜见面都占上风的,怎么最近,却有一种频频落下风的感觉。 这种从未有过的郁闷之感,让秦兰舟蓦地失去了干活的心思。 宋锦瑜见她真的生气了,于是立刻把一个黄灿灿的板栗果肉塞到她的嘴里: “晚上要去参加饭局,你要不要上楼好好梳妆打扮一下?” “要你多管闲事!” 秦兰舟没好气地怼了宋锦瑜一句,眼睛却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见时间点的确快要临近,于是她近乎本能地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咚咚”地走上楼区…… 第063章 像极爱情 宋锦瑜望着这个善变又可爱的女人背影,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 他把荷叶鸡和板栗都一一收拾干净后,突然看到了放在案台上的那个心形首饰盒,于是,他好奇地走过去打开了盒盖。 看来,这就是她忙活了一个多月的成品了。 这一整套首饰,都是以玉兰花为元素打造的,都是秦兰舟一手设计一手打造的,耳环有耳环的别致,项链有项链的韵味,那一对沉甸甸的手镯看上去透着古法黄金独有的庄重,看来,这应该是为好事将近的新人所准备的…… 宋锦瑜细细观摩着,内心由衷钦佩着秦兰舟的技艺和设计能力之余,更是坚定了要投资墨兰工坊的决心。凭借他在这一行的经验,他相信这样独具匠心的金饰设计,未来一定会有更广阔的市场,一定会得到更多人的肯定。 从前随便换套衣服就能出门的秦兰舟,这一次破天荒花费了足足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捯饬自己。 她特意洗了个澡,喷了香奈儿五号香水,化了个精致的淡妆,换了一身前不久在商场里买来的衣服,这才走出了房间。 听到秦兰舟的脚步声后,宋锦瑜立刻从工作室里奔了出来。 只见漫天的雪花飞舞之下,秦兰舟摇曳着纤腰,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 她长发披肩,头上戴着一顶黑色贝雷帽,上身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打底毛衣,下身是一条深棕色直筒裤,脚上一双小黑靴,外面则穿了一件长款竖领长排扣米色毛呢大衣。 白茫茫的天地瞬间都沦为她的背景,她像是这一片洁白天地下唯一婀娜多姿的风景,让宋锦瑜不由得看呆,一时间根本挪不动步伐。 可是这种惊心动魄的美仅支撑了三秒,三秒过后,秦兰舟突然间脚底一滑,整个人突然间从楼梯上摔落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宋锦瑜“呲溜”一下便冲了过去,心甘情愿地充当了一回秦兰舟的“肉垫”。 这突如其来的打滑,让秦兰舟始料未及。 两个人就这样在惊慌失措之下紧紧拥抱在一起,在巨大的地心引力作用下,他们双双倒在了雪地里。 小胜就在这时候背着单反来到院子里取景,正好撞见这一幕,他于是迅速蹲下身摁下了快门,给他们两人来了张历史性的合影。 “完美!简直像极了爱情!” 小胜满意地收起相机,给了这张合影一个高度的评价。 下一秒,他便听到了秦兰舟高分贝的吼声: “小胜!你立刻把照片给我删了!删了!” 秦兰舟顾不得宋锦瑜有没有摔疼,她立刻从地上爬起,二话不说便朝着小胜追了过来。 “小胜,千万不要删!不删我给你发两百红包!” 宋锦瑜揉了揉酸痛的老腰,一边龇牙咧嘴地喊,一边忍痛站起身来,抖落了身上的雪。 原本老板娘突然猛追过来,小胜心里有点儿发憷,正纠结要不要删。 结果宋锦瑜这一声喊,小胜为了红包,立刻便做了个“OK”的姿势,抱着相机二话不说便冲进了暗门里。 秦兰舟刚想要冲进店里和小胜深究,宋锦瑜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哎唷”声。 秦兰舟这才想起刚刚宋锦瑜给她当了垫背,她忙回头一看,只见宋锦瑜此刻正揉着腰,做出万分痛苦的神情。 “你没事吧?” 秦兰舟连忙过去问道。 “腰有点疼,不过没事,一会儿就好。咱们赶紧出发吧,不然一会儿要迟到了。” “好,那我扶着你——” 秦兰舟没有多想,径直钻进宋锦瑜的咯吱窝里,就这样架着一瘸一拐的宋锦瑜,两个人冒着飘飞的严寒大雪,沿着北浔古街往外走去。 他们并不知道,小胜为了再得两百红包,又一次在他们身后摁下了快门。 —— 半小时后。 他们急赶慢赶,终于赶在约定的时间点,到达了琼华宴餐厅。 “抱歉抱歉,崔会长,今天下雪,我们路上有点堵车,所以来晚了!” 一进包厢的门,宋锦瑜立刻笑着对崔会长说道。 秦兰舟跟着走进去一探头,原以为崔会长只是和他们吃顿便饭,却不曾想,包厢里竟坐满了人。 “无妨无妨,我们也都刚到。今天下雪好啊,都说瑞雪兆丰年,咱们协会这个细金工艺保护项目刚刚确立,就下了这么一场大雪,是个好兆头!” 崔会长微笑着说道,指了指大圆桌一侧的空位,示意他们就坐。 “崔会长,好久不见。” 秦兰舟于是走上前去,特意笑着和崔会长打了个招呼。 上一次欧洲考察之旅,秦兰舟本就给崔会长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崔会长见到她后,立刻对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走到他身边去。 待秦兰舟走到崔会长身边后,崔会长立刻站起身来,对在座的宾客着重介绍了秦兰舟一番: “我刚才和你们大家提到的秦兰舟,便是大家眼前这位美女,这个年头,不少老师傅都吃不了细金工艺行当的苦,纷纷转行做别的去了,她一个女孩子家从小学习手艺,还能坚持到今天,并且前不久凭借《凤求凰》获得了咱们协会的一等奖,作为年轻一辈不容易啊!在座的都是咱们黄金行业的翘楚,希望以后对我们的后辈多多关照,帮助他们更好地稳定事业。” 崔会长这么一介绍,在座很多人原本不甚了解的,一听秦兰舟不仅是细金工艺匠师,而且还获得了工美大赛一等奖,一时间都肃然起敬,大家自发地鼓起掌来。 秦兰舟没想到崔会长会如此隆重地介绍自己,她一时间只好露出一脸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意,连忙恭谦地说: “崔会长真的是过奖了,我是因为爱这行,所以才选择做一行的,也没有取得特别过硬的成绩,比不上在座各位前辈,我争取再接再厉!” 秦兰舟这一番谦辞,让崔会长更加赞许,崔会长正想要再说什么之时,一个浑厚的男中音突兀地在包厢里响起: “工美大赛不是纯粹黄金行业的评比,更讲究艺术价值而非工艺价值,依我看,这样的一等奖的确算不上是过硬的成绩……” 这腔调中明显带着几分傲慢和不屑,让在座众人都微微吃了一惊。 秦兰舟顺势朝着声音所在的方向望去,结果这一看,差点没把她吓一大跳。 她这才突然发现,邱豪竟然也在这场饭局上,而且刚才说出这番话的人,是一个面庞与邱豪有八分相似、但明显比邱豪更苍老更有城府的男人。 “爸,也不能这么说,得一等奖也挺难的……” 邱豪见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射过来,再加上上一回他已经被宋锦瑜整得服服帖帖,他生怕他父亲拂了秦兰舟的面子,于是弱弱地说了一句。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被他父亲重重地呵斥了一句: “没出息的东西!燕城工美大赛一等奖难不难,那得看人是谁,你懂什么!不懂,就不要乱插嘴!” 邱豪父亲抱着双手黑沉着脸,面色阴沉,满脸傲慢。 秦兰舟之前只知道邱豪是纨绔富二代,却并不知道他家究竟是做什么的,此刻见他父子二人出现在饭局上,她猜测他家十有八九也是和黄金有关。 果不其然,崔会长听到邱豪父亲这么一说,于是笑着为大家介绍起来: “这位是呈祥珠宝金行的总经理邱呈祥先生,他是燕城黄金行业最资深的前辈之一,想必呈祥珠宝金行的名气,大家都听说过,就不用我为大家做介绍吧?” “原来是赫赫有名的呈祥珠宝金行,听说过,听说过……” “幸会幸会,邱总,都说您低调,向来不喜露面,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在座众人听到崔会长这么一介绍,瞬间便明白过来,一时间,他们恭维的恭维,握手的握手,立刻开始吹捧起邱呈祥来。 呈祥珠宝金行在燕城的名气的确不小,属于燕城老字号品牌,这些年陆陆续续在全国开设了不少分店,据说祺润珠宝金行的生意,便是从呈祥珠宝金行开始扩张以后,渐渐被挤垮的。 秦兰舟听说过邱呈祥的名讳,但她向来深居简出,之前并未见过,所以这一次在饭局上首次见到。 对方财大气粗,瞧不上秦兰舟倒也正常……秦兰舟一时不禁打量了邱呈祥一番,只见他五个手指不是戴金就是戴玉,脖子上还挂着一块鲜翠欲滴的高品质翡翠弥勒佛挂坠,满脸横肉一看就是不太好惹的主儿,怪不得生出邱豪如此不省心的儿子。 秦兰舟正在心里揶揄着,崔会长见众人纷纷巴结和奉承着邱呈祥,于是冷不丁重重咳嗽了一声……刚才还热闹的包厢,瞬间便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小秦,你先坐下吧,就坐在锦瑜旁边好了。” 崔会长和蔼地给秦兰舟指了指宋锦瑜旁边的空位,示意秦兰舟就坐。 秦兰舟点了点头,立刻走过去坐下后,崔会长这时候笑着环顾了一周,随后对大家说: “之前我让秘书通知大家吃饭的时候就已经让她知会过,想必大家都知道,今天聚首在这里,为的是什么目的吧?” 第064章 参加饭局 “当然知道,崔会长大概是最近想酒喝了,所以召集大家过来一起陪您喝酒……” 宋锦瑜见氛围有些沉闷,于是答非所问地调侃道。 他和崔会长的私交极好,再加上他本就属于年轻一辈,他这么一打趣,崔会长和整个包厢的人顿时都被逗笑起来。 “锦瑜这小子,知道我好这一口,就知道调侃我——” 崔会长笑眯眯地指了指宋锦瑜笑着说道,随后话锋一转,又回归了正题: “不过锦瑜说得对,我的确是想跟大家喝酒,但我更想跟大家分享的是咱们这份盛大的喜悦,咱们黄金协会和春雨公益组织决定共同发起细金工艺保护项目,保护我们这项已经渐渐濒临失传的传统手工艺,同时发起更多人参与和支持进来,将这份手工艺传承和发扬光大。这个项目在一周前已经正式立项,值得我们大家一起共同举杯庆祝!” 崔会长笑着说完,再度站起身来高举酒杯。 众人见状,于是纷纷站起身来共同举杯,并且都饮了杯中酒。 在大家喝完酒后,崔会长又把一直坐在他身边的那个中年人隆重作了一番介绍: “今天我也特地把春雨公益协会的施会长请到了饭局,这次细金工艺保护项目,多亏了春雨的助力,我提议,我们大家一起敬施会长一杯!” 崔会长这么一说,大家于是又纷纷起身,又一起敬了施会长一杯酒。 如此几经寒暄之后,秦兰舟对于这场饭局上的人员有了大概的了解,她知道在以后的过程里避免不了和这些人打交道,于是默默把每个人的头衔和相貌记在心里。 崔会长做完介绍之后,大家陆续拿起筷子,一边开吃,一边聊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之后,邱呈祥浑厚的声音,又一次在包厢里响起: “我听说,咱们协会打算和春雨公益组织一起联合开展一个大型黄金工艺品项目,是以燕城山的燕塔为模型,如此大型的项目,肯定是需要能工巧匠才能完成,不知道崔会长心中可有人选?” 邱呈祥放下筷子,对崔会长问道。 崔会长见邱呈祥提起这件事,于是也放下筷子,笑眯眯地伸手指了指秦兰舟说: “关于咱们的大型黄金工艺品项目,锦瑜隆重推荐了小秦来负责,小秦刚刚获得了工美大赛一等奖,她又是燕城美院毕业生,设计水平和工艺水平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我今天也是特地让锦瑜把她带来,和大家一起见个面——” 崔会长这么一介绍,秦兰舟诚惶诚恐,于是只好又站起身来微微鞠了一躬。 只是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崔会长这么一介绍,邱呈祥竟又一次发出了很不礼貌的一声冷哼: “如此大型的项目,让一个黄毛丫头来负责,我觉得未免有些轻率了。燕城的能工巧匠有很多,我们呈祥就有好几位资历深的工美大师,就比如我身边这位杜梦生大师,就有着多年细金工艺经验,而且协助过博物馆参与过多次大型黄金工艺项目。崔会长,我认为,杜大师比这个小丫头更合适——” 邱呈祥随即郑重其事地推荐了他身边那位沉默寡言的中年人。 秦兰舟这才知道,原来邱呈祥这一次出现,不是为了来给崔会长捧场,而是来抢自己的饭碗来了…… 邱呈祥在黄金协会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想必也是上一回邱豪为什么会一同出现在欧洲考察团的原因。 邱呈祥这么一说,崔会长顿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邱呈祥推荐的这位杜大师,笑笑地问他: “恕我冒昧,燕城的几位殿堂级大师我都认识,不知道这位杜大师可是燕城人?” “他不是燕城人,是我高薪从苏城聘请过来的,他曾经在毅匠黄金加工厂工作多年,是工美大师秦毅的得意门生。他来到呈祥后,已经为呈祥打造了好几尊黄金花丝摆件。崔会长若是感兴趣,可以改天到呈祥观摩一番——” 邱呈祥自豪地说道,语气里对杜梦生十分的认可。 秦兰舟原本并不认识这一号人物,只是没想到,邱呈祥竟然在饭局上提起自己父亲的名字,让她差点儿当场笑掉大牙。 在她从小到大的印象里,父亲对于收徒十分严格,他带过的徒弟屈指可数,她敢打包票,绝没有杜梦生这类人物。 秦兰舟一时强忍住笑意问道: “不好意思,邱总,本不应该质疑您的,但我很想问问,您所说的秦毅,是不是苏城安河镇的秦毅秦大师?” 宋锦瑜见秦兰舟出马,知道好戏即将登场,一时暗暗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等待着秦兰舟的表演。 “是的,正是苏城安河镇的秦大师,他是我的恩师,教我学艺多年,至今都让我感激不尽。” 见秦兰舟问起,杜梦生这时候终于开口,他亲自承认了秦兰舟所说的事实。 秦兰舟再也忍不住地当场反驳起来: “那真是巧了,秦毅正好是我的父亲,但我父亲一生收徒有限,在我印象中,我父亲的学徒里好像并没有您呢——” 在座包括崔会长在内,谁都没有想到,秦兰舟的父亲,竟是曾经在业界鼎鼎大名的秦毅大师。 杜梦生被秦兰舟这么一戳穿,瞬间憋得老脸通红,当场便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装个逼还被现场打脸,邱呈祥的脸色瞬间坍塌下来,一时间面色更加阴沉起来。 杜梦生缓过劲来,连忙解释道: “不好意思,我之前和邱总说的不是很清楚,我的确认识秦毅大师没错,但我的师傅是秦毅的师弟杨受成,他是苏城毅匠集团如今的厂长,想必大家应该知晓。” 杨受成?! 秦兰舟心里略略狐疑了一下,她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她父亲的确和一帮师兄弟来往密切,但后来他们搬到燕城北浔古街之后,父亲便和他那些师兄弟通通都断了联系。 秦兰舟脑海里有很模糊的记忆,但那时候还很小很小,所以她记得并不是很清楚。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宋锦瑜这时候突然出了马,说出了一个让杜梦生更加大跌眼镜的事实: “那更是抱歉了,毅匠集团是我父亲宋之焕名下的产业,您所说的杨受成的确是毅匠的厂长没错,但我似乎也没有在毅匠见过您。” 宋锦瑜这么一说,现场所有人顿时都惊掉了下巴。 毅匠集团如今在整个国内的黄金珠宝行业位居翘楚地位,他们谁都没想到,宋锦瑜竟然是宋之焕的儿子,而且年纪轻轻就来到燕城开疆拓土,自己另立门户,开创了锦艺这样一番新事业。 邱呈祥原本还想带着杜梦生前来饭局耀武扬威一番,谁知道,被他瞧不上的小丫头竟是大师秦毅的独生女,而他一直没放在眼里的宋锦瑜,背后竟有个这么牛逼的老头儿…… 邱呈祥顿时吃了瘪,整个饭局的气氛,瞬间凝固到窒息。 杜梦生接连被他们两人这么刺激,一时间脸色由红便紫,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自己从业以来的一系列证件: “我说秦毅是我师傅,这个的确我……有点夸张,但是我在毅匠工作多年是不会有假的,只是宋公子可能很少来厂区,毅匠那么大,我们没见过很正常。这是我这些年获取的证件,还请崔会长过目——” 杜梦生于是连忙把他当成宝贝的各种证件递到崔会长的面前,崔会长这才从刚才的巨大刺激中缓过神来,他连忙接过来看了看之后,随后微笑着对大家说: “这个,邱总也没夸大,杜大师这些证件都是经过有关机构专业鉴定的,再说了,手艺这行当吃的是硬饭,是不可能造得了假的。不过,锦瑜和小秦的家庭背景,倒是让我意外得很。没想到两位年轻人如此谦逊,从未见他们显摆过自己的父辈,都是踏踏实实自己出来创业,这就很好嘛——” 崔会长于是先肯定了杜梦生的行业经验,紧接着,又对宋锦瑜和秦兰舟褒奖了一番。 秦兰舟此时,还停留在对宋锦瑜身份的震撼里,在她眼里,宋锦瑜的锦艺已经规模很宏大了,她压根没有想到,宋锦瑜竟还有一位那么牛逼的老爹,竟然是享誉全国的毅匠集团董事长……这么说来,宋锦瑜根本就是浑身镶金、如假包换的公子哥一枚。 可是自己长期以来,对他非怼即损,非打即骂,从未把他当总裁正眼看过,更未曾觉得自己与他之间有什么特别大的差距。 可是随着认识和交往的不断加深,她渐渐发觉她从前认识的,只是宋锦瑜的冰山一角,如今整座冰山渐渐露出,他的身份越来越显赫,背景越来越强大,竟让她头一次破天荒地发现了自己的渺小…… “不管怎样,我还是认为,《燕塔》这么大的项目,不应该随随便便就交到年轻人的手里。崔会长,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慎重考虑——” 邱呈祥这时候缓过劲来,开始为自己强行挽尊道。 他这么一发言,整个饭局,顿时又陷入了又一轮的微妙之中…… 第065章 现场争夺 邱呈祥毕竟也是协会里的重量级人物,协会的很多活动都需要仰仗他的支持。 邱呈祥一再表示让崔会长珍重考虑,崔会长于是连忙笑着点了点头: “邱总说得也对,这件事目前还没有确定,今天召集大家过来,一是为了庆祝咱们这个项目立项,二也是增进咱们对彼此的了解,至于这个项目最终花落谁家,我还需要仔细和协会里各位领导商量。当然,邱总如果有看法,也可以提出来。” 邱呈祥见崔会长还是给他面子,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不过,宋锦瑜听着却并不乐意了。 为了这个《燕塔》工艺项目,他前前后后已经找崔会长喝过好几次茶,磨过好几次嘴皮子,才好不容易让崔会长默许了秦兰舟来负责这件事。 谁知道如今半路杀出个邱呈祥,把一切搅黄了不说,还处处充斥着对年轻一辈的蔑视…… 宋之焕从小对宋锦瑜的教育方式一向讲究民主,看来都让宋锦瑜无论对谁都要一视同仁,邱呈祥这样一副摆老资格的做派,让宋锦瑜很看不惯。 于是,崔会长刚说完,宋锦瑜便立刻发言: “像《燕塔》这样的大项目,看着是简单,但想要制作精美,还是需要高超的设计水平和想象力,当然,非凡的工艺就更不必说。既然大家都知道秦毅大师的名号,想必他亲自带出的徒弟,工艺水平绝对非同一般。秦毅大师虽然如今已经退休,但是他的两位关门弟子司徒墨和秦兰舟,水平皆是一流,他们一起联合打造《燕塔》,我想崔会长一定会很放心!” 宋锦瑜不遗余力地再度向崔会长力荐墨兰工坊,还把司徒墨的名号搬了出来。 司徒墨如今不知所踪,能不能回到墨兰工坊还是另一说,秦兰舟见宋锦瑜这么一说,急得在桌底下用力掐宋锦瑜的手背。 可谁知道,宋锦瑜非但没有停止,反而顺势就握住了秦兰舟的手,把秦兰舟的小手紧紧攥在掌心。 众目睽睽之下,秦兰舟不能打也不能骂,更不能做出什么大动作,她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任由宋锦瑜这么攥着。 宋锦瑜绵软又宽厚的手掌,和她满是老茧的粗粝双手形成鲜明的对比,让向来傲气的秦兰舟竟下意识有些自惭形秽,她几次试图想要抽离,可宋锦瑜愣是不放开。 邱呈祥见宋锦瑜一再为秦兰舟出头,于是又一次发出了一声冷哼: “司徒墨的工艺好是好,就是人品不怎么样,当年祺润发生的事情大家都清楚得很,这样的人来负责《燕塔》这个项目,岂不是给这个项目增添了晦气?” 邱呈祥的这样一番言辞,让原本默默不语的秦兰舟一下激动起来。 她差点儿就想站起身来和邱呈祥正面开杠,好在宋锦瑜拽着她的手让她无的放矢,她于是只好冷冷地说了一句: “当年的事情究竟如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得清楚的,我师兄司徒墨的人品天地可鉴,奉劝邱总善良一些,别往老实人的伤口上撒盐!” 秦兰舟的回呛,让本来就充满着硝烟味的现场,又一次升级。 邱呈祥今晚连连吃瘪,屡屡被两个小辈不断爬上头来,他本来就觉得不爽,如今秦兰舟这么一说,他气得一下笑出声来: “老实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司徒墨要是老实,当年祺润就不会发生顾客堵门的事情!亏他还敢说他是秦毅的高徒,依我看,带出这样的徒弟,想必师傅也好不到哪儿去!” 邱呈祥的言语越来越偏颇,听得秦兰舟差点儿就拍案而起。 崔会长眼看着一派和谐的局面竟然变成了人身攻击,于是慌忙阻止了这场谈话继续: “邱总,您不能这么说,当年的事情是商业性质,究竟祺润内部如何,这个咱们外人都不好下定论!秦毅大师在行业多年内的威望还是有目共睹的,您不能以偏概全,咱们对行业内的老前辈,还是要秉持着足够的尊重。不过,既然邱总有自己的看法,那么《燕塔》这个项目,我们会再好好斟酌!” 崔会长话音刚落,这时候,春雨公益的施会长突然开了腔: “老崔,依我看,既然大家都看好咱们这个项目,不如咱们先进行一轮评比,让大家感兴趣的先提交设计稿或者模型,让我们有个大概的了解,然后我们再定夺选哪一家合适,你看如何?” 施会长这么一提议,席中立刻有人附议: “我觉得这样更好,这样既稳妥又公平,大家凭借实力分出胜负,这样就算输,也输得心服口服!” 崔会长见有人附议,于是他也不禁点了点头。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大家意下如何?” 崔会长于是询问在座的众人。 秦兰舟本来就内心正直,她从不屑于走任何的捷径,也不喜欢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她想要的一切,向来都是宁愿凭借实力争取。 于是,没等宋锦瑜说话,秦兰舟便第一个响亮地附议: “我觉得这样更好,免得有些人总认为自己资格够老,就瞧不起年轻人——” 秦兰舟依旧不改她的犀利本性,毫不留情面地怼了邱呈祥一句。 邱呈祥原本还在迟疑,见一个小丫头片子都这么有勇气,他于是冷哼着应了一声: “我也没有问题!老资格自然有老资格的实力,我们没有什么好怕的。” 见邱呈祥应战,一直坐在旁边毫无存在感的邱豪,这时候怒刷了一把存在感: “就是,我也是年轻人,我也不怕挑战,你们放马过来好了——” 邱豪分明是想要迎合父亲,可谁曾想,他一出口就犯了他父亲的忌讳。 邱呈祥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给面子地当场就给了邱豪一个响头: “大人说话,你瞎凑什么热闹,给我闭嘴!” 邱豪一时间捂住脑袋,悻悻地缩回了脖子变成鸵鸟。 秦兰舟这才知晓,怪不得邱豪如此外强中干,上次被宋锦瑜稍稍一收拾就立刻像蔫了的茄子,原来,是从小被他父亲打压惯了,所以丝毫不敢有任何主见。 “既然你们都认为没有问题,那要么就这么办,考虑到已经年下,大家也都要准备过年,那咱们的截止日期,就定在明年二月初,大家认为呢?” 崔会长提出的时间截点,让秦兰舟迅速在心里敲起了算盘。 年下的确会是最忙的时间点,但杨总的那一尊摆件要货时间并不急,自己手头目前的几个小订单难度系数不大,加班加点应该能够完成,实在不行,她大不了让父亲帮她物色个老师傅来帮她一阵。 她既然决定争取《燕塔》这个项目,自然巴不得这个项目能够越快落实越好。 于是,她点了点头,朗声说道: “好的,崔会长,我没问题!” “她一个小小的墨兰工坊都没问题,那我们呈祥就更没问题!” 邱呈祥见秦兰舟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一时间干脆站起身来,和秦兰舟硬杠道。 秦兰舟见邱呈祥明明作为长辈,却丝毫没有长辈应有的包容,反而步步紧逼毫不相让,一时间,她也一下站起身来,因为力气过大,她顺势把宋锦瑜也拽了起来。 “邱总,我墨兰工坊的确规模小,但并不意味着,你就有足够的胜算。崔会长说了,细金这一行靠的是吃硬饭,咱们说再多的大话都没用,到时候见真章!” 秦兰舟虽然是年轻女流之辈,但是在这种场合里,她却拿出了巾帼不让须眉的架势,让在座诸位长者,瞬间都不禁刮目相看。 邱呈祥向来傲气惯了,他怎么可能忍受一个年轻女生在他面前如此嚣张,一时间,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沉声应了一句: “好!咱们谁都别把大话说在前头,等到明年二月初,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你们这家小小的墨兰工坊行,还是我们呈祥更牛!” 邱呈祥话音刚落,顿时一阵胸闷,他抓起面前的酒杯,一口气喝完了杯中酒后,对崔会长拱了拱手: “崔会长,邱某今天身体有所不适,我就先告辞了!等过几天,我再专门拜访,和您好好聊聊!” 邱呈祥分明是被秦兰舟给气得再也待不下去,于是他找了个借口,愤然带着杜梦生和邱豪离场。 邱豪这浑小子,从小到大都不敢顶撞邱呈祥一句,如今见秦兰舟把他父亲气得七窍生烟,他非但不觉得生气,反而临走之前还给秦兰舟竖了个大拇指。 邱豪这滑稽的动作,让现场所有人瞬间憋不住笑意,一时间哄笑起来。 背着双手远去的邱呈祥,压根不知道这是他那败家儿的杰作,还以为现场这些人都在嘲笑他被一个年轻女娃给击溃,一时间心里那团猛火,瞬间烧得更加旺盛起来…… “咱们做黄金这行业的,脾性都和金子一样硬,刚才让施会长见笑了,不如我们大家一起敬施会长一杯,大家觉得如何?” 崔会长见邱呈祥提前离开,不由得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连忙举杯提议,所有人瞬间附议地举杯,大家一起敬了施会长一杯。 这一杯酒过后,现场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这才终于缓和下来…… 第066章 找到师兄 饭局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十点的光景。 从饭店出来的那一刻,外面已经是一片天寒地冻的白茫茫,树上、道路上、车上、房顶上、远处的群山上,全部是大片大片的纯白。 一阵北风吹来,秦兰舟忍不住打了个啰嗦,连忙裹紧了大衣。 下一秒,宋锦瑜的手便自然环上她的肩膀,这样严寒的天气里,他拉开了自己的羽绒服拉链,把秦兰舟揽入自己的衣服里,秦兰舟感受到暖意的同时,嘴上却忍不住数落: “你自己不是感冒了么?你还是拉上吧!” “我感冒没关系,不能感冒。走吧,我送你回北浔古街。” 宋锦瑜的语气略略带着一丝霸气,与此同时,他们一起并肩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雪这时候已经停了,路面上虽然被环保工人清扫过,但仍旧有些许积雪,秦兰舟忍不住专挑没有人走过的雪地里走,在雪地里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结果就在她玩得正兴起之时,一不留神,她的一只脚一下陷入一片深雪之中,小腿膝盖以下瞬间全部没入! “啊呀!” 秦兰舟惊呼了一声。 “跟孩子似的蹦蹦跳跳,你看现在遭殃了吧?” 宋锦瑜见状不禁数落道,连忙把她从雪地里拖拽出来。 尽管如此,她的鞋子里和裤腿上都已经沾染上水渍,冰凉的感觉让她冷得忍不住又缩了下鼻子,她冲着宋锦瑜调皮地吐了吐舌,甜甜地笑了起来…… 这笑容就像是冬日里迎风绽放的红梅一般,让宋锦瑜心情舒畅的同时,忍不住蹲下去为她掸去小腿上的雪。 可谁知道,就在他蹲下认真为秦兰舟掸雪之时,秦兰舟却使坏地捏了个雪球,塞进了他的脖颈里。 那种凉飕飕的感觉那叫一个酸爽,把宋锦瑜瞬间冻得要怀疑人生。 秦兰舟看到他像是被放了一只老鼠进去一般浑身乱颤,拼命试图把那雪球从衣服里拿出来,那副狼狈滑稽的模样,让秦兰舟忍不住瞬间哈哈大笑起来。 “秦怼怼,你过分了啊——” 宋锦瑜见她如此恩将仇报,一时间不禁咬牙切齿。 秦兰舟笑着对他做了个鬼脸,拼命往前跑去,宋锦瑜立刻追上前去,一小会儿便追上秦兰舟,从背后一下把秦兰舟抱入了怀里,他温热的呼吸化作莹白色的气体,喷洒在秦兰舟的耳边。 被抱住的那一刹那,秦兰舟的心猛地一悸…… “宋锦瑜你干嘛?放开我!” “敢戏弄我,信不信我一晚上都不放开?” 宋锦瑜从背后紧紧环住秦兰舟的纤腰,这种软玉在怀的滋味,和他在无数个夜里憧憬的一模一样。 车水马龙的街上,他们就这样抱在一起,秦兰舟脑海里一片空白,就仿佛世界静止,时间都已然停止了流动。 恍惚间,她的身体被宋锦瑜扳过来,宋锦瑜捧起她的脸,目光温和地望着她,眼里满是一片藏不住的情深。 秦兰舟的心跳顿时开始加速,眼看着宋锦瑜的脸离她的脸越来越近,眼看着似乎要发生什么……就在这时候,树上的枝丫突然承受不住雪的重压,一小撮雪花像是算准了时间一般,就在他们快要无限接近的那一刻,从树上蹦跶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们的头顶。 这种在大冷天“透心凉心飞扬”的滋味……让宋锦瑜和秦兰舟先是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紧接着他们彼此望着狼狈的对方,忍不住大笑起来。 算了,别浪漫了,还是早点回车里去吧…… 宋锦瑜恼怒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这颗不懂人类情感的树,二话不说拽下羽绒服裹在秦兰舟的身上,护着她往车的方向走去。 秦兰舟被宋锦瑜的大羽绒服裹得像只白胖胖的粽子似的,见宋锦瑜穿着黑色毛衣哆哆嗦嗦朝着车走去,她于是也立刻跟上。 片刻后,两人终于回到了暖烘烘的车厢里。 一上车,宋锦瑜立刻打开了车里的暖气,秦兰舟也随即拽下他的外套扔到了后座。 “彼得很久没见你,要不要去我家看看他?” 意犹未尽的宋锦瑜,不死心地又一次发出邀约。 “滚!” 然而此时,秦兰舟已经从刚才的混乱之中回过神来,她毫不留情地又送了他一个“滚”字,惹得宋锦瑜瞬间奔放地笑出声来。 “逗你玩的,放心吧,我先走就送你回北浔古街。” 见秦兰舟凶得像只张牙舞爪的哈士奇,宋锦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随后这才发动了车子,带着秦兰舟往北浔古街的方向驶去。 这沿路都是大面积的积雪,眼看着外面的天越来越冷,刚刚消停了一会儿的雪花,又开始飘飞起来,秦兰舟不禁又一次担心起司徒墨来: “天这么冷,也不知道师兄现在在哪儿,会不会挨冻……” 秦兰舟语毕,重重叹了口气。 “你就放心吧,师傅在可暖和的地方待着呢,不仅有吃有喝,而且还有暖气,绝对不会冻着。” 宋锦瑜顺口就蹦了出来。 话一说完,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说漏了嘴,但已经晚了……秦兰舟已经拽住了他的衣领,瞪着她的那双大眼睛问他: “你说什么?你知道师兄在哪儿?你一直和他有联系?” 秦兰舟发出了夺命三连问,让宋锦瑜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我在开车呢,你先放开我,我酝酿酝酿,再回答你……” 宋锦瑜见秦兰舟如此焦急,有心想要捉弄她一下。 他的话,瞬间把秦兰舟惹得更加抓狂,她非但不放,反而直接揪住了宋锦瑜的耳朵: “你酝酿个屁!快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一直和师兄有联系?” 秦兰舟几乎都快要急疯了。 这一个多月,尽管她强行伪装淡定,一直保持高冷,没有主动和司徒墨联系。 但是在她心里,没有一天不在担心司徒墨,没有一天不盼望着司徒墨能够回到墨兰工坊。 所以打从听出宋锦瑜的话音起,秦兰舟便再也无法伪装下去,此刻,她急吼吼地想要知道,司徒墨究竟人在何方。 宋锦瑜从小到大,还没被任何人这样又是揪衣领,又是揪耳朵的,他一时间哭笑不得: “你先放开,然后好好坐好坐端正,顺便帮我把饮料瓶盖打开,我再告诉你。” 见秦兰舟越急,他便越想吊她的胃口,气得秦兰舟恨不能原地暴走,但没办法,她还是只能乖乖照做,不仅自行放开了宋锦瑜的耳朵,而且立刻拿起车里的那瓶饮料,用力拧开瓶盖,塞到宋锦瑜的嘴边。 宋锦瑜刚张开嘴巴,秦兰舟猛地往里一下灌进去,呛得宋锦瑜七窍生烟无力招架,万幸他及时踩住了刹车! “秦怼怼,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宋锦瑜老脸憋得通红,呛得接连咳嗽,眼看着他昂贵的纯羊毛黑色毛衣上已经是一大片饮料污渍,宋锦瑜恨不能立马把这个嚣张跋扈的娘们扔出窗外去,但转瞬内心汹涌而来的爱意,让他根本就无法凶巴巴对她,只能由着她胡闹。 “宋锦瑜,你到底说不说?” 秦兰舟感觉耐心已经到达了极点。 “师傅一直都在燕城,现在在燕城博物馆里工作,吃住都有地方,这下你放心了吧?” 宋锦瑜于是不再卖关子,把实情告诉了秦兰舟。 秦兰舟大感意外。 “师兄怎么会突然跑到博物馆里面工作?宋锦瑜,难道……是你安排的?” 秦兰舟满脸狐疑地望着宋锦瑜。 司徒墨这几年深居简出,很少与人打交道,若没有人引荐,以司徒墨的高傲,是不会主动对任何人开口的。 “嗯,博物馆里正好有一批细金文物需要修补,想要请专业的匠师,所以,我向馆长力荐了师傅,师傅自己也很感兴趣——” 宋锦瑜点了点头。 这时候,他已经把车开到了北浔古街的入口,当他把车驶入车位拉好手刹的瞬间,秦兰舟的小粉拳如同暴雨倾盆一般朝他的胸膛使劲地砸了过来。 宋锦瑜的眉头不禁微微一蹙。 “秦怼怼,讲点道理好吗?我这是在帮师傅,你怎么又开始对我使用暴力?” “你既然早就知道师兄的下落,你们既然一直有联系,为什么你这段时间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你非得让我担心?” 秦兰舟骂着骂着,一下哭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眼泪,让宋锦瑜全无防备,他一下慌张起来,连忙扶住秦兰舟的肩膀: “师傅说想一个人好好静静,再加上文物修补工作本来就是机密性质的,所以我们没有事先告诉你。” “我才是师兄最亲的人,他凭什么瞒着我,却选择让你知道一切?” 秦兰舟一时间心里更加委屈。 从小到大,她已经把司徒墨看做是融于骨血的亲人,她承受不了如此突然的剥离。 “因为我们都是这个世界是最真心为你好的人,我和师傅一致认为,要让你独当一面,你才能真正成熟。你不必难过,师傅他一直在,从未远离。” 宋锦瑜的口吻突然间变得成熟,而他的这几句话虽然绵软,却饱含着一股力量。 秦兰舟的心脏被震了震,她一瞬间猛地收住了眼泪,抬起头望着宋锦瑜,那双如雾般的剪水双瞳,瞬间重回了理性…… 第067章 馆内重逢 宋锦瑜见她平复了情绪,于是把司徒墨的打算,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兰舟。 秦兰舟这才知晓,司徒墨之所以离开墨兰工坊,并非是为了自立门户,而是他认为秦兰舟如今已经长大,他作为她的师兄应该放手,让她自己多加历练和成长。 再加上时逢宋锦瑜推荐,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能够近距离接触文物,了解古法黄金工艺的更多奥妙。司徒墨很感兴趣,所以离开墨兰工坊后,他便去了燕城博物馆,一头扎进了文物修补的工作之中去。 尽管还有一个原因宋锦瑜没有明说,但秦兰舟心里明白,司徒墨是借着这次远离,增强她心里的界限感,让她明白无论如何,师兄就是师兄,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事实…… 若是从前,秦兰舟对司徒墨的确存在过朦胧的好感和美好的遐想,可是司徒墨的那一巴掌,已经彻底打醒了她,也打伤了她……此时此刻,她对于司徒墨的惦念,是基于那份割舍不断的亲情,与爱情已无关系。 宋锦瑜解释完后,秦兰舟落寞地靠在座椅上,目光有些空洞。 宋锦瑜见她这副模样,很是于心不忍,于是他试探性地问秦兰舟: “怼怼,你要是想见师傅的话,明天我带你去找他?正好,你也可以和他商量下燕塔这个项目的事情,你觉得呢?” 宋锦瑜的这一声问话,问到了秦兰舟的心坎里。 “好,不过师兄他愿意见我吗?” 秦兰舟不禁回想起她那一天对司徒墨说的那些过火的话,心里不禁万分愧疚。 “他自始至终就没有生你的气,又怎么会不愿意见你呢。你放心吧,他这一个多月做了他最想做的事,我呢,也抽空去看过他两次,他过得挺好,闲云野鹤一样自由自在。” 宋锦瑜见秦兰舟心事重重的,于是故作轻松地说道。 “他倒是自在了,我这个月累得跟狗似的……” 秦兰舟原本还觉得愧疚,宋锦瑜这么一打趣,她顿时又忍不住有一丝懊恼。 总觉得自己这一个多月,像是被这两个人联合起来摆了一道似的,害得她白白在心里担心了那么久,到头来,司徒墨只不过是去修文物,并没有真心要和她决裂的打算。 “要么我送你回房间,给你好好揉揉肩膀?” 宋锦瑜见她这么说,于是故意给了她一个坏坏的眼神,故意使坏地问道。 “依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秦兰舟恨恨地怼了他一句,直接推开车门,冒着这刀割一般的北风下了车,朝着北浔古街的深处走去…… —— 翌日清晨一大早,宋锦瑜便提着早餐上了门。 秦兰舟早早起床后便已经在墨兰工坊里忙活起来,她把砧子、钳子、锤子、矬子、錾刀一一摆开在案台上,一大早便坐在那敲着、剪着、刻着、磨着,沉浸在手艺的世界里。 宋锦瑜悄然推开工作室的门,见她一声不吭地做着这些活儿,他于是也不吭声,生怕惊动了她手中那块金子的魂魄。 他最喜欢便是站在一旁静静看她沉浸其中的样子,这样的秦兰舟,仿佛身上笼罩着一种古韵东方的神秘感,他静静等待着,不一会儿,一枚錾上了花纹还刻上了文字的古法黄金戒指的雏形,便散发出古朴的清辉,静静地躺在秦兰舟的手心之上。 这枚戒指对于秦兰舟而言,似乎还不够极致,她左看右看,正准备继续对它动工之时,宋锦瑜慌忙拦住了她: “怼怼,还是先吃早餐吧,我已经和师傅说了,他让我们十一点左右到博物馆去找他。” 宋锦瑜突然开口,秦兰舟这才意识到身边有人。 她一下从她的世界里回过神来,当听到宋锦瑜的话时,秦兰舟惊得一下站起身来: “你说师兄让我们上午过去?” “嗯,你有时间吗?” “有有有!” 此刻的秦兰舟呈现出与截然不同的欢腾情绪,她立刻点头如捣蒜一般回应他道。 宋锦瑜瞬间笑了起来。 他们一起把早餐解决完之后,秦兰舟给司徒墨收拾了几件厚衣服后,便一同离开墨兰工坊,朝着燕城博物馆的方向出发了。 到达燕城博物馆的时候,大约是上午10点40分的光景。 宋锦瑜把车停好后,带着秦兰舟下车朝着博物馆的大门一边走一边说: “师傅11点会出来,让我们先去食堂等他,他现在很忙,没时间出去,咱们就在食堂凑合一顿。” “师兄之前不是不喜欢你么?你们两什么时候变得比我关系还要好的?” 秦兰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不禁狐疑地问他。 “山人自有妙计……” 宋锦瑜笑笑地说道,他正要解释之时,突然在博物馆里,遇到了一位他的熟人。 宋锦瑜和对方寒暄几句后,带着秦兰舟来到了博物馆的食堂里,两个人在食堂的入口驻足片刻后,秦兰舟不经意一回头,正好看到司徒墨的身影。 一个多月未见,司徒墨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不少,面色也苍白不少。 时值冬天,司徒墨依旧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休闲装,面如冠玉的脸上此刻满是胡须,许是从外面进门的缘故,他冻得鼻头都发红了。 “师兄……” 秦兰舟看到司徒墨的第一眼,眼眶忍不住泛红起来。 司徒墨先是一愣,继而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他走上前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伸手拍了拍秦兰舟的肩膀: “冻着了吧?食堂里也没有暖气,过来喝碗热汤,暖和暖和。” 司徒墨的语气还是从前那样的温和,润物细无声一般潜入秦兰舟千滋百味的内心里。 “还好,我穿得多不冷。师兄,我给你带了几件厚衣服,这博物馆挺冷的,你穿太少了。” 秦兰舟立刻从袋子里翻出一件司徒墨的羽绒服,不由分说递到他的手里。 “我不冷,办公室里有暖气的。” 司徒墨虽这样说,但还是从秦兰舟手里接过外套套在了身上。 “外面下着雪这么冷,怎么会不冷?师兄你看你,走得那么匆忙,刮胡刀也没带,衣服也没带,才一个多月,都变得不像你了。” 秦兰舟忍不住如同往常那样数落道。 之前那些闹过的别扭,说过的气话,全部在这数落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再见司徒墨,秦兰舟除了满满的心疼,还是心疼。 “这一个多月都在工作,也没出去见人,难免邋遢了一些,让你们见笑了。怼怼,锦瑜,坐过来吧,我特地让食堂老李做了几个热菜,我们就在这博物馆里聚聚——” 司徒墨一边默默接受着秦兰舟的数落,一边笑着招呼他们坐到食堂的一角。 他们坐下后,厨房老李很快给他们端上来热气腾腾的三菜一汤,司徒墨拿来了碗筷,招呼他们一起开吃起来。 博物馆的食堂里空荡荡的,时间还早,只有他们三人坐在一角吃着,宋锦瑜见他们两人陷入沉默,于是对司徒墨说: “师傅,怼怼现在打算把协会里想做的那个大型细金工艺项目争取过来,不过她一个人精力有限,恐怕得需要你的支持。” 涉及到公事,宋锦瑜没有铺垫,便直奔主题。 这件事他之前便和司徒墨知会过,司徒墨早就知晓,听宋锦瑜这么一说,他于是回应道: “这是好事,对于怼怼而言是个机会,燕塔的主要建筑特色为古代卯隼结构,要想通过细金工艺来再现这一建筑的神韵,需要精巧的构思和精湛的工艺才能够达到。这一类摆件,不单单要使用到花丝工艺,而且运用了镶嵌、簪花和雕蜡浇铸等工艺,要想要完成,光靠怼怼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 司徒墨详细分析了燕塔的结构,以及需要使用到的工艺,而司徒墨所说的这些,和秦毅之前传授给秦兰舟的不差毫厘。 “师兄,你之前设计过塔类的大型摆件?” 秦兰舟听他这么一说,于是惊喜地问道。 “我最近在修补的文物里,有一尊《琉璃塔》的结构,就和燕塔有些类似。一会儿吃完饭,我可以带你们过去观摩一番……不过怼怼,要接下这个项目,你需要先做好足够的准备,先提炼出图纸,再制造出模型,然后在这个过程中,还要物色到相应的匠师才行。” 司徒墨一边吃着,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 “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我打算年前就把图纸先提炼出来。师兄,你这边什么时候能忙好,忙好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墨兰工坊了?” 在这样自然而然的对话氛围之下,秦兰舟顺水推舟地问出了自己最想要问的话。 这一个多月司徒墨不在,她忙得团团转不说,有时候有些细节需要讨论的时候,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她真的很想司徒墨回到墨兰工坊,他们忘掉有过的不快,不计前嫌重新出发。 秦兰舟话音刚落,司徒墨瞬间又陷入一阵沉默之中……秦兰舟原本沉静的心,一时不由自主又慌乱了起来。 第068章 风自懂得 “师傅,没有你,怼怼一个人的确忙不过来,墨兰工坊真的很需要你。” 看着秦兰舟的目光如此期盼,宋锦瑜于心不忍,于是也帮忙力劝道。 司徒墨这时候放下了筷子,他沉思了一小会儿后,抬起头来目光温和地望向秦兰舟: “我可以回去墨兰工坊工作,但是住处我会自己安排。不过文物修补工作还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你先提炼出图纸吧,有不懂的地方问我就好。” 司徒墨淡淡说道。 “师兄,那你就是答应我会回墨兰工坊了对吗?” 秦兰舟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瞬间变得欢腾起来。 “师傅,你的住处我来帮你安排,我哥们那里可以申请人才公寓,我可以帮你申请一套,以你的资质肯定够了。” 宋锦瑜见司徒墨答应下来,于是也开心地说道。 “好,那就劳烦你帮我看看。” 司徒墨微笑着点了点头,重新拿起了筷子。 在博物馆修补文物的这一个多月里,他前前后后也想了许多,每日面对着那些在土里埋藏了千年的文物,他原本烦乱的心渐渐变得安宁下来,心里的答案也渐渐清晰许多。 该陪墨兰工坊走下去的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不过有这么一小段时间的沉淀,他已经感觉到了秦兰舟的改变。 此刻,坐在秦兰舟和宋锦瑜的面前,他越看他们,越觉得有一种佳偶天成的韵味。 宋锦瑜就在这时候给秦兰舟碗里夹了一块色泽油亮的五花肉,秦兰舟眉头微微一皱,但还是捡起来二话不说便放进了嘴里。 这若在以前,无论司徒墨如何劝说秦兰舟吃些肥肉,都是无济于事的。 很多事情都在斗转星移之中渐渐发生着变化,这些变化有好有坏,但眼前的变化,让司徒墨心生欢喜的同时,也不禁生出一丝淡淡的惆怅……看来,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到底如今是长大成人了。 得到司徒墨肯定的回答之后,秦兰舟不敢再深究司徒墨为什么不愿意再住在墨兰工坊里。 于她而言,只要司徒墨愿意回到墨兰工坊,其他一切便都不是问题。 在博物馆的食堂里简便吃了顿午餐之后,司徒墨带着他们二人去往了他的临时工作室,当司徒墨打开紧锁的房门之时,一股被岁月浸染过的古朴气味瞬间扑面而来。 他们看到在这间临时工作室里,不仅有大量工具,而且靠墙的一长排黑色置物架上,放着大大小小十几尊出土的黄金文物摆件和饰品,这些出土的黄金文物摆件隶属不同的年代,有些略有破损,有些坑坑洼洼,有些已经被司徒墨修补起来,散发着古法黄金所特有的古朴光泽。 秦兰舟一眼便望见了置物架上的那座黄金宝塔摆件,她立刻走上前去问司徒墨: “师兄,这尊摆件,就是你说的《琉璃塔》吧?” “对,这尊《琉璃塔》整体按照实际建筑1:70的比例设计而成,塔身是由由五层檐拱和四层平坐拱组成,有31种不同的斗拱组合,共用椽子3000余枚,镶嵌6种宝石,共计869粒……” 司徒墨详尽地介绍着这尊《琉璃塔》的结构,同时把这尊摆件的细节细细给秦兰舟讲解了一遍。 秦兰舟发现,这尊《琉璃塔》不仅比秦毅书房里的那尊塔尺寸更大、外形更加美观,而且结构也更加复杂,工艺更加精湛。 秦兰舟如获至宝,立刻与司徒墨在现场大肆探讨起来。 此时此刻的秦兰舟,脸上呈现出十分旺盛的求知欲,像一个孜孜不倦的孩子一般,不断地询问司徒墨各种专业性的问题。 宋锦瑜坐在司徒墨的办公椅上默默注视着这一幕,他并不敢上前打扰他们这一份对待手艺的虔诚,只是在一旁静静体会。 秦兰舟和司徒墨足足探讨了近一个小时后,司徒墨又把一本他手工抄写的通讯簿交到秦兰舟的手中: “这是我这一个多月在博物馆里整理资料时,发现的一些现存匠师的资料和联系方式。咱们要完成《燕塔》这么大的项目,光靠你我二人肯定是不行的,这些匠师你先着手去联系,如果能够聘请到墨兰工坊工作,那就更好了……” “师兄,我就知道,你从来都没有真正想过放弃墨兰工坊。” 司徒墨的话,让秦兰舟不禁激动起来。 她连忙接过司徒墨递来的通讯簿,一打开便看到司徒墨飘逸又工整的字体。 秦兰舟很快从头翻阅到尾,发现上面足足记载了十余位匠师的资料和联系方式,这些匠师各有所长,但因为如今手艺行当的凋零,他们大多流落民间,如今去处不详。 把通讯簿交给秦兰舟后,司徒墨继续做起了修补文物的工作。 秦兰舟把通讯簿收好后,根据《琉璃塔》的结构,在纸上用铅笔开始勾勒起《琉璃塔》的草图。 她坐在窗前,画得极其专注又认真,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豁然开朗,很快,一副草图便在她的那双巧手之下慢慢被勾勒出来。 她根据司徒墨所说的尺寸在上面一一标注,又从司徒墨这里拿了一些关于《琉璃塔》的文字资料之后,这才和宋锦瑜一同离开博物馆。 司徒墨把他们送到了博物馆外,快要走到大门之时,司徒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到秦兰舟的手中: “怼怼,上次那100万,你自己去取出来,这个钱我不要。” 司徒墨突然提起这件事,秦兰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和司徒墨说起过事情的原委,以至于司徒墨以为这100万是她给他的。 “师兄,这100万,其实是陶媛还给我们的。她前段时间特地上门来还钱,我就和她把之前的帐都算了算,他们祺润欠你的不止这100万,你就收着吧。” 秦兰舟不由分说又塞回了司徒墨的手中。 “陶媛?” 司徒墨大大地诧异了一下。 听到陶媛上门还钱的那一刹那,他原本如同止水的心瞬间喧嚣起来。 自从当年分手到如今,那些帐他早就在心里认了,他从未想过要陶媛归还,也不曾在心里真正苛责过她。 他对钱财向来不甚看重,亦从未想过,陶媛会有主动还钱的这一天。 所以,秦兰舟再度把银行卡放到他手中之时,他的手下意识僵硬并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既然还了,你就先收着吧,不然这笔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再说,这就是你应该收的。” 秦兰舟把银行卡放在司徒墨手中后,理所当然地说道。 “是啊,师傅,当时我也在场,陶媛是真心悔过的,这个钱,您不必介怀。” 宋锦瑜看出司徒墨内心有些许挣扎,于是也劝说道。 适逢周末,博物馆里人来人往,司徒墨微蹙的俊眉始终未曾舒展,僵持了一小会儿后,他微微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将卡片捏在了手中。 秦兰舟望着俊朗又淡泊的司徒墨,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依依不舍,但与此同时,曾经升腾过的某些痴念,却在她心里逐渐消失了…… 有些事既然是痴心妄想,那不如干脆不想。 那份朦朦胧胧的好感,经过这一次的别扭,她算是彻底放下了。 “师兄,我等你回来——” 她哥们似地拍了拍司徒墨的肩膀,利落地告别司徒墨后,转身便朝着博物馆的大门走去。 “师傅,那我也告辞了。” 宋锦瑜于是也对司徒墨调皮地拱了拱手,立刻跟随秦兰舟一同走出了大门。 雪开始渐渐融化,空气湿冷湿冷的,一阵冰冷的北风呼啸而来,秦兰舟冷得立刻环抱双手,宋锦瑜就在这时候追上前来,自然而然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两个人冒着严寒渐渐消失在司徒墨的视线之中…… 司徒墨如同一颗挺拔的树一般伫立在原地,眼神里藏着一份“树不曾言语但风自懂得”的温柔。 他默默地望着两个人远去的方向,脸上露出了淡淡笑意。事实证明,当初他适当的远离,的确是对的…… —— 秦兰舟生怕自己会忘记司徒墨所说的要点,所以一回到墨兰工坊,她便迫不及待开始画起《燕塔》的草图来。 她从网上搜罗了很多《燕塔》各个角度的图片,但画出来的草图,仍旧让她觉得不够满意。 于是,在大雪逐渐融化、阳光重回大地之后的第三天,秦兰舟决定背起她已经快要蒙尘的画架,独自登上燕城山,准备近距离好好观摩一番燕塔。 秦兰舟独自背着画架来到了冷风呼啸的燕城山上,看到了那座守护燕城千年的神塔——燕塔。 燕城山上格外寒冷,阳光惨白惨白的,毫无半点温度可言。 秦兰舟先是从各个角度实地拍摄了燕塔的外观,又走进塔内,详细观察了燕塔的内部结构和各个细节,然后一一记录在画纸和笔记本上,这么一弄,她在燕城山上足足冻了好几个小时。 因为天气太冷,几乎没有游客愿意在这时候踏足燕城山顶。 就在她快要冻僵准备打道回府之时,有个人突然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吓得她浑身猛地一个激灵…… 第069章 争抢师傅 “姑娘,这么大冷天的,你围着燕塔转悠好几圈了,你这是干嘛呢?” 秦兰舟回头一看,只见一位年纪与秦兰舟父亲相仿的长者询问她道。 “哦,我是来燕城山上写生的,我这就打算走了——” 秦兰舟见他带着工作牌,估摸着是燕塔的工作人员,于是连忙站起身来,彬彬有礼地回答道。 “天这么冷,冻坏了吧?我是老赵,燕塔管理负责人,你过来,到我办公室暖和暖和再走。” 赵大叔见秦兰舟如此有礼貌,于是指了指他在燕塔内的办公室,对秦兰舟说道。 秦兰舟此时鼻子和双手的确都已经冻得通红,见赵大叔邀请,于是她感激地点了点头,和赵大叔一起进入了他的办公室里。 赵大叔的办公室虽然不大,环境很是朴素,但是室内开着空调暖烘烘的,里面摆放着一张办公桌和几张椅子,还有监控大屏,能够看到燕塔在各个方位布置的监控画面。 秦兰舟放下画架后,便和赵大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见秦兰舟对燕塔如此感兴趣,于是如数家站一般,给秦兰舟介绍起燕塔的历史来。 身体渐渐暖和后,秦兰舟不禁诧异地问赵大叔: “赵大叔,您是燕城本地人吗?您怎么会这么了解燕塔的历史?” “我不是燕城人,我是苏城人,十年前来到这里的,一守就在这儿守了十年,再过两年,我就可以正式退休回老家咯!” 赵大叔笑眯眯地说道。 秦兰舟一听赵大叔也是苏城人,一时间欣喜地说: “赵大叔,没想到咱们是同乡呢,我也是苏城人,我是苏城城郊安河镇的,您知道吗?” 见遇到同乡,秦兰舟于是直接报出了自己家乡的名字。 没想到,赵大叔一听到“安河镇”三个字,顿时激动地两眼冒光: “安河镇?你刚刚说你姓秦,那你可认识秦毅?” “当然认识,秦毅就是我的父亲。赵大叔,您认识我父亲?” 秦兰舟压根没有想到,萍水相逢的赵大叔,会突然间提到她父亲秦毅,一时惊讶地站起身来问道。 当听到秦毅就是秦兰舟的父亲之时,赵大叔不由得更加激动,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秦兰舟之后,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怪不得一看你我就觉得面熟,果然和老秦有点像,不过更像他老婆多一些。我当然认识你父亲,不但认识,而且论起辈分,我还是他师兄呢!” 赵大叔笑呵呵地说道,他满脸慈爱地望着眼前这位后辈,心情一时喜不自胜。 秦兰舟万万没有想到,她登这一趟燕城山,竟无心插柳,在这儿遇见了父亲的师兄弟。 “这么说来,您曾经也从事过细金工艺吗?那真是巧了!” “是啊,我本名赵德,我花丝工艺比不上你父亲,但雕蜡工艺我当年可是一绝,只可惜这一行如今是越来越没落,所以在十年前,我经朋友介绍来负责燕塔的管理,这一管,就管了快十年咯!” 赵大叔见遇到故知的女儿,于是报出了自己的本名。 赵德……秦兰舟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刹那,立刻便回想起来,在司徒墨交给她的那本通讯簿第三页,便有一位擅长雕蜡工艺的师傅名叫赵德。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秦兰舟瞬间激动起来: “真没想到,您就是赵德师傅。您既然认识我父母,那我应该喊您一声伯伯了。赵伯,很高兴见到您——” 得遇行业老前辈,秦兰舟连忙站起身来,高高兴兴地对着赵德鞠了一躬。 赵德见秦兰舟如此懂事,他更是喜不自胜,他连忙让秦兰舟坐下,随后笑着说: “你小时候我还见过你呢,那时候你还是个小萝卜头,小时候淘气得很。我听说你父亲早在十多年前也不做这行了,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赵德笑着比划了一下秦兰舟小时候的身高,然后笑着问道。 “我父亲以前车祸伤了手,他不能再做这行了,不过我和我师兄司徒墨我们还在坚持,我们现在创办了墨兰工坊,就在北浔古街上。赵伯伯,您后来这些年就没有再做过手艺了吗?” 秦兰舟连忙说道。 “墨兰工坊……这可是当年你父亲心心念念想要创建的,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还是个女娃儿,也有这等志气,不错——” 赵德听秦兰舟这么一说,顿时连连称赞道。 “实不相瞒,赵伯,我这次来燕城山,就是因为想要以《燕塔》为原型,打造一款大型黄金工艺品。您负责管理燕塔这么多年,想必对燕塔十分熟悉,又精通雕蜡工艺,要是您能够一起加入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秦兰舟见赵德与自己父亲是旧相识,于是立刻对赵德说明了来意。 “我不行了,老眼昏花了,都快十年没有接触这个行当,老本行都快忘光啦——” 没想到,赵德一听秦兰舟要请他出山,他惊得连忙摆手推脱。 秦兰舟还想要再力劝,未曾想,这时候突然听到外面的大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这个天气,怎么也有人上山来?” 突然传来的脚步声,让赵德有些诧异,他于是立刻打开了燕塔正门口的监控画面。 秦兰舟好奇地望了一眼监控中的画面,结果,她发现来到燕塔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邱豪和那天在饭局上所见的那位号称“大师”的杜梦生。 没想到,这么冷的天,他们竟然也登上了燕城山……秦兰舟心里诧异着,这时候,却听到了赵德的一声嘀咕: “这人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小秦,你先在这儿暖和着,我出去瞧一眼。” 赵德和秦兰舟招呼了一声后,立刻打开办公室的门,往外走了出去。 秦兰舟紧盯着监控画面,发现杜梦生和邱豪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在说些什么,随后很快,赵德便出现在在监控画面里。 只见赵德和杜梦生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两个人先是激动地各自拍了拍大腿,紧接着便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紧紧相拥在一起,各自猛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后,这才松开。 见赵德和杜梦生如此熟悉,秦兰舟心里暗道不妙……行业里从事这一行当的老前辈本身就不多,赵德又和杜梦生认识,莫非杜梦生这一回,是专门上燕城山来找赵德的? 秦兰舟心里正嘀咕着,这时候,赵德和杜梦生已经寒暄完,赵德正热情地把他们两往他办公室的方向引过来。 秦兰舟一时躲避不及,只好迅速收好她绘制的草图和笔记。 她刚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很快,赵德办公室的门便又一次被推开了,赵德热情洋溢的声音传来: “老杜,我真没想到,这下雪天气这么冷,你还专程来看我,真是的。” “自从十年前在苏城咱们喝完那顿酒后,一晃十年过去了。这不是马上年下了么?我想着你一个人在这山上孤单,特地带了些好酒好菜,过来陪你喝两杯。” 杜梦生的声音随即传了过来。 就在这时候,秦兰舟看到邱豪手里拎着几盒卤味和两瓶五粮液走了进来。 秦兰舟看到邱豪的同时,邱豪也看到了秦兰舟,他略略有些惊讶,紧接着连忙捅了捅杜梦生的胳膊: “师父,师父,你看,她竟然也在这儿——” 邱豪这一捅,杜梦生这才停止了寒暄,立刻朝着秦兰舟的方向望了过来。 出于礼貌,秦兰舟站起身来,淡淡打了声招呼: “杜师傅,邱豪,你们也上山来了。” “你们认识啊?那真是赶巧了,小秦是秦师傅的女儿,今天特地来燕城山写生,我见外面天冷,所以让她进来取暖。” 赵德并没有听出他们话语里透出的玄机,于是笑呵呵地说道。 杜梦生没想到,前几日在饭局上,他刚刚因为这个女娃儿出了很大的糗,这会儿又和她在赵德这里狭路相逢。 他领教过秦兰舟的伶牙俐齿,估摸着秦兰舟此行的目的和他一样,他于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装,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倒是积极得很,《燕塔》一事花落谁家还尚未可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登门来找老赵了!” 杜梦生见秦兰舟捷足先登,他担心赵德已经被秦兰舟说动,所以语气很是不忿。 秦兰舟自然听出了杜梦生的话音,尽管她不是很喜欢杜梦生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但出于对行业老前辈的尊重,她还是微微一笑说: “正因为《燕塔》一事花落谁家还未可知,所以我这才早做准备。杜师傅说我积极,积极参与难道不是好事么?” 秦兰舟不轻不重地反唇相讥道。 “积极参与当然是好事,只是没有这个金刚钻,最好还是不要揽这个瓷器活的好。我听说你父亲很多年前就自断右手,秦家就光凭你这么个小丫头,恐怕成不了什么气候!” 杜梦生见秦兰舟一个人独自上山,料定她没有帮手,于是故意提起秦毅当年的事情,以报复她在饭局上对他的大不敬…… 第070章 争锋相对 秦兰舟的父亲秦毅,不仅是秦家正正宗宗的细金工艺第十五代传承人,而且当年他的花丝镶嵌工艺是苏城一绝,无数能工巧匠都比不过他。 若不是当年意外被车撞伤,导致右手终生残疾的话,她父亲恐怕如今,已经是细金工艺界的泰斗级人物。 此刻,杜梦生故意拿这件当年的意外来挑衅秦兰舟,还造谣说秦毅是“自断右手”,分明就是以大欺小,丝毫没有顾忌他身为长辈的身份。 秦兰舟气得瞳孔瞬间微微一缩,她冷冷地说: “我父亲是因为车祸意外伤到右手,希望杜大师不要以讹传讹。我的确是丫头,但这个瓷器活,我不仅要揽,而且会漂漂亮亮地完成它!杜大师要是害怕,现在就可以收手,免得到时候连我这么个小丫头都干不过,成为业界笑柄就不好了!” 秦兰舟的嘴上功夫,杜梦生之前就领教过。 原以为如今她势单力薄,便不会如此咄咄逼人,未曾想他还是被秦兰舟一席话呛得肝颤,气得他用手指着秦兰舟好一阵哆嗦: “你……你这个目中无人的小丫头片子!秦毅教出你这样目无尊长的女儿,真是枉为业界大师!” 秦兰舟见他又一次编排她父亲秦毅,顿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于是冷笑了一声: “你口口声声说我父亲这不是那不是的,那天也不知道是谁恬不知耻,当着崔会长的面,假装自己是我父亲的高徒!杜大师,你说我目中无人,你目中有人了吗?左一个秦毅,右一个枉为的,这就是你对待行业前辈的态度吗?” 秦兰舟气得鼻孔生烟,原本她心里还残存那两分对杜梦生的尊敬,顿时已经消失殆尽。 不尊重自己的人,同样不值得自己尊重……秦兰舟冷眼望着杜梦生,摆出了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 杜梦生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费了老大的劲头才终于爬上这座燕城山来,原本是来请赵德出山的,结果这才刚和赵德叙上旧,竟又一次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片子摆了一道。 他气得浑身颤抖,血压一时间都激增起来。 赵德见他们唇枪舌剑你来我往,顿时从他们的话音里微微揣测出几分深意。 一边是自己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边是自己师弟的嫡亲女儿,赵德连忙从中周旋: “老杜,别生气别生气,犯不着啊,当年秦毅是因为什么退隐的,你我不是都有耳闻么?咱们都是同个行当的,咱犯不着和后辈计较,你说对吧?” “老赵你是不知道,你别看她年纪轻轻的,那张嘴巴刀子似的,前几天害得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你看看她现在这个态度,你说气不气人!” 杜梦生一边被气得胸口起伏,一边忍不住抱怨道,同时目光愤恨地望着秦兰舟,哪有半点儿长辈该有的宽容。 “若不是你谎称我父亲是你师傅,我也不会当众拆穿你。杜大师,这件事你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不够诚实。” 秦兰舟见他依旧没搞清楚重点所在,于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岂料,她这一句话,惹得杜梦生更加炸毛,他一下站起身来便作势要揍秦兰舟,好在被赵德给及时拦下了。 赵德慌忙对秦兰舟说: “小秦啊,老杜毕竟是长辈,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再往下说了啊——” 赵德说完,对秦兰舟使了个眼色。 秦兰舟见赵德这么说,她这才悻悻作罢,转身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她自然猜得到杜梦生带着邱豪来拜访赵德的用意,于是她索性留下不走,想要看看他们究竟抱着什么样的目的。 杜梦生原以为秦兰舟会打算离开的,谁知道她坐下后顺手就拿了本书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没有半点儿想要离开的意思。 杜梦生心里气归气,但这终究是赵德的地盘,他也不好明目张胆地驱赶秦兰舟离开。 于是,情绪稍稍稳定后,他故意背对着秦兰舟坐下,示意邱豪把他们带来的几盒卤味一一打开,又开了一瓶五粮液,让赵德寻来三只酒盅,三个人就这样当着秦兰舟的面开喝起来。 见杜梦生压根没有半点要让秦兰舟加入的意思,赵德一时间有些为难,他讪讪对秦兰舟一笑: “小秦,你要不要过来喝点儿?” “不了,您这儿暖和,我坐这待会儿,看看书——” 秦兰舟笑着推脱道,她决定咬定青山不放松,要是杜梦生和邱豪的目的是邀请赵德出山,那她就必须阻止。 杜梦生见秦兰舟在场,也不想直接说明来意,他于是和赵德开始天南地北的叙起旧来,两人把酒言欢,时而欢声笑语,而秦兰舟却雷打不动依旧坐在那捧着书本,看得津津有味。 眼看着光线渐渐变得昏暗,而这聊天却一直聊不到主题上,杜梦生不着急,邱豪却忍不住着急起来。 他扯了扯杜梦生的衣袖: “师父,这马上都快天黑了,你还是早点切入正题吧——” 邱豪话音刚落,杜梦生便又瞄了一眼窝在椅子上看书的秦兰舟,见她依旧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而这时候他们三人已经快干掉一整瓶五粮液。 杜梦生已经有六分醉,这要再喝下去,不仅他来这一趟的目的没有达到,恐怕晚上他得和邱豪睡在这里不可。 他拿秦兰舟没有办法,眼看着天快黑了又不能继续拖下去,于是无奈之下,他只好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老赵,实不相瞒,其实我今天来找你,主要……主要是我们邱总想要请你再出山。” 杜梦生借着醉意勾上赵德的肩膀,随后小声说道。 “邱总?邱总是谁?” “邱总就是我爸邱呈祥,呈祥珠宝金行的老板,我爸特地让我和我师父来请您,想让您加入我们呈祥的团队,待遇随您开。” 邱豪见杜梦生终于把此行的目的蹦了出来,于是连忙小声做了补充。 尽管他们做贼心虚一般把声音压得很低,但办公室这么小,秦兰舟还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 秦兰舟早就估摸着他们就是这个目的,一时间,她合起书本,朗声说道: “赵伯,他们呈祥能够给你的待遇,我们墨兰工坊也开得起。您要是愿意出山,我希望您能够考虑加入墨兰工坊——” 秦兰舟突然发声,把他们三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他们三人瞬间目光齐刷刷地望向秦兰舟,秦兰舟这时候已经站起身来,脸上端着一脸静候已久的笑意。 “秦兰舟,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们呢——” 邱豪见秦兰舟突然发声,有意与他们争抢赵德这位老师傅,于是眼睛微微眯起,眼睛里露出一丝凶光。 “是我先来的燕城山,也是我先找到的赵伯,同等待遇下,我相信赵伯会优先考虑墨兰工坊的。” 秦兰舟早就对邱豪的德性见惯不惯,她不甘示弱地说道,与此同时对赵德投去了甜甜的笑意。 眼看着他们两方又要争起来,赵德一时间左右为难,他连忙摆了摆手: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过手艺了,我的手艺早就生疏了,再加上我现在年纪大了,眼睛也不行了。要不这样,我早年有两位徒弟,他们的水准都不比我差,不如我把他们两的联系方式提供给你们,一人一位,省得你们再争起来。不过,他们现在恐怕也已经改行,能不能请得动,就看你们二位的本事了。” 赵德生怕他们再度争吵起来,会伤了和气。 于是,他立刻起身,从一本笔记本上分别撕下来两页纸,把他两位高徒的联系地址和联系方式分别写下来后,各自递到了他们双方的手中。 “赵伯,您一个人在这山上守着燕塔未免太孤单了,不如您到北浔古街,我给您安排住处,也好过您一个人在这里。” 秦兰舟接过纸条后,见赵德一个人在这儿孤苦伶仃,有些于心不忍地说道。 “我负责管理燕塔多年,已经习惯了,再说了,这里吃的是公家饭,再熬两年就有退休工资了,手艺这一行我是真不打算干了。不过我希望你们之间,公平竞争可以,但别伤了彼此间的和气。” 赵德语重心长地说道,他分别拍了拍秦兰舟和杜梦生的肩膀。 见赵德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杜梦生顿时明白,他再出山的可能性不是很大,眼看着外面天已经黑了,山上的气温越来越冷,杜梦生和邱豪于是和赵德告别后,便匆匆下山去了。 赵德刚想要招呼杜梦生和邱豪带秦兰舟一块下山,他们便已经不管不顾地走远。 望着他们两渐渐远去直至消失的背影,赵德不禁叹了口气: “小秦,他们这都走了,你怎么办呢?” “没关系的,赵伯,我带了手电筒和手机,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秦兰舟连忙笑着说道。 赵德原本放心不下,想要送秦兰舟下山去,但秦兰舟更担心他送她下山后再上山会更加危险,于是婉拒了赵德的提议。 燕城山海拔并不算高,下山的路上一路都有路灯照射,秦兰舟带着手电筒和手机,她料想问题应该不大。 在告别赵德之后,她便独自一人背着画架,在重重夜幕笼罩之下,踏上了下山之路…… 第071章 惊险一幕 燕城山位于燕城的城郊,海拔大约200米左右,但是山路蜿蜒,从山顶到达山脚下,仍需大约40分钟的光景。 秦兰舟清晨上山之时,阳光刚刚普照大地,冰雪都已经趋于融化,她沿着台阶一路拾阶而上,石板路面光洁平整,走上来并不费力。 可是此刻夜幕已经降临,山上的温度骤冷,部分积水的路面开始结冰,树叶和树枝上也都已经结满冰棱,时不时一阵料峭的寒风吹来,冻得秦兰舟直哆嗦。 她手握着手电筒,借着路灯昏暗的黄光,一路小心翼翼地走下山去,呼呼的风声和树林里间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声,让她的心里略略有些发毛。 为了壮胆,她于是只好打开手机音乐,一边放着歌,一边跟着轻轻地哼,就这样边听边唱,渐渐走到了燕城山的半山腰。 结果,走到半山腰后她才发现,许是应该前几天的一场大雪造成电线故障的缘故,从山腰到山下的路上路灯普遍都灭了,这条路竟是一片漆黑。 此刻,她独自矗立在半山腰上,只能看见远处群山连绵起伏如同被大海掀动的波澜,呈现出一片黑漆漆、密匝匝的波峰浪谷,万籁俱寂,夜色凄凉如水。 黑沉沉的夜显得有些阴森,即便是向来胆大不怕事的她,也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种种关于燕城山的灵异传说,不自觉在脑海里联想起来…… 秦兰舟于是乎只好把手机音乐声开到最大,借助手电筒的微光,她一步步徐徐往山下走去。 因为天黑路滑,她每一步路都走得小心谨慎,可即便她十分谨慎,还是一不小心踏上一块中空的石板。 秦兰舟毫无防备一下踩空,整个人就这样瞬间跌入石板下方的陡坡之中。 巨大的恐惧感瞬间侵袭她的脑海,吓得她瞬间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这才突然想起今早她上山之时,的确在这个位置看到过一个深坑。 当时这里还没维修好,工人们特意把这块石板树立在路旁,还特意放了警告标志。 可是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混蛋,竟然故意把这块石板平铺在深坑之上,还故意扔掉了标志,使得她一下没留意,瞬间摔落到这片幽深的灌木丛中。 就在她摔落之际,她手中的手机和手电筒皆随着她的坠落,不慎飞入灌木丛里,周围一片黑漆漆的,手电筒的光芒已经熄灭,唯有手机音乐还在播放着咿咿呀呀的流行歌曲。 秦兰舟下意识想要挣扎着爬起身来,却发现这片陡坡坡度很陡,而她刚好被挂在一颗半人高的矮树上,树枝勉强能够承受她的重量,但一旦她稍作挣扎,这小树极有可能承受不住,她会立刻随着树一起坠入灌木丛的更深处。 这条路今天鲜有人走,而且就在刚刚不久前,邱豪和杜梦生先她一步下了山。 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十有八九就是邱豪和杜梦生干的,想到这里,秦兰舟不禁恨得直咬牙。 山中风声鹤唳,秦兰舟被卡在这颗灌木丛上一时间难以挪动,手机又偏巧摔落在别处,根本就无法与旁人联系,她一时间不禁叫苦不迭……更要命的是,山里的温度眼看着越来越冷,周围一片黑暗,她无法发出求救信号,但倘若一直在这儿待到天亮的话,恐怕她早已冻僵。 幽冷的风声如同鬼哭狼嚎一般,听得秦兰舟心里发颤,求生的本能迫使她不断地大声呼喊着“救命”,盼望着恰巧有人经过,或许能够救她一命。 她喊了很久很久,几乎快要喊破喉咙,然后回应她的,却只有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悲从中来的感觉,让她的眼泪不由自主从眼眶中溢出来,然而,就在她濒临绝望之时,她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 “怼怼,怼怼……” “有人吗?我在这!我在这里!” 那一刻,秦兰舟哪里管得着究竟喊她的人是谁,她连忙擦干脸上的泪水,拼命地回应道。 来人一听到她的声音便立刻从山下奔了上来,待他们渐渐走近,秦兰舟这才发现,竟是宋锦瑜和司徒墨两人。 “宋锦瑜,我在这里!” 这个节骨眼突然看到他们,秦兰舟一时间激动地喊道,还以为是她出现了幻觉。 “怼怼!” 当确定是秦兰舟之时,宋锦瑜和司徒墨瞬间无法淡定地朝着秦兰舟奔跑过来。 宋锦瑜用手电筒一照,便发现秦兰舟栖身在一株半人高的灌木之上,而她身底下是一片坡度很陡的斜坡,手电筒已经不见踪影,唯有手机还在不远处放着歌。 当灯光照到秦兰舟的泪脸之时,宋锦瑜的心顿时疼得发紧。 若不是他今天一直打秦兰舟的电话打不通,随后立刻联系了小胜,得知她独自一人跑到燕城山至今未归的话,恐怕以现在的情形,秦兰舟势必要在这山上待上一晚不可。 万幸他放心不下,立刻联系了司徒墨,两个人一起摸黑登上燕城山……万幸得很。 宋锦瑜心有余悸,他连忙对秦兰舟说: “怼怼!你别怕,我们这就救你!” 宋锦瑜说完后,立刻把手电筒塞在嘴里,二话不说便跳了下坡来。 “宋锦瑜,这坡很陡很危险的,你千万小心!” 当看到宋锦瑜毫不迟疑跳下来的那一刻,秦兰舟惊出一声冷汗,连忙惊呼道。 “没事,我拽着树呢,你放心,我在下面拖着你,让师傅在上面拽,你把手给师傅!” 宋锦瑜一只手用力拽住一旁的小树,在双脚找到着力点后,他立刻用令一只肩膀把秦兰舟用力托举起来。 司徒墨见宋锦瑜已经跳下身去,于是他立刻把手电筒放在旁边的石板上,蹲下身来拽住秦兰舟的手,两人一个往上拖,一个往上拽,这才终于把秦兰舟救了上来。 “怼怼,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当秦兰舟稳稳着地那一刻,司徒墨连忙扶住秦兰舟的肩膀,忙不迭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师兄,我……” 秦兰舟刚想和司徒墨说话,岂料这时候,突然听到宋锦瑜的一声惊呼。 原来,宋锦瑜本想帮秦兰舟拿手机,却不料脚一下踩空,差点儿整个人跌到了陡坡底下。 万幸的是他手中依旧紧拽着那颗小树,尽管他的身体一下悬空,但他很快便找到了另一个着力点。 “宋锦瑜!”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秦兰舟瞬间瘫软如泥,她四脚着地,趴在石板上眼巴巴望着宋锦瑜,心里源源不断的担心,促使她的眼泪一下掉落下来。 宋锦瑜生怕他们担心,于是再度站稳后,他连忙抬头对秦兰舟展露笑颜,还故作轻松地朝秦兰舟比了个“耶”的手势。 宋锦瑜的一脸傻笑搭配着那个蠢蠢的手势,看上去极具萌感,让秦兰舟一时间没绷住笑出声来。 尽管如此,她还是带着哭腔朝着底下的宋锦瑜大喊: “宋锦瑜,你最好给我没事!你要是掉下去的话,我从今以后都不会理你了!” 秦兰舟明明是极度关切,可话一出口,风格仍旧很秦怼怼,听得宋锦瑜不禁笑了起来,声音不由自主变得轻柔: “放心吧,我帮你找手机,手机拿到我就上来。” 宋锦瑜说完,又一次小心翼翼往手机的方向一步步攀爬过去。 在秦兰舟饱含关切的注视下,宋锦瑜终于拿到她的手机,他把手机捡起后,立刻朝着司徒墨扔了过去,待司徒墨稳稳接住后,他这才想办法往上攀爬。 借助着灌木和司徒墨的臂力,宋锦瑜也成功地爬了上来。 一爬到路面上,宋锦瑜顾不得自己脸上和身上的淤泥,立刻便把秦兰舟从地上扶起。 在从头到尾打量了秦兰舟一圈之后,见秦兰舟并没有受伤,只是羽绒服外套被刮破了之时,他这才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你刚才把我给吓死了!下面那么黑,你就这样跳下去,不要命了吗?” 见宋锦瑜这时候还笑得出来,秦兰舟的小粉拳朝着他胸口又是一顿猛砸。 “嘿嘿嘿……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宋锦瑜又一次露出经典傻笑,见秦兰舟如此关心自己,他感动地立刻捉住秦兰舟的拳头,二话不说便把秦兰舟搂入怀中。 他的手顺势握住了秦兰舟已经冻得冰冷的手掌,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十指相扣,就这样当着司徒墨的面,旁若无人地相拥在一起。 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仅让秦兰舟心有余悸,也让宋锦瑜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后怕。 相拥在一起的瞬间,周围的一切都被他们忽略,包括司徒墨。 司徒墨静静伫立在一旁,依旧如同一株不曾言语的大树那样,静静望着眼前这一幕,内心觉得欣慰的同时,又有一种淡淡的怅然若失。 刚刚那惊险的一幕,司徒墨内心的担忧,并不比宋锦瑜少。 可是,宋锦瑜先他一步毫不犹豫地跳下去,让他猛然意识到,从此以后,师妹的守护者已经换了人,不再是他,也不能再是他了…… “天色不早了,既然都没事,那我们下山吧。” 眼看着狂风肆虐,眼前这一对璧人却丝毫没有想要松开的意味,司徒墨于是淡淡提醒了一句。 秦兰舟仿佛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立刻从宋锦瑜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第072章 情不自禁 刚刚这不知不觉发生的亲密一幕,让她害臊得紧。 最关键的是,自己竟然在师兄的面前,和宋锦瑜情不自禁地抱在一起……秦兰舟越想越觉得臊,脸瞬间就红到了脖子根。 她飞一般地想要逃离,所以下山的路上,她如同做贼心虚一般跑得飞快。 经过大约20分钟左右的路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燕城山脚下。 见秦兰舟的小黄车和宋锦瑜的车都停在山脚,司徒墨于是对宋锦瑜说: “我开怼怼的车回博物馆,你把怼怼送回墨兰工坊吧。” “可是师兄,你……你不回墨兰工坊吗?” 秦兰舟见司徒墨非但不戳穿,反而刻意成全,一时间脸更是红得像个苹果。 “我明天一早就得开工,我就不回去了。锦瑜,怼怼就交给你了!” 司徒墨重重拍了拍宋锦瑜的肩膀后,从秦兰舟手中接过小黄车的钥匙,转身便朝着小黄车的方向走去。 “师傅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对我的厚望!” 那一刻,感受到司徒墨的话语里带着一股托付的意味,宋锦瑜立刻朝着司徒墨的背影喊道。 司徒墨微微驻足,却并没有回头,他两袖清风般挥了挥手后,钻进了小黄车,很快便发动了车子绝尘而去。 目送着司徒墨走远,秦兰舟的心情有些复杂。 若是在以前,她每每遇到什么事,第一个寻求的,总是司徒墨的帮助。 她曾经以为,她对司徒墨的依赖,这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可是随着宋锦瑜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后,她渐渐发现,司徒墨在她生命里的色彩逐渐淡去,倒是这个宋锦瑜,反倒在她的生命里逐渐变得浓郁起来。 她目送着司徒墨远去的方向,正在她不解之际,宋锦瑜自然而然伸手揽上她的肩膀: “走吧,我们也回家去——” “什么回家,说得好像我和你是一家人似的。宋锦瑜,别占我便宜!” 心里突如其来的一丝不爽,让秦兰舟瞬间推开了宋锦瑜的手。 宋锦瑜见她目光幽幽望着远方,便知晓了她的心事,他于是立刻乖乖把手抽回,随后轻声说: “我错了,是送你回墨兰工坊。走吧,我们。” 秦兰舟这才点了点头,在宋锦瑜摁开车门之后,她钻进了宋锦瑜的副驾驶。 上车之后,宋锦瑜打开车里的灯,秦兰舟看到宋锦瑜被淤泥弄得花猫一般的脸,顿时觉得滑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她哪里知道,她自己的脸其实比宋锦瑜好不到哪儿去,宋锦瑜见她笑得正欢,于是干脆掰下挡板上的镜子,让她看个究竟。 当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这张脸和宋锦瑜不相伯仲之时,秦兰舟先是狠狠一愣,继而被宋锦瑜奔放的笑声所感染,一时间两个人在温暖的车厢里笑得前仰后合,乐成了一对快乐的小傻子。 眼看着天色已晚,宋锦瑜好不容易才收住笑声,他一边发动车子往前开去,一边好奇地问秦兰舟: “今天这么冷,你怎么一个人跑到燕城山上去?” “因为光看图片和资料太抽象,我想上山仔细看看燕塔的结构和外在。不过,今天收获其实挺大的……” 秦兰舟说到这里,于是把今天在山顶的情况,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宋锦瑜。 当宋锦瑜听到她在山上意外邂逅了邱豪和杜梦生,并且秦兰舟这一次摔落山坡,极有可能是他们两人使坏的结果之时,宋锦瑜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看来,邱豪是把我上次在欧洲对他的警告当做耳边风了!” 宋锦瑜的语气蓦地狠厉了几分。 见他们故意使坏把秦兰舟害成这样,宋锦瑜恨不能现在便冲过去找邱豪好好算账。 “上次我们在饭局上得罪了杜梦生,所以他对我不满,再加上今天因为我的出现,他没有成功把赵伯邀请下山,估计心里也有怨气。” 秦兰舟于是分析道。 “再怎么有怨气,他毕竟也是这一行当的老前辈,明知道你下山在即,还纵容邱豪做出这样阴损的勾当,足以证明这个人心胸狭窄,怪不得他说他曾经在毅匠待过,我却压根没有听我家老头儿提起过这个人的存在。品行不端的人,造诣想必也不会太高!” 宋锦瑜愤愤地说道。 他在心里暗自下定了决心,明天一早他便要给宋之焕打电话,好好了解下杜梦生这个人的来历。 “他造诣高不高,目前我们还无法了解,不过赵伯为了不伤两边的和气,把他两位高徒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各给了我们一份,我想尽快出发去找他徒弟高远,目前就算我师兄愿意回来,墨兰工坊明年也得增加人手——” “嗯,增加人手意味着增加开销,如果你不能应付的话,我可以……” 宋锦瑜听她这么说,于是提议道。 秦兰舟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没等他说完,秦兰舟便打断了他: “投资的事情先缓缓吧,我知道你想要投资墨兰工坊是好意,但我目前尚未找到明确的思路,光凭我们现在的订单量和规模,你就算投资进来,短时间内也无法获得相应的投资利益。你想要投资是好事,但生意归生意,我不能让你吃亏。” 秦兰舟于是说出了她的考量。 若是旁人,恐怕只会站在自己的利益上考虑问题,可是秦毅一直教导秦兰舟,做人不能一味利己,身为手艺人,必须要始终恪守本心,不能把自己的利好建立在损人的基础上。 秦兰舟的一番话,让宋锦瑜深感意外。 宋锦瑜没有想到,在他全盘为墨兰工坊考虑的同时,秦兰舟竟也在为他着想。 一时间,他望着这个嘴利心善的女人,内心有一种无言的感动: “好,你只要做好了决定,我都支持你,但这笔资金我会随时准备着,只要你需要,我都会第一时间为墨兰工坊注资。” 宋锦瑜目光定定地望着秦兰舟,心底对她的那份爱意一时间更是满满当当。 “嗯。” 秦兰舟怔怔看了一眼宋锦瑜,在感受到他目光里的灼热之中,她瞬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脸情不自禁又发烫起来…… 宋锦瑜把车开回北浔古街之时,已经是后半夜的光景。 秦兰舟不知不觉在车上打了个盹后,被宋锦瑜唤醒,宋锦瑜如同以往那样,一路护送秦兰舟到达墨兰工坊的门口,眼睁睁秦兰舟打开侧门走了进去。 若换做以往,秦兰舟通常一进门便径直关上,可是今天,她的心里却突然生出了一丝依依不舍。 这丝依依不舍促使她回了头,当看到宋锦瑜依旧风尘仆仆伫立在寒风中看着她之时,她心底一瞬间松软,忍不住主动发出了一声邀约: “宋锦瑜,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找赵伯的徒弟高远?” 宋锦瑜此时已经睡意朦胧,全靠着胸腔内浓浓的爱意支撑着他站立在这里。 可是,秦兰舟突如其来的这份热情,让他浑身猛地一个激灵,意识瞬间清醒过来,他连忙点头如同捣蒜: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见宋锦瑜一脸呆萌,如同领了天大的恩惠一般,秦兰舟顷刻间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她破天荒给了宋锦瑜一声温柔的关心: “很晚了,你早点回去睡吧!” 随后,秦兰舟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一般,逃一样地迅速关闭了侧门,转身“咚咚咚”地跑上了楼。 直到她一口气跑到了房间里关上门后,她这才发觉胸腔里那颗心脏,活跃得像是要蹦出胸腔一般,面红耳赤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正在发酵的漫头一般,身体连心都忍不住轻飘飘起来。 秦兰舟并不知道,她今晚所有的表现,给宋锦瑜带来的威慑力有多大。 秦兰舟更不知道,直到她洗完澡关上灯准备进入梦乡,宋锦瑜依旧在墨兰工坊的门外徘徊。 身为堂堂总裁的宋锦瑜,像是一个陷入爱情的傻子一般,明明外面寒风嗖嗖冷得要命,明明心爱的人就在里面,他却宁愿木呆呆地站在门口,傻傻地笑着,呆呆地望着…… 这世间真正的爱,往往容易让人疯癫,让人痴狂。 今晚,浑身冒着粉红色泡泡的宋锦瑜,算是彻彻底底体会到了这种为人情痴为人狂的感觉。 他站在凌晨三点的夜里,如同痴汉一般望了那个房间很久很久,直到确认她已经安睡之后,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北浔古街,回到了他一个人居住的公寓里。 金毛彼得摇晃着尾巴早就等候在门口,宋锦瑜一进门,便立刻把彼得抱在了怀里。 彼得的大舌凑上宋锦瑜的脸,被宋锦瑜嫌弃地推开他的狗头: “别乱亲,你哥我现在是有主的人了……” 宋锦瑜傻笑着调侃道。 金毛彼得竟像是明白他的话一般,蹲坐在地屈着爪子露出和主人一样呆傻的笑容,紧接着围着宋锦瑜欢腾地绕了一圈,像是在为他庆祝。 “多亏了你这个神助攻,等过几天,我带你一起去见见你嫂子好不好?” 宋锦瑜蹲下来摸了摸狗头,笑嘻嘻地说道,惹得金毛彼得瞬间发出了得意地一声“汪”…… 第073章 被撬墙角 隔天一早,秦兰舟起床第一件事,便是给赵德的徒弟高远打去电话。 在她自报家门之后,高远告诉她自己这几天还有事,让她等到周六再去找他面谈,秦兰舟欣然同意,随即给宋锦瑜去了电话。 自从亲上燕城山一趟之后,秦兰舟再绘制《燕塔》的草图之时,已经下笔如有神。 有司徒墨提供的《琉璃塔》资料可以借鉴,秦兰舟很快便确定了这尊《燕塔》摆件的比例,预估了所需材料的数量,随后用电脑里的绘图软件做出了《燕塔》摆件的基本轮廓,并把其中的结构一一做了区分。 她一旦投入到一件事情中,便格外专注,以至于转眼宋锦瑜上门来找,她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到了周末。 年关将近,天气越来越寒冷,宋锦瑜牵着金毛彼得来到墨兰工坊,还特意给彼得穿了件专门给他订做的小西装,惹得秦兰舟在看到彼得的第一眼,便忍不住被逗笑了。 许久未见到秦兰舟,彼得倒像是认主一般,看到秦兰舟,就呲着狗牙扑上去抱住,俨然一副已经把她当成一家人的样子。 “你今天怎么把彼得带过来了?” 秦兰舟一边逗狗,一边笑着问道。 “你最近都一个人在墨兰工坊,马上年关了,我担心晚上不安全,让彼得来给你看家,这样放心些。” 宋锦瑜一边捋着彼得的毛发,一边对秦兰舟笑着说道。 年关的确是小偷入室的爆发期,秦兰舟原本打算最近让小胜住在墨兰工坊的,没想到宋锦瑜到提前为她做考虑,把彼得送了过来。 “好,彼得,那接下来就麻烦你帮姐姐看店了!” 秦兰舟笑着摸了摸彼得的狗头。 彼得像是听懂了一般,先“汪”了一声,继而摇着尾巴在园子里撒欢般跑了一圈。 于是乎,在出门之前,秦兰舟和宋锦瑜特意在院子里为彼得搭建了一个狗屋,并为彼得铺上暖和的棉絮,还特意把自己的毛绒玩具熊放在狗屋里和彼得作伴,再叮嘱小胜和小沫照看彼得之后,两人又一同双双出了门去。 赵德的徒弟高远,住在燕城市的郊区,按照赵德提供的地址,秦兰舟和宋锦瑜驱车出发了。 他们特意准备了一份厚礼,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之后,到达了高远的家里。 当宋锦瑜敲响院门说明来意之后,高远的妻子立刻把他们迎了进去。 高远就坐在院中晒着太阳,宋锦瑜和秦兰舟放下手中的礼品之后,秦兰舟笑着对高远说: “高师傅您好,我之前和您通过电话,所以今天特地登门来拜访您,我们想请您……” 宋锦瑜作了一番开场白,然而,让他和秦兰舟没有料到的是,他话没有说完,高远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墨兰工坊我已经听说了,规模很小,生意也不是很好,我知道你们来找我的目的。不过,我已经答应呈祥去他们那工作。” 相比于赵德的谦逊,高远语气显得傲气许多。 高远的话,让秦兰舟和宋锦瑜一时面面相觑。 秦兰舟明明记得当时赵德写下联系方式之时背对着他们三人,而且的确写了两个人的联系方式,这个高远便是介绍给她的,怎么会突然被呈祥捷足先登? 感受到高远话语里的冷淡,宋锦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高师傅,呈祥什么时候来找过您?赵师傅是把您推荐给我们的,所以我们今天才特地来登门拜访。” “呈祥三天前就来过了,和他师兄戴荃一起过来的,人家呈祥的邱总亲自来请的,我老公也不好不给邱总和他师兄的面子,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白跑一趟。” 这时候,高远的妻子走上前来讪讪一笑,有些难为情地对他们说道。 秦兰舟心里这才猛地明白过来,一定是他们先找到戴荃,又通过戴荃来找高远,把两位师傅都挖到他们呈祥,这样一来,秦兰舟一时找不到会雕蜡工艺的老师傅,想要和他们竞争《燕塔》的难度自然加大…… 见高远叼着香烟鼻孔朝天,对他们很是不屑,秦兰舟明白这件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好,那我们知道了。这是我的名片,高师傅要是改变主意了可以打我电话,我的墨兰工坊虽然目前规模不大,但是呈祥能给的待遇,我们绝对也可以的。” 秦兰舟把名片放在院中的小方桌后,转身便拉着宋锦瑜一同走出了高远家的大门。 “怼怼,要么我再游说看看看?万一他会改变主意呢?” “不必了,你没看出他心意已决,没有给我们留一丝余地么?” “但现在这年头会这门手艺的匠师本来就不多,要是他们两都被呈祥挖走,我担心接下来你会不好处理。” 宋锦瑜拽住秦兰舟劝说道,他觉得既然来了,还是想尽最大努力说服高远。 岂料,秦兰舟断然摇了摇头: “我们墨兰工坊虽然规模小,但看不起我们的,我们又何必高攀。我先拿出《燕塔》的图纸和模型,至于老师傅,我们再慢慢找,我这就给师兄和我父亲打电话,我就不信,除了他们我找不到更好的师傅了!” 秦兰舟烈骨铮铮的话语,让宋锦瑜深为震撼的同时,果断闭上了嘴巴。 “好,那我也帮你去打听打听,目前当务之急,咱们还是要赶在时间节点前拿出图纸和模型来。” 宋锦瑜于是顺着秦兰舟的话茬说道。 “嗯,回去吧,浪费了半天时间,晚上又要加班了……” 秦兰舟虽然嘴上说没事,但心里终归是有些郁闷的。 她微微叹了口气,率先朝着宋锦瑜车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后,她当即打电话向司徒墨和秦毅说明了情况。 司徒墨得知此事之后,让秦兰舟稍安勿躁,他再想办法搜寻其他老师傅,而秦毅一听到这情况,当即便冲着电话吼道: “这个呈祥太过分了,你别急,我和老赵联系看看,问问他徒弟到底什么情况!” 秦毅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暴,秦兰舟见他发火,刚想要再劝说几句,秦毅便直接撂了电话。 秦兰舟再打过去之时,秦毅的电话已经在通话中,很显然,这件事情他是打算一管到底了。 秦兰舟不由得吐了吐舌,只好放下电话,埋头继续开始工作起来。 她从小到大,向来争强好胜,呈祥越是这样使出各种手段,她便越要卯足这一口气,尽最大努力把《燕塔》这个项目给争取过来。 时间在忙碌中很快又过去了,不知不觉,离过年的日子越来越临近,秦兰舟静心凝神,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投入到了图纸和模型的绘制之中去。 秦毅夫妇知道秦兰舟很忙,所以特地带着奶奶,从苏城赶到墨兰工坊来,杜彩玉为他们做一日三餐,秦毅在一旁悉心指点,一家四口每日围着《燕塔》这个项目连轴转,终于紧赶慢赶,在小年之前绘制出了《燕塔》项目的图纸,并且确定了模型的基本构造。 “有了图纸,接下来模型就好制作了,据说现在有一种技术叫做3D打印,可以快速出模型。等过完年,我去了解一下。” 大功告成之际,秦兰舟不由得大松一口气,她捧着手中的图纸,笑着对秦毅和杜彩玉说道。 “嗯,明天就小年了,你给小墨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吃顿饭,咱们要按照旧俗把工坊从里到外打扫一遍,好迎接新年的到来。” 杜彩玉见秦兰舟终于忙完,于是笑着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师兄说过他明天会回来的,不过明天我可不可以偷懒不打扫,我实在是太累了……” 秦兰舟伸了个懒腰,调皮地对杜彩玉眨了眨眼睛。 杜彩玉一时间哭笑不得,她这个女儿一说起做手艺浑身都是劲儿,但一提起任何家务活儿,她向来是有多远躲多远,压根就是个小懒虫。 “你看你,女孩家家的,一说到打扫做饭你就这样,将来还怎么嫁人。” 杜彩玉忍不住数落道。 “将来嫁个豪门不就可以了,做饭有人做,打扫有人打扫,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秦兰舟调皮地冲杜彩玉吐了吐舌,惹得站在一旁的秦毅瞬间绷不住地笑开了: “就是,就凭我女儿这水平这相貌,将来嫁的肯定差不了,你就别瞎担心了。” 秦毅难得给秦兰舟捧个场,惹得秦兰舟立刻站起身来挽住他的胳膊,一脸甜笑看着自己眼前这位不苟言笑的老父亲: “哟呵——爸,您老人家夸我,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呢!” “你爸嘴上不说,心里一直都夸。对了,怼怼,你院子里那只金毛哪儿来的?之前没听你说起过养狗啊——” 杜彩玉附和着笑道,突然问起秦兰舟院子里的彼得。 最近因为杜彩玉和秦毅在,秦兰舟三令五申让宋锦瑜千万不能到墨兰工坊里来,所以他也一直没有机会领回彼得。 “哎呀,朋友放我这里养几天,您问那么多干嘛。” 向来大大咧咧惯了的秦兰舟,突然脸上迅速闪过两朵红霞,一脸娇羞地转身便走了出去。 这副小女人娇羞的模样,让老两口瞬间对视了一眼,一时间心照不宣地在心里默默的想:这孩子,八成是恋爱了…… 第074章 小年欢聚 翌日便是小年。 中午时间还没到,正在进行锤揲的秦兰舟在闻到厨房里飘来的饭香,瞬间失去了干活的心思。 她坐直身体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径直朝着厨房走去。 天气依旧十分寒冷,但小年这天,却依旧是难得的大晴天。 秦兰舟走进暖洋洋的厨房里,看见杜彩玉系着围裙,正挥舞着饭勺在厨房里忙活着,厨房里四处都摆满了各种锅碗瓢盆,喜气洋洋的氛围就像是过大年一般,让秦兰舟这几天以来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 秦兰舟走过去探了探头,正好杜彩玉将一碗香喷喷的腊肉起锅,香气四溢的腊肉香味涌入她的鼻腔,促使她忍不住伸手捻了一块放入口中…… 杜彩玉见她改不了小时候那份馋猫劲儿,于是作势打了下她的手,笑眯眯地说: “不许偷吃,一会儿你师兄就回来了,说会带一个客人回来。” “带客人?谁啊?” 秦兰舟顿时一阵狐疑。 “他在电话里没说,一会儿咱就知道了。你爸推着你奶奶去逛老街了,我这儿差不多都好了,你去喊他们回来吃饭——” 杜彩玉一边忙得热火朝天,一边对秦兰舟说道。 “好勒,我这就去。” 秦兰舟飞快地应声着,岂料她刚刚走出墨兰工坊的大门,便看到司徒墨推着奶奶,与秦毅还有一个中年男人一起并肩走了过来。 他们一边走路一边在热聊着什么,秦兰舟见这情况,估摸着司徒墨这是刚好和秦毅还有奶奶在街上撞见,于是立刻笑着迎上去高喊了一声: “奶奶,爸,师兄,你们怎么碰到了?” “刚刚在古董集市那儿碰到的,正好小墨带着这位客人过来——” 奶奶见秦兰舟出门来找,立刻笑意盈盈地冲着秦兰舟招了招手,笑呵呵地说道。 秦兰舟连忙快步走上前去,从秦毅手中接过轮椅推着奶奶,同时望着司徒墨,脸上一脸喜不自胜的笑意。 “这位是孙云老师傅,他的花丝镶嵌工艺很出色,和师傅也是旧相识,今天我特地把他请来咱们墨兰工坊吃饭——” 司徒墨于是向秦兰舟笑着介绍道。 司徒墨这么一说,他身边的这位孙云师傅立刻有些拘谨地摆了摆手: “这不敢当不敢当,我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比不得秦大哥,也比不得你们。刚我听小墨说了,你刚刚在燕城拿了一等奖,年纪轻轻就有这个水平,秦大哥培养徒弟的能力不容小觑啊——” 相比于之前他们亲自去请却吃了“闭门羹”的高远师傅,这位孙云师傅给人的感觉,要低调谦和很多。 秦兰舟见这情形,瞬间便明白司徒墨也在为她寻找老师傅的事情暗地里留意。 “孙师傅您好,我是晚辈,获奖也是侥幸的,能够见到您真的很高兴。” 秦兰舟立刻笑着对孙云友好地伸出了手。 孙云的身上,有着老手艺人特有的纯朴和拘谨,他在和秦兰舟握手之前,还特意先在自己的衣服上把手蹭干净,再和秦兰舟握了握手。 孙云这个细小的动作,让秦兰舟注意到他身上那件水洗得有些褪色的大衣,见这种艺德高尚、作风纯朴的老前辈似乎生活过得不甚平顺,秦兰舟心里不免有些心疼起来。 “我妈已经做好饭,中午请孙师傅到我们家吃顿便饭,家里烫了一壶桃花酿,咱们中午边吃饭,边好好聊聊——” 秦兰舟立刻热情地招呼孙云道,周道体贴的话语,让孙云更是感激不已: “你们真是太客气了,小墨本来就请过我吃饭,这又上门去你们家吃饭,我什么东西也没带,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老孙,你就别和我们客气了,咱两这么多年没见,今天好好叙叙旧,自家人不需要准备什么虚礼,咱们不用来这套。” 秦毅见孙云一直都很拘谨,于是笑着对孙云说道。 他们这么一路寒暄着,很快便来到了墨兰工坊的侧门。 司徒墨帮着秦兰舟一起把奶奶推进院内之后,杜彩玉见大家都已经回来,于是立刻笑眯眯地迎了出来,连忙把孙云请进了屋。 厨房的大方桌上,此刻已经摆上了一桌满满当当的菜肴,年味瞬间便透过这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透了出来。 孙云在一阵忸怩之后,被大家一齐迎上了餐桌主位,秦兰舟和司徒墨也围绕着餐桌坐了下来。 秦兰舟忽然记起,在司徒墨为她整理的那本笔记里,第二页便是孙云师傅的名字,孙云师傅和她父亲秦毅同辈,自10岁开始学习花丝镶嵌工艺,在这一行已经有三十余年的经验,和赵德一样都属于行业内比较资深的前辈,想必司徒墨能够把请到这里来吃饭,必然花费了很大一番功夫。 “孙师傅,我作为晚辈,我先敬您一杯,您现在在哪儿工作呢?” 秦兰舟想到这里,立刻迫切地端起酒杯,给孙云敬上一杯酒。 “秦掌柜客气了,这些年咱们这行慢慢没落了,我……我早在几年前就转行,在我表弟的工地上干苦力活,勉……勉强糊口。” 孙云见秦兰舟问起这个,于是有些支吾地说道,他连忙也端起酒杯,和秦兰舟干了一杯。 “自从十几年前渐渐用机器代替手工之后,咱们这一行就越来越凋零了,到后来,退休的退休,转行的转行。老孙,可怜一身好手艺,到工地那种地方受苦,真是太屈才了……来,我也敬你一杯!” 秦毅听孙云这么一说,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早在20年前,他曾经也风光过一时,只是自从开始实施机器化生产之后,手艺人的风光便早已不在了……黄金行当门槛高,学艺时间长,工艺程度精细又复杂,十年八年出师是常事儿,天资不够聪颖的,要磨练的时间就更长了。 像孙云这样好不容易学成,却因为缺乏门路而不得不转行做其他的师傅,其实在燕城和苏城一代不在少数。 秦毅十分惋惜地和孙云干了一杯后,随后问司徒墨: “我和老孙都很多年没联系了,小墨,你是怎么找到老孙的?” “我这些天在博物馆里修补文物,翻到孙师傅的资料,看到他在花丝镶嵌工艺上有一手绝活,所以专程前去他家请教过。孙师傅人很好,我一去立刻就专心指点我。这不是咱们墨兰工坊正缺师傅么,所以我便三顾茅庐,把孙师傅请了过来。” 能请到孙云,司徒墨也格外开怀,他立刻也敬了孙云一杯酒。 三杯酒下肚后,孙云脸上的拘谨这才逐渐消散,他笑呵呵地说: “小墨一说是你的徒弟,我就有数了。想当年大家争一口饭吃的时候,都是多亏你带着大家,才让我们在那样的年代里,还能有份薪水维持家用。老秦,既然秦掌柜和小墨都是你的后辈,那也就是我的后辈。墨兰工坊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能办的一定办到!” 孙云刚开始虽然拘谨,但话题打开后,他亦是个爽快的人,当场便直接说道。 秦兰舟见孙云答应得如此爽快,于是立刻给他满上酒后,又给孙云敬了一杯: “孙师傅,你叫我小秦或怼怼就可以,我呢,从今天开始,也喊你一声叔。咱们都是爽快人,我就不兜圈子了,我想您能够辞掉工地那份工作,到墨兰工坊来上班。至于工资待遇,您开口便是——” 秦兰舟虽然是女流之辈,骨子里却天生有股爽利劲儿,她于是恭恭敬敬地又给孙云敬了一杯,打开天窗说起了亮话。 “好,那我就像你小时候一样,称呼你一声怼怼。至于工资,你看着办就好。我年纪大了,老实说,工地的活儿也干不动,我做梦都盼着有一天能坐下来再摸一摸金丝,没想到,我年纪这么大,你们还愿意要我,我真的……” 相比于高远的傲慢,一身手艺的孙云却格外的谦卑又卑微,听到秦兰舟的话,孙云满是感慨,忍不住当场红了眼眶……孙云这一份对于花丝镶嵌工艺的虔诚,让在座的人一时间都红了眼眶。 “老孙,这些年,你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没事,眼下古法黄金一年比一年热,喜欢纯手工物件的人也越来越多,咱们接下来的出路会越来越好。你还好,不像我,你看看我,自从手臂废了之后,我就是真的完蛋咯!” 孙云的一番话,亦勾起了秦毅的伤心往事,秦毅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面色瞬间凝重起来。 “老爸你看看你,好好过小年,你又开始感慨——您的手艺,我和师兄这不是给您接上了么?别想以前,咱们往后看,我今天也敬你一杯,咱们墨兰工坊以后有孙叔加入,会越来越好的!” 右臂因为车祸而废掉,是秦毅这辈子最难过去的坎,毕竟手艺人对自己一双手的看重程度,几乎堪比身家性命。 秦兰舟生怕秦毅又掉进回忆的深坑出不来,于是立刻佯装轻松地对秦毅说道。 被女儿这么一调侃,秦毅阴沉的面色这才渐渐柔和下来,他很快脸上便溢出笑意,和秦兰舟碰了碰杯的同时,还忍不住苛责了秦兰舟一句: “女孩子家家的,少喝点儿——” 第075章 怦然心动 “妈,您看爸,我难得陪他喝回酒,他还这么扫兴。” 秦兰舟仰头喝完一小盅后,扭头嘟着嘴对杜彩玉撒娇道。 几杯酒下肚,再加上屋子里暖烘烘的,秦兰舟脸红扑扑的,显得煞是可爱,惹得杜彩玉捏了捏她的脸: “你爸就这个臭德性,今天小年,咱们家又这么团圆,今天咱们喝个高兴!来,老孙,我也敬你一杯!” 杜彩玉说完,取了个酒盅来自己倒上后,豪气地给孙云敬了一杯。 孙云喝完这一整杯酒后,忍不住笑着感慨道: “瞧瞧你们这一家子人,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让人羡慕得很那!老秦,你还记得老赵么?老赵那臭脾气,前些年把老婆给气跑了,至今还一个人孤零零的在燕城山上守着,和我一样早早就不干手艺活了。这大冷天的,一个人在山上也没人陪,想想怪可怜的——” 孙云这杯酒下肚后,话匣子彻底打开,他勾上秦毅的肩膀,忍不住感慨道。 秦兰舟没想到,孙云和赵德竟然认识,看来,细金工艺这个手艺圈子真的不大,来来回回就这么些人,所以,前辈和前辈之间都知道彼此,也很正常。 “知道,我前几天刚给他打过电话,让他下山来墨兰工坊干,他一直和我兜圈子,他啊,性格没你直爽——” 秦毅有了三分醉意,说话的声音柔和了几分,不再那么刚硬。 “他不是不直爽,他是顾虑太多。你们这儿要是还要人,我陪你去请,铁定把他请出山不可。” 孙云也有些醉了,当场拍着胸脯说道。 “真的?那我们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上山去!” 秦毅听孙云这么一说,当场便站起身来,就要去燕城山不可。 “当然真的,好,咱们现在去,下山的时候天还没黑,正好回来一起喝第二场!” 孙云听秦毅这么一说,立刻也一鼓作气地说道。 秦兰舟和司徒墨见这架势,以为他们喝醉了,顿时面面相觑,司徒墨连忙劝阻道: “现在已经午后了,咱们都喝了酒,开车也不方便。师傅,要么还是明天去吧——” 没想到,司徒墨这句话一出口,却立刻招来秦毅的白眼: “你懂什么!今天是小年,今天要请不动,往后可就更难请!” 秦毅并非喝醉,他只是见秦兰舟最近这段时间,因为《燕塔》项目一个人忙得团团转,他又插不上手,所以迫切想要为秦兰舟做点什么。 “对,要去就今天去,今天去才最有诚意!” 孙云于是立刻附和道,两个人说完,便立刻一同往外走去。 “怼怼,那你和师母在家陪奶奶,我带师傅和孙叔一起上山去找找赵师傅!” 司徒墨见这个情形,于是慌忙对秦兰舟嘱咐道,便匆匆跟着秦毅和孙云出了门去…… “你爸这性格,见风就是雨的,这么多年了,就没见半点改变,真是的——” 见他们临时起意,喝到半路突然跑山上去找人,杜彩玉忍不住笑着叨咕道。 “他那是着急,看着怼怼一个人这么忙里忙外的,这几天着急得嘴巴又生疮了……” 坐在一旁慢悠悠吃着饭的奶奶,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 “也是,咱们墨兰工坊如今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你爸也希望你能多招几个师傅,明年把规模再扩大扩大。怼怼,你一个女孩儿家,我就担心这样下去,你压力太大——” 杜彩玉听奶奶这么说,于是顺着奶奶的话茬说道。 “妈,你啊,就是瞎担心,我还这么年轻,压力就是动力,放心吧,再给我一年时间,我一定把墨兰工坊给您办得红红火火不可!” 秦兰舟见她父母都为这件事格外上心,于是连忙笑呵呵地说道。 这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了几声狗吠声,惹得秦兰舟和杜彩玉立刻走到门口探头看了看。 他们三人走得太急,没来得及把门关上,只见金毛彼得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间变得狂野起来,不仅兴奋地在院子里摇着尾巴转了好几圈,而且立刻自己咬开狗绳,如箭一般“嗖”地便往门外奔了出去…… “这金毛刚才都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杜彩玉见金毛突然窜出去,她吓了一跳,连忙狐疑地问道。 “我跟出去看看,妈,您陪着奶奶在屋里——” 秦兰舟立刻便紧跟着金毛彼得冲出了院子的侧门,结果,当她一口气冲到院外后,却看见了令她瞠目结舌的一幕。 她看到金毛一步三跳,如同久未相见的恋人一般,迅速窜进了宋锦瑜的怀里,大舌凑上宋锦瑜的脸,和宋锦瑜当街亲昵地搂抱在一起。 宋锦瑜身穿着黑色竖领长款毛呢大衣,里面露出白色里衬,发型刚刚精心修剪过,鬓角分明,显得那张俊脸愈发深邃立体。 他和彼得紧紧拥抱了一小会儿后,彼得这才从他身上下来,绕着他撒欢似地跑了好几圈,紧接着回过头来,颇有灵性地朝着秦兰舟“汪汪”了两声,很快呲着牙露出笑脸,意思似乎是让秦兰舟走过去一般。 一转眼,已经小半个月没有见到宋锦瑜了。 再看到他,秦兰舟有些恍惚,心跳不明所以地加速,她朝着宋锦瑜走过去。 身高187公分的宋锦瑜,如同专业男模一般双手插兜笔挺地站在那里,而彼得乖乖地蹲坐在他的身旁,一人一狗在北浔古街青砖绿瓦的衬托之下,画面显得那样空前绝美。 “瞧你这小样儿,搞得我像是虐待了你似的……” 秦兰舟走近后,见彼得见到宋锦瑜高兴成这样,于是弯腰摸了摸狗头。 彼得竟像是听得懂人话一般,立刻扑过来抱了抱秦兰舟的大腿,似乎在安慰秦兰舟受伤的心。 彼得如此贴心的动作,惹得宋锦瑜和秦兰舟一时间都笑了起来。 “你怎么可能虐待它,跟着你半个月,都胖了一小圈了——” 宋锦瑜低头怜爱地看着彼得,笑笑说道。 “那是,在我这儿顿顿有肉,我爸妈每天买肉都要算上他的份。” 秦兰舟也笑了起来。 她情不自禁抬起头对上宋锦瑜的眉眼,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的大脑有些晕乎乎的,脸色亦格外红润。 “你中午喝酒了?看来家里有客人,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宋锦瑜见她带着几分醉态显得分外可爱,忍不住笑着打趣道。 他不这么一说还好,他这么一说,秦兰舟瞬间回想起来她妈妈杜彩玉和奶奶都还在屋里。 她猛地一激灵,瞬间心虚地望了一眼身后,见侧面并没有人影,这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连忙推搡着宋锦瑜往外走去: “你赶紧走,万一被我奶奶和妈妈看到,我这个年就别想好好过了——” 秦兰舟立刻把宋锦瑜往外推去。 她哪里知道,其实此时杜彩玉已经在侧门口探出头来,当看到秦兰舟推着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往外走,而年轻人手里还牵着那只金毛之时,杜彩玉脸上露出笑意,心里顿时十分明白了九分…… 宋锦瑜猝不及防,就这么被秦兰舟用蛮力推到了北浔古街之上。 他哭笑不得,见秦兰舟一脸草木皆兵的神色,他于是不忍心再捉弄她,连忙把手里拎着的两盒极品雪燕递到秦兰舟的手里: “这是我给你和奶奶买的,你最近想必很累,正好补补身体——” 宋锦瑜说完,宠溺地勾了勾秦兰舟的鼻子。 “好好的给我送什么礼?我可没礼物给你回——” 秦兰舟很是意外,但宋锦瑜还是不由分说把礼物塞进了她的手里: “就当是你替我照顾彼得的报酬,收下吧。” “朋友之间,谈什么报酬不报酬。怎么,你意思要带走彼得么?” 秦兰舟不当回事地耸了耸肩。 小半个月的相处,她和金毛彼得之间已经产生了感情,见宋锦瑜要带走她,她顿时心里有一丝强烈的不舍…… “嗯,锦艺今天开始放年假了,我带着彼得回苏城过年,免得它给你增添麻烦。” 宋锦瑜微微一笑,一想到接下来又要几乎大半个月的时间见不到秦兰舟,他的目光里顿时泛起阵阵涟漪,心里也荡漾着几分难舍。 秦兰舟抬起头来望向宋锦瑜,尽管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淡然,可是那一刹那她眼神中呈现出的不舍,被宋锦瑜悉数捕捉在眼里。 “那你们明年什么时候上班?” 她下意识便问出了口。 “明年初八以后,到时候上班第一天,我就过来找你,正好我们再商量商量《燕塔》的事情。” 宋锦瑜于是说道。 “那好吧,祝你过个好年。” 秦兰舟迅速收起内心那五味杂陈的情绪,对宋锦瑜微微一笑,目光悠远又绵长,惹得宋锦瑜的心猛地萌动了一下。 “你也一定要过个好年,我会想你的——” 那一刹那,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一股勇气,促使宋锦瑜轻轻环抱住秦兰舟,在她耳边快速说了一句情话之后,转身便牵着金毛彼得往北浔古街的借口走去…… 他步履走得飞快,生怕秦兰舟看到他此时满脸发红的窘态。 秦兰舟的耳朵亦如同发烧一般,急速地发起烫来。 她伫立在街头,静静凝望着宋锦瑜牵着狗逐渐远去的身影,心情如同小鹿乱撞一般,在胸腔中砰砰跳动起来…… 秦兰舟全然沉浸在内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之中。 她并不知道,二楼她房间里的窗户边上,两颗脑袋正探头探脑地东张西望着,杜彩玉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激动和欣喜,对她奶奶说: “抱上了抱上了,妈,我刚看到那小伙儿抱了咱们怼怼……” 第076章 不速之客 等秦兰舟送完宋锦瑜再回到院子里时,杜彩玉已经和奶奶一起站在梧桐树下,两个人皆笑眯眯地看着秦兰舟,看得秦兰舟心里一阵发毛。 “奶奶,妈,你们这样盯着我笑做什么?怪吓人的——” 秦兰舟一看这情形,心里顿时便明白了几分,她心想完蛋了,铁定是被她们看到了…… “怼怼,刚刚把狗牵走的年轻人,就是你朋友?” 果不其然,杜彩玉立刻问出了口,声音里满是探究的意味。 “妈,科学证明少打探别人的隐私,会更加健康长寿。您就别跟着瞎操心了,行吗?” 秦兰舟立刻冷着脸怼道。 她知道她要是一迎合她,恐怕接下来就会被他们拉着问长问短,问东问西。 秦兰舟不过是把宋锦瑜当做朋友,这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她压根没有多大心思回应。 于是乎,她把两盒极品雪燕往奶奶的怀里一塞后,转身迅速跑进了工作室里。 “你看看你看看,这小伙儿多懂事,还没见家长呢,就知道送礼——” “是啊,人也长得挺精神的,和咱们怼怼正好般配。” “我看行,咱们怼怼眼光向来挑剔,她认准的肯定没错儿。” …… 秦兰舟虽然跑进了工作室里暂避,但杜彩玉和奶奶的议论声仍旧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里。 秦兰舟很想集中精力认认真真把活儿干完,可是心却是插了翅膀一般,早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儿去。 刚刚宋锦瑜那个短短的拥抱和那句暧媚的话语,让她足足心猿意马了好一会儿,她这才恨恨在心里骂了自己了一声: 秦兰舟,你够了,人家一没对你表白,二又没说喜欢你,瞎琢磨个什么劲儿! 这一声骂,果然把自己瞬间骂醒……秦兰舟忙不迭集中精力,开始把整个心思投入到了干活当中去。 —— 秦毅和孙云还有司徒墨,是摸着黑带着赵德回到墨兰工坊的。 在孙云的规劝和秦毅的威逼利诱下,赵德终于愿意给面子,和他们一同下山来到墨兰工坊。 杜彩玉早早就又张罗好一大桌饭菜在家里等待着他们的到来,秦兰舟守在墨兰工坊的侧门边,当看到他们四人一同走来之时,秦兰舟立刻迎上去调皮地对赵德说: “赵师傅,您可算来了,我代表墨兰工坊欢迎您——” 秦兰舟的话,把一行人都逗得笑了起来,赵德因为事先和秦兰舟已经见过,于是笑着对秦毅说: “老秦啊,你这个女儿,水灵又机灵,做事有道行,依我看,很有你当年风范啊——” “她随她妈,她妈就是个刀子嘴,遗传到她身上,也得理不饶人的。” 秦毅笑着迎合道,但自己女儿如今人人见到都夸,他自然心里也是乐滋滋的。 秦兰舟忙不迭地把他们几人迎到屋里,杜彩玉也早已经为他们摆上酒盅,并烫了好几壶热酒。 燕城的天气一到晚上便更是刀割似的冷,大家冒着寒风下山已经冷得哆嗦,一见有好酒好菜,便立刻开吃起来。 几杯酒下肚后,孙云率先端起酒杯对赵德说: “老赵,刚在山上我就和你说了,我是下定决心就留在墨兰工坊干了,老秦他们一家是厚道人,我在这儿干,我心里也踏实。你一个人在山上孤零零的,你要么也加入吧,咱们趁还能干得动,再干几年,你说呢?” 孙云已经决心加入墨兰工坊,于是他主动做中,开始抛砖引玉。 “这个……我在山上一个人是孤单了点,但再做个两年我就可以领退休工资,这贸贸然就不干,太可惜了。老孙,咱们情况不一样,不一样——” 赵德说出了自己心里的顾虑,和上一次对秦兰舟所说的话一模一样。 “你那个退休工资,说穿了也没几个钱,但咱们要是现在不趁这个机会努努力,再往后,这手艺要想捡起来,就真的难咯——” 孙云听赵德这么说,于是又一次力劝道。 “赵师傅,您和我爸是老相识,我也喊您一声叔。您要是愿意来墨兰工坊,我保证按照您的工龄给您合适的薪资待遇,绝对不会让您觉得离开燕塔是个损失……况且,您在燕塔那么多年,咱们现在正好有这么个项目,您对燕塔本身熟悉,您的手艺又好,难道您不想把握这个机会,能够在燕塔永久留名么?” 秦兰舟见赵德眉宇沉沉似有两分心动,于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道。 “可是我听我徒弟万成说,这个项目到底由谁来负责还不确定。我这还有两年就退休了,要么等两年后,我再考虑加入你们——” 赵德在一阵纠结之后,突然又打起了退堂鼓。 “您说的徒弟万成,是不是就是您给呈祥推荐的那一位?” 秦兰舟听赵德这么一说,于是试探性地问道。 她估摸着,就是这个万成当了说客,才赶在她去请高远之前,把高远挖到了呈祥那边。 “对,万成前两天还来山上看过我,说他们呈祥也在争这个项目,目前究竟谁来负责,恐怕还没个定数吧?” 赵德眨巴了下眼睛,颇有几分试探地问秦兰舟。 这么这么一问,刚刚还热火朝天的气氛,瞬间僵了几分,秦毅这时候沉声说: “老赵,这么和你说吧,这件事的确到现在谁来负责还没有确定,但我们墨兰工坊有绝对的信心。眼下图纸和模型我女儿和我徒弟小墨会负责,我们缺的就是人手,所以希望你能加入。至于待遇,你不如说实话,你认为给你多少合适?” 秦毅说话直来直去,素来不喜欢兜圈子。 见秦毅都这么问了,赵德一时间更是显得有几分踌躇,就在他刚准备开口说话之时,墨兰工坊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外面眼看着已经天黑,突然传来的敲门声,让大家瞬间都为之一愣。 “这么晚了,究竟会是谁啊?” 杜彩玉嘀咕了一声,走出厨房去院子里开了门。 秦兰舟这时候也已经走出厨房好奇地探了探头,结果,杜彩玉打开侧门的瞬间,秦兰舟突然看到,邱呈祥带着杜梦生、高远还有万成,突然来登门拜访…… 这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让秦兰舟心里大吃一惊。 邱呈祥带着他们走进门来,他环顾了秦兰舟这工坊一圈之后,瞬间发出了洪亮的笑声: “我道是墨兰工坊规模应该很大,原来不过是小打小闹。不过嘛,年轻人有干劲是件好事。听说大名鼎鼎的秦毅师傅最近都在燕城,我今天特地带我们三位师傅前来拜访,想必不会不欢迎我们吧?” 邱呈祥浑厚又低沉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那一连串笑声,听上去有些刺耳。 这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众人,于是乎,大家也都纷纷走了出来。 当看到邱呈祥带着万成和高远出现之时,秦毅心里瞬间有了谱。 “既然知道不欢迎,还这么大晚上的过来找,要拜访也得有点诚意吧?” 秦兰舟见邱呈祥如此财大气粗,忍不住便回怼了一句。 “怼怼,不可这么没礼貌,来者皆是客。虽然和您素未谋面,但想必这位就是邱老板吧?我家正好开饭,邱老板不介意的话里面请,正好一起小酌几杯——” 秦毅走上前来,笑着对邱呈祥说道。 “您好,看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毅师傅,我是邱呈祥,呈祥老板,这三位是我们呈祥的匠师,杜梦生、万成和高远——” 邱呈祥笑眯眯地对秦毅弓腰说道,明明知道秦毅的右手残疾,却故意伸出手去,要与秦毅的右手相握。 “抱歉,我右手行动不便。邱总,三位师傅,里面请。” 秦毅微微一笑,用左手代替,和邱呈祥握了握手之后,把他们三人请进了屋。 秦兰舟家的厨房面积不算大,这么多人一涌进门,厨房立刻显有些拥挤。 大家围着方桌坐下来之后,原本还显得大气的方桌,瞬间变得满满当当。 尽管来者不善,但杜彩玉还是立刻拿来了四副餐具,分别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赵德万万没有想到,他才刚刚被请下山来,就遇到了他的两位徒弟和呈祥的邱总,赵德的脸一时间有些挂不住: “万成,高远,你们怎么都去了呈祥?我不是说过……” “赵师傅,良禽择木而栖,人往高处走,这都是各人的选择,您说对吧?不过,我之前特意去请您,前几日万成也去请过您,都没能把您请动。怎么今日,您突然就得空下山了?” 杜梦生见赵德面色阴沉,于是笑着说道。 杜梦生的语气里带着两分阴阳怪气,听得秦兰舟心里一阵不舒服,与此同时,赵德的脸色也变得愈加难看起来。 赵德前脚才刚刚到达墨兰工坊,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如此兴师动众地找上门来。 看来这段时间,呈祥把墨兰工坊盯得很紧。 所以,一见秦毅和孙云把赵德请下山来,他们便立刻按捺不住想上门来要人了…… 第077章 墨兰论剑 “老赵就算不卖我的面子,老秦大哥的面子也要卖的。再说了,今天小年,他一个人在山上孤单,你们虽然请得早,但不如我们请得巧——” 孙云见气氛突然间变僵,于是他立刻笑着帮赵德解围道。 “这位看着很面生,不知道您是?” 见孙云给赵德搭腔,杜梦生的目光望向孙云,眼睛微微一转,透着几分疏离和不着痕迹的傲慢。 “我姓孙名云,叫我老孙就行,我和老赵还有老秦,都是几十年的老朋友——” 孙云是全场衣着最为朴素的,也难怪杜梦生目光不屑。 不过,当听到孙云报上大名之时,杜梦生眼神里刚刚还夹带着的几分傲慢,顷刻间转变为仰慕已久的神色: “原……原来是花丝镶嵌工艺做得极为出色的孙师傅,真是失敬失敬。我叫杜梦生,是呈祥的匠师长,也是杨受成的徒弟。” 杜梦生的语调立刻变得婉转了几分,连忙自报上家门和师傅姓名。 “杨受成,那不是老秦的师弟么?想当年我们这批人一起在花丝镶嵌工厂里工作的时候,老杨是我们这些人里挨骂最多的。老秦,老赵,你们都还记得吧?” 孙云听闻杜梦生的师傅是杨受成之后,语气顿时带着几分揶揄和调侃,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改革开放初期,他们这一批人还是年轻小伙子的时候,大多都是一同在燕城花丝镶嵌厂里上班学艺的,所以彼此之间多有渊源,一说起名字来,大家都有印象。 晚上邱呈祥带着这三人来,秦毅本就心中不忿,此刻听到杜梦生竟是杨受成之徒时,想到当年他们师兄弟之间闹出的那一场过节,秦毅当即不忿地冷哼了一声: “杨受成这个人,不提也罢——” 秦毅没有多言,但是作为公认的花丝大师,他一句话便掷地有声,带来诸多遐想,令坐在一旁的邱呈祥赫然变了脸色。 他之所以聘任杜梦生为呈祥的匠师长,就是以为他并不比在座这些老前辈逊色,岂料才刚坐下来一聊,这话里话外的揶揄让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难不成,自己看走了眼?竟将大虾当成了大师? 邱呈祥那双三角眼微微一蹙,他冷眼瞄了杜梦生一眼,杜梦生瞬间就惊出了一声冷汗。 他这些年专攻人际关系,各类技能证书和五花八门的奖杯家里一大堆,但要论起真本事,他别说孙云,连在座的赵德他都比不过。 当初经人引荐给邱呈祥时,邱呈祥看中的就是他随身携带的那些证书和他身上那些看似闪闪发亮的头衔,所以立刻高薪聘请他作为呈祥的匠师长。 这些日子以来,他在邱呈祥面前上蹿下跳各种表现,由于他擅于钻研人心,又很快把万成和高远拉入呈祥,使得邱呈祥对他褒奖有加,还让他儿子邱豪认杜梦生为师傅。 可此刻,在座这三位老前辈一揭穿,杜梦生顿时有一种捉襟见肘之感,厚了近四十年的老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潮红起来…… “秦毅大师在圈子里美誉度甚高,传闻低调谦和,本来我应该称呼一声师伯的。只是没想到,秦毅大师对我师傅的评价,竟如此带有个人偏见。” 不过,杜梦生手艺不行口才却一流,他立刻反唇相讥。 “不是我带有个人偏见,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老杨管理能力我认可,但他的技艺在我们这批人里,确实不行——” 秦毅向来耿直,他并非为了针对杨受成,而只是就事论事。只不过他在业界威望过,说出口的话,无疑等同于盖章定论。 “依我看,秦大师恐怕是自从变成残废以后,就开始眼红我师傅如今的地位吧?” 杜梦生被激得两眼发红,当场吹鼻子瞪眼,对秦毅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语来。 当杜梦生攻击秦毅是“残废”的那一瞬间,秦兰舟刚刚想要发作,但一直闷不做声的司徒墨却突然间重重拍了下桌板,“豁”地一下站起身来: “杜梦生,请你立刻收回残废和眼红两个字,并向我师傅道歉。否则,我会立刻要求你离开墨兰工坊。” 向来沉默寡言的司徒墨突然间发了火,他低沉隐忍中透着愠怒的嗓音,让在座的人皆大吃了一惊。 秦兰舟见司徒墨率先站起身来为秦毅出头,于是硬生生把已经蹦到嗓子眼的话憋了回去。 秦毅的身体晃了晃,秦兰舟可以清晰看到他空荡荡的右衣袖轻微晃了晃,秦毅嘴唇紧抿,他什么话都没有多说,只是目光阴沉地看了杜梦生一眼…… 全场一片寂静,大家都在等待着杜梦生的反映。 杜梦生发红的双眼里难掩那股傲气,就在他准备发作之时,邱呈祥突然重重咳嗽了一声,厚重的嗓音在房间里响起: “小杜啊,你就跟秦大师道个歉吧。人家是主,我们是客,不能失了礼貌。” 邱呈祥这么一说,原本正欲起身和司徒墨叫板的杜梦生,只好悻悻坐下身去,闷声闷气地端起一杯酒对秦毅说: “秦大师,刚刚是我无意冒犯,希望你见谅——” 秦毅眼皮都未抬一下,也压根没有端起桌上酒杯的意思。 向来铮铮傲骨的他,一度极看不惯杜梦生这一类工于心计的溜须拍马之辈,他心里默默冷哼了一声“上梁不正下梁歪”,顺便在心里鄙夷了一番自己那位十余年没有再碰面的小师弟。 秦毅懒理杜梦生,使得整个场面变得更加难堪。 站在一旁的杜彩玉见这种情形,于是她拿起自己的那杯酒,和杜梦生碰了碰: “我老公就这个臭脾气,来,我和你喝这杯酒。今天是小年,大家热闹归热闹,别在我家伤了和气。” 杜彩玉虽然心里对杜梦生刚才的出言不逊很愤怒,但眼前这个局面,她还是想办法圆回去,免得更加不可收拾。 杜彩玉这么一说,杜梦生这才和她碰了碰,闷闷地仰头喝完一杯酒后,脸上仍是一脸的愤愤不平。 “来来来,既然几位都是名师,那邱某就借你们墨兰工坊这块宝地,给诸位都敬一杯酒。我们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厚礼,邱某带了两瓶茅台。小杜,你打开一瓶,给大家倒上吧!” 邱呈祥见杜彩玉颇识大体,再加上他还没有达成目的,于是乎让杜梦生把他提来的两瓶茅台拿来,开了其中一瓶,亲自给在场每一个人的酒盅里倒上一小盅。 邱呈祥举杯与大家周旋了一番之后,场面这才又缓和下来。 邱呈祥敬完酒,笑呵呵地说: “今天我们来墨兰工坊,是不请自到,我隆重邀请在座诸位,明天到我呈祥来小聚。我那里正好有新鲜的鹿肉,可以与在座诸位一同分享——” 邱呈祥随即发出了邀约。 “我们没有时间过去,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我们得早点回老家,谢谢邱总的美意。” 秦兰舟当即表示了拒绝。 邱呈祥听后,并不以为意,他端起一脸虚伪的笑意,望向在座的孙云和赵德: “小秦说没有时间,我能理解,不过想必,孙大师和赵大师应该有时间前来的吧?” “抱歉,我也要回老家,不过还是谢谢邱总的一番美意。” 邱呈祥刚刚问出口,孙云便果断干脆地表示了拒绝,为了以示风度,他端起酒杯,敬了邱呈祥一杯。 秦兰舟发现,孙云和秦毅一样,都是低调正直的手艺人,说话坦率直接,不带半分拘泥,让她愈发从心底对孙云产生敬佩。 赵德并没有像孙云那样表态得那样直接,使得高远和万成似乎一下看到了希望一般。 高远立刻端起酒杯对赵德说: “师傅,您回家反正也是一个人过年,不如与我们一起在呈祥热热闹闹庆祝一番,你说如何?” 高远和万成的确是师承赵德没有错,可是进门直到此时,才听到高远称呼赵德一句“师傅”。 赵德缓缓抬起头来,他凝重的脸色没有丝毫锐减: “高远,你还知道叫我一声师傅?” 赵德突然间发难,令高远措手不及,也让秦兰舟十分意外。 “师傅,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高远猝不及防,压根没想到赵德会突然这样问他。 “你连对我这个师傅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是不是如今我不做这行了,我的话,你都当做耳边风?” 赵德依旧没有端起酒杯,他冷冷看着高远,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失望。 众目睽睽之下,高远彻底懵了,他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原地,一时间,他敬酒也不是,不敬也不是,只好面露难色地问: “师傅,您这是做什么?我怎么对您不尊重了,我本来就打算明天和万成上山去看您的……” “我之前给你打过电话,嘱咐你来墨兰工坊,让你师兄万成去呈祥,没想到,你倒是好,墙头草一边倒,让我这个师傅两面夹生难做人!” 赵德隐忍了一整个晚上的火气,悉数发泄了出来。 他性格虽不及孙云那样爽快直接,但是他向来谨慎周全,谁都不愿意得罪…… 他原以为高远答应得好好的,说他年后会来墨兰工坊,所以他才特意下山来陪秦毅喝上这一顿酒,结果,当他看到邱呈祥带着他们三人一同前来之时,他心里瞬间什么都明白,自然,也就知道了他们的意图…… 第078章 达成共识 赵德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脾气,他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发火,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一时间,不仅秦兰舟觉得意外,连孙云和秦毅都对他刮目相看。 “师傅,这个……你也不能怪我啊,这呈祥环境好待遇好前景好,你看看墨兰工坊,规模这么小,要什么没什么,我……我总要养家糊口的。” 当众被赵德训斥,高远一时间下不来台。 万成见状,于是也立刻帮高远开脱道: “是啊,师傅,是我叫高远过来跟我一起干的,我们也想您能和我们一起干。邱总说了,只要您愿意出马,薪资不是问题,而且,您只需要站在一边指导我们就行,绝对比你窝在山上看守燕塔强多了——” 万成见赵德脸上阴晴不定,他也摸不准赵德心里究竟怎么想,于是力劝道。 “老赵,墨兰工坊虽小,可却是秦家的金字招牌阿。你我当年在厂里学艺,多亏老秦给我们指点,你我才有后来,咱们做人不能忘本,要懂得饮水思源。” 孙云见赵德未曾说话,生怕他被他两位徒弟劝动,于是立刻对赵德说道。 不过,秦兰舟听得出来,孙云这番话,不单单是对赵德说的,也是在拐弯抹角训斥对面那三个人。 这种长辈聚会的场合,秦兰舟乐于抱着双手坐在角落里凝神静听着,想要看看邱呈祥究竟要玩什么把戏。 “孙大师此言差矣,要是你愿意来我呈祥,我可以保证你两年内生活水平就翻两番,但说句不好听的,燕城如今的大小金行珠宝行多如牛毛,再过两年,墨兰工坊存不存在还是个问题。饮水思源固然没错,但男人都要赚钱养家,孙大师可别太圣人,光为了朋友义气,而让家人跟着喝西北风啊——” 邱呈祥仗着他的呈祥珠宝金行名气大,于是财大气粗地敲起了边鼓。 他话里话外的挤兑,让秦兰舟简直不能忍地拍案而起: “邱总这句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们墨兰工坊虽然小,但邱总出得起的价格,我们绝对也没问题。我能够向孙叔保证,他跟着我们非但不会喝西北风,而且会越来越好!” 秦兰舟年纪虽小,但是一番话说得分外掷地有声。 “我相信老秦的人品,也相信小秦和小墨的能力!老赵,我看今天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不如你当场表个态!免得我们这顿酒喝不痛快!” 孙云听秦兰舟这么一说,于是立刻站起身来,对赵德说道。 赵德原本还有几分犹豫,但当他看到高远和万成都投入到呈祥阵营之时,赵德心里便觉得对不住墨兰工坊,原本他打算再在燕城山上耗上两年等待退休,但如今这情形,他不得不逼自己下定了决心: “我这两个徒弟学成了,早就翅膀硬了,我调派不动,不过,我也理解他们。既然他们有他们的选择,那我也不好干涉,那我今天就在这里表态,我愿意加入墨兰工坊。万成,高远,当年你们学艺也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头,我这个做师傅的,给你们敬一杯,祝你们鹏程万里!” 赵德说完,端起酒杯,给万成和高远敬了一杯酒。 一时间,万成和高远皆惶恐地站起身来,他们双手捧着酒杯和赵德碰了碰之后,异口同声问赵德: “师傅,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是啊,赵大师,你再考虑考虑,这件事不急,大不了咱们年后再详谈——” 邱呈祥本想上门来搅局,却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搅局,反而促使赵德一下下定了决心。 邱呈祥当即顺着万成和高远的话茬说道。 赵德此时决心已定,已经不容他说,他摆了摆手,随后淡淡地说: “如果我要下山,我只考虑墨兰工坊。我和老孙以前搭伙多年,要不是早些年咱们手艺行当没落,我们也不至于转行。如今既然要重新回到这个行业,老孙在哪儿,我老赵就在哪儿!” 赵德说完,勾上孙云的肩膀,孙云见他终于敞亮地说出了心里话,一时间两人相视一笑。 见赵德终于下定决心,一直沉着脸的秦毅立刻端起酒杯,给他们两敬了一杯: “谢谢你们看得起我老秦一家人,看得起我们墨兰工坊。来,我敬你们一杯,你们放心,我们老秦家绝不会亏待你们!” 秦毅一言九鼎地说道,一时间,他们三人把酒杯碰在了一起。 秦兰舟、司徒墨和杜彩玉见此情形,也纷纷端着酒杯凑了过去,连一直坐在一旁的奶奶都端着自己的茶杯颤颤巍巍站起身来给孙云和赵德敬酒,气氛瞬间变得其乐融融起来。 而坐在饭桌另一旁的那四个人,望着眼前这景象,脸瞬间都苦成了苦瓜。 “看来今晚是邱某多有打扰,既然如此,那我们先行告辞——” 邱呈祥见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他于是直接站起身来,便要离开。 秦毅也站起身来礼貌送行,他一个眼神,秦兰舟便立刻会意。 秦兰舟立刻把桌上那瓶开封过的五粮液和另一瓶装在一起,重新递到了邱呈祥手中。 “秦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是什么大师,就是普通的手艺人,我们也喝不习惯五粮液,更喜欢喝古街的桃花酿,养胃不伤身,谢谢邱总一番美意,不过这等好酒放我这里是浪费,还请邱总带回。” 秦毅淡淡说道。 他并非不喝五粮液,只是邱呈祥晚上带人无力闯入墨兰工坊,他必须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更不屑于接受邱呈祥的虚礼。 邱呈祥见秦毅丝毫不给面子,一时间更觉打脸,他冷哼了一声,没有接过那两瓶酒,便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秦兰舟于是毫不迟疑地将那两瓶酒往杜梦生的怀里一塞,冷着脸怼道: “还请杜大师捧好,免得等下摔碎了,说我们墨兰工坊喝了,我们可承不起这么大的情。” 杜梦生今晚已经碰了一鼻子的灰,没想到临走之前,秦兰舟还给他气受,一时间气得恨不能把这两瓶酒往地上重重一摔。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酒是好酒,邱呈祥不要,他可不想和好酒过不去…… “之前我还奇怪你这么没礼貌是和谁学的,现在却发现,有其父必有其女。” 杜梦生冷冷看了秦兰舟一眼,眼神宛若毒蛇一般,带着一股幽幽的恨意。 秦兰舟被他盯得没来由打了个寒颤,但她不甘示弱地说: “我之前还以为,我在燕城半山腰的那一跤是不小心摔的,现在我很怀疑,是某些人艺德卑劣人品不佳,故意为之了!” 杜梦生晚上已经受了足够多的窝囊气,当听到秦兰舟这么说,杜梦生更是被气得找不着北,一时间脱口而出: “是你自己夜路走多了,少血口喷人!” 那一刻,秦兰舟触到杜梦生眼神里的心虚,她瞬间明白,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真是奇了怪了……杜大师怎么就知道我走的是夜路呢?莫非那块石板,就是你和邱豪故意铺下去的不成?” 秦兰舟争锋相对地问道,语气极其快速,没有给杜梦生留下半点余地。 “你……我懒得和你废话!” 杜梦生一时间被秦兰舟气得哑口无言,胸口剧烈起伏起来。 他狠狠瞪了秦兰舟一眼,见高远和万成已经追随邱呈祥而去,而在座这些人都对他虎视眈眈,他被气得跺了跺脚后,迅速抱着两瓶酒追了出去…… 这几个不速之客一走,大家齐声哈哈大笑起来。 秦毅原本对于说服赵德只有三分把握,没想到他们来了一帮忙,倒是促成了这桩美事。 有了赵德和孙云两位手艺过硬的老师傅助阵,秦毅对墨兰工坊的明年更加充满信心,他立刻端起酒杯对他们两说: “老秦我嘴拙,我给两位敬杯酒。怼怼和小墨都还年轻,明年就指望你们能帮他们了!” “老秦,你说的哪里话,是我们要谢谢你们,让我们有重新踏入这行的机会。我也不会说话,我就一句话,明年,大家一起发财!” 孙云笑着说道,他的一句玩笑话,把大家瞬间又都逗乐起来。 一番推杯交盏过后,赵德也渐渐打开了话匣子,他听到之前秦兰舟和杜梦生的对话,于是好奇地问秦兰舟: “怼怼,你刚才说,你在燕城山山腰上摔了一跤,是怎么回事?” 见赵德问起这件事,秦兰舟于是把当时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不过,为了避嫌,她并没有提到宋锦瑜,而只是说幸好司徒墨去山上找她,才得以把她从深坑里救下来。 “那个坑我知道,前前后后修了半个月了,那里一直都有警示标志的。这个杜梦生身为长辈,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听秦兰舟说完之后,赵德更是激动地直摇脑袋。 “他和老杨一样脑子太灵光,对手艺不够用心,成天就知道琢磨人际关系。” 孙云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他是踏踏实实专心致志学手艺的人,所以对于杜梦生这种人,他极其不屑。 秦兰舟虽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杨受成究竟是谁,但是眼看着这两位技艺精湛的老师傅在多年以后,一个沦落到去看守燕塔,一个沦落到工地里卖苦力,而像杜梦生这样学艺不精之人,却凭着一张巧舌如簧的嘴,不仅给自己弄了许多五花八门的头衔傍身,而且还被不明就里的邱呈祥聘请为呈祥的匠师长…… 秦兰舟一时间倍加感慨,她在心里默默地发誓,一定要尽可能发掘更多这样艺德高尚、作风淳朴的老前辈,同时增收一些愿意吃苦、有恒心钻研的徒弟,好好把墨兰工坊这块牌匾做大做强,绝不让那一双双灵巧的双手和正直的灵魂,就这样泯没在平淡无奇的岁月里…… 第079章 学徒登门 赵德和孙云两位师傅敲定以后,秦毅便带着奶奶和杜彩玉回去了苏城老家。 司徒墨所在的博物馆已经放了年假,司徒墨留在墨兰工坊,帮秦兰舟应付年末店里的种种琐事后,两人一同于大年三十的下午启程回去了老家,像往年一样团团圆圆地迎接新年的到来……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 再回到北浔古街之时,已经是来年的正月初七。 墨兰工坊和北浔古街所有的商户一样,准备在正月初八正式营业,所以秦兰舟和司徒墨提早一天回到墨兰工坊,从里到外进行一番整理后,像别的商户一样,在墨兰工坊大门口高高挂起了红灯笼。 小胜和小沫都还没有前来报道,店里院里所有的活计都是她和司徒墨亲自整理。 秦兰舟煞有其事地给自己戴上了一团报纸做的、用来遮挡灰尘的纸帽,系上平日里干活用的黑色皮质围裙,套上一双黑色丝绒袖套,戴上防尘口罩,全副武装了一番之后,这才在墨兰工坊里热火朝天地干起活来……这一天,大概是她这整年以来,干杂活最积极的一天了。 司徒墨还在院子里洒扫,秦兰舟已经自顾自地搬着梯子走到了店里,她拿着一块干净的白色抹布,身姿矫健地爬上梯子最高处,用抹布擦拭着天花板上的灯饰。 就在她聚精会神地专攻灯具上那些角角落落的灰尘之时,店里突然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大妈,请问这里是墨兰工坊吗?” 什么人这么没眼色,居然称呼她为“大妈”? 秦兰舟心里瞬间升腾起一股强烈的不满,她立刻俯身想要看看来的人究竟是谁,可谁知道因为动作太快,她的脑袋不经意撞到灯具的一角,剧烈的疼痛袭来使得她一下失去平衡。 梯子前后晃荡了两下后,她的人随着梯子晃晃悠悠地往前栽去。 秦兰舟吓得当即脸色煞白,发出了一声惊呼。 眼看着自己连人带梯就要砸到对面的柜台,秦兰舟害怕的立刻闭上双眼,不敢面对即将迎来的杯具…… 好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宋锦瑜及时出现在墨兰工坊,而司徒墨也正好穿过暗门走进店里。 当看到秦兰舟往前倒去之时,他们双双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 “怼怼小心!” 两人一边喊,一边毫不迟疑冲到梯子倒下的方向,说时迟那时快地一人扶住了梯子的一侧。 原本已经倾斜将近45度角的梯子,在宋锦瑜和司徒墨的及时搀扶之下终于重新立稳,而站在梯子上的秦兰舟如同过山车一般,明明感觉自己即将跌入谷底,可转瞬又站在了巅峰。 梯子重新被扶稳的那个瞬间,秦兰舟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后背惊出一声冷汗。 强烈的心理阴影迫使她不敢再待在楼梯上,她连忙从楼梯上下面,直到脚接触到地面,她紧张的心情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怼怼,你没事吧?” 宋锦瑜和司徒墨慌忙都冲上前来问道。 “我没事,不过刚刚找我的那个人呢?” 确认自己安然无恙之后,向来睚眦必报的秦兰舟,二话不说转头便开始寻找“始作俑者”。 秦兰舟顾不得和他们多做寒暄,她直接扯下头上的纸帽,满头乌黑的头发瞬间如同瀑布一般倾泻下来,脸上的口罩随即也被她扯开,莹白的雪肌搭配那大开大合的五官,天然又霸气,望其一眼便觉勾魂摄魄…… 门口那位面庞略显青涩、年纪约20岁上下的年轻人惊得瞬间瞪大了眼睛,被秦兰舟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气势给震得往后退了退。 “是……是我。” 年轻人虽然有些害怕这位漂亮的姐姐,但还是垂着头,声音低低地说道。 秦兰舟扯掉手上的两只袖套和身上的黑色皮质围裙,露出藏在里面的彩虹色蝙蝠袖毛衣和深灰色牛仔气氛短裤和黑色小船鞋,高挑的身材立刻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与刚才那不伦不类的大妈形象相差甚远。 一时间,别说是这位年轻人,连半个月余未见到秦兰舟的宋锦瑜,都又一次被惊艳到。 秦兰舟虽说向来对外表不甚在意,但没有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年龄,更何况她这么年轻尚未婚娶,结果被一个只比自己略小几岁的年轻人称呼为“大妈”,再加上刚刚差点儿就在正月里挂彩,秦兰舟自然不可能轻易便饶过这小伙子。 她挑了挑眉,一步步往年轻小伙子的方向走去,掐着老腰往小伙儿的面前一站: “你刚刚喊我什么?你再重新喊一遍!” 秦兰舟声音冷森森的,一气呵成的嚣张模样显得她那张美艳的脸,更具一种凌厉的美感。 小伙儿被她的气场所震慑,吓得又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立刻便露出了几分怯弱,求生欲极强地立刻改了口: “姐……姐姐,你好。” 秦兰舟见小伙儿还算机智,心里那股蹭蹭的火气这才略降了几分,她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位小伙儿,发觉并没有什么印象,于是她端着姐姐的架势,立刻把小伙子一顿训斥: “以后不要随便叫别人大妈,大妈是很不礼貌的称呼,再说我有那么老吗?我可能也就比你大两三岁而已!说吧,你来墨兰工坊是想做什么?” 秦兰舟如同鞭炮一般噼里啪啦的训斥,惊得小伙子连连点头,却把一旁的宋锦瑜给逗得一阵哈哈大笑。 明天锦艺也要开门,所以听闻秦兰舟和司徒墨今天就回到燕城后,他也立即驱车赶回来。 他从家里带了不少别人给他家送的年礼,其中不少都是各地的名贵小吃,他深谙秦兰舟小馋猫的吃货属性,所以今天特意送来。 没想到一来,就撞见了刚刚那惊险的一幕,当得知秦兰舟从梯子上差点摔下来,是因为小伙儿不明就里喊了她一声“大妈”之后,宋锦瑜很不矜持地一顿大笑,惹得秦兰舟立刻给他抛去了一个白眼。 “我……我是孙师傅推荐,想……来墨兰工坊学徒的。” 年轻人本来就初出茅庐胆儿小,哪承想这位漂亮姐姐气势如此的足,一时间更是被吓得几句话说不完全,脸上也是一片绯红。 “孙师傅推荐你来做学徒?” 秦兰舟没想到他上门来是这个由头,一时间很是诧异。 “嗯,他们很快就过来了,让我先在这里等。我……我叫林骄,姐姐叫我饺子就好。你……你就是秦兰舟姐姐吧?” 年轻人虽然被吓得不轻,但还算机灵,知道自报家门。 秦兰舟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前几天孙云的确给她打过电话,说他一位远方外甥已经辍学,天天只喜欢待在家里玩游戏,想今年带着他在墨兰工坊里学艺,磨练下孩子的心性,免得年纪轻轻就成了废人。 “对,我就是秦兰舟,你就是孙师傅的外甥是吗?刚才我没把你吓到吧?” 秦兰舟明白状况后,脸色瞬间缓和下来,她于是问道。 “嗯,我……我今年19岁,读的是美术中专,去年刚刚毕业。姐姐,刚才是我有眼无珠,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随便喊别人大妈了!” 见秦兰舟的面色缓和下来,饺子的话这才渐渐变得利索起来。 他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秦兰舟一听他读的是美术中专,这才明白孙师傅想让他来学这一行的用意,毕竟想要做好这一行,必须具备一定美术基础和美学概念。 “好,那你先在这儿等一等,孙师傅和赵师傅等会就过来了,等他们到了,我再具体给你安排。” 秦兰舟点了点头,她指着店里一旁的沙发区,示意饺子先坐在那儿等一等。 饺子听秦兰舟这么一说,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立刻朝着沙发的方向走去,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掏出了手机,开始玩起网游来…… 现在的孩子……秦兰舟望着这一幕,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这才半个月的工夫,墨兰工坊已经找到两位师傅和一位徒弟了?看来今年,墨兰工坊大有可为啊!” 听出话音后,宋锦瑜顿时高兴地说道。 他原本过年期间还特意去找了他父亲宋之焕的几位旧友,想要游说他们加入墨兰工坊。 但是他父亲的那几位旧友如今在苏城都已经具备一定威望,要么条件开得过于高昂,要么便不愿意从苏城挪窝。 他没有为秦兰舟寻找到合适的师傅,没想到不过一个过年的工夫,墨兰工坊竟搞定了两位师傅…… “宋锦瑜,你们不是明天才开门么?你怎么今天过来了?” 秦兰舟这才有闲心注意起宋锦瑜来,见宋锦瑜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依旧风度翩翩,丰神俊朗,她的心微微一动,高冷的眼睛里瞬间透出几分顾盼生辉的神采,过了个年,整个人精气神都好似提升了好些…… 不过才半个月余没有见到,秦兰舟蓦地发觉,怎么越看宋锦瑜,越发觉得他顺眼了? 第080章 关于梦想 宋锦瑜感觉到秦兰舟在打量自己,于是他立刻站直了身体,笑眯眯地说: “师傅,怼怼,先和你们说一声新年好,祝咱们墨兰工坊在新的一年财源广进,生意兴隆——” 宋锦瑜冠冕堂皇的客套话,秦兰舟是向来不爱听,她毫不客气地怼了过去: “宋锦瑜,能不能别这么假?说这些,还不如来点实际的。” “实际的有啊,你等等——” 宋锦瑜立刻走到墨兰工坊的门外,不知道对门外什么人招呼了一声: “你们送进来吧!” 接下来,令秦兰舟和司徒墨瞠目结舌的一幕便发生了…… 只见古街上三个十六七岁的小鬼头,在宋锦瑜的一声招呼下,手里都拎着满满当当的礼品鱼贯而入,一袋袋包装精美的礼品被他们放置于墨兰工坊店内的空地上,不一会儿满地的礼品,把墨兰工坊给挤得满满当当。 秦兰舟迷茫地望着这些包装各式各样的礼品,诧异地问宋锦瑜: “你这是搞什么?好端端的又给我们送什么礼?” “这些都是全国各地的土特产,年前很多经销商寄过来的,放我家也吃不完,都堆在仓库里太浪费,所以我通通给你带过来,你有空慢慢吃。” 宋锦瑜微微一笑,语气轻飘飘的。 可秦兰舟眼尖,她分明看到这些礼品里不仅有特产零食,而且还有一些名贵的礼品,林林总总十来袋加起来,也是不小的一份礼了。 感受到宋锦瑜的心意,见宋锦瑜无论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她,秦兰舟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其实,这一回过年,她也悄悄为宋锦瑜准备了礼物。 “你先和师兄聊会儿,我去下楼上——” 秦兰舟脸上扬起一抹羞涩,转而飞快地穿过暗门,朝着楼上房间里跑去。 司徒墨望着这满地的礼品,眼神略略有些夸张,他目光含笑望着宋锦瑜: “你这恐怕未必都是别人送的吧?” 宋锦瑜见司徒墨一下看穿他,他于是笑着指了指其中一个蒂芙尼蓝的包装袋,对司徒墨小声说: “这个袋子里是我专门为她准备的新年礼物,要是她忘记了,师傅记得提醒她拆开。这盒西洋参,是我孝敬师傅的。” 宋锦瑜知道秦兰舟除了工作之外,对待其他事情都比较大条,于是特意叮嘱了司徒墨一声。 司徒墨见宋锦瑜如此细心又周到,于是点了点头笑纳,他没有说出感激的话语,但心里却默默领了宋锦瑜的情。 秦兰舟这时候已经从楼上飞快跑了下来,把从安河镇上买来的一大包麦芽糖交到了宋锦瑜的手上: “记得你上次送我回安河镇上的时候说,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我们安河镇上老孙家的麦芽糖,我这次过年回去,特地让孙叔亲手做了一份,你也带回去慢慢吃——” 秦兰舟说完,把用粽叶包裹成八角形的一大包麦芽糖,交到了宋锦瑜的手里。 这满满一大包麦芽糖,把宋锦瑜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他还从未想过,这个怼天怼地的女人,竟然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真没想到,过年就给我发一条群发拜年短信的人,还惦记着我的喜好,真是令人感动啊。师傅,怼怼对你有这么好吗?” 宋锦瑜忍不住笑着调侃道,他捧着双手虔诚地从秦兰舟手里接过这一包麦芽糖,小心翼翼放在柜台上,把包裹在上面的粽叶拆开后,便看到橙黄色的麦芽糖上洒着白色的粉末,浓浓的回忆顿时扑面而来…… 宋锦瑜犹记得小时候,有一年随父亲宋之焕去安河镇上拜访一户人家,但当时父亲吃了“闭门羹”,他陪着宋之焕返回苏城之时,宋之焕在安河镇上给他买了一大块麦芽糖,后来,那种独特又清甜的味道,便一直深深地印记在他的脑海里。 不过,那时候他还很小,尚不记事,对当时的情形只有模糊的印象,唯一留下印象的,便是麦芽糖的味道。 “我对师兄当然比对你更好,我给你敲一块,你尝尝是不是你以前吃到的那个味。” 秦兰舟说完又一溜风地跑去厨房拿了一把小钢勺和一把小锤子,从麦芽糖上敲下几块散糖,分别递给宋锦瑜和司徒墨后,又拿了一块递给依旧坐在沙发上玩着游戏的饺子。 就在秦兰舟分糖之时,赵德和孙云两位师傅到达了墨兰工坊。 见两位师傅一到位,秦兰舟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大家互相恭祝一番寒暄之后,秦兰舟便带着赵德和孙云两位师傅来到了工作室里。 在司徒墨和宋锦瑜的见证之下,秦兰舟分别和他们按照之前的约定,签订了为期三年的合作协议,两位师傅除了可以获得底薪之外,还能按他们的劳动所得获得提点和年终分红,这些都在合同里规定得清清楚楚。 孙云和赵德各自看完了合同后,已经下定决心的两人,立刻在合同上签下他们的名字并按上手印……这两份合约,便算是正式确立了。 “我们都签合约了,那饺子怎么办?那小子是我妹的孩子,在家不听话,也不想去上学,天天就琢磨游戏,所以我想着让他来这儿做学徒,我来带,你也不用管他工资,管他一顿饭就可以。” 合同签订好以后,孙云指了指站在梧桐树下、依旧双手飞快地滑动着手机屏幕的饺子,笑着对秦兰舟说道。 “先让他跟着学,只要他认真学徒,前三个月我给他一千底薪,要是他能坚持三个月,我给他涨到三千。孙叔,您看这样可以吗?” 秦兰舟直接说出自己内心的打算,一来她是打从内心喜欢孙云的为人所以卖他面子,二来她也希望力所能及地帮帮这个“网瘾少年”,要是他愿意沉心好好学,将来对他而言,也是一条出路。 孙云没想到秦兰舟虽然年轻,但是说话做事的风格却十分爽利,丝毫不拖泥带水。 “可以可以,怼怼,你太爽快了!” 孙云立刻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天是大喜日子,再加上明天重新开张,的确值得庆祝一番。怼怼,晚上我做东,咱们去悠然居吃一顿,如何?” 宋锦瑜见秦兰舟终于成功说服了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傅,打从心眼里为她和墨兰工坊感觉到高兴,于是他笑着提议道。 “要请客也是我来请,晚上我请客,咱们也别去悠然居了,就在古街上的王家铺子。孙叔,赵叔,你们相信我们和墨兰工坊,我们也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今天咱们好吃好喝,明天开门,咱们好好努力,争取把《燕塔》项目一举拿下!” 秦兰舟几句话,便把骨子里的那股爽利劲儿透了出来。 她这么一说,几个男人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笑了起来,司徒墨这时附和着说: “这顿饭,怼怼确实应该请,以前就我们两个单打独斗,现在有了两位师傅,她就是真真正正的女掌柜了!” “这倒是,好,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在去吃饭之前,咱们先进行大扫除!” 孙云听司徒墨这么一说,立刻笑着说道。 向来闲不住的孙云,二话不说立刻拿起一块抹布,便自发地干起活来。 孙云的积极性立刻感染了众人,大家纷纷拿扫把的拿扫把,拿桌布的拿桌布,开始动起手来,让原本还有几分冷清的墨兰工坊立刻变得热热闹闹起来。 “师傅,咱们门口墨兰工坊那块牌匾从开业到现在就没擦过,今天我们也擦擦吧!” 秦兰舟看着一下热闹起来的墨兰工坊,心里颇为感慨地说道。 “好,不过你别再爬梯子了。锦瑜,咱两来吧。” 司徒墨生怕秦兰舟再发生刚才那样的意外,于是他对宋锦瑜说道。 “好,没问题!” 宋锦瑜虽然在家从未干过杂活,但他立刻响亮地答应下来。 两人当即各搬来了一把梯子,那各自拿着一块抹布爬上了梯子,宋锦瑜细细擦拭着这古朴牌匾上的鎏金大字,心里莫名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澎湃…… 他犹记得第一次上门之时,他的心态还是一心只为美人,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墨兰工坊”这四个字,像是烙印一样深深印在他的心里。 他总觉得,这个坐落在北浔古街上的小小工坊里,有着他内心隐隐寻找多年的东西。 当他用抹布一点点把鎏金大字上的灰尘擦拭掉,看到“墨兰工坊”四个字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闪光之时,他内心深处,一种名叫梦想的东西,突然被这几个大字给唤醒起来…… 是的,梦想。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追逐实利、却耻于谈及梦想的年代。 曾几何时,他学成归国,内心有过热血,也燃烧过梦想,他很想不计利益,去完成他脑海里的梦想,而那时候他的梦想,便是渴望打造黄金品牌中的精品,让中国金工艺品,成为世界一流的品牌,成为首饰中的“佼佼者”……可是那时候,宋之焕认为他天真,商人逐利轻梦想,让他千万不要本末倒置。 他从前妥协过,所以他创办的锦艺,走的依旧是毅匠机器化生产的老路……老路的确好走,去年一年的收益也很可观,然而面对着那一串串数字,他内心却并没有此时此刻这样的激动。 因为,那一串数字不是他的梦想,而眼前的“墨兰工坊”,却像极了植根在他内心深处多年的那个梦…… “快看快看,稀奇了,这还没开春呢,竟然有一只蝴蝶飞过来!” 就在宋锦瑜正陷入沉思之际,他突然听到了秦兰舟的一声惊呼。 宋锦瑜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一只白色的蝴蝶翩翩飞来,不偏不倚,正好就停在了“墨兰工坊”这块牌匾的右上方…… 第081章 各有所长 “可能是今年开春比较暖和的缘故,这只蝴蝶来得刚刚好。锦瑜,咱们擦得差不多了,下去吧,别惊扰到它——” 司徒墨笑着轻声说道,生怕惊扰了这个突然蹁跹而来的小生命。 宋锦瑜笑着望了一眼静静守候在那里的蝴蝶,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会心的笑意,他顺着梯子爬了下来,深深吐出一口气的同时,顺势搂住了秦兰舟的肩膀: “我有一种预感,咱们墨兰工坊今年,一定会有很大的突破!” 宋锦瑜已经发自内心,把自己看作了墨兰工坊的一份子,把秦兰舟当成了一家人。 秦兰舟却听得心里一怔,那一句“咱们”像是虫子咬噬了她的心一般,内心顿时一片酥麻。 眼看着北浔古街上人来人往,秦兰舟连忙推开宋锦瑜的手,羞得满脸通红: “没羞没臊的,谁和你咱们咱们,真是的……” 秦兰舟语带数落,说完便红着脸,一溜烟地跑进了墨兰工坊。 “怼怼这是害羞啦,小伙子,你们两什么时候办正事?” 酒坊老板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磕着瓜子站在一旁看热闹,当看到秦兰舟羞着脸跑进去之时,酒坊老板娘捅了捅宋锦瑜的肩膀,笑着问道。 “老板娘,你看好我?” 宋锦瑜扭头,笑着问道。 “那还用说,你两,我看准成!” 酒坊老板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宋锦瑜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 宋锦瑜也不含糊,立刻便奔进墨兰工坊,捧了很大一块麦芽糖递到酒坊老板娘的手中: “老板娘,就冲您这句话,我提前请您吃糖!” 宋锦瑜的话,让酒坊老板娘一下乐开了花,顿时把宋锦瑜一顿猛夸,什么小伙子气质好人品好,口才好相貌好……一连串天花乱坠的词语,不仅飘到司徒墨的耳朵里,连躲在店里的秦兰舟,也都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司徒墨唇角微微上扬,如同止水的眸光中微微荡起涟漪,无论如何,美好的爱情,总是令每个人都心生喜悦的。 秦兰舟躲在店里,酒坊老板娘的话让她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呸”了一声,可是呸归呸,一股自豪感还是由衷地从她的心底透了出来。 她下意识偷瞄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宋锦瑜,只见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穿着一身休闲装,那样高大挺拔地立于人海之中,笑容似明月清风惹人沉醉,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气势,则更是令人难以比拟。 秦兰舟正望得出神,冷不丁的,宋锦瑜猛地一扭头,两个人的目光正好措手不及地撞在了一起。 这种如同彗星撞地球一般激烈的感觉,让秦兰舟那颗沉寂多年的心,在胸膛里沸腾起来……她心乱如麻,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不知所措。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秦兰舟内心闪过那么几秒钟的纠结,但不过短短几秒而已,很快,一顿从后院传来的训斥声传来,她听出异样,立刻奔向了后院。 原来,是孙云正在训斥他的外甥饺子。 不过短短一会儿工夫,这孩子竟然破解了秦兰舟工作室里的电脑密码,被孙云发现他正在玩电脑,于是臭骂了一顿。 秦兰舟忙不迭奔进工作室里,结果发现饺子打开了她日常用来绘图的软件。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学好,天天就知道玩电脑,你知道你妈为了你……” 孙云见饺子如此不争气,于是气不打一处来地吼道。 “孙叔,你先别责怪他,他没有在玩游戏。饺子,我问你,你会这个软件?” “这个很简单的,我10岁就会玩PS了,这个是CAD吧?姐姐,这个软件不好用,我给你推荐别的。” 饺子说起别的并没有话题,但说起计算机,他话语比谁都利索。 “你的意思,你会用电脑制图?” 秦兰舟有些喜出望外地问道。 这些年她心思都花在手艺上,软件仅仅只是在美院里学过,她电脑绘图不算特别精通。没想到,饺子竟然对这些都有研究。 “我当然会,不信你给我一个东西,我一会儿就给你画出来了。” 饺子见漂亮姐姐如此惊喜,于是得瑟地说道,有心表现自己一番。 “你少在姐姐面前吹牛,你我还不知道,天天就沉迷电脑,我……” 饺子刚说完,孙云便又训斥起来。 “孙叔,您别一个劲责备孩子,小孩子要靠引导,骂他是没用的。饺子,你既然这么说,那你就按照这款摆件,给我画出一张3D图纸来,我不管你用什么软件,晚饭之前你能办到吗?” 秦兰舟见他如此胸有成竹,于是信手从展柜里拿出一尊摆件递给了饺子。 “这个简单,我很快就可以画出来——” 饺子从秦兰舟的话语里感受到认可,他立刻点了点头,当即答应下来。 秦兰舟见他说得如此肯定,于是好奇地站在饺子身后。 饺子立刻打开秦兰舟电脑上的绘图软件,他先是细细观摩了一番那款摆件的构造,紧接着便开始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没多久工夫,他便在电脑上绘制出摆件的大概轮廓…… 孙云大概也从不知晓自己的外甥竟还有这种本事,见秦兰舟认真看着,他于是也好奇地站在饺子身后看了起来。 这时候,宋锦瑜和司徒墨还有赵德都纷纷走进办公室,秦兰舟连忙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噤声,大家于是齐齐站在饺子的身后。 不到一个小时的工夫,饺子还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按照摆件的样子在电脑上绘制出一个同样的模型,只不过他对尺寸并没有概念,对摆件没有实际测量,所以设计出来的模型和摆件有一定的偏差,不过作为一个孩子,自己捣鼓着就能够有这样的天赋,已经很不容易。 “嘿,我以为这小子是吹牛,没想到还真行——” “不过,有模有样的,要是花点时间调教下,没准以后电脑绘制图纸的事情我可以交给饺子来负责。” 秦兰舟赞许地说道。 “我就说了我可以吧?姐姐,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听到秦兰舟的夸奖,饺子立刻站起身来,转身笑着对秦兰舟眨了眨眼睛。 虽然刚刚初次见面的时候,秦兰舟很凶,但是不知道为何,饺子对秦兰舟就是有一种自发的好感,感觉她就是他心目中的“大姐大”……他是冲着秦兰舟才留在墨兰工坊的,要是在别人面前,他才不会展露自己的绝活。 “就这样就叫厉害了?差的还远,不如孺子可教,以后跟着姐姐好好做人,好好改造——” 秦兰舟见这孩子得瑟起来,于是不遗余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顿打击。 饺子才刚刚上扬起来的笑容立刻瘪了下去,他嘟着嘴露出少年所特有的郁闷神情,令所有站着的大人们,顿时都笑了起来。 天色渐晚,秦兰舟于是打电话把小胜和小沫都叫了过来后,大家一起出发去了王家铺子。 秦兰舟点了一大桌菜,要了几壶酒,大家痛痛快快地吃喝了一顿后,各自回家休息。 翌日,正月初八。 墨兰工坊迎来了开业到现在的第四年,从一开始两人单打独斗,发展到现在七人的规模,秦兰舟心里倍觉欣慰的同时,默默在心里给自己加了把劲。 墨兰工坊开业后,他们很快把后面另外两间空置的平房启用,作为赵德和孙云的工作室。 除了他们自己带来的工具以外,秦兰舟给他们每人都配备了一套崭新的工具。 从此以后,墨兰工坊里敲敲打打的声音比从前更加壮观悦耳,也更加有韵律感,秦兰舟从这声音里,听到了无穷的希望。 两周后,待司徒墨从博物馆正式结束工作回到墨兰工坊之时,秦兰舟已经在孙云和赵德的合力帮忙之下,拿出了《燕塔》的图纸和模型。 她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望着已经打印好的《燕塔》3D模型,她仿佛看到不久之后,这尊大型金艺摆件在朝着她招手,她甚至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件作品,就是她所有梦想的起点…… 秦兰舟按照崔会长规定的时间节点,和司徒墨一起,带着《燕塔》的图纸和模型,去黄金协会参加了讨论会议。 当她和司徒墨赶到现场的时候,现场已经乌压压坐满了人。 自从崔会长打算按照公开评选的办法确立合作对象之后,除了呈祥和墨兰工坊之外,后来又吸引了四家金行一起参加这次的公开评选。 所以,这一次来参加公开评选会的,一共有六家金行。 让秦兰舟和司徒墨都没有想到的是,祺润竟然也参与其中。 司徒墨进门第一眼便看到坐在人群之中的陶媛,她穿着一件白色海马毛高领毛衣,头发高高扎起,脸上画着淡妆,司徒墨推门而入的那一刹那,陶媛刚刚好抬起头来,两个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陶媛脸上那一脸的忧郁与疲惫,让司徒墨平静已久的心,像是突然被搅拌了一般,掀起巨大的波澜。 不过才这么短时间没有见面,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一下如此消瘦,如此憔悴?难道,是因为那笔钱给她造成了极大的难处? 司徒墨的心蓦地“咯噔”了一下…… 第082章 初出茅庐 司徒墨内心撼若江河,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和陶媛略略对视了几秒钟后,率先挪开了目光,在宋锦瑜一旁的空位上坐下来。 司徒墨的刻意闪躲,令已经许久未曾见到司徒墨的陶媛,满心的期待一下沉了下去。 她虽然报名来参加这一次的《燕塔》项目,但以她们祺润那两位老师傅的水准,她根本就不抱任何希望。 她之所以前来,就是为了能够想办法再见到司徒墨一面。 她猜到司徒墨会来,却未曾想,在她还钱以后,司徒墨望向她的眸光,依旧那么冷。 可是他从前在她面前,明明是那样暖心体贴的一个男人。 她累了,他会背着她走路;她撒娇说不上班,他便愿意养着她;她每到经期手脚冰凉,他会成夜把她的脚捂在怀里;她只要一不高兴,他恨不能想尽各种办法来逗她开心……可是如今,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彻彻底底变了,变成了现在温厚深沉的模样,明明相貌并未发生多大的变化,可是他不会再是从前的他了。 陶媛黯然神伤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低垂着眸,又一次陷入了自我挣扎之中。 宋锦瑜见秦兰舟和司徒墨到来,于是站起身来对他们找招了招手: “师傅,怼怼,坐这里来——” 宋锦瑜指了指他旁边的两个空位。 秦兰舟在看到宋锦瑜招手的那一刻,下意识便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司徒墨手捧着模型跟在秦兰舟的身后,他们一同在会议室坐下不久后,呈祥的人也出现在了现场。 邱呈祥带着邱豪和杜梦生走进门后,他们身后两位工人,很快抬着一尊蒙着红布的大型模型放置于现场。 这尊几乎有半人高的模型,想必就是他们此次要参加的作品,其他人所带来的模型,都按照原比例打印的缩小版,没想到邱呈祥如此大手笔,直接把真实比例的模型搬到现场。 “邱总,您这是?” 崔会长邱呈祥如此兴师动众,于是他站起身来,立刻对邱呈祥问道。 “这尊模型,是我让杜大师按照燕塔1:70的比例设计的图纸,让人直接做出来的塑料模型。这个模型,可以清晰呈现出我们所有的设计构想,一会儿我会给大家展示——” 邱呈祥胸有成竹地说道,语气里依旧透着一股藐视众生的傲慢。 “好好好,邱总的确很用心。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请大家入座,我们立刻开始讨论。” 崔会长笑着说道。 邱呈祥于是带着杜梦生和邱豪,大摇大摆地坐到了秦兰舟的对面。 秦兰舟出于礼貌对他微微颔首,没想到,邱呈祥脸上却连礼貌的笑意都没有,只是傲慢地冷哼了一声。 为老不尊、目中无人的家伙! 秦兰舟见邱呈祥如此傲慢,不禁在心里暗暗鄙夷了一声。 待邱呈祥三人入座之后,崔会长宣布此次会议正式开始,作为公开评选会,每一位参加的代表都要按照正规的流程,展示模型,阐述构想,做一番详细介绍,然后由评审团公开投票选定入选作品。 宋锦瑜本身就是评审团的一员,所以秦兰舟早就知晓比赛规则,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会议开始后,大家按照摇号的方式顺序出场,秦兰舟运气较好,她选到的号数,是六位商户里的最后一位,也就是说,她最后一个出场,而邱呈祥,则抽到了第一。 “第一……好兆头。既然我们是第一个,那杜大师,你就把模型向大家展示一下!” 邱呈祥看到号数后非常满意,他立刻推荐杜梦生站起身来给大家演示。 杜梦生今天特地穿了一身西服,他站起身来抖了抖西装后,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他们设计的那尊《燕塔》模型走去。 在工人的协助下,杜梦生和工人一起揭开了那尊模型,只见红布被揭开的那一刻,一尊原木原样的燕塔,展现在众人的面前,金光闪闪的外观,精美无比的塔檐,各个部件层次分明,看起来金碧辉煌如同宫殿,令所有人立刻交口称赞起来。 不过,秦兰舟在看到他们这尊模型的第一眼,便觉得太过浮夸,哗众取宠,全然没有体现燕塔的历史厚重感不说,而且按照他们这样的设计坐下来,工艺品成本绝对比她所设计的《燕塔》成本要超出一倍不止。 杜梦生和邱呈祥见大家纷纷称赞,一时间更是得意,杜梦生立刻指着模型对所有人说: “我们的设计比例刚刚已经介绍过,按照1:70的比例设计而成,塔身由五层檐拱和四层平坐拱组成,有30种不同的斗拱组合……” 杜梦生站在模型前,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他们整尊模型的构造以及要采用到的工艺,当秦兰舟听到他们准备通体用黄金来打造之时,秦兰舟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对他们的想法不甚赞同。 这个项目名为工艺保护项目,注重的是整体工艺的呈现,既然是公益项目,就不宜铺张,而应在尽可能减少成本的同时体现所有的工艺,并且细节上要力求至臻完美,但是杜梦生的这套方案,华而不实,成本高昂,耗资巨大,秦兰舟并不认同。 她下意识把目光投向在座的那几位评审员,当看到崔会长脸上的笑容略略有些僵硬之时,秦兰舟便猜测到,崔会长和她想必想法差不多。 因为这个项目刚刚开始,各项申报和财务审批有一定难度,所以在她设计的过程里,宋锦瑜就和她强调过几次,一定要想办法在力求精美的同时节省成本,这一点,她已经完全做到。 杜梦生介绍完之后,所有人都给予了掌声,接下来,按照评审顺序,其他几家也都纷纷给出了方案,并且介绍了各自的实力和目前拥有的团队力量,秦兰舟是最后一个上场的。 即将上场之前,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怦怦乱跳起来。 宋锦瑜坐在她身旁,许是感觉到她的紧张,于是乎写了一张小小的纸条,通过桌底塞到她的手里。 秦兰舟拿起纸条一看,上面是一行飘逸的字体: “别紧张,我相信你可以的。” 这一行简短的字,给了秦兰舟无穷的力量。 当第五位商户介绍完自己的方案之后,秦兰舟深呼吸了一下,随后带着她所设计的模型走上前去。 她先把图纸递到了崔会长手里,随后揭开了她所设计的模型,一座美轮美奂的袖珍燕塔顷刻间便呈现在大家的面前,外观古朴雅致,既体现出燕塔的历史韵味,又体现出了燕塔的大气磅礴之感,层次和色泽搭配得刚刚好,令几位已经有些疲惫的评审员,顿觉眼前一亮。 “这么小,你们墨兰工坊,该不会是连拿出模型的本钱都没有吧?” 还没等秦兰舟开始介绍,邱呈祥便出口不逊。 “我认为真正重要的不是模型的大小,而是我的整个设计构思和我们的理念。邱总稍安勿躁,不妨听我说了之后,您再做判断——” 秦兰舟有礼有节地回应道,言语之中保持着对于对手应有的尊重和风度,让崔会长对她的好感又加深了一些: “对,模型不在于大小,小秦,你来说说你的构思。” 秦兰舟微微一笑,她亭亭玉立地站在中央,指着模型胸有成竹地开始介绍: “我设计燕塔,是从三个方面入手,第一是整体构造,第二是采用工艺,第三是成本控制。接下来,我会分别从这三个方面进行阐述。燕塔作为燕城的标志性建筑物,建于辽清宁二年,在金明昌六年增修,是我国现存最古老最高大的纯木质楼阁建筑之一,可以称得上是我国古建筑中的瑰宝和世界木结构建筑的典范,所以我认为针对燕塔这样历史悠久的建筑物,即便是工艺品摆件,首先要体现的,就是燕塔的历史厚重感和大气感,因此我这尊燕塔摆件,外观不仅与燕塔保持一致,而且里面的所有奇巧结构,都完全与燕塔的内部结构一致……” 秦兰舟说到这里,语气微微一顿,她下意识看了看在座众人的反应,只见司徒墨和宋锦瑜的脸上皆呈现出赞许之色,而邱呈祥此时的面色已经渐渐垮了下来,评审团在交头接耳了几句之后,纷纷因为秦兰舟的介绍陷入了沉思之中。 秦兰舟的这一番见地,有理有据,层次分明,相比于之前其他几家的泛泛而谈,她充分体现了她的专业性和她对于燕塔深厚的了解,而且最关键的是,其他几家只强调了他们的工艺和燕塔的外观,但没有一家,做到了像秦兰舟这样,从外观到细节全部都做到至臻完美。 秦兰舟此刻不仅仅是一位手艺人,而且她身上,还有金艺设计师的光芒在熠熠闪亮着…… 众人一时间皆陷入了沉思之中,宋锦瑜坐在人群里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闪闪发亮的女人,越看,心里的那股喜欢便一股脑全跑到了眼睛里……果然,认真干事业的女人,的确最有魅力。 第084章 崭露头角 “接下来,我给大家介绍下我们的结构,我们这款摆件同样按照实际建筑1:70的比例设计制作,塔高972mm,塔宽746毫米,预计使用白银48千克。塔身由五层檐拱和四层平坐拱组成,斗拱结构形态各异,有31种不同的斗拱组合,预计共需椽子3000余枚,镶嵌6种宝石,预计869粒。为了把控成本,我没有采用通体黄金,而是用白银镀金的形式。另外,我们届时在制作过程中,除了采用花丝工艺之外,还会运用镶嵌、簪花和雕蜡浇铸等工艺。” “如阴瓦,我们将采用码丝工艺,还原建筑特色,使之真实感更强;阳瓦,则采用簪花工艺,由内而外,由表及里,体现轮廓与细节的结合;阴瓦与滴水、阳瓦与椽子,我们都采取错落交替的方式,力求组合精巧整齐;至于木塔的门窗及平坐栏杆,我将采用花丝工艺、镶嵌工艺;门窗采用花丝枣核锦底,而且,我们的门可以开合的;角石兽、套兽和鑯兽等,我将采用雕蜡浇铸工艺,至于主匾额镶嵌青金石,塔顶为莲花座托青金石,并有日月造型,这样仿佛天地之辉蕴藏其中……以上所有工艺,目前我们墨兰工坊都已经聘请到专业的技师来打造。我认为,传统工艺不仅代表历史的辉煌,也会不断传承,发扬光大,源远流长,而这些,我想通过这尊工艺摆件来充分体现。我的介绍就到这里,谢谢大家的倾听!” 因为所有的构思以及关于燕塔的知识,通通都装在秦兰舟的脑海里,并且早就在她的脑海里,过滤了千万遍。 所以,秦兰舟在阐述的时候一气呵成,十分流畅,让众人在她的介绍之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座散发着古朴韵味的燕塔金艺摆件,在不远的将来熠熠闪光。 待秦兰舟鞠躬下台之后,现场陷入了一片巨大的宁静之中。 这片宁静,让秦兰舟心慌得如同打鼓,她还以为是她的表现不够精彩,直到崔会长率先鼓掌,现场响起一片无比热烈的掌声之时,她悬着的心,这才一下放到了肚子里。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我在这个行业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有匠师能够将设计、工艺、成本控制三者结合得如此完美,最重要的是条理分明口才一流。人才,的确是人才!小秦,你让我看到了下一代匠师所应有的风采,我实在是太欣慰了!” 一阵热烈的掌声之后,崔会长由衷地给予了秦兰舟高度的评价。 “她刚刚阐述得实在是太具体了,具体到每一个细节都已经提前计算,并且架构在她的脑海里。这样的能力,不是每一位匠师都有的,但应该是每一位匠师所追求的。小秦,我也认可你,你刚刚的解说,的确让我内心十分震撼!” 作为评审员之一的曹所长,这时候也高度嘉奖道。 两位大人物纷纷发表了自己的见地,赞许声一时间如同潮水一般,朝着秦兰舟悉数涌了过来。 这是秦兰舟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崭露头角,她只不过是认真踏实地做好每一件事,压根没有想到,会获得如此高度的褒奖和评价。 向来谦卑的她,连忙站起身来向众人又鞠了一躬: “谢谢崔会长、曹所长和大家的肯定,不过这个只是我的初步预算,实际过程中会出现一定偏差,但我会力求降低损耗,减少偏差。” 秦兰舟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一五一十地说道。 崔会长微微颔首,他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把目光投向了众人: “今天是公开评审,本来就是畅所欲言,大家难得在协会里聚首,接下来你们可以自由讨论。我们评审团将到我办公室去讨论,等我们讨论好之后,再向大家公布结果。” 崔会长说完站起身来,带着几位评审团的人员离开会议室,前往他的办公室去。 宋锦瑜在站起身来之时,悄然给秦兰舟竖起大拇指,随后跟随着评审团的人员往外走去。 他们一离开之后,邱呈祥的不满情绪,立刻就在现场爆发了: “哗众取宠,鼠目寸光!用白银来代替黄金,小家子气,有辱燕塔风范!” 邱呈祥冷哼着,朝着秦兰舟投来愈加不屑的目光。 在他看来,燕塔这样的建筑物摆件,就是应该金碧辉煌,奢华至极,才能体现出燕城如今欣欣向荣的发展气势,所以他坚持用黄金打造,不惜一切代价。 “邱总此言差矣,这个项目名为细金工艺保护项目,细金工艺所针对的不仅是黄金,而是黄金、白银、铜、宝石镶嵌等诸多材料的工艺结合,最终呈现出来的和要突出的,是整体工艺的精湛性,而并非原材料好坏。既能够体现精湛的工艺,又做到成本控制,邱总你的作品,在这一点上,的确不如墨兰工坊——” 秦兰舟刚想说话,没想到这时候,同在会议室里的陶媛率先发表了自己的一番见解。 陶媛的见解,立刻引来其他四家的赞同,他们听完秦兰舟的阐述后,已经明白此次希望渺茫,但对于秦兰舟刚刚的阐述,他们都心服口服。 从前的陶媛,是一个从不喜欢在公共场合里强出头的人。 今天她破天荒发表论调,让司徒墨不由得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 司徒墨突然发觉,曾经在他面前的那个笑容明里、明艳动人的女孩,如今变成了沉静内敛、有张有弛的成熟女人……三年时光,岁月蹉跎,沧海桑田变幻,他在变的同时,她也变了很多。 只是,若一个女人永远沐浴在幸福里,她应该会永远天真下去才对。 司徒墨这么一想,内心不免万千伤感。 “我们不如墨兰工坊?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们呈祥无论是实力,资源,人数,都超过墨兰工坊的十倍不止。陶媛,你可别忘了你们祺润一落千丈是谁造成的!事到如今,你还帮着他们说话,也不知道你父亲听到会怎么想!” 邱呈祥见陶媛这么说,于是更加不忿地说道。 他故意当着司徒墨和陶媛的面揭开当年的伤疤,目的便是为了让他们感觉到难堪。 司徒墨这三年来之所以很少抛头露面,就是不想听到诸如此类的话语,今天若不是这个项目关系到墨兰工坊今后的发展,再加上秦兰舟第一次出席这样的会议他心里不甚放心,他是断然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结果果然,该来的风言风语,他仍旧躲不过,邱呈祥哪壶不开提哪壶,令现场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都聚焦在了司徒墨和陶媛的身上…… 司徒墨一生两袖清风,极重声誉,但这扑面而来的一盆污水,浇得他如坐针毡,又一次百口莫辩,想要逃离。 当年的孰是孰非,外人看到的,只不过是表面,可实实在在承受所有舆论压力和金钱压力的,却独他一人。 秦兰舟下意识望向司徒墨,当看到他眉头紧拧、身体微颤之时,她忍无可忍地拍案而起: “邱呈祥,你好歹也是长辈,我们公平竞争,各凭本事,没有什么好值得嚼舌根!你要想要针对墨兰工坊可以,你冲我来,没必要提起当年,更没必要针对我师兄!” 秦兰舟成功被激怒,这正是邱呈祥想要达到的目的。 他早就听闻秦兰舟的暴脾气,见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于是他故意想要激起秦兰舟的愤怒,从而让评审团看到她年轻气盛、沉不住气的另一面,这样一来,他再在背后游说一番,这个项目花落谁家,便未可知…… “这么害怕我提起当年,还不是因为做了亏心事。哎,当年的事情,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陶家对他掏心掏肺,结果养了条白眼狼,害得好好的祺润一落千丈,变成如今这番萧条的天地,真是一个字,惨呐——” 邱呈祥故意嗟叹起来,与此同时和杜梦生相视一笑,脸上都流露出浓浓的讥讽。 秦兰舟对待其他的事情,都能够做到隐忍,唯独司徒墨所受的冤屈,是盘踞在她内心多年的一根大刺,邱呈祥这样的话语,令她是可忍孰不可忍,就在她想要再度和邱呈祥据理力争之时,司徒墨蓦地拽住了秦兰舟的衣袖,小声提醒了一句: “怼怼,别激动,他这是故意在激怒你——” 司徒墨的一句话,让怒火攻心的秦兰舟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立刻察觉到邱呈祥的险恶用心。 她强行按捺下所有的情绪坐下来,尽管心里无数话语源源不断要涌到嘴边,但她还是强行给自己的嘴巴上锁,只是这股憋闷,简直让她内心如同岩浆滚滚的火山,不喷发着实不快。 “当年的事情,不是司徒墨的错,错在我家——” 就在秦兰舟正无力宣泄之时,陶媛却突然间站起身来,在时隔三年后,她终于开口,说出了这三年以来,秦兰舟最想听到的话语…… 第084章 花落墨兰 那一刹那,秦兰舟诧异地把目光投向了陶媛,整个会议室的人,也都纷纷朝着她投去了目光。 评审团这时候已经讨论好结果,崔会长带领着众人推门而入,正好听到了陶媛的这一句话。 “陶媛,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你不必再提——” 司徒墨深为震撼之余,已经明白陶媛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眼看着评审团的人已经回归,司徒墨立刻出声阻止,与此同时,他的目光挪移到陶媛身上,正好陶媛扭过头来。 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陶媛透过司徒墨深邃的眼神,感觉到司徒墨对她的担忧,而司徒墨却从陶媛的眼睛里,触到一股破釜沉舟的气息…… “不,我要说,这件事已经让我愧疚了三年,我不想再愧疚一辈子,也不想再在任何场合,听到旁人对你的诋毁——” 陶媛下定了决心。 此时,崔会长已经带领大家回到座位上。 “陶媛,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崔会长隐隐觉察到现场的氛围有些诡异,于是,他对陶媛说道。 “陶媛,你父母经营祺润这么多年并不容易,你可不要到头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邱呈祥见陶媛有心要为司徒墨辩解,故意不阴不阳地提醒了一句。 陶媛目光定定地转向了他: “没有什么所谓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有些事情错就是错。崔会长,我今天要为司徒墨正名。三年前,我们祺润因为出售黄金次品陷入危机,并非是司徒墨的过错,而是我父亲见生意很好,所以一意孤行导致的,司徒墨力劝过我父亲,但当时我父亲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兜售了大量次品。事后,我们全家为了保住祺润,把所有责任推脱到司徒墨一人身上,导致他名誉受损,至今还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说闲话……” 陶媛说到这里,顿了顿,胸腔剧烈起伏,眼眶瞬间泛了红。 陶媛的话,让在座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也让早就对这件事有所耳闻的崔会长,当即问出了口: “陶媛,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如果你刚才所说的属实,那这一切对于祺润而言……是大不利啊。” 崔会长和陶媛的父亲陶国强有私交,他有心想要提醒陶媛。 毕竟这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司徒墨愿意一人扛下所有过错,祺润如今的经营状况又每况愈下,若从商业角度而言,陶媛着实没有必要选择在此时,把真相说出来。 但是,陶媛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 这三年,她拒绝了父母给她安排的所有相亲,自始至终都对司徒墨念念不忘。 特别是三年后,因为宋锦瑜的暗中拜托,她重新和司徒墨见面,司徒墨不计前嫌帮她的忙后,她内心更是觉得愧疚的同时,她发觉她依然爱着司徒墨。 这份爱伴随着愧疚,在两人重逢之后逐渐加深。 到如今,陶媛已经明明白白地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她明白司徒墨的心结,也知道自己唯有努力打破当初的隔阂,才能重新走进司徒墨的心。 “崔会长,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当年的一切,的确错不在司徒墨。今天当着这么多老前辈的面,我郑重地向司徒墨道一声歉。司徒墨在祺润任职总经理的过程里,兢兢业业,为了祺润的发展,前前后后自愿搭进几百万资金,在祺润把所有错误都推到他头上之时,他一声不吭承担了所有,自始至终对我和我父母没有说过半句怨言。我认为司徒墨的品性,才真正担得起匠师两个字,也希望邱总收回成见,从今以后,不要再低看司徒墨!” 陶媛声音清晰又响亮,伴随着微微的颤音,回荡在整个会议室里,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沉默之中。 司徒墨怔怔望着陶媛,起初他的心是沉寂的,半点未曾起伏,可渐渐的,陶媛的话像是一粒又一粒石子投入他久未荡漾过的波心,他的心绪一点点变得复杂,眼眶逐渐微湿,心情莫名难安起来。 他的目光不禁锁定在陶媛身上,只见她穿着一身黑白竖纹的连衣裙站在那里,马尾随意往背后一扎,几缕头发在额前垂落下来,妆容淡雅,眼角眉梢依旧流露出浓郁的哀愁,眼角微微的细纹让她清丽的脸上呈现出一抹沧桑…… 司徒墨的心像是绷紧的弦突然断了一般,心尖上涔涔流着血,隐隐作痛。 崔会长惊讶了几秒之后,率先鼓起了掌,大家听到掌声后迅速反应过来,纷纷跟随着崔会长鼓起掌来。 “当年那件事的确不算少,司徒墨也的的确确是一人扛下了所有责任,既然如今陶媛说出了真相,那我接下来也会把这件事进行上报,早点为司徒墨恢复名誉——” 崔会长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看着秦兰舟缓缓说道。 秦兰舟这时候也从巨大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见司徒墨终于拨云见日,她毫不迟疑朝着邱呈祥怼了过去: “邱总,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当事人也已经承认了过错,烦请你收回刚才对我师兄的大不敬,并且希望你从今以后,不要再对我师兄出言不逊。身为同行,我们可以公平竞争,但没有必要相互诋毁,你说对吧?” 秦兰舟这一番话说得有礼有节,让邱呈祥的脸一下绿了。 他压根没想到,自己活这么大岁数,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指名道姓地教训,这对于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你……” 他刚想要出声反驳,结果刚刚出声,却发觉秦兰舟这番话没有半点硬伤,让他无力辩驳,他“你”了半天之后,只好颓然作罢,气得老脸垮出了双下巴。 “好了,这件事我已经心里有数,私下我会再找你们二人详谈,若事情属实,我会为司徒墨同志恢复名誉。咱们现在回归正题,刚刚我们评审团已经进行讨论,选出了我们认为最合适的商家——” 崔会长这时候,把话题重新拉回了正题之上。 秦兰舟一听他们已经做出了决定,立刻便挺直身体,竖起耳朵准备接受崔会长的指示。 这时候,宋锦瑜在桌底下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角。 秦兰舟这才想起宋锦瑜也是评审团的一员,她立刻扭头把目光投向宋锦瑜,透过宋锦瑜那双狡黠中带着欣喜的眼眸,秦兰舟立刻收到了讯号,心中一时大喜。 果不其然,崔会长很快便宣布了结果: “我们分别从技能专业度、成本角度、创意构思角度进行了评判,分的成绩,在此次公开评选中胜出,其他家的评分,我们也将进行公布,请大家看大屏幕——” 崔会长站起身来,指了指他身后的投屏。 经过他们的评比和打分之后,六家的得分和平均分都清晰地呈现在大屏幕之上。 秦兰舟难掩内心的巨大喜悦望向投屏,当看到她的确位居第一的那一刻,像是悬在心口许久的石头终于落地一般,秦兰舟浑身的细胞顷刻间放松下来,情绪也立刻变得畅快起来。 邱呈祥听到结果的那一刻,面色愈加黑沉。 当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呈祥珠宝金行的总得分是9分之时,邱呈祥更是不屑地发出了一声冷哼: “崔会长,我提出抗议——” 听到邱呈祥的话,崔会长满脸的喜悦僵在脸上,他扭头望向邱呈祥: “邱总,您有什么意见,不妨直说。” “我认为墨兰工坊有徇私舞弊的嫌疑,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评分里的那个100分,应该是宋锦瑜给的。但是宋锦瑜和秦兰舟是什么关系,想必大家都能瞧出端倪——” 邱呈祥冷声说道。 作为呈祥珠宝金行的领头人,邱呈祥知道这次机会对于呈祥而言有多么重要。 所以,哪怕胡搅蛮缠,他也不可能轻易放弃,让小小的墨兰工坊夺得这样千载难寻的机会。 邱呈祥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屏幕上那个显眼的满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确就是那个满分一下拉开了呈祥和墨兰工坊的距离,让墨兰工坊一跃成为总平均分第一,邱呈祥笃定这个满分一定是宋锦瑜给的,他当然心里不服。 “邱总,我能够理解您渴望胜出的心理,但这个满分,还真不是我给的。” 宋锦瑜正为墨兰工坊开心着,哪承想邱呈祥这临门一脚,竟然踹到他头上。 万幸这个满分真不是他给的,他就是因为要避嫌,所以并没有给秦兰舟满分,没想到果然现场被人挑刺儿了。 “邱总,这个满分,是我给的,之所以给满分,是因为我担任协会会长这十年以来,秦兰舟是第一个能把技艺、构思、专业、成本计算等完美结合的匠师。我给这个满分,我认为名副其实,同时也是为了肯定年轻人敢于追求事业和固守传统手艺的决心。” 崔会长见邱呈祥这么说,于是他铿锵有力地回应道。 崔会长这一番话说出口,现场的几位评审纷纷附和起来,邱呈祥见崔会长如此认可秦兰舟,一时间无话可说。 眼看着呈祥就要落败,在邱呈祥面前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会拿下《燕塔》项目的杜梦生,立刻走上前来,又一次抛出了一个无比尖锐的问题: “我对崔会长的看法没有意见,不过我听说,此次《燕塔》项目的所有资金都需要自己垫付,除非整体工艺符合协会标准,协会才会采纳。墨兰工坊规模如此小型,恐怕……承担不起成本吧?” 第085章 恶意使绊 秦兰舟才刚刚开心没多久,没想到,邱呈祥和杜梦生竟接连给她使绊子。 这次《燕塔》项目的成本的确不小,尤其是黄金和宝石原材料都极其昂贵,若是需要提前垫付的话,这意味着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以墨兰工坊目前的账面资金而言,的确很有难度。 杜梦生这么一问,邱呈祥像是立刻找到突破点一般,眼前顿时一亮: “既然是需要提前垫资,而我们呈祥的总评分也不低,崔会长不如把呈祥也一并纳入范围。到时候你们可以根据我们的最终成品进行评比,哪个更合适就用哪个,崔会长认为呢?” 为了争取最后的机会,邱呈祥再度提出了要求。 邱呈祥的话,让崔会长微微思忖了一小会儿。 他下意识望向便其他几位评审团成员,这时候,春雨公益的负责人问道: “邱总,这次这款摆件造价不菲,若是到时候我们不予采纳的话,意味着成本需要你们各自承担。这样的后果,您也能接受吗?” 此时的邱呈祥,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来争取这个项目。 他立刻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两家一起做,哪家做得好就用哪家的,这样最公平,也方便让协会进行选择嘛。毕竟墨兰工坊虽然说得天花乱坠,但到底有没有这个技术能够实现,还是另一说——” 邱呈祥说完,阴损地抹了下鼻子。 精明如他,早就在心里默默算了笔帐。 即便到时候他们呈祥的作品没有通过协会的审批,他也有办法通过自己的门路,把这款作品兜售出去;但一旦墨兰工坊的作品落选的话,恐怕综合损失加起来,足以让墨兰工坊陷入破产危机之中…… 这对于他百利而无一害,他何乐而不为,而崔会长,也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既然双方都能接纳先行垫资,对于协会而言,在限定时间范围内,当然是选择性越多,则越好……于是,崔会长稍稍征询其他几位评审员的意见之后,点了点头: “邱总这个提议,我们认为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这次评选的冠军是墨兰工坊,只要墨兰工地能够在规定时间内拿出我们认为符合标准的作品,他们还是拥有优先选择权——” “那是自然,我邱某愿赌服输,到时候若协会认为他们的作品更好,我当然毫无怨言。” 邱呈祥见目的已经达到,于是立刻对崔会长说道。 秦兰舟只觉得心肺哪哪都堵,这个半路一次次杀出来的程咬金,让秦兰舟肺都快要气炸了。 不过,既然对方死活要和墨兰工坊硬杠到底,她也不是怕事的人。 于是,她当场大声说: “好,既然邱总死皮赖脸要和墨兰工坊竞争,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秦兰舟,你说谁死皮赖脸?你……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杜梦生见秦兰舟在这样的场合丝毫不给邱呈祥半点尊重,他立刻忠心护主。 “我说错了吗?明明结果已经出来,你们这不是死皮赖脸又是什么?不过既然崔会长已经同意,那我们也不反对,只不过到时候希望呈祥不会输得太惨,让整个燕城的同行看笑话就不好了!” 秦兰舟牙尖嘴利的,哪里容得了别人说半句话。 杜梦生涨红着脸半天,刚想要反驳,却愣是被秦兰舟给一通怼,怼得哑口无言。 秦兰舟嘴上虽然过瘾,但心里其实却心慌得打鼓。 毕竟呈祥珠宝金行经营了这么多年,从方方面面都能碾压墨兰工坊,这是不争的事实。 邱呈祥要是死咬着不放的话,她的心依然还是悬着的。 宋锦瑜能够通过秦兰舟此时脸上的小表情,来判断她心里究竟在琢磨些什么。 他并没有当场表态,是因为他身为评审员的身份有些敏感,怕邱呈祥再利用这个身份大做文章。 但是,会议一开完,他立刻以请大家吃晚饭为由,把秦兰舟、司徒墨还有陶媛一起拽到了附近的一家饭店。 要了一处包厢坐下来之后,宋锦瑜直接开门见山: “怼怼,师傅,项目垫资的事情,其实你们压根就不必担心。我之前承诺过怼怼,我随时可以投资墨兰工坊。我认为如今这情况,投资这件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宋锦瑜一边说着,一边端起茶壶,给每个人的茶杯中倒上水。 陶媛此时和秦兰舟坐在一侧,而宋锦瑜和司徒墨坐在另一侧,因为宋锦瑜的刻意安排,所以陶媛和司徒墨面对面坐着。 经过刚刚在协会发生的事情之后,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谁也没率先抬起头来凝视对方的眼睛。 秦兰舟正愁着垫资的事情,没想到,宋锦瑜又一次提出了想要投资的想法。 “要是这个项目落选的话,恐怕我们投入的成本都要打水漂,这你能够接受?” 听到宋锦瑜这么一说,秦兰舟心里倍觉诧异。 “不会打水漂的,我相信墨兰工坊的能力,就算这一次落选,我们还会有别的机会。” 宋锦瑜料到秦兰舟会有此一问,于是说道。 宋锦瑜的话,让秦兰舟顿时陷入了沉思当中。 倘若她依旧不接受宋锦瑜的投资,恐怕接下来《燕塔》这个项目,她需要通过银行贷款,才能够周转得过来。 而《燕塔》这个项目一旦投入进去,不仅她和司徒墨要围着这个项目转,赵德和孙云也同样也全身心投入进去,这样一来,墨兰工坊的订单量势必会受到影响,而今年的人员工资,又是动辄很大一笔费用…… 她在心里默默盘算来盘算去,总体归纳下来就是两个字:缺钱。 宋锦瑜此时愿意投资,对于墨兰工坊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 秦兰舟心里微微一动,她抬起头望向宋锦瑜: “你打算投资多少?在墨兰工坊占股多少?” “投资两千万,占股的话,我只要3成的股份。” 宋锦瑜把在内心酝酿已久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只占3成股份?” 秦兰舟诧异不已。 以墨兰工坊如今的规模,即便是算上品牌溢价,满打满算也就是两千万左右的规模水准。 宋锦瑜拿出两千万的资金,却自愿只占股三成。 她没想到,宋锦瑜会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嗯,对你而言,是不是很划算?” 宋锦瑜见秦兰舟快要惊掉下巴,于是一脸狡黠地对秦兰舟眨了眨眼睛。 在打算投资墨兰工坊之时,一切早就在宋锦瑜心里盘算好了。 他本质上是商人,当然不会做吃亏的生意,他拿出的资金和墨兰工坊如今的水准不相上下,但是秦兰舟和司徒墨都有技术加成,再加上墨兰工坊是秦家祖上流传至今的品牌,总体评估下来,他占三成明面上是亏了,但长远来看,只要能够成功运作这个品牌,他并不吃亏。 秦兰舟的确觉得划算。 于是乎,她立刻把目光投向了司徒墨,想要征询司徒墨的意见。 却未曾想,当她把目光投向司徒墨之时,司徒墨正好抬起头来,和陶媛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两个人像是魔怔了一般,目光浓烈地交织着,谁都未曾开口说一句话,可是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却透过这眼神悉数都传递给了对方…… 秦兰舟刚想开口,宋锦瑜悄然在桌底下轻轻碰了碰她的腿,示意她不要惊扰他们。 秦兰舟和宋锦瑜刚刚在聊什么,司徒墨和陶媛一句都没听进去。 打从坐下来那一刻起,他们的心绪便都如同一本蒙尘的古书,突然被风卷起,页面一页页随风抖开之时,往事也纷沓至来…… 司徒墨的心铮铮作响。 面对着这个他生命里唯一爱过的女人,此时此刻,他内心百转千回,却不成言语,到嘴边的,只有一声轻轻的叹息。 宋锦瑜见他们两眼眶都泛着红,欲言又止,于是拍了拍司徒墨的胳膊轻声说: “师傅,你和陶媛先吃着,我和怼怼出去买样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宋锦瑜说完,对秦兰舟使了个眼色。 秦兰舟立刻会意,她于是也连忙站起身来,二话不说便跟随着宋锦瑜一同往包厢门外走去。 宋锦瑜和秦兰舟适时离开后,司徒墨薄唇轻启,终于轻轻地说了一句: “你这么做,又是何苦?” 司徒墨这举重若轻的一句话,让陶媛本来就激荡不已的心绪,更是如同涟漪一般,无边地荡漾开来。 “因为,我想让你原谅我。其实这三年,我……” 种种情绪的促使之下,陶媛吐露了心声,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心底的话,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司徒墨直接打断了: “这三年,一切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其实,你不必为我辩解的,我知道祺润目前也困难,那一百万在我账上分文未动,我会转回给你。” 司徒墨的语调依旧轻柔,可是话里,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别,你别再转回给我了,我知道这点补偿和我所做的远远不够,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陶媛见司徒墨依旧决绝,于是着急地问出了口,可是她话音刚落,却对上司徒墨沉寂如水的眼神。 这眼神,让她的心一点点缓缓往下沉了去…… 第086章 无可回头 和司徒墨相恋那么多年,她太了解他了。 他看似温和,内心却有着一条清晰且笃定的底线,一旦越过底线,便如同踏入无人生还的绝境,再无回旋的余地。 陶媛已经嗅到绝望的气息,却还是瞪大眼睛,热切盼望着司徒墨的回答。 司徒墨端坐在她的对面,藏青色衬衫衬得他的皮肤愈发透出病态的白色,俊朗的五官似朗月清风,透着一种寻常男人所不及的风雅,他早已在长年累月的匠师生涯里,修炼成一副无比静谧的山水墨画,喜与怒皆沉于心底,单单从他表面所能感受到的,除了寡淡,还是寡淡。 “就不必再开始了吧……” 良久,司徒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回应了陶媛。 寥寥数语中透出的决绝,让陶媛心里那根绷紧到极致的弦,仿佛被生生割断了一般,铿锵一声,心碎了一地。 “那你要我为你做什么,你才能原谅我,原谅我父母?我真的很想,我们能够回到过去——” 陶媛咬唇轻启,语气里透着无尽的哀婉。 此时此刻,她那颗轰隆作响的真心,像是自来水被拧开阀门一般泛滥着,一发不可收拾。 唯有不再拥有,蓦然回首后,她才终于识货,看到了司徒墨所有人所不及的好。 陶媛的话,让司徒墨的心倏地疼了一下。 自从那一年分手后,人财双失的他,便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 他从小就是个孤儿,仰仗秦家的无私抚养,才能一步步长大成人。 一出生就体会过世间冷暖,司徒墨早早就封闭了内心,若不是那一年陶媛明艳似一团火,猝不及防闯入他的心田……他可能压根就不会触碰“情”这个字眼。 这世间大多数人的情感,可以像花一样,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一季复一季。 但也有一种人,他的情只开一季,这一季若能到永远,便得一世圆满;若不能,便如同被挖心掏肺,五脏六腑尽数掏空,再也无力生根。 司徒墨便是后一种人,他的情曾经开过,却败给时间和利益,如今他的心,像是被大火焚烧过的土地,生灵涂炭,再无生息。 “不需要为我做什么,照顾好你自己和你的父母,好好过好你的生活。然后,向前看。” 司徒墨眸光淡淡,声音平淡无奇。 所有的伤心都被他加以掩饰,呈现在陶媛面前的,除了决绝,唯有决绝。 “司徒墨,这三年我老了十年,你看看现在的我,还有以前的半点样子么?你真的忍心,让我一个人这样煎熬,这样苍老下去?” 司徒墨的决绝,像浪花一样冲击着陶媛的心田。 陶媛的语气倏地激动起来,她抬起头来,指着自己脸上的鱼尾纹和法令纹,像展示伤疤一样,无所顾忌地展示给司徒墨看。 司徒墨微微有些心惊。 不过四年时间而已,陶媛的确是肉眼可见地萎靡苍老了下去。 当这些莫名其妙的纹路渐渐爬上她曾经清丽动人的脸庞,她才惊觉时光和缺爱的可怕。 又一个新年过去,她已经正式奔三了,人生再无可回头,亦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爱过司徒墨这样的男人后,其他男人再也不入她眼,她不知不觉把自己耽误到现在,如今才总算确定,眼前人始终是心上人。 她不想再错过司徒墨了,只有在司徒墨身边,她才能够重新绽放光彩。 “我有位女同学在做代购,我让她挑一套最好的化妆品送你。” 司徒墨感觉得到她在渴求什么,但那段不堪的过去已然成为一道坎,他跨不过去。 不过,对于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人,他自然是心疼的。 “我要的不是化妆品,我想要的,是你回到我身边,我们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只要你有信心,祺润我可以重新交给你来经营,我们像以前憧憬的那样生活,你主外我主内。你不是说很喜欢小孩子么?等我们结了婚,我们就要一个,两个也可以,男孩女孩都行,你说好不好?” 此时的陶媛,已经抛弃自己所有的自尊。 她放下所有身段,放低所有姿态,全力迎合着司徒墨,想竭尽所能,求得破镜重圆。 可她越是这样,司徒墨越觉得无可回头。 有些事,女人认为可以反复无常,无理取闹;可是男人那里,过去,便是过去。 陶媛的这些话,没有挑起司徒墨内心的半点美好,却反而让他想起过去的不美好。 曾经在爱陶媛爱到极致的时候,他为她付出所有的金钱和真心,那时候他真心盼望着能够和陶媛有个一儿半女。 他的确是发自内心喜欢孩子,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真正与他骨血相融的亲人,他真切盼望过孩子会成为他和爱人生命的延续,所以他曾经无数次与陶媛讨论过这个话题。 可是那时候,无论他怎么劝说,陶媛的态度都极其坚决。 她不想生,不想有个孩子来羁绊她的生活,不想身材变形……种种理由,把司徒墨内心渴望孩子的念头逐渐打消。 因为爱她,他不断包容,从一开始极其渴望新生命,到后来甚至一度接受了陶媛丁克的想法。 可是如今,陶媛却坐在他的对面,为了挽回他,甚至把“孩子”都作为诱饵搬了出来。 这并非司徒墨所渴望的。司徒墨被她这一番话,弄得心乱得很。 “陶媛,这些事不必再提了,我们之间已经过去,我衷心祝福你能够找到属于你的幸福。至于你我,没有可能了——” 司徒墨如鲠在喉,这顿饭,是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种种往事如同巨浪在他内心翻滚着,他不愿意显露出自己的情绪,所以,他站起身来,没有再多说任何,便径直往外走了出去。 就在司徒墨走出包厢的那一刻,彻底感受到无可挽回的陶媛,不禁放声大哭起来。 陶媛如泣如诉的哭声传来那一刻,司徒墨心里的那根弦倏地也断了,他捂着心脏,难掩悲痛地疾步离开了悠然居,速度快到连和秦兰舟、宋锦瑜迎面撞上,却没有打一声招呼的地步。 “师兄,菜还没上齐,你怎么就走了?” 秦兰舟见司徒墨走得那样着急,忙不迭地大声喊道。 司徒墨生怕被秦兰舟看到他眼眶中的湿润,所以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就这样快速离开。 “坏了,估计是谈崩了……” 宋锦瑜意识到情况不妙,于是拽着秦兰舟的衣袖,迅速往包厢里走去。 当他们推门而入之时,陶媛正趴在桌上失声大哭,呜咽的哭声,让宋锦瑜和秦兰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秦兰舟天生不擅长安慰别人,一看这情况,她一脸懵逼,自然而然把目光投向了宋锦瑜。 秦兰舟一个眼神,宋锦瑜立刻明白她的意图。 于是,宋锦瑜走上前去,轻拍了拍陶媛的肩膀,开启了安慰模式: “陶媛,你没事吧?” 宋锦瑜这么一问,陶媛这才意识到,宋锦瑜和秦兰舟已经回来。 她慌兮兮抬起头来,泪眼婆娑望了宋锦瑜和秦兰舟一眼后,迅速低垂下头去。 看到陶媛的双眼肿大如桃,眼眶泛红,秦兰舟心里也不太是滋味。 “我……我没事,你们吃吧,我也回去了。” 陶媛迅速收拾好情绪之后,红着眼眶站起身来,也全然没有了吃饭的心情。 “陶媛,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还爱着我师兄?” 秦兰舟直截了当地问道,问得陶媛先是一愣,继而脸迅速红到了脖子根。 宋锦瑜见秦兰舟如此直接,于是拽了拽秦兰舟的衣角,紧接着对陶媛说: “陶媛,怼怼的意思,要是你还对师傅有想法,不如坐下来和我们一起聊聊。或许,我们能帮帮你……” “真的?你们愿意帮我?” 陶媛刹那间抬起头来,看着宋锦瑜和秦兰舟惊讶地问道。 她抱定了想要和司徒墨复合的决心,只要能够和司徒墨复合,她愿意付出一切。 秦兰舟从她热切的眼神里,感受到她对司徒墨的浓烈情意。 尽管她之前对陶媛厌恶甚至痛恨过,但如今陶媛的种种行动她看在眼里,而且她心里明白,虽然司徒墨表现得很决绝,但其实这三年,他从未放下过这段感情…… 秦兰舟于是点了点头,示意陶媛坐下来: “你也别难过,师兄他就是这样外冷内热的性子,想要一下捂热也没那么快。不过,你具体和我们说说你的打算,我们想想办法……” 秦兰舟这么一说,陶媛和宋锦瑜于是都坐了下来。 陶媛原以为秦兰舟会对她深恶痛绝,却全然没想到,这一回,秦兰舟愿意帮助她。 她本来濒临绝望的心,顿时像是看到了一点希望。 这三年,她已经全然看清自己的内心,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想回到司徒墨的身边去。 宋锦瑜给陶媛递去了纸巾,陶媛擦拭了双眼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开诚布公地对秦兰舟和宋锦瑜,说出了她的想法…… 第087章 接受投资 大约晚上九点的光景,秦兰舟被宋锦瑜送回墨兰工坊。 她内心略略有些惆怅。 听完陶媛的叙述后,换了个立场和角度看问题后,她发觉陶媛并没有她从前所想的那么面目可憎,只不过是当年行为上有些自私,但本质上并非是坏人。 如今,她声泪俱下的忏悔,并意味深长地奉劝秦兰舟要“珍惜眼前人”,让秦兰舟的心荡起了一丝涟漪。 不知不觉,宋锦瑜已经在她的生命里晃荡大半年了。 这大半年里,他的角色一变再变。 从一开始的偷狗贼变成学徒,又从学徒变成锦艺老板,再从锦艺老板变成了才识渊博的海归富二代……他身上的光环,与日俱增地不断发生着变化。 可奇怪的是,秦兰舟并没有因为他身份的变化而对他产生任何看法。 宋锦瑜,和之前追求她的男人,是不太一样。 他发自内心尊重她的职业,包容她的性格,懂得她的梦想,也一直在不断助力她实现梦想……她虽然对感情迟钝,但并非是不识货的人。 一个人的秉性好坏,真心与否,她并非木头,时间久了也看个真切。 此刻,秦兰舟悄然站在墨兰工坊的拐角处,双手插兜眺望着宋锦瑜离去的背影,直到宋锦瑜消失在北浔古街的街角,秦兰舟这才默默收回目光,转身走进了墨兰工坊。 秦兰舟回到墨兰工坊之时,赵德和孙云都已经回家,只有司徒墨一人还在工作室里加班。 “师兄,你还没睡?” 秦兰舟推开司徒墨工作室的门,司徒墨正背对着她,拿着一个古法黄金吊坠在小心地进行着篆刻。 工业大灯炽热的白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肤,在灯光照射下更是莹白如玉,挺拔瘦削的身材在藏青色衬衫的修饰之下更显颀长,无论从任何角度望上去,都是妥妥的美男子一枚。 秦兰舟看着看着,心里便由衷荡漾出一股强烈的自豪之感,她过去为陶媛有眼不识泰山而愤愤不平,现在看到陶媛如此后悔不迭,秦兰舟在嘴上恨恨骂陶媛活该,但心里却免不得对她有些同情。 “没有,我在等你——” 司徒墨听到秦兰舟的声音后,放下手中的吊坠,转身淡淡瞥向秦兰舟。 “等我?师傅,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秦兰舟略略有些诧异,而此时,司徒墨点了点头: “锦瑜投资的事情,你就答应下来吧,如今墨兰工坊正是缺钱的时候,别人我很难放心,但是他……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要帮扶墨兰工坊一把。” 司徒墨语气十分肯定。 通过这大半年和宋锦瑜的相处,以及他的暗中调查和观察,宋锦瑜的为人秉性和基本情况,他已经有了全面的了解,他愿意投资墨兰工坊,司徒墨认为没有问题。 看着司徒墨从一开始严词勒令秦兰舟不许和宋锦瑜来往,到现在司徒墨对他十分信任,秦兰舟倍觉不可思议的同时,心里也隐隐觉得这件事的确应该如此。 “我正在考虑,不过如果师兄你也这么认为的话,那我们就和宋锦瑜好好谈谈,把这件事情敲定下来。” “我就是这个意思,眼下赵叔和孙叔都已经正式上班,饺子也在慢慢进入状态,前几天饺子和我说,他有两个朋友也想过来当学徒,但我们光靠这个院子,肯定难以容纳。咱们想要把规模做大,得考虑换地方了……” 司徒墨一板一眼和秦兰舟商讨起墨兰工坊的未来。 而这些事,他们在今年过年闲聊之时,也曾和秦毅聊起,的确今年,一切都应该提上日程。 “师兄,这些我也正在考虑和规划,我打算下一步咱们将墨兰工坊注册成为商标,再成立一家公司,开始往品牌化的方向发展,这也是我为什么全力想要接下《燕塔》的原因。《燕塔》作为细金工艺保护项目的龙头作品,会在公众面前有大面积的曝光,对我们墨兰工坊的名气和美誉度都将有很大幅度的提升。这样吧,我明天就约宋锦瑜,我们把投资这件事敲定下来。” 秦兰舟也不含糊,当即就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关于墨兰工坊的运作模式,自从她四年前创办的时候,就已经在她的脑海里逐步规划起来。 经过上一次宋锦瑜和亚当的争辩,他们的想法在秦兰舟的脑海里也形成了新的碰撞,让这个关于未来的规划更加全面和清晰起来。 “好,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司徒墨见秦兰舟心中了然,于是不再多说,淡淡说了一句之后,就准备休息。 秦兰舟原本想要提一提陶媛这件事,但一触到司徒墨眉宇之中的那份寡淡,满腔的话语,顿时便憋进肚里。 他们才刚刚见过面,这话题现在提着敏感,更何况,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化解的。 秦兰舟这么一琢磨,于是没有再多说,默默地点了点头。 司徒墨自从完成博物馆的工作回来以后,就没有再住在墨兰工坊,而是住在宋锦瑜为他申请下来的人才公寓里。 正因为如此,宋锦瑜的为人秉性,他愈加放心起来。 秦兰舟目送着司徒墨走出墨兰工坊的大门之后,也转身上楼洗澡休息。 当她洗完澡躺在床上正准备进入梦乡之时,宋锦瑜给她发来了一条讯息: “怼怼,明天下午和师傅到锦艺来一趟,我已经通知投资部总监,我们把投资的事情敲定一下。” 秦兰舟没想到,宋锦瑜竟如此主动积极,她心里感动,嘴上却傲娇得不行: “人傻钱多吧?给我送钱都送这么积极,你怎么就知道我会答应让你来投资?” 宋锦瑜看到秦兰舟的信息之时,也刚刚洗完澡,百无聊奈躺在沙发上。 原本他满心都在周密计划着关于墨兰工坊的未来,感觉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没想到秦兰舟一句怼,怼得他又有点儿分不清东南西北: “姑奶奶,都这时候了,你给我个准话。我人不傻钱不多,就是真心想为你花——” 宋锦瑜噼里啪啦摁着键盘给秦兰舟回了过去。 偏巧这时候,金毛彼得在他身上蹦来蹦去,一不小心他手艺滑,在这句话后顺手发出了一个“爱你”的卡通动态表情…… 秦兰舟看到信息后,当场石化在原地。 这小子,深更半夜的表什么白,大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这她到底该怎么接话? 秦兰舟的脸顿时火辣辣地烫了起来,她盯着屏幕上那个不停闪烁的红心,心跳闪烁的频率也跟着加速起来…… 小半天后,她才终于颤抖着小手,给宋锦瑜发去了一个“OK”的表情。 像是突然间被什么袭击了一般,秦兰舟直接扔掉手机,面红耳赤把头埋进被窝里,辗转反侧睡不踏实…… 宋锦瑜的模样不知不觉浮现在她的脑海,她发觉自己完蛋了,怎么会活得好好的,突然被这家伙给收了心? —— 翌日下午两点,锦艺总经理办公室。 秦兰舟和司徒墨敲开办公室的门之时,宋锦瑜正端坐在锦艺偌大的办公桌后,手工黑色西服搭配白色衬衫的经典搭配,衬得宋锦瑜更加器宇轩昂,俊逸超凡。 看惯了宋锦瑜一身简约休闲装的打扮,见他突然间如此人模狗样,秦兰舟乍一眼看,有点儿不太适应。 以往都是宋锦瑜动不动往秦兰舟的墨兰工坊里跑,这是秦兰舟第一次来到宋锦瑜的办公室。 她之前只知道宋锦瑜是锦艺的老大,但从未在心里想象过他做老大是怎样一番光景。 如今见到他如此气派的办公室,以及办公室里摆放着的那些琳琅满目的金器珠宝,还有相得益彰的现代化装修,让秦兰舟的心里着实吃了一惊。 秦兰舟再望向宋锦瑜之时,便觉宋锦瑜的身上仿佛被镀了一层金,浑身上下都牛比到闪闪发亮。 尤其是他站起身来,器宇轩昂朝着秦兰舟和司徒墨走过来之时,她内心更是如同大海涨潮一般,迅速澎湃了起来。 “师兄,怼怼,你们先坐吧,投资部负责人正在草拟协议,马上就过来——” 宋锦瑜单手插兜,指着不远处的沙发区对秦兰舟和司徒墨说道。 “好。” 司徒墨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率先往沙发区的方向走去。 秦兰舟自上而下地打量了宋锦瑜一眼,近距离看着他,愈发觉得他气质打扮与平常大不相同,惹得秦兰舟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胳膊: “行啊,果然是人靠人装佛靠金装。宋锦瑜,你总算看上去像个人了——” “噗……” 宋锦瑜就是因为知道秦兰舟和司徒墨今天会光顾锦艺,所以今天才特地在以往的基础上,再盛装打扮了一番。 这身西服是华伦天奴的限量版,胸针是他在法国一次拍卖会上拍得的名品,发型昨晚特地找燕城一流的美发总监精心设计过。 他有心想要制造一次惊艳登场的感觉,让秦兰舟发自内心地好好倾慕一把。 可是如今,秦兰舟眼神里惊艳归惊艳,夸奖的话也确实说了。 但为什么这话听在耳朵里却怪怪的,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第088章 签订协议 宋锦瑜正纳闷着,秦兰舟已经翩然往司徒墨的方向走去。 今天是来谈判的,秦兰舟和司徒墨也都正正经经打扮了一番。 司徒墨翻出早几年前曾经在祺润出任总经理时所穿的大牌西服,虽然几年过去,但司徒墨的身材相貌并未发生过变化,所以如今穿在身上,依旧体面齐整。 秦兰舟所穿的是一件棕色毛呢大衣搭配白色马海毛毛衣和深灰色阔腿裤,头发高高束成马尾,脸上特意化了精致的裸妆,耳朵上戴着白色珍珠耳钉,衬得整体气质柔和又高雅,休闲但不失庄重。 秦兰舟和司徒墨在沙发上入座后不久,锦艺投资部负责人王振带着他的助理小钱和法务小杨敲门进入了宋锦瑜的办公室。 大家一同在沙发区上坐下后,宋锦瑜为他们彼此做了一番介绍。 小杨把他们事先草拟好的协议复印件,分别递到宋锦瑜、秦兰舟和司徒墨的手中。 “这就是我们根据宋总所说的情况,为你们双方拟定的协议,按照协议规定,宋总入股墨兰工坊两千万金额,占墨兰工坊总股份的30%,另外70%的股份,由你们双方另行约定如何分配。宋总入股墨兰工坊后,不参与墨兰工坊的实际管理,但可以身兼墨兰工坊顾问一职,为墨兰工坊的经营以及经营中遇到的问题出谋划策。至于年终分红,我们也制定了计算公式,请你们看看还有没有不合理的地方——” 王振这时候详细对秦兰舟和司徒墨说道。 因为宋锦瑜早就和他打过招呼的缘故,所以王振对墨兰工坊的情况十分了解。 秦兰舟和司徒墨拿到协议后,两人均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司徒墨比秦兰舟看得更快一些,协议看完后,他把协议放在桌上后,随后突然说出了一句令宋锦瑜和秦兰舟都十分意外的话语: “墨兰工坊锦瑜占30%,怼怼占70%我没有异议,但我不会成为墨兰工坊的股东,我和怼怼无需再另行约定。” 司徒墨的语气十分肯定,让宋锦瑜和秦兰舟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师兄,你怎么能不占股?墨兰工坊,本来就是我们两一手创办起来的。” 秦兰舟立刻放下协议,不禁脱口而出。 司徒墨的面色依旧似朗月清风一般淡泊,他目光坚定地扭头望向秦兰舟: “是我们一起创办起来的没有错,但起步资金和实际运营都是你在经手的。如今锦瑜愿意投资进来,我为你高兴,但墨兰工坊的股份,我坚决不会要,你们以后只需要像给赵叔和孙叔一样,给我发薪资就好。” 司徒墨早就在心里做出了这个决定。 这三年,因为他债务的拖累,导致墨兰工坊始终只能处于维稳阶段,他心里已经十分愧疚。 如今墨兰工坊能够得到宋锦瑜的注资,司徒墨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发展契机,他衷心支持,但股份他是坚决不会再分的。 “师傅,咱们公归公,私归私,墨兰工坊成立到今天,如果不是您的指导和帮衬,怼怼一个人也发展不起来。您要是不要股份,怼怼心里肯定难安的。” 宋锦瑜见秦兰舟的面色当即变得寡淡,于是立刻帮她劝说道。 “要了这个股份,我内心更加难安。这件事,就这么定吧。以后墨兰工坊,交给你们两共同来经营,我该出力依旧出力。” 司徒墨向来言语不多,但他但凡说出口的话语,一般回旋余地不大。 宋锦瑜和秦兰舟不由得默默对视了一眼,司徒墨这样一说,秦兰舟的眼眶蓦地泛了红: “师兄,你不想要股份,难不成以后你还是打算离开墨兰工坊不成?” “不会,答应了你回来,就会陪墨兰工坊共进退的。” 司徒墨给了秦兰舟一个准话,但恰恰因为如此,秦兰舟内心的滋味更不好受。 自从宋锦瑜出现以后,秦兰舟能够明显感觉到,司徒墨有意无意在渐渐淡出她的世界,她明白司徒墨这么做的初衷,但这对于秦兰舟而言,总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自她懂事以来,她就一直跟随着司徒墨一起踏实学艺,这些年,她人生里的每一次大事都是司徒墨陪伴着她一起度过的。 她从小学升入初中,从初中升入高中,从高中开始学习美术,又通过艺术生的身份考入美院,她人生的每一步都是在司徒墨的陪伴和监督之下完成,司徒墨在她的人生里,扮演着亦兄亦父的角色,就像是她人生中鲜明的一道旗帜,始终在引领着她往正确的方向走去。 她明白,司徒墨如今逐渐在放手,让她自己独立成长,独自面对。 她也的确在不断成长,不断经历和面对人与事,但司徒墨刻意保持的这种距离,仍旧让她觉得生分。 “你要么领20%的技术干股,要么大家就都不必合作了。师兄,我不需要你这么高风亮节,若是自己人,何必跟我这么见外?” 秦兰舟心中难掩愤愤,她将协议往桌上一放,摆出一副赌气的架势。 原本和谐一片的场面,瞬间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司徒墨眸光中划过一丝无奈,但语气却仍旧是坚决的: “这不是见外,怼怼,我从和你一起成立墨兰工坊的那天起,就说过墨兰工坊的经营权归你。如今,我只不过是坚持我的初衷罢了——” “从成立第一天起,我也说过,墨兰工坊就是我们共同成立的,无论你要不要,这股份我都会给你。” 秦兰舟也格外坚持,两个人一时间僵持起来,让不明就里的王振和小钱、小杨都面面相觑。 宋锦瑜和他们二人相处已久,知道他们虽非亲兄妹,但到底师承一脉,骨子里都有着手艺人所恪守的坚持和原则。 宋锦瑜于是给了秦兰舟一个眼色,示意秦兰舟跟他一同走出办公室外。 秦兰舟虽然正在气头上,但还是默默跟随宋锦瑜走了出去。 “师傅虽然坚持不要股份,但他没有说不要薪资,其实你只需要转变下思路,我们把本属于他的股份分红,转换成给他的薪资待遇,是不是就皆大欢喜?” 宋锦瑜见秦兰舟依旧气鼓鼓的,于是小声给出了他的建议。 “对欸,我刚刚怎么没有想到?宋锦瑜,真有你的——” 秦兰舟猛地一拍脑门,面色顷刻间转悲为喜。 “所以有时候思路稍微转变一下,问题就能迎刃而解。既然其他都没异议,那我们就趁热打铁把协议签了,然后我请你们撮一顿,如何?” 宋锦瑜见秦兰舟立刻欢腾起来,于是笑着对秦兰舟眨了眨眼睛。 “好,没问题!” 秦兰舟心中再无任何疑虑,她爽快地点了点头,两人再度进入了办公室里。 “师傅,我们决定尊重你的决定。现在,我们进行签字环节!” 一走进办公室,宋锦瑜毫不含糊地当场宣布。 司徒墨虽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劝说住秦兰舟,但见秦兰舟已经面色坦然不再坚持,于是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主动把手中的笔递到秦兰舟手中。 小杨立刻把两份协议分别摆在秦兰舟和宋锦瑜的面前,宋锦瑜二话不说,唰唰签上了他的大名,而秦兰舟也立刻署上自己的大名。 两人摁了手印之后,又互相交换了协议,终于将讨论已久的投资一事,一锤定音。 敲定协议后,宋锦瑜和秦兰舟各持一份协议存档。 按照协议规定,宋锦瑜会在3日内把投资款打入秦兰舟的账户,而秦兰舟也会尽快将墨兰工坊注册成为商标,并成立公司,到时候聘请财务对进出账进行统一管理。 宋锦瑜把协议交给法务小钱之后,王振和小钱、小杨都离开了宋锦瑜的办公室。 像是悬在心里已久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一般,宋锦瑜的心情终于彻底舒畅。 他煞有其事地向秦兰舟伸出手去: “怼怼,以后我们可就是合作伙伴了,希望我们在未来合作愉快!” 秦兰舟把协议收起放入包中后,微笑着和宋锦瑜握了握手,颇为豪情万丈地说: “放心,我不会坑你的,没准将来投资墨兰工坊,会是这一生最让你感觉骄傲的事。” 秦兰舟略有些嚣张的语气,把宋锦瑜和司徒墨都逗得笑了起来。 司徒墨望着面前这一对璧人,他们一个有技艺有魄力,一个有金钱有头脑,让他隐约间看到了墨兰工坊金光灿灿的未来…… 然而,正在他们三人都徜徉在对墨兰工坊美好未来的期待之中时,宋锦瑜办公室的门,突然间被人敲响。 “请进!” 宋锦瑜以为是员工进门汇报工作,于是对着门口喊了一声。 他办公室的门这时候被人推开,秦兰舟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个烫着微卷发、身穿着一身藕粉色毛呢套装的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身材高挑,面容俏丽,妆容精致,一副时尚又干练的打扮,看气质身形,似乎也是锦艺的高管。 之前都是宋锦瑜经常往墨兰工坊里跑,秦兰舟这是第二次光顾锦艺。 她对锦艺的情况并不了解,对宋锦瑜的生活了解得也不多,但敏锐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女人似乎和宋锦瑜……关系匪浅。 第089章 甘拜下风 这女人,便是锦艺市场部总监杨可欣,宋锦瑜的青梅竹马。 打从锦艺开张那一天起,她虽然作为宋锦瑜的下属,但却潜意识里,早就把她自己当成了锦艺的未来老板娘。 宋锦瑜投资墨兰工坊两千万的事情,竟然将她瞒得密不透风,她觉得简直岂有此理…… 如今,宋锦瑜要投资墨兰工坊的事情,锦艺上上下下已经人尽皆知,唯独她还蒙在鼓里。 她刚刚得知这个消息,一下气火攻心,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宋锦瑜的办公室里。 所以,一听到宋锦瑜和墨兰工坊已经签了协议,她立刻就马不停蹄地杀了进来。 一进门,杨可欣顾不得宋锦瑜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气得连基本的寒暄礼仪都丢到一边。 她直接杀到宋锦瑜的面前,一开口,声音就出奇尖锐: “哥,我听说你刚刚给墨兰工坊投资了两千万?这件事为什么不和大家开会讨论再做决定?为什么不通知我?” 杨可欣高调的语气,再度引起秦兰舟的注意。 秦兰舟耳尖,一听这声音,她便记起有一次她给宋锦瑜打电话,电话里有个女人谎称是他女友。 当时电话里那女人的声音又尖又细,还带着几分苏城口音,想必,就是这个女人。 只是,秦兰舟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宋锦瑜什么人。 杨可欣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优越感,似乎在她眼里,宋锦瑜所做的一切决定,都必须经过她同意一般……这调调,让宋锦瑜本来舒畅至极的心,莫名不痛快起来。 他漆黑的瞳眸顷刻间黑沉下来,然而,杨可欣还并未有丝毫察觉。 她听说协议是刚刚才签订的,以为自己若是苦口婆心地规劝,宋锦瑜没准还会改变主意。 于是,她继续絮絮叨叨地说: “墨兰工坊规模那么小,充其量不过是两间门面,我们锦艺旗下很多经销商的规模都比墨兰工坊大,哥你要投资的话,有很多选择余地,没有必要一下给墨兰工坊注资两千万。我觉得你太冲动了,现在协议刚刚签订,我看你还是立刻和对方商议一下,把协议取消吧!” 杨可欣想当然地沉浸在她的思维里。 站在她的角度,她觉得锦艺这么大一家黄金加工厂,想要投资什么品牌不好,为什么偏偏选定墨兰工坊? 而且,她不是不知道,自从宋锦瑜结识墨兰工坊的女掌柜秦兰舟后,就三天两头往墨兰工坊跑,像是被勾魂夺魄了一样…… 她之所以坚决反对宋锦瑜投资墨兰工坊,一是因为她根本不看好墨兰工坊,二是她生怕宋锦瑜一旦投资墨兰工坊,会和秦兰舟之间联系更加密切。 她打小就抱定了长大要嫁给宋锦瑜的决心,眼看着如今他们终于长大,她父母也准备选个合适的时机和宋锦瑜父母商量订婚的事情,她绝对不能让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秦兰舟,给搅和了她梦想多年的好事。 然而,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就在她絮絮叨叨说出这些话之时,宋锦瑜的眉头已经拧成一股绳。 他端坐在办公桌后,他冷冷注视着杨可欣,脸上顷刻间流露出几分讥诮: “杨可欣,你这么有能耐,连我的决定你都要干预,要么我这个位置让你来做?” 宋锦瑜对杨可欣这近一年以来,在锦艺的所作所为,本来就不胜其烦。 要不是因为他父母和她父母是世交,他断断不会容忍她像只跳蚤一般在锦艺内部上蹿下跳,动不动一惊一乍,给他平添不少麻烦。 眼下这件事刚刚谈妥,他还没来得及开心,杨可欣又蹦出来搅和,让他的耐心正在渐渐失去。 可是,杨可欣却丝毫没有半点自知,也没有意识到宋锦瑜的怒火正在升级。 “哥,这件事可行性真不大,你就听我一句劝吧。你要是觉得磨不开脸不好说,我来和他们说——” 杨可欣继续越俎代庖,她话音刚落,转身便朝着秦兰舟和司徒墨的方向走来。 没等宋锦瑜发话,她便迅速走到秦兰舟的面前,端着一副老板娘的谱儿,居高临下地对秦兰舟说: “你就是墨兰工坊的秦兰舟吧?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锦艺市场部总监杨可欣——” 秦兰舟正悠哉悠哉咂着茶,没想到转瞬之间,炮火便蔓延到了她这里。 见对方朝着她伸出手来,秦兰舟于是只好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礼貌性地和她握了握手: “对,我是秦兰舟,协议我们已经和宋总签订好了,而且,注资是以宋总私人名义注入的,请问你有什么不满?” 秦兰舟一站起身来,便挑了挑眉,兴致勃勃地问道。 打从杨可欣一进门,秦兰舟早就摩拳擦掌,恨不能与她好好会一会了。 像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秦兰舟在北浔古街这三年会战过无数,还从来没有落人下风的时候。 刚刚她之所以没有出马,是觉得这是人家的公事范畴。 如今敌人打上门来,秦兰舟自然也不带客气,她笑嘻嘻地问出了口,一句话,便把杨可欣准备好的台词顷刻间打散。 什……什么叫我有什么不满? 杨可欣心中腹诽,刹那间分寸全乱。 她打小娇生惯养,父母从小就是把她按照名媛标准进行培养的,她很小的时候就用牛奶泡手,从小就学习多种乐器,什么钢琴小提琴大提琴这些都不在话下。 她父亲杨受成虽然也是做手艺出身,但他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所以根本舍不得她沾染半点手艺,只一心培养她,希望她长大后能够嫁入豪门,过上梦寐以求的豪门贵妇生活。 杨可欣自认为自己相貌不俗,品德高雅,和秦兰舟这种手艺出身的女人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她的概念里,秦兰舟家里肯定是穷得揭不开锅了,所以才会舍得把女孩子送入手艺这个行当。 她打从心里对秦兰舟有种不屑,也一度认为宋锦瑜不过是对秦兰舟一时新鲜,所以她从不觉得秦兰舟会是她和宋锦瑜之间的障碍,直到这一刻,秦兰舟站在她的面前…… 杨可欣尽管不想承认,但近距离凝视了一眼秦兰舟的脸,她便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明艳动人。 明明这张脸不过是略施粉黛,可是大开大合的五官中透着一股罕有的英气,英气中又透出几分妩媚,不过是这样静静在杨可欣面前一站,一扬眉,便让杨可欣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危机感。 有一种美,是具有杀伤力的,会让人挪不开眼,忍不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杨可欣怔怔望着秦兰舟,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连忙重新在脑海里组织好语言: “我知道,不过协议是刚刚签订的,我想和你商量下,看看协议能不能取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的态度,这两千万的投资,我不同意。” 杨可欣咬着唇重重强调道。 她就是要刻意突显她和宋锦瑜之间关系匪浅,让秦兰舟知难而退。 可是她想错了,秦兰舟从来就不是知难而退的主儿。 她的强调,惹来的,只是秦兰舟轻飘飘的一声讥笑: “你不同意?如果我刚刚没听错的话,你不过是锦艺市场部总监而已,既没有老板娘的头衔,也不是锦艺的股东,更不是宋锦瑜钱袋保管人。宋锦瑜要投资,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同意?” 秦兰舟掐起小蛮腰,彻底开启了开炮模式。 打从杨可欣一进门起,女性本能的直觉便告诉她,这个女人对宋锦瑜有点意思。 联想到从前的那一通电话,秦兰舟心里本就有一股不爽的情绪在扑腾着,偏偏这女人还不知天高地厚,跑来和她叫板,到她面前宣誓主权,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秦兰舟没有动手也没有辱骂,但句句如针,直直戳进杨可欣的心窝里。 “我……我……我反正是不同意的,像你们这种小小的手工作坊,还妄想天上掉馅饼。像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到处随便勾引别人来投资!” 杨可欣一时卡壳,为了不让自己落于下风,于是她干脆开启了人身攻击模式。 秦兰舟本来还能忍,一听她这话,秦兰舟瞬间忍不了。 她二话不说脱下外套后,就直接抡起了袖子,摆出一副彪悍架势的同时,脸上噙起一抹冷冰冰的笑意: “你这个人真是好笑的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引男人?还说我这种女人你见得多了,请问我是哪种女人?你过来,给我解释清楚,我保证不打死你——” 秦兰舟素来最反感的,就是这种颐指气使娇滴滴的小公举类型。 对待这种女人,随便做几下假把式,她们就瞬间歇菜了。 果不其然,秦兰舟还没动手,杨可欣便彻底被吓得浑身瘫软。 她以为秦兰舟真要动手,吓得脖子一缩,迅速往后退了几步。 宋锦瑜早就领教过秦兰舟训人的本事,也知道她不过是吓唬吓唬杨可欣,于是他安然坐在办公桌后,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一抹忍俊不禁的神色。 对于秦兰舟身上这股天然的彪悍和从不低头的架势,他打心眼里觉得又新奇,又欢喜…… 第090章 直接开除 他成长到现在20余年,海内外的女人都见过,但秦兰舟只此一款,不退不换。 他微眯着眼睛,看着秦兰舟像张牙舞爪的狮子一般一步步朝着杨可欣逼近,杨可欣下意识往后退,惊得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你……你要干嘛?你想打人吗?” “无凭无据就往一个人身上泼脏水,你们锦艺高管的素质就仅此而已吗?宋锦瑜,你来给我解释下——” 秦兰舟眉峰凌厉,不依不饶。 宋锦瑜原本静坐着隔岸观火,冷不丁的,这炮火就突然蔓延到他身上。 他顿觉脊背一凉,连忙站起身来,走到她们两人面前,严词勒令道: “杨可欣,你要为你说出口的话负责任,现在立刻给秦小姐道歉——” 宋锦瑜想都没想,就直接站在了秦兰舟这一边。 杨可欣本就被秦兰舟这气势吓得够呛,本以为宋锦瑜会帮忙圆场,没想到,在她眼里如同冰山一般不可侵犯的宋锦瑜,在秦兰舟这里却乖成了小狗狗,唯秦兰舟马首是瞻。 杨可欣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宋锦瑜,她不服输地挽住宋锦瑜的胳膊,扁着嘴满腹委屈: “哥……你怎么帮着一个外人说话?我才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嘛?” 杨可欣佯装出一副亲密的劲头,言语中透着无尽深意。 如此娇滴滴的声音,秦兰舟是断断发不出来的,她不禁蹙起眉头,心里莫名升腾起一股无名之火,但她尚有分寸,不想让宋锦瑜太过难堪。 于是,她摊了摊手,耸了耸肩,语气里带着几分醋味: “看来是家事啊……宋锦瑜,那你自己关起门来和你这位妹妹好好解决,但我希望从今以后,再也别让我听到这样的话语,再有下一次,我能动手绝不动口!师兄,我们走吧!” 秦兰舟冷声宣告完毕后,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司徒墨”,便率先揣着协议走出了宋锦瑜办公室的大门。 司徒墨站起身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杨可欣后,拍了拍宋锦瑜的肩膀,紧跟着秦兰舟出了门。 司徒墨曾经和杨可欣打过一回照面。 当时这个女人在墨兰工坊的门外徘徊,见到司徒墨后,还故意谎称是宋锦瑜的女友,惹得司徒墨在一时激动之下,将宋锦瑜这个伪学徒赶出墨兰工坊的大门。 他对这样耍弄心机的女人没有太大的好感,不过,有这样的女人在宋锦瑜的身边,他不免为秦兰舟感觉到担心。 她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直来直去的那种女生,外表看似彪悍,内心却格外柔软,要是宋锦瑜没有足够的魄力荡平身边这些莺莺燕燕,他还真的没有办法完全放心把秦兰舟交到宋锦瑜手中。 司徒墨追了出去。 他一路追到锦艺的大门之外,只见湛蓝的天际之下,秦兰舟双手插兜,伫立在锦艺大门前的红褐色大理石阶梯之上,她背影纤细修长,透出几分孤单和寂寥,手指紧紧攥着,琥珀色的瞳仁里闪烁着几分迷茫。 一种叫做酸涩的情绪,如藤蔓般悄然缠上她的心田……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杨可欣开口闭口,都不自觉代入了准老板娘的身份。 她一口一个哥喊得那么亲热,还是锦艺市场部总监,意味着他们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 种种讯息在秦兰舟的脑海里汇集着,她蓦地发现,原来她对宋锦瑜的世界一点都不了解。 她以为宋锦瑜是和她一样简单的人,可是再度站在这气势恢宏的锦艺工厂,望着这周围成片成片属于锦艺的土地,联想到锦艺的背后,还有着毅匠那么大的集团……秦兰舟突然意识到,他们非但不一样,而且,有着云泥之别。 秦兰舟并非一直自傲,她内心有很强烈的自知之明,她强撑着一张虎皮,内里包裹的却是一颗绵羊心。 面对着这样的宋锦瑜,她承认她心虚了,也……有些自卑。 就在她心中思绪万千之时,司徒墨走上前来,他伸手轻轻摸了摸秦兰舟的头,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走吧,我们回家——” “好。” 秦兰舟亦什么都没说,她转身给了司徒墨一个纯澈的笑容后,两人双双朝着停车场那辆黄色的小车走去。 司徒墨近近陪在她的身边,不远不近地守护着她,像是一道经年不变的光影,又像是秦兰舟心中的定海神针。 有师兄在,她纷繁的心一下就安宁了。 何必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父亲说过,很多事情与其想多,不如专注于眼前。 秦兰舟心瞬间定了,她和司徒墨一起猫腰钻进小黄车里,迅速踩油门离开了锦艺…… —— 锦艺办公楼顶楼的总经理办公室里。 宋锦瑜低垂着眼眸,眼底风卷残云般,透着一股滔天的怒气。 杨可欣捂着脸,因为被他狠狠训斥了几句,当场便大哭起来。 从小到大,他见识过太多次杨可欣的哭戏,这种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女人,他打从心里觉得反感。 秦兰舟那样飒飒的个性,才正对他的胃口。 “哭哭哭,你除了哭和告状之外,你还会什么?杨可欣,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立刻给我收拾东西,从锦艺离职。” 宋锦瑜冷冷说道。 他心里明白,伴随着和秦兰舟合作的加深,他们之间的交际势必会越来越多。 他不想他们之间本来水到渠成的关系,被杨可欣别有居心的破坏。 他摸不准秦兰舟今天有没有真的生气,因为他至今都不知道,他在秦兰舟心里,到底处于什么位置,她对自己,到底有没有一丁点儿喜欢。 杨可欣一听他坚持让她走人,一时间哭得更加梨花带雨: “哥,我错了还不行吗?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对……对不起。” 杨可欣的连环哭戏又一次在宋锦瑜面前上演,她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比孟姜女更胜一筹。 她毕竟和宋锦瑜从小一起长大,宋锦瑜的脾性她早就摸透。 他虽然烦她总哭,但每一次只要她哭闹,到最后,宋锦瑜都会满足她的要求,这一招屡试不爽。 可是,让杨可欣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却破天荒失效了。 就在她哭得快要断气之时,宋锦瑜已经让助理送来离职申请书,并扔在她面前: “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若不离开锦艺,我就直接开除了——” 宋锦瑜把离职协议扔在她面前之后,心烦意乱地走出了他办公室。 他知道他这么做,势必会伤了杨叔叔和杨婶婶的心,也会让他父母不好做人。 杨受成是他父亲宋之焕的师弟,又是毅匠的厂长,在宋之焕底下工作多年,自从宋之焕当年采用机器化生产代替手工之后,加工厂一直都是交给杨受成在管理。 杨受成的管理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这些年毅匠的加工厂在他的严格管理下,从未出过一点纰漏,再加上杨受成性格八面玲珑,很会笼络人,讨得他父母的欢心,所以两家关系一直很近。 杨可欣虽然在他面前动不动哭天抹泪,但是每次到他家去,都是一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模样,每年逢年过节都会给他父母准备各种贴心的礼物,因此,他父母,尤其是他母亲温婉,对杨可欣很是喜欢。 这些内情,都是宋锦瑜一直容忍杨可欣的原因。 况且,杨可欣担任锦艺市场部总监,工作上倒也没出过什么差错,她平时对他也动不动嘘寒问暖,平心而论,杨可欣算不上一个恶人。 只是,从小到大,宋锦瑜从不喜欢她,也很烦无论去到哪里,身后总有这么条甩不掉的小尾巴。 如今,就因为她今天的冒犯,宋锦瑜就要赶她走人,于情于理有些说不过去,但宋锦瑜如今已经和秦兰舟有了深度合作,他不希望杨可欣在他身边,给他增添一丝一毫的误会。 况且他知道,杨可欣一直对他存有念想,他早点下决心,也是为了早点断了杨可欣的念想…… 宋锦瑜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这一回无论谁怎么说,无论是否得罪杨受成,他都要让杨可欣离开锦艺。 —— 宋锦瑜一离开办公室,杨可欣的哭声便戛然而止。 她目光幽怨地望着宋锦瑜离去的背影,泪痕还残留在她的眼角,她一时间心乱如麻。 离职申请书还飘散在地上,她把那几张纸捡起后,通通撕了个粉碎。 自从她懂事开始,宋锦瑜这三个字,就一直住在她的心里,从来都未曾离去。 她以为宋锦瑜对秦兰舟不过是一时新鲜,新鲜劲过后,他还是会回到她身边。 宋锦瑜以往不是没有这样过。 一场新奇的球赛,一次跨国旅行,一场精彩的辩论,一次出国留学……从小到大,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从她身边离开过,但到最后,他都会回到她身边来。 她原本对她和宋锦瑜的未来充满足够的信心,可是现在她才意识到,宋锦瑜这一次的远离,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比她更美的女人…… 劲敌早就出现了,是她一直以来太掉以轻心,以为宋锦瑜不会真正喜欢上小门小户的秦兰舟。 可现在,宋锦瑜为秦兰舟真金白银砸了两千万进去之后,她才猛然意识到,这次的劲敌来势汹汹,且是那样刁蛮强势、不易搞定的硬角色。 自己搞不定,那就搬救兵……杨可欣拿出从小到大一贯的策略,立刻收起眼泪,二话不说便给杨受成打去了电话。 第091章 一步之遥 合同签订的隔天下午,秦兰舟的账户里飞来了一笔两千万的巨款。 投资款到位后,秦兰舟默默数了数那数字背后的“0”,心情莫名澎湃了一下。 这笔钱一到位,意味着墨兰工坊从此以后,变成了她和宋锦瑜双方共持的产业,也就意味着,她和宋锦瑜之间的深度合作,很快就要开始。 秦兰舟原本觉得这一切都没有问题,可是昨天在宋锦瑜办公室里发生的那一幕,让她平静的内心受到了一定的干扰。 万一宋锦瑜这登徒子,早就有订婚的人选,却对她耍弄着“吃着碗看着锅里”的把戏? 秦兰舟蓦地脊背生凉,刚刚还差点被钱冲昏的脑袋,瞬间无比清醒。 “怼怼,收到财务打来的款了吧?晚上我请客,请大家大搓一顿,如何?” 宋锦瑜的声音清晰地从院子里传了过来,口气熟稔得,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副掌柜”。 一股无名之火“蹭蹭”从秦兰舟的心底冒了出来。 她抱着双手走出工作室的大门,倚在门口,朝着宋锦瑜不太痛快地扬了扬眉: “宋锦瑜,你给我过来——” 宋锦瑜原以为昨天的事情就算是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这姑奶奶收到这么一大笔钱非但没半点开心,反倒还鼓着腮帮像只小老虎。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不由得讪讪走上前去: “怼怼,你这是怎么了?有话咱们好好说。” “我是要和你好好说,走,我们先到外面去,把话说清楚了先。” 秦兰舟横眉冷对,言语犀利地说道。 见赵叔和孙叔都探出头来看热闹,秦兰舟甩了甩头,示意宋锦瑜和她一同往外走去。 宋锦瑜不明就里,下意识望了一眼站在门口看究竟的司徒墨,想要得到点讯号。 但是,司徒墨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后,默默转身回去工作了。 宋锦瑜亦步亦趋,跟随着秦兰舟走进了小巷深处。 见四下没人,秦兰舟这才回头,岂料宋锦瑜跟她跟得太近,她一回头直接撞进宋锦瑜的怀里。 宋锦瑜顺势捉住她的手,亲昵地勾了下她挺翘的鼻子: “姑奶奶,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宋锦瑜也没哪里惹到她,她只是昨晚回到家,左琢磨右琢磨都不太对劲,所以失眠了一个晚上而已。 她向来睡眠很好,所以,失眠这笔账,她当然要算在宋锦瑜的头上。 她立刻推开宋锦瑜,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浮沉起一层薄冰,突然间显现出宋锦瑜初见她时的那股高冷: “宋锦瑜,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我答应和你合作,是出于为墨兰工坊的未来考虑,你可不要有其他想法——” 秦兰舟又一次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宋锦瑜原本火热的心,因为她这句话,顿时“哗啦”凉了一大半。 合着他这段时间如此殷勤备至,眼看着好不容易把秦兰舟的心给捂热了,这一个变天,她又凉回去了? 宋锦瑜笑容瞬间坍塌,他开始佯装糊涂: “怼怼,我听不太明白你这话的意思,什么叫其他想法?” 秦兰舟没想到宋锦瑜会这么问。 她本来就摸不准宋锦瑜对她到底是什么,倘若说得太明白,万一他并不喜欢自己,岂不是反倒她自己显得自作多情。 她一时被问卡了壳,于是重重咳嗽了一声作为掩饰: “我的意思,就是我们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不要有其他方面的牵扯。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秦兰舟原本是想警告宋锦瑜的,可这话刚蹦出来,却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脸上刹那间浮起两朵绯红。 宋锦瑜刚刚还担忧着,以为情况生变,此刻冷眼一瞅秦兰舟的神情反应,他眉眼一转,刹那间就明白了秦兰舟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 像秦兰舟这种直来直去的人,向来都是有话直说,这样拐着弯儿说话,只能证明一点……她心虚了。 宋锦瑜这么一琢磨,眼角眉梢浮起一丝狡黠,他故意往前走近了两步,依旧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还不明白,什么叫其他方面的牵扯?怼怼,难不成你想和我牵扯什么?” 宋锦瑜这话一出,秦兰舟破天荒臊红了脸。 宋锦瑜高大挺拔的身影渐渐逼近,她退无可退,慢慢被逼到墙根。 宋锦瑜那一双漆黑的瞳仁,此刻勾魂夺魄似地泛着光芒,就好像黑夜中的湖水一般,泛着迷离的波光,秦兰舟下意识一抬眼,便有一种被深深吸进去的感觉。 她不过是扯着虎皮的绵羊,而宋锦瑜才是披着羊皮的狼。 两人的眼神这么真刀真枪对上一场,秦兰舟还没来得及发威,便被宋锦瑜这勾人的瞳眸给弄得神情涣散,险些组织不好语言: “宋锦瑜,你少明知故问,你明明就知道我想要说的是什么。” 秦兰舟强行按捺住心脏的砰砰乱跳,眼眸低垂,几缕发丝自然垂落下来,轻咬着嘴唇,面色似春雨浸润过后的桃花一般,美得沁人心脾。 宋锦瑜原本不过是想要戏谑她一番,可此刻离她这么近,他才发觉他亦无法淡定下来。 他双手支撑在墙上,秦兰舟的脸,离他仅有一步之遥。 他的呼吸自然而然开始变得粗重,眼神似水流一般盈盈闪着波光。 他伸手故意抬起秦兰舟的下巴,使得她不得不睁开她的剪水双瞳,与他直视: “怼怼,有些事情,发生了我们也不要回避,就这样顺其自然往下走,不是很好么?” 宋锦瑜的嗓音蓦地低沉似大提琴,让秦兰舟的心尖都颤了颤。 秦兰舟原本还想要强硬的,但不知道为何,宋锦瑜身上那股甘冽的气息钻入她的口鼻,直达她的心里,让她忍不住心猿意马,心慌得仿佛快要跑到嗓子眼上。 内心刚刚烧得正旺的那股无名火,已经被宋锦瑜身上那股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扑灭得彻底,秦兰舟的气势逐步在减弱,她彻底组织不好语言,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 “好什么好,你都和别人好了,还什么顺其自然不自然——” 秦兰舟轻咬着嘴唇,掏心窝子的话一下蹦了出来。 话蹦出口的那一刹那,她才猛地一怔,难道……难道自己竟然是在吃醋么? 她话里那浓烈的醋味已经被宋锦瑜悉数捕捉,宋锦瑜的眼角浮动起浓郁的笑意,他简直不能更欢乐,激动得五官都有些扭曲: “秦怼怼,你这是在为我吃醋?” “滚,谁为你吃醋,你想多了!” 秦兰舟顿觉失策,见宋锦瑜欢乐到嘴角抽搐,一时间愈发恼羞成怒。 她二话不说便把宋锦瑜的手推开,想要钻出宋锦瑜的禁锢。 可是,正乐到极点的宋锦瑜哪里肯放手。 他非但不放,反倒把秦兰舟再度重重抵在墙上。 他捧起秦兰舟的脸,直视着秦兰舟的眼睛,眼里似星辰拂过一般,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真诚: “秦兰舟,有你在,我永远都不会和别人好。你需要,我就在;你不需要,我也一直在你身后。我保证,我的世界只有我和你。” 宋锦瑜的嗓音愈发低柔,喉结一滚,还带着微微的颤音,似从肺腑中发出来一般,带着滚烫又热辣的情意。 秦兰舟的心脏本就跳动得厉害,宋锦瑜这话在耳畔一响起,她愈发觉得心脏似从口中蹦出来一般,忍不住微微喘着气。 宋锦瑜抿着唇,眸光璀璨若星辰坠入她的眼里,他菲薄的唇一点点不断逼近…… 秦兰舟的呼吸愈发艰难,只觉天地间忽然风起云涌,一切皆不复存,突然间只剩下了彼此。 这……就是传说中恋爱的滋味么? 难道……自己真的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宋锦瑜? 秦兰舟后知后觉的心,似古琴突然在山林中奏响,蓦地铿锵了一声,震耳发聩。 宋锦瑜的身体,已经与她的身体挨在了一起。 宋锦瑜的唇,眼看着就要挨上她的唇…… 秦兰舟紧张地攥紧手指,但她莹白的五指,却被宋锦瑜一一掰开,他温热绵软的大手一根根探入她的指缝,与她的五指像情人一般痴缠在一起,十指相扣,不复分离。 一切都很美好。 风和日丽的天气,幽深古老的小巷,郁郁葱葱冒出的春日新芽,连泥土中都夹带着春天的气息…… 仿佛突然被爱情偷袭,秦兰舟任命地闭上了双眼,选择了乖乖束手就擒。 眼看着宋锦瑜的唇就快要落下,她的心在那一刹那突然间变得很静很静,静得仿佛能够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 宋锦瑜鼓起勇气,准备将他珍藏了二十来年的初吻,献给眼前这个他爱到心坎里的女人。 岂料这时候,“咯咯”的笑声突然在他的身后响起。 这笑声像嘎嘎飞过的乌鸦,打破了所有酝酿好的氛围。 “怼怼姐和大哥哥亲嘴嘴,羞羞脸羞羞脸……” 小男孩指着秦兰舟和宋锦瑜,一边咯咯大笑,一边大声取笑道。 这小男孩是酒坊老板娘的儿子,天生的小皮猴,和酒坊老板娘一样,最喜八卦。 小男孩扯着嗓子这么一喊,一帮小毛孩纷纷跟着嚷嚷起来。 一时间,整条小巷里都是这帮毛孩们的喊声。 宋锦瑜还没来得及触碰到秦兰舟的唇,这“亲嘴”的罪名却已经在北浔古街人尽皆知。 秦兰舟的脸刹那间臊成大红脸。 她蓦地转身面对着墙壁,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得仿佛随时都要停止。 她心想,完了完了,这回是真完蛋了,她在北浔古街的一世英名即将被毁…… 第092章 再续前缘 孩子们像是唱童谣一般,一边扯着嗓子,一边沿着小巷往北浔古街的方向跑去。 眼看着这么大好的一个机会,生生被一帮小屁孩们给搅了局,宋锦瑜心里懊悔得要命: “怼怼,刚刚我所说的……” 他走上前去,扶住秦兰舟的肩膀,试图想要补救这被破坏的氛围。 可是被孩子们这么一闹腾,秦兰舟激动不已的心绪,反倒一下平静下来。 她太了解北浔古街那帮爱嚼舌根的老娘们了。 孩子们这么一喊,她们很快就会聚拢到小巷里来瞧热闹。 她于是连忙推开宋锦瑜的手,刚刚还泛着水光的眼睛里,已经是一片如同止水般的平静: “刚刚你说的是什么,我不明白,也不想知道。反正我和你就只是合作关系,不许你想入非非。” 秦兰舟劈头盖脸地凶了宋锦瑜几句后,转身迈着虎步,往墨兰工坊的方向走去。 眼看着秦兰舟已经恢复镇定,宋锦瑜刚刚还激荡不已的心情,瞬间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凄凉。 他哭笑不得地望着秦兰舟虎虎生威的背影,内心有一股说不出的苦闷。 秦兰舟这性子,就跟金豆子似的,强硬得很,蒸不熟煮不透,砸不碎也嚼不烂,要想让她心软一回,火候旺还不够,还得掌握好时机,慢慢让她融化变软,再捋成绕指柔的金丝…… 宋锦瑜追了大半年,才赢来刚刚那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好不容易她终于心慌意乱了一回。 没想到,就差那么一点点……一切竟又一次前功尽弃。 不过,宋锦瑜懊恼归懊恼,但很快心情也恢复了平静。 对于这样金子般的女人,就要有不屈不挠、越挫越勇的精神。 对此,他早就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独自在小巷里待了一会儿之后,宋锦瑜收拾好心绪,又跟没事人一样地走进墨兰工坊里,拽了个小凳坐在秦兰舟的旁边,默默做好学徒本分…… —— 半下午的时光,在忙忙碌碌中很快便过去。 黄昏时分,大家都纷纷收拾好手中的活计,秦兰舟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后,晃了晃脑袋,活动下筋骨: “资金到位了,我打算尽快去把原材料订过来,燕塔需要的白银、黄金、宝石还有椽子数量很多,我们得抓紧时间一一采购——” 秦兰舟喃喃说道。 她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她的工作室里,除了宋锦瑜之外,没有旁人。 宋锦瑜感受了她半个下午的冷脸,此刻她突然发话,他愣了一小会儿,才意识到秦兰舟在和他商量: “嗯,原材料你不必担心,我们锦艺在缅甸有自己的宝石工厂,你把规格、颜色和数量报给我,我来给你搞定;至于黄金、白银,我们也有专门的供应商,到时候我让采购部帮忙采购一批就好;不过椽子应该是属于木材吧,这方面,我还真没有认识的人。” 宋锦瑜话音刚落,正好赵德和孙云走进秦兰舟的工作室。 “椽子我有认识的,我以前在看守燕塔的时候,就认识一个专门做这方面的老杨,他那里有最好的松木和杉木,我可以把他电话给你,或者我亲自带你去那采购。” 赵德听到宋锦瑜的话,自然而然接过了话茬。 “好,那我们明天就去一趟,咱们早点把原材料落实,然后就正式开工《燕塔》!” 秦兰舟听赵德这么一说,于是当即笑着说道。 “一切进展得如此顺利,那晚上更应该喝一杯了。大家既然都收工了,那就跟我走,晚上我们不醉不归!” 宋锦瑜趁热打铁,再度提议。 如今启动项目的金钱和原材料的事情都已经通通落实,秦兰舟心里那块悬着的巨石也算落了下来。 她虽然嘴上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但心里却明白,若不是她误打误撞认识了宋锦瑜这个财大气粗的款爷,这些事的进展便不会有这么顺利,墨兰工坊发展的速度,也不会这么快。 想到这里,秦兰舟不由得深深望了宋锦瑜一眼,眼底划过一丝深深的感激。 感受到秦兰舟的目光投递过来的目光,宋锦瑜扭头下意识望过去,尽管只是短短一瞬,但他已经成功捕捉到秦兰舟目光里的异样。 在宋锦瑜投来目光的那一刹那,秦兰舟已然转身往外走去。 如今和宋锦瑜的合作已经敲定,晚上这顿饭自然是要吃的,秦兰舟在心里微微盘桓后,走到院子的一角,主动给陶媛打去了电话。 接到秦兰舟电话之时,陶媛正在办公室里,守着祺润的一堆烂账焦头烂额。 当看到电话上显示着“怼怼”两个字时,她心生诧异,连忙接通了电话。 “陶媛,晚上有空么?” “有,怼怼,怎么了?” “墨兰工坊接受宋锦瑜的投资了,晚上我们大家伙儿准备到风铃酒馆吃个饭,你要有空就一起过来——” 秦兰舟对着电话,言简意赅地把话表述完毕。 尽管她语气淡淡,缺乏邀请别人所应有的热情,但相比她从前对待陶媛的那份冷漠与怨怼,如今这态度已经是十分松软。 既然是庆祝合作成功,司徒墨铁定也会去现场。 陶媛心中了然,这是秦兰舟在主动创造机会,想要撮合她和司徒墨…… “好,我一定过来。” 陶媛刚刚还焦头烂额的心,像是突然看到了一丝生机一般,定定对着电话说道。 一挂完电话,陶媛便立刻离开办公室,一口气奔回家里,把她最近刚刚买来的一身新款套装换上,盛装打扮了一番,这才拎着包走出门去。 当她从楼上下来走到客厅之时,陶国强正戴着老花镜,一个人默默坐在沙发上下棋,而她母亲汪玲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爸,妈,晚上我不在家吃饭了。” 陶媛招呼了一声之后,便准备往外走去。 汪玲听到陶媛的声音,立刻穿着围裙从厨房里奔了出来: “媛媛,你这么匆匆忙忙的,这是要出去和谁吃饭?” “一个老朋友,您少做两个菜,你们两人吃吧——” 陶媛此时已经换上高跟鞋,打开别墅的大门,奔出门去。 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一阵穿堂风从门口,直直往里灌了进来。 这股寒风一灌进来,陶国强猛地剧烈咳嗽了一阵,他习惯性地用纸巾捂住口鼻,等他咳嗽缓过神来之后,他看到洁白的纸巾上,清晰地映着两缕褐色血丝…… 向来惜命、注重养生的他,心惊肉跳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媛媛这特地回来打扮,现在又出去了,该不会是最近谈男朋友了吧?” 汪玲见陶国强的老毛病又犯了,她立刻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嘀咕道。 陶国强佯装淡定,连忙把纸巾揉作一团,扔进了一边的纸篓。 “谈了好,都三年多了,话也不爱说,笑也不爱笑了,祺润的压力又那么大,要是找个人分担,也能轻松些,哎……” 陶国强重重叹了口气。 汪玲的手这时候搭在他的肩膀上,她一边为他顺着气,一边念叨着: “是啊,要是真谈了,我们也能放心了,都这么久了,媛媛再放不下,也应该放下了。” “你说当年那件事,我是不是真做错了?” 听到汪玲这么说,陶国强的眼底,划过一抹深深的愧疚。 人老了,思想不那么激进之后,想法和观念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改变,看着陶媛这三年里活得孤单又辛苦,眼角都渐渐有了细纹,陶国强夜深人静之时,心里渐渐开始反思…… “不管对错,都过去了,现在别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媛媛能够早点成个家。这一耽误,都三十好几了……” 汪玲一边为陶国强轻轻拍着背,一边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说道。 不知道怎的,她最近常常回忆起当年陶媛和司徒墨从这扇大门里同进同出的情景,那时候的陶媛多开心啊,每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动不动就撒娇,不是让司徒墨背着,就是让司徒墨抱着,老是把司徒墨使唤得团团转,也亏得是司徒墨,若是别的男人,哪有那么好的性子。 汪玲想着想着,心里不禁深深地惋惜了一声,同为女人,她当然知道女人嫁给怎样的男人,才能拥有真正的幸福。 错过了司徒墨,也不知道她的女儿,还能不能找到像司徒墨那样,把她惯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 —— 风铃酒馆666包厢里,氛围一片欢腾。 有宋锦瑜这样活络的人在场,现场的气氛其乐融融。 司徒墨端坐在包厢的一角,他也喝了些酒,白皙的肤色在包厢的气氛还有气温烘托之下,略略染上些许红晕。 眼看着宋锦瑜和秦兰舟一唱一和,两个人配合默契地耍着小把戏,骗得赵德和孙云不断喝酒,司徒墨不禁莞尔。 这一幕有些眼熟,让他不禁回想起他最年少轻狂的那几年,那时候,他也似宋锦瑜这样,壮志在胸,美人在侧,意气风发过…… 他破天荒感觉到了一丝寂寥。 这种寂寥,就好像独自一人茕茕孑立荒原之上,周遭的一切热闹,于他而言,都不过是海市蜃楼的虚幻景致,他的内心早已荒无人烟,寸土不生,再也不复昔日光景。 他独自饮下一杯闷酒,就在他内心感慨良多之时,一团红火似二月春花的身影跻身进入了包厢里来…… 第093章 美好回忆 这抹红,曾经是司徒墨记忆里最鲜活的记忆。 他记得当年初识陶媛之时,她便是身穿着一身红裙,鲜艳似火一般涌进他的世界。 这红晃晃的眼色,让他下意识抬起头来,看见陶媛穿着一件红色长款毛衣裙、搭配白色羊毛大衣,顶着一头栗色的梨花头,手里拿着一款信封包站在门口。 刚刚才过了年,陶媛这一身喜庆又应景,红白相间的衬托之下,她白皙的脸庞显得娇媚许多,相比于之前的沉重,她整个人也显得年轻了许多。 “陶媛姐,你来啦,快请坐——” 宋锦瑜见陶媛出现,于是立刻起身招呼,并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 他的位置本就在司徒墨的旁边,他这么一让,陶媛正好坐在司徒墨的旁边。 陶媛入座之时,司徒墨闻到一股熟悉的、淡雅的香味,这香味是祖马龙英国梨与小苍兰香水的气味,是司徒墨从前最喜欢的一款香水。 没想到,陶媛如今依然在用。 司徒墨心里微微一怔,却并未言语什么,他眉宇间微微蹙起淡淡的折痕,端起杯中酒浅浅啜了一口,并未扭头看陶媛一眼。 “我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祺润的总经理陶媛,她是怼怼和师傅的故友,和我关系也不错。陶媛,这两位都是墨兰现在的师傅,这位是赵德,这位是孙云,这边是学徒饺子和他朋友安子。” 宋锦瑜端着酒杯站起身来,为他们一一做了介绍。 “两位师傅好,我敬你们一杯——” 陶媛顺势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对赵德和孙云说道。 司徒墨眉宇间的折痕顿时更深了一层。 他分明记得,陶媛有胃病,按道理是不能饮酒的,可是她一眨眼,却直接把一小杯高度白酒一仰而尽。 燕城人有燕城人喝酒的规矩,一般来说,迟到的人除了自罚三杯之外,还需要打圈敬在座每一个人的酒。 陶媛这几年身在总经理的位置上,平日里的应酬也必不可少,酒场上的规矩她是懂的。 她于是端起酒杯,先自饮了三小杯后,开始按着顺序打圈敬酒。 见现场的女人喝酒个个都女中豪杰,气氛一时间变得更加欢腾起来。 在秦兰舟从前的印象里,陶媛一直都是娇滴滴的作女,如今近四年的时间过去后,陶媛似乎成长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 “陶媛,我敬你一杯。这杯酒后,咱们既往不咎,以后重新慢慢相处……” 相比于陶媛从前的性格,秦兰舟更喜欢她现在这份敞亮的劲头。 “好,怼怼,我从小一个人长大,其实我以前一直把你当做妹妹,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我每次见你都给你扎辫子的事吗?” 陶媛见秦兰舟终于放下芥蒂,主动愿意和她重新成为朋友,于是端起酒杯,笑着说道。 两个人碰了碰酒杯之后,秦兰舟红扑扑的脸上,顿时荡漾起微微的笑意: “我当然记得,那时候我最烦的就是扎辫子,穿公主裙,你还每次都给我买那种蓬蓬的公主裙,非得在我头上扎五颜六色的辫子,我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师兄女朋友的份上,我才懒得配合你,没准早就把你赶出门了……” 秦兰舟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劲一上头,话自然而然就多了起来。 因为回忆当初,她无意识提起过去,只是话语一出口,司徒墨本就蹙着的眉头,一时间更是拧成“川”字。 这家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嗯,当时的时光多美好,我记得也是在这个院子里,那时候师父和师母都还没回老家,每次过来,师母都会做一大桌好吃的菜。你小时候虽然表面讨厌我,但心里其实也想和我亲近的,我还记得我当时带你逃课去看电影,你当时说,这是你上初中做的最酷的一件事。” 陶媛一口气喝了这么多酒,酒门一打开,无数的美好回忆也都悉数涌来。 有些时光,当时觉得稀疏平常,无非就是平淡生活里酸甜苦辣的每一天,只有等到后来回想起来,才知道那是一段多么惊心动魄、值得封存在心的美好时光。 陶媛这么一说,秦兰舟这才想起,记忆中司徒墨和陶媛在一起的那几年,她的确是真心把陶媛当做姐姐看待,尽管她表面酷酷的很高冷,内心却真心喜欢生命里突然多出个姐姐,哪怕她买给她的裙子不是她所喜欢的,哪怕她总强迫她做一些她不爱做的事情,但当时的那份温暖,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 “我记得,只是不知道,师兄还记不记得?” 包厢里的灯光垂涎下来,照射在司徒墨俊朗的脸庞上,灯光之下,他深邃的五官愈加分明,尽管他竭尽全力表现出他素日以来的寡淡,但是两个女人的回忆,还是让他平静的内心荡漾起一层层的涟漪…… 这样的氛围,是铁定没办法再待下去了。 司徒墨冷着脸,下颌的线条僵硬到极致: “你们慢慢吃吧,我吃饱了,我先回去——” 这一刻,司徒墨无法回避,便只能选择逃离。 然而,宋锦瑜见他要走,于是立刻站起身走上前来,把手搭在司徒墨的肩膀上: “师傅,您现在不能回去,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关于《燕塔》的事情没有讨论。” 宋锦瑜及时拦住了司徒墨,一顿劝说后,司徒墨只得硬着头皮再坐下来。 凭借着秦兰舟对司徒墨的了解,她明白司徒墨之所以想要离开,一定是因为她和陶媛刚刚的回忆,触碰到他内心最不想触碰的那一面…… 宋锦瑜默默给她们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们缓缓,先别再往下说下去。 紧接着,宋锦瑜及时岔开了话题,把话题引到了《燕塔》上。 关于《燕塔》的结构设计,赵德和孙云都纷纷根据以往的经验,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尤其是赵德,他驻守燕塔十余年,燕塔的每一处构造和细节他都了解得十分详尽。 在赵德的分析之下,秦兰舟又找到了她设计图上的那几处瑕疵,更加完美的设计图,清晰地在她脑海里构建出来。 谈及公事,司徒墨的面色渐渐恢复如常,在大家的讨论下,司徒墨也说了他的看法。 这么一讨论,大家的想法渐渐达成一致,而司徒墨自己在这个过程里,也不知不觉被宋锦瑜灌入许多酒精。 酒过三巡后,再强的意志力都会慢慢溃散。 陶媛再端起酒杯,想要给大家敬酒的那一刹那,司徒墨突然从她手中夺过酒杯,自己一仰而尽: “你胃不好,不能喝酒——” 一整个晚上,这句话一直憋在司徒墨的肚子里许久。 好几次他都想要提醒,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忍不住咽了回去。 这一回趁着酒劲,再加上内心那股对陶媛情不自禁的关心不断上涌,促使他不经意间做出这样一个动作。 全场的人皆是一愣。 他刚刚明明冷得要命,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分明显现出他对陶媛别具一格的关心。 宋锦瑜见到这一幕,暗戳戳冲着秦兰舟抖了抖眉毛。 秦兰舟亦不由得喜上眉梢,然而,下一秒,她的心却猛地一凛…… 因为,她在桌底下的手,蓦地被宋锦瑜温热的手掌覆盖,她下意识想要挣脱,可是他却握得很紧很紧,哪里还由得她再挣脱出去。 “阿墨……” 陶媛难以置信地扭过头来,眼角瞬间变得濡湿。 司徒墨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但已然已经来不及,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但是陶媛泛红的泪眼夹杂着浓郁情意的目光瞥过来之时,还是让他的内心溃不成军。 “以后不要再喝酒了。” 司徒墨淡淡说道,不知不觉间,他眼窝深处泛起一抹猩红。 “好,你让我不喝,我以后就不喝酒了。不过今天晚上,我高兴。宋总,怼怼,我得谢谢你们,这杯酒,我无论如何得敬你们。” 陶媛重新从司徒墨面前拿来她的酒杯,再度倒了满满一杯酒,对宋锦瑜和秦兰舟表示了她的感谢。 司徒墨静静坐在原地,他没有再向陶媛投去目光,但他能够感觉到,他原本已经熔炼成金的那颗心,突然有了一丝丝溶解的迹象。 他并不知道,促使它溶解的,是灌进胃里那火辣辣的酒精,还是别的什么。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一切他并不想往深里去想。 只是不知道为何,握着酒盏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把他所有严防死守的心事,泄露了个彻底…… 记忆风起云涌着。 从前那个有着银铃般笑声的明媚女子,逐渐被岁月催生出静好的一面。 以前他虽喜欢陶媛的闹腾,但那时候陶媛的性格太过飘忽,崇尚奢侈生活,喜欢在光怪陆离的场合厮混,总爱结交一帮爱享乐的朋友,动不动把“丁克”二字挂在嘴边。 曾经最爱她的时候,他能够容忍和包容她的一切,但心里偶尔还是渴望着,她有朝一日会变得沉稳和成熟起来。 看如今她如此沉静似水,与从前大不相同,司徒墨忽然惊觉,岁月不仅仅在改变他,亦同样改变了她…… 第094章 不甘示弱 有了这笔两千万的资金,一周内,墨兰工坊备齐了所有原材料。 待时已久的《燕塔》项目正式开工,开工之前,秦兰舟把工作进行了分配,赵德负责花丝和镶嵌工艺,孙云负责码丝工艺和雕蜡浇铸工艺,司徒墨作为整个项目的总指挥,而秦兰舟则为项目的总设计师,大家各自把各自所负责完成的部分尽善尽美地完成,要确保每一个环节都做到万无一失。 《燕塔》项目开工后,墨兰工坊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期。 一方面,年后墨兰工坊陆陆续续又接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手工订单;另一方面,墨兰工坊的店面生意也越来越红火。 店里如今除了小胜和小沫之外,秦兰舟又招进两个女员工小容和小萱,同时把小胜提拔为店长,由他来负责整个店面的管理。 开春过后,墨兰工坊的一切事务,都在秦兰舟的安排之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考虑到要注册公司,秦兰舟陆陆续续跑了好几次工商部门,终于把墨兰工坊成功从个体户转为了股份责任制公司,同时把墨兰工坊四个字注册成为商标。 宋锦瑜在开春后,同样每天忙得团团转。 他不惜顶着被父母和杨受成夫妇责备的压力,愣是把杨可欣赶回了苏城,同时又把张远提升为锦艺市场部的总监。 在所有高管的齐心协力之下,他们制定了新一年的发展目标,宋锦瑜又陆续出差走访了许多旗下的许多经销商。 时间很不经用,这么一忙碌,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宋锦瑜像是彻底消失了一般音讯全无,秦兰舟车轱辘一样转悠着,渐渐的,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过去宋锦瑜无论再忙,都会给她时不时发讯息嘘寒问暖,或者打电话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可是如今,转眼一个多月过去,宋锦瑜却音讯全无。 联想到那一天在锦艺遇到的那个杨可欣,秦兰舟越琢磨,越是心里有些发毛。 于是,三月初的一个早上,秦兰舟以进货为名,没有和宋锦瑜打招呼,便把车开进了锦艺。 她想以进货为名,去锦艺探个究竟,看看宋锦瑜如今究竟在忙些什么,和杨可欣又是怎样的关系。 秦兰舟停好车后,直接去了锦艺的市场部,走到市场部的门口之时,秦兰舟掏出上次张远给她的名片,刚想要在手机里输入张远的号码。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市场部传了出来,听声音,是女人的高跟鞋发出来的。 秦兰舟下意识抬起头来,正好看到杨可欣手里搬着一堆文件夹,哭丧着脸从市场部走出来。 她身后跟着的人,正是张远。 “杨总监,你也别生气,宋总可能刚好是在气头上,等这阵过了,他会让你回来的。” 张远小声安慰道,声音不大,但秦兰舟却都把话听到耳朵里。 难不成,这个杨可欣被宋锦瑜撵走了? 秦兰舟心里正暗自想着,不曾想,杨可欣一抬眼,便看到她站在那里。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目光顺势交织在一起。 杨可欣在看到秦兰舟的那一刹那,瞳孔猛地瑟缩了下,眼神里顷刻间流露出浓烈的愠怒。 她把手中的文件夹往张远的怀里一塞,便走上前没好气地质问秦兰舟: “你又来锦艺做什么?” 杨可欣没有指名道姓,咄咄逼人的语气,让秦兰舟的心里当即飘过一丝不爽。 “我是锦艺的客户,难道没有进来的资格么?” 秦兰舟不甘示弱地回答道。 “就你们墨兰工坊那点儿订货量,也好意思自称是锦艺的客户。你来了正好,也省得我去墨兰工坊找你,我们谈谈吧——” 杨可欣抱着双手,骄傲似孔雀一般,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挤兑人的味道。 “抱歉,我时间不是很充裕,而且,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秦兰舟向来不喜欢这种鼻孔朝天的人,于是生冷地拒绝道。 杨可欣没想到秦兰舟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她一时心里又生气又无可奈何,于是,她冷冷地说: “恐怕你对宋锦瑜了解的还不是很多吧?你今天不和我谈谈,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杨可欣故意把话说得很严重。 秦兰舟听到她这么说,心里愈加不爽起来,但她转念又一想,她对宋锦瑜的确了解得不够多,杨可欣这么说,难不成宋锦瑜有什么瞒着她不成? “好,你要怎么谈?” 秦兰舟心里微微一合计,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们到锦艺的咖啡厅里谈,张远,我的东西,麻烦你帮我放到我车上去!” 杨可欣说完,故意从包里拿出她的宝马车钥匙,在秦兰舟面前晃了晃之后,转身递到了张远手里,随后扭臀摆腰走在秦兰舟的前面。 秦兰舟虽然不忿,但还是跟着她一同往锦艺的员工咖啡厅走去。 杨可欣身穿着一件橙色皮草,搭配着一条深蓝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细跟小靴子,牛仔裤完美修饰着她的腿型,橙色皮草彰显着她奢华的气质,头发高高完成丸子头,耳朵上戴着的是一对香奈儿标志的耳钉,她右手拎着包,有意无意在秦兰舟面前走着“S”型,做作的动作、浮夸的打扮和那一扭一扭的臀部,让秦兰舟不自觉有一种胃口倒尽的感觉。 这样强装高贵的伪白富美,如今网络里遍地都是。 秦兰舟一边暗自鄙夷着,一边跟随她一同走进了锦艺的员工咖啡厅。 锦艺如此规模宏大的工厂,办公楼里一切娱乐休闲设施都配备得很齐全,有咖啡厅,有台球,有乒乓球,偌大的休息室里占地很广,装修现代简约,一看环境便觉得格外舒适。 杨可欣问吧员要了两杯拿铁,带着秦兰舟在咖啡厅的一角坐了下来。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秦兰舟见杨可欣一直打量着自己,那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令她心里发毛,于是冷冷问道。 杨可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出神,于是顷刻间收回了目光。 她心里暗自有些奇怪,明明秦兰舟穿着打扮十分简单,不过是一件灰色毛呢大衣搭配阔腿裤,脸上略施粉黛,没有浓妆艳抹,可她盈盈往那儿一坐,却不自觉散发出一种巨大的吸引力,让人不自觉沉浸在她恬淡的容貌和气场里,差点儿挪不开眼睛? “咳咳……” 杨可欣清了清嗓子,用力挺直身体,抬起头来看着秦兰舟,语气高傲地说: “你可能还不知道宋锦瑜和我是什么关系吧?” “什么关系?” 秦兰舟挑了挑眉,冷声问道。 “我家和宋锦瑜家是世交,我父亲和他父亲更是几十年的兄弟,我们从小就是一起长大,而且小时候他父母和我父母说过,长大后要让我做他家的儿媳妇。我这么说,想必你已经听得很清楚吧?” 杨可欣语气生冷中透着一股莫名的自豪。 在她眼里,她长大要和宋锦瑜结婚,这就是天经地义、不容置喙的事情,所以一直以来,她从来都是把锦艺当做她自己的公司看待,尽心尽责,处处设身处地为锦艺考虑。 秦兰舟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她最怕听到的,就是宋锦瑜已经有婚约这样的字眼,可恰恰眼前坐着的这个女人,还果真是这么说的。 秦兰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这种感觉,就像是最担心的事情突然成了真。 “哦?然后呢?这就是杨小姐要和我强调的?” 心里难过归难过,秦兰舟表现在脸上的,却依旧是云淡风轻。 杨可欣原本以为能够看到她的失落,没想到,对方看上去却毫不在意。 她的情绪顿时就提了起来,声音不自觉高昂了许多: “我知道你对宋锦瑜有意思,我不知道你是图他的人,还是图的钱,但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和他是不会有可能的,而且,伯母也不可能喜欢你这种女人,你和他门不当户不对,你们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 杨可欣扬着眉毛,把话彻底挑明。 宋锦瑜如今不顾长辈情面,死活非得把她撵走,已经让她感觉到一种莫大的危机感。 而女人的本能告诉她,她所有的危机感,都来自于面前这个女人,而她,偏偏在她被撵走的这天,找上门来。 她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向秦兰舟宣誓主权,好让她知难而退。 秦兰舟看着对面这个趾高气昂的女人,她凌厉的眉峰和不断翕动着的嘴唇,彰显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优越感。 秦兰舟感觉到了羞辱,一股赤果果的羞辱。 她的眼神不自觉地变冷,她心想她和宋锦瑜这还没怎样呢,这女人就这样戳着她的脊梁骨来羞辱她,她算什么东西,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么? 秦兰舟这么一想,内心蹭地一下火起,攥紧的手指蓦地松开,她瞪眼看着眼前的女人,一溜烟儿的话语,噼里啪啦全从嘴边冒了出来! 第095章 犀利对决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宋锦瑜有意思?又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图他的人和他的钱?他还不配好吗?要不是他天天死皮赖脸跑到墨兰工坊来,我都不稀得搭理他。还有你,你在我面前牛个什么劲,你那么喜欢宋锦瑜,你去追就是了,跑到我面前叫什么叫,真是莫名其妙!” 秦兰舟才懒得理会杨可欣的叫嚣,她一同骂完之后,给了杨可欣一个经典白眼,就准备站起身来走人。 杨可欣怎么也没有想到,秦兰舟竟然是这样一种反应。 在她眼里,宋锦瑜的外在条件以及身家,足以让每一个女人都为他疯狂,为他趋之若鹜。 可是,秦兰舟竟是如此的不屑,还堂而皇之地说,都是宋锦瑜死皮赖脸要去找她? 杨可欣气不打一处来,见秦兰舟要走,她当即拽住秦兰舟的胳膊: “你这人怎么是这么说话的?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宋锦瑜围着你团团转,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这么认为的?” 杨可欣瞪大眼睛,手指紧攥着秦兰舟的袖口不放,气得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知道你不服气,但事实上就是如此。可能在你眼里,宋锦瑜是香饽饽,在我眼里,他……他也就算根葱吧,我真没你想的那么在乎,而且,我和他之间别说没什么,就算真有什么,也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 杨可欣本来就穿着皮草,秦兰舟这么一怼,她横眉竖眼的模样,愈发像是一只毛发直竖的公鸡。 在文明世界里待久了,杨可欣还是第一次遇见像秦兰舟这样伶牙俐齿、不按常理出牌的女生。 她气得哆嗦,却并不愿意服输,她一边死死攥着秦兰舟的胳膊不放,一边声音激动地说: “你既然那么不稀罕他,那你好端端跑到锦艺来做什么!秦兰舟,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大上。有本事你就发誓,你对宋锦瑜毫无想法,并且压根就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杨可欣素来也是个争强好胜的人,见秦兰舟如此强势,她的语气愈加凌厉起来。 秦兰舟见她如此不依不饶,还逼迫她发誓,她一时间更是忍不了: “我为什么要发誓,我现在对他没想法,不过你要是这么逼我,没准我很快就有了想法也不一定。我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凭什么要向你发誓?” 秦兰舟说完之后,用力甩开了杨可欣的手,懒得与她再纠缠,转身便往外走去。 她本就是手艺人,手劲比一般女人都要大,她这么用力一甩,杨可欣又穿着细高跟鞋,她踉跄着站不稳,就这样直直跌向一边。 杨可欣在踉跄着摔倒的那一瞬间,发出了一声尖利的惊呼。 秦兰舟虽然对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反感,但眼看着她的头就快要撞到桌角,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她还是上前拽了杨可欣一把。 杨可欣虽然踉跄了几下,但在秦兰舟强有力的拽动之下,她终于站稳脚跟。 杨可欣虚惊一场,吓得失了唇色。 待她站稳后,秦兰舟果断松开她的胳膊,随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冷冷地说: “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就对别人说三道四,要不然的话,现世报可能会来得更加猛烈的。” “你……你……” 杨可欣依旧惊魂未定,秦兰舟的这句话,险些把她的肺都快气炸了。 她指着秦兰舟的背影,被气得支支吾吾,已然说不出话来。 秦兰舟见她已经气到卡壳,于是转身二话不说便朝着大门口迈去。 一袭高大挺拔的黑影悄然杵在门口多时,他抱着双手静静注视着这场闹剧,秦兰舟转身之际,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只见,他眼角眉梢所流露出来的,都是满满的宠溺。 事实上,秦兰舟的小黄车刚刚开进锦艺大门之时,宋锦瑜正好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秦兰舟那标志性的小车让他心情莫名愉悦起来,他立刻快刀斩乱麻便结束了手头工作,一口气奔到了楼下。 结果,张远告知他,秦兰舟被杨可欣带去了咖啡厅。 他不知道杨可欣究竟想要做什么,于是乎,他立刻奔到了咖啡厅里,正好赶上她们两人争辩的最高峰。 原本他想及时上前制止的,可是秦兰舟话语里对宋锦瑜的满满不屑,被宋锦瑜悉数听在耳朵里。 没想到,自己对她的一腔真情,到她嘴里却变成了死皮赖脸。 宋锦瑜哭笑不得的同时,又一次体会到浓浓的挫败感。 于是,他索性隔岸观火,想看看秦兰舟究竟如何收场。 结果,不出他所料,秦兰舟果然大获全胜,靠着强盗式的逻辑和一番流利的说辞,把杨可欣给怼得毫无招架之力。 她这副恃靓行凶的面孔,和咄咄逼人的架势,让宋锦瑜是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他看着秦兰舟一步步走来,心里越看便越觉得喜欢,这种感觉,竟有点儿像老祖父看自己顽皮又聪明的孙儿,一边懊恼他上蹿下跳的样子,一边又忍不住直叹他的可伶可俐。 秦兰舟的内心,可没宋锦瑜如此复杂。 她一扭头看到宋锦瑜就站在门口,竟然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被杨可欣侮辱,内心的小宇宙瞬间蹭蹭爆发起来。 她快步走上前去,还没等宋锦瑜开口说话,她便直接揪起宋锦瑜的衣领,瞪大眼睛问他: “宋锦瑜,你刚刚一直在,你为什么不帮我教训她?你就看着她这么欺负我?” 秦兰舟简直不能忍。 在她的概念里,虽然她从未对宋锦瑜有过多少在意,但这种事,宋锦瑜就是应该毫不犹豫站在她这一边。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她此刻的话语虽然彪悍,但彪悍中透出一股撒娇的意味。 她没有察觉,但宋锦瑜却感受得很彻底。 宋锦瑜早就发觉,秦兰舟潜意识里,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所以才会对他有这样的嗔责。 “秦兰舟,明明是你在欺负我,你怎么恶人先告状?” 杨可欣见宋锦瑜出现,于是也立刻奔上前来。 她匪夷所思地看着秦兰舟,立刻为自己据理力争道。 见秦兰舟拽住了宋锦瑜的衣领,她于是也不甘示弱走上前去,拽住宋锦瑜的胳膊,拖着长长的尾音开始发嗲: “哥,刚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个女人简直蛮不讲理,根本就是不可理喻——” “宋锦瑜,你发个话!” 秦兰舟最看不惯的,便是女人用这一套发嗲的伎俩。 见杨可欣当着她的面,对宋锦瑜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秦兰舟愈加不爽,双眼几乎快要喷出火星子来。 宋锦瑜的大脑凌乱了两秒。 两秒过后,他先是毫不犹豫地甩开杨可欣的手,紧接着,他双手扣住秦兰舟拽着他衣领的手,把秦兰舟的手拿开,但却自始至终没有放开秦兰舟的手。 秦兰舟下意识想要挣脱,但宋锦瑜却紧攥着她的手不放,非但不放,他脸上的表情还一瞬间沉了下来,眸光寡淡,冷意森森,像是顷刻间变了一个人。 秦兰舟哪里见过宋锦瑜这样一副面孔,她一下被震住,立刻停止了挣脱的动作。 杨可欣被宋锦瑜这么一甩,她当场想要发作,但一触到宋锦瑜的眼神,她立刻偃旗息鼓,再不敢有任何造次。 见她们双方都安静下来以后。 宋锦瑜拽住秦兰舟的手,毫不迟疑便放在他的胸口部位,他目光冷冷望着杨可欣,嗓音低沉: “杨可欣,你要答案。这,就是答案。”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眼看着宋锦瑜把秦兰舟的手放在心口处,杨可欣的心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一般,当场石化在原地,刹那间仿佛什么都明白,但却依然不敢相信。 “我喜欢秦兰舟,也是我在追她。你以后不要再胡搅蛮缠,我和你,不可能。” 宋锦瑜低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他的目光定如泰山,透着谁都不可撼动的威严架势。 宋锦瑜这一句话,像是晨钟暮鼓一般,重重敲击在秦兰舟的心上。 那一刹那,秦兰舟的脑海里,同样是一片空白。 咖啡厅里闹出的动静,让锦艺不少员工内心产生了好奇,他们纷纷聚拢在咖啡厅的门口,想要探个究竟。 当听到堂堂总裁亲口说出“喜欢”二字之时,锦艺无数芳心暗许的女员工,纷纷和杨可欣一样,心碎了一地。 杨可欣直到此时,才感受到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她怔怔望着宋锦瑜,只见他身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站在那里,手紧紧把秦兰舟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秦兰舟站在他旁边,两人一黑一白,的确般配,宛若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杨可欣原本有无数的话语涌到喉咙口,但看到此情此景,她突然一句话都蹦不出来。 人世间最悲催的情感,莫过于你等了多年的爱人,爱上的却是别人,而你纵使心痛,纵使肝肠寸断,但看着他们站在这里,你却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他们看上去,的确像是对的人。 杨可欣的心脏,被宋锦瑜的寥寥数语给震碎了。 她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满脸泪水地飞奔出咖啡厅。 直到杨可欣的脚步声跑远,秦兰舟依然还是如同木头人一般僵在原地,宋锦瑜的那句话像是有回音一般,久久在她的脑海里回旋着,她彻底怔住了…… 第096章 渐明心意 她的手还被宋锦瑜紧紧攥在胸口。 她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挣脱开手,背过身去,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宋锦瑜不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时候,她心里发毛着,担心着,可是捅破了之后,她又觉得完了完了,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和宋锦瑜相处下去。 她向来明快的心,破天荒变得纠结起来。 宋锦瑜先是淡淡瞥了门口一眼,门口那些大大小小的脑袋,瞬间如同打地鼠一般,悉数都缩了回去。 宋锦瑜静静望着秦兰舟的背影,尽管这场表白不是在他计划之内,但能说出口,他心里莫名畅快了许多。 他扶着秦兰舟的肩膀,迫使秦兰舟不得不转身,与他面对。 秦兰舟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她独独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不知道怎么回应别人的感情。 她破天荒失语,低着头,不敢直视宋锦瑜的眼睛。 宋锦瑜见她小脸红扑扑的,已经红到了脖子根,知道她定然是害羞又不好表达出来。 倘若他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恐怕,秦兰舟会愈加觉得尴尬,而一旦她觉得尴尬,没准又开始粗暴地运用武力来化解。 “好了,她已经走了,刚刚我那句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你别往心里去——” 为了让她不尴尬,宋锦瑜只好为自己开脱。 岂料,秦兰舟本来七上八下的心,被宋锦瑜这一句话弄得,一瞬间凉了个彻底。 她瞬间抬起头来,好不容易软下来的心肠又变得坚硬起来: “你故意说给她听的?宋锦瑜,所以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假的吗?假的你为什么要说出口?你知道刚刚那一分钟我心情有多煎熬吗?” 秦兰舟此刻杯具的心情,就像是日了狗。 就在前一秒,她内心还在盘旋着,万一宋锦瑜临场发挥来个表白,她到底要不要答应,结果合着宋锦瑜是说着玩的,倒显得她自作多情了。 她噼里啪啦又是一通怼,怼完之后,毫不迟疑从宋锦瑜的手中抽离。 宋锦瑜见她每每情绪一激动,实话就排着队地往外蹦。 听她这语气,分明是不希望他是说着玩的,分明是希望他是认真的。 难道,她也已经喜欢上了他? 宋锦瑜脑海里这么一琢磨,顿时喜不自胜。 秦兰舟刚想离开,宋锦瑜便毫不迟疑拽住她,这一回,他丝毫没有客气,果断把秦兰舟拽入怀里,结结实实地搂住,再也不松开。 宋锦瑜什么都没有为自己辩驳,在秦兰舟还没有明确她自己的心意之前,他觉得什么都不必要多说,行动就是最好的证明。 秦兰舟本来还气哄哄的,宋锦瑜大手卷春饼似的,把她往怀里一卷。 她在跌落他怀里的那一瞬间,嚣张的气焰瞬间偃旗息鼓,大脑刹那间又一次陷入一片空白。 “哇哦,宋总好帅——” “宋总威武!” “宋总加油!” 门口,那帮不知道从何时又卷土重来的小脑袋,叠罗汉似地在门口排列着。 有几个女生禁不住内心的怦怦乱跳,当场便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女生们这么一起哄,秦兰舟这才意识到门口竟然还有人在。 她羞得当即便想要挣脱宋锦瑜的怀抱,但宋锦瑜却丝毫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他们紧紧拥抱了好一会儿之后,宋锦瑜放开她,像对待小孩似的,勾了勾她的鼻子: “现在气消了吗?” “宋锦瑜,你……” 秦兰舟一个不爽,抡起粉拳又想要武力伺候。 宋锦瑜当即拽住她的手,笑得一脸狡黠,直接岔开了话题: “你怎么突然大驾光临锦艺了?” 宋锦瑜这么一问,秦兰舟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趟跑来锦艺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想看看宋锦瑜这段时间都在干嘛。 不过,她当然不能直接说出口,她立刻挣脱开宋锦瑜的怀抱,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我……我当然是来进货的。” “进货的话,我不是给了你张远的微信么,你直接把表格拍给他,他会让专车给你送到墨兰工坊的。” 宋锦瑜猜到她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却故意明晃晃拆她的台。 秦兰舟一时间找不到借口为自己开脱,不自觉恼羞成怒,她抬起头气鼓鼓看着宋锦瑜,正好对上宋锦瑜那双狡黠的眼睛。 阳春三月,柔和的太阳光透过咖啡厅的落地窗透进来,在宋锦瑜的身上打下一圈淡淡的光影,宋锦瑜的面部轮廓一半金黄,一半掩于阴影之中,明明灭灭的光影,衬得他的五官出奇俊朗,尤其是他这样一身商务西装的打扮,更显得他丰神俊朗,神采奕奕。 秦兰舟其实极少能够看见他工作时的模样,这么打眼一看,还真的是有点儿人模狗样,让人挪不开目光。 “我就是想来告诉你一声,公司什么的我都注册好了,商标也正在申请。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人影也没见着——” 秦兰舟闷闷地说道,语气里,透出一丝丝的怨怼。 “忙着开会,再加上连续出了小半个月的差,锦艺开春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我没抽开身去你那里。你来了正好,我先带你去找张远,然后我去开个会。等我开完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要开什么会?” 秦兰舟下意识便问道。 “有几个经销商过来,我们开个小会,最近黄金市场不是很稳定,我们一起探讨下今年的政策。” 宋锦瑜如实说道。 “是针对经销商么?那我也算是你们锦艺的经销商,我能不能旁听?” 秦兰舟下意识便问道。 她这几天也听说了黄金市场不太稳定,听宋锦瑜这么一说,她于是也想在旁听一听。 “当然可以,那你跟我一起过来吧,我们约好了三点钟开始,估计这会儿大家都到齐了——” 宋锦瑜下意识看了看手表,随后甩了甩头,示意秦兰舟跟他一同过去。 秦兰舟于是拎起包便跟在宋锦瑜的身后。 那帮看热闹的员工,见宋锦瑜已经转身,吓得立刻作鸟兽散,顷刻间都回到了各自的工位之上。 宋锦瑜大步流星走在前,在穿过办公区之时,他响亮地说了一声: “刚刚你们口号喊得不错,这个月额外奖励你们一次团建,地点自定,费用公司报销!” 宋锦瑜平时严肃归严肃,但是对待员工,他向来大度,极少深究什么。 所以,刚刚这帮员工们才敢集体围在咖啡厅门口看热闹。 宋锦瑜这么一说,秦兰舟很快便听到办公区里掌声雷动,瞬间沸腾起来。 这样的盛景,她多么希望,有一天墨兰工坊也能够实现。 秦兰舟默默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她果断跟上宋锦瑜的步伐,两人很快来到会议室的门口。 当宋锦瑜推开会议室的大门之时,几位经销商已经在会议室里等候。 宋锦瑜示意秦兰舟自己找个位置坐下后,便径直站在会议室的中央。 他的助理早已为他准备好他要和大家探讨的内容,会议室的投屏打开后,宋锦瑜站在那里,针对一大波黄金数据以及国内外市场形势做了一番精准的分析。 秦兰舟坐在台下,看着宋锦瑜气定神闲地高谈阔论,他几乎不怎么看内容,那些数据早已汇聚在他的脑海里,他侃侃而谈,几乎没有停顿,在短短十几分钟内,便把市场概况分析了个透彻。 紧接着,他给几位经销商详细说明了应对的方针,以及锦艺将会提供的帮扶政策。 通常旁人开会,磨磨蹭蹭怎么都得大半天,但宋锦瑜言简意赅,一针见血,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便把海量数据演示了不说,而且句句干货,足可见他对黄金这个行业的深入研究以及平时所花费的精力。 发自内心的敬佩感,从秦兰舟的心里油然而生。 她之前一度觉得宋锦瑜不过是花拳绣腿,借着家族的实力,才能撑起锦艺这样的产业。 可是如今,她越来越发觉,宋锦瑜的的确确是对这一行下了功夫的,怪不得崔会长每每见到他都交口称赞。 这一场会议,让秦兰舟继上次欧洲之行后,再度刷新了对宋锦瑜的认知。 一场会议开完,其他几位经销商也是如雷贯耳,心服口服,大家又针对宋锦瑜所提出的方针提了几个问题,宋锦瑜都一一解答,在确定大家没有疑问之后,宋锦瑜便宣布结束这次会议。 几位经销商在锦艺的妥善安排之下,回去酒店休息。 宋锦瑜在对他助理详细交代了几件事之后,这才终于腾出空闲时间,来和秦兰舟对话。 “让你等久了,这一个多月,我的时间表全部排满,每天睡眠时间不到5个小时。” 宋锦瑜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对秦兰舟说道。 “你这么忙,要么你先忙着,我先回去?” 秦兰舟来了这么一趟,心里彻底对宋锦瑜放心的同时,也愈发觉得内心充斥着一股莫名的动力,这股动力,促使着她想要向着宋锦瑜前行,早日把墨兰工坊发展壮大。 “那怎么行,我说了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走吧,跟我来。” 宋锦瑜摇了摇头,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后,示意她跟他一同离开…… 第097章 创业空间 在和张远确定进货细节后,秦兰舟和宋锦瑜驱车出了门。 宋锦瑜开着他的保时捷,带着秦兰舟来到距离锦艺大约三公里处的一处园区。 把车开进园区之后,宋锦瑜找了个位置停好车后,和秦兰舟一同走下车来。 此时已经是下午5点的光景,太阳渐渐隐没在云层之中,空气逐渐变得寒凉起来,天气略略有些阴沉。 秦兰舟很是诧异: “这就是你说要带我来的地方?” 秦兰舟环顾了周围一圈,只见这一大片园区都是橙色的外观,由于是刚刚建成的,周围还略略有些凌乱,没有任何标志性的东西,能够说明这片园区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秦兰舟很是困惑,不知道宋锦瑜带她来到这里,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对,这片园区是刚刚新建起来的工美创业园区,园区里的这几幢建筑,只要满足相关要求,就可以向有关部门申请使用。墨兰工坊如今不是已经注册了公司和商标么,我打算接下来帮你申请这里的办公用地,你觉得如何?” 宋锦瑜笑着说道。 他也是前几天去参加会议的时候,从崔会长那里得到的这个消息。 这处办公用地,是工美协会特地审批下来的,若是能够通过申请,以墨兰工坊现在的规模,可以获得大约500平米的使用空间。 宋锦瑜在得知消息的当时,就已经向崔会长问明了详细情况。 今天正巧秦兰舟主动到锦艺来找他,于是,他特地带着秦兰舟来到这里,提前看看这个地方。 “这里作为办公用地?审核条件应该很严格吧?以墨兰工坊现在的规模,我们能审核通过么?” 听宋锦瑜这么一解释,秦兰舟这才回过神来。 她刚刚没有留意,只不过粗略瞄了一眼,她忙不迭细细打量了一圈这片园区,发现这个地方的确空阔,虽然是新建的,但是配套设施都很完善,离城区亦不远,而且交通方便,若是用来办公,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严格自然是严格的,但不是有我在么?以墨兰工坊现在的资质,肯定是能通过的,而且,只要和有关部门签订五年协议,还能获得两年免租金的政策,另外还有配套的很多福利政策,对于墨兰工坊而言,再合适不过了。” 宋锦瑜笑着说完,随后去门卫室,向保安大叔问来了里面的钥匙。 他带着秦兰舟走进为首第一幢大楼,打开其中一间创业空间,和秦兰舟一起参观了一番。 “这间的面积大约500平房,可以隔成上下两层,到时候申请下来,我们可以自己设计分区,把办公区和工作区分隔开来,这样一目了然,更利于管理,你觉得怎么样?” 宋锦瑜一边介绍,一边注视着秦兰舟的神情。 随着墨兰工坊人员的增多,秦兰舟的确考虑过想要另租办公场地,但最近太忙,她一直没有腾出空来去寻找场所,没想到这些事情,宋锦瑜都给她想到了前面。 秦兰舟环顾着这窗明几净的创业空间,不由得点了点头: “地方是够大了,只是不知道安全性如何,毕竟我们从事的是黄金产业,而且,我们有时候忙碌起来,需要日夜加班,到时候工具敲打的声音,会不会吵到其他人?” “这个我都问过了,协会也考虑到这一层面,所以这一栋楼是专门为我们这行所建立的,墙体都有隔音,不会影响到园区其他建筑。至于安全性,你更可以放心,这里处处都有监控,而且进出人员都要严加审核。” 宋锦瑜早就把这些情况想在前面,所以,他早就向崔会长打探了一遍,确认一切都能解决,他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秦兰舟。 宋锦瑜这么一说,秦兰舟不由得扭头望向宋锦瑜。 她蓦地发觉,自从认识宋锦瑜之后,很多原本对于她而言难比登天的事情,似乎在他这里,都轻而易举便得到解决。 从宋锦瑜第一次撺掇她报名加入工美大赛开始,到后来宋锦瑜告诉她有《燕塔》这个项目,再到后来宋锦瑜一口气投资两千万,而如今,他又在所有人都不知道风声之前,把可以申请工美基地创业空间的事情透露给了她……这一切的一切,让秦兰舟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宋锦瑜正说着说着,突然对上秦兰舟怔怔的目光。 秦兰舟极少用这样悠长又绵远的目光看他,看得他的心本能地一阵慌乱。 难道他说错什么惹恼她了么? 宋锦瑜迅速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刚才的话,见秦兰舟目光一直发怔,于是下意识扶住了她的肩膀: “怼怼,来这里办公,只是我的个人建议,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倘若你觉得宁愿待在北浔古街的话,那还是由你来定夺——” 宋锦瑜以为秦兰舟要怪罪他擅作主张,于是连忙辩解道。 宋锦瑜的话,让秦兰舟从内心的震撼中缓过神来。 触到宋锦瑜那惶恐不安的眼神,以及分外紧张的动作,秦兰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宋锦瑜,我在你眼里是母老虎吗?” 秦兰舟这一笑,宋锦瑜绷紧的心弦顿时松开,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可不是,和你说话得赔着小心,生怕我哪句话说得不好,又惹怒了你这只呛口小辣椒。” “我有那么可怕吗?我刚刚只是在想,好像……好像我这大半年,都是在沾你的光。” 秦兰舟一时间笑得更加欢腾,但是笑着笑着,一抹娇羞从她的心底透了出来。 她其实挺不好意思说出口这个话的,但这大半年都在承宋锦瑜的人情,让她的心情,还是略略有些不太自然。 “听你这意思,莫非是想要回报我?” 宋锦瑜听出她话语里暗藏的感激,他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的玩味。 这偌大的创业空间空空荡荡的,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在空间里都有着若有似无的回音。 宋锦瑜的调侃,让秦兰舟白皙的脸上瞬间浮起两朵绯红,她低垂下瞳眸,声调足足比往昔低了好几度: “反正那都是你心甘情愿的,我可没有什么好回报你的——” 这语气听上去依旧傲娇得很,但听在宋锦瑜的耳朵里,却像是另一种形式的撒娇。 宋锦瑜俯身注视着秦兰舟那光洁如玉的脸庞,他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不禁抿住唇角,喉结轻微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一阵微风这时候轻轻拂过,秦兰舟柔软的发丝在肩膀上轻轻舞动着,这一幕是那样灵动又美好,美好地让宋锦瑜情不自禁想要把秦兰舟拥入怀中……可与此同时,他又怕自己的动作,会亵渎她,会引起她的不适。 他正处在极度的煎熬和克制之中。 未曾想,秦兰舟却出其不意地主动投入了他的怀里。 暗香扑鼻、香玉在怀的那一刻,宋锦瑜的心瞬间膨胀到能够吞纳世间万物,锦绣山河的壮美在他眼里,都不及秦兰舟这一次的主动来得撼动。 他浑身僵硬在原地,喉结一滚,眼神里缀满星河般灿烂的情意。 他的手足足僵硬了好几秒,才终于在生理本能的催使下,环抱住秦兰舟,把秦兰舟紧紧抱在怀里。 “看在你这么尽心尽力的份上,奖励你一个拥抱,但你不许再……” 秦兰舟抬起头来,语气略带了几分小女生的娇嗔。 从前只有在父母和司徒墨的跟前,她偶尔撒娇会发出这样小猫般的嗓音,可是此刻,这声音不自觉就从喉咙口蹦了出来。 然而,此时的宋锦瑜,理智已经悉数崩盘。 没等秦兰舟说完下一句话,他便捧住秦兰舟的脸,眼神迷离,在本能的促使下,他朝着秦兰舟的脸,一点点凑近…… 秦兰舟蓦地住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下去。 她不知不觉中闭上了双眼,心脏砰砰地在胸腔里跳着,她的眼睫毛随着心脏的跳跃不停地翕动着,下颌的线条僵硬,整个身体都僵硬成一条直线,唯有头不自觉地仰起,等待着宋锦瑜的靠近…… 留了23年的初吻,眼看着就要交待出去。 这一刻,她的心声强烈告诉她,她的的确确,喜欢上了宋锦瑜。 她虽然对情感愚钝,虽然后知后觉,但她的心就像是加过符咒的宝剑,一旦认主,从此便不偏不倚,一心一意…… 这一刻,她开始认定宋锦瑜。 可是,宋锦瑜的吻还没落下来,突然间,一声重重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份难能可贵的宁静,破坏了这美好的氛围…… “咳……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邱呈祥浑厚的声音突然传来,浓浓的回音顿时响彻整个创业空间。 宋锦瑜和秦兰舟皆是猛烈一怔。 他们迅速睁开眼睛往门口望去,结果看到邱呈祥带着邱豪和杜梦生出现在创业空间的门口。 邱呈祥板着脸,那张脸一如既往的不可一世。 他们的突然出现,让宋锦瑜从梦境中猝然跌落,因为不知道他们因为何故出现在这里,宋锦瑜下意识挡在秦兰舟面前,手指不自觉攥紧…… 第098章 不择手段 “没想到,邱总的消息也如此灵通。我们前脚刚到,邱总后脚就跟来,也未免太巧了点。” 宋锦瑜冷冷说道。 这处工美基地才刚刚新建好,他不过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没想到,邱呈祥亦正好找上门来。 这里目前还并未正式入驻,门口只有保安大叔在看守,一边只要面熟的,保安大叔都会放人进来,邱呈祥出现在这里,他并不觉得稀奇。 秦兰舟心里同样也是一阵诧异。 这个邱呈祥,似乎从《燕塔》项目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咬住他们不放的准备。 眼看着他又一次阴魂不散的出现,秦兰舟估计他准没什么好事。 “在燕城,还没有我邱某不知道的消息,只是没想到,你们居然也在这里。一不小心撞破了你们的好事,还真是抱歉呢。不过依我看,你们来参观,也是白来——” 邱呈祥一边叼着香烟说话,一边回头和杜梦生还有邱豪暗通款曲。 他这番话一说完,三个人皆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刺耳的笑声里充斥着浓郁的讽刺。 那语调,就仿佛他们刚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邱呈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兰舟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阴阳怪气的调调。 她二话不说立刻从宋锦瑜身后站出来,对邱呈祥大声说道。 邱呈祥早就领教过秦兰舟的嘴力,他顿时讳莫如深的一笑,发出了一声冷哼: “年轻人有雄心壮志是好事,可惜的是,这里可是工美协会特批下来的创业园区,可不是谁都能够进驻这里的,我奉劝你们还是不要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邱呈祥冷哼了一声,虽然他处处看不起墨兰工坊,但对墨兰工坊又有一种莫名的忌惮。 在他眼里,面前的两人并非是晚辈,而是他的竞争对手。 而他素来对待竞争对手,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这,亦是他的呈祥在燕城立足的根本。 “墨兰工坊有没有资格进驻,这个不烦邱总操心,不过据我所知,这是针对具备条件的创业者所开创的,恐怕邱总的呈祥,也未必能够进驻这里!” 宋锦瑜反唇相讥道。 “呈祥的确不可以,但我创建的呈祥工坊,自然是可以的。我已经向协会提出了申请,以后,还请宋哥和嫂子多多关照——” 邱豪这时候接过话茬。 他还有把柄在宋锦瑜的手里,所以,纵使他父亲在场,他对宋锦瑜和秦兰舟还是不敢太过造次。 邱呈祥当然不知道邱豪曾经吃过宋锦瑜的暗亏,见儿子如此没出息,对宋锦瑜和秦兰舟一口一个哥哥嫂子的喊着,不由得恼羞成怒: “什么哥哥嫂子,他们也配?” 邱豪不敢回嘴,亦不敢得罪宋锦瑜,于是悻悻住嘴,默默退回邱呈祥的身后。 “呈祥工坊已经向协会提出申请,而我,将担任呈祥工坊的总设计师。以你们墨兰工坊的实力,除非是背后有裙带关系,否则,我不认为你们能有实力获得审批——” 杜梦生这时候走上前,冷声说道。 经过之前的几次唇枪舌剑,他看到秦兰舟,便觉有一种冤家路窄的感觉。 这些日子里以来,为了防止墨兰工坊背地里搞小动作,他一直派人暗中盯梢着秦兰舟的一举一动。 所以,宋锦瑜一带秦兰舟来到这里,他们就立刻得知了风声赶来。 杜梦生好不容易说服邱梦生单独成立手工作坊,目的便是为了挤兑墨兰工坊,彻底把墨兰工坊挤垮。 但他并不知道,宋锦瑜前不久刚为墨兰工坊注资了两千万,他区区五百万投资的呈祥工坊,根本无法和墨兰工坊同日而语。 “我有没有裙带关系,关你什么事?你杜梦生要是没有邱呈祥这根裙带,还不知道现在在哪儿吃土。我们墨兰工坊的事情就不劳烦你们操心了,你们有这个空,还不如好好琢磨下怎么完善你们的作品。宋锦瑜,别跟他们废话,我们走吧——” 秦兰舟只觉内心仿佛积压着一座火山。 她要是再不离开,恐怕会控制不住直接喷发出来。 这帮为老不尊的家伙,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对墨兰工坊如此步步紧逼,秦兰舟心里极其鄙视,也不想和他们多说废话,她拽住宋锦瑜的胳膊,便准备离开。 “《燕塔》这个项目,最终胜利者,只可能是呈祥,你们墨兰工坊没有可能,我奉劝你们还是别费那个劲了,免得到时候输了脸上无光——” 杜梦生似乎是向来狂妄惯了,也不知道他从何而来的自信,认为呈祥就一定能够获胜。 秦兰舟狠狠瞪了他一眼,她素来不喜欢围绕作品争辩,宁愿用结果说话,所以,她什么都没有多说,便拽着宋锦瑜火速离开。 一口气走下楼梯,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之后,秦兰舟心里憋着的那口气,才终于顺畅起来。 宋锦瑜见秦兰舟被气得够呛,于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们的话,你不必往心里去,邱呈祥为人心胸狭窄,凡是燕城的罪过他的人,他都要想办法把人家挤垮。这人是咱们黄金行业里的一条毒蛇,现在我们沾染上了,只能小心应对,不能冲动。” “我知道,最近总有人鬼鬼祟祟在墨兰工坊的门口晃,这样下去,我就怕他小动作越来越多,我们越来越防不胜防——” 秦兰舟不由得蹙起眉头。 邱呈祥在圈子里的作为,她事后也多方打探过,这个人不单单是黄金行业里的毒蛇,还是燕城市的地头蛇,他们家在燕城盘踞多年,后台硬关系硬,再加上他不择手段,早年积攒了巨额财富,所以为富不仁,最喜欢便是与人斗智斗勇。 秦兰舟如今惹上了这种人,惹不起,也躲不了,只能是硬碰硬,哪怕以卵击石,她也不想退缩。 “嗯,平时让几位师傅盯紧一点,避免出现什么意外。至于这里,若是他们也要参一脚的话,我再为你找找其他地方——” “不,就这里吧,做人不就是为了争一口气么?他们呈祥越想让墨兰工坊倒闭,我就越要把墨兰工坊做得红红火火。他们越是要和我们争,我们越是不能退让,他认为我申请不到这里,我偏偏就要申请给他看!他想气死我,那我怎么也得把他先气死!” 秦兰舟断然摇了摇头。 她骨子里本来就有一股不愿屈服的倔强,当年就是因为秦毅觉得她是女娃不想让她学手艺,她就卯着劲偏要学手艺,死活都要证明给秦毅看。 如今面对邱呈祥这样盘踞燕城多年的老商人,她并不觉得恐惧,反而愈发激发了她内心的不屈。 宋锦瑜不由得怔住了。 他知道秦兰舟性格很刚,但没想到,她是如此无所畏惧,不屈不挠,当看到她炯炯的眼神里暗藏的那一份坚毅和果敢之时,宋锦瑜不禁被她的精神所感染,重重点了点头: “好,你只要有信心,我一定会陪在你左右!你回去后就把墨兰工坊的资料给我,我来帮你申请!” “不,我自己来吧,也不能事事都靠你来帮。这件事,我自己来搞定。” 未曾想,秦兰舟断然拒绝了宋锦瑜的帮忙。 她相信宋锦瑜,但她不希望事事都仰仗他,她宁愿事事亲力亲为,唯有这样,她才能有所历练和成长,而不是一直躲在别人的羽翼下生存。 “好。” 宋锦瑜欣然答应,不再多说什么。 他们互相对视着,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尽管他们之间拥吻的美好画面又一次被人打断,可是他们的心,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冲突中,一点点不断靠近…… 天色逐渐变得黑沉,落日的余晖被厚厚的云层收拢起来,眼看着夜幕如同穹顶一般笼罩在这座城市的上空,冉冉的路灯如同海洋一般瞬间铺满整个城市,树叶沙沙作响,清风徐徐拂面而来。 宋锦瑜毫不迟疑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秦兰舟的肩膀上,随后主动揽住秦兰舟的肩膀,两人一同朝着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顿火锅?” “可以,为了泄愤,我想要吃特别辣的那种。” “重庆火锅如何?” “靠谱,我看行!” …… 重重夜幕之下,两个正当年龄的男女旁若无人的交谈着,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在整个园区。 邱呈祥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他习惯性阴狠地抹了抹鼻子,狠厉的眼神里透着对两个年轻人的蔑视和恨意。 在燕城,还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蹬鼻子上脸…… 第099章 互诉衷肠 秦兰舟并不知道。 就在她与宋锦瑜前去吃火锅的途中,邱呈祥给他在有关部门的一位老友孟主任打去了电话相约喝茶。 而孟主任,正是此次工美创业园区审批工作的负责人。 和宋锦瑜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火锅后,宋锦瑜把秦兰舟送到了北浔古街。 两人虽然一路互相打趣,但心中却都不由自主地涌出不舍的情绪。 “怼怼,我这周末要回家一趟。要么,你和我一起去见见我的父母?” 宋锦瑜刚刚还嬉笑着的表情突然间变得有些认真起来。 见父母这件事,他原本没有想过这么早,就和秦兰舟提起的。 只不过,自从他把杨可欣从锦艺赶回苏城之后,杨可欣三天两头跑到他家哭天抹泪,动不动在他母亲温婉面前歪曲他的形象,顺带着也狠狠贬低了秦兰舟一把。 温婉本就是人如其名,典型的菩萨心肠,心很软,再加上从小没有女儿的缘故,把杨可欣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看待。 杨可欣这么添油加醋,把温婉给气得够呛。 温婉以为宋锦瑜是被外面那些又粗鄙又庸俗的妖艳货色给迷了眼,气得天天跟着杨可欣掉眼泪。 宋锦瑜一个劲向温婉解释秦兰舟的为人,奈何秦兰舟的形象已经在温婉面前被杨可欣彻底抹黑,而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往往最难消除。 宋锦瑜本来是不予理会的。 但是昨晚,他接到了宋之焕打来的电话。 宋之焕早就听他提起过秦兰舟,他对儿子的恋爱并不干涉和反对,只是他素来也是护妻狂魔一枚, 宋之焕不愿意看到温婉难过,所以在电话里劝宋锦瑜回家一趟。 所以,宋锦瑜迫不及待想要带着秦兰舟回到家里,让他母亲看看他所挑选的女人,是怎样百里挑一的女人。 岂料,秦兰舟听到他这话,却被吓了一跳,一时间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起来: “宋锦瑜,你扯淡吧?咱两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就要带我回家,你难道这么随便的吗?” 秦兰舟这么一怼,怼得宋锦瑜哭笑不得,百口莫辩: “就算作为朋友也可以啊,不过当然,前提是你愿意——” 宋锦瑜有些为难,于是笑着说道。 “我当然不愿意了!我还没随随便便就去男生的家里呢!这件事不用再提!我不答应!” 秦兰舟毫无给宋锦瑜半点机会,便很干脆地一口回绝。 没有给宋锦瑜留下半点机会,她转身便往北浔古街的深处而去。 宋锦瑜无奈至极地望着秦兰舟的背影,他突然觉得这秦怼怼一定是上天派给她的克星。 他自认为自己人品性格家世样样不差,别的女人都对他趋之若鹜,只有他对别人横眉冷对的份儿。 可是他所有的魅力,一到秦兰舟这儿,仿佛通通都被施了屏障一般,激不起一点水花。 他又爱又恨地望着秦兰舟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挺想钻到她心里看看,自己究竟在她心里占据了多少位置。 —— 宋锦瑜哪里知道,他这突如其来的邀约,把秦兰舟彻彻底底地给惊到了。 纵使她再迟钝,也明白一个男生突然说要带她去见父母,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心里乱糟糟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样来应对宋锦瑜,所以只好对他一通乱怼。 她一路心慌意乱地回到墨兰工坊,心里始终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样拿主意。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突发奇想,要是自己能有一个无话不谈的闺蜜,该有多好。 可是这些年,她的心思基本上都放在了学业和事业之上,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生活,哪里还有半点闲心能够交友。 更何况,现在的女孩子大多爱疯爱闹,像秦兰舟这样一门心思学艺的人,根本没有办法一下便融入到女生圈子里,而且,她素来高冷,又极其慢热,连当初在大学时期都是独来独往。 只有像龚静和宋锦瑜这样主动性格的人,才能走进她的生命里,她自己,是断断不可能向任何人吐露心扉的。 如今司徒墨已经不住在墨兰工坊了而且,自从上次发生那件事之后,她和司徒墨便极少沟通什么。 她揣着忐忑不安的内心回到房间里,正坐在床上发呆之时,突然陶媛的一条讯息发了过来。 “睡了吗?” “还没有。” 秦兰舟立刻给她回复了过去,与此同时,她的心也微微一动。 曾经在她身处豆蔻年华的时候,那时候陶媛和司徒墨感情稳定,她们其实聊过不少关于内心的话题。 因为陶媛比她年长,再加上那时候陶媛活泼热爱交际,秦兰舟曾经咨询了她不少关于青春期的小问题,那时候陶媛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会给她分析,给她出谋划策。 “我有些心烦,想和你聊聊,你这几天有空吗?” 陶媛很快又发了过来。 许是了解秦兰舟的脾气,陶媛在发来这条讯息的同时,背后还附带了一个小心翼翼的表情。 “好,下周末吧,我们一起吃晚饭。” 秦兰舟看到信息后,略略沉思了一下,随后便发了过去。 很快,她便收到了陶媛一个“OK”的表情。 —— 把墨兰工坊所有需要提交的审批材料交到有关部门以后,秦兰舟紧锣密鼓地陪着师傅们忙活了一周。 尽管他们关于《燕塔》的设计已经十分详尽,原材料也已经准备齐全,但在实际制作的过程中,仍旧存在着不少问题需要调整。 秦兰舟这一周以来忙得昏天暗地,直到周末陶媛给她打电话确定地点,她才想起来她和陶媛还有约会。 于是,一小时后,秦兰舟收拾了收拾,便去了和陶媛所约定的风铃酒馆。 秦兰舟到达包厢之时,陶媛已经等在那里。 秦兰舟一坐下,陶媛便把一个白色包装袋递到秦兰舟的手里: “天气虽然慢慢变暖,但还是有点冷,我给你买的一条香奈儿丝巾,出门可以戴戴——” 陶媛的语气依旧赔着小心。 对于一个曾经彻底失去过的人而来,如今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都会让她谨小慎微,小心翼翼。 陶媛格外珍惜秦兰舟还愿意给她机会重归于好,而她这几年一路跌落低谷,性格脾性都不再是从前飞扬跋扈的模样,她终于懂得了人性,也学会了珍惜。 “你干嘛这么客气,有事说事就好了。” 秦兰舟有些意外,但她也没有推脱,就任凭着袋子静静放在那里。 “也没什么事,就是这几年身边也没个朋友可以聊聊,突然想到了你,你不会介意吧?” 陶媛有些不自然地挽了下头发,抬起头看着秦兰舟讪讪说道。 陶媛如今的模样,让秦兰舟心里很是心疼。 她感觉陶媛就像是被彻底压弯了脊梁的麦穗,处处透着沉甸甸的味道…… “不介意,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秦兰舟径直问道。 陶媛这时候向服务员点了酒和菜,点完之后,陶媛这才点了点头。 她低垂着头,脸上闪过一抹浓浓的阴郁: “前几天我爸去医院检查身体,有……有可能是癌。”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却像是一根棒槌,猛地一下敲在秦兰舟的心上。 尽管常常在网络里,听到各种各样身患重病的消息,但猛地一听到身边谁谁患上重病,人之常情,心难免跟着就觉得悲悯。 “怎么回事?那……那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医生说可能是中晚期,让我再带到其他医院去看看。我准备明天带我爸去海城看看,再仔仔细细做一次检查。” 陶媛低声说道,她缓缓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秦兰舟能够感同身受这样的伤悲,然而,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 她发觉她在情感表达这方面的确有所欠缺,于是,她只好站起身来,走到陶媛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没事,现在医学发达,有病咱们治病就好。” 秦兰舟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 “医生说挺难的,不过治……无论如何,哪怕倾家荡产我也要给我父亲治病,我……我就是心情难过,不知道该和谁吐槽。我试着联系过几次墨哥,他没有理会我。” 陶媛忍不住呜咽起来,秦兰舟听得也是一阵心烦意乱。 她心想,要是宋锦瑜现在在这里就好了,他可能知道该怎么安慰陶媛。 “我师兄他最近很忙,可能压根就没看手机。你放心,这件事我回去就和他说,相信他知道了,会联系你的。” 秦兰舟连忙说道。 “怼怼,你不用特意告诉他,我没事的。我就是想想这几年,也不知道为什么,坏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明明从前那么开心的一个人,为什么就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了呢?” 陶媛一边倾诉,一边忍不住地流出眼泪。 回想起这三年多来的一切,她觉得就像是一场噩梦。 她以前什么都有,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还有司徒墨那么好的男人陪伴在侧。 可是,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一次又一次的不幸接踵而来。 到如今,父亲好端端地突然患上重病,她更觉内心雪上加霜,仿佛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被压弯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助和彷徨之感…… 第100章 回忆过去 若在过去,秦兰舟不止一次想要骂她的。 最恨陶媛的时候,她曾经默默地去买了一大桶红色油漆,准备在月白风高的晚上,泼到祺润生意最红火的店门上去,好好发泄一下内心的这股闷火…… 那时候她觉得,陶媛这个臭女人,错过司徒墨这么好的男人,简直无可救药,不可原谅,罪该万死。 可是,此时此刻,当陶媛在她面前声泪俱下地忏悔着,当厄运一桩桩降临在陶媛头上之时,她内心又忍不住为她心疼…… 她这几年真的也挺不容易的。 那件事当年虽然司徒墨顶锅了,但直接影响了祺润的生意,本来司徒墨已经把祺润经营得红红火火,可是,闹了这么一出之后,呈祥珠宝金行很快便取而代之。 邱呈祥在这几年时间里,把呈祥在燕城经营得遍地开花,他本来就是放贷出身的商人,常常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很快就把祺润给挤压得根本经营不下去。 要不是祺润是多年老牌子,有一定客源在维系和支撑着,恐怕到如今早已经倒闭。 陶媛以前就是什么都不管的甩手掌柜,司徒墨一走,她父亲陶国强又沉迷于麻将,母亲是不懂经营的家庭主妇,她逼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上。 但是她论手段论实力论魄力,都干不过呈祥,所以,这几年她真的也不容易。 秦兰舟很想怼她一句“报应不爽”,可是如今听到陶媛的种种遭遇,她若再表达愤怒,便闲的不像个人。 秦兰舟于是破天荒安慰了陶媛一句: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熬一熬,咬一咬牙关,很快就挺过去了。” 罢了……过去的一切就过去了。 那些她默默为师兄扛下的债务,她也没想到要逼陶媛再还。 她也不打算再怪陶媛,从陶媛对她倾诉这一刻起,她觉得,过去那个曾经指导过她的大姐姐,又回到她的心里,还是在她心里从前的那个位置。 “嗯,我没事。怼怼,我就是想喝点儿,晚上陪我喝点酒好不好?” 服务员这时候已经把酒菜都端上桌来。 陶媛拿起一壶桂花酿,分别往两个古色古香的杯中倒入了酒。 秦兰舟点了点头,安慰人她不擅长,喝酒还是可以…… 她很实在地一口便闷完,酒精下肚后,胃里很快变得暖洋洋的。 “这件事,我会和师兄说的。以他的性格,不会坐视不管的。你也别凡事一个人扛着,要是经济上有困难,你就和我说——” 秦兰舟的话匣子可算是打开了,人也渐渐变得有人情味起来。 “怼怼,你现在真的不怪我了?” 陶媛能够感觉到,秦兰舟曾经对她展示的那些刺,在一点点收回去。 如今,她的心又软了下来。 “怪,不过想想你现在这么可怜,我也没啥好怪的,所以,我就大度一点,原谅你好了。” 秦兰舟很直率地就把心里话讲了出来。 满口的大实话,让陶媛原本哭丧着的脸,瞬间绷不住,一下笑开了。 “你怪我也是应该的,你现在不怪我,才是我应该感激的。怼怼,你还记得你十三四岁的时候么?那时候你的心事都会和我分享,还去我家和我一起睡过,记得吗?” 陶媛看着眼前已经出落成大姑娘的秦兰舟,脸色渐渐舒展起来。 她比秦兰舟大了将近十岁,当年她和司徒墨谈恋爱的时候,秦兰舟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那时候她就觉得这姑娘眼睛里透着灵气,性格又耿直,所以打心眼里喜欢秦兰舟。 有那么几年,他们之间的关系很融洽,秦兰舟曾经黏过她好一段时间,她们之间曾经像姐妹一样亲密无间过。 那时候,秦兰舟抽屉里收到的情书,都从来不看,全部一股脑交给陶媛,让陶媛去处理……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那些美好,就像是被封存的记忆卡片一般,让人内心生出无限美好的感想。 “记得,我还记得有次你和我师兄吵架,我劈头盖脸把他给臭骂了一顿,还说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就不认他这个师兄。结果后来我才知道,那件事,其实根本就是你没道理……” 秦兰舟点了点头,说起当年的糗事。 她这么一提,陶媛的脸上顿时荡漾起一丝微微的笑意: “是啊,墨哥他性子太好,以前我总欺负他,明明是我的错,我总喜欢倒打一耙,怪罪在他的头上。他呢,也都事事让着我,什么都是以我为先。怼怼,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不会再遇到像墨哥对我这样好的男人了,真的……” 陶媛说着说着,目光变得悠远而迷茫,人也忍不住变得伤感起来。 事事让着我,什么都以我为先…… 陶媛所说的这句话,在秦兰舟的脑海里,又默默回荡了一遍。 在她的印象里,一直以来,宋锦瑜对她似乎也是这样,永远都只有她欺负他的份儿,从来没见他对她发过脾气。 可是明明在锦艺,她亲眼所见,宋锦瑜对待杨可欣的态度和对待员工的态度,分明和对待她是天壤之别。 他的本性,应该并非是那样软的一个人。 可是,他却像是一块橡皮泥似的,随便秦兰舟把他搓圆搓扁,他都不带半点儿生气。 难道,自己也遇到了这辈子对自己最好的男人? 秦兰舟默默在心里琢磨着,却忍不住怼了陶媛一句: “所以你就是作天作地,现在把我师兄的心给作冷了,你可着劲后悔去吧。师兄他本来就很好很好,他那么专一,这些年,来来回回就你这么一个,偏偏你还不珍惜他——” 酒劲上头,秦兰舟一不留神,大实话又往外蹦了出来。 不过,陶媛早就习惯她的脾气,知道秦兰舟直来直去惯了,所以并没有把她的话往心里去,反而觉得秦兰舟骂得对,骂得值: “是,所以我活该,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我活该受苦。不受苦,我不会明白墨哥的好。” 陶媛说完,又猛地干了一整杯酒。 “可不是,你说实话,后来你有没有再找过其他男人?” 秦兰舟借着酒劲,把心中的疑虑问出了口。 尽管司徒墨从来不说,但秦兰舟隐约明白,其实在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一刻真正放下过陶媛。 她和司徒墨都是内心极为纯粹、容不得半点沙子的那种人。 若是陶媛这几年也都在坚守着,她还有把握帮她把司徒墨劝回来。 要是陶媛还像以前一样沉不住气,分手后又勾三搭四的,她觉得那还是算了……她可不想她奉若天神一般的师兄,再度被三心二意的陶媛所嚯嚯。 “相亲过几个,但都没感觉,有一个相处了一个月,但和墨哥一对比——” 陶媛眼神略略有些迷离,她的脸上无奈地溢出笑容,与此同时,她强烈地摇了摇头,刻意表达出对相亲对象的不满。 秦兰舟莫名有些酸爽,像是为自己的师兄扳回一局一般,她咧着嘴笑得很欢: “试过我师兄这样的极品好货,寻常男人,哪里还能入得了你法眼。像我师兄这样的,那是惊天地泣鬼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简直就是万里挑一,超级限量版好嘛……” 秦兰舟一喝酒,便彻底放飞了自我。 无数的溢美之词从她的口中不断往外冒出来,她一边吹嘘着司徒墨,一边豪气干云地做出相应的手势。 明明是个长相冷眼的丫头,身上却莫名透着一股爷们似的英气,把陶媛一下逗得开怀起来。 她之前还觉得胸口压着一座大山,可是,和秦兰舟喝喝酒聊聊人生之后,那座大山突然间仿佛便暂时搁置在一旁,她的心终于变得轻盈了许多。 尽管她明白,酒醒之后,大山依旧还会在原地,可是她这一刻,她还是宁愿选择性地麻醉自己,哪怕一会儿也好。 这几年,她独自咬着牙关默默支撑着自己走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她实在太心累了…… “你把师兄夸得这么天上有地下无的,那我问你一句,宋锦瑜在你心里呢?” 陶媛早就明白宋锦瑜对秦兰舟的心迹,于是接着酒劲也问出了口。 秦兰舟刚刚还滔滔不绝,这一下却突然卡了壳一般,悻悻闭住了嘴巴。 “怎么不说话了?” 陶媛见她顷刻间像哑炮般,突然失去了声响,于是不禁打趣道。 秦兰舟讪讪一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欸,不提他,咱们喝酒喝酒——” 秦兰舟端起酒杯,予以掩饰内心的情绪。 因为如此,她越来越觉得,宋锦瑜逐渐变成了她内心的一桩心事……可是,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向陶媛启齿。 “怼怼,其实看到宋锦瑜对你的态度,我就想起墨哥当年对我。一个男人对你真心还是不真心,你自己不知道,但别人都能感觉出来的,你要好好珍惜,不要像我一样,错过了,才知道后悔——” 陶媛微微叹了口气,她端起酒杯说道。 陶媛这么一说,秦兰舟的心又是一动。 她的确也想找人说说这个藏在心底已久的烦恼,但陶媛真打开这个话题,她又觉得局促,脸色瞬间就变得红扑扑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媛媛姐,你刚开始和师兄是怎么谈起来的啊?” 秦兰舟一头莫展地问道。 对于恋爱这门学问,她真的毫无研究,也毫无半点把握。 时隔几年,陶媛终于听到秦兰舟再喊她一声“媛媛姐”,一时间,她情绪又有些激动难掩。 说起当年,她更是感慨万千: “那时候,其实是我追墨哥的,你也知道墨哥的性子有多冷,一开始我经常缠着他,他还对我爱答不理。可是后来,真确定关系了,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师兄在我面前都装得一本正经的,但我也觉得,他和你谈恋爱那几年,整个人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完全变了个人……” 秦兰舟托腮,不由得回忆起司徒墨最意气风发的那几年。 司徒墨人生最得意的时候,是和陶媛情意最缠绵的时候。 那时候,秦兰舟每每看到司徒墨,总觉得他的头顶都似乎有光环在闪烁一般,整个人从里到外都焕发着新生的气息,连骨子里的那些阴郁都悉数褪去。 那几年,司徒墨雄姿英发,在商场上杀伐决断,很快便把祺润做出了规模。 司徒墨当时的种种,让秦兰舟十分崇拜,也坚定了想要超越他和成为他的决心…… 不过与此同时,她心里深深明白,那几年正是因为陶媛的爱,才让司徒墨不再孤单,开始奋发向上。 而司徒墨的奋发向上,无形中也带动了当时小小的秦兰舟,让她在这个榜样的驱使下,一步步变成后来的自己…… 第101章 互诉心扉 秦兰舟这么一说,陶媛不由得也托腮,痴痴地回忆起当年来。 她的眼眸里烁烁闪着光,不禁回想起司徒墨当年第一次穿上西装的那一刻: “怼怼,我还记得当时,我父母想让他到我家来帮忙打理生意,他一开始是不答应的,可是后来,在我的央求之下,他还是答应了。当时我一高兴,给他买了一套华伦天奴的最新款西装,那套西装花费了我那几年攒下的所有零花钱。可是,你师兄穿上西装的那一刻,真的是超级帅,就仿佛一瞬间从文艺青年变成了霸道总裁……你都不知道,当他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得有多快。” 两个喝醉了酒的女人,逐渐开始互诉心扉。 陶媛花痴般的呓语,让秦兰舟感同身受。 司徒墨尽管比秦兰舟年长13岁,但是在秦兰舟一贯的认知里,司徒墨从来都是她这一生遇到的最超凡脱俗、最豁达通透的男人。 司徒墨的身上,有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他在做手艺活的时候极其精细,极其专注,那双颀长又灵巧的手,仿佛自带一股艺术的魔力一般,经过他手做出来的细金工艺品,往往都透着一股独属于他的韵味。 而这,便是秦兰舟最崇拜司徒墨的地方。 此刻,听到陶媛的夸赞,秦兰舟顷刻间附和道: “那是,我师兄本来就是超凡脱俗的美男子,你都不知道,这几年姑娘家都快把我们墨兰工坊的门槛踏断,但是他被你彻底伤到了筋骨,对那些女人都拒之于千里之外。” “怼怼,那在你眼里,你觉得你师兄好,还是宋锦瑜好?” 陶媛此时已经有了七分醉意,她再度好奇地问道。 同为女人,她能够感受到秦兰舟对司徒墨那份自发的崇拜,但是那份崇拜,更多是基于朝夕相处之时逐年积淀下来的纯粹兄妹情。 但经过几次的接触,陶媛却愈发觉得,秦兰舟和宋锦瑜之间,像极了她当年和司徒墨……她很看好他们,但她亦明白,像秦兰舟这样的晚熟品种,想要彻底明白自己的心意很难。 秦兰舟又一次被陶媛问得卡了壳。 她醉醺醺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司徒墨和宋锦瑜那一天一同站在梧桐树下的情景…… 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司徒墨品性高雅,性情寡淡,宛若明月清风。 宋锦瑜能说会道,性情温和,恰似三月暖阳。 他们一个冷,一个热,若让秦兰舟评判哪个好,秦兰舟还真没有办法说得出来,但陶媛问出这句话之时,秦兰舟心里的答案却呼之欲出…… “还是不说这个话题吧,媛媛姐——” 越是明白自己心意,越是羞于表达出来。 秦兰舟又一次以酒带过,陶媛一时间更是明察秋毫: “你刚刚把你师兄夸得天花乱坠,证明你对你师兄半点不心虚,但每次我问起宋锦瑜,你却都是心虚不提。怼怼,我真心觉得宋锦瑜特别适合你,而且说实话,现在燕城对他有想法的名媛不在少数,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位,这样的优质青年,你真的得抓紧——” 陶媛生怕秦兰舟这后知后觉的性子,会让宋锦瑜渐渐失去耐性。 于是,她看着秦兰舟,情真意切地提醒道。 秦兰舟原本对于情感就是不愠不火的态度,可是陶媛一提到有人对宋锦瑜感兴趣,她一下便心急起来: “都有谁对他感兴趣?你说给我听听——” 秦兰舟急吼吼的问道,与之前迥然相异的态度,透露着她对宋锦瑜的在乎。 她的心意明明已经昭然若揭,却非要死鸭子嘴硬,陶媛哑然失笑: “很多呢,反正据我了解,宋锦瑜私生活很简单,对待别的女人都很冷漠,唯独在你面前,才能这样卑躬屈膝。可是你想想,人家那么好的家世,人又长得一表人才,自己又事业有成,若是你一直这样冷着他,万一他哪天心凉了……” 陶媛没有忘记宋锦瑜给予过祺润的恩惠,她心里也是相当认可宋锦瑜的为人,所以她依旧不遗余力地充当着说客这个角色。 “凉就凉呗,我反正对他没多大兴趣,再说了,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我哪里知道他对我是什么,万一他就是把我当朋友呢!” 秦兰舟依旧强撑着一时的口舌之勇,佯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姿态来…… 不过,虽然她在陶媛面前强行逞能,可是回到家洗完澡坐在电脑前时,陶媛的话,却如同魔音一般,不断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陶媛提醒了她。 她似乎从来都未曾了解过宋锦瑜的私生活,也从未过度关注过宋锦瑜究竟在做什么。 于是,她一边敷着面膜,一边坐在电脑前,破天荒百度起宋锦瑜的资料来。 根据宋锦瑜微信账号里的蛛丝马迹,秦兰舟很快便查阅到宋锦瑜的私人微博。 尽管宋锦瑜私人微博已经很久没有用,但是他微博上所分享的,都是他这些年的生活日常,还有他和金毛彼得相处的点滴。 从微博里显示的照片来看,宋锦瑜的生活过得那叫一个高端又奢侈,小资又质感…… 尽管他很少发个人生活照,但是留言里,却还是有一大票慕名而来的女粉丝为他趋之若鹜。 秦兰舟一条条留言翻阅过去,一边翻阅,一边在心里止不住地默默感叹。 没想到宋锦瑜在她面前尽心尽责地扮演着舔狗本分,在微博上的风格倒是十分高冷,一大波看上去很白富美的女生对他献殷勤,却丝毫未见他回复半句。 秦兰舟从头到尾浏览过宋锦瑜这几年的生活之后,心里那一丝隐隐的不放心顿时消散,宋锦瑜对待那些女人的态度,让她莫名觉得酸爽。 于是,她有生之年难得主动一回,给宋锦瑜发去了一条关心的讯息。 她记得前两天宋锦瑜给她打电话说事儿的时候,曾说过他要出一趟短差,所以她发了编辑 了一条短信发送过去: “你回来了吗?” —— 秦兰舟发去讯息之时,宋锦瑜刚刚下飞机。 他出了一趟短差,刚刚坐上来接机的车里。 自从加秦兰舟微信以来,他每天都雷打不动地向秦兰舟请安问好,可是秦兰舟始终如同老佛爷似的,端着高高的架子,偶尔心情好才给他挤牙膏似地挤两字儿。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高冷地直接忽略,或者干脆不回。 宋锦瑜当舔狗已经当习惯了,时间长了,还有点儿犯贱似的酸爽。 冷不丁地秦兰舟突然主动给他发一回信息,他看到信息的那一刻,激动地差点儿忘记自己身为总裁的形象,在车后座欢乐到嘴角抽搐…… 秦兰舟其实只不过发了一句简单的问候,宋锦瑜便立刻屁颠屁颠地给她回了条讯息。 司机听到后座传来的巨大动静,他默默打量了后视镜一眼,见向来高冷的霸道总裁嘴角咧开,笑得像个傻子。 司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宋锦瑜全然没有注意到司机的反应,秦兰舟突如其来的关心,驱散了他舟车劳顿的疲劳,他迅速给秦兰舟回复了一条信息: “还没有,我刚下飞机——” 宋锦瑜回去信息的同时,还特地加了一个卖萌的小表情。 他满心欢喜地捧着手机,等待着秦兰舟的下一句回复。 可是,他哪里承想,秦兰舟本来就喝得醉醺醺的,在她给他发出去短信的下一秒,她便已经呼呼大睡…… 宋锦瑜直到回到蓝海公寓,依旧没有接到秦兰舟的讯息。 见时间已经是午夜,他估摸着秦兰舟已经睡下,于是没有再发去信息打扰。 他正准备脱掉衣服洗尽一身的疲惫之时,他的电话却突然在这时候响起。 他以为是秦兰舟,于是忙不迭地接起,然而电话那头,却传来杨可欣醉醺醺的声音: “哥,我……好喜欢你。” 杨可欣已经醉得厉害,她的语气断断续续,听上去含糊不清,周围还充斥着嘈杂的杂音。 宋锦瑜下意识蹙起了眉头。 杨可欣自从被他从锦艺撵走后,就不断出现各种状况,不是说自己生病,就是在喝酒,总想以各种层出不穷的理由,让宋锦瑜再见她一面。 “你在哪儿?” 宋锦瑜有些烦不胜烦,但又担心她会出事,于是冷声问道。 “我……我在魅蓝,哥,我好想你,你来接我好不好?” 杨可欣断断续续的声音,伴随着哽咽的哭声,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与此同时,宋锦瑜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几个男人嬉笑怒骂的声音。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间已经是午夜过后。 这么晚了,宋锦瑜不知道杨可欣究竟和谁在一起,但一个女孩子这么晚身在酒吧,还喝得醉醺醺的,终归是不安全的。 宋锦瑜于是不顾杨可欣在电话里的央求,他果断挂断电话后,立刻给关凌越去了电话,嘱咐关凌越去把杨可欣从魅蓝带走好好安顿。 关凌越和杨可欣的私交还算可以,接到宋锦瑜的电话后,关凌越在电话那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锦瑜,如果真的不喜欢,就早点和她面对面说清楚吧。她这段时间天天喝酒,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好。” 宋锦瑜沉吟过后,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揉了揉太阳穴,心里默默思忖后,打算挑个时间找杨可欣,好好开诚布公谈一谈。 他不会是她的希望和救赎,让她早点断了这个念头,更好…… 第102章 公司开业 半个月后。 秦兰舟收到了申请工美创业园区创业空间被驳回的通知。 看到“驳回”两个字后,秦兰舟气不打一处来,她立刻复印了工美创业园区的规章制度材料,随后冲到孟主任的办公室里,与对方逐条对应了上面的规则。 由于秦兰舟有理有据,且态度强势,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孟主任最终不得不重新给她审批通过。 秦兰舟就这样靠着一股杀气凛凛的架势,成功夺得了一块面积500平方的创业空间。 秦兰舟走后,孟主任立刻垂头丧气地给邱呈祥打去了电话: “老邱啊,我已经尽力了,但墨兰工坊的确符合规章制度的标准,而且那小姑娘,实在是太牙尖嘴利了,我怕我不给她通过,她把事情闹大就很难收场。老邱,对不住,我爱莫能助……” 孟主任打去电话说明了情况。 孟主任打去电话之时,邱呈祥正美滋滋地在办公室里和杜梦生一起喝茶。 今天一大早,杜梦生就拿着他们刚刚通过的审批申请,前来向邱呈祥邀功来了。 邱呈祥原本很开怀,他觉得他早就暗中关照了孟主任,秦兰舟肯定搞不定。 谁曾想,秦兰舟竟靠着她那副伶牙俐齿的劲儿,还真的把这件事办成了…… 孟主任的这通电话,把邱呈祥气得七窍生烟。 他在燕城横行霸道这么些年,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向来就没有摆不平的事儿。 可说来也奇怪,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栽在一个小姑娘手里。 她明明只有一间小小的墨兰工坊,却处处仿佛如有神助,让邱呈祥心里越想越憋气。 “那要么这样,老孟,你把我儿子的呈祥工坊,就安排在墨兰工坊的隔壁。既然秦兰舟要和我杠到底,那我就把工坊开到他们隔壁,我看她到时候怎么跟我横!” 邱呈祥气不打一处来地对孟主任吼道。 “这个倒是没有问题,只要在规定之内,我都尽量给你办到。” 孟主任见邱呈祥又一次提出条件,于是他一口答应下来。 孟主任在如何分配工美创业基地是有自己的权限的,更何况,呈祥工坊和墨兰工坊同属手工艺作坊,原本也应该分配到同一栋楼比较合适。 于是,孟主任便卖了邱呈祥这个顺水人情,悄然把呈祥工坊的创业空间和墨兰工坊的创业空间划分到一起,并且,正好是同一栋楼的两隔壁…… 很快,有关部门便将他们墨兰工坊所申请到的创业空间房号以及一切细节,都悉数下发了文件。 拿到文件的当天,秦兰舟默默在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 这一回,整个申请的过程和办理的手续,都是她自己一次次跑去办理的,尽管过程里差点儿出现意外,但最终有惊无险。 她成功拿到了这片500平的创业空间,这意味着,他们墨兰工坊的事业,又有了阶段性的腾飞。 她终于可以告别北浔古街那几间小平房,带领她的团队去开辟新的天地。 所以,拿到钥匙的那天,她分外激动,带着司徒墨和赵德、孙云还有几位学徒,一同去了工美创业基地。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完善,工美创业基地比她上一次和宋锦瑜过来之时,看上去要更加恢弘敞亮得多。 原本堆放在路边的很多杂物都已经被清理,而几个闪闪发光的金字“燕城工美创业基地”也已经正式挂牌。 秦兰舟很快便找到了他们所分到的那个房间,当她用钥匙打开房门之时,整个创业空间的一大片空旷场地便呈现在大家的面前。 “这地方不错,这楼层这么高,我们可以将空间进行隔断,隔断成上下两层,这样等于多出了500平的面积……” 做过工地的孙云,一看到这窗明几净的空间,立刻便赞叹道。 “嗯,我打算一楼分为加工区和陈列区两个部分,二楼作为仓库和办公区,这样动静隔开,一切都刚刚好。” 秦兰舟拎着钥匙在这空间里四下转悠。 尽管此刻的创业空间还是一片空旷,可是在她的脑海里,已经绘制起一片蓝图。 她隐约间已经看到了墨兰工坊未来的模样,而这时候,一直默默不语的司徒墨轻轻说了一句: “我们还要单独成立出一个设计部门,接下来我们除了外接订单之外,还要独创出我们墨兰风格金饰,把我们的工艺品牌化,渐渐形成各种不同的系列——” 司徒墨所说的,正是秦兰舟一直以来最想做的,听闻司徒墨这么一说,她转头惊喜地看着司徒墨说: “对,师傅,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等以后我们这里装修好之后,我们大家也要重新分工,另外,我还想多找几位师傅,把我们墨兰工坊进一步扩大。” 一说起梦想,秦兰舟的眼睛像是缀满星星一般,熠熠闪着星光。 赵德和孙云都是多年从业的老师傅,但以往他们的思维只停留在为别人打工的思想上,还从来没有想到要形成自己的风格。 司徒墨和秦兰舟这么一说,他们像是醍醐灌顶一般,仿佛一下打开了思维,立刻纷纷各抒己见起来。 大家讨论得越来越热烈,甚至乎连几位学徒都加入了讨论的队伍之中。 这些乳臭未干的小青年,看似平时不怎么懂事,但他们思维活跃点子多,大家这么讨论一下,秦兰舟原本的构想又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充。 她愈发对未来的墨兰工坊充满了信心,而这股信心,也带动了两位老师傅和几位学徒,大家原本都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到墨兰工坊,如今,却都渐渐地爱上了墨兰工坊,也和秦兰舟一样,发自内心想要让墨兰工坊一步步变得更加强大。 墨兰工坊的内部凝聚力达到空前状态。 在这种状态之下,秦兰舟火速通过孙云找到了一家装修施工团队,开始红红火火地装修起来。 孙云自告奋勇,要帮秦兰舟盯场。 秦兰舟本身墨兰工坊的事情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于是爽快地把装修的事情交给孙云负责。 时间就这样在紧锣密鼓的状态里,一天天地就这样过去了…… 创业空间在不断完善的同时,秦兰舟最为看重的《燕塔》项目,也已经初具雏形。 经过他们四个人这段时间的努力之后,《燕塔》摆件的底座已经基本完成,底座之上的轮廓也已经搭建起来,整个作品依稀能够看到整体的轮廊,但仍旧有大量的细节工作需要完善。 司徒墨是他们四人里,大家公认的心细如尘。 所以,细节的完善工作,大部分都是司徒墨在负责。 司徒墨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件作品成功面世,对于墨兰工坊所具备的意义。 所以,他在处理每一个细节的同时,还翻阅了大量相关的古籍,同时又抽空跑了好几趟博物馆,去寻找他当时在博物馆修补文物之时,所看到的一些相关工艺的记载。 他对作品的要求很苛刻,必须是百分百的完美,有任何一点点瑕疵都不行。 所以,这些天以来,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全部都投入到了对《燕塔》细节的完善之上,常常夜深时分,他还独自在工作室里反复研究和制作。 司徒墨这种对作品高度负责的精神,不知不觉感染了几位学徒。 这几个以饺子为代表的学徒,原本不过是冲着美女姐姐才来的,但来到墨兰工坊后,却被司徒墨和秦兰舟身上那种高度专注、全身心奋斗的精神所感染。 他们渐渐放下了手中的手机,开始认认真真地学习细金工艺的每一个步骤,也常常陪司徒墨加班到深夜,开始有了吃苦头的劲头。 时间一晃,三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转眼,春天已经过去,天气一天比一天的炎热,不知不觉之间,夏天便已经到来。 创业空间的装修,在孙云的盯场之下,已经全部装修完毕。 图纸是秦兰舟亲自设计的,秦兰舟也前去过几次现场,创业空间逐渐呈现出她所想要的模样,不仅隔成了上下两层,而且整体装修风格都是很古风的设计,楼下是加工部和陈列部,楼上是设计部、人事部、总经理室还有仓库。 一切都在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秦兰舟也越来越干劲十足。 在创业空间装修彻底完工之后,秦兰舟挑了个良辰吉日,把二股东宋锦瑜也请到了现场,他们要进行盛大的挂牌仪式。 虽然秦兰舟低调地没有请任何嘉宾来到现场,但是为了助兴,宋锦瑜还是一口气订了几十个花篮和一批烟花。 在这种张灯结彩的喜庆氛围里,秦兰舟和宋锦瑜分别站在牌匾的两边,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下,他们两一同解开了牌匾上的大红绸布。 由司徒墨亲自书写的“燕城市墨兰工坊有限公司”正式揭牌成立,当俊逸的几个黑字显现出来的那一刻,大家齐声高呼起来…… 谁料想,就在这时候,他们听到了他们隔壁传来一阵更加欢腾的声音,与此同时,无数烟花齐齐朝着空中飞舞,呈现出一副声势浩大的景象。 “走,我们过去看看隔壁是谁,正好提前打个招呼……” 挂牌成立后,秦兰舟冲着宋锦瑜甩了甩头,示意宋锦瑜陪她一同前去看看。 第103章 罹患重病 这几个月以来,秦兰舟听说过隔壁也在装修,而且装修的动静比他们还要大。 但是她一直都很忙,也没真正去过几次现场,而孙云也不是爱凑热闹的主儿,所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隔壁的人究竟是谁。 倒是孙云提起过,在他们装修的过程里,隔壁的人来他们现场看过几次,还详细询问过孙云他们装修的细节。 孙云本着大家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原则,热情地给对方分享了图纸。 秦兰舟今天特地和宋锦瑜一同过去,想要看看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也会这么巧,也和他们一样选在今天开业。 秦兰舟笑意盈盈地和宋锦瑜走过了拐角,当他们逐渐走近,看清楚站在门口的那帮人究竟是谁之时,秦兰舟准备好的一脸笑容,刹那间僵在了脸上。 她赫然看见,邱呈祥带着邱豪和老婆,还有杜梦生、方成、高远等人都喜气洋洋地站在门口,而他们身后的那块牌匾上,赫然写着“呈祥工坊”四个大字。 见到这一幕,秦兰舟心里的火苗“噌地”便冒了出来…… 她全然没有想到,邱呈祥处处给墨兰工坊使绊子不算,竟然还堂而皇之地把呈祥工坊开到了他们的隔壁。 这偌大的工美创业园区,他们把呈祥工坊开在哪里不好,却偏偏开在墨兰工坊的隔壁。 邱呈祥这么做,无非就是故意为了恶心秦兰舟罢了。 此时此刻,秦兰舟看着他们喜气洋洋地站在呈祥工坊的门口,邱呈祥居然还煞有其事地穿了件红色唐装,远远见到秦兰舟和宋锦瑜两人时,邱呈祥还故意傲慢地冷哼了一声。 “看来,他是摆明了想要和我们过不去——” 宋锦瑜凑到秦兰舟的耳边,下意识小声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非要这样事事都掺上一脚,我们也不是怕事的人。” 秦兰舟冷冷看着无所不用其极的邱呈祥,眉目清冷,内心一时决心更大。 邱呈祥这样的人,就宛若是商业场上的毒蛇,一旦被他咬住,往往就极难脱身。 秦毅曾经在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试图重新竖起墨兰工坊这块老牌匾,但他当时只经营了两年,就被苏城一个和邱呈祥不相伯仲的地头蛇给“咬”住,秦毅苦苦支撑了大半年,最终还是被对方用尽各种手段拖垮。 在秦兰舟创建墨兰工坊之初,秦毅最担心的也是这点。 但当时秦兰舟下定决心要干,秦毅最终还是支持了女儿的这份决心。 只不过秦毅所料定的没错,墨兰工坊这才刚刚有了一点气候,果不其然的,就被地头蛇给盯上了。 “嗯,你也不必害怕,实在不行还有我。怼怼,你先回去和师傅他们招呼一声,让他们从今以后工坊里看紧一点,任何闲杂人等不要轻易让进去。我去会会邱呈祥,和他说几句场面话——” 宋锦瑜见秦兰舟依旧有决心,于是对秦兰舟说道。 秦兰舟知道自己脾气冲,也不想跟着宋锦瑜玩弄虚与委蛇的那一套,她于是点了点头,她扭头转身便回去,由着宋锦瑜去应付那帮人。 秦兰舟回到墨兰工坊之时,司徒墨还站在大门口。 他正对着墨兰工坊门口一个新送来的花篮发呆,见秦兰舟这么快就折回来,而且皱着眉头一副被惹到的样子,司徒墨于是淡淡问她: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应该和邻居搞下关系么?” “别提了,隔壁的不是别人,就是邱呈祥他们那帮人,真是晦气!” 秦兰舟小声嘟囔道。 “什么?不会吧?那当时他们来问我们要装修设计图纸,我还真的给他们看了,这帮混蛋真的是……我这就去会会他们!” 孙云一听秦兰舟这么一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要去我和你一起,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是我徒弟,我正好训斥他们一顿,免得他们以后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赵德一听呈祥工坊就开在墨兰工坊隔壁,一时间也是气得够呛。 “两位师傅,先忍忍吧。目前对方没挑事,我们别强出头。若日后他们敢来墨兰工坊挑事,到时候咱们也不怕事。” 司徒墨见孙云和赵德略有些冲动,于是轻声提醒道。 “好,也是,我们不管做什么得占个理字儿,今天咱们开业,别去沾他们的晦气。” 孙云和赵德被司徒墨这么一劝,于是也冷静下来。 秦兰舟见司徒墨的目光一直往一对花篮上瞟,而他素来就不是什么爱花之人,于是她好奇地凑近一看。 这一看,她立刻看出了端倪,原来这一对花篮是陶媛送来的,上面有一行小字:生意兴隆,财通四海,陶媛赠。 “师傅,媛媛姐送来的?她人来过吗?” 秦兰舟见司徒墨一直发呆,于是试探性地问道。 “人没有来,这是让人送来的。” 司徒墨语气寡淡,光从语气里,听不出什么端倪来。 这段时间以来,司徒墨一直在忙活着《燕塔》的工作,秦兰舟也是千头万绪。 陶媛父亲罹患重病的事情,秦兰舟一直没有和司徒墨提起,好几次她想提及,但当时不是转头就有事,就是人多不方便,秦兰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而且,她心里顾虑得很。 当年司徒墨栽那么大的跟头,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陶国强的刚愎自负和一意孤行导致的,而且他事后非但不觉得自己有错,还把那么大一顶帽子扣在司徒墨的头上。 秦兰舟心里为司徒墨叫屈,所以她不是很想提,因为她知道,以司徒墨的性格,一旦他知道,他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可是,陶国强那样的人,真的值得司徒墨原谅吗? 她心里拿不准主意,但这一刻,看到司徒墨看着陶媛送来的花篮发呆,她忽然又觉得,或许这几年,司徒墨一直以来都未曾真正放下过陶媛也不一定。 既然他们双方都没有放下,秦兰舟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事儿告诉司徒墨。 于是,她拽着司徒墨走进了新墨兰工坊的一处角落里: “师傅,有一件事,我一直摸不准要不要和你说。” “什么事?” 司徒墨略略有些好奇,因为秦兰舟向来藏不住事儿。 “媛媛姐前段时间找过我,她跟我说,她爸生了癌,可能是中晚期了……” 秦兰舟试探性地说出了口。 那一刹那,司徒墨的脸色骤然剧变。 前段时间,陶媛几乎每天都会给他发信息,字里行间里,总透着对过去的放不下,但司徒墨从来都没回复过她。 许是从未收到过他的回复,所以后来这段时间,陶媛再也没有对他发过,甚至乎连她的头像都变成了一片黑色。 司徒墨偶尔也会看着她的头像默默发呆,破镜重圆在他看来结局不会美好,所以他无法确定,要不要再和陶媛联系。 可是此刻,秦兰舟竟告诉他,陶国强已经是癌症中晚期。 他立刻便明白陶媛那一段时间的失落,以及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沉默,究竟是因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司徒墨的声音一下变得清冷无比,语气里透着一丝苛责的意味。 透过司徒墨有些严厉的眼神,秦兰舟心虚地脖子一缩: “关键陶国强那个人,真不是什么好人——” “一码归一码,以后这种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司徒墨重重叹了口气。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立刻了新墨兰工坊,朝着大门外迈去。 秦兰舟不用多问,便知道他一定是去找陶媛了。 她不由自主地轻轻叹了口气,哎,她就知道,她只要告诉他,他就一定会这样…… —— 司徒墨几乎是一路小跑,奔出了工美创业基地的大门。 在路边拦了辆车后,他立刻给陶媛打去了电话。 陶媛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医院里,这短时间,她带着她父亲接连跑了全国上上下下很多家大医院,所有医院给出的诊断报告都是一致。 她父亲的病情已经是中晚期,癌症已经扩散,连化疗和做手术的必要都没有,只能用基本的药物减少些疼痛。 这些天里,陶媛和她妈妈的眼泪都已经快要哭干。 陶媛原本很需要司徒墨的安慰,可是司徒墨从未回复,她渐渐也就心灰意冷,不再对这段感情抱有任何希望。 她没有想到,会突然接到司徒墨打来的电话。 她猛地心惊肉跳了一下,于是连忙起身走到了走廊之上。 电话接通后,电话那头顷刻间传来司徒墨清润的嗓音: “你在哪儿?我现在过来找你,你父亲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因为担心,司徒墨的声音透着一丝罕见的急切。 陶媛全然没有想到,就在她濒临绝望的时候,能够接到司徒墨这样一通电话。 这一通电话,像是这漫长黑暗中的一缕曙光,让陶媛握紧电话的手都忍不住颤抖,她靠在墙上,声音哽咽中透着难以支撑的虚弱: “我在曙光医院重症病房1003,墨哥,我……” 眼泪簌簌而落,陶媛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别着急,我在来的路上了——” 司徒墨的话,像是一记强心剂一般,迅速注入到陶媛的心里。 第104章 悔不当初 挂断电话后,司徒墨马不停蹄地奔向曙光医院。 当他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尽头之时,陶媛依靠在墙上,仿佛感觉到一束强光终于穿透厚厚的云层褶皱,直直照射在她的心田。 她下意识站直了身体,以近乎虔诚的心态,望着远处迈着大长腿走来的男人,内心风起云涌,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变迁。 司徒墨在走进陶媛的第一时间,就扶住了她的肩膀: “你没事吧?很抱歉,我刚刚才知道这一切。” 司徒墨的眸光中透着满满的关切,与之前面对她的冷漠完全迥异。 这份雪中送炭的温暖,让陶媛一个没忍住,就扎进了他的怀里: “我不好,吃不下睡不着,天天都在担心——” 陶媛倚靠在熟悉的怀抱里,她忍不住倾诉道。 她向来都不是内心强大的女人,这几年也不过是咬着牙在默默支撑。 司徒墨的到来,让她有一种自己使劲撑着的天终于有人顶着的感觉,她的眼泪止不住落下,很快就沾到了司徒墨的白衬衫。 今天新墨兰工坊开业,司徒墨特地换上白衬衫和黑西装,而这套西服,还是当年和陶媛在一起时购置的。 司徒墨向来都是极其注重细节的人,所以即便很多年过去,他的西装始终还是如同全新一样。 “让你受苦了。” 感受到陶媛的辛苦那一刹那,司徒墨的心也异常酸楚。 他轻轻抚着陶媛的头,随后淡淡安慰道。 尽管陶国强当年对他态度恶劣,总认为他高攀了陶媛,但是陶媛父母对于陶媛,却是自始至终都发自肺腑的宠爱。 正因为有父母这种发自肺腑的宠爱,所以才养成了陶媛从前那种刁钻自私的个性。 司徒墨内心的确曾经怪过陶国强,但是他身为父亲,却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至少,陶媛从小到大是沐浴在爱中长大的,不像他,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内心一直在流浪,从来都不曾体会过自己亲生父母的爱。 “墨哥,我谢谢你能来看他,谢谢——” 司徒墨的寥寥数语,让陶媛更是泣不成声。 “不要和我客气,你有事,我肯定来的。” 司徒墨的声音依旧清润,不带什么情绪,但却像是暖流一般,悉数注入陶媛的心田里。 就在这时候,陶媛的母亲大概听到了走廊里的异响,她打开病房的门走了出来。 当看到陶媛妈妈之时,司徒墨下意识推了推陶媛。 陶媛立刻收住眼泪,从司徒墨的怀里起来,她扭头望向她妈妈,连忙不遗余力地解释: “妈,墨哥知道爸爸生病了,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陶媛知道,过去她妈妈一直都反对她和司徒墨在一起。 那时候,他们站在世俗的眼光里看问题,觉得司徒墨是个孤儿,虽然背靠秦家,但终究算不上秦家的儿女,在燕城毫无根基和背景,根本配不上他们从小当做掌上明珠的女儿。 或许人往往只有在经历很多事情之后,才能渐渐明白,其实这个世界上真正靠得住的不是背景,而是人心。 这几年伴随着祺润生意的每况愈下,如今陶国强罹患重病,过去那些走得近的亲朋好友纷纷敬而远之,生怕他们家会开口借钱。 世态炎凉这四个字,只有跌落谷底的时候,才能体会最深刻。 此刻,对于司徒墨的出现,陶媛妈妈非但没有半点介意,反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要能和陶媛好回来,那从今以后,她也就放心了。 陶媛妈妈心中腹诽,脸上也破天荒对司徒墨挤出了一丝笑意: “小墨,谢谢你还能来看我们。进来坐坐吧,我削个苹果给你吃。” 陶媛妈妈和颜悦色的语气,让司徒墨微微一怔。 联想到当年陶媛妈妈的巧言令色和板着脸从不给他好眼色的模样,此时此刻她的反应,让司徒墨意外得很。 “好。” 见陶媛妈妈邀请,司徒墨于是点了点头。 他和陶媛一起,跟着陶媛妈妈走进了病房里。 病房里,陶国强的鼻子上挂着吸氧的吸管,躺在病床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司徒墨把自己带来的礼品放在了病房的一角,而陶媛妈妈挑了个最大的苹果,麻利地给司徒墨削了起来。 时隔这么几年,中间发生那么多事,此刻大家重新聚首在一起,场面显得有些尴尬,一时间似乎谁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 “小墨,你现在是一个人,还是结婚了?” 陶媛妈妈一边削着瓶盖,一边试探性地打探道。 她也注意到,司徒墨看上去非但没有多少明显的变化,而且经过这几年,看上去更加成熟不少。 “我一个人。” 司徒墨淡淡回答道。 他静静坐在椅子上,望着躺在病床一动不动的陶国强,以及明显长出白头发的陶媛妈妈,心里也颇为感慨。 这一次来医院,他把上次陶媛还给他的一百万都带了过来。 这一百万他一直存在卡里分文未动,而且银行卡的密码就是陶媛的生日。 他知道他们正是用钱的时候,所以,他从口袋里把那张卡掏出来,递到陶媛的手里: “你们现在急需用钱,卡里的一百万,你先用着,不够我再想办法。” 司徒墨没有半点迟疑。 他素来物质欲望极其寡淡,钱也用得不多,这笔钱有和没有,对他而言区别不大。 所以,递给陶媛的时候,他一点儿都没迟疑。 “那不行,这钱我不能要,我爸看病的钱我还有。墨哥,你别这样——” 陶媛一听便明白,这一百万,就是上次她还给他的。 她立刻摆手,坚决不想收回来,但是,司徒墨见她不收,还是直接递到陶媛妈妈的手里: “伯母,这个钱你收下吧,你们现在用得着,密码还是老密码,陶媛知道的。” 司徒墨把银行卡往陶媛妈妈的手里一塞后,没有再多做停留,转身便离开了病房。 陶媛立刻追了出去,但司徒墨健步如飞,很快就消失在走廊里。 陶媛再回到病房时,她妈妈还拿着那张银行卡在发呆。 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她妈妈拿着卡片不断在默默低语: “当年我们真不应该那样对人家,看看现在,对我们最真心实意的,还是他——” “当初我就说了,墨哥是最靠谱的人,你们偏不信我,非得那样对他。妈,现在你知道他的好了吧?” 陶媛见她妈妈终于有所醒悟,于是气呼呼地说道。 “媛媛,你……你的心思还在他身上吧?” 陶国强就在这时候幽幽睁开了眼睛,他声音听上去格外虚弱。 “爸,你醒了?还是刚刚没睡着?” 陶媛见陶国强突然说话,于是扭过头去,诧异地问道。 “我醒着呢……” 陶国强挣扎着从床上起来,陶媛见状,于是立刻把病床摇高,为陶国强垫高了枕头。 “媛媛这几年就没找,她心思不在小墨身上,还能在哪儿。我当初就说了,咱们不能那样对人,你偏不听……” 见司徒墨如今雪中送炭,陶媛妈妈忍不住数落着陶国强。 陶国强悠悠地叹了口气,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想到这几年一年比一年糟心的情形,他心里也是懊悔得很: “是怪我,是我毁了咱们媛媛的幸福……媛媛,爸现在忏悔,还来得及吗?” 陶国强拉着陶媛的手,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不放心。 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时日不多,如今祺润剩下这个个烂摊子,从今往后,他们孤女寡母的,不知道还有谁来帮衬。 刚刚司徒墨的出现和他所做的一切,陶国强都听到了耳朵里。 想起过去他对司徒墨的过分,陶国强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若是当年听从司徒墨的建议,或许现在,祺润就不会是这样一番光景。 可惜,是他太刚愎自负,错害了好人。 “爸,你说什么呢。当年咱们大家都有错,危难来时,我们没有真正把墨哥当一家人看,反而把他当成枪把子,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份。” 陶媛重重叹了口气。 他们一家人,一时都沉浸在一种自责的情绪里,过了许久许久,陶国强突然开口: “媛媛,要是你还对他旧情难忘的话,就再争取争取。要是他还怪罪当年我所做的,我可以亲自向他道歉,只要他愿意和你复合,咱们哪怕把祺润转到他名下也可以。” 陶国强虽然身在病中,但还是想在有生之年,为女儿博一个安稳的后半生。 当年他那样陷司徒墨于不义,司徒墨却还能反过来在这时候帮他们一把,他愈发觉得司徒墨的人品的确高尚,是女儿值得托付后半生的不二人选,难怪这几年,陶媛一直念念不忘。 陶国强突如其来的大度,让陶媛大大地吃了一惊。 过去司徒墨为祺润付出那么多,他连分他1%的股份都不舍得,如今却愿意把祺润送给司徒墨,足可见他如今的转变…… 第105章 主体完工 司徒墨自从去探望陶国强回来后,一连几天都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直到此时他才发觉,尽管他和陶媛之间早已时过境迁,但一想到陶媛如今所面临的种种难关,司徒墨仍觉揪心,心情怎样都无法舒展得起来。 自从墨兰工坊在工美创业基地成立后,大家渐渐把墨兰工坊的东西挪移到新的场地里去。 秦兰舟和宋锦瑜还有司徒墨三人共同商量后,一直决定把如今发展势头正红火的北浔古街墨兰工坊,作为墨兰工坊有限公司旗下的第一家旗舰店来进行打造 他们计划在把后院的东西全部挪空之后,再将店面进行扩容和重装。 因此,他们的整体搬迁工作,在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便已经全部完成。 呈祥工坊如今就开设在墨兰工坊的隔壁,秦兰舟心里并不怕事,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给墨兰工坊的大门上加装了一重指纹锁,唯有墨兰工坊的员工才能够进入。 开年到现在,秦兰舟每天都忙成狗,但这种干事业的充实感,让她每天乐此不彼,情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高涨。 一切的进展过程都比预期要更加顺利,但是,自从把未成形的《燕塔》搬入新墨兰工坊之后,他们却遇到了工艺上的难题。 原本在秦兰舟的设计里,她想要通过各种工艺相结合,最大化还原燕塔的建筑特色,甚至精确到每一个门窗的形状款式以及塔上的阴瓦阳瓦,包括门窗的开合自如,还有角石兽、套兽和鑯兽的逼真程度,都要和真正的燕塔完全一致。 可以在实际制作过程中,要将这些细节做到至臻至美,其实难度系数相当高。 为了赶在国庆前将整个《燕塔》摆件完工,将墨兰工坊搬迁完毕之后,他们四人便开始夜以继日地针对《燕塔》的各个细节进行打磨。 秦兰舟和司徒墨都是十足的完美主义,但凡任何一个细节有一点点瑕疵,他们便重新返工,直至每一个细节都做到无可挑剔为止。 因为难度系数高的缘故,返工的次数越多,便意味着所造成的原材料损耗,也就越来越大,而这些损耗,都不计入成本里,也就意味着《燕塔》即便被选上,这些损耗都是要他们自行承担的。 秦兰舟和司徒墨的挑剔程度,让赵德和孙云都看得肉疼,他们不止一次劝说他们控制成本,但秦兰舟自从接手《燕塔》整个项目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将《燕塔》打造得无可挑剔,让邱呈祥毫无任何缝隙好钻。 就这样,《燕塔》这款大型摆件,在他们对工艺高标准严要求的坚持之下,逐渐从一开始的图纸变成了实物,又从实物变成了美轮美奂的工艺品。 《燕塔》主体基本竣工的那天,所有人的心里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尽管对于这款作品的打磨费时已久,眨眼之间,几个月的时光就这样如同白马过隙一般匆匆而过,很快便到了盛夏时节。 经过几个月时间的打磨,《燕塔》项目的主体已经基本完工,尽管在这过程里他们遇到了无数次困难,也不止一次回炉和返工,但当真正的成品出来之时,所有人都被这尊大型细金摆件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惊艳到…… 事实证明,这件汇聚着他们四人心血的作品,最终所呈现出来的效果,足以让他们四人骄傲,也仿佛一时间看到了墨兰工坊未来的希望正在熠熠闪着光芒。 主体竣工的那天,秦兰舟在满意地端详了作品足足半个小时之后,主动给墨兰工坊的二股东加幕后金主宋锦瑜打去了电话。 秦兰舟打去电话的时候,宋锦瑜刚刚结束一场会议回到办公室,就在他想要致电秦兰舟询问情况之时,秦兰舟竟同样心有灵犀地给他打来了电话。 他迅速麻利地摁下了接通键,不禁笑着调侃道: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姑奶奶亲自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何贵干?” 自从开年到现在,宋锦瑜同样是日理万机,这几个月以来他们都各自忙活着各自手头上的工作,大多数时候都是微信或电话联系,连见面也不过是寥寥几次。 “咱们的燕塔主体已经基本上完成,你这位二股东有没有时间过来检验一下成果?” 大功基本告成,秦兰舟心情大好地对宋锦瑜笑着说道。 原本之前他们说面临难题、不断返工之时,宋锦瑜心里也担心过,如今听到秦兰舟的语气如此轻松,宋锦瑜心里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好,等我这边忙完,我就立刻赶过来——” 宋锦瑜对着电话,笑着一口气应声下来。 转眼又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宋锦瑜的人,秦兰舟在听到宋锦瑜答应的那一刻,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起来。 挂了电话后,她坐在如今装修一新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开始仔仔细细地将《燕塔》项目的每一笔明细以及损耗都清清楚楚地记录下来。 宋锦瑜自从投资墨兰工坊后,便从未过问过资金的下落。 如今《燕塔》项目的主体基本完工,墨兰工坊的季度财务报表小胜也已经交到秦兰舟手里,秦兰舟仔仔将所有数额核对了一遍,准备等宋锦瑜过来之时,和他好好核算一下。 秦兰舟的这通电话,让宋锦瑜抓紧了工作的速度。 好不容易忙完手头的事情之后,宋锦瑜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到新墨兰工坊。 装修一新的新墨兰工坊加工部里,偌大的胡桃木案台上,盖着红绸布的燕塔,被静静置放于案台的中央。 宋锦瑜走进加工部之时,秦兰舟正好从楼上办公室里下来。 今天难得相对清闲,她穿着一件碎花雪纺长裙,从黑色铁艺楼梯上款款走下,一头黑发被她用发带随意挽在脑后,几缕碎发从她的额前垂涎下来,素净的脸上略略施了粉黛,宋锦瑜不经意间抬头,仿佛看到画上仙从楼梯上翩然飘落下来一般,目光不禁一怔…… 都说女人最高级别的美丽,便是美而不自知。 秦兰舟便是如此。 她从小便顶着惊艳绝绝的五官招摇过市,却从未有一刻察觉到自己这张脸,究竟带给别人多强的震慑力。 她压根没有注意到宋锦瑜的目光,当看到宋锦瑜出现的那一刻,她立刻走上前去,毫无任何顾忌便拽住了宋锦瑜的手,脸上扬起一脸盎然的笑意: “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把今年的账目理出来,你和我到楼上来,我们先对下账。” 秦兰舟不由分说地握着宋锦瑜的手,一口气把他往楼上拽去。 一股强烈的电流,自秦兰舟略略粗粝的手心径直窜入宋锦瑜的心里。 宋锦瑜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秦兰舟拽至了她的新办公室里。 如今刚刚在起步阶段,秦兰舟并没有太过铺张,她的办公室不大,但是小而温馨,办公室里放置着一张书桌和一个黑色胡桃木书架,书架上摆放着各类有关于细金工艺的书籍,生机勃勃的若干盆绿植,衬得整个办公室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墨兰工坊这小半年的账目,我刚刚都打印出来了,这是上两个季度的红利表,这是燕塔项目的所有成本明细,这是墨兰工坊装修和置办办公用具上的费用……” 把宋锦瑜拽到自己的办公室后,秦兰舟放开宋锦瑜的手,把她早已核对好的报表交到宋锦瑜的手里,嘴上噼里啪啦地说道。 宋锦瑜拿起那些报表粗略地各瞄了一眼,见秦兰舟如此上纲上线地标出所有的明细,连一支笔一件小工具这样的小数额都通通纳入财务总账,这种一码归一码的负责态度,让宋锦瑜不禁莞尔: “其实不必这么麻烦的,你年终给我一个大概的数字就好,花了多少,剩了多少,赚了多少,我大概有个数就行——” 宋锦瑜知道今年秦兰舟的工作量本身就已经很巨大,若是再为这些账务上的事情操劳会太辛苦,于是柔声说道。 岂料正直如秦兰舟,却丝毫不这么认为,宋锦瑜的话,让她当即怒目圆睁,气吼吼地说道: “那怎么行,公是公,私是私,既然是合作,当然要每一笔账都算得很清楚。你不辜负我,我不辜负你,我们之间的合作才有可能长久。这个账你不单单要看,而且要拿回去让你们财务仔细核对,我不喜欢一笔糊涂账,到最后算不清楚,那样对你我都不好。” 宋锦瑜本来是完全站在秦兰舟的立场上着想,谁曾想,倒反过来被秦兰舟责备一通,觉得他对待合作的态度不够认真。 “好,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我倒是觉得我们不用算得太清,反正以后迟早是一家人。” 宋锦瑜一脸忍俊不禁地看着秦兰舟,她这副据理力争的娇俏模样,让他忍不住想要打趣。 “谁和你是一家人,宋锦瑜,能不能别给你自己脸上贴金?” 秦兰舟“啪”地一下打掉宋锦瑜的手,恼羞成怒地骂道。 明知道他是开玩笑,可是她的脸还是“唰”地红了起来。 宋锦瑜望着她这一副欲拒还休的模样,脸上的笑意瞬间荡漾开来,他宠溺地捏了捏秦兰舟的鼻子。 秦兰舟作势要打他,见四下无人,宋锦瑜长手一揽,情不自禁地把秦兰舟揽入怀里。 秦兰舟刚欲挣扎,耳畔突然传来宋锦瑜低柔的嗓音: “怼怼,这一辈子,我是不可能放手了——” 第106章 跨界合作 宋锦瑜难得一本正经的表白,听得秦兰舟心里一悸。 极度不习惯二人世界的秦兰舟,脸臊得通红的同时,身体像只泥鳅一般在宋锦瑜的怀里四处乱拱。 她很不适应这样的亲密,然而宋锦瑜却看穿她想要逃匿的心情。 他偏不放手,反而变本加厉地把秦兰舟堵在办公室的墙根。 二楼的办公区本身就都是用玻璃隔开的,宋锦瑜这么一堵,秦兰舟更是心慌得厉害。 这样作死,万一谁上面撞见,她从今以后还要不要在这墨兰工坊里做人? “宋锦瑜,你再不给我起开的话,我就喊了!” 秦兰舟又一次恼羞成怒,气得腮帮鼓鼓,眼睛猩红,活脱脱像一只生气的小白兔。 “我反正不介意围观,反正,师傅也早就默许咱两的关系了……” 秦兰舟越是慌乱,宋锦瑜便越是戏谑着说道。 他早就摸透秦兰舟的性格,知道她要是真不乐意,早八百年就开喊了,不会捱到现在。 前两次接连失手,到现在他也没有正式和秦兰舟确定关系。 事不过三,今天他是卯着劲,要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把秦兰舟一举拿下。 “师兄什么时候默认了,你别胡说——” 秦兰舟被宋锦瑜这么步步紧逼着,脸早已红透脖子根,小心脏也噗通噗通地快要跳到嗓子眼。 她也发觉自己有些奇怪…… 明明很想将宋锦瑜推开,可是宋锦瑜真这么不依不饶地攻上来,她倒是不知所措。 难道,这就是所谓多巴胺分泌后产生的神奇化学反应? “师兄早就把你的下半生交给我了,所以,我今天不想和你算账,我只想……” 宋锦瑜见情绪已经铺垫得差不多,于是,他捧起秦兰舟的脑袋,目光炯炯地直视着秦兰舟的眼神柔声说完。 就在他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来一招突袭之时,岂料这时候,楼梯口饺子和其他几个学徒打闹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觉得这件事得告诉怼怼姐,万一能够谈成呢——” “对,我们先问问怼怼姐的意见。” …… 几个小毛孩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热烈讨论着什么,一边讨论着一边走上楼来。 宋锦瑜的心里哇地一下,嗖嗖的凉。 看来,他依旧没有挑对时机,第三次进攻依旧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结局…… 他心里暗暗气恼,一时间忘记放开秦兰舟。 秦兰舟此时内心已经涌起无数OS:完了完了…… 眼看着他们即将要出现在楼上,秦兰舟情急之下,于是干脆用膝盖往宋锦瑜的裆部一顶,然后毫不迟疑地推开了宋锦瑜,立刻佯装自然地朝着楼梯口走去。 秦兰舟这一膝盖甩过来,既快又准,瞬间KO了宋锦瑜的半条老命。 宋锦瑜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下意识想要捂住裆部,然而这时候,这帮毛孩们已经走上楼来。 眼看着他们就要看出端倪,宋锦瑜情急之下只好强行用椅子轧了下脚,加以掩饰…… 岂料,因为太过慌乱,他压根就没掌握好力度,椅子这么重重一轧,正好不偏不倚轧在他的脚趾上。 雪上加霜的疼痛顷刻间袭来,宋锦瑜疼得五官都抽搐到一起,抱着脚在秦兰舟的办公室里满屋暴走…… 滑稽的场面,让跑上楼来的几个学徒和秦兰舟瞬间笑弯了腰。 秦兰舟前一秒,还觉得心脏频率快得仿佛要停止,后一秒便比看了快乐大本营还要更快乐。 她心情大好,唇角忍不住上扬的同时,她笑嘻嘻地问饺子: “饺子,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什么事要告诉我?” 秦兰舟在教他们学艺的时候都很严格,今天突然间露出大笑脸,饺子一时间激动地直挠头: “怼怼姐,是这样,我们玩的那款《天剑》游戏,他们官网上发出通知,想要根据游戏里的萌宠设计几款黄金挂坠、手链什么的,我们几个一合计,觉得这活儿咱们墨兰工坊肯定能接,所以就琢磨着和你说呢——” 《天剑》游戏? 秦兰舟先是在脑海里打了个问号,继而想起最近这段时间,这帮孩子们的确稍微有空,就捧着手机在那儿玩同一款游戏,还说是最近最火热的网游。 秦兰舟从来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玩乐上,所以她对游戏从未研究。 不过,饺子的这个想法,却让她敏锐地嗅到一丝商机…… 时下年轻人都喜欢玩网游,若能够将金饰和游戏相结合的话,不仅能够吸引这波年轻的消费群体,而且异界合作,也是打开生意局面的最快办法。 “我看可行,饺子,要么这件事交给你们去谈,要是对方有意向,我再出马,算是给你们一个锻炼的机会。要是能谈下来,就给你们利润的10%作为提点,如何?” 秦兰舟于是笑眯眯地对饺子他们说道。 虽然这帮小毛孩身上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可是他们的朝气蓬勃亦同样是无可比拟的优势。 他们如今有心学艺,秦兰舟并不希望他们像老一辈人那样为了谋生而学习手艺,而是真正激发出他们对这一行的热爱。 唯有热爱一样东西,才能不遗余力地花费毕生精力去追求和完成。 秦兰舟是这样的,也希望这帮自愿跟随墨兰工坊的小毛孩们,能够有更好的未来。 一听到有提点,几个小毛孩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怼怼姐,你说话算数?我表哥就是这款游戏的设计师,要是这样,那我们可就去了——” “怼怼姐说话肯定算数,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怼怼姐,这件事包在我们身上!” …… 几个小毛孩的热情瞬间被调动起来,他们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立刻拿出了想要把这件事做成的干劲。 “好,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你们实在搞不定的时候,我再出马。” 秦兰舟笑着说道。 “这是你们怼怼姐给你们机会,你们要加油,争取能够谈成客户的同时,把本事也学好——” 宋锦瑜这时候终于缓过劲来。 他再度贱兮兮地凑上前来,当着几个小毛孩的面,堂而皇之地把手搭在秦兰舟的肩膀上。 岂料,秦兰舟依旧极不给面子地一把掀开…… 宋锦瑜格外没脸,偏偏这时候,已经和他混熟的饺子还故意调侃他: “怼怼姐经常给我们机会,不过我看,锦瑜哥你的机会似乎遥遥无期,你才真的要加油呢——” “好你个饺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锦瑜没想到这小子皮实了,连他这个堂堂墨兰工坊的二股东都敢调侃。 他二话不说便追上前去,直接揪住饺子的衣领,便把他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提了起来,狠狠地拍了几下饺子的屁股,惹得其他几个小毛孩哄堂大笑。 “我错了我错了,大哥,大侠,别打了,疼——” 饺子一边挨打一边求饶,没脸没皮的话语,惹得大家又一次爆发出阵阵的欢笑声。 就在楼上一片欢腾之时,身穿着一件水洗蓝牛仔衬衫搭配黑色长裤的司徒墨出现在楼梯拐角处。 他平时沉默寡言,虽然从不发火,但不知道为何,所有人都对他有一种由衷的敬畏之心。 司徒墨一出现,闹腾的场面瞬间变得沉默,几个小毛孩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立刻便毫不迟疑地往楼下窜去。 “锦瑜,《燕塔》主体完工了,我们几个还在等你的意见,下楼看看吧——” 司徒墨淡淡对宋锦瑜说道。 “好。” 宋锦瑜见司徒墨亲自上来邀请,于是连忙点了点头。 他们三个人快速走到楼下,一同去往了加工部。 加工部的胡桃木案台上,摆放着盖着红绸布的《燕塔》黄金摆件。 在大家的目光注视之下,宋锦瑜毫不迟疑地解开《燕塔》上面的红绸布,当看到一座栩栩如生、金光闪闪的《燕塔》呈现在他面前之时,宋锦瑜饶是有所准备,还是被眼前的工艺品给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他踏足业内几年,在赏鉴方面已经是半个行家。 眼前的这座《燕塔》,不愧是他们几位匠师通力合作的结果,他发现最后完工的作品,不仅整体见棱见线,而且将燕塔的韵味凸显得淋漓尽致,各个部件都层次分明美轮美奂,尤其是在很多细节的处理上更是一绝…… 尽管还有很多部件没有来得及安插上去,但光眼前的成品,就已经足够令人惊艳。 宋锦瑜在仔仔细细地凝视了一圈这个作品之后,愈发发自内心地崇敬现场这几位匠师,他同样身在行内,知道要靠手工打磨出一款这样的作品有多么不容易,而机器处理出来的,无论色泽、结构还是细节各方面,都不及手工的万分之一…… 这让宋锦瑜更加确信他的眼光,长远看来,真正的细金工艺品一定会在大量机器化生产的今天,突出重围,成为独特且无可替代的品牌,像欧洲顶级珠宝那样流传百世。 宋锦瑜由衷地当场竖起了大拇指,他不禁惊喜地问道: “怼怼,这是已经完工了吗?” 第107章 故意找茬 “哪有那么快,就是主体完工了,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完善,比如塔尖的打造,大门怎么做到开合,塔身上的錾刻,还有宝石的镶嵌。咱们一共八百多颗宝石,光是要镶嵌上去,都要花费好大一番功夫的。” 秦兰舟见宋锦瑜对《燕塔》如此满意,一时自豪地说道。 尽管这件作品占据他们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导致这几个月以来的订单都有所积压,但秦兰舟半点都不觉得有何损失。 慢工出细活,做这一行所依靠的,就是锲而不舍的毅力和高度专注的耐心,而且,还要做出相应的牺牲。 这几个月,为了完成《燕塔》和墨兰工坊的其他订单,赵德和孙云一连几个月都没有回家,每天都跟着他们起早贪黑,任劳任怨。 秦兰舟从他们身上,依稀看到父辈那一代匠人精神的缩影,这让她更觉信心大增。 宋锦瑜原以为眼前的主塔已经足够完美,没想到后续还有很多工作要进行,他心里一时间对几位匠师愈发敬佩。 “大家真的辛苦了,我出不了力,那我就只能出钱了。这样吧,晚上我做东,请大家撮一顿!” 宋锦瑜笑着附和道。 如今墨兰工坊已经是他们共同的事业,他作为老板之一,请客吃饭也无可厚非。 “好!要吃就吃最贵的!” “咱们去荣记吧!反正锦瑜哥有的是钱!” “对,我们想尝尝传说中的82年拉菲是什么味道,锦瑜哥可以吗?” …… 以饺子为代表的这帮小毛孩们,一听宋锦瑜要请客,顿时纷纷起哄道。 “可以,没问题!不过吃了我的饭,可得好好跟着你们怼怼姐和墨哥学手艺,不许偷懒!” 宋锦瑜大气地应声下来,他笑着说道。 “我们不单单会认真学手艺,而且会拼命帮你在怼怼姐面前说好话的。锦瑜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喔!” 饺子没大没小地拍了拍宋锦瑜的肩膀,笑着调侃道。 饺子的一番话,把全场所有人通通逗得笑了起来。 宋锦瑜和秦兰舟的事,如今在墨兰工坊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大家纷纷跟着饺子起哄,让宋锦瑜八百年没红过的老脸,刹那间泛着微红。 眼看着气氛正嗨,大家准备收工让宋锦瑜请吃饭之时,墨兰工坊的门口,却突然传来杜梦生略略尖细的嗓音: “听说墨兰工坊的燕塔主体已经完工,你们速度够慢的啊——” 听到这位不速之客的声音,秦兰舟迅速扯过红布,立刻把他们的作品盖得严严实实。 尽管燕塔是以实物为原型进行打造的,大家的作品表面上看都大差不差,但工艺品往往是细节上见真章。 按理说两家是竞争对手,那平日往来就更应该避嫌才对。 可是这个杜梦生,非但时不时,不是让人来借个东西,就是派人装成顾客模样前来四处闲逛。 如今,更是堂而皇之地带着他们呈祥工坊的几个工匠,公然走进他们的加工部,摆明就是过来打探情况的。 “挨得近不是你们串门的理由,抱歉,我们墨兰工坊不欢迎你们。” 秦兰舟连邱呈祥都敢直接让他下不来台,对这个狐假虎威的杜梦生,便更是没有好脸。 见对方舔着脸上门来,秦兰舟迅速掐着小蛮腰挡在加工部的门口,冷声下了“逐客令”。 “啧啧,瞧瞧这牙尖嘴利的劲儿,我们可不是来串门的。我只是想过来提醒你们,我们的作品即将完工准备上交了。崔会长说为了公平起见,希望我们两家商量好,在同一天上交上去。希望你们抓紧速度,免得拖了我们呈祥的后腿——” 杜梦生皱着眉头,态度傲慢地对秦兰舟说道。 秦兰舟之前每一回见到此人,此人都是西装革履看上去人五人六,如今大概是见邱呈祥喜欢穿中山服和唐装的缘故,为了迎合对方喜好,竟也换上一件中式的烟灰色亚麻上衣,手上煞有其事地拿着一串紫檀木手串在转悠,果然够趋炎附势的。 “时间节点是国庆,还早着呢,你们不必心急。我们这边完工了,自然会通知你。” 秦兰舟冷冷说道。 而这时候,大概见到他们的案台上被红绸布盖着的正是燕塔,尽管秦兰舟阻拦,杜梦生还是削尖脑袋钻进了他们的加工部里。 他迅速四处打量了一圈他们所用的工具,以此来猜测他们如今已经到达什么进度。 紧接着,他目光紧盯着那红绸布底下盖着的《燕塔》,眼睛里流露出两道精光,就在他按捺不住恨不能上前揭开看看之时,赵德和孙云自发地挡在案台前面,而饺子也带着几个学徒和赵德还有孙云站在一起,把加工部的内景遮挡得严严实实。 “崔会长吩咐过我,必须查看一下你们的进度,确定你们预计还有多久完工。你们这样挡着作品不让我看,那我只好上报崔会长,你们恐怕没办法按期完工了!” 杜梦生见墨兰工坊如此团结,情急之下只好搬出崔会长这座大山。 其实,他今天之所以带着几位工匠来到墨兰工坊,根本就不是什么奉崔会长之命,真实原因是他们的《燕塔》进行到一半,发现做出来的效果不仅大大不如他的预期,而且其中几处关键部位的工艺他们都不精通。 杜梦生的水平不过是半吊子水,而高远和万成当年跟随赵德所学的也不过是皮毛,他们三个臭皮匠加起来都顶不过一个赵德,更别提和墨兰工坊这四位金牌匠师抗衡。 如今他们在工艺上遇到难题,高远和万成早就已经得罪赵德,双方从师徒变成队友,他们自然没有办法再询问赵德,眼看着截止日期一天天临近,呈祥在制造《燕塔》这件事上,已经投入了大量的金钱和精力,杜梦生作为总匠师长,他一不敢告诉邱呈祥实情,二又害怕到时候承担责任,一来二去,他怎么可能不心急? 所以,他今天特地上门来,打着崔会长的名义,其实是想尽办法想要看一看墨兰工坊的作品,并且想要看看他们究竟用到了哪些工具。 只是,他来的时间点不是很对,宋锦瑜正好在墨兰工坊。 宋锦瑜和崔会长的私交很好,前几天两人一同见面之时,崔会长还嘱咐过宋锦瑜,让秦兰舟他们不必心急,好的工艺品务必要慢慢打磨,他很看好墨兰工坊,希望墨兰工坊到时候能够拿出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作品。 崔会长向来公道,就算有什么通知也会让他秘书直接下达,绝不可能假借杜梦生之口。 “杜梦生,你这么堂而皇之打着崔会长的名号来墨兰工坊,要求查看作品,我认为不是很妥。要么,我给崔会长打个电话,我先问问他有没有委托你来,如何?” 宋锦瑜冷着脸,站在秦兰舟的身边,看着杜梦生冷冷说道。 杜梦生一门心思全都放在如何剽窃墨兰工坊作品之上,压根没有注意到宋锦瑜也在现场。 宋锦瑜这样一说,杜梦生这才注意到他,杜梦生自然知道宋锦瑜和崔会长的关系,他原本不过是想唬一唬秦兰舟,结果宋锦瑜这么一说,他瞬间吓出一身冷汗。 他和崔会长根本就不熟,他好几次约崔会长出来喝茶,但他面子不够,根本就约不出来。 “这就不用了吧,我不过来通知一下而已!既然你们不给面子,那就不怪我们到时候不客气了!” 尽管心虚,杜梦生还是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谱儿。 秦兰舟见这帮人杵在墨兰工坊不走,于是二话不说便操起旁边的一根椽子,怒目圆睁指着他们说: “你们走不走!再不走,我会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不客气!” 此刻的秦兰舟抡着一根半人长度的椽子,英姿飒飒地往那儿一站,杏目中透着凛凛杀气,活脱脱一枚现代女侠。 杜梦生见墨兰工坊的人不仅空前团结,而且宋锦瑜也在场,于是不敢再继续逗留下去,他阴狠地抹了抹鼻子,带着一干人等悻悻离开了墨兰工坊的大门。 墨兰工坊的作品尽管被红绸布盖着,但通过外在的轮廓他能够判定,他们的主体如今已经基本完工,而呈祥工坊目前还遥遥无期。 杜梦生的心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但他早已向邱呈祥夸下海口,如今也不敢告诉邱呈祥实情,他心里左琢磨右琢磨,顿时就动起了歪心思。 “目前以咱们呈祥的进度和我们三个的水平,想要把《燕塔》完成估计很难。我记得当时秦兰舟拿出的那套图纸,是不是把哪个地方用哪种工艺,都标注得很详细?” 回到呈祥工坊后,杜梦生转头问高远道。 高远先是被问得一头雾水,继而赶紧回答: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记得他们当时的图纸很精细——” “这就对了,我们现在就是细节上不清楚,要是能够拿到他们的图纸,那就简单了。” 杜梦生的脸上瞬间流露出一脸讳莫如深的笑意,他“嘿嘿”笑了起来,脸上透着一脸的阴险,似乎脑海里已经生成了什么坏主意…… 第108章 动歪脑筋 按照一帮小毛孩的要求,宋锦瑜带着大家一同去了荣记,痛痛快快地撮了一顿大餐,并且让饺子这帮毛孩们尝了尝82年拉菲的味道。 小毛孩们如今都不过刚刚成年,每个人一杯红酒下肚,基本上都晕了,个个被酒精刺激得满脸通红,在酒桌上用他们的新式语言,各种妙语连珠,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墨兰工坊如今聚集了老中青三代人,但那种代沟,却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不再存在。 赵德和孙云仿佛在墨兰工坊重新找到人生的价值所在一般,两个人不仅把快要遗忘的工艺捡起来,而且两人的心态也有了巨大的转变,变得越来越年轻。 这几个月虽然忙,但秦兰舟在待遇上也让他们两心满意足,不仅如此,逢年过节宋锦瑜也会给他们准备丰厚的礼品,时不时便请他们大吃一顿,这么一来,他们愈发干劲十足,而且一直在不断游说着他们曾经的几位师兄弟,过来一起加入墨兰工坊。 这一次在荣记吃饭,赵德和孙云便把他们当初的一位师兄孟浩也一同邀请了过来。 孟浩的工艺水准不仅在他们两之上,而且年轻时还曾经参与过国礼的铸造,曾经和他的师傅们一起打造了一艘名为《一帆风顺》的巨轮黄金摆件,作为国礼赠送给俄罗斯,孟浩因此获得了多项殊荣,后来开始走上金行的经商之路。 只不过十年前,因为黄金市场的一次巨大动荡,导致他生意一落千丈,从而背负上巨大外债,他本人为了还债,也不得不远赴日本参加工作,好不容易历经十年还清所有债务,再归国时,已经疲惫得白发苍苍。 赵德和孙云得知他回国的消息便把他请来一起吃饭,这一场饭局,在大家的共同推动之下,孟浩决定加入墨兰工坊。 这意味着,墨兰工坊又多了一位重量级的匠师加盟。 秦兰舟格外开怀,现场主动给几位师傅敬了好几杯酒,这一顿饭,他们喝得痛快,聊得开心。 酒足饭饱后,大家纷纷离开荣记,各回各家。 自从墨兰工坊搬迁至工美创业园区之后,因为离家较远,宋锦瑜为几位师傅和几个学徒在工美创业园区内申请了个人宿舍。 赵德和孙云因为要兼顾家庭,只是偶尔住在宿舍里,但是饺子几个学徒为了逃避回家,已经把家搬到了宿舍,几乎每日都混迹在宿舍里。 他们所住的宿舍,是工美创业园区的福利性宿舍,住在这里的,大多都是工美创业园区的员工。 这一晚,当他们醉醺醺地回到宿舍之时,突然楼下昏暗的楼道里,有人喊了一声: “饺子,你过来,我等你呢——” 这个人说着一口燕城城郊的方言,饺子醉醺醺的,也没有看清楚对方是谁,但听口音知道是他同乡。 “你们先上去,我等会儿上来。” 饺子于是冲着他几个同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走上楼去。 他朝着黑暗中那一团黑影走去,那人见饺子走过来,于是伸手把饺子再往里面拽了拽,小声说: “饺子,你认识我不?我和你妈妈是同学。” 黑暗中,对方说着一口饺子的同乡话。 饺子喝得醉醺醺的,他抬起头来,用手机的灯光照了照,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面熟,但他脑袋太过混乱,一时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儿见过。 岂料,他正在回想,对方突然把一叠什么东西塞到他的手里: “饺子,这里是一万块钱,给你买游戏装备用。要是你能帮我一个小忙,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两万块……” 黑暗中,那个人贴近饺子的耳朵,在饺子耳畔轻声说道。 饺子目前不过是一个工资低微的学徒,这一万块钱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感觉让他的大脑都瞬间清醒了。 “叔,你有什么忙需要我帮?” 对方自称是他妈妈的同学,于是,他立刻礼貌地喊了一声“叔”。 “是这样,你只要帮我把你们工坊里,《燕塔》的那套图纸,想办法复印一份给我,我再给你两万。” 黑暗中,对方的声音压得很低,尖细的嗓音在饺子的耳畔响起,听着略略有一种令人毛孔悚然的感觉。 一听对方提起墨兰工坊,饺子突然间反应过来。 此人不就是今天还刚刚来墨兰工坊找过茬的那个谁谁谁么…… 饺子当时正投入精力在玩游戏,一时间想不起来对方究竟是谁。 他虽然喝醉了酒,但脑袋却依然灵光得很。 黑暗中,他打量了对方一眼,对方黑幽幽的目光让他下意识心里有些发憷。 他掂量了掂量手中的钱之后,随后冲着对方点了点头: “叔,这好办,回头您等我信儿,不过我什么时候给你比较好呢?” “当然是越快越好,最好明后天,你拿到手就打我电话,这是我号码。” 对方有备无患地把一张纸条递到饺子的手里。 “好勒——” 饺子把钱往兜里一揣,踉跄着步伐,晃晃悠悠走上楼去。 黑暗中,那个人点燃了一根烟,打火机火苗蹿起那一刹那,那一脸不怀好意的坏笑,让躲在拐角处的饺子猛地打了个寒颤。 果然是他…… —— 翌日一大早。 秦兰舟才刚刚打开墨兰工坊的大门,平时都是踩着点进门打卡的饺子,破天荒已经等候在门口。 他显然没有睡好,一双眼里充斥着红血丝,头发乱糟糟得如同鸡窝,身上穿着的,也还是昨晚那一套衣服。 昨晚铁定是没洗澡睡着,身上的衣服睡了一晚之后,显得有些皱巴巴的。 “昨晚醉成这个熊样?饺子,你的形象呢?” 两人一同走进墨兰工坊后,秦兰舟笑着打趣道。 “那点酒可醉不倒我,我昨晚睡不着,是因为有心事。” “哟,早恋啦,还是游戏打输了?” 秦兰舟素来和这帮小弟弟们开玩笑开习惯了,见饺子一副沮丧样,于是笑着打趣道。 “不是,是昨晚,有人偷偷给我递了一笔钱。我犹豫了一晚上,还是打算和你说实话。怼怼姐你平时对我这么好,关键时候,我不能坑你。” 饺子再三考虑之后,从兜里掏出那一万块钱,放在秦兰舟的办公桌上。 秦兰舟这才刚刚挂完包,她正准备坐下,饺子的话让她的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她瞅着桌上那一万块钱,再瞅了瞅饺子的神情,顿时隐约猜到了什么: “这钱,隔壁的人给你的?他们想让你做什么?” 对方竟然险恶到想要利用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年…… 秦兰舟心里那一簇小火苗,“蹭蹭”地就往上窜了起来。 “就是昨天来找茬那个人,领头那个,说是我妈妈同学,还说事成之后再给我两万,让我帮他复印一份我们的图纸。我昨晚想了一晚上,虽然他一下给三万块,但我觉得不行,这件事我不能干。” 饺子和盘托出所有的情况。 “这混蛋,打主意都打到我们图纸上来了,他不是说他们已经完工了么?依我看,是他们根本就做不成吧?” 秦兰舟顺手抡起桌上一本书,重重地敲了下桌子,内心那个小宇宙瞬间便爆发出来。 “怼怼,怎么回事?” 从楼梯上走上来的司徒墨,见秦兰舟正在发火,于是淡淡问道。 见司徒墨也已经赶到,秦兰舟顿时把饺子告诉她的实情,都对司徒墨讲了一遍。 司徒墨听闻对方竟然使出这样的手段,一时间眉头紧拧,无语地摇了摇头: “依我看,这钱还回去吧,另外警告他,要想和我们竞争,就好好打磨他们的作品,不要总想着投机取巧。” 司徒墨向来正直,眼里容不得一颗沙子。 “不行,不能就这样送回去,这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饺子,既然对方想要我们的图纸,那就把我之前那份数据错误的图纸给他好了!至于他给的钱,你们几个拿去买游戏装备,痛痛快快花!” 秦兰舟同样正直,但她素来睚眦必报,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对方。 既然对方不仁,想要利用一个孩子来达成目的,那她就不义,让饺子给对方送去错误的图纸,他想要抄,那索性就让他抄个痛快。 “这个办法好!不愧是怼怼姐!” 饺子一听钱不用退,还能再从对方手里拿个两万,一时间惊喜不已,顿时朝着秦兰舟竖起大拇指头。 “怼怼,这样不太好吧,别教坏小孩子。” 司徒墨眉宇间的褶痕顿时更深。 “师兄,饺子不是小孩子了,他是成年人,不出卖自己的老东家,就是他有责任感的体现。至于那些巧取豪夺的小人,咱们没必要和他们讲客气,他们不仁,我们就不义。再说了,钱是他要给饺子的,又不是饺子为了出卖我们去问他要的,我觉得没问题!” 秦兰舟据理力争道。 “好吧,说不过你,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怼怼,你别怪师兄没提醒你——” 司徒墨见秦兰舟强词夺理,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淡淡提醒了一句之后,便转身下了楼,回到加工部去继续加工了。 司徒墨的话,让秦兰舟的心里当时升腾起一丝微微的不妥,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并没有什么。 于是,她把她那一份数据错误的图纸打印出来,交待饺子的手中之后,两个人痛痛快快地击了下掌后,双双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 “合作愉快!” 第109章 大功告成 秦兰舟很快便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她坐在电脑桌前,拟定了和孟浩的合同之后,又带着墨兰工坊所有员工到门口热烈地迎接孟浩的到来。 在和孟浩签订了劳动合作协议之后,墨兰工坊又多了一位新的匠师加入。 孟浩加入墨兰工坊后,秦兰舟把墨兰工坊的加工部交给司徒墨来统筹,和其他三位师傅还有两位自愿学手艺的学徒形成一个部门。 秦兰舟自己,则终于可以抽身出来,成立单独的设计部门,带着饺子和另外一个名叫旦旦的学徒,三人一起着手开始墨兰工坊系列金饰的设计。 时隔四年后,秦兰舟终于得以从繁复的工艺加工中抽身,开始着手她一直以来都渴望着手的设计师行当。 尽管从前秦兰舟也同样是设计加工一手抓,可那时候大多都是根据客户的需求来定制,缺乏自身的构思。 而如今,秦兰舟可以完全发挥自己的想象,不必拘泥于客户的要求,可以天马行空地创造自己所想要的风格。 墨兰工坊如今的品牌商标已经拿到手,秦兰舟马不停蹄地开始了金饰的设计,她打算从首饰系列开始入手,将黄金和珠宝相结合,创造出独属于墨兰风格的系列首饰。 在听说墨兰工坊如今已经有了设计部、并且秦兰舟担任总设计师之后,远在德国的亚当,给秦兰舟发来了一封越洋邮件,在邮件里热情地表示,秦兰舟在设计上有任何不懂的地方都可以和他交流,并且希望以后他们可以多多邮件交流。 秦兰舟收到亚当的邮件之后格外开怀,她于是把她过去几年闲暇时所设计出来的一些图样发送到亚当的邮件里。 她满心期待着亚当的回复,希望亚当会给予她足够的肯定,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一周后她收到亚当的电邮,上面写着的一行中文字,让秦兰舟的心情像是泄气的气球一样迅速瘪了下去: “对对,实在是太难看了,真的不能更难看了。” 这一行中文字,差点儿让秦兰舟的心脏崩溃。 她在足足静止了两分钟后,噼里啪啦敲击着键盘,给亚当回了一句: “哪儿难看,请你说清楚——” 怀揣着怦怦直跳的心脏,秦兰舟坐在电脑上大约等了十多分钟后,亚当又一次回复了一封邮件过来: “外观难看,图案难看,比你的人还要难看。” 秦兰舟看到这句话,仿佛受到这么些年最猛烈的人格攻击一般,肚子里迅速聚集了一大波气体。 她立刻将他们的对话截图发给了宋锦瑜,宋锦瑜看到亚当的评语之后,在办公室哈哈大笑起来,他立刻给秦兰舟打去了电话: “他估计不是说难看,他是说好看,你别看他中文口语还行,他中文书写简直就是一言难尽。” “是这样?他把难看当好看用?” 秦兰舟原本膨胀到炸裂的心,这才稍稍得到了些许安慰。 “对,不信你让他用英语把邮件再解释一遍。” 宋锦瑜笑着说道。 在宋锦瑜的指导之下,秦兰舟把亚当的话用英语翻译过来之后,再发过去问亚当他所表达的真正含义。 结果最后,发现亚当所要表达的意思竟真的是宋锦瑜所说的那样,不是难看,而是好看,只不过他记错了中文词语而已。 得到亚当肯定的答复,秦兰舟这才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为了避免他们在以后的交流中犯错,秦兰舟让亚当以后用英语回复,结果,亚当以为秦兰舟对英语十分精通,不仅给她发来一大串英语邮件,而且还给秦兰舟寄来一系列顶尖的珠宝杂志。 通篇的英文极其“难啃”,让英文水平薄弱的秦兰舟,愤然揭竿而起,开始燃起学习英语的决心。 尤其是当她发现司徒墨不声不响居然能够用流利的英语和从日本归来的孟浩进行对话之时,秦兰舟更觉自己受到极大的刺激。 秦兰舟学习英语的决心,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她给自己设置了学习任务,不仅每天强迫墨兰工坊里所有会英语的人和她用英文对话,而且总是在深更半夜突然一通电话把宋锦瑜惊到肝颤。 宋锦瑜不仅得坐起身来强打着精神为她讲解她语法上的不对,还必须得陪着她进行英文对话,直到她心情畅快放过他让他睡觉,他才终于能躺下休息。 宋锦瑜就这么任由秦兰舟进行着“午夜电话轰炸”,一小段时间后,宋锦瑜的神经都变得十分衰弱。 每一个深夜秦兰舟电话打来,噼里啪啦说着一长串蹩脚口语之时,宋锦瑜只能默默揪着金毛彼得的狗毛,把内心的满腔愤慨对狗倾诉: “没有办法,自己选的媳妇儿,跪着也得爱下去——” 秦兰舟就靠着这样发奋苦读的精神,愣是逼自己快速熟悉了英语,和亚当每日互通一封邮件,时而坐在办公室里一通爆笑,惹得饺子只能跟着宋锦瑜仰天长叹: “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怼怼姐说英语。”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转眼,盛夏逐渐入秋,天气渐渐转凉,而墨兰工坊所有匠师合力打造出来的《燕塔》,终于竣工了。 尽管这过程里,大家都付出了无数的精力、心血、成本和时间,但最终成型的《燕塔》,无论是气势还是整体构造,都绝不输于真正的燕塔。 “这件作品,真的可以称得上巧夺天工四个字,不愧是墨兰工坊出品。” 当秦兰舟在工美协会的会议室里,正式解开《燕塔》大型摆件的红绸布那一刻,所有在座人员全部惊得齐齐站起身来。 崔会长当即离开主位,走到《燕塔》旁边细细观摩,他一边看,一边称赞道。 作品上交的这一天,墨兰工坊的全体员工,包括宋锦瑜全部都到达现场。 听到崔会长这样称赞的那一刻,大家的脸上齐齐爆发出欣慰的笑容。 他们这一队人马脸上的喜气洋洋,和邱呈祥那一批团队的垂头丧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杜梦生之前还信誓旦旦,他们一定能够超过墨兰工坊,可是他们的作品最后成型的模样,不仅远不如他们原来制作的塑料模型美观,而且整体看上去不伦不类,不仅棱线凌乱不堪,而且造型和成色也十分一般。 “我想,最终胜负已经不需要定夺了吧?邱总,你说呢?” 当两款作品摆放在一起的那一刻,孰好孰坏已经一目了然。 邱呈祥当即把目光投向邱呈祥这一组,笑意盈盈地询问道。 邱呈祥此时的脸已经绿了,他冷哼了一声,尽管心里十分不忿,但他不得不承认,他们的作品的确远不如墨兰工坊出品的作品。 “崔会长看着定夺就好,我们不过是重在参与。这点钱,对我们呈祥不算什么!” 事到如今,邱呈祥在事实面前不得不低头,咬碎银牙往肚里吞,强行装大度。 “前前后后数千万的金额,对邱总来说不算什么,真的不算什么。邱总,您真大气——” 秦兰舟不遗余力地伸出大拇指,笑呵呵地对邱呈祥说道。 秦兰舟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邱呈祥更觉脸挂不住,他背着手转身狠狠瞪了杜梦生一眼,目光里已然是失望至极。 这一回,他破天荒没有回呛秦兰舟,而是一言不发地带着他的人离开了现场。 邱呈祥离开的那一刹那,会议室里自发地响起了一阵无比热烈的掌声。 崔会长带头给墨兰工坊鼓起了掌,并且在掌声之后赞叹地说: “今天我真的很高兴,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精美的工艺品,也很久没有看到匠人齐聚一堂、共同铸造一件工艺品的局面了。墨兰工坊让我想起了多年以前,那时候一大批人在同一家工厂里打造细金工艺品的局面,那时候,我们所制造的细金工艺品不仅行销海外,而且有些还能作为国礼赠送给外国来宾。只可惜,后来手工业逐渐凋零,如今机器制造出来的成品大多千篇一律。如今,我仿佛重新看到了咱们细金匠人清晰的未来,而且,我更开心看到这些年轻人自发加入学艺队伍,对我们这个传统的手工艺行当感兴趣!” 崔会长当场感慨地说道。 崔会长说完,现场又是一片掌声雷动。 这时候,春雨公益协会的会长也站起身来笑着说: “那接下来就由我来宣布,这一次《燕塔》项目竞选,最终获胜者是墨兰工坊,我也正式宣布,咱们春雨公益协会和燕城工美协会联合打造的细金工艺保护项目,正式启动!” 秦兰舟向来粗线条,不怎么感性的。 可是不知道为何,这一刻,她的眼睛里却蓄满泪水。 她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某一种东西被击中一般,情绪瞬间奔涌而至。 眼前这一幕,是她心中隐隐在许多年前所期盼的,这一刻,让她更加坚信,她这十几年来的苦守和坚持是值得的,细金工艺会有未来,并且会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弘扬和传递下去……不管时代如何改变,但匠人精神,永不会变。 第110章 谣言四起 《燕塔》项目在这次PK中大获全胜,让邱呈祥在燕城横行多年的老脸,根本就挂不住。 一回到他办公室之后,邱呈祥立刻便拿杜梦生开涮。 他气急败坏地抓起桌上的笔筒,朝着杜梦生的脑袋直直扔了过去: “将近一千万,一千万的损失!杜梦生,当初可是你拍着胸脯在我面前保证,区区一个墨兰工坊根本就搞不过你!结果呢?” 邱呈祥瞪大一双肿泡眼,愤怒得几乎快要将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这……这一次是失误,其主要原因,还是秦兰舟他们故意在背地里搞我们!我有证据!” 眼看着死到临头,杜梦生慌忙揩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垂手站在邱呈祥的办公桌前,哆哆嗦嗦地说道。 “你还有什么证据?杜梦生,依我看,你的能力不过如此,看来,我太高估你了。” 邱呈祥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杜梦生,此刻,内心积压了一座宇宙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发泄内心的不满。 岂料,杜梦生就在这时候,突然从他的公文包里,拿出来一叠图纸,恭恭敬敬地放在邱呈祥的办公桌上: “秦兰舟根本就是小人,原本我们几个按照我们的图纸设计得好好的,可是就在前两个月,她却突然让她徒弟故意送来这么一套图纸,并且告诉我们说这是协会要求的尺寸。我们几个信以为真,所以就摈弃了我们自己的图纸,按照她提供的图纸修改我们的作品,结果做到后来才发现,这套图纸上的数据根本就是错误的,我们被她耍了,可是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更正,所以……整件事,根本就是他们墨兰工坊在设计我们!” 杜梦生是何等奸邪的小人。 早在他发现图纸端倪、知道自己被秦兰舟的徒弟饺子摆了一道以后,他便已经为自己想好了退路。 他知道以邱呈祥的脾气,一旦《燕塔》项目落败,他势必会毫不留情面地让他收拾包裹滚蛋。 他好不容易抱上邱呈祥的大腿,当然不想就这样卷包裹走人。 所以,他内心早就盘算好了如何甩锅,这套图纸,他时时刻刻揣在公文包里以防万一。 没想到,如今果真是派上了用场。 杜梦生口才向来一流,说完语速流利而且并无停顿,待他一番话说完,正在气头上的邱呈祥,早就气得狗急跳墙: “你说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你们当时拿到图纸的时候,不先和我商量?协会怎么可能通过他们来传递消息,你脑子进水了吗?” 邱呈祥瞬间把眼睛瞪得更大,与此同时,他重重地猛拍了一下桌板。 “这套图纸这么精细,很多细节都标好了,我们就当真了。谁知道这秦兰舟看着年纪轻轻,心机居然如此深沉,打着协会的幌子来忽悠我们,实在是太可恨了!” 杜梦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谎言,把这个黑锅通通甩到了秦兰舟的头上。 邱呈祥原本就对秦兰舟有着很深的成见,再加上杜梦生的溜须拍马向来合他心意,他并未仔细推敲杜梦生的话,就被杜梦生三言两语给挑唆得盛怒不已: “好她个秦兰舟!我就说,区区一个墨兰工坊,拿什么来和我们呈祥斗。原来如此,原来这个女人早就暗中对我们动了手脚。既然他们不仁,那就休怪我们不义!杜梦生,我要你立刻想出办法来,抢在他们墨兰工坊出风头之前,先搞臭他们的名声。” 邱呈祥的反应,全部被杜梦生料中,见邱呈祥的怒火成功转移到了秦兰舟的头上,杜梦生暗自得意地骨碌转动着双眼,心里生出一个恶毒的计谋: “邱总应该还记得,司徒墨之前那件事吧?那件事当年造成不小的轰动,我觉得,我们可以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 杜梦生故意用神秘兮兮的语气说道。 “那都是陈年冷饭,再说了,陶媛当时不是在协会已经否认,说不是司徒墨的错吗?” 邱呈祥挑了挑眉,对杜梦生的建议不屑一顾。 “冷饭要是炒得好,也会香喷喷的。咱们只需要添点油,加点醋,就能炒出不一样的味道来。而且,听说陶国强如今已经癌症晚期,除非陶国强亲自站出来承认,不然陶媛所说的那些话,根本就做不得数。” 杜梦生邪恶地笑了笑,他的脸上流淌着一脸恶毒的笑意。 他意味深长的话语,让邱呈祥一下来了兴致: “那你的意思,这盘冷饭,要怎么炒比较开胃?” 杜梦生见他成功说到了邱呈祥的心里,于是,他凑近邱呈祥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邱呈祥原本还皱在一起的眉毛,闻言悉数舒展起来。 他立刻朝着杜梦生竖起了大拇指,一时间喜上眉梢地说了一句: “我看行,就这么办!” —— 自从《燕塔》项目被采纳以后,很快,墨兰工坊便获得了细金工艺保护项目专门颁发的奖杯和证书,关于《燕塔》的相应补贴,也很快到达墨兰工坊的账户上。 不久以后,“细金工艺保护”项目在各大协会的推动之下,很快在燕城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 墨兰工坊众位工匠合力打造的这款《燕塔》作品一经推出后,迅速引发业界内外无数反响。 墨兰工坊的名号从此在燕城正式打响,一时间,很多客户都慕名而来,让墨兰工坊的生意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 秦兰舟在经过和大家商量以后,果断调整了内部的结构。 因为孟浩去过日本,而且他在工艺品设计上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和创意,所以,秦兰舟让孟浩从加工部转移到设计部,与她一起进行墨兰工坊原创风格的产品设计;而司徒墨,赵德和孙云三人,则负责加工墨兰工坊客户下单的定制品。 至于学徒,秦兰舟也根据他们的意愿,愿意学手艺的跟随着司徒墨三人学艺,愿意着手设计的,则跟着她和孟浩来进行产品设计。 因为墨兰工坊的名气渐渐打开的缘故,再加上几位师傅自从在墨兰工坊任职之后,他们的薪资和生活水平都得到了相应的提高,一时间,又有好几位匠师和学徒前来应聘工作,更有些对细金工艺感兴趣的大学生,直接被各大协会组织推荐到墨兰工坊来学习和工作。 就这样,墨兰工坊在各大协会和公益项目大力推动之下,不仅在燕城打响知名度和美誉度,而且还在燕城掀起了一阵古法黄金的热潮。 一切,原本都在朝着秦兰舟和宋锦瑜所预期的方向不断前行。 可是,不知道为何,司徒墨当年在祺润发生的那件事,突然间在燕城的本地网站及相关论坛里传开,并且传得沸沸扬扬。 “你们听说了没?墨兰工坊就是当年那个司徒墨的徒弟开的,千万不要去他们家买黄金,我跟你们说,简直坑死人不偿命。” “对对,我还听说,那司徒墨和墨兰工坊老板娘其实是兄妹,可是两人却住在一起好几年,不论不论,简直毫无道德毫无底线。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手艺,你女儿嫁老公这样的喜事,还是别在这儿买金饰了,免得沾染上这样的晦气!” “而且我还听说,他们墨兰工坊得的那个什么奖,其实,都是老板娘通过关系搞来的,老板娘和一个什么副会长的,眉来眼去已经很久了。什么巧夺天工,我看分明是暗箱操作。” …… 这些嚼舌根的话语,几乎同一时间在各大网络论坛和业界论坛上持续发酵,大批水军疯狂顶帖,把墨兰工坊说得要多不堪有多不堪。 谣言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汹涌袭来,直指墨兰工坊,并且三人成虎,有越传越邪乎的架势。 这对于司徒墨和秦兰舟而言,真是人在家中做,锅从天上来。 秦兰舟还没有来得及感受胜利的喜悦,这些脏水,便一大盆一大盆地被人泼进墨兰工坊。 这些脏水泼向她不要紧,但泼向司徒墨,而且揪住他过去的阴影,把他摁在地上“摩擦”,秦兰舟闻言,已经忍无可忍。 他们前脚刚刚取得《燕塔》项目的胜利,后脚,谣言就突然就在燕城广泛传开了。 秦兰舟就算用脚想,也知道这件事究竟是谁干的。 “这帮王八蛋!简直欺人太甚!我去找他们算账!” 当得知这几天以来,不断有人在北浔古街的墨兰工坊店面外散步谣言之后,愤怒不已的秦兰舟,当即摩拳擦掌,准备往呈祥工坊杀过去。 这漫长的十个月里,为了准备《燕塔》项目和墨兰工坊的其他事宜,她夜以继日,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墨兰工坊里,根本无暇和呈祥争什么你死我活。 呈祥的所有挑衅,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如今,明明墨兰工坊堂堂正正地取得了胜利,这些人明明技不如人,却死不承认,还敢舔着脸四处散步谣言,企图以此来打压墨兰工坊的生意,简直令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111章 终于出面 谣言如洪水猛兽,一旦被广泛传开,想要辟谣便格外艰难。 自从谣言盛传开始到后来的一周时间里,原本好不容易终于从那段黑暗时光里走出来的司徒墨,又一次在这次来势汹汹的谣言之中沉寂了下去。 当年那件事,本来对他而言就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当时,他作为一个男人,毅然把明明不属于自己错误的错误扛下来,原本是一种莫大的担当。 可是在世人的眼里,这却是他职业生涯不可磨灭的一个污点。 一个人一旦被钉在耻辱柱上,似乎便永远都被晾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总有人在你跌落万丈深渊之时再踩你一脚,也总有人在你好不容易奋力爬起之时往你身上吐一口唾沫……而司徒墨,本身是一个灵魂无比圣洁的人。 他自问一生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也对得起每一个人,可是那件事就像是魔鬼,始终在他的身上萦绕不去。 如今,这股谣言越传,越让人无言以对。 什么兄妹有染,什么裙带关系,什么眉来眼去……种种捕风捉影之时,让墨兰工坊这个纯粹的手工坊,在谣言之中变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司徒墨一连沉寂了几天,他一言不发,每日按部就班地敲敲打打,晚上独自躲在自己的公寓里饮酒,胡须不知不觉间蓄了起来,连带着从前总是理得分外清爽的发型,也颓然坍塌。 秦兰舟同样饱受打击,她才刚刚感受到一丝胜利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好好分享,突然之间就又涌来这么一堆破事烂事。 眼看着司徒墨好不容易走过来的坎,又将再一次跌落下去,秦兰舟的心情同样沮丧不已。 原本蒸蒸日上的墨兰工坊,瞬间因为流言蜚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气压之中,几位师傅唉声叹气,热血的徒弟们又纷纷抱起手机玩起了游戏…… 谣言越传越汹涌,整整传了两周之后。 一天上午,墨兰工坊的门口,突然出现了宋锦瑜和一家三口的身影。 宋锦瑜这两周以来一直在不断想办法控制谣言,但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办法能够堵住悠悠众人之口。 于是,他左思右想,还是特意联系上陶媛,便去医院探望了陶媛的父亲。 当宋锦瑜把整件事告诉陶媛一家人之时,他们顿时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陶国强正在经历痛苦的化疗过程,头发都已经掉光,人也萎靡不振,几乎已经无法直立行走。 宋锦瑜见他这副情景,原本有心想要请他帮一帮司徒墨,但他没有忍心开口。 没想到,就在他探望陶国强的三天后,陶国强亲自给宋锦瑜致电,表示他们一家三口,愿意随宋锦瑜一起去墨兰工坊一趟。 所以,宋锦瑜特意开车前去医院,把陶国强、陶媛以及陶媛母亲接到了墨兰工坊。 不仅如此,陶国强还特地联系了本地电视台的媒体记者,带着摄像机和话筒一同来到了墨兰工坊。 面对着陶媛一家人突然出现,而且陶国强已经憔悴得不成人形坐在轮椅上,秦兰舟震惊之余,连忙去加工部的车间把司徒墨喊了过来。 司徒墨一听到秦兰舟说陶媛一家三口都来了,他立刻站起身来,毫不迟疑地迈着大步往外走去。 墨兰工坊的大陈列厅中央,此时,记者们已经架好了摄像机。 陶媛推着陶国强,和她母亲一起并肩站在那里,当看到司徒墨胡子拉碴满脸颓废地走出来之时,陶媛感觉到她的心脏都像是被什么扯了扯一般,硬生生的疼。 这场跨时四年多的恩怨,是时候该给司徒墨一个交代了。 这几年,把他折磨得太苦太苦,而陶媛一家人,同样并不好过。 陶媛鼻子泛酸,她看着司徒墨,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意。 而司徒墨在走出来的那一瞬间,在看到摄像机和记者之时,他心里已经隐隐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大步流星走到他们一家人的身边,作为晚辈,他恭谦地蹲在陶国强的面前: “伯父,伯母,你们怎么来了?” 出于礼貌,司徒墨及时问候了一声。 “师傅,是陶伯父坚持要过来墨兰工坊一趟的,记者也是他特地打电话请来的。四年前的事情,他想亲口给你一个交代。” 宋锦瑜在一旁适时补充了一句。 有些事情,解铃还须系铃人的同时,还需要局外人,来为他们僵持了这么久的和解起个头。 宋锦瑜起头之后,陶国强顺势点了点头,化疗导致他的身体格外虚弱,他重重叹了口气,有些虚弱地说: “小墨,我现在癌症已经晚期了,尽管媛媛和她妈妈都安慰我没事,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两件事。” 陶国强语气沉重地说道。 他这一番话说出口,现场的氛围,顿时便沉重了几分。 “伯父,你说——” 司徒墨抬起头来,神情复杂地看了陶国强一眼。 他依旧恭谦地蹲在地上,尽管话语不多,但言谈举止中都体现出他良好的修养和对长辈的恭敬。 陶国强就在这时候缓缓把目光望向了记者,记者会意,于是把话筒递到他的嘴边: “接下来,我想要告诉大家的是,当年我的祺润之所以发生出售黄金次品的事情,是因为我个人一时利益熏心,不顾司徒墨的阻拦引进大量黄金次品,导致发现顾客堵门和赔偿事件。我今天特地带来了当年我进货的票据以及司徒墨当时为了阻止我,和我往来的公函。我本人,以及这些票据,都能够证明,当年祺润的失信行为,和司徒墨五官,乃是我当时为了逃避责任,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司徒墨的身上,以至于他被连累影响事业。而他之所以当时承认了一切,是因为他当时和我女儿陶媛是恋爱关系,他为了我的女儿忍受了所有冤屈,并且为了祺润欠下五百多万的债务,而这些,他之后分文未向我讨要。如今,我已经是癌症晚期的病人,我为我当初一时贪念犯下的错误,向祺润的所有顾客道歉!并且,我要为司徒墨正名,他是一名合格的、负责的、对工作有着高度责任感和勇于担当一切的职业经理人,也是一位出色的细金匠师,我为我们行业能拥有这样高尚无私的匠师而感到骄傲,希望从今以后,大家不要以讹传讹,再败坏司徒墨的名声。” 许多话,早就在陶国强的心里打好了腹稿。 所以,他虽然虚弱,但还是对着话筒和摄像机,缓缓地把所有话一口气说出了口。 时隔四年多的时光。 当听到陶国强亲口道歉、并说出真相的那一刻,向来并不感性的秦兰舟,刹那间红了眼眶。 而原本蹲在地上的司徒墨,在听完陶国强的这一番言语之后,他双眼猩红,身体微微颤抖,内心深处无数情绪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在他的胸腔里澎湃着,他久久无言,仿佛无数话想要说出口,但又仿佛被堵住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听完陶国强的话后,记者按照采访流程,又问了一些相应的问题。 陶国强因为身体不适剧烈咳嗽了一阵,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他再度对着摄像头缓缓地说: “刚才我所说的,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我想今天在现场承诺,在我去世之后,我愿意把祺润交给司徒墨来打理,并愿意无偿赠与祺润50%的股份。这50%,是我对司徒墨当年为祺润所付出的补偿。” 当陶国强把这个决定说出口的那一刹那,不单单司徒墨,连现场所有人都全部为之惊讶。 尽管祺润如今的生意每况愈下,但祺润无论怎样都是经营多年的老字号黄金品牌,如今总体估值怎么也是数千万以上,没想到,陶国强竟然愿意无偿赠与司徒墨50%。 “伯父……” 司徒墨全然被震惊到了,他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望着陶国强。 联想到当年,他和陶媛在恋爱期间,陶国强曾经对待他的怠慢与不屑,如今再听到陶国强说出这些言语,他全然没有想到。 “这些,是你应得的,也是我们祺润欠你的。” 陶国强同样百感交集。 他望着眼前这个尽管胡子拉碴却难掩帅气的年轻人,愈发觉得自己当年眼拙,竟然把最适合女儿的人从她身边给硬生生挤走。 若是当年他不是出于自私选择让司徒墨背锅,而是大家一起毅然承担,恐怕到如今,他连外孙都有了,也不知道到头来含恨而终,而女儿的终身大事却依旧毫无着落。 “墨哥,爸爸因为当年的事情,心里很愧疚。这是他的心意,你就答应吧。” 陶媛见自己的父亲终于把当年真相说出口,并且选择了重新相信司徒墨。 她同样热泪盈眶,她蹲下身来,看着司徒墨,无比真诚地说道。 司徒墨怔怔望着他们一家人,他不禁忆起当年,在他和陶媛订婚之后,他也曾经入住过他们家里,也曾喊过他们一声“爸妈”…… 他是个孤儿,这辈子没有喊别人爸妈的机会,唯独眼前这对夫妇,是他曾经真心喊过“爸妈”的。 虽然这漫长的四年多,他们之间发生过巨大的分歧和隔阂,他们的日子都磕磕绊绊并不好过,但是此刻,当冰山渐融,一切都已化解之时,过去的痛苦便已经通通化作一滩浑水滚滚东去。 他们之间的关系,再度变得纯澈起来。 “我可以帮忙代为管理祺润,但是股份,我不能收。” 司徒墨此刻的心情是极度复杂的。 但是,复杂归复杂,他心里,仍旧有他所要坚持的原则。 “我已经写好遗嘱,也已经找律师公证过了,小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另外,我还有一件私事要拜托你——” 陶国强语气十分坚决,并且,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司徒墨和陶媛一眼…… 第112章 答应复合 众人都被现场这场盛大的和解所感染,大家噤若寒蝉,谁也没有出声打扰他们这场来之不易的叙旧。 见秦兰舟的眼泪在脸上默默流淌,宋锦瑜悄然扯过纸巾为秦兰舟擦拭脸上的泪水,同时亲昵地把手搭在秦兰舟的肩膀上,静静望着现场这一幕,内心同样百感交集。 “伯父,您需要拜托我什么事,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司徒墨沉声说道。 “我想把我的女儿陶媛,拜托给你,希望我走后,你能够照顾她的终身,像过去那样,让她每天开开心心。我不奢求你们以后能够大富大贵,我只希望,你能向过去你在我面前承诺的那样,爱她一生一世。” 陶国强缓缓说道,他沉重的眼神里溢满浓浓的慈爱之心,拳拳爱女之心溢于言表。 然而,司徒墨却猛地一怔: “这……” 他显然没有想到,陶国强拜托他的,竟然是这个。 “墨哥,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这几年我懂事很多,也不会再像以前那么自私,事事都要求你来谦让我。我从没有忘记过你,我也和我父母都说了,这辈子我非你不嫁。如果你不要我,我……我就出家去燕城山上做尼姑去!” 陶媛见司徒墨迟疑,一时急得连忙表明心迹。 这些话在她的心里早就积压已久,此刻,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她一口气全部蹦了出来。 最后一句话里分明带着赌气的成分,让现场围观的所有人一时忍俊不禁。 陶媛的目光热辣辣的,情意如同岩浆一般滚滚喷射出来,司徒墨措手不及。 被当众这样赤果果的表白,司徒墨的耳根顿时微微有些发红,他有些无力招架,可其实,答案已经在他的心里呼之欲出。 他这辈子除了陶媛,再无爱过其他女人。 他对秦兰舟的,始终是一种兄长般的疼惜和家长般的严厉,仅此而已。 “小墨,这三件事,是我心里的三块石头,今天要是你能都答应我,这三块石头也就在我的心里落地了。要是媛媛后半生跟你在一起,我也能放心地走,至于她妈妈,我也希望你们以后多多陪伴,多多照顾。” 陶国强见司徒墨沉默不语,以为司徒墨会拒绝,于是,他又一次说道。 “师傅,你还犹豫什么呢,你就答应吧。你这三年压根就没有忘记过媛媛姐,你房间里保留的都是你们过去的回忆。你别再苦了自己,也苦了媛媛姐了。” 秦兰舟本来就是急性子,见司徒墨一直沉默不语,于是她干脆添了把猛火。 这一把火,让陶媛火辣辣的心,一时间更加旺盛起来。 她原本一直以为,司徒墨早就忘了她。 她压根没有想到,司徒墨的房间里还保留着他们过去的回忆。 这么说来,这四年多,不是她一个人苦苦在煎熬,其实,司徒墨也同样活在煎熬之中? 秦兰舟这句话,突然之间给了陶媛无数的勇气。 见司徒墨一直不言语,陶媛于是干脆扭头搂住司徒墨的脖颈,当着众人的面,不管不顾地亲了下司徒墨的脸: “墨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反正这一辈子我就认定你了,你就算不答应我,我也要天天缠着你。” 陶媛无怨无悔地说道。 她虽然在这四年多的时间里沉寂了许多,但骨子里,还是当年那个明艳似火的女人。 当初便是她勇敢追求司徒墨的,如今,司徒墨不表态,她大不了再勇敢追求一把,反正,她是怎么都不可能再把司徒墨放走了。 陶媛这大胆的一亲,把现场围观的众人纷纷煞红了脸,也使得原本沉重的气氛,蓦地多了几分喜庆的味道。 陶媛原本以为司徒墨不会回答的。 可未曾想,就在她做出这个大胆的举动之后,司徒墨终于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他突然一下“噗通”跪在地上,对着陶国强和陶媛母亲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好,我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诺,我一定会妥善照顾陶媛一辈子,请伯父伯母放心。” 司徒墨言语不多,可是每一句话,都蕴含着沉甸甸的份量。 他这么一承诺,陶国强原本忐忑的心,终于彻底安宁下来。 而陶媛先是惊得浑身一颤,继而不顾一切地扑进司徒墨的怀里,像是一个人在枯井里蹲守很久才终于感受到阳光那样,陶媛一下哭成泪人,苦尽甘来的滋味,在他们二人的内心久久蔓延…… 记者此时已经采访完他们所有的素材,他们原本准备离开的,但宋锦瑜特地留住了他们: “作为墨兰工坊的股东,我能不能也对着摄像机,为墨兰工坊说几句话?” 宋锦瑜笑着询问记者道。 “当然可以,这一次,我们本来就是为了调查真相而来。” 记者闻言,于是重新把摄像机和话筒对准了宋锦瑜。 秦兰舟正疑惑宋锦瑜究竟是想要干嘛,便看见宋锦瑜迅速撩拨了几下头发,并正了正他的一身一装,重重咳嗽了一声后,对着话筒郑重其事地说: “最近还有留言称墨兰工坊此次《燕塔》项目获胜,是因为秦兰舟有裙带关系的缘故,但事实真相并非如此。我宋锦瑜虽然是黄金协会副会长,但为了避嫌,这次《燕塔》项目的评选过程我并未参与,而且,我和秦兰舟是正正常常的男女朋友关系,不是业界所盛传的什么裙带关系,而且,我也不是糟老头,而是社会有为青年,希望大家以后不要以讹传讹,拒绝散步谣言,从你我做起!” 宋锦瑜对着话筒,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 秦兰舟一开始见他也要肃清谣言,一时间听得津津有味,结果听着听着,但听到宋锦瑜称和她是男女朋友关系之时,她猛地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等她意识过来想要夺过话筒否认之时,记者们已经收好一切素材,并且在宋锦瑜的恭送下,离开了墨兰工坊。 “宋锦瑜,你和记者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和你是男女朋友关系?” 站在墨兰工坊的门口,秦兰舟朝着宋锦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粉拳毫不迟疑地重重砸向宋锦瑜的胳膊。 “你不做我女朋友,难道想做别人女朋友?” 宋锦瑜捉住她的手,冲着她眨了眨眼睛,笑着反问道。 “我谁的女朋友都不做!我终身不嫁,我去燕城山上做尼姑行吗?” 秦兰舟恼羞成怒,一通乱怼,把陶媛的话给照搬了一通,惹得宋锦瑜差点儿乐掉大牙: “你这么凶,尼姑庵的师傅都不敢收你。你还是乖乖跟着我,这辈子也就我能忍受你这突如其来的小脾气。” “谁说的!外面追我的人,早就从这儿排到了马来西亚,我会缺你?” 秦兰舟又翻了个白眼,再度蛮不讲理地回应道。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被你吓跑的人,早就从这儿逃到了马来西亚呢?也就只有我,经过千锤百炼,还屹然昂首挺立在你身边——” 眼看着墨兰工坊的舆论危机即将解除,宋锦瑜心情大好,于是故意逗趣起秦兰舟来。 “我呸!宋锦瑜,你要点儿脸。” 秦兰舟没想到今天宋锦瑜如此没皮没脸,于是她悻悻骂道,转身便准备回去墨兰工坊。 可谁知道,宋锦瑜却不依不饶地拽了她一把。 宋锦瑜这大力气一拽,秦兰舟一不留神往后踉跄,再反应过来之时,已经仰躺在宋锦瑜的怀里。 宋锦瑜的俊脸俯身近距离凝神着她,一双俊眼像是缀满星辰一般熠熠闪着微光: “我不想要脸,我只想要你留在我身边。” 低沉似大提琴一般的声音在秦兰舟的耳畔响起,秦兰舟惊出一声鸡皮疙瘩。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可是宋锦瑜却愣是不推她一把,急得她满脸通红,气得只能往宋锦瑜的胸口用力捶了一拳: “宋锦瑜,这是墨兰工坊的门口,你打情骂俏也要挑个合适的地方!” “那不如挑个时间去我家参观下好不好,我亲自下厨给你做饭。你答应我,我就扶你起来。” 宋锦瑜顺着杆子往上爬,顺势发出了邀请。 虽然和宋锦瑜认识这么久,但秦兰舟还从未去过宋锦瑜在燕城的家里,更没有尝过宋锦瑜的手艺。 “你做饭能吃吗?” 秦兰舟心里略略有些心动,嘴上,却依旧不遗余力地打击。 “能不能吃,试试不就知道了,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宋锦瑜笑着眨了眨眼睛,这才终于把秦兰舟扶起身来。 炽热的太阳光底下,宋锦瑜就这样站在秦兰舟的对面,两个人面对面地互相凝视着对方一小会儿之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暧魅氛围在空气中流淌着。 秦兰舟的脸莫名红到了脖子根,她的心砰砰乱跳如同小鹿一般乱撞着。 不能再和宋锦瑜独处下去了,这个人,简直越来越坏。 秦兰舟心中腹诽着,娇羞又嗔怒地看了宋锦瑜一眼之后,转身迅速跑回了墨兰工坊,留宋锦瑜一个人独自在风中凌乱…… 第113章 抱头鼠窜 经过四年多的隔阂后,司徒墨和陶家的关系终于破冰,而墨兰工坊的舆论危机,也随着报道的播出而不攻自破。 陶国强这一次出面之后身体愈发病危,而司徒墨自从答应和陶媛复合以后,特地告了长假,陪陶媛一起照顾陶国强,同时帮陶媛打理陶国强的生意。 陶国强履行了他的承诺,很快便在律师的公证之下,将50%的股份交到司徒墨的手中,同时把总经理的大权再度交到司徒墨手里。 邱呈祥和杜梦生原本以为这次打击,会让墨兰工坊彻底抬不起头来,却没想到,反而因为他们这样威逼,导致了陶家和司徒墨的世纪大和解。 这样一来,墨兰工坊从此以后不仅有锦艺在相扶,而且又多了祺润这一份助力,势头一时间更加水涨船高,让邱呈祥气得血压飙高而住进了医院,而杜梦生,也被邱呈祥骂得狗血淋头,最终不得不收拾包裹从呈祥工坊里滚蛋。 杜梦生被邱呈祥开除以后,呈祥工坊无疑是一个空架子,折腾了不这么久不仅损失了邱呈祥一大批银子,而且没有得到半点好处,邱呈祥一气之下干脆决定关闭呈祥工坊,并且把昔日杜梦生所招聘来的员工和师傅通通解散。 这样一来,不仅杜梦生失业了,而且赵德的两位高徒高远和万成,也都相继失了业。 呈祥工坊门口的牌匾很快被撤,呈祥工坊倒闭的那天,墨兰工坊上上下下一片欢腾。 虽然呈祥工坊的倒闭,对于邱呈祥偌大的呈祥珠宝金行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但在业界传出去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邱呈祥彻底失了脸面,他以生病为由躲进了医院,这场耗时已久的风波,终于在邱呈祥的落败中结束。 呈祥工坊倒闭的第二天,秦兰舟正兴高采烈地盘算着这一年以来墨兰工坊的收成,突然,赵德敲响了她办公室的门。 “赵叔,找我有事吗?” 秦兰舟一抬起头,就看到赵德脸上那一脸憨厚又讪讪的笑容,她疑惑地问道。 “怼怼,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赵叔,坐下来说吧。” 秦兰舟闻言,示意他坐下。 “呈祥工坊不是倒闭了么?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弟高远和万成,现在都失业了。他们两养家糊口压力也大,昨天两人特地来找我,想托我向你说个情,他们想来墨兰工坊上班,你看……” 赵德之所以来找秦兰舟,是为了他那两位徒弟的事情。 呈祥工坊倒闭后,高远和万成便提着重礼去了他家,在他家一阵哭天抹泪,逼得他磨不开面,不得不向秦兰舟开这个口。 “他们两?他们当初不是瞧不上墨兰工坊么?” 秦兰舟一听,顿时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她诧异地问道。 秦兰舟这么一说,赵德一时间更显得为难,他讪讪地说: “他们当初那是鬼迷心窍,被那个杜梦生天花乱坠的话给说眯瞪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他们一般计较。他们也知道自己当初错了,现在是诚心想来墨兰工坊,工资待遇少一点也没有关系,他们是相信墨兰工坊的前途。” 赵德本来就不善言谈,若不是昨晚他们两一个劲哭诉他们生活的不容易,赵德也不想帮他们说话。 而且最关键的是,赵德觉得墨兰工坊未来可期,高远和万成是他带过的徒弟里相对最好学的,他也很想拉他们一把。 秦兰舟见赵德开了这个口,而墨兰工坊如今也是用人的时候,只要对方诚心好好做事,她完全可以不计前嫌。 于是,她在心里微微一合计后,抬眸看向赵德: “行,那你让他们明天过来吧,不过鉴于他们之前在呈祥工坊待过,除了工作合同之外,我还要和他们签一份保密合同,如果他们没意见的话,就过来和我详谈。” 秦兰舟为人处世向来大气,她从不关注过去,关注的是以后。 “好勒,那我明天让他们自己过来和你谈。” 赵德全然没想到秦兰舟这么痛快便答应下来,他一时间百感交集,喜上眉梢地连连点头,心怀感激地退出秦兰舟的办公室后,立刻打电话给高远和万成报喜。 很快,墨兰工坊又多了两位师傅。 秦兰舟并没有因为过去高远和万成挤兑过墨兰工坊,而对他们另眼相看,她依旧按照他们如今的水平和层次给予相应的底薪和提成,对待他们的态度和其他师傅一视同仁,不仅他们工作第一天宴请他们吃饭,而且给予他们的权限也不比其他几位老师傅少。 秦兰舟这种“用人不疑”的态度,让忐忑不安的高远和万成很快就安下心来好好工作,并且很快被墨兰工坊里浓郁的氛围所感染,逐渐融入了墨兰工坊这个大家庭里。 几天过后,听到风声的杜梦生,竟然也风尘仆仆地赶来墨兰工坊应聘。 自从被邱呈祥赶走以后,他陆续去了好几家金行面试,但业界的风声向来十分灵敏,没有人愿意再接纳他。 他原本想辗转去往外地碰碰运气,结果一听到高远和万成扭头就去了墨兰工坊,还得到了不错的待遇后,他顿时也摩拳擦掌,一大早便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恭恭敬敬地垂手等在墨兰工坊的门口。 秦兰舟素来早起早睡,她每天都是第一次来到墨兰工坊的。 当看到杜梦生站在墨兰工坊的门口之时,秦兰舟先是一愣,继而通过他那满脸谄媚的笑意,瞬间隐隐明白了一些什么。 “秦总,早上好,您今天这一身看上去真美,简直是咱们业界当之无愧的一朵金花。” 杜梦生谄媚又老气的话语,听得秦兰舟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杜梦生,你大早上站在这里,有事吗?” 相比于杜梦生的谄媚,秦兰舟的语气却冷得要命。 她速来不喜欢这种溜须拍马之辈,所以,她连敬称都懒得用,直接喊了对方的大名。 杜梦生似乎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秦兰舟的语气如此冰冷,他却丝毫不以为意。 他笑眯眯地凑上前来,卑躬屈膝的模样显得十分奴性: “我听说高远和万成,都加入了墨兰工坊。其实,你也可以考虑考虑我,我水平绝对在他们之上,而且我的口才和管理能力也很出色,我保证……” 杜梦生毛遂自荐起来,不遗余力地往他自己身上贴金。 岂料,他话音刚落,几位师傅和徒弟都纷纷出现在墨兰工坊的门口。 杜梦生的话,显然被这帮师傅和徒弟们都听到耳朵里,之前被杜梦生摆了一通的饺子闻言,忍不住发出了孩子气的哈哈大笑: “杜师傅,你也太不要脸吧了!你都把呈祥工坊给管理得倒闭了,还敢说自己管理能力出色?” 饺子的话语,瞬间惹得所有人都嬉笑起来。 大家都心知肚明,之前邱呈祥之所以屡次针对墨兰工坊,皆是因为杜梦生在暗中煽风点火的缘故。 再加上高远和万成加入后,师傅们茶余饭后也会聊一聊当初的八卦,高远和万成谈及杜梦生如何克扣他们的提成,把他们的功劳安在他自己头上的事情,更是令几位耿直的师傅们义愤填膺。 此刻,见杜梦生竟然自己找上门来受辱,大家一时间心里憋着的那口气通通都发泄出来。 “好你个杜梦生,差点儿我们墨兰工坊就被你给害得抬不起头来,你还好意思跑来应聘!怼怼不敢轰你,我敢!” 耿直的孙云信手抄起旁边的一个扫帚,二话不说便朝着杜梦生挥舞过去。 “孙师傅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那是也是被逼无奈,不是我自己愿意的啊——” 杜梦生全然没有想到,孙云会直接抄着扫帚来轰他。 他于是一边抱头鼠窜,一边求饶道。 “什么被逼无奈,我看分明都是你在背后挑唆。杜梦生,我警告你,你可别打墨兰工坊的主意,不然我们这帮老师傅,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你!你立刻滚蛋,要是再不滚,我们就报警了!” 孙云为人向来正直,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秦兰舟和宋锦瑜这样厚待他们,他于是也为墨兰工坊肝脑涂地,他早已把墨兰工坊当成了自己的事业一样在用心,对于杜梦生这种人,他早就看不惯已久,如今逮着机会,他非得帮墨兰工坊好好出出这口恶气不可。 孙云这样冲在前头,几个学徒顿时也都起哄地扑过来,大家将杜梦生团团围住。 这帮小青年们玩性大,见杜梦生都这么落魄了还穿着一身名牌西装,于是他们故意使坏,几个人对了对眼色,三下五除二地就把杜梦生摁在地上,强行趴下他的西服,扯掉他的领带,放在地上重重踩了几脚,然后齐齐发出了哄笑声。 “我警告你,你还是离墨兰工坊远点儿,我们墨兰工坊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的。以后希望不要在这方圆三公里内看到你,不然的话,我们就把你当成小偷暴揍一顿。” 饺子笑嘻嘻地用方言对杜梦生说道。 “好了,大家不要闹了,都回去好好工作。杜梦生,墨兰工坊是不会收留你的,你好自为之。” 秦兰舟见大家都出了一口恶气,于是让大家适可而止回去工作。 她居高临下冷冰冰地对杜梦生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便也转身进入了墨兰工坊。 对于杜梦生这种小人,她并不想再有任何交集,但她并未留意,就在她转身那一瞬间,杜梦生的那双眼睛里射出两道阴毒的寒光,像是毒蛇一般吐舌一般狠辣地窥视着秦兰舟的背影,直至秦兰舟消失在门口后,他才悻悻捡起西装,转身往外走去…… 第114章 首度花开 细金工艺保护项目很快在燕城顺利推行起来,墨兰工坊匠师们合力打造的《燕塔》获得了广泛关注,让这个项目进行得如火如荼的同时,墨兰工坊的知名度正在逐渐打开。 随着匠师和学徒的不断增多,墨兰工坊越来越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相比于从前,秦兰舟愈发变得忙碌起来,和宋锦瑜约好去他家的事情一推再推,终于在一个周六下午,在宋锦瑜的死磨硬泡之下,秦兰舟答应了去他家共进晚餐。 时间过得太快,很快新的一年又将到达末尾,大半年忙得连超市都没去过的秦兰舟,再进超市之时,发现已经是红红火火、一片大办年货的热闹景象。 宋锦瑜自然而然牵着秦兰舟的手,推着推车,带着她徜徉在这一大片零食和各种日用品的海洋里。 两人分外开怀地一起选购了一大批食材和零食之后,提着满满当当的两大包东西,去了宋锦瑜所居住的蓝海公寓。 蓝海公寓是燕城市目前最高端的海景公寓,宋锦瑜所居住的,是跃层LOFT,分为上下两层,整体空间超200平,现代化黑白灰三色冷调风格装修,简约大气,一个人带一条狗居住这里,显得绰绰有余。 宋锦瑜刚打开门,金毛彼得便已经举起两只小爪扑了过来。 虽然很久没有见到秦兰舟,但是彼得还是一眼认出她来,他兴奋地扑到秦兰舟的身上拥抱秦兰舟之后,又围绕着他们两人快活地转了两圈,紧接着,叼着宋锦瑜手中的袋子,屁颠屁颠地摇着尾巴送进了厨房。 “彼得真的是越来越通人性了,你平时没少使唤它干活吧?” 秦兰舟见彼得如此乖巧,于是对宋锦瑜说道。 宋锦瑜把他早就为秦兰舟准备好的一双新棉拖拆封后,蹲下去,贴心地为秦兰舟换上拖鞋,随后笑意盈盈地说: “平时就我两,家务活总得让它分担一点。这个家目前又没有女主人,你说对吧?” 宋锦瑜这句话意有所指,让秦兰舟的小脸顿时又变得粉扑扑起来。 她下意识环顾了宋锦瑜这偌大的房子一圈,发现宋锦瑜虽然一个人居住,但是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井然有序,十分协调,既整洁干净,又很有生活气息。 是个懂生活的男人……秦兰舟在心里,默默为宋锦瑜加了一分。 宋锦瑜家里安装了地暖,秦兰舟进门后便感觉到屋里暖烘烘的,她褪下自己的外套,便走过去坐到沙发上。 电视很快自动打开,正在播放着新闻,金毛彼得摇头晃脑地扑到她身边,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秦兰舟,用实际行动表示着对这位准女主人的欢迎。 宋锦瑜见秦兰舟正逗弄着彼得,于是他默默拎着东西去了厨房,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 这是秦兰舟第一次来到他家,宋锦瑜有心想要好好表现一番。 他打算做他最拿手的西冷牛排、三杯排骨、蒜蓉百合香辣虾、鸡丁沙拉,还有罗宋汤,这些都是他一个人在国外留学期间所学会的,如今,他打算好好在秦兰舟面前露一手。 鉴于之前多次在秦兰舟面前一装逼就失败的经验,宋锦瑜这一次格外小心翼翼。 他穿着黑色卫衣搭配深蓝色牛仔裤,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将一切食材全部洗净之后,开始分门别类装盘进行备菜,该洗的洗,该切的切,显得十分专业而仔细,是妥妥一枚精致的猪猪男孩无疑了。 秦兰舟在逗弄了彼得一小会儿之后,悄然走到厨房门口,倚在门框上静静注视着宋锦瑜忙碌的身影。 只见逾30平的厨房空间里,已经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宋锦瑜背对着她,正聚精会神地将一块新鲜的鸡肉进行切丁,他的精神高度专注,以至于连秦兰舟什么时候出现在厨房门口都浑然不觉,厨房的吸顶灯灯光从顶部垂涎在他颀长的身影上,灯光地下,他一丝不苟的发型显得格外利落有型,一身休闲打扮从背后望上去显得格外年轻蓬勃。 秦兰舟杵在门口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点评了一句: “刀功还不错么,看来没有吹牛啊——” 宋锦瑜手中正握着最后一小撮鸡肉在切丁,秦兰舟冷不丁地突然开口,宋锦瑜的心陡然一惊,下一秒,锋利的菜刀便切到了手指。 眼看着这好不容易维持的形象又一次面临崩塌,宋锦瑜迅速隐忍住疼痛,佯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把手指的伤口放到水龙头底下冲了冲,强行挽尊地笑道: “当然没有吹牛,你去客厅看电视吧,我保证一小时内就开饭。” 宋锦瑜虽然佯装着自然,但那一刹那他的小表情和小动作,秦兰舟已然看在眼里。 见宋锦瑜把伤口对准水龙头,秦兰舟迅速走上前去,毫不迟疑地把他手拽过来一看,只见中指上赫然有一小道伤口,许是切到毛细血管的缘故,正在涔涔往外冒血。 “受伤了还装样,这样用水龙头冲会发炎的,也不小心一点儿,真是的,你家有没有创口贴?” 秦兰舟嘴上数落归数落,手却迅速地扯过几张纸巾为宋锦瑜擦干手掌。 “有,就在你后面那个小抽屉里。” 秦兰舟话语里的浓浓关切,让宋锦瑜不禁有些感动,他连忙指了指秦兰舟身后的一个抽屉说道。 秦兰舟闻言立刻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创口贴,迅速为宋锦瑜的伤口进行了包扎。 整个过程里,她一心只关注着宋锦瑜手上的伤口,全然没有注意到宋锦瑜逐渐陷入温柔的神情。 “好了,你小心一点哦,我去客厅……” 伤口包扎好后,秦兰舟抬起头来,冲着宋锦瑜灿烂一笑,准备回去客厅陪彼得看电视。 岂料,她话还没有说到一半,宋锦瑜便突然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 他的大双如同电源的正负两极猝然相交并通电一般,让秦兰舟的身体迅速变得火辣辣起来。 秦兰舟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宋锦瑜温热的呼吸已经萦绕在她的耳畔,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瞬间让她陷入前所未有的凌乱之中: “宋锦瑜,你干嘛?” 秦兰舟懊恼地喊道,脸“唰”地一片通红。 她在半推半就之下,很快被宋锦瑜扳过身体,害得她不得不与宋锦瑜正面相对。 这一次,宋锦瑜毫无任何犹豫,便猝不及防地把她抵到墙根,秦兰舟还没来得及闭上双眼,宋锦瑜绵柔的唇已经兵临城下,突然间堵住了她的唇…… 23年的初吻,就这样被宋锦瑜强盗一般地掠夺了去。 秦兰舟无法形容这一刻的心情,一切仿佛像电闪雷鸣一般迅速而直接,毫无任何预兆和铺垫。 她的大脑瞬间陷入前所未有的一片空白之中,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起来。 宋锦瑜的唇在她的唇上来回摩挲,他一只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霸道地紧箍着她的腰,让她根本无处可逃。 “唔……” 秦兰舟下意识想要抗拒,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仿佛突然间被这股汹涌而来的力量,袭击得融化成一滩水,毫无任何阻挡的气力。 不知不觉间,宋锦瑜的舌尖抵开了她的唇齿。 不知不觉间,一切是那样突然,又顺理成章地发生…… 秦兰舟内心抗拒了一小会儿之后,终于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命运的安排。 宋锦瑜分明能够感觉到,这只呛口小辣椒在他强有力的攻势之下,已经渐渐放弃了抵抗,乖乖地束手就擒…… 此刻这样的情形,曾无数次在他的梦里发生,然而梦里的美妙,根本敌不过现实的千万分之一,他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试探着,心无旁骛地感受着恋爱的美好。 就在两人都心猿意马、情不自禁之时,一台仪器刺耳的“滴”声响起。 这声音,让两人猝然从这段难以言表的美好之中惊醒,宋锦瑜慌忙转身,发现是用来汆排骨的热水已经沸腾。 他立刻伸手关闭了火苗,另一只手,还紧紧攥着秦兰舟的手。 两个人的心脏都怦怦乱跳着,尽管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但他们都属于晚熟品种,这是他们姗姗来迟的人生首度花开,刚刚那片刻的深吻,对于他们漫长的青春而言,都无疑是一场能量密集的爆炸。 “你你你……你烧饭吧,我去客厅了——” 秦兰舟面红耳赤地挣脱开宋锦瑜的手,一刻都不敢再在这充斥着暧魅余温的厨房里再待下去。 宋锦瑜还没来得及说话,秦兰舟依然如同惊慌失措的小鹿一般,冲出了厨房。 宋锦瑜望着秦兰舟的窈窕背影,脸上洋溢着一脸傻傻的笑容,而厨房门口,金毛彼得端坐在那里,大概是围观了整个过程,金毛彼得此刻脸上的表情,就如同心领神会的哥们一般,发出微妙又迷离的笑容,在朝着宋锦瑜快活地“汪”了一声之后,转身屁颠屁颠地跑去慰藉准女主人去了…… 这一声“汪”,像是感慨宋锦瑜漫漫追妻路的不易,又像是为宋锦瑜刚才的勇敢举动叫好,惹得宋锦瑜脸上那傻子似的笑容,一时间更加憨厚起来。 第115章 开诚布公 接下来的一小时内,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蹲守在各自的领地,默默消化着刚刚那一小段时间里的旖旎,一个靠着不知所云的连续剧来默默修护内心的平静,另一个则靠着厨房里的各种食材来默默转化内心的那份激动。 一小时后。 宋锦瑜的此次烹饪行动终于大功告成,虽然过程中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插曲,但最后取得的成果,他还是相当满意。 一一把饭菜端上餐桌后,宋锦瑜铺上了桌布,摆好了刀叉,又用打火机将烛台点燃,随后冲着客厅喊了一声: “怼怼,可以吃饭了。” 秦兰舟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跳,因为宋锦瑜的这一声喊,又不自觉地怦怦乱跳起来。 “来了。” 她下意识松开环着金毛彼得的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朝着餐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偌大的餐厅里烛光摇曳着,满满一桌看上去十分精致的食品正散发着西餐所特有的香味,秦兰舟目光微微有些发怔,如此精致的摆盘以及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让秦兰舟有些不相信这是出自宋锦瑜的手笔: “你做的?不是吧?” “坐下尝尝就知道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卧室拿个东西。” 宋锦瑜朝着秦兰舟眨了眨眼睛后,径直跑去了他的卧室。 早在去年他去法国参加钟表展之时,他便悄然买下了一对情侣版的百达翡丽手表,准备挑选合适的时机,把其中一只送给秦兰舟,作为他们之间的定情信物。 之前他一直苦苦寻找良机而不得,如今好不容易终于秦兰舟松口愿意来到他家,他愿意再错过这个千年难得一遇的良机,于是,他当即把两块手表踹在口袋里,准备酝酿酝酿,对秦兰舟说出自己的心声。 宋锦瑜佯装若无其事地回到了餐桌上,和秦兰舟开始了这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秦兰舟对于食物向来是来者不拒,无论中餐还是西餐,只要是美食,她都想要品评一番。 宋锦瑜入座后,两人迫不及待地开动了这顿晚餐。 烛光摇曳,红酒助兴,餐点精致,俊男美女,一切原本美轮美奂得如同电影。 可是,秦兰舟却偏偏毫无半点浪漫细胞,她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趁此机会向宋锦瑜好好讨教英语,非得逼着宋锦瑜用流利的英文和德文把桌上的菜肴名称都介绍一遍。 秦兰舟这好学的劲头,把宋锦瑜给折磨得够呛。 宋锦瑜好不容易用英文和德文介绍过后,正准备和秦兰舟培养感情酝酿气氛呢,岂料亚当这时候突然从遥远的德国给秦兰舟发来了视频通话。 接通视频电话的那一刻,秦兰舟立刻兴高采烈地对着电话和亚当叽里呱啦地说起了英语,还顺带着现学现卖地飚了几句蹩脚的德文,把电话那头的亚当给逗得笑到前仰后合。 面对着这个突然杀出来的远洋“大灯泡”,宋锦瑜简直哭笑不得。 他默默地等待着秦兰舟和亚当足足对话了十余分钟之后,终于按捺不住地朝着视频里的亚当说了一声: “亚当,你发视频能不能挑时候?我现在正在和怼怼约会好吗?” 宋锦瑜原本在他们两人的对话里毫无任何存在感,突然冷不丁来这一嗓子,亚当吓得在电话那头先是一愣。 当他意识到他们在约会之后,他这才在视频那头慌忙道歉,随后终于挂断了视频。 现场终于只剩下宋锦瑜和秦兰舟,还有不时在桌底晃悠来去的金毛彼得,氛围一下变得安静下来。 “什么约会,这不就是一场平常的晚餐么?” 秦兰舟悻悻说道,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局促。 她刚刚之所以转移话题,并且和亚当通电话,就是因为她内心恨不知所措。 她隐隐预料到,宋锦瑜今晚似乎准备有所行动,所以,她下意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不,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怼怼,其实,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宋锦瑜一改之前轻松戏谑的模样,突然间变得严肃而认真起来,让秦兰舟的心脏顿时“砰砰”跳动起来。 强烈的不安促使秦兰舟放下刀叉,她下意识抬眸望了一眼宋锦瑜,当瞥见他眼神里强烈而炙热的目光之时,她又一次低下头来,喝了一口红酒强装镇定: “谁要和你约会,宋锦瑜,你之前可没说是约会。” “如果我说了,以你的性格肯定会拒绝我。怼怼,一转眼,我认识你快两年了,其实,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 宋锦瑜也喝了一大口红酒。 有些话,憋在他心里已经很久很久,如今,他要趁着这个机会,把心里话通通都讲出来。 秦兰舟见宋锦瑜似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于是乎,她也憋足了涌起,抬起头来,目光镇定地望向了宋锦瑜。 宋锦瑜本来还在酝酿的,秦兰舟这么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望向他,绝美的脸蛋在烛光的映衬下散发着柔和的美感,那一双眼睛柔美又不失英气,让宋锦瑜本来早就在脑海里酝酿已久的话语,突然间卡壳,出现了经典的停顿。 “说啊,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下去了?” 秦兰舟刚刚明明还有点娇羞的。 可是此刻,她俨然已经变得十分镇定,不仅镇定,她还很豪气地端起红酒和宋锦瑜碰了碰,随后大抿了一口,摆出一副坐等宋锦瑜表白的架势。 这副大将风范,让宋锦瑜诧然不知道该如何接招,岂料这时候,秦兰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宋锦瑜,其实你那点小心思,我早就瞧出来了。你喜欢我很久了,我其实都知道。” 未等宋锦瑜表白,秦兰舟自顾自地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她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与其等待着宋锦瑜一腔深情地说出那些不知所措的话来,她还不如自己捅开这层窗户纸,敞亮干脆地接受着这一切的到来。 “嗯?” 宋锦瑜大大地震惊了一下。 他心里排练和预演了千百次的情形不是现在这样的啊…… 不是应该秦兰舟低头娇羞像个姑娘家,然后他一步步用滚烫的情话包围她,再一步步伺机握住她的小手,揽她入怀,然后共诉衷肠么? 可是,秦兰舟此刻这些话,简单干脆一刀切,把一切朦胧的美感全部给通通扼杀在摇篮里。 宋锦瑜尽管灵魂跟着颤抖了一下,但秦兰舟这么一挑明,他反倒也不紧张了,他的语气瞬间回归自然,话语也不再似刚刚那么拘谨: “对,我就是蓄谋已久,这辈子也打算非你不娶。行不行,你表个态。” 宋锦瑜终于恢复本性,他端起酒杯,也和秦兰舟碰了碰杯,随后便一口闷了下去。 “你刚刚干了什么流氓事,你自己不清楚么?要是不行的话,你的狗腿早就被我打断。” 秦兰舟也不含糊,直接拿出了谈生意的架势,你来我往的,往肚子里又闷了一大口红酒。 秦兰舟的话,让宋锦瑜顷刻间“嘿嘿”地笑了起来,他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女朋友,不许反悔。” “女朋友”三个字,让秦兰舟的心微微颤了颤。 若是她点头,这便意味着,从今以后,宋锦瑜便是她的男朋友。 可是,一直以来,她之所以拒绝无数人的追求,就是因为她对谈恋爱这件事看得很慎重。 她身为秦家后人,骨子里有着秦家血液里所特有的执拗,她爷爷当年爱上奶奶,一生从一而终;她父亲对她妈妈一见钟情,至今仍一心一意相扶到老;就连从小在她家长大的司徒墨,骨子里爱情观也极其专一却一致,除了陶媛,便再未曾属意过其他女人。 秦兰舟同样也是这样的人,可是,对于宋锦瑜,她觉得他什么都好,唯独有一点不是特别放心。 “在我答应你之前,有一个问题,我想先确定,你必须得和我说实话。” 秦兰舟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对宋锦瑜说道。 “什么问题,你说——” “宋锦瑜,之前杨可欣说和你从小就有婚约,这件事是真是假?” 秦兰舟直视着宋锦瑜的眼睛,问得无比认真。 这两年,虽然她和宋锦瑜接触频繁,但她并非是一个八卦之人,所以对于宋锦瑜的人生,她的了解远不如宋锦瑜对她掌握得多。 但通过和杨可欣的几次接触,她能够感觉到,杨可欣和宋锦瑜之间似乎有些什么纠葛,否则杨可欣断断不可能说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宋锦瑜被问得一怔。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会成为他和秦兰舟之间的一个问题。 但秦兰舟既然问出了口,为了让她能够放心,他于是开诚布公地把情况告诉了秦兰舟: “我和她之间没有正式的婚约,但她父亲跟随我父亲经营毅匠多年,我们小时候两家人有开过玩笑说长大后让她嫁给我,仅此而已。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一点,我妈妈比较喜欢她,至于我爸,他向来开明,凡事都比较尊重我的想法。” 一场宋锦瑜精心准备的表白,到秦兰舟这里,变成了就事论事的谈心。 但是,摒去那些华而不实的情话和虚无缥缈的浪漫,这样接地气的开始,才是真正人生的开始。 宋锦瑜的话,让秦兰舟顷刻间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而伴随着秦兰舟的沉默,宋锦瑜的心又一次变得忐忑起来…… 第116章 水到渠成 “那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除非你能确保将来,这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一个问题。” 秦兰舟想了许久之后,抬起头来,看着宋锦瑜严肃地说道。 宋锦瑜满腔期待的心,刹那间化作一片悲凉,他原以为今晚他们已经有了实质性的突破,未曾想,秦兰舟对于他和杨可欣之间的关系,还是有所忌讳。 “我能够保证我和杨可欣之间绝对不会有关系,而且未来,就算因为这件事产生什么矛盾,我也会坚定不移地和你一起走下去。怼怼,你相信我。” 宋锦瑜一鼓作气地承诺道。 烛光摇曳之下,秦兰舟的脸庞在白色毛衣的映衬之下分外勾人,然而,她的目光也异常坚定: “现在我还不能完全相信你,因为我不知道你父母的态度,而且,我也不知道我父母的态度。” 秦兰舟立场依旧坚定。 对于专一的人而言,任何有关人生大事的选择都是慎重且三思而后行的。 宋锦瑜认识秦兰舟这么久,她的性子他早就摸透,他明白她内心所坚持和坚守的那份纯粹,所以,他没有再强求,而是释然一笑: “好,那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在我的父母和你的父母面前证明。不过,你可不许突然移情别恋,尤其以后和亚当通电话,绝对不能超过5分钟。” 宋锦瑜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令人捧腹的醋味,听得秦兰舟顷刻间笑了起来: “宋锦瑜,你至于吗,连亚当的醋你也吃——” “只要是单身男性,都必须保持距离,亚当那小子坏得很。” 宋锦瑜一本正经地说道,眼神里带着一丝坚决捍卫自己领土不容侵F的意味,惹得秦兰舟再度哈哈大笑。 刚刚还无比正式的谈话,随着两人脸上的笑容变得轻松下来。 一切问题都说开之后,秦兰舟心情大好,她大快朵颐地开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品评: “宋锦瑜,还别说,你这西餐做得还挺地道。” “是吧?喜欢的话,以后我天天烧给你吃。” “我喜欢吃,不过我不喜欢洗碗。” “洗碗我来洗,你负责吃就可以了。” “我不单单不喜欢洗碗,我还不喜欢打扫卫生。” “卫生我来打扫,家务活都我包了。” “靠谱,成交,就这么定了!” 受到表扬的宋锦瑜,开心得像个宝宝,见秦兰舟吃得如此开怀,他于是一个劲地捧她,想让她更加开怀。 然而说到最后,当秦兰舟说出“成交”二字,并伸过手来要和他击掌之时,他这才突然猛地反应过来,刚刚的对话好像有哪儿不太对劲。 等他反应过来他刚刚不经意间上了秦兰舟的贼船之时,秦兰舟已经痛痛快快地和他完成了击掌仪式。 并且,这家伙在击完掌之后满意地放下碗筷,得意地拍了拍宋锦瑜的肩膀说了一声“辛苦你”之后,便就这样留下满桌狼藉的碗筷,带着金毛彼得晃悠悠去了客厅,还和彼得在客厅快乐得玩起了手感游戏…… 宋锦瑜默默看了一眼这满桌的各类餐具,和客厅里已经玩成小疯子的秦兰舟和彼得,他似乎一眼望见了自己将来婚姻生活的情景。 宋锦瑜沮丧地摇了摇头,一边感慨着世风日下,一边屁颠屁颠地收拾好所有碗筷,转身便进入了厨房,埋头继续奋战开来…… 宋锦瑜再从厨房里出来之时,秦兰舟正在随着体感游戏欢快地蹦跶着。 宋锦瑜从前见到的,大多都是秦兰舟岁月静好努力工作的一面,很少见她玩得如此疯癫。 于是,宋锦瑜喜闻乐见地站在一旁,抱着双手看着秦兰舟欢快地蹦跶来蹦跶去,而金毛彼得在她身边转圈捣乱,让原本气息冰冷的客厅,不知不觉间充斥着满满的烟火气息。 宋锦瑜静静看了一小会儿之后,他用遥控器把体感游戏的单人模式变成了双人模式,随后,他陪着秦兰舟一同在客厅里蹦跶起来。 相比于秦兰舟毫无节奏感的蹦跶,曾经学过几年跳舞的宋锦瑜,节奏感十分爆棚,每一个点都踩得到位,而且舞姿流畅,看上去十分炫酷。 秦兰舟跳着跳着便停下来,抱着双手看着宋锦瑜在客厅跳着,此时此刻,摈弃了工作和生活里的那些包袱,宋锦瑜不再是平日里那副紧绷严肃的形象,仿佛突然间年轻起来,变成了活力十足的小伙子。 这种观感,让秦兰舟看着看着,内心忍不住怦然心动起来。 感觉到秦兰舟的目光一点点变得热烈,宋锦瑜有心想要好好表现一番,他一个激动便双手撑地,想要来一个托马斯全旋,结果老胳膊老腿多年没有练习过,再加上金毛彼得时不时地打个岔,宋锦瑜才刚开始扭动,便瞬间感觉老腰已残,整个人痛呼了一声之后,“啪嗒”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宋锦瑜,你没事吧?” 宋锦瑜颓然倒落在地那一刻,秦兰舟惊呼了一声,慌忙间奔上前去。 宋锦瑜老腰被扭到,滋味当然格外酸爽,明明痛得“哎唷哎唷”想要叫唤,但他还是强撑着从地上坐起身来,在秦兰舟面前强行挽尊: “没事没事,我没事,就是太久没练习了——” “什么没事,跳不动就别逞强,一把年纪了,学什么小年轻。来,我扶你起来!” 秦兰舟嘴上数落个不停,刚刚“啪嗒”那一声却把她心疼得要命。 她立刻把宋锦瑜从地上扶起,和金毛彼得一起,强行把他的高大身躯拖到沙发上。 秦兰舟在这一刻表现出的女友力MAX,让宋锦瑜忍不住“噗嗤”一笑: “怼怼,我发现你力气还挺真大——” “腰给扭了,还笑得出来。你现在趴下,你家里有没有红花油,我给你腰部推一推。” 秦兰舟懒理宋锦瑜的调侃,尽管没有答应宋锦瑜的表白,但她已然代入了女朋友的身份,开始身体力行地对宋锦瑜全方位展露出关心。 “红花油没有,不过电视柜里有一瓶进口精油,也有活血的功效。” 宋锦瑜指了指电视柜的方向,对秦兰舟说道。 秦兰舟闻言,二话不说便跑到电视柜前拉开抽屉,从抽屉里取出那一瓶未开封的精油折返回到沙发之上。 还未等宋锦瑜反应过来,秦兰舟便已经推开他的上衣,同时把他的裤子一口气拽到尾椎骨处,随后直接跨坐在宋锦瑜的身上,往宋锦瑜的腰上滴上几滴精油之后,便开始利落地推拿起来。 秦兰舟一心惦记着宋锦瑜的老腰,一时间心无旁骛,她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无任何忸怩或其他想法。 然而,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却让趴在沙发上的宋锦瑜一下石化在原地。 秦兰舟竟……竟跨坐在他的身上! 秦兰舟还……还帮他按摩?! 难道是在做梦吗? 像是彩票中了头奖一般,宋锦瑜惊得心脏都噗通噗通,忍不住飞快地跳动起来。 有生之年,他已经做好了为秦兰舟鞍前马后、当牛做马的心理准备,他哪里能够想到,漫漫追妻路上,原来竟然还有这样的福利和甜头等着他。 秦兰舟不愧是学手艺出身,一双巧手不仅能够雕琢出巧夺天工的工艺品,而且摁压在腰上的力度也刚好拿捏到点上,让宋锦瑜舒服得那叫一个爽歪歪。 宋锦瑜原本一开始心情还忐忑得不行,到后来,他慢慢试着放松,安于享受这份难能可贵的待遇…… 秦兰舟足足为他的腰部推拿了十余分钟之后,这才问了他一句: “宋锦瑜,你坐起来看看有没有好点。” 秦兰舟这推拿手法,是杜彩玉教她的。 因为秦毅有腰疼的毛病,所以秦毅每每腰疼,杜彩玉都会这样给他推拿,潜移默化的,秦兰舟便也学会了手法。 宋锦瑜刚摔那一下的确很痛苦,但不过是轻微扭了一下,秦兰舟这么一推拿,他腰部的疼痛已经得到完全的缓解。 宋锦瑜毫不迟疑地从沙发上坐起身来,迅速地扭动了一下老腰展示了下成果。 “行了,看来不疼了——” 秦兰舟见状,满意地收手,准备去洗手间洗掉手上的精油。 可她还没来得及挪步,宋锦瑜便突然抱住了她。 还没等秦兰舟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宋锦瑜推倒在沙发上。 内心的感动如同长江水一般滔滔不绝在宋锦瑜的心里泛滥着,有了第一次的试水,血气方刚的他,风驰电掣般就把秦兰舟给果断拿下了! 天雷勾动地火一般的吻,顷刻间如同暴雨一般侵袭下来…… 如果说刚刚在厨房里的吻不过是浅尝辄止,那么此刻,宋锦瑜的心已经燃烧到了极点。 “宋锦瑜,你……你放开!” “不放,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放开了。” 秦兰舟下意识想要挣扎。 宋锦瑜却不依不饶地紧扣住她的双手,把她牢牢禁锢在沙发之上。 他的吻一开始激烈,后来便慢慢变得温和起来,他闭上眼睛,怀揣着一片虔诚地亲吻着自己心仪已久的女神。 那一刻,像是经过漫长的长途跋涉终于攀爬到了珠穆朗玛峰的顶端一般,宋锦瑜内心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和满足感。 而秦兰舟一开始尽管抗拒,但后来,在宋锦瑜强有力的攻势之下,她的身体随着心一起慢慢变得柔软,从未有过的心驰荡漾如一朵花开一般,自她的心底冉冉升起。 一切,就这样水到渠成的发生着,到后来,连乖乖蹲在一旁的金毛都看不下去,摇晃着尾巴回到了自己的狗窝,默默感受着单身狗的凄凉…… 第117章 来日可期 这个吻,足足有一个世界那么长。 后来许久后,宋锦瑜这才终于放开秦兰舟,两个人共同仰躺在沙发上,秦兰舟的脑袋枕在宋锦瑜的臂弯里,两个人的十指默默相扣在一起,陷入一片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静默里。 “又一年过去了,今年锦艺两周年,我打算组织一场年终晚宴。到时候,让墨兰工坊的师傅们也都到现场来,一起热闹热闹,如何?” 良久,宋锦瑜突然说道。 一个秘密计划悄然在他的脑海里生成,不过,这个计划,他打算暂时对秦兰舟保密。 “好啊,什么时候,我让师傅们安排一下,到时候会有节目么?” 秦兰舟闻言,不禁问道。 随着年关的到来,各种各样的大型年终晚宴如今相继在开展,秦兰舟自从搬到工美创业园区之后,同样有所耳闻。 “节目当然有,你想让师傅们也来一个?” “可以啊,我看师傅们干活的时候没事也喜欢哼哼。不如我让师傅们一起合唱一首歌,再让几个学徒一起跳个舞,也给你们的年终晚宴助助兴。” 秦兰舟欣然响应,话语里透出对这次晚宴的期待来。 “那不如让那几个小毛孩,和我们锦艺几个新来的女实习生一起联谊跳支舞。这样,正好也促进促进员工感情。” 宋锦瑜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原则,随即提议道。 秦兰舟闻言,一下从他的臂弯里坐起身来,她孩子气地拍了拍手,脸上洋溢着一种自发的喜悦: “这样好这样好,饺子他们几个一直嚷嚷着单身,这样正好——” 秦兰舟俨然已经和宋锦瑜想到一块,就这样拍板定了下来。 隔天一大早上班后,秦兰舟便当即对大家宣布了这个大好消息。 几位师傅如今关系都已相处得十分融洽,孟浩因为早年经历丰富,爱好更是广泛,他响亮提议几位师傅们一起来一首《愚公移山》,大家纷纷响应,连平日里话并不多的赵德也表示愿意参与。 几位学徒一听说要和锦艺的几位妹纸联谊,更是兴奋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秦兰舟见大家的参与积极性都很高,唯独只有司徒墨一直坐在角落里默默无言。 于是,秦兰舟笑着对司徒墨打趣道: “师兄,要不你和媛媛姐也来一首情歌对唱,如何?” 秦兰舟这么一打趣,司徒墨的脸上难得呈现出一丝罕见的欢颜,他笑着摇了摇头: “我和她就不参与这份热闹了,正好今天人齐,怼怼,我也有件事想和大家商量。” 司徒墨趁着大家都在,决定说出他心中的想法。 “师兄,怎么了,你说?” 秦兰舟见他面色凝重,于是诧异地问道。 “我已经答应陶媛父母,从明年开始帮陶媛一起经营祺润,若是这样的话,墨兰工坊这边,我恐怕无法兼顾。怼怼,要么你从几位师傅中选择一位人选来负责我现在的工作,你觉得呢?” 司徒墨于是提议道。 他话音刚落,陶媛突然闪身进入了墨兰工坊,见大家都聚集在一起,于是她微微一笑,把拎着的水果放在一边,便默默走到了司徒墨的身边。 自从和司徒墨重新复合以后,陶媛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墨兰工坊,时不时地给大家带点儿零食或者小吃,有时候则默默守在司徒墨的身边,也不打扰司徒墨的工作,就这样静静注视着他的背影。 相比于秦兰舟和宋锦瑜的闹腾,司徒墨和陶媛之间,总有一份无言的静谧在流淌着。 时间长了,大家都逐渐被他们之间那份不可言说的情愫所打动着,而司徒墨在陶媛日复一日的主动示好之下,也逐渐放下曾经的隔阂,和陶媛的关系渐渐升温。 而他当时在摄像机面前答应陶国强的一切,大家也都还记得。 可是,秦兰舟对司徒墨去帮陶媛并没有任何异议,但是她不愿意收回司徒墨如今的职位。 一来,墨兰工坊成立到如今,司徒墨功劳很大,没有他就没有墨兰工坊的今天,可是,他高风亮节,自始至终都不愿意要任何股份; 二来,墨兰工坊匠师长的位置,在秦兰舟心里,非司徒墨莫属,其他几位师傅虽然经验和年龄都在他之上,但是贸然提拔谁来出任这个岗位,对于其他几位师傅而言都会产生微词,毕竟几位师傅各有所长,而且现在大家都还处于磨合期,秦兰舟交给谁,都不如交给司徒墨更放心。 司徒墨的提议,让大家瞬间从刚刚的欢脱气氛中,陷入到一片静默里。 秦兰舟在微微思忖了一小会儿之后,她抬起头来,看着司徒墨和陶媛微微一笑: “师兄,你要帮祺润没问题,不过墨兰工坊也离不开你,不如明年你辛苦一点,两头兼顾,你看可以吗?反正祺润有媛媛姐在主理,墨兰工坊也有几位师傅在,你只需要分派任务和统筹全局就好。而且,墨兰工坊是我和你一起创立的,就算你要去帮媛媛姐经营祺润,你的位置,在墨兰工坊也不会被动摇。” 秦兰舟一番话,是说给司徒墨听的,也是说给在座所有人听的。 秦兰舟这么一说,孙云当场便附和道: “怼怼说得对,小墨你去帮祺润也是情理之中,但墨兰工坊这边你也可以兼顾,我们大家都会一起帮忙,而且,墨兰工坊成立到现在,你可是头号功臣。” 孙云这么一附和,大家都纷纷附和起来。 司徒墨原本担心他要去祺润那边,会给墨兰工坊这边带来不便,但他没有想到,秦兰舟并不介意他去祺润,而墨兰工坊也同样依旧保留着他的位置。 司徒墨心里一阵感动,事实上,他对墨兰工坊也有着深不可测的感情,他于是点了点头: “好,那我明天就先两边兼顾着,若是实在忙不过来,到时候我们再另想办法。只是这样一来,时间有限,很多订单的加工恐怕就要麻烦几位师傅了。” “这个没关系的,师傅们手上的单子多,提成相应也就高。你要是继续干着,还挡了几位师傅的财路,没准师傅们不见得高兴呢。” 秦兰舟见司徒墨顾虑重重,于是故意笑着打趣说道。 秦兰舟这一番话,把众人通通都说得笑了起来。 陶媛原本一直坐在旁边静静旁听着,见氛围又一次变得热烈起来,陶媛于是笑着问秦兰舟: “怼怼,听说你们已经在着手开发你们的原创品牌了对吗?这样吧,我就这样挖走你们墨兰工坊一员大将也不合适,作为回报,到时候我在我们祺润的门店里专门设一个墨兰专柜,无偿帮着你做展示和促销,你看如何?” “那当然好,你们祺润目前还有十多家店面,要是你们能引进我们的金饰,那我们明年可要好好大干特干一场了!” 秦兰舟闻言,一时间愈加欣喜,仿佛瞬间看到了墨兰品牌在明年的希望。 陶媛的提议,让司徒墨原本紧蹙的眉心顿时松动了几分。 本来在这个时间节点离开墨兰工坊,去帮陶媛打理祺润的生意,他内心对墨兰工坊也有着一丝歉疚,不过,陶媛这么一提议,倒是让他看到了一条新的思路。 祺润这几年之所以发展得十分艰难,就是因为他们的经营思路还是太过单一,没有与时俱进,还是在沿用着老的经商思路,若是祺润明年能够引进墨兰出品的金饰,那司徒墨一方面能够好好经营祺润,另一方面,他也能够帮助墨兰工坊拓宽销售渠道,的确是一举两得的事情,而且对双方都有利。 司徒墨的脑海里,瞬间隐隐有了一个又一个的计划,他当即站起身来说: “好,那咱们就先这么定下了。明年我兼顾两边,一边抓生产,一边边销售,争取让咱们墨兰工坊和祺润的生意都变得红火起来!” “好,明年咱们一起努力,把咱们现在的设计稿变成成品金饰,我们不单单要进驻祺润的柜台,还要想办法自己增设更多的分店,把咱们墨兰工坊这片招牌好好经营起来!” 秦兰舟于是也站起身来,她愈发信心十足地说道。 大家仿佛顷刻间仿佛都看到了来年的希望,一时间,大家更加信心百倍地各自忙活起各自的工作来,师傅们决定合唱以后,当即便在加工部一起唱起了那一首气势恢宏的《愚公移山》,大家顷刻间又变得欢腾起来。 “怼怼,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谈一谈——” 见大家纷纷投入到工作之中,陶媛走上前,把手轻轻搭在秦兰舟的肩膀上,随后对秦兰舟说道。 “可以啊,走,到我办公室去。” 秦兰舟当即点了点头,示意陶媛随她一同上楼,到她的办公室里。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秦兰舟的办公室后,陶媛关上秦兰舟办公室的门后,随即笑眯眯地问秦兰舟: “怼怼,师傅和师母还有奶奶,他们都喜欢什么?年底了,我想给他们准备一份礼物。” 陶媛突然间问起这样一个问题,让秦兰舟微微一愣。 从前的陶媛,是断断不会关心她父母和奶奶的喜好的。 那时候,她还是骄奢千金,对于秦兰舟的父母和奶奶从来都缺乏足够的尊重,可如今,她显然是改变了,变得分外珍惜司徒墨,连带着,也开始珍惜司徒墨身边的所有人了。 第118章 年终晚宴 “我爸就爱香烟和酒,我妈最近喜欢捯饬脸,至于奶奶,她最喜欢的,就是想要看到师兄早点成个家吧——” 秦兰舟见陶媛有这份心,于是也不含糊,直截了当地把他们的喜好都说了出来。 “好,那我记下了。怼怼,我能和墨哥复合,全靠你的撮合和成全,谢谢你。” 陶媛微微一笑,把秦兰舟所说的默默记在心里,随后,她由衷地感谢了秦兰舟一番。 有时候,人跌落谷底是一件好事,唯有跌落谷底,才能够真正懂得反思与感恩。 如今陶媛的身上,过去那份嚣张的气焰已经全然不剩,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被岁月浸染过的知性与成熟。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感谢不感谢。媛媛姐,宋锦瑜他们公司要办年终晚会,你到时候要是有时间,就带着伯父伯母一起来参加。” 秦兰舟大咧咧地说道。 话里话外,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她已经自动把她自己和宋锦瑜等同成一体。 陶媛能够感受到秦兰舟如今对宋锦瑜明显的改变,她“噗嗤”一乐,心知肚明却并没有戳穿地笑着说: “好,到时候我爸身体要能承受,我们就一起过来。” “那我让他先给你们留着位置,能来就一起热闹热闹。” 秦兰舟朝着陶媛爽利地一笑,话语里透着久违的熟稔,过去的那份隔阂感已然尽去。 所有的事情基本上敲定,又一年即将落下帷幕。 很快。 锦艺的年终晚宴,在宋锦瑜的大力之下,终于在锦艺总部办公楼的顶层,热热闹闹地办起来。 为了能够让所有员工极其家属到达现场共同团圆,宋锦瑜没有选择把场地放在酒店,而是把将锦艺一整层空置的办公楼进行了装扮和布置,并且请来了专业的厨师团队、舞台搭建团队和音响团队,把这一场年终的终极盛宴,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当天傍晚,在锦艺所有文艺骨干份子的组织下,锦艺所有员工都带着家属早早地进入了会场。 当秦兰舟带着墨兰工坊众人来到现场之时,整整一层将近千余平方的场地已经坐满了人,并且每一张大圆桌上都已经摆放上热气腾腾的菜肴,整栋楼张灯结彩,看上去十分喜庆,很有过年的氛围。 秦兰舟原以为宋锦瑜不过是随便搞搞,来到现场后才发现,整个场地的布置包括舞台桌椅,与星级酒店的风格相比,都毫不逊色。 她一边暗暗咂舌于宋锦瑜的阔气,一边赞赏地拍了拍宋锦瑜的胳膊: “行啊,不错嘛,搞得还有点档次——” “谢领导夸奖,领导这边请,墨兰工坊所有人都坐贵宾区。” 虽然贵为锦艺总经理,但宋锦瑜当着众位员工的面,给足了秦兰舟面子,不仅称秦兰舟为“领导”,还亲自引领着秦兰舟和墨兰工坊所有人往贵宾区的方向走。 宋锦瑜的低姿态,惹得墨兰工坊所有脸上都忍不住露出微妙的笑容。 而锦艺办公区的那一批小职员们,此时已经聚拢在一起,一边注视着秦兰舟和宋锦瑜,一边议论纷纷: “那应该就是咱们宋总的女朋友吧?听说她自己创办了一家工坊,而且还……还是什么非遗传承人。” “不是吧?宋总的女朋友那么漂亮吗?感觉好高冷啊,像电影明星一样。” “宋总的女朋友能不漂亮吗?宋总自己那么帅,要找女朋友,当然要找个和他般配的。看到没,优秀的人和优秀的人在一起,你我肯定是没有机会了。” …… 一帮女生们一边八卦着,一边纷纷举起手机,拍摄着宋锦瑜和秦兰舟的背影。 当看到宋锦瑜贴心地为秦兰舟拉开椅子、请秦兰舟入座那一刻,一帮女生都被宋锦瑜的绅士做派,给惊得连声尖叫起来。 毕竟,宋锦瑜在锦瑜,,外加钻石王老五。 他素来给这些未婚女员工的印象十分高冷严肃,有距离感,再加上他的海归背景,让这帮女职员们更是望而却步,只敢在内心默默地YY一下。 此刻,她们默默在远处围观着宋锦瑜和秦兰舟之间的互动,那种又酸又爽又涩的感觉,竟有一种女粉丝发现爱豆恋爱了的心情。 有一位女职员,更是默默将照片PO到了朋友圈里,分外心酸地发了一句: “感觉今天失恋了。” 秦兰舟全然不知道她的出现,给锦艺这帮未婚女员工们带来多强的震慑力。 她像是好奇宝宝一般环顾着周围,一会儿指着台上的工作人员说那人挺酷,一会儿感慨锦艺的员工还真的挺多,一会儿又吐槽宋锦瑜今天穿得太人模狗样像新郎官……总之,秦兰舟嘴里有着吐不完的槽,可与此同时,她也是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了甜蜜。 宋锦瑜陪着她闹腾了一会儿之后,便去会场入口迎接其他到来的客人。 今晚到来的,不仅有锦艺的员工,他另外还宴请了一些锦艺的重磅级供应商和经销商,另外,他还请了一组神秘嘉宾到场。 不过,神秘嘉宾的身份,他打算待会儿再揭晓。 宋锦瑜为了此次年终晚宴,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此时此刻,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他脑海里的步骤,正在一步步顺利进行。 当所有的宾客都已经就绪,而神秘嘉宾也已经在贵宾休息室里等候之时,宋锦瑜满意地望着现场的人山人海,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坐在贵宾席上正谈笑风生的秦兰舟身上。 秦兰舟全然是以凑人头的心理来参加这场年终晚宴的。 因为宋锦瑜事先交代过他们要穿正装出席,所以,秦兰舟特意穿上了一件香槟色抹胸长裙,长裙衬得她身材愈发纤细修长,白皙的天鹅颈和高高扎起的马尾,让她在人群中显得分外扎眼又出挑。 尽管今天晚上很多锦艺的女员工都穿着晚礼服盛装打扮而来,但是秦兰舟却依然是这个场合里最独一无二的风景,没有被任何人比拟下去。 隔了很远,宋锦瑜静静端详了秦兰舟好一会儿之后,他这才正了正衣装,走到舞台的一边,等待着主持人的开场白。 为了这场年终晚会能够顺利进行,今晚他所邀请的两位主持人都是燕城本地电视台的名主持人。 晚宴开始后,两位主持人上台互相搭档着念完了开场白之后,男主持用充满磁性的浑厚嗓音说: “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锦艺集团总经理宋锦瑜先生上台致辞,大家欢迎——” 当男主持念叨“宋锦瑜”三个字之时,秦兰舟的目光顷刻间便锁定到宋锦瑜的身上。 只见宋锦瑜穿着一身华伦天奴的限量版西装,身姿笔挺,大步流星地走上台去。 那一瞬间,聚光灯的光芒打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重耀眼的光环一般,宋锦瑜整个人,在秦兰舟的眼里,突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高大上起来。 秦兰舟抱着双手,就这样坐在席间静静地望着宋锦瑜,看着他从容不迫地一步步走到舞台中央,看着他和两位主持人礼貌握手后接过话筒,看着他站在台上侃侃而谈,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会心的笑容,甚至有一丝丝“与有荣焉”的意味。 “锦瑜哥真是帅得惨绝人寰——” “简直就是整条GAI最亮的仔。” …… 饺子和其他几个学徒看见宋锦瑜上台,纷纷在台下笑着调侃道。 这一番说辞,让秦兰舟忍不住“噗嗤”地笑了起来。 她目光定定地望着台上,她发觉自己这两年来,还从没有一刻是像今天这样,把所有的注意力和目光都放在宋锦瑜身上。 司徒墨的目光这时候朝着秦兰舟瞥了过来。 当看到秦兰舟脸上那一脸灿然的笑意之时,像是尘埃落定一般,司徒墨的脸上顿时也流露出会心的笑容,与此同时,他隐隐有些期待接下来的环节。 因为,宋锦瑜所准备的巨大惊喜,其实,他也秘密参与在其中。 宋锦瑜先是发表一番年终感言,感谢了客户和员工,回顾了一下锦艺的过去,展望了一番锦艺的未来,把一切官方言辞都流畅地表达完毕以后,宋锦瑜突然话锋一转: “其实今天,除了把锦艺的贵宾、员工及员工家属请到这里以外,我还邀请了一组神秘嘉宾来到现场。他们的到来,对于我个人而言,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接下来,我希望大家以热烈的掌声,帮我一起由衷地欢迎这一组远道而来的神秘嘉宾,好吗?” 宋锦瑜的话语极其具有煽动性,一时间把现场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勾了起来。 究竟是怎样重量级的嘉宾,值得宋锦瑜这样对待? 秦兰舟的好奇心,一时间不由自主地被宋锦瑜勾了起来。 就在秦兰舟正琢磨着这组神秘嘉宾是谁之时,未曾想,宋锦瑜不仅走下台来,而且款款朝着她走了过来,并且,当着无数员工的面,宋锦瑜绅士地朝着她伸出了手,微笑着说: “怼怼,这组神秘嘉宾,我需要和你一起去门口恭迎——” “我?” 秦兰舟全然没有想到,她下意识站起身来,望着宋锦瑜的目光充满了疑惑。 “嗯。” 宋锦瑜肯定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中透出一丝丝狡黠,让秦兰舟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尽管如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秦兰舟也不好拂了宋锦瑜的面子。 于是,她把手放进宋锦瑜的手掌里,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随着宋锦瑜一同来到了会场入口。 “鼓弄什么玄虚?到底是谁啊?” 在会场门口站定之后,秦兰舟下意识揪了揪宋锦瑜的衣袖,极其小声地问道。 “诺,你自己看看是谁——” 宋锦瑜微微一笑,示意秦兰舟往门口的方向望去。 秦兰舟下意识扭头,当她看见神秘嘉宾出现的那一刻,她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眼神里都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第119章 不速之客 秦兰舟做梦都没有想到,宋锦瑜口中所指的“神秘嘉宾”,竟然是她父母和奶奶。 此刻,穿着一身喜庆红色唐装的奶奶被司徒墨和陶媛左右搀扶着走了进来,穿着一身深灰色中山制服的秦毅和一身暗红色缎面旗袍的杜彩玉手挽着手跟在他们后面,五个人皆盛装打扮,一步步走到秦兰舟和宋锦瑜的跟前。 “奶奶!” 看着一身喜气的奶奶突然出现,可把秦兰舟给高兴坏了,她立刻走上前去和奶奶拥抱了一下。 “怼怼,听小墨说,你男朋友有心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特地把我们接过来参加晚宴。快快,让我见一见——” 奶奶在和秦兰舟拥抱之后,迫不及待地对秦兰舟说道。 陶媛在了解了秦兰舟父母和奶奶的喜好之后,在不久前特意和司徒墨一起回了趟苏城老家,给三位长辈赔礼道歉。 他们如今已经复合的事情,秦兰舟早就说与了父母听,见他们能够破镜重圆,秦毅和杜彩玉还有奶奶都为他们开心。 司徒墨在领陶媛上门的同时,顺带完成了宋锦瑜暗中交给他的嘱托。 他把锦艺年终晚宴的邀请函给了秦毅夫妇和奶奶,并告诉他们这是墨兰工坊的二股东诚心邀请他们来到燕城聚聚,并格外嘱咐他们不要和秦兰舟提起,给秦兰舟一个惊喜。 秦毅和杜彩玉早就隐隐约约听到了风声,知道秦兰舟和燕城一个小伙儿走得很近,他们估摸着十有八九就是这位年轻的贵公子邀请他们前来参加年会,两人合计着正好趁此机会见见究竟是何方神圣,于是特地带着奶奶一同来到了燕城。 如今司徒墨和陶媛已经复合,奶奶一心念叨着的便是秦兰舟的终身大事。 一听说小伙子如此有心把他们请到这里,奶奶火急火燎地想见一见秦兰舟的这位准男友。 奶奶这么一说,大家顿时都笑了起来。 没等秦兰舟介绍,宋锦瑜连忙迎上前去,伸出手恭恭敬敬地和奶奶握了握手: “奶奶,您好,我叫宋锦瑜,是锦艺的总经理,也是墨兰工坊的合伙人,见到您很高兴。” 宋锦瑜礼貌又恭敬地说道。 宋锦瑜高大的身躯,让微微弓着背的奶奶顿时吃力地抬起头来看了看,脸上瞬间流露出喜不自胜的神色。 原来,这就是怼怼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朋友啊,好,果然是好…… 奶奶满意地打量了宋锦瑜一圈,见宋锦瑜衣冠楚楚外表非凡,顿时满意地连连点头: “小伙儿,你好你好,不错不错,配我们怼怼刚刚好。” 奶奶直来直去的夸奖,让秦兰舟的脸上顷刻间冒出两朵绯红,同时,现场的几个人都纷纷笑了起来。 在宋锦瑜和奶奶互动的同时,杜彩玉也细细打量了宋锦瑜一番。 虽然之前在墨兰工坊的时候她远远看到过一眼,知道是高高大大的小伙儿,但此刻宋锦瑜西装笔挺站在她面前之后,她愈发觉得眼前的小伙子的确生得仪表堂堂,相貌非凡。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样近距离打量宋锦瑜,她总觉得宋锦瑜有些面熟,似乎从前在哪儿见过。 杜彩玉小声嘟囔了一句: “大毅,你有没有觉得这小伙子很面熟?” 杜彩玉特意用胳膊肘捅了捅秦毅,见秦毅没有反应,于是不经意扭头看了秦毅一眼。 谁曾想,刚刚一路上还喜气洋洋、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准女婿的秦毅,此时竟黑沉着一张脸,脸上呈现出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让杜彩玉不由得吃了一惊。 得到奶奶的褒奖,让宋锦瑜原本忐忑的心情顿时放轻松了许多。 他示意司徒墨和陶媛把奶奶搀扶到早已留好的餐桌位置上先就坐,自己则陪着秦兰舟一起,毕恭毕敬地站在了秦毅和杜彩玉的面前。 不只是杜彩玉,司徒墨也感觉到了师傅秦毅突如其来的低气压。 向来心思敏锐的他,先示意陶媛把奶奶扶过去坐下,自己则依旧陪着他们站在原地,想要看个端倪。 “叔叔,阿姨,欢迎你们远道而来,我叫宋锦瑜,你们叫我锦瑜或小宋都可以,我是……” 宋锦瑜生怕刚刚秦毅和杜彩玉并没有听清楚,于是,他重新对他们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眼前这情形,分明有一种毛脚女婿见家长的既视感,令秦兰舟原本轻松自得的心情,顿时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平时在父母面前向来没大没小惯了的她,此刻在人前也呈现出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她压根没有想到,宋锦瑜居然串通司徒墨和陶媛,特意她一家人请来现场,她心里忍不住默默数落宋锦瑜过于兴师动众,但与此同时,她又为她和她家人对她的这番用心所感动。 宋锦瑜正想好好向秦毅介绍一下自己,岂料,他话刚说到一半,就被秦毅生冷地打断: “你姓宋?” 虽然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反问,但秦毅话语里透出来的不满,却让现场众人皆是一愣。 气氛顷刻间有些凝固,宋锦瑜感觉到秦毅话里有话,于是慌忙点头微笑着说: “是的,叔叔,其实我也是苏城人。” 宋锦瑜毕恭毕敬地补充道。 原本他以为,他亮出苏城人的身份,会让秦毅觉得更加亲切。 岂料,宋锦瑜这句话一说出口,秦毅的面色竟变得更加黑沉。 他目光阴冷地从头到尾扫视了宋锦瑜一圈,眼神里的敌意,不仅让宋锦瑜觉得当头一棒,也让司徒墨和秦兰舟,顷刻间头皮发麻。 “你看你,人家和我们说话呢。小宋,你别介意,怼怼她爸就是严肃惯了——” 杜彩玉感觉到秦毅突如其来的低气压,她连忙试图打圆场。 岂料,秦毅非但没有半点和缓,反而突然厉声问道: “你父亲姓谁名谁?” “我父亲?” 宋锦瑜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转念一想,女方家人想要了解他的底细也是无可厚非,于是,虽然诧异归诧异,他还是如实回答了一句: “回叔叔的话,我父亲是宋之焕,毅匠集团董事长,您和他同龄,或许您认识。” 当宋锦瑜报出“宋之焕”三个字的那一刻,秦毅虎躯一震,一瞬间被这个名字给激得血压直增,整个人都被震得踉跄了一下。 秦毅如此猛烈的反应,被司徒墨和秦兰舟瞧在眼里。 秦兰舟脸上上前搀扶住秦毅的身躯,她疑惑地和杜彩玉交换了一下眼神,结果,她从杜彩玉的眼神里瞬间体会到,这件事似乎比她所想象得要更加复杂。 “叔叔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您和我父亲过去认识?” 宋锦瑜觉察出了事情不太对劲,他一头雾水地问道。 秦毅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他望着跟前的宋锦瑜,再看了看身边出落得如花似玉的女儿……一时间愤怒不已的同时,更是懊悔不迭。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应该在一开始,就让人好好打探打探宋锦瑜的底细。 可是,他又怎能想到,世界如此之大,到头来,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居然兜兜转转的,和自己宿敌的儿子谈起了恋爱! 秦毅越想越觉得愤怒,那股深埋在内心多年的恨意顷刻间爆发出来。 他推开杜彩玉和秦兰舟的搀扶,不顾宋锦瑜的脸面,当着所有人的面,上前揪住了宋锦瑜的衣领,目光里呈现出浓浓的愤怒: “你小子说实话,你和我女儿现在到达了什么地步?你,你们……” 秦毅这句话还没问完,便觉得一口闷气从心田直涌上来。 司徒墨见秦毅如此激动,他隐隐猜测到秦毅究竟是因为什么,司徒墨慌忙上前,和杜彩玉一同把秦毅给拦了下来。 “你也真是的,有话好好说,人家客客气气请我们来,你何必这样?他爸的错是他爸的错,孩子是无辜的,咱们犯不着和孩子过不去。” 杜彩玉一边拽住秦毅,一边劝道。 她话里话外透出来的意思,让秦兰舟和宋锦瑜都听出了话音。 秦兰舟这时候隐隐想起当年,她还很小的时候,有一年家里发生了很多大事。 就是在那一年里,秦毅因为车祸失去了右手,又带着她和她母亲离开苏城来到燕城,父亲从那以后一蹶不振……而之前,她隐约记得他们当时居住在苏城一处大大的院子里。 但那都是她很小时候的事情了。 后来,她父母对这件事避而不谈,而她渐渐长大也逐渐淡忘,可秦毅一见到宋锦瑜便突然间如此动怒,让她隐隐有一种极其不妙的直觉…… “爸,您到底因为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 秦兰舟当即问出了口。 岂料,她话刚刚问出口,杜彩玉便赶紧冲着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再问下去…… 原本欢腾的氛围,因为秦毅的突然动怒,而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凝固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着门口,没有人知道这几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包括宋锦瑜自己本人,同样是一头雾水。 眼看着局面陷入僵局,就在这时候,会场入口,又涌进来几位不速之客。 第120章 争执不休 “锦瑜,锦艺办年终晚宴,我们不请自来,你不会怪我们吧?” 会场的入口,身穿着一身银色晚礼服的杨可欣,挽着她父亲杨受成的手,父女两双双出现,未等大家反应过来,杨受成率先便开了口。 浑厚的男中音传来的那一刻,宋锦瑜本能地头皮一麻…… 这一次年终晚宴,考虑到杨可欣对他的耿耿于怀,他并没有通知杨可欣和她的家人,没想到,他们到底还是赶到了现场。 未等宋锦瑜招呼,杨受成便已经带着杨可欣来到了他们跟前。 当看到秦毅一家三口站在门口之时,杨受成先是愣了愣,继而脸上顷刻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师兄。师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在场众人谁都没有想到,杨受成和杨可欣这时候会出现。 秦兰舟早就耳闻过杨受成的名字和她父亲的渊源,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杨受成的真人。 杨受成看上去比秦毅要年轻一些,西装笔挺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给人的感觉十分讲究,全然没有匠人身上那股朴素天然的感觉,着装打扮倒是更像一位养尊处优的商人。 此刻,杨可欣带着她父亲过来为她撑场,自然不可能只是来参加晚宴这么简单。 秦兰舟当下了然,她于是自然而然站在了秦毅的身旁。 未曾想,宋锦瑜很快便不着痕迹地站在她身边,惹得杨可欣当即生气地嘟起了嘴巴。 秦毅缓缓抬起头来望向杨受成,自从当年苏城一别之后,他们已经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没有再见过面。 不过,他和杨受成还有宋之焕之间,的确有过一段很深的渊源。 杨受成是他的小师弟,他头脑灵活擅长钻营人心,但学艺并不精。 当年,他们都还年轻的时候,秦毅待他不薄,尽管他学艺不精,但是他还是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当做自己人来看待。 只是后来,在秦毅和宋之焕的矛盾爆发之后,此人并没有顾及秦毅对他多年的照拂,而是立刻和宋之焕站在了一边,不仅在秦毅离开后就直接接手了秦毅当时的位置,而且自始至终,没有为秦毅说过半句话。 秦毅因此在和宋之焕断绝联系的同时,和杨受成也断绝了联系。 如今再见面,转眼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他们都已经从曾经的青壮年,逐渐朝着暮年走去,而当年都还是小毛孩的几个孩子,如今都已长成。 “的确是很多年没见了,早知道这是你们的场子,我断断不会前来。” 秦毅在端详了杨受成一眼之后,抿唇冷声说道。 秦毅语毕,愠怒地瞪了秦兰舟和司徒墨一眼,那眼神里的威严,让他们兄妹二人都“咯噔”了一下。 “师兄恐怕还不知道吧?锦瑜可是之焕兄的独生子,从小就和我们家可欣一起长大,我们两家多年来关系一直很好,而且,锦瑜和我们家可欣是有婚约的。” 杨受成见秦毅面带愠色,于是,他直接挑明了他如今和宋之焕之间的关系,同时还刻意强调了宋锦瑜和杨可欣的关系。 合着人家早早就有了婚约,却还平白无故来招惹他的女儿? 杨受成的话语,让秦毅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地鼓起了腮帮,他目光中满含着浓浓的愠怒,望向司徒墨和秦兰舟: “小墨,怼怼,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存心把我请到这里来出糗的吗?赶紧把你奶奶扶过来,这里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秦毅粗重的嗓音瞬间响彻整个会场,许是过于激动,他话音刚落便陷入一阵猛烈的咳嗽之中,显然是气得不轻。 “杨叔叔请你不要乱说!我和杨可欣之间根本就没有婚约,只不过是小时候的玩笑。还有,今天秦叔叔一家人是我请来的贵宾,麻烦您不要越俎代庖,这里是我的地盘!” 眼看着局面陷入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宋锦瑜虽不明白他父亲和秦兰舟父亲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旧怨,但他已经觉察到事情的棘手。 这件事关系到他和秦兰舟的终身幸福,他绝对绝对不会轻易罢休。 所以,面对着杨受成的挑衅,宋锦瑜瞬间火冒三丈,也懒得再顾忌他什么长辈身份,直接便宣誓了主权。 “锦瑜,你怎么对你杨叔叔说话的?” 岂料,就在他话音刚落的同时,宋之焕和他母亲温婉也出现在了会场的门口。 宋之焕显然听到了宋锦瑜对杨受成的呵斥,于是,他一来,便对宋锦瑜说道。 眨眼之间,三方的父母全部到达现场,让整个氛围陷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凝固当中。 既然秦兰舟父母对他父亲如此反感,而且他们之间似乎曾经有过不为人知的渊源,宋锦瑜隐隐有种预感,这场他精心准备的表白计划,恐怕将要彻底落空了。 可是,他不会甘心这样的结局。 秦兰舟已经被他划为此生挚爱的范畴,他绝对不会甘心因为父辈的阻挠,和杨可欣的胡搅蛮缠,而毁了自己一见倾心的爱情。 “爸,妈,你们来得正好。你们当年和秦叔叔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宋锦瑜立刻迎上前去,直截了当地问宋之焕和他妈妈温婉。 宋之焕这才注意到秦毅夫妻也在现场,注意到秦毅夫妻的同时,他也看到了站在他们身旁、已经出落得落落大方的秦兰舟。 宋锦瑜曾经给他看过秦兰舟的照片,当时第一眼,宋之焕便从秦兰舟脸庞上看出了秦毅的神韵。 如今,首次看到秦兰舟的真人,宋之焕仅凭初步的印象和他对儿子的了解,便明白为什么宋锦瑜会那么坚定地拒绝杨可欣,而反倒对秦兰舟一见倾心。 只是,他和秦毅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旧怨……似乎,不太好办。 宋之焕心中了然,但此刻杨受成父女也在现场,他们毕竟是共事多年的上下级,杨受成如今又是毅匠的厂长,他自然有所顾忌,不能立刻放下身段去和秦毅寒暄。 “这件事,说来话长。锦艺今天操办年终晚宴,既然把几位长辈都请到现场,不如大家先入席就坐,一起在饭桌上叙叙旧如何?秦师弟,杨师弟,大家多年未见,不如坐下再寒暄,你们觉得呢?” 眼看着整个会场乌压压有无数员工及家属在等待,而舞台和节目也都准备就绪,宋之焕顾全大局,立刻圆场道。 岂料,他这句话说完,秦毅便当即黑沉着脸,冷哼了一声: “不必了,你们请的饭,我们吃不起。怼怼,小墨,赶紧把你奶奶扶过来,我们现在就走!” 秦毅心中记恨宋之焕多年,他是断然不可能留在现场的,他再度对秦兰舟和司徒墨吼道。 司徒墨闻言,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和陶媛一起,把已经入座的奶奶又扶了过来。 “秦叔叔,今天你们是我的贵宾,我请你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表示我和怼怼想在一起的诚意。不管您和我父亲之间有怎样的误会,请您相信我对您女儿的一片真心。” 宋锦瑜见秦毅嚷嚷着要离开,于是立刻走上前去,当着众人的面,对秦毅表明了决心。 “你……你已经有婚约的人,还恬不知耻说出这种话!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你离我家怼怼远一点,要不然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秦毅原本心中就已经积聚了一座火山,没想到,宋锦瑜现在还火上浇油,说出这种非秦兰舟不可的话语来。 秦毅一时间气得指着宋锦瑜的鼻子狠狠骂道,连带着,顺便发泄了他心中多年来对宋之焕的不满。 秦毅话语里浓浓的火药味,让宋锦瑜如同被当头棒喝。 他不知道他父亲和秦毅之间当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仇怨,才导致两家到达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一时间,他一头雾水,满脸踌躇。 原以为凭借着两年的不断努力,终于攻克了秦兰舟这座大山,接下来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会水到渠成,可谁曾想,秦毅和他父亲之间竟然水火不容。 “秦毅你也不能这么说话,当年的事情并非是我老公所为,我老公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你却到现在还误会他。我儿子是已经有了婚约没有错,你女儿再好,我们家也不屑一顾,你又何必对一个晚辈咄咄逼人?” 温婉见自己儿子拿出拳拳真心,却被秦毅这样劈头盖脸地骂,她愤怒地护短道,语气里也夹带着火药味。 “温婉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现在是你儿子对我女儿纠缠不休,而且当年的事情,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们真的问心无愧吗?” 杜彩玉见温婉如此护短,向来得理不饶人的她,也立刻不遗余力地护起自己女儿和丈夫来。 温婉原本和杜彩玉曾经是很要好的姐妹,因为秦毅和宋之焕之间的恩怨她们也断了联系,如今再见面,还没来得及红眼,却先红了脸。 一屋子人还在等待着晚宴的开始,而在会场的入口,几对父母却开始争执不休。 这样的局面,让原本这场张灯结彩的晚宴,陷入到一场前所未有的僵持之中……眼看着秦毅和宋之焕并不对付,温婉和杜彩玉又争执起来,而一旁的杨受成父女还在虎视眈眈,宋锦瑜的情绪陷入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当中,好在这时候,秦兰舟递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这个眼神,让宋锦瑜顷刻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他默默在心里做好决定,无论父辈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旧怨,这一生,他既然选择了秦兰舟,就绝不可能再轻易地撒开手…… 第121章 旧怨难消 “爸,妈,叔叔,阿姨,我不知道过去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不管发生过什么,希望你们看在我们两个晚辈是真心相爱的份上,摈弃前嫌,一起坐下来好好聊聊,可以吗?” 眼看着一场战火在即,宋锦瑜连忙对他们说道。 为了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和态度,宋锦瑜当着所有人的面,坚定不移地牵起秦兰舟的手。 这个勇敢又大胆的动作,让秦兰舟的身体猛地一僵。 尽管感觉到有些难为情,但秦兰舟同样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人,她于是没有推辞,而是附和着宋锦瑜的话,响亮地说了一句: “是的,我和宋锦瑜是真心相爱,希望长辈们放下旧怨,成全我们!” 在这个都是长辈的场合,秦兰舟当场表态。 那一刹那,杨受成浑身颤抖,杨受成指着宋锦瑜的鼻子冷声说: “锦瑜,你……你明明和我女儿有婚约在先,你……你简直太过分了!” 杨可欣永远带着他父亲出现在这里,就是提前打探到宋锦瑜要表白秦兰舟,所以特地前来搅和。 可是此刻,当看到宋锦瑜和秦兰舟那么坚定地十指相扣之时,巨大的刺激让她瞬间大哭着掩面离开了现场,而杨受成在对宋锦瑜吼完之后,也立刻追着女儿跑了出去。 杨受成父女离开之后,秦毅的面色已经黑沉到了极限。 他瞪着一双凌厉的眼睛望着宋之焕,当看到宋之焕的儿子堂而皇之拉着自己女儿的手,而秦兰舟也公开表态之时,他心中的小宇宙已经如同火山喷发那般,捂不住地想要爆发出来。 “放开他的手!秦兰舟,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秦毅黑着脸冲着秦兰舟无比严厉地吼道。 杜彩玉和司徒墨见秦毅如此,于是慌忙都冲着秦兰舟使眼色,但自小倔强主意正的秦兰舟,却依旧坚定地和宋锦瑜紧扣着双手,不卑不亢地表明着她已经下定决心和宋锦瑜在一起的态度。 宋之焕冷眼在旁打量了一眼秦兰舟,见秦兰舟不仅模样周正,而且一看便极有主见,更重要的是,宋锦瑜和她情投意合,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坚定,一时间,他心里便已经有数。 宋之焕向来开明豁达,他从小就给予宋锦瑜足够的自由,所以在择偶这件事上,他也一直尊重宋锦瑜自己的意见。 他早就深谙宋锦瑜对秦兰舟的喜欢,也知道这场旧怨迟早会给他们的感情蒙上一层阴影,如今既然事情已经来临,而又因当年而起,他也有心想要和秦毅化解当年的恩怨,让下一辈能够无所顾忌地走到一起。 于是,他主动走上前去,朝秦毅伸出手去,率先做了让步: “师弟,今天咱们再聚首,不如暂时先把从前的旧怨放在一边如何?孩子们有孩子们的幸福,既然我儿子和你女儿互相属意对方,我们做父母的,是不是也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自由选择?” 秦毅本来就抑制不住地想要爆发,而宋之焕这些话,对他而言无疑是火上浇油。 他内心这些年一直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那件事给他的后半生留了阴影,他怎么可能说原谅就原谅,更不可能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嫁到这样的家庭里去! “我们秦家,高攀不上你们宋家。这件事,在我这里没有商量的余地!我是不可能同意他们交往的!秦兰舟,立刻跟我走人!” 秦毅极度愤怒地大声吼道。 “爸,事情不说清楚,我不会走的。我和宋锦瑜真心相爱,凭什么要因为你们的过节而分开?” 岂料,秦兰舟并不放手,并且当场反对道。 她心里十分不解当年秦毅和宋之焕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即便发生过什么,这么多年时间过去了,也不是说不清的事情,何必非要闹到让她和宋锦瑜分手的地步。 秦兰舟是认死理的人,秦毅则是更认死理的人,见自己女儿不听话,秦毅的暴脾气一上来,直接冲到秦兰舟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往秦兰舟的脸上重重甩了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抡过来的那一刹那,秦兰舟的脸火辣辣地疼,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毅,从小到大,他还从没有这样对她动手。 这一耳光,不仅扇在秦兰舟的脸上,也扇在现场所有人的心里。 杜彩玉当即心疼地哭泣,奶奶扑过来就要揍秦毅,司徒墨和宋锦瑜生怕秦毅会再度动手,双双拦在秦兰舟的面前,而宋之焕夫妇则面面相觑……现场又一次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面对着大家的指责,情绪已经激动到顶点的秦毅只觉一阵气血上涌,当场便在现场直直地昏阙下去!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大毅!” “师傅!” “爸!” 当看到秦毅倒地的那一刻,杜彩玉、司徒墨和秦兰舟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司徒墨第一个冲上前去,他立刻把秦毅从地上扶起来,二话不说便直接背在了背上。 “叫救护车!快!” 司徒墨大喊了一声,涨红着脸立刻背着秦毅往会场外跑去。 秦兰舟的心情同样陷入前所未有的凌乱之中,她连忙冲上前去,陪着司徒墨一起,想办法把秦毅背到了楼下,而陶媛和杜彩玉也搀扶着奶奶很快下来。 宋锦瑜原本想要追上前去,但宋之焕猛地拽住了他的衣袖,指了指会场里这些乌压压的员工及家属: “锦瑜,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你先顾全大局,安抚好员工要紧,大家已经等待很久了——” 宋之焕郑重其事地提醒道。 毕竟年终晚宴,公司每一位员工都带着家属来到现场,刚刚现场发生的插曲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若是再不正式开始的话,就未免太让这些员工失望了。 不知道秦毅现在情况究竟如何,宋锦瑜恨不能第一时间赶过去,陪着司徒墨一起护送他去医院,但是他是锦艺的主心骨,这个时候为了私事,把这么多员工晾在这里肯定不行,更何况,现场还请来了很多重量级的供应商和客户。 宋锦瑜在心里权衡了之后,于是冲着宋之焕点了点头: “好,我先把晚上的晚宴安排好,但是晚宴之后,爸你必须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嗯,时间已经拖延很久了,赶紧开始吧——” 宋之焕沉声点了点头,随后,他示意宋锦瑜入场。 宋锦瑜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之后,他和宋之焕一起进入会场,立刻示意主持人按照流程正常进行…… —— 秦毅被送进了急诊室,医生的诊断,是突发性脑溢血,好在只是小量出血,只需要采取保守治疗的办法,但短期内仍不能排除其他危险。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秦家所有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巨大的心里阴影,尤其是年事已高的奶奶,得知情况后险些也血压升高,好不容易才在陶媛和杜彩玉的劝慰之下,终于平息了心情。 把秦毅在病房里安顿好之后,为了让奶奶好好休息,司徒墨和陶媛开着车先把奶奶送回了北浔古街,由陶媛留在那里照顾奶奶。 司徒墨在送她们回家以后,又再度折返回到医院。 秦毅在药物的作用之下已经进入安睡状态,司徒墨赶到医院之时,秦兰舟和杜彩玉两人眼睛都红红的,谁都没搭理对方。 见这个情形,司徒墨于是示意杜彩玉和秦兰舟来到走廊上。 “师母,师傅对宋锦瑜的父亲意见那么大,是不是就因为当年那件事?” 司徒墨比秦兰舟大十多岁,当年秦毅和宋之焕发生过节的时候,他虽然在外求学,但对这件事也是略知一二的。 杜彩玉见司徒墨问起,于是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是啊,当年那件事你也记得吧?你师傅要不是因为那件事失去了右手,他又何止今天这样的成就。哎,谁能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如今他儿子,居然看上了咱们怼怼,这谁能想到?” 回想起晚上那乱糟糟的一切,杜彩玉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 宋锦瑜的人品相貌,她之前便旁敲侧听过,她原本也是冲着秦兰舟能找到乘龙快婿这个美好的夙愿,所以才特地一家人赶到这里来的。 可是谁能想到,世界竟会如此之小,秦兰舟兜兜转转一圈,竟然和仇敌的儿子相爱。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妈,你意思宋锦瑜他爸,就是那个当年设计让我爸失去右手的人?这不可能吧?” 听完杜彩玉的话之后,秦兰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杜彩玉问道。 她记得她父亲是因为一场车祸失去右手的,后来在她成长的过程里,也听到过一些闲言碎语,说那场车祸里暗藏玄机,只是因为失去右手一直是秦毅的心病,所以秦兰舟从没敢问及这件事。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要不然,你父亲也不会被气得脑溢血。怼怼,听妈一句劝,和那个宋锦瑜……就算了吧,你爸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杜彩玉拉着秦兰舟的手,对秦兰舟语重心长地说道。 亲口听到杜彩玉肯定的回答那一刻,秦兰舟像是听到晴天霹雳一般,心情一时间陷入说不出的复杂境地…… 第122章 突然晕倒 “叔叔,阿姨,我和怼怼是真心相爱,希望几位长辈放下旧怨,成全我们。” 秦兰舟如此坚定,宋锦瑜于是也不甘示弱地说道。 两个人早就心有所属,在这种情况下,仍旧紧紧手牵着手,拦在秦毅的面前,表明他们的态度。 “宋锦瑜,你……你混蛋!你明明和我有婚约在先的,你怎么可以这样?” 当听到宋锦瑜亲口说出“真心相爱”四个字的那一刹那,杨可欣控制不住情绪地大声喊道。 她指着宋锦瑜,气得浑身颤抖,一下哭成泪人。 感受到宋锦瑜对待她和秦兰舟的天壤之别,早已承受不住的她大哭着掩面跑了出去。 “老宋,这件事我们必须好好谈谈,你们锦瑜现在这样,未免太过胡来!” 杨受成见女儿深受委屈跑远,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于是,他在给了宋之焕一记下马威之后,也立刻追着杨可欣跑了出去。 杨受成父女离开之后,秦毅的面色已经黑沉到了极限。 他瞪着一双凌厉的眼睛望着宋之焕,当看到宋之焕的儿子堂而皇之拉着自己女儿的手,而秦兰舟也公开表态之时,他心中的小宇宙已经如同火山喷发那般,捂不住地想要爆发出来。 “放开他的手!秦兰舟,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秦毅黑着脸冲着秦兰舟无比严厉地吼道。 杜彩玉和司徒墨见秦毅如此,于是慌忙都冲着秦兰舟使眼色,但自小倔强主意正的秦兰舟,却依旧坚定地和宋锦瑜紧扣着双手,不卑不亢地表明着她已经下定决心和宋锦瑜在一起的态度。 宋之焕冷眼在旁打量了一眼秦兰舟,见秦兰舟不仅模样周正,而且一看便极有主见,更重要的是,宋锦瑜和她情投意合,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坚定,一时间,他心里更是有了谱。 宋之焕向来开明豁达,他从小就给予宋锦瑜足够的自由,所以在择偶这件事上,他也一直尊重宋锦瑜自己的意见。 他早就深谙宋锦瑜对秦兰舟的喜欢,也知道这场旧怨迟早会给他们的感情蒙上一层阴影,如今既然事情已经来临,而又因当年的误会而起,他也有心想要和秦毅化解当年的恩怨,让下一辈能够无所顾忌地走到一起。 于是,他主动走上前去,再度规劝秦毅: “师弟,今天咱们再聚首,不如暂时先把从前的旧怨放在一边如何?孩子们有孩子们的幸福,既然我儿子和你女儿互相属意对方,我们做父母的,是不是也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自由选择?” 秦毅本来就抑制不住地想要爆发,而宋之焕这些话,对他而言无疑是火上浇油。 他内心这些年一直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那件事给他的后半生留阴影,他怎么可能说原谅就原谅,更不可能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嫁到这样的家庭里去。 “我们秦家,高攀不上你们宋家。这件事,在我这里没有商量的余地。我是不可能同意他们交往的。秦兰舟,立刻跟我走人!” 秦毅极度愤怒地大声吼道。 “爸,事情不说清楚,我不会走的。我和宋锦瑜真心相爱,凭什么要因为你们的过节而分开?” 岂料,秦兰舟并不放手,并且当场反对道。 她心里十分不解当年秦毅和宋之焕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即便发生过什么,这么多年时间过去了,也不是说不清的事情,何必非要闹到让她和宋锦瑜分手的地步。 秦兰舟是认死理的人,秦毅则是更认死理的人,见自己女儿不听话,在老冤家的面前让自己下不来台。 秦毅的暴脾气一上来,直接冲到秦兰舟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便想要狠狠抡秦兰舟一个耳光。 秦毅的动作,惊得现场所有人纷纷阻拦,宋锦瑜更是立刻挡在秦兰舟的面前,结结实实地为秦兰舟挡住了秦毅的手,而与此同时,奶奶也扑过来,一边哭,一边狠狠地捶打着秦毅的肩膀: “大毅啊大毅,你说归说,好好的动什么手?女孩子家金贵得很,哪是你说打就能打的?” 见自己年事已高的老母亲跟着落泪,秦毅的心间更是涌起一股莫大的酸涩。 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因为废了右手,只能仰仗着昔日的余荫在老家悠闲度日,而宋之焕这些年却把毅匠做得风生水起。 如今,好不容易他女儿终于有了出息,却莫名其妙地和宋之焕的儿子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秦毅愈发觉得,自己这一生都是在吃宋之焕的闷亏,若是女儿认死理非要跟宋锦瑜在一起,那他这一辈子……就算是全栽在宋之焕了。 秦毅越想,情绪便越激动,大脑一阵气血上涌,突然间大脑一麻,当场在现场直直地昏阙下去。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大毅!” “师傅!” “爸!” 当看到秦毅倒地的那一刻,杜彩玉、司徒墨和秦兰舟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司徒墨第一个冲上前去,他立刻把秦毅从地上扶起来,二话不说便直接背在了背上。 “叫救护车!快!” 司徒墨大喊了一声,涨红着脸立刻背着秦毅往会场外跑去。 秦兰舟的心情同样陷入前所未有的凌乱之中,她连忙冲上前去,陪着司徒墨一起,想办法把秦毅背到了楼下,而陶媛和杜彩玉也搀扶着奶奶很快下来。 宋锦瑜原本想要追上前去,但宋之焕猛地拽住了他的衣袖,指了指即将开始的晚宴对宋锦瑜说: “锦瑜,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你先顾全大局,安抚好员工要紧。” 宋之焕郑重其事地提醒道。 毕竟是这是锦艺的首次年终晚宴,公司每一位员工都带着家属来到现场,这种时候若宋锦瑜这个主心骨离去,势必会造成极其不好的影响。 不知道秦毅现在情况究竟如何,宋锦瑜恨不能第一时间赶过去,陪着司徒墨一起护送他去医院,但是他是锦艺的主心骨,这个时候为了私事,把这么多员工晾在这里肯定不行,更何况,现场还请来了很多重量级的供应商和客户。 宋锦瑜在心里权衡了之后,于是冲着宋之焕点了点头: “好,我先把晚上的晚宴安排好,但是晚宴之后,爸你必须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嗯,时间已经拖延很久了,你先开始,等晚宴结束后,我们父子再好好详谈。等你了解完所有情况后,我再陪你去医院看看你秦叔。” 宋之焕沉声点了点头,随后,他示意宋锦瑜先顾全大局。 宋锦瑜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因为刚刚的这一场插曲,晚宴的预计开始时间已经整整延后了半个小时,若是再拖下去,节目无法按照正常流程进行,员工和嘉宾也大多都已经饿了,他现在若是跟随着一起去医院的话,恐怕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晚宴,会陷入一团乱糟糟的状态。 宋锦瑜万般无奈,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调整好状态后,陪同他父母一起,步履沉重地走进了晚宴会场。 晚宴会场里,已经乌压压地坐满了人。 宋锦瑜和他父母一同进来后,活动的承办方立刻上前询问具体的细节。 “晚上的特殊环节一律取消,其他都按照正常环节进行。” 宋锦瑜面露沮丧地说道。 他百感交集地望着现场的所有人员,原本以为,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会是他和秦兰舟步入人生崭新旅程的开始,可是没想到,变故却再度横生,令他措手不及。 原本,他早就预备好一番感性的致辞,准备向所有人公布他和秦兰舟的恋情。 可是此刻,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好不容易进行完总经理致辞的环节,他便已经心力交瘁。 在整个晚宴进行的过程里,他抽空给秦兰舟和司徒墨尝试着拨通了好几通电话,可是都无人接听。 他并不知道秦毅如今情况究竟如何,是否会有危险,就这样怀揣着惶惶不安的心,终于耐着性子圆满地结束了整场晚宴。 因为秦兰舟和司徒墨的电话都无人接听,宋锦瑜不得已,只能打电话给陶媛了解情况。 他一个人惆怅地站在窗口手握着电话,望着这座城市的万千霓虹,很奇怪他在面对着种种商业上的打击都能够从容应对,但有关秦兰舟的任何一点一滴,都能轻易就扰乱他的心扉,让他方寸大乱。 今晚,这段恋情,再度让他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 他握着电话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陶媛的声音: “锦瑜,秦叔是突发性脑溢血,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但仍需要留院观察。他不能再经受任何刺激了,现在秦家上下情绪都很激动,你别来医院了,免得再刺激到秦叔。至于这边的情况,你可以随时问我。” 陶媛知道宋锦瑜打电话过来的目的,于是,在接通电话后,她一口气在电话里对宋锦瑜说道。 第123章 说来话长 陶媛在接到宋锦瑜电话之时,她才刚刚陪着秦家人一起,把秦毅从急诊室转移到病房里安置好。 秦毅晚上的情况十分凶险,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导致血压飙高,造成了脑部的毛细血管破裂,差一点儿就危及生命需要手术。 所以刚刚,整个秦家上下老小的心都命悬一线,大家全然都没有了要接电话的心思。 陶媛就是因为知道宋锦瑜的心情铁定不好受,所以,她刚刚忙完,便立刻躲到医院的角落里去接了电话。 宋锦瑜在得知秦毅脱险之后,不由得长长地松了口气: “那就好,只要叔叔没事就好。陶媛姐,我这边现在忙完了,你的意思,我不能过去探望?” “嗯,现在大家都在气头上,你先不要过来,这件事先冷冷。我先不和你说了,我要和你师傅一起先把奶奶送回去休息。” 陶媛在电话那头交待完之后,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宋锦瑜闻言,内心瞬间陷入一种莫大的惆怅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他望着窗外凄迷的夜景,不禁回想起晚宴开始前那其乐融融的一幕,明明秦兰舟一家人已经接纳和认可了他,可是为什么偏偏,他爸却和秦毅之间,会有这样一段无法化解的旧怨呢? 宋锦瑜正暗自惆怅着,这时候,宋之焕从背后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之焕的声音在宋锦瑜的耳畔响起: “儿子,此刻你心里,是不是在怪我?” 宋之焕的声音浑厚中,透着几分歉疚。 他看得出来,宋锦瑜和秦兰舟对彼此一片真心,可是他们这段恋情,却因为他和秦毅那段难以化解的旧怨,不得不因此搁浅。 他也年轻过,儿子此刻的心情,他不仅能够理解,而且,同样深感无力。 “爸,为什么之前您从未和我提起,您和秦叔之间认识?” 宋锦瑜疑惑地转身,看着宋之焕问道。 此刻,他的内心充斥着莫大的不解。 明明当初他在认识秦兰舟之后不久,就曾经把秦兰舟的照片和信息分享给宋之焕过,可是那时候,宋之焕并没有提及他和秦毅之间认识,而且,也默许了他对秦兰舟的好感。 既然他和秦毅之间存在着化不开的疙瘩,那为什么当时,宋之焕却依旧默许他这样去做呢? “因为如果当初我就告诉你实情,恐怕你们的事情,早就黄了……” 宋之焕缓缓说道,话语里透着巨大的深意,让宋锦瑜大吃一惊。 他这么一说,宋锦瑜顿时隐隐记起,当初宋之焕的确交代过他这件事。 看来,他爸早就未卜先知,知道他和秦兰舟想要在一起,还有一段很漫长的路要走,唯有他自己,却一直蒙在鼓里。 宋之焕的确早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他需要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悉数都讲述给宋锦瑜听。 宋锦瑜此刻主动问起,他于是示意宋锦瑜一同在沙发上坐下,随后,他缓缓地开始讲述他和秦毅之间的那段过往: “我和你秦叔之间的事情,说来话长……” —— 宋锦瑜和宋之焕彻夜长谈的同时,燕城市第一人民医院里,司徒墨、杜彩玉、陶媛和秦兰舟四人,都围拢在秦毅的病床跟前。 秦毅目前服用了药物,已经处于安眠状态。 医生说他的情况虽然是突发性脑溢血,但情况不算糟糕,只需要采用保守治疗,并且留院密切观察即可。 即便如此,秦毅这突如其来的病倒,仍旧牵绊着他们几位晚辈的心。 因为奶奶年事已高,司徒墨和陶媛已经把奶奶送回了北浔古街休息,他们随后也折返回医院,陪着杜彩玉和秦兰舟一同守候在秦毅的身边。 这么一折腾,时间不知不觉中,便到了午夜时分。 秦毅的情况始终保持着稳定状态,让大家都松了口气。 陶媛知晓司徒墨和秦家非同一般的感情,所以她一直陪着他们没有离开,不仅如此,陶媛还特地为大家买来了夜宵。 “师娘,怼怼,我留在这里看着,你们三个到外面用餐区去吃点东西吧,都没吃晚饭。” 陶媛走到杜彩玉的身旁劝道。 因为大家都是奔着锦艺的年终晚宴而来的,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至今都没有吃上半点东西,也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大家此刻都还身穿着一身正装。 只是这一身正装,原本适合的应该是晚宴那样的场合,可如今,却和医院里这素白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让每个人心头都萦绕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 “师娘,师傅已经没事了,既然媛媛已经买来了,那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司徒墨感激地看了陶媛一眼,随后,他淡淡对杜彩玉劝道。 自从他们把秦毅送上救护车到现在,秦兰舟和杜彩玉之间一直都在别扭着,两个人一直都没说话。 司徒墨知道秦兰舟心里的憋闷,也理解杜彩玉心里的难过,他有心想要趁此机会,让两人把话说开。 折腾了一晚上,杜彩玉和秦兰舟的确都饿了。 她们母女两的性格有七八分相似,都是比较想得开、绝不亏待自己的那种人。 “好,不过你们三个先去吃,我先留在这里等着,怎么能让媛媛饿肚子呢?” 杜彩玉点了点头,随后拉着陶媛的手说道。 尽管她从前对陶媛的印象不是很好,可是晚上陶媛忙前忙后的情形,她都看在眼里。 她嘴上未说,心里却一直拿司徒墨当做自己的儿子看待,所以此刻看陶媛,也自然而然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一个人只要虔心悔过,过去的一切,便都可以既往不咎,杜彩玉没有再计较从前陶媛和司徒墨之间的一切,如今也是发自内心地接纳了陶媛。 “我刚刚买夜宵的时候已经吃过,这三份夜宵是特地给你们买的。师娘,你们去吃吧——” 感觉到杜彩玉的关心,陶媛笑着对杜彩玉说道。 “你们不吃我可先去吃了,我快要饿死了。” 秦兰舟向来便是名副其实的小吃货,这夜宵散发出的香味,让她的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见他们在那儿推脱,她倒是毫不客气,站起身来拎着夜宵便径直往外走去。 杜彩玉见状,只好无奈地和陶媛、司徒墨相视一笑,于是也起身,跟随着秦兰舟一同往外走去。 他们三人一同来到了医院的用餐区,由于是午夜时分,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秦兰舟打开了食盒,把陶媛买来的夜宵依次排开后,先递了一份给杜彩玉,又递了另一份给司徒墨,随后才开始享用她自己的那一份夜宵。 尽管这一晚上都没有来得及搭理宋锦瑜,可是秦兰舟的心,始终处于一种莫大的惶惶之中。 今晚的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她一整晚的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一般忽高忽低,到此刻,她已经无法形容她内心的复杂,也无从去回想这乱糟糟的一切。 她之所以连宋锦瑜的电话都没有接,是因为她觉得憋闷,说不出的憋闷,一憋闷,她就不想说话。 她不想说话,杜彩玉同样因为晚上发生的种种生着闷气,同样也不想说话。 没有秦毅在中间化解着这对母女两如出一辙的执拗,她们的关系便直接陷入到一场无法化解的僵局之中。 司徒墨深谙她们母女两的性格,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挑开话题,企图打破这个僵局: “师娘,事到如今,您就把真相告诉我和怼怼吧。听晚上师傅的话音,难道宋锦瑜的爸,就是当年那个人?” 司徒墨分明话里有话,他这么一问,秦兰舟原本埋头吃着夜宵,猛然间便惊得坐起,瞪大眼睛望向了杜彩玉。 她并不知道司徒墨所指的是什么,也从未想过,有些事情,司徒墨竟也知道端倪,唯独她被蒙在鼓里。 司徒墨这么一问,杜彩玉无奈地点了点头: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真是作孽,怼怼这孩子,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他的儿子!” 杜彩玉忍不住吐槽道。 晚上发生的一切,至今都没有在她的心里缓过劲来,一想到晚上杨受成那些话中带刺的言语,以及宋之焕和温婉如今那副光鲜亮丽的模样,她内心便愈发躁得发慌。 杜彩玉话语里的数落,让秦兰舟当即放下了筷子: “妈,您说事就说事,怎么又扯上我?这么多年,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秦兰舟听到他们似是而非的话语,强烈的好奇心一时间被悉数勾起,她立刻问道。 秦兰舟这么一问,司徒墨于是也放下了筷子,他深深吸了口气后,看着秦兰舟沉声说: “怼怼,不是大家瞒着你,是那时候你还很小,不知道咱们家发生过什么。不过,我也没有想到,宋锦瑜竟然是他的儿子。” 司徒墨的话,让秦兰舟的心猛地一个激灵。 在她从小到大的印象里,他们秦家一直以来过得都还算平顺,唯一发生的一件大事,便是大约在她3岁光景那一年,秦毅因为一场车祸失去了右手。 这件事,曾经让他们家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阴影,秦毅更是深受打击,好多年后才渐渐从阴影之中走出来。 这么说来,难道,当年她爸失去右手这件事,竟然和宋锦瑜的爸有关? 秦兰舟这么一想,眉心不由得重重一跳,她瞬间连吃夜宵的心思都没有了,她连忙急吼吼地问: “所以呢,当年咱们家到底发生过什么?” 第124章 当年旧事 说起当年,杜彩玉重重地叹了口气: “宋之焕以前和你爸也是师兄弟,他、你爸还有杨受成三个人,原本都是同一家厂里学艺出来的。宋之焕最大,你爸排行老二,杨受成最小,当年他们三人,属宋之焕头脑最灵光,你师傅手艺最好,而杨受成会插科打诨人缘好。当时,你爸的手艺在燕城、苏城两地那都是很有名气的,还曾经亲手设计过国礼,并且随代表团出国随访过。” 既然秦兰舟如今和宋家的小子扯上了关系,这件事,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杜彩玉于是把当年秦毅和宋之焕认识的渊源,讲述给他们听。 “既然关系这么好,那后来怎么会闹成这个地步呢?” 秦兰舟听杜彩玉这么一说,顿觉更加诧异起来,她忙不迭地问道。 “后来国营厂里效益越来越不好,大家就都跳槽出来单干,你爸早年也重新竖起过墨兰工坊这块牌匾,但是你爸做生意太耿直认死理,做了一两年就失败了,当时还欠下一些债务。但宋之焕脑子活,又擅长打交道,他折腾了一家黄金加工厂,当时效益也不错。当年,他听说你爸经商失败的消息,就直接把你爸请到他的厂里,让你爸负责车间管理,他来跑业务,当时原本说好的,给你爸10%的干股,工资算另外的。你爸认为和他关系铁,再加上那个年代不流行签合同,所以,就没有和他签订什么合同。” 杜彩玉于是又说道,渐渐道出了当年的缘由。 当时发生这些事的时候,司徒墨还在苏城老家上学,他只有个大概的印象,压根不知道详情。 如今听到杜彩玉这么说,司徒墨于是也凝神静听着,他听出了杜彩玉的话音,于是问道: “是不是就因为当时没有签合同,所以后来闹出了别扭?” 司徒墨这么一问,杜彩玉当即点了点头: “是啊,当时厂子小,加他们两总共也就几人,所以大家也不兴那套,后来一眨眼,十年就这么过去了,这十年你爸起早贪黑为宋之焕管着厂子,宋之焕呢,走南闯北到处跑门路,他们这样搭着伙儿,把厂子经营得越来越大,也就是如今的毅匠。当时连这个名字,宋之焕都是冲着你爸的名气给取的。” 杜彩玉说到这里,语气明显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秦兰舟和司徒墨不禁面面相觑,因为杜彩玉和秦毅生育比较晚,这些事情,都还是秦兰舟未出生之前的事情,不过,司徒墨还是有些印象的。 “说到这里,我有印象了,那时候刚好机器化生产开始推行,但师傅始终还是想要坚持手工定制,但手工订制周期长,而且成本损耗高,好像是因为这件事,他们起了矛盾对吧?” 司徒墨听到这里,于是问道。 司徒墨这么一说,杜彩玉随即点了点头: “可不是嘛,当年就是因为这件事起了分歧。宋之焕想购买一批机器来加工黄金,但你师傅还是坚持手工订做,因为你师傅太看重手艺了,所以他坚决不同意,但后来,宋之焕还是不顾你师傅的意见,买了好几台机器开始加工黄金。这样一来,你师傅当然不乐意,你师傅当时就气得不行要辞职,要求宋之焕兑现他当初的承诺,按照10%给我们分红。” “怎么?难道他不同意分红吗?” 秦兰舟听到这里,当即扬了扬眉毛,连忙问道。 杜彩玉说到这里,情绪又变得高昂起来: “不知道他当时是什么想法,他不让你爸辞职,又故意找借口说刚刚买了机器账上没有钱,总之就是各种不想放你爸走人,但厂里这时候已经开始用机器生产,你爸留下来也没多大意思。你爸觉得宋之焕摆明了是欺负人,他被逼急了,就冲去毅匠办公室找他当面谈。结果,宋之焕直接避而不见,也就是那一天……” 杜彩玉说着说着,眼眶一下湿润起来,浑身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秦兰舟和司徒墨这时候已经听出了端倪,秦兰舟听完杜彩玉讲述所有的真相之后,更是当场被气得火冒三丈: “妈,不会就是那天,我爸被人撞了吧?” 秦兰舟一下站起身来,眼眶瞬间也变得通红起来。 杜彩玉饱含着泪水点了点头,她哽咽着说: “可不是就那天么,你爸火急火燎从他厂里出来,结果出门刚转弯,一辆大货车就撞了过来,把你爸撞倒了还不算,还活生生从你爸的右手上碾了过去!” 杜彩玉说到这里,即便是时隔多年,想到秦毅当年的遭遇,她还是泪落不止。 秦兰舟和司徒墨听闻当时的情形,两个人顿时也都红了眼眶。 司徒墨背过身去,悄悄擦拭了眼角的泪水。 发生这场车祸之时,他已经去了燕城的工美中专读书,一听到消息他就从燕城赶了回来,当时他出现在医院之时,奶奶和杜彩玉都在手术室外嚎嚎大哭,他还记得当时的场面,也记得秦毅苏醒后,发现他失去右手时的绝望和愤怒…… 对于手艺人而言,一只手,无疑等同于一条命。 “妈,那当时撞到我爸的人究竟是谁?事后你们是怎么处理的呢?” 秦兰舟听到这里,忍不住义愤填膺地问道。 她原本以为,那个始作俑者肯定已经受到法律的制裁,岂料,杜彩玉摇了摇头,黯然神伤地说: “当时那辆车太急,你父亲当时没看清人和车牌,就昏了过去,等有人发现你爸倒在地上的时候,那辆车已经跑了。我们后来怀疑,这件事不是别人,就是宋之焕干的。” 杜彩玉说道这里,目光中迸发出恨意。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他们毫无证据证明,但她和秦毅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这也是他们和宋之焕一家人,从那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原因。 “怎么会跑了呢?难道没有监控吗?那岂不是死无对证?” 秦兰舟听杜彩玉这么一说,顿时急得连忙问道。 “那个年代哪里有监控,根本就不知道是谁,但是开着货车来送货的,肯定是宋之焕认识的,但是后来警方查出来是谁干的,可是那人却跑了。这个案子,到现在还没破,你说不是有人包庇,那是什么?” 杜彩玉好不容易平稳住情绪,她依旧耿耿于怀地说道。 “所以师娘,你们觉得这一切,都是宋之焕在暗中策划的?” 杜彩玉的话,让司徒墨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 若事情的真相真是如此的话,那恐怕秦兰舟和宋锦瑜,这一辈子将再无可能。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你爸去了,他假装不见,你爸一出门,就被车撞了,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而且你爸说,当时那辆车开过来的速度很急,根本就躲不过,一般送货来厂里的车哪会开得那么着急,我们估摸着,他当时就是想让那人直接撞死你爸,这样他就不用给你爸那么多分红了,结果你爸命大,还好留住了性命。” 杜彩玉愤怒地说道。 “多少分红?还值得他杀人灭口?” 秦兰舟闻言,心脏顿时砰砰直跳起来。 她从前只知道父亲是因为车祸而失去的右手,但从不知道,原来那场车祸之后,还有这样深层的原因。 听完整个事情的经过之后,秦兰舟震惊之余,愈发觉得这件事十分匪夷所思。 她和宋锦瑜相识这么久以来,宋锦瑜偶尔也会提到他的父母,她能够感觉到他父母的修养应该挺高,可是此刻杜彩玉的描述,却让她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十年的分红,当时你父亲算了算,怎么也得有一两百万吧。一两百万在二十年前,那可是一笔巨款。宋之焕当时买了机器没钱,你父亲闹着要分红,估计他是想赖账,所以就故意找人对你父亲行凶,只不过,我们没有证据罢了。” 杜彩玉愤怒地说道,提起过往种种,她的眼眶又一次泛红起来。 听完杜彩玉叙述所有的经过之后,秦兰舟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再也没有了半点吃夜宵的心思。 她怔怔地望着杜彩玉,一时间像是胸口突然被堵了一块巨石一般,说不出的压抑和沉重。 倘若她父亲的手真的是宋之焕让人所为,那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宋家,也断断不可能再和宋锦瑜之间有任何来往。 “那发生这件事之后,宋之焕就没有任何表示吗?” 司徒墨听完杜彩玉的叙述之后,他抬了抬眼睛,沉声问道。 “发生这件事之后,宋之焕来医院看过你爸,估计是怕我们会把事情闹大吧,后来让财务打了150万到你师父的账户里。毅匠本来是你师父和宋之焕带着一帮师傅创办下来的,结果就在你师父住院期间,宋之焕竟然不顾大家的反对,直接开始机器化生产,而且,还让杨受成接替了你师父的岗位。杨受成那个黑心肝的,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杜彩玉说着说着,便说到了杨受成。提起杨受成,她更是重重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气不打一处来! 第125章 旧怨难消 “为什么这么说?” 见杜彩玉如此激动,司徒墨疑惑地问道。 他对于当年的事情也并不是十分了解,要是足够了解当初旧情的话,当初在宋锦瑜和秦兰舟刚刚接触之时,他一定会先对宋锦瑜的身家背景调查一番,否则的话,也不会出现今时今日这样的状况。 “杨受成本来是大毅的师弟,他没什么真才实干,但是口才好,会讨好人,能哄得大家开心,他一直跟在大毅后面混饭吃,原本宋之焕也不怎么看重他,但后来宋之焕搞机器化生产,大毅和其他一帮师傅都不同意,就他鼎力支持宋之焕的决定,而且还说服了那帮师傅支持宋之焕,搞得大毅孤立无援。后来,大毅住院期间,他不单单接替了大毅的岗位,而且一次都没来看过他,而且还撺掇所有的师傅和大毅划清界限。这种吃里扒外、落井下石的家伙,你们说气不气人?” 杜彩玉原本口才就好,再加上如今内心气愤,她噼里啪啦把过去的事情通通都讲给司徒墨和秦兰舟听,她说相声一般的口吻,让秦兰舟和司徒墨如临其境,很快便明白过来当年的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妈,这就是爸当年失去右手后,带着咱们一家人从苏城搬到燕城的原因吗?” 听完这一切的经过之后,秦兰舟的心情愈加陷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当中,她不由得托腮悻悻问道。 “是啊……”杜彩玉重重叹了口气,“当年你爸爸醒来后,不仅要面对失去右手这件事,而且还要面对人走茶凉的世态炎凉,当时你爸爸一下暴瘦了很多,你年纪又小,那时候刚好小墨在燕城混出了一些名气。后来小墨说北浔古街有一户人家想转卖,你爸当时一合计,就用那笔钱买了下来,带着我、你还有你奶奶搬到了北浔古街去。从那以后,我们和过去这些人就斩断了往来。” 杜彩玉继续说道,明白前因后果的秦兰舟,听杜彩玉这么说之后,不禁匪夷所思地问: “那宋之焕呢?我爸发生这样的事情,他难道给点钱就打发我们了?” “他倒是来过医院几次,也陆陆续续给你爸发过讯息,但是你爸认为他是做贼心虚。后来,我们搬到燕城后,就都换了号码,和他们断绝了往来。不过这些年,你爸心里因为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他现在每年都要去派出所询问情况,要是抓不到那个凶手,恐怕你爸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杜彩玉再度说道,语气里,透着对当年这件大事无能为力的愤怒和多年未散的怨气。 “师娘,你放心,这件事以后我们会继续帮师父追查下去,一定想办法早点找到凶手,也好早点弄清楚当年究竟是什么情况。” 司徒墨在听完所有的经过之后,心有戚戚之余,对杜彩玉保证道。 秦兰舟同样点了点头表明了决心,但是因为宋锦瑜,她的心情陷入了五味杂陈的境地。 她不知道从今以后应该如何面对宋锦瑜,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他们已经展开的合作。 如今,墨兰工坊就是依托宋锦瑜的两千万资金,才能够有如今这样的规模和发展,倘若没有这些旧事,那无论谁来劝阻,她都势必和宋锦瑜进行合作下去。 可是如今,这些旧事再度被提起,她父亲当年承受过那么大的冤屈,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和宋锦瑜划清界限,不仅恋情不应该再继续,而且就连合作关系……恐怕也没有要保持的必要。 秦兰舟内心正纠结着,就在这时候,宋锦瑜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给她发来了一条短信: “秦叔怎么样了?怼怼,你睡了吗?我可以去医院探望一下吗?” 透过短信小心翼翼的语气,秦兰舟便能够感受到宋锦瑜此刻内心的煎熬。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时间已经是凌晨1点多,宋锦瑜这么晚还没有睡去,恐怕这对他而言,也是一个难熬的夜晚。 秦兰舟盯着手机发呆,杜彩玉见她神情有些异样,于是探头过来看了一眼。 当发现是“宋锦瑜”发来信息的那一刻,杜彩玉当即重重拍了拍秦兰舟的肩膀: “怼怼,你从小就主意正,任性,妈也知道。但你爸现在被你们的事气出脑溢血,从今往后再也不能受到任何刺激了。咱们家和宋家是势不两立的,你和小宋……你自己掂量着办。” 杜彩玉知道她这些话一说,秦兰舟的心里铁定不是滋味。 但是晚上闹出这样一场,恐怕接下来,这也是摆在眼前的结局,与其等秦毅苏醒过来冲着秦兰舟一顿发火,她不如先给秦兰舟打一打预防针,让她有个缓冲的阶段。 杜彩玉这一说,就说了一个多小时,见时间已经很晚,她担心陶媛扛不住想要休息,于是,她站起身来往秦毅的病房走去。 杜彩玉这一番话说出口的那一刹那,秦兰舟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尽管她心里早就明白,她和宋锦瑜恐怕就只能到此为止,但是这些话从杜彩玉的口中说出来,秦兰舟还是觉得内心有着说不出的难过。 “怼怼,先别去想那么多,眼下,咱们先照顾好师父的身体。至于你和宋锦瑜的事情,咱们再从长计议——” 见秦兰舟眼眶泛红,司徒墨轻拍了拍秦兰舟的肩膀,对秦兰舟柔声说道。 “既然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还怎么从长计议。师父,恐怕我和宋锦瑜,是没有可能了。” 秦兰舟心里明白得很,然而这番话讲出来,她还是一下忍不住哭了出来。 此时此刻,她的身上还是穿着她为了这次年终晚宴精心准备的晚礼服,明明今晚的前半段时光,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她这一生最美的回忆,可为什么偏偏后半段时光却如此戏剧化,让所有的美好全部通通都戛然而止,时至如今,她依旧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秦兰舟突然间失声痛哭,让司徒墨一瞬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怔怔望着眼前已经出落得楚楚动人的小师妹,内心深处涌动着无数恻隐,他很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她,然而在这一刻,似乎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以至于他喉结滚了滚,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好在陶媛这时候出现在用餐区的门口,司徒墨见陶媛出现的那一刻,立刻给了陶媛一个眼色。 陶媛会意,连忙走上前来,她什么都没有多说,便如同姐姐一般把秦兰舟搂入她的怀里,轻轻拍着秦兰舟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去陪着师娘,媛媛,你陪着怼怼好好聊聊。” 司徒墨对陶媛轻声交待道,把这个沉重的场面交给陶媛来陪伴秦兰舟应对,他则回去了病房陪伴杜彩玉和秦毅。 经历过情感波折的陶媛,此刻对于秦兰舟的心情,格外感同身受。 待秦兰舟情绪平稳之后,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替秦兰舟拭去了脸上的泪痕: “好了,别难过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改变不了过去,只能想想怎么去面对。” 陶媛柔声安慰道。 “嗯,媛媛姐,你帮我告诉宋锦瑜,我和他不合适,让他另择良伴,我衷心祝福他。” 收拾好情绪之后,秦兰舟对陶媛郑重其事地说道。 她心里难过虽难过,但她已然明白,这件事已经毫无任何回旋的余地。 过去的裂痕已经造成不可扭转的局面,眼下,秦毅虽然已经脱险,但万事并无绝对,父亲这一生风雨飘摇,她作为他的女儿,不忍心再让他因为她的任性妄为而大动肝火。 秦兰舟已经想得足够明白,尽管她已经喜欢上宋锦瑜,也由衷期待能够和他走到一起,可是,她不可能不顾及父母的感受,更不可能在知道这一切之后,还能心无旁骛地和宋锦瑜走到一起。 她才刚刚感受到一点点恋爱的甜味,还没有来得及开始,没想到,这段恋爱这么短,便俨然已经走到结束的境地…… “不急,你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等师父的身体好了,咱们再去想这件事,好吗?” 陶媛见秦兰舟已经做出决定,她连忙劝阻道。 宋锦瑜在这个过程里,已经前前后后给陶媛打了十多个电话来询问情况。 她知道宋锦瑜对秦兰舟一片真心,想必此刻的内心也格外煎熬,作为过来人,她真的不忍心看到好好的一对年轻人,就这样因为长辈的旧怨而被拆散。 可与此同时,她心里也明白,这种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大事,是不可能说过去,就能过去的。 “不,我已经决定好了,长痛不如短痛,媛媛姐。这样,对我对他,都是一件好事。” 岂料,秦兰舟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她既然已经决定好,便意味着绝不反悔。 虽然,她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痛得要命,可是心痛归心痛,现实早就在她和宋锦瑜之间划下一条巨大的鸿沟,若是别的事情她都尚有争取的余地。 可是这件事事关父亲的荣辱,这条鸿沟,不可能跨得过去…… 第126章 各执一词 这一夜,秦家人在医院相对无眠的同时,宋家人也在宋锦瑜的公寓里,彻夜长谈。 宋之焕和杜彩玉一样,把当年和秦毅之间所有的恩怨过节,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宋锦瑜。 只不过,关于那场车祸,宋之焕所说的版本,和杜彩玉的并不一致。 时至深夜,父子两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促膝长谈,宋之焕谈到了当初他和秦毅的分歧: “你秦叔当初跟着我干了十年,毅匠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全靠着那十年打下来的基础,这一点,我必须承认。我和你秦叔搭伙十年,在别的事情上并没有什么矛盾,就是后来在坚持机器化还是坚持手工订制上,我两分歧最大。那个年代正是机器化生产大力推行的时候,当时我们厂里的产品已经打开销路,供不应求,要是一直坚持手工订制,恐怕会错失那几年的大好发展机会。所以,我在去了国外考察回来之后,坚持要引进机器进行量产,但你秦叔认为这有悖于我们办厂的初衷,他坚决不同意。当时的市场环境,毅匠面临的压力也很大,若我不抢先占领先机的话,恐怕我们沿着老路走,就随时可能被淘汰。所以,尽管你秦叔强雷反对,但我还是采购了一批机器。就是这一批机器,导致我和你秦叔之间的关系,出现巨大的裂痕。” 宋之焕缓缓说完一长段话之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想到过往的一切,不禁重重叹了口气。 “如果就是因为这个产生的分歧,那完全可以解释清楚的,怎么会发展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呢?” 宋锦瑜在听宋之焕解释完所有的经过之后,诧异地问道。 由于这些事基本上都是在他刚刚出生之时发生的,所以他根本就不知情,在他懂事之时,毅匠已经普遍采取机器化生产,并且整个工厂都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了,而这些纠葛,他也从未听宋之焕提起过。 “这个分歧是我和你秦叔的关系转折点,看到机器被运送到厂里之后,你秦叔见我执意要走这条路,于是他向我提出离职,并且索要那十年的分红,因为当年办厂的时候我曾经口头承诺过,会给他10%的干股。这笔分红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当时厂里由于刚刚采购机器,账上的钱已经不多,再加上他是毅匠的元老,我不想他离开毅匠,所以他当时一再提出离职,并且要求分红,我都没有答应。我以为这件事缓缓会有转机,谁知道后来,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宋之焕说到这里顿了顿,再度抿了一口茶,宋锦瑜听得正兴起,他忙不迭地问道: “后来发生了什么大事?” “后来你秦叔见我一直推脱,以为我是故意想赖掉他的分红,他脾气向来冲,冲到厂里来要和我算账。我当时正好在接待重要客户,没有抽出时间来见他。结果,他当时气冲冲从厂里离开,在门口拐角处被一辆卡车给撞了。就是这场车祸,让他失去了右手,再也不能做手艺活了,当时,我们都才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这对于他,当然是很大的打击。” 宋之焕缓缓道出当时缘由。 当宋锦瑜听到秦毅的右手竟然是在毅匠的门口被撞之时,他的眉心顿时重重一跳: “所以,这就是秦叔从那以后恨上你的原因?” “不仅如此,由于那时候没有监控,那个司机在撞伤他之后就逃逸了,至今没有抓捕落网,所以你秦叔坚决认为,这场车祸是我的一个阴谋,目的是想撞死他,好赖掉那笔分红,他认为是他命大,才侥幸逃过一劫。可事实上,我根本不可能会这样做,而且,那名撞伤秦毅的司机,我根本就不认识,但就是因为那位司机在肇事后就逃逸了,后来无论警方怎么查询都没有找到对方的下落,导致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办法进行对峙。秦毅笃定我就是幕后真凶,哪怕事后,我一再去医院探望,也让财务把他的那笔分红打到他的账上,但他坚决认为整件事就是我的阴谋,从那以后,他彻底恨上了我,直到如今,这个梁子依旧结着。唉,算算时间,已经二十多年了!” 宋之焕一口气道出了秦毅恨他的缘由后,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宋锦瑜抬起头,看到他父亲因为此事一筹莫展、眉头深锁的模样,一时间也很惆怅。 “你和秦叔从年轻的时候就认识,难道秦叔不知道你的为人么?” 宋锦瑜不禁问道。 “他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再加上他损失了右手,哪怕我事后进行弥补,而且当年还带着你专程去他老家向他和他父母道歉,他们仍旧没有原谅我。” 宋之焕说起往事,不禁哀叹声连连。 好好的师兄弟,变成如今这副冤家路窄的模样,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 宋之焕这么一说,让宋锦瑜顿时想起了很小时候的往事。 他深深地记得,在他还很小的时候,的确有一年,他父亲带着他去安河镇上拜访过一户人家,而且当时就是在那个镇上,宋之焕为他买了一大包麦芽糖。 小时候的麦芽糖真的是甜到沁人心脾! 时至如今,他很多小时候的事情都记不清了,唯独那麦芽糖的甜味,始终深深植根在他的记忆里。 只是,他全然没有想到,那一年宋之焕带他去的,竟然就是秦兰舟的家里。 “爸,你的意思,难道当年你带我去拜访的那户人家,就是秦家?” 像是冥冥之中有一种什么已经注定一般,宋锦瑜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宋之焕,忙不迭地问道。 宋之焕点了点头: “是啊,那一年,你大概五六岁的光景,我特地带着你去拜访他们家,希望把这个误会解开。但是,秦家上下一看到我们,还是很不留情面地将我们扫地出门。当时你小子还被你秦叔挥舞着的棍棒吓哭,我为了安抚你,就在小镇上买了一大块麦芽糖给你。” 说起麦芽糖,宋锦瑜立刻点头如捣蒜: “对,那个麦芽糖的甜味,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之前我还和怼怼在闲聊的时候提过,结果去年过年,她给我从安河镇上带来了一大块麦芽糖。爸,今晚听你说完这些话,我有一种预感,或许你和秦叔之间那些解不开的结,可能需要我和怼怼来为你们化解,这是天意,所以我和怼怼才会认识。” 宋锦瑜越琢磨,越觉得这件事有一种宿命的意味。 他从不迷信什么,可是在这一刻,他却深深体会到了缘分的奇妙。 既然命运安排他和秦兰舟相识,那么无论过去在长辈之间有过多少的旧怨,他都不会轻易放弃秦兰舟,也一定会找出办法,能够让父辈之间化干戈为玉帛。 宋锦瑜的话,让宋之焕原本苦恼重重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所以当初,你把秦家姑娘的照片带回来给我看,我当时一看,就知道她是谁家的姑娘。你当时说喜欢她,我也觉得这或许是天意。我做人做事一直磊落坦荡,唯独这件事,让我这些年一直到现在都无法释怀。锦瑜,我也是希望你和秦家那姑娘,能够把我和你秦叔这段丢失的缘分续接起来。” 宋之焕对待宋锦瑜的感情如此开明的态度,让宋锦瑜更加笃定,自己的父亲绝不是为了赖掉钱财而谋财害命的那种人。 可是,当年的事情之所以陷入一片僵局之中,就是因为当年那名司机到现在都一直逍遥在法网之外,才导致这件事到如今始终没有一个定论。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化解他们之间的恩怨,宋锦瑜唯有想办法找到当年的那名司机才行。 可是,这么多年了,难道宋之焕和秦毅都没有想过去寻找吗? 宋锦瑜想到这里,他不禁狐疑地问宋之焕: “爸,那这么多年,您和秦叔就没有想过,要找到那名司机吗?虽然当时不如现在这么发达,但要是调查起来的话,应该会找出蛛丝马迹啊。” “当然调查过,警方根据当时的出车情况进行了排查,锁定了一名名叫曹方的司机。不过,由于当时没有监控也没有人证,对方死活抵赖说不是他,因为没有证据,警方也没有办法立案抓捕。后来不久后,这个人就带着他一家老小消失在苏城,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案子就这样成为悬案。要想案子能够翻案,除非曹方亲自去自首或者说出真相,但事到如今,根本就不可能。” 见宋锦瑜追问,宋之焕于是说出更加详细的细节,随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宋锦瑜这才知晓,原来当年的情况竟然如此复杂,或许,正是因为曹方的不承认,外加事后他们一家老小立刻举家搬迁,所以才更加深了秦毅对他父亲的误会,认定这一切都是宋之焕事先策划好的。 听完所有的前因后果之后,宋锦瑜不禁深深看了他的父亲一眼。 这么多年,在宋锦瑜的心里,他父亲一直以来都如同参天大树一般巍峨挺拔,堂堂正正立于他的心间,毅匠好几次面临各种各样的危机之时都是宋之焕力挽狂澜,他无论任何时候脸上都呈现出一脸豁达的笑意。 可是今晚,宋之焕却自始至终都耷拉着脸,脸上全无半点儿笑容,足可见当年的旧事,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沉甸甸的负担。 “爸,这件事这么多年都压在您的心头,您是不是也很难熬?” 宋锦瑜下意识关切地问道,与此同时,他注意到了宋之焕头顶上花白的头发,直到此刻他才惊觉,原来在他记忆中一直伟岸如同参天巨树一般的父亲,已经悄然在老去…… 第127章 事有两面 宋之焕习惯了和宋锦瑜哥们似的相处,也习惯了宋锦瑜时不时没大没小地喊他一声“老宋”,如今突然冷不丁听到儿子的一声关切,让宋之焕不由得抬起头来,满是沧桑的脸上,顿时呈现出满满的欣慰。 “难熬自然是难熬的,毕竟我和你秦叔从小就一起学艺,一起走过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若是好聚好散那到也无妨,但这件事,关乎我这一辈子做人的品格,不弄清楚真相,我也很难释怀。” 宋之焕趁此机会,也把自己的心事袒露给宋锦瑜听。 父子俩就这样坐在客厅里,你一言我一语地一边喝茶,一边谈心,不知不觉,就谈到了黎明时分。 当朝阳的第一缕光芒自窗纱的缝隙中穿梭过来之时,他们才意识到,不知不觉,新的一天竟悄然开始。 金毛彼得已经舒舒服服地窝在狗窝里睡了一觉,它伸了个懒腰,摇头晃脑地来到宋锦瑜和宋之焕的面前,在蹭了蹭宋锦瑜的膝盖之后,乖巧地蹲坐在宋锦瑜的旁边。 温婉这时候也早早起床,见父子两喝着茶彻夜未睡,一时间看着丈夫和儿子,心里自然是心疼得要命,连忙走过来,催促他们去休息。 “爸,这件事交给我,我会想办法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妈也在这里,关于我和秦兰舟的感情,我想和你们表个态,我就是喜欢她,而且我认定她这辈子就是我的女人,这一点,我是不可能妥协,也不会改变的。” 见温婉已经起床,宋锦瑜趁此机会,对宋之焕和温婉十分肯定地说道。 他知道他父亲一向开明,只要他想要的他从来就没有不支持过,但是他母亲温婉,似乎更加属意杨可欣。 所以,虽然这件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眉目,但他还是必须先给温婉打一记预防针。 昨晚才刚刚发生过那样激烈的冲突,宋锦瑜此时却还如此坚定的表态,急得温婉立刻就冲上前来: “锦瑜,不是妈说你,这事儿你可不能再胡来。我和你爸不是不支持你和她,昨晚发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你秦叔那个态度,你和她是没有可能的。你可别再犯糊涂了,否则到时候你秦叔真要气出个三长两短,我们哪里担待得起。” 昨晚秦毅突如其来的晕倒,把温婉吓得念了一晚上的金刚经,直到听说秦毅没大碍之后,她的心情这才终于缓了过来。 此刻,见宋锦瑜对秦兰舟依旧执迷不悟,温婉生怕他一个激动之下再惹怒秦毅,于是连忙劝阻道。 “妈,你放心,我又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在我没想到怎么化解爸和秦叔的恩怨之前,我是不会随意出现在秦叔面前的。但是关于我的感情问题,我的态度就放这儿了。妈,以后杨可欣再找你,你少搭理她,我和她根本就没有可能。” 宋锦瑜见温婉被他的话吓得够呛,于是扶着温婉的肩膀,耐着性子对温婉说道。 “说实话,其实还是杨可欣这孩子好,性格温柔,懂事乖巧,又识大体。听说秦家那孩子,性格跟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而且还爱怼人,连外号都叫怼怼,且不说你爸和秦毅这么不对付,就算你爸和秦毅之间的梁子解了,我还是担心你和那孩子合不来。可欣总归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关键和我合得来。” 温婉虽然没有明确反对宋锦瑜和秦兰舟的事情,但还是委婉地表达了她的想法。 作为母亲,她当然希望儿子能够找一位贤良淑德、懂事乖巧的儿媳妇,再加上杨可欣对宋锦瑜是一片真心,她都看在眼里,免不得为杨可欣说几句好话。 岂料,温婉不提起杨可欣还好,一提起杨可欣,宋锦瑜的头瞬间摇成了拨浪鼓: “妈,算我求你了,你可别再我面前提杨可欣,我和她真没戏,把她当妹妹我可以接受,其他我真的接受不了。现在是自由恋爱年代,我希望您和爸相信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也要相信我对于我未来另一半的选择。” 宋锦瑜再度掷地有声地强调道。 “孩子有孩子自己的判断,咱们就别去干涉了。可欣那孩子是不错,但锦瑜不喜欢,强扭的瓜不甜,硬拽到一起,对两人都不是好事。这件事,就先放在一边吧,目前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去医院探望一下你秦叔。不管怎样,他是在咱们的场子里被气病的,锦瑜,你代表我们过去看看,送点礼品聊表我们的心意。” 宋之焕依旧如同过去一样,每一次温婉和宋锦瑜有冲突的时候,他都是站在中立的立场说话,但实际上却是在帮宋锦瑜。 温婉知道这爷俩向来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一时间悻悻不已,不再多说什么。 虽然她内心更喜欢杨可欣多一些,但是自从昨晚见到秦兰舟的人,她还是看到了秦兰舟身上可圈可点的地方,似乎并没有杨可欣在她面前所说的那样粗鄙,不懂人情世故。 她当年和杜彩玉也是相处多年的闺蜜,若不是当年宋之焕和秦毅的那档子事儿发生,恐怕秦兰舟也和杨可欣一样,同样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长大……她这么一想,顿时也无所谓是喜欢谁多一些,毕竟都是多年相知的熟人,只不过她对杨可欣多一些了解罢了。 温婉虽然心软,但她也有自己识人的能力,所以,她没有再坚持她的立场,只是心里默默为宋锦瑜捏一把汗。 眼看着宋锦瑜放着和杨家这样一门水到渠成的婚事不结,却偏偏要去吃秦家的“闭门羹”,她心里一边觉得心疼,一边又觉得担忧,尽管如此,听闻宋之焕让宋锦瑜去探望秦毅,她还是转头就从他们带来的礼品里,挑选出两盒上好的保健品,交到宋锦瑜的手中。 “你尽管去看看,去了那里,要是人家说你什么,也别还嘴,作为晚辈,默默听着就是;要是人家不见你,你就把东西留下,不管怎样他都是你父亲的兄弟,你就算为你父亲受点委屈。” 温婉拉着宋锦瑜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她知道宋锦瑜前去医院探望,铁定是吃力不讨好,但她并非是不识大体之人,知道无论如何,还是得让宋锦瑜走这一遭。 宋锦瑜见温婉虽然没有在他和秦兰舟的事情上明确表态,但是她现在能支持他去探望秦兰舟的父亲,便足以说明她心里并没有那么抗拒秦兰舟。 宋锦瑜一时间不禁大喜,他当即当着宋之焕的面,给了温婉一个满满的拥抱: “妈,你既然为我想的这么周到,那我就当你同意我和秦兰舟的事了。杨可欣那里,以后你要适当对她冷淡点,千万别给她任何一点点希望,这样是为我和秦兰舟好,也是为杨可欣好,知道吗?” 面对自己的母亲,宋锦瑜有时候也是连宠带哄,语气温和中透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温婉素来喜欢儿子和她之间的亲密互动,但见他嘴里秦兰舟长秦兰舟短的,一时间又恼怒不已地掐了下宋锦瑜的胳膊: “瞧你这点出息,之前也没谈过恋爱,一谈个恋爱就动不动把对方挂在嘴边。你这样,往后得被人家拿捏得死死的。” “什么藤结什么果,我爸不也是动不动把您挂在嘴边,你不应该怪我,要怪,就要怪我爸的基因。” 宋锦瑜打趣道,在拥抱了温婉过后,他拎着温婉为他准备好的礼品,在宋之焕和温婉一脸哭笑不得的笑容之中,走出了蓝海公寓的门。 宋家的氛围一向都是如此轻松肆意,宋锦瑜从小到大,也习惯了和他父母之间这样的互动。 可是,当他走出家门,即将前往医院之后,他的心却像是被一重淡淡的乌云所笼罩着,不知不觉,一种莫名的沉重积压在他的整个胸腔内。 自从昨晚到现在,秦兰舟没有接过他的电话,也没有回过他的任何一条讯息,她如此诡异的沉静,让他有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尽管陶媛在电话里三令五申让他暂时不要出现在秦家人的面前,但他还是没有办法做到。 在得知这么多的内情之后,宋锦瑜更加迫切地想要再见秦兰舟一面,他急于知道秦兰舟的想法,也觉得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医院探望秦毅,无论对方是否愿意再看见他。 宋锦瑜拎着礼品,驱车出发前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路上,他的脑海里,不禁浮现起在一切真相还没揭露之前,在接待室里那其乐融融的一幕。 奶奶当时给的红包还揣在他的兜里,秦家上下老少当时分明是对他十分认可的,若没有他父亲和秦毅的那段旧怨,他和秦兰舟的事情,无疑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既然问题不是出在他身上,那他更加不可能就这样放弃,宋锦瑜越琢磨,越是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他猛踩油门,迎着朝阳,朝着人民医院的方向急速驶去。 第128章 双方对立 清晨时分,药效过去后,秦毅终于在病床苏醒。 秦毅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秦兰舟、杜彩玉、司徒墨和陶媛,都围拢在他的身边,杜彩玉和秦兰舟分别一左一右握着秦毅的手,目光所至,皆是浓得化不开的关切。 “大毅,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杜彩玉连忙关切地问道,与此同时,她把秦毅的手握得更紧了。 秦毅躺在病床,看着身边这些熟悉的面孔,从鬼门关闯过一圈之后,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我好多了,让你们担心了。” 秦毅语气有些虚弱地说道,他下意识挣扎着就想要坐起身来。 司徒墨见状,于是连忙走到秦毅病床的另一侧,将秦毅的病床摇高,与此同时,陶媛去通知了医生。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在给秦毅做了一番检查,确定他已无大碍之后,大家这才纷纷松了口气。 秦毅才刚刚苏醒,因为服了药的缘故,他的神情依旧萎靡不振,所以没有多聊什么。 这一整个晚上大家都彻夜未眠,身体自然是吃不消的。 他们原本都想要留在这里,但杜彩玉怜惜他们已经守了一夜,还是坚决让他们离开医院回去补觉。 于是,秦兰舟和司徒墨还有陶媛,在哈欠连天的状态下,三人一同走下了楼去。 就在他们走下楼梯之时,正好迎面撞见了提着补品,来到医院里探望秦毅的宋锦瑜。 宋锦瑜同样一夜未睡,他原本提着补品疾步走上楼梯,不曾想不经意抬头,却猛地看见秦兰舟三人出现在他的眼前。 四人皆顶着熊猫眼,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狭路相逢,秦兰舟和宋锦瑜双目交接之时,两个人不由自主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宋锦瑜不由自主地快步走到秦兰舟的面前,两个人一时间相对无言,彼此心里都不由得溢出几丝酸楚。 宋锦瑜下意识从上到下打量了秦兰舟一圈,见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礼服,知道她想必是因为担心父亲,所以昨晚一晚上都留在医院。 原本大好的喜事,弄成现在这般田地,宋锦瑜心里也不由得唏嘘。 “这两盒补品,是我爸妈特地让我带来给秦叔的。秦叔现在好点了吗?怼怼,带我去病房看看他好不好?” 宋锦瑜语气十分低柔,话语里饱含着小心翼翼。 他能够感觉到,不过过了一个晚上而已,秦兰舟如今对他的态度,与之前已经是天差地别。 此刻,她站在他的面前,冷冰冰毫无温度,眼神也没有半点波澜,就仿佛初次见面时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种感觉,让宋锦瑜有一种仿佛经过漫长的马拉松之后又重新回到原点一般,心嗖嗖地凉。 “补品就不必了吧,宋锦瑜,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当面把话说清楚也好。” 秦兰舟淡淡看着宋锦瑜,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语气冷冰冰的毫无任何温度。 “好,正好……我也想和你谈一谈。” 宋锦瑜见状,知道秦兰舟想必是有话要说,于是对秦兰舟说道。 “锦瑜,补品我帮你提到楼上去,你和怼怼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她昨晚到现在没怎么吃东西。” 陶媛见他们这副情形,于是走上前来,从宋锦瑜的手里接过补品的同时,给宋锦瑜递了个眼色,暗示他情况不是很妙。 这个眼色,让宋锦瑜的心愈加沉重了几分。 “好,那就麻烦媛媛姐了。师傅,我带怼怼去吃点东西,你没有意见吧?” 出于对司徒墨的尊敬,宋锦瑜转头望向司徒墨,淡淡请示道。 “去吧,不过别聊太久,怼怼昨晚一夜没睡,她需要补觉——” 司徒墨点了点头,关切地吩咐道。 获得司徒墨的允许之后,宋锦瑜带着秦兰舟一同走下楼去,两个人双双朝着医院的大门口走去。 燕城突如其来的降温,使得地面温度比平时又下降了好几度,秦兰舟穿着晚礼服,尽管外面加了披肩,但仍旧不够保暖,寒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 宋锦瑜见状,毫不迟疑地褪下自己的大衣披在秦兰舟的身上,与此同时,毫不迟疑地拥着秦兰舟往外走去。 寒风之中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让秦兰舟原本坚定起来的心,顿时有了几分摇摆。 平心而论,她知道宋锦瑜一直以来都待她不错,事事都以她为中心,总是率先考虑她的感受,他的确是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 可是事情如今已经发展到这步田地,只要父母之间的旧怨无可挽回,她和宋锦瑜便没有继续的可能。 秦兰舟这么一想,又让自己的心思坚定了几分。 宋锦瑜驱车带着她去了附件一家广式茶点餐厅,两个人要了个包厢坐了下来。 宋锦瑜知道秦兰舟向来胃口很好,再加上昨晚到现在没怎么吃东西,所以他一入座,便按着秦兰舟的喜好,给她点了一大堆她素来爱吃的点心。 见宋锦瑜报出来的那些菜名都是她昔日最爱,秦兰舟心里又生出一丝感动,但嘴上却忍不住吐槽: “别点那么多,根本就吃不完。我就两句话,说完我就回去了——” “不碍事,挑你最喜欢的吃。以后我们在一起了,我带你吃遍全世界的美食,只要你一句话,哪怕在月球我也想办法给你运过来。” 感觉到秦兰舟话语里的生冷,宋锦瑜想尽办法活络气氛。 被宋锦瑜这么一逗,秦兰舟瞬间忍不住笑了场,无论她如今装得如何高冷,宋锦瑜总有办法一下戳中她的笑点。 她本来已经竖起壁垒的心顷刻间又变得温软,一想到接下来她要说出“分手”二字,她忍不住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才强行忍住。 “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昨晚,我妈把你爸所做的一切都和我说了。” 秦兰舟佯装淡定,看着宋锦瑜冷冷说道。 秦兰舟这句话一出口,饶是心里有所准备,宋锦瑜的心顿时便“咯噔”了一声。 “怼怼,那是长辈之间的误会,和我们并没有关系。昨晚你已经答应我的表白,我们怎么能轻易就说分手呢?” 宋锦瑜慌忙去拉秦兰舟的手,当触到秦兰舟的手心一片冰凉之时,他情不自禁用他温热的手掌,不停为秦兰舟搓弄起来。 岂料,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他一说出口这句话的瞬间,秦兰舟跳了起来,她扬了扬眉毛,不可思议地看着宋锦瑜: “误会?事到如今,时隔这么多年了,你父亲竟然还告诉你,这只不过是一场误会?” 秦兰舟难以置信地看着宋锦瑜,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蹦出口这样一句话。 前些年,他们家之所以背井离乡远走燕城,她父亲因为失去一双手而郁郁终生,归根到底都是因为那一场恩怨引起的。 她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宋锦瑜的父亲会有所反省,会感觉到有愧,但却没想到,他到如今传递给他后辈的,仍旧是“误会”两个字。 秦兰舟骨子里的刚正和秦毅是如出一辙的,宋锦瑜这句话,无疑让她瞬间炸毛。 “怼怼,你先别急,你听我慢慢和你解释,有可能你父母所说的版本,和我父亲所说的不一样。” 宋锦瑜见秦兰舟反应如此激烈,于是连忙劝解道。 然而,宋锦瑜的话,却让秦兰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她太了解她父母的为人,他们这一生都黑白分明,黑不可能说成白,白也不可能说成黑,她早已先入为主地代入了她母亲的想法,笃定认为当年的车祸,必然是宋锦瑜父亲的阴谋,否则凶手不会到如今都没有落网。 而且,宋之焕如果真的诚心认错,也不会没有半点愧疚之心,竟然做得到这么多年都和他们家老死不相往来。 宋锦瑜这么一说,秦兰舟内心对宋锦瑜所怀揣的那些情意,此刻通通都烟消云散,她再度挑了挑眉毛,嫉恶如仇地说: “好啊,那你说说看,我倒是要看看,你父亲所说的版本,究竟是怎样美化他龌龊的内心!” 宋之焕是宋锦瑜从小到大最敬佩的人,此时此刻,听到秦兰舟用“龌龊”来形容他父亲之时,宋锦瑜无奈地摇了摇头,连忙把他父亲所说的真相,对秦兰舟又复述了一遍: “怼怼,我了解我爸爸,他一生为人光明磊落,当年的事情,实际上是这样的……” 宋锦瑜几乎按照他父亲的原话,把当初的事情重新讲述了一遍。 秦兰舟坐在宋锦瑜的对面,她颇为冷漠地抱着双手,自始至终都眉头紧皱,虽然从头到尾她一直都在静静听着,可是她仍旧觉得宋锦瑜的这一番说辞太过牵强,让她十分无语。 由于事先听了杜彩玉所讲述的一切,听完宋锦瑜说完整个事情的经过之后,秦兰舟先入为主,认为宋之焕这样的说辞,就是不认账的表现。 事情的经过结果很清楚,她认为这一切,本质上就是宋之焕的阴谋。 “宋锦瑜,我也了解我妈,若是事实真不是你父亲的错,我们家,也不可能赖在你们家头上。” 感觉到宋锦瑜的态度在偏袒他父亲,秦兰舟也当即表明了立场。 这件事,她无论于情于理,都只会站在她父母这边。 两个原本倾心相爱的男女,就这样因为父辈之间的恩怨,一下变得对立起来…… 第129章 晓之以理 当秦兰舟用“我们家”和“你们家”这样的称谓来和宋锦瑜交谈之时,宋锦瑜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时隔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似乎完完全全被一件事彻底隔开。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团巨浪突然侵袭过来,将两人冲散到彼岸的两端,宋锦瑜敏锐地察觉到这件事比他所想的还要棘手。 事关父辈之间的旧怨,而且沉积了这么多年,一旦处理不好,极有可能影响他和秦兰舟的未来,而且以秦兰舟素来刚硬的脾气而言,宋锦瑜很怕还没等到他找出事情的真相,秦兰舟便已经做出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打算。 不不过,他好不容易才打动秦兰舟的心扉,他坚决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宋锦瑜这么一想,他的语气顿时松软了几分,他不再为他父亲做任何辩解,而是站在了中立角度: “怼怼,这件事我家有我家的说法,你家有你家的说法,事到如今谁对谁错,我们都不好评判。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和你争论我们两家到底谁对谁错,而是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去调查出当年的真相。唯有这样,我们两家才有和解的可能,你说呢?” 宋锦瑜的语气十分和缓,且并没有附带任何情绪,眼神里同样饱含着满满的真诚。 秦兰舟原本被宋锦瑜的一番辩解给弄得气上了头,但是宋锦瑜此刻的态度变得和缓下来,她于是态度也和缓了一些: “宋锦瑜,我同样不清楚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也无意诋毁你父亲,但是如果真的是意外,不可能会如此巧合,一家工厂每天前前后后进出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事发之时会一个目击证人都没有?而且司机这么多年都逍遥法外,若这件事真的和你家无关的话,为什么这么多年,到现在还没找打那名司机的下落?” 秦兰舟语气虽然有所缓和,但是态度和立场仍旧十分坚定,毕竟这件事疑点重重,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得清楚的。 秦兰舟这番话,问得宋锦瑜哑口无言。 当时在宋之焕讲述经过之时,宋锦瑜的心里曾经闪过同样的疑问,他问过他父亲许多细节,但也真就碰了巧了,当时事发地点一来没有监控,二来没有目击证人,三来秦毅被撞的当时就昏了过去,连车牌号和司机的脸都未曾看清楚…… 种种原因,所以才导致这件事,成为了两家人之间最大的误会。 “这些情况我父亲也和我提过,这一切都是巧合。其实,只要找到当年那名肇事司机,就可以知道当初的真相……” 宋锦瑜顿了顿,重新说道。 谁知道,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兰舟生冷地打断了: “那这么多年,你父亲寻找过么?你们宋家如此大的家业,人脉遍布全国各地,想要找到一名司机应该不是难事,可为什么你父亲却压根没去找过?” 秦兰舟觉得宋锦瑜依然在为他父亲寻找托辞,正在气头上的她,一时间毫不留情地怼道。 “我父亲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但的确一直没能找到。怼怼,不如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办法查出当年的真相,给你家和我家一个交待,如何?” 宋锦瑜见秦兰舟情绪上头,于是忙不迭地对秦兰舟说道。 他饱含深情地注视着秦兰舟,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深邃如海,里面淬满对秦兰舟的浓浓情意,让秦兰舟的心忍不住微微悸动了一下。 她明白其实宋锦瑜很无辜,也知道宋锦瑜对她一往情深,这么多天以来他对她的种种皆出自真心……可是,这个坎,她认为过不去,若是过得去,恐怕到如今两家已经和解。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若是能够查出来,恐怕早就查出来了。宋锦瑜,我们还是分手吧,我们不合适,就不必刻意强求了——” 秦兰舟素来理性,说出口的话语有些冰冷,但她内心其实有些纠结。 “不行,昨晚我对你表白,你已经答应我了。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你单方面说要分手,我不同意!” 岂料,宋锦瑜霸道而直接,压根就不同意和她分手。 秦兰舟显然没有想到宋锦瑜会这样说话,她急得扬了扬眉: “宋锦瑜,我不是和你商量,我是认真的。” “秦兰舟,我也是认真的,你已经答应我的表白,你父母和家人都见证了。在我没有找出这件事情的真相之前,你可以不理我,但不能和我提分手。” 宋锦瑜这一回立场坚定得很,不单单坚定,而且他还变本加厉握住秦兰舟的手。 秦兰舟当即想要挣脱,谁知道,宋锦瑜就这么定定地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目光炯炯而情深,无论秦兰舟怎么挣脱,他愣是不放。 秦兰舟性格虽然虎,但哪里禁得住宋锦瑜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在宋锦瑜强大攻势之下,秦兰舟突然间方寸大乱,原本好不容易强硬的心在他的目光下逐渐松弛,她下意识低下头挪开目光,又说道: “宋锦瑜,我是不可能和你再交往的,我爸因为这件事已经气病,我妈昨晚一晚上没睡,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不会这么自私。所以,请你理解我。” 这一番话说出口,秦兰舟的眼睛微微有些泛红起来。 她之所以突然变得感性,一方面,是宋锦瑜热烈的眼神和掌心的温度,唤起她对这段感情的不舍;另一方面,是想到秦毅这些年的闷闷不乐和昨晚来势汹汹的脑溢血,觉得愧对父母。 感受到秦兰舟情绪的变化,宋锦瑜下意识绕过办公桌,走过去坐到秦兰舟的身旁,情不自禁地把秦兰舟揽入怀中。 “我都理解,但是我们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若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怨我怪我,我也认,可是因为这件事和我分手,我没办法认。怼怼,你相信我,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到那时候,如果当年真是错在我父亲,你和我分手,我也接受,如果不是,我希望我们一起努力,让两家人的恩怨化解,好吗?” 宋锦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说道。 在来找秦兰舟的路上,他就已经想明白事情的关键点,所以,他已经做好打算,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调查出真相,想办法找出那名肇事司机,但这件事肯定没那么容易,需要一定的时间。 被宋锦瑜揽入怀中的瞬间,秦兰舟下意识想要抗拒,但宋锦瑜的这一番话,说到了她的心里去。 他们一起相处了这么久的时光,对于宋锦瑜,她的心里同样有着眷恋和不舍,此时此刻,依偎在宋锦瑜的怀里,秦兰舟感觉到她心里好不容易筑起的那道高墙,在一点点崩塌。 她觉得宋锦瑜所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可是转念一想到她爸妈,她还是不忍他们再因为此事受到任何的刺激,想到这里,她下意识推开了宋锦瑜,直接站起身来: “我爸现在还在住院,如果我和你再继续保持关系,我怕他知道受不了,所以,我们还是先不要再联系。至于真相,我当然希望你能够查出来,那我们就约定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里,你真的查到真相,我们到时候再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如果你查不到,那么三个月后,我们好好谈一谈墨兰工坊的股份问题,这样可以么?” 秦兰舟再度强行武装出一副强硬的姿态,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宋锦瑜见秦兰舟连墨兰工坊的分配问题都已经想好,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怼怼,就非分不可?你真的舍得我?” “嗯!” 秦兰舟的语气斩钉截铁,丝毫没有任何犹豫。 “你就不怕我们分手了,我转头就找别人?” 宋锦瑜挑了挑眉,语气故作认真地问道。 “你敢!” 秦兰舟被这么一激,下意识就蹦出了两个字来,当发觉这句话泄露出她的心事之时,她这才意识到不妥,于是匆匆改口,语气蓦地低了许多: “真遇到合适的,那我也会祝福你的——” 秦兰舟低低地说完这句话之后,一种莫大的心酸突然爬到她的心头。 往日宋锦瑜对她所做的种种画面,都如同电影一般在她脑海里自动放映起来,尽管她说着“分手”二字,可是宋锦瑜这句话却戳中了她心尖某一块地方,让她猝不及防,才意识到,原来不仅是宋锦瑜对她动了心,她亦早已对宋锦瑜情有独钟。 秦兰舟的眼眶悄然泛红,为了避免让宋锦瑜看出她的不对劲,她立刻拎起包,转身想要走出包厢的门。 但其实,她的所有情绪反应,都被宋锦瑜瞧在眼里,就在她准备夺门而出的那一刹那,宋锦瑜从背后紧紧环住了她的腰。 一股强烈的温暖迅速将秦兰舟包裹,秦兰舟还没来得及反应,宋锦瑜已经凑到她的耳畔,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秦兰舟的耳边,语气低柔中透着浓浓的不舍: “除了你,不会再有合适的了,我已经习惯你怼我,习惯和你耍贫嘴,习惯看你气呼呼的神情……怼怼,我说过的,这辈子只要牵了手,我就不会放开你的手。这三个月,我可以不出现在你面前,但是请你相信我,给我时间,让我找出真相,不要轻易说分手,你怎么怼我都没事,就是别说这两个字,我怕听。” 我怕听…… 这三个字,像是警钟一般在秦兰舟的灵魂深处重重敲击了一下。 感觉到宋锦瑜话里的每一个字中都透出发自肺腑的情深,秦兰舟的心尖忍不住微微一颤。 她下意识转过身去,当看到宋锦瑜的眼眶也微微泛红之时,秦兰舟的心理防线,又一次全线崩塌…… 第130章 三月为期 “好,那就以三个月为期,希望你真的能找出当年真相,给我父母一个交待。” 秦兰舟的态度终于松软下来,她下意识抬起头来,当看到宋锦瑜眉头紧皱之时,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替宋锦瑜将早就皱成一条直线的眉头来来回回地轻轻抚平。 注视着宋锦瑜在灯光底下俊朗无遗的五官和他双眼中的深情,秦兰舟心里同样有着浓浓的不舍。 秦兰舟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宋锦瑜再也忍不住,一下将秦兰舟紧紧搂在怀中,两个人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十指紧扣,一种无声胜有声的情愫,在他们心里静静地流淌着…… 把事情说定以后,宋锦瑜把秦兰舟送回了北浔古街。 秦兰舟拖着极度疲惫的身体回到墨兰工坊,在墨兰工坊睡了三个小时的短觉之后,又重新返回医院去给杜彩玉代班,让杜彩玉可以回去休息。 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里,秦兰舟和杜彩玉轮流照顾着秦毅的身体,司徒墨则负责处理墨兰工坊和祺润的事务,陶媛时不时会来到医院探望秦毅,而奶奶则住在墨兰工坊里,由小胜和小沫来照应。 秦毅的身体在平稳度过一周的观察期后,终于确定无碍,秦兰舟在为他办理好出院手续之后,和司徒墨一起在周末把他们三人送回了苏城安河镇的老家。 在经过那天晚上的巨大刺激之后,大家谁都没敢再在秦毅面前提起宋家的任何人与事,直到回到老家后的当天晚上,秦毅主动在餐桌上表了态: “怼怼,依我看,你和宋家那小子的事情,就算了吧。至于墨兰工坊的股份,他当初投资了多少,咱们想办法还给他。” 秦毅在说出这些话之时,语气虽然平静,但却丝毫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让所有人一时间通通都放下筷子,把目光投向了秦兰舟。 自从那一晚杜彩玉说出事实真相以后,后来的几天里,他们忙着照料秦毅,没有再聊起这个话题,因此,他们谁都不知道秦兰舟的态度,也不知道秦兰舟究竟作何打算。 司徒墨生怕秦兰舟为难,于是他下意识想要为秦兰舟和宋锦瑜求情: “师傅,墨兰工坊当初都是靠宋锦瑜投资的两千万才有了今天的规模,如今要是让他和怼怼分开,一方面墨兰工坊没有那么多资金还给对方,另一方面,这件事,归根到底不是宋锦瑜个人的过错……” 司徒墨的语气尽可能显得委婉,生怕他的哪句话会戳中秦毅的情绪。 然而尽管他小心翼翼,秦毅听到这些话之后,还是当即重重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依我看,他是早就觊觎我们墨兰工坊这块老字号招牌的价值,处心积虑想要接近怼怼。情况我早就摸清楚了,这小子当初上门的时候就不安好心想要接近怼怼,后来又一口气给墨兰工坊投资两千万成为墨兰工坊的股东,他的性格和宋之焕一样狡猾。怼怼,你尽快和他切割清楚,哪怕问银行贷款,也要让他从墨兰工坊中撤离!我好好的一块老字号招牌,不可能再让宋家蚕食!” 秦毅的情绪一下又变得激动起来,在他的眼里,宋锦瑜这么做,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墨兰工坊发展,而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 由于过于激动,秦毅的血压一下又飙升起来,额头上青筋都隐隐鼓了出来,惹得杜彩玉担心不已,连忙拍着他的后背不断为他顺气: “医生再三叮嘱过你,千万不能再生气,你要是再气出脑溢血来,可就没这一回这么简单了。赶紧平息平息,怼怼,你也别怪妈这一回不帮你,这一回我坚决站你爸这边,你和宋锦瑜早点做好了断,墨兰工坊的股份,也绝对不能给宋家拿走,我也认为他们家没什么好人。” 杜彩玉一边给秦毅顺气,一边不停地给秦兰舟和司徒墨使眼色。 秦兰舟明白,杜彩玉是生怕秦毅再一生气有个三长两短,所以让秦兰舟赶紧表态,免得他血压飙高,万一一发不可收拾。 “爸,妈,师兄,我已经和宋锦瑜谈好,我和他已经终止交往了,至于墨兰工坊的股份,这个问题有些复杂,我们谈好会在接下来三个月的时间里,慢慢把这个问题解决。爸,你也别急,安心养好身体,该吃吃该喝喝,这些事情,我心里有数,你们就别逼我了——” 秦兰舟连忙表了态。 尽管她早就和宋锦瑜商量好怎么解决,但是此刻这段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带着一丝控制不住的哽咽。 这一丝哽咽,几乎是本能地从她的心里流露出来的。 自从那一天见过宋锦瑜之后,她这一周时间里既没有和宋锦瑜联系过,也没有听到宋锦瑜的任何消息。 然而在从前,宋锦瑜几乎三不五时总在她面前晃,一天到晚都会给她发来信息问候,她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渐渐习惯了宋锦瑜围绕在她身边。 这种突然的中断,让她无法适从的同时,也让她逐渐意识到她对宋锦瑜的感情,远比她自己所想象的腰深。 秦兰舟说完这些话之后,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转身便朝着楼上的房间里走去了。 秦兰舟这一番话,让在座的所有人心情都一下变得沉重起来。 杜彩玉和秦毅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一时间都默默无言。 “师父,师娘,给怼怼一点时间吧,她也需要时间去消化的。” 司徒墨怔怔望着秦兰舟的背影,直至秦兰舟消失,他这才喃喃对杜彩玉和秦毅说道。 “是啊,咱们也别把怼怼逼急了,孩子自己心里有数,再说了,这件事,说来说去都是他老子的错,也怪不得他头上。” 杜彩玉见状,于是也规劝秦毅道,惹得秦毅又瞬间黑着脸怼了一句: “老子什么样,自然就生出什么样的儿子,依我看,他们就是一丘之貉!” 秦毅依旧在气头上,他对宋家耿耿于怀太久,自然看宋家的每个人都觉得不太顺眼。 尤其是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和宋家的小子好了那么久,而且墨兰工坊的股份还被他占了三成走,秦毅更觉得他们秦家的便宜被宋家占尽,肚子里窝着一肚子的火,心里愈发不太痛快起来。 杜彩玉和司徒墨见状,都不敢再多说下去,一场晚饭就这样在低迷的氛围中寥寥结束。 秦兰舟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房门后,她曲着腿抱着双膝坐在书桌前的沙发上,大脑不知不觉又沉浸在对往日的回忆之中。 她不禁回想起第一次宋锦瑜上门被她用防狼喷剂追的情形,又想到那次因为丢狗闹出的闹剧,秦兰舟想着想着,忍不住发出了笑声,可是笑容很快在她脸上转瞬即逝,她的心头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淡淡忧伤。 看着手机安安静静没有一条讯息或电话的叨扰,有生之年,她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孤独。 可奇怪的是,她明明一个人独自闯过了23岁的岁月,可唯独这一回宋锦瑜的消失,才让她感受到什么叫做孤独。 —— 宋锦瑜自从那天和秦兰舟告别之后,他就开始着手追查起当年那件案子的情况。 宋之焕对于儿子再重新追查这件事情并不抱什么希望,因为这些年他一直在关注案件的进展,但却一直都没有找到任何有利的线索,不过,他还是全力支持宋锦瑜,并且把能够提供的资料,悉数都提供给了宋锦瑜。 为了追查真相,宋锦瑜把锦艺的工作暂时交给了公司副总来负责,自己则回到苏城老家,专门研究当年的案情。 他通过一位民警朋友,找到了当年的案宗,并且根据案宗上的线索,去寻找那个叫曹方的司机。 他特地去了曹方的老家,但经过多方打探,得到的消息是曹方早就离开老家多年,并且举家都搬迁了,至今没有和老家任何人取得联系。 眼看着所有的线索全部中断,而警方手中掌握的资料又十分有限,宋锦瑜在寻找的过程里倍觉茫然。 他于是特地驱车去了毅匠曾经的老厂地址,那里如今已经变成了毅匠的仓库,有不少过去的老工人在那里蹲守。 宋锦瑜找到了当年出事的地方,那条小路因为常年被货车碾压已经坑坑洼洼,通过地形和案宗记载的情况,宋锦瑜依稀能够判断出当年的车祸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形。 他正独自站在拐角处思考之时,这时候,一辆载着货物的货车缓缓从远处行驶过来,宋锦瑜下意识退到了一边,却不曾想,这位司机摇下车窗对宋锦瑜招了招手: “小瑜,你还认识我吗?我是老王啊,你小时候在大院,我还陪你玩过——” 宋锦瑜一下认出来,这是在宋之焕手下工作多年的司机老王。 小时候他常常喜欢和宋锦瑜嬉闹,宋锦瑜也喜欢和他一起,只是后来搬到大厂后他们便没有了联系。 宋锦瑜看到他,脑海里不禁微微一动,他记得老王驾龄时间很长,而且很擅长打交道,天南地北的司机他都认识,或许,和他聊聊会有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第131章 蛛丝马迹 “王叔叔好,好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认得出来是我。” 宋锦瑜当即和老王打起了招呼。 老王见时隔多年,宋锦瑜如今已经成为老总,却还愿意喊他一声“王叔叔”,于是他立刻把货车停进仓库,招呼着宋锦瑜进去坐坐。 这处老厂是毅匠发家的开始,如今是毅匠放置杂物的地方,除了几个人轮流在这里看守和卸货之外,平时很少有人会过来。 老王在停好货车之后,招呼着宋锦瑜去了仓管的小办公室里坐坐,两个人随即开始攀谈起来。 “小瑜,听你爸说你留学回来了,又去了燕城创办新公司,今天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老厂来?” 老王依旧像从前一样健谈,一坐下来,便立刻问宋锦瑜道。 “王叔,你还记不记得,大约20年前,就在刚刚我站的那个拐角处,当时发生了一场车祸?” 宋锦瑜直奔主题,笑着往老王道。 说起这件事,老王当即激动地拍了拍大腿: “那怎么会不记得,当时秦厂长不就是因为这件事和你爸闹掰的么?为了这事儿,你爸前前后后找了我好几趟,想要了解司机的情况。当时我还和你爸说,这件事我估摸着,就是老曹干的,不过我没有证据……” 老王的话,让宋锦瑜近乎绝望的心情一下变得激动起来: “王叔,你说的老曹,是不是一个叫曹方的人?你后来和他还没有联系?” 宋锦瑜忙不迭地问道,他激动的情绪,让老王有些狐疑地问: “这个人就那一年就消失了,后来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小瑜,这件事都过去好多年了,你那时候还小,你怎么会知道?” “王叔你应该知道,当年我爸和秦叔关系很好,后来就是因为这件事闹掰的。这不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爸一直耿耿于怀么?我就想查出当年的真相,也好给我爸和秦叔一个交待。王叔,我记得你以前认识的司机很多,你仔细想想,后来还有没有听到曹方的消息?” 宋锦瑜连忙解释了缘由,与此同时,继续问老王道。 “让我想想……时间久了,我也记不太清楚。” 老王素来为人热情,宋锦瑜这么一说,他于是真的绞尽脑汁开始思考起来。 宋锦瑜本来没有报很大的希望,没想到,老王这么一琢磨,还真琢磨出了一点名堂来,他突然间猛地一拍脑门对宋锦瑜说: “你还别说,我好像前几个月在我燕城一个司机朋友的朋友圈里看到一个人,和当年的老曹很像。你等等,我翻翻朋友圈再找找——” 老王当即掏出手机,立刻打开微信,开始逐条翻起朋友圈来。 宋锦瑜原本正愁当年没有留下任何照片,警方那里所能调到的照片只有曹方在20多年前的身份证黑白照,和如今的容貌相差甚远,没想到,老王这里还真的能够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一时间,宋锦瑜也兴致勃勃地陪着老王一起逐条浏览器朋友圈来,他们再足足翻阅了上千条讯息之后,老王才终于在他朋友圈里锁定了一张照片,指着这张照片右上角的一个男人说: “小瑜,你看,就是这个人!已经快二十年没见面,我也不是很确定他是不是曹方,但是他的神态和动作和曹方很像!” 老王把图片逐渐放大,宋锦瑜终于看清楚了这个人的模样。 只见照片上的人身高中等,体型微胖,皮肤黝黑,宋锦瑜在警方那里看过黑白照,的确依稀有证件照上的影子,而且最关键的是,宋锦瑜觉得这张脸有些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王叔,你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另外,这个把照片发到朋友圈的人,是他吗?” “这是我在燕城的一位司机朋友,他有一次聚会发的,你等等啊,我打电话问问他,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曹方。” 老王连忙把照片发到宋锦瑜的手机里,随后,他直接给他那位司机朋友打去了电话。 经过和对方一番东拉西扯的闲谈之后,老王问起照片上的人如今下落何处,对方告诉老王,这个人现在在燕城,但是他们只是在一次聚会上见过面,关系并不算熟悉,而且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是听对方提起过,他目前在一家快递公司开货车,还把快递公司的名称告诉了老王。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宋锦瑜连忙感谢了老王一番,靠着老王提供的线索,他虽然没有办法一下把这个人找出来,但最起码知道他如今大概的下落,也能够有追查的方向。 和老王告别之后,宋锦瑜驱车从老厂离开,回到了苏城的御锦园别墅里。 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黄昏时分,当他推开别墅的大门走进去之时,别墅的厨房里,传来杨可欣和他妈妈温婉亲切交谈的声音。 “锦瑜哥,你回来啦!晚上我和干妈去买了你最爱吃的海鲜,给你做海鲜大餐吃!” 看到宋锦瑜归来,杨可欣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对宋锦瑜亲昵地笑着说道。 她的着装风格一如既往的鲜艳又奔放,时刻走在潮流前沿的她,不仅把头发烫染成卷发,而且脸上的妆容愈发浓艳,扑面而来的靓丽前卫感,让宋锦瑜下意识皱了皱眉: “你怎么又在我家?” 宋锦瑜的声音十分森冷,对于这个从小到大都缠着他的缠人精,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喜欢得起来。 “听说这几天你都住在家里,所以我特地来给你做饭,我还给你炖了老鸭汤补补身体。锦瑜哥,你先坐下休息会,饭菜一会儿就做好了!” 杨可欣早就习惯宋锦瑜对她的冷淡,她依旧不以为意地笑着说道,转身花蝴蝶一般奔进厨房里,和温婉继续忙活起来。 宋锦瑜看着这情形,知道杨可欣铁定又是重振旗鼓,跑到他家来继续装乖巧,他的眉头顿时皱成了一条直线。 他径直走上楼去,回到自己房间洗了澡,换了一身休闲装再度下楼之时,温婉和杨可欣已经把一桌饭菜端上了餐桌。 餐桌上,宋之焕和杨受成已经入座,而温婉和杨可欣依旧在厨房里忙活着。 看到杨受成也在餐桌之时,宋锦瑜的心里,下意识升腾起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 那一次年终晚宴,若不是杨受成有意制造他和秦兰舟之间的羁绊,或许局面不会难堪到那种地步。 宋锦瑜心里对这对父女的胡搅蛮缠本身就有些窝火,但眼下,杨受成无论怎样,依旧是毅匠的厂长,是宋之焕手下的一员大将。 宋锦瑜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是硬着头皮主动打了一声招呼: “杨叔也来了——” 宋锦瑜主动打了这声招呼,让杨受成当即眉开眼笑起来,他立即点了点头,笑着指着他对面的空位对宋锦瑜说: “锦瑜,来,坐吧,难得我们三个人聚聚,晚上一起喝点儿。你看,可欣从大早上就开始忙活,这桌上有一半的菜都是她做的,说都是你爱吃的,你快来尝尝。” 杨受成指着桌上飘香四溢的饭菜,语气颇为自豪地说道。 宋锦瑜闻言,下意识看了宋之焕一眼,他从宋之焕的眼神里瞥见出几丝微妙,顿时心里更加明白,晚上的这顿酒,滋味并不好受。 罢了……杨受成父女的心思,他心里早就一清二楚,既然他们来了,那他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和他们好好说清楚。 宋锦瑜这么一想,于是在餐桌上坐下来,主动给宋之焕和杨受成的酒盅里倒上了酒: “好,那我们晚上就好好喝,敞开了聊。” 宋锦瑜顺着杨受成的话茬说道。 他是有意想要和杨受成彻底摊牌的,但是杨受成却从他的这句话里感觉到希望,他立刻眉开眼笑地端起酒杯: “对对,我们晚上敞开了好好聊聊。可欣,嫂子,你们也别忙活了,大家坐下来一起说说。来,尝尝这个酒,这可是我收藏了二十多年的好酒,一直没舍得喝,今天拿出来给你们尝尝。” 杨受成语气十分欣喜,竟像是在他自己家一样,当即开始招呼起来。 宋锦瑜冷眼打量着这场面,当看到客厅的一角多了好几箱名贵的礼品之时,宋锦瑜顿时明白,合着这对父女既自己带菜又带酒,还上门送礼,看来是想要他家一个准话来了。 宋锦瑜估摸着,晚上这是一场硬仗,干得好他或许还能逃脱杨可欣的纠缠,干不好到时候影响的,又是他父亲和杨受成的多年情谊,左右,都是一个难字。 惆怅的心态,让宋锦瑜端起那杯烈酒,立刻闷了一大口。 这一口烈酒呛入胃里,宋锦瑜立刻感觉到胃里有一股灼热的感觉在逐渐升腾起来,酒精一下上头,连带着大脑都有些昏胀起来。 杨可欣和温婉这时候将最后一道汤端上了桌,她们解了围裙,纷纷入座。 杨可欣有意坐在宋锦瑜的旁边,她笑着看了宋锦瑜一眼,那副在长辈面前故意惺惺作态的羞涩笑容,让宋锦瑜一个头两个大。 第132章 突然逼婚 温婉见状,于是笑着说: “锦瑜,你快尝尝这几道菜,这都是可欣听说你爱吃,特地学着做的,特别是这道糖醋里脊,做的比我做的还好吃。” 温婉毕竟从小看着杨可欣长大,对杨可欣有一种对女儿般的心疼,见宋锦瑜不冷不热的,她有意撮合道。 “我现在不爱吃甜的,我吃点蔬菜就好。妈,你就别张罗我了,杨树和杨可欣才是客人。” 宋锦瑜听得出温婉话里的意思,他淡淡拒绝,委婉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知子莫若母,温婉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宋锦瑜心里的想法,于是,她讪讪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 “师兄,嫂子,今天我们过来呢,一是听说锦瑜回来了,二是我老杨为了感谢师兄多年来对我的提拔和栽培,所以今天给你们准备了几分礼物。那些东西,都是我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那株野山参是我特意去长白山找一位山农买下来,让专家鉴定过,说是货真价实。没有你们,就没有我老杨的今天,我这杯酒,谢谢师兄和嫂子——” 杨受成端起酒杯,对宋之焕和温婉说道。 “师弟这是做什么,这么多年了,何必搞得这么见外。” 宋之焕见杨受成今天如此一本正经,更加明白他此行的目的,宋之焕嘴上客套着,心里却门儿清。 他和温婉受了这一杯酒后,果不其然,杨受成先是发出一阵笑声掩饰尴尬,紧接着对宋之焕和温婉说: “这么多年,我也确实没像今天这样感谢过你们,今天这是有感而发。自从上一次燕城回来,这死丫头天天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把她妈给磨得没了脾气,你们看看她,天天吃不下睡不着,人也瘦了好几斤,我怎么劝都不听,逼着我要来你们家说媒。所以今天,我是舔着老脸来和师兄还有嫂子提亲,可欣和锦瑜年岁相当,天造地设,再加上小时候又有婚约,你们就看在这么多年疼爱可欣的份上,让她进你们宋家的门……” 在经过一系列的铺垫之后,杨受成一股脑地把他的想法通通都说了出来。 这一番直白的长篇大论,让宋家一家三口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宋锦瑜下意识打断了杨受成的话: “杨叔,这件事我们已经说过好几遍了,我和杨可欣之间的婚约只不过你们的口头玩笑,而且我……” 岂料,宋锦瑜话还没有说完,便再度被杨受成打断: “锦瑜,我今天就开门见山了,我知道我们家比不过你们家,但怎么也比秦家强很多,可欣嫁过来,我不要求你们家的聘礼,而且我可以承诺将来我老了,我们家的所有家业产业都留给你们,还有你们家也是三代单传,我让可欣现在就开始备孕,你们家说要生几个孩子,就让她生几个。秦家那丫头我也接触了,性格冲,做事虎,据说不会做家务,你要拿捏住她很难的,想让她多生几个孩子更不可能。” 杨受成为了让宋锦瑜能够迎娶杨可欣,可谓是彻底豁了出去,不仅愿意把女儿倒贴,而且连传宗接代这种老掉牙的思绪都摆到了明面上。 宋锦瑜惊得差点儿下巴掉在地上,然而,当他瞥见温婉一个劲地冲着他点头之时,他当即明白了杨受成的高明之处。 杨受成太了解他们家了,知道宋之焕向来开明,他不会公开支持这门婚事但也不会反对,想要给宋锦瑜施加压力,唯一的办法就是说动温婉,让温婉来给宋锦瑜施加压力。 而温婉的性格,如同千千万万的传统女性一样,她想要听话乖巧懂事的儿媳妇,最好能够让她早日抱上孙子……而从这一点来看,杨可欣无疑是比秦兰舟更好的选择,怨不得温婉会心动。 “师弟,你的意思,你今天是带着可欣来我们家说媒的么?” 宋之焕这时候抿了一口酒,不动声色地问道。 杨受成已经把话明明确确摆到了台面上,他们家自然也不能再回避,做兄弟的亲自登门要把自己的女儿送进来,宋之焕也没办法拂了他的面子。 “嗯,咱们两家知根知底,可欣也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长大,你们对她的优点缺点都很了解。其实依我看,锦瑜和秦家那丫头根本不合适,那丫头脾气跟火星子似的一点就着,人也刚,不像我们可欣这么温柔,更何况,老秦都误会你们这么多年,你们两家,铁定也好不成了。但是锦瑜现在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你们该不会一直打算拖下去吧?” 杨受成一边贬低秦兰舟的同时,不断把杨可欣往好里说。 “是啊,过完年锦瑜就27岁了,是到了该成个家的年纪了。锦瑜,我看可欣挺好的,她和我脾气相投,依我看,你们就试着交往交往,怎么样?” 温婉此时已经被杨受成的话说动,再说她本身就属意杨可欣,潜意识里也一直把杨可欣当做未来儿媳妇看待,如今他们父女把姿态放得如此低,她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温婉这些话一出口,宋锦瑜更是紧皱眉头,他下意识把目光投向宋之焕,只见宋之焕不紧不慢地又抿了一口酒,随后淡淡地说: “老杨,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尊重孩子的意见,孩子要是喜欢,我不会反对,孩子不喜欢,我也不会强求。锦瑜,晚上既然你杨叔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你也就表个态吧。” 宋之焕同样把目光投向宋锦瑜,父子俩通过眼神沟通了讯息之后,宋锦瑜于是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给杨受成敬了一杯酒。 他仰头喝完杯中酒后,对杨受成郑重其事地说: “杨叔,首先我谢谢你和可欣对我的认可,我很荣幸,但是感情这种事情,强扭的瓜不甜。我一直把可欣当做妹妹看待,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更是如此。我知道你们很想撮合我们在一起,但我真的做不到,不过,我身边有很多条件不错的朋友,我可以介绍给可欣。杨叔,你不必心急,我相信她会找到适合她的人。” 宋锦瑜再度表明了态度,他又一次表示了拒绝。 杨受成还没有说话,杨可欣却一下站起身来,她言辞激动地说: “我不想找其他男人,锦瑜哥,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我不管,反正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要是不娶我,我也要住在这里,将来要是你娶了别的女人,那我就和干妈过,我伺候干妈一辈子!” 杨可欣气冲冲地说道,话一说完,眼眶“噌”地就红了,泪水簌簌而落,惹得温婉连忙站起身来,一边轻轻拍着杨可欣的背,一边数落宋锦瑜: “锦瑜你也真是的,放着可欣这么好的姑娘不要,非得把她惹急了你才开心。你杨叔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有什么好不答应的。我就中意可欣,你要是找别的女人,那我……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他们父女两这么一唱一和,直接就把温婉的心给说软了。 温婉哪里知道他们父女晚上的目的就是这个,她于是情急之下,直接就给宋锦瑜施加了压力。 “孩子的事情,你就别跟着掺和了,锦瑜他也是……” 宋之焕见温婉全然被杨家父女所说动,于是不着痕迹地提醒道。 岂料,他话音刚落,温婉便直接凶了他一句: “宋之焕,我这是在为锦瑜的将来打算,依我看,找谁都不如找可欣靠谱!你少跟着掺和,我就看中了可欣了,宋锦瑜你看着办。” 温婉也是被逼急了,直接把父子两的全名都给喊了出来。 得到温婉的这句话,杨可欣瞬间激动地热泪盈眶,她趴在温婉的怀里,立刻趁热打铁地说: “干妈,那我以后就不叫你干妈了,我直接喊你一声妈,以后锦瑜不在苏城,我天天来陪你,给你和爸爸做饭,给你讲笑话解闷儿!” 杨可欣立刻蹬鼻子上脸,没等宋锦瑜同意,便直接连“爸妈”都给安排上了。 “好,你这孩子就是有心。锦瑜,听到没,从今天起,你就把那些莺莺燕燕的都忘了,认认真真和可欣相处试试,可欣人也漂亮,性格又好,有什么不合适的,依我看,她配你刚刚好!” 这一句“妈”,直接叫到温婉的心坎里,温婉被感动得当即对宋锦瑜下了命令。 宋锦瑜望着自己这个菩萨心肠、毫无原则的妈妈,一时间哭笑不得: “妈,我外面没有莺莺燕燕,只有一个秦兰舟。我心里也没有其他女人,自始至终都只有秦兰舟。今天杨叔既然开门见山,那我也开门见山,我和杨可欣这辈子,绝无可能,哪怕你们强压着我,我也不可能和她结婚!另外,我是一个成年人,我希望你们尊重我的个人选择。” 宋锦瑜斩钉截铁地说道,同时,他走上前去,把杨可欣和温婉拽开,随后冷冷对杨可欣说: “杨可欣,你以后也别来我家了,你这套糖衣炮弹对我妈或许管用,但对我一点作用都没有。我不喜欢你,我想,你应该很明确这一点。” 宋锦瑜这番话,是直接当着长辈的面说出来的。 这些话对于一个女生而言,有着无穷的杀伤力。 杨可欣当场愣在那里,当她触到宋锦瑜目光中的冰冷无情之时,杨可欣的心瞬间碎了一地。 “那我也告诉你,我喜欢你,宋锦瑜,你要是不喜欢我,我……我就去死!” 那一刹那,一个极端的想法从杨可欣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她的目光,随即下意识朝着宋家的楼梯口瞄了过去…… 第133章 你别冲动 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杨可欣突然一个箭步,朝着宋锦瑜家的楼上哭着跑了上去。 她刚刚偏激的话语再加上此刻偏激的动作,让所有人的心里一时间都升腾起一种极度不好的念头。 “可欣,你别冲动!” 杨受成率先放下筷子,立刻追上前去。 宋之焕和温婉见情况如此突然,于是也纷纷起身,朝着楼上跑了上去。 尽管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宋锦瑜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但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后,宋锦瑜也忙不迭大步奔上了楼。 等宋锦瑜一口跑上顶楼露台之时,他发现顶楼的门已经被人推开,而露台上,此刻已经是一片哀鸣的景象: “可欣,这可是四层楼高啊!你先下来!你坐在那儿太危险了!” “可欣,你听干妈的话,有话好好说,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可欣,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可千万别冲动,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妈这辈子可怎么办呐?” …… 听到三位长辈七嘴八舌的劝告声,宋锦瑜只觉得大脑“轰隆”一声,他立刻大步走上前去。 结果没想到,杨可欣竟然在冲动之下,翻身爬上了他们家顶楼楼台的栏杆。 此刻,她坐在露台的栏杆之上,双腿自然垂悬在栏杆之外,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坠落下去,场面看上去极度危险,让宋锦瑜的心,也一下悬在脑门之上! “我从小就喜欢锦瑜哥,从小就知道我将来长大了要嫁给他,可是他却不喜欢我,他喜欢上了别人,我觉得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爸,干爸,干妈,我对不起你们,锦瑜哥要是不愿意娶我的话,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杨可欣满脸是泪地转过头来,看着他们四人泪眼婆娑地说道。 她目光痴痴地望着宋锦瑜,眼神里分明抱着不嫁宋锦瑜就去死的决心,让所有人的心一时间都揪了起来。 这是宋家生活多年的别墅,杨可欣要真的在这儿有个三长两短,别说宋之焕和温婉担待不起,宋锦瑜同样会承受不起,恐怕一生都要活在愧疚里。 可是,宋锦瑜对杨可欣从未产生过丁点儿的喜欢,杨可欣这样以死相逼,让宋锦瑜如鲠在喉。 这在宋锦瑜看来,根本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他一旦松口,意味着这一生都要被杨可欣所绑架,他不能纵容她这种偏激的想法,但他也不能对眼前这个情况坐视不理。 见宋锦瑜始终不表态,杨受成看着自己的女儿坐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心一瞬间急了起来,他指着宋锦瑜急吼吼地说道: “宋锦瑜,你赶紧表个态啊,难道你真的希望我女儿跳下去吗?我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今天死了,我这辈子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别怪杨叔把丑话说在前头!” 杨受成急得脸上青筋凸现,在现场暴跳如雷。 温婉见杨可欣这样,也是急得直跺脚,一时间也跟着哭了起来: “锦瑜啊,你快说句话吧,你就和可欣交往试试看,你好歹给可欣一个机会啊。” 宋锦瑜望着眼前这乱糟糟的情形,心情同样焦躁不已,他努力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随后,一步步朝着杨可欣的方向走去: “可欣,你先下来,我们两好好谈谈,好不好?” 宋锦瑜明白当务之急,是先打消杨可欣轻生的念头,于是,他试图让语气尽量温柔,同时慢慢一点点靠近杨可欣。 “锦瑜哥,我真的很想做你的女朋友,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你先答应我。” 杨可欣看着宋锦瑜一步步朝着她走来,见他一步步靠近她,她于是在情急之下,干脆双手放开了栏杆。 一阵风就在这时候吹来,杨可欣的身体重心不稳,身体大幅度摇摆了一下,险些就掉了下去。 惊险的场面,看得三位长辈齐齐发出了惊呼声,尤其是温婉,更是吓得腿软,若不是宋之焕搀扶着,她险些跌坐在地上。 “我不过来了,我就站在这里,你先抓住栏杆,保证你的安全。可欣,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认为你应该了解我的,我也了解你,我答应你,你要是能下来,我会和你好好谈谈这件事,这样行吗?” 宋锦瑜见杨可欣的动作越来越偏激,他于是慌忙停下脚步,又一次对杨可欣循循善诱道。 见宋锦瑜停在原地不再往前,杨可欣这才又放心地重新抓住栏杆,她痛苦地摇了摇头: “我不要和你谈,我就想要做你女朋友,你和秦兰舟已经没有可能了,我只希望你考虑考虑我,给我一个机会。难道我真的很差吗?我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你都不愿意答应吗?” 杨可欣说着说着,情绪又一次变得激动起来,她看着宋锦瑜,声嘶力竭地喊道。 宋锦瑜见杨可欣一直在钻牛角尖,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分明就是为了逼迫他同意和她交往,可是,他一旦松了这个口,以杨可欣和杨受成的性格,恐怕会采取各种各样的方式,直到逼得他娶杨可欣才罢休。 “可欣,我说了,你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如今你也是成年人,我也是成年人,我们冷静地好好谈一谈,如何?” 宋锦瑜一边说,一边逐步往杨可欣靠近,为了让杨可欣放松警惕,他进一步回想起他们的童年: “可欣,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校园里有几个坏学生欺负你,天天放学跟踪你,后来你告诉我这件事,我带了好几个小伙伴,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拦住他们,把他们狠狠揍了一顿,虽然我因为这件事被记了处分,但后来他们再也不敢跟踪你了。” 宋锦瑜说起他们曾经在初中时候的事情,把杨可欣的回忆一下带到了初中时期。 从小到大,虽然宋锦瑜的确很厌烦杨可欣总爱跟着他,但是每一次杨可欣遇到什么事情,宋锦瑜都会毫不迟疑地出现在她身边,罩着她保护她,杨可欣对宋锦瑜的喜欢,就是在那一件又一件的小事里慢慢种下的。 “我当然记得,后来我初三成绩不好,差点考不上高中,也是锦瑜哥你不顾自己的学业,帮我补习了一个学期,我的成绩才慢慢上去的。” 杨可欣随着宋锦瑜的话,开始慢慢回忆起来,她原本紧绷的情绪,也逐步得到了相应的放松。 “嗯,其实我们之间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所以可欣,我对你没有你所想的那么不在乎你,我们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你说对吧?” 宋锦瑜一边不动声色地说着,一边缓缓靠近了杨可欣。 他的这句话,让杨可欣碎了一地的心情瞬间得到极大的安慰,她一时间破涕为笑,难以置信地看着宋锦瑜说: “所以锦瑜哥,你并没有不在乎我,你只是假装不在乎我对不对?其实你心里也和我一样,一直喜欢我,对吗?” 杨可欣顺着宋锦瑜的话,又一次跌落到一个极其美妙的构想之中,她压根没留意宋锦瑜此时已经逐渐靠近她的身边。 就在她问完这句话的同时,宋锦瑜一下勒住她的腰,不由分说地把她大力从栏杆上抱了下来! 宋锦瑜这突如其来的力气,让杨可欣吓了一跳,等她回过神来想要再挣扎之时,她已经被宋锦瑜的双手牢牢钳制住。 宋锦瑜终于把杨可欣从阳台上拦下,令已经看懵了的宋之焕和温婉顿时发自心底地长长松了口气。 宋之焕立刻上前对宋锦瑜说: “快,带她到楼下去,露台上太冷,我们都到楼下去再说!” “锦瑜哥,你放开我,你刚刚那一套根本就是骗我的,你让我去死,你不要拦着我!” 被宋锦瑜这样一拦截,杨可欣很快如梦初醒,意识到她刚刚的策略已经被破解,她于是奋力挣扎道。 “杨可欣,如果你还想我从今往后理你的话,你现在立刻给我冷静下来!” 宋锦瑜的手依旧紧紧钳制住杨可欣的腰,感受到杨可欣的奋力抗拒之后,宋锦瑜突然大吼了一声。 宋锦瑜尽管从来都对杨可欣不耐烦,但他还从没有一刻,这么大声地对杨可欣说过话。 宋锦瑜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像是一记闪雷一般,直接将杨可欣震慑在原地。 在宋锦瑜的强大气势之下,杨可欣乖乖放弃了抵抗,就这样被宋锦瑜如同拎小鸡一般,重新拎回了一楼的客厅。 三位长辈都一同走下了楼,经过这么一闹,桌上那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此刻已经冷却成为残羹冷炙。 大家谁也没有了再吃晚餐的心思,纷纷坐在沙发上,温婉吓得直捂着胸口,长吁短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尽管她一直满意杨可欣,可是刚刚杨可欣偏激的做法,却把温婉吓出一声冷汗之余,也免不得重新思考起刚才的经过来。 这样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儿媳妇,温婉觉得还是不要的好。 “时候不早了,老杨,你带着可欣先回去休息,好好冷静一下吧!”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宋之焕虽然没有发火,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极度不悦。 毕竟刚刚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要是杨可欣真在他们宋家有个什么意外,那他们一家如何担待得起。 “师兄,那他两的婚事……你给句准话,到底行还是不行,我也好安排。” 杨受成意识到杨可欣刚刚的行为有些过火,但事到如今,他仍旧憋着口气,非得要问一个答案不可,于是,他再度向宋之焕开了口…… 第134章 有了线索 宋之焕今晚已经隐忍至极,他此时此刻的脸色已经极度不好看,要不是刚刚杨可欣就寻过短见,此刻不宜再闹出动静的话,宋之焕现在就会忍不住将杨受成批评一顿。 为了顾全大局,宋之焕还是忍住了脾气,但他的声音已经冷得不能再冷: “今晚不适合谈这件事,以后再谈!当务之急,你还是先把可欣带回家去,好好休息,毕竟刚刚吓得不轻!锦瑜,给你杨叔和可欣安排车,务必把他们送到家去!” 宋之焕这已经是下了“逐客令”,而且,他的面色已经一片凝重。 杨受成见他和杨可欣闹了这么大一出动静,却依旧没有整出个所以然来,一时间长长地叹了口气,只好领着杨可欣从宋家离开。 宋锦瑜火速安排了司机和车,终于把这两个“烫手山芋”成功从宋家送走。 折腾了这么一大出之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的光景。 宋锦瑜再回到客厅之时,宋之焕和温婉都坐在沙发上,两个人都被刚刚的事情吓得够呛,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晚上让你们二老担心了,来,喝口茶压压惊。” 宋锦瑜见他父母双双面色发白,于是走过去给他们分别倒了一小盅茶,然后说道。 “晚上的事情,老杨和可欣未免有些过火,嫁女儿是你情我愿,天下还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夫人,以后禁止可欣动不动来我们家串门,你可千万别再心软了!” 宋之焕抿了一口茶后,直接对温婉发了话。 温婉自知理亏,若不是晚上她和父子两口风不一致,公开对杨可欣表示了认可的话,恐怕后续不会有这么一出闹剧。 晚上幸亏是宋锦瑜机警,及时把杨可欣从栏杆上抱下来,这要是稍有不慎,他们宋家恐怕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我知道了,我也没想到可欣这孩子,竟然会这么偏激。” 温婉捂着胸口,直到此时此刻,她依旧被吓得不轻。 “她这么偏激,是吃准了我们会被他们的做法所胁迫。爸,妈,有些话我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我此生只要秦兰舟一人,其他女人再好,我都不会动心。你们可别再乱点鸳鸯谱,以后再面对杨叔一家,也别留余地,免得他们对我抱着希望。” 宋锦瑜再度重申了他的观点,希望他父母能够真心听得进去。 “知道了,这件事是妈的错,妈不该心软,给了可欣可以嫁进我们家的希望。就算她千好万好,但晚上轻生这一点,就是大错特错,妈以后不会再提这件事了。不过秦兰舟……就咱家和他们家那事,锦瑜,不是妈说风凉话,妈还是认为,你早点放弃的好。” 经过晚上这么一出,温婉是彻底打消了要娶杨可欣进门的念头,不过对于秦兰舟,她同样有着深深的疑虑。 “这件事也不是解不开的,我最近不就在为当年的事情奔波么?爸,我今天在老厂碰到你那个老伙计老王,还正巧从他那里找到一些线索。曹方可能在燕城,而且我还找到了他现在的照片,据说他现在在什么物流公司里当司机,等我年后回燕城,我再好好查查。” 温婉提起这茬儿,宋锦瑜于是顺带着把最新情况报告给了宋之焕。 宋之焕一听宋锦瑜如今还真的查到了一些线索,他的脸上顿时流露出微微的笑意: “那就好,有线索就是好事。以后,关于你的婚姻大事,我们当父母的不发表意见,你自己只要认为自己看准了,觉得没有问题,我们就认可你。至于你杨叔那,接下来我想和你妈只要统一立场,他们应该会明白的。就是可欣那孩子,这么下去,有点危险……” 宋之焕缓缓分析道。 “她可能就是一时接受不了,我想时间长了,她应该会接受的。等过段时间她平静了,我再找她谈谈,看看能不能把她思想工作做通。” 宋锦瑜于是对宋之焕说道。 他们父子两的目光下意识对视在了一起,当从宋之焕的眼神里感受那种不言语的关爱和支持之时,宋锦瑜的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暖。 从小到大,父亲在他心里向来都是最值得他尊敬的人,他在他面前从来说一不二,承诺的就一定办到,严于律己宽于待人,从来没有刻意在他面前端起长辈的架子和威严,而是竭尽全力给他各种各样的支持。 宋锦瑜认为他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所以他坚定认为,宋之焕绝不会为了区区一两百万的钱而设计出谋财害命的阴谋。 这一天晚上之后,宋锦瑜更加密切展开了对这件事情真相的调查。 为了能够找到曹方的线索,宋锦瑜让关凌越想办法为他进行搜罗,尽可能快点找到曹方的下落。 时间一晃,又是一年年末。 当宋锦瑜正在紧锣密鼓地调查当年事情真相之时,秦兰舟也和司徒墨还有陶媛一家人一起,离开燕城,回到了苏城老家过年。 自从把祺润和陶媛交到司徒墨手上之后,陶国强的身体也结束了一个阶段的化疗,在他们的悉心照料之下,气色逐渐恢复了很多。 在秦家人的力邀之下,陶媛一家人今年也一起来到了安河镇的老家过年。 尽管安河镇离苏城并不远,但秦兰舟和宋锦瑜从那天起,不仅没有联系,也没有再见过面。 秦兰舟并不知晓宋锦瑜如今的情形究竟如何,而宋锦瑜也并不知道秦兰舟的现状,两个人为了秦兰舟的父亲着想,做到了不再联系,默默把那份思念藏在心底。 又一个新年,在大家的共同期盼中,悄然就这样到来了…… 在老家度过了热闹的新年之后。 再度返回燕城之时,秦兰舟依旧如同去年那样,特意为宋锦瑜带上了一大块完整的麦芽糖。 她记得宋锦瑜说过,这是他童年里最甜的味道。 秦兰舟回到燕城后,,便托人送到了宋锦瑜的办公室里。 宋锦瑜在年后也返回了燕城,除了忙碌锦艺的日常事务之外,他把所有的心思全部都投入到了对当年那件事情的追查之中。 当看到办公桌上的那一大块麦芽糖和墨兰工坊的财务年度报表之时,他当即明白,这一大块麦芽糖,是秦兰舟为他准备的。 那一刹那,还没有品尝到麦芽糖的甜味,徘徊在他心里的那股苦涩滋味,已经变成了丝丝甜味。 他当即打开了包裹在麦芽糖上的粽叶,从大块的麦芽糖边缘敲下一小块麦芽糖放进嘴里。 这个味道,依旧是他童年的味道,也是他去年品尝过的味道。 他静静依靠在办公桌上,盯着电脑屏幕上秦兰舟的照片,一边咀嚼,一边静静徜徉在回忆之中…… 前后不过是过了才一个月余的光景,他心里的相思,已经如同绕了地球三圈那样冗长。 他尝了一块又一块麦芽糖,萦绕在心里的甜味,让他有一种恨不能立刻去找秦兰舟的冲动。 可是理智却在不断告诉他,在没有查明事情的真相之前,即便再见面,也是徒增伤感。 更何况,他答应过秦兰舟,三个月内不见面不联系,答应了的事情,他就应该做到。 宋锦瑜把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来的思念通通又赶回了心底,他把剩余的麦芽糖重新小心翼翼包扎并且放好,随后又一次投入到繁忙的公务之中。 —— 年后伊始,万象更新。 墨兰工坊在去年一年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下,于去年年底到新年新春这一时间段,推出了一系列极具设计感的古法黄金金饰,这一系列古法黄金金饰推陈出新,无论是款式还是性价比皆很一流,秦兰舟刚刚尝试在北浔古街的老店和祺润的几家分店中一经推出,就有许多顾客被吸引,很快抢购一空。 这是秦兰舟以“墨兰”为品牌所推出的第一个系列金饰,能够得到客户的认可,让秦兰舟的信心更是大增,秦兰舟决定接下来开始系列化生产,不仅在门店里推出,而且也开始运用互联网概念,在网络上同时进行运营。 接下来,秦兰舟开始了一系列招兵买马,不仅将墨兰工坊内部的组织架构更加细化,而且新增了运营部门,来将产品进行更好的运营。 在将所有部门进行合理分工并且制定好相关任务以后,秦兰舟带着孟浩和其他几位学徒开始着手进行金饰的设计,她在日复一日的摸索之中,将工作不断细化再细化,逐渐把墨兰工坊从从前的工坊,转向了公司模式的运作。 在这个过程里,饺子等几位学徒干了一件让她意想不到的喜事。 饺子带着几位学徒在经过和那款名叫《天剑》的游戏进行沟通之后,双方终于确定了进一步的合作,游戏方愿意提供游戏内几款知名萌宠的图样供墨兰工坊进行金饰挂坠的设计,而墨兰工坊在设计出一系列金饰之后,游戏方也会在官网上宣传并推出这些金饰。 《天剑》游戏如今在年轻人群体流传甚广,这对于墨兰工坊而言,无疑是一个开拓品牌知名度和传播力度的机会,秦兰舟得知饺子他们几人谈妥相关事宜之后大为惊喜,很快就和游戏方确定了合作,并陆续开始了萌宠挂坠等一系列金饰的设计。 日子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不断过去,不知不觉,秦兰舟和宋锦瑜约定的三月之期,眼看着就要接近尾声。 在这段时间里,为了寻找那名叫做曹方的司机,宋锦瑜几乎把整个燕城的快递和物流公司都询问了个遍。 就在他以为真相又将石沉大海之时,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让他激动地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 第135章 引蛇出洞 电话是关凌越打来的,这三个月里,关凌越一直在四处帮着他一起寻找。 “锦瑜,我终于知道我们之前为什么没找到他,他现在已经没有开货车了,而是在快递公司当快递员。人我已经悄悄拍了照片,我把照片和资料发你邮箱,你对比看看是不是他。” 关凌越打来电话说明详细情况后,宋锦瑜的邮箱里很快收到了他发来的邮件。 “好,你密切注意他的动静,千万别让他再跑了!” 宋锦瑜即刻打开邮箱,当确认照片上的人就是他要找的曹方之时,他立刻对关凌越说道。 “放心,我现在并没有打草惊蛇,他还不知道我们在查他。” 关凌越在电话那头应允道。 “嗯,等我看完资料和照片,我们一起去找他。” 宋锦瑜立刻说道,两人在继续沟通了一些细节之后,这才挂断了电话。 这三个月,宋锦瑜为了找到这个名叫曹方的司机,不仅让人根据他的证件照模拟出他现在的模样,而且陆陆续续从老王那里,也相应得到了他的一些讯息。 据老王对曹方的了解,曹方年轻的时候就很爱喝酒,而那时候对于酒驾的查处,远不像如今这么严格,曹方极有可能在撞上秦毅之时是喝了酒的,所以当时看到撞伤人后,他直接溜之大吉,之后火速举家搬到了燕城。 而根据关凌越所提供的资料来看,曹方之所以如今没有再开货车,是因为他前几年酗酒开车被吊销了驾照,逼不得已只能转行到快递公司里送货。 看完关凌越提供的这些资料之后,宋锦瑜愈加相信老王对于曹方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只是时隔多年,外加上证据不足,想要让曹方承认他当年的过错应该很难。 为今之计,只有接近曹方,并且从他的口中把话套出来…… 宋锦瑜静静坐在办公室里,他把曹方的资料琢磨来琢磨去,渐渐心里就有了对策。 关凌越的一位朋友老汪,正好是那家快递公司的老客户,他经常出入那家快递公司,和曹方也认识。 为了不打草惊蛇,宋锦瑜和关凌越决定乔装打扮一番,装成老汪的小弟,和老汪一起去曹方所在的公司谈快递业务。 那家快递公司所在的位置,就在离北浔古街不远的地方。 宋锦瑜和关凌越随着老汪一起进入快递公司之后不久,便看到曹方开着一辆三轮车,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当曹方走进快递公司的那一刹那,宋锦瑜的目光顷刻间锁定了他。 眼看着追查多日的人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宋锦瑜的心微微激荡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和关凌越一起坐在老汪的身旁。 “老曹,来,坐下抽根烟——” 这时候,老汪笑呵呵地对着曹方说道。 曹方和老汪本来就是熟悉的,他立刻接过香烟坐了下来,几个人很快就攀谈起来。 “这是小关,这是小宋,都是我兄弟。老曹你今天忙完别急着回家,晚点和我们一起吃饭,大家一起喝点儿!” 因为关凌越事先和老汪打过招呼,所以,曹方一出现,老汪就立刻对他说道。 “汪老板请客,这怎么好意思啊,嘿嘿嘿……” 曹方一听老汪这么说,立刻憨厚地笑了起来。 宋锦瑜冷眼打量着他的神色,透过曹方的眼神,宋锦瑜感觉到他已经有些心动。 “都这么熟了,这有什么关系嘛,我这两位小兄弟的酒量也不错,晚上我们四个人好好切磋。” 老汪笑呵呵地说道。 就这样,他们佯装着谈业务,靠着老汪的帮忙,和曹方接上了头。 因为宋锦瑜和关凌越看上去都比较年轻,再加上宋锦瑜穿着一身厂服,曹方并没有仔细注意他们二人,他在忙完自己手头的事情之后,就真的和他们三人一起出了门。 老汪就在北浔古街的附近找了一家饭馆,带着他们三人一同走进去,点了几个小菜和几乎酒之后,四个人坐下开始攀谈起来。 酒菜上桌之后,宋锦瑜和关凌越尽职地扮演着“小弟”的角色,不仅和曹方开始称兄道弟,而且两个人一唱一和,轮流给曹方敬酒。 “汪老板,你这两位小兄弟,实在是太热情了,我……我这酒量,招架不住啊——” 连喝了好几杯酒之后,曹方笑呵呵地对老汪说道。 宋锦瑜见他的酒劲渐渐上来,于是和关凌越互相交换了眼色之后,悄然打开了录音笔,随后不动声色地问道: “老曹,我听你的口音,应该是苏城人吧?我也是苏城人,咱们很有缘呢。” “是吗?小兄弟是苏城哪里的?” “我啊,我家就是苏城城关的,苏城那家很大的黄金加工厂毅匠你知道吧?我家就在那个厂附近——” 宋锦瑜一边套着近乎,一边给曹方敬酒,同时密切观察着曹方的神情。 果不其然,当他提到“毅匠”两个字之时,曹方的面色猛地一僵,他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凝固,神情顷刻间变得讪讪起来: “那家厂,苏城的人谁不知道。实不相瞒,小兄弟,你别看我现在送快递,我当年还在那家厂里干过司机呢。” 曹方笑着吹嘘道。 毕竟毅匠在苏城的名气响当当的,因为福利待遇好,苏城当地人都觉得能够进毅匠工作,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曹方这么一吹嘘,宋锦瑜立刻和关凌越对了个眼神,眼看着鱼儿浑然不觉在上钩,关凌越于是笑嘻嘻地问道: “原来曹大哥以前是做司机的啊?真没想到,曹大哥以前开什么车?” “我当年开的可是大货车,那时候我开车很厉害的,一天12个小时不睡觉都没事。以前我也是走过南闯过北的,现在年纪大了,不行啦。” 曹方此时已经渐渐喝嗨,在宋锦瑜和关凌越的轮番敬酒之下,他开始不断吹嘘起过往的神勇起来。 宋锦瑜见他的酒已经喝到位,于是开始发挥出他谈判时的本领,不断把曹方往他所想要的方向进行引导,同时和关凌越一唱一和。 就这样,曹方在不知不觉中喝多了,他的牛皮越吹越大,脸上的红光也越来越旺,在宋锦瑜和关凌越分享了一些他们酒驾差点儿被抓的糗事之后,曹方勾着宋锦瑜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 “我跟你们说,你们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当年那才叫牛——” “怎么个牛法,和我们说说看。” 感觉到曹方即将说出口当年的真相,宋锦瑜心中按捺不住欣喜,却依旧不动声色地问道。 “嘿嘿嘿……” 曹方此时全然没有留神他已经落入宋锦瑜的圈套之中,他先是发出了一阵得意的笑声,紧接着笑嘻嘻地说: “这件事我和你们说了,你们可千万别给我捅出去。我跟你们说,当年我不单单酒驾,有一次我中午喝高了去送货,还把人给撞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曹方说着说着,竟把当年的事情拿出来,当做了吹嘘的资本,和他们炫耀道。 宋锦瑜看着曹方此时脸上得意的神色,以及在诉说这件事时毫无悔意的模样,他不禁怒火中烧,但是为了掌握更多的细节,他只能赔着笑容继续问道: “后来怎么样了?那个人有没有受伤?” “哈哈哈哈……这件事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跟你们说,我撞的那个人不是别人,还是个厂长,这个人平时可牛气了,对谁都板着脸,以前撞见我喝酒开车,还训斥了我好几次,我心里嫉恨他很久了,没想到,好死不死,就他撞到我车上。当时我一看他被我撞得浑身血躺地上,我吓了一大跳,一看周围没人,我就赶紧跑。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后来因为没有证据,这件事不了了之,民警怀疑我,但我不承认啊,他们根本就定不了我的罪!” 曹方越说越开怀,似乎当年做了这件事,于他而言是天大的荣光,而并非是罪恶一般。 尽管他是喝多了才吐露出来的真言,但那一刻,当宋锦瑜听到曹方这么说之时,他仍旧怒不可遏地当场站起身来,面容刹那间变得阴冷,眼神里陡然露出两道犀利的目光: “他们的确是没有证据,定不了你的罪,但你想过这件事发生后,对于他和他家的打击吗?你又知不知道,就因为你酗酒开车,你毁的不单单是一个家庭,你还毁掉了一个人的前途和一段多年的兄弟感情!” 宋锦瑜突如其来的变脸,把曹方吓了一跳,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第136章 真相大白 曹方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刚刚在他面前还和颜悦色的小伙子,突然间气势变得如此凌厉。 他怔怔看着宋锦瑜,吓得连拿酒杯的手都不自觉发抖,声音中也不自觉透着一丝颤音: “小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锦瑜此时依旧开启着录音功能,他故意给曹方施加压力,冷声问道: “曹方,你刚刚说过你当年是毅匠的司机,当年被你撞伤的那位厂长,是不是名叫秦毅?” 面对着宋锦瑜突如其来的指名道姓,意识到事情已经败露的曹方立刻站起身来,下意识想要转身溜走。 只不过,他才刚刚站起身来,关凌越的两只手就已经重重搭在他的肩膀之上: “老曹,别急着走啊,你先回答下小宋的话,我们再考虑要不要让你走。” 关凌越开始威逼利诱起来,他故意抡起袖管,露出他右手臂刻意贴上去的假青龙纹身,脸上流露出一抹狠厉的神色。 老汪在来之前就已经明白了内情,见这情形,老汪于是奉劝曹方道: “老曹,犯了错就要认,虽然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但要是你撞了人就这么跑了,这就是你的不对。如今人家的家人找上门来,你刚刚又亲口说了的确有这么回事,依我看,你最好说明下当时的情况,给人家一个交待。” 老汪站在人道主义的角度,对曹方不紧不慢地说道。 曹方此时的酒意已经被吓醒,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感觉到情况不太对劲,他连忙问道: “你……你们是谁?” “我们,就是当年被你撞伤的那位厂长的……徒弟,所以老曹,现在明白我们为什么找你喝酒吧?” 宋锦瑜面色黑沉地冷声说道,原本他差一点儿脱口而出“女婿”两个字的,不过话到嘴边,还是信口胡诌成了“徒弟”。 宋锦瑜自报家门,让老曹一时间更是吓出一身冷汗。 他下意识环顾了一圈这三个人,只见宋锦瑜面容森冷,关凌越看着十分社会,而与他十分熟悉的老汪,此时也已经站在公道的一边,显然不会帮他圆话。 曹方的本性本身就有些自私和狡猾,要不然当年他撞了人也不可能会拒不承认,而且还在不久后就立刻带着全家人搬到了燕城。 如今就算听老汪说宋锦瑜和关凌越是秦毅的家人,他当然也不愿意承认当初的过错,他立刻改口,断然否认道: “这个……我刚才是喝多了吹牛,我没有撞过人,真的没有撞过。” 宋锦瑜早就料到曹方一定会矢口否认,于是,他和关凌越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关凌越向来交际甚广,三教九流的人他都认识,就算充当起社会人来,他也是不在话下的。 对付像曹方这样吃硬不吃软的狡猾之辈,他有的是办法。 见曹方一口咬定刚刚是喝多了吹牛,关凌越于是摇了摇脖子,双手握拳,故意把指节弄得咯咯作响。 他低下头来,目光极具压迫性地望向曹方,看着曹方冷冷地说: “曹方,我们已经找了你很久,你的家人地址和你小孩上学的学校,我们都一清二楚。今天,你要是原原本本交待出事情的真相,我们还或许会考虑放过你。要是你不说实话的话,那么对不起,我可能不能保证你小孩的安全——” 关凌越本身就经常出入健身房,练就了一身雄壮的肌肉,再加上他刻意贴上去的假纹身,看上去十分社会,让曹方吓得浑身瑟瑟发抖,以为关凌越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曹方的眼珠子情不自禁骨碌碌地转动起来,一时间陷入了巨大的矛盾和纠结之中。 很显然,他一方面不想承认当年的罪责,但另一方面,他真的担心关凌越会对他的家人和小孩动手,一时间他犹豫不决,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说出真相。 宋锦瑜见此人天性有几分狡猾,不过还好,他在找到曹方之前,已经做了大量的功课,他不仅对他的家里人有着详细的了解,而且连他如今住在燕城哪里,小孩分别在哪里上学都一清二楚。 宋锦瑜于是接过关凌越的话茬冷冷地说: “老曹,你们现在的情况,我们已经一清二楚,你租的是燕城古街老张家的旧房子,你女儿在燕城职业中专就读,你儿子现在在燕城十七中初二五班。如果你不坦白交代当初情形的话,恐怕,我们将无法保证你女儿和儿子的安全——” 宋锦瑜故意虚张声势,和关凌越一唱一和,把这场十分社会的戏码做足了火候。 曹方原本还抱着几分侥幸,以为他们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然而,当宋锦瑜一口气报出他儿子和女儿的学校以及他家所住地址之时,他意识到他们所言非虚。 涔涔的冷汗从曹方的额头不断往下滴落下来,他望着他们,一时间气急败坏地吼道: “你……你们怎么能对无辜的孩子下手?我当你们是老汪带来的人才和你们喝酒的,没想到,你……你们居然设计套我的话!” “你当时撞伤那位厂长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对方的家庭和孩子是不是无辜?你在撞伤别人后拍拍屁股就逃了,你想没想过当时人家的安危?” 宋锦瑜见成功把曹方逼急,于是再度用压迫性的嗓音对曹方冷声质问道。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没有撞过人,时间不早,我要回家陪老婆孩子了!” 曹方彻底感觉到了害怕,他转身想要再度开溜。 然而,宋锦瑜和关凌越双双站起身来,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站在他的面前。 这种关键时刻,他们又怎么可能让他离开。 关凌越非但不让他离开,而且仗着身高和年轻的优势,把双手重压在曹方的肩膀之上,不断往下施加力量,把曹方如同压弹簧一般直直往下压下去。 曹方被迫屈膝的同时,他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巨大的恐惧促使他当场飚出了眼泪: “好,我说,我都说,不过我求求你们,千万……千万别对我的孩子下手!” 当曹方终于松口,愿意说出真相的这一刹那,宋锦瑜和关凌越双双对视了一眼,他们分别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立刻用眼神示意曹方说出当年的真相。 此时的曹方,已经完全以为宋锦瑜和关凌越真的是狠角色,他一口气说出了当年的所有真相。 原来,那一年曹方撞上秦毅,根本就不是宋之焕的阴谋,事实上,宋之焕身为大老板,曹方那时候不过是厂里一个普通的司机,能够见到宋之焕的机会屈指可数,更不可能和宋之焕串通什么阴谋。 曹方当时之所以会撞上秦毅,是因为那天白天他因为在家酗酒,把厂里一批继续要运输的货物给耽误了。 当时接到他们组长的连环电话之后,曹方直接醉驾,将货车开到了公司门口。 因为酒精的作用,他当时的思维很飘忽,再加上当时正好在拐角,他的车速太急,以至于转弯的时候没有控制好力道,一下撞到了秦毅身上。 等他反应过来撞到人之时,秦毅已经昏阙,倒在了一片血泊里。 他一看他撞伤的人竟然是毅匠的厂长,当时就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在下车查看了一下情况之后,见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看到,他于是立刻开着车原路返回,并且火速清洗了他车上的血渍,还假装身体不舒服,立刻向他的组长请了个假,躺在家里睡起了大觉。 当时的秦毅侥幸捡回一条命,但是因为被发现的时间很晚,右手已经因为失血而坏死,不得已只能被截肢保命,等他清醒后发现右手已经空荡荡之时,一切已经成为定局。 所有的这一切,并非是谁的阴谋,而是曹方醉酒开车导致的。 因为在事后缺乏证据,这件事虽然被立案,但是曹方由于有不在场证明,外加上没查到他任何证据,他矢口否认自己撞伤过秦毅,侥幸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尽管如此,事后,因为被很多司机暗中指责和怀疑是他所为,曹方惧于压力,还是火速带着他的一家老小离开苏城来到燕城,并且在来到燕城后,他还是没有收敛自己开车喝酒的行为,最终导致他因为酒驾被吊销驾照,一家人的生活也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一切的谜团,随着曹方的认罪,终于被揭开。 听完曹方的叙述之后,宋锦瑜觉得心里大松一口气的同时,内心又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唏嘘。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家和秦家两家人的旷世恩怨背后,根本就没有什么阴谋,到头来,不过是因为一个司机的失责而导致一切的发生而已。 可是,就这样一场酒驾,导致的后果却如此惨烈。 当年这件事,不仅让他父亲和秦毅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更是让秦毅失去了双手,而且这件事在距离事发十多年后,仍旧有着巨大的杀伤力,险些害得他们两家再度结怨,害得宋锦瑜差点儿就这样彻底失去秦兰舟,害得宋家彻底失去和秦家和解的机会。 如今,真相终于大白,宋锦瑜在足足忍受了三个月的相思之苦后,终于对秦兰舟有了交待。 在了解到一切真相以后,宋锦瑜最想做的一件事,不是即刻把曹方扭送至派出所,而是第一时间冲到秦兰舟的面前,把这好不容易追查来的真相,通通都告诉她…… 第137章 如隔三秋 “凌越,麻烦你和老汪,带着他警局走一趟,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宋锦瑜拍了拍关凌越的肩膀,在关凌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目光注视之下,宋锦瑜即刻转身离开,直奔北浔古街而去。 整件事情令人匪夷所思的同时,也有些啼笑皆非。 像曹方这样狡猾的市井小民,竟还有一定程度反侦探意识,他交待他之所以在北浔古街附近租房居住,因为因为知道秦家搬到了北浔古街之上,所以他特意离近一点,方便万一听到什么风声,好及时逃跑…… 不过,好在宋锦瑜和关凌越都是一身乔装打扮,他一开始并未留意,也并没有料到他们和秦家人有所关联,否则的话,恐怕这只狡猾的狐狸,还没那么容易认罪。 宋锦瑜刚刚所在的小饭店,离秦兰舟家不过隔着两条大街,尽管宋锦瑜今天乔装打扮并没有驱车而来,但靠着大长腿的优势,他在十分钟之内,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墨兰工坊的大侧门边上。 宋锦瑜出现之时,已经是晚上11点钟的光景。 秦兰舟在洗完澡后,刚刚敷上海藻面膜,换上睡衣躺在床上看书。 当听到楼下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之时,独自一人在墨兰工坊居住的秦兰舟心里顿时有些害怕。 正当她想透过监控看看究竟是谁在敲门之时,这时候,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当看到是宋锦瑜打来电话的那一刻,秦兰舟的心里本能地涌起一股巨大的惊喜,时间一晃,转眼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她一直在等待着宋锦瑜的联系,哪怕是只言片语的短信也好。 可是,宋锦瑜却像是石沉大海那般,不仅连半条短信都没有,而且连她公司的员工去锦艺找他,都没能见到他的踪影。 秦兰舟不知道这三个月究竟发生什么样的变故,她的心情同样复杂而纠结,一方面她明白自己一定要和宋锦瑜有个了断,可另一方面,思念就像是一根无声的弦一般日日夜夜将她勒得很紧。 此刻,接到宋锦瑜的电话,她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难道,半夜在楼下敲门的人是他? 想到这里,秦兰舟迟疑了一小会儿之后,还是接起了电话。 “怼怼,开门!” 电话一开通,宋锦瑜略显急迫的声音,顷刻间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秦兰舟尽管心里听得一颤,语气却故意装作非同一般的冷: “这么晚了,什么事?” “你赶紧下楼把门打开,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宋锦瑜因为过于激动,此刻,他的整个声调都是雀跃的,连带着显得声线都略带着几分清脆,勾人得很。 “什么好消息?难道你找到真相了?” 见宋锦瑜如此激动,秦兰舟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她立刻从床上蹦起身来,冲着电话大声问道。 “嗯,下来吧,亲爱的,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 意识到这么晚冲进秦兰舟的闺房似乎不太妥当,宋锦瑜于是对秦兰舟说道。 秦兰舟闻言,知道宋锦瑜这么开心,意味着父辈们的恩怨一定是找到了解决的突破口,于是她立刻扯掉脸上刚刚敷上的面膜,当机立断对着电话说: “好,你等我十分钟,我马上就下来!” 挂断电话之后,秦兰舟立刻换了身衣服,将头发随意挽成了丸子头的样式,顾不得化妆,便一步并作三步地跑下楼去,直直穿过小院,把侧门的门打开。 当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躲在门口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宋锦瑜立刻喜笑颜开,极致的兴奋促使他的话语都轻佻了两分: “来,宝贝,抱一个!” 宋锦瑜冲着秦兰舟张开了双臂,然而,他却看到秦兰舟先是僵在原地,继而像是打量怪物一般从头到尾地扫视了他一圈,然后很不厚道地发出了大姑婆似的大笑: “哈哈哈哈……宋锦瑜,你这是什么装扮?” 秦兰舟这么一调侃,宋锦瑜这才意识到,他此刻身上不仅穿着厂服,而且为了故意扮丑,他不仅整个发型都是崩塌的,而且身上的衣服也很不搭,脚上的一双鞋子则更是寒酸。 素来见惯宋锦瑜人模狗样的秦兰舟,看到宋锦瑜如今这样一副打扮,当然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说来话长,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吃夜宵,我一会儿原原本本把情况告诉你。” 宋锦瑜挠了挠头,有些局促地说道。 “好,走吧,搬砖小弟。你这么穷,晚上我请你——” 秦兰舟强忍住内心澎湃的笑意,忙不迭地冲着宋锦瑜点了点头。 她立刻合上墨兰工坊的侧门,和宋锦瑜并肩走出了北浔古街,他们径直去了附近的夜市,在夜市里找了一家有包厢的夜宵店后,两个人点了许多烧烤和扎啤后,便进入了包厢里。 “快说说看,现在情况究竟怎么样?难道你找到撞我爸的那个人了?” 一坐下,秦兰舟立刻对宋锦瑜发出了疑问。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已经积压了无数的疑窦,等待着宋锦瑜来揭秘所有的真相。 “嗯,我已经找到曹方了,就在晚上,我和关凌越想办法,终于从他口中套出真相。现在,关凌越已经把他扭送到派出所,我这里已经用录音笔录下他所有的话作为证据。放心吧,这一次,他铁定逃不脱法律的制裁!” 宋锦瑜知道秦兰舟心急,于是,一口气把重要的信息全部抖露出来。 当听到当年那个真凶终于被找到、而且已经有证据制裁他的那一刻,秦兰舟一个没忍住,眼眶当即就红了起来。 尽管这些年他们家谁也没有再提起那件事,可是她心里知道,她父母和奶奶,没有一天不在期盼能够抓到这个人,能够找到证据让他伏法,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如今,这一天虽然姗姗来迟,但终于来了…… “说说看,你是怎么办到的?难道你今天穿成这样,就是为了去找曹方?” 秦兰舟强行忍住即将奔涌而出的眼泪,连忙继续询问宋锦瑜其他的细节。 宋锦瑜坐在秦兰舟的对面,他痴痴地看着秦兰舟这张令他魂牵梦绕的小脸,当感受到她明明情绪汹涌却强行忍住之时,宋锦瑜起身走到秦兰舟身边,伸手毫不迟疑地将秦兰舟的头揽在他的腰间: “我知道你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开心,也知道你现在的眼泪是喜极而泣,你想哭就哭吧,没事,我就在你身边——” 宋锦瑜原本是想矫情一把的。 毕竟两个人分开这么久才见面,他没有把握秦兰舟是不是和他一样那么想她,也没有把握秦兰舟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其他想法,此时此刻,已经得知所有真相的他心里的那口气已经松了下来,他原本想腾出精力,好好安慰安慰秦兰舟,让她能够感受到他身为男子汉身上所散发出的男子汉气概…… 岂料,此刻对于秦兰舟,压根就不是矫情的时候,而且,她天生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 宋锦瑜这个举动在她看来没有带给她任何安慰,反倒阻碍她听取更多的真相。 于是,她丝毫不解风情地推开了宋锦瑜,反倒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我哭什么,我有什么好哭的,我现在要的是真相,真相懂吗?宋锦瑜,你给我立刻坐下,好好把事情给我讲讲!” 秦兰舟板着脸,像是老师训斥学生一般,指着对面的椅子,让宋锦瑜回去。 宋锦瑜只觉自己满腔的热情顷刻间又碰了一鼻子的灰,他发现果然不能以寻常女子的个性来揣度秦兰舟。 于是,他立刻乖乖地滚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因为知道秦兰舟性子很急,未等秦兰舟再开口,他便立刻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对秦兰舟开始讲述起来。 第138章 终于认罪 宋锦瑜对秦兰舟讲述了所有的经过,包括他调查取证以及找到曹方、还有设计让曹方说出所有真相的整个过程。 秦兰舟托腮静静地听着,看着宋锦瑜穿着这样一身衣服、顶着一头呆毛在那儿眉飞凤舞地诉说着一切,听得她百感交集之余,也感觉到宋锦瑜对这件事情的用心。 这么多年,秦兰舟一家人为了这件事,几乎每一年都会去询问肇事者的消息,但却始终石沉大海。 当秦兰舟听说曹方一直就活络在北浔古街附近这一带之时,秦兰舟既觉得愤怒,又觉得无语。 这个世界上,总是不乏有这样有罪不认账的小人,他们缺乏良知的救赎,靠着一点小狡猾蛮横地度日,若不是这一回宋锦瑜让关凌越伪装成社会人士,恐怕真的很难让他伏法,并且承认所有的罪责。 “看来,这件事并非是你老爸的设计,纯粹是曹方这个人酒驾导致的过错。没想到,却让我爸耿耿于怀,误会了你爸这么多年!” 听完所有的经过之后,秦兰舟恍然大悟之余,不禁唏嘘不已。 一想到这些年来,秦毅脸上的那些挥之不去的愁容和郁郁不得志的悲戚,还有秦毅那只无论春夏秋冬总不停晃荡着的空袖,秦兰舟终于如释重负的同时,也不免为她父亲感觉到深深的可惜。 当年她父亲在细金工艺上的造诣,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同辈之中的翘楚,若不是当年的车祸导致他丧失了右手,凭他当时的造诣,如今想必也会是这个行业里,当之无愧的大师级工匠。 酒驾,真的害人不浅。 不仅差点儿毁了他们这个小家,毁了秦毅的梦想,也毁了他和宋之焕之间的多年情谊。 “是啊,这个人很擅于狡辩,指望他主动认错是不可能的,若不是我这回和关凌越一起设计掌握了证据的话,恐怕还真的治不了他。不过,苏城那边办理这桩案件的那位老民警,现在还在职,他对这桩案件一直在关注,我想这回,曹方绝对跑不掉了。” 宋锦瑜把关凌越发来的最新消息告诉了秦兰舟,与此同时,还把其他情况一并透露给秦兰舟。 秦兰舟听完所有的情况之后,她大为欣喜,当即让宋锦瑜陪同她一起去派出所里走一趟。 宋锦瑜于是带着秦兰舟立即赶到了派出所,当他们赶过去之时,关凌越和老汪正坐在民警办公室里,一五一十地做着笔录,而肇事者曹方,则蹲缩在一角,双手抱头,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气,看上去很是狼狈。 看到曹方的第一时间,秦兰舟原本平静的内心,瞬间如同海啸一般波涛汹涌起来。 十几年过去了,当年此人肇事逃离的阴影,始终在他们的心田挥之不去,如今,终于迎来了真相大白的这一天。 秦兰舟顾不得和民警寒暄,便直接奔到曹方的身边,见对方唯唯诺诺地龟缩着,秦兰舟毫不迟疑直接揪起他的头发,逼得他不得不抬起头来与秦兰舟对视。 当曹方抬起头来的瞬间,秦兰舟的心里顿时狠狠吃了一惊。 她愕然发现,眼前这个一脸橘皮、眯眯眼、嘴唇青紫、面容瘦削的男人,他不是别人,竟是这几年来,经常频繁出入墨兰工坊的快递员老曹。 当看到曹方的这副尊容那一刻,秦兰舟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连连往后踉跄了两步。 幸好,宋锦瑜生怕会发生什么冲撞,所以,他一直站在秦兰舟的身后,见情况有异,他立刻上前护住了秦兰舟: “怎么了?” 宋锦瑜关切地问道。 “老曹……居然是你?” 秦兰舟直捂着胸口,她拧眉望着眼前的曹方,眼神里闪烁着浓浓的不可思议。 十几年来,她一直以为,罪魁祸首在亡命天涯,不知道躲藏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 哪里曾想,这个人竟然经常性地在她眼皮子底下出没,他装出一副伪善的老实人模样,每次来到墨兰工坊都要逗留一会儿,和小胜还有小沫聊聊天,秦兰舟曾经见他可怜,有好几次都把店里一些闲置的小家具送给他,还曾经在听说他贫困难以度日之时,给过他一些救济。 然而此刻,当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个肇事者之时,秦兰舟的心情顿时像日了狗。 “不是我,真不是我,我没有……” 直到此时,证据确凿,曹方依旧不停摆手否认,拒不承认当年的罪过。 “还敢说不是你!怪不得这几年,你动不动就跑到墨兰工坊来,还动不动和我店里的员工套话,询问我们一家人的情况。老曹,枉我过去几年,念在都是老乡的份上,还时不时给你一些接济,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狼心狗肺!你知道当年你撞了我父亲就跑,给我们家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秦兰舟的情绪一瞬间更加激动,这一刻,人性的复杂,让她甚至乎有些怀疑人生。 听到秦兰舟的指控,曹方弱弱地抬起头来,在看了秦兰舟一眼之后,他的目光又迅速躲闪开来,他的双手合拢交叉在胸前,两只手的手指不停交错着,一副又懦弱又害怕的模样,可那一双骨碌转动着的眼睛里,却分明闪烁着几缕狡猾的光芒。 “怎么回事?我们正在调查案件,你们是谁?” 民警见秦兰舟情绪异常激动,于是走上前来,对秦兰舟呵斥道。 “这位就是这桩案件当事人秦毅的女儿秦兰舟,我也是当年案件的相关人员。民警同志,曹方亲口承认了他当年肇事逃逸的事实,我们已经录音,麻烦你们联系苏城那边的警察,那里有详细的案宗,请看在我们这些后辈为这件事努力奔波的份上,为我们主持公道,将这个人绳之以法!” 宋锦瑜立刻对民警介绍道,与此同时,关凌越和老汪也立刻走上前来,一起帮忙说道。 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叙述之下,民警逐渐明白当年事情的所有经过,他们当即对秦兰舟说: “这件事我们已经知悉,等明天一早我们就联系苏城警方确认此事。至于此人,今晚我们会暂时拘留,案件有进一步的进展之后,我们会再度和你们联系。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 民警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之后,也做了相关的记录,随后让秦兰舟和宋锦瑜说道。 因为他们将曹方扭送过来的时间很晚,再加上一番叙述之后,时间已经是后半夜,派出所警力有限,只剩下几位警察还在值班。 谁也没想到,曹方竟然狡猾至此,居然趁着民警向大家了解情况的当下,想要悄悄溜出办公室去。 幸好,关凌越自始至终都在留意曹方的动静,曹方还没有来得及溜出办公室,便已经被关凌越再度抓了回来。 “到了派出所,不认罪伏法,竟然还想溜!” 民警见此人如此狡猾,于是当场让人把他带到了拘留所里进行看押。 当看到曹方被民警拘留、被吓得屁滚尿流之时,秦兰舟觉得内心那股积压多年的气,终于平复了不少。 解决完一切之后,她先是向民警道了谢,紧接着又向关凌越和老汪道了谢,这之后,大家互相道别,纷纷各自回家。 后半夜的天空如同一张巨大的墨染幕布,格外的宁静,天空之上,一轮明月高高挂着,尽管不是圆月,但却比圆月显得要更有意境。 燕城的人们,此时基本上都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唯有远处的高楼大厦之中,零星地透着几盏灯火。远处群山如黛,近处路灯凄迷,一切的一切,都笼罩着一种朦胧的美感。 秦兰舟和宋锦瑜两人,就这样慢悠悠地压着深夜里的马路,静谧而空档的街道,时不时有晚风轻轻拂过,秦兰舟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独特的氛围,让她有一种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彼此的感觉。 走着走着,两个人不知不觉之间,默默地把手牵在了一起。 手指与手指相交,指尖传来的那一丝触电感,让秦兰舟的心微微一悸。 “这件事,真的谢谢你。” 剥离开从前那一副嚣张犀利的外表,此刻的秦兰舟,诚心诚意地向宋锦瑜说出了一声“谢谢”。 “光嘴上说谢谢啊,都认识了这么久,能不能来点儿实际的?” 宋锦瑜紧扣住她的手心,笑着冲她眨了眨眼睛,话语里夹杂着一丝别样的暧魅。 秦兰舟自然是听得出来的。 事实上,此时此刻,她的心就像是发酵的面包,在一点点变得松软。 本来这三个月的思念已经如同洪水一般泛滥,此刻能够和宋锦瑜这样牵着手压马路,于她而言,已经有一种恍如隔世般的美好。 毕竟,差一点点,他们此生就再也无法牵手了。 “什么实际的?你说——” 秦兰舟破天荒没有怼回去,而是顺着宋锦瑜的话问道,水汪汪的眼睛里,一抹娇羞的神色一闪而过。 “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回家不安全。要么,你送送我?” 宋锦瑜说完这句话,顺势一拽,就把秦兰舟拽进了他的怀里。 星河滚烫,月光璀璨如河流一般流淌进他们两人的心里,所有的思念随着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这么一句俏皮的话语,宛若万水滚滚东流赴江海那般,将两人飘荡已久的心紧紧地冲刷到了一起。 若是换做从前,宋锦瑜敢说这样没皮没脸的话,秦兰舟保证不打死他。 但是此刻,秦兰舟却破天荒地红着脸,娇羞了半天后,羞嗒嗒地蹦出了一句:“好。” 第139章 以身相许 秦兰舟又一次陪着宋锦瑜来到了蓝海公寓。 一进门,金毛彼得便摇头晃脑地在门口等着,当它看到秦兰舟之时,竟比看到宋锦瑜还要觉得高兴,立刻围绕着秦兰舟转起圈来。 进门后的第一时间,宋锦瑜毫不迟疑地褪去那一身厂服。 秦兰舟本来还在换鞋的,她才刚刚抬起头来,就赫然看到宋锦瑜赤果着上身,露出一身训练有素的肌肉。 他许是习惯了这种一进家门就全然放松的状态,压根没有留意到在他身后的秦兰舟,此时此刻脸有多红。 他背对着秦兰舟,雄壮的肱二头肌在灯光的垂涎之下泛着微微的古铜色光芒,倒三角式的身体结构凸显出他的完美体态,尽管这三个月以来他忙于工作和追查事情真相,去健身房的次数相对较少,但长期以来的锻炼,仍旧让他的身材显得健美而匀称。 “你先坐会儿,我洗个澡换身衣服出来。” 宋锦瑜扭头对秦兰舟说了一声之后,便一头扎进了浴室里。 之所以这样急不可耐地跑去洗澡,是因为今晚在小排档里的包厢里聊天,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已经被那几个老烟枪的香烟熏染上一股挥之不去的烟味,他本身就略有洁癖,也不希望秦兰舟靠近他的时候是这股味道。 秦兰舟见他一头扎进了浴室,于是乎陪着金毛一起坐在客厅静静地等待着,当看到茶几上摆放着乐高模型之时,她于是随手开始玩了起来。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的光景,宋锦瑜终于洗好澡,换了一身干净的休闲装,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重新洗了头,把那一头呆毛给重新变得有型起来,穿了一件浅灰色卫衣搭配深灰色运动九分裤,显得整个人随性又不失帅气,而且还很显年轻。 见秦兰舟正在玩乐高,他自然而然走上前去,坐在秦兰舟的身边,手下意识就握住了秦兰舟的手,轻轻说了一句: “你这里没拼对,这里不是这样拼的……” 在这空荡又奢华的客厅里,宋锦瑜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无穷的魔力,让人有一种听了会怀孕的错觉。 秦兰舟只觉自己的心像是突然间被蚂蚁咬噬了一下,酥麻麻的感觉自掌心传递到心里,又顺着四肢百骸,传遍到全身。 不知不觉之间,她的身体已经被宋锦瑜拢进怀里,她的四肢笨拙得无处安放,心悸如麻的感觉令她宛若木偶一般被宋锦瑜全然控制着,不过须臾光景,待她回过神来,她已经滚落在宋锦瑜的怀里。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挡我们在一起了。” 宋锦瑜的声音低沉中透着磁性,眼神热烈似流星。 秦兰舟只觉心脏仿佛快要蹦出胸腔之外,往日的那些嚣张霸道此刻通通化作水一般的无形,发烫的脸,怦怦直跳的心,已经全然出卖了她。 “嗯。”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尽管这一声,只不过是只言片语,但却给了宋锦瑜一种莫大的鼓励。 宋锦瑜用手捧起她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之下,他目光略略有些凄迷: “怼怼,今晚,我们就彻底在一起,好吗?相信我,也相信我们的未来。” 像是郑重其事的告白,又仿佛是水到渠成的两心相许,此时此刻,宋锦瑜的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告诉他:是时候了。 这三个月里,他已经承受了太多太多的思念,他也静静思考和规划了他的所有未来。 他从来不喜欢承诺,但他愿意脚踏实地地一步步去行动,去获得,去争取。 如今,最大的障碍伴随着曹方的落网,已经在他们之间不复存在,他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和秦兰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男女朋友,从今以后,以“我们”的方式继续下去。 秦兰舟同样在心里,早就认定了宋锦瑜。 这三个月没有让她的心远去,反而让她更加明确了她的内心。 宋锦瑜就像是一个高级的小偷,突然间闯进她平静如水的生命里,他不着痕迹地在她生命里留下一缕又一缕的亮光,在她的周围方方面面筑起一座座高墙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她的心,把她那一颗完整的赤心全部拿走。 “好,我做好准备了……” 有时候,拎得清的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赘话。 彼此懂得,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得的奢侈。 秦兰舟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她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虔诚地闭上了眼睛。 宋锦瑜能够感觉到她的紧张,因为她全身上下无一不是紧绷的,紧绷得就连睫毛,都在颤抖。 可是,宋锦瑜也能够感觉到她对他全方位的信任。 此时此刻,她已经褪去了全身盔甲,把她的软肋,原原本本地展现在他面前。 让一个刚强又自我的女人屈服,除了给予她一颗热烈且赤诚的真心之外,没有任何捷径。 宋锦瑜愈发觉得,秦兰舟就像是一颗洋葱,尽管他在盘剥的过程中,屡屡被呛得流眼泪,但剥到最后所看到的那一颗赤心,其实绵软而脆弱,和天底下的万千女人一样,需要极尽的呵护,足够的珍惜。 他静静注视着这张让他魂牵梦绕许久的脸,随后,他虔诚地闭上眼睛,一点点地靠近…… 长久以来的耐心让宋锦瑜并不急于进攻,他轻柔地吻着秦兰舟的额头,眼睛,脸颊,鼻子,然后,才吻住了秦兰舟的唇。 绵软触碰到绵软的那一刻,两个人的心都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 秦兰舟只觉得大脑突然间一片空白,在宋锦瑜的引导之下,秦兰舟一点点地放松了身心,就这样被宋锦瑜拦腰一抱,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 翌日清晨。 当第一缕太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之时,软如羽毛般的大床之上,秦兰舟窝在宋锦瑜的怀里,依旧睡容安详得像个孩子一般,发出均匀的呼吸。 宋锦瑜像往常一样早早醒来,尽管手臂已经被枕得麻麻的,他仍旧舍不得从秦兰舟的脖颈下抽离。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晨起床之时的第一眼,就能够看见秦兰舟。 这也是第一次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凝视着秦兰舟的容貌,而不会被她暴揍一顿。 此时此刻,晨光轻轻拂在秦兰舟的脸上,衬得她那一张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愈发白皙,长长的睫毛如扇一般覆盖在她的眼窝处,她微微嘟唇的样子像极了可爱的宝宝,挺直的鼻子显得格外好看。 昨晚的旖旎风景,在宋锦瑜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此时此刻,内心仍旧忍不住激荡的宋锦瑜,情不自禁轻啄了下她的额头…… 秦兰舟的起床气是很大的,她自小就贪睡,最不喜欢的,就是睡得正香的时候被打扰。 宋锦瑜这么轻轻一啄坏了事,下一秒,秦兰舟的拳头便准确地挥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杵在了宋锦瑜的鼻子上。 宋锦瑜只觉鼻子猛地一闷,紧接着,一股咸咸的液体便从鼻腔里涌了出来。 感觉到自己的手似乎捶到某个物体,秦兰舟猛地一下坐起身来,当看到宋锦瑜的鼻子被她这一拳头砸出血之时,秦兰舟一脸懵逼: “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流鼻血了?” 她下意识揉了迷迷糊糊的眼睛,望着宋锦瑜,一脸懵懂又无辜。 她刚刚明明睡得好好的,连梦都做得香香的,但突然之间感觉到额头被蚊子叮了一下,于是习惯性地挥打,哪里想到,她所打的,竟然是宋锦瑜这么大的一只“蚊子”。 “刚确定关系就被家暴,我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宋锦瑜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他下意识拽过一张纸巾堵住自己的鼻孔,带着浓浓的鼻音笑着说道。 秦兰舟此时已经自知理亏,不过自知理亏的同时,她意识到身上一凉,连忙下意识低下头去。 当看到自己身体的大半截风景都在被窝之外时,秦兰舟忙不迭拽过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与此同时,她低着头嘟囔了一句: “活该,谁叫你昨晚非要对我那样的。” 回想起昨晚的一切,一抹绯红顷刻间爬上了秦兰舟的脸颊。 秦兰舟生怕她此刻的娇羞又会被宋锦瑜大作文章,于是转身背对着宋锦瑜,心里暗自懊恼的同时,脸上却不自觉露出了幸福的傻笑。 尽管昨晚的宋锦瑜来势汹汹,但她丝毫不觉得后悔。 明确了心意,在一起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情,她虽然从未对宋锦瑜说过一句喜欢,但是她心里对自己的感情,拎得清,敢做也敢当。 “能和你在一起,天天被家暴,我也认了。怼怼,我决定等曹方伏法以后,我就正式上门,咱们赶紧订婚,免得再夜长梦多。” 见秦兰舟背过身去,宋锦瑜以为她在担心他以后不会负责任。 于是,他在处理完鼻子后,伸过手去环住秦兰舟的腰,把秦兰舟再度搂入怀里,郑重其事地对秦兰舟承诺道。 第140章 确定关系 相比于一句“我爱你”的情话,秦兰舟更在意的,是宋锦瑜渴望和她在一起的这份决心。 宋锦瑜的这一句承诺,胜过千言万语,让秦兰舟本来还有些悬着的心,顿时彻彻底底地放了下来。 “好,你看着办就是了——” 事到如今,秦兰舟的态度,已经从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此时此刻,依偎在宋锦瑜的怀里,她变得要多绵软有多绵软,活脱脱从大女人变成了小女人。 “嗯,那你再睡一会儿,我起床给你做早餐。” 习惯了秦兰舟以往的犀利,见她如今如此乖巧地缩在自己的怀里,宋锦瑜的内心一时间愈发变得柔情,他轻轻地在秦兰舟的额头上一吻,随后,他起身套上衣服,果断去了厨房。 卧室里顿时变得异常安静下来。 天此时已经大亮,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射进来,空气被阳光折射出淡淡的光晕。 昨晚太过激烈,秦兰舟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宋锦瑜的卧室,就已经被他果断扑倒在床。 此刻,她才终于看清楚宋锦瑜卧室的模样。 宋锦瑜的卧室,同样是冷调风格装修,深灰色的大床,窗户旁摆放着一个茶几和两个沙发,还带有衣帽间和卫生间,看上去十分简洁大气。 最重要的是,宋锦瑜竟不知道从哪里搜罗到她的照片,和她曾经在美院练习画画时留下的一些艺术作品,还把她的照片和作品装裱成画,挂在了卧室的墙上。 那些作品,有些是当时在学校获得奖项被收集起来的,有些是秦兰舟随手画的,她压根不知道宋锦瑜究竟是从什么渠道得到的,而且,他还如此费心地挂在他的卧室里。 宋锦瑜对她,的确用心到了极致。 而这种极致,让秦兰舟的心一时间愈发悸动不已。 从前的她,格外羡慕陶媛,能够得到司徒墨此生一心一意的对待。 那时候,司徒墨是她人生的启蒙导师,是她心里对另一半的标杆,也是她此生最敬仰的人。 而如今,她发觉不知不觉之间,宋锦瑜已经填满了她心里的角角落落,她再也不羡慕陶媛,也不羡慕任何女人,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宋锦瑜一人对她如此情真意切,就已足够。 秦兰舟坐起身来,倚在床头,尽管昨晚的欢愉让她一想起来就脸红,但此时此刻的甜蜜是真的,她没有活在虚幻的爱情里,而是真刀真枪地和宋锦瑜一路这么闯过来,终于闯到了这一刻。 再往后,就是两家结好,就是订婚结婚了…… 一想到或许将来某一天,她和宋锦瑜之间还会有一个或两个可爱的宝宝,秦兰舟的心便莫名激荡,就在她止不住浮想联翩之时,房门再度被人推开。 宋锦瑜高大的身影一闪,略带磁性的嗓音随即传来: “宝贝,起床了,我做好了早餐,吃完送你去上班——” 宋锦瑜的语气十分自然,而且,他还顺手把秦兰舟昨晚落在客厅的衣服都叠放得整整齐齐,给秦兰舟拿到了床头。 一切的服务都很到位,这种感觉,就仿佛他已经在身体力行未来丈夫的职责那般,让秦兰舟感觉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贵宾待遇。 尤其是这一声“宝贝”,酥得让秦兰舟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心情酸爽得都快要飞起来。 “能不能别叫的这么恶心,怪难为情的。” 尽管心里酸爽,秦兰舟嘴上却还是嫌弃得要命。 “哈哈……” 见秦兰舟害羞成小媳妇模样,宋锦瑜顷刻间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他情不自禁捏了捏秦兰舟的脸,她越是难为情,他越是偏要逗弄她: “现在还只是叫宝贝,以后可就要叫老婆了。” 秦兰舟还从未谈过恋爱,这些亲昵的称呼,在她的眼里无疑等同于违禁词一般的存在。 见宋锦瑜说得如此自然,秦兰舟囧得满脸通红的同时,佯装恼羞成怒地说: “宋锦瑜,你再说这些,我可就生气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穿上衣服起床吧。知道你懒,牙膏我都给你挤好了。” 宋锦瑜好不容易才终于看到她发窘,一时间更是乐得哈哈大笑。 他宠溺地摸了摸秦兰舟的头,柔声叮嘱了一句后,顺手抓起秦兰舟的里衣,就要给秦兰舟套上。 当看到宋锦瑜如此自然地拿起她的衣物之时,秦兰舟的脑袋都方了。 她一把夺过宋锦瑜手中的衣服,指着门口,羞得五体投地的说: “宋锦瑜,衣服我自己来穿。你给我出去,立刻,马上!” 见秦兰舟羞愧难当到这个份上,宋锦瑜的脸,一时间笑得比大傻子还要开心。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秦兰舟竟然也有今天,让宋锦瑜这两年以来被怼得憋闷的心情一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真的不用我帮你穿?” “滚!”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 被秦兰舟这么一吼,宋锦瑜这才乖乖听命,一刻也不敢耽误地滚出了卧室,跑到餐厅,屁颠屁颠地为秦兰舟倒上了热牛奶,坐在餐桌旁,乖得如同小学生一般,静静等待着秦兰舟的到来。 默默围观了这一切的金毛彼得,此刻蹲在宋锦瑜的身边,大概是从未见到自己的主人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怂包,彼得颇为同情地凝视着宋锦瑜,看得宋锦瑜心里直发毛,只好摸了摸彼得的狗头道: “你懂什么,妻管严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好男人。这不叫怕女人,这叫做尊重女人。” 彼得金毛见宋锦瑜强行为自己不要脸的行为上高度,它听不下去地晃了晃一身的狗毛,屁颠屁颠地跑去客厅往沙发上一蹲,摆出了一副再也不屑于和宋锦瑜为伍的架势。 宋锦瑜离开卧室以后,秦兰舟这才迅速起身穿上自己的衣服。 明明不想去回想,可是宋锦瑜那些没羞没臊的话语,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徘徊,让她的心止不住地狂乱跳动着,一颗按捺不住的芳心,仿佛都快要从胸腔里蹦了出来。 她去了宋锦瑜的浴室洗漱,发现宋锦瑜不仅给她准备好了新牙刷和新毛巾,还放了一套女性高级护肤品,甚至乎连女性用品都为她备好,一切都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么细心,要是将来嫁给他,似乎也不错…… 秦兰舟在心里默默给予了宋锦瑜一番肯定之后,迅速洗漱,做好护肤之后,这才推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秦兰舟走向餐厅之时,宋锦瑜刚好接到小助理打来的电话。 “好,你通知所有主管,一小时以后我们开会,着重讨论下这个问题,让各部门务必提供详细数据……” 秦兰舟坐上餐桌,正好看到宋锦瑜大手一挥、指点江山的模样。 尽管他在她面前总是秒怂,但一触碰到工作相关,他立刻神色绷紧,从未含糊过半分。 秦兰舟静静拿起刀叉,一边品尝着宋锦瑜亲手制作的三明治,一边喝着热牛奶静静等待着。 不一会儿,宋锦瑜挂断了电话,在陪秦兰舟一起吃完早餐以后,他换上了他素日办公时所穿的西装,和秦兰舟一同离开蓝海公寓。 当快要把秦兰舟送到墨兰工坊门口之时,宋锦瑜依依不舍地握住了秦兰舟的手: “怼怼,希望不久的将来,我可以每天都这样送你上班。” “我自己有手有脚的,谁要你那么殷勤。不许再和我矫情,我走啦,回见!” 相比于宋锦瑜的感性,秦兰舟反倒更加理性一些。 她生怕他们这样在车里拉拉扯扯的,会被墨兰工坊的那些学徒们看到,于是连忙挣脱开宋锦瑜的手,毫不含糊地蹦下车去,一溜烟儿消失在墨兰工坊的大门之内。 车厢里还弥漫着秦兰舟残留的淡香,宋锦瑜静静凝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之后,他才意犹未尽地调转方向盘,往公司的方向驶去。 两年的漫漫追妻路啊…… 终于能够拨云见日走到今天,宋锦瑜一边开车,一边默默感慨着自己的不容易。 这场在他心里缓缓进行着的长征,如今终于迎来了曙光,想到昨晚的旖旎风景,宋锦瑜心情便忍不住激荡,一个人默默在车里高歌了一曲: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因为有了足够的证据,再加上已经找到曹方本人。 燕城古街派出所的民警联系了苏城当年处理这桩案件的民警,两边进行同步调查之后,曹方很快便供认不讳,承认了他当年因为酒驾、肇事逃逸的事实。 案件的进展十分顺利,等待曹方的,将会是迟到了十多年的法律制裁。 这个案件正式结案的那天,秦兰舟一家人,连同奶奶都一起去了庭审现场,而宋锦瑜也带着他的父母一起出现。 当在法庭上听到法官宣布曹方的罪行,并且正式给他定罪之后,秦毅尽管一言不发,但他的身体却一直都在微微颤抖,眼角情不自禁地闪烁出泪花。 第141章 解开旧怨 秦兰舟的奶奶和妈妈杜彩玉听到这个庭审结果,两个人双双相拥而泣。 这么多年,当年秦毅失去右手之时的伤痛,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在治愈,可是那个阴影,却始终留在他们一家人的心间。 若是曹方当年在撞伤秦毅之后,没有选择逃逸,而是第一时间把秦毅送到医院的话,恐怕他的右手压根就不可能坏死,也不至于到最后导致被截肢。 曹方的酒驾和肇事逃逸,让他们一家人这十多年来心里都不平顺,如今真相大白,他们也终于可以心安了。 看着母亲和奶奶哭成泪人,秦兰舟和司徒墨的眼睛里也忍不住闪烁出泪花。 庭审结束后,她和司徒墨分别搀扶着奶奶和杜彩玉,一家人转身离开了法庭。 就在这时候,宋家一家三口出现在秦家一家人的面前。 两两相望之时,秦毅的目光严肃又凝重,而宋之焕的目光,同样深沉又静默。 事到如今,真相已经全然大白,秦毅已经明白了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曹方的错,和宋之焕并无关系。 可是有些感情,曾经生分过,如今再回首,总归中间有些疙疙瘩瘩,若这些疙瘩不化解开来,便无法顺畅得进行下去。 时隔多年,两个人都从当年的青壮年,到如今即将步入老年期。 那些在岁月里沉淀过、涤荡过的情愫,三言两语,是没有办法诉说得完的。 宋之焕和秦毅互相凝望,却双双沉默着,种种思绪回荡在他们心中,一时间,谁也不知道究竟该由谁率先说出口。 “彩玉,你别难过,如今真相终于大白,也算是给大毅一个交待了。” 这种场合,率先解开疙瘩的,还是女人和女人之间。 温婉见杜彩玉和奶奶双双泪如雨下,于是乎,她主动走上前来,拉住杜彩玉的手,率先打开了心结。 “嗯,是太不容易了。温婉,这些年,是我们错怪你们了。” 感受到温婉主动的善意,杜彩玉顺水推舟,含泪主动说了出口。 “不怪你们,大毅蒙受的伤太重,我们心里也都能理解。既然如今真相大白了,不如晚上由我们做东,咱们一起去从前咱们经常去的那家老饭馆叙叙旧,你们看怎么样?” 到底是年轻时一起走过来的闺蜜,见杜彩玉泪如雨下,温婉的眼睛里也瞬间闪烁出泪花。 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到杜彩玉的手里,随后向大家征求意见道。 尽管现场的氛围依旧有些凝重,但这一回,秦毅明白这件事是他误会了宋之焕,再加上是温婉主动提的建议,他于是点了点头,道: “好,是从前那家枫杨酒馆吗?这么多年了,还开在那里?” 久远的记忆在四人的心里逐渐蔓延开来,当年他们在宋锦瑜和秦兰舟这么大的时候,可没少聚集在一起。 所以如今,只要一提到当年,秦毅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当年他们经常去下馆子的那家老店。 “人家现在生意做大了,改名叫枫杨大酒店,位置还在枫杨路那里。走吧,中午我做东,我们两家人好好聚聚!” 见秦毅主动提起当年的饭店,宋之焕明白,秦毅也有心想要化解当年的恩怨。 于是乎,宋之焕立刻欣然提议道,带着众人一起出发,去了苏城枫杨路的枫杨饭馆。 自从当年从苏城搬到燕城之后,秦毅便极少再来苏城城区这个伤心地,尽管后来几年他都住在安河镇上,但是他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苏城,是他心里的一重阴影。 如今重新踏上这片土地,他才意识到苏城在这十多年里的发展,究竟有多么迅速。 从前还是郊区的地方如今已经是新城,从前的水稻田如今变成高楼大厦,从前很多旧的老房子如今都已经焕然一新,一切的一切都在日新月异地改变着,而那些陈旧的、积压在内心多年的宿仇,也的确是应该抛在脑后了。 一行人驱车来到了枫杨大酒店之后,宋之焕要了最好的包厢,让服务员把饭店里经营多年的那些经典招牌菜全部端上餐桌。 两家人正正式式坐在一起,宋之焕和秦毅坐在主位,大家依次散落两侧,而宋锦瑜,正好坐在秦兰舟的正对面。 “大毅,今天我们不谈其他,咱们兄弟两好好喝酒。这么多年了,我要和你比比看,看看你的酒量有没有长进——” “喝酒当年你就不如我,如今想必更差。比就比,谁怕谁。” 秦毅也不含糊,端起酒盅和宋之焕响亮地碰了碰之后,率先一仰而尽。 兄弟两多年的积怨就这样化在酒中,真正的兄弟情义,不必道歉,不必客套,甚至乎不必过多寒暄,一切尽在酒中。 “温婉,我也敬你一杯。以后,我们姐妹两可以约着一起逛街做美容,我看你现在气色很好,改天教教我怎么保养。” 杜彩玉见他们兄弟两已经喝上,于是也举起酒杯,对温婉说道。 “你气色也不错,这么多年,就没怎么变过。你要是喜欢美容,以后可以来我的美容院做,我给你最高级的贵宾待遇。” 温婉于是端起酒杯,笑着对杜彩玉说道。 两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人,也将这十多年来的生分,悉数融于酒里。 “师傅,怼怼,我也敬你们一杯。父辈之间的恩怨化解了,我们之间的合作,我希望还能继续。我想要把墨兰工坊打造成中国金饰品牌的决心不会改变,希望你们也一样。” 宋锦瑜见长辈们都喝上了,于是,他对司徒墨和秦兰舟说道。 “当然不会变,事实上,我最近还有了新的思路,等过几天我们有空,一起坐下来好好探讨。” 司徒墨微微一笑,笑着对宋锦瑜说道。 三个人于是共同举杯,大家脸上,都是一脸喜庆的笑意。 秦兰舟和宋锦瑜在放下杯子的那一刻,两个人默契地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见长辈们已经开始热聊起来,他们静静地在一旁听着,才知道原来长辈们也曾和他们一样,一步步跌跌撞撞走到今天,他们同样经历过青涩的岁月,经历过摸爬滚打,经历过种种挫折和磨难,才慢慢懂得了什么叫做生而为人。 共同回忆了曾经的岁月之后,秦毅和宋之焕之间的那重隔阂彻底淡去,宋之焕见秦毅的心扉已经打开,于是他端起酒杯对秦毅说: “大毅,当年我坚持走机器化,确实急功近利了些,但我本质上是个商人,我底下有那么多的员工要养活,我也要考虑企业的长远发展。不过后来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反思,如果当年我坚持按照你的路线走,也许我可能赚不到太多钱,但我所做出来的品牌一定是响当当的中国金饰,所以,长远来看,你的思路是对的。好在现在孩子们比我们受到的教育程度更高,看得更远,他们已经开始有了品牌的意识,准备一起打造墨兰工坊,我对他们这个决定相当支持。” 几杯酒下肚后,宋之焕说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 他知道当年是他为了眼前的利益,率先放弃了他曾经和秦毅坚持要走的路,而选择了机器化大批量生产,导致毅匠如今只能称之为是加工厂,而并非一个真正的品牌。 但好在如今秦家的后辈依然在坚持着手艺的传承,而他的儿子宋锦瑜,同样认识到了品牌的重要性,和秦兰舟正在通力合作,某种程度上,他觉得这样也弥补了他心里对于秦毅的亏欠。 “我当年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不符合当年的实际,要是坚持按照老路走,恐怕现在毅匠已经支撑不下去也有可能。之焕,商业眼光我不如你,但论手艺你不如我,如今我老了,我是样样不如你,但有两样我不服,一是酒量我不服你,二是我这一双儿女,我认为他们很优秀,和你家孩子比,也不差!” 秦毅也喝了酒,趁着酒劲,他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这么多年,他和司徒墨从来都是以师徒相称,但在他心里,他早就把司徒墨当做儿子一般看待,所以如今,他脱口而出便是“一双儿女”这四个字。 他说得自然,但司徒墨却听得虎躯一震。 司徒墨从没有想过,秦毅有朝一日会当众公认他就是他的儿子,而且还以他为荣。 司徒墨的眼眶瞬间泛了红,他猛地抬头,正好对上秦毅那一双颇有深意的目光以及杜彩玉眼睛里的万缕柔情。 论年纪,秦毅和杜彩玉做他的父母,的确有些年轻。 但论情谊,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超越了师徒情,早就融为了一家人。 “你家这一双儿女的确出色,但我儿子也仪表堂堂,我自认为也不差。既然孩子们已经两情相悦,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咱们就把他们订婚的日子敲定了吧!咱们两家结成一家,以后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大毅你看如何?” 宋之焕看时机恰当,于是顺着秦毅的话茬就提了出来。 而就在宋之焕提出这些话的同时,温婉也正在细细打量着秦兰舟,只见秦兰舟虽然穿着十分素净,但是那张惊艳绝绝的脸在人群中却格外出挑,尤其是那双眼睛里透出的英气和灵气,让人越看,越觉得喜欢…… 第142章 又来闹事 “彩玉,你还记得我生下锦瑜那会儿,你还没怀孕。当时咱两还开玩笑,说你和大毅将来要是有个女儿,就嫁给我儿子,现在看来这话要应验了。我们锦瑜强调过很多次,说特别喜欢兰舟,我看兰舟这孩子,也是越看越喜欢。不知道把你们的宝贝女儿嫁到我们家来,你们愿不愿意?” 温婉早就明白了儿子的心意,见这个情形,温婉于是顺着宋之焕的话茬,也向杜彩玉提了出来。 听温婉这么一说,杜彩玉不禁回忆起当年她和温婉曾经相处的一幕幕,那时候两个人是闺蜜,什么话都说,什么事都聊,就连宋锦瑜刚出生那会儿,都是她陪着温婉在医院里。 宋锦瑜刚出生时的模样她还记得,如今一眨眼,当时襁褓中的婴儿已经长成,而自己的女儿,也已经出落得如花似玉,两个人看上去就十分般配,仿佛缘分的根,早就深种在那里。 杜彩玉心里正衡量着,秦兰舟见杜彩玉一直不吭声,她生怕他们到现在还不同意,于是当场率先说道: “妈,我不管你同不同意,反正我是下定决心了的。这是我的终身大事,我自己选——” 秦兰舟的性格,和秦毅一样耿直,认准了的事情,她便不想再变卦。 见秦兰舟如此直接,竟然当着双方家长的面,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杜彩玉一时间哭笑不得: “你这孩子,女孩家家的,哪有像你这么表态的,要学会矜持一点。” 杜彩玉下意识数落道,而在座的所有人,一时间都被逗笑了起来。 “我和怼怼一样,我也下定了决心。秦叔,玉姨,我两这辈子就这么绑在一起了,除了怼怼,我谁都不娶。我爱她,这辈子我就认她一个!” 岂料,杜彩玉刚数落完秦兰舟,宋锦瑜立马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宣告道。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大胆,一个比一个奔放,秦兰舟还相对委婉,宋锦瑜竟直接当众表白,把几个在座的长辈给弄得心惊肉跳。 两个人已经情比海深到了这种份上,几位长辈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之余,齐齐乐得笑出声来。 宋之焕率先端起一杯酒站起身来,笑呵呵地说: “既然孩子们都已经彼此认定,那我们做长辈的也就省心了。这样吧,我改天挑个黄道吉日,专门带着锦瑜登门,咱们两家商量好日子,把两个人的事情定下来。大毅,咱们以前是兄弟,往后,可就是亲家了!” 宋之焕一番话,说得所有人都眉开眼笑起来,秦毅同样喜不自胜,他本来就看好宋锦瑜,如今见他们两情相悦,他一时间更没什么话说,他当场大声说: “好,那就这么定了!” 双方父母都发了话,这个坎,算是彻底迈过去了。 那个瞬间,宋锦瑜不由得深深望了秦兰舟一眼,而秦兰舟几乎在同一时间望向了他,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的同时,百转千回的情愫,也在他们的心尖回荡着。 就在所有人举杯同庆、喝完杯中酒之时,突然间,包厢的门被人猛地一推开。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杨受成父女便已经出现在包厢里。 他们父女两的突然出现,让众人脸上的神情刹那间都变得僵硬,大家自发地放下手中的酒杯,齐刷刷地望向门口。 杨受成双手握拳、阴沉着脸站在门口,他身穿着一身西服,打着领带,看样子,似乎是刚从外面出差回来。 他身旁跟着的杨可欣,穿着黑色皮夹克搭配着一件黄色雪纺裙,长长的头发做成了大波浪卷,脸上依旧一脸浓妆,脸色郁郁寡欢,眼睛微肿,似乎刚刚哭过。 杨受成去了一趟缅甸,他一听说当年撞伤秦毅的曹方已经认罪伏法、两家人重归于好的消息,便立刻提前从缅甸赶了回来。 打听到宋之焕在枫杨大酒店招待秦毅一家人之后,他立刻带着女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在他的眼里,宋锦瑜早就是他预定好的乘龙快婿,如今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走,他又急又气,一时间,看待秦毅一家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如同仇敌一般。 “老杨,你怎么提前回来了?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 宋之焕见场面一时间陷入尴尬,于是率先开口,淡淡问道。 杨受成这一次公派到缅甸一个月,是他有意而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离开苏城,免得宋秦两家重归于好的事情又一次节外生枝。 没想到,杨受成这才刚刚离开没几天,一听到两家和好的风声,竟又再度赶了回来,这种为了私事不顾公事的工作态度,让身为老板的宋之焕有些不悦。 “那边的进展没有这么快,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我真没想到,我这才刚去缅甸,大哥就和秦毅冰释前嫌了,看来,大哥是嫌我在苏城碍事,故意把我发配到缅甸去?” 杨受成本来就已经一肚子的火,自从上一次他主动提亲被宋家婉拒之后,他对待工作的态度也越来越消极。 如今见宋秦两家喜气洋洋在这儿吃饭,他知道他心里想要把女儿嫁到宋家的如意算盘几乎已经落空。 杨受成一时间愈发愤怒,生起气来,竟然连宋之焕这个照拂他多年的老板都直接开怼。 杨受成这话语里浓浓的火药味,在座的所有人一时间都听得出来。 他们之间彼此客客气气了那么多年,尽管杨受成为人比较滑头,这些年也偷偷摸摸藏了不少私货,但他的管理能力宋之焕还是认可,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宋之焕对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杨受成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被气得虎躯一震,声音不自觉生冷了几分: “工作归工作,私事归私事,缅甸那边这一次的开采十分重要,所以我才让你亲自前去坐镇。你现在贸然这样回来,那边要是出了事,到时候究竟谁来负责?” 宋之焕自然知道杨受成回来是为了什么,不过眼下缅甸那边的开采是毅匠的重中之重,杨受成突然折返,让他万分担心那边的情况,他自然十分生气。 岂料,早就已经被气糊涂的杨受成,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公私,见宋之焕故意当众指责他办事不力,他愈发觉得他如今地位不保,一时间,他再度冷嘲热讽道: “大哥如今和秦毅重归于好,就开始觉得我办事不力了。大哥可别忘记,当年秦毅负气离职,是谁在风口浪尖支持你,陪着你一起把毅匠做到现在这么大的。当年定好的婚事大哥要反悔,如今连我这么多年的功劳和苦劳,难道你也要推翻吗?” 杨受成冷冷注视着宋之焕,气冲冲地质问道。 此时此刻,他心里那团嫉妒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着,他俨然已经被秦毅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不仅秦毅的女儿抢了他女儿本来该有的幸福,秦毅的存在,在他眼里也是极大的威胁。 当年他们虽然是师兄弟三人共同创业,宋之焕出资金,秦毅出技术,而他靠着在两人之间插科打诨,才勉强刷到一些存在感。 当年秦毅在毅匠,一直压他一头,他表面迎合着秦毅,内心却早就巴不得秦毅早点滚蛋。 后来秦毅和宋之焕之间产生矛盾,杨受成在其中也暗暗使过不少手段,甚至乎当年曹方之所以咬死不认账,也是他悄悄在暗中指点。 后来,秦毅负气离开毅匠,他这才有了在毅匠崭露头角的机会,这么多年以来,他也确实一直被宋之焕所器重,一步步成为毅匠的厂长,而他虽然技术能力不行,但他的管理能力的确出众,比起刚直不阿的秦毅,他做厂长之后,更加八面玲珑得人心,所以毅匠能够发展壮大到如今这个份上,宋之焕表面没明说,心里也曾暗暗给他记了一功。 只是,如今杨受成的手伸得过于长了,以至于生出太多痴心妄想,连他儿子的婚姻都要算计进去……宋之焕对他的忍耐,也已经到了一定份上。 见杨受成有意前来挑衅,宋之焕的声音愈发变得森冷: “老杨,你这话就说得过分了。你的功劳和苦劳,我都看在眼里,这些年,前前后后给你的补偿,我想也不少。至于婚事,我们闲聊时的确开过玩笑,但那只是玩笑而已,如今的时代早已不是父母之命,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想法,锦瑜的心里另有其人,我无法左右,只能尊重。至于我和大毅重归于好,按道理,你应该觉得高兴不是么?毕竟当年,我们三个人都是极其要好的师兄弟!” 宋之焕的语气十分严厉,他希望事到如今,杨受成能够认清现实,放下他心里那些不切实际的贪念。 谁能料想,当他这些话说出口之时,已经崩溃到极点的杨可欣,又一次当场大哭起来,她哭着哭着,突然不管不顾地朝着宋锦瑜奔跑过来,一下扎进宋锦瑜的怀里: “我不管,锦瑜哥是我的!不让我们在一起,我……我就真的不活了!” 第143章 胡搅蛮缠 还未得到就彻底失去的悲催感觉,让杨可欣放下一切矜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管不顾地死死搂住了宋锦瑜的腰,做出一副势要和宋锦瑜同生共死的模样。 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这么一头扎进自己的男票怀里,秦兰舟的瞳眸当即缩了缩,她几乎条件反射一般,箭步冲到了对面,二话不说就撂开杨可欣的手,女王一般拦截在宋锦瑜的面前,虎视眈眈地看着杨可欣说: “他现在是我男朋友,麻烦你注意分寸——” 自己的男票,自己怎么对待都可以,但是旁的女人,碰一根手指头都不行。 秦兰舟坚决捍卫自己的爱情,眉眼中散发出的凛冽气息,唬得杨可欣刹那间忘记了悲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秦兰舟说的是什么。 什么?! 她说宋锦瑜是她男朋友,这代表他们已经确定了关系? 那一刹那,像是一个重磅炸弹投进杨可欣的心里那般,杨可欣惊得瞪大了眼睛,趔趄着往后退去,她看了看宋锦瑜,又看了看秦兰舟,继而将目光投向了温婉,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悲凉地问温婉: “干妈,她说的是真的吗?锦瑜哥和她在一起了?” 换做平常,温婉一定会坚决站在杨可欣的这边,立刻安慰她脆弱的心灵。 但继上一次杨可欣在他们家要死要活地闹过之后,温婉对杨可欣的态度淡了许多,如今见到杨可欣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温婉虽觉于心不忍,但还是点了点头,上前拍了拍杨可欣的肩膀,语带安慰的说: “是的,锦瑜已经决定和兰舟在一起,这是他们两个人自己的决定。可欣,你以后也会遇见合你心意的男人,你和锦瑜之间,还是做兄妹吧。” 温婉虽然说得比较委婉,但意思已经表达得十分明确。 温婉话音刚落,杨可欣只觉大脑“轰隆”一声,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温婉,像是失去了最后支援的士兵一般,摇摇欲坠着往后倒去。 幸好,杨受成见女儿悲伤成这副模样,他立刻在她身后扶住了她。 “是不是如今看秦家慢慢变好了,而我还是你的跟班,所以大哥瞧不上我家,又想和秦家结好了!真是没想到,原来大哥也是如此嫌贫爱富的人!” 见事已至此,一切已经成为定局,杨受成越想越觉得愤愤,他咬紧牙关,看着宋之焕一顿狂喷。 明明知道他的话语很伤感情,而且有失偏颇,但是正在气头上的杨受成,哪里顾得了那么许多。 眼睁睁看着宋锦瑜这样的乘龙快婿落入秦家的怀抱,而自己女儿如今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却只能被迫悬在这里,杨受成越想,越觉得自己亏大了,甚至乎,觉得他在宋之焕手底下这十来年的呕心沥血,都是不值得的。 宋之焕没想到杨受成会如此偏激,他被杨受成气得直捂胸口,胸口闷痛的老毛病一时间又犯了: “老杨,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了解吗?孩子们之间的感情,大人无法干涉,不是我嫌贫爱富,这是孩子们的自由选择,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 宋之焕疼得直皱眉头,听到杨受成这样的话语,他气得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呵……恐怕当初让锦瑜去燕城另立门户,你就已经做好这样的打算了吧!是我女儿高攀不上你们宋家,也是我这个当爹的不够有出息,你们瞧不上。大哥,我话就说到这里,既然你们执意要和秦家结亲,那恐怕从今往后,我们的兄弟情谊,就要告一段落了!” 杨受成仗着宋之焕多年以来对他的宅心仁厚,变得愈发刁钻,不可理喻,一番话,说得让秦毅直皱眉头: “老杨,你这些话说的愈发不中听了!不是我说你,若不是这些年之焕一直留你在毅匠打理工厂,凭你的技术和当年那点儿水平,你拿什么谋生,哪里还能拥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做人不能忘本,有句老话说得好,吃水不忘挖井人,你这些话说的,未免太寒人心了!” 秦毅冷声训斥道,他说话向来耿直,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这些年,虽然他和他们二人老死不相往来,但是当年同门师兄弟众多,彼此之间的来往也并非没有,杨受成和宋之焕之间的风声,秦毅也听到过不少,见杨受成如今句句在戳宋之焕的心窝,秦毅忍不住给出评判。 未料想,秦毅这一番话,对于杨受成无疑是愈发火上浇油,他愈发上火牙疼,对秦毅一顿冷嘲热讽: “哟呵,当初不是骨头贼硬,说这辈子都不和老宋有来往么?怎么现在一口一个之焕,还那么死乞白赖要把自己女儿倒贴到人家家里去,是不是看人家现在发财了眼红了,所以迫不及待来巴结是吧?秦毅,还以为你是个硬骨头,没想到现在倒也成了势利眼!” 杨受成年轻的时候口才就十分利索,挤兑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秦毅不过是看不惯说他一句,未曾想,杨受成一番话根本就不堪入耳,让秦毅的心跳瞬间加速,脑壳隐隐作痛,气得青筋直冒,指着杨受成,气得差点儿说不出话来。 “够了!老杨,你究竟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我儿子和秦毅女儿的婚事,我已经做主定下了!你现在给我买最快的机票赶回缅甸,要是开采的事情出了岔子,我唯你是问!” 宋之焕怕这么闹下去,会无休无止,于是,他再也不含糊,当场拿出了态度,并且以老板的姿态命令杨受成离开。 宋之焕已经把话说得明得不能再明,可以说,没有给杨受成留下一丝余地。 宋之焕的坚决,让杨受成彻底明白,哪怕是他胡搅蛮缠,这件事也已经是板上钉钉,不会再有丝毫转机。 那一刻,他满脸颓唐,目光酸讽地深深看了宋之焕一眼,随后,他阴冷一笑,又环顾了这个包厢里的一圈人。 “好,我算是明白了,我杨某辛辛苦苦十余年,原来在你眼里,根本就比不上秦毅的一根毫毛!” 多年积淀下来的种种情愫,让杨受成此时此刻,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年轻时候,他就是他们三个师兄弟之间最逊色的,论头脑比不过宋之焕,论技术比不过秦毅,论胆识和魄力,他更是不如他们。 没想到如今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选定的女婿,最后还是被秦毅的女儿半路劫走。 眼看着人家的儿子仪表堂堂,年纪轻轻就另创了一番事业,人家的女儿才貌双全,早早就另立门户另辟蹊径,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再反观自己的女儿,从小就沐浴在蜜罐里,被他宠成了温室里的花朵,动不动只会用哭哭啼啼来解决事情。 年过半百,岁月蹉跎,技不如人、人不如人的挫败感,像一根长长的尖刺,深深扎在杨受成的心里。 “老杨,我从未这么想过,大毅是我兄弟,你同样也是我兄弟。但这件事,不能和孩子们的婚事相提并论。” 感受到杨受成内心积怨已久的委屈,宋之焕下意识走上前去,想要再劝慰一番。 但杨受成此刻已然感觉自己全军溃败,他激动地摆了摆手,往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冷笑着说: “宋总,我这就乖乖听你的吩咐,立刻赶去缅甸。我祝你们两家永结同好,可千万别再像以前那样,突然因为点什么事,就老死不相往来!” 杨受成在冷冷说完这番话之后,转身拽起杨可欣的胳膊,便毫不迟疑地往外走去。 明白自己再无希望的杨可欣,在临走之前,目光极其幽怨地望了宋锦瑜一眼,随后,随着她父亲一同离去。 杨受成父女离开以后。 原本还喜气洋洋的包厢,被他们这么一闹腾,瞬间变得肃静下来。 温婉和宋之焕双双无奈地对望了一眼,随后,温婉重重地叹了口气: “迟早是要闹一场的,由着他们闹去吧。可能就是一时气不过,等过段时间,或许会想明白的。” 温婉像是在宽慰自己,也像是在宽慰众人。 于是乎,杜彩玉也接过话茬,无奈地摇了摇头说: “老杨还是当年那个性子,动不动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全天下都欠着他。只是一个人哪儿能什么好处都沾,总归有不如人意的地方。婚姻这种事,哪里是强求得来呢。” 杜彩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随后,她下意识看了宋锦瑜一眼。 当看到宋锦瑜和秦兰舟双双站在一起,两个人不由自主地手牵着手之时,杜彩玉顿觉十分欣慰。 女儿得遇良人,又知根知底,这样是最好不过的结局了。 “由着他去吧,他冲动归冲动,办事还是有一定分寸的,不会乱来。大毅,我们继续喝酒,甭理会他,他过段时间就会接受现实了!” 看着杨受成离开,宋之焕的心情格外复杂。 这么多年以来,杨受成一直在他手底下办事,虽然他性格有些滑头,但做事还算稳当,但今天他在冲动之下说出这些话来,让宋之焕的心里,总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不过,今天是他难得和秦毅重归于好的日子,他不想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扫了他们好不容易多年重逢的兴致。 于是,他暂且把这件事抛之脑后,端起酒杯,很快和秦毅推杯交盏起来…… 第144章 打开心扉 “爸,妈,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不如我们趁热打铁,今天直接把订婚的日子挑了吧!” 见双方长辈之间的氛围再度变得融洽,宋锦瑜生怕夜长梦多,于是当场便提出,想要尽快订婚。 宋锦瑜这么一说,久久未曾发言的司徒墨这时候突然幽幽来了一句: “这个月底的日子就不错,我之前看过黄历。” 司徒墨向来话语不多,但是他的每一句话都很有份量。 司徒墨这么一说,杜彩玉当即便看了司徒墨一眼,尽管这么多年以来,司徒墨极少和他们吐露心事,但杜彩玉心思细腻,总是能够洞察到许多未曾说出口的深意。 司徒墨是不会平白无故去看黄历的…… 之前陶媛父母就委婉表示过,因为陶媛父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想让他们能够尽快完婚,最好能够让他在有生之年,看到后代的出生。 杜彩玉琢磨着,司徒墨心里一定在暗暗想着这件事,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们长辈开口,毕竟他始终觉得亏欠秦家过多,所以,他一直没有开口提过。 “那不如就这个月底吧,不过在我们老家,有哥哥先订婚、妹妹才能订的习俗,依我看,小墨你和陶媛干脆也选在同一天算了,这样双喜临门岂不是更好。过几天我和你师父陪你去陶家一趟,问问对方父母的意见,你觉得呢?” 杜彩玉于是当即说出了口,虽未明说,但话语里的意思,自然是要为司徒墨的婚事做主。 听到师娘的话,司徒墨猛地抬起头来,眼眶一瞬间又微微泛了红: “好,最近她父亲体检报告显示,癌细胞又扩散了,恐怕时日有限,我也正有此打算,谢谢师娘和师父愿意为我做主。” 司徒墨沉声说道,声音里透着一丝哽咽的颤音。 奶奶自始至终一直都坐在司徒墨的旁边,虽然她如今有些耳背,但刚刚他们所说的话,奶奶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奶奶闻言,拍了拍司徒墨的肩膀,语带数落的说: “你这孩子,怎么还喊师父师娘,这么多年了,也该喊一声爸妈了。吃了我们秦家的米,就是我们秦家人,该改口啦——” 奶奶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件事给提了出来。 当年的司徒墨,就是奶奶从大槐树底下捡回来的,如今她年事已高,再加上司徒墨亲生父母这么多年,始终都没有来找寻过司徒墨,奶奶知道司徒墨一直心苦,所以才笑容极少。 她现在有心,想要让司徒墨真正成为秦家人,毕竟这么多年,他都是她看着长大的,而奶奶早就私底下问过秦毅和杜彩玉的意见,他们也都有这个意思。 奶奶这么一说,大家会儿顿时都笑了起来,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司徒墨。 秦兰舟早就盼着能够有这么一天,也早就把司徒墨当做和自己血肉相连的亲人来看待,当听到奶奶这么说之时,秦兰舟连忙对司徒墨说: “师兄,你就改口吧。以后我也不叫你师兄了,你就是我哥。” 秦兰舟冲着司徒墨甜甜说道。 杜彩玉和奶奶的宅心仁厚,让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司徒墨,一时间眼眶更是泛红。 尽管他向来寡言少语,但却心如明镜,一个人默默在这个世间行走这么多年,他虽然早已习惯孤独,但内心深处也同样渴望着家的温暖,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喊出一声“爸妈”。 从前他还抱过期望,希望有朝一日他的亲生父母会良心发现,前来安河镇寻觅他的踪影。 但如今一晃而立之年已过,他们却始终未曾出现,想必,早就已经忘记了他。 在他心里,他亦早已把秦毅和杜彩玉当成了父母,如今奶奶这么一说,司徒墨于是当场站起身来。 尽管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司徒墨还是毅然跪下,恭恭敬敬地按照古礼,先给奶奶磕了个响头,随后给秦毅和杜彩玉磕了个响头,随后抬起头来,泛红着双眼,隐忍着情绪对他们夫妇响亮地喊了一声: “爸!妈!” 司徒墨没有再说更多的言语,只是默默转过头去,揩掉了脸上的泪水。 “欸,好了,起来,快起来吧。从今往后,要经常回家看看,奶奶老了,天天念叨你。” 司徒墨这一声喊,把杜彩玉、奶奶和秦兰舟的眼泪都喊了出来。 旁人或许无法体会,但这些年他们一路走来,最是明白司徒墨心里究竟有多凄苦。 眼看着如今他内心的隔阂一点点打开,开始真正融入到他们一家人的生活里,终于愿意敞开心扉喊他们一声“爸妈”,秦毅和杜彩玉一样内心澎湃,但男人到底深沉一些。 秦毅紧抿着唇站在原地,面容比平常更加肃穆,当司徒墨站起身来之后,秦毅沉声说: “以后不要不回家了,你不是无家可归,有什么事大大方方和家里人商量。秦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秦毅目光直视着司徒墨,话语中透着一言九鼎的力量,令司徒墨浑身一颤的同时,重重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爸。” 见司徒墨和这个家磨合了三十余年,如今终于慢慢融入进来,秦兰舟不禁喜极而泣,泪中带笑看着司徒墨。 她发觉,曾经她内心对司徒墨产生的那种朦胧情感早已不知踪迹,相比于和司徒墨成为恋人,她显然更愿意和司徒墨成为亲人。 这么一认亲,包厢里的氛围,又一次变得深沉起来。 宋锦瑜见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场面变得有些沉重,他有心想要化解这份沉重,于是下意识调解道: “既然墨哥都已经改口喊爸妈了,我是不是应该也改口叫爸妈?” 宋锦瑜这番话一出口,现场沉闷的气氛顷刻间被打破。 宋之焕见自己的儿子这么火急火燎地送上门去,于是哭笑不得地说: “你急什么急,等订了婚,收了他们的改口费,再喊爸妈也不迟。” “几十年不见,发现你这贪财的天性,还是和过去一模一样——” 听宋之焕这么说,秦毅绷紧的面容瞬间舒展,他一时间回过头去,和宋之焕开玩笑说道。 见向来古板严肃的秦毅都开起了玩笑,大家一时间纷纷笑了起来。 两家人于是在这样的气氛中,将两个人的订婚日期敲定在了月底。 几天后,秦毅和杜彩玉,也陪着司徒墨正式去了陶家拜访,和陶媛的父母商定了订婚日期。 之前的陶国强,还勉强能够出来走动走动,如今受到化疗的影响,他的头发已经全部掉光,整个人都萎靡地躺在床上,处处需要人的照料。 为了照顾自己的父亲,陶媛如今已经把祺润全部托付给了司徒墨来料理,她陪着她母亲安心在家照顾陶国强的安危。 见司徒墨有秦毅和杜彩玉出面为他筹办婚事,陶国强算是彻底放心下来。 陶国强对他们提出来的订婚日期没有异议,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司徒墨以后能够好好照顾好陶媛以及陶媛母亲的晚年,而至于祺润,他知道陶媛经营能力有限,已经打算全部交到司徒墨的手中。 两家人这么一见面,把司徒墨和陶媛订婚的日子也敲定了,同样放在月底,和秦兰舟还有宋锦瑜一同举办。 见双方父母基本谈妥之后,关于祺润,司徒墨这段时间心里一直有一个强烈的想法,他私底下和陶媛已经商量过,陶媛同样觉得可行,趁着这个节骨眼,司徒墨于是向陶国强提了出来。 “陶叔,祺润去年的财务状况报表您也看了,比前年下滑了十几个百分点,去年又关闭了几家连锁店,按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只怕今年陆续还有好几家亏损的店面要关闭。我现在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以拯救祺润,不过,需要得到您的允许——” 司徒墨于是把想法向陶国强提了出来。 “什么想法,你说给我听听。” 陶国强听司徒墨这么一说,于是他强撑着身体坐起来,淡淡问道。 “祺润现在靠自身的能力,想要站起来已经很困难,而墨兰工坊如今的发展蒸蒸日上,既有锦艺在为墨兰工坊背书,墨兰工坊原创金饰在祺润目前的销量也已经打开。我想不如干脆将祺润与墨兰工坊合并成一家,墨兰工坊负责生产,祺润的各大分店进行销售,两者结合是祺润现在解决现在困境的办法。” 司徒墨于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而事实上,这个想法,已经在他的脑海里琢磨了许久。 既然如今他已经接手了祺润,就必须想办法把祺润这个死局盘活,他想来想去,无论站在各个层面,和墨兰工坊合并都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司徒墨这么一说,陶国强顿时陷入了沉思当中。 祺润毕竟是陶国强一手创建起来的品牌,祺润如今面临的那些问题,陶国强心里都很清楚,如今他们手头资金有限,大多数店面又都是在亏损状态,要想要盘活,只有两个解决办法,要么就是继续注入大量资金,要么就是并入别人的公司。 “你的意思,是将祺润和墨兰工坊合并?”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而司徒墨这么提出来,很显然是权衡已久的决定,于是乎,陶国强在再三思索后,抬起头看着司徒墨,破有深意地问出了口…… 第145章 感情渐笃 “嗯。” 司徒墨见陶国强领悟到他的意思,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爸,我也支持墨哥的决定,祺润靠现在的老路走下去不行,而我们手头有的资金也很有限,而墨兰工坊如今已经有了原创品牌,他们也正是需要大力扩张、广开分店的时候,既然您如今已经把祺润交到墨哥的手上,而墨哥和怼怼又一同创立了墨兰工坊,我也觉得,不如把两者相结合。而且,我还有一个消息,没有告诉你们……” 陶媛说着说着,脸上突然呈现出一抹娇羞,与此同时,她不自觉和司徒墨把手相握,眼神里皆情意绵绵。 “什么消息?” 陶国强有些茫然地问道。 而这时候,杜彩玉和陶媛母亲作为过来人,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两人默契对望了一眼,脸上皆浮现出看穿却不说穿的笑意。 “我……我怀孕了,昨天去检查,已经两个多月。接下来祺润要靠墨哥一个人支撑,我可能也帮不上太多忙。” 陶媛趁此机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所有人。 听到这个消息,几位在场的长辈在震惊之后,脸上皆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喜色,陶国强憔悴的脸上,终于迸发出灿烂的笑意: “真的吗?这……这太好了!看来,我能抱上外孙了!” 陶国强说完,激动地握紧陶媛母亲的手,两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出泪花。 人唯有历经过绝境,才能逐渐明白幸福的真谛,听到陶媛怀孕的消息,陶国强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满足,对于司徒墨提出的建议,陶国强已然没有多大的看法。 “祺润的经营,我都交到你手上,以后祺润的路怎么走,你和媛媛商量着办。我老了,我只希望能够早点见到我的外孙,那我这一辈子,也算值得了!” 陶国强感慨着说道,随后,用纸巾揩掉了眼角溢出的泪水。 “您放心吧,无论媛媛还是祺润,我都会全力以赴,守护到底。” 感受到陶国强对他全身心的信任,司徒墨挺起胸膛,掷地有声地当场承诺道。 听到司徒墨的话语,陶国强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天的晚宴,陶国强在连续几天没怎么吃下东西之后,终于吃下了一小碗米粥。 离开陶家之后,司徒墨将秦毅夫妇送回安河镇的路上,秦毅郑重其事地对司徒墨说: “小墨,依我看,你和怼怼的订婚典礼,就放在安河镇上办吧。安河镇如今也是苏城的旅游重镇,咱们那里按照旧俗要要大摆流水席的,只是如今很多年都没有再办过。如今咱们家双喜临门,再加上咱们当地有关部门也在号召复苏民俗,我想,这次你们两订婚,我不但要摆流水席,还要大摆个三天三夜,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秦家要娶亲嫁女,你看如何?” 秦毅和司徒墨说话的口吻,不再是师徒的口吻,而是对儿子说话的态度。 如今司徒墨已经改口,秦毅和杜彩玉也决定要对他和秦兰舟一视同仁,秦毅这么做,也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司徒墨如今是他们的儿子,免得再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 “爸,妈,我还是想低调一些,简单一些更好。” 向来都不习惯高调的司徒墨,虽然明白秦毅的用意,但还是谨慎地说道。 “这是喜事,没有必要低调,咱们家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喜事了,我们要办,就要办得热热闹闹!” 秦毅知道司徒墨素来内敛谨慎,总是考虑太多,于是,他大手一挥,直接作出了决定。 “好,那就听爸妈的,我没有意见。” 司徒墨闻言,那张素来淡漠的脸上,终于如同冰山化解一般,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阳光温暖地铺洒在高速公路上,路边的树木郁郁葱葱,远处的山坡上,红艳艳的杜鹃花争相绽放,车厢里的音响正播放着凝神静气的古典音乐,司徒墨感觉到他长期以来都被寒冰包裹着的心,在这一刻像是被巨大的暖炉烘烤着一般,逐渐变得温暖起来。 从前他的一切事宜,师父师娘也在料理,但那种操心,是师徒之间的情分。 但如今,他们是心甘情愿把他当成了儿子,这种被爸妈料理好一切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这是司徒墨多年以来最渴望的亲情,哪怕他如今早已步入而立之年,可内心某些从童年就开始缺失的东西,还是需要被填补,被呵护。 秦毅和杜彩玉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很快便知会了秦兰舟和宋锦瑜,同时也和宋锦瑜的父母做了商量,大家都没有意见以后,秦毅和杜彩玉回到安河镇后没几天,就开始热热闹闹地按照古俗,准备起这场盛大的订婚典礼来。 —— 自从两家正式见面并且确定关系之后,宋锦瑜便开始赖在秦兰舟的住所不愿意离开。 留宿在秦兰舟房间里的第一个晚上,宋锦瑜故意遗留下他的刮胡刀; 第二个晚上,秦兰舟再去浴室洗漱之时,就看到了多出来的男式牙刷和毛巾; 第三个晚上,宋锦瑜带来了自己的睡衣和男士拖鞋; …… 就这样,在秦兰舟的一点点默许之下,宋锦瑜占领领土的范围一点点慢慢扩大,先是浴室,继而是卧室…… 一个星期过去后,秦兰舟后知后觉,等她察觉到哪儿不太对劲之时,某个周六的黄昏,宋锦瑜干脆彻底拎着一整个行李箱的衣服,牵着金毛狗,明目张胆地住进了秦兰舟的房间。 当看到他连人带狗一起来投奔之时,秦兰舟终于get到宋锦瑜的险恶用心,她堵在墨兰工坊的侧门口,抱着双手,脸上呈现出一副包租婆式的刻薄与市侩: “宋锦瑜,你一开始说只住一晚的,合着你这是打算住一辈子了?” 宋锦瑜本来打算趁秦兰舟不在的时候,悄然办好这一切,偷偷摸摸完成这共同生活的壮举。 结果没想到,秦兰舟已经料到他要干嘛,竟堵在门口,堵得他猝不及防。 “嘿嘿嘿……我三天两头回家拿衣服也不方便,你又不肯住到我那边去。我思来想去,还是带几件衣服过来更方便一些,再说了,天气渐渐热了,彼得待在公寓里也闷,你这儿院子大,又宽敞,你就算不同情我,你也要可怜可怜彼得,对吧?” 宋锦瑜在这半个月里,已经将“没脸没皮”的本领磨练得愈发精进。 如今好不容易终结这漫漫追妻路,能够天天在晚上拥抱着美人入睡、在清晨和她一同从梦中醒来,宋锦瑜决定把“不要脸”三个字贯彻始终,人都拥有了,脸不要也罢。 “宋锦瑜,你少用彼得在我这儿打同情牌,我可以留下彼得,但是你给我回去你家睡!我们不是说好了么,没有结婚就一起生活,你……你简直得寸进尺!” 秦兰舟两手掐腰,瞪着宋锦瑜怒目圆睁地说道。 “婚前不一起生活,你哪里有机会看到我结婚后的表现。你放心,我住进来不会白住的。以后我洗碗,我拖地,我给你剪指甲梳头发,唯你马首是瞻,只要你一句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往南,我往北你就打折我的双腿,如何?” 经过半个月的磨合,早已摸透秦兰舟性格的宋锦瑜,已经练就了一番舌灿莲花的本领,一番话,把秦兰舟瞬间逗得花枝乱颤,眉开眼笑起来: “这可是你说的啊,这样吧,你要住进来也可以,那我们得像当初那样,白纸黑字写下协议,免得你到时候不认账!” 秦兰舟的话,让宋锦瑜不仅回想起当初他初来墨兰工坊之时签下的“身契”,如今和秦兰舟走到今天,再回想起当初的一切,他既觉得滑稽又觉得美好,一时间,对现下两个人所能拥有的美好时光愈发珍惜。 眼前的女人,是他好不容易费尽心机才得到的。 这份爱情,是他拼死相护、一心一意的追随,才终于等到如今开花结果的这一天。 想起他这一路追妻留下的汗与泪,这一刻,能够拥有,哪怕他一辈子要被她欺负,哪怕一辈子为她当牛做马,哪怕总是被她捉弄欠下“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只要对象是她,他都心甘情愿。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是傻子,但为了爱情,有些人心甘情愿变成傻子,甚至乎疯子,只因为对象是她,所以甘心情愿,陪她傻,为她疯。 “好,纸笔拿来,只要你开心,怎么压榨我都认!” 宋锦瑜大手一挥,明明早已经缴械投降,却拿出了将军凯旋而归的架势。 “好勒,等着,奴家这就去拿——” 被宋锦瑜的悲壮情绪所感染,秦兰舟捏着嗓子直接唱出了越剧腔,随后双袖一挥如同彩蝶一般,蹁跹着飘进屋去,火速拿来纸笔,迅速“唰唰”在纸上写下了几行字。 宋锦瑜原以为她会像从前那样,挥手写下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未曾想,当那张白纸呈现在他面前之时,上面却只有短短一首诗,是胡秉言的一首五绝《追寻》: “一叶一追寻,恒心宠爱深。相偎知冷热,陪伴共惜真。” 看到这短短一行小诗之时,宋锦瑜的心深深一悸。 他猛地抬起头来,目光深情又热烈地望向秦兰舟,当瞥见秦兰舟那一脸信任的笑容之时,他立刻毫不迟疑地上前,把秦兰舟紧紧搂入怀中。 “以后不必列什么不平等条约了,一切,就看你的行动。” 秦兰舟的低语,自宋锦瑜的胸腔处传来。 宋锦瑜只觉他的心脏,一时间跳动得愈发强烈,他抬手轻抚着秦兰舟的头发,沉声回应道: “好,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第146章 渐入佳境 宋锦瑜向来是行动派。 正式搬入墨兰工坊之后,秦兰舟的日常出行和一日三餐,都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妥妥当当。 秦兰舟素来除了对待工作高度认真之外,生活上的一切细节包括所有的繁文缛节,她通通不愿操心,而宋锦瑜的性格,正好和她互补。 于是乎,关于订婚的一切细节,秦兰舟悉数交给了宋锦瑜和她父母全权操办,她则专心和司徒墨、陶媛研究起将祺润并入墨兰工坊的事宜。 陶媛如今怀孕,再加上陶国强的身体越来越差,陶媛一般情况之下,都待在家里陪伴双亲,祺润和墨兰工坊的合并细节,基本上都是秦兰舟和司徒墨在商讨,并聘请了专业的金融机构来辅助完成这次合并。 在完成对祺润和墨兰工坊如今的估值之后,双方逐步将合作协议确定下来。 由于祺润不少店面都是亏损状态,再加上房租都已经到期,此时和墨兰工坊的合并,对于墨兰工坊而言也有一定程度的风险。 所以,祺润并入以后,秦兰舟的股份从原来的70%变成如今的56%,宋锦瑜从原来的30%股份变成如今的24%,而司徒墨和陶媛则占墨兰工坊股份的20%。 完成对祺润的并购以后,墨兰工坊正式接手了祺润的十余家店面,并且将祺润的牌匾,全部统一换成了墨兰工坊的牌匾。 从此以后,这些店面的日常盈亏和运营管理都由墨兰工坊统一负责。 这样一来,墨兰工坊的规模一时间大幅度扩张,从原本只有一家总店的局面,到如今遍地开花,逐渐成为了连锁型企业。 秦兰舟忙得每天恨不能时刻上紧发条,她把一切都抛在脑后,将所有重心都放在了工作上,一时间忙得天昏地暗。 时间转眼由春入夏,自从创业以来,时间的流逝如同白驹过隙,春夏交替时节,秦兰舟因为过于劳累,再加上办公室几个小年轻的感染,不可避免地患上了流行性感冒。 病菌来势汹汹,秦兰舟将卫生纸卷成团塞进鼻孔之后,继续埋头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 “亲爱的,你感冒了?” 像是有千里眼一般,秦兰舟才感冒半小时的工夫,宋锦瑜便提着一大堆感冒药来到了她办公室里,送温暖的速度,堪比消防队员救火。 看到宋锦瑜出现的那一刻,大脑一阵阵昏胀的秦兰舟哭笑不得: “一点小感冒而已,哪里用得着你这么兴师动众?我没事的,你也赶紧回去工作吧。” “那怎么行,最近燕城的流感特别厉害,要是不好好休息的话,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依我看,你最近就是太累了,正好今天周五,不如提前下班吧,我带你回趟苏城,和我爸妈商量下订婚的事情。另外,我妈也正好有事情找你。” 宋锦瑜一边快速倒来一杯温水,将感冒冲剂泡成一杯茶,端到秦兰舟的面前,一边快速说道。 “你妈有事情找我?什么事?订婚的事情你们商量就好了,我都行——” 秦兰舟从宋锦瑜的手中接过那一杯感冒冲剂,当闻到扑鼻而来的中药气味之时,她不禁皱眉说道。 “订婚是我们的人生大事,怎么能我们商量就好?再说,你还没有去过我苏城的家,我妈今天都买好菜了,就等着我们回去。” 宋锦瑜早就料到秦兰舟会这么说,所以先斩后奏,把一切全部安排好之后,这才到秦兰舟面前报备。 经过大半个月的相处,秦兰舟已经渐渐习惯了宋锦瑜这样事无巨细的安排,潜移默化之下,她愈发乖巧温顺得像个宝宝。 一想到自己这么久还没有登过宋锦瑜的家门,秦兰舟心里琢磨着的确是有些不妥,于是乎,她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陪你回去一趟。不过,订婚的事情能不能简单一点?我家要办,你家也要办,到时候我们两边跑,岂不是太耽误时间?” 秦兰舟对于工作事无巨细,却尤其害怕这些生活上的麻烦。 原本秦毅说要大摆三天流水席,她就已经十分头疼,没想到,宋锦瑜父母也准备在秦家摆宴结束之后,在苏城再度大办一场。 宋锦瑜早就已经摸透她的性格,见她站起身来,宋锦瑜立刻从衣架上帮她把外套拿来,体贴地为她披在肩膀上之后,微笑着勾了勾她的鼻子: “咱们在苏城订婚那天,毅匠厂里原先一大批老匠师都会过来,这些老匠师,当年可都是和你爸工作过的。你最近不是抱怨合适的匠师不好找么,趁这个订婚的机会,正好和我爸谈谈,把那一批老匠师从毅匠挖来,岂不是完美?” “这样也能行?你爸不会有意见?” 秦兰舟闻言,激动得两眼立刻放光起来。 自从完成和祺润的并购之后,墨兰工坊的订单量的确大大增加,现有的这一批匠师工期已经非常赶,但新招进来的徒弟学艺期又漫长,若不及时扩充匠师队伍的话,恐怕接下来会引发一系列后续问题。 秦兰舟正愁着好的匠师没地儿找,却压根没想到,毅匠那边的确还有一批老匠师,尽管毅匠在后来的十几年采用的是机器化生产,但是感念宋之焕对他们的恩惠,那一批老匠师都没有离开毅匠,到如今依旧待在那里。 “这个就得看你这位儿媳妇的表现了……所以,晚上好好表现一下,没准老爸一高兴,就答应了呢。” 宋锦瑜见秦兰舟一下来了兴致,于是他扬了扬眉毛,笑着对秦兰舟说道。 宋锦瑜这个诱饵,放的是恰如其分,让秦兰舟原本有些忸怩的心,立刻就痛快起来。 于是乎,她当即就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和宋锦瑜一起离开了墨兰工坊的大门,驱车从燕城赶回了苏城。 长途跋涉了三四个小时后,两人回到苏城的时候,正巧是黄昏时分。 当宋锦瑜把车开到御景园188幢的门外之时,秦兰舟下意识抬头环顾了一圈这栋环境清幽的花园大别墅,发现这座大豪斯占地面积很宽广,堪称是一座小型庄园。 秦兰舟惊得缩了缩脖子,才后知后觉自己这是即将要嫁入豪门: “宋锦瑜,这里是你家?” 秦兰舟有些难以置信。 “嗯,这就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下车吧,我带你先参观一圈。” 宋锦瑜笑着眨了眨眼,他率先跳下车去后,绕车一圈,十分绅士地帮秦兰舟打开了车门。 秦兰舟于是也跳下车来,宋锦瑜把钥匙交给保安,让保安将车停放到车库里后,他牵着秦兰舟的手,带着秦兰舟走进了别墅外的花园里。 看着这鸟语花香的环境,以及面前这栋颇为奢华的花园别墅,秦兰舟好奇地四下环顾着,内心一阵诧异。 宋锦瑜在她面前总是十分亲和,不显山不露水的,从不得瑟他的家世,也从不会刻意显摆他的身家背景来让她难堪,但光看他从小到大的居所,秦兰舟便知道,他一直都过着锦衣玉食、万千宠爱的生活。 秦兰舟见过不少骄奢富二代,但是在宋锦瑜的身上,秦兰舟却从未发觉过他有任何浮夸的一面。 他明明自小生活在如此优越的环境之下,却还愿意和她一起蜗居在北浔古街的小房子里,足以说明他的秉性,和秦兰舟从前所接触过的那些富二代并不相同。 尽管心如明镜,秦兰舟嘴上却依旧不以为意得很,在宋锦瑜带着她逛了一圈之后,秦兰舟哥们似地勾上宋锦瑜的肩膀,笑着调侃道: “真没想到,原来你家这么壕!” “这是我家的老宅,我家在新城区还有几栋别墅,到时候带你去看看。” 宋锦瑜见秦兰舟甚为满意,于是笑着说道。 “啧啧,还有几栋?看来,我这是嫁入豪门的节奏?” 秦兰舟后知后觉,佯装出一脸惊讶。 宋锦瑜被她的语气逗得发出爽朗的笑声,他格外喜欢她身上这股调皮劲,听秦兰舟这么一说,他愈发开怀: “这样就豪门了?那我家还有厂房几万平,商铺不多,也就二十几间吧。” 宋锦瑜佯装轻描淡写,言语之中视金钱如粪土的感觉,让秦兰舟当场吓得脖子一缩: “宋锦瑜,你不是吧?看来,让你这么个富家公子,跟着我住在北浔古街,真是委屈你了呢。” “有你天天给我暖被窝,就算是住深山老林,我也心甘情愿。更何况,北浔古街挺好的。” 见四下无人,宋锦瑜的语气故作暧魅,言语中透出的几分轻狂,让秦兰舟的脸瞬间泛起两朵绯红: “谁天天给你暖被窝了!宋锦瑜,说话能不能给我正经一点!” “那晚上在我家,换我给你暖,如何?” 宋锦瑜如今最爱看到的,便是秦兰舟羞恼的神色,她越是这样,他便越喜欢逗弄她。 夕阳西下,从别墅西边的角落里羞涩地露出大半张红脸,像一个红彤彤蛋黄一般高高挂在天际,静静注视着这对沐浴在爱河里的年轻人。 御锦园坐落在半山腰上,微微徐徐吹来,携带着丝丝鸟语花香,让整个氛围变得愈加浪漫迷人。 宋锦瑜捧起秦兰舟的脸,夕阳的光晕浸染之下,她的五官愈发立体分明,一双眼睛熠熠闪光如同黑曜,让他流连忘返,忍不住低头想要轻轻一啄,一时间,竟忘记了这是在自家门口。 就在两人都渐入佳境之时,一声咳嗽打破了这和谐美好的氛围: “咳咳……” 第147章 来到宋家 突兀的咳嗽声在花园中响起的那一刹那,两人这才忽然惊觉自己身在何处。 意识到这是宋之焕的声音,秦兰舟连忙推开了宋锦瑜,惊愕地抬头朝着别墅的门口望去。 原来,宋之焕早就听到汽车的刹车声,却久久未见两人进家门,于是特意走出门来看看,结果一探头,就发现两个年轻人正忘我地站在花园里卿卿我我。 年过半百的宋之焕,一个没忍住就咳出了声,惊得宋锦瑜和秦兰舟都慌了神。 “爸,我带怼怼回来了。” 发现是自己的父亲,宋锦瑜这才面色一松,佯装没事人儿一样笑着对宋之焕打了声招呼。 “兰舟,欢迎你来我家。你伯母已经做好菜了,快进来吧。” 宋之焕也是从年轻人过来的,他当然能够理解他们小两口的如胶似漆,不过身为长辈,他还是强行隐忍住心里的欣喜,佯装一本正经地说道。 第一次登门,还没进门就被长辈撞见这样的糗事,秦兰舟满脸通红,忍不住重重地捶了宋锦瑜一拳,这才慌忙应声: “好的,伯父。” 两个人这才牵着手,跟随着宋之焕一同进入到客厅内。 宋锦瑜家购置的这套别墅有些年代,装修风格十分中式,客厅里四处都摆放着各种花花草草以及一些文人的古玩字画,看得出来,宋之焕两夫妇平日里也比较修身养性。 秦兰舟素来热爱传统文化,一进门看到这样的书香雅致,她拘谨的心顿时便也放开了。 “伯母,我来帮您——” 当看到温婉亲自在厨房里下厨之时,秦兰舟立刻迎进厨房,笑着对温婉说道。 “不用,锦瑜交待过了,说第一次上门,不许让你干家务,还说你这双手,是艺术的手,不能干粗活!” 温婉笑呵呵地拉着秦兰舟的手说道。 秦兰舟哪里想到宋锦瑜竟然连这些都提前交待好了,一时间囧得满脸通红,对宋锦瑜数落道: “宋锦瑜,你怎么能这样?我帮伯母做点事是应该的,伯母,我给您端菜。” 秦兰舟忙不迭端起已经烧好的一盘菜,便往餐厅走去。 “心疼老婆是我家的优良传统,我都答应你了,以后家务活我包。快放下,让我来!” 岂料,宋锦瑜愣是不让她帮忙,立刻从她手中接过那盘热气腾腾的菜肴,放在了餐桌上。 “伯父,你看看宋锦瑜,我这想表现都不给我表现的机会,你们以后可别说我懒,都是他给惯的!” 宋锦瑜这么一闹腾,秦兰舟心里的那点儿紧张顿时烟消云散,她笑着对宋之焕说道。 “锦瑜不是说了吗,这是我们家的优良传统。没事,我和你妈都不会怪你们,菜差不多都好了,你们都过来坐——” 宋之焕也不含糊,直接便绕过了“伯父伯母”的称呼,自称起“爸妈”来。 “爸,你这可就占大便宜了啊!改口费都没给,就开始自称爸妈了!” 宋锦瑜见状嚷嚷道,惹得温婉忍不住地给了他一个爆头: “你这孩子,你看看,还没结婚呢,这胳膊肘,就全往媳妇那里拐了!这要结婚了,以后还得了!” 温婉笑着数落道,一番话,把屋里的所有人,连同几位保姆阿姨在内,都给逗笑了。 “改口费等订婚的时候,我们会给兰舟包个大大的红包。今天兰舟第一次来我们家,不用你说,我们已经给备下了!” 宋之焕示意宋锦瑜和秦兰舟坐下之后,笑呵呵地说道,随后给了温婉一个眼色。 温婉于是也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厚厚的红包,递到秦兰舟的手里,握着秦兰舟的手说: “家里人就叫小名亲切点,以后我们也就跟着喊你一声怼怼。锦瑜出生的时候,你妈当时陪着我在医院;你出生那会儿,我也是看着你从产房出来的,这说起来,都是缘分。怼怼,以后咱们两家就是一家人了,你和锦瑜能这么好,我们看着也就高兴了。” 温婉说着说着,忍不住又话起当年来,一时间,眼眶里又一次涌出热泪。 “妈,那些都过去了,最重要的是往后,您也别感慨了,咱们一起往前看!” “是啊,伯母,不管从前怎么样,最重要的是咱们现在好好的。” 宋锦瑜和秦兰舟忙不迭地劝说道。 许是见秦兰舟久久没有接红包的缘故,宋锦瑜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从他妈妈手中拿过红包,便毫不客气地往秦兰舟的怀里一塞: “妈给你的,你就拿着。都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客气什么!” 宋锦瑜这么一闹腾,把刚刚伤感的气氛瞬间打破,大家一下子,又都乐呵了起来。 “宋之焕,你瞧瞧你生的好儿子!” 温婉笑得前仰后合,一时间,眼泪都飞了出来。 她从前见惯了宋锦瑜对杨可欣那副冷冰冰的态度,再加上宋锦瑜这些年不是专攻学业就是专攻事业,导致温婉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不解风情的男人类型,哪里承想,儿子在喜欢的人面前,竟然是这样任人捏弄的软骨头,让她这个做妈妈的,都大开眼界。 “这才是我的儿子,当年我要不是对你妈鞍前马后地献殷勤,你也不能嫁给我。想当年,我一穷二白,那时候你外婆家就有小轿车了,你妈又是十里八乡的大美人。你们想想,我要不是这张嘴会哄,你妈可能嫁给我吗?” 宋之焕见自己儿子这副德行,和他当年一样,于是笑呵呵地说起当年来。 “可不是随你,没皮没脸的,就知道拿当年的事情来糗我。” 被宋之焕这么一捧,温婉瞬间满脸通红,忍不住笑着数落道。 在他们老两口你来我往的对话里,秦兰舟的心情愈发放松下来。 她之前一度以为,宋家的企业做得那么大,宋锦瑜的父母或许没有她爸妈那么亲和,家里的规矩也会很多,如今却发现,宋之焕和温婉比她父母还要随和,他们家的家庭氛围,远比她家还要随意得多。 秦毅是比较老古板的性格,有时候家里难免还会讲究一些规矩,但宋之焕并不讲规矩,对自己的孩子,他始终都是包容开明的态度,让秦兰舟忐忑的心变得轻松起来。 不过一顿晚饭的工夫,他们便已经迅速融到了一起,俨然已经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晚饭过后,宋锦瑜立刻带着秦兰舟参观了一圈别墅里的内景,并带她去参观了他的卧室。 看着宋锦瑜对秦兰舟那副殷勤备至的模样,温婉不由得抬起头来,笑着和宋之焕意味深长地对看了一眼,两个人的眼神里,都是如出一辙的喜悦和庆幸。 倘若当初他们拘泥于和杨受成的关系,非得硬逼着宋锦瑜和杨可欣在一起,恐怕如今,压根不可能看到现在这样和谐的画面,也不可能见到儿子如此温情的一面。 所谓婚姻,虽然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但有爱情的结合,和无爱情的结合,仍旧有很大的差别。 温婉托腮望着眼前这对如胶似漆的小情侣,不由得回想起她当年和宋之焕花前月下的画面,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里,他们那时候什么都没有,但是他们的感情却格外真挚。 正是因为有了这份稳定的感情做后盾,后来的那些风风雨雨,那些酸甜苦辣,她才能够和宋之焕彼此支撑着,一步步走到现在。 她当然希望宋锦瑜和秦兰舟能够像他们当年一样,选择了牵手,就踏踏实实走下去。 经过晚上的接触,温婉越来越喜欢秦兰舟爽利大方的性格,于是,在和宋之焕商议之后,她决定把她当年结婚10周年时,宋之焕特地为她订制的一套红宝石首饰送给秦兰舟。 “怼怼,我们结婚10周年的时候,他爸送了我一套红宝石珠宝,这套珠宝据说是英国贵族里,一对很相爱的夫妇拥有过的。如今,我想把这套红宝石珠宝交到你的手上,我去拿来,给你戴上看看。” 就在秦兰舟和宋锦瑜在卧室里小憩之时,温婉捧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走了进来。 “伯母,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秦兰舟连忙站起身来,她受宠若惊,连忙推脱道。 “锦瑜不是说了吗?肥水不流外人田,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客气。来,我给你戴上试试看。” 温婉按照宋锦瑜的原话笑着调侃道,随后当着两人的面,打开了首饰盒。 首饰盒里放着的,是一整套以红宝石为元素的珠宝首饰,有项链,有耳环,还有手链和一顶皇冠。 秦兰舟本来就是业内人士,这红宝石的成色,她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温婉和宋之焕竟如此看重她,让她心里愈发觉得感动。 “妈,你这可是大手笔,连传家宝都拿出来了。” 宋锦瑜见自己老妈如此客气,于是笑着调侃道。 “怼怼五官大气,戴上这套珠宝,到时候你们订婚那天,肯定漂亮得跟大明星一样。” 温婉笑眯眯地称赞道,随后,当即从首饰盒里取出这一整套珠宝,亲手为秦兰舟戴上。 这一整套红宝石珠宝熠熠闪光,奢华夺目,和秦兰舟明艳大气的五官相得益彰,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秦兰舟的穿者打扮十分休闲,和如此厚重的宝石并不搭配。 “妈,这珠宝要配上相应的礼服才好看,正好我在兰姨那儿给怼怼订做了两套礼服。要么,我现在先带怼怼去兰姨那里试试。” 宋锦瑜猛地一拍脑袋,对温婉说道。 “你什么时候给我订了礼服?我怎么不知道?” 被宋锦瑜宠爱到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秦兰舟,完全一脸懵逼。 宋锦瑜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在取得温婉的同意之后,便立刻拽着秦兰舟,一溜烟往门外跑了出去。 第148章 选试礼服 “之焕,你有没有发觉,咱儿子和怼怼在一块,就像是换了个人。” 望着宋锦瑜和秦兰舟远去的背影,温婉内心颇觉欣慰,她来到客厅,和宋之焕闲聊了起来。 “儿大不由娘,当年我年轻那会儿,遇到你的时候,不也跟丢了魂似的。年轻人嘛,要理解他们。” 宋之焕走上前来,体贴地为温婉披上一件衣服,同时戏谑地说道。 “你老没正形的,儿子小没正形的,你们两果然是父子——” 被宋之焕这么一调侃,温婉虽然一把年纪了,还是脸红得像小姑娘一样。 “所以当时你急着想让锦瑜和可欣订婚,我那会儿就说了,这事不能急。人与人之间,有缘分和没缘分是有很大区别的,你现在看出来了吧?” 宋之焕发出宽厚的笑声,他伸手自然而然揽过温婉的肩膀,感慨地说道。 “看出来了,咱们儿子见到可欣,跟仇人样的。见到怼怼,一双眼睛就都在她身上了。还真是,儿大不由娘,这种事,勉强不得,随他们去吧。” 温婉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像是内心被上了一堂很深刻的教育课那般,感觉欣慰的同时,又暗暗为杨可欣捏了把汗。 “这是我向来的主张,只是,老杨家还是接受不了,最近听闻我和大毅重归于好,现在在厂里天天闹得不可开交,我让好几拨人去劝了,都不顶用,我估摸着,老杨这是要翻天呐。” 宋之焕扶着温婉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老两口闲话起家常来。 “可欣也是个好孩子,但比起怼怼,性子还是小家子气了些,想法也有些极端。老杨按理说不应该闹腾的,这些年,咱们也没亏待过他,要干股给干股,要钱给钱,说句公道话,要不是这些年跟着你,他哪儿来的这些荣华富贵可以享。” 温婉听闻宋之焕这么一说,一时间心情也跟着变得复杂起来。 “人心不足蛇吞象呐,人的事情,有时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得清楚的。” 宋之焕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老两口破有深意地互相望了一眼,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多年以来共同走过的相知相伴…… 老两口正在感慨人生之时,宋锦瑜已经驱车带着秦兰舟来到了苏城一处高定服装店。 这家店的老板娘,正是温婉多年的好姐妹兰姨,宋锦瑜早就把秦兰舟的三围报给了对方,并且为秦兰舟挑选好了订婚那天要穿的礼服。 这一次带秦兰舟回来,让她试穿他亲自为她挑选的礼服,也是宋锦瑜此行的目的之一。 “宋锦瑜,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家店我听说过,苏城最有名的手工高定礼服店,据说随随便便一件礼服的造价都是在七位数,你人傻钱多?” 一到店门口,意识到宋锦瑜要带她来干嘛的秦兰舟,当即毫不留情地怼道。 “我赚钱的目的,不为了给你花给谁花,再说了,我们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订婚。我想让你穿得漂漂亮亮,让我家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知道我的眼光有多么独特!” 宋锦瑜知道秦兰舟这是开始在为他心疼钱了,于是,他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推着秦兰舟走了进去。 在来的路上,宋锦瑜就已经和兰姨打过了招呼。 为了招待他们,兰姨早早就等候在店里,看到宋锦瑜带着秦兰舟进门,兰姨拉着秦兰舟的手便一顿夸,夸完之后,这才笑着把秦兰舟迎进了试衣间里。 “兰舟,这就是锦瑜为你订做的礼服,一共两套,一套中式的汉服,一套西式的晚礼服,我早就让人按照你的尺码做好了!” 到了试衣间里,兰姨立刻让人把两件不同款式的礼服搬到了秦兰舟的面洽,随后让人掀开了盖在礼服上的绸布。 白色的灯光垂涎下来,如同银河一般照射在一红一白两件款式截然不同的礼服之上,宋锦瑜为秦兰舟所挑选的汉服是正红色,而西式晚礼服则是洁白的鱼尾款式,汉服看上去大气典雅,而晚礼服则薄如蝉翼,曲线逼人。 两款礼服被同时摆放在一起,一中一西,一红一白,似乎暗合着什么美好寓意一般,让秦兰舟惊叹地捂住了嘴巴,一时间被这两件华衣美服,给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你家不是要大摆流水席么?日子又刚好是安河镇汉服节期间,所以我给你订制了这套汉服;我家的订婚宴会放在希尔顿,到时候我爸准备把他所有的亲朋好友,包括生意上的重要客户都会邀请到现场来,这件白色礼服款式大方得体,又很仙,正好可以衬托出你清纯如兰的气质。怎么样,满意吗?” 见秦兰舟惊叹到久久说不出话来,宋锦瑜于是凑近秦兰舟的耳旁,轻声解释了这两件礼服的用场及用意。 “这两件礼服,都是锦瑜自己提供的设计图,我们在他的设计图上进行调整和改动,前前后后修改了好几次,才最终完工呢。锦瑜对你这心思,让我这个老阿姨都羡慕极了!” 兰姨笑着在旁边恭维道。 秦兰舟自己本来就是手工订制的传承者,她当然明白前后修改好几次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和代价,感动之余,她不禁抬头问宋锦瑜: “这两件礼服,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来?你什么时候设计的?” 宋锦瑜捉住她的手,笑容温柔又迷人: “遇见你的那天起,我脑海里就在琢磨了,真正让兰姨动工是一年前,那时候我就有预感,一年的时间,我一定可以成功把你搞定。我做事,向来还是有计划有目的性的,是不是感觉自己掉坑里了?” “一年前你就开始计划?宋锦瑜,你就不怕我不会选择你么?” 秦兰舟闻言,一时又震惊又欣喜,惊的是宋锦瑜的蓄谋已久,喜的是宋锦瑜对她用情至此。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逃不掉。这一辈子,注定是我的人。” 宋锦瑜勾着秦兰舟的下巴,眼神里散发出的自信,汇聚成两道星星一般璀璨的光,直直照射到秦兰舟的心底,让秦兰舟的心,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起来。 “锦瑜,让兰舟试试看吧,我们这里的员工听说大美女现身,都忍不住想要看看她穿上礼服后的效果呢。” 这时候,一大批员工都纷纷涌到了试衣间的门口,大家为这两件衣服前前后后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当然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女人如此幸福,能够被男人如此真心以待。 “好,怼怼,你去试试看,我在外面等你。” 宋锦瑜点了点头,对秦兰舟笑着说道。 “嗯。” 秦兰舟应了一声后,随着兰姨安排的两位员工,进入了试衣间里。 宋锦瑜转身坐在沙发区,像所有虔诚等待自己姑娘更衣的男人一般,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内心充斥着满说不出的忐忑与期待。 足足过了二十余分钟后。 秦兰舟率先穿着正红色的汉服,从大镜子的后面,款款走了出来。 两个女员工跟在背后为她提起裙摆,秦兰舟双手自然相握在小腹前,仪态万方地迈着步伐,盎然的身姿和气质,宛若女王一般,让宋锦瑜惊得立刻站起身来。 一切,和他心目中所预想的一模一样。 这套汉服不仅和秦兰舟的外表相配,而且,和她的气质也很相符,让人看了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 宋锦瑜忍不住带头鼓起掌来,一时间,整个试衣间里都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锦瑜,我这里不少明星都订制过衣服,有些明星的气场和相貌,都要被你女朋友给比下去。小伙子,真有眼光!” 兰姨忍不住笑着称赞道,望着秦兰舟的眼神里,满是说不出的满意。 “宋锦瑜,你过来——” 对于大家的掌声和称赞,秦兰舟只是淡然自若地笑了笑,随后,冲着宋锦瑜勾了勾手。 宋锦瑜原以为秦兰舟是想要近距离给他一点儿甜头或者表扬,谁知道,当宋锦瑜把耳朵凑近之时,秦兰舟竟突然来了一句: “宋锦瑜,刚刚在试衣间里,穿上这件衣服的时候,我突然想……” 秦兰舟话说到一半,被宋锦瑜急急打断: “是不是觉得我很爱你?” 秦兰舟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是不是想当众表扬我,比如,亲我一下?” 宋锦瑜不死心地又问。 秦兰舟再度摇了摇头。 “那你想什么?难道你对礼服不满意?不喜欢?” 宋锦瑜见皆不是秦兰舟心中所想,一时间又心生忐忑起来。 “都不是,我刚刚的关注点没有在礼服和你身上……” “啊?那你的关注点在哪儿?” 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在宋锦瑜的心头油然而生。 他原以为秦兰舟会像所有女生穿上美丽的新衣服那样,尖叫着欣喜地扑进他的怀里。 他甚至都做好了当众大秀一把恩爱的准备。 可没想到,秦兰舟居然说,她的关注点,压根就不在礼服和他身上。 宋锦瑜的浓眉皱成一条直线,狐疑地望着自己这位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未婚妻,内心叫苦不迭。 没办法,自己选的媳妇儿,跪着,也得爱下去…… 第149章 难舍难分 “你不是说安河镇在我们订婚的时候会举办汉服节么?你又刚好给我订制了一套汉服,我琢磨着,我干脆在那天戴上我设计好的那一整套以花嫁为元素的金冠和金步摇,正好趁这个机会拿自己当模特,进行商业展示,岂不是两全其美?” 秦兰舟迅速把宋锦瑜拽到一旁,小声在宋锦瑜耳边说出她的想法。 宋锦瑜闻言惊愕了足足五秒钟。 五秒钟过后,宋锦瑜皱眉伸手探了探秦兰舟的额头: “这时候你在琢磨的不是自己有多美,而是生意怎么做?怼怼,你确定你没发烧?” 宋锦瑜被秦兰舟非同一般的脑回路彻底折服。 秦兰舟哭笑不得拍掉了他的手,笑着小声说: “安河镇汉服节肯定会吸引全国各地大批青年前来参加的,这些人又都是传统文化的爱好者。我爸到时候要是真摆上个百来桌的流水席,肯定会吸引很多人啊,我再这么一穿,到时候金冠这么一戴,金步摇这么一别,不是活脱脱的人形立牌么?” 秦兰舟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比划着,仿佛俨然已经看到了未来商业的宏图。 宋锦瑜憋闷归憋闷,但同样是创业者,他百分百能够理解未婚妻的商业思维。 毕竟如今摊子越铺越大,风险系数越来越高,秦兰舟满脑子都是事业,也正常…… “要是按照你这么玩的话,那咱们干脆就轰轰烈烈大干一票。” 宋锦瑜托腮静静思忖起来。 安河镇如今作为苏城的旅游重镇,又是千年古镇,相关部门一直在大力宣传,的确不失为一个宣传营销的好时机。 只是,自己人生头一回也仅此一回的订婚,难道真的要变成一场彻彻底底的营销? 宋锦瑜心里一时有些拿捏不定。 “怎么大干一票?难道你的想法,是干脆把声势弄大?宋锦瑜,我是这么想的,反正我爸的思想就是要热闹,要大张旗鼓,那咱们不如就按照古礼进行订婚仪式,到时候搭个台,玩它个轰轰烈烈,你觉得如何?” 岂料,秦兰舟和他英雄所见略同。 一说到这个,她兴奋地干脆抡起汉服长长的衣摆,不断和宋锦瑜比划起来。 满屋的工作人员,见他们摩拳擦掌在商量着什么,还商量得特别起劲,一时间皆面面相觑。 明明刚刚还是活脱脱一位倾国倾城、端庄优雅的古装大美人,这会儿袖管一抡,眉飞色舞,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虎虎生威的虎娘们。 还是头一回见到一位漂亮美眉在换装之后,不是先关注镜子里的自己,而是把未婚夫拉到一边谈事的,一时间,大家伙儿都觉得大开眼界。 “我也是这么个意思,不过怼怼,这可是我们人生第一次订婚,也是唯一的一次,你确定要搞得这么商业化吗?” 宋锦瑜见秦兰舟越说越有谱,于是扶着秦兰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问道。 “墨兰工坊,也是我们人生中合作的第一个事业,你不觉得将我们的订婚和我们的事业相结合,才是最有纪念意义的吗?订婚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一个繁琐的仪式,我觉得我们在一起这两年的每一天,都比仪式更重要,你不这么认为吗?” 秦兰舟也一本正经起来,她同样语重心长地看着宋锦瑜说道。 宋锦瑜的目光猛地怔了怔。 他的心被秦兰舟的话深深触动,那一刹那,他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重要的不是那一天,是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重要的不是仪式,而是我们一直并肩而行的事业,把订婚和事业结合,这样的确更有意义。” “宋锦瑜,我发现你完蛋了……” 听到宋锦瑜的附和,秦兰舟由衷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 宋锦瑜被秦兰舟说的一头雾水。 “你已经成功被我洗脑,现在我说啥,你就是啥,你发现没?” 秦兰舟妩媚一笑。 解决完脑袋里的想法之后,她这才终于有了闲心,端端地往镜子前一站,仔细瞅了瞅镜子里的自己。 “你这么美,你说什么都对,不对也对。” 宋锦瑜凑上前来,和她一同双双把目光朝着镜子里投了过去。 只见镜子里的美人妆容淡淡,被大气雍容的汉服衬托得妩媚逼人,宛若是宫廷娘娘一般,浑身都散发出无以伦比的典雅尊贵气息…… “还行,还算过得去——” 秦兰舟满意地端详了镜子里好一会儿之后,转身主动地在宋锦瑜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这蜻蜓点水的一啄,对宋锦瑜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他笑得眯起了眼睛,当即俯首帖耳地戏谑着说: “谢爱妃肯定,朕心甚慰。这边还有一套,爱妃可否一试?” “行了啊你,给你点脸,你怎么还蹬鼻子上脸的,朕你个头!” 宋锦瑜的话,把秦兰舟逗得花枝乱颤。 见旁边好几个姑娘在偷笑,秦兰舟又羞又恼地数落着,转身翩然飘入了试衣间里,褪下这一套汉服,又尝试起另一套晚礼服来。 相比于汉服的厚重,晚礼服的用料轻盈又贴肤,贴身又舒服,衣服上仿佛缀有银丝一般,在灯光之下散发出明暗不一的光泽,线条流畅,剪裁精巧,穿在身上就仿佛是一条浑身泛着银光的美人鱼一般,衬得秦兰舟的皮肤愈发白皙。 唯一让秦兰舟纠结的是,礼服的背后是V型的大开口,对于向来崇尚简单轻便的她而言,显得有些太过女人。 不过,考虑到这是宋锦瑜为她花费无数精力和心血设计的,秦兰舟还是鼓起勇气穿着这件礼服走出了试衣间。 宋锦瑜正翘首以盼等在门口,当秦兰舟走出来的那一刹那,宋锦瑜瞬间感觉眼前一亮。 明明刚刚还是端庄典雅的宫廷娘娘,此刻,却像是从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圣洁公主,秦兰舟这张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脸,将两种风格都驾驭得相当到位,古典时有古典的雅韵,性感起来,却又丝毫不失现代风情。 “完美!” 宋锦瑜惊得目不转睛,忍不住爆出一句英语。 “太美了!兰舟,以你的脸和身材,做明星都绰绰有余!” 兰姨同样发出了惊叹,忍不住笑着称赞道。 “真的吗?就是后背怪怪的,感觉漏风……” 被这么一鼓励,秦兰舟这才缓缓走到了镜子前,她一边吐槽,一边注意着镜子里的自己。 尽管头一回尝试如此大胆的设计,但当她走到镜子前,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之时,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件衣服的确是为她量身定做,不仅完美凸显了她身上的所有优点,而且衬得她气质愈发出挑。 秦兰舟这是第一次发觉,原来她可以美得如此妩媚,如此动人。 “美的着实有点过分,让人都舍不得挪开眼睛。” 宋锦瑜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赞叹,走到秦兰舟的身边,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凝视了一圈,眼神中惊叹连连。 “要是搭配上合适的发型和妆容,就更加耀眼夺目了。锦瑜,你们真的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兰姨走上前来,围绕着秦兰舟转了一圈之后,也不由得笑着称赞道。 被他们这样称赞,秦兰舟这才正视镜子里美美的自己,还从未穿过如此华丽礼服的她,看着裙摆上熠熠闪烁着的碎钻,以及在礼服衬托下自己白皙的皮肤,活了23岁,她仿佛这才第一次知晓自己原来可以美到这个地步。 而这种美,是宋锦瑜带来的。 宋锦瑜,是她长年累月做手艺活的枯燥生涯里,从窗户里照射进来的那一缕明亮的光。 她是因为遇见他,才渐渐知晓这个世界的纷繁美妙的。 也是因为遇见他,才能够在他的悉心呵护和妥善照料之下,依旧保持着她本心的纯粹继续前行。 秦兰舟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以及站在她身旁,始终笑意盈盈望着她的宋锦瑜,心里油然而生出一股莫大的感动。 这股感动,促使她一转身扑进了宋锦瑜的怀里,当着众人的面,主动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谢谢你,亲爱的。” 这样的话语,秦兰舟平日里,是断断不可能说得出口的。 “你刚刚说什么?你喊我什么?” 宋锦瑜闻言,惊喜得瞬间环住她的纤腰。 “好话不说第二遍,没什么。” 秦兰舟恼羞得别过头去,这种矫情的话,她是打死也不愿意再说第二遍了。 “没关系,我已经听到了。不用谢,亲爱的。” 宋锦瑜凑到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没有等她回过神来,宋锦瑜便捧住她的脸,当着这试衣间无数工作人员的面,突如其来地吻上了秦兰舟的唇。 秦兰舟压根没有预料到,宋锦瑜竟会如此张扬,等她反应过来之时,宋锦瑜已经欺身而上,他温热的大手紧勾住她的纤腰,旁若无人地深情拥吻着秦兰舟,那个瞬间,就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人那般,两个人一时间旁若无人,难舍难分…… 第150章 又逢下雪 待两人在服装店里试完衣服走出来之时,已经是晚上11点钟的光景。 一场严寒悄然降临这个城市,给古色古香的苏城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色外衣,丝绒般的雪花从天际纷纷扬扬飘落下来,使得温度陡然比他们出门的时候降低了好几度。 “外面可真冷啊——” 不知不觉试衣服试了两个钟头的光景,秦兰舟冷得脖子一缩,忍不住直搓手,哈着热气感慨道。 下一秒,宋锦瑜毫不迟疑地褪下自己的大衣,披在秦兰舟的身上,拽过她的两只手塞进他的衣袖里,把她捂得严严实实: “这样就不冷了,车停的远,我们还得再走一段距离呢。” 宋锦瑜就这样穿着单薄的毛衣,拽起秦兰舟的手往外走去。 “你身上就只有一件毛衣,很很冷的。这样不行,你赶紧穿上。” 秦兰舟连忙说道,下意识就要把宋锦瑜的外套从身上拽下来。 “我没事,天天健身,身体好得很,你最近本来就感冒,不能再冻着了。” 宋锦瑜说什么都不让她将衣服脱下,就这样拽着秦兰舟往前走去。 路灯昏黄的灯光为整条空荡荡的街道都洒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肆意飞舞着的雪花在路灯的照射下别有一番意境,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让宋锦瑜不禁回想起他们认识的第一年,秦兰舟去领奖那天所发生的一幕幕…… 这已经是他们相遇以后,遇见的第三场雪了。 每一次下雪之时,所发生的一切情景都还恍如昨日,可时间却不知不觉,已然已经过去了三年。 宋锦瑜情不自禁回想起当时秦兰舟在雪地里摔跤的窘态,以及这三年来发生的一幕幕,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二傻子般的笑意。 “宋锦瑜,咱们的车上积了好多雪,我们各自堆一个雪人好不好?” 就在这时候,秦兰舟指着不远处宋锦瑜的白色保时捷,兴奋地对宋锦瑜喊道。 “好,你堆一个我,我堆一个你!” 难得见秦兰舟能够有这样的兴致,宋锦瑜当即欣然响应,两个人立刻跑到车头,各自拢了一坨雪,就开始麻利地堆起了雪人来。 两个本身都具有美术功底的人,堆起雪人来的姿态,也较平常人不太一样。 秦兰舟用她那一双灵巧的素手不断搓搓打打,再利用路边捡起的石子及树叶,不一会儿,就在车头堆了一个30厘米高的小雪人,雪人的神态活灵活现,像极了宋锦瑜傻笑时的模样。 宋锦瑜则把雪堆成了一个小小的新娘雪人,雪人的神态和身姿都像极了秦兰舟,甚至连下巴的弧度和双手环抱的姿态,都和秦兰舟素日以来的模样不差上下。 尽管天气异常寒冷,两个人却在车头玩了个不亦乐乎,当雪人堆好之时,宋锦瑜情不自禁把秦兰舟揽入怀中,两个人双双凝视着两个并肩在车头迎风而立的小雪人,不由自主把冻僵的双手紧握在一起。 宋锦瑜掏出手机,对着两个小雪人拍照留念之后,毫不犹豫地把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 随后,两人这才坐上车去,迅速打开暖气,在车厢里暖烘烘的气氛中,相视着傻笑起来…… 身处在恋爱中的情侣,往往都会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自己的二人小世界里,不知不觉中就忽略了周遭的一切。 宋锦瑜压根没有想到,就在他和秦兰舟如胶似漆的同时,对他依旧耿耿于怀的杨可欣,自从上一次受挫之后,便每天躲在家里以泪洗面,神经兮兮地抱着手机,时时刻刻留意着宋锦瑜的所有动态。 宋锦瑜朋友圈的照片发出后不过三分钟的工夫,杨可欣便已经看到了这张图片。 当看到图片上那两个幸福的小雪人,以及宋锦瑜和秦兰舟相拥而立在雪地里留下的倒影那一刻,杨可欣的心又碎了一地。 从小到大,宋锦瑜是她人生中唯一的风景,这么多年,她一直追随着宋锦瑜的脚步而活。 宋锦瑜考什么中学,她就跟着考什么中学。宋锦瑜学什么专业,她就跟着学什么专业。 她的人生一直以来都是在为宋锦瑜准备的,包括她父亲杨受成一直以来也都是这么跟她强调的。 她曾经一度以为,嫁给宋锦瑜是她人生中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如今,当看到宋锦瑜朋友圈里发出来的照片,听闻宋锦瑜即将和秦兰舟订婚的消息之后,她彻底明白,他们不会再有一丝希望了。 被情所困,是很容易生恨的,而心一旦生恨,就很容易走上极端。 宋锦瑜午夜发出来的这张照片,让杨可欣在那一瞬间又一次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趴在床痛哭了一场之后,她下意识拿起床头柜上那把用来削水果的刀,朝着她右手的手腕缓缓地挨了过去…… 就在她因为怕疼而不怎么敢下手之时,杨受成因为放心不下悄然推开她的房门,想看看她究竟有没有睡着,结果他一推开门,便看到自己的女儿大半夜拿着水果刀正在自残。 “可欣,你这是做什么?” 杨受成吓了一大跳,跌跌撞撞地跑上前来。 被杨受成这么一吼,杨可欣的手一抖,锋利的水果刀瞬间在她的手腕上划上了一道长长的伤痕,突如其来的疼痛,疼得杨可欣在深夜里放声大哭,把整个杨家上上下下都惊动了。 深夜里的杨家,顿时乱做了一团。 好不容易终于将杨可欣安抚好之后,杨受成万分心痛地看着满脸泪痕已经入睡的女儿,一时间,本来就焦躁不安的心,变得愈发心乱如麻起来…… 待杨可欣睡熟之后,杨受成重重叹了口气,独自裹着睡袍坐在客厅里,抽了很久的烟。 所有这几年里发生的事情,全部在他的脑海里通通都过滤了一遍。 在过滤的过程里,越来越多的不满情绪,如同病毒一般在他的心里迅速滋生,并且全方位扩散。 在思忖了许久之后,他把所有矛盾的焦点,都集中在了如今正在日益壮大的墨兰工坊和秦兰舟身上。 在他看来,若不是因为墨兰工坊如今大有起色,宋之焕绝对不会舍弃他,而去和秦毅重新攀亲。 而秦兰舟不出现的话,宋锦瑜也绝不会对他女儿丝毫不念旧情,或许,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慢慢看到杨可欣的好。 今日种种,让杨受成心中的不满情绪,已经逐渐累积成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杨受成越想越觉得,这口窝囊气他无法容忍,也不能容忍。 在整整抽完半盒香烟之后,杨受成将最后一个烟蒂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在那一刹那,他终于在心里下定决心。 邱呈祥已经暗中托人,与他牵线搭桥很久,之前他碍于和宋之焕之间多年的兄弟情谊,一直推托没有答应和他晤面,但是如今,他决定找个机会,见上一见…… —— 就在杨受成下定决心要和邱呈祥会见之时,宋锦瑜已经驱车,把秦兰舟带回了宋家。 回家的时间已经很晚,两个人蹑手蹑脚走进了客厅,原本以为这么晚宋之焕和温婉铁定都已经睡了,可谁知道,他们竟还坐在客厅里等着他们回来。 “外面下雪了,你爸担心你们冻着,我给你们烧了姜汤,你们一人喝一碗。” 听到宋锦瑜的喷提声传来,温婉立刻迎到了门口,温柔地对他们说道。 “伯母,这么晚了,您和伯父怎么还没去睡?” 秦兰舟见两位长辈还在等他们,连忙惊愕地问道。 “你第一天晚上来家里,我们怎么能先睡呢?冻着了吧,进屋暖和下,我还给你们留了些宵夜,怕你们饿了。” 温婉和杜彩玉一样,都是贤淑的女人,只不过杜彩玉的性格比较大大咧咧些,而温婉人如其名,比较温柔婉约。 秦兰舟从小和杜彩玉贫嘴贫成了习惯,母女两在一起总是很容易掐架,她还是第一回遇到像宋锦瑜妈妈这样温柔的女人,这让秦兰舟内心十分感动。 她才刚换完鞋,温婉便忙不迭拽着她冰冷的手,很自然地为她不停搓弄起双手来,随后拉着她去了厨房,给她盛了一碗姜汤之后,又为她准备了一碗芳香四溢的馄饨。 和宋锦瑜在服装店里折腾了那么久,又在雪地里逗留了好一会儿,再加上晚上吃饭的时候有些拘谨没太敢放开脾胃,秦兰舟这会儿着实觉得饿了。 当看到那一大碗馄饨之时,她一时间把矜持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立刻端着这一大碗馄饨坐在餐桌上大快朵颐起来。 温婉当年包馄饨的手艺是杜彩玉手把手教的,两个人连肉馅的味道都十分相似,秦兰舟吃着吃着,就像是吃到她自己妈妈做的馄饨那般,熟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 “妈,您包的馄饨真香!” 这一句“妈”,喊得如此自然,让所有人皆是一愣。 秦兰舟没留神就蹦出口来,等她反应过来之时,她的脸“噌”地红成了苹果…… 第151章 终于订婚 这一声“妈”喊出口之后,秦兰舟和宋家的关系愈发变得融洽起来。 两人在御锦园美美地睡了一觉,翌日清晨便重新返回了燕城,各自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去,把订婚的所有事宜,交给两家的长辈来处理,而宋锦瑜则负责这两场订婚宴的策划。 秦家和宋家在当地都是比较有头有脸的人家,操办起订婚宴来,也各有各自的风格。 秦家位于安河镇,而安河镇又是千年古镇,时逢安河镇一年一度的汉服节,秦毅于是索性在榕树下搭台,请来戏班子,摆上百来桌的流水席,庆祝这一双儿女的订婚宴。 而宋家则在苏城最有名的苏记饭店里设下了几十桌晚宴,邀请了所有亲朋好友和宋之焕在生意场上多年的朋友前来,场面同样搞得很是隆重。 秦家的婚宴日期在宋家之前,恰好时逢五一期间,正好有七天长假。 秦兰舟于是把墨兰工坊的所有工匠和徒弟们都请到安河镇上游玩,而她和陶媛则分别穿上汉服,戴上她自己亲自设计的黄金头饰亮相。 秦兰舟穿着一身大红色汉服,而陶媛则穿着一身暗红色汉服,秦兰舟的黄金头饰是以秦兰舟素来最爱的兰花为元素,而陶媛的黄金头饰则是以蝶恋花为元素,两个人风格各异,秦兰舟看起来像是旧时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而陶媛看起来,则像是江南人家的小家碧玉。 两位准新娘这么一亮相,一时间吸引了无数游客驻足观望,有很多汉服爱好者注意到秦兰舟和陶媛的头饰是用纯金打造,于是特意上前询问出处和价位。 秦兰舟料到一定会有人上前来问,于是特意让饺子带着一帮徒弟们提前策划了一个小活动,留下了这些询问者的联系方式,并赠送他们一些喜糖和小礼品。 让秦兰舟没有想到的是,通过这几年的经营,墨兰工坊在汉服圈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口碑,不少询问者得知秦兰舟就是墨兰工坊的创始人之后,竟直接在订婚宴上下单,要订做头饰和首饰。 秦家这三天的流水席摆下来,再加上汉服节的大力宣传,秦兰舟和陶媛的形象装扮意外在网络上走红,不仅将整个汉服节推向高潮,而且也进一步扩大了墨兰工坊的品牌效应,很快,便有不少待嫁姑娘及家长打电话前来咨询金饰的订做。 在安河镇上大摆了三天的流水席之后,司徒墨带着陶媛和其他工匠们回去了燕城继续工作,秦兰舟和宋锦瑜则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宋家在苏记饭店的订婚宴。 相比于秦家古色古香的订婚宴,宋家的订婚宴氛围则十分西化,宋之焕夫妇为了表现对秦兰舟的重视,于是直接包下了整个苏记饭店,并且把宋家的所有亲朋好友全部请到现场,把订婚礼办得俨然如同结婚一般隆重。 订婚这一天的氛围喜气洋洋,一大早,温婉便换上了特意为这场订婚所准备的暗红色旗袍,而宋之焕则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西装,两个人早早在客厅等候着秦兰舟和宋锦瑜从楼上下来。 在化妆师的帮忙下,秦兰舟化上精致的妆容,将头发高高挽起,穿上宋锦瑜为她准备的晚礼服,挽着宋锦瑜的手,和他一起款款走下楼来。 看着自己天仙般的准媳妇和一表人才的儿子从楼上下来,宋之焕和温婉喜得当即站起身来,仔仔细细打量了秦兰舟一眼之后,两个人不由得交口称赞: “好看!” “爸,妈,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赶紧出发去苏记吧。” 宋锦瑜看了一眼手表,见时间临近,于是连忙招呼着宋之焕和温婉一起出门去了苏记饭店。 苏记饭店所在的地方离御景园不远,他们一家四口赶到饭店现场后,都双双站在门口开始迎宾。 秦兰舟穿着高跟鞋挽着宋锦瑜的手,听着他和他父母一一把她介绍给宋家的所有亲朋认识,尽管整个订婚宴的流程办下来,秦兰舟累得腰酸背痛,但是这种俗世的欢喜,让满堂宾客尽欢,氛围也在宋之焕和宋锦瑜的带动下,不断推向高*潮。 好不容易陪着宋锦瑜给满座的宾客敬完酒,秦兰舟又累又饿,秦兰舟一个眼神瞟过来,宋锦瑜便明白她的心思。 见宋之焕和温婉正在招呼所有的客人,宋锦瑜于是特地把秦兰舟带到贵宾室里休息。 从来没穿高跟鞋穿过这么久的秦兰舟,一进休息室的门,便丝毫不顾及形象,立刻蹬掉脚上的高跟鞋,往休息室的按摩椅倒下后,便忍不住大呼了一声: “太累了,宋锦瑜,怎么觉得订个婚比上班还要累?” “我就知道站这么久,你肯定是累了。来,我给你揉一下。” 宋锦瑜笑着走上前去,绅士地蹲下来,轻柔握住秦兰舟的脚跟,便开始为她小心翼翼地揉起来。 “嗯……舒服,要是这时候能再给我一些点心,让我先填饱肚子就好了。” 秦兰舟满足地看着体贴入微的宋锦瑜,抱着双手,冲着他扬了扬眉。 “就知道你饿了,早就给你安排好了。” 宋锦瑜微微一笑,拍了拍手,服务员便立刻端着整整一托盘的点心走了进来。 秦兰舟往绵软的按摩椅上一倒,一边悠哉悠哉地吃着点心,一边享受着宋锦瑜按摩脚跟的温柔,她越来越觉得,原来人生中多了个良伴,竟是如此的美好。 “宋锦瑜,我觉得要是你能这样照顾我一辈子,倒也不错——” 向来行事霸道的秦兰舟,毫无遮拦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仅限于人后,要是在人前,你得给我点面子,我再怎么说是生意人,你可不能让别人笑话我怕老婆。” 宋锦瑜愿打愿挨地回答道,尽管应酬了一晚上他同样也很疲累,但他却仍旧心甘情愿为秦兰舟服务。 “怕老婆是咱们苏城人的光荣传统,你看我爸这么牛,他怕我妈怕得要命。依我看,你爸也差不多。” 秦兰舟闻言得瑟地笑道,尽管言语霸道,但她还是贴心地递了一块糕点到宋锦瑜的口中。 “咱们已经订婚了,没有你爸我爸之说,以后都是咱爸。不过你发现没,他们两现在一和好,今天婚宴上,好多他们过去的师兄弟都过来赶场,刚才我扶你进来的时候,又来了一批他们过去的师兄弟。” 说起宋之焕和秦毅,宋锦瑜不禁笑着感慨道。 “是吗?那我们赶紧去看看,没准这批匠师里,就有我们需要的人呢!” 秦兰舟听宋锦瑜这么一说,立刻来了劲头。 顾不得宋锦瑜还在为她捏脚,她立刻把两只脚塞进高跟鞋里,二话不说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过于着急没站稳,还险些栽倒在宋锦瑜的怀中,惹得宋锦瑜忍不住笑着吐槽: “你看你,说到别的都没见你这么着急,只要一和工作有关,你就立马来劲了。” “我能不急吗,眼看着墨兰工坊的效益不断在提升,但目前咱们的生产力完全跟不上,要是这时候能找到一批合适的匠师,那我们就可以更上一层楼了。” 尽管订婚在父辈眼里是天大的事儿,可是对于早就情有所钟的秦兰舟而言,订婚不过是满足长辈的夙愿走个形式和过场,而自己最心爱的事业,才是最最关键的。 宋锦瑜当然明白秦兰舟的心理,见秦兰舟如此着急,于是陪秦兰舟在休息室里休息了片刻之后,又陪着秦兰舟回到了晚宴现场。 晚宴此时的氛围已经接近尾声,宋家请来的很多亲朋长辈在用餐完毕之后都陆续离开了,现场依旧情绪高涨在不断敬酒的,除了毅匠多年的骨干员工之外,就是宋之焕和秦毅当年的那帮师兄弟。 这帮师兄弟,有些人还留在毅匠继续上班,有些人在中途陆陆续续转行,大家虽然多年未曾谋面,但是当年一起学艺的情谊就像是同学情那般,在每个人心里都刻下了深刻而长久的印记。 当年秦毅和宋之焕本来就是他们这一批人里的佼佼者,后来他们之间所发生的恩恩怨怨,大家也都有所耳闻,如今听到两家洗清多年恩怨重归于好,而且儿女之间还喜结连理,这样的大喜事,让这些师兄弟们都十分感慨,这件喜事在他们之间一传开,大家于是便自发前来恭贺。 这一场订婚宴,对于他们这些多年未曾聚首的师兄弟而言,像极了多年后的一场联谊晚会。 宋之焕和秦毅在师兄弟们一轮又一轮的敬酒之中,都相继喝下了不少酒。 情到深处,两人情不自禁互相勾住对方的肩膀,像年轻人那样称兄道弟,当看到宋锦瑜和秦兰舟双双出现之时,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朝着他们招了招手,异口同声地喊道: “锦瑜,兰舟,你们过来,我们介绍这些叔叔伯伯给你们认识!” 秦兰舟和宋锦瑜立刻笑着走了过去,他们站在宋之焕和秦毅的中间,一大帮师兄弟纷纷围拢上来,宋之焕和秦毅醉醺醺地向他们做介绍,一时间,场面在众人的打趣声中,变得无比热闹。 就在气氛其乐融融之时,突然,一声突兀而剧烈的破碎声,在晚宴的门口响起! 第152章 结下梁子 大喜之日,往往最忌讳这种锅碗瓢盆打碎的声音。 当听到盆碗碎地的声音响起之时,整个宴会厅里热闹的气氛瞬间凝滞,大家纷纷循声往门口望去。 秦兰舟和宋锦瑜同样转头望向门口,这一看,便看到杨受成黑着脸站在晚宴厅的入口,手里还扯着一块桌布。 很显然,刚刚之所以发生那么大的声响,是因为杨受成直接将靠近入口处的那桌宴席的餐布直接扯下,导致桌上摆放着的所有服务员还没有来得及收拾走的餐盘及餐具,全部通通都落在了地上。 杨受成这样的举动,分明是一种赤果果的挑衅,让秦毅和宋之焕原本喜悦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秦毅本来就是暴脾气,见杨受成要在订婚宴上闹事,当场就按捺不住,想要冲上前去。 宋之焕及时摁住了他的手腕,他率先上前一步,耐着性子冷声问杨受成: “老杨,你这是做什么?我早几天前就给你发了请帖,怎么,是觉得你来得晚大家没有等你,所以才发脾气吗?” 宋之焕压低声音,尽管措辞十分委婉,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相当严肃。 “呵——” 宋之焕的话,换来的,是杨受成的一声发自肺腑的冷笑。 紧接着,他走上前来,环顾了这偌大的订婚宴一圈,见宋之焕为了宋锦瑜和秦兰舟的订婚,竟如此大手笔,不仅在苏城最好的饭店设宴,而且宴会上的一切酒水香烟都是最高规格,他心里更是窝火不已。 这一切,原本应该是属于他女儿的荣耀。 而这段姻缘,原本应该是属于他们杨家和宋家的,可是现在,秦家却硬生生半道插进来,生生截胡了这一切。 看着他们如今越美满,杨受成的心里,就愈发不痛快,他于是阴阳怪气地说: “我可没有那个能耐,敢让宋总等我。我今天不是来参加晚宴的,我来这里,就是想看看这些在我手底下跟了我多年的兄弟们,到底是愿意跟我好,还是愿意跟老秦好!” 事到如今,已经认清楚现实的杨受成,早就认清了现实,知道杨可欣和宋锦瑜之间没有可能。 这一段时间里,在暗中频繁接触了邱呈祥几次之后,杨受成已经为自己找好了后路。 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搅局没有错,但是他的心里,还有更深层面的考量。 他这一番话,是故意这样说出口的。 而他这么一说,站在宋锦瑜和秦毅两边的这一批师兄弟们,其中有一些人下意识就往后挪了几步,刻意和秦毅保持了距离。 这一批人,都是在这些年里陆陆续续受到过杨受成恩惠的人。 杨受成虽然心胸并不宽广,但是他一直以来都很擅长笼络人心,再加上这些年杨受成一直是毅匠的厂长,又在宋之焕的应允之下,对这帮师兄弟一直都很照顾,所以大家都感恩在心。 他们早就知道杨受成一心想要把他女儿嫁给宋锦瑜,也了解当年他们三人之间的磕绊和旧怨,所以杨受成这一番话一说出口,这些人便自动默默表了态。 刚刚明明还打成一片的师兄弟们,俨然已经分成了两大对立的阵营。 宋锦瑜和秦兰舟冷眼观摩着现场的这些长辈,虽然不明白他们之间都有什么渊源,但也立刻明白了一件事:杨受成,似乎还挺得人心。 “大家都曾经是一条战线上的兄弟,老杨,这是我儿子的订婚宴,你要是高高兴兴来喝酒,我欢迎你,要是你是来找不痛快的,我不会再包容你!” 宋之焕见杨受成这样挑衅,他对杨受成的忍耐,顿时达到了极限。 杨受成这一段时间以来,已经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不是动不动挑衅他的权威,就是带头在车间里消极待命,搞得毅匠的车间里现在人心涣散,众多中层主管都在宋之焕面前打过小报告。 宋之焕本来就忍无可忍,没想到,今天这样的场面,杨受成不仅过来砸盘子翻桌子,而且还意图挑唆他手底下的员工,让宋锦瑜不禁怒火中烧,对杨受成放了狠话。 “看来,宋总终于说出心里话了。估计自从和老秦重归于好之后,宋总就巴不得我离开毅匠,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吧?” 杨受成在来闹事之前,也喝了一斤白酒壮胆。 此刻,他面红脖子粗地看着宋之焕冷笑道,言语之中充斥着挑衅的意味。 过去明明他三天两头把“大哥”挂在嘴边,如今却如此生分地喊宋之焕“宋总”。 宋之焕望着面前这个他苦心栽培了数十年的杨受成,一股说不出的失望从他的心底油然升腾起来: “老杨,我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但若你一直以现在这个心态下去,而从不反思自己的话,那恐怕我也会采取我的策略。我不仅是你老板,还是你大哥,我容不得你这样像孩子一样耍性子撒泼下去!” 宋之焕冷声大喝道,那一刹那,他挺直了脊梁,对杨受成拿出了身为老板和大哥的姿态。 这么多年,宋之焕不单单对杨受成,而且对手底下任何人都十分礼遇,一般情况下很少拿出老板架势来对待他人。 所以,当听到宋之焕这么说之时,杨受成压抑的心情一瞬间如同火山一般悉数喷发出来,像是叛逆的孩童和多年纵容他的兄长撒泼那般,杨受成重重地往他旁边的餐桌上捶了一拳,冷笑着看着宋之焕说: “老宋,那我也告诉你,从你选择和老秦结为亲家的那天起,你就不再是我老板,也不是我大哥了!你别以为只有你有脾气,我,同样也有!” 杨受成冷声吼道。 他的话语极其尖锐,刺得宋之焕的心狠狠一痛。 宋之焕原以为杨受成不过闹一时的脾气,很快就会想开,但他没有想到,杨受成竟会顽固不化到如此地步。 “老杨,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我自问从未亏待过你!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怎能强买强卖?锦瑜他和可欣无缘,我不可能因为我们之间的情意,强行乱点鸳鸯谱。这个道理,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 宋之焕气得直捂着胸口,血压直直朝着天灵盖冲去,差点儿心脏病都被杨受成气了出来。 眼看着他们两人就要闹掰,这帮师兄弟们纷纷上前劝和,有两人上前试图劝杨受成消消气,一起坐下来喝酒,把心结解开。 岂料,早就留好后路的杨受成,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余地,他不仅狠狠用力推开上前劝和的两人,而且还冷笑着对宋之焕说: “你不必解释,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心里比谁都明白。你不就是觉得我家可欣比不上老秦家女儿么?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父子两后悔!毅匠我没办法待下去了,这是我的辞职信。有老秦没我,有我没老秦,你我兄弟情谊就到此结束。” 杨受成语毕,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辞职信,又重重一声“啪”在了桌上。 “什么,你……你要辞职?老杨,我……我哪里对不起你?” 宋之焕没想到杨受成会使出这样的杀手锏,他惊得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眼珠子都快要蹦了出来。 “你当初选择了老秦,就应该想到这一天。老宋,这些年,我对你也仁至义尽,该做的我都做了,我问心无愧,是你们宋家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宝贝女儿!” 明明感受得到宋之焕的痛心疾首,杨受成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那般,盯着宋之焕冷冷地说完之后,扭头给了秦毅和秦兰舟一个阴冷的神情,紧接着,他转身朝着订婚宴的门口走了出去。 望着杨受成离去的背影,众人皆是一片哗然。 秦兰舟下意识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宋之焕,又看了一眼面色黑沉的秦毅,心情顿时也变得复杂起来。 好在这时候,宋锦瑜悄然握住她的手,递给她一个依旧坚定如常的眼神。 秦兰舟的脑海里,不禁浮现起杨可欣那歇斯底里的模样。 她还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如此醉心去爱过,所以她无法理解杨可欣那些偏激的行为,不过在秦兰舟的概念里,爱情和事业一样,本来就是一对一的。 在感情里,她做不到一丝一毫的让步,是她的男人,她便绝不可能让别的女人染指半分。 她不知道这样对于杨可欣而言是否太过残忍,可是她的认知就是如此的绝对,非黑即白。 秦兰舟并不知道,杨可欣其实就在苏记饭店的楼下。 杨受成来递辞呈之时,杨可欣就开着车在楼下等他。 杨受成下楼后,直接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父女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经过漫长的一段“失恋”历程之后,杨可欣的心态,俨然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她靠着浓郁的妆容来遮盖脸上的憔悴,淡淡问杨受成: “爸,辞呈已经递了?” “嗯。” “那我们出发去燕城找邱总吧,她秦兰舟能够创建墨兰工坊,我也可以!我就不信,凭我们家和邱总的实力,击垮不了区区一个墨兰工坊!” 杨可欣像是脱胎换骨一般,事业心和战斗欲熊熊燃烧着,她一脚踩下油门,带着杨受成径直出发去了燕城…… 第153章 暗中勾结 杨受成这么一闹后,原本喜气洋洋的订婚晚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之中。 谁也没有料到,是因为邱呈祥已经暗中向杨受成递去橄榄枝,所以杨受成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当场狠狠打宋之焕的脸,提出自己要离职,并且连毅匠的干股都不再放在眼里。 多年兄弟情谊,一朝反目成仇。 这种滋味,宋之焕曾经在和秦毅之间体会过一次,没想到如今快到暮年,却还要再体会一次。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两件事,根本就是两码事,秦毅当年是事出有因,而杨受成如今,未免有些无理取闹。 宋之焕只觉胸腔积压着一腔怒火,挤得他五脏六腑通通憋闷不已,当看到杨受成的背影消失后,他拿起桌上满满一盅酒,重重叹了口气,问在座所有人: “敢问大家一句,这么多年,老杨跟着我,我可曾亏待过他?” 宋之焕的话里充斥着浓浓的无奈,而众人闻言,也不免一阵唏嘘。 人群中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响起,平日里跟杨受成走得比较近的那几个人,很快便各自找了借口,离开了订婚晚宴,而其余的大多数人,都自发站在了宋之焕这一边。 在杨受成底下任副厂长的莫长炜见众人都没有表态,于是,他主动走上前来,对宋之焕鞠了一躬: “宋总,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这些年我一直在您和老杨手底下办事,您对他如何,对我们这些人如何,我都看在眼里。老杨这次闹得未免有点过于难看,婚姻又不是强买强卖,锦瑜喜欢谁是他的自由,哪有他这样的道理。您放心,不管他怎么闹情绪,我都会尽力维持厂里的秩序,不会由着他这样胡闹下去!” 莫长炜这么一表态,剩下的众人,于是乎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大家一致表示拥护宋之焕,让宋之焕憋闷的心,这才宽慰了不少。 “罢了,他既认为他对我仁至义尽,那就由他去吧。今天是我儿子和儿媳妇订婚的大喜日子,大家把刚刚的不愉快通通忘掉,总之,你们所做的一切,我通通都看在眼里,毅匠这些年多少风风雨雨都走下来了,他不在,我不信天能翻了!” 宋之焕再度高举起酒杯,对所有人说道。 场面就这样在宋之焕的带动下,又一次变得热闹起来。 大家把酒言欢到夜深,这才各自红着脸散去,在送完所有的宾客之后,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酒宴上,很快就剩下了宋家和秦家两家人还留在现场。 偌大的宴会厅里,此时已经是满目狼藉和残羹冷炙的情景,晚上杨受成所做的一切,让秦毅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秦毅拍了拍宋之焕的肩膀,颇为感慨地说: “晚上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毕竟,这件事,是因为我家而起。” “我们如今已经是一家人,又何必再说两家话。这件事我早有预料会发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就算锦瑜喜欢的人不是怼怼,也不会是可欣。这一点,我们早就看出来了。” 宋之焕摇了摇头,示意秦毅不必介怀。 “现在弄成这样,倒是让我们都里外难做人了。老杨这刁钻的脾气这些年也没改过,凡事不顺心就往死里磕,接下来,也不知道他还要闹什么。” 杜彩玉素来是直性子,有话从不往心里搁,她当场便直接点明道。 “谁说不是呢,但这段时间他四处扇风点雨,搞得好像是我家锦瑜把可欣给甩了一样,你看晚上先走的那几个人,都是被他煽动了情绪,还以为我们锦瑜对不起可欣,可事实上,锦瑜和可欣之间清清白白的。” 事情关乎自己的儿子,温婉同样生气得很,她忍不住抱怨道。 这一段时间,她也听到过很多风声,甚至乎杨可欣的母亲还跑到她平时的好友圈子里四处哭诉,搞得她里外不是人。 杨家这一副得不到就要毁灭掉的态度,像极了那种一得到满足就满地撒泼打滚的孩子,让人无言以对,防不胜防。 “以我对老杨的了解,要是没有后手,他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辞职。接下来,我不知道他还要闹什么,老杨这一条道走到黑的性格,我不怕别的,就怕他在这个节骨眼被人利用。今天跟着他后脚走的那几个,都是不省油的灯。” 宋之焕语重心长地说道。 凭借着多年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练就出来的经验,他对于杨受成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已经有所预料。 “可欣前几天也给我发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短信,说总有一天会让我后悔今天的决定。爸,杨叔这么闹下去,恐怕对我们大家都不好,您还是尽早采取提防的措施,该防的,还是得防。” 宋锦瑜听宋之焕这么一说,当场便提醒道。 “防范措施我早就准备好了,他要是真想走,接替的人我也已经找好。老秦,你们这段时间也提防着点儿,老杨本性是不坏,就是性格滑头,行事乖张,我怕他在气头上,会捅出篓子。” 宋之焕看着秦毅,也叮嘱道。 “我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到我面前来造次。老宋,你就是为人太仁厚了,这些年把他惯得不知道天高地厚!” 秦毅阴着脸,粗绳粗气地说道。 他向来脾气刚硬,天不怕地不怕的,所以,区区一个杨受成,他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 秦毅说话的语气素来如此,但他这副逢山开山、逢水开河的态势,倒是戳中了众人的笑点,让大家沉重的心情陡然变得轻松起来。 “就是,没什么好怕的,我们就坐等他要开什么戏,大不了,大家一起陪他演!” 秦兰舟身上同样有着秦毅的几分血性,她于是当即响应道。 “是啊,咱们这么多人,论实力论能力,都不在话下。爸,您问心无愧就好,他要走便走,咱们不强求。” 宋锦瑜见自己的媳妇儿这么刚,于是也当即说道。 “嗯,时间不早了,我们不如都早点回去休息。总之,一切从长计议。” 宋之焕的面色也缓和了不少,他点了点头,对大家说道。 大家于是都点了点头,一起离开了晚宴厅,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伯父,有件事情,我一直还没有来得及和您说——” 路上,秦兰舟心里琢磨着匠师的事儿,于是走到宋之焕的身边,对宋之焕说道。 “好改口了,订婚都已经订了,你以后就喊爸妈吧!” 岂料,宋之焕还没开口,杜彩玉就一脸嫌弃地对秦兰舟说道。 “妈,您也真是的,改口的事情让我慢慢来,我现在有正事要和……” 被杜彩玉这么一打岔,秦兰舟反倒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怎么称呼宋之焕了,喊“伯父”显得生分了,可是突然改口称“爸”,又让她有些叫不出口。 “什么慢慢来,现在就要开始改,锦瑜都已经喊我们爸妈了,你也改掉!” 杜彩玉才懒得理会那么多,她直接对秦兰舟命令似地说道。 相比于她急剌剌的性格,温婉倒反倒笑呵呵地说: “不急不急,等这孩子适应了先,这种事儿哪能强迫她,她改口也需要一个过程。” “妈,您看看伯母多温柔,您再看看您,老是动不动就凶我。改口的事情让我缓缓,我现在先和伯父说正事。伯父,是这样,墨兰工坊现在匠师很紧缺,目前人手已经不够,我现在订单接过来都排到明年了,我想和您商量下,您这儿有没有合适的匠师,能调一批给我?” 秦兰舟习惯了和杜彩玉犟嘴,被杜彩玉这么一打岔,她顺势对宋之焕开了口。 秦兰舟所提的这个要求,事实上,宋锦瑜之前就和宋之焕商量过。 当年和秦毅闹矛盾那会儿,虽然宋之焕在关键时刻拐点儿,果断将模式改成机器化生产,使得毅匠成功获得巨大利益成为行业翘楚,但也因此违背了他和秦毅创业的初衷,让秦毅感受了一辈子的遗憾。 如今既然墨兰工坊已经在逐渐发展壮大,而厂里那一批匠师们也一直都还想有机会能够继续练习手艺,宋之焕于是笑呵呵地说: “我这里当然可以,不过,我得先征求他们的意见,若是他们自愿加入墨兰工坊,那当然最好;若是他们不愿意加入,那我们也不能勉强,你说对吧?” “那是当然,这样吧,要么您找个时间把毅匠所有会细金工艺的匠师都找到一起,我和他们开个座谈会,我们一起掰开了揉碎了好好聊一聊,现在墨兰工坊在黄金发展期,目前的匠师薪资待遇都很可观,我相信他们会心动的。” 秦兰舟一听有希望,于是立刻迫不及待地说道。 宋之焕见秦兰舟在他们面前之前还有些放不开,但如今一谈到生意,她倒是两眼放光,颇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架势,让他意外的同时,对这位秀外慧中的媳妇更加喜欢。 他指着秦兰舟对秦毅调侃着说: “看看你这女儿,还没进我家的门,就开始和我这个准公公谈生意了。依我看,她这口才和魄力,像彩玉,不像你,又臭又硬的。” 宋之焕的调侃,让大家一时间都不由得笑出声来,秦毅闻言虽然重重地哼了一声表示不服,但是心里,却由衷为自己的宝贝女儿感觉到骄傲。 伴随着订婚宴的结束,两家人就这样在无形中融成了一家人,而司徒墨和陶媛之所以没有来参加这场订婚宴,是因为陶国强的病情突然恶化,他们在安河镇举办完订婚礼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医院里。 第154章 噩耗传来 在苏城办完订婚宴后,秦兰舟和宋锦瑜逗留了两天,拜访完宋家诸位年长的长辈之后,便启程回到了燕城。 就在他们驱车快要驶入燕城境内之时,秦兰舟接到了司徒墨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司徒墨的声音深沉中透着沙哑: “怼怼,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陶叔叔于刚刚半小时前去世了,医生拼尽全力,但没有抢救过来。” 司徒墨声音这样,显然是刚刚哭过,而伴随着他的声音,秦兰舟听到陶媛泣不成声的呜咽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窗外的阳光明明依旧晴朗,蓝天白云看上去还是如常,秦兰舟却忽觉一阵阴冷,浑身都打了个寒颤,右眼皮随之不安地跳动起来。 “哥,您安抚好嫂子和婶婶的情绪,我和锦瑜已经到了燕城,我们这就赶到医院里来。” 秦兰舟握着手机的手在不断颤抖,她佯装镇定地对着电话说道。 “好,爸妈那里你通知一下,我这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司徒墨同样佯装着镇定,但实际上,他的心情,已经悲痛到了极点。 自从他和陶媛复合以后,陶国强脸上的笑容日益明朗,进食的份量也越来越多,大家都以为这是他即将好转的迹象,这段时间里,陶家上下都沐浴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之中。 司徒墨和陶媛在陶家设的订婚宴上,陶国强不仅出现了,还当场表示,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好好养好身体,等待外孙出生,到时候给他们带孩子,让他们两能够毫无后顾之忧去工作。 司徒墨和陶媛曾一度以为,是他们的复合感动了上天,所以陶国强的身体一日强过一日。 岂料,噩耗降临得如此突然,就在他们刚刚在安河镇举办完订婚宴返回燕城之后的那天夜里,陶国强在深夜突发性咳出黑血,被紧急送到了医院。 从病情突发到如今去世,不过短短三天的时间而已…… 这三天里,他陪着陶媛无眠无休、没日没夜地照顾在床畔,因为陶国强的病情突然恶化,陶媛的母亲因为低血糖昏阙过好几次。 短短三天的时间,从极喜到极悲,人生的生老病死,酸甜苦辣,心态的急剧性变化,司徒墨和陶媛算是都体会到了。 给秦兰舟打完电话的那一刻,司徒墨像是虚脱一般,浑身都冒出了冷汗,他瘫坐在医院洁白的走廊上,颀长的双腿无从安放地垂落着,陶媛趴在他的膝盖上,一声又一声的痛哭,听得他揪心不已,心疼到了极点。 这是他们人生第一次如今近距离地直面生死,要面对直系亲人的离去。 眼看着陶媛已经哭到崩溃,陶媛母亲正在输液,司徒墨在静默了一小会儿之后,开始处理一切的后事。 秦兰舟和宋锦瑜赶到医院之时,陶家的亲戚也都通通赶了过来。 秦兰舟立刻帮忙安抚陶媛和她母亲的情绪,宋锦瑜则立即帮着司徒墨开始料理后事,才刚刚参加完他们订婚宴的这些亲戚们,突然间要参加陶国强的丧礼。 料理所有好事的这一个星期里,四人的心都像是被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大家都喘不过气来。 陶媛身怀六甲,挺着大肚子几度哭到昏阙,胎儿好几次在腹中都存在缺氧的情形,好在最后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时间兵荒马乱,转眼间,半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陶媛母亲始终沉浸在丧偶的悲痛之中,被陶媛的小姨接走,暂时陪伴她度过这最艰难的时光。 陶媛身怀六甲,转眼间已经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她的情绪始终郁郁,于是,秦兰舟把她接到了墨兰工坊,她和司徒墨轮流照顾。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之后,难得时逢周末时光,他们四人这才终于有机会能够坐在一起吃一顿晚餐。 时间过得太快了,一转眼,又是一年夏天。 墨兰工坊院子里的梧桐树叶已经郁郁葱葱,秦兰舟特地在梧桐树下放了一张软椅,让陶媛能够躺在树下乘凉。 司徒墨和宋锦瑜买了一些清淡的菜肴,两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忙活着晚餐,秦兰舟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陶媛的旁边,为陶媛按捏着已经水肿的双腿。 “怼怼,不是都说好人会有好报么?我还以为我们订婚这么一冲喜,我爸的病就会好,没想到……” 陶媛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些话语,痛失父亲的悲痛,她始终都无法缓过神来。 “逝者已矣,嫂子,你要想开点,不管怎样,叔叔走的时候很安详,不用再感受病痛的折磨,对他而言也是件好事。” 秦兰舟柔声安慰道,这些话,她也不止说了一遍,不过,为了能够早点让陶媛从悲痛中走出来,她还是不厌其烦地说道。 “这段时间,真的辛苦墨哥了,要没有他,我都不知道我和我妈要怎么挺过来。” 陶媛说着说着,眼眶又泛红起来。 “那都是我哥心甘情愿的,也是他应该做的,既然知道我哥对你好,那你更应该调整好心情,一直抑郁下去不仅让他担心,而且对肚子里的宝宝也不好。叔叔生前最盼望的,就是你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宝宝,不是吗?” 秦兰舟再度劝道,向来怼天怼地的她,语气里有着难得的温柔。 如今,她已经彻底把陶媛当做自己的家人来看待,而对待陶媛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同样万分小心翼翼地期许着。 秦兰舟提到肚子里的宝宝,陶媛悲痛的心情,这才稍稍缓解了一些,她下意识抚上她的小腹,肚子里的孩子像是感应到她的爱那般,在这时候神奇地胎动了几下。 “宝宝胎动了。” 陶媛不由得惊呼了一声,伴随着她的声音,孩子像是受到鼓励一般,又在肚子里如同过山车那般又翻动了几下。 如此明显的胎动,秦兰舟能够通过肉眼看到,一时间,生命的神奇让两个女人瞬间暂时忘却了悲伤,都密切注意起陶媛肚子的动静起来。 司徒墨和宋锦瑜这时折腾出一大桌清淡的晚餐,为了让陶媛能够心情开阔,他们特地把饭桌搬到了院子里,把四菜一汤都端了上来。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伴随着幽兰的清香,院子里晚风徐徐,让人阴郁的心情不知不觉中得到治愈和缓解。 在这样古色古香的环境之下,已经大半个月没有怎么吃东西的陶媛,在大家的轮番劝说之下,终于勉强吃下了一小碗米饭。 司徒墨对陶媛疼在心里,怕她冷,特地拿来了毛毯盖住她的小腹,陶媛一说神经痛,他立刻放下碗筷,便开始为陶媛按摩头颈,他默默身体力行着身为丈夫的责任,那种关爱,就像是润物细无声那般,涓涓流淌在每个人的心里。 宋锦瑜认识司徒墨越久,对司徒墨的敬仰便越深。 这些年他经商,也见过形形色色不少人,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有这样或那样的缺点,可是在司徒墨身上,他至今没有发现过他有任何缺陷。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力求完美,可是,真正能够做到完美的人,却很少很少。 司徒墨,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能够做到极致的那种人,他细心如尘,任劳任怨,不计较得失,不在乎名利,宛若一座岿然不动的大山立于人前,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喧哗以及尘俗的纷纷扰扰,皆无法扰乱他的安宁。 他的内心有他自己的秩序,井然有序,自在安宁,这样的境界,往往极少数人能够达到。 这半个月里,他肉眼可见司徒墨几乎就没有睡过,可是此刻,他丝毫不觉得疲惫,仍旧孜孜不倦地照顾着陶媛,事无巨细,毫无怨言…… “哥,你的心性是怎么炼成的?” 吃完晚饭后,洗碗的间隙里,宋锦瑜忍不住向司徒墨请教道。 司徒墨微微愣了一下,很快便明白宋锦瑜所指的是什么,他的脸上泛起微微的笑意,他淡淡地说: “如果你能够坚持一件事,从6岁一直坚持到36岁,无论春夏秋冬,从未间断过,你就知道是怎么炼成了。” 30年,10950个日日夜夜…… 这个数字,让宋锦瑜暗暗咋舌不已。 寻常人坚持一件事都很难,而且还要春夏秋冬从不间断,不仅如此,还要克服外界的纷纷扰扰,克服日复一日的重复……的确,非一般人能够做到。 “哥,这么多年了,难道你就从没有一刻想过放弃吗?” 宋锦瑜内心震撼之余,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从未。” 司徒墨淡然自若地洗着碗,轻描淡写的两个字里,透着手艺人内心最纯粹的赤诚和几十年如一日对手艺的敬畏…… 宋锦瑜对司徒墨愈加肃然起敬,他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了一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让墨兰工坊发展壮大,让像司徒墨这样捧着赤心的手艺人能够被更多世人所了解,让细金工艺能够走出中国,走向世界。 第155章 悲喜交加 待陶媛的情绪逐渐稳定之后,秦兰舟和宋锦瑜又一次折返回苏城。 宋锦瑜带着秦兰舟去了毅匠总部,在毅匠总部的办公室里,宋之焕把工厂里所有曾经艺龄超过五年以上的细金匠师,通通请到了办公室里,让秦兰舟自己和他们交谈,并尊重他们个人的意愿。 为了能够说动这批匠师随着她一起加入墨兰工坊,秦兰舟不仅做足了准备,而且把墨兰工坊里口才较好的孟浩和孙云也一起带到了毅匠。 秦兰舟先通过PPT向诸位师傅介绍了墨兰工坊如今的模式以及发展情况,然后孟浩和孙云也分别说明将他们加入后的工资待遇和情况做了详细的说明,当听到孟浩和孙云在墨兰工坊如今所取得的各项待遇已经是他们工资的几倍之时,现场的气氛瞬间骚动起来。 这些师傅们留在毅匠这么多年,宋之焕虽然没有亏待过他们,但毅匠如今的手工订单数量有限,他们一年到头的时间大多都是清闲的,有很多人为了养家糊口都已经转到别的部门。 原本他们都以为这项手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再用的希望,没想到如今,孙云作为他们的后辈都已经拿到这么高的待遇,而他们却还留在毅匠混吃等退休,众人一时间都不淡定了。 秦兰舟和两位师傅做汇报的过程里,宋之焕也特意抽空前来倾听了一番,见秦兰舟思路清晰,为人大气,能言善辩,他心里对于秦兰舟愈发放心了许多。 大家一开始都以为墨兰工坊不过是一个小工坊,所以意向不是很大,如今听完他们的介绍,才知道墨兰工坊如今正在高速发展之中,于是,有几位胆大的当场蠢蠢欲动,表示愿意加入墨兰工坊。 宋之焕见还有很多人留有顾虑,于是他当即在现场表态: “这样吧,我和你们所有人的劳动合同并不解除,你们作为毅匠派遣到墨兰工坊的员工过去,为期三年。这三年里,你们要是觉得在墨兰工坊待得不舒心,随时可以回到毅匠,我还为你们保留原来的薪资待遇。你们要是愿意留在墨兰工坊,也可以随时找我取缔协议,和墨兰工坊签订合同。我给你们留好后路,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这样你们觉得如何?” 宋之焕这么一表态,众人见毫无后顾之忧,一时间积极性都大幅度提高,有些人当场就填写了表格,有些人则表示要回家商量。 秦兰舟一次性从毅匠找到了十余位艺龄在五年以上的匠师,尽管这些人的水平参差不齐,但她心里已经相当满足。 有了人手,她便不愁接下来不能好好施展拳脚,好好大干特干一番。 秦兰舟在苏城逗留了两天,在和十余位匠师确定了合作的相关细节之后,她带着孟浩和孙云再度返回苏城,开始热火朝天地大干起来。 匠师们很快便陆陆续续从苏城赶到了燕城来,为了能够让师傅们全力以赴去工作,秦兰舟特意为所有师傅们统一租赁了单人宿舍,把墨兰工坊进一步规划起来。 因为订单量的增多和宣传量的加大,秦兰舟于是顺势而为,迅速成立了销售部和市场部,将墨兰工坊按照公司的模式开始运营,几大部门联动起来,将墨兰工坊逐步往正规化的方向走去。 有了那么多家分店的支撑和那么多员工的加入,墨兰工坊的规模逐步增大的同时,秦兰舟所面对的压力,也陡然增大。 宋锦瑜当初投资进来的两千万,如今已经所剩无几,为了能够维持墨兰工坊的运营,秦兰舟将北浔古街的墨兰工坊进行抵押,贷了五百万资金,再加上宋锦瑜追加的五百万投资款,双双投入到了墨兰工坊的继续运营之中去。 这笔资金,让秦兰舟身上所背负的压力陡然增大。 原本,宋锦瑜是想要帮忙的,但是秦兰舟坚决认为公是公,私是私,她拒绝宋锦瑜的帮忙,是因为她明白,想要逐步把墨兰工坊发展壮大,这些艰难就必须她自己独立去面对,去经历,若是事事依靠宋锦瑜,总觉得有他做后盾,那她便会逐步丧失面对风险的勇气。 秦兰舟对于墨兰工坊接下来的发展很有信心,她相信,照着现在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再有两年的时间,墨兰工坊这个金饰品牌,一定会在国内打响。 然而,就在她和宋锦瑜追加投资额之后的星期五下午,墨兰工坊里,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秦兰舟原本是在楼上办公的,听到楼下的喧哗声,她这才走到走廊边一探究竟。 结果,她一探头,就看到许久未曾再见到的杜梦生,竟然又一次出现在墨兰工坊的陈列厅里,而且,手里还拿着一批传单。 这个人的出现,让秦兰舟的心里本能地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墨兰工坊里的那些老员工,看到杜梦生出现在墨兰工坊,纷纷停工,上前挤兑他,想要把他赶走。 秦兰舟立刻奔下楼去,她才刚走到陈列厅的门口,就听到杜梦生得意的声音传来: “你们也用不着赶我,我来,就是想和你们打一声招呼,我们呈祥工坊现在改名叫杨氏工坊,马上就要重新开业了!我今天来,是来给你们发传单的!我们现在的老板就是我师傅杨受成,墨兰工坊所有老师傅们听好了,只要你们愿意到杨氏工坊来上班,我们可以出双倍工资!” 杜梦生穿着一身银色西装,依旧梳着大背头,极其正式又古板的装扮,与众人格格不入。 而他口中所宣扬的消息,让秦兰舟的心里微微一怔。 当听到“杨受成”三个字之时,她心里瞬间了然,怪不得杨受成之前那么大张旗鼓地要从毅匠辞职,合着他是已经收拾包裹来到燕城,准备和她对着干呢。 这个结果,秦兰舟虽然始料未及,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真要对着干,她也没在怕。 她立刻走上前去,看着杜梦生冷笑着说: “杜梦生,你知道我们这里的师傅工资多少么?两倍工资,我怕你们刚开业,一没顾客,二没生意,三没手艺,恐怕出不起这个价!” 秦兰舟神烦这个人,她知道,只要这个人出现,一定准没好事。 “谁说我们出不起?我们杨氏工坊如今已经融资五千万,资金额远在你们之上,我们说得出口,自然请得起!杨氏工坊三天后开业,我作为总经理,现在就可以承诺,只要你们愿意到我那里上班,我保证出双倍价格!” 秦兰舟话音刚落,突然,一声尖细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秦兰舟本能得皱了皱眉,下意识朝着门口望去。 只见墨兰工坊的大门口,剪着一头短发、穿着一件鹅黄色雪纺裙的杨可欣戴着墨镜、一脸高傲地走了进来,她脚踩着恨天高,衬得那一双洁白的腿格外修长,嘴唇涂得鲜红,手上戴着卡地亚腕表,脖子上挂着宝格丽项链,显得格外时髦,但气质却有些妖艳和低俗。 “双倍价格?真的假的?老杨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听到热闹,师傅们都从加工车间里赶了出来,这些人中很多人都认识杨受成,一看是杨受成的女儿,人群中顿时有人诧异地问道。 合着杨可欣这是和杜梦生合谋,跑到她这里来抢人了? 秦兰舟当即感觉到不妙…… 这帮师傅们都才刚刚过来不久,磨合期也发生了一些矛盾,现在人心都还不齐,他们这时候明目张胆过来抢人,保不齐他们不会心动,而手工订制不像别的,匠师的水准,才是最为关键的。 “杨可欣,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兰舟闻言,当即走上前去,看着杨可欣冷冷问道。 杨可欣摘掉了墨镜,露出了她那张精致但却脂粉气十足的脸,看着秦兰舟冷笑了一声: “没什么意思啊,大家都是对门的邻居,我们快开业了,过来发个传单,邀请大家过去喝喝茶,这个很正常吧?至于钱的事,大家不必担心,我爸这些年也做了不少投资,有足够的积蓄,而且,我们背靠大山,不愁没钱。” 杨可欣的话语里,同样透着说不出的得意。 她这一个月以来陪着她父亲东奔西跑,如今已经和邱呈祥基本确定合作,邱呈祥也向他们保证,只要能够一起合力扳倒墨兰工坊,钱根本就不是问题。 杨可欣如今是铆足了劲,想要和秦兰舟对着干一场,想让宋锦瑜看看,秦兰舟可以做到的,她杨可欣同样可以做到。 如今有了钱,有了事业,便有了足够的底气。 杨可欣有心和秦兰舟一较高下,她故意趾高气扬地走到秦兰舟的面前,从上到下打量了秦兰舟一圈之后,脸上流露出满满的轻蔑,突然凑近秦兰舟的耳朵,在秦兰舟的耳畔讳莫如深地说: “秦兰舟,这不过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咱们走着瞧!” 第156章 剑拔弩张 “杨可欣,你到底想要怎样?若是你执意要开战,那我也双手奉陪,只是我必须警告你,细金这一行当水很深,若不是足够了解,最好还是不要轻易介入的好!” 秦兰舟哪里想到,杨可欣销声匿迹这么久,原来是为了准备这一出。 对门的呈祥工坊歇业已经很久,凭邱呈祥的能力是根本没有办法再运作起来的,没想到如今,他悄眯眯地朝着杨家伸出了橄榄枝,怪不得在他们的订婚宴上,杨受成那么理直气壮、不顾昔日情面地跑来递辞呈,看样子,他们早就已经找好了下家。 这不,杨可欣这一步还没有完全踏稳,就迫不及待地前来找她宣战了。 “这就不需要你来担心了,我爸无论是人脉还是资源,都远比你爸要强很多。秦兰舟,你少在我面前自命不凡,你爸很多年前就退休了,对于这个行当,我爸比你爸了解得多!” 杨可欣看着秦兰舟,趾高气昂地说道。 秦兰舟这么些年,虽然有父亲和师兄的助力,但她一直活得比较自立,从未打过父亲的名号去做什么,也不屑于和杨可欣拼爹。 秦兰舟轻蔑地笑了笑,指着门口的方向对杨可欣冷冷地说: “杨可欣,大路朝前两头宽,你想要做生意可以,但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来拉人,这样显得既没品又没格调,不会受到别人尊重的!” 秦兰舟这话一说出口,早就在旁边听得激动难耐的孙云当即附和: “对的,哪有像你这样的,开业都还没开,就跑到别人这里来拉人的?你走不走,你再不走的话,我就直接用这把斧头把你赶出去!” “别人都打上门来了,大家抄家伙!” 孙云话音刚落,几个年轻气盛的学徒立刻响应,大家纷纷冲进工具间里,把所有能够用来做“武器”的工具通通都拿了出来,齐齐对准了杨可欣和杜梦生。 杨可欣本来就是温室里的花朵,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他们不过是做做样子,杨可欣和杜梦生便被吓得立刻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 “秦……秦兰舟,我们走着瞧!” 退到门口之时,杨可欣愤愤不平地再对秦兰舟喊了一句,不过,当看到孙云高举起斧子的那一刻,她瞬间被吓得花容失色,马不停蹄地“滚”出了墨兰工坊。 眼看着杨可欣和杜梦生如此狼狈地逃走,墨兰工坊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秦兰舟没有笑,她微微蹙眉,低头凝思,倘若区区只有一个杨可欣,她是压根就没有任何好担心的,但是她背后还有杨受成和邱呈祥这两面大旗,这就不得不让她正视了。 她正准备去办公室给宋锦瑜和宋之焕打去电话告知情况,这时候,人群里突然有人低低地说了一声: “他们开价两倍工资,那岂不是要翻一番?” 这一声嘀咕很小声,但秦兰舟还是听在了耳朵里。 她的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她下意识抬起头往人群里望去,发现师傅们这时候已经陆续返回操作间里,是落在队伍后头的几位师傅正在嘀咕。 这几位师傅都是从毅匠那边刚刚过来的,对墨兰工坊还不怎么熟悉,再加上孙云等几位老师傅已经是墨兰工坊的元老,但他们的辈分又在这几位师傅之下,所以他们心里略略有些落差。 如今杨可欣抛出这样的诱惑,而杨受成又是他们多年的老厂长,他们之间多多少少有些牵连,秦兰舟顿感不妙,但情形微妙,她并不好当场阻止他们议论,于是乎,她立刻把孟浩叫进了办公室里。 “秦总,您有什么吩咐?” 如今墨兰工坊已经是一家大型企业,尽管秦兰舟让他们喊她本名即可,但孟浩还是坚持改了称呼,在公司里称呼她为“秦总”。 “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吧,对方来势汹汹,故意告诉这些心还没稳的匠师他们愿意出两倍薪资,我估计,一定有不少人动心了。咱们从事的手工行当,匠师就是咱们最核心的生产力,我有些担心会发生变故,所以想找你过来商量商量。” 秦兰舟示意孟浩就坐之后,坦白说出了她心里的顾虑。 在最早一批师傅里,赵德和孙云都很不错,但是不懂管理,只有孟浩德才兼备,心性稳重,见识也广,所以,秦兰舟逐渐开始倚重他。 “我也听到了,刚刚我去车间转了一圈,好几个师傅在小声议论,这些师傅们早些年都没赚到钱,如今这行当突然被重视,他们为利心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孟浩理性地分析道。 “嗯,对方肯定不会停止小动作的,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接下来肯定会有幺蛾子。孟叔,您最近多费点心,盯住这些人,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和我商量。咱们现在工期这么紧,单子这么多,一旦一个环节出现问题,接下来全年的策略都会受到影响。” 秦兰舟于是立刻对孟浩交待道。 “好,放心,我会盯紧他们。” 孟浩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他站起身来,转身往外走去。 孟浩走后,秦兰舟又坐在办公室里,静静思考了好大一会儿。 随着墨兰工坊规模的扩大,一个致命的问题开始逐渐凸显,从前墨兰工坊的订单,光凭她和司徒墨两个人就足以应付,可是如今,随着名气的增强和旗下分店的增多,如今订单如同雪花一般纷沓至来,生意是有了,可是师傅却不好找了。 国内纯手工的噱头和风向也是越来越足,细金工艺这一行当出师期漫长,手艺早就出现了断层现象,现在会这一门手艺的师傅本身就不多,从前找不到营生的师傅们,如今成了“香饽饽”。 眼看着墨兰工坊如今做得风生水起,不少老牌金饰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分一杯羹了,就算如今没有杨受成和邱呈祥的合伙,同样也会有其他竞争对手,可是会这一行当的师傅就这么点人,恐怕接下来,她会陷入争抢师傅的困境,另外,也会面临雇佣成本的增加。 未来,似乎不再是畅通无阻的路了…… 秦兰舟在分析完这一切之后,给宋锦瑜打去了电话。 “怼怼,你下楼,我正好到楼下,中午我有空,陪你吃个饭去。” 秦兰舟还没来得及说话,宋锦瑜的声音便在那头传了过来。 秦兰舟闻言,连忙从办公室探头往下望去,结果她探头一看,就看到宋锦瑜果然站在墨兰工坊的外面,不远处停着他的那辆白色保时捷。 “好,等我!” 秦兰舟当即挂了电话便往楼下跑去,一口气跑到了宋锦瑜的跟前,正在热恋期的两人虽然如今已经共同生活,但还是如胶似漆,一见面就忍不住给彼此来了个拥抱。 “我正好有事跟你说,我们就在附近找家饭馆吧。” “好,我们走吧。” 宋锦瑜点了点头,拉着秦兰舟的手往工美园区外面走去。 就在他转身之际,他看到墨兰工坊对面的那家工坊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他刹那间停住脚步定睛看了看,却发现门口空空的,已经没有了对方的踪影。 刚刚是杨可欣? 应该不会吧,她好端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记得没错的话,对面明明是邱呈祥的地盘,难道邱呈祥已经转让了? 宋锦瑜忍不住在心里泛起了嘀咕,不过不过,他就回过神来,和秦兰舟手牵着手走出了工美园区的大门,径直朝着工美园区外那一片新开的美食城走去。 就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一道靓丽的身影不远不近地尾随着,一直跟着他们走到门口,这才停下了脚步。 看着他们如今成双成对、郎情妾意的情景,杨可欣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心中的嫉妒之火,如同星火燎原一般燃烧起来。 这样的甜蜜,本来是属于她的。 宋锦瑜,本来应该是她的丈夫。 嫁给宋锦瑜,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是她前二十多年里,最值得期待和憧憬的事情,她甚至已经将他们以后的人生都全部一一憧憬好,只要宋锦瑜愿意娶她,她可以为他做奴做仆,什么都心甘情愿。 秦兰舟究竟哪儿好,脾气那么臭,除了工作什么都不会,她根本就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待时间一长,宋锦瑜新鲜感一过,他肯定会厌恶她的,那时候,她还会有机会。 杨可欣此时的目光,就如同静静在暗夜里窥视着一切的猫头鹰一般,眼神里带着浓浓的算计和强烈的愤愤不平。 秦兰舟,当年你爸就不是我爸的对手,如今,你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你给我等着瞧,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想尽办法把你们墨兰工坊的师傅一个个撬过来,让你赔个血本无归! 杨可欣在心里默默下定了决心后,邪恶地勾了勾唇角,转身往她的杨氏工坊走去。 两天后,她的杨氏工坊就要开业,而今晚,她父亲会在燕城的五星级酒店里,宴请所有曾经在毅匠上班的匠师们,其中,也包括如今已经在墨兰工坊就职的那批人…… 第158章 不退不换 秦兰舟并未察觉到身后有人盯上,她和宋锦瑜一边聊着工作,一边走进了附近的一家饭馆。 两个人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来之后,宋锦瑜点好了菜,随后问秦兰舟: “怼怼,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见宋锦瑜问起,秦兰舟于是把上午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宋锦瑜: “今天,杨可欣来墨兰工坊大闹了,而且,杨受成已经和邱呈祥合作,他们打算将呈祥工坊改名为杨氏工坊,据说这两天就要营业。” “什么?杨可欣来燕城了?她爸还和邱呈祥合作,他们父女两这是要闹什么!” 宋锦瑜贸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是狠狠吃了一惊,他瞬间联想到刚刚他看到的那一抹一闪过过的身影。 看来,那个身影,真的是杨可欣没有错。 “还能闹什么,见我把你抢走了,心里不爽,就想搞事情呗。现在他们故意把生意做到我们对门,又故意在墨兰工坊说他们愿意比我们出两倍的价格挖人,摆明了就是想要坑我们没商量。” 秦兰舟重重吐了口气,愤愤吐槽道。 “她真的这么说?墨兰工坊现在给师傅们的待遇已经不低了,远比他们从前所从事的工作要高很多,他们这是想先离间人心,把这边人心搞得涣散。” 宋锦瑜立刻分析起来,他一时间也不淡定了。 墨兰工坊关乎到秦家上下的毕生心血,如今也和他息息相关,他是眼睁睁看着墨兰工坊一点点壮大的,原本如今的发展情形一片大好,可是偏偏,却惹上了邱呈祥和杨受成这两个不好惹的主儿。 邱呈祥之前就吃了败仗,如今摆明了是想联合杨受成卷土重来,再度击垮墨兰工坊,而杨受成心里的怨恨已经比海深,他对付不了锦艺和毅匠,所以现在专门挑软柿子捏,开始拿墨兰工坊下手。 自己未婚妻被人这么欺负到头上,宋锦瑜心里顿时一阵窝火。 “是啊,还没开业呢,就开始明目张胆到我们这儿来挖人,他们这一回来势够凶猛的。不过杨可欣说他们已经融到资,一个快要倒闭又没有生意支撑的工坊,能拿什么融资?” 秦兰舟颇有些无语地说道。 “他们和邱呈祥合作,邱呈祥的呈祥珠宝金行在燕城也是老字号了,估计,是得了邱呈祥的助力。我现在终于明白,杨叔为什么辞职那么利落,原来是悄然攀上了另一个高枝。这件事,咱们得和爸妈都商量下,免得他们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嗯,本来墨兰工坊的势头一片大好,他们这时候入场,相当于截胡。不过,我也不怕,他们真要硬来,我们也就挺过去,我相信,只要我们做到位了,师傅们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就被他们挖走,只要稳定军心,他们怎么宣战,我们都不怕。” 秦兰舟虽然心里同样是担心的,但她向来乐观,并不怕事,所以眼下,她无所畏惧。 “对,商场就是这样尔虞我诈的,别人看到你发达了,就开始眼红,给你下套,但只要我们不去钻对方的圈套,用心做好自己的事情,短时间内可能会受到影响,但最终会靠品质和信誉胜出的。怼怼,我相信你,你会有能力处理好这些问题。” 宋锦瑜原本还怕对方来势汹汹,秦兰舟会有所胆怯,但如今见秦兰舟语气依旧笃定,他顿时便也对秦兰舟有了百分百的信心。 一家企业想要做大做强,很多事情都是必须经历的,墨兰工坊如今算是这一行当的新起之秀,还没有完全在行当里站稳脚跟,秦兰舟未来要面临的艰难险阻还会有许许多多,不过,只要心里不怕事,最终都会扛过去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我们用心投入,管理好内部,处理好客户,这些猫猫狗狗的,就由着他们上蹿下跳好了。大不了,到时候见招拆招,我倒是要看看,上一回他们就吃了败仗,这一回,他们还能有什么路数!” 秦兰舟咬牙愤愤说道,心里不爽归不爽,但怕,她肯定是不怕的。 “嗯,没事,天塌了还有我给你顶着,无论如何,我会一直在。” 宋锦瑜愈发觉得秦兰舟越来越成熟,于是宠溺地看着秦兰舟说道,情不自禁握住了秦兰舟的手。 每一次触到秦兰舟手上厚厚的老茧,看到她手上那些陈年伤口所留下的大小不一的疤痕之时,他的心里总是充斥着一股莫大的心疼。 当今社会,已经没有几个女生能够吃得了这样的苦,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如此坚毅、十年如一日地去做一件事了。 透过这双手,他能够感觉到,秦兰舟在这么多年的手艺生涯里,已经练就了一颗强大的赤心,这种品质是通过积年累月的辛苦所打磨出来的,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能可贵的沧海遗珠。 他的爱,已经从一开始对秦兰舟的一见倾心,变成如今对这颗灵魂的深爱。 这个世界上美丽的女人有很多,有能力有才华的更是不计其数,但秦兰舟这一款,是限量版,仅此一枚,不退不换。 “干嘛,好好的又这么煽情,我当然知道你一直在,你现在已经是赖在我家不走了。” 感受到宋锦瑜灼热的目光,秦兰舟忍不住吐槽道。 如今,吐槽宋锦瑜已经成为她人生中的一种乐趣,看着宋锦瑜吃瘪,她的心情就莫名酸爽。 “什么你家我家的,都是一家人,再说了,我那不叫赖着,我是给你暖床,为你提供服务。你看你这几天腰酸腿疼的,我还能给你按按,对吧?” “去你的,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没皮没脸的?你们公司员工要知道你这么对我鞍前马后的,不得笑掉大牙?” 被宋锦瑜这么一打趣,秦兰舟本来有些憋闷的心情,顿时变得舒爽许多,她笑着看着宋锦瑜打趣道。 一想到他这个堂堂总裁在她面前,总是活得如此狼狈和窝囊,她觉得窃喜的同时又忍不住默默感动。 若不是真爱,又怎可能卑微得起来。 “他们早就知道我在你面前什么德性了,我们公司员工还画了一副漫画,来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诺,在彼得的狗身上安个我的头,绳子是你牵着,你看看,过不过分?” 宋锦瑜笑着拿出了手机,把他们公司内部流传的漫画图片递到秦兰舟的面前。 秦兰舟在看到那副卡通漫画的那一刻,当场就笑得差点儿晕了过去。 “你们员工这么恶搞你,你居然不生气,还保留图片?宋锦瑜,你心真的挺大。” “还不都是你们墨兰工坊的饺子带起来的,他现在有事没事往锦艺跑,经常损我的形象。我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公司氛围好是件好事,他们有这个胆量敢吐槽我,说明他们内心和我是亲近的。” “嗯,这倒是。” 秦兰舟从宋锦瑜的话里感受到了一些启发,她点了点头,于是接下来吃饭的过程里,她逼着宋锦瑜给她传授管理人员的经验,毕竟宋锦瑜曾经在国外留学时所学的就是管理,而秦兰舟如今最需要恶补的,就是管理方面的知识和经验。 这顿饭吃完之后,秦兰舟的心情变得从容了许多。 有时候有些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没有其他办法。 秦兰舟很快把这件事知会了秦毅和司徒墨,而宋锦瑜那边,也告知了宋之焕,大家在听说杨受成如今和邱呈祥合作之后,皆十分愤怒,但无可奈何,只能叮嘱秦兰舟一定要小心他们接下来的动作。 然而,无论如何小心,有些事该发生的,总归还是会发生的。 翌日清晨一大早,秦兰舟才刚刚到达墨兰工坊,有五个师傅就已经早早等候在她的办公室门口。 当看到这五个师傅手中皆拿着A4纸的那一刻,秦兰舟已经心领神会即将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这五个师傅上前便对秦兰舟说: “抱歉,不好意思,秦总,我们在墨兰工坊待了几天,感觉不是特别适应。我们现在还在试用期内,应该可以离职吧?还希望你能够批准。” 秦兰舟想到过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却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得如此突然。 她看着师傅们手中握着的那纸离职申请,心情一时间五味杂陈,她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这时候选择离职,是想要上哪儿去。 “你们几个人都要走吗?当初从毅匠过来的时候,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么?” 秦兰舟看着几位师傅,耐着性子询问道。 “嗯,我们已经想好了,墨兰工坊老师傅多,我们这些人在这里受气,还是离开的好。秦总,麻烦您批准一下吧!” 他们显然已经是去意已定,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十分坚决。 “要不,我们先开个会吧,等我分析完情况之后,如果你们还决定要走的话,那我也不会强留,行吗?” 情形虽然棘手,但秦兰舟还是想做最后的争取,她于是对这几位师傅说道。 师傅们都知道她是毅匠的未来儿媳妇儿,这分薄面还是要给的,于是互相看了看对方之后,都点了点头…… 第159章 难眠之夜 秦兰舟立刻叫来了孟浩、孙云和赵德,和这几位师傅一同聚集在会议室里。 当听到这几个师傅要离职的消息之时,孟浩、孙云和赵德的脸上皆是一脸震惊,震惊之后,孟浩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兰舟一眼。 “几位老师,我能够理解你们刚到燕城来,对燕城的环境并不熟悉,一时心里产生退怯,但是大家既然当初愿意签订协议,随我们一同来到墨兰工坊奋斗,相比你们肯定是认可墨兰工坊的。这样吧,你们心里有什么顾虑,都可以说出来,咱们开诚布公说说各自的想法,你们觉得如何?” 秦兰舟真诚地看着面前的几位老师傅说道。 “是啊,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反映给秦总,秦总是说话算话的人,只要大家的意见合理,她都会采纳的。大家能够来到这里不容易,而眼下,墨兰工坊的发展前景也一片大好,说实在话,这时候离开墨兰工坊,未免太过可惜了。” 孟浩顺着秦兰舟的话茬,继续对几位师傅劝说道。 他们其实都心知肚明他们为什么要走,但都并未挑破,而几位师傅们被他们这么一说,他们内心原本坚定的去意,顿时多了几分犹豫。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纷纷把目光投向他们之中最能够做主的师傅老王,王成汉。 老王是毅匠这一批师傅里比较活络的,他的意见,总是能够影响到其他几位师傅的意见,老王见大家把目光投向了他,于是他重重咳嗽了一声,随后看着孟浩说: “老孟,话是这么说,但说实话,我们做了这几天,感觉太累了,天天那么多活要干,而且还不能做主,事事都要听从你们这些小辈的吩咐,我觉得不顺心,也不踏实,早知道当初来这里不是来做师傅,而是被人家吆三喝四的,我不如留在毅匠享清福,也比离乡背井,到这里来受人气的好!” 老王毫不客气地指桑骂槐道,尽管孟浩是他们的负责人,但他心里还是不服,直来直去地直呼对方为“老孟”。 老王这一通牢骚一发,其他几个人立刻就坚定地统一了意见,纷纷附和道: “是啊,早知道这样,我们还不如留在毅匠呢!现在倒好了,里外不是人!” 孟浩见这情形,于是他不再说什么,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秦兰舟。 “怎么会里外不是人呢,我公公说过的,毅匠永远是你们最后的退路,你们要是在墨兰工坊待得不痛快,他随时欢迎你们回去。不过,你们若是离开墨兰工坊去别家工作的话,那恐怕我公公那里的福利同样也会停止,这点,我还是要事先和你们说明的。墨兰工坊如今因为订单多,的确很累,但其实这几天大家每天的工作我都已经让孟浩摘录在本子上,大家虽然辛苦,可是赚得多啊,这些可都是按照工序来计算的,到时候算入提成,你们虽然才上了几天班,但是得到的提成数额也不小。孟叔,你念给大家听一下!” 秦兰舟先抑后扬,把态度先表明之后,直接从他们最关切的薪资福利入手,立刻让孟浩公布情况。 这几位师傅都刚刚过来,他们目前仅仅只了解基本的薪资待遇,对于墨兰工坊的提成体系却并不了解。 为了确保完工的质量和大家工作的积极性,秦兰舟专门针对他们这个部门设置了一套专门的提成体系,他们每天的工作量都会被记录在册,每完成一道工序都会获得相应的提成,如果做出来成色好手艺棒的话,还会有额外嘉奖,而这,秦兰舟原先并未对他们说明。 在秦兰舟的吩咐之下,孟浩立刻掏出了他那本专门用来记录的笔记本,把每一位师傅所完成的工序和获得的提成念了一遍,这几位师傅的水平本身就参差不齐,工作态度也不一样,所以五位师傅里,秦兰舟和孟浩发现有两位师傅技艺高效率高。 秦兰舟并没有希冀能够把他们五位师傅都留下来,但这两位,她还是想要尽最大力气争取,因为这两位师傅才来几天,所获得的提成,就已经十分可观,而这样的人才,秦兰舟是绝对不想就这样错过的。 当孟浩念完五个人这些天所获得的提成之时,他们四人瞬间面面相觑,又一次陷入了极大的震惊之中,其中提成最高的张师傅似乎难以置信,他惊讶地问道: “我总共才上了九天班,除了工资,还能够拿到那么高的提成,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虽然大家的基本工资并不高,但是咱们是手工作坊,追求的就是多劳多得。张师傅这九天的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真心希望你们能够留下来。要是你们执意要走的话,那么按照公司规定,恐怕只能结算工资,这些提成,肯定是带不走了呢。” 孟浩知道秦兰舟让他念这些的用意,于是,他笑着对张师傅说道。 张师傅闻言,惊讶地嘴巴都张成了“O”型,而其他几位师傅,同样也显得惊讶不已,顿时纷纷陷入了沉思之中。 秦兰舟见这情形,知道大家多多少少是有些心动的,于是,她继续循循善诱地说: “或许别的地方比我这边基本工资要高,但是他们肯定没有这么高的提成,也没有这么多的订单让师傅们能够施展手脚。我也是学手艺出身的,我觉得我们手艺人,最担心的不是钱多钱少,而是自己有一门好手艺,却没有机会展示。墨兰工坊给几位师傅提供的,不仅仅是展示的机会,还有丰厚的提成,我们从来不亏待任何人,不信你们可以现场问问孙云和赵德两位师傅,他们每个月所有的工资和提成加起来,比匠师长孟浩还要高。” 秦兰舟话音刚落,赵德立刻接过了秦兰舟的话茬,秦兰舟的这番话,带给他很大的感慨,于是他说: “秦总说得对啊,想当初,我就在燕城山上守着燕塔,一个月3500块工资,每天都只能被困在那里,那儿都去不了,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趟家,可是在这里,我每个星期能有一天假期回家,工资也是以前的几倍。我在这里工作一年,我家里的小洋房已经盖好了,现在正是墨兰工坊最好赚钱的时候,运气好,设计的工艺品能够拿个奖的话,咱们还能出名,你们要是现在走,真的很可惜。” 赵德一番朴实的话语,让现场的几位师傅们,愈加坐立难安起来。 “真的吗?老赵,做一年盖了套洋房?你吹牛吧?” 张师傅明显心动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德,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顿时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当然是真的,今年还要更多,现在正是旺季,我每天做12个小时,赚的还不止去年那些呢。” 赵德见张师傅心动了,于是立刻对张师傅说道。 “是啊,我打算今年给我儿子买辆车,今年儿子结婚,本来账户上都没有存款,但是现在,不用为钱发愁了。老张,你别听外面那些天花乱坠的承诺,看得见的利益才是真的,那些人瞎承诺什么两倍工资,到时候生意好不好、给不给得起,都还是个问题呢!” 同样被秦兰舟改变命运的孙云,于是乎也立刻对几位师傅说道。 他如今无比庆幸当初毅然决然地追随了秦兰舟,所以一家人的生活才能够得到像现在这样翻天覆地的改善。 “老张,要么咱们先留下来,做一段时间再看情况?” 听到赵德和孙云的亲身经历,再加上孟浩刚才所报的那串数字,提成紧跟张师傅的李师傅试探性地对老张说道。 很显然,他们的心已经渐渐在动摇了,而这两位师傅,同样也是这五位师傅里,秦兰舟认为最靠谱的。 “你们可要考虑清楚呢,他们之所以能够赚到那么多,是因为主要工序都是他们在负责,这几天,我们赚的可能还不如他们一个零头。你们可别被人家合起伙来给骗了,这个山头好是好,但已经被别人占领,咱们想要发财,还是得去新的地方,这样,人家才愿意培养我们。” 老王见张师傅和李师傅的心态开始动摇,于是他轻描淡写地劝说道。 老王这一番话,让这几位师傅微妙的心情又发生了变化,其中一位没什么耐心的师傅当即就站起身来说: “就是就是,依我看,没必要再多说下去了,我们已经答应了那边,除非你们能够给出比人家更高的薪资,不然谈这些都是虚的!” 那位师傅这么一嚷嚷,其他几位师傅一时间也都不耐烦地站起身来,纷纷表示不愿意再多说下去,唯有张师傅和李师傅显得十分踌躇。 “那就这样吧,给你们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如果明天你们还坚持要离职的话,那我再批准,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够好好考虑。” 秦兰舟从这几位师傅脸上的神情已经判断出个大概,她于是也不再强求,对这几位师傅说道。 这一个晚上,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平常作息规律的秦兰舟,破天荒失眠了,辗转反侧了许久。 直到凌晨时分,突然飘进手机的一条短信,让她的心顿时踏实了许多。 第159章 火冒三丈 短信是张师傅发来的,这个时间点发过来,很显然,这件事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量: “秦总,我和老李考虑好了,我们留下,不走了。” 收到这条讯息的那一刻,秦兰舟忍不住发出了会心的笑声,那颗不安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 “大半夜的,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宋锦瑜同样一直没有睡去,听到秦兰舟的笑声传来,他立刻转身,顺势把秦兰舟搂入怀里,语气亲昵地问道。 “刚刚张师傅发来信息,说他和李师傅决定留下不走,五个留下了两个,另外三个想必已经决定去杨可欣那边了。不过,这五个人里,张师傅和李师傅我最看好,所以,这下我放心了。” 秦兰舟于是把情况告诉了宋锦瑜,宋锦瑜闻言,脸上顿时也流露出了笑容: “嗯,张师傅和李师傅都是踏实本分、兢兢业业的人,在毅匠的时候口碑也很好。另外三个,他们愿意花大价钱,就让他们争去好了。” “嗯,不过这三个师傅一走,我们接下来恐怕会更忙了,现在虽然招收了许多学徒,但是学徒都顶不上多大用场。” 秦兰舟心里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对于如今墨兰工坊的运作,却更觉头疼了。 “别着急,咱们现在生意好是好事,这些难题,慢慢都会解决的。你现在责任重,不许轻易熬夜,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许想,乖乖睡觉。” 宋锦瑜关切地说道,像是对待孩子那般,轻轻拍着秦兰舟的肩膀,温柔地哄着秦兰舟睡觉。 “好,先不去想了,我的确也困了。” 被宋锦瑜这么一拍,浓浓的困意让秦兰舟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她毫不客气地窝在宋锦瑜的怀里,不多久,便安然睡去了。 很快,杨氏工坊在邱呈祥和杨受成的共同加持之下,轰轰烈烈地在墨兰工坊的对面开了起来。 这一次他们卷土而来,再加上邱呈祥从某个资本那里拉来了一笔很大的投资,杨氏工坊比昔日的呈祥工坊更加气派,而且装修风格整体比墨兰工坊高出了一个档次。 因为邱呈祥在燕城的人脉甚广,再加上杨受成本身就在黄金行业多年的缘故,邱呈祥特意将杨受成打造成为一个活招牌,在他们开业当天,不仅煞有其事地搞了剪彩仪式,还特地请电视台来为杨受成专门打造了一期专访,把杨受成打造成一位业界资深的大师级殿堂人物。 受到邱呈祥这样的器重,再加上接踵而来的各种名誉,杨受成同样认为自己实至名归,一时间愈发得意,忍不住飘飘然起来,当着记者的面,他不仅大肆宣扬杨氏工坊是如何发扬传统工艺,更是通过媒体直接向全国行业领域内的匠师发出邀约。 杨受成本来就是能说会道的高手,再加上邱呈祥财大气粗,懂得包装,旗下又有百来家黄金分号,杨氏工坊这个品牌一经推出,就在市场上引发了广泛反响。 为了了解他们的底细,自从杨氏工坊开业以后,秦兰舟便让孟浩盯紧他们的商业动向,在孟浩的安排下,很快,各种不利于墨兰工坊的消息,从四面八方纷沓至来。 杨氏工坊开业三天后,孟浩一头莫展地敲响了秦兰舟办公室的门,一进来,他就无奈地摇了摇头: “秦总,都是不好的消息,而且,都是令人愤怒的消息,您要先听哪个?” 秦兰舟从孟浩的表情和话音里,就已经感觉到他的丧气,她苦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笔: “既然都是不好的,那就挑重要的说起吧。他们已经把我们的匠师撬走了,还有比这更不?的消息?” 没想到,孟浩还真就苦逼地点了点头: “我刚去邱呈祥旗下的几家黄金分店看过了,他们今天推出来的所谓古法黄金金饰,其实根本就是机器生产的,只不过他们最后让匠师稍微加工了一下,就变成了古法黄金,而且不仅如此,他们推出来的价格,比我们低了很多。他们这么做,摆明了就是要搞事情。” 孟浩说完掏出手机,把他从邱呈祥分店里偷偷拍摄到的图片,递到秦兰舟的面前。 秦兰舟看完那些图片,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吐出来。 这些金饰,普通顾客或许察觉不了,但行内人一看就明白了其中猫腻。 没想到,他们为了吸引顾客,竟干得出这样欺骗顾客的事情! 秦兰舟火冒三丈,当场“蹭”地站起身来: “枉他们也算是这个行业的前辈,这样以次充好,难道都不觉得羞愧吗?” “是啊,咱们的成品做工精巧,经过了很多道工序的打磨,光是时间和人力的投入就不少,但他们打着纯手工的名义,金饰却明显就是被机器加工过,分明就是故意扰乱市场!” 孟浩同样觉得愤愤不已。 “那他们开业到现在,生意怎么样?在呈祥的销路好吗?” 秦兰舟不禁再度问道。 “他们生意很火爆,呈祥本身就很会营销,邱呈祥又舍得下本钱去做广告,现在大家一听杨受成是殿堂级大师,就不明觉厉,再加上价格比我们便宜很多,很多大妈都扎堆去屯,说是有收藏价值。我担心这样下去,会对我们很不利。” “听说他们最近还融到资了,如今又从各个地方高薪挖来了不少师傅,也大力招收了许多徒弟。我们必须想出对策来,不然的话,再过一段时间,恐怕市场都会被他们做乱。” 秦兰舟意识到情形严峻,于是,她郑重其事地说道。 “眼下除非我们跟着降价,大力搞活动,增加广告投入,别的似乎没有办法——” 孟浩看着秦兰舟,一时显得焦急又无奈。 “绝对不能降价,价格战一旦打响,容易形成恶性竞争,更何况,我们本来走的就是高端路线,不能被他们拖着步伐走,眼下,我们只能静观其变,我相信,随着这一波资本的潮水褪去,好的东西,最终还是会露出来的。” 秦兰舟摇了摇头,尽管情形严峻,但她还是必须守住她的底线,不想把她这一生都赖以生存的手艺事业,变成了追本逐利的筹码,那样违背了她的初衷。 “可是如果不降价,也不搞活动的话,我担心接下来,顾客恐怕流失很快,毕竟顾客很少有理性的……” 听到秦兰舟做出这样的决定来,孟浩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知道,但是我相信,时间和品质,会证明一切。那些海外的大牌为什么能够做到百年,就是因为他们始终坚持着品质,不盲从,不屈就,他们之所以成为品牌,靠的是创新和发展,绝不是靠抄袭和打价格战。” 秦兰舟看着孟浩,坚定不已地说道。 “嗯,好,那就听您的,我会继续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有什么情况,我再向您汇报。” 听完秦兰舟这一番话,孟浩原本被打击到的自信心,又一次重建起来,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秦兰舟的办公室里。 孟浩离开之后,秦兰舟深深吸一口气,她坐在电脑前,收起杂乱的心绪,继续投入到新一轮产品的设计之中。 她从来要做的,不是为了赚多少钱,牟取多少利益,而是成为这个行业的引领者,用自己身上发出的那一缕微光,照亮更多人前行的道路;用她这一双单薄的手,在这个时点留下一点儿不可磨灭的印记,哪怕,这是浩瀚宇宙中微不足道的,但她用心这么去做了。 杨氏工坊浩浩荡荡的开业活动,在为期一周之后,终于过去了。 这一周里,墨兰工坊依旧按部就班,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前行,尽管客户量流失了许多,但是顾客中有一批是冲动的,也有一批是识货的,所以,总体对墨兰工坊的影响不是很大。 杨氏工坊开业一周的战绩虽然喜人,但是,站在办公室窗户旁的杨受成,心情却依旧是憋闷的。 相比于他们这边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墨兰工坊那边似乎始终都被一股如水的宁静所笼罩着,那股不悲不喜的味道,着实令他觉得生气,哪怕他刚开业就打了一场胜仗,他仍旧觉得心里憋火得很。 “爸,邱伯说晚上设宴庆功,让咱们过去呢,咱们差不多时间也该出发了。” 这时候,杨可欣推开了杨受成的门,对着杨受成的背影说道。 “这个功,有什么可庆的,不庆也罢。” 杨受成摇了摇头,站在窗户旁一脸惆怅。 “我们开业才一个星期,就有不少顾客认可我们了,现在咱们已经打开了销路。爸,您还在担心什么?” 杨可欣疑惑地走上前来问道,在她看来,只要处处占了墨兰工坊的上风,就是赢了。 “销路是打开了,但顾客的认可就未必了,你看对门这些天,生意有冷淡的迹象吗?” 杨受成摇了摇头,他指着对门的墨兰工坊,对杨可欣问道。 当看到杨可欣一头雾水的脸之时,杨受成的心里免不得产生了一丝丝的挫败感。 尽管他发自内心地宠爱着自己这个女儿,但他不得不承认,她相比于秦兰舟,的确是嫩了太多太多…… 第160章 嫉妒之心 被自己的父亲这么一问,杨可欣被问得愣了愣神。 她立刻走到窗前,朝着墨兰工坊的大门口望去,这时候,恰好一对中年夫妇正有说有笑,走进了墨兰工坊的大门。 那一对中年夫妇穿着考究,一看便知道,是这个社会上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爸,你的意思,我们虽然这一仗打赢了,但还没有伤及到墨兰工坊的根本,他们拥有他们固定的客户群体,那些人,是不会轻易认可我们的,对吗?” 杨可欣顿时明白了她父亲所指的究竟是什么,于是,她定定说道。 “嗯,我们虽然从对方手里撬了几个工人,但是最厉害的那几个,还是留在了墨兰工坊。我们虽然这一周的战绩远超墨兰工坊,但是你看看那些来买黄金的人,有几个懂古法黄金的价值。可欣,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就击垮墨兰工坊,根本就不太可能。看来,秦家那闺女做生意也有自己的一套,你要多学着点儿。” 杨受成为杨可欣指点迷津道,但最后那一句话,听在杨可欣的耳朵里,杨可欣却觉得有些刺耳: “她一个美院毕业生,能懂什么经商,不过就是运气好罢了。爸,我可是正宗工商管理毕业的,而且还跟过锦瑜哥历练过两年,您怎么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女儿的威风?” 杨可欣嘟着嘴巴,不满地嘟囔了起来。 杨可欣这么一说,杨受成这么一想,也对,那小丫头片子能懂什么呢,他如今有邱呈祥为他保驾护航,根本就不愁干不倒他们,一时间,他的信心又重新回来了: “对,我女儿是最优秀的,连邱总都一直夸你,还说想让你做他的儿媳妇。依我看,能嫁到邱家也不错——” 杨受成试探性地说道。 在他看来,一个女人最好的归宿就是嫁人,能够嫁到家境殷实的人家,比自己一个人奋斗终身要强百倍。 “爸,您怎么又来了?邱伯那儿子和锦瑜哥差了十万八千里远,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根本就不喜欢,您可千万别提这件事了,再提我和你急。” 杨可欣顿时急得嚷嚷起来。 她在开业的时候见过邱豪一次,之前她在燕城的时候也听说过不少邱豪的事迹,一看到邱豪头上那一头的红毛,她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 那种纨绔公子哥,她是压根不可能考虑的。 “唉,等你再长大一些,你就会明白,女孩的黄金年龄就这么几年,趁着现在赶紧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我也就放心了——” 杨受成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我不听我不听……” 杨可欣见杨受成又要给她上思想教育课,于是立刻捂住耳朵,转身一溜烟跑到了楼下。 尽管明知道和宋锦瑜已经没有了希望,但在她心里,始终都没有忘记宋锦瑜。 如今宋锦瑜已经和秦兰舟订婚,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究竟该何去何从,但有一点杨可欣心里明白得很,那就是她绝不可能仅仅为了家世,嫁给一个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人。 杨受成的话,让杨可欣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又一次颠覆了,然而,就在她跑下楼之时,她突然看到宋锦瑜的身影,就出现在她视线正前方的不远处。 曾几何时,在锦艺上班那时候,她三不五时经常会提前炖好滋补的汤汤水水,特地提到锦艺,放在宋锦瑜的办公桌上,哪怕宋锦瑜能够吃上一口,她都觉得心满意足。 可是如今,她却看到宋锦瑜手里竟拎着一个粉色的保温盒,那副模样,分明是特地炖了汤,给秦兰舟送来。 杨可欣当即停住了脚步,她的目光久久锁定在宋锦瑜手里提着的那个保温盒上,心情一时间愈发变得凌乱起来。 “杨可欣,遇见你正好,我们谈一谈。” 见到杨可欣的那一刹那,宋锦瑜先是一愣,继而走上前,对杨可欣淡淡说道。 “你身为一个男人,在家的时候干妈从来都不舍得你干一点活,没想到你现在竟然沦落到给别人送汤的地步。宋锦瑜,你真让我失望!” 杨可欣愈发觉得心里难受,她的眼眶瞬间泛红起来。 此时此刻,她心里愈发嫉妒秦兰舟,嫉妒得快要发狂。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对她好是应该的。我也知道你和你父亲来燕城的目的,不过我还是想劝你一句,邱呈祥并非是善人,你们还是和他保持界限比较好。” 宋锦瑜淡淡劝告道。 这些天,他已经从侧面打探到邱呈祥和杨受成合作的一些细节,当听说邱呈祥很大方地把杨氏工坊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身份让给杨受成之时,身为商人的他,本能地觉察到了一些猫腻,而且据他所知,目前注入杨氏工坊的资本并非是来自于邱呈祥,而是某个不明资本,这个情况,更是让他觉得担心。 邱呈祥在燕城当地虽然家大业大,但一直以来名声和口碑都不是很好,此人也极其难搞,之前他就屡次领教过他的阴狠和毒辣,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会让利的人,其实宋锦瑜心里很是担心,有心想要提醒杨可欣。 可是,正在气头上的杨可欣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宋锦瑜越这样说,杨可欣便越认为他是偏袒秦兰舟,于是,杨可欣冷笑着摇了摇头: “邱伯再怎么不好,也比你们强,宋锦瑜,你也不要劝我了,我和我爸自有我们的打算。听说你投资了墨兰工坊,我倒是真心奉劝你一句,你还是早点撤股比较好,免得到时候受牵连。” 杨可欣压抑着内心对宋锦瑜的情感,佯装冷漠地说道。 如今,即便是近距离站在宋锦瑜的面前,她却觉得宋锦瑜是那样遥不可及,这种爱恨交织的痛苦,让杨可欣强行忍住泪水,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我是不可能撤股的,如果你执意要和邱呈祥合作的话,那我也会和怼怼一起共进退。但是,作为你哥哥,我真心希望你别再折腾下去,这个社会远比你所想的复杂,可欣,你的设计功底那么好,你明明可以拥有更好、更完美的人生,又何必一直这样蹉跎下去?” 宋锦瑜真情实意地劝说道。 曾经他们一起共事的时候,宋锦瑜便不止一次提醒过她,希望她可以好好做自己,不要在他身上倾注这么多的目光,可是,杨可欣从未把他的话语真的听进心里。 “我现在的人生就不错,一天天看着秦兰舟焦头烂额,看着你们赔钱,我就觉得心里特别痛快。宋锦瑜,你也不用自称是我哥哥了,你明明知道你在我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我就是喜欢你,就是忘不掉你,哪怕你和秦兰舟在一起了,我还是一样在原地等着你,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回头的。” 杨可欣看着宋锦瑜,一字一句地说道。 宋锦瑜看着她眼睛里欲落未落的眼泪,心情顿时有些说不出的复杂,他没想到事到如今,杨可欣还是执迷不悟,竟还没有学会放下,可是,作为局内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放手吧,我和宋锦瑜这一辈子都不会分开,你已经没有机会。外面森林那么多,为什么偏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杨可欣,你也不丑,努力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不好吗,总是觊觎别人的男人做什么!” 就在宋锦瑜不知道该说什么之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秦兰舟的声音。 秦兰舟早就在楼上看到了宋锦瑜的身影,刚刚,她已经站在他们不远处,静静听了好一会儿,当听到杨可欣又一次不合时宜的表白之时,秦兰舟心底的占有欲立刻升腾起来,她走上前来,对杨可欣直截了当地说道。 杨可欣原本还没有落下的眼泪,被秦兰舟这么一怼,立刻“唰唰”地往下流了下来,她指着秦兰舟的鼻子大声说: “秦兰舟,什么叫你的男人,我比你认识他更早!你根本就不懂爱,真正爱一个人,是一辈子都不会变的!” “认识早他就是你的吗?只有两情相悦,才是爱情,一个人痴恋,那叫做单相思。杨可欣,你错了,我当然懂爱,我爱宋锦瑜,这一辈子我都爱。你不必和我争,因为这一辈子,你都争不赢我!” 秦兰舟掷地有声地说道。 从未言爱的她,第一次当众说出了自己的心声,那一刹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宋锦瑜便当着杨可欣的面,二话不说地捧住秦兰舟的脸,重重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你……你们太过分了!宋锦瑜,你……你还是人吗?” 扑面而来的狗粮,让杨可欣措手不及,她像是一条彻头彻尾的流浪狗,刹那间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失去一切。 “做人不要太过分,可欣对你一片真心,你却丝毫不顾忌她的感受。宋锦瑜,你如此翻脸无情,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的面前忏悔!” 这时候,杨受成从杨氏工坊的门口冲了出来,指着宋锦瑜,劈头盖脸地大声骂道。 那一刹那,空气瞬间变得凝固了…… 第161章 蠢蠢欲动 “杨叔这样负气而走,来到燕城,把杨氏工坊开到我们的对面,又可曾顾忌过我和我爸的感受?我们两家交好这么多年,难道一定要闹到这种不相往来的地步吗?” 宋锦瑜冷冷看着杨受成,最后一丝对于长辈的尊敬,全然消失殆尽。 “交好多年?呵呵,还不是飞鸟尽,良弓藏,我才离开没多久,我的位置早就被人取而代之了。什么多年兄弟情谊,依我看,都是扯淡!罢了,宋锦瑜,我懒得和你多说,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和可欣走我们的独木桥。要是可欣这辈子被你毁了,她不幸福,我也绝不可能让你们就过得顺遂!” 杨受成闻言瞪大着双眼,看着宋锦瑜,愈发横眉冷对,那副理所当然的面孔令人胆寒。 “杨叔,别忘了,是你先把辞呈甩到我父亲脸上的,希望你也别忘了,当初你们一家人在苏城差点活不下去的时候,是谁一步步帮扶你,让你能够一步步走到今天。不指望你饮水思源,但希望你,别落井下石。我衷心祝福杨可欣能够拥有属于她的幸福,但她是否幸福与我无关,她是个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任。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都围着她转,也不是她想要的,别人就必须给。” 望着杨受成这样一副丝毫不懂得感恩的面孔,宋锦瑜气得面色都青了,他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愤怒,依旧保持着君子的翩翩风度,但是出口的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冰寒,让杨受成嚣张的气焰瞬间有所回落,而杨可欣的瞳孔,也猛地地震了一下。 “哼,我活了这么多年,还轮不到你一个毛头小子来给我指点人生。不管怎样,你耽误了我家可欣这么多年的青春,这笔账,我会连本带利和你们好好算清楚!话不多说,以后你们给我等着!” 杨受成看着宋锦瑜,冷声回呛道,转身便把杨可欣死死往杨氏工坊的门口拽。 尽管他刚刚的态度依旧刚硬,可是宋锦瑜的话,还是狠狠戳进了他的心窝里。 这些天以来,他的心一直都像是在烈火上烘烤着,极度的不理智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杨受成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让墨兰工坊彻彻底底的垮台,让秦兰舟和宋锦瑜再也没有机会再在他们面前得瑟。 “爸!你放开我!我还想和锦瑜哥说几句话!” 被杨受成强行拖拽回去的杨可欣,拼尽全力挣脱开杨受成的手,想要再和宋锦瑜多待一小会儿,宋锦瑜对她越狠心,她就越放不下。 杨受成见自己的女儿事到如今,依旧还对宋锦瑜执迷不悟,情急之下狠狠地朝着杨可欣的脸上狂扇了一个耳光。 这一个耳光火辣辣地降临在杨可欣的脸上,响亮地“啪”一声,让现场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够了!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你!还不够丢人现眼的吗?我的老脸都快要被你丢尽了!” 五味杂陈的心态,让杨受成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那个当下,他内心如同滚水一般沸腾着,从未有过的屈辱,在他的心田蔓延。 杨可欣捂着脸,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愣在了原地。 有生之年,这是她第一次被最疼她的父亲打骂,也是她第一次当着这么多看客的面,被父亲这样指着鼻子骂。 杨可欣只觉大脑轰隆隆作响,浑身忍不住地颤抖起来,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带给她无尽的羞辱,这种羞辱的感觉,迫使她捂着脸哭着跑远。 秦兰舟望着这一幕,那一刻,不知道为何,她的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当初她对司徒墨说出表白的话语之时,司徒墨给她的那一个重重的耳光。 从未对杨可欣产生过半点怜悯的她,被刚刚的这一幕所触动,破天荒对杨可欣产生了一丝丝的恻隐之心。 看着杨可欣哭着跑远,而杨受成重重叹了口气后转身回去杨氏工坊之后,宋锦瑜于是也重重叹了口气,揽着秦兰舟的肩膀一起走进了墨兰工坊。 回到秦兰舟的办公室后,他们二人的心情,依旧觉得很不是滋味。 “这么一闹,只怕矛盾会越来越激化,如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是难办得很。” 宋锦瑜托腮,看着秦兰舟满是歉意地说道。 他并不希望秦兰舟会被卷入这场令人啼笑生非的是非之中,可是如今,她俨然已经身在局内。 “矛盾本来就已经激化了,他们现在刻意将匠师的工资提高,又故意低价扰乱市场,又想撬走我们的工匠,又想撬走我们的顾客,估计目的就是想要把墨兰工坊搞垮。不过,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秦兰舟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他们现在有资本的加持,自然是有恃无恐的,但是我们一直走的都是稳抓稳打的路子,只要我们保持初心,我相信,他们这种玩法,也玩不了多久,等资本的热潮一退,恐怕剩下的,只会是一滩烂账。所以你也别泄气,挺过这一段,我相信一切会好起来的!” 宋锦瑜于是拍了拍秦兰舟的肩膀,对秦兰舟鼓励道。 “我知道,我现在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不过孟浩和我说,因为最近的订单量有所下降,有几个匠师在对方的不断诱惑之下,已经有些蠢蠢欲动,那几个一直没把心稳下来的师傅,估计留不长了……” 秦兰舟叹了一口气,她虽然向来乐观,但如今的情形,却让她没有办法乐观得起来。 “什么?又有师傅想去他们那边?” 宋锦瑜闻言,顿时大吃了一惊。 “嗯,师傅们现在已经尝到了甜头,见如今市场行情一片大好,匠师资源又紧俏,所以也开始坐地起价了,连赵德都委婉和我表示过,希望我能够再给他们补贴一笔奖金,可是如今墨兰工坊的账上剩下的钱已经不多,要是人工成本增加的话,咱们的资金可能面临危机。” 秦兰舟点了点头,说起了如今的严峻形势。 尽管她一直假装得十分从容淡定,但是资本所带来的冲击力的确不小,墨兰工坊一路高歌猛进,到如今,已然进入了停滞状态。 “资金这方面你不用担心,大不了,我先借墨兰工坊两千万,不算入股,就算我是友情支援,等这次危机渡过再说。” 宋锦瑜见秦兰舟因为资金而苦恼,于是乎他立刻对秦兰舟说道。 “那怎么行,你前段时间还和我说,锦艺现在的资金也很紧张,你要是给了我,那锦艺接下来怎么办?” 秦兰舟听到宋锦瑜这么说,于是连忙摇了摇头。 自从和宋锦瑜正式确立关系之后,宋锦瑜间或也会向她提起他如今所面临到的一些问题,秦兰舟慢慢才知道,其实宋锦瑜所面临的压力并不比她小,他同样要面对汹涌的竞争,同样要周旋于各种人际关系之中,也同样会面临资金上的问题。 “没事的,锦艺这个月底就可以回笼一部分资金,那边紧着点没关系,有我在,不会任由墨兰工坊陷入危机不管的。” 宋锦瑜扶着秦兰舟的肩膀,勾了勾她的鼻子,宠溺地说道。 秦兰舟一直以来都很强势,总能够独当一面,所以,他能够为她遮风挡雨的机会并不多,正因为如此,每一个能够为她撑起一片天地的机会,他都不愿放弃。 “不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需要你再帮我,现在虽然难,但一切还没有到那一步,我会找到解决的办法,不会这么坐以待毙下去的。” 岂料,秦兰舟却一口否决了他的提议。 在了解到宋锦瑜背后的种种不容易之后,秦兰舟这才深深懂得,他总在她面前伪装出来的毫不费力根本就是假的,其实他所面临的,远比她现在要复杂许多,所以,她希望和宋锦瑜一起并肩前行,但并不希望她会成为宋锦瑜的拖累。 “好,那你需要随时和我说,记住,我们是一家人,无论遇到什么,我都在你身后。” 宋锦瑜已经足够了解秦兰舟的性格,他于是并没有坚持,而是对秦兰舟定定说道。 其实对于秦兰舟而言,此时此刻,听到宋锦瑜的这一句话,她就已经觉得足够了…… 人生最怕的不是面对难关,而是在面对难关的时候,必须独自默默承受,得不到任何理解和懂得。 秦兰舟闻言,情不自禁依偎在宋锦瑜的怀里,自然而然环住了他的腰,感激地说了一声: “谢谢,有你真好——” 极少听到秦兰舟表达爱意的宋锦瑜,像是突然被大奖砸中一般,浑身一颤的同时,呲着牙露出了一脸幸福的傻笑。 “这句话,也是我想说的。” 他轻声呢喃道,忍不住想要把秦兰舟抱得更紧,然而就在他用力紧紧搂住秦兰舟的那一刹那,他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糟了,我刚刚插在胸口的金针忘记拔了!” 宋锦瑜的闷哼声,让秦兰舟一下回想起来,连忙从宋锦瑜的胸口弹开,但显然已经来不及,金针此刻已经戳进宋锦瑜的皮肉里,惹得宋锦瑜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愤愤吐槽: “谋杀亲夫啊你这是!” 第162章 慕名而来 宋锦瑜的惨叫声,吓得秦兰舟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情急之下,当场扒开了宋锦瑜的衬衣看了个究竟,当发现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之时,秦兰舟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了大笑姑婆般的笑声: “哈哈哈……我都忘记了还有金针这回事。” “以前暗算我就算了,都快变成你老公了,还要被你暗算——” 秦兰舟连连抱歉,宋锦瑜只好哭笑不得地瞪了她一眼,见秦兰舟吐了吐舌,脸上流露出可爱又调皮的笑意,宋锦瑜于是只好强行忍下这份疼痛,再度把秦兰舟紧紧拥入了怀里,两人一时间仿佛天地之间仅剩下他们那般,陷入了忘我的情愫中无法自拔…… 白色的纱帘随着窗外轻轻拂动的微风卷动着,就在两人忘我拥吻的同时,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秦兰舟办公室对面窗户的一角,有一双幽暗的、泛红的眼睛紧紧注视着他们的身影,双手的拳头已经紧紧攥在了一起…… 我如此伤心欲绝,你们却在此花前月下! 那一刹那,才刚刚收拾好情绪的杨可欣,又一次陷入崩溃的状态里,浑身都忍不住地抖了起来! 眼看着秦兰舟和宋锦瑜吻得忘我又投入,杨可欣只觉她的心就如同炉火中烧得正旺的炭火那般,几乎快要燃烧成灰烬,就在这时候,突然间,一条短信翩然飘进了她的手机里。 “杨总,听说您回到燕城了,最近可以见您一面吗?好久没见您了——” 短信是锦艺的张远发来的,而张远,曾经是她的下属。 这条短信的语气恭谨中透着几分小心翼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样心思。 而这份心思,杨可欣曾经在锦艺的时候,就有所察觉,不过,她一直都未曾理会。 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唯有像宋锦瑜这样的男人,才能够匹配得上她,而张远这一类靠着自己在城市里打拼的白领工薪阶层,根本就不是她所考虑的择偶范围。 不过……最近听说,张远在锦艺不仅升职了,而且得到了宋锦瑜的重用,如今让他成为了锦艺质检部的负责人,而质检部,在锦艺的组织架构中,可谓是重中之重。 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刹那,杨可欣的纤纤玉手,狠狠地掐了下旁边那株美人蕉的叶子,眉间一动,突然计上心来。 “我现在就有空,我过来找你。” 杨可欣瞬间收起脸上那股浓郁的愤怒,唇角一勾,迅速给张远回复了一条短信之后,迅速下楼,开着她的红色跑车,一溜烟地驶出了工美园区,径直朝着锦艺的方向跑去。 很快,她开着车来到了锦艺,这个她曾经在这儿待过两年多的地方。 身处在锦艺的大门之外,看着那一扇气势恢宏却紧紧关闭着的大门,她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不断地颤抖着,越来越强烈的恨意,让她的思绪越来越极端。 宋锦瑜,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你既然选择了秦兰舟,就应该为她付出沉重的代价! 杨可欣紧紧盯着不远处那扇熟悉的大门,当远远看到张远从大门口走出来的那一刻,她彻彻底底地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不一会儿,张远便坐上了她的车,两个人相约着去了锦艺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在咖啡馆的包厢里双双入座…… 她曾经在锦艺待过,锦艺的每一个生产环节她都一清二楚,她清楚地知道,什么样的打击对于宋锦瑜而言最致命,而搞定眼前的张远,于她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一个用心险恶的阴谋,在杨可欣的脑海里很快生成,当听到张远亲口应允、愿意为她效犬马之劳的那一刻,杨可欣唇角一勾,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恶,一旦在人的脑海里生成,便如同发酵的馒头一般,将会不可抑制地彻底膨胀,一发不可收拾……而此时,宋锦瑜和秦兰舟却对杨可欣的险恶用心毫无察觉,依旧按部就班地继续工作着。 尽管杨氏工坊如同一个捣蛋的小孩,不断对墨兰工坊实施着各种各样的小动作,但好在秦兰舟天性比较理性,再加上大家都团结一心,所以短时间内,墨兰工坊并没有因为杨氏工坊的兴起而受到太多影响。 相反,因为国内国风元素和古法黄金热潮的兴起,墨兰工坊的生意在这一波热潮的带动之下,变得越来越红火起来,秦兰舟带着设计团队所设计出来的黄金饰品,受到很多高端客户的喜爱,成为黄金市场上争相被模仿的爆款,墨兰工坊的名气,因此逐渐打开。 这波风潮过后大概一个月的光景,有一天下午,秦兰舟突然接到了崔会长打来的电话。 秦兰舟没想到,久违谋面的崔会长会亲自给她来电,一时间受宠若惊。 崔会长在电话里给秦兰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在电话里告诉秦兰舟,有一位长居海外的华侨珠宝商人,是秦兰舟所设计的黄金首饰的忠实粉丝,这一次特地来到燕城拜访,想要见秦兰舟一面,特地委托崔会长来邀约。 秦兰舟万万没有想到,墨兰工坊如今的产品,竟然连在国外的华侨也有所耳闻,她觉得惊讶的同时欣然应允了崔会长的邀约。 接到崔会长的电话之后,秦兰舟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司徒墨和宋锦瑜,三个人碰面短暂商议之后,宋锦瑜于是陪同秦兰舟一同赴了崔会长的邀约,几个人相约在燕城一处古风韵味极其浓郁的茶庄碰了头。 商人姓乔,五十岁上下,长居海外多年,穿着十分考究,一看便是非富即贵的成功人士。 他虽然久居海外,但是对于几千年的中国传统文化,他不仅兴致浓厚,而且极度痴迷。 乔总一见到秦兰舟,立刻便走上前,和秦兰舟激动地握了握手: “你就是秦总吧,我早就从崔会长那里听说过你的大名了!实不相瞒,我是你的粉丝,你亲手打造的很多黄金饰品和摆件我都收藏了!没想到,你居然是一位这么年轻的女性,真是让人景仰!幸会幸会,我姓乔名森,你叫我老乔就好!” 乔总虽然是华侨,但普通话说得极为流利,一见到秦兰舟,就对秦兰舟一通猛夸,把秦兰舟夸得有些难为情起来。 “哪里哪里,乔总过誉了。” 秦兰舟连忙和对方推诿起来,大家在崔会长的示意下,双双坐下来详细攀谈起来。 乔总是法国华侨,而宋锦瑜曾经在德国留学之时,就经常去欧洲其他国家,所以,宋锦瑜和乔总很有共同语言,在他们两人的带动之下,谈话的气氛一直都十分和谐。 经过一番攀谈之后,秦兰舟和宋锦瑜逐渐了解到,乔总和亚当家族同样经营着黄金珠宝生意,不过乔总更偏向于黄金市场,而亚当家族更注重的是珠宝,因为是同行的缘故所以乔总和亚当家族也互相知晓,他们也有着一些生意上的往来。 正是因为在一次闲谈之中,亚当和乔总提起过国内的墨兰工坊,乔总这才关注到墨兰工坊这个品牌,并且发现了这个品牌的与众不同。 秦兰舟没想到,原来结识了亚当这个外国朋友,相当于打开了一扇国外的大门,一时间欣喜之至,因为乔总是这一行的前辈,她趁此机会,和乔总探讨起黄金方面的心得来,而聊着聊着,乔总便对古法细金工艺产生了极其浓郁的兴趣,他于是干脆端起一杯茶对秦兰舟说: “秦小姐,中国人讲究敬酒,咱们今天没喝酒,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秦小姐是否愿意。” 乔总突如其来的一本正经,让秦兰舟也吃了一惊,她忙不迭端起茶杯和乔总碰了碰,因为对方是长辈,秦兰舟的措辞亦十分恭谨: “乔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这样,我原本想通过崔会长认识秦小姐,是想见见您这位伟大的金饰设计师的风姿,但刚刚和你交谈之后,我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我想投资你们墨兰工坊,只要你们愿意,资金这方面我们可以再谈,而且我可以承诺,要是秦小姐让我投资的话,以后墨兰工坊在海外的销路,就交到我手上!” 乔总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对秦兰舟说道,目光一派诚恳,让秦兰舟和宋锦瑜着实吃了一惊。 “投资墨兰工坊?乔总恐怕有所不知,我现在也是墨兰工坊的股东,乔总可以说是你的具体想法么?” 宋锦瑜见对方并非是随意聊聊,于是他立刻变得郑重起来,率先问乔总道。 “这个情况,我之前依旧了解过了,我很看好墨兰工坊的市场前景,也认可秦小姐的能力,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至少给墨兰工坊投资一个亿。我略估了估,墨兰工坊如今的市场估值,最多不过五千万左右,要是有了我这笔资金,恐怕不久的将来,墨兰工坊将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黄金大品牌,敢问秦小姐和宋先生,你们真的不心动么?” 一个亿…… 这个数字,让秦兰舟的心里大大吃了一惊,那一刹那,她下意识望向了宋锦瑜,像是突然被大奖砸中一般,有些下意识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第163章 资金紧缺 资金,的确是墨兰工坊如今在发展中所面临到的最大难题。 随着墨兰工坊如今的一点点壮大,再加上替祺润解决那些积压已久的烂账,宋锦瑜当初投资进来的两千万,连同秦兰舟后来向银行所申请的几笔贷款,都基本上已经见底。 如今,伴随着墨兰工坊的发展进入黄金阶段,资金对于墨兰工坊而言,亦变得十分紧缺,秦兰舟如今的手头的确很紧,每个月虽然收入不少,但是算上各种各样的开支,仍旧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一个亿的资金,对于墨兰工坊这样的中小型品牌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秦兰舟如今已经渐渐在向商人的角色转变,要说对这笔款项不心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一个亿的资金可是很多的,那不如我替小秦和小宋问一句,乔总投资这些钱,想要占墨兰工坊多少的股份?” 崔会长见秦兰舟和宋锦瑜双双陷入了沉默,于是代替他们问了一句。 “我想占据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也就是说,我想成为墨兰工坊的最大股东。若是这笔资金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追加,前提是,你们愿意让我入股。秦小姐,宋先生,我相信你们看得到,我对于投资可是很有诚意的。” 乔总微微一笑,看着他们诚恳地说道。 成为墨兰工坊的最大股东……当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秦兰舟的眉头本能地微微一蹙。 他成为墨兰工坊的最大股东,意味着话语权就要落在他的手里,但墨兰工坊是秦兰舟一心想要做的品牌,她是绝对不愿意把主动权交到别人手中的。 不过眼下,墨兰工坊的资金告急,而宋锦瑜这里能够挪动的资金十分有限,若是拒绝乔总的投资,恐怕接下来,墨兰工坊也会面临很大的难关。 秦兰舟忍不住在心里盘算起来,她盘算来盘算去,内心踌躇不已的同时,她又觉得这件事里,总觉得哪儿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奇怪。 墨兰工坊虽然如今渐渐有了些名气,但归根到底,在国内的影响力还不是很巨大,乔总就算再喜欢,一个亿的资金对他而言也不是一笔小钱,他怎么会如此看重墨兰工坊呢? 秦兰舟正心里暗自琢磨着,而这时候,宋锦瑜悄然在桌底轻轻捏了下她的手,紧接着,她听到宋锦瑜对乔总说: “乔总,墨兰工坊如今已经有三位股东,除了我和兰舟之外,还有兰舟的师兄司徒墨,这件事不如等我们三人一起商量好后,再给乔总回复,你看可以吗?” “当然,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你们考虑好,再给我回复。” 乔总欣然答应了下来,之后很快,便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话题之上。 结束这场饭局之后,宋锦瑜和秦兰舟回到了北浔古街,两人沿着古街的青石板上,手牵着手晃晃悠悠地走着,天气正在渐渐回暖之中,这一晚,夜空依旧如同墨染一般沉寂,寥寥几颗星星高高在空中挂着,古街一如既往地陷入了沉睡之中,空气都仿佛停止流动一般,格外静谧,静得连时光都仿佛慢了下来。 “宋锦瑜,我总觉得这件事,哪儿不太对劲……” 秦兰舟满心都在琢磨着刚刚在饭局里的谈话,但怎么琢磨,都不是味儿。 “嗯,这个乔总,我也觉得有点怪,虽然他说投资是临时起意,但我能够感觉出来,他应该对墨兰工坊暗中观察了好一阵子,他对墨兰工坊太了解了。” “那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先问问亚当关于他的情况,然后明天,我们再和师兄商量一下,他想要投资当然可以,但成为墨兰工坊的最大股东,肯定是不行的,这是我们的底线。要是能够守住这条底线,我认为还是可以谈谈的,墨兰工坊如今,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宋锦瑜于是说出了他的看法,而秦兰舟在听宋锦瑜这么说之后,心里仍旧闪过一丝纠结,而这丝纠结,真是她内心所抗拒的: “宋锦瑜,难道为了发展,我们真的要走这条路吗?说实话,我其实不太想接受别人的投资,那样虽然能够把品牌快速壮大,可是我也担心因此,我会失去了初心。” 秦兰舟坦言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听得宋锦瑜的心微微一动,他停下脚步,低下头来捧着秦兰舟的脸,看着秦兰舟真诚地说: “我们可以试着去接洽,但不必急着去答应,墨兰工坊就像是你我还有师兄的孩子,我们都希望能够脚踏实地一步步去走,任何一点点对墨兰工坊不利的因素,我们都要尽可能避免。如果你觉得心里哪里不对劲,就先停下来等一等,你不要急,慢慢来,无论如何,我始终都是你的后盾,知道吗?” “我怎么发现你对墨兰工坊,比对待锦艺还要上心?” 黑夜中,宋锦瑜的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闪烁着微微的光芒,让秦兰舟心里一动,忍不住打趣道。 “因为墨兰工坊和锦艺不一样,墨兰工坊如果能够做大做强,是我们民族的光,也是世界的光,而锦艺再大也不过是一个企业,永远达不到那样的高度。自从和你相爱以来,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而你现在所走的路,也是我未来要追寻的路,怼怼,未来不管再多风雨,都有我陪着你,一路风雨兼程。” 宋锦瑜沉声说道,这样醉人的夜晚,面对着面前如花似玉的人儿,他内心的感性细胞又一次发作,情到深处,情话就仿佛喝白开水那样自然地从他的口中吐露出来。 “呕……宋锦瑜,我发现你真的是越来越恶心了,你能不能别动不动说这些话,真是的!” 岂料,眼前的美人儿兵不领情,不仅没被感动,反而做出了一个呕吐的鬼脸,推开他的双手,脸上闪过一抹调皮的窃笑之后,蹦蹦跳跳地往前方去了。 宋锦瑜早就习惯秦兰舟这副不喜矫情的模样,被秦兰舟一吐槽,他的脸上笑开了花,忍不住发出爽朗的笑声,很快追上秦兰舟,大手一卷,就这样把秦兰舟扛上了肩膀,一口气扛到了北浔古街的楼上。 最近,他已经摸索出一条对付秦兰舟最简单有效的方法,而这个方法里,透着太多不可描述的内容…… 翌日。 因为有要事要商量,司徒墨搀扶着大腹便便的陶媛,来到了墨兰工坊,和秦兰舟还有宋锦瑜一同商量着这件事。 陶媛的肚子如今明显大了许多,在司徒墨的妥善照顾之下,她的面色和身材都渐渐变得圆润起来,如今她的面色已经不再憔悴,反而透出一丝丝红润来。 当秦兰舟和宋锦瑜把乔总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司徒墨之后,司徒墨静静沉思了一小会儿之后,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宋锦瑜和秦兰舟说: “你们认为,墨兰工坊现在总体值一个亿么?” “我昨天让专业的公司算了算,把墨兰工坊所有的资产算进去,保守估值,我们最多在六千万左右,一个亿肯定达不到。” 宋锦瑜摇了摇头,随后说道。 “对方愿意出资一个亿,投资一个总规模六千万左右的公司,而且还愿意只占一半的股份,怎么看这件事,都像是一个舔上掉下来的馅饼,但是天上是不可能掉馅饼的,这件事,咱们应该有所警惕。” 司徒墨缓缓说出了他的看法,而他所忧虑的,也正是秦兰舟和宋锦瑜所担心的。 “嗯,我问过亚当,他所说的情况基本属实,不过,亚当和他只是生意上的泛泛之交,和他没有人际上的往来,目前来看,我们对这个人一无所知,这样贸然合作,我也觉得冒险,更何况,眼下我们的确缺资金,但我认为这不是问题,再过两个月,等锦艺的那笔资金一回笼,我可以先挪给墨兰工坊一部分。” 宋锦瑜于是说道。 “那你们的意思,是婉拒乔总?” 见他们两个人都发表了意见,秦兰舟于是问道。 她话音刚落,司徒墨和宋锦瑜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之后,双双点了点头。 那一刹那,秦兰舟的心里瞬间有了答案。 尽管这位乔总给出的诱惑的确很大,但这件事总体透着太多的怪异,而墨兰工坊是她后半生要为之追逐一生的事业,与其快速冲刺,不如像黄金一样,静下心来,好好打磨。 于是,三人商议之后,秦兰舟很快便通过崔会长,婉拒了这位乔总的提议。 然而,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对乔总的投资表示了婉拒之后的一个礼拜,突然间,整个墨兰工坊的员工都在疯狂传播了一个消息,有人给杨氏工坊注资了一个亿的资金,成为了杨氏工坊的最大股东! 当听到这个消息之时,秦兰舟震惊不已的同时,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件事前前后后间隔时间如此之短,十有八九,肯定与那位乔总有关。 果不其然,消息传出来的隔天,秦兰舟便亲眼目睹,那位乔总在邱呈祥的陪同之下,进入了杨氏工坊的大门,而这,也就意味着,杨氏工坊在获得了邱呈祥撑腰的同时,如今,又突然多出了整整一个亿的投资金额…… 第164章 离职风波 秦兰舟抱着双手站在墨兰工坊的门口,静静望着那一行人消失在杨氏工坊的身影。 似乎知道她站在门口那般,杨受成在转身之际突然回头,在光天化日之下,给了秦兰舟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斥着虚以为蛇的狡诈和阴险,让秦兰舟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 乔总投资了杨氏工坊,看来,他们之间,肯定是达成了某种约定。 秦兰舟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达成了怎样的协议,但杨氏工坊如今有了如此多的加持,再加上,杨受成本来就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只怕这一回的杨氏工坊,要比之前的呈祥工坊来势汹汹,难以对付的多。 罢了,既然对方一定要拼个鱼死网破,那也只能和他们硬碰硬。 秦兰舟的心里很快油然升起了一股斗志,她静静看了一会儿对面之后,转身回到了墨兰工坊。 就在她转身准备上楼之际,突然,她听到了车间里传来了师傅们的争吵声。 杨氏工坊为了从墨兰工坊挖人,最近一直在持续不断地朝着墨兰工坊投来烟雾弹,此时车间里突然传来的争吵声,让秦兰舟的心里迅速升腾起一抹不详的预感。 听到争吵的声音传来,秦兰舟忙不迭地进入了师傅们平时的工作间里,而这时,几位师傅已经脱下身上的工作服,正和孟浩争得面红耳赤。 “现在墨兰工坊的工期很紧,大家手头上都有安排,就算你们临时起意要离职,也得根据之前的安排,先把工作做好,而且,秦总现在还不知道情况。” “我不管你怎么安排,我们今天就要辞职,对面已经出了比这儿高三倍的价格让我们过去,我们生活压力大,这里工资太低了,我们今天就打算不干了!” “你们不能这样,秦总平时待你们也不薄,你们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什么不薄,比起对面的待遇,我们差远了!大家都是出来打工的,赚钱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当然是哪里钱多就去哪里,老孟,我劝你也不要再留我们了,你要是有想法,我们一起走!” 师傅们的几句话语,让秦兰舟一下听了出来是怎么回事。 敢情是杨氏工坊那边如今依旧在拼命挖人,之前他们开出双倍工资,如今连三倍工资的高薪都开了出。 而三倍工资,对于这些曾经靠着微薄收入维持生活的匠师们而言,已经是天价了!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秦兰舟再也按捺不住,火急火燎推开门后,大声质问道。 大家似乎压根没想到秦兰舟会出现,原本正和孟浩争吵得不可开交的几位师傅,顿时偃旗息鼓,站在原地。 孟浩见秦兰舟出现,于是立刻把情况告诉了秦兰舟: “秦总,对方现在每天还是在不断往我们这边挖人,他们几个说今天就要走,但是他们手上的订单还没完成,我说不同意,他们就跟我吵起来了,您看这……” 孟浩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愤愤,秦兰舟一下听了出来,如今这个节骨眼,墨兰工坊的匠师本来就不多,工期也都排得很满,他们此时想要辞职,对于墨兰工坊自然是十分不利。 看来,杨氏工坊为了能够在短时间内击垮墨兰工坊,已经开始不惜一切本钱,再加上他们如今融到了一笔巨资,如今这种情形,对于墨兰工坊而言十分棘手。 秦兰舟的心里一沉,她缓缓抬起头来,扫视了车间里这一圈人的存在。 带头闹事的这几个,早就被杨氏工坊的高薪所打动,这段时间里一直都在蠢蠢欲动,而其他那些不吭声的人里面,同样不乏有动了心,却依旧在静观其变的。 秦兰舟如今是骑虎难下,若是放任他们离开,那对于墨兰工坊而言,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损失,可是倘若不放任,眼下这个情况,不给他们加上足够的薪资,他们是断断不可能会留下来的,但一旦加薪这股风潮一助长,恐怕会彻底陷入被动,总不能就这样被杨氏工坊的人牵着鼻子走。 秦兰舟心里不断权衡着,望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揪心,但眼下事已至此,与其让他们整日心不在焉地在这里做事,不如趁此机会看看是否能够稳住部分人的心,至于那些早就在摇摇欲坠的,放他们走人,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你们决定好了要过去那边?” 秦兰舟扫视了这几个师傅一圈,随后淡淡问道。 “对!我们已经决定好了,这里工资又低又累,那边每天轻轻松松就可以拿高薪,福利待遇也比这里好得多,我们几个都打算过去,希望你也别拦着我们。” 几个师傅见秦兰舟问了出来,于是当即表明了决心。 “好,我知道自从杨氏工坊开张以来,你们的心态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些影响,你们要想离开,我也不会强留,墨兰工坊的确开不出像杨氏工坊那样的高薪,也不会被杨氏工坊所左右,我之所以成立墨兰工坊,为的是尽最大努力将我们细金行当发挥到极致,墨兰工坊如今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也敢保证,只要大家愿意留下来的,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该给的我一分不少,但在我这里,手艺和态度才是最关键的。墨兰工坊现在正处在发展的黄金期,我希望在这个时候,大家会愿意和墨兰工坊一起同仇敌忾,一起共同面对所有风雨,当然,人各有志,要离开的,也可以都表个态。” 秦兰舟微微蹙起眉头,看着诸位匠师们坦然说道。 面对着这些人,对于哪些人会留下,哪些人早就想要离开,她心里隐隐有数。 大家似乎没有想到,秦兰舟竟然丝毫都没有挽留,而是放任要离去的人离去,一时间,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讪讪之色。 秦兰舟的心情虽然复杂,但是她如今越来越明白,在这个社会里,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留,他们会被对面的高薪所吸引,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她仍旧希望,在她费尽心机所招来的这些人里,会有一批人愿意坚持本心,会有一批人无论别人给他们多大的诱惑,他们依然愿意坚守在这里,无论怎样都不离开。 “秦总,大家如今都被对方所诱惑,都蠢蠢欲动,您一旦同意他们离职,恐怕接下来,还有一大批人要走,您真的要……?” 孟浩见秦兰舟连劝都不劝就直接答应,一时间万分诧异,他以为秦兰舟是被气昏了头,于是凑近秦兰舟的耳边低声说道。 “要走的人留不住,我也不会留,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也没有什么意思。相信我的,就留下,不相信的,可以站到另一边,表明你们的态度。” 秦兰舟定定看着在场这些人,振振有词地说道。 那一刹那,原本闹哄哄的工作间,瞬间鸦雀无声般,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得见。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刚刚那几个带头要辞职的人,这才硬着头皮从队伍里出来,自发地站在另一边,表明了他们要离职的态度。 在他们站出来之后,队伍里又有几位师傅自发地站在了他们的后面,而这些人,正是秦兰舟心里所预料到的那批人。 罢了,他们早就不安已久,与其放任他们留在这里让军心动摇,不如让他们早点离开,秦兰舟和孟浩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好在要离开的这几个都是手艺活儿不怎么利落的,秦兰舟不由得在心里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她刚刚准备点头答应之时,突然间,一个令她无比熟悉的身影这时候缓缓朝着另一个方向移动,而这个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在墨兰工坊工作已久的赵德。 当看到赵德都宁愿辞职去杨氏工坊的那一刹那,秦兰舟的心像是猛地被针扎了一下那般,有一丝说不出的疼,而他的所作所为,也让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老赵,你可是和我最先来到墨兰工坊的,你……你怎么可以……?” 孙云大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地喊道。 “你们也不要怪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家里今年刚刚买房,正是要用钱的时候,再说了,他们给我的待遇,真……真的比这里高太多了。怼怼,真是对不起,希望你理解我,我有我的难处。” 赵德同样觉得难为情,但难为情归难为情,这种情况,他仍旧选择去往杨氏工坊。 赵德是秦兰舟最早请的师傅,自从孟浩和孙云相继因为能力受到认可之后,他渐渐心里也颇有微词,私下里他曾经找过秦兰舟抱怨,秦兰舟也看在他是老人的份上,悄悄给他涨了一波工资,没想到即便是这样,还是留不住他那一颗要走的心。 “好,我能理解,但我也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我,你们的离职申请我会批准,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们完成手头的工作再走。不管做事还是做人,我觉得都要有始有终,待你们完成手头的工作后,我会批准你们所有人的离职申请。” 沉思片刻后,秦兰舟抬起头来,尽管她的心绪有一种难言的复杂,但面对着这一波离职潮,她依旧果断做出了决定。 第165章 独自应对 半个月后,墨兰工坊好不容易请来的匠师们,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墨兰工坊,奔向了对面杨氏工坊的大门。 曾经热热闹闹的操作间变得有些萧条,大量的黄金半成品被锁在了柜子里,仅存的这一批匠师,尽管日日夜夜加班,仍旧没有办法保障所有订单的进度。 因为合约的存在,墨兰工坊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不仅没有办法及时完工,而且因为时间的拖延支付了大量的违约金,这让本来资金就渐渐锐减的墨兰工坊,更是在摇摇欲坠中艰难度日。 这一批匠师走后,墨兰工坊的部分订单,被其中一些有心之人恶意挖到了对面的杨氏工坊,杨氏工坊因为有那一大笔投资金的注入,在燕城各个地方都铺满了铺天盖地的广告,声称他们如今是黄金界第一大古法黄金作坊,并且不断在业界散步各种各样关于墨兰工坊的谣言,导致墨兰工坊一天天逐渐陷入僵局。 眼看着又到了一个月要发工资的时候,秦兰舟掂量了掂量手中还有的资金,当发觉对公账户上剩余的款项已经不足以应付接下来一个季度的开销之时,秦兰舟的心情,更是陷入了一股说不出的沉重之中。 她当即召集了司徒墨和宋锦瑜来到墨兰工坊,三人共坐在会议室里,一起商讨着接下来的对策。 当秦兰舟把墨兰工坊的近况告诉司徒墨和宋锦瑜之时,他们二人的脸上,皆是如出一辙的沉重。 “看来,我们不得不承认,杨氏工坊的存在,的确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毕竟是邱呈祥和杨受成强强联合,他们在社会上的威望和财力人脉等,都是我们无法企及的。” 司徒墨听完后,微微蹙起眉头,托腮沉吟道。 “不仅是他们二人联合,而且现在,他们还先后获得了两轮融资,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摆明了就是要置墨兰工坊于死地。师傅,怼怼,接下来,你们有什么看法?” 宋锦瑜点了点头,肯定了司徒墨的说法。 “眼下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就是接受资本的投资,靠资金硬撑过去;要么就是在现在的重重包围之下,杀出一条路来,尽管现在杨氏工坊很嚣张,但他们想这么快就把我们打垮,没门!” 秦兰舟咬牙切齿地沉声说道,尽管眼下危机重重,但她并没有丧失信心。 “眼下我们在国内的销路受阻,他们靠着各种手段,已经把我们的大批客户抢走,我们本身又因为工匠的流失,导致工期延误,失去了不少客户,眼下这个局面要是再持续下去的话,对我们墨兰工坊真的很不利。最关键的,是咱们的资金,眼下媛媛马上就要生孩子,我手头资金有限,没有办法再追加投资额,我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司徒墨分析了眼下的局势之后,说出了他目前所面临的困境。 他本就淡泊名利,手上并没有什么资产,在这种非常时刻,他很想帮墨兰工坊一把,但是爱莫能助。 “师傅,你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你不必心存顾虑,墨兰工坊还有我在,等锦艺的那笔资金回笼后,我先给墨兰工坊过渡,目前锦艺也面临一些难关,我只能拿出一千万,不过这些钱,应该能够让墨兰工坊的危机暂缓。” 宋锦瑜于是说道,语毕,他目光深沉地望向了秦兰舟。 “锦艺现在也面临着难关?是什么?” 尽管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都朝夕相处,但是每日早出晚归的他们,没有多少时间能够聊天,秦兰舟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忧虑墨兰工坊的处境,以至于忽略了宋锦瑜和她一样,同样也是企业主,同样也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困难。 随着墨兰工坊的逐渐壮大,她渐渐开始独当一面之后,才逐渐理解身为老板背后的种种不易,因此宋锦瑜的随后一提,便让她立刻警觉起来。 在她的印象里,宋锦瑜向来乐观,若不是面临很大的难关,他甚至乎都不会把“难关”二字挂在嘴边。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一批黄金原材料的采购质量存在问题,最近锦艺生产的黄金成品,陆陆续续有客户反应质量不如从前,但是我让锦艺的质检部门一查再查,没有发现工序上存在什么问题。” 宋锦瑜微微叹了口气,说出了锦艺目前正在面临的困境。 尽管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句,但是秦兰舟心里明白,锦艺如此大规模的工厂,一旦一个产品批次出现了问题,所造成的后果将会很严重,想必宋锦瑜如今,也一定面临着巨大压力。 “资金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实在不行的话,我就把北浔古街的房子向银行抵押,借一笔贷款来渡过难关。锦瑜,你安心处理好锦艺目前的问题;师傅,你安心照顾媛媛姐生孩子,我不会坐以待毙的,接下来,我尝试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可走。” 秦兰舟沉声说道。 通过和司徒墨还有宋锦瑜的聊天,她突然意识到,大家其实各有各的不容易,而既然她是墨兰工坊的领头人,这种时候她不能退缩,也不能一味寻求依赖,而是应该想尽办法靠着自己的能力,让墨兰工坊度过眼下的难关。 哪怕宋锦瑜是她此生认定的恋人,哪怕司徒墨是她曾经一路追随的恩师及长兄,他们彼此相亲相爱,但有些路,注定需要一个人独自去闯,独自面对。 听到秦兰舟的话语,宋锦瑜倍觉心疼的同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欣慰。 这几年,他的目光除了工作之外,基本上都聚焦在秦兰舟的身上,他能够感觉到秦兰舟这一路走来的成长,从那一年鼓励她报名参加工美大会开始,这几年以来,她经过时间的打磨,已经越来越光彩夺目,熠熠闪光。 的确,在这种时候,应该全方位相信她,也是时候让她独当一面,自己去面对和处理所有的问题了…… “好,那我们专心各自处理好各自所负责的事情。师傅,虽然眼下局势艰难,但我们应该相信怼怼,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宋锦瑜于是沉声说道。 从宋锦瑜的话语之中,司徒墨听出了他的意图,于是也点了点头,他心里抱着和宋锦瑜一样的想法,也保持着和宋锦瑜同样的期待。 望着宋锦瑜和司徒墨饱含信任的目光,秦兰舟同样重重地点了点头,从他们的目光里,秦兰舟看到了他们如今对她的认可,这让她原本有些慌乱的心,渐渐变得淡定起来。 墨兰工坊如今的局面难归难,但选择创业这条路,便注定不会永远一帆风顺,前路虽难,但她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和司徒墨还有宋锦瑜聊过天之后,秦兰舟坐在办公室里,开始把眼下的头绪理清,她试图从眼下的难关中找出一条出路,而就在这时候,突然间,孟浩带着孙云还有其他几位师傅,推开了她办公室的门。 当看到他们人手拿着一份A4白纸之时,秦兰舟原本就皱紧的眉头愈加皱紧,她的心陡然一沉,立刻便从办公桌上站了起来,沉声问道: “难道你们也要走?” 这已经是墨兰工坊的最后一批匠师了,倘若他们也要离开的话,那么接下来墨兰工坊的处境,将会举步维艰。 秦兰舟有些难以置信,望着他们手中拿着的文件,心情顿时沉重到了极点。 “我们不是要走,我们已经商量好,这是续约合同,我们几个人都自愿再和墨兰工坊续上三年的合约。秦总,我们就想告诉你,不管别人的心怎么动摇,我们这些人都会坚定不移地追随墨兰工坊,我们就不信,就凭对门那些人的实力,能够让我们付诸心血的墨兰工坊就这样倒下!” 见秦兰舟面色复杂,孙云连忙上前,义愤填膺地说道。 这些匠师们性格大多内敛,平日里都比较沉默寡言,孙云向来是这些人里最敢说话、也最有正义感的存在,他迫不及待对秦兰舟表达了衷心,让秦兰舟的心情大为舒展的同时,感受到了一股说不出的暖心。 “孙叔,你们确定要跟墨兰工坊续约?” 秦兰舟大吃一惊的同时,扭头惊喜地看着孟浩问道。 “嗯,不管别人动不动摇,我们几个都是铁了心要留在这里的,对门现在虽然表面上红红火火,但是他们做出来的工艺品我们都看过,他们根本就是打着纯手工的名义,挂羊头卖狗肉,助长了假冒伪劣品的风气。我们看不惯那样的行事作风,所以,只要墨兰工坊需要我们,我们坚决留下,绝不后悔!” 孟浩看着秦兰舟,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话语不多,但素来一言九鼎,在这一帮匠师中极具威信,孟浩这么一说,他身后站着的几位匠师瞬间都挺直了胸膛,大家的脸上都是一脸的无所畏惧,让秦兰舟的心不禁一暖,一股热泪差点儿奔涌而出…… 第166章 锦艺出事 几位匠师在关键时刻的仗义,让秦兰舟内心感动不已,她二话不说分别在他们的续约合同上签字并盖上公章。 这样一来,尽管墨兰工坊的匠师力量大幅度流失,但只要这几位核心匠师们都还在,秦兰舟便拥有足够的信心。 “孟叔,接下来的工作怎么部署?我明天开始也加入你们,我们争取用最快速度,把眼下的加急订单赶制出来。” 协议签好以后,秦兰舟迫不及待地问孟浩。 “我和老孙还有他们几个都做好了分工,我们打算接下来实行24小时两班倒工作制,虽然辛苦一点,但是能够减少因为工期延误造成的违约,这一批订单只要在月底赶工完成,下个月的工作量就会减少很多。你放心,这几年你对大家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孟浩立刻对秦兰舟说道。 “好,等我手头的工作完成,我也加入你们的队伍,我师兄这几天也会过来帮忙,我们尽最大可能尽早完成这批订单!那我秦兰舟就拜托诸位了!” 秦兰舟沉声说道。 “秦总放心吧!没什么事,我们就回去干活了!” 听到秦兰舟的话,孟浩立刻说道,语毕,他立刻带着几位师傅们离开了秦兰舟的办公室。 带着满腔的感慨,秦兰舟重新坐在了办公桌前,开始聚精会神地完成手头的图纸。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时分,秦兰舟正埋头工作之际,突然听到了对门传来高谈阔论的声音。 秦兰舟抬头一看,原来是因为窗户打开着的缘故,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的茶室里,邱呈祥和杨受成面对面坐在那里,两个人正在悠闲地喝茶,而杨可欣也坐在杨受成的身旁。 声音通过大开的窗户,隐隐约约地朝着这边传了过来: “邱总放心,我们现在旗下的匠师已经超过百位,而且正在广收徒弟,以现在的规模发展下去,咱们杨氏工坊已经是国内第一。” “老杨,还是你的号召力强,那些无名鼠辈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这个月的业绩也很可观。放心,只要你们的生产能够跟得上,销路我来保证,绝对不成问题!” “那就有劳邱总了,我们就是要让某些人知道,他们小打小闹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和我们斗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 …… 两人的声音慷慨激昂,哪怕秦兰舟不想听到,仍旧伴随着杨可欣尖锐的笑声,从窗外飘了进来。 这些意有所指的话语和语气中透出的狂妄,秦兰舟都一一听在耳里,换做从前,她会毫不迟疑站起身来,冲着对面大声回怼过去,但是如今,她渐渐学会了隐忍,光靠嘴上的逞能没有用,人最终能够站得住脚的,还是实际的行动。 秦兰舟咬紧牙关,一边静静聆听着他们那些刺耳的话语,一边默默地敲打着键盘和鼠标,不断提醒着自己要冷静,再冷静…… 然而,当邱呈祥和杨受成狂妄的笑声一再传来之时,秦兰舟再也忍不可忍,她“豁”地一下站起身来,冲着对面如同河东狮吼那般大喊了一声: “多行不义必自毙,邱呈祥,杨受成,你们现在这样的行为,是在把细金手工行当往绝路上引!” 秦兰舟突如其来的吼声,让对面高谈阔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听到秦兰舟的吼声,他们三人双双扭头望向秦兰舟,他们的脸上先是有些愕然,继而,邱呈祥的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秦兰舟,你放心,细金手艺会在我们这里发扬光大,而你们墨兰工坊,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的好!你父亲当年折腾了一出都倒闭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成什么气候!” 邱呈祥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窗边,他一手叼着香烟,一边对秦兰舟指指点点,言语中那股狂妄自大的气息,依旧与过去如出一辙。 “你们现在这种急功近利的做法,只会把这个行当毁了!邱呈祥,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你也不必妄下定论!” 见邱呈祥和她叫板,秦兰舟于是双手撑扶在窗边,看着对面的邱呈祥,巍然无惧地说道。 “秦兰舟,你别以为如今你有宋家撑腰,就可以在燕城为所欲为,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在燕城便混不下去,你与其和我们对着干,不如早日关门,也好过连累宋家。依我看,宋家那小子,现在估计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邱呈祥重重吐了个烟圈,对秦兰舟冷嘲热讽道,话语里的挤兑和透出来的深意,让秦兰舟的心猛然一震。 “邱呈祥,你话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邱呈祥这么说,秦兰舟当即语气凌厉地问道。 “秦兰舟,锦艺出事了,难道你不知道?” 见秦兰舟疑惑,杨可欣走上前来,站在邱呈祥的身侧,看着秦兰舟冷笑着说道。 阳光明明很烈,可是杨可欣脸上的那一抹笑意,却带给秦兰舟一股说不出的阴森感。 但听到“锦艺出事”这四个字之时,秦兰舟的身体不禁一颤,冷汗不由自主从她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这几天,宋锦瑜都说工厂有事在加班,她的确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宋锦瑜的身影了。 如今墨兰工坊的工作也很繁忙,她每天忙里忙外在加班,回到家基本都是倒头就睡,再加上宋锦瑜一向没有让她操心的习惯,所以,她一直没有来得及关注锦艺的动静,因为她心里一直相信,就算锦艺有什么事情,宋锦瑜也一定可以处理得十分妥善。 可是现在,她竟突然从杨可欣的口中得知锦艺出事的消息,这让她瞬间心乱如麻。 “看来,你对宋锦瑜根本就不关心么,锦艺现在已经被很多经销商上门来退货,连记者都赶去了。秦兰舟,你还真是心大呢。” 杨可欣许是透过秦兰舟的表情,感受到了秦兰舟的震惊,于是再度冷嘲热讽地说道。 “什么?” “你自己去锦艺看看就知道了……” 杨可欣冷笑了一声,夹枪带棒的话语,似乎有意向秦兰舟透露什么一般。 秦兰舟的心再度狠狠地震了震,那一刹那,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顾不得再和杨可欣扯皮,秦兰舟立刻转身拽过包,便朝着门外急急奔了出去。 当她驱车赶到锦艺的大门口之时,锦艺的外面聚集了大批的车辆,现场闹哄哄的,还能在人群里看到扛着摄像机的记者。 有记者现身,便说明情况已经严峻到一定程度。 站在锦艺的大门外,秦兰舟下意识掏出手机,给宋锦瑜打去了电话。 此刻,宋锦瑜正在锦艺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如何面对此次突发事件。 锦艺,的确如同杨可欣所说的那样,出了件大事…… 因为质检部门的管控不严,再加上车间部门的疏忽,导致一大批有瑕疵的黄金工艺品流向市场,这批黄金工艺品的做功粗糙,成品远不如从前的批次精致,而在生产的过程中,却被人为地增加了大量的黄金损耗,导致最终成品有严重质量问题、但却导致锦艺因此背负了大量成本的事情发生。 如今,那一批拿到货的经销商因为不满,纷纷来到锦艺要求退货,宋锦瑜在向下属部门核实情况的过程里,发现了一系列问题,而让他恼火的是,这一系列问题,本来明明通过质检部门的严格审查就可以避免的…… “张远,你身为质检部负责人,你告诉我,这一大批有瑕疵的黄金成品,究竟是怎么通过你们部门的检查的?” 秦兰舟打来电话之时,宋锦瑜正雷霆大怒,对大声质问道。 自从他创办锦艺这几年以来,锦艺在他的严格把控之下,极少出现产品质量上的纰漏,所以这几年里,向锦艺订货的经销商越来越多,产品的销量也越来越广,可是如今,却突然之间爆发出这么严重的问题,而伴随着这个问题接踵而来的,是锦艺的资金短缺问题。 因为近几个月以来锦艺在生产过程中黄金的损耗加大,再加上资金无法及时回笼,如今锦艺对公账户上的资金同样短缺,锦艺接下来所面临的问题,并不比墨兰工坊轻松多少。 秦兰舟在接连打了两通电话,宋锦瑜都没有接通后,她径直绕过锦艺的小门,一口气飞奔到了宋锦瑜的办公室里。 当她推开宋锦瑜办公室的门之时,宋锦瑜刚刚结束紧急会议,正疲惫地托腮坐在老板椅上静静沉思着,尽管刚刚在会议上,张远以及诸位高管都为自己找了合适的借口和理由来推脱责任,可是他左思右想,还是隐隐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 “宋锦瑜,锦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你一直都瞒着我?” 当看到宋锦瑜一筹莫展地坐在那里之时,秦兰舟急忙跑上前去,径直握住宋锦瑜的手,急吼吼地问道。 此时此刻,正是宋锦瑜最觉得疲惫和心累之时,当看到秦兰舟满脸关切地扑上前来之时,他疲惫的脸上情不自禁流露出一缕苍白的笑意,他大手一揽,把秦兰舟搂入了自己的怀中,嗓音低沉中透着一丝疲惫: “我不想让你担心,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 “锦艺现在情况如何?我看到外面有很多车辆聚集,还有记者要来采访。宋锦瑜,这种情况你都不和我说,你想一个人逞强到什么时候?难道在你眼里,压根就没有把我当你的妻子看待吗?” 亲眼目睹到外面形势的严峻,秦兰舟本来就火急火燎的心情愈加激动,听到宋锦瑜的话语,她又急又气地拽住宋锦瑜的衣领,再度大声质问道。 那一刹那,她的眼睛里,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对宋锦瑜满腔的担忧和关切,而她自己,却并不自知…… 第167章 背后捣鬼 看到秦兰舟这样关爱自己,宋锦瑜陷入低落的心情,顷刻间就满血复活。 他脸上的笑容立刻舒展开来,随后,宠溺地捏了捏秦兰舟的脸: “墨兰工坊现在的情况本来就不是很好,我也不想让你再为我担心。锦艺这段时间的确出现了一点状况,内部管理团队出现了纰漏,造成了黄金在生产过程中损耗大、但实际出厂的品质却远不如过去的局面,这几个批次的成品发出去,所有供应商都怨声载道,说产品有明显的质量问题,甚至存在部分瑕疵品。今天,有几个大供应商特意叫人来门口集结,要向锦艺讨一个说法,不知道谁通知了记者,现在局面,确实有点糟糕,连你都知道了。” 宋锦瑜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快速把事情的经过都诉说了一遍。 听宋锦瑜这么一说,秦兰舟逐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不过与此同时,她心里的疑惑更甚: “锦艺每一批次的黄金成品出厂,不是都要经过严格的质检吗?怎么最近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尽管从来没有参与过锦艺的经营,但是锦艺的大概程序,她还是清楚的。 按道理,这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出现。 见秦兰舟一问就问到了点上,宋锦瑜不禁苦笑了一声: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质检部的张远最近大部分时间都在请假,导致他的下属员工没有盯牢,再加上生产部的负责人陈树前不久突然辞职,所以我在怀疑,为什么生产过程中黄金的损耗会增大,极有可能是生产部负责人故意为之。这也怪我,因为张远和陈树是我当初创办锦艺之时,招进来的第一批员工,所以,我一直以来对他们都十分信任,今天造成这样的结果,我也深刻反思了自己。” 宋锦瑜下意识走到窗口,当看到锦艺门口依旧聚集着大量要来退货的供应商和他们集结的人马之时,他的心情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张远……我记得,当初你第一次带我来锦艺进货,就是他负责接待我的。印象中,他是一个很实在的小伙子。” 秦兰舟立刻回忆起来,虽然几年过去,但是她对这个人的印象,还是鲜明地存在脑海里。 “嗯,他人是实在,踏实肯干,之前也一直兢兢业业,最近却总是不明原因请假,而且一请就是好几天。这件事发生后,我私底下调查过,你猜,他请假是为了什么?” 宋锦瑜回过头来,望着秦兰舟的眼神里写满了无奈。 秦兰舟听出他话里有话,但却并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于是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他请假,是为了陪杨可欣。曾经杨可欣在锦艺的时候,我就听说过张远似乎对她爱慕已久。” 宋锦瑜见秦兰舟并不解,于是抖出了更多的实情。 当听到“杨可欣”三个字之时,秦兰舟这才恍然大悟,当即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联想到刚刚,杨可欣告诉她锦艺出事之时,她脸上的那股笃定和得意,秦兰舟蓦地感觉到脊背一凉。 难道这一切,都是杨可欣在背后捣鬼? 这个女人,难道得不到,就要硬生生地全部摧毁吗? 秦兰舟的双手蓦地攥紧,一股怒意,从她的心底生了出来: “这么说来,锦艺出事,肯定和她脱不开关系。张远玩忽职守,看来,是中了她的美人计——” 秦兰舟当即分析道。 “嗯,我后来也调查到,生产部负责人陈树和张远的关系很好,他们又分别负责锦艺两个最重要的部门,他们一个偷偷在背后搞事,一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欺上瞒下,就这样把我给蒙蔽了。所以,怼怼,有时候人心难测,咱们创办企业,一定要吸取这次的教训!” 宋锦瑜扶着秦兰舟的肩膀,不由得沉声说道。 这一次锦艺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于他而言,无疑是锦艺在快速发展过程中突然遇到的一次“急刹车”,让他的大脑迅速冷静下来。 其实,早在今天之前,他已经调查出了事情的原委,不过当务之急,不是追责的时候,而是如何想办法,把目前的局面平复下来。 所以,他暂时姑息着张远和陈树,并没有第一时间对他们采取行动。 这些事情,这些天一直装在他的心里,因为他知道秦兰舟所面对的压力已经够大,所以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对秦兰舟吐露半个字。 他没想到,秦兰舟知道真相后会第一时间赶过来,这么情真意切地臭骂他一顿,不过,能够得到她如此真心相待,哪怕是被臭骂,他同样心甘情愿。 “那现在外面闹得这么沸沸扬扬,你打算怎么做?若是放任局面这么下去,恐怕对锦艺很不利……” 秦兰舟不由得担忧地说道。 “我已经打电话请崔会长过来解围,眼下我出去,只会让他们的情绪更加愤慨,崔会长出面先帮忙调解,然后把主要当事人请进来开会,我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等解决完这一切之后,我们再召开记者招待会,好好把这次危机渡过去!” 宋锦瑜斩钉截铁地说道。 虽然这是他创办锦艺以来,第一次发生这么大的危机,但是此刻他的内心并没有半点慌乱,相反,他十分镇定,因为这一切,他已经想好妥善的决策。 “宋总,崔会长三分钟后到达门口,高管们也都做好准备。” 这时候,小助理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对宋锦瑜说道。 “好,怼怼,你先等我,我先去处理,等处理好了,我再和你详谈。” 宋锦瑜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后,对秦兰舟快速说道。 “我陪你一起吧,虽然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我也一直都在。” 秦兰舟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宋锦瑜坚定地说道。 她知道情况紧迫,也知道她现在未必能够发挥出多大的作用,可是她的心和宋锦瑜此刻一样,与其在这里干等着像热锅上的蚂蚁,她不如一起参与,至少能够知道整件事的进展。 “可是,墨兰工坊那边……” “那边现在有孟叔和孙叔,师兄估计也赶过去了,剩下的这批匠师都和我们签了三年的续约协议,人心已经稳了,应该问题不大!” 见宋锦瑜问起墨兰工坊的情况,秦兰舟立刻把那边的情况一一都告诉了宋锦瑜。 “太好了!我就知道,要走的我们留不住,会留下的,别人也撬不走,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批和我们一样赤血丹心、坚守原则的人!” 听到剩下的匠师都已经自动续长约的情况,宋锦瑜心里对墨兰工坊的忧心算是放下了大半。 此时,崔会长已经来到了锦艺的大门口,宋锦瑜于是连忙带着秦兰舟一起,去往门口迎接。 崔会长毕竟是黄金协会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在他的调解下,大家激动的情绪终于有了一定程度上的缓解。 宋锦瑜按照计划把这些人的主脑请到了锦艺的会议室里,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谈判之后,双方终于达成了和解的共识,一场危机终于在大家的努力之下,得以化解。 整个过程里,秦兰舟一直陪同在宋锦瑜的身边,她自始至终都未曾发言,但是宋锦瑜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深深地映在她的心里。 她的耳边突然响起宋锦瑜曾经所说的那一句话:她现在在走的,也是我未来要去的路。 然而此刻,她却情不自禁在心里对宋锦瑜说一句:你现在在走的,何尝不是我将来要去的路呢? 他们最初明明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但如今却在创业这条路上,已经不知不觉捆绑到一起,渐渐相辅相成,融为一体。 志同道合的恋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级的一种。 那些花前月下的戏码,怎比得过此刻一起携手面对风雨时的惊心动魄。 当陪着宋锦瑜一起把所有的纷乱全部一一料理清楚之后,秦兰舟望着逐渐风平浪静的结局,心里不禁长长地为宋锦瑜松了口气。 他这一方安稳了,她便也能重新回到墨兰工坊那一方天地里,挥汗如雨地继续为梦想耕耘。 “崔会长,晚上和我们一起吃饭吧。今天的事,辛苦您了。” 一切了结之后,宋锦瑜对崔会长说道。 “好,正好也很久没有和你们一起聚聚了,小宋,小秦,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好好叙个旧。” 经过这么几年,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种老朋友般的亲切,崔会长欣然应允,三人于是共同走出了锦艺的大门。 秦兰舟提议去燕城最新开办的一处泰餐厅,崔会长和宋锦瑜皆表示乐意前往,三人有说有笑地来到了泰餐厅的门口。 然而,就在他们踏进泰餐厅的门口之时,秦兰舟突然听到身后一阵浑厚得有些刺耳的笑声传来。 这笑声中的狂妄与自大,让秦兰舟一下便听了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与他们一直以来都冤家路窄的邱呈祥! 第168章 有好消息 “哟,这不是崔会长吗?好久不见,没想到,崔会长也来这里捧场呢!” 明明看到了秦兰舟和宋锦瑜,邱呈祥却视若无物,直接走上前来,对崔会长点头哈腰。 崔会长向来为人亲和,对协会里的每一位同行,他都一视同仁,邱呈祥主动和他打招呼,于是乎,他也微微一笑: “是啊,今天难得和小宋还有小秦一起吃饭,没想到,在这儿碰到邱总。” 秦兰舟注意到,邱呈祥的身后,跟随着杨受成和杨可欣父女,看情况,他们应该是刚刚在杨氏工坊聊完之后,三人一起出门吃顿便饭。 没想到的是,这么凑巧,他们居然也选在了这家饭店,所以狭路相逢。 了解到锦瑜的内部真相,再看到杨可欣,秦兰舟心里的那股闷火更是不打一处来,只不过,当着崔会长的面,她不想立刻发作。 “崔会长大忙人呢,我几次邀约,您都不愿意赏光,今天正好碰上,晚上我做东,我已经预定了这里最好的包厢,崔会长,咱们喝两杯!” 邱呈祥为人向来霸道,见墨兰工坊和锦艺相继失势,他如今连表面的友好都懒得再和宋锦瑜还有秦兰舟维持,直接便想拉着崔会长和他们一起吃饭,把宋锦瑜和秦兰舟当成了空气。 “邱呈祥,你没听明白吗?崔会长今晚是和我们一起吃饭,你要是有诚意可以下次再邀请,这样半路明抢,算什么本事!” 秦兰舟见状,立刻愤然向前,无所顾忌地朝着邱呈祥开炮。 “是啊,我已经和小宋还有小秦约好。邱总,下次挑个时间我们再聚,如何?” 崔会长下意识推开邱呈祥的手,随后,对邱呈祥说道。 邱呈祥自从拉拢了杨受成、成功让杨氏工坊大放异彩之后,到如今已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见崔会长并不愿意与他们结盟,一时间,他目中无人的气焰更甚: “崔会长,看来,您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您可别忘了,协会这两年的发展,我也贡献了不少助力——” 邱呈祥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万籁俱寂,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面对着德高望重的崔会长,邱呈祥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赤果果地发出了威胁。 “邱总,你也别忘了,没有黄金协会的存在,你的呈祥珠宝金行,恐怕早就在早几年的几次黄金市场动荡危机中垮了!” 听到邱呈祥大放厥词,宋锦瑜忍无可忍,他一直视崔会长为“忘年交”,所以,听到邱呈祥这样当年对崔会长不敬,他立刻反唇相讥。 邱呈祥冷哼了一声,回头和杨受成相视了一眼之后,他满脸横肉的脸上噙起一抹不屑于顾的冷笑: “既然崔会长不愿意赏光,那我们也不勉强。不过我不得不提醒崔会长一句,无论是墨兰工坊还是锦艺,气数都快要尽了,年轻人创业空有一腔热血,根本就走不远的!” 邱呈祥丢下这些话之后,甩着肩膀大摇大摆走进了泰餐厅,杨受成同样怒意汹涌地看了一眼宋锦瑜和秦兰舟后,紧跟着走了进去。 杨可欣留在了最后,当和宋锦瑜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杨可欣突然抬眸,在宋锦瑜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宋锦瑜,手忙脚乱的滋味不好受吧?不过别着急,还有更多的难关在后面等着你!” “杨可欣,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宋锦瑜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杨可欣,冷声质问道。 然而,已经全然沉静在恨意中的杨可欣,哪里还顾得了这么许多,她脸上露出讥诮又得意的笑容,冷笑了一声之后,扭着腰风情万种地跟随他们率先走进了餐厅。 宋锦瑜蓦地攥紧了手指…… 从怀疑一切是杨可欣在幕后操纵,到如今杨可欣亲口在他面前承认,宋锦瑜饶是心中怒火再甚,都始终不愿意相信,杨可欣如今竟会变成这样一种人。 从小到大,她基本上都是在他家居多,他妈妈温婉因为没有女儿,自小就是拿她当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他们宋家这一路都对杨家多加扶持,哪怕他父亲在商业巨潮之中几次面临巨大危机,都始终没有亏待过杨家半分。 他不愿意娶杨可欣是他的本分,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能强求,没想到斗米养恩人升米养仇人,到如今,杨受成和杨可欣丝毫不念及他们家这么多年以来给予他们的帮助,不仅倒戈到邱呈祥那边,而且还要对锦艺赶尽杀绝。 这种做法,未免太过让人寒心! “锦瑜,有些话,到包厢里再说吧。走吧,我们进去——” 感受到宋锦瑜情绪上的波动,秦兰舟下意识握住了宋锦瑜的手,对他柔声说道。 “走,我们进去!” 面对着邱呈祥的强势和霸道,崔会长虽性格温和,但同样心中怒意汹涌。 三人走进包厢之后,向来极少显露脾气的崔会长,忍不住重重敲击了一下桌面: “这个邱呈祥,的确是越来越过分,也越来越过火了!” 崔会长凌厉的声音在包厢里响起。 宋锦瑜端起桌上的茶壶,给崔会长倒了一杯热茶之后,重重叹了一口气说: “如今杨氏工坊表面上看十分繁荣,但实际上,他们是背靠着资本在支撑,如今燕城的黄金市场被他们联合起来搅得乌烟瘴气,若是放任他们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我们好不容易喊响起来的细金工业振兴的口号,将逐渐销声匿迹。” 一步步看着墨兰工坊发展到现在,宋锦瑜此刻的心情是沉重的。 这些日子以来,邱呈祥不按常理出牌,靠着资本的力量,不顾后果地对墨兰工坊和锦艺进行着不合常理的反击,而他们对外打着细金工艺推出的那些黄金饰品,其实大多都存在瑕疵,根本就是“挂羊头卖狗肉”,这样下去,他们短时间是尝到了甜头,但是受到折损的,将会是整个行业。 “要实现传统手工业的振兴,的确没有那么容易,但凡有利润的地方,资本便一定会想方设法钻空子涌进来,而一旦资本扰乱了市场,想要重新维持市场的稳定,就会变得格外艰难,纵观各行各业,无一不是如此。毕竟这个世界上,追本逐利的人占了大多数,像你们一样坚持着本心和初衷的然,还是少数。” 崔会长语重心长地说道,作为整个黄金行业的会长,他看问题总是站在更宏观的角度,对于如今这样的局面,他早已暗中观察已久。 “传统手工业要靠的,是匠人日日夜夜花费心思的打磨,而资本追求的是短期的高回报,本身就是相背离的,如果放任这些人这么胡搞下去的话,恐怕这个世界上,愿意踏实做事的人会渐渐消失。” 秦兰舟缓缓说道,这些日子以来,匠师们的离职风波,已经让她看到了这个令人堪忧的前景。 身为一个资深的匠师,她明白匠师最需要的,便是十几年如一日的苦守和坚持,一旦心思开始被外界的因素干扰,手艺必定也会随之大打折扣,又还会有几个人,依旧专心于手艺的精进呢!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所以,今天我找你们两个吃饭的目的,也是为了告诉你们,不管眼下你们面临多大的难关,一定要坚持下去。墨兰工坊这几年相继出炉的工艺品,不仅为我们燕城争光,也得到了行业内几位国师级的匠师肯定,他们认为墨兰工坊如果照着这样的模式发展下去的话,是极有潜力的。为了给你们信心,有一个好消息,我可以事先透露给你们……” 崔会长说着说着,刻意压低了声音。 毕竟,这件事现在提,还不是合适的时机,但是见两位年轻人如此苦恼,他想给他们一些信心和鼓励,于是打算把他一直以来在竭力为他们争去的荣誉,提前透露给了他们。 “崔会长,什么好消息这么神秘?” 听到崔会长这样的语气,宋锦瑜和秦兰舟一时间都来了兴致。 这段时间里,他们接连受到各式各样的打击,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好消息了。 崔会长见他们都竖起了耳朵,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慈爱的笑容,从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的身上,他总能够看到年轻时那个不甘心的自己,他很乐于看到年轻人身上有这种敢于拼搏、甘于寂寞、保持初心的品质,所以,早在若干个月以前,他其实偷偷为他们办了一点实事。 “这个好消息,按道理现在是不应该说的,因为还没有完全确定。我现在透露给你们,就是想让你们知道,咱们这个社会的确五花八门,但只要努力用对了对方,总会有赏识和看得见的人。我调查过墨兰工坊的历史,也知道你们秦家,从明清时期就一直在坚守这个行当,多年来朝代不断更迭,但你们秦家人的初心却一直未曾改变,这种精神,实在是太难能可贵了,所以……” 崔会长缓缓透露着相关的一切,随着崔会长的讲述,秦兰舟听着听着,心脏莫名地开始砰砰作响,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像是她一直以来在期盼的某种东西,似乎有了即将实现的可能…… 第169章 心态扭曲 “崔会长,难道是上次您和我说的华夏老字号的申请,有了消息?” 听到崔会长铺垫了这么一大堆,宋锦瑜比秦兰舟还要激动,他立刻反应过来,随后,看着崔会长惊喜地问道。 中华老字号。 当这五个字从宋锦瑜的口中蹦出来的那一刹那,秦兰舟的心猛地颤动了一下。 这五个举重若轻的字,不仅意味着是有关部门对秦家世代从事细金行业的肯定,更意味着是对墨兰工坊如今发展的肯定,只是,要拿到这样的荣誉,实在是太难了。 秦毅从年轻时到现在,就一直坚持不懈地想要申请到这一项荣誉,但皆因为这项或那项的标准不符合而均未通过。 这件事,已经成为秦毅心头的又一块心病。 若是崔会长能够为墨兰工坊争取到这一项荣誉的话,那这对于墨兰工坊而言,无疑是莫大的肯定。 “嗯,前几天我去开会,他们告诉我名额基本上定下来了,咱们墨兰工坊也在其中,不出意外的话,等最后一轮审批结束,所有名额就会公示。所以,你们别因为眼前的困难而灰心,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要相信自己!” 崔会长点了点头,肯定了宋锦瑜的猜测。 那一刻,秦兰舟和宋锦瑜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睛里,皆是如出一辙的喜悦与激动。 “崔会长,那最后一轮审批能够通过吗?墨兰工坊现在的资格够了吗?” 秦兰舟忙不迭地追问道,因为感激,她当即端起桌上的茶壶给崔会长倒水,可谁知道,因为过于激动,她不小心把水洒到杯外,惹得她尴尬地吐了下舌头后,连忙又向崔会长道歉。 大家皆笑了起来,沉重的心情皆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而变得轻松了不少。 待秦兰舟倒好茶水后,崔会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笑眯眯地说: “墨兰工坊现在的资格已经足够了,最重要的审批程序已经通过,接下来就是走程序的问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个把月的时间,就会有好消息的。” 崔会长肯定地说道。 看来,这件事十有八九,还真的是成了…… 秦兰舟一时间喜出望外,望着崔会长的目光里,除了感激之外,更多了两分钦佩。 她全然没有想到,崔会长百忙之中,竟如此看重她的墨兰工坊,竟早就在默默为墨兰工坊争取这项殊荣,让她一时间感激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怼怼,我们一起以茶代酒,敬崔会长一杯吧。哪怕我们不提,崔会长却始终把我们放在心上,这样的好会长,我们应该感激。” 宋锦瑜见秦兰舟傻愣住,于是端起茶杯,适时提醒道。 经他这么一提醒,秦兰舟这才连忙反应过来,她立刻端起茶杯,和宋锦瑜一起怀着感恩的心敬了崔会长一杯: “崔会长,我真的没想到,您这么忙,对墨兰工坊却还这么上心,真的太谢谢您了!” “咱们协会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帮助和服务你们这些企业,咱们这一行如今整体的风气都偏浮躁,大家一味追求暴利,很多人都早已丧失本心,但我很看好墨兰工坊,我也相信,墨兰工坊只要以这种精神发展下去,一定可以赶超国外的那些高端品牌。当今很多人都鼓吹国人只擅长抄袭,不擅长原创,但我不这么认为,不是我把你们放心上,而是你们,让我看到了中国原创的希望!” 崔会长掷地有声地说道,和宋锦瑜还有秦兰舟重重地把杯子碰到了一起。 这种时候,听到这些鼓励的言语,秦兰舟和宋锦瑜心里的阴霾,顿时都一扫而空。 当着崔会长的面,宋锦瑜伸手揽住秦兰舟的肩膀,他目光满含期许地看了一眼秦兰舟后,随后对崔会长说: “崔会长,不瞒您说,自从几年前第一次看到怼怼亲手打造古法黄金工艺品的时候,我但是心里就蠢蠢欲动,想要好好帮她把这项技艺发扬光大。哪怕锦艺面临危机,我也宁愿壮士断腕,来保住墨兰工坊的未来发展。” 宋锦瑜的声音有些悲壮,言外之意,若是到了非常时期,他宁愿牺牲掉锦艺,也要保住墨兰工坊。 这样的话语,让崔会长和秦兰舟皆大吃一惊。 锦艺规模如此雄厚,和墨兰工坊根本就不是一个层级,宋锦瑜为了她,竟然宁愿弃大从小,而他向来言出必行,他这么说,便意味着他真的这么下定了决心。 秦兰舟和崔会长几乎同一时间摆手,语气坚决地说: “这怎么能行?!” “宋锦瑜,虽然锦艺和墨兰工坊现在都面临难关,但他们都是我们的孩子,不存在弃谁保谁,我们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想出解决办法的!” 秦兰舟当即坚决地表示,而崔会长随即也说: “是啊,小宋,不要抱有这样的想法,锦艺能够发展到现在更不容易。你放心,接下来,我会帮你们一起想想办法,锦艺和墨兰工坊都不能倒!” “我不是说现在放弃,我是说将来如果真的墨兰工坊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也能够下定这样的决心。崔会长,我郑重其事拜托您,无论如何,希望协会尽可能帮一帮墨兰工坊,墨兰工坊现在留存下来的这些匠师都很优秀,他们匠心不倒,匠魂常青,我不希望让他们失望!” 宋锦瑜斩钉截铁地说道,情到深处,他的眼眶都微微有些湿润。 “匠心不倒,匠魂常青……好,这八个字,我记住了!” 宋锦瑜铿锵的言语中饱含着一股力量,不仅让秦兰舟同样眼眶湿润,也让崔会长深为触动,当场重重拍了拍宋锦瑜的肩膀。 崔会长并没有当场给予宋锦瑜什么承诺,但“我记住了”这四个字,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这一顿饭,吃得他们三个人皆是心潮澎湃,百感交集。 这顿饭结束后,他们三人之间的忘年交情,也变得愈加沉淀,此处有声胜有声…… 饭局结束后,他们恭送了崔会长离开,就在他们准备回到墨兰工坊商讨接下来的对策之时,宋锦瑜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是锦艺的市场部负责人打过来的,宋锦瑜刚接通,就听到对方焦急的声音: “宋总,我们刚刚发现,现在网络上突然涌现出一大批留言和分享日记,纷纷声称锦艺生产假冒伪劣黄金,而且我们刚刚联系各大网站删帖,那些帖子很快就又冒了出来,我们怀疑是我们的对手趁着这次风波恶意在整我们,而且,他们有意带动评论,想撺掇底下经销商抵制我们,拒绝从我们锦艺进货,这怎么办?” 情况紧急,对方几乎没有停顿一秒,就把整件事情的大概都说给了宋锦瑜听。 一听到这情况,宋锦瑜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这种时候利用网络来制造危机,的确像是他们的对家经常会干的事情。 锦艺这几年依托着苏城的毅匠,短时间内快速在燕城崛起,因为口碑好服务好,陆陆续续有不少经销商到锦艺来进货,燕城好几家老牌对手公司早就在背地里眼红了很久,他们一直顾忌锦艺的实力和背景,所以都不敢贸然下手。 如今眼看着锦艺失势,看来,这些人也按捺不住,准备对锦艺群起而攻之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不妙的消息,让宋锦瑜的心再度变得沉重起来,他在脑海里稍稍沉吟几秒之后,立刻对着电话说: “你立刻让市场部所有员工今晚彻夜加班,明天补休,我现在就赶到办公室里来!” 宋锦瑜说完后挂断了电话,面色一时间凝重极了。 “怎么了?锦艺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嗯,怼怼,抱歉,我不能送你回去了,你自己回家先休息,晚上,我很有可能要通宵。” 宋锦瑜点了点头,扶着秦兰舟的肩膀,满是歉意地说道。 “我陪你一起去!” 秦兰舟见他如此着急,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于是连忙说道。 “不行,你最近已经很累了,你听我的,乖乖回去休息,晚上不用等我!” 没想到,宋锦瑜坚决摇了摇头,没等秦兰舟反应过来,他便已经坐上车去,很快,就开着车朝着锦艺的方向飞奔而去…… 望着宋锦瑜远去的方向,秦兰舟的心情顿时也跌落谷底。 阴沉沉的天空像是被穹顶笼罩那般,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偌大的天际连一颗繁星都看不见,空气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秦兰舟重重叹了口气,就在她想要离去之时,没想到,她又听到了杨可欣阴魂不散的声音: “宋锦瑜现在肯定忙得不可开交吧?在燕城,可不止我一个人盼着他倒下呢——” 多么尖锐的话语,多么冷嘲热讽的语气。 秦兰舟倏地扭头,果然看到杨可欣站在她的身后,她依旧浓妆艳抹得像一个洋娃娃一般,浑身透着一股莫大的得意。 “杨可欣,不指望你雪中送炭,但做人也不能落井下石,会遭报应的!” 秦兰舟望着眼前的杨可欣,冷冷地回呛道。 她明白,此刻的杨可欣,已经在莫须有的恨意中彻底迷失,心态是越来越扭曲了…… 第170章 别太得意 “报应?似乎现在所有的报应,都降临到你和宋锦瑜的头上了吧?” 杨可欣显然刚和邱呈祥还有杨受成用完餐,她走上前看着秦兰舟说道,眼角眉梢中满是得意。 “这不是报应,这是人祸。损人利己,必不长久,杨可欣,你也别太得意!” 看着这样面目全非的杨可欣,秦兰舟冷声说道。 “秦兰舟,我不单单现在会得意,以后,也会一直得意,我会笑着看着你和宋锦瑜摔跤,你们跌的越惨,我就越开心!” 杨可欣目光深深剜着秦兰舟,眼神里满是浓烈的恨意。 一想到秦兰舟和宋锦瑜如今朝夕相守、而她却落了个形单影只的结局,她心里的恨,就愈发不可收拾。 邱呈祥和杨受成很快也走了出来,当看到秦兰舟和杨可欣两人在街头对峙之时,他们两立刻走上前来。 “小姑娘,我奉劝你一句,还是早点关了你们墨兰工坊的门,免得到时候亏得血本无归!” 曾经在秦兰舟这里吃过闷亏的邱呈祥,怎么可能放过羞辱秦兰舟的机会,他叼着香烟看着秦兰舟,愈发不怀好意地说道。 “不管你们用多么卑劣的手段来对付我,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只要我还活着,墨兰工坊就不会有关门的那一天!” 秦兰舟咬牙切齿地看着邱呈祥,尽管前路有些灰蒙蒙,但她始终没有放弃过心中希望,还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盲目的坚持是愚蠢的,你若是现在收手,我们或许会考虑不牵连到锦艺,若是还执意妄为的话,恐怕接下来,锦艺也会跟着你们一起遭殃。秦兰舟,你自己考虑清楚!” 杨受成同样冷冰冰地说道。 他和杨可欣一样,早就把秦兰舟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眼下对墨兰工坊和锦艺所有的打压,已经让他们笃定地认为,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墨兰工坊和锦艺就都会在燕城这片土地上消失。 因为如今,让墨兰工坊覆灭,已经不单单是他和邱呈祥的目的,也是他们背后的那位大拿乔总的目的。 他虽然不明白乔总为何愿意不惜一切代价让墨兰工坊覆灭,但花着别人的钱,玩弄着自己的敌人,对于杨受成而言,又是何乐而不为的事情。 杨受成如今已经笃定地认为,有了乔总背后资本的助力,再加上邱呈祥的实力和他常年积累的人脉,他们一定能够让秦兰舟的墨兰工坊彻底完蛋,而终结掉锦艺,在他看来,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杨受成赤果果的威胁,让秦兰舟的心不断往下沉,从宋锦瑜晚上接到这通电话后的沉重来看,她已经能够察觉到,他们如今所做的一切报复,已经开始牵连到锦艺以后的生死存亡了。 杨受成敢这样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些话来,说明他们已经有足够的底气,秦兰舟极度不希望会影响到锦艺的发展,但她现在和宋锦瑜已经厮守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既损,她不会退缩,也不能退缩。 “我考虑得很清楚,墨兰工坊不会倒下,锦艺,也同样不会!而你们,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会等着瞧的!” 秦兰舟语气镇定地说道。 这样的扯皮,在她看来并没有什么意义,所以,这句话说完以后,她便转身离开,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场口水战里。 杨可欣望着秦兰舟的背影,那一瞬间,一股莫名的邪恶充斥在她的脑海。 她发现,秦兰舟此刻只有一个人,而他们有三个人。 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勇气充斥在她的心田,她不禁联想到从前在锦艺之时她被秦兰舟狠狠教训的那次情景,愤怒瞬间从她的心底深处升腾开来,那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对秦兰舟出手的机会。 于是乎,就在秦兰舟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冲上前去,几乎用尽浑身力气狠狠地往秦兰舟的腰间用力一撞! 秦兰舟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马路上,她正想从这来来往往的车辆中找到一辆空车打的回来,她压根就没有想到,杨可欣竟会突然从背后撞上来,而且她用尽了全力,导致秦兰舟根本就猝不及防。 伴随着一声尖叫,秦兰舟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前倾倒,待她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四脚着地,无论是胳膊肘还是膝盖处,皆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 汽车急刹车的声音以及鸣笛声,就在她前面不到一米外的地方响起。 若不是司机及时踩住了刹车的话,差一点儿,一辆汽车便从她的身上轧了过去! 司机亲眼目睹刚刚发生了什么,好心的司机当即从车上下来,连忙把摔得浑身疼痛的秦兰舟从地上扶了起来,同时指着杨可欣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个女人太恶毒了!刚刚要不是我及时踩刹车的话,她会没命的!” 秦兰舟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周边路过的行人也纷纷停下脚步,大家自发地蹲下来帮秦兰舟捡起包里的东西,同时数落着杨可欣的可耻行径。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三人许是觉得没脸,于是乎悄悄溜进车里,开着车一溜烟地跑远了。 待大家帮秦兰舟收拾好包里的东西之时,他们已经跑得没影儿,好心司机见秦兰舟的膝盖破皮都是血渍,手腕也伤得不轻,于是立刻把秦兰舟送到附近的医院进行包扎。 急诊处的医生在查看了秦兰舟的伤口后,很快为她的伤口做了处理,同时为她挂上了防止伤口发炎的点滴。 夜已经逐渐深了,秦兰舟独自一人坐在医院的急诊输液室里,心绪在冰冷的液体注入体内的过程中,逐渐变得平静下来。 宋锦瑜就在这时候拨通了秦兰舟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焦急地问: “怼怼,你去哪儿了?我忙完回家,怎么你还没到?” “我在医院。” 秦兰舟于是对着电话说道。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你在哪个医院,我立刻过来!” 宋锦瑜听到后大大地震惊了一下。 在向秦兰舟了解完基本情况之后,宋锦瑜马不停蹄地奔到了医院里。 当看到秦兰舟独自一人坐在急诊输液室的角落里之时,宋锦瑜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将秦兰舟紧紧抱在怀里。 此时此刻,他满心的自责,说不出的歉疚在心里徘徊: “对不起,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这哪儿能怪你,我也没想到,她的心态会扭曲成这样。” 感受到宋锦瑜怀抱的温暖,秦兰舟顿觉凉飕飕的身体都暖和了许多。 宋锦瑜立刻坐下来,感觉到秦兰舟的身体冰冷,他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秦兰舟的身上,随后把秦兰舟另一只手放在手里来回搓弄,搓弄了好一会儿,秦兰舟的手才终于烫了起来。 “杨可欣实在是越来越过分了,我一定要想到办法,不能再让她继续这么胡作非为下去!” 宋锦瑜十分心疼地查看了杨可欣腿上和手上的伤口后,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先告诉我,你们公司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你不是说晚上可能要通宵的吗?” “处理得差不多了,市场部的同事估计,是有人雇佣了水军,故意在网络上抹黑锦艺,目的是想让同行们联合起来,抵制从锦艺进货。我们的同事还在加班,我放心不下你所以特地回来看看,没想到,你还真的出事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 宋锦瑜一口气诉说了情况,看着秦兰舟被杨可欣推的摔成这样,他心里的愧疚可想而知。 “这不过是小伤,我自己就能够处理,你不要自责了,我们谁也想不到,杨可欣会这么过分。不过,我们如果再想不到办法的话,以现在的局面,我们真的越来越被动……” 秦兰舟窝在宋锦瑜的怀里,轻声分析道。 “嗯,说到这个,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诉你。亚当前几天跟我通电话了,他告诉我,那个乔总可能只是个托,真正在背后扶持杨氏工坊的,极有可能是一家外国资本。他说他近段时间有空来中国一趟,到时候,再和我们详谈。” 宋锦瑜握住秦兰舟的手,对秦兰舟说道。 “外国资本?他们扶持杨氏工坊,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以目前杨氏工坊的情况来看,他们想要短时间内获得收益,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秦兰舟听到宋锦瑜这么说,一时间疑惑地问道。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按道理,资本所青睐的,应该都是暴利行业才对,而无论杨氏工坊还是我们,都不是。他们的动机很奇怪,而且那个乔总,最开始明明属意的是我们,我觉得这件事背后,一定有深层原因。” 宋锦瑜同样分析道。 深夜的急诊室里病人并不多见,就在他们的斜对面,有一对年轻的父母陪同着他们的女孩正在挂点滴,女孩大约五岁上下的光景。 秦兰舟和宋锦瑜说话的过程里,女孩一直好奇地注视着他们,就在他们正沉浸在对这件事的讨论之时,女孩稚嫩的童音在急诊室里响了起来: “妈妈,那个叔叔对阿姨真好,我也希望,爸爸能够像叔叔那样,多陪陪你,给你暖手手!” 急诊室里空旷得很,女孩清脆又稚嫩的声音,让宋锦瑜和秦兰舟的谈话戛然而止,他们双双扭头望去,正好看到小女孩聚精会神看着他们,脸上荡漾着一脸甜甜的笑意…… 第171章 温情厮守 “爸爸之前工作太忙了,爸爸答应你,以后一定多陪你和妈妈!” 被女孩这么一说,女孩的爸爸目光随即也望了过来,许是从秦兰舟和宋锦瑜的身上看到当年在热恋之时的他们,女孩的爸爸有所触动,感同身受地说道。 几乎同一时间,宋锦瑜和秦兰舟,皆对这一家人投以温暖的笑意。 这一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他们之间缓缓流淌着,宋锦瑜情不自禁地攥紧秦兰舟的手,而秦兰舟依偎在宋锦瑜的怀里,两人久久无言,只是静静听着那一家三口的聊天。 从急诊室挂完点滴回来的路上,宋锦瑜一路把秦兰舟从医院背到了车上。 月色清凉如水,整个城市都仿佛陷入沉睡那般静谧,宋锦瑜这样背着秦兰舟,忍不住回想起从前几次,他背秦兰舟的情形。 这样的情景令人的心里凭空生出几缕温情,因为工作带来的烦忧,不知不觉被这份温情所冲淡。 意识到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和秦兰舟好好静下心来相处,宋锦瑜于是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却脑后, 他轻轻地说: “怼怼,你还记得以前我也这样背过你吗?” “当然记得,一次是也是我摔到腿,还有一次,是我喝多了。” 趴在宋锦瑜宽阔的背上,秦兰舟忍不住发出了笑声,她的手自然而然搭在宋锦瑜的身上,脸上同样荡漾着幸福的温情。 她心里觉得晚上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像天使,是她的童言童语,让他们忽然间从压在他们身上的重担中抽离,重新捡起被他们忽略已久的,这份平淡日子里的小幸福。 “嗯,当时第一次背起你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像猪八戒,盼了很久,终于背上了自己的媳妇。” 见秦兰舟都记在心里,宋锦瑜于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什么?猪八戒?我可没见过这么帅的猪八戒——” 秦兰舟笑着调侃道。 “这可是你第一次说我帅,你之前不都是说我长得也就还凑合么?” 难得听到秦兰舟的赞美,宋锦瑜心里顿时更加美滋滋起来。 “你属于耐看型,看久了,越看越禁看。你知道刚刚在急诊室,我在想什么吗?” 秦兰舟极其难得地给宋锦瑜捧了场,这一声声夸赞,听得宋锦瑜的心里,愈发像蜜一样甜。 尽管秦兰舟在他的背上,可是爱情的力量让他半点儿都不觉得疲累,反而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激情与力量。 “我猜,你是不是在想,将来我们如果有一个宝宝,究竟会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得会像谁,对不对?” 宋锦瑜猜测地问道,因为刚刚在急诊室里看到那个可爱小姑娘、听到他们一家三口的对话之时,他的心里便不由自主蹦出过这样的念头。 尽管他和秦兰舟的婚礼并没有来得及提上日程,可是在他心里,秦兰舟早就是他今生今世的爱人,他们将来势必是要成家立业,有一个或两个可爱的孩子,这在他心里,是毋庸置疑的未来。 秦兰舟没想到,宋锦瑜竟像是窝在她肚子里的蛔虫那般,轻而易举的,一下便猜中了她心里的那点儿小心思。 尽管这段时间他们都忙于工作,可是晚上这个小小的插曲,的确唤起了她心里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而那股冲动,像是每一个人内心里,对家庭最原始的渴望。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亲切如常的聊天,亲眼目睹着父辈们一路走来平淡如水的相守,一夫一妻、一生一世的愿望早就在秦兰舟的心底落地生根,而如今,宋锦瑜带给她的,除了无微不至的疼爱与照顾之外,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并不擅长表达情感,她内心对于情感,只有着最朴素最单纯的愿望,那就是爱到极致,家便是归宿。 “嗯,我在想,要是我们能够成功度过这次的难关,等一切平稳了,我们就结婚。” 秦兰舟趴在宋锦瑜的背上,静默好久之后,像是好不容易终于痛下决心那般,她沉声对宋锦瑜说道。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毫无矫揉造作,也全无任何附加的要求,在她看来,只要两人足够相爱。 一切,便都是水到渠成的安排,她不屑于为这段纯粹的感情附加任何条件,也无需那些繁琐的流程,认准了人,其他的,便都不重要。 宋锦瑜哪里能想到,这个虎娘们,居然在一个如此平平无奇的夜里,打破一切陈规,直接开口主动向他提结婚…… 求婚这种事,不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情么? 求婚这么具有仪式感的事情,他原本是打算好好周密计划,再妥善安排一番的。 可他哪里知道,他还没有全然做好准备,这件在他看来在他们生命中无比重大的事情,居然被秦兰舟用如此家常便饭的语气给说了出来。 宋锦瑜浑身一个激灵,手一抖,连忙把秦兰舟从背上小心翼翼放了下来。 他捧着秦兰舟的脸,望着面前这个下定决心的女人,思绪万千地捧着她的脸,哭笑不得的同时,心里又充斥着莫大的感恩。 他心里明白,秦兰舟的心性实在是太纯粹太纯粹了,就像是百分百精纯的赤心那般,毫无半点杂质,也全无半点遮掩,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 可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更想竭尽全力,给予她一个女人一切她本该拥有的小幸福。 “傻子,结婚这种事,应该由我主动提的。以后,这些事你不必去想,让我来安排。” 宋锦瑜怔怔看着秦兰舟好一会儿,越看,就越觉得,在这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她纯粹得太珍贵。 “我们已经相爱了,谁主动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想抵赖?” 岂料,秦兰舟根本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见宋锦瑜表情突然如此凝重,她立刻不由自主往歪处去考虑问题。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宋锦瑜吓得慌忙辩解,“怼怼,你应该知道,在西方,无论是求婚,还是婚礼,都是很神圣的,需要足够的时间给你准备惊喜。” “你也说了是西方,但我们现在在中国,宋锦瑜,我不在乎过程,我只在乎结果。相比于惊喜和浪漫,我更在意的,是我们朝朝暮暮的相处,还有你内心深处是否懂我。至于那些仪式,有或是没有,都无可厚非。” 秦兰舟瞬间听明白了宋锦瑜的意思,与此同时,她也趁机向宋锦瑜表明她的想法。 “你的意思,就算我一无所有,就算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也愿意嫁给我,哪怕和我裸婚,都可以?” 宋锦瑜全然没有想到,秦兰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惊讶之余,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 “嗯,我愿意。” 没有任何的推诿,也没有半点迟疑,秦兰舟直截了当的三个字,如同深水炸弹那般,在宋锦瑜的心底炸开。 看着面前这个眼神坚毅、爱得彻底的女人,直到此时,宋锦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秦兰舟在这段感情里的投入并不比他少,原来真正的爱情,哪有什么所谓的主动与被动,只要彼此深爱,主动与被动,又有什么关系呢! “怼怼……” 宋锦瑜深情地捧着秦兰舟的脸,声音低低地呢喃了一句,千言万语堵在他的内心深处,这一刻,他愈发觉得秦兰舟,是他在人海茫茫之中淘到的一块赤金,一块千金不换的瑰宝。 “哎唷——” 就在宋锦瑜内心的情绪正在酝酿之时,秦兰舟突然间“哎唷”了一声,直直朝着宋锦瑜的怀里倒过来。 宋锦瑜稳稳地扶住了她,这才发现,原来是她的双腿膝盖,因为站立时间太久,而支撑不住。 “媳妇,接下来几天,我的腿就是你的腿,等将来咱们老了,我就是你的拐杖——” 宋锦瑜柔声对秦兰舟说道,话音刚落,他便忍不住拦腰把秦兰舟抱起,望着秦兰舟的眼神里,缀满了星辰大海般的柔情。 “靠谱!那就走吧,小宋子!” 见宋锦瑜对她如此鞍前马后的,秦兰舟于是故意笑着对宋锦瑜调侃道。 靠之。 这个给她颜色、她就敢开染坊的女人! 宋锦瑜哭笑不得地笑纳了“小宋子”这个别扭的称呼之后,喜滋滋地抱着秦兰舟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他才刚刚把秦兰舟抱进车里,正准备放下秦兰舟好好喘口气之时,突然,司徒墨给他打来了电话。 “师傅怎么会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看到司徒墨的电话,宋锦瑜下意识疑惑了一下。 “难道是媛媛姐要生了?宋锦瑜,赶紧接——” 秦兰舟先是跟着诧异了一下,紧接着,她迅速反应过来,连忙夺过宋锦瑜的手机,立刻放在她的耳旁。 第172章 圆圆满满 “师兄,怎么了?” 电话一接通,秦兰舟当即对着电话欣喜若狂地问道。 她刚刚今天和陶媛通过一次电话,在电话里询问过陶媛现在的状况,得知陶媛已经快到预产期,而且产检时医生告诉她,应该就是这几天。 “你们没睡吧?方便到医院来吗?媛媛刚刚进产房,我……我有点慌。” 向来泰山崩于前依旧面不改色的司徒墨,破天荒在秦兰舟的面前显露自己的情绪,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颤音。 果然是陶媛要生了! 秦兰舟闻言,惊得一下从宋锦瑜的背上蹦下来,她立刻对着电话说: “好,师兄,你别慌,我们还没睡,这就赶过来!” “是不是媛媛姐要生了?他们现在在哪个医院?” “在妇产医院,宋锦瑜,我们不回家了,走,我们现在就赶过去!” 挂断电话后,秦兰舟忙不迭地对宋锦瑜说道。 一想到她即将要见到司徒墨和陶媛的宝宝,她的心情便格外雀跃,她当即二话不说拖着两条病退便往宋锦瑜车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奔了过去。 “怼怼,你先别急,你腿还受伤,让我背你!” 宋锦瑜闻言,心里同样一阵狂喜,但紧接着,当看到秦兰舟不顾自己的双腿疼痛就这样往前走去之时,他慌忙追上前去,再度把秦兰舟背起,一溜烟儿背着她跑到了车前。 到底是一米八几的壮汉,大长腿一飞奔,油门猛地往死里轰,没多久,宋锦瑜便把秦兰舟带到了陶媛所在的妇产医院。 他们一口气爬到了九楼的产房门口,隔了很远,就看到司徒墨紧张得双手插兜,来回在产房的门口踱步,而陶媛妈妈则坐在一边的长椅上,双手合十正在向上天祈祷。 “师兄,情况怎么样了?” 看到这一幕,秦兰舟愈发心急,又一次不管不顾从宋锦瑜的背上下来,一瘸一拐扑到司徒墨的身边,连忙关切地问道。 “人还在里面,医生说情况稳定,应该快了。” 见到秦兰舟和宋锦瑜,司徒墨立刻告知情况。 秦兰舟注意到,司徒墨虽然表情沉稳,但是他的额头上早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细汗,这足以说明他内心究竟有多么紧张。 “师傅,别担心,我们陪你一起等,有没有什么需要跑腿的,我来弄!” 头一回见司徒墨如此紧张,宋锦瑜于是也连忙对司徒墨说道。 “该办的手续和该准备的东西,我们都准备好了。怼怼,锦瑜,我……我很担心。” 司徒墨淡淡回答道,他的目光一刻不停地紧紧盯着产房里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声音里依旧透着从未有过的慌张。 从来未曾有一次看到司徒墨如此紧张和心悬的秦兰舟,见这情形,于是连忙紧紧握住司徒墨的手。 她心里明白,这个孩子和陶媛,对司徒墨而言,意义实在是太大了。 他本来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尽管有幸在秦家长大,但在多重因素的作用之下,他的童年还是有着太多太多的缺失,再加上陶媛一家人曾经给他的打击,使得他对感情愈加如履薄冰。 太过缺爱的人,往爱靠近的每一步都是异常艰难的。 这个新生命的到来,于他而言,像是这个世界终于有了第一位与他骨血相连的亲人,他盼这一天,着实盼了太久太久。 太多变数过后才拥有的幸福,怎能不让人珍视,怎能不让人小心翼翼呢? 此时此刻,再多的话语都显得苍白,秦兰舟明白,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定地站在司徒墨的身边,陪着他一起静静等待着产房里传来那一声响亮的啼哭…… 见秦兰舟和司徒墨都静静等候,相对无言,宋锦瑜于是走到一旁,悉心安慰了陶媛的母亲之后,又走到一边去给秦兰舟的父母打去电话,并且悄然派车去苏城将他们连夜接到燕城来。 他早就猜到,这种情形之下,司徒墨一定手忙脚乱,而秦兰舟心里的紧张也不比司徒墨少,所以,一切被遗漏的细节,他都一一帮忙默默妥善安排好。 接秦兰舟的父母,安排相对舒适一点的病房,订制产妇所需的月子餐……一切的一切,宋锦瑜都在背后悄然搞定。 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那么漫长,足足过了三四个小时之后,产房里才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当护士抱着被裹在淡蓝色襁褓里的婴儿走出来,对他们高声宣布是一枚重达7斤的小男孩之时,所有人的心一时间都尘埃落定。 陶媛的母亲抢先抱过婴儿,仔仔细细瞧着孩子的眉眼,而司徒墨却在得知婴儿健康的第一时间,焦急地拉着护士的衣袖问: “她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放心,产妇生命体征平稳,就是刚刚生产完有些虚弱,在产房里观察两个小时后,就可以出来了。” 护士柔声对司徒墨说道。 听到这样的消息,司徒墨心头的那座大山,这才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师兄,你过来看看小宝贝,太可爱了,长得好像你,白白净净的!” 秦兰舟在得知母子平安之后,立刻和宋锦瑜凑上前去,端详着襁褓里的婴儿,只见婴儿的脸粉粉的,皮肤皱皱的,头发乌黑,正躺在襁褓里安然地睡着,那副淡定高冷的模样,活脱脱像极了另一个司徒墨。 被秦兰舟这么一提醒,司徒墨这才缓过神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头去,终于在他的儿子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和他进行父子之间的对视。 像是感应到父亲的深情凝视那般,孩子的眼睛就在这时候微微张开,他小小的脑袋在襁褓里安然地扭了扭之后,很快脸上便露出了一脸满足的笑意,随后又眯上了眼睛……这一举一动,萌态可掬的样子,让司徒墨向来冰冷的目光中终于汇聚了无数暖意。 那一刻,他从内心深处获得了一种彻底的满足,他觉得上天,终于对他公平以待,在给了他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磨难之后,终于把最后的礼物送到了他手上。 秦兰舟的父母和奶奶是在后半夜赶到的。 他们赶到医院之时,宋锦瑜和秦兰舟都还留在医院里,尽管陶媛和孩子都已经休息,他们没有经验,能帮上忙的地方不多,但他们依旧没有舍得离去。 孩子的到来,不仅对于司徒墨,对于整个秦家都是莫大的一份厚礼,连年迈的奶奶在听说陶媛即将临盆的消息,都不顾自己的身体,硬要和秦毅夫妇一同前来。 看着躺在襁褓里安然入睡的孩子,奶奶脸上绽放出极其灿烂的笑意,像所有疼爱后辈的长辈那样,奶奶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对古朴的小金镯和一把小金锁,递到了司徒墨的手里: “小墨,这是大毅出生之时,他奶奶送给他的,我一直留着,现在我把这对金镯和这把金锁给你的孩子,当年你的名字是奶奶取的,如今这小家伙,我也给他想好了小名,叫满满你看好不好?你老婆叫媛媛,他叫满满,这样,你的人生就终于圆满了。奶奶这个提议,你说好不好?” 奶奶尽管已经八十多岁的高龄,但她的思路仍旧十分清晰。 这些年来,她对司徒墨的疼爱早已入心,她在司徒墨身上所投入的感情,绝不亚于对秦毅和秦兰舟的感情。 在她眼里,无论司徒墨是不是秦家的孩子,司徒墨当年的这条命是她捡的,她便有义务看着他长大成人,成家立业。 听到奶奶这一番言语和祝福,司徒墨极力隐忍的情绪顷刻间泛滥,他眼睛里蕴含着泪花,接下奶奶这份礼物之后,给了奶奶一个热情的拥抱: “谢谢奶奶,这个小名好,圆满,满满,我记住了,您放心,我和陶媛一定会好好过!” 司徒墨百感交集地说道,郑重其事地回应道。 “谢谢奶奶!满满,我也喜欢这个小名!” 躺在病床的陶媛,看到奶奶对司徒墨和他们一家三口的一片期许,也感动得眼含热泪,连忙跟着应声道。 站在病房里的秦毅,目光深沉地望着这祖孙相拥的情形,再看了一眼那襁褓中的孩子,转身默默走出病房的门口,悄然拭去了眼角流下的泪水。 杜彩玉见状,明白秦毅内心有着巨大的起伏,于是也跟了出去。 见自己的父母走出病房的门外,秦兰舟亦跟随出去,岂料,就在她刚打算和她父母说话之时,突然,听到她爸妈提及了司徒墨的身世。 “大毅,现在这情况,你说我们要不要和小墨的亲生父母取得联系?其实我知道,你嘴上不说,心里也早就和妈一样,把小墨当自己的后人看待了——” “联系什么?这么多年,那家人一直知道小墨在我们家长大,可是他们何曾来看过一眼,寄过一件衣服,还是送过半点温暖?那样的人,不配做父亲,还是不让小墨知道的好,知道了,反而惹他伤心!” 秦毅难掩内心情绪的起伏,他愤慨地说道,尽管声音很小,但还是悉数传到了秦兰舟的耳朵里。 听到这些话,秦兰舟的心里震惊不已,从小到大,她和司徒墨从未听到过半点关于司徒墨亲生父母的消息,她一直以为他们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原来,秦毅和杜彩玉竟一直知情。 一时间,她难掩内心的愤怒,立刻走上前去。 第173章 说来话长 “爸,妈,原来你们早就知道师兄的亲生父母是谁,为什么你们一直不说?” 秦兰舟一口气冲到杜彩玉和秦毅的中间,连忙大声问道。 杜彩玉和秦毅哪儿曾想,秦兰舟竟会突然半道儿杀出来,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杜彩玉慌忙加以掩饰:“什么亲生父母,我们根本就没说这事。怼怼,你不要瞎掺和。” “妈,我刚刚都听到了,老爸指桑骂槐骂得那么明确,要说你们不知道他们是谁,我打死都不信。” 秦兰舟愤然说道。 要不是因为在医院走廊上,司徒墨又在病房里,秦兰舟的嗓门早就高了八度。 这件事在她看来,着实太过震惊了。 这么多年,亲生父母一直没有上门来找,可以说是司徒墨心里的一块心病,虽然他闷在心里不说出来,但是每一次见到秦兰舟和秦毅夫妻之间那么轻松随意的相处,她还是能够感觉到司徒墨目光里明显的晦暗。 这些年,她一直悄悄试图帮司徒墨寻找到他的亲生父母,甚至乎曾经还借助过网络的力量,可是他的亲生父母却像是人间蒸发一般,遍寻不着踪迹。 见秦兰舟已经听到这件事,于是,杜彩玉在和秦毅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两人把秦兰舟悄然拉到了一边。 “怼怼,这件事,不是爸妈不和你们说,而是这件事,说来话长——” 杜彩玉拉着秦兰舟的手,环顾左右一圈之后,语气谨慎地说道。 “不管当年他们出于什么原因把师兄抛弃,至少师兄有知道自己亲生父母姓谁名谁的权利吧。爸,妈,我知道你们对师兄好,但你们不能剥夺他寻找亲生父母的权利,这样对师兄不公平!” 秦兰舟闻言,颇有些义愤填膺地说道。 “不是我们剥夺他寻找亲生父母的权利,而是他的父母,根本就不配为人父母。事实上,当年在你师兄五岁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知道了他的亲生父亲。他父亲事实上一直就在燕城,但他已经有了家庭和妻小,所娶的女人,也不是小墨的亲生母亲。情况,比你想的复杂。” 秦毅缓缓说道,说到这件事,他的语气颇为惆怅,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是啊,后来我们一打听才知道,他当年其实是和小墨的母亲私奔到我们镇上,两人当时都还很年轻,后来,他们私奔的事情东窗事发,小墨的父亲率先离开了安河镇,小墨母亲没有办法,偷偷在安河镇上生下小墨,丢在了咱们门口的大槐树下。听说后来,他母亲和他父亲之间斩断了联系,他母亲也嫁到了国外,而小墨的父亲,早就有了一儿一女。我们当年因为小墨的事情找过他,但是对方拒之门外,生怕小墨的存在,会毁掉他现在的幸福。” 杜彩玉接过秦毅的话茬,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秦兰舟。 听到这些经过,秦兰舟格外震惊,她一直以为,司徒墨的父母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未曾来寻亲,是因为有别的什么缘由,可她哪里想到,他们原来早就分崩离析,各自有了新的家庭,而司徒墨就像是他们人生里最深最重的一道疤,他们恨不能双双抹去这段记忆,又怎么可能会再来安河镇寻亲呢? 事情的真相,原来竟是如此。 秦兰舟的心,顿觉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师兄生来俊朗,为人两袖清风,性格大气沉稳,从来都一言九鼎,如此优秀的人……为什么会落得弃儿的命运? “他父母未免也太狠心了,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不会良心不安吗?” 秦兰舟愤愤说道,心像是被什么扯着,疼痛不已。 “会良心不安的话,早就来寻了,这么多年,他们也早就知道小墨在我们家生活,但是他父亲自始至终没有来找过,甚至连东西都没有寄过半点,而他母亲……据说一直在国外,好像如今已经成了知名画家,前几年回来燕城办过画展,但也没来找小墨。这两人都是凉薄之人,这样的父母,小墨就算知道了,恐怕也是徒增伤心。” 杜彩玉也重重叹了口气,言语之间满是对司徒墨的怜惜。 秦兰舟听到这里,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父母这么多年瞒着他们的原因。 司徒墨的亲生母亲是画家,那他父亲的出身应该也很不凡,否则的话,司徒墨不会在细金工艺上有如此高的天分和造诣。 出于好奇,秦兰舟于是又问道: “妈,你说师兄的亲生母亲是知名画家,那他父亲是做什么的?他们当年怎么会逃到安河镇呢?” “燕城有几户人家是姓司徒的呢,你捋一捋,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们当年据说是早恋,瞒着家里私奔到了安河镇上,你师兄的母亲家境贫寒,所以男方家并不同意,后来怕这件事闹大,就给了女方一笔封口费,女方靠着那笔钱去的国外,而你师兄,成为了他们早恋的牺牲品。司徒家以此为耻,再加上他后娶的女人家境优越,所以即便知道你师兄的存在,这么多年,也没来寻过亲……”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就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小墨如今有了儿子,我们都应该高兴。走吧,我们去病房好好看看咱们的孙子!” 见秦兰舟如此好奇,杜彩玉于是把更加详细的内情透露给秦兰舟,不过,杜彩玉说着说着,就被秦毅给打断了。 杜彩玉悻悻住口,两人收拾好情绪后,再度奔向病房里去,秦兰舟一个人独自站在走廊里,这些内情,让她的心情五味杂陈得很。 新生儿到来的喜悦,让秦家上下都兴奋得一晚上都没睡着,直到隔天天亮以后,大家这才纷纷回去休息。 杜彩玉执意留下来帮忙,司徒墨也舍不得离开妻儿半步,于是乎,宋锦瑜和秦兰舟把陶媛母亲送回家后,再把奶奶和秦毅带回了北浔古街休息。 虽然折腾了一夜,秦兰舟仍旧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睡去。 宋锦瑜见她似有心事的样子,以为她依旧在担心墨兰工坊和锦艺如今的形势,于是,他连忙轻声安慰: “怼怼,赶紧休息一会儿,不要担心什么,锦艺的事情我会解决的,墨兰工坊我也会帮你一起。实在不行,还有我爸的毅匠这个大后盾在,你别太担心了——”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我是在想,燕城究竟谁家是姓司徒的,你有没有印象?” 秦兰舟依旧在琢磨着司徒墨的身世,毕竟这件事,这么多年对她和司徒墨而言,都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底。 尽管司徒墨没有和她提过,但是陶媛和她谈心的时候提到过,说司徒墨对自己的身世始终耿耿于怀。 “姓司徒的?燕城,应该只有他们家了吧……” 被秦兰舟这么一问,宋锦瑜被问得有些愣神,他迅速在脑海里搜索起来,很快,便锁定了燕城的一户人家,随后,他悄悄在秦兰舟的耳边,说出了那户人家的名堂。 宋锦瑜的话,让秦兰舟不由得大大吃了一惊: “什么?是他们家?我差点儿都没想到……” 秦兰舟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难道,你是说师兄是……” 宋锦瑜见秦兰舟如此惊讶,他顿时便联想到了司徒墨的情况,随后,他十分惊讶地问道。 在宋锦瑜追根究底的刨问之下,秦兰舟于是把他父母所说的情况悉数告诉了宋锦瑜。 宋锦瑜没想到,司徒墨的真实身世竟如此复杂,一时间,他也十分震惊。 “这样的情况,你觉得应不应该告诉师兄,师兄是知道好,还是不知道好?” 秦兰舟很难加以判断,于是,她特意寻求宋锦瑜的帮助。 “师傅是成年人,他拥有知道自己身世的权利,我觉得应该告诉他事情的真相,至于如何抉择,愿意认亲还是不认,就看他自己的想法,但瞒着,肯定是不妥的。” “可是事情的真相实在是太残忍了,师兄如果知道自己是这样被抛弃的,岂不是会更加心伤?” 秦兰舟心情不禁纠结起来,出于对司徒墨的爱护,她和她父母一样,同样举棋不定。 “这么多年对方都没有来找过,师傅心里,恐怕也早就猜到是怎么回事吧?你不这么认为吗?” 宋锦瑜一语道破,听得秦兰舟的心猛地震了下。 是啊……师兄是何等敏锐聪慧之人,恐怕,早就看破,只是,没有办法放下而已。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秦兰舟定定地说道,那一刹那,她在心里拿定了主意,准备让她父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真相告诉司徒墨。 像是一件很大的心事终于拿捏好那般,秦兰舟的心终于安宁下来,然而,就她刚刚陷入沉睡之中时,宋锦瑜却挣扎着爬起,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之后,他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径直朝着锦艺工厂的方向驶去。 他已经没有心思休息,因为,锦艺如今的处境,比他所想象的,要更加棘手一些…… 第174章 父子情意 事实上,昨晚在医院的一整个晚上,宋锦瑜已经从各个部门接收到不少令他心惊的消息。 不仅网络上突然涌现出很多针对锦艺的负面消息,而且他最新得知,邱呈祥已经秘密联系了多加珠宝金行,打算联合起来抵制锦艺,他们不仅拒绝从锦艺进货,而且以更低的价格游说锦艺那一批固定经销商,让他们和锦艺终止合作。 邱呈祥这一回可谓是下了血本,不仅想要端掉墨兰工坊,而且妄图挤垮锦艺,让锦艺在苏城销声匿迹。 不过一个晚上的工夫,今天一早,锦艺已经收到十几个经销商要求终止合作、不再进货的申请,宋锦瑜之所以顾不得休息火急火燎赶过去,目的便是为了阻止他们的疯狂行径。 可是,尽管这样,他赶到的时候,仍旧已经晚了。 这十几个经销商,不知道暗地里和邱呈祥达成怎样的协议,竟然不顾高额违约金,毅然决然要和锦艺终止协议,不仅如此,他们还扬言要以锦艺出售假冒伪劣次品为由,集体将锦艺告上法庭。 哪怕宋锦瑜赶到现场,和锦艺的高层们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很久,却依然不起作用。 这些人,和墨兰工坊那一批坚决要走的工匠如出一辙,像是被邱呈祥灌下迷魂汤一般,坚决抵制锦艺,并且故意在同行圈子里散播消息,一时间,这一出闹剧,被他们联合上演得人尽皆知。 好不容易打发这波人走后。 宋锦瑜拖着精疲力竭的身体,回到办公室里,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水,负责生产的副总便又匆匆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宋总,这几天因为大家的抵制,我们仓库里已经积压了大量黄金成品,现在好几批货出不去,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别急,我们生产的毕竟是黄金,只要货在手,还是可以保值的,你们先妥善封存好,这几天密切加强对车间的管理,防止任何偷窃或损坏的事情发生。” 宋锦瑜闻言,心情愈发沉重不已。 黄金的资金动辄上亿,这么多成品积压仓库,若是没有办法兑换成现金流的话,恐怕很快,锦艺就会面临资金周转的大难关。 果不其然,他心里才刚开始担心,很快,财务总监便火急火燎地推开了门: “宋总,现在供应商不知道从哪儿听说锦艺出事,纷纷要求我们回款,但现在我们货物积压如此严重,账上已经没有钱了。现在资金起码有八千万的缺口,这么大的窟窿,我们怎么补?” 财务总监的话,让宋锦瑜的心又如同坠入冰窖。 “你们都别急,先稳住阵脚,让我先想想办法,等我想到了,我再召集大家开会。” 宋锦瑜沉声对他们说道。 如此大的危机,是他创业到现在以来所面临的最严峻的情形,看来,邱呈祥和杨受成之流,这一回是来势汹汹,势必要把他们整垮不可。 眼下他们散播了如此多关于锦艺的负面消息,接下来,恐怕锦艺在这场漩涡中将会越来越难以收场。 宋锦瑜估计,这八千万的缺口只是个开始,倘若货物一直出不去的话,只怕接下来,会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 风声不胫而走,很快,宋之焕在燕城得知了消息,就在宋锦瑜十分为难之时,他接到了宋之焕打来的电话: “儿子,锦艺发生状况了?” 宋之焕在电话那头关切地问道。 “嗯,是发生了一点状况,不过我还撑得住。爸,你不用担心。” 宋锦瑜对着电话说道。 当初他来燕城创办锦艺之时,他们父子俩在已经约法三章,宋之焕明确表示过,他借给宋锦瑜创业的钱,宋锦瑜在盈利之后都要悉数归还,从那以后,两人之间一直都是亲父子明算账。 宋之焕一直有意锻炼宋锦瑜自主的能力,所以他从未过问过宋锦瑜这边的情况,全部都由他自己来办,但这一回,宋之焕心里明白,情况不同从前,所以,他毅然在电话里对宋锦瑜说: “情况我已经都打探清楚了,是老杨和燕城邱呈祥那伙人搞的鬼。儿子,你听我说,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既损,这两人如今心已经烂透了,如果锦艺和墨兰工坊被他们端掉,那么他们接下来要出手的就是毅匠。唇亡齿寒的道理你我都明白,我已经往你们的对公账户里汇款八千万,你先解决眼下的难关。这是我目前毅匠唯一能拿出来的一笔钱,儿子,你记住,遇事不要慌,想办法,谋出路!” 宋之焕在电话那头对宋锦瑜沉声说道。 宋锦瑜没有想到,他这位公私分明的父亲,在关键时刻会如此给力,竟然二话不说便支援了他八千万的款项。 不过,他心里明白,这几年毅匠的情形其实也在不断发生改变,毅匠如今的局势并不如前,这八千万若是都给了锦艺的话,只恐怕,毅匠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爸,我创办锦艺的时候就说过,我不用你帮忙,你的钱我不要,我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就算到那时候了,我也不想问你开口。钱我会一分不少地退回你的账户,你如果真的想要帮我,就想办法协助我,挽回锦艺的声誉。” 尽管如今面临巨大的难关,但他坚决拒绝了宋之焕汇来的款项。 在他心里,父亲永远都是他最后的后盾,但后盾的意义,更多是精神层面的,他不希望自己活成事事依赖长辈的模样。 一遇到风险就立刻钻进长辈做好的壳内,等到风停了天晴了再钻出来……这样的人生,他并不屑。 宋之焕并没有想到,他一手栽培的儿子,在这样的时刻依旧能够保持着这样的血性。 听到宋锦瑜这些话语,宋之焕倍觉欣慰,他当即对着电话表示: “好,我支持你的决定,从今天开始,我会动员毅匠所有的员工,以及我所有的人脉,帮助锦艺渡过难关。当年毅匠也不止一次卷入同行竞争的风波里,但毅匠行得正站得直,每一次不管多艰险都挺了过来,我相信我的儿子也可以。锦瑜,毅匠作为你的同盟,会全力协助你渡过这次难关!” 宋之焕对着电话说道,这一刻,他不再把自己当成父亲,而是当做和宋锦瑜并肩前行的伙伴。 “好,这才像我老爸。动不动给钱这一套我不需要,我需要的,是为我出谋划策的盟友!” 听到宋之焕在电话那头铿锵有力如同壮士出征一般的语气,宋锦瑜于是对着电话说道。 听到儿子的话,宋之焕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起来,于是乎,他在电话那头侃侃而谈,把他从前在面临风波与险境之时的经验,一一说给宋锦瑜听。 这些话,其实他从小到大已经从宋之焕那里听到过多次,但由于年岁不同人生阅历不同,每一次听到之时,又有了新的收获。 这些年,他从他父亲那里领悟到最多的,便是无论面对任何事,都要有平和的心态和豁达的心智。 和宋之焕一番交谈之后,面对着如此多的纷纷扰扰,宋锦瑜很快便有了新的思路。 挂断电话后,他立刻召集所有高层开会,在会上,针对各个部门反映的问题,他全部都给予了自己的见解。 制止负面消息最有效的,就是拿出货真价实的产品来击退所有的流言蜚语,宋锦瑜当即在会议上决定,凡是继续从锦艺进货的经销商,都可以给予他们在原有基础上更优惠的折扣,并且可以逐一验货后再付款,另外,他还和市场部制定了一系列的公关措施,来逐一反击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负面消息。 采取这些措施后,一定程度上,稳定了锦艺内部的人心,大家上下齐心,很快各司其职,纷纷用各种手段来稳住现在的局面,让锦艺在危难的时刻,暂时还有一丝喘息的余地。 宋锦瑜明白,光靠眼下这些措施,还不足以挽救锦艺的危亡,要想真正让锦艺从这场风波中解脱出来,还是要找到当初引起风波的根本原因,而锦艺之所以引发这一场风波,就是因为经销商收到的货物出现黄金次品导致。 要想把这次的风波彻底摆平,最根本的,还是要揪出公司的内鬼,弄清楚究竟是谁故意埋雷,才导致锦艺陷入这样的危机。 而至于内鬼,其实,他通过明里暗里的调查早就确定,必定是张远和陈树无疑。 这段时间里,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对他们采取措施,一方面是因为他手中没有足够的证据,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顾念和他们之间这几年共事的旧情。 但是如今,事态的发展已经越来越严重,若是不查明清楚情况,堵住悠悠众口的话,只恐怕锦艺将会陷入越来越难堪的境地。 宋锦瑜心里正下定决心之时,突然,张远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当看到张远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之时,宋锦瑜的心里微微吃了一惊,他刚想询问他有什么事要找他之时,突然,张远竟“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第175章 开始反击 张远突如其来的下跪,让宋锦瑜始料未及。 “张远,你这是做什么?” 宋锦瑜惊得站起身来,望着跪在地上的张远,他的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宋总,我是来和您忏悔的。对不起,我做了违背良心的事情。” 未等宋锦瑜开口追究他的责任,张远自己主动向宋锦瑜道歉,并很快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经过张远的阐述,宋锦瑜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杨可欣在前段时间故意找上张远,以愿意和张远交往为由,让张远想办法串通车间主任陈树,两人一起合谋,将根本不符合质检的黄金成品蒙混过关,然后销售到客户手中,故意给锦艺制造一场大的风波。 杨可欣原本承诺,在事成之后,愿意和张远以结婚的前提进行交往,可谁知道,在张远心甘情愿做了这样违背良心的事情之后,杨可欣却矢口否认自己做出过这样的承诺,还故意找借口推托,表示愿意和张远从朋友开始做起。 张远虽然出身贫寒,但骨子里也有着自己的血性,尽管之前被杨可欣的示好所蒙蔽,但当杨可欣一再推三阻四不愿意跟他做男女朋友之后,张远终于幡然醒悟,明白自己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被杨可欣所利用。 明白了这一切之后,张远思前想后,足足考虑了一整个晚上,最终决定主动到宋锦瑜面前来请罪。 因为他心里明白,纸是包不住火的,宋锦瑜一旦彻查下去,他和陈树,恐怕都逃脱不了干系。 听完张远所讲述的所有经过,宋锦瑜终于确定了他内心的猜测。 当他听到杨可欣为了陷害锦艺、不惜拖张远这样的老实人下水之时,宋锦瑜怒不可遏,当场严词质问张远: “张远,这几年你在锦艺,你自己扪心自问,我待你如何?为什么你会如此糊涂?” 宋锦瑜又气又急,气的是张远竟会被杨可欣如此轻飘飘就说动,急的是一旦张远所说的所有事情全部成立的话,意味着他和陈树两人严重违反了劳动合同,不仅他们要承担锦艺所有的损失,而且如果宋锦瑜继续追究下去的话,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法律的严惩。 为了一个根本就得不到的女人……张远做出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值当。 “因为我喜欢杨可欣好几年了,从当初第一次来锦艺面试看到她起,我就对她一见钟情。若是别人这样诱惑我,我一定会考虑后果,可是她,我做不到。对不起,宋总,我已经知道错了,这件事我愿意一人承担,至于陈树,他是被我蛊惑的,这件事,不关他的错!” 此时此刻,已经幡然悔悟的张远,毅然决定认领所有的错误。 他目光诚恳地望着宋锦瑜,他显然明白他已经给锦艺捅出多大的篓子,所以,他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半分。 宋锦瑜的内心沉重极了,面对着这个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员工,他的心情格外复杂。 “你一力承担?只恐怕,这次事情造成的损失,你举全家之力都承担不了!张远,你知道因为你的这次冲动,锦艺到现在蒙受了多少损失,又失去了多少客户吗?公私不分,铤而走险,这些行为在我看来,都是极其愚蠢的,你怎么会心甘情愿被杨可欣利用?” 宋锦瑜无奈至极地问道。 “是我一时被迷惑住,对不起。宋总,您想要如何惩罚我,我都认罪!” 看着宋锦瑜如此痛心疾首的追问,张远懊悔得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他红着双眼看着宋锦瑜,眼眸里满是说不出的悔恨。 “张远,那我问你,你心甘情愿为杨可欣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为自己留半点余地?你受过高等教育,当杨可欣向你提出这些无理要求之时,你心里应该明白,这样做的代价很惨重——” 看着张远这副模样,宋锦瑜心情同样不好受。 作为锦艺当年招收的第一批员工,张远又是这批员工中的佼佼者,这几年,可以说宋锦瑜是亲眼看着他一步步成长到现在,张远如今犯下这样的错误,他作为锦艺的领头人,心里自然也不会好受到哪儿去。 “当时她提出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妥,但因为我内心对她的那股爱意还在,所以我……答应了。不过,我保留了我和她谈论这件事的录音,只是……事到如今,我不想连累她。” 张远面色迟疑,整整犹豫了半天之后,他这才终于把话说出口。 他其实为自己留了后手,但事到如今,他内心依旧残留着一丝对杨可欣的情意。 “只怕你不想连累她,但你出事了,她却会推得一干二净,压根对你不会有半点怜惜。” 宋锦瑜看着面前这个用情至深的张远,摇了摇头,随后掏出了手机,对张远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工作。 当着张远的面,他拨通了杨可欣的电话,并且,摁下了“免提”的按钮。 电话响了几下之后,电话那头的杨可欣很快便接了起来。 许是没想到这么久以来,宋锦瑜居然会主动给她打电话,当接到电话之时,杨可欣的语调显得有些高昂: “锦瑜哥,你找我?” 对着电话,杨可欣还是甜甜地喊了一声“锦瑜哥”,毕竟时至如今,宋锦瑜仍旧是她心里那颗最闪亮的心,她时而恨,时而爱,时而爱恨交加,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嗯,杨可欣,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宋锦瑜看了一眼张远之后,随后,沉声对着电话说: “这一次锦艺的事情,我们公司已经查明情况,一切都是张远和陈树的失职导致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我们接下来将会起诉张远,据我下面的员工了解到,最近你和他吃过几次饭,是这样吗?” 宋锦瑜全程开着免提键,目的,就是为了让张远听到杨可欣接下来的所有回答。 张远一瞬间竖起耳朵,脸上的表情也一下变得十分严肃起来,很显然,他对杨可欣接下来的回答十分在意。 然而,令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杨可欣非但没有半点同情,反而极其冷漠地对宋锦瑜说: “哦?是吗?我是和他吃过一次饭,不过是很久以前了。张远既然犯了错,你追究他的责任就好,为什么要打电话通知我?” 杨可欣全然置身事外的语气,让张远的面色,“唰”得一下变得惨白,他的身体因为愤怒开始不安地颤抖起来。 “张远说,这一切,都是你唆使的,我想知道是不是这样?” 宋锦瑜再度冷声对着电话说道。 没想到,杨可欣在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儿之后,隔着电话发出了一阵尖利的笑声: “怎么可能?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锦瑜哥,你应该了解我的,我再怎么样,也不会想要害你的。” 听完杨可欣的这句话之后,宋锦瑜忍无可忍地掐断了电话。 那一刻,不仅仅是张远,他对杨可欣都格外失望。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宋锦瑜全然没有想到,杨可欣如今已经全然在恨意中迷失,根本就不能再以正常人的思维去看待她。 而张远在听到杨可欣所有的回答之后,他的眼眶一瞬间变得血红,他抬起头仰望着天花板,尽可能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宋锦瑜见他这副模样,知道他用情至深,所以才会铤而走险,于是,他拍了拍张远的肩膀: “现在,你应该看清楚了,你喜欢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宋锦瑜冷声问道。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张远这才终于点了点头: “宋总,我看清了。她对我不仅没有一丝感情,也没有一丝情义,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远并非是糊涂人,这一通电话,让他彻底明白了自己在杨可欣心目中的地位。 无论杨可欣在他面前说得多么花言巧语,天花乱坠,他已然明白,自己在杨可欣眼里,无疑等同于一条可以被利用的狗,她对他没有半分感情,亦没有半点同情。 没有哪个有血性的男人,能够忍受被人这样彻头彻尾的愚弄。 张远此时的心,像是被坠了一大块沉重的铁,他坐在沙发上,足足消化了好一会儿的情绪,这才终于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把他和杨可欣所有密谋的录音,交到了宋锦瑜的手里。 顾虑到张远的心情,宋锦瑜把他在锦艺比较要好的几个同事叫来,让他们先送张远回去休息。 宋锦瑜将张远提供的录音一一收集,很快便联络了锦艺的专属律师,律师很快赶到现场,完成了一系列的取证之后,宋锦瑜的心里,这才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拥有了这一段关键性的录音,便意味着,他拥有了反击的绝对武器。 特别是,杨可欣在录音里,不单单提到了杨受成,而且,还提到了邱呈祥。 他们这种用心险恶的伎俩,不仅损人利己,而且只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险恶用心。 宋锦瑜已经想好应该如何反击,而这时候,小助理再度敲开他的门,对宋锦瑜急急地说道: “宋总,不好了,听说现在燕城很多家珠宝金行都联合起来,要抵制从锦艺进货……” 听到这个消息,宋锦瑜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此时此刻,他已经胸有成竹,亦不再惧怕,他淡淡对小助理下达了指令: “吩咐下去,让所有部门主管半小时后在会议室集合。我们,要开始反击!” 第176章 意外邂逅 几位相关部门人员走进杨氏工坊的大门、开始针对杨可欣进行调查的那天,艳阳高照,春回大地。 秦兰舟正拿着花壶对着窗台上那一簇开得正艳的风信子浇水,蓦地就看到杨可欣在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带领下,走出杨氏工坊的大门。 走出来的那一刻,杨可欣下意识抬头望秦兰舟的窗户口望了一眼。 秦兰舟正好低头,将杨可欣脸上的惊慌失措悉数捕捉在眼里。 当看到杨可欣被带上车的那一刻,秦兰舟的心里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像是积压在心头已久的不畅快终于抒发那般,秦兰舟当即给宋锦瑜打去了电话。 “我刚刚看到杨可欣被有关部门带走接受调查,我们的反击已经开始了吗?” 秦兰舟忙不迭地对着电话问道。 “嗯,这几天我和公司上下,已经商定好一系列方针。为了以正视听,撇清那些谣言对锦艺的影响,我已经把杨可欣和张远的谈话对外公布,孰是孰非,相信大家都一目了然。这几天,已经有好几家经销商主动上门来道歉,并且在我们现在新出的一系列优惠措施之下,他们都选择和锦艺重新签订合同。” 一连忙碌好几天、几乎昼夜不分的宋锦瑜,此刻在电话那头,语气终于一改之前的凝重,变得轻快起来。 听到这样的消息,秦兰舟一时更觉心头的那块巨石已经逐渐松移,坐在办公桌前,望着窗外那一长排开成五颜六色的风信子,秦兰舟重重吐了一口气: “那就好,这么久以来,我们可算是终于有好消息了。墨兰工坊最近的订单量也在逐步回升,不仅老客户认可我们的工艺,如今陆陆续续有新客户慕名而来。不管他们对面撬走我们多少匠师,但是只要咱们这批核心匠师不离开,我就有足够的信心。” 听到锦艺的危机终于成功渡过,秦兰舟于是对宋锦瑜说道。 听到秦兰舟这么说,宋锦瑜也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他在电话那头笑着说道: “我一直都对你有信心,因为在我心里,我一直认为,一个有内核、有灵魂的原创工坊,是不可能被轻易击垮的。不管他们杨氏工坊多么来势汹汹,噱头做得有多么足,那都是华而不实的表面,一家工坊最终最核心的部分,仍旧是精湛的手工艺。依我看,他们之前的迅猛不过是因为资本的注入,一旦资本一脱节,恐怕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长久。怼怼,我们有绝对足够的信心,他们,我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像是历经长久的阴霾,终于迎来了曙光那般,此刻的秦兰舟和宋锦瑜的内心,都充斥着一种莫大的百感交集。 杨可欣被带走接受调查的事情,很快便在偌大的工美园区传开了。 燕城工美园区里,如今已经聚集了一大批各行各业的手工作坊,有许多工艺,都像细金行业那样,有着古老的传承和悠久的历史,不少技艺也都被评为世界非遗。 这些手工作坊的创始人,要么是集大成之技的长者,要么是像秦兰舟这样有着崇高理想和极致追求的热血青年,他们和秦兰舟一样,最注重的是技艺本身,而非利益。 看到杨氏工坊的负责人杨可欣被带走,又间接通过各种自媒体渠道听到杨可欣唆使张远给锦艺使绊的录音,大家对于杨氏工坊这样损人不利己的行径都十分反感。 所以,消息一出来,便陆陆续续有同行到墨兰工坊表示慰问。 这些真正专注于手工艺传承、坚持原创的匠师,才是真正和秦兰舟一样志同道合的人,在和这些同行的交流中,秦兰舟收获了更多的信念,也更加明确了墨兰工坊的道路。 当天傍晚,杨可欣是哭着从某个部门的办公室出来的。 尽管她一开始拒不承认自己唆使过张远,但有那些铁证如山的证据存在,杨可欣根本就无法抵赖。 最终,在相关工作人员的严词质问之下,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她终于对着民警承认了她唆使张远的整个过程。 当她叙述完整个过程、听到工作人员说她的行为已经涉及违法之时,杨可欣更加无法抑制地大哭出声来。 她全然没有想到,她当时一头脑热做出的决定,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也万万没有想到,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老实人的张远,竟会偷偷留下全盘的录音。 多行不义必自毙。 直到此刻,她才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从某局离开以后,杨可欣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望着这满大街的繁华,她像是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开始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多么愚蠢的错事,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她在路上晃晃悠悠地走着,脑海里来来回回在回荡的,都是工作人员的那一句话: “至于要不要坐牢,得看对方会不会起诉你,如果正式对你提出诉讼的话,只恐怕,你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这一句话,无疑是一道响雷,狠狠劈在杨可欣的心上。 她的脑海里,不由得回忆起和宋锦瑜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情景,以及当时在工厂大院里之时,他们杨家和宋家两家人在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此时此刻,闹到这样分崩离析、不惜要对簿公堂的地步,杨可欣这才后知后觉,曾经两家交好、而他们又青梅竹马的日子,究竟有多么愉悦,多么开怀。 她突然惊觉,自己仿佛像是一个沉醉在梦境之中、一直不愿意苏醒的小孩,执意地以为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是真的,固执地认为她想要的一切都必须拥有,所有人都必须围绕着她的想法转……而如今当头一棒打在她的头顶之时,她才终于恍然大悟,可是已经太晚了。 以她对锦艺行驶的这种恶劣行径而言,宋锦瑜想必是不会原谅她了,而曾经把她当女儿一样疼爱的宋之焕夫妇,想必更加不会宽恕她。 站在人潮如织的街头,一直以来从未低头检视过自己的杨可欣,彻彻底底地陷入了一种巨大的茫然和不知所措里。 一路走来,她的天都有杨受成给她顶着,她还从未自己独自承担过后果,可如今,她所犯下的错误,俨然如同一顶巨大的帽子狠狠扣下来,她无从抵赖,也无力挣脱,一切,势必都是要她自己去扛的。 她流着泪、恍恍惚惚地在人群之中穿梭着,突如其来的打击全然冲毁她内心所有的建筑,她的心陷入彻底崩塌的绝境之中,她太过于恍惚,以至于连红绿灯都没有注意,便在人行道亮着红灯的情况下,直接走上了人行道。 刺耳的刹车声成片地在她耳边响起,就在她惊惶未定之时,一只大手用力拽住她的衣袖,在她命悬一线之际,大力把她拖回了马路的边缘。 因为刚刚那一刻着实太过惊险,所以对方在拽她的时候拼尽全力,导致两人都重心不稳,双双跌落在地。 “你没事吧?” 男人沉稳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变调的普通话,让杨可欣意识到,此人竟是一枚歪果仁。 杨可欣从惊魂未定之中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那一双金发碧眼、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一个背着双肩包、穿着一身休闲潮装的高大外国人,此刻正好被她压身下。 意识到自己依旧靠在对方身上之时,杨可欣这才缓过神来,连忙站起身来,对对方表示谢意。 这枚正巧救下杨可欣的男生,便是许久没有来到中国的亚当。 在和秦兰舟互通过邮件、得知墨兰工坊如今的遭遇之后,亚当决定亲自来中国一趟,于是乎,他瞒着宋锦瑜和秦兰舟,悄然漂洋过海,从德国来到了燕城。 岂料,他刚刚到达燕城主城区入塌酒店,正准备去品尝当地美食之时,在经过人行道的时候,正巧看到杨可欣闯红灯的那一幕。 亚当的性格里,不仅有着德国人的严谨,也有着欧洲人的热情,见杨可欣连连道歉,他笑着摆了摆手,用蹩脚的普通话对杨可欣说: “没有关系,我这是举足之劳。” 亚当的中文口语水平和书写水平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所以,很容易闹笑话。 杨可欣原本心情极度郁闷,但是,听到亚当这一句“举足之劳”时,她还是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不是举足之劳,应该是举手之劳。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请问,你要去哪里?如果你不认识路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出于对亚当的感激之情,杨可欣当即对亚当说道。 亚当的确还不太熟悉燕城的街道,杨可欣这么一提议,于是乎,亚当欣然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双双穿越人行道,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攀谈起来。 当亚当问起杨可欣刚刚为什么会精神恍惚之时,本来就处于精神崩溃边缘的杨可欣,下意识说出了自己当下的苦恼,而天性热情仗义的亚当,于是用蹩脚的普通话,为她进行分析起来。 亚当夹杂着英文和中文的分析,在带给杨可欣不少启示的同时,也带来杨可欣很多意想不到的快乐。 于是,为了表达感谢,杨可欣在带着亚当来到燕城当地一家特色美食店之时,她欣然自掏腰包,请亚当到饭店里吃了顿饭。 第177章 悔恨交加 天生热情的亚当哪儿能够想到,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中国姑娘,居然就是宋锦瑜和秦兰舟口中那个十恶不赦的竞争对手。 杨可欣又是热情引领他来到饭店,又是自掏腰包请他品尝当地美食,而且当她注意到亚当的胳膊肘受伤之后,还特地去旁边的药店给亚当买来了药膏……这一切的行径,让亚当感觉到善意和暖意的同时,又一次刷新了他对中国姑娘的认知。 其实,杨可欣本来也不是坏到掉渣的那种女人,她受过高等教育,内心懂得分辨善恶曲直,只不过是因为爱而不得,所以才在不知不觉之间走上了歧路。 如今,突然邂逅这样一位高大帅气的异域帅哥,她在意外收获到快乐的同时,也在和亚当的这一番交谈之中,收获到了不少启示。 这一顿晚饭过后,已经是大约晚上八点的光景。 宋锦瑜还在锦艺的办公大楼里加班,而秦兰舟已经忙完一天的工作,为了陪宋锦瑜下班,她特意去了锦艺。 待两人忙完工作,准备离开锦艺之时,已经是晚上九点的光景。 宋锦瑜和秦兰舟刚准备驱车离开锦艺回家休息,没想到,当他们的车驶出锦艺大门之时,突然看到在锦艺的大门之外,杨可欣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她还敢来这里!停车,我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锦艺这个天大的窟窿好不容易才终于补上,此时此刻,又看到杨可欣像是瘟神一样站在这里,秦兰舟当时便气不打一处来,她立刻冲着宋锦瑜喊道。 宋锦瑜才刚刚刹车,秦兰舟便径直推开车门,朝着站在她面前不远处的杨可欣走了过去。 “你又来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是吗?杨可欣,做人做到你这样,也真是少见!” 秦兰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杨可欣就是一通大怼。 此时的杨可欣,才刚刚结束和亚当的饭局。 因为内心太过苦闷,在和亚当吃饭的过程里,她将自己编成了故事的女主人公,把她这一路走来对宋锦瑜所有单恋的过程,通通都当成故事讲给了亚当听。 听完杨可欣所有的故事,再联想她刚刚恍惚中差点儿闯红灯的情形,本来就情商高的亚当,已经从她的话里隐隐猜测出,极有可能这是她的亲身经历。 面对着这样一位因为单恋而误入歧途的姑娘,天性热情的亚当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截了当地对她说: “杨女士,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爱情都是美好的,无论是两情相悦还是单相思,都是一段美好的经历。我们应该珍惜生命中每一段宝贵的回忆,而不是尽其所能地去破坏它。我觉得,这位姑娘现在去挽回还来得及,若是还是一意孤行地错下去,恐怕她不仅毁掉她所有美好的过去,也彻底断送了她的未来。有一种爱叫做放手,而让自己放手,最好的方式,就是学会和自己的过去和解。杨小姐,如果你认为这位姑娘,希望你把我的这番话转告给她。” 亚当用着并不娴熟的普通话,偶尔还夹杂着英文,把这些心里话说给了杨可欣听。 而正是亚当这一番话,让杨可欣最终决定鼓起勇气,来到了锦艺的门口,亲自向宋锦瑜道歉。 面对着秦兰舟劈头盖脸的一通乱怼,杨可欣破天荒没有呈现出往日那一副不可一世的面孔,她依旧低垂着头,双眼红红的泛着泪光,尽管那三个字对她而言很艰难,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口: “对不起。” 秦兰舟原以为杨可欣这是又一次来找茬的,没想到,她的画风竟突然转变,让秦兰舟一时间无所适从。 不过,她很快猜测到,杨可欣之所以会舔着脸来这里道歉,只恐怕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若是宋锦瑜不愿意放过她的话,只恐怕,她根本就没有好果子吃。 意识到这一点,秦兰舟不由自主地冷笑了一声: “之前一个劲陷害锦艺、对墨兰工坊落井下石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出来道歉,如今风头一改,你倒是知道跑过来道歉了?” 秦兰舟向来是刀子嘴,她本来就一身正义,杨可欣这一段时间以来的作天作地,已经让她烦不胜烦,如今终于逮着机会能够骂她一顿,秦兰舟自然不会放过。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杨可欣这一回倒是把姿态放得很低。 被秦兰舟这么质问,她非但没有燥起来,反而把头低得更低了: “对不起,我已经醒悟过来了。以前做出那些事,都是我和我爸的不对——” 杨可欣低着头,声音很小,但还是一字不差地传到了秦兰舟的耳朵里。 听到杨可欣的这一番话,秦兰舟顿觉太阳打西边出来,她匪夷所思地看着面前的杨可欣,而这时候,宋锦瑜已经站在她的身后。 这一回锦艺蒙受如此巨大的损失,都是杨可欣煽风点火的缘故,宋锦瑜如今看到杨可欣,心里已经全无半点昔日的旧情,他冷冷地说: “我们不会接受你的道歉,你这时候来道歉已经晚了。一切证据确凿,我们法庭上见!” 宋锦瑜已经不想和杨可欣再多说半句什么,他冷冷说完之后,揽着秦兰舟的肩膀,便准备带着秦兰舟离开。 “锦瑜哥,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但是,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完?” 见宋锦瑜和秦兰舟并不愿意给她半分情面,杨可欣于是连忙苦苦哀求道。 事实上,今天从某局走出来的那一刻,她已经如梦初醒,再经过亚当的那一番劝解,如今的她,是真的已经悔悟,愿意从那段糟糕的过去里走出来。 只不过,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算计之后,如今的杨可欣,在宋锦瑜的眼里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总是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单纯小女生,他对她的所作所为都极其反感,也压根不愿意相信,她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真心悔过。 尽管如此,宋锦瑜和秦兰舟还是停住了脚步。 秦兰舟扭头,看着杨可欣没好气地说: “事到如今,一切是非曲直都已经明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如果想要让宋锦瑜原谅你,除非这一次给锦艺造成的所有损失,都由你来承担!否则的话,我们不可能原谅,也不会通融!你不仁,我们不义,就这样!”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也知道无论我再说什么,你们都不会再相信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愿意去弥补,可是锦瑜哥,你知道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太爱你,如果不是因为爱,我又怎么可能会生恨?你怪我狠绝,怪我不顾半点情分,可是你一次次冷冰冰拒绝我的时候,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们在一起幸福的时候,想过我有多么痛苦吗?” 秦兰舟冷冰冰的话语,让杨可欣内心所有的酸涩顷刻间翻江倒海,面对着眼前的一对璧人,泪水瞬间模糊了杨可欣的眼眶。 她承认她所有的不对,可是,若不是宋锦瑜对她如此无情,她也不会到达今天这样的地步。 事到如今,她仍旧试图把一切的过错,归结到宋锦瑜的无情之上。 杨可欣的这一番话,让宋锦瑜的眉宇顿时变得愈加冷冽,他走上前去,看着杨可欣冷冰冰地说: “你不应该怪我无情,我对你无情,才是对我爱的女人最大的负责任。杨可欣,事到如今你应该明白,在爱情里,每一个人都是自私的。也正因为爱情里的自私,才能成全每一段美好。我和秦兰舟是清清白白的开始,我希望我们到老,都是纯粹的相伴终生。而对于你,我对你越残忍,才是对你真正的负责任。如果我给了你希望,那我才是渣男,陷两个女人于不义。这个道理,你应该早就领悟才对。我不是你的幸福,你应该去寻找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宋锦瑜再度对杨可欣强调了一遍爱情真正的含义,这若是以往,杨可欣是听不进去的,但如今,宋锦瑜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一一听了进去。 人往往在突然顿悟之后,才最终领会自己之前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究竟有多么可笑,多么滑稽。 但“顿悟”这两个字,本来就需要经过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在一个又一个的错误里,才能逐渐领会。 “对不起,锦瑜哥,对不起……” 此刻,悔恨交加的杨可欣已经泣不成声,她抬起头望着宋锦瑜,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哭花,变得格外狼狈。 然而,向来注重形象的她,已经不再在乎这样的狼狈,她揩去脸上的泪水,看着宋锦瑜和秦兰舟定定地说: “对不起,以前是我不懂事。锦瑜哥,你不必让律师起诉我,明天一早,我自己会去自首。我犯下的错误,我去认,以后,我也会学会放手,不会再纠缠你。秦兰舟,虽然说出这些话对我来说真的很难,但是,我还是祝你们幸福,你找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希望你能够好好珍惜!” 尽管泪如雨下,杨可欣终于决定放下这段过去,和这段糟糕的过去和解。 当对宋锦瑜和秦兰舟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像是已经花费了她所有力气那般,杨可欣哭泣着转身跑远,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像一串凄迷的气泡,就这样随着她消失在了一片迷离的夜色之中。 一辆出租车这时候稳稳地停在了锦艺的门口,出租车后座的车门打开后,高大帅气的亚当从车里钻了出来。 当看到亚当从天而降之时,宋锦瑜和秦兰舟的脸上,皆呈现出莫大的惊喜,两人不约而同地走上前去,三个人热烈地拥抱在了一起。 第178章 海外合作 热情而友好的拥抱过后,秦兰舟喜出望外地重重往亚当的胸口捶了一拳,喜悦地问他: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为什么来中国都不和我们打招呼?” “我这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不过刚刚,我好像看到你们和一位姑娘站在这里。” 亚当笑着回答道,不过很快,他便问起了杨可欣。 刚刚他乘着出租车快要到达之时,隔大老远便看到杨可欣和宋锦瑜、秦兰舟站在一起,虽然他看不真切她的脸,但因为刚刚和杨可欣见过面,光从她的衣着和背影来判断,他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杨可欣。 所以,看到她一个人跑远,他顾不得寒暄,便连忙问道。 “嗯,别提了,那个女人就是我跟你在邮件里提到的。” 见亚当问起,秦兰舟无奈地耸了耸肩,无语至极地说道。 “什么?你们所说的那个女人就是她?” 岂料,亚当在听到秦兰舟这么说之后,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怎么?你难道认识她吗?这不可能啊,你之前来中国,你和她好像没有见过面。” 听出亚当的话音,宋锦瑜疑惑地问道。 他努力在脑海里搜寻着过去的记忆,在他的印象里,他并没有和亚当提起过杨可欣半句。 他哪里知道,其实就在今晚,亚当和杨可欣碰巧在街头偶遇,而且,杨可欣还对亚当讲述了一个悲情的故事。 听到宋锦瑜和秦兰舟这么说,再联想到秦兰舟之前在邮件里和他所提到的情形,亚当又回想起杨可欣所讲述的那些故事细节,他顷刻间恍然大悟,顿时便明白,原来杨可欣,就是这个故事的主人。 明白这一切之后,亚当已经隐隐约约猜得到,刚刚他们三人究竟在聊些什么,又究竟都发生了一些什么。 “我的确认识她,不过不是通过你们。时间这么晚了,我肚子饿了,你们不请我这个老外吃点东西?” 亚当于是讳莫如深地笑道,随后对秦兰舟和宋锦瑜眨了眨眼睛。 有朋自远方来,这个客当然要请,正好宋锦瑜和秦兰舟忙到现在都没有吃午饭,于是乎,三人立刻驱车去往了燕城一家颇有特色的川菜馆。 陆陆续续点了一堆特色菜之后,三人一起围坐下来。 “亚当,你怎么会认识她?难不成,她暗地里和你联系过?” 一番寒暄之后,宋锦瑜还是觉得疑惑,于是又一次问起了亚当这件事情。 因为对杨可欣的印象着实太过恶劣,所以,宋锦瑜误以为她悄然掌握了他一些朋友的动向,因此而结识了亚当。 见宋锦瑜又一次问起,亚当于是把今天他在街头和杨可欣撞见、并且偶遇的过程,一一都说了出来。 说完所有的事情之后,亚当又拍了拍宋锦瑜的肩膀,笑着对宋锦瑜说: “其实你不要觉得她可恶,站在她的立场上想,她爱一个人这件事没有错,虽然她采取的方式偏激了一些,但其实她现在也很后悔。晚上,她想必是听了我的建议,才会来找你们的。如果我猜得没错,刚刚你们三个站在门口,她应该是来找你们道歉的吧?” “听了你的建议?不对啊,她和你萍水相逢,怎么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讲给你听呢?” 秦兰舟听到亚当这么说,不禁疑惑地问道。 “她没有讲述给我听,她只是对我讲了一个故事,我也给了她建议。只不过,我刚刚正好在门口碰见你们三个在一起,结合你以前跟我说的那些话,所以我猜测,那个故事的女主人公肯定是她自己。” 亚当笑着解释道,随后,作为朋友,他于是也对秦兰舟诚恳地说: “怼怼,我认为这件事你和锦瑜都没有错,但是你们的专一,恰恰就是对她最大的残忍,所以她才会在一时冲动之下做出这样的举动。其实我觉得,她的本心并不坏。你们中国不是有一句古话,叫做化干戈为玉帛吗?如果你们愿意,我愿意在中间帮你们调解,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样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们说呢?” 在大概知晓了所有的经过之后,亚当有心做他们之间的“和事佬”,虽然他和杨可欣只是一面之缘,但他觉得杨可欣并不是坏人。 自从被秦兰舟屡次嘲笑他的蹩脚中国话之后,亚当背地里可算是下了一番苦功夫,时隔一年不见,他不仅中国话说得这么顺畅,而且一口气说出了中国的许多古话,把秦兰舟和宋锦瑜都给逗得忍俊不禁。 “亚当,不管她是出于怎样的初衷,但她的行为实在是太恶劣了。你不知道这几个月,因为她和她父亲从中使绊,我和宋锦瑜过得有多艰难。原则上我是不可能原谅她的,除非她是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并且承担相应的后果。” 见亚当有心想要从中调解,秦兰舟于是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作为女人,她能够理解杨可欣对宋锦瑜这么多年的一片痴心,但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能勉强,如果她是她,得不到便会早早洒脱地放手,而不是变相的纠缠,甚至得不到就毁灭。 有些事情,恰到好处是一种美,过了头,就变成了所有人的憎恶。 秦兰舟并不恨杨可欣,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样的胡搅蛮缠,令人生厌。 “从她晚上和我的聊天来看,她应该是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我原本不知道她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人,既然她是那个人,我又刚好遇到了她,或许是冥冥之中有上帝在安排呢?锦瑜,我希望你暂时不要对她提起诉讼,让我先和她还有她的家人沟通沟通,你觉得呢?” 了解秦兰舟的想法后,亚当转过头去,又对宋锦瑜说道。 “这件事说白了,还是因我而起,我也没想到,会发展到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她是真的认识到错误,愿意就此放手,不再针对墨兰工坊和锦艺的话,我们当然也可以退一步。毕竟再怎么说,她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我和怼怼一样,我们并不恨她,只是接受不了她后来的这些做法。” 宋锦瑜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作为向来崇尚民主平等、讲究宽宏大量的宋家人,宋锦瑜的骨子里,流淌着一股如大海般宽广的胸襟,杨可欣做出来的这件事虽然已经触及他的底线,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想要把杨可欣往绝路上逼的心态。 他相信,秦兰舟和他的想法一样。 果不其然,当宋锦瑜说完这些话之后,秦兰舟也点了点头: “对,如果他们愿意停止,不再争锋相对,也不再舞弄这些令人不齿的小人行径的话,我和锦瑜也会考虑放他们一马。但如果他们还是执迷不悟,一定要和我们斗一个你死我活的话,那我们也不会善罢甘休。反正所有的材料我们这里都有,我们不介意和她对簿公堂。” 秦兰舟顺着宋锦瑜的话茬说道。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你们别急,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去劝劝她。我觉得,虽然萍水相逢,但我没有感觉她有那么坏——” 亚当十分西式地耸了耸肩,脸上流露出一脸释然的笑容。 事实上,今天的这次意外邂逅,他不仅没有觉得杨可欣有特别坏,相反,他还对杨可欣有一些好感,觉得她在他面前十分坦诚,而且,他喜欢她的长相。 杨可欣虽然不似秦兰舟如此人间角色,但杨可欣唇红齿白,容貌俏丽,再加上打扮新潮且欧式,让亚当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亚当,莫非你对她……一见钟情了?” 亚当的话,让宋锦瑜惊讶地抬起头来,他仔仔细细打量着亚当脸上的神情,当瞥见亚当在说起杨可欣之时,眼神里竟有一丝陶醉之时,宋锦瑜顿时大跌眼镜地问道。 在他的印象里,亚当的择偶标准是甜美那一挂,而杨可欣的外表,的确还蛮像是他的菜。 “不会吧,亚当,你对她……?” 被宋锦瑜这么一挑破,秦兰舟同样觉得匪夷所思,她于是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两人双双下巴掉了一地。 “我对她有些好感,因为我第一次看到一个女生,在我面前哭。” 亚当毕竟是外国人,表达情感的方式比较直接,宋锦瑜和秦兰舟这么一问,亚当当即直观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宋锦瑜和秦兰舟任凭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形,两人听到亚当的回答后,顿时面面相觑地互相看着对方。 于是乎,宋锦瑜任重而道远地拍了拍亚当的肩膀: “看来,这次你的突然出现,极有可能是月老将千里姻缘一线牵了,既然如此,那调解的大任就交给你,希望结局不会令我们失望。” 宋锦瑜的语气调侃之余,颇有几分宿命的意味。 听到宋锦瑜这么说,亚当顿时爽朗地笑了起来,他顺势勾上宋锦瑜的肩膀,笑呵呵地说: “我有一种预感,结局一定不会令你们失望。不过事实上,我来中国,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谈——” 第179章 愿意和解 “什么事?” 听到亚当这么说,秦兰舟立刻惊讶地问道。 事实上,在被杨氏工坊打压的这段时间里,秦兰舟同样在心里思考着墨兰工坊以后的出路,她在和亚当来往的邮件里,也和亚当谈及了许多关于墨兰工坊的未来构想,当听到亚当提起东方元素已经在国外的设计界逐渐兴起之时,秦兰舟内心其实也想和亚当深刻地谈一谈,想看看是否能有开拓海外市场的契机。 没想到,亚当和她的想法,竟不谋而合,亚当笑着说: “其实我这一次来到中国,不仅是想要来看看你们这两位好朋友,而且还想和你们谈谈合作。怼怼,你发给我的那些原创作品我都觉得很美,极其富有东方韵味,而且我还给我的几位同行设计师看过,他们都认为很有想象力,很特别。我这次来,是想要来和你谈合作的,或许你的墨兰工坊现在在你们国内面临销售困境,但有可能在海外大受欢迎。我这个想法,你们觉得如何?” 亚当这么一说,宋锦瑜顿觉眼前一亮,他立刻迎合着亚当的想法说: “亚当,你的这个想法,我觉得很棒。其实开拓海外市场,早就在我和怼怼对于墨兰工坊的构想里,我们原来不是说过了吗?将来墨兰工坊的海外市场,我们全权交给你来负责。你只要有这个想法,我们全力配合你,至于怎么合作,我们可以具体详谈。” 宋锦瑜沉声笑着说道。 “或许海外,是我们解决目前困境的一条出路。亚当,如果你愿意将墨兰工坊的作品销往海外,我可以把墨兰工坊的海外独家经销权交到你手上,我目前已经和我的同事一起,着手设计了好几个系列的作品,这些作品我们都已经做出样品。你感兴趣的话,明天到我们墨兰工坊直接看实物,我们边看实物,我边向你阐述我的设计理念,你看怎么样?” 秦兰舟同样欣喜不已,她立刻对亚当说道。 “那当然好,如今东方元素的作品在海外十分畅销,而细金工艺又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瑰宝,我对你们墨兰工坊的作品很有信心!” 亚当当即端起手中的茶杯,和秦兰舟、宋锦瑜响亮地碰在了一起。 他们虽然身处不同国度,但骨子里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追梦青年,当晚谈妥初步的想法之后,隔天一大早,亚当便径直背着背包来到了秦兰舟的墨兰工坊。 他上一次来到墨兰工坊实地察看之时,墨兰工坊不过只是北浔古街的小小门面,而如今,墨兰工坊已经拥有了占地五百多平方米、上下两层的办公空间,不仅墨兰工坊的匠师增多了,墨兰工坊如今也已经有了独立的设计部和市场部,俨然已经是一家规模化、正规化的大型工坊。 对于墨兰工坊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所取得的变化,亚当惊讶之余连连称赞,尤其是当他在秦兰舟的讲解之下,看到了墨兰工坊如今对外陈列出的所有工艺品之时,亚当更觉惊艳连连。 他当即表示愿意和秦兰舟合作,帮助墨兰工坊在海外打开市场,于是乎,双方在会议室里详谈了将近三个小时之后,终于确定了合同条款,两人都没有异议,各自在合同条款之上签上自己的大名。 眼下墨兰工坊仍旧被杨氏工坊所压制着,若是亚当能够助墨兰工坊开拓海外市场的话,那么恐怕到时候杨氏工坊,根本就不再是墨兰工坊的对手。 和亚当把合作一确定之后,秦兰舟更是信心大增,她顾不得休息便立刻打开电脑,和设计部的所有同事,继续进行新系列的金饰设计,亚当于是也加入了他们的探讨之中。 亚当毕竟是有着多年黄金珠宝设计经验的海外名设计师,他所提的建议,让秦兰舟和其他几位设计师都觉得大受启发。 亚当的到来,让墨兰工坊一扫之前的四期沉沉,这一整天里,墨兰工坊都充斥在久违的欢声笑语之中,所有墨兰工坊的匠师和员工,都被这位风趣又热情的歪果仁所感染,大家在亚当的鼓励和加入之下,又重新鼓足了信心。 亚当足足在墨兰工坊里逗留了一整天,直到下午四点的光景,他才走出墨兰工坊的大门。 外面的天气格外阳光明媚,站在墨兰工坊的门口,亚当下意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就在他准备跨步回去下榻的酒店之时,突然,他听到了对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 “亚当,是你——” 这个声音,让亚当当即停住脚步,他扭过头去,看到杨可欣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连衣裙站在杨氏工坊的门口。 杨可欣披散着一头长长的波浪卷发,鹅黄色的连衣裙衬得她的肤色十分白皙,习惯每天都精心打扮的她,这一天同样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韩式淡妆,当看到亚当出现在他们杨氏工坊的门口之时,杨可欣十分意外,连忙走上前去。 “杨可欣,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亚当双手插兜,给了杨可欣一个十分阳光的笑容。 “是啊,你怎么会来这里?难道,你和他们那边认识?” 杨可欣走上前来,她惊讶地问道。 当意识到亚当有可能是从墨兰工坊里走出来之时,杨可欣的面色顿时有些局促。 她并没有想到,亚当居然会和墨兰工坊的人认识。 “嗯,秦兰舟和宋锦瑜都是我的朋友,你们三个的故事我已经知道了。今天遇见你真好,我本来也想和你聊聊,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我可否请你喝一杯咖啡?” 亚当直视着杨可欣的眼睛,语气真诚地问道。 他习惯这种开门见山的聊天方式,然而,杨可欣却被他所说的话给吓了一大跳。 杨可欣当时和亚当倾诉之时,恰巧是她心情最低落的时候,她权当是把亚当看做是一个发泄的出口,可不成想,亚当竟是宋锦瑜和秦兰舟的朋友。 亚当…… 一时间,杨可欣的脑海里依稀记起,当年她还在锦艺工作之时,宋锦瑜有几次开会的时候提起过他有一位国外好友名叫亚当,是一位颇有名气的海外设计师。 意识到这一点,杨可欣当场石化在原地,她的大脑顷刻间一片空白,她瞪大眼睛望着亚当,内心莫大的局促感,促使她本能地想要逃离现场。 “杨可欣?虽然我们才刚刚认识,但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分,你愿意和我做个朋友吗?” 感受到杨可欣的震惊,亚当于是友好地杨可欣眨了眨眼睛,他热情地主动伸出手去。 杨可欣这才从巨大的恍惚之中回过神来,她愣了一小会儿,还是伸出手,和亚当握了握手。 很快,两人就近找了一家茶馆,在茶馆的包厢中坐了下来。 “真没想到,你就是宋锦瑜的那位国外好友。” 入座后,杨可欣不由得感慨道,她的情绪仍旧十分低落,因为现在燕城的同行圈子里,关于她陷害宋锦瑜的录音依旧传得沸沸扬扬,她如今已经抬不起头来做人。 “是的,我也没有想到。杨可欣,你昨天给我讲的那个故事,我觉得很凄美,故事里的女主人公为爱很执着,但是她用错了方式。我觉得或许,这个故事还会有另一个结局。” 亚当有心想要开导杨可欣,于是,他继续真诚地说道。 亚当都已经坦言他是宋锦瑜和秦兰舟的好友,杨可欣意识到,其实所有的事情,恐怕亚当都已经知晓,于是乎,她也不再继续伪装,她坦率承认道: “其实,我昨天对你所讲的故事,女主人公就是我自己。” 敢于承认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当这一句话说出口之时,杨可欣的眼眶已经泛红。 这一刻,面对着这个刚刚结识的陌生人,她也不知道为何,仿佛内心这么久以来积压的所有脆弱,一时间通通都跑了出来。 亚当忙不迭给她递去了纸巾,他安慰似地拍了拍杨可欣的肩膀,随后温和地说: “其实,我已经猜到了。你是一个很勇敢的女生,至少你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这已经比大多数人强很多。” 亚当宽慰她道。 就这样,在亚当的宽慰和引导之下,杨可欣再度对亚当和盘托出她所有的感受,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把亚当当做可以信赖的朋友。 当听完杨可欣说完她所有的感受之后,亚当直视着她的眼睛,问了她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可欣,谢谢你愿意和我分享这么多,不过现在我想问你一个很认真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放下这段过去,和秦兰舟还有宋锦瑜和解?” 亚当的话,问得杨可欣猛然一滞。 她在足足愣了好一会儿之后,自嘲地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 “和解应该不可能吧。他们,应该不可能原谅我……” “只要你勇于承担自己犯下的错,不再和他们争锋相对,彻底放下这段执念,我相信,他们会原谅你的。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你,你明白吗?” 听出杨可欣内心的懊悔,亚当于是继续真诚地开导道。 “他们有可能原谅我?亚当,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当听到亚当说出这些话之时,杨可欣难以置信地望着亚当,她目光中透着几分迫切和心虚,紧接着,她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立刻对亚当说,“只要他们不撤诉,我可以彻底放下这段感情,至于给他们造成的损失,我会尽我所能去弥补!” 第180章 茅塞顿开 “可欣,你如果真的这么想的话,那么我建议你,先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然后真诚地上门向他们道歉。不仅如此,你还应该让你父亲经营的杨氏工坊,停止对墨兰工坊的打压。作为同行,我们应该提倡公平竞争,而不是恶意排挤。恶意竞争的后果,只会让这个行业变得愈加岌岌可危,只有公平竞争,才能让整个行业有更加长远的发展。我相信,你父亲成立杨氏工坊的初衷,也是为了争一口气,证明他比墨兰工坊更行,而不是纯粹为了挤垮墨兰工坊吧?” 见杨可欣真心实意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亚当于是也真诚地分享了自己的看法。 关于杨氏工坊和墨兰工坊之间的竞争,亚当在这一年多和秦兰舟的邮件来往之中,也了解了不少来龙去脉,见杨可欣愿意倾听,于是,他一股脑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自从宋锦瑜和秦兰舟相爱以来,杨可欣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在日复一日的悲伤中逐渐走上歪路,不仅心情变得越来越压抑,而且心路也变得越来越迷茫。 杨受成就这么一个女儿,对她过于纵容,却缺乏引导,以至于她的内心世界如今已经分崩离析,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如今听到亚当这样一席话后,杨可欣仿佛在歧途上走了太久、终于遇到有人指路那般,不由得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她由衷地点了点头,随后迫不及待地说: “嗯,我父亲一开始就是想要为我争一口气,证明我并非不如秦兰舟,他也不是不如秦兰舟他爸。只是后来,看到墨兰工坊越来越好,再加上他的合作伙伴不断煽风点火,父亲才越来越铤而走险,包括我也一样。亚当,谢谢你的建议,我现在迷途知返,应该还不算太晚吧?你觉得……他们会原谅我吗?” 杨可欣点头如捣蒜,小心翼翼地向亚当再度确定道。 如今的她,如同过街老鼠一般惶惶不可终日,自从那一天有关部门找她进行深刻谈话之后,她终于意识到她究竟犯下多么严重的错误,而一旦宋锦瑜追究起来的话,那样的后果她根本就承受不住。 “只要你是诚心认错,并且愿意改正,我相信,他们会原谅的。你别忘了,你们本来就是青梅竹马,并非是仇敌,是你的执念,导致你们如今形同陌路。你们中国不是有一句话叫做,退一步海阔天空吗?” 亚当微笑着说道,言语之中满满的鼓励,让杨可欣忐忑不安的心逐渐变得安宁下来。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亚当,以后我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请教你吗?” 受到亚当的鼓励,杨可欣定定地点了点头,此时此刻,她发自内心把亚当当做了朋友看待。 “当然可以,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待在中国,只要你愿意,我随时愿意为你效劳。” 亚当微笑着眨了眨眼睛,两人于是乎交换了联系方式。 倾心交谈许久后,亚当更是绅士地把杨可欣送回了家门。 因为受到了亚当的指引和鼓舞,一直都闷闷不乐的杨可欣,这一次回到家破天荒哼着小曲儿,一进门便十分欢快地喊了一声“爸妈”。 杨可欣进门之时,杨受成和她妈妈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见杨可欣如此开怀,夫妻两皆十分愕然。 自从锦艺将杨可欣和张远的录音公之于众之后,杨受成每日都急得团团转,他深怕宋锦瑜会继续追究杨可欣的法律责任,所以这几天以来,他都和邱呈祥一起密谋,想要趁着这个节骨眼先下手为强,一举让宋锦瑜再无反击之力。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杨可欣不仅看上去心情愉悦,而且还走到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对他说: “爸,我决定明天亲自上门去给宋锦瑜和秦兰舟道歉,你也放手,不要再针对墨兰工坊和宋家了好吗?我们都把这件事情放下,如何?” 杨可欣的话,让杨受成大跌眼镜,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杨可欣: “可欣,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宋锦瑜和秦兰舟联合起来那么欺负你,你还要上门去给他们道歉?你凭什么给他们道歉?爸这么费尽心机,就是想要为你争一口气,你明白吗?” “爸,其实仔细想想,他们并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一直在勉强他们,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如果我早点放手的话,没准我现在已经找到新的男朋友,说不定比宋锦瑜更优秀呢?” 此时,已经全然想通的杨可欣微笑着说道,在说这些话之时,她的脸颊上不经意飘起两朵绯红,脸上竟破天荒呈现出一抹羞涩的意味。 杨可欣这天翻地覆的变化,让杨受成顿时惊得下巴都掉了一地,他严肃地扶着杨可欣的肩膀,不可思议地问: “可欣,你晚上出去见谁了?你这是被谁灌下迷魂汤了吗?你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些话?你心里真的放下宋锦瑜,不恨他们了?” “嗯,他没有做错什么,他有权利选择他爱的女人,我不应该得不到,就想报复人家。况且,我现在发现,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一个宋锦瑜,还有比他更好更适合我的男人,我何必一直和他针锋相对呢?退一步海阔天空,爸,我们都退一步吧。况且现在,我捅出那么大的篓子,如果宋锦瑜也像我们一样不放手的话,我恐怕要承担很严重的法律责任。爸,我还这么年轻,我真的很怕。” 杨可欣看着杨受成说道,此时此刻,终于真正放下的她,内心已经一片释然。 然而,她的这些话,却让一直都还在较劲的杨受成更觉匪夷所思。 女儿这两天似乎经常晚归,还在外面吃饭,难道是见了什么人,听了别人的劝不成? 杨受成的眼睛里一时充满着浓浓的疑窦,他眼神晦暗不明地变化着,杨可欣的突然倒戈,让他突然觉得,他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处心积虑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毕竟,爱女心切的他,之所以如此铤而走险,奋不顾身地想要报复宋锦瑜和秦兰舟,归根到底,就是为了给女儿争一口气,可现在,杨可欣这一口气突然松了,他竟有些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宋锦瑜他要是敢去告你,我就和他拼了这条老命!可欣,你是不是被谁威胁了,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 杨受成十分疑惑地看着杨可欣,他总觉得杨可欣看上去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可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 “我没有被谁威胁,爸,我就是自己想通了,我希望你也能够想通。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邱伯伯不是什么好人,我感觉他在利用你,爸,咱们不能太相信他。” 杨可欣笑着对杨受成说道。 杨可欣的话,让杨受成的内心宛若地震一般强烈地颤了颤,他顿时陷入了若有所思之中,而此时的杨可欣,已经离开客厅,径直奔入自己的房间。 她满怀激动的心情,当即登录上推特,当看到推特上亚当的头像亮着之时,杨可欣的心止不住地怦怦乱跳起来,她当即打开聊天窗口,迫不及待地给对方发去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翌日清晨,正好是周末时光。 秦兰舟和宋锦瑜好不容易终于睡上一回懒觉,直至早上九点的光景,两人才终于爬起床来。 岂料,他们刚刚苏醒,便听到小沫冲进院子里,对着楼上大喊: “怼怼姐,有人找你们!” 被小沫的大嗓门这么一吼,秦兰舟和宋锦瑜于是立刻起床洗漱,很快便走下楼去。 原以为上门来找他们的会是某位客户,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站在门口的,竟然是杨可欣。 “锦瑜哥,秦兰舟,早上好——” 杨可欣一改往日那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样,对秦兰舟和宋锦瑜笑着打招呼,态度极为恭谦。 破天荒看到杨可欣脸上的笑容,秦兰舟和宋锦瑜顿觉太阳仿佛打西边出来,秦兰舟扬了扬眉,没好气地问他: “杨可欣,你怎么来了?” “我是特意来找你们道歉的,过去都是我做得不对,我现在真心向你们认错,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 由于亚当的鼓励,杨可欣这一回拿出了十足的诚意。 看到杨可欣这副模样,秦兰舟和宋锦瑜顿时便明白,一定是亚当对杨可欣的开导起了作用,没想到,她果真上门来了。 “杨可欣,你知道你的任性妄为,给锦艺这次带来多大的损失吗?你现在因为害怕承担责任,所以上门来认错,那我问你,你给锦艺造成的损失,到底由谁来负责?” 秦兰舟再度扬眉,冷声问道。 不同于宋锦瑜的宅心仁厚,她向来快意恩仇,得理绝不会饶人,即便杨可欣如今有心前来认罪,她也没有打算要轻易饶恕她。 在她看来,挨打就得立正,错了光凭动几句嘴就能翻过去,这在她这里,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 第181章 勇敢面对 从小到大,杨可欣都是杨受成的掌上明珠,尽管大学毕业后在宋锦瑜的锦艺上过班,也有一定的工作能力,但是她家境富裕,不愁吃穿,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吃光用光,手中并没有什么积蓄,这些年唯一积攒下来的,便是她那辆跑车。 眼看着秦兰舟和宋锦瑜并不愿意轻易就将这一页揭过去,诚心悔过的杨可欣,在经历整整一夜的挣扎之后,做出了当车赎罪的决定。 秦兰舟这么一问,杨可欣于是当众拉开自己包包的拉链,将她那辆玛莎拉蒂的钥匙以及自己仅有的十万元存款,悉数拿出来,走上前递到秦兰舟的手中。 “这辆车,还有这十万块存款,是我现在所有的身家了,你们先拿去。锦瑜哥,秦兰舟,真的对不起,我已经意识到错误了,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不要追究我的法律责任,好吗?” 杨可欣此时已经全然没有半点大小姐的骄奢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歉疚和哀怜的神色。 见杨可欣这副模样,宋锦瑜和秦兰舟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 因为是大清早,再加上在墨兰工坊北浔古街店的门口,来来往往都有无数的街坊邻居盯着,顾忌到这一点,宋锦瑜于是叹了口气,说: “杨可欣,如果你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话,那我们叫上亚当一起,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吧。你的车和存款你先收着,事情一码归一码,谈完之后,我们再做定夺,你看如何?” “好,那你叫亚当过来,不如,我们就在附近那家茶馆谈谈好了。” 听到宋锦瑜的建议,杨可欣当即欣然点了点头。 自从遇见亚当以后,她顿觉宋锦瑜在她眼中再也不是从前那种光芒万丈的存在,相比之下,她如今觉得亚当哪哪都好,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异域混血儿的独特魅力。 于是乎,宋锦瑜直接给亚当打去了电话,四人一起相约在北浔古街上一处颇具古韵的茶馆,在包厢里坐了下来。 杨可欣自然而然与亚当坐在同一侧,而入座后,亚当端起茶壶,亦主动且绅士地给杨可欣倒了一杯茶,随后,亚当笑着对宋锦瑜和秦兰舟说道: “锦瑜,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管你们和杨可欣之间发生过什么,我觉得,如今她洗心革面,浪子回头,你们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宽宏大量,饶过她这一次呢?” 亚当如今已经把中国话拿捏得十分纯熟,尽管他的发音仍旧不是很标准,但是用词却十分准确。 一席话说出口,把原本有些凝重的氛围,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哟,你凭什么帮她求情啊?你才认识她几天,亚当,很多事情,你还不够了解。” 秦兰舟抱着双手,笑着挑眉问道,言语一改之前的不依不饶,变得有些戏谑。 其实,敏锐如她,在亚当和杨可欣不由自主地坐在一起那一刻开始,她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什么。 之前她还奇怪,杨可欣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个性,怎么会被亚当这么个歪果仁给劝得突然向善,如今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杨可欣突如其来的转变,是因为更换了目标。 秦兰舟这么一调侃,亚当顿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笑了起来: “事情杨可欣都和我说了,我也知道,你们明争暗斗这么久,的确蒙受很多损失。怼怼,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们只要原谅她,我可以免费为你们拓展海外渠道,我保证,我回去德国后一定大力帮你们宣传墨兰工坊的原创产品,争取能够让墨兰工坊在海外一炮打响。等那时候,目前这点损失,恐怕你已经看不在眼里了,你说对吧?” 亚当冲着秦兰舟耸了耸肩,还煞有其事地眨了眨眼睛。 亚当的这一番话,不仅秦兰舟品出了深意,连宋锦瑜都品了出来,宋锦瑜顿时和秦兰舟又对视了一眼,随后也笑了起来: “亚当,你这又是做和事佬,又是帮她担保的,真是让我好奇,她是你什么人,以前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啊——” 为了不让杨可欣听明白,宋锦瑜故意用德语对亚当打趣道。 被宋锦瑜这么一打趣,亚当顿时爽朗地笑出声来,他转身深深看了一眼杨可欣,用一口中文一本正经地说: “我不知道她会是我什么人,但是我觉得,她是我的有缘人。” 听到亚当如此直抒胸臆的话语,杨可欣俏丽的脸蛋顷刻间爬上了两朵动人的绯红,她顿时羞涩地低下头去,而这种东方人所特有的羞涩与腼腆,让亚当一时更喜不自胜。 秦兰舟原本还准备了万千说辞,准备好好对杨可欣展开一通炮火的。 谁曾想,硝烟弥漫的谈判桌上竟突然冒出了粉红泡泡,让她措手不及。 亚当是她和宋锦瑜最好的朋友,从宋锦瑜口中她也了解到,亚当曾经有过一次不顺心的婚姻,导致一度对感情十分恐惧,至今已经空窗好几年,尽管他在生意场上十分成功,但情感上却一直是空白的。 而杨可欣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对宋锦瑜倾心相许,自始至终没有谈过恋爱,尽管她后来的这些过激行为让秦兰舟十分反感,但秦兰舟并没有特别恨她,毕竟她之所以做出这些事情来,归根到底还是由爱生恨的,也是情有可原。 如今,看着他们两因为意外邂逅,竟似乎擦出了火花。 秦兰舟心里对杨可欣的反感,顿时也消散了大半,她并非小肚鸡肠之人,若是杨可欣从此放下那段执念,愿意开始新的人生,这样各自安好,也是不错的结局。 “我最感谢的人还是亚当,是他的开导,让我知道我错在了哪里。锦瑜哥,我承认我过去对你的喜欢太狭隘,太不成熟了,我再次向你们两道歉,我也会劝我爸,不要再和墨兰工坊作对,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到此为止。不过,如果你们不想原谅我,那我也能够理解,如果你一定要起诉我的话,那……那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承担法律后果。” 听到亚当如此暖心的话语,杨可欣更是鼓足勇气,把她内心此刻真实所想的说了出来。 “可欣,你太棒了,我为你自豪!” 杨可欣一口气说出口的这些话,让亚当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为杨可欣的悔过真诚点赞。 此时此刻,看着面前这不断发酵着的粉红泡泡,宋锦瑜原本绷紧的脸顿时也缓和下来,他哭笑不得额摇了摇头: “既然亚当愿意为你作保,又愿意免费当我们墨兰工坊的欧洲大使,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可欣,我不需要你的车和你的存款,对我而言,你能够放下对我的执念,就是给我和怼怼最好的礼物。我们从没有发自内心憎恶过你的所作所为,我们其实一直在等的,就是你能够放下的这一天。我们原本就不是仇人,其实只要你能够放下,我们的世界依旧海阔天空,我也依旧可以把你当做妹妹。” 宋锦瑜于是也真诚地说道。 岂料,宋锦瑜的宽宏大量,却惹来秦兰舟的反对,秦兰舟冷挑眉毛,继续冷声说道: “宋锦瑜你是你,你可别代表我。宋锦瑜能原谅你,不代表我能原谅,你们给我们墨兰工坊使了那么大的绊子,差点儿害得我们倾家荡产,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秦兰舟铁面无私的口吻,让原本轻松的氛围,又顷刻间变得凝重起来。 听到秦兰舟的这些话,杨可欣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那里,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来: “秦兰舟,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们可以暂时不起诉你,可以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但是你必须为你给锦艺和墨兰工坊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公开道歉,并且,让杨氏工坊停止和我们墨兰工坊恶意竞争,还有,你利用了人家张远,害得人家丢了工作,如果我是你,我也会给他相应的补偿,并且好好说一声对不起。我说的这些,如果你都能办到的话,我才会考虑原谅你。” 秦兰舟一板一眼地说道。 她本身就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亚当和宋锦瑜或许会被她的话语所打动,但她要看的,还是杨可欣的具体行动。 秦兰舟这些要求虽然严苛,但并不过分,连亚当听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扭头将目光投向杨可欣,想看看杨可欣自己的意见。 秦兰舟的强势让杨可欣免不得有一些心慌,但心慌过后,她最终还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好,我会按你所说的做,这本来也是我应该做的。亚当,你说对吗?” 杨可欣一口答应下来,与此同时,她再度把探寻的目光投向了亚当。 “对,怼怼这么要求你是对的,做错事情我们要及时挽救,光靠一句言语上的对不起是没有用的。可欣,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够勇敢面对。” 亚当欣慰地回答道,在真诚为杨可欣解惑的那一刻,他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满是亮晶晶的星星在闪烁。 第182章 太昧良心 结束这场“会谈”以后,亚当自告奋勇,提出顺路送杨可欣回家,秦兰舟和宋锦瑜,则继续手牵着手,在北浔古街的青石板上慢慢地晃悠着。 “你看出点什么了没?” 路上,秦兰舟悠悠地问道。 “当然看出来了,这两人之间,好像有那么点意思——” 宋锦瑜瞬间get到秦兰舟的意思,他微眯起眼睛,脸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亚当和杨可欣……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 秦兰舟困惑地摇了摇头,这个结果,的确全然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我不,我不,我不能再想……” 宋锦瑜笑得哼起歌来,挤眉弄眼的模样,顿时把秦兰舟逗得前仰后合。 “的确是来得太快了,早知道亚当是收服她的终极武器,我们早在半年前就应该想办法把亚当弄过来了。” 秦兰舟一边笑,一边忍不住调侃道。 “我们怎么可能想到呢,亚当之前喜欢的,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我也没想到,杨可欣会是他的菜。不过,这样也好,亚当终于把我给解救了。只是杨氏工坊那边,我还是有些担心。” 宋锦瑜笑着笑着,又渐渐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虽然杨可欣及时掉转方向、把注意力放到亚当身上,这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是杨受成和邱呈祥如今是怎样的想法,他们依然还不清楚。 而且,以宋锦瑜对邱呈祥的了解,即便杨受成被杨可欣所说服,愿意从此收手,只恐怕邱呈祥也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他们的背后,还有神秘资本在左右着。 宋锦瑜的话,让秦兰舟原本轻松起来的心情,顿时也变得凝重起来。 “嗯,杨可欣之前是因爱生恨,她本性比较单纯,并非有意针对我们,但是杨受成和邱呈祥,他们就未必了。我听说,杨氏工坊的法人代表是杨受成,成立到现在,他几乎把他的所有身家都投进了杨氏工坊,想让他们就此收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秦兰舟微微叹了口气,顺着宋锦瑜的话茬说道。 “只要墨兰工坊这块金字招牌不倒,现有的这些匠师匠心还在,我相信,无论他们使用什么手段都是枉然。接下来,墨兰工坊只会越来越好,再说了,亚当不是答应为我们拓展海外市场么?怼怼,我们要对墨兰工坊有信心,对我们自己有信心。” 宋锦瑜沉声说道,随后,紧紧握住了秦兰舟的手。 “嗯。” 秦兰舟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时也不再去纠结那些眼下的困难,而是着眼于未来,继续做好当下的事情。 亚当的出现,的确让杨可欣的心态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和宋锦瑜还有秦兰舟详谈后不久,她便真的鼓起勇气,对外向宋锦瑜和秦兰舟公开道歉。 不仅如此,杨可欣更是提着重礼去了宋锦瑜的家里,为自己过去那些任性刁蛮的行为,向宋锦瑜的父母郑重其事地道歉,另外也找到张远,对他进行了相应的补偿。 有了亚当给予她的正确引领,杨可欣一改之前那种自暴自弃的颓废个性,开始积极面对人生,在做完秦兰舟和宋锦瑜要求的一切之后,杨可欣回到了杨氏工坊。 那是一天清晨,听闻自己的女儿要和他还要邱呈祥谈话,杨受成和邱呈祥一起,早早等候在杨氏工坊的茶室之中。 近段时间杨可欣的所作所为,已经令邱呈祥严重不满,他不止一次对杨受成发过牢骚,而杨受成同样拿自己的女儿束手无策,于是乎,两人决定和杨可欣好好谈上一谈。 杨可欣一推开茶室的门,便看到杨受成和邱呈祥端坐在茶案的两侧,两人皆面色凝重地看着她,邱呈祥更是率先不满地发出了一声冷哼: “恕我直言,可欣,你最近的行为太掉价了,简直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向来狂妄自大的邱呈祥,说话素来直言直语,丝毫不会顾忌他人感受。 这一番话一说出口,杨可欣的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她选择在杨受成的一侧坐下来,尽管心里有些忐忑,但她仍旧坚定地说: “邱伯伯,我认为我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妥,他们已经高抬贵手愿意放我一马,我答应他们的也应该做到。难不成,邱伯伯希望他们起诉我,让我承担法律责任吗?” “单纯!愚蠢!你认为你这么做,他们就会放过你吗?只要证据在手,你永远都有把柄捏在对方手中,就算你一味低头,又有何用!可欣,你还是太年轻,遇到点事就沉不住气,你在做出这些决定之前,为什么不率先征求你父亲和我的意见?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公开向墨兰工坊道歉,等于助长了他们的气焰,别人会怎么看我们杨氏工坊,怎么看待你父亲和我?” 愤怒至极的邱呈祥,毫不留情面地对杨可欣痛斥道。 夹枪带棒的话语,让一向溺爱女儿的杨受成听得有些不爽,不过,他同样觉得杨可欣的做法并不妥当,于是,他讪讪地打了圆场: “可欣她从小被我照顾得太好,的确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她跟我说要和他们和解的时候我就强烈反对过,但这孩子性格太轴,认死理,自己怎么想就怎么去做,没有去考虑后果。现在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再对可欣追究也没什么用,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好好想想办法,看看接下来杨氏工坊应该怎么去做,你说对吧,老邱?” 在邱呈祥的强大气焰之下,杨受成说话的语气不自觉短了三分。 然而,正在气头上的邱呈祥,仍旧不依不饶,他不仅暴跳如雷,而且顺势将茶案上的茶杯猛地往地上一摔: “老杨,你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情的确太没有脑子,几乎让我们前段时间所有的准备全部都功亏一篑,本来墨兰工坊已经彻底被我们打压下去,已经没有喘气之机,我听闻他们已经暴露出资金危机,只要再持续打压一段时间,他们必然撑不下去,只有破产的结局。但是如今,我听闻黄金协会有意扶持他们,一直在努力为墨兰工坊申请“华夏老字号”这块招牌,而这个节骨眼上,你女儿公然向他们道歉,你们知道意味着什么吗?一旦墨兰工坊重新找到机会站起来,那我们之前投入的那些成本和所有付出的努力,就都白费了!老杨,你可别忘了,你的全部家当现在都在杨氏工坊这个盘子里!难不成,你希望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邱呈祥愤怒地责问道,最近杨氏工坊所陷入的种种颓势,已经让他越来越深为不满。 邱呈祥的话语,让杨受成额头上的青筋凸起,心脏猛地一颤,尤其是邱呈祥的最后一句话,更让他如坐针毡,再也没有办法淡定起来。 自从答应和邱呈祥成立杨氏工坊以来,他不仅倾注了他所有的热情,也倾注了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所有家当,当时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受到邱呈祥的鼓动,另一方面也是抱着不服输不服老的年头,想要像宋之焕那样,开拓出一番自己的事业,免得仰人鼻息。 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他虽然是毅匠的厂长,但一直都跟随在宋之焕的身后,所有大决策和大方向都是宋之焕在进行把关,他其实从来没有真正独挡一面过。 如今一头脑热地想要创业,再加上受到邱呈祥的蛊惑和驱使,他在对杨氏工坊投入所有身家之后才发觉,其实他所擅长的仅仅是企业内部管理,对于企业如何运营和决策这一块他十分茫然,以至于自从成立到现在,他几乎都是在被邱呈祥牵着鼻子走,时至如今,逐渐形成了邱呈祥说了算的局面。 “邱总,那你说,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可欣她的做法再不对,但她已经做了,你说我们可以怎么弥补,我这就照办!” 被邱呈祥这样劈头盖脸一顿痛骂,杨受成顿时愈发觉得自己矮了几截,当听到邱呈祥说墨兰工坊如今极有可能起死回生之后,他亦十分后怕,于是连忙问道。 “这一次黄金协会在暗中力挺,一旦墨兰工坊获得华夏老字号的旗号,我们想要挤垮他们,就更难了。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够抑制住墨兰工坊现在发展的态势,把我们的业绩大幅度提高起来……” 邱呈祥阴狠地抹了抹鼻子,狠厉的三角眼中,透着一抹算计的光芒。 “什么办法?” 听到邱呈祥的话,杨受成忙不迭地问道。 “墨兰工坊如今不是标榜原创和私人订制,想走高端路线么?我们偏偏要让他们的创意烂大街,咱们从他们那边挖过来的那些工匠,应该都见过墨兰工坊那些产品的设计图纸吧?让他们想办法绘制出来,他们什么卖得好,我们跟着卖,而且售价比他们低,我倒是要看看,同样克数的金饰,更便宜的价格,顾客到底是会选择他们,还是选择我们!” 当听到邱呈祥这个阴毒的计谋之时,杨受成的心不禁一颤。 这……这说得好听,其实不就是抄袭对方么? 无论在任何一个行业,抄袭都是可耻的,尤其是他们这种标榜纯手工制作的行业,抄袭更是被视为同一行业的耻辱。 杨氏工坊和墨兰工坊,如今已经是国内黄金行业的标杆性工坊,在杨氏工坊大幅度的宣传和包装之下,杨氏工坊如今几乎和墨兰工坊并驾齐驱,各有各的顾客群体,各有各的独创风格,但若是杨氏工坊如今突然变道,开始抄袭墨兰工坊的话,只恐怕这样做,不仅坏了行业规矩,而且对杨氏工坊的声誉也会产生极其不好的影响…… 可眼下,杨受成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一时间,他低头沉思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杨可欣,却突然高声反对道: “不可以,这样做太昧良心了!邱伯伯,爸,我反对你们这么做!” 第183章 执迷不悟 “什么?你反对?可欣,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听到杨可欣的话,邱呈祥惊得双眼瞪大如铜铃,他望着杨可欣不可思议地问道,言语中满是强烈的不满。 杨受成见状,慌忙给杨可欣使了个眼色,随后连忙对邱呈祥说: “老邱,可欣她还不成熟,你不用考虑她的意见——” 杨受成生怕再继续多说下去,他们会彻底将邱呈祥得罪,于是连忙打了圆场。 然而此时,已经幡然醒悟的杨可欣,根本就不想在这条路上继续错下去,也不希望她父亲一错再错,她于是不顾杨受成的提醒,对邱呈祥大声说: “邱伯伯,您这样的做法,其实就是抄袭,抄袭可耻,不单单会毁了墨兰工坊,也会破坏整个行业的规矩。秦兰舟和他们墨兰工坊的匠师为了那些设计花费了巨大的心思,如果他们的作品就这样被你们复制和抄袭的话,寒的不单单是秦兰舟的心,也是整个行业的心。您不能这样做,您这样做,等于降低了我们杨氏工坊的档次,也毁了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招牌!” 在亚当的一通灌输之下,杨可欣如今才真正意识到,秦兰舟组建墨兰工坊的真正意义,是为了传承细金工艺,让细金工艺重新发光发热,而她之前所领会到的太过浅薄,如今她才真正明白,秦兰舟和那一批始终在墨兰工坊坚守着的匠师,他们才是真正热爱这个行业、并且在努力传承这个行业的人。 杨可欣如今已经想通,但邱呈祥和杨受成都还执迷不悟,特别是邱呈祥,在听到杨可欣这样一番话之后,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看着杨可欣匪夷所思地问她: “可欣,你这是被他们洗脑了吗?什么招牌不招牌,我告诉你,在商言商,赚钱才是王道,要是没有盈利,什么民族的瑰宝,通通都是扯淡。就是因为他们在设计上花费了很大的心思,我们去模仿和复制,才能省去更多的人力和物力。好了,你不要再和我说这些了,眼下,我们要琢磨的,就是如何把投资进杨氏工坊的钱,变成成倍的真金白银!老杨,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直接吩咐下去,让那一批工匠想尽办法,把他们在墨兰工坊看到的或观摩到的金饰样式尽可能模拟出来!” 邱呈祥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这些年来,他在经商上无所不用其极,始终坚持着利益才是一切的根本,至于所为的传承和匠师精神,在他眼里压根都是虚的。 他当初之所以撺掇杨受成成立杨氏工坊,一是为了针对和打压墨兰工坊,以泄他心头积压的怒火;二是因为看到秦兰舟在短期内能够扩大到如此规模,所以认定这个行业即将迎来暴利,为此,他才特地去找杨受成谈合作。 邱呈祥和杨受成合作成立杨氏工坊,由杨受成提供资金,邱呈祥来提供场地及销售渠道,杨受成是法人代表,表面上看是杨受成受益,可实际上一直以来,杨受成是真金白银实打实的,将所有的身家都搭进了杨氏工坊,而邱呈祥投入的精力和资金比例,却很少很少。 这样的情形,导致杨受成如今的局面十分被动,不仅杨氏工坊的运营和销售渠道都要依托邱呈祥,而且决策权一直都掌握在邱呈祥的手中,一旦邱呈祥撤出的话,杨受成将会亏得血本无归。 杨可欣还想再极力反驳,但这时候,已经听出邱呈祥话音的杨受成,当即顺着邱呈祥的话茬说: “老邱,我认为你说得对,就按照你说的这么干,我等下就召集所有人开会。我们费那么大心力将那些人从对面挖过来,也是时候让他们做出点贡献了!” 杨受成努力迎合着邱呈祥的话,令邱呈祥的面色这才稍稍变得和缓了一些。 于是乎,他们火速将所有的匠师召集到会议室里开会,并且当场宣布了这个决定,让他们竭尽所能地把在墨兰工坊所看到或学到的一切,通通都画成图纸。 邱呈祥和杨受成的这个决定,让这一批匠师都颇有微词,尤其是赵德,在听到他们的这个决定之后,当场便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是在墨兰工坊资历最久、也是了解墨兰工坊内情最多的工匠,杨受成自然对他的期望最高。 赵德虽然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下来,不敢当场反抗,但是这场会议一开完,所有匠师们便自发聚集到一起,大家皆觉得杨氏工坊如今的做法已经越来越歪斜,越来越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但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们如今在杨氏工坊领着高薪,自然不敢不从,只是,怨念从此已经在他们的心里埋下了根。 邱呈祥离开以后,杨可欣立刻跟随杨受成去了他的办公室,杨可欣当即质问杨受成: “爸,您为什么要答应邱伯伯的决定?这样做,也显得咱们杨氏工坊太没品了!我跟你说,你们这样做我坚决不会同意,我们前段时间的做法已经够丢人了,他们不追究我已经万幸。爸,收手吧,别和墨兰工坊再继续作对下去了!” “如今已经不是我们要不要和墨兰工坊作对下去的问题了,就算我想收手,你邱伯伯和乔总,都不可能收手的。乔总当初投资咱们的时候就明确表示过,他之所以投资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垄断中国的细金工艺行当,实现利益最大化,为此,他才会支持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挤垮墨兰工坊,绝对不能让墨兰工坊在国内兴起,而你邱伯伯,更是对墨兰工坊恨之入骨,更何况,你也知道,当初为了创办杨氏工坊,咱们家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本,我几乎全部投进去了。” 杨受成重重叹了口气,把如今的实际情况,一一分析给杨可欣听。 杨可欣原来一心只希望让秦兰舟覆灭,压根没有了解过杨受成和邱呈祥合作的内情,如今听到杨受成这么一说,杨可欣这才知道,原来她父亲为了和邱呈祥合作,已经将他们家的所有家本,通通都搭了进去。 听到杨受成所说的这些情况,杨可欣十分震惊,她连忙走上前来大声问道: “爸,您把咱们家的所有家当都搭进来了?您当初不是说,您只投资一小部分,邱伯伯才占大头吗?” “当初一开始是这么说的,结果后来老邱说他资金比较短缺,他愿意让工坊冠我的姓氏,让我做杨氏工坊的法人,多出一些资金。我当时一门心思想要创建杨氏工坊,再加上那时候老邱承诺他的呈祥珠宝金行所有门店都将为杨氏工坊开路,我寻思着这样合适,于是就追加了投资。杨氏工坊如今的投入巨大,虽然有乔总如今占了大股,但乔总他背后也有人在撑腰,只有我们,是真金白银全往里面搭。可欣,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放手一搏,如果能够一举击垮墨兰工坊的话,那么我们才有活路!” 杨受成生怕杨可欣再说出之前那样的话语来,于是乎,他把详细情况说给了杨可欣听。 听到杨受成这么说,杨可欣这才明白,这其中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简单,她原以为她父亲不过占股杨氏工坊一小部分,他们随时都可以撤退,如今她才意识到,没准邱呈祥从一开始就抱着空手套白狼的心态,所以当初才会那么积极地鼓动她父亲从毅匠辞职,和他一起下海创业。 想到这里,杨可欣的身体瘫软地往椅子上一坐,她抬起头来,看着杨受成喃喃地问: “爸,这整件事,会不会一开始,就是邱伯伯设的局?您有没有可能被他们当成了箭靶子?现在听您这么说,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他根本就没付出什么呢?” “这不可能,咱们工坊成立到现在,虽然是我投入的更大,但他也付出了不少,应该不会。” 被杨可欣这么一问,惊得杨受成顿时猛出了一阵冷汗,他忙不迭地摇了摇头,下意识否认了杨可欣的说法。 “他付出了什么,好比这个场地,那是他之前成立呈祥工坊就承租下来的,本来就闲置着。至于他所提供的销售渠道,那些本身就是他现成的,他当然可以最大化利用,他其实相当于什么都没投入,可是咱们,却是搭进了全部身家。杨氏工坊真要出什么事,他可以随时拍拍屁股走人,但咱们可就悬了……” 杨可欣随便这么一分析,结果越分析,越是连她自己都觉得心惊。 她本来曾经在学校就是高材生,虽然没有独当一面过,但是脑袋瓜还是好使,之前是为情所困不开窍,如今一开窍,很多事情越往下细细一琢磨,便越琢磨出不对劲来。 杨受成原本从来都未曾怀疑过邱呈祥的初衷,但是如今,被杨可欣这么一说,杨受成顿时也惊出了一声冷汗。 他这才意识到,如今他已经是搭上所有身家,双脚都踏在杨氏工坊这条船上,而邱呈祥,却始终都悠闲地在岸边指挥着一切……杨受成顿时无法再淡定,他抬起头,目光惊惧地和杨可欣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里,皆不约而同地呈现出惶惶之色。 第184章 偷偷高密 “不,以杨氏工坊现在的规模发展下去,咱们不可能倒下,再说了,还有乔总在背后给咱们撑腰,咱们肯定多虑了。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和他们团结一心,想办法先把墨兰工坊挤垮,一旦墨兰工坊倒下,那么墨兰工坊的那些工匠势必都会到我们这边来,到那时候,我们就是古法黄金界当之无愧的头号大型手工作坊,整个古法黄金市场都是我们的!” 尽管杨可欣的话让杨受成感觉到心惊,但是很快,他还是否定了杨可欣的说法。在邱呈祥的不断洗脑之下,他已经在潜移默化之中,完全接受了杨氏工坊未来的宏伟蓝图,并且认为只要把墨兰工坊挤垮,他们便会是这个行业之中当之无愧的老大。 “爸,我觉得您还是长点心吧,您听我一句劝,趁现在还能收手,我们和邱伯伯还有那位乔总谈谈,可以退股的话先退出来,我真的不希望您再继续和墨兰工坊斗下去,更何况,说实话,我也对比过我们匠师做出来的产品,和墨兰工坊的产品一对比,无论是成色还是款式,的确差一大截。我们现在完全是靠着铺天盖地的宣传取胜,可是这些宣传都是需要不断烧钱的,杨氏工坊现在表面上一片欣欣向荣,但是每个月光广告投入就一大笔,但你看看墨兰工坊,他们根本就没有做什么广告,可以很多忠实顾客就是认可他们的东西,宁愿花高价到他们那边订购,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怕……” 见杨受成依旧执迷不悟,杨可欣于是苦口婆心地再度劝道。 这几天她一直和亚当保持着联系,当亚当告诉她,一条秦兰舟亲自设计、亲自加工的黄金手链,一经亚当向海外的客户推销,就卖出几百万的天价之时,杨可欣彻彻底底地被震惊到了。 在此之前,她从未领悟到商品和艺术品之间的差距,但经过亚当向她一描述,她这才知道,为什么墨兰工坊所出品的每一样产品,都宁愿花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打磨;为什么明明他们杨氏工坊的产品价格比墨兰工坊低了将近一倍,很多顾客却仍旧只认准墨兰工坊的产品,而并不愿意购买他们的产品。 精耕细作的东西和粗制滥造的东西,其中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就如同两百元的包,和两万元的包,其意义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杨可欣之前一直沾沾自喜于杨氏工坊的高产量和高市场占有率,可如今在亚当这位已经在珠宝行业混迹多年的资深设计师的熏陶之下,她这才终于明白,像他们这样以传统工艺为主导的手工作坊,应该要向墨兰工坊一样,走高精尖的路子,而不是像他们现在一样,为了牟利,无所不用其极。 杨可欣已然明白了这个道理,但杨受成显然还无法理解,杨可欣的话,让杨受成不由得恼羞成怒: “胡闹!杨氏工坊就是我们杨家后半生的事业,不管他们任何人退出,我们都不可能退出。可欣,你还小,商场上的事情你不懂,这些事情你没有必要掺和,你只要乖乖听话,别再犯向对方道歉这样愚蠢的错误就行。你放心,再有个两年,你爸一定能够将杨氏工坊稳定下来,到那时候,你想要嫁什么样的男人,都不会是高攀!” 杨受成断然摆了摆手,拒绝再和杨可欣沟通下去。 杨可欣还想再劝说,但杨受成已经不愿意再听从下去,他立刻起身去了车间,找那一帮匠师们商量接下来的事情,究竟应该如何去谋划。 望着杨受成的背影,杨可欣颓然地叹了口气,她不禁将目光望向窗外,正好看到墨兰工坊那古色古香的牌匾,在阳光底下熠熠闪着微光。 她怔怔望着“墨兰工坊”那四个泛着如同古法黄金般光泽的大字,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从前的她,自认为自己是高等学府里设计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成长于都市,懂一切最时髦最前沿最流行的事物,对潮流前沿的资讯总是能够第一手掌握,在刚开始接触秦兰舟之时,她一度是打心里看不上秦兰舟的,觉得她在这个年纪竟然学这种老古董的手艺,不懂半点时髦,根本就跟不上潮流,所以,宋锦瑜竟然选择秦兰舟而不选她,她一度内心很不服气。 但是如今,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这才渐渐领悟到秦兰舟身上那种古朴的匠师气质原来如此可贵,她才渐渐明白能够始终坚守初衷、并且贯彻始终的人究竟有多么难得,墨兰工坊如今哪里需要投入什么广告,秦兰舟和她所带领的那一批匠师队伍,他们本身就是活生生的金字招牌。 只要经得住时间的打磨和岁月的流逝,是金子,都会有熠熠闪光的那一天。 杨可欣情不自禁走到窗边,她久久凝视着对面的墨兰工坊,沉下心来仔细对比了一番自己和秦兰舟的不同之处,她发自内心对秦兰舟产生了一种由衷的钦佩之情,也终于想明白,她和秦兰舟的差距,究竟是在哪里。 她终于心平气和了下来,不再那么愤愤不平,不再自认清高,她开始打从心里佩服这位对手,发自内心地认识到了自己的浅薄。 只是,邱呈祥和杨受成接下来的动作,等同于抄袭无疑。 身为设计出身的她,当然明白抄袭的可耻,她没有办法阻止邱呈祥和杨受成的行动,但她觉得,她有必要提醒秦兰舟注意防范,免得墨兰工坊就这样被拖下水来。 杨可欣这么一想,于是,思来想去,她还是联系了亚当。 亚当因为已经确定了和秦兰舟的合作,所以这段时间内,他都在墨兰工坊工作,这样方便和秦兰舟商讨海外营销和推广的方针,也便于他更方便地收集墨兰工坊的种种资料,用来和他在国外的生意伙伴进行接洽。 亚当跟杨可欣所谈到的那款手链,便是亚当在和秦兰舟确定合作的隔天,被法国一位贵族老太太订制的。 那时候,亚当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宣传,只是在他的公司网页上进行了产品的展示,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墨兰工坊的这些产品一经推出,就引起海外无数客户的主意,并且收到了很多的留言询价。 这样的惊人效果,是亚当和秦兰舟都始料未及的,所以这些天,他们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应对海外市场的方针,争取能够以最快速度打开海外市场。 因为亚当有着资深的行业经验和设计师的独特见解,经过他的一番包装之后,墨兰工坊的所有产品,从普通产品直接上升成了奢侈品的高度,在亚当的建议之下,他们又单独将“墨兰”两字设置成独具标识的LOGO,而针对海外市场的产品,不再走市场化销售的路线,而是像海外的那些奢侈品那样,走高精尖路线,与一般的产品区别开来,打造成中国的奢侈品品牌。 亚当的这个想法一提出,就得到了宋锦瑜的强烈支持,因为这个想法,和宋锦瑜当初投资墨兰工坊的初衷高度一致,所以,宋锦瑜第一个响应。 秦兰舟和司徒墨原本还有些顾虑,担心定位太过高端会在国外没有市场,但是当听到那条她亲手设计的手链,竟能够被欧洲贵族相中,并且以几百万元的天价买下之时,秦兰舟和司徒墨心里的顾虑彻底打消,他们当即同意了亚当对于墨兰工坊的重新定位,而这,也让秦兰舟隐隐意识到,她一直以来所坚持的思路是对的,顾客是识货的,好的东西最终都会赢得市场的认可。 杨可欣给亚当打去电话之时,亚当正坐在秦兰舟的对面办公,他已经将初步想法整理成一套完整的方案,正准备喝一杯咖啡小憩一小会儿,结果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 当看到电话上显示“杨可欣”的名字之时,亚当的脸上当即展露出一脸灿烂的笑意。 亚当立刻接起电话,而这时候,秦兰舟闻声抬起头来,正好捕捉到亚当脸上那一脸的笑意,当听到他用蹩脚的中文和电话那头的人确定好见面地点之时,秦兰舟忍不住笑着打趣道: “我猜,打电话过来的,应该是对面那位杨女士吧?” 秦兰舟狡黠地冲着亚当眨了眨眼睛,惹得亚当脸上的笑容一时间愈发灿烂起来: “你说对了,杨大小姐说要请我喝咖啡,还要告诉我一个秘密。秦总,请问你批不批准?” 亚当调皮地学着工坊里的人一样称呼秦兰舟,惹得秦兰舟顿时爽朗地大笑起来: “看你这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就算我不批准,你也会想办法赶过去的,不是吗?” 被秦兰舟这么一戳穿,亚当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笑着站起身来,将笔记本放入背包里,满怀着一脸的欣喜,迅速走出了秦兰舟办公室的门。 第185章 事有蹊跷 环境优雅的茶室包厢内,茶香氤氲,帷幔飘飘,竹韵萧萧。 当着杨可欣的面,亚当娴熟地展示了一番自己泡茶的手艺,十分热爱中国传统文化的他,对中国的茶文化尤其喜欢,曾在欧洲的时候,就专门向来自中国的茶艺师请教过,所以如今,他泡茶的茶艺已经十分地道。 见亚当明明是歪果仁,却比她这个中国人还要懂得中国的传统文化,杨可欣不禁崇拜地端起茶杯,莞尔一笑: “亚当,你太牛了,为什么你对中国文化如此了解,让我这个中国人都觉得好惭愧。” “我还没有和你提起过吗?我祖母的祖辈就是中国人,而且还和秦兰舟是一家人,所以,我的血液里也流淌着中国人的血液,我奶奶很喜欢泡中国茶,我顺带跟着茶艺师学了些。” 亚当笑呵呵地说道,放下茶壶后,他亦端起面前的茶杯,悠悠地抿了一口之后,意犹未尽地微眯起眼睛,仿佛已然陶醉在这茶香之中。 听到亚当这么说,杨可欣顿时吃惊极了,她全然没有想到,亚当和秦兰舟还有这样的渊源,一时间,她十分惊讶地问道: “这么说来,你祖母难道也姓秦?那你和秦兰舟是怎么认识的,难道是因为你们是亲戚?” “我们自然是通过宋锦瑜认识的,这些,都是在认识后才了解到的,所以,这也是我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想要和墨兰工坊合作的原因。可欣,我今天之所以带你来到这里,就是因为我觉得,细金工艺和中国茶艺一样源远流长,是民族的瑰宝,像秦兰舟还有她工坊里的工匠,以及你父亲和你们杨氏工坊里的工匠,包括你,都是值得尊敬的。传承靠的就是一代又一代人的坚守,唯有这样,才能不断发光发热,之前听说国内细金工艺已经没落,连我奶奶都感觉到惋惜,不过现在,看到墨兰工坊和杨氏工坊能够有这样的发展,我们都觉得看到了中国工艺的希望,我和奶奶都很开心看到这样的情形。” 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热爱者,亚当真诚地向杨可欣分享自己内心的感受,而他的这一番话,听得杨可欣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心虚。 在国际友人的高度评价之下,她忽觉自己小小的世界仿佛突然间开了一扇大大的窗,她在自惭形秽之余,愈发觉得,她前段时间所做的一切,未免太低级太不入流了,而杨氏工坊目前所做的一切,根本当不起亚当这样的评价。 杨可欣不禁有些面红耳赤,明明感受到亚当是在真诚的夸赞而绝非讽刺,但她的心情却愈发凝重,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或许只有墨兰工坊才当得起你这样的评价,杨氏工坊,我并不这么认为。事实上,我今天其实约你,是想和你说一件事——” 杨可欣原本还有些不知道该从何启齿,反倒是亚当的这一通话,让她心里早就缺失的使命感和价值感逐渐在回归,杨可欣抬起头来,看着亚当说道。 “可欣,你想和我说什么事?你放心说,没有关系。” 感受到杨可欣语气中的忐忑,亚当于是连忙说道。 “这件事,我都羞于启齿,但是我觉得,我不能再错下去,更不能再让你看不起我的为人。我父亲和邱呈祥接下来打算以最快速度抄袭墨兰工坊的产品,以比他们更加低廉的价格售出,以此来打压墨兰工坊。我已经全说过他们,但是我的劝说根本无效,我父亲和邱呈祥,他们都不会听我的。我希望你把这个消息转达给秦兰舟和宋锦瑜,让他们注意提防。” 杨可欣鼓起勇气,把事情的原委详细地告诉了亚当。 “什么?杨氏工坊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杨氏工坊和墨兰工坊同为细金工艺的手工作坊,本来应该同气连枝,共同发展才对,若是他们这样针对墨兰工坊,双方恶性竞争的话,岂不是让好不容易重新复苏、正在快速发展的这个行业,又一次陷入危机之中?” 亚当闻言十分惊讶,作为一位深明大义的国际友人,他完全不能理解杨氏工坊这样的做法。 “我已经说过了,但是我的话,对他们根本就不管用,我爸和邱呈祥如今正在气头上,他们就是想要不择手段把墨兰工坊挤垮。亚当,我现在没有别的办法阻止,所以我只能找你,希望你能够告诉秦兰舟,让她早点提防,免得到时候被他们所害。” 杨可欣重重叹了一口气,她极度无奈地对亚当说道。 听到杨可欣的这些话,亚当愈发觉得匪夷所思,他并不是很能理解这种窝里斗的做法,但一想到墨兰工坊那些被秦兰舟和她的设计团队倾注了无数心血的作品,将会很快变成烂大街的货色,亚当便觉得心痛。 作为一枚资深设计师,他自然明白,要设计出一款别出心裁、与众不同的作品,不仅在图纸的推敲上要花费很大的功夫,而且还需要大量匠师后期不断打磨和调整式样,才能最终形成完美的艺术品。 若是杨氏工坊这么做,那那些墨兰工坊倾注了巨大心血的艺术品,就实在是太可惜了! 亚当痛心之余不觉疑惑,连杨可欣如今都不痛恨秦兰舟了,为什么她父亲和那位名叫邱呈祥的老板,还对墨兰工坊如此痛恨? 这让亚当不禁联想到,秦兰舟之前向他提起过的一个人——乔总。 因为他热爱中国文化的缘故,所以他常常也混迹欧洲的华人圈子,他和那位乔总打过几回照面,自从那回秦兰舟问起过他乔总的情况后,亚当便多方打探了乔总的情况。 后来他才知晓,那位乔总其实是在为国外一家大型资本四处奔波找投资的,这家资本公司尤其喜欢在中国寻找项目,每每只要一发现中国有什么新的项目正在快速发展,他们便迅速靠着资本跻身进去,从而对这个行业形成垄断,以此来实现他们的利益最大化。 亚当根据了解到的资料得知,这家资本公司以这样的操作,已经成功在好几个特色行业之中形成垄断,使得很多原本有机会发展的公司,被迫只能被市场淘汰。 联想到杨可欣刚刚所说的情况,亚当不禁回想起,秦兰舟跟他说过,那位乔总在提出投资墨兰工坊不成功之后,转而便投向了她的对家杨氏工坊。 如今,对比杨氏工坊如今的行径,亚当几乎可以确定,那位乔总一定是发现了古法黄金市场这一领域在未来极具潜力,所以才斥巨资跻身进这个行业,而他背后这家资本的目的,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挤垮所有的竞争对手,从而形成对这个行业的垄断。 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亚当,心里尤其明白,资本的进驻对一个行业的影响和冲击究竟有多大,若是放任这种不良秩序持续下去的话,恐怕在不久的将来,一切情形都会变得复杂,极不立于墨兰工坊未来的发展。 杨受成和邱呈祥极有可能只是浮于表面的竞争对手,真正隐于杨氏工坊背后的,其实是乔总,而乔总背后的,是一家妄图将整个行业都垄断的神秘外国资本。 亚当一时情不自禁陷入沉思之中,在亚当沉思的这一分多钟时间里,杨可欣惴惴不安地望着沉默的亚当,她以为亚当在听到她这些话之后,并不相信她并未参与这些事情,而因此对她产生了不好的看法,一时间,她内心焦灼不已。 情急之下,她伸手握住亚当的手,以证自己的清白: “亚当,请你相信我,这一次我真的很很想要阻止他们,但是他们不会听我的,不过,接下来我还会继续想办法的。” 杨可欣这么一说,亚当这才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见杨可欣如此紧张,亚当连忙笑着摇了摇头: “可欣,我不是在怀疑你,我刚刚只是在思考一件事。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我想,秦兰舟和宋锦瑜若是知道,也很感谢你的,你现在做的事情才是正确的,墨兰工坊能够发展到现在,着实来之不易,我们应该倾力相帮他们,让他们快点度过难关。” 亚当笑着继续鼓励杨可欣,他的眼睛里,像是缀满了星星一般,闪烁着可贵的真诚。 杨可欣被亚当身上那股超乎寻常的正能量所吸引,她一边怔怔看着亚当,一边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自从认识亚当之后,她才逐渐发现自己的浅薄,渐渐找回曾经丢失的自己,面对着如此优秀的亚当,杨可欣的心情,止不住地澎湃个不停。 在和亚当约完会之后,回到家中的杨可欣,立刻打开电脑,将那款早就卸载了很久的专业设计软件重新安装,重拾起曾经的热情和信念,认认真真地开始做起珠宝的设计来。 她已经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她不想再做从前那样的自己,她要一步步努力追赶,朝着亚当看齐。 而亚当在把杨可欣送回家之后,亦立刻去了北浔古街,他迫不及待想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秦兰舟和宋锦瑜…… 第186章 黔驴技穷 亚当前往北浔古街之时,已经是晚上九点的光景。 炎热酷暑,吃过晚饭之后,宋锦瑜和秦兰舟相拥着坐在院内的大梧桐底下乘凉,而金毛彼得则乖巧地趴在椅子旁吐舌四处张望。 自从他们订婚以来,因为秦兰舟更加喜欢呆在北浔古街,所以宋锦瑜便索性也在这里常住。 工坊搬迁到工美创业园区之后,后面的几间房子和偌大的院子都空置了下来,秦兰舟本就喜欢在闲暇之时摆弄些花花草草,于是乎,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她和宋锦瑜干脆直接将院子设计了一番,在院内种满了各种花草和多肉植物,还特意布置了小桥和流水,将整个小院打造得极具雅韵。 此刻,端坐在梧桐树下的长椅之上,望着这满目缤纷的花花草草,感受着夏日夜晚的徐徐晚风,又品尝着北浔古街所特有的桃花酿美酒,两人的身心,一时都全然放松下来。 他们静静相拥着,双手十指紧扣,正闲话家常着,突然,便听到了院门被人敲响的声音。 “这么晚了,谁会来找我们?” 宁静的氛围被这敲门声给打破,秦兰舟顿时有些微微诧异。 “我去开门看看,没准是亚当在酒店无聊,想要来找我们坐坐。” 宋锦瑜一猜便中,他立刻走上前去打开院门,结果发现,果然门外站着的人就是亚当。 “亚当,你怎么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看到亚当出现,秦兰舟立刻从长椅上弹起,一脸惊喜地说道。 “这院子好漂亮,感觉像是世外桃源。怼怼,这院子是你设计的吧?一看,就很有你的味道!” 亚当一走进院内,便立刻称赞道。 他上一次来北浔古街的时候,这院子还是空空荡荡,可是如今,整个小院都已经是花团锦簇、暗香浮动的盛况,特别是那些或立着或倒着的特色陶盆,则更是让他觉得惊艳。 “对,我和锦瑜闲的时候弄的。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好在喝酒。我去准备点下酒菜,我们一起坐在院子里喝点儿!” 秦兰舟点了点头,她立刻走进厨房,将他们早就腌制好的下酒菜通通都倒在盘里,又快速清炒了两盘蔬菜,随后从厨房端到了小院中的石桌之上。 而此时,宋锦瑜已经给亚当倒上桃花酿,两个人就着酒聊天了,待秦兰舟忙好后,宋锦瑜立刻对秦兰舟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来: “亚当刚刚和我说了一些情况,怼怼,事关墨兰工坊,你也赶紧坐下来。” 因为亚当所说的话题讯息量着实太大,所以,宋锦瑜的语气有些严肃。 秦兰舟见这情形,于是放下碗筷后,立刻便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什么事?亚当,难道杨可欣和你说了什么?” “嗯,”亚当点了点头,他抿了一口桃花酿之后,对秦兰舟说,“怼怼,杨可欣今天约我出去,其实是为了让我给你转告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难道她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吗?” 基于一开始对杨可欣的印象不好,秦兰舟一听亚当这么说,当即便火急火燎地问出了口。 “当然不是,怼怼,你别这样想她,她其实是一片好心。” 见秦兰舟着急起来,亚当连忙摆了摆手,示意秦兰舟稍安勿躁。 “其实,杨可欣是为了告诉我们,让我们提防一下杨氏工坊。杨氏工坊接下来,打算大量抄袭我们的产品,再加上他们挖走的那批匠师本来就是墨兰工坊的,所以,他们有抄袭的便利。” 宋锦瑜见亚当表达不好,于是乎,他帮着亚当把情况说了出来。 听到宋锦瑜这么一说,秦兰舟瞬间便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一下从站起身来,瞪大眼睛,眼神里燃起一股怒火问: “抄袭?堂堂杨氏工坊,居然要玩抄袭这一套?杨受成和邱呈祥这是黔驴技穷了吗?他们到底还要不要老脸?我们墨兰工坊的每一件产品,都是我们整个团队没日没夜、辛辛苦苦打磨出来的,他们怎么干得出这种没有底线的事情?” 因为为墨兰工坊付出了巨大心血,所以一听到“抄袭”二字,秦兰舟顿时便如同鞭炮一般一点就着。 宋锦瑜见秦兰舟的暴脾气又上来,于是连忙走过去,轻轻替她抚了抚后背: “怼怼,你先别生气,既然我们知道他们打算这么做,那我们就得想办法,避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做工坊的,本身最大的卖点就是原创和手工,一旦抄袭成风,不仅对我们墨兰工坊不利,也会对我们整个行业都不利,如今古法黄金正在兴起,邱呈祥和杨受成他们这么做,无疑是想把这一切都毁于一旦!” 听到这样的消息,宋锦瑜同样痛心疾首,他于是连忙说道。 “我不管什么办法不办法,要是杨氏工坊真敢这么做的话,我就敢举起一把火把,冲进去把他们整个工坊都给点了!” 秦兰舟正在气头上,听到这样的消息,她一时间根本就没有办法淡定。 在她眼里,她手中的每一个作品都是墨兰工坊的孩子,若是这些人敢这么做的话,她真的会忍不住去和对方拼命。 “怼怼,淡定,你先淡定——” 看着秦兰舟气得脸都绿了,这副虎娘们的样子,让宋锦瑜一时忍俊不禁,他连忙又拍了拍秦兰舟的背,对秦兰舟赶忙劝说道。 “是啊,怼怼,先别顾着生气,我今天来找你们,就是想要和你们一起商量看看,看看我们能不能一起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亚当于是连忙也说道。 “如果他们真的这么不要脸的话,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毕竟抄袭这种事是不好界定的,就算我们走法律途径,也需要一段漫长的过程,等我们官司打完,他们估计已经靠着抄袭品收割了一波韭菜了。墨兰工坊现在的产品之所以畅销,就是因为我们的款式是市面上独一无二的,要是他们这么做,又故意压价的话,我们的销量肯定会受到影响。杨氏工坊,这是要把我们往绝境上逼——” 秦兰舟并非是没有理性的人,她生气不过是一时,相比于生气,她更加担心的,是墨兰工坊的未来。 前一段时间在杨氏工坊的各种手段打压之下,墨兰工坊本身就经历过一段时间的低迷,如今好不容易市场渐渐回暖,要这时候,杨氏工坊再来踩一脚的话,那么墨兰工坊,恐怕接下来就真的难以维持了。 “邱呈祥和杨受成都恨极了我们,自然是恨不能把我们挤出这个行业,不过,我相信这件事一定有解决的办法。杨氏工坊前一段时间不是融资了,如今杨氏工坊的最大股东并非是他们两,而是那位神秘的乔总。他们现在想要通过这种抄袭的路子来经营杨氏工坊,对方难道会愿意?而且我听说,杨氏工坊表面上看供不应求,生意一片红火,但是由于他们在广告等方面的支出过于巨大,所以其实他们一直都是入不敷出的局面,我现在在想,我们有没有可能,通过这一方面入手——” 宋锦瑜缓缓分析道,尽管杨氏工坊一直对他们有各种动作,但这段时间,他同样也在观察杨氏工坊,所以也了解到了一些关于他们的内幕。 听到宋锦瑜的这些分析,亚当顿时猛地一拍大腿: “锦瑜,你我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你和我想到了一起。我在想的,也是通过这位乔总,来进行突破。据我说知,这位乔总的背后,是欧洲著名的一家资本公司,而这家资本公司,其实大有来头——” 亚当连忙说道。 “大有来头?这话怎么说?” 秦兰舟听出亚当的话音,于是忙不迭地问道。 “这家公司是一家海外资本,这几年中国的市场十分活跃,所以他们一直在中国境内寻找合适的项目,而这位乔总,实际上是这家公司的员工,他来负责出面谈妥项目。之前你和我提过这位乔总,我后来也有去了解过,他其实帮这家公司在中国投资了许多项目,而这些项目大多都是是发展趋势比较好的项目,他们通过资金注入到这些领域内,然后又通过各种手段来打压同行,最终形成对这一个行业的垄断,以此来实现他们利益的最大化。所以,他们这一次针对杨氏工坊进行投资,恐怕最终目的,也是这个——” 亚当很有针对性地分析道,而他这些话,听到秦兰舟的耳朵里,却让她十分震惊: “什么?你的意思是,杨氏工坊之所以这样打压我们,是因为幕后也有乔总在致使?所以他们必须不惜代价将我们置于死地,然后由他们来控制整个行业?” “但你别忘了,他们要把同行置于死地的目的,是为了形成垄断,实现利益最大化,但倘若他们发现,即便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无法实现利益最大化呢?你觉得他们会怎样?” 宋锦瑜顺着秦兰舟的话继续分析道,而他这么一说,秦兰舟顿时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了几分苗头…… 第187章 月下谈心 “现在杨氏工坊在邱呈祥和杨受成的操纵下,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打垮我们,他们倒是办到了,但是实现利益最大化,以他们目前这种行径来看,估计够呛。” 秦兰舟颇为不屑地吐槽道。 毕竟杨氏工坊和墨兰工坊就在隔壁,杨氏工坊的如今的情况,她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不少风声。杨氏工坊表面红火的背后,究竟藏着多少猫腻,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最知晓。 “据我所知,那位乔总不仅仅是帮那家海外资本公司进行投资,也要负责监督他们所投项目的具体运营情况,若是发现结果与初衷不相符合的话,他们会根据合同条款火速撤资。所以,我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出发点——” 见秦兰舟明白了其中深意,亚当于是微笑着说道。 “依我看,当初邱呈祥一定是拿着杨受成的头衔和名号做幌子,以此来吸引到乔总的投资,但事实上,杨受成在我父亲手下那么多年,他究竟有多少本事,其实我一清二楚。想要靠他的技艺来撑起杨氏工坊这块牌匾,根本就不现实,杨受成当年也都是在我父亲的引领下来管理整个厂区,他并不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而邱呈祥唯利是图,恐怕他所考虑的方向,和乔总当初投资他们的方向,根本就是不一致的。” 宋锦瑜又进一步分析道,三人凑在一块这样分析和筹谋后,方向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你的意思,我们可以直接去找乔总,或者将杨氏工坊的真实情况透露给乔总,这样对方公司就一定会派人过来盘点,他们只要进行盘点,就能够发现杨氏工坊目前真实的经营状况。这样一来,杨氏工坊肯定会措手不及……” 秦兰舟当即明白了过来,原本凝重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微微的笑意。 “对,那位乔总我认识,而我现在正在中国,倘若杨氏工坊真的开始抄袭墨兰工坊产品的话,那我可以立刻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们总部,他们若是知晓这个情况,一定会派人前来调查的——” 亚当点了点头,这么一分析之后,大家凝重的思绪,顿时都变得轻松起来。 “亚当,你的意思,要等他们抄袭的事情发生以后,我们再去找乔总,不是在事发之前吗?” 秦兰舟听到亚当的话,顿时疑惑地问道。 “国外公司尤其注重的是一个品牌的信誉,抄袭这种事情他们绝对不能容忍。我认为,最好的时机还是在他们抄袭以后,这样绝对会引起对方公司的高度重视,从而对杨氏工坊展开全面调查。” 亚当再度分析道,而他这么一说,宋锦瑜顿时也点了点头: “既然知道杨氏工坊下一步的动作,而我们现在又有了防范之策,那么我们前期的准备工作先做好,这样一来,到时候风波袭来,我们也能够周全应对。墨兰工坊如今好不容易起死回生,这两个月业绩正在稳步增长,这个时候我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总之还是要小心再小心。” 宋锦瑜沉声说道。 “我知道,接下来我们会让墨兰工坊所有员工都时刻注意警惕,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秦兰舟点了点头,见大家面色都如此凝重,未免有些辜负了眼前这良辰美景,于是,她举起酒杯对亚当说: “好了,既然想到应对的办法,那我们就都开心一点。今天难得我们三人能够聚在一起,不如今晚,我们不醉不归。亚当,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你第一次来北浔古街之时,和宋锦瑜争着要投资墨兰工坊的事情?” 作为东道主,亚当好不容易来中国一趟,解决了正事之后,秦兰舟开始和亚当寒暄起来。 “当然记得,那时候要不是看锦瑜这小子可怜的话,我早就争取和墨兰工坊的合作。那样的话,没准我们之间的结局就要改写——” 亚当的脸上顿时露出戏谑的笑意,他笑着拍了拍宋锦瑜的肩膀,忍不住打趣他道。 “这可是属于我和怼怼的结局,怎么可能让你轻易就改写呢?” 宋锦瑜笑笑望着亚当,语毕,亲昵地将秦兰舟拥入怀里。 羡煞旁人的情形,让亚当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端起酒杯,笑着指了指宋锦瑜: “你小子别得瑟得太早,等我哪天有女朋友,我也会天天带到你面前来炫耀的!” 亚当开玩笑的话语,让秦兰舟和宋锦瑜一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秦兰舟不禁朝着亚当眨了眨眼睛,语气故作暧昧地说: “亚当,你是不是很喜欢中国姑娘?” “那当然了,我祖母就是亚洲后裔,我对中国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亚当没领会到秦兰舟话中深意,于是笑着说道。 “看来,你这一趟来中国,是准备要带走一个中国姑娘咯?” 秦兰舟继续笑着打趣,而这时,宋锦瑜已经听出秦兰舟的意图,于是乎也忍不住偷笑起来。 见他们两均是一脸坏笑,亚当这才领悟到秦兰舟这是话里有话,一时间,他白皙的脸庞上罕见地露出两分窘迫,他连忙摆手,脸上竟呈现出大男孩似的羞涩: “中国人不是都讲缘分么,这个嘛,随缘随缘。” “你和我们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杨可欣有所好感?” 解决了正事之后,秦兰舟的一颗八卦之心顿时蠢蠢欲动起来,她饶有趣味地问道。 秦兰舟这么一问,亚当顿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可欣她的确不错,只不过,恐怕她喜欢的人不是我,或许没准,心还在这小子身上呢!” 亚当指了指宋锦瑜,有些羡慕嫉妒地说道。 毕竟他来了两趟中国,好不容易遇到两位自己很有好感的女生,结果还都和宋锦瑜有所牵连,这让他怎么可能对宋锦瑜没有意见呢。 “我和可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的性格我了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若是突然回了头,定是目标发生了转移。依我看,她是见识到你这个宝矿之后,顿时发现,我也没有那么珍贵了。不过,你真的能够接受可欣的脾气?” 宋锦瑜一通说笑之后,又疑惑地问道。 许是杨可欣从小到大粘得太紧的缘故,宋锦瑜至今还对她有心理阴影,所以他很难理解,亚当会对杨可欣有所好感,可是爱情这东西,本身就是千人千样,没有模板可循。 “你怎么可以这么问?可欣是一个对感情多么执着的女生,你就算不喜欢她,你也不能亵渎她!我和你不一样,我喜欢女人崇拜我、满眼都是我的感觉,哪像你——” 听出宋锦瑜话中的挤兑,亚当一时忍不住为杨可欣开脱起来,他随即托腮憧憬起来,只是憧憬之余,他还忍不住对宋锦瑜打趣一番。 “亚当,你这话,好像是话里有话,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母老虎么?” 秦兰舟顿时忍不住叫嚣起来。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秦兰舟的不打自招,让亚当一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不过,说实话,你和杨可欣比,确实比较不那么温柔。” 亚当一时愈加放肆地挤兑起来。 “要这么说,还真是这样。我可从来没有从怼怼眼里,感受过她满眼都是我的感觉。怼怼,你可得改改,以后要是结了婚,再这样处处爬在我头上就不好了——” 宋锦瑜故意顺着亚当的话茬说道,两人一起合起伙来故意挤兑秦兰舟,把秦兰舟一时气得掐着小蛮腰,瞬间狂躁起来: “你……你们……好啊,你们合起伙来挤兑我,杨可欣那么好,那你们都去找她好了!” 秦兰舟故意抱起双手,气得两腮鼓鼓,惹得宋锦瑜这才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 “刚刚是逗你玩的,当然是你最好,要不然,我怎么会一遇见你就彻底着迷。” “这还差不多,我脾气就这样,这辈子都改不了,你不爽的话,现在还有撤退的机会。” 秦兰舟依旧骄傲地扬着头,对宋锦瑜说道。 宋锦瑜这是好不容易借亚当的胆,才敢对姑奶奶调侃几句,如今秦兰舟这么一说,宋锦瑜顿时秒变怂样,连忙满脸堆笑地哄道: “我怎么可能不爽,我现在每天都幸福得很,我绝对不可能撤退,除非你休了我。” “锦瑜,你真的太怂了——” 看到宋锦瑜这副求饶的模样,亚当一时间笑得愈加开怀,他指着宋锦瑜忍不住调侃道,但眼神里,却是满满的艳羡。 “我不是怂,我这叫做打心眼里爱一个人,等有一天你遇到你真正喜欢的人,你没准比我还怂。” 宋锦瑜笑眯眯地说道,他情不自禁握住秦兰舟的手,两人在这伴随着花香的徐徐晚风中相互依偎着,秦兰舟虽然极其不屑地推了推他的头,但是她的脸上,却是一脸藏不住的幸福味道。 真正的幸福,往往是极其容易感染人的,望着面前这副花前月下、如胶似漆的景象,身为多年资深单身狗的亚当,内心对于两厢厮守的渴望,顿时变得有迫切起来…… 第188章 终于评上 和亚当倾心交谈过一晚之后,隔天一大早,秦兰舟便和司徒墨说明了如今的情况。 自从升级为奶爸之后,司徒墨的面容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些许,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比从前要多很多。 为了照顾陶媛母亲的身体,他和陶媛在婚后,依旧选择了住在陶家,这样一来,有陶媛母亲帮着陶媛一起照顾着孩子,而司徒墨则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经过司徒墨如今的打理,祺润所有并入墨兰工坊的那些分店,如今的经营局面都大有改观,有了墨兰工坊的品牌加持,再加上司徒墨的经商头脑,如今,这些分店已经稳步实现盈利。 听到秦兰舟所说的情况之后,司徒墨于是沉声对秦兰舟说: “其实,这些日子,我也让人走访了杨氏工坊的那些分店,他们其实早就已经在模仿墨兰工坊的式样和销售模式,只不过之前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抄袭,但如今看来,他们显然是不管不顾了。我们目前除了要提防他们,还要注意保护我们自己的口碑,杨氏工坊这走条路,就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往好的方向上看,其实,这对我们更加有利。” 司徒墨向来理性,他看问题的角度,比一般人更加长远,考虑得也更周祥。 “嗯,师兄,接下来咱们在销售这方面就靠你盯紧了,另外,亚当正在制定海外营销方针,也需要你多多和他商榷,好好把关。我们目前在国内的销量虽然还不错,但我更看好海外市场,因为细金工艺这是我们中国所独有的,若是能够营销得当的话,咱们的品牌估计能够很快在海外市场打响,而且甚至乎能够跻身一线黄金品牌。” 秦兰舟信心满满地说道。 这三年,在针对墨兰工坊的经营里,她已经投入了无数的精力,也磨练了无数的经验,尽管他们也走过歪路,但是现在,她对于墨兰工坊的整体规划,已经越来越清晰,尤其是昨晚和宋锦瑜还有亚当深刻探讨之后,她的思路又一次被拓宽了不少。 有着海外珠宝行业多年背景的亚当和在海外留学多年、又是黄金世家传人的宋锦瑜,他们的知识储备和对于行业的看法,自然比常人更加深刻,一番交谈下来,三个人之间的情谊增加不少的同时,秦兰舟也大受裨益。 “嗯,我这段时间已经在抓紧制定接下来的运营规划。就是家里那小子太调皮,半夜老是哭,很影响休息,要不然的话,我早就制定好了——” 司徒墨笑着说道,他忍不住提到自己的儿子,脸上顿时呈现出满满的喜悦之情。 “我好久没有看到满满了,看媛媛姐发给我的视频,小满满又长大了不少。等这几天有空,我要去好好抱抱那小子!” 听到司徒墨提到孩子,秦兰舟于是笑着说道。 “你周末可以和锦瑜过来,如今你媛媛姐的厨艺越来越好,等你们周末过来,让她给你们烧一顿好菜!” 司徒墨温和地说道,脸上自发地流露出喜悦。 看着司徒墨从前的愁苦,如今逐渐被家庭圆满的喜悦所冲散,秦兰舟心里顿时觉得欣慰了许多。 越是前半生苦过的人,便越懂得珍惜后半生的幸福,如今的司徒墨,终于迎来了他人生的巅峰,有妻有子有事业,相比于从前的淡泊名利,他的身上更增添了一股拼劲。 “师兄,看着你现在这么幸福,我真的为你高兴。” 秦兰舟拍了拍司徒墨的肩膀,这样的苦尽甘来,是他们秦家一家人都愿意看到的。 “师兄看你也是一样的,只要你和锦瑜情投意合,奶奶和爸妈都身体健康,我心里同样也很高兴。” 司徒墨笑着说道。 他们从曾经的相互扶持,一路走到现在各自有良伴陪伴,长长的心路里积淀了太多深厚的情感,这种情感的浓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 “师兄,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探讨完公事之后,秦兰舟不禁抬起头,沉思良久后,还是忍不住把话说出了口。 “什么问题?”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现在心里,还有想过要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足足好了好一会儿,秦兰舟这才终于鼓起勇气,她直视着司徒墨的双眼,略怀着几分忐忑问道。 这个话题,一直是他们秦家的禁忌,因为司徒墨心思缜密,心结不易打开,所以这么多年,他们从来都在这个问题上小心翼翼,生怕问出口,会伤了司徒墨的心。 秦兰舟这么一问,司徒墨的身体很明显强烈地震了震,他的眼神下意识闪烁了一下,他迅速转身扭头望向窗外,良久,才终于徐徐说了一句: “想,我想,没有人会不想知道自己的出处吧——” 司徒墨的话语里,夹杂着微微的叹息。 素来从不和秦兰舟探索任何内心的他,好不容易,才终于蹦出口一句发自内心的话语。 司徒墨的这一句话,透着巨大的信息量,悉数从秦兰舟的耳朵里,钻进了她的心里。 她同样浑身一颤,内心有那么一股强烈的冲动,促使她差一点儿便脱口而出,想要告诉他其实她知道他亲生父母的下落,可是,一想到那户人家如今的情形,秦兰舟差点儿蹦到喉咙口的话语,又忍不住咽了回去。 “师兄,对不起,我是不是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秦兰舟小心翼翼地问道。 司徒墨这时候,已经消化了内心的情绪,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中带着释然望向秦兰舟,随即摇了摇头: “没事,只不过我最近也在想这个问题。特别是看到小满满长得特别像我的时候,我也会忍不住去想,我到底是像谁。” 司徒墨沉声说道,许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很快,他便释然地笑了笑,随后,继续拿着手中的财务报表,和秦兰舟继续比对起来。 秦兰舟默契地没有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但是她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等这一次回去,她要和她的父母好好商量商量,不管怎样,当年是秦家收养了司徒墨,时至如今,他都已经身为人父,这件事,铁定不能再隐瞒下去。 和司徒墨在办公室里忙活了一个下午之后,临下班点,秦兰舟正想喝一杯茶水小憩片刻,便接到了宋锦瑜打来的电话。 “怼怼,你在忙吗?” “不忙,你说——” “我刚刚去工美协会开会了,你猜怎么着?” 宋锦瑜的声音里,暗藏着一股抑制不住的兴奋,秦兰舟听到他这样的语气,顿时便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她忙不迭地对着电话欣喜地问: “咱们是不是已经评上华-夏老字号了?” “嗯!崔会长今天在会议上正式通知了大家,估计明后天,具体的名单就会公示出来。怼怼,这对于墨兰工坊而言,真的是莫大的喜讯,我们真的应该好好庆祝一番!” 宋锦瑜对着电话,满怀欣喜地说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立刻通知所有人,晚上我要请我们所有员工都好好大吃一顿!” 秦兰舟兴奋地立刻在办公室里狂跳起来,她夸张的工作,惹得司徒墨哭笑不得。 司徒墨隐约猜到究竟是什么事让秦兰舟如此兴奋,于是乎,秦兰舟刚刚挂断电话,司徒墨便忙不迭地笑着问她: “怼怼,是不是墨兰工坊有大喜事了?” “对,咱们被评为华-夏老字号了,有了这个荣誉,咱们接下来肯定能够更上一层楼。师兄,我打算晚上请全体员工大搓一顿,然后我们一起再接再厉,我想接下来去举办全国巡展,将我们的品牌知名度进一步提高!” 像是默默努力了许久之后,终于拿到了满分的成绩单,此刻的秦兰舟,兴奋得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司徒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秦兰舟这么兴奋了,看到秦兰舟笑得如此灿烂,司徒墨于是也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他立刻掏出电话打给了秦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秦毅,因为这样的荣誉,同样也是秦毅期盼了多年的。 司徒墨打电话的间隙里,秦兰舟已经快速奔到了楼下,见大家各自在自己的工位上忙碌着,秦兰舟干脆兴奋地信手拿起旁边的高音喇叭,响亮地喊了一句: “同志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墨兰工坊,被评上华-夏老字号了!” 秦兰舟这么吼了一嗓子,一时间,所有部门的人纷纷探出头来,大家顷刻间都围拢到秦兰舟的身边。 “真的吗?秦总,太好了!” 作为资深老匠师,孟浩和一帮匠师们,都兴奋地直搓双手。 “当然是真的,晚上我来做东,请大家集体大搓一顿!今天集体提前下班一小时,我们晚上好好喝上一顿,一起畅谈人生!” 秦兰舟一兴奋,那股女中豪杰的模样便展现得淋漓尽致。 已经很久没有和大家伙儿大搓一顿的她,兴奋地抡起袖子,和所有人一起笑成了一团。 秦兰舟高亢的声音,透过高音喇叭,隐隐约约地传到杨氏工坊里,而此时,正在和杨氏工坊所有高层开会的杨受成,听到这个消息,面色顿时猛地一滞。 什么?居然真的让墨兰工坊评上了华-夏老字号? 第189章 铤而走险 “对面怎么回事?刚刚你们听到什么了吗?” 因为声音比较模糊,不是那么清晰,杨受成依旧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好像听到,墨兰工坊被评选上华-夏老字号了?我听说这个的评审十分严格,必须经过十代以上的传承才行,墨兰工坊怎么会被评选上?” 杨受成的一位下属,这时候疑惑地说道。 “我也听到了,好像是对面那位老板娘的声音,我让人过去探探虚实!” 杨受成的另一位下属于是也说道,随即,他立刻打电话,让工美创业园区他十分熟悉的一位保镖随便找了个理由,进去墨兰工坊探听情况。 果不其然,没多久后,那位保镖便给他们传达过来十分准确的讯息,墨兰工坊的的确确被评选上了华-夏老字号,而且他们今天集体提前下班一个小时,由老板娘做东请客大吃一顿。 听到这个真切的消息,坐在会议室里开会的那些人,顿时面色都变得黯淡下来。 尤其是那一批被杨受成高薪从墨兰工坊挖来、以赵德为首的匠师们,一时心情都免不了有些起伏。 当初,他们正是因为嫌弃墨兰工坊的待遇不如杨氏工坊的待遇好,所以才离开的,可是如今,他们来到杨氏工坊后才发现,杨氏工坊表面上打着原创手工作坊的名义,可实际上让他们所做的事情,却有违他们身为手艺人的初衷。 但反观留在墨兰工坊的那一批匠师,听说他们不仅待遇正在逐年提高,而且他们的技艺都能够在墨兰工坊全方位得到施展,不仅如此,秦兰舟为了培养他们,还会定期送一批有一批的匠师前去国外考察,或者参加国内的名家培训及讲座,增长他们的视野,与此同时还送他们的作品去参加各类比赛,和赵德同期的孙云还有孟浩,如今他们的作品都获得了大-大小小的奖项,早就成为圈内的顶级大师。 孟浩和孙云,如今所拥有的名利和社会地位,远非赵德可以比拟,而更让赵德郁闷的是,他来杨氏工坊,虽然杨受成给了他一个组长的官衔,但他却不得不屈尊在无才又无德的杜梦生之下,让赵德倍觉憋屈。 赵德等人,如今无比怀念曾经在墨兰工坊的那段岁月,但他们深知,既然做了判兵,再回去滋味肯定不好,为了生计,不得已留在杨氏工坊,但这样消极的心态,使得他们工作的积极性已经大打折扣,对于平时的工作,他们能应付的便应付了事,而这些,都让杨氏工坊如今在经营过程中,存在着一系列的问题。 “真没想到,崔会长如此偏心,竟然帮墨兰工坊申请到了华-夏老字号!怪不得我们逢年过节,给他送那么多礼品,他却全部都退还了回来!实在太可恶了!” 听到确切消息的杨受成,一时被震惊得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愤怒地飚出了脏话,然而,墨兰工坊领先一步拔得头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结局,饶是他再愤怒,也无济于事。 就在杨受成深为愤怒之时,邱呈祥的电话很快便打了过来,杨受成一摁下接听键,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邱呈祥的咆哮声: “老杨!你听说了没有,墨兰工坊已经评选上了华-夏老字号!” “我刚刚已经听说了,邱总,您说这怎么弄?” 正急得团团转的杨受成,此刻连开会部署工作的心思都没有,他抓着电话转身走出办公室的门去,对着电话毫无头绪地问道。 “还能怎么弄,立刻按照我们的原计划进行!现在墨兰工坊被评选上仅仅是内部消息,只要还没有公示,结果就有改变的可能!” 邱呈祥在电话那头阴险至极地说道。 他心里明白,墨兰工坊之所以能够被评选上华-夏老字号,其中崔会长出了不少力,但是他邱呈祥的人脉如今遍布全国各地,只要名单还没有公示,他就一定能有办法,把墨兰工坊从名单上剔除。 邱呈祥的这一番话,让杨受成重新看到了希望,当听到邱呈祥说他有办法搞定这一切之时,杨受成心中的那几分犹豫不决顿时消散,他立刻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好,我正好在开会,我现在就对大家公布我们的决定,从即日起,我们用尽一切手段针对墨兰工坊,务必把他们整垮!” “老杨,你能想通就好。说实话,乔总给我们的期限已经快到了,我们要是再不动静大一点的话,一旦墨兰工坊死灰复燃,到那时候,乔总再来中国调查,只怕……你我面对的难题,可就绝不仅仅是今天这些了。” 邱呈祥见杨受成终于下定决心,于是在电话那头老谋深算地说道。 邱呈祥的这一声提醒,让杨受成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尽管杨氏工坊如今是他和邱呈祥共同在经营,但那位乔总和他背后的公司才是杨氏集团的最大股东,他们当时投资杨氏工坊的目的,便是希望杨氏工坊能够在短时间内成为第一大工坊,将整个行业垄断。 可是现在,乔总已经投资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的进度,却仍旧十分缓慢。 “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杨受成顿时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地点了点头,随后,他重新走进会议室里,立刻对所有人委婉地宣布了他们准备抄袭墨兰工坊的决定。 这个消息一出,坐在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顿时皆是一片哗然。 大家都是凭借着手艺和本领正正经经吃饭的人,一听到杨受成的这个决定,大家本能地打从心里接受不了。 “杨总,这样恐怕不妥,墨兰工坊的很多产品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们恐怕做不到像人家那样精美——” “是啊,杨总,他们每一件作品都是花巨大心思打磨的,我们相对比较粗制滥造。” “杨总,我也觉得这样不是很恰当,我们再难的时候也没想过抄别人的,都是自己做自己的。” …… 大家纷纷委婉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抗拒,然而此时,杜梦生却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来响亮附议了杨受成的决定: “杨总下的命令,你们怎么可能推三阻四?杨氏工坊花这么高的代价请你们过来,不是让你们来吃闲饭的,公司有公司的经营政策,上行下效你们懂不懂?别那么多废话了,杨总怎么吩咐就怎么做。赵德,你和你们那一批人,以最快速度,将你们墨兰工坊那几款畅销的产品图纸画出来,我们既然技艺拼不过人家,就得靠时速取胜。现在说白了,几个顾客懂什么艺术,还不是看着什么流行就跟风!” 杜梦生立刻狐假虎威起来,自从被邱呈祥和杨受成重新启用之后,他便又恢复了从前那副大摇大摆、动不动对人吆三喝四的形象。 杜梦生的话,让赵德愤而起身,赵德涨红着脸看着杜梦生说: “这样的事,我做不出来!杜梦生,你那么能吹牛,要么来干,我不干了!” “老赵,你和杨氏工坊已经签了五年的协议,这五年,你不干也得干!” 见赵德有了逆反心理,杜梦生又一次重重敲了敲桌子,瞪着眼睛,声音严厉地吼道。 “师傅,别和他犟,犯不着,咱们都刚刚买了房,别和钱过不去——” 见赵德有了几分血性,赵德的徒弟高远连忙拽了拽他的衣袖,随后小声劝道。 现实与理想的差距,人品和利益的分歧,此刻就像人生的两条岔道摆在了赵德的面前,赵德涨红着脸,黑沉着眼,浑身都气得止不住地哆嗦,双手握拳已经激动到恨不能打人的地步。 此时此刻的他,极度懊悔当年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选择了背叛墨兰工坊的举动。 但人生往往没有后悔药可吃,已经选择了,便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赵德重重地叹了口气,想到家里每个月都有房贷的房子,想到一家嗷嗷待哺的老小,想到刚刚出生不久的孙儿,他几度想要离开会议室,就这样拂袖而去,但是肩膀上的责任,还是让他忍辱负重地坐了下来。 会议结束后。 赵德独自一人站在杨氏工坊的门口,借着抽烟的片刻,静静苦思人生。 恰巧这时候,墨兰工坊的全体员工都提前下班了,他们一窝蜂簇拥着秦兰舟和司徒墨从里面走了出来,大家的脸上皆洋溢着一脸幸福的笑容,而那一张张面孔,都是他从前深为熟悉的。 然而,他再也回不去那个队伍了…… “老赵,我们晚上吃大餐,要不要一起聚聚啊?” 孙云和孟浩看到赵德,碍于往日同事过的情谊,对他笑着打了声招呼。 “不了,你们去吧,我还要回家抱孙子呢!” 赵德强忍着内心的苦涩,强行伪装出一脸苦笑,对着他们摇了摇头,转身黯然失神地回到了杨氏工坊内。 而此刻,杨氏工坊的车间里,两位匠师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争吵起来,车间里一时间乱得不可开交,与墨兰工坊的井然有序、和谐团结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德的心,一时就像是吃了黄连一般,有苦诉不出来…… 第190章 醉酒狂欢 “刚刚你们是在和找师傅打招呼吗?” 因为被太多人簇拥着,大家都在兴奋地聊天,秦兰舟没留神便与赵德擦肩而过,直到走出工美园区的大门,她这才扭头问孟浩和孙云道。 “是啊,老赵看上去闷闷不乐的,估计在那边很不得志。” 孙云叹了一口气,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赵着实是可惜了,他心细,手艺活也琢磨得透,要是还留在我们这里的话,如今恐怕也像我们一样,拿了好几个奖了,再怎么也好过在他们那边,天天被那个杜梦生挤兑。” 孟浩跟随着孙云说道,毕竟,他们三个是最早一批进入墨兰工坊匠师,如今他们已经名气大增,跻身为大师级别,可是赵德却无声无息,郁郁寡欢,让他们也十分惋惜。 “只能说人各有志,自己选择的,只能自己承担。老赵现在在那边怎么样?” “不知道,被杨受成和杜梦生压着,肚里有货倒不出,也做不了主,私下和我们喝过几次酒,有一次酒喝多了,说自己想回来干,我们都当是醉话,没当回事。” 孙云随后说道。 “他有想要回来的念头吗?” 秦兰舟听孙云这么一说,顿时心里微微一动。 “我估计他是后悔了,但是他性格倔得跟头牛似的,估计就算有,也不会承认的。” 孙云和赵德认识多年,自然深知赵德的脾气,于是,他微微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听到孙云这么一说,秦兰舟已经隐隐明白了赵德的处境,对于他如今在杨氏工坊的情况,她亦觉得十分惋惜,不过,基于当初这一切都是赵德自己的选择,事到如今,秦兰舟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见秦兰舟沉默了,孙云颇有些试探性地问秦兰舟: “秦总,我是说如果,如果赵德愿意回来我们这边的话,您还愿意接受吗?” 孙云所问的话语,正是秦兰舟此刻内心正在思索的问题,孙云问得秦兰舟微微一愣,过了一小会儿,秦兰舟这才说: “这个具体得看他究竟是什么想法,如果他是真心想要和墨兰工坊继续走下去,我当然希望他能够回来。不过,鉴于他中途离开过,恐怕再回来,也得一切重头开始,不能再享受他从前在墨兰工坊所能够享受的待遇了,毕竟,每个人都要为他的选择承担相应的代价,你说呢?” 秦兰舟扭头对孙云微笑着说道。 这时候,他们一行人在经过几分钟的步行之后,已经从墨兰工坊走到了附近一家刚开的川菜馆,大家一同走进餐馆,分着几桌落座之后,秦兰舟立刻点了好菜和好酒,笑呵呵地和大家一起吃喝起来。 秦兰舟的话语,孙云默默记在了心里,他想改天有机会,再找赵德好好谈一谈,看看他是否愿意回到这边,毕竟他们当初是一同进来墨兰工坊的,如今看到赵德在那边如此郁郁不得志,他的心里也不是很痛快。 今晚这样的场合,由于大家都很开怀,再加上这帮员工们纷纷来给秦兰舟敬酒,导致秦兰舟不知不觉中喝了不少酒,就在她正有七分醉意之时,宋锦瑜在忙完公务之后,也赶来凑上了这份热闹。 宋锦瑜走进来之时,川菜馆里已经是热闹非凡的景象,已经醉得面色红扑扑的秦兰舟,当看到宋锦瑜的身影出现之时,她立刻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冲上前去挽住了宋锦瑜的胳膊,笑呵呵地对所有人打趣道: “今晚大家痛痛快快地吃好喝好,所有的消费,都将由我们的宋公子买单!” 秦兰舟难得在员工面前对他如此主动,让宋锦瑜受宠若惊,宋锦瑜一时忍不住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说: “我刚来你就宣布这个消息,合着晚饭没有我的份,买单全是我的份?秦总就是秦总,这算盘打得很精明!” 宋锦瑜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调侃,惹得大家一时都哄堂大笑起来。 “都是一家人了,你的不就是我的吗?谁让你来晚了,来来来,先自罚三杯,要不然晚上大家可不会放过你!” 秦兰舟的酒劲已经逐渐上来,她醉醺醺地端起一杯酒递到宋锦瑜的手中,随后乐呵呵地说道。 “得,难得看你们秦总如此开心,自罚三杯就自罚三杯,我认了,谁让我怕她呢。” 宋锦瑜素来都是很给秦兰舟面子的,听到秦兰舟这么一说,他于是立刻从秦兰舟的手中接过酒杯,继续笑呵呵地说道。 大家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欢闹过一团了,再加上今晚所有人都喝了酒,墨兰工坊那一帮年轻的学徒们,见宋锦瑜和秦兰舟难得当着他们的面如此腻歪,于是纷纷起哄道: “光自罚不行,得喝交杯酒!” “交杯酒!交杯酒!” …… 吃瓜群众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一个人这么提议,剩下所有人便都跟着吆喝起来。 大家纷纷冲着宋锦瑜和秦兰舟喊道,一波高过一波的声音,让秦兰舟和宋锦瑜骑虎难下,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致,于是乎,宋锦瑜和秦兰舟当着所有人的面,真的来了一次交杯酒。 宋锦瑜由于晚来,此刻的他依旧还很清醒,望着面前醉眼朦胧的秦兰舟,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以及与他喝交杯酒时脸上自然呈现出的那一抹羞涩,一股突如其来的悸动,促使他在喝完交杯酒之后,情不自禁地轻啄了一下秦兰舟的脸…… 这可是当着所有员工的面,秦兰舟饶是醉酒,也被宋锦瑜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得彻底石化在原地。 “宋总威武!再来一个!” …… 这如同拍偶像剧的画面突然间呈现在众人面前,一时间惹得所有人再度起哄起来,难得看到秦兰舟彪悍的外表上终于呈现出羞涩,大家一时间乐得直拍手,纷纷做出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 “宋锦瑜,你要死——” 秦兰舟忍不住双手叉腰,半嗔半怒地喊道。 “大家说再来一个,老板娘,你批不批准?” 宋锦瑜见所有人都很有兴致,于是故意推波助澜,存心想捉弄秦兰舟一番。 他故意上前,伸手径直揽过秦兰舟的纤腰,饶是秦兰舟如同泥鳅一般不停挣扎,他还是牢牢将秦兰舟困在怀中,抿唇便欲凑上前来。 “你要是再敢这样,我……我今晚就让你睡大院!” 秦兰舟见宋锦瑜再度蠢蠢欲动,要是真放任他继续这么干,那她恐怕接下来没有颜面在众人面前立威了,于是乎,秦兰舟情急之下,直接对宋锦瑜来了一记杀手锏。 秦兰舟这话一出口,众人一时间皆乐得人仰马翻,当看到宋锦瑜立刻松开手表示自己不敢造次之时,大家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场面一度陷入失控之中。 宋锦瑜“妻管严”的形象,早就已经深入人心,见众人乐成这样,宋锦瑜却并不以为意,感觉到秦兰舟喝得已经差不多到位了,宋锦瑜连忙抬起头对所有人说: “接下来我宣布,上半场结束,下半场我来主持。你们要敬酒的,放过老板娘,冲我来!” 宋锦瑜拍了拍胸膛,挺直着脊背,一番话里既有着男子汉所应有的豪气干云,又有着对秦兰舟的疼爱和爱护。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纷纷端起酒杯前来敬酒,一时间,整个场面顿时陷入另一波的高-潮之中…… 从川菜馆里再走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的光景,众人皆是喝得东倒西歪的状态,大家相互搀扶着,三三两两结伴乘车而去。 宋锦瑜扶着喝得醉醺醺的秦兰舟,两人晃晃悠悠地在路上走着,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秦兰舟今晚,突然多了几分感性。 “宋锦瑜,你好像很久没有说过爱我了!” 秦兰舟微微嘟起嘴,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在宋锦瑜面前呈现出小女人姿态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多。 宋锦瑜心里明白,这足以说明,秦兰舟对她的信任,已经越来越深。 “是吗?如果我改变主意了,我会通知你的。” 宋锦瑜揽住秦兰舟的腰,凑到秦兰舟的耳边低声幽幽说了这么一句情话。 略显幽默的口吻,逗得秦兰舟忍不住开怀一笑,她伸手勾住宋锦瑜的脖颈,清白又淡冷的月光之下,秦兰舟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就仿佛一汪被缀满星河的湖水,里面浮动着种种从心底透出来的柔情万缕: “宋锦瑜,那……那今晚,我也通知你,我,秦兰舟,爱你。” 秦兰舟目光痴情地望着宋锦瑜,从来没有对宋锦瑜表白过半句的秦兰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突如其来的表白。 “怼怼,这可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这句话,不过……”宋锦瑜全然没有想到,秦兰舟竟然还能说得出口这样一句话,于是乎,他立刻掏出手机,迅速点开了录像按钮,“怼怼,你对着我的手机再说一遍,我要将这一刻永远保存下来!” 听到秦兰舟说“我爱你”这三个字的机会,对于宋锦瑜而言,几乎比看到彗星撞地球还要渺茫,好不容易听到这三个字的宋锦瑜,顿时如获至宝,他虔诚地捧起手机对准了秦兰舟。 已经醉意朦胧的秦兰舟,内心此刻被前所未有的柔情所填满,望着面前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秦兰舟突然双手握成喇叭状放在嘴边,看着宋锦瑜大声地喊: “宋锦瑜,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第191章 上门理论 翌日清晨。 当秦兰舟爬起床之时,宋锦瑜已经在楼下的厨房里忙活起早餐来。 秦兰舟洗漱好下楼之时,宋锦瑜正一边煎着鸡蛋,一边美滋滋地陶醉在秦兰舟昨晚的告白之中,他不断地循环播放着昨晚的视频,一遍又一遍地听着秦兰舟那一句又一句的“我爱你”。 这种满足的感觉,让宋锦瑜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仿佛被幸福包裹着,他得意地哼着小曲儿,兴奋地翻滚着煎蛋,一不留神,秦兰舟已经掐着小腰站在了厨房门口。 听到宋锦瑜手机里的告白声,昨晚全然已经喝断片的秦兰舟,压根就没有没想到视频里的声音是她自己发出来的。 向来不屑于言爱的秦兰舟,听到这声音,顿时直皱眉头,十分不屑地吐槽道: “宋锦瑜,你怎么突然迷上看脑残偶像剧了?什么我爱你我爱你的,这女的不害臊吗?” 秦兰舟冷不丁发出的声音,让宋锦瑜顷刻间转过头来,当看到秦兰舟那满脸嫌弃的表情之时,宋锦瑜简直乐到抽搐: “可不是,这女的可真不害臊,不仅喊我爱你,而且还是半夜在大街上喊呢。” “让我看看——” 听出宋锦瑜的话语中似乎有一丝丝的不太对劲,秦兰舟立刻走上前去,拿起宋锦瑜放在厨房案台上的手机一看,结果这时候,手机里正好传出秦兰舟的又一遍喊声: “宋锦瑜,我爱你,我爱你……” 听到“宋锦瑜”三个字从手机里蹦出来的那一刻,秦兰舟当场石化在原地,紧接着,她便看到了在视频里满脸通红、正在不断扯着嗓子告白的自己。 后半夜的凉风将她的一头直发吹得飞扬起来,秦兰舟一边甜笑一边大声喊“我爱你”的模样,像极了偶像剧里的某一个经典桥段。 “这,这……你什么时候录的?” 秦兰舟目瞪口呆,哑口无言,脸颊瞬间又染上了两朵绯红。 “嘿嘿,”宋锦瑜得意地一笑,他生怕秦兰舟恼羞成怒会删掉视频,于是立刻从秦兰舟手中夺过手机,随后大笑着说,“这可是名场面,我要好好保留一辈子,等将来老了,能够拿出来反复的看。” “宋锦瑜!你立刻给我删掉!” 秦兰舟嗔怒得直跺脚,待她回过神来之后,连忙上前想要从宋锦瑜手中夺回手机。 “办不到,这么经典的画面,我必须留着!” 宋锦瑜怎么都不愿意删除,他直接将手机藏在了内兜里,满脸都是贼笑。 “宋锦瑜,你要是不删除,我……我就和你分手!” 秦兰舟当然不希望自己这么糗的模样被宋锦瑜留存下来,于是乎,秦兰舟奋力上前争抢。 两人你追我赶,就这样追到了开满鲜花的院子里,看着他们追追打打,不明就里的金毛彼得立刻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身后,在院子里愉悦地四处转起圈来。 一人二狗的欢乐清晨就这样开始,最终以两人在鲜花包裹之中的长吻作为终结…… —— 杨氏工坊的动作十分之快,不久后,他们针对墨兰工坊那些经典产品的仿制品,便纷纷在杨氏工坊的各大分店以及邱呈祥的呈祥珠宝金行各大分店大肆宣卖起来。 由于款式经典,价格足足比墨兰工坊纯手工打造的金饰要少一倍以上,再加上杨氏工坊铺天盖地的大肆宣传,杨氏工坊出品的金饰一经推出后,便立刻引来无数顾客蜂拥而至。 秦兰舟当初在金饰的设计上是花费了巨大心思的,每一款产品她都付出了巨大心血,并且结合现代流行元素,反复不断地改良和打磨,才有了最终成品。可是现在,杨氏工坊半点脑筋都不动地照搬墨兰工坊的款式,仅仅在一些细节上做了些许改变,就这样堂而皇之当做他们的产品推向市场。 好在,他们早就有所防备,这段时间一直在收集杨氏工坊经营不善的资料,他们抄袭品上市的消息一传来,墨兰工坊便立刻将他们整理好的资料,悉数通过亚当寄到了乔总背后的那家海外资本公司,进行匿名举报。 尽管如此,但是看到自己辛辛苦苦设计出来的原创作品,就这样被人改头换面拿来卖钱,秦兰舟依旧怒不可遏。 她的暴脾气一上来,便直接带着墨兰工坊的产品宣传册和图样,和孙云还有孟浩一起,直接冲进了杨氏工坊讨要说法。 孙云的脾气和秦兰舟一样,既直且硬,他素来看不惯杨氏工坊的种种作风,内心早就窝火已久,所以他同样十分愤怒。 一冲进杨氏工坊的大门,孙云便立刻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杨受成,你给我滚出来!作为行业的前辈,让整个工坊的人都抄袭一个晚辈的原创作品,你难道不觉得害臊吗?” 孙云的嗓门本来就亮,他这么一喊,杨氏工坊里的人,顿时皆从各个地方探出头来。 杨受成原本正在办公室里悠哉地喝茶,突然听到这样一声暴吼,他心虚地差点儿从椅子上溜下来,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立刻板着脸,背着手走出办公室,一路走下楼去。 “孙云,这里是杨氏工坊,还轮不到你们来撒野!你们三个人冲进来做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抄袭你们了?” 杨受成走下楼梯之时,杜梦生已经代表着杨氏工坊,正在和孙云对峙。 “这是我们的产品图,这是你们的样品,是不是抄袭,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怎么,你们杨氏工坊有脸抄,没脸认?” 见杜梦生矢口否认,秦兰舟立刻上前,将墨兰工坊的产品图狠狠往杜梦生的面前一甩。 她抱着双手气势十足地扫射了一圈,那些围拢起来看热闹的匠师们,顿时都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毕竟,秦兰舟所说的,的确就是事实。 “可笑,秦兰舟,金饰的款式都大同小异,难道只准你家卖,我们就不能卖?再说了,这明明就是我们设计师和工匠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金饰,怎么就抄袭你们了?你有什么证据?” 杜梦生摆出一副赖皮的腔调,对于耍无赖装横这一套,他素来最擅长。 “杜梦生,你好无耻啊,我们墨兰工坊的金饰本来就与众不同,你们杨氏工坊的金饰都和我们90%相似了,你居然还敢说是你们的原创?我告诉你,我们的产品可都是申请了外观专利的,你再这么无耻,我们就告你们上法院!” 听到杜梦生的话,一直站在一旁的孟浩也立刻冷声说道。 孟浩和秦兰舟一样,对于原创的保护意识十分强,所以当初他们在设计出每一款产品的时候,都是先申请了专利,再推向市场,为的就是为今天这样的局面留后手。 没想到如今,这样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听到孟浩的话,杨受成的身体顿时猛地怔了怔,他一头脑热听了邱呈祥的建议,倒是没有从法律范畴去考虑过这个名字,而且,他也并不知道,墨兰工坊的法律保护意识这么强,竟然早早就申请了专利,杨受成一时间脸有点儿方。 “有本事你们就去告!我告诉你们,现在市面上有这些款式的,可不止我们杨氏工坊一家,很多黄金加工厂都在做,你有本事把大家一起告了!” 杜梦生依旧无耻地叫嚣道,一副根本就不把墨兰工坊放在眼里的模样。 听到杜梦生所说的话,杨受成立刻走上前去,他推了推杜梦生,随后,自己站在了杜梦生的前面: “秦兰舟,我们根本就没有抄袭过你们,我们每一款产品都有图纸,大家都开着门做生意,你可别信口雌黄,卖不过我们,就跑来诬陷我们杨氏工坊!” 杨受成冷声说道。 “杨受成,正因为大家都开着门做生意,所以我是断然不可能允许你们抄袭我们墨兰工坊的心血。我现在要求你们,立刻将你们所有产品重新回炉改造,杜绝这些产品流向市场,否则的话,给我们墨兰工坊造成的损失,我定让你们一一赔偿!” 秦兰舟不甘示弱地说道。 她今日前来找杨受成讨要说法,就是故意的,抄袭这股歪风一旦助长,就会如同杜梦生所说的那样,不但杨氏工坊抄,其他家也会跟着抄,一旦造成这种局面,墨兰工坊迟早会被这股歪风拖下水,好不容易稳定起来的市场局面,又要面临分崩离析的情况。 “哼,这不可能!秦兰舟,你痴心妄想!” 杨受成原本内心还有几分惧怕,但听到秦兰舟提出这样强硬的要求之后,他断然冷哼了一声,压根不予理会秦兰舟这样的要求。 毕竟秦兰舟所设计的金饰确实有两把刷子,一推向市场后,杨氏工坊的盈利便立刻暴增,他还指望着靠这一波营销,来挽回杨氏工坊逐渐面临亏损的局面,这个节骨眼,杨受成怎么可能放弃! “杨受成,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难不成你真的想和我们对簿公堂吗?” 见杨受成如此强横,秦兰舟于是挑了挑眉,冷声愤而问道。 第192章 事情闹大 “秦兰舟,你有胆量就去告,大不了到时候我们上法院!” 听到秦兰舟的威胁,杨受成的火气噌噌直往上冒,他强行逞强,做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好,这可是你说的!孟叔,孙叔,我们犯不着和他们再理论,这就回去收集证据,将他们告上法庭!” 见杨受成这副态势,秦兰舟顿时明白自己这是在对牛弹琴,于是乎,她没有再继续僵持下去,冷声对孟浩和孙云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三人转身拂袖而去。 望着秦兰舟三人扬长而去的背影,邱呈祥紧绷的身体顿时松弛了几分,他的额头上忍不住冒出细细的冷汗,而这时候,杜梦生小心翼翼走上前来: “师傅,他们不会真去告我们吧?” 正在气头上的杨受成,闻言狠狠瞪了杜梦生一眼: “我哪里知道,你监督大家继续工作,我出门去找老邱一趟,看看这件事怎么处理!” 杨受成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接下来究竟该如何是好,于是乎,他对杜梦生说道。 恰巧就在这时候,邱呈祥一脸气势汹汹踏入了杨氏工坊的门,见杨受成和大家伙儿都愣在那里,他没好气地嚷嚷道: “上班时间,你们都杵在这儿做什么,上班工资不想要了吗?” “老邱,你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找你商量。” 杨受成连忙迎了上去,对邱呈祥苦笑着说道。 “我也有事找你,那正好,我们上楼说吧!” 于是乎,两人双双去了楼上的茶室,一在茶案边坐下,邱呈祥便不耐烦地扯开脖子上的领带,重重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凝重地说: “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怎么了?” 听到邱呈祥这样的话语,杨受成顿时大吃一惊,连忙不安地问道。 “乔总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有人举报我们名不副实,账务不明,而且一直在亏损,而且直接举报到了他们集团总部,为了核实情况,他们很快会派代表团前来审计和调查,估计这几天就会到来!” 邱呈祥神色中透着几分惊惶,他语气很急地说道。 “你说什么?乔总那边要派代表团过来?原来约定的审计时间不是三个月以后吗?这怎么回事?” 邱呈祥带来的这个消息,让杨受成顿觉措手不及,一时间,本来就六神无主的他,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鬼知道是谁跑去集团总部举报,所以导致时间提前。老杨,依我看,这几天你要加班加点,把所有账务提前清点一遍,这个节骨眼,可千万别出什么纰漏,不然的话,到时候他们一旦提出撤资,我们恐怕就不好办了!” 邱呈祥语重心长地说道。 “就几天时间,账务怎么可能清点得完,再说了,我们的财务人员刚刚休了产假,乔总那边这次怎么这么突然?这……这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走哪些流程,要是查出问题来可怎么办?” 杨受成此刻内心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茫然地看着邱呈祥,压根就不知所措。 “我也是第一次跟国外资本打交道,我哪里知道他们要查什么,总之你先别慌,这几天想尽办法把账务理出来,尽可能将帐做得漂亮一点,没准他们就是走走过场呢。” 见杨受成如此心慌,邱呈祥于是安慰他道。 杨受成听邱呈祥这么一说,只好点了点头,随后对邱呈祥说: “刚刚秦兰舟带着人进来闹,说我们抄袭他们墨兰工坊的产品,要去法院告我们。秦兰舟那脾气,和她爸一样又臭又硬,这恰巧总部又要派来代表团,这怎么搞?” 杨受成于是连忙把刚刚发生的情况,又对邱呈祥说了一遍。 “那就让他们去告!”邱呈祥当即猛地拍了下桌板,瞪着双眼气势汹汹地说,“难道她告我们是抄袭,我们就是吗?抄袭这种事根本就没有标准可以界定,行业内也不是单单我们这么干,她有本事把所有人都一起告了!” 邱呈祥一副压根不怕事大的样子,让杨受成原本惴惴不安的心,顿时稍稍放宽了两分: “话是这么说,但她说他们那边的产品都申请了专利,我还是有些担心——”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们又不是完全仿照他们去做的,不是也稍稍做了些改变吗?老杨啊,你别想那么多,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应对国外代表团最为要紧,别的都暂时先搁一边。” 见杨受成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邱呈祥的脸上随即流露出几分不悦,他略带着几分怀疑的目光望向杨受成,语气有些鄙夷地说: “老杨,你不是在毅匠做了那么多年的管理么?怎么我发现你现在遇到点事情,还是这么慌乱呢?敌人还没慌,自己就先开始心慌起来,这样可不行。” 杨受成自然从邱呈祥的话语里,听出了几分挤兑的意味。 这滋味,听在他耳朵里,让他心里不是那么好受的同时,也不免暗暗在内心反思了一下自己。 这些年他的确在毅匠做高管没有错,但是毅匠的所有决策方针全部都是宋之焕拿的主意,他很少发表意见,只是坚定地去执行罢了,如今创办杨氏工坊,他才逐渐发现他并不适合做一个决策者,以至于他每一回遇到事情,都下意识先征求邱呈祥的意见。 然而,毕竟是合伙生意,杨受成这么做,无疑助长了邱呈祥的气焰,邱呈祥如今动不动酸讽他几句,丝毫不顾忌他的感受,令他敢怒却不敢言。 杨受成不知该如何回应邱呈祥的话语,于是只好讪讪一笑。 邱呈祥前脚刚走,杨可欣便推开了杨受成办公室的门,见杨受成一筹莫展地坐在那里,杨可欣忍不住苛责道: “爸,您怎么就不听劝呢?让您别这么干,您非不听,这下好了,墨兰工坊真要告我们的话,恐怕一告一个准。您能不能别事事都听邱伯伯的,他就是个法盲,什么都不懂!” 杨可欣一来杨氏工坊,便听说了早上发生的事情,所以,一走进来,她便忍不住抱怨道。 “他不懂你懂?你要懂的话,这个位置我让你来做!可欣,都什么时候了,别人说你爸风凉话就算了,你怎么也说风凉话?” 杨受成本来心里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听杨可欣这么一说,于是忍不住呛声道。 看着自己的父亲如此憋闷,杨可欣这才放下肩上的背包,走到杨受成的身后,替他轻轻摁压起肩膀来: “爸,我不是说风凉话,我也是心里着急。您不觉得,邱伯伯太急功近利了吗?这样不择手段,根本就不利于咱们杨氏工坊的长远发展。” 杨可欣柔声说道。 事实上,她刚刚和亚当一同结伴,去中国的西部和西南部旅游了一圈,他们一同去了青藏高原,一同去了中国名城成都和重庆,兜转了半个月,这才刚刚风尘仆仆地回来。 这一趟散心,极大地促进了亚当和她之间的关系,而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也极大地开阔了她的视野,增长了她的见识,她和亚当一路一边欣赏美景,一边探讨很多问题,这一趟旅行,带给她别样的感受,在亚当的帮助下,她终于逐渐从过去的情感困扰之中走出来,重新找回了自我。 “我也知道他急功近利,脾气暴躁,不是好相处的人,但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我们杨氏工坊还是得倚仗他,而且,乔总之所以当时能给我们投资,都是全靠他一直和乔总吹牛,说我是什么细金匠师第一人,又说只要杨氏工坊有我在,就一定能够成为黄金界的龙头工坊,哎……” 杨受成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毕竟,只有他自己才深知自己的斤两。 “爸,您既然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就不应该全方位相信他,毕竟,我们和他的处境完全不一样。他的主业是呈祥珠宝金行,但是我们却把全部身家都投入在这里了。依我看,还是赶紧停止抄袭墨兰工坊吧,否则,事情一闹肯定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怎么可能停止,眼下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再加上国外代表团很快就要到中国来,若不拿出一份漂亮的成绩单给他们看,恐怕他们对杨氏工坊无法放心。” 杨受成摇了摇头,直接否认了杨可欣的说法。 “什么?国外代表团要来中国?为什么突然在这时候过来?” 杨可欣听到杨受成这么说,立刻惊讶地问道。 “老邱说有人直接跟总部举报,说我们这边存在很多问题,所以他们要特地过来考察一趟。” 杨受成重重叹了口气,无奈至极地说道。 有人举报? 莫非,是墨兰工坊那边采取了什么动作吗?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这一次和亚当在旅行过程中,却并未听到亚当提起? “爸,我还有事,我先出去一趟——” 杨可欣内心顿时砰砰作响,她再也顾不得和杨受成多聊,便径直奔出了办公费的门,立刻拨通了亚当的电话,想要问个究竟。 第193章 自作多情 在杨氏工坊的拐角处焦急地等待了几分钟后,杨可欣终于看到了亚当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因为实在太过疑惑,所以,一看到亚当,杨可欣当即迎上前去,顾不得寒暄便焦急地问他: “亚当,是你们举报的吗?” 杨可欣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亚当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在杨可欣的面前站定,狐疑地望着杨可欣耸了耸肩膀: “可欣,你指的是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亚当,乔总所在的那家公司总部,说接到别人的举报,要专门来杨氏工坊进行内部调查。这件事,是不是你们干的,你和我说实话。” 杨可欣连忙焦急地问道。 尽管当时是她将消息透露给了亚当,让亚当知会秦兰舟和宋锦瑜注意提防,但时至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里仍旧不是很好过,所以,她想要向亚当问一个究竟。 听到杨可欣这么一说,亚当这才顿时恍然大悟过来,看着杨可欣如此焦急的神色,亚当顿时诚恳地说: “可欣,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事实上,上次你把情况告诉我们之后,我们三个人就讨论了很久,我们最后想出来的办法,只能是通过乔总来阻止杨氏工坊这么做,所以,我就整理了相关资料,直接给了乔总那家公司的总部,所以现在,他们是要来调查杨氏工坊吗?” 亚当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都说给了杨可欣听,毕竟这件事,的的确确是他所为。 岂料,杨可欣听到亚当这么说,顿时情绪一下变得激动起来: “什么?亚当真是你做的,为什么你这么做之前不告诉我?我把杨氏工坊的情况都跟你们说了,为什么你们却瞒着我这么做?” “对啊,当时你把情况和我说了,我就和秦兰舟还有宋锦瑜一起商量了,我想,通过乔总的总部来介入是最好的处理办法,毕竟乔总如今是杨氏工坊的最大股东,他们有权干预你父亲和邱呈祥的决定,难道不是这样吗?” 感觉到杨可欣的情绪一下变得激动起来,亚当不明所以地扶着杨可欣的肩膀,疑惑地看着杨可欣问道。 作为一枚地道的歪果仁,亚当的想法十分简单明了,在他看来,这样的解决办法是最稳妥也最有效的,可是,他却是一直站在工作角度去考虑,压根没有顾及到杨可欣的感受。 听到亚当这么说,杨可欣本来就激动的情绪顿时更加激动了。 她没想到,她和亚当独处了这么久,他们一起去了那么多地方,谈过那么久的心,这一路上,亚当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和她主动提及这件事的,那样至少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可是这一路,亚当却半句都没有提及,直到此时事情已经发生,亚当才承认一切是他做的。 难道这么久以来,亚当从没有把她当做真正的朋友看待? 难道自己这么做,却没有办法让他以心换心? “这件事明明是我告诉你们的,为什么你们想到解决办法,却连通知都不通知我一声?你知不知道,你直接向总部举报,会给我爸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你这么做,想过我心里怎么想吗?” 杨可欣抬起头看着亚当难以置信地问道,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眼神里满是浓浓的狐疑。 “可欣,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难道这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吗?通过总部监督让你们不要铤而走险,这怎么会给你父亲带来严重的后果呢?” 亚当望着一脸激动的杨可欣,他仍旧一脸懵逼,哭笑不得地问道。 毕竟在国外,而他又是素来以严谨著称的德国人,他们管理公司,都是采用标准化流程进行管理,在他看来,如今杨氏工坊既然已经接受了国外资本的注资,就应该接受国外资本对旗下品牌的管理模式,一切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不妥,他不明白为什么杨可欣会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应。 “怎么不会给我父亲带来后果?杨氏工坊现在的账务是一团乱麻,内部管理也十分混乱,你这时候向总部举报我们,那不是给我们添乱么?” 杨可欣望着一脸无辜的亚当,顿时更加气急,她冲着亚当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却发现亚当仍旧是懵逼状态,一时间,她急得跺脚,眼眶瞬间泛红,内心一时充满了憋屈,却怎么都倒不出来。 文化和理念的差异,再加上情感因素的左右,让两人之间一时如鸡同鸭讲,而直到杨可欣眼眶泛红,亚当仍旧没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可欣,你们杨氏工坊既然接受融资,当然要把账务做明做公开,怎么能弄得一团乱呢?国外资本可是很注重内部管理的,你们这样管理企业,就更应该接受总部的监督,否则日后岂不是更加麻烦?” 亚当一边费尽地解释自己的观念,一边手足无措地看着杨可欣,看到她满脸委屈都快要哭出来,亚当一方面觉得心疼,另一方面又觉得费解。 这个一根筋的歪果仁,哪里明白中国姑娘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 他一味想要通过道理来说服杨可欣,可是殊不知,他越是这样说,便越是让杨可欣心里窝火,浑身都不对劲起来。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在乎的不是你采取的方式,而是你在采取方式之前,应该告诉我你要这么做,这才是对我的尊重,这才代表你心里是想到了我的,你明白吗?” 杨可欣委屈地看着亚当,她费劲地解释了半天,然而,亚当仍旧是一头雾水: “可是你既然告诉了我这件事,就应该知道我们一定会采取办法的啊。可欣,你到底是哪里生气,我还是不太明白。” 亚当无奈地耸了耸肩,望着面前急得满脸通红的小女人,他除了费解,还是费解。 “算了,就当是我自作多情,以后,我再也不会和你说这些,再也不会告诉你任何消息了!亚当,我们的友情到此为止!” 亚当的这一番话,彻底惹毛了杨可欣,此时此刻的杨可欣,干脆赌气地说出了一大串话,随后,她转身哭着一路跑远,将彻底懵逼的亚当,完完全全晾在原地。 望着杨可欣离去的背影,亚当万分费解地挠了挠头。 尽管前面的意思他没有听明白,可是杨可欣的最后几句话,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明明他们一路旅途都很愉快,明明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的话题,可是杨可欣为什么突然就说他们的友情到此为止? 亚当困惑地望着不远处,直到杨可欣的身影完全消失,他这才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墨兰工坊。 亚当来到秦兰舟办公室的时候,秦兰舟正趴在桌子上用彩铅描绘着她脑海里最新构思的样式,如今,在她的带领和亚当的专业指导之下,墨兰工坊已经拥有了一批年轻又专业的设计团队,他们不断在细金行业原有的基础上推陈出新,不仅推出了墨兰工坊的几大经典金饰,而且还结合季节特色以及一些当下潮流资讯,推出相关的特色金饰。 这些金饰的推出,让墨兰工坊这个品牌,在国内变得越来越响亮,而顾客对于墨兰工坊的信任度,也在不断累积之中。 “亚当,你刚刚干嘛去了?过来看看我最新设计的这款项链款式,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改进——” 听到脚步声后,秦兰舟立刻抬起头来,冲着亚当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看看。 以往对于她新设计的样式,亚当都有极大的参与热情,然而今天的亚当,却像是蔫了气的气球那般萎靡不振,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来,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之后,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怼怼,你们中国的女人,是不是特别难懂?” 亚当的这句话,让秦兰舟瞬间听出了其中微妙,她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笑意盈盈望着亚当,冲着亚当眨了眨眼睛: “哟,看来这是遇到情感困惑了,来来,让我这位具有中国特色的情感大师,为你答疑解惑——” 已经和亚当十分熟悉的秦兰舟,忍不住开起亚当的玩笑来。 秦兰舟的话,让亚当原本如同苦瓜一般的脸,顿时忍不住绽放出一丝笑容: “嘿嘿,也没什么,就是刚刚杨可欣叫我下楼,然后对我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我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结果她生气了,是要和我断绝往来,可是这次旅游,我们明明玩得非常愉快。怼怼,你说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不是应该分开么?” 亚当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刚刚情况,悉数都说与秦兰舟听。 秦兰舟静静听完亚当所有的话语之中,顿时一下便明白了其中关键。 其实,杨可欣真正纠结的,并非是亚当将这件事告诉了总部,而是自始至终,亚当都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这件事他们打算如何处理,让杨可欣觉得,亚当辜负了她对他的这份信任。 旁观者清,秦兰舟顿时明白,杨可欣十有八九是对亚当动心了,否则,她不会如此激动,甚至乎赌气地说出要绝交的话语。 “亚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和我说实话。” “什么问题?” “你对杨可欣,到底有没有意思?” 秦兰舟抬起头来,看着亚当狡黠地笑了笑,忍不住戏谑地问道。 第194章 追究责任 “有意思?没意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亚当无奈地摊了摊手,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此刻彻底将他打败。 亚当的费解,让秦兰舟一时哑然失笑,她顿时哭笑不得地摊了摊手: “我现在可算是明白你们为什么好好的会闹掰了,亚当,你不但不懂中国的姑娘,你还不懂中国的语言。” 秦兰舟的一席话,让亚当一时无奈地笑了,他坐在秦兰舟的身旁,双手抱着脑袋忍不住仰头一声怅惘: “怼怼,我觉得我没哪里做错,可是怎么就突然失去了一位朋友呢?” “因为你这位朋友对你有意思,她认为你什么事情都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她,尤其是这件事,你更应该注重她的感受,要和她商量,而不是不告诉她。至于什么叫做有意思,我就不解释了,你自己慢慢领会!” 秦兰舟拍了拍亚当的肩膀,笑着对亚当说完之后,继续埋头画起手中的设计稿来。 “好吧,有问题,找百度——” 在中国生活了一段时间的亚当,于是乎相当有经验地打开百度搜索起来…… 足足好一会儿过去之后,亚当这才终于恍然大悟,激动地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怼怼,原来你说的有意思,竟然是这样的有意思!哈哈,的确是我太笨,我完全没有想到!” 亚当惊喜不已地大声喊道,这一刻,他终于开窍,明白过来杨可欣生气的点究竟在哪里。 “现在明白了?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秦兰舟一边唰唰地勾勒着画笔,一边头也不抬地笑着问道。 “怼怼,你的意思,杨可欣她……也对我有意思?” 亚当现学现用,语气里分明夹带着几分窃喜和几分忐忑。 “嗯,以我对中国姑娘的了解,八九不离十。” 秦兰舟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 “八九不离十?这又是什么意思?” 秦兰舟蹦出口的这一句话,又一次使得亚当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之中。 他茫然地望着秦兰舟,那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让秦兰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笑着指了指亚当的手机示意他自己百度,随后,她转身步履轻快地走下楼去,去车间和那一帮师傅交流起来。 —— 几天之后,乔总便带着总部的代表团,风风火火地从国外来到了杨氏工坊。 当看到一大帮穿着西装革履的歪果仁捧着笔记本走进杨氏工坊的大门之时,杨氏工坊的所有工匠皆是一片哗然。 这些训练有素的代表团队一进驻杨氏工坊之后,便在翻译的帮忙之下,迅速和杨氏工坊的财务部进行对接,整齐划一的架势和超级严谨的态度,让原本抱着侥幸心理的杨受成,顿时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已经接连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的他,此刻忐忑不安地和邱呈祥对视了一眼,两人默默彼此交换了眼神后,两个人皆是一脸面如土灰的神色。 乔总和代表团来得着实太快了…… 尽管他们连续几天加班加点,但仍旧没有办法理清所有的账目,此时此刻,看到如此专业的审计团队和考察团队,杨受成和邱呈祥当然心慌得要命。 眼看着乔总独自一人走上楼去,邱呈祥慌忙对杨受成甩了甩头,两人悻悻跟随着乔总走上楼,一路走到了茶室。 乔总从进杨氏工坊的大门后,便一直保持严肃,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走到二楼之后,他下意识环顾了一圈二楼办公室豪华奢侈但却并没有多大作用的办公室和茶室,顿时直皱眉头。 “乔总远道而来,请到茶室喝茶。听说您喜欢喝茶,这茶室我们是专门为您准备的,这茶案和茶具都是上品,您很少来中国,今天我们就让您尝尝地道的中国名茶。” 感受到乔总的身上被低气压所笼罩,邱呈祥连忙上前,躬身对乔总说道。 “当初你们说服我投资杨氏工坊的时候,我记得这一块区域,当时规划的,应该不是茶室,而是工艺品展示厅吧?” 乔总颇为不悦地坐下来,一出口,话语里便饱含无数深意,吓得邱呈祥和杨受成都猛缩了缩脖子。 “是的,当时是这样规划的,后来发现楼下空间够用,就都放在楼下了,将这里改成了茶室。乔总您放心,这些茶案和茶具,都是我呈祥那边搬过来的,绝对没有花公账上的钱……” 邱呈祥只好连连摆手,因为生怕引起乔总的怀疑,所以,邱呈祥连忙解释道。 “是啊,除了这个茶室,其他的都是按照乔总当时的要求改造的,包括我们后来一手成立起来的匠师团队,以及目前开展的业务。” 杨受成于是也连忙说道。 “杨总,我记得当时,是邱总极力向我推荐你,说你是细金行业中最资深的匠师,您当年的作品不仅被称为大国之作,而且还被当成国礼送给友国。如今,杨氏工坊交给你打理这么久了,请问杨总有没有亲手打造出镇店之宝,可以让我赏鉴一二呢?” 听到杨受成的话,乔总于是扭头拷问起杨受成来。 相比于当初达成协议之时乔总的慈眉善目,此刻的乔总却呈现出黑云压城的气势,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半点笑容,很显然,对于杨氏工坊如今给出的成绩,乔总不甚满意。 当初乔总原本属意的对象是墨兰工坊,只不过,因为墨兰工坊不愿意按照他的合作方式合作,他这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杨氏工坊。 他原以为,以杨受成如此资深的行业经验以及超凡脱俗的技艺,有了资金的加持,便一定也能够像墨兰工坊一样一飞冲天,很快便成为这个行业的翘楚,从而垄断整个行业。 可是如今,他还没有来得及验收杨氏工坊所取得的成果,便已经有人将杨氏工坊的种种行径直接举报到了总部,这对于乔总而言,无疑是飞来横祸。 毕竟,当初投资杨氏工坊,全程都是他一人出面谈下来的,若是这个项目面临失败,那同样意味着,他要承担很大责任。 乔总意有所指的话语,让杨受成心里猛地一惊。 这些时日以来,他的所有心思全部都花在了怎么对付墨兰工坊之上,哪里还沉得下心来打磨什么工艺品,更何况,他在毅匠这么多年一直都身居高管的位置,根本就没有再精进过他的工艺,他的那点儿三脚猫工夫早就已经见底。 “这个……乔总,实不相瞒,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都忙着经营杨氏工坊,想尽办法让杨氏工坊在这个行业中迅速站稳市场,所以没有来得及自己打磨作品。不过,我们聘请来的匠师团队还是不错的,他们已经陆陆续续做出了很多作品,都在楼下的展示厅里,乔总刚刚应该看到了吧?” 杨受成连忙解释道。 听到杨受成的话,乔总本来就皱着的眉头,一时皱得更加厉害: “你身为杨氏工坊的招牌人物,自己却拿不出像样的作品,那杨氏工坊还怎么服众,怎么让市场认可?我可是听说,你们对面的墨兰工坊,不仅秦兰舟是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而且现在他们匠师团队里的那几个人,也都已经成为这个行业内家喻户晓的大师。我们给了你们那么一大笔钱发展杨氏工坊,你们现在跟我说说看,这笔钱,你们到底花在了哪儿?” 乔总并没有发火,他的语气始终是平缓的,然而,他额头上暴起来的青筋,却足以说明他的怒火正甚,只是隐而不发。 “乔总,咱们杨氏工坊和墨兰工坊走的可不是同一个模式,他们注重的是个人特色,我们注重的是集体效益,这个根本就没有办法同在一起比较,就我们杨氏工坊目前的发展态势而言,我认为,我们杨氏工坊的模式比他们要先进的多。您看看,这是这一个月以来我们杨氏工坊和墨兰工坊的营业额对比,您看看他们和我们的差距……” 听到乔总追问资金的下落,邱呈祥早就有所准备,立刻将他们专门做出来的对比表,递到乔总的面前。 乔总接过邱呈祥递过来的对比表,当看到杨氏工坊的总统营业额的确在墨兰工坊之上时,乔总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不过,对于这个数据,他仍旧觉得不太满意。 毕竟当时他在投资杨氏工坊的时候,凭借着他的多年投资经验和对行业的判断力,他所预估的投资回报率,比现在实际情况要高出许多,所以,他并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就是你们现在能达到的最高数据?说实话,并不是很理想,和我投资的另外一家企业的投资回报率想对比,你们现在回流太缓慢啦——” 乔总无奈地摇了摇头,表达了他内心的不满。 而就在这时候,代表团的一位成员突然走上楼来,俯在乔总饿耳旁悄然说几句话。 正是这几句话,让乔总的面色顿时赫然大变,他突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邱呈祥和杨受成,冷不丁的拍案而起。 突如其来的愤怒,惊得邱呈祥和杨受成瞬间皆从椅子上一下弹起身来! 第195章 突然发难 “乔总,这……这是怎么了?” 向来在人前嚣张惯了的邱呈祥,此刻在乔总面前,乖得像个孙子,他神色惊惶地问道。 乔总此时的面色已经黑沉到极点,因为就在刚刚,代表团成员已经证实,举报人所说的情况属实,杨氏工坊的产品的确涉及抄袭,而且是大量抄袭,毫无个性化风格和原创特色。 听到这样的消息,乔总的心里怎么可能不震惊? 毕竟当初他之所以投资杨氏工坊,看中的,就是细金工艺的非凡和独一无二的原创性匠师风格,但倘若如今杨氏工坊走上抄袭路线,便意味着,他们所走的模式不仅和乔总当时投资的初衷相背离,而且足以证明,他们并没有独具特色的原创能力和非凡的创意。 然而,一家标注原创的工坊,若连最基本的业务能力都没有,只能靠抄袭存活,那这样的原创工坊,根本就没有投资的意义,也不值得他们总部花那么大的代价去打造。 “邱呈祥,杨受成,当初你们要招商引资的时候,可是说得天花乱坠,说你们现在的匠师团队是国内最顶尖最资深的,还说杨受成是这个行业的翘楚,并且说投资杨氏工坊,给你们一年时间,你们绝对能够垄断市场,将杨氏工坊这个品牌彻底打响。然而,我怎么都没想到,你们竟然靠的,是抄袭这样卑劣的方式……” 乔总望着面前的邱呈祥和杨受成,冷声斥责道。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当初十分看好的细金工坊项目,对面的墨兰工坊能够在短时间内就做得如火如荼、欣欣向荣,可杨氏工坊,足足花费了比对方多好几倍的代价,最终却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并且,还真的如同举报人所说,走上了抄袭的道路…… “乔总,这个您听我解释,我们不是抄袭,我们只是借鉴别人好的地方,取长补短,来丰富我们的产品特色,没有到抄袭那么严重,而且自从您投资了杨氏工坊以后,我们真的很努力很用心在经营杨氏工坊,其实本来前段时间墨兰工坊已经被我们快要挤垮的,可是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转眼又起死回生了,这个我们也没想到,不过您只要再给我们半年的时间,我们一定能够将杨氏工坊经营成行业翘楚,我们用人格担保!” 听出乔总的话音,邱呈祥连忙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紧接着,他又滔滔不绝地在乔总面前描述了一下未来的宏伟蓝图,然而,乔总已经对他们产生了不信任感,此刻,他这些天花乱坠的说辞,不能没有办法让乔总心动,而且说出来,只会愈加引起乔总的强烈反感。 乔总直接摆了摆手,打断了邱呈祥的话语: “好了,你不必再多说下去了,如今总部已经介入,这件事情在总部调查清楚之后,会第一时间给你们反馈,不过至于总部究竟会做怎样的决定,那就不是我所能干涉的了。邱呈祥,杨受成,当初在合作之初我就提醒过你们,无论如何,一定要不惜代价打造出杨氏工坊的独有特色,你们当时说的头头是道,没想到,你们最终还是与我们当时约定的理念背道而驰!” 时至如今,他已经明白,邱呈祥和杨受成都是夸夸其谈之辈,他们表面看上去比墨兰工坊的秦兰舟更有行业经验和行业资本,可实际上,他们根本就不具备核心竞争力,和墨兰工坊的秦兰舟,根本就不可比拟。 乔总心里不禁感觉暗暗有些后悔,后悔当初轻信了邱呈祥天花乱坠的说辞,误以为杨氏工坊比墨兰工坊更加具有潜力,因而说服集团急急忙忙注资进来,可如今,眼前这两人却狠狠打了自己的脸,让他无言再回去面见总部的领导…… 不过好在,乔总所在的国外资本公司是一家极其专业的投资公司,他们对于所有项目的投资都设定了极其严格的条款条例,这些或明或暗的条款均是为了保障公司利益而设置的,他们已经为他们的投资风险设置了最大程度的保障。 而杨氏工坊如今的抄袭行为,已经构成了违约,按照当时签订的合同约定,乔总可以及时撤资,并且要求杨氏工坊在一定期限内,将所有投资款悉数奉还,否则便要追究杨氏工坊的法律责任。 “乔总,您这些话的意思,我们不是很明白。我们虽然没有还没有达成我们当初约定的目标,不过离兑现的时间不是也还有一小段时间么?您别急着否定我们,再给我们一段时间,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杨受成隐隐听出乔总的话音有些不太对劲,于是,他连忙对乔总说道。 乔总此刻已经站起身来,既然打定了及时撤资止损的主意,乔总再也无心和他们多交流下去,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冷冰冰地对他们说: “这件事已经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了,你们抄袭墨兰工坊的产品,已经有人举报到总部,总部代表团接下来会逐一进行核实,并且查清你们这段时间的账务,至于一切查清之后他们会有怎样的举措,那就不是我所能够预料的了。” 乔总在说完这段话之后,没有再多做停留,转身拂袖而去。 待邱呈祥和杨受成回过神来,从楼上追到楼下之时,乔总已经离去,只剩下一队金发碧眼的歪果仁代表团,正在紧锣密鼓地盘点着杨氏工坊的账务,杨氏工坊此刻的人心惶惶,让邱呈祥和杨受成的心,一时也都凌乱到了极点。 “老邱,刚刚乔总说的那些话,听上去感觉挺严重的。你说,他们不会突然要求撤资吧?” 心里一团乱麻的杨受成,连忙将邱呈祥拖拽到角落里,随后,他心慌慌地问道。 “怎么可能呢?合同都签订了,期限也还没到,他们要是提前撤资的话,那他们可是要给我们违约金的。放心吧,我觉得顶多就是警告我们一下,应该不会有多严重。” 同样心如鹿撞的邱呈祥,为了稳住杨受成的心,于是语气轻巧地安慰道。 “真的就是口头警告一下?我怎么觉得,这件事好像没这么简单——” 杨受成半信半疑地问道,他细细品味着乔总刚刚的那些话,越细品,就越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你也别光问我,我哪里知道到底有怎样的后果,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应付好这帮人再说。你这几天好好应对他们,我呈祥那边还要开会,我先回去了!” 杨受成屡次三番的问话,让邱呈祥不胜其烦地摆了摆手,刚刚在乔总面前已经吃了一通“闭门羹”的他,此刻内心极不痛快,他迫不及待地走出了杨氏工坊的大门,将这个烂摊子,就这样一走了之,将这个烂摊子交到了杨受成的手上。 邱呈祥离开之后,杨受成彻底陷入一团雾水的境地之中,他茫然地望着这帮金发碧眼的歪果仁,想要上前与他们沟通,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于是乎只能消极以待,听天由命。 一周后。 代表团前脚刚离开中国,很快,杨受成便接到了乔总的电话,电话那头,乔总冷冰冰地通知杨受成: “杨受成,总部在对杨氏工坊方方面面进行考核和重新评估之后,认为杨氏工坊目前所采取的方式,已经严重违反了当时我们投资时所签订的协议,所以,我们很遗憾地通知你,我们决定提前终止合作协议,并且撤回我们当时对杨氏工坊投资的一亿本金,希望你们在十日之内准备好相关款项,具体的文件稍后我会发到你们企业邮箱,注意查收!” 乔总极其程序化的说辞,如同一大盆冷水,哗啦一下泼到杨受成的身上。 杨受成只觉虎躯一震,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一刹那,他有一种突然被人直接宣布死刑的世界末日之感。 “什么?你们要撤资?乔总,当时我们可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们投资期限为三年,现在时间连一半都没过去,你们现在就要撤资?” 杨受成只觉天旋地转,浑身都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对方撤资这是他最最担心的,没想到,他担心什么,竟真的就来什么…… “不是我们要撤资,是你们抄袭的行为,已经全然背离了我们投资杨氏工坊的初衷,经过考察,我们已经认定,杨氏工坊并不具备原创能力,与我们预期严重不符,如今你们违反合作条约,我们仅仅只是撤资,没有追究你们法律责任已经是万幸。其他的话,我不多说,希望你们在期限内准备好相关款项,否则极有可能走法律流程。” 乔总冷声在那头说完之后,迅速掐断了电话。 当听到电话那头的忙音传过来之时,杨受成握着电话的手陡然一僵,手机一下从他的手中滑落到地上,像是遭遇百年难遇的暴风雨一般,杨受成浑身都控制不住剧烈颤抖起来。 杨可欣推门而入的那个瞬间,杨受成只觉眼前一黑,突然直愣愣地栽倒在办公桌上。 “爸!” 看到这个情形,杨可欣顷刻间急急地喊了一声,连忙箭步冲上前去。 第196章 六神无主 这些天以来接连承受的压力,让杨受成此刻已经到达心理承受范围的边缘,而乔总的这一通电话所带来的巨大冲击,让他一口气没缓上来,以至于一下昏了过去。 杨可欣急得慌忙掐了下杨受成的人中,杨受成这一口气,这才终于顺了过来。 “可欣,完了,杨氏工坊完了……” 看到杨可欣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杨受成急得立刻拽住杨可欣的手,哀叹连连地说道。 “爸,您怎么好好的,又说丧气话了?杨氏工坊这不是好好的么?” 看到自己的父亲在短短一段时间里瘦得不成人样,杨可欣心疼不已,连忙柔声安慰道。 “可欣,乔总那边要撤资,说我们抄袭,违反了合同条约,背叛了合作初衷,限我们十天之内就要把所有投资款全部交还给他们,你说,这可怎么办?钱现在都投下去了,你爸可是搭上了全部家底,这个节骨眼,让我去哪儿拿出这些钱来?” 杨受成连忙把情况告诉了杨可欣,这些天,他已经急得满口生疮,此刻不仅嘴巴痛苦,内心更是痛苦煎熬到不行。 “什么,乔总提出要撤资吗?那邱伯那边怎么说?杨氏工坊现在所有的资金都还没回笼,就算能够回笼一部分,短时间内也凑不到一亿那么多钱啊,这可怎么办?” 听到杨受成所说的这个情况,杨可欣顿时也急得团团转起来。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邱呈祥还说有合同在,他们是不可能撤资的,可是现在,对方明确要求要撤资,我现在也六神无主。可欣,他们说我们违反了合同条约,你赶紧打开保险箱看看当初的合约,那时候你邱伯说请了法务全程过目过,我不懂,所以也没仔细看。” 杨受成连忙对杨可欣说道,随后立刻将保险箱的钥匙递到了杨可欣的手中。 杨可欣接过杨受成手中的钥匙之后,立刻打开保险箱取出当初和乔总签订的合作协议,只是,对于合同条款,杨可欣同样也是外行。 她打开那份合同象征性地翻了几页,上面的专业术语和生涩文字让她觉得头大,不过,看到杨受成如此着急,于是,杨可欣当机立断对杨受成说: “爸,您先别急,我先带着合同去找律师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也把邱伯叫过来一起商量。当初接受乔总的投资是他提议的,杨氏工坊也都是他在指挥,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只由我们承担,他也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嗯,那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你带着合同去找律师看看,快去快回!” 杨可欣这么一安排,杨受成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他当即点了点头,随后挥了挥手,示意杨可欣赶紧去找律师。 事关重大,杨可欣立刻带着合同,匆匆驱车跑出杨氏工坊的大门。 然而,就在她抱着合同急匆匆走出杨氏工坊的大门之时,背着双肩包的亚当正巧从工美园区的大门处走了过来。 两人迎面擦肩而过,亚当看到杨可欣,依旧流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灿烂笑容,然而,杨可欣却只是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甚至乎连招呼都没有和他打,便抱着文件匆匆坐上车,很快驱车扬长而去。 眼睁睁看着杨可欣就这样远去,亚当无辜又无奈地耸了耸肩,他有些失落地走进墨兰工坊的大门。 而此时,已经得知杨氏工坊风声的墨兰工坊员工们,都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正在议论纷纷。 听到杨氏工坊的风声后,亚当的心顿时一紧,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楼去,径直推开了秦兰舟办公室的门。 “怼怼,我听楼下的人说,杨氏工坊出事了?” 亚当一推开门,便立刻着急地问秦兰舟。 因为刚刚,他在撞见杨可欣的时候,分明看到杨可欣神色慌张,似乎有着很重的心事。 “嗯,之前国外代表团不是来过么,听说他们在调查了杨氏工坊如今的情况之后,决定对杨氏工坊撤资,现在整个工美园区都议论开了,我也是刚刚知道。” 秦兰舟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亚当说道。 “他们之前在决定抄袭的时候,就应该要想到后果才对,对方投资他们杨氏工坊,看中的本身就是他们的工艺和原创水平,要是他们这样的大型工坊还去搞抄袭这一套,那对方肯定是不能容忍的。” 亚当听到秦兰舟这么一说,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他,不禁重重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听说他们不仅仅是抄袭我们,而且内部管理也很混乱,账务都是一团糟的,对方代表团过来审计和调查之后很不满意,是他们所有投资项目中评分最低的。所以,他们不愿意再继续投资杨氏工坊,而且,他们还以杨氏工坊违反合同条款为由,让杨氏工坊在一定期限内,将所有投资款全额返还给对方,否则就要追究杨氏工坊的法律责任。” 秦兰舟一口气说出了更多详细的细节,亚当听到秦兰舟这么说之后,顿时更加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当时他们签订协议的时候就没有仔细看合同条款,那家国外资本公司本来就是专业的投资公司,他们进行任何一项投资的时候都极其谨慎,表面上看选择他们十分靠谱,可实际上,他们在条款上下足了工夫,在方方面面给自己留了余地和足够的保障,如今杨氏工坊如果确定是违反合同条约的话,他们的确可以全身而退。怪不得,刚刚可欣那么慌张……” 亚当说完这么一番话之后,随后,他又一次提到了杨可欣。 此时此刻,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感,毕竟,若不是他将杨氏工坊如今的情况举报到国外总部的话,杨氏工坊也不会突然面临这样的困境。 “亚当,你刚刚碰到杨可欣了?” 秦兰舟听出亚当话语中的失落,于是试探性地问道。 “嗯,我们擦肩而过,但她看都没看我一眼,看来,她是真的生我的气,不想再理我了。” 亚当无奈地耸了耸肩,失落地说道。 “她心里可能在怪你,也在怪我们,她好心告诉我们这个情况,然而我们想出来的办法,却让杨氏工坊面临这样的困境。” 秦兰舟于是也叹了口气,虽然她心里对于杨氏工坊并没有觉得半分同情,他们本来就是咎由自取,可是对于杨可欣当初透露信息给他们的善意,她仍旧是心领的。 “嗯,也怪我思虑得不够周全,不过现在已经造成了这样的后果。怼怼,我想尽我所能去帮一帮她,你说,我还可以怎么补救呢?” 因为中国姑娘的心思着实难懂,亚当于是只好再度请教秦兰舟。 透过亚当饱含真诚的眼神,秦兰舟能够感觉到亚当内心的愧疚,而亚当也是为了帮助墨兰工坊度过难关,所以才采取的措施,看到亚当如今这样为难,秦兰舟心里当然也不是滋味。 “现在杨氏工坊恐怕最需要的就是钱了,除非你有足够的钱,能够解他们的燃眉之急,否则的话,我们谁都帮不了他们。毕竟,我们现在都没有和国外资本抗衡的实力……” 理解归理解,秦兰舟同样有心无力。 听到秦兰舟的话,亚当的心顿时微微一动,他手中的确积累了一笔闲置的资金,如今中国的市场环境一片大好,他的确很想来中国发展项目,可是,相比于杨氏工坊,他更属意的是墨兰工坊,毕竟,杨氏工坊若是能够经营得当,恐怕国外资本也不会那么快就撤资离去。 “杨氏工坊目前的模式,的确不适合投资,除非他们愿意改变观念,否则我要是现在投资,岂不是用你们中国话说,叫做打了水漂?” 上一次被秦兰舟嘲讽过后,亚当这段时间疯狂地学习了中国不少俚语,如今,他熟练运用的这句话,让秦兰舟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看来你现在中国话已经学得很溜,的确很适合做中国女婿了!” 秦兰舟笑着竖起了大拇指,惹得亚当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可惜,没有好姑娘,光会中国文化有什么用。” “谁说没有,就算你不能在钱上面帮忙,但他们现在最需要的,肯定是和国外资本沟通的人,你可以自告奋勇,帮杨氏工坊和对方谈判,尽量为杨氏工坊争取一些利益,这样,不等于也是帮了他们的忙吗?” 秦兰舟笑着说道,而她不经意说出口的这一番话,让亚当顿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亚当猛地一拍脑门…… 对啊,虽然他现在帮不上别的忙,但他可以陪着杨可欣一起面对这场危机,尽量为他们争取一些利益,争取能够将功补过,换取杨可欣对他的原谅。 亚当这么一想,于是立刻转身离开秦兰舟的办公室,急急忙忙奔出了墨兰工坊的大门。 而就在这时候,愁眉不展的杨可欣刚带着合约从律师那里回来,听完律师的分析之后,杨可欣这才知道,原来这份合约条款中竟有那么多隐藏的、对杨氏工坊不利的条款,而这些条款,无论哪一条都是有利于对方的。 也就是说,所谓的一个亿投资,其实背后附加的条件太多太多,只要项目不如预期,国外那家资本公司便可以随时要求撤资,而且完全不用承受任何损失。 这一切,远没有他们当初一开始接受投资之时,所想象的那么美好…… 第197章 挺身而出 亚当奔出墨兰工坊大门之时,正好看到杨可欣的车驶入工美园区。 他立刻朝着杨可欣的车奔了过去,而这时候,恰好杨可欣从车上下来。 再度看到亚当,杨可欣的神色依旧冷淡,刚刚去了律师所的她,此刻愈加心灰意冷,尽管明白这一切并非是亚当的错,可是看到亚当,杨可欣仍旧觉得心里既憋屈又窝火。 “可欣,对不起,我们谈一谈可以吗?” 感受到杨可欣的冷淡,亚当连忙迎上前去,对杨可欣真诚地说道。 杨可欣原本并不想理会亚当的,可是一抬头触到亚当眼神满满的真诚之时,杨可欣顿时又有些不忍心,于是,她只好硬声硬气地说: “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吗?都这个时候了,你是来看我们杨氏工坊笑话的吧?”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呢。可欣,我想将功补过,尽我所能帮一帮你们,杨氏工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抱歉。” 亚当听出杨可欣话语里的挤兑,急得慌忙解释道。 “你帮我们?” 杨可欣疑惑地抬起头来,有些将信将疑地问道。 “嗯,我知道你们现在面临的难关,对方钻合同的空子要求撤资,但你们并不懂这方面,不过,我就是外国人,我懂,所以,让我来帮你们和他们进行谈判,或许这样,能够为你们争取一些有利条件。” 亚当扶着杨可欣的肩膀,把自己的想法悉数说给了杨可欣听。 杨可欣刚刚不久前去咨询过律师,律师给她的建议,同样是希望她能够找一个合适且靠谱的外国人士帮助他们进行谈判,尽管合同的条款对于他们来说很不利,但仍旧有些条款是可以利用的,只是,这必须是谈判之人既懂得法律常识又能够熟练沟通才行。 此刻,听到亚当有这样的想法,杨可欣原本心里对亚当的怨气顿时消解了大半。 她心里明白,杨氏工坊之所以走到如今这个份上,其实并不是亚当造成的,而是本身杨氏工坊就存在着很多问题,就算亚当不举报,这些问题也迟早都会爆发出来。 “你真的愿意帮杨氏工坊和对方进行沟通吗?亚当,律师告诉我,这种谈判是很复杂的。” 杨可欣狐疑地望着亚当,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当然,我对那家公司也有基本的了解,知道他们惯常运用的投资手段,我有信心为杨氏工坊争取到一些优势。不过前提是,你们信任我。” 亚当重重地点了点头。 毕竟,他在生意场上厮混这么多年并不是白混的,那些关于投资的弯弯绕绕,他至少比一般人更加了解。 基于之前对亚当的好感,杨可欣在听到亚当这么说之后,心里已经彻底打消了对亚当的顾虑,她于是点了点头说: “好,那事不宜迟,我现在带你去见我父亲,然后,我把我刚刚咨询律师后,律师给我的反馈分析给你听。亚当,如果这一次你能够帮我们和对方谈判,尽可能为我们争取到一些优势的话,我一定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杨可欣有些动情地说道,因为从律师那她已经大致明白,即便他们去谈判,也已经没有多少余地,但是亚当能够对她有这份心,她已经足够感恩。 “我不用你感激我一辈子,我只希望,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你不要和我生分,我们不是说过,要保持一辈子的联系么?” 见杨可欣眼眶有些泛红,亚当笑着宠溺地勾了勾杨可欣的鼻子,两人一同并肩朝着杨氏工坊的大门走去。 当杨可欣带着金发碧眼的亚当出现在杨受成的门口之时,杨受成本来就焦虑的神情,顿时变得愈加焦虑起来。 他并不知道杨可欣和亚当有私交,但这段时间,他经常见到亚当出入墨兰工坊的大门,他料想亚当应该是墨兰工坊的客户,于是,他连忙将杨可欣拽到一边,对杨可欣说: “可欣,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带这个外国人过来做什么?” “爸,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叫亚当,是我的好朋友,我是专门请他来帮我们和乔总的公司进行谈判的。他是地道的德国商人,也是黄金珠宝界的,他对乔总的公司比较了解,您放心,他绝对值得信任。” 为了打消杨受成的顾虑,杨可欣立刻对杨受成说道。 “什么?他明明经常出入墨兰工坊,他怎么会是你朋友,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杨可欣这么说,杨受成顿时十分惊讶地问道。 “爸,他是的确经常出入墨兰工坊,但他同样也是我的朋友,这些事我以后再跟你说。现在,我们先来分析下我们目前的状况,我刚刚去了律师事务所,律师给我们的建议是……” 顾不得和杨受成解释更多,杨可欣便立刻将情况一一阐明。 见杨可欣这么快就进入了状态,亚当于是象征性地和杨受成打了个招呼之后,也立刻走上前来,很快就加入了讨论阵营之中。 杨可欣和杨受成之前之所以接受乔总的投资,一方面是因为被当时杨氏工坊的大好前景冲昏了头脑,另一方面是完全受到邱呈祥的鼓动,以至于他们根本就没有静下心来好好去研究这份协议。 如今,在亚当的帮助之下,他们逐一将整份协议从头研究到尾,把一些极其关键的讯息一一圈点出来,随后进行详细分析。 亚当太了解这些投资公司所采用的手段,所以他这么一分析,杨可欣和杨受成顿时明白了其中关键,两人不由得双双点头,对亚当超出常人的见解佩服得五体投地。 就这样,他们三人研究合同一直研究到了深夜,当所有的条款逐一被亚当解读完毕之后,杨受成不由得仰天长叹了一声: “亚当,当初签订协议的时候认识你就好了,我们杨氏工坊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么多大坑,当初大可不必接受他们的投资,也不至于到现在,落得这样的境地!” 杨受成话语里的认可,让杨可欣的心里不由得升腾起一丝小小的确幸。 她不由自主偷偷地瞄了亚当一眼,内心的悸动,一时又多了两分。 “杨叔叔,现在知道这些也为时不晚,我刚刚帮你们研究了合同条款才发现,尽管你们的确构成了违约,但是他们现在要求撤资也同样违反条约,我们可以从以下这几条入手,和他们进行谈判,或许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但至少可以为杨氏工坊争取一些缓冲的时间……” 感受到杨受成的认可,亚当于是愈加热心地建议道。 “好,这些我们不懂,你要是懂的话,你能代表我们去谈那就最好,不过亚当,你真的愿意帮我们这个忙吗?” 此刻看到亚当,杨受成俨然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他当即问道。 “当然愿意,我和可欣已经是很好的朋友,她的事情,自然就是我的事情。杨叔叔,只要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去帮你们周旋!” 亚当当即肯定地说道。 “好,那我们就拜托你了,我们已经收到对方的邮件,可以的话,我想你陪同可欣一起去一趟国外的总部,帮我们好好谈谈。你放心,一切费用由我来负责,如果你需要报酬的话,你也不妨直说……” 杨受成此时已经对亚当十分信服,他当然希望亚当能够出面,帮忙把一切办妥,于是对亚当说道。 “不不不,朋友之间帮忙,怎么可能需要报酬呢?只要你们信任我就可以了,我可以陪同可欣一起去。不过,我之前听说,你们还有一位合伙人,难道不需要听一听他的意见吗?” 因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见邱呈祥的身影,所以,亚当不禁疑惑地问道。 “他就别提了,他这段时间一直说自己很忙,没有再出面过……” 见亚当问起邱呈祥的下落,杨受成无奈地摇了摇头,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 自从上一次代表团来到中国后到现在,邱呈祥不知道何故,一直都没有再露过面,让杨受成十分恼火的同时,愈加心灰意冷。 “爸,当初一切都是他鼓动出来的,现在出了事,他就开始撂挑子不出现,他这样做,未免也太不是人了吧?难道杨氏工坊没有他的份吗?” 杨可欣听到杨受成这么说,不禁义愤填膺地说道。 “杨氏工坊是在我名下的,他虽然占有股份,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拿出多少钱来,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摆明了是懒得陪我们一起面对。可欣,我们现在先不去管那么多,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和对方再谈谈,要是他们能够不撤资的话那最好,要是他们撤资,我们短时间,去哪儿凑那么多的钱呢?” 杨受成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他颓然坐在椅子上。 这一生都从未面临过如此大压力的他,在这几天里头上已经接连冒出白发,很明显,他已经有些支撑不下去了。 “杨叔叔,您先别急,刚刚我帮你们把合同的事情理清楚了,不如接下来,我为你们理一理资金方面的思路,您看如何?” 听到杨受成这么说,亚当于是又一次热心地提出了建议。 看到他们父女为了这件事陷入如此苦闷的境地,此刻,他是真心想要为他们排忧解难,帮他们度过难关。 第198章 尽心尽力 此刻,杨受成最需要的,一方面是资金,另一方面,就是思路。 就在刚刚,他已经领教到了亚当缜密的逻辑和博学多广的知识面,凭他对人的了解,他已经足以确信,亚当的确是一个相当专业的商人。 如今,亚当自告奋勇愿意为他理清思路,他于是立刻点头,随后,将杨氏工坊的具体情况,悉数全部都告诉了亚当,并且,还拿出了极其机密的财务报表,准备给亚当过目。 当看到杨受成直接拿出机密性文件之时,连杨可欣都微微一愣,她全然没有想到父亲在这么短时间内会如此信任亚当,于是她下意识提醒了一句: “爸,这可是机-密文件,您也敢给亚当看?” “这种时候能对杨氏工坊伸出援手的人,是雪中送炭之人,他又是你的朋友,我怎么不敢信任?亚当,你用你的专业帮我分析分析,我怎么才能在短时间筹到这样一笔钱呢?” 杨受成这些年别的本事没有练就,看人的本事,他还是高于常人。 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出来,这位年轻人刚刚的谈话极其真诚,的的确确是有心想要来帮助他们的。 所以,他并没有丝毫怀疑,便直接把杨氏工坊的底子,都直接露给了亚当看。 亚当接过财务报表之后,他并没有说话,而是坐下来细细研读了很久,中途有许多不懂的,他都详细询问杨受成和杨可欣,随后,他一边分析,一边在电脑上为他们做出了专业的数据分析。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彻夜未眠,就这样挑灯在杨氏工坊里奋战着。 杨可欣见亚当如此卖力地为他们排忧解难,她心里一时间愈发感动,看着亚当敲打着键盘,那副专业又博学的模样,她更是觉得怦然心动,忍不住痴痴地看了起来。 亚当运用专业的软件,足足进行了两三个小时的数据分析之后,终于得到了大概的思路。 他将他在笔记本电脑上做的图展现给杨受成和杨可欣看,随后,他逐一为他们进行讲解和分析。 自从创办杨氏工坊以来,因为一直都出于盲目发展的状态,所以直到现在,杨受成脑海里仍旧是一笔糊涂账,对于资金的盲目管理以及对于企业的盲目自大,造成他今日一团混乱的局面,以至于直到现在,他仍旧毫无任何思路。 但神奇的是,杨受成一直没有理清的思路,亚当却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为他理清了一个大概。 亚当依靠着自己管理企业的经验,很快便将杨受成如今的资金分为了几大块,并且逐一进行归纳,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杨氏工坊虽然在这段时间以来,总体呈现出入不敷出的局面,但是当初国外资本公司注入的一亿人民币,如今东拼西凑,还能回笼六千万左右,也就是说,杨氏工坊如今真正面临的资金缺口,大约四千万左右。 亚当的分析以及他所提供的思路,让杨受成一时间大喜过望,他惊得连忙握住亚当的手: “你确定杨氏工坊还能回笼这么多的资金?我之前让财务盘点,但账面上的钱并没有多少。” “如果你按照我教你的办法去操作的话,六千万左右的资金,应该没有问题。真正要解决的,是剩下那四千万的缺口,这个才是最关键的。” 亚当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他又进行了一番专业的分析。 他这一番分析,不仅令杨受成恍然大悟,也让一团雾水的杨可欣,顿时茅塞顿开,他们这才知道,原本资本的运营之中竟藏有如此多的法则,而这,都是他们之前想都不敢去想的。 听到亚当说一亿资金只剩下四千万的缺口,杨受成心里的巨石顿时松了大半,只是,若是谈判不能成功的话,那么剩下的四千万,又该去哪儿筹集呢? “那剩下的四千万怎么办?难不成,我要砸锅卖铁,把杨氏工坊直接变卖了吗?那样的话,那我们一家人恐怕从此以后,就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杨受成不禁犯难地说道。 “不不不,当然不是这样,你们现在全部身家都投入在杨氏工坊,要是将杨氏工坊变卖的话,不仅你们所付出的努力全部都打了水漂,而且也太可惜了。杨氏工坊虽然现在陷入危机,但是品牌价值依然还在,只要调整思路,后续不是没有重新盘活的可能。我倒是觉得,这四千万,可以想办法再找人入股,这样的话,资金问题能够解决,杨氏工坊也能继续运营下去。” 亚当连忙给出了建议,而听到亚当的话,杨受成顿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不,现在这个节骨眼,还有谁敢投资杨氏工坊呢?” “这倒是也未必,一切,还是得我和可欣先去谈判再说。可欣,可以的话,你订明天的机票,我可以陪你飞一趟美国。” 经过一夜的商榷,此时的亚当已经格外疲乏,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随后对杨可欣说道。 看到亚当疲惫不堪的样子,杨可欣感动的同时也心疼不已,眼看着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天色俨然已经大亮,她连忙点了点头道: “好,我今天就预订机票,不过现在,你还是先回去休息,谢谢你为了我们杨氏工坊的事情,这么尽心尽力。” “你要是真想感谢我,就请我吃一顿早餐吧,我好想吃你们中国的小笼汤包——” 亚当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随后笑着对杨可欣眨了眨眼睛。 “好好好,你和可欣赶紧去吃早餐,咱们工美园区附近那家小笼汤包就特别好吃!” 让亚当忙乎了一晚上,杨受成此刻也十分过意不去,他连忙对他们说道。 于是乎,在晨光熹微之时,杨可欣和亚当二人一同离开了杨氏工坊,两人一同朝着工美园区的大门处走去。 “亚当,真是谢谢你,一次又一次为我排忧解难。” 路上,杨可欣情不自禁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激,她愈发觉得,亚当像是她生命中的贵人,她生命里突然照射下来的一道阳光,让她的心倍感温暖。 “只要你以后不要不理我,我可以一直为你排忧解难。” 亚当笑着把手亲昵地搭在杨可欣的肩膀上,感觉到早晨的天气有些冷,他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十分绅士地披在杨可欣身上。 这股突如其来的暖意,让杨可欣的心里顿时暖意洋洋,此时这副情景,让她不由得回想起曾几何时,她有一次亲眼目睹宋锦瑜为秦兰舟披上大衣时的情形。 那时候,那一幕让她肝肠寸断,心灰意冷,以为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像宋锦瑜这样的男人。 可是如今,邂逅了亚当之后,她这才忽然明白,或许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另一半,她之前之所以一直苦苦追求而不得,根本原因或许是因为宋锦瑜根本就不是她的另一半。 “你把衣服给我,那你不就冷了吗?”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杨可欣突然鼓起勇气,主动伸手朝亚当的腰上环去。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亚当的身体猛地一滞,他下意识停下脚步,当看到怀中满是娇羞的女人之时,亚当的心顿时砰砰作响,下一秒,他亦情不自禁地抱住了杨可欣。 “可欣,我其实很喜欢你,如果你也单身,可不可以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呢?” 歪果仁的表白向来直接,并不像中国人如此含蓄,亚当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而他的话语,正中杨可欣的芳心。 杨可欣的脸颊上顿时飘起两朵绯红,她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亚当,连忙点了点头: “好,亚当,从今天开始,我们谈恋爱好不好?” 一直以来都勇敢追求爱情的杨可欣,也丝毫没有任何含蓄,对于爱情她已经期待已久,此时此刻,亚当全然已经符合了她心里对于男人所有的期待,她迫不及待开启一场恋爱,期待能够像宋锦瑜和秦兰舟那样,如胶似漆地腻在一起。 “好,我也正有此意。” 杨可欣的直接,让亚当的脸上顷刻间绽放起灿烂的笑意,他虔诚地捧着杨可欣的脸,在杨可欣的额头上印下深深的一吻。 突如其来的爱情,在这个清晨悄然开启,杨可欣只觉内心所有的苦涩全部都生根发芽,逐渐蜕变成一朵动人的鲜花,她情不自禁扑进亚当的怀里,终于感受到了两情相悦才能有的那股甜蜜气息。 “咳咳……” 就在两人皆陶醉在爱情的甜蜜之中无法自拔之时,一声刻意的咳嗽声,打破了这美好的氛围,也让杨可欣瞬间从亚当的怀里挣脱出来。 “大清早的,挺腻歪啊——” 此时此刻,宋锦瑜和秦兰舟刚刚走进工美园区的大门,未曾想,他们起了个大早来上班,却不经意撞见了这甜蜜的一幕。 当看到亚当和杨可欣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深情相拥之时,宋锦瑜忍不住打趣他们,但是心里却长长地松了口气。 杨可欣若是能够和亚当在一起,这在他看来,自然也是最好的结局…… 第199章 齐头并进 爱情才刚刚开始萌芽,还没来得及渐入佳境呢,结果冷不丁的,就这么被宋锦瑜和秦兰舟给撞破了。 此刻,看到宋锦瑜和秦兰舟脸上那一脸的坏笑,杨可欣顿时羞得钻到亚当的怀里不敢抬头,而亚当则是一脸幸福的傻笑: “锦瑜,怼怼,你们今天来得好早。” “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还没吃早餐呢,你们这样,是不是要请客?” 秦兰舟抖了抖眉毛,笑着说道。 既然杨可欣之前有意主动和他们示好,也愿意放下过去对宋锦瑜的纠缠,如今又和亚当情投意合,秦兰舟对杨可欣的那些不满此刻也悉数都烟消云散,她有意想要和杨可欣化解从前三人之间的尴尬,所以率先笑着说道。 “我们正打算去附近吃小笼汤包,你们要和我们一起吗?” 听到秦兰舟善意的语气,杨可欣红着脸抬起头来,看着他们有些窘迫地问道。 “当然可以啊,那我们走吧!” 秦兰舟当即点了点头,她和杨可欣的目光不由得交汇到了一起,两人脸上皆是一脸如释重负的笑意。 四人很快便一同步行,朝着附近的早餐店走了过去。 因为此时还比较早,买早餐的人又大多匆匆忙忙买了就走,他们到二楼挑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后,四人各自点了一份早餐,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可欣,杨氏工坊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我有认识的律师。” 出于对杨可欣的关心,宋锦瑜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尽管他们之间如今的气氛有些尴尬,但毕竟双方都希望能够解开彼此心中的疙瘩,杨可欣于是也直言不讳地对宋锦瑜说: “情况不是很好,不过昨晚,亚当一晚上没睡,已经帮我们把思路都捋清楚了。现在有了思路,我爸镇定多了,我也打算和亚当一起去趟总部好好谈谈,具体能怎么样,我们现在也不是很清楚。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们不会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吧?亚当,你忙活了一整个晚上?” 秦兰舟听出杨可欣的话音,顿时疑惑地问亚当道。 怪不得他们之间这么快就和好如初,原来是因为昨晚亚当的鼎力相助,让杨可欣感动不已。 “嗯,昨晚我用一晚上的时间帮他们把问题分析清楚,资金的去向也都归类清楚了,这样免得他们手忙脚乱,陷入越来越焦虑的情形。” 亚当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 “那邱呈祥昨晚也在吗?杨氏工坊是他和你父亲合资的,现在发生这种事,他应该会一起面对的吧?毕竟到时候如果撤资的话,肯定要他们两人共同承担的。” 宋锦瑜于是又问道。 尽管过去他们两家之间发生这么多的恩怨,但总归两家人有这么多年的交情在,如今杨氏工坊这样的情形,宋锦瑜同样为杨家感觉到担心,而他父亲宋之焕听到这些事情之后,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他到现在都没有露面,一直说呈祥那边太忙,我和我爸现在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好在有亚当帮我们,我们暂时先不管他,先把事情处理好再说。” 杨可欣摇了摇头,十分失望地说道。 “我早就猜到了,邱呈祥这个人,哪里有利益就往哪里钻,哪里有难就立刻掉头,这种时候你们也不能指望他,他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好。” 秦兰舟听到杨可欣这么说,于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可欣,你和你爸也别太担心了,这次我们陪你们一起面对,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们一起帮你们想办法,毕竟这件事,也和我们有关系,谢谢你当初知道他们的想法后,就及时告诉我们。” 宋锦瑜亦主动对杨可欣说道。 “谢谢你,锦瑜哥,这件事不关你们的事,是我们一开始就没考虑全面,才导致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我早一点放下对你的感情,可能我爸不会一把年纪出来创业,我们家也不至于搭上所有家当,所有的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既然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我也会努力承担起责任的。” 杨可欣抬起头真诚地看着宋锦瑜说道。 经过这件事,又被亚当开导了那么久,杨可欣像是突然间长大了一般,对人对事有了更加全面的看法和感悟,也终于敢正视自己犯下的错误,并且勇于承担错误。 看到杨可欣这样的变化,秦兰舟和宋锦瑜都十分惊讶,秦兰舟于是也对杨可欣说: “你们现在也别想太多,杨氏工坊有如今的规模,底子总归还是在的,到时候资金上有难关,大家一起帮忙想想办法,当务之急,你们先解决好国外资本撤资的问题,至于往后的发展,到时候如果你爸愿意,我也可以给他提供一些建设性意见。大家毕竟都是同行,与其自相残杀,不如互帮互助,你说呢?” 秦兰舟这些话说出口,便代表她已经豁达地原谅了杨可欣父女所做的一切。 尽管曾几何时,她差点儿被杨氏工坊给逼上绝路,但事情过去后,她仍旧没有放在心里,还是希望能够以和为贵。 杨可欣如今逐渐深入了解秦兰舟的为人之后,越来越看到秦兰舟的过人之处,听到秦兰舟能说出这番话,杨可欣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 “好,你的这些话,我记在心里了,我为我爸和我过去对墨兰工坊和你做出的很多不良行为道歉,如果杨氏工坊能够度过这个难关的话,希望我们到时候可以齐头并进,一起往前!” 杨可欣也表明了态度,并且,主动站起身来,朝秦兰舟伸出手去。 此时的秦兰舟,从杨可欣的眼睛里看到的不再是敌意满满,而是冰雪消融之后的善意和温暖。 秦兰舟于是也果断朝着杨可欣伸出手去,时隔几年后,曾经的“情敌”终于握手言和。 宋锦瑜和亚当不由得为她们的和解而鼓起掌来,亚当笑着举起豆浆说: “就让我们用这美味的豆浆来干一杯,希望杨氏工坊这一次能够度过难关,也希望墨兰工坊和杨氏工坊能够摈弃前嫌!” “好!” 亚当这么一提议,其他三人连忙响应,大家纷纷举起手中的豆浆杯,四个人面带笑容碰在一起,把一顿早餐,吃出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 五天过后。 亚当陪同杨可欣一起从国外归来,这一次谈判,虽然改变不了对方撤资的想法,但是亚当成功抓住合同中的几条漏洞,让对方改变了初衷,从一开始十日内归还所有资金,变成了在半年内,分三次归还对方所有的资金。 这样一来,杨氏工坊尽管还是要归还所有投资款,但能够分批进行并且延长半年期限,对于杨氏工坊而言,无疑松了一大口气。 亚当和杨可欣从欧洲归来之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回到了杨氏工坊,和杨受成商量此事。 这一回,杨受成想方设法,将邱呈祥从呈祥请了过来。 邱呈祥早在几天前,就知道杨可欣和亚当前往欧洲谈判的事情,他对杨受成自作主张,让一个外人来插手杨氏工坊的事情深为不满,所以,当亚当和杨可欣出现在会议室之时,邱呈祥面色黑沉,一言不发。 亚当将他们谈判的内容和详细过程,悉数对他们汇报了一遍,他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分析了杨氏工坊如今存在的问题,以后他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可谁知道,邱呈祥对这些事情并没有丝毫关心,却反倒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对他们倒打一耙: “老杨,他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杨氏工坊如此多的机密?杨氏工坊是我们二人共同经营的,你怎么能将我们杨氏工坊的事情,全部交给一个外人去处理?” 邱呈祥拍案而起,面色黑沉到了极点。 “邱伯,你这句话我就不爱听了!自从杨氏工坊出事以来,你一直躲着不出现,现在我们提出了解决办法,你却来质疑一个对我们雪中送炭的人,你这样做,未免太让人寒心了吧?” 杨可欣本来就对邱呈祥积压了一肚子的怒火,如今听到邱呈祥这么说,她更是被气得够呛,于是当即反唇相讥。 “我什么躲着不出现,我是一直在想办法,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们竟然私做主张,瞒着我跑到欧洲去找总部谈判!你们可别忘了,我也是杨氏工坊的股东,你们做这些事情,有经过我的同意吗?” 邱呈祥胡搅蛮缠地说道,蛮横的语气,让早就忍耐已久的杨受成顿时也愤怒地站起身来: “老邱,这段时间我基本上每天都给你打电话,你不是推三阻四说忙,就干脆以开会为由不接电话,所以我只好自己想办法!如今我办法想出来了,事情也在解决的过程里了,你现在不关心事情的发展,却一个劲挑刺,你到底想怎么样,不如有话直说!” “我想怎么样,老杨,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先告诉我,这个突然出来的外国佬是谁?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他好像经常出入墨兰工坊吧?莫不是对方派来的奸细?” 邱呈祥怒指亚当,愤愤不已地问道。 “什么奸细,亚当是我男朋友!你少血口喷人!他参与杨氏工坊的所有事情,都是我和我爸允许的,他是我们家里人,我想,这没有问题吧?” 见邱呈祥屡次三番拿亚当说事,杨可欣于是站起身来,二话不说便直接承认了亚当的地位。 她这一番话说得极其自然,然而,却让杨受成和亚当皆面面相觑。 男……男朋友?! 杨受成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不由得仔仔细细打量了亚当一番,这才恍然大悟,像是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第200章 趁火打劫 “对,亚当是我女儿的男朋友,也相当于就是我们杨家的人。这件事,是我委托他全权帮我们处理的。老邱,这种时候,与其挑刺,不如静下心来,我们好好商讨一下接下来怎么处理!” 为了长自己志气,杨受成顾不得搞清楚情况,便立刻响应了杨可欣的话语。 见他们父女二人都是一个鼻孔出气,邱呈祥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他怒发冲冠瞪大眼睛看着杨受成: “老杨,公是公,私是私,你们没有经过我同意就擅作主张,那就由你们自己来承担一切后果!” “老邱,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初融资来的钱,是你我共同花出去的,如今对方要求撤资还款,你难道袖手旁观?” 杨受成听出邱呈祥的话音,顿时气得不打一处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邱呈祥,气到浑身发抖。 “老杨,我的意思,我想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当初我答应和你共同经营杨氏工坊,是看中你的技艺和能力,以为你能够像秦兰舟那样一飞冲天,结果现在发现,你根本就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不仅玩不过墨兰工坊,而且方方面面都被人家碾压。老杨,看来,不单单乔总高估了你,连我,也高估了你,若早知道你就是半吊子水的手艺,我是万万不可能选择你来合作,简直是浪-费-时-间!” 邱呈祥双手叉腰,怒瞪着杨受成,突然间撕破了脸面,露出了他的真实面目。 听到邱呈祥的这些话,杨受成只觉胸腔似乎瞬间被一股瘴气所填满,无数的气体几乎快要把他的胸腔挤爆,他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一时间,仿佛所有血液都集中在脑门之上那般,差点儿又缺氧般昏阙过去。 好在,杨可欣看到父亲有些踉跄,于是慌忙冲上前扶住了他。 “邱呈祥,你怎么能对我爸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初我爸在毅匠干得好好的,是你三顾茅庐,拼命做我爸的思想工作,搞得他拿出全部身家来到燕城和你一起创业。杨氏工坊一片大好的时候,你什么屁话都没有,如今杨氏工坊落了难,没想到,你说出来的话,竟然如此难听!你既然那么不认可我爸,当初又为什么要怂恿他和你合作?” 杨可欣此时肺也已经气炸了,眼看着她爸短时间内大幅度消瘦下去,杨可欣一气之下,也干脆不管不顾,将一切话都说出了口。 “当初是我瞎了眼,听了杜梦生的唆使,误以为你爸真的是国师级别的人物,如今合作了才发现,他离国师还差得很远,不仅如此,还毫无主见,根本就不是创业的料。罢了,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既然大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我前前后后为杨氏工坊付出的那些心力也就算了,不过我当初投入的本钱,你可要一分不少还给我……” 邱呈祥叉腰指着杨受成,依旧气势汹汹地说道。 邱呈祥的这一番话,让杨受成和杨可欣皆大跌眼镜,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邱呈祥,无尽的愤怒此刻全部呈现在杨受成的脸上,杨受成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老邱,难道连你也要撤资?你可别忘了,当初杨氏工坊,你是发起人,难道你如今,也要撂挑子走人?” “不是我要撤资,是我从你身上看不到希望,只是白白被你浪费时间,到现在,你连一个墨兰工坊都搞不过,更别提做这个行业的龙头了。老杨,你也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技不如人。这个社会就是这么残酷,做不起来,就只能认命。我现在要求不多,你再给我两千万,我们之间就算两清,我退出杨氏工坊,以后,杨氏工坊就都属于你。” 邱呈祥背负着双手,一脸傲慢地说道。 他鼻孔朝天,一副舍我其谁、唯我独尊的模样,就仿佛,他所提的,全部都是合理要求那样,丝毫没有半分心虚的味道。 “邱呈祥,没想到,你是这样落井下石的人!当初鼓动我父亲创业的人是你,如今苗头不对你就掉头就撤,你也未免太不是人了吧!” 杨可欣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她愤而直呼邱呈祥的大名,忍不住愤慨地说道。 “当初我只是提议,是你父亲一门心思想要干垮墨兰工坊,哦,对了,杨氏工坊是以你们的姓氏来冠名的,你父亲又是法人,如今我们的合作期限也到了,我作为股东要求撤资合理合法,我要求不高,连本带利给我两千万就好,咱们好聚好散。” 邱呈祥冷笑着说道,一切,他早就老谋深算在肚子里盘算好了。 “两千万?邱呈祥,自始至终,你总共投入的现钱还不到两百万,你怎么好意思这样狮子大开口?” 此时此刻,杨受成几乎快要被气出血来,他强撑着自己站在原地,可是身体却早就在不断打颤,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我投入的现钱是不多,但是我前前后后为杨氏工坊提供了这么多资源,我的所有分店都免费为杨氏工坊开专柜做广告,这些,难道不都是现钱吗?要不是有我呈祥那么多分店在给你分销,恐怕杨氏工坊现在早就倒闭了!两千万我认为一点都不过分,就算上法院,我也绝对有理!” 邱呈祥摆出一副蛮不讲理的态势,如今在他眼里,杨受成只不过是一枚弃棋,他料定杨受成肯定是翻不了身,所以不趁现在及时全身而退的话,他很怕将来,杨氏工坊的栽秧,会波及到他。 “邱呈祥,你……你……你……趁火打劫,你简直就不是人!” 杨受成被邱呈祥气得大吐了一口鲜血,一条老命,差点儿魂归西天。 “爸!爸!” 看到杨受成被邱呈祥气得吐血昏阙,杨可欣急得一下哭出声来,好在亚当一直在她身边,见杨受成受到极大的刺激,亚当当即毫不迟疑地将杨受成背在背上,对杨可欣大喊: “可欣,快,准备车,带你父亲去医院看看!” 杨可欣无比怨恨地深深剜了邱呈祥一眼,随后,她忙不迭地奔下楼去,立刻将车开到了杨氏工坊的门口,在亚当和各位匠师的协助之下,他们匆匆将杨受成送到了离工美园区最近的医院。 在楼下的那些匠师们,已经隐约听到了楼上传来的争吵声。 杨可欣和亚当将杨受成送去医院之后,邱呈祥很快便冷血无情地离开了杨氏工坊,刚刚在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让杨氏工坊的员工们人心惶惶,纷纷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毕竟是两隔壁,杨氏工坊的风吹草动,很快便传到了墨兰工坊这里来。 秦兰舟忙完工作,下楼准备去车间和匠师们探讨细节之时,正好,听到大家都在纷纷议论: “你们听说了没有,杨氏工坊现在处境艰难,听说不仅之前融资的那笔钱要退,那个邱呈祥也要求撤资,真不是东西——” “是啊,当初他们融到资的时候多高兴啊,四处打广告,动不动称自己是细金界第一大工坊,可是如今,他们被打脸了吧?” “邱呈祥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燕城没有人敢和他这样的人合作,也就杨受成敢赌上全部身家和这种人拼伙,哎!” “杨氏工坊这一回恐怕是要倒了,老赵已经好几次问我,墨兰工坊这边愿不愿意再收留他,他们都蠢蠢欲动,想要回来了。” …… 听到这些议论声,秦兰舟顿时明白杨氏工坊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兰舟对孙云勾了勾手,示意孙云上楼谈谈,孙云会意后,立刻随着秦兰舟上了楼。 “怎么回事?” 一上楼,秦兰舟便忙不迭问道。 “听说之前投资杨氏工坊的那家公司要撤资,邱呈祥觉得杨氏工坊气数已尽,也提出来要撤资,还要求杨受成给他两千万,杨受成扛不住被气吐血,现在被送去医院了。哎,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当初一心一意踏踏实实经营不是很好么?” 孙云重重叹了口气,把他道听途说来的情况告诉了秦兰舟。 “邱呈祥也要撤资?这个邱呈祥倒是够狠的,国外资本刚说撤,他立马就要开溜,也太缺德了!怪不得把杨受成气成那样!” 秦兰舟听闻这个情况,顿时也被气得愤愤不已。 “是啊,现在杨氏工坊若是按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恐怕老杨绝对支撑不住,除非有人帮他们一把,不然这么个大摊子,他们怎么去扛呢?” 孙云毕竟曾经和杨受成相熟,所以也不免为杨受成感觉到揪心。 “我刚刚听你们说,老赵他们想回来做?” 秦兰舟也跟着叹了口气,随后,她看着孙云问道。 “嗯,老赵好几次暗示过我,想让我和你说说,你怎么想呢?” 孙云点了点头。 “这种时候,若是他们再离开杨氏工坊的话,那杨氏工坊恐怕就雪上加霜了,你让老赵先稳稳心,实在不行,咱们看看能不能帮杨氏工坊一把。” 秦兰舟衡量了一下现实情况,于是,对孙云说道。 “咱们帮杨氏工坊?怼怼,他们当初可是把我们欺压得差点儿无路可走,还挖我们的墙角,咱们去帮他们,这……这你也愿意?” 听到秦兰舟这么说,孙云不禁一愣,他全然没有想到,秦兰舟竟然能够拥有这样仇将恩报的胸襟…… 第201章 翻脸无情 “咱们这一行半身能做的人就不多,杨氏工坊能够有如今的规模也不容易,若是他们就这样被资本玩弄到凋零,对于我们整个行业都不利。我的想法一直都是有钱大家赚,能够一起将这门手艺传承下去,才是最关键的。孙叔,你和老赵通个气,让他先稳住心,杨氏工坊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若他们这时候离开,就太不仗义了。” 秦兰舟打定了主意,随后对孙云说道。 “好,我等会儿抽烟的时候,找机会和他聊聊。怼怼,你能有这样的想法,真是难能可贵,我老孙第一个佩服你!” 孙云望着秦兰舟的目光,一时满是钦佩之色,他当即点了点头,转身往楼下走去。 秦兰舟在得知杨受成被送往医院之后,当即给亚当打去电话问了地址,随后,她约了宋锦瑜,两人下班后买了个果篮,拎着去医院探望了杨受成。 杨受成被邱呈祥的落井下石给气到肺出血,血压也高得吓人,医生建议他留院观察几天。 秦兰舟和宋锦瑜进去病房之时,杨受成输液后刚刚苏醒,当看到宋锦瑜和秦兰舟出现之时,杨受成惊讶不已的同时,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 “锦瑜哥,你们怎么来了?” 杨可欣慌忙站起身来,从宋锦瑜的手中接过果篮后,惊讶地问道。 “我们都听说了,所以一下班就赶过来看看杨叔。杨叔,你现在好点了吗?” 宋锦瑜笑着询问杨受成道。 毕竟之前双方发生过那么多的不愉快,此刻宋锦瑜和秦兰舟竟摈弃前嫌来探望自己,再对比邱呈祥的冷血无情,杨受成的心里,一时百感交集,脸上顿时呈现出讪讪之色: “我现在没事了,劳烦你们,还特地过来探望。” 杨受成有些客套地说道。 “这么多年的老交情,杨叔和我还客气什么,过去我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杨叔你好好养病,不要放在心上。杨氏工坊如今的情况,我已经向黄金协会反映,崔会长接下来也会高度关注这件事,帮你们想想办法,看看如何度过难关。” 为了宽慰杨受成,宋锦瑜于是对杨受成说道。 “你把杨氏工坊的事情都和崔会长说了?黄金协会那边能不能提供什么协助?” 听到宋锦瑜这么一说,杨受成顿时激动地坐起身来,忙不迭地问道。 “崔会长的意思,他会想办法帮杨氏工坊拓展销路,看看能不能帮你们度过眼下的难关,另外和乔总那边,崔会长也会以黄金协会的名义和对方交涉,看看能不能尽量为你们减少一些损失。” 宋锦瑜对杨受成说道。 “好,替我谢谢崔会长,等我出院了,到时候我亲自去和他好好聊聊。” 杨受成于是连忙点了点头,对宋锦瑜说道。 因为杨受成的血压仍旧很高,需要好好休息,所以,秦兰舟和宋锦瑜探望了一会儿之后,便和亚当还有杨可欣一起走出了病房。 “当初你父亲和邱呈祥的合作协议是怎么签订的,难道他想撤股就能撤吗?” 在病房的走廊上,宋锦瑜关切地问杨可欣。 “我爸当时被邱呈祥说动了,一头脑热就答应了下来,合同这些他并没有细看,等会我回去再好好研究。不过,邱呈祥这么说,他肯定吃准了我爸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是他狮子大开口要求两千万,我们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杨可欣顿时愤愤不平地说道。 “这样吧,明天我让我们公司的法务人员过来,帮你一起详细看看合同,然后,我再去找一趟崔会长,让他们帮忙从中交涉。邱呈祥这样落井下石的行为的确太过火,我们大家一起帮你想办法,不能让他轻易得逞。” 宋锦瑜闻言,当机立断对杨可欣说道。 “好,如果你们法务能过来帮我看看,那就最好不过了。锦瑜哥,谢谢你们,没想到最后,能帮我们的,还是你们。” 此时此刻,对于宋锦瑜和秦兰舟的雪中送炭,杨可欣是心领的,她感激不已地说道。 “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拿你当妹妹,就别和我这么客气了。再说,亚当又是我最好的朋友,如今你们在一起,我们四人也就都是一家子人了,没什么好客气的。” 宋锦瑜安慰地拍了拍杨可欣的肩膀,笑着对她和亚当说道。 “对啊,可欣,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帮你呢。” 见宋锦瑜拍杨可欣的肩膀,亚当十分搞笑地当即推开宋锦瑜的手,那副已经将杨可欣占为己有的模样,让宋锦瑜和秦兰舟顿时都笑了起来…… 尽管杨氏工坊落到如此艰难的地步,但这却是杨可欣第一次感觉到这么多的善意涌来。 她这才发觉,原来打开心扉后,世界可以如此美好,是原来的她太过狭隘,才会和她爸一起,一步步将自己走上死路。 杨可欣重重地点了点头,目送着秦兰舟和宋锦瑜走远之后,她不禁抬起头来,和亚当四目相对的同时相视一笑: “亚当,我发现自从你出现后,我的世界全部都改变了。” “不,是你下决心走出来,你的世界才发生了改变。” 亚当微微一笑,他伸手揽住杨可欣的肩膀,和杨可欣一起转身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 宋锦瑜说到做到,隔天便让锦艺的法务人员前去了杨氏工坊,帮着杨可欣和亚当一起,将当初的合同仔仔细细比对了一遍。 杨受成此时还在医院养病,因为他暂时不能承受过多刺激,所以,他将杨氏工坊的一切事务,全权委托给杨可欣和亚当处理。 法务人员将当初杨受成和邱呈祥的合作协议进行详细分析之后,发现邱呈祥果然狠辣又鸡贼,他早早就在合同中为自己铺好了一切后路,而杨受成又压根没有提防过他,所以,邱呈祥如今提出全身而退,在法律上,竟是完全站得住脚的。 像邱呈祥这样翻脸无情的小人,即便他不提出撤股,杨可欣和杨受成,也断断不想再和他继续合作下去。 好在如今亚当已经为杨氏工坊争取了不少时间,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杨可欣经过和亚当商议之后,决定先集中精力,将邱呈祥撤股的事情先解决,再来解决乔总那边的大头。 法务人员进行专业的分析之后,杨可欣又一次把秦兰舟和宋锦瑜请到杨氏工坊的会议室。 这一次,杨可欣不再像从前那样一时脑热就做出什么决定,而是彻底冷静下来,和他们一起商讨如何解决眼下的麻烦。 听完法务人员的分析之后,宋锦瑜托腮,凝眉深思道: “可欣,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让崔会长以黄金协会的名义,出面来协调。以我们现在的分析来看,邱呈祥的确可以撤出股份,但是他要求的两千万,是断断不可能的。如果他要两千万,那么乔总那边撤资的事情,他就要共同承担。如果他不想承担,那不可能给他两千万。” “嗯,锦瑜,你和我想的一样,我也认为,以他之前投资的那点钱来看,他要两千万,根本就是趁火打劫,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宋锦瑜的话,让亚当深以为然,亚当当即附和着说道。 “邱呈祥向来是唯我独尊的性格,我爸已经被他气得出血,要是这件事他们两坐下来谈的话,恐怕两人情绪激动之下,打起来也不一定。锦瑜哥,你说让崔会长协调,崔会长会愿意帮这个忙吗?” 杨可欣连忙问宋锦瑜道。 “以崔会长的性格,他不会坐视不管的,更何况,他对邱呈祥早就不满已久,想必,他会愿意出面进行协调的。邱呈祥现在这样做,明显是不占情理的!” 宋锦瑜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 “那依你们看,邱呈祥要是一定要撤股的话,我们要退还给他多少资金?” 杨可欣颇有些踌躇地问道,毕竟,杨氏工坊如今不单单面临邱呈祥撤股,还有乔总那边的大头在背后等着,压力已经很大。 “他当初总体投资的现金总额也就是一百万上下,却占了杨氏工坊一定比例的股份,按照后来的配资比例估算,他要撤股的话,最多给他三到五百万。” 宋锦瑜在脑海里盘算了一下,随后很快给出了数据。 “不过,以邱呈祥的性格,他开口要求两千万,只给他三到五百万,恐怕他不可能轻易就点头答应的。” 听到宋锦瑜的估算,秦兰舟下意识摇了摇头说道。 “最多就只能给他这么多,他要是不满意的话,那就一起共同面对共同承担好了,毕竟有合同在约束,要是杨氏工坊硬是不同意他撤股的话,他同样也没辙,他现在是吃准了你父亲没精力和他硬杠,再加上他在本地人脉强背景深,所以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宋锦瑜斩钉截铁地说道。 邱呈祥的做法,已经引起他内心的强烈反感,所以他已经决议,这件事他一定会帮杨氏工坊力挺到底,邱呈祥想就这样轻飘飘全身而退,有他在,就不会存在这个可能! 第202章 工坊闹事 四人聚在一起将与邱呈祥的谈判细节商量好之后,宋锦瑜即刻便出发去了黄金协会,寻求崔会长的帮忙。 邱呈祥近几年的所作所为,已经极大地引起崔会长以及黄金协会其他成员的反感,听到宋锦瑜所反映的情况之后,崔会长亦为杨受成感觉到十分痛惜: “可惜了,一个正处于发展黄金期的工坊,就这样被弄得乌烟瘴气。锦瑜,你放心,我们成立黄金协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处理行业内的各种纠纷,这件事我会亲自出面帮忙协调,你让杨受成好好养病,待他出院之后,到时候我会主持公道。” 崔会长明确向宋锦瑜表态,这件事他会亲自过问,让宋锦瑜的心里顿时松了很大的一口气。 毕竟在燕城的黄金界,崔会长是极具权威性的人物,连邱呈祥也要忌惮他几分,所以,崔会长答应出面,这件事远比他们出面掺和其中更好。 一个星期过后,杨受成顺利出院。 杨受成出院的当天,正好是“华-夏老字号”名单的公示日,在经历漫长的等待之后,墨兰工坊终于实至名归,获得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华夏老字号”称号。 为了彰显黄金协会对墨兰工坊的重视,崔会长特意让人将专门为墨兰工坊所定做的证书及牌匾送到了墨兰工坊。 杨受成被杨可欣搀扶着从车上下来之时,前来为墨兰工坊道贺的人络绎不绝地往墨兰工坊里走去,而墨兰工坊无论内外,皆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与对面萧条冷清的杨氏工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经历国外资本的撤资,以及邱呈祥的突然反水之后,杨受成如今看待墨兰工坊的心情,已经远不是当初那种仇敌相见、分外眼红的心境,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病,让他如今的心态变得平和了许多。 望着墨兰工坊热闹非凡的景象,杨受成不禁驻足,静静观望了好两分钟之后,他这才颓然长叹了一口气: “墨兰工坊,如今是越做越大了——” “嗯,爸,您也别往心里去了,其实这次听说咱们出事,他们都一直在想办法帮我们。” 杨可欣生怕杨受成心情又受刺激,于是连忙对杨受成说道。 “我知道,过去是我们父女两太钻牛角尖了,非要和他们弄个你死我活不可,所以才落得今天这样的结局。可欣,咱们得吸取教训呐。” 杨受成颓然点了点头,这一场病愈,让他的心境豁然开朗,变得通透了许多。 在医院里疗养的这几天里,他已经想明白了许多人和事,也明白了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嗯,都怪我以前不好,要不是我一直对锦瑜哥那么执着,爸也不会被我弄的走上这条路。爸,您要怪就怪我,您现在身体不好,千万别怪自己,一切都是我的错。” 杨可欣连忙宽慰杨受成道。 听到杨可欣的话语,杨受成不由得抬起头,欣慰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过去在他眼中,杨可欣一直都是一位刁蛮任性的小公主,凡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从来不曾考虑旁人的感受,可是如今他却突然发觉,他的女儿这段时间突然变得懂事乖巧,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可欣,你最近成熟了不少,也懂事了不少,爸能听到你这么关心我,爸心里已经舒服多了。我这一辈子所有的操劳都是为了你,原本指望靠着杨氏工坊给你创建一份家业,可是现在恐怕是不可能了,往后我们家的日子只怕是难捱了,希望你不要在心里怪爸爸。” 杨受成欣慰地拍了拍杨可欣的手,随后,两人一同并肩朝着杨氏工坊的大门走了过去。 “爸,我怎么可能怪您呢?您为我所有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哪怕从今往后,咱们家一无所有,从头开始,我也不怕,我还年轻,我能赚钱养活您和妈妈,您别担心那么多。只要您身体健健康康的,咱们杨氏工坊的事情,一定会慢慢得到解决的!” 杨可欣连忙对杨受成说道。 “嗯,爸没事了,爸之前就是情绪一下太激动,放心吧,医生都说我现在没有问题,我不会有事的!” 杨受成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后,他对杨可欣说道。 父女两就这样互相搀扶着走进了杨氏工坊,而他们一走进杨氏工坊的大门,所有赋闲在岗的匠师们,便一瞬间通通都围拢了上来。 “杨总,你出院了正好,我们想知道,我们这个月的工资能正常发放吗?” “是啊,我还等着交房贷呢,这要是工资不发,我们日子怎么过?” “听说现在不仅国外那边要撤股,连邱总都要撤股,杨总,接下来咱们工坊不会倒闭吧?” …… 这几天里,已经听到风声的匠师们,早就急得团团转。 当听说邱呈祥也要撤股的消息之时,从前一直为杨受成鞍前马后的杜梦生,竟第一个向所有匠师们散布这个消息,而这一次将杨受成团团围住,也是出于他背地里的怂恿。 望着悉数都围拢上前来的这些匠师们,杨受成原本还以为大家是上前来关心的,未曾想,没有任何人对他的病情嘘寒问暖,大家此时此刻真正关心的,只有自己的钱袋以及他们的去留问题。 望着这闹哄哄的一幕,杨受成刚刚稳定下去的血压,又有一种即将上升的征兆。 他的大脑又一次濒临昏阙,若不是被杨可欣搀扶住,他险些倒了下去。 感觉到杨受成的身体又一次摇摇欲坠,杨可欣连忙把她父亲护于身后,她挺身而出,对大家响亮地说道: “这个月的工资到期肯定会发放的,我父亲刚刚出院回来,请大家先回岗位好好工作,待他先休养几天,再来回答大家的问题好吗?” 自从她父亲倒下之后,杨氏工坊这几天里都是她努力在稳住人心。 原本前几天都好好的,可是今天,似乎是被什么人撺掇了一般,饶是她这么说,大家依旧不肯散去,还是聚拢在他们的身边。 一直隐匿在人群之中的杜梦生,自从听到国外资本要撤资的消息之后,他便早就在琢磨自己的出路。 原本他对邱呈祥还有所指望,而如今,听到邱呈祥也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之后,杜梦生的心彻底陷入了慌乱之中。 此时此刻,哪怕杨受成是他的师父,是他进入这个行业的领路人,但他仍旧没有半分顾忌杨受成刚刚痊愈的身体,听到杨可欣这么说,他竟施施然从人群之中站出来对杨可欣父女说: “师父,师妹,我刚已经劝过大家很久了,但是我劝他们根本就没用,他们现在的意思,是想让你们今天就把工资先发了,否则这样干下去,万一杨氏工坊倒闭了,大家心里都悬着。师父,师妹,你们觉得呢?” 杜梦生又一次摆出他那一副恬不知耻的嘴脸,对杨受成和杨可欣说道。 尽管他说得冠冕堂皇,但早就摸透杜梦生脾性的杨受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那点小心思。 杨受成不禁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眼面前的杜梦生,从前他总觉得,他所带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徒弟里,只有杜梦生学到了他做人的精髓,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根本就看走了眼。 他做人虽然八面玲-珑,偶尔也会投机取巧,但是他从来没有像杜梦生这样无耻、这样无情过,从来没有。 杨受成不禁冷哼了一声: “我看,你这是打着大家的名义,来问我讨要薪资吧?我做你师父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赖过任何人的帐?工资说了会发就会发,但不可能提前,每个月规定几号就是几号!另外,在杨氏工坊还没有倒下之前,一切都还有可能,我希望你们不要被某些人一蛊惑,就乱了分寸,别忘了,在劳动协议还没有解除之前,你们就都还是杨氏工坊的员工!” 杨受成这一番话,虽然是对大家说的,但他的目光,却自始至终一直都盯着杜梦生。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杜梦生,依旧穿着一身名牌西装,梳着锃亮的大背头,一副人模狗样的打扮,可是,他的那双眼睛却不住地瞟来瞟去,那眼神分明就不安分,而且自始至终,他一直都不敢直视杨受成的眼睛。 因为是自己带出来的徒弟,杨受成从前很少去考量杜梦生的为人,但直到这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当初他之所以和邱呈祥认识,其实都是因为杜梦生从中牵线搭桥,将他引荐给邱呈祥。 而当初他和邱呈祥之间所签署的协议,也是杜梦生信誓旦旦地说他已经找专业的法律人士看过,协议并没有任何问题…… 杨受成想到这些,他的心顿时猛然一怔,他目光死死锁定在杜梦生的身上,像是直到这一刻才恍然大悟那般,他如梦初醒地冷冷说了一句: “我这才突然明白,原来,一切都是你在捣鬼!” 杨受成的这一句话,令一直坐在角落里闷不做声的赵德突然间抬起头来,当看到杨受成是对杜梦生说这句话的那一刻,早就对杜梦生有着极大不满的赵德,顿时浑身猛地一个激灵。 素来极少发言的赵德,突然闷声闷气地附和了一句: “可不是,今天这局面也是他撺掇的。” 第203章 互相对峙 赵德的这一句话,让整个局面,蓦地变得非常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唰”地一下投向赵德,紧接着,众人脸上皆呈现出讪讪之色,大家纷纷低头,不好再多说任何什么。 “赵德,你可别乱说,杨总可是我师父,我怎么可能撺掇员工和他对着干呢?你这样挑拨我和我师父之间的关系,你到底什么居心!” 被赵德突然指控,杜梦生显然没有料到,他当即羞得面红耳赤,立刻恼羞成怒地反击道。 赵德自从来到杨氏工坊之后,便处处被杜梦生强压一头,从前杨受成对杜梦生百分百信任,所以赵德哪怕知道杜梦生的许多猫腻,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如今,他已经感受到了杨受成对杜梦生的失望,特别是杜梦生这种过河拆桥、见利忘义的小人行径,更是让他极其看不惯。 杨氏工坊如今正处于危难时刻,一切的局面,就像是当初墨兰工坊的重演。 当初在墨兰工坊,他并没有选择共存亡,而是被杨氏工坊所承诺的高薪所动,毅然辞职跳槽来到了这里。 这一次杨氏工坊出事,他内心尽管剧烈挣扎过,也大幅度动摇过,但经过孙云和孟浩的劝说之后,他最终还是想明白了。 尽管他继续留在杨氏工坊,极有可能会出现倒闭发不出工资的情形,但他不能又一次选择做逃兵,他打算留下来和杨氏工坊共存亡。 “你问我是什么居心,不如问问你自己是什么居心。杜梦生,早在半个月前,你就在撺掇大家跳槽去呈祥,免得在这里等死,如今你师父刚刚出院,你就撺掇大家来讨薪,像你这样的小人,真不知道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一直沉默寡言的赵德,像是今天终于找到反击的机会那般,他不仅站了出来,而且声音响亮如洪钟,指着杜梦生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像杜梦生这样平日里总喜欢武装自己、动不动把自己武装成上流人士的男人,素来最爱的便是脸面,如今突然被赵德这样指着鼻子一顿臭骂,杜梦生当即急赤白脸地跳脚,像只猴子一般在人群中直窜起来: “赵德,你少血口喷人!你以为你这样挑拨我和我师父的关系,我师父就会相信你吗?我听说你来杨氏工坊后悔莫及,早就想回墨兰工坊了!像你这种动不动就和墨兰工坊那边走得很近的人,少在我们面前装什么清高!” 杜梦生立刻反咬了一口,逮着赵德也立刻开骂起来。 尽管他穿得斯文,但骂起人来却是毫不含糊,不仅像妇女似地叉腰,而且那气势,像极了泼妇骂街,满脸皆是铁青。 “我不管杨总相不相信我,总之我今天率先表个态,只要杨氏工坊还存在一天,我就一天不走,既然当初我选择了杨氏工坊,我就陪杨氏工坊走到底。如果我做不到,那我赵德这辈子就不配做个人。杜梦生,你口口声声师父师父的,你敢像我这样坚定地表态吗?” 经过这几天的沉淀之后,赵德没有选择像上次那样做一个逃兵,而是下定决心和杨氏工坊一走到底。 无论接下来杨氏工坊将会面临怎样的形势,他都不想再违背自己的良知,再做出令自己内心长久不安宁之事。 赵德这番掷地有声的明确表态,不仅令全场所有的匠师瞬间都低下头陷入沉默,而且也令杨受成大吃一惊,不由得深深看了赵德一眼。 在杨受成眼里,赵德曾经被他归类为匠师之中最不值得信任的那一部分,毕竟赵德曾经受到过墨兰工坊的器重,而且他在到杨氏工坊来工作之后,也一直和墨兰工坊那边的人取得联系,让杨受成很是不满。 杨受成一直都冷待他旁落他,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种关头,第一个站出来给他强有力支撑的人,竟然会是赵德。 杜梦生哪里想到,赵德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瞬间哑然,站在原地支吾半天,才最终蹦出一句: “我……我有什么不敢的,只不过就是我老婆要生了,最近她身体状况不是很稳定,我要好好陪在她身边而已。要不然的话,我肯定比你坚定,不过师父放心,我是不会辞职的,我虽然得回去陪老婆,但是我的心,肯定誓死和杨氏工坊共进退!” 杜梦生七拐八绕了一套说辞,所要表达的意思,已经明显得令现场所有人都觉得尴尬,可是他说得无比自然,压根没有半点脸红。 杨受成不由得望了杜梦生一眼,再将目光投向了赵德。 此时此刻,他们一个西装革履,一个衣衫古旧,一个极其注重外表形象,一个却不修边幅,看上去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两种人。 从前杨受成一度觉得,杜梦生和他是同类,而赵德这种古板守旧的人,根本就不入流。 可是现在,他却从赵德身上看到了赤心犹存,他蓦地发觉,原来杜梦生的心一直是黑的,只不过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爸,您说句话……” 感觉到杨受成的沉默,杨可欣于是适时提醒道。 此刻,她望向杜梦生的目光格外生冷,因为她发觉,此人根本就是一个阳奉阴违的小人,一根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不过,顾念到他是父亲的徒弟,所以,她并没有表态。 “老赵,你的情,我领了。杜梦生,你的情,我也受住了。以前的一切我不想多追究,从现在开始,你收拾收拾,直接滚吧,工资我会一分不少地发给你。” 杨受成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情绪,面容平静、语气平缓的说道。 “听到没?我师傅让你滚出杨氏工坊,赵德,赶紧滚蛋吧!” 杜梦生闻言,顿时喜上眉梢,他根本顾不得揣摩杨受成的话语,便立刻眉飞色舞地冲着赵德说道。 “不,我说该滚的人是你,我不仅希望你滚,而且我决定把你逐出师门,从今以后,不要说你是我杨受成的徒弟,我不是你的师傅,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徒弟!” 望着杜梦生那副志得意满的小人模样,杨受成更觉内心充斥着一股猛火,他冷冷看着杜梦生,毫不留情面地说道。 杜梦生原本还得意得不行,结果,杨受成的这些话,就像是一大盆冷水悉数全部泼到他的身上。 他被骂得目瞪口呆,足足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望着杨受成: “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爸表达得还不够清楚吗?我爸希望你滚出杨氏工坊,从今往后也别说是我爸的徒弟,更别打着我爸的名号招摇撞骗,听明白了吧?” 早就对杜梦生忍耐至极的杨可欣,立刻冲着杜梦生大声说道。 她重复了一遍她父亲的话语,而这些冷冰冰的话语,让杜梦生的面色顷刻间变得阴沉,他的眼神里分明迅速闪过一抹浓郁的阴毒。 紧接着,他阴森森地一笑,抹了下鼻子,突然就变了脸: “滚就滚,说实话,就杨氏工坊现在这样的状态,还能撑多久都是个问题。师父既然这么说,那就别怪我无情,我巴不得能够早点走人,至于当不当你的徒弟,其实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多大影响。不过,师徒一场,我还是感谢师父当年将我领进门,才让我有口饭吃,本来还想陪师父共进退的,既然师父这么说,那我就早点走了。我希望大家也考虑清楚,邱总承诺了,只要大家过去呈祥,他会不计前嫌给大家丰厚待遇,绝对比在这里好!” 素来口才极好的杜梦生,立刻噼里啪啦说出了一大段话。 这个无耻的小人,不仅早就有了溜之大吉的打算,而且还明目张胆地想要从杨氏工坊挖人去呈祥那边,看来,他和邱呈祥早就蛇鼠一窝,不分伯仲。 杨受成没想到杜梦生竟是这种过了河就拆桥的小人,不仅翻脸无情,而且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他差点儿被杜梦生气出了一口老血,而杨可欣,也同样被气得不轻: “杜梦生,你要滚蛋自己滚,不要再试图挖我们杨氏工坊的员工,大家都已经共事这么久了,杜梦生和邱呈祥是怎样的为人,想必大家清清楚楚,大家千万不要上他的当,去邱呈祥那边,他未必会善待你们!” 杨可欣振振有词地说道。 一时间,满屋的匠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面色踌躇,举棋不定。 “我老杨在这个行业这么多年,我相信大家都知道我的为人,我就算再难,也不可能亏钱你们的工资半分!你们愿意信任我的,可以继续留下,不愿意的,想走我也不会阻拦,但如果杨氏工坊能够成功走过这个坎的话,留下的都是功臣,我老杨一定会尽全力栽培,我把话放在这里!” 杨受成剧烈咳嗽了一通之后,拍着胸脯,涨红着脸,说出了肺腑之言。 “我们墨兰工坊和杨氏工坊同气连枝,只要大家愿意留下,我们墨兰工坊也承诺,不会对杨氏工坊坐视不理,我们会尽全力帮助你们走出困难期!希望大家慎重考虑!” 杨受成话音刚落,秦兰舟响亮的声音自杨氏工坊的门口传来。 秦兰舟掷地有声的话语,令杨氏工坊的所有人都深感意外,他们一时间都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到秦兰舟和宋锦瑜还有亚当三人,皆并肩走进了杨氏工坊。 第204章 揭露真相 这种时候,谁是雪中送炭,谁是雪上加霜,杨受成已经深有感触。 听到秦兰舟的这番话,再看着这三位不计前嫌、仗义相助的年轻人,杨受成不由得惭愧地低下头来。 有生之年,他头一回觉得自己愧为长辈,更愧为这个行业的前辈。 “听到没有?连墨兰工坊都对杨氏工坊有这么大的信心,难道你们就没有信心,不相信杨氏工坊这一次能挺过去吗?” 杨可欣大受鼓舞,连忙对众人说道。 “留下来吧,大家,如今细金工艺做成一定规模的,除了我们墨兰工坊,就是你们杨氏工坊。杨氏工坊虽然目前的确面临一些困境,但接下来只要大家齐心协力,都可以成功跨过去的。墨兰工坊之前不是同样遇到很大的困难么?但最后,我们所有人团结一心,最终还是挺过来了。希望大家给杨氏工坊多一点信心,也相信我们这个行业的未来,若是现在杨氏工坊一拍两散,那不仅是杨氏工坊的损失,也是我们整个行业的损失,你们觉得呢?” 宋锦瑜走上前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说道。 众人被这样一番话说得无地自容,大家在交头接耳之后,很快,便有几个人陆续表态愿意留下。 而这个人一表态愿意留下之后,其他的匠师们也纷纷表示自己要留下和杨氏工坊共进退。 见到这个情形,杜梦生彻彻底底急了,他拼命试图劝说他们,但很显然,他的话已经没有了半点说服力。 “杜梦生,你不必像跳梁小丑一样在这里晃荡了,从现在开始,我以你破坏公司规定为由开除你!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杨氏工坊的员工,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杨可欣冷冰冰地对杜梦生说道。 “什么?你开除我?你凭什么开除我?要走,也是我自己辞职!” 杜梦生没想到杨可欣会这么说,一时间,他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顿时朝着杨可欣直翻白眼。 “报告杨总,我要举报杜梦生私吞黄金,故意克扣黄金克数,且不止一次!” 赵德可算是终于盼到了杜梦生被赶走的这一天,那个当下,他立刻站到了人前,响亮地对杨受成说道。 “什么?赵德,你说的是真的?” 杨受成的身体顿时大幅度抖了下,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赵德,你这个落井下石的小人,你少信口雌黄!” 杜梦生全然没想到赵德会又一次戳穿他的恶劣行径,他愈发狗急跳墙,当场就想要朝着赵德扑上前来。 不过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的匠师们纷纷拽住了他。 “我这不叫落井下石,我这是实话实说。杜梦生,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今天,我要把我拍摄的你的那些罪证全部公布出来,让大家知道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赵德义正言辞地说道,随后,他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把他平日里偷偷录下来的视频还有照片,统统翻出来,发到了员工群里。 这些视频和照片,都是杜梦生平时藏私之时,被赵德偷偷拍下来的。 这些罪证一经发到群里,大家顷刻间为之沸腾,纷纷开始谴责起杜梦生来。 杜梦生哪里想到赵德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见大势已去,他在极度心慌之下,准备拔腿就逃。 然而,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公愤。 “这个混蛋,之前还动不动以少了黄金克数为由,克扣我的奖金,原来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杜梦生,你未免太可恶了!监守自盗,还总是赖在我们头上,我就说,怎么可能损耗那么大!” “怪不得这家伙突然戴了一块金表,原来他藏了这么多私货!” …… 恍然大悟的众人,这才终于明白,原来一直以来他们都在被杜梦生愚弄。 一时间,大家纷纷上前拽住他,皆像是失去理智一般,将他摁在地上一顿暴揍。 杜梦生抱头鼠窜到杨氏工坊的门外,然而,大家纷纷追到了门外。 众人七手八脚,将他原本锃亮的发型弄得乱糟糟如同鸡窝,扯乱他的衣服,左一脚右一拳的,很快便让他鼻青脸肿起来。 杜梦生哪里饱受过这样的罪楚,一时间,他哭丧着脸坐在地上哭着求饶: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各位行行好,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放过你?你到民警面前去慢慢反省吧!私吞黄金已经违法!我们已经报警了!” 匠师们纷纷说道,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恨透了杜梦生这个小人。 他们直接将杜梦生押解到了附近的派出所,有了赵德拍摄的那些证据,杜梦生的这顿牢狱之灾,自然是避免不了。 看着这个恶人终于受到了严厉的惩罚,杨受成心里一直憋着的那口气,顿时稍稍舒坦了几分。 几天后。 在黄金协会的积极沟通之下,崔会长将邱呈祥和杨受成这两位当事人,以及秦兰舟、宋锦瑜这些中间人,都请到了黄金协会的会议室里进行当面调解。 邱呈祥已经知晓杜梦生被抓的事情,不过,他本身就是利用杜梦生,所以杜梦生被抓与否,他本身就无所谓。 相比于杜梦生的安危,邱呈祥更加在意的,是他自己的利益。 为了给自己争取到最大利益,邱呈祥一出现,就立刻来了一记下马威: “我要退股,两千万一分都不能少!不答应我要求的话,这个调解依我看,没有进行的必要!” “邱呈祥,你也太不讲理了吧?咱们前前后后,你才一共投资了多少,你现在说要退股就退股,说要两千万就两千万,你怎么可以这样?” 邱呈祥的这副态势,让杨受成立刻拍案而起,他怒气冲冲指着邱呈祥的鼻子吼道,两人差点儿便打了起来。 “我前前后后为杨氏工坊付出了那么多,我们呈祥这些分店等于都在为杨氏工坊免费做宣传,如今我认为我要两千万并不过分,这还是看在杨氏工坊困难的份上。要是真按照专业估算的话,杨氏工坊现在估值一个亿,你起码要给我四千万才算合理!” 邱呈祥冷哼了一声,冲着杨受成理直气壮地说道。 “希望二位冷静,今天之所以把你们都叫到这里,就是为了解决二位之间的纠纷。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二位当初合股的初衷肯定是希望共谋发展,如今杨氏工坊遇到困难,邱总提出退股我们也能理解,但非常时期非常做法,不能一味按照个人意愿来定。我已经让协会里的法务小吴,根据两人的合股情况进行了详细计算,请两位稍安勿躁。小吴,将你计算出来的报表交到两位手中!” 崔会长见他们又要吵起来,于是慌忙劝解道。 随后,他让协会里的工作人员小吴,将他们已经计算好的报表呈了上来,大家人手一份。 这份报表是经过精密计算的,宋锦瑜和秦兰舟还有杨受成事先都已经看过这份报表,而这份报表上的数字,也符合他们的心理预期。 不过,邱呈祥在看到这份报表之后,却惊得一下暴跳如雷: “什么?崔会长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我要是撤资,杨氏工坊只退我两百余万?你确定你们不是在搞笑?” “我们当然不是在搞笑,我们是经过认真计算的,杨氏工坊虽然现在估值一个亿,但是这其中也包含了乔总当初的投资额,再加上杨氏工坊如今业绩下滑,各项收支平衡之后,能分给你的,的确就只有这么多。况且,邱总当初投资杨氏工坊的投资额,总计也不超过两百万,在我看来,这已经十分合理。” 崔会长十分淡定自若地说道。 虽然他同样打从心里厌恶杨受成这样的人,但是作为黄金协会的一会之长,他还是尽可能站在中立的角度处理问题。 崔会长这一番话说完,邱呈祥顿时气得在原地打转,他一会儿拍拍脑门,一会儿重重叹气,一会儿恼羞成怒,一会儿又满地暴走: “两百多万……我前前后后付出了那么大心机,你们居然说只分给我两百多万?不行,这账不是这么算的,绝对不是这么算的!” “这笔账我们已经是算了又算,为了确保不出现失误,我还特地聘请了最高级的会计师又核对了一遍,确认无误我才让你们二位都过来调解的。邱总,杨氏工坊现在面临这么大的难关,其实我个人觉得,你若是能够在这个时候和杨氏工坊共进退,共同把乔总的钱还完,然后陪着杨氏工坊一起继续发展,未必会没有出路……” 崔会长早已经看穿邱呈祥急于想要和杨氏工坊撇清关系的心,于是乎,他故意对邱呈祥说道。 邱呈祥此时已经被这个数字给惊得失去了分寸,他在极度慌乱的情绪之下,突然口不择言: “什么狗屁共进退,杨氏工坊已经快要完蛋了,我现在不退,难道陪着一起送死吗?这样吧,退我一千万,这已经是我承受的极限,不能再少了!” 邱呈祥情急之下,语气极度嚣张地说道。 然而如此绝情断义的话语,让杨受成的心脏差点儿又一次超负荷跳动,他激动地再度跳起来指着邱呈祥的鼻子愤慨地说: “邱呈祥,你还要脸不要?当初撺掇我创业的人是你,如今见势头不对掉头就跑的人也是你!” 第205章 公开调解 杨受成被气得浑身哆嗦,若不是杨可欣一直在旁边安慰的话,恐怕他差点儿又一次昏阙过去。 “杨受成,创业有风险的道理大家都懂,你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杨氏工坊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你不懂得经营导致的,若不是当初杜梦生在我面前夸大其词,说你是细金行业的宗师,又具备管理经验的话,我也不可能找你合作。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与其指责我,不如好好反省反省你自己,究竟是不是这块料!” 邱呈祥这是存心要气杨受成,他压根不管杨受成究竟能不能够受得了,便指着杨受成的鼻子一通指责。 “你,你……” 杨受成气到面色铁青,不由得怒目而视,被气到心连着肺一起堵,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了,黄金协会不是来吵架的地方,大家都各退一步。邱总,即便你认为我们所计划的报表并不合理,那也不能由着你自己信口说多少就是多少,目前我们所计算的报表有理有据,但你的一千万则是空口无凭。我认为,事到如今只有两种办法,要么接受我们的提议,要么你可以先不退股,陪杨氏工坊共担风雨,你看如何?” 崔会长见他们又吵得不可开交,于是一下站起身来,对邱呈祥劝说道。 “不退股是不可能的,按照你们的提议,这更不可能!” 邱呈祥死活不同意崔会长的提议,他激动地重重拍打着会议桌,摆出一副蛮横的架势。 “邱呈祥,大家今天都是好心来帮你做调解,如果这件事私了的话,你尚且还能退回两百多万,若是对簿公堂,按照合同来的话,恐怕你不仅法理不占,而且根本就无法退股。你不信的话,让法务小吴现场为你进行合同的拆解,你自己看看。” 事情进行到这个地步,崔会长也被邱呈祥的态度弄得十分恼火,他于是公事公办地对邱呈祥说道。 法务小吴闻言,立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PPT,开始在现场讲解起来。 邱呈祥原以为他当初在合同里为自己留了极大余地,如今便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合同中的几条关键性漏洞,还是被小吴敏锐地抓住了。 这几条漏洞措辞模棱两可,可以作为多种解读,所以即便真的对簿公堂,只怕邱呈祥未必能够讨到多少便宜。 邱呈祥本身就是草根出身,他并不懂法,当初合同的起草,也是律师根据他的措辞所起草的,他一度认为自己在这次合作之中占了极大便宜,可是如今小吴翻出来的这几条漏洞,却让他哑口无言。 解读完毕之后,小吴看着邱呈祥一本正经地说: “邱先生,如果真的要对簿公堂的话,按照现有的合同,您现在提出撤股是不合理的,按照合同规定最快也是要等一年以后。不过,如果您愿意私下和杨先生进行协调的话,这个操作是可行的,至于这份报表,我们已经经过专业的比对,这笔资金我认为是十分合法的。” “你说的这些我根本就听不懂,总之,我现在务必要撤股,什么等到一年以后,我不可能陪他一起收拾杨氏工坊这个烂摊子!我忙得很!” 邱呈祥已经听明白小吴的话音,却故意胡搅蛮缠,开始蛮不讲理起来。 “既然你执意要撤股,那就按照我们的调解方案来,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达成调解,如果不行的话,我们还可以调解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直到你们满意为止。不过,这其中的时间成本,恐怕就需要你们双方来承担了!” 崔会长一眼看出来,邱呈祥这是急于想要撤股,于是,他故意这样说道。 邱呈祥这种人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愿意调解无数次,听到崔会长这么说,他急得当下就拍案而起: “那怎么行?天天为了这么点破事进行调解,我的时间都全部耽误了!好了,我也不想多说了,那就退我五百万!” 邱呈祥又一次做出了让步,大声嚷嚷道。 “三百万,一分都不能再多了!大不了我们去打官司,我们一定奉陪到底!” 这时候,一直一言不发的杨可欣站起身来,看着邱呈祥冷冷说道。 杨可欣从前说话总是绵绵软软的,这是第一次,她如此强硬地面对邱呈祥,眼神与表情皆呈现出从未有过的坚定。 “五百万,一分都不能再少!” “三百万,可以的话我们随时推给你,不行的话,你大可以去法院告我们,只要你时间浪费得起!爸,我们走!” 杨可欣冷冷说道,随后,她将杨受成从椅子上搀扶起来,便作势要带着杨受成走人。 秦兰舟和宋锦瑜一直陪同着他们坐在会议室里,但因为这件事是杨氏工坊的内部事务,他们不便说话,所以,一直以来他们并没有表态。 见杨可欣如今终于找准了事情的核心,并且吃定了邱呈祥急于退股的心态,秦兰舟和宋锦瑜下意识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神里皆呈现出如出一辙的欣慰。 杨可欣和杨受成才刚刚走到会议室的门口,便听到邱呈祥用极度懊恼的声音说: “算了算了,三百万就三百万,你们今天给我撤股,以后杨氏工坊和我半毛钱关系没有,就当我做了回赔本买卖!” 邱呈祥的心态终于放平,接受了他们最终给出的价格。 而这个价格,也是他们四个人前几天预估出来的合理价格。 听到邱呈祥终于妥协,杨可欣不由得在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不过,她转过身来之时,脸上却依旧冷冰冰的。 她以牙还牙地冲着邱呈祥说: “要不是懒得和你这种人合作下去,就这三百万,我们还不想给你呢,算了,就当是喂狗,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你……你这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你骂谁是狗?” 邱呈祥没想到会被杨可欣指桑骂槐,一时间情绪愈发激动。 “谁要钱谁就是狗,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杨可欣如今已经不再是之前那种唯唯诺诺的性格,这几个月以来她已经飞速成长,如今,就算是面对邱呈祥这样的角色,她也丝毫没有半点惧怕。 邱呈祥被杨可欣气得脸青一阵白一阵,他扬起手来差点儿想打杨可欣,但是黄金协会的工作人员立刻出面阻拦。 最终,在崔会长的调解之下,邱呈祥和杨受成当面签订了退股协议书,邱呈祥拿着他的三百万凭条扬长而去,而杨受成和杨可欣,也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次调解结束之后,杨可欣再度对秦兰舟和宋锦瑜表达了感谢。 若不是宋锦瑜和秦兰舟的帮忙,连杨可欣自己都不会相信,他们真的可以用区区三百万将邱呈祥这只恶狗轻轻松松地遣走。 虽然杨氏工坊的未来依旧迷雾重重,搞定了邱呈祥,接下来还要解决和乔总那边的一系列纠纷。 但无论如何,他们这一回至少在邱呈祥这里占据了上风,多多少少出了一口气。 “真的谢谢你们,最后三百万能谈下来,我爸到现在都还不太相信。看来邱呈祥这种人,也是欺软怕硬的,之前是我们对他太纵容了。” 杨可欣笑着对秦兰舟和宋锦瑜说道。 “我们也没做什么,关键还是靠你们自己,还有崔会长出面力挺你们。这件事解决后,你们也不要气馁,不管面临多大的困难,只要有心就一定能够挺过去。” 秦兰舟笑着对杨可欣宽慰道。 “话虽这么说,可是资金方面还有好几千万的缺口,我和我爸现在也很头疼。” 杨可欣依旧十分惆怅地说道。 “这样吧,墨兰工坊如今的订单多到忙不过来,不如我把一些订单下放给你们杨氏工坊,至于怎么分成我回去商量商量,然后再给你回复。这样一来,有订单了,你们的日常运转至少没有问题,至于你说的资金缺口,其实你可以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在这时候投资进来。杨氏工坊毕竟已经积攒了一定的名气,只要接下来你们改变思路,不再粗制滥造,应该会找到出路的。” 秦兰舟对杨可欣建议道。 当听到秦兰舟说,愿意把他们的订单下放给她做之时,杨可欣顿时惊讶地抬起头来: “可是这样的话,那你们所获得的收益岂不是要分给我们一部分?而且,你不怕我把你的客户抢走吗?” “如果我连这点自信都没有的话,恐怕当初我们墨兰工坊就已经被你们给打败了,不是吗?” 秦兰舟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毛,十分自信地说道。 那一刻,杨可欣怔怔望着秦兰舟,她注意到秦兰舟的那双眸子里自始至终都闪耀着一股与常人所不同的光芒,那光芒太过耀眼和明亮,让她不由得深深为之折服。 因为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秦兰舟的这股自信,不是自大,而是她的的确确拥有这样的实力。 原来,让人最终能够站住脚跟的,除了实力,再无其他捷径。 第206章 负荆请罪 邱呈祥撤股之后,在墨兰工坊的鼎力帮助之下,杨氏工坊逐渐重新焕发了新的活力。 杜梦生被他们扭送到派出所之后,在众位匠师的推荐之下,赵德终于在杨氏工坊崭露头角,成为了杨氏工坊的匠师长。 一直在杨氏工坊里郁郁不得志的赵德,心里憋着已久的那口气终于舒畅起来。 他知道自己在杨氏工坊已经荒废了太多时光,如今,他的工艺水平已经和孙云、还有孟浩那些人拉开了不少差距。 为了能够把过去那段浑浑噩噩的时光弥补起来,更为了给杨氏工坊其他的匠师以身作则,赵德升任匠师长之后变得更加勤快,除了睡觉之外,几乎每天都耗费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呆在车间里,铆足了劲头想要拿出几件过硬的工艺品来。 秦兰舟按照她所说的那样,很快对杨氏工坊兑现了承诺,她将墨兰工坊一小批来不及做的订单下放到杨氏工坊,由他们来代为加工。 不过,墨兰工坊的订单都是高标准严要求的,即便下放到杨氏工坊,秦兰舟仍旧经常要跑到杨氏工坊里来盯梢。 有时候为了商讨某个重要的工艺步骤,秦兰舟甚至乎宁愿在杨氏工坊里,与杨氏工坊的匠师们耗时到很晚。 她并不会因为杨氏工坊并非自己的产业而有所私心,相反,杨氏工坊的这些匠师有工艺上的难题向她她请教之时,她都一一传授给他们其中窍门。 一来二去,杨氏工坊的匠师们,因为对秦兰舟太过敬佩,所以给她取了个“秦西施”的外号。 秦兰舟的所作所为,都被杨可欣和杨受成看在眼里。 杨可欣如今已经彻彻底底地把秦兰舟当成了偶像,她不再像之前一样沉迷于虚幻的感情,而是捡起自己几乎已经半荒废的设计重头开始,找准自己的定位重新出发。 而从前对秦兰舟总是颇有看法的杨受成,如今终于看到了秦兰舟身上那种难能可贵的品质和始终不变的初心。 作为在黄金行业摸爬滚打了多年的前辈,杨受成倍觉惭愧,他将秦兰舟对杨氏工坊的所有帮助默默记在心里。 在一个周末,没有通知这些晚辈,杨受成特意备了两份厚礼,一个人驱车前往苏城。 到达苏城之后,他没有直接去拜访宋之焕和秦毅,而是特意跑到老家,将自己已经蒙尘多年的那些老工具全部捆绑得结结实实,背在背上,效仿古代名士廉颇那样,特意去宋家和秦家登门拜访,负荆请罪。 杨受成出现在御锦园188幢门口之时,宋之焕正和他的夫人温婉坐在门口花园的石凳上喝着早茶。 宋之焕背对着门口,而温婉所坐的位置,正好能够看到门口的情形。 冷不丁看到杨受成肩背着重物站在门口,温婉几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连忙揉了揉眼睛,当发现确实是杨受成之后,她慌忙站起身来,拍了拍宋之焕的肩膀: “之焕,你看,那不是杨受成么?” “杨受成?他来做什么?” 宋之焕半信半疑,于是也连忙站起身来,当看到他家的门口真的站着杨受成之时,宋之焕明显也大吃了一惊。 “杨受成,这大清早的,你怎么在我家门口?你不是说再也不和我们往来吗?” 当日杨受成对宋家的决绝,仍旧让温婉耿耿于怀,所以现在看到他,她没好气地说道。 “大哥,嫂子,我是诚心来请罪的。” 杨受成站在大铁门外,对宋之焕和温婉真诚地说道。 “请罪?杨受成,你肩膀上背着什么?” 宋之焕当然没有想到,向来高傲的杨受成,居然愿意主动拉下脸来赔礼道歉。 于是,他立刻打开了大门,和温婉一起将杨受成迎了进来。 “我肩上背的这套工具,还是当年我们几个年轻时和师傅学习细金工艺的时候买的,当时我们人手一套。这些年,你和老秦的工具都还时不时拿出来仔细擦拭,只有我忘了本。今天我特地背着这套工具来负荆请罪,希望大哥和大嫂原谅我过去的鲁莽,给我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 杨受成如今撞了南墙,终于知道应该回头了。 望着面前依旧敦厚的宋之焕和温婉两人,杨受成说着说着,不由得哽咽起来,差点儿就要下跪。 宋之焕自始至终也并没有真的生杨受成的气,而杨氏工坊如今在燕城所面临的局面,他通过宋锦瑜之口,也多多少少有所了解。 看到杨受成这副模样,宋之焕心里的不快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连忙搀扶着杨受成,和温婉一起从他背上,将那起码有百斤重的工具卸下来: “我已经听说杨氏工坊的事情了,只要你能够悬崖勒马,不继续在错的道路上错下去,我当然也不会介意当初发生的一切。” 宋之焕的心地素来良善,他和温婉一样性情温厚,很有容人的雅量。 所以,对于杨受成当初的所作所为,他们很快就原谅了他。 杨受成如今也是真心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于是,他在宋之焕家中小坐之后,便准备前往秦毅的家中道歉。 过于因为妒忌等心理的作怪,他一直打心眼里看不起秦毅,认为他过于死板,不懂得变通,认为像他那样的人,最终一定会被社会所淘汰。 但如今近距离了解秦兰舟之后,他愈发觉得,秦兰舟就像是一面镜子,正好反映了秦毅为人的秉性。 能够培养出这样的女儿,说明一直以来,是他门缝里瞧人,把人瞧扁了。 杨受成如今有心化解他和秦毅之间的那些恩怨,对于过去的那些事情,他也已经逐渐释怀。 宋之焕没想到杨受成如今能够有这样的觉悟,竟然愿意去杨受成家里赔礼道歉,于是,宋之焕当即对杨受成说: “既然你有这份心,那我陪你一起去一趟秦家。不过,老秦和杜彩玉的脾气你可是知道的,他们可没我们这么好说话,到时候没准有一大堆话来编排你,你能受得了?” 宋之焕太了解秦毅和杜彩玉的脾气,于是率先给杨受成打了一针预防针。 “受得了,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再说了,他女儿现在一直在鼎力帮杨氏工坊一把,就算他对我说再难听的话,我也会受着的。” 杨受成诚恳地对宋之焕说道。 “好,那我们就去一趟秦家,我这就打电话,让杜彩玉预备好酒菜。说实话,我都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过杜彩玉的手艺了。” 宋之焕见杨受成的确是全然释怀,顿时高兴地说道。 “那你要这么一说,那我也得一起跟去,我们如今是亲家了,的确应该多走动走动。” 温婉听宋之焕这么一说,顿时也来了兴致。 很快,宋之焕便开着车,带着秦毅和温婉一同出发去了安河镇上。 宋之焕提前给杜彩玉打电话,只说让她准备好酒菜,他们要过来吃饭,但并没有告诉他们,杨受成也会到来。 宋之焕和温婉这还是第一次到秦家吃饭,杜彩玉自然十分客气,她很快忙活起来,待他们到达安河镇之时,杜彩玉已经折腾出整整一桌的菜肴,并且早早和奶奶一起在门口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看到宋之焕搀扶着温婉从车上下来,杜彩玉立刻笑意盈盈地迎上前去。 她正想开口说话呢,忽然这时候,她看到杨受成从车上探出头来。 那一刹那,杜彩玉的脸就瞬间耷拉下来,作为十里八乡都闻名于耳的“泼辣子”,杜彩玉指着杨受成,嗓音立刻就高了八度: “你来安河镇做什么?我们这里供奉不起你这样的大佛,请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千万别下车,你的脚一碰到我家地面,我都觉得脏!” 杜彩玉是素来不给任何人脸面的,面对杨受成这种人,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想到当时因为杨受成父女的缘故,把秦毅气到住院,导致她现在对秦毅的身体还提心吊胆,杜彩玉心里的火苗,就蹭蹭上升起来。 “彩玉,你别这样,他今天是专程登门来赔礼道歉的。” 温婉见杜彩玉的火气上来,于是立刻挽着杜彩玉的手臂说道。 “道歉?我们家可没那么好说话,你们原谅他,我可不会原谅他,你们都知道他当时把我们家老秦气成什么样,哦,现在一句对不起就一笔勾销啦?我告诉你,杨受成,天底下没有这么轻松的事儿!” 杜彩玉依旧丝毫不留半点情面,噼里啪啦好一顿说。 “嚷嚷什么,什么好嚷嚷的,知道的知道你是在接亲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在干架!都老太婆了,脾气能不能往里收一收?” 这时候,秦毅叼着电子烟从院子里晃荡出来,许是听到杜彩玉的吼声,他一出来便冲着杜彩玉一顿嚷嚷。 不过紧接着,他就看到了杨受成和宋之焕还有温婉站在一起。 秦毅先是愣了下神,紧接着,他突然弯下腰去…… 就在众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之时,他突然弯腰拿起角落里的一把扫把,直冲着杨受成,黑着脸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第207章 豁然开朗 “老秦,你这是做什么?” “老秦,这可使不得啊!” 看到秦毅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众人皆被吓了一大跳。 宋之焕和温婉立刻冲上前去,一左一右拽住了秦毅,这才让秦毅好不容易刹住车,没有真的拿着扫把挥下去。 “大哥,嫂子,你们别拦着,老秦想揍我的话,就揍吧。等他揍完了,气顺了,我再说我想说的。” 杨受成既然来这里,自然也知道秦毅和杜彩玉的脾气。 他站在原地,身上依旧背着那一套重达百斤的工具,没有丝毫闪躲,亦没有丝毫退缩,就这样恭恭敬敬站在原地,做出一副任由秦毅发落的架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杨氏工坊风光的时候,差点儿把我们墨兰工坊搞得经营不下去,如今你们杨氏工坊落魄了,你就故意做出这副德行,来骗取我们的信任。杨受成,我可不是宋之焕,他能原谅我,我可没那么容易!” 秦毅望着杨受成,态度冷冰冰地说道。 “就是,之焕,温婉,你们就是心地太软了,想他当初要从你们毅匠走人的时候,那可是决绝得很,半点情面都不留。如今落魄了,要垮台了,就又开始来打友情牌了,你们可别轻易上当!” 杜彩玉虽然和秦毅总是没事掐架,但关键时刻,她和秦毅始终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秦毅和杜彩玉的编排,换来杨受成的一声苦笑。 他肩负重物吃力地站在原地,冷汗不断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宋之焕于心不忍,于是把秦毅拽到一边: “老秦,你就给他一个机会,他今天确实是专门来道歉的,他已经知道错了。” “老宋,你也太好说话了吧?你别忘记他当时是怎么过河拆桥的,你怎么总是那么容易原谅别人,一点都不长记性呢?” 宋之焕本意是想要劝秦毅,没想到,秦毅却反过来把他一顿说教。 宋之焕顿时哭笑不得,就在他不知道该作何解释之时,这时候,不远处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辆白色保时捷很快停到了宋之焕车的后面。 “呀,这不是锦瑜的车么?他们回来了?” 温婉下意识往后面看去,当看到是宋锦瑜的车之时,温婉立刻惊讶地说道。 这时候,秦兰舟已经从车上率先跳了下来。 她径直走到秦毅和杜彩玉的身边,顾不得和他们打招呼,便立刻环顾了现场一圈。 透过现场这情形,她隐隐猜出来几分大概,见秦毅和杜彩玉皆板着脸,都摆出一副得理不让人的态度,秦兰舟于是一只手玩着杜彩玉的胳膊,一只手玩着秦毅的胳膊,立刻嚷嚷道: “你们两差不多就得了啊,人家大老远专门跑过来负荆请罪,你看杨叔背着这东西给累的,都是一把老骨头了,能不能互相心疼下?” “什么叫差不多就得了,你这孩子,怎么也胳膊往外拐?他当初和他女儿合起伙来欺负你的事,合着你都忘啦?” 听到秦兰舟这么说,杜彩玉当即往秦兰舟的脑袋上重重拍了一下。 “诶诶,杜彩玉同志,你过分了啊!” 秦兰舟冷不丁被杜彩玉这么一拍头,顿时郁闷得直嚷嚷,“过去的事情那都过去了,现在是现在,你们别揪着过去那点事不放,得饶人处且饶人!杨叔,别背着这东西了,太重,赶紧放下来!” 秦兰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通嚷嚷,见杨受成背得满头大汗,肩膀两边的肉都被绳子勒得陷进皮肉里,她于是连忙对杨受成说道。 宋锦瑜、司徒墨和陶媛,以及还包在襁褓里的满满,这时候都从那边走了过来。 今天是周末,奶奶一直念叨着想要抱满满,而且也想念这帮孩子们,所以,他们四个人开着车一行回到了安河镇。 没想到一回来,正好碰上这一出。 秦兰舟的本意,原本是希望快速化干戈为玉帛,可是,杨受成明明背得很吃力,他却往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说: “怼怼,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只要你爸和你妈不原谅我,这套工具我就一直背着,我不放下来。” 杨受成自顾自地揩了一把汗,虽然已经年老了,他却突然拿出了年轻时才有的那股子倔强劲头。 “爸,行了,杨叔现在是真的知道错了,现在我们墨兰工坊和杨氏工坊已经同气连枝,过去的那些事就让它过去吧,关键看以后我们怎么发展。杨叔他也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才愿意主动登门来道歉,以前的事情,您就别放在心里了,如何?” 见杨受成这种态度,秦兰舟于是只好再度规劝秦毅。 “是啊,爸,妈,你们想想当初我和小墨,我们也闹掰过,但现在我们不是已经成了一家人么?您和杨叔之间的恩恩怨怨,也都让它过去吧,咱们都把目光放长远,没有过不去的坎,您说呢?” 陶媛见这副情形,于是也上前规劝道。 秦毅原本还板着脸,但陶媛的这番话,倒是让他的脸色松动了几分。 他下意识环顾了一下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帮人,除了他自己女儿,他几乎和他们谁都有过过节,连和司徒墨之间都曾经产生过隔阂,可归根结底,很多事情只要双方有心,就都会过去的。 他和宋之焕、杨受成本来就是多年的师兄弟,如今他和宋之焕早已冰释前嫌,那么和杨受成,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秦毅这么一想,顿时豁然开朗,虽然他依旧板着脸,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明显有人情味的多: “算了,既然来都来了,那就都进来吃饭吧,菜都凉了!” 秦毅冷冷甩下这么一句话之后,转身率先走进了院子里去。 杜彩玉听到他这么一说,顿时便明白了秦毅的心意,于是,她也不再为难杨受成,而是帮着杨受成把工具从肩膀上卸下来: “老秦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代表他原谅你了,不过我们虽然原谅你,但以后还是要看你的表现,要是你再对墨兰工坊做那些小动作的话,我杜彩玉到时候就算豁出这条老命,我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杜彩玉同样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尽管嘴上的话很狠,但心肠却不是一般的软。 “好了好了,动不动就豁出老命的,你就这么一条命,给我好好养着就行,墨兰工坊的事情我们年轻人会操心,用不着你这么拼命。” 秦兰舟向来就吐槽杜彩玉吐槽惯了,所以此刻,她忍不住又和杜彩玉干去了嘴仗。 “瞧瞧这嘴,也不知道随了谁,你准公婆可是都站在这里,别没规没矩的,动不动和你妈拌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孩子多没教养。” 秦兰舟不留情面的吐槽,让杜彩玉哭笑不得,她嘴上数落着她,心里却对她疼爱入骨。 “这孩子随谁你还不知道,可不就是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温婉听到杜彩玉这么说,于是当即笑着打趣道。 温婉这么一打趣,大家顿时都跟着笑了起来,杜彩玉本来还板着脸的,被这么一调侃,瞬间完全破功,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我跟你们说,今天我可是把我这么多年的拿手绝活都亮出来了!温婉,不信你一会儿跟我比比,我敢说,你的厨艺肯定比不过我!” 杜彩玉还是年轻时那副争强好胜的劲头,她笑着对温婉眨了眨眼睛,把温婉迎进了家门。 “你们这帮孩子怎么都回来了?” 宋之焕依旧和杨受成站在门外,见宋锦瑜和秦兰舟,还有司徒墨夫妇都回来,于是笑呵呵地问道。 “我们这就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要不是我们来解围,你们这僵局,还不知道过多久才能解开。” 宋锦瑜笑着说道。 “我发现你自从和怼怼谈了恋爱,这嘴巴是越来越利落了。” 宋之焕满意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和准儿媳,也不禁笑着调侃道。 “谁说的,我口才一流这件事,早就写在小学课本了好么?她是被我影响的。” 宋锦瑜不服气地辩解道。 没想到,宋锦瑜话一出口,秦兰舟便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揪住了他的耳朵: “究竟谁是被谁影响的?宋锦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被你影响的,姑奶奶,放手,痛!” 秦兰舟的手劲可不是一般的大,秦兰舟这么一揪,宋锦瑜顿时疼得哇哇直叫,他当即改口,痛到五官都扭曲起来。 “活该!以后没事多回家看看,我教教你怎么在老婆手中求生!老杨,走,我们进去吧!” 宋之焕丝毫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半分,相反,还反过来踩了宋锦瑜一通,随后,他揽着杨受成的肩膀,两人一同走进了秦家。 “爸,哪有你这样的,我难道不要自尊的吗?” 宋锦瑜全然没想到他爸会偏袒秦兰舟到这地步,一时郁闷得直嚷嚷。 堂堂总裁,愣是在这女强男弱的家庭氛围中委屈得像个宝宝。 秦兰舟才懒得理会他脆弱的自尊,她得意地和陶媛一起,带着满满扬长而去。 唯有司徒墨十分懂他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摆正好心态,路还长着呢——” 第208章 传家之宝 这一顿午饭,杜彩玉愣是把普通的家宴,折腾出了满汉全席的感觉。 天上飞的天鹅,地上蹦跶的牛羊,河边小溪里的野生鱼,深山老林里狩猎来的野味,泥地里挖出来的田螺,甚至乎大海里的海鲜……所有人们能够想到的人间美味,都被她一一烹饪,并且端上了餐桌。 “妈,这么多食材,你都是从哪儿买的?” 秦兰舟已经很久没有一次性尝到这么多的美味,她一边猛吃,一边忍不住问道。 “最近不是刚好过节嘛,这些东西,都是我过去那些徒弟七七八八送过来的。当年我免费收徒你妈说我傻,现在我老了,这帮徒弟到了年节都会想到我,哪怕他们不做这行了,还是会一直给我送这送那。你们今天算是有口福了,这些都是新鲜送来的,所以我让你妈干脆一顿烧了。” 秦毅端坐在饭桌上,他自己不怎么动筷子,但他的脸上,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自豪且欣慰的笑容。 身为一代匠师,尽管从前的师徒情谊随着时代的发展逐渐没落,但尊师重道的秦毅却一直遵循着古礼,好在,他潜移默化中的言传身教,也影响了他曾经带出来的那批徒弟。 如今,他也可以算得上是桃李满天下,这些徒弟们年节送来的重礼,对他而言,都是对他这一生的最大肯定。 “没想到,老秦当年带出来的徒弟都这么有情有义,不像我,我带的徒弟,恐怕早就把我这个师傅忘记了!” 听到秦毅这么一说,杨受成更是深有感触。 这么一对比,看着秦毅如今儿孙满堂,弟子遍布天下,自己却一把年纪创业失败,未免有些凄凉。 “有所耕耘,就会有所收获。老杨,你也别妄自菲薄,既然已经开始创业,这也是一种开始,就算再难,希望你能够坚持下去。” 宋之焕听得出杨受成话语中的感慨,于是,他拍了拍杨受成的肩膀宽慰道。 “我这个人做事的确古板,但我有我恪守的原则,这些年,从未改变过,哪怕我现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再也拿不起那些工具,但我还是自始至终认为我是一个手艺人,我这一辈子只认这个头衔,别的那些头衔,在我看来,都是虚的。” 秦毅缓缓说道。 这一番话,他不仅是在对自己说,也是说给杨受成听。 毕竟在过去那些年来,他和杨受成逐渐分道扬镳,根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两种人。 若是过去,杨受成听到秦毅这些话,只会不屑地冷哼一声,但如今,他已经深刻明白,秦毅所说的这一切,的确都是真理。 是他自己这一生一步步走来,太过忘本,忘记了初衷,所以才逐渐迷失了自己,造成了如今这样晚景凄凉的局面。 而反观秦毅和宋之焕,他们各自守着各自的一秒三分地勤奋耕耘,不问回报,反倒如今收获到的,远比他多得多。 “是,我的确是忘记了自己手艺人的身份,太高看自己,我愧对我们的师傅。老秦,老宋,我敬你们一杯,我现在终于明白,然而什么都晚了。” 杨受成语气惆怅地说道,言语之中透着郁郁不得志的寡欢。 他端起一杯烈酒,率先一饮而尽。 “杨叔,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最关键的,还是现在。只要你对自己还有信心,就算是现在重头开始,你也一定能行的!” 宋锦瑜见杨受成妄自菲薄,于是,他连忙对杨受成说道。 “是啊,老杨,有什么难处,你和我招呼一声,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是多年的兄弟。” 宋之焕深明大义地说道。 “墨兰工坊就在杨氏工坊旁边,你有什么困难,就让怼怼他们多帮一帮,不管遇到什么事儿,只要不怕事,自然都会过去的。” 秦毅这时候也闷声说了一句,尽管语气仍旧沉闷,但分明已经释然。 杨受成全然没有想到,时至如今,他还能够得到宋之焕和秦毅的原谅,他一时感动到眼眶泛红。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杨受成立刻悄悄转过身来,不想让众人看到他此刻狼狈的神情。 就在这一桌家宴正进行得其乐融融之时,这时候,秦氏家族里,秦兰舟的一位小叔突然跑进了秦毅家的院子里,冲着秦毅和杜彩玉招呼道: “大哥,嫂子,有人来安河镇寻亲,说要找你家,我估摸着是来找小墨的,你们是见还是不见?见的话,我就把人带进来。” “找小墨?谁啊?” 杜彩玉一下没反应过来,她连忙站起身来,十分惊讶地问道。 而这时候,司徒墨和陶媛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司徒墨那双淡泊如水的黑眸里,顿时急速闪过一缕复杂的情愫。 “他们说自己姓司徒墨,年长的瞅着和小墨也有点像,我估计有可能……是小墨的亲生父亲。” 秦兰舟的小叔有些为难地对他们说道。 他话音刚落,那一刹那,整个饭桌顿时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司徒墨,而司徒墨在听到小叔的这些话之后,明显身体一震,喉结滚了滚,内心瞬间积攒起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已经三十多年过去了…… 如今,他已经成家生子,有了自己的事业,也有了对他真心以待的家人。 曾几何时,在他心里的那个结还未曾打开之时,他曾经无比盼望过这一天的到来。 可是如今,自从他真心将秦毅和杜彩玉看作自己的父母之后,他心里的那个结便彻彻底底地放下了。 何况这么多年,他虽然从未开口问过,但他也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的亲生家人在何方,他也曾经不止一次想要试图主动去寻找他们。 但如今,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没想到,他们却突然出现了。 司徒墨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是多么复杂。 陶媛当然能够理解,她走上前去,径直握住了司徒墨的手: “小墨,你要是想见,就见见吧。” 而这时候,奶奶也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情绪有些激动地抓住司徒墨的另一只手,忍不住潸然泪下: “小墨,这么多年了,他们可算来找你了哇,去见见吧。” 此刻,一只手握着他的是与他执手相伴一生的爱人,另一只手握着的是他当年的救命恩人。 司徒墨并不是喜欢将情绪在人前外露的那种人,但他这一刻,他的眼眶还是止不住地泛红起来。 听到奶奶话,秦兰舟的眼眶也瞬间通红,她怔怔看着司徒墨,和所有人等待着他的回复。 司徒墨静默了很久,就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在他静默的过程里,秦毅、杜彩玉和秦兰舟都悄然走到他的身边,站在他的身后。 其实,对于他们一家人而言,司徒墨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他们心里都是理解并且支-持的。 可是,司徒墨在静默已久之后,他最终选择放下了内心那一点点痴念,淡淡地说: “还是不见了吧,小叔,麻烦你告诉他们,这些年我过得很好,而且,我已经有了自己的亲人,就不必再节外生枝。” 司徒墨的话,让所有人吃了一惊。 “小墨,他们就在外面,你真的不打算见见他们?” 奶奶颤抖着双手看着司徒墨,忍不住再度问道。 “是啊,小墨,你不用顾忌我们的感受,就算你出去见见他们,我们也不会介意的,我们都能理解。” 杜彩玉怕司徒墨是顾忌他们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于是连忙劝说道。 “奶奶,妈,小墨其实早就放下了,都这么多年了,要真是在乎他的人,早该来了。” 陶媛如今已经深深懂得司徒墨的内心,司徒墨未曾开口,她便说出了司徒墨想要说的话语。 “是啊,要想来认,早该来了……” 这时候,站在司徒墨身后久久未曾言语的秦毅,也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句。 这话背后藏着的深意,自然不言而喻。 冬天的蒲扇,夏天的棉被,一切过季的关怀,都是多余。 秦兰舟的小叔此刻已经明白了司徒墨的心意,于是,他点了点头说: “好,那我这就一字不漏地告诉他们,让他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扰。” 秦兰舟的小叔立刻走出院子的大门,而他们其余人也纷纷坐下,重新开始畅聊起来。 这一夜,在奶奶的极力要求之下,司徒墨一家三口,和秦兰舟还有宋锦瑜都留在家里住了一夜。 晚饭过后,奶奶将他们四个人都召集到了她的房间里。 “奶奶,您这是要召开家庭大会吗?” 秦兰舟笑眯眯地看着奶奶说道。 “是啊,我今天啊,有好东西要给你们。” 奶奶的脸上流露出孩子气般的笑意,她转身从她的老旧木箱里掏出了一个精致又古朴的红木盒。 打开红木盒之后,她又将木盒中的黄色绸布一层又一层地揭开,足足揭了十多层之后,一对亮闪闪、工艺十分复杂的花丝龙凤镯终于显露出来。 看到这一对金镯,秦兰舟当即忍不住一声高呼: “奶奶,这不是咱们家的传家之宝吗?我小时候,你经常和我提起,但我还从没见过呢。” “是啊,这就是咱们秦家的传家之宝,这是我们秦家的老祖宗当年还在宫廷里做御用金匠的时候,皇帝赏赐给他的,这本来是给皇帝和皇后做的,但当时皇帝觉得咱们老祖宗手艺好,所以特地赏赐了他一对。这对金镯太贵重了,所以在我们秦家一传几百年,无论我们的祖上多穷,都没有谁舍得变卖……” 奶奶缓缓讲出了这一对手镯的由来,而这个故事,秦兰舟小时候便听奶奶无数次提起过。 秦兰舟原本还以为奶奶是编故事诓她的,毕竟龙与凤这种象征着皇权的东西极少能够出现在普通老百姓的家里,没想到,原来在他们秦家,真的有这么一对金镯…… 第209章 秦家有后 “奶奶,您今天这是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皇帝带过的东西我们还没见过呢,让我看看。” 秦兰舟笑嘻嘻地对奶奶说道,随后,她好奇地从奶奶手中接过那一对龙凤镯。 四颗小脑袋立刻自发地凑到了一起,在灯光底下,他们认真地端详起眼前的这对龙凤镯来。 近距离一看,秦兰舟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起她老祖宗这巧夺天工的手艺来。 这对龙凤镯所采用的黄金不仅纯度极高,丝毫没有一点杂质,而且上面的花丝工艺十分复杂,涵盖了花丝、点翠等多种复杂的工艺,使得整个手镯看上去雍容华贵,龙镯有着龙的威仪和大气,凤镯则有着凤的端庄和典雅,无论是款式和做工,都是现代金器所无法比拟的。 暂且不论现在还能不能够找到纯度这样高的黄金,单论这对手镯的技艺,秦兰舟和司徒墨一看,便都觉得自己自愧不如。 “这对手镯我收藏了很多年,连你爸妈都没舍得给,如今,我把龙镯交给小墨,把凤镯交给怼怼,希望你们两以后好好保管,继续替我们秦家将这门手艺传承下去。” 奶奶笑呵呵地说完,随后颤颤巍巍地将龙镯交到司徒墨的手中,又将凤镯交到了秦兰舟的手中。 奶奶的做法,让两位年轻人顿时大吃一惊。 尤其是司徒墨,更是惊得浑身都震了震。 这对金镯,既然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传家之宝,其背后对于秦家的意义,自然是不言而喻。 奶奶作为如今这个家族最年长的长辈,她将这对金镯交给他们,这背后自然蕴含着很深刻的含义。 司徒墨和秦兰舟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于他们而言,这对金镯太沉重了,他们谁都不敢轻易接手。 就在这时候,秦毅和杜彩玉推开了奶奶房间的门。 看到奶奶正将这对金镯交到他们两的手中,秦毅于是淡淡地说: “既然奶奶要赠给你们,你们就都收下吧,从今以后你们好好保管。我们秦家自古以来一脉相承,皆以细金工艺作为传承,几百年未曾改变,无论当年多么艰苦的环境,战乱,疾病,甚至乎饥荒,我们的祖上都从来没有人想过要将这对手镯变卖掉,如今奶奶交到你们的手里,希望你们也能够一直传承下去,让咱们这门手艺世世代代源远流长。” 秦毅这么一说,秦兰舟和司徒墨这才皆面容肃穆地从奶奶手中接过这对手镯。 这手镯的含金量很高,所以拿在手中沉甸甸的,接过手镯的那一瞬间,司徒墨内心涤荡起无数难以言表的感慨,他不由得抬起头,面色绷紧,神情肃穆望着奶奶,由衷地说了一句: “谢谢奶奶,谢谢爸妈。” “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见外。小墨,自打奶奶和爷爷把你抱回家那一年,我们就打定主意,把你当秦家人养大,这些年,你的身世一直是奶奶的一块心病,奶奶很希望你能够和自己的亲生父母相认,但你如今做出这样的决定,奶奶也很欣慰,这说明你已经认可秦家,认可我们这些亲人。奶奶老了,现在看到你和怼怼都成了家,你又有了孩子,奶奶这颗心可算是彻底放下来了。” 奶奶拉着司徒墨的手,目光极其疼爱地看着司徒墨,十分感慨地说道。 毕竟当年,司徒墨是她亲手从大榕树下捡起来的,也是她当时力排众议要把司徒墨带大的。 生活在乡镇之上,司徒墨又是一枚男丁,十里八乡自然说闲话的人很多,这么些年,前前后后因为这些闲话,司徒墨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多少都有些龉龌,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真心总会与真心相遇,那些磕磕绊绊,可算是真的过去了。 “奶奶,这次回家,我和媛媛也想告诉你,我和媛媛决定去给满满上户口,我们想把满满的大名,叫秦容,容人之量的容。当年奶奶是在榕树下捡到我的,也是因为秦家有容人的雅量,我才能够拥有这样的一生,如果奶奶和爸妈没有意见的话,我希望我儿子和我一样,都是秦氏的传人。” 司徒墨沉声对奶奶说道。 于他而言,做出这样的决定着实不易。 当初那十多年,就是因为不想让外人觉得他占了秦家的便宜,所以他才宁愿再苦再难一个人在外面。 如今让儿子改姓为秦,他内心也曾诸多纠结,他曾经担心会被世人所误会,以为他另有其他图谋。 可如今,秦家一家人对他的心堪比日月一般皎洁,他自然而然,也再无顾虑。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司徒墨会做出这个决定,当听到司徒墨这么说的那一刻,秦毅和杜彩玉都十分吃惊,而奶奶当场便泪流满面,激动地紧紧抓住司徒墨的手: “没意见,我们怎么可能有意见,当年我抱你回家的时候,我和你爷爷就想让你跟着我们姓,但又怕你长大后会介意,所以没有给你改姓。如今你愿意让满满姓秦,你爷爷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小墨,奶奶一直知道,你是深明大义的孩子。” “这么说,满满以后就是咱们真正的孙儿了。大毅,咱们秦家有后了!” 杜彩玉笑呵呵地望着秦毅,她知道秦毅嘴上没有表达,心里却也在盼望着这一天,所以,她欣喜地说道。 “嗯。” 秦毅重重地应了一声,他那张严肃又死板的脸,终于流露出会心的笑容。 养而未生,百世难还。 司徒墨自从当父亲之后,更是明白了养育之恩大于天的道理,看到秦毅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笑容,司徒墨内心最后那一丁点儿的顾虑彻底打消,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舒展开眉头,笑得无比灿烂。 翌日清晨。 他们四人在吃过早餐之后,重新驱车回去燕城。 在回去燕城的路上,秦兰舟接到了崔会长给她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崔会长喜气洋洋地对秦兰舟说: “小秦,由于你们墨兰工坊的工艺品受到海内外的一致好评,我们刚刚接到欧盟珠宝黄金协会的通知,隆重邀请你们墨兰工坊前往欧洲参加为期七天的巡展,在赴欧洲巡展之后,我们协会也决定联合全国各地的工美协会一起,为墨兰工坊举行全国性的巡展活动,大力为你们做宣传!”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秦兰舟足足愣了十几秒,这才终于反应过来。 “崔会长,这是真的吗?谢谢协会的辛苦努力,谢谢你们!” 秦兰舟喜不自胜地对着电话说道。 “不是你谢谢我们,是我们应该谢谢你,是你的坚守让细金工艺这门国粹工艺发光发热,引起了海外的重视。这次欧洲巡展对墨兰工坊来说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为此做准备!” 崔会长笑着对电话说道。 身为黄金协会的会长,墨兰工坊能够像如今这样逐渐走出国门走向国际,他同样觉得十分欣慰。 “好的,我等下回去就立刻告诉我们所有员工这个好消息,我们一定会再接再厉!” 秦兰舟激动不已地对着电话说道。 挂断电话之后,因为太过于激动,她直接在车里爆发出了大笑姑婆般的笑声,惹得车厢里的其余三人顿时皆纳闷不已。 “怼怼,什么事情让你笑得这么开心?” 陶媛连忙好奇地问道。 “我估计,肯定是崔会长告诉了她什么好消息,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是不是墨兰工坊可以去欧洲参加巡展?” 宋锦瑜如今俨然已经是秦兰舟肚子里的蛔虫,他连忙笑着问道。 “宋锦瑜,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秦兰舟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不过很快,她又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怼怼,真的是锦瑜所说的这样?” 司徒墨听闻这个消息,顿时也有些激动地问道。 “师父,咱们墨兰工坊要走向国际了,欧盟珠宝黄金协会隆重邀请我们前去参加巡展,国内黄金珠宝设计企业受到欧盟同行的重视,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早在过去,他们都认为咱们中国的东西老土,设计没有新意,可是现在,咱们获得了他们的认可了!” 秦兰舟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那一刻,她望向司徒墨的眼睛里忍不住闪烁出泪花。 没有什么,能够比自己的创作获得肯定更开心的事了…… 此时此刻,秦兰舟的心情,就如同在春夏洒下过无数汗水和辛劳的老农,如今终于迎来了金秋的累累硕果。 这让她不禁想起了几年前,他们刚刚在北浔古街上开始起步的那个阶段。 那时候于她而言,能够让墨兰工坊被国人所知晓,她就已经满足。 可是如今,他们不仅做到了让国人知晓,而且,还做到了让全世界的人知晓。 司徒墨闻言,脸上同样流露出灿烂的笑容,他由衷地对秦兰舟竖起了大拇指,内心不由得百感交集。 若不是当年秦兰舟毅然决然拉着他开始创业,恐怕时至如今,他依旧在无限的消沉之中了此残生。 这几年,更是秦兰舟一次次大刀阔斧地带着墨兰工坊前进,克服种种困难,如今才终于有了全新的墨兰工坊。 他由衷地为自己这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妹妹感觉到骄傲,也由衷地为他们这一生的手艺信仰而骄傲…… 第210章 大好消息 回到墨兰工坊后,秦兰舟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墨兰工坊所有的员工。 听到这个大好的消息,原本在各个工作岗位工作的员工,顿时都欢天喜地地聚集到了楼下宽大的陈列厅里。 几年前以饺子为首的那几个徒弟,如今在秦兰舟的带领之下,都已经逐渐出师。 如今的墨兰工坊里,又迎来了一批新的学徒,这些学徒有的跟着匠师们学习手艺,有的跟着设计师们学习黄金的设计,他们像饺子他们刚来时那样活力四射,很有朝气。 听闻墨兰工坊如今有机会去欧洲巡展七天,一时间,大家都高兴得起哄起来。 “怼怼姐,是不是应该给我们所有员工来个欧洲七日游,让我们也见识一下欧洲风景?” “怼怼姐,我觉得我们工坊现在这地方已经配不上咱们的名气了,咱们应该把工美园区后面那一整栋楼给租下来,那样才气派!” “怼怼姐,你干脆办一所学校吧,到时候我把我那些不求上进的同学都叫过来,省得他们不读书没事干,天天就知道玩游戏!” …… 这帮学徒们犹如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天马行空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惹得一帮年老的匠师们纷纷发出了笑声。 “行了,你们就别胡言乱语了,好好学东西才是关键!学艺学精了,将来全球各地都有机会去,要是学不精的话,恐怕出了墨兰工坊的门,就没人认识你们!” 孙云作为墨兰工坊里的老前辈,见这帮熊孩子一个劲地起哄,于是故意板着脸笑着说道。 “我倒是觉得,他们提的建议都不错。员工欧洲七日游,这个可以游;换办公地点,这个也可以有;至于办一所学校,其实我最近也有这个想法……” 秦兰舟托腮凝眉做深思状,竟当真考虑起这帮学徒们的提议来。 听到秦兰舟的这一番话,整个偌大的墨兰工坊顷刻间变得沸腾起来。 这一下,连那些站在一旁静静围观的老匠师们都坐不住了,大家连忙七嘴八舌地问: “秦总,你刚刚说的真的?” “真的有欧洲员工七日游?” “真的要搬迁到新的地方?” “真的要办学校吗?那我立刻让我的儿子过来一起学!” …… 墨兰工坊顷刻间陷入一片沸腾的海洋里,而原本站在人群之中的秦兰舟,也被众人一下哄抬起来。 大家起哄似地将她抛之空中,连着抛了好几个来回,这才兴奋地将她放下来。 望着这帮可爱的老中青三代员工,秦兰舟喜不自胜地点了点头,她笑着说: “大家就放心吧,只要你们好好干,这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里,我打算今年每个部门设定三个优秀员工名额,只要大家能够争取到名额,年底我必定兑现欧洲七日游的承诺!至于更换办公地点和办学校,这个事情不是我所能决定的,我得先和几个股东商量,再多和崔会长沟通沟通,得争取到协会的支持才行!” 秦兰舟把她的打算如实地分享给了众人听。 大家听到秦兰舟这么一说,一时间,都像是看到了巨大希望那般,纷纷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 秦兰舟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看到了由衷的喜悦和满满的成就感,而这一幕,正是她期待已久的。 杨可欣跨入墨兰工坊门槛之时,正好看见了被人群簇拥在其中、笑得如同花朵一般灿烂的秦兰舟。 看着墨兰工坊全体上下如同团结、如此拥护秦兰舟,杨可欣的心里,又一次深深受到震撼。 她不由自主地停在脚步,静静望着人群中淡然自若的秦兰舟,直到过了好一会儿,秦兰舟不经意回头,这才终于发现了杨可欣的身影。 “好了,大家都散了,去干活吧!” 秦兰舟挥了挥手,大家闻言,纷纷各自往各自的工作岗位走去。 秦兰舟扭头对杨可欣微微一笑,随后她走到杨可欣的身边,淡淡对杨可欣说: “可欣,你找我?” “嗯,我最近在设计一款手镯,但有些难题让我困惑,想跟你请教请教。” 杨可欣点了点头,而她的手中,拿着她的一份图纸。 最近,她和秦兰舟一样,每天早出晚归,几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金饰的设计之上,而亚当也因为欧洲那边有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先回去欧洲一段时间。 “走吧,到我办公室坐一坐!” 秦兰舟听闻她这么说,于是扬了扬眉,对杨可欣说道。 两个人手挽着手亲密地走上楼去,到秦兰舟办公室之后,杨可欣随即将她画好的图纸摊开,指着其中的几个难点向秦兰舟一一询问。 当看到杨可欣所画的手镯样式之时,秦兰舟突然发现,杨可欣其实有一定的天资和水准,她所设计的这款手镯不仅结合了许多时尚元素,而且风格迥然,和秦兰舟全然不是一种风格,杨可欣的设计明显更前卫更大胆。 秦兰舟一一解答了杨可欣的这些难点之后,由衷地赞许道: “其实你的设计理念,蛮让人耳目一新的,你这款手镯设计出来,我觉得一定会在市场上走俏,这风格很适合那些前卫的年轻人。可欣,其实你们杨氏工坊完全有能力做出特色风格的原创产品,你的大好才华,差点儿就被埋没了!” 秦兰舟并没有因为杨可欣从前的所作所为而对她有所看法,相反,她大方地鼓励杨可欣的创作。 杨可欣原本心里还有几分忐忑的,但听到秦兰舟这么一说,她顿时喜出望外,不敢置信地说: “真的吗?我其实大学的时候学的就是珠宝设计,只可惜这几年我都没有沉下心来好好去做这行,不过这些年我一直都在高度关注国外那些奢侈品珠宝,每一季的新款我都耳熟能详,我知道今年的流行元素和流行趋势是什么,所以这款手镯,我也是根据我的了解去设计的。” 杨可欣连忙说道。 “怪不得,你看,虽然你一直没有好好沉下心去做设计,但是你无形之中对奢侈品珠宝的了解,也成为了知识的积累。你这款手镯风格简约,很符合大众审美,你就按照这个风格试试看,没准能够成为今年的爆款呢。” 秦兰舟微微一笑,对杨可欣嘉许道。 杨可欣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得到秦兰舟的肯定和指点之后,她于是立刻回到杨氏工坊,将她的作品进行不断的改进,并且参照手镯的样式很快设计出一整套的饰品,随后将这套设计稿交到了赵德的手里。 杨可欣的这套设计稿,是杨氏工坊这么久以来,第一套纯原创风的设计稿。 赵德拿到设计稿之后,立刻便带着杨氏工坊的那些匠师们开始连夜赶工起来。 眼看着时间很快就到了秋季,而往往秋冬两季,特别是年下那段时间,是顾客购买黄金的旺季。 为了能够早日追赶上墨兰工坊的步伐,赵德铆足了劲头没日没夜地带着匠师们不断探讨和赶工,想力争在冬季来临之前,将这套金饰作为杨氏工坊的新品推向市场。 没多久后,在崔会长的安排之时,秦兰舟带着司徒墨、孟浩和孙云,还有其他几位员工,一同带着他们的作品,赶赴欧洲,参加了为期七天的欧洲巡展。 为了见证墨兰工坊的这一辉煌时刻,宋锦瑜特地悄悄给秦毅夫妇和宋之焕夫妇预订了飞往欧洲的机票。 欧洲的秋天,亦如秦兰舟那一年前往欧洲时一样冷。 偌大的展厅里尽管开了空调,但秦兰舟所在的展位,因为离走廊很近的缘故,所以有些寒冷。 为了避免语言沟通不畅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秦兰舟特地让亚当为她找了一位资深的翻译,全程在一旁为她向客户进行翻译。 为了向客户展示墨兰工坊的绝美工艺,秦兰舟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讲述着每一件工艺品完成的步骤,大力弘扬细金工艺这一项中国国粹的精美。 就在她口干舌燥,终于体力不支坐下休息片刻之时,突然,她在异国他乡听到了一句纯正的中国口音: “秦兰舟女士,你辛苦了,这是我为你买的热咖啡。” 秦兰舟蓦地抬起头来,当看到宋锦瑜带着他们双方的爸妈都出现在她面前之时,她的大脑顿时恍惚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你们怎么都来了?宋锦瑜,你为什么不早说?” “锦瑜说,这是墨兰工坊第一次在国外巡展,我们必须赶过来做你的啦啦队,给你强有力的支持!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杜彩玉笑意盈盈走上前来,她望着秦兰舟的目光里,满是说不出的骄傲。 “你听听这声音都嘶哑了,这几天一定累了吧?我专门给你带了一条围脖,还特地带了胖大海,给你缓解下嗓子的不舒服。” 温婉也走上前来,她同样慈爱地看着秦兰舟,素来心细的她,听得出秦兰舟的嗓音嘶哑,于是对秦兰舟说道。 两位母亲一左一右地拥着秦兰舟,杜彩玉立刻把热茶递到秦兰舟的手中,而温婉也把她专门为秦兰舟买的围脖,套在秦兰舟的脖子上。 手心和脖颈上传递过来的浓浓暖意,让秦兰舟的心顷刻间变得暖烘烘的。 此时此刻,在这里看到他们,秦兰舟的脸上,情不自禁流露出灿烂的笑容。 就在这时候,调皮的饺子正好举起单反,把这极其温暖的一幕拍摄了下来…… 第211章 欧洲巡展 墨兰工坊在欧洲为期七天的巡展,给他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益。 秦兰舟不仅在这次巡展上,结识了来自各国的高端客户,而且这些客户,皆被墨兰工坊出品的工艺品给惊艳到了。 他们纷纷在墨兰工坊的展台前驻足,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把墨兰工坊精心挑选用来展示的工艺品拍照上传到网络上,甚至乎,还有几位客户当场看中了展品,直接以高昂的价格买走。 墨兰工坊在这次欧洲的巡展之上,势如破竹般打开了产品在海外市场的知名度,而海外的行业媒体,不仅专门为墨兰工坊做了一篇报道,而且将墨兰工坊的工艺品通过电视向世界展示。 这样爆发式的影响力,是秦兰舟和司徒墨没有预料到的,连崔会长也同样感觉到意外。 在为期七天的欧洲巡展结束之后,欧盟黄金协会还特地将他们一行人请去召开了座谈会。 在这次座谈会上,欧盟黄金协会的会长对墨兰工坊的几件工艺品盛赞不已,他用纯正的英语对所有人说: “在此之前,我们从未见过来自中国的奢侈品;在此之后,我们可以骄傲地向全世界宣布,中国的墨兰,的确非同凡响,不仅让我见识到了中国的国粹之美,而且也让我见识到了中国传承数百年的匠师精神。在我看来,传承是令所有奢侈品之所以能够成为奢侈品的关键,我们很开心看到中国的墨兰工坊,做到了这一点!” 听到欧盟黄金会长的这一席话,那一刻,秦兰舟和司徒墨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顷刻间都是满满的骄傲与自豪。 因为欧盟黄金协会会长对墨兰工坊作品的喜爱,会长特地让秦兰舟发表了一番感言。 秦兰舟的英语尽管不是很熟练,但她还是勇敢地站起身来,用一口纯正的中文自信满满地对所有人说: “我很高兴墨兰工坊的作品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在过去,这个世界上总有一小部分人,存在这样的偏见,认为中国人不懂品牌传承,中国没有奢侈品,中国生产出来的产品缺乏灵感和创意,但如今,我想要告诉大家的是,中国并非如此。中国不仅如此经济的发展十分迅速,而且在中国,同样有一批人,他们从几百年前开始,就坚持着梦想,坚守着文化传承,无论经历多少艰难困苦,历经多少挫折,他们从来都未曾放弃初衷,正是因为这批人的存在,才有了今天的墨兰工坊,才成就了今天的墨兰工坊!今天我站在这里,我不是代表的自己,而是代表中国千千万万的手艺人,是他们所有人的努力,让我们中国打造出的艺术品,终于让世界看见!我站在这里,我很荣幸,也很自豪,谢谢大家!” 秦兰舟说着说着,不由得热泪盈眶,满腔感慨。 而宋锦瑜坐在她的身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抬起头望着秦兰舟,他的目光里同样眼含着热泪,同样百感交集。 身为欧洲的留学生,他曾经在学习欧洲品牌管理的时候,也曾受到过少部分同学的诋毁,也曾被少部分同学所非议。 他一直都希望有朝一日,国内所创造的品牌,能够像欧洲许多大牌一样,经受住时间的考验,成为被世界认可的高端品牌。 如今,他身边这位女性的坚守,终于获得了世界的认可,让世界看见了中国工艺品的精美,中国所打造出来的金饰,绝对不逊色于国外的任何黄金珠宝,而且,还具有独特的东方韵味。 而且,这位女性,她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未来的妻子,未来即将与自己执手相伴一生的人。 宋锦瑜不由得心潮一阵澎湃,他生怕座谈会上这些人听不懂中国话,于是站起身来用英语为秦兰舟做了翻译。 没有事先演练和背诵,仅仅因为心灵相惜的缘故,宋锦瑜把秦兰舟的原话一字不落地轻松翻译成英文,讲述给了现场所有人听。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均对秦兰舟和宋锦瑜竖起了大拇指。 秦兰舟和宋锦瑜一同并肩站在一起,迎接着所有人投在的赞许目光,宋锦瑜喜不自胜地望着众人,随后,他做了一个无比勇敢的动作。 他当场牵起秦兰舟的手,笑着对所有人补充了一句: “最后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我身边的秦兰舟女士,不仅是这个时代的杰出女性和一代匠师,而且也是我未来的妻子,我将用我一生来追寻她的足迹,全力以赴帮她完成我们共同的梦想,谢谢!” 宋锦瑜的话,让现场再度涌起一阵如雷般的掌声。 秦兰舟哪里想到,宋锦瑜竟会如此大胆,竟公然在如此正式的场合秀起了恩爱,一时间,刚刚还落落大方的她顿时满脸羞涩,呈现出了东方人所特有的腼腆,令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欧洲行的最后一天,终于结束巡展的他们,陪着双方的家人一起去了德国游览一圈。 宋锦瑜和秦兰舟不仅带着他们的双方父母游览了一遍当年他们两来欧洲时所走过的地方,而且还带着他们的双方父母一起去了亚当家,走访了亚当的祖母。 亚当的祖母作为秦家后裔,这么多年久居海外,所以见到他们,自然是格外地激动。 尽管亚当的祖母在德国出生,可是因为她血液里留着中国人的血,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密切关注着中国的新闻,对中国的发展十分了解。 在几个年轻人的陪伴下,他们在亚当的家中度过了愉快的一个晚上。 秦毅和杜彩玉把秦兰舟奶奶专门为亚当祖母所准备的一对玉镯带给她作为见面礼,以表达他们对亚当祖母的挂念之情,而亚当的祖母也慷慨地赠送了秦毅和杜彩玉一对她亲自设计的戒指,并且专程给秦兰舟的奶奶送了一双耳环。 亚当祖母更是拿出她父亲当年留下的族谱,在和秦毅一阵比对之后,终于发现,原来亚当祖母的爷爷奶奶和秦毅母亲的爷爷奶奶是堂兄妹,这也就意味着,其实亚当祖母和秦兰舟的祖母是同辈,并且按照辈分,亚当祖母应该称呼秦兰舟祖母为“堂嫂”…… 发现这一层关系,让两家人的距离一时间变得更近了。 见亚当祖母格外开怀,秦兰舟知晓亚当的心事,于是故意走到亚当祖母的身边,乖巧地蹲下来对她说: “奶奶,既然您也是中国人,那您觉得,亚当要是娶一位中国媳妇,您会不会有意见?” 秦兰舟笑眯眯对亚当祖母说道。 亚当祖母听秦兰舟这么一说,顿时觉察出几分微妙,她下意识望向亚当,随后笑眯眯地问秦兰舟: “是不是亚当在中国找到了女朋友?怪不得他这次从中国回来,有些变样了,没事总是一个人傻笑。” 亚当全然没有想到,老太太如今年纪大了,没想到看人的眼光却还是毒辣得很。 亚当被奶奶这么一戳穿,一时脸上不由得露出大男孩般的羞涩,他笑着试探性地说: “奶奶,你应该先回答怼怼的问题。” “亚当只要找到能与他真心以对的人,无论她来自于哪里,奶奶都会衷心祝福,不过,要是来自中国,奶奶自然更开心!” 奶奶笑呵呵地表明了立场,那一刻,秦兰舟注意到,亚当明显松了一口气。 为了帮亚当和杨可欣促成这桩美事,秦兰舟于是立刻掏出手机,从手机里翻出杨可欣的照片递到亚当奶奶面前,笑呵呵地问奶奶: “奶奶,你看看这姑娘怎么样?” 奶奶连忙戴上自己的老花镜,从秦兰舟手里接过手机细细端详起来,良久后,奶奶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笑容: “很好,笑起来很甜,和我年轻时候有的一拼。” “哈哈哈……” 听到奶奶赞许的回答,大家顿时纷纷笑作了一团。 宋之焕和温婉夫妇忍不住好奇地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当发现秦兰舟给奶奶看的照片居然是杨可欣之时,温婉顿时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呀,这不是可欣么?难道说,可欣和亚当……?” 温婉话说到一半,顿时惊觉自己说漏了嘴,于是乎,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没有将剩余的话说出口来。 秦毅和杜彩玉听到她这么说,先是微微一愣,继而脸上都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来,时至如今,这帮孩子们虽然从前经历过不少磕磕绊绊,但最终都随着时间在慢慢消解。 如今,不单单长辈之间的恩怨都已经悉数化解,连这帮孩子们也各自觅得各自的良伴,终于随着时间的推移,都烟消云散了。 尽管亚当和杨可欣的发展,是他们压根就没有想到过的,但是作为长辈,看到这样的结局,他们的内心自然十分欣慰,尤其是宋之焕和温婉,更是有些百感交集。 第212章 亚当入股 欧洲巡展结束以后,亚当随着他们一行人一起回到了国内。 他们包机从欧洲直飞回到了燕城,当他们一行人来到机场的出口之时,杨可欣已经翘首以盼地站在机场的出口等候。 杨可欣并不知道秦兰舟和宋锦瑜的双方父母这一次也一起同行,所以,多日没有看到亚当的她,一看到亚当便忍不住飞扑上前,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亚当的身上。 “你这一次回去了那么久,害得我茶不思饭不想的,都饿瘦了好几斤。” 杨可欣挂在亚当的身上,幸福地抱怨道。 此时此刻,她的眼里只剩下亚当一个人,其他人通通都被她忽略成背景。 “饿瘦了我会心疼的,等我给你下厨做大餐,好好给你补回来!” 亚当笑呵呵地捏了捏杨可欣的脸,随后对杨可欣说道。 “嗯!这段时间我再接再厉,设计了好几套金饰,正好你来了给我参谋参谋!” 杨可欣一脸满足地说道。 “咳咳……当众撒狗粮,有点过分了啊!”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亲昵着,秦兰舟故意咳嗽了一声,故作正经地笑着批判道。 “你当年和锦瑜哥撒狗粮的时候,不也没想过我的感受么?这叫做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嘿嘿……” 杨可欣被秦兰舟这么一吐槽,这才从亚当的身上下来,她笑呵呵地扭头对秦兰舟说道。 结果没想到,她一扭头,就看到秦毅父母和宋之焕夫妇皆站在秦兰舟和宋锦瑜的身旁,而且他们的脸上,竟都憋着一脸的笑意。 那一刹那,杨可欣顿时大囧不已,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通红起来。 她不由得支支吾吾地说: “原……原来几位伯父伯母也去了啊,我还以为就他们几个。” “没事,我们也是从年轻人过来的,都能理解。可欣,恭喜你啊!” 宋之焕善解人意地为杨可欣开脱道,随后欣喜不已地向杨可欣道贺。 宋之焕的话,让杨可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顿时只好奉上一脸的傻笑。 “亚当人不错,家教也好,他们一家人都是彬彬有礼的人。可欣,我早就说过,有朝一日你一定会找到自己心仪的对象,你看现在,你们这样,多好!” 温婉这时候也走上前来,看到杨可欣如今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温婉顿觉内心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轻松,她笑着赞许地对杨可欣说道。 “嗯,当初是我自己太执迷不悟,回头想想,那时候真的挺傻的。干妈,你们现在还怪我吗?” 杨可欣不由得挽住温婉的胳膊,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如今已经逐渐成熟起来的她,再回过头来看她曾经所做出的那些冲动又可笑的事情,她不禁觉得羞愧万分。 所以,尽管如今早就和宋锦瑜他们和解,但她却一直不好意思再面对宋之焕和温婉。 毕竟从小到大,他们两对她真的很疼爱,而她那时候为了得到宋锦瑜,却做出那样偏激的事情来。 “傻孩子,我们怎么可能怪你?我们一直都担心你的将来,如今看到你和亚当能够在一起,我们就放心了!” 温婉笑着拍了拍杨可欣的手,随后欣慰地说道。 “是啊,只要这帮孩子们都能找到自己的归宿,认认真真生活,我们就比什么都高兴。依我看,晚上应该让老杨在燕城请客,家里有这么大的喜事,不是应该请我们吃一顿么?” 杜彩玉这时候笑着说道。 杜彩玉这么一提议,大家顿时都纷纷附议起来。 “好,我这就跟我爸说,让他赶紧去金楼备好酒席,我们现在从机场赶回去,正好吃饭!” 杨可欣听到杜彩玉这么一说,于是连忙笑着回应道。 她立刻掏出电话给杨受成打去了电话,而杨受成听到电话里大家的起哄声,高兴之下于是也立刻答应了请客。 一行人于是浩浩荡荡地驱车从机场出发,赶去了工美创业园区附近新开的饭店金楼。 因为墨兰工坊和杨氏工坊的共同带动,黄金首饰如今成为了燕城乃至国内最为走俏的首饰,从前年轻人都觉金饰老土,如今却都以佩戴墨兰工坊的金饰为荣,甚至乎不知不觉中,墨兰工坊出品的金饰已经成为了身份的象征。 这座名叫金楼的饭店应运而生,大概是有意想要和搭边,这座金楼的所有菜肴里均含有一个“金”字,所以刚刚开业,便远近闻名。 杨受成并非是小家子气的人,听说人多,他直接预订了金楼最大的包厢,哪怕他如今困难重重,他仍旧十分客气地点了一大桌的菜肴。 一行人赶到金楼之时,饭菜都逐渐在端上桌来。 在国外呆了这么些天,大家都十分怀念中国菜的味道,此刻一下看到饭桌上有这么多美味的佳肴,大家顿觉食欲旺盛,纷纷落座下来。 “老杨,我发现我们三个,还是你最有福气,你女儿不仅吊了个金龟婿,而且还是个洋女婿!” 宋之焕一坐下,便笑着对杨受成调侃道。 “哪里哪里,这都是缘分,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可欣怎么就和亚当给对上眼了?你们要是不说,我到现在还没回过味来。” 杨受成笑呵呵地说道。 “这叫有缘万里来相见,可欣如今遇见了亚当,将来带你出国养老,德国可是好地方,你以后有福啦!” 杜彩玉也笑着调侃道。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要让她嫁到异国他乡那么远的地方,我还真是不太舍得。不过,这个也没办法,我现在不图别的,只要他们两个人能够投缘,比什么都好。” 杨受成不由得笑了笑,杨可欣能够找到亚当,他一方面心里开心,另一方面,心里也有所担心。 毕竟如今杨家家道中落,且不说能不能够给杨可欣一定的助力,就算他的杨氏工坊没有遭此一遭劫数,他也同样舍不得女儿嫁到异国他乡那么远的地方。 可是这段时间以来的接触,他对亚当的印象同样很好,他相信亚当是杨可欣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只是做父亲的,难免会有一些不舍。 杨受成话语中透出来的不舍,大家都听出来了,一时间,大家生怕再起哄会让他不开心,于是不再多说下去。 亚当和杨可欣也同样听出了杨受成心里的顾虑,于是,他们两在交头接耳一阵之后,杨可欣突然对杨受成说: “爸,其实我和亚当还有一个决定没告诉你,不过,我如果说了,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杨可欣卖了个关子,眼神里透出一抹别样的狡黠。 “什么决定?” 杨受成抬起头茫然的看着杨可欣,他并不知道,杨可欣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您之前不是担心杨氏工坊拿不出还乔总的那些钱么?现在您不用担心了,亚当决定他要入股杨氏工坊,剩下的四千万他愿意拿出来,成为咱们杨氏工坊的股东,并且以后帮我们一起管理杨氏工坊,您看怎么样?” 杨可欣笑着对杨受成扬了扬眉毛,随后对杨受成说道。 杨可欣突然抖出的这个消息,不仅让杨受成大吃一惊,也让其他人顿时都大吃一惊。 “亚当要投资杨氏工坊?亚当,你这是认真的?” 杨受成顿时惊讶地问道,而这时候,众人也纷纷将惊讶的目光投向了亚当。 杨氏工坊如今正面临着困境,亚当现在砸这么多钱进来,其实面临着极大的风险。 亚当同样也综合了多方面的考虑,才最终决定这样去做。 有了墨兰工坊的成功案例,亚当对细金工艺这一纯手工行当充满了信心。 所以,他毅然决然暂时将欧洲的事业搁浅,打算来到中国,和心爱的姑娘一起创业。 毕竟,来中国生活和创业,一直都是他梦寐以求的。 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喜欢,已经到了骨子里,所以,他十分愿意留下,不想再离开中国。 “嗯,虽然杨氏工坊现在很难,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还是可以度过难关的。咱们可以把墨兰工坊视为榜样,也可以把他们视作对手,我们共同进步,没准明年我们杨氏工坊,就能和墨兰工坊并驾齐驱了呢!” 亚当积极乐观地说道。 尽管杨氏工坊的现状令人忧心,但是他对杨氏工坊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听到亚当这么一说,在座众人顿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年轻人就应该有这样的野心和干劲,亚当,我支持你,你愿意注资杨氏工坊,帮他们解决现在的债务,足以证明你对可欣的一片真心!你们好好干,我看好你们!” 宋之焕率先站起身来,笑着表态道。 “墨兰工坊欢迎你们视作对手,不过以后,我希望你们从此以后良性竞争,互不相让!” 秦毅也站起身来,声音宏亮地说道。 “只要你们有信心,我们墨兰工坊就更有信心了!亚当,可欣,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比赛,看看哪家工坊更厉害!” 秦兰舟同样站起身举杯笑着说道,言语之中透着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情气概,让众人纷纷站起身来,举杯迎接这历史性的一刻…… 第213章 新的起色 亚当愿意入股杨氏工坊,这无疑解了杨氏工坊如今的燃眉之急。 经过这几个月陆陆续续将各类账务清理出来以后,杨氏工坊通过各种方式,凑齐了七千万,再加上亚当注资进来的四千万,正好将乔总那边的漏洞及时补上。 不过这样一来,杨氏工坊的所有现金流几乎被截断,若是放任局面这样发展下去的话,恐怕支撑下去依旧是个难题。 为了解决杨氏工坊如今的困难,亚当自从正式签订协议成为杨氏工坊的股东之后,从此便常驻在燕城,和杨可欣一起努力试图将杨氏工坊经营起来。 杨受成在经历了这样一个大坎之后,体力和精力都像是全然被抽空,他逐渐退居二线,将杨氏工坊交到了亚当和杨可欣的手里。 好在,杨可欣之前设计出的那一套金饰,在经过秦兰舟的指点之后,终于变成了成品走向市场。 由于刚刚上市的市场反响不错,亚当和杨可欣一致决定加大对这套金饰的宣传力度,他们找准了这套金饰的定位和思路,主攻国内和海外的线上平台,在亚当的大力改造之下,这套金饰被赋予了极其浪漫唯美的文案。 这样一经包装之后,这套金饰很快在年轻人的群体之中爆火,成为不少待嫁姑娘订婚之时指名要选择的金饰,在国内逐渐走俏起来。 由于杨可欣本身就属于走在时尚潮流前线的新兴人类,她对时下的流行趋势和流行元素把握得十分精准,而手镯的技艺和做工又经过了秦兰舟的专门指点,所以这套金饰推出后很快火遍市场,甚至一度卖的比墨兰工坊的原创金饰还要好。 只要打造出一款爆款,便足以让一个品牌在市场上声名鹊噪,任何行业都是如此。 杨氏工坊这一款爆款的出现,一下带动了杨氏工坊的销量,让原本死气沉沉的杨氏工坊,顷刻间变得大红大火起来,不仅解了他们眼下资金的缺口,而且也让亚当和杨可欣都有了信心。 这款爆款的大火,让亚当一下看到了杨可欣在设计领域的天赋,以及杨可欣对时尚的精准把控。 拥有多年商业经验的他,通过这款爆款,立刻找准了杨氏工坊的定位,相比于墨兰工坊走古朴雅致的高端路线,杨氏工坊打算主攻年轻人市场,将他们的定位人群和墨兰工坊区分开来。 这样一来,他们和墨兰工坊所针对的受众群体不一样,所采用的策略和方针,自然也不一样。 亚当在做好这个定位之后,还特地把宋锦瑜、秦兰舟和司徒墨叫到杨氏工坊,他虚心请教他们的看法。 “以我过去几年的经验来看,年轻人购买黄金的相对较少,喜欢购买金饰的,大多还是以中老年这一类群体居多。这个市场定位,我觉得打破常规,有点冒险。” 秦兰舟当即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毕竟她在黄金行业立足这么多年,平日里所接触到的客户群体她都十分了解,年轻人对于黄金做的首饰有一种天然的不喜欢,而且,相比于中老年群体,年轻人这一群体显然缺乏足够的购买力,所以,秦兰舟并不是很赞同。 “我倒不这么认为,黄金保值很多人都知道,现在年轻人也越来越懂得理财观念,他们之所以不喜欢购买黄金,是因为之前市场上的金饰款式老气,不符合年轻人的审美,如果你们能够打破常规,做出年轻人喜欢的金饰,我觉得这个市场还是大有可为的。就像这次你们的爆款,其实购买的很多都是年轻人。” 宋锦瑜和秦兰舟持不同的看法,在他看来,创新才是关键。 “我觉得你们可以先做这方面的尝试看看,但不要过于冒进,毕竟杨氏工坊现在刚过度过了艰难期,还是要稳妥为重。” 司徒墨沉声说道,对于秦兰舟和宋锦瑜的看法,他保持了中立的态度。 听完他们三人的见解之后,亚当和杨可欣互相对视了一眼,那一刻,当他们四目相对之时,其实他们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亚当和杨可欣之所以能够互相吸引,是因为本质上,他们都属于同一种人。 亚当骨子里热情奔放,勇敢大胆,敢于尝试一切新鲜事物,最喜欢打破常规,寻求新的突破。 而杨可欣从小到大素来任性自我,她一直都在追逐着潮流,对新鲜事物同样感兴趣,对于没有尝试过的领域,总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所以,这一刻,他们脑海里的念头不谋而合,他们决定就冒这一次险,将杨氏工坊过去的品牌理念和品牌架构全部更改,把杨氏工坊进行彻底的转变,集中火力进攻年轻的市场群体…… “我已经想好了,我们打算冒这一次险试试看,就主攻年轻人群体试试看!” 亚当当即对他们三人说道,那一瞬间,杨可欣欣然应允地点了点头: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听到亚当和杨可欣都做出了同样的决定,秦兰舟、宋锦瑜和司徒墨三人,于是乎互相看了看之后,皆点了点头。 “既然你们已经想好,就往这方面做大胆的尝试看看,将黄金首饰定位年轻人群体,没几家金饰企业敢这么干,但是换而言之,这对于你们也是一个莫大的机会!” 宋锦瑜当即表示了赞同,随后,他重重地拍了拍亚当的肩膀。 “我有足够的信心,毕竟我和可欣,都是如此具有高天赋和高审美的设计师!” 宋锦瑜这么一说,亚当于是笑眯眯地揽着杨可欣的肩膀说道。 到底是热恋中的两人,连两人脸上臭美的神情,都是如出一辙的。 秦兰舟近期已经被他们频频的狗粮给喂饱,于是乎,她只好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耸了耸肩说: “你们既然这么有自信,那就放开胆量去做吧,不过我有做市场报告,你们的这款爆款的市场影响力的确不可小觑,说不定,这是一个新的方向……” “好,不过如果这样的话,杨氏工坊的名字似乎不太符合定位。” 杨可欣微微蹙眉,有些郁闷地说道。 其实,从她父亲和邱呈祥创立杨氏工坊之初,她就觉得这个名字过于简单随便,全然没有墨兰工坊听上去那样大气磅礴,郎朗上口。 可是那时候,杨受成和邱呈祥一致认为这个名字代表着传承,所以坚持取名为杨氏工坊。 但如今,若是他们定位为年轻人群体的话,那么这个名字听上去,未免不那么时尚。 “现在改名的话,之前打下的品牌基础就白费了,不过,你们可以将杨氏工坊转变为英文简称,变成YS,听上去比杨氏更加活泼简洁一些。” 宋锦瑜听杨可欣这么说,于是立刻给出了建议。 “YS……” 亚当和杨可欣闻言,均忍不住默默呢喃了一声,随后低着头静静思忖了一会儿,随后,他们两异口同声地说: “可以,那中文名称不变,英文品牌名就改成YS。” 重新确定了市场定位之后,为了让杨氏工坊能够有一个彻彻底底的改变,亚当和杨可欣又各自追加了三百万,将杨氏工坊的整体形象进行了全方位的调整,把原来那种古朴的中式风格更换成了年轻人所喜欢的现代简约风格。 风格改变之后,他们接下来所打造的金饰,全部都是按照亚当和杨可欣的设计稿来打造。 去除了那些繁琐的工艺,所有款式都集中向简约时尚风靠拢,这样做不仅极大地减少了加工时间和成本,而且制作出来的金饰简洁又好看,再加上纯手工打造的噱头,一推向市场后,自然很快便吸引了无数年轻人的注意。 亚当本来就在黄金珠宝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他拥有一套成熟的市场运营理论。 为了能够让更多人了解杨氏工坊的金饰,他们不惜血本,通过多种渠道进行全方位的宣传,杨氏工坊很快又有了新的起色,重新焕发出新的活力。 “杨氏工坊如今的业绩是越来越好了,现在很多金店老板都要预约才能拿到货,说市场上太走俏了!” “是啊,老赵现在估计要笑开花了,幸亏当时没走,现在赶上了好时候!” “前段时间听说他的作品获得了奖项,老赵还因此出了趟国,回国后得意得很,现在终于不板着个脸了!” “再这样下去,咱们墨兰工坊不会被他们给比下去吧?” “那怎么可能,我们的定位和他们完全不一样,还是这样各有各的风格好,免得像以前那样水火不容。” …… 看着杨氏工坊如今的生意又逐渐变得兴隆起来,墨兰工坊的匠师们在抽烟的间隙里,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而恰巧这时候,赵德在杨氏工坊一帮匠师的簇拥之下,笑意盈盈地从杨氏工坊的大门口走了出来。 从前总是灰头土脸的他,如今满脸都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当看到墨兰工坊的这帮匠师之时,他立刻从口袋里掏出刚从国外买来的进口烟,笑呵呵地给墨兰工坊的每位匠师都散了烟,随后走到孙云和孟浩的旁边,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 “说真的,要不是你们当初劝我留下,没准我就又辞了……” 第214章 双双合并 “要是辞了,你就看不到杨氏工坊的今天了,你说对吧?” 听到赵德的话,孟浩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赵德的肩膀说道。 “可不是,要是当初他真的辞职了,恐怕现在只能退休在家抱孙子了,可见,坚守下去有坚守下去的好处。至少现在,抽烟的档次从国内的红双喜变成了我们都不知道名字的进口烟了……” 孙云接过赵德递来的进口香烟,一边拿在手中观摩,一边笑着打趣道。 “你啊,就知道取笑我,我这条香烟也是我们老板亚当送我的,他说我心细如尘,把事情交给我做放心。最近,还拿了我以前做的一个黄金工艺品去报名参加国外的什么奖项,说要为我争取一项名誉呢!” 赵德知道孙云不过是在打趣他,于是笑笑地说道。 他的语气虽然随和,但却无形之中透着几分嘚瑟的味道,让孟浩和孙云顿时皆扬了扬眉毛: “真的吗?还能去申请国外的奖项?有一个洋老板驻守就是好,你们现在杨氏工坊都是直接和海外接轨了!” 孙云顿时有些羡慕地说道。 “原本你们那位洋老板是有意和我们合作,一起发展海外事务的,没想到如今入股了你们杨氏工坊,风水又轮流转了。老赵,依我看,没准你的作品能够名扬海外,到时候,我和老孙就都赶不上你的脚步了!” 孟浩听到赵德这么一说,顿时也忍不住打趣道。 亚当原本来到中国的目的,就是为了和墨兰工坊达成海外的合作,只不过没想到,事情兜兜转转,到最后竟变成了亚当入股杨氏工坊,而且还直接变成了杨可欣的男朋友。 事情的发展,往往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如今亚当既然已经是杨氏工坊的股东,那他曾经和墨兰工坊的海外合作究竟还进不进行得下去,似乎就不太好说了。 孟浩素来比其他匠师们的目光看得更长远一些,于是乎,在和赵德聊过天之后,他回到墨兰工坊,便直接去秦兰舟的办公室,想找秦兰舟谈谈。 当他敲开秦兰舟办公室的门之时,秦兰舟同样正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如今墨兰工坊的海外市场已经逐步打开,但之所以能够发展得这么快速,都是得益于亚当的功劳。 但是如今,亚当既然已经成为了杨氏工坊的股东,那么事情的性质便发生了改变。 如今,听闻杨氏工坊下一步的动作是瞄准海外市场之后,秦兰舟心里同样举棋不定,她不知道究竟应该和亚当继续合作,还是在这时候果断终止合作,另觅其他更合适的合作伙伴。 毕竟,墨兰工坊和杨氏工坊如今虽然关系和解,但是两家从本质上而言,仍旧是竞争对手关系。 尤其是最近,杨氏工坊在经过改良之后,势头一片大猛,秦兰舟若说内心全无半点压力,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 “秦总,我刚刚听老赵说,亚当如今已经在为他申请海外的奖项,估计接下来他们应该是准备逐渐占领海外市场,我心里有一些疑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孟浩来到秦兰舟的面前坐下后,对秦兰舟说道。 “嗯,亚当也和我说过了,你是不是担心,亚当既和我们墨兰工坊合作,又是杨氏工坊的股东,怕他厚此薄彼,会影响到我们以后的发展?” 秦兰舟一针见血地说了出来,孟浩见她已经想到了这一层,于是连忙点了点头道: “嗯,我就是有这个顾虑,毕竟我们的海外市场也是靠着亚当在拓展,但如今他是杨氏工坊的股东,事情似乎变得有些复杂。虽然你们私底下是很好的朋友,但毕竟生意归生意,怕就怕……秦总,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提个醒。” 孟浩说话的语气比较委婉,话语之中透着几分试探和忐忑。 毕竟,如今墨兰工坊和杨氏工坊的关系走得如此之近,他贸然挑破这一层,他也心存顾虑。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现在说的,其实也是我所担心的。不过,我们墨兰工坊之前之所以能够重新稳占市场,也是幸亏亚当当时帮了我们一把,我们现在就算有别的想法,我觉得还是要先和亚当谈一谈,看看他究竟是怎样的看法,你说呢?” “嗯,我只是提个建议,具体怎么谈,还是您和宋总来拿主意。” 孟浩点了点头,随后沉声说道。 正因为内心存在着这样的疑虑,秦兰舟在和司徒墨还有宋锦瑜分别商量以后,挑了个合适的时间,把亚当喊到了墨兰工坊的会议室里。 秦兰舟素来就是有话直说的性格,所以这一回,她直接开门见山地把现在的问题说了出来: “亚当,墨兰工坊之前的海外市场是靠着你才开拓起来的,如今我们的运营渠道也都是通过你这边,但是现在你已经是杨氏工坊的股东,我听说杨氏工坊接下来也要进攻海外市场,那我们墨兰工坊和你的合作,接下来你觉得怎样比较合适?” 秦兰舟这么一说,大家皆把目光投向了亚当。 亚当听到秦兰舟的话之后,顿时耸了耸肩,随后露出了他惯常那一副招牌式的微笑: “我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正想和你们说一说,与其我们分开,还不如将两股力量合并在一起进行包装,杨氏工坊主打年轻路线,风格时尚简洁;墨兰工坊主打高端路线,风格庄重优雅,两者风格其实并不冲突,而且正好迎合了所有受众,你们不觉得吗?” 亚当随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他的想法,让他们三人都吃了一惊,宋锦瑜连忙问他: “那你说的合并,是怎么个合并法?说说你的想法——” “我想我们索性合资成立一个欧洲品牌运营中心,将团队力量凝聚到一起,把两个品牌统一进行运营。YS主要针对年轻人市场,墨兰工坊则针对高端市场,这样一来,我两个品牌都可以操作,其实并不冲突。” 亚当于是当即提出了他的建议。 “咱们这两个品牌,如今实力和技艺都到位了,目前的确最缺的,就是包装和运营。” 听到亚当这么一说,宋锦瑜当即点了点头,托腮静静沉思起来。 “你们的意思,我们两家工坊都只负责生产,一起合资另外创建一个品牌运营中心,专门负责运营和包装?” 秦兰舟也听出了亚当话中的意思,于是,她再度反问了一遍。 “是啊,这些年,我和我的团队在品牌的运营和包装上积累了大量经验,我能够帮墨兰工坊开拓出海外市场,就是最好的证明。我明白你们心里的顾虑,你们是生怕我如今成为杨氏工坊的股东,就不会再有精力负责墨兰工坊海外市场的开拓,但其实不是这样的,与其你们再找其他合作伙伴,不如继续交给我来运营,我们可以一起合资成立欧洲品牌运营中心,我发挥我在海外的最大优势,至于杨氏工坊在国内的生产和管理,我想聘请秦兰舟女士为我们的总经理,替我们也盯一盯。” 亚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随后,将目光投向了秦兰舟。 “什么,你要聘请我做你们的总经理?墨兰工坊已经很忙了,我可能没有时间兼顾到杨氏工坊。亚当,你的想法我能够理解,你无非就是想我们两家合并成一股力量,这样开拓起来更加集中,可是如果按照你这样的说法,那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变得特别复杂,我认为不太可行。” 秦兰舟当即摇了摇头,她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亚当的想法,其实无非是我们大家都发挥出我们各自的最大优势,让我们能够走得更远,既然如此的话,不如直接将杨氏工坊并入墨兰工坊,双方力量进行合并,然后再成立欧洲品牌运营中心,我认为这样更加稳妥。毕竟,墨兰工坊如今在海外已经有了知名度,而杨氏工坊还未打开海外市场,墨兰工坊拥有传承百年的历史,但杨氏工坊相对比较薄弱。亚当,既然你们有更换品牌名称的想法,我想,与其换品牌名称,不如将你们并入墨兰工坊,这样一来,我们才可以劲往一处使,否则,按你刚刚所说的那种想法,我认为隐患颇多,不太可取。” 一直静静聆听的司徒墨,这时候直接说出了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司徒墨素来寡言,但往往他每一次开口所说的话都极有分量。 听到司徒墨这么一说,秦兰舟、宋锦瑜和亚当皆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的确,与其分成两股力量进行发展,还不如干脆将双方合并起来,这样操作更为简便,毕竟杨氏工坊这个名字,本身就是当时邱呈祥随意取的,再往后,也的确没有多少传承的价值。 司徒墨一语中的,让大家顿时皆有一种拨云见雾的豁然开朗之感。 “若是墨兰工坊愿意接受并入你们,那当然最好,毕竟如今我还要兼顾海外的事业,可欣她不具备管理工坊的经验,而杨叔叔也退居二线,再加上杨氏工坊的取名过于随意,的确不适合长远发展。如果双方并入,那么我把杨氏工坊交给你们来管理,我和可欣在海外负责运营,这样大家都能够发挥各自的最大优势。不过,这个想法太过大胆,我只怕杨叔叔不会同意。” 亚当闻言,随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对于两家工坊合并并没有意见,不过他唯一顾虑的,便是杨可欣父亲不会同意,毕竟杨氏工坊如今是他们双方合股,而杨氏工坊再怎么说,都是他当时一手创建的。 “我爸爸会同意的,亚当。其实,当时你没打算入股的时候,我爸爸就私底下和我商量过,他原本想若是实在凑不出钱的话,就让墨兰工坊把我们收购,如今你重新让杨氏工坊有了起色,我爸爸身上的压力也减轻了很多,他接下来也没有精力杨氏工坊的事情,而我也希望能够抽出精力去国外留学好好学习设计,杨氏工坊若是能够并入墨兰工坊的话,其实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就在大家陷入疑虑之时,杨可欣突然出现在会议室的门口,许是刚刚在门外就听了一会儿,所以她一推开门,便立刻对亚当说道。 第215章 终成一家 杨可欣的这一番话语,瞬间打消了所有人心中的芥蒂。 既然杨可欣和她父亲杨受成早就有这样的想法,那么,这件事的可行性无疑更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欣你不如现在给杨叔打个电话,若是他真的有这样的意向,那我们可以详细谈谈究竟应该如何并入,你说呢?” 宋锦瑜听到杨可欣这么说,于是当即对杨可欣说道。 杨可欣当即点了点头,随后,她立刻和杨受成取得了联系。 杨受成早于几天前,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苏城老家。 当接到杨可欣打来的电话之时,杨受成正坐在别墅宽大的露台上,望着他那些或长草、或枯萎的绿植,哀叹着自己这一段浑浑噩噩的光阴。 事实证明,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足够强烈的事业心的。 相比于在燕城奋斗的那一段时光,杨受成显然更喜欢过去那种悠然度日、按部就班的生活。 自从燕城回来之后,杨受成的心态逐渐放宽,一看到自己女儿打来电话,他顿时笑不可支地接了起来: “喂,可欣,什么事?” “爸,我们刚刚在商量,我和亚当考虑到杨氏工坊的未来,想要把杨氏工坊并入墨兰工坊,这样两股力量合并到一起,更有利于我们未来的发展。杨氏工坊毕竟是你当初创办的,所以,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当着大家的面,杨可欣对着电话大声问道。 “杨氏工坊我已经交到你和亚当的手中,你们觉得怎么打算合适,你们便怎么操作吧。接下来的日子,我打算正式退休,在家里多陪陪你妈,照顾照顾我这些花花草草。可欣,你只要想好,你认为对的,爸爸都支持你。” 听到杨可欣的话,杨受成并没有任何异议,在电话那头欣然应允。 毕竟当初,他之所以创办杨氏工坊的初衷,同样也是为了杨可欣,而并非是为了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 如今,在经历过一场人生的浩劫之后,杨受成的心态已经变得豁达通透了许多,他已经不再计较那些得失,如今杨可欣身边有了亚当,他更是全然放下心来,学着秦毅一样,把一切交给后代,自己安心步入晚年生活。 “好的,爸爸,那我们就这么定了,我和他们商量商量具体的细节。” 听到杨受成并没有任何异议,杨可欣于是在电话这头欣然说道,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我爸没有意见,我和亚当也想法一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谈谈并入的细节吧。我的要求也不高,杨氏工坊并入墨兰工坊可以,品牌沿用墨兰工坊的品牌我也没有问题,但我希望我和亚当在并入以后,我们能够合理分配到属于我们的股权。” 杨可欣随后便向秦兰舟和宋锦瑜提出了条件,而她的要求,自然是在合理范围之内。 “这些具体的细节,我们会咨询专业人员,然后进行合理的分配。既然大家都认为没有问题,那我们就这样决定,从此以后,墨兰工坊和杨氏工坊正式合为一体,共同走出中国走向世界,不分你我,共同进步!” 秦兰舟当即响应,随后朗声说道。 “此处值得来一杯酒庆祝,真没想到,几年过去,我们两家会是这样的结局,太让人意外了!” 宋锦瑜笑着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秦兰舟和杨可欣,顿时不由得说道。 “那还等什么,那就走吧!晚上我请客!” 亚当随即甩了甩头,二话不说,带着这一行人说走就走,直接从会议室里,杀到了某饭店的包厢里。 一听说有饭局,陶媛于是也将满满交给自己的妈妈照顾,很快便赶来了现场。 偌大的包厢里,六个人中三对情侣,各自一个萝卜一个坑地对号入座,望着这圆圆满满的结局,大家心里皆是百感交集。 这一顿饭,自然是吃得格外尽兴。 —— 杨氏工坊要并入墨兰工坊的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燕城。 这两家工坊曾经水火不容,闹得不可开交,没想到如今却能够冰释前嫌,共同合作。 这样的情况,是许多同行之前都没有想到的。 杨氏工坊正式并入墨兰工坊的那天,整个行业内的从业人员都被惊动了。 因为秦兰舟、宋锦瑜和司徒墨如今在业界的口碑很好,所以,几乎黄金协会所有的会员皆全部到场,前来恭贺他们的这一桩盛大喜事。 在所有到场人员的见证之下,那块当年被杨受成和邱呈祥亲手挂上去的牌匾,被老赵和孙云合力更换下来,并且挂上了墨兰工坊的牌匾。 从此,两对门变成了一家,同气连枝,不分你我…… 面对着这样令人意想不到的结局,墨兰工坊和杨氏工坊的所有工作人员,皆是百感交集,尤其是已经在这两家工坊里工作过多年的这些匠师们心里,更是千回百转。 “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们又变成了一家。” 在这些人里,感触最深的便是老赵,眼看着杨氏工坊的牌匾换成了墨兰工坊,老赵不由得深深和孙云对视了一眼,语气里透着一股莫大的感慨。 “是啊,这样最好了,以后我们几个老哥两,又可以痛痛快快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再也不用避讳什么了。” 孙云重重点了点头,随后,他拍了拍赵德的肩膀,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勾着肩膀,内心皆充斥着无穷的感慨。 “嗯,如今墨兰工坊的发展越来越好,现在全世界各地的黄金珠宝展会,都打电话邀请我们过去参展,两家要是并入一家,我们的力量就越来越强大,发展也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孟浩这时候走上前来,对他们两人说道,对于墨兰工坊,他们如今越来信心百倍的同时,也愈发在心里对秦兰舟、宋锦瑜和司徒墨三人充满了说不出的感激。 在这个世界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若不是他们三人坚定不移地要坚持纯原创、纯手工这条路,把古法黄金金饰做出了一番天地的话,只恐怕,他们几个人的手艺早已被岁月所埋没,哪里会有像今天这样发光发热的一天。 “今天宋总买了很多氢气球,说让我们每个人都放飞一个!我们都别光顾着在这儿感慨了,走吧,放烟花去!” 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氢气球皆被吹起,摆成长排放在地上,孙云于是连忙招呼着孟浩和赵德一同前去。 此时此刻,墨兰工坊和杨氏工坊中间的这条长街,已经被无数大红色的氢气球衬得红红火火,在这条长街之上,已经摆放了无数个等待着他们放飞的氢气球。 为了庆祝这难能可贵的一天,宋锦瑜特地定制了一大批氢气球,准备让墨兰工坊和杨氏工坊每一位员工都放飞一盏。 偌大的一条长街被这样的氛围衬托得愈发古色古香起来,很快,他们把所有工作人员都集中到了一起,大家分别在各自的氢气球上写下自己对未来的寄语,随后,挑了个良辰吉时,一同松开手,任由氢气球带着他们的希望与梦想飞向天空…… 宋锦瑜在写下寄语之时,秦兰舟一直在他的身旁偷瞄。 当看到宋锦瑜在氢气球上写下的寄语居然是想要当爸爸的时候,秦兰舟不禁莞尔,脸上顷刻间荡漾起醉人的笑意。 当宋锦瑜放飞氢气球的那一刻,秦兰舟突然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你的梦想,其实已经实现了。” 宋锦瑜听得心里一愣,他全然没有还没有反应过来,秦兰舟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紧接着,他透过秦兰舟脸上的表情,立刻便明白了秦兰舟话语里的深意。 那一刻,宋锦瑜的脸上满是说不出的欣喜,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兰舟问道: “真的?我刚刚在孔明灯上写的梦想,真的实现了?” 做梦般的恍惚之感,让宋锦瑜此刻的神情,已经兴奋到扭曲。 “嗯。” 秦兰舟肯定的言语,让宋锦瑜在这个当下,顾不得现场如此多人围观,便径直将秦兰舟一下抱在了怀里。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你一直没告诉我?怼怼,这是真的吗?我怎么觉得像是在做梦?” 宋锦瑜无法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忍不住再三问道。 “我也是就这两天才发现的,估计有两个多月了,你最好陪我去看一看,我也不是很确定,反正验了是两条线——” 秦兰舟凑在宋锦瑜的耳边,在宋锦瑜耳边极其小声地说道。 “好,等下吃完饭我就带你去医院,我们好好查一查,如果是真的,那你从今以后一定不能再像现在这么累了。” 宋锦瑜闻言,立刻对秦兰舟十分关切地说道。 他双手紧紧环在秦兰舟的腰间,此时此刻,他百感交集地看着秦兰舟。 一想到一路走来这漫漫追妻路,到如今终于开花结果,宋锦瑜的心里便油然而生出一股自豪又骄傲的情愫…… 第216章 大结局 因为着实太过激动,宋锦瑜兴奋得愣是一夜没有睡着,翌日一大早,他便带着秦兰舟前去医院做了全面仔细的检查。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医生指着比超单上的小黑点,明确地告诉宋锦瑜,秦兰舟的确有喜了。 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终于得以证实,宋锦瑜兴奋得像范进中举一般,他立刻掏出电话,先后给他父母和秦兰舟父母都打去了电话,把这个天大的喜讯分享给了他们。 宋之焕夫妇和秦毅夫妇在听到秦兰舟怀孕之后,双方电话里一商量,干脆都忙不迭地驱车往燕城而来。 秦兰舟在宋锦瑜陪做完产检之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墨兰工坊工作。 相比于宋锦瑜的激动之情,秦兰舟却显得要理智清醒得多。 孩子的到来于她而言,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原本在她的规划里,怀孕这件事,再怎么都得排到三五年之后。 现在怀孕,她的确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不过,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这一行当最磨炼的,就是一个人沉着如水的心性。 秦兰舟素来是不怕事的人,即便怀孕来得突然,但她仍旧很快就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从怀孕到生娃,大约是十个月左右的时间,而这十个月里,恰恰是墨兰工坊和杨氏工坊磨合最关键的阶段。 虽然杨氏工坊并入墨兰工坊是好事,但作为领头人,她所做的每一个决策,都必须慎之又慎。 所以,她急着回到工坊里,根据自己的身体情况对接下来每一步的规划作出调整。 秦兰舟才刚刚怀孕六周左右,医生说她的情况还不是很稳,最好应该卧床休息。 宋锦瑜原本执意想让秦兰舟回家休息,可是他深知秦兰舟的个性,所以,他还是把秦兰舟送回到了墨兰工坊。 秦兰舟回到办公室里,很快便收拾好混乱的思绪,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状态之中。 然而,就在她刚刚调整好状态准备收心好好工作之时,宋之焕夫妇和秦毅夫妇先后双双杀进了她的办公室里。 秦兰舟还没反应过来一切是怎么回事,很快,她便赫然发现,她的身上突然多了个防辐射的肚兜,桌上突然多了一大堆的叶酸及各种营养品,而她的身后则多了一个比羽毛还软绵的靠枕…… 来不及多作寒暄,几位长辈已经开始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起来。 “你现在怀孕了,要以孩子为重,依我看,你这段时间的工作,还是让小墨来负责吧,你要安心养胎。” “对对对,钱迟早都能够赚到,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怼怼,你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现在就回家躺着去!” “我特地给你炖了滋补的乌鸡汤带过来,这只老母鸡你奶奶可是养了五年,一听说你怀孕,就立刻给你炖了。怼怼,听话,先放下工作,把这鸡汤喝了!” “怼怼,这是我路过母婴店给孩子买的衣服,男孩和女孩各买了一套,不管生男生女,我都高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绝对全部满足!” …… 他们年轻人对于怀孕还没有太多的感觉,双方家长就已经开始着急起来。 秦兰舟还全然没有做好足够的思想准备,在他们眼中,她便已经变成了矜贵的贵妇,温婉和杜彩玉激动的,更是恨不能把她当佛一样供奉起来。 “两位老妈,我现在才刚刚怀孕,还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夸张。我这儿工作还一大堆等着去做,你们就别给我添乱啦!” 秦兰舟一个劲操心着自己手头的工作,而杜彩玉听到她直到如今还放不下手头的工作,于是忍不住大声嚷嚷道: “怼怼,你要听妈妈的劝,孩子现在才是重中之重,工作可以先放在一边。从现在开始,你怀孕期间的一切事情就都交给小墨来打理,你现在就跟着我们回家安心养胎,就这么定啦!” 杜彩玉对于秦兰舟怀孕的事情,看得比天还重,她当机立断,不由分说便拽着秦兰舟回到墨兰工坊。 秦兰舟空有一颗事业心在铮铮作响,却压根拗不过四位长辈的意思。 在四位长辈的坚持之下,秦兰舟只能乖乖回到家里,每天享受着杜彩玉和温婉的贴心照顾,哪怕她着急回去上班,她们也一致要求她必须等到怀孕满三个月以后。 孩子的到来,打乱秦兰舟原本制定好的所有计划,秦兰舟没有办法,只能把墨兰工暂时全权交到了司徒墨和宋锦瑜的手上,而她则每天通过电话遥控指挥着墨兰工坊里的一切。 好在如今,墨兰工坊如今已经逐渐步入正轨,各个方面的发展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之中,所以,她短暂的缺席,对墨兰工坊的影响并不算太大。 自从杨氏工坊和墨兰工坊合并以后,亚当准备回到欧洲,在欧洲成立墨兰工坊的品牌设中心,全力以赴为墨兰工坊开拓海外市场,而杨可欣则追随亚当一起去了欧洲。 通过这一次的创业,杨可欣已经深刻意识到她的不足,所以她打算前往欧洲进行深造,同时协助亚当一起,将墨兰工坊在欧洲做大做强。 忙碌了几年之后,借助怀孕的空当,秦兰舟终于得到了短暂休憩期。 为了照顾她,温婉和杜彩玉还有奶奶都从苏城特地来到燕城,在北浔古街过起了一大家子惬意的生活。 北浔古街的院子里如今的鲜花开得正艳,绿色植物也是一片盎然的生机,已经蹒跚学步的满满在院子里飞快地奔跑,而奶奶则坐在摇椅上悠闲地晒太阳…… 生活突然从前几年的兵荒马乱,逐渐步入了莫大的平静之中。 辛苦奋斗了这么几年,如今的秦兰舟,终于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乐于享受这种耕耘之后所收获的喜悦。 就在她怀孕三个月之时,宋锦瑜和司徒墨下班回家,带来了一个令他们意想不到的噩耗。 邱呈祥的儿子邱豪,因为龚静的缘故,认识了一大帮花花公子,因而被人带去了澳门赌博。 邱豪原本就性子顽劣,这些年挥霍惯了,没想到在澳门赌场被人做局,一连赌了三天三夜,欠下了近两亿的赌债。 邱豪事后因为过于害怕,如今一个人躲在外面不敢归来,而赌场的人已经从澳门赶到了燕城,堵上了呈祥工坊的大门,要求邱呈祥必须归还毒债…… 听到这个消息,秦兰舟不由得一阵唏嘘: “近两亿的债务,只怕邱呈祥的所有资产都变卖了,估计也不够吧?” “是啊,邱呈祥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当晚就气得中风,现在人还躺在医院里抢救。” 宋锦瑜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过去都是他在燕城横行霸道,动不动把别人逼得无路可走,没想到如今,他也有今天!” 司徒墨淡淡附和道。 “邱家恐怕是撑不久了,邱呈祥一倒下,他们呈祥根本就没有主事的人。我想,如果呈祥金行要转让的话,我们干脆一并接手过来,你们觉得呢?” 作为地道的商人,宋锦瑜已经从中觉察到了巨大的商机,他顿时磨刀霍霍地说道。 “邱呈祥现在中风了,邱豪根本就顶不上用途,邱呈祥横行霸道这么多年,算是终于遭到了报应,不过,呈祥珠宝金行在燕城多年,已经有了一定的根基,若是能够将他们收购的话,我看可行。” 秦兰舟点了点头,深思熟虑地说道,与此同时,她宋锦瑜深深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目光里,皆是说不出的百感交集。 横霸燕城多年的呈祥珠宝金行,果真如同他们所料想的那样,很快就传来转让的消息。 邱呈祥中风以后,邱呈祥的妻子因为救儿心切,所以将邱家所有的家产通通变卖,拿着那些钱全部都去还了赌债,然而对于天价赌债而言,仍旧是杯水车薪。 经过双方的谈判,墨兰工坊将呈祥珠宝金行收购以后,对呈祥珠宝金行进行全方面的整改,而呈祥珠宝金行旗下所有分店的名称,全部都统一更换成了“墨兰工坊”的大名。 收购呈祥珠宝金行以后,墨兰工坊从此真正成为了国内首屈一指的黄金原创品牌。 而就在墨兰工坊收购了呈祥珠宝金行不久以后,墨兰工坊欧洲设计中心也正式成立。 墨兰工坊在欧洲的第一家旗舰店在亚当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下,如期盛大开业…… 就在从欧洲辗转回到燕城机场之际,一阵急促的腹痛突然袭来,意识到孩子即将临盆大家慌忙七手八脚将秦兰舟送去了燕城第一人民医院。 当秦兰舟被推入待产室的那一刻,宋锦瑜俯下身去,深情亲吻了一下秦兰舟的额头,他热泪盈眶地握住秦兰舟的手,所有的情感一时间全部都涌上心头。 “怼怼,加油,我一直在这儿守着,直到你和孩子平安出来。” “别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就生个孩子而已,放心,我一会儿就出来了!” 岂料,秦兰舟极其淡然地挥了挥手后,便淡定自若地被推到了产房,而宋锦瑜站在门外翘首企盼,活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一座一动不动的“望妇石”……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