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休夫记》 第一章 穿越成少妇 夜很静,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沈镜双手支着下巴,眼睛盯着桌上摇曳的烛光,一动不动的。 不一会儿,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镜并未被这开门声惊到,没有转身去看来人,依然就这么坐着。 小玄低叹了口气,走到沈镜身边,为沈镜披上了件披风,“大奶奶,夜深了,天凉,你早些休息吧!”看着无动于衷的沈镜,她大着胆子又加了一句,“我看姑爷今晚还是不会过来的。” 闻言,沈镜蓦地转身看着小玄,让小玄奇怪的是她眼里没有愤怒和伤心,只有陌生。小玄有些恐慌,不由自主地叫了曾经的称呼,“小姐?” 沈镜就这么盯着她看了一会,像是在看她,却又好像不是,好一会儿,她的目光才恢复平静,转身执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水,饮了一口才开口,“什么时候了?” “亥时了,”小玄一边说着一边转到桌旁,伸手摸了摸茶壶,皱了皱眉说:“大奶奶,这茶水已经凉了,不能喝了,我为你重新泡一壶吧!” 沈镜还在想着亥时是什么时候,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九点到十一点之间,怪不得如此安静。眼看小玄已经拎着茶壶出去了,她马上叫住她,“不用泡了,你下去歇着吧!” 两天了,她还是无法接受她带着前世的记忆穿到了这个刚成婚的女子身上,而这两天来,她没见过她的丈夫。 这具身体保存的记忆里,她和她的夫君梁聚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也就三个晚上,他便不再踏进她的院子,而是宿在爱妾钟氏处。 沈镜庆幸的同时,也为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感到悲哀。 费了好大的精神,沈镜才理清她现在所处的情境。前世她叫叶文惜,在父母的帮助下,与丈夫合开了个百货公司,她任副总经理,负责人力资源和质量管理这块。 沈镜是她现在的名字,娘家乃是京城排得上号的大家族,几代为官,沈家共有三房,如今的当家人老大沈凌平乃户部尚书,为人油滑,倒还吃的开。 沈家人丁兴旺,光是沈镜这一辈的就有十几人,着实热闹。沈镜是沈家大房嫡出的小女儿,有两个嫡亲哥哥,一个嫡亲姐姐和一个庶弟。除了庶弟年纪太小,其余皆已成婚。 再来说夫家,想到这里沈镜不禁叹气。在古代,真正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夫家为天。可沈镜这夫家也是够她头疼的。 夫家姓梁,开囯以来便封了候位,历朝几代,候位一直传袭着,并且在皇上跟前也是有些份量的,这样的亲事,沈家无疑是高攀了。 嫁进高门有什么不好?先不提那些动辄就要命的规矩,就单是如今候府的人员情况就够伤脑筋的。 如今的候爷梁方便是沈镜的公公,也就是梁聚他爹。梁聚是嫡长子,可如今都成婚了,也没弄着个世子的头衔。 原因无他,其母不受宠,而且早亡,生下一子一女便撒手西去了,也没来得及为她儿子铺铺路。她一归去,梁候爷就将宠妾沈安颂扶了正。 沈安颂成了如今的候夫人,她是个关键人物,沈镜的婚事就是她一手促成的。正经说来,她是沈镜的姑姑,乃是沈凌平嫡亲的妹妹,育有两子一女,大儿子梁田只比梁聚小着一岁,且很得候爷欢心,除此之外,候爷有庶子庶女无数。 世子之位还一直悬着,沈安颂把自己侄女放到继子身边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怪倒是新婚也就两日,梁聚便撇下她不管了。 这些人物关系太过复杂,沈镜捋了半天,只弄得头晕脑胀。她暗自打算,她现在对这个时代一无所知,最紧要的是先生存下来,弄清时局,之后再做其他打算。 第二章 请安 沈镜想了许久,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也不知道。翌日是被丫鬟小玄叫醒的,“少奶奶,该起了!” 沈镜往窗外草草一看,又把头埋进了被子,“天还没亮呢!” 小玄想着她也是没睡好,虽然心疼,但也不能由着她睡下去,低声劝道:“再有一刻钟天就亮开了,你还得去给夫人请安呢,你现在已经嫁了,可不比在家里,虽说夫人和你是亲戚,可如今身份到底不一样了。” 听着小玄嘀嘀咕咕的,沈镜哪还睡得安稳,拥着被子气恼地坐了起来。这该死的古代,大亲早的天天这么雷打不动的请安有什么意思? 待到梳洗打扮之后,天已经亮开了,沈镜在小玄的催促下急匆匆地往安平院给沈氏请安去了。 及到门外,就听到里面热热闹闹的说笑声了,沈镜深呼吸口气,进了内室。 上首坐的当然是沈氏了,四十不到的年纪,看上去很慈祥。紧挨着她坐在下首的是梁田的妻子林西月,十五六岁的年纪,打扮得光彩照人的,正含笑与沈氏讲话。紧挨着林西月坐着的是沈氏的女儿梁宜芳,还没长开的小女孩,容貌肖似沈氏,并不出众。 屋内欢快的气氛因为沈镜的到来而有片刻的停顿,沈镜只当不查,依礼给沈氏请了安,在她的示意下坐到了林西月对面。 “昨晚休息的好吗?”待沈镜坐了下来,沈氏开口问她。 “嗯,挺好的。” 对面的林西月突然嗤笑了一声,待沈镜看过去,她赶忙捂住了嘴,可眼里还满满的是笑意。沈氏若无其事地看了她一眼,也不斥责,转过头依然与沈镜说话,“休息的好怎么起这么迟呢?你看田哥儿媳妇,可是来陪我说了好一会话了,芳姐儿这么爱睡懒觉也都先你过来了。” 沈镜心里腹诽不已,又不是去偷盗,起这么早做什么?可当下她只是低头不说话,做足了一个做错事的媳妇该有的样子。 沈氏一看她这个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自己费心费力的求了哥哥把侄女嫁过来,想着今后能帮帮她,可看她这样子,不害她就是好的了。 “虽说你是新婚,可聚哥儿昨晚好像没去你院里歇,睡得应该很早才是呀!虽然田哥儿媳妇先你嫁进来,可你现在到底是长嫂了,得给弟妹做个榜样。也怪以前家里的时候你娘太宠你了,养了你这么个疲懒样子,按说你是我侄女,我也该宠着,可这到底不比出嫁前,做媳妇就得有媳妇的样子,我也是为你好!” 沈镜心里不以为然,嘴上却恭顺得很,“媳妇谨听母亲教诲。” 沈氏又说了她几句,才又与林西月她们说笑起来。没一会,梁聚的胞妹梁宜浓也来请安了,她年纪与沈镜差不多,本应该出嫁的年纪了,可现在还在家中,真应了那句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梁宜浓看起来很有个性,满脸的不情愿也不收敛,屈膝行了礼,也不等沈氏说话,便紧挨着沈镜坐下了。 沈镜低着头装小媳妇,不用看沈氏,想也知道脸色不好,对面的林西月再次嗤笑了一声。沈镜对这种刻意的嗤笑很是鄙夷,眼峰一扫,见自己这小姑子也是一副讽笑的表情,心里好笑得不行。 “我们镇阳候府是大家族,规矩最是严谨,不管是嫁进来的媳妇,还是要出嫁的闺女,都有很多双眼睛看着呢,就有人等着看笑话,你们是候府嫡媳嫡女,规矩做不好,那就是打候府的脸。” 沈氏教训人的语气很温柔,可就是这样的软刀子最是厉害不过了,沈镜不禁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担忧。 第三章 成衣房差事(一) 又坐了一会,沈氏大发慈悲,遣她们回去了。出得门来,林西月掩口而笑,“嫂子刚进门,可能对府里的规矩不是很清楚,被母亲说几句也是正常,可别放在心上。” 哼,不就是再次笑话她被教训了吗?别放在心上,那她不是得天天被骂,沈镜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多谢弟妹提醒,我一定放在心上,免得再惹母亲生气。” 她们身后的梁宜浓哼了一声,带着丫鬟先行离去了。 就这样以请安为职业的过了将近一个月的生活,沈氏给沈镜安排了任务。 这天请安回到怡园,她直接奔向内室的大床,脱了鞋子就躺了上去,慢一拍的小玄看到她这么睡下,无奈极了,“少奶奶,你可不能再睡了,叫夫人知道了,又该挨骂了。” “哎呀,左右也没事。安也请过了,她不会找我,就让我再睡会吧!” 话音刚落,外面便响起了丫鬟云初的声音,“大奶奶,夫人遣人过来,说有事。” 小玄看着已经坐起来的沈镜,扬声对外面讲,“大奶奶正在换衣服,马上出来。” 来的是沈氏身边的管事朱嬷嬷,她把一本帐册交给沈镜,“夫人说了,大奶奶左右无事,帮着她管管家,你就先管着这成衣房。” 沈镜愣了一下,“嬷嬷,我这刚进来,规矩还没学全,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怕是不妥吧!” 朱嬷嬷面色不变,“夫人说了,这家以后都得是你们管着,先慢慢学着,听闻你做姑娘时,尚书夫人也教过你理家,这候府只是比沈府人口多了些,可办事流程还是一样的。”顿了一顿,朱嬷嬷又说:“再说,你是新妇,刚接手,做不好也没人会笑话你。” 沈镜抬眼打量了一下朱嬷嬷,她的表情很平静,没有表现出不敬,但也看不出恭维。她是沈氏的陪嫁,算得上一个有分量的人,这样的人,不可得罪,但也难以拉拢。 沈镜朝旁边自己的柳嬷嬷递了个眼色,柳嬷嬷会意,上前两步,往朱嬷嬷手里塞了几块碎银子,“少奶奶年纪小,今后指着看姐姐多提点着些。” 朱嬷嬷顺势收了银子,态度也没变多少,“我一个做下人的,应该是大少奶奶提点我才是,哪敢提点大少奶奶呢!奶奶总归是夫人的侄女,夫人可心疼着呢,自会照应。” 朱嬷嬷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面前这位大少奶奶,见她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满,不禁另眼相看,“我出来的久了,怕夫人找了,大少奶奶可还有吩咐,没什么吩咐的话老奴就告退了。” “嬷嬷自去忙吧!”沈镜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不露声色。 “大奶奶,这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是器重你呢?还是要刁难你呢?”朱嬷嬷一走,柳嬷嬷就一脸不解的嘀咕道。 沈镜看了看四周,都是自己陪嫁过来的丫头,可她不知道谁待她忠心,谁又是假意,所以即便她心中有猜想,她也慎重的没说出来,只是微微一笑,“她是我姑姑,总不会害我。” 柳嬷嬷诧异地看了眼眼前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主子,在娘家的时候无所顾忌,什么都敢说,为了不嫁进这候府,可是做了不少不成体统的事,可现在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欣慰的同时也很是心疼。 这沈氏仗着是沈凌平的嫡亲妹妹,千方百计地把她沈镜弄到这候府来,肯定是有目的的。沈镜虽是她侄女,可她还有儿子与女儿呢,为了她们自己的利益,沈氏肯定是把沈镜当做了一枚棋子,棋子的命运向来变化多端。 第四章 成衣房差事(二) “这成衣房的差事该怎么处理呢?”柳嬷嬷最是担心这个,虽说大奶奶做姑娘时学过理事,可她最是烦这些,又仗着娘亲宠爱,学没学到东西还不知道呢! 沈镜随便翻了翻帐册,语气不见丝毫担心,“凡事都有个章程,我一个新妇,自然是照着以前的章程办事。”看了眼垂手站在门边的丫鬟素菊,嘴角几不可见地挑起一抹笑意,“素菊,我记得你是沈府的家生子,你的姑姑是母亲的陪嫁,如今可还在府上?” 素菊依然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答道:“大奶奶记得不错,奴婢的姑姑现在还在大夫人跟前伺候着。” 沈镜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不见她抬头,心想这姑娘是个厉害的,就不知道是哪边的人了,“那想来你熟悉这候府的人员也比她们几个容易些,你替我去寻一下成衣房的管事嬷嬷去吧!” 素菊恭敬地应了,待她退下,沈镜看向屋内的几人,都是从小在她跟前伺候的,本来想说点什么,可又懒得开口,摆了摆手道:“都退下吧!” 怎么就突然到这里了呢?前世的她是怎么死去的呢?紊乱的记忆里,沈镜想了起来,她是病死的。在那个医疗先进的年代,却也有许多不治之症。 前世的沈镜出生富裕家庭,家里兄妹三人,她排行老二,有一哥一妹,从小身体就差,家里宠得很,虽然早逝,能吃能玩的都经历过,与人相爱结婚,除了生孩子,该有的她都有,谈不上遗憾,只是很想念那一世的亲人。 正兀自回味着,素菊已经带了成衣房的管事魏嬷嬷过来了。 “奴婢见过大奶奶,大奶奶安好!”魏嬷嬷福了福身,语气恭敬地问候了沈镜。 沈镜微微一笑,先不管这人是真恭敬还是假恭敬,但是这态度挺让沈镜满意的,“给魏嬷嬷搬个凳子。” 素菊搬来凳子,魏嬷嬷推拒了两下,方才坐下,“谢大奶奶。” “嬷嬷是这家的老人了吧?”闻得魏嬷嬷应了是之后,沈镜才接着道:“嗯,想来魏嬷嬷办事极为稳重了,那我就不必担心了,你说我这刚进门没几天,母亲就交了这么大差事给我,我生怕出些什么纰漏。不过后一想,这个家历历代代的,行事早有了一套章程,我只要按着章程走,想必也出不了什么大错,嬷嬷你说我这话对吧?” 魏嬷嬷心里讶异,也就这么几岁的姑娘,说话却这么老道,比大夫人进门时厉害多了,听说在家也是个娇生惯养的,怎么不像呢?虽是这样想着,魏嬷嬷面上却不露半分,“大奶奶说的是。” “这成衣房要出了纰漏,我会受罚,但我到底是个主子。”沈镜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看着魏嬷嬷依然不变的脸色,接着道,“可做下人的就不一样了!” 沈镜说完后愣了一下,在那个法制年代,以强欺弱的事虽时有发生,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理所当然呀!而且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个很善良的人。 第五章 成衣房差事(三) 闻弦知意,魏嬷嬷当然知道这是新主子在敲打她呢!这道理她当然早就知道了,只是主子也有大小之分,总归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命运都是捏在别人手中的,她只有认真当差,其他的就听天由命了。 “嬷嬷给我说一下这章程吧!什么时候该做衣服,做几套,布料、花色的选择,这些想来都是有定例的,你就说说往年的定例吧!”微微调适了一下心情,沈镜才再度开口。 魏嬷嬷说得很详细,偌大一个候府,主子下人加起来快上千了。沈镜听得头大,心想还是直接发银子的好,自己买去就好了。 主子每人每季三套衣服,如果遇到喜事就多两套,就如梁聚因为成婚,这个季除了喜服之外,又多做了两套,也有拿私房多做的,那就是她们各自的事了。下人的话每人每季两套衣服,布料、花色什么的都不可选。 一般都是上个季就要把下一季的衣服做好,主子的衣服要求较高,用时较长,所以要早早地把布料、花色选好,紧着做出来,如果不合适还要再改。 “那下个季度的衣服开始做了吗?”待魏嬷嬷讲完,沈镜问道。 “还没有,这几天才开始量尺寸、选布料与花样子。” “有遇到什么问题吗?”沈镜也就随口一问,心想没什么问题,这衣服做了那么多季,也就那么个流程,能有什么问题。 可没想到魏嬷嬷还真有问题了,“别的倒还好,只是今年大夫人说要节省开支,所以布料差了些,有几个主子不满意。” 沈镜愣了一下,心想原来沈氏到底还是存了刁难她的心。没给她难管的下人,却给了她难服侍的主子,沈镜冷哼一声,候府很穷吗? 魏嬷嬷小心地觑了眼她,大着胆子说了句,“二少奶奶说二少爷下个月要去顺天府任职,让多做一套衣服。” 不用说,这做衣服的钱是要走公中的了。 沈镜最是懒得应付人心,不禁感叹古代的少奶奶什么的一点都不清闲。不过既然处在了这个局面,她也逃避不了,“嬷嬷,我刚进来,人也没认全,你稍后带我去见见那几个不满意的主子吧!算了,我还是先看看布料吧!” 府里的规矩是饭各自在自己的院子里吃,除了逢年过节的,或是应酬宴客,一家子要在一起吃饭。 沈镜一个人吃饭,面对一大桌子菜,她心想伙食费也应该削减才是呀!吃过饭,她也没忙着理事,而是先午睡了片刻。刚起来梳洗好,魏嬷嬷便领着两个丫头拿着几匹布过来了。 这几匹布只是买来的样品,先供主子挑好再成批的买。沈镜看了看,布料确实很差,再拿自己身上的衣服与之对比了一下,低得不是一个档次,眉头不自觉皱了下来,“这布料大夫人看过了吗?” 魏嬷嬷答道:“大夫人看过了,她没说什么,不过刚刚她使人过来说了,一切都由大奶奶您来决定。” 沈镜食指微曲,有规律地扣着桌面,发出‘噔噔噔’的声音,一群下人听得心惊胆颤的。 思考了好一会儿,沈镜问道:“这布匹是直接从布庒买的吗?” 魏嬷嬷不知道沈镜何来此问,也不敢问,依旧恭敬的答道:“是的,这些年来府里的布匹都是城南刘家布庒供应的。” “京城有几家布庒?”沈镜接着问道。 魏嬷嬷似乎知道主子想干什么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布庒有很多,只是能供应候府这么多的只有三家,而这三家里面刘家的布最便宜,质量也好。” 沈镜赞赏地看了眼魏嬷嬷。不过这答案让她有些沮丧,换合作商是不行了。 “你先下去吧!”沈镜沉默了好一会儿,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对策,只得让魏嬷嬷先离开。 第六章 沈氏的意 待魏嬷嬷走后,沈镜把她的奶娘胡妈妈叫了进来,把其他下人都差走,直接把事情跟胡妈妈说了,她现在最信得过的莫过于这个奶娘了。 胡妈妈看了看沈镜的脸色,“大奶奶,你可千万别拿自己的嫁妆补贴啊!这么大一个侯府,不可能连做几件好衣服的钱都没有,大夫人摆明了是给你出难题呢!” 看胡妈妈这么为自己着想,沈镜心里很是感激,“这个我懂,我不会那么傻!我就是有些弄不明白,她即是我姑姑,干嘛还刁难我?” “她是你姑姑没错,可在这候府,你可是她继子的媳妇儿。”胡妈妈语气有些愤慨。 沈镜更疑惑了,“她费尽心思把我弄到候府来,不是应该为她所用的,要好好拉拢一下吗?” 胡妈妈皱眉道:“我也疑惑呢!我细想了一下,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来她想给你个下马威,好让你去求她,告诉你在这里只有听她的才会好过;二来嘛,她可能想看看你的能力,你做姑娘的时候并不爱理这些事,她也是没办法才把你弄进来。” 沈镜一愣,“这话怎么说的?” “其实她一开始是想把你姐姐讨来的,可你娘亲知道这里水深,在她和老爷商量的时候,你娘亲就悄悄地为你姐姐寻了门亲事,还是睿王爷的正妃,这事也就这么罢了。只是谁能想到,她会趁你娘回娘家的时候和老爷密谋这件事。” 胡妈妈本不想说这些,可这个孩子一直被保护得太好,活得大大咧咧的,可现在在这里,没了庇护,她必须让她明白其中的利害。 这具身体的主人根本没有这些记忆,沈镜不禁疑惑,“这些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哎…”胡妈妈长叹了口气,“你娘本来没想着给你姐姐找这么高的门第,可是知道你这位姑姑和老爷偷偷密谋之后,她仓促间不得已才托人找的睿王府,可睿王早早就纳了几个侧妃。你娘想着你和你姐姐关系太好,担心你知道事情原委会大嚷大闹,这样会坏了你姐的名声,让她在睿王府更不好过,索性你姐姐嫁过去后过得还不错,现在告诉你也就无大碍了。” 沈镜也深深的叹了口气,想起当下的境况,无奈道:“那现在这事该怎么办呀?” “容我想想。”胡妈妈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好的对策。 沈镜也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看向胡妈妈,眼睛亮晶晶的,“我就去求她吧,反正她也知道我没有理事的能力,这样她以后就不会存心为难我了,也不会交给我什么事了,我也乐得逍遥。” 此刻的沈镜懒得费心思,她还没弄清这古代生活呢,先让她当下米虫,认真思索下未来不行么? “哎哟,我的大小姐,你想的也太简单了。”胡妈妈闻言,因为没有外人,忍不住点了点她的头,“她既然费心把你讨来,肯定也是有用的,怎么可能让你这么逍遥?” “那她准备怎么用我呀?”沈镜的脸塌拉下来。心想古代人真是冷血,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顾及其他亲人。 胡妈妈也摸不清沈氏的意图,如果她把自家小姐配给她亲生儿子还好,可偏偏是继子,还是个和她关系不好的继子,说没有什么目的也没人相信。 “这候府的世子之位一直悬着,依祖制当立嫡长,那无疑就是咱们姑爷了,可偏偏一直没立,可想其中必有变故。” 这个很好理解,梁聚自来和沈氏这位继母不对盘,这早已成了京城里各色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如果是梁聚袭了候位,对这位继母势必不是好事,沈氏当然不希望他袭候。 再者说来,偌大的候府,如沈氏一般有野心的人,怎会不觊觎这候府的财产,自己亲儿子继承当然是最好的了。这样想来,对于梁聚这些年来在京中累积起来的坏名声,沈氏的功劳不小。 “这也说不通呀,出嫁从夫,我当然是要帮着梁聚了,怎么可能去帮她?”这是夫为妻纲的古代,她去害梁聚有什么好处? 胡妈妈也想不通这事,一时只能摇头,脸上是深深的担忧,沈镜安抚似地笑了笑,道:“算了,别想了,且看着吧!”顿了顿,又道:“先合计合计眼下这桩事吧!” 第七章 探病 沈镜心想,她好歹也做过公司高管,费点心思的话能被这些事难倒?正好借这个机会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生活是怎样的,这样想着,她与胡妈妈合计了一番,决定先去探探沈安颂的态度,只是不等沈镜去探访,沈安颂便使人来说她病了,这几日不用去请安了。 沈镜鄙夷地嘀咕道:“病的还真是时候。”这明显是用来堵沈镜的理由。 不过侯夫人病了,作为儿媳的沈镜理应去探望。沈镜带着忧虑的表情去了沈氏处,先被拦在屋外晒了会儿太阳,随后才被请进去。 看着半躺在床上形容憔悴的贵妇,沈镜心里好笑,面上倒还憋住了,担忧道:“母亲怎么样了,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沈氏看了眼坐在床侧的二儿媳妇,没答话,只虚弱地叹了口气。 林西月接到信号,双手执起婆婆的一只手握着,看着沈镜叹气道:“大夫说没甚大碍,只是太过劳累了。也是,母亲管着侯府这一大家子,吃喝拉撒大事小事都要操心,可不劳累吗?我又是个没用的,进门这么久也没替母亲分担一二,幸而大嫂进门了,能帮母亲分些忧去,不至于让母亲再累病了去。” 沈镜在心里冷笑一声,感情她沈镜是大罗神仙,只要她在沈氏就不会因累而病了是吧? “弟妹说的什么话,我才是个没用的,母亲自是知道的,有心帮忙还怕帮了倒忙,害得她更加劳累,那我的罪过不就更大了。倒是你,跟着母亲学了这许久,怎的都会比我强许多。”沈镜不软不硬地回了林西月。 沈氏闻言,怕二儿媳说错什么话,还来不及感叹这侄女说话怎么变这么圆滑了,便急急地开口道:“就你们俩知道心疼我,那你们都上心些,好好学学持家之法。田哥媳妇一直帮我管着厨房,如今倒也顺手了,娘不担心你。镜儿你刚进门,娘又知道你在家最烦这些个庶务,如今嫁了人到底不像做姑娘的时候了,得学着理一理这些事了。本来我也是打算教一教你的,等你上手了就好,再怎么说都是沈家的姑娘,不能丢娘家的脸不是?可大夫嘱咐我这段日子不能劳累,娘也有心无力。” 说完这句,沈氏歇了一歇,接着道:“这样,你先自己琢磨着做,遇到什么问题找你弟妹和妹妹们商量商量,她们多多少少都理了些日子的庶务,想来也会给你些帮助。”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镜当然只能祝这位劳碌致病的婆婆早日康复了,还得感谢她这么惦记自己。随后她依照这位婆婆的建议找了林西月和梁宜芳,请教这成衣房的事该怎么办。 林西月一脸歉意地回复:“其实我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厨房里么,只要不是山珍海味,总能买到既便宜又可口的菜肴,可布料不一样,京城就这么几家布庒。” 沈镜早料到这个结果,心里冷哼一声,表示感谢之后端着一张哭丧脸去了梁宜芳处,这小姑娘更是什么都说不出,只道:“母亲只教我管下人,涉及不了钱财,所以我也不知道。”沈镜也不废话,道谢后端着更忧愁的脸走了。 第八章 嫡亲姑子 回到自己的卧房,沈镜卸下脸上浓浓的忧愁,表情看起来倒还轻松。胡妈妈看她样子,问道:“二奶奶和三小姐给你出了主意?” 沈镜摇摇头,“她们不坑我就是万幸了,能给我出主意。我只是按那女人的意思去请教,免得她们以后给我挑理。” “你心里可是有了计较?”胡妈妈看她样子轻松,好奇地问道。 沈镜点了点头,她心中已有了对策,只是她现在不想解释太多,吩咐道:“妈妈,你去把那根玉簪找来。” “你要玉簪干什么?你不是不喜欢那颜色么?”胡妈妈以为是沈镜要戴。 “我看那颜色挺适合大小姐的。”这个大小姐当然指的是梁宜浓了。 胡妈妈倒没说什么,拿了钥匙便去了隔壁的小库房,那里专门装着沈镜的陪嫁。胡妈妈找了那根酱红色玉簪回来,沈镜拿在手里看了看,唤了刚进门的丫鬟红玉,让她把这个送到梁宜浓处。 红玉闻言,惊讶道:“大奶奶怎的把这么贵重的物品送给她呢,要送也是送给夫人或者二奶奶呀,大小姐在家里不受宠,没必要巴结她呀?” 沈镜本在喝水,闻言放下杯子,抬眼看向红玉,眼眸含着薄薄的怒气,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才把眼睛移开,看向随后进来的秋雁,“把这个送到大小姐院里去。” 秋雁看了眼战战兢兢的红玉,又看了眼胡妈妈,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反射性地就接过了沈镜手里的盒子,答了声是,转身就出了门。 沈镜又抬起茶杯里喝了口水,复又看向红玉,“下去吧!”声音无波无痕,听不出喜怒。 红玉张了张口,到底什么都没说,低低地应了声是后退了下去。 “这丫头倒是趋炎附势之辈。”胡妈妈叹了口气说道,“得打发了去。” “总归是奶奶送的,也得揪着错处,免得落人口柄。”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吩咐道:“她倒是提醒我了,你再去库房一趟,找点补品送到夫人那里,再找点饰品送给二奶奶和三小姐。” 胡妈妈愣了愣,想到了其中关键,送礼物只送给梁宜浓,这摆明了就是和沈氏对着干。她急匆匆地去库房找了礼物,马上派人送了去,复又转回沈镜卧房,“已经送出去了,只是这样明着对大小姐好,会招来大夫人的不满吧!” “妈妈放心,我自有计较。” 正说着,秋雁回来了,手里依旧捧着盒子,一张脸写满了不高兴,“小姐,大小姐不肯收。” 沈镜似是早料到了一般,接过盒子,笑道:“看来得我亲自去一趟了。” “小姐……”秋雁跺了一下脚,“干嘛要去受气呀?” 沈镜还未开口,胡妈妈便哧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叫大奶奶,整日整日地叫小姐,没规矩,你跟着大奶奶去便是。” 秋雁吐了下舌头,跟着沈镜出了门。梁宜浓作为侯府嫡出的大小姐,所居的院子并不偏,离梁聚这院子也并不远,也不过几分钟便到了。院门牌匾上“璟园”两字苍劲有力,沈镜现居的院子名为“怡园”,牌匾上的字迹和这“璟园”别无二致,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而这人恰恰就是沈镜的夫君,梁聚。 迈进院子,沈镜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院里三三两两的仆从都懒懒散散地各自玩闹着,一时无人注意她们主仆的到来。 秋雁用力咳嗽了一声,正在玩闹着的人同时看过来,慌忙行过礼,一人进去报信,其余人则四散走开了。 “大嫂光临寒舍有何指教?”梁宜浓迎了出来,也不请沈镜进屋,直接站门口便发问了。 沈镜有些哭笑不得,随后心里又有些怜惜这姑娘,就因为没人疼爱,养得这浑身是刺的德行。 “妹妹请我进屋喝口茶吧,这天热的,走了几步口有些渴呢!”说着便往里走。 梁宜浓做不出伸手阻拦的动作,刚想出言制止,便看到沈镜揶揄的眼神,顿时有些纳闷,一时忘了开口,等反应过来时沈镜已经进了屋。 “棉儿,去泡壶茶,要最好的茶叶,不然我怕大嫂入不了口。” 被唤作棉儿的丫头担忧地看了眼自家小姐一眼,又看看闲适而坐的沈镜,低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第九章 受欢迎的女人(一) 沈镜在为自己的日子谋划,都关心起梁宜浓来了,却全然不关心她的夫君梁聚身在何处,又在干什么。 城外几百公里的郊外马场,几个年轻人正围着一匹骏马侃侃而谈。 这当中有一着青色锦袍的男子,面如冠玉,奕奕的神采无端引人多瞩目一些。这人便是梁宜浓的哥哥梁聚,也就是沈镜不想关心的夫君。 “这匹马我可看中了,你们两可不准跟我抢。”梁聚捋着马毛,对好友杨靖宇和陶子松说道。 杨靖宇啪地一声打开折扇,一边摇一边道:“我虽喜爱,倒还是对我家里的爱驹更有感情,就不和你抢了,”顿了顿,收了折扇看向陶子松,“陶兄家里良驹多着,估计也不会抢你的。” 陶子松点了点头,“嗯,不跟你抢,本来就是陪你出来的,哪有抢你的道理。” 说完几人哈哈一笑,梁聚兴奋地翻身上马,“我再去遛几圈。”说着,已挥了马鞭。 陶子松和杨靖宇看梁聚遛的欢,也挑了两匹马,追着他跑了几圈。 梁聚似是不知累一般,在马场上跑了一圈又一圈。杨靖宇和陶子松堪堪跑了几圈,便觉得累,躲到一边乘凉去了。 也不知遛了多少圈,梁聚终于歇下来了,牵着马走到两人面前,“真是匹好马,明天骑着它南下,玩上个把月。” 梁聚一边说一边接过小厮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看着两人问:“你们说怎么样?” 杨靖宇和陶子松对视一眼,杨靖宇道:“不妥吧!我们已经出门好几日了,再不回去怕要被我爹家法伺候了。” 陶子松附和道:“对啊,我都是偷偷溜出来的,回去还指不定被怎么打呢!” “没出息。”梁聚鄙夷了一声,“反正都要挨打了,那就得玩痛快呀!” 杨靖宇苦笑道:“再过两月我也要成婚了,总不能做的太出格。” 说完三人均是一愣,眼前这个候府大少爷可是成亲没多久的人,出现在这里可不是更出格么?杨靖宇和陶子松再次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复又双双看向梁聚。 梁聚故作不查,瘪瘪嘴道:“是该回去呢,听说你未婚妻知书达礼,你可有福气呢!哪像我,被逼无奈讨了个蛮横无理的悍妇。” 杨靖宇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梁聚约两人出外游玩时,怕触及梁聚的伤心点,两人也没推辞,亦没有询问其家事,这会儿他自己提了那么一嘴,两人也不好装无事一般。 还是陶子松开的口:“唉,到时候你们俩都成婚了,就羡慕我自在吧!”话锋一转,好奇地问梁聚,“早先听闻沈家那闺女虽不通庶务,但机灵古怪,又有闭月羞花之貌,很能讨人欢心,怎么难道还是个泼妇不成?” 梁聚横了陶子松一眼,“你听谁说的?把她说那么好?” 陶子松心虚地笑笑,如实答道:“听我娘说的,”在俩好友怀疑又好奇的目光中,他接着解释道:“原本我娘相中她,想上她家提亲的,没成想还没行动,她就嫁给你了,可把我娘念叨了几天。” “还有这么一茬呀?”梁聚嘀咕,“你娘怎么这么不上心,早点去提亲不就成了。” 陶子松滞了一滞,选择忽略梁聚的嘀咕,好奇道:“她真的是悍妇?” 梁聚冷哼一声,“我骗你做甚?” 第十章 受欢迎的女人(二) 沉默许久的杨靖宇忍不住道:“其实沈家的女儿在京城里很受欢迎的,要不是我有婚约在身,估计我娘也会考虑的。” 梁聚瞪大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你也有份?” 杨靖宇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就我好奇,有天去问我娘我未婚妻的事,我娘被我缠的,跟我说了那么一嘴。” 梁聚忍不住问道:“你娘怎么说的?” 杨靖宇避重就轻地说:“我娘说你媳妇虽不通庶务,但教教也就会了,而且又是甘氏教出来的女儿,怎么也差不了。” 杨靖宇娘还说了,只可惜嫁给了梁聚这么个人,委屈了那姑娘,这话杨靖宇当然没跟梁聚讲,他只是好奇道:“怎么感觉你媳妇和我们听的不是一个人?” 梁聚冷哼一声,“难道你们不信我?” 两人赶紧点头,“信,怎么不信?” 这都开了头,两人也就没多少忌讳了,陶子松问道:“给我们说道说道呗,你在她那里受了什么气?” 梁聚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努力回忆一般,但原谅他,不是他记性不好,而是他和那个所谓的妻子接触真是不多,和她圆房还是被他爹逼的,除了夜间同床共枕过,其余时间他都是避着的。 为数不多的接触时间,还是黑灯瞎火的,还真没细看沈镜是否有闭月羞花之貌。至于说机灵古怪的性格,梁聚更是没法了解,因为两人统共没说过十句话。 成亲第一天,晚上梁聚进屋的时候,沈镜已经自己掀了盖头,吹了蜡烛睡觉了。被梁聚吵到似乎很烦躁,“不想来就别来,深更半夜的扰人好梦。” 梁聚被噎了一下,又喝了些酒,闻言语带怒气地回道:“哼,你以为谁想来一样,不是怕你丢脸么?” 黑暗中沈镜冷嗤一声,嘀咕道:“胆小鬼。” “你说什么?”梁聚似是没听清一般。 沈镜却似乎知道他听见却装听不见,不愿再说,梁聚也没追问,脱了外袍就躺上了床。 翌日梁聚醒来,沈镜还睡的熟,他内心鄙夷了一下,心想这人真是没个女人的样子。本来两人是要一同去请安的,梁聚故意要让沈镜被笑话一般,直接出门寻乐去了。 后来被不被笑话梁聚不知道,只晚上再次去的时候,又听到沈镜对他冷嘲热讽,“小人之心。” 梁聚再次假装没听到,第二天要回门,梁聚醒来时沈镜依旧在睡,他都懒得鄙夷了,心情愉快地离开了。 梁聚让小厮打听一下,看沈镜会怎么做,没想到沈镜直接递了帖子回娘家,对沈父说:“你家姑爷突患恶疾,恐传染,回门之礼作罢。” 梁聚被气到了,晚上再去的时候,直接对沈镜道:“你不愧是那毒妇的侄女,心肠太歹毒了。” 沈镜反应极快地来了句,“可别拿她跟我比,她哪有我聪明。” 梁聚被噎到讲不出话,又有些恼怒,似乎自己做什么都没法让她难堪,还被造谣患了恶疾。 此后梁聚再没踏进那个院子,虽然是他自己的小院。 梁聚甩了甩头,对上两个友人八卦的目光,讽笑一声,“她能给我气受?我不给她气受就是好的了,她都嫁给我了,还能登天不成?” 俩好友想想也是,又问道:“那是否如传言一般,有闭月羞花之貌?” “哼,”梁聚冷哼一声,掩饰了内心的心虚,“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长舌妇了?”顿了顿,又道:“有那美貌又如何,总归是那毒妇的侄女。” 第十一章 后怕 杨靖宇和陶子松沉默了,说一千道一万,沈镜再怎么好,在梁聚那里就不好了,因为她是梁聚继母的侄女,这婚事还是他继母张罗的。 “哎呀,不说这个了,烦人,也不晓得那毒妇到底是个什么算计,”梁聚甩了一下马鞭,啪地发出一声巨响,“你们俩回去吧!我再去玩几天。” 杨靖宇担忧道:“你这样跑出去不怕侯爷教训你吗?” “呵……”梁聚眼眸染上悲色,“他哪有那心思管我?” 到底是别人的家事,陶子松和杨靖宇不好评判,陶子松不放心梁聚一人出去游玩,建议道:“要不回京吧?在京里也有的你玩,等下次我和靖宇兄得了时间,我们再一同出去游山玩水。” 梁聚无所谓地说道:“京里我都玩腻了,就想出去见识见识,这次我一人去,等你们俩得了空,我再跟你们一去去,反正我就一大闲人,也没人管。” 杨靖宇和陶子松不好再劝,只嘱咐了些话,便分开走了。 梁聚一人骑着马,漫无目的地在路上游荡,身边只跟了个小厮和一个保护他的侍卫。没了好友陪伴,梁聚说个话的对象都没有,突然又觉得索然无味,但让他现在打转方向回去,他又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就这么在外混了些时日,也没玩出个什么名堂,梁聚便打道回府了。 在外这些日子,梁聚根本不好奇家里他所谓的妻子沈镜是怎么过的,他一个人玩了这么些天,他只觉得他活的太窝囊太惨了。 他出门这么些日子,他爹都没想着寻一寻他。特别是成个婚娶个妻子,还是想害她的继母的侄女,他的反抗换来的是他爹把他吊房梁上家法伺候了。 娶了的媳妇什么时候给他插上一刀他都不知道,梁聚想到这里有些后怕,他那三晚上胆子也够大的,竟然还和那女人同床共枕了。 带着这样的思绪,梁聚一路也没了赏玩的心思,浑浑噩噩地驱马往京城的方向走。 因着在京城也是成日在外玩乐,又故意不去打探沈镜的情况,又离开京城这么些日子,梁聚根本不知道府里的变化。 梁聚也就更想不到被自己厌恶的妻子此刻正和他妹妹打上了交道。 此时此刻,梁宜浓的璟园,上演的又是另一幅画面。 沈镜把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打开后向梁宜浓推了推,“妹妹不喜欢嫂子送你的礼物么?” 梁宜浓刚刚连盒子都没打开,此刻见是这么根质地上乘的玉簪,心里也是喜欢,她赶忙把眼睛移开,随后看向沈镜,“无功不受禄,嫂子还是留着自个戴吧!或者送给母亲,送给二嫂去吧!我在家没什么地位,你不必巴结我。” 沈镜轻笑一声,“你在家确实没什么地位,丫鬟都没个样子。”不理会梁宜浓瞪过来的眼神,沈镜接着道:“所以我不是巴结你,只是单纯的向你示好。” 梁宜浓冷哼一声,明显的不相信。 沈镜也不生气,看了看周遭,除了秋雁,没有其他人,她压低了声音对梁宜浓道:“嫂子给你句忠告,不要一味的叫嚣对抗,那样只会更吃亏,你得争取些东西,等有了足够的资本,再去对抗,否则一味的输有什么意义呢?” 说完这句话,沈镜站起身来,语音稍稍提高了些,“在妹妹这里讨口水喝看来不容易,我还是回去喝吧!” 沈镜一边说一边出了门,留下云里雾里的梁宜浓暗自琢磨沈镜那句话的意思。 第十二章 同盟 晚上吃过饭,沈镜叫了柳嬷嬷、胡妈妈、小玄和秋雁进了卧房,这几人都是衷心为她的,所以有些想法就必须让几人知道。让几人自己找位置坐了,方才出声问道:“你们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要与大小姐好?” 几人同时点了点头,胡妈妈出声道:“是因为姑爷的缘故吗?” 沈镜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已然嫁了你们家姑爷,如今什么也改变不了,不管母亲有着怎样的目的,虽说我们是亲人,可她终归是算计我的,保不准以后怎么害我,所以为了我自己,我必须站在你们姑爷这一头,那么势必是和母亲对立的。在这个家里,也就大小姐明明白白地是与母亲对立的,多一个同盟有什么不好?” 其实说白了,沈镜根本不是站在梁聚这头,她不过是认清了算计自己的沈安颂一定是敌人,她肯定是站在敌人对立面的。扯上梁聚的由头,只是能让这些古代的下人最能接受而已。 “可是大小姐……势单力薄,又不通晓庶务,自身都难保,会给大奶奶帮倒忙吧?”柳嬷嬷皱眉道。 “所以得调教呀!”沈镜说得理所当然,随后吩咐小玄,“小玄,你明早去把大小姐请来我院子。”一个晚上的时间,希望梁宜浓能想通她给的忠告。 不用去请安,翌日沈镜睡了会儿懒觉,起得有些晚,待梳洗过后准备吃早饭的时候,梁宜浓已经候在客厅了。 沈镜讶异,“怎的这么早?小玄你怎么不去叫我?” 小玄哭丧着脸,“你让我一大早去请大小姐的,我以为你一大早便起了的。” 沈镜摆摆手示意她退下,随后看向梁宜浓,“吃过早饭了吗?” 梁宜浓点了点头,“吃过了。”语气比前一天好多了,看来是想通了。 沈镜一边吃早餐一边吩咐下人在凉亭里准备纸笔和瓜果茶水,吃完早餐丫鬟也已准备好了。 沈镜领着梁宜浓进了凉亭,屏退了下人,在梁宜浓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开了口:“想来你也听说母亲将成衣房的事交给我做的事了?” 梁宜浓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沈镜一边嗑瓜子一边问道:“你分析分析这件事?” 梁宜浓讶异地看着沈镜,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在沈镜平静的目光中开口:“我听说母亲将事情交给了你,但是要缩小库房开支,那势必布料的质地便会下降,有些主子不满意,而母亲又恰恰病了。”梁宜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而无所谓,但是不难听出里面的嘲讽。 “接着说。” 梁宜浓心里有些犹疑,“她可是你亲姑姑。” “放心,我不会告状。”沈镜说完又兀自笑了,“何况你也不怕我告状。” 梁宜浓被这么一说,微觉不自在,但心里的犹疑奇异地消减了不少,而且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她这个嫡亲嫂子对自己没有恶意。 “母亲可能想试探你的能力,又或许是故意与你为难。”在沈镜鼓励的目光中,梁宜浓不自觉就开了口,复又暗自惊异,明明这个嫂子和自己年纪相仿,为何她会有面对长辈的感觉。 沈镜赞赏地点了点头,心想这姑娘也不笨,她递了个橘子给梁宜浓,方才接着问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样处理这件事?” “啊?”梁宜浓被问住了,她想了想后摇头道:“我不知道。” 第十三章 不通庶务 看她样子也是真的不知道,沈镜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心想要放在现代,她也就一个中学生,何至于面对这种内宅的勾心斗角。 “第一,我不知道母亲意欲何为,但是既然交待了下来,我就必须去做,做好做差也得考虑。这时候我就要考虑一下利益,母亲她明显是有目的的,可不管目的何为,也不管她希望我做的结果是好是坏,我都必须把事情做好,因为做好了我可以立威信,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 沈镜说到这里,喝了口水润喉,看梁宜浓听得认真,心里满意,便继续道:“可是我还是得看看她的态度,所以我去探病了,在她的建议下我去请教了二奶奶和三小姐,结果当然是无功而返,这我早料到了,你道我为何明明知道没结果还要去?” 梁宜浓不防沈镜会发问,愣了一下后方才回答:“不知道。” 沈镜也没露出鄙夷的表情,解释道:“因为我做的不合规矩她们也拿不住话柄。” 见梁宜浓一脸不解状,沈镜只得耐心解释:“假如我没问过她们便以自己的方式去做了,做的不合她们的意母亲便会责难,可我问过了,她就算想责难也找不出多少理由,我可以大大方方的说我是第一次不懂规矩,并且听她的建议问了弟妹和妹妹,可是没什么结果。” 梁宜浓恍然大悟,心里对沈镜很是羡慕,她竟然可以想这么多,为何曾经会听闻她做姑娘时也是个不理庶务的大小姐呢?搞得她对沈镜早早起了敌意,心想哥哥应该娶个厉害一点的媳妇。 “那么接下来当然就是处理成衣房这件事了,你认为该怎么做才好?”沈镜也不给梁宜浓更多的感慨时间,接着问道。 “呃,既然缩减了开支,那就买更便宜的布料吧,虽然有主子不喜欢,可以把理由推给母亲。” “可是目前为止我还不想和母亲撕破脸,这样对我没好处。”沈镜立马接话道,“而且我也想在这样的条件下将事情做得漂亮些,显得我有能力。” 梁宜浓绞尽脑汁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什么多余的办法,又不想让嫂子拿她的陪嫁去贴补,最终只能丧气地摇摇头。 “好,那咱们就谈谈今天的第二点,如何将这件事做得漂亮。” 沈镜执起毛笔,却也并未着急写字,接着道:“既然有人不满意,我们就要让人家满意,首先要知道人家不满意在什么地方,对症才能下药。” “我首先要去拜访各位主子,看他们有什么要求,不满意哪些地方,可不可以把其他地方做好一点来抵消布料差这一点。同时,我要不动声色地将我的难处和母亲的为难展现出来,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还要维护母亲,你道是为何?” 梁宜浓再度摇头,沈镜接道:“一来提升我的形象,二来是示弱,更加凸显母亲的不是。” 梁宜浓愣了愣,深以为然,心道这幸亏是自己的嫂子,要是敌人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十四章 外来者 “既然要拜访,那就有个顺序,我们按尊卑来,如今府里比候爷和大夫人地位高的在外地,那么接下来就是同辈中最大的,那就是三叔一家,我们要去拜访三夫人,所以你得跟我说说三夫人的性格。” 梁宜浓毕竟在这个家生活了十六年,对各个人物的性格也有一定的了解,便在沈镜的提示下一一说了各主子的性情,然后她看到沈镜一边听还一边做了记录。 看着纸上不甚好看的字迹,沈镜皱了皱眉,心想有时间可以练练字,不然太丢人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明早接着过来。”沈镜一边将纸叠了起来,一边对梁宜浓道。 梁宜浓就算再怎么迟钝也知道这嫂子是在教她理事,而不是让她来帮忙想法子的,她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想起哥哥对嫂子的不理不问,自己对嫂子的冷言冷语,又想到早逝的母亲和不疼自己的父亲,眼角忽然酸涩起来。 看她泪眼盈盈的样子,沈镜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你这么聪明,为何不用来拴住哥哥的心呢?” “呃……”沈镜今天头一次被问住了,可是她该怎么答,难道实话实说她看不起那个纨绔子弟,不屑于他的心,那她会被这妹妹恨死的吧! “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来也是痛苦。”最终她干巴巴地回了这么一句,有那个时间想着怎么去拴住梁聚的心,还不如多为自己积累财富呢?钱财比男人有保障多了。 梁宜浓喃喃地重复了这一句话,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坐了一会儿,她起身告辞,“谢谢嫂子教我这些。” 沈镜点了点头,嘱咐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如果要和身边的人讨论,必须保证这人是绝对可信的。”顿了顿,又道:“你是候府嫡出的大小姐,再怎么不受宠,地位都摆在那,该拿的架势还是要拿,好好管管你院子里的人。” 梁宜浓心下触动,虚心受教,看看沈镜这规整的院子,下人仆从各司其职,有规有距的,心里既羡慕又懊恼。梁宜浓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将自己院里的人好好调教一番。 梁宜浓离开后,沈镜屏退了下人,独自坐在凉亭里发起了呆,没人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 沈镜当然也不愿让人窥探到自己此刻的内心,这时候的她应该是全然放松的,但矛盾的是她又时刻警觉着。 之所以放松是因为一个人独处,她可以收起她伪装的一切,可以流露出眼里的害怕。 而时刻警觉便是因为这份害怕,她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未知是恐惧的根源所在。 梁聚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他的妻子支着下巴对着门口发呆,两人隔了些距离,但足够让人看到彼此的存在,可梁聚在那里站了好一会,他都觉得对面那个人是在看自己了,可沈镜愣是没有什么动作。 梁聚顿时有些气恼,心想这人太不把自己放眼里了吧,心中一团火烧得旺,转身想抓个丫鬟发泄下怒火,一看空荡荡的院子里更是恼怒。 第十五章 打听夫君 梁聚自持身份,又不想跑过去找沈镜的气,甩了甩袖子转身出门了,刚好在门口遇到了沈镜的丫鬟小玄。 梁聚刚想找理由发火,便见小玄已经福了身子请安,“见过姑爷。” 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梁聚认得她是沈镜的贴身丫鬟,看她这态度,梁聚本就想不到发火的理由,这会更想不到了,总不能无理取闹吧! 梁聚大大的哼了一声,甩袖子走人了。小玄奇怪的看了眼梁聚的背影,往院子里走去。 门边这一动静当然引起了沈镜的注意,不过她也只看到了梁聚的背影,她皱眉起身,不知道梁聚来干什么。 “你家姑爷什么时候来的?来做什么?”沈镜步出凉亭,小玄迎上来扶着沈镜。 小玄滞了一下,心里奇怪更甚,但她最是知道下人的分寸,即使主子良善,也不敢多问一句,如实答道:“奴婢不知,奴婢刚从外面回来。”顿了顿,又道:“奴婢去唤秋雁,她应该知道。” “算了,左右应该无事,有事的话秋雁早来寻我了。” 沈镜懒得关心,但过一会想起什么似的,又对小玄道:“你去唤秋雁来,我有事交待她。” 沈镜在内屋嗑了把瓜子,小玄便和秋雁一起来了。 “大奶奶,刚刚路上小玄姐姐同我说了你找我的事,奴婢刚刚在里屋看着人打扫,并未看到姑爷进来啊。”还没等沈镜说话,秋雁先说上了。 沈镜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人,小玄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秋雁被看得莫名其妙。小玄急忙解释,“奴婢不该妄自揣测主子,请主子责罚。” 沈镜对小玄摆了摆手,并无责怪之意,心想若是一个忠心为主的人来揣测主子内心,也是好事,不然会办砸很多事,她现下不想解释这个。 “我不是找你问这个,”沈镜对秋雁道:“我有其他事问你。” 沈镜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好一会儿后,她才让小玄关了门,把两人叫到跟前,对两人吩咐道:“你们两个帮我打听打听你家姑爷。” 愣是小玄和秋雁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眼里的疑惑,沈镜也没解释,接着说:“主要看看你们家姑爷的品性,他的嗜好这些,总之与他有关的都说与我听。” 小玄和秋雁明白了,心想这主子真是会想事了,知道要讨好夫君了。 沈镜不知她们心中所想,又道:“秋雁性子活络,打听到的肯定多,但你嘴要紧些,要让人觉得你是不经意说起的,而不是刻意打听的。小玄你比较心细,你有分寸,我就不嘱咐你了。” 两人应下后便出门了,沈镜又开始发起了呆。 沈镜要打听梁聚当然不是为了讨好,她才不愿意讨好任何一个人,只是想到今天梁宜浓的问话,突然觉得她算了那么多,把最重要的人算漏了。 这个最重要的人当然就是梁聚了,沈镜知道这是夫为妻纲的时代,女人再怎么有本事,还是得男人得力,才能更顺当。她虽不想靠梁聚,但是有男人这个由头在,很多事办起来会更顺利些。 她和梁聚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放现代可以说是生意上的合作对象,这对象不如自己的意,但也签了合约,没办法,为了自己的利益,看能不能寻个法子改变一下他,让他强大起来。 第十六章 家法 这边沈镜大脑飞速运转,那边火大的梁聚出了院子一时不知该去哪。 他转了个身去了妾氏所居的小院,原本梁聚三个妾氏是住在怡园的,因梁聚要成亲,沈安颂便让人在怡园边劈了个小院子,把钟氏、关玲、常云这三个妾安置到了那里。 关玲正在院子里摘花,见梁聚进来,福身问过后便站一旁。 另两个妾氏听到问候声,也出了门,钟氏最是受宠,这会直接娇嗔道:“爷您回来了啊,这回出去的时间好久,我和两个姐姐想念得紧,时常念叨您,担心您在外边吃不好玩不好的。” 梁聚咧嘴一笑,“爷也想你们,爷不在有没有人欺负你们?” 这回是常云回的话,“没有人欺负我们,就是爷不在比较无聊。” 梁聚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又问道:“你们有去同夫人请安吗?夫人有刁难你们吗?别害怕,如实说,欺负了的话爷给你们做主。” 钟氏最快接话,“夫人不要我们去请安呢,最近她又管着成衣房的差事,估计忙,没理会我们几个。” 梁聚愣了一下,问道:“她怎么管起成衣房的差事来了?” 几个妾自然答不上来,梁聚也知自己问错了人,摆摆手让几人退下,“你们休息去吧,我走了。” 钟氏正想留人,便见梁聚已经转身往外走了,只语气恹恹地回了句:“爷慢走,”之后转身回屋了。 常云和关玲面面相觑了片刻,也各自回屋了。 梁聚出得门来,心想沈镜还真是仗着背后有人,对自己无视不说,刚进门没多久就领了这么大个差事。 梁聚又去了妹妹的璟园,彼时梁宜浓刚回来不久,见梁聚到来,一时不知该该惊讶还是该惊喜。 “这是我去玩的时候给你求的平安符,听说蛮灵的,你戴着。”梁聚一边说一边将怀里的符递给妹妹。 梁宜浓接过还带着梁聚体温的符,心下感动,语气却也听不出什么,只道:“让哥哥挂心了。” “我不在这段时间有没有受欺负?”梁聚关切道。 梁宜浓摇了摇头道:“没有。” 梁聚又问:“怎的那毒妇的侄女管起了成衣房的差事?” 梁宜浓张了张口,有些欲言又止,她想让哥哥好好跟嫂子处一处,可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小姐,怎能管哥哥的屋里事。 “不知道,那毒妇病了,就把这差事交给了嫂子。”梁宜浓到底没多说什么。 梁聚一心想着其他,倒没注意梁宜浓对沈镜的称呼有了不同。 梁聚懒得深想,跟妹妹说了一声便又出了院子,之后直接出门寻乐去了。 不过梁聚这乐寻得不顺利,正当他在外面跟人斗鸡斗得兴起之时,家里的仆人来把他寻了回去,直接带到了侯爷的面前。 侯爷二话不说,直接吩咐下人拿鞭子来,他要家法伺候一下这个儿子。 梁聚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后觉得太正常了,他爹打他从来都打得莫名其妙,这背后肯定有沈安颂那毒妇的功劳。 梁聚都没开口问原因,乖乖站那里等着家法伺候。 “逆子,你现在都成家了,你看看你做了什么荒唐事?”侯爷似乎气到了极致,指着梁聚骂道:“回门礼没有,你让我在沈府那里丢尽了脸,说我教子无方,你还跑出去玩这么久,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梁聚心想,你都没教过我,哪来的教子无方?这么想着,鞭子已经落在了身上,梁聚吃痛,憋着没大叫出声,闷哼了起来。 侯爷继续抽鞭子,“你不学无术,你母亲还为你张罗了这桩婚事,你不知感恩,置你母亲的脸面于不顾……” 梁聚他爹一边打一边骂,后面梁聚痛的都没听清骂的是什么。 挨了一顿打,梁聚更恨他继母了,连带着对沈镜更厌恶了三分。 第十七章 可怜 梁聚的小院现在成了沈镜的,梁聚不可能回去,他亦没去妾氏处处理伤痕,直接让小厮把自己带到了候府外,借了杨靖宇在府外置办的小院住着。 梁聚这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可怜得很,心里盘算着也要给自己置办个院子。 秋雁正准备好好打听便听说她家姑爷被打了,赶紧去向自家主子报告了。 沈镜听完愣了一下,问道:“你家姑爷现在去了哪里?” 秋雁摇摇头,“好像出府了。” 沈镜点点头,也不知能做什么,倒觉得梁聚那么大个人还被打,着实可怜。细想后觉得自己那位姑姑确实有些本事,警醒自己该打起十二分心思来应对她。 “大奶奶,要去寻姑爷吗?”小玄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他这顿打估计都把我算上一笔了,不用去自讨没趣。”沈镜语气颇显无所谓。 小玄心里一慌,“那怎么办呀?要找姑爷解释吧!” 沈镜笑了一下,“不用。” 她现在还不知道梁聚这人到底怎么样,还不想费这个神去关心一个陌生人。再说了,梁聚这时候肯定也听不进她的解释,谁让她沈镜是他继母的侄女呢! 这边厢梁宜浓没听到半点哥哥被打的风声,坐在窗边足足发了一刻钟的呆,没人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 院里突然响起争执声,拉回了梁宜浓的思绪,皱眉听了几句,无非就是下人们想着偷奸耍滑,互攀事物,因而起了争执,放在往日她兴许就是习以为常的,可今天被嫂子调教过,又羡慕她院里的井井有条,已然下了决心要整治自己的小院,不过她倒是没急在这一时,只悄悄记下争执的几人。 按沈镜前几天的习惯来看,不用去给沈安颂请安,这大清早的她当然要睡觉了,今早起了个大早着实让小玄惊讶的。 沈镜心里好笑不已,她是爱睡懒觉,不过她一向拎得清,下个季度的衣服还没着落,她睡得也不安心。这一大早的起床当然是为了去各个主子那里征求一下意见的。 梁府现任侯爷辈嫡出有三子,庶子已分家出去了,老侯爷夫妇想着领略大好河山,便随二房一家去任上了。所以现在侯府剩下的便是大房和三房一家。 缩减开支是沈安颂提出来的,布料差她也没话说,不过沈镜还是先去问了一下她的要求,沈安颂大概觉得对沈镜的刁难不能太明显,所以没提什么要求,只说按照以前的款式样子就可,沈镜看着她那“虚弱”的样子,关切了几句便走了,随后按尊卑一一去了各院。 她先去了三夫人邓氏处,彼时邓氏正在吃早餐,也没理会沈镜,就这么干晾着她,待她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已过了一刻钟,沈镜脸上倒没表现出什么不满。 不待邓氏主动开口,她便先表明了来意,语气恭敬地问道:“三婶,叨扰你了,侄媳暂管了下个月成衣房的事务,可我刚进门,丈二的和尚还摸不着头脑,就想来请教一下三婶。” 邓氏也就三十左右的年纪,娘家也是功勋世家,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大家风范,闻言讽笑道:“我进府十多年了,你问问这些府里的下人,我可有领过什么差事?更何谈教你了。这种难题你应该向你婆婆讨教去吧!毕竟你除了是她儿媳妇,还是她侄女,想来她也不会吝啬。” 沈镜从邓氏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她对沈安颂的不满,心里倒是更好受了些,“三婶说笑了,我在家的时候就听娘说起过您,说你做姑娘的时候就帮着家里处理大小庶务,做得让人挑不出毛病呢!” 恭维了几句,看邓氏面色变好,沈镜叹了口气接着道:“本来也没想打扰三婶你,可母亲好巧不巧就在这时候病了,说不能劳累,我怎敢再去讨教,只能厚着脸皮来找三婶了。” 第十八章 讨教 邓氏当然听说了这些,此刻看沈镜一脸苦楚的表情,冷笑一声,“大嫂倒越发会来事了。” 沈镜更加确定了邓氏对沈安颂的不满,不过她聪明地选择没接话,邓氏也没想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到了正事上面,“这成衣房的事本来按着惯例来也不会多难,可你婆婆减了开支,这布料真的太差了,穿出去还让人家以为我们梁府穷得很呢!” 说完这句,邓氏心里鄙夷,一时不顾面前的沈镜,忍不住讥讽道:“你婆婆现在也是正经的侯夫人了,还把以前做妾的样子摆了出来,也不怕人家笑话。” 邓氏和沈安颂不合已经是府里公开的认识了,不过她在沈镜面前说这话就有些不妥当了,说完她就后悔了,可看对面的沈镜一副低眉顺眼的状态,拿不准她作何想法,皱了皱眉便开始赶人,“你也别来讨教我,我也没什么教你的,我只说我的要求,衣料太差,至少要和以前一样,花样子老就老吧,我也不为难你,你自去找你婆婆说说,增加点开支为好。” 沈镜也没急着起身告辞,苦笑一声,“刚刚见了母亲,看样子身体虚弱,我也就不好再去打扰她休息。” 邓氏面上略过一丝嘲讽,倒没再赶沈镜,眼睛一抬,看到沈镜身后的丫鬟,奇怪她为何抱着纸笔,也没多做猜测,她直接就问了出来。 沈镜笑笑,“侄媳是想将各位主子的要求记下来,本想看看料子差了能不能用其他地方来补一补,比如说花样子做得时兴些,刚刚听了三婶的话,布料还是不能差。” 沈镜理了理思绪,又道:“侄媳想着既然做了,就得尽量满足各位主子的要求,又怕记不住,又不好一而再地叨扰惹人嫌,就拿了纸笔过来记录。” 邓氏眼里闪过惊异,心想这小姑娘怕不是来找她讨教的,恐怕心里早有了主意,而且听她语气并不想去求大夫人,一时有些期待她会怎么做,不过她既然这么说了,邓氏当然就把自己的要求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沈镜并没有带墨出来,不得已开口问邓氏借了,邓氏很大方地让下人去准备了,看那丫鬟把她的要求都记了下来,眼里再次闪过惊异。 沈镜看秋雁记好,也没做过多的寒暄,起身告辞,“那侄媳先去忙了,如果遇到问题再来找三婶讨教。” 沈镜出了邓氏的门,便又往几个少爷、小姐的院里去了。倒是没有向和邓氏那样坐着说话,只问了要求记下便走了。 “这大奶奶的做法倒是新鲜,也不知道她会怎么办这件差事?”待沈镜一走,邓氏的贴身侍俾翠林便扶着邓氏进了里间。 邓氏轻笑了一声,“我也很期待,倒不希望她拿自己的嫁妆出来贴补。” “夫人就是心慈。”翠林恭维道。 “呵……”邓氏冷笑一声,“我只是见不得大房那位夫人的嘴脸。” 作为邓氏的贴身婢女,翠林当然知道自家夫人和侯爷夫人之间的纠葛。 第十九章 三夫人邓氏 邓氏和沈安颂的矛盾要从邓氏进门就算起了,那时候沈氏刚从妾抬成了妻,老夫人原也不满意她,就想把庶务分给二夫人魏氏和邓氏一些,可后来不知沈氏用了什么手段,硬是将管家大权夺了过去,牢牢地握着,魏氏性子温和,没想着争抢,而邓氏进门不久,也不敢随意争抢,只能放弃。 也怪沈氏不会做人,就想着克扣别人丰裕自己,大房看上去光鲜亮丽,却都是从公中支使银两,轮到二房和三房,要磨好久才能从公中拿点贴补,邓氏不满,也看不起沈氏的小家子气,索性嫁妆丰厚,就懒得再去争了。 真正让矛盾升级的却是大房往给三爷送了个妾,那妾本是圣上赐给侯爷的,沈氏大概看那女的长得妖媚,怕侯爷沉迷,便找了个理由往二房和三房处送。 二爷和二夫人彼时伉俪情深,直接拒绝了,沈氏又往三爷处送,恰巧那段时间邓氏怀了孕,许多事都没心思去管,就这么让人钻了空子,等她知晓的时候那妾的名分都已经定了。 原本邓氏没这么生气的,也怪自己的男人,可那妾太会来事,仗着三爷宠爱,又是圣上御赐的,几次三番来挑衅邓氏,邓氏本就是世家小姐出身,忍了几次忍不了了,就寻了个由头惩治了那妾。 没想到这惹了三爷的不快,找了邓氏就几耳光删了过去,邓氏一时没有防备,摔了一跤,加上心里原因,肚子里那孩子便没保住。这事惊动了老夫人,她亲自去宫里找了皇后娘娘,说圣上赐下的那个妾祸乱家宅,皇后娘娘作为正室,自然看不惯这种狐媚子,和皇上讲了利弊,在皇上的同意下处置了那姬妾。 可邓氏的孩子回不来了,在心灵受到煎熬的时候,沈氏还说了好些风凉话,例如什么那人再得宠也是个妾,何必和她过不去之例的话,终于惹怒了邓氏,“是,妾不可怕,像你这样能从妾变成妻的才可怕。” 沈氏最恨别人说她做过妾,当场就翻脸吵了起来,还是老夫人出动才解决了。从此以后两人争锋相对的场面不胜枚举,这几年好多了,邓氏觉得和她吵有辱身份,能避则避,沈氏大概知道名声的重要了,没找她什么麻烦,该送到她院里的东西就送,不多不少,不好也不坏。 沈镜在大宅里跑了一个早上,回到自己院里已是一个时辰之后,梁宜浓并未离开,沈镜索性留了她吃饭。 下午又一起整理讨论了一下各位主子的要求,沈镜才打发梁宜浓回去。 “累死了。”自从穿越过来,她已经闲了好些日子,突然这么忙碌起来还真累。 “主子去休息一会吧!”小玄一边收拾桌上的纸张一边说道。 还未待沈镜应好,红玉便领着林西月进来了,沈镜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笑着迎了上去,“弟妹怎的有空来我这里做客了?” “大嫂说哪的话,明明现在忙的是你。” 沈镜笑笑未接话,吩咐丫鬟上茶店,林西月没想多待,摆摆手说不用,“我家爷在屋里等我回去用饭,我说几句话就走。” 沈镜心里冷哼了一声,在她面前秀恩爱呢?存心来膈应她的吧!心里这么想,倒不妨碍嘴上夸几句他们夫妻感情好。 第二十章 贴补 林西月被夸得不好意思,方才开口说正事,“听说你一个大早跑这跑那的,想着你怕是说服几位主子去,哎,母亲让我和妹妹帮着你些,奈何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甚是惭愧。看你这么劳累,我倒是想了个法子。”说着一脸犹疑地看着沈镜。 “哦?什么法子?”沈镜适时地表现出好奇。 “我就想要不你先自己贴补一些,就按以前的规例来,等母亲病好了,我再和你一起去找母亲,求了母亲将你贴补的份例还回来。” 沈镜愣了一下,这个法子怕不是林西月想的吧,应该是她那婆婆想的吧?还贴补,那干嘛非要用她沈镜的嫁妆贴补,既然愧疚,干嘛不用林西月的嫁妆来贴补贴补。 胡妈妈正站在林西月身后,闻言一个劲地朝沈镜使眼色,沈镜藏起嘴角那抹嘲讽的微笑,对林西月道:“这倒是个法子,”眼见林西月松了口气,胡妈妈瞪大了眼睛。 却见沈镜笑了笑,话锋一转道:“不过既然母亲已经叫缩减开支了,想必府里也有些困难,这一到我办差就又要多用银子,母亲应了的话指不定被怎么编排呢,别到时候又给母亲气病了,那我罪过就大了。谢谢弟妹这么念着我,既然二弟在等你,我就不留你了,我会好好考虑你的法子。” 林西月表情变了又变,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勉强扯着一张笑脸告辞走了。 胡妈妈看人走了,才开口道:“亏得这二奶奶能想这么个法子,要真用你的嫁妆贴补了,要不回来不说,以后都想着你的贴补,哪有那么多,刚刚我还担心你就这么答应了呢?” 沈镜笑笑不做解释,“胡妈,我记得你的两个儿子都在外面帮我打理铺子是吧?” 胡妈妈不知道沈镜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不过她们一家衷心为主,她也了解沈镜,自是不担心沈镜会做什么对两儿子不利的事,老实答道:“是的,一个管着药铺,一个管着粱米铺子。” 沈镜低眉沉思了一会儿,对胡妈妈道:“这样,你待会让管药铺那个来见我一下。” 胡妈妈应了,转身出了门。直到晚饭前胡妈妈才将人领了来,“张生见过大奶奶。” 沈镜细细打量了张生一会,这人生得高大,虽说是下人,可看穿着倒有些派头,态度不卑不亢,又有着该有的尊重,沈镜心生满意,开口问道:“药铺最近没出什么岔子吧?” “回大奶奶的话,没有什么岔子。”说着将手上一直握着的账本递上前,“这是账册,大奶奶看下吧!” 沈镜摆了摆手,“我这会儿不看,此次找你来是另有事安排你,在安排你之前,我问你个问题,是不是药铺的药材都是你们自己去下面庄子收来的?” 张生一时也不知道沈镜问这个做什么,也没多问,如实答道:“有一部分是,有一部分是有人收好后上门出售给我们的。” 沈镜点点头,又问:“你有去收过药材吗?” “有去过几次,到老乡家去收。” “我听说老乡家有自己织布的,这次我让你去买布。” 屋里的人都愣了一下,京城里的布庒都是收了棉花来,有专门的女工来织布,而穷苦人家买不起布,大都是自己织布,可质量却差很多。 胡妈妈似乎知道沈镜要用什么法子来解决成衣房的事了,当下皱了眉头开口道:“大奶奶,乡下人家的布料更差,只能做些下人的衣服。” 第二十一章 生意 沈镜淡定地对胡妈妈道:“这我知道,我就是去买下人的衣料,” 看几人面露疑色,沈镜耐心地解释道:“这不是要缩减开支吗?乡下人家的布料都是为自己准备的,很少有人卖,我们去收的话大多数人应该都会很乐意卖,而且价钱会比较便宜。” 看众人还是一头雾水的模样,沈镜颇有些无奈,“打个比方,京城里八钱一匹布,在乡下可能四钱就能买到,一匹布就省下了四钱,咱们府里那么多下人,买两百匹布就等省下八百钱,这个就可以用来在京城的布庒里买主子的衣料。” 众人恍然大悟,沈镜又道:“也可能有人有好的布料,当然价钱一定也会比京城里便宜,所以能收就收来。不过这到底是侯府里的事,我现在却动用了自己的人,开支要从我这方面来出,你们可能觉得亏,但我们不妨这样想,京城里布庒就这么几家,我们也可以自己来做这方面的生意,但是用乡下买的布直接高价卖出去势必引起几家布庒的不满,我们便可做成成品再来卖,这次就当提前去找货源了,顺便告诉那些老乡可以织好的布,我们以后会去收。” 这是沈镜这两天想出来的,她曾经是个生意人,不能吃亏,本来她想让侯府的人去办这事的,但到底不能相信他们会认真为自己办事,现在动用自己的人去帮侯府做事,当然更不能吃亏,所以她想了这个营生,她不光做衣服,还可做门帘,床上用品等。 张生诧异地看向沈镜,很难想象一个这么点年纪的内宅妇人会有如此远的谋虑,他也知这事可成,一口应了下来。 沈镜马上拿了统计好的布匹数字给他,已经分等次罗列好了,还拿了各等次的布料来给他作参考。 最后把银钱给了张生,“这事你抓紧时间去办。” 张生离去后,小玄也领着丫头摆了饭菜,沈镜习惯性地屏退了下人,独自进了食,随后让人进来收拾。 “秋雁,你让素菊去寻了魏嬷嬷来,我有事交待。” 秋雁和小玄一直是沈镜边上的大丫鬟,一直贴身照顾着沈镜,红玉、素菊等人则是沈家给的陪嫁,沈镜很少让她们进她的卧房。 不一会儿魏嬷嬷便来了,沈镜只问了平时哪些人负责采买布料,待魏嬷嬷详细说过之后,沈镜才道:“那你算是成衣房的管事了,你明儿一大早来我这里支银子,按照以往的布料质量和每个主子的要求,各个主子各买一匹布回来先做着衣服。” 沈镜不知道张生的收布情况,但好歹得让成衣房先做着,不然等张生回来,时间就来不及了。 “可是按以往的惯例,银钱就不够买那么多布了。”魏嬷嬷犹豫道。 “这些你不必操心,先做着衣服再说。” 翌日一大早魏嬷嬷就来拿了银钱去买布,随后开始做起了衣服,沈镜派了秋雁去成衣房,依照她记录的各主子要求,监督着做衣服,力求把不必要的麻烦降到最低。 把事情都交待下去,沈镜去成衣房视察了一次,看里面运行良好,也就不做担心,敲打了几句就走了。 第二十二章 利害关系 闲来无事,沈镜依然叫了梁宜浓来她的院子,两人说些话打发时间。这天她正在跟着梁宜浓学女红,歪歪扭扭地绣好了一片叶子,正兀自欣赏着,小玄便领了人进来。 “大奶奶,朱嬷嬷求见。” 朱嬷嬷看了看桌边坐着的梁大小姐,未露分毫讶异,随后开口对沈镜说明来意,“大奶奶,夫人病好了,叫奴婢来传你去说会话。” “嬷嬷稍等片刻,我去换件衣裳。”说着把手里的帕子随意地扔在桌上,进屋换衣裳去了,出来的时候梁宜浓已经离开了。 意料之中的,林西月和梁宜芳都在。问候之后沈安颂给她赐了坐,沈镜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坐下了。 “母亲身体可是好妥了?”沈镜关切道。 “无大碍了,只是还有些虚,叫你们担心了。” 担心个屁,装病睡大觉她羡慕还来不及呢,心里鄙夷,嘴上的话说的倒好听,“那母亲可要好好养着,千万别再太过劳累了。” “我倒是想万事不管,可你们这些孩子愣是不让我放心。” 沈镜心想正题来了,面上却诧异无比,讶然道:“出了什么事吗?” “还能什么事?不就是不放心你么,刚刚听你弟妹说你买了上好的料子来做衣服,但只买了主子的,还只有一套,你计算过开支吗?接下来怎么办?”沈安颂一脸“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大意”的表情看着沈镜。 “可是料子太差的话主子们都不满意。”沈镜弱弱地回应,她猜想沈安颂并不知道她派人去外面收购布匹。 “打肿脸充胖子怎么行得通,接下来呢,做不够衣服怎么办。你这孩子不仅主意多,胆子也大,让你找你弟妹和二妹妹商量的,怎么商量出来这么个结果呢?”顿了顿,又道:“是你三婶还是你大妹妹给你出的主意?” “是我自己的主意。”沈镜低头掩饰了眼里的嘲讽,依然弱弱地回答道。 沈氏愣了一下,倒没想到她这么坦白的承认,到底心有怨怼,便道:“你大妹本来就不管事,听说这阵子你见天地把她叫过去商量对策,和她能商量出什么?” 沈镜腹诽,和你闺女还有嫡亲的儿媳妇不也商量不出来什么么。 “弟妹和二妹都有事要忙,我打扰了一次就不好再打扰,府里又数大妹最闲,也该为家里做点事,就拉了她来,我心想三个臭皮匠总能顶个诸葛亮吧,所以找她商量来着,哪想她真的是什么都不会,还不如我在家里跟着我娘学的那些,就自己拿主意了,让她帮我打打下手。” 沈氏和林西月对视一眼,一时回不上话,见此情景,梁宜芳开口问道:“那大嫂怎么就买这么好的布料了呢,钱会不够的。” “我本来也没想买多好的,可突然想起做姑娘时候遇到的一位小姐,本来是被一家公子相中了的,都已经上门提过亲了,可后来突然就被退亲了,有一次我娘在我面前透露,说那小姐赴了个什么宴,被那公子的娘拉来相看了一番,发现那小姐的穿衣有些寒碜,心想配不上她们家,就找理由推了亲事,我就想说家里还有几位妹妹待嫁,可不能因为穿衣让人看低了去。” 沈镜编完故事,偷眼打量了几人脸色,似乎都有些愣怔,显然没想到这茬,沈镜心里偷笑,她们不关心梁宜浓就算了,至少还有个梁宜芳没嫁呢?她们可不得多考虑一番。沈镜本还想说外面人看她们穿衣质量太差,没准就说沈安颂治家无道,才使得侯府落败了呢。 沈安颂此时也想到了这一点,心里打了个突,她以前不在乎名声,不然她一个沈家嫡出的大小姐也不会来给人做妾,可这几年她醒悟了,深知名声的重要,自然在意这些。 她深深地看了眼沈镜,随后道:“罢了,看你都是为了这个家好,我就再给你拨点银两。” 这回换沈镜愣了,她可没想到沈氏会开窍。 第二十三章 有孕 有了银两,沈镜一时也不担心张生收布的情况了,只拨了银两给魏嬷嬷,让她接着去买上好的布料来做衣服。 一晃半月,主子的衣服已经出来了两套,沈镜派人送至各个主子面前去试穿,得到的反馈都不错,即使有修改也是小修改。 “胡妈妈,我有个事和你说。”这天晚上,伺候好沈镜睡下之后,小玄将胡妈妈拉到一处,神情略显紧张地说道。 胡妈妈看她样子,心里一个咯噔,急忙问:“什么事?” “大奶奶的小日子快两个月没来了。” 胡妈妈脸色变幻不定,伸手拧了一下小玄,“你怎么不早说,这要是有了,看她这阵子忙的,万一出事怎么办?” 小玄自知有错,倒也没有辩驳,只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那现在怎么办?” “大奶奶现下睡着了,明早我再去看看,寻个由头找大夫来看看。”说着叹了口气,“要有了倒好,没有的话小姐的日子可有的苦了,你看看我们这院子里,除了头几天,姑爷的影子都没见过。” 因为心里有事,胡妈妈睡不安稳,早早地起床去沈镜屋里了,值夜的是秋雁,见胡妈妈来了一咕噜就翻身起来了,“啊,我起迟了么?”她这阵子在成衣房监事,着实劳累,值夜的又只她和小玄替换,她担心睡过头了。 胡妈妈来不及制止她出声,正懊恼间听到里间传来沈镜的声音,“秋雁继续睡着吧!胡妈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进来说吧!” 胡妈妈看着躺在床上的沈镜,欲言又止,沈镜此刻还迷糊着,见她样子,使劲揉了揉眼睛,“妈妈有什么事就说吧!” “大奶奶你的小日子快两个月没来了,可能有身孕了。” 闻言,沈镜是彻底清醒了,一下子坐起身,换来胡妈妈紧张的眼神,她没心思在意。虽说她的心理年龄是三十多岁了,可这具身体才十六岁呀,还没发育完全呢,就有身孕了。 随后跟进来的秋雁也是一愣,随后惊喜道:“小姐真的有身孕了吗?”她一激动连称呼都换了。 这一声音把沈镜的思绪拉了回来,不自在地摸了摸肚子,短暂的游离之后沈镜有些开心,似乎在这个世界终于有了同伴的感觉。 “待会派人去请个大夫来,外面问起来你就说这几天我老是头晕睡不好觉。” 胡妈妈亲自去请的大夫,乃是沈镜娘亲甘氏最信得过的,胡妈妈来过两次,熟门熟路地找到地方,“胡大夫,我家大奶奶身体不适,请你过府去诊治一番。” 胡谦也不做耽搁,跟着胡妈妈去了侯府,把过脉之后笑道:“梁大奶奶这也是有了身孕。” 确定之后,沈镜看着胡妈妈笑了,随后疑惑道:“也?” “是这样的,你娘家大嫂也有了孕,胡大夫昨天才去过府里的。”胡妈妈把在路上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沈镜。 “娘家。”沈镜无意识地嘀咕了一句,心里感觉怪异极了,身体和灵魂不在一块真正是难受。 第二十四章 消息传开 大夫来之前沈镜照例是去给沈安颂请过安的,那时候看她也不像生病的,所以胡妈妈领大夫进去自然引起了别人注意,不一会儿就传到了沈安颂耳里。 “哪个下人生病了吗?”沈安颂浑不在意。 “我看到大夫进了正房的,问了秋雁也只说是大奶奶头晕不舒服。”回这话的却是素菊,沈镜的陪嫁丫头。 “我知道,下去吧!” 素菊刚回了怡园,便碰上胡妈妈送了胡大夫出门,胡妈妈见她,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素菊愣了一下,嘴角泛起苦笑,她心知胡妈妈等人已经察觉到了她是沈氏的耳报,可有何办法,沈氏捏着她大哥的命,她只有听命行事。 “素菊姐,你知道大奶奶哪不舒服吗?怎么今早还好好的,随后就请了大夫呢?”红玉伸长脖子往正房里看了看,疑惑地问素菊。 素菊冷哼一声,“我哪知道,我又没在大奶奶身边贴身服侍。” “哼,也不知大奶奶怎么想的,小玄就算了,稳重踏实,怎么就把秋雅带在了身边,脾气不好不说又缺根筋。”红玉不满地叨叨。 “人家脾气再不好也是尽心伺候主子,得到器重有什么奇怪。”素菊只往正房里看了一眼,便折身往另一边走了。 红玉见状,低声嘲笑道:“你姑姑还是大夫人身边得用的呢,你在这里受冷落也不见她给你提拔提拔。” 素菊身形一顿,也没回话,抬脚走了。 “我这就派人去沈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夫人。”柳嬷嬷也进了正屋,得知沈镜怀孕的消息,也是异常高兴。 到了中午些,沈镜怀孕的消息就在侯府传开了,有人欢喜有人愁。本来沈镜想瞒着,可还没从怔愣中回神,消息已经传开了,既然瞒不住,索性就摊开来了。 “我这侄女倒有些能耐,大少爷也就成婚之处在她房里过夜,这就怀上了。”沈安颂的语气平平,让人揣摩不透她在想什么。 坐在下首的林西月却是心中一凛,她进门比沈镜早了半年,且丈夫还经常宿在她房里,肚子现在都还没动静,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怎能好? 梁宜芳见状,主动接话,“那需不需要给大嫂那里送个伺候的妈子?”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阴狠的算计。 沈氏见状,明白这女儿心中所想,只摇头道:“这样送过去,她肚子的孩子出了事怎么都是我们的错,这就让人拿住了话柄。”说是这样说,心里不免遗憾,送给沈镜的汤药竟然没起作用。 “那怎么办?”梁宜芳问。 “不过也就两个月,离孩子出世还有好久呢,意外多了去。” 林西月听她们这样算计,心有不忍,可到底关乎自己丈夫袭爵的可能,她也就把她的不忍收了起来。 梁宜浓一听说沈镜怀孕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去了怡园,嘘寒问暖了一阵,想起最初梁宜浓对自己的冷眉冷眼,沈镜心中叹息不已。 梁宜浓从沈镜那里出去,回自己的院落要经过一池湖水,此刻湖里的荷花开了,景色很美。 “大妹遇到什么高兴事了?”梁聚的宠妾钟氏也在此赏花,见梁宜浓脸上带笑,好奇地询问道。 梁宜浓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眼钟氏,眉宇微皱,“无事。”说完就匆匆离去了。 第二十五章 亲娘 梁宜浓一面走一面在心里骂着自家大哥,以前对沈镜有敌意时她倒巴不得大哥一直宠着那些妾,现在觉得沈镜也是可怜的,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心情一下子难受起来。 钟氏看梁宜浓态度,微觉奇怪,让丫鬟去打听了,方才得知沈镜怀孕了,她也没了赏花的兴致,领着丫鬟回去了。 对于沈镜这个人,钟氏以及另外两个妾可是一点都不了解,她们只在梁聚成婚后第一天正经去拜见过,那人一句话就打发了她们,“见也见过了,我知道你们是谁,你们也知道我是谁,今后没事的话不用上我院子里请安。” 几个妾乐得如此,本来想着沈镜出生名门,势必会对她们打压一番,可过了这么些日子,她们不仅没事,而且大少爷没往她院里去过一次,她都没来找麻烦,让几人放松的同时也替她不值,还有些不明所以的疑惑。 “姐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常云正在树下闲坐,见钟氏去了没多大会儿便回来了,不免好奇。 “大奶奶怀孕了。”钟氏淡淡地答道,“我们是否要去看一下?” 常云愣了一下,随后站起身,“咱们去找玲姐姐商量一下吧!” 三个妾坐在一起商量事情,远远看去,各有风采。钟氏举手投足间自成一丝媚色,常云五官清秀,气质恬淡,而关玲则奇异地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看面貌倒不似个妾氏,理应是个正妻。 虽然受宠的是钟氏,不过她一向没什么思虑,三人的主心骨无疑就是关玲,几人商量过后还是去了沈镜的怡园。 秋雁懒得理睬,小玄倒是尽职尽责地去通禀了沈镜,随后带话给三位,“大奶奶说谢过你们来看她,只是她现在疲累,让你们回去,没事的话不用特意来看她了。” 三个妾氏面面相觑,不得已还是离开了。 梁聚大概是侯府里最后一个得知沈镜怀孕的人了,因为他这几天都不在京城,听说又和几个官家子弟离京游玩去了。 当然有这么个好消息却没人想着寻他。 沈氏是巴不得他冷落沈镜,两人的关系越差越好,沈镜是根本没想过找,一个陌生人找来又不能当饭吃?梁宜浓是不知道上哪找,她对她这大哥外面的交际根本不了解。 翌日一大早,甘氏就急匆匆上门了。沈镜有些恍惚,这还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见甘氏,本来还担心那个娘字叫不出口,没成想甘氏一进门她就张口了,“娘。”语气里的娇弱连她自己都吃惊。 甘氏一边应她一边笑言:“你个小冤家,可有哪里不舒服?” 沈镜摇摇头,“吃的好睡得好,没有一点不舒服。”要有不舒服她早就发现怀孕了,还能等到现在。 甘氏的高兴劲没维持多久便阴沉下来了,“姑爷呢?” “呃……”没人答得上来。 甘氏见状,心里难受,还要转过头去安慰自家闺女,“没事,男人都这样,你不要想太多,安心养好自己。” 沈镜马上点头,她才不会想那个纨绔子弟呢。 第二十六章 男主人? 话说梁聚这个在沈镜眼里的纨绔子弟离家六天,又牵了一匹红马回到侯府,遇到的下人一边问礼一边还若有似无地打量他,弄得梁聚莫名其妙,直接抓了个人过来,“为何这样看我?” 那人战战兢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梁聚哪有那耐心,直接把人推开,让人把马牵走安顿好,大步离开了。 及至内院,问礼和打量的目光更是多,梁聚烦躁地抓了抓头。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梁宜浓刚从沈镜院子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梁聚。 梁聚几步上前,看看妹妹身后的院子,一脸莫名,“你怎么从她院子里出来了?” 也真怪梁聚不关心她这妹妹,不然也不会不知道梁宜浓现在和她这个嫂嫂关系可是好得很的呢? 梁宜浓眼里是浓浓的责备,“大哥怎的这么问?我从嫂子院里出来有何奇怪?” 当然奇怪了,她这嫂子可是他们那恶毒继母的侄女。梁聚也不笨,听妹妹的口气也知道妹妹对那女人的态度有了改变,只不知道是为何改变的。 “出了什么事?我一路进来被盯着看了好久。” “大嫂有了身孕。”梁宜浓也没迟疑,直接告诉了他结果,“你进去看看吧!” 梁聚怔了一会儿,一时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梁宜浓心里烦躁,不顾礼仪,推了梁聚就往沈镜的院子里去。 梁聚进了院子,那些下人看他的目光有惊讶,有不以为然,有愤怒,他想转身出去,奈何还没离开便听到有人问礼,他只得定住脚步。 里屋的沈镜听到动静,有片刻的怔愣,随后便见门口杵了个男人,沈镜抬眼望去,只见那人一脸的风尘仆仆,倒还是个俊秀的人儿,她眯着眼打量梁聚的时候,梁聚也在打量她,惊讶的发现他从沈镜眼里见到了陌生。 当然陌生了,严格说来这是沈镜第一次见梁聚,想想也够荒唐可笑的,明明肚子里的孩子都是这男人的,可沈镜却是头一次见他。 不过几秒的时间,梁聚便拾步进了屋,顾自在桌旁坐下了,弥漫在两人之间的除了陌生和尴尬,还有些无措。 沈镜无措的是这个陌生人是自己的丈夫,她这个现代人有些难以接受。梁聚无措的是这女人的身份,一边是继母有心安排的婚事,一边这女人又为自己怀了孩子,他难以面对。 沉默足足维持了半柱香的时间,先开口的是沈镜,“那个,你能不能去洗洗,你身上的味道闻得我想吐。” 梁聚愣了一下,又羞又怒,瞪了眼沈镜,他起身就往外走去,出了门他抬起袖子闻了闻,确实有一股怪味。 他本来抬脚要往院外去,想了想又折了回来,这里原本就是他的院子,为何他要去别处洗。他叫住个丫鬟,准备让她准备浴桶和热水。 刚开了口,那人就皱眉道:“姑爷要在这里洗澡吗?我去和大奶奶说一声。”说着就进了屋,留下愣怔的梁聚,到底谁是主子呀? 第二十七章 洗澡 回梁聚话这丫头正是秋雁,她进了屋便不满道:“主子,姑爷要在这里洗澡。” 沈镜也愣了一下,现在支使梁聚去他妾氏的院里洗澡似乎有失风范,倒像在耍脾气一样,何况本来就是人家的地盘,沈镜也没多做考虑,站起身示意小玄往外走,对秋雁道:“帮你家姑爷准备热水去吧!” 人家要在这屋里洗澡,沈镜自然是要避一避的,她可没那个厚脸皮待在屋里。 梁聚见她出来去了一边的凉亭,便知她同意了,自顾自进了屋,屋里一个丫头都没有,他只得自己开了一侧的柜子找衣服。 秋雁很快准备好了热水,到底是下人,不敢怎么给梁聚冷脸瞧,但也不会亲自去伺候他洗澡,又不想那些个心思不纯的进来,只得对梁聚道:“奴婢去找春凤姐姐过来伺候你。” 春凤原是梁聚的丫头,后来梁聚不见踏足这个院子,她便被打发去了其他地方差遣,不叫进主屋。 梁聚皱了皱眉,“不用了,你下去吧!” 秋雁暗暗吐了吐舌头,奔出去找她家主子了。 梁聚很快洗好了澡出来,沈镜还在亭子里,似乎在处理什么事,梁聚也就没往跟前凑。 沈镜确实在理事,成衣房做出来的衣服送给了各主子过目,魏嬷嬷前来回禀。 “衣服已经送到了各处,都没有挑出毛病。”魏嬷嬷在成衣房待的时间不短,曾是针线上的婆子,后面被老夫人提携管了成衣房的事,到现在的沈氏也依旧用着她,每季度做衣服主子总能挑出大堆的毛病要让她们改,这一次却是最轻松的一次。 “多亏了秋雁姑娘在旁监督着,省了不少事。”魏嬷嬷恭维道,她之所以没被沈安颂换了,就是因为她不站队,这会也依然没有夸沈镜,而且选择了秋雁。 秋雁被夸奖,心里高兴,得意的朝小玄眨了下眼睛,沈镜看在眼里,不免好笑,“秋雁做的不错,魏嬷嬷也很好,都该赏,小玄,你去寻胡妈,将那两只银簪找来,一人一支。” 秋雁是得赏赐成了习惯,知道自家主子对她们大方,倒未做推辞,只魏嬷嬷诚惶诚恐地要拒绝,沈镜笑言:“咱们丑话也早说在了前头,这差事办不好,母亲怪罪下来你担的罪过大,现在这差事办得好了,自然该赏你,给你就拿着,只望你不要懈怠,别到最后出了岔子。” 御人之道,赏罚分明是很重要的。 魏嬷嬷走后,秋雁忍不住得意道:“这回大夫人可挑不出主子的错了,衣服不仅做好了,还挑不出毛病呢!”经过这事,秋雁是打心底里佩服自家主子,说出的话也给人与有荣焉的感觉。 沈镜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要找错,不是错也能成为错。” “似乎要下雨了,主子我们回屋吧!”小玄看了看突然阴沉下来的天色,对沈镜建议道。 沈镜估摸了一下时间,想着梁聚应该已经洗好了,便不做犹豫,起身回了屋。 第二十八章 谈话 进了屋不见梁聚身影,沈镜也不关心他去了哪,直接进了里屋,却看见梁聚正拿着她放在书桌上的杂书看。沈镜踟蹰着要不要退出去。 梁聚却在此时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直直地碰上,梁聚眼神冰冷,沈镜无所畏惧地迎视了一会儿,到底尴尬地避开了。 沈镜没理会梁聚,退了出去,对这个便宜丈夫,沈镜的心境很是复杂,一方面他算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的依仗,一方面他对沈镜来说又是个陌生人,不能接受的。 沈镜支着头坐在窗前,脑子里纷乱不已,她得承认,梁聚的突然归来让她乱了阵脚。里屋的梁聚似乎在专心地看书,可只要你细细观察,就知道这是假象了。 一里一外两人各自思绪,直到下人进来摆饭,梁聚从里面出来,自然而然地与沈镜同桌而坐,沈镜倒没说什么,只觉梁聚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冰冷如刀。 吃完饭,沈镜屏退了众人,对一脸莫名的梁聚道:“我们谈谈。”刚刚她一人在窗边想了很多,最后得出结论,如果要想以后的日子顺当些,势必要和梁聚好好相处。 梁聚目光尖锐地看了她一会儿,方才点头,他也正想去探探这个女人,两人一起进了里屋,沈镜纠结了一会儿,不知道如何起头,梁聚倒是难得的有耐心,静坐一旁,并未出声催促。 “我不知道你对我是怎样的心思,可能是讨厌,也可能是忌惮,亦或是防备。”过了盏茶的功夫,沈镜终于开了口,却把梁聚的心思猜了个透。 也不待梁聚开口,她又接着道:“我对你的心思就简单多了,我不喜欢你,但是出嫁从夫,你便是我在这里生活的依仗,你过得好了我未必好,但你过得不好我也一定不好。” 梁聚眉头越皱越深,细细品味了一下她的话,发现还真是有道理,但是想到沈安颂和她的关系,梁聚又觉这话很假,刚想张口说点什么,沈镜便又开口了,“所以为了我尽可能过得好,我就不会站在姑姑那边来对付你,说这些只是要让你不要防备我,毕竟我帮她对付你似乎弊大于利。” 听她说的这么直接,梁聚一时倒不知怎么接话了,目光探究地看着沈镜,好一会儿才回话,语气冰冷:“这话是真心的?” 沈镜看向梁聚,点头道:“当然。” 梁聚冷笑一声,“你这话说的有理,不过你自己信么?” 沈镜也没指望他相信,闻言,优雅一笑,“信。” 梁聚走到书桌后,捻起桌上的一张纸,扬手说道:“打探我费了好大力吧?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吗?” 沈镜眯眼看了看梁聚手中的纸,愣了一下,这是让小玄她们打听的梁聚,沈镜记下来以便分析,可这时候该怎么解释呢? “那你应该也看到另一张纸上我对姑姑的记录了吧?”沈镜声音沉静,没有被抓到把柄的惊慌。 沈镜是想分析出沈安颂为何要让梁聚娶她的侄女,只不过打探来的消息寥寥,也没分析出什么。 梁聚心里也是疑惑,但凭此就相信了沈镜也太儿戏了,他定定地看了沈镜好一会儿,似乎要把沈镜看穿一般。 第二十九章 可怜?可悲? 沈镜目光坦荡地迎视着,“现在不相信也罢,不妨这样,你去查一下我和姑姑对付你的证据和目的,再来找我对峙。” 梁聚冷哼了一声,“到时候别怪我无情。” 沈镜突然就笑出了声,语气嘲讽味十足,“咱们两个似乎扯不上情这一字。”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咱们虽有夫妻之名,但鉴于你对我的防备,我想我们目前最好不要生活在一起,你去哪里过夜我管不着,你的那些妾我也不会刁难,前提是她们不来找我麻烦。” 在这男权社会,沈镜必须防范梁聚对她行“不轨之事”。 梁聚薄唇微抿,看笑话一样看着沈镜,“这里是我的地盘。” 沈镜挑衅地看着梁聚,无所谓道:“那你休了我呀!” 梁聚滞了一滞,休妻这个想法他一直有,但是当初拒绝成婚的情景历历在目,梁聚莽撞不得。 他爹说了,如果不娶沈镜,世子之位他半点都不要指望。 梁聚虽不信他爹的话,但目前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世家公子,违逆他爹没有好处。 虽然他觉得娶了沈镜,世子之位也不会是他的,但至少可以留在候府,不扳倒沈安颂他还不能走,留在候府他才有机会,要不是沈安颂,他娘也不会活活气死,他和妹妹也不至于活的这么窝囊。 沈镜也不管梁聚有何想法,说完就站起了身,去到书桌后,捞了本杂书状似认真地看了起来。 “休妻是迟早的事。”梁聚哼了一声,甩袖子走人了。 沈镜看着梁聚的背影若有所思,心想让梁聚休了自己是个不错的选择,离了候府,凭她现代人的智慧,在外面估计活的倒是逍遥自在,何必在侯府里费心劳力的算计。 沈镜又想,自己大可以休了梁聚。不过马上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至少目前还不可以。 一来她对时局不了解,必须要有妥当的规划才能行这步棋,而且她怀孕了,这时候不可鲁莽。 二来,她毕竟顶替了沈镜这个人,她的任何行为都会和沈家挂钩,除非万不得已,不然她不能这么自私,看甘氏疼自己那个样她也得细细思量。 沈镜想的出神,没想到梁聚又折身回来了,在沈镜惊讶的目光中冷声道:“你肚子里的孩子若有不测,我不会放过你。” 闻言,沈镜不是惊讶了,而且震惊,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梁聚,“我还没这么伟大,用自己的身体去害你的孩子。” 梁聚再次冷哼一声,甩袖子走了,徒留啼笑皆非的沈镜。 沈镜觉得,梁聚不光可怜,还可悲。 可怜之处在于,没娘爱就不说了,爹还不疼,有爷爷奶奶这个靠山吧还不太靠谱,要不怎么就为了自己好过跟着二房去了任上。 可悲之处在于虽浑身带刺想反抗,却没有什么实际行动,只会消极反抗,不会主动出击,不然混到这个年纪,还碌碌无为,背靠候府这座大山,有志气的话理应混的好一些,也怪不得侯爷不喜。 即便以后知道两人是同一阵营的,估计他也会成为她沈镜的猪队友。 第三十章 要人 梁聚说完那句话,甩袖子走了,谈话似乎没个结果,沈镜拿不准他的心思,也懒得关心他去哪了,在理清她日后的规划前不要来打扰自己就好。 “主子,张生回来了,在外面等着回禀你呢!” 这一阵子沈镜致力练一练她的毛笔字,梁聚离开后,沈镜便开始练字,闻言她放下笔,“让他进来。” 因为舟车劳顿,张生看起来有些疲惫,沈镜赶紧赐了座,还看了茶点,张生谢过之后开始回禀,“这次购布很顺利,秋雁姑娘和魏嬷嬷已经点过布了。另外这次还顺带收购了一批药材,药材的银两是从药铺支出的,这里是购布用剩的银两。” 张生正回禀着,秋雁便回来了,“主子,张大哥购买的布匹比预计还多呢,还有一批面料上好的布,大概算一下我们都不需要再去外面布庒采买了。” 沈镜惊讶了一番,倒没想过这张生不仅买了好布,银两竟然还有剩余,还不忘药铺的生意,心道这人还真是个做生意的料。 沈镜看了看所剩的银两,并不是太多,她把银两递回给张生,“这里所剩不多,你拿回去,就当奖赏了。”说着又让小玄去取了几串铜钱,一并给了张生,“和你一起出去的也得赏一份。” 张生倒也没推辞,告了谢后退了下去。沈镜算了算,沈安颂给她的银两最后竟有50余两的剩余。心里为自己点了个赞。 布匹够了,也做了两套衣裳出来,成衣房有秋雁看着,沈镜对成衣房的差事放下心来,却因为怀孕放松不了。 没过几天,甘氏又来看女儿,寻了间隙问姑爷的情况,知梁聚来过后又不见人影,眼泪止不住就流下来了,“我可怜的女儿呀。”随后对她那大姑子更是恨死了。 沈镜好生安慰了半天,之后对甘氏道:“娘,你什么时候让姐姐来看看我呗,让她送我个懂得医理的嬷嬷吧!” 甘氏疑惑,“干嘛要问你姐姐要,我给你寻个不是更可靠吗?” 沈镜不想让甘氏担心自己在梁家的处境,自然不能说姐姐这个王妃赐下的不一样,她也是想到这个孩子可能面临的危险,临时想到让姐姐帮忙的。 沈镜带着稀罕的口吻说道:“那哪能一样,姐姐跟前的可是宫里的。” 甘氏一直都宠着这个女儿,只当她是稀罕宫里出来的嬷嬷,也就没做他想,应了下来。 隔日就递了帖子去睿王府,把沈镜的话转给了大女儿,末了抱怨道:“我怎么着也比你有经验,我给她寻的不是更靠谱。” 沈慈嫁做人妇已经快两年了,在这王府不比妹妹那侯府好到哪去,勾心斗角的事随时发生,自然就知道妹妹的想法了,一时心有戚戚,叹息道:“娘,妹妹长大了。” 见甘氏一脸不解状,沈慈耐心解释道:“你也知道她肚里的孩子要出生必不容易,首先姑姑指不定想什么法子害那孩子呢,你找的固然靠谱,可我给的权力大,别人轻易动不得的。” 甘氏一拍大腿,“我倒没想过这点,只想着一味的防着,可万一人家找个由头把人打发了呢。沈安颂这个黑心肝的,那是她亲侄女她都能狠心来算计呀!” 沈慈嗤笑一声,“爹和奶奶都能忍心,何况她呢!” 沈慈看母亲脸色不虞,也不想多谈,转而问道:“大嫂这是第二胎了,可有什么不适?” “她倒好着,我这婆婆待她也没话说,你大哥待她更不用说了,比起你和你妹妹两个冤家,她活得不知多舒坦呢。” 沈慈眼里划过一丝难过,怕被母亲发现,只得尽力掩饰了过去。是啊,大嫂邓薇对比她和妹妹来说,真的是太幸福了。 第三十一章 王妃姐姐 翌日沈慈出门的时候管家李成已经将礼品准备好了,想来是司徒文韶交待过了,沈慈心里复杂不已。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才到镇阳侯府,因着她的身份,沈安颂带着一干人等亲自迎了出来,沈慈面子上客套了几句,然后才说:“我与妹妹好长时间没见了,我们去说会私房话。” 想到一事又停了下来,转头对李成道:“李伯,将准备给她们的礼物都给她们吧,省得你待会一处一处地跑。丽娘,这便是我妹妹,”沈慈一边说一边将沈镜拉了过来,“以后你就在她身边尽心服侍着,可不能有什么差池。” 沈安颂若有所悟地看了丽娘一眼,只见她不卑不亢地对沈镜行了礼,沈慈在沈安颂面前敲打过了,便也不再多话,“好了,你们都各自去忙吧,镜儿,领姐姐去你院子里坐坐。” 沈镜看那些人恭恭敬敬的态度,心情非常之好,被人罩着的感觉真不错。 姐妹俩进了怡园,屏退了众人说体己话,沈慈大了沈镜三岁,姐妹俩关系自小亲密,说话也不会顾忌,这时候便大大方方地开口问道:“妹夫待你好吗?” “担着一个夫君的名号而已。”沈镜老老实实地答道,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喜怒。 沈慈愣了一下,心道妹妹比她苦了不知多少,司徒文韶再怎么都宠过她一段时间,即便是现在也没做到不闻不问的地步。 看沈慈一脸心疼,沈镜有些无奈,她反劝道:“姐姐不必替我难过,我觉得现在这样好着呢,他那种纨绔子弟哪值得我费心。” 沈慈认真看了一会妹妹,发现她不是说假话,一时有些啼笑皆非,又有些难以理解,“你不会觉得难过吗?” “难过什么呀,我又不喜欢他,他不来我这里倒好,省得他那些个妾为了争宠一个个来膈应我。没有他我不是过的好好的么?”沈镜尽量不把自己现代人的观点说的太清,以免解释过多。 尽管难以理解,沈慈见到妹妹这样想得开还是很开心。沈镜又问了沈慈的状况,沈慈不想让妹妹怀着身孕担心她,只捡了好的说,“王爷待我好着呢,今天带来的礼物都是他吩咐下人准备的,都不需要我操心,在府里除了王爷又我一人独大,没谁敢惹我,过的自然好了。” 那些姬妾是不敢惹她,即使惹了她,她只管惩治,可这就招来了司徒文韶的不满,她过得能有多好? 沈镜看着姐姐眉宇间的轻愁,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又不想拆穿姐姐让她难堪,只笑道:“其实男人呀,你在乎他你就过不好,你不在乎他你就过得好。” 沈慈深处食指点了一下妹妹的额头,笑道:“哪来的那么多歪理。” “沈镜独创。” 姐妹俩笑闹了一会儿,又去园子里逛了一会儿,一同用了中饭沈慈才打道回府。走之前都没知会沈安颂一声,本来不看她侯夫人的面子,也得看姑侄的面子,奈何沈安颂先是要算计她,后又算计了她妹妹,沈慈再好的教养也忍不了虚伪去跟她客套。 沈慈一走,沈镜便让胡妈妈将丽娘引了进来,因是姐姐送的人,她也不怀疑她的能力,叮嘱道:“有什么需要你就去找胡妈说,如果遇到外人刁难,你只管把王妃的名头搬出来。” 丽娘点头称好,“王妃已经交待过了,我定会尽心服侍主子。” “胡妈你去安排一下吧!”沈镜摆手让她们退下了,顾自躺上床去休息了。 第三十二章 说教 只说这边胡妈知道那日姑爷来见过沈镜却还是未留宿时,心里又气又怒,她又不能去寻了梁聚说教,只得劝诫起沈镜来。 沈镜午睡刚起,还迷糊着,便见皱眉坐在床边的胡妈,一时云里雾里,“胡妈,怎么了?” 胡妈站起了身,“奶奶,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讲。” 沈镜见她这么郑重其事,清醒了些许,“说吧!” “奶奶,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虽说我是下人,但奶奶素来敬我重我,我就托大,说了什么让奶奶不满的话望你勿怪。” 沈镜挑了挑眉,伸脚套了绣鞋,仰头看着胡妈,神色意味不明,“胡妈坐下说吧,我从未将你当下人看待,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胡妈愣了愣,还是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了,理了理思绪方才开口。 “奶奶,我前几日不在府上,后来听小玄说姑爷来过,还说你们一起用了饭,怎的他来了,你还把他放走呢?你自己也知道,你以后要靠姑爷生活,以前他不待见你,现在你有了身孕,姑爷想是在乎这孩子,才会来来看你的,你就应该利用这个机会,和姑爷修补一下关系。” 沈镜静静听着,还未待反驳,胡妈又开口了,语气比刚才更义愤,“还有,你是个正室,又有沈家做后盾,怎可任那些小妾骑在你头上呢?以前建议你管管,可你就不上心,你就得拿出点手段来治治那些个狐媚子。且不能像现在这样,没心没肺的。” “……”她就是有心有肺才不要管那些的,她可不想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可这话她怎能对胡妈讲,指不定要给她上好长时间的思想教育课呢。 “胡妈,我知你是为我好,只是我心中自有思量,你放心吧,你家姑爷已经答应我了,不会让那些妾氏来找我麻烦。”沈镜避重就轻,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胡妈有胡妈的思量,再说这本就是个靠男人的社会,一直以来的思想就是那样,沈镜也没有试图去说服和改变。 “诶?”胡妈不解,“姑爷是怎么说的?” “……”梁聚根本没说什么,全是沈镜说的,“说了一大堆,总之他来不来我院子都不要紧。” 胡妈更是一头雾水了,都不来这院子了,哪里能看出有利了?胡妈有心多说几句,但看沈镜一脸的不以为然,也知她听不进去,有心打听两人说了些什么,但人家夫妻间的私房话,她又不好问得太细致,只叹了口气按下不再提。 当然,梁聚的做法引来了胡妈的不满,却有人是高兴见到此情景的。 这不,一大早沈氏和侯爷一同吃了早点,侯爷上朝后,沈氏和朱嬷嬷说了几句话。 “你是说大少爷去了镜儿院子,待的时间蛮久,但还是阴着脸走了?”虽说她称呼沈镜为‘镜儿’是含亲切之意,可她的语气里却有些乐见此景的意思。 “是的。” “也怪昨天让你告知我身体不适,让她们不要来问安了,不然倒可见见镜儿是何状态了。” “夫人想见的话自然可去通传。” 沈氏摇了摇头,“罢了,寻个人问问就是了,她现在有孕在身,别让人说我是故意要把病气传给她的。” 朱嬷嬷闻言,欲言又止,沈氏呷了口茶水,“有话就说。” “这大奶奶有了身孕,大少爷马上就有后了,老侯爷和老夫人知道后肯定会立马回来,到时候压着侯爷立大少爷为世子可如何是好?” “呵……”沈氏心情也变得不好起来,“千算万算就没算到给她喝的汤药没起作用,就这么有了身孕,不过要生得出来才算。” 顿了顿,又是一声讽笑,“我那公公婆婆本就不喜我,对我弄进府这侄女自然是多有怨言,即使有了身孕大概也喜欢不起来,而且现在侯府管事的还是侯爷,看谁能左右得了侯爷了,即使侯爷向着我那公婆,也得看他们回来的时候那孩子还在不在。” 沈氏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狠色,朱嬷嬷瞧了,心下一颤,随后小心翼翼地接话,“可睿王妃送了个妈子来,我们不好下手呀。” 沈氏眉头皱了皱,不无感慨,“我这侄女倒是能耐,原先想着是个不知事的,可心里倒是一直知道防我,还让一直看不惯她的大小姐和她修好了关系,这刚有孕事,就从慈儿手边讨了个人,我倒要看看她们有没有能耐护住那孩子。” 朱嬷嬷知她有了思量,便不再多说,沈氏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成衣房的差事她也办得漂亮,听说三房那边对她多有称赞。如今她身子不便,可以把这差事讨回来了。” 朱嬷嬷闻弦知意,沈氏是担心大奶奶将差事做得太好,积了名声和威势,身子不便也不过一个借口而已。 第三十三章 虚伪 没过几日,沈氏觉得自己的病应该是时候好了,不过并没急着传唤几个小辈,而是亲自去了沈镜的院子。 听人报备了,沈镜着实惊讶了一把,为了做样子,当然是亲自迎了出去。 “哎,你有着身子,不要迎了,我自己进去便是。”沈氏过来搀了沈镜的手,看样子倒真是一个疼沈镜的长辈。 沈镜心知肚明她这是做样子,也跟着演戏,“母亲过来,怎能失了礼数,知道说我们是姑侄,不在乎这些虚礼,不知道的就得说我们沈家的女子没教养了。” 沈氏呵呵笑了两声,“大嫂福气好,养了你们这些个懂事的孩子,原以为你在家娇宠着不知这些礼数,倒是姑姑将你看轻了。” “人总是会变的嘛,不能一直不懂事不是,姑姑看重我,将我娶进侯府,我也不能丢了姑姑的脸不是。不过姑姑明知我以前不知礼数,怎敢将我娶进门来,丢了你的脸可怎么是好?” 沈镜脸上笑意不减,不软不硬地将沈氏的讥讽顶了回去,顺便试探了一下,但看沈安颂像没听到似的,只得自己接了话,“看我,总记不住嘴,该叫你母亲的。” “无妨,也没外人在。”沈氏在心里冷哼一声,语气倒还是宠溺的。 远远看去,当是这两人关系亲密,却只有两人及各自忠仆知道,这两人话里话外都暗含讥讽。胡妈和小玄心思细,当下对自家主子佩服得紧,在家中时说话经常不过脑门,成婚后这些时日,做的事说的话却让人大跌眼镜,换了个人似的,不过心下也放松了不少。 姑侄两你来我往地对着话,谁也不输谁,沈氏细细关心着沈镜的身体状况,沈镜谢过之后说身体好得很,一点都没有怀孕的感觉。 “哎,虽说你身子现在大好,但也不能太过操劳。”沈氏看着沈镜的目光甚是慈爱。 虚伪地寒暄了这么几句,沈氏终于进入了主题,“成衣房的事你就暂且别管了吧,原是想让你学一学,不成想你将差事办得如此漂亮,多得赞誉,也不必历练了,况你现在不宜操劳,万一因这事出个什么意外,倒让人以为姑姑待你不好呢,让你爹娘和奶奶知道了也得指责我。” 沈镜早就料到沈氏会来这么一手,当下也并未吃惊。怀个孕算什么,想想前世时,怀孕八九个月都还有工作的,她这个委实算不得什么,不过在古代怀孕是第一大事,却也算得个好借口。 沈镜未做推辞,唤来秋雁,“你去将成衣房的账册还有剩余的五十两银子拿来。” 不一会儿秋雁便回来了,手里持个托盘,上面五十两白银亮晶晶的,沈氏与朱嬷嬷对视一眼,未料到银子还有富余,当下对沈镜也是多提了一份心。 “母亲,你看看账目是否对得上?” 沈氏忍不住好奇翻了翻,讶道:“这四等布匹怎的这便宜?” 沈镜无所谓地笑笑:“那几日母亲病着,各主子对布料多有不满,媳妇刚来,不好拿大,可银两有限,买不了这么多好布,恰在此时我名下的一个药铺要去收药材,媳妇就多拨了点银两,让他们顺便收些布匹回来,虽银钱便宜,却是去了很多地方才收够这一批,媳妇差点担心收不够呢,谁成想母亲体谅,又拨了银钱,二弟刚好要去任上,我就接了银钱,又买了几匹上好的布,这才多用了些银两。” 言下之意是会剩的更多,沈氏不敢小觑这侄女,只道:“你派了人去收布,也是需要花银钱的,需要酬劳吧?” “是这个理,不过左右都是收药材,顺便收的布,哪能从侯府支银钱?” 第三十四章 长脸?丢脸? 沈镜也打算隐瞒,可沈氏也不是笨蛋,她自会去查验,那她就实话实说了,这差事收回去后,沈氏大概也会想着用沈镜的路子,可也得看她能不能办到。 沈氏依旧在对账册,沈镜再次试探道:“母亲,你明知我在家不通庶务,怎敢把这么个差事交给我?要办砸了,丢的可是您的脸啊!” 沈镜的语气带点娇纵,沈安颂倒不好呵斥,但也不能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只能道:“你看你这不是办的很好吗?可给我长脸了。” 沈镜放弃了打探,要能轻易就说出口,沈安颂也混不到今天的位份了,还是自己去查的比较靠谱。 沈氏心情复杂地走了,她管着内务也有十五个年头了,却不及这侄女厉害,想是她的名声早就积起来了,现在她这一动作,人家怕不会说她是体恤儿媳妇,倒会说她是抢功劳的。哪是长脸,丢脸还差不多。 “主子,夫人也太阴险了吧?这出力的是你,现成衣房那边都没什么需要做的了,这会来把管事收回去,明显是抢功劳的。”就连心思不太细腻的秋雁都察觉了,其余几人怎会不知。 沈镜微微一笑,看起来毫不在意,“她都开口要了,能霸着不放么?”忽而又冷哼一声,“当别人是没眼睛的么?再说也要收得回去才行。” 沈镜说对了,别人不仅有眼睛,而且眼睛还是雪亮的。 这不三夫人邓氏听到这消息后,不免又是一番嘲讽,“那女人做事还是这么小家子气。” 翠林往梳妆台上挑了支玉钗插在邓氏头上,接话道:“可不是,这大奶奶倒是好脾气,做了这么漂亮的差事却把功劳给了别人,听说都没犹豫呢,连余下的五十两银子都交了出去。” 邓氏一笑,“这沈家幺女倒是个可人儿。睿王妃那日来可赏了我们不少好东西,我也得过去探望一番了。” 邓氏也没做耽搁,决定后便让人备了礼,领着两个丫头去了怡园。 怡园此刻也有客人,正是沈镜嫡亲的姑子梁宜浓,她手里捏了块帕子递到沈镜跟前,“大嫂,这是你前不久绣那块,我拿回去接着绣了,你不嫌弃的话就收着吧!” 沈镜最近食量见长,嘴怎么也闲不住,这时候正拿着个苹果啃得欢,见那帕子,她先把吃了一半的苹果放在一边,问丫头要了湿毛巾擦了擦手,方才接了过来。 当时沈镜只在上面绣了片难看的叶子,这时候拿来一看,却是有花有叶子还有几只生动的蝴蝶,沈镜甚是喜欢,没有推辞,直接收了,“嘿嘿,幸亏你拿去了,要我绣指不定绣成啥样呢?我甚是喜欢,就收下了啊!” 梁宜浓见沈镜喜欢,心里也是高兴,她在这个家没什么银钱,值钱的家当就那么几件,还是母亲留给她的,她本来想挑个一两件送来,只想着慢点,不然以后没得送了,所以送了这不值钱的帕子来,心里却担心这大嫂看不上。 邓氏老远见姑嫂两个坐在凉亭里聊天,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抹讶然,这大侄女不待见那侄媳妇她是知道的,想来因着沈镜怀孕关系会有所改善,可没想到都这么亲密了? “哟,这热闹着呢!”邓氏快到两人身边时才出声。 “三婶。”沈镜和梁宜浓眼里同时闪过讶异,双双起身见礼。 邓氏轻摁了一下沈镜的手臂,“不必起身了,没那么多规矩。” 沈镜也就顺势坐好,随后向身后的丫鬟吩咐道:“再去烫一壶热茶,用玫瑰花茶。” 邓氏闻言,惊奇道:“这玫瑰花还能当茶喝呀?” 沈镜还未作答,梁宜浓便抢先开了口,“三婶你不知道,嫂子这里花茶可多了,还有菊花呢,说是降火的,这玫瑰花茶是美容养颜的。” 梁宜浓与邓氏说话的语气颇显亲切,沈镜听来,便知邓氏对她这姑子应有照顾,对邓氏又多了层好感,笑着听梁宜浓说完,才接话道:“三婶待会看看喝得习惯不,习惯的话就包点回去。” 第三十五章 同盟 邓氏初时并不习惯,喝了两口觉得还不错,笑道:“这么个好东西你倒收着自己喝了。” 沈镜听她语气也仅是玩笑,当下笑道:“侄媳可不是小气之人,你问问宜浓,她可喝了我不少呢,我就晒了那么一点点,大半都给了她,三婶又是稀客,要你早来我院子里坐坐,没准就没有宜浓的份了。” 邓氏忽而对这侄媳大有好感,伸手招了招身后的侍俾,“今儿个我可要多拿些,未免你觉得婶子是个强盗,我也拿些东西换换。” 看着桌上那蝴蝶钗环和金耳坠,沈镜一笑,“婶子这就见外了,我那几包花茶值什么钱,怎可拿这等贵重之物来换,侄媳可不敢收。” 邓氏笑嗤一声,“跟你开个玩笑,这物件本是打算送你的,只觉得称你。要真要你几包花茶,哪会担心你不给呢?” 沈镜执起那根蝴蝶钗环,又拿起左手边的帕子,“看来我与蝴蝶有缘,婶子和宜浓都给我送了蝴蝶。” 邓氏看了眼梁宜浓,挑眉笑道:“哦?给我看看,宜浓的绣活做得好,我倒没见过她绣的蝴蝶。” 沈镜依言把帕子递了过去,两人不免又是一番赞叹,只弄得梁宜浓很不好意思。末了沈镜一叹,“也不知哪个公子有这福气,能娶上宜浓做妻子。” 话落,三人皆是一愣,沈镜只是单纯感慨,并未考虑太多,看着梁宜浓眼里闪过的暗色,沈镜一时后悔不已,求助地看向邓氏。 邓氏一笑,“可不是,到时候有你嫂子和你婶子把关,决不让你胡乱嫁了。” 听这意思,却是不会坐视不管,沈镜不知邓氏心中具体想法,但并不反对。梁宜浓这才有了笑意,却多有勉强之意,“三婶和嫂子有心,宜浓不甚感激,只是凡事都看命,我不会多做强求。” 沈镜眉头一皱,正打算劝说,便被邓氏一个眼神制止了,心知此刻多说无益,毕竟梁宜浓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婚事总归是靠父母之命,她也不敢说了大话去。 “你领人做的两套衣服,我甚是满意,以前我或多或少总能挑些毛病,唯独这一次,想挑都挑不出。”邓氏转了话题,看着沈镜的眼神甚是揶揄,“那天早上还说来向婶子我讨教,你这是羞煞我来着呢?” “我可是真心的,我一个新妇,刚领了这差事,六神无主的没个依靠,只得去找婶子了。”沈镜虽是恭维,倒有几份真心,她曾问过梁宜浓三夫人的性格,知她和沈氏不合,所以去打探一下,另外不动声色间给自己拉个同盟。 邓氏笑言:“你倒会说好话逗我开心。” 沈镜但笑不语。 “以前对你也有些耳闻,知你在家里有些娇宠,上有嫡兄嫡姐,凡事总是让着宠着,又素闻你贪玩爱闹,不喜庶务,原都是假的啊!”邓氏揶揄道。 显然,这话也是梁宜浓想说的,但她身份摆在那,这样说嫂嫂未免不妥,所以她一直没将这话说出口,此刻邓氏这么一提,她也是满眼好奇地盯着沈镜看。 “哟,原来我名声恁差呀!”沈镜并未因这话有什么不满,只有些哭笑不得,“我明明这么贤良淑德,谁给我传的这么无能呀?” 邓氏和梁宜浓对她的话都觉得好笑,邓氏笑罢,道:“你倒是会往脸上贴金,我们倒没看出什么贤良淑德来。” 沈镜嘿嘿一笑,“本来就是么。” 玩笑过了,邓氏不免问道:“只是听闻你婆婆把差事要了回去?”邓氏问话的时候紧紧地盯着沈镜看,想看看她是个什么态度。 沈镜面色不变,依然带着浅笑,语气更是无所谓,“是呀,母亲说我身子不便,就把差事揽了回去。” 第三十六章 美名 邓氏心里喟叹一声,这沈镜小小年纪,想不到这样不动声色,连她都看不出她此刻想法,只笑了笑道:“哪是揽了回去,给了你弟妹呢!” 这沈镜倒是未听说,此刻闻言也只是一愣,“哦?是吗?”却也不再多言。 邓氏眉宇微皱,正想接个话探一探她的态度,却不想安静了好一会儿的梁宜浓开了口,语气愤愤然,“母亲这也太偏心了,出力的是大嫂,最后功劳却给了二嫂,现在成衣房都没什么事了,根本不必费劲,身子不便也就一个借口而已。” 沈镜脸色还是未变,邓氏心里不禁赞了一声,不过也是好奇道:“看你样子似乎没有生气?” 沈镜执起茶壶慢条斯理地给邓氏和梁宜浓续了茶水,“做人子女的,违背了母亲到底不好。”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沈镜自觉好笑,看两人愤然的脸色,又道:“再说了,三婶你对衣服满意,你也知道是我的功劳吧?” “那是自然。”邓氏很快接话道。 “所以喽,”沈镜一笑,“有眼睛的都看得见。” 沈镜说这话的语气带着娇憨,听起来软软的,邓氏噗哧一笑,这下倒真正知道了沈镜的态度,她势必是要和她那婆婆成对立局势的,心下愈发喜欢这孩子。 话说那头林西月接了成衣房的差事,先是紧着梁田的衣服做好,却多有改动,费了好些劲,弄得下人们心有怨言,却也不敢多说,只念起沈镜的好来,要求首先就规定细致了,边做边改,哪像现在做好了再来改费了更多的力。 特别是魏嬷嬷,她心里攒着一股怨气呢。大奶奶对比二奶奶脾气似乎好多了,先前虽然敲打过她,但后来多有倚重,做得好了也不会吝啬了赏赐,做不好了首先会好声好气地提出来,不会直接就怪罪责骂。而林西月不一样,明明是她那方要求变来变去,最后却要怪罪到她们这些下人身上,更是言语辱骂。 这不,梁田的衣服一做好,众人都松了口气,有绣娘忍不住叹道:“这两套衣服倒费了好些劲。” “可不是么!”众人附和,随后看向魏嬷嬷,语带担心地问道:“这成衣房的事不会以后都是二奶奶管了吧?” 魏嬷嬷压下心里的怨气,扫了众人一眼,“管她谁来管,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有言语快的,直接就瘪了嘴道:“可也不能这样刁难呀。” 众人都有同感,魏嬷嬷亦然,只是她们终归是下人,谁来管事哪是她们能决定的,遂叹了口气道:“以前不是这么过来的么?只轻松了一个多月便不能忍受苦楚了?” 众人默然,也只能苦笑了。 沈氏很快听说了邓氏去怡园做客的事情,当下气也不是,悔也不是。 “本来想着讨只听话的小狗回来,倒是我看错了,原是只狼崽。” 朱嬷嬷心思透亮,自然知道这话说的是沈镜。 “这大奶奶也甚奇怪,明明夫人是她姑姑,自然要跟你亲一些,怎的明知你不喜大小姐,还和大小姐交好,又知你和三夫人不合,还又与三夫人交好?”朱嬷嬷不解道。 第三十七章 局势 沈氏听朱嬷嬷如此发问,气愤道:“哼,她这是聪明着呢,曾经看她天真好拿捏,没想到这么滑溜,想捏都捏不住,也不知是不是我那大嫂教的。” 沈氏也心有怨悔,“我就是趁大嫂回娘家省亲,才求了娘和大哥将婚事定下来,原想她在这府里定是不得大少爷欢喜,公婆自然也不喜欢,那她要好好活下去势必就要依附我,正好为我所用,没成想人家心里透亮着呢!” “这我却是不解了。”朱嬷嬷一下没想明白。 “出嫁从夫,将来大少爷不好了,她能好到哪去?即便跟着我又怎样,到最后名声也差了,我和大少爷对于她来说,我才是外人,何况她现在还有了身孕。”沈氏想到这里心里就憋闷得不行,算计了那么多,最后好像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那是不是要撕破脸了?” 沈氏冷笑一声,“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和她撕破脸,表面功夫得做着,给大少爷他们添点堵也是好的,再说了,她到底是沈家的闺女,我要拿捏她也总能找着方法的。” 沈氏低叹了口气,“寻个时间去拜访一下郭仙人吧!” 朱嬷嬷愣了一下,犹豫道:“夫人,你的嫁妆……” 朱嬷嬷说了个半截话,沈氏倒也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沈氏当年虽是做妾的,但到底是嫡女,嫁妆算是丰厚的,只可惜现在已所剩无几了。 一部份是给了当时尚年轻的侯爷,那时他还是世子,在外犯了事,需要银两打点,不敢跟家里讲,沈氏便拿了自己的嫁妆给他。若非如此,侯爷大概不会排除万难,将她从妾抬成夫人。 还有好大一部分是给了这个郭仙人,当年她从妾抬成夫人,被这个算命先生算中了,后来沈氏又花大价钱去给梁聚算姻亲,也就算到了沈家的闺女。 现在局势于自己不利,沈氏自然又想去算一算,沉吟道:“这次就少带点银钱吧,意思下就可以了,我以前给他的不少了。” 朱嬷嬷应是,很快打点好,过了两日便陪沈氏出了门,没成想扑了个空。郭仙人不在,向邻居一打听,告知她:“那个所谓的算命先生带着夫人云游去了,怕不会回来啦!” 沈氏一时气闷,回程的路上脸色阴沉。朱嬷嬷小心翼翼地提议道:“既是如此,对大奶奶这边,夫人该从长计议了。” 沈氏恼怒道:“关键是怎么个计议法。原想把成衣房的差事给镜儿,就是想着她会用自己的私房贴补,我便可以找理由帮她代管,谁想到她做那么好,她身边的管事也是大嫂亲选的,能力不说,忠心得很。” 沈氏说到这里更气,“也不知那郭仙人怎么算的,说大少爷娶了我沈家女会对我有益,这哪里有益了?现下他又不在,真不知该如何,当初就不该心疼银钱,多给点问细点多好。” 朱嬷嬷也跟着叹气,忽然心生一计,“要不然把成衣房的差事再还给大奶奶吧,顺便再安排个人过去。” 沈氏哼了一声,“这不早就想过了吗?再说你看镜儿现在,防我厉害着呢!我安排个人过去也用不了。” “我们就安排能让她信任的人就好了。”朱嬷嬷露出个有些神秘的笑。 沈氏不解,疑惑地看着朱嬷嬷,“嗯?” 朱嬷嬷对着沈氏耳语了几句,沈氏听后,眼睛发亮,“这个可以,关键是想个理由将差事还回去。” 第三十八章 婆婆的架子 沈氏大好,儿媳妇和女儿早起又恢复了问安,沈镜自是不能例外。 这天一大早,她还睡得沉,便被小玄叫了起来,在她的伺候下穿衣洗漱,之后还有些迷糊地带着小玄和丽娘往上房去了。 走了一小段路才完全清醒开来,看了眼身上的穿着,不免在心内叹息,前世她也是个有钱的主,家里养着保姆,丈夫又体贴,起床、穿衣、梳头这些都是自己做,现在倒是什么都是假手她人了,竟然从初时的排斥变成了现在的理所当然,真是由俭入奢易的真实写照。 感叹间已到了上房,沈镜来得早,只说夫人还未起,让沈镜在门外等一会儿,丫鬟婆子状似忙忙碌碌的,也没人招呼沈镜。 沈镜挑了挑眉,心下冷嗤,这是给她拿婆婆的架子呢,不一会儿梁宜浓也来了,安安静静地站在沈镜边上,两人也没做什么交谈,又过了片刻,林西月和梁宜芳才相携前来。 沈镜低声问了一下小玄时辰,知已经过了惯例问安时间,心里便肯定沈氏这是故意的,并且已经和林西月以及梁宜芳通了气,做得这么明显不会不好意思么? “哎,今早忘起了,幸好宜芳来叫了我,我担心母亲责骂,硬拉了她等我,匆匆忙忙的还是迟到了,”林西月边走边解释,随后疑惑道,“大嫂你们怎么不进去?” 好嘛,人家是准备好了理由的,沈镜眼里划过一丝嘲弄,一闪而过,待要细辨之时已恢复如常,“母亲还在安睡。”声音叶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沈氏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方才宣了几人进屋。 “醒的迟了些,让你们好等吧?” 沈镜和梁宜浓懒得虚伪应付,林西月嘴快,马上接了话,“媳妇也起迟了呢,幸得芳妹去叫我,我还担心被母亲责骂了呢,没成想母亲也与我一样起迟了,”顿了顿,看了眼低头站在一边的沈镜,又道:“大嫂倒是等了好一会儿吧?我来的时候就见她在外面站着呢,看样子是等了好一会儿。” “怎的大奶奶来了不叫我,她有了身子,不宜久站不知道吗?”沈氏把头转向朱嬷嬷,责怨道。 “奴婢知错,只是忧心夫人昨夜睡得太迟,早起就不忍叫你。” “赶紧坐下吧,”沈氏看着沈镜道,“我原想你有了身子也不会来问安了,没提前交待下去,让下人怠慢了。不过你也是,有了身子就不必来,出了毛病我心疼不说,让大嫂知道还以为我这姑姑故意的呢!” “母亲待儿媳好,可该有的礼数不可费,我身子也没甚大碍,并不妨事,母亲不必担心。”虚伪话谁不会说呀?爱演戏她就奉陪着呗。要真上心这些奴仆会慢待她,早找了凳子来给她坐了。 又虚伪地演了会戏,沈氏方才准备放人,沈镜刚想起身,便听沈氏又问道:“听说你大嫂也有了孕事?” 沈镜又坐了下来,“是的。”心下不耐烦,这听说得也太慢了一些吧,她大嫂在她先查出有孕,怎么她现在才听说,也不知道她没话找话要做些什么。 “瞧我,这段时间又病又忙的,都昏了头,早该去探望一下的。” “自家人也不讲这些虚礼,大嫂知道你念着她,心里肯定高兴了。” “理是这个理,不过你的话也对,礼数不可费,我准备过一两天带宜芳过去看看,你可有要带过去的东西,提前整理好我捎带过去吧!” 沈镜摇了摇头,“暂时没什东西要带的,娘亲前个才来看了我。”潜台词是有要带的也已经带了过去。 沈氏只是轻皱了下眉,随后摆摆手让几人走了。 第三十九章 玉佩 沈镜一路走一路思索沈氏的用意,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直接放弃浪费脑力。 “娘,大嫂似乎不上道。”几人都走了,梁宜芳寻了借口留了下来。 沈氏也没法子,“不就是一块玉佩么?你怎么就盯着不放?”沈氏正为怎么将成衣房的差事还给沈镜烦恼,此刻对女儿便显得有些不耐烦。 梁宜芳瘪瘪嘴,“我早就喜欢上了那块玉佩,外婆也说过给我,一转眼怎么就给了嫂子做陪嫁呢?外婆也忒偏心了。” 原是梁宜芳早年间看上了沈老太太的一块玉佩,表明了欢喜之意,沈老太太当时随意说了句以后这些东西都会留给小辈,梁宜芳便自觉认为这块玉佩是她的囊中之物了,只前几天拐着弯问了一回,得知玉佩已经给了沈镜,心里便不乐意了,想要从沈镜处要回来。 沈氏看女儿实在是喜欢,就想寻个机会讨要过来。今早说的准备东西给沈镜娘家大嫂,也仅是个拙劣的借口,只望着她答应了便顺势讨要了来,能送娘家大嫂礼物,自己妹子讨要个东西也无可厚非。 其实这也显示出了沈氏母女的小家子气,暂且不说沈镜娘家大嫂有身孕,按着礼数也是要备一份礼的,至于自己这又是表妹又是小姑子的梁宜芳,早先送礼给梁宜浓便捎带上了,现她有了身孕,也不见得她备份礼送来,她又不是冤大头。 且不说沈镜这时候还不知道沈氏目的,但按捺不住的梁宜芳下午就寻了借口找上了门,把沈氏的交待全抛在了脑外。 梁宜芳倒也懂得虚与委蛇,说了些题外话,方才表面来意,“表姐,年前我去沈府做客时,看上外婆一块玉佩,外婆当时允诺会给我,可我着实喜欢得紧,就等不及又问外婆讨要了一次,哪成想外婆将它给了你做陪嫁。” 沈镜先前听得云里雾里,直到她最后一句话出,脑子方才清楚了,听这小姑娘的称呼就知道她是打的亲情牌,表姐总归是比大嫂亲的。 沈镜是真不知道什么玉佩,不过即使有,她此刻也会说没有,本来嘛,给个东西也无可厚非,只是得看她心愿了,心里不愿意也没办法。 见她面露拒绝之色,梁宜芳心里暗讽一声,面上倒还克制住了,作为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沈镜不得不佩服。 “你放心,我不是白要的,我拿东西跟你换可好?” 沈镜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愿意给,一块玉佩而已,你喜欢又亲自来要我怎会要你的东西来换呢?” 梁宜芳听得高兴,却听沈镜又道:“只是那玉佩我已经转送了家姐,家姐也甚是喜欢,也不好讨要回来。” 沈镜在心里对沈慈说了声对不起,看着梁宜芳郁结的小脸,转身对小玄道:“去把那对珍珠耳钉拿来。” 小玄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沈镜把耳钉给梁宜芳,“这样,这对珍珠耳钉就赠你了。” 珍珠耳钉和玉佩差别大了去,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梁宜芳自是不会追根究底地一定要讨要来,只得拿着那珍珠耳钉,谢过礼后心情郁郁地走了。 “是不是有这么块玉佩啊?”待梁宜芳离开,沈镜便问起了对嫁妆很清楚的胡妈。 胡妈点点头,“是有这么一块,是沈老太太给你添的箱。” 沈镜也没想看看是个什么样子会让梁宜芳如此喜欢,只道:“收好了,改明个送给我大姐去。” 秋雁和小玄相视一笑,胡妈也是哭笑不得,低低地应了声是。 “小姐干嘛还要把那对珍珠耳钉送给二小姐呢?”秋雁满脸不解地问道。 小玄等人也是不解,皆好奇地看着沈镜,等着她的理由,只是沈镜说出的理由更让人哭笑不得。 “显得我大气呗。” 梁宜芳丧气地去上房告了一状,最后又央求沈氏去沈慈那里讨要,沈氏被缠得不耐烦,不以为然道:“好了,就一块玉佩而已,值当这样么?” “那块玉佩和北表哥那个可是一对的呢!”梁宜芳小声嘀咕道。 沈氏一时没听清,皱眉问了一句,梁宜芳却是不敢说出来,只说没什么,怕母亲继续问下去,只得转了话题。 第四十章 兵来 要说沈氏的运气也还不错,正在为怎么把成衣房的差事还给沈镜时,机会便送上了门。 送机会这人恰好是三夫人邓氏。 邓氏原是想帮沈镜一把,林西月接管成衣房后给她送了一套衣服,邓氏一个劲地挑错,然后挑到了沈氏那里。 沈氏心里大喜,面上倒是极力克制着。 “这倒是我没想周到了,原是心疼镜儿,担心她有着身子太劳累了,倒没想到田哥媳妇儿能力不够,也怪我没好好教她一教。”沈氏其实内心对这儿媳妇不满意,进门一年多了,这肚子一直没动静,现下又被挑刺,沈氏说她的时候便也没留多少脸面。 没理会众人各式各样的脸色,沈氏接着道:“这样,”这成衣房的差事还是让镜儿来管,索性镜儿你也熟悉了,差遣下人多跑一跑。”顿了顿,又道:“只毕竟你身子不便,不能太劳累,我想着给你安排个人支使。” 还未待沈镜答话,沈氏接着道:“我这里人员也有限,我看弟妹那边的秦勇媳妇做事比较麻利,要不弟妹借给镜儿使使?” 邓氏愣了一下,一下子拿不准沈氏的意图,但她闹这一出原就是奔这个结果的,当下爽快道:“这个当然可以,侄媳妇身子不便,却也不宜劳累,这秦勇媳妇跟了我二十多年,是个得力的,侄媳妇若不嫌弃,就送给侄媳妇吧,待会我把她的身契送来给侄媳妇。”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镜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重新接了成衣房的差事,继而谢过邓氏,“多谢母亲和三婶厚爱。” 沈氏慈爱一笑,“你就放心去做,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 沈镜压下心里的怀疑,乖巧地应了,沈氏要演戏,那她就陪着演吧! 沈氏了却了一桩烦心事,心情大好,挥手让几人离去,临了将林西月留了下来,把婆婆的架子拿足之后,方才开口道:“娘也不是故意让你难堪,只你三婶这么一闹,总要给她点面子。” “媳妇给母亲丢脸了。”林西月喏喏地接了一句。 沈氏缓了缓脸色,“也不全怪你,镜儿确实做的不错,珠玉在前,瓦石难当。”抬起茶杯呷了口水,接着道:“把差事让出去也好,你现在赶紧怀个孩子是关键。” 林西月愣了一下,心下颤了一颤,想辩解几句,最终只低低地应了是。 沈镜一路心思复杂地回了怡园,直到坐下歇息了好一会儿,也没推测出沈氏的意图。 直到朱嬷嬷将账本送来,沈镜打探了几句,当然也打探不出什么。沈镜气恼地想,沈氏不会这么单纯的,但是既然猜不到,那就兵来将挡好了。 没过多大会,邓氏便派人将秦勇媳妇和她的身契送来了,因是邓氏那边保证过的,沈镜倒不怀疑其能力,又是邓氏的人,她也没怠慢,让人安排了住处,只说隔日再安排事务。 因重新接手了成衣房事务,沈镜便又将秋雁派了过去,让她监督着,有问题来禀了就是。 第四十一章 意欲何为 有秋雁盯着,沈镜倒也不担心成衣房的差事,该吃吃该睡睡,日子过的倒也自在。 近日沈镜变得嗜睡起来,晚间早早地便歇下了。 只屋里的丫鬟婆子却也不松懈,怕她睡下后又有什么事,往往都要在外间坐好一会儿,再留下值夜的人才各自去休息。 这晚依然如此,轮到小玄值夜,秋雁、丽娘等人刚刚离去,小玄便进了内间,给沈镜掖了掖被角,放下帐帘,抬着烛台去了外间,也准备休息了。 小玄刚刚走到外间,便被门口正走进来的人吓了一大跳,还不及惊叫,便看清了来人,正是她家姑爷,惊讶过后小声问候,“姑爷。” “你家主子睡了?”梁聚低声问道,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小玄侧了侧身子,“是的,主子睡了好一会儿。” 梁聚听她答了话,拾步便往内室走,小玄犹豫地叫了一声,“姑爷,”似有阻止之意。 梁聚摆摆手,“下去。” 到底也是主子,小玄也不敢违逆,低声应了声是便要往一侧的小房走。 “等等,把蜡烛给我。” 小玄转身把蜡烛递给梁聚,“姑爷还有何吩咐?” “没有了,你去吧!” 梁聚抬着蜡烛行到床边,拉了帐帘垂首看向床上的人,这么看下来,梁聚不得不承认,自家这妻子是个大美女,这种安静的睡颜让人看起来很温和。 梁聚轻手轻脚地将烛台放在一边的矮桌上,脱了外袍和鞋袜,轻轻躺到了床的外侧,侧身吹熄了蜡烛,方才轻轻拉了拉被子,让被子能盖住两人。 沈镜嘤咛了一声似要醒来,梁聚赶忙屏住呼吸,直直地躺着不敢有任何动作,好一会儿后沈镜才翻了个身又睡熟了,梁聚大大地呼了口气,黑夜里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对自己的行为有些哭笑不得。 因思绪过多,梁聚过了好久才睡着,以致于翌日没有早早醒来。相反的,沈镜睡得早,醒的也相对早一点,哪成想一睁眼就发现身上横躺着一只手臂,吓得她大叫了一声,一轱辘就翻身坐起来,看了眼枕侧的人,又叫了一声,往后一退缩到了床角,双手抱膝看着慢慢睁眼的梁聚。 梁聚静静地看了她一瞬,自在地伸了个懒腰,从喉间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大惊小怪成何样子?” 沈镜气绝,“有你这么吓人的吗?” “我长了三头六臂还是人身蛇头,怎么就吓着你了?”梁聚翻身起床,背对着沈镜弯腰穿鞋,语气低沉。 秋雁和小玄听到里间动静,对视一眼,小玄硬着头皮开了口,“主子,你可是要起了?” 沈镜瞪着正穿衣的梁聚,目光戒备,不知梁聚此番举动意欲何为,因外间有人,又不好说什么,好一会儿才对外面的人答道:“起了,进来吧!” 小玄和秋雁一个端了脸盆,一个抱了衣裳,一起从外面进来,秋雁胆子大些,主动对梁聚道:“姑爷,可要叫春凤姐姐进来服侍你?” 梁聚看了眼说话的秋雁,又看向沈镜,沈镜察觉到他的目光,迎了上去,“干嘛?”语气犹自愤慨。 “你的丫头我用不得是么?”梁聚记起来问话的丫鬟这是第二回问他这个问题。 小玄心里一惊,就要扯了秋雁跪下来,却听沈镜答道:“用是用得,不过你的身子金贵,我这两丫头毛手毛脚的,总归怕出错,倒是人比较会为主子着想。”说着对秋雁道:“放下脸盆,去叫春凤吧!” 第四十二章 戒备 梁聚本也没有责怪两丫头的意思,纯粹只是想看沈镜的态度,听她如是回答,当下只是斜瞅了一眼沈镜,并未多说什么。 沈镜也没多耽搁,因为惊吓倒忘却了尴尬,本想和梁聚谈两句,只是现在要急着去给沈氏问安,沈镜便暂且放下了,小玄赶忙上来伺候了她穿衣洗漱。 沈镜爱睡懒觉,所以将小玄和秋雁锻炼得做事比常人迅速些,也不过片刻功夫就梳洗打扮好了,随后叫来丽娘,带上小玄便往上房去了。 虚伪地演了会戏,方才松懈了下精神,往怡园回去了,脑中却在疑惑梁聚昨晚反常的行为。按说上次谈开之后梁聚一如既往地过他以前的生活,对沈镜并无打扰,怎么突然就去了她屋里呢?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沈镜便没再想,吩咐下人去摆早点。进了屋往左一看,梁聚正在窗前看书,听见她的动静,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放下书,起身向她走来。 沈镜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疑惑又戒备地看着他。 梁聚自顾自在桌边坐下,仰头与她对视,“干嘛?”语气与早上沈镜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极其相似。 当着些下人的面,沈镜并未多说什么,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不一会儿红玉拎了食盒进来,一一将早餐摆了,随后静静地站在一侧。 沈镜将红玉的举动看在眼里,又看了看对面的梁聚,不悦地哼了一声。丽娘见早饭摆好了,先用银针试了试毒,见没甚异常,又拿筷子各尝了一点,对沈镜点了点头。 “下去吧!”丽娘和小玄等人一一往门口退,只拎着食盒的红玉犹犹豫豫地走得极慢,秋雁拉了一把红玉,“快走吧!” 沈镜吃饭一向不喜欢有人在边上杵着,所以吃饭的时候这些丫鬟都会自觉退到一边。起先的时候她的近身侍俾并不理解,秋雁一向藏不住疑惑,直接就问了,“小姐怎的变了?” 沈镜当然答不出,最后支支吾吾的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沈镜拿了筷子,夹了个包子慢条斯理地嚼着,梁聚则直接动手,拿起个包子便吃了起来。 “你受什么刺激了么?”沈镜忍不住冷声问道。 “嗯?”梁聚一改那日阴沉怀疑的态度,语气平平,不解其问,“没受什么刺激啊!” “那怎么大半夜跑到我这里来?” 梁聚冷哼一声,“这是我的地方,我来有什么奇怪?” “……” “倒是你,似乎很戒备。” “是的,我确实戒备,你这态度转变太大。”沈镜大方答道。 其实梁聚突然造访确实是受了点刺激,而这刺激刚好来自他的妹妹梁宜浓,昨晚他从外面消遣回来,正要往几个妾的院子去,不巧碰到了妹妹,而后她妹妹邀他去她的院子小坐。 梁聚以为妹妹有事,也未做多想,跟着她进了璟园。甫一进门他就觉得不对劲,观察了半天才发现哪不对劲,原是小院里的仆从规规矩矩的。 第四十三章 受刺激 梁聚挑了挑眉,随后看到一边柱子上贴着的宣纸,上面黑黑压压的写了好些个字,梁聚好奇地上前去看了看,标题上四个“璟园规范”令他闷笑出声。随后大致扫了眼内容,越看越有趣,都是对些下人的规范和奖惩规则,再看看那些规矩的下人,梁聚看向妹妹的眼神就变了,“怎的想出这么个招?倒蛮有用的。” 梁宜浓的语气淡淡的,“大嫂教我的。” 梁宜浓说完便转身进了屋,梁聚愣了一下,方才跟上去。 “是不谁欺负你了?”梁聚看到妹妹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皱眉问道。 梁宜浓推了一盏茶给梁聚,低笑了一声,问道:“若是有人欺负我了大哥会如何做?像以前一样去教训人家一顿么?还是再跑去跟那毒妇大吵一架,再惹来父亲的责罚?” 梁聚一时答不上来,只眉头皱得更深。 梁宜浓喝了口茶水,想到什么,轻笑了一声,“大哥不必皱眉,并未有人欺负我。” “那是为何?”梁聚被提起往事,微觉不自在。 “只是不愿看到大哥这样浑浑噩噩的。” “嗯?”梁聚不解,他哪有浑浑噩噩的。 梁宜浓也没做过多解释,话题一转便说起了沈镜,“这两个月,大嫂教了我很多东西,我发现大嫂很聪明,我就忍不住问了大嫂一个问题,”看了眼对面认真聆听的大哥,梁宜浓才接着道:“我问她为何不用她的聪明来拴住大哥你的心。” 梁聚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怪异以及一丝好奇,梁宜浓也不吊他胃口,直接说了结果,“大嫂回了我一句话,她说‘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来也是痛苦’,当时我觉得很有道理,可我最近看大嫂,突然发现大嫂很可怜,比我们还可怜。” 梁聚听她语气,似乎多有维护沈镜,奇道:“为何如此说?” “大嫂在家里多受娇宠,可嫁过来后遭母亲为难,丈夫不喜,现在有了身孕,还要处处小心提防,没任何人可以依靠,难道不可怜么?”梁宜浓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家大哥。 “你可别忘了你口中的大嫂和那毒妇的关系,她就是装的,算计我们而已。”梁聚愤愤然。 梁宜浓轻笑了一声,自嘲道:“大哥,我们有什么值当大嫂算计的吗?”没理会梁聚的怔愣,梁宜浓又道:“何况哪个女人会用自己的一生去算计丈夫呢?于她有何益处呢?” 梁聚皱了皱眉,竟然无言以对,梁宜浓见状,又添了把柴火,“你不喜父亲以前太过宠爱妾氏,以致让母亲早早抑郁而终,可你现在做的事和父亲当年有何区别?” 梁聚一怔,内心触动不已,梁宜浓说了很多,最后这一句话似乎才真的有用,梁聚就这么呆呆地坐了好久,梁宜浓也不出声打扰,让他自己思考。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聚才起身离开,在怡园门前徘徊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似的,拾步进了院门。 收回思绪,梁聚看着沈镜,严肃认真地说了句话,“我会重新审视你,若你真不是那毒妇一头的,我会好好待你的。” 沈镜闻言,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听起来怪异极了,但看梁聚表情认真,沈镜一时竟有些愣怔,就这么愣神的功夫,梁聚已剥了个鸡蛋放在沈镜碗里。 饶是沈镜淡定,此刻也觉因梁聚的举动打了个寒颤,并深深觉得梁聚不仅受了刺激,受的刺激还不小。 第四十四章 转变 沈镜无心吃早餐了,喊人来撤走了,之后摒退了下人,组织了下言语才对梁聚开口:“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知你想干什么,但基于咱们之前的不快,你这样突然改变态度让我很是惶恐。” 说是惶恐,梁聚在她脸上却看不到害怕,反而有一种处变不惊的感觉。 梁聚不知还如何解释,在他思考之时,沈镜又说话了,“所以我想,咱们目前还是做到井水不犯河水最好。再者你不觉得和一个你并不喜欢,甚至猜忌的人同床共枕很怪异吗?” 梁聚先是不解沈镜这句话的意思,随后反应过来,哼了一声,“猜忌是猜忌,总不至于把命丢了。” 沈镜见他如此态度,笑了一下,“但是我担心丢了命的是我。”顿了一顿,又道:“我现在肚子里有你的孩子,想来这个孩子对你是重要的,我不喜欢床上再多一个人,为了孩子,我希望你不要和我共处一室过夜。” 沈镜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绕来绕去说了这话,无非就一个目的,不就是不想和一个不喜欢不了解的人同床共枕么,何况是和几个女人共用丈夫,她可接受不了。 梁聚的脸色瞬间转阴,他觉得沈镜是在用孩子要挟他,刚要发作,又想起梁宜浓的话,又缓了神色,“我既然要重新审视你,当然要和你共处,孩子都还没生,我要你的命也不是这时候。” 沈镜左思右想,不知该找何理由劝梁聚,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便听梁聚说:“若你不喜欢床上多一人,我暂且睡地上就行。” 沈镜刚想说我不喜欢屋里多一人,便见梁聚已经起身了,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就这么定了。” 沈镜刚要制止,便见梁聚已经开了门,恰在这时,秋雁过来禀事,这么一打岔,梁聚已经走远了。 到了晚上,沈镜睁着眼半天没睡,就为了等梁聚,可没能熬住,还是先一步睡着了,翌日醒来看到床上的梁聚,沈镜头都大了。 “我看你并不讨厌呀!”梁聚幽幽地开口。 “……”沈镜无从解释,谁让她睡那么沉呢? 有一也有了二,再有三似乎就顺理成章了。之后梁聚接连出现在沈镜床上时沈镜已经能无视了。 沈镜安慰自己,反正都怀孕了,梁聚也做不了什么,他爱怎么就怎么,何况梁聚在的话,确实为她省去了很多麻烦。 不过沈镜想着梁聚也就是一时头脑发热才会这样,过不了多久自然就不这样了,可梁聚连着多日都和她同床共枕,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她院里,这用一时头脑发热很难解释得通。 看梁聚的举动是自然而然、理所当然,胡妈等人是高高兴兴、面有慰色,只沈镜一人觉得内心煎熬、难以接受。 这不大晚上的,沈镜在跟着小玄做绣活,梁聚则在书桌后看沈镜的杂书,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沈镜不堪其扰,借口累了便进了内室准备休息。 第四十五章 习惯就好? 刚一躺上床,梁聚便跟了进来,自顾自脱了衣服在沈镜边上躺下,沈镜紧闭双眼,感觉到他的动作,翻了个身面朝里侧躺着。 梁聚拉了拉被子,沈镜受凉,一把又拽过被子,冷声冷气地质问:“干嘛同我抢被子?” 梁聚也不再拽被子,直接朝里侧滚了滚,没有言语。 沈镜愤怒地转身,脸色绯红,“你出去一点。”随后高声唤了外间的秋雁一声,“再抱床被子进来。”对上梁聚带笑的目光,沈镜赶忙低了头去看被子。 “这可是初秋,天气还很热,你确定要再加床被子?”梁聚的声音在沈镜头顶响起。 沈镜没有去看梁聚,但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明显的笑意,忽然就有了丝调戏的意味。 好吧,她现在热得受不了了,也不知怎么想的,沈镜直接伸出手,推了推梁聚,“你离我远一点。” 梁聚顺势抓住她的双手,让她动弹不得。沈镜使劲挣脱,梁聚却抓得死紧,沈镜怒瞪他,梁聚饶有趣味地看她,似乎在看她接下来会做什么一样。 正此时秋雁抱着床被子进来了,在账外好不尴尬地低声唤道:“主子。” “不用了,拿出去。”梁聚直接发出命令。 沈镜像失语了一般,怎么也张不开口制止,秋雁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被子出去了,心里叹息做下人真难。 “睡吧!”过了好久,梁聚才放开她的手,扯了被子将她盖好,转身挑开帐帘吹熄了蜡烛。 沈镜动了动僵硬的手臂,倒没再说什么,翻了个身面朝里睡着。心里好奇的是那种成婚前没见过面的夫妻到底如何能相处自如的,难道只是因为原始的欲望就会自然而然将人的情感拉近吗? 也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背后的呼吸声已经渐渐平缓,沈镜僵直的身子才有了些放松,渐渐地也进入了梦乡。 人们劝解人会常用一句话:习惯就好。 之所以常用,说明这话是有道理的,就像现在的沈镜,她对这个道理深以为然,随着梁聚和她同床共枕的次数的增进,沈镜已经面色无常了,甚至有时候早上醒来她在他怀里也不会太尴尬了。 心灵慢慢不再煎熬,可身体就开始来找麻烦了。她最近频繁恶心反胃,吃了吐,吐了接着吃,年纪大的人习以为常,小玄等人却手足无措起来,梁聚更是如临大敌一般。 第一次在他面前呕吐还是两天前,两人正准备用饭,沈镜正接了丽娘递过来的鸡汤,将将喝了一口,她胃里就开始躁动了,捂着嘴就要站起来,丽娘见状,赶忙过来扶她,一边吩咐目瞪口呆的秋雁,“拿盆来。” 秋雁愣了一下,转身拿了盆,沈镜却觉得在这里吐不太好,硬是捂着嘴示意秋雁走远一点,放下盆,她自己弯下腰吐了起来。 愣怔的梁聚也赶忙起了身,踱步到沈镜身边,皱眉问丽娘,“怎么回事?” “少爷不必担心,这是孕期正常的反应。”胡妈和柳嬷嬷都不在,此时只有丽娘熟知这些。 梁聚的眉头不见半点舒展,扬声换来梁明,“去请大夫。” 沈镜吐完好受了些,听到梁聚的命令,赶忙唤住已经要跑的梁明,“不用去了。”随后转向梁聚,“丽娘懂得医理,请什么大夫?” 梁明要走不走的,一脸为难地看着梁聚,梁聚摆了摆手,“下去吧!” 沈镜用清水漱了漱口,又坐到凳子上,没有碰鸡汤,可显然其他菜也不待见她,也就吃了几口,又忍不住吐了一次,这顿饭直吃得众人像打了一场仗一样。 第四十六章 意中人 接下来的日子沈镜依然时不时呕吐一次,吃下的东西全吐出来后又接着吃,梁聚和小玄等人已然习惯,一看她有反应,梁聚动作最快,马上扶起她到一边吐去,也不嫌脏,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 沈镜想吃什么府里没有的东西,梁聚也会骑了马出去买来。胡妈等人见状,心里都高兴姑爷对自家主子的上心。 沈镜还是找了时机与梁聚聊了聊,梁聚表示之所以想重新审视她,因为她对梁宜浓的态度。 小玄和秋雁从外打听来的消息,都说梁聚虽然爱玩,但是品性不错。沈镜认为梁聚是个可塑之才,便也不再强烈地排斥他。 堪堪过了半月,沈镜便又无甚反应了,能吃能睡的,让一众人等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日甘氏上门来看她,沈镜留了她一同用饭,到饭点准时出现的梁聚愣了一下,恭恭敬敬地问候了甘氏。 甘氏刚刚已经问了几个下人最近这姑爷的表现,知他待女儿好了许多,当下便也没有冷脸,只嘱咐了几句便不再多言。 吃完饭,母女俩进了里间闲话,梁聚也没做打扰,自顾自出了门。 “主子,大小姐过来了。” 沈镜和甘氏一同止住话头,沈镜本半靠在床上,闻言伸脚套了鞋子,和甘氏一起出了内室,“领进来吧!” 梁宜浓并不知道甘氏在,进门的时候稍稍愣了一下,又有些打扰到人的懊悔,索性甘氏素来性子好,亲切地招呼梁宜浓坐下了,几人便又说起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梁宜浓到底是成长环境所致,有些自卑,又很在意别人的想法,所以也没有久坐,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因着沈氏的缘故,甘氏早早就对侯府的情况有了了解,现在小女儿嫁过来了,自然会更上心些,当然知道这梁家大小姐比自家小女儿还大,却尚未有婚配。 更惹人怜的是,但凡京中有些什么宴会,很难看到她的身影,几乎算得个隐形人,婚配更难了一些。虽说是侯府嫡出大小姐,但到底没什么依仗,京中妇人都不太考虑她。 想到这些,甘氏叹了口气,“你这姑子也是蛮可怜的。” 沈镜赞同地点点头,突然道:“娘,要不你帮着相看相看吧,看看有无合适的婚配男子。” 甘氏其实不太愿意趟这池浑水,因为这势必要和沈氏打交道,但后一想,这梁大小姐今后也是自己闺女的助力,她为了帮女儿也应该答应,稍一作思索,她便点了头,“我帮着看看吧!” 甘氏离开后,沈镜就兴冲冲地派人去将梁宜浓叫来了,两人移步到凉亭里说话。 沈镜屏退了下人,认认真真地问了梁宜浓对自己夫君的期许。梁宜浓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却是自嘲,因为她知道不是她期望要什么样的,是父亲和继母会给什么样的,她早就认命了,有时候还会想她大概会这样一辈子不得嫁。 沈镜也知道她内心的苦楚,也不着急着劝解,只道:“就当咱们姑嫂闲话了,想想也没什么错。” 第四十七章 习惯的可怕 看梁宜浓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沈镜一笑,开口道起了她的理想夫君,诸如这人要长得好看些,性格要好,对其他女子视而不见,对自己珍若珠宝,要上进,要能给妻子一个有力的依仗,受到别人欺负时要有能力反击之类的。 沈镜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长串,梁宜浓直听得目瞪口呆,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沈镜说出来后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家大哥除了长得好看些,其他一概不符合沈镜的要求。 “我大哥……”梁宜浓顿了顿,不知该说什么。 沈镜愣了一下,飘渺的思绪被拉回,她说那些话并不是假话,而是她真心所想,此刻看梁宜浓担忧的表情,压下心底的怅然,抿嘴一笑,“所以只是说说么,又不犯法,天下间哪有尽如你意的良配呢?” 梁宜浓稍稍放心,但心里不免叹息,知她大哥现在和这大嫂感情变好,便也只往好处想了去。 “我都说了,你就说说吧!”沈镜催促道。 梁宜浓倒认真想了一会,脸色微红地对沈镜道:“我不做妾,所以那人要给我尊重,不会偏宠妾氏的。” “这么简单?”见她说了几句便不再说,沈镜一时愕然。 梁宜浓点了点头,她不想像母亲一样,因为一个受宠的妾早早而亡。 沈镜在心内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问道:“喜欢从文的还是习武的,行商的还是做官的,世家公子还是状元探花,这些你考虑过吗?” 梁宜浓摇摇头,“大嫂也考虑过么?” “……”当然没了,她哪有那个机会考虑。 沈镜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嘿嘿笑了一声便带过去了,随后认真地看向梁宜浓,“我已经让我娘帮忙相看了,你认真想想,有何具体的要求,不要担心太多,我跟你讲过,你是梁府嫡出的大小姐,身份摆在那,不要看低了自己。” 梁宜浓眼里瞬间就积聚起了眼泪,拼命忍了忍才没掉下来,点了点头,声音却难掩哽咽,“谢谢大嫂。” 除了“习惯就好”这句劝人的话,还有一句关于习惯的话,那便是“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或多或少都带了些无奈和忧虑吧。 正如此刻的沈镜,正在丫鬟的伺候下准备入睡,比平日晚了好一会儿。 “主子,姑爷并未去枫园。”主子并未询问,小玄并不知道为何会这么禀报,可能只是仅仅发现了主子不太好的面色吧,猜测了理由便脱口而出这句话。 沈镜愣了一下,微微一笑,像是掩饰什么一样,“好好地说这话做什么?” 小玄和秋雁对视一眼,没再多说,伺候沈镜躺下后便出了内室。值夜的是小玄,秋雁看了看院门,“我再过去看看。”说着就出了院门。 安静的夜里沈镜自是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只睁着眼睛苦笑,心想以后宽慰人的时候可千万别用“习惯就好”这句话了,你让别人习惯了,那突然你习惯的东西消失了,你又该如何。 想着想着便有了懊悔,为何要放任自己的心去习惯了梁聚的陪伴呢?仅仅是因为半夜噩梦醒来可以找寻到的安全感吗?还是内心需要这么个人呢? 第四十八章 解释 沈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早晨仍是被小玄叫醒的,看着帐帘外模糊的人影,沈镜一时还有些恍惚,自从梁聚在她这里过夜后,丫鬟们叫她起床总是在外面,待两人起身了才进来伺候。 看看空荡荡的床侧,沈镜轻轻嗤笑了一声,似是在笑自己的天真。 小玄听到动静,慌忙拉开帐帘,意外地对上沈镜亮晶晶的眼睛,一时愣在那里,沈镜伸脚穿鞋,“怎的了?” 小玄回神,“奴婢失神了。”压下心中怪异的感觉,扶了沈镜起来穿衣,依然很快地梳洗打扮好,往上房去请安。 沈氏留几人共进早餐,沈镜却不大敢在这里吃食,心思一转,苦笑道:“母亲,我这几日一直在喝汤药,丽娘说要在餐前喝才不至于吐得厉害,我来的时候正熬着药呢!” 沈氏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挥挥手放行了,她也不怕来查,她现在确实在喝药,只是安胎的而已,不过本来沈氏本就知道她是撒谎,她也就不在乎了。 回了院子,丫鬟赶忙上来摆早点,沈镜无视桌边的另一人,安然坐下。这态度并不奇怪,因为沈镜惯常不会主动理会梁聚,所以几乎没人察觉到不对劲。 “我昨晚……”梁聚看沈镜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举动,皱眉张口,似是要解释。 沈镜偏了头看他,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眼睛亮亮地盯着只说了一半话的梁聚,“嗯?” 在这样的目光中,梁聚只觉得一切谎言都是掩藏不了的,“没什么!”说着执起筷子给沈镜夹了个包子,“快吃吧,想来肚子饿了。” 沈镜心里一声冷笑,连心虚都表现得那么明显,可他根本不需要心虚的呀! 她把目光转向丽娘,丽娘会意,将餐点各自试了,点点头,梁聚看她们的动作,愣了一下,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 沈镜和平常一样,吃了一个鸡蛋,一个包子,喝了一碗八宝粥,然后放下筷子。 “饱了?”梁聚问道,典型的没话找话。 沈镜点点头,“嗯,饱了。”面色没有半点异常。 趁几个丫头收拾桌子的间隙,沈镜吩咐秋雁,“过一会儿去请大小姐过来。”又吩咐小玄,“准备茶点在凉亭里。” 吩咐完,沈镜便起了身往凉亭去了,丽娘亦步亦趋地跟着,梁聚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有些懊恼地捏了捏锤头,昨天真不该出门的,不过想想又无可厚非,他有何必要解释?有哪个男人能一直在正室的屋里待那么久的? 话说昨晚梁聚应陶子松和杨靖宇的邀请去了芳翠楼,杨靖宇没几天就要大婚了,被父母看得紧,难得找了机会出来,而梁聚最近也大是规矩,很久没来这地方了,三人多喝了几杯。 尔后陶子松去叫了几个姑娘,都是经常接待几人的,当中就有梁聚一直喜欢的清河姑娘,不过梁聚并没有往日的热络,反而独自喝了酒。 几人多喝了些,梁聚便在芳翠楼里过夜了,不过却是单独要了个房间,并没在清河姑娘房里。 一大早醒来梁聚着实愣了,也未等两位好友起床,匆匆回了府,在妾氏的院子里换了染着酒味和女人味的衣服,然后才回怡园。 第四十九章 合伙过日子 沈镜的侍俾秋雁正在收拾卧房,见梁聚进去,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姑爷”便自顾自忙去了,梁聚有心打听却也不知如何开口,又见这侍俾对自己态度恭敬,心便放下了大半。 其实他不知道秋雁本也是有些埋怨的,可一来她是下人,二来看主子今早心情不错,她哪还敢埋怨。 梁聚坐在窗前看书,一抬头便能看到凉亭里对坐的两人,不知说到了什么,两人都掩嘴而笑。 梁聚看到这幅情景,只觉以后和沈镜的日子应该会很好,却不知今天早上,他在沈镜心里已没了半点位置,这一个多月来的良好表现已然归了零。 沈镜对自己说,合伙过日子而已,就当签了一份互惠互利的合约,何须付出真情呢? 今早起床没看到梁聚,沈镜心里是有些失望的,随后又为自己的想法好笑,梁聚在她眼里本就是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仅仅因为这一个多月的良好表现她就把他当好男人了,这不是她一贯看人的风格。 再说了,明明观念就不同,她就不应该以自己内心的标准去要求梁聚,她只得告诉自己,不要习惯这个人就好,不要对他付出真感情,那样也就不会失望了。 想是这么想,可吃早餐时梁聚要开口解释时,她是真心想听的,只是他到底没有解释。 “嫂子,你想什么呢?”梁宜浓正教沈镜做绣活,此刻两人都在做小衣服,显然是为沈镜肚里的孩子准备的。梁宜浓一抬头,却发现大嫂在发呆,疑惑地唤了一声。 沈镜回神,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娘已经看好了几个子弟,正在进一步打听呢!我刚刚就是在想这个,想着要给你找个什么样的好?” “这个不是讨论过了么,我要求不高。”梁宜浓不太好意思。 沈镜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随后认真的对梁宜浓说:“婚姻是女子的二次投胎,自然要慎重,你的要求根本不算要求。” “嫂子你怎么了?”梁宜浓敏感,总觉得沈镜不对劲。 沈镜一愣,安抚一笑,“没事,想起了一些事。”她是真怀念前世,那个疼爱她的丈夫。 两人又低头讨论起绣活来,也没使几针,便有下人来报钟姨娘来了。沈镜一时恍惚,不知钟姨娘是何许人也,待看到梁宜浓眼里的忧心后,一瞬间就想了起来,可不就是梁聚的宠妾么? 沈镜往她卧房那边看了一眼,问道:“她有何事?” 秋雁答不上来,她根本就没问,沈镜继续手上的绣活,声音平平淡淡的开口:“去看看有何事,没什么事的话让她回去。” 沈镜脸色平静,梁宜浓不知她心中想法,心里却抱怨起大哥和那妾氏,有心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说什么,只闭了嘴。 秋雁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她说她来探望主子你,顺便找姑爷说点事。” 沈镜眼里划过一丝淡嘲,声音依旧平静,“去和你家姑爷说一声,另告诉她,谢谢她来探望的好意。”意思很明显,不见了。 秋雁又跑进屋里与禀了梁聚,沈镜根本不关心梁聚会怎么处理,只专心着手上的活计。 第五十章 如此心境 没一会,沈镜便看到了梁聚离开的影子,淡淡的转开目光,对上梁宜浓忧心的目光,挑眉笑道:“做什么这样看我?” “钟姨娘许是有什么急事。”梁宜浓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沈镜点点头,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嗯。” 抖了抖手里的小衣裳,语气方才有了些变化,“看,是不是还不错?” 梁宜浓脸色忽闪忽闪的变化,拿过来仔细一看,真心道:“大嫂真是厉害,也没学了多久,这做的比我还好,倒真叫我不好意思了。” 沈镜适时表现出兴奋,轻松地把刚刚压抑的气氛揭了过去。 梁聚没一会儿便回来了,又去了窗台下看书,梁宜浓看大嫂没甚反应,也就没有多嘴说些什么。 这一天其实与平常别无二致,只沈镜自己知道,她的心境是彻底变了。 晚上,如常地在小玄和秋雁的服侍下躺上床,没过一会儿,梁聚也上了床,紧挨着沈镜躺下,沈镜有心想往里挪一点,但感觉这样有闹脾气的嫌疑,便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想等梁聚睡着了再挪就好。 因为神经紧绷,一时也没先睡着,听到床上另一人平稳的呼吸,沈镜才借着翻身的动作挪远了些。 翌日沈镜不等丫鬟叫便醒了过来,没有在他怀里,隔着他依然有些距离,沈镜无声而满意的笑了,这是个好的开始。复又想着既然要这样小心翼翼,为何不叫他别在她这里过夜呢?归根结底也是懒得与人解释她脑中不符实际的思想,也为了不让别人担心。 演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而已,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梁聚觉得最近的沈镜有些怪异,但具体哪怪异他又找不出来。 “今早这包子蒸的久了些,你吃着还好吗?”平常两人吃饭时并不多话,可不知为何,梁聚今早觉得这种安静让人憋闷,没话找话的说了这么一句。 沈镜看了他一眼,咽下嘴里的粥,答道:“似乎是蒸的久了,不过还好。” “我待会要去平议坊那边,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沈镜状似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你给我带两串糖葫芦回来吧!” 没有一点不正常,梁聚郁闷,到底奇怪在哪里呢? “过几天我一好友成婚,我带你一起去做客吧?”默了一会儿,梁聚又开了口。 沈镜诧异地看了眼梁聚,不明白他今早怎么这么多话,倒也没问,摇摇头拒绝道:“我身体不便,就不去了。”顿了顿,想起应该尽个正房太太的义务,便问他:“你礼品可有选好了?” 梁聚本来已经选好了,此时却答:“未曾。” “那我待会挑一两件,你回来再选选。” 按沈镜的认知,梁聚这不务正业的公子哥并没有什么银钱,吃住都是侯府的,按沈氏那性格,自也不会多给些什么,不克扣就是好的了。所以她说的挑一两件礼品也是从自己的陪嫁中选,她倒是没什么心疼的,钱财乃身外之物。 梁聚不知沈镜心中所想,闻言只是愣了一下,最后点了头表示同意。 见他点头,沈镜便又问了他那好友的身份,以及关系亲厚程度。梁聚一一答了。 第五十一章 人选 梁聚走后,沈镜当即便让胡妈带小玄去挑了礼品放在内室,等梁聚回来选择,她则带着丽娘和秋雁去了璟园。 “大嫂怎么过来了,你让我过去就行。”梁宜浓搀着她往里走。 “就多走了几步路而已,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梁宜浓便问丽娘可是无碍,得到肯定答复,梁宜浓方才放下心来。 “前日我娘派人给我送了几个人名,我又让人在外悄悄打听了,今儿过来和你说说。” 梁宜浓也就疑惑了一下便知沈镜的意思了,当下脸色一红,低低地应了一声。 甘氏打听出四个合适的人选,加上沈镜使人打听来的消息,这便将四人一一分析给梁宜浓听。 人选一乃大理寺卿蒋秀杰的嫡出小儿子蒋熙臣,现年十八岁,现在在太学院读书,素有才名。平日作风较好,家里人口还算简单,房里也就两个通房丫头,只性子文弱。 人选二乃京城富商陈家大儿子陈殿学,现年十八岁,长得是眉清目秀,早早接手了家里两棕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听闻出手阔绰,不过人家有的是钱,但是不好的是,这人是青楼的常客,且屋里已有好几个美妾。 人选三乃今年科举武状元周备,现年二十岁,端的是一身英武之气,为人义气。非世家出生,没什么家底,不过前途是一片光明。此人是家中独子,父母健在。 人选四是襄阳侯府二少爷齐稳,现年十九岁。本来已议了亲事,可不久前女方突然猝死,婚事自然没了。要说门当户对也就这家了,只襄阳侯夫人是公主之身,当今圣上的亲姑姑,襄阳候世子夫人也是郡主出身,一大家子身份都高,嫁过去要守的礼节自然多。 沈镜捡了几个人各自的特点与梁宜浓说了,然后问她:“你自己更钟意哪个?” 梁宜浓听得脑袋混乱,心中半点主意也无,只求救似的看着沈镜,“我不知道。” 沈镜叹了口气,心里又在可怜她了,要是她母亲在,可能早早地就会教她这些,哪像现在一样,一问三不知。 “要我选的话会选武状元,虽他不是世家出身,没什么家底,但他前途好,家底自会挣出来,家中人口又最是简单,若是能嫁过去,其父母看你出身也不会太刁难你。”顿了顿,又道:“而且行伍之人,虽不能和你吟诗作对,但大多不拘小节,不会与你计较太多。” 沈镜了解的并不多,再者这都是甘氏挑出来的较合适的了,要找更好的也并不容易,况且哪能找出十全十美的合适人家,只求嫁过去能被认真对待就好了。 虽说沈镜更钟意武状元,不过她潜意识里觉得武状元是香饽饽,曾经看古装剧的时候,就有皇上赐婚状元的,当今皇上年轻,其膝下公主尚小,倒是有个妹妹不曾婚配。除了皇上,有远见的大概都会觉得武状元好,而比梁宜浓优秀的女子大有人在。 沈镜心里这么想,倒也没说出来,人家本来就没信心,她哪能打击去? “我听大嫂的。”良久,梁宜浓低声道。 沈镜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自家小姑对自己的信任让她有些无语,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肯定比沈氏靠谱。 “我再让你大哥去打听打听。”嫡亲大哥,怎么都该尽些力吧!自己派出去的人到底是下人,很难接触本人,梁聚就不一样了,没准还是认识的。 “再过几日我的胎也算坐稳了,便可出门了,到时候你跟着我出几趟门。” 一直养在深宅里不露面,怎么有机会让人来说亲呀? 第五十二章 武状元 晚上梁聚回来,带了好几串糖葫芦回来,沈镜却没多少胃口,意思下吃了几个便放下了,随后与梁聚说起打听人的事。 梁聚知道这是为妹妹打算,立马应了下来,还说会认真打探。沈镜倒是多看了他几眼,这人还算有情义。 沈镜说了四人名字,梁聚果真识得其中两人,一是齐稳,一是陈殿学。齐稳和他同是世家公子,一起出游过几次,说此人可交;又说到陈殿学,支支吾吾了两下,只说这人也是个温文有礼的人。 沈镜心思明亮,从陈殿学爱逛青楼就知两人多半是在青楼常见的了,突然有些后悔让这人去打听了,他一个纨绔子弟看上的人能有多好。 沈镜也就没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而是托母亲问了娘家大哥沈浩南。沈浩南对四人也还知道一些,也都说四人算是品性好的,各自的缺点也如实说了。 甘氏看女儿这么上心,只劝诫道:“再好的也不会选你小姑子,这几人还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家也未必看上,你不要抱太多希望。” 沈镜心知甘氏说的是事实,只点了点头说她懂得分寸。 虽说对梁聚不报希望,不过他还是带来了一条令沈镜欣喜的消息,那便是几乎没有上武状元周备家提亲的人。 沈镜对这个消息很是怀疑,梁聚不得不解释一下,说周备是个鳏夫,还有个三岁的儿子,因一直在老家父母带着,外人很少知道,可最近皇上赏了府邸,周备便把家中亲人接了过来,他有个儿子的消息自然传开了,让好多准备上门提亲的人止了步子。 “都说他命硬,他妻子就是他克死的,这人不适合。”梁聚否定了这人。 沈镜冷哼一声,反驳道:“那你的意思那齐稳也是个命硬的了,还没成亲就将未婚妻克死了。” 看梁聚不以为然的脸,沈镜又道:“我是不相信这个,在你眼中你妹妹必定能嫁个不得了的人物,可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势,你作为男子尚且被逼无奈来娶了我,她作为女子倒能有好的选了?一般人家可不愿娶她!” 沈镜自觉这话怪异,想了想似乎把自己绕了进去,却见对面的梁聚只看她身后,脸色有些不好,沈镜转身便看到了梁宜浓,一时有些尴尬,怕人误会,只得解释:“宜浓,我不是说你不好,而是……” “我明白。”梁宜浓和这大嫂处的时日不短,自然了解她的为人,听了这话并不怪罪,只觉自己可怜。 沈镜看了眼瞪着自己的梁聚,在心里冷嗤一声,“我和宜浓单独说几句话。” 梁聚皱眉,梁宜浓见状,也知是自己的原因,主动赶人,“大哥先离开会儿吧!” 沈镜眼睛盯着桌面,并不去看两人。过了片刻,梁宜浓在她对面坐下,“大嫂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语气一如既往的亲昵。 沈镜也没对刚才的话多做解释,只分析了利弊,“在你大哥看来周备不是好人选,可在我看来却是好人选。” 第五十三章 讥讽 沈镜接着分析道:“虽周备有个儿子,但其母已过世,倘若你能嫁过去,理所当然就是她母亲,你自己深受继母所害,相信你会待那孩子好,孩子现在还小,等长大了也知道你的好。只要你好好教导,你生的孩子也能好好与之相处,比高门大院里嫡庶的争端肯定好多了。“ 顿了顿,又道:“再者,母亲肯定希望你嫁不好,而这武状元在别人眼里是个不好的,相对来说你的婚事就会容易一些。而且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在家不受宠爱,有地位的人家选妻也很难选你。” 梁宜浓没说话,似在思索,沈镜又道:“我们要把目光看得长远一些,不能只看近前。” 沈镜低叹了口气,“不过这到底是你的事,上有父母,还有爷爷奶奶,大嫂也是做不了主的,只能从旁帮你。至于你更中意哪个,也要你自己考虑清楚,不管哪个,我会尽力帮你。你也不要听我一个劲地说武状元好就认为可以了,大嫂一个深宅妇人,也不知那人具体怎样,别让你听了我的最后倒害了你。” 梁宜浓微微一笑,带着一份苦楚,两份无奈,三分感激,以及四分期待,“大嫂不必这样说,我相信大嫂的判断,愿意赌一赌,只请大嫂帮我。” 沈镜看她决定了,点了点头,郑重道:“我会尽力帮你。” 梁聚知道自家妹妹有意与那武状元结亲时,看沈镜的眼神就有些不悦了。他无法理解沈镜为何会说那武状元周备好,没什么家世不说,还有个儿子。 沈镜一点都不在乎他怎么看,如果这男人真有心,就会努力变强大,护住自己的妹妹,而不是让他妹妹一直这样受打压的活着。她不否认梁聚对他妹妹是关心的,但关心也要实际行动的。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梁聚见沈镜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沈镜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翻了一页手中的书,语气淡淡的,“我怎么了?” “你干嘛要劝宜侬选周备?” 沈镜冷嗤一声,“人家未必看得上你妹妹。” 梁聚怒了,沈镜看了眼他,挥挥手让屋里的丫鬟退下,小玄拉了拉丽娘的手,似乎很是担忧,一时犹豫着该不该离开。丽娘也担心,不过看沈镜镇定,她便放下心来,拉了小玄一起出去。 沈镜低头看书,似乎并未察觉到梁聚的怒气一般。梁聚看她这样,更是愤怒,一下子茶杯摔了出去。 沈镜被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随后抬起头来与梁聚对视,眼眸含笑,嘴角微挑的弧度告诉梁聚,她那是嘲笑。 沈镜冷哼一声,语气平平地开口:“你认为哪个能配上你妹妹?我听闻京中最受欢迎的是严相家二公子,上门提亲的人都踩坏了门槛,不仅家世好,人品也好,足够配得上了吧?”字里行间都是嘲讽的意味。 梁聚不知她说这话是为何,依旧冷冷地盯着她,只听她继续说道:“你有本事的话就让你妹妹嫁进去,如果觉得严二公子配不上,应当还有更好的,王爷呀、世子呀,总有的选,这我不是太了解,你认为谁足够配得上,只要有本事把她嫁过去就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个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 顿了顿,又道:“或者你想说,没人配得上你妹妹,要让她留在府里,当然这是你们之间的事,只要她同意就好,不过这样的话,你是否应该保证她过得好呢,还是你想让她继续忍受继母的打压?” 第五十四章 无地自容 沈镜看着梁聚变幻不定的神色,脸上的嘲讽更浓,本来不想多说,但到底觉得自己出力不讨好,心里气不过,忍不住又道:“梁聚,你就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你根本保证不了,你以为这侯府终归是你的么?呵…你二弟尚且去做官了,你呢,只知玩乐享受,你有什么资本来保证你妹妹能嫁个你认为好的?要不是看你妹妹可怜,我才懒得理会呢!” 沈镜的声音依然是平平的,不高不低,但听在梁聚耳里,却犹如一个炸弹一般,他没在意沈镜竟然无礼地直接称呼自己的名字,他只是在回味她说的话,他二十年的人生里,从来没听过这种话,此刻虽有愤怒,更多的却是无地自容。 沈镜也不管他在想什么,扬声唤了丫鬟进来收拾地上的狼藉,也没心思再看书了,让人伺候着睡下了。其实她觉得她已经口下留情了,要再让她说几句,她非得说如果她还未嫁人,她就会让人去向那武状元提亲。 沈镜睡下了,梁聚却还呆呆地坐着,因为沈镜的话,他第一次思索自己的人生。过了许久,他转头看着床上的人,脸色复杂,心思难辨。 思索了很久,梁聚不得不承认沈镜说的话是对的,他起身行至床边,低头看着床上的人,她已经睡熟了,表情平静,他似乎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这个人,情不自禁地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似是察觉到受了干扰,她嘤咛一声,朝里翻了个身侧躺着,似乎还不自觉地往里挪了挪。梁聚脑中思绪一下子清楚了,他终于知道了最近这人怪异在哪了。 她会和自己说话,但只把他当个友人一般,早先睡觉她会不自觉靠向她,可现在在睡梦里都会下意识地远离他。她真的是把他当做了合伙过日子的人,而没把他当做是她丈夫,她对自己没有任何管束和要求。 沈镜睡了个好觉,睁眼却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目光,沈镜不由自主地缩了下身子,随后问道:“你怎么了?” 语气平静,似乎昨晚两人之间没发生过不愉快一般。沈镜见他只是看自己,也不答话,心里七上八下的,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只扬声唤了丫鬟进来。梁聚半躺在床上,沈镜便从床尾绕到床边去穿鞋,压下心中的慌乱,言不由衷道:“我昨晚说的话难听了些,你不必放在心上。”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道:“这种公子哥,大概只会愤怒于她的奚落了。”又一想,这梁聚至少还有些爷们气,不然她说出那么些话,大概会被打吧。 梁聚的眼神随着沈镜到处转,直至她出了门。沈镜虽有察觉,但她没理会。 给沈氏问安回来,沈镜依然和梁聚同桌用餐,让一干下人大大地松了口气,只沈镜觉得不对劲,偷眼打量了一下他,发现其面色平静,实在是看不出心中所想。 不过沈镜早就告诉自己不要把心思放在梁聚身上了,所以只得按下心中的好奇,自在用餐。 第五十五章 转变 “主子,睿王府送了帖子过来。”正吃着,秋雁进来禀了事。 沈镜放下筷子,接过来看了看,是沈慈邀她赴宴的帖子。沈镜咧了咧嘴角,心想这姐姐真是太懂她了,她正想带着梁宜浓去赴几个宴呢,至少要让人知道有梁宜浓这么个人吧! 高兴了没一会儿,沈镜又皱起了眉,昨晚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她又不是个傻子,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她作何要如此热心。 梁聚看她脸色变幻,静默了一个早上,终于开口说话了,“有什么事么?” “无事,姐姐邀我过府赴宴。”听他开口,沈镜只惊讶了一瞬,随后语气平静地回答道。她对他没感情,自然不想同他计较,不然倒显得她在闹别扭了。 梁聚看着她问:“不方便去么?” 沈镜对梁聚的态度很是奇怪,摇摇头道:“不是。” “那为何皱眉?” 沈镜愣了一下,轻轻笑了一下,“没有,本来是答应带宜浓去赴几个宴的,不过现在觉着没必要而已,在想要怎么跟她说一下。” 梁聚只是愣了一下便知道她的意思了,但看她面色无异,语气也没有半点责怪他的意思,似乎只是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心里一下子涌上愧疚,张了张嘴想道歉,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沈镜只吩咐人好生招待送帖子来的人,同时让人准备笔墨去,而后将自己尚未吃完的早餐吃完,便准备去写回帖了。 “对不起,错怪你了。”看她起身,梁聚终是开口道歉了。 沈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摇头笑笑,一副不在意的态度,“没关系,关系宜浓的终身大事,却也不是我能管的。” 明明应该是闹脾气的话,沈镜说的却一本正经,愣是觉得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其实沈镜倒真是故意膈应人的,并不是闹脾气,仅是嘲讽而已,借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你说得对,是我妄自拿大了,宜浓从小可怜,望你帮她。” 梁聚说的认认真真,沈镜愣了一下,不知梁聚怎么就转过弯来了,但到底也不想关心太多,便也没问。过了好一会才点头道:“能帮的我自然会帮。”沈镜说着便准备去写回帖。 刚走了没几步,梁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会变得强大。”语气坚定。 沈镜步子一顿,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梁聚有些好奇沈镜说这个哦字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他回味了一下那语气,似乎是一种全然的不在意,嘴角泛起苦笑,心中却在想该怎么变强大。 梁聚吃好后便出了门,沈镜想当然的是不会关心他去了何处的,只寻了梁宜浓过来说话。 梁聚把杨靖宇和陶子松约了出来,两人和他一样,都是无所事事的公子哥,自然准时赴约了。 “我准备去投军了。”无视两个好友的惊讶,他问道:“你们认为投到护国公名下还是梁都督名下好?” “怎么突然要投军了?”陶子松收起折扇,率先问起了心里的疑问。 梁聚喝了一大口酒,看着两个好友认真地问道:“你们觉得我有资本一直这么玩乐下去吗?” 杨靖宇和陶子松对视一眼,答不上话。他们两是梁聚的挚友,对他家的情况很是清楚,如今侯府世子未立,梁聚又不受亲爹喜爱,继母更是想方设法暗害他,关键是他二弟梁田名声比他更好,有不少传言说梁田承袭侯府的可能更大。如此情形,梁聚当然没资本一直玩乐。 梁聚也没想让两人回答,他昨晚一宿没睡,闭上眼睛后脑子里都是沈镜的话,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就认真思索了。 他本想出点银子弄个文官做做,可一来他什么都不会,二来文官很难出头,而参军便不一样了,他自小就勤练武学,跟着上战场上杀敌也是足够的。英勇一些多杀几个敌人,又有侯府做后盾,比做文官更易出头。 第五十六章 风波 芳翠楼一向是汇聚各类人马的地方,有钱有势的,吃喝玩乐的,专门应酬的,上到王公贵爵,下到商贾名流,只要你拿得出银子,自然能来。 只是看身份和银子的多少,得见的姑娘自有品质高低之分。 此时翠芳楼大厅里却因一姑娘起了争执,这姑娘名为云舒,在楼里也算是比较受欢迎的了。 争执的双方主要是工部侍郎的大公子尹肖扬与前礼部侍郎二公子李国禹,优劣之势显而易见,只因李国禹现今以没什么身份可言,其父前不久刚被贬斥,李家一夕之间落败了。 这李二公子曾也是个爱玩的,不过倒也不滥情,对这云舒姑娘是有些特别。故而今晚一进来便点了云舒姑娘,奈何随后而来的尹肖扬也点了。 明眼人一看就是尹肖扬在找乐子,李二公子也明白,就是气不过,双方就起了争执。 “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李二公子试图讲理。 尹肖扬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大笑了几声,讥讽道:“李二少爷,如今你们家都落败了,还来跟我抢姑娘呢,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有那个能耐么?” 李国禹也不忍让,反唇相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还河西呢,不要太欺人太甚。” “……” 就这样吵着吵着没想到动起了手,老鸨不得不出面处理,但是这种地方,一向看权势比较多一点,做和事佬也有了偏颇,况尹肖扬一向就是个欺凌霸市的主,能不得罪的话老鸨自然不愿得罪。 李国禹的小厮早先见情况不对,早早回府去寻了大少爷李国瑞。索性路途不远,不多久便到了。 楼下的争吵自然也引起了梁聚等人的注意,本着看热闹的心思,三人一同出了门,正好看见李国瑞进得门来。 “这李大公子一向对这种地方敬而远之,没想到头一次在这种地方见到他却是因着他弟弟。”杨靖宇以一副玩笑的口吻说道。 陶子松打开折扇,慢慢摇着,也笑道:“李大公子和他妻子伉俪情深,听说房里连个丫头都没有,也是个奇葩。” 按着平时,梁聚肯定也会附和着调笑几声,可今儿却反常地没有出声,细看之下竟是在发呆,无他,只因想起了和沈镜的聊天,沈镜曾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原本觉得不可思议,可现下见到这李大公子,却也觉得世上是有这种人的。 不比穷苦人家无钱娶妾的,李大公子原也是有身份的,娶几个妾那是没什么问题的,可他都成婚五年了,仍只有妻子一人。梁聚幻想了一下,假如他和沈镜也是如此,似乎也不错。 在梁聚发呆的间隙,楼下又起风波,原是劝架的李大公子也被打了,而且还被尹肖扬一伙人狠狠奚落着。 “这尹大公子也真是欺人太甚。”陶子松折扇一收,皱眉道。 话说京城这些贵公子和世家小姐都有自己的帮派,互相之间也有鄙夷和看不惯,如梁聚一伙人,也是爱玩的,但也自持身份,并不会做这等无礼之事,对尹肖扬一辈很是看不起。 李国瑞乃一介书生,身体羸弱,经不起打,老鸨也怕出人命,一个劲地劝着。 “咱们去帮帮李家两位公子吧!”杨靖宇看不过去,出声建议道。 第五十七章 齐王 陶子松和梁聚皆没异议,几人下去劝架,但双方打的厉害,一时劝不开,梁聚仗着武艺在身,打了尹肖扬几拳。 尹肖扬吃痛,看是梁聚,心有忌惮,但又素闻梁聚此人在家不得宠,且现下又是自己被打,自然有三分底气与梁聚对抗。 “梁大公子吃多了撑着了?我又没惹你,为何打我?”尹肖扬气愤道。 “看不惯。”梁聚冷冷地甩出三个字。 尹肖扬见他如此态度,顿觉受辱,“多管闲事,有这个精力还不如想着怎么去迎合你爹,好歹让他兜着你点。” 梁聚闻言,怒从心生,也不说话,拉着尹肖扬又是一通打。 两方人马又打了起来,好不容易拉开来,看着挂了彩的几人,老鸨急的团团转。 “何人闹事?”正在此时,忽然听得一个不高不低的声音,慵懒中又带着威严。 众人寻声望去,多数人认出了说话之人,堪堪跪拜下来,“参见齐王殿下。” “免礼。”司徒文宣负手站在楼道上,眉宇微皱,眼睛一直盯着楼下闹事那一地方看着,“何人闹事?” 此人虽是个闲散王爷,众人却也知道他在皇上面前很是受宠。尹肖扬见状,心里已经抖了一抖,急忙跪了下来,不敢多言。 梁聚等人倒也没跪,只不免低声嘀咕,“这人倒还清楚情势。” 见无人作答,司徒文宣便叫了老鸨上来回话,老鸨倒也一一说了,只是明显还是帮了尹肖扬一些,只说尹李两人为争个姑娘起了争执,只是言语之间帮着尹肖扬多些,说是尹大公子先要的姑娘。 说到后面的梁聚等人,只折中说几人是来劝架的,有了口角便又打了起来。 司徒文宣静静听后,方才问道:“受伤最重的那两个是李家两位公子?” 老鸨折眼一看,尹大公子虽然被打了,可看上去不严重,反观李家两位公子,受伤可不轻,此时拿不准这王爷的态度,却也后悔帮着尹肖扬说话了,只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正是。” 司徒文宣也没多问,折身往楼下去了,踱步到几人身边,看了眼战战兢兢的尹肖扬,随后看向跪在另一边的李家两位公子,复又问了一遍事情经过。 李国禹本就气不过,听他发问,也不顾使劲拽他衣袖的大哥,便一五一十说了。司徒文宣闻言,复又看向梁聚等人,“他说的可是事实?” 梁聚三人回道:“正是。” 司徒文宣又看向尹肖扬,“他们说的可是事实?”声音已带了丝怒意。 尹肖扬顿了一下,正想狡辩,便听司徒文宣道:“别想欺瞒我,让我查出来后果会更严重。” 此话一出,尹肖扬成功闭了嘴,不敢多言,司徒文宣见状,心中了然,冷哼一声,“有辱风范。” 没人敢应声,司徒文宣也懒得废话,直接做了调解,“这点小事也就不必麻烦府尹大人去了,我做个宣判,尹公子向李家二位公子赔个不是,再把医药费出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尹肖扬低了头,声音隐忍。 司徒文宣眼神扫了一圈众人,复又看向尹肖扬,“至于梁公子等人虽出手打了你,但念在他们是打抱不平,功过相抵了。” 半天不见动静,尹肖扬抬头看向司徒文宣,只见他随意地站在那,皱眉看向自己,“怎么,还不道歉?” 第五十八章 失落 尹肖扬原是想等这齐王走了便赖了道歉,此时闻言,心下一颤,堪堪迎着李家两位公子说了声对不起。 司徒文宣这才展眉,随后又道:“一并把医药费赔了吧,我看这两位伤得不轻,就赔一百两吧!” 尹肖扬心里憋屈得不行,却不敢不从,拿了身上的银票递给李国禹,李国禹却是不愿意接,老实说这一百两算是赔的多了,只是他不愿意要尹肖扬的钱。 “怎么,对本王的决断不满意?” 司徒文宣挑了挑眉,他一向是个不管事的主,对这些事更是懒得理会,奈何动静闹得太大,他没法做到坐视不管,对李国瑞他似有好感,看他被欺凌,也觉可怜,便多了事。 李国禹还未回话,伤势更重的李国瑞抢先答了话,“属下不敢。”说着接了尹肖扬手中的票子。 “如此,你们就各自回去吧!” 司徒文宣说着,也不再理会众人,闲步出了芳翠楼。 “齐王处事倒还公允。” 人群散去,梁聚等人又折回屋内,出声的是沉默了很久的梁聚。 “是啊,一直以来都以为他不管事,没想到处理事情这么干脆。”杨靖宇也感叹道。 陶子松刷地展开折扇,“只是他都这个年岁了,不在朝中做事,也不去封地,却一直待在京中,也算奇怪了。” “皇上和他感情好,大概想多留他几年而已。”梁聚如是说道,却突然觉得心酸,一个王爷还需要有人宠着才能肆无忌惮,而他梁聚没人宠还不去挣功名,以后又靠什么活。 几人也不知具体缘由,便不做讨论,又喝了几杯酒,便各自散了去。 梁聚回了府,沈镜见他脸上挂了彩,惊讶了一瞬,随即问道:“你这是怎的了?”声音里听不出多少关切之意,更多的似是好奇。 梁聚心里有些失落,他希望沈镜表露的关心多一些,心里更是心酸,淡淡地回答道:“和人打了一架。” 沈镜哦了一声,唤来丫鬟给梁聚上药,又问道:“为何打架呀?” 沈镜纯粹是好奇,但梁聚以为是有些关心的,便很耐心地将事件复述了一遍,沈镜很给面子地夸了一下梁聚,“你倒有些江湖义气。” 还没等梁聚得意,沈镜又道:“所以你自己强大了,怎会让别人奚落呢?” 沈镜说完便回了内室,梁聚咧了咧嘴,泛起一个讽笑,随后大声道:“等你生下孩子,我就去投军。” 沈镜闻言,愣了一下,她不知梁聚此时是何种表情,听声音倒是蛮坚定的。原是想着改造一下梁聚,却一直因他表现觉得有心无力。 现下他自己倒有想法了。沈镜不知该回应什么,好一会儿才说:“这些事情你都要计议好的,不可鲁莽。”倒像一个长辈嘱咐小辈一样。 “嗯。”梁聚轻应了一声。 处理好伤口,梁聚跟进内室,憋了好半天突然说道:“其实你说的一世一双人却也不错。” 沈镜闻言,愣了一下,随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梁聚,“你又受什么刺激了?” 梁聚便把李国瑞与他妻子的事说了说,沈镜听后赞赏了一句李国瑞,又对梁聚道:“你和他似乎不能比,还没成婚就抬了那么些妾,又喜逛烟柳之地。” 梁聚被说的脸上挂不住,好一会才回话,“自从要重新审视你后,我可没碰过别人。”声音恶狠狠的,颇有些虚张声势的意味。 回应梁聚的是沈镜意味不明的笑,随后说道:“你不用和我解释,我又没管你。”顿了顿,又道:“只要你别碰我就行。” 闻言,梁聚的脸色骤然变冷。 第五十九章 赴宴 沈镜无视梁聚的脸色,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也是仗着自己怀孕,梁聚奈何不了自己,不然她倒不敢激怒梁聚,万一梁聚暴怒真的来碰她就不好了。 梁聚搞不懂沈镜的所思所想,但顾及她现在的身子,也不能用身体惩戒她,他努力压下火气,一言不发地坐在凳子上。 梁聚知道,相处这么些天以来,他对沈镜产生了感情,所以他才会觉得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错,可沈镜似乎油盐不进,对自己一点都不上心。 这几日梁聚早出晚归,两人也时不时说说话,不会争吵,也不会甜腻,沈镜认为这种相敬如宾最好了。 今天是去睿王府赴宴的日子,早上沈镜向沈氏禀报要去睿王府,给梁宜浓寻的理由是睿王妃喜欢梁宜浓做的小衣服,奈何几次前来都没得见,就想着趁这个机会特邀过去一见。 沈氏闻言,想阻拦也无法,转了一圈脑子,随后便为梁宜芳也寻了个借口,说她前阵子就念着去睿王府看看表姐了,今儿既然有机会就让沈镜将她一并带上了,沈镜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嘲弄,好脾气地应下了。 “大姐姐今日真好看。”马车上,梁宜芳看着焕然一新的梁宜浓夸赞道。要放在平日,梁宜芳应该要言语刺激一下她的,只不过现在碍于沈镜在场,她只有压下心中的嫉妒,收起平日的尖酸,只表现出一个世家小姐的样子。 她两素有矛盾,平日几乎不说话,一说话便只是吵嘴。现在听她夸赞,梁宜浓自是知道她并非真心,也没理会她。 沈镜挑了帘子,正好奇地观望外面,也懒得理会。不过内心倒是很赞同梁宜芳的话,梁宜浓今天着实惊艳到了沈镜。话说梁宜浓身上穿的衣服、戴的首饰都是沈镜的,既然要让梁宜浓被人知道,那必然要将她打扮得出挑些,而这阵子看下来,她也知道梁宜浓的衣物和首饰不多,且没甚特色,所以沈镜挑了自己的给她,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套皮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梁宜芳觉着没人应自己,心里又气愤又懊恼,还有些尴尬,心知梁宜浓身上穿的衣服是沈镜的,不由有些愤然,自己不仅是她小姑子,还是她表妹,她对自己却比梁宜浓差,这么想着,她便又开口了,“这衣服是大嫂送的吧?” 沈镜放下帘子,迎上她的目光,一脸坦然地回道:“是啊!” “大嫂你可真偏心。”梁宜芳故意用撒娇的语气说。 沈镜轻笑了一声,“你可误会大嫂我了,王妃姐姐要见宜浓,也不能穿太差,而且今天又是宴请,肯定有不少世家夫人和小姐,知道的是说宜浓节俭,不知道的当是母亲虐待继女呢,我看她都没什么好的衣服,我们两身量也差不多,我就找了我的给她。” 看梁宜芳脸上变幻的神色,沈镜心里冷笑一声,又道:“宜浓身上穿这件可是我算得上好的了,可你看看料子比你身上穿的差了不少吧?我倒是想送你呢,可送的比你穿的差不是太落我面子了不是?” 这明着是解释,暗着是嘲讽,梁宜芳常年跟在沈氏身边,自然听得出她的意思,闻言只得打着哈哈说嫂子说笑了。 梁宜浓偷偷看了眼‘深明大义’的沈镜,再看看被一脸郁色的梁宜芳,心情好得不得了。 第六十章 宴会 车内沉默下来,沈镜又挑开了帘子看向外面,梁宜浓低了头发呆,梁宜芳换了个坐姿,也静静地坐着。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到了王府门前,轿夫抬了轿子过来将三人抬到了内院。 沈镜三人到的不早不晚,因她是睿王妃亲妹,前来引路的下人对他们甚是恭敬。 沈镜领头带着两个妹妹进了园子,里面甚是热闹,三三两两的或闲聊或赏花。沈慈眼尖,见妹妹过来,老远便招了手,“镜儿过姐姐这儿来!” 沈镜扬唇一笑,向沈慈走去,及至近前,就听沈慈对她身边的两个老夫人介绍道:“这是我小妹,曾经母亲也带着上府里做过客,两位可还有印象?” 沈镜便面带微笑看着两人,两人细细看了她一会儿,国公夫人皱眉猜测道:“可是好些年前在我家和我稚儿打架那小姑娘?” 沈慈捂嘴一笑:“可不就是么,小时候调皮捣蛋的,让我娘操了不少心。那次与令公子打了一架后,回去直接让爹爹罚跪祠堂里,还不给饭吃。” 沈镜抚额,原来她这么凶猛呀,怪不得名声差。另一位夫人慈爱地开了口,“你这么一说我也记起了,在我家里爬假山摔了下来。”顿了顿,又问:“如今一晃那么些年,竟然都嫁做人妇了。” 沈慈这时候才笑着为妹妹介绍两人,“这位是镇国公府的李老夫人,这是襄阳候府大夫人,”随即转头对着沈镜道:“以前什么宴会你都反感参加,两位夫人忘了你的样子,却还记得你的事情,羞不羞?” 沈镜还未说话,襄阳候夫人常琳公主便道:“怪倒是忘了你的样子呢,原来宴会都没参加呀!” 沈慈看她一脸郁闷的表情,笑道:“是啊,小时候调皮捣蛋,家里除了爹爹对她严厉,倒是都宠着,她耍赖不参加宴会也没谁舍得逼她。” 沈镜嘟了嘟嘴,小女儿姿态毕露,“其实你们应该庆幸我没去,不然多丢你们的脸呀!” 一句话将几人都惹笑了。 沈慈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还有理了!”顿了顿,语气忽而一转,幽幽道:“如今看她做了媳妇,稳重了不少,原本以为自己会很欣慰的,可怪异的是我竟觉着心酸,总觉得她一直都应该是个无法无天的小姑娘。” 李老夫人和常琳公主虽不知沈家这二小姐具体处境,却也明白其中龌龊,只隐晦地劝了几句,说些“孩子总归要长大”之类的话。 常琳公主笑道:“你便是看我,以前父皇和母妃也是宠得紧,上房揭瓦的事常做,现在不还是要管着一大家子。”觉得气氛低迷,她又一笑:“所以镜儿这孩子很投我缘,要不是已嫁做人妇了,我都要把你讨回来,做我儿媳妇呢!” “……”沈镜先是无语,后面脑子里灵光一闪,这不就是齐稳他娘吗?她悄悄看了眼站在自己身侧的梁宜浓,只见她规规矩矩地站在一侧,却显得很拘谨,心下叹息,她这样的表现大概入不了常琳公主的眼,心想要必得多带她走走,练练她的气质。 “那是镜儿与公主无婆媳缘。”沈镜客套道。 常琳公主似是刚看见梁家两姐妹一样,“这是梁家二小姐,这位姑娘面生得很。” 这梁宜芳跟着沈氏参加过的宴会怎会少,别人认识她也没什么奇怪,此刻听到常琳公主的话,她马上面带微笑的接了话,“小女荣幸,难为公主竟然记得。今天听说大嫂要来做客,我也甚是想念大表姐,就央求大嫂带我过来了。” 沈慈眯了眯眼睛,没出声讥讽。常琳公主对此等阿谀之话最是反感,且从女儿处听闻这梁宜芳人品不好,自是不喜,只不冷不热道:“见得多了自是记得。”说完也不看她,只对沈镜道:“也不给伯母介绍一下这位小姐。” 梁宜芳自是听出常琳公主话语里的讽意,一瞬间涨红了脸,低了头再不敢搭话。 第六十一章 能说会道 一声伯母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沈镜看了眼梁宜芳,压下心里的冷笑,方才回道:“这是我大姑子梁宜浓,平日甚少出门,所以伯母您自是不认得。不过和我怕丢脸不参加宴会不一样,我这大姑子是素来喜静,不大喜欢参加。今个儿出门还是我三拉四拖的,最后还是抬出我家姐的名头才把她拉来的。” 梁宜浓适时地向几人问好,也不多话,喊完人便规矩地站在沈镜身侧。 沈慈好笑的瞪了一眼妹妹,“知道的还说我诚心邀请,不知道的还当你拿我作威作福呢,你可对得起你亲姐呀!” 沈慈说着又对两位夫人解释道:“前阵子妹妹给我送了两套小衣服,穿在麟儿身上甚是合适,我一看这做工,可不是我这妹妹能做出来的,比府上那些绣娘要好,这才问了她,她才说是她大姑子帮她做的,你看看这小丫头,拿别人的劳力来当人情,我可不接受,所以才要她带梁大小姐来,我想着衣服是小,但成了亲戚,是该多多走动。” 沈慈说话间丫鬟来禀说是戏台子已搭好了,她便领着几人去戏楼上就坐,国公夫人搭着沈慈的手臂,说道:“正是这个理。” 今个儿参加宴会的人身份都高,国公夫人和常琳公主却是最高的,自然坐得最好的位置,两人就坐后,国公夫人体贴道:“慈儿你是主人,又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当你是亲孙女,公主必定当你是亲闺女,你莫要与我们客气,去招呼其他客人吧,添几把椅子,留镜儿在这里和我们说说话就可。” 沈镜听得出李老夫人话语里的真心,心下奇怪为何她们对姐姐如此好,却也不是问话的好时机,只压下心中疑惑,却见姐姐真的没客气,命人添了椅子,“那我就不客气了,偏母亲今日有事不能来,不然镜儿在这里我也不担心,”又转向沈镜,“镜儿你可得好好招待着,可别闹笑话了。” 沈镜满口答应,毕竟在现代社会这个大熔炉里面活了三十多年,又是生意场上的人,沈镜一张嘴自是能说,戏还未开唱,几人便说些闲话。 因都是内宅妇人,说的也不过是家长里短,但又要避开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龌龊,原本沈慈担心自家妹妹应付不来,可听下人说席间不见半点冷场,沈镜还不时将两位夫人逗得笑不可遏。 司徒文韶从宫里出来,进得家门,发现家里今日异常热闹,疑惑地问身后的李成,“府里有何事?怎的如此热闹?” 李成道:“王妃今日设宴赏花,来了不少人。”想了想,又解释道:“前个儿已经禀了你。” 司徒文韶倒没怪他多话,想了想确实有这么个事,也就没再纠结,转身往书房去了。虽然和王妃的关系疏远了,但司徒文韶一向是个宽和的人,并不曾苛待自己这个正妃,该给她的颜面他都会给。 宴席散去,一瞬间恢复了清冷,沈慈站在院中,盯着一棵树发起呆来,脸上的笑容若隐若现。院门外的司徒文韶见了,只觉这幅画面很唯美。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正妃是个美人,嫁进王府之初,两人也过了一段甜蜜日子,只不知何时起,两人开始相敬如宾,似乎全是礼数支撑着。 第六十二章 男人的心 没人发现院外的司徒文韶,他也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似乎怕打破这样一副美好的画面一样。只是不多时,司徒文韶便看到沈慈的心腹丫鬟青红拿着一件披风从正房出来了,轻轻地披在她主子身上。 “主子,你看什么呢?”青红好奇道,“那树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什么奇怪,我只是在想,这春去秋来,树叶绿了又黄,年年如此,到了新的一年又长出来了,我们认为叶落了树没准会难受,可焉知这棵树其实看得明白呢!叶落了了也是绿芽的希望。”沈慈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语气是这么久来前所未有的畅然。 青红听得云里雾里,“主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沈慈轻轻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人不能太伤春悲秋。”顿了顿,又有些好笑道:“如今活得倒没有妹妹明白了,倒要她来劝我,想她的日子,被姑姑算计,妹夫又是那么一个人,可你看看她,活得是真的洒脱。” “二小姐确实不一样了呢!”青红也感慨道。 沈慈笑得欣慰,“是啊,以前都是我们护着她,如今还知道关心我了。” 原是今天沈镜临走前对沈慈道:“姐姐,不要为不在乎你的男人难过,你这样心里郁积,人家不仅看不到,还活得逍遥自在,你何不放下心中的思虑,要么将他的心抢回来,要么就活得恣意一些,你的身份摆在那,离了他又不是过不下去。” 是啊,她沈慈原本就不屑于用那些个龌龊手段来留住男人,又心高气傲,不肯轻易低头,这一两年心里压抑得紧。她可以做的事很多,就像妹妹说的,自己喜欢作画,何不用作画打发时间呢?总而言之,就是活得自我一些。 “主子,少爷醒了,在屋里吵着找你呢!”秦妈妈在正房门口唤道。 沈慈不禁失笑,“这孩子,热闹的时候她睡得雷打不动,这一冷清下来他倒醒了,是体贴我这母亲,专门醒来陪我的吧!”说着就进了屋子。 门外的司徒文韶听见这话,心头一愣,不知为何,沈慈最后那句话一直萦绕在心里,她是孤独的吧,她需要有人陪在身边吧? 司徒文韶抬了抬脚步,到底没有进去,折转身去了宠妃林氏处。司徒文韶这人,宠起人来会把人宠到骨子里,他现在还在宠着林氏的时候,不会轻易因为那种萦绕在心头的淡淡心疼而改变自己。 自古男人总多情,奈何又是生在帝王家的。 沈镜三人回到府上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梁宜芳因被常琳公主讥讽,一整天表情都恹恹的,沈镜冷哼一声,邀了梁宜浓一同回到自己的院子用饭。到得院中,便听到梁聚吩咐下人的声音,“摆饭吧!” 三人一同用饭,气氛稍显沉闷。梁聚有心说话,是不知说什么,有些想对妹妹说的话又不好当着沈镜讲,有些想问沈镜的话又不好当着妹妹问。 梁宜浓则是头一次和哥哥嫂嫂一同用饭,有些拘谨,受这气氛影响,更不知道说什么。而沈镜则是唯一一个淡定的人,先是在想事,所以也没心思开口,待发现梁宜浓的拘谨时,只得随意找了个话题与她说话,以消除她的拘谨。 梁宜浓觉得要多留些空间给哥嫂相处,所以吃完饭立马就告辞了。 第六十三章 力不从心 “今天的宴会怎么样?”待妹妹一走,梁聚就迫不及待地问了。 沈镜当然知道梁聚真正要问的应该是和他妹妹有关的,心想这人虽然不务正业,却知道关心妹妹,也不是一无是处,当下也心平气和地回道:“只当介绍她给别人认识了,她常年不参加宴会,表现拘谨了些。” 沈镜停了一下,又道:“今天也见了常琳公主,听她意思已经看中了某家姑娘,打算给齐二公子说亲了,所以齐家宜浓大概无缘了。” 梁聚捏了捏拳头,心里很是不甘心,一时恨自己的父亲,恨自己恶毒的继母,一时又恨自己无能,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妹妹处于这种境地。 沈镜见他样子,也大概心知他在想什么,也没想着劝解,只自顾自想着自己的事。 她现在在想怎么帮姐姐挽回恒王司徒文韶的心。虽说今天那样劝姐姐,可过后她仔细一想,她带着现代思想,那样的思想姐姐未必接受。妻以夫为天,在那王府,若那司徒文韶对姐姐不好,那任何人都可以踩到她身上了,她的日子过得怎能恣意? 这么一思索就入了神,自然没听到梁聚同她讲的话,直到梁聚使劲咳嗽一声,她才被惊醒,疑惑地看向梁聚,“怎么了?” 梁聚本是要和她讨论妹妹的事,见她如此,关切道:“怎么愁眉不展的?” 沈镜一愣,不自在地摸了摸脸,“想了些事情,”却也不想和他多谈,只问道:“你刚刚是不是和我说什么?” 梁聚眉头微皱,感觉有点力不从心,面前的人似乎什么都不愿和自己说,是觉得自己太靠不住了么? 梁聚也并未深究,转而说起妹妹的事,“我是说宜浓的事,她年纪不小了,没有太多时间给她了。” 沈镜知她话中有深意,却并未点破,只点点头,“所以呢?” 梁聚原本想着沈镜会多接几句话,他才能说出最终想说的话,可没想到沈镜并不配合,他只得硬着头皮道:“我有打探过那武状元周备,他人品不错。” “我大哥和我说过,确实不错。”言下之意,对梁聚的话并不怀疑。 梁聚有些气恼,冷声冷气地说:“就他吧!” “什么就他?”沈镜明知故问。 “就是宜浓的夫婿人选。”梁聚瞪了眼沈镜后说道。 沈镜做恍然大悟状,“哦,你这会又看得起人家了?”也无意故意去惹梁聚,只单纯地想膈应他一下,如今目的达到,沈镜也没再装傻,脸色认真起来,只道:“能帮的我自然会帮。” 沈镜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梁聚也不好意思再提过多要求。两人一时相对无言,静坐了一会儿,正当沈镜想离开找些事来打发时间时,梁聚忽然道:“祖父祖母来信了,他们已从河州出发,不用月余便可归家?” “哈?”沈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嫁给梁聚也有三四个月了,只知道老两口随二房在任上,其他信息一无所知,连她和梁聚成亲两人都没回来,此刻突然听到他们要回来的消息,只觉诧异,“怎么突然回来了?” 梁聚听她这样问,只当是沈镜不想祖父祖母归家,眉头拧了拧,“你很不想他们回家?” 沈镜:“……”有这么冤枉人的么? “怎会?其实他们应该回来早些,这样的话你也不用娶我了不是?”沈镜看着梁聚,似笑非笑道,也不等梁聚说话,又道:“现在回来也好,有他们在,你妹妹的婚事就不用我操心了,我很想他们回家。” 沈镜最后一句话语气压得很重,说完站起身,唤了小玄和丽娘陪她去院子里散步。 梁聚想张口反驳,却找不到话反驳,只郁闷地瞪着沈镜离去的背影。 第六十四章 算计 安平院内,沈氏阴着一张脸坐在那儿,先是知道厌恶自己的公婆要归家了,后又听女儿说到在王府遭到的讥讽,一时更是气愤。 “在老两口到家之前,得赶紧把那贱人生的女儿的婚事给定了!”静默良久的屋子里,沈氏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气阴沉。 此刻房间里除了沈氏,也只留了朱嬷嬷一个心腹,所以沈氏说话也没顾忌。 朱嬷嬷作为沈氏的心腹,自是知道她口中的贱人是谁,前侯夫人安氏,那时候沈氏还是个妾,安氏虽然不被侯爷喜欢,但是有老侯爷夫妇撑腰,自然处处压着沈氏这个贵妾,斗了些年,沈氏对之可谓恨之入骨。 沈氏压下火气,开始想着梁宜浓的夫婿人选,一边想一边冷哼道:“镜儿待大小姐倒是真好,竟然想着让她与常琳公主家公子结亲,公主怎能看上她?” 朱嬷嬷却不这么乐观,提醒道:“有睿王妃帮衬,却也有可能。” 沈氏冷笑一声,气恼道:“我这两个侄女,倒会不遗余力地给我添堵。” 沉默了一瞬,沈氏又问道:“郭仙人云游还是未归吗?” 朱嬷嬷回道:“不曾归来。” 沈氏叹息了一声,“就没有顺心的事儿!”喝了口茶后又问:“秦勇媳妇还是不得镜儿重用吗?” 朱嬷嬷也忍不住叹息一声,“大奶奶只让她管着院里的花花草草,近不得身。这大奶奶的想法真是让人摸不透,原是她主动与三夫人交好,想着三夫人的人她应该重用一下,况秦勇媳妇也确实忠心又能干,若不是我们以她儿子为要挟,她也不会为我们所用。” 想到什么,朱嬷嬷一慌,“莫不是大奶奶发现了什么?” 沈氏摇摇头,“不会,我们做的那么隐秘,既然她一直不得用,那就别放精力在她身上吧!人放在那里咱们也不吃亏,万一以后有机会用得到也说不定。” 其实沈镜还真是不信任秦勇媳妇,虽三夫人力保,但也保不准三夫人看人不准。 人送给沈镜后,三夫人也来过问,沈镜回答道:“是三婶的人,能力我自然不怀疑,只我屋里头几人是用惯了的,换了哪个都舍不得,她们又都了解我的习性,省得换人还得适应。” 邓氏自然理解,只听沈镜又道:“若把人还给三婶,又担心三婶你多想,且母亲又会找由头送人来,这人我就留用了。若以后事务多了,肯定要用的。” 一个下人而已,和邓氏感情本也不深,邓氏自是不会去计较。 沈氏猜不到沈镜和邓氏的想法,也不想去猜,又问起了其他的,“都那么久了,镜儿肚子里的孩子还稳稳当当的,那关玲到底靠不靠得住?” “她不敢愚弄夫人您的。”朱嬷嬷宽慰道。 “量她也不敢,愚弄我对她没好处。也不知她能用什么法子,能否成功,待我那公婆归家,事情就更难办了。”沈氏幽幽地说。 沈氏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忍,“镜儿到底是我侄女,我这心啊,还是难受的。” 朱嬷嬷愣了一愣,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索性沈氏又接着道:“也怪镜儿,若她与我一心,我也不会去害她的。总归要为田哥儿去争这个世子之位,一切不利因素都要排除。” 第六十五章 小产 沈镜近来睡眠质量有些差,老容易做噩梦,她觉得困扰极了。 前世她没怀过孕,但妹妹怀孕时老跟她抱怨,经常做噩梦,沈镜便觉自己是正常的,大概怀孕后人会变得担心这担心那,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今晚她同样做了个噩梦,梦里她如愿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可突然孩子变成了一团血球,随即炸了开来。 沈镜大叫一声醒来,浑身冷汗涔涔的,下意识地摸了摸已经凸显的肚子,重重地呼了口气。 沈镜这一动静当然将身边的梁聚吵醒了,他赶忙坐起身,问她:“怎么啦?” 外面值夜的小玄随即起身,站在门口问道:“主子,怎的啦?可要奴婢进来伺候?” “不用,做了个噩梦而已。”同时回答了两个人。 “做了什么梦?”黑暗中梁聚皱眉问道。 “都说噩梦了还问什么?”沈镜突然烦躁起来,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接二连三地做噩梦,沈镜真是快崩溃了。 梁聚倒好脾气地没有计较沈镜的态度,原是他从丽娘那里了解到,有了身子的女人情绪容易波动。 因为沈镜已经对下人发过好几次火了,即便亲近如小玄、秋雁这几人,沈镜都会发火,过会又会解释,梁聚虽觉得沈镜多此一举,对下人有何必要解释。但到底奇怪她的反复无常,便寻了机会问丽娘,得知这是正常反应,方才放下心来。 虽说发了那么多次火,她对梁聚倒从未有多余的情绪,全是冷淡,这会倒是头一次,梁聚倒有点开心。 “梦都是反的。”梁聚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随后想到什么,又道:“明个儿天气好的话,我陪你去赏个景吧!” 沈镜有些心动,但又有些抗拒和梁聚出门,闷闷地回了一句:“再说吧!” 梁聚嗯了一声,躺下睡了,不一会儿便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沈镜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旁边的梁聚睡的不沉,再次醒来,往沈镜的方向靠了靠,伸手搂住沈镜,“不怕。” 沈镜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是没推开梁聚,她现在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 翌日梁聚再提起出去外面放松时,沈镜便不再拒绝,应了好。梁聚问了沈镜的想法,立马便去安排了。 因沈镜身子不便,出门带的仆从、物件不少,阵仗有些大。沈镜心内不无感慨,到底是时局不同啊,前世时妹妹怀着孕,自己开车想去哪就去哪,一直到生前一天都还开车出去吃好吃的。 望了望身边的梁聚,沈镜忽而很怀念前世。 沈镜陷在回忆里,一时便看着梁聚发起了呆。 “做什么这样看我?”梁聚忽然被看的走着不自在,出声问道。 沈镜惊了一下,回过神来,转开目光,回答道:“想事情出神了。” 梁聚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沈镜不知该怎么说,也不想跟梁聚交心,随便寻了个理由应付过去。 说是赏景,却也真的只单纯赏了个景,也没赏多久沈镜便觉无趣,要求回去了。 朱嬷嬷一边给沈氏卸妆,一边说着沈镜和梁聚今天出游的事。 “大少爷对镜儿倒上心了起来。”沈氏嘲讽道。 朱嬷嬷知她是感叹,没接话,却听沈氏又道:“这田哥儿媳妇肚子一直没动静,也是急人。” 朱嬷嬷正要说些宽慰的话,便有丫头急匆匆地跑来,沈氏倒也没呵斥,只沉声问道:“出什么事啦?慌慌张张的。” “怡……怡园那边出事了,”小丫头喘着粗气回道,“大奶奶小产了。” 第六十六章 悲 沈氏闻言,愣了好一会儿后,又与朱嬷嬷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一般,对朱嬷嬷道:“赶紧给我盘个发,过去看看。” 朱嬷嬷随意地给沈氏盘了发,两人急匆匆地往怡园去了。 及至门外,便看到丫头婆子忙进忙出的,都没人注意到沈氏一样。这种时候,沈氏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由朱嬷嬷扶着进了房门。 梁聚阴沉着脸坐在堂屋内,见沈氏进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直直地盯着沈氏,目露凶光。 饶是沈氏也见惯了些场面,遇到些大人物,但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心下竟然止不住地颤了颤。 压下心中的不安,沈氏迎着梁聚的目光,一脸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早上镜儿去给我请安还是好好的,怎么你们今天出了趟门回来就这样了?” 梁聚当然是不会回答沈氏的,只那么盯着沈氏看。沈氏也没指望他回答,哼了一声进了内室。 沈镜虚弱地躺在床上,眼神放空。 “镜儿,怎么样了?” 沈氏见到沈镜这样,到底有些不忍,问话的声音听起来很关切,一半出自真心一半是演的。 沈镜扭头看向沈氏,目光呆滞,随即又扭头回去,没有出声回答。 沈氏还是没有介意,朱嬷嬷搬了个凳子给她坐下,她看了眼屋内的各个人,见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便喊来丽娘回话。 “镜儿的身子现在怎么样了?”问话的时候,沈氏的眼睛是看着床上的沈镜的,只见她依然无甚反应。 出了这么大的事,丽娘只觉六神无主,整个人虚脱一般,语带哭腔地回道:“大奶奶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人现在很虚弱。”顿了顿,又道:“具体的还得等柳大夫来看过才知道。” “怎么会小产的?她的吃食一向是要过你的手的。”沈氏问到这里,心里又止不住冷笑,这丽娘原就是沈镜找来防自己的,她都要防着自己了,还何必心疼呢? “大奶奶今天并没吃什么特别的食物啊!”丽娘又是担心沈镜,又是担心自己的,沈镜的吃食她一向严格把关的,不应该有纰漏才是啊! “是不是你想暗害主子?”沈氏盯着丽娘问道。 闻言,丽娘赶紧跪了下来,“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再说害主子于我并无益处啊?” 沈氏心道这丽娘倒还不傻,沈氏一心想为这事找个替罪的,倒没想周到,她又道:“那就是你不仔细,玩忽职守了。” “奴婢冤枉啊!”丽娘无从解释,只能喊冤。 沈氏冷哼了一声,“什么叫冤枉?镜儿早上还好好的,今天出门也没摔了碰了的,那就只能是吃了什么东西才这样的。” “奴婢冤枉。”丽娘也只能重复喊冤。 屋内其他人也跟着跪下来,却也什么都没说。屋里的动静似乎一点也引不起沈镜的注意,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眼睛空洞的看着上方发呆,似乎整个世界都被她屏蔽在外一般。“冤不冤枉等大夫来看了再说。” 沈氏说完,便不再说话,起身行至床边,在床沿坐下,沉沉的叹了口气,似是在为沈镜惋惜一般。 也没过多久,柳大夫便跟着秋雁进来了,也顾不得其他,直接给沈镜诊脉。 “怎么样?”还没等沈氏问话,按捺不住的梁聚也不顾忌讳跑了进来,焦急地问道。 “脉象虚弱,刚刚小产了,倒也正常,我开个方子,抓药来给她调理调理就好。”柳大夫一边说着一边起身。 “怎么会小产的呢?”沈氏又问。 柳大夫摇摇头,“路上听秋雁姑娘说了,大奶奶平日身子还好,也没受到什么外力,那大概是吃了什么引起的,待我看过她的吃食再说。” 晚间的吃食还在脏桶里没倒,柳大夫细细看了,一脸疑惑道:“却也没什么不可吃的,且听说大奶奶身边有一懂药理的嬷嬷,肯定格外注意了,便不是吃食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呢?”梁聚急切道。 柳大夫摇摇头,“老夫愚钝,找不出原因,不如重新找个大夫来看看。”顿了顿,又道:“也有些女子天生爱流产,或者情绪不稳定也会引起。” 柳大夫跟着梁聚去书房开方子了,沈氏又回了内室。 沈镜依然在发呆,沈氏在床沿坐下,执起她的手双手握住,劝慰道:“镜儿别难受,养好身子是紧要的。可能是这孩子与你无缘,你进门也不过几月,孩子会再有的。” 沈镜转头看了眼沈氏,目光幽深,只这么看着,还是不说话。 沈氏内心有些发怵,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只又道:“姑母那里还有些名贵药材,明个我使人送来给你,好好补补。你现在就安心调养着,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姑母讲。” 沈氏絮絮叨叨地说着关心的话,也不知沈镜听没听到。说了好一会儿,沈氏觉得差不多了,方才起身告辞,“姑母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明个儿我再来看你。” 沈氏又对屋内的下人交待道:“你们警醒着些,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众人虽不喜沈氏,觉得她假惺惺的,但这时候也只能答是。 沈氏走了,屋内便只剩下几个下人,都是沈镜的心腹,此刻几人都在偷偷抹眼泪,不敢发出声音。 “全都下去吧!” 沈镜终于开口了,声音虚弱而沙哑。她现在太难受了,身体的,心理的,一种无以言说的痛萦绕在心间。 她那么努力的想保护她肚子的孩子,因为她觉得那是她在这里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可是孩子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几个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是好,最终由胡妈妈发话,语带哭腔地说:“我们都下去,抓药的熬药的都要人呢,小玄留在屋内照顾着。” 没人有异议,众人退了下去,小玄看着床上虚弱的主子,无声地流泪。胡妈妈之所以留下小玄,一是她心细,二是她和沈镜最是亲近。 “小姐,你要喝水吗?奴婢给你倒点水来吧?”因为心疼,小玄又把称呼换了。 沈镜看了看小玄,突然咧嘴笑了,笑的虚无缥缈,同时眼睛里蓄满的泪水突然滑落,流至耳内。 小玄见状,急急地拿帕子给沈镜拭泪,一边疤一边哭道:“小姐,不能哭的,我听说胡妈妈说这时候哭了对眼睛不好。” 沈镜还是哭,嘴角边的笑也没收回去,小玄被吓到了,有些不知所措,“小姐,你怎么了?别吓唬奴婢呀!” 梁聚回来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沈镜嘴边笑着,眼睛流着泪,丫鬟一边拭泪一边哭泣,画面极其诡异。 梁聚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方才拾步走到床边。 梁聚对小玄道:“把帕子给我。”说着在床边坐了下来。 小玄一惊,直起身子站在床侧,将帕子递给了梁聚。 梁聚温柔地给沈镜拭泪,压下心中的难过,劝慰道:“不要难过,你养好身子,咱们再要一个。” 沈镜推开了梁聚的手,“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梁聚不同意,“你现在这个状态,一个人我不放心。” 沈镜回道:“小玄在这里就可以了。” 沈镜说完,艰难地翻了个身超里躺着,一副不愿再说话的姿态。她现在根本就不想说话,只想一个人待着。 梁聚又坐了会儿,把帕子递给小玄,站起身看着沈镜的背说道:“我就在外休息,有事叫我。” 转身走了一步又停下,对小玄道:“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小玄低头应了是,梁聚又看了眼床上的沈镜,方才走了。他很想在屋内陪着,但是沈镜拒绝的姿态那么明显,梁聚不想给本就伤心的她添堵。 出得门来,却看到梁宜浓一脸担忧地站在堂屋内,见梁聚出来,急急地问道:“大哥,我才听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大嫂怎么样了?” 梁聚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白天明明好好的,怎么晚上要休息了就突然肚子痛了,这孩子怎么这么轻易就走了呢? 梁聚到这会儿都还有一种置身梦中的感觉,这种感受太不真实了。 今天两人在外赏景,沈镜虽说情绪不高,但也没了前晚的烦躁,甚至还和梁聚说了好些话。用调笑的口吻说梁聚不靠谱,之后又给梁聚分析如今情势,建议他先强大自己,行事不要鲁莽冲动,不要事事都与侯爷和夫人对抗,至少不要主动把自己名声搞臭,于他无益。 沈镜跟梁聚说这些的时候,梁聚更觉无地自容,如果她真是站在他那恶毒继母那头的,怎么会跟他分析这些。 何况她一个女子,尚能这样分析局势,又努力去改变,而他一个大男人,竟然什么都做不成功,不仅怀疑排斥她,关键是一点担当都没有,还要靠她自己来护自己肚里的孩子。 晚上回来也一切正常,沈镜并未说有哪里不舒服,只要睡的时候突然说肚子有点痛,接着越来越痛,随后下身开始出血。 梁聚揉了揉脸,想不通哪里出了差错,难道真是柳大夫所说的天生体质吗?亦或是情绪? 想到这里,梁聚把妹妹叫回去,自己跑到外院去,吩咐梁明翌日一大早去请大夫,多请几个来给沈镜诊断。 第六十七章 演戏 翌日从早上开始,沈镜屋里来了一批又一批人。 有看病的大夫,替沈镜诊脉,之后摇头晃脑地说些沈镜虚弱的话,至于为何会滑胎,答原因太多,无从诊断。 有来探望的,诸如梁宜浓、邓氏几人,车轱辘话翻来覆去地说,大意便是不要难过,总归是她与那孩子无缘,好好调理身体是紧要的,孩子总归还会有的。 当然也有虚情假意来看热闹的,便是沈氏、梁宜芳之流。 房里异常的热闹,却更凸显了沈镜内心的空荡。不管是哪个来了,她都躺在床上,对屋内的一切似乎都漠不关心一般。 丫鬟送来吃的,她也会勉强吃上几口;调理身体的药,她也会象征性地喝几口。她只是不想听别人一个劲地劝慰。 可是这做样子的吃法更是让关心她的人忧心。 第三日,甘氏一大早便上门了,看着自家女儿这个样子,眼眶瞬间就红了,却又要憋住,免得引沈镜更难受。 似乎是知道甘氏是无条件对她好的人,在甘氏面前,沈镜终于有了情绪。甘氏让下人都退下,屋内留母女两说话。 “娘,我难受,我哪哪都难受。”沈镜坐起身,看着床边的甘氏落泪。 沈镜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各种情绪都有。虽然看着她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但是来探望她的是哪些人她都清楚,说的话她也在听,只是她没有情绪来应对。 甘氏拿出帕子给女儿拭泪,“我的小冤家,可不能哭。”说着却也止不住流泪。 甘氏赶忙止了泪,好生劝慰了一番。 待沈镜止了泪,甘氏才问道:“之前身子没有半点不舒服么?” 沈镜点了点头说:“除了有些噬吐之外,没什么不适。” 似乎知道甘氏在想什么,沈镜又道:“大夫来看过了,说吃食没什么问题。大概真是我的体质问题吧!” “意外还好,若真是别人有心害你还不自知,那就麻烦了。”甘氏却不得不往其他地方多想一些,总要把其他的彻底排除,要不然以后有了身子还会这样。 况且确实有人不希望这孩子出生,所以不得不往坏处多想一点。 “也不光是吃食,还有屋里的用具之类的,”甘氏皱眉想了想,又道:“那天和姑爷出去没遇到什么特别的吗?” 沈镜摇了摇头,“无甚特别的。” 甘氏沉思了好一会儿,又道:“如果有人有心害你,什么手段都用得上的,是不易让你发现的。” 甘氏毕竟是有些地位的人,又管了二十多年的家,听闻的或经历的龌龊事不少,此刻想的比较多,但到底不是自己家,她也不能很好地分析。 “你嫁人后处事稳妥周到了不少,这里你熟悉,就靠你自己去查了,娘只能从旁帮你,”甘氏对女儿道,“所以你不能一味悲伤,要尽快调理好身体来处理这些,不然等别人把证据毁了你想查也查不了了。” 这些方面沈镜其实也想到了,只是她一时走不出悲伤的情绪来,无心处理。此刻她稍微缓过了些,便回答道:“女儿知道。” 母女两在房里说了好一会话,沈镜感觉肚子太饿,便唤人摆饭。甘氏留下来一同用饭,厨房便弄了两份出来,一份清淡的给沈镜。 梁聚不知去了何处,沈镜也无心过问,只甘氏问了一句:“姑爷呢?” 小玄一边布菜一边答道:“姑爷说让主子和您好好说会话,他去外院了。” “听下人说,姑爷对你现在倒是好了,这我就放心许多了。你们两就是要这样好好的,赶紧调理好身子再拐一个。”甘氏一边吃一边道。 沈镜没心思说这些,虽和梁聚关系看起来还好,但目前沈镜根本不想再和他有孩子,不想和母亲解释过多,便敷衍地回了个嗯字。 “只姑爷虽是侯府长子,但到底要什么没什么,你劝着他些,让他不要一味与侯爷对着来,气倒是出了,得到什么了呢?”甘氏对这姑爷很不满意,这样的人怎能护住女儿,只望他改变些。 沈镜原本明里暗里就劝过一些,听甘氏这么交待,还是嗯了一声。 甘氏知她处在悲伤中听不进太多,便也不再说这些了,捡了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跟沈镜聊着。 吃过饭,沈镜又躺上了床,甘氏在旁陪着。眼看沈镜快要睡着了,突然外间又响起沈氏的声音,接着下人禀报,说沈氏来了。 沈镜和母亲对望了一眼,吩咐道:“请母亲进来吧!” 沈氏进得门来,对床沿坐着的甘氏亲切道:“大嫂还在着呢!” 因为女儿的婚事,甘氏对沈氏心里存了气,两人不和已是众人皆知的了,此刻见她没事人一样,心里更是瞧不起,只冷冷地嗯了一声,看都不看她一眼。 正常的儿女亲家,为了女儿不被沈氏刁难,甘氏本应对沈氏客气点,但她知道并不是她客气了沈氏便能待女儿好的,索性就不客气了,再以甘氏的好名声,也可让外人知道沈氏的算计,这样女儿要是出事了,外人倒会怀疑她,让她有些忌惮也是好的。 沈氏眼里划过一丝恼怒,瞬间便消失了,倒是表现得不在意甘氏的态度一般,对床上的沈镜关切道:“镜儿可好些了?” “谢母亲挂心,好多了。”和甘氏不一样,沈镜即使讨厌也要做足样子,不然对她名声有影响。 “到底是大嫂厉害,镜儿气色好多了,也愿意说话了,我之前来看她,状态极差,看着怪心疼的。”丫头搬了凳子过来,沈氏也在床边坐下。 “呵……”甘氏冷笑一声,“我女儿有今天这境遇,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沈氏一脸冤枉的表情看着甘氏,“大嫂这是说的什么话,大夫来看了,说是镜儿的体质问题,她嫁了别人难道就不会这样了?” 甘氏冷哼一声没接话,沈氏又道:“难道大嫂以为镜儿肚里的孩子是我害死的?” 见甘氏还是不接话,沈氏心里气愤不已,面上却表现得更委屈,“镜儿再怎么都是我侄女,我要多黑心才会去害她呀?这样大哥和娘也不会饶过我的。”顿了顿,假意拭了拭了眼泪,又接着说:“即便是我害她,那也得有证据呀?镜儿的吃穿用度都有专人过目,我可插不上手。” 甘氏见她这样,很是厌弃,“你不黑心的话能算计把镜儿嫁给你继子?” 沈氏到底心虚,哭诉道:“那是大哥同意了的,再说做我儿媳妇怎么不好了?我又不害她,倒是镜儿,处处防着我,让我很是伤心呢!” 什么叫倒打一耙,绅士这就是鲜明地例子。甘氏看着她这虚情假意的表演,冷笑一声没说话,意思不言而喻,沈氏不害她还会让她嫁过来? 沈镜也适时表现出冤枉,委屈道:“我做了什么会让母亲觉得我在防你呢?” 沈氏滞了一滞,确实有被问住的感觉,好一会儿才捡些“沈镜亲近梁宜浓与邓氏,而不亲近她这个姑母与梁宜芳等人”的拙劣理由来应对。 沈镜更是委屈,“宜浓也是你女儿,难道不该亲近吗?在成衣房的差事上,三婶帮了镜儿不少,她又是长辈,镜儿自是要亲近。至于母亲,因你身子不好,镜儿探望了几次,倒不想扰了你休息,竟让母亲这般误会我?” 沈镜委屈的话语中带着嘲讽,噎得沈氏无理反驳,只得赶紧结束这话题,“都怪母亲,误会镜儿了!以后不会了。” 甘氏看着这样的女儿,又心酸又欣慰。心酸是因为原本直来直去的性子收敛了,竟然也要这么圆滑的说话了。欣慰也同样是这样,她长大了,懂得收敛脾性,懂得怎么处事了。 沈氏接连受气,没坐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大嫂难得过来,我就不打扰你们母女说话了。” 及至门口,又转头对沈镜道:“我带了几支上好的人参过来给你补身子,今日话也说开了,误会解除了,镜儿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姑母。” 沈氏故意说“姑母”这个称呼,想表现亲昵之意,沈镜心里自然清楚,回道:“让母亲费心了,我会的。” 沈氏走出门外好大一段路,才收起一脸和善的表情,顺势转成了愤怒,冷哼了一声对身后的朱嬷嬷道:“真拿自己当个事,我可是侯夫人,地位比她高,还给我脸色,她女儿还不是要给我晨昏定省。” 朱嬷嬷看沈氏太过愤怒,也没火上浇油,只顺势接话道:“夫人说的是,也不值当为这些事生气。” 沈氏想了想,觉得这话也对,笑谢说道:“你说的对,生气还伤身子,不值当的,总归现在该伤心的是她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朱嬷嬷闻言,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生怕有人听到什么一样。 “这大少爷这两天忙什么呢?”沈氏突然又问道。 “都在边上陪着大奶奶呢,哪处都没去。”朱嬷嬷不明白沈氏怎么突然问起了大少爷,但也没多问。 沈氏讽笑了一声,“这镜儿也是有本事,大少爷那么爱玩的性子,倒是为她收了些心。”顿了顿,又道:“不过还是比不得他那妾氏,那才是个可人儿。” 朱嬷嬷自是知道沈氏说谁,笑着应和了一声是。 第六十八章 查 直到回到了安平院,四周没了人,朱嬷嬷方才把心里的隐忧说出来,“夫人,大奶奶会查的吧?” 沈氏端起茶杯,优雅地喝了一口水,语气不见丝毫担心,“看她倒不像会查的样子,不过她查不查都无所谓,即使查了,她还没那个本事查出来。” “那万一关姨娘说出来呢?”朱嬷嬷不那么乐观。 沈氏眉头皱了皱,瞬间又无所畏惧地笑道:“她和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说出来于她无益,那必是个死字,不说还好,说出来的话我们还可以说是大少爷指使的,让她来陷害我们的。” 朱嬷嬷奉承道:“夫人好计策。” 沈氏颇有些得意,“跟我斗,他们还嫩了些。” “是啊!”朱嬷嬷应到,她八岁开始便跟了沈氏,对沈氏忠心得很。 “镜儿也是可怜,害她的人当中还有她的枕边人,”说是可怜,语气却是幸灾乐祸的,“大少爷要知道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不知会有什么表现?” 沈氏想了想又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关姨娘此人野心太大,保不准她自己露出什么破绽。再者毕竟人心难测,这种人还是不留的好,一切后患都没了。” “那毕竟是大少爷的妾氏,不好处置的。”朱嬷嬷提醒道。 沈氏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个法子,便道:“且看着吧!有机会不能放过。” 想到什么,沈氏又嘲讽一笑,“大少爷这人不怎么样,倒挺招女人待见的。只怪那关姨娘错付了真心。” 朱嬷嬷也笑着跟附和了沈氏几句,方才说起旁的事。 甘氏交待完女儿,又陪女儿坐了会儿,傍晚间打道回了府。 甘氏离开之后,看沈镜状态好了不少,梁聚放心了许多,只想起那未出世的孩子,心里的滋味太不好受了。 梁聚伫立在堂屋内好一会儿,方才抬脚进了内室。沈镜正半靠在床上喝粥,见梁聚进来,只是看了一眼,便又低了头。 梁聚在屋内环视了一周,吩咐丫鬟道:“将屋内的东西全换了。” 都是沈镜的亲信,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眼沈镜,但想着姑爷吩咐的也对,换个新的对沈镜心情也好,这两天太忙,竟没想起来换。 小玄和秋雁马上动了起来,只听一直沉默的沈镜突然开口道:“慢着,院里的东西没有我允许不许动,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顿了顿,又强调了一句:“我是说整个院子。” 已过了两天,若孩子真是被害的,有什么证据估计也被处理了。但是沈镜又想,或许那人觉得沈镜不会认为孩子是被害死的,或者即使是被害死的,也自信沈镜找不到证据。 可是沈镜还是要查,就当给自己一个交待也好。 众人疑惑不已,屋内有给孩子准备的衣物,梁聚以为沈镜是要做留念,担心她睹物思人,对劝道:“把这些拿到厢房去,等你好了要什么再使人去取来就是了。” 沈镜把手里的碗递给胡妈妈,看了眼梁聚,懒懒的不想解释,一直沉默着,似是无声的抗议一般。 人有时候处在某个情绪中,不想说话,不想解释,别人和你不一致还无比烦躁,沈镜此刻便是这样。 “小姐……”小玄也低低地唤了一声,一时不知该收拾还是不收拾。 沈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暂且先不要动,我以后跟你们解释。”顿了顿,对屋内的众人说:“你们全都出去,把丽娘叫进来。” 众人不知沈镜想作何,下人自是不会问,听命就是了。但又忌讳着姑爷,又偷偷打量着梁聚。 梁聚疑惑地看着沈镜,知她现在不会说,心里暗自猜测她要做什么。此刻又见沈镜环视了一周,放低了声音说:“你们的东西也不要动,你们看着其他人,若往院外拿东西的,都给我拦下来。” 想了想又吩咐道:“我出事这两日,你们发现哪个人的哪些行为有异常,都来禀了我。今后也多注意些。“” 几人应了后沈镜又交待道:“还有我吩咐你们的,不要和其他人讲。”打草惊蛇了就不好。 因都是沈镜的亲信,比较了解沈镜,想了想便猜到沈镜要做什么了。梁聚此刻也猜到了,只看着沈镜问:“你还是觉得有人害你?你怀疑丽娘?” 沈镜在心内叹了口气,只觉梁聚有些猪脑子,怪倒是只会明着与沈氏叫嚣。 沈镜摇摇头道:“她不会害我。”丽娘姐姐送来的,又是从宫里出来的人,孤身一人,无所牵挂,她和沈镜交过心,沈镜相信她。 “下去吧!”沈镜心累,不想解释。 屋内的人一下子全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丽娘便进来了。 沈镜半靠在床上假寐,丽娘进来便跪到了床前,语带哭音道:“奴婢失职,请主子责罚。” “起来吧!”沈镜一双有些空洞的眼看着丽娘,声音听起来无甚气力。 丽娘并未起身,只依然跪着,也没说话辩解。沈镜突然咧了咧嘴角,露出个自嘲的笑,“怪谁呢?怪这明争暗斗的候府,怪这孩子是梁聚的。”顿了顿,突然又道:“或者真是怪我的身体。” 这样的笑,配合这样的语气,无端让人心疼,丽娘的眼泪流地更凶,“主子,你别这样。” 沈镜收回飘渺的思绪,看着丽娘道:“起来吧!怪不得你,若人有心要害,总有会疏忽的地方。” 见丽娘还是不起,沈镜突觉头大,她生在和平年代,动辄就跪的古代还真是让人难以适应。 “起来听我吩咐。”沈镜语气很是无奈。 丽娘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擦了擦眼泪,“主子有何吩咐。” 沈镜想了想后才说:“我们只注意到我的饮食,其他却并未注意到,我要你检查我屋里的东西,看有什么……”沈镜突然不知该怎么表述,想了好一会儿,才皱眉接着说:“有什么对我这个孕妇不利的。” 丽娘马上反应过来,回了是以后便开始一一查看着。 沈镜看着丽娘动作,出声提醒道:“特别是我常碰的东西,被褥、针线啊,小衣服这些。” 丽娘一边做事一边回道:“奴婢省的。” 丽娘在屋内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半天,之后摇摇头对沈镜道:“并无异常。” 沈镜闭了闭眼,片刻后又吩咐道:“你去院里走一圈,特别我爱去的地方,再看看有无特别。” 丽娘出得门来,梁聚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问她:“夫人找你作甚?” 丽娘恭敬地答道:“让我查验屋里的东西是否对孕妇不利。” 梁聚解了惑,又问道:“可查出什么没有?” 丽娘摇摇头,梁聚便摆手示意丽娘离开。丽娘便去院里走了一圈,也未发现异常。 沈镜又叫小玄进来,一一问了院里最近丫鬟婆子的动态。因忙着照顾沈镜,小玄也没注意太多,答道:“奴婢这两日并未注意太多,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 沈镜似是料到这个结果一般,闻言并未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此刻梁聚也在屋内,他想要做点什么,却不知道该做什么。看沈镜拖着病弱的身子处事,心里愈发觉得自己太无能了。 “可有我能做的事?”梁聚收回自怨自艾的心,虚心地问沈镜。 看他一脸期待的表情,颇有些狗腿子的味道,放平时沈镜大概会嘲笑几句,现下却没那个心情。 沈镜想了想,看着梁聚道:“倒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什么事?”梁聚得知自己有用,急切地问道。 “眼皮子底下的事我们能看到,但背开来我们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想让你找人去查一查,母亲那边的人私底下有没有和我们院里的人有接触。不管是在府里还是府外。”要害人的话总有个桥梁。 梁聚点了点头便要走,沈镜又道:“找个靠谱的人,需要用银钱的话就去我嫁妆里面支。” 梁聚应了一声便出门了。老实说,沈镜认为梁聚很不靠谱,但府外的事,她一下又真的没办法。况且梁聚混了这么多年,总归比她有门路的多。 梁聚通过陶子松找了人去查,陶家专门养了人打探消息,每次陶子松的消息都比较灵通,不过也是一无所获。 都这个结果了,沈镜还是有一丝怀疑是有人害自己,只是手段高明了点。她还是会继续查的。 “主子,别想了,你需要休息了。”看沈镜还在皱眉思考,小玄出声提醒道。 “姑爷呢?”沈镜回神,突然觉得屋子里少了什么。原是这几日梁聚都在屋里,此刻不见他,随意地问了一句。 “我在这里。”还不待小玄回答,门口便响起了梁聚的声音,“陶兄给我送了点东西,说给你补身子的,我才把他送走。” 沈镜哦了一声,突然觉得这感觉有些怪异。前世她老公的朋友出国游玩,也会给沈镜带点东西。 突然发现和梁聚的关系近了一些。沈镜盯着梁聚仔细地看了一会儿,似乎第一次发现梁聚长得很是周正。 心里想着这人就是从小太缺爱了,没人教养,显得无能了些,但是本性不坏,有责任心,也听得进别人的劝告,若再好好磨练磨练,倒是个人才。 梁聚以为沈镜又是看着自己想其他事,随意问道:“想什么呢?” 沈镜摇了摇头,转开目光,状似无意地感叹道:“你倒是变了不少!” 第六十九章 恢复 听沈镜这么说,梁聚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我哪变了?” 沈镜却是不愿再说什么。 晃眼已经过了十来天,沈镜的身子好了很多。她已然接受肚子里孩子不在的事实。 沈氏隔个两三天便会来看望一下沈镜,让她好好养着身子,旁的事不要操心。沈镜当然也是陪着一起演戏的。 过了半个多月,沈镜才大好起来。她身子好了,便再次恢复早起请安的日子了。 这日一大早,沈镜早早地起来了。小玄给沈镜梳妆,一边盘发一边对沈镜道:“主子,你清瘦了太多。” 沈镜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以玩笑的口吻说:“是不是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你得赶紧好好补补身子了!”梁聚在一旁说。 近来梁聚和沈镜依然同榻而眠,人在脆弱的时候真的很容易接受别人的好意。此刻的沈镜已然习惯梁聚的陪伴,或者说有些依赖了。 沈镜嗯了一声,站起身来,领着小玄出门了。 走在去安平院的路上,沈镜故而想,她最常去的地方还有安平院呢!这条路是她每天必走的,沈氏屋里是她每天必待的,若是沈氏在她屋里动了手脚,沈镜未察觉的话,那自然是难逃过去了。 不过即使是沈氏害她,那么多天了,证据早该处理掉了。沈镜只想着外面的人若能查出点什么,那就绝对是有人成心的了。 外面查探这人是不死心的沈镜让张生找的,就让那人密切注意着候府的人在外面的动静,不管是候府的哪个人。 沈镜到的时候林西月已经在了,正跟沈氏讲话,但看林西月的表情,明显是受了指责一般。 见沈镜进去,沈氏惊讶道:“镜儿好妥了吗?怎的就过来请安了,是该多将养一段时间的。” “已经大好了,也该出来走动走动了。” 林西月也问候道:“看大嫂瘦了好多,身子还虚着呢,是该多休养一下的。” 林西月的话语听来倒是挺真心的,沈镜颇为诧异,不知沈氏和她有什么不愉快,此刻也无意试探打听,只说了些客气话。 几人说话间梁宜芳和梁宜浓都到了,见了沈镜,不免又是一番问候。 几人闲话了一会儿,梁宜芳看了看沈氏,又看了看梁宜浓,突然笑着问梁宜浓,“姐姐可有人选了?” 沈镜觉得这问话奇怪,看向梁宜浓,“说的什么人选呢?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新鲜事么?” 急切的梁宜芳抢答道:“大嫂你不知道呢,娘亲在为姐姐挑选夫婿。” 沈镜心里一突,这沈氏动作够快的,万一定下来了,沈镜也做不了什么努力了。 她看了看梁宜浓,只见她对沈镜露出个苦楚的笑,并未答话。沈镜便看向沈氏,一脸好奇道:“母亲这是给了哪些人让宜浓选呢?也说出来让我听听,帮着参考参考,我闷了好久了,也想做些其他事解解闷呢。” 沈氏说了几个人名,沈镜都没听过。还没细问下,便听沈氏又道:“也只是我先看看的,人家指不定已经说了亲,且也要大小姐愿意。若大小姐满意哪家,我再找媒人去提亲。” “母亲劳心了,”沈镜奉承了一句,随后看了看梁宜芳,又对沈氏道:“芳姐儿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可有了心仪的公子?” 沈镜也知这会不好问这几个人的人品家世,沈氏肯定是往好了说。她想着过会儿单独问梁宜浓,便打趣着把话题引到梁宜芳身上。 梁宜芳没想到话题会被带到自己身上,愣了一下,觑了沈氏一眼,方才答道:“没有呢,我的婚事全凭爹娘做主。” 沈镜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也要你喜欢才成,”说罢又是一笑,“不过母亲这么疼你,定会选个合你心意的。” 上首的沈氏也笑,“都是候府的姑娘,嫁的也不会差。” “母亲所言甚是。”沈镜心里冷笑一声,嘴上的话说的倒不难听。 又说了会话,回了些事,沈氏便留几人用早膳。梁宜浓自是不会留下,沈镜也拒绝了,理由是屋里已熬着她想喝的粥了,就不叨扰了。 “弟妹和芳姐儿陪母亲用膳便好。”沈镜说完便告退了。 出了门梁宜浓已经走远了,沈镜也没打算去追。倒是没想到林西月也没留在那用膳,没一会儿也跟了出来。 “大嫂身子虚,想吃什么差人与我讲,我管着厨房的事,也方便些。”林西月走到沈镜边上,主动搭话。 沈镜客气一笑,“那就先谢过弟妹的好意了,近来食欲还欠佳,有需要的话自是不会客气。” 两人沉默下来,沈镜看了眼林西月,不无疑惑地问:“弟妹这是怎么了?看你神色似乎很是忧愁。” 林西月大概真是难受了,似是没意识到面前的人和自己有利益冲突一般,竟如实告知:“还不是怪我这肚子,比你进门早,却到现在也还没个动静,母亲打算给夫君抬姨娘了。” 沈镜愣了一下,她原本只是客气一下的。就这愣怔的功夫,林西月似乎反应过来般,歉意地对沈镜道:“瞧我,大嫂本就刚经历了事,还和你说这些给你添堵。” 沈镜摇摇头道:“无妨。”想了想又问:“弟妹有看过大夫吗?” 林西月自嘲一笑:“看过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沈镜突然很可怜林西月,她家世良好,在家也是个受宠的,嫁过来和梁田过的也不错,但奈何这是古代,又是这种家庭,最是看重子嗣。 沈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若弟妹信得过的话,我倒是认得一个看这病的大夫,可以找来给弟妹看看。”是沈慈专门找来给沈镜看病的,只道沈镜滑胎的原因有大半可能不是体质问题。 林西月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有劳弟妹了。” 沈镜疑惑道:“你不怕我害你?” “弟妹的心好在府内都传开了,想来也不会害我。”顿了一顿,又道:“再说,对于我的身子,母亲会更谨慎的。” 沈镜想想也是,便道:“倒是这么个理,那我改明个请了人来给看看。” 林西月自是一番感激,两人又说了些话客气话便往各自的院里去了。 小玄不解道:“主子,作何要帮二奶奶呀?二少爷有了孩子,对姑爷就不利了。” 沈镜哼了一声,“有什么不利?你家姑爷要有本事的话要用孩子来帮忙夺世子之位吗?再说了,自己靠本事也可混出个名堂来,还省得被别人说背靠大树呢!” “可是……” 小玄还想反驳,却听沈镜又悲悯道:“我也是可怜她,且往高科长,就当施恩了,若她有良心,以后帮了咱也说不定。” 说话间两人回了院子,梁聚见她们进来,几步上前去搀了沈镜的手,“去这么久?可感觉不适?” 沈镜任由他牵着,摇摇头道:“没有什么不适。” “赶紧吃早餐,”梁聚把沈镜扶了坐下,知她习惯,便摒退了下人,自己坐到对面,亲自给沈镜盛粥。 沈镜用勺子喝了口粥,对梁聚道:“我没那么虚弱,不必那么小心翼翼的。” 梁聚又往沈镜碗里夹了些吃食,“当心点总是好的。” 沈镜看他认真的表情,心里感动,没再接话,专心喝粥。 待吃饱了,沈镜才问梁聚:“母亲在给宜浓相看夫婿,你有知道这事吗?” 梁聚闻言,一脸惊讶,“没听说呀!” 沈镜便说了几人的名字,之后问他:“这几人你知晓吗?” 梁聚铁青着脸点点头,“这毒妇到底不会安什么好心,宜浓也是,都未和我说。” “她也是看我不好,不忍打扰。”见梁聚的表情,沈镜便猜到这几人不是好人选,便问:“怎的都不好么?” “要不就是有身份但品性不好的,要么就是品性还可以,身份太低的。”梁聚也没具体说,只说了大概。 沈镜又问:“这些人你都了解吗?还是外界传闻是这样。”想了想,又补充道:“就比如你,外界传来,你家世好,但品性不好。” 梁聚被噎了一下,一时竟难以接话,有些难为情,好一会儿才闷声闷气地回道:“我是被有心人误传的。” 沈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梁聚有些恼怒,但又心虚,好一会儿才说:“我品性不坏,只是贪玩了些,你说的这几个有几人却真是横行霸道的主。” 沈镜也转回正题,“那就得好好合计合计了。”想到什么,又问:“你不说你老侯爷和夫人要回来了么?还没到么?她们不会坐视不管的吧?” 梁聚看了沈镜一眼,小心翼翼地回道:“祖父母收到消息你肚中孩儿不在了,便去周庄避暑了,过月余才回来。” 沈镜不悦地皱眉,“可否书信老两口尽早归家,有个帮衬也是好的。” 梁聚应了一声,随后不乐观道:“但是一来一回,到老两口归家怎么都需要半月的时间,到时候或许来不及了。” 沈镜幽幽地叹了口气,“那就只能自个儿想法子了。” “你可有什么主意?”梁聚期待道。 沈镜瞪了一眼梁聚,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只看得梁聚莫名其妙,正要发问,便听沈镜说:“我又不是神仙,主意说来就有?你也动动脑子想一想,那可是你亲妹妹。” 梁聚摸摸鼻子,小声嘀咕道:“不是觉得你聪明么?法子肯定好。” 沈镜又瞪了眼梁聚,“一起想一想,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第七十章 名声 吃过早膳,梁聚对沈镜道:“你再去休息一会儿吧!” 沈镜摇摇头,不打算再睡了,她叫了秋雁过来询问成衣房的事。 本也没什么事,秋雁一一禀过后对沈镜道:“大夫人去看过几次,什么也没说。” 沈镜讽笑一声,“这差事给了我她舍不得,不给我她又没我做的好。”忽而想起什么似的,问秋雁:“你是不是跟我讲过,好多管事反应银钱吃紧?” 秋雁愣愣地点了点头,“是的。” 沈镜皱了皱眉,“候府这么缺钱么?”说着她又看向梁聚,问道:“候府很穷吗?每年进项有多少?” 梁聚根本不清楚,但也说:“进项多少我不清楚,但是应该不穷。”看沈镜盯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自己也鄙视了下自己,继而又说道:“据我所知,田产、商铺这些也不少,每年给我爹送礼的人也很多。” “那就奇了,母亲这明显是很缺钱呀!”顿了顿,她对梁聚道:“你找人查一查去吧!” 梁聚觉得终于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了,赶紧点头,“好的。” 看他有些狗腿子的样子,沈镜突然觉得心累,像教个小孩子成长一样。 不过放在现代,梁聚20岁的年纪,不还是个学生吗? 沈镜在心内叹了口气,这怎么能比较呢?若梁聚是她心爱之人,这样的狗腿子哪会让她有心累的感觉。 想到这里,沈镜愣了一下,到底啊,对梁聚的感情没那么深。沈镜和刚穿来时一样,忽然觉得迷茫,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算计是为了什么呢? 这里没有她可为之付出的爱情,又没有想要守护的亲人,还处处算计,这样的生活太不划算了。可她怎么还没出去呢?原本想着探清这个朝代的局势,可都那么久了,也没探到个什么呀? 沈镜处在这种混乱的思绪里一时出不来,直到对面的梁聚出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你怎么了?”看沈镜眼神空空的,梁聚很是担心。 沈镜愣愣地看了梁聚好一会儿,摇摇头道:“命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梁聚不知沈镜说的是什么意思,接着问沈镜却不说了,只说突然想感叹一下。 搪塞了梁聚,沈镜开始思索,命运是让她来了这里,可她到底有着现代的灵魂,不甘心就这样守着不爱的人过一辈子。 先这样吧,先弄清形势,找时机离开这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若那时候自己爱上梁聚了,又再说吧! 中午小憩了片刻,刚起身不久便有下人来报,说梁宜浓来看她了。沈镜还是让人摆了瓜果在凉亭,说出去说话。 梁宜浓却是不依,“我问了奶娘,说你现在不宜刮风。” 沈镜也倒不想拂了她的好意,和她在屋内说起了话。 “母亲在给你相看夫家,你天天过来陪我说话,怎的都没提起过?”沈镜嗔怪道。 虽然迷茫,但是在帮梁宜浓这事上沈镜毫不犹豫,一来和梁宜浓已有了姐妹情谊,二来若是梁宜浓嫁的好了,也会感念自己,不管最后自己在不在候府,总归对自己是有益无害的。 “大嫂受了这么大罪,倒不要听这些事,省得你忧心。”说着自嘲一笑,“婚姻大事,总归是父母做主的,我也认命了。” 沈镜很不赞同,“至少要做些努力吧!” 梁宜浓大概心里太难受,或者说太认命了,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露出个苦楚的笑,“算了,无谓的反抗倒是耗费力气,还落个坏名声。” 沈镜刚想组织语言劝解,便听梁宜浓又道:“大哥嫡长子的身份反抗不也无用吗?何况我一没甚倚仗的弱女子。便是大嫂,听闻做姑娘时也是多受娇宠,为了不嫁我大哥也反抗了,最后还是嫁了啊!” “……”沈镜竟有些无力反驳。 还未待说话,梁宜浓又道:“何况外面的传闻也不可全信,大哥和大嫂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若是妹妹我有幸,也有大哥大嫂一样的结局;若是不幸,便听天由命了。” 沈镜有些哭笑不得,听梁宜浓的意思,是说她和梁聚现在这结果很好。 想想也是,沈镜怀孕后梁聚只偶尔不留在她这里过夜,孩子小产后更是天天陪伴着,在男子三妻四妾的古代,可不是好男人么?况沈镜又“持家有道,贤良淑德”,怎么看都是好的。 沈镜想告诉梁宜浓不能只看表面,可想想又作罢,或许梁聚都认为两人是好的,而她的想法倒难让人接受。 沈镜无意解释,想了想后说道:“你说的在理,但是给你机会的话,你会去用一生去赌一个男人吗?” 梁宜浓愣了一下,随即自嘲一笑,“哪有什么机会啊?” 沈镜一方面可怜她,一方面又有些泄气,想发火又觉得不行,只能压了压心中的火气,说:“机会是创造出来的,大嫂说过帮你,却也不是随便说说的,只望你也配合着些。” 梁宜浓心中顿觉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道:“大嫂身子还未好妥,让你劳累我心有愧疚。”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不相信大嫂能改变什么。 沈镜想了想,只能用梁宜浓能接受的理由来劝慰,“你想,你嫁的好了,是不是对你大哥有益,若大嫂以后落了难,去寻求帮助也有人寻。” “大嫂怎么会落难呢!”梁宜浓马上接话,细想一下,确实是这个理,她嫁的好了,以后还能帮帮大哥,若嫁的不好,没帮助不说,没准还拖了后腿。 想明白了其中关键,梁宜浓便不再纠结,“大嫂说的是,是宜浓愚钝了。” 随后梁宜浓说起沈氏给的人选,她似是派人打探过了,把每个人的情况大略说了说,之后一脸羞色,“宜浓没本事,只打听来这些。” 都知道打探,说明她还是想着争取些的,沈镜颇感欣慰,宽慰道:“你大哥跟我说了一些,倒比你的详细,现在他也去外了解了。” “若几人中有可选之人,倒也好,”沈镜顿了一顿,冷笑一声,“不过我却是不乐观的,若没得选,那就往我之前说的周备身上做努力。” 梁聚很快带来消息,几人都不可选,顶好的还是小门小户的庶子,在家中多受打压,最坏的就是打死过妻子的,要续弦。 同时梁聚带回来一个坏消息,说是已有人家想去周备家提亲了。 沈镜先愣了一下,随即似笑非笑地看着梁聚,揶揄道:“看吧,人是个香饽饽呢!都没人上侯府来给你提亲吧?” 梁聚有些羞恼,一旁的梁宜浓一脸担忧地看着两人,生怕两人吵架一般。却惊奇地听见自家大哥对大嫂道:“夫人说的是。” 当着梁宜浓的面,沈镜也愣了一下,马上返回正题,“那咱们动作要快点了。” 沈镜说完,突然灵机一动,露出个莫测高深的笑容,“名声这个东西,倒有些作用了。” 两人皆好奇地看着沈镜,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梁聚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沈镜也没卖关子,“周备的媳妇死了,那就去传一下周备的名声,就说他克妻,让人不敢上门提亲,为我们留点时间,同时也让他成为母亲那边的好人选。” 两人领会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沈镜的意思,梁聚笑道:“这事我来。” 梁聚爱玩,三教九流都认识一些,加上梁聚是可好无条件信任之人,便也只能他来。 “现在也要让母亲知道这么个人,还要让她听到的更离谱一些,光一个克妻还不够。”沈镜又开始思索,但一时倒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作罢。 “容我再想想,明个儿再讨论吧!”沈镜觉得有些累,这样的状态想不出什么。 三人一同用了晚膳,梁宜浓回了自己的院子,梁聚便打算出门“传播消息”去了。 沈镜交待道:“做的隐秘些。” 梁聚应了一声便要出门,沈镜又道:“你尽快家书给老侯爷,让他们尽早归家吧!”多个帮手总是好的。 梁聚应了一声,“你早些休息,我尽快回来。” 梁聚去了常去的酒楼,叫了几个酒友,又叫了陶子松和杨靖宇二人,言谈间似是无意说起继母给妹妹寻夫家的事,然后说到人选,一些人便开始说哪家有人上门提亲什么的。哪家因为什么无人上门,梁聚便不动声色地将周备克妻的消息说了出去。 因梁聚用的是听说二字,他再耍个赖,别人也难找源头。 梁聚回去时沈镜已经睡熟了,他放轻了动作躺上床。沈镜嘤咛一声似要醒来,梁聚便憋了气不敢动,沈镜翻了个身朝里躺了躺,呼吸均匀起来。 梁聚一放松,抬着的脚一下子落在床上,发出的声音还是将沈镜吵醒了,黑暗中听沈镜问道:“你回来了?” 梁聚对自己有些恼怒,嗯了一声,“吵到你了,赶紧睡吧!辛苦你了!” 沈镜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快要入睡前似是听到梁聚对她说了句谢谢。 半梦半醒的沈镜当然没回应,梁聚向沈镜的方向靠了靠,又在心里说了一声谢谢。 第七十一章 计策 人总会先入为主地去把某个人想象成什么样,可真正了解后,有时候却会出现极大的反差。 就比如梁聚,最开始对沈镜很是排斥,一心想着她是来害自己的,这么久相处下来,却发现她是救赎他来的。 所以梁聚感谢她,他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这一桩姻缘,最后总结下来,以他在候府的地位,能娶了沈镜倒也是烧了高香的。 沈镜是户部尚书的嫡次女,身份高贵,还颇受娇宠,两个大哥也是年少有为之辈,姐姐还是王妃,这样一算,沈镜为他带来了很强的姻亲关系。 再看沈镜其人,容貌上百里挑一,又德才兼备、持家有道,这样的女子怎能不吸引人? 这样想着,梁聚只再三提醒自己,要加快步伐强大起来。近来梁聚也开始有所行动了,早上看会书,下午便与贴身侍卫鲁青比划一下武艺。 翌日沈镜还是没想出个什么折子,正和梁聚面面相觑时,邓氏来了。 沈镜休养这些日子邓氏来看过她几次,也差人送了好多补品过来。 邓氏看小夫妻两人都在,打趣道:“哎哟,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两位了。” 沈镜早已经站起身来迎过去了,邓氏快步走过去,“别讲这些虚礼,你身子弱,礼数尽不到不当紧的,身子要紧。本来我想着每天过来看你一眼的,但又想着你这里每天人来人往,倒是打扰你休息了。” 说话间两人已坐了下来,梁聚识趣地起身对邓氏拜了一拜,离开了屋。 “让三婶挂心了。”沈镜说着又吩咐下人看茶。 “我听说你昨个就恢复请安了,实应多休息些时日的。”邓氏语带责怨,“也没人能说你什么。” 沈镜温婉一笑,“身子已经大好了,便不想整日闷在屋里,想着走动走动,免得又憋出些其他毛病来。” 邓氏闻言,回道:“倒也是这么个理。”顿了顿,又问道:“刚刚看你和大侄子在说话,愁眉不展的样子,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原本邓氏对梁宜浓也好,沈镜便也没想隐瞒,想着邓氏能出个主意也好,便回答道:“正为宜浓的婚事发愁呢,想必三婶也听说了,母亲在为宜浓相看夫家。” 邓氏当然听说了,此刻不禁冷嘲道:“你母亲也真是短见,想着害宜浓,还要连着把自己的名声毁了。” 沈镜不赞同邓氏的看法,接话道:“宜浓到这个年纪还没人上来说亲,母亲要放下脸来去说亲,怎的会落了坏名声了,赚了名声还差不多。” 邓氏一想,倒真是这样,“但你看她给浓姐儿相看的是什么人家,我前几日去和宜浓说,宜浓还哭了呢!。” “母亲一内宅妇人,自可用不了解实情来推托,”顿了一顿,又道:“何况这样总比嫁不出去好,名声不会受损。加之若宜浓嫁不好,对梁聚无益不说,更坏的结果不就是她成了梁聚的累赘吗?这对母亲而言,比赚个好名声更有吸引力。” 邓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沈镜的意思,一时对沈镜的思维赞叹不已,“若不是坐在你对面,亲耳听你说这话,我还真想不到这些分析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沈氏想着自己都没想到的,有些汗颜,愈加佩服沈镜,继续夸道:“果然外界的传闻信不得,原是觉得你不像传言那般娇纵,那般不喜庶务,没成想如此深谋远虑,若是男儿身,定要和你那些哥哥一样,年少有为。” 听邓氏这么夸赞,正常人都想得到呀,沈镜有些哭笑不得,“若不是三婶坐对面夸我,我也不相信三婶夸的是我。三婶也能想到的,只是想的面不一样罢了。”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邓氏方才回到正题,“你们可有了主意?我说过要帮浓儿的,但却想不到该怎么帮,如果有用得到的地方,你们别客气,与我说了便是。” 沈镜便将几人的打算以及当下的困扰说了,邓氏一听,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突然两眼放光,“或许真的用得到我了。” 沈镜微偏了头看邓氏,一脸期待道:“三婶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邓氏把自己的法子告诉了沈镜,沈镜听后也是眼前一亮,“三婶刚还夸我,真正是折煞我了。”随后面容一整,诚挚地说:“那就有劳三婶费心了。” 邓氏又和沈镜说了会话,便带着下人离开了,离开之前对沈镜道:“这事要尽快些,那女人肯定要在你祖父母回家之前把浓儿的亲事定下来,她现在肯定更急,若是定下来就难办了。” 沈镜愣了一下,本还指望老两口回来帮忙的,现在想想倒不现实,点点头道,:“这是当然。” 梁聚回来见沈镜心情不错,问了原因,知是他们的困扰有了法子解决,也是高兴,同时他还带来了另一个好消息。 便是外面关于周备的传言已经散开来了,并且传的更离谱。 人们在传话时总喜欢添枝接叶,一传十十传百,三人还成虎呢,传的人多了,离谱就避免不了了。前世的网络时代,这种情况太常见了。 邓氏回到自个院子,看了看屋内的人,使人摆了菜准备吃饭。 “三爷今天在哪个屋里用膳?”邓氏一边吃饭一边问。 “在宋姨娘那里。” 邓氏夹菜的手一顿,冷笑了一声,“宋姨娘倒是好本事,留得住男人的心,什么时候能像那毒妇一样,抵了我的位子就出头了。” 一群人不知邓氏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邓氏自是不会理会,接着说:“那毒妇倒是真毒,宋姨娘不被打发到我们房里,没准她刚被扶了正,又会被挤下去。” 当着这么多下人说这些不好,翠林适时提醒,“主子好好用饭,可别想些有的没的影响食欲。” 邓氏冷笑一声,“我那大侄子原那么不喜欢他妻子,现在整日整日地陪着,倒让人好生羡慕呢!” 下人心内解了惑,原是邓氏看人家夫妻你侬我侬,而自己家爷在陪姨娘,心里不好受了。 依然是翠林接话,道:“那是大奶奶有福。” 邓氏放下筷子,“呵,那毒妇原是算计着把自己侄女弄进府来肯定于她有益,没成想大少爷和大奶奶都不傻,没着她的道。” 这回没人接话,邓氏又接着说:“现在想着给浓姐儿说亲了,但看看选的都是些什么人啊,”顿了一顿,又叹了口气,惋惜道:“浓姐儿可怜,嫁出去总比不嫁的好。” 翠林又接话道:“夫人说的是这个理,大小姐定是有福之人,外面的传言不能全信的。” 邓氏冷笑一声,“那毒妇能给她什么好姻缘,浓姐儿上次跟我哭诉,说不要嫁了成她哥哥的拖累就好。这几个人选会不会拖累我不知道,不过应当是比今年那武状元好的。” 翠林适时发出疑问,“武状元怎会不好?” “名头倒是好的,可我听说是品性极差。”邓氏说完不动声色地扫了屋内的几个下人。 “奴婢倒是好奇了。”翠林好奇地问。 邓氏很快解疑,“听说都没人敢上门提亲,那人有个三岁的儿子,嫁过去就要做后娘,不过以他的身份原也影响不了,但是听说孩子他娘是被他打死的,说是有不良嗜好,对外却说病死的,寻常人心疼女儿也不愿嫁,以他如今的身份也不想娶个小门小户的。” “这种传闻也信不得的。”翠林又道。 “这不是大少爷去外面喝酒听说的么,我也只说一说。不过没听说这些的话,嫁给此人倒是算高攀了,”微叹了口气,语带自嘲道:“今天话怎么变这么多啦!真是老了么!” 邓氏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进了内室,翠林马上跟了进去。邓氏对沈氏恨极了,以前心情不好时也当着下人面说过难听的话,现在众人倒没多疑。 待只剩两人时,邓氏吩咐翠林,“你盯着陈婆。” “是。” 邓氏坐在凳子上,低叹道:“也不知那毒妇会顺着我们走么?” 原来邓氏今天想的主意便也是用沈镜之前的法子,传话。邓氏故意当着下人的面说这些,就是要让这话传到沈氏耳里,陈婆原是邓氏的陪嫁丫头,为了利益投靠了沈氏,但邓氏一直装不知道。 “夫人心好,成不成也算尽心了,到底也要看大小姐的造化。”翠林宽慰道,“夫人可别为这些事发愁了。” 邓氏露出个酸楚的笑容,“倒也好,省得我为其他事发愁。” 翠林当然知道其他事说的便是三爷的事,当下只更心疼主子,“那狐媚子到底是个妾,这么多年了,姑爷也没想着扶正她,她还不是得来给你晨昏定省。” “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服侍邓氏休息后,翠林便去看陈婆的动静,使了人看着,果见陈婆与大房那边的人接触了。 沈氏听到传话,冷嘲道:“弟妹受的刺激倒是不小呢,见天儿的叫我毒妇,也不怕毁了她自个儿的名声,”顿了顿,又气愤道:“自己一亩三分地还管不好,还去关心大小姐的婚事,只可惜她插不上手。” 朱嬷嬷自然是哄着奉承着沈氏,沈氏眉宇一皱,“我还真要如了她们的愿,你使人去打听打听那武状元周备。” “夫人,你是想……”朱嬷嬷不解。 沈氏冷冷一笑:“大小姐的婚事不还没定下来吗?” 第七十二章 周状元 沈氏派的人很快打听来结果,说那武状元确实没人上门提亲,外面都传他克妻,但又听说他有不良嗜好,妻子是被她害死的。 沈氏确认了又确认,“消息可是属实?” 朱嬷嬷肯定道:“派了几个人出去,各处都打听着,有些是不知道,知道的就是这样。他老家又远,要想这么快打听来委实困难。” 沈氏叹了口气,“我们时间也没那么多,不过既然都没人上门提亲了,说明传言也可信些,不然怎么会只带着父母孩子来京城,家里伺候的总归会带一两个,不就是怕别人传闲话吗?” 朱嬷嬷道:“夫人说的在理,那……是要给大小姐说这门亲事?” “当然,”沈氏肯定道:“她们越不想的事我越要来,大少爷对大小姐好着呢,若大小姐被那武状元怎么了,可不得和武状元结了仇去。” 沈氏越想越得意,这还真成了邓氏所说的,没助益不说,还成了累赘。 过了两日再去请安时,便听沈氏对梁宜浓道:“我使了人去探口风,给你的几个人选中有些已经有了对象,只差定亲礼了,有两个呢是你父亲不同意,觉得地位太低了,配不上咱们家。” 沈氏说着,眼睛扫了一眼屋内的几人,诉苦道:“我这也是无法,总不能违逆了你父亲。”话锋一转,接着道:“但念着浓姐儿你年纪不小了,这事总是耽搁不得的,我便使人去打听了,倒真寻到个合适的。” 沈氏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梁宜芳马上追问道:“娘,谁啊?你赶紧说呀。” 沈氏这才不紧不慢道:“便是今年的武状元周备,虽家世单薄,但凭他自己也能闯出个锦绣前程来的,这样的身份配咱们家也是使得的。” 沈镜心里冷嗤一声,看着沈氏小心翼翼地说:“可是母亲,我听说那武状元有个三岁的儿子,还……还克妻,这样的人家不太好吧?” 屋内一下子沉默下来,气压也低了下来,沈镜只假装不察,过了好一会儿沈氏才开口,语带怒意:“镜儿,你的意思是说娘要故意害大小姐是吧?”顿了顿,又委屈道:“我这做人母亲的,真是难啊!” 沈镜看着沈氏演戏,自然地接话道:“儿媳不是这个意思,我……” 沈镜还没说话,一旁的梁宜芳抢了话,气愤道:“不然大嫂是什么意思?娘为大姐的婚事劳心劳力的,还要被误会,我真替娘不值。” 说要一句,梁宜芳还不解气,嘲讽道:“知道大嫂你疼惜姐姐,但是你们也要理解娘的难处不是,难不成姐姐想嫁皇子,还要娘去向皇上提亲不成。” 沈镜看着梁宜芳那气愤填膺的样子,心里好笑,嘴上也扮起了委屈,“芳姐儿就误会大嫂了,我也是为母亲考虑,要那武状元名声太差的话,母亲也会被人编排不是?再说也确实关乎宜浓的终生大事,我作为她大嫂,自然要关心点,以后芳姐儿的婚事我也会这样的。” 梁宜芳滞了滞,哼了一声,“我的事才不要你关心。” 沈氏看两人闹够了,方才出声,“镜儿这么说的话母亲也就欣慰了,浓姐儿的亲事定下来,母亲我就了却一桩心愿了。” 沈氏见没人接她的话,又道:“只外面的名声也不能全信,那武状元可是面过圣的人,若真如传闻那般,皇上能把那武状元的名号给他吗?况你们父亲也是见过他的,对他评价不错。” 虽然知道传言是假,但沈氏这么说依然让沈镜腹诽不已,她们难道还会去向侯爷求证不成?她沈氏吹几句枕边风就能哄了侯爷。 到这一步了,只要侯爷去说亲,想必这亲事也是十拿九稳的了,但沈镜想做到万无一失。 先是梁宜浓独自哭诉,隔天梁聚又去沈氏面前闹了一闹,毫无疑问又换来侯爷一顿训,沈氏又在侯爷面前哭诉了一番,侯爷当下便决定找媒人去提亲。 沈镜感叹了下沈氏的“魅力”,之后便期待着好消息的到来。 沈镜再去请安时便听到了这个好消息,沈氏说侯爷已经找媒人去提了亲,并且那武状元周备已经答应了。 沈镜和梁宜浓对视了一眼,又各自低了头。这还没成亲,两人自然不能流露出喜悦之情。待调节好了,沈镜才笑了一声,“母亲辛苦啦!宜浓,赶紧谢过母亲呀!” 梁宜浓哼了一声,似是很不情愿一般,喉咙里嘟囔了一句,“谢过母亲了。” 沈氏心情好,这种态度倒也不介意了。 为了表示几人知道这事后的不满,梁宜浓回了屋便茶饭不思了,一个人闷在屋里哭了。邓氏照样讽刺了沈氏几句,而后感叹若老侯爷夫妇归家就好了。 而梁聚的表现更直接,跑去找那武状元打了一架。 周备是武状元,武功自是上乘,但和梁聚打了一会儿,竟也不分伯仲。 梁聚的武功是贴身侍卫鲁青教的,鲁青乃是老侯爷亲自挑来保护梁聚的,听说师父乃名震江湖的高手,只可惜被人毒死了。 高手过招,总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可这人一上来话都不说就开打,到底让周备莫名其妙。 过了几招后,周备率先收手,抱拳对梁聚道:“敢问兄台何方人士,为何闯到我家,二话不说便与我开打?” 看他言语客气,梁聚好感倍增,嘴上却傲气道:“我是你未来大舅子,梁聚。” “梁大少爷啊,”周备意味不明地说,随即疑惑道:“好端端的你突然来打我是何意思?” “你为何要应下这门亲事?”梁聚质问一般问道。 “梁大少爷都用大舅子这称呼了,显然不是接受我了么?”周备笑着反问道。 与眉目目秀的梁聚不一样,周备看起来有些粗犷,脸黝黑黝黑的,看着应该比较老实。 但所谓人不可貌相,周备一开口,梁聚便想看错人了。 梁聚被噎了一下,语气带了点薄怒,“周状元好口才啊!” 周备咧嘴一笑,抱了抱拳,“过奖过奖!” 梁聚被气到了,心想这人真不要脸,妹妹嫁给他会好过吗?他瞪着周备一时说不出话来。 周备见状,又笑笑道:“大少爷不嫌弃的话进屋喝杯茶吧?” 梁聚傲娇地点了点头,率先往屋内走了,一边走一边道:“你这家里也太简陋了些,下人也没几个。” 周备不软不硬地回道:“周某出生乡野之家,比不得候府家大业大。但周某凭本事挣得这些,却也觉荣耀。” 梁聚闻言,深觉这人就是为了膈应自己的。但转念又觉得这人不卑不亢,值得结交,便由衷地夸了句:“周状元确实有本事。” 周备见梁聚语气转好,不再说话刺他,只回到最初的问题,“梁兄来我家就为了和我打一架?这亲事是你家来提的,我一毫无背景之人,怎敢拒绝?” 梁聚冷哼一声,“我那妹妹在家不受宠,你想靠她攀上候府是不可能的。” 周备亲自给梁聚斟茶,“我倒不想用姻亲来拉拢什么关系,我周备谁都不靠。” 梁聚愣了一愣,突觉自己真是不知上进得紧。当下掩了情绪道:“这样倒是极好。” 谁成想周备又笑了一下,“令妹倒不是不得宠,我看梁大少爷不就跟宠嘛!” 梁聚觉得此人口才甚好,真是不习武当个文官也不错,但又想文官难出头,他这样比较好。 梁聚露出个自嘲的笑,“有我宠着有何用,我也不受宠不是?” 周备见状,心想大家族真是复杂,一时又觉得这门亲事真正是不好,随后疑惑道:“梁兄没听过外面关于我的传言吗?不担心令妹嫁给我遭受什么不幸吗?” 梁聚心内好笑,这传言的源头便是自己,当然可不能流露出来,只道:“和周状元说了这么几句话,倒觉得周状元不像传闻那样的人,”顿了顿,故意问:“坊间传闻可是真的?” 周备露出苦笑,“真正不知谁传出这样的话,我孩子他娘是病死的,那几年跟我受苦,落下了痨病。也不知怎么就传成这样了?” 梁聚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又听周备道:“看来令妹是真不受宠,坊间都将我传成这样了,还上门来提亲。” 梁聚笑了一下,“若非如此,怎的会轮到你?” “不过你怎知坊间传言有假?”周备听他这话,气不过又回了一句。 梁聚心说他当然知道,因为就是他传的,此刻却也不能答,只道:“哼,坊间觉得我一无是处,周状元认为传言真吗?” 周备似笑非笑地看着梁聚,似是说就是真的,在梁聚的目光中又道:“武功倒是好。” 梁聚此刻并不在意他的“虚情假意”,又道:“我派人去你老家打听过,知你不是传言那般的人。” 周备蹬鼻子上脸了,这会看着梁聚道:“原你不是兴师问罪来的啊?” 梁聚点了点头,“主要还是来试试你。”顿了一顿,又道:“也有些事想请教周状元你。” 周备露出个惊奇的表情,“请教我?” 见梁聚点头,又道:“既然梁兄如此诚心,就别周状元周状元地叫了,多见外啊,叫周兄得了,总归快成一家人了。” 梁聚不得不感叹他的厚脸皮,这时又听他问:“有何想请教的,说吧!” 第七十三章 爱自己的人 其实还真谈不上请教,只梁聚现在有一桩事正左右矛盾,想有个人点一下他。 梁聚近来思虑了一下的他的未来,他原本决定参军,但一时矛盾不知参哪支军。他分析出的有三支军队,守护皇上与皇宫的禁军,守护皇城的都城卫,守护边疆的陆家军。 “这两年边疆战事不断,相较起来,在边疆抵御外敌,立功的机会比较多。”周备认真分析起来,“若是想谋个差事,当然禁军和都城卫都行,立功机会稍小一点,但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梁兄身后又有候府,也容易得用些。” “你这分析相当于没分析嘛!”梁聚瞪了周备一眼。 周备做不可思议状,“这就是靠自己与不靠自己的区别,”想了想,又道:“哦,还有一点,就是死伤概率,在边疆死伤可是常有的事。” 梁聚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大丈夫理应无畏生死。” 梁聚一身青衣,脸色白皙,看着倒像一介书生,如今说出这么句话来,周备老觉得别扭,但刚刚交过手,又觉这话由他说出来不奇怪。 “只京中有所牵念,却又难以抉择。”梁聚忽而又叹了口气。 周备只想感叹这人太儿女情长了,但想想已故的妻子,一时又觉正常。 “总归你自己要强大了,才能守护你所牵念之人。”周备也叹了口气。 “正是这个理。”梁聚幽幽道,说着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结果刚到嘴里,又马上喷了出来。 在周备惊讶的目光中,梁聚不可思议道:“这什么茶水呀?怎的如此难喝,改明个爷给你送几包上好的茶来。” 周备哼了一声,嘲弄道:“不需要,周某一五大三粗之人,赏不来茶。”顿了顿,又道:“我想梁少爷不必犹豫,你养尊处优惯了,不适合参军,在边疆的战士可没得这种茶喝。” 梁聚想要反驳,却觉得反驳不了,只讪讪道:“这不总要有个过程不是。”说着又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皱眉咽了下去。 梁聚回到家,和沈镜说了去打算去参军的事,“等祖父母回家,我陪他们几日便去参军,”想了想又改了主意,“算了,还是等宜浓的婚事完了之后,只要尽快确定日子,若时间还长,我就先去投军。” 沈镜闻言,有片刻的愣怔,梁聚看她表情,犹豫地问:“你不赞成我去投军?” 其实沈镜心里真的没有个明确的想法,说实话,内心对梁聚是有担忧的,毕竟一同生活了那么久,但要说到离愁别绪,她似乎并没有很舍不得。 日久生情,沈镜对梁聚产生了感情没错,却也没那么深厚。她需要正式理清她对梁聚的感情,若梁聚真的参军,今后的生活她该如何是必须要想好的。 对面的梁聚还等她答话,沈镜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恢复平静,摇了摇头道:“没有,”也不能说出心中的想法,也就没解释过多,只问:“你想好了吗?有跟父亲说过了吗?” 梁聚一一回答道:“都想好了,至于父亲,等我要走的时候和他说一声就行了,反正他也懒得管我。” 对于这些,沈镜确实也给不出什么意见,“你想好了就成。”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沈镜突然说:“缓个一两天,我想去我的陪嫁庄子看看。” 梁聚嗯了一声,“哪时候去你告诉我,我陪你去。” 沈镜拒绝道:“我一个人去吧,最近这段时日我感觉疲累得很,想自个儿去散散心。” 沈镜需要与梁聚分开些时日,才能更好地理清心中那纷乱的思绪,她也想借这个机会去看看自己的财富。 梁聚却是很不赞成,“你一个人去我怎么放心?万一遇到个恶霸怎么办?” 沈镜啼笑皆非,“你又不是时时刻刻能在我身边,遇到个问题总不能样样靠你吧?” 沈镜嘴上这么说,心里又补了一句,“再说你也靠不住”。 “你到底还是怪我要去参军的。”梁聚听沈镜这么说,突然接了这么句话,语气里有深深的无奈。 沈镜无语了片刻,心想怎么就给他这样的错觉了呢?她笑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即使你不去参军,也不可能时刻在我左右吧!再说……” 沈镜还没说完,梁聚便急急地打岔道:“怎么不可能?我能的。” 沈镜愣了愣,心想梁聚真是幼稚啊!她定定地看着梁聚,直到把梁聚看了心虚了,才说话:“这种话我也就是听一听,你也就说一说,我知你意思就是,但人生总会有各种各样意外不是吗?” 梁聚刚刚被盯以后就觉得自己说大话了,此刻听沈镜这么说,只觉沈镜深明大义,很是欣慰,“倒是我把话说太满了,但我会尽量时刻陪在你身边的。” 沈镜听了他这话,心里不感动是假的,她笑了笑,“我对你倒也没这么多要求。”心想以后在不在一起还说不定呢。 梁聚正要再说什么,沈镜却是不想讨论这个,在他开口前说道:“被你打岔了,都忘记刚要说的话了。” 假意想了想,沈镜才接着说:“再说我娘给我挑的护院也不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有他们跟着,你也不必担心,庄子也不远,有事的话报信也快的。” 甘氏给沈镜挑的护院是有真本事的,只沈镜嫁过来不方便带进候府,便一直在外面铺子里住着,早上习武,下午在铺子里打打杂,顺便搞定闹事的人。 梁聚还是有些担心,但沈镜坚持,他也不想一直反对,倒是会让她堵心。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沈镜想了想,又对梁聚说:“既然你想参军,精进武艺的同时,也多看点兵书,行军打仗不能只看蛮力,也要讲究计策。” 梁聚点点头,“这个我晓得,”随后疑惑道:“不过你一妇道人家,怎的还对这些有了解?” 沈镜笑了笑,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我以前调皮捣蛋倒也不是谣传,会喜欢男孩子喜欢的东西。” 梁聚了然地点了点头,“难怪。” 屋子里突然沉默了下来,气氛竟然变得尴尬起来。 梁聚没话找话道:“今天见了那周备,看着五大三粗的,倒也不是个莽汉,嘴皮子厉害,见解也独到。” 沈镜揶揄道:“当初还如此嫌弃他,现在听语气倒是欣赏他的嘛!” 梁聚有些讪讪,“当初没接触过嘛!” “我就说此人好吧,若不是流言影响,肯定上门提亲的人都能踏破门槛,”顿了顿,又道:“我倒是对此人有些好奇呢!” 梁聚听沈镜这么夸周备,心里不是滋味,哼了一声,“有什么好奇的?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的,黑湫湫的。” “那是健康,待他和宜浓成了亲,应该可以见上一见的。” 梁聚的思绪跟着沈镜的话转了起来,不再纠结刚才的话题,只有些忧虑道:“需尽快合了八字定下日子来,免得横生变故。” 沈镜倒没那么多担心,现在京城里都传开了,说候府去状元府提亲了,沈氏不会在这时候反悔,何况她也没那么多时间,“老侯爷夫妇不是快要回来了吗?母亲肯定急于在这之前定下此事。” 梁聚想想也是,便不再担心。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沈氏便说合了八字,说是大吉,定于两月后成婚。 尘埃落定一般,沈镜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一直忙于这些事,让她忘却了失去孩子的痛苦,现在思绪静下来,又开始想了。 自从失去孩子后,沈镜三不五时便做一次噩梦,之后哭着醒来,白天又变成没事人一样。她让人查探的也未曾有结果,她也没让人停下不再查。 沈镜向沈氏报备了,定了三日后出府去庄子。沈氏照样说些好话,“出去散散心也好,闷在府里倒是把人闷坏了,母亲只是上年纪了,又管着这一大家子,实在是难得出门。” 沈镜自然也是顺着说些好话的。 沈镜计划出去十余日,这几日下人都在收拾行李,沈镜寻了个时间叫梁宜浓来说话。 “婚期不远了,你要紧着些做喜服,做喜被,嫂子最近有些累,出去散散心,就不帮你了。需要什么就来我院里说,我把小玄留下,你跟她说就行。” 梁宜浓很是感动,这个大嫂为自己做了太多,比哥哥做的还好,想着这些,她的眼泪便涌上了眼眶,“大嫂帮了我太多,宜浓前世修来的福,有幸得你做大嫂。今后若大嫂有用得着的地方,宜浓定是万死不辞。” 沈镜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什么死不死的,以后大嫂需要你帮助的话,定会来找你。” 三日后,沈镜带着几个仆从出门了。梁聚一直送到沈镜坐上马车,路上一直在交待着需要注意的事,同时敲打着下人。 看着这样有些婆妈的梁聚,沈镜有些好笑,“我就去十多天,不用担心。” “还是应该我陪你去。”梁聚皱眉道。 沈镜忽然觉得梁聚成长了不少,看他的目光多了丝欣慰,心道,假以时日,梁聚应该也是能让人放心依靠的人。 见梁聚这样不放心自己,沈镜又去审视梁聚对自己的感情,从初时的憎恶,到现在的关心,他是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吧? 前世时女孩总会被教育,若找不到两情相悦的男人,那一定要找个爱你的,不能找个你爱的。 眼前的梁聚之于沈镜来说,不正是爱自己的那个人吗?女人又是感性居多,长久相处,也会爱上梁聚的吧?当然,前提是梁聚值得爱。 收回思绪,沈镜对梁聚道:“真的不用,没准我觉得外面不好在,待个几天便回来了呢!” 第七十四章 何家村 沈镜此次选择的是去距离最近的何家村,在马车上颠簸了大半日,终于到达别院。 穿越过来基本都是在一方小天地里活动,突然长时间地坐马车颠簸,沈镜只觉得全身像散了架一般。 沈镜突然特别怀念前世的生活,女人有地位不说,发达的科技带来了太多便利,享受也多了起来。 “主子,可要摆饭了?”秋雁的问话将她拉回了现实中。 沈镜其实想好好地泡个澡,但是肚子也饿,想了想后回道:“摆吧,肚子也饿了。” 因提前使人来知会了,别院的管事一早便准备好了饭菜,听到吩咐,不一会儿便把菜上好了。 沈镜快速吃完饭,歇了一会儿,方才喊人准备水来给她沐浴。白天太累,沈镜早早就睡了。 翌日沈镜起了个大早,秋雁给她梳妆时问她:“昨晚庄头何勇来了,你睡下了我就没通禀,今早一大早就来了,现在在院子里呢!” 沈镜哦了一声,疑惑道:“他为何这么急来见我?” 秋雁当然不知道,不过跟着沈镜久了,分析问题的能力也见涨,这会儿答道:“奴婢也不知,我想要么是来邀功,要么是来喊冤的。” 沈镜饶有兴趣地问秋雁,“这怎么讲的呢?” “庄子里如果收成好,那就是来邀功的,若收成不好,那就是来喊冤的,奴婢觉着左不过就这两种情况。”秋雁一边说一边给沈镜插了一支钗。 沈镜打趣道:“咱们家秋雁姑娘在成衣房做了那么久的差事,倒是能独当一面了。” 秋雁也不谦虚,得意道:“那是,”承认后也不忘拍马屁,“不过也是因为跟着小姐你,学到了本事。” “秋雁这么有本事,以后我一定给你当个管事,寻个上好的夫君。” 秋雁和小玄是沈镜最得用的两个丫鬟,一个内向稳重,一个外向俏皮,因年纪相仿,沈镜心里是把她们当姐妹的。不过在古代,最看重尊卑,她也不能太离谱,只想着以后给两人找个好人家。 “哎呀,主子就会打趣我。”说到夫君,秋雁也有些不好意思,“做个管事倒不错。” 沈镜笑笑,回到正题,“让何勇来见我吧!” 何勇进到堂屋就跪了下来,也不说话,沈镜被这一跪弄得有些懵,一般管事见东家是不跪的。 沈镜也就愣了一秒,随后开口道:“你这管事也着实奇怪,我没找你,你就那么急来见我,这见到了吧,你二话不说就给我下跪,总得给我个理由不是?” 何勇看起来老实,跪下来就低了头,但沈镜注意到他一进来就偷偷打量过自己。 何勇确实打量了沈镜,见她年纪不大,长的又亮眼,心道应该是个好哄骗的,此刻听到她问话,回道:“小人有过,是来领罚的。” 沈镜转头看了眼得意的秋雁,又转头看着跪着的何勇,语气平淡中带着淡笑,“你是觉得我是神仙是吧?你说了话我就能知道你所谓何事是吧?” 何勇疑惑地看了眼沈镜,又马上低下头去,“小人愚笨,听不懂东家的意思。” 沈镜哼了一声,“我看你倒不是愚笨,反而精明得很呢!”也懒得跟他绕弯子,直接问道:“你就直接说你何过之有吧?你这来请罪我都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何勇愣了一愣,又是一番告罪,直听得沈镜不耐烦了才说到正题。 何勇噼里啪啦说了好多话,沈镜静静听着,最后总结了一下,原是何家村上个季度的租子到现在都还没交上去,何勇是为这个来请罪的。 为什么交不上租子呢?因为今年的收成只够糊口,实在拿不出多余的来交了。 “这风调雨顺的,我听说好多庄子收成都比以前好了不少,怎么到我这里,收成倒少了?”沈镜语气依旧清淡,只听的人觉得这主子是存了气的。 何勇战战兢兢地回道:“回东家的话,倒也不是收成不好,只眼看要收割了,却遭了盗贼,三番五次被偷,最后竟是被偷了大半。” 沈镜皱眉,“就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吗?任由别人偷走了?知道是什么人偷的吗?” 何勇答道:“是报过官的,吃了一天没查到什么便也不再管这事。我们又使人去各个地方蹲守,但人手单一,他们来人又多,今晚偷这里,明晚偷那里的,每处派那人都被绑了丢到一边,也就不知是谁人做的。” 沈镜愣了一下,这还打起了游击战来呢。 “就一点线索都没有?”沈镜疑惑,“看不到总能听到吧?这些盗匪竟一点信息都没留下来吗?” 何勇哭丧着脸回道:“没有。” 何勇答话时一直低着头,沈镜看不到他的脸,也辨别不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当下便道:“这事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去查探,等有了结果再做定论,你且先回去吧!” 何勇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了,他拿不定这东家会怎么处理这事。 何勇走后,沈镜又慢条斯理地用了早膳,方才喊了小玄去找她的护院管头秦武。 秦武很快来了,对沈镜的态度很恭敬,“主子有何吩咐?” “你找几个靠谱的人去暗中打听打听这庄头何勇的为人,”沈镜吩咐道,想了想又说:“顺便看看能否得到偷庄稼之人的线索。” 秦武领命去了,秋雁好奇地问:“主子是不相信何庄头的话。” “我对他并不了解,一面之词当然信不得。” 这何家庄的东家原是沈府的老太太,也就是沈镜的祖母,在沈镜婚事这上面,因她祖母觉得对她有愧,便让甘氏从她的庄子选一个给孙女,甘氏倒也不客气地选了。 沈镜成亲也不过半年,也就意味着这何家村刚刚易主不久,管事的都是老东家的人,沈镜当然不可能了都不了解就相信他。 沈镜又说了一句:“况他的来意被你说中了,这么急急地来领罪,倒给我一种先声夺人的感觉,我不太喜欢这感觉。” “哦,小姐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呢?”秋雁问道。 “当然是出去逛逛散散心了。” 沈镜带着秋雁和几个护院出门了,悠哉悠哉地在外闲逛,路遇下地的农民,多半猜到她的身份,都会停下来问安。 这何家庄也是会经营的,果树、蔬菜、玉米之类的都种,上个季度被偷的就是玉米。 闲逛了一天,沈镜回到别院的心得就是,要是她前世时有这么大一片地,那妥妥的富豪了,前世的公司可没有地值钱。 秦武很快带回来他们打探到的消息。 “根据那些农民的评价,这何庄头有些胆小,倒是关心农民,每天都会绕田间地头去看一看,问一问,但是有事找上他的话,又什么都不干。” 沈镜心想,这不就是不作为吗?“那有关于盗匪的线索吗?” 秦武摇摇头,“时间过去久了些,一时半会查不出来。”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对沈镜道:“不过有村民怀疑是隔壁刘家村的人,因为他们今年的收成比往年多出了不少,正常不会多出那么多的。” “隔壁刘家村的东家是谁知道吗?”沈镜随意问了一句。 秦武看了她一眼,似有些莫名其妙一般,还未待沈镜细辨,便听他答道:“是侯夫人。” 沈镜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皱了皱眉,颇有种冤魂不散的感觉。 若隔壁的东家是沈氏的话,那这个怀疑也不是不可能?要问沈镜为何如此兀定,她也说不清。 “你派人去查探一下吧!看他们的收成与往年是否差太多。”沈镜又吩咐秦武道。 待秦武走后,沈镜又叫来别院的管事问话,问的也是沈镜接手庄子之前和接手之后的收成变化。 这管事是甘氏挑的,沈镜嫁进候府之后,便直接派了她来打理别院。她和周边农民走动较多,了解的多些,“以前收成也还不错,今年眼看更丰收了,倒没想到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以前有被盗吗?”沈镜好奇道。 管事回道:“未曾听说呢。” 沈镜冷笑一声,“这倒奇了,自己的收成够了倒去偷,不够的时候倒不偷。” 管事应合了一声,“却也奇怪。” 沈镜想了想,吩咐管事,“辛苦你跑一趟何庄头家,将账本要来我看看。” 沈镜前世时爱看小说,穿越小说看了不少,人家女主去庄子做的是查账的事,怎么到她这里连个账本都还没见到,就要替人去查案了呢? 这何勇得不得来就是一番请罪,都搅得沈镜忘了要账本这一事。 其实这种庄子的账本最是简单,无非就是哪家承包了多少地,应上缴多少租金,实上租金又是多少。虽简单,但要做假也容易,只是若真有假,相信也逃不过她沈镜的眼睛。 何勇把账本小心地递给管事,“怎么突然要查账了?” 管事闻言,笑了:“何庄头问话倒也奇怪,东家过来庄子不查账那来做什么的?”说完,拿着账本走了。 第七十五章 监守自盗 沈镜拿到账本又觉自己好笑,看那何勇样貌倒是老实,可他来请罪这一行为说明他也是有点狡猾的。 若何勇真是狡猾之辈,估计账本都是处理过的。沈镜翻看了一下,表面看倒看不出什么问题。 因为这庄子刚易主,之前的沈镜自是看不到,也无从对比。这地租是按五五收的,上季度一星半点都没收到,沈镜皱眉,这伙盗贼也太猖狂了点。 沈镜把账本丢到一边,又叹气,心想盗贼是猖狂,这佃农也太无能了些,任由别人偷了那么多。 虽沈镜不指着这点地租过日子,但被人这么欺负显得她太怂了不是。 很快,秦武又带了些消息回来。 秦武禀道:“刘家村的收成比寻常多了两倍,小人也去其他村庄看了,隔壁的张家营收成也算好的,却也少了刘家村好多。” “哦,是吗?”沈镜正在逗弄池子里的金鱼,闻言语气淡淡地接话,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丢了手中的鱼食,沈镜转头看向秦武,“偷粮势必要运粮,运输之事,距离越远留下的证据是否更多?风险也更大吧?” 沈镜虽是问话,但语气肯定,秦武点头道:“东家说的是。”顿了顿,秦武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属下还查到一件关于何庄头的事,也不知于东家你有无用处。” “你说来我听听。” 秦武便将他打探来的消息说给了沈镜,说是这何庄头三十多岁的年纪,妻子死了两年,一直没有续弦,听村民说他正与刘家村庄头的侄女说亲。 “这事就听村民说起的,刘庄头那边一直没个准信,最近想是有希望了,何庄头逢人就说快要成亲了。” 沈镜闻言,皱眉沉思了一会,问秦武:“你是觉着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 秦武挠挠脑袋,有点羞愧地说:“属下不知,只是觉着该告诉东家。” 沈镜点了点头,“辛苦秦护院了,你下去休息吧!等我理清了再找你去查探。” “是。”秦武干脆利落地应了声是,转身出门了。 秦武是甘氏亲自挑选出来的,之前对甘氏的能力大为肯定,甘氏待下人也好,秦武做起事来也卖命,后来被送给沈镜,因沈镜素来任性,他有些心有不甘,但到底是下人,也不能反抗。 直到这次跟了她出门,秦武才发觉这主子和她娘亲很像,心里才开始真正接受起来。他们这种出生不好的人,就想着投到个好主子。现在的沈镜在他眼中就是好主子,为了一直留在她身边做事,秦武自然要卖力些。 沈镜当然不知道秦武这样的人心中的想法,此刻她一心想找出两件事的关联。 刚刚秦武说过,刘庄头侄女是因为彩礼不够,所以迟迟不肯答应。那现在答应了,就证明彩礼够了。明明上季度连租子都交不上,怎的彩礼倒够了呢? 沈镜想不通,又喊来秦武,“你去偷偷查一查何庄头的家底。”想了想,又道:“算啦,这些事太费神了,待我想个法子,一次性解决所有疑问。” 沈镜皱眉沉思,下人们一个二个不敢动,生怕发出声响扰了她的思绪。 好一会儿沈镜忽然笑了一声,说道:“有了,”说着看了看屋内几个下人,都是可信任的,便低声吩咐道:“秦护院,你带人偷偷地将何庄头绑了,不能让他识破你们的身份,专门腾出一间屋子来关了他,还要让他不知道他在哪。” 秦武面露疑惑,“这是要做什么?” “吓一吓他,让他心生恐惧后,直接把心中的猜疑问出来。” 秦武想了一会儿,方才明白沈镜的意思。也不再多话,出门做事去了。 秦武的速度很快,何庄头很快被抓了起来,被蒙着眼睛带到了沈镜的别院。 何勇原本在睡着,突然听到屋内有声音,刚问了句“谁啊?”,便被敲晕了,醒来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揉着疼痛的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何勇这是被绑架了?可是他只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农民,顶多就是个庄头,可绑他真的得不到什么啊? “有人吗……谁将我绑来的,出来说话……这是哪儿……为何绑我?” 何勇反应了一会儿后开始问问题,问一个歇好久,又问另一个,没得到半句答复。 周边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他有些惶恐。他就一农民,可从没遇上过这种事。 何勇被关了两天,唯一的动静就是从窗口每天定点扔进几个窝窝头来,何勇起先不敢吃,到后面实在饿的不行了才敢吃。 到了第三天,突然又没饭了,何勇饿的前胸贴后背,有气无力地叫道:“我饿了,给我饭吃?” “死到临头了还想吃饭?” 安静了好几天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了声音,何勇被吓了一大跳,原想着没人回话的。这会听到有人说话了,何勇赶忙问道:“你是谁?绑我来是为了哪般?” 房顶上的秦武捏着鼻子接话:“你管我是谁?我绑了你这是为民除害来的。” “小人没犯什么事啊!”何勇装傻? “哼,别的不说,就何家庄玉米被偷之事,你倒伪装的挺好。”秦武说着沈镜让他说的话。 听到这里,何勇心里有些发虚,但还是嘴硬道:“这事怪我领导无方但也罪不至死啊?”顿了顿,突然又问:“你是哪个佃农?赶紧放了我。” 秦武哈哈笑了两声,“那些佃农可不知道他们的庄头害了他们,我是为他们打抱不平的。” “你到底是谁?”何勇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又饿又怕的。 “你别管我是谁,你老实交待了我还可以留你一命,若还想说假话,知错不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何勇沉默下来,不知在想什么,秦武又道:“为刘庄头那侄女丟了命可不划算。” 何勇还是不说话,门外的沈镜心里已经确定是他了,他让人把秦武叫下来,几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到了晚上,秦武再次爬上房顶,“我倒是小看何庄头了,饿了吧?给你机会还不要么?” 何勇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再被别人问饿,就更饿了,秦武又道:“赶紧老实交待了,交待完就给你吃的,饿死鬼在地狱可是会被欺负的。” “你不是都知道了么?还要我说什么?”何勇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 “哼,你说出来我才有成就感。”秦武不妨何勇会这么说,一下子脑子打铁不知该怎么接话。 何勇原也是坚持不住了,这会儿心想死就死吧,也要吃一顿,都要死了,还怕什么。 “是我和刘庄头商议的,找了刘家村的人来将玉米偷回去的,是我通风报信的,让他们知道哪里守着的人多,哪里守着的人少。” 秦武看了眼沈镜,她低头站在门口,看不见脸,秦武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就为了娶到刘庄头侄女,你竟然害自己村的村民,又背叛东家。” 何勇有些委屈,“怎么就是背叛了呢?总归现在都属于候府。” 沈镜听来很是生气,推了门就进去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何勇。 何勇饿的眼冒精星,听见响动,艰难地抬起头向沈镜看去,辨别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来。 “东家饶命。”只喊出这么句话来,也没了气力解释。 沈镜冷哼一声,“何庄头好本事好算计,我刚来就来请罪,让人怀疑不到你头上是吧?” 何勇不敢答话,沈镜又道:“何庄头欺负我年纪小位份低是吧?” 何勇撑着身体跪了起来,“小人不敢。” 沈镜冷哼一声,懒得与他废话,秦武早已从房顶上下来了,问道:“主子,要如何处置他?” “按叛主之人处置。”沈镜说完离开了。 其实沈镜根本不了解古代的刑罚制度,走出一段路后想了想又折回身来,对秦武道:“算了,先关一段时间,等我想想该怎么处置。” 沈镜担心此人的命运是死,她生在和平年代,可不想一句话定了别人的生死。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何庄头看起来老实,没想到是个监守自盗的,”秋雁在沈镜边上嘀咕道,“那刘家村偷了那么多玉米,主子要怎么讨回来?” 沈镜笑了一下,“那不是母亲的庄子吗?我是不是应该去问母亲讨要。”顿了顿,又笑道:“她这么缺银钱,肯定得恨死我,不过我不要她赔偿什么,我去做个好人也不错。” 沈镜想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回到正屋,秋雁便要伺候沈镜休息,刚躺上床,便听外面动静有些大,沈镜立马坐了起来,小玄惊异地看着她,“主子,听着好像是有外人来了。” 秋雁又赶紧给沈镜穿了衣服,沈镜出得门来,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仆妇站在堂屋内,见沈镜出来,行了礼后说道:“打扰夫人休息了,没成想夫人睡那么早。” 沈镜疑惑地看着她,“你是谁?所为何事?” “我是隔壁张家营那边的,我们主子也过来别院,深夜喊了厨子做些野味,见你们这里灯亮着,差我们给送些吃食来。”那仆妇说着,将手里的食盒揭开一半,让沈镜可以看到。 沈镜皱了皱眉,实在搞不懂这是个什么事,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处理,那仆妇见沈镜不说话,把食盒放在地上,“东西送到,奴婢回去复命了。”说着转身往外走去。 沈镜哎了一声,“等等,”见那仆妇停下来,才问:“你主子谁啊?” 那仆妇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低下头道“奴婢主子乃齐王殿下。” 第七十六章 小玄死 那仆妇说完便离去了,徒留沈镜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齐王殿下这个人沈镜是听说过的,梁聚就不止一次同他说起过这个人,说他如何受皇帝宠爱,说他是个闲散王爷,说他爱风雅之物。 可是说来说去,这王爷和她沈镜没什么交情啊!一个没交情的人给她送吃的本就奇怪,还选择要入睡这个时候,怎么都让人费解吧? 费解的沈镜盯着那盘香喷喷的美食发了会呆,说是齐王不拘小节,可这在男女大防的古代,这种做法委实欠妥。 司徒文宣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欠妥了,因昨日带人过来打猎,打到了几只野味,让厨子做了吃,味道极好。因平日他也喜欢分享,加上那晚多喝了点酒,听说隔壁庄子的的东家也在,便使人送了过去。 酒醒了的齐王反应过来这事,便叫送餐的下人来回话,知那位东家的反应后,想着怎么补救,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个什么,心道这种事越解释越乱,倒不如放一边去。 自然沈镜也没深究,那盘野味她到底也没吃,赏给下人了。 翌日沈镜也没再为这事纠结,她纠结的是让谁来做这何家村的新庄头。后来她直接让村民自己推选,倒也很快找了个新庄头。 沈镜对新庄头采取的也是恩威并施的策略,打压了一番,又赏了点银钱。至于何勇,沈镜让人将他送回沈府让甘氏去处置。 沈镜出嫁时,甘氏怕沈镜拿捏不了下人,并没把所有陪嫁人员的身契给她,这何庄头的身契还在甘氏手里。 没有了杂事,沈镜一时闲了下来,带着几个仆从又去外面转悠了,刚出了门走了不久,便见一队人马从张家营往官道走。 “似乎是齐王殿下。”秋雁在沈镜耳边说道。 沈镜驻足,心想让人走了再说。这时候远处却有一人骑马朝沈镜这边走来,待走的近了,沈镜才看清这是候府的人,是梁聚身边的梁明。 沈镜出来这几日,梁聚每天都派了梁明过来,一来说些府里的事,二来问一问沈镜这边的情况。 沈镜看着梁明走近,有些疑惑梁明怎么比往日来的早了许多。 梁明的马在距离沈镜五六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翻身下了马,几步走到沈镜面前。 沈镜无端地心里一慌,立马问道:“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梁明点了点头,对沈镜道:“是小玄姑娘去了?夫人说她是你的婢女,得让你回去看。” “什么叫小玄去了?她去哪了?”沈镜不明就里。 梁明抬头看了眼沈镜,小心翼翼地说:“小玄姑娘……她死了。” “什么?”沈镜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死了?你家少爷让你来哄骗我的?” 梁明看沈镜表情,知道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般简单,马上跪了下来,“小人不敢哄骗主子。” “怎么回事?”沈镜问话的时候明显带了哭音。 梁明还未答话,沈镜又对身后的人吩咐道:“赶紧准备,立马回府。” 秋雁早已哭了,“小姐,小玄姐姐怎么就会死了呢?” 因情势紧急,马车立马备好了,沈镜都没回别院,直接上了马车。 马车走的很快,沈镜吩咐梁明:“前面是齐王殿下的车架,你上前去请个罪,说我们有急事要先行,请他让个道。” 梁明听了吩咐策马去了,没一会儿便回来回话了,“齐王殿下让我们先行。” 以司徒文宣不拘小节的性子,自然是要让人先走的。沈镜听了梁明的回复,挑开车帘向前看了看,果然见齐王的马车走到了路边。 沈镜的马车很快到了齐王车边,因道路狭窄,两车相遇时走的很慢,沈镜想了想,出声道:“多谢齐王殿下。” 车内的司徒文宣愣了一下,听她语带鼻音,心想必是家中出了大事,所以哭过了。倒也谅解,“不必客气,”顿了顿,又道:“所有的事情,不管好事还是坏事,都会过去的。” 沈镜不妨齐王会这么劝她一句,呆了一下,回道:“齐王殿下说的是,多谢齐王殿下开解。” 说话间马车已赶超前面去了,沈镜自然也没听到齐王再说什么了,不过司徒文宣也没说什么。 堪堪只用了小半日,沈镜一行人便回了候府,因为赶路,与梁明说话不便,沈镜也就没细问小玄的事,只在车内难过得不行。 沈镜穿过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小玄,她对自己是真的关心,沈镜拿她当姐妹的人。因她心细,这次出门前,沈镜留了她和胡妈妈一起照管着怡园,明明来别院前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会没在了呢? 梁聚见沈镜这么快回来,眼睛还是通红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他迎上前去扶了她,责怪一干下人道:“怎的如此赶路?也不让主子休息吗?” “不用责怪他们,是我坚持的,”沈镜一心想着小玄的事,接着便问道:“小玄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现在人在哪儿?” 沈镜问着问着眼泪就不住地往下流,梁聚见状,皱了皱眉,心道怎的伤心成这样,不在他的预料内啊! “昨天傍晚时分不在的,现在在西厢那边的小院摆着,打算过会儿就拉去埋了。” 梁聚话落,便见沈镜已经折了身便要往西厢那边去,梁聚眉头皱的更深,拽住沈镜道:“那边常年空置不用,霉味大得很,你去做什么?再说人都死了,也没什么可见的。” 沈镜甩开梁聚的手,步子坚定地往西厢走,边走边道:“我去看看人啊,我又没有起死回生之术,当然不是去救她的。” 梁聚几步跟上,沈镜嘲道:“那里霉味大,你还是别跟着我去了,免得污了你的鼻眼。” 梁聚当然是跟着的,不过依然劝道:“人死了,身边尽是污邪之物,你别过去啦!” 沈镜懒得废话,也没心情与梁聚解释,内心本就伤心,梁聚又在耳边叨叨,烦躁道:“你不用管我,不见了她我是不会死心的。” 天气有些凉了,尸体倒是没什么味道。小玄的尸体摆在屋子中央,草席垫着,白布盖着。 沈镜走到尸体边上,却忽而定住了一般,不敢再有进一步动作。有些事明知就是事实,但你不愿相信,就不想揭开那层外衣去验证。 一直沉默的秋雁蹲下身,掀开了白布,小玄的尸首就这么呈现在了沈镜面前,沈镜的眼泪滚滚而下。 沈镜静静地在小玄尸首旁待了许久,临走前对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柳嬷嬷道:“要厚葬她。” 沈镜要回主屋去审这件事,在路上远远地见有个人跪在主屋门前,待走近了,才看到是梁聚的妾氏关玲。 沈镜有些疑惑,整要问原因,便听身侧的梁聚先开了口:“跑这里来跪着做什么?赶紧起来。” “妾身是来给夫人请罪的。”关玲没有起身,抬头望了一眼沈镜,怯怯地说道。 梁聚几步上前想要去拉她,关玲却避开了,梁聚不满地宽慰道:“你也不是故意的。” 沈镜漠然地看了两人一眼,绕过他们上了台阶,边走边对秋雁道:“去叫胡妈来回话。”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小玄之事上,沈镜能完全信任的人只有胡妈妈。 沈镜的举动让梁聚和关玲皆是一愣,梁聚反应了一秒,放了关玲的手,说了一句“赶紧起来,”,也就不再管她,跟着沈镜进了主屋。 关玲看着自己垂下来的手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悲哀又可笑,她依旧跪在地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啪嗒啪嗒掉了几滴眼泪。 关玲不仅没起身,还换了个方向,面朝主屋跪着,也不说话。 关玲这一切动作都尽收沈镜眼底,沈镜忽然冷笑了一声,梁聚闻声看过去,却见她已恢复了平静的神色,也没说什么话,就这样盯着屋外的关玲发起了呆。 先发制人,也要看她沈镜依不依。 沈镜又斜眼看了眼梁聚,见他皱眉盯着屋外的关玲,再度冷笑了一声,梁聚再度闻声看过来时,沈镜也没收了笑容,看着梁聚道:“这太阳够辣的,心疼她的话赶紧让她回去。” 沈镜忽而想起何勇,心道这些人怎么都喜欢来这招呢,当下有些气不过,又语带讥讽地说:“关姨娘这是来请罪的,也不说犯了什么事,幸好都知道我刚从庄子回来,不然定是让人家误会我要拿捏小妾呢!” 关玲愣了一愣,抬起头来正要解释,却见沈镜已经冷了脸,随后听她道:“该说的时候不说,这会儿我不想听了,下去吧!” 关玲拿不定沈镜心中的想法,求救似的看了眼梁聚。沈镜见状,又对梁聚道:“你可一直看着的,我可没欺负到她。” 梁聚有些恼怒关玲,沉了省道:“赶紧下去吧!” 关玲不情不愿得站起身,谢过沈镜,又看了眼梁聚,方才离开了。 沈镜整要问梁聚关玲这是为何,便见秋雁和胡妈妈一起来了,便作罢了。 第七十七章 香囊 胡妈妈眼睛通红地看着沈镜,叫了声大奶奶便没说话。 “小玄怎么死的?”沈镜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胡妈妈抬头看了眼沈镜,又偷偷看了眼一边的梁聚,一时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镜也看了眼梁聚,心思转了又转,大概猜测到此事与梁聚那小妾有关,她沉住气问胡妈,“怎么不说话?” “大奶奶,这……”胡妈妈不知该如何回话。 胡妈妈心中计较颇多,小玄是死了,但与那关姨娘脱不了关系,关姨娘到底是半个主子,小玄不过是个下人。若自家主子计较过多,那和姑爷的关系势必会受影响,胡妈妈自然不想出现这样的情况。 在胡妈妈犹豫这个空档,梁聚开口了。 “你那丫头去枫园,言语之间和关姨娘起了点冲突,关姨娘性子高傲,听不得别人说她,伸手去打她,你那丫头没防备,一下子倒下去撞到了桌子和地面,没想到……”梁聚觑了一眼沈镜,“也怪那丫头是个短命的。” 梁聚话音刚落,沈镜把边上的茶杯一下子摔了出去,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杯子碎片溅到各个地方。 沈镜这一举动来的突然,众人都惊恐地看着她。沈镜不理会他人的目光,只冷笑了一声,久久未说话。 屋内的几人都猜不到沈镜在想什么,只看她表情冷冽又嘲讽,知她此刻必然愤怒至极,一时都不敢说话。 这样的沈镜于她们来说是全然陌生的,梁聚一时想不通沈镜的反应,又是当着下人的面落他面子,冷着脸也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沈镜哼了一声,“我沈镜是出了名的任性,得罪我是全然没有好后果的。” 沈镜说完,也不看他人,站起身来便往内室走,边走边道:“胡妈,你跟我进来。” 沈镜无疑是愤怒的,小玄死了,梁聚竟然一句短命就想为那关姨娘开脱,再想起刚刚关姨娘跪地不起,梁聚去拉她的情景,沈镜更是愤怒,在她面前演这么一出,也不看小玄在她心里的地位。 这件事上沈镜定不会善罢甘休,梁聚的做法也让他很是失望。不过沈镜又站在梁聚的角度去想了想,发现梁聚维护那关姨娘也不奇怪。 关姨娘对梁聚来说是个有深厚关系的人,而小玄呢,与梁聚连主仆情分都谈不上。 梁聚见沈镜和胡妈离开,有些气恼,沈镜的做法太不把他这个男主人放在眼里了。不禁怀疑之前她的贤良淑德全是装的。 可梁聚怎么会理解,一个重要的人都离你而去了,她再贤良淑德的话,又把小玄放在何地了,尽管可能连逝去的小玄也理解不了。 “你老实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进了屋,沈镜迫不及待地问胡妈妈。 小玄这个人沈镜了解,老实稳重又心细,她怎么也不可能主动去招惹关姨娘,而唯一能让小玄和关姨娘扯上关系的便只有沈镜。 可是沈镜也不禁自问,自她与梁聚成婚以来,和那关姨娘也没甚瓜葛,沈镜也就是在妾氏来请安之时见过两次,这还是她们不请自来的,她更没有打压过那关姨娘。 难道是为了梁聚?怪沈镜将梁聚拘在自己屋里?可这先不说梁聚一大活人,沈镜没想左右他不说,即使沈镜真的管了梁聚,她来刁难小玄做什么。 沈镜心中疑问万千,只待胡妈妈尽快将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胡妈妈见沈镜这阵势,知道必说不可,犹豫了一会儿也就开口了。 “小玄这几日奉了你的命管着这院子,也是尽心尽力。你走后姑爷也是歇在这里,看你不在,屋里有些不安分的人开始小动作不断,小玄倒也有魄力,该处置的就处置了。” 这期间红玉妄想着爬梁聚的床,小玄找了理由打发了出去,还故意让红玉在梁聚面前出了丑,后倒是梁聚处置的她,把她发卖了。 沈镜有些头疼,这上了年纪的人说话,多数喜欢说些有的没的,连旁枝末节甚至无关的都要说半天。 “只这关姨娘,小玄也没法子。”胡妈妈终于说到正点上了。 在沈镜的印象中,那关姨娘心高气傲,惯不会做那勾引人的事。不过人心难测,表面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那日关姨娘做了身衣服给姑爷,送过来时姑爷不在,小玄接了过来,起初关姨娘不应,小玄保证会跟姑爷讲,关姨娘也要面子,便给了。” 沈镜皱了皱眉,这么点事也不至于呀,只听胡妈妈接着说:“小玄把衣服拿回去后,细细看了针脚,突然发现姑爷常戴那香囊的针脚和这衣服有些像,便来找我看。” 沈镜还是没想通其中关键,一个香囊有何奇怪的,疑惑道:“都出自关姨娘之手也不奇怪呀!” “这我也费解呢,这也不值当小玄大惊小怪呀。”顿了顿,胡妈妈接着道:“晚些时候小玄去了枫园,没想到有去无回。” “她没和你说是为何吗?”沈镜问出口后便觉这是小玄的处事风格,她大概是对什么事有所怀疑了,但怀疑的时候自是不会和任何人说,她之所以去关姨娘那里,就是为了验证的。 显然,小玄验证到了,但也为此丧了命。 想通了其中关键的沈镜才听到胡妈妈答复,“她没说所为何事。” “那个香囊现在在哪?”这香囊才是关键,沈镜倒想看看那香囊有何不妥之处。 胡妈妈摇摇头表示不知,“估计被小玄拿到枫园去了。” “你看了那香囊有何奇怪之处吗?”沈镜迫切想要知道这个。 胡妈妈依旧摇头,“奴婢觉得没什么奇怪呀!” 沈镜叹了口气,现在小玄已经不在了,而这香囊估计就是害死她的关键。以小玄素来谨慎的性子,也不会告诉身边人,那么梁聚对这个香囊又是怎么个看法的呢? 以刚刚梁聚的表现,沈镜自是不会去问梁聚。她又问胡妈妈,“怎的小玄会拿着姑爷的香囊呢?” 胡妈妈这回能回答上来了,“因你屋子里一般人进不得,洗衣房那边来拿衣服时都是小玄去拿的。近些日子姑爷也在,小玄便连姑爷的脏衣服一起收拾了,后面香囊落下了。我看那香囊是姑爷常戴的,想着重要,又是小物件,怕拿来拿去弄丢了,就让小玄洗了。” 沈镜愣了一下,“你说……那香囊是姑爷常戴的?”沈镜倒从来没注意过。 胡妈妈点点头,“大奶奶你可能不注意,姑爷时常戴着,脱了外衣才看得见。” 沈镜点了点头,皱眉想了一会儿,“胡妈妈你先下去休息,我一个人想想。” 胡妈妈应了是,转身便要出门,沈镜立马又叫住了,“香囊的事姑爷知道吗?” 胡妈妈摇摇头,“奴婢不知姑爷是否知道,只姑爷也没问起过。” 沈镜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起来。 沈镜又独自坐着理了一会儿思绪,因为难过和愤怒,一时又难以静下心来,理了半天没理出个所以然来,混沌的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就是抓不住。 一个人呆坐了一会儿,梁宜浓来了。 “大嫂,刚听说你回来了,想着你现在心情不好,我过来陪你说会话。”梁宜浓见沈镜脸色灰暗,心想这事真正是,大嫂刚失了孩子,这情绪估计还没完全缓过来呢,又遇上这么一茬,大哥此时的态度又这样,这不让大嫂心寒嘛! 沈镜确实是心寒,对梁聚,对候府,也对这世道。 “多谢妹妹关心了。”沈镜的声音淡淡的,对梁宜浓也没了往日的热络。 当一个人对一切都失望的时候,还要奢求她有多激情澎湃是不可能的。 梁宜浓愣了一下,觉得大嫂对自己的态度不复之前,一时喏喏地接不上话。 “关姨娘……”梁宜浓想说关姨娘大概是无心之举的,但堪堪说了半句话,对上沈镜意味深长的目光,又说不下去了。 “关姨娘怎么了?”梁宜浓不说,沈镜又问了一句,语气依旧淡淡的。 梁宜浓摇摇头说没什么,又想替大哥说几句话,但到底什么也说不出来。 “嫂子打算怎么处置关姨娘?”静默太久,梁宜浓觉得这样的气氛太过压抑,没话找话一般地问道。 “妹妹认为该怎么处置呢?”沈镜不答反问。 梁宜浓被问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沈镜,好一会儿才嗫喏着说不知道。 沈镜叫她这样,突然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感觉宜浓你很怕我啊!” 梁宜浓说不出现在对沈镜的感觉,总觉得她与之前不一样了,但具体又说不出哪不一样,她摇摇头,笑意勉强,“嫂子说笑了,我怎么会怕你呢?嫂子对我这么好。” 沈镜闻言,突然觉得人性天生自私。沈镜对梁宜浓再好,考虑问题时,梁宜浓不由自主便会偏向她哥哥。 “宜浓也快要出嫁了,你假想一下,如若遇到和我同样的事情,你会怎么处理?”沈镜问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梁宜浓,等着她回答。 沈镜自己都不明白,她为何要一定要这样逼梁宜浓,就是为了验证人性的自私?还是为了找寻这候府不值得自己留恋的理由。 等为小玄报了仇,就离开这里,沈镜对自己说。 第七十九章 关姨娘 梁宜浓最后到底也没答上个什么来,沈镜将她打发走了。 又独自坐了一会儿,沈镜打开门出去了,梁聚不在,沈镜也不关心他在哪,直接喊来秋雁。 “将关姨娘给我叫过来。”沈镜坐在主位上,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 胡妈妈在院子里,见秋雁出去了,赶紧皱眉进到屋内,“大奶奶,你可是要惩治那关姨娘?” 沈镜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我不能让小玄就这么不冤不白地走了。” “大奶奶,你要怎么做?”胡妈妈见沈镜这样严肃的神情,深觉这从小看到大的小姐变得不一样了,内心想什么自己根本猜不透。 沈镜也还未想到要怎么做,她先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 “大奶奶适当惩戒一下关姨娘也好,省得这些妾不把你放眼里,但可不要严惩,若惩戒地厉害了,姑爷也会怨你,小玄毕竟不在了,你要为你的地位考虑,不要和姑爷为了一个妾把关系闹僵了。”胡妈妈担心自家主子做的太过会招来姑爷的不满,于自家主子无益。 沈镜静静地听胡妈妈说完,平静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不知道听没听进胡妈妈的劝告。 沈镜知道胡妈妈是为自己好,她现在也就是听一听,当然不会听她的劝告。梁聚如此的态度,她怎么还担心和他闹僵关系,反正她也是想着离开的。 胡妈妈见沈镜没甚反应,正要再劝,便见秋雁已领着关姨娘过来了。 关玲随秋雁进到堂屋,唤了声夫人便低头不说话。 像是博弈一般,沈镜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关姨娘。安静的屋内透着一份诡异的压抑感,秋雁看沈镜这样,内心竟然有些不知缘由的骄傲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各人心思流转。也不知过了多久,沈镜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焦灼的沉默。 “关姨娘刚刚倒是给我跪着请罪的,怎么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了呢?” 沈镜说完,冷笑着看着关姨娘。 关玲抬头看了沈镜一眼,随即跪倒在地,“请主子责罚。” 关玲自是知道她犯下了大错,她主动来请罪能让她受到的惩罚减轻一点。再者又仗着她是梁聚的姨娘,而小玄不过一个丫头,想着沈镜不会做的太出格。 “你与我那丫头因何发生口角?”沈镜猜想关姨娘大概不会说真话,但目前也只有她能问。 想起什么似的,沈镜马上招了秋雁过来,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秋雁看了眼关姨娘,转身急匆匆地出去了。 秋雁那一眼让关姨娘心里不由一紧,不过眼下她还得打起精神来回话。 “小玄姑娘那日拿了香囊过去找我,说我不该送少爷这个物件,为此我们争辩了几句,没想到小玄姑娘说我不要脸,我那丫头琳儿便和她争论起来。” 关玲说到这里看了眼沈镜,见她面色平静看不出所想,心里打起了鼓,只能接着说:“小玄姑娘说话越来越难听,我心气高,忍不住动手打了她,我那丫头也上前帮忙,推搡间我上前拽了下小玄姑娘,没想到小玄姑娘一下子摔了下去,撞到了,结果……” 结果不言而喻,小玄死了。沈镜看着关玲,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用这个理由来诓骗她沈镜,太轻看她了些。 “关姨娘心气高,可不是甘愿做妾的人。”沈镜嘲讽道。 关玲一愣,心事被看穿了一般,她抬头急急地道:“夫人误解奴婢了,奴婢可不敢有什么二心。” 沈镜冷笑一声,怎会信她的话,即便她关玲不是那心气高的人,如果有机会抬成正室,会甘愿做妾? 不过沈镜此刻才懒得理会这个,她话锋一转,又回到正题上,“那香囊现在在何处?拿来我看看。” 关玲怎可能留着那香囊,料定沈镜会问这个,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因香囊出了这么个事,当晚我便来找少爷,当着少爷的面烧了它。” 沈镜目光变得更加凌厉,没想到这关玲这么忌讳那个香囊,当下又问:“为何小玄会拿香囊去质问你?” 关姨娘嗫喏了半天才开口说道:“那香囊上我绣了两只凤凰,也绣了少爷和我的小字,小玄姑娘和夫人您一样,认为我居心不良。” 沈镜闻言,冷笑一声,“关姨娘,你编这个理由倒是天衣无缝。” 关玲听沈镜不愿意相信,心里一慌,镇定了心神才开口道:“奴婢不敢哄骗夫人。” 沈镜哼了一声,“杀人的事你都做了,这点哄骗人的事不更轻巧了。” 关玲抬起头来看着沈镜,脸上挂着两行清泪,语气委屈道:“小玄姑娘确实因我而死,但我不是故意的,如果知道会是这样,奴婢怎么可能动手呢?” 沈镜可不会因为那两滴眼泪就相信了关玲。恰在此时,秋雁回来了,在沈镜耳边低语了两句,随后看了眼关姨娘,便站到了沈镜身侧。 沈镜复又看着关姨娘,微扯了嘴角,露出个讽笑,“关姨娘,我来给你推个大概,你看看和你描述的有何不同。” 关玲惊讶地看着沈镜,不知道她意欲何为。 沈镜也不管她,自顾自开口了:“前些日子,关姨娘做了个香囊送给少爷,同时在香囊上做了手脚,但绝不是绣个凤凰绣个名字这样简单的手脚。” 听到这里,关玲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当然这细微的反应没能逃过沈镜的眼睛。 “这期间少爷一直戴着,直到前几天小玄因为疏忽,没将这香囊送到洗衣房,便自个洗了,然后发现了端倪。以小玄谨慎的性子,她定是不会去找你家少爷说的,她一定会先与我说,所以她不知道香囊出自你手。” 沈镜语气肯定,像是当事人一般,关玲不敢轻易接话。 “前几日我去了庄子上,你想趁我不在,可以在你家少爷面前找一下存在感,便做了身衣服送过来,针线上好的小玄发现衣服和香囊出自同一人之手,便想去验证。” 沈镜说着又喝了口茶,她说话时该停顿时便停顿,像讲故事一样吊着人心。 这时候梁聚忽然回来了,看见堂屋中央跪着的关玲,眉头一皱,看向沈镜的目光一时复杂难辨。 沈镜才没心思理会梁聚,也没理会胡妈妈不停递过来的眼色,接着分析道:“小玄去找你对质时,你害怕了,为了掩饰你在香囊上动的手脚,你对小玄起了杀机,之后小玄死了,你也把香囊处理了。” 看到梁聚来了,关玲似乎又有了点底气,她看着沈镜,忽而笑了,“夫人倒是编的一手好故事,那香囊我是当着少爷的面烧的,有什么不对,少爷定会发现呀!” 沈镜内心冷笑连连,“你聪明之处便是在此,有少爷这个证人在,加上误杀比真杀罪轻,又仗着你算半个主子,我那丫头不过一个下人,轻松逃过更严厉的惩罚。” “夫人说这话可是要讲证据的。”关玲心想她把一切都处置妥当了,沈镜怎么也查不到更多,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猜测,没有证据一切都是胡说,想通了这些,她便没那么害怕了。 沈镜忽而笑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关姨娘,你做过的事总归会留下些什么的,我沈镜今天放话给你,我定要查清楚,到时候别怪我无情。” “奴婢于夫人而言,不过一个婢子,夫人想处置了奴婢,不用这么大费周折,大可直接处置,奴婢断不会反抗,”顿了顿,看看梁聚又看看沈镜,“奴婢和你比起来,身份地位便差了一大截,又没有夫人的容貌与智慧,少爷断不会宠我的,夫人本不应该忌讳我的。” 沈镜闻言,倒真是佩服起这关玲的本事了,明明她沈镜是为自己丫头讨公道,从关玲嘴里说出来,是沈镜为了和她争宠才故意刁难她的,估计男人很吃她装柔弱这一套。 果然,梁聚看不下去了,一直沉默的他突然开口了,“沈镜,你别这样咄咄逼人,自你进门之日起,玲儿可曾来膈应过你?” 沈镜,玲儿,听听这称呼,沈镜真怀疑那些日子陪伴在自己身侧的人并不是此人,心里说不上来的失望。 沈镜看了看两人,突然开口道:“我沈镜断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做这等虚伪之事……” 沈镜还没说完,胡妈妈担心她说的太过,急急地开口打断了她,“小姐,” 沈镜被这么一打断,确实住了口,倒不是担心自己说话会太难听,只是觉得没必要,她本还想说的是特别是梁聚这个男人,不配她沈镜去争宠。 沈镜静了静,心想差点着了关姨娘的道,她这是故意要在梁聚面前这么说,可以激起她和梁聚的矛盾不说,她还可借此机会顺利脱身。 按关玲的意思来看,因为小玄是她的贴身丫头,是小玄主动找关姨娘的麻烦,就代表是沈镜看不惯关玲,那有争执也是她沈镜主动挑起的。 “关姨娘,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要如此费尽周折地掩饰呢?”沈镜眯眼看着关玲,“你可祈祷千万别被我查出来。” 关玲心中虽然有些慌,嘴上但还是逞着强的,“夫人尽管查,除了小玄姑娘被我误杀一事,其余我问心无愧。” 沈镜毫无情绪地嗯了一声,“那关姨娘就先禁足吧!先下去吧!” 关姨娘起身,对梁聚和沈镜福了福身,转身往门外走,只听沈镜的声音在她身后幽幽地响起,“对了,你的贴身丫头琳儿被我带走了,既是禁足,那就一个人待着吧,吃穿少不了你,但伺候的活儿还是自己揽了吧!” 关玲踉跄了一下,低声回了声是,接着离开了。关玲踉跄这一下沈镜看到了,梁聚当然也看到了,梁聚若看着关玲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起来。 第七十九章 关键 沈镜收回目光,转向秋雁,“带我去见琳儿吧!” 梁聚见沈镜从头到尾无视自己,心里又气又急,他对正要起身的沈镜道:“祖父祖母不日便会到家,知你这样,会不喜的。” 沈镜闻言,复又坐下去,心想她才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呢!但到底心里郁积着,想出口气,她语气冷冷地问:“知我这样?我怎样了?” “为了一个下人这样兴师动众的。”梁聚皱眉道。 梁聚是真的担心祖父祖母不喜欢沈镜,他们原就不喜沈氏,知道这门婚事时发了很大的火。现在自己对沈镜心仪了,自然希望祖父母也喜欢她,眼看着他们快要到家了,万一沈镜做的太过了,会给他们留下更差的印象。 沈镜冷笑一声,讥讽道:“小玄之所以会去找关姨娘,那都是因为怀疑关姨娘会害我,现在她死了,没有证据了,我就能取消对关姨娘的怀疑吗?如若她真要害我,我为何还要留她?” 梁聚被问住了,见关姨娘刚刚的样子,维护的话也没了之前的坚定,“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不然你进门那么久了,也没见她做过什么呀!你适当惩戒一下就行了,那个香囊我看了,没什么不妥之处。” “应该不是?”沈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梁聚,突然觉得自己偶尔产生的等他成长的想法真是笑话,他太幼稚了。 “那我总要排除这个应该吧!”沈镜再度起身,边走边道:“小玄在你那里不过一个丫头,在我这里确实个妹妹。关姨娘于你来说是枕边人,于我而言不就一个妾吗?她最好是干净的,要不然我沈镜不会放过她。” 梁聚愣了愣,这些话从沈镜嘴里说出来,竟让他觉得是错觉,这样的沈镜戾气太重,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胡妈妈脸色担忧地看了眼梁聚,跟着沈镜出去了。待到外面,胡妈妈方才开口劝道:“大奶奶,你不能这么跟姑爷讲话的,会让姑爷不喜的。” 见沈镜没什么反应,胡妈妈又道:“姑爷说的也对,想来也是为你考虑的,听说老侯爷杀伐果断,若真是不喜欢你,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呢?姑爷这段时间待你好,你也不可又任性了去。” 沈镜听着很是烦躁,要不是知道胡妈妈是待自己是真心,她真想大吼一句闭嘴。不过此刻她还是出声制止了胡妈妈的喋喋不休,“好了,胡妈妈,我自有分寸。得不得姑爷喜欢我不在乎,若此次出事的人是你,我更会这样做。” 胡妈妈却是不赞成,“我的小姐哟,我怎么着都是个下人,为我不值当的,知道小姐有这份心老奴就瞑目了。” “愚忠,”沈镜无奈极了,“你这哪是为我好,让我卑躬屈膝地活着有何意思。若姑爷真是那种人,怎么值当我沈镜这样。” 胡妈妈听她说的有道理,一时竟回不了话。倒是秋雁在一边附和道:“就是啊胡妈,小姐这做法多对啊,不好好惩治一下那些个妾,人家以为小姐好欺负呢,以后爬她头上来怎么办?” 秋雁的想法虽也不如沈镜的意,但她有这觉悟也算可以了,任人欺负了还要去奉承一个男人做什么。 刚刚审问关姨娘时,沈镜已让秋雁去找了秦武,让他将琳儿抓了起来。关姨娘若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总需要个帮手的,不然她一内宅女子,做什么都会引人注意。 琳儿作为关姨娘的贴身丫头,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成为关姨娘的帮凶,即使有百分之十的不可能,那琳儿肯定知道一些事。 琳儿被关在西厢,放小玄尸体的隔壁。沈镜进去的时候,琳儿战战兢兢地坐在地上,见她进去,马上跪了起来。 “夫人饶命,小玄姑娘却因我而死,但我真的是无心的。”琳儿磕了个头说道。 秋雁搬了凳子来给沈镜坐下,和看关姨娘一样,沈镜也用同样的眼神看了会琳儿,琳儿低着头,却无法忽视头顶的目光,她颤抖的更厉害了。 “你们主仆到底为何对小玄痛下杀手?一个失手就可以掩饰所有罪行了吗?”沉默的时间差不多了,沈镜方才开口。 琳儿虽然心慌,但和关姨娘已经对好口供了,此时虽然害怕,还是嘴硬道:“奴婢不敢欺瞒夫人,却是因为和小玄姑娘有口舌之争,之后动了手误杀的。” “你跟了你家主子多久?”沈镜突然问了个无关的问题。 琳儿愣了一下,心里没有一丝放松,如实答道:“八岁跟着主子的,如今快十年了。” “关姨娘家曾是经商的,后生意落败了,家里人被逼债自杀了,就剩她一个了,不知曾经做的哪个行当的生意。”沈镜像聊天一样地和琳儿说话,屋里众人都不明白沈镜问这些做什么。 琳儿更是云里雾里,只能机械地答:“是开药铺的。” 沈镜点了点头,“说好听点那就是治病救人的行当,”见琳儿一头雾水的样子,沈镜忽而笑了笑,话锋一转,说:“隔壁的小玄是被你们主仆合谋杀死的,由救人的变成害人的,不怕半夜鬼来敲门么?” 沈镜说到最后,声音一下子提高了,琳儿惊了一下,又想着死去的小玄,顿时觉得周身寒意袭来,眼泪也被吓了出来,但还是倔强地说:“夫人杀了奴婢给小玄姐姐陪葬吧!” “呵……”沈镜站起身来,走到琳儿面前,蹲下身子,一字一顿道:“你虽有忠心,但你没一颗善良的心,所以你不配。” 沈镜说完,又坐了回去,语气回到之前聊天似的,闲话家常一般问道:“你家里可还有亲人?” 琳儿的心被沈镜折腾地七上八下的,这会儿条件反射一般答道:“我是被卖了的,之后和家里没了联系。” 沈镜哦了一声,“也就是你家主子算你的亲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了这么一句,突然又换了好奇的口吻问:“关姨娘待你好么?” 琳儿点点头,“好的。” “有我待下人这般好么?你假想一下若你是死去的小玄,关姨娘会为你这样讨公道吗?” 琳儿愣了一下,摇摇头说不知道,但心里清楚关姨娘不会的。 胡妈妈和秋雁对视了一眼,心想自家小姐这是要策反琳儿了。 “这么明显你还不知道?”沈镜像听到笑话一般,“那我告诉你,不会,你家主子不会为你做这些,不值得。” 琳儿不禁反问道:“那小玄姐姐值得夫人这样吗?” 沈镜没有责怪琳儿的无礼,反而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值得啊,小玄是为我而死,我又不担心失去什么,即使失去了也是该失去的,总归没小玄重要就是了。” 琳儿很不理解,但看夫人这些个动作,也不怀疑她说的真假。 “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老实招来,我会轻点惩戒你,顶多发卖出去,”沈镜说到这里,故意一顿,又转了语气道:“若是你不要,没准我把你们主仆送官府,没准……也让你们意外死亡。” 琳儿闭嘴不再说话,她的心里防线已经坍塌了,夫人太厉害了,一句句话都直击要害,她不敢答话,怕说错什么。 “那个用来害我的香囊被你们销毁了,但怎么个做法你应该还记得,再做一个吧!我倒要看看是怎样一对凤凰。” 琳儿使劲摇头,“那香囊不是我做的。” “哼……”见琳儿反应如此之大,沈镜趁热打铁,“看来你还是想要这个机会的,那你就老实交待吧!那个香囊有何不妥,让你们不惜杀人。” 琳儿害怕极了,夫人太过聪明,她和关姨娘什么都没说,她却能识出其中关键。这时候沈镜又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关姨娘也不会说,但我会查呀,总有一天会查到的,那时候就只能怪你自己不抓住机会了。” 琳儿依然不开口,沈镜又道:“关姨娘能杀了小玄,也会为了不留后患杀了你,毕竟死人才会闭嘴的,不然以我如此动作,她定会猜忌你,万一你说出去怎么办呢?” 琳儿这回被吓到了,她想了想,以她对关姨娘的了解,她确实会这么做。 “关姨娘家曾经是做药的,夫人这么聪明,定时能猜到的。”琳儿开口了,就这么一句便不再说话。 沈镜愣了一下,琳儿这话看似没说什么,但说出来那就是有用的。她静下了心来想了想,忽而想通了其中关键,立马站起了身,“呵,还真是蛇蝎心肠啊!” 秋雁和胡妈妈面面相觑,都不明白琳儿说这没用的话怎会让沈镜有这种反应。 沈镜看着琳儿,“这事是关姨娘的主谋?” 琳儿知沈镜已反应过来,内心只能感叹夫人太聪明,自家主子怎能斗得过。这会儿她摇了摇头,“夫人体谅,琳儿到底跟了主子那么些年,还是顾忌着情分的。” “呵……”沈镜无所谓地笑了一下,“那你回去吧!看你们主子会如何待你。” 第八十章 所托非人 琳儿走后,秋雁好奇道:“主子,奴婢不明白,琳儿没交待什么呀!怎么感觉你知道了什么。” 有时候明明知道的就那么多,但你不知关键,而琳儿说出了关键。只再细问她也不会再多说,沈镜便不想再费力气。 琳儿回了枫园还没一会儿,主仆俩还没说上几句话,沈镜又跟去了,不光关姨娘主仆两人,秋雁和胡妈妈也对沈镜的举动很费解。 “你们主仆倒是口径一致。”沈镜并未拆穿琳儿,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你们的理由听来倒是天衣无缝,但我会找出破绽的。” 知道琳儿没多说,关姨娘的心落下来了,她自认她没留下任何把柄,看着沈镜的目光竟有些发亮,毫无畏惧地回道:“若夫人你硬要除去我,没什么破绽也能找到理由的。” 沈镜闻言,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关姨娘。 关姨娘被看的心里发虚,赶忙避开了她的眼神,又道:“只夫人你这么做势必会坏了你自己的名声,少爷对你也会有意见的。” “呵……”沈镜讽笑一声,“我要在乎名声的话就不会这么做了,且你家少爷的意见对我没什么影响。” 胡妈妈在边上听得心里直叹气,这小姐怎的说话又任性起来了。关姨娘却是想着沈镜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沈镜吩咐胡妈妈和秋雁,“你们俩去外面守着,我有几句话对关姨娘说。” 胡妈妈和秋雁出去守着了,沈镜对上关姨娘疑惑的目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关姨娘娘家在未没落前是药商,想必对药理也是精通。” 关姨娘一愣,不知沈镜说这句话有何目的,一时不敢轻易接话。 沈镜见状,又道:“你看,关姨娘你送了个香囊给你家少爷,没多久我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在了,你告诉我这香囊是怎么做的呢?” 关姨娘闻言,惊恐地看着沈镜。见她如此反应,沈镜便知事实就是自己猜测的,“我说对了是吧?” 关姨娘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心想反正香囊也处理了,自己不承认沈镜也没办法,便讽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望夫人拿出证据来。” 沈镜突然笑了,“没有证据我依然要处置你,你且安心等着吧!” 说完,沈镜也不再废话,转身准备离去,及至门口,又转了回来,“等你想清楚了,你最好再交待一下你的同谋,以及你为何害我?如若你还是拒不承认,那我就直接处置了你便成,当然不会让你赴黄泉去陪小玄,那样太便宜了你。” 沈镜说完,也不看关姨娘的反应,转身走了,边走边道:“早先说了,既是禁足,你的丫头便不能服侍你,琳儿,出来吧!” 琳儿愣了一下,与关姨娘对视一眼,起身出去了。 出得门来,沈镜让秋雁把琳儿单独安排一个房间,同样禁足。 “见过夫人。”沈镜交待完,正要离开,便见梁聚的另两个妾相携向她走来,走到面前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向她施礼问安。 沈镜眉头不由一皱,见两人的目光看向关姨娘的屋子,又想这三人时常处在一起,这件事面前这两人是否有参与呢? “嗯。”沈镜只回了这么个字,便拾步继续往外走,现在累极了,与关姨娘对弈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精力,她脑子一时想不出什么。 既然想不出,那就不搭理两人。 钟氏和常云对视一眼,钟氏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夫人,关姐姐是故意杀害小玄姑娘的吗?” 沈镜无奈地驻足,回身细细打量着两人,良久不说话。 常云和钟氏觉她目光冷冽又奇怪,心下颤了颤,眼露恐惧,但更多的是好奇。 “你们当真不知?”沈镜觉得沉默的时间够了,方才开口。 两人同时摇头,“真的不知。” 沈镜也不知该不该相信,看样子倒不似说谎,可是她现在也无法相信两人,自然不会随意多说,只道:“关姨娘近来有什么奇怪之处吗?你们住的这般近,有个风吹草动都应该知道吧?那日小玄来这里吵了些什么?” 常云心细,主动答道:“并无什么奇怪之处。” 沈镜对两人的回答本也不抱希望,至少现在不确定两人是不是关姨娘的同谋,她们说的话轻易也信不得。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却听钟氏若有所思道:“我倒觉得关姐姐有些不一样了呢!” 钟氏这话成功吸引了几人的目光,似乎都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话,却见她露出为难的表情,“只是奇怪在哪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 常云被这么一提醒,倒是发现什么似的,说道:“关姐姐性子开朗了许多,还喜欢做针线了,都给少爷做了好几套衣服了,她以前可不这样。” 常云说完,立马惊恐地看向沈镜,生怕自己说的话让夫人以为是她在争宠。 沈镜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复又看向两人,眼神探究,良久她收回目光,道:“若你们参与了,查出来我是不会轻饶的,若未参与,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沈镜说完便离开了,一路脑子里纷繁复杂地想着各种问题,感觉脑子都快爆炸了。 回到怡园,梁聚正坐在餐桌旁,下人正在摆饭,沈镜才恍然觉得自己很饿。 自沈镜进门,梁聚的目光便一直尾随着沈镜,沈镜只当不查,走到桌旁坐了下来,拿起筷子便开始夹菜吃。 肚子是饿的,可沈镜现在心里堵得慌,怎么吃得下,草草吃了两口,放下筷子便进了内室。 梁聚同样吃不下,见沈镜进了内室,也跟了进去。 “你问出什么来没有?”梁聚这句问话带了点怨气,他心想沈镜也问不出什么,本来就是误会,非要被她弄成故意谋杀的。 沈镜淡淡地扫了眼梁聚,眼神里似乎含了很多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了。” 梁聚一愣,急切又好奇地问:“问出什么来了?真是关姨娘故意杀的小玄?她不是这样的人啊?” 梁聚又像是和沈镜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沈镜见他这样,冷笑一声,“梁聚,如果一个女人所托非人,你说她为何还要坚持呢?” 没有回答梁聚的问题,却是一句心累的感叹,梁聚一时反应不过来沈镜说的是什么意思。 见梁聚一头雾水的样子,沈镜嘴边的讽笑更加深了,怎么这梁聚就是长不大呢? 见沈镜这样的表情,梁聚突然反应过来了,他内心一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久才道:“你认为我不值得托付?” 沈镜不答反问,“你说值得吗?” 梁聚被噎了一下,有些底气不足地回道:“我正在变好。” 沈镜叹了口气,“可我看到的是你一直在原地。” 沈镜现在对梁聚的感情很复杂,同床共枕那么久,梁聚又确实有过好的表现,沈镜对他是有感情的。可是每当她对梁聚有所肯定时,他又会做些事说些话让沈镜失望。 沈镜不否认梁聚在成长,可是太慢了,往往看到一点进步马上又会跟着退回去。 很多时候沈镜累极了,想要放心依靠梁聚,可最后发现他不仅无法依赖,还会成为害自己的帮凶。 “……”梁聚想了一会儿,竟然无话反驳,他好像真的什么事都没做成。 “我马上去参军了,肯定会立功的。”梁聚不知道怎么问的是关姨娘的事,结果变成了沈镜嫌弃自己了。明明他底气十足的,怎么倒变成低声下气一般了? 沈镜闻言,咧了咧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梁聚,这话你对你自己说才是。” 梁聚无话可接,沈镜看了看他,低声道:“我太累了,你出去吧!让我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过后再说。” 沈镜说完,脱了绣鞋便躺上了床。梁聚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转身出了门。 梁聚出门后独自坐了会儿,又叫来秋雁和胡妈妈,细细问了沈镜与关姨娘主仆的对话,复又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起身,径直去了枫园。 因着小玄一事,钟氏和常云也不出来院子里坐了,各自在房间,便也不知梁聚的到来。 梁聚径直去了关姨娘的屋子,屋外两个丫头站着,见了梁聚过来,福身问了好。 梁聚推门就要进去,有个胆大的丫头立马出声道:“少爷,夫人说不让关姨娘见人。” 梁聚眉峰一抬,扫了两个丫头一眼,没说话,直接进了屋。 到底是主子,说起来沈镜都还得听梁聚的,这么一斟酌,两丫头便不再阻止,只细心地听着屋里动静。 屋里的关姨娘已听见了门口的动静,见梁聚进来,一下子跪了下来,道:“少爷,妾身真不是故意杀害小玄姑娘的,夫人冤枉妾身,少爷你要帮妾身证明清白啊!” 梁聚慢慢蹲了下来,伸手捏住关姨娘的下巴,在关姨娘震惊的眼神中说道:“你最好不要骗我。”声音冷冽,似是变了一个人。 第八十一章 怀疑 梁聚的转变让关姨娘一下子失了心神,明明之前这么维护自己的梁聚,怎么突然对自己就冷冽了起来。 “少爷,夫人是冤枉我的,我怎么会害你的孩子呢?” 关姨娘以为梁聚听了沈镜的猜测,所以怀疑了自己,殊不知沈镜什么都还没对梁聚说,她这真的是自乱了阵脚。 果真,梁聚眯了眯眼,眼神从未有过的冷峻,“你说什么?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是你害死的?” 梁聚自来只有对着沈氏以及侯爷会怒目,对待这些妾虽谈不上多宠爱,但也是好的,关姨娘从未看见过这样的梁聚,周身泛着冷意,不讲情面的样子。 关姨娘着实有些害怕了,她心性高傲不假,但这两年似乎不想安于现状了,特别是看到梁聚独宠沈镜一人时,她心里失衡了,想要去争取了。 “不是的,我害爷的孩子对我有什么好呢?”关玲镇定下来,“我没理由去害你的孩子啊!” 梁聚松开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关姨娘看,心里千思百转地想着问题。 梁聚确实想不到关姨娘害他孩子的理由,来找关姨娘前,梁聚并未从沈镜那里得到什么信息,只当是关姨娘真的是故意杀害小玄却装傻的,可现在他疑惑了。 梁聚细细思量沈镜的反应,她虽什么都没说,但对自己透露的是浓浓的失望。他出门前还听到沈镜低声道:“这关姨娘,我定要好好收拾她。” 梁聚一时觉得没听清,待要细问时,却见沈镜已经闭上了眼睛。此刻梁聚回想起来,那句话突然清晰起来。 以梁聚对沈镜的了解,她不是个心肠歹毒之人,既然说出这样的话,那么肯定是关姨娘做了不可饶恕之事。 之所以百般阻拦沈镜严惩关姨娘,全是因为祖父母要归家了,因为孩子一事,祖父母对沈镜愈加不喜。祖父母在这个家是真对他好的人,他想让祖父母对沈镜另眼相看。 关心则乱,梁聚越想让沈镜表现的好,沈镜的做法在他的主观看法里就越不近人情。 再者以私心来看,自对沈镜用情后,他对几个姨娘便没了男女之意,但到底做过枕边人,情分还在那里,和一个丫头相比,梁聚自然会维护关姨娘一些。 梁聚细细思考着,突然发现自己太笨了,竟然想不通其中关键。他坐下来,冷声问关姨娘,“那你为何要杀小玄?” 关姨娘一愣,心想梁聚到底是半信半疑的。她跪了下来,委屈道:“少爷,你为何不相信我了呢?你想一想,自我被你救回来以后,做了你的姨娘,每日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可曾做过什么恶事?如今竟把杀人的名头安到我头上,这等事做下来我不是等着下地狱么?” 梁聚继续盯着关姨娘,目光如炬,“可我觉着你在说谎。” 梁聚倒不是诓关姨娘,他是真觉得关姨娘在说谎,若以前的关姨娘,真被误会了的话,估计不会解释那么多,现在这样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关姨娘抬起头看着梁聚,愈加委屈,脸上两行清泪甚是惹人心疼,“少爷都不相信妾身了,那妾身还不如死了算了。” 梁聚愈发觉得关姨娘在说谎,若是之前,她定不会这样哭诉委屈,被人冤枉了直接撞柱子寻死倒可能。 梁聚恍然觉得自己或许看错关姨娘了,当初自己出去游玩,见她们主仆吃不上饭,还被不法之徒盯上,之后出手相助。 后来梁聚要送她们回家,方知她们已无家可归,便将她们带回了候府。至于为何就成了妾,全是“高傲”的关姨娘不想欠梁聚的,但又无以为报,便只能用身体来还了。 现在想想,一个人若真是高傲,怎会心甘情愿地当个妾? 梁聚正想着,忽而外面想起了丫头春凤的声音,“少爷,大奶奶派我来寻你,说老侯爷和老夫人回来了,差人来找你,让你和大奶奶去香安院见他们。” 梁聚眉头一皱,心想这祖父母回来的好像有些不是时候。这样想着,梁聚又看了眼关姨娘,“你就继续禁足吧!等查明真相,若你无辜,定不会冤枉你;若你真做了不该做的事,也定不会饶你。” 梁聚说完,迈着大步离开了,关姨娘看他身影消失在门外,一下子瘫软地坐在了地上,到底是露馅了吗?人真是不能有二心的么? 坐了好久,关姨娘突然又笑了,现在可没什么证据指向她啊!再说事情总归是做了的,也回不到之前,开弓没有回头箭,若实在无奈,那就去求了侯夫人吧!反正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关姨娘这样想着,脸色也从之前的恐惧中恢复过来。 另一边梁聚回了怡园,秋雁正给沈镜梳妆,老侯爷召见梁聚,让带上沈镜,既要见人,自然得梳洗。 因平日这些事都是小玄做的,秋雁极少做,显得笨拙了许多。两人都安安静静的,空气中无端升起一丝淡淡的哀愁。 见了梁聚进来,两人也无甚反应,只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梁聚无奈叫来春凤,伺候自己更衣。 梁聚先收拾妥当了,又等了一刻钟,秋雁才将沈镜捯饬好。沈镜站起身来,终于开口了,却只有两个字,“走吧!” 语气平淡的没有一丝感情。梁聚愣了愣,嗯了一声,转身率先出去了。 一路无话,气氛压抑得紧。梁聚想找点话来打破这一局面,却因前面发生的事不敢轻易开口,担心触及到沈镜的敏感神经。而沈镜是懒得说话,特别是对梁聚,更是无话可说。 短短的一条路,倒走出了漫长的感觉。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沈镜有些怨愤,心道为何这个点了还要叫她,明个儿见不行么? 这么想着便听有丫头问安了,“见过大少爷和大奶奶。” 两人踩着声音进了堂屋,沈镜抬眼暗自打量了一下,老侯爷和老夫人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不过沈镜知道,人不可貌相,老侯爷位高权重,老夫人又都是在官太太中游走的,心中怎能没点沟壑。 “见过祖父祖母,”梁聚率先开口,听得出来声音很亲切,“祖父母刚回家,原该好好歇着的,明个儿我们来请安便是,怎的倒把我们叫来打扰你们?” 沈镜低了头,要不是亲耳听到,她真怀疑这彬彬有礼的话是出自梁聚之口。 “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想念你的紧,便想着尽早见一见的。”说话的是老夫人。 “孙儿也是想念祖父母,却是祖父母在外玩的高兴,迟迟不归家,”梁聚说着,看了看身侧一直静默的沈镜,对老两口道:“这是你们的孙媳妇,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自进门起,老两口的目光几乎一直停在沈镜身上,沈镜一直低着头,但也感觉得到,此刻梁聚话落,沈镜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语气淡淡地问候,“见过祖父祖母。” 有了离开的心思,沈镜便不想热络,语气淡的让屋内几人同时皱眉。 老侯爷看沈镜容貌秀丽,又知她是沈氏的侄女,心底有些排斥,语气有些冷冷的,“婚姻之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依我和你祖母的意思,定不会让聚儿娶你,但你父亲和母亲做主成了这门亲事,我们也无法。” 沈镜不知老侯爷这话要表达什么,抬了头疑惑地看着他,心里却想哪是无法的事,若诚心管,怎会办不到? 老侯爷见沈镜表情没有恭敬,心里斗生怒气,“直说了吧,我不喜欢你,但你既做了我孙媳妇,那你就好好表现,伺候好聚儿,让我和你祖母对你改观了,自然就接纳你了。” 梁聚听到这话,一时心急,正要替沈镜说话,没想到沈镜先开了口。 只见沈镜听了老侯爷的话,只是愣了一下,忽而咧了咧嘴角,露出个嘲讽的笑,“正好我也不喜欢这门亲事,嫁了这么个人处处受累,既如此,请老侯爷帮我离开这里可好?” 沈镜是故意说这话气人的,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本就心情难受,这会听到这么句话,火气瞬间就上来了,只使劲压着了。 老侯爷和老夫人听到这话,瞬间皱起了眉头,老夫人道:“你这娃儿,怎的如此说话?” 沈镜一副无辜的表情,“我说的有错么?” 老侯爷夫妇见她这样,更是生气,一旁的梁聚对沈镜的举动无奈极了,沈镜这样,想来也是自己的原因,要不是今天自己触犯到她了,估计她不会这样。 梁聚这样想着,便开口解释道:“祖父祖母,你们别生气,镜儿本来心里难受,又听你们不喜欢她,说话便冲了点,你们别和她计较。” 老两口见孙子这么维护孙媳,一时有些错愕,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眼一脸无所谓的沈镜,老侯爷皱了皱眉问道:“发生了何事难过?再难过基本的礼仪也该有吧?亏你还是户部尚书的千金呢!” 沈镜正要开口反击,被梁聚抢了先,“祖父祖母,我先带她回去,明个儿再来见你们。”说着不顾其他人的意见,拉着沈镜出门了。 沈镜不料梁聚突然来这么一茬,一时反应不及,任由他拉着出门了。 第八十二章 世子之位 出得门来,反应过来的沈镜甩开梁聚的手,冷冷地说:“作何拉我?看样子你对你祖父祖母很是敬爱,现在这样不怕触犯他们吗?” 梁聚此刻的心情是又怒又慌又无奈,但想到原本错在自己,只能压下心中的万千情绪,好声好气地对沈镜讲,“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一向知礼节,这样顶撞祖父祖母并不好。” 梁聚现在心里很担心祖父祖母对沈镜的成见变更深,心里想着一定要来对老两口解释清楚。 沈镜听到梁聚的话,突然想起以前看爱情剧时,男人对自己多年的女友说:“你自强自立,有能力照顾自己,而她什么都不会,她需要我。” 现在沈镜对梁聚这话的理解就是:你是知礼节的人,闹脾气就不对了。 沈镜也无辩驳的心力,拾起步子便往怡园走,边走边想着,也只是她现在还有关姨娘要处理,不然直接离开这候府,任性一次,不管沈家的名声,不管这世俗的眼光。 只是势必要离开的,沈镜告诉自己,她铁了心要离开这里。 这一天实在是太累,沈镜回了怡园,让秋雁快速地拆了头上的饰品,她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她的大脑。 秋雁今天沉默了许多,沈镜知她是因为小玄的事悲伤,便让她赶紧去休息。 秋雁出去了,屋内的沈镜只当梁聚是隐形人,她现在不想和梁聚共处一室,但这里又是他的地盘,沈镜还得费神想怎么让他离开。 “关姨娘的事……”梁聚开了个头,却不知怎么说下去。 沈镜也不想听梁聚说话,也未等梁聚想好措辞,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我很累,不想听了,你能让我一个人休息吗?”顿了顿,又道:“如果你觉得占了你的地方,我让秋雁给我在隔间铺个床,我去那边休息。” 沈镜说着,作势起了身,梁聚心底升起深深的无力感,他叹了口气,“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梁聚说完便出了门,沈镜又躺上了床,心想她休息好了也不想和梁聚再说什么。 累是极累,可躺在床上的沈镜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走马观花一般闪过了太多事。 最后又回到关姨娘的事情上来,最让沈镜头疼的是人手问题,她现在很需要一个有能力又对她忠诚的人来查这些事情,关姨娘所做的事总会留下痕迹的,而她现在是个内宅妇人,好多都不方便查,而且能力也有限。 沈镜想着首先要找到这么个人,可是从何处找呢?那些帮自己管铺子的掌柜吗?似乎不行,找生意人倒可找他们,而江湖人找他们不合适。 从娘家那边想办法?沈镜思考了一下,想想也不合适,自己的两个嫡亲哥哥都是读书人,人际关系太单纯,估计他们也找不到,况且自她穿来,还没见过这两个哥哥,以宿主的记忆来看,两个哥哥是有些呆板的,要让他们找的话,估计还会被说教一番。 思来想去,沈镜只觉得沈慈最合适,她管着王府一家子,腌臜事自然不少,与丽娘性质一样,估计她也有这样一个帮她查事的人。 再来沈慈和沈镜的身份相似,沈慈能理解沈镜,找沈慈的话能省去不少麻烦。 沈镜想着得尽快去见一见姐姐,最好找个人一直为自己所用。 想着想着倒也睡着了,只她从头到尾没想过通过梁聚去找这么一个人,一来她对梁聚太失望,不想靠他;二来她认为梁聚不靠谱,本就想离开了,能不和他牵扯就不牵扯了。 这边厢离开怡园的梁聚又折身回了香安院。预料之中的,老两口正生气呢?一会儿正骂梁聚他爹,一会儿又骂沈氏居心叵测,一会儿又在嫌弃沈镜。 见梁聚去而复返,均是眉头一皱,老侯爷恨铁不成钢道:“那等不知礼节之人,给你喝什么迷魂汤了,竟然如此维护?” 老夫人也愤愤地补话道:“你那母亲想和沈家结亲时,我就特意打听过沈家那姐妹两,听说沈家小女儿任性不羁,传言倒是不假。” 梁聚心里有苦说不出,心想沈镜平日表现的可好了,偏偏最重要的时候倒这样。这么想着,梁聚解释道:“祖父祖母,你们真的误会她了,原是她近来心情抑郁,又因我的表现让她难过了,所以才会这样。” “不懂得克制自己,难道不是任性吗?”老夫人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尽是嫌弃,“要我和你祖父在你身边,怎会让你母亲给你结这门亲?” 老夫人语气里尽是懊悔,老侯爷突然盯着梁聚,忧心道:“我怎么觉着事情没那么简单啊!聚儿你现在如此维护你媳妇,可她毕竟是你继母的侄女,以你继母的为人,会给你娶个好媳妇吗?你是否沉迷她的美色了,着了她的道吧!” 这样的说法,梁聚想笑却笑不出来,曾几何时,他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镜儿自进门之日起,并未做什么于我不利的事,反而处处帮我,那毒妇现在对她也是不好呢!”梁聚一直称呼沈氏都是毒妇,府里的人都习惯了。 “这恐怕正是她们的计谋呢?”老夫人如是猜测,“孩子估计是她自己想办法弄没的,不然你说她都寻了个懂医理的嬷嬷,怎的还保不住个孩子?” 要沈镜此刻听到这话,肯定要说两人愚蠢,自己思想复杂就要把别人想龌龊去了吗?要不是梁聚这个猪队友做了帮凶,估计她的娃儿还好好的在肚子里。 沈镜没听到这话,自然反驳不了,梁聚反驳道:“那她做这些于她有何益处呢?她什么都得不到不说还会失去很多?她不过是被那毒妇利用了,她进门以后做的每件事都是为我好的。” 老两口细细一想,确实也是这个理,但老侯爷又看到了另一层面,“看她样子,对你实属不喜,这样的媳妇也要不成,不安分的。且会让你纠结男女之情,而荒废了仕途。” 梁聚忽而一笑,有些心酸,“我这个样子谈何仕途。” 老侯爷最是见不得孙儿如此,脸上的表情又怒又气,“你看你,一点志气都没有,那不是还有我和你祖母宠着你吗?这次既然回家了,我定会压着你爹立了你做世子的。” 梁聚一时没接话,他忽然发现,他似乎就是仗着两人的宠爱,很多时候才觉得有恃无恐的,才这么荒废度日的,想着他爹一定会听祖父祖母的话,而祖父祖母又宠爱自己。 梁聚为这个发现心惊,他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但他也不能怪老两口,他们宠爱自己可没错,错的是自己。 梁聚沉默了好久才开口:“祖父祖母也别费心了,我想好了,过段时间就去参军,我想凭自己的本事去挣功名,不能一直在你们地庇护下生活,你们总有庇护不了我的时候。” “那你就甘心让候府给你二弟继承了吗?”老侯爷不愿意,他和老夫人素来不喜欢沈氏,当然不希望她的儿子袭侯。 其实是有点不甘心的,但梁聚又觉得继承了也堵心,“继不继承无所谓。” 他虽这样说,老两口却不这么想,当年梁聚的生母安氏是老两口相中的,梁聚他爹并不喜欢,是老侯爷和夫人压着娶回家的。 安氏进门半年后,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沈府嫡出的小姐沈安颂嫁给了梁聚他爹做妾,一时老侯爷和梁聚他爹父子关系降至冰点,此后多年,不仅没改善,还越变越差,到现在都不怎么说话,老两口自然把这一罪责归到了沈安颂身上。 “你有这想法也不错,不过这世子之位还是要争一争的,也是给我和你祖母,以及你娘一个交待。”老侯爷如是说。 梁聚眉头一皱,不知道这世子对他们有何意义,此刻倒也不想多话,只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不过以我和爹的关系,估计难。”顿了顿,又自嘲一笑,“况二弟确实有所建树,选了他做世子也是理所当然。” “没志气。”老侯爷吼了一声,想了想,这孙儿说的也有道理,自个儿只顾宠着了,但没让他学好本事,一时心里后悔不已,“我去走走关系,给你弄个官做做。” 梁聚闻言,摇头道:“祖父别费神了,你那么大年纪了,理应享福的,孙儿说要去参军并不是临时起意,之所以拖这么久,也是想念祖父祖母,想等你们回来再去。” “投军多危险啊!”老夫人不想孙儿去冒险。 梁聚一笑,“你们也别小瞧我,我还是学了些本事的,虽说战场上死伤是正常的,但阎王爷也不会就揪着你孙儿一个人看。” “呸呸呸,说什么瞎话,”老夫人眉头一皱,“反正我不同意你参军。” 梁聚心说同不同意他都要参军,只这会也不想再说,倒惹得祖母担忧又不快。 这么一打岔,倒把沈镜的事带过去了,梁聚想着回去好好跟沈镜解释,再带她来陪陪祖父母,相处久了,祖父母便会改变对她的看法。 第八十三章 变了个人 既然回来了,那是惯例要去沈氏那边请安的。 沈镜带着秋雁去到安平院的时候,沈氏去香安院请安还未回来。沈镜到的不早,到的时候林西月已经在了。 见了沈镜,林西月率先开口说话,“大嫂回来了,听闻了你那丫头的事,多好的一个丫头,就这么没了。” 听得出林西月言语真挚,沈镜不由得去想小玄,一时心里难过极了,“是啊,我自来都拿她当妹妹的,我就出门这么几天,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不在了。” “人说一入候门深似海,倒也真是这个理。”林西月感叹了一句。 沈镜很是赞同这话。两人心里都是郁结,一时无话。过了会儿,林西月打破沉默,对沈镜说:“谢谢大嫂帮我找的大夫,看过后我心里也倒踏实了。” 沈镜本在想其他事,闻言愣了一下,礼貌地问了一声,“大夫怎么说呢?” “说问题可能不在我,不过母亲不信,”林西月语气里听不出悲喜,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接着道:“现在要给夫君抬姨娘了,也不给汤药,说生了孩子就放我这里养着。” 沈镜接话道:“那你的想法呢?” 林西月突然笑了,笑的自嘲,“我能有什么想法?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人妻者,也只有听命的份了。” 沈镜当然不赞同林西月的话,不然她也不会想着离开了,可生活在这种朝代,这种思想的人才是为人妻的上选。 沈镜正要说电话宽慰,便见梁宜芳进了垂花门,边走边道:“两位嫂嫂在说什么呢?二嫂今日来的早,也没去叫我。” 林西月淡淡一笑,“是芳妹你来迟了,我以为你早来了的。” 梁宜芳瘪了瘪嘴角,“我明明来的不迟嘛!” 林西月只笑笑不接话,梁宜芳低低的哼了一声,把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沈镜,笑意不明道:“大嫂也不多在外玩几天,难得出趟门。” 沈镜淡淡地瞥了眼梁宜芳,说:“我可没芳妹这样的好福气。” 梁宜芳正想奚落几句,便见自家娘阴沉着脸回来了,马上迎了上去,“娘这是怎么了?” 沈氏见几人都在,片刻的功夫便收起了脸上的怒气,自动忽略梁宜芳的问话一般,对几人道:“等久了吧!进去吧!” 沈氏说着,率先走了,沈镜心想真是媳妇熬成婆,一个给一个气受。 进屋的档口,梁宜浓也来了。沈氏见人齐了,压下心中的怒气说事。 沈氏先把目光放在沈镜身上,一时心内五味杂陈。原本觉得这侄女处处与自己不对付,已是不喜,刚刚又因为她,自己被婆婆好一通数落,本来对沈镜应该更不喜。 但偏偏自己与婆婆又是对立的,现这侄女与婆婆也不对付,那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嘛!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嘛。 不过这侄女还真不是朋友,这么一想,沈氏的心情自然复杂。 收回思绪,沈氏对沈镜说:“你院里的事我也听说了,本是念你出门散心的,我帮你处理了去,但那丫头到底是你贴身的,母亲想着我处理未必如你意,就想着等你自个儿处理了。” 沈镜温婉道:“多谢母亲体谅。” 沈氏摆了摆手,又道:“你也别太难过,有什么多跟姐妹讲讲。若是缺人手,尽管来找我要。” 沈镜又是一番感谢,“有需要定会来与母亲说的。”顿了一顿,又和沈氏道:“儿媳正想和母亲说,近来心情郁结,儿媳想找家姐坐坐,说说话。” 沈氏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尽管去吧!想你们姐俩之前也是无话不说,王妃定能好好开解你。” 沈镜谢过沈氏后便不再说话,沈氏想了一想,又严肃道:“母亲也知你难受,但为了沈家的脸面,也不可无礼,刚你祖母跟我讲你德性不好呢!” 当着这么些人,沈氏当然是故意要让沈镜难堪的,不然她大可以私下说,这母慈子孝的戏码演够了,也要出出心中的怒气。 沈镜闻言,只无所谓的笑了一下,说:“儿媳知道了。”语气听不出喜怒。 因为沈氏的话,屋内其余三人的目光均落在沈镜身上,有八卦好奇的,有担忧的,沈镜察觉到了,全然不放在心上。 沈镜心想,反正都要离开了,在意这些做什么。 说完了沈镜,沈氏把目光转向了梁宜浓,“浓姐儿婚期也近了,找的礼仪嬷嬷今天便会来,你要好好学。” 梁宜浓声音冷硬地应了声是。 沈氏的火气又上来了,“母亲我总在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你祖父祖母对这门亲事似有不满,浓姐儿看看喜欢哪个,去和他们说,以你祖父祖母对你的疼爱,由他们出面,定能中你的意。” 梁宜浓一愣,抬起头来震惊地看了看沈氏,又看了看沈镜,还未说话,沈氏又道:“至于定下的这门亲事,母亲也厚脸亲自登门退婚便可。” 梁宜浓是真不知该如何应对,刚看沈镜的时候,她正低着头,似乎没听到沈氏的话一般。 沈镜当然听到了,也感受到了梁宜浓的目光,此刻见梁宜浓不知如何应对,心下叹了口气,对沈氏道:“祖父祖母倒也真是,怎么尽想着做些马后炮的事,不同意梁聚和我的婚事,也不早点阻止,这都成婚了才说不喜欢我。现在浓姐儿婚事定下来了,又要人解除,他们早干嘛去了?” 这话听来着实大逆不道,屋内所有人,包括沈氏在内,都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沈镜。 以沈镜素来的表现,这话实在不该出自她口。尽管刚得知老侯爷夫妇在沈氏面前说了她的不好,也该遵了孝道,不该这样说。 沈镜这话虽是救急,但也是真实想法,她确实这么认为老两口的。再者,她一心想走,可不怕得罪两人。 至于名声,不管以怎样的方式离开,估计名声都好不了。那些虚的东西,不在乎最好。再说,名声是自己挣来的。 这么想着,沈镜愈发无所谓起来,用玩笑的口吻对梁宜浓道:“待会你去找祖父祖母说一下去,没准真能给你物色个好夫君。” 沈镜这话带着淡淡的嘲讽,几人听来,饭真觉得老侯爷夫妇是马后炮,不过没谁敢开口这么说。 沈氏看着沈镜,心想这侄女倒真是任性,心里倒是乐见她和老两口不和。 梁宜浓没说话,倒是梁宜芳接了话头,“这都定下来了,若退婚,也得有个合适的理由吧!况且,若祖父祖母最终没能给大姐姐寻一门好亲事怎么办?” 沈氏这会觉得自家女儿聪明了,但还是怒斥道:“说的什么话,你祖父祖母出马,怎会寻不得好亲事?” 这话众人也就听听,心里还真是怀疑老两口,估计还真寻不到。特别梁宜浓,现在对这门亲事极是满意,也不想老两口插手。 梁宜浓想了想后说道:“我的婚事怎能劳烦祖父祖母呢!” 众人心知肚明,这话实为老两口考虑,其实是真担心老两口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毕竟梁宜浓的行情摆在那,整不好后面嫁不出去就惨了。 “不管想怎样,你都去跟你祖父母说说吧,免得他们挂心。”沈氏很通情达理地说。 结束梁宜浓婚事的话题,沈氏又说些管家的事,之后让人各自回去了。 “大嫂,祖父祖母会喜欢你的。”出门后,各自往自己院里走,梁宜浓和沈镜同路。 沈镜知她不知晓昨晚她和老侯爷夫妇的不快,也不做解释,语气甚是无所谓地说:“喜不喜欢也不能当饭吃,关键是自己要喜欢自己。” 梁宜浓愣了一下,细细品味了一下这句话,有些赞同又有些不解,但因为知晓沈镜心中不快,并没有像从前一样细问。 沈镜却又加了一句,“你也要好好学习一下说话之道,虽状元府人员简单,但你以后是状元夫人,人际关系复杂。”顿了顿,又道:“如若你想活的洒脱一些,就一定要自己喜欢自己。如若想安稳度日,就别听我瞎说。” 梁宜浓愣了愣,实在理解不了沈镜后面这句话的意思,还是没有多问,只道:“谢谢大嫂教诲。” 沈镜到底还是可怜她的,又道:“以后若你哥哥有本事了,你便有了靠山,如若不然,你就得全凭自己了。” 梁宜浓总觉得沈镜这话奇怪,却不知奇怪在何处。 说话间已到了怡园,沈镜对秋雁道:“你去安排一下,稍后我们去睿王府。” 迎出来的梁聚没听到沈镜的吩咐,开口道:“刚刚祖父使人来说,待会让我们一起过去,和祖父祖母一起用个膳。” 沈镜淡淡地答道:“对不起,我有些事,烦你和祖父祖母解释一下。”顿了顿,又道:“我想,祖父祖母本也不喜欢我,我去了倒影响他们的胃口,那罪过就大了。” 梁聚听得直皱眉,他原就想着带沈镜过去,让老两口好好审视她,这下不更让老两口不快了么? 梁聚看向梁宜浓,只见她忧心地摇摇头,梁聚也理解不了,也不好问。 梁宜浓看着沈镜的背影,只觉得大嫂变了一个人一样。 第八十四章 离经叛道的想法 沈镜说话的语气淡淡的,不似生气,听起来倒像是漠不关心一般。 沈镜回了院子,早膳都没用,微做休息后便出门了。 到了睿王府门外,沈镜使人去递了帖子。没多大会,贴身伺候沈慈的秦嬷嬷亲自迎了出来。 “王妃在二门那等着呢。”沈慈从出生起秦嬷嬷就伺候在身侧,沈镜对她也是极熟悉的。 “姐姐怎的还亲自出来了,自家姐妹,还如此客气。”沈镜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和沈慈一同躺在床上说悄悄话的场景,心里暖融融的。 “也就是自家姐妹,王妃才来迎你的,主子最近一直念叨你呢!” 沈镜也看到了秦嬷嬷忧心的目光,自是知道姐姐是挂念自己,急于见自己。 轿辇在二门外停下来,轿帘拉开,沈慈立马过来拉了她的手,“我的小冤家,你怎的瘦成这样了?” 沈镜淡淡一笑,“这不才能给人我见犹怜的感觉么!” 沈慈看她不似往日娇俏活泼,更是心疼,拉着她往自己院子里走,“我把我的厨子送给你,每天给你做好吃的,好好补一补。” 沈镜是心情烦闷吃不下,再好的美食在她面前都是一个样的,“姐姐忘了,我那里的厨子可是娘给的,也不差的。” “你肚里的孩子没保住,我也是前几日才听娘说的,本来说去探望的,让人打听的时候方知你去了庄子里散心,怎的这么几天就回来了。” 沈慈自己近来也是百事缠身,心情烦闷,甘氏来探望她本无意说沈镜的事,只感叹的时候说漏了嘴,沈慈追问下才知道。 “小玄死了。”沈镜难过地说,“我猜测是被害死的,所以今天来找姐姐也是有事相求的。” 沈慈一愣,有些惊讶,“害小玄做什么?难道是要害你,不小心的?” 沈镜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猜是小玄知道些什么,被人灭口的。”顿了顿,又道:“我想细查一下,但没有得用的人,想让姐姐帮我找一个。” 沈慈一边答应一边问事情的大概,心想这候府怎么水这样深呢! 沈镜把关姨娘害死小玄,以及自己对关姨娘的猜测说给了沈慈。 沈慈听完,眉头深深的皱着,“你是说妹夫的姨娘害了小玄,而你同时怀疑你肚里的孩子也是她害的。” 沈镜点头,“我基本确定是她害的,或者说她是参与者,她应该有同盟,不然怎能轻易害我?” “唉,想来都是为了你这正室的位子。”沈慈感叹道。 见沈镜一头雾水的模样,沈慈叹了口气,心道这妹妹性子到底单纯了些,“不为了取代你,她来害你做甚?” “害了我以她的身份也取代不了我呀!”这关姨娘要能成正室,哪还能等她进门啊! “所以你说她有同盟嘛,定是有人许诺了她什么。”沈慈点醒了沈镜。 沈慈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眼里都似猜到了什么一样。 “若是姑母的话,倒要好好找找证据了。”沈慈开口,果真两人猜测的一样。 “这等坏心之人,若拿到证据,我真要好好想办法报复一下。”沈镜想起未出世的孩子,以及死去的小玄,心里就一阵难过。 “到时候需要姐姐帮忙的话尽管说。”沈慈爱妹心切,自然对沈氏恨极了。 “那是自然的。”沈镜也不客气。 沉默了一会儿,沈慈忧心地看着沈镜,欲言又止道:“妹夫也成了帮凶,那你们……”沈慈是真想不到妹夫会是害了沈镜那支箭,妹妹得多难过啊! “待处理了关姨娘,我就离开候府。”沈镜语气坚定又淡然,对沈慈说出心里的想法。 沈慈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不知道妹妹怎么就有这种想法了。 见沈慈表情不可置信,沈镜洒脱一笑,“离开这种勾心斗角的生活,才过的自由自在。” “可是……”沈慈有些恍惚一般地呢喃道:“可是现实怎么允许呢?” 沈镜看着沈慈,语气更加坚定地说:“不允许我也要做。” “父亲怎么可能同意,不跟你断绝关系才怪。”沈慈想想就觉得困难。 “和家里的关系倒是我比较担心的,他们定不会理解我。”沈镜毕竟是灵魂和身体不太一致的,这样的身份让她其不想关心太多,且她和父亲没什么感情,她想母亲先前可能不理解,但后面肯定会支持她。 “且不说这些,镜儿,你难道没考虑过吗?即使一切都顺利,那你的名声呢?”沈慈越想越觉得自家妹妹的想法是异想天开,“自古以来,倒有和离的女子再嫁的,但难啊!你这名声差了,嫁给谁呀?若嫁了个比妹夫还差的,那你图什么呀?” 沈慈一连串问题并未问住沈镜,“我离开候府并不是为了再嫁,我一个人可以生活的更好,便可不必为了一个男人和其他人斗来斗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谁也管不到我,不去为这世俗所累。” 沈慈觉得妹妹的想法太离经叛道,很是不赞同,“你哪来的这些想法,女子不嫁人怎么能行?” 沈镜畅想了一下未来的生活,对沈慈道:“你且看着我吧,以后定能活的恣意。” 沈慈想着现在的自己,突然悲凉起来,在沈镜担忧的目光中说:“咱们姐妹俩还真是,嫁错了郎。只姐姐我不甘心,总想着争一争的。” 沈镜不知如何劝沈慈,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她,她的想法在这个时代是异类。 沈慈很快收起情绪,又问道:“尽管你后路都想好了,那妹夫那边不同意怎么办?” 沈镜忽而一笑,“我想要离开总能离开的。”顿了顿,又道:“现在我就一心想查出事情的真相。之后离开的话,姐姐你可不要因为我名声差,就不愿意同我来往了哦!” 沈镜最后的口吻像撒娇一样,似是为了缓解这压抑的气氛一般。 沈慈伸手点了下妹妹,“姐姐我不是那样的人,只望你做好心理准备,不一定能成呢!” 沈镜点点头,回归正题,“姐,我想要的人你这里有吗?” 沈慈想了想后道:“你想的不是暂时借用,而是长期为你所用,我这里倒真有这么个人。” 沈慈因着王妃的身份,私下养了个帮她在外面做事的人,名叫林进泽,沉默寡言,能力比较强,深受沈慈的信赖。 林进泽有个小两岁的弟弟林进冬,性格活泛,能力虽强,但总给沈慈一种不正经的感觉,便不得她用。沈慈看妹妹这样,心想这人没准倒和妹妹的意。 沈慈差人把哥俩叫来,隔着屏障说了几句话,沈镜随意问了些问题,果见哥哥有问有答,而弟弟说的就比较多,一些旁枝末节都会说一说。 沈镜觉得弟弟可用些,有时候就是一些不起眼的细节才是事情的关键,且林进冬虽然有些油滑的感觉,但很聪明。 至于忠心,沈镜心想,她给的足够多,付出的也是真心,那这林进冬也没理由背叛自己。 而且习武之人,大多都重情义,既然跟着沈镜,自然也会用心。 再说了,谁都有可能会背叛,她就赌一个运气吧! 沈镜索性直接借了姐姐的地方,清退了不相干的人,直接对林进冬交待了事情。 林进冬听完,恭敬地应了,沈镜交待完后,想了想又道:“你尽心一点,我不会亏待你。” “是。”林进冬干脆地答道。 “我把你安排到我外面的铺子里,你行事也会方便些。”男女大防的时候,沈镜虽不介意,但能避免麻烦就尽量避免一下吧! 林进冬一愣,心想这新主子倒是不古板,由衷地说了一句:“主子这想法好。” 像林进冬这类人,其实对为女主人做事心里还是觉得有些窝囊的,但抵不过人家位高权重。现在觉得遇到个聪明有本事的女主子,心里倒也高兴。 吩咐完后,沈镜在王府和沈慈一起用了膳,也并未多做停留,急匆匆地回候府了。 回去的时候已过了午膳时间,沈镜心想梁聚大概也回来了,不知会以什么表情来对待她。 也没给沈镜多少猜测的时间,她进屋便看到梁聚一脸面无表情地坐在堂屋主位上。 沈镜眼风扫了他一眼,直接进了内室。 梁聚见此情景,气也不是,怒也不是,立马跟了进来,知她心里难受,也不忍苛责,好声好气地说:“祖父祖母想见你,他们对你有些误解,我解释了原因,他们也表示理解,所以想见你,和你说说话。” 沈镜正让秋雁给自己卸妆,闻言看都没看梁聚,淡淡地回道:“有何解释的。” 沈镜的意思本是没必要解释,梁聚以为是问他为何解释,想了想便答道:“怕他们对你不喜。” “呵……”沈镜轻笑了一声,声音辨不出情绪,“我要他们喜欢做甚。” 梁聚被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祖父祖母待我极好,我又很在乎你,自是希望他们也喜欢你。” 沈镜愣了一下,第一次听梁聚说在乎自己,但心底没什么波动,她冷冷地道:“若真待你极好,你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梁聚一时不明白沈镜的意思,沈镜也无意解释,只道:“谢谢你的考虑,只是我不想配合。” 第八十五章 铺路 沈镜说完那句话,梁聚久久没反应。看沈镜这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梁聚深感无力。 梁聚突然发现,沈镜这脾气倒和传闻中一般,任性娇纵。只现在自己有错在先,他也愿意哄她。 “关姨娘的事你怎么处理我都不插手,之前也是我没深想,你别再生气了。” 沈镜听梁聚这么说,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眼神让人摸不准情绪。 生气?沈镜现在没那个心力来生气,她有的是伤心,以及对查出真相的迫切。 梁聚太不懂沈镜的心了,沈镜觉得心累得很。 “呵……”沈镜冷笑一声,“我怎会生气。” 沈镜知道梁聚是在乎自己的,或许就是仗着他的在乎,她才可以为所欲为,等消磨了梁聚的在乎后她事情估计也查清了。 “你不生气为何会与祖父祖母那样说话,为何又对我如此冷淡?”梁聚想着沈镜就是闹脾气。 “你恐怕是忘了,我对你从没热情过。”沈镜冷言冷语道。 梁聚瞬间没话了,心里很是受伤,“一丁点都没有吗?” 沈镜没有答话,她答不出来,原本有些时候有的,可梁聚总会在之后给她失望,让她失了热情。 梁聚等了一会儿,等不到沈镜的答话,心渐渐凉了。他担心他再待着会忍不住发怒,转身负气离开了。 沈镜眼神都没给他一个,这阵势连秋雁都被吓到了,她担忧道:“小姐,你这样对姑爷怕是不好吧!” 沈镜淡淡地问:“怎么不好了?” 秋雁挠挠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好一会儿才回答:“你对姑爷太冷淡了。” 沈镜看着秋雁,问她:“若你以后的夫君让你无法依靠,你会不会冷淡呢?”她像是问秋雁,也像是问自己一般。 秋雁被问住了,她可没想过这些问题,她们做丫头的,今后的命都是主子决定的,能有选择权吗? “我不知道。”秋雁答道。 沈镜也没指望她答,正要冥神想事,胡妈妈领了个人到院里,自己来禀道:“大奶奶,老侯爷那边使人来了,命你过去见他们。” 一个命字,让沈镜嘴角的冷笑明显起来,沈镜让秋雁重整衣装,准备过去见一见。既是命令,沈镜当然得去了。 秋雁有些急,沈镜无奈道:“做什么这样慌慌张张的,慢点,我又不是急着去投胎。” 胡妈妈在边上听到沈镜这样说,呸呸呸了好几声,责道:“大奶奶说话怎么没个轻重。” 因是想着沈镜好,沈镜也没责怪,只道:“待会我去了回来有事与你们讲。” 沈镜语气严肃,秋雁和胡妈妈对视一眼,一时都猜不到什么事,秋雁忍不住问道:“什么事啊?” “等我回来再说,急什么。” 两人没再问,专心伺候沈镜更衣盘发。这么一耽搁已过了快半个时辰,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在院里眉头就皱了起来。 待沈镜出来,那大丫头已是满脸不悦,“大奶奶倒是叫人好等,老夫人该等累了。” 沈镜全然不在乎她的态度,淡淡地道:“既是这么来命我的,不好好梳妆打扮,大概会被祖母挑剔没有仪态吧?” 沈镜边说边走,并不在意那大丫头越来越差的脸色,估计她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沈镜到的时候老两口正在说话,她也没听清说什么,只一板一眼地施礼道:“见过老……祖父祖母。” 沈镜原想说老侯爷老夫人的,顿了一下又改口成了祖父祖母,毕竟现在身份还摆在那,不能做的太过分。老侯爷冷哼了一声,“到底是王妃的位份高,我们老两口都请不动你呢!” 沈镜浑然不在意老侯爷的冷嘲热讽,只淡淡地解释道:“实在是孙媳有要事找家姐帮忙,你们俩肯定比家姐有威势。” 这平淡中又带着反讽的口气实在让老两口不喜,老侯爷道:“锋芒太露可不是好事。” 沈镜呵笑了一声,“总比没有锋芒的好。” 老侯爷被气到了,大拍了一下桌子,“你这女娃,说话做事怎么那么不懂礼。” 沈镜被老侯爷拍这一下吓到了,反应了一会儿才回话:“孙媳愚钝,不知道这话怎么无礼了?” 这几天沈镜心里一直存着气,就想发泄一下,偏两老人一直挑剔她,沈镜本又对这两人无感,说话自然冲了点。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啊! 老两口被噎的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老夫人才幽幽地开口:“坐下说吧,别让人以为我们在给你立规矩。” 沈镜心里冷嗤一声,心说这本来就是立威。虽这么想着,沈镜倒也听话地坐了下来,她可站不住。 老侯爷兀自生着气,沈镜又一副不肯低头的样子,老夫人看着看着,忽而笑了,弄得屋内众人都莫名其妙。 “你们的脾气还都大得很,”老夫人随即解惑,之后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沈镜,“只是聚哥媳妇,你用这样大的脾气对我们长辈来说,可是不对的。” 沈镜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个歉意的表情,“这点倒是孙媳有错。” 老夫人听到这里,心想这女娃的情绪太善变了,刚要开口接话,倒听沈镜话锋一转又道:“只是祖父祖母也认为的,孙媳素来任性,总喜欢讲道理,而不是倚老卖老。” 老侯爷怒瞪着沈镜,“我们哪里倚老卖老了?” 沈镜不畏不惧地迎视着老侯爷,声音铿锵有力地答道:“你们对我并无了解就直接说不喜欢我,那怎么就不允许我这样了?” 老侯爷愣了一下,一时竟无话反驳,沈镜又道:“你们只是听闻我不好,那你们是否该去打听一下,你们的孙子在坊间的名声更不好。” 老侯爷已经被说的有些脸红了,沈镜无视两人的表情,继续说:“你们觉得梁聚娶我不好,那为何不提前阻止?你们有能力也有时间来做这事的。” 若他们阻止了,沈镜也不会嫁给梁聚,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听似有些咄咄逼人的话,老两口的脸色越来越差,但细想一下她说的确实有礼,便不知该如何。 沈镜看老两口这样,心里冷笑一声,又道:“不过现在也不晚,”沈镜故意一顿,在老两口好奇的目光中继续道:“既然祖父母不喜欢我,那让梁聚休了我便是,当然,我也想离开的体面一些,和离也不错,但想来祖父祖母对我这么不喜,不会在乎我体面不体面的。” 老两口闻言,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两人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仗势欺人之辈么?”老夫人不满道,语气里却难掩心虚。 “怎会?”沈镜语气淡淡的。 老两口被沈镜这态度这话语弄得有些狼狈,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应对,只得又拿出长辈的架子打发了沈镜。 “你一双嘴巧舌如簧,我们人老了,说不过你。”老夫人语带不满道,“你且先回去吧!” 沈镜听话地站起身,施了礼后转身走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见沈镜走远了,两人也缓了一些心神,老夫人叹口气说道:“咱们还是要问问聚哥儿的意思。” 老侯爷点了点头,“原本想着她是沈氏的侄女,名声也不好,休书一封便可,现下倒矛盾了,这样厉害的人,如果真为聚哥儿好,想来倒是益事。” 老夫人深表赞同。被沈镜这么一整,老两口都忘了他们寻沈镜来的目的,就是打压一下她嚣张的气焰,再考察一下这个人,没成想倒被沈镜牵着鼻子走了。 回去的路上,秋雁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你是不是真不想和姑爷过了?” 沈镜嗯了一声,“这正是我要与你们说的事,等会儿到回房再说。” 当然要离开梁聚了,如果没打算离开梁聚,她沈镜怎么可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两个老人呢? 她这是为离开铺路,和离是最好的,若梁聚不想和离,也不想休她,那沈镜只有主动出手写休书了,梁聚不休他,她便休了梁聚。 沈镜想到这里,头有些大,也不知道在这古代,被休和主动休哪个名声好一点?心想待会要记得问一问。 回了房间,屁股还没坐热,刚想说事,朱嬷嬷又来了,“大奶奶,夫人听说你从王府回来了,让你休息一会儿,过去找她说会儿话。” 朱嬷嬷说完就走了,沈镜无奈地站起身,低叹了一声,“我这人怎么那么受欢迎。” 走在路上,沈镜心里寻思着沈氏找她的意图,有什么事早上请安的时候怎么不说,且明知道自己出门了,还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来找她。 寻思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抬眼已到了地方,沈镜进屋,施礼道:“不知母亲这么急地找媳妇来有何事?” 沈氏让人搬了凳子给沈镜,慢悠悠地开口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问问你要怎么处置关姨娘?” 沈镜皱了皱眉,摇头道:“还未想好呢,再说我还要看她是不是故意的呢!” 沈镜说完,看向沈氏,目光淡淡的看不出情绪,“母亲怎的关心起关姨娘来了?” 沈氏心里一突,随即佯怒道:“我这哪是关心关姨娘,我这是关心你。” 第八十六章 救 沈镜当然不相信沈氏的说辞,只假装疑惑,不解地问道:“处置不好关姨娘会怎么吗?” 沈氏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沈镜,“你祖父祖母不是挑剔你吗?这处置不好不更让她们不喜了吗?再说对你口碑也不好。” 沈镜做恍然大悟状,随即面露难色,“我听闻祖父祖母素来不喜欢姑母你,可能就是因为我是你侄女,他们才不喜欢我,那我做的再好她们也不会喜欢的。” 沈氏脸色僵了僵,这侄女一直以来都叫她母亲,现在叫姑母,又说这样的话,怎么听来都是讽刺,但她还反驳不了。 沈氏心里窝火极了,面上倒是一副难色,“唉,也是姑母连累了你。不过到底她们待大少爷好,想来假以时日定会喜欢你的。” 沈镜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 嘴上说这么好听,心里却是一点不在乎的,看着沈氏的脸变来变去,沈镜又以一种虚心求教的口气问沈氏,“那母亲觉得该如何处置关姨娘呢?” 话题回来了,沈氏自然抓紧了时机回答:“本是你院里的事,母亲也只能给个建议。” 沈氏说完还停顿下来看沈镜,沈镜“从善如流”地接话道:“那就请母亲给个建议吧!” 沈氏“情真意切”道:“这事吧,我觉得找不到证据了,你就当意外处理了,太较真的话倒让旁人觉得你容不得人呢!” 沈镜闻言,低下了头,嘴角露出个讽笑,一时没接话。沈氏摸不清她心中所想,又道:“小玄虽受你宠爱,毕竟也只是个丫头,且已经死去了,不值得。” 沈镜闻言,也未抬起头来,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绢,低声道:“怎么会不值得呢?这世道,找个真心待你的人那么难,小玄这么真心待我,即使是个丫头,我也该为她做这些。再者,我也当然要让那些对我居心不良的人遭到惩罚,不能让人觉得我好欺负。” 沈镜说着已抬了头,脸上两行清泪,眼神决绝。 沈氏不由愣了一愣,见她如此反应,一时不知该怎样应对。 沈镜也懒得废话,直接站起了身,“若母亲找儿媳来只是为了这事,那儿媳知道母亲的意思了,没其它事儿媳就告退了。” 看沈镜的态度就不是要按自己的意思来,沈氏眉头皱了皱,到底也无法,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去吧!母亲也只是建议,你不同意不照做就行,小玄毕竟死了。” “多谢母亲的建议,”沈镜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沈氏。 沈氏疑惑的看着沈镜,正要发问,便听沈镜说道:“前几日在庄子上,也理了理事,我那庄子今年的收成低得很,隔壁母亲的庄子收成倒是异常的高,等过了这事,定要来找母亲寻点这方面的建议,也定会采纳的。” 沈镜说完,也不等沈氏开口,拾步走了。 “这大奶奶的话是什么意思啊?”待沈镜走远了,朱嬷嬷好奇道。 沈氏也是不解,过了会儿突然想起来,“你不是说她处理了庄头?” 朱嬷嬷点头,“听说那庄头监守自盗,被大奶奶送到尚书府给大夫人处置了。” “呵……”沈氏忽然反应过来了,“她这话是膈应我来的,看来我那庄子里的人去偷盗了啊,正好偷到了她那里。涨了租子,这些人倒想了这么个办法。” 朱嬷嬷担忧道:“那这事怎么办?” 沈氏全然不在乎,“什么怎么办,当没事发生呗。她又不是真要计较这事。” 朱嬷嬷想想也是,还是眼前的情况更糟糕。 “关姨娘的事看来大奶奶要追查到底了,有什么法子救吗?” 沈氏慢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哼,到底是别人院里的事,我们有心无力,救不了就算了。” “可是……”朱嬷嬷担忧道:“你答应了关姨娘,不救的话她会把你供出来吧!” 沈氏冷笑一声,“我是答应了呀,我又不是不救,是救不了。供出来就供出来了,还得有证据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她做的,与咱们有何关系?” 朱嬷嬷还是很担心,“万一真查到什么怎么办?” 沈氏一点不担心一样,“即便我们真留下了马脚,让镜儿发现了,那也要我承认呀!我大可以说镜儿与我不和,故意要害我,又容不得人,想除去关姨娘,这是她故意栽赃的,为的是一石二鸟。” 朱嬷嬷不解地问道:“那既然这样,你为何还要答应帮关姨娘?” 沈氏倒也认真解释了,“救了她于我毕竟有用,动动嘴而已,救不了我也不可能搭上自己去救,得不偿失。” 关姨娘和沈氏有交易,救了关姨娘,让关姨娘成了梁聚的正室,那就容易掌控了,而不像沈镜,沈氏掌控不了。 朱嬷嬷恍然大悟,不再多问,奉承道:“还是夫人深谋远虑。” 这边厢沈镜一直在思索,她兀定沈氏和关姨娘有牵扯,不然以她的性子,巴不得沈镜闹大,让老两口不喜欢她呢! 可是两人有什么关联呢?沈镜把希望寄托给了林进冬,希望他能查到些什么。 沈镜的脑子不停歇地转着,她今天有些忙,其实很累,不想去思考那些事情,可脑子又忍不住想。 回到院里,沈镜依旧专心地想着事,身后的秋雁见主子这样,路上也没出声打扰。 沈镜想的专注,一时没注意到院里站着的梁聚,径直从他面前走过。 梁聚也看到了她专注思索的脸,怪也不是,不怪也不是,又在心里骂沈镜那不懂事的丫头秋雁,看见了他也不出个声提醒一下她主子。 梁聚跟着沈镜进了屋,问道:“你在想什么事情呢?” 沈镜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转头看了看梁聚,寻了凳子坐下来,方才答道:“没想什么。” 梁聚听得出她语气里的冷淡,也没追问,也寻了个靠沈镜近的凳子坐下,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问道:“关姨娘害了孩子,是怎么害的?” 听梁聚问这话,沈镜一下子转头看向梁聚,目光带着若有若无的讥讽。 “怎的突然关心起这个了?”收回目光,沈镜淡淡地接话。 “……”梁聚滞了滞,“那是我们的孩子。” “呵……”沈镜冷笑一声,“你终于想起来关心了啊!我昨天就查关姨娘了,你到现在才问。” 梁聚理亏,不知如何接话,沈镜又道:“这事我不会和你说,如若你担心关姨娘会被我处置,最好提前想辙来对付我,别等我出手了你又在那里悔恨。” 说这话的沈镜让梁聚感到面前这个人的陌生,他震惊地看着沈镜,过了好久才开口:“你多虑了,如若她真的有罪,我也不会放过她。” 沈镜冷笑一声,没接话,心想你梁聚都成了帮凶,你更不该放过。 想到这里,沈镜愣了一下,她要怎么对待梁聚呢?她现在要为自己的孩子,以及小玄两个人讨公道。而梁聚也成了帮凶,只是他自己不知道,那她沈镜该如何惩治梁聚呢?她似乎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关姨娘是怎么害了孩子的?”没听见沈镜说话,梁聚忍不住又问道,“而且她为什么要害我们的孩子呢?于她没有半点好处呀!” 沈镜看向梁聚,眼神嘲讽,嘴角的弧度拉的更大,嘲讽意味更浓,声音也冷的不能再冷,“我想你应该自己去查一下,为什么要来问我呢?” 沈镜说完站起身进了内室,梁聚愣了一愣,她是在嘲讽自己没本事查吗?可看样子又不完全是。 梁聚甩了甩头,心想自己已经让人看不起了,那他是该好好去查一查的。 可梁聚一时又毫无头绪,坐在那想了半天,感觉脑子里有些想法了,但就是理不成一条线。 梁聚理了半天,一直呼之欲出又出不来,郁闷至极,随即站起身去了关姨娘那里。 现在见到关姨娘,梁聚已没有往日的温情,只冷冷地盯着关姨娘。 “你老实交待,到底做过什么事?为什么要杀害小玄,小玄发现了你的什么秘密?” 一连串的问题将关姨娘问的跪了下来,委屈道:“少爷,你到底还是信夫人的。” 关姨娘说着,抬起头来看着梁聚,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若是你们有所怀疑,处置了我便是,反正我也没有娘家可依仗。” 梁聚见关姨娘这样,皱了皱眉,总觉得不对,又说不出哪不对。 梁聚正要开口,又被关姨娘抢了先,“少爷,那你说我为什么要害呢?” 梁聚要是知道还会去问沈镜?他皱眉看着关姨娘,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么就从小玄开始说起吧!” 梁聚觉得要理清这根线,必须要一点一点来,“小玄和你们主仆争论的过程再给我描述一遍,那天你哭哭啼啼地讲我也没听全了。” 关姨娘愣了一愣,心想少爷到底是不相信她的,或者说已经确定她有罪了。 低头缓了缓心神,又一遍遍告诉自己要镇静,好一会儿才开口回道:“小玄姑娘死了我也心慌,好多细节也记得混乱,说的颠三倒四的话少爷别见怪。” 梁聚有些不耐烦,“你说就是了。” 关姨娘突然为自己悲哀起来,好端端的平淡日子不过,去争那些做什么呀? 第八十七章 自由 悲哀归悲哀,做了的事也回不了头了,关姨娘整理了一下情绪,再度开口描述小玄的死。 虽是半真半假的谎话,可是说了几遍,早已经熟悉了,关姨娘很快又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梁聚听后,一时也找不出破绽,又问:“你为何要把那香囊烧了?” 关姨娘愣了一下,“当时心里想着就是因为这么个香囊,才导致了这么个事,气恼之余才烧了。” 关姨娘眼里闪过一丝心慌,并未逃过梁聚的眼睛,只是关姨娘的理由也说不出破绽。 “既是这样,那你为何要送我那么一个香囊?”不是因为这个香囊,小玄也不会死,梁聚认为香囊还是关键。 关姨娘凄凉一笑,“自古女人谁愿意当妾呀,我又是这么高傲的性子,总归会有异想天开的时候,想和少爷你琴瑟和鸣。” 梁聚看关姨娘这样,一时有些怔愣。男人看到女人这样,总是会有些心软的。 关姨娘见势,心里燃起了希望,又卖惨道:“只可惜我什么都比不过夫人,也只能做个香囊当寄托了,想着也没谁注意,谁成想……唉,只是悔不当初,不做这个也不会害了小玄姑娘的命。” 梁聚皱眉听着,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滋生着,不由自主就回忆起和关姨娘相识的过程,好多细节却也记不起来了。 只是似乎怜香惜玉是男人的本性,现在的梁聚也是怜惜关姨娘的。 梁聚想要不追究,又想起沈镜,一时又有些责怨她,怪她要这样深究;一时又觉得她确实该追究,毕竟关乎孩子。 在这样左右矛盾的思绪中,梁聚又听到关姨娘说话了,“现下夫人又要给我安一个谋害小少爷的罪名,妾身没理由这么做不说,关键也没能力呀!” 梁聚听了这话,盯着关姨娘看,也没开口,关姨娘不知他在想什么,稳了稳心神,破釜沉舟一般说道:“夫人身边有个宫里出来的医理嬷嬷,按说少爷的孩子不会不在的,即便出现了疏漏,那嬷嬷好似也没得到惩戒,反而更重用了,这不合常理呀!” 梁聚闻言,浑身一震,一双眼睛凶狠地盯着关姨娘,让关姨娘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她急忙低下头,避开那双眼睛,心里急速跳动着,她在赌,赌梁聚的怀疑。 一旦梁聚有所怀疑,那他和沈镜的关系必然又裂开一道口子。 关姨娘低着头想着,反正证据也被她毁了。夫人之所以如此霸道,还不是依仗着少爷,若少爷对她怀疑了,她又怎么查得下去? 关姨娘心定了些,抬头偷偷觑了眼梁聚,发现他的目光早已不在自己身上了,而是看向窗外的某处。 梁聚想稳下心神,却怎么也稳不下来。是沈镜自己害了孩子这个猜测在心里疯狂地游动着。 关姨娘说的一点是其一,其二是她对祖父祖母的态度真的太差,若她真的是和自己站在一道的,怎么会这样对待祖父祖母? 而且她还是沈氏的侄女,她们是真差还是假差还真难说。 梁聚此时这么怀疑,丝毫没考虑到,若真是沈镜害了自己的孩子,她能得到什么呢? 梁聚压下心中的怀疑,又去看沈镜近来的表现,看她那样子却不是自己怀疑的那样,可又一想难道是她欲盖弥彰? 梁聚觉得头快爆炸了,他站起身,想去求证一下,虽然还没想好怎么去求证。 关姨娘不知他要做什么,只疑惑道:“少爷,你怎么了?” 梁聚深深地看了眼关姨娘,甩袖子走了。 回到怡园,梁聚径直往内室那边走,刚要推门,便听到里面传来胡妈妈的哭声,以及沈镜呵斥的声音,随即又归为沉默。 不一会儿,秋雁过来将门打开了,见到门外的梁聚,没有半点诧异,叫了一声姑爷,又回了屋内。 梁聚摸了摸鼻子,似是偷听被抓包一样,可明明他什么关键信息也没听到呀! 梁聚拾步进了屋,看了眼站在一旁抹泪的胡妈妈,又看看似无事发生一般的沈镜,以及秋雁、柳嬷嬷等人。愈发觉得这氛围古怪。 以梁聚所知,沈镜和胡妈妈关系比较亲厚,怎会把她骂哭呢? 依着梁聚的脾气,当然是直接问了:“发生什么事了?” 屋内几人都是沈镜的亲信,听到问话,都低了头。只秋雁神色古怪地看了眼他,也低下了头。 有沈镜在,下人当然不敢轻易开口,沈镜看了眼梁聚,有些烦躁地开口:“无事,教训人而已。” 梁聚怀疑地看着沈镜,沈镜看了他一眼,“有事吗?”一副被打扰了的态度。 梁聚却已经冷静了下来,钢材急于求证心中的怀疑,一刻不停地过来,想要见沈镜。这会儿见到了,却不知如何开口问,或者说他也不能问。 问了的话,不管结果如何,势必会失去现在这种和平的局面。 梁聚摇摇头,回道:“无事。” 沈镜也只是随意一问,听他回答了,便下了逐客令,“我交待她们点事情,你离开一下吧!” 自沈镜从庄子回来,与梁聚说话的语气总是冰冷的,此刻梁聚也没在意她的态度,只问:“我听不得吗?” 没想到沈镜点了点头,回道:“是的。” 当着下人的面,梁聚的面子一时有些抹不开,他脸上又生怒气,心中的怀疑也随之翻动起来。 加之这两天沈镜的态度,憋闷的梁聚想要爆发了。梁聚索性坐了下来,“我倒要看看说什么我听不得,这院子是我的。” 沈镜愣了一秒,随后像看无赖一样看着梁聚,忽而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一看便知是讽笑。 “听见姑爷说的话了么?”沈镜眼睛逐一扫了扫几个下人,“听见的话就动吧,这是他的院子,我们可以收东西滚人了。” 梁聚耍了无赖,沈镜当然也要耍个无赖,她说着已经假意站了起来,要不是还有关姨娘的事未处理,她即刻就走。 梁聚见状,内心一慌,也站了起来,倒是反应极快地出了声,“哼,你嫁给了我,你也是我的人,岂能说走就走?” 沈镜一愣,心里倒松了口气,梁聚难得聪明了一回,倒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一样。 沈镜停住步子,看着梁聚,声音平淡的听不出喜怒,“这倒是个问题,那劳烦梁少爷写封休书。” 沈镜是仗着梁聚一时三刻不会写,但她也要借此机会表明她的态度,这个候府她是要离开的。 胡妈妈刚被沈镜训斥了一番,此时已经不知道怎么劝解了,只担忧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柳嬷嬷和丽娘低着头,权当没听见两人的对话,秋雁呢,眼里透着期冀一般。 几人如此反应,全因为刚刚沈镜与她们说的话。原是沈镜早上说有事要与她们讲,但从王府回来去了那里又去这里的,只刚刚才得了空,便让秋雁将几人叫来说事。 几人都是沈镜的亲信,关了门,沈镜也没做多少耽搁,直接开口道:“叫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让你们有个准备……我打算处理完小玄这事就离开候府。” 几人也只当她是像前几日去庄子上一般,也没怎么惊讶,秋雁好奇道:“主子要去哪?打算去多久?” 沈镜看了眼秋雁,又看了看其余几人,回道:“我的意思是永远离开候府,与你们姑爷斩断关系。” 话落,几人都震惊地看着沈镜,一时都失了言语。 还是胡妈妈率先反应过来,立马责怨道:“小姐,你这说的什么话啊!可不能乱说的。” 沈镜看着胡妈妈道:“我意已决,在这里我待不下去了。勾心斗角不说,还没有自由。”关键是没有值得的人让她留在这里,最后这句她没说,说了这些人也理解不了。 “小姐,自古女人都这样的,嫁人生子,相夫教子,什么自由不自由的,”胡妈妈苦口婆心道:“况以你的地位,想去哪有人拘着你不成?小姐怎的又任性起来了。” 沈镜心里烦躁,却不得不解释:“我厌倦这样的生活,我不喜欢你们姑爷这样。我带你们出去,买个院子,有庄子和商铺的收益,养活我们也没问题的。” 胡妈妈还未想好怎么开口,柳嬷嬷便道:“小姐这样想虽然新奇,老奴倒不惊讶,小姐你向来有奇思异想,只老奴得说一句,出了这个门,你的名声就毁了,到时想回头或者想找好的就更难了。” “我干嘛非要回头?干嘛非要再找?”沈镜反问,“给自己添堵吗?我说了带着你们过的自由自在一些呀!没有了自由我便不要那些便是。” 几人都觉得她这想法不合常理,却也不知该怎么反驳,胡妈妈见状,又道:“小姐,女子生来便是这样的,你这想法赶紧收起来。” “谁说生来就这样,我想怎样就怎样。” 胡妈妈又把沈慈担忧的那些说了一遍,沈镜也耐心地继续解释着。 解释完沈镜又道:“待出了这候府,我们就自立门户,秋雁想嫁人就寻了喜欢的嫁了,总之你们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哪是你说的那样容易哟!”一直沉默的丽娘感叹道。 沈镜当然知道很难,但她一定要做,她有些傲气地笑了一下,“不去做那所有事都是难的。” 几人看她如此态度,再度沉默下来。 第八十八章 误会 沉默了一会儿,沈镜觉得已经说通了,正要让几人下去,胡妈妈又开口了。 “小姐,还请你三思,老奴劝不住你,但也不想你往火坑里跳。若你执意如此,那咱们的主仆情分就断了,我总要对夫人有交待。”胡妈妈抹着眼泪说道,语气显得生分了许多,又似带有威胁之意。 沈镜愈发烦躁,不明白怎么自己畅想的美好未来就变火坑了,怎么就说不通这些人呢? “好啦!”沈镜不耐地吼了一声,“那我一个人离开就行了,你们想跟着的就跟着,不想跟着的就算了。” 沈镜这说的是气话,反应过来就知不可能,她们是主仆,沈镜有个什么,做仆人的怎么逃得脱。 冷静下来后的沈镜突然觉得自己太过草率,她从没考虑过秋雁等人的意愿,她想的还不周全。 可是她还是要离开候府的,沈镜想了想,放缓了语气说:“总归我是要离开的,你们若是不愿,我可提前将你们送回沈府,会给你们安排妥当的。” “我当然是要跟着小姐你的,””一直沉默的秋雁快速接了话,“我觉得我们离开不会被人害呢!你看小玄姐姐就被害死了,万一我们以后都被害了,剩小姐一人可怎么办呀!” “你胡说什么?哪有这样劝小姐的?”胡妈妈呵斥秋雁。 胡妈妈在下人中位份算最高的,秋雁被呵斥了,有些委屈地看着沈镜。 沈镜看向胡妈妈,内心很是烦躁,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可是三番五次劝不动,古板极了,让沈镜很是头疼。 “胡妈,若你担心跟着我受苦,那就回沈府吧!”沈镜压着怒气说道。 “小姐,我都是为你好呀,你怎的如此误解我。”听沈镜这么说,胡妈即刻委屈地抹起了眼泪。 要是胡妈不是真心为自己的,沈镜大可以不管不顾,可现在还要哄着,她怒道:“到底谁是主子,非要我听你的是吧?” 胡妈妈愣了一愣,一时回不上话,只更委屈地流眼泪。 梁聚在门外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并不知道这主仆在说什么。 回到此刻,沈镜让梁聚写休书,梁聚初时没反应过来,随即开始愤怒。 人一旦情绪失了控,可谈不了什么理智了,梁聚口不择言道:“这么急着离开?难道是担心东窗事发?” 沈镜疑惑的看着梁聚,“什么东窗事发?听意思我是做了什么事怕被你抓到是吧?” “什么事还用我说吗?”梁聚一边告诉自己冷静,一边却控制不住开口,“你这么查关姨娘是为了什么?” 沈镜愈加疑惑了,眉头皱的很深,语气却压的平平静静的,“我为了什么?” “不是害怕自己做的事被人发现吗?要找个替罪羔羊。” 沈镜冷哼一声,“梁聚,既是男人,就不要问一句答一句,你就说清楚了,我做了什么事害怕别人发现?” “这孩子是你自己害死的吧,你就是不想留在我身边,所以才这么做,不然丽娘那么厉害的,怎会保不住个孩子,甚至孩子死后,你还重用了她。”梁聚被沈镜一激,想也没想就开了口,把关姨娘的话改了语气传递给沈镜。 梁聚话落,屋内顿时静的呼吸可闻。几个下人看看梁聚,又看看沈镜,眼里皆是担忧。 最先有反应的是丽娘,她一下子跪了下来,对梁聚道:“姑爷怀疑我是应该的,断不能怀疑大奶奶呀,自大奶奶小产后,你可看到她真心笑过?以大奶奶的为人,怎会去害自己的孩子。” 其余三个下人也跪了下来,只沈镜由坐改了站,她看着梁聚,目含悲悯,冷声问道:“关姨娘和你说什么了?” 梁聚不由有些心虚,就是关姨娘的话让他产生了怀疑,可若说出来倒像是推托一般,他自己又不是没长脑子,难道没判断力吗? “呵……”听不到梁聚回答,沈镜冷笑一声,对梁聚说:“人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虽我失去了孩子,但也算做了半个母亲,我沈镜放话在这里,我不会放过关姨娘。” 沈镜说完,心里冷意连连,看向梁聚的眼神冰冷如刀,梁聚对她的怀疑让人伤心,也让她震惊。 她没想到梁聚这点判断都没有,竟然轻易被人左右,将沈镜想成那样的人。她也觉得悲哀,梁聚太没担当了。 沈镜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胡妈妈,她此刻也正担忧地看着自己,沈镜对胡妈妈扯出一个苍凉的笑,似乎在说:“看吧,你让我留在这里,能得到什么?” 梁聚看沈镜的表情,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悲伤一般,一时后悔不已,又不知说什么来补救。 沈镜把目光从胡妈妈身上收回来,又看向梁聚,冷冷地说道:“你真的需要长大了。” 孩子的死,梁聚也是帮凶,所以梁聚的怀疑刚说出口时,沈镜的心情可想而知,愤怒、伤心、不可置信,什么情绪都涌了过来。 沈镜刚刚差点大骂梁聚,忍了忍才压下去,以梁聚这么个性子,保不准做什么事,影响她继续追查就不好了。 沈镜不说话了,梁聚不知说什么,下人也自是不敢说话,屋内一时静下来了,每个人心思都翻转着。 正在这种压抑的沉默中,梁明跑到门边,在外面低着头叫梁聚。 梁聚刚走到门边,梁明便急急地开了口:“爷,有一个叫林进冬的人要来见夫人,说是铺子里的管事,有事要禀。” 梁明说完才感觉气氛诡异,小心翼翼地解释道:“院里没人,我实在找不到人来通报,便自个进来了,请少爷责罚。” “先将人叫进来吧!”沈镜对梁明道。林进冬来了,肯定会带来一些消息的。 沈镜把跪着的几人叫起来,带到了凉亭那边,喊林进冬进了亭子。 林进冬站在一旁,眼睛溜溜地转着,嘴里禀着查到的信息,“主子,属下查到了一点,侯夫人那边有人买过红花,说是给二少爷的妾氏用的。” 沈镜皱了皱眉,“没查到关姨娘与侯夫人那边的联系么?” 林进冬摇摇头道:“并未查到,关姨娘本就不出门,又只带一个丫头,没有在府外活动,肯定查不到。” 沈镜想想也是,梁田的妾氏是刚由丫鬟抬上去的,用红花也说得过去,可林西月也说过,沈氏有意让妾氏生子。 虽然查到沈氏买红花,可是查不到她和关姨娘的联系,这就让人费脑了。 “你看,你有没有能力抓个侯夫人身边的亲信,逼供一下。”沈镜想了想后说道。 林进冬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看着沈镜,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找到机会的话行是行,可万一这些人也认不得或者不肯说呢?” “认不得那就没办法了,不肯说的话……”顿了一顿,沈镜目光平静地看着林进冬,“我想你会有办法让人开口的。” 林进冬摸摸鼻子,都将他抬高了,若说他没办法会不会显得没本事。 “小人知道了。”林进冬要做个合格的下人。 林进冬离开后,沈镜皱眉想了一会儿,似乎现在已进入一个死胡同般,难以前进。梁聚这个猪队友帮不上忙就不说了,还尽来影响她? 沈镜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回屋,梁聚也坐着发呆,沈镜才没有半点心思理会他,要是可以,沈镜直接想避而不见。 谁让这里不是她沈镜的地盘呢?沈镜这么想着,突然灵光一闪,得让人在外面帮她置办一座院子,不然离开这候府又不能像现代一样,常驻客栈。 能少些麻烦那就少些吧,想周到了好行事。 “对不起,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了。”梁聚突然开口道起了歉。 沈镜被他突然说出的话吓了一跳,随即有些想笑,她也确实笑了,笑的嘲讽,“梁聚,你不是三岁孩童,一点判断力都没有,总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被人害了还不知道。你给我道过几次歉了,你真觉得自己错了,还是我的态度让你觉得你错了?” 梁聚回答不上来,沈镜见状,更是嘲讽道:“即便你真认为你错了,你以为道歉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你捅我一刀,再跟我说声对不起,我的伤口会自动愈合吗?” 梁聚被噎得无话反驳,沈镜又道:“你最好听我的建议写休书,不然我会主动休了你的。” 梁聚震惊地看着沈镜,似乎不相信这话会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沈镜一点不心虚地看着梁聚,目光挑衅。 “这么想离开我?”梁聚心里有些钝钝地痛。 沈镜自动忽略他语气里的伤感,点了点头说:“当然,在你身边生活太累,我哪天被你害死都不知道。” 梁聚皱眉道:“我不会。” 沈镜冷笑一声,“远的不说,就刚刚你对我的怀疑就足可以让我死了。” 梁聚再度被噎,又问:“你想过离了我的日子么?” 沈镜点点头,“想过呀,总不会比现在更差。” 沈镜答话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之前的愤怒和伤心似乎是错觉一般,只她自己知道,她是压抑着的,何必为这么个人伤肝动火,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第八十九章 醒悟 梁聚内心也是压抑的,他问的虽平静,内心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煎熬极了,他不知道怎么就会对沈镜有了那些怀疑,难道就是因为沈镜一直对自己表现的不在乎吗? 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梁聚现在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梁聚一向拿捏不了沈镜的想法,此刻更不知道为何明明她很生气,还能平静地回答他的问题。 梁聚突然想起莫测高深这个词,他觉得用在沈镜身上也是合适的。梁聚都怀疑她的出身和自己对调了,明明自己这种出身较易形成复杂的性子,而本该单纯的沈镜倒是心思难辨。 到了晚饭时间,老侯爷那边又派人来寻梁聚了,说是一同用个晚餐。 梁聚此刻正无颜面对沈镜呢,听了传唤乖乖地前往了。 “你那媳妇是个聪明的,若是真心为你,倒也留得。”吃了饭闲话家常,老夫人对梁聚如是说道。 梁聚愣了一下,不知老两口怎么就改变看法了,心里却想沈镜确实聪明,聪明的让自己看不透。梁聚都不知道她是否真心为自己。 “怎么啦?看你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见梁聚不接她的话,老夫人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孙子,他似乎在发呆一般。 梁聚犹豫了半天,还是将下午两人闹的不愉快说了出来,老侯爷一听,皱眉道:“看来你自己也是怀疑她害了孩子的,那怎的我和你祖母有怀疑时你还维护呢?” 梁聚叹了口气,“我原也不怀疑她,但近来她的表现确实可疑。” “哪里可疑了?”老夫人急切地问道。 梁聚想了想后回答:“给我的感觉吧!她老是想离开候府,你们想一个女人怎么可能随时想着离开夫家呢?” 在古代,男人是女人的天,女人这么想离开当然值得怀疑。 可梁聚也不想想,他的所作所为有多让沈镜寒心?沈镜害自己的孩子图什么? “那你想怎么办?”老夫人问道。 梁聚苦恼地摇摇头,他要知道怎么办倒好了。 老侯爷一看孙儿这犹豫不决的样子就来气,他骂道:“既然有犹豫,那就休了吧,我厚着这张老脸,再给你寻一门靠谱的亲事。”顿了顿,又叹息了一声,“若她不是你母亲的侄女,我们倒也不想这么做的,以你母亲的脾性,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吗?” 这是问题的关键,若沈镜不是沈氏的侄女,他们对她哪会有那么多芥蒂。 想起沈镜今天和自己说的话,心里的痛感并未减轻,他知道,他不想让沈镜离开。 梁聚不由自主回忆起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回忆起沈镜之前的种种表现,梁聚突然发现自己真是个混蛋,沈镜做了那么多对自己有益的事,自己怎么还怀疑她呢?怪不得她想离开。 醒悟过来的梁聚刚要开口,便听老夫人说道:“休妻的话,势必要得罪尚书大人了,而且还可能成为笑柄,要不就像那女娃说的,和离算了?” 梁聚眉头一皱,“谁说的和离?” “你媳妇啊!”梁聚的表情让老夫人感到奇怪。 梁聚怔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语气坚定道:“孙儿想通了,我不想和她分开。” 老侯爷眉头一皱,“你怎的如此儿女情长?怎能成大器?” 因为前途问题,梁聚到底有些心虚,“祖父,孙儿不日便去参军,定会混个功名回来的。” 老两口并不想他去参军,毕竟太危险了。可他现在不成气候,想尽快靠自己本事生存的话,两人又不能太管着。 两人又不禁后悔,梁聚成这样,也是两人的错。因着梁聚是在他们跟前长大的,怪他们太溺爱他了。 老两口自是要劝一劝的,只是梁聚铁了心,老两口说什么也没用。 “再过几天浓儿就成亲了,过了这桩喜事我就走了。”梁聚好几次打算离开,都因为这事那事耽搁着,他想这次怎么着也得去了。 梁聚也想趁这个机会,与沈镜分开些时日,让沈镜想休夫也休不了。 沈镜原本是打算处理了关姨娘后离开的,后瞧着日子,梁宜浓的婚期也近了,便不想在这当口让人家的亲事节外生枝,便想着等梁宜浓的婚事过了再离开。 “秋雁,你和柳嬷嬷这几日就负责去收拾一下我的东西。”考虑好了的沈镜吩咐道,“丽娘就负责我的饮食起居这些了。” 几人恭敬的领了命,没被吩咐的胡妈妈愣了一下,随即问道:“那小姐,我做什么?” 因为之前的不愉快,胡妈妈说话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沈镜见了她一眼,说:“你什么都不用做,考虑你的去处便是,考虑好了来与我说,我定将你安排妥当。” 沈镜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胡妈妈愣了愣,随即跪了下来,“小姐,老奴自是跟着你的。” 沈镜看着胡妈妈,劝道:“我知你忠心,只这时候我的选择你不会赞同,恐你不愿跟我。” “老奴赞同了。”胡妈妈立马表态。 沈镜定定地看着胡妈妈,不解道:“怎的想通了?” 胡妈妈叹了口气,“姑爷那人……唉……” 胡妈妈叹了两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沈镜却知道是刚刚梁聚的表现让胡妈妈改变的。 “那就胡妈妈和秋雁负责收拾东西吧!”沈镜也没纠结胡妈妈态度的转变,随即吩咐道。 “柳嬷嬷你就负责咱们带过来的人,忠心的你就适当透露几句,不忠心的打发走就行。” 对于离开,几人本来都还想劝一劝沈镜的,可她们姑爷的表现实在是让人心寒,照这样下去,小姐可能真被他害死也说不定。 若他们知道沈镜的孩子未能出世,梁聚也是帮凶的话,没准催着沈镜走。 沈镜见几人都心甘情愿了,心情也好了些。 “关姨娘那丫头琳儿,你也找个好点的人家卖了吧!” 沈镜说完有些怔愣,她就适应古代了么?说卖人都说的如此顺溜。 “小姐,不查了吗?为何要卖了?”秋雁性子急,听沈镜这么吩咐,很快接话问道。 “她那里也问不出个什么来了,”沈镜解释道,“再说她也告诉了我些有用的。” 几人不知道什么有用的,知沈镜心情差,也没再问,柳嬷嬷应了声是。 “明个儿再去见一见关姨娘吧!”沈镜想着时间不多,得尽快得到些什么。 几人应了是,胡妈妈忽然想起一事,对沈镜道:“老奴那儿子为小玄找了块风水极好的墓地,明天也是个吉日,要不明天把她送上山了。” 沈镜愣了一下,点头道:“嗯,需要什么直接去库房拿,不要来请示我了。” 提起小玄,几人自是一阵黯然,沈镜更是难过,自己穿过来见的第一个人便是她,她尽心极力服侍自己,现在又因为自己而死,沈镜的心情可想而知。 想起这些,沈镜告诉自己,一定要严惩关姨娘。 疲累了一天,沈镜早早地上床歇息了,这一觉睡的格外沉,睡醒一觉后,精气神也好多了。 给沈氏请了安回来,沈镜便打算去见关姨娘。 “小姐,昨晚我和秋雁收了些东西,有好些要了麻烦,不要又可惜,这些要怎么处理?” 沈镜想了想,回答道:“送给大小姐吧!” 因着沈镜也不缺钱,东西也不是多值钱的,几个下人也不心疼,领命去送东西了。 沈镜带着秋雁去了关姨娘处,关姨娘正坐床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地面。 见到沈镜,关姨娘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心慌,随即恢复镇定,她理了理衣裳,下了床请安,“见过夫人。” 沈镜嘲讽地看着她,“呵……关姨娘好能耐,三言两语就让你们家少爷怀疑我了。” “奴婢听不懂夫人的话。”关姨娘听了沈镜的话,心里高兴,面上倒还镇定。 沈镜定定地看着她,冷笑道:“只可惜你算盘打错了,我能这么站在你面前,你以为成功了吗?” 关姨娘一愣,有些惊慌地看了眼沈镜,随即低下头,不敢与沈镜对视,“婢子只是诉了诉委屈,并没有说夫人半路不是。” “我在想,该怎么处置你。”沈镜懒得跟她废话。 关姨娘闻言,瞬间抬了头看了眼沈镜,“夫人拿不出证据,不怕惹人非议吗?” “呵……不怕呀!”沈镜说得有恃无恐。 关姨娘见沈镜如此态度,心里更慌,只嘴硬道:“夫人是主子,想处置奴婢,尽管做了便是,却也不用刻意找罪名的。” 沈镜无赖一般点了点头,“对,你说的正是这个理,基于你的表现,我等不到证据便想处置你,这回我都不给你去哭诉的机会。” 关姨娘一慌,一遍遍告诉自己沈镜是吓自己的,理了好一会儿情绪才镇定下来,“夫人尽管做便是。” “对了,琳儿已经被我处置了,卖到了青楼里。”沈镜蹲下身子,逼跪着的关姨娘与自己对视。 关姨娘眼里流露出惊恐,又听沈镜道:“你说对了,你不过一个妾氏,我要处置了你别人也奈何不了我。” 第九十章 容人 说是处置,可怎么处置,沈镜还真想不出来,那种抽筋刮皮的事她是怎么也做不出的,送官府的话她又没什么证据。 沈镜苦思冥想,想出来的处置方式总觉得不妥,要么就是太重她下不了手,要么就是太轻她解不了心头恨。 沈镜还是决定将关姨娘卖到青楼,自己掌着她的奴籍,交待人好生“照顾”着她,随时去刁难一下。 以关姨娘素来清高的性子,自是不愿意做这等事,做了就是心理煎熬。若她适应了那样的生活,沈镜再找其他法子来惩罚她,例如将她变成要饭的叫花子。 沈镜这样想着,也不知这个法子好不好,便想着去寻求点意见,想来想去想到了甘氏。 因着盘根错节的关系,沈镜要离开候府这个决定,势必会对沈家造成极大的影响。 沈镜最初就考虑到了,她思虑过对策,心想到时候沈家和她断绝关系就成,沈镜本就对他们无甚感情。 只甘氏是真心待她的,沈镜想起来内心还是愧疚的,所以她也想借这个机会给甘氏打个预防针。 收回思绪,沈镜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关姨娘,冷冷地说道:“因果总有报应,你害人在先,到时候也别怪我太狠。” 沈镜说完,转身离开了,关姨娘一下子瘫在原地。她想求助,可自己被禁足了,丫头也没了,她求助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跑到门边大喊:“常妹妹,钟妹妹,来帮帮我。” 关姨娘叫的自然是梁聚的另两个妾,常云和钟氏。门口看着的婆子受了命令,并未阻止她大喊大叫。 因为住同一个院子,关姨娘这里动静又大,常云和钟氏时刻关注着那边的动静,此刻当然也听到了关姨娘的呼叫,只两个人都没有反应。 钟氏和常云心里恐慌极了,她们并不知道关姨娘到底犯了什么事,因同为妾命,心里想的也多是争宠这一条。 看到沈镜这种阵势,两人自然不敢和关姨娘搭上,装聋作哑是最好的选择。 无人理会,关姨娘的心沉了一沉,她想了想又道:“夫人是要除去我们啊,只是拿我开刀了,你们也快了。” 关姨娘这话说的让两人内心又抖了一抖,各自都和丫头嘀嘀咕咕着。 关姨娘又继续游说两人,最终还是将两人说得打开了房门。 钟氏和常云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因为有沈镜的人在,两人又不敢多加交流,生怕被人诬陷。 两人同时看向关姨娘的房间,门口两个婆子也看着她们,就这么诡异地对视了一会儿,又听关姨娘道:“两位妹妹,你们去找少爷,去找大夫人,或者去找老夫人吧!” 即使如钟氏一般脑子不太够用的人也知道找这几人有困难,若是有用,少爷都往这里来了好几回了,怎么关姨娘还这样。 其中一个看门的婆子忽然对两人笑了一下,“你们不必听关姨娘瞎说,若是夫人想除去你们,理应拿更受宠的钟姨娘你开刀呀!” 钟氏和常云一听,对视一眼,心想还真是,可又一想也不对,钟氏一根筋,而关姨娘更有筹谋,当然是拿关姨娘开刀更好。 那个婆子本就是多言,此时说过后也就不再说了。 钟氏和常云却愈发害怕,常云看看钟氏,又看看两个婆子,大着胆子对钟氏道:“这位嬷嬷说的也是在理,咱们就不要杞人忧天了,反正也无事,钟姐姐来我这里尝尝我那丫头新做的点心吧!” 钟氏应了好,常云便对丫头道:“给两个嬷嬷也拿点吧!”说着和钟氏一同进屋了。 进了屋两人自然是讨论关姨娘这事,她们三人的关系既是同伴又是对手,关姨娘出事了,两人也想着帮一帮,但到底人微言轻,也帮不上什么忙,可若是涉及到自己的安危,那势必就要去努力一下的。 人就是这样,涉及自身利益的话,必然用心。 “咱们还是先去找夫人吧,探探口风也好。”常云建议道。 钟氏一副害怕的样子,“要么还是去找少爷吧?” 常云忽而笑了一声,“钟姐姐,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少爷会听夫人的,你也不想想,少爷有多久没来你这里了,更别说我和关姐姐那里了。” 常云倒看得明白,见钟氏还是犹豫,又道:“即便夫人有孕在身,服侍不了少爷,他都没来过,可想而知少爷对夫人有多在乎。” “少爷都那么在乎夫人了,夫人为何还要除去我们呢?”钟氏被说得有些伤心,但脑子突然灵光了一回。 常云愣了一下,皱眉想了想,倒也确实解释不通,“所以咱们要去探探口风呀!” 两人又合计了一下,相携去了怡园。 怡园内沈镜正在见客,是她故意要生疏的梁宜浓。 因着沈镜对她的态度有些冷淡,梁宜浓近来又不敢往沈镜边上凑了。她缺少关怀太久,沈镜这么关怀她,让她很是珍惜,所以很害怕惹沈镜不快。 今天沈镜往她院子里送了好多东西,梁宜浓觉得沈镜对自己还是一样的,便又高兴地领着丫头过来了。 过来后发现沈镜并未如从前那般热络,想着她是近来伤心事太多,梁宜浓便也没在乎,坐下和沈镜说起了话。 沈镜倒也不也是针对梁宜浓,是她的心境变了,对这些人也热络不起来。 大多数时候都是梁宜浓在说,沈镜不咸不淡地应着。直到问起关姨娘的处置方式,沈镜才认真地看着她,“想来浓妹儿和关姨娘也是有些感情的,我也就不告诉你了,省得你听了怨恨大嫂。” 梁宜浓一愣,急切地解释道:“不会的大嫂,我只是……只是担心我哥哥。我想着毕竟也是个丫头,闹的不好看的话我哥那里也没面子。” 梁宜浓到底不怎么会说话,说完这句就嗫喏着不再言语,沈镜也理解梁宜浓,只是心里到底是有些怨气的,她忍了又忍才没说难听话。 “过不了几天你就要出嫁了,该是好好绣一绣嫁妆的。至于我送你那些东西,也是我这里无用的,丢了也可惜,你倒不用特意感谢。”沈镜开始逐客。 梁宜浓有些委屈,但又不敢多说什么,刚要起身,便见钟氏和常云相携而来,梁宜浓担忧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并未急着离开。 沈镜看着两人,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常云和钟氏到沈镜面前,直接跪了下来,“婢子们有话想跟夫人说。” 沈镜难辨情绪的嗯了一声,“有什么话起来说。” 钟氏和常云却并未依言起身,常云抬头偷偷觑了眼沈镜,低下头道:“奴婢们跪着说吧,奴婢们是有事求夫人。” 沈镜心里猜想着定是为关姨娘的事来的,心底有些不悦,“不管什么事,站起来说,我不习惯有人跪我。” 钟氏和常云愣了愣,倒也依言站了起来,沈镜淡淡地看着她们,等她们开口。 “奴婢们想请夫人寻了靠谱的男人,将我们两人配出去。”钟氏最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急急地开口道。 沈镜正在喝茶,闻言一口水喷了出去,震惊地看着两人,“你们说什么?想要配出去?好好的留在府里服侍你们少爷不好吗?” 常云和钟氏都在心里嘀咕,她们现在哪有机会服侍少爷呀。但这话她们也不敢说,常云回道:“少爷对夫人您一片深情,有夫人伺候便已足够。” 沈镜闻言,有些想笑,她们哪只眼睛看到梁聚的深情了?她们有看到梁聚对她的怀疑吗? 沈镜到底笑不出来,她回答道:“我可伺候不来人,事关你们的终身大事,我也寻不来合适的人,要么你们安心待着,若真想离开,以后找大夫人或老夫人做主就成。” 顿了顿,又道:“再说,将你们配出去,外人还以为我容不得你们呢!” 沈镜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内心想的却是:之所以容得下,全赖她和梁聚没感情,要她对梁聚感情深厚,她确实容不下。 “可……”钟氏可了一声,被常云拽了一下,到底什么也没说。 她们的小动作被沈镜尽收眼底,她冷哼了一声,“可是我处置关姨娘,证明确实容不得是吧?” 常云和钟氏喏喏地不敢接话,沈镜冷冷地说道:“关姨娘那是做了坏事,得罪了我,单凭她故意杀害我那丫头,我就不可能放过她。” 钟氏和常云不敢接话,也不知道接什么话,沈镜又道:“那天的事,你们没亲眼所见,只听到动静,所以并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杀害小玄,但我知道。” 沈镜叹了口气,“你们两个玩心眼玩不过她,今天来找我也是因为她吧?” 常云和钟氏沉默,沈镜冷笑道:“呵……她倒是不死心得很。” “回去吧,我没心思应付你们,安分守己的话,我不会对你们怎样的。”沈镜有些心累,说完站起身往屋内走。 梁宜浓看着沈镜的背影,突然觉得她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凉意,身体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看向梁聚的两个妾,“赶紧回去吧!” 第九十一章 执意 沈镜心想,只要在自己离开之前这两人不做对她沈镜不利的事,沈镜自是不会去管两人的,她又不是吃多了没事干。 隔了一日,沈镜收拾好心情便去了沈府。 因大嫂邓氏有孕在身,甘氏心疼儿媳妇,把给邓氏的差事揽了回来,沈镜去的时候她正在处事。 因是自家女儿,甘氏也没避开,让沈镜在旁看着。 沈镜知道甘氏也是在教自己理事,也不多言,就在旁边看着。 这样的场面曾经上演过无数回,只那时的沈镜待一会儿后便不耐烦,此刻却一点不耐的表现都没有,虚心学习一般。 甘氏看在眼里,既欣慰又心疼。待处理完事情,甘氏将她拉到跟前,一边掉眼泪一边道:“我的小冤家,怎的瘦成这样了。” 沈镜露出个安慰性质的笑容,对甘氏道:“女儿在母亲眼里,再胖也是瘦的。” 甘氏哪会看不出这女儿是真瘦啊,心里难受,却也不想一个劲的表现出来,让女儿更是难受。 “想吃什么?娘让厨子给你做。”甘氏拉着她往内室走。 沈镜说了几样菜,甘氏即刻让人去做了。 吩咐好了,甘氏才问沈镜,“怎的今天想起回娘家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镜点了点头,将关姨娘的事说了一通。甘氏听后大惊,“怎么有这等心思的人在你身边?你之前就该好好拿捏着那几个妾的。” 现在说这些当然已经为时已晚,但如果再给沈镜一次机会,估计她还是一样,不会去拿捏那几个妾的,没得那种必要。 “现在这事,你怎么处置满意那你就怎么处置。”甘氏并没有给出具体的建议,“反正她的奴籍在你握着,你有反悔的资本。” 甘氏不想左右女儿,她想让女儿吸取经验教训。 沈镜哦了一声,“那如果是母亲会怎么处置?” “哼,那等居心不良之人,我定要抽筋剥皮,还要让她天天在我跟前伺候着。”甘氏回道。 甘氏算是治家有道的妇人,沈镜刚刚看了,她说话果断干脆,理事不拖泥带水,在京城妇人圈中也是有些名声的。 甘氏的处置方式沈镜做不到,也就不想再纠结,心想就按自己先前的处理方式处理就好。反正甘氏说的对,她有反悔的资本。 沈镜想着离开候府的时候,一定要把关姨娘的身契带走。 这么想着,沈镜有些犹豫地对甘氏开口道:“娘,若我做了有违世俗理念的事,你会不会不认我?” “什么有违世俗理念的事?你要做什么?”甘氏一双慧眼紧紧地盯着沈镜。 沈镜以浅笑掩饰心虚,“没做什么?我说的是如果。” “那要看什么事吧!”甘氏想了想后回道? “如果是让你们蒙羞的事呢!”休夫这种事,一定会让沈家被舆论碾压的。 甘氏眉头皱着,“你要做什么事?” 沈镜心虚道:“我能做什么事。”心里却打定主意不跟甘氏讲,万一甘氏求她,她一个心软没准就放弃离开了,那她的后半生该有多痛苦啊! 甘氏却留了一个心眼,吃饭的时候,她让自己身边的妈子去找了胡妈妈,交待了一定要问出话来。 胡妈妈是甘氏的陪嫁,本就听甘氏的话,被单独叫去问话,也没多做犹豫就说了。本来她就希望甘氏知道,她想甘氏可能会有更好的对策。 吃完饭,甘氏又带着沈镜在屋里说话。正说着,老太太那边差人过来了,说是听闻孙女回来,寻她过去说会儿话。 若是曾经,不等老太太来叫,甘氏便会拉着女儿去了,可如今她不会这么做的。她看着沈镜道:“你想过去的话就过去吧!说会话再来娘这里。” 沈镜和她那祖母可没什么感情,又看甘氏如此态度,心里有了底气,为难地摇摇头道:“娘,女儿有事,也不能多待,再和你说会话就要走了。” 甘氏也没找什么借口,直接说自家女儿不想见,将人打发了。 “若不是你祖母和你父亲,你怎么会嫁那么一个人,受这么多罪。”甘氏想起来是既悔又恨。 沈镜也是愤愤然,心里恶毒地想,马上沈家会因为她休夫而蒙羞,那也是因果报应,谁让他们听沈氏的话,要将她嫁到候府呢? 这么想着,沈镜心里的愧疚感减轻了不少。 又和沈氏说了些话,沈镜便告辞离开了。出了沈府,沈镜看天色还早,不想回候府,心念一转,让人将马车赶到了她的药材铺。 张生见东家不提前告知就来了,一时不知什么事,问了安后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娘。 胡妈妈接收到张生询问似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林进冬在不在?”沈镜也没让人猜测多久,眼睛转了一圈没看到自己想找的人,便开口问张生。 张生回道:“林先生说出门办事,这时候应该也要回来了,主子找他有何事?我派人去寻一寻。” “不用去寻,我等着便是。” 沈镜话音刚落,便见林进冬从外面回来了,看见沈镜,愣了一下,施礼道:“见过主人。” 沈镜将林进冬叫到一边,说:“我今个有空,想去看看你说那宅子。” 沈镜前几日让林进冬查事的时候顺便帮忙看一下宅子,她要买个小宅子,离了候府才有容身之所。 林进冬经常在外面跑,寻个宅子倒是容易,但是要寻个各方面都好的倒难。前日他看中一个,只那宅子边上就是凤舞楼,虽不做皮肉生意,但到底是风尘之地。 沈镜倒不在乎这些,这种地方才是看人间百态的地方。 林进冬带着沈镜来到宅子面前,沈镜也不方便查看,只挑起车帘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凤舞楼里进出的人并不是很多,那等风雅之地,想来只有那些有地位的人才会去,寻常人等寻乐估计爱去妓院。 沈镜心急,想着确定了这处,直接拿出银票,让秋雁给林进冬。 沈镜坐在车上吩咐道:“你负责把这里买下来,再找人来打扫一下,我过不了几日便会过来住。” 林进冬愣了一下,也守规矩地没有多问,只应了是。 确定下来一些事,沈镜的心里放晴了一些,回去的时候也看得出眼里带了笑意。 “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大件的不要了,银票,地契,珠宝这些拿好就成。”沈镜进门之前低声吩咐道。 沈镜可不在乎落下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要目前能生活下去,将来的话,以她的头脑,想来也是饿不死的。 沈镜进屋的时候梁聚正坐在堂屋内发呆,还是秋雁叫了声姑爷他才有所反应。 沈镜觉得他有些奇怪,但她并没有问,她也并不关心。 “你回娘家了?怎么不叫我陪你呢?”梁聚主动开口说道。 沈镜心想她要是带上梁聚,那不是给自己添堵么?本就要划清界限,对他又没什么指望,自然不想叫他。 心思转了转,沈镜倒也没什么特别表现,只平淡地回答道:“我找得到回家的路。” 梁聚觉得沈镜对自己的态度太过平静,也不生气,更无热络,平静得像陌生人一般,这样的感觉倒让梁聚不适。 刚梁聚就在想怎么跟沈镜道歉,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好方法来,这会听到沈镜的回答,心里更凉。 梁聚在心里组织着道歉的话语,刚要开口,便见沈镜将下人叫走了,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梁聚被沈镜看的有些心慌,不知怎的,他直觉沈镜要跟他说不好的事。 “关姨娘的处置,我想跟你说一下。”沈镜转开目光,在椅子上坐下来,眼睛盯着地面说道。 梁聚看不到她的全脸,不知她此刻的表情,只下意识地回答道:“你要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用和我说,我不会插手的。” “呵……”沈镜闻言,还是未抬头,只条件反射一般冷笑了一声,随后问道:“梁聚,你有没有去查一下关姨娘到底做了什么事?” 梁聚被问住了,他并没有去查,只是按你沈镜的行为和关姨娘的反应中来猜测所有,此时听沈镜这么问,心自然有些虚。 “她害了我们的孩子,还有你的丫头。”梁聚回答道。 “你查到了?有证据了?”沈镜抬头看着梁聚,脸色嘲讽。 梁聚讨厌沈镜嘲讽的表情,但又是自己有错在先,只得忍着,“我去查的话就是代表不相信你,所以……” 沈镜了悟似的点点头,“那你一定不知道关姨娘是怎么害了我……这个孩子的。” 沈镜原本想说我们的孩子,可突然觉得和梁聚并称我们有些讽刺,中途便改了口。 梁聚愣了愣,心里更虚,同时又很好奇,“她是怎么害的呢?” 沈镜再度讽笑一声,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对梁聚道:“我那天说的分开,并不是玩笑,如果你念着我的一丁点好,那就和离,我们找两家父母坐下来谈这个事。” 虽然想着不可能,沈镜还是要提一提这个方案的。果见梁聚愤怒地站起身,瞪着沈镜道:“不可能。” 沈镜面色不变,“那你就写休书吧!” “这更不可能。”梁聚心里似火在烧一般。 沈镜站起身,对梁聚笑了一下,“那就对不起了,只能我来写了。”说着往内室走去。 第九十二章 婚宴 梁聚愣了一会,又怒又慌,他跟着进了内室。冷冷地说:“我是有错在先,但我都如此低三下四的了,你还是要一意孤行吗?” 沈镜最是反感这样的言论,冷声道:“是不是真的捅了我一刀,你再说声对不起,我伤口就好了?” 梁聚回答不上来,沈镜告诉自己不要为这些话语生气,调整情绪恢复了平静,淡声说:“且我已说过我要离开的原因。” 沈镜当然说过,梁聚也记得,就是觉得和自己在一起太累了。梁聚已经不想再说自己会强大了,说多了连他自己都不信了。 “你离开我会面临很多问题。”梁聚觉得沈镜的想法太过天真。 沈镜无所畏惧道:“我想过,既是我自己选择的,有什么后果也是我该承担的,也怨不了别人。” “哼,那我倒要看看我不休你,你又能如何?”梁聚气道,“我还未听闻有女子休夫的。” 沈镜笑了笑,“未听闻,亲身经历倒也不错。” 梁聚被她的语气伤到了,他恶声恶气地说:“那我等着。” 梁聚等了几天,先等来了妹妹的婚事。 这几天沈镜一切表现都很平常,只除了发卖了关姨娘,以及让人重新收拾了间房住着,倒像单纯的赌气一般。 这日梁宜浓大婚,作为嫡亲嫂子,沈镜一大早便起来忙活。她可不想在这时候节外生枝,让自己处在焦点上。 想起近日自己待梁宜浓的冷淡,沈镜又有些圣母般的自责,她本也没对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因为她是梁聚的妹妹便迁怒于她到底说不过去。 梁宜浓本就缺少关爱,自己之前关心她,给了她温暖,现下这么冷淡,无疑让人家难受。 想着想着,沈镜愈发自责,但转念又安慰自己,她自身都这么悲凉了,哪有闲心去关心别人呀? 安慰是安慰了,沈镜还是专门去了一趟梁宜浓的小院,揣了两百两的银票过去。 即使是大婚,梁宜浓的院子还是显得有些萧索,沈镜突然觉得自己不可怜,因为自己的心里是独立的,而不像梁宜浓,是要依靠丈夫的。 沈镜进去的时候丫头婆子正给梁宜浓梳妆打扮,邓氏正往外走,看见沈镜进来,笑着道:“我和浓姐儿说了些话,正要走呢!我娘家那边做客的人来了,丫头来寻我了,我就先走了,你陪浓姐儿说说话,以后机会就少了。” 沈镜笑了一下,“三婶说的是。” 邓氏离开后,屋子一下子静了下来,梁宜浓背对着沈镜坐着,不方便转身,也看不到沈镜的表情,一时不敢轻易开口说话。 “嫂子得空过来,浓儿很是欢喜。”梁宜浓想了想,开口说道。 沈镜本在专注看着丫头婆子给梁宜浓盘发,闻言愣了一下,对梁宜浓道:“新娘子今天很美。” 沈镜的语气虽没有曾经的热络,但也不似前几日那般冷淡,梁宜浓心里放松了许多。 “多谢嫂子夸赞,不过要是有嫂子一成美艳,我都满足了。”梁宜浓有些娇羞,但到底没得意忘形。 沈镜对自己的容貌倒是有自信的,也知梁宜浓有故意讨好的成分,并未戳破,只玩笑道:“我真有那么美的话,怕是祸国殃民了。” 梁宜浓还未说话,沈镜又转了语气道:“不过女人也不要过多纠结于容貌,提高修养才是主要。” 梁宜浓愣了一下,细细思量了一会儿,心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嫂子说的极是。” 说话间已经梳妆打扮完成,下人扶着梁宜浓站起身来,梁宜浓转身立在沈镜面前。 沈镜由衷夸赞道:“美极了。” 梁宜浓娇羞的笑着,看她这样,沈镜不禁想起最初见到她的样子,冷冷的,浑身带刺一样的人。 到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梁宜浓这么看起来,倒是变了个人。 收回思绪,沈镜摒退了下人,掏出银票递给梁宜浓,“马上嫁作人妇了,嫂子有几句话说给你听。” 见沈镜如此郑重,梁宜浓不由自主就聚起了心神,却也没去接银票,“嫂子请说。” “第一,最靠得住的人永远只有自己,自己有了钱财,才会有底气和后路。这钱你拿着,给你傍身的,也不要傻不拉几的给了你男人。” “第二,治家有道、管家有方,多学习。” “第三,一定不要把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境地中,你越卑微,受到的尊重就越少。” 这些话,沈镜是对梁宜浓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说完她又对一脸懵懂的梁宜浓道:“或许你现在不明白我的意思,但今后你会明白的。” 沈镜想到什么,忽而嘲讽一笑,说:“若是一辈子不明白也是好的,至少证明过的好。” 梁宜浓似懂非懂,却怎么也不肯接那银票,“嫂子给的东西已经很多了,宜浓怎敢再要。” 沈镜硬把银票塞给梁宜浓,“给你就拿着,我也不缺这些。我做的也只能这么多了,以后不知是否有机会再见,只愿你婚后生活甜如蜜。” “怎会没机会见呀?”梁宜浓觉得沈镜的话很是奇怪,“这是我的娘家。” 沈镜笑了一下,没有解释,“你再看着收拾收拾,我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沈镜说完就准备走了,梁宜浓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却也不知怪在哪。但看沈镜要走了,又赶忙叫住她。 “大嫂且慢。” 沈镜疑惑地转身,“怎么了?” 沈镜刚问出口,却见梁宜浓跪下了,沈镜不知她要做什么,赶紧去拉她,“你这是作何?” 梁宜浓忽而一笑,一半凄凉一半憧憬,看着沈镜,眼里泛着感激,“宜浓自小没得多少关爱,至于亲事,更是不抱希望,是大嫂您为我筹划来的,大嫂恩情,宜浓无以为报,只能跪谢,若将来大嫂有需要的话,宜浓定不会推托。” 听到梁宜浓这么说,沈镜心里还是有些温暖的,她将梁宜浓拉起来,“未来一切都不可知,全看你自己的造化。大嫂看走眼了也不一定,万一那武状元是个靠不住的,你到时别怪我就成。” “不会的。”梁宜浓说着流下两行泪。 沈镜安慰道:“大喜的日子,可别因为这个哭,哭花了妆就不好看了,还要丫头婆子重新来收拾,误了吉时就不好了。好了,别想这些了,以后过好了再谢也不迟。” 沈镜又安慰了几句,方才出得门来,去到宴客厅,帮着沈氏一起招待女眷。 沈镜谈吐幽默,几句话就能将一帮妇人引得哈哈大笑。沈氏看着,颇为不悦,觉得沈镜就是来抢风头的。 不仅如此,沈镜吩咐下人做事时还有理有条,让一众妇人夸赞不已。 席间不知有人是故意还是无意,把话题带到了沈镜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以及对关姨娘的处置。 “这梁大奶奶倒是一颗玲珑心,只可惜肚中胎儿不在,要是出生了,可不得要有多少人来定娃娃亲了!” 沈镜向说话的人看去,她并不认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想看热闹的,闻言笑了笑,“这位夫人谬赞了。” 她旁边的一位妇人接话道:“听闻是那姨娘给你使了药,你对她的处罚就是将人卖出去,你也太仁慈了,要是我,抽筋剥皮都是轻的。” 沈镜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悦,转念一想,这倒是个打压沈氏的机会,便道:“是哪个乱传的呀?关姨娘虽心思不正,但也得有人帮她不是?” 都是些女人,八卦欲望强烈,闻言各个人心里都冒着兴奋因子,七嘴八舌的说开了,“听侄媳这意思,似乎不是那姨娘一个人的主意。” 沈镜适时冷笑一声,又露出哀泣的表情,“大好的日子,各位伯母婶娘,姐姐妹妹们,就别提这些伤心事了。” 因为这一插曲,沈氏身上接收到了不少目光,心里怒火滔滔,面上却要装个没事人一般,此时听沈镜这么说,适时地插话道:“镜儿说的对,各位就别再说这个话题了,你看她都消瘦成什么样了,这两日心情刚有些好,你们就别惹她伤心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众人当然选择闭嘴,只心里的猜测停不下来。 沈镜低头做黯然神伤状,听了沈氏的话,并未接话,更让众人猜测不已。 因为这个插曲,厅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直到戏台上开始唱戏,气氛才再度热络起来。 沈镜本来就觉得有些累了,正好趁这个时间休息一下,也没人会觉得她不是,谁让她现在还伤心呢! 热热闹闹的氛围在梁宜浓出门后沉寂下来,宾客接二连三地告辞走了,喧嚣过后的落寞更让人心里憋闷。 虽说憋闷,沈镜到底累了一天,便早早躺上床休息了。睡着的前一刻沈镜还在想休书要怎么写。 想着想着,又想到还没报了仇。关姨娘被卖出去时口还是很紧,并未承认她害了沈镜的孩子,那么自然也不可能交待同盟。 所以沈镜即使怀疑沈氏,一时也找不出证据,她也不想继续耗在这候府,出了候府这道门,如果找到证据,她一样不会让沈氏安稳度日。 沈镜想着想着便也睡着了,睡的正熟,突然感觉脸上有些痒意,她一下子被吓醒,借着月光看到床边坐着个人。 因为睡的迷迷糊糊的,沈镜条件反射地被吓了大叫,大声啊了一句,一下子坐起身来,往床内侧挪了挪。 “是我,”梁聚适时出声。 沈镜坐起来时就已经知道是梁聚了,此刻听他说话,只觉愤怒,“有你这么吓人的吗?” “我只是想看看你。”梁聚似乎喝多了酒,吐字有些微不清。 第九十三章 休书 听梁聚这么回答,沈镜怔了怔,突觉悲哀,若是梁聚不那么幼稚,或许她也不必执意离开。 缓了缓心神,沈镜嘲讽道:“黑灯瞎火的怎么看?大晚上的吓人还差不多。” “我不日便要去参军了,我会想念你的。”梁聚不理沈镜的嘲讽,似呢喃一般说道。 女人听到这种话总是容易心软的,何况梁聚也没对自己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只是不喜欢,心软也就那么一刻,沈镜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梁聚还在嘀嘀咕咕说着,沈镜却没得多少心思听,脑子里想的却是怎么样写休书,才能让两方的影响都降到最低。 后面梁聚说了什么她真不清楚,她只觉得吵得心烦气躁的,自己穿了衣服,跑到以前的房间睡了。 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沈镜一大早便让秋雁准备笔墨,她要写休书。 提笔的时候沈镜又头疼了,她语文成绩一般,最怕文言文,一封休书不能用白话文写吧。 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沈镜方才提笔,停停顿顿,用废了好多张宣纸,方才勉勉强强写出一封自认为可以将就用的休书。 书曰: 今有沈氏女,名镜,有夫姓梁名聚。自缘结以来,承蒙照顾。因犯七出之罪,自请被休,但夫君念及深情,不愿休妻。暗自愧疚,故而主动休书一封,恐后争执,以此为凭。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立约人:沈镜 天盛元年冬月初八 沈镜还在自己的名字上摁了个手印,又细细读了一遍,觉得虽然不那么好,但意思表达明白了就行。 沈镜将休书收好,打算去找梁聚,这时候突然有下人来禀,说甘氏来了。 沈镜不知甘氏来做什么,昨天的婚宴她也来了,只是没顾上说几句话,想是有什么要紧事。 沈镜迎了出去,“娘,你怎的过来了?” 甘氏将沈镜拉到她的房间,关了门,让下人守着。 沈镜看甘氏这样的凝重,心里也不由得拉紧了,“娘,怎么啦?” 甘氏一双慧眼紧紧地盯着沈镜,“镜儿,你是不是打算和你夫君离了?” 沈镜一愣,知道甘氏一定已经知道了,有些心虚地笑笑,“娘怎么知道的?” 甘氏倒也没多少责怪阻止的意思,沈镜颇为好奇,“娘是来阻止我的?” 甘氏叹了口气,说:“娘倒也不想阻止,只担心你以后的生活。” 甘氏说着又叹口气,“我听胡妈妈说了姑爷对你的怀疑,只气我怎么就让你嫁了呢!” “这些事也不是娘一个人能左右的,”沈镜安慰道,“若娘有法子,怎会让我嫁出去呢?” 甘氏想起来是又气又怒又悔,开始数落沈镜的祖母,父亲以及姑母沈氏。 “娘,既然你不反对,怎么这个时间来找我呢?”沈镜赶忙转移话题。 甘氏收回情绪,很严肃地看着沈镜,“娘只是提醒你,这个后果很严重,我想要你做好心理准备。” 沈镜对甘氏的做法感到意外极了,她本以为甘氏会阻止她的,对于她以后的生活,顶多帮忙与沈氏之辈抗衡,或者打压一下梁聚。 正想着,甘氏又开口了,“你断不可因为流言这些做傻事,有什么事来跟娘说,或许连沈府的门都进不来,但我会给你安排人的。” 沈镜闻言,内心满满的都是感动,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突然觉得甘氏就是自己的亲娘,有这么个人在,自己做什么都是有依靠的。 沈镜点点头,“谢谢娘的理解,有娘真好,有娘这句话,我心理就舒坦了,也不担心了。” 甘氏拉着沈镜,心疼道:“苦了我的儿了。” 沈镜此时倒不觉得苦了,心里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心想,你看,还是有人赞同她的,她还害怕什么呢? 沈镜想着,内心有些亢奋,将自己写的休书拿给甘氏看。甘氏看完,又叹了口气,“我儿知道思量了。” 沈镜疑惑地看着甘氏,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甘氏解释道:“原想着若是你写的休书,必定要以损姑爷名声为多,却没想到你能如此,为两人都挣些名声,对你们两人都好,这样日后我们两家也不必撕破脸。” 沈镜得意道:“那是,我可是会顾全大局的人。” 甘氏又嘱咐了几句,随后往她手里塞了一叠银票,“出了这个门,到处都要用钱,娘怕你一时有难,又求助无门,先给你些傍身。” 沈镜推拒了几下,说她现在不缺钱,心想离了候府,沈府该不会将她的嫁妆也收回吧,那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甘氏硬塞给她,“娘给你的就拿着,以防个万一,娘经营这么些年,这点银钱还是拿得出手的。” 甘氏都如此态度了,沈镜便也心安理得地接了下来。甘氏又道:“寻个时间,我再去和你姐姐说下这事,怕她不理解,又对她有影响,让她不要怪你。” 沈镜愣了一愣,方才想起自己做这事是会影响沈慈的,心内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太自私了么?不过她真的不想回头。 沈镜对甘氏道:“姐姐知道我有此打算,倒也没阻止,只连累了她,镜儿心中有愧。” 甘氏愣了一下,笑言:“你们两个小冤家,背着我倒商量好了是吧?你也不必愧疚,你姐姐是王妃,对这些事也要有处理的魄力。再说,既然她没阻止,想来她也是不在意这事对她的影响的。” 甘氏又嘱咐了几句,饭也没顾上吃,又急匆匆地走了。 甘氏走了,沈镜便让人去寻梁聚。 梁聚因为酒喝的太多,还在酣睡,沈镜耐心的等着,这期间又让人去外面找马车,她打算今天就搬走。 沈镜吃了午饭,梁聚才饿醒了,起来时下人正打算收拾碗筷。梁聚赶忙制止了,“等等再收。” 梁聚说着便坐下来准备吃饭,下人看了看沈镜,又看了看梁聚,嗫喏道:“大少爷,饭菜豆凉了。” 梁聚一愣,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吃,对面的沈镜突然开口道:“既然要去参军,残羹冷炙便是家常便饭,有时连饭都吃不上,若这点苦都吃不了,我劝你还是别去了。” 梁聚愣了一愣,赌气般地让下人盛饭。挑衅地看了沈镜一眼,开始吃饭。 沈镜只笑了一下,心里忽而觉得复杂起来。 “吃完饭我有事和你说。”沈镜把目光从梁聚身上转开,声音平静地说道。 梁聚无法从她话语里辨别情绪,只嘴里含着一大口饭,咽下去后才问:“什么事?” 沈镜抬了抬下巴,“你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梁聚心里没来由地有些慌,急切地想知道沈镜嘴里所说的事情,吃饭也变得狼吞虎咽起来。 沈镜看他样子,倒没出声,只静静地等他吃完。 梁聚很快吃完饭,沈镜见状,率先起身往内室走,跟在身后的梁聚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我昨晚酒醉说了什么不当的话?” 沈镜步子一顿,想起那些话,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心道,梁聚也就是一个孩子呀! 沈镜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可转念一想,梁聚终归要学着长大的。 沈镜在凳子上坐下来,摇了摇头道:“你昨晚也没说什么。” 梁聚寻了个凳子,在隔她一米处坐了下来,“那是什么事?” 沈镜将休书递给梁聚,“这是我写的休书,给你看一下,之后我就要跟母亲去说了。” 在古代,解除婚姻关系必须让父母知道,不然沈镜才不想去面对沈氏呢。至于沈家那边,沈镜心想,她只要公布了休书,那他们自然就知道了。 之所以选择要告诉沈氏,全是因为沈镜要往府外搬东西,沈氏管着这么一大家子,自然会过问,省得到时候还要解释,麻烦极了。 梁聚怔愣了许久,方才接过沈镜递过来的所谓的休书。他双手因为愤怒而颤抖起来,不长的几句话,他愣是盯着看了好久。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梁聚冷笑着呢喃,看着沈镜的目光又怒又伤,“你倒真的做得出来。” 这句话也是以前在网上经常看的,此时听梁聚这么呢喃,倒真觉得悲情。 沈镜叹了口气,“我之前跟你说过那么多次了,你真以为我是玩笑吗?” “我只是想不到,你真的如此决绝。”梁聚盯着沈镜,目光哀凉而责怨。 沈镜面对这样的梁聚,又不可避免的心软起来,心道,女人真的是太过感性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沈镜才道:“在一起互相猜忌,又不快乐,分开不是更好,以后你定能找到一个你心仪的女子,过着琴瑟和鸣的日子。” 梁聚冷笑一声,随即愤怒地一把撕了那休书,“以后?我梁聚不同意你休夫,我们两一起过吧。” 沈镜被他的举动弄的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梁聚又开口了,语气控制了些,没那么愤怒了,倒显得悲戚了许多。 “我曾不相信感情这种,对你更是憎恶又忌惮,你让我对你有改观了,为何在这种时候选择离开,在我对你用了情的时候?” 沈镜被问住了,有些心虚,“你别这样。” 沈镜说完又觉得被梁聚牵着走了,一时有些看不起自己,调整情绪后道:“因为我不是圣母。” 第九十四章 离 沈镜说完这句话,心里放松了许多,人性本就自私,再说她也没错啊,干嘛要心虚。 梁聚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沈镜看了看地上的碎纸,说:“我也不是来和你商量的,你同不同意我今天都会出这个门,除非你将我软禁起来……不过。我想你虽幼稚,这等事还是不会做的。” 梁聚当然不会做这等事,只是放沈镜走,他到底心有不甘。 屋子里一时陷入沉默,沈镜心思复杂地坐了一会儿,随即站起身,准备重新去写一封休书,再去找沈氏。 刚行至门口,一直没甚反应的梁聚突然开口了,“如果你执意如此的话,我成全你。” 沈镜闻言,一声谢谢,瞬间又咽了回去,心道有什么值得谢的,要是前世,为个离婚,她哪需要考虑那么多。 沈镜不说谢谢,也就没话接了,正打算出门,梁聚再度开口了。 “我马上去参军了,若你还不急着嫁人,等我回来,定会再去向你提亲。” 此刻的沈镜比较理智,虽然心里并不怀疑梁聚此刻说这话的真情实意,但未来的事如何说得准呢? 先不说梁聚并未说要她等多长时间,一年两年,还是多年,这种太虚无了,梁聚又不是她深爱的人,她等他来做什么呢? 再者说来,两人分开后,不可避免各自都会遇到不同的人,难说就不会遇到更喜欢的。 但是沈镜又不想在这时候泼梁聚的冷水,那不是雪上加霜么?她想了想后回道:“男儿自当建功立业,万不可为此等儿女情长之事伤身,扰了心智,做事便难专注。” 沈镜说完不禁在心中叹气,若是前世,若丈夫一味关心工作而忽略自己,那她势必要“教育”一番的。 沈镜说完便走了,不想再听见梁聚说话,她担心自己接不上话。 让秋雁磨了墨,沈镜又快速地写了封休书,之后拿着休书去找沈氏。 因为前一日梁宜浓大婚,沈氏太忙太累,今早就让人免了问安。此刻她正和朱嬷嬷说话,便有下人来禀,说:“大奶妈来了。” 沈氏和朱嬷嬷对视一眼,满目疑惑,沈氏让人将沈镜带进来。 沈镜进来问候了一声,沈氏伺了座,看沈镜坐下,方才问道:“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镜也没打算和沈氏多说什么,只拿出了自己写好的休书,递到沈氏面前,“这是我写的休书,我要休了梁聚。” 沈氏本想装优雅,翘着兰花指端茶杯喝水呢,闻言震惊不已,杯子从手里滑落,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沈镜微不可查地皱了个眉头,瞬间恢复如常,只平静地看着沈氏,对沈氏的大惊小怪,并未表现出什么额外的情绪。 沈氏缓了好一会,还是不相信自己耳朵一般,不可置信道:“你刚刚说你要休了大少爷?” 沈氏一时没去接那所谓的休书,沈镜便一直抬着手,点点头道:“是的,这是休书。” 沈氏看了眼朱嬷嬷,方才接过来,展开后细细看了。 因为难以置信,沈氏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把目光转向沈镜,“你这不是儿戏吗?” 沈氏的语气听不出是责怪还是其他,沈镜也不想理会她的情绪,只道:“侄女不是儿戏,侄女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过来便是个姑母说一声的,因为待会儿我那边要往外搬东西,恐有人陷害我们多拿了东西,想请姑母派人过去看着。” “怎么不是儿戏?”沈氏觉得这侄女真的是小孩心性,“自古以来,除了公主,你听过有哪个女子会休夫的?再者,婚姻大事,本是父母做主的,岂是你想怎样便怎样的。” 沈镜毫无畏惧之心,“哼,那我就带个头,以后但凡嫁出去的女子,不想与夫家过了,才能以我为榜样,主动休夫。” “你爹娘知道你这样的做法吗?”沈氏瞪着沈镜,一方面她希望沈镜和梁聚乱一乱,一方面又觉沈镜休夫对自己影响挺大,所以不知该制止还是该赞同。 沈镜语气不见丝毫慌乱,答道:“她们不知道。”她可不会将甘氏说出来。 “胡闹。”沈氏是真的不知道该说沈镜什么了。 沈镜低着头,没接话,有时候沉默才是应对事情最好的方法。 沈氏看她如此样子,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静默了好一会儿,沈氏方才开口问道:“大少爷知道了吗?” 沈镜点点头,“知道了。” “他什么态度?”沈氏有些气恼沈镜一锤放一个屁,对这继子的态度,他倒是挺好奇的。 “嗯……”沈镜有些支支吾吾地回答:“他没什么态度。” 沈氏气结,愈发觉得沈镜只是儿戏,突然又怀疑是两人做局要害她。 “你老实跟姑母讲,你和大少爷是不是闹矛盾了?夫妻之间有个矛盾纯属正常,过两天就好了,没必要闹成这样啊?让外人笑话了不是?” 沈镜心里有些不耐烦,面上倒还维持得平静,“没有矛盾。” “是不是因为关姨娘的事情大少爷怪罪你了?”沈氏内心像猫爪挠了一般,急于弄清原因。 沈镜摇头道:“不是。” 沈氏越发觉得就是这个原因,颇有些苦口婆心般劝道:“关姨娘这事,姑母之前就提醒过你,你看现在闹成这样?” 沈氏说完,想想又不对,梁聚怪罪沈镜的话,理应是梁聚写休书啊,怎么会是沈镜呢? 看样子从沈镜嘴里也翘不出什么,沈氏只得继续劝她:“你现在已嫁作人妇了,万不可像做姑娘时那般任性了,你这般举动,会让人笑话的。你虽是我侄女,但到底我还是候府管家的,不可偏向你的。” 沈镜听的烦躁,不想过多废话,只道:“姑母不用再劝,我意已决,过来并不是征求姑母同意的,反正不管你是否同意,我今个儿都要出了这道门。且我没犯法,你们也不能让官府的人来抓我。” 沈氏看着沈镜,犹如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她深深地怀疑,这个侄女是鬼附了身。 还未想好怎么接话,已经看见沈镜站起了身,“姑母,你尽快派人过去看着吧,我要走了,耽搁了时间就不好了。” 沈氏是真的跟不上这侄女的速度了,只目瞪口呆地看着沈镜离开,一时忘了反应一般。 “这大奶奶倒真是任性,休夫的事情都做得出。”朱嬷嬷不知休书的内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大奶奶是个异类。 朱嬷嬷的声音将沈氏从怔愣中拉了回来,不知此时该笑还是该气,“是啊,怪我那大嫂太过娇惯纵容她了。” 沈氏说这话时,也没想想,自己也是那任性之人,不然也不会不顾一大家子的反对,硬是嫁给了梁侯做妾。 “现在怎么办啊?”朱嬷嬷问道,“大奶奶离开对我们是好事吧?” “可不见得,”沈氏并不乐观,“看她离开这种方式,指不定我会被怎么诟病呢!” 朱嬷嬷一时想不通,沈氏也没时间和心思解释,只道:“赶紧派人去通知侯爷,我过去看看。” 朱嬷嬷赶忙听命去找人寻侯爷了,沈氏则带着人去了怡园。 沈镜也就刚刚进门,正吩咐人准备搬东西呢,外面沈镜早已让张生准备了马车。 沈镜刚吩咐完,沈氏便进来了,她眼睛四处搜寻,没看到她继子的身影,心里只打突,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她现在晕过去,省得面对这么个事,不知该如何处理。 沈氏也算见过了些风浪的人,却真真被这事难住了。 “大少爷呢?”沈氏开口问下人。 沈镜听到她声音,转身看她,“母亲亲自来看了啊,你看看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送点给母亲,母亲缺银钱,可以使人变卖了去。” 沈镜心想,反正都要走了,膈应一下沈氏,不然都对不起沈氏对自己的算计了。 沈氏闻言,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差,但在下人面前,又不能失了风度,只能忍下来,“镜儿倒会惦念母亲。” 沈镜呵笑一声,颇有些讽刺意味,并未答话。 “你想好了没?出了这个门,你会沦为京城的笑柄的。”沈氏警告道。 沈镜毫不在乎地回道:“那些事还没发生,我不去想。若以后发生了,我不去听便可。” 沈氏冷笑一声,“镜儿,你怎的如此任性不知事。你不为自己的名声考虑,也该为沈府和候府的名声考虑吧!” 沈镜不为所动,“这些我管不了。”语气颇有些无赖的味道,心里却道道这么个大罪她背不起,名声是靠自己挣得,多年的声威若因为她就毁了,那真是不堪一击了。 说话间,已有人搬着东西往外走了,怕沈氏碰着,下人赶紧将她扶到一边。沈氏一个头两个大,总觉得这事像自己在做梦一般,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告诉自己这不是梦。 沈氏又问道:“大少爷在何处?”她也不知道她要找梁聚干什么。 “我在这呢,怎么了?”梁聚的声音从她侧后方传来,冷冷的厌恶的声音。 第九十五章 气人 在梁聚面前,沈氏一直维持的都是被继子百般刁难的后母形象,面对梁聚的各种为难,愈发让外人觉得她伟大心善。 此刻沈氏看到梁聚阴冷的表情,内心竟然有丝惊恐,这种感觉她还从未有过。 沈氏一向仗着侯爷的宠爱,在背后各种向侯爷告梁聚的状,每次都是梁聚受苦,所以沈氏从未怕过梁聚,她心想,她这继子不就是个玩世不恭的少爷吗?一点本事也没有,没必要害怕。 可现在这突如其来的害怕是因为什么呢?沈氏一时还找不出。 过了好一会儿,沈氏才稳定了心神,对梁聚道:“你们当婚姻是过家家吗?” 梁聚先是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随后看着沈氏,冷冷地笑了,“母亲精心算计自己的侄女嫁给我,也不知目的达到了没?不过她要离开,我原本就该庆祝的不是吗?毕竟她是你侄女。” 沈氏皱了皱眉,虽被说中心中算计,但她岂会承认,她对梁聚怒目道:“我倒是一直好心办坏事的,若我真那么算计,你后面对她为何这样好?” 梁聚被噎了一下,随即嘲讽一笑,“你哪只眼睛看我对她好了,那是演给你看的。” 梁聚说完,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沈镜,她全程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对两人的对话更是没什么反应。 梁聚心里的钝痛感瞬间袭来,他目光在沈镜和沈氏身上转了一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沈氏盯着梁聚的背影,颇有些不可思议一般,直到梁聚的背影看不见,沈氏方才收回目光,又看向一边淡定无比的沈镜,突然头晕。 头晕归头晕,沈氏晕不过去,她想装晕,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便什么也不需要管了。 可这太阳也不烈,天气也不寒冷,沈氏最近身子也好,想装也装不了。转念又一想,受气了也会晕不是。 沈氏正扶着额头准备晕过去,正此时,梁侯爷来了,直接问沈氏,“怎么回事?” 沈氏似是找到了主心骨,哭哭啼啼地将事情大致描述了一遍。 梁侯爷听完,皱着眉头看向沈镜,语气嘲讽道:“沈尚书厉害,养了你这么个女儿。” 沈镜自进门以来,只见过梁侯两次,也就仅限于基本的问礼,其他什么话都未说过。这两次见面沈镜对梁侯只有一个评价,阴沉难测。 此刻梁侯的脸在沈镜看来比之前更阴沉,但沈镜倒没害怕。听他这样说,未免太过连累沈家,她反唇相讥道:“梁侯也厉害呀!宠妾灭妻不说,还不是养了梁聚这么个儿子。” 梁侯爷被气到了,一双眼怒视着沈镜,“目无尊长。” 沈镜不甘示弱,“长辈自是该尊敬,但倚老卖老的长辈,我可不想尊敬。” “好,好,好,”梁侯着实气的不清,“我们家也容不下你这等女子。” 梁侯说完,看了眼沈氏,语气带着些怨气,“还不走,在这受你侄女的气么?” 说完也不等沈氏有反应,转身离开了。梁侯从来没对她说过重话,此刻沈氏只觉得心里闹得慌,一时觉得自己无辜,一时又觉得自己纯粹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很多人喜欢将自己的错归到其他人身上,沈氏这样的人就更是如此了。她怒瞪了一眼沈镜,“我看你以后能作出个什么来。” 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沈镜哎了一声,“你不派人在这里看着了,以后可别污蔑我偷东西啊!” 沈氏脚步一顿,继而加快步伐走了,再待一会儿,估计不是气晕了,气死了还差不多。 沈镜看人都走光了,大呼了一口气,情绪瞬间低沉了下来。她问自己,怎么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尖酸刻薄的人,这样是她吗? “小姐,你怎么了?刚刚你好威风的,她们都被气到了,你怎的倒不开心了?”一向心大的秋雁难得心细了一回。 “我是不是太无礼了?”沈镜似呢喃一般问道。 秋雁不解道:“小姐你都受了那么多气,不气他们一下怎么行?” 沈镜愣了一下,心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她郁积了那么久,不发泄一下怎么行? “小姐,东西搬的差不多了,只依了你,大件的东西都没拿。”柳嬷嬷上前禀告道。 沈镜点了点头,内心情绪复杂,有怅然有希冀。 当时以为自己会毫不留念地离开这地方,可真要走了,突然心里又有丝不舍。毕竟自己的灵魂一来便到了这个地方,生活了那么久,总归是有感情的。 “小姐,咱们走吧!”秋雁去屋里看了一圈,出来对沈镜道。 沈镜嗯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这里终归不是她的家,未来的生活更值得期待不是? 新买的宅院离候府并不是太远,也就走了两刻钟便到了。到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先来的打理的胡妈妈已命人做好了饭菜。 沈镜让人摆了两桌饭菜在院里,让跟着她的下人吃。沈镜原想和他们同桌而食,但一来担心她们不自在,二来自己现在孤身在外,到底要立些威,若表现得太亲近,没准会被人欺负。 沈镜放弃这个想法后,独自在屋里进食,快要吃完时,沈镜想了想,走出屋,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开了口。 “我离开候府这一举动,势必会有些不好的影响。各位有些出于自愿,有些出于无奈,跟着我离开,今后可能会受些鄙视,我为此要说声对不起。” 沈镜说的是真心话,自己“一意孤行”,势必连累下人。在古代,尽管那些下人的命都握在主人手里,但沈镜还是觉得连累他人,心里愧疚得很。 一众下人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呆呆的看着沈镜。沈镜又道:“不过我想让你们相信,跟着我你们不会过的太苦的。” 众人不禁想起死去的小玄,她也是个下人,但作为主子的沈镜为她做了那么多事,虽是下人,但也是人,也想被尊重,被厚待。 听了沈镜这话,虽有怀疑,但还是有些感动,纷纷开口回应,有说会尽心伺候的,有说不担心的,有说荣幸的。 沈镜也不管她们是真心还是假意,她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来日方长,总归会有变化的,也会看清别人的心的。 沈镜说完,复又回去继续用饭了。 吃完饭天已经黑透了,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喧闹的气氛顿时沉寂下来,沈镜突然觉得空落落的。 “小姐,累了一天了,我伺候你休息吧!”秋雁一边给蜡烛剪心,一边对沈镜说道。 沈镜倒真觉得有些累了,不知是身体更累还是精神更累。考虑到小玄几人白天太累,不忍她们陪自己耗着,且又无事,便道:“嗯,打盆水来我洗个脸。” 躺在床上,一点困意都没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各种,越想越睡不着,沈镜逼自己别想,可一百只羊只数到五十她便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正懊恼着,忽然传来一阵古筝声。琴声不大,但因环境太过寂静,显得清晰异常。 声音是从隔壁的凤舞楼里传来的,想来是哪位客人点的曲子,一曲毕,她似乎还听到了掌声。 后来又听到其他曲子,倒也不全是古筝,在这样的声音中,沈镜渐渐进入梦乡,睡着的前一刻还在想,这里倒是个好地方,还可以免费听曲子呢?不过自己闲来无事,也可以学一学,当做怡情之用。 沈镜倒想着这些,便也没把心思放到第二天的日子上。 翌日沈镜醒的很早,条件反射便要起床穿衣,坐起身来才反应过来,她现在已经离开了候府,不用去请安了,现在她是这里的女主人,想睡到何时便睡到何时。 此时候府里的安平院内,林西月和梁宜芳正坐着听沈氏说教。 “你们可不能学那不知礼数的人,这样会被人诟病的。”因着昨天梁侯对自己的态度,沈氏直接不想提沈镜的名字。 “娘,你多虑了,我们怎么会学她。”回话的是梁宜芳,昨天那么大动静,她又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全程盯着沈镜的一举一动,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西月低了头,没接话,心里虽觉得沈镜的做法不合礼俗,但又奇异地很佩服沈镜,原来女子也是可以活的这般洒脱的。 林西月这么想着,忽听沈氏嘲讽又怨愤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哼,你看看,她连沈家都不敢回,看她以后没了这些依仗,怎么活的下去?” 林西月却不这么认为,她想沈镜竟然能那么勇敢地踏出那一步去,必然会有勇气面对更多的事。 “就是,表姐也太任性妄为了。”林西月还是沉默,接话的依然是梁宜芳,语气里尽是嘲讽,对沈镜的称呼也从大嫂换成了表姐。 近来林西月比以前沉默太多,所以她不接话,沈氏和梁宜芳都不觉得奇怪。 只沈氏听了梁宜芳的话,忽然呵斥道:“叫什么表姐,你舅舅应是还不知道此事,知道的话定会立马发文书与她断绝关系,你看看她还能成为你表姐吗?” 梁宜芳想想也是,“女儿思虑不周。” 沈氏也不会真心责怪她,此刻想起什么似的,问身旁的朱嬷嬷,“去沈府报信的人还没回来吗?” 朱嬷嬷点点头,“还未曾回来。” 第九十六章 断绝关系 沈镜休夫这事,全凭自己做主一般,没有告诉沈府的人。沈氏知道甘氏去过,随后就发生了休夫一事。 沈氏觉得甘氏必定是知道沈镜的意图的,但又怀疑,若真的知道,会允许自己的女儿这么做? 沈氏派去通知的人直接去找了甘氏,甘氏听来人说了沈镜前一日的作为,适时的表现出震惊,“怎么会?我昨个早上还见了她,当时还好好的,怎么你会说她休夫呢?她被休还差不多。” 来人也是沈氏边上比较得力的,也是沈家的陪嫁,之前也是沈家的奴才,自是知道甘氏的性子,最是看重礼仪孝道,听到这话自然会不信。 “大夫人,奴才所言句句属实,你可过候府去看一看的。”那嬷嬷见甘氏不信,又道。 甘氏扶了扶额头,“量你也不敢骗我,骗我也没什么用。” 嬷嬷听沈氏信自己了,正要告退,又听甘氏道:“我教出的女儿我知道,虽然任性,休夫这样的事却是不会轻易做的,如果做了,那肯定是被逼到一定地步了,看她瘦成那样,我这做娘的有多心疼你们知道吗?” 沈氏似抱怨又似自说自话一般,屋里的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又听甘氏对来报信的嬷嬷道:“你且告诉你们家主子,我女儿是离开了,她定要担责任担骂名。” “是,小的一定如实禀报。”来人知道这不是维护自家主子的时候。 “带她去找老爷,将事情告诉老爷,看老爷怎么处理吧!”甘氏一副累极的模样,“花勤,扶我去休息吧!” 被唤的是甘氏的近身嬷嬷,她自然知道甘氏是装的。她配合着甘氏演戏,“夫人,您头又疼了吗?您可别想了,您整日为镜儿小姐的事忧心,坏了自己的身子可如何是好。” “我得休息好,才有精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甘氏扶着花勤的手,一边走一边道:“镜儿这样做,名声也毁了,她怎的如此糊涂呀?哦,不,她定是受了大委屈。” 报信嬷嬷看甘氏走了,有些反应不过来,心道这大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也看不出。 正想着,一大丫鬟对她说:“这位嬷嬷,跟我走吧,我领你去见老爷。” 报信嬷嬷心里有些不愿意,她虽没伺候过沈凌平,但也曾听下人说起过,说这位爷有些不近人情,这时候她倒是佩服起了甘氏,嫁给这样一个人,还能将家打理那么好,孩子养那么出色。 饶是见惯了风浪的沈凌平,听嬷嬷描述完,也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皱眉问道:“你没说错吧,你说的是我女儿沈镜?” 嬷嬷听他的口气,似有威胁之意一般,心里打起了鼓,把头埋的更低,“回老爷的话,正是。” 听到肯定回答,沈凌平大怒,顺手摔了桌上的茶杯,“丢人现眼,我沈凌平怎会养出如此女儿。” 下人见他发火,吓的大气都不敢出。沈凌平平复了许久,方才恢复冷静。 “候府那边怎么说?沈镜现在在何处?”沈凌平沉声问道,心里的火气还是难以压制。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沈凌平突然觉得自己的女儿陌生,他细细回忆着,对自家小女儿的印象竟然有些模糊。 因沈镜素来顽劣任性,沈凌平对她颇有不喜。再者他认为教养女儿是母亲的事,便也没多管教,只把精力花在培养儿子身上。加之以他的性格,对子女素来严厉,根本就没有亲近之意。 嬷嬷战战兢兢地回答道:“侯爷和夫人被气的不轻,只说管不了。镜儿小姐从候府离开后,径直去了东司胡同的一处宅子。” “什么?东司胡同。”沈凌平再次被刺激道。 因东司胡同里多妓院和艺妓楼,算得上京城里的花街。自家女儿去了这么个地方,沈凌平这种一板一眼的人,怎么接受得了。 “我做了什么孽,养了这么个不孝子。”沈凌平气愤道。 自然没人敢接话,沈凌平又发泄了似的骂了几句沈镜,方才问报信嬷嬷,“有没有告知了大夫人?” 得到肯定回复后,沈凌平又问:“夫人怎么说?” 报信嬷嬷心里泛苦,小心翼翼地答道:“尚书夫人似乎是被气到了,并未多言。” 沈凌平闻言,眉头皱的更深,暗自思量了好一会儿,方才对报信嬷嬷道:“你回去对梁侯和侯夫人说一声,我沈凌平不日便上门请罪。” 报信嬷嬷似乎得了特赦一般,“奴婢一定如实告知。若老爷没有其他吩咐,那奴婢就告退了。” 得到沈凌平的应许后,报信嬷嬷赶忙谢恩走了。 嬷嬷一走,沈凌平便去了甘氏处。他久未踏足这里,感觉有些陌生。 沈凌平想了想,似乎正是因为小女儿的婚事,他和这个发妻才有了嫌隙,因甘氏在他面前大闹了一次,让他觉得甘氏疯了一样,对比以前的知书达礼,简直判若两人,内心有些厌弃,便赌气不来了,但也没去其他妾氏处。 听闻沈凌平来了,甘氏嘴角露出个讽笑,由下人扶着出去迎接,“见过老爷。” 沈凌平看甘氏真有些虚弱,一时心绪复杂,叹了口气道:“这镜儿到底被你宠坏了。” 甘氏自沈家门以后,不仅将一众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对沈凌平这个丈夫更是用心伺候,那么些年,沈凌平对她倒也尊重。 只沈凌平两次算计自己女儿,让甘氏发现,沈凌平不爱任何人,他自私的只关心自己的仕途,自己的利益。 甘氏对沈凌平的为人有些失望,自然就闹了一次,虽然让沈凌平厌弃自己了,但甘氏不后悔,她向来知书达礼,可换来自己的女儿被算计,她为何还要那样。 现在听沈凌平略带抱怨的话语,甘氏心里冷笑连连,语气似怨似悲,“如果不是活的太苦,想来她也不会这样。当初老爷执意让她嫁进候府,现在这不是自己打脸了吗?” 沈凌平滞了滞,心里也是后悔不已,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无法改变,“现在怎么办?” 沈凌平是真不知该如何了,不然他不会问甘氏。 甘氏笑了笑,颇有些嘲讽的味道,反问道:“老爷觉得该当如何呢?” “……”沈凌平看着甘氏,突然觉得甘氏也很陌生,“你看看你自己,变成什么样了。” 甘氏到底心里气不过,回道:“若老爷觉得不满,也可以将我休了。” 沈凌平不想再与甘氏逞口舌之快,怒道:“行了,不要一副怨妇的样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甘氏闻言,只觉更气,她变成这样是拜谁所赐呢?甘氏不想再与他争辩,低了头掩饰眼里的情绪,一言不发。 沈凌平以为甘氏态度软下来了,语气变好了一些,“你打算怎么办?” 甘氏在内心冷笑,这一切不都是他这个父亲种下的因么,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倒来问自己怎么办。他不是厉害嘛,自己做主就是了。 甘氏想是这么想,却不想多言,省得吵多了还伤害自己,便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若老爷觉得丢脸,发文和镜儿断绝了关系便是。” 沈凌平一愣,心想这倒是个法子,心道甘氏还是为自己想的,语气也软了下来,“我知道了,那你休息吧,也不必太忧心。” 沈凌平说完便走了,甘氏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更是钝钝的痛,她突然也羡慕起自家小女儿来了,那么勇敢地写了休书。 想起和沈凌平之前的日子,虽也不亲厚,但到底算和睦的,没想到半截身子入土的时候,倒生了如此多嫌隙。 “老爷会怎么做啊?”花勤忧心道。 甘氏冷笑一声,语气兀定,“写文书与镜儿断绝关心,之后会去候府赔礼道歉。” “可依镜儿小姐写的休书,也怪不到她啊?”花勤不解道。 甘氏回答:“有多少人会来深究这些?,她们只看得到结果。”顿了顿,一副释然的口吻,“断了关系也好,镜儿估计也不会在乎,她本就爱自由,省得被家族所累。” 沈镜确实不在乎,听秋雁说着外面的事,全程表情都比较平静。 “尚书大人已经贴出了告示,与你断绝关系,今后你不再是沈家人,你的所作为为和沈家再无关联。” “告示也刚贴出来不久,围观的人不少,估计晌午过后,就人尽皆知了。”愣是心大的秋雁声音里也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沈镜却满不在乎,“知道就知道了,总归是会让人知道的,早面对早好。” 沈镜的态度让下人也跟着放松下来,胡妈妈道:“小姐给这座院子取个名吧,,我们都住一晚了,还不知道住的哪里呢?” 沈镜想了想,道:“就叫静心居怎么样?”虽然老土,但沈镜想着寓意好,她现在心思经常乱,需要随时提醒自己静心。 秋雁默默念了一便,皱着眉头接话道:“小姐,我怎么听着像是尼姑庵的名字。” 沈镜愣了一下,调侃道:“看来咱们家秋雁想嫁人了哦!” 秋雁被说得面红耳赤,“小姐,你又在取笑奴婢。” 沈镜又调笑了几句,方才说回正题,“一个名字而已,不必过多纠结。” 第九十七章 传言 虽没有现代通讯设备,但流言的传播速度还是比较快的,还未到晌午时分,沈镜休夫的壮举便在京城里传开了,虽版本各有不同,更有夸张无比的,但结果也就那么一个。 沈镜携带自己的私物离开了候府,也没回沈府,带着一众下人去了东司胡同。 自然也有人盯着沈梁两家的,只说早些时候梁家大小姐梁宜浓携姑爷周备回门,待不多久就离开了。 不久后沈尚书拿着豪礼去了候府,亲自登门致歉,也没待多久就走了。脸色进门什么样,出门还是什么样,让旁人猜不出他在候府内得到的待遇。 沈凌平在候府倒也没受什么气,毕竟他第一时间就跟沈镜断绝了关系,再看沈镜的休书,着实也是为梁聚考虑的样子,梁侯爷只能不阴不阳地嘲讽沈凌平几句,又因他官职摆在那,实在不好多树敌,梁侯便也没怎么为难他。 沈镜休夫这事,一日之内成了京城里最热的谈资,沈镜心想,和她前世时的娱乐头条有的一拼。 新婚的武状元周备住在西郊,因为家底薄,住的院子很小。至于下人,梁宜浓带过来的倒占了大半。 此刻两人刚从候府回来,周备感叹了一下候府的气派,对梁宜浓道:“你会不会嫌弃这里?” 梁宜浓心里正在想事,没听清问话,只得转头疑惑地看着周备,“你说什么?” 周备重复问了一遍,梁宜浓勉强扯出一个笑,“夫君多虑了,宅子再气派,但心是空的,这里虽小,但温暖呀!”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周备虽是一介武夫,心思还算细的。 周备原先对这桩婚事的态度是不喜也不忧,心想左右不过娶个妻子吗?但大婚后,突然发现有个女人睡在边上的感觉太久远了,无端就对梁宜浓产生了一丝怜惜。 梁宜浓虽不受宠,但到底出身世家贵族,进退有礼,周备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加之他有怜香惜玉之心,对梁宜浓便有些好。 “今天也没见着我大哥,我大嫂写了休书,也不知我他现在怎么样了?”梁宜浓现在是六神无主的,似乎想找依托一般对周备说道,也没意识到这算是家丑了。 周备对此事也不无唏嘘,“倒是没机会见一见,你这大嫂倒是错生了个女儿身。” 梁宜浓闻言,有些怔愣,大嫂这果断的行事风格,倒真像个男儿般。忽又想到,大嫂曾说过,若她没嫁大哥,她会看上周备的。 梁宜浓一时心绪更复杂起来,她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周备,倒把周备看得莫名其妙,不自在地问:“怎么啦?” 梁宜浓收回目光,低眉掩饰了眼里的情绪,只道:“大嫂对你评价不错,说你值得嫁。” 梁宜浓自是不敢将她们有怎样的算计,自己才能嫁给周备的事情说出来,因为自己也参与了,说出来倒让周备讨厌了。 和周备处了两天,虽还不完全了解,但就目前来说,这个男人于自己而言确实是良配。现在她忽然发现,大嫂和夫婿两人对对方的评价都不错,大嫂又离开了大哥,心思自然有些复杂。 周备不知梁宜浓心中所想,闻言愣了一下,不解道:“我和她都不认识,她凭什么说我值得嫁呢?” 梁宜浓便将沈镜对周备的分析说了说,之后也不无感叹,“大嫂比较有远见。”顿了顿,又叹息了一声,“叫大嫂成习惯了,如今她已不是我大嫂了。” 看自己的新婚娇妻眉宇间尽是清愁,周备安慰道:“或许他们两人商量好了呢?没准她们两无所谓,倒你在这里烦恼呢!” 梁宜浓又叹了口气,“大嫂如此决绝,她是个女人,对她名声毕竟不好,肯定难受。再说我哥,我看得出他对大嫂的在乎,现在大嫂离开了,他不难过才怪。” “总之都是她们两人的事,你想太多也于事无补。”周备到底无法感同身受,只形式化地安慰着,随后又道:“我待会出趟门,去寻寻大舅子,帮你看看他好不好,至于那沈家小姐,你要想去看的话就去看看吧!” “多谢夫君体谅,只是辛苦了夫君。”梁宜浓倒真有找到了依靠的感觉,若是以前,对这等事她只有干着急的份。这么想着,心里对沈镜的感激倒增多了。 “这有啥辛苦的。”周备一挥手,“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说。对啦,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让人去买,家里简陋,吃穿用度都没候府好,你忍忍,以后定会好的。” 周备似是随口而说,梁宜浓却感动得紧。点了点头道:“我在家虽不受宠,陪嫁算不得丰厚,但好赖也有一点,若夫君用得到,只管开口就是。” 梁宜浓到底不懂算计,也没想藏着掖着,心想既是自己的夫君,就该不计一切地待他好。 周备愣了一下,随即爽朗一笑,答道:“好。” 吃过晚饭,歇息了片刻,周备便出门了。周备现在帮着皇帝训练御林军,因大婚,给了他五天假。 因时间有些晚了,梁宜浓不便出门,便想着翌日再去找大嫂,况她现在也不知大嫂住哪里,这么贸然出去找不到就白费力气了。 此刻的沈镜正听秋雁汇报她下午出门得来的消息。 “小姐,现在京城里的人都在传你。” 沈镜正在修剪花枝,闻言不咸不淡地接话道:“都传些什么呢?” 秋雁听小姐这么问,急切地开口道:“有说小姐没有妇德的,有说小姐胆大的,有说小姐可怜的,也有说小姐以后难过的,说你这是自讨苦吃,还有说……” 秋雁滔滔不绝地说着,根本没注意胡妈妈递过来的眼神,胡妈妈心道,这秋雁到底心大,也不知道说这些会让小姐难过吗? 沈镜倒是不难过,秋雁说着,她就静静地听着,也没打断。待秋雁说完,她已经剪好一棵树了。 “小姐,你听后别难过,好多人都夸你有魄力呢!”秋雁说完了,才发现胡妈妈瞪过来的眼神,一时反应过来,语气懊恼地安慰道。 沈镜倒是真的不怎么在乎,她把剪刀递给身后的丫头,又问:“那都是怎么评价梁聚的?” 秋雁愣了一下,使劲回忆了一番,说道:“有说他深情的,有说他窝囊的,还有说……” 沈镜在心内叹了口气,自己是不在意这些的,也不知道梁聚是否在意,万一被人说难听了,他一个不愤走上歧途怎么办? 沈镜想着想着,又兀自一笑,她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总归都和梁聚没关系了,关心那么多做什么,况且她自身都一团糟,哪还有精力去想那些。 秋雁虽听来了那么多,但以秋雁的身份,接触不了什么特殊人物,听到的也都是一些市井之言。 不过秋雁有一点听的完整,就是全京城大部分人都在讨论沈镜。 隔壁的凤舞楼里新排了一支舞蹈,早早地就跟这里的常客说了,定于今晚让这支舞蹈亮相。 跳舞的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花,算是楼里的头牌。因人长的漂亮,舞跳的也好,来人也爱花银子捧她们。 此时离上场还有一会儿,姐妹两便在一起私话。 “刚听尹公子说,咱们隔壁住了个了不得的新客呢!”妹妹秋意性格开朗,刚刚和几个熟客聊了一番。 姐姐秋爱性格沉闷些,就爱一个人待着,听妹妹这么说,有些疑惑,“我们这里来了新人么?” 秋意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姐姐理解错误,无奈地解释道:“我是说咱们凤舞楼隔壁住了个新客。” 也未等秋爱再问,秋意便接着道:“听说是户部尚书的小女儿,本来嫁到了镇阳候府的,前个儿忽然休了她丈夫,领着一干下人住到了我们隔壁。” 饶是沉静的秋爱也不免露出惊讶的表情,“这女子胆子真大,而且一点妇德都没有,竟然休夫。” “我倒觉得她厉害呢!”秋意并不赞同秋爱的看法。 秋爱正要反驳,便听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齐王司徒文宣的。 “姐妹两说什么呢?我以为都舞都跳着了呢!” “齐王殿下都还没来,我们怎么能先跳呢!”秋意笑着说道。 “我们在说我们隔壁来的新客呢!”沉闷的秋爱在齐王面前向来比较爱说话,“齐王殿下可有见过?” 司徒文宣皱了皱眉,“倒不曾注意,怎么了?此人影响到你们了吗?” 秋意还没答话,秋爱便先答话了,“听妹妹说,是户部尚书的小女儿,休了丈夫住过来的。” 这么一说,司徒文宣自然知道是谁了,他愣了一下,“哦,原来她住这里啊?” 听司徒文宣的语气有些异样,秋爱心里咯噔一下,秋意自然而然地接话,“听殿下的意思,似乎认识我们的新邻居。” 司徒文宣自然而然想到两人在庄子里碰到的场景,只是全程没见过面,唯一的对话也就一句。 也没过了几天,竟然再听说,她就已经换了个身份。司徒文宣摇摇头,“并不认识,只是近日外面都在传她。” 第九十八章 凤舞楼 秋爱听司徒文宣这么说,展颜一笑,“这沈小姐倒真想不开,出身那么好,还做这等事,毁了名声不说,未来的日子也毁了。” 这对双胞胎姐妹长的漂亮,秋爱给人的感觉有些忧愁,更我见犹怜一些。她很少笑,一笑起来便让人觉得更美了三分。 司徒文宣却没有多注意到秋爱的笑,闻言不赞同地摇摇头,“我看倒也不见得,这沈姑娘倒是个人物。” 秋爱闻言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下来。司徒文宣没察觉,因为他在想象着沈镜这个人。 秋意倒是看了眼姐姐,但也没太在意,只兴奋地看着司徒文宣,“我也这么觉得呢!没想到殿下一个男人竟也这样认为,我还以为您最是看不惯这种人呢!” 司徒文宣儒雅一笑:“只是男女有别,不然我倒真想见见这个人呢!” 司徒文宣说这话是表情很是期待,秋爱见了,愈发神伤起来。正想着怎么去引起他的注意,便听司徒文宣又说:“今晚你们俩是主角,倒在说旁的女子,赶紧跳舞吧,想来宾客们都等的心慌了。” 司徒文宣说完,甩手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了。司徒文宣是这里的常客,他在这里是有专座的。 众宾客本来等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此刻正有些愤愤然地议论着,叫唤着。见司徒文宣来了,纷纷住口,齐齐起身行礼。 这时候再也没人有怨言了,即使有,也顶多是在心里腹诽着,没谁敢轻易开口,毕竟齐王可是皇上最得宠的弟弟。 “这姐妹花的新舞蹈倒引得那么多人前来,倒让人期待了。”齐王闲散一笑。 一句话让气氛活跃了起来,齐王坐下没多久后,姐妹两上台了。 这个地方卖艺不卖身,因为打着高雅的名号,吸引的倒并非三教九流都有,都是些有身份有地位,还有点素质的人。 虽说卖艺不卖身,但是私下也有男子看上某个艺妓,并替她赎身的。但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多数人会私宠某一个艺妓,表面上是谈些风花雪月的红颜知己,暗下里也做的皮肉生意。 对此,各人也不说破,这种事心知肚明就好。里面的艺妓也希望有人宠着,毕竟也算有个依仗,总比没人宠的好。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人宠着,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幸运儿。还有些是心性高傲,不愿去依附权贵。 秋爱和秋意这对双胞胎就属于心性高傲的,但两人和齐王司徒文宣关系极近,众人都心照不宣地默认,秋爱两人和司徒文宣也是有皮肉纠葛的。 司徒文宣也知道别人这么猜测,但也懒得解释,这种事一向是解释不清的。何况有他罩着,姐妹两也好过一点。 男人大多怜香惜玉。 姐妹两在台上翩翩起舞,台下掌声雷动。男人们装的再正经,可心里还是有些心思的。 好些个人都在心里羡慕齐王,为自己遗憾一把。 待舞跳完了,宾客相继离席。齐王最后离开,又与秋爱姐妹两说了会话,也走了。 秋爱看着齐王离开的身影,有些黯然神伤,秋意见了,安慰道:“姐姐,你就别老是想着齐王了,他可不是我们这等人可以肖想的。” 秋爱收回眼神,眼里露着不甘,“怎么就想不得了?我与旁人又差了哪里了?” 秋意一笑,洒脱的样子让人觉得她根本就是个大家小姐,“姐姐,刚刚你还说咱们的新邻居有身份地位呢,休夫这等事不好。你现在再看看咱们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你去攀王爷,人还不是觉得你做了与自己身份地位不匹配的事。” 秋爱一愣,竟然有些反驳不了,好一会儿才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就是因为身份地位低,才想着攀高枝,摆脱这个。而齐王这等男子,哪个女子不会倾心几分?” 秋意见姐姐这样,在心里摇了摇头,本不想再劝,想了想后到底又开口了,“姐姐,齐王若是真对你有意,也不必等着你主动。虽然我想法比姐姐大胆,但我能认清形势,想好后路,做不得的事情别做,若你真想从齐王那里得到些什么,那你要想好后果。” 秋意说完就走了,心里想着姐姐说的也对,齐王那样的男子,很难不让女子倾心,秋意自然也倾心,但她知道什么事能做不能做,做了不仅是要考虑自己的后果,还要替齐王考虑呢。 司徒文宣并不知姐妹两的谈话,更不知她们内心的心思了。他出了门,下意识地看了眼隔壁的门。 隔壁挂了块新的牌匾,上面写着静心居这三个字。司徒文宣默默念了一便,摇摇头,有些哑然失笑的样子。 心里对这女子愈发好奇了,他很想敲门去看看里面的主人,但到底忍住了。 虽说司徒文宣不受世俗所累,但是他还是会替人考虑的。这沈镜刚休了夫,本来外间就传闻她是个水性杨花之人,若这时候自己再去插一杠,那不就“坐实”了她的臭名声么? 司徒文宣也就停了一会儿,乘上马车走了。 沈镜此刻正在和几个下人玩叶子牌,她太无聊了,看见秋雁和几个丫头在玩,便让秋雁教了她,自己也加入了。 “隔壁今晚是有什么新鲜事么?听起来这么热闹!”沈镜听着隔壁传来的掌声和欢呼声,不禁有些好奇。 秋雁最是爱打听,这时候听沈镜这么问,马上接话道:“主子,你忘了,我刚刚和你说了,凤舞楼里一对双胞胎姐妹花编了一段新舞蹈,今晚首跳,城里来了很多贵公子呢!” 沈镜对舞蹈不太感兴趣,闻言漫不经心地接话,“哦,是吗?” 秋雁却来了性趣,“当然是了,齐王都来了。”说着又开始罗列来了的贵公子。 秋雁说完,悄悄觑了眼沈镜,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看见姑爷……哦,不,是梁大少爷也来了,不过他好像没进去。” 沈镜愣了一下,问她:“你怎么知道他没进去?” 秋雁回道:“我当然知道了,我就在外面看着嘛。梁大公子就瞪着我,我也没上前去请安,瞪了一会儿,他就转身离开了。” 梁聚却也不是来凤舞楼的,他就是想来看看沈镜的,到门口又不知该以什么身份什么态度去见,便驻足了。刚好秋雁出来,看到梁聚,也不上前请安,就在大门口看着自己,梁聚无端想起沈镜那一意孤行的样子,便把心里的怨气发泄在眼神里,瞪着秋雁这个丫鬟。 秋雁心大,自然读不懂梁聚眼神里的意思。心想反正他现在不是自己主子了,也没必要迎合,便就这么回看着他。 也是沈镜平日宠着秋雁,让秋雁挺神气的,不然梁聚到底是个有些地位的人,秋雁这等身份,这样看梁聚是极不妥的。 梁聚则想着,就是因为秋雁的主子沈镜不给自己好脸色,所以她的大丫鬟便也这么对自己了。 梁聚想着,愈发郁闷起来,给自己倒了碗酒,大口地喝了起来。喝的有些半醉了,正想再往碗里倒酒,酒坛子便让人抢了去。 梁聚半醉不醉地看着抢自己酒坛子的人,“妹夫啊,你这么做很没礼貌。” 周备把酒坛子推到一边,在梁聚对面坐下来,开口道:“大舅子,你这样的行为很不男人。” 梁聚冷哼一声,“男人便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我哪里不男人了?” 周备笑了一笑,“男人为情所伤,用酒来麻痹自己,就很不男人。” 梁聚愣了一愣,表情迷惑地回道:“是吗?”随后又有所反应过来一般,大声道:“谁告诉你本少爷是为情所伤了?” 周备没回话,只以看白痴的表情看着梁聚。梁聚被看了一会儿,低下头,酸楚一笑,“看来我真的很不男人,不然她也不会执意离开,她说我太幼稚了。” 周备在心里点点头,认为那个自己没见过的前大嫂说的还真对。但这时候周备自然不能表现出赞同,只能安慰道:“你不是要去参军了么,以后回来必定是真男子汉,大丈夫。” 梁聚似是被激发了斗志一般,“是啊,我要去参军的嘛。来来来,陪我喝几杯,就当是践行了。” 梁聚说着,又去够酒,这回周备倒没拦着,还体贴地自己抱着坛子给他倒了酒,“这样倒好说了,若你以后混出个体面回来,还担心找不到更好的女子么?” 梁聚摇摇头,“她就是最好的,就是我太无能了,留不住她。” 周备想自己扇自己两个巴掌,明明劝好了,怎么又把他往那地方带了。 周备赶忙把酒碗推给梁聚,“喝酒喝酒,混出个名头来再说。” 梁聚端起碗,大口喝了起来,很快就喝完了,把碗一摔,站起身大吼道:“我梁聚定能混出个名头来,届时我再去提亲。” 周备到底觉得梁聚儿女情长,但也没再多劝。只等着梁聚喝醉了,将他搬回了自己的宅子。 第九十九章 不速之客 沈镜的静心居迎来的第一个客人是梁宜浓。 也就沈镜搬进来第三天,梁宜浓登门了。胡妈妈开的门,见到是梁宜浓,有些惊讶,问候过便让梁宜浓等着,她去通报。 “小姐,姑奶奶来了,你要见还是不见呢?” 沈镜疑惑地看着胡妈妈,“姑奶奶是谁?” “瞧我这称呼,”胡妈妈反应过来,暗自懊恼,“是周夫人来了。” 沈镜一时还是反应不过来来,“周夫人?我不认识什么周夫人啊!” 胡妈妈哭笑不得地看着沈镜,“是梁家大小姐,你的前大姑子。” 沈镜恍然大悟,“你说宜浓啊?她来做什么?” 胡妈妈自然是不知道,沈镜便让胡妈妈把人带进来了。 梁宜浓气色看起来很不错,但眼里透着轻愁。沈镜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她,随即招呼她坐下来。 “宜浓可是我这小院的第一个客人呢!”沈镜玩笑一般说道,却也听不出语气里是欢迎还是不欢迎。 梁宜浓四下看了看,由衷道:“大嫂这地方倒是雅致。” 这两日无事,沈镜便支使着下人好好修整了一下院子,至少自己有事做便不会胡思乱想,再者修整好了看着也赏心悦目。 “一般般吧!”沈镜还是比较谦虚的,随后又道:“如今我已不是你大嫂了,若你不便称呼,那就叫我姐姐吧!” 梁宜浓愣了一下,“不管变成什么称呼,我还是想叫你大嫂。看得出来,大哥对你用情至深,大嫂你怎么就……” 怎么就这么狠心呢?梁宜浓在心里说了最后这句话,因为她实在说不出这种话,毕竟这个前嫂子真心待她好过。 可是想起自家那可怜的大哥,又无比难过,抛开血缘关系不说,在候府那么多年的艰难日子里,她们是彼此的支撑。 “大嫂怎么就不给大哥一个机会呢?”梁宜浓最终改了个相对和缓的话语。 沈镜此刻倒是真不介意梁宜浓偏向梁聚这个态度了,她想通了,人性大多自私,换了自己,估计也是这样。 再者,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可能之前沈镜对梁宜浓的期望太高,导致心里才更难受。 “我只想先给自己一个机会。”沈镜平静地回答道。 梁宜浓细细反应了一会儿这句话的意思,还是有些难以理解,“可是你离开了我大哥,并不见得好啊?” “我现在这样不好吗?”沈镜反问。 “大嫂的名声……”梁宜浓似是说不出口,“你将来能嫁的人万一不如我哥呢?” 沈镜嗤笑了一声,满面从容,“名声这种东西,太虚了。嫁人这种,不试试怎么知道,就像你,条件不算得好吧,还不是嫁了个如意郎君。” 梁宜浓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沈镜又道:“再说我也不是非要嫁个男人才行,我一个人活的不是更自在。” “女子不嫁人怎么行呢?”梁宜浓皱眉道,“那和尼姑有什么两样?” 沈镜觉得跟梁宜浓这个古代人解释不清,也不想费劲解释,只道:“尼姑和我可不一样,我可不会断七情六欲,我也要吃肉,关键是我有钱。” “……”梁宜浓嘴笨,一时倒真想不出什么来反驳。 “宜浓新婚不久,咱们就不说这些惹人不快的了,”沈镜转移了话题,一副八卦的眼神看着梁宜浓,“听说周状元对宜浓不错啊。” 梁宜浓脸上顿时染上羞赧之色,平添了些韵味,沈镜看来,倒有些羡慕了。她不戒七情六欲是真,遇上了可心的男子,她也会这样吧! 梁宜浓到底放不开,捡了些周备的优点说与了沈镜,“我能嫁的如意郎君,全是靠大嫂的帮助,宜浓无以为报,若有用得着宜浓的地方,尽管开口。” 梁宜浓说完,又弱弱地补充了一句,“尽管你离开大哥了,我依然只认你是大嫂。” 沈镜对梁宜浓如此的执着有些无语,后又有一点啼笑皆非,最终也没再劝,叹了口气说道:“有需要的话我会去找你的。” 梁宜浓又坐了一会儿,到底有些不自在,用周备做借口告辞离开了。 沈镜假意留了两句,到底让她走了,关系确实尴尬,两人之前也没处成姐妹,到底心里隔着,很难自在相处。 要说沈镜现在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便是太闲了,虽然之前也闲,但到底不像现在,一方小天地里,就这么几个人,吃了睡,睡了吃,一两天倒还好,天数多了也无聊呢! “今天咱们出门逛逛吧!” 梁宜浓走后,沈镜为了打发时间,找了本书看着,秋雁在屋里做针线,。看了没一会儿,沈镜便觉得烦,把书扔在一边,对秋雁道。 秋雁抬头看了眼沈镜,有些犹豫道:“小姐,近段时间咱们还是不要出门吧!” “怎么啦?”沈镜严肃的看着秋雁问道:“因为外面的流言?” 秋雁虽然和沈镜关系不错,可到底是个下人,看到沈镜这么看着自己,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她低下头,小声道:“小姐,我怕你听了会生气。” “也没人会当我面说吧!”沈镜无所谓地说道,“再说,嘴长在别人身上,说两句就说两句了,我这样出门才能显示我无所畏惧呀!” 秋雁一向觉得自家小姐口才好,一般人说不过她,她这种作为下人的,更是说不过,只有点头道:“小姐说的是。” 沈镜赶紧叫人备饭,准备吃完就出门逛逛,她穿来那么久,严格说来,还没出门逛过街呢! 饭刚上桌,胡妈妈又来了,一脸犹豫又小心翼翼地对沈镜道:“那个姑爷……不是,那个梁大少爷来了。” 沈镜愣了一会儿,似是反应一般,皱眉问道:“他来做什么?” “奴婢怕小姐不肯见,便问了,姑爷……不是,梁大少爷不与奴婢说,只说要见你。”胡妈妈想自己掌掴自己两巴掌,老是换不过来称呼。 沈镜内心哀怨无比,心想这兄妹俩真是的,要来就一起来了嘛。想想也不对,自己和梁聚已经没关系了,有关系也只是前任的关系,都前任了,还来找自己干什么。 这样想着,沈镜对胡妈妈道:“告诉他,我不想见,让他离开。” 胡妈妈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了,沈镜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也就吃了没两口,胡妈妈又回来了,不过是走在梁聚身后的。沈镜不由感叹,这院子小了也不好,从大门到沈镜卧房这里用时太短,好歹让她吃个半饱吧! 沈镜抬头,皱眉看着梁聚,胡妈妈在梁聚身后站定,委屈道:“小姐,梁大少爷硬要进来。” 沈镜嗯了一声,看向梁聚,嘲讽道:“男女有防,不知梁大少爷为何执意见我,让下人传个话也不成吗?还是梁大少爷认为我名声本就差了,也不在乎这个?” 梁聚被噎了一下,一时只觉得沈镜牙尖嘴利,心里还一团火冒着,心想,这么个女人,怎么就让自己心心念念了。 想是这样想,梁聚倒没对沈镜恶言相向,看了看沈镜桌上的饭菜,倒是挺丰盛的,心里又想,这女人到底还是会享受的。 “我明日便要去参军了,临走之前,想来看看你。”不过瞬时,梁聚心里便平静了许多。 沈镜只歪了头看他,意思是看完啦,你可以走了。梁聚无视她送客一样的眼神,接着道:“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顿了顿,忽而又笑了,只笑意未达眼底,倒徒生悲凉,“也或许没什么机会再见了,毕竟上战场的人,今天不知明天命的。” 梁聚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到底让沈镜觉得不忍,她严肃起了表情,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战场上确实瞬息万变,所以去之前,你必定要想好了。” 见沈镜还是有些关心自己的,梁聚心里高兴,但想着战场,心里不无担忧,但又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便道:“想好了。” “战场上也不是用蛮力的地方,也要用计策,不能一根筋。”沈镜忍不住说道,说完又觉得奇怪,自己也不是他娘,也不是他媳妇的,叮嘱这些做什么。 梁聚倒是更得意了一般,“你对我到底不是那么无情嘛!” 沈镜愣了一下,反驳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毕竟一起生活过,况且若是其他人,我也会这么说的。” 梁聚听了,又有些蔫巴了,“我都要走了,能不这么说话气我吗?或许我就真的没命回来了。” 沈镜滞了滞,到底也不想再刺激他,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方才说道:“那就好好练武,多读兵书,望上天庇佑你。” 梁聚听着,也觉悲凉,气氛一时染上抑郁。过了好一会儿,梁聚才说道:“我能再和你一起用一顿餐吗?” 沈镜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她想着,既然要断,就不能再给人机会。只是还没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又听梁聚在那边卖惨了。 “我最近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我到哪里都被人嘲笑,说是被休夫的。而且我马上要走了,这么个小小的愿望,你就帮我实现一下吧!”梁聚可怜兮兮地说道。 沈镜叹了口气,还是想拒绝,这样的梁聚太幼稚,他应该长大的。只是还没等她开口,梁聚已经坐下了,并高声喊道:“秋雁,给我拿双筷子,盛碗米饭来。” 沈镜:“……” 第一百章 齐王妃 梁聚吃完饭,想着不能让沈镜愈加讨厌了,倒也没再多待,告辞走人了。 沈镜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对梁聚,沈镜的情绪还是复杂的。 梁聚这样的男人,不是大恶人,相反,倒是个行侠仗义之人。只是他的行为处事太过幼稚,这样的男人又不是沈镜喜欢的。 沈镜忍不住去想象,若他去参军,有所作为后回来,是否自己就会欣赏他了呢?那时的他会是自己喜欢的样子吗?会是个能让人放心依靠的男人吗? 想着想着,沈镜又想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梁聚是害死孩子的帮凶,她心里对梁聚一直有怨气。 沈镜没把自己的猜测告诉梁聚,原希望梁聚去好好查一查的,可梁聚没有半点行动,还来怀疑自己。想起这些,沈镜的心不由寒了一寒。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沈镜打断自己的思绪,不想再去回忆那些,至于未来的日子,顺其自然就好。 沈镜唤来秋雁,稍作准备,出门逛街去了。 在这个时代,男女大防也没那么严重,光天化日之下,逛个街还是可以的,只是对未婚的女性更严苛一点。 沈镜穿了一身藕绿色的纱裙,轻点眉黛,肤若凝脂,美的让人心跳。只头上的妇人暨让她显得老了几分,但也不影响她的美。 沈镜倒也没让秋雁刻意给她梳个妇人暨,但是因为她穿过来一直做妇人打扮,便也习惯了。也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想着梳个妇人暨倒也不错。 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儿,沈镜又觉得无聊了。古代的街上又不像前世那般,品类繁多,也不是什么节日,根本谈不上热闹。 总而言之,就是没有特别吸引沈镜的东西。她想去听个书吧,但一帮老爷们,她又不想去吸引目光。 “咱们去挑点首饰吧!”沈镜想了想后说道。 “小姐,要去咱们自己的铺子里挑吗?”秋雁问道。 沈镜愣了愣,一时都忘记自己有个首饰铺子了,“随意逛逛就行。” 沈镜说着,领着秋雁进了最近的一家铺子。因她没怎么出过门,掌柜的并不认识她,只见一个衣着讲究的妇人进来,立马便迎了上去。 “这位夫人倒是眼生,不知怎么称呼您。”客人就是上帝,掌柜的很殷勤地吩咐下人给沈镜倒茶。 “我姓沈。”沈镜不想多做介绍,她对自己在外的名声有谱气,可不想引来异样的目光。 “沈夫人,想看点什么?我这里刚进了一批新货,夫人要看看么?” 沈镜点点头,“拿来看看吧!我倒不是特意来买什么的,随意逛逛,见到心水的带走两样便是。” 掌柜的听她这口气,心想这是大客户,赶紧把上好的货拿到沈镜面前,任其挑选。 沈镜一会儿拿支簪子看看,一会儿又试戴一下手镯,不时问问秋雁的意见,最终倒挑了一两样。 沈镜没买过东西,不知市场行情,问了掌柜的价格,说是十两。沈镜转头看秋雁,“这价格离谱吗?” 秋雁一脸为难地看着自家主子,低声道:“小姐,奴婢一个下人,哪买得起这些东西呀?买不起自然就不知行情了。” 沈镜愣了一下,想想也是,只又挑了一副耳环,打算给秋雁。 沈镜拿出钱袋子准备付钱,一边掏钱一边对掌柜的说:“掌柜的,我也不跟你讲价,但是你也别坑我,坑了我的话你不仅会少了个顾客,这铺子的声望估计也会受影响。” 掌柜的一愣,见眼前这位夫人拿钱这么大方,心想是个大主顾,可不能得罪了。随即笑呵呵地说:“那夫人您给我八两就成,我也不赚你的,只求你多照顾照顾生意。” 沈镜爽快地付了钱,让人装好了东西,给秋雁拿着,准备出门。 这时候铺子里迎面进来一主一仆,沈镜错身而过,不成想后面的秋雁正低头一边走一边整理东西,没注意来人,和人碰了个正着。 沈镜听到动静,驻足转身,看到这场景,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眉。秋雁一边说对不起一边蹲下身捡东西。 沈镜几步走到近前,对那主子道歉道:“丫头莽撞,可冲撞到夫人您了?” 说是妇人,看年纪比沈镜还小,只是头上钗钗环环插了太多,珠光宝气一般的倒显得老了许多。 那妇人还未说话,她身后的丫头便斥道:“走路不长眼的吗?撞上了我们主子她可担待得起。” 那丫头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沈镜很是不喜,沈镜将秋雁拉到自己身边,还未说话。便听那主子对她丫头道:“香玉,不得咄咄逼人,她也不是故意的,何况我也没事,倒是把人家的东西撞地上了,也不知坏了没有,坏了我们要赔的。” 听这人说话,沈镜倒觉得有些大家风范,心想再打扮合宜一点就好了。 沈镜这样想着,微笑着开口,“这位夫人心地好,倒也是我家丫头不小心的,坏了也怪不得夫人的。倒是没伤着夫人哪吧?” 那位夫人摇摇头,“不碍事的。” 远远看着的掌柜的心想,是时候出面了,他小跑过来,“哟,这是怎么啦?” 沈镜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掌柜的,“无事了。”收回目光,又对那夫人道:“那夫人慢逛,我们走了。” 沈镜说完,见那夫人点了头,便带着秋雁走了。 “小姐,对不起,给你惹事了。”跟在沈镜身后的秋雁有些懊恼地说。刚刚小姐那么维护自己,自己还一直莽撞粗心,心想要是小玄姐姐,定不会这样。 “怪不得你。”沈镜安慰道,“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家也没怎么样我们,算不得惹事。” 远远又看见一家古筝铺子,沈镜两晚一放光,“走去买架古筝,到时候请个师傅,教我学学,打发打发时间。” 沈镜说着,已迈开步子往那边走了。秋雁愣了一下,几步追上去,有些哭笑不得地提醒道:“那不是小姐你自己的铺子么?还用买吗?看得上直接喊人送到府上便成。” “啊?这就是我的铺子么?”沈镜还真不知道自己的铺子坐落何处,只对账的时候见过掌柜而已。 沈镜进门,一眼便看到了苏掌柜的。这位掌柜是甘氏找的,据说是孤儿。 苏学起也见到了沈镜,愣了一下,以为沈镜是来查账的,便道:“东家是过来看帐的吗?使人来让我送过去便成,怎的劳烦东家亲自跑一趟呢?” 沈镜摆了摆手,“我不是来看帐的,我是来看古筝的,你给我选一下上好的,待会喊人送到府上去。” 苏学起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支支吾吾地问道:“不知东家现居何处?” 沈镜愣了一下,看向苏学起的眼神里带着些揶揄,“苏掌柜的没听说么,我现在住在东司胡同,我以为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沈镜见过苏学起两次,这位掌柜的年纪虽青,但是有些少年老成,做事一板一眼的,估计内心对自己休夫这事很是看不惯。但又碍于是下人,也不能随意评价自家主子,也只能憋着。 “小的倒确实没听说过,”苏学起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沈镜自是知道,他是真的无意打听,甚至抗拒去接受关于沈镜的流言。 沈镜也不想再逗他,便道:“给我挑一架琴吧!” 苏学起便一一给沈镜介绍,沈镜也听不太懂,便打断他,“我也没接触过,你说了我也不懂,你就直接给我挑一架就成。” 苏学起愣了一下,点头应了声是,随即去挑了琴。不一会儿便抱着琴来了,沈镜也就随意看了一下,便让人送到东司胡同了。 “东家既然得空过来了,可要顺便看一下账本?”苏学起问道。 沈镜摇摇头,“不必,整的我来查你的帐一样。倒杯水来给我喝喝吧,这口有点渴了,喝完水我就走了。” 苏学起招手叫来杂工,让人去倒水了。沈镜便和苏学起说死起了生意上的事,也刚起了个头,便有客人上门了,苏学起自然要去接待。 沈镜看向来客,感叹一笑,这不就是刚才秋雁撞到的那位夫人么? 那位夫人也见了她,远远地对沈镜笑着点了下头,沈镜也回以微笑。 “齐王妃前个不是刚来选了架琴,怎的今个儿又要来挑一架?”沈镜听苏学起这样对那妇人说道。 沈镜听苏学起这么说,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妇人,心道这人竟然是齐王妃,自己眼拙了么? 沈镜作为睿王妃的亲妹妹,这齐王妃又是睿王妃的妯娌,按理说沈镜应该见过齐王妃才是,怎的看着那么面生。 沈镜细细回忆起来,竟然很少听到关于这位齐王妃的事迹,一时内心涌上无数好奇。 正暗自八卦的猜想着,便听齐王妃道:“王爷看上那架古筝了,同我讨要了去,我只能来重新挑了。” 苏学起一笑,玩笑道:“王爷倒是个风雅人物,只是也该自己来挑了才是,怎的抢了王妃您的呢?” 沈镜听了这话,脑子里一下子回荡起了齐王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第一百零一章齐王的看法 所有的事情,不管好事还是坏事,都会过去的。 沈镜在心里默默念起了这句话,一时有些好奇,说出这么一句话的王爷,真像坊间传闻那般闲散么? 正想象着,便听齐王妃在那边不好意思道:“你也知道,我买那古筝就是为了去学习的,实际并不会。王爷大概怕我暴殄天物吧,又不忍直说,便讨要了去。” 沈镜一时纳闷不已,这齐王妃怎么看都不该是齐王妃的样子。谈吐倒是有礼了,可这打扮,这追求,怎么看都和齐王的审美不符。 想着想着,沈镜又暗觉自己好笑,她和齐王只有一话之缘,怎能凭坊间的传闻来断定他的审美呢? 不过又一想,齐王爱风雅,这不可能是谣传,不然他也不会随时出入凤舞楼了。 正想的出神,忽听苏学起叫自己,沈镜疑惑地看着苏学起,“怎么啦?” 苏学起一脸为难地看着沈镜,说道:“东家,刚刚往外搬这架鸾筝的时候,王妃见了,看上了这架,你看?” 沈镜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明所以道:“看上了卖不就得了吗?” 苏学起见她这样,知她没反应过来,无奈地解释道:“这架是东家让我选了给您用的。” 沈镜哦了一声,心道这苏学起也是老实,她也没看到苏学起挑的,人家看上了就给人家得了,重新挑一架给自己不就得了。 再说,本来就是为自己挣钱,卖了沈镜也不会怪罪,正想让人拿走,却听已走到沈镜跟前的齐王妃道:“倒也不是我相中了,我哪里懂得这些呀,只是我这丫头,倒识得一些,建议我选这个呢!” 沈镜闻言,下意识地朝她的丫头看去,那个叫做香玉的丫头长得眉清目秀的,对比起她主子来,穿着打扮明显让人看着更赏心悦目一些。 见沈镜打量她,眼神不无倨傲地看了眼沈镜,在沈镜灼灼的目光下,到底没坚持多久便低下了头。 沈镜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说:“王妃这丫头倒是个人物呢!” 饶是齐王妃不通世故,也知沈镜这话是讽刺,她愣了一愣,想是自己丫头夺人所爱,惹人不快了。 齐王妃这样猜测着,随即替自己的丫头开脱道:“这位夫人,倒是我们强人所难了,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是夫人您眼光好,挑的东西惹人喜爱罢了。既然夫人不愿相让,我们挑了其他的便是。” 沈镜无所谓一笑,“说来也巧,我和王妃您一样,并不懂这个,买筝也是做学习之用。倒也不是我眼光好,是我这掌柜替我挑的,只能说我这掌柜选对了。” 被提到的苏学起只能尴尬的笑笑,沈镜又道:“若王妃着实喜欢,送王妃就行,”说到这里,沈镜又故意一顿,随后话锋一转,道:“只这样的话,未免给王妃落得个仗势欺人之名,这倒不好了。” 齐王妃愣了一愣,一时不知该怎么辩解,不过她口才本就不错,不一会儿便知怎么反驳了,只还没组织好语言,沈镜又开口了。 沈镜说:“不过我看齐王妃并不是那样的人,刚刚我丫头冲撞了你,你也没深究她的错处,说明王妃是个心善之人。” 沈镜态度转变太快,齐王妃一时猜不到沈镜要表达什么,只礼貌地笑看着沈镜,沈镜也回了一个笑给她,随后目光转到香玉身上,嘲讽一笑,道:“民女看王妃这丫头倒是很有派头,只民女想给王妃一点建议。” “你说。”齐王妃看了看自己的丫头,复又看向沈镜,目光凌厉了许多,倒有些气势了。 “这丫头看着便像是您贴身的,贴身丫头的表现总归会让人误认为是您的意思。” 沈镜并未说破,只点到为止,齐王妃还没说话,那香玉便按捺不住道:“你是何等身份,敢这样跟我们王妃说话?还诬赖我。” 沈镜连眼神都懒得给她,只看着齐王妃,笑的意味深长。像是在说,看吧,我没说错吧,您的丫头就是这么仗势欺人的。 齐王妃到底有些恼怒,又仗着身份,不能随意发怒,想了想便道:“多谢这位夫人的建议。”随即好奇道:“不知是哪位官员的夫人?” 这回换沈镜愣了,内心哀叹了一声,在秋雁和苏学起担忧的目光中,诚实地开口道:“民女姓沈名镜,刚刚休了夫,如今单身。” 沈镜话音刚落,身边几人齐齐睁大了眼睛看她,苏学起和秋雁是想,怎么自家主子那么诚实呢?不怕别人笑话吗? 香玉呢,之前被沈镜嘲讽地看着,此刻颠倒了,变成她嘲讽地看着沈镜了。只齐王妃是惊讶,“你就是沈镜啊!” 沈镜内心无奈极了,嘴上倒还显得从容,自嘲道:“看来我的坏名声传的比较远。”语气里更多的是无所谓。 “我倒不是听传闻,”齐王妃急急地解释道,“我是听我们家王爷说起过你的。” 沈镜愣了一下,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皱眉道:“齐王是怎么说我的?” 心想原来不管男女,都有一颗八卦的心啊,高高在上的齐王竟然来八卦自己,沈镜想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齐王妃笑着说道:“我们王爷说你错生了女儿身,若是男子,必然能成大气候。” 沈镜瘪了瘪嘴,无端生出一种娇憨的感觉,“难道女子就成不了大气候了吗?” 听她这么一问,齐王妃心里忽觉异样,良久才开口,语气倒没了之前的老成,叹了一口气,随即有些不服气地接话,“谁说的女子成不了大气候,只是那这个男人看不起女人罢了,没有给我们展现的机会,没准他们还比不过我们呢?” 沈镜闻言,不无意外,心道这齐王妃倒是个有抱负的,而且思想挺先进的,与这个朝代有些格格不入了,但这样的思想到底是和沈镜一样的,沈镜像看知音一般看着齐王妃,“没想到齐王妃有这等思想,倒是让人刮目相看呢!” 齐王妃闻言,自嘲一笑,“我也就想想了,却也什么也做不了,倒不像沈小姐,敢真正去做。” “可别折煞我了。”沈镜谦虚了一下。 两人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越讲越来趣。苏学起见状,赶忙将两人请到内屋,让人上了茶。 沈镜和齐王妃天南海北地聊,因思想相近,聊的倒也投机。具体聊什么,沈镜也说不上来,反正没聊齐王,没聊梁聚。 “王妃,咱们该走了吧!王爷今晚不是要回来吃饭么?”香玉极是看不惯两人,但一个是自家主子,另一个虽说和自己毫无关系,但到底是自己一个下人得罪不起的。 沈镜看了眼香玉,对齐王妃道:“您这丫头,对您倒上心,将你打扮得珠光宝气的。” 齐王妃听出沈镜话语里的意思,看了眼香玉,复又看向沈镜,眼神带着无所谓,“我倒不是特别在意这些,随下人捯饬罢了。” 本就逾越了,沈镜便不再多说,又聊了几句,齐王妃起身告辞道:“今日有幸识得你,不知不觉就聊了这么久,天色晚了,我该回了。沈妹妹也早些回了,以后有机会,再与妹妹说话。” 沈镜自然客气地与之告辞,又让苏学起再挑了一架筝,送给了齐王妃。 “妹妹不说我仗势欺人了?”齐王妃走前笑着调侃道。 沈镜笑笑,“王妃知道,我并不是说你啊!” 待人离开了,沈镜才带着秋雁,准备回自己的地方。 “这齐王妃倒是个可人儿,怎的以前从未听过这个人一样?”沈镜不禁好奇。 秋雁听了,疑惑道:“小姐怎么会没听说过呢?她是静安先生的女儿啊,你还读她写的诗来着。” 沈镜着实震惊了,“你是说她就是赵先慧?” 秋雁点头表示肯定,“小姐都不知齐王妃底细,还能跟她聊那么久。” “你怎么没提醒我?”沈镜瞪了眼秋雁,“再说,凭什么非要知道底细才能聊天了,你打听八卦的时候还先问人家底细么?” 秋雁:“……” “奴婢也是第一次见齐王妃,之前也不知道啊,只是听过一些传闻而已。” 沈镜好奇道:“什么传闻?” “就是她跟齐王的一些传闻呀!” 沈镜伸手掐了一把秋雁,“我问一句才答一句是吧?” 秋雁委屈道:“小姐,是你心急了而已,我还没说完嘛。” “那赶紧说吧,她和齐王怎么了?”沈镜很是八卦。 “说是齐王妃是为了报恩才嫁给齐王的,齐王当初不愿意娶的,是圣上下了圣旨,指婚的。” 沈镜哦了一声,“这么说齐王不喜欢她了,那以她的性格,怎么忍受得了?你看她这样的身份,出门逛个街,竟然只带一个丫头,说明一点都不受重视。” 秋雁无奈地看向自家小姐,“据说齐王对她还是很好的,她想要什么都给呢!” 沈镜:“……” 沈镜心中感叹,真是一对奇怪的夫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脑门,刚刚和齐王妃天南海北地聊,竟然忘问了,齐王是是怎么和齐王妃说自己的? 随即又是一愣,怎么自己偏偏好奇齐王对自己的看法了? 第一百零二章对视 沈镜很快请了个女师傅来教她弹古筝。开始几天,那师傅待沈镜极是冷淡,沈镜纳闷不已,怀疑是自己名声太差,人家不愿意教自己。 处了几天,那师傅才委婉地跟她讲,女子学这个多是为了取悦男子,不光彩。 沈镜心想,难道夸古代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话是假的?师傅这样讲,沈镜不由怼了一句,“那师傅学这个,也是为了取悦男子吗?” 教习师傅不知是觉得被侮辱了,还是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恼怒道:“哼,你这样的学生我教不起。” 说完,甩甩袖子走人了。沈镜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想,这脾气也太大了些。 回过神来,沈镜自言自语般呢喃道:“得重新找师傅了。” 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对身旁的秋雁道:“我们不是给了她一个月的酬劳,这才三天,她走的这么硬气,怎的不退我们银钱呢?” 秋雁愣了一下,无奈地看着自家小姐,“估计她被气到了。” 沈镜冷哼一声,“我还被气到了呢!难道因为我名声不好,学这个就是讨好男人了,我取悦自己不行吗?” 秋雁自是连声说是,随后想起正事,急忙道:“小姐,刚刚胡妈让我告诉你,说夫人差人来送信,要过来看你,瞧这时间,估计也快来了。” “我娘终于来看我了。”沈镜离开好些个时日了,虽说表面不在乎外面的传言,但听的多了,到底影响心情, 沈镜倒是很期待甘氏过来,陪她说说话,缓解一下心中的郁闷,要不以她现在的心态,见人就想怼几句。 果然,没过多大会儿,甘氏便来了,先关心的问了一下女儿最近的生活,随后才打量这个小院。 “母亲本来早就要来了,被你父亲禁了足,没办法。”甘氏说的云淡风轻,沈镜听的怒火中烧。 “就因为我的事?”也不待甘氏回答,心中已然肯定了,冷笑一声,“他倒是绝情得很。” “不说这些啦,”年纪越大,甘氏越觉得自己的丈夫并非良人,但为了几个孩子,她无法像自家女儿一样,无所顾忌地离开。 “娘原先很担心你,现在看来,我的小冤家长大了,能抗风雨了,我也放心了。”甘氏欣慰道。 母女俩又说了会私房话,甘氏便打算离开,沈镜有些不舍,“娘,你才来多大会儿,怎么就要走了?” 甘氏无奈道:“这不到了你侄子的生辰嘛!娘也要去挑一挑礼物的,也就是得了这么个理由,你父亲才放我出门的。” “娘,你一向贤名在外,他这么做对他自己不好吧?”沈镜都懒得称呼他为父亲。 甘氏嘲讽一笑,“外人哪知道我被禁足,我也就这么跟你说,为了你哥姐的名声,娘也不会把这等家丑说出去的。” 沈镜明白过来,有些愧疚,“都是因为我,娘才被这样对待。” “傻孩子,说的什么话,娘就盼你好呢,不然怎会支持你如此行事。如今见了你,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待再寻个时间,娘再为你好好合计合计以后的日子。” 沈镜疑惑道:“合计什么,我这样不挺好的吗?” 甘氏伸手点了下她的脑门,“好什么好,娘总会死的,待我死了,你得有依靠啊!” 沈镜正要反驳,便听甘氏道:“好了,你也别说什么话宽慰了,娘得走了,有什么话再找机会讲。” 甘氏说完,站起身就要走,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下来,皱眉看向沈镜。 “也不知道你姐姐能否理解你,这次会不会请你,我想着以她对你的疼爱,该是会请你的。只她现在到底身份不同,有些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没请你,你也别怪。” 沈镜闻言,笑的有些心虚,“娘,其实姐姐知道我的决定,她没有反对。我也理解姐姐的难处,她不请我我也不会怪她的,你放心。” 甘氏欣慰一笑,“这就好了,姐妹不光要互相帮衬,也要互相理解。” 甘氏走后,沈镜犹豫了一会儿,心想也得为自己的小侄子准备个礼物。 沈镜费劲想了半天,也不知该选什么礼物。 毕竟她那小侄子贵为睿王世子,别人拿去的礼物肯定贵重,她就只能从新意这里入手了。 前世时,小孩子的玩具五花八门,可是让她动手做个飞机模型什么的,还是比较困难的,再说别人也理解不了啊。 沈镜让秋雁等人一同出主意,七嘴八舌的给了无数个建议,都被沈镜否定了。 “捏泥人吧!”沈镜想了想,捏一套葫芦娃之类的泥人不错,再将故事到纸上,一并送过去就好。 沈镜想着,马上使人去街上寻捏泥人卖的商人,她要先学会捏才是。 沈镜学的倒也,很快学的些皮毛,心想心意在就好了,要学会的话也没时间。让人重金酬谢了师傅,自己开始做了。 葫芦娃是她看了多遍的动画片,对七兄弟倒是记忆深刻,她一点一点地捏着,捏到最后,竟然也是越来越好的。 沈镜像是找到了事情打发时间一样,一有时间就捏泥人。耗时三天,终于捏好了七兄弟。 “小姐,你怎的捏这样的人,倒是新鲜呢!” 成品出来后,一众下人围着看,皆是好奇不已。 “这叫什么呀?”秋雁好奇极了。 沈镜大概讲了讲七兄弟的故事,虽讲的简单,但抑扬顿挫的故事让一众下人听得入迷。 “小姐,你真厉害,我们从没听过呢!”秋雁有些马屁精似的说道。 沈镜也没多做耽搁,随即让秋雁准备笔墨,将故事的大概写了出来,又让人去外面挑了上等的礼盒,将这些收好。 离睿王世子生辰还有半月的时候,沈镜收到了睿王府的帖子,邀她前去赴宴。 沈镜突然有些兴奋,又有些隐隐的担忧,毕竟她还是担心她的名声,太久不见人,她还是担心别人对她议论太多,再来也会影响到姐姐。 总要迈出那一步的,沈镜这么安慰自己。 再度闲下来时,沈镜的心境静了许多,开始思考她的生活,心想以后不可像现在这样一般,浑浑噩噩的。 沈镜主要思考的也就那么几件事。 第一,候府里关姨娘的事还没查出头绪,对沈氏的调查也没有进展,她得思考一下方向了。 第二,她必须找事情来做。做生意估计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她现在吃穿不愁,但那到底是祖上庇佑的,她得靠自己,不光是为了找事做,也是为了以后有能力应付更多的问题。 思考完这些,沈镜不禁开始好奇关姨娘现在的处境。从她搬到这里来后,似乎就没关注过。 想到关姨娘,以及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沈镜心里的恨意就控制不住地袭向全身。 “打听一下,关姨娘现在过的怎么样?”沈镜寻来林进冬,让林进冬去查。 林进冬本就时刻关注着关姨娘,听了沈镜的吩咐,也没行动,直接回复道:“她刚进楼里时不愿见客,被饿了几顿,后来见客了,听说不愿服侍,又被打过几次,有些是客人打的。” 沈镜点点头,“什么时候我得亲自去看看。” 沈镜太想看到关姨娘受罪的模样了,“我那姑母藏的倒也深,这关姨娘也是,嘴倒是挺紧,想来还是抱有希望的,她肯定会找人去求助的,你盯紧了。” 林进冬点头硬是,随即问道:“夫人这几日去看更好,听说关姨娘现在被逼在大街上揽客。” 沈镜一愣,随即笑开了,“她那么高傲的性子,倒是难为她了,我是得见一见去呢!让人备马车,我稍后出门。” 马车备好后,沈镜刚打算出门,便有小厮进来,拿着一封信递给沈镜,“小姐,有人送来家书。” 沈镜疑惑地接过来,“怕不是送错了吧?”随即看向信封,一眼便识出那是梁聚的字。 沈镜叹了口气拆开,信上寥寥几字。 “已到边关,条件艰苦,尚能忍受。思卿。” 沈镜看完,将信收好,递给秋雁,“收好吧!” “小姐不回吗?”秋雁疑惑道。 “不回,”沈镜干脆道,“走吧,去见关姨娘。” 沈镜上了马车,刚要走,忽听前面人声嘈杂,马车也走不了,她疑惑地掀开帘子向外看去。 前面多人簇拥着一人往这边走来,沈镜看了看隔壁的凤舞楼,又看看来人,因为隔的远,一时看不清容貌。待人走的近了,沈镜才得以看清来人,一下子像石化了一般。 来人青衣蓝衫,端的是一副好相貌,气度不凡的样子甚是吸引别人的目光。这个容貌,沈镜是极熟悉的,她前世的丈夫就是这个样子的。若不是他穿着打扮是个古代人,沈镜都怀疑自己根本没穿越了。 “见过齐王殿下!”正疑惑这人是谁,便听凤舞楼门口有人参拜。 原来这就是齐王啊,那个和自己说过话的男人竟是这种熟悉的样子。沈镜的目光一直盯着,忘了收回一般。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要进门的齐王忽然停下身子,转头朝这边看来。目光对上的一瞬间,反应过来的沈镜一下子便把帘子放了下来。 捂着咚咚直跳的心,沈镜的内心不自主的凌乱了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心思 司徒文宣自是看到了沈镜,见帘子放下,一时有些愣怔。 “爷,可是有何不妥?”司徒文宣的女护卫殷琪顺着自家主子的目光看去,没发现有何奇怪的。 司徒文宣收回目光,回道:“没有,”随后又若无其事一般问道,“那是谁家的马车?” “小人不知,看样子应该就是这静心居的,”殷琪又细细看了一会儿,“主子,我去问一下吧!” “不必,”司徒文宣制止了正要行动的殷琪,“我只是随便问问。” 司徒文宣说完,抬了脚便往楼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想,原来那样一个满身流言的女子长这样啊!她把自己的宅院起了这么个名字,是否真能做到静心呢? 马车动了,沈镜知前方已无阻拦,忍不住再次挑开帘子,凤舞楼门口已没了人。沈镜有些失望,放下帘子,忽而产生了个怪异的想法。 莫不是她前世的丈夫张承骏也同她一样,穿越啦? 这个想法一产生,沈镜便不由自主地摇摇头,不会那么巧的。若真是这样,那刚刚的齐王就应该识得她了呀,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说张承骏穿越过来没带着前世的记忆? 沈镜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只搅得自己愈发心烦意乱起来。 不知不觉中,马车已经到了目的地,车夫在外面禀道:“主子,到地方了。” 沈镜回过神来,嗯了一声,挑开车帘向外看去。 京城里妓院颇多,沈镜将关姨娘卖到了生意最火爆的千娇阁。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不仅出没名流商贾,亦有贩夫走卒。 沈镜想着,关姨娘既是性子高傲,自是不愿巴结那些名流,而她又是被挑选的,多数会落入贩夫走卒之手,也自然就找不到依仗。 沈镜一眼便看到了关姨娘,她低眉顺眼地站在门口,与边上的同行姐妹不一样,她是站着不动,像门神一般。 不一会儿,有个丫头出来叫她,她跟着进了楼。沈镜有些失望,她还想看看关姨娘揽客的样子呢! 正打算进楼去问问,便见关姨娘又出来了,在门口杵了好一会儿,伸手开始揽客,动作极其不自然。 沈镜就这么看着,关姨娘似是感受到了目光,抬头朝这边看来。 沈镜的马车离得本就不远,关姨娘刚刚一直低着头,此刻才看见沈镜,脸一下子烧红起来。她想扭头回楼里,但想到会被罚,一时又不敢了。 沈镜微微咧着嘴角,就这么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吩咐秋雁,“去叫她来我跟前说话。” 秋雁领命去了,沈镜看着秋雁在关姨娘身边说话,只似乎关姨娘拒绝了,朝这边看了一眼,目光恶狠狠的。 关姨娘自是抗拒的,她过来的话不是自取其辱吗? 秋雁也没硬拉她,只抬脚就走到另一个姑娘面前,拿出一锭银子给了那姑娘,“去叫你们妈妈下来,我家主子想见见这位姑娘。” 秋雁说着,指了指关姨娘。那姑娘顺着目光看了看,又看了看手里的银子,高兴地点点头,转身进楼了。 不一会儿,千娇阁的管事出来了,看见秋雁,愣了一下,随即谄媚道:“这不是秋雁姑娘吗?是来看关姑娘的吗?我们听了你们的吩咐,好好照顾她了。” 秋雁点点头,“劳烦妈妈了。今日是我家主子要来见关姑娘的,只她拒绝了,无奈之下,只能麻烦你了。” 管事过去和关姨娘说了几句话,与对秋雁的态度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关姨娘被威胁了,只得不情不愿地走到马车跟前,“不知沈小姐找我何事?”声音冷硬又嘲讽。 沈镜自是不在意她的态度,“无事,只是想让你看看我,膈应你。” 关姨娘被这有些无赖一般的语气弄得有些懵,愣了一会儿,又讽笑道:“你这是来我面前找尊严的吧?如今你的名声臭了,人人都避之不及,在我面前,你才觉得自己如以前一般风光吧?” 沈镜笑了一下,反唇相讥道:“看来我的名声真的是臭,你在这种地方都能听说,我以为你都不揽客做生意的呢?如今这些都知道了,看来你也并不是真的高傲吧?” 关姨娘被说到痛处,一时脸红地像要滴血,又不知该怎么反驳,只恶狠狠地瞪着沈镜。 沈镜又是一笑,“只你的消息来源太少,你合该再去打听一下的,知道梁聚对我余情未了,我走后还去看我的。” 沈镜看到关姨娘明显愣了一下,看她的目光照样是凶狠的,只多了一丝不甘。 沈镜又道:“况你看我今日的生活,吃穿不愁,想去哪便去哪,无人管束,多自由啊!” “沈小姐生了好人家而已,”关姨娘愤愤道,“只现在你娘家也和你断绝关系,看你以后还靠谁?” 沈镜懒得与关姨娘逞这等口舌之快,冷笑道:“至少目前还有能力压着你。” 顿了一顿,又道:“只我必须要提醒你关玲一句,你都在这千娇阁待了那么多日,可没见谁来救你,你真的就把希望放在你的同伙身上了么?没准她巴不得你受苦受难,最好忍受不了,一根白绫解决了自己,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关玲被这样一说,心里一惊,眼里也露出些许绝望,不过马上反应过来一般,笑看着沈镜,“你不就是想套我的话么?我不会说的,即使我真死了,那还有人对付你,我是乐见其成的。” 沈镜只得感叹,原来人可以这样不要脸的。 沈镜哼笑了一声,“我倒不想套你的话,我本就不相信你。”看了看她身后的千娇阁,意味深长道:“回吧,我会交待管事,好好照料你的。” 说完,放下帘子,吩咐外面的人回府。 回程的路上,沈镜的思绪还是被司徒文宣占据着。 另一边的司徒文宣也静不下心来,台上凤舞楼的几个姑娘正唱着她们新学的曲子,跳着她们新排的舞蹈。司徒文宣却无心欣赏一般,只机械地跟着拍个手。 沈镜的样子在她脑中回旋着,之所以会这么去想一个人,全因为她的眼神,她看自己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惊异实在是耐人寻味。 司徒文宣真的想去见一见这个女子,只是各自的身份摆在那里,即使两人都不在乎那些个虚名,但也没有契机让两人见面。 不过,机会也不是没有。 睿王世子两岁生辰,睿王妃沈慈心疼小妹,不惧小妹名声,写了帖子邀小妹来做客。 而齐王作为睿王的哥哥,自然在被邀之列,只这样的宴席,男女是分开的,要见面的话也是不易的。 睿王世子生辰这日,沈镜起了个大早,让秋雁和胡妈一同收拾自己,毕竟要去见人,首先要把自己的形象整好了,愉悦自己不说,也是一种礼貌,还可以免得让人找到更多笑话她的理由。 甘氏知道小女儿也被邀请了,本是要差人让她等着自己一起,有她在旁,量别人也不敢轻看了她。 只甘氏派去的人去的晚了些,沈慈特意交待妹妹要去早一些,便错过了甘氏派来的送信人。 沈慈原是担心沈镜来迟了,正赶上宾客都来的时候,万一别人对她指指点点就不好了。 沈镜直接去了沈慈的院子,把礼物递给小侄子的奶娘,方才问沈慈,“姐姐叫我来早些是要做什么吗?” “哪是做什么?姐姐好久不见你,趁这个机会见你,又怕你来迟了,正赶上我忙的时候,就说不了什么话了,所以才让你早来的。”沈慈不想惹妹妹不开心,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沈镜哦了一声,四下看了看,“姐夫今日也不同你在这边吗?” 沈慈愣了一下,嘴角泛起个苦笑,文不对题一般接话道:“镜儿,有时候姐姐很羡慕你呢!” 沈镜看沈慈难过的模样,想着安慰,可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沈慈和自己不一样,她嫁的是王爷,而自己嫁的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候府少爷,所以自己休夫的后果没那么严重。 再说,即使可以,估计沈慈也不愿休夫,沈镜看得出,沈慈是很在意睿王的。 沈镜没有出声安慰,沈慈大概也就这么感叹一句。屋子里静默了一瞬,还是沈慈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今儿可是你侄子的生辰,咱们可不得说这些不开心的事。” 正说着,沈慈两岁的儿子司徒恒往这边跑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大丫头和一个奶娘,皆是担忧惶恐的表情,一边跑一边道:“世子爷,你慢一点,当心摔了。” 那小孩哪听得进去,还是跑着,沈慈见状,已是担心地站起了身,“宝儿,慢点,可是有什么事?” “娘亲,姨母在这里吗?”那孩子跑到沈慈边上,仰头看着沈慈,一脸期待地问。 小孩的记忆一向短暂,即使见过沈镜好几次,那孩子依然不记得她。 听见问话,沈慈指了指沈镜,“那不是你姨母吗?宝儿找姨母做什么?” “娘,我要听姨母讲葫芦娃的故事,我那小厮识字不多,讲的我听不懂。” 沈镜一愣,心道这礼物还真是送对了。 沈慈看着沈镜,“什么葫芦娃?你哪学来的,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沈镜对着沈慈得意一笑,用嘴型回答:“编的。”随即将那孩子拉到自己跟前,“来,姨母给你讲故事。” 第一百零四章好奇 沈镜讲的绘声绘色,除了司徒恒外,其余人等皆听的入神。 正讲到精彩处,忽有下人来报,“王爷来了。” 一众下人立马各归各位,沈慈只冷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沈镜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了,司徒恒年纪尚小,不知大人心中思绪,只觉姨母不给讲故事了,他便开始哭闹。 沈镜只得小声安慰,却听下人又吱吱唔唔地说:“齐王殿下也一块来了。” 沈慈有所反应了,皱眉看向沈镜。沈镜也同样皱眉看着沈慈,“找个地方给我避一避。” 若这不是在睿王府,沈镜大概不会想着避开的,毕竟她内心是极想见这位齐王的。 因两人就在堂屋里讲话,要去别的屋子得先出门。沈慈拉着沈镜急急地往外走,司徒恒见状,急忙跟着跑,被奶娘抱起来后就开始大哭,嚷着要姨母。 刚出了门,便见司徒文韶与司徒文宣一前一后进了院门,因听见儿子的哭声,司徒文韶老远便问:“怎么啦?” 沈慈这会儿只得停下来回话,“小妹给宝儿送了生辰礼,宝儿喜欢得紧,非让他姨母讲故事给他听,这不刚好三皇兄来了嘛,镜儿理当避嫌的,我正要领着她去西厢呢,宝儿不得听故事,所以哭闹了起来。” 司徒文宣在众皇子中排第三,虽是个闲散王爷,但没人敢慢待他,因为他在皇帝面前很受宠。 司徒文韶闻言,一时不知该如何缓解这尴尬的局面。 司徒文宣笑了一下,道:“倒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原也是想先给侄儿送个礼的,倒被抢先了。” 几人都不知该如何接话,正各自思量着,又听司徒文宣问道:“不知沈姑娘讲的什么故事,我可不可以一起听听?” 司徒文宣话音刚落,沈镜一下子抬头看他,目光带着探究。沈慈和司徒文韶也看着他,目光有些不赞成。 司徒文宣咧了咧嘴角,露出个极其优雅的笑容,“你们知道的,我一向对这些比较感兴趣。” 司徒文韶和沈慈对视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感兴趣不假,可也得看场合吧! “是葫芦娃的故事。”已经停止哭泣的司徒恒插话道。 “那我就从头再讲一遍吧!”沈镜忽然开口应了齐王。 沈慈和司徒文韶听了,一时以为听错了,不由自主地又对视了一眼,一时难以理解两人的脑回路。 这时候有明显反应的还是司徒恒,他知道姨母要讲故事了,兴奋地蹬着奶娘,想要离开奶娘的怀抱。 奶娘抱不住,把他放了下来,他立马蹿到沈镜边上,揪着沈镜的长衫,“姨母,你坐下讲。”说着拉了沈镜回了堂屋。 司徒文韶和沈慈难得有了默契,只对视一眼,便开始招呼两人坐下。 沈镜重新开始讲故事,只这一次,她到底是难以静心的。她一边讲,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司徒文宣。 那张脸太过熟悉,熟悉到沈镜有种错觉,她还活在前世,现在这样是和她的丈夫在闲话家常。 沈镜以为自己打量的不动声色,没人注意。可司徒文宣什么人啊,他是活在别人目光中的人,轻易就能辨别他人看自己的目光。 也不过一会儿,司徒文宣便察觉出她的目光了,可是她看自己的目光着实让人觉得奇怪。 是那种带着疑惑和好奇的,又带着一点期待的目光,司徒文宣内心疑惑不已,但没有出声询问,毕竟问出来会让人尴尬的。 又过了一会儿,司徒文韶和沈慈也觉察出沈镜在打量司徒文宣了。沈慈惊了一下,一个劲地给妹妹使眼色,只差去踢她一脚了。 司徒文韶呢,看看沈镜,又看看司徒文宣,直接问了出来,“小妹怎的一直看三皇兄,他脸上没东西啊?你们是不是见过?” 沈镜闻言,怔了一下,自己的行为被抓包了,她下意识地看向司徒文宣,而他只侧了头,淡定地端茶杯喝水,仿若没听见司徒文韶的话一般,又似乎是期待沈镜的回答一般。 沈镜咧嘴一笑,“我的目光太明显了么?” 沈慈听她这么回答,心里开始打鼓,心道这小妹到底还是不成熟,正要出声打圆场,又听沈镜道:“我并不认识齐王殿下,只听过。我就是单纯地好奇,坊间传成那样的一个王爷是个什么样子的。” 司徒文宣不用深想,也知她答了假话,或者说答的不全面,他突然不想放过她,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沈姑娘吃过我一盘美食,我还给沈姑娘让过一次路,倒也不是不认识吧?” 沈镜愣了一下,不知齐王意欲何为,皱了皱眉,还未开口,又听司徒文韶道:“哦,还有这茬,这倒是认识的了。” 沈镜微微一笑,“照这样说的话,当今皇上和我也算认识的了,我在他的土地上生活不是?” 司徒文宣和司徒文韶均被噎了一下,沈慈方得了机会开口,话是对着沈镜说的:“镜儿不得对齐王殿下无礼。” 沈镜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到底又有些气不过一般,又道:“如今王爷提起,民女在这里给齐王再道一声谢谢。” 司徒文宣又笑了一笑,似乎不在意沈镜的态度一般,又道:“沈姑娘刚刚说我在坊间的传闻,不知都传了些什么?” 沈镜真觉得是齐王是在针对自己,不由皱了皱眉,心想自己刚刚是怎么得罪的他,难道就因为刚刚多看了他几眼吗? 压下心中的疑惑,沈镜不卑不亢地答道:“当然是传王爷盛名了,王爷就别让我再描述了,免得让人以为你是在炫耀呢,特别在我这样一个名声不好的人面前。” “沈姑娘倒不必自嘲,名声这种东西太虚了,不必介意,”顿了一顿,看向沈镜的目光多了一丝揶揄,接着说:“不过我看沈姑娘也不是会为名声所累的人,不然也不会做有损名声的选择。” 沈镜内心一惊,忽然觉得自己被人看破了一般,旋即又像找到知音一般,这会儿她傲然一笑,“齐王殿下说的是,我确实不在意。” 司徒文宣笑笑,没再接话。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沈慈心内感叹,怎么自己和司徒文韶倒像是客人一般,而沈镜和齐王倒成了主人一样。 未免尴尬,沈慈重新找了话题聊天。出了这么个插曲,故事当然没接着讲了,司徒恒毕竟年纪小,丫头哄他去玩其他的,他便没再吵着听故事。 “今日摆宴,想来弟妹要处理的事情多,我就不叨扰了。”又坐了一会儿,司徒文宣起身告辞。 睿王跟着起身去送客,沈慈终于得了机会跟妹妹讲话,“你怎的会认得齐王?你刚刚怎么一直盯他看?好奇也不是你这样的,也不知道收敛点。” 沈镜心虚地吐吐舌头,随后还是好奇道:“姐姐,齐王怎么不去封地啊?” 沈慈瞪了眼妹妹,“你关心这些做甚?” 此刻沈镜的脑中全是司徒文宣,刚刚她也是很压制了,不然那样一副熟悉的容貌,沈镜怎么的也要一直看着。 经过这短暂的观察,沈镜得出结论,他似乎不是穿越而来。谈不上失望与否,只对齐王愈发好奇。 沈镜嘻嘻地笑着,“姐,我这哪是关心,分明是好奇嘛!” 这样笑着的沈镜似乎又回到了未出嫁之前那般无忧无虑,沈慈叹了口气,悄声与妹妹说道:“这齐王似乎有什么隐疾,说活不了多少年。” 沈镜愣了一下,眼内满是震惊,若真是这样的话,他不就变成前世的自己那样了嘛,会英年早逝。 这似乎也就可以解释了,为何齐王本来能力卓越,却一直不涉朝政,而是乐于享受? “得了什么病啊?没人能医吗?”沈镜忍不住再问。 沈慈对妹妹有些无奈,瞪了眼她,“我不知道,怎的恁多问题?你看看齐王多受皇帝宠爱,都不知为他寻了多少良医。” 沈镜心想,或许就是因为齐王命不久矣,所以皇上才宠爱了些,因为齐王对他没威胁。 沈镜又无意想起齐王妃,皱了皱眉头,又说:“我之前上街偶遇过齐王妃,感觉甚是奇怪,我觉得她和齐王不搭。”特别今日见过齐王之后,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什么搭不搭,”沈慈忽而自嘲一笑,语气落寞道:“人人都说我和你姐夫男才女貌,可你看现在……” 沈镜愣了一下,没成想倒惹得姐姐难过了,她想着转移话题,复又问道:“怎么我来你这里赴了那么几次宴,竟从没见过她啊?” 沈慈皱眉回忆了一番,随后道:“她似乎不喜欢热闹,每次都由齐王帮她挡了。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来了。” 沈镜心底有好多问题想问,她现在对齐王以及齐王的一切太过好奇了,就想打探更多。 “姐姐,寻个日子你跟我八卦八卦齐王吧,我闲来无聊,解解闷。” 沈慈听妹妹这样说,瞪着她,没好气地说:“哪有你这样解闷的!” 沈镜再度心虚的笑笑,也不做解释,心想即使沈慈不与她说,她也要去打探的。 第一百零五章态度变化 沈慈最终还是和沈镜八卦了几句,之后便忙着处理宴会的事宜了。 吃过中饭,宾客便三三两两地来了,沈慈自然是忙着去招待客人的,交待了下人好生照顾着沈镜,便去忙了。 沈镜作为“名声不好”的女人,自然不会主动去往人跟前凑。一个人挑了个边角的位置坐着,淡淡地看着其他人,心想倒难得不用费心费力地去交际了。 沈镜享受着一个人独处的时光,但在外人看来,却是没人想跟她说话。沈镜自然感受到了别人若有似无的打量,甚至是不经意间的指指点点。 这样的局面在甘氏到来后有所改变了,甘氏与沈慈说了几句话,又与平日交好的夫人互相攀谈了几句,方才抽身来到沈镜边上。 甘氏看着形单影只的小女儿,自是心疼得紧,怕女儿想不开,甘氏劝慰道:“既然踏出了那一步,今时这样的待遇倒也不能怨。” 沈镜泰然一笑,“娘,我省得的,你不必忧心,有得必有失嘛!”顿了顿,又玩笑似的说道:“何况这也是暂时的,假以时日,她们想来和我说话估计还得排队呢!” 甘氏瞪了眼女儿,“可不得说这么无礼的话。”嘴上斥责着,心里倒欣慰了不少。 虽出了沈镜休夫一事,但甘氏在京中妇人圈中依然还是有些地位的。一来她丈夫身居高位,两个嫡子也算功成名就的;二来,她毕竟是睿王妃的亲娘,理应巴结着的。加上她素来名声好,身边自是能围上一圈人的。 也就和沈镜坐了没多大会儿,便陆陆续续有人来和甘氏说话,大家虽默契地没提沈镜休夫的事,但也默契地没同沈镜说话,更没有问甘氏沈镜的事。 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沈镜觉得无聊,身边围这么多人,扰了沈镜的清净,沈镜站起身,对甘氏道:“娘,我去那边坐。” 甘氏点点头,“嗯,过会娘来和你说话。” 众人这才觉得是打扰了两人,这会儿才有人开口问:“沈夫人,一直不好开口问您,您这小女儿和江阴侯府大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侄女儿怎么不惜毁名声也要休夫呢?” 沈镜休书里明明是替梁聚考虑的,可别人哪会看那个,只知道是沈镜休夫。 甘氏想着得借这个机会为女儿正正名,冷哼一声,“若是有办法,她也不会选这条路走,如今别人避她如蛇蝎,她做之前怎会想不到这个结果?” 众人被说的心虚,似乎甘氏是在嘲讽她们一般,一时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听甘氏又道:“被人算计的婚事,离开了也好,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便让人害了,再待在那里,没准命都丢了。我是做娘的,只希望她好好活着。” 甘氏的语气又伤心又愤怒的,一群妇人似乎问道了八卦的味道,忍不住问道:“大侄女这是被算计了啊?您说她肚里的孩子……” 问话的人一时不知该怎么问,想起沈安颂,又觉更是扑朔迷离了。却听甘氏叹了口气道:“你们也别叫她侄女了,如今家里也和她断绝关系了。我这女儿,命怎么那么苦呢?” 众人喏喏的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心里有千般问题,也不敢问。 这时候沈安颂来了,她也没见着被众人围着的甘氏,只远远见了形单影只的沈镜,向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随后向人多的地方走去。 “哟,这里怎的如此热闹?”沈氏作为江阴侯夫人,沈慈自然要邀请她。 围着甘氏的人寻声望来,也不知怎么解释,便让开了一点,让沈氏能看到甘氏。 沈氏对上甘氏的目光,愣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原是大嫂在这,怪倒是那么多人围着呢!” 甘氏冷哼了一声,并不接沈安颂的话茬,站起身对其余妇人道:“你们坐着,我去看看王妃。” 众人也不是吃素的,心里都敞亮着。按理说甘氏的身份比沈氏低,甘氏再怎么都该装点样子,可看这样子,甘氏却是一点好脸色都不给沈氏的,个中原因,稍微一猜测便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这边厢沈镜却也不是真的形单影只的,常琳公主也来了宴会。沈镜远远见了,急忙低下头,心想省得为需不需要打招呼纠结。 “镜儿怎的一个人坐这里?”常琳公主自然地坐到沈镜边上,听语气似乎也不知道沈镜如今的处境。 看常琳公主这样,沈镜的语气自然就亲切了许多,“姨母没听说吗?我现在名声太差,别人都避着我呢!” 常琳公主恍然大悟,随后愤愤不平道:“别理那些个人,目光短浅。梁家那大少爷,不成气候;沈安颂那人,自私自利。这次是你腹中的孩子不在了,下次指不定是你自己的命没了呢!” 沈镜:“……” 沈镜倒没想到除了甘氏,还有人这么乐观地看她休夫这件事,她以为那些妇人如此避讳她的态度已说明了,这个时代不管怎样都不能休夫的,只要你做了,那不管什么原因,都是可耻的。 不过倒是没人相信她在休书里写的,休夫是自己的原因,怕连累了梁聚才休夫的,想来那样一个环境,别人不自主便会往阴谋上猜测。 常琳公主也就小坐了一会儿,她来是有事的,“我去找你母亲说说话。” 常琳公主这一小坐影响不小,睿王妃和甘氏对沈镜态度不变情有可原,毕竟是亲人。但常琳公主就不一样了,她这么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看起来和沈镜关系比较亲厚,这种行为是一种风向。 所以有人来跟沈镜搭话的时候,她也并不奇怪别人怎么就转变态度了? 也没过了多久,宾客来的七七八八了,三三两两地闲话家常,厅里一时甚是热闹。 “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沈姑娘?” 沈镜原本在发呆,突然耳边响起一个略带兴奋的声音。沈镜愣了一下,心想最近怎么老爱发呆,寻声望去,竟是前几日见过面的齐王妃。 想起脑中刚刚一直想的司徒文宣,看着齐王妃的眼神不自主便带了打量。 “沈姑娘不记得我了?还是我哪里有脏东西了?”说着还转向她的丫头,又问了一遍。 沈镜反应过来,尴尬一笑,解释道:“并不是,我只是在想事,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失了礼数,齐王妃请见谅。” 齐王妃释然一笑,“沈姑娘想什么想的这般入神呢?” 沈镜摇摇头,心说总不能跟你讲,我在想你家男人吧,听来倒像是居心不良一般。本来她就是纯粹的好奇,谁让司徒文宣和她前世的丈夫长得一模一样呢?不好奇那是假的。 齐王妃也没多问,沈镜又好奇道:“倒难得在宴会上看到齐王妃的身影。” “我这个人笨得很,最是烦这些,又不懂交际应酬,王爷也就帮我挡了。”齐王妃语气淡淡地解释道。 “至于今日,也是母妃命令我来的。”齐王妃倒也不顾忌一般,这种事随意就跟沈镜说起。 沈镜也没深问,只礼貌似地感叹了一句,“王爷对王妃倒是体贴。” 齐王妃淡淡的嗯了一声,倒没有多说什么的意思。 一时两人都无话了。这时又有妇人来同沈镜讲话,看着齐王妃道:“这位夫人看着眼生得很,不知是……” 沈镜便替两人做介绍,先同齐王妃介绍了妇人,方才对那妇人道:“这是齐王妃。” 刚刚看沈镜介绍两人的顺序便知这位妇人位份不低了,此时闻言,甚是惊讶,之后又带点恐惧地跪下,“民妇无知,冲撞了王妃,王妃莫怪。” 齐王妃显然对此种情景感到不适,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让人不要这样,沈镜便解围道:“齐王妃性子温厚,并不在意这些虚礼的,你赶紧起来吧,不然让外人以为齐王妃欺负了你呢!” 妇人抬头小心地看了眼齐王妃,听她说了句“起来吧!”,方才起身,随后找了个借口离开。 “如果可以,我倒也想休了王爷。”那妇人离开后,齐王妃突然感叹似的说了这么句话。 沈镜闻言,震惊地看着齐王妃,随后四下打量了一下,见身边没人,方才低声道:“齐王妃可不要随意乱讲,让人听去了就不好了。” 齐王妃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总不至于掉人头就是啦!” 沈镜很是看不透齐王妃这个人,一时又觉得她说话有礼,一时又觉得她说话不过大脑。对她和齐王的关系也愈加好奇。不过心内纵使千般好奇,她也不想去向齐王妃打听。 沈镜正想着怎么绕开这个话题,又听齐王妃仿若自言自语一般道:“怎么样才能让他休了我呢?” 沈镜:“……” 如果齐王真是流连花丛中的人,即使他再好,若换了沈镜,估计也是要休夫的。所以她真不知该怎么劝说,但又不能附和着让人休夫。 正头大时,甘氏来寻她了,手里牵着她的外孙,“你小侄子闹着要找你,你姐姐太忙,你来带他玩一会儿。” 沈镜对齐王妃歉意一笑,随后拉着司徒恒坐到自己腿上,语气温柔地问道:“找姨母做什么呀?” 司徒恒便与沈镜对起话来,沈镜偷偷打量了齐王妃一眼,她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们。 第一百零六章齐王妃想休夫 也没带多大会儿,沈慈便亲自过来带儿子了。再怎么说也是今天的小寿星,也需要见见客人的。 “镜儿,我看你和三嫂相谈甚欢,你帮我好好招待着三皇嫂啊!”沈慈牵着孩子走出几步,还不忘回头来交待沈镜几句。 沈镜微微张了张嘴,心想姐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是相谈正欢了。 看着沈慈走远了,沈镜方才转身,对齐王妃道:“王妃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我去告诉姐姐。” 齐王妃摇摇头,“没什么需要的。” 沈镜笑笑,也就没再客气。只听齐王妃忽然感叹了句,“你带小孩子好有耐心啊!我就带不来孩子。” 沈镜愣了一下,想起早上沈慈跟她讲的八卦。说这位齐王妃是续弦,原先那位王妃似乎是自杀的,自杀时只留下了个刚满月的孩子。 当然对外怎么能说人是自杀呢,说的是得了不治之症。沈镜猜想莫不是得了产后抑郁症自杀的,沈慈知道的也并不多,和沈镜也就说了那么一点。 如今这孩子也三岁了,是个女娃,以前一直是司徒文宣的母妃带着,听说近些日子才让齐王妃带着的。 收回思绪,沈镜笑笑:“我比较喜欢小孩子而已。” 齐王妃似是陷入了沉思一般,没再接话。沈镜也没打算找话题和她聊,一时便静默下来。 沈镜正觉得无聊时,有人提议玩游戏。本就是寻个乐子,也就得到了众人的赞成,一时间每个人都献计献策,技术找到个好点子。 终于,有人提议“配对”的游戏得到了最多的支持。 游戏规则是:男客和女客都参与,每个人都拿出一件自己的东西,但又不能是明显看得出主人是谁的物品。男客的收集起来拿给女客,女客的收集起来拿给男客,而后女客挑选男客的一样东西,男客则挑选女客的。 挑好以后,若正好是夫妻拿到了对方的东西,便有相应的奖励;若刚好是男未婚女未嫁的拿到了对方的东西,那可以撮合一下。至于身份匹不匹配倒不用太担心,毕竟受邀前来的,位份也不低。 但若是有婚约或已经成亲的,拿到的不是对象的东西,也不做公布,当无事便可。毕竟这个会破坏夫妻关系。 没用多久,东西便收齐了,拿给对方去选了。今日的宾客众多,男女人数也不一样,同时选中对方的东西只是个概率问题,但总归是图一个乐子的。 出乎意料的,好多夫妻都拿到了对方的东西,毕竟贴身之物,一起生活总会有些了解的,玩的也就是这种小心机。 当然也有什么没拿的,自然也就有拿的不是自家对象的。沈镜拿着一片黄色的落叶,心想这人倒是随性得很,比她还随意。 “沈姑娘怎的选了一片树叶?”齐王妃看着沈镜手里的树叶,微微疑惑道。 沈镜把玩着手里的树叶,无所谓地笑笑说:“我也没什么可选的,倒是王妃您怎么什么都没选呢?” 这选东西当然得有顺序,自然是按位份高低来选了。以沈镜如今的尴尬地位,只能自觉排在最后了。 “我?”齐王妃淡淡地笑了,“什么都不合眼缘,就不拿了。只是不明白,沈姑娘也可以不拿的,怎么要拿这叶子,若说这叶子漂亮还说得通,可这叶子……” 齐王妃皱皱眉,一时不知该怎样描绘这叶子,奇丑无比倒也算不上,只看别人都不选便知,这叶子无甚特别的,甚至可能昭显用这叶子的男人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自然位份也不高。 沈镜把玩着叶子,淡然道:“看它可怜吧,孤零零的,都快被风刮到地上了。” 齐王妃失笑,显然觉得这个理由太滑稽。沈镜却忽然发现,自己和这片叶子也有相似之处,因为名声的原因,前段时间走哪都被嫌弃一般。 沈镜也没注意后面的奖励环节,对比其他人的兴奋,沈镜和齐王妃都像是抱着重在参与的态度一般。 “别叫我王妃了,听着怪别扭的,”齐王妃忽然转了话题,“我叫舒思秋,年纪应该比你大,你叫我一声姐姐便可。” 沈镜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点头,“算起来也是认识的,竟然才知道姐姐的名字。” 两人随意地聊起了其他话题,后来搭了戏台子唱戏,两人才结束聊天,专注地看起戏来。 晚饭过后,宾客陆续离席,沈镜本就觉得无聊,与沈慈和甘氏打了招呼便要走,甘氏赶紧拉着她,“等我一道走,我有几句话跟你讲。” 沈镜等了一会儿,甘氏交待好后跟她坐上一辆马车,马车走出一段后,甘氏方才开口说事。 “今天常琳公主来找我,是想让我帮忙相看一下姑娘,她二儿子齐稳岁数大了,自未婚妻死后,一直没能说上亲事。” 沈镜嗯了一声,表示在听,心里却想甘氏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怎的跟她讲起其他人来了。 再说这齐稳,因当初为梁宜浓挑选夫婿时,也曾有过了解,只当时觉得梁宜浓进不了襄阳侯府的门,便也没有深入了解。 “我觍着脸跟常琳公主提了一下你,没想到常琳公主倒真认真考虑了。” 甘氏终于说到点上了,只不过这情节发展的让沈镜也有些接受无能。正惊讶着,又听甘氏继续说道:“常琳公主说你的脾性她倒是喜欢,也不介意你成过亲,只她还要征询一下齐二少爷的意见。” 沈镜不知常琳公主这是不是托词,若不是的话,这常琳公主也真算得上个开明的人了,放在现代都是极开明的,有个这种婆婆倒真心不错。 只是沈镜难免抗拒,她刚从火坑里跳出来,还了都不了解,难道接着再去跳。心想她娘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怎么只关心齐二少爷的意思,也不关心自己是否看得上齐二少爷。 不过又一想,以沈镜如今的地位,能嫁给齐稳也算上辈子烧了高香的,甘氏自然是拍手叫好的。 “娘,我不想这么快再成亲,即使成亲也要选个我喜欢的,也喜欢我的男人。”沈镜拒绝道,“且齐二少爷和梁聚也是相识的,这样做岂不是太尴尬了。” 甘氏不可思议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梁聚也怪不得齐二少爷。” 沈镜被噎了一下,心想到底是时代不一样,甘氏虽然开明,却也保守居多,她嘟囔道:“可是我又不喜欢齐二少爷。” “那你喜欢谁?”甘氏伸手点了一下沈镜的额头,“齐二少爷有什么不好,常琳公主又喜欢你,嫁给他你是享福的,以你现在的条件,能嫁个好的已是不易,能嫁给齐二少爷就是撞大运了。” 沈镜瘪瘪嘴,不满道:“我又不是非要嫁人,我一个人活的不是更自在。” “女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嫁了人你才会有依靠,不然以后娘去了,谁来照应你?” 甘氏这样说了,沈镜除了感动便是无奈,她叹了口气道:“娘,你别老担心着我,其实没谁能成为永远的依靠,最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我会变的强大。” 甘氏闻言,也叹了口气,“但是嫁个齐二少爷总归是好的。” 沈镜一时也无法改变甘氏的想法,也就不想再辩解,只冷静地提醒甘氏,“娘,说的好像齐二少爷同我已经定了亲一样。” 甘氏一愣,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所以最近你要谨言慎行,以今天的情况来看,你的名声没有想象中的差,加上常琳公主对你的厚爱,想来也是有机会的。” 沈镜沉默,不想再说话,免得甘氏又对她说教。 甘氏也没多少时间说教,到了沈镜的静心居以后,她直接换乘沈府的马车回去了。 这边厢齐王妃和齐王乘坐同一辆马车回府,马车走出一段后,司徒文宣开口问舒思秋,“可有何不适,母妃逼你来你来跟我说了,我挡了回去便是。你一向不喜欢这些的,不必听母妃的。” 舒思秋冷笑了一声:“没什么不适,幸而有认识的人,一起说话。再说,我不喜欢有什么要紧,我不喜欢你,还不是要做你的妃子。”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心中微微泛苦,“是我牵连了你。” 舒思秋见他这样,心又软下来了,叹了口气道:“本也是我们家欠你的。” 这种对话在两人间发生过数次,司徒文宣也不想再往下说车轱辘话,只得打起精神转移话题:“你说有认识的人,是谁啊?可还聊得来?” “沈镜,”舒思秋说了个名字,怕司徒文宣不认识,又补充道:“就是前段时间休夫那个。”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脑中不由自主便浮现了今早见到的那个女子,好奇道:“你怎么会认识她?” 舒思秋以为司徒文宣是嫌弃沈镜,便将两人认识的经过说给了司徒文宣。之后又道:“大多人都避着她,我却很欣赏她。” 司徒文宣闻言,淡淡地问道:“是不是你也想休夫呢?”语气听不出喜怒。 舒思秋愣了一下,小心地看了眼司徒文宣,诚实道:“如果可以,当然是的。我想着离了我,你一样能找个帮你做这个位置的女子,她们还能做更好。” 司徒文宣点点头,“你说的是这么个理没错,不过我倒也不是非找这么个人。你知道,选你不是我的本意。” 舒思秋叹了口气,“所以说都是我们欠你的。” 司徒文宣笑了一下,“如果你想离开,现在倒是时候了。” 舒思秋惊讶地看着司徒文宣,司徒文宣却不看她,低着头似在思索什么一般。 第一百零七章祸从天降 见司徒文宣不说话,舒思秋又不能多问,便主动转了话题,问司徒文宣,“王爷今天玩游戏了吗?” 司徒文宣还是未抬头,只懒懒的嗯了一声。 “王爷拿到了什么,拿出的又是什么?”舒思秋倒不是真的好奇,只纯粹是没话找话一样,“我的珠子也不知落入哪个手中了,只男客那边的东西我什么都没选,不合眼缘。” 司徒文宣抬头看了眼舒思秋,眼神幽深,让人猜不透心中所想,好一会儿才淡淡的开口回答:“我拿出了一片树叶,拿到了一团丝线。” 舒思秋有些讶异,“那树叶竟是王爷拿出的。” 看舒思秋惊讶的表情,齐王微露疑惑,舒思秋见状,解释道:“是沈姑娘最后拿了那片叶子的。”其余倒也没多说,若把沈镜说的话说给齐王听,这不是诚心气人的么。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心里叹道,怎么和沈镜倒这么有缘。却也不想和舒思秋讨论,兀自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刚刚想了下,我们和离吧!你出了齐王府这道门,今后就靠自己吧!” 舒思秋惊讶地张大嘴巴看着司徒文宣,好一会儿才开口,“这一年,给你添麻烦了。今生,也是我和父亲欠你的,来世做牛做马,我定会报答你。” 司徒文宣咧嘴一笑,笑意却未达到眼底。人有来世的话,会记得这些吗?再说,他何苦拘着这么个人。 “无所谓报答不报答,你父亲对我有恩,也算是报答了。”司徒文宣语气淡然道。 “可是……”舒思秋还想再说,她父亲的恩情齐王早就还了,相反她们还差点连累齐王。 舒思秋话还没说完,司徒文宣便抬手制止了,他不是纠结过多的人,他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去想那些做什么? 齐王与齐王妃和离了。 听秋雁八卦这个消息的时候,沈镜正在看梁聚的来信。 梁聚参军已有月余,前前后后来了五封信,说的都是一些战场的事,末了道一声对沈镜的思念,沈镜看倒是都看了,只从未回过。 她不知道如何回信,她一直认为既然不喜欢别人,就不能给别人希望,让梁聚死了心最好。 脑中思绪杂乱,听到齐王与齐王妃和离的消息,沈镜难免惊讶,但看齐王妃的态度,倒是也想得通,只愈发好奇两人的关系。 “只是,小姐……”秋雁皱着眉头,支支吾吾的似有话想说,又不知怎么开口。 沈镜把信纸折起来,慢悠悠地塞进信封,淡声问道:“只是什么,怎么说个半截话?” 秋雁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外面都传齐王妃和齐王和离是因为小姐你。” 沈镜看着秋雁,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伸手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问道“因为我?” 秋雁狠狠地点了个头,脸上的神色全是愤愤不平,“对,外面就是这么传的。” 沈镜心想,她和齐王也没一腿,怎么把这脏水泼给她了?这会儿倒没功夫去好奇两人怎么就和离了。 “你仔细说明白一些,怎么会这么传?”沈镜郑重其事道,平白无故就被冤枉了,这不是祸从天降嘛! 原是那日宴会,看齐王妃和沈镜关系亲密,众人都觉得齐王妃要离开,那是被沈镜游说的,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外面还传其实原本并不是和离,而是齐王妃想休夫的,但齐王碍于面子,所以才提议和离。因为齐王妃身边的贴身丫头曾听到过齐王妃与沈镜谈话,说过想休夫之类的话。 外人心里也想着,齐王这等流连花丛之人,齐王妃能忍受也是可怜的。只齐王到底身份高贵,齐王妃休夫定是不妥的,所以也料想是沈镜在背后起了作用。 沈镜只觉得冤得很。甘氏才交待她,让她注意名声呢,这转眼损名声的事就跟着来了。 “我明明还劝着齐王妃了嘛!”沈镜不满的嘟囔,虽她不是要赚名声嫁齐稳,但别人的事冤枉到她头上,还是让人不悦的。 “不过齐王和齐王妃都替你说话了,说不是因为你。”秋雁又道,不过紧接着又无奈道:“不过她们都不相信罢了,说齐王是为人和善,不想与人为难,才替你说话的,而且本来被休就是丢面子的事,齐王若不替你说话,就证明确实是自己被休了。” “唉……”沈镜长长地叹了口气,已无话可说,人们总是愿意相信她们认定的事。 “小姐,怎么办啊?”胡妈妈心急道,她是知道甘氏的交待的。 沈镜回道:“能怎么办?咱们也不能去堵别人的嘴,我们也堵不住,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胡妈妈看她这样的态度,更是着急,可确实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只找了人去把这事告诉甘氏。 不过也要说沈镜命里有贵人,或者说她流言缠身,也是祸福相依的。没过多久,常琳公主有意娶沈镜做儿媳妇的传闻也出来了。 传话的并不是甘氏,她原本倒是想以此事来扭转沈镜的形象,但又担心适得其反,万一常琳公主知道了,认为她们精于算计,那就不好了。 这话却是常琳公主自己说出去的,她找了儿子谈话。齐稳听了,坚决反对,他原本就和梁聚有些交情,所谓朋友妻不可欺,他怎么能娶沈镜呢? 再说,沈镜在外面的名声也确实不好,齐二少爷还真有些抵触。但常琳公主也说了,会尊重他,但也会制造机会让两人见一见,等见过了再说。 可不说常琳公主开明嘛!可再开明,儿子古板那也无法。这不齐二少爷和朋友在外面小酌,谈论齐王与齐王妃的事时,无意间便提起了沈镜。 齐二少爷喝的有些多,有些醉意了,说话也就没能经过大脑,听到沈镜的名字,直接皱眉道:“也不知我娘什么眼光,又不是我娶不到妻子,竟然想让我娶沈镜?” 听者自然就来了性趣,“哦?竟然还有这等事,听说那沈姑娘有闭月羞花之貌,齐兄娶了她也是福气。” 说者把福气二字压的极重,显然是调笑的口吻,但醉了酒的齐稳没分辨出来,不屑道:“什么福气呀?娶妻当娶贤,那样一个会休夫的女人,有那美貌我也看不上,万一以后看我不顺眼,把我也休了怎么办?”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虽都是带着调戏的意味谈论沈镜,但不可否认的是,常琳公主确实中意沈镜,倒给沈镜挣回来一些口碑。 秋雁跟沈镜说这些的时候,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展颜的,末了嘟囔一句,“齐二少爷也真是的,怎么能这么说您呢?” 沈镜心想,齐二少爷这事做的,确实有失风度。 不光沈镜这么想,齐稳他娘,常琳公主也是这么想的。她知道儿子的作为后,很是生气,要不是有人劝着,估计都要吊起来打一顿了。 此刻平缓了一下,让齐稳跪在自己面前听训。 常琳公主沉声问道:“你可知错?” 齐稳很少见他娘生气,此时竟也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娘,回道:“我不该把这事说出去。” 常琳公主厉声道:“错,你是不该妄议一个女子。你真的了解沈镜这个人吗?你就在外面这么说她,知道这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可是她明明就是这样的人啊?”齐稳忍不住反驳道。 常琳公主生气地大拍了一下桌子,“那你又是什么样的人呢?说人是非,道人长短的?” 齐稳滞了滞,心内极是不服气,想不通母亲怎会如此态度,怎么会看上沈镜那么一个人? 常琳公主缓了好一会儿,方才冷静下来,她确实太生气了,多年前,在尔虞我诈的后宫,她也曾是一个被流言所害的姑娘,因为受过伤,才更能体会沈镜。 “你以为她为何会休夫,花那么大代价,她换来了什么?被外人唾弃,被家人遗弃?”常琳公主连声质问,“如果不是非做不可,她怎会如此?” 齐稳一时愣住,母亲说的在理,他无话可反驳,这时又听常琳公主道:“你看她现在,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照样活的乐观坚强,换了你,你能做到这样吗?” 齐稳被说得面红耳赤,已冷静下来的常琳公主又道:“你想想该怎么挽救吧!却也是因为我的提议让你如此,伤害了一个姑娘。” 齐稳想了想,到底心有愧疚,答道:“儿子知错,会想法挽救的。” 常琳公主见他听进去了,便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娘知你态度了,不会压着你娶她的,原只是有这个意思,也想着你了解后再答复,没想到你心里这么看不起她,娘也不强求。” 齐稳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他心里确实是不愿的。 齐稳苦思冥想,到底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他总不能登门致歉吧?这不是身上长十张嘴也说不清了吗? 最后他去求了他爹,他爹给了个建议,让他写一封道歉书张贴在外,让其余人都看得见,也就可以帮沈姑娘挽回一些名声了。 齐稳觉得丢脸,不愿意。襄阳侯一句话便解决了,他道:“有所担当,此乃真丈夫也。” 第一百零八章出风头 齐稳速度极快,没多久就写了一张道歉书,誊抄了几份,张贴在几个人多的地方。 这回倒不是秋雁跟沈镜八卦的,而是甘氏跟沈镜讲的。这一大早,沈镜还在睡觉,甘氏便上门了。 见沈镜还在未起,一时有些生气,“都日晒三杆了,你怎么还睡着?你这样以后嫁了人可怎么行?” 沈镜满不在乎地答道:“闲来无事,起来也无聊嘛!再说难得自在,所以说嫁人就这么不好。” 甘氏自是要训沈镜几句的,只训得沈镜头疼,方才出声打断她,“娘,你这么着急忙慌地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甘氏把齐稳的行事与沈镜说了一通,末了语气稍显兴奋地说:“看来常琳公主对你真是有意的,不然也不会让齐二少爷如此郑重其事的道歉,这么说来,你与齐二少爷的婚事十有八九能成。” 沈镜愣了一愣,倒没想到齐稳能这样做,她接过甘氏刚刚递来的道歉书,默默地看了一遍,大意便是齐二少爷他妄议他人,损了沈镜名声,这事做的不厚道,他要为此道歉。 看完后,沈镜将纸张叠起来递给旁边的秋雁,对甘氏道:“娘,还有那十分之一是不可能的。”心里却道,其实十之八九是成不了的,她现在可是很抵触,只是不想跟甘氏争辩。 甘氏叹了口气道:“若真是那十分之一,那就只能是你的命了。” 沈镜笑笑,不再接这个话题,转了话题道:“娘,你还没吃饭吧?我近日闲来无事,找了食谱来照着做了几样新鲜菜,待会我做点给娘尝尝。” 甘氏想说这做菜不该是她这小姐身份的人热衷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哪有那么多该与不该呢! “好。”甘氏最终说道,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又从袖袋里掏出一支毛笔递给沈镜,“这是你爹让我给你的。” 沈镜疑惑地看着甘氏,她是比较奇怪沈凌平的态度,原先不是不让甘氏来见她么?怎么现在倒还送上了东西。 甘氏也不待沈镜问,随即就解释道:“齐二少爷这一行事,让你爹看到了常琳公主对你的重视,襄阳侯府比江阴侯府地位高些,你爹拎得清的。” 沈镜愣了一愣,嘴边泛起个嘲讽的笑容,到底什么都没说,让下人将毛笔收好,便起身去了厨房。 沈镜是真的无事,不然她也不会去厨房捣鼓,她现在有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感觉,今个对这样有兴趣了,整来学学,明个儿又换了个爱好一样。 不过虽然用时短,但胜在天分高。学了几天古筝,自己已经能弹出点调调了。在厨房里捣鼓了几天,做的菜也比较可口,若不是亲眼所见,甘氏都不免怀疑,这是女儿新找了厨子,她只是借花献佛而已。 转眼过了月余,襄阳侯府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甘氏心道,自家女儿还真遇到了那十分之一,果然是命啊! 马上就要过年了,想起自家女儿要孤零零的一个人度过,甘氏就心疼得不行。但反观沈镜,她倒是高兴得很。 这是自己穿越过来过的第一个年,她有点小孩子似的好奇和期待。要说一个人孤单,倒也不会,还有一群下人呢!且又不用顾忌礼数,这请安那接受请安的,毫无拘束多自在。 沈镜近来也偶尔进厨房,除夕这天,她也兴致勃勃地做了一道清蒸鱼,刚好几个管事来送礼,她便留了饭,让几人分着吃了。 隔日便有传言说沈镜做菜好吃,这是沈镜亲耳听人议论的。原是大年初一,沈镜领了秋雁和胡妈妈几人去街上凑热闹,刚好听到有人议论她。 有人说她过年孤零零可怜的,有人又接着谈起她和齐稳,又听人说沈镜在学习古筝和厨艺,就是为了去勾引男人。 沈镜听得额头三根黑线,秋雁和胡妈妈气愤归气愤,也不能去和人论长短,只担忧地叫沈镜:“小姐……” 这些人显然也不认识自己,沈镜也没想去争论,淡淡地道:“走吧,别处去看看。” 这里原本是有人舞狮的,边上围了许多人观看。离了这处,沈镜带着两人寻找下一个地方。 胡妈妈和秋雁还在身后嘀嘀咕咕的,不时安慰沈镜几句,沈镜觉得头大,“无妨,她们说她们的,你们也别老想着了,平白扰了过节的兴致。再说,你们老在我面前提,不诚心给我添堵么?” 秋雁和胡妈妈这才闭了嘴,沈镜看着前面一个酒楼比较热闹,拉着两丫头就要去。 胡妈妈往里张望了一下,拉住沈镜,犹豫道:“里面多是男子,咱们还是别进去了吧!” “不也有女子嘛!”沈镜抬脚往里走,“去看看。” “可是小姐,你的声誉……”胡妈妈皱着眉头,很是不赞同。 沈镜轻描淡写道:“我现在还有什么声誉可言,再说也没人认识我,你们别说就行。” 胡妈妈还想再劝,可自家小姐已经进了门,她想了想,叹口气不再多劝。曾经仗着奶娘的身份,她对沈镜说话向来不会顾及太多,可近半年多以来,她发现自家小姐太有主意了,也根本听不进她的劝告。 酒楼有两层,沈镜在楼下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了。虽有女客,但毕竟是少数,所以她的出现自然引人注目一些。 边上的男子不自觉便把目光放她身上,沈镜有些愣怔,随即想起今日没做妇人打扮。 沈镜知道自己有副姣好的容颜,所以已然有些习惯别人的眼神,此刻也只是愣了一下,便神色如常了。 原是一帮人在比拼才气,出题人出一个词,别人在围绕那个词写诗。 沈镜心想,这还真是来错地方了,她可写不来诗,只会背几首诗。 想到这里,突然灵光一闪,她穿来为了认字,也看了些书,竟然从没看到过前世作为学生时需要背的那些脍炙人口的诗。 后一想,这个朝代本来就未曾在历史课本上出现,所以也算正常。那她就用她前世背过的诗来吧,想得起来就参与,想不起来就算了。 沈镜后又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是剽窃,本已放弃了,后来又一想,那就把原作者名字写上去,不算自己的作品,只是凑个热闹,顺便看看这些人做的诗特别不特别。 比拼已经进行过几局了,此刻出题的是上一局中的优胜者,出的词是春天。 沈镜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倒是背出了一句,立马提笔在面前的宣纸上写道:“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贺知章。” 沈镜把纸交上去后,方觉不妥,本来就是原创的,她借别人的诗来,倒打破了游戏规则一样。想要去讨要回来,又不知上哪讨要。 这么一阵耽搁,纸张已经交到了评委手上。沈镜心想,罢了,游戏而已。 不一会儿,评比结果出来了,胜出者就这么巧的是沈镜交上去那张。 “贺知章何在?”主评官站在二楼问道。 沈镜在心内哀嚎了一阵,心想就该听胡妈妈的劝说,不应该进这道门的。因为没人应声,主评官又问了一句。 沈镜听到边上的人议论,说从未听到过贺知章这个名字,若真是厉害的人物,理应听说呀。 主评官正要问第三遍,沈镜起身了,在胡妈妈和秋雁惊诧的目光中开口:“回大人,并无贺知章此人。”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沈镜射来,沈镜微感不适,尽量无视那些目光,看着楼上的主评官道:“这句诗是我偶然看到的,作者就是贺知章。刚刚听到春天一词时,我大脑里瞬间便浮现了这句诗,便写了出来,后觉不妥,想要讨回却未能成功,破坏了游戏规则,小女有罪,请大人责罚。” 沈镜说的慢慢悠悠的,话落,众人皆议论纷纷。沈镜心道,怎么这么轻而易举就出了个风头呢? 美人在前,男子似乎不自觉就会有怜香惜玉之情,听沈镜这么解释,无人怪罪,反而认为她敢作敢当。 主评官也是愣了一会儿,摆摆手让她坐下,“这位姑娘倒也不算破坏规则,毕竟你落的就是贺知章本人,也算是帮他参了个赛。” 主评官又道:“只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该如何称呼。想来姑娘也是博览群书的,接下来就由你出下一题吧!” 沈镜自动忽视主评官的第一个问题,谦虚了几句,出题道:“我出的词是春雨。” 众人再度开始作诗,沈镜却是不再参与了,万一她又赢了可就不好了。 有人专心作诗,也有人专心唠嗑,唠嗑的主人公正是齐王司徒文宣与齐二公子齐稳。两人玩了几局便失了兴致,便看着其他人玩。 “这女子倒是特别,”齐稳看着一楼的沈镜道,“看着貌美如花,想着怕是个空有其表的人,结果对诗词感兴趣不说,还是个磊落之人,也不知是哪家小姐?” 司徒文宣闻言,收回看着沈镜的目光,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齐稳,淡声道:“你不知她是谁吗?” “听三表兄的意思,我该认识她?”齐稳往沈镜的方向看了眼,面生得很,着实没有任何记忆。 司徒文宣抬起酒杯,放在鼻尖闻了一闻,复又放下,依然淡声道:“她便是姑母想说与你做媳妇的人,你还写了封道歉书给她。” 齐稳惊讶的张大了了嘴巴,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她是沈镜?” 司徒文宣无视齐稳的大惊小怪,只慢悠悠地点了个头。 第一百零九章偶遇 待这一题结束,主评官在上方拿着评比出来的最优诗句,问沈镜:“姑娘为何并未答题?” 沈镜一笑,有些心虚,“民女并无作诗的能力,也就不丢人现眼了,只背得一些,却也不能老拿别人的东西来博眼球。” 主评官点了点头,接着进行下一局。沈镜又小坐了一会儿,因投向她的目光着实有些多,她觉得很是不自在,她对秋雁和胡妈道:“走吧,去其他地方逛逛。” 沈镜说着已经站起了身,因她起身这动作,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多了。沈镜眼睛直视前方,并不把目光投向任何一个人。 待走出酒楼,沈镜长长地呼了口气。 齐稳看着沈镜离开,脸上不由有些失望,“她怎么就走了?” 司徒文宣收回目光,语气漫不经心地接话道:“可能是怕扰了别人的心神吧!” 齐稳不解,“嗯?” 司徒文宣看着齐稳,似笑非笑道:“你都没专注答题了吧?” 齐稳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司徒文宣的意思。因为沈镜的出现,大多人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也就没把心思放在了比拼上。 司徒文宣复又打趣道:“怎么?感兴趣了,反正姑母中意她,你也可以去提亲的。” 齐稳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道:“我和梁聚到底相识,这样做总感觉怪怪的。” 说是这样说,齐稳心里还是矛盾的,掩饰心思一般道:“再说也不是远远看一眼就能了解她,万一她是心思歹毒之人呢?” 所谓欲盖弥彰,大抵都是如此。司徒文宣了然一笑,语气淡淡的戳破齐稳心中所想。 司徒文宣道:“你既说了这话,就代表你心中有这等想法。至于人品,想来姑母也是了解的,做母亲的,总不至于害自己的儿子。” 齐稳想想也是,不由自主一般接话道:“母亲倒是说过尊重我,会找机会让我了解。”顿了顿,语气又转为怅然,“只我上次的作为后,母亲已放弃了这个想法。” 司徒文宣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自然而然地接话道:“只是想法改变了,姑母这等开明之人,不全是看你的想法吗?” 齐稳想想也是,似是征求意见一般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去了解了解?” 司徒文宣摇摇头,“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只是跟你讨论而已。” 齐稳哭笑不得道:“跟你就讨论不出个什么?”随即好奇道:“三表兄,你和三表嫂和离,真的是因为沈姑娘?” 司徒文宣一愣,收起了之前的漫不经心,郑重道:“不关她的事,不可随意毁人声誉。” 齐稳被说得脸有些红,心道上次就是因为非议沈镜才被母亲训斥的,怎的又这样了。 齐稳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也是听外面这么议论,想求证一下罢了。”顿了一下,又问道:“那你们是为何要和离啊?”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之后沉默,像没听到问话一般。齐稳看他如此,自是知道他不想回答,也不敢再多问,只挑了其他的话题。 司徒文宣着实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因为有病,也不知能活多少时日,其实也想有个知心人说说话,可和舒思秋,全是互报恩情,两人成亲以来,连夫妻之实都未曾有过。 另一边出了酒楼的沈镜,带着秋雁和胡妈妈在街上游荡了一圈,这看看那瞅瞅的,也倒很容易就打发了时间。 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沈镜想着自穿来还没在外面吃过饭,当即便决定在外面吃饭。可大年初一,大多酒楼都关了门。 沈镜找了半天,倒是在最繁华的地段找到了一家开着门的。只不过门是开着的,却没什么客人。 沈镜心想过节估计都吃团圆饭了,少有人会在外面用餐。进了门,店小二迎了过来,“几位客官来的倒巧,今个儿本来不开门,东家要来用餐,便开了门。” 小二说着,领她们坐下,还好奇道:“只看小姐也是大户人家的,怎的今个儿不在家吃饭,跑外面来了?” 沈镜刚想回答,小二便被叫走去忙其他事了。似乎临时开门,人手不够。 沈镜要的是靠楼梯口的包厢,小二走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让沈镜点菜,说是东家也要来,如果点的一样,就一块做了。 沈镜也懒得费心,便道:“就整几个你们的拿手菜便好。” 小二素质极好,报了菜名,推荐了几样,沈镜点头后便匆匆走了。 秋雁和胡妈妈与沈镜同桌而坐,有些战战兢兢的,哪有下人和主子一块用餐的。沈镜也看出来了,便宽慰道:“就当陪我吃饭吧,省得我一个人倒孤零零的。” 沈镜与两人并无多少话题,只让秋雁讲些八卦,让胡妈妈讲些习俗给她听。 坐了一会儿,忽听有人上楼的声音,还有男子说话的声音。转瞬,有两男子带着仆从经过沈镜的包房门口。 第一人转头往里看了一眼,步子明显一顿,眼里露出惊讶的表情,沈镜正疑惑间,第二人又出现在门口,也是往里看了一眼,同样面露惊讶,不过瞬间恢复如常,随即停了下来。 “沈姑娘,倒是巧得很。”此人正是齐王司徒文宣。 沈镜愣了一下,站起身,道:“见过齐王殿下,确实巧得很。” 齐稳见司徒文宣停下来和沈镜讲话,愈发惊讶了,看样子两人竟是认识的,刚刚和司徒文宣讨论的时候,他可是一点没表现出来的。 正此时,小二跑上来问道:“东家,可是要准备上菜了?” 司徒文宣点了一下头,沈镜似是才反应过来一般,道:“原来这是齐王殿下的产业。” 司徒文宣微微抿唇一笑,“是的,沈姑娘待会吃过后,可以提一下意见。” 沈镜看着他微笑的表情,忽然有些愣神,似是反应不过来一般。司徒文宣和自己前世的丈夫连笑起来都是一模一样。 “沈姑娘怎么了?”看沈镜的目光奇怪,司徒文宣皱眉问道。 沈镜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心内苦笑连连,“失礼了,突然想起一些事。” 司徒文宣原想问什么事,想了想到底不方便开口,随即告辞道:“那我们先去包厢了,沈姑娘用餐愉快。” 司徒文宣说完便走了,沈镜坐下来,突然没了用餐的兴致。 司徒文宣和齐稳也没走远,进的是隔壁的包房。甫一坐下,齐稳便迫不及待道:“你怎么会认识她?” 司徒文宣本不想作答,毕竟沈镜就在隔壁的包厢坐着,轻而易举就能听到他们的谈话,这样在背后议论人家,难免尴尬。 但齐稳盯着自己的目光太灼热,他只得压低了声音道:“在睿王府有过一面之缘。” 齐稳了然一笑,“原是这样。” 沈镜自然听到了齐稳的问话,只心里好奇齐稳的身份,怎么听语气他倒像是认识自己的,可她确实没见过此人。 除了下人,沈镜原本她就没见过几个男人,对齐稳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心里虽好奇,但又不能跑去问人家。现在又听他们在说自己,未免尴尬,沈镜只得让胡妈妈接着讲风俗趣事。 也没过多大一会儿,菜便陆续上来了。沈镜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开吃,心底不无感叹,到底是为齐王准备的,这味道就是不一样。 沈镜随即有些好奇,以齐王的身份,该是进宫吃皇宴的,再不济也要在府里吃,怎的倒跑出来了? 司徒文宣本就不遵这些个规矩,又不喜阿谀奉承,一个人在外倒难得逍遥自在。只没想到会遇到齐稳,大概是想寻求不一样,齐稳让人回去报了信,说要和自己一同在外过年。 司徒文宣本就是随性之人,皇上也不管他,随他高兴,他便也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 大概是坐着坐着也就习惯了,秋雁没了之前的拘谨,话又变得多了起来,她一边吃一边道:“这菜极好吃。”说完也不忘拍个马屁,“不过还是没有小姐做的好吃。” 胡妈妈可是时刻警惕着的,又知隔壁做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当下便在桌下踢了秋雁一脚,秋雁一时未反应过来,疑惑的看着胡妈。 随即反应过来的秋雁面露惊恐,沈镜见了,不由有些好笑,这也不是拿她跟齐王对比,只是齐王手下的一个厨子而已。 想是这么想,沈镜倒也没说,只解围道:“嗯,回去该给秋雁赏点什么,为了拍主子的马屁竟然睁眼说瞎话。” 胡妈妈跟着道:“也就秋雁了,什么都听小姐你的,什么都认为小姐的是最好的。” 隔壁的司徒文宣听沈镜这么同丫头说话,心里有些好笑,觉得这倒是个幽默之人。 “坊间有传言说沈姑娘做菜好吃,想来倒不是你这丫头睁眼说瞎话了!”司徒文宣忍不住高声道。 沈镜闻言,愣了一下,不妨司徒文宣会开口同自己说话,虽看不见表情,但也听出语气是带了笑的。颇有些尴尬,暗自懊恼,刚刚应该换一个包房的。 司徒文宣自然也是看不见沈镜的表情的,只听对方回道:“坊间的传闻一向都信不得。” 司徒文宣倒是杠上了一样,“倒是想尝尝沈姑娘做的菜呢!这尝过了,自然就能验证了。” 沈镜彻底愣了,想不通怎么这齐王老是想为难自己。 第一百一十章没人懂的心 沈镜有些愤怒,还有些莫可名状的委屈。这委屈来的突然,像是真把司徒文宣当成了她前世的丈夫一般。 缓了好一会儿,沈镜才接话道:“以齐王的身份,命民女做个菜倒是可以的。” 司徒文宣听出沈镜语气里的不悦,也看不见她表情,又不能跑过去看她,这样太失礼了。因此种种,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沈镜说着,竟然不自主就流了眼泪,秋雁和胡妈妈都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怎么感觉自家主子这么伤心呢! 沈镜自己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忽然流眼泪了呢?是思念前世的丈夫,还是对这穿越生活太过无奈。 因隔壁有齐王在,秋雁和胡妈妈即使担忧,也没出声询问,只担忧地看着她。沈镜身处食指,将眼泪抹了,随即站起身,准备离开,她心里堵得慌,没了用餐的兴致。 “走吧!”沈镜一边走,一边对怔愣的秋雁两人道。 沈镜自然没有跟司徒文宣打招呼,出了门转身便下楼了。 小二见她下来,颇为惊讶,“客官这就吃好了?还有菜没上呢!” “连同没上的菜,一块算钱吧!”沈镜心想,才不会欠着齐王的。 司徒文宣刚想开口道歉,便听到了隔壁三人离开的动静,一时愣在那,心想怎么生那么大的气?连饭都不吃了。 司徒文宣站起身,打算去外面看看。齐稳惊讶了一瞬,随即也跟着出门去了。 司徒文宣站在二楼便能看到一楼的情景,正看到沈镜正在结账,出于愧疚,也或者说本来就有的打算,他出声让掌柜的不用收钱,算是他请客。 沈镜听他跟掌柜的如是说,头都没抬,只道:“谢谢齐王殿下的好意,只是俗话说吃人嘴短,民女倒不愿欠着齐王殿下的。” 沈镜说完,也不待其余人反应,扔下一百两的银票,转身离开了。 掌柜的为难地看向自家主子,等着他吩咐。司徒文宣又愣了一下,看着沈镜离开的背影苦笑,摆手示意掌柜的不用管了。 直到看着沈镜背影消失不见,司徒文宣还没任何反应一般。一旁的齐稳忍不住道:“三表兄,想什么呢?不吃饭了么?” 司徒文宣收回心神,转身进屋了,齐稳这时在身边感叹道:“这沈姑娘倒是挺有脾性的,三表兄也将她得罪了去。” 齐稳的语气里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司徒文宣看着他,一脸不解道:“我说的话怎么就惹她生气了呢?” 齐稳从没见到过司徒文宣这样的表情,他一向是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似乎没什么事能难倒他。这时候自然哈哈大笑了两声,也不过须臾便收起了这种笑容。 司徒文宣虽然是个闲散王爷,但到底是个王爷,还是个比较受宠的,虽然他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可齐稳一直觉得看不透他,心道倒不能这么嘲笑他,万一被记上一过可就不好了。 “我一直以为三表兄最懂女人心,没想到我误会了,”齐稳还是忍不住揶揄道,接着解惑道:“今个儿我听到有关沈姑娘的传闻,想必三表兄也听到了。” 司徒文宣摇摇头道:“我没听过。” 齐稳只得解释道:“有人非议沈姑娘学做菜是为了勾引男人。” 司徒文宣闻言,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难道她是因为这个生气?因为有那样的传言,自己刚好想让她做菜,恐怕她以为自己是在调戏她。这样倒也能解释她为何会生气了。 齐稳显然也是如此解释,这会儿又道:“你这也算是毁人姑娘名节了,也幸而只有我和你在这,不然又像我一样,被人传出去就麻烦了。” 司徒文宣眉头皱的更深,他心里在想着怎么挽救。齐稳一边吃饭一边帮着司徒文宣想办法,“要不也像我一样写个道歉书?” 齐稳话落,又马上自己否决了这个提议,“别别别,你的身份怎可做这样的事?” 司徒文宣没再接话,只内心想着,这倒是个办法,只不用大张旗鼓地张贴在城墙上。他书信一封给沈镜,道个歉便可。 兀自思考间,又听齐稳在那叹道:“只这样的性格,也不知我是否能掌控。” 司徒文宣正在喝汤,闻言惊讶得一口汤吐了出来,他看着齐稳道:“听这意思,你和她已经定了亲?” 齐稳瞬间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子烧红起来,支支吾吾道:“待了解了解再说。” 司徒文宣摇头一笑,心道,真是美色误人啊! 沈镜回来的路上已经开始自我安慰了,真是自己太敏感了,像是在对齐王使小性子一般。有些懊恼,怪自己不够大气。 沈镜也不由疑惑,与齐王有过两面之缘,他都有些刁难自己的意味,也不知他本性如此,还是真的看不惯自己。 这之后的几天,沈镜都未再出府们。自己找了杂书来看,间或与下人玩个游戏,以此来打发时间。 齐王的道歉信和梁聚的“家书”一同抵达。因齐王送来的信封上一片空白,沈镜好奇,拆开来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齐王的印章。 沈镜有些好笑,没想到齐王竟会给自己写道歉信。沈镜捏着纸张,认真地看了起来。 不过寥寥几句话,沈镜很快看完了,就是为那天的无礼道歉,他并无针对之意。 沈镜看着那苍劲有力的字迹,脑中不自觉浮现出齐王的样子,她暗自叹了口气,心道大概没人能明白自己的心了。 沈镜将信收好,不免又感叹司徒文宣的为人,他一个王爷,能这么郑重其事的给自己道歉,也着实让人欣赏。 又发了一会呆,沈镜才打开梁聚的来信。信上说过年他们吃了一顿大餐,又感叹去了那么久,终于吃了一顿饱饭。 沈镜想着,梁聚虽不受宠,但到底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吃穿不愁不说,还都是好的。现在过这样的生活,也不知成什么样了。 沈镜又觉自己不该去想那些,信的末尾梁聚问她,为何不回信?可否施舍一封,让他有个念想。 沈镜差点就让人拿来纸笔写回信了,随后自言自语道:“何必要自找麻烦呢?” 这边厢齐稳自那日见过沈镜后,回了候府就去找常琳公主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来意。提了几次沈镜的名字,还让常琳公主误解了,以为齐稳是担心她还在生他的气。 “好了,你道歉了,我气也消了,”常琳公主道,“只记住了,今后不得再做这样无礼的事了。” 齐稳点头,随后还是欲言又止的,常琳公主疑惑道:“有什么事就开口说。” 齐稳沉了沉心,鼓了鼓气道:“母亲之前说有意让我娶沈镜,并找机会让我相看相看。” 常琳公主不知他说这个做什么,只顺着他的话点点头,“不过你不喜欢,我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母亲,你要不找机会给我去了解一下吧!”齐稳说完,看到常琳公主疑惑不解的表情,接着道:“母亲欣赏的人,想来也不错。” 常琳公主胡子地看着自家儿子,审视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齐稳道:“就想了解一下。” 见她不愿说,常琳公主倒也没再追问,只点头道:“容我想想。” 其实也没怎么想,无非就是了解一下,找个时机的问题。 所以元宵节前一天,沈镜接到了常琳公主的邀约,想让她陪着逛个灯会。 至于为什么选沈镜,一来当然是沈镜和自己投缘,这个也算是众所周知的;二来,因为自家儿子的缘故,让沈镜受了委屈,常琳公主想着赔个礼。 这个理由也找不出破绽,沈镜自然应下来。 元宵节这天,常琳公主早早地派了马车过来接沈镜,让沈镜和她一同用过餐后,待到天色将晚时方才出门。 “跟你这孩子倒是越聊越投缘,要是你做了我儿媳妇该多好。”常琳公主感叹道。 沈镜倒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只轻笑道:“公主姨母抬爱了,只若真的做了婆媳,没准倒是不能聊这么尽兴了。” 常琳公主想想也是,随即又道:“做母亲的,总归希望自己的儿女好,自然希望儿子找个好的。” 沈镜倒也没反驳,说道:“姨母说的也是这个理,只各花入各眼,姨母觉得好的,可能其余人觉得不好。况且,以姨母的为人,必然也是看重女方的态度的。” 常琳公主愣了愣,随即一脸期待地问道:“那镜儿你想不想做我儿媳妇呢?” 沈镜不妨常琳公主会问的这么直接,愣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姨母应该问,我想不想嫁给齐二少爷。” 常琳公主好笑道:“不是一个意思么?”沈镜摇摇头道:“并不是,想有姨母这样的婆婆,但不想嫁齐二公子。” 沈镜说这话到底有些得罪常琳公主的感觉,但常琳公主倒没在意,瞬间便理解了沈镜的意思,内心有些失落,“是因为齐稳非议你了吗?” 沈镜摇摇头,“倒也不全是,镜儿心大,倒也想找个能让我倾心的。我对齐二公子并不了解,所以……” 常琳公主理所当然道:“那就找机会了解呀!” 沈镜:“……”她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第一百一十一章英雄救美 常琳公主见沈镜没说话,又道:“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今日也来逛灯会,若有幸遇到了,倒也可以聊几句。”她早就计划好了地方,此时只是给沈镜提个醒。 沈镜愣了一下,这不是相亲吗?心里不禁感叹,常琳公主真是太……时髦了。 沈镜也确实见着齐稳了,不过情况却不是常琳公主预料那般。 是两人逛到一个猜灯谜的摊位前,旁边正好有个酒楼。原本常琳公主是让齐稳在酒楼里等着,看到她来就装成偶遇。 齐稳倒是一直都盯着那边看着,等着自家母亲和沈镜过来后,便迫不及待地起身了,往沈镜她们所在的地方走去。 只是因为急切,齐稳不小心碰到了个人,还是个弱不经风的妙龄少女。看着妙龄少女捂着膝盖坐在地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齐稳便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再说又是自己不小心碰到的,自然又很是愧疚。 愧疚的齐稳自然要关切一下。这一关切不要紧,要紧的是少女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一边哭诉一下跟丫头走失了,希望齐稳帮忙找一下家人,好带她回府。 齐稳心想也不能让这女子一直坐地上,转身想寻个人来扶她,可那女子见状,似是担心齐稳不管她,伸手便拉住了齐稳,“公子,若你有事,就先扶我到旁边坐着吧,等我家人来找我。” 女子说着,还露出个忍者疼痛的表情,齐稳见状,更是愧疚了。这么善解人意又坚强的女子,齐稳自是欣赏的。 齐稳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扶了她。可是所谓男女授受不亲,齐稳这一举动自是吸引了别人的目光。 身边的人指指点点的,沈镜和常琳公主也注意到了,待看清男主人公时,两人都有些发愣。沈镜是觉得人比较面熟,稍微一回忆便想起来了,这是那天和齐王在一起的男子。 常琳公主愣神是因为看到的是自家儿子,她一时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的,明明都商量好了,怎么还来了这么一出呢? 常琳公主想着挽救一下,派身边的丫头过去帮齐稳扶人,自己也跟着过去了,一边走一边对沈镜解释,“那好像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怎的在这遇到了?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都这么说了,沈镜倒没想着是故意安排的见面了。只有些想笑,心道怎么世界这样小。 “稳儿,这是怎么了?”常琳公主话是问的自家儿子,眼睛却是上下打量着那个女子的。 女子已经被常琳公主的丫头扶着了,齐稳看到沈镜,心下一愣,这不是给人留不好的印象了么?这么想着,立马开始解释来龙去脉。 那妙龄女子也在旁边附和着道:“这位公子说的是事实。” 常琳公主皱眉看着那女子,眼里精光闪现。她可没有那么好骗,怎会那么巧就撞到了呢?只她一下子也找不到破绽。 常琳公主再是不情愿,也只得开口道:“你是哪家的小姐,我让人送你回府,另再找大夫上府上医治,该赔多少银两也不会少的,择日我也会带着犬子上府上道歉。” 那妙龄女子说了个名字,常琳公主闻言,冷笑一声,看着那女子的目光带了点鄙夷,最终倒也什么都没说,差人送她回府了。 常琳公主火眼金睛,已看出那姑娘伤的不重,只是演戏给齐稳看。又听那姑娘的身份,当下便确定了,一个在家不受宠的女儿家,大概想寻个好夫家。 常琳公主为何不揭穿呢,全因她心善,虽她是故意算计齐稳,但到底也有自己的无奈。只这样的女子,常琳公主却是不想要的。 “娘,这位是?”待那女子一走,齐稳便装模作样的问自家母亲沈镜的身份。 常琳公主瞪了眼自家儿子,没好气道:“这是沈镜沈姑娘,你前段时间乱说话损了她名声那位。” 齐稳适时地表现出愧疚,随即歉疚地对沈镜道:“原来是沈姑娘,之前我的做法给沈姑娘造成了伤害,实在是抱歉。” 沈镜摇摇头,“齐二公子已然道过歉了。” 因刚才的事,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齐稳没话找话一般对沈镜道:“沈姑娘看起来倒面熟得很,我们在哪里见过么?” 沈镜笑笑,不知齐稳是装的还是真心的,这会也顺着回答道:“在齐王的酒楼里用餐,有过一面之缘。” 齐稳看看置身事外的母亲,问两人接下来的打算。常琳公主自是回答接着逛灯会,齐稳自告奋勇的要陪同,常琳公主便转头询问沈镜的意思。 沈镜倒没什么意见,点头道:“公主想怎样就怎样吧!” 沈镜知道常琳公主是想让两人多了解,只沈镜对齐稳本就有一点怨怼,再加上刚刚那一幕,沈镜还是觉得齐稳没有判断力,那个女子明显是故意的,可齐稳并未发现,若不是本性如此,便是不成熟,她不想再找第二个梁聚。 齐稳陪着两人再逛,常琳公主明显感觉一人兴致高昂,一人兴致欠缺。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兴致不高的沈镜只有问有答,并不多言。 要说沈镜是因为有男子在害羞,常琳公主却是不信的,即便齐稳也不信,他可是见识过沈镜的表现的。 三人正逛着,忽而感觉人潮都往一个地方去了。听边上的人议论,说是前方有个猜灯谜的比拼有其他游戏,吸引了不少人。 沈镜心里也好奇,这是什么游戏能吸引那么多人,三人也被人潮挤着往那边走,只因人多,变故突生,让沈镜有些反应不过来。 原是沈镜正跟着一块走,忽而感觉手被拉住了,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齐稳和常琳公主便往前多走了几步。 沈镜转头看去,却是关姨娘,她的表情狰狞,又带着恨意。饶是沈镜再镇定,也不免有些害怕。她甩手想挣脱她,却发现她捏的极紧。 边上的行人撞到沈镜,却并未将她带着往前,沈镜使劲扭手挣脱,一边挣一边问:“你想干什么?” 喧闹的街上,沈镜听到了关姨娘的回答,她冷冷地说:“杀了你,我们一起下地狱。” 沈镜被她的表情吓到,又用了把劲,方才挣脱,刚好秋雁寻过来,拉住了沈镜,“小姐,你没事吧?” 沈镜摇摇头,拉着秋雁转身,“快走。”关姨娘现在的样子,难免会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事来。 关姨娘也确实如沈镜所想那般,拔了头上的簪子就追着沈镜来了。因为穿的衣服是长衫,加上人有点多,沈镜踉踉跄跄的,一时也走不快,很快就被关姨娘追上了。 “小姐小心。”秋雁看关姨娘向沈镜刺去,大声叫喊道。 沈镜不由自主地转头去看,刚好看到被秋雁抓住一只手的关姨娘拿着簪子再次刺来。 沈镜一偏头,簪子划过沈镜右额头,顷刻便有滴了血。大概是仇恨的人力量太大,秋雁一时抓不住关姨娘,只急切地大喊救命。 早已被人群冲散的常琳公主和齐稳两人没听见,倒是旁边酒楼里坐在二楼的司徒文宣看见了。 她即刻命人去救沈镜,他虽有武功,但近来身子不适,倒没逞能,他身边的护卫肯定比他有能力。 直到看见从二楼跳下的护卫成功制住关姨娘,司徒文宣才转身下楼。 她们这一动静弄得有些大,人群自然而然又将她们围了起来。 司徒文宣走到沈镜面前,对惊魂未定的沈镜道:“沈姑娘没事吧?”随即看到她额头的伤口,皱眉道:“得赶紧找大夫来。” 沈镜愣了一下,摸了摸额头,摇头道:“一点小伤,倒是不急。” 司徒文宣笑了一下,说道:“沈姑娘倒是心大,这伤在脸上,会毁容的。” 女子爱美,沈镜也不例外,闻言苦笑了一下,“想来影响也不大。” 齐王看她又是担忧又是故作洒脱的表情,不禁好笑,出言安慰道:“对沈姑娘这样天生丽质的人来说,伤在那里倒真的影响不大。” 沈镜听他这么安慰,倒真是有些受用,随即诚挚道谢:“多谢齐王殿下出手相救,不知何以为报。” 司徒文宣一笑,“英雄救美嘛,这种事我还是积极的。”看了眼被自己护卫钳制住的关姨娘,又问沈镜:“你认识此人?”沈镜点了点头,看着关姨娘的目光带着淡淡的怜悯,却也没同司徒文宣多解释。 司徒文宣倒也识趣地没有多问,又问沈镜:“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沈镜摇摇头,还真不知道如何处置,良久才道:“不如送官吧?” 因为被司徒文宣的护卫捂住了嘴,关姨娘闻言,只是瞪着沈镜,目光更是仇恨。 “沈姑娘还没想好的话,还是先不处理,我们先送沈姑娘回府吧,你的伤口还是需要处理的。”司徒文宣建议道。 沈镜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这齐王倒也是个比较知人心的,之前感受到的委屈倒也消散了不少。 第一百一十二章审问 常琳公主和齐稳寻来的时候,司徒文宣已打算送沈镜回府了。 常琳公主和齐稳见沈镜这样,皆是一副惊讶加担忧的神情,常琳公主急切道:“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走散了我和稳儿一直在找你。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这样了呢?” 沈镜只得又从头解释了一遍,末了道:“多亏了齐王殿下,不然可能伤的更重。” 沈镜说这话时,眼睛是看着司徒文宣的。常琳公主惊讶地发现,沈镜看她这侄儿的目光很不一样。 常琳公主压下心中的惊异,对司徒文宣道:“幸而宣儿在,不然若镜儿有何大的闪失,那姑母罪过就大了。”顿了顿,又问道:“看样子,镜儿和宣儿认识?” 这话也不知道到底问的谁,沈镜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司徒文宣倒是坦然地点了点头,“见过几次。” 常琳公主了然地点点头,却见自家儿子一点都没将她的问话放在心上,暗自叹了口气,心道这儿子的反应太迟钝了。 “姑母,我先送沈姑娘回去吧!她的伤口需要处理。”司徒文宣又道。 常琳公主觉得这话有些怪异,想了想后觉得司徒文宣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她接话道:“我看还是我们送吧,这镜儿是我约出来的,这出了事我也不放心呀。” 司徒文宣闻言,把目光转向沈镜,一副等着沈镜做决定的态度。常琳公主感觉愈发怪异,这怎么都觉得司徒文宣和沈镜之间气氛诡异。 沈镜也觉得有些怪异,便道:“我自个儿回去便成,这大好的节日气氛,几位继续玩会儿,倒别叫我破坏了你们的兴致。” 几人正要说话,沈镜看了看关姨娘,又道:“至于这位行凶之人,还劳烦齐王殿下的护卫将她送到我府上。” 几人自是一番争辩,最后的结果竟是三人一同陪她回府。常琳公主的理由是,司徒文宣毕竟是男子,送沈镜一个姑娘家有损两人名声。 尽管司徒文宣和沈镜都不算“名声好”的人,而且两人行事作风都属大胆的,不惧名声。 司徒文宣的理由是既然要帮忙,就要帮到底,他也不过顺便走走逛逛,倒也不是特意要去送的。 沈镜觉得头大,怎么感觉她很受欢迎一样。 几人送沈镜回府的途中,司徒文宣已派人去请了大夫。她们将至沈镜府外,大夫也一并到了,看见两个大人物,自是要先忙着拜见。 只是战战兢兢的大夫刚要行李问安,便被常琳公主打断了,“好了,别整这些虚礼了,赶紧给沈姑娘看看吧!” 这在府外怎么看?大夫一时为难,沈镜也为难,难道不让几人进府,将几人请回去么?可看这架势,似乎不太可能。 “几位进去喝杯茶吧!”都到门口了,又是为着自己的伤,沈镜怎么也要客气一下的。 “也好,正好我口有些渴了,”沈镜话落,司徒文宣便如是接话道,随即看向常琳公主,又说:“姑母也一起吧,省得我一个大男子,进去总归不好的。” 常琳公主:“……”你知道不好还进去,拿她当挡箭牌? 常琳公主似笑非笑道:“宣儿可以去隔壁喝茶啊,我听说你和凤舞楼的秋爱秋意姐妹两关系甚好,想来她们见到你会很开心。” 沈镜见他们这样,眉宇微皱,心道这个有什么值得争的。 沈镜想了想后说道:“今儿民女也是不舒服,几位进去了我也不能好好招待,倒不如改日再来吧!” 常琳公主和司徒文宣俱是一愣,司徒文宣率先点头,“沈姑娘说的也是,你赶紧进去让大夫看看,我在外面等着问问结果再走。” 沈镜皱皱眉头,不知该如何劝解,一来她也不是什么大伤,二来和司徒文宣也无特别关系,他这样的表现倒让人觉得她们之间有什么一样,这给沈镜带来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常琳公主一锤定音,“宣儿和稳儿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司徒文宣点头道:“也好。” 齐稳:“……”他怎么都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大夫很快看了,伤是小伤,只是难免留疤,不过也安慰道,伤口所在位置倒也影响不大。 沈镜心内叹口气,这也不算是飞来横祸,关姨娘是故意为之,如果自己不注意,总归是会出问题的。 常琳公主看着大夫处理好沈镜的伤口,交待了一番,之后对沈镜道:“你今天受了惊吓,我也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就先走了,明个儿再来看你。” 常琳公主说完便走了,出得门来,司徒文宣跟齐稳正在说话,听着却像是在讨论凤舞楼的姑娘。常琳公主皱眉看了看凤舞楼,满心不喜。 “沈姑娘怎么样了?”齐稳问道。 常琳公主道:“伤口不大,只是毕竟要留疤了。” 齐稳叹息道:“这么个大美人,脸上带了点疤,真是可惜了好容貌。” 常琳公主闻言,眉头皱的更深,心里怀疑自己教养失责,不然怎么教出这样一个儿子。正要训斥,便听司徒文宣语气淡然道:“我看倒也未必,正是因为她美,带了点小伤倒也影响不了什么。” 常琳公主听了,心中更是叹息,自己这侄儿到底是比儿子更会说话。 “那就走吧!”常琳公主不想再让儿子说话了,免得与侄儿对比起来生气。 齐稳点头,与司徒文宣道别,“那我们先走了,三表兄还要去哪里坐坐吗?” 司徒文宣摇摇头,“我也准备回了。” 这时殷琪一脸为难地看着司徒文宣,说:“爷,这个人……” 司徒文宣看着殷琪钳制着的关姨娘,愣了一下,倒是忘了这么个人。 “嗯,这个……”司徒文宣想了想,对殷琪道:“咱们也别打扰沈姑娘休息了,就先帮忙看管一下吧!” 常琳公主和齐稳听见这话,倒也附和了一句,“这人放在沈姑娘这里,万一看管不严,又做出伤害她的事就不好了,宣儿你带回去也好。” 常琳公主说完便携同齐稳走了,心里已经对齐稳和沈镜的事不报任何希望了。所以当齐稳再与她说起沈镜时,常琳公主便直接道:“你们不合适,我看沈姑娘和宣儿倒是合适。” 齐稳闻言,惊讶不已,“三表兄和沈姑娘?” 常琳公主嗯了一声,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齐稳想了想,竟意外地也觉得自己母亲说的对。 殷琪将关姨娘带回了齐王府,问司徒文宣道:“爷,这人关起来明日送过去给沈姑娘处置吗?” 司徒文宣细细打量了一下关姨娘,又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方才回答道:“审一审吧!” 殷琪一脸不赞同,“爷,这不妥吧!” 司徒文宣淡笑了一下,“审吧,我对这沈姑娘愈发好奇了。想来她心地也是善良的,用不了什么手段审人,我们也算帮帮她了。” 殷琪还想再劝,司徒文宣却不给她机会,直接道:“让殷衡来审,你也善良了些。” 殷琪愣了愣,看司徒文宣表情不算很好,不敢再多说什么,低低地应了声是。 殷琪和殷衡兄妹俩是司徒文宣的贴身侍卫,忠贞不二。因司徒文宣经常出入凤舞楼之类的地方,便常带着殷琪这个女子,殷衡则是出门办事带的时间多。 殷衡很快审好了,他本就不是善男信女,审人能用的手段又多又残忍。关姨娘之辈在他面前简直是小儿科。 殷衡将自己审出来的结果报告给司徒文宣,末了道:“据关氏交待,沈姑娘确定是她和沈氏勾结陷害她未出世的孩子的,只是找不到证据。”, 司徒文宣嘴角轻轻抿了个弧度,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地说了一句:“还真是善良了,她就是处置了这女子,也没人敢怎么样她。。” 殷琪这时候也报告道:“属下去查了,沈姑娘找了人去查,只是一直查不到。” 司徒文宣点头表示知道了,也没再问其他。殷琪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支支吾吾地开口了:“爷,梁大少爷从战场回来了,听说受了重伤,梁老侯爷正重金求医呢!” 司徒文宣闻言,明显愣了一下,转瞬便归于平静,“哦。” 殷琪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心里又觉得自己多嘴了,不过一会儿,司徒文宣又道:“让鲁大夫去给他看一下吧!” 鲁大夫名叫鲁奇贵,是专门给司徒文宣看病的,几乎没人认识,但医术十分了得。 殷衡和殷琪闻言俱是一愣,齐齐开口道:“爷……”也就叫了一声,也不敢多说什么,但不赞成的意味很明显。 司徒文宣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多少个年头,我有病的事估计没几人不知道了吧!” 殷琪和殷衡都沉默。司徒文宣忽而觉得悲凉,“下去吧!”他想一个人待着。 司徒文宣都知道梁聚受伤的事了,沈镜自然也听说了。这还是梁老侯爷派人来告诉沈镜的,希望沈镜去探望。 第一百一十三章再遇 梁聚的伤倒也不算严重,只他到底身份特殊,受伤后将领得知他身份,立马派人将他送了回来。 梁聚当初去的时候是阴了身份的,但有个忠心护卫鲁青在身边,随时跟着他,所以梁聚英勇杀敌又不小心身陷囹圄时,鲁青自然奋力相救,军中将领对梁聚的身份自然就起了疑心。 细问之下倒也问了出来,自然不敢怠慢,本也是他立了功,还往上报了。 所以梁聚此次回来,倒也不是颓败之势,相反还有一些风光。回了家,梁老侯爷夫妇自是很心疼,问梁聚想要什么,结果梁聚只摇摇头,过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我有点想见沈镜。” 梁聚自是被骂不争气,老两口嘴上说不去请,暗地里还是去请了,知道沈镜的态度后很是生气,只得对梁聚道:“我们可不会帮你去请她,她可没资格。” 老两口自是希望沈镜满足一下孙子的愿望的,所以放出的风声才是梁聚受了重伤,想着得沈镜的同情来看看也是好的,结果沈镜不来。 沈镜倒也不是那么冷血的人,只她知道,如果去了,肯定两人又是理不清了,她不想给梁聚这个机会,也不想让自己为难。她也派人去打听了,看过梁聚的大夫说他伤不算太重,沈镜便也没再多关注,不想徒增烦恼。 没去探望梁聚,不过沈镜歇了两天,倒又出门了。原是她听说城外有个练武场,不定期会举行比武大赛。倒不是沈镜对武功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她只是好奇,想去看看。 沈镜只带着秋雁出门,出门前还被胡妈妈好一通说,意思是两个姑娘家,怎么去看比武,赏个荷花多好啊! 沈镜当没听见胡妈妈的话,带着秋雁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只是也不知道是沈镜运气太差还是她真的不宜出门,这次刚出了城门便遇到事了,算是沈镜主动找的麻烦。 原是沈镜和秋雁出了城门,正打算问路,便见一个男人正在殴打一个女人。虽说这种事在古代似乎天经地义,可沈镜到底看不过。 沈镜一时又有些无脑,没顾虑太多便上前制止,心想着光天化日之下,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那个打人的男人估计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所以就这么去吼那个男人了。 “住手吧,没本事的男人才打女人。”沈镜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打人的男子一愣,看向沈镜的目光中带着愤怒,“我打自己的婆娘,怎么是没本事,我管教女人,不管教才是没本事。” “那她做错了什么你要管教?”沈镜试图讲道理。 男子被问的一愣,随即道:“不听我话就是错的。” “她怎么不听你话了?”沈镜又问道,耐心十足的样子。 男子显然没有沈镜的耐心,不愿再说,只拉了那女子要再打,沈镜下意识地去拉那女子,想让那女子躲过那男子的拳头,就这么看着那男子的拳头挥过来,沈镜下意识地抬腿踢向男子的脆弱部位。 踢是踢到了,可怪沈镜穿的衣服太影响发挥了,踢的不重,男子很快反应过来,看着四下聚过来的人,觉得丢脸极了,目光凶狠地看着沈镜,下一秒便往沈镜这个地方挥拳过来。 沈镜着实被吓了,旁边的秋雁一推,将沈镜推过去了一点,倒躲开了男子的拳头,只男子怎能善罢甘休,接着便要再打。 沈镜想寻求一个帮助,可边上的人看热闹颇多,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沈镜内心伸起一股悲凉,一边注意男子,一边往边上看,看是否能找到有用的工具,倒真是让她看到了,有个卖糖葫芦的人也在看热闹,沈镜在那人惊愕的眼神中抢了那人拿着的杆子,朝着那男人便打去。 男子自然是要与她对抗的,正纠缠间,忽然有一人迎着那男子胸口踢了一脚,看样子踢的很重,因为男子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站不起来的样子。 “沈姑娘,为何每次见你都这么惊心动魄?”出手相救的男子打完人便退到了一边,他的主子随即上前,正是齐王司徒文宣。 沈镜丢了手中的杆子,看着司徒文宣的目光很是复杂,有感激,有难为情,有叹息。就这么看了片刻,看到边上的人都觉得尴尬了,沈镜才反应过来一般,心虚地笑笑:“齐王每次都能看点我的笑话。” 司徒文宣皱了皱眉,严肃道:“这并不是笑话。” 沈镜不知他为何如此表情,一时没接话,司徒文宣又道:“人命关天的事,怎可用笑话来评价?” 沈镜愣了一下说,:“齐王殿下说的极是,是民女说话不妥当。” 司徒文宣又问:“可有伤到哪里?” 沈镜摇摇头,“没有。” 司徒文宣看向沈镜,眼神微眯一般,看得沈镜极是不自在,也不知他看什么,良久才听司徒文宣说道:“额头长疤了啊!” 沈镜不自在地摸了摸额头,点点头,“是的。” 司徒文宣看着沈镜,似笑非笑的,好一会才道:“是不是要去看比武的?”见沈镜点了头,才又道:“不介意的话,就和我一道吧!到底是个姑娘家,打扮得再不入眼,出来总是危险太多的,得带个护卫。” 沈镜倒是很赞同司徒文宣的话,可听他一副长辈说教的态度,一时又觉得暖心,心底不由自主地生了一丝亲切之意。只随后看向自己的打扮,有些啼笑皆非。 今个儿要出门,沈镜想着到底不是什么高端地方,比武场人鱼混杂,万一遇到居心叵测之人还是不好的,打扮丑一点穷一点自然就会少些关注的她倒是没想着女扮男装,太假了,只往穿着和头发上做了点手脚,弄成一个村姑模样的人,没想到会遇到齐王。 “前些天伤你那人,如今还关在我府上,沈姑娘不打算要了么?”路上,司徒文宣问道。 沈镜滞了一滞,有些惭愧。关姨娘这个事她倒是一直放心上的,只是不知该如何处理,所以不自主就逃避了。 “如果齐王殿下方便的话,不如帮我多关她一段时间,我一时还想不出该如何处置她。”沈镜厚着脸皮道。 司徒文宣揶揄道:“咱们关系有那么亲吗?” 沈镜:“……” 沈镜默了好一会儿,司徒文宣觉得她怕是受不住这种玩笑话,正要解释,沈镜开口了,“齐王殿下救了我两次,说明咱俩有缘分,那就做个朋友吧,帮我一下,齐王殿下若用得着我,尽管开口就是了。” 殷琪殷衡心道,这姑娘也太得寸进尺了秋雁心道,自家小姐胆子太大了,敢跟齐王殿下攀交情。 齐王心道,这姑娘倒是不矫情。他笑笑道:“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帮你审一审了。” 沈镜愣了愣,对这个提议有点兴趣,却又不愿意一般,到底是一些勾心斗角的后宅之事,只是她并不知道,司徒文宣早已经审过关姨娘了。 “嗯,送我想想吧!”沈镜皱眉道。 司徒文宣看着这样的沈镜,无端升起一丝心疼的感觉,想着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个家被算计的时候是怎么度过的?这么一想,又想起了梁聚。 “听闻梁大少爷受了重伤,在战场上立了不小的功劳。”司徒文宣说完,便意识到不妥,自己实在不该提梁聚。 沈镜闻言,愣了一下,心中感觉有些怪异,又不想表现得自己和梁聚还有什么一样,便平静地接话道:“我也听说了,齐王殿下怎么想起来提梁大少爷了。” 听沈镜的语气,倒真像是将梁聚当成一个普通人一般,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似的。 司徒文宣这样想着,又暗自好笑,两人现在本就没什么关系呀。想是这样想,嘴上说的却是:“这样看来,梁大少爷前途不可限量,沈姑娘休夫……”司徒文宣到底没有说下去。 沈镜皱眉,怎么都感觉这话题奇怪,她和司徒文宣也不是真的关系亲近,讨论这个似乎不妥,这怎么都不像司徒文宣的处事风格,可说这话的又确确实实是他没错,沈镜一时有些奇怪他这样的行为。 奇怪归奇怪,沈镜但还是正常语气接话,她叹息道:“若看重的是一个人的前途,那一段关系也就简单了,可是人总是会要求更多的。” 司徒文宣抿唇一笑,“沈姑娘说的极是。” 说着两人已经到了演武场,沈镜跟着司徒文宣,自然是坐的了个好地方,还有好茶及美味点心招待着。 比武场上两人打的如火如荼,只沈镜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到底是门外汉,瞧不懂便没了兴趣。似乎是看出了沈镜的心不在焉,司徒文宣便时不时跟沈镜解说上几句? “离这不远处有一条河,周边景色不错,若是无聊,你可以去那边逛逛。”司徒文宣善解人意道,“我让殷琪跟着你。” “爷,”殷琪不赞同,“殷衡待会要比武,我自然要在你身边,不然你身边没人可怎么办?” “我的命令。”司徒文宣冷了脸色。 第一百一十四章暖心 面对司徒文宣的怒意,几人都有些怔愣。沈镜犹是,她见司徒文宣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即便这样,她也知道,司徒文宣和传闻中一样,为人处世比较随性,不易动怒。 可现在还当着沈镜这个外人在,他这怒火来的就有些奇怪了。殷琪也不敢再说,对尚在惊讶之中的沈镜道:“沈姑娘,走吧!” 殷琪的语气是一种不容反驳的,沈镜更是不解了。只是她也识趣地没有多问,站起身对司徒文宣道:“那我就借齐王殿下的人用一用了,去那边逛逛,很快回来。”语气平静,似乎没感受到司徒文宣的怒气一般。 司徒文宣已然收起了怒意,闻言,轻笑着点头道:“嗯,玩开心点。” 沈镜带着秋雁和殷琪走了,司徒文宣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败起来,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嘴角浮出个嘲讽的笑。 “爷,你……”殷衡说了个半截话,到底也没说下去,只脸色担忧。 司徒文宣摆摆手,淡声道:“无大碍。”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殷衡尽管担忧,最终也没再说,他不会去扯开自家主子强撑的外衣。 沈镜三人一起走到河边,因各自心里都有事,一路原本沉默的。只到了河边,沈镜忽然开口问殷琪:“王爷的病很严重吗?” “啊?”听到问话,殷琪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惊讶,心道这沈姑娘心思真是敏感。 “沈姑娘这话我听不懂,王爷有什么病?”殷琪一脸疑惑状。 沈镜笑了一下,“这似乎是众人皆知的秘密!” 殷琪愣了一下,有些不快,便没接话。 “真的无药可救么?”沈镜似是在喃喃自语,又似在问殷琪一般。 听沈镜的语气里有担忧,又知王爷待这沈姑娘有些特别,殷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道:“看过的大夫不计其数,专门养着的都有好几个,可实在无法。” 对于殷琪态度的突然转变,沈镜有些惊讶,倒也没深究,只问道:“那是什么病,怎么引起的呢?” 殷琪摇摇头,不再答话,也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不知道。 沈镜也没再问,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停下来对殷琪道:“时间差不多了,回吧!” 殷琪露出为难的表情,沈镜淡淡地说:“若是齐王殿下还在不方便,我不去见就是了。” 沈镜说着,已率先往回走了,殷琪自然不可以上前阻拦。 回到比武场,沈镜对殷琪道:“我就不去见齐王殿下了,这就走了,麻烦你传句话,谢谢齐王殿下。” 殷琪愣了一下,还未有所反应,沈镜已经拾步走了。 殷琪快步走到司徒文宣歇息处,对司徒文宣道:“爷,沈姑娘走了,让属下跟爷说一声,说谢谢你。” 司徒文宣眉宇微皱,随即站起身,“走吧,咱们也回了。” 殷琪一脸茫然地看了看殷衡,见他点头,一副听命行事的样子,便也没再说什么,低声回了句是。 王爷待沈姑娘不一样,这是殷琪心里已经断定的了,不然她也不会将梁聚的事说与他听。 没用多久,几人便追到了沈镜。 还有几步才到沈镜身边时,司徒文宣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沈姑娘忘性太大了,你几次三番遇到歹徒,怎还一个人回去?” 沈镜转身愣愣地看着司徒文宣,“比武结束了?” 司徒文宣摇摇头,“未曾,只让沈姑娘一个人回去,我也觉得不妥,一路无碍还好,要再遇到个什么事,你一个弱质女流,可无法了,不是每次都能遇到我这样的善人的。” 沈镜闻言,心内一下子柔软起来,这样熟悉的面容,似乎连关切都显得更特别了。不过即便不是熟悉的样子,这样被人关心着的感觉也是很好的。 内心波涛滚滚,面上却是一片淡然,“多谢王关心,只是扰了殿下看比赛的兴致,民女实在过意不去。” “那就当你欠我的人情,找机会还了就是。”司徒文宣眼眉上挑,以玩笑的口吻说道。 沈镜露出为难的表情,“民女欠王爷的太多了,王爷又什么都不缺,民女不知用什么来还。” 司徒文宣闻言,有些怔怔然,他看似确实什么都不缺,可内心为何如此空荡荡的呢?收起这种伤感的情绪,司徒文宣淡笑道:“总有你能还的时候。” 沈镜没有料到,往后的日子,她和眼前这个男人,会互相扶持着走过那么艰难的路。 沈镜没有再客气,只大大方方道:“那就谢过王爷了,若王爷有需要的话,尽管开口。” 司徒文宣有些欲言又止,沈镜见状,不解道:“王爷怎么了?” 司徒文宣道:“本是有一个想法的,又怕沈姑娘你多想,所以……” 沈镜更是疑惑,“王爷说吧,我不会多想的。” 司徒文宣淡淡一笑“我倒是很想尝尝沈姑娘做的美食,只是担心沈姑娘觉得我是仗势欺人。” 沈镜闻言,愣了一下,知道司徒文宣是因上次在酒楼和沈镜闹的不愉快才有所顾忌的,当下脸有些红,自己当时也有借题发挥的意思,齐王本没有那样的意思,本就是她曲解的。 沈镜回答道:“上次是民女不对,因心情不好,误会了王爷,若王爷想尝,找个机会做就是了。” 两人一路说着话,不一会儿便到了沈镜的静心居。远远便见门口有三个人,再走近些,便看清楚了,是梁聚和他的仆从。 沈镜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去看司徒文宣,正好碰上司徒文宣也看了她,眼神幽深,看不出在想什么。 “梁少爷对沈姑娘的感情倒是深。”司徒文宣开口道,语气听不出情绪。 沈镜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那么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她似乎是担心司徒文宣误会,暗自气恼,她和司徒文宣什么关系也没有,担心他做什么。 听司徒文宣这么说,沈镜突然冷笑了一声,却并未多做解释。司徒文宣想起殷琪的调查,知梁聚也是害沈镜孩子的凶手,对梁聚的感情便觉得有些好笑了,心道这沈镜到底是个明白人。 梁聚看两人一同前来,表情一时变了又变,他想不通,沈镜怎么和齐王搭上关系了,看样子两人还很亲密似的。 这光天化日之下,一个休了丈夫的,一个与妻子和离的,又都是不畏流言的,这么两个人在一起,说奇怪也奇怪,说正常也正常。 只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梁聚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了愤怒和不甘,还没等走近的沈镜发问,他便率先开口了:“你怎么和齐王殿下一起回来了?” 沈镜懒得解释,只皱眉道:“不是听说你受了重伤么?怎么还能来这里?” 梁聚没好气道:“怪倒是齐王殿下给我送大夫呢!原是拖了你的福。” 司徒文宣一脸淡定地站在一边,被人提及了,脸上也只是挂着浅浅的笑,看不出心中所想。 沈镜的眉头皱的更深,表情甚是疑惑,看看司徒文宣,又看看梁聚,“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司徒文宣淡淡地解释道:“这倒不是拖沈姑娘的福,我听闻梁少爷受了重伤,想着你也是为国效力,我刚好又认得个医术了得的大夫,也是顺嘴一提的事。” 司徒文宣说的云淡风轻,梁聚一副不信的态度,司徒文宣又道:“再者,你误会我们的话,我会帮你么?” 梁聚被司徒文宣这一问堵的哑口无言,沈镜适时插话问道:“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梁聚看了看司徒文宣,一副不愿说话的表情。司徒文宣淡淡一笑,“我好久没上凤舞楼了,我去坐坐。” 司徒文宣说完,转身朝凤舞楼走去,沈镜看着他离开,往隔壁楼里走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赶紧压下这突如其来的醋意,目光平静地看向梁聚,劝道:“梁少爷有伤在身,不宜出门的,还是尽快回去的好,免得让老侯爷夫妇担心。” 沈镜说完,示意秋雁去开门。秋雁看了眼梁聚,跑去开门了,沈镜跟着就要进门。 “你当真就这么狠心?” 沈镜已经迈进门槛了,闻言步子一顿,头也未回,淡淡地回话道:“所以,我这样的女子,梁少爷何必执着呢?” 梁聚:“……”他真的是在作贱自己么? 梁聚看着大门合上,不知是愤怒多一些还是无奈多一些,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腿上隐隐作痛的伤口提醒他,他该回去了,站在这里也是惹人笑话。 梁聚吩咐身边的梁明,“去打听一下,夫人和齐王有什么交集?” 梁明很想提醒自家主子,那不是夫人了,应该称呼她沈姑娘了。只他可没那个胆子去提醒,只应了声是。 一边去了凤舞楼里的司徒文宣真的就是去坐坐,管事的要去叫秋爱姐妹两,被司徒文宣制止了,“我有些累了,进来坐着歇歇,不用管我。” “梁少爷走了。”殷琪往楼下看了一眼,转头对司徒文宣道。 “嗯。”司徒文宣就应了一声,难辨情绪。 第一百一十五章维护 沈镜换了衣物,稍作洗漱后便坐在窗边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也不知坐了多久,秋雁从外面跑进来,对沈镜道:“小姐,齐王殿下已经从凤舞楼走了。” 沈镜转头,看着秋雁,眼神茫然,“你说什么?” 秋雁又重复了一遍,沈镜哦了一声,复又问道:“我让你去看他们的动静了?” “啊?”秋雁愣了一下,“没有啊,我以为小姐你想知道。” 沈镜瞪了秋雁一眼,倒也没说什么。或许是她看司徒文宣的眼神太过异常,让秋雁觉得她很在意司徒文宣吧! 可是这么个人,叫她眼神如何不异常呢? 情情爱爱这事,沈镜觉得烦,但人又是有七情六欲的,感情这事不是你说烦就能避开的。 沈镜自己也分不清,对司徒文宣那点不一样是因为他的容貌,还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帮助。 沈镜也懒得分析自己的内心,只想着等时间来验证。 只是关于沈镜的流言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反而传的更多更离谱。 有说沈镜得了襄阳侯府齐二少爷的青睐,亲事可能已经板上钉钉了,可随即因为齐王的英雄救美而发生变化,说沈镜移情别恋了。 正与齐王纠缠间,她前夫梁聚又出现了,在沈镜的静心居门口深情相望。 总而言之,传出来的结果便是沈镜是个水性杨花之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学一身本事只为了勾引男人。从梁聚到齐稳再到司徒文宣,身份攀的越来越高。 沈镜听了这些传言,心里也无多少波澜。一传十十传百,这中间也不知演绎出多少情节,传的人说的语气可能还是亲眼所见一般。 这样的流言给沈镜带来的麻烦是层出不穷的,甘氏和沈慈接连上门,关切她遇到的凶险,以及目前的感情状况,。甘氏再对她说教几句,无非就是要注意名声,注意男女有别,别让人有传闲话的机会。 甘氏说教完,又说要去探探常琳公主的口风,尽早促成亲事为好。沈镜头大极了,只得极力劝止,告诉甘氏说强扭的瓜不甜,上赶着嫁进去会被人看低之类的话。 安抚好甘氏,郁闷至极的沈镜还不能出门。因为她门口的人相较之前多了起来,有些是好奇,想一睹沈镜芳颜的,有些是看八卦的。沈镜出去还要在别人的注视下,她可不愿意。 不过沈镜到底低估了自己的“魅力”,京城内有人打赌,在规定的时间内,谁先看到沈镜的容颜谁就能得奖赏。为此,一时间静心居的大门被人敲了又敲。 沈镜自是不会轻易去见那些人的,只为了银钱,敲门的人总能将沈镜的容颜描述一番,可这就带来问题了,打赌的人本就是些无所事事之人,身份地位并不高,并没有哪个见过沈镜,或者说见过的也不知道那是沈镜。所以得找个裁判来。 茶楼里议论纷纷,一个二个都在献计献策。司徒文宣本坐在雅座,听外面喧闹异常,一时心烦,又有些好奇,问身旁的殷琪,“最近有什么新鲜事么?” 殷琪摇摇头,“属下这几日也没出来过,并未听说有什么新鲜事,属下去问问。” 见司徒文宣点了头,转身便出门了。只刚走了几步,司徒文宣便自个儿听到了一些内容。 楼下突然有个人说话比较大声,压住了喧闹的人群,只听那人说:“你们找裁判,找本公子就成,那沈姑娘我还是见过的。”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人只说了个沈姑娘,并未说姓名,他便直觉那人口中的沈姑娘便是沈镜。 楼下一时又喧闹起来,大概有人发出疑问,想知道那人什么时候在哪见的沈镜,那人又高声回答:“三日前在西郊凉亭里,沈姑娘赏景去,碰到过。” 众人明显不信,又发出疑问,那人又道:“沈姑娘长的确实好看,只到底行为不端……” 司徒文宣眉头越皱越深,此刻忍不住站起身往外走,刚好碰上返回来的殷琪。殷琪见自家主子表情不快,知他已经猜到了一些,便把那些人打赌的事说了说。 司徒文宣冷笑一声,周身散发着寒意。踱步到人群那边去,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问刚才说话那人,“那你是哪家公子?怎么沈姑娘会对你投怀送抱呢?” 那人得意一笑,都没看看司徒文宣的穿着打扮,回道:“我爹是知府。” 司徒文宣哦了一声,嘴角弧度泛冷,“那为何沈姑娘会看上你一个知府公子,而不是齐王或者齐二少爷呢?”司徒文宣问着问着,有些想笑,竟然把自己主动放在沈镜的流言里。 那人脸皮也是极厚,在众人揶揄的声音中答道:“因为本少爷身份虽不及,但到底也是有些身份的,也是玉树临风之人。以沈姑娘的名声,齐王和齐二少爷怎么看得上她?她当然要找个能攀上的。” 司徒文宣冷笑着道:“可本王倒是挺看得上你口中的沈姑娘的。再说,你说的那天,沈姑娘与我在一起呢!”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司徒文宣话里的意思,静默了好一会儿,人群中突然有个声音道:“这位好像是齐王殿下啊!” 此人话落,众人惊讶有之,恐惧有之,怀疑有之。各种情绪交织,一时不知该不该跪拜。 “呵,齐王殿下倒是闲得慌。”忽然又有个声音加入进来。 司徒文宣皱眉看过去,礼貌似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浅笑,“梁少爷不在家养伤,怎的天天往外跑?” 梁聚也扯了扯嘴角,“小伤而已,本来是路过,刚好看到齐王殿下在此,进来打个招呼而已。”顿了顿,又问:“是在说什么,这么热闹?据我所知,齐王殿下可不是和什么三教九流都能说上几句话的。” 这带着嘲讽的话并未激怒司徒文宣,他只是觉得这梁大少爷还真的是幼稚,不过懒得计较,只淡声道:“倒也不是说话,只是在帮沈姑娘澄清一些事,免得她被误会。” 梁聚本能的皱眉,“沈镜怎么了?”他最近一直被老侯爷拘在家里养伤,不曾出门,倒什么也没听说。 司徒文宣才不会解释,梁聚对他的敌意全是因为沈镜,可司徒文宣此刻也是看梁聚很不顺眼的,他吩咐身边的殷琪,“这知府公子该好好教育一下了,你派人送他回府上,让知府大人教育一番,”顿了一顿,邪魅一笑,道:“若知府大人舍不得教育,你们也可代个手。” 司徒文宣说完,也不看其他人,背着手步出了茶楼。留下战战兢兢的群众,以及吓的发抖的造谣之人,当然还有憋着一股闷气的梁聚。 “好几天没去凤舞楼了,咱们过去坐坐吧!”出得门来,司徒文宣对殷琪道。 殷琪心道,你这久去凤舞楼的次数着实多了一些,最近过去都只是坐坐,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是这么想,殷琪可不会说出来,只低声应了是。 走到凤舞楼门口,司徒文宣不动声色地打量隔壁静心居门口的人,面容冷峻。进了楼,管事的自然卑躬屈膝地来拜见,随即道:“我去叫秋爱姐妹两。” 司徒文宣抬手制止了,我坐坐就成。管事的愣了愣,心道这齐王殿下到底是怎么了,最近过来的勤快是勤快了,可来坐坐就真的只是坐坐。 管事的自然也不敢问,只小心地将司徒文宣领到包房,“王爷还需要什么?” 司徒文宣摆摆手示意他下去,之后踱步到床前,向楼下看去。 “沈姑娘在做什么?”司徒文宣头也未回,状似无意一般问道。 殷琪:“……”她哪知道沈姑娘在做甚么,“待属下前去查探一番吧!” 司徒文宣刚要点头,随即看到了楼下的情况,又马上叫住了殷琪,“算了。” 一向洒脱的齐王变得有些反复无常了,殷琪暗自摇头,也看向楼下,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楼下静心居门口,常琳公主从马车里下来,她身边的仆从也早已敲响了静心居的门。 来开门的是秋雁,一边开门一边骂着,“又要找什么理由见我们家小姐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待看清是常琳公主后,嘴巴微张,结巴道:“常……常琳公主,奴婢不是骂你。”说着已经跪了下来,声音也带了点哭音。 “起来吧!我听说了你们家主子的事,特意过来看看。”常琳公主说着已经往里走了,秋雁赶紧起身来带路。 沈镜正在厨房捣鼓吃的,秋雁小跑过去找她,“小姐,公主来看你来了。” 沈镜皱皱眉,“看我做什么?我不是好好的么!” 秋雁摇摇头,沈镜净了手,去客厅见了常琳公主。 “姨母,怎的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失了礼数。”沈镜边走边道。 常琳公主调笑道:“这些个虚礼你在意?” 沈镜摇摇头,在常琳公主对面坐下来,等着常琳公主说明来意。 “我是为我家那小子来的。”常琳公主开门见山道。 沈镜偏着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常琳公主。这娇俏的样子让常琳公主欢喜,“我家那磨人的看上你了,让我来提亲,可我想着你怕不喜欢,万一冒失的来提亲,对谁都不好,先来探探你的底。” 沈镜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姨母莫怪,镜儿对齐二公子……”沈镜到底说不下去。 但都是聪明人,常琳公主自然知道沈镜的意思了,一脸失落道:“唉,有缘无分哟!” 第一百一十六章关心 常琳公主真的也就只能这么感叹了,有时候连她自己也奇怪,怎么就对沈镜这姑娘这么合眼缘呢? 做不成婆媳,常琳公主便想着收沈镜为干女儿,心想着若她身份变了,外界也不会这么看轻沈镜了。常琳公主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没有,越想越觉得可行,便与沈镜说了自己的想法。 沈镜闻言,惊讶无比。心想这常琳公主到底看上自己哪点了,还是说她的贵人运好呢! 沈镜对常琳公主也是比较欣赏的,但做她干女儿的话,还是有些犹豫的。常琳公主毕竟身份摆在那,她的干女儿也不知好不好做,可沈镜又真是找不到该拒绝的理由。 犹豫间常琳公主又道:“这种事还是要和你爹娘说的。” 虽沈凌平说和她断绝关系,可也是因为常琳公主的关系,她爹对她的态度似乎改变了,不过沈镜可没打算回去请罪认他。所以常琳公主此言一出,沈镜便露出为难的表情,欲言又止道:“我和我爹……” “我去说。”常琳公主以为沈镜这是答应了,高兴道:“到时候要专门摆个宴席,昭告众人。” 沈镜:“……”她似乎还没答应。不过细想一下,总归是件好事,便也默认了。 常琳公主留在了沈镜的静心居吃饭,因为常琳公主思想不是那么保守,沈镜和她倒能聊一些。 天黑透了常琳公主才离开,司徒文宣叹道:“竟然待了那么久。” 司徒文宣语气淡淡的,殷琪辨别不出他的喜怒,也不敢轻易接话,只道:“主子,是否该回去了?” 司徒文宣漫不经心地回了一个嗯字,却好一会儿不见动静。又小坐了一会儿,司徒文宣才起身道:“走吧!” 出得门来,司徒文宣的脚步却不由得停了下来,对身后的殷琪道:“那人是不是在那徘徊了好一会儿了?” “是的,”夜色虽不明,但殷琪和司徒文宣都是习武之人,自然敏感一些。 司徒文宣带着殷琪又折回了凤舞楼里,找了个绝佳的位置密切注意那男子的动静。 也没过多久,那男子便一跃跳进了沈镜的静心居,司徒文宣和殷琪都被这行为弄得有些发愣,他们顶多以为男子是在物色什么,怎会想到他会翻墙入院。 沈镜有危险了,这是两人共同的认知。 “赶紧去看看!”司徒文宣命令道。 殷琪回了个是,也没半刻耽搁,纵身一跃,往窗子那跳到了沈镜的静心居内。 殷琪武艺高,但司徒文宣还是悬着一颗心,等了好久不见殷琪回来,司徒文宣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犹豫了一会儿,司徒文宣也提气运功,纵身跳到了沈镜的院子。 甫一落地,司徒文宣便觉怪异。院里很静,听不到人声。堂屋的门大开着,蜡烛点的明晃晃的,却也不见人影。 司徒文宣第一次进这里,还是以这样的方式,也不知这里面的格局,一时有些茫然,不过更觉诡异。 按理说这里接二连三地进来人,应该有仆从的声音才是啊?难道之前进来的是个高手,连殷琪都降不住,可至少也该有打斗声啊? 司徒文宣心往下沉了沉,提步快速往堂屋那边走去。堂屋边上的两间房都有烛光,却不见人影。 待走的近了,司徒文宣才隐约看到堂屋左侧的房间内有人。 司徒文宣走进堂屋,正要出声喊人,便见堂屋一侧的门开了,殷琪灰溜溜地走了出来,“爷,沈姑娘没事。” 司徒文宣松了口气,眼睛看着殷琪身后的沈镜,眼里满是疑惑,嘴角上扬,说:“沈姑娘倒是处变不惊。” 沈镜嘴角也是上扬着的,只眼里半点笑意也无,“怎么可能处变不惊呢?这么一个小宅子,竟然半夜三干的接连进人,也不知道意欲何为。” “……”司徒文宣滞了滞,解释道:“我们是看有人进来,怕你有何不测,才让殷琪进来,久不见她回,我才进来的。” 这话沈镜自然是信的,刚刚殷琪也说了一遍,之所以这么说,似乎只是想看看司徒文宣的反应。 “多谢齐王殿下,又欠了你一次人情。”沈镜心里泛着暖意,语气诚挚道。 司徒文宣看了看身边耷拉着脑袋的殷琪,看向沈镜的目光复杂难言,慢悠悠地接话道:“只是看样子,好像没帮上忙,倒不算欠我的。” 沈镜喊秋雁看茶上点心,请了司徒文宣坐下,方才接话,“民女一弱女子,遇到登徒子进屋,心下着实害怕,殷护卫及时出现,让我安心了不少。只是夜黑看不清,不小心把殷护卫当成坏人对待了,实在抱歉。” 司徒文宣好奇极了,“哦?倒不知沈姑娘用的什么方法,竟然制住了登徒子,还能制住殷护卫?” 沈镜微微一笑,“齐王好奇的话,可过来一看,”沈镜说着起身,打开一侧的门,让司徒文宣去看。 司徒文宣看到的是一个男子被绑在凳子上,堵住嘴的情景,司徒文宣还是不解,疑惑地看着沈镜。 沈镜便解释道:“我一个女子独住,担心遇到不法之徒,便想了个办法,用绳子做了活扣,有人进来的话,拉绳子便可将人制住。” “沈姑娘这样极好,只是万一遇到个厉害的呢?”司徒文宣又道。 沈镜看了眼殷琪,司徒文宣愣了下,知沈镜的意思,殷琪也是个厉害的,可刚刚似乎也被制住了。 刚要夸赞,便听沈镜又道:“制住殷护卫也是侥幸,若真遇到个厉害的,便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因为即使养一帮护卫,也打不过那厉害的,况且,我养护卫似乎更危险。” 司徒文宣不解,“嗯?” “人心难测,谁知道护卫的心能否信得过。”沈镜说着,又看了眼殷琪,“像殷护卫这样的女子,世上估计也难找。” 司徒文宣愣了愣,想想也是,“我帮你找吧,近段时间先将殷琪借给你。” 殷琪和沈镜都是一惊,殷琪自然不想,可她一个下人,自是不敢违逆主子。 沈镜拒绝道:“齐王好意,民女心领了,帮民女找女护卫倒行,至于殷护卫,我可不要,一心二主我不要。” 司徒文宣皱皱眉,又听沈镜在那边说:“齐王殿下对民女这样好,不担心被人传闲话么?” 司徒文宣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淡然一笑,漫不经心地回道:“我和你被传的也不少啊!” 沈镜滞了滞,随即也是一笑,“倒是我连累了殿下。” 司徒文宣摇头一笑,也没说什么劝慰的话,劝慰的话听起来就是客气疏离的。 司徒文宣往盘子里拿了一块点心吃着,转移话题,问沈镜:“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人?” 沈镜露出为难的表情,“刚刚殷护卫帮我问了,什么也没问出来,至于处置,我还真不知道。” 司徒文宣吃完一块,觉得味道不错,肚子也有些饿,忍不住又拿了一块,冷笑一声,“倒是个嘴硬的。”看向殷琪,“你也问不出来?” 殷琪露出为难的表情,“属下怕吓着沈姑娘,所以……” 司徒文宣了然地点头,殷琪没有用刑,“若沈姑娘信得过,可以交给我。” 沈镜心里自然是想的,可是又有些矛盾,她和齐王什么关系呢?一再让齐王帮自己到底过意不去,齐王也不是做慈善的,三番五次帮她,他那里现在还帮沈镜关着个关姨娘呢! 见沈镜表情犹豫,司徒文宣皱眉道:“怎么,沈姑娘信不过我?” 沈镜赶紧摇头,“不是不是,只是欠齐王殿下的太多了,不敢再欠了。” 司徒文宣闻言,心里一时半会也有些茫然,他似乎在沈镜身上投注了太多目光,似乎在帮沈镜拿主意一般,可他们原本没什么特殊的关系啊? 司徒文宣有些头疼,但是心里就是想帮她,便道:“无所谓欠不欠的,我主动给的,又不是你求我的。” 沈镜正想着怎么接话,眼睛却注意到司徒文宣正准备拿第三块糕点,她皱了皱眉,问道:“齐王殿下没吃饭么?” 这话题转的太快,司徒文宣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她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手,不禁哑然失笑。 “吃了,只是菜不合胃口,吃的少,这会吃着这个味道不错,便忍不住多吃了几块。”司徒文宣有些不好意思。 沈镜眼睛一亮,也没多做考虑,直接道:“那我做点菜给您吧,您不是说要吃我做的菜。” 看着沈镜闪闪发光的眼睛,司徒文宣忍不住点了头。身后的殷琪和一边的秋雁都觉不可思议,这两人也太随性了吧! 这孤男寡女,大晚上的不避嫌,这情景太诡异了一些。可看着高高在上的齐王,秋雁自然不敢出声。 倒是殷琪在一边道:“爷,这夜也深了,不妥吧!”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一时矛盾极了,沈镜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好了,他这样是有些添乱的,可是又忍不住多留一会儿。 沈镜本来已经起身了,闻言又顿住了,对自己的提议有些哭笑不得,她是想干什么呀?深夜留个男人? “要不再找机会吧!我让秋雁给您包点我自己做的糕点带走。”沈镜想了想后说道。 司徒文宣心里有些失落,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点头道:“也好,夜深了,沈姑娘又受到惊吓,该是早些休息了。” 司徒文宣说完,站起身对殷琪道:“去带人。” 殷琪带人出来后,秋雁也包好了点心,沈镜正要送他们出门,便被司徒文宣制止了,“我们怎么来的怎么走,你不用多管,赶紧回去休息吧,警觉一些。” 司徒文宣一边交待,一边想着待会还是要将殷琪派来,偷偷保护着。 第一百一十七章不甘心 沈镜失眠了,本想着是因为今晚的惊吓,但其实不是,全是因为她脑子里全是齐王。 沈镜对自己这一行为很无奈,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般。控制不住地去想,刚刚在齐王面前表现的怎么样,哪句话没说到位,还有什么没说。 又想着齐王对自己的关切,心里小鹿乱撞一般,突然就觉得这感觉太奇妙了。 沈镜对司徒文宣有种奇异的信任,以及自己都不想承认的依赖。她自己都想不通,怎么自己接二连三遇到事情,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总是司徒文宣。 这是上天安排好的吧?沈镜对自己说。 一向云淡风轻的司徒文宣现在内心也如蚂蚁挠心一般,他待沈镜太不一样了,不一样到身边的人都发现了,他自己都没法找借口。 沈镜这个女子,总会做些让人出乎意料的事,她和京城这些女子都不一样,轻而易举就能吸引到他的注意。越接近就越想了解,越了解就越欣赏。 他和她都是不畏流言的人,随心做事。一个想法突然就冒了出来,若是她是自己的妻子会怎么样呢? 司徒文宣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随后自嘲一笑,若是他身体健康,他便不会这般煎熬了,直接去下了聘便成。 可是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少个年头,也许不过几月,也许三五年,他无法预知,这样的情况下,他怎能去祸害别人呢? 司徒文宣告诉自己,要控制自己了,不要再主动靠近沈镜了,陷进去的话就不好了。 “仔细审一审。”收起心中思绪,司徒文宣看了看那被绑住的男人,吩咐殷琪道。 殷琪应了是,司徒文宣又道:“审出来的话直接去和沈姑娘说,不用来禀我了。” 殷琪愣了一下,心中不解,却也没有多问,再次应了是。 殷琪很快审好了,此人是个采花大盗,初入京城便听闻了沈镜的大名,自然要探访一下。 此人已经探了好几天,把府里有无护院,丫鬟男丁都了解了,方才行动的。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到底失败了。之所以当时审不出什么,是觉得自己太丢脸了。 只是再紧的嘴在齐王府的刑具下,都得乖乖张嘴。 齐王的名声不错,可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大善人,酷刑在齐王府不是秘密。他一个闲散王爷,弄这么个地方全是当今皇上的旨意。 虽说他是闲散王爷,但偶尔皇上还是会交给他一些事情的,而非交给他不可的事情自然是比较严重的。 殷琪审好了人,直接去找沈镜说了,末了问沈镜:“沈姑娘想怎么处置那采花大盗。” 沈镜露出为难的表情,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有主意了,但是又觉得比较难开口。 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沈镜才表明意思,“将他阉割了吧!” “啊?”殷琪不由自主的提高声音发出疑问,像是没听清一样。 沈镜只得再度重复一遍,殷琪是听清了,只是有些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才发出那样的声音。 “劳烦殷护卫了。”沈镜此时想着,这是最好的方式,那人不是采花大盗么?这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殷琪愣愣地点了头,心里想着该怎么和王爷说啊,她怎么说得出口呢? “沈姑娘还有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就回去了。”殷琪调适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表情。 沈镜摇了摇头,殷琪正要转身离开,沈镜又叫住了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我包些点心,你帮我带给齐王殿下吧!” 殷琪愣了愣,点了点头说:“好的。” 沈镜很快包了两包点心出来,对殷琪道:“这包是给齐王殿下的,这是给殷护卫你的,殷护卫多次帮我的忙,算是谢意。” “我只是听命行事,全是王爷的意思。”殷琪可不敢贪功。 沈镜一笑,“殷护卫倒是忠心,那也得谢谢你。” 殷琪便也没再推托,拿上东西走了。 回到齐王府,殷琪直接去找了司徒文宣,禀道:“爷,属下审好了,也禀了沈姑娘。” 司徒文宣懒懒的嗯了一声,心里好奇,但又要控制自己不要去问,一时心里堵得慌。 只也不待他问,殷琪又道:“沈姑娘也说了处置那采花大盗的方式,只是……”殷琪虽是护卫,但到底是个女子,有些话对自家主子还是很难说出口的。 “采花大盗?”司徒文宣又惊又怒,“我还以为只是偷盗之人呢!” 殷琪见自家主子这样,便将审问的结果大致说了一下。司徒文宣听着,一时心思又跑到了沈镜身上,心想如果那人得逞了,该是怎样的后果。 司徒文宣想不下去,又问道:“你刚刚说沈姑娘有了处置的方式,是什么?” 要按司徒文宣的意思,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只是以她的性子,会忍心吗? “嗯……”殷琪支吾了好一会儿才表达清楚,“沈姑娘说,嗯……要阉割了那男子。” 司徒文宣闻言,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主意,亏她想得出来。”顿了顿,又叹道:“也只有她想得出来。” 殷琪看着这样的齐王,只觉得有些陌生,她跟了齐王十多年,还未曾看到过他如此开怀大笑的样子。 沈姑娘真是厉害!殷琪在心里感叹道。 “就照她说的办。”司徒文宣对殷琪道,“让殷衡去办。” 殷琪应了是,随后把两包点心放到桌上,接着禀道:“沈姑娘给了两包点心,说一包给爷,一包给属下。” 司徒文宣看着桌上的点心,心里暖融融的,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酸涩,移开目光,站起身准备离开,冷冷地说:“都给你吧!” 司徒文宣说完便离开了,殷琪一时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疑惑,主子明明很喜欢,怎么还全赏给自己了。还有,主子对沈姑娘的态度怎么忽冷忽热的。 殷琪想不通,便也没想了,她是下属,听命行事便成。刚拿起点心准备离开,司徒文宣又折了回来。 殷琪抱着点心,愣愣地看着司徒文宣,“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去静心居那里,偷偷地保护着沈姑娘。”司徒文宣心内不住地叹气,怎么就把心丢在了那里呢? 殷琪愣了好一会儿才应了是,没有多问什么,直接道:“那属下这就走了。” “嗯。”司徒文宣懒懒地应了一声。 看殷琪走了几步,又叫住她,在殷琪疑问的目光中开口道:“留一包点心给我吧!”到底是忍不住的。 殷琪赶紧把点心放回去一包,抱着另一包点心看着自家主子。司徒文宣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殷琪方才离开。 殷琪感叹,自家这主子,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待殷琪离开后,司徒文宣打开点心,拿了一块放在嘴里慢慢嚼着,一时什么味道都嚼了出来。 司徒文宣真是不甘心啊!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司徒文宣这里是不打算与沈镜有什么瓜葛了,可沈镜却恰恰相反,她想要靠司徒文宣近一些,再近一些。 可是要怎么做呢?怎么寻找接触的机会呢?沈镜一时苦恼不已。 苦恼的沈镜每天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发呆和做吃的,发呆是为了想办法。而做吃的当然是研究美食,想着做给齐王吃。 沈镜对自己此等行为既鄙视又无奈。 这日她正在厨房做点心,秋雁匆匆跑来,“小姐,姑爷来了!” 沈镜闻言,瞪着秋雁。秋雁立马反应过来,改口道;“梁大少爷来了。” 沈镜皱着眉,“问他有何事,没什么紧要事的话不见,让他回去。” “梁少爷抬了两个箱子来。”秋雁回道,“说都是些金银珠宝。” 沈镜正在和面,闻言动作都没停一下,一点出去见面的意思都没有。 “送我金银珠宝做什么?我比他有钱多了吧!” “……”秋雁无话可接。自家主子有生意头脑,外头的进账多着呢!确实不缺金银财宝。 “许是听闻公主要认你做干女儿,来送贺礼的。” 沈镜停下手上的动作,倒还忘了这事一般。 常琳公主从沈镜这儿离开的隔日便去了尚书府,说了这事,后面只派人来跟沈镜说,让她等消息。只不过等了好几天,也没等来个什么消息。 “这事怎么都传出去了?”沈镜疑惑。 秋雁看着自家主子,满脸不解,“这两天外面都传疯了,我有跟小姐说过啊,小姐不记得么?” 沈镜愣了一下,最近她在理自己的思绪,听话总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时还真没在意。 沈镜不合时宜地想,想来齐王也听说了,他会不会给自己送礼呢?若会,那他会送什么呢?可他又凭什么给自己送礼呢? 沈镜赶紧制止住自己飘走的思绪,无奈极了,怎么什么事都能扯上司徒文宣呢? “不见也不要他的东西。”沈镜对秋雁道,“你让他回去,若他不回去,把他关门外就成,不用管他。” 在自己这里,梁聚三番五次碰壁的话,该是消停了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栽了 梁聚不见到沈镜当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让秋雁去禀了沈镜,说他会一直等,到时候让人传闲话也不要怪他。 沈镜听了秋雁的回禀,忽生出一些啼笑皆非的感觉。梁聚依然这么幼稚啊!死缠烂打似乎是一个方式,可沈镜恰恰就不喜欢这样。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自己不喜欢梁聚了,若是喜欢梁聚的话,也不会给他死缠烂打的机会了。 沈镜本想让秋雁去说几句难听话的,到底觉得不妥,亲自出门了。 对于名声,沈镜越发没以前在意了,大概是已经习惯自己的流言体质了。 沈镜到门外见梁聚,表情平静,让人拿捏不了她此时的心情。 梁聚看着这样的沈镜,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梁少爷,不知你非要见我是所谓何事?”除了表情平淡,她的语气也是冷静的。 这样平静的沈镜愈发突显了梁聚的无理取闹,梁聚再怎么大条,也知自己行为欠妥,可不是这样,他又确实见不到沈镜。想着这些,梁聚心里直泛苦。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非得这样冷血无情,避我如蛇蝎吗?”收起思绪,梁聚开口的语气有一点点怨气。他也实在想不明白,怎么沈镜可以对自己这样无情。 “所以,你为何还要纠缠这样无情的我呢?”沈镜冷静地反问。 梁聚被问住了,是啊,这女人都这样对自己了,自己怎么还要作贱自己呢?世上女子多的是,怎么就非纠缠她呢? 梁聚找不到理由,他现在也静不下心来去想。静默了好一会儿,他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听说之前关姨娘伤了你?” 沈镜点头,“嗯,是的。” 这没有怨恨的语气,加上惜字如金的回答,让梁聚内心烦躁不已,接不上话的感觉很是明显。 “齐王殿下比我好在哪里?”梁聚想起她和齐王之间的流言,心里就憋闷的不行。 梁聚问话太没逻辑,想起什么问什么一样,让沈镜有些转不过弯来。又因为问到了司徒文宣,她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 这个问题,沈镜能回答好多,可是她不想回答,略带疑惑的看着梁聚,反问道:“这个问题为什么问我?我干嘛比较你们两人?” 梁聚张了张嘴,到底觉得有些自取其辱。眼神露出有些哀伤的神情,“原本有段时间我们关系很好的。” 梁聚的回忆来的突如其然,沈镜见他这样,也不禁回忆起那段日子。可是回忆总会有片段的,那些因为梁聚自己受的伤害就这么呈现出来了。 世事难料啊!沈镜只得这么感叹。 沈镜不想去纠结那些,一直纠结的话,倒让人活在过去出不来了,她是要向前走的。这么想着,沈镜也没有去翻旧账,只道:“那都过去了,该向前看。” 告诫是这么告诫自己了,可想起那未出世的孩子,以及梁聚对自己的猜测,沈镜心里还是冷意连连。又想起没查出来的真相,心里堵得慌。 沈镜油盐不进的态度让梁聚无法,他努力压制住自己焦躁的心情,对沈镜道:“齐王殿下不是良配,你和他不要走太近。” 沈镜愣了愣,不知梁聚怎会说这话,只皱眉道:“多谢关心,” 没有多问为什么?也没说关你何事。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谢谢,不做解释,也不想争执,因为没必要。 梁聚自嘲一笑,“我不日将重返战场,不会再做令你烦忧的事了。” 梁聚说完,也没多做停留,转身便离开了。沈镜愣了愣,看着梁聚的背影,心绪难免复杂起来。 梁聚这样洒脱,实在是不想看到沈镜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如此死缠烂打,倒让人厌恶了去。 至于放下了吗?当然是不可能的。梁聚对自己有些鄙视,人家都这种态度了,当然该放下了。去军营挺好的,可以忘却这些烦恼,没准也会让他不在意沈镜了。 偷偷在府外保护着沈镜的殷琪自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了,她心里矛盾,该不该将此事说与自家主子听呢? 殷琪百般犹豫,到了齐王面前,也还没犹豫出个结果。 司徒文宣想知道又不想知道沈镜那边的情况,也是犹豫。想着殷琪会主动禀报吧,可等了半天也等不出个什么。 司徒文宣按捺不住,一边修剪树枝,一边语气随意地问道:“沈姑娘那里近日无事吧?” 司徒文宣装做不经意的样子,随即对自己有些自嘲,这是演戏给自己看呢吧! 殷琪倒没注意这个,心想这不逮着机会了吗?自然而然地将今天梁聚去静心居的事说给了齐王,只是没有听见两人对话,也就无从细说。 司徒文宣修剪树枝的动作一顿,随即把剪刀放在盆里,淡淡的嗯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几日,沈镜府上又热闹了起来。甘氏和沈慈接二连三地上门,不为别的事,就为叮嘱沈镜。 常琳公主认沈镜为干女儿的事在京城里已经传开了,宴席的日子也已经定了下来。沈镜的身份摇身一变,又变得风光了。 只是身份高,意味着你就要更注重规矩。甘氏和沈慈难免担心,怕沈镜做什么出格的事,影响自己不说,影响到常琳公主就不好了。 沈镜有些无奈,这才觉得其实做常琳公主的干女儿一点也不好,只心不在焉地听她们嘱咐。 甘氏叮嘱完还不免感叹,“本来想着你和公主做婆媳,倒做了母女,想来有常琳公主做依仗,你以后也不愁嫁个好的。” 沈镜无语极了,甘氏三句不离她嫁人的事,她都不想反驳了,这会儿甘氏又道:“你还是少出门的好,每次出门都要遇到点事,又和齐王殿下不避嫌,怎会不让人传闲话?” 听到别人说齐王,沈镜总会有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觉,像是她心里的小秘密被人窥探到了一样。 沈镜很想反驳甘氏,她好好地待在家里也遇到状况了,并且同样和齐王扯上瓜葛了。 只她话到嘴边又赶紧咽了下去,一来她不想让甘氏担心,二来她害怕听甘氏盘问,她现在可不想将自己的心思说给别人听。 “传就传吧,我都习惯了,你们也该习惯了。”沈镜语气无所谓地说道。 甘氏不免又是一番说教,沈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任由甘氏说,时不时还点个头嗯一声。 离宴席还有些日子,沈镜变得忙碌起来,常琳公主时不时地叫她去逛街,或者差人来给她做衣服,做头面。这种关乎常琳公主面子的事,沈镜自是不能拒绝。 只是这么忙碌的状态,沈镜还是经常想司徒文宣。她现在很想知道司徒文宣看待自己的态度,也如那些人一样,觉得她丢脸吗? 这样想着,沈镜又否定了,若司徒文宣是那样的人,自己也不会看上他了。再说司徒文宣那人,本就随性,想来也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应该不会看轻自己的。 沈镜想见司徒文宣,可又不能直接跑人府上去,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法子,一时唉声叹气的。 这样煎熬了一段时日,迎来了常琳公主设宴的日子,沈镜提前两天住进了襄阳侯府。 进门两日,倒是见到了齐稳一次。齐稳看沈镜的眼神还是有些不甘,但到底也无法,只能收敛不喜,对沈镜道:“欢迎妹妹。” 虽和齐稳之间有那么一些事,但沈镜对齐稳并无什么特殊情绪,只看见齐稳,不由自主就会想到司徒文宣。 沈镜心内不停地叹气,心道自己真是栽了,也不知道司徒文宣有什么魔力,怎么就让自己那么在意了呢? 宴席当日,司徒文宣自是要来做客的,但他是男客,沈镜自然也见不到。 换了个身份,宴席上围着沈镜说话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沈镜想起之前宴席上受到的冷落,感慨万千。 常琳公主特意让人收拾了一个小院给沈镜,来做客的人送的礼物也悉数搬进了这个小院。 沈镜只带了秋雁和胡妈妈两人过来,其余的丫头都是候府的。似是见惯了这些,倒没表现出惊奇。 秋雁和胡妈妈看着这些礼物,也淡定得很。倒令候府的丫头意外。 两人出身尚书府,又跟着沈镜在江阴侯府待了些日子,最主要的是沈镜有钱,出手大方,两人也算见识了一些的。 下人都这样,作为主子的沈镜更是不在意了,只让人收拾收拾,登记在册,到时候给常琳公主送去。 沈镜其实很想知道司徒文宣送了什么,可又不能一件件去翻,只吩咐了丫头道:“你们现在去准备笔墨来登记,省得到时候丢了什么。” 沈镜虽然累极,但一直等着,直到丫头唱道:“齐王殿下,书籍。” 沈镜等到了,便适时地站起身,对丫头道:“什么书,拿来我看看,正好要睡了,睡前我习惯翻一翻书。” 抱着书进了内室,沈镜只觉得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她实际年龄都三十好几了,做的事倒像十七八岁一样。 第一百一十九章醋意 夜已经深了,除了几声狗吠,倒听不见什么大的声响了。 不过因为安静,司徒文宣能清晰地听到窗外树叶咔嚓作响的声音,这寂静的夜,司徒文宣愈发觉得自己孤寂。 司徒文宣坐在书桌后,盯着书桌发呆。书桌上是一副画像。而主角正是沈镜。原本这是司徒文宣准备给沈镜的礼物,可临了才觉得不妥,这种东西送人,诚心让人多想。 司徒文宣在书房沉思送什么,随即看到自己平日看的杂书,便也没做犹豫,让人包了起来。他向来随性,也没人会觉得他送几本旧书有何不妥。 前日母妃找他谈话,大意是说这王府内是需要个女主人的,不然总是缺了什么的。 “我虽不喜欢舒思秋,但她在王府里,到底是比现在好的。”母妃在后宫争斗久了,脸上总是有些淡淡的哀愁。 司徒文宣想起舒思秋,心里没有半点波澜,本就是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和离是拯救,自然也谈不上思念。 “我如今这个身体,也不知能活多久,不要祸害了人姑娘。”说到生死,司徒文宣语气也是淡淡的,听不出丁点悲伤的情绪。 秦太妃听到这话,脸上的哀愁更浓了,“那就找个寻常人家不受宠的姑娘,也算你帮她脱离苦海。往轻了说,这人情往来也得有个女人。往重了说,你的孩子还是要找个人照顾的。” 说到孩子,司徒文宣的愧疚感瞬间袭来,他不喜欢孩子,更不知道怎么和孩子相处,以自己随性作为借口,更是连面都少见。 “这样不是更自私,”司徒文宣并不赞成,“我想着把孩子过继给哪个兄弟帮忙养一养,想来有皇上瞧着,他倒不会受什么罪。” 秦太妃愣了一下,坚决反对,“你总要留个后啊!即使你不在了,清明时节也要有人给你上坟的。”细细想了一下,又想了个法子,“如若不然,你就扶正一个侧妃吧,统共不过三个,魏侧妃我不喜欢,其余两个你随便扶一个。” 魏侧妃是以前服侍老太妃的丫头,先皇驾崩后,老太妃跟着儿子出府,没想到自己这忠心的丫头为了上位,设局陷害了齐王,她当时气的要处死她,被算计的齐王却拦住了她,并且还纳了她为侧妃,只是除了个身份,什么都没给她。 司徒文宣倒是不在意死后有没有人给他上坟的问题,只是觉得母妃的提议不错,他也并不是需要一个养儿子的人,只是有个女主人在的话,这个家就是在的,不然偌大的王府,拿个主意的人都没有。 本来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最是能静心思索这种问题的时候,只司徒文宣也无法静心。 脑子里一半是沈镜,一半是这些杂事。今天在宴席上,自是有人调侃齐稳与沈镜的缘分,不过倒是没人提及自己与沈镜的流言。 也不知道是不敢,还是觉得他们之间没可能。 司徒文宣将画轴卷了起来,仔细收好,这副画他画了好些天,一笔一划都是用了心的,自然格外珍视。 另一边,沈镜抱着书坐在床上发了会呆,之后随意翻了翻书,感觉累极了,便把书放在枕头边,安然入睡了。 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襄阳侯府再是多气派,沈镜到底觉得不自在。翌日与常琳公主一同用了餐便提出离开。 常琳公主虽是不舍,但沈镜态度也坚决,并表示有事差个人去叫她就行。常琳公主只得放行。 临走之前,常琳公主又细细交待她一些事情。沈镜其他没记住,记住最多的便是常琳公主说要给他物色个好夫婿。 至于为什么记得清楚呢,因为常琳公主说到了沈镜的前婆婆沈氏。说她故意没给她发帖子,但她还是来了,不过被挡在了门外。 “她还是以你姑母的身份来的,当真是没有脸皮的。”常琳公主如是说道。 “你娘之前还和我说过你的婚事,你放心,以后我给你物色的夫婿,一定不能是这样的婆婆。”常琳公主又接着说了一句。 沈镜有些愣怔,和沈氏的恩怨一时间又袭上心头,自己孩子的死与她到底有无关系也查不出来,令人烦忧不已。 沈镜要走之前,想起什么似的,又对常琳公主道:“干娘,这次收的礼我让丫头登记收到库房了,您看看后收起来吧!” “都说过给你了,还让我收起来做什么?”常琳公主嗔怪道,“我们又不是缺钱了,还需要贴补啊!” 知常琳公主是开玩笑,沈镜也还是解释道:“女儿也不是这个意思,那就放在小院里吧!” 说完,沈镜犹豫了一会儿,有些难为情地开口道:“只齐王殿下送的几本杂书我比较感兴趣,想拿去看看。” “这个你不用跟我讲,都是你的东西,拿去就是了。”常琳公主满不在意道。 突然注意到沈镜有些雀跃的神情,忽而顿悟一般,眼睛直直地看着沈镜道:“我多多少少听到一些你与宣儿的流言,我知你们俩都是随性之人,但到底男女有别,你也要注意分寸。” 看着常琳公主如此严肃的表情,沈镜心里一凛,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常琳公主却在这时候突然感叹了一句,“宣儿也是个有担当的,只是……唉!” 常琳公主叹了一句,却也没明说,最后对沈镜道:“总归他不是良配。” 沈镜愣了愣,她明白常琳公主没说出口的话,只是齐王有病,还是不能治的病。听了这话,沈镜不知如何表态,好一会儿才哦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她不可能替齐王说话,也不能问出疑问,不然被常琳公主看出端倪就不妥了。但沈镜同样不会说她不喜欢齐王,这违逆了她自己的心。 因为这个插曲,沈镜抱着书离开的时候,脸色并不好。 沈镜倒是不介意司徒文宣的病,只突然很心疼他,被病痛折磨着的日子肯定难受。沈镜也很想知道,司徒文宣是怎样看待他的病的。 沈镜恍然发现,似乎有好久没有偶遇司徒文宣了呢! 若是前世,以他们的交集来看,必是有彼此的联系方式,大可以试探着约约。 可现在这种时候,沈镜想写一封情书都不知道能不能安然送到司徒文宣手里。再者,沈镜骨子里还是矜持的人,她认为这种事还是男人主动的比较好。 只是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一切都只能是空想。 怎么才能见一见司徒文宣呢?还要装成偶然的样子。 沈镜下马车的时候还在想这个问题,抬头间忽然看到隔壁的凤舞楼。心道,司徒文宣不是这里的常客么?在这里能遇到么? 随即又皱了皱眉,心里突然袭来一些醋意和怨怼,他都是这里的常客了,也不知和里面的姑娘关系是否清白。 听秋雁说过,司徒文宣和楼里一对双生姐妹花关系不错,沈镜一时对那俩姑娘好奇不已,对未曾谋面的两个人又生出一些敌意。 沈镜自我感叹道,陷进感情里的女人真是善妒啊! 她想找个机会去楼里看看,心想这里又不是青楼,专为男人而开,并未规定女子不可以进去。 这么想着,沈镜便对秋雁道:“走去凤舞楼里坐坐。” “啊?”秋雁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看沈镜已经往那边走了,惊的瞪大了双眼,“主子,咱们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沈镜步子不停,淡淡地反问道:“为什么去不得?” “那是男人去的地方。”秋雁说的铿锵有力。 沈镜冷笑一声,“哪有规定了?” “……”秋雁答不上来。 本来也就几步的路程,说话间已经到了凤舞楼门口,有个妈子见到沈镜,眼神一亮,心道这么好看的姑娘若是成了楼里的姑娘,保准是头牌。 不过老妈子可是见惯了场面的,不过瞬间,便从沈镜简单的穿戴中看出,此人是个有身份的。 老妈子赶紧笑呵呵地迎上去,“不知是哪家夫人,来找相公的吧?”一边问一边搜罗今天的客人,想匹配一个合适的人。 沈镜淡定地摇头,“我是来看跳舞的,一直听说凤舞楼里的姑娘跳舞能把人勾了去,我好奇来看看。” 沈镜前世时家境好,自小也上了些艺术课,舞蹈也学了,不过她喜欢现代舞,柔柔的古典舞倒没学。 老妈子愣了愣,在这个地方是见过女客的,要不就是来抓自己丈夫的,要么就是跟男人一起来的,不过也没几人,倒从没见过独自来看跳舞的。 “可是……”老妈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沈镜从袖袋中掏出银钱递给老妈子,“这里也没规定女人不能来,都是出钱的嘛!” “姑娘说的是,”老妈子下意识地接过银钱,想想也是这么个理,便带着沈镜进去了。 “我想看你们楼里最受欢迎的舞,你帮我安排吧!”沈镜想着直接去叫双胞胎姐妹花到底不妥,万一被司徒文宣知道了,那不是蛮丢脸的。 老妈子连连应是,心里盘算着该让谁来。 秋爱姐妹两算是头牌,可她们毕竟又和齐王交好,来这里的客人基本不会要求看两人的舞。 可今时又不同往日了,因为齐王殿下已经很久没来了。但是来的客人都顾忌着齐王,又没人点秋爱姐妹两,这会儿来的人直接让老妈子安排,她自然首先想到了两人。 第一百二十章再入凤舞楼 秋爱两姐妹听人来传,有些意外。秋爱不太愿意,秋意倒是无所谓,心里想着,反正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命。 秋意已经准备着要去了,但秋爱坐着不想动。秋意站在门口,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家姐姐,嘴边露出个有些自嘲的笑容,“姐姐,你觉得我们有资本吗?” 秋爱听了这话,脸上的神情有丝哀愁,但更多的是不甘心,“有啊,齐王殿下……” 秋爱还没说完,便被秋意打断了,“姐姐,你还在异想天开吗?这么多年了,齐王殿下有许诺过你什么吗?顶多照顾一下,你以为他就是喜欢你了,即便是喜欢,那也只是相较其他姐妹来说的。” 秋爱愣了愣,想反驳到底也无话反驳。 就这么耽搁的时间,老妈子亲自找了过来,态度倒是没有什么不好,只对两人道:“来了位女客,想看楼里最受欢迎的舞,我想着也就你们姐俩了。” 秋爱再怎么不情愿,到底还是去了。看到沈镜那一刻,秋爱心中的不甘愈发强烈了,只怪自己没有生个好家世,不然她也可以坐在那个看戏的小姐的位置。 舞跳的倒是极好,只是沈镜心不在焉,没有细细欣赏,只是盯着姐妹两发呆。 姐妹花一出来,沈镜自然就猜到两人便是和齐王关系较好的,毕竟双生姐妹花这个身份就比较特别。沈镜觉得真是老天在帮她,一来就能见到这姐妹两。 不过见是见到了,单凭面貌,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顶多就是长的漂亮些,舞跳的好些,若齐王只是看重这个,那也太肤浅了,何况沈镜有自信,在容貌上,沈镜更亮眼一些。 沈镜看完一支舞便起身了,老妈子赶紧迎上来,“来了半天,还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小姐,您这是要走了,这舞蹈入不了你的眼么?” 沈镜摇摇头,拿了些碎银子出来给老妈子,“两位姑娘跳的很好,只我突然有些事,不能再逗留欣赏了,这是给两位姑娘的赏钱,麻烦妈妈给她们吧!” 沈镜一边说一边走,见惯了场面的老妈子大方地接了银钱,“我替两位姑娘谢过您了,只是不知要如何称呼您。” 出手这么阔绰的客官,老妈子自然好奇,且想着巴结,当然得用些心思。 “我姓……”沈镜刚想说自己姓沈,想了一下,立马改口道:“我姓叶。” 老妈子搜索自己的信息库,心道京城里没有叶姓的大户人家啊!又一想,大概是某家小姐偷溜出来的,又是来这么个地方,自然不敢说真实姓名,信口胡诌了一个。 老妈子也没细问,只道:“那客官您常来啊!”她根本没想到,这位出手阔绰的客官就住在隔壁。 沈镜出了门,看了看身边非要将她送出来的老妈子,不知道该不该回自己的宅子。想了想,刚刚都撒了谎,那就要圆谎了。她倒不怕暴露,毕竟她算个“名人”,又住在隔壁,想不暴露都难,只是想着不能暴露太早。 沈镜又带着秋雁去外面溜了一圈,方才回自己的宅子。 “小姐,你怎么要去那种地方呀?”秋雁还是不解。 沈镜用懒洋洋的语气回答:“好奇呀!带你去开开眼界。” 隔了没几日,沈镜又带着秋雁去了凤舞楼,秋雁同样不解,劝解道:“小姐,你的好奇心还没得到满足么?那种地方去一次看看就行了,你怎么还想着去啊?” “呃……”沈镜只想看看其他姑娘,才能对比那对双胞胎姐妹花有何特别之处,只这个原因她可不能说。 沈镜想了想,随意扯了个理由,“无聊嘛,打发一下时间,你不觉得她们跳的舞很好看么?” “好看是好看,可是……” 秋雁话还没说完,沈镜便提起步子走了,边走边道:“没什么可是的,走吧!你刚刚没听见么?凤舞楼里似乎很热闹。” 凤舞楼里确实热闹,原是今天楼里一群女子又排了新舞,这是首跳,新老主顾纷纷上门了。 “叶姑娘,前个儿还苦于无法通知您呢!想着你怕不会来了。”老妈子见到沈镜,热络极了。 沈镜自然要问有什么新鲜事,老妈子解释了一通。沈镜心道,不知齐王来没来。 因着日子特殊,沈镜想着男子太多,一时犹豫着离开,老妈子似是知道沈镜的忧虑一般,对沈镜说道:“叶姑娘放心,我们这里有单独的包房,我特意留了两间,以备不时之需。” 沈镜打消了心中的顾虑,随着老妈子往侧楼去了包房。不过要做到全然隐蔽是不可能的,有那么几个男客也是看到沈镜的,只看的不清晰。 因着这种特殊对待,沈镜打赏给老妈子的银钱更多了。老妈子心里高兴,她这也倒是押对了宝。 沈镜之所以没离开,全是想着若能偶遇齐王也是好的。只是偶遇是偶遇了,状况却有些不理想。 作为这里常客的司徒文宣自然有受到了邀请,只是他没打算来。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殷琪的禀报,他又改了主意。 看着沈镜进了凤舞楼,殷琪自然回去向自家主子禀报了,“沈姑娘又去了凤舞楼。”殷琪说的是又字,因为之前沈镜去凤舞楼的时候,殷琪是禀过司徒文宣的。 当时司徒文宣明显愣了,之后眉头皱起又张开,随后笑了一下,感叹道:“她总是那么出人意料。”语气听着倒像是赞赏一样。 这回听到这个消息,司徒文宣的眉头却是一直皱着的,“她去干什么?”一副不赞成的语气。 殷琪自是答不上来,司徒文宣现在也懒得在下人面前装了,她对沈镜的在意明晃晃地表现了出来。 “走吧,咱们也去看看。”好一会儿后,司徒文宣才说话,他原没打算去的。 今天凤舞楼里人肯定多,三教九流也是会有一些的。沈镜那姑娘长的漂亮,若被人认出来还好,毕竟身份在那儿,顶多影响一下名声。但没人认出来的话,遭人调戏了就不好了。 司徒文宣这样想着,换衣服的动作更加麻利了,也不过片刻,主仆便出门了。 老妈子见到齐王,笑呵呵地迎上去,“还以为齐王殿下不来了,这舞都开始跳了呢!” 司徒文宣嗯了一声,似是随意提起一般,问道:“是不是有位姑娘也来了?” 老妈子愣了一下,自然知道司徒文宣说的是谁,心里猜测着两人关系,点头道:“是有一位叶姑娘来了,我把她单独安排在了一个包房,怎么,齐王殿下与这位姑娘认识?” 听到将沈镜单独安排在一个包房,司徒文宣放心了些,也不回答这老妈子的话,自顾自地往自己常坐的地方去。 司徒文宣惯常坐的位置视野极好,舞已经开始跳了好一会儿,台上自然是楼里比较受欢迎的几位姑娘,秋爱姐妹两自然在列。 秋爱的眼睛一直注意着司徒文宣常坐的位置,此刻见到他来了,步子一顿,还跳错了一个节拍。 不那么专心的沈镜都注意到了,只是因为她所处的位置看不到左右两边,自然也就看不到秋爱盯着看的地方。 沈镜瞧完一支舞后,方才觉得和齐王偶遇的几率不大,毕竟她独自一个包房,除了台上那些个姑娘,看其他人也不方便。 新舞跳完了,沈镜也磕完一盘瓜子了,心道这里服务倒是周到。听着边上,似乎还有人喝酒呢! 确实是有人喝酒,因为沈镜遇到了个喝多的。她原本想早点走,不然待会人多,只她一个女客,可能会出问题。 下得楼来,突然从拐角处冒出一个男人,看样子喝的不少,他上前便拉住沈镜的手,“这么漂亮的姑娘,好像头一次见呢!” 沈镜没注意,让他得了逞,她使劲挣脱了,退后一步,怒道:“登徒子。” 沈镜四下看看,人并不多,因在角落,也没多少人注意。再者,沈镜也不想惹人注意,便也没放开声音来吼,因为她看到老妈子已经急匆匆地往这儿来了。 “王公子,您这是喝多了,这可不是咱们楼里的姑娘,是客人呢,可别惹了误会。”一边说一边示意沈镜快走。 这时候自然计较不得,沈镜也没多做考虑,在秋雁的搀扶下打算往门口走。 那王公子见状,绕开老妈子拦住了沈镜的去路,他的仆从站在他两侧,沈镜皱眉:“你想做什么?” 那王公子浪荡一笑,脸色绯红,呼出的气还带着酒味,“不是楼里的姑娘那是哪家小姐,长的这么漂亮,本少爷想认识认识呢!” 这边动静引来了一些围观者,沈镜看无人帮忙,心里猜测这王公子大概身份高贵,正想搬出常琳公主的名号,便见那王公子右向她走了一步。沈镜心里本能地抬手挡着往后退了些。 “倒是个烈女子,”王公子说着就要去拉沈镜。 沈镜张嘴要说话,便突然被人拉着手臂往一边过去了。沈镜微张着口看向拉自己的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齐王殿下。 司徒文宣却极快地放开了沈镜,也不看沈镜,稍移步子挡在了沈镜的前面,冷冷地开口道:“如此烈女子,王少爷就不怕?” 虽是酒醉,但还认得出人,见到自己面前的是齐王,心里再多不满,也被吓得醒了大半的酒,人也跟着跪了下来,低着头说不出话。 第一百二十一章开酒楼 直到被司徒文宣带出楼,沈镜都还有些愣怔,自己幻想的偶遇怎么又变成英雄救美了? “呵……”司徒文宣一直没跟沈镜说话,直到出来了,才冷笑了一声,道:“沈姑娘倒真是爱凑热闹,这种地方也是你能来的?” 听他语气嘲讽,沈镜生气了,反唇相讥道:“我怎么就来不得了?难道只允许齐王殿下这种喜欢风花雪月的人来吗?” 司徒文宣转身瞪着沈镜,不理会她的讥讽,带着教训的口吻道:“凑热闹就凑热闹,被人欺负了难道不会搬出常琳公主的名号吗?” 她这不是还没机会开口呢嘛!沈镜在心里反驳道。 沈镜没话可说,看着司徒文宣的脸,忽然发现这是沈镜第一次见他动怒,内心竟然有些欢喜,有些厚脸皮地说道:“我这不是给齐王殿下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吗?”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他被沈镜气笑了。而秋雁和殷琪皆是震惊地看着沈镜,心内的感觉真是无以言说。 司徒文宣不说话,沈镜又叹了口气道:“倒是我,在欠齐王殿下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也不知道怎么报恩。心里纠结得紧,不知齐王殿下有什么需要的?” 司徒文宣有些哭笑不得,脸色变了变,好一会儿才调整好脸色,严肃了语气道:“刚刚那种情况,你想碰上多少?” 其实沈镜是有机会说出身份的,毕竟一句话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只是她心中抱有期许,若司徒文宣也在,那么事情闹起来的话,是否能把司徒文宣也吸引过来。 当然,沈镜是控制着时间的,不会让自己陷入绝境中的,再说凤舞楼的主人也不会允许她出事的。 “可能我这个人比较倒霉吧!!”好一会儿沈镜才开口回答司徒文宣的问题,语气听上去可怜兮兮的。 这种回答的聪明之处就在于既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又博取了同情。 不过显然沈镜猜不了司徒文宣的内心,此刻已然冷静下来的司徒文宣有些懊悔自己的举动。 既然冷静了,司徒文宣自然后悔不该出这个头,楼里那么多人,怎么会没有会帮她的人。 所谓关心则乱,大概就是这样了。 “喜欢凑热闹,就得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司徒文宣的语气淡然道,随即觉得语气应该不能这样,便添了点嘲讽意味,接着说了一句,“不过沈姑娘长的这样貌美如花,想来也不愁找不到英雄救美的主。” 沈镜错愕地看着司徒文宣,似乎不相信这话是出自司徒文宣之口。殷琪也是一脸愕然地看着自家主子,心道主子这么在意沈姑娘,怎的倒说那么难听的话。 愕然过后,沈镜冷笑一声,对司徒文宣道:“想不到齐王殿下也是如此肤浅之人。” 沈镜说完,也不等司徒文宣有反应,对秋雁道:“回府。” 沈镜进了门,突然觉得委屈极了,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被自己喜欢的人轻看了,沈镜心中的难过无以言说。 司徒文宣露出个酸楚的笑,自言自语道:“脾气倒挺大,我可是个王爷。” 原本这样了,沈镜觉得有骨气的话就不要喜欢司徒文宣了,可最终她发现自己没骨气,脑子里还是充斥着司徒文宣的影子。 沈镜为司徒文宣找理由,觉得这是古代人的通病,看不起女人是常事。 改变他就好了,沈镜这样想着。 有了这想法,沈镜又燃起了希望。关键就是看怎么行动了。 这日,在家憋久了的沈镜带着秋雁去逛街,偶然走到司徒文宣的酒楼面前,眼睛一亮,带着秋雁就进去了。 店小二对她还有印象,热情地招呼道:“客官好久没来了,还是要一个包房?” 沈镜点了点头,小二领着她上楼了。 “你们东家常来这儿吃饭吗?”沈镜状似无意地问起。 店小二也不疑有他,诚实地答道:“不常来,一年到头也就两三次,这里到底没有什么助兴的。” 沈镜哦了一声,不再问其他,只点了几个招牌。 坐在窗边,沈镜看着街上发呆,偶然间抬头,发现对面二楼是空着的,待店小二上菜,她便又问起对面的情况。 “对面一楼是个成衣铺子,只是生意不好,这一天开门一天不开门的,”店小二一边布菜一边道,“这样不是更没生意了。” 沈镜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随后心中像拿定什么主意一般,脸色愉悦起来。对一脸不解的秋雁道:“待会放开了吃,看看味道如何。” “哦,”秋雁愣愣地点头,“小姐怎的突然高兴起来了?” “因为我突然想起个挣钱的营生。” 沈镜也打算开一家酒楼,位置就选在对面最好。名字都想好了,司徒文宣的叫香满楼,那她的就叫香满城。 当然沈镜也清楚,做这个也不一定能和司徒文宣有什么瓜葛,但至少可以给自己找事做,二来嘛,有一点机会也好啊。 沈镜很快把张生找来,让他负责去谈之前的事宜。谈好了能开起来的话,沈镜就设计一下风格,再自己捯饬几道菜当招牌。 当然最终目的是要抢香满楼的生意。 转眼已过了月余,沈镜的酒楼很顺利地开张了。这一个多月里,沈镜意料之中的没见过齐王,但因为忙,沈镜倒也没有多少心思伤春悲秋。 开业第一天,沈镜打着活动的名义,招揽了不少顾客。但是也设置了上限,因为她要保证菜品的质量。 或许酒楼里独树一帜的风格吸引人,或许是菜品的质量有保证,酒楼的生意接连几天都比较好。再看看对面已经有些衰败之势的香满楼,沈镜不知道是心疼多一些,还是得意多一些。 当然沈镜这一切的行动司徒文宣都知道,因为殷琪还是在偷偷保护着沈镜的。虽然司徒文宣让她不必禀报沈镜的事,但她偶尔还是会找机会说上一两句的。 就像今天,殷琪早早回来,对司徒文宣解释道:“沈姑娘在她的酒楼里宴客,常琳公主和睿王妃都在,定不会出事的。”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好笑地说道:“宴个客倒能招揽不少生意。” 知自家主子只是感叹,殷琪便没接话。司徒文宣又问:“是她自己做菜吗?” 司徒文宣问完,又觉自己不该问,真的是太好奇了么? 殷琪摇摇头,“不是。” 司徒文宣哦了一声,“身份放在那里,在外面做菜始终不雅。” 另一边,常琳公主望着沈镜,笑道:“镜儿倒是有头脑,对面宣儿的酒楼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 沈镜笑道:“他也不指着这个酒楼生活。” 说起司徒文宣,沈镜脸上的神情很是平静。可天知道她内心此刻有多难受,她都整了那么大阵仗,司徒文宣连个面都没漏过,他那种性子,有新鲜事竟然也不会出府看看。 沈镜觉得钱倒是多赚了,心里还是空的。 酒楼的生意已步上正轨,过了最初的劲头,沈镜便不再往酒楼里跑。 这日她兴致来了,又想做几道菜吃吃,便一个人在厨房里捣鼓。 做着做着,忽而想着,要不就给齐王送几道菜吧!这样想着,沈镜便多花了些心思。 她做了三道家常菜,放在食盒里,找了个下人将菜送到齐王府。 沈镜当然得找个理由,这么没头没脑地送去,实在不妥。 沈镜附书信一封,写道:“民女沈镜,三番五次被齐王殿下所救,恩情一直记在心里,苦于无法报恩。自感厨艺不错,做几道菜孝敬一下齐王殿下,勿嫌弃。” 司徒文宣自然收到了菜,毕竟也没人会去拦截这么个东西,看到书信内容,司徒文宣叹了口气,到底是两难啊! 想见又不敢见,真是折磨人。 菜已经冷了,司徒文宣命人加热了一下,一个人把三个菜吃的光溜溜的。 或许因为再加工过,菜的味道也不过尔尔,虽美味,却谈不上惊艳。 司徒文宣再度陷入自怨自艾的感觉中,最近他时常会有这种情绪。原本他是这么洒脱的人,不畏生死,突然出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心境竟然也变了。 这晚司徒文宣忍不住,还是去了凤舞楼,依然只要了一个靠静心居的包厢坐着。 因为夜黑,并不能看到静心居里的情况,只是司徒文宣觉得,这样离得近的感觉比较不错。 管事老妈子是个人精,之前楼里发生的事已让她识得了沈镜的身份。这之后齐王殿下和沈镜的传闻又多了起来,不过没过多久,又淡了下去。 此刻见司徒文宣坐在这里,老妈子自作聪明地道:“隔壁沈姑娘倒是活的悠然……” 只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徒文宣皱眉打断了,“下去吧,我一个人坐坐就行。” 老妈子愣了一下,心里有些害怕,正要告退,又听司徒文宣道:“管好自己的嘴。” 声音冷硬。 老妈子连连告罪,战战兢兢地告退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欲盖弥彰 夜晚的凤舞楼总是格外的热闹,司徒文宣要了一壶酒,听着外面的喧闹,闻着鼻尖的酒味,他愈发觉得自己的人生可笑。 生在了帝王家,享受了权钱,却也在明争暗斗中失去了很多。就如他的病,母妃猜测是在她怀孕时被人下了毒的原因,原本以为孩子都保不住了,没想到还生下来了。 生下来时也是健康的,只长到七八岁的时候,身体忽然不好了起来。可过去了那么久,下毒的人已被处死了,再去查病因也极是困难。再者,也没谁会联想到两者之间有关联。 司徒文宣忽然恨极了,要是不生在这帝王将相家,他的命也不会这样。 正顾影自怜时,鼻尖忽闻得一股火烧东西的味道。司徒文宣皱眉看向味道的源头,正是沈镜的静心居。 虽味道重,可那边却极其安静。沈镜的居所司徒文宣是到过的,他看到那里是亮着烛光的。 司徒文宣觉得这情况有些诡异,直到他站在沈镜的屋子,才觉得自己心理作用太强烈了,严重的小题大做。 彼时沈镜正在拌佐料,坐在那低着头很认真的样子,面前的炭火盆上正在烤一些吃食。 因是习武之人,声音动作可以做到很轻,沈镜又低着头,故而根本没发现司徒文宣。 司徒文宣内心感叹沈镜这女子心大,要是自己是个恶人,那她怕要遭遇不测了。 一边感叹一边准备悄声离开,想着就当一切都没发生便好。 只是意外来的总是那么突然而然。 司徒文宣正要转身,殷琪出现了,一出现便开了口,“主子,您怎么来了?”语气疑惑不已。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着实吓到了沈镜,她本来是斜背对着两人的,闻言,手中的碟子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沈镜站起来转身看着两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惊恐。看清两人后,表情变了又变,说不上来的复杂。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她明显松了口气。司徒文宣和殷琪尴尬地站在原地,一时三人有些相对无言的感觉。 这才真的是诡异的气氛,司徒文宣内心叹道。 “两位光临的方式总是那么特别,那么悄无声息的。”最终还是沈镜先开了口。 司徒文宣和殷琪皆是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沈镜又道:“还有,你们光临的时间点选择也这么特别。” 司徒文宣和殷琪还是尴尬的说不出话,也听不出沈镜语气里的喜怒,自然也不能轻易接话。 两人不说话,沈镜觉得这气氛有些好笑,她也确实笑了,呵的一声笑的让司徒文宣两人尴尬又不解。 见他们一直不说话,呆呆地站那里的样子像小学生听训一样,沈镜不得不再度开口:“不知齐王殿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司徒文宣此时终于冷静了下来,用不急不缓的口吻解释道:“我本在凤舞楼小坐,突然闻到一股怪味,寻味而来,本以为是沈姑娘又遇到了什么危险之事,倒不防是好心做了坏事,惊吓到了沈姑娘。” 沈镜闻言,愣了愣,心中一时复杂不已。一时欣喜,一时委屈,一时又是酸楚的。 “我这里的味道不大啊!”想说的话说不出口,沈镜最终来了这么一句,不过也是真的疑惑。 还未待司徒文宣解释,沈镜便反应过来,“哦,该是下人那边动静大了些。” 沈镜说完,方才注意到房里此刻真有一股怪味,反应过来后看到炭盆上烤着的东西冒了浓烟。沈镜下意识地拿火钳去夹。 殷琪反应极快地上前去帮忙,好不容易将烧焦的食物弄到地上,沈镜看着那些食物,叹了口气。 这几日天气比较冷,每晚沈镜屋里都要生个火盆。今晚烤着火的时候,沈镜突发奇想,要不烤点东西吃吃,自从穿过来,她还没吃过烧烤呢! 像沈镜这种不会亏待下人的主,自然让下人跟着一起了,若不是觉得怕以后镇不住下人,也担心那些个人和她在一起拘谨,不然她才不会一个人烤,多没气氛。 她命厨房的人准备了很多食材,端了一点给她,就让其他吓人一起烤了吃,想来正是下人烤的多,味道大了些,所以才让司徒文宣误会了。 看着地上被烧焦的食物,以及沈镜可怜巴巴的神情,司徒文宣无端生出一丝愧疚之情,“给了沈姑娘惊吓不够,还影响沈姑娘烤食物,本王甚是愧疚。” 沈镜抬头看了看司徒文宣,用无所谓的语气回道:“不怪殿下,若我真遇了不测,那还是又欠您的。” 沈镜知司徒文宣刚刚一直在凤舞楼,心中又有醋意泛出,以一种随意的口吻开口道:“殿下在凤舞楼赏了舞,刚巧又来了这里,不如一起吃个东西?” 司徒文宣听她邀请,有些犹豫,沈镜又开口道:“反正来都来了,也当陪我一下,这里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气氛。” 沈镜卖了一下惨,又看看殷琪,想了想后说道:“殷护卫也一道吧!你帮了我不少忙,都没好好谢过你。你们喜欢吃什么,告诉我便是,我让厨房里准备。” 殷琪哪敢开口,只看向自己的主子,等他拿主意。 司徒文宣刚刚听到沈镜说孤零零的,心中升起一丝疼惜,但到底觉得不妥,便道:“这大晚上的,被人传出去于你名声不利。” 沈镜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冷笑了一下道:“名声?齐王殿下认为名女名声好吗?再者,殿下已经进来过一次了,还担心这次?” 还未待司徒文宣答话,沈镜又换上嘲讽的语气道:“莫不是齐王殿下觉得民女名声太差,会影响到你?” 话都说这份上了,司徒文宣自是皱眉应了下来,先是生气道:“沈姑娘怎的如此说?若我是那样的人,今晚也不会进这个院子。” 顿了顿,又换了平和的语气道:“我倒没这么烤过东西吃,沈姑娘觉得不错的给我来点就成。” 沈镜闻言,内心有些意外,更多的确实欣喜,她笑了笑道:“那齐王殿下和殷护卫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厨房拿食材。” 沈镜说着就向门外去,一边走一边道:“今晚我这里下人们都在另一处烧烤,离得远,肯定也没发现两位,待会你们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也没人会发现,自然也就不需担心太多。” 司徒文宣刚想说他不担心,沈镜却已经走出了门外,他到底又把话咽了回去。 沈镜去找食材的时候,秋雁还比较惊讶,“小姐,你一个人吃完了?奴婢刚刚给你拿的不少啊!” 沈镜面不改色道:“刚刚的我烧焦了,重新来拿点。” 秋雁哦了一声,又道:“小姐,还是奴婢去给你烤吧!我刚刚烤的还不错,你教我们拌的佐料也好吃,奴婢吃了不少呢!” 沈镜摇头拒绝道:“我自个烤才有成就感。”沈镜失笑,竟然对一个丫鬟撒谎了。 沈镜拿了食材回去的路上突然灵光闪现,觉得司徒文宣和殷琪来的顺序不一样,加上殷琪那句疑惑的发问,沈镜愈发觉得奇怪。 进屋的时候司徒文宣正坐在桌边发呆,殷琪正在弄炭火盆子。 沈镜让殷琪烤着食物,她自己准备重新拌佐料,一边在司徒文宣对面坐下,一边问道:“齐王殿下吃辣吗?” 司徒文宣嗯了一声表示肯定,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也不能太辣。” 沈镜哦了一声,又问了殷琪的口味,殷琪自然说她什么都吃。她一个下人,在这里和主子一起到底不自在,想走吧又没自家主子的命令,刚刚她提出走,被司徒文宣制止了,说让她在这里帮忙。 沈镜一边拌佐料一边随意的说道:“殷护卫时常与殿下一起的,怎的刚刚是殿下先到的呢?是殿下的武功更厉害么?” 沈镜低着头,但也察觉到司徒文宣和殷琪有些异样。因她低着头,两人自是看不到沈镜眼里的情绪,殷琪只得看向自家主子。 司徒文宣面不改色地撒谎道:“哦,刚刚派殷琪去处理了点事,我来的时候她还没回来。” 听了这话,沈镜嘴角露出个笑容,两人看到了,因为看不到眼睛,还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笑。 沈镜当然是笑司徒文宣的谎言,她没打算放过司徒文宣,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司徒文宣道:“可我明明听殷护卫问的是:您怎么来了?这话听来很奇怪不是吗” 沈镜的眼睛又大又亮,就这么看着司徒文宣,司徒文宣微感不自在,也不敢与她对视,怕她发现什么端倪,便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看向不知名的某处,心中思索着该怎么回答。 “刚刚沈姑娘受到惊吓,听不清楚,她说的是:您怎么来这儿了。”司徒文宣语气很是兀定的感觉。 沈镜轻笑了一声,反问道:“是吗?” 沈镜那声轻笑太有调调了,司徒文宣从里面听出了意思,便是沈镜不信他的话。他却还是只得点头道:“是的。”心里叹了口气,这沈镜太聪敏了。 沈镜听到这话,嘴边的笑容愈发明显,缓缓而出四个字:“欲盖弥彰。” 第一百二十三章软肋 火盆上烤着的食物已经散发出香味了,原本都不饿的三个人都来了些食欲。 沈镜说出欲盖弥彰这个词后,司徒文宣静默了,他本来可以面不改色地继续撒着谎,可最终却什么都没说,似乎默认了一般。 沈镜的心思还算细腻,她看司徒文宣默认了,半是肯定半是猜测道:“殷护卫是先到的吧?你所谓的办事应该就是先过来查探,结果你等不及,进来了是吗?” 沈镜的猜测并不对,但比起说出真相,这个解释也还行,司徒文宣便再度沉默,似乎是应证了沈镜的猜测。 殷琪专心地翻着火盆上的食物,内心煎熬着充当聋哑人。 见司徒文宣还是不说话,沈镜有些丧气,鼓了鼓气又以玩笑的口吻说道:“想来凤舞楼今晚的舞蹈不过尔尔,齐王殿下看的并不专心呢!还是……”沈镜故意一顿,吊足了胃口,随即露出个得意的笑容,继续说:“还是齐王殿下太过担心民女了,无心欣赏舞蹈?” 司徒文宣被说中心事,内心有丝慌乱和难为情,面色倒是没有多少改变,不过倒是终于开口了,他对沈镜说道:“一直想着沈姑娘是个内敛的人,倒没想到脸皮还有些厚。” 沈镜愣了一下,看司徒文宣的表情也不是笑着的,一时有些愣怔,巨大的失落感瞬间袭上心头,原来自己喜欢的人认为她是厚脸皮呀! 沈镜收起脸上调笑的表情,旋即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够洒脱,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对司徒文宣道:“齐王殿下当心近墨者黑,以后可千万不要再与民女有瓜葛了。” 司徒文宣闻言,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他本意并非如此,心里想着解释,又觉得这样挺好的,不给自己留机会。 司徒文宣没有任何解释,沈镜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该停止喜欢了,沈镜对自己说道。喜欢上一个看不起自己的人太卑微了,这样不对等的感情她不要。 终究是她看错人了吗?司徒文宣这么三番五次救她,她曾以为他不是那种随意评价他人的人,就因为这样,她觉得喜欢上司徒文宣并不意外。 现在的沈镜既失望又失落,她低着头也去翻火盆上的食物,用以掩饰自己此刻的情绪。 因为心不在焉,沈镜翻食物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手,司徒文宣原本看到她快被烫到了,还没制止沈镜已经烫到了。 “嘶……”沈镜没有大叫,只压抑地闷哼了一声。 “沈姑娘您没事吧?”殷琪是个下人,没照顾好主子,心里又愧又怕,赶紧出声询问。 不过也就她开口的功夫,司徒文宣已然拉过了沈镜的手,一边查看一边对殷琪道:“你身上的药膏拿出来。” 殷琪愣愣的哦了一声,随即将药膏拿出来。沈镜却在此时极力地挣脱了司徒文宣的手,声音冷淡道:“多谢齐王殿下,一点小伤而已,我能处理。”顿了顿,到底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民女脸皮虽厚,但也知男女授受不亲,断不敢占了殿下的便宜。” 司徒文宣似是没反应过来沈镜会有这样的态度一般,手还在抬着,略显僵硬。好一会儿才接过殷琪递过来的药膏,顺手又递给沈镜,平静道:“这是上好的金疮药,赶紧擦了防止留疤。” 沈镜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去接药膏,正想说点讽刺的话,鼻尖又是一股焦味。 沈镜看向火盆里被烧焦的食物,觉得这情形太过可笑了,她也确实笑了,轻轻的一声,让人听不出感情。把笑容收回去,沈镜看向司徒文宣,说道:“看来今晚这烧烤是吃不了了,殿下和殷护卫还是快走吧!”声音平静中又带着冷漠。 听到沈镜送客的话,司徒文宣愣了一愣,把金疮药放在桌上,准备说几句告辞的话就离开。 沈镜现在的心情极差,看到司徒文宣的动作,还没等司徒文宣开口便先说道:“民女欠殿下的已经不少了,这药膏就拿回去吧,民女实在不知该怎样报答了?倒不想再欠了。” 司徒文宣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突然觉得这姑娘的性子太过烈了一些,开口的语气带了些微的薄怒,“沈姑娘,我并没有逼你报恩。” 沈镜现在就想怼司徒文宣,闻言语气更差,“但是我不喜欢总是欠别人。” 司徒文宣拿起药膏,对殷琪道:“我们走。” 殷琪小心翼翼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道做个下人太难了,怎么要让她在边上目睹一切呢? 殷琪想,这样的司徒文宣是殷琪极少见到的,对女性他更是不会这样带着怒气说话。不过总归也是这沈姑娘有本事,可以把自家主子惹怒。 殷琪担忧地看了眼沈镜,到底跟着自家主子走了。 司徒文宣行至门口,突然停下身来,转身看向沈镜。 司徒文宣的动作太过突然,突然到沈镜也忘了反应。彼时她正在看着司徒文宣的背影流泪,无声无息的。 司徒文宣转身时,她不知该伸手擦眼泪还是转身,最终倒什么也没做,就这样流着泪与司徒文宣对视。 沈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似乎是压抑太久了,想要释放;或者是觉得有些委屈和伤心。总之,眼泪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流了出来。 这样无声无息的流泪,又是这么个美人,最主要的是沈镜是司徒文宣喜欢的人,所以看到她流泪,司徒文宣很是心疼。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停住脚步,可能是觉得以后大概没机会看这么个人了,最后看一眼,结果看到了这一幕。 也不知对视了多久,司徒文宣终于开口了,语气一改之前的怒意以及平淡,温柔地问道:“怎么哭了?伤口疼吗?” 沈镜摇摇头,伸出食指,抹去脸颊上的泪水,眼睛里新的泪水又滑落,沈镜扯出一个笑,摇头道:“不是,齐王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司徒文宣对旁边一直装聋哑人的殷琪道:“出去守着。” 殷琪愣了一下,低声应了是,随后出门了,屋内便只剩下两人了。 司徒文宣拾步向沈镜走去,也不过几步的路程,他走的艰难又坚定。沈镜呆呆地看着司徒文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隔着沈镜一步的位置,司徒文宣停了下来,眼神幽深地看着沈镜,深深地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开口,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奈,“你到底有什么魔力,怎么就让我如此放不下呢?” 沈镜一时以为是自己的幻听,一时又觉得司徒文宣奇怪,随之而来的是内心涌上的期冀和欣喜。 “齐王殿下说什么,民女听不懂。”沈镜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司徒文宣。 司徒文宣笑了一下,看样子有些酸涩“沈姑娘如此聪慧,怎会听不懂?” 沈镜不想就这样一来一回地探,便直接道:“我没理解错的话,齐王殿下是喜欢上民女了?” 沈镜说的这么直白,司徒文宣一时倒有些回不上话了,神情有些不自在,却又要极力镇定,点了点头道:“是的。” 听到肯定的回答,沈镜内心欣喜不已,眼里的泪水越流越凶,似是喜极而泣。 “民女没记错的话,殿下刚刚还在嫌弃民女脸皮厚,”沈镜语气带着怨愤,却也能听出来她心情变好了不少。 “……”司徒文宣被堵了一下,解释道:“我是玩笑话。” “哼,”似是手中拿到了法宝一般,沈镜便有些泄愤般地说道:“殿下如此神情,如此语气,如此作为,可不像是玩笑话。” 司徒文宣叹了口气,眼神染上悲色,“因为我不想给自己留机会,只是……” 司徒文宣说了个半截话,到底有些说不下去,而是换上一个自嘲的笑容。 这样神情的司徒文宣无端让沈镜心疼,一时又不知怎么开解,便道:“殿下如此洒脱,可不像是这么伤春悲秋的人。”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又是自嘲一笑,“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啊!”也没等沈镜我说什么,又接着说道:“我也一直以为我洒脱,可是人一旦有了软肋,心态就会变的。” 沈镜露出不解的表情,还没发问,司徒文宣便解了惑,“你就是我的软肋。” 沈镜既惊讶又不解,“我?” 司徒文宣点点头,“或许你应该听说,我得了病,也不知还能活几个年头。” 沈镜也不想假装没听说,闻言点头,想安慰几句,又觉得语言太过苍白,一时没说话。 司徒文宣又道:“我这样的人生,没什么资格喜欢一个人。本以为这一生就这么过了,没想到会遇到你。” 沈镜觉得震惊,原来他是喜欢自己的啊,并不是她隐隐约约的错觉。听了司徒文宣这话,沈镜更是心疼,良久才开口说了话。 “每个人都有资格喜欢任何一个人。” 司徒文宣喃喃自语一般重复了一下沈镜的这句话,抿嘴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倒是这么个理,那么应该就说,我没资格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沈镜摇头,声音坚定道:“你同样有资格。” 第一百二十四章表白 司徒文宣摇摇头,并不赞同沈镜的话,神色也染上哀伤,“沈姑娘还是天真的。” 这次沈镜听出来了,司徒文宣说她天真并不是嫌弃的口吻,对气氛如此的转变觉得神奇。一时觉得这剧情走向和言情剧太像了,前一秒还针锋相对,后一秒就能温柔的谈情说爱。 沈镜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但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特别灵动。司徒文宣不想继续看着,他觉得自己会陷进去出不来的,但又忍不住去看。 在这种自我矛盾的情绪中看到沈镜轻启朱唇,随后听到她说:“当然,有个前提就是,你喜欢的人愿意。”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这话他比较赞同,继而酸楚一笑,想说什么,到底又什么都说不出。 一时静默下来,尴尬的气氛也随之弥漫开来。两人无所顾忌地说了那么多,冷静下来后又不知如何圆场一样。 还是司徒文宣率先开了口,他说:“也不知是怎么了,竟和沈姑娘说了这些,无端让沈姑娘笑话了,如果给你带来了困扰,沈姑娘也请见谅。” 司徒文宣突然的表白原本就是正中沈镜胸怀的事,自然也带不来什么困扰,只是现在怎么说出自己喜欢他的事比较困扰,她到底是有些羞涩的。 “既然殿下又回来了,不如继续烤点东西吃?”沈镜最终憋出这么句话。 司徒文宣闻言,有些哭笑不得,这反应真是让人无奈,根本不知道她心里是何想法。 司徒文宣想要告辞,但话到嘴边却变了,“那就吃一点吧!” 两人没再将殷琪叫进来,沈镜亲正准备放食材时,司徒文宣忽然制止了她,“你先上药,我来弄。” 沈镜愣了一下,也倒没坚持,拿了桌上的药,随意擦了擦。烫到一点点,也不严重。 司徒文宣本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事,哪里烤过什么食物,看看食材,又看看火盆,一脸郁结,这会儿很想将殷琪叫进来。 沈镜擦了药,看着还没有任何动作的司徒文宣,不禁哑然失笑,调侃道:“殿下武功好,但也不是看看这食物就能自己烤熟了的。” 司徒文宣有些难为情,想解释又觉得没什么可解释的,还未说什么,沈镜已然熟练地将食材放到了火盆上。 沈镜一边翻烤着食物,一边说道:“殿下本也没接触过,无从下手也正常。” 司徒文宣奇道:“沈姑娘也是养尊处优的,怎的如此熟练呢?” 沈镜轻轻一笑,“闲来无事,琢磨琢磨,给自己找点事做。” 司徒文宣了然地点头,又听沈镜道:“也因为喜欢吃美食吧!” 说话间,已经烤好了几块肉,沈镜将肉夹到盘子里,看着司徒文宣道:“试试?” 因为烧烤,屋里的空气并不好,甚至能看到淡淡的烟雾,带着食物的香味以及呛鼻的焦味。可司徒文宣仿若未觉一般,坐下身拿起筷子准备吃。 “蘸点佐料,不然味道不好。”沈镜看司徒文宣要将肉送到嘴里,赶忙开口道。 司徒文宣愣了愣,依言蘸了佐料,在沈镜殷切的目光中将食物送到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怎么样?”沈镜迫不及待地发问,像是要邀功一般。 司徒文宣抿唇微笑,脸上隐隐见了一丝宠溺,轻轻点了点头,“很美味。” 沈镜果然很开心,也吃了一块,熟悉的味道蔓延在嘴里,沈镜的心绪一下子复杂起来。 穿越过来竟也有那么长时间了,对于古代的生活她已慢慢适应,即使不适应的她也努力学着接纳。 “如果我和你半夜三更独处的事情被外面的人知道了,你猜他们会怎样传?”收起心间的怅然,沈镜忽然开口问道。 司徒文宣拿着筷子的手明显一顿,本就拿不准沈镜的心思,一时半会儿思索不出个合适的回答。 还未等司徒文宣想好措辞,沈镜已然开口了,“大概很多人会说我有本事,成功勾引到了齐王殿下。” 司徒文宣皱眉,不悦道:“沈姑娘为何这么说自己,明明是我……” 司徒文宣不知道怎么说下去,还没想好,沈镜又道:“因为殿下您地位高,声誉也好,而我名声太差。” 沈镜说这话时,语气很是无所谓。司徒文宣眉头皱的更深,“那些传话的人太过肤浅,”顿了顿,又道:“沈姑娘不必介怀,我会向那些人解释的。” 沈镜倒不在意,语气淡然道:“无所谓,殿下不必解释。再说,即便解释了,那些人也不一定会相信,反而更会认为我有本事,竟然能让殿下为我解释。” 司徒文宣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沈镜的意思,他底气不足地说道:“那就不要让人知道。” 沈镜忽而笑了一下,听这话倒像两人在偷情似的,她饶有趣味地看着司徒文宣,问道:“万一知道了呢?” 司徒文宣被问住了,一时后悔自己不该进来。还是怪自己关心则乱,他应该全然相信殷琪的,如果这府里有事,殷琪怎么可能不知道。 看司徒文宣神情自责,沈镜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问,想了想后圆场道:“知道就知道了,反正别人怎么传我也无所谓,我都习惯了。” 听着沈镜无所谓的语气,司徒文宣心疼极了,可好多流言又因他而起,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安慰。 “对不起,”司徒文宣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是我连累了你。” 沈镜摇摇头,笑着说道:“怎么能怪殿下呢?我的名声本就不好,是我连累了殿下才是。” 司徒文宣自然又是一番解释,沈镜却是真的不在意,并不想听这些,也不想来来回回地说这些话,她现在矛盾的是,这司徒文宣今晚突然表了个白,却也仅仅是表白,似乎不想有后续一般。 可沈镜是想有后续的呀,她心里弯弯绕绕的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感叹似的说了句,“只是因为名声的问题,我母亲该为我的婚事操碎了心。” 这话题转的太快,司徒文宣一时有些跟不上,反应了好一会,才皱眉道:“沈姑娘如此特别的女子,定能嫁个好夫婿。” 听到这样的话,沈镜心里的失落感抵挡不住地袭来,面上又要装的很无所谓,“我倒无所谓,不嫁人更好,自由自在的,还没人管我。” 司徒文宣很是不赞同,“女子不嫁人怎么行?无依无靠的,会被人欺负了去的。” 沈镜很想知道说这话是司徒文宣是怎样的心理,只反驳道:“还是自己最靠得住。”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理倒确实是这么个理,只是嫁了人到底是好的。 司徒文宣还要组织语言再劝,沈镜便按捺不住地问道:“齐王殿下说喜欢民女,那您想娶民女吗?” 司徒文宣惊讶地看着沈镜,一时感觉自己是幻听,好一会儿才压下心中的颤动,语气平静中又隐约带着无奈,“我不可以的。” 沈镜追问道:“就因为你的病?” 司徒文宣点头,“是的。” 沈镜冷笑一声,“没想到齐王殿下也是个不负责任的,既然不想有个结果,跟我表什么白?玩弄民女吗?” 沈镜这话有些胡搅蛮缠的味道,她自己也知道,可是她觉得她只有用这样的方法,才能激一激司徒文宣。 司徒文宣皱眉,一时觉得难以解释,沈镜又追问道:“殿下想知道民女对你的感觉吗?” 司徒文宣当然想知道,而且隐隐约约已经有了答案,有些矛盾要不要问她。 沈镜忽然放低了语气,有些自嘲道:“殿下如此聪明,怎会察觉不到呢?” 司徒文宣确定了,沈镜是喜欢自己的,一时欣喜又心酸。 “呵……”司徒文宣自嘲一笑,“上天太会开玩笑了!” 沈镜今晚像是和司徒文宣杠上了一般,就喜欢拆他的台,此刻接话道:“你认为我们互相喜欢是上天开的玩笑?为何不说是缘分呢?” 司徒文宣愣了一愣,突然觉得面前的女子太过陌生,虽然自己认识的沈镜是有锋芒的,但这样咄咄逼人的沈镜却是极其陌生的。 司徒文宣冷了脸色,“沈姑娘想要有什么样的结果,我娶你,然后我不久就会病逝,你再独守空闺?” 沈镜愣了一下,她有很多话可以反驳他,只是看着司徒文宣又冷又悲的神色,到底说不出什么话? 司徒文宣不想再逗留,今晚的谈话沈镜一直占主导地位,他真担心再说下去,自己就会许诺娶她了。 这样想着,司徒文宣站起身,对沈镜道:“谢谢沈姑娘的美食,夜深了,本王该走了,今晚多有叨扰,实在歉疚。” 司徒文宣如此生分的语气让沈镜的心沉了沉,想开口说点什么,却也觉得此刻说什么都不合适。 司徒文宣也没给沈镜说话的机会,话落他便出门了,一翻一动,人已经消失了。 司徒文宣一向是彬彬有礼的,这种表现还真是未曾有过,可见沈镜有多厉害了。 沈镜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小声嘟囔了一句,“有功夫了不起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真是混乱的一个夜晚啊!混乱的谈话,混乱的相处。 她和司徒文宣都知晓了对方的心思,原本该是欢天喜地的结果,最后却还是闹了不愉快。 第一百二十五章突如其来的大病 两个人互相喜欢原本是最美的事,可到了司徒文宣和沈镜这里,倒成了让人揪心的事。 最主要的是现在还未涉及到世俗的眼光、家世这些因素,司徒文宣就似乎已经坚定地要离沈镜远些了,沈镜当然不甘心。 司徒文宣同样心有不甘,只是如果自己不管不顾和沈镜在一起了,那最终也是害了她的。 一夜无眠,翌日一大早司徒文宣就去找秦太妃了,简单问候了一下,随之说明来意,“母妃前段时间的提议我细想了一下,那就抬了高敏琪为正妃吧!” 秦太妃愣了一下,叹了口气,虽然是自己的提议,但是高侧妃出生小门小户的,她到底有些看不上,另一个侧妃的身份也好不到哪里去,其实她更倾向于让自家儿子另娶一个。 只是看自家儿子这样子,大概也说不通,便也只能随他了,秦太妃最终说道:“你看着办就行。” 一切仪式都是最简单的,所以消息传到沈镜耳中已是两日后。秋雁并不知道那晚自家小姐与齐王的瓜葛,说起八卦来也无所顾忌。 “齐王殿下甚是奇怪,以他的地位,再娶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做正妃也可以呀,结果把一个侧妃扶正了。”秋雁一边做针线一边说道,没有抬头,所以没看到沈镜已经阴了的脸色。 沈镜大脑一片空白,突然好多问题涌入大脑,还理不清思绪时,又听秋雁喃喃自语道:“想来也是齐王殿下对那侧妃宠爱至极,倒是个好男人。” 沈镜忽然愣了,古代好男人的标准原来这么低。忽然发现自己太天真了,齐王殿下他是有三妻四妾的,他对自己喜欢的同时,也可以宠爱另一个女人,这样的感情,沈镜怎么能接受? 沈镜忽然顿悟了,齐王殿下也并非良人。自己是喜欢他,如果两人能在一起,那沈镜从心里就会认为自己是个第三者。 她虽接纳了古代的生活,并不代表她自己能融入进去,和别人共享丈夫的事,她还是做不到的。 沈镜知道,她还是喜欢齐王的,要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尚需时日,只是她现在和齐王一样,认为她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不过原因不一样罢了。 总之殊途同归,不相往来便是最好。 顿悟过来的沈镜心里还是有些淡淡的忧伤,不过她也自我安慰,若轻而易举就不喜欢了,那她这样的喜欢也太随意了些,不过她心情比之前倒是好了不少。 只是老天总喜欢开玩笑,心情好了的沈镜倒大病了一场,这病来的突如其然,却又让司徒文宣和她产生了瓜葛。 原是那天为了转移自己的思绪,沈镜便跟着秋雁学针线,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沈镜忽然晕倒了,猝不及防地摔到了地上,吓的秋雁一时无法反应,好一会儿才带着哭腔大叫道:“来人啊!” 丽娘懂得医理,自是由她来看,把了把脉,一脸惊慌失措道:“小姐脉象虚弱得很。” 可要问是什么病,丽娘也一头雾水,“我看不出来。” 既是从宫里出来的,丽娘的医术也算不得差,她都说不出个所以然的病,一般大夫也就别想些费力了。 这时候还是胡妈妈有魄力,他吩咐众人,去请大夫,叫了三个小厮去,分别去请城中比较有声望的三个大夫,而后又派三人分别去尚书府,襄阳侯府,睿王府报信。 一时间静心居乱作一团,但又各有各的忙。 因为事出紧急,也没用太久,几位大夫陆续到了,大概是因为层层通报的原因,几位亲人稍晚了些。 因为离得更近一些,最先到的是沈慈,彼时三个大夫都已经看过了,均皱着眉头说看不出来,也就不知该如何用药了。 沈慈叫几人回去,心里想着要去求睿王,让他去宫里找个御医来才是。这样想着,立马便打道回了府,刚出了门,正好赶上随之而来的甘氏,沈慈简单说了两句,匆匆离去了。 沈慈已经想办法去请御医了,甘氏也就没再去,而是直奔女儿处。刚坐下来大致问了几句,常琳公主便到了。 “怎么会病倒呢?”常琳公主一进门就问。 秋雁已经答了好几次,此刻也没有半点懈怠,答道:“原本好好坐在凳子上做针线的,一下子就摔到了地上,一点征兆都没有。” “大夫来看了,也看不出个什么,只说脉象虚弱得很。”秋雁又道。 “我去宫里请御医吧!”常琳公主立马道。 甘氏本想制止,但想着大女儿与睿王的关系,到底没开口制止。 静心居这么大动静,殷琪自然看到了,加之又看到了大夫进出,自然也猜到大概是沈镜病了。 只殷琪到底奇怪,刚刚她偷看到沈镜在院子里活动过,还好好的一个人呀,怎么就病了呢?看样子还不轻。 因为想着打探,殷琪便没第一时间去禀报自家主子,她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打听,此刻见到常琳公主出来,才佯装偶遇道:“参见公主。” 常琳公主哪有时间去应付他人,但也随意瞟了眼,见到面孔有些熟悉,但又是下人打扮,嗯了一声,倒没多问。 正准备进马车,殷琪又道:“我替齐王殿下来办事,看这静心居进进出出好几个大夫,是沈姑娘病了吗?” 常琳公主这才细细去看殷琪,“哦,是宣儿的护卫啊!”突然灵光一闪,对殷琪道:“我记得你家主子养了个很厉害的大夫是吧?” 也未等殷琪回答,便又道:“你赶紧回去通知你们家主子,说我有要事找他。” 殷琪愣了一下,很快应了是,转身离去了,常琳公主对车夫道:“先去齐王府,再进宫。” 殷琪甫一见到司徒文宣,就急急地禀道:“爷,沈姑娘好像病了。” 司徒文宣皱眉看着殷琪,“严重吗?怎么回事?” 殷琪自然也说不清楚,只是将她见到的说了一下,随即道:“常琳公主估计快到了,她应该清楚。” “她怎么上我这里来了?”司徒文宣疑惑道? “大概是想来请鲁大夫。”殷琪猜测道。 司徒文宣方才反应过来一般,立马唤人去传唤鲁大夫。 鲁大夫还没寻来,常琳公主已经到了,也没有多少寒暄,常琳公主开门见山道:“我前不久认的干女儿沈镜,你也认识的,也不知得了什么病,突然晕倒了,一直沉睡这着,我听闻你这里有个很厉害的大夫,想请这位大夫帮忙去看看。” 话落,鲁大夫也来了,司徒文宣命殷琪领着鲁大夫即刻前往静心居。其实现在的司徒文宣更想自己去,只残存的一点理智制止了他的想法。 常琳公主因为担忧,倒没发现司徒文宣异样担忧的神色,看鲁大夫要走了,又急匆匆地说:“姑母再进宫一趟,去问皇上借几个御医来。” 司徒文宣点头,“姑母快去吧!” 常琳公主走了,便只余司徒文宣一人,他现在心里跳动补习,很是担忧。 光听描述,以及常琳公主的急切,他就能猜到,沈镜病的不轻。 怎么就会病了呢?司徒文宣一时联想到了自己,会不会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她伤心了,这病是气的。 司徒文宣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要不然时间怎么会那么巧,而且之前一直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病了,还查不出缘由呢? 司徒文宣如坐针毡,想了想,带了殷衡便去了凤舞楼,心想帮不上什么忙,也能快点知道消息。 司徒文宣到了凤舞楼,老妈子点头哈腰地将司徒文宣迎了进去,也不敢自作聪明的猜测了?静静地等着司徒文宣开口命令。 “领我去上次的包房就行。”司徒文宣一边走一边道。 坐在窗边,司徒文宣将静心居里进进出出的人都看清了。 先是沈慈带着一个御医进去了,过了半个时辰,常琳公主又带着个御医进去了。 那两个御医司徒文宣也认识,都是比较有能力的,加上里面的鲁大夫一共三个大夫,还都是比较厉害的,司徒文宣不仅没放下心来,还越发担忧。 那病得是多重啊?也不知这几个大夫能看出个所以然来么。 漫长的等待,司徒文宣只觉得越来越心焦,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已经暗了以后,司徒文宣方才看到殷琪和鲁大夫出来了。 司徒文宣让殷衡将两人带到这里,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沈姑娘得了什么病,严重么?” 鲁大夫苦笑着摇头,“老夫自认医术了得,却不想遇到殿下您不说,还遇到沈姑娘这样的,根本就是砸招牌的。” 司徒文宣的心不断往下沉,“竟然连鲁大夫都没有看出什么吗?” 鲁大夫点点头,一脸郁色,“殿下的病我还能将就着用点药,这沈姑娘的病倒真正是……唉,老朽愚笨啊!” 竟然比自己的病还恐怖,司徒文宣一时怔住,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问道:“会不会是被人吓了一种罕见的毒药。” 司徒文宣说完,很快又自己否认了,下毒的身体应该是看得出的,再说别人为什么去毒她呢? “还有会不会是心里郁结,气病的呢?”司徒文宣犹豫地接着问。 鲁大夫摇摇头,“老朽不敢妄下定论,宫里那两个御医现在也一头雾水呢!” 司徒文宣的心不由自主就揪了起来,很想去看看,但他也知道,此刻甘氏,沈慈,常琳公主都在,他不能出现,只有等待,寻个机会去看看。 第一百二十六章沉睡 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是什么感觉,大概每个人感受不一样。 此刻躺在床中间的沈镜觉得自己要死了,身体上没有一点痛苦,心灵上也是异常的平静,本来就已经死过一回了,这个穿越生活都算她多活的。 只是让沈镜郁闷的是,她这个等待死亡的感受有些特别。因为她人虽然是沉睡的,但是意识是清醒的,所有人在她边上说的话、做的事她都一清二楚。 像植物人又不是植物人。 转眼已过了三日,这三日里静心居格外热闹,大夫和探病的人来来去去的,甘氏也一刻不离床前的守了三日。 所有的大夫,包括御医,没一个能诊断出个结果。问能救回来吗?答曰都不知道怎么救。问是不是不行了,答曰不知道。 总之一问三不知,这种情况下,当然人们都是要往最坏的结果想,那就是沈镜醒不过来了。 沈镜自己也是如此认为的,只不知道老天为何要吊着她一口气不让她彻底死是为什么。 甘氏守了三天,眼睛哭的都红肿了,到这个时候,也有些认命了。心想都这样了,想是难救了。 待到第四日,甘氏便想着回府了,也要把沈镜带回府中,只是刚说了个想法,便被常琳公主否了。 “镜儿原本就喜欢独自住在这里,跟你回去了,恐倒不如她的意。” 甘氏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再者家中她父亲对她又多有嫌弃,回去倒不好,只想着自己每日抽时间来陪陪她。 虽然甘氏不陪了,但是伺候她的几个人却是每晚都陪着,以至于司徒文宣一直找不到机会进去看看。 到了第六日晚上,司徒文宣实在没耐心了,让殷琪对屋内的几个下人用了点迷药,随即进屋了。 站在床侧,看着床中央沉睡着的沈镜,司徒文宣总觉得不真实。 沈镜的面容很沉静,与普通的睡觉别无二致。脸色也不是很苍白,根本不像是大病的人。 沈镜这样子倒像是装的,司徒文宣摇摇头,若是装的,怎么可能装那么像,再说待在床六天不吃不喝,早就真死了。 想到死这个字,司徒文宣顿觉忧伤,脸上的神情极是复杂,原本想着自己命不久矣,不想祸害沈镜,所以这么避着她。 结果现在躺在床醒不过来的倒变成了沈镜,这是命运在弄人? “你怎么就气病了呢?以你的性格,不是应该去我府上找我的么?怎么会自己给自己找气受呢?”司徒文宣还是觉得沈镜这是忧思害的病。 意识清醒的沈镜当然知道自己床边站的是司徒文宣,只是这感觉很怪异,像是司徒文宣正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己,当然是正常情况下的自己。 沈镜想开口说话,但就是开不了口,她想告诉司徒文宣,她虽然难过,但她的病不是被气出来的。 “我府上是需要一个正妃的,所以扶正了个侧妃,你是吃醋了么?”司徒文宣又道。 沈镜努力睁眼,努力张嘴,就是实现不了,她哪是吃醋啊?好吧,可能有那么一点点醋意,不至于把自己气死呀! 司徒文宣站在床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一直在说话。说早知道沈镜会是这样子的话,他一定不会避着的,想想又说,就是因为他避着,所以沈镜会这样,总归他不该避着就对了。 沈镜开不了口,只能在心里回道:“你不避着我,那我也是要避着你的。”她可不想和别人共享男人,前夫梁聚那是自己还没适应古代,被迫的,现在她有了自主选择权,可不会再这样了? 正兀自想着,又听司徒文宣道:“也不知道你喜欢些什么,我给你弄来。” 说着说着,司徒文宣已由站改坐,沈镜突觉这气氛暧~昧极了,不过因为她尚在“沉睡”,倒是少了些尴尬。 司徒文宣继续说着,“我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若是知道你这样,我倒愿和你做一对苦命鸳鸯。” 沈镜内心要哭也不是,要笑也不是,这要是自己是清醒着的,内敛的司徒文宣会说这些?不过这倒是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感情还算深厚的。 沈镜幻想了一下,如果自己跨过心里那道坎,接受司徒文宣三妻四妾,那如果她要去争个宠,估计也还是容易的。 正幻想着,手上传来温暖的感觉,司徒文宣讲着讲着,还握上了沈镜的手。 沈镜腹诽,这怎么豆腐都吃上了。两人唯一一次有肢体接触是在凤舞楼,当时司徒文宣救她,下意识地去拉她手臂,很快就放开了。虽然短暂,给人的感觉很温暖。 这次手上的感觉倒是温暖,心里的感觉是又涩又暖,因为沈镜意识到,若此刻她是清醒的,她定会甩开司徒文宣的手。 不过若是清醒的,司徒文宣也不会去拉她的手。 感情上的事情,总是那么矛盾。 司徒文宣坐了好久才离开,前面一直在说话,后面却看着沈镜发起了呆。 接连几日,司徒文宣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造访,那时候甘氏和其余陪她的人要么走了,要么睡了,或者被司徒文宣用了药。 不过与第一天不一样的是,司徒文宣没再说太多话,只随意讲讲外面的趣事,三言两语就搞定了。 沈镜此刻内心极度渴望司徒文宣多讲一些,一来她喜欢听八卦,二来睡了这么些天,她快睡抑郁了,想听点新鲜事。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死啊?沈镜内心哀嚎。 转眼已过去半个月,进出静心居的人又少了起来。大概都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 坊间关于沈镜的传闻又多了一项,说她被鬼附身了,不会死但也活不过来了。 沈镜却想,这个传言倒八九不离十,估计她的灵魂若不穿过来,这沈镜或许已经是个死人了。 沈镜现在非常的躁郁,这样清醒地躺那么多天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比一个人独处荒岛还难受。 甘氏来的频率慢慢减下去了,沈慈和常琳公主偶尔过来看看,现在陪伴她最多的倒成了司徒文宣。 在这样煎熬的日子里,沈镜又迎来了另一个客人,许久未见的梁宜浓。 梁宜浓已有了七个多月的身孕,面色红润,想来婚后的日子一直不错。 看着躺着的沈镜,梁宜浓心绪复杂不已,她想,这个女人到底是自己的恩人,即使她令自己的哥哥伤心,也抹杀不了她往日待自己的好。 “大嫂,怎么就这样了呢?”梁宜浓在对沈镜的称呼上很是执拗。 听得出来,梁宜浓的语气是真的关切。许是和时间长了没见过面说过话,或者是对一个沉睡的人不知怎么讲话,梁宜浓在沈镜床边坐了很久,说的话统共就那么几句。 倒也没提梁聚,只说了她自己的生活,听上去过的很不错。 梁宜浓看过之后,邓氏又来看她,只在床边唏嘘不已。 没隔几天,沈氏竟然也来看她了。当然在门口就被拦下来了。恰好碰到沈慈来,本来也要让她走的,想了想又让她进去了。 沈慈想着,本来妹妹恨沈氏,没准恨意能刺激到妹妹。 沈氏看着床~上沉睡的沈镜,内心也不全是得意,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沈镜心想,这回该死了吧,该来的、不该来都来了看她了,老天应该拿了她的命去了才是。 只是老天似乎听不到沈镜的诉求,就是不想让她死,也不知道还想要做什么。 就在沈镜内心已经认命时,她这里又迎来一个客人,刚从战场回来的梁聚。 梁聚一回城便听说了沈镜的事,想也不想就来了,只是这次没遇到沈慈,在门口被秋雁拦了下来。 梁聚倒也没对一个丫头怎么样,他觉得都这时候了,也不能闹的太难看,便想着等晚上潜进去。 梁聚到底没有司徒文宣熟门熟路,所以等他进去的时候,毫无意外~遇到了每晚必来的司徒文宣。 彼时,司徒文宣正拉着沈镜的手,轻声说着话。 这个场面太过刺眼,梁聚上前一掌推开了司徒文宣,讥讽道:“趁人之危占便宜,齐王殿下原是这样的人。” 司徒文宣没说话,皱了皱眉,随即恢复云淡风轻的表情,淡淡地看着梁聚,也不解释什么。 “怪倒是下人丫鬟一个个都没有防备,原是齐王殿下使了手段。”梁聚见他不答话,怒意更甚。 司徒文宣冷哼了一声,还是没做解释。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道:“我以为梁少爷来,是要看沈姑娘的。” 梁聚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床~上的沈镜,一时没有任何动作。好一会儿才有反应似的,把揽了衣服坐到了床边。 司徒文宣的位置被占了,他只是有些失落,倒也没有去和梁聚较劲,想了想退了出去,这种时候,他还是离开的好,不然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司徒文宣一个翻越出了静心居,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进了旁边的凤舞楼,他想看看梁聚会待多久。如果离开的早,他还是要进去陪着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醒来 看到梁聚来的那一刻,沈镜心想,这回死定了。 她穿越过来这一段日子,和她有牵连的人都来了一遭,最后的告别也不过如此了。 现在的下人们估计都已经当她是死的了,都听命于甘氏了,不过想听命于她,她也没办法发令。 沈镜现在的生意也是甘氏在管着,说不能让她醒来什么都没有了。 收起思绪,沈镜“看着”梁聚,他和往日有了很大的不同,皮肤晒黑了,身上的阳刚之气也出来了。 似乎上次见面就是这样了,只是当时她没心情仔细端看,便有些不注意看。 梁聚絮絮叨叨也说了不少话,先是感叹沈镜怎么成这样了,又说沈镜无情,也说司徒文宣,后来又讲些战场上的事情。 之前的沈镜没兴趣听,讲到战场上的事沈镜倒听得认真,毕竟好久没听过什么新鲜事了。 梁聚絮絮叨叨地也说了很久的话,之后静静地坐了很久,方才离去。 沈镜又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孤独无助的感觉中,她前世没去过沙漠,她想着大概一个人独自迷失在沙漠中便是这样的感觉。 因为现在的她死不了,虽是睡着的,但又是清醒的,有人在身边的话还好,没人在身边,便会有一种被困住无法前行的感觉。 梁聚走后,沈镜想着死期也应该到了,只是依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沈镜不禁有些气馁。 沈镜又想着若真是死了,不知道是否会有人在身边,还是要过些时候才被发现。毕竟作为一个活死人,很难发现她真的死了。 沈镜正胡思乱想之际,又听到房间内有异动,有人来了。沈镜本能地想睁眼睛,即使知道睁也睁不开,因为这一个多月,她已经认命了。 不过熟悉的气息和脚步声,让沈镜知道来人是司徒文宣。 只是奇迹来的时候,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沈镜的眼睛竟然睁开了,毫无意外地碰上司徒文宣深沉的目光。 司徒文宣愣了好一会儿,先是有些不可置信,又觉不可思议,随之而来的便是惊喜。 因为太过惊讶,两人就这么呆呆地对视着,没人开口说话。 这不尴不尬的气氛着实让人难受,沈镜率先开了口,只是一出口的话就让司徒文宣无从接话。 只听沈镜说道:“我不是被你气病的。” 沈镜没问司徒文宣怎么在这里,没骂司徒文宣登徒子,一开口就是这么句解释。 听到沈镜开口,司徒文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心神,这沈镜是真醒了,不是自己在做梦。 只是听了沈镜的话,难免有些尴尬,随即又觉得沈镜这是欲盖弥彰。只此刻他没心思和她理论这些,而是焦急地问道:“你醒啦?” 当然这问的是废话,反应过来的司徒文宣也没让沈镜有答话的机会,跟着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现在派人去叫大夫。” 司徒文宣说完,还是不等沈镜答话,径直开了房门,叫了殷琪回齐王府,将鲁大夫带过来。 再回到沈镜的房间时,她已经坐了起来,司徒文宣关切道:“肚子饿吗?想喝水吗?” 沈镜倒真有些口渴,只是让司徒文宣去帮自己倒水什么的,似乎也不妥。她淡淡地开口道:“殿下对我的下人下了什么迷药,要不整点解药给我的大丫头秋雁吃,让她来照顾我?” 司徒文宣有些尴尬,沈镜都知道自己对她的下人用药了,不会觉得他是个登徒子吧? 心内百转千回,面上倒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沈镜只感叹此人不动声色的厉害。 “也好,我笨手笨脚的,也担心照顾不好你。”司徒文宣一边说着一边从袖袋里掏解药。 闻言,沈镜没解释也没宽慰,要司徒文宣照顾自己,笨手笨脚不说,最主要的是以他们两的身份地位和尴尬关系,让他一个王爷来照顾自己,想想就全身一个激灵。 秋雁幽幽转醒,神色还有些模糊,知道面前有一个人,但就是看不清楚。使劲揉了揉眼睛,甩了甩头,头依然有些晕沉,但也缓过来了许多。 秋雁原本是趴在桌上的,此刻转着脑袋坐直身体,看向面前站着的人,这回是看清楚了,只惊讶的一下子忘了反应。 脑袋还没利索地思索,身子已经跪了下去,“参见齐王殿下。。” 司徒文宣是在考虑怎么开口命令此人去照顾沈镜,听到跪拜,一声未应。秋雁又大着胆子来了一句,“不知齐王殿下深夜前来是有何事,我们家主子……” 秋雁没说下去,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自家主子沉睡了一个多月,在京城早已众所周知了,想来齐王殿下也听过了。 司徒文宣还未思索好,听秋雁这么说,条件反射地接话道:“你们家主子让你去照顾她?” “啊?”秋雁一时没反应,怔愣地看着司徒文宣。 司徒文宣又重复了一遍,“你们家主子让你去照顾她。” 说完率先转身,去了沈镜的卧房。秋雁怔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急忙起身。 看着司徒文宣熟门熟路地进自家主子的闺房,秋雁总觉得怪异,随即有些愤怒,太不尊重自家小姐了吧!虽然愤怒,但她一个下人,怎么敢对齐王殿下发怒。而且当前紧要的,当然是去看自家小姐的。 到了床前,看着睁着眼睛坐在床上的沈镜,秋雁既惊又喜,“小姐你醒啦?你感觉怎么样?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你吓死奴婢了,奴婢以为……” 秋雁咋咋呼呼地说着,到最后边说边哭了起来。司徒文宣皱眉看着这丫头,心道也太不会做事了。倒是沈镜的目光很是温柔,慢慢等着秋雁接受她醒过来这个事实。 司徒文宣刚要出声吓止秋雁的行为,便听到沈镜轻声开口,语气温柔道:“好了,我没事了,就是睡那么久口有点渴了,你去给我倒点水来。” 秋雁愣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我这就去。” 司徒文宣满意了,看着咋咋呼呼的,倒是行动力不错。秋雁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一边伺候沈镜喝水,一边问道:“小姐,你肚子饿吗?我去叫人给你弄吃的,胡妈妈她们若是知道你醒了,该高兴死了。原本我们都是轮流守着你的,可不知怎么的,这些日子,每晚都睡的死沉死沉的。” 沈镜闻言,淡淡地看了眼司徒文宣,只见他毫无愧色地迎视着自己。 “别叫她们了,明早醒来就知道了,估计一时半会我不会再睡过去。” 沈镜说的平静,也没有因为死不了而懊恼,更没有因为活过来了而高兴。 这大概就是老天的安排吧,她也没办法更改。沈镜现在心里的想法就是既来之则安之,随遇而安才是最好,纠结太多也没用。 “小姐,你睡了那么久,不饿吗?”秋雁非常疑惑。 沈镜摇摇头,秋雁现在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想问,理了理又开口道:“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啊?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还睡了那么久,现在竟然好好地醒来了,太神奇了!” 秋雁有些语无伦次,但她问的问题也是司徒文宣想知道的,便也没打断这丫头。 沈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你有哪里不舒服么?”秋雁又问。 沈镜再度摇头,“没有。” 对待秋雁一个下人,沈镜都表现地很有耐心,司徒文宣有些不解,又有些赞赏。 “你感觉累吗?要休息会吗?”还未待秋雁再问,司徒文宣便开口道。 刚刚沈镜和秋雁说话时,司徒文宣一直都在,可两人像当他不存在一般。秋雁是因为震惊一时没想到他,沈镜是懒得去在意。 听了司徒文宣的问话,沈镜摇摇头,“我睡了那么久,不想再睡了。”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方觉自己问的问题可笑。他现在同样想知道很多,但又不知该从何问起,怎样问。 因为司徒文宣的插话,秋雁意识到屋里有个男人,还是个身份高贵的男人,不便再说什么,安静地站在一旁,虽然她心里对司徒文宣的存在有万千个疑问。 一时屋内沉默下来,沈镜是懒得开口说话,秋雁是不敢开口,而司徒文宣,是不知说什么。 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又尴尬,沈镜坐了好一会儿,之后吩咐秋雁:“扶我走走吧!睡太久了,身子都僵硬了。” 秋雁扶着沈镜走了几步,便听到外面有声音秋雁正疑惑间,便听到有个女声说道:“爷,我将鲁大夫带过来了。” 司徒文宣开口道:“进来。” 沈镜:“……”到底谁才是主人啊! 殷琪带了鲁大夫进来,司徒文宣便看向秋雁扶了站着的沈镜,意思很明显,坐下让大夫看病。 沈镜瞪了眼司徒文宣,在凳子上坐下来,伸出手给大夫把脉。 鲁大夫把完脉,看向司徒文宣回话道:“沈姑娘脉象还有些弱,但比之前好很多了,慢慢调理便会好的。” “她现在没事了?”司徒文宣问道。 鲁大夫点点头,“目前看来是的,”顿了顿,到底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不过沈姑娘这病太怪了,老夫还是不敢断定的。” 司徒文宣自然不能怪鲁大夫,沈镜这病奇怪到此种程度,真是无人敢保证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猜测 莫名其妙的晕倒后进入沉睡,又毫无征兆地醒来,沈镜都不想用大病来解释。可要说她睡了那么长时间,也不合常理。 沈镜愈发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诡异无比,穿越、突然睡去,又突然醒来。 她这病症奇怪,鲁大夫这样的说辞,倒没人怪他医术不精。 鲁大夫走了,司徒文宣依然安坐不动,沈镜郁闷极了,开口赶人,“齐王殿下,这深更半夜的,您在民女闺房里似乎不妥吧!” 司徒文宣眼神幽深地看着她,不回话。沈镜看不透他心中的想法,又道:“若殿下有事,不如改日再来?” 司徒文宣站起身,沈镜以为他要走了,没想到他只是往前走了几步,离沈镜更近了些。之后把目光转向有些戒备的秋雁身上,毫无情绪地开口:“你出去。” 秋雁一时为难极了,命令自己的可是齐王,她不敢不从,可是她走了的话,那齐王要对小姐不利怎么办? 当个下人太难了,关键她还是个忠心的下人。秋雁没有听令即刻离开,而是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沈镜。 沈镜对司徒文宣的举动很是无奈,但也知道他可能是有什么话要讲,便对秋雁道:“你去给我弄点吃的吧!” 秋雁有些警惕地看了眼司徒文宣,方才离开。沈镜一时觉得秋雁这种行为可笑,人司徒文宣来去自如,即使司徒文宣对自己有什么不利,她一个秋雁能对付得了才怪。 想想又觉得这些个下人也怪可怜的,都不知道吃了司徒文宣多少迷药了。 “殿下有什么话要对民女说吗?”秋雁走了好一会儿,司徒文宣都没开口说话,只是目露思索地看着沈镜,沈镜被看得心里毛毛的,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喜欢你,我也知道你喜欢我,可因为我的病,我不能毫无顾忌地和你在一起,所以我避着不见你。”司徒文宣终于开口了。 沈镜听了,只愣愣地点着头,又觉自己这样子有些傻气,又道:“这个我知道呀!”只是不知道他讲这个做什么。 司徒文宣又接着说道:“我府上有个正妃会好一些,所以……” 所以后面的内容司徒文宣没说,但沈镜知道,所以他扶正了一个侧妃,但不代表他是宠爱那个侧妃。 “我这人太过随性,也没对哪个女子有过什么特别的感情,即便当年娶妃,也是皇上下的旨意。”说这话时,司徒文宣眼神幽深,似陷在回忆中一般。 沈镜无法接话,只眉宇轻皱地看着司徒文宣。司徒文宣眼神一变,半是欣喜,半是忧思,继续说道:“直到遇见了你,我自己也说不清你哪点吸引我了,明知不可以,却又忍不住去接近你。” 又表白?沈镜心内叹口气,自己本来就想着远离他,可是这么深情表白她的男人也太有魅力了,自己又舍不得远离。 沈镜用尚存的一丝理智逼迫自己开口说话,“齐王殿下说的让民女很是感动,民女也确实喜欢你,只民女现在奢求的感情是一心一意,齐王殿下已有了妃子,那么民女就不会纠缠齐王殿下的,所以……” 所以你还是别接近我了,沈镜在心中补出最后这句话,她想齐王也知道自己的意思。 只沈镜说完这句话,忽然又感觉天旋地转的,急忙拉住身边的床柱,以防自己摔倒。 司徒文宣被吓了一大跳,随即快步移至床边,伸手扶住沈镜,“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沈镜缓过来了,看着司徒文宣搀扶着自己的双手,内心疑惑不已。 沈镜心中忽然有一种大胆的猜测,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使劲挣开了司徒文宣的手,“民女无事,王爷无须担心。民女明白王爷对我的情意了,只民女不想与别的女子共享丈夫,王爷也怕您的病连累到我,这样正好,咱们划清界线吧!” 也未等司徒文宣反应,又接着道:“至于至少殿下救我的恩情,民女也无以为报,殿下本来就是做善事,想来也不在乎这个。” 沈镜说完,总结了一句,“所以殿下还是离开吧,今后就当不认识我。”沈镜说着这些,都要起鸡皮疙瘩了,这不偶像剧的桥段么?台词太雷人了。 司徒文宣皱眉,一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心里矛盾极了,正想说这样也好时,见到沈镜又晕了过去。 恰好秋雁这时候端着一碗面回来,见到自家小姐躺床上,姿势不像是睡着的样子,一时惊讶又愤怒地看着司徒文宣,“你对我家小姐做了什么,怎么我家小姐又晕倒了?” 司徒文宣回过神来,伸手去摇了一下沈镜,焦急道:“沈姑娘,醒醒。” 沈镜自然是醒不过来的,她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猜测似乎是对的。只她这个晕死,倒像是晕着玩一样的。 沈镜猜测,老天是要安排她和司徒文宣在一起的,若她违背老天意愿,那就要受到点惩罚,就是让她晕过去。沈镜心想,还不如惩罚她去死呢! 鲁大夫走到半道,又让殷琪给截回去了,沈姑娘又晕了,让她去看看。 只不过鲁大夫刚一进门,沈镜又悠悠转醒了。不过脉还是要把一把的,结果是身体还在虚,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你去收拾一间房,让大夫住下。”司徒文宣命令秋雁道。 因是为着自家小姐,秋雁都没问沈镜的意见,直接照办了。 而此时的沈镜正在骂这玩弄人的老天,瞎安排什么嘛!要司徒文宣孤身一人没有妃子倒好,两人在一起就在一起了,沈镜也没有怨言。 可现在的情况是,司徒文宣是有妻室的,沈镜若要和他在一起,也是合法的,只沈镜心里抵触啊!怎么一抵触就让她晕了呢?咋不让她死了呢? 沈镜一个头两个大。他看着司徒文宣,眼神不自觉就带上了幽怨,与之前强装的平静差别太大,以至于司徒文宣感觉很是莫名其妙。 “鲁大夫在府里住着,方便些,要不然你再晕过去怎么办?”司徒文宣以为沈镜是在怪他命令秋雁准备房间。 “再晕过去鲁大夫不是也没办法么?”沈镜忽然就跑了题。 司徒文宣:“……”是这个理没错,沈镜晕过去和醒过来都这么随意,要鲁大夫在这里做什么呢? 沈镜叹了口气,对司徒文宣道:“你把那碗面条端过来给我吃吧!” 沈镜对司徒文宣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弄得司徒文宣以为沈镜晕糊涂了。好一会儿才有所反应,看了看桌上已经浓了的面条,皱眉道:“时间太长了,估计吃不了了,我去喊你丫鬟再做一碗来。” “我现在就想吃,”沈镜执拗道。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皱着眉去端面条,一边走一边继续劝慰着,“面条也冷了,吃不了了。” “我就是要吃。”沈镜控制不住地想找茬一样。 这是糊涂了?司徒文宣内心怀疑道。 “你喂我。”司徒文宣将面条端到沈镜跟前了,沈镜又不接,一双大眼睛看着司徒文宣,撒娇道。 沈镜说这些时,自己都在心里干呕了好几声。司徒文宣却是被沈镜弄得丈二的和尚一般,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不是齐王殿下么?”沈镜一边回答一边去接面条,“算了,我自己吃。” 司徒文宣却是不让,“我来喂你吧!” 沈镜震惊地睁大眼睛,她刚刚就是觉得心里郁结,想出口气刁难一下司徒文宣。他一个大王爷,哪是伺候人的主啊?端面条都算为难他了。 还没等沈镜拒绝,司徒文宣已经挑了面条递到沈镜嘴边,眉头皱的深深的,“这面条怎么吃得成?还是再去做一碗吧!” “好吧!”正好可以逃避司徒文宣喂她的尴尬。 一时一个主意的,沈镜都觉得自己是在作天作地的,司徒文宣却除了担忧之外,没有怨言。 毕竟沈镜的态度反差太大,司徒文宣怎么能不担心。再说她这说晕就晕,说醒就醒的病症,不让人担心都不行。 “可有哪里不舒服?”司徒文宣出去叫了秋雁重新做面条,回来时问道。 沈镜摇摇头,“没有。”看着司徒文宣有些憔悴的样子,心里又是一声叹息。 “你回去歇着吧,天也快亮了。”沈镜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道。 司徒文宣搬了个凳子在沈镜床前坐着,摇头道:“再过一会儿吧!” 沈镜也没再劝,只是看着桌上的烛光发起了呆,而司徒文宣则是盯着地面发呆,也不知道各自心里想的是什么。 秋雁端着面条进来看到这副画面,只觉得诡异极了。她总觉得自家小姐和齐王殿下有什么猫腻,单看现在这种画面,要说两人没点什么谁会信啊? “小姐,面好了!”秋雁出声,打断了两人的沉思。 司徒文宣站起身,想要接过秋雁手中的面条,秋雁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奴婢伺候小姐吃面就好了,殿下怎么能伺候人呢?” 司徒文宣倒也没坚持,只坐在稍远一些看着。沈镜也没让秋雁伺候,自己扒拉了几口便不要了。 她本来也没有多饿,加上心里有事,吃不了多少。 没过一会儿,天就慢慢亮起来了,司徒文宣方才打算离开,“我先走了,殷琪就在这里,有事你找她。” 说完也没给沈镜反应的时间,快步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深情 乍暖还寒的天气,早晨的街上人流并不多,不过但凡只要熟识的人碰面,总会把话题说到户部尚书的小女儿沈镜身上。 沉睡一个多月的沈镜奇迹般地醒了过来,怎么都算得上奇闻了,都说她是有仙人庇佑的。 当然,沈镜还没听到这些,因为她忙着接受关怀。 甘氏见自家女儿醒来,喜极而泣,“我的小冤家哟,你见天的吓唬为娘的。” 沈镜心有愧疚,“娘,让你挂心了。” 沈镜想着,要是一般人家,睡这么久不醒来的话怕已经拉去埋了。 她醒来的事自是要去告知沈慈和常琳公主的,甘氏坐了没多久,两人也一前一后来了,沈慈带着儿子,常琳公主则带着大儿媳。 稍晚些沈镜的两个嫡亲嫂子也来了,一时间热闹异常。沈镜其实不太习惯这种众星拱月一般的感觉,她总是有种偷了宿主宠爱的感觉。 心内哀叹一声,也不知道老天到底是怎么安排她的生活的。 一连几日,天天都有人来探望沈镜。而这几天,司徒文宣再度消失不见人影。 倒是梁聚来看望了她两次,都是正大光明的,而不是夜晚偷偷摸摸的。 第一次是沈镜刚醒那天,他半夜从沈镜这里离开后,沉沉地睡了一大觉,醒来时梁明告诉她,“沈姑娘醒了。” 梁明之前一直称呼沈镜为大奶奶,此刻说沈姑娘,梁聚又是刚睡醒,一时没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一般问道:“醒啦?” 梁明重重地点了点头,“今早都传开了。也真是神奇,都昏迷了那么久,竟然就醒来了,还一点症状。都没有……唉,少爷,你去哪?” 梁明嘀嘀咕咕的说话时,梁聚已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了。 梁聚当然是去看望沈镜的,他到时沈镜屋里正热闹着,秋雁去禀的话。 “小姐,梁少爷来了。”秋雁小心翼翼地说道。 沈镜愣了一下,屋内其他人也愣了,还是常琳公主先开的口,以玩笑的口吻说道:“这梁大少爷倒还算个有情义的。” 甘氏和沈慈也是这么想的,屋内的人都好奇地看着沈镜,不知她会如何。 “请他进来吧!”沈镜眼里划过无奈,最终开口说道。 现在屋里这么多人,倒是个见面的好时机,省得两人单独见面还尴尬。 梁聚进来看到这么多人,一时才后悔自己鲁莽了。规规矩矩地对众人行了礼,方才问候沈镜。 “我昨日抵达京城时便听闻你病了,正想着今日来看你,没想到赶巧你病好了,来这么多人看你,多有打扰了。” 这么彬彬有礼的梁聚,一时让甘氏和沈慈都不免多看了几眼。沈镜一时不知道梁聚是在外人面前装的,还是真的变了这么多。 “多谢梁少爷挂心。”沈镜很有礼貌地接话道。 这样说话的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曾经有过夫妻之情的。边上的看客心内忍不住八卦,想象她们的未来。 “你这病我也没什么可帮忙的,只从边关带回来几只上好的人参,刚刚走的急,忘带了,等回去让下人送来给你补补身子。”到底人多,梁聚也不好说些其他的,顿了顿又道:“若你有需要的话,尽管差人来寻我就是。” 沈镜有些恍惚,两人这样子的相处模式太奇怪了。听了梁聚的话,沈镜再度点点头,“那我就先谢过你了。” 双方说的都是客气话,梁聚知道,沈镜需要什么的话,一定不会寻到他头上的。 这样的环境梁聚到底觉得有些不适,也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他一离去,众人自是拿他打趣沈镜。沈镜心说,要你们知道他头一晚还潜入了她的闺房,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呢! 这之后又过了几日,梁聚再次来看望她,彼时沈镜正独自一人坐在亭中发呆。 沈镜还是让梁聚进门了,即使她知道,这样会让两人的流言传得更凶,可是她这回是有话要跟梁聚说。 只是这次见面,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和冷言冷语,倒让气氛尴尬了许多。 “梁少爷请坐。”两人对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前开口,气氛便愈加尴尬,沈镜迫不得已先开了口。 见梁聚坐下,沈镜又道:“梁少爷还是来探望我的么?” 沈镜问完,也不等梁聚回答,又道:“我这病来的突然,去的更突然,也没什么不适,梁少爷倒不必挂心了。”似是兀定了梁聚就是来探望她的一样。 梁聚愣了愣,随后道:“我看望你一事,另外还有话同你讲。” 沈镜面露疑惑,“哦?” 梁聚有多久没见过这样平和的沈镜了?他不知道,似乎好久了,可明明也没过多久啊! 收回心中的叹息,梁聚开口道:“你与齐王殿下……” 梁聚话刚起了个头,又不知怎么说下去,沈镜也没接话,也没催促。 梁聚默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你醒来的头一天晚上我来过你这里。” 沈镜当然知道了,只是还是要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心里猜测着他要表达什么。 梁聚又道:“我在这里遇到了齐王殿下。” 沈镜当然也知道,还是只能表现出更惊讶的样子,不过依然没开口说话,等着梁聚继续说。 “看他样子,对你很是担忧。”尽管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梁聚不是个敏感的人,那晚偏偏发现了司徒文宣眼里的深情。 沈镜还是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因为梁聚还没表达他说这些的意图,她不能贸然开口。 “看来你一点都不惊讶。”梁聚忽然对沈镜道。 沈镜愣了一下,忘了继续表现惊讶了,不过好像也不坏事,她点点头道:“齐王殿下对我有情,这我知道。” 梁聚愣了愣,心内开始嘲讽自己,他竟然来和沈镜讨论其他男人? “我只想劝你一句,齐王殿下不是良配。”梁聚终于说到了重点上。 沈镜倒不意外,只淡淡地开口道:“这话你说过。” 梁聚稍一回忆便想了起来,随即释然一笑,“那时是负气说的,这回却是真心规劝。” 要是自是不会接话说她本来就不期待齐王成为良配,倒是好奇地问了一句,“是因为他的病吗?” “你知道?”梁聚颇感意外。 沈镜点点头,“听过传闻,他也和我说过。” “那么你……”梁聚顿了一下,方才接着问道:“你不介意?” 沈镜摇摇头,她是真的不介意司徒文宣的病,只是介意他有妻室。 梁聚突然自嘲一笑,“如果是我得了那病,你会介意吗?” 沈镜觉得梁聚问的问题有些可笑,不过也认真回答道:“不介意。” 梁聚显得不相信似的,沈镜无奈又道:“如果我对你的感情够深,我自然不会介意的。” 梁聚愣了一下,归根结底是感情不深啊! 梁聚那日似是解脱一般,走的时候虽然也有黯然之色,但心里放下了,怨气便没那么重了。 沈镜待他走后才反应过来,原本是她要讲自己对齐王的感情,以此来刺激梁聚,让他不要再在自己身上费工夫了。 没想到最终是梁聚主导着说出来,不过总归殊途同归了。 沈镜又有些黯然,心里叹息,为何不给她穿越成齐王妃呢?也就不会让她现在这样左右为难了。 这不和齐王在一起吧!老天非要安排两人右纠葛。这要和齐王在一起吧,她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所以这几天司徒文宣不来看她吧,她心烦。但想着如果他来了吧,也心烦。 心烦的沈镜收拾了几身衣服,受姐姐沈慈之邀,要去睿王府小住几天。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痛快,就是不想让自己矛盾。心想着自己不在府中,就不必为此事烦忧了。 其实司徒文宣是更矛盾,他也是想去看她吧又觉得不妥,不去吧又思念得紧。毕竟现在沈镜“醒”来了,晚上她要休息,自己不能再给她的下人下迷药了,被她知道也不好。 白天来的话一来太显眼,二来也影响沈镜声誉。 司徒文宣现在倒是坚定了思想,要与沈镜在一起。虽有了这么个想法,但也不知该如何。 他现在想休了自己刚扶正的王妃,然后再去给沈镜下聘礼,迎娶沈镜为妃。 只司徒文宣到底是有些犹豫的,此事倒不能一意孤行的,他还是要看看和沈镜通个气的。 这种事情,他不想书信给沈镜来说,他想要看到沈镜这个人,才知道她的情绪。 这日司徒文宣正在思索该怎么行事时,殷琪回来了,她对司徒文宣道:“爷,沈姑娘去了睿王府,看样子要待几日。” 司徒文宣皱了皱眉,随即点点头,“那你也去那边守着,她什么时候回来,你来禀告我。” 殷琪愣了一下,第一次正视自家主子的变化。三番五次救那沈姑娘,再派她去保护沈姑娘,自家主子变得更有烟火气了。 齐王在外人评价中都是随性淡然的,对任何事情似乎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态度,似是关心又似是漠不关心一样。 直到这沈姑娘的出现,他变得有情绪了。殷琪收起心里淡淡的失落,点头应了是。 第一百三十章妻室 沈镜在睿王府小住了几天,其实主要就是带小侄子。 沈慈性子也是天生高傲的,不肯轻易低头,嫁进王府这么些年,和司徒文睿自然有琴瑟和鸣的日子,只后来因为妻妾争斗这些事,关系愈来愈差。 因着沈镜这次的病,沈慈放下身段去求过司徒文睿,司徒文睿也没做推辞。后来沈慈又真诚地去道谢,一来二去的,倒似乎忘却了之前的不快,两人关系好了不少。 虽然沈镜见不得女人为一个有着三妻四妾的男人争宠,但到底也不能去左右沈慈的生活。只是劝她,还是要为自己多考虑一些。 沈镜人是躲到了睿王府,心到底也是烦忧的,也没待几日,便打算回去了。 马车踢踢踏踏地在路上走着,颠簸的沈镜的心也落不下来,她总觉得今天心跳异常。 车子停下,沈镜拉开车帘准备下车,眼睛下意识地往凤舞楼那边看去,可巧不巧的,司徒文宣正往里面出来。 目光对视,各自幽深。 也就片刻,沈镜便转开了目光。外人看去,根本觉查不到两人是对视。 因为心不在焉,沈镜不小心趔趄了一下,直接半摔在地上了。 此刻要问沈镜摔到哪里了嘛,她肯定答不上来,因为她全身的感官都在告诉她,现在好尴尬啊! 沈镜立马扶着自责的秋雁站了起来,刚站直,司徒文宣已到了跟前。 沈镜心说,这偶像剧的桥段太过虚假,就那么分秒的时间,男主角是怎样做到英雄救美的呢? “摔到哪里了吗?”正胡思乱想之际,听到司徒文宣焦急地问道。 沈镜摇摇头,司徒文宣松了口气,语带关切道:“小心着一点啊!这么大人了。” 沈镜心说还不是怪你,嘴上回道:“齐王殿下说的是,下次注意着些,”说完又忍不住怼了一句,“不过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倒也正常。” 司徒文宣听了她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觉得她这样子可爱,语气不由自主宠溺起来,“走走看看有没有摔到哪。” 沈镜觉得司徒文宣太过小题大做,并不照做,只开口赶人,“民女无碍,多谢殿下关怀,殿下自去忙吧!” “我闲人一个,有甚可忙的?”司徒文宣知她是不想见自己,心里有些不爽快,嘴上的语气倒是淡淡的。 沈镜哦了一声,“也是哦!那民女就不打扰殿下逍遥了,先回府了。” 沈镜说完,抬了脚就走,秋雁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齐王,突然觉得自家主子太威武了,竟然可以对齐王如此大不敬。 司徒文宣见她走路样子正常,放下心来。看她进了门,折身往凤舞楼去了。 殷琪张了张嘴,想提醒自家主子,他刚刚才从凤舞楼出来,再进去也得有个理由,可到底没开口,她家主子行事,向来这样随性。 “殿下,可是忘了什么东西,怎的又折回来了?”老妈子见到去而复返的司徒文宣,颇为惊讶。 司徒文宣淡定道:“肚子有些饿了,就在这里用顿饭吧!” 老妈子看了看外面的阳光,倒不敢出声提醒,这可不是饭点啊!不过齐王殿下饿了,随时都可以。 司徒文宣象征性的点了几个菜,还是坐在了靠静心居的包房,这个房间现在已经成他专属的了。 司徒文宣意欲何为,当然是去见沈镜。他近几日天天都光顾这里,就是想等沈镜从睿王府回来,他有话同她讲。 本来他打算晚上去的,可到底又觉得深夜闯人闺房不好,虽然他已经闯过无数次了。 司徒文宣让殷琪吸引一下院里仆从的目光,自己寻了个机会就进了静心居,熟门熟路地到了沈镜闺房前。 殷琪对自家主子的行为已经习惯了,只心内叹息了一声,沈姑娘也是好惨的,自家主子轻而易举地就进了她的闺房。也是身份不凡了,不然他这样,不是个浪荡子是什么。 司徒文宣进了房,首先看到的是秋雁,秋雁正端着脸盆往外走,见到司徒文宣,怎么都淡定不了,啊了一声,要跪下请安也不是,要大喊贼人来了也不是,一时愣在原地。 沈镜听到秋雁的喊声,一边问怎么了一边从内室出来查看,看到司徒文宣,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无语。 “齐王殿下把民女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来去自如的,”沈镜带着淡淡的嘲讽语气说道,“难道民女还得想办法防一下齐王殿下么,民女虽然名声不好,但殿下这样,怕也影响您的声誉吧!” “我有话同你讲。”司徒文宣淡淡地说道。 话落,便听到有人往这边来了,两个主子没反应,秋雁却是心里一慌,那晚她在小姐闺房里见到齐王的事她谁也没吐露过,她虽然大大咧咧,但也知道这会影响小姐清誉。 秋雁条件反射地去拦人,“小姐说她要歇息一会儿,让我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待会再来找她。” 秋雁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盆递到一个丫头手中,自己则顺带关了门。 胡妈妈皱皱眉,“我刚听你大叫了一声,以为小姐有事,过来看看。” “我差点把盆摔地上,吓着了。”秋雁不好意思的笑笑。 打发走了胡妈妈和一个丫头,秋雁便坐在房门前的石阶上,耳朵张着,心想有点动静就该往里冲。 沈镜对秋雁这一系列操作有些目瞪口呆,怎么她倒像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一样呢? 这期间司徒文宣和她均为开口说话,只沉默地对视着。待听到外面没动静了,沈镜才压低了声音开口。 “殿下有什么紧要事,非得这时候来,还偷偷摸摸的。”沈镜心里对司徒文宣到底是放不下的,语气多了些怨气,话也是讥讽的。但细细听来,倒觉得像撒娇。 “我想娶你。”司徒文宣甫一开口,就让沈镜愣住了。 好一会儿沈镜才有所反应一般,看着司徒文宣,嘴边泛起个淡淡的笑,“殿下说胡话呢吧!” 也不待司徒文宣解释,沈镜又道:“我可记得殿下前不久才立了正妃,何谈娶我,纳妾吗?” “当然不是,”司徒文宣急切道,“我知你心性,想找个一心一意待你的人。” “殿下并不是这样的人吧!”沈镜忍不住道,“你府里现有正妃一个,侧妃两个,甚至于姨娘什么的,怎可说一心一意?” 司徒文宣刚想说自己的打算,又听沈镜以略带委屈的口吻道:“我是喜欢你不假,但那时候没考虑到这些,后来想到这些,我就不打算继续喜欢你了。” 只是打算是一回事,真正放下又是另一回事,她继续道:“我也不想去破坏你和齐王妃等人的感情,那样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司徒文宣闻言,眉头皱着,条件反射地说道:“我和她们没感情。” 沈镜闻言,怔了一下,随即嘲讽一笑,“齐王殿下说笑呢,没感情你会娶她们?” 沈镜突然又觉得司徒文宣太过无情,似是玩弄别人的情感一般,“没想到殿下并不是传闻中那般有担当的人。” 被沈镜误解了,司徒文宣心里有些难受,他急急地解释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自我知道我有病以来,不曾有任何娶妻纳妾的想法。” 沈镜冷笑着看着他,心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可随即一想似乎也不是,她喜欢的司徒文宣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 果然,她听司徒文宣解释道:“除了死去的那位正妃,其余三人有一人是我母妃的贴身丫鬟,有两人是我从外面救回来的,” 司徒文宣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本是给了她们银钱让她们寻亲的,可她们就是不走,硬是在府里住着,说是要报恩,当时王妃还在世,管着后院,自作主张抬了她们。即使我让她们走,她们也不想走。” “所以,她们仅仅是顶着一个身份而已,我和她们没有半点交流。” 沈镜心道,怪不得齐王也就只有前妻留下的一个孩子,原是另几个妃子有名无实。 司徒文宣解释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无奈,以及洞悉一切的伤感。 沈镜知道他为何伤感,那两个女人不见得是想报恩,大概是想攀着他过上富贵的生活。 沈镜丝毫不怀疑司徒文宣的解释,心内顿时温暖起来,可是不管过去如何,现在的事实是,司徒文宣和她们是有正当关系的。 想到这里,沈镜又有些泄气,随后说道:“可她们到底也是你的妻妾,岂是你说休就休的?” 沈镜到底有些圣母,亦没有做小三的潜质。 司徒文宣一时陷入矛盾之中,“可是你又不愿意……唉,为什么不早点遇到你呢?” 司徒文宣没有怪沈镜不懂得妥协,沈镜心里感动,同时陷入深深的无奈中。 司徒文宣心中不免感叹,大概老天也不想让他祸害这个姑娘,所以阻挠两人在一起。沈镜则是感叹,都这样了,老天为何还一定要她靠近司徒文宣呢? 默了一会儿,司徒文宣突然开口道:“本来就是她们算计的我,我为何休不得,再说,我堂堂一个王爷,还休不得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出征 离开静心居,坐在凤舞楼里,司徒文宣愈发觉得自己仁慈,他何时需要考虑那么多了? 归根结底,他是担心沈镜觉得自己太无情了。 为何司徒文宣不计较那几个女人对他的算计呢?一来,他觉得她们也确实可怜;二来,互惠互利的事情,他也没必要计较。 她们为名为利,而自己呢,也避免了别人给他说媒的烦恼。 回到齐王府夜已经深了,司徒文宣当然没那么急着去找那几个女人,他还得想想要怎样做才能让人不把事情往沈镜身上想。 毕竟流言对一个无辜的女人伤害太大了。 夜间,司徒文宣有些睡不着,躺着思索的时候,突然胸内一股闷气窜动,喉头一下子火辣辣的,接着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夜间都是殷衡在外面守着,听到动静,急忙进去。司徒文宣已经坐起了身,殷衡熟练地给司徒文宣顺着背。 司徒文宣断断续续咳了好一会儿,不无意外的在帕子上看到了血。 司徒文宣没觉得身体上有多痛苦,因为此刻他精神很痛苦。明明才下定决心和沈镜在一起,身体就要来提醒他不可以了么? 司徒文宣眼神流露灰白之色,心里的绝望感层层蔓延开来,他突然冷笑一声,“老天何苦如此待我?” 殷衡愣了愣,他和殷琪跟着司徒文宣之日起,就知司徒文宣有病了,不过每次发病,他都像习惯了似的,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似的,以前看是觉得他淡然,现在想来,他是认命了。 “爷,你好受点了吗?”殷衡忍不住问道。 司徒文宣点点头,心里想着该去外求个医了,虽然这些年他也是求医无数的。 但在求医这件事上,司徒文宣也就是给自己找个事消遣一般的心态,并不抱任何希望,毕竟他专门养着个大夫,还是名望很高的大夫,而且皇上也较为关心他,御医都要定时来给他看一看的。 只是此刻,司徒文宣忽然想遍寻天下医者,幻想着会有人能治好他的病。不过转瞬又悲观的想,要是他花那么多时间,不仅没看好病,和沈镜相处的日子更少那不是得不偿失了。 司徒文宣昏昏沉沉睡去的时候,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走下一步路。 翌日一大早,皇上派人来寻司徒文宣,说有要事。司徒文宣还未醒来,来人又是知道内情的,再急也不敢去催促叫醒他。 不过也未等多久,司徒文宣便起床了,知皇上有要事找他,也未做耽搁,稍作洗漱便跟着进宫了。 原是边关战事吃紧,雪上加霜的是,主将身负重伤,昏迷不醒,几个下属副将观念不和,争吵不休,一时没个拿主意的,要有个人去坐镇。 众朝臣纷纷力推将领,因推荐的人不同,朝堂上一时也是争论不休,当今圣上烦忧,脑海里搜罗人选,最后定格在司徒文宣身上。 司徒文宣虽是个闲散王爷,但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因为他帮着皇上办过好几件大案子,在百姓心中也是很有口碑的。 司徒文韶把名字说出来后,众朝臣一时都没了话,司徒文宣不站任何人的队,也无从拉拢,倒是最好的人选。 司徒文宣听皇上说了这么个事后,心中一时犹豫起来,若是往常,他二话不说就会答应下来,心想反正他的命也不知哪时会丢,多做一件事也无妨,省得一天觉得自己无用。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走了牵念,行事便不果断了。 想了好一会儿没接话,又听司徒文韶道:“如今只有你最合适了。”接着说了下朝堂纷争。 司徒文宣最后只得应下来,心想可以顺便找大夫治病,又想万一不幸死在战场上,那也就没什么念头了。 因为事出紧急,司徒文宣立马就要启程前往边关。一边出皇宫,他一边吩咐殷衡,“你回府让人收拾行李,尽量简单,我去一下静心居。” 司徒文宣也不等殷衡回答,便往静心居的方向去了。 到了东司胡同,司徒文宣还是进的凤舞楼,直接去了自己惯常待的包房,锁好门,往窗子里出去进了静心居。 彼时沈镜正在池塘边发呆,满脑子想的都是司徒文宣,她一时想着他会怎样安置那几个侧妃,一时又想着他前一晚的表白。 因为发呆,她并没有看到司徒文宣进来。不过也全赖司徒文宣武功高,院里的几个仆从也没发现。 司徒文宣自然是直接进了沈镜的闺房,心里想着该怎样把沈镜叫进来。 恰好此时秋雁收了一篮子衣服送进来,见到司徒文宣,吓了一大跳。 秋雁心里想着,这齐王殿下也太无礼了,怎么见天的往自家小姐闺房跑啊,还有,怎么受惊吓的总是她啊? 心里怨怼颇多,嘴上却不敢说什么,只微皱着眉请安,“见过齐王殿下,殿下来找我们小姐?” 这不明知故问吗?难道还是来偷东西的? 司徒文宣冷声道:“去把你们小姐叫进来。” 秋雁露出为难的表情,司徒文宣一时想着,这丫鬟胆子也太大了,他的命令都不照做?正想训斥,便见她已经折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沈镜就回来了,见到司徒文宣,脸上的惊讶尤未退去,“你怎么大白天的来了?不怕让人看见了?” 沈镜说完,倒是自己愣了一下,她这语气,是默许了司徒文宣可以来这里了。 司徒文宣心里有事,倒没注意这细节,只皱着眉头道:“我要出趟远门,一时不知归期,走之前来看看你。” 看司徒文宣样子焦急,沈镜好奇道:“你要去哪里?有何急事吗?” 司徒文宣点点头,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沈镜闻言,愣了一下,方才问道:“你又没在朝中任职,为什么让你去?况且你的身体……” 沈镜没说下去,但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司徒文宣淡声道:“因为我最合适,而且我的病也就这个样子的,去与不去都一样,索性去为民做点好事吧!只是……” 司徒文宣皱了下眉,有些难以开口的样子,沈镜心里有些猜测了,也没急着问。 司徒文宣想了一下才接着说:“只是昨晚才与你承诺了那些,却没做到,我……” 沈镜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我拎得清,知道孰轻孰重,只是担忧你的身体。” 原本沈镜还在担忧司徒文宣的几个侧妃,此刻倒是只担心司徒文宣的身体了。 沈镜心道,这种不由自主的关心真是让人无奈,不过想想又觉温暖。 沈镜又不由自主地交待着各种注意事项,司徒文宣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听着她对自己的嘱托。 司徒文宣突然有一种错觉,两人已是寻常夫妻了,丈夫要出门,妻子关切的嘱咐。 这么想着,司徒文宣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了沈镜的脸颊。 沈镜被他这个突然的动作弄懵了,嘴巴半张着,一时忘了说话。 这种动作,在现代都只能是男女关系上的,何况在古代。 司徒文宣见她不说了,笑了一下,“等我回来。” 说完,也不等沈镜有所反应,抬脚往门外走了。 沈镜回过神来时,司徒文宣已消失在门外了。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心想还真是哪个时代的爱情都有个共同的味道。 甜甜的味道。 司徒文宣回到凤舞楼,又用暗号将殷琪招了过来,交待了一些事项,便准备离去。 殷琪愣了一下,赶忙道:“爷,你哪次出门我和殷衡都是跟着的,这次不带我……” 因时间紧迫,司徒文宣没等殷琪说完,便打断了她,“现在你有比保护我更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沈姑娘,要比保护我更用心些,这是我的命令,因为以后,你的主子是她。” 殷琪呼吸一滞,随即领命,“是,属下知道了。” 司徒文宣回了府,和太妃简单说了事情,紧接着出府了,往边关去了。 因着战事吃紧,一路上没有过多的停歇,一直在赶路,原本三天的路程,硬生生被司徒文宣缩短到了两天,跟着他去的几个士兵只累得想,这赶路比打仗还辛苦。 有了司徒文宣坐镇,军心一下子就稳了,虽然司徒文宣一向不理朝事,但他的本事在那里放着,在军队中也有一定的威信,众人也都服从他。 即使有个别不服从的,司徒文宣也有法子让人服他,要么杀鸡儆猴,要么做点事让别人看一下他的能力。 且十年前,当时才十八岁的司徒文宣就带兵打过一场胜仗,因为以寡敌众,又是少年,名声自然就传出去了。 几个副将有再多争执,在司徒文宣面前也得收敛了起来,,一五一十地禀报着现在的战况。 司徒文宣听着,眉头皱的紧紧的。 “你们那么多人,还让人偷了粮草。”司徒文宣的声音不大,但是冷冷的,带着微不可查的嘲讽,让一众人心跳都加快了。 不怒自威,大概说的就是这种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梁聚 议事厅不大,因为人多,显得空气有些憋闷。再因着司徒文宣的话,众人更觉呼吸不畅。 有人心里不免腹诽,齐王殿下这话说的也不对,这也不能看人多人少啊,他当年打仗不也是以寡敌众,最终还赢了。 腹诽归腹诽,但毕竟也是没脸的事,几个将军到底也不敢多做解释。 “粮草大概还需几日运到?”司徒文宣也不想再揪着不放,当前最紧要的当然是解决问题。 “至少还要两天。” 再两天的话,士兵该饿了没力气了,敌军来了那不就躺着等死了吗? 司徒文宣沉吟了一会儿,下令道:“抽一队三十人的精英士兵,我们去将粮草偷回来。” 几个副将闻言,一时震惊不已,纷纷觉得此事行不通,大着胆子提出反对意见。 司徒文宣等他们说完了,才淡声开口道:“再过两天,我们的士兵饿的没力气了,那时候就是敌方攻击我们的最佳时机,各位副将有何应对之策没有?” 几个副将自然是没话可说,司徒文宣又接着问道:“派去运粮草的士兵,如果中途被敌方拦截,各位有何对策没有?” 鸦雀无声,没一个人答得上来,尽管他们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们确实没想到绝佳的应对之策。 “再不然,他们一方攻击我军,一方截断粮草,各位又有何对策?” 司徒文宣的声音仍是平平的,可却像是巨石一般,在几个副将心中激起了千层浪。接连的问话让他们的头越来越低,沉默着不敢再提出异议。 司徒文宣顿了一会儿,又道:“敌方现在估计在等我们的士兵受饿,而且粮草已被偷了一天,他们估计想不到我们这时候会去抢,即使想到了,我们也必须这样做,因为我们别无他法。” 一个别无他法,让几个副将彻底无话了。 司徒文宣见他们默许了,便开始说计划,“当然,我们抽出的士兵要是精英中的精英,在这之前,饿着其他人也要让他们吃饱喝足。” 几个副将纷纷点头应是,司徒文宣又道:“因为人少,咱们只能智取,派一波人去扰乱一下,一波人去运粮,一波人去掩护。” 司徒文宣说完,对几个副将道:“具体的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都是行军打仗多年的,自然也是知晓司徒文宣意思的,纷纷答道不用了。 司徒文宣摆了摆手,“立马去做,我们现在没时间了。” 几个副将很快去选了人出来,司徒文宣为了鼓舞士气,当然是要去说几句话的。 司徒文宣眼风扫过众将士,正要说话,忽而看到一个眼熟的脸,眉头皱了皱,最后转开目光,说了些鼓舞人的话,便让人去用餐准备行动了。 司徒文宣刚刚看到了梁聚,他没想到会在这种场面见到梁聚,又想着他即将要去做的事,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留下他。 毕竟是九死一生的事,而他的身份也确实特殊。 司徒文宣难得有这么犹豫的时候,也就片刻,他便转身叫住梁聚。 “梁聚,你等一下,我有话说。” 被叫的梁聚有些惊讶,从刚刚的表现来看,他以为司徒文宣会装不认识他。 梁聚停下来,几步走到司徒文宣跟前,拱手施礼道:“不知王爷寻卑职有何事?” 梁聚的态度很谦卑,司徒文宣倒觉得这人似乎变了不少,只愣了那么一刻,方才说道:“梁少爷,你可想好了,此去凶险异常,没准会没命回来。” 梁聚一愣,不知司徒文宣怎会关心起自己来了,不过也转瞬就恢复正常表情了,拱手答道:“为了家国,我当然要如此做,总比坐着等死好。” 司徒文宣还要再说些什么,梁聚又道:“卑职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 司徒文宣突然很欣赏这样的梁聚,又很羡慕他。随后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末了到底加了一句,“万事小心。” 梁聚突然驻足转身,看着司徒文宣,沉声道:“若我没命回来,王爷一定要好好对沈镜。” 司徒文宣觉得这不该是梁聚对自己说的话,但梁聚没等他答话,便利索地转身走了。 吃过饭,稍作歇息,这队精英士兵开始行动了。 司徒文宣赶了两日的路,已是极累的,但因为心里有事,无法安然入睡,只坐在议事厅,想着接下来会遇到的状况以及应对之策。 司徒文宣熬着时间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欢呼声。不多久,一个副将跑进来。 “王爷,粮草抢回来了。”副将说话时语气兴奋极了。 司徒文宣一颗悬着的心重重落下,到底是一场豪赌,幸好赌赢了。 “伤亡如何?”司徒文宣关心道。 副将愣了一下,脸露惋惜之色,“死了九个人,剩下的也都带了大大小小的伤。” 司徒文宣控制不住地去问梁聚的情况,副将倒未有疑惑,毕竟他们都知道,梁聚是江阴侯府的大少爷,身份显贵,王爷关心是应该的。 “梁少爷受的伤有点重,不过听士兵说,此次能成功,他的功劳很大,他以一敌多,掩护其余人成功逃离。” “安排大夫了吗?”司徒文宣一边问道,一边又让殷衡去叫鲁大夫。 因着司徒文宣身体的关系,他此次前行,身边是带着鲁大夫的,即使知道,带着其实和没带也一样,因为鲁大夫根本治不了自己的病。 “大夫已经在为他包扎了。”因着梁聚身份特殊,又是身受重伤的,几个副将自是不敢怠慢。 “带我去看看。”听副将答了话,司徒文宣又道。 梁聚此刻昏昏沉沉的,觉得身上哪里都是疼的,想着自己怕是要死了,模糊看到司徒文宣时,突然来了句,“也不知道沈镜看上你哪里了?” 司徒文宣不妨他会说这话,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直接选择不理会他,问了大夫他的伤情,又命鲁大夫给他看了看,随即离开了。 终于躺下的时候,司徒文宣也睡不着,他叫来殷衡,吩咐道:“你去告诉几个副将,让他们赶紧给士兵吃饱,然后做好防守,免费又被人来盗了去。” 殷衡领命正要出去,司徒文宣又道:“该有,让他们抽一队士兵沿路埋伏在运粮草的路上,免得新来的粮草被截走。” 殷衡看他事无巨细,忍不住道:“爷,你累了那么久,该歇息了,这些事那些个将军也都想得到的,会安排好的。” 司徒文宣当然也不会将几个副将想的那么无能,只是他现在睡不着,难免就会多虑一些。 殷衡出去了,司徒文宣闭上眼睛,还是睡不着,满脑子的关于沈镜的疑问。 其实司徒文宣和梁聚一样不知道,沈镜看上自己哪一点了? 这个问题,沈镜其实也很难具体答上来。就像你看一个人顺眼,你便觉得他哪哪都好,但如果你不喜欢某人,你便会觉得他身上哪哪都不如自己的意。 沈镜自然能说出一些的,例如司徒文宣三番五次救自己,又因为他的面孔太熟悉,自己不自觉就会情感代入。又比如司徒文宣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用心,以及对自己的尊重。 喜欢一个人源于细微,在相处中慢慢了解,要么觉得就是这个人了,要么觉得自己看错了。 司徒文宣睡不着,沈镜也是睡不着。她有时候很怀疑自己对司徒文宣的感情,她觉得自己可能就是移情作用,因为太思念前世的丈夫,才会对司徒文宣如此。 可想起司徒文宣,她又不会时常联想前世的丈夫,只会想起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从初时的送吃的,让路,那时两人都没见过对方,司徒文宣还安慰他来着。后面又多次救自己于危难中,还不会因为外界对自己的传闻而看低自己,沈镜的心在这个过程中一点点沦陷。 再到此时,沈镜异常担心司徒文宣的安慰,这两日时常做噩梦,这时候又各种想办法去打听战场上的事,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摸上自己的脸颊,似乎司徒文宣离去那晚,温暖的手掌留在脸上的温度还在一般,想起来沈镜就觉得窝心。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又过了几日,沈镜忽而收到一封来信。 写信人是司徒文宣,他在信上说,已经在那边打了一场胜仗,说他自己现在一切安好,让沈镜不要担心。 信的最后,司徒文宣说起梁聚,说他是个英勇的士兵,在战场上立功了,倒也受伤了。 沈镜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两人怎么会见面,又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小了,转来转去似乎都是一个圈。 沈镜不知道怎么回信,不知道是否应该关心梁聚,关心的话司徒文宣会不会多想,不关心的话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过无情。 这么犹豫着,沈镜便一直没有回信,她觉得此时就当司徒文宣是报平安就好,她回信还影响他心情。这样不好,而等待的司徒文宣却很期待沈镜的来信。 第一百三十三章诉思念 战事吃紧,有了司徒文宣坐镇,倒是扭转了一直以来败多胜少的局面。 也是做着关乎国家命运的大事,司徒文宣也没多少时间和精力去想那些儿女私情的事情。只是偶尔想起,难免牵动心思。 一晃半月,这半个月沈镜天天差林进冬去打探战事,一般都没有什么特别消息传来。 这日林进冬照常来递消息,只是时间比平常早了些,沈镜心里一个咯噔,难道战场上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怎么今个儿来的比往常早啊?”林进冬甫一走近,沈镜就急切地开口问道。 林进冬拱手道:“是有一事要禀报东家,梁少爷回来了。” 沈镜一愣,眉宇微皱,想来是梁聚的伤好些了,能走远路了,所以将他送回来了。 沈镜哦了一声,语气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林进冬心里颇为疑惑,他以为自家主人让他去打探战场上的事主要就是担心梁聚,毕竟一个普通女人关心战事太过奇怪。 可现在看样子,似乎他猜错了。 林进冬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道:“听说梁少爷在边关立了功,受了重伤,养了些时日,现在才稍微好一些,齐王殿下派人将他送回来的。” 沈镜点点头,“我知道了,还有其他消息吗?” 林进冬摇摇头说没有了,沈镜便将他打发走了。 林进冬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身问沈镜,“还要继续打听战场上的事吗?” 沈镜点了点头,说了个嗯字。林进冬心里纳闷,但到底也没敢多问。 林进冬依旧每天来见沈镜,禀报的自然是战场上的事情,说完了沈镜也不做任何评论,似乎只是听听而已。 梁聚回来没两日,差了梁明来府上请沈镜去见一见他。沈镜自然是不愿意的,即使梁明后面又补充道:“少爷说她有你想知道的事。” 沈镜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笑,对梁明道:“转告你家少爷,让他安心养伤就是,至于见面,那就不必了。” 梁明回来,转述了沈镜的话,梁聚倒是松了口气一般。突然觉得自己去请沈镜的举动不妥,本来就决定不纠缠了,这样倒显得自己死皮赖脸了。 沈镜虽然没答应,但到底心里还是被搅动了的。她知道梁聚是想说司徒文宣,她忍不住就去想,那么司徒文宣是怎么了吗? 就在这样的忧思中,沈镜再次收到司徒文宣的来信。信上告诉沈镜,受伤的主将伤势好些了,能指挥作战了,但他还是需要再待几日的,眼看能够大退敌军了,他要继续留在那里。 沈镜一边看着,一边想象着他发布号令的样子,一时发现,真很难想象,司徒文宣平时看起来温和,指挥作战的时候是不是威风凛凛的,还是也是沉静的样子。 沈镜提了笔,又放下,她想回信,但又不知写些什么。想了想,到底放下了笔,信一来一回总需要六七日的光景,没准她的回信还没送到,司徒文宣便已在归来的路上了呢? 好吧,这只是沈镜找的理由。她现在不想回信,毕竟司徒文宣的妃子还好好的在那里的,这样不是默许了自己要和他在一起了么?可实际是,她还在犹豫中。 所以即使自己心里牵挂思念司徒文宣,她也没写个只言片语给司徒文宣。 司徒文宣内心有些失落,或者说是失望,他想着,沈镜到底是没那么喜欢自己的,不然怎么可能不关心一下。 司徒文宣倒也没有多少时间来想这些,这场仗已经打了太久了,双方都疲软了。司徒文宣和主将一起谋划了一番,决定赌一把,快速结束战争,集结兵力,出其不意地去偷袭一次。 司徒文宣和几个将领谋划了两日,方才做出偷袭的具体方案来。成败在此一举,他自然全程督战。 另一边的沈镜却因为做了个噩梦,决定写回信给司徒文宣。她想着,万一司徒文宣死了怎么办,那不是留遗憾了吗? 虽然司徒文宣有人保护,但总会有意外发生的。 沈镜写废了好几张宣纸,方才写好回信。 沈镜拿着信默读了一遍,用蜡封好,派人将信送去驿站。 司徒文宣收到信的时候,确实已在回程的路上了。两日前,对敌军的偷袭取得了成功,敌军最终投降。 司徒文宣累了多日,歇息了一日,之后启程回京。主将则继续留下处理后续事宜。 林进冬来传了消息,沈镜心里高兴,随即才想着,信恐怕传不到司徒文宣手中了,不过倒松了口气,司徒文宣不会死了,那信送不到他手上正好。 可是事与愿违,信最终还是送到了司徒文宣手中,彼时他还需半日路程便能回到京城。 打开信封,司徒文宣还没看内容,首先就皱了眉,他没想到沈镜的字写的这么丑。又想着她漂亮的容貌,突然有些啼笑皆非。 想来传言是对的,沈家小女儿行为跳脱,大概那时候不愿练字的。只想着现在有些沉静的沈镜,司徒文宣又有些疑惑,这性格改变也大了些。 不过有一点没变的是,行事大胆得很。 司徒文宣收回这些思绪,认真看起信来,信的内容不长。 殿下, 来信收到,因担心影响您在战场上指挥作战,故而之前没有回信。 边关不时传来捷报,殿下功劳甚大,能力不凡,实属国之大幸。 民女对行军打仗之事不懂,只知胜败乃兵家常事。殿下不必为一次的失败而气馁,不过民女相信殿下的能力,必能打了胜仗的。 忧殿下身体,望殿下一定注意自己的身体! 沈镜没有落款,似乎掩耳盗铃般告诉自己,即使司徒文宣收到信了,也可说不是自己写的。 司徒文宣将信收好,闭目养神起来。因为心中思念,司徒文宣命人赶路,他现在身体其实累极了。 傍晚些时候,司徒文宣方才回了府,也没做多少歇息,直接进宫复命去了。 从皇宫出来夜已经深了,司徒文宣没有回齐王府,径直去了沈镜的静心居。 因是夜晚,司徒文宣倒没有经凤舞楼,直接翻墙进了静心居。 沈镜正准备入睡,此刻胡妈妈和秋雁都在屋里收拾,见到突然出现的司徒文宣,胡妈妈吓了一大跳。 倒是秋雁经历的次数多了,显得冷静了些。而沈镜只是先前惊讶了一瞬,眼里微不可查的划过一丝高兴,随后掩藏起自己的情绪,平静地看着司徒文宣。 胡妈妈自然认得此人,可她真的是个忠仆,此刻看着司徒文宣的目光难掩怒气,率先开口道:“王爷,您深更半夜的进我们小姐的闺房,这是怎么回事?传出去我们小姐的名声就毁了。” 司徒文宣本来一直看着沈镜的,闻言皱眉看向胡妈妈,又看向沈镜,想着沈镜能开口说句话。可沈镜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这样看着司徒文宣。 司徒文宣瞪了眼沈镜,对胡妈妈和秋雁道:“你们出去,我有话同你们主子说。” 秋雁有些犹豫,毕竟以前有过的事,现在来反对似乎也说不过去,可胡妈妈不依,站着不动,“王爷这不妥吧,孤男寡女的,您有什么话,派人来告诉我们家小姐就是了,怎么会三更半夜来我们小姐闺房说呢?” 司徒文宣眉头皱的更深,又看向沈镜,眼里透露出一丝求救的信号,沈镜看着,竟然觉得有些好笑,还是没有开口。 司徒文宣心里无奈极了,对胡妈妈道:“我和你们小姐说她私房话,你们在不行。” 胡妈妈自然又是一番理论,沈镜叹了口气,对胡妈妈道:“你们出去吧,殿下是正人君子,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胡妈妈看向自家小姐,一脸震惊,随即又是一番教育,无非是孤男寡女的对名声不好之类的,说没有女德什么的。 沈镜也听得直皱眉,她打断胡妈妈,“好了,那你现在能把齐王拖出去的话,自然就不是孤男寡女了,可是,你有办法吗?” “可是,小姐……”胡妈妈明明觉得自家小姐是胡搅蛮缠的话语,但看她冷下来的眼神,到底没再多说。 此刻秋雁主动去拉了胡妈妈的手,“走吧,都好几次了,也阻止不了呀,小姐也没法子。” 胡妈妈更震惊了,最终叹了口气,走了,心中直叹息,怎么自家小姐变得这么……不检点了呢? 沈镜看着司徒文宣,“殿下刚回京,不休息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司徒文宣走近了几步,眼睛紧紧地盯着沈镜,反问道:“你说呢?” 沈镜装傻充愣,摇头道:“我怎么知道。” 司徒文宣冷哼一声,“装吧你。” 沈镜听他这种带着宠溺的语气,心里瞬间柔软了起来,叹息了一声,语带关心道:“这么劳累,身体也不好,怎么不歇歇呢?” 司徒文宣闻言,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就露了出来,“多日不见,甚是思念,自然等不及。” 又说情话,沈镜心中叹息了一声,叫自己怎么扛得住这样的司徒文宣嘛! 第一百三十四章见光 沈镜请司徒文宣坐了下来,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尴尬,有些暧昧,还有些无所适从的压抑。 “梁少爷这次虽受了重伤,不过也算立了大功。” 沉默了好一会儿,司徒文宣突然说起梁聚。这种没话找话的话题,让沈镜愣了好一会儿,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沈镜为难的时候,心里不禁有些想笑,这司徒文宣也真是的,本来气氛就尴尬了,他怎么还让气氛更尴尬呢? “哦,”沈镜真不知说什么,也就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司徒文宣也比较后悔,不该说梁聚的,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殿下,夜深了,你这段时日如此辛苦,不如早点回去歇息?”两人之间的气氛太过尴尬,沈镜开始赶人。 司徒文宣点点头,“我也就是来看你一眼,” 说着准备起身,想起什么似的又坐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沈镜,突然问道:“和我在一起,将会遇到很多困难,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司徒文宣语气严肃,又听他这样的问题,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有些不知所措。 司徒文宣这样问,感觉沈镜已经决定跟他了,可是明明没有啊! 好吧,她现在是还在矛盾。沈镜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心机女一般,欲拒还迎一样,可是她明明已经和司徒文宣说清楚了。 看沈镜犹豫的表情,司徒文宣的心往下沉了沉,语气哀叹道:“我以为你不惧流言,应该不会害怕,还是因为我的病么?” 也未等沈镜回答,司徒文宣又接着说:“我想过了,我不娶你,不然以后我死了,你顶着王妃的头衔,很难再嫁的,以后就会一个人过青灯古佛一般的生活,这样对你太残忍。” 沈镜愣了一下,忽而露出个酸楚的笑,语气诚挚道:“我倒不是因为你的病,我想着我的出现是破坏了你和齐王妃她们的生活。” 司徒文宣皱眉,仿若觉得这个解释不可思议一般,想了好一会儿想不通,只能疑惑地看着沈镜。 沈镜无奈地解释道:“我内心一直觉得一夫一妻比较好,可是男子多是三妻四妾的,我忍受不了。若跟你在一起,我就感觉我是破坏别人夫妻感情的罪人。” 沈镜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个三观极正的现代人,自然难以接受。 司徒文宣呢喃了一句一夫一妻,又静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看着沈镜的目光满是欣赏,夸道:“沈姑娘到底是这么特别的。” 沈镜心想,当然特别了,她的灵魂可是很不一样的。 司徒文宣当然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只转了语气道:“何来破坏一说?我跟她们没有感情的。”接着自嘲似的哼了一声,又道:“我向来仁慈,只看她们配合不配合了,不然的话……” 司徒文宣没接着说下去,只是沈镜从他眼神里看到了冷意,她眉头一皱,正要说什么,司徒文宣已经站起了身。 “夜深了,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司徒文宣说了这么句话就走了,沈镜张嘴结舌,她这还有话没说呢!这怎么感觉他们商量好什么事一般了呢! 司徒文宣走后,沈镜又独自坐了好一会儿,脑中一时思绪纷杂。 无奈的叹了口气,正准备休息,胡妈妈拉着秋雁一起进来了。 刚刚胡妈妈从秋雁口中得知,司徒文宣已经夜半三更的来了好几次,自家小姐还是习以为常的样子,不禁又气又怒。 沈镜皱眉看着一脸怒火的胡妈妈,还没开口,胡妈妈便先开口了,噼里啪啦说了好多说教的话。 总结起来就是沈镜不检点,夜半三更的和男人授受不亲,影响声誉。 胡妈妈一直说,都不给沈镜插话的机会。沈镜听着,先是愤怒,后是无奈,最后归于平静。 沈镜没打断胡妈妈,让她说了个够,等她好不容易停下来了,沈镜才开口。 “胡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敬你是长辈,可你这也太冤枉我了,有些事并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 胡妈妈接着问:“那是哪样啊小姐?我们看到的还不明显么?” 沈镜:“……”她还真是无从解释。 胡妈妈见状,又道:“齐王殿下看着也不是没规矩的人,若小姐不同意,他也不会这么三番五次的来。” 沈镜看向秋雁,秋雁立马低了头。他叹了口气,对胡妈妈道:“胡妈,我也不是那种没规矩的人啊?” 胡妈妈滞了一滞,最终叹口气,语气透着深深的无奈,问道:“小姐有是何打算了吗?” 沈镜被问的一愣,她有什么打算呢?她现在似乎特别被动,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样。 那么到底是谁牵着她的鼻子呢?老天?司徒文宣?自己? 沈镜摇摇头,一脸惶然,回答道:“我不知道。” 胡妈妈又说教了一番,方才离去,沈镜最后对胡妈妈道:“你就别管了,若你实在看不得,我求了母亲,让你回沈府吧!” 胡妈妈摇摇头,“小姐如果走了歧路,我也不好意思去见夫人的。” 躺在床~上,沈镜突然觉得自己这生活过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和窝囊。 翌日,沈镜正在厨房捣鼓吃的,司徒文宣又来了,此次看见的下人又多了几个,不过能近沈镜屋子的,自然都是忠心之人,倒也不会乱传话。 见到司徒文宣,秋雁和胡妈妈反应各不相同。秋雁是赶紧领了司徒文宣进屋,胡妈妈是阻拦。 秋雁只能说道:“让殿下在外面站着,见到的人多了不是更不好。” 胡妈妈到底是个下人,对司徒文宣还是有些害怕的,可她又又忠心,一时左右为难。 正僵持着,沈镜端着一碗汤从边上的小厨房出来,一边低头走路一边道:“秋雁,我熬了雪梨汤,你带她们去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鸦雀无声。 沈镜抬起头来,意外地看到司徒文宣,刚刚被下人围着,她倒没注意。 “你怎么又来了?”沈镜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听者一时心思各异,但都有个共同的猜测,就是沈镜不喜欢司徒文宣来。 司徒文宣当然也有此猜测,心里有些失落,脸上倒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神情,只语气自然地问道:“你做的汤给我一碗尝尝吧!” 沈镜愣了一下,心中顿时思绪万千。这汤本来就是为了司徒文宣而捣鼓的。 司徒文宣离开那些日子,沈镜寻了个机会,将殷琪叫到跟前,问了司徒文宣的病情。 殷琪本来很犹豫,不知该不该如实告知,沈镜三言两语将她的犹豫打消了,殷琪想着,总归都是为了自家主子好,便如实告知了。 殷琪自然说不出来司徒文宣具体得了什么病,只能说些发病的症状。沈镜细细听了,便想着从饮食上给他调理调理。 之后她让人寻了一些医书来看,又根据自己的经验,想着做吃的。 雪梨汤就是想着司徒文宣老是咳嗽,做给他吃了看看。 收回思绪,沈镜将自己抬着的碗递到司徒文宣跟前,说道:“尝吧!” 司徒文宣一愣,一时没有伸手去接,沈镜皱了皱眉,道:“我还没喝过呢!” 司徒文宣听她语气有些委屈,又面露小女儿姿态,嘴角忍不住就挂了微笑,接过沈镜手中的汤碗,喝了一口。 沈镜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嗯,有点淡。”司徒文宣说完,抬起碗将汤喝了个光。 沈镜语气嗔怪道:“不好喝你还喝完。” 司徒文宣笑笑,没有答话,只是看着沈镜的眼神里满是宠溺。 沈镜一愣,方才觉得自己有点忘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 沈镜赶紧请了司徒文宣进屋,将神色各异的下人打发走,自己也跟着进了屋。 “你怎么又来了?”沈镜又问道。 司徒文宣眉头皱了皱,反问道:“怎么,你很不高兴我来?” 沈镜:“……”这让她如何回答。 沈镜真的是特别犹豫的,他们此刻像一对地下恋人一样,见不得光,可偏偏见了光。 正沉默着不知该如何答话时,司徒文宣又道:“因为我想你。”语气低沉。 沈镜愣了愣,这样老是在自己面前讲情话的司徒文宣真是让她难以招架。看着他一脸诚挚的表情,沈镜的心不由自主地就软了下来 。秋雁有些犹豫,毕竟以前有过的事,现在来反对似乎也说不过去,可胡妈妈不依,站着不动,“王爷这不妥吧,孤男寡女的,您有什么话,派人来告诉我们家小姐就是了,怎么会三更半夜来我们小姐闺房说呢?” 司徒文宣眉头皱的更深,又看向沈镜,眼里透露出一丝求救的信号,沈镜看着,竟然觉得有些好笑,还是没有开口。 司徒文宣心里无奈极了,对胡妈妈道:“我和你们小姐说她私房话,你们在不行。” 胡妈妈自然又是一番理论,沈镜叹了口气,对胡妈妈道:“你们出去吧,殿下是正人君子,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胡妈妈看向自家小姐,一脸震惊,随即又是一番教育,无非是孤男寡女的对名声不好之类的,说没有女德什么的。 沈镜也听得直皱眉,她打断胡妈妈,“好了,那你现在能把齐王拖出去的话,自然就不是孤男寡女了,可是,你有办法吗?” “可是,小姐……”胡妈妈明明觉得自家小姐是胡搅蛮缠的话语,但看她冷下来的眼神,到底没再多说。 此刻秋雁主动去拉了胡妈妈的手,“走吧,都好几次了,也阻止不了呀,小姐也没法子。” 胡妈妈更震惊了,最终叹了口气,走了,心中直叹息,怎么自家小姐变得这么……不检点了呢? 沈镜看着司徒文宣,“殿下刚回京,不休息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司徒文宣走近了几步,眼睛紧紧地盯着沈镜,反问道:“你说呢?” 沈镜装傻充愣,摇头道:“我怎么知道。” 司徒文宣冷哼一声,“装吧你。” 沈镜听他这种带着宠溺的语气,心里瞬间柔软了起来,叹息了一声,语带关心道:“这么劳累,身体也不好,怎么不歇歇呢?” 司徒文宣闻言,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就露了出来,“多日不见,甚是思念,自然等不及。” 又说情话,沈镜心中叹息了一声,叫自己怎么扛得住这样的司徒文宣嘛! 第一百三十五章说开 一句夸赞的话,偏偏带了无奈,倒凸显了司徒文宣对沈镜的感情,想控制却偏偏又控制不住。 沈镜听了他的夸赞,心里自然高兴,以她的名声,多数人都是低看她的,偏偏司徒文宣这么个身份的人,倒是高看她的。 这样的两个人,似乎很难不被对方吸引。 “殿下,我有个问题,一直很想问你。”沈镜不知怎么接他夸赞自己的话,又不能让气氛尴尬起来,想了想后有些犹豫地说道。 “问吧!”司徒文宣心里好奇是什么问题。 “你和齐王妃她们……”沈镜不知怎样措辞合适,话说了个半截,又凝眉沉思起来。 司徒文宣也不知她要问什么,猜测了一下,也未等沈镜接着问,便先开口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跟她们的事情。” 沈镜愣了一下,她是要问他和她们的感情,不过好像也差不多,便点了点头。 司徒文宣沉吟了一会儿,开始细细道来。 司徒文宣第一次犯病是在十二岁,当时太子未立,众多皇子暗暗较劲又分帮结派的。 正是因为他的病,一下子失去了竞争的资本。但又因为他能力不凡,各个皇子都有意拉拢他。 不过因为一场病,他的性格变了,对什么都似乎不在乎一样。这样一来,他倒和每个皇子都能说上几句话,但又不会和哪个走的很近。 倒是这样特立独行的司徒文宣,不仅受到了先皇的宠爱,现任皇上登基后也是宠爱有加,虽因为他的病,在朝中不任任何职务,但经常被委以重任,十八岁那场让他出了名的战役便是新皇登基时受命的。 原本以他的想法是,这辈子不成亲了,哪天死了就死了。 可是他到底不是个普通人,皇上还是忌惮他的,担心他被有谋乱之心的皇子蛊惑,辅助别人夺权就不好了。 解决办法便是给他定一门亲事,而对象便是国舅爷家的大女儿,也就是皇上的亲表妹。 “她的性子古怪得很,一下子贤惠,一下子泼辣的,我和她也很少交流,婚后不久她就怀孕了,之后给我抬了几个姨娘。” 司徒文宣口中的她自然是第一任王妃,说起她时,他的表情很淡,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生了娃不久,毫无征兆的,她突然自杀了,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她自杀的原因。” 司徒文宣说到这里,脸色终于有了变化,看起来很是疑惑不解。 沈镜猜测,如果什么原因都找不出来,那那个女人估计是得了产后抑郁症,想不开自杀的,而司徒文宣自然也是凶手之一。 沈镜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司徒文宣短暂停顿后,又接着讲起第二任王妃,便是沈镜认识的舒思秋。 舒思秋的爹是司徒文宣的恩师,也曾在司徒文宣患病时救过他。可是此人心大,做了一个藩王的幕僚。 也正是这段时间,那个藩王想割地称王,自然是被皇上派兵围剿了。司徒文宣受恩师所托,一定要救自家女儿,所以舒思秋成了他的第二任王妃。 只是论感情,司徒文宣和她还是没有男女之情,两人的关系更像是朋友。偶尔聊点诗词歌赋或者评价个人,倒也不算没话说。 不过舒思秋有个心上人,她心心念念想着去嫁人家,奈何罪臣之女,受齐王保护,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沈镜休夫一事,两人讨论起沈镜这个人,突然就羡慕起她来。而且叛乱之事也过去了三年,想来应该无事了,两人一商量,商量出了个和离的结果。 说到这里,司徒文宣无奈的叹息一声,对沈镜道:“只没想到,我们的事会连累到你。” 沈镜自嘲一笑,语气满不在乎的说道:“谁让我名声差呢!” 司徒文宣笑笑,不做评论,又继续说起来现任王妃。 “是我在外面救回来的女子,当初想着给她们婚配出去,只是我还没行动,王妃便抬了她们做姨娘。” 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司徒文宣忽而冷笑一声,眼神冷冽道:“我原想着送她们出去的,只是她们贪心不足。” 司徒文宣的眼神太过冷冽,沈镜有些好奇,但到底没有多问。司徒文宣若想说,他便会接着说,若不想,那肯定是难以启齿,沈镜自然不能问。 “我和她们亦没有半点感情,有名无份而已,她们对我也只是算计。” 沈镜一直悬着的心因为这句话落了下来,看司徒文宣的表情,对那几个姨娘不仅没有感情,甚至可以说是厌恶,想来其中必有内情。 “那为什么你不再娶一个妃子,偏要……”沈镜没问完,但她知道司徒文宣听懂了。 “我这样的身体,娶了别人也是祸害人家,所以……” 沈镜了然地点头,司徒文宣忽而又道:“现在到底来祸害你了。” 司徒文宣的语气悲凉,沈镜听得心里不由一紧,心疼的感觉就这么弥漫开来。 “周瑜打黄盖,两厢情愿的事,你不必如此在意,”沈镜安慰道,话锋一转,又道:“只你和你的那几个妃子真没瓜葛就好,若你骗我,那……” 沈镜那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那能如何呢?不就是不和他在一起就行了么?可现在是老天非要逼着的。 司徒文宣忽而一笑,眼神宠溺,“我不会骗你的。” 沈镜瘪瘪嘴不说话,司徒文宣也没再解释,只好奇道:“你刚刚说的周瑜打黄盖是什么?” 沈镜愣了好一会儿,心内突然哀叹一声,这个架空的朝代真是,说个话都那么难。 沈镜大致将这个典故说了出来,司徒文宣听后,一脸好奇道:“你从哪看来的这个故事?” “……” 沈镜是真的无从解释,司徒文宣看的杂书比自己多,走南闯北见的也比自己多,听到的故事自然比她多,司徒文宣都没听过的,沈镜哪来的渠道听。 “做梦梦到的。”沈镜最后大言不惭道。 司徒文宣怎会相信,不过也没打算深究,沈镜从小性子跳脱,年少无知时听哪个少年说过也是正常的,再不然听梁聚说的也解释得通。而跟男子相处这种事,沈镜自是不好跟他说。 司徒文宣适时转移话题,“你喜欢看杂书,只是你那字……”司徒文宣顿了一顿,似乎在犹豫,直到沈镜要催促了,才下定决心似的继续道:“你那字着实丑了一些。” 沈镜愣了一下,有些难为情,之后有些不满地看着司徒文宣,“女子无才便是德不是?” 听着她这样娇嗔的语气,司徒文宣内心柔软不已,“改明儿我教你练练字。” 沈镜瘪瘪嘴,哼了一声。 司徒文宣又坐了一会儿,和沈镜说了些话,之后恋恋不舍地告辞走了。 因为说开了,沈镜放下了心中的忧虑,两人说起话来也是平和的,没了之前的剑拔弩张与言不由衷。 司徒文宣走后,沈镜支着下巴看着窗外发呆。刚刚他又摸了自己的脸颊,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摸了摸脸颊就转身走了。 唉,陷入爱情的小女人啊!沈镜不由如此感叹。 接下来的日子,司徒文宣得不得就来沈镜这里坐坐,说些话,要不就是谈论一下某个人,要么就是说个故事。 总之两人有聊不完的话题,甚至很多事情上观点一致。只聊了那么多,沈镜从未问过司徒文宣,他处理好那些侧妃的事情了吗?也没问过司徒文宣,对他们的未来有规划么? 沈镜不想问,她想,顺其自然就好,只要自己没有做违背自己良心的事就好。 这日,沈镜得了个新的疗养食谱,正在厨房捣鼓,许久未来看她的甘氏上门了。 甘氏来了,看女儿用心整吃的,有些不赞同,但也没阻止的意思。 沈镜对甘氏道:“娘,你坐会儿,我马上弄好了,端来给你尝尝。” 甘氏点头,一脸宠溺的嗯了一声,之后坐在女儿房间吃茶。 只是抬起杯子刚喝了一口,放下茶杯一侧头,在沈镜床边的墙上看到了一幅画,画上一个貌美的女子笑的温婉。 这个温婉的女子正是自家女儿,甘氏心里一个咯噔,起身行至墙边,仔细审视起那副画来。 落款处司徒文宣这几个字让甘氏的身子不由晃了晃,印章上思正二字让甘氏的心乱了起来。 甘氏不喝茶了,喊了秋雁去把沈镜叫了来。 沈镜一边进门一边道:“娘,什么事这么急啊?我马上好了。” 甘氏看着这个女儿,突然觉得太过陌生,她一双眼睛盯着沈镜看了好一会儿,目光幽深。 这眼神让沈镜心里只打突,“娘,怎么这样看我?” 甘氏抬手往墙上一指,眼睛却没看向画,依然是看着沈镜的,语气严厉道:“那幅画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沈镜看向那幅画,正是司徒文宣送给自己的礼物,她极为喜欢,便将画挂在了那里。甘氏那么聪明,自然猜到了些什么。 沈镜没有害怕,心里平静极了,她道:“就是母亲想的那样。” 第一百三十六章挨打 因为司徒文宣和沈镜关系已经放到明面上了,殷琪便由暗中保护变成了明着保护,为此,沈镜还单独给她准备了个屋子。 这段时日,殷琪白天回齐王府,夜晚在静心居。这日她刚回了齐王府不久,便被司徒文宣叫去了。 “这是皇上赏的朱雀,听说品种珍贵得很,你送去给沈姑娘。”司徒文宣说着,将一个鸟笼递给殷琪,里面一只朱雀正东张西望,眼露警惕。 殷琪领了命便要走,刚走没几步,司徒文宣又叫住了她。 “我也一起去吧!”司徒文宣觉得自己真是时时刻刻都想见沈镜啊! 殷琪已然习惯了自家主子的变化,提着笼子跟着司徒文宣走了。 青天白日的,两人自是往凤舞楼进去。跳进院子,两人目光不由自主的对视了起来。 院子里异常安静,这是极为不正常的。 两人也就愣了那么一下,随即快速往沈镜的屋子走去。 及至近前,终于听到声音了,却是一个妇人压低了的训斥声。 听不出声音的主人,两人躲在床边往里看了一眼。看到沈镜和一众仆从正跪在地上,而当中一妇人正拿着藤条往沈镜身上抽。 藤条抽打的不轻不重,声音传入司徒文宣耳中,像是疼在他身一般。 殷琪见了,连忙就要进去,被司徒文宣拉住了,她一脸疑惑地看向自家主子,声音压得极低,“爷?” 司徒文宣摇摇头,示意殷琪不要动,他已猜到那妇人的身份,沈镜的母亲甘氏。这时候自然不能进去,两人又退开了些,不过里面的声音还是听得到。 甘氏打了沈镜一鞭子,问道:“你可知错?” 甘氏没下重手,但沈镜还是感觉到疼了,她咬牙忍耐着,却是倔强的不肯承认自己有错。 甘氏见女儿这样,又是愤怒又是伤心的,她继续挥动藤鞭,一边打一边道:“我自来认为把你们几个兄妹教导得很好,却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等事情,和男子私相授受,传出去你还怎么做人啊?” 沈镜跪在地上,忍受着鞭打,还是不辩驳任何。甘氏又打了几鞭子,方才住手。 甘氏坐在凳子上,缓了好一会儿,开始哭着说道:“原以为你性子跳脱,可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你是太受宠了,我就不该什么都依着你。” “你断了跟齐王的联系,不然我和你断绝关系。”甘氏看女儿油盐不进,怒道。 沈镜抬起头来看甘氏,眼神倔强道:“齐王有什么不好?” 甘氏听女儿说这样的话,气也不是怒也不是,好一会儿才冷笑了一声,说道:“光看他翻进你的院子这一点,就是个不好的。” 沈镜一滞,还未解释,又听甘氏换了语气道:“镜儿,娘都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甘氏说到一半,似乎有所忌讳,一时没说下去。 沈镜看着甘氏,追问道:“娘想说什么?” 甘氏下了决心一般道:“你知不知道,齐王殿下有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 甘氏没说完,但她知道女儿理解了她的意思,她又接着道:“即便你们有个结果,齐王到时候给你个名分,那他死了你怎么办?守活寡么?” “我并不要名分,只想陪着他。”沈镜回道。 甘氏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女儿,“你原来知道他有病?” 沈镜点头,“齐王殿下和我说过,我不介意。” “呵……”甘氏气极反笑,“我养了个好女儿呀!” 甘氏说完,气的又摔了个杯子,沈镜心里叹息不已,甘氏一向是贤良淑德的典范,生生被自己气成了这样。 沈镜有些愧疚,但让她就此和齐王断了,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你到底图他什么呀?身份地位?相貌?品质?”甘氏无奈又不解地问道。 沈镜笑了一下,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她看着甘氏,摇摇头道:“女儿图他对自己的深情。” “呵……”甘氏嘲笑一声,“一个深情让我女儿变得这么不守本分了。” 沈镜自然是不赞同甘氏的话,但思想不一致,沈镜也知无从解释,只低头不语,倒似乎默认了自己不守本分一样。 甘氏见她这样,自然又是好一番贬斥劝诫,只沈镜无论如何也说不通,甘氏最终负气离开。 秋雁见甘氏走了,立马起身,跑到沈镜边上,扶起沈镜,焦急地问道:“小姐,怎么样了?” 沈镜跪的久了,一时有些站不稳,秋雁使劲拉着才没让她崴脚,她摇头道:“没什么大碍,母亲没有下重手。” 秋雁赶紧吩咐一个丫头去找药,这时候胡妈妈叹息了一声,率先去找了。 殷琪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家主子,只见他似乎石化了一般,没有动作没有表情,也不知心中作何想法。 “爷?”殷琪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回去吧!”司徒文宣低声道。 殷琪还没反应过来,司徒文宣已转身离开了,殷琪看了看手中的鸟笼,跟着司徒文宣的脚步走了。 沈镜身上的伤痕深深浅浅的,胡妈妈一边上药一边心疼地直哭,“夫人下手也忒重了。” 沈镜没接话,胡妈妈又道:“小姐,夫人也是为你好,你就和齐王殿下断了吧!” 沈镜还是未接话,只是趴在床上让她们上药,心中想的却是接下来的路。 沈镜突然觉得前路迷茫,她和司徒文宣要在一起的话,真得面对太多东西,她有勇气去面对,就是担心伤了他人的心。 总会被理解的吧!沈镜如是安慰自己,再说司徒文宣也没什么错,因为他的病就这样对他,那太残忍了。 “把我的金疮药送过去。”回到齐王府,司徒文宣如是吩咐殷琪。 殷琪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爷,您不去看一下沈姑娘吗?看样子她被打的不轻,她身子本就瘦弱。” 殷琪本不是如此的多话之人,但此刻还是忍不住说道。她现在是真的佩服沈镜了,为了王爷可以忍受那么多。 加上这么多日的保护,殷琪自然已拿沈镜当了半个主人,又因她对自己主子的情意,自然心疼。 司徒文宣负手站立在窗前,眼睛盯着不知名的某处,听了殷琪的问话,不发一语,殷琪等了片刻,没等到答复,转身离开了。 殷琪将药送给沈镜,沈镜愣了一下,神色无奈道:“你看到了?” 殷琪知她问的是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王爷也看到了。” 沈镜愣了一下,神色一下子复杂了起来,忽而自嘲一笑,“即便他没看到,你也会去告诉他的,那些话他听来该多难受啊?” 这时候还在为自家主子着想,而自家主子还不来看她,她突然在心里责怪起自家主子了。 “他想来也是无法面对我了。”沈镜自言自语道。 殷琪一时不解,“嗯?” 沈镜笑笑,没有解释。沈镜这一顿挨打,说白了就是为了司徒文宣的,而这一幕恰好被司徒文宣看见了,想来他现在心里很是愧疚。 沈镜现在内心比较脆弱,倒真是希望司徒文宣来陪着自己,只等到她困的受不了睡着了,也没见到司徒文宣的影子。 只半梦半醒间,忽然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颊,沈镜醒来,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想坐起身往后退,不想牵动了挨打的伤处,又闷哼一声。 “是我。”司徒文宣的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 外间秋雁听到小姐的呼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叫道:“小姐?” 沈镜知道床前的是司徒文宣,松了口气,对秋雁道:“无事,只是刚刚扯到了伤口,有点疼。” 秋雁听她如是说,赶紧起身,“小姐你等会儿,我再来给你上点药。” 沈镜赶忙制止,“不用啦,你赶紧睡,我也要继续睡,明早吧!” 秋雁自是不同意,一边劝解一边进来。沈镜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司徒文宣立马站起身,躲到了床后。 秋雁抬了蜡烛进来,因为还有点迷糊,倒没注意屋内的细微变化。 沈镜想了想,到底趴着,让秋雁上了药。 秋雁一边上药一边叹息道:“为了齐王殿下受了这么大罪,小姐也真是惨,可这怎么能怪小姐呢?齐王殿下有权有势的,又来去自如的,小姐怎么拒绝得了嘛!” 沈镜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继而问道:“可是如果我拒绝,殿下一个正人君子,也不会强来吧?”因为司徒文宣和沈镜关系已经放到明面上了,殷琪便由暗中保护变成了明着保护,为此,沈镜还单独给她准备了个屋子。 这段时日,殷琪白天回齐王府,夜晚在静心居。这日她刚回了齐王府不久,便被司徒文宣叫去了。 “这是皇上赏的朱雀,听说品种珍贵得很,你送去给沈姑娘。”司徒文宣说着,将一个鸟笼递给殷琪,里面一只朱雀正东张西望,眼露警惕。 殷琪领了命便要走,刚走没几步,司徒文宣又叫住了她。 “我也一起去吧!”司徒文宣觉得自己真是时时刻刻都想见沈镜啊! 殷琪已然习惯了自家主子的变化,提着笼子跟着司徒文宣走了。 青天白日的,两人自是往凤舞楼进去。跳进院子,两人目光不由自主的对视了起来。 院子里异常安静,这是极为不正常的。 两人也就愣了那么一下,随即快速往沈镜的屋子走去。 及至近前,终于听到声音了,却是一个妇人压低了的训斥声。 听不出声音的主人,两人躲在床边往里看了一眼。看到沈镜和一众仆从正跪在地上,而当中一妇人正拿着藤条往沈镜身上抽。 秋雁被问的答不上话,她又是一声叹息,“小姐真是,跌进去了,一直帮殿下说话。你将这些都推到殿下身上,夫人就不会打你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心疼 沈镜身上的伤痕深深浅浅的,胡妈妈一边上药一边心疼地直哭,“夫人下手也忒重了。” 沈镜没接话,胡妈妈又道:“小姐,夫人也是为你好,你就和齐王殿下断了吧!” 沈镜还是未接话,只是趴在床上让她们上药,心中想的却是接下来的路。 沈镜突然觉得前路迷茫,她和司徒文宣要在一起的话,真得面对太多东西,她有勇气去面对,就是担心伤了他人的心。 总会被理解的吧!沈镜如是安慰自己,再说司徒文宣也没什么错,因为他的病就这样对他,那太残忍了。 “把我的金疮药送过去。”回到齐王府,司徒文宣如是吩咐殷琪。 殷琪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爷,您不去看一下沈姑娘吗?看样子她被打的不轻,她身子本就瘦弱。” 殷琪本不是如此的多话之人,但此刻还是忍不住说道。她现在是真的佩服沈镜了,为了王爷可以忍受那么多。 加上这么多日的保护,殷琪自然已拿沈镜当了半个主人,又因她对自己主子的情意,自然心疼。 司徒文宣负手站立在窗前,眼睛盯着不知名的某处,听了殷琪的问话,不发一语,殷琪等了片刻,没等到答复,转身离开了。 殷琪将药送给沈镜,沈镜愣了一下,神色无奈道:“你看到了?” 殷琪知她问的是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王爷也看到了。” 沈镜愣了一下,神色一下子复杂了起来,忽而自嘲一笑,“即便他没看到,你也会去告诉他的,那些话他听来该多难受啊?” 这时候还在为自家主子着想,而自家主子还不来看她,她突然在心里责怪起自家主子了。 “他想来也是无法面对我了。”沈镜自言自语道。 殷琪一时不解,“嗯?” 沈镜笑笑,没有解释。沈镜这一顿挨打,说白了就是为了司徒文宣的,而这一幕恰好被司徒文宣看见了,想来他现在心里很是愧疚。 沈镜现在内心比较脆弱,倒真是希望司徒文宣来陪着自己,只等到她困的受不了睡着了,也没见到司徒文宣的影子。 只半梦半醒间,忽然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颊,沈镜醒来,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想坐起身往后退,不想牵动了挨打的伤处,又闷哼一声。 “是我。”司徒文宣的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 外间秋雁听到小姐的呼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叫道:“小姐?” 沈镜知道床前的是司徒文宣,松了口气,对秋雁道:“无事,只是刚刚扯到了伤口,有点疼。” 秋雁听她如是说,赶紧起身,“小姐你等会儿,我再来给你上点药。” 沈镜赶忙制止,“不用啦,你赶紧睡,我也要继续睡,明早吧!” 秋雁自是不同意,一边劝解一边进来。沈镜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司徒文宣立马站起身,躲到了床后。 秋雁抬了蜡烛进来,因为还有点迷糊,倒没注意屋内的细微变化。 沈镜想了想,到底趴着,让秋雁上了药。 秋雁一边上药一边叹息道:“为了齐王殿下受了这么大罪,小姐也真是惨,可这怎么能怪小姐呢?齐王殿下有权有势的,又来去自如的,小姐怎么拒绝得了嘛!” 沈镜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继而问道:“可是如果我拒绝,殿下一个正人君子,也不会强来吧?” 秋雁被问的答不上话,她又是一声叹息,“小姐真是,跌进去了,一直帮殿下说话。你将这些都推到殿下身上,夫人就不会打你了。” 沉默了也不过一瞬间,可司徒文宣却觉得过了很久,方才听到沈镜的回答。 沈镜对秋雁说:“可不能因为他的病,就将他的其他也剥夺了呀!他同样有喜欢人和被人喜欢的资格。” 秋雁很不理解这样的话,更不知道再如何劝说,只道:“反正小姐高兴就是了。” 而司徒文宣闻言,身躯不由一震,突然想,这样的女子教他如何不去喜欢呢? 秋雁又叮嘱了几句,问了沈镜还有无吩咐,沈镜回答了没有她才离开。 司徒文宣听到关门声,方才走出来,站到沈镜床侧,不发一语。 黑暗中,沈镜看不到司徒文宣的表情,不过沈镜还是扭着头“看着”司徒文宣的。 “你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这样的沉默让沈镜有些心慌。 “疼吗?”司徒文宣有很多话想说,最终说出口的就这句。 沈镜愣了一下,其实这种疼也不算什么,她还是能承受住的,可她突然想撒个娇,她语带委屈的回答司徒文宣道:“有点疼呢!” 司徒文宣闻言,心疼之情溢于言表,只是黑暗中沈镜看不到。 “你怎么就那么傻呢?”司徒文宣叹息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你那丫头说的对,你推到我身上就好了,怎么非要挨一顿打呢?” 这确实是明智之举,本来就是男尊女卑的时代,将此推到一个男人身上,是利大于弊的。可沈镜不愿意这么做。 “因为我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啊!”沈镜说的风轻云淡,“我怎么能把责任推到你身上呢?” 司徒文宣对她这种回答有些哭笑不得,他摸黑在床侧坐了下来,想伸手抚摸一下沈镜的伤处,只手停在了半空中,没有落下。 沈镜借着月光去看司徒文宣,却看不大清。又因为一直扭着头不舒服,无奈转头趴下了,背对着司徒文宣。 “和我在一起,你需要承受太多东西了,这个皮肉之苦算是轻的了,”司徒文宣语气隐忍的说道,之后绷紧了神经问道:“你……想好了吗?后悔还来得及。” 沈镜闻言,不得不转头看向司徒文宣,她笑了,一种无所畏惧的笑,声音坚定道:“我会不会后悔,那全要看你的表现。若你对我不好,我当然会后悔,所以……”沈镜故意一顿,之后以一种警告似的口吻说道:“所以,你必须要好好对我。” 司徒文宣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的,好一会儿才声音坚定的回复道:“我自是会好好待你的,若我做了让你难过的事,任君处置。” 听他语气严肃,沈镜心里叹息不已,又觉这样的气氛太过压抑,便转了语气,玩笑似的说道:“我以为殿下您会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再次疏远我呢!” 司徒文宣愣了一愣,他不是没考虑过如此的,只是到底割舍不下,情感战胜了理智,他没接这个话茬。 “叫殿下多生疏啊,你就叫我名字吧!”司徒文宣说道。 这话题转的太快,沈镜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过觉得有些别扭,便道:“哼,你不是也没叫过我,以前一直沈姑娘沈姑娘的叫着。” 这样小女儿姿态的沈镜让司徒文宣心里软的不行,他酝酿了一会儿,应沈镜的话头,叫了她一声,“镜儿,这样叫你行吧?” 沈镜愣了一愣,身边亲厚的人都叫她镜儿,只这个称呼从司徒文宣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有哪里不一样。 有来有往,沈镜自然也要改变称呼,只文宣二字在嘴边绕了几圈才说出口,“那我叫你文宣吧?” “嗯,”司徒文宣低低地应了一声。 若是白天,沈镜一定能看到司徒文宣此刻的表情,温柔眷恋的。 “我正在处理府中的事,可能需要你等待些时日,”沉默了一会儿,司徒文宣开口说道。 “哦,”沈镜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这个话茬。 司徒文宣也就是告诉沈镜一声,想着让她安心一些,并没有和沈镜讨论的打算。 “只是处理了她们,和你到底也光明正大不起来,对你的名声影响太不好,将来我死了,你难嫁。”司徒文宣想起这些,不禁黯然神伤起来。 沈镜无所畏惧的笑了一声,语气更是满不在乎的,“我如今也没甚名声可谈了,”顿了顿,又道:“再说,真正欣赏我的人也不会只听外面对我的传言,而是会真正来了解我,就比如你,你会因为外面对我的评价而看低我吗?” “我当然不会,”司徒文宣立马表态,“只是……” 司徒文宣正在想着怎么说出利害,又听沈镜道:“而且那种不了解我就看轻我的人,我还看不上,即使可以嫁,那想想嫁进去的日子,还不如我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呢!” “可是……”司徒文宣还是不赞成她这样的态度,但又想不出该怎样劝解。 沈镜打断司徒文宣,“你就别可是了,我有吃有穿,会赚钱,生活的那么好,何苦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去找罪受。” 司徒文宣觉得沈镜说的也有道理,一时便没再劝说,心道死前应该替沈镜安排安排,让她在他死后不会被欺负了去。 沈镜不知司徒文宣已想到了那么远,此刻倒是比较关心司徒文宣的病,她问道:“你的病就没有一个大夫说些什么有用的吗?” 提到这个,司徒文宣心里黯然,语气认命又无奈的回答道:“有吧,或者没有,我也不知道,反正用着些方子,却也没见着什么效果。至于是什么病,根本没人说的清。只说活不过三十。” 沈镜闻言,心里钝钝地疼,知道自己快要死的感觉,是不是很绝望。就像前世的她一样,尽管什么好的都享受到了,死前也是心情好着的,可心底那种不甘心被她压的死死的,不然她觉得她会整日以泪洗面的。 “你发病的时候……”沈镜不知如何问下去,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问道:“是不是很痛苦?有些什么症状?经常发病吗?” 沈镜叠声问道,司徒文宣愣了一会儿,酸楚一笑,答道:“这一年来发病次数多了些,至于痛苦,呵……习惯了,倒还好吧!” “你从没在我面前……”沈镜突然觉得,现在和司徒文宣说话太难了,她总会有种开不了口的感觉,一开口的话就是那么沉重。 司徒文宣知道沈镜要说什么,自动接话道:“我怕吓着你,也不想让你看到我那么一面。” 沈镜闻言,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感动 第一百三十八章丢脸的事 对于这次的流言,沈镜心中倒有些乐见其成的感觉?这样的流言利用的好的话,没准会成为两人在一起的助力。 接到齐王妃的帖子的时候,沈镜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痒了。 沈镜正跟司徒文宣回忆甘氏打自己的场景,她有些后悔地说道:“我怎么会任由母亲打我呢?以我的性格,本该说服她的呀!” 司徒文宣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的,正要说话,便被门外秋雁的声音打断了话头。 “小姐,奴婢有事禀。”因司徒文宣在,秋雁没敢随意进屋。 沈镜让秋雁进来说话,也并未让司徒文宣避开。 秋雁进得屋来,一时犹犹豫豫说不出口一样,小心翼翼地瞧瞧司徒文宣,又为难地看着沈镜。 沈镜不由疑惑,“什么事,说吧!” 秋雁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司徒文宣,之后狠狠心道:“这是齐王妃使人送来的帖子。”说着递了帖子给沈镜。 沈镜闻言,下意识地去看司徒文宣,眉峰微蹙。司徒文宣也是满脸疑惑,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沈镜疑惑地接过帖子,展开看了看。随即皱眉将帖子递给司徒文宣,秋雁则识趣地退了下去。 司徒文宣看完帖子,眉头也皱了起来,脸上出现愤怒的表情,随即将帖子摔到地上。 “给脸不要脸。”司徒文宣怒道。 司徒文宣待人一向是宽和有礼的,这么着骂一个女人,沈镜还是头一次见到,心里一时好奇不已。 “不就是请我去齐王府坐坐么?怎的还发脾气啦,怎么,不想我去齐王府啊?”沈镜一双眼睛狡黠地盯着司徒文宣。 司徒文宣看着沈镜,目光歉疚,“不是不想,但要看以什么样的方式。” 沈镜听他这样说,心里温暖,本想调侃他几句,又听司徒文宣语气冷冷的说道:“她高敏琪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给她机会不要,非要逼我出手。” 沈镜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只蹙眉问道:“你好像对她……”沈镜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来描述,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一个词,“厌恶?”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觉得在沈镜面前表现出这一面极为不好,他叹息一声,解释道:“我这些日子都在处理她们的事情,原想着给她们点钱财,送她们离开王府,也让她们自己提要求,能满足的尽量满足,。可是……” 司徒文宣冷笑一声,可是她们不答应,“也不知道图的是什么?我这是给她们机会,她们不抓好就算,还来这么一出,真当我是冤大头么?” 司徒文宣说着,语气还是很愤然。 沈镜突然对那几个女子很好奇,上次司徒文宣说起时,也就几句话便带过了,沈镜只知道她们是司徒文宣在路上偶遇并救下的。 也就是说司徒文宣是她们的恩人,那么是什么事情让司徒文宣对她们如此厌恶呢?沈镜心里疑惑,嘴上也就问了出来。 司徒文宣沉默了许久,沈镜以为他不想对自己说,勉强一笑,说道:“不想说就别说了,那现在这个我该如何处理?” 沈镜说着,指了指被司徒文宣扔到地上的帖子,其实她很想去看一看的。 司徒文宣看了看那帖子,又看向沈镜,反问道:“你的想法呢?” 沈镜不妨司徒文宣会反问这么一下,想了一下才开口道:“既然是齐王妃邀请,我怎么好拒绝?” “生气啦?”司徒文宣听出她语气里的不高兴。 沈镜嘴硬道:“我生什么气?” 司徒文宣被她这种样子弄笑了,脸上的阴霾散去了不少,他叹口气说道:“也倒不是我不想说,只说出来丢脸得很。” 沈镜愈发好奇了,但忍住没问,司徒文宣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说出了口:“她们各自都养着个面首。” 沈镜闻言,着实震惊了,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这几个女人胆子也太大了些吧! “呵……”司徒文宣讽笑一声,“怎么不可能?她们想着我不会追究,毕竟丢的也是我的脸。而且一个人不敢,三个人有伴就敢了。” 沈镜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她疑惑道:“可你的身份在那里,她们不担心被你寻个理由处死吗?” 司徒文宣冷笑一声,“她们以为我不知道而已,以为藏的好呢!” 听司徒文宣的语气,说明他之前就知道了此事,那为何不处理呢?沈镜心中有些疑惑。 “只我不想计较,府里有女人在的话,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似是知道沈镜心中疑惑,司徒文宣解释道,“可是她们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些。” 司徒文宣说着,又怒了起来。实在是这几日为几人的事也整的心烦。 原是司徒文宣心善,不想赶尽杀绝,早就命几人寻个理由离开王府了,之后他再带着沈镜去云游天下便可,谁知几人接二连三地跪在他面前表诚心,说让司徒文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让她们继续留在府里就行。 打的名号还是因为对司徒文宣的爱,他听到这些,心情会好么? 听了这些,沈镜对几人愈发好奇,她想了想后说道:“如此人物,我倒是想去见一见呢?”顿了顿,看向司徒文宣,语气轻快地问道:“齐王府的荷花漂亮么?” 齐王妃是以赏荷作为名头邀请的人,想来也不止邀请沈镜一人。也不知道新晋齐王妃要唱一出什么戏。 “这种宴会,都没有来禀了我,胆子也真是够大的。”司徒文宣寒声说道,“荷花倒是好看,不过以后我能带你去看更美的。” 司徒文宣想了想后又道:“这次的话,你想去就去吧,想来她帖子已经发给了其他贵人,我就让她再得意一下。” 这样被人捧高了再摔下去,想想都替那王妃难受。 司徒文宣回了齐王府,直接去了高敏琪的屋子,因为她被扶了正,自然搬到了主院,这会儿正在带司徒文宣的女儿司徒嘉姮。 小女孩有些怯懦,高敏琪让丫头陪着玩游戏,倒是不敢苛待这孩子,毕竟她以后还要仰仗这孩子。 司徒文宣进去的时候,高敏琪端着一碗汤喝着,兰花指翘着,仪态倒是做的足足的。 见到司徒文宣进来,高敏琪无比惊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放下碗就跪了下来,“见过王爷。” 司徒文宣也没让高敏琪起身,走到椅子边坐下,冷冷地开口问道:“王妃要开赏荷会,怎的都没有禀了我?” 高敏琪一愣,一时喏喏的不敢回话。她到底出生于小门小户,这几年虽然作为齐王侧妃,但也都相当于个隐形人。这突然扶成了正妃,心态一下子就变了,想着自己该得的。 可位置还没坐热,司徒文宣就让她们离开,无情极了,她们过惯了好日子,自是不愿意离开,即使司徒文宣给她们银钱又如何,哪比得上王府,不花钱还能享受好生活。 所以三姐妹一商量,自然就要想办法留下,即使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因为司徒文宣再温和,他到底也是个王爷。 又因为听闻了沈镜和王爷的传闻,高敏琪对沈镜便有些好奇,自然就想见一见,赏荷这个旗号她认为打的极好,她刚晋升齐王妃不久,还未宴过宾客,这也就顺带的事一般,齐王会生气,但也不可能揪着不放,因为他平时就不会理会她们几个女人的。 只是高敏琪想错了,司徒文宣让她们走她们不走就已经触犯了他,现在还当没事发生一样继续宣告自己的身份地位,司徒文宣不光生气了,是愤怒了。 “我就送你最后一次礼物。”司徒文宣警告似的说道,随即站起身,准备离开。 他的声音太冷,高敏琪见他的次数本就寥寥,这会儿无端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她颤颤抖抖地说道:“王爷莫怪,妾身不办了就是。” 司徒文宣冷笑一声,“高敏琪,你当这是儿戏呀?” 高敏琪不敢再说话,司徒文宣也懒得再与她废话,刚要走,想起什么似的,又驻足转身,皱眉看向自己的女儿,此刻那小孩正有些恐惧地看着自己。 司徒文宣表情复杂,最终归于平静,“嘉姮,收拾一下你的东西,搬回你祖母那里住吧!” 小人儿脸色疑惑,不过转瞬就开心了起来,她从小就跟着祖母生活,自然是想祖母的。 “好啊!”毕竟年纪尚小,瞬间就把害怕和疑惑忘了,高高兴兴地去收拾东西了。 司徒文宣又看向跪着的高敏琪,此刻她正惊恐地看着自己,司徒文宣无视她的惊恐,冷冷地说道:“我给过机会的。” 司徒文宣说完,转身离开了。高敏琪一下子瘫坐下来,心里的害怕像是一个巨蟒一样,想要吞了她。 也不知过了多大会儿,高敏琪忽然站起身,吩咐边上的丫头,“去将魏氏和佟氏叫来。”她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然要商量一下。 只是三个臭皮匠,未必顶个诸葛亮。三人在屋内合计了一个晚上,到底没合计出个方法。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见识太过短浅,也没经历过什么大事,遇到这种事,突然就束手无策了。 认命吧!三人心里都这么对自己说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有交待 齐王府气派极了,这是沈镜进入齐王府的第一感受。沈镜一时无法用言语描绘,只觉得无数个静心居估计才拼的出一个齐王府,比睿王府大了不少,由此可见司徒文宣的受宠程度。 沈镜一身浅绿色长裙,头发并没有挽成妇人暨,而是两支银钗将头发别起一揪,剩下的披散在背上。粉黛轻施,肤若凝脂,所过之处总能将别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沉鱼落雁也不过如此,众人心叹,也怪倒是齐王殿下会心仪这么个流言满身的女子。 而反观新晋齐王妃高敏琪,以及两个齐王侧妃佟氏和魏氏,穿金戴银的,倒显得庸俗极了。 “见过王妃,多谢王妃盛邀,让民女有幸欣赏这一池荷花。”沈镜被人领到高敏琪面前,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高敏琪,一边有礼的请安。 沈镜自进来起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还未近身,高敏琪就注意到她了。正疑惑她的身份时,边上的睿王妃沈慈已开了口,“嫂子还请了我妹妹啊?” 高敏琪没有反应过来,疑惑的看着沈慈,“嗯?” 沈慈近来和睿王关系和缓,你侬我侬的,也没和沈镜见过面,自然也不知道她被甘氏打的事情。 沈慈指了指远处走来的沈镜,说道:“我妹妹沈镜啊!” 高敏琪看了看越来越近的沈镜,忽然发现自己愚蠢至极,她们想着沈镜也不过一个满身流言的女子,齐王也就是图个一时新鲜,可她还是睿王妃的妹妹,户部尚书的女儿呀! 高敏琪来不及悲叹,因为沈镜已经走到近前请了安,她回过神来,使劲毕生之力堆起一个自认为得体的微笑。 “素闻沈姑娘慧名,却一直无缘想见,今日借了这个机会,得以见见沈姑娘,”高敏琪用自认为大方的口气说道,“今日一见,不禁自惭形秽。” 两人又你来我往的虚伪的互夸了几句,沈镜便被沈慈拉到一边闲话家常了。 高敏琪同魏氏和佟氏坐在一侧,倒也是有人和她们说话的,但仔细观察一下,便可看到都是些地位不怎么高的人,也有说了两句便离开的。 “你怎么老是去看齐王妃?”沈慈和妹妹说着话,发现她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看向高敏琪,不禁疑惑。 沈镜有些心虚,答道:“好奇嘛!” 沈慈也不疑有他,哦了一声,说起了高敏琪,“到底小门小户的,见识短浅,也不知道三哥怎么想的,竟扶了她做齐王妃。” 沈慈对齐王妃的事到底不感兴趣,也没八卦几句,便说起了其他。 来是来了,只出乎沈镜意料的,齐王妃并未来试探她。 沈慈和沈镜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娘家,沈慈问道:“母亲这几日有去看你吗?” 沈镜愣了一下,也不想隐瞒,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母亲对我大概很失望了。” 沈慈疑惑道:“怎么回事?” 在这个地方也不便多说什么,沈镜便推托改日再说。 沈慈心里疑惑,却也知道不是说话的地儿,也就没有追问,想着待会离去再说。 只还未等离去,齐王府便发生了事情。 原是司徒文宣今日并未出门,沈镜一进府门殷琪便去禀报了,司徒文宣悠闲的品着茶,嗯了一声,也不知心中是何想法。 殷琪不时去荷花池边看一看,时不时去跟司徒文宣禀报一下那边的情况。 “把那三人抓起来吧!”司徒文宣喝了口茶,淡声吩咐殷琪。 殷琪愣了一下,随后应了是。 高敏琪现在是有些如坐针毡,她觉得宾客都有些看不起她,此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宴会,更不知道该如何做个主人。 佟氏和魏氏有些看热闹的感觉,又有些羡慕,正在说酸话时,王府的管家过来找高敏琪了。 这管家对高敏琪算不上恭敬,但该有的礼节从不遗漏,他施了礼道:“王妃,府里抓了几个小偷,请王妃过去处理一下吧!” 高敏琪闻言,有些得意,又有些心慌。得意的是有种在外人面前突显身份的感觉,心慌的是当着这么多人,她不知该如何处理,万一处理不好会闹笑话的。 高敏琪想了想,对管家道:“晚些时候吧,现在正在宴客呢!” 管家却是不依,他说:“王妃还是去看一下吧,因为小偷身份特殊,偷盗之物也较为特殊,王妃去看一下再回来宴客便可,也耽搁不了什么。”顿了一顿,又道:“太妃也过来了,由她主持想来更好。” 高敏琪一时愣住,心慌不已,想起前几日司徒文宣对她说的话,心跳突然就变快了。这时又听管家道:“王爷还下了令,魏侧妃和佟侧妃也得过去。” 拉出了王爷的名头,几人脸色一时变换不定,片刻便跟着管家走了。 坐的远的不知发生了何事,不过须臾就传到了她们耳中。沈慈疑惑道:“三哥是想干什么,怎的非要在这时候呢?” 沈镜若有所思地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心道司徒文宣怕是要有何动作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便由管家来传消息,说是王府有事,请宾客离席吧! 彼时太妃都还未到,齐王这一举动着实让人疑惑,什么事非得在这时候解决么? 虽然疑虑丛生,但到底也不便去问,众人便相携着离开,却不想这时候管家又走到沈镜面前,恭敬地施了个礼,然后说道:“沈姑娘,王爷请你过去。” 沈镜愣了一下,指指自己,似是怀疑管家传错了话一般。 司徒文宣要搞什么?沈镜心中疑惑,但也没问。只为难的看了看沈慈,“姐,那我过去一趟。” 沈慈皱着眉头愣愣的哦了一声,她总感觉她错过了什么事一般。 直到沈镜离开了,才有和沈慈交好的妇人过来,八卦似的问道:“沈姐姐,难道坊间的传闻是真的?” 沈慈一脸迷茫状,“什么传闻?” 问话的人倒拿捏不了沈慈的态度,但箭在弦上了,不得不发,随即问道:“齐王和沈姑娘……” 沈慈皱了皱眉,一头雾水的样子,心里预感有些不好,她认真地问道:“我真不知道,你具体和我说说是什么传言。” 妇人看沈慈不似作假,便将坊间的传闻说与了沈慈。沈慈听后,眉头越皱越深,怪倒是妹妹说母亲对她失望呢,原来是有原因的。 沈慈这会儿不打算即刻离开了,她寻了个齐王府的丫头过来,派去请示齐王殿下,她要见他。 沈慈的话丫头带到了,回来复命时说道:“殿下有家事要处理,让您在偏厅小坐一会儿,殿下处理完便来见您。” 另一边,沈镜看着司徒文宣,一脸疑惑道:“你想干什么?” “请你看一出戏,”司徒文宣说着,倒了杯茶水推到沈镜面前,闲话一般问道:“荷花美吗?” 话题转的太快,沈镜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过条件反射一般回答道:“自然是美的,你要让我看什么戏啊?” 司徒文宣站起身,行至窗边,转头对沈镜招了招手。沈镜疑惑的起身走到司徒文宣身边,看向窗外。 此刻院子里跪着三个男人,均做小厮打扮,沈镜也看不明白,只疑惑的看着司徒文宣。 司徒文宣被沈镜这个表情逗笑了,他伸手指了指外面,沈镜顺着看过去,便见高敏琪带着两个侧妃进了院子。 原本三人步子和表情都还算妥当,可看到跪着的三个人时,面色皆变了,沈镜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这三个人便是她们各自的面首。 接下来司徒文宣出去了,走之前对沈镜道:“你就在这里吧!” 司徒文宣审人的时候不疾不徐的,面色也是淡淡的,但就是这样不动声色才更让人心慌。 几人自是一番狡辩,不过也经不起吓唬,司徒文宣随意几句话便瓦解了几人的心理防线,开始认罪,开始狗咬狗。 司徒文宣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随即沉声说着几人最后的命运。 三个男丁送官,三个妻妾削发为尼,送到皇陵去。 几人大呼饶命,课司徒文宣并不理会,高敏琪绝望道:“王爷,怪不得我们啊,是你不碰我们的。” 司徒文宣闻言,冷笑一声,语气冷峻道:“可是当初我要送你们走,是你们非要留在王府的。而且我给了你们太多的机会,即便是前几日,你们仍有机会拿着大把的钱财离开这里。” 几人自然无法反驳,只有乖乖接受的份。 司徒文宣说完,随后进了屋。沈镜面色复杂地看着司徒文宣,原本有好多话想说,最后却是叹了口气说道:“你也太好欺负了。”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有些好笑,“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欺负别人,”顿了顿,语气恢复正常,解释道:“我只是懒得计较,不值得。” 沈镜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司徒文宣坐下身,喝了口水,一脸深情地看着沈镜说道:“也算对你有个交待了。” 沈镜愣了一下,“你本不必如此的,你不担心别人笑话你吗?几个侧妃都养了面首。” “他们没那个胆子传出去的。” 沈镜想想也是,便没再说什么。司徒文宣忽而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对沈镜道:“走吧,去见你姐姐。” 沈镜愣了一下,有些不情愿似的说道:“她是来见你的。” “那你陪我去吧!”司徒文宣一脸温柔道。 第一百四十章嫌弃? 三人各自坐一个椅子,一时无言。 或许因为刚刚听到的流言,司徒文宣和自家妹妹即使没一点逾距的举动,可沈慈看着,就觉得传言属实,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一个是身份高于自己的王爷,一个是自家妹妹,沈慈当然只能训斥自家妹妹,可这种场合,她也训斥不出来。 纠结矛盾了许久,沈慈终于开口了,“你们……”刚说出两个字,又停顿下来,她实在说不出口。 “你们是什么打算?”沈慈最终问了这么个问题,她本来要说你们成何体统的。 司徒文宣和沈镜闻言,皆是一愣,两人都未料到她问的是这么个问题,似乎默许了她们的关系一般。 司徒文宣还未想好怎么开口,沈镜便先说了,“没有具体的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吧!殿下可能会带我游山玩水,一道去治治他的病。” 司徒文宣的病一向是个公开的秘密,外人都很忌讳在司徒文宣面前提起,没想到自家妹妹这样轻松就说出了口,沈慈先是提了口气,但见司徒文宣没有异样,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无语。 司徒文宣这种无言的宠溺,加上妹妹这自如的女主人表现,让沈慈有些描述不了当下的心情,欣慰又忧心。 沈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这种时候了,她还欣慰个什么劲啊?自家妹妹都走了歧途了,有什么可欣慰的? 沈慈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纵使她心中有万千忧虑。一来这不是说话的场合,二来她也需要理理自己的思绪,说些什么怎么说还是个问题。 沈慈走了,马车已经走到半道上了,她才惊觉自己怎么没把妹妹也带走。不知道两人的关系还好,知道了的话还把她留在那里,不是对他们持赞成态度了么?可现在她还是持反对态度的。 沈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时候当然也不好再回去了。想了想,又吩咐车夫,将车驾到了沈府去,她先看看母亲的态度。 甘氏自然还在气愤中,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家小女儿会做这等事,一下子又后悔之前太宠她了。 沈慈见母亲这样,只得安慰几句,随即离开了。回府的路上,沈慈忽而叹了口气,这事她还是别管了,以她对妹妹的了解,她也管不了。 而且妹妹一向是个比较有主意的人,有些事想劝也劝不了,不过其中的得失还是要与她说一说的。 另一边,沈镜看着司徒文宣,有些不可置信一般。甘氏和沈慈的态度差别太大了,沈镜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这里用饭吧?”司徒文宣忽而邀请道,语气希冀中带着点小心翼翼。 沈镜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两人同桌而坐用餐,地点也是司徒文宣极其熟悉的,只突然觉得这感觉太不一样了。在王府的话,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独自用餐,此刻有人陪着的感觉真是太……温暖了。 两人像寻常夫妻那般闲话着吃了饭,又稍坐了一会儿沈镜提出回去。 司徒文宣虽然不舍,但也没挽留,“嗯,我送你回去。” 沈镜也没推辞,刚要走,司徒文宣忽而想起一事,对沈镜说道:“那个关姨娘还在我这里关着,你有想过怎么处置吗?” 沈镜闻言,彻底愣住了,这么些时日来,她都把关姨娘忘了个干干净净,即使江阴侯府的往事也甚少想起。 沈镜眉宇微蹙,一时还真想不到该怎么处置,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司徒文宣。 司徒文宣被她这个眼神弄得心里酥酥麻麻的,好一会儿才镇定心神说道:“那这个就改日跟你细说吧!” 改日也就改到了第二天。 翌日司徒文宣来的时候沈镜正睡着午觉,虽然他还是没有光明正大的从大门进来,不过进了院子就大方了起来。只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他堂堂一个王爷,做的事怎么倒有些偷鸡摸狗的感觉。 秋雁对司徒文宣的到来已习以为常了,她只心里好奇,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原来是这样的啊,时时刻刻想要看着。 “小姐在睡着,奴婢去叫她。”秋雁正在外间做针线,见司徒文宣进来,立马起身。 司徒文宣没出声,做了个制止秋雁的动作,看秋雁停止了动作,才低声道:“我在这里等着就行。” 秋雁一时为难,这样会不会让自己小姐显得无礼,这毕竟是齐王殿下啊! 不过现在的局势是,她应该听齐王的话,所以她端着针线簸箕就准备离开了。 “是。”秋雁恭敬的应了声,随即出门了,不一会儿上了一壶茶过来。 沈镜悠悠转醒,自己收拾好出来,准备去看她在厨房熬的汤。 看到堂屋内坐着的司徒文宣时,一下子愣住,“你怎么来了?” 沈镜问完就觉得自己问话奇怪,司徒文宣现在随时会来,还不固定时间,来当然是看她的。所以也没等司徒文宣回话,她又问道:“怎么来了不叫醒我?” 司徒文宣微微一笑,眼神宠溺,语气也很温柔,“本也无事,自然要让你睡着了。” 沈镜也是一笑,“你来的正巧,我新学了一个汤,正在厨房熬着,我端来给你尝尝。” “每次来你这里都有美食享用,会让我乐不思蜀的。”司徒文宣玩笑似的说道,随即疑惑道:“你真的挺喜欢研究食物的啊!” 沈镜愣了愣,随即微微摇头,“也谈不上喜欢,只是和女为悦己者容一般,也想让你吃我做的美食。” 司徒文宣闻言,内心不由有些怔忪,心内的暖意扑面而来,他这才发现,每次来她这里,总会喝到一些特别的汤,原来都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你有心了,其实没必要,”司徒文宣说着,看沈镜的表情有些低落起来,自觉说的不妥当,马上补救道:“太辛苦了。” 沈镜脸色缓过来,说道:“并不辛苦,都是丫头婆子看着,而且本来也闲来无事么。” 沈镜端了汤来给司徒文宣喝,司徒文宣喝了一口,沈镜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问:“怎么样?” 司徒文宣其实不太喜欢喝汤,严格说来味道平平,但因为心里熨帖,嘴上也甜了起来,“不错,很好喝。” 之后两人坐在凉亭说话,自然就说到了前一日两人说起的关姨娘。 司徒文宣将他们审出来的结果告诉了沈镜,沈镜有震惊,却更多的是意料之内的伤心。 “关姨娘说了你的猜测,你猜测的是对的,只是你没找到证据。”司徒文宣语气带着赞赏,他真觉得一个女子有此等推断能力很厉害了。 “不过没有证据的话,仅凭关姨娘的说辞,沈安颂还是不会认的,她会反咬一口的。” 沈镜苦笑一声,“所以我报不了仇呀!” 司徒文宣很是心疼这样的沈镜,他安慰道:“这个证据确实难找,我已让殷衡找了,他也没找到。”顿了顿,又道:“不过总会找到的,找不到我也会帮你弄出来的。” 沈镜叹了口气,一时心绪复杂。她不想让过去的事来烦扰自己现在的生活,可她又放不下。 “这茶味道倒是别致,”司徒文宣正苦恼着怎么转移话题,喝了口茶,不禁觉得味道有些特别,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沈镜愣了一下,哦了一声,解释道:“花茶,我自己晒的,”情绪依然没有好转。 随即想起什么似的,疑惑道:“我竟没有拿给你喝过吗?” 司徒文宣摇头,夸赞道:“你真是时常都要给我意外和惊喜啊!” 沈镜笑笑,还未说话,司徒文宣又道:“只恨认识你太晚。” 司徒文宣语气有些黯然,倒把沈镜悲伤的情绪转移了许多,沈镜安慰道:“至少我们相见相识了。” 司徒文宣内心却道,倒不如不相识,省得自己这么不甘心。这么想着,开口说出的却是:“早点相识,你也不会嫁给梁聚了。” 说完两人俱是一愣,司徒文宣是羡慕梁聚,他想沈镜这么特别的女子,估计梁聚一直不会放手的,那么待自己离世后,沈镜是不是又会和他在一起。 沈镜想的却是另一茬,她觉得司徒文宣是嫌弃自己有过那么一段,毕竟古代男人一直很介意女人的贞操。 想着想着,沈镜不禁有些委屈,说出口的话自然带了怨气。 “没想到齐王殿下也是这等庸俗之人,嫌弃我嫁过人,早知这样,何必来招惹我呢?”沈镜本也不全这么想,全因此时心情太差,怎么说出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司徒文宣本来抬着茶杯在喝水,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心中怒火滔滔,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随即杯子裂开,里面的水也随之流了出来。 沈镜被司徒文宣的怒火弄得一愣,呆呆的看着司徒文宣。 司徒文宣也看着沈镜,冷笑一声,“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沈镜没回话,只倔强地低着头说道:“你难道没有嫌弃我的身子?” 沈镜说完,又想抽自己一个耳刮子,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离开的决定 静默,一种压抑的静默。 沈镜说完那句话,觉得那句话怎么都有些求欢的意思,懊恼的同时也觉得自己没说错,所以即使知道司徒文宣发怒了,她依旧低着头,没有半句补救。 不过沈镜倒是比较惊异的,司徒文宣竟然对自己发脾气了。 沈镜虽然低着头,但依然能感觉到落在自己头顶的灼灼目光。 司徒文宣见沈镜这样,又好气又好笑。瞪着瞪着,目光由初时的怒气转成无可奈何。 他现在真是拿她没办法了。 “带我去看看你最近练的字吧!”也不知沉默了多久,司徒文宣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自然,听不出半点怒气。 沈镜闻言,终于抬起了头,眼带震惊。司徒文宣这表现让沈镜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过须臾,沈镜便收起了震惊。心里莫名更是委屈了,不过脸色倒变得平静了,她想不能输了气势。 沈镜站起身,对司徒文宣道:“走吧!” 若不是两人之前置了气,两人的表现也不过是往日的正常时光。 原本在身侧伺候的秋雁大气不敢出,此刻更是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沈镜住的屋子正大门内是堂屋,用于会客的,一边是书房,另一边是卧房。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堂屋,司徒文宣在后,直接吩咐跟着的秋雁道:“下去吧,把门关上。” 秋雁愣了愣,下意识的去看沈镜,不过只看到一个后脑勺,秋雁应了声是,随即出门把门关上了。 沈镜此时才停住脚步,回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司徒文宣。 司徒文宣眼睛直直地盯着沈镜,几步走到沈镜边上,一下子将沈镜打橫抱了起来。 “啊……”沈镜惊呼出声,还未反应过来便下意识地搂住了司徒文宣的脖颈。 身上抱了这么大个人,司徒文宣却站的正正的,步子都不曾有半点移动。 沈镜搂着司徒文宣看着他,心里的气消了大半,语气也娇嗔起来,“干什么呀?” 司徒文宣一脸宠溺的看着沈镜,没有答话,眼睛亮晶晶的放着光一般。 司徒文宣用行动来回答沈镜的问题,他直接抱着沈镜往卧房去了。沈镜心里已经预感到了要发生什么,不过嘴上却有些得理不饶人一般,对司徒文宣道:“走错了,书房在另一边。” 司徒文宣瞪了眼沈镜,还是没答话。 翻云覆雨,一室旖旎。 沈镜的气彻底消了,枕着司徒文宣的手臂躺在床上,两人闲话一般说起未来的打算。说着说着沈镜便睡着了,司徒文宣侧身支着头看着沈镜沉睡的容颜,心内眷恋得不行。 看了许久,司徒文宣才轻轻抽开手臂,再小心也将沈镜弄醒了,司徒文宣温柔道:“你继续睡,我去吩咐做饭。” 沈镜的语音还带着睡意,糯糯的嗯了一声,侧身朝里躺着继续睡了。 司徒文宣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沈镜,心绪复杂不已,到底这一步就这么走了出去。 司徒文宣轻轻的起身,到了门外先是吩咐殷琪,“让鲁大夫配了避孕的药方来。” 殷琪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应是,接着就要转身,司徒文宣又交待道:“不能伤身子的,还有,让他顺便开点补身子的方子过来,顺便去将我的厨子带过来。” 司徒文宣交待的事无巨细,殷琪作为一直跟着司徒文宣的侍从,觉得自家主子自从和这沈姑娘认识以来,变化太大了。 具体殷琪也说不出个什么,但她突然觉得司徒文宣有烟火气了,喜怒哀乐更容易表现出来了。 沈镜起身,迎接她的是一碗补汤,以及丰盛的晚餐,还有下人神色各异的眼神。 沈镜有些难为情,似乎私生活都在别人的注视下完成了一样。 有了第一次后,之后似乎就自然而然了。若无他人来打搅,两人这日子过的也和寻常夫妻没甚两样了。 这日司徒文宣接了皇帝的命令进宫了,甘氏和沈慈相约而来。 沈镜在心内叹了口气,和往常一样招待她们,只甘氏神情严肃,并不理会沈镜。 沈慈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叹口气也不知说什么。 最终还是由沈慈先开的口,她肯定了司徒文宣对沈镜的情意,也理解妹妹对司徒文宣的感情,只是一个劲劝沈镜,毕竟司徒文宣的病放在那里,万一病发去世了,那沈镜又能作何打算。 沈镜当然也有想过这个问题,当下理所当然地说道:“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啊,我有钱有能力,又不是养不活自己。” 这个回答让沈慈皱了眉头,她还真难以反驳,毕竟现在妹妹的生意做的大,钱财不愁,而且以司徒文宣的处事,他离世前也必定会替沈镜安排一番的。 “可你还要嫁人的啊?”沈慈想了想后说道,想想这个理由坐不住,她又道:“假如,我是说假如,齐王真的早死了,你该如何伤心啊!” 沈镜一滞,随即苦笑道:“可现在不跟随我内心,远离他的话,我这一辈子估计都是伤心的。” 沈慈无奈极了,她找不到语言来劝说了。既然劝不了,那就要威胁吧! 沈慈又道:“你这样做会让母亲伤心的啊!” 沈镜愣了一愣,忽而眼泪直流,她心里有些纳闷,怎么那么伤心呢?是原主的感情作祟么? 沈镜一边流泪一边道:“母亲也希望我幸福吧!如果不跟他在一起,那么我一辈子也不会幸福的。” 威胁不管用,甘氏终于开口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你真是冥顽不灵,真正是太宠爱你过头了,怎么就如此执迷不悟呢?” 沈镜沉默,没有辩驳。甘氏和沈慈最终负气离开。 当然,今天发生的事情自然传到了司徒文宣的耳中。对此,他既感动又愧疚,同时也心疼。 当晚两人见面的时候,心照不宣的没提白天的事情。 司徒文宣对沈镜道:“皇上知道我将府里的妃子发配到皇陵了,寻我去问话。” “哦,皇上还是很关心你的。”沈镜自然而然的接话道。 “呵……”司徒文宣忽而自嘲一笑,“用我的病换来的宠爱而已。” 沈镜愣了一下,有些担忧的看着司徒文宣。 司徒文宣见她这样,安抚一笑,说道:“有失必有得。”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两人都有意避开,不想再谈。 司徒文宣转移话题道:“该交待的事情我也交待的差不多了,今天去见皇上,我也顺带说了我打算去云游天下的事,皇上也同意了。不日咱们就可以出门,你……” 司徒文宣忽然一顿,不知怎么说下去,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想好了吗?跟着我出远门?” 沈镜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说道:“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么。” 司徒文宣松了口气,看沈镜的眼神愧疚又感动,“跟我一起,你受委屈了。” 沈镜愣了一下,摇摇头,安慰性的说道:“你不要总这样,抱着对我愧疚的心里,那样的话,我们以后会出现很多矛盾的。” 司徒文宣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突然感叹道:“你思虑总是比较周全,倒不像是传闻那般,性子跳脱的。” 沈镜愣了愣,以玩笑的口吻说道:“因为我是鬼附了身,所以才能勾了你的魂。” 司徒文宣失笑,“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玩笑过后,司徒文宣又认真道:“你还有想要处理的事近几日便去处理吧,我准备一下外出的东西。” 沈镜嗯了一声,心情突然就复杂了起来,期待,恐慌,不舍……各种各样的情绪在脑中乱窜。 其实需要处理的事也就那么几件,生意上的事,以及告别。 想到告别,沈镜忽然有种感觉,似乎自己不会再回来一样。 沈镜嘴角无意识的牵起一个苦笑,心道也不能说回来,严格说来,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地方。 不过沈镜想着,她势必是要回来的,若是司徒文宣病治好了,两人自然要回来。若治不好,那自己还是要回来的,她还有仇未报。 虽说是处理自己的事,不过有司徒文宣帮忙,生意上的事并不怎么费力,就找了个可靠的人统一管着,沈镜留了胡妈妈和秦嬷嬷协助着。 沈镜必须要做的事便是告别。想着需要告别的人,无非就那么几个。可甘氏和沈慈对她太失望,她又担心自己去告别更是刺激她们。 想了想,沈镜最先去拜访了常琳公主。 常琳公主自是知道了她和齐王的事,当下也只是感叹:“你还是太年轻了,”顿了顿,又笑道:“不过也不能算你做错了,要是能控制,我想你一定不会这样的。” 沈镜一直觉得常琳公主思想开明,有时都怀疑她和自己一样,是灵魂穿越的。 沈镜和常琳公主叙了会话,同时请常琳公主帮忙劝慰一下甘氏,常琳公主自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和常琳公主拜完别,沈镜还是去了沈府,站在既熟悉又陌生的沈府大门外,沈镜只得再次感叹命运。 还没怎么感叹,下人便出来告诉沈镜说:“小姐,夫人说她不见你。” 沈镜苦笑一声,似乎已经预料到一般,拿出一封信递给丫头,“你把这封信交给我娘吧!”信上是拜别,是愧疚。 沈慈倒是见了她,只不时的叹气说教,没坐一会儿沈镜便要走,沈慈只得各种交待以后该注意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哭泣 出门的日子很快定了下来,要走的头一天沈镜什么都没干,就在静心居呆坐了一整天,脑子空空的。 翌日一大早,沈镜早早便醒了过来。天气晴的很好,是个出行的好天气,没有阴雨连绵来衬托离别的伤感。 不过也谈不上什么伤感,这么久的时间,不多的伤感也被磨的差不多了。 出行的阵仗并不大,两架马车就走了。沈镜就带了秋雁一人,司徒文宣带了殷衡殷琪两人,负责保护她们。 漫无目的的走着,不为赶路,沈镜便用心欣赏起周边的景色来。 第一天也就行了一点点路,沈镜觉得累了便停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习惯了现代的柏油路和小轿车,让她坐在马车上行使在凹凸不平的马路上,她一下子还适应不了。 本来不想惹司徒文宣担心,但她难受的表情似乎写在了脸上,司徒文宣直接让马车停在了一个比较好的客栈面前。 沈镜倒没有责怪司徒文宣浪费,她又不缺钱,没必要“穷游”。至于说天下苍生,她该捐的钱也没吝啬,谈不上有什么罪恶感。 司徒文宣到底是习武之人,又经常出远门,倒没觉得累。翌日一大早还是早早的醒了过来,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沈镜,心里既心疼又温暖。 司徒文宣轻轻的起了身,出去外面练武功了。 沈镜这一觉睡的美美的,起身时都快中午了。秋雁正趴在桌上睡着,听见有声音响,立马坐直了身子,随即转头看向床边。 “小姐,你终于醒了啊!”秋雁语气颇为无奈。 “殿下呢?”沈镜揉揉眼睛,“怎么都不叫醒我。” 秋雁一边伺候沈镜梳头,一边答道:“殿下不让我叫你,说让你好好休息。他去附近逛逛,说找点好吃的给你。” 沈镜哦了一声,好奇道:“他什么时候就起来了?” “小姐一点都不知道么?”秋雁语气里有些不可思议,“殿下和往常一般早。” 沈镜突然有些恍惚,这些日子以来,司徒文宣大半时间是在沈镜的静心居度过的。每天早上都在沈镜之前醒来,只沈镜不像今日这般起的恁么晚,不多久便也会起身的。 此次出门,两人也是以夫妻之名出来的。沈镜想着这些,嘴边不自觉的溢出了笑容。 秋雁梳好头,沈镜正准备起身,下身一股热流出来了。沈镜愣了一下,颇为郁闷的开口对秋雁道:“我身上来了。” “啊?”秋雁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迅速的去找来了棉袋。 将自己重新收拾了一番,正准备下楼,司徒文宣便带着殷衡回来了,将一个烤红薯递给了沈镜。 “才起来么?”司徒文宣笑着问道,目光里带着揶揄。 沈镜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司徒文宣又体贴的问道:“饿了么?先吃这个红薯,我们下去点菜。” 沈镜确实有些饿,点了点头,秋雁已帮她剥好了红薯,她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自然而然的将咬过的红薯递到司徒文宣嘴边,“一起吃吧!”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张了嘴咬了一口。 因为沈镜身体不舒服,司徒文宣体贴的建议多留几天,沈镜没同意。她并没有特别不舒服,而且每天行一点点路也是好的。 司徒文宣拗不过沈镜,只能继续上路,但真的就是只行一点点路。不过今晚天黑的时候只行至一个村庄,并没有客栈。 按照司徒文宣以往的习惯来看,即使不在马车里将就,也仅是让人搭个棚子。可今天有沈镜在,他不想让她太委屈。所以他命殷衡去找了一个村民的院子。 村民的被褥并不暖和,沈镜睡的并不熟,半睡半醒间忽而感觉身边有声响。之后有烛光亮起来,沈镜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司徒文宣犯病了,想咳嗽又怕打扰到她。 她和司徒文宣同床共枕也有些时日了,虽然他的动作轻,沈镜夜晚睡的也沉,但她还是偶然间知道了司徒文宣的举动,当时只觉得心里钝钝的痛,倒也没拆穿他。 司徒文宣对自己本就有愧疚心,若知道自己在为他如此担心,那会更愧疚的吧?所以她装作不知道便好。 只是也不知道是司徒文宣近来犯病频率太高,还是因为这样的环境,沈镜不由得想着司徒文宣会早死,想着想着,眼泪便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司徒文宣很快进来了,沈镜察觉到了,但情绪上来了,无论如何都止不住眼泪,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去擦,她只能一下子伸出手臂盖住眼睛,装作依然熟睡的样子。 可能是太过了解了,司徒文宣一下子便察觉到沈镜的异样了,他步子顿了一下,在心内沉沉的叹了口气。 将烛台放在一边的矮凳上,司徒文宣侧身坐在床沿,语气无奈又心疼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他一坐下便看到了沈镜脸上的泪水。 听到问话,沈镜的手臂依旧覆在眼睛上,没有拿开的打算。她也没有答话,只是眼泪越流越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止住泪水。 心里懊恼的发现,怎么就事与愿违了呢? 司徒文宣轻轻的拿开沈镜的手臂,沈镜有些窘迫,闭上眼睛不去看司徒文宣。昏暗的灯光下,司徒文宣眼里的心疼却分外明显。 “肚子疼了?”司徒文宣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可她不愿意说,那他就哄一下吧! 沈镜闭着眼睛摇摇头,还是没开口,她太伤心了,怕说不出完整的话。 “那是怎么了呢?”司徒文宣极有耐心一般,伸出手温柔的替沈镜擦拭着眼泪。不厌其烦的一直擦着。 沈镜因为他这般温柔的语气和动作,心里更是难受,又流了好多眼泪,心情才稍微平复下来。 她道:“我有点害怕。”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浓浓的哭音。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温柔的安抚道:“我只是出去解个小便,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殷琪也在的,没人能伤害你的。” 司徒文宣故意曲解着沈镜的意思,他知道其实沈镜害怕的是自己病死。 听到这个回答,沈镜止住的泪水再次决堤,她一边流泪一边不合时宜的想,难道自己是小龙女转世,她都没发现她可以这样流泪。 司徒文宣叹口气,脱了鞋子半躺上床,将沈镜拉到自己怀中,一边擦眼泪一边安抚道:“你放心,一时三刻我也还死不了,都说云游天下了,这还没开始,我怎么能死呢?” 沈镜仰头怒瞪着司徒文宣,意思是你怎么要讲如此不吉利打话,只是看着司徒文宣眼里的悲凉,到底把怒气专为了心疼。 司徒文宣抿嘴一笑,笑的又悲凉又希冀,又说道:“再说,有你在,我怎么舍得那么快死去?” 司徒文宣一边说着,一边抱紧了沈镜,他无意识地用着力,似乎是为了确定此刻的温暖一般。 哭够了,沈镜的情绪有些缓和下来。不禁懊恼自己的行为。她对司徒文宣道:“你以后犯病不要避着我了好不好?”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过了好久方才点头,“好的,”顿了顿,复又解释道:“我是怕你太担心。” “我知道,”沈镜接话道,“可是你越避开我,我越是担心。” 司徒文宣其实也比较痛苦,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最易犯病,可彼时沈镜睡的正熟,他喉咙痒痒的,咳嗽马上要出口了,但又要极力的忍着,之后又要轻手轻脚的起身,动作难免就有些慢,这使得他更痛苦。 司徒文宣叹了口气道:“好多时候我都在想,我真是太自私了,都这样了,还来招惹你,自己痛苦就罢了,还连累你。” “你怎么总是说这样的话?”沈镜有些生气的说道,“我有自己的思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你老抱着这样的想法,那我也会后悔我的决定的。” 司徒文宣倒是 司徒文宣抿嘴一笑,笑的又悲凉又希冀,又说道:“再说,有你在,我怎么舍得那么快死去?” 司徒文宣一边说着,一边抱紧了沈镜,他无意识地用着力,似乎是为了确定此刻的温暖一般。 哭够了,沈镜的情绪有些缓和下来。不禁懊恼自己的行为。她对司徒文宣道:“你以后犯病不要避着我了好不好?”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过了好久方才点头,“好的,”顿了顿,复又解释道:“我是怕你太担心。” “我知道,”沈镜接话道,“可是你越避开我,我越是担心。” 司徒文宣其实也比较痛苦,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最易犯病,可彼时沈镜睡的正熟,他喉咙痒痒的,咳嗽马上要出口了,但又要极力的忍着,之后又要轻手轻脚的起身,动作难免就有些慢,这使得他更痛苦。 司徒文宣叹了口气道:“好多时候我都在想,我真是太自私了,都这样了,还来招惹你,自己痛苦就罢了,还连累你。” “你怎么总是说这样的话?”沈镜有些生气的说道,“我有自己的思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遇匪 两人又断断续续的说了会儿话,沈镜便在司徒文宣怀中沉沉睡去。 听着沈镜平稳的呼吸声,司徒文宣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昏暗的烛光下,沈镜的容颜比较模糊。 司徒文宣盯着沈镜的睡颜,眼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久,嘴边忽然裂开了笑容。 既然已成定局,那就不要多想了,快乐的过好今后的日子是主要的,司徒文宣对自己如是说道。 想的时间过长了,也不知道睡着的时候是多晚了,反正司徒文宣没有如往常一样早起。 沈镜醒来时自己正躺在司徒文宣怀中,听到头顶平稳的呼吸,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这么久以来,她每次醒来司徒文宣都已经不在床上了,这是第一次司徒文宣没在她先醒。聪明的沈镜立马反应过来,想来司徒文宣昨晚失眠睡的太晚了。 沈镜有些无奈,司徒文宣对自己的心理负担太大了。她没敢动,生怕将司徒文宣弄醒,她稍稍仰头,想去看司徒文宣的睡颜。 不过沈镜刚一有动作司徒文宣就醒了,他是习武之人,有异于常人的敏感。甫一睁眼便对上沈镜清亮却有些红肿的眼睛。 司徒文宣要醒未醒的,眼神迷蒙,过了片刻才全部亮开了。两人就这么默默的对视着,也不开口说话。 打破这一沉默的是沈镜咕噜作响的肚子,她现在很饿了。沈镜有些尴尬,司徒文宣则是揶揄的看着她笑。 “你躺着,我让殷衡去找吃的。”司徒文宣抽开被沈镜压着的臂膀,一边起身一边道。 沈镜半坐起身,有些愧疚的看着正在扭动胳膊的司徒文宣,“是不是被我压的太麻了,你也是,抽出来就行了,怎么忍着呢?” 司徒文宣安抚一笑,说道:“无事,歇息一下就好。” 司徒文宣去外面吩咐殷衡了,门口的秋雁见司徒文宣走了,探头探脑的往里看,沈镜见到,立马将她叫过来,“来给我梳头。”对于古代的头型,沈镜一直比较无招。 秋雁哎了一声,一边走一边道:“小姐,你自己睡懒觉就不好了,怎的还带着殿下一起睡啊?殿下和你在一起都颓废了。” “……” 沈镜滞了一下才对秋雁道:“你倒是管的宽呢!”语气带着笑意。 秋雁这才注意到沈镜红肿的眼睛,一脸担忧的看着她,犹犹豫豫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殿下……欺负你了?” 沈镜噗嗤一笑,想照照铜镜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但农家清贫,并没有铜镜,只得作罢,她疑惑地问秋雁:“肿的很明显么?” 秋雁重重的点了下头,眼神还是比较担心的,追问道:“小姐,你怎么了呀?” 沈镜摇摇头道:“无事,替我梳头吧!” 秋雁满腹心思的替自家主子梳了头,等到司徒文宣进来的时候,又小心翼翼的瞟了司徒文宣几眼,看他一切如常,心里疑惑更甚。 “我让殷衡烤了鸡肉,马上就好了,”司徒文宣当然察觉到了秋雁这个丫头的眼神,但他不打算理会,而是语气温柔地对沈镜说道。 语气正常,关心犹在,秋雁终于放下心来,虽然疑惑,但也不敢问出来。 殷衡烧好了鸡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先弄了一只鸡大腿给司徒文宣。 司徒文宣接过来,随手递给了沈镜。殷衡愣了一下,又把另一只大腿弄下来递给了司徒文宣。 用完餐,殷衡和殷琪去收拾准备继续上路,秋雁受沈镜之命,拿了银两给她们所住的农家当酬谢。 继续上路,司徒文宣和沈镜的心境似乎都变了。 “刚刚打听了一下,前面一个村子里住了个赤脚大夫,说有时候蛮灵的,咱们到那里要停一下的。”沈镜时刻都想着司徒文宣的病,刚刚跟那农家打听大夫,那农家便说了那么一句。 其实这种村里的大夫,沈镜和司徒文宣都不抱太大希望,但去看看也影响不了什么,所以司徒文宣点了点头说好,并吩咐殷衡注意不要走过了。 不远的一段路,几人打听着找到那赤脚大夫家时,他正跟自己的婆娘打架,还是在门外,旁边零星站了几个人。 司徒文宣和沈镜面面相觑,听了一会儿,也听出了个大概,原是她婆娘怪他帮人看病又不收钱,自家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还去救济别人。 “你们怎么不去劝一劝啊?”沈镜疑惑的问边上看热闹的人。 “这个劝不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吵过之后就好了。”被问的人看了她一眼,眼露星光,他还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疑惑道:“你们是过路人啊?” “啊,”沈镜点点头,又问道:“她们多久会歇下来?”说着指了指正打架的两人。 “快了快了。”被问的人看了一眼两人,随即看了沈镜一眼,又马上低下头,问道:“你们看着穿的不错啊,肯定是达官贵人,怎的还对这种事感兴趣?” “……”沈镜滞了滞,说道:“我们要找那个人。”说着指了指正和自己婆娘拉扯的赤脚大夫。 那人拉长声调哦了一声,随即对那大夫吼道:“黄赤脚,有人找你。” 打架的两人瞬间停了下来,同时看向沈镜这边,被叫做黄赤脚的大夫问道:“谁找我?” “是我们,”沈镜出声道,“我们找你看个病。” 那大夫还没答话,他婆娘便先大声道:“你们找错人了,看你们穿戴不错,怎会找他看病,他看个小病小痛没问题,看其他的病……就有问题了。” “总要看看的嘛!”沈镜微微一笑说道。 那婆娘还未说话,黄赤脚便先开口道:“几位请进吧!” 那赤脚大夫倒是认真给司徒文宣诊了诊,最后摇摇头道:“老夫能力有限,看不了。” 本就没抱多少希望,自然也谈不上失望,沈镜示意秋雁给银钱。 秋雁从荷包里拿了一锭银子递给那婆娘,“这是看病的钱。” 那婆娘眼神亮了亮,不过出乎意料的,并没有接银钱,只推了回去,说道:“我家老者也没给你们看出个什么,怎么能收钱呢?” 沈镜极为欣赏这种人,而且刚刚听两人吵架也知道,这黄赤脚是个喜欢做善事的人。她对那婆娘道:“拿着吧,我们给你的,也相当于做善事了。” 整个过程司徒文宣寡言少语的,沈镜不知道他心中怎么想的,会不会很失望,所以离开时看他的眼神有些颇为担忧。 司徒文宣察觉到了,安抚一笑,对沈镜道:“咱们的沈姑娘出门在外,太吸引人的目光了。” 沈镜愣了一愣,没想到司徒文宣说了这么句话,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只疑惑的看着他。 “你所到之处,别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司徒文宣的话语里带着几不可察的醋意。 沈镜愣了一下,突然就笑了,目光揶揄,“那是男人的目光吧,女人都来看你了。” 司徒文宣:“……”他倒没注意,此刻正在回想。 再次上路,沈镜一边看风景,一边对司徒文宣道:“咱们会不会遇到土匪之类的?” 沈镜古装剧看多了,说起土匪,脑子里不由自主就冒出了“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的魔性话语。 “你这语气是期待还是担忧呀?”司徒文宣好笑道。 “嗯……”沈镜想了想,“好像都有吧!” 司徒文宣嗔怪的看了一眼沈镜,之后道:“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害的,只是你怎么会期待这个?” “……”沈镜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是想看看电视剧里的情节真正在她面前上演会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是沈镜的意愿太强烈,还是沈镜的嘴太过乌鸦,他们几人还真遇上了土匪,严格来说,他们不是被土匪拦路了,而是被土匪追上了。 马蹄声此起彼伏,殷衡在外面架着马车,因为习武之人的敏感,早就听到了声音,“爷,声音好像是朝我们来的。” 司徒文宣淡定的嗯了一声,目光揶揄的看着沈镜,意思是:你看,灵验了吧! 沈镜看司徒文宣如此淡定,心里放松了许多,好奇道:“来人多还是少啊?” 司徒文宣微微一笑,“还算多吧!” “你怎么如此淡定?”沈镜疑惑,“以一敌众,怎么着自己也会受伤吧?”她此时开始怪自己的乌鸦嘴。 司徒文宣看她担忧的样子,安抚道:“无须担心,殷衡和殷琪的武功在江湖上还是排得上名号的,对付几个小喽喽还是不成问题的。” 沈镜哦了一声,“可是……” 她可是后面了的话没说完,因为马蹄声太重,已经淹没了她的声音,她也因为担心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马车停住,沈镜下意识的挑开帘子向外看去,前面好多人骑在马上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沈镜放下帘子,有些惊恐的看着司徒文宣,司徒文宣拉住沈镜的手,安抚道:“无事无事,有我在呢!” 沈镜平静下来,听到车外殷衡问道:“不知你们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为首一人大声道:“听闻这条道上出现了个仙女似的女子,本人比较好奇,想一睹芳容。” 沈镜听了这话,怒也不是羞也不是,而司徒文宣却着实是怒了,沈镜感觉他周身都泛冷了,眼睛里的愤怒也挡不住。 沈镜伸手覆上他的手背,目含担忧的看着他。 司徒文宣愣了愣,微微平静下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奇葩 司徒文宣表面上平静了,内心却依旧怒火滔滔。他的性子向来都是随性散漫的,极少发怒,可想而知沈镜在她心中的份量。 外头殷衡声音从容,不紧不慢的问道:“看过之后呢?” 挡道者显然没料到会被问这么个问题,一时互相看看,交头接耳,好一会儿为首者才回道:“若是我看得上,当然娶回山上当压寨夫人了。这一代土匪多,不过我的山寨最大,也不会委屈了她。” 殷衡冷笑一声,继续问道:“若看不上呢?” 为首着自然而然的接话道:“我看不上,我还有那么多兄弟呢!总有一个看得上的。”语气傲慢又无礼。 司徒文宣闻言怒气更甚,正要开口,却听外面的殷衡冷冷的说道:“我奉劝各位,赶紧让道。我家主子金贵,脾气也大,我家夫人不是尔等轻易看得的。” 为首着猖狂一笑,说道:“你们就别磨叽了,那么多费话浪费时间,今天本寨主看定了。” 殷衡嘴角抿起个冷冷的笑容,对那人道:“你怕是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了。”又对马车里的两位主子道:“爷,夫人,你们坐好了。” 司徒文宣淡淡的嗯了一声,突然将沈镜拉入怀中抱着。 马车随即奔驰起来,不过前方挡道的人并没有被吓了让开。 也就几步,骏马嘶吼一声,又停了下来。震动太大,沈镜被颠的晕头转向的,幸而被司徒文宣紧紧抱着,才没有撞到哪里。 不过司徒文宣还是担忧的问道:“有没有撞到哪里?” 沈镜摇了摇头说没有,正想问下外面的情况,便听到了打斗的声音,那个猖狂的男人大声道:“你们的胆子倒挺大。” 话音刚落,又听到他啊的大叫的声音,带着惊恐。 殷衡轻松将他制服了,所谓擒贼先擒王,首领都被抓住了,一干跟随者一时自然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不过殷衡的动作太快太强,那些人连看都没看清殷衡是怎样制服的老大,被吓得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殷衡冷冷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来,“本事不大,胆量不小啊!” 为首着正被殷衡钳制着,心里害怕不已,想再放个狠话却也是放不出来,只语带惊恐的问道:“敢问大侠何方人士?” 司徒文宣放开沈镜,掀了车帘就要出去,沈镜拉了一下司徒文宣的手,司徒文宣回过头,安抚一笑,抽开手出去了。 司徒文宣看着被殷衡制止住的土匪头子,眼神冷如冰,“我看让他死前,眼睛也应该挖了吧!” 那人惊恐的抬眼看司徒文宣,一眼就看出来他是主子了,这会儿开始求饶。 本以为处置一下那土匪头子便可,没想到变故陡生。 边上忽而围了很多人上来,个个都拿着兵刃,殷衡与司徒文宣对视一眼,司徒文宣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刚刚那些人不算多,可现在围上来的多了些,光靠殷衡和殷琪似乎难以制服,而马车被拦住,一时无法冲出去。 司徒文宣看了眼情势,倒没有露出惊慌的表情,那为首着一看救兵来了,又开始猖狂起来。 不过到底还在别人抓着,也没敢口出狂言。司徒文宣正疑惑怎么突然出现一群人时,又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一个邪魅的狂妄的声音说道:“弄的我也好奇马车里的仙女了,几位也别抓这个不成气候的土匪了。” 司徒文宣的眉头皱的更深,这明显不是一伙人。 一直沉默的司徒文宣看向那个说话的男人,身穿青色长袍,和声音一样,样子看起来有点邪魅,又给人一种气度不凡的感觉,他冷冷的开口道:“你又是谁?” “我?”青袍男指了指自己,“我就一个路人,知道这土匪要来拦路看人时,突然生了那么点好奇心,然后打听了一下,知道车上坐着的人是谁,听说了她的事迹,竟然更好奇了,所以也想见一见。” 司徒文宣眸子冷冷的,极力压抑怒气问道:“那见过后呢?” 青袍男为难的摇了摇头,“这个还没想过,得见了再说。” 司徒文宣冷哼一声,“既然你知道她是谁了,那肯定也知道我是谁了,还有这个胆子,倒是个人物呢!” 青袍男笑道:“王爷过奖了。”一点不谦虚似的。 司徒文宣眼睛瞪过去,怒道:“那就得看你有没有能力了。” 刚刚青袍男说出司徒文宣身份时,那土匪头子已被吓的跪了下来,连声讨饶,不过司徒文宣和青袍男都没去看他,殷衡见他这怂样,将他踢到一边了。 青袍男听司徒文宣这么说,脸皮极厚似的说道:“论武功,我当然比不过你的两大护卫,毕竟他俩可是江湖上排得上号的,不过……”他刻意一顿,接着道:“我人多势重,而且我这人不怎么正派,阴谋诡计用的也顺。” 贬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是很得意的样子,车内的沈镜听着,不觉此人真是脸皮厚到了极致。 司徒文宣没和这种无赖打过交道,此刻心中火气蹭蹭的往上冒,他冷声道:“哼,那就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青袍男又是一笑,看向后边一张马车上的殷琪,不要脸的说道:“要过几招的话,我还是选择殷姑娘,我会怜香惜玉一些的。” 话音刚落,青袍男忽然提剑朝向殷琪飞去。 沈镜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只能通过声音判断,一时焦急不已,正想掀了帘子往外看,司徒文宣忽而又坐了进来,伸手在马车内按了一下,顿时四周就伸起了保护架。 沈镜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坐的马车竟然这么高端。 司徒文宣担忧的看着沈镜,略带无奈的问道:“怕不怕?” 沈镜此刻倒没有特别的害怕,只是比较担心,她摇摇头,问道:“对方很难对付么?” 司徒文宣没有骗沈镜,他道:“看样子是的,所以我也要出去,你就坐里面不要动。” 沈镜又是担心司徒文宣,又是担心后面车上的秋雁,她对司徒文宣道:“要不我出去见一见吧?” 司徒文宣不悦的看了她一眼,“说的什么话?是不是担心我保护不了你?” 沈镜急急的摇头,恼怒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是担心你们。” 司徒文宣拉着沈镜的手安抚道:“无事,只是难对付,又不是对付不了。再说,你以为他们看看你就没事了?这等人,就要制制。” 司徒文宣的安抚起了作用,沈镜微微放下心来,对司徒文宣道:“那你要小心一些。” 司徒文宣嗯了一声,使劲捏了捏沈镜的手,很快放开了,摁了一下开关,前面的铁架打开,司徒文宣出去了,铁架随之关上。 因为有铁架,只有缝隙里能进来一点光线,沈镜坐在里面,觉得憋闷异常。外面的打斗声时高时低,弄得她的心也扑通扑通跳着。 沈镜这会儿当然不会出去,因为她手无缚鸡之力,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成为累赘的。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小了许多,沈镜凝眉细听,有对话声,但听不清楚。 咔咔几声后,车子里突然亮起来了,铁架收了起来。沈镜没有轻举妄动,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把面粉,这是她让秋雁准备的,刚刚拿到了手上。 帘子掀开,出现的是司徒文宣的脸,沈镜松了一口气,目含担忧的问:“有没有受伤?” 司徒文宣没说话,摇摇头,坐了下来。 “你怎么不说话?”沈镜觉得司徒文宣比较奇怪。 司徒文宣指了指嘴,摇摇头。沈镜一时明白不过来,司徒文宣眼睛里露出无奈。他现在根本张不了口,也不知道那青袍男用了什么毒,袖子在他嘴边一甩,他就张不了口了。 沈镜愈发焦急起来,却听外面殷衡大声道:“赶紧交出解药来。” 沈镜听了,一脸惊讶的看着司徒文宣,随即转为担忧,“你被下毒了?” 司徒文宣点了点头,沈镜又问:“除了不可以说话,还有哪里不舒服的么?” 司徒文宣又摇摇头,沈镜只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竟然还有能让人开不了口的毒药。不过她也觉得那男子也甚是奇怪,下毒怎么会想着让人说不了话呢? “放心,一会儿就好了。”即使被抓,青袍男的语气也不见得有什么担忧,只郁闷的嘟囔道:“下错药了。” 沈镜觉得这人就是个奇葩,她忍不住要掀开帘子,却被司徒文宣拉住,制止的意味很明显。 司徒文宣动了动嘴唇,感觉有点知觉了,手一直拉着沈镜,似乎怕她会再次掀帘子。 沈镜看司徒文宣不像有事的样子,听外面殷衡似乎在用刑,倒也忍住了没去看。想着伸手去摸司徒文宣,看她还有哪里受伤,却忘了一只手中还有面粉,不小心撒了一些出来。 不多的一点,却让司徒文宣突然大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嗽声,皱眉问沈镜:“你拿的什么东西?” 沈镜来不及回答,只惊讶道:“你能说话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天地生 沈镜这会儿当然不会出去,因为她手无缚鸡之力,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成为累赘的。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小了许多,沈镜凝眉细听,有对话声,但听不清楚。 咔咔几声后,车子里突然亮起来了,铁架收了起来。沈镜没有轻举妄动,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把面粉,这是她让秋雁准备的,刚刚拿到了手上。 帘子掀开,出现的是司徒文宣的脸,沈镜松了一口气,目含担忧的问:“有没有受伤?” 司徒文宣没说话,摇摇头,坐了下来。 “你怎么不说话?”沈镜觉得司徒文宣比较奇怪。 司徒文宣指了指嘴,摇摇头。沈镜一时明白不过来,司徒文宣眼睛里露出无奈。他现在根本张不了口,也不知道那青袍男用了什么毒,袖子在他嘴边一甩,他就张不了口了。 沈镜愈发焦急起来,却听外面殷衡大声道:“赶紧交出解药来。” 沈镜听了,一脸惊讶的看着司徒文宣,随即转为担忧,“你被下毒了?” 司徒文宣点了点头,沈镜又问:“除了不可以说话,还有哪里不舒服的么?” 司徒文宣又摇摇头,沈镜只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竟然还有能让人开不了口的毒药。不过她也觉得那男子也甚是奇怪,下毒怎么会想着让人说不了话呢? “放心,一会儿就好了。”即使被抓,青袍男的语气也不见得有什么担忧,只郁闷的嘟囔道:“下错药了。” 沈镜觉得这人就是个奇葩,她忍不住要掀开帘子,却被司徒文宣拉住,制止的意味很明显。 司徒文宣动了动嘴唇,感觉有点知觉了,手一直拉着沈镜,似乎怕她会再次掀帘子。 沈镜看司徒文宣不像有事的样子,听外面殷衡似乎在用刑,倒也忍住了没去看。想着伸手去摸司徒文宣,看她还有哪里受伤,却忘了一只手中还有面粉,不小心撒了一些出来。 不多的一点,却让司徒文宣突然大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嗽声,皱眉问沈镜:“你拿的什么东西?” 145. 司徒文宣点了点头,又问:“你拿的什么东西?” 沈镜伸开手给司徒文宣看,“面粉。” 司徒文宣疑惑地看着她,沈镜解释道:“防身用的。” 司徒文宣依旧疑惑,用面粉怎么防身?沈镜见他疑惑解释道:“可以迷眼睛。” 司徒文宣了然一笑,赞赏道:“嗯,不错。” 外面的殷衡听到司徒文宣能说话了,自然就不问解药了,转而问道:“你是谁?” 那人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语气,回答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天地生。” 沈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名字取的真是奇特。司徒文宣却没笑出来,他皱了皱眉,哼了一声。 外面的殷衡听到这名字,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为难的叫了一声司徒文宣,“爷?” 司徒文宣转身看着沈镜,问她:“面粉还有吗?” 沈镜愣愣的点头,将自己装面粉的袋子递给司徒文宣,问道:“你要做什么?” 司徒文宣拿着那个重重的袋子,有些哭笑不得,不发反问:“面粉都准备这么多,还准备了些什么?” 沈镜指指自己身边的袋子,“就这些了。” 司徒文宣好奇地翻了翻,有弹弓、匕首这些东西。司徒文宣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沈镜,倒没再做评价。 司徒文宣一直以为那个袋子里是衣物首饰,也没注意。不过倒没多少想不通,毕竟沈镜就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司徒文宣看完,抓了一把面粉在手里,沈镜似乎料到司徒文宣要做什么了,她问出心中的猜测,“你要迷那个什么天地生的眼睛?” 司徒文宣嗯了一声,掀开帘子就出去了。沈镜张了张嘴,本想问那人到底什么身份的。 刚刚那人说出名字时,殷衡和司徒文宣的反应都很奇怪,说明他们是听说过此人的。 沈镜正好奇时,听到天地生大喊了一声。 “你干什么?”天地生紧闭双眼,面上白乎乎的一层面粉。 饶是一向淡定无比的殷衡,此刻也惊讶的看着自家主子。 司徒文宣拍了拍自己的手,残留的面粉拍不干净,他皱了皱眉,冷冷地对天地生说道:“你不是想看么?眼睛瞎了就不会那么多事了。” 沈镜挑开帘子,正好看到司徒文宣正在拍着手上的面粉,面前一个男人跪在地上,双手用绳子绑在后面,正努力扭动身子,想以此弄去脸上的面粉一般。 不过终是徒劳无功,他恼羞成怒道:“齐王殿下竟然也是手段卑劣之人。” 沈镜闻言不禁失笑,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司徒文宣闻言淡淡的嘲讽道:“总要跟你学点什么才是啊!” 因为脸上糊满了面粉,沈镜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他听了司徒文宣的话,一时没有马上接话,估计也是无话可说,要睁眼也还睁不开,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憋屈得很。 殷衡终于收起了讶异的表情,他本觉得自家主子撒面粉这一举动有些跌身份,但对付这样有身份背景的无赖,好像也只有这种方式了。 司徒文宣又道:“好好的正事不干,偏要做这等事,够丢脸的。” 天地生半睁了一下眼睛,极其痛苦的样子,嘴上却是冷哼一声,问道:“何为正事?我这个就是我的正事。” 司徒文宣滞了滞,对付这种无赖,口头上真的是争不过,他笑了一声,懒得理会他,只道:“做了就得承受相应的结果,你可不要怪我。” 天地生很有骨气一般的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司徒家的人,到底有多厉害。” “虽然你不愿承认,但你流着司徒家的血,这点你怎么也改变不了。”司徒文宣淡淡的说道。 听到司徒文宣这样的话,沈镜更是好奇此人的身份了。她静静的听着天地生冷笑道:“所以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污点。” 司徒文宣也不恼,只慢慢悠悠地说道:“怪也只能怪你爹没担当,怪你娘太无情,也不能怪司徒这个姓。” “齐王殿下倒和我讲起道理了,你应该听说过,我这人最是不讲理,即使没听说过,这会也知道了。”天地生没了之前的嬉笑语气,变得冷冰冰的,“所以这种话就不用说出来了。” 司徒文宣淡淡一笑,“你说的也是。”顿了顿,以一副为难的语气说道:“那处置你也成了难题,毕竟你也是我表弟,能拉你一把也算功德一件了。” 天地生终于费劲睁开了眼睛,只眼睛有些红肿,快速的眨着。他怒瞪着司徒文宣,因为眼睛眨太快,便显得有些滑稽。 “哼,殿下倒真是普度众生,只不知道你还能度多久。”天地生倒是知道司徒文宣的痛点。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随即淡然一笑,不再接话,转身往马车这边走,边走边对殷衡道:“让他替我们赶马车吧!”倒不怕天地生会弄什么幺蛾子的样子。 殷衡愣了愣,随即低声应了是。 沈镜赶紧放下帘子,脑子突然一闪,觉得还有事没做,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没想出来。 司徒文宣上了马车看到的便是沈镜皱眉的样子,他以为沈镜是好奇那个男人,便解释道:“那是皇叔的儿子,她娘是个小丫鬟,生了他以后就被处死了,他则放到了正室跟前养着,只是似乎被虐待了。后面跑了出去,皇叔也不敢管,他夫人更是乐见其成。” 沈镜哦了一声,接话道:“那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想不通就学坏了吧,给自己取个名字说天地生,这里闹点事,那里打个人的,还都找的有权有势的,最后皇叔也是屁颠屁颠的去处理。” 沈镜又哦了一声,颇为疑惑的说:“不是不管么,怎么还去处理?” 司徒文宣冷嘲道:“皇叔的儿子得病死了,目前膝下没有一个儿子,自然想着认回去。” 沈镜闻言,突然觉得那天地生也是个极悲哀的人,她问司徒文宣,“那他也挺可怜的,要怎么处置他?” 司徒文宣眉头皱了皱,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沈镜看他为难,也帮着想办法,这一想没把办法想出来,把自己刚刚脑子里闪现的事情想了出来。 “秋雁怎么样了?”沈镜忽而开口问道,都那么半天了,怎么也没来问问她怎么样了呢?这不是秋雁的性格,难道是受伤了? 这话题转的太快,司徒文宣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摇摇头道:“不知道,应该无事吧,不然殷琪已经来说了。” 沈镜突然觉得愧疚,怎么都忘记关心秋雁了,听司徒文宣这种不确定的话,沈镜想着还是亲自问问比较放心。 正要掀帘子下车,司徒文宣又制止她了,“你要干什么?” “去看看秋雁啊?”沈镜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司徒文宣皱了皱眉,表情有些不悦,“哪有主子去看下人的道理? 第一百四十六章谈情说爱 对付无赖,当然要用无赖的方式。被沈镜这么怼了一句,天地生竟一时没接上话。 沈镜没再理会他,抬了脚就往后面一架马车走去。这车上一直坐的就是殷琪和秋雁两人,沈镜看到殷琪正在看着那些个“虾兵蟹将”,一时倒拿不准秋雁的情况了。 沈镜掀开帘子往里看了一眼,秋雁正安静地躺在马车内。沈镜爬上马车,小心翼翼地去探她鼻尖的呼吸。 还有气,沈镜松了一大口气,随即又担心她是中毒了。 正想去寻司徒文宣来看,殷琪过来了,对沈镜道:“夫人,秋雁姑娘无事,只是被迷晕了。” 沈镜闻言,眯眼看着殷琪,表情甚是疑惑。 殷琪面露愧色,请罪道:“是属下的错,刚刚秋雁姑娘一定要去你身边,我怕她误事,就给她用了点迷药,请夫人责罚。” 即使司徒文宣和沈镜没有过明礼成夫妻,但殷衡和殷琪都已经当她是夫人了,称呼也由沈姑娘改成了夫人,司徒文宣听到也没说什么,两人也就这么叫着了。 沈镜愣了一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怪不得你,若非如此,怕她就有事了。” 刚想离开,又关心的问殷琪,“你没受伤吧?” 殷琪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她身上自然有伤,不过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伤,她自然没放心上,也不值得以此来邀功。 沈镜点点头,“没受伤就好,辛苦你们了!” 沈镜说完就跳下车往自己的马车走了,殷琪一时有些发愣,她现在是由心而外的认可这位沈姑娘了,她如此担忧下人,不仅不跌身份,倒是让人高看的。 天地生还在马车边上,很识时务地准备赶马车,沈镜高冷的给了他一个眼神,便不再看他。司徒文宣坐在马车前端,见了沈镜这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伸手示意沈镜拉住自己。 沈镜也不扭捏,拉住司徒文宣的手,由他拉着上了马车。 后事还没处理完,她们自然不能立刻前行。因为刚刚一直紧张着,本就有些累了的沈镜又跟着担心了,心神一直是紧绷的,此刻一下子放松下来,便觉得有些困倦了。 司徒文宣看她神色疲惫,建议道:“睡会儿吧,估计还有一会儿。” 沈镜转头看向司徒文宣,眼神柔和又眷恋,往司徒文宣那边靠了靠,自动投入他的怀抱。 司徒文宣对沈镜此举虽然疑惑,但心里温暖,伸手搂住她,调整了下姿势,让她靠的更舒服,语气宠溺地问道:“怎么了?” 沈镜下意识的摇摇头,但在他怀中像挠痒一般,怕他理解不了,便道:“没怎么啊,只是觉得你在真好。”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搂紧了怀中的姑娘,说:“有你在更好。” 沈镜笑了一下,没再说话,靠着司徒文宣睡起了觉。 没过一会儿,司徒文宣便听到沈镜均匀的呼吸声了,他嘴角露出个笑容,觉得此刻真是太美好了,尽管他的坐姿并不舒服。 沈镜还算惊醒的,又是以这么个姿势睡觉,所以外面天地生大喊了一声以后,沈镜立马就醒了。 原是天地生被绑着又饿又渴的,殷衡也不给东西吃,抗议性的大叫了一声,“司徒文宣,你是想饿死我么?” 沈镜被吵醒,从司徒文宣怀中坐直了身子,问正皱着眉头满脸不悦的司徒文宣,“他从小就叫天地生么?” 司徒文宣倒不是因为被直呼了名字而不悦,而是因为沈镜被吵醒而不悦,听了沈镜的问话,冷哼一声道:“他自己取的,原名叫司徒长平,自己改的名字,说他无爹无娘,存心要膈应他爹娘的。” 沈镜忽而叹了口气道:“也是怪他爹娘没善待他,不然他也不会成这般吧!” 司徒文宣道:“也是怪他自己不成气候。” 沈镜一个现代人,当然明白原生家庭的教育对一个孩子的成长有多重要,所以忍不住反驳道:“生下来无人教导,教他怎么学好?” 司徒文宣愣了愣,忍不住回道:“我和他也差不多,那我怎么没成他那样?”他父亲是有众多孩子的皇上,母亲是争宠的妃子,也没有得到多少关注的。 “怎么能一样?”沈镜忍不住反驳道,随后愣了愣,怎么整成辩论一般了?她这样维护那个天地生,不是惹司徒文宣不快么? 果然,司徒文宣面色有些受伤,沈镜赶紧补救,问道:“那如果我们两有了孩子,你也任他自生自灭么?成龙的上天,成蛇的钻草,全看自己是吧?也不引导?” 司徒文宣闻言,想也不想就回道:“怎么可能?我们的孩子自然要好好教导的。” 沈镜饶有兴趣地看着司徒文宣,意思是:看吧,还是我说的对。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苦笑一声,到底是没话反驳了。 沈镜得意的朝司徒文宣一笑,他也回了一个笑,心内却升起一些哀伤的情绪,他很想和沈镜有个孩子,可是以他的身体,他又不希望沈镜替自己生孩子,因为那会成为沈镜的累赘,所以在沈镜的吃食里,一直是加了药的,只沈镜不知道而已。 那些挡道的人已被惩罚过并放走了,当然,天地生没得走,他成了马夫。 不过没多久司徒文宣就后悔了,他实在不该用此种方式来惩罚此人,因为让他成为马夫是对他和沈镜的惩罚。 天地生故意很唠叨,从坐上马车就一直说个没完,天南海北的什么都说,司徒文宣和沈镜自然也是被说上几句的,说了还没人接话,因为根本接不上话。 耳朵被荼毒了一会儿后,司徒文宣让殷衡将天地生的嘴堵了起来,结果他还是不安分,将马车赶的颠簸异常,要不是司徒文宣拉着沈镜,她都要被撞好几次了。 “拿根绳子,将他拴在马车后面吧!”好容易安稳一点后,沈镜对司徒文宣如是建议道。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忽觉好笑,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命殷衡照做了。 “最毒不过妇人心,齐王殿下也要小心啦!”天地生被踢下马车之前说了这么句话。 沈镜看着司徒文宣,笑道:“听到没,可要小心了。” 司徒文宣抿唇一笑,伸手捏了一下沈镜的脸蛋,无所畏惧道:“尽管放招过来。” 玩笑过后,沈镜正经了语气问道:“要把他带去哪儿呀?” “哪里来送哪里去。”司徒文宣眸色幽深道,“也该给皇叔添点堵才是。” 沈镜对朝堂纷争并不关心,此刻也没兴趣问司徒文宣为何对他口中的皇叔没有好语气。 “那下一站是哪里?” “青都。”司徒文宣回了两个字。 不似之前的漫无目的,此刻有了目的地,马车行进的速度变快了许多,也不过两日,便到了青都。 傍晚时分,太阳还没落,金黄色的给人暖暖的感觉。马车在一座气派的庭院门口停下。 沈镜掀了帘子往外看,门匾上写着“和王府”三个字。沈镜问司徒文宣:“天地生的爹是和王?” 司徒文宣嗯了一声,“天地生你喊的倒顺口。”语气倒听不出什么,似乎只是随意一说。 “那不然喊什么?”沈镜反问,也没去猜测司徒文宣的心思。 其实司徒文宣是有些莫名其妙的醋意的,之前沈镜替他说话,他总有种不快的感觉,他知道不该如此,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 司徒文宣没回话,沈镜也没想着他有那样的心思,也就不会在意司徒文宣的回答,此刻没听到回答,也没追问,而是突然有了新发现一般对司徒文宣说道:“你近来都没叫过我。” “嗯?”司徒文宣转头看沈镜,一脸莫名,随即反应过来,一时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沈镜却像是讨要糖果的小孩一般,锲而不舍道:“你赶紧想好一个称呼,不要以后突然叫我还是沈姑娘。” 司徒文宣原本有些阴霾的心情忽然就亮开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沈镜,反问道:“那你要称呼我为什么呢?” “……”沈镜也被问住了。 司徒文宣的嘴角裂得更大,笑的更愉悦的样子,不顾沈镜怒瞪过来的眼神,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赶紧想好哦!” 司徒文宣说完便掀开帘子下了车,随后转身看向车内的沈镜,说道:“下来吧!” 沈镜嘟了嘟嘴,依言起身。沈镜倒没有不顾形象地跳了,毕竟所处地方不同。司徒文宣扶住沈镜的腰,搀扶着她下车。 落定的一瞬间,司徒文宣忽而在她耳边道:“终于胖了一点点。” 沈镜愣了一下,自我审视了一番,对比之前确实胖了一些,和司徒文宣在一起后,心情都美多了。 可女人又不喜欢自己被说胖,她愁眉苦脸的问司徒文宣,“那是胖好还是瘦好啊?” 司徒文宣露出不解的神情,回答道:“当然是胖点好啊,以前瘦的让人心疼。” 司徒文宣没明白沈镜的意思,不过这回答倒让沈镜心里乐了一乐,她又问:“我的意思是胖点好看还是瘦点好看?” 司徒文宣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眼神揶揄的笑道:“只要是你,都好看。” 沈镜瘪了瘪嘴,到底忍不住笑了,和司徒文宣这样幼稚的对话,忽然就有了恋爱中的小女人的感觉。 第一百四十七章敬王 两人站在门前说了好一会话,大门方才开了,和王亲自出来迎司徒文宣。 “侄儿怎么得空来我府上做客了?”司徒昭和心里疑虑多多,对司徒文宣的到来有讶异,更多的却是心慌。 单丛气质上来看,司徒文宣高着司徒昭和不是一点点的,虽是长辈,但在沈镜看来,司徒昭和的地位比司徒文宣还低。 司徒文宣淡淡的反问道:“我一个大闲人,怎么就不得空了?” 沈镜看着司徒昭和怔愣的表情,哑然失笑,这司徒文宣还真能噎人啊! “叔叔不请我进去喝杯茶水?”司徒文宣似是没看到和王的尴尬,再度开口。 司徒昭和心里一愣,随即笑道:“都到这里了还不请侄儿去喝杯水,那我岂不是要被笑话了,赶紧跟我进去吧,不仅要喝杯茶,还得在府上住上那么几天。” 司徒昭和一边说一边打量沈镜,打量够了之后将目光转向司徒文宣,问道:“这位姑娘是?” “这是沈镜。”司徒文宣言简意赅的介绍到,并未介绍沈镜的身份。 司徒昭和在心里骂了句脏话,面上依旧笑着的,“沈姑娘是侄儿的……”司徒昭和露出纠结的神情,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问。 司徒文宣皱眉看了眼沈镜,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沈镜的身份。沈镜有些好笑,也有些愁思,她替司徒文宣答道:“我是齐王殿下的新婚妻子。” 司徒昭和一下子看向沈镜,表情变幻莫测,随即又将目光转向司徒文宣,玩笑般地说道:“怎的没听说呀,怎么的也该喝杯喜酒去才是啊?” 司徒文宣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对司徒文宣鄙夷极了,爱玩女人就爱玩呗,还接二连三的娶正妻,想以此来掩饰自己的花心么?这也太多此一举了。 还是沈镜答的话,她笑道:“我们只是拜了天地,并未摆宴席庆祝。” 司徒昭和哦了一声,看看沈镜又看看司徒文宣,只笑了一下,倒没在这个话题上逗留,转而介绍起了院里的环境。 不多会,三人便到了和王府的会客厅。此时厅内还有一人,正慢悠悠的喝着茶。 见了几人到来,那人面露惊讶,立时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原来贵客是三哥啊!七弟不知,没有迎出去,失礼之处,三哥莫要计较。” 司徒文宣没有几不可察的皱了皱,面上也闪过惊讶之色,随即摆摆手道:“你知道我一向不在乎这些虚礼的,”顿了顿,又难辨情绪地说道:“我倒不知七弟也在这里做客,倒是巧得很。” 几人说话时,沈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司徒文宣口中的七弟。看面相,他与司徒文宣倒也有几分相似,沈镜听司徒文宣说起过这个人,说他能力不错。 司徒文宣难得夸人,他都认为不错的人,那么必是有其特别之处的。 “我来了好几日了,五皇叔盛情,整的我乐不思蜀了,还担心五皇叔嘴上不说,心里赶人了,正想着再待个两日便回了,倒是巧了,遇到了三哥。” 司徒文敬觉得自己这位三哥的突然造访有些蹊跷,他刚刚当然知道来客就是司徒文宣,只是他不能出去,他得趁这段时间想好各种可能。 “三哥怎么会想着来五皇叔这里?”司徒文敬不解的问道。 司徒文宣在司徒文敬对面坐下来,听到问话,不发反问:“七弟怎么会来五皇叔这里呢?我以为七弟忙着练兵,会很忙的。” 司徒文敬心内一突,想着司徒文宣这话是否在试探他,面上倒是没有任何异常,只淡淡的笑道:“总想偷个懒,三哥就别接发我了。” 深不可测,沈镜心中对司徒文敬如是评价道。不过旋即又觉得理所应当的,出生皇宫的,能有几个是简单的? 司徒文宣没接话,司徒文敬又看了看坐在他边上的沈镜,笑着调侃道:“三哥倒是好福气,出门还有美人相伴,我就没这种福享。” 司徒文敬说这话时,也未把目光多停留在沈镜身上,刚刚也就那么看了一眼,调侃的语气也不会让人觉得猥琐,沈镜觉得此人倒不愧得到司徒文宣的夸赞。 司徒文宣淡淡的抿了个唇,也不觉得羞,也没觉得司徒文敬无礼,只深情的看了眼沈镜,似乎默认司徒文敬的调侃一般。 司徒文敬显然没有司徒昭和的八卦心,沈镜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女人,再特别点,就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再再特别点,那就是他三哥的女人,其余的还不值得他费工夫。 司徒文宣和司徒文敬比起来,到底更莫测高深高深一些。因司徒文宣没接话,司徒文敬便不好往下说。 屋子里进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在比拼定力一般,不过显然,定力最不好的是司徒昭和,尽管他的年纪最大,按理说是定力最好的。 司徒昭和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笑着开口道:“我这里吧,要说好也好,要说不好也确实不好,今个凑巧两个皇侄都在这里,也得拿出我这里的特色来招待一下两位。” 司徒文宣淡淡的接话,“哦?这里的特色是什么?”他想让沈镜见见这特色。 司徒文敬现在没什么心思谈特色,他只是非常关心他这位无所事事的三哥真是凑巧经过还是特意来的。 所谓特色,无非就是吃喝玩乐这方面的。司徒昭和便从这几方面说了说。 沈镜听来,倒没有什么感兴趣的。司徒文宣转头看她,“有兴趣么?” 沈镜摇摇头,司徒文宣便对司徒昭和道:“皇叔看着弄就成。” 司徒文敬却因为司徒文宣这个举动看了眼沈镜,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也没看出个特别之处,也不知道他三哥为何会在意这么个女子。 “三哥是特意出来游山玩水的?”司徒文敬闲话家常一般问道。 司徒文宣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司徒文敬语气随意的感叹道:“那咱哥俩还是有缘的,这样都能见到。” 感叹完,司徒文宣又不经意一般说起当今圣上,“皇上最近还好吧?上次那场战役有你坐镇,赢得漂亮,近期内敌军也不敢再犯,皇上也可安心些了。” 司徒文宣慢悠悠的呷了一口茶水,语气淡淡的接话道:“皇上日理万机,总有操不完的心。” 司徒文敬愣了愣,随后笑道:“也是。”心中却愈发烦躁不安了。 几人又“闲话家常”了一会儿,方才到饭点。因为有其他人,沈镜自然不能跟司徒文宣同桌而席。 司徒文宣一时露出担忧的神情,“你一个人和那些女眷可以吗?不行的话我们去酒楼里吃。” 沈镜嗔怪的看着司徒文宣,嘟了嘟嘴,“这有什么不可以,我又不是需要别人照顾。” 司徒文宣倒也没多纠结,安危她不担心,因为殷琪在她身边,他就是担心沈镜会不自在。 沈镜被带入女席,也就四个人,和王妃以及两个儿媳,一个女儿。 “哟,这是哪里的天女下凡了,怎么有生的如此美的女子哦!”和王妃身材微胖,一副雍容华贵的装扮,沈镜刚一出现,便笑呵呵的调侃道。 沈镜早已习惯了别人的称赞,且和王妃说话语气本就夸张,沈镜也没露出洋洋自得的表情,只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开口道:“王妃过奖了。” 和王妃一时露出纠结的表情,她现在不知道怎么称呼沈镜,刚刚和王派人来说时,只说她是齐王的女人,让好好招待,其余什么也没说啊。 “小女姓沈,你们叫我沈姑娘就成。”沈镜习惯先做自我介绍,只是现在她的身份尴尬,很难介绍。 “沈姑娘快请坐,”和王妃招呼沈镜坐下,方才命人上菜。 席间说话最多的是和王妃,她的两个儿媳和女儿偶尔说几句,沈镜看着这样八面玲珑的和王妃,不由自主便想起了天地生这个人。 和王妃此人,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心机定是深厚的,看她的儿媳和女儿,以及天地生的遭遇便知。 这样八面玲珑的人,也不过短短一会儿相处时间,便知沈镜在司徒文宣那里的份量不轻。从沈镜的谈吐,以及八卦到的两人的相处方式中就可推断出来了。 另一边司徒文宣那桌也有五人,他,司徒昭和,司徒文敬,以及司徒昭和的两个嫡子。 三个王爷在,两个嫡子自然是插不上话的,三人天南海北的,随便捡了个话题随便聊着。 司徒文宣话也不多,每每话题说到他那里,他可以轻松结束话题。 这样的司徒文宣无端让司徒文敬和司徒昭和有些心慌,想要探探司徒文宣的意图,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司徒文宣垂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人,愈发觉得两人有些怪异。司徒文宣搜索了一下记忆,并没有找到司徒文敬和司徒昭和亲近的时候,那么此次司徒文敬的“走亲戚”之举很难不让司徒文宣多想。 只是比定力的事,他一向很厉害,他不会主动问。 第一百四十八章皇位 男人的饭局,总想着推杯换盏间确定一些什么,所以各方都是你来我往的试探。 只是酒足饭饱了,双方都没摸清对方的意图,当然猜测是少不了的。 司徒文宣是想着两人在做什么结党营私的勾当,肯定在谈什么交易,而司徒文宣是觉得自家三哥可能是怀疑他们了,故意来试探的。 直到司徒昭和派人安排客房了,司徒文宣才恍然大悟似的说道:“皇叔,侄儿这回带了个人过来,可能需要特别安排一下。” 司徒昭和露出惊讶的表情,“嗯?”他刚刚可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人啊! 司徒文宣语气淡淡的描述道:“侄儿今个儿在路上遇到一帮匪徒,对内人出言不逊,便把领头的那人抓了起来,麻烦皇叔找个地方将他关起来,等我想想该怎么处置才好。” 司徒昭和闻言,嗤之以鼻道:“侄儿这有什么好想的,惹你生气了打他一顿,命打没了就成。” 司徒文宣淡淡一笑,“他罪却没那么大,且看他那架势,似也有些来头,不能草率。” “三哥倒是谨慎得很。”司徒文敬语气随意的说了一句。 司徒文宣抿了抿唇,没做辩解,只对司徒昭和道:“就麻烦皇叔了。” “这等小事有何麻烦的,”司徒昭和抬起茶杯喝了口水,放下后看着司徒文章疑惑道:“侄儿说他有些来头,却不知是什么来头?” 司徒文宣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看他跟随者众多,功夫也不赖,猜测他可能是有些来头的。” 司徒文宣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了一句,“还需查明身份,顺利的话也就这两日就离开了,若不顺利的话,那就需要叨扰皇叔几日了。” 司徒文敬和司徒昭和闻言,一时更拿不准司徒文宣的意图了,正想着怎么接话时,司徒文宣又道:“不过难得碰上七弟,即使顺利的话,也要留上两日,与七弟说说话的。” 司徒文宣面上不显,心里却有种要被司徒文宣逼疯了的感觉,他点点头道:“三哥说的是,本来我也这两日便要离开了,碰上了三哥,自然该多留那么几日的。” 司徒昭和心道:“这两个小辈真是厉害,他这个长辈还真是自愧不如。” 司徒昭和安排好司徒文宣的住处后,便说去看看那个冒犯了他的人,心想还是该去确认一下的。 “侄儿好生休息,我去看看那匪徒。毕竟是在我的地盘上,说出去倒要让叔叔我被笑话了,叫我查出底细来,必定不会轻饶的。”司徒昭和对司徒文宣道。 司徒文宣也不拦他,“那侄儿就先谢过皇叔了。” 司徒文宣进了屋没一会儿,沈镜也被丫头领了过来,司徒文宣关切道:“怎么样?喜欢不?和王妃没有慢待你吧?” 司徒文宣一叠声的问话让沈镜好笑不已,同时也心暖不已,笑着回道:“没有,不仅没慢待,还当贵客款待了。” 司徒文宣又和沈镜说了几句话,然后各自洗漱一番,准备休息,司徒文宣先弄好躺上了床。 沈镜随后过去,看到司徒文宣躺在床上盯着蚊帐顶一动不动的,似是在思索什么一样。 “想什么呢?”沈镜坐在床沿脱绣鞋,转头问司徒文宣。 司徒文宣摇摇头,还是一副深思的表情,沈镜翻到床里侧去。 司徒文宣两手扶着沈镜,以免她摔倒,待她躺好后,又侧了身子,自然而然的将沈镜揽入怀中,动作一气呵成。 沈镜在他怀中躺好,追问道:“到底想什么呀?愁眉不展的样子。” 司徒文宣叹了口气,“我老觉得七弟和皇叔之间有些奇怪,但就是不知道奇怪在哪。” 沈镜哦了一声,做不了评论,她对皇室本来了解就不多,这两人更是第一次见第一次听说。 “他们两以前关系如何?”沈镜和司徒文宣随意的说起一般,意图引导他去想。 “一个在封地,一个在皇宫,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关系也就那样,只这几年七弟也去封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私下是否有联系了。” “你是觉得他们有什么勾当么?”沈镜问道。 司徒文宣嗯了一声,“但我想不到会有什么勾当。” 沈镜一笑,“不为权就为钱,左不过这两个吧!不过有权就有钱,有钱就有权。” 司徒文宣眉头皱的更深,“他们的地位,权也大,钱也有,还会为这个?”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整日行路,又躺了那么一会儿,沈镜的困意袭来,低低的说了那么一句便睡了。 司徒文宣看着这样的沈镜,一时有些好笑。不过想起她说的话,嘴边的笑容立时就收了起来。 另一边司徒昭和要去看那匪徒,司徒文敬以凑热闹的名义跟着一起去了,他到底是要确认一下司徒文宣所言是否是事实的,不然他不安心。 “皇叔身边的人都信得过吧?”路上,司徒文敬低声问道。 司徒昭和愣了愣,冷哼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侄儿这是不信我?” 司徒文敬呵了一声,否认道:“这种事情可不是儿戏,自然要多一分心眼,这不能事还没成就败了。” “放心,我统共也没跟几人说过,说了的那必然是信得过的,毕竟关乎我的脑袋,我也不敢马虎。” 两人压低了声音说着,不一会儿便见到了司徒文宣口中的匪徒。 司徒文敬不认识那人,看了看后眼露鄙夷,嗤道:“看样子也不过那样么?也不知三哥从哪里看出来他是有来头的。” 话落不见司徒昭和回话,司徒文敬下意识去看他,只见司徒昭和脸色很是不好,他心里一紧,随即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有问题?” 司徒昭和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弄得司徒文敬心里七上八下的,好一会儿才听他说道:“这是我儿子。” “嗯?”司徒文敬无比惊讶。 司徒昭和沉沉的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三哥是知道他的身份的。” 司徒昭和说完,迈着有些沉重的双腿走向天地生,隔他两步的位置站定。 天地生的手还是反绑在身后的,边上殷衡也尽职尽责的看着,看到司徒昭和过来,他的表情都没怎么变,只细看之下,才能看到他瞳孔里的不屑。 “你触犯了齐王?”司徒昭和一开口就是这么句话。 天地生点点头,语气无所畏惧一般的回了一个嗯字。 “你胆子挺大的啊?”司徒昭和语气很是不悦。 天地生又点了点头,还是无所畏惧的语气回了一个嗯字。 对牛弹琴大概就是这样了,司徒文敬在边上看着,冷笑一声,“这可真够丢脸的。” 司徒文敬这话说的不明不白的,也不知说的是哪个丢脸,所以两人都看向他,司徒昭和眼里是不悦,天地生眼里是不屑。 “皇叔还有这么个儿子?我怎么不知道?”司徒文敬忽而又觉得蹊跷。 司徒昭和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倒是天地生在一边道:“谁说我是他儿子了,本人叫天地生,天为爹,地为母,可没有这样的爹。” 司徒文敬愣了一下,突然觉得好笑极了。而司徒昭和脸上却尽是难堪,他沉了语气道:“司徒长平,休的胡言乱语。” 天气生讽笑一声,一副懒得理会他的态度。 司徒昭和对殷衡道:“麻烦你放了他,小儿不懂事,冒犯了你家主子,我待会替他去给侄儿赔礼道歉。” 殷衡一时有些为难,天地生见状,往殷衡边上靠了靠,“殷大侠,不用解,你还是带我去见齐王殿下吧,我可承不起和王的情。” 司徒文敬先是觉得天地生可笑,随后又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哪里怪异。 另一边司徒昭和又和天地生好说歹说了一番,就是说不通,气的转身就走,司徒文敬又细细地看了一会儿天地生,转身跟着司徒昭和走了。 几步追上司徒昭和,司徒文敬问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个表弟?他知道我们的事吗?” 司徒文敬重点当然是后面这一句,司徒昭和叹了口气道:“他一直生活在外面,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的事?” 司徒文敬呵笑一声,“我可不管你府里这些勾心斗角,不过最好别让他坏事,不然我可没三哥那么仁慈,不小心要了他的命叔叔可别怪我。”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从司徒文宣出站后,司徒文敬心里老有种不安的感觉,而见了这个人,这种不安不仅没退下去,反而更明显了,这不符合常理啊。 司徒文宣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沈镜那句话一直在他脑中回旋,会不会真是贪心不足。那么他们想要更高的,会是什么呢? 司徒文宣想着想着,困意也来了,入睡前那一刻忽然想到,更高的肯定有啊! 皇位。 可是这么多年了,一点预兆都没有,怎么会觊觎皇位呢? 司徒文宣想着想着又睡不着了,突然开始忧心起来,一忧心结果跟着犯病了,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目的地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从司徒文宣出站后,司徒文敬心里老有种不安的感觉,而见了这个人,这种不安不仅没退下去,反而更明显了,这不符合常理啊。 司徒文宣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沈镜那句话一直在他脑中回旋,会不会真是贪心不足。那么他们想要更高的,会是什么呢? 司徒文宣想着想着,困意也来了,入睡前那一刻忽然想到,更高的肯定有啊! 皇位。 夜深人也静,司徒文宣的咳嗽声便愈加明显起来。 睡梦中的沈镜听到这咳嗽声,惊了一下,随即睁开眼睛,反应了片刻才清明起来。 沈镜张了张口,不知道要说什么,心疼的话说多了,自己都麻木了。 沈镜一下一下的帮司徒文宣拍着背,试图缓解他的难受。 咳了好一会儿,终于缓下来些了,司徒文宣拉过沈镜的手,愧疚道:“吵醒你了。”说着,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沈镜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很是担忧,“我们还是打听打听大夫,有目的的出行吧,不要这样随意了。” 司徒文宣愣了愣,嗯了一声,说:“好的。”他也想有更多时间跟沈镜在一起,那么就该积极寻找大夫治疗。 “我们明天就走吧!也别在这里多待了。”沈镜觉得时间就是金钱,早一天都会有很多希望。 司徒文宣眉峰微皱,“这里还有事……” 司徒文宣还未说完,便被沈镜打断了,她道:“这些事是不是非你处理不可?你心中有怀疑是否可以告诉皇上,让他派人来查?你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啊!” 沈镜的质问让司徒文宣有些恍神,沈镜还想说这个地球离了你照样转,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她一时不知用什么词来替代地球两字。 “很多事你可以放手的。”沈镜又道,心里却想着,他这个闲散王爷倒最操心,“总得有个好身体,你才能操那么些心。” 司徒文宣叹了口气,又咳嗽了两声,胸中火辣辣的感受告诉他,沈镜说的有道理。 “听你的,”司徒文宣把玩着沈镜的手,这么说完,心里还是犹豫的,“明早再看看。” 沈镜也没再劝,如果他心里有事,那也不安心,嗯了一声,又说:“睡吧!” 司徒文宣以为沈镜生气了,将她的脸扳了迎着自己,双手托着,“生气啦?” 沈镜被司徒文宣小心翼翼的样子逗笑了,“我没生气,只是话说完了,又有些困倦,所以要睡了啊!”她月事还没好,极易困倦。 司徒文宣一时有些难为情,闷声闷气的说道:“睡吧!” 再度躺下,沈镜习惯性的钻入司徒文宣的怀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司徒文宣却依旧睡不着,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想着司徒文敬,一时想着沈镜,一时又想着自己的病。 司徒文宣想着想着,突然决定要去找司无名,他得规划一下他死后沈镜的生活,而且司无名又研究了各种医书,没准找到了治自己病的方法呢! 翌日司徒文宣跟沈镜说起时,沈镜疑惑万分,“既然你说那个什么司无名有那么厉害,你为何还等到现在?” 司徒文宣怅然道:“所以说我的病难治呀!” “那他比御医强吗?比鲁大夫厉害吗?”沈镜皱眉问道。 司徒文宣点了点头,沈镜又无比疑惑,“既然如此,那你干嘛还养着鲁大夫,就养这个司无名得了。” 司徒文宣好笑的看着沈镜说道:“并不是我想养就养得了的。” 沈镜想想也是,司徒文宣也不是任何人都请得动的,不过又好奇道:“以皇上对你的恩宠,若有这么个人,皇上也会为你寻来的呀!” 司徒文宣犹豫了一会儿,到底将司无名的身份解释给了沈镜。 原来这司无名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寻常人家生个双胞胎或许是幸事,可到了皇家却不一样了,特别还是皇后生的。容貌一样的话,问题也就多了。 为避免种种问题,司无名刚生出来时便被下令处死了,因为当时的司无名看起来更瘦弱一些。 彼时司徒文宣已经五岁了,原本是养在皇后娘娘跟前的,皇后有了孕事后才将其送回给他自己的母妃养着。 那日皇后娘娘生产,司徒文宣跑了去,正好看到他们将那孩子丢在假山上。 司徒文宣好奇的去看,便看到了被盖住口鼻艰难呼吸的婴儿,似乎是出于好玩,司徒文宣抱着他回了自己的院子,被他母妃知道后,当场就要送回,结果被秦太妃身边的一个嬷嬷拦下了,哀求着想养这个孩子,并赌咒发誓不会让他被发现的。 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个孩子虽然养在外面,还是被发现了。皇上当然要派人处死他,是皇后娘娘以命要挟,拦下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忍心。 原本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下去也好,偏皇后娘娘死前将当今圣上叫到跟前,千叮咛万嘱咐,要让皇上善待他,皇上应承了还不行,一定要赌咒发誓。 皇后娘娘在后宫生活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其中龌龊,所以临死前还弄了这么一出。 皇上忌惮司无名,但也愧疚,一方面派人监视着,一方面又试着弥补。不过两人见面的次数仅仅只有一次,他们之间的桥梁便成了司徒文宣。 这几年司无名致力研究医术,一是想给自己改头换面,二是想帮帮司徒文宣,尽管他有时也觉得司徒文宣当年并不是救自己,而是害自己。 沈镜听完,只能感叹这些争斗太厉害了。 “他如果找到医治你的方法的话,必然会告诉你的,咱们没必要浪费时间往他那里走一遭啊?”沈镜不赞成司徒文宣的决定。 司徒文宣笑了一下,“咱们去待两天看看。”他有他的目的,只是现在不想和沈镜说。 沈镜想着本来也没目的地,那就去吧! 两人做好决定后,当然还要先看看眼下的情况。两人等着和王府的丫头来宣她们吃饭,自然也是男女分开的,同昨日一样的人。 “昨夜听三哥咳的厉害,本想去问一下的,只想着不方便,便作罢了,三哥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司徒文宣到的时候,司徒文敬已经坐在那里了,正和司徒昭和说话,看见他过来,目含担忧地看着他问道。 司徒文宣淡然一笑,“没什么大碍,这身体就这样,习惯了。” 司徒昭和自然也是一番关切,随后两人又叹息一番,无非就是怎么就得了这么个怪病,竟无人能治。 司徒文宣心里和面上一般平静,由他们感叹。 感叹过后,司徒文敬说道:“本来难得见三哥,该是和你待几日的,不过营里来信了,有事要处理,所以我今天就要走了,三哥莫怪。” 司徒文宣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正常,淡淡的嗯了一声,“七弟如此忙人,得空在皇叔这里待这么些时日已是难得,自是该去忙的。” 司徒文敬笑笑,面不改色地说道:“其实我来这里也是来查事的,只查了几天也查不出来,军营里又有事,自然该回了。” “哦?”司徒文宣眼露疑惑,“是什么事还劳烦七弟亲自来查?而且最终还没查出来的?” 司徒文敬一早就想好了应对的理由,此刻依旧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个涉及军中机密,三哥见谅,我就不在这时候说了。” 司徒文宣心内冷笑一声,嗯了一声,便不再追问。 “我也打算今天走了。”司徒文宣忽然又道。 司徒昭和和司徒文敬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司徒昭和道:“怎么要走那么急呢?我这地主之谊都还没尽,何况……”司徒昭和顿了一下,接着道:“何况犬子冒犯了你们,我还得赔礼谢罪呢!怎么要着急走呢?” 司徒昭和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将司徒文宣骂了一道,他肯定知道天地生是自己的儿子,故意给他难堪来着的。 司徒文敬也附和道:“就是啊三哥,你左右也无事在身,理当玩一玩再走的。” 司徒文宣放下筷子,摇了摇头道:“实不相瞒,此次我出门其实是寻医问药的,近来发病频率有点高,想着一边游历一边找大夫。” 司徒文敬和司徒昭和对视了一眼,随即哦了一声,一时倒不知该怎么说了。不过内心还是有些怀疑的。 “那三哥是打算去哪寻医呢?”司徒文敬还是要确认一下。 “不知道。”司徒文宣淡淡的吐出三个字,让司徒文敬和司徒昭和的心一下子又紧绷起来。 “如果你们听说哪儿有厉害的大夫,可以告诉我,那我就有目的地了。”司徒文宣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商人,见两人无话,又开口宽心似的说道。 司徒文敬和司徒昭和自然将听说过的大夫说了说,司徒文宣道了谢后又道,“我去打听打听,若真厉害,那就去看吧!” 第一百五十章救 在其位谋其职,皇上他有多大的权利,就有多大的桎梏。 沈镜之所以明白是因为她是个旁观者,换个角度去想,想要皇位的人自然也有他们的理由,并且有些理由也说得过去。 “车都走远了,你看什么呢?”看了看渐行渐远的马车,又看了看目光一直盯着马车的司徒文敬,司徒昭和不解的问道。 司徒文敬虽说也要走,但听司徒文宣要走了,他又不急了,和司徒昭和一起送了他们出来。 “三哥待他这位夫人倒是好得很。”司徒文敬感叹道,语气倒听不出是嘲讽还是赞赏,不过在他眼里,自己这位三哥到底儿女情长了些。 刚刚那样子小心翼翼扶那女子上马车的样子,真是很难想象3他是如何指挥士兵作战的。 司徒文敬想到这里,一时思绪复杂起来,对他三哥是又妒忌又恨,还带着可怜与可惜。他这位三哥,看似不务正业,其实人本领强的很。很多东西别人费劲力气得不到,他却不费吹灰之力。 有得必有失,只司徒文宣再怎么厉害,终归是个短命的。司徒文敬收回目光,看向司徒昭和,语气冷冽道:“皇叔,我们的事情就说定了。我这就回去部署了,皇叔也着紧着吧!” 司徒昭和愣了愣,眯眼看着天上的太阳,嗯了一声。 司徒文敬盯着司徒昭和,带着警告意味说道:“皇叔可别半路改道啊!我这人,总喜欢留后手的。” 司徒昭和原本坚定的内心,倒被司徒文敬这句话弄得怀疑自己了。他都这把年纪了,去折腾那些做什么?当今皇上待自己不好,可若换成眼前这个人,指不定待自己更差,或许连命都保不住。 司徒昭和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老了昏了头了,被司徒文敬一番“甜言蜜语”诱骗了。可现在箭在弦上了,他似乎也退路了。当然,也不是无路可走,只是得好好计划一番。 司徒文敬警告了一番,司徒昭和心里虽千思万想,面上倒显得诚恳极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放心。” 另一边沈镜也忍不住好奇地问司徒文宣:“你打算怎么办?” “嗯?”司徒文宣一时反应不过来沈镜问的是什么。 “我说的是敬王。”他们人是离开了,但以沈镜对司徒文宣的了解,他既然已经有怀疑了,便不可能坐视不管。 司徒文宣摇摇头,他现在也没个主意,他问沈镜,“你觉得该当如何?” 司徒文宣其实没报多少希望沈镜会回答自己,她思想虽独特,但到底也只是个女子,朝堂的纷争她怎么可能懂。 沈镜确实也不懂,虽是个门外汉,但也不影响她发表点意见,她想了想后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把这件事上报给皇上,至于皇上怎么做那全看他自己了。” 司徒文宣当然也想过如此,但心里很犹豫,万一怀疑是错的,引来纷争就不好了。可万一怀疑对了,没有及时上报,那么势必会是一场大战。 最终祸害的都是黎民百姓。司徒文宣想着,又觉自己可笑,都要死了,还为黎民百姓忧心呢! 人就是这样的,明知有些事做来于己无益,但不做又会是悔恨终生的。 沈镜见司徒文宣皱眉似在思考她的话,又补充道:“你也没必要担心怀疑的错对,皇上又不是个无能的,他能查出来的。”顿了顿,又道:“再说,你都有怀疑了,说明他们确实有问题。” 沈镜说完,又有些担忧,万一皇上怪罪司徒文宣怎么办。犹豫了一下,对司徒文宣道:“要不你让殷衡去查一下,之后再做打算?” 司徒文宣还是皱着眉头没开口,沈镜不禁有点着急,问道:“你在想什么?” 司徒文宣叹了口气,“脑子太乱了,我再想想。至于查探,那是必然的,殷衡已经派了人去查,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查出来。” “那你还在乱什么?”沈镜不解。 “到底是兄弟,我如果报上去,万一怀疑是对的,那么司徒文敬完了。万一是错的,那么皇上依然是不会放过司徒文敬的。”司徒文宣皱眉说道。 沈镜闻言,愣了愣,也叹息了一声,“这些却也不是你操心得了的,要看开一点,身处皇家,这是没办法的,我以为你都明白呢!” 司徒文宣露出个苦笑,没接话。 殷衡派出去的人也没查出个什么,而司徒文宣确实也得到了确切消息,他的怀疑是对的,而带来消息的人正是天地生。 赶了一天的路,又因为思虑过重导致头疼,司徒文宣和沈镜都早早的睡了。 翌日醒来时门口站着个人,正是天地生。他无视两人的惊讶,嘲道:“两位可真能睡啊!” 司徒文宣眼神恢复了平静,淡淡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和王的面子还是大的嘛,齐王殿下竟然就放过我了。”天地生并不回答司徒文宣的问题。 司徒文宣眯眼看天地生,重复问道:“你想干什么?” 天地生一笑,“我这人行事从来都是跟着心走的,你们放过我了,我却没放过,我要继续当你们的车夫。” 沈镜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人还真是奇怪。” 司徒文宣却皱了眉头,紧紧地盯着天地生,沉声问道:“你是故意将我们引到和王府的?” 天地生愣了一愣,随即笑了,“齐王殿下果然聪明,也不枉我如此欣赏你了。” “为何?”司徒文宣没理会他的夸赞,眼睛还是一直盯着他的,目光幽深。 “齐王殿下如此聪明,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天地生也严肃了表情。 “你要救你父亲?”司徒文宣问道。 天地生明显愣了一下,随后露出讽笑,“怎么可能,我是要救黎民百姓。” 司徒文宣扯起嘴角也露出个讽笑,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沈镜听到这里也听明白了,这会儿无比震惊,看天地生的眼神也变了。 “你弄这么大阵仗,还不如直接禀报呢!”沈镜颇为不解。 天地生大男子主义,懒得跟一个女人解释,司徒文宣淡淡地说道:“他是要让我自己怀疑,这样他也就算不得告密者了。” “我有一事相求。”天地生也没说司徒文宣的说法是对是错,只看着司徒文宣,眼含恳求道。 司徒文宣看着天地生,在想他能求自己什么事。 “若真的起兵了,希望殿下在皇上面前帮他说句话。” “与其求我,不如去劝你父亲。”司徒文宣淡淡地说道。 天地生愣了一下,还是坚持道:“还是你在皇上面前说话比较管用。” 司徒文宣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似是答应了一般。 事情紧急,司徒文宣写了书信,让殷衡亲自回程,将信送到皇宫。 没了车夫,天地生自告奋勇的当起了车夫,沈镜无语极了。 司徒文宣只淡淡的阻止道:“你该回去了,至于马车,我也会赶,不劳你费心了。” “殿下怎么舍得让夫人一个人待在马车里呢,多无聊啊,你陪着夫人,我来赶车。”天地生厚脸皮的说道。 司徒文宣看了眼沈镜,一时矛盾不已。天地生见状,又打起了可怜牌,“表哥,其实我是想跟你学学本事的,您就带上我吧!”顿了顿,又道:“回去的话,我还是要去当那山大王,到时候也是祸害人,您就当拯救吧!” 沈镜觉得这天地生就是个大奇葩,说的理由真是……让人觉得他就是个孩子。 只没想到司徒文宣最终还点了头,沈镜更觉无语。 天地生当了车夫,司徒文宣和沈镜坐在车内,到底没有之前谈话自如的场景了。不过倒也不寂寞,因为天地生太能说了,即使没人理他,一路也说个不停。 两日后,她们一行人到了一个美丽的小镇上。沈镜挑开帘子,一眼看去全是各色的花草。 “这些全是药草。”司徒文宣解释道。 “漫山遍野的?”沈镜惊讶极了,“种这么多?” 司徒文宣嗯了一声,“这里的百姓以种药草为生。” 沈镜哦了一声,感叹道:“这里好美哦,我们就在这里安静的生活多好啊!” 司徒文宣露出个宠溺的笑容,“我们今后就在这里生活了。” 沈镜既惊又喜,“司无名就在这里?” 司徒文宣点点头,“这里是药仙居,他将这里买下来了。” “他好有钱啊!”沈镜忽而这么感叹了一句。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不禁失笑,随即说道:“还好,不过肯定没你有钱。” 沈镜得意一笑,“那是。” 马车停下,天地生在外面道:“两位有钱的主子,到地儿了。” 沈镜拉开帘子,一眼便看到了马车前面的大院子,院门口站了一主一仆两个人。主子一身白衣,面色苍白,倒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餐点已备好,你们下来吃点东西就去休息吧!”司无名迎了上来,没有一点客套,直接开口道。 沈镜被这直接弄得有些发愣,下意识去看司徒文宣,只见他点了点头,说:“好的。” 难道不该客气一下吗?沈镜无语。 第一百五十一章无药可救 司徒文宣将沈镜扶下马车,沈镜刚站稳,便听到等在一边的司无名道:“这位就是沈姑娘吧?” 沈镜看向司无名,见他情绪淡淡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转向司徒文宣,扯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说:“文宣兄好福气。” 司无名到底是当年被遗弃的皇子,他称呼司徒文宣从来都是文宣兄,而不是三哥。 司徒文宣听司无名这么说,宠溺的看了眼沈镜,没说话,只对司无名笑了一下。 沈镜觉得司无名给人的感觉有些冷淡,便没主动去搭话,只安静地跟着司徒文宣往里走。 司无名也算是个随性的人,并没有顾忌沈镜女子的身份,三人同桌而坐。 “清粥小菜,两位别嫌弃。”自谦的话从司无名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过确实也是清粥小菜,味道极好,沈镜比平时多吃了一些。司徒文宣看她胃口好,提醒道:“别吃多了,当心积食。” 沈镜愣了愣,有司无名这个外人在,司徒文宣这么说,让人以为沈镜是饿死鬼投胎呢,她有些害羞,瞪了眼司徒文宣,便放下了碗筷。 司无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笑了笑说道:“沈姑娘尽管吃吧!我的医术还算可以,积食这种小问题倒也不需要担心。” 沈镜更羞恼了,赶紧摇头,“多谢司先生好意,我饱了。只怪你准备的膳食太过美味,忍不住就想多吃了。” 司无名淡淡的笑着,“沈姑娘喜欢就好。” 沈镜突然觉得司徒文宣和司无名气质有些想象,都是随性的,看起来没什么脾气一样,却又觉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这样的人要走进他们的心很难也很简单,沈镜抬眼看了一下司徒文宣,内心极其温柔。 吃完饭,司无名将两人带至歇息处便离开了。 赶了两条路,沈镜也着实累了,直接就躺上了床准备睡会觉,司徒文宣也跟着躺下了。 “你这弟弟看起来面色苍白得很,倒不像是个大夫。”沈镜虽然睡意很浓,但心里的疑惑一时也消不了。因为是第一次见面,这话她也不好直接对司无名说。 “因为这副容貌,他常年都戴着面具。” 司徒文宣解释道。 沈镜恍然大悟,但他没见过皇上,此刻不禁好奇道:“他和皇上长的很像吗?” 司徒文宣嗯了一声。沈镜的疑惑解除了,不一会儿就困的耐不住睡着了。司徒文宣却睡不着,待沈镜睡熟后,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了。 司徒文宣直接去了司无名种药的院子,果然见他正在打理药材。 “怎么不休息?”司无名见司徒文宣过来,手上拔杂草的动作没停,只看了他一眼。 “睡不着。”司徒文宣在一个石凳上坐下,看着司无名忙碌。 “你近来发病是否很频繁?”沉默了一会儿,司无名抬头看了眼司徒文宣,见他坐在那里,眼睛无神地盯着远方,周身都泛着冷意。 司徒文宣收回目光,看向司无名,嘴角扯起个淡淡的笑,嗯了一声,却没再多的话。 司无名突然觉得由心而外地生出一种凄凉的感觉。 “我这里还是没有找到方法医治,哪怕延缓寿命的方法也没找到。”司无名说着一个无情的事实。 司徒文宣嘴边泛起一个苦笑,回道:“我知道。”如若有方法了,那司无名早告诉他了。 司无名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又让小厮端水来给他净了手,方才在司徒文宣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来。 司无名让小厮泡了花茶过来,亲自为司徒文宣倒了杯水。 司徒文宣喝了一口,淡笑着说道:“镜儿也爱弄花茶,说喝了好,总给我喝各种各样的花茶。” 司无名看司徒文宣一脸的温柔遣眷,愣了愣,感叹道:“文宣兄变了许多。” “嗯?”司徒文宣不解。 “沈姑娘。”司无名就说了这三个字。 司徒文宣愣了愣,继而自叹道:“是啊,因为她的出现,我变得不甘心了。” 司无名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你变得更有人情味了。” 司徒文宣笑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怪怪的。” 两人一时又沉默下来,各自想着各自的事。 好一会儿,司徒文宣才再度开口,“我这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司徒文宣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不知如何开口一般,司无名也没催促,安静地等着他说。 “我想让你帮镜儿换颜。”好一会儿后,司徒文宣终于开了口。 饶是司无名再淡定,此刻也惊讶了,他不解地看着司徒文宣,“为什么?” “为了她的以后。”司徒文宣简单地回答道。 这个想法,是司徒文宣前几日刚有的,他害怕他的病发的太快,走的太急,到时候沈镜就比较难了。 毕竟沈镜和他的事已经闹到人尽皆知了,如果他死了,那无人护沈镜周全了。所以司徒文宣想帮沈镜换个颜。而且不仅仅是换颜,最主要的是换个身份。 司徒文宣还想不到换个什么身份,不过他想着,要尽所能的给沈镜换个好一些的身份。 司无名因为不喜欢自己的容貌,致力给自己换一张脸,所以才熟读医术。据司徒文宣所知,司无名已找到了换颜的方法,并且还找人实验成功了。 司无名沉默了好久,方才问道:“沈姑娘,她……愿意么?” “我还没跟她说。”司徒文宣其实不知怎么开口。女子爱美,沈镜又是出了名的漂亮,她会愿意么?而且说起换颜的理由,不又是让她伤心难过么? 再者以沈镜的脾性,万一固执的不同意怎么办。司徒文宣一时无比焦虑。 “这个,万一有风险呢?”司无名又提出另一个疑问。 司徒文宣愣了愣,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司无名见状,叹了口气道:“文宣兄对沈姑娘,倒真是情根深种了。” 司徒文宣苦笑一声,没接话,默认了。 “我的医术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毕竟我是为自己研究的,只你说服沈姑娘就成。”司无名刚刚只是想开个玩笑的。 司徒文宣嗯了一声,两人再度陷入沉默中。 沈镜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后,不见司徒文宣,在房内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回来,问了殷琪也不知道他上哪了。 沈镜一时觉得心慌又无聊,出门寻司徒文宣去了,一路问到了司无名种药的院子,看到满院子各式各样的药草,有些正开着鲜艳的花,她觉得这争奇斗艳的景色极美,不由呆了一番。 “沈姑娘睡的可还好?”司无名突然冒了出来,吓了沈镜一大跳。 沈镜拍了拍胸脯,答道:“睡的很好,”顿了顿,未防气氛尴尬,沈镜又真心的夸赞道:“司先生这里真美,真正是世外桃源了。” 司无名笑了一下,“沈姑娘喜欢就好。” 欣赏了美景,沈镜当然没忘记正事,她客气地问司无名,“司先生有见到殿下吗?我听下人说他在这里。” 司无名忽而笑了,让沈镜莫名其妙。 “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沈姑娘才和文宣兄分开多大一会儿,就迫不及待地要来找他了。”司无名语气淡淡的调侃道。 沈镜闻言,倒像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般,羞红了脸颊。明明她实际年龄就三十多了,又是从现代穿越而去的,怎么还能如此害羞呢? 沈镜一时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这么一愣神倒失去了解释的时机,最终只能尴尬的对司无名笑笑。 司无名抬了抬下巴,“我在那边准备了个药浴,文宣兄去泡澡了,沈姑娘得多等一会儿了。” 沈镜愈加羞恼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心跳,心里要骂娘了,嘴上却无比客气,“谢过司先生了,那我回屋等他。” “沈姑娘不必客气。”司无名当然听不到她内心的怨怼。 沈镜往回走了,司无名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多美的一张脸蛋,换了还真可惜。” 司徒文宣回去的时候,自然被沈镜好一通抱怨。把自己被司无名调侃的羞恼转成小情绪,撒给司徒文宣了。 司徒文宣看着这样小女儿姿态的沈镜,只任其抱怨,不停的承认错误,安慰沈镜。 看着这样宠溺自己的司徒文宣,沈镜哪还有气啊,只剩下关心了。 “司先生有医治你的方子了么?”沈镜很关心这个。 司徒文宣摇摇头,语气听上去无悲无喜,回答道:“没有。” 沈镜脸上爬上满满的失望,不过马上收了起来,目含期待的看着司徒文宣道:“那咱们去别的地方寻找大夫吧,天下之大,肯定有更厉害的,只是我们不知道。” 司徒文宣一副对自己的病满不在乎的神情,他笑着问沈镜,“这里这么美,你不是想生活在这里么?” “等你病好了我们再来这里就好了。”沈镜觉得司徒文宣已经完全放弃了一般,心里不由的闷痛起来。 司徒文宣摇摇头,“我想和你好好生活一段时间,不想再去折腾了,倒是浪费时间。” 沈镜愣了愣,觉得司徒文宣此刻的状态太消极,一时着急,更想不出劝解的理由,眼睛里瞬时就泛起了泪花。 第一百五十二章做打算 人这一生,最大的无奈大概就是求而不得了。 司徒文宣现在最想要健康,可是他得不到。此刻看到沈镜的眼泪,司徒文宣再度觉得老天待自己太无情了。 沈镜的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但她又使劲憋着不让她留下来,这样隐忍的样子愈发让司徒文宣心疼。 司徒文宣伸手将沈镜揽入怀中,轻言安慰道:“和我在一起要开开心心的,不要哭。” 沈镜一手揽着司徒文宣的腰,一手揪着他胸前的衣服,闷声闷气地回答道:“我没哭。” 司徒文宣也没戳破她,语气淡然道:“我的病无法医治,指不定哪天突然就去了,你要接受这个事实。” 沈镜想挣脱司徒文宣的怀抱来反驳,但司徒文宣微微用力又将她按了回去,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想说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不少,总会有人能治的。” 沈镜确实想这么说,闻言安静了下来,等着司徒文宣继续说。 司徒文宣接着说道:“可是镜儿,以我的能耐,也养了不少人,每天都有在外帮我寻医的人。” 话说到这里,沈镜自然就懂得了,如果真有人能治他的病,他不会不知道。 “那你为何……”为何还以寻医问药的名义将自己带出来,沈镜没问下去,稍一思考便理解司徒文宣为何会如此做了。 “一来我想带你远离那个是非地,二来,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想着自己去找大夫心里踏实一些吧!”司徒文宣知道沈镜没问出来的话是什么,直接给了答案。 司徒文宣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但沈镜还是从中感受到了司徒文宣的无奈。 这个话题太过压抑,两人一时没再说话,就这么抱着静静地站着,各自心思流转,却不知开口能说什么。 “我最近总在想,我去世后你怎么才能过的更好。”也不知沉默了多久,司徒文宣再度开口了。 沈镜愣了一下,从司徒文宣怀中挣脱出去,生气地说道:“这是你现在该考虑的吗?我一个大活人,不愁吃穿,怎么就过不好了。你还没到弥留之际呢,尽想这些问题。” 司徒文宣知道沈镜为何生气,她是难接受他说去世这个词。听了沈镜的话,他宠溺的说:“这是我的心愿,这个你要满足我的。” 沈镜愣了愣,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反驳。 “我死后你一定要再嫁,世态炎凉,有个男人护着你会好一些。”司徒文宣一边说一边拉着沈镜坐下。 沈镜内心极其排斥说这个话题,但她又觉得必须面对现实。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穿越而来的人生,怎么还过的如此悲催呢? “梁聚就是个好人选。”沈镜正伤春悲秋时,忽听司徒文宣如是说道。 沈镜讶异地抬头去看司徒文宣,不知怎么突然又说起了梁聚。 司徒文宣忍住内心的嫉妒,冷静的开口道:“梁聚在军中屡立战功,以后前途无量。且他为人义气,只以前少不更事,不懂得如何保护你,但他对你的感情是不容置疑的。” 沈镜张了张嘴,不知如何接话,她觉得这种情景有些怪异,司徒文宣竟然在撮合自己和她的前夫梁聚。 “可是我不喜欢他。”沈镜冷冷的陈述事实。 司徒文宣愣了愣,继而微微一笑,继续劝道:“你不喜欢的是曾经的梁聚,以后的梁聚你会喜欢的。” 沈镜觉得司徒文宣不仅生理上病了,心里上更是病的不轻,她怒瞪着司徒文宣,说道:“你怎么老帮他说话?”顿了顿,又道:“再说了,到时候梁聚娶了妻怎么办,我去横刀夺爱?” 司徒文宣滞了滞,心道要阻止这样的事发生才是啊!这会儿语气也有些不确定了,“也不是一定要嫁给梁聚,当然还是要考察考察的。” 沈镜哼了一声,不说话。 “这个暂且不说,我有另一个想法想跟你说说。”司徒文宣有些欲言又止的说道。 沈镜疑惑道:“什么?” “我死后,你换个身份回京吧,以新身份生活,能免去不少麻烦。” 沈镜好笑道:“身份哪是那么好换的,换了身份人家还不是知道我的过去,麻烦不是更多了?” “我说的是彻底换身份,”司徒文宣语气有些严肃。 “嗯?”沈镜有些云里雾里的。 “我想让你换一张脸。”司徒文宣看着沈镜,目光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整容?”沈镜恍然大悟。 这回换司徒文宣不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整容倒是个新鲜词,换了一张脸也就是整容了。” 沈镜方才惊觉自己说了一个现代的行业词,忽又好奇道原来古代真的有整容术吗?和电视里一样是换皮吗? 现代的整容业发达,沈镜倒也没往脸上动过刀子,不过打过美容针而已。 “怎么换?”沈镜好奇道。 司徒文宣看她满脸好奇的样子,一时倒有些怔忡,他当然也不知道怎么换,只道:“无名这些年研究了方法,可以将人的脸彻底改变,看不出痕迹,他已经实验过好多人了,不会有风险。” 风险这个沈镜刚刚倒没想过,这会儿听司徒文宣如是说,当然是有些怀疑的,现代被整容毁了的人可不在少数。 沈镜还没将自己的怀疑说出口,又听司徒文宣说道:“只是你原本容颜俏丽,换一张脸有些可惜。” 女子爱美,沈镜对自己的容貌当然也满意,对整容也不热衷,但要说排斥,也达不到。 “你认为如何?”司徒文宣问道。 沈镜一副沉思的表情,摇头又点头的,司徒文宣不知她的态度,正要发问,便听沈镜问道:“真有如此神术?”她还是不太相信,很想见一见。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点点头,“也可以让他找个人来实验给你看看。” 沈镜点头,能看自然是好的。司徒文宣见沈镜如此好奇,追问道:“你同意了?” 沈镜赶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司徒文宣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强逼着沈镜给答复。 司徒文宣没解决这事,又想着梁聚的事,一时间头大不已。 以梁聚如今的战功,节节高升是必然的,那么他的姻缘也就会随之而来。虽然不被亲爹待见,但他到底也是个候府嫡长子,又接二连三立战功,看重他的人必然会跟着多起来的,给他提亲的想必也不会少。 再者随时间流逝,梁聚对沈镜的心难保不会有变化,如若他不再稀罕沈镜,那沈镜也不会嫁给他,即使嫁了,过的也未必会好。 虽天下男人不少,沈镜也不是非梁聚不可,但司徒文宣没有机会去考察,便只能认定梁聚了,他想他得有所行动。 司徒文宣一时倒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让梁聚对沈镜的心如昔日一样。 司徒文宣想来想去,只有亲笔书信给梁聚,带着恳求的语气,希望他等个几年。 梁聚接到来信时正准备赴任,因他屡立战功,司徒文宣又在皇上面前美言了他几句,让皇上突然看重了他,给他升了官。 梁聚皱眉看完了来信,心里是有些愤怒的,齐王拿他梁聚当什么人了,这样无理的要求都能提。 不过梁聚到底不再是当初莽撞的少年了,他现在变得沉稳了,所以他压低眉眼,收起了信,对身前的殷衡道:“你家主子要死了?” 殷衡闻言,愤怒地瞪着梁聚,“梁将军嘴下留德。” 梁聚冷哼一声,想起沈镜,心内免不了一声叹息,好像他也不是很排斥司徒文宣的请求。 梁聚觉得自己窝囊得很,也不知道她沈镜有何魅力,就这样让自己念念不忘了。 梁聚现下的地位早已不同往日,身边想贴上来的女人一个接一个,即便是大户人家,也有不嫌弃他有过一段婚事的,找了媒人上门提亲。 也因为梁聚现在的成就,侯爷和沈氏不能轻易拿捏他,他可以任性地说不。别人都以为他是为了对抗侯爷才不同意别人的提亲的,殊不知是他心里放不下沈镜,尽管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梁聚想着这些,又把信撕了,对愤怒的殷衡道:“告诉你们家主子,他没有权利左右我。” 梁聚说完,提剑走人了。心里却在替沈镜不值,一边骂她自讨苦吃,一边又心疼她。一边觉得她眼光差,一边又觉得她待自己无情,有的思想最终又幻化成不甘。 梁聚没走出几步,殷衡又追了上来,又递给他一封信,在梁聚疑惑的目光中,他解释道:“齐王殿下说了,若梁将军看完信没有明确的回复,就把这封信交给你。” 梁聚很是鄙夷司徒文宣这样拖泥带水似的做法,心道和他战场上可真是两个样子。 一边冷哼一边打开信,看着看着脸色凝重起来,他不可置信地抬头问殷衡,“信里所讲是不是事实?” 殷衡自然不知道信里的内容,此刻摇了摇头,“我没看过信。” 梁聚把信递到他跟前,殷衡看了看,嗯了一声,说道:“是我审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敬王要造反 人一旦遇到一个自己难以接受的事实,那么最先跑进心里的肯定是怀疑,现在的梁聚便是如此。 信里将沈镜孩子被害的过程告诉了梁聚,梁聚自然也看到了他在这个过程中扮演的帮凶角色,可他不能不怀疑,他觉得这是编出来的,他有那么蠢吗?可是荷包也确实是关姨娘送给自己的,又确实是她烧的。 如果这确实是事实,那么从信中看来,沈镜是知道这一切的,那她为何不说呢?梁聚疑惑的同时,突然又觉得这是沈镜的作风,大概是对他失望到极致了吧,懒得同他废话,不然那时候她不会待自己如此无情。 想到无情这个词,梁聚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没脸,都如此伤害沈镜了,最后倒还怪她无情。 这么思绪乱飞中,梁聚忽然发现,自己已然相信了信中的内容。 梁聚一直沉默,依然没有明确的答复,殷衡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在一边。 梁聚还没想好如何答复,忽觉身边有异样,他下意识地去看殷衡,见他也是绷紧了神经的样子。 习武之人总有异于常人的敏感。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在疑惑埋伏的敌人的目标是谁。不过两人都倾向于梁聚多一点,毕竟他算得上个前途无量的主子,以后若是升官了,会挡不少人的道。 气氛紧张之际,梁聚握紧了手中的剑,忽而笑了一声,对殷衡道:“告诉你们家主子,我只会比他更爱那个女人。” 得到想要的答复,殷衡自然可以回去复命了,只是到底犹豫该不该帮梁聚一把,万一他死了,那他这句回答还有何用。 “我们不分开,他们就不会动手,”梁聚到底是经过磨砺了,此刻语气沉稳的建议道:“殷护卫赶紧走吧!” 殷衡微一点头,转身走了。一边注意着梁聚那方的动静,意图回去救援。 只是两人都猜错了,他们的目标是殷衡。看着围上来的黑衣蒙面人,殷衡眼里闪过一丝压抑,随即提剑准备应敌,一边又在想着这些人的意图。 “你们是谁?为何拦我?”殷衡拔剑出鞘,冷声问道。 “你可是齐王殿下身边一等护卫殷衡?”蒙面人有十个,其中一个问道。 殷衡点头,“正是。” “那我们算找对人了,我们要拿你的小命。”说话人话音刚落,率先有了攻击的动作,其余几人也立马跟上,提剑朝殷衡刺来。 殷衡的武功在江湖上能有名号也不是虚的,一边应敌一边大声问道:“为何要拿我的命?” “我们只是办事的,听命就可,至于原因,没问。” 这些蒙面人显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单拎出来倒不如殷衡十分之一,可合在一起的话,殷衡对付起来还是比较吃力的。 梁聚没等到这些人对付自己,倒看到人都往殷衡离去的方向去了,便跟了上去,远远地驻足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提剑加入了战斗。 梁聚的武功本就不弱,没多久这十个蒙面人便被两人解决了。 殷衡倒没怪梁聚最开始在一边看戏,真诚地道谢:“多谢梁将军出手相助。” 梁聚嗯了一声,问道:“他们为何要杀你。” 殷衡摇了摇头,他心里是有猜测的,但是他不能跟梁聚说。 司徒文宣派他去查敬王,让他查没查到都回京,将敬王和和王的异常禀给皇上。 敬王大概是察觉到了殷衡的举动,这些人应该是敬王派来的,意图阻止他见皇上。不过以殷衡的速度,自然是已经见过皇上了,这会儿见梁聚便是结束了任务后齐王又交待的新任务。 殷衡又抱拳谢了谢,又恭喜了一番即将升官的梁聚,告辞走人了。 梁聚回家正准备收拾点行囊去赴任,宫里突然就来了圣旨,让梁聚缓缓再赴任,近期留京。 没说原因,也没说缓多久,反正旨意在襄阳侯府传开来时,听者心思各异。 沈氏先是疑惑,后跟朱嬷嬷一通分析,觉得皇上是要再考察梁聚,不禁又有些得意。 梁聚心里虽疑惑,但又不能跑皇上面前去问原因,只能忍着,面对沈氏似有若无的嘲讽,梁聚不再像之前一般和她大吵大闹,而是像看小丑一样,看着她作妖。 沈氏看着这样的梁聚,心底自是有些慌乱的,梁聚沉稳有担当了,这是她不愿看到的,反观自家儿子梁田,最近和儿媳关系不好,总爱流连烟花之地,似乎倒成了之前的梁聚。 沈氏现在倒也不太敢怎么对付梁聚,所以有气她便对着林西月撒。林西月倒木偶一般,任她数落,弄得她又觉自己无能。 沈氏决定改变现状,他想着梁聚还是要娶一房妻子才好,当然有了沈镜的教训之后,沈氏倒不敢想着找个“与自己一道”的继子媳妇了,找什么样的又成了她纠结的。 想了想,她想着不能让梁聚找知书达礼的,不能找后台硬的,总之不能找好的,可以他如今的地位,似乎也找不了差的,就上门提亲那些,随便都能找个好的。 想到这里,沈氏懊恼的冷哼一声,自言自语一般道:“大少爷如今倒是能耐得很。” 朱嬷嬷正在给她捶背,闻言没出声,近来沈氏脾气不太好,她都被训过几次了,自然不敢怎么接话了。 “你觉得现在还有什么方法能制住他?”沈氏却是不放过朱嬷嬷一般,寻求意见。 “就让他出个丑也行。”沈氏又补充道。 朱嬷嬷愣了愣,心里忽而叹息了一声,疑惑自家主子到底怎么就变成这般了呢?目光狭隘,小家子气得很。 想是这么想,朱嬷嬷倒还是认真想了想计策,不过她也想不出,好一会儿才道:“跟大少爷提亲的不少,想来他还在念着镜儿小姐,不然在外面散播一下流言,就说大少爷看上了某位来提亲的姑娘,之所以拒绝就是怕自己不配,让人再来提亲,以大少爷的性子,必然不会答应,到时候必然会闹得不快。” “这可行吗?”沈氏觉得拙略得很,“指不定别人也不会再来提亲的。” “奴婢愚钝,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朱嬷嬷只能赶紧认错。 沈氏虽没想出法子,但到底也借这个理由在侯爷耳边吹了点风,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侯爷给梁聚寻一个不怎么出众的女子,毕竟梁聚先前被休夫,面子上不好,高门大户又出众的女子会看低梁聚,到时候生活又会是鸡飞狗跳。 梁侯觉得沈氏说的对,但又不想管梁聚的婚事,沈氏又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少爷这个年纪了,可不得找一个妻子,拖不得的。” 沈氏这会儿是想趁这几日将梁聚的亲事定下来,最好定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以免他以后自己长本事,找个妻子还更厉害,那对梁田的威胁就更大了。 梁侯想着自家大儿子不把自己放眼里的举动,心里也窝火得很,听了沈氏的话,也想在梁聚面前立个威,想了想便答应了,对沈氏道:“那你相看着吧,看到合适的安排就是。” 不过还没等沈氏相看到合适的,宫里又传来了圣旨,这次是命梁聚去齐王处听令,即刻就要启程。 梁聚联想到殷衡被追杀的场景,想着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便不做多问,收拾了行囊,带了鲁青便走了。 沈氏希望落空,又被皇上这两道圣旨弄得一头雾水的,去向侯爷打听,竟也不知怎么会前后不一样,缓些时日怎么就缓成这样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话说另一边司徒文宣也接到了皇上的圣旨,命他集结能用的兵力,前往敬王封地。 敬王要造反了,他们的猜测变成了事实。皇上原也有可用之人,可敬王也聪明,要造反之前先和周边国家通了气,签了条约,他起兵之时,边疆同时也会有战事,那么自然要有人守卫,所以皇上必须要保证边疆安稳,自然也就缺人了。 沈镜听完圣旨,无比生气,“你都这样了,还让你上阵杀敌,皇上有拿你是兄弟吗?” 司无名也在边上冷笑道:“他倒是舍得?” 司徒文宣叹了口气道:“皇上也是没办法,现在局势是这样,内忧外患,他顾不得,他身上背的是天下苍生。” 沈镜自然知道这个理,但是想到司徒文宣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自然难受。司无名也叹息了一声,突然就有些释怀了。 沈镜沉默了好久,方才疑惑道:“敬王起兵怎么这么急?” 司徒文宣解释道:“因为被我发现了,要么他就收兵,要么就起兵,他筹谋了这么久,想来也不会轻易放弃的,只是被我们推前了,因为再晚一点的话,皇上都部署好应敌方案了,那时就迟了。” “那和王?”沈镜想明白了关键,但还是比较担心的,毕竟有两个王爷。 司徒文宣冷哼一声,“他就看造化了。” “我走后,你就在这里,等我处理完那边的事,再回来陪你。”司徒文宣内心极其不舍,可又不得不走。 沈镜目光盈盈地看着司徒文宣,点了点头。她其实很想跟在司徒文宣身边,但她知道,她会成为司徒文宣的累赘,所以她不能任性。 “一定要让殷衡和殷琪贴身护你,还有,有些事交给下属就行,不要事事操心,保重身体才能更好的领兵。”沈镜忍不住嘱咐道。 司徒文宣嗯了一声,随即道:“殷琪留在你身边。” 沈镜摇摇头,“一定要跟着你,这样我才放心。我在司先生这里,又没什么事,你若实在不放心,我写信让林进冬过来。” 司徒文宣沉沉地叹了口气,将沈镜揽入怀中,“等我回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谈判 人生中总有那么些事,你可以不去做,但不做心里又难安。 以司徒文宣现在的病况,本该和沈镜安安心心的过完这一生。可国家陷于危难之中,他无法做到不管不顾,大概是出生皇家的原因,天生有这种使命感。 司徒文宣最终拗不过沈镜,将殷衡和殷琪一同带走了。 司徒文宣前一日刚走,梁聚后一日便赶到了药仙居,因为是来找司徒文宣的,司无名问了身份看了圣旨,便让人带去找沈镜了。 司无名认为,男主人不在,自然该找女主人。可他并不知道梁聚和沈镜的渊源。 沈镜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也不好意思时常在外面晃荡。 小厮将梁聚带来时,沈镜正在练字,意图平静一下内心。 秋雁支支吾吾的说道:“小姐,梁将军来了。” 沈镜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好像不认识什么将军啊!秋雁又跟着解释了一句,“是前姑爷。” 沈镜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一边示意秋雁带她去见人,一边自言自语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梁聚一身铠甲,身躯笔挺地站在院中,眼睛直直地盯着沈镜这个方向。 沈镜发现,每次见梁聚,她都有一种梁聚变了一个人的感觉。 沈镜本想冷声冷气地问他来干什么,但看梁聚眼神悲凉又愧疚,一时愣了一下,这么一愣神,再冷脸也冷不了了。 梁聚不开口,就这么盯着沈镜看,眼神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镜被盯的有些着恼,开口打破沉默:“你找我有何事?” 梁聚听到沈镜的问话,方才回过神来,内心那种闷闷的感觉却愈加强烈,他和她原本也可以好好的过下去的,都怪自己太没担当了。 “皇上下旨让我来找齐王殿下,听齐王殿下的吩咐。”梁聚心里自责着,开口的语气也带着说不出来的无奈。 沈镜听他的语气不像往常,皱了皱眉,愣了片刻才注意到他讲的内容。 “他昨日刚离开,你去追他吧!”沈镜平静地说道。 刚刚司无名已经告诉他司徒文宣走了,他此刻过来,当然是为了见沈镜的。本有千言万语想跟她说,可见了面,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你恨我吗?”梁聚语气伤感的问道。 “嗯?”沈镜一时反应不过来,心道梁聚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沈镜也不想和他纠缠,现在她满心都是司徒文宣,那些恨啊仇啊只能放在一边。至于说恨梁聚,她倒没没有,只是有些厌烦他而已。 沈镜摇摇头道:“我恨你做什么。”不想和梁聚多说什么,她又道:“你不赶紧去追齐王殿下吗?” 梁聚心中思绪万千,他和沈镜的过去一点一滴的在脑中转悠,他叹息了一声,“过去是我太无能了,没能护你,还伤害到你,对不起。” 沈镜眼睛微眯,“你怎么了?” 梁聚摇摇头,“没怎么,只是知道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沈镜倒是真有些好奇的,是什么事让梁聚跑来跟她说这些。 梁聚摇摇头,不想现在说这个,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他眼神炙热的看着沈镜道:“我会护住齐王殿下的。” 沈镜闻言,眉头皱的更深,郁闷怎么又扯到司徒文宣身上了,他道:“你应该护住你自己。” 沈镜当然想司徒文宣无恙,可让梁聚去护他,到底也不是沈镜有资格要求的,梁聚的命也是命啊,她对梁聚再厌烦,对司徒文宣再爱也不能如此。 梁聚听了沈镜这话,心中划过一阵暖流,但他也知沈镜并不是有多在意他才如此说的,而是沈镜本就如此。 或者说沈镜现在是将司徒文宣当成自己人,而梁聚是个外人,不想麻烦他这个外人而已。 “你不要多想,齐王殿下有本事,自然能平安回来的,你在这里安心等着,自己也要多保重。”梁聚不能再面对沈镜了,他觉得他的情绪憋不住了,说完便转身走了。 沈镜愣愣的看着梁聚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张,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她着实不明白梁聚这是演的哪一出。 梁聚快马加鞭,依然没赶上司徒文宣,因为司徒文宣也是快马加鞭的。 司徒文宣接了圣旨后,快速集结了周边的几位能用将领,吩咐人带着人马从各个方向朝敬王封地汾城出发。 司徒文宣后面也跟着一队人马,不过因为都是各地的府兵之类的,人数并不多。皇上在圣旨里也说了,他调动了魏家军,但赶来还需时日。魏家军是皇上命人训练的,有重大战事时才启用的。 走了大半日,司徒文宣看人都累了,命他们原地休息,他翻身下马,没摆一点王爷的架势,席地而坐。 “敬王那边现在是什么动静?”司徒文宣问殷琪,刚刚快马赶路不好说话。 殷琪将殷衡传来的书信递给司徒文宣,回道:“敬王现在刚自封为帝,兵力也集结好了,准备向京城出发。” 司徒文宣哼了一声,“我这七弟胆子倒是大得很。” “和王那边有什么消息没?”司徒文宣又问。 殷琪摇摇头道:“并未收到消息。” 又行了一日的路,司徒文宣便带着不多的士兵到了汾城。 汾城大门紧闭,城楼上众多士兵把手,看见司徒文宣一行人来,做主之人也不知是敌是友,一时没敢放箭。 虽然司徒文宣一行人拿着护盾在前,已然是防御的动作。但近日每天都会有投靠之人加入,害怕被误伤,来的时候都是防御的,所以首领都要经过问询,再禀了敬王,敬王来看了之后才会放行。 此刻首领惯例地问道:“是敌是友。” “敌。”司徒文宣当然不会冒充友人,敬王一来就拆穿了。 首领闻言,一扬手,弓箭手立马拉弓。 “让司徒文敬来见我。”司徒文宣大声道。 “既是敌人,那就没必要见了,浪费时间而已。”首领一放手,箭争先恐后地朝司徒文宣一行人射来。 有护盾的保护,暂时倒也没人受伤,不过继续这样的话,那迟早是要做箭下鬼的,司徒文宣打了打了那么多胜仗,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第二波箭还没上弦,首领已被殷衡挟制了,“去叫你家主子,说齐王殿下要叫他。” 听到齐王殿下的名头,又被要挟,首领自然连连点头说好。 殷衡随即放手,首领转个身,已经看不到他的人影了,心道齐王殿下果真厉害,连身边的人都这般厉害。 首领颤颤微微地去禀了敬王,司徒文敬闻言,愣了一下,对那首领道:“直接放箭就是,还来禀了做甚?” 司徒文敬说是这么说,还是起身准备去见一见的,一边走一边冷哼道:“我这三哥倒是个坏事的,若不是让他察觉了,我也不会那么早动手的。” 到了城楼上,司徒文敬俯视着司徒文宣,说道:“三哥,你怎么要掺和进来呢?哪个当皇帝都一样,也不会让你不好过,你怎么要和弟弟我为难呢?” “因为弟弟你要和天下百姓为难。”司徒文宣冷冷地说道,“打仗伤的是黎民百姓。” “三哥胸怀天下,其实更适合做君王呢!”司徒文宣冷笑着感慨道。 司徒文宣淡淡地回道:“那皇位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我就不信三哥没有过那种心思。” 司徒文宣愣了愣,没接这个话头,只道:“七弟还是收手吧,念在兄弟情分上,皇上兴许能饶你性命,若你执迷不悟,那谁也救不了你。” 司徒文敬哈哈大笑了几声,“既然我反心已起,这时候收手,那过的必定是生不如死的生活,还不如博一把,成啦,那就是君王,不成的话,那就直接了断了。” “看来七弟是不想回头了,”司徒文宣冷冷地说道:“那也得看你走得出汾城不了?” 司徒文敬一副无所畏惧的姿态,“三哥厉害,但七弟我行军带兵也这么多年了,也不是吃素的,自然是要较量一下的。” 司徒文敬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或者三哥你直接投靠我吧,司徒文峰能给你的,我双倍给你。” “呵……”司徒文宣冷笑一声道:“七弟以为我会要些什么?” 司徒文敬倒被问住了,也知司徒文宣绝不会帮他,懒得再废话,他露出个算计的笑容,“我知三哥有本事,但我劝三哥还是斟酌斟酌,不然到时候你乖乖放我走就会被笑话的。” “我不可能放你走的。”司徒文宣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司徒文敬露出个邪恶的笑容,“那可说不一定,毕竟……” 司徒文敬故意一顿,倒成功吊起了司徒文宣的心,又看他笑容邪恶,心里不由一慌。 “毕竟三哥还是有在乎的东西的。”司徒文敬说完,转身下了城楼,一边走一边道:“放箭。” 司徒文宣一边小心的自保,一边分心去想司徒文敬的话,看他如此神情,必然是有筹码在手中了,他在乎的东西不多。 司徒文宣一个恍神,他在乎的不多,而有一个人,现在是他最在乎的。 沈镜。 司徒文宣眼露凶光,一时心焦,此刻无比后悔没将殷琪留在她身边。 第一百五十五章沈镜被抓 每个人都有软肋,只是多与少的区别。 司徒文宣曾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软肋,反正是随时都会没命的人,也不惜命,心想总归会死的,死了的话还有什么软肋。 现在他突然重新审视了一下,发现自己不仅有软肋,还不算少,毕竟他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沈镜自然是司徒文宣的一个软肋。 “退居城外,安营扎寨。”司徒文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命令道。 士兵护住司徒文宣往后撤,司徒文宣一边走一边吩咐殷琪道:“药仙居那边无消息传来,即使传来,也需时日,她身边现在无可用之人,你立马返回药仙居,查探夫人状况,若安然无恙,你便留下保护夫人,若……” 司徒文宣说不下去了,殷琪已经会意,颔首道:“属下这就出发。” 夫人一词说出来,司徒文宣还有些恍惚,两人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殷琪她们一直称呼沈镜为夫人,他却从未这么称呼过她,现在这么说出来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感觉。 司徒文宣突然有些懊恼,他们应该拜个天地的。 殷琪离开不久,其他小将带着兵士也赶到了,司徒文宣只得打起精神来部署。司徒文宣分析,沈镜即使被抓,那也要抓到他面前来,不然也起不到威胁的作用。即使抓到了,赶到这里也需要时间。 晚些时候,梁聚赶到了,当然第一时间去见了司徒文宣。 得知梁聚是从药仙居来的,司徒文宣赶忙问道:“她安然无恙否?” 梁聚当然知道她指的是谁,因为沈镜,两人的关系也尴尬,梁聚本有些膈应。但察觉司徒文宣问话的神情不对,不解地回道:“她没什么事啊!” 司徒文宣又具体问了梁聚何时离开的,梁聚认真答了。司徒文宣闻言,食指在大腿上一下一下地点着,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那还是有机会救下来的。” “什么?”梁聚觉察事情不一般,还关乎沈镜。 司徒文宣认真思考了一番,随即吩咐殷衡道:“立马找能用之人,挡住进城的各个路口,仔细盘查进去的人。” 殷衡会意,答了是之后便匆匆走了。 梁聚内心不由一慌,“是不是镜儿……” 司徒文宣点头,解释道:“司徒文敬似乎想拿她来威胁我。” 两个男人,原本该是仇人的,现在倒成了同盟。梁聚本想问司徒文宣前段时日的来信,此刻却觉得那些不重要了。 “你是想拦截下来?”梁聚问道。 司徒文宣点点头,“尽力吧!” 梁聚心里堵得慌,他问道:“若没拦截到呢?你会为了她放过敬王吗?” 司徒文宣愣了愣,这个问题是他不愿面对的,可又无法逃避的,他沉默的看着梁聚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悲凉和无奈。 司徒文宣最终摇了摇头,回答道:“不会。” 梁聚听到这个回答,心里沉了沉。但他也知道,齐王该这么选择,若换了是他,大概也是这样的选择。 这一刻,梁聚忽然同情起司徒文宣来。不过也只是一瞬,便又变成了对沈镜的担心。 “如若没拦截成功,梁将军,你一定要尽力将她救出来,这便是你此次的任务。” 狭窄的帐篷里,此刻也仅有司徒文宣和梁聚两人。司徒文宣不再是往常云淡风轻的样子,看着梁聚的表情认真又无奈。 “是。”梁聚语气铿锵。这不仅是司徒文宣的命令,还是梁聚的心愿。 第二天,药仙居那边还是无信传来,司徒文宣设想着各种可能,弄得心里总无法安宁。 司徒文宣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召了几个小将议事,安排了一些事务,让他们各自去指挥做事。 敬王那边也很安静似的,司徒文宣皱眉推测他的下一步动作。 胸中火辣辣的感受忽然袭来,喉咙里痒痒的,下一刻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司徒文宣边咳边喘,只觉得快喘不上气了。 咳了好一会儿,终于缓过来一些,喝了几大口水,终于好受了一些。看着手绢上隐隐的血迹,司徒文宣忽而笑了,笑的苍凉。 殷琪这时候回来,司徒文宣无比讶异,按时间来看,她应该还没回到药仙居。 不过看到和殷琪一同回来的人时,司徒文宣便有些了然了。 殷琪一上来就禀报道:“爷,卑职在半道遇到了天地生,他说夫人被已经被抓走了。” 司徒文宣当然要怀疑一番,毕竟这天地生也不是个按常理行事的主。 当时给他们赶马车到了药仙居后他就消失了,他们也就提了一下,感叹了一番,也没在意他去哪。现在他突然出现说出这么个消息,司徒文宣不怀疑才怪。 司徒文宣还没将怀疑问出口,殷琪便接着解释道:“他带了你给司先生的信物。” 殷琪说着将一个用线叠成的花呈现在司徒文宣面前,司徒文宣愣了愣,这确实是他给司无名的,是司无名养的一种药草的花,司徒文宣打发时间叠了玩的,最后被司无名拿去了。 天地生见司徒文宣信了,收起了之前的吊儿郎当,表情严肃地禀报道:“我那日离开药仙居后,一直在周边游玩,听说敬王要起兵了,想去看齐王您的应对,去了才发现已晚了一步,您已经走了。” 司徒文宣想让天地生直接说结果,不过到底沉住了气,因为结果现在已显而易见了,沈镜已经被抓了。 果然,天地生接着说道:“我刚准备离开,便见好多蒙面人进了药仙居,直接去抓了沈姑娘。我和他们打斗了一番,但他们人多势众,我打不过,只有想办法先脱身出来了。” “后来呢?你就直接来找我了?”司徒文宣希望天地生不要那么蠢。 不过天地生确实不是蠢人,他脱身后躲在了药仙居外,看到蒙面人抓了沈镜主仆出来,往汾城的方向走了。 天地生跟了一段,被发现了,一番打斗后他又脱身逃了,之后再跟,便看见他们分做三伙往三个方向走了。 天地生觉得凭他一己之力也救不出沈镜,便也不做无用功,跑来找司徒文宣了。 “沈姑娘一定是被抓到了这里。”天地生最后说道。他虽没看清,但他分析,三组人马最终的目的地都是汾城。 司徒文宣嗯了一声,脑中却在快速运转着。沈镜当然是要被抓到这里的,不然司徒文敬怎么用她来要挟自己。 也倒没用多久,天地生这个推测便被证实了。 这天一大早,殷衡急匆匆地来找司徒文宣,一进帐篷里就跪下了,“属下无能,没能截住夫人。”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身子不由紧绷了起来,“她此刻在城内了?” 殷衡艰难地点头道:“是的,此刻正在城楼上,敬王要你去见他。” 司徒文宣一下子便站起了身,准备往外走。殷衡立马起身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爷?” “去看看再说。”司徒文宣想着沈镜被抓的过程和此刻的无助,心里钝钝的疼。 沈镜此刻的心情极其复杂,最明显的是害怕和自责。她没经历过打打杀杀,自然害怕这种拿生命当儿戏的战争。自责是想着自己让司徒文宣为难了。 虽说害怕,不过被抓已经三天了,此刻她倒有些冷静下来了。后又想着自己本来就是灵魂穿越的,想必老天已经安排好她的命运了,死不死的也不是司徒文敬说了算的,即使死了,那也是老天安排的。 这么想着,沈镜忽而觉得自己可笑,这时候竟然还能分心想这些,她倒也真笑出来了。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倒镇定了不少。 司徒文敬听到沈镜的笑声,转头去看沈镜,他倒第一次正视这个女人。美是美的,只好奇他三哥看上她哪一点,难道就是美貌么?可他三哥也不像这么肤浅的人啊。 “你笑什么?”司徒文敬语气带着匪夷所思。 “我笑你。”沈镜看着司徒文敬,一副鄙视的样子。 司徒文敬生气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好奇,他哼了一声,问道:“笑我什么?” “敬王殿下野心不小,想要那皇位,可实力却……”沈镜没说完,但都是聪明人,她相信司徒文敬知道她的意思。 司徒文敬被一个女人看不起,眼神瞬间变冷,“你怀疑我的实力?我比那司徒文峰差在哪里了?” 沈镜听到司徒文敬的不甘心,还是轻笑了一声,回道:“我没见过皇上,无从对比。但我怀疑你的能力是因为,你要过齐王这一关,还需用我一个女人来要挟,可见你的能力……” 沈镜还是没说完,只以讽笑结束。 司徒文敬愣了愣,眼神更冷,怒瞪着沈镜好一会儿,沈镜心里有些害怕,但脸上倒装的极镇定,怕泄露心底的慌乱,便没有与司徒文敬对视,而是将目光放向远方。 这时候有风吹来,沈镜的长发被吹起来几缕,衣服也翩翩起舞一般,司徒文敬盯着这样的沈镜,忽然有些理解自己三哥为何会看上她了。 “只要坐上那个位子,谁还在意过程。”司徒文敬最终这么回了一句。 “那敬王殿下有没有想过,”沈镜说着转头看向司徒文敬,在他疑惑的目光中问道:“我能要挟得了齐王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命梁聚救沈镜 聪明人在做事之前会衡量得失,值得的话那就去做,不值得的话再看其他理由。 司徒文敬也带兵对抗过好几次敌人,现在又有能力起兵,自然也不算蠢人。对于抓住沈镜的得失,自然也分析过了。 司徒文敬是用沈镜要挟司徒文宣,但司徒文宣一定不会受他要挟乖乖让路,他了解他三哥,毕竟关乎天下。 既然受不了要挟,那司徒文敬为何还费那么大力来抓她呢?当然是有用的,司徒文宣虽不会受要挟,但以他对这女人的在乎程度,心智一定会被扰乱,指挥起来就容易失误。 再来司徒文宣还会派很多精锐来救这个女人,不是变相的在削弱自己的实力了吗?他司徒文敬要出击的话,胜算就更大了些。 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司徒文敬当然要做。 “我倒是好奇,若三哥放弃你了,沈姑娘会当如何?” 沈镜看向司徒文敬,他的嘴角挂着邪恶的笑容,沈镜心里想,大概坏人的嘴脸都是这样的。 不过回过神来,沈镜也是怔然的,她想过这个问题,但不敢深想,按道理来讲,司徒文宣本就该放弃她的,道理她懂,可感情上她肯定会有些难过的。 沈镜又换位思考,假如她是司徒文宣,她会怎么做呢?忍天下骂名只为救心爱之人,那一辈子心里不安,即使救下来了,两人也是带着负疚感生活的,怎能活的快乐。 沈镜想通了,她对着司徒文敬嫣然一笑,“他放弃我才是对的,做了对的事当然该夸奖啊!” 司徒文敬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即冷哼一声,看笑话似的看着沈镜,“看你待会是否笑得出来。” 司徒文敬话音刚落,便看到城楼下一队兵马走来,为首马上那人正是司徒文宣。 “放箭。”司徒文敬立马下令道。 沈镜震惊地看向司徒文敬,又看了看楼下的司徒文宣一行人,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司徒文敬眼睛盯着城楼下,嘴里说道:“打仗就是要出其不意。”似乎在跟沈镜解释一般。 “敬王殿下厉害。”沈镜冷冷的说道,原本她以为怎么着也要先谈判几句的。 城楼上的士兵不断放着箭,楼下的也做着各种防御,可因地理位置的关系,楼上的人显得轻松不少。 “司徒文宣不是养了几个高手么?今天怎么此时没人上得了这里了?”原是那天城楼首领被殷衡挟制,司徒文敬此次上城楼带了不少高手。 沈镜此刻担心着司徒文宣,没接话。眼神专注地看着楼下,殷衡和殷琪在司徒文宣左右护着。 突然,城楼上放箭的士兵被下方稍远处射来的箭射死了几个。司徒文敬愣了一下,只顾看眼前了,倒没看向远处。 “哼,看来我没赌错,司徒文宣还是很在乎你的。”司徒文敬一边抬手示意休战,一边对沈镜说道。 沈镜愣了愣,有些不解,司徒文敬转头看了她一眼,颇为好心的解释道:“箭都没朝我这个方向来。” 沈镜恍然,因为怕伤着自己,所以他们没朝这边放箭。沈镜心内叹息一声,心想若是司徒文宣和司徒文敬一样无情,为达目的,对什么都不管不顾,那他直接就赢了。 可若司徒文宣真那般无情,沈镜也不会看上他了。 看到司徒文敬举手示意休战,司徒文宣也高扬了一下手,示意停止射箭。 双方停下,细看伤亡,似乎也差不多。司徒文敬内心不由有些慌乱,这都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是自己一直带的有纪律的兵,而司徒文宣的军队呢,全是由不同的府兵组成的,战斗力竟然差不多,他能不慌吗? 司徒文敬想着要出了自己这个地盘,那不是更难了吗?不过想着还有和王那一边,心里又有些松气,毕竟司徒文宣人少。 “三哥厉害。”司徒文敬不阴不阳的对司徒文宣喊道。 自休战后,司徒文宣便一直是看着沈镜,眼神复杂不已,担忧、愧疚、不舍、为难…… 听到司徒文敬的话,司徒文宣将目光转向司徒文敬,眼神冰冷似刀,嘲讽道:“七弟能耐了,打仗还带上女人。” 司徒文敬听了一点也不害羞,笑着道:“能耐是有的,不然也不敢起兵,”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差三哥是差着点的,所以总要想点不寻常的手段对付你。” 司徒文宣还没说话,司徒文敬又道:“我可让人打听过了,三哥你和这沈姑娘很不一般,三哥不会让她为你牺牲吧?” 司徒文宣沉默,这个问题他答不出来。他把目光转向沈镜,目光凄楚,嘴唇微微蠕动,想开口又开不了口的样子。 沈镜看着沉默着的司徒文宣,眼泪不自觉就滚了出来,心中也是万千思绪。 太远了,司徒文宣并未看清沈镜脸上的泪,反倒是看到她微微微微咧开了嘴角对她笑,还摇了摇头。 沈镜确实是笑,她想让司徒文宣放心,让他不用有心理负担。 沈镜不想和司徒文宣过多的对视,越看她心里就越堵得慌。她微微一转头,却不想又看到了梁聚。 梁聚也是一脸担忧的盯着沈镜,不过沈镜同样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镜忽然想,古代的女子遇到此种情况会是怎样的呢?直接跳城楼? 沈镜望了望不高不低的城墙,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怕死,没勇气跳,万一跳个半死不活不是更惨。 活着才有希望,沈镜当然要活着,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想着寻死。至少目前自己还有用,司徒文敬不会拿她怎样。 一直听不到司徒文宣的回答,司徒文敬便知他意思了,因为本就是预料中的,倒没多少失望,只还是要刺激他一下,冷笑着说道:“三哥让一个女人因为你而受煎熬,你于心何忍?” 司徒文敬说完,一挥手,示意手下将沈镜押着,同他一起下了城楼,现在的沈镜相当于他的护身符,他想着应该时刻带在身边。 司徒文敬一走,两方人马便有些僵持,继续开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最终司徒文宣命人撤兵,他得好好规划一下。 如果司徒文敬一直不收手,那么这仗是必打不可的,不可能一直这么儿戏一般的僵持下去,毕竟耗不起。 司徒文宣可以攻破城楼,但里面的情况还摸不准,自然不敢贸然开弓,不然进去了万一出不来就被动了。 所以当务之急,必然是要派人进城摸清情况。司徒文宣身边高手不少,要进去很简单,可到底人生地不熟,打探起来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再者,司徒文敬也不是个善茬,肯定有周密的安排。 “你父亲那边怎么样了?”司徒文宣一边想着,一边抬头看天地生。 天地生此人为人看似三心二意,其实很有主意,他既然投奔了司徒文宣,那就会一心一意的,司徒文宣倒没多少怀疑。 天地生愣了一下,似乎很不情愿和司徒昭和扯上关系,所以摇了摇头道:“我没有父亲。” 司徒文宣眯了眯眼,天地生懊恼地叹了口气,“我安排了人看着,一有异动就传信给我,但一直没接到信。” “那你回去看着吧!”司徒文宣说道,看天地生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又补充道:“这是命令。” 天地生张了张嘴,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让他答是他也答不出来,就这么杵着不动。 “如果你想救他,自然要你去。”司徒文宣看他不愿意的样子,劝解似的说道。 天地生不情不愿地说了个是,转身离开了。 司徒文宣又问殷衡,“你进城里去查探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有什么隐蔽的入口?” 司徒文宣还是想不通,明明他都派人拦截了,为何沈镜还会被抓紧去。 殷衡摇摇头道:“未曾。” “看来司徒文敬早有预谋,一定有一条我们不知道的密道,一定要找到它,堵死了,堵住他逃脱的路。”司徒文宣吩咐道。 “是。”殷衡答了是以后也转身离开了。 帐内一时只剩下司徒文宣,殷琪,还有梁聚三人。 司徒文宣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大腿,皱眉思考着,好一会儿后抬头看向梁聚。 这一看司徒文宣忽然发现,梁聚比之以往沉稳的不是一点点。他心内顿时又有些复杂,似是放心了,又似是嫉妒。 收起自己那些不合时宜的心思,他问梁聚道:“你能进了城吗?” 梁聚愣了一下,点点头,“能。”梁聚有些小聪明,武功也不赖,他自信进得去。 司徒文宣沉吟了一下,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良久后他才再度开口道:“我记得你身边有个很厉害的侍卫?” 见梁聚点头了,司徒文宣才接着道:“你负责去救沈镜吧!” 梁聚惊讶地看着司徒文宣,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安排。 “除了我,就是你最在乎她的生死,而我无法顾及,只有你……” 司徒文宣有些说不下去,他不想承认这一点,但这也是事实,而且她想让沈镜改变对梁聚的看法。 司徒文宣想着这些,内心又悲凉起来,如果可以,他怎么可能把机会让给梁聚,又怎么愿意看到沈镜对梁聚改变看法。 第一百五十七章赔了夫人又折兵 心爱之物拱手让人是什么感觉?司徒文宣现在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梁聚突然就对司徒文宣刮目相看起来,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对沈镜的爱是如此幼稚,而司徒文宣的爱又是如此深沉。 梁聚很想问司徒文宣,他是否担心自己救了沈镜后,会让沈镜对司徒文宣失望,而对自己有改观。 梁聚到底没有问出口,他突然有些同情司徒文宣,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 梁聚最终应了个是,张了张口想再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任何,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让秦将军,吴将军,大小刘将军过来议事。”梁聚走后,司徒文宣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吩咐殷琪道。如此势态,儿女情长自然得放在一边。 司徒文敬既已发兵,如若没办法突围出去,那还有个可能,他会在汾城直接称帝。 司徒文宣劝不了降,那就必须要进攻。待殷衡打探好后,他便要指挥进攻了。 此时的司徒文敬有些憋屈,他这反造的太过窝囊了,连汾城都还没出便被围在里面了,实在是司徒文宣的速度太快,让司徒文敬有些措手不及。 司徒文敬在议事厅里走来走去,脑中想捋好一条路,却乱糟糟的,一时规划不好。 “不如就此称帝吧!”有个将军忽然如是建议道。 司徒文敬闻言愣了愣,眼里露出光亮,心道这倒也是个计策。其他人也纷纷附议,司徒文敬看了看众人,开口道:“这倒不是不可。” 原本坐在屋内的人,瞬时起身跪了下来,三呼万岁。这称帝称的仓促,国号、年号都没定。司徒文敬一摆手,颇有架势的说:“这个可以慢慢商议。” 不过既是“皇上”了,该有的礼仪要做足,先改口才是紧要事。 沈镜在把守周密的房内,听到外面丫鬟仆从的声音,都已经改了口,一下是皇上命人怎么怎么的,一下是皇上要吃什么。 沈镜初时还有些疑惑,心道怎么听皇上听的那么多,还以为是司徒文峰来了,随后反应过来时又觉得可笑。若真是司徒文峰来了,那自己怎么可能还在被困着出不去。 沈镜支着头坐着想事,因为把守严格,沈镜在屋子里倒没被绑着。 秋雁和沈镜一同被抓来,但沈镜并不知道她被关在哪里,心里担心,以秋雁的性子加身份,司徒文敬怎么可能会善待她,沈镜只希望她放聪明一些。 这几日司徒文敬没再上城楼,所以她一直被关在这个小房间里。前面是门,后面是窗,左右没人住,但院子好像是下人的。 沈镜心想,司徒文敬大概是想着混淆视听,让来救她的人找不到关押地,所以给她关在下人住的地方,让别人想不到。 沈镜脑子一时满满的,一时又全是空白一般。她不知道司徒文宣能不能强大到既能拿下司徒文敬,又能成功救下她。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忽听院里嘈杂起来,沈镜的心不由慌乱起来。她现在犹如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的心揪起来。 沈镜站起身去门口听,只大概听到似乎是有刺客。让人去找。 沈镜正扒着门费劲往门缝往外看时,忽然感觉身边有人,下意识地转身,还没看清来人就要尖叫,被一下子捂住了嘴,尖叫变成闷哼的声音。 “是我。”梁聚看沈镜已看清了他,拿开手的同时还是又说了一句。 沈镜惊恐的眼神变成惊讶,又有些惊喜,随即又变为担忧,顷刻间变了几变。 梁聚将怔愣的沈镜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她:“他们有没有虐~待你?” 沈镜看着满脸关切的梁聚,一时恍惚得很,愣愣的没答话。梁聚急了,追着问道:“他们怎么对你了?” 沈镜回过神来,摇摇头,也压低了声音噶回道:“他们没有虐~待我。” 见梁聚松了口气,沈镜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担忧更甚,压低了声音问他:“你怎么来了?这里这么危险,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来救你啊!”梁聚的语气理所当然,又带着无所畏惧。 沈镜想过会有人来救她,但没想过首先到来的会是梁聚。她压下心中复杂的思绪,对梁聚道:“我现在于敬王有用,他一时三刻不会拿我怎样的。这里守卫森严,你怎么能把我带出去?” 梁聚抓了抓脑袋,他确实还没想好怎么救。这次主要是来探探路的,可又很担心沈镜,所以让鲁青将人引了去,自己从窗户进来了。 梁聚还没答话,忽听外面有人往这边来了,沈镜一下就慌了,又听后面窗子那有人说话,沈镜担忧地看着梁聚,又看看简陋的屋子,不知道梁聚可以躲哪里。 梁聚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一跃跳到了房梁上,沈镜抬头看去,倒能看到人影,只是不仔细看的话注意不到。 沈镜听到开锁的声音,立马低下头看向门口,进来两人,看到沈镜站在屋中,松了口气。 “两位要带我去哪里吗?外面出什么事了?”沈镜压下心中的惊慌,极力镇定道。 “安心待着吧!新皇登基,能带你去哪。”其中一人对沈镜冷冷的说了一句,之后转向另一人,“走吧,锁好门,再加派人手来看着这里,来人难保不是来救她的。” 两人说着出了门,沈镜听到落锁的声音,刚想抬头往上看,又听到后窗有声音说话。 “咦,窗户的钉板好像是被撬开了。” “好像是,看看里面的人。” 对话音刚落,窗子便被打开了,沈镜看向窗外,懵懵的问道:“两位小哥,刚刚是有人进来了吗?是来救我的吗?” 那两人没答话,跳进来看了一眼,没看到人影,又接着出去了。 “想来是没来得及进来,重新钉起来。” 沈镜随后听到敲打的声音,心里哀叹一声,这会儿连梁聚都要被锁在里面了,人没救着还把自己搭了进来。 外面没有动静之后,梁聚才从房梁上跳下来。与沈镜的忧虑不同,梁聚的脸上看不到担忧。 “你看看,赔了夫人又折兵。”沈镜懊恼道。 梁聚想笑,但看沈镜那气愤的表情,又把笑憋了回去,安慰道:“放心,总有办法出去的。” “现在这样,怎么出去?”沈镜瞪着梁聚。 因为担心外面的人听到,两人说话都把声音压的极低。梁聚拉着沈镜去到床边坐下,轻声说道:“静下来,总有办法的,你一向最是沉稳的,别怕。” 沈镜愣了一下,是啊,她一向沉稳,怎的现在这般沉不住气了。归根结底她是担心梁聚,即使不为昔日的情分,梁聚因救自己而被困,她也是满心愧疚的。 沈镜不想连累梁聚,可现在的情况是已经连累到了,那么就该沉静下来,想办法让梁聚安然无恙的出去。 沈镜放松下来,又惊奇的发现,梁聚和以前真是不一样了,似乎更有担当了,能让人信服了。 沈镜因为思考,一时无话。梁聚以为她还在生气,便解释道:“我也不是莽莽撞撞的来的,是齐王命我来救你的。” 沈镜听到这话,兀地转头去看梁聚。梁聚被她看的莫名,又跟着解释道:“当然,没有他的命令我也要来救你的。” 梁聚说完,一时觉得自己越解释越乱,对自己有些恼怒。 沈镜其实是想着司徒文宣和梁聚现在的相处模式,听梁聚的语气,似乎对司徒文宣已没多少芥蒂一般了。 沈镜嗯了一声,又问道:“你有对策了吗?” 梁聚看沈镜表情平静,对于刚刚自己说的话,也不知心中是怎么想的,但也聪明的没问。 说到正事上了,梁聚摇摇头道:“原本今天只是来探路的,想着探好路再做计划,没想到……” 沈镜此刻已经镇定下来了,心中开始活动起来,她问道:“路探的如何了?” “基本探好了。”梁聚将现在所处的位置到敬王府大门的路线说了一通,路上会遇到的情况也分析了一下。 沈镜凝神听完,开始眯眼想对策,应该怎样将梁聚弄出去呢? 在自己房间内制造混乱,可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她还真想不到怎么制造。 沈镜想到了放火。可是放火的话,万一出不去,两人都要被烧死在里面。 沈镜费劲巴脑的想计策,梁聚却半躺在床上盯着沈镜看,他觉得这样认真的沈镜真是太吸引人了,仿佛回到了两人曾经的时光一般。 沈镜一转头便对上了梁聚有些花痴的目光,一时气也不是怒也不是,她低低地呵斥道:“什么时候了?你怎么都不上心逃出去啊?” 梁聚愣了一下,咕哝道:“两个人这样也挺好的。” 沈镜不说话,怒瞪着梁聚。 梁聚有些委屈的坐直了身体,沈镜无奈道:“你不可在这里待太长时间,吃饭就是个问题,送我一人的餐,还要两人吃,到时候饿的没力气,所以要尽快想办法出去。” 梁聚刚刚本就是玩笑,此刻听沈镜这么说,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也在想办法呢!” 梁聚说完,脑子忽然灵光一闪,心生一计。 第一百五十八章想计策 前世时,沈镜常听父母说孩子这样的话:这孩子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或者说这孩子怎么就是长不大。 当然,这里的成长指的是心灵。以前沈镜还是梁聚妻子的时候,心中也会这么说梁聚:“怎么就长不大呢?” 现在看梁聚,沈镜只想说:“这孩子终于长大了。” 梁聚此刻正对沈镜说着他心中的计策,根本不知道沈镜在想这些。 其实梁聚想离开也不是难事,虽说这里把守森严,但到底不如司徒文敬的寝居严,又有鲁青在外面接应,他要出去也是能出去的。 不过现在关键是要怎么带沈镜走,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肯定麻烦一些。 而且如果这时候他单独逃走,又没能把沈镜带走,那么以后就会更难。一来可能增加护卫,二来可能换地方关押,那他们这几天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更坏的结果,万一激怒了他们,以此虐~待沈镜,那就不好了。 所以梁聚想着,此次一定要将沈镜带出去。刚刚沈镜说到送饭,是不是可以利用送饭人,让沈镜乔装出去呢? 这么想着,梁聚便问沈镜:“来送饭的是男是女?” “女的。”沈镜好奇梁聚想的法子,便问道:“你想怎么办?” “将送饭人打晕,你乔装成丫鬟出去可行?”梁聚不太了解送饭人,这般问话显然是和沈镜探讨。 沈镜摇了摇头,郁闷道:“一直来给我送饭的是个胖妇人。” 梁聚:“……” 沈镜那么瘦弱,看门的也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出。 梁聚虽有些泄气,但还是卯足了劲继续想。 沈镜也同样想的认真,可想着想着突然又想到了秋雁,也不知道她关在哪,现在怎么样了,万一她逃走了,那没什么用的秋雁肯定没有好下场。 “你有没有打探到秋雁关在哪里?”沈镜一脸期待的问梁聚。 梁聚反应了一下才知道沈镜问的是她的贴~身丫头,“她就在你隔壁关着啊!” “啊?”沈镜无比惊讶。 她还想问秋雁怎么样了,但转念一想,问了也是白问,梁聚怎么可能知道那么清楚。 沈镜便又开始想对策,她想的肯定是要将秋雁一起带出去。想着想着便有些泄气,这带她一个人都出不去,还想带两个人,她对梁聚道:“你就想着你自己怎么逃出去,先不要管我。” 沈镜想着左右自己一时半会不会有事,她再想想计策。而梁聚在这里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他得先想法子出去。 “我进来了肯定要把你带走,不然以后更难了。”梁聚不赞同沈镜。 沈镜正要接着劝,梁聚便将她没出口的话堵了回去,“你不要再劝,我有我的思量。” 沈镜叹了口气,只得将秋雁搬出来,“可我走了,那秋雁必然活不成了。” “不过一个丫头而已……” 梁聚话还没说完,看到沈镜沉下来的脸色,瞬间闭口了。想起她以前的丫头小玄之死,当时她那么伤心,这会要再说下去一定又会让她对自己冷漠了。 在梁聚等人眼里,秋雁确实是一个下人,或许为了主子死还是一件光荣的事。可沈镜看待这些和他们怎可能一样。她这并非是圣母,而是有人因为自己而死,无视的话那就叫自私。 沈镜生在人人平等的时代,虽也有不公,但人命都是珍贵的,没有高低贵贱,所以秋雁的命在她眼中自然重要,如果她为了自己而死,那自己会于心难安的,就像小玄之死,她每每想起来都难受得紧。 梁聚内心对沈镜的做法再怎么费解,为了不惹她生气,他也没再多说,只转了话头道:“那就想办法一起救。” 沈镜叹了口气,“这并非易事,若把你搭进去,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吗?你有事我也担心啊!”她的命是命,秋雁的也是命,梁聚的也还是命啊!任谁有事她都于心难安,因为都是为了自己。 梁聚听沈镜这么直白地说担心自己,心里暖暖的。他道:“尽量想办法吧,肯定能出去的。” 沈镜知道劝不住,到底没继续劝下去,只嗯了一声,继续想办法,总要做一下努力不是。 想了半天,两人回神时只面面相觑,都没想出个好点子。 夜已经深了,放平时都睡了。可现在这种环境,两人都后知后觉的尴尬起来。 看着仅有的一张小床,沈镜无奈极了,在心中叹了口气,语气别扭的对梁聚道:“你睡床吧!我整日闷在这里没事,都用睡觉来打发时间,不困。你们在外忙碌,肯定睡不好。” 梁聚现在聪明了许多,哪会信沈镜的话,她这是被囚禁的,整日忧思,怎么可能睡得安稳。不过他没拆穿,只道:“男人本就不拘小节,哪睡都一样,更不可能让女人将床让给我,那说出去我的名声不就毁了吗?” 梁聚本来是半靠在床~上的,沈镜坐在一侧的,此刻梁聚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 沈镜张嘴欲反驳,梁聚没给她机会,一锤定音道:“听我的,我乃习武之人,在外行军打仗别说床了,连遮盖物都没有,荒郊野地睡了不知多少,这种条件算好的了。” 沈镜便不再坚持,虽然以前睡一个被窝的,可到底变了太多,自己不可能让梁聚跟自己挤一张床的,也就听梁聚的安排了。 梁聚坐到椅子上,打算靠在椅子上睡一觉。沈镜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 沈镜知道梁聚也没睡着,气氛透着尴尬的暧~昧。沈镜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又顾及外面的人,不能大声说话,便打消了念头。 为了转移注意力,沈镜又开始想计策。她想着,来送饭的是胖女人,那么可不可以将自己穿的臃肿点来“变胖”呢? 刚想到这里,沈镜又想到秋雁,既然要连她一起带出去,那就得见到秋雁。虽就在隔壁,但也无法交流什么。 沈镜现在首先要想的便是如何将秋雁弄到自己屋里,心中有点计谋后,又想逃脱的法子。 费劲的想了好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是外面的声音将她吵醒的,想来是丫鬟婆子开始“上班”了。 沈镜还有些迷糊,下意识的去看椅子,并没看到梁聚。沈镜愣了一下,又看向房梁,目光一下子对上梁聚调笑的眼神。 沈镜瞪了眼梁聚,心里却放松下来。她用唇语问梁聚:“你干嘛要跳上去?” 梁聚看不懂,一个翻身,轻巧地跳了下来,走到沈镜床边,问她:“你刚刚说什么?” “你干嘛要跳上去?”沈镜重复了一遍。 “怕有人突然进来,那里安全些。”梁聚解释,毕竟是白天,目标太明显了。 沈镜哦了一声,想起昨晚睡前自己想的计策,她便对梁聚说了起来。 梁聚听完,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可以一试。” “那你待会看看那胖妇人,之后再决定。”沈镜低声说道。 梁聚嗯了一声,随即又补充道:“其实我力气不小的。” 沈镜愣了一下,一时竟无言以对。不过梁聚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纵身一跃,又飞到房梁上去了。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胖妇人的声音,是要送早餐来了。 一碗粥加一个包子,要在往常,沈镜肯定觉得多了,可今天她觉得太少了,但又不敢多要,怕引起怀疑。 胖妇人送进来便要走,空碗要等送下一顿的时候来收。 “这位姐姐,我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胖妇人刚转身便听到沈镜的话。她转身一脸震惊地看着沈镜,心道这人虽然被囚禁了,但地位是不低的,竟然叫她姐姐。再者,自己一个无名小辈,能帮上什么忙啊? 胖妇人因为震惊一时没说话,沈镜便接着说道:“这两日是不是你们新王登基了,想来府上都喜庆得很。我想着趁新王高兴,请他弄个赏赐。” 胖妇人更震惊了,哪有俘虏去讨赏赐地呀? 沈镜也不管胖妇人的反应,接着说请求,“我在这里闷了那么些时日,想找个人说说话。我的丫头不是也一道被抓进来了吗?我想让新皇允许我的丫头来陪陪我。而且我们两个女的,怎么也逃不出去呀!” 胖妇人听完,有些同情沈镜,但还是摇头拒绝了,“我这等身份,是见不到新皇的,所以带不到你的请求。” 沈镜一时无语,缓了好一会儿才郁闷道:“那叫你们主事的帮这个忙吧!只要你将这话递给你的主事就行。” 胖妇人点了点头,就当去禀报了,反正沈镜跟她说的话她是要去禀报的。 胖妇人走到门边,忽而又转头看着沈镜,犹豫了一下后说道:“你那丫头受了些皮肉之苦,不过现在也快好了。” 沈镜闻言,愣了愣,一颗心紧了起来,到底是跟着自己受苦了。 沈镜希望司徒文敬能好心一些,让秋雁来自己身边。 胖妇人走了,听见关门声后,梁聚又跳了下来,一脸担忧地看着沈镜,刚刚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沈镜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将包子递给梁聚,“赶紧吃吧!”心里却庆幸,幸好不是看着她吃完才走,不然梁聚要挨饿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出逃 挨饿这种事情,对于曾经的梁聚来说,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自从他参军后,也便习以为常了。 梁聚此刻很不想接那包子,他担心沈镜吃不饱,但又想着必须要保证体力,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他们就给你吃这些吗?”梁聚一边吃一边心疼道,以沈镜的出身和经历,哪顿饭不是精心配置的,除了包子稀饭,还有好多供她选择的。 沈镜啊了一声,随即无所谓的笑道:“对于俘虏,我这待遇不错了。” 梁聚听了,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他不再说话,只几口将包子吃完了。 “得尽快出去,不然到后面你饿的没力气,更出不去了。”沈镜见他几口吃完,又看了看自己碗里所剩不多的粥,不无担忧。 梁聚嗯了一声,随即跟沈镜讲起逃跑的路线,将路上会遇到的情况也说了一遍。 两人低低的商量了几句,到底是白天,怕被外面的人发现,商量好后梁聚便又跳上房梁了。 沈镜支着脑袋继续想着,心里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担忧,万一逃不出去,那结果肯定会很惨。 沈镜叹了口气,又想着不出去一来确实对司徒文宣是个掣肘,二来不管司徒文敬最终成败如何,她都没有好下场。 沈镜这么想着,心道一定要交待梁聚,到时候如果情势不妙,一定要放弃她,毕竟梁聚安然无恙才会有机会再救。 这么支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沈镜心里一团乱麻一样。这时候门外忽然响起胖妇人和把守对话的声音,沈镜凝神细听,待听清后眼眸终于染上了一层笑意。 门开了,胖妇人领着一人进来了,正是沈镜担忧着的秋雁。 看见沈镜,秋雁一下子扑了上来,语带哭音道:“小姐,终于见到你了。他们有没有打你?” 沈镜一边摇头一边细细打量秋雁,她瘦了好多,脸上有几条疤痕。她心疼极了,眼里也擒了眼泪,“他们是不是打你打的很厉害。” 秋雁抹抹泪,又哭又笑道:“没有很厉害,很轻微的,只要小姐没挨打就好了。” 胖妇人在边上看了看,打断这一主仆情深,对沈镜道:“皇上说了,你位丫头陪你一个晚上,明天就得分开。” 沈镜愣了一下,眼眸瞬间变冷,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胖妇人刚要走,沈镜想起什么似的,又道:“麻烦姐姐今天多给我送点饭,多了个丫头,想来她这么些时日也没怎么吃饱。” 胖妇人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到底忍住了,她只要和自家上级说就行,至于怎么拿,那就不是她的事了。 胖妇人走后,秋雁对沈镜道:“小姐,这几日他们都给我吃饱了的。” 听她这意思,那便是前些时日并没有吃饱了。看看她脸上的伤,不用想也知道身上伤更多。 沈镜心里难受极了,“他们为什么打你啊?” 秋雁极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回道:“我闹着要见小姐,所以……” 沈镜闻言,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起来,又感动,又愧疚,又痛恨。 两人又说了说这些日子的遭遇,沈镜才小声对秋雁道:“我们要逃出去,现在梁聚在屋内,待会你不要大声叫。” 沈镜先打好预防针,不然到时候梁聚突然出现,万一吓到秋雁,叫唤出来会暴露梁聚的。 秋雁惊讶了一瞬,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镜,“我们能逃出去么?” 沈镜内心也无法确定,但她还是得鼓舞一下自己的士气,“一定能的。” 吃饭的时候,梁聚跳了下来,又细细说了一遍计划。 “我们今晚就行动。”梁聚一边吃饭一边说道:“晚上送饭来时就动手。” 沈镜点头。 今天行动时机较好,司徒文敬此刻还处于“登基”的喜悦中,对沈镜无暇多顾,阖府上下也在行新礼,对沈镜的看管虽然严,但心理上会松懈一些。 再者,秋雁只能待一个晚上,那么势必要选在今天动手,也是整个出其不意。选择晚上,是想着黑灯瞎火的,比较利于出逃。 沈镜又交待梁聚,“若是不成功,你切不可坚持,一定要先出去,从长计议。”见梁聚想反驳,沈镜一句话堵死了他,“你活着我们才有希望。” 梁聚最终艰难地点了头。 漫长又短暂的下午过去了,离晚饭时间越来越近,沈镜的心跳的也越来越快。 沈镜其实很担心外面鲁青还在不在,但梁聚兀定道:“他肯定在外面等着接应我的,放心,他躲在外面没有动静,是不会出事的。” 沈镜想起以前看电视时的武林高手,不合时宜的想,武功好真有那么厉害么?那他们选择很多高手来捉了司徒文敬不就好了。 沈镜想完又觉得自己幼稚,毕竟又不是真的演电视剧,要那么厉害的话,那不就是神仙了吗? 天昏昏暗暗的时候,胖妇人来送晚餐了。 因为多了一个人,比平日倒是多了个菜,胖妇人正低头摆菜,忽然感觉脖颈一酸,接着晕了过去。 沈镜快速指挥秋雁换了胖妇人的衣服,她则换成秋雁的,而沈镜身上的衣服便你给了胖妇人。 虽然身形不一致,倒勉强穿上了。沈镜和秋雁的头发已事先打理好了,现在又快速的将胖妇人的头发弄了弄,将沈镜头上的钗环都弄到胖妇人身上。 一切弄妥后,三人对视一眼,沈镜摔了一个盘子,秋雁则捏着鼻子大声叫到:“啊,有刺客。” 屋外的把守闻声,自然快速开门进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后窗边的梁聚,身后绑着个人,露出的衣角和头发告诉进来的人,他背的是沈镜。 因为沈镜和秋雁都在门口站着,两个把守的目光又被梁聚吸引过去,一时便疏忽了门口两人的长相。 更让人郁闷的是,沈镜床上冒了浓烟,火光顿起。后窗外也有打斗的声音。 进屋的把守自然提刀就向梁聚挥去,沈镜趁机拉着秋雁,往外边走了。这时候正是用餐之时,一时半会人还聚不起来,若来人多了,那两人必然会被发现。 屋内太过混乱,梁聚武功不赖,对付两人也是毫无压力的。外面鲁青听到里面的动静,立时就动了手,所以此刻窗子也开了。 没过多久,更多的护卫便聚集过来了。梁聚将假沈镜甩到外面,在鲁青的帮助下跳出窗外。 刚跳出去,就被一群护卫围住了。后面的房间火势蔓延开来,丫鬟仆从都忙着救火,一时无人注意沈镜她们,她顺利的拉着秋雁跑到了院外。 梁聚早已嘱咐过路线,所以沈镜想也不想,拉着秋雁往右走。 走了一会儿,顺利地看见一个假山,沈镜松了口气,拉着秋雁躲在假山上的石洞里。 沈镜和秋雁大口喘着气,却不敢说话。期间听到好几波人往她们出来的地方赶去。 沈镜借着月光看去,大门就在不远处,但那里有士兵把守,沈镜和秋雁自然出不去。她们要等梁聚过来,引开这两人。 沈镜的心揪着,她很担心梁聚能否脱身。 梁聚和鲁青的功夫算是上乘,但对方人多,多待势必消耗体力。梁聚一边挥刀一边对鲁青说:“待会同时逃,你制造假象引开他们,我去救她,之后在老地方会面。” 鲁青不知具体计划,他也没时间多问,只嗯了一声。两人又打了一会儿,然后对视一眼,一同使用轻功跳出打斗圈。 两人分开走,鲁青也不跑远,让那些人看得到影子却追不到,梁聚却快速往大门口跑去。 大门口点着两个大火盆,亮堂堂的,不过只有六个士兵,和他之前摸排到的一样,四个在外边两个在里边。 梁聚跑到大门口,也没给人反应的时间,踢翻了火盆,提剑就砍伤了两人。其余四人见了,自然要参与进来。 梁聚刚到大门口时沈镜便看到了,拖了秋雁就往大门口跑。沈镜其实腿有些软,但还是拼尽了力跑,她知道这个拼的就是时间,不然等别人反应过来,那就直接没机会了。 跑到大门口,沈镜一下子就软了,这时候秋雁忽然托起了她,“小姐,我扶着你。” 都到这里了,沈镜自然不会放弃,强撑着起来,在秋雁的搀扶下往大门那边走。 梁聚正与他们恶战,沈镜忍不住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梁聚看过来的目光,沈镜不想分他的心,赶忙移开目光,专心走路。 因为有梁聚拖着,几人只能专心应付梁聚,根本无心多顾,所以沈镜两人还算顺利的出了大门,之后往左拐,进入大街,然后在第三个路口往右拐。 出了那道大门,沈镜的心没有半刻放松,街上人不多,她和秋雁不能走太快,怕别人发现端倪。 心里又在担心梁聚和鲁青的安危,不知他们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出来。 到了第三个路口,两人往右拐。忽然感觉后边有异动,沈镜和秋雁被吓到,忍不住叫出声。 “是我,”梁聚及时出声。他看到沈镜她们离开后,自然不会恋战,抽身离开了。只是怕有追兵,不敢近沈镜们的身,直到沈镜她们进了胡同才出现。 第一百六十章克制想法 沈镜听到梁聚的声音,一下子放松下来,人也瘫坐了下去。 梁聚赶忙上前拉起她,“坚持会儿,马上到了。”一边说一边拉着沈镜往前走去,在一个小屋门前停下了,接着用剑一挑,将门插弄开,推了门拉着沈镜进去了。 黑漆漆的,月光被树木和房屋挡着,起不了多大作用。沈镜心里依然惴惴不安,低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安全吗?”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又响了,沈镜被吓得打了个冷颤。梁聚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低声道:“别怕,是鲁青。”随后解释道:“这是一座妓院的柴房,已经废弃了,一般无人来,但也要小心一些,以防万一。” 沈镜此刻心中似有千言万语,被囚禁了那么些时日,虽然身体上没遭受什么,但心理上却煎熬极了。 担忧、害怕、无所谓、期待……似乎什么情绪都会来凑一下热闹,尽管心里再多情绪,脸上却又要伪装成镇定的样子。 这一刻沈镜突然发现,梁聚的形象太高大了。曾几何时,沈镜内心是很看不起梁聚的,玩世不恭的公子哥,遇事没有主张,而此刻沈镜觉得,自己可以放心将自己的生命交到他手中。 沈镜此刻对梁聚的心思变得复杂起来,刚分开时梁聚对自己纠缠不休,沈镜觉得厌烦,还有隐隐的快意,自己的孩子不在了,梁聚也是帮凶,所以她觉得让梁聚难受是一种报复。 后来她看淡了一些,对梁聚也没那么厌烦了,也想通了,他也是个受害者,只是心底还是怪他太不成熟了,所以依旧是有些厌烦的。 再后来就变成了无奈与感动,而且当时已经将自己的心放在司徒文宣身上了,自然也不可能对梁聚有好脸色。 可是这会儿,沈镜忽然觉得自己对以往的种种放下了,此刻对梁聚是既感激,又觉得欠了他人情一般。 “你们有没有受伤?”平复了一下内心,沈镜担忧地问两人。夜色太黑,她看不清两人的状况,但凭想象,他们要对付那么多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大伤没有,小伤倒也无所谓。”回话的自然是梁聚,答完后他又问鲁青,“鲁青,你有没有事?” “没有。”寡言少语的鲁青回了两个字。 屋内一时静下来,随之而来的问题也摆了出来,她们是从王府逃出来了,可要怎么出城门呢? 梁聚两人武功在身,走不寻常道路也能出去,可沈镜二人却不行。 且王府那么大动静,沈镜又被救了,现在司徒文敬肯定要派重兵把守出入口,必然派人全城搜捕,那两人要出去就难上加难了。 虽然梁聚将她们成功救出王府了,但打的也是个出其不意,现在别人都防备了,梁聚和鲁青带着两个拖油瓶,肯定难以应对。 “接着乔装吧!”梁聚虽然成熟了不少,但脑子里弯弯绕绕还是不太在行,费劲巴脑想了一会儿,就只能想出这么个招。至于乔装成什么,他还没想出来。 沈镜当然也往这上面想了,可面对严格的盘查,要怎么才能成功躲过呢? 沈镜想到了化妆,可这么简陋的环境,她实在没有能力化妆变另一个人。她忽然想起司无名的换颜术,只能哀叹一声自己没那本事。 “还是先休息一下吧!都累了。”看一时半会想不出来,梁聚如此提议道。 狭小杂乱的柴房里,沈镜和秋雁互靠着倚墙坐下睡了,因为有梁聚在,这么些天来,在这样差的环境中,沈镜第一次睡的踏实。 翌日沈镜醒来时,秋雁已经醒来,但怕吵醒沈镜,僵硬的没有动作。 沈镜看到梁聚坐在角落里似在想事,身上的衣服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破破烂烂的。沈镜见此,心里瞬间生出一种窒息感。 “你伤的是不是很重?”沈镜看梁聚的眼神幽深极了。 梁聚本来低头在想事,闻言惊了一下,看向沈镜的目光有些眯愣,反应了片刻才缓过来,他摇摇头道:“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伤,你不必担心。” 梁聚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现在的沈镜不是他的,他不想看见沈镜对自己的担忧,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等不到司徒文宣死去的时候就会去抢沈镜。 梁聚转移话题道:“你睡的还好么?” 沈镜点了点头,在屋内看了一圈,问道:“鲁青呢?” “去找吃的了。” 沈镜哦了一声,一时又无话了。这种气氛有些尴尬,沈镜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和梁聚以这种方式相处。 “我想了一下,还是乔装出城,分开走,我和你一道,鲁青和秋雁一道,这样目标小点。”静默了一会儿,梁聚开口说道,他刚刚想了很多法子,又都被自己一一否决了。 两人还没具体讨论是否可行时,鲁青提着吃的回来了,一边分食物一边道:“全城戒严了,不准进出。” 戒严是近些日子一直有的,只不过盘查严格了些,却不像这回,是全部都不准进出。 梁聚和沈镜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沈镜一边机械地咀嚼着包子,一边认真思考,好一会儿突然眼带光芒的看着梁聚,说道:“要不你们出去吧,我和秋雁就待在这儿。” 梁聚闻言,皱着眉头看沈镜,对这个提议当然不赞同,哪有救人救一半的道理,他怎么放心将她留在这里。 “不行。”梁聚斩钉截铁道。 沈镜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这样的梁聚有些霸气。回过神来,沈镜认真分析道:“这里既然你们已经待过几天了,说明还算安全,绝大部分可能是没人会来这里。” 梁聚张口欲反驳,沈镜没有给他机会,继续道:“反正司徒文敬现在无法拿我做要挟了,齐王殿下也可放心攻打,这样尽快破城,那么我不就能更快出去了。” 沈镜说的是有道理,可有个万一怎么办?梁聚这么想着,正要说话,沈镜又先开口了,她接着劝说道:“你出去后,尽可以跟司徒文敬一方说你救出了我,司徒文敬肯定会迷惑的,他可能会相信,那么必然就会放松对城中的搜查,我不就更多了一层保障么?” “那万一要是抓到了呢?” 沈镜愣了一下,忽而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颇有些悲凉的意味,“现在出不去,出去也是冒险,这个还相对安全一些,不是吗?” 梁聚滞了一下,无话反驳。 沈镜看梁聚似乎有所缓和,又道:“所以你们应该尽快出去,尽快攻城,我就可以尽早得救了。” 梁聚低下头认真思考着,过了好久,方才叹息一声,说道:“好吧,就这样。不过将鲁青留下来,他在这里,多一层保障。” “少爷……”寡言少语的鲁青看着梁聚,一脸不赞同。他是梁聚的贴身侍卫,他发了誓,要守护梁聚的生命,梁聚在哪他在哪,不可能分开。 沈镜自然是清楚鲁青的使命的,当下也不赞成道:“战场上瞬息万变,你带着他。” “这是我出去的条件,不然我也守在这儿。”梁聚看了眼沈镜后说道,眼神执拗。 沈镜有些哭笑不得,但内心是满满的温暖,有鲁青在,她和秋雁两人自然多一份保障,可要是梁聚出什么事了,那沈镜不是会很后悔么。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又听梁聚对鲁青道:“我是你主子,这是我的命令。” “是。”鲁青最后说了这么个字。 沈镜嘴唇蠕动,“梁聚……”堪堪喊出个名字,却也因为久违的称呼,让自己愣了一下,倒忘了要说什么了。 “就这么定了,我今晚就出城。”梁聚当然听到了沈镜对自己的称呼,这么久以来,她称呼自己不是梁将军就是梁大少爷,不是嘲讽的语气就是平淡的语气,而现在这个称呼,似乎回到了最初。 “梁聚,谢谢你!”沈镜真诚的对梁聚说道。 梁聚无所谓一笑,“谢什么,是我欠你太多。” 屋内顿时染上一层悲凉之色,一时静悄悄的,无人再说话。 回忆起过往,沈镜觉得自己已经走过了漫长的人生,可她穿越来这里,也不过两年多。 过了好久,梁聚才打破屋内的压抑,交待后面的事情。 天色将晚的时候,梁聚起身整理衣裳,鲁青又偷了身衣服来给他,不然经过前一晚恶战的衣服势必会引来瞩目。 整理好后,梁聚定定地看了沈镜一会儿,最后说道:“你一定要好好的。” 梁聚说完便开门走了。沈镜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口,无声的说了句:“你也是。” 鲁青和梁聚一道出去,他要保证梁聚安全出城。 “小姐,姑爷变了一个人似的。”屋内只剩沈镜和秋雁两人时,秋雁忽而小声的感叹。 沈镜愣了片刻,叹息了一声,说道:“他不是你家姑爷了。” 秋雁马上改口道:“梁将军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屋内太黑,沈镜本要去瞪秋雁,奈何不成功。只幽幽地说道:“不要说他了。”她现在心乱得很,不想说。 地一百六十一章懂 在大事上,司徒文宣一向是果断的,特别是领兵做决策时。 只是这一次,他实在无法果断,因为司徒文敬手中捏着沈镜这个法宝。 司徒文宣近来发病愈加频繁了,梁聚来拜见的时候,他扶着案桌咳的厉害。 梁聚看着这样的司徒文宣,不禁心生同情,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 司徒文宣好容易缓下来,看着健壮的梁聚,再看看自己这虚弱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窘迫。 “人呢?”司徒文宣语气听起来有些急切,再配合刚刚剧烈咳嗽留下的喘息,令他的担忧更明显了。 既然梁聚能这样子站在自己面前,说明他已经救下了沈镜,司徒文宣有些羡慕,但更多的是高兴和安心。 “还在城中,无法出城,她让你尽快攻城。”梁聚言简意赅道。 司徒文宣眯了眼去看梁聚,有点责怪的意味。梁聚无奈道:“她又不会轻功,又飞不出来。”顿了顿,又道:“再说我也不想把她置于危险的境地,所以你尽快攻城吧!她在城里多待一日,就多一分危险。” 司徒文宣还是忍不住问了各种情况,确定沈镜目前是安全的,方才决定即刻攻城。 另一边的沈镜在梁聚走后便遇到了点状况,原是前一晚几人进来,再是小心翼翼,还是弄出了点声音,这管后院的小厮以为是老鼠,便想着过来放点老鼠药。 恰巧赶上梁聚和鲁青刚走那段时间,秋雁和沈镜听到那小厮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这边来,全身的器官都绷紧了,互相看着不敢出声。 沈镜捡了根木棍拿在手上,也示意秋雁照做。小厮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两个提着木棍看着自己的女子,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趁那小厮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沈镜提了木棍往他后脑勺打了一木棍,那小厮并未像预料之中那样晕倒。 沈镜一边想着电视剧里都是假的,一边打了第二木棍,那小厮终于反应过来了,正要大喊,秋雁也加入了打人行列。秋雁就打了一棍子,人便晕倒了。 沈镜和秋雁看了看地上的人,随即面面相觑。 “小姐,怎么办啊?”秋雁扔了手中的木棍,一脸害怕的看着沈镜。 沈镜看着地上的人,心里担心将他打出个什么问题,那便罪过了。一边想着一边蹲下身去探他的鼻翼,还有气,沈镜松了口气。 “将他手脚绑起来,待鲁青回来再说。”屋内没有绳子,沈镜想了想,用衣服暂且绑了。 鲁青回来看到的便是两人费劲绑人的场面,一时想笑又憋住了。 看到鲁青回来,沈镜松了口气,自然两人交给了鲁青处置。 “沈姑娘如此行事甚好。”鲁青夸赞道。 鲁青的话是极少的,沈镜还在和梁聚是夫妻时,他都没和沈镜说过话,此刻这么夸奖,大概是真的对沈镜另眼相看了。 沈镜在心中感叹,人便是这么被逼出来的,她竟然都出手打人了。 司徒文敬这两日的心情变化太大了,前一刻还在云端享受着众人拥戴的快意,后一刻便因为沈镜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救走而愤怒,这会儿正发怒呢,又有人来报,齐王带兵攻城了。 司徒文敬气的摔坏了一个茶杯,随后冷静下来,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除非他投降,不然这仗肯定是避免不了的,那还不如早打,不然将士兵拖疲软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冷静下来的司徒文敬一边安排将领防守,一边想着该派人去找城外驻扎的和王,让他带兵来夹击齐王。 安排好后,司徒文敬带人上了城楼,齐王的人正在破城门,看起来自己的队伍处于弱势一方。司徒文敬眉头紧锁,心道这么下去城门不久就会被撞破。 擒贼先擒王,司徒文宣见司徒文敬上了城楼,扬手示意了一下,由梁聚、殷衡等人组成的几个武功强手一下子跃起,朝城楼上的司徒文敬飞去,他们打算擒住司徒文敬。 远处的弓箭手见了,加紧放箭的速度,以掩护几人。 司徒文敬身边自然带了不少高手,梁聚等人还未近身,其中一部分人已经迎了过来,双方自然是一场恶战。 不过到底殷衡几人要技高一筹,司徒文敬的护卫慢慢的占了下风,几人得以近司徒文敬的身。不过司徒文敬也不是纸糊的,提剑应敌,倒没有很快被抓。 不过司徒文敬武功虽好,但抵不住内心慌乱,眼见自己一方节节败退,出剑的速度也慢慢变慢。正在此时,他听到城门被攻破的声音,司徒文宣的兵士大吼着冲进了城内。 “和王的人还没到吗?”司徒文敬一边挥剑一边大声发问。 无人回答,司徒文敬的心沉了沉,嘴角浮起一个冷笑,到底是胆小鬼,还是临阵脱逃了。 司徒文敬这么想着的时候,司徒昭和也在为自己找理由,便是自家儿子天地生将他囚禁了,他没法去领兵围剿。之所以说是找理由,是因为司徒昭和庆幸被自家儿子摆了这么一道。 似乎败局已成,但司徒文敬还是用劲最后的力气来反抗,最终被殷衡和梁聚一左一右夹攻,败了下来。 “七弟怎就如此执迷不悟呢?”司徒文宣俯视着一身狼狈的司徒文敬,叹了口气说道。 “哼,”司徒文敬冷哼一声,“三哥,若今个儿我赢了,我这就不叫执迷不悟,怪只怪我力量薄弱。” “那你就是自不量力。”司徒文宣嗤道,“好好的生活你不要,非要整这一出,将自己搭进去,这代价太大了。” “自古成王败寇,三哥就不必教训了。”司徒文敬没有后悔的意思。 司徒文宣只哀叹了一声,有些惋惜,没再劝诫,对身后的人命令道:“将逆贼司徒文敬收押,运回京城,待皇上发落。” 司徒文敬走了,司徒文宣看向梁聚,意思很明显。梁聚愣了一下,心里泛苦,要是司徒文宣没这么在意沈镜还好,可偏偏他这么在意,自己去抢沈镜都于心不忍。 “我去找她。”梁聚一边说一边飞快的往城中走去。 到了地点,看到屋内多一个人,他不解地看向鲁青,鲁青答道:“是沈姑娘和她的丫头抓的,我想处置了,沈姑娘不让。” 那小厮被衣服堵住嘴巴,眼露惊恐的看着几人。梁聚叹息道:“你还是这么善良。” “齐王攻城了吗?”沈镜没把注意力放在梁聚的话上,只迫不及待地问道。 梁聚点点头,嗯了一声,忍不住又说道:“你马上可以见到他了。” 语气像是于心不甘一般,可又认命一样。 沈镜愣了一下,没说话,默认了一般。 司徒文宣站在城门口,眼睛盯着远处走来的一行人。待看清沈镜后,不自觉便抬脚迎了上去。 两人目光对视着走,堪堪只有一步距离时,方才停下。梁聚看着两人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率先离开了。 司徒文宣忍不住将沈镜揽入了怀中,紧紧地抱着,“让你受苦了。” 因为他抱得紧,沈镜想摇头又摇不了,倒像在他胸口蹭一样,平添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没受苦,只是让你为难了。” 司徒文宣听沈镜这么说,心里钝钝的痛,沉默了好一会儿,叹息了一声,无奈的说道:“我没办法。” 无头无尾的四个字,但沈镜听懂了他的一意思。 “我知道,”沈镜理解司徒文宣的苦,安慰道:“如若不是因为我,也不用等这么长时间才攻城,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司徒文宣眼眶涌上泪,他没再说话,只抱沈镜越发紧了。 过了好久,沈镜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尴尬,这可是在古代,大庭广众之下的拥抱,那多不合时宜啊。 沈镜挣脱司徒文宣的怀抱,脸色有些绯红,低头不说话。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会意一笑,招来殷琪,让她将沈镜带到城外的帐篷内歇息,他还得处理后续事宜。 沈镜跟着殷琪往城外走,殷琪担忧地问道:“夫人您没哪里不舒服吧?” 沈镜摇摇头说没有,殷琪又道:“殿下很是担心您,如果可以,他肯定要亲自去救你的。” 沈镜嗯了一声,自然知道殷琪说的是事实。她之所以这么替司徒文宣讲话,大概是担心她误会司徒文宣,转而对梁聚又起别的心思,毕竟救下沈镜的是梁聚。 唉,人生就是这么无奈。她其实很不想欠梁聚的,偏偏欠了。这么想着,沈镜便思考着怎么还这个天大的人情。 司徒文宣回来时,沈镜正皱眉思考这个问题。司徒文宣见她这样子愁眉不展的,心里担忧,“怎么了?” 沈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缓了好一会儿后,犹豫了一会儿,如实对司徒文宣说出了心里的为难。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心底涌上一股暖流。她想着还梁聚的人情,那就说明她的心始终是在自己身上的。 司徒文宣坐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入怀中,说道:“梁聚这算是立了大功,我到时候在皇上面前帮他讨个赏赐。” “嗯。”沈镜虽觉得这不是自己还的人情,但到底没再纠结,心想来日方长,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第一百六十二章命中注定 鸟语、花香,再次置身药仙居,放松的同时,沈镜又生出一种这时光无比珍贵的感觉。 那日两人从汾城直接回了药仙居,司徒文宣写了折子,让梁聚拿着回京去见皇上。 司徒文宣还在睡着,近来他晚上咳的愈加厉害了,根本睡不了多久,到天亮时分倒还好些,便趁这时候多睡些。 沈镜夜里睡的其实也不大好,虽然司徒文宣极力将动静弄到最小了。为此司徒文宣提议分床睡,被沈镜否了。 司徒文宣也不知还有多久的寿命,那么珍贵的时光,她怎么舍得浪费。 “可这太影响你睡眠了。”遭到反对后,司徒文宣又感动又心疼。 “习惯就好了呀!”沈镜内心其实还是不能习惯的,司徒文宣这么咳嗽是牵动着她的心的,她睡的并不安稳,自然更容易被吵到。 司徒文宣也贪恋这样的时候,一边想坚持分开,一边又舍不得。 或许心里思绪太多,沈镜晚上睡不好,白天即使很困,也睡的不多。今个儿早起如厕,忽然发现司无名养在院子里的药草花开的正艳,忍不住驻足欣赏起来。 “沈姑娘气色很不好,睡眠不足吧?”司无名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站在廊下对沈镜说道。 沈镜愣了一下,礼貌一笑,反问道:“很明显吗?司先生有没有调理的药方?”沈镜不想让司徒文宣因自己的脸色而担心自己。 “那我待会给沈姑娘开个方子,”司无名没有多问,又淡淡的嘱咐道:“还是要多休息才是。” “多谢司先生关心。”沈镜礼貌的道谢。 沈镜觉得她和司无名还不熟,独处起来有些尴尬,正要离开,忽然又停下了,看着司无名,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司无名看沈镜纠结的样子,主动问道:“沈姑娘有什么事吗?” “嗯……”沈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有个问题想请教司先生。” “沈姑娘请说。”司无名表情还是淡淡的。 沈镜依然犹豫,好一会儿才有些难为情地开口道:“我想问一下,司先生对妇科有研究么?”沈镜想着该将丽娘带着的,不然也不用这么纠结了。 司无名愣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谈不上研究,只是读医书的时候略有涉猎,并无实践。” 沈镜哦了一声,犹豫了一会儿,又问道:“那能请司先生帮我看一下吗?” 司无名有些尴尬,这毕竟是自己的嫂子,男女本就授受不亲,这还让他看这种病,他着实有些为难,可这里也没有女大夫啊! 司无名想了想后说道:“却也不知是哪里不舒服,应该让文宣兄派人去请大夫的,我虽读过医书,到底没有实践过。” 沈镜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将自己的问题说了出来,“我想问一下,我曾小产过,对以后的生育有影响么?” 司无名闻言,眉头皱了皱,随后想起其中关键,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沈镜,随后道:“那我替沈姑娘把把脉吧!” 本是男女大防的古代,两人都未将那些规矩放在眼里,沈镜坐到石凳上,将手臂伸到石桌上。 司无名坦然地坐下,伸手把脉。片刻后放开手,对沈镜道:“脉象上看,沈姑娘倒是没什么大事。”说完又道:“不过我到底没这方面经验,沈姑娘还得再找精通的大夫看。” 沈镜点点头,又谢过司无名,起身告辞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身对司无名道:“那司先生能顺便开点补身子的药方给我么?” 司无名愣了愣,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沈镜见状,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要脸,一直让别人帮忙。 “不好意思,向司先生提了这么多请求,如果为难就算了。”一边说一边想着该送点东西给司无名。 司无名摇摇头,说道:“这些都是小事,并不为难,只是不知道我开的方子对不对,怕适得其反。” 司无名一直都和司徒文宣以及沈镜一同用饭,他曾无意发现沈镜所食是有加过东西的。他对药物一向敏感,只是这到底有些尴尬,他便没有多问,他以为沈镜是知道的,现在看沈镜的样子,便知是司徒文宣的意思。 “哦。”沈镜有些失望,“还是谢谢司先生。” 沈镜是觉得奇怪,她和司徒文宣在一起的时日并不短,肚子一直没动静,她想着可能是上次滑胎所致,又想着怕是自己是穿越来的,老天命定她不能有孩子。 沈镜挺希望有孩子的,即使司徒文宣生病了,可能孩子出生就没有父亲的陪伴,但她想着,她能好好教育孩子的。 回到屋内,司徒文宣刚刚起身,呆呆的坐在床沿,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怎么了?”沈镜关切道。 司徒文宣听到沈镜的声音,一下子转头看向沈镜,目光里带着明显的疑惑。 沈镜觉得奇怪,又问道:“怎么了?” 司徒文宣方才回神,摇了摇脑袋,有些想笑,回答道:“做了个奇怪的梦。” 沈镜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梦让司徒文宣有这样的反应,便接着问了。 司徒文宣笑着道:“我梦到你穿的很奇怪,嗯,怎么说呢,小腿是露在外面的,胳膊也是露在外面的,正在一个很特别的房子里坐着。” 沈镜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又听司徒文宣继续说道:“你旁边有个男人,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但是头发是短的,他穿的也很奇怪,胳膊露出来,小腿也是露出来的。” 司徒文宣说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着说不出的疑惑和好奇。 沈镜心中有惊涛骇浪,却什么也说不出,只一张脸木木的看着司徒文宣。 司徒文宣还沉浸在自己的梦中,并未发现沈镜的异常。他接着道:“你们在看会动的画,好奇怪,明明是夜晚,到处都亮亮的,而且闪着五颜六色的光。” “路很平,上面没有马车,但有走的很快的铁壳子……” 司徒文宣纵使学富五车,也不知该怎么形容,他说的磕磕绊绊的,只是后面的沈镜没听进去。 沈镜只确认了一点,那就是司徒文宣或许真的时日不多了。 沈镜脸颊上不知不觉就划过了泪水,司徒文宣还没讲完,便看到了面前的沈镜呆站着流泪。 司徒文宣惊了一下,不知沈镜怎么会是如此反应。他赶紧站起身,走到沈镜面前,一边伸手帮她擦拭眼泪,一边问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哭了。” “你说的那个女人叫叶文惜,那人也是我,那个男人是我丈夫,也是你。”沈镜像说绕口令一般,一边说一边流泪,她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眼泪。 “那个特别的房子组合起来叫高楼大厦,我们穿的奇装异服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很平的路是柏油路,上面跑很快的铁壳子叫汽车。会动的话是电视,五颜六色的光是电灯……” 沈镜说着说着,由流泪变成啜泣,最后变成大哭。也不知道是前世的记忆太清晰,还是司徒文宣的梦太奇怪。 司徒文宣震惊地看着沈镜,“这些是什么?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沈镜回答不出来,抱着司徒文宣的腰哭了好一会儿,方才在司徒文宣的安抚下渐渐歇下来。 司徒文宣不知道为何自己的一个梦境会让沈镜有如此大的反应,更惊讶自己的梦里出现的奇行怪物沈镜能那么“熟悉”的描述出来。 “你说那是你,你不是在我身边么?那个男人又怎么是我呢?”司徒文宣极其不解。 “那是另一世的我,”沈镜说了这么一句,便不知怎么继续了,脑子乱哄哄的,不知该如何解释,因为她自己也解释不通。 司徒文宣就这么看着她,目光疑惑,却也没催促,沈镜想了想,又道:“就像人们常说的,前世今生或者上下辈子,大概就是这种意思吧!我的灵魂是这一世的沈镜,也是那一世的叶文惜。” “命中注定。”沈镜无法解释下去,她是接受马列主义教育的人,实在无从解释,只能用这四个字来说。 “那一世我们是夫妻,不过病的人是我,死的也是我,这一世换成病的人是你。”沈镜眼含忧伤的看着司徒文宣说道。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沈镜为何会这么伤心的哭泣了,他梦到这些,大概说明他即将离世了。 司徒文宣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他觉得这个太不真实了,可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沈镜又怎么会说得出这些呢? “很难接受是吧?”沈镜无奈极了,“刚开始我也很难接受,后来慢慢习惯了,之后才接受的。” 司徒文宣心中有万千疑问,却理不出头绪来问,最终只问了一个问题,“那一世的你死后,那么那个我呢?” 沈镜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摇摇头回答道:“我不知道。” “怪不得你第一次见我,目光是那样的震惊。”司徒文宣叹了口气说道。 沈镜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是的,突然发现那样的记忆也是好久远了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叶文惜 宠辱不惊的司徒文宣也需要时间来消化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一个人静静。”司徒文宣对沈镜道,眼含歉意,又轻轻刮了刮沈镜的脸颊,语气宠溺道:“别难过了,嗯?” 沈镜点头又摇头,不知说什么,司徒文宣又道:“你不是想去外面看看吗?让殷琪陪你去,我静一会来寻你。” 沈镜愣了一下,最终点头,转身离开了,她自己也需要静一下的。 司徒文宣坐在书桌后,背靠着椅子,脸色看起来有些灰败。 死期将至。司徒文宣脑中回荡着这几个字。 也不知坐了多久,他又坐直身子。书桌上摆着他未完成的画作,上面两个人,一个是沈镜,一个便是他。 这些日子,司徒文宣画了好多画,都是人物画,主人公无一例外都是沈镜。这张画加上了自己,还是因为沈镜在那边磨着他这么做的。 司徒文宣盯着画发了一会呆,本想继续作画的,又想起被他叫走的沈镜,脸上露出一个笑,酸楚和温暖交替着的笑。 司徒文宣叹了口气,站起身,打算出门去找沈镜了。 沈镜正坐在草皮上眺望远方,脑袋里乱糟糟的,却又有一种空空的感觉。 司徒文宣走到边上她也未曾发现。司徒文宣将手中的披风展开披到沈镜身上。 沈镜惊了一下,转过脑袋来看着司徒文宣,司徒文宣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在她身边坐下来,“起风了,也不多穿点。” 沈镜没说话,往司徒文宣那边靠了靠,又歪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司徒文宣愣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姿势,伸出手臂来揽着沈镜,让她的头靠在了自己胸膛上。 “换颜吧!嗯?”静了一会儿,司徒文宣下巴抵着沈镜的肩膀,在她耳边呢喃一般说道。 “为什么一定要换颜?顶着这张脸我也一样能生活的很好。”沈镜闷声闷气地说道。 “我相信你可以活的很好,但是换了颜会省去很多麻烦的。”司徒文宣劝道。 沈镜沉默着不说话,司徒文宣又道:“保证给你换的漂漂亮亮的。” 沈镜伸手在司徒文宣胸口上掐了一把,司徒文宣嘶的闷哼了一声,随即抓住沈镜的手,就这么捏在手里。 “这是我的遗愿,在我走之前,要看到你的新样子,不然以后找错了怎么办。” 沈镜使劲忍住眼里的泪水,不想让它留下来,她在司徒文宣怀中点点头,娇嗔道:“就知道欺负我。” 话是责怪的,可语气却无半点责怪,反而是酸楚的。 沈镜同意后,司徒文宣便去找了司无名,两人谈了很多,至于谈什么,也只有两人知道。 “保证换颜万无一失,用最好的药。”最后司徒文宣要离开时又提醒到。 司无名有些无奈,“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我自然不会怠慢的。” 司徒文宣笑了笑,起身准备离开,司无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沈姑娘请我给她开个调理身子的药方。” “嗯?”司徒文宣不解又担忧,他想着是沈镜身体不舒服,怕他担心,不跟他讲。 “她问我小产会不会导致不孕,她大概不知道你给她吃了什么。”司无名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司徒文宣。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露出个无奈的笑,也并未同司无名解释些什么。 真正到要往脸上动“手术”的时候,沈镜的心情极其复杂,期待、忐忑、害怕……似乎什么情绪都有。 其实人都是怕死的,沈镜亦然,即使这一世的生活也算她多活的。 有时候她会想,大概是这一世的沈镜欠了司徒文宣,但不幸早死,才会将她叶文惜的灵魂拉来,替她还情。 似乎是看出了沈镜的害怕,司无名安抚一笑,难得开了个玩笑,说道:“我的名号还是响亮的,医术算不得第一,但比得上的人也没几个。” “司先生厉害。”沈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腹诽不已,前世整容业那么发达,听过的整容惨剧也不少,现在这么简陋的条件,这么落后的技术,她不担心才怪。 这么害怕沈镜为何还同意换颜呢?一是她还是相信司无名的,二是可能自己心里有一种挑战性,或者说她觉得老天这么安排是让她当女主的,不会轻易让她有事。 总结说来,便是沈镜魔怔了,才会同意这么个提议。 “疼么?”沈镜后知后觉一般想到这个应该关心的问题。 司无名默了默,好一会儿才答道:“我问了几个接受换颜的人,都说不疼,只是有点麻麻痒痒的感觉。” 沈镜觉得痒更难受吧!她接着问道:“持续时间长么?” “不长,十天左右吧。” 沈镜哀叹了一声,心道这还不算长那什么才叫长,继续问:“这个要多久?” “一般半个月。”司无名淡声回答道。 不待沈镜继续问其他的,司无名突然说道:“原来沈姑娘害怕啊,我以为你和文宣兄的性子一样,云淡风轻呢!” 沈镜愣了一下,瘪瘪嘴说道:“那也得看什么事吧!” 沈镜倒是很好奇,不动刀子又怎么做到整容的,又想着自己换一张脸还看得到以前的影子么? 司无名刚刚和沈镜说话时便一直在弄着药草,此刻调好药包,让沈镜平躺,他把调好的黑乎乎的药往沈镜脸上糊。 沈镜心道,这倒是像做面膜一般。糊在脸上除了最初的凉意,之后也没什么感觉。司无名敷好后,用纱布将沈镜的脸裹了起来。 弄完之后,司无名交待道:“两天换一次药,你不能随意拆开,也不能有大动作,所以最近只能吃稀饭。” 沈镜看着铜镜里,只露出嘴唇,眼睛,鼻孔的自己,心想这不就是木乃伊么? “未免吓人,沈姑娘平日就不要出门了,即使出门也避着些。”司无名又淡淡的来了一句。 还限制自由的啊,沈镜无语,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开口道:“那多无聊啊!” 她现在不敢张大口说话,以至于反驳起司无名时语气没有一点气势。 “有文宣兄陪你,怎会无聊。”司无名说完,便开门准备离开了。 司徒文宣见司无名出来,马上迎上去问各种,无非是有事没?疼不疼啊之类的。 在司无名耳里,这些问题是有些愚蠢的,他对司徒文宣道:“你去问沈姑娘便是。” 司徒文宣进了屋,沈镜正坐在铜镜前。听见开门声,转头看向门口,眼神幽怨无比。 司徒文宣看到沈镜这个样子,有些忍俊不禁,调侃道:“这都裹成什么样了?” 沈镜低低的哼了一声,随即道:“关键我只能吃稀饭了。” “忍耐一下,等过了之后,你想吃什么,我让厨子给你弄,一定补回来。”司徒文宣宠溺道。 过了两天,司无名来给沈镜换药,拆开纱布,洗完脸,沈镜看着镜中的自己,似乎有点变化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总共换了八次药,每次沈镜都觉得有一点点变化,但也不是太大,可到后面,真就觉得变了一个人似的,脸部的轮廓全都变了,只眉眼依旧,嘴唇依旧,但因为脸不一样了,嘴唇看起来也不一样了。 最后一次拆开纱布,沈镜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有些不可置信,竟然真的就换了一张脸,同样很美艳的脸。 “司先生要用这个做生意的话,那得多赚钱啊!”沈镜感叹道。 司无名愣了一下,苦笑道:“这其中一味药甚是难寻,珍贵异常,我就得了那么一点,除了之前做实验用的,其余全用在你脸上了。” 沈镜闻言,又震惊又愧疚,“那你……”这药明明是他为他自己准备的。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换不换也无所谓了。再说,药是难寻,但也不是寻不到的。”司无名说完便离开了。 司徒文宣进来,看着换了一张脸的沈镜,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后感叹道:“要不是看你的眼睛,真的都觉得你不是我的镜儿了。” 沈镜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脸,问道:“好看吗?” 司徒文宣点了点头,走至沈镜边上,细细打量着她的容颜,“现在怕没人能认出你来了,所以……” 司徒文宣说了半截话,突然停下,沈镜等了一会儿,皱眉问道:“所以什么?” 司徒文宣微微一笑,说道:“所以,将名字也改了吧!叫叶文惜吧!这个名字也好听。” 沈镜愣了一愣,突然有一种感觉,就是司徒文宣在替自己铺以后的路。 近段时间两人一直在一起,司徒文宣病况愈加严重,现在都憔悴的不行,原本有些俊朗的面貌看起来也是颓败的。 “你还怎么安排了我之后的生活?”沈镜眼里涌上了泪。 司徒文宣一笑,“镜儿似乎生气了,你不喜欢被人安排的。” 虽然是笑着的,可在沈镜看来却更显凄凉。她摇摇头道:“明明就不该再操那么些心了。” “我只怕做的还不够。”司徒文宣说着,将沈镜揽入怀中。 第一百六十四章义妹 人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亲近沈镜之人初时都不太习惯换了容貌的沈镜,和她说话总是停停顿顿的。不过也不过两天,便又变得自然了。 “小姐,若不是亲眼见着,我真的会认不出你呢!”秋雁觉得新鲜极了。 “这张脸和以前的比怎么样?”沈镜逮着知情~人,必问这个问题,虽然知情~人就那么几个。 “都好看。”秋雁也说不出个五六七八,只能这么评价。 司徒文宣也不知在忙什么,一大早就将殷衡与殷琪叫到书房议事。沈镜想着怕是谈论朝中之事与王府事宜,也就没去打扰。 到饭点时,他们终于议完了事,殷衡与殷琪从书房出来,看到沈镜。 “夫……”殷衡刚要称呼沈镜为夫人,想起刚才的谈话,顿了一下,转而叫道:“叶姑娘。” 沈镜眯了眯眼,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殷琪道:“殿下让我们改称呼。” “是的,让他们习惯你的新身份。”司徒文宣听到外面的动静,起身向门口走来,一边走一边道。 “以后她们都跟着你,必然要换称呼。”司徒文宣又道。 沈镜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竟然已经在安排这些了,沈镜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司徒文宣又接着说话了。 “你在京城的生意我也让人变卖了,以你的头脑,必定能再做起来的。” “你的那些下人有的收到王府里去了,有的送回沈府了,还有想离开的,给了他们安置费让人走了。” 沈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皱着眉头看司徒文宣,明明应该想很多的,可奇异的是脑子里是空白的。 “你太心软了,所以我没跟你商量,自做决定处理了这些。”司徒文宣以为沈镜是生气了,淡淡的解释道。 沈镜愣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既然脸都换了,自然要彻底换的,只是你本就身体不好,作何还要为我~操这些心。” 司徒文宣真的是了解她,要让沈镜自己去处理,大概率是会出岔子的。 “你还做了些什么?”沈镜语气有些无奈。 “慢慢的你就知道了,”司徒文宣不愿多说,“不过也没多少了。” “王府那边?”沈镜想着他都为自己安排了那么多,那么他自己的王府呢? 沈镜没问完,但司徒文宣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他回答道:“无非就是一些财产与人员的安顿,找了靠谱的人照顾母妃和女儿。至于产业,大半转到了女儿名下,有一小部分变卖了留给你。” 司徒文宣了解沈镜的生意头脑,靠她自己的也能过的很好,但忍不住就想给她留点。 “你对你的女儿……”沈镜露出纠结的神情,她一时想不到该怎么说,她老是觉得司徒文宣不像是一个父亲,对女儿太冷淡了。她有时候都会想,假如她和他有个孩子,司徒文宣会怎样对待。 司徒文宣愣了一下,眼眸染上愧色,“原本也带的不多,感情也谈不上。后来想着,总归是要早死的,便不去亲近她,免得我走后她太难过。” 沈镜听了这样的回答,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一样,沉重到无法呼吸。 司徒文宣该是怎样的心理,又要面对自己的病,还要想着为自己爱的人铺路。 “可惜我和你没孩子,有的话我一定让她亲近你。”沈镜语气落寞道。 司徒文宣表情一僵,随即笑了笑,说道:“没有才是最好的。” “今天无名会带你去司府,认你做干妹妹。”司徒文宣不想沈镜继续孩子的话题,本身也感觉有些累,想歇息了,想想还有事没交待沈镜,便耐着不适继续说道。 沈镜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应对了,只觉得司徒文宣安排的太多。 “不要怪我,这也是我的遗愿。”司徒文宣说着,伸手抚了抚沈镜的脸颊。 司徒文宣的手掌上有厚厚的茧子,摸在脸上并不疼,倒能产生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好了,去收拾收拾吧!待会无名来带你过去。” “司无名还有个府邸啊?”沈镜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般。 司徒文宣嗯了一声,解释道:“他毕竟那么个身份,又医术了得,这几间房只是他平日捣鼓药草才住的,恰好我们来了,他便一直在这里作陪了。” 沈镜哦了一声,又问道:“你不跟我去吗?” 司徒文宣点点头,“我就不去了,我过去就会让更多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了。” “我有些困倦,去休息一下,你让秋雁来伺候你梳洗吧!” 司徒文宣说完,正要走,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下脚步,对沈镜道:“对了,我死后,原来的沈镜是殉情的,秋雁是你托付给叶文惜的,所以你要让秋雁尽早适应你的新身份。至于这里的下人,她们知道的不多,传不出什么去的。” 司徒文宣说完便离开了,背后忽然传来沈镜的声音,“如果我真的跟你一起死……”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司徒文宣已然转过身来,眼里怒火滔滔,声音也冷冷的,“闭嘴,你说的什么话,好好的活着才是我的遗愿。” 沈镜第一次见到司徒文宣发怒,还是对着自己,一时被吓到,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看着司徒文宣怒瞪着自己的眼神,几步走至他面前,伸开双臂来抱住司徒文宣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 “我会好好活着的,不然怎么会答应你的安排?”沈镜叹了口气说道。 司徒文宣眼里的怒火渐渐褪去,缓缓伸手揽住沈镜,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以后这种话不要说,也不能有这种想法,知道吗?” 沈镜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 沈镜像个木偶一样坐在铜镜前,任由秋雁摆布。司徒文宣的死似乎已经可以毫不顾忌的讨论了,可越是这样,心里就会越憋闷。 “小姐,你看可以了么?” 秋雁的问话将她的思绪拉回来,她看着镜子中陌生的自己,忽然生出一种沧桑感。 她原本就叫叶文惜,可她现在要接受这个身份,做了那么久的沈镜,要换回本来的名字,倒有些不习惯了。 “可以了,你以后就叫我叶小姐吧!”想起司徒文宣的话,沈镜说着站起身,准备穿衣服,不忘交待秋雁道。 “嗯,奴婢知道了,殷护卫已经来和奴婢说了。”秋雁一边帮沈镜穿衣,一边回道。 “小姐,咱们以后是怎么过啊?胡妈妈她们不和我们一起生活了么?”秋雁到底有些茫然。 沈镜嗯了一声,对于今后的生活,同样茫然,“你跟着我就行,至于怎么过,我也不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没准和以前在静心居时是一样的。” 话落,外面便传来了司无名的声音,“叶姑娘准备好了么?准备好了我们就过去了。” 沈镜应了一声,随即出门了。 “给司先生添麻烦了!”见到司无名,沈镜自然要客气一下。 司无名笑了笑,说道:“叶姑娘不必客气,文宣兄是我兄弟,你是我嫂子,自家人,你就无需这么客气了。” 司无名说完,想了想又笑了一声,在沈镜莫名的目光中说道:“今后你就是我的义妹了,更是无需客气了。” 沈镜愣了一下,也笑道:“那就谢过干哥哥了。” 沈镜还是最关心司徒文宣的病,一边走一边问司无名:“你天天给文宣把脉,他的时日是否不多了?” 司无名转头看沈镜,他倒还未习惯沈镜变了的脸,只看她眉宇之间尽是忧伤,叹了口气道:“脉象是虚弱得很。” 沈镜嗯了一声,未再问话,沉默了下来。 “司府这么气派啊!”沈镜一路情绪低迷,但到了司府,想着要有个好气色,便强撑着以玩笑的语气跟司无名说话。 司无名正想着本来喜事一桩,这姑娘脸这么忧伤,该怎么劝解一下才好,倒没想到她自己会调节。他一向是个冷情的人,对司徒文宣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连带着对沈镜也温和了许多。 “还好还好,虽然没有叶姑娘有钱,但是也不算穷。”司无名也玩笑道。 其实无非是走一个过场,昭告一下,司无名有了个妹妹。从前司府只有一个主人便是司无名,今后多了一个叶文惜。至于司无名娶妻后的事,还远着呢! 在菩萨面前上了香,磕头的时候,沈镜突然想,她和司徒文宣还没拜过天地呢,在古代可算是非法同~居了。这么想着,便打算回去与司徒文宣拜个天地,虽然她不在乎这些,但她想,司徒文宣该是期待的。 司无名的声望不低,请来了一大批有权有势之人庆贺。席间自是对沈镜的身份好奇不已,怎的还认义妹了,喜欢的话娶妻不是更妙。 不过这些司无名早和她通过气了,他说沈镜是他老师流落在外的女儿,现在老师死了,他感念师恩,又与叶姑娘投缘,认了妹妹。至于为何不娶她,因为没有男女之情。 沈镜在女席这边,自然也是同样的说辞。 “听闻司先生与齐王交好,刚好齐王也在府上,怎的不见齐王来喝杯酒呢?”忽然有个声音大声道。 司无名自然知道问话之人有巴结之意,不过也没揭穿,淡淡地解释道:“殿下身体不适,专程来疗养的,也单独祝贺过了,便没过来。” “听闻他的夫人有沉鱼落雁之姿,可当真如此。他夫人该过来了吧?”此时纯粹好奇沈镜的人。 司无名摇摇头,“夫人不爱凑热闹,陪在殿下跟前,并未过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齐王去世 司徒文宣近来情绪很是不稳,沈镜对此感到心慌不已。 司徒文宣原本是个胖瘦匀称的人,这阵子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眼窝都凹陷了下去。 沈镜似乎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这晚,沈镜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正对上司徒文宣眷恋的目光。 沈镜半梦半醒的,首先反应是被吓到,原本该是温暖的,可此情此景,沈镜只觉得周身泛起了冷意。 “你怎么不睡?”司徒文宣见她醒来,也不说话,只最初愣了一下,便转开了目光。司徒文宣如此怪异,沈镜心慌不已。 “睡不着。”司徒文宣说着,又帮沈镜掖了掖被角,“你接着睡吧,我去如个厕。”司徒文宣急于逃离,随意扯了个谎。 沈镜还未张口,司徒文宣已经起身离开了。沈镜听着门开门关的声音,都能联想那是地狱的门,司徒文宣出去了就再不会回来了。 沈镜越想越觉得冷,她屈膝坐了起来,将被子拉起盖住腿,双手抱膝盯着门口看。 司徒文宣去了很久都未回来,沈镜心想,若刚刚没有被发现,司徒文宣是不是会一直盯着她看?又有多少个夜晚,他是这样度过的? 那日从司府回来后,沈镜跟司徒文宣提了拜天地的事,司徒文宣眼里的亮光一闪而过,随即变得深沉起来,摇了摇头拒绝了。 最后是沈镜软磨硬泡的才让司徒文宣同意,半夜趁着夜色拜了个天地,尽管司徒文宣是拒绝的,但沈镜看得出来,他是开心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徒文宣终于回来了,看到床上抱膝发呆的沈镜,愣了一下,嗔怪道:“怎的不睡觉?” 沈镜抬头看司徒文宣,目光忧伤,她摇摇头,“睡不着,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司徒文宣慢慢走至床边,脱了鞋坐到床~上,伸手将沈镜揽入怀中。 “我怕就这么几日了,我想多看看你的样子,之前的容貌已经刻在脑子里了,只这一个还没怎么熟悉,怕以后忘了,万一下一世你就是现在的容貌呢!” 沈镜又忍不住流泪了,没有接话,只无声的啜泣。 “我死后,你将那些画像烧了吧,免得别人奇怪,怎么你叶文惜会收藏沈镜的画像。”司徒文宣继续说。 沈镜还是没答话,只心道她不烧,那是司徒文宣留给自己的,她怎么能烧了呢? 司徒文宣絮絮叨叨的交待着一些琐事,沈镜则在他怀中默默流泪。司徒文宣没有为沈镜擦眼泪,沈镜也没让司徒文宣住口。 该来的总是要来,也不可能不说就不会发生了。 两日后的一个夜晚,同样是深更半夜,沈镜依旧睡的不熟,所以司徒文宣叫她的时候,她一骨碌就翻身坐了起来。 “镜儿,文惜,这两个名字都好听,也不知道下一世你会叫什么。”司徒文宣嘴角挂着笑,笑的很缥缈。 沈镜怔怔地看着司徒文宣,司徒文宣依旧对沈镜笑着,“抱抱我,我觉得冷。” 沈镜愣了一下,伸手抱住司徒文宣,让他的头埋在自己怀中。 从前一直是司徒文宣这么抱着沈镜的,现在换了过来,沈镜脸上又不由自主就挂了泪,她问:“暖和些了吗?我让秋雁再送被子进来。” “不要,你抱着我就好。”司徒文宣拒绝道。 “你给我讲讲前一世的生活吧!” 沈镜默了好一会儿,才喃喃的开口:“前一世啊!”刚开了口,才发现前一世竟然那么久远了,她一时不知从何讲起。 “那一世科技发达,思想开放,男女一同坐在教室读书。”沈镜随意起了个头,想到什么说什么。 “那一世的我和你家庭条件都挺好的,我们是在贵族学校的同学,高中时恋爱的,大学时就见了家长,大学毕业就结了婚。而后我们自己出来做生意……” “那一世只允许一夫一妻,但是也有人出轨,我们两个结婚多年,我身体有病,你也没出轨,一直陪在我身边治病……” 司徒文宣从未要沈镜讲过这些,不是不好奇,只是不敢去听。 沈镜的声音柔和又幽远,司徒文宣慢慢闭上了眼睛,面部安详。 似是有所感应一般,沈镜一边讲着话,手却不由自主的伸到了司徒文宣鼻端。 没有了气息。沈镜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她抱紧了司徒文宣,就这么呆呆的坐着。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天便亮开了,而沈镜一直这么抱着司徒文宣,嘴里还在呢喃着话,断断续续的,似乎只是当司徒文宣睡着了一般。 因为司徒文宣的病,两人起床时间总是不规律。秋雁每天早上都定时去门外听一听的,若没声音便不打扰,过一会儿再来,或者直接在门外候着。若有声音了,便出声询问是否要进屋服侍。 今早秋雁惯常地过来,细细听来,并无什么声音,刚要走,忽听里面有声音,只是声音很小,倒像两人说私房话一般。秋雁也没细听,又走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秋雁再过来,依旧是刚才那样,秋雁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你可是起身了,奴婢要进来伺候你吗?” 没有回复的声音,可秋雁还是能听到自家主子的低声呢喃,秋雁一时为难,不知该如何,思考了片刻,还是走了。 过了一会儿,秋雁又来了,情况和之前一样。这下她有些心慌了,跑去找了殷琪,说了一下情况。 殷琪自然也担心,可她们毕竟是下人,不能擅闯,便到门口,试探性地叫道:“爷,夫人,你们起身了吗?” 没人应答,殷琪和秋雁对视一眼,殷琪又大声喊道:“殿下,夫人,我们进来了。” 依旧无人应答,殷琪试探性地去推门,推不开,抬了脚就踢了上去。 “出什么事了?”司无名过来,正好看到殷琪踢开了门。 殷琪和秋雁都没回答,直接跑进了屋,司无名也急匆匆地跟了进去。 床~上,沈镜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变都没变过,也没看进来的三人,就低头看着司徒文宣,紧紧地抱着他。 床前的三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还是司无名率先反应过来,行至床前,伸手去探司徒文宣的气息。 沈镜像一个木偶一般,没有动作。 几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殷琪和秋雁也都跟着流泪了,殷琪一边流泪还一边跪了下来。 “妹子,让文宣兄躺下来吧!”司无名伸手将司徒文宣从沈镜怀中拉开,沈镜没有制止。 “扶你们家小姐起床。”司无名又对秋雁道。对于司徒文宣的死,司无名也难受,可没办法,只有他来处理这些。 沈镜维持一个姿势太久了,秋雁去扶她时,她根本没有主张,手脚都是麻木的,没有半点主张。 秋雁没有防备,眼看就要摔下去了,殷琪立马起身接住了。 司无名叹了口气,“将你家小姐带去其他房间休息吧!” 沈镜没有抗拒,任由她们扶着走了。悲伤到了极致,人也变得麻木了。 两天后,沈镜心情缓过来一点点了。彼时司无名已经派人去了京城,要将司徒文宣的死讯传给皇上。随即着手安排押运司徒文宣尸体回京的事情。 路途遥远,司徒文宣的死讯传到京城已是三日后。虽有司无名药草作用,司徒文宣的尸体不会那么快腐化,但还是应尽早运回京城。 司无名亲自带人押运尸体,本来他这一生都不会踏足京城的,可为了完成司徒文宣的遗愿,他还是上路了。 沈镜自然跟着,只是身份是司无名的义妹,以及沈镜的好友。随着司徒文宣的死,“沈镜”也消失了。 司无名义妹叶文惜感念沈镜和司徒文宣的爱情,又与沈镜投缘,相处时日不长,已然是挚友,与司徒文宣也算是朋友,和司无名一起护送也是情有可原的。 司徒文宣的死讯在京中传了开来,彼时梁聚正因为屡立战功,又有司徒文宣在皇上面前为他说好话,所以皇上又升了他的官,才接了圣旨没多久,府里庆贺完,他又请了陶子松和杨靖宇出去喝酒。 “梁兄这才叫扶摇直上,现在到哪里都有人巴结着呢!”杨靖宇玩笑道。 梁聚冷笑一声:“那些人,在我落魄时看我笑话,现在又来巴结我,也怪好意思。我这扶摇直上,也是用命换来的。” 杨靖宇和陶子松都觉得梁聚变了,但因为都是真心的朋友,并未误会梁聚这话是说他们。 他们刚要继续说话,便听到大厅里忽而喧闹起来,三人皱眉互相看看,让小厮去打听出什么事了。 “齐王死了。”小厮还没走,鲁青便开口了,他的听力很好。 梁聚惊讶地看着鲁青,“可是真的?” 鲁青摇摇头,指指大厅里的人,“他们说的。” 陶子松和杨靖宇面面相觑,他们自然听过沈镜和司徒文宣的事迹,更是知道梁聚对沈镜的特殊,那么连带着,也自然知道梁聚与司徒文宣之间关系尴尬。 自从梁聚参军以来,几人虽有聚过,但不曾聊到这些,两人也识趣地没在梁聚面前提司徒文宣,两人更是不知这一次围剿敬王之事,他们三人发生的事,所以此刻猜不透梁聚的心思。 其实梁聚本人也不知自己此刻究竟是个什么心情,不过他知道,没有幸灾乐祸。 第一百六十六章消失的沈镜 梁聚怔了好一会儿,随即急急地站起身,对面露惊诧的两人道:“咱们改日再约,我去探探消息是否属实。” 梁聚说完,也不等两人答复便转身离开了。杨靖宇和陶子松面面相觑,更加猜不透梁聚此刻的心情了。 梁聚直接去了齐王府,不需进门,一眼就看到了王府已拉起了白幡。 梁聚呆呆的站在王府门前,和齐王相处的点滴在心中回荡。两人因为沈镜而关系尴尬,但在战场上,梁聚是真心服气司徒文宣的。 梁聚觉得惋惜,齐王也大不了他多少岁,能力不凡,偏偏被命运这么摆了一道。 梁聚这时候对于他和沈镜的事,是彻底放下了。他想,若齐王活着,沈镜和他大概会一直恩爱到老吧! 梁聚不知道站了多久,最后突然讽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这讽刺的命运啊!总是那么捉弄人。 回到家已是深夜,梁聚却了无睡意,躺在床上也是辗转难眠。惋惜齐王之后,梁聚自然会想到沈镜,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这么辗转反侧中,梁聚睡的自然迟,几乎天快亮了才睡着,醒来是被屋外的声音吵醒的。 “爷,皇上派人来传圣旨了。”梁明语气焦急。 梁聚还在梦中,闻言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反应了一会儿,方才赶忙起身。 皇上下旨让梁聚陪同睿王去迎接齐王殿下的尸首。 这个旨意下的奇怪,梁聚想不通为何会派他去,不过又一想,圣上的心思哪是他能猜透的,乖乖领旨就是了。 不过即使没有皇上的旨意,他也是要去的,毕竟还有沈镜这个他牵挂的人。 圣旨到了,候府上下自然都去跪听圣旨的,只听了圣旨也是心思各异。 “这大少爷倒是时来运转了,越来越得皇上器重了,如今田哥儿都要仰仗他了。”沈氏不阴不阳的说道。 朱嬷嬷不知接什么话,只一下一下地给沈氏敲着肩膀,她是个下人,以前仗着沈氏宠她,什么都敢说,近来发现沈氏喜怒无常了许多,没有万分把握,一般不敢随意开口。 “你怎么不说话?你有没有在听我讲?”沈氏语带怒气。 朱嬷嬷诚惶诚恐道:“夫人,我在听你讲的。只是想着大少爷去接齐王殿下这尸首的事。” “怎么了吗?”沈氏转头眯眼看着朱嬷嬷。 朱嬷嬷低着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答道:“我只是连带想到了镜儿小姐。” 沈氏哼了一声,“我也想到了她,齐王死了,她会是一副什么光景?是不是也跟着回京了呢?” 这个问题显然不是让朱嬷嬷回答,朱嬷嬷便也没再讲话,沈氏的心思也没在朱嬷嬷上,自然也没在意,只自言自语一般道:“若是回来了,是否是跟着齐王的尸首一起回来的?那么大少爷和她……” 沈氏没说下去,只皱着眉头,一副深思的模样。 好一会儿,沈氏才开口道:“这大少爷对镜儿倒是用情至深了,婚事一直定不下来,看样子怕就是等这一天了。” 朱嬷嬷附和了一声,沈氏又接着说话了,不过语气又怒又气的,“侯爷现在对大少爷的态度也转变了许多,这迟迟不立的世子恐最终还是他的,我和我们田哥儿是白折腾了。” 朱嬷嬷手上的动作一顿,又装哑巴了,不过沈氏本来就是抱怨一下。正恼火之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朱嬷嬷道:“我记得你说文绮公主爱慕大少爷是吧?”她当时正训完林西月,心情不好,也没注意朱嬷嬷说的话。 朱嬷嬷愣了愣,点点头道:“只是坊间这么传,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倒希望是真的。” 朱嬷嬷“识趣”的接话道:“奴婢不明白了,这是为何?” “驸马爷的话,还来抢什么世子头衔。”沈氏冷冷地说道。 朱嬷嬷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可是常琳公主……” 朱嬷嬷点到即止,沈氏瞬间就明白了朱嬷嬷的意思,常琳公主嫁的是襄阳候,可也没影响襄阳候半分。 沈氏叹了口气,“大少爷到底是有本事的,他那状元舅子现在也是厉害的。” “不过都斗到这个地步了,以他对我的恨意,我现在巴结他也来不及了,且我也低不下那个头去巴结他,只有继续斗下去了,我就不相信他会一直这么顺顺当当的。”沈氏目露凶狠道。 至于怎么斗,沈氏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另一边梁聚与司徒文睿带了几个护卫,已经在去迎接的路上了。 司徒文睿和梁聚有过连襟关系,当时两人交往并不多。因为那时他和沈慈关系不好,加上他本人也有些看不起梁聚,自然也不愿和他亲近,关键是梁聚也没有和他亲近的意思。 本就不亲近吧,这会因为自己小姨子和三哥的关系,又让两人平添了一些尴尬。不过司徒文睿原本就是个喜欢应酬的人,这时候看梁聚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自然也就高看了他一眼,八卦些战场上的事,慢慢的倒减少了些尴尬。 因为两边差不多同时出发,也不过一天半时间便遇上了。 司无名原本可以打道回府了,但他还是跟着进京了,毕竟他不去的话,叶文惜单独跟他们去很是不妥。 只是两方人马如此更奇怪了,梁聚心思都放在了沈镜身上,可是除了带着面具的司无名,他没看到沈镜。 梁聚疑惑,但一时又不好追问,倒是司徒文睿先是伤感了一番,随即疑惑的问司无名:“司神医,我小姨子呢?” 司无名淡淡的反问道:“你小姨子是谁啊?” 司徒文睿滞了滞,压着怒气回了两个字,“沈镜。” “哦,那不是你嫂子么?” 司徒文睿又滞了滞,没说话。司无名又淡淡的说道:“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司徒文睿语气又怒又急,他出门时沈慈交待他,一定要好好看着她妹妹的。 同样急切的还有梁聚,他焦急道:“她没跟着一起吗?那张那车上的女眷不是她么?” 司无名顺着梁聚的目光看了看,转头看向梁聚,回答道:“那是司某的义妹,叫叶文惜,她和沈姑娘也是比较有缘分的,两人相处的日子不多,但已成了知己。文宣兄离世后,沈姑娘不辞而别,将她的丫头秋雁姑娘托付给我义妹,之后就消失了。” “消失了?”司徒文睿不可置信的问:“这么大个活人,就这么消失了,你们没找么?” “找了,没找到。” 司无名语气还是很淡,面具遮盖下的表情也看不清楚,让司徒文睿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听闻司府财力物力人力都不错,连找个人都找不到么?” 司徒文睿语气嘲讽,司无名并未在意,依旧平平淡淡的回答道:“若一个人真想消失,很难找到的,不过沈姑娘有留了书信。” “在哪里?”梁聚急切道。 司无名指指自己,“在我这里,一封留给我,一封留给她娘亲的。” “我能看看信么?”梁聚殷切道。 司无名摇摇头,“我的倒是可以,不过我没带在身上,至于沈夫人的,我也不可随便给了别人。” 梁聚的眉头深深的皱着,老觉得有问题。坐在车内的沈镜有些讶异,怎的连信都准备了,这戏做的也太全了吧! 沈镜倒是没想去认梁聚,既然换了身份,那就换一种活法便是,与梁聚没有瓜葛最好。 “可否让我见一下秋雁?”梁聚想着,秋雁是和沈镜最亲密的了,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司无名点点头,对车上的人道;“惜妹,让秋雁姑娘下来见梁将军。” 沈镜嗯了一声,突然想到,她的脸是变了,可声音没怎么变啊!不过又一想,声音像的人也不是没有。 秋雁下了马车,心有些慌,怕自己露馅,不过一看到梁聚凶凶的目光,她就忍不住哭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哭个什么劲,像是她家小姐真消失了一般。 “你家小姐有没有说她去哪?”梁聚皱着眉头问道,眼里含着期待。 “我不知道。”秋雁摇摇头,语带哭音的说道。 司无名在一边看着这样的梁聚,心内叹了口气,怪倒是司徒文宣死前要让他帮沈镜和梁聚再续前缘呢! 司徒文宣是个不爱算计的人,却将最精细的算计都给了沈镜。如今考这梁聚,对沈镜也是用情至深,他都怀疑沈镜是狐狸精转世了。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梁聚的语气不可置信中又带着责怪。 “小姐没跟我说,她一直守着齐王殿下的。”秋雁有些冷静了下来,她人本来就聪明,也倒没有露馅。 梁聚又看了看坐着沈镜的马车,皱了下眉,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听司神医说,叶姑娘与沈镜交好,可曾知道一二。” 沈镜愣了一下,随即挑开帘子,看了眼梁聚,又立马放下,回答道:“梁将军是不相信义兄么?若我知道了,义兄的人怎会找不到她呢?” 梁聚皱了皱眉,他觉得这声音和沈镜的太像了,若不是刚刚晃眼见到了这位叶姑娘的长相,他都觉得这就是沈镜本人了。 “梁某没有此意,只是担心她而已。”梁聚解释道。 沈镜愣了愣,说道:“却也不知道梁将军为何这么担心她,只是齐王离世,她伤心异常,或许是出去散心了,不久就会回来,或许是……” 沈镜没说完,但听者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或许死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丧葬 梁聚不可置信的微摇着头,嘴里重复的念叨着:“她不会的……” 沈镜有些于心不忍,不过到底克制住了,没有出声。 司徒文睿皱眉,同样不可置信,“竟然消失了,要殉情也是要跟三哥葬一起的嘛!” “……”听者无话。 不过两日,马车便抵达了京城的齐王府。司无名和沈镜住在齐王府,因太妃年迈,齐王女儿又年纪尚小,府中无人主持丧殡事宜,皇上想了想,下令让睿王妃沈慈去了,另派宫里一主事嬷嬷协助。 “司先生,叶姑娘,招待不周,尽请见谅。”将两人领至客房,沈慈客气有礼地说道。 “麻烦睿王妃了!”回话的是司无名。 沈慈强扯了一个笑,瞬间便收了起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司先生,叶姑娘,我妹妹真的……”死了么?沈慈问不下去了,眼里噙着泪水看着司无名。 司无名愣了一下,他本是个冷情的人,可这么看着沈慈,又有些不忍。 一直没开口的沈镜更是不忍了,突然怀疑自己,这是要做什么,整的关心自己的人难过。 “沈姑娘不是给令娘留了书信么?看看信里写什么,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肯定不会寻死的,您是她姐姐,应该更了解她,想来不是做傻事的人。” 顿了顿,沈镜接着说道:“我也见过齐王殿下,他的遗愿就是让沈姑娘好好活着,想必她就是要远离这些尘世纷扰,好好活着。或许过些年头就回来看你们了。” 因为对面的人是沈慈,沈镜的说辞变了,不再向对梁聚那般,故意引导梁聚往死这方面想,而是反过来引导。 沈慈愣了好一会儿,看着沈镜,怅然若失道:“若光是听声音,倒是让我觉得你就是镜儿呢!”又盯着看了几眼,看到沈镜都想逃避目光了,沈慈又接着道:“叶姑娘的眼睛和镜儿也好像,怪倒是缘分呢,你们两个可以成知己。” 到底男女有别,路上梁聚虽然见过沈镜几面,但到底不好盯着人家姑娘看,自然也就没看到沈镜的眼睛,也就没有沈慈的发现。 沈镜愣了愣,缓了缓心跳,附和道:“对啊,缘分这东西真是太奇妙了。” 沈慈却也未过多将心思放在变了容貌的沈镜身上,似乎是听进了沈镜的劝解,她笑了笑,说道:“你说的对,却也是这么个理,镜儿不会做傻事,待我寻个时间问问娘亲,镜儿留了什么书信。” 沈镜心里打了个突,因为她之前都不知道有信,后来路上也忘了问司无名,一时懊恼不已。 沈慈没注意到沈镜皱着的眉头,只道:“司先生,叶姑娘,一路奔波劳累,早些歇着吧,我去处理事情了,我到底不熟悉这些事务,做起来慢得很,就不陪你们说话了。” “王妃尽管去忙吧!我们也不耽搁王妃时间了。”司无名接话道,“若有帮得上忙的,尽管来叫我们。” 沈慈一走,沈镜立马跟着司无名进了他的房间,小声问道:“信里写的什么?” 司无名摇摇头,“不知道,不是你写的么?”随即看到沈镜的表情,疑惑道:“怎么,你也不知么?” 司无名笑了一下,“文宣兄也是,为你真的做到了事无巨细。我以为你知道,不然该拿给你看看的,不过既然你都不知道,想来文宣兄也不想让你知道。” 提起司徒文宣,已经缓过来好多的沈镜又陷入了悲伤之中,因为现在她是叶文惜,她不能如沈镜一般为齐王悲伤,这样总显得怪异。 沈镜的眼泪又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她想,或许她是龙女转世了,不然哪来的那么多眼泪。 司无名叹息了一声,劝道:“叶姑娘,逝者已矣,他的愿望就是你能好好活着,肯定不希望看你整日以泪洗面。” 劝人的大多是车轱辘话,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可若是能支配思想,大概也不会如此难过了。 沈镜嗯了一声,又勉强扯起一个笑,却比哭还难看,“那么义兄早些休息,我也去休息了。”有些悲伤,到底是需要一个人去消化的。 躺在屋中,沈镜有些可笑的想到,其实她和司徒文宣拜过天地了,原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不该睡这客房的。她应该睡在司徒文宣的房间的,也不知道那里还有没有他的气息。 因为是客人,沈镜不能乱走。再者,阖府上下都在忙着司徒文宣的丧殡之事,她在府内走来走去也不合适,所以她每天只能憋在这个小院中,想去看看司徒文宣,也担心控制不住情绪。 在小院憋了三天,到了司徒文宣下葬的吉日,因为司徒文宣的病,陵墓是早就修建好的。 以沈镜的认知,古代皇上死了,殉葬的都有一大批人,而王爷也是有的。想到这里,沈镜皱了皱眉,不知道司徒文宣是否也有,心里觉得有些膈应,她希望没有,毕竟在她眼里,这种做法太不人道,人命都是珍贵的。 沈镜并未在司徒文宣生前跟他讨论过这个,这会儿司徒文宣的棺木还在灵堂放着,前来吊唁的人在院子里或坐或站的,沈镜四下看着,想看看哪里有像是殉葬的人。 她自进了王府后,秋雁便被沈慈带过去了,说是想念妹妹,让秋雁去说些妹妹的事。而殷衡和殷琪自然也忙着帮忙去了,沈镜也无人能问。 看了半天,沈镜并未看到像的人,倒是不期然撞上梁聚的眼神。原本男女是分席的,中间用很大的屏风隔着,全是因为沈镜无意识走动,让她处在了屏风一端,两边都能看到。 “叶姑娘在找什么?”梁聚眼里有些震惊,他注意沈镜好一会儿了,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沈镜的眼睛,这会儿强压下心中的震感问道。 沈镜愣了一下,摇摇头道:“没有,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梁聚追问道,忘了礼数一般。 沈镜皱了皱眉头,面上似有些不悦,摇摇头回答道:“个人心思,怕不好跟梁将军讲。” 连皱眉头的样子都那么像。梁聚心里更是疑惑不已,他紧紧地盯着沈镜看。沈镜虽没看梁聚,但也察觉到了梁聚的目光,心里咚咚直跳,她似有不悦的瞥了眼梁聚,莲步微移,往前面走了几步,避开了梁聚。 梁聚愣了一愣,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倒将自己弄成个登徒子一般了。那怎么会是沈镜呢?脸都不一样,只眼睛和声音像了一点,或许也没那么像,只是他心理作用,太思念沈镜了,故而看谁都有沈镜的影子。 “齐王殿下性情倒有些古怪,竟然一个殉葬的人都不要。” “是啊,他行事一向这样出其不意,听说圣上都要挑人给他殉葬呢,但是他留了遗愿不要人的。” “一般有点地位的人,哪个不要殉葬的,偏偏他,唉……” “……” 不必打听,沈镜无意听到了别人的对话,便知道了司徒文宣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要殉葬的人。 沈镜由心而生一种欣慰感,这才是司徒文宣,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若没有记忆,她想她也是会喜欢上他的。 沈镜嘴边不自觉就挂了个笑,看着灵堂里的棺木,眼泪划上了脸颊。司徒文宣在她怀中去世的样子撞进沈镜脑子里,她双手合十,对老天许愿道,下一世一定要让司徒文宣无灾无难了。 忽然一个小女孩被抱着过来,头上戴着白绫,沈镜知道那是司徒文宣的女儿,她在不同的场合见过几回。 小女孩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被丫鬟扶着跪在了棺木前。或许是气氛影响,或许是自小被教育的,那么小个孩子,规规矩矩地低头跪着。 沈镜心想,她怎么会知道死为何物呢?又想着这孩子的命运,按理说也算天之骄女了,锦衣玉食的,今后自然也不缺吃不缺穿,可是到底就成了孤儿,没有爹娘疼爱的。虽说之前也没娘,爹也不疼,但再是不疼爱,司徒文宣之于她也是一个坚实的后盾。 沈镜心里想着今后一定得想办法给这小女孩一些关心,因为这是她心爱之人的独女。沈镜摸摸自己的肚子,有些遗憾,没有和司徒文宣有个孩子。 也不知那小孩跪了多久,沈镜都听到她在低低的啜泣了,大概是跪久了受不了了,但又不敢起身。沈镜叹了口气,倒也没有想法子去帮她,她现在脑子不好使,也想不出,况且这也是送她父亲最后一程,忍耐一下。 终于,主持丧葬之人开始走流程了,小女孩又跪了一会儿,方才被抱了起来。 司徒文宣的棺木被抬起,一步步往大门外走,顿时哭声就响了起来,有些嘈杂。 沈镜默默地流着泪,她想,时间真的是好东西,会淡化悲伤。司徒文宣刚死的时候,她整天以泪洗面,到现在流泪的次数明显减少了。也从刚开始的难以接受变成现在的已然接受了。 沈镜没有跟着去墓地,于理不合。她没去过司徒文宣的陵墓,不知是什么样子,她只是想,司徒文宣真的要长眠地下了,孤独的长眠。 第一百六十八章面圣 司徒文宣下葬了,司无名和沈镜这两个客人必然就要离开王府了。 沈镜的静心居自然也回不去了,两人想着找个客栈先住一段时间。因为此刻的沈镜茫然得很,她不知道今后顶着叶文惜这个名字该在哪里生活。 如今王府的主人是太妃,她自然是挽留两人的,不过两人拒绝了。 两人找的自然是京城里上好的客栈,沈镜想着将东西放进客栈就出去,去司徒文宣的墓地前看看。不过前脚刚把行李放进去,后脚便被人请去做客了,请他们这人身份很是特殊,当今皇上。 听完圣上口谕,沈镜下意识的去看司无名,只是面具遮面,看不到表情,眼睛也是低垂的,也看不出所想。 “草民领旨。”沈镜正猜测时,司无名已答了话。也是,那毕竟是皇上,司无名怎可抗旨不遵。 沈镜拿不准司无名的心思,不敢贸然发问。不过也没给她多少机会,因为传旨的公公在等着,两人只得指挥那公公带来的侍卫搬行李。 若不是因为司徒文宣死了,沈镜还处在悲伤中,不然她倒是很有兴致欣赏一下皇宫,毕竟穿越一回,再是好奇心不强,也会有好奇的。 两人被安排在客院,一般给各个藩王进京时住的,司无名和沈镜离得并不近。 整理仪容后,两人被一同宣去见皇上。路上两人自然没多少交流,毕竟皇宫是个太陌生的地方,又有人跟着,说话也不方便。 沈镜对皇上自然是有些好奇的,只不知道他诏自己做什么。 一路猜测着到了地方,倒不是御书房这么威严的地方,而是在个亭子里。 司徒文韶坐在亭子里看着两人走近,沈镜第一眼当然是注意到了皇上的容貌,不自觉便露出微微惊讶又了然的神情。他的脸和司无名真的是一模一样啊,只司无名常年戴着面具,要苍白些。 至于眼神,司无名是冷,而皇上是莫测高深。沈镜又注意到他的穿着,并未穿着黄色的龙袍,而是蓝色锦缎衣服。 沈镜正偷偷观察时,司无名已跪下了身,“草民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司无名这举动吓到了沈镜,她愣愣的侧身低头去看司无名,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怎么就跪下了。 原谅沈镜,她前世还连父母都没跪过呢,也没去过寺庙,菩萨也没跪过,这一世也是甘氏生气了教训她时跪过一次,这会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见了皇上是要下跪的。 沈镜反应过来后也没立马跪下,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可她还是跪不下去。 “大胆,见了皇上还不下跪?”皇上身后一公公见了沈镜这样,心想这女子胆子也太大了。 司无名也愣了一下,抬头看沈镜,一时竟然有些哭笑不得,他自己本来心情低闷,这会儿倒好了许多。 司无名一边伸手去拉沈镜的衣角,一边替沈镜解释道:“舍妹因为是第一次见人中龙凤,大概太惊喜了,失了礼数,皇上莫怪。” 司无名的语气漠然,沈镜心里叹了口气,她本就知道司无名和皇上的关系,这会儿让司无名低声下气的为自己辩解,于心不忍,这么想着便要跪下来,心想也就当面前的人是一根木头便成。 只沈镜还未跪下来,皇上已出声制止了她,“算了,量你也没那个胆子对朕不敬。” 皇上的语气冷冷的,听着似有怒意一般,不过沈镜倒依言没再跪下,不管皇上真心还是假意,她就按字面意思理解就成。 沈镜不跪吧,但客气的说声谢谢还是需要的,不过刚想开口,皇上又说话了,沈镜的话又被憋了回去。 皇上说话的对象不是她沈镜,而是跪着的司无名。 “司神医起来吧!”皇上的语气听起来有了些温度。 “谢皇上。”司无名礼数周全,起身后也一直低着头。 沈镜颇有些担忧的看着司无名,她担心司无名心里难受。本是同根生,奈何命不同,司无名对自己这容貌大概是恨的吧,不然也不会费劲巴脑的研究换颜术了。 沈镜亦不知道皇上对司无名的心思,但看两人风雨不动的样子,似乎一个比一个都沉得住气。 “你们都下去吧!”皇上突然开口了,只让沈镜无语的是,这个你们到底包不包含她呢?看样子皇上就是想和司无名说话的? 沈镜没动,一样低着头,是皇上宣她过来的,那她在这里也说得过去吧! 司徒文韶久居高位,慧眼如炬,从沈镜进亭子那刻,就已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了,经过这么小会儿,他也断定沈镜必然是知道司无名的底细的,所以看她留在这里,也没赶人。 “司神医将面具摘下来吧,这样见朕实乃不敬。”司徒文韶慢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抬头对司无名说道,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沈镜眉宇微皱,更是担心。心里又想,真是人的地位高些,心思都那么难辨,而且都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 沈镜正担心着,忽听得司无名也语气淡淡的回答道:“请皇上恕罪,草民常年戴面具,实乃容貌不宜见人,摘了的话对皇上更是不敬。” 司徒文韶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转头看了眼沈镜,之后对司无名道:“刚刚沈姑娘看到朕,脸色明显有些惊讶,随后她又看了看你,你说这是为何?” 沈镜难以理解的看了眼皇上,又赶紧低头,正要解释,便听皇上道:“我问的是司无名。” 沈镜心里冷哼一声,很是不悦,心想怎么皇上是这样的,司徒文宣怎么还那么任劳任怨的为其效劳。他刚刚叫自己沈姑娘,说明她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靠在司徒文宣的面子上也不该这样啊! 沈镜整腹诽担心着,听到司无名道:“沈姑娘第一次见皇上,惊讶也是正常的吧!” 沈镜赶紧附和,“对啊,民女有幸见皇上天姿,惊讶而已。” 司徒文韶冷笑一声,“沈姑娘的事迹朕也是听过的,可不像是这样的人。” 沈镜:“……”那她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沈镜腹诽了一大堆,开口道:“皇上,民女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到底还是个民,皇上又岂能和其他人一样。” 司徒文韶被噎了一下,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沈姑娘倒真是有口才。” 沈镜低头没有反驳,司徒文韶也无意听她解释什么,继而将目光再度转到司无名身上,慢悠悠的说道:“沈姑娘讶异的是你和朕有同样的容貌。” 沈镜抬头看着皇上,这样子很是不敬,但她才不管,刚要张口说话,便被司无名拦下了。司无名也抬头看着皇上,语气不卑不亢道:“既然皇上知道,那为何还要草民摘面具呢?总归你也是知道草民长什么样子的。” 司徒文韶再度被噎了一下,其实他也不知道他为何想看他的容貌,对司无名这个人,他的心思也是复杂的,一方面这是自己同母胞弟,原本也可以是个受人尊崇的王爷,或者说原本自己这个位子可能是他的,可偏偏他从小就是被遗弃的。 想到这个皇位,司徒文韶对面前这个人又有些忌惮,毕竟如果他要取代自己,也是可以的,除非他死,可要让司徒文韶找个理由处置了他,他确实又下不了那个手。 矛盾二字。总结起来,司徒文韶对司无名的心思便是这样。 司徒文韶低了眉眼,让沈镜看不到他心中所想。司无名说了那话以后,司徒文韶一直沉默着,似是在思考,又似在博弈一般。 沈镜觉得这种沉默无端给人一种压力,她有些难受,或者从进来开始,她就有些难受。司徒文韶不说话,司无名和沈镜自然也不敢轻易说话。 “沈姑娘离开一会儿吧!我和司神医单独说几句话。” 不知沉默了多久,司徒文韶终于开口了,抬头对沈镜道。 沈镜皱眉,有些担忧的看看司无名。司无名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司徒文韶看在眼里,冷哼了一声道:“沈姑娘,难道你认为朕是那等任意欺负他人之辈么?” 沈镜心里回答了个是的,开口的话却是:“皇上说笑了,皇上乃九五至尊,心里装着天下的黎民百姓,民女和义兄也是黎民百姓中的一份子,皇上怎么可能欺负我们呢?”顿了顿,又道:“再说,皇上即使欺负义兄,民女也是一介弱女子,帮不上什么忙的。” 沈镜说这些,就是为了堵司徒文韶,让他此刻没脸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说完,也不等司徒文韶说什么,又接着道:“那民女先退下了。”说着已经转了身。 “哼,三哥什么眼光,看上这等女子。”皇上到底年轻,虽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但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司无名低低的笑了,司徒文韶本是自言自语,不需要接话,但司无名还是接话了,他道:“沈姑娘是有些特别,她曾说过,皇上是这个世上最累最孤独的人。” 司无名似是帮沈镜说话,又似是在说自己。 司徒文韶闻言,愣了愣,喃喃自语一般道:“是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文惜郡主 司徒文韶细细回味着那句话,累吗?孤独吗?似乎是的。可是他想将皇位让出去么?细想了一下,他不会。 也就是基于此,司徒文韶才对司无名的存在有所忌惮。 “那么对于皇位,你的想法呢?”沉默了好久,司徒文韶抬起头看着司无名,目光如炬。 司无名仿若听到了笑话一般,呵笑了一声道:“皇上问这个问题,让草民怎么答呢?草民答想取代你,那么结局便是人头落地,草民有幸捡了这条命,自然不会让他轻易丢掉。” 司徒文韶皱眉,司无名无视他的神情,继续道:“若草民回答没有,皇上也不会相信我的。” 司徒文韶愣了一下,明显被说中心里想法,他掩饰性的哼了一声,没说话。 司无名见他这样,冷哼一声道:“这皇位我还没能力做,而且我也不愿意当别人的傀儡。” 司徒文韶闻言,紧紧的盯着司无名,似乎想辨别此话的真假,只是面具遮脸,眼睛又是低垂的,司徒文韶看不清。 司徒文韶心里顿时烦躁起来,他一向是掌控者,这会儿心中却全是无法掌控的感觉,压着他难受得紧。 “若不是三哥极力护着,可能你已经死了。”司徒文韶冷冷的说道,君王的无情显露无遗。 司无名愣了一下,随即嘲讽一笑,“他现在已经死了,皇上要处置我的话,没人会拦了。” 司徒文韶:“……” 司徒文韶不是没想过,有司徒文宣在,司无名一来不会反,即使反了,那也有司徒文宣镇压。 可司徒文宣现在死了,司徒文韶便犹豫了,即使司徒文宣留了遗愿,让他不要杀司无名,并提供了方案,掌控司无名,可司徒文韶还是不放心,毕竟死人才没有威胁。 司徒文韶要找理由处置司无名,那是轻而易举的,可是真要动手,他又是犹豫的。 “哼,你倒是一点都不怕!”司徒文韶冷哼道。 司无名淡淡的开口道:“人哪有不怕死的,但是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蝼蚁一个,没办法。” 司徒文韶冷哼一声,“三哥既然如此护你,我就放了你。”顿了顿,又道:“若你有半点异心,别怪我狠心。” 司无名忽然有些怔怔然,他自嘲一笑,说道:“原本我和你该是更亲的,却偏偏要靠三哥来维系我们的和睦。” 司徒文韶心里一滞,良久后叹了口气,“皇宫真是最绝情的地方。” 两人没再说其他的,司徒文韶将沈镜召了回来。 沈镜进了亭子,看到两人都无异样,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向司无名看去,司无名给了她一个无事的眼神,沈镜才放下心来。 司徒文韶看着沈镜的小动作,冷哼一声,“沈姑娘以为我会做什么?” 沈镜赶紧摇头,但也没过多辩解。 司徒文韶也没深究,说起正事,“三哥走之前,希望我对你照拂一些。” 司徒文韶将将起了个头,立马又停下了,抬起头认真的打量起沈镜来,弄得沈镜莫名其妙的。 这种明目张胆的打量倒像是审视一番,像在挑选货物一样。看了好一会儿,看得沈镜都要怒了,司徒文韶方才开口,感叹道:“我见沈姑娘也无特别之处,怎的三哥对你如此深情呢?我曾经都以为三哥没有男女之情呢!” 沈镜愣了愣,回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正好是齐王殿下喜欢的类型,恰好又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缘分也那么巧妙的,天时地利人和吧!” 司徒文韶愣了一下,还没见过有哪个女子会这般自夸,他笑道:“我这会儿看出点与众不同了。” 沈镜没接话,司徒文韶回到正事上来,继续说道:“沈姑娘换了身份,如今是司先生的义妹,第一次来京城,在京中无亲无故,朕思来想去,要让你在京城尽快站稳脚跟,除了嫁人,便是朕给你一个新身份。” “嗯?”于沈镜而言,站稳脚跟也并非难事。 虽然司徒文宣将她的产业处理了,明面上交到了沈府,但暗地里也是弄了不少银钱给她的,还有司徒文宣留给她的。有钱在身,那么要站稳脚跟当然就容易了许多。 沈镜心里是这么分析的,但是没说出来,她又不是傻,干嘛要去拆皇上的台。 司徒文韶继续道:“赐郡主身份吧!” “啊?”沈镜觉得有些跟不上这位皇上的节奏,赐个郡主这么随便的吗? 沈镜忍不住问道:“民女一个孤女,又没什么功劳,皇上赐民女郡主身份不是很奇怪么?” 司徒文韶傲气一哼,说道:“朕要赏赐哪个,还需要理由么?” 沈镜:“……”皇上的权利确实大。 “但是未免你被人议论,朕自是会想一个合适的说辞的。”司徒文韶又道。 沈镜无语极了,想了想后开口道:“民女多谢皇上恩赐,只民女担忧会给皇上添麻烦,那就不必了。”若她成了郡主,虽然会得到一些东西,但同时也会失去一些东西的,虽然她一时也想不出会失去什么。 司徒文韶没听出沈镜的拒绝之意,摆了摆手道:“添什么麻烦,三哥的遗愿,我自然要重视一些。” 沈镜愣了愣,想起司徒文宣对自己这些安排,一时温暖又心酸,这么一愣神就耽搁了回答司徒文韶的时间,反应过来后司徒文韶已叫下人进来,让人准备拟旨了。 沈镜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就这样吧,反正她的命运一向是在自己手上的,一个郡主头衔而已,影响不了太多。 只是彼时的沈镜并不知道,司徒文宣的安排并不仅仅是这样。 司徒文韶让两人回去了,自己则是去御书房拟旨了。 “皇上对你……”回去的路上,沈镜想问司无名皇上和他谈了什么,但开口后又觉得自己逾距了。 “他只是害怕我威胁他的皇位而已。”后面跟着两个丫鬟,司无名压低了声音道。他倒是不怕两人传话给皇上,只是担心她们传给其他人。 本来司无名的真正身份就没多少人知道,若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一分危险,给自己惹麻烦不说,可能还会引起朝局动荡。 沈镜叹了口气,倒也没再说什么。沈镜倒是能理解皇上的心思,身在其位,自然有他的担忧。 就像前世公司当领导的一样,即使觉得自己累得很,觉得自己那个位置不好做,但依然是怕被取代的。 没有皇上的命令,两人自然还不能出宫。沈镜独坐在自己所住的客房里,孤独感一瞬间就侵蚀了过来。 自司徒文宣死后,沈镜便常常觉得孤单,只是那时候身边一直是有人的,这会儿在皇宫,身边没了其他人,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孤单。 这种孤单更是因为思念司徒文宣,这两日她已经不再动不动就流泪了,只是心中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沈镜是在皇宫接的圣旨,皇上给了她郡主身份,号用的就是名字,文惜郡主。 接了圣旨后两日,沈镜依然在皇宫住着,因为皇上不知出于何种心态,时不时就将司无名叫去,也不放他们出宫。 而这期间,文惜郡主这个称呼已经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传开了。对比前世,八卦的速度慢了些,不过八卦的心态却没多少区别。 皇上突然册封了一个郡主,还赐了府邸,当然就会让文惜郡主这个凭空冒出来一样的人出名。 沈镜其实也预料到会被议论,不过她当然听不到那些传言,毕竟身边没人跟她八卦。想到这里,沈镜便有些思念秋雁,也不知道她是否沉得住气,有没有露馅了。 终于,又小住了五日后,沈镜试探的提出出宫时,皇上点头同意了,并道:“朕还想着多留你们在皇宫住几日呢,去到处走走,偏听下人们说你天天待屋子里,想来也是还在悲痛三哥的死。” 沈镜愣了愣,她又不知道可以去皇宫里转转的,她越一个人待着不是越悲伤么!沈镜这么想着,却也没说什么。 司徒文韶又道:“你出府就去我赐的府邸住着吧,别去客栈了,一个郡主还去住客栈,会让我没面子的。” 沈镜忽然发现,这皇上还挺可爱的。沈镜谢过之后,和司无名一起出了皇宫。 “皇上经常叫你过去是做什么呀?”出了皇宫,沈镜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下棋,品茶,说书……”司无名答道。 “啊?”沈镜有些惊讶,“这么和睦?” 司无名点头道:“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皇上这是整个什么意思。 也没走几步,便见殷衡和殷琪迎了上来,沈镜颇有些意外,殷琪解释道:“宫里来了旨意,让我们来接两位主子。” 沈镜点点头,殷琪便跟在她后边,一边走一边道:“皇上赐的宅子已经收拾的可以住人了,也买了几个仆人,夫……郡主住进去后再指挥着完善。” “你们这是还跟着我?”沈镜似乎才反应过来。 殷琪和殷衡还未开口,身旁的司无名已然叹了口气,“文宣兄真是,竟然什么都没和你说。” 第一百七十章夜闯郡主府 司无名叹气的时候,沈镜才恍然想起,司徒文宣是跟她讲过这个的,只是当时沈镜处在难过中,并未问具体的。近段日子她记性不太好,反应也迟钝了一些。 司徒文宣为沈镜安排了这么多,沈镜突然觉得他的爱自私又伟大。 原是司徒文宣是将两人留给司无名,再让司无名转赠给沈镜。 皇上也赏了司无名一个府邸,两人虽为兄妹,但到底没有血缘,所以分开是最好的。司无名和沈镜同行了一小段便分开了。 郡主府和东司胡同是两个方向,沈镜其实有些怀念她一手打造的静心居,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卖给了谁。 因为是皇上赏赐的,郡主府对比静心居,大了不是一点点。可是沈镜却觉得,越大越会突显孤独,小一点倒还温馨些。 沈镜就这么住了下来,算是在京城站稳脚跟了,平步青云一般的感觉。只是住在这气派的郡主府里,沈镜还是觉得心里是高悬着的。 京城里那这个贵妇名媛,甚至是官老爷,对这新封的郡主都甚是好奇,奈何也打听不了什么底细,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登门拜访。 或者说,她们看不清风向,不知道这位文惜郡主人怎么样,地位怎么样,值得结交否? 这些人当然得观望一段时间。不过这位新郡主住进去的第二日,便迎来了客人。 这个客人身份也不低,户部尚书的夫人甘氏,在京中素有贤名,与之结交的大多都是地位高的。 甘氏被领进门了,一路上心思复杂。跟在甘氏身后的除了她自己的丫头,还有一个人,便是秋雁。 沈镜见了甘氏,心情更为复杂,她嘴唇蠕动,好一会儿才调整好情绪,带着礼貌的微笑对甘氏道:“这位就是尚书夫人吧?” 沈镜的话一出口,便见甘氏身后的秋雁对自己挤眉弄眼的。沈镜微不可查的眯了眼,实在理解不了她的意思,难道她最终是漏了馅了的,甘氏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甘氏又一直不说话,只目光沉沉的盯着自己看,沈镜一时更拿不准了。所谓说多错多,她便没开口。 气氛有些诡异,终于,甘氏开口了,对沈镜道:“听闻郡主与我家镜儿是挚友,镜儿消失之前和郡主接触多,愚妇有几个问题想问问郡主,可否摒退了下人,单独跟郡主讲?” 沈镜一边错愕地点头说可以,一边看向秋雁,只见秋雁嘴唇动了动,又摇了摇头,眼神无奈又急切,沈镜还没辨别出她说的是什么时,她已经往外退了。 待人都退光了,沈镜才对甘氏道:“沈夫人请坐。” “哼……”甘氏依言坐下来,却是哼了一声。 甘氏哼这一声哼的极有内容,不是嘲讽的冷哼,不是看不起,倒有点熟人之间开玩笑或者撒娇时的语气。 沈镜觉得自己在甘氏面前到底是道行太浅,甘氏哼了一声还是没说话,沉不住气的沈镜只得主动开口,“却不知沈夫人想同我说什么话?” 甘氏闻言,又哼了一声,看向沈镜的眼神是又无奈又好笑,沈镜心中叹息一声,这表情不就是代表她知道自己是沈镜了吗? 果然,甘氏开口道:“你娘我生你养你那么大,还认不出你?” 这都揭开了,沈镜倒松了口气,也就没接着装了,她瘪瘪嘴道:“娘事先不就知道了么?若事先不知道,也能认出来么?” 甘氏愣了一下,随即沉沉的叹了口气,“或许还真认不出。” “秋雁在娘面前怎么可能守得住秘密?”沈镜兀定是秋雁说的。 “呵……”甘氏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看着沈镜,叹气道:“我的傻闺女哦,也倒真是傻人有傻福。” “嗯?”沈镜不解甘氏为何突然这么感叹。 甘氏又叹息了一声,“是齐王殿下告诉我的,叶文惜就是我的女儿沈镜。” “啊?”沈镜有点跟不上剧情了。 甘氏解释道:“齐王殿下给我留了书信,一来对我道歉,因为他害得我们母女俩有嫌隙,再就是解释你的身份,还让我原谅你。” 沈镜心里一酸,司徒文宣啊,真是把她当女儿宠了。 “殿下对你,倒真是用情至深。”甘氏不得不承认。 身边的人都这么说,都说司徒文宣对自己用情至深,现在连最反对他们在一起的甘氏都这么说,可见司徒文宣做的有多好。 回忆起一起相处的温暖点滴,沈镜嘴边不自觉就挂了浅笑,明明是笑着的,却又显得那么凄凉,这样的温暖,再也没有了呢! 甘氏看女儿难过,扯开话题说了其他,“这司神医也真是厉害,竟然将你变成另一个模样,真正是认不出呢!” 沈镜也顺着话题说下去,“是啊,女儿也觉得神奇得很呢!”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没?”想起齐王信中所提他有意让沈镜再嫁梁聚,甘氏倒没提,想看看沈镜的想法。 沈镜摇摇头,眼神茫然,“我不知道,突然没有目标一样。”这么想着,却告诉自己,一定要尽快找事做,最简单的就是赚钱,虽然她不缺钱。 “那就好好当这个郡主吧!”甘氏道,“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带你重新融入这个圈子。” 沈镜想着,赶紧摇摇头,“算了吧,顺其自然。”她可不喜欢捧高踩低的圈子。 甘氏知她还没从齐王死去带来的悲伤中走出来,便也没多劝说,只笑道:“娘是越活越活不明白了,当初对你们横加阻拦,是为娘错了。” 沈镜惊讶于甘氏的道歉,赶紧劝道:“娘,你不要自责,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 甘氏露出个欣慰的笑,“你别怪娘就好。” 沈镜自然摇头说不怪,两人又拉了些家常,甘氏还在郡主府用了饭,方才离开。 甘氏在郡主府待了很长时间,离开时笑容满面。这个消息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开来后,各人看法不一。 沈慈是意外之中又带点了然,“那叶姑娘……哦,不对,郡主长的和镜儿有些像,大概母亲把她当镜儿了,不过看样子两人相谈甚欢,这样也好,免得母亲为镜儿难过。” 司徒文睿嗯了一声,“那姑娘长的倒确实像小姨子。” 诸如沈氏之辈却是冷嘲热讽的,“我那大嫂倒是个人精,人郡主刚住进府,她就和人搭上关系了。” 朱嬷嬷恭维的应着是。 常琳公主之辈则道:“整的我也好奇那姑娘了。” 身后的嬷嬷道:“那还改明个儿召她来府上给公主见见吧!” 常琳公主赶紧摇头,“我没那么大的架子,人家到底是初入京城,理该我去看看的。” 除了这些贵妇名媛,还有一个人听闻此消息后反应比较大,便是梁聚。 因为屡立战功,又有齐王殿下说好话,他的官位是越提越高。这会儿皇上是给了他汾城都督的头衔,去汾城驻守着,也就是叛王司徒文敬的原封地,一月后赴任。 梁聚听了梁明的话,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他想到的唯一能将两人联系在一起的,便是沈镜这个人。 甘氏笑容满面的离开,那必然是按你这个新郡主那里得到了关于沈镜的有用消息。想到这里,梁聚眼睛亮了起来,又有些危险的样子,这说明这个郡主还是叶姑娘的时候,骗了自己。 既然有了猜测,梁聚自然是要去验证的,但是他一个正值当年的大男人,出入一个女子的府邸也说不过去,他也找不到理由。 梁聚不光明正大的进,当然就选择了翻墙。虽然皇上同时赏了沈镜几个护卫,但这些护卫在梁聚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梁聚翻墙翻的没有半点犹豫,可将将落了地,便有剑朝自己刺来,还是后面进来的鲁青帮他挡了一刀,之后双方开打。 梁聚一边应战一边细细辨别对方的两人,不过很快就辨认出了,竟然是殷衡兄妹,他们一起上过战场。 “你们怎会在郡主府?”认出人后,梁聚率先收手,退到一边问道。 梁聚收了手,殷衡兄妹自然也收手了,回答的是殷琪,她道:“我们兄妹如今是郡主的护卫。” “嗯?”梁聚有些不可置信。 殷琪道:“殿下离世后,将我们两的身契交给了司神医,司神医想着郡主今后在京城生活,又是女子,危险颇多,便将我们给了郡主。” “是吗?”梁聚并不相信这种说辞。殷衡兄妹俩怎么说也算得武林高手,这么两个人在司徒文宣死后,回归王府是最合理的,却给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郡主,梁聚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殷琪又开口了,她问道:“只是不知道梁将军夜闯郡主府是为哪般?” “……”梁聚被问住了,随后大方开口:“我有问题想问郡主。” 殷琪冷哼一声,“梁将军乃正人君子,不会这么来害我们郡主名声吧!” 梁聚滞了一滞,他道:“大白天来的话,估计更是害你们郡主名声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宰相大人来提亲 殷衡和殷琪对视一眼,一时拿不定主意。因为按王爷的遗愿,梁聚这个人有很大可能会成为她们的男主人。王爷也说了,要给他们制造机会。 殷琪想了想后开口道:“念在我家王爷对梁将军的看重,容我去通禀一声,至于郡主见不见,我们就做不了主了。” 王爷还交待了,要考验一下梁聚,若他对沈镜再无之前的感情,那就不急着制造机会,考验之后再说。 “有劳殷姑娘了。”梁聚拱手施礼道。 殷琪走了,殷衡却还是挡着道的。梁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具体不对劲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 “齐王殿下和司神医的关系真好,他竟然舍得将你们兄妹留给司神医。”梁聚状似无意一般感叹道。 殷衡没接话,他拿不准梁聚的心理,自然不会贸然接话。 听不到殷衡的回应,梁聚又道:“以你们兄妹的本事,怎会甘心屈居于一个女人之下?” 殷衡闻言,眉头一皱,随即毫无情绪的回道:“梁将军一个主子,怎会理解奴才的心情?” “呵……”梁聚讽笑一声,“殷护卫你太小看自己了,还是我太高看你了?” 殷衡还未回话,殷琪便回来了,在梁聚期待的眼神中开口道:“郡主已经歇下了,不便见客,她让梁将军有什么问题就告诉卑职,让卑职转告就好。” “我要当面问她。”梁聚坚持道。 殷琪也不勉强,只道:“那梁将军再找时间吧!提前问过我们郡主,约好时间再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梁聚自然不再多做纠缠,抱了抱拳走了。 梁聚一走,殷琪便回去向沈镜复命了,“郡主,梁将军走了,并未说有何事。” 沈镜正在整理司徒文宣留给自己的遗物,闻言嗯了一声,似乎料到了梁聚不会对殷琪开口一般,没再多问什么。 殷琪见沈镜细心的整理着那些物品,这么些天来,她都整理过无数次了。殷琪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出言劝道:“郡主,王爷希望你开开心心的过下去。” 沈镜闻言,抬头看着殷琪,一时有些恍惚,眼里也有些茫然,好一会儿忽然展颜一笑,说道:“当然,我当然会开开心心的。” 她这么告诉殷琪,同时也是告诉自己。 回到家的梁聚脑子里纷乱不堪,有什么念头在脑中闪过,却抓不住,他一层一层的理着线索,却理不出半点头绪。 梁聚晚上睡的迟,翌日醒的自然不会早。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份,即便他亲爹,都不会以此来教训他。所以梁聚被梁明叫醒时,轻而易举就能感受到他的怒气。 梁明有些无奈,小心翼翼的说道:“少爷,是有人上门来提亲了。” 梁聚闻言,眯了眯眼,不甚在意的哦了一声,随即莫名其妙道:“那你来喊我做什么?” 自从梁聚出息后,上门提亲的人多了起来,不过他爹不敢随便答应,因为之前因为这个和他爹吵过一架,他爹自然想着家法处置,可鞭子拿到手里,又下不了手了,这儿子现在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了,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了。 人家提亲找的是父母,又不是梁聚,梁聚也兀定他爹不会答应,自会找理由推了,所以才会莫名其妙。 “来人是宰相大人。”梁明为难道。 梁聚愣了愣,看着梁明,一脸不解道:“我有这么受欢迎么?”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问梁明。 梁明一脸为难的看着自家少爷,答道:“是挺受欢迎的。” 梁聚瞪了眼梁明,让他去打听情况了。 梁聚揉了揉眼睛,嘀咕道:“我这么受欢迎,她沈镜怎么也不回心转意一下?” 宰相大人亲自来为幼~女说亲,全因为自家女儿在家求了他好久,他又出了名的宠这个女儿,自然就厚着脸皮上门了。 当然,作为宰相,他可不是那种轻易妥协的人,全因自己被女儿说服了。自家女儿将梁聚夸上了天,宰相虽觉夸张,但也认真考量了,发现这梁聚确实值得。 一来,梁聚前途无量。他不靠家族荫蔽,一路靠自己成就了今天,甚至可以说,他家里现在还要仰仗他。按现在这形势,很大可能会继续高升的。 二来,这梁聚也算有情有义。对待休自己的前妻,可以毫无芥蒂的继续对她好。不过这点也让宰相大人头疼,这人心系其他女子,怎能好好待自家闺女。 可自家女儿也傲气的说了,以她的能力样貌,还比不过沈镜么?这点宰相大人倒是比较自豪,他这小女儿,算得上京城里最受欢迎的待嫁女子了。 宰相幼~女名叫严嘉玉,芳龄十六。先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单是那容貌,也没几人能媲美。当然,在容貌上,据说那沈家姑娘和她也是不相上下,只比起其他,那沈家姑娘要差了许多。 何况还有最主要的,那沈家姑娘的名声,如今可算不得好。现在消失了不说,即使不消失,梁聚会再娶她这样一个跟过王爷的人么? 宰相被女儿说得松动了,但还在犹豫,又听自家女儿道:“还有这第三点,爹爹你现在是文职,梁聚是武将,我嫁给梁聚后,那不就是强强联手了么?爹爹的地位更稳固了,哥哥们的仕途也会更顺。” 宰相大人就这么被女儿说动了,所以亲自上门提亲,隐隐的也有施压的意思。他就不信这梁聚还看不上自家闺女了。 不过终归是宰相大人太自信了,梁聚还真看不上,或者说,他现在的心思还全在沈镜身上,除了沈镜,其他的所有女人在他眼里都一个样。 可是到底是宰相大人,梁侯也不好拒绝,他心里当然是极力想促成这段姻缘的,有宰相大人做亲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梁侯心里又想着自家那不受管束的儿子,叹了口气对宰相大人说:“实不相瞒,我家聚儿和我不怎么对付,以前就不听我话,现在更是事事都要与我反着来,这亲事啊,我不敢贸然答应,怕他不答应,最后倒闹笑话,让两家人都不好看。” 宰相大人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没喝水又将茶杯放下了,看着梁侯道:“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侯爷应了的话,他怕不至于反抗吧?” 宰相大人这么说着,心里却开始衡量起来,到底没考虑周全就上门了,这些他还没考虑呢!梁聚和梁侯关系差是出了名的,听说他继母和他更是不对付,那女儿嫁过来,面临的问题不是会很多吗? 再进一步说,万一以后梁聚和侯爷不对付,搞得鸡犬不宁怎么办。宰相大人想到这里,心里打了个突,面上倒是半点不显,还道:“那侯爷和侄儿商量一下,问问侄儿的意见再说,我今个就先回去了。” 宰相大人没有留饭,急急的回去了,一路上都在权衡各种利弊。 梁明回去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梁聚后,梁聚嗯了一声,心道他爹到底还是顾忌他的。冷哼一声,嘲讽意味明显,真有种翻身做主的感觉。 果然,过不了多久,梁侯就亲自来找梁聚了,本想拉拉家常,奈何梁聚太冷淡,梁侯便不想再受气,直接说明来意。 “宰相大人来为他女儿提亲,我还没答应,来问问你的意见。” 梁聚态度敷衍道:“我没什么意见,之前就说了,凡来提亲的,通通豆拒了就是,若我要成亲,定会主动去提亲。” “可是那是宰相大人。”梁侯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那又如何?”梁聚反问,语气不屑。 梁侯嗤了一声,压着怒气道:“去他家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他那幼~女,不仅琴棋书画是佼佼者,容貌更是上等,宰相身居要职,儿子又是个顶个的出色,有这样的亲家,是天赐的福气。” “呵……”梁聚冷哼一声道:“我梁聚凭自己的本事荣升,要靠岳丈家吗?” 梁侯滞了滞,心中已无半点耐心,他和这儿子关系太差,交流起来太费劲,几句话就容易发生争吵。梁侯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压下心中的怒气,改走慈父路线。 “你都这个年纪了,肯定要成个家,后院也要有个女人的,总归是要成家的,找个如此优秀的不是很好么?”梁侯劝道。 “我不喜欢就是不好,”为了堵住梁侯的嘴,梁聚接着道:“就像我母亲,不比沈氏那贱人优秀么,偏偏父亲这么待她。” 梁侯闻言,成功被噎到了,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什么也没再说,哼了一声,起身离开了。 梁聚看着梁侯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嘲弄,随后又低落起来。 梁聚一个人闷坐了一会儿,心情稍微平复一些,才开始思索起来。这上门提亲地人一茬接一茬,要怎么才能让他们停止呢?因为不停的拒绝一来很累,二来也确实破坏了他和同僚的关系,于己不利。 梁聚拍拍脑袋,一时有些想不通,曾经那些大家闺秀避他如蛇蝎,现在他竟然成了她们的香饽饽,人生也着实可笑。 梁聚叹了口气,要是沈镜在就好了,她肯定有鬼点子。随即又失笑的自言自语道,若沈镜在,还有机会想点子吗? 第一百七十二章拒亲 宰相大人回去后,严嘉玉自是第一时间就缠上来问结果了。 宰相大人眉头紧锁,还没回答,严嘉玉便又急急的开口问道:“他家拒绝了?” 严相瞪了眼女儿,之后叹了口气道:“现在不是他家拒绝不拒绝的问题,是我需要再考虑考虑,爹爹觉得梁聚并没有我们分析的好。” 严嘉玉闻言,急的跺脚,“爹爹,他哪里不如你意了嘛?之前说的她对沈镜旧情难忘,也证明他有情有义啊!而且那沈镜女儿也见过几次,女儿自信能打败她,何况她也消失了不是。” 严相摇摇头,眼里闪着精光,说道:“梁聚和他梁侯关系不好,和他继母更是不对付,这京城里都是知道的,你嫁过去怎么侍奉公婆?那肯定是得受气的。” 严嘉玉张了张嘴,还没辨别出口,严相又接着道:“往进一步说,他家的关系那么复杂,家宅不宁不说,若最终梁聚直接和侯爷决裂,那于我们无益啊。” 严嘉玉反驳道:“爹爹,可我们最初不就是看上梁聚这个人了吗?即使决裂了,那我也是跟着梁聚的啊!” 严相想想也是这个理,可明明有更好的选择的,他还是摇头道:“京城里那么多王公贵胄,比梁聚好的选择多的是。” 严嘉玉看自家爹爹如此态度,更是心急,赌气道:“那女儿只看得上梁聚,其他人我看不上。” 严相又怒又无奈,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他对女儿说道:“婚姻大事,岂是你能做主的?” “哼,那你们做主吧!到时候给你们闹笑话就别怪我了。”严嘉玉气哼哼的说完,扭身走了。 严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女儿的背影,她一向是乖巧懂事,知书达礼的,怎的突然变得这么不可理喻,真是被宠坏了。 另一边严相上江阴侯府提亲的消息传了开来,众人心思瞬间就活泛起来。一些人道梁聚好福气,竟得严相青睐,还是名动京城的严嘉玉小姐。 一些人是感叹,梁聚到底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倒也受欢迎得很。 而有一些人就比较无奈了,诸如司无名和皇上,他们可是接了司徒文宣的遗愿的,要让梁聚再娶沈镜,这半道上杀出这么个厉害的程咬金,还真是有些难办呢! 原本皇上和司无名是要考验梁聚的,还要看沈镜的意愿的,最好让两人都心甘情愿,可这好像不给他们时间啊! 诸如殷琪殷衡兄妹,则是比较焦急的,但他们作为下人,也不能做什么。 而沈镜这边呢,听说了这个事后,看样子还悠哉悠哉的,还旁观者一般感叹道:“梁聚倒是好福气,那严小姐我见过几面,人中龙凤,梁聚还高攀了。” 秋雁闻言,语气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可是小姐,姑爷,哦不,梁将军他对你这么念念不忘,你和他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啊!” 沈镜闻言笑了笑,却没有一点温度,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远方,语气淡淡的说道:“姻缘天注定,我现在还没那个心思,而他,是时候成亲了。” “可是小姐……” 秋雁的话没说完,便被沈镜打断了,她摆了摆手道:“别说了,顺其自然吧!这是门好亲事,沈镜也已经死了,梁聚合该答应下来的。” 秋雁叹了口气,没再劝。 八卦的人都在看梁聚的态度,即便皇上都调侃了几句梁聚,可梁聚却突然闷嘴的葫芦一般,直接不说话了。 梁聚其实是不好意思,他觉得直接拒绝人家女孩子也不太好,但也不能表示开心啊! 八卦了几天,突然来了新消息,严相又上候府了。 严相坐到如今这个位份上,求过人,但那是很早前的事了,近些年一般都是别人求他,可现在,为了女儿的亲事,他只得厚着脸皮再往江阴侯府跑了。 一来,亲事都提了,自然也要去看个态度,不然梁侯以为他在耍人呢! 二来,自家那小女儿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演了个足,最近正闹绝食,严相出了名的宠女儿,可不是人家传了玩玩的,那是实打实的。 严相此次脸色不太好,他心道,既然自己提了,那梁侯不管如何,都该主动跟他接洽一下吧!可人家没事人一样,弄得严相心里堵得慌。 “老哥哥,喝杯茶。”梁侯自然感受到了严相的情绪,内心也是很无奈。 都是在官场上行走多年的人,严相倒不至于甩脸色,只皮笑肉不笑道:“候府的茶水着实好喝,不然我也不会不请自来了!” 梁侯愣了愣,随即赔罪道:“怪我怪我,都没邀请严相上门喝个茶,”顿了一顿,语气一转,叹了口气道:“实在是不想让严相来看笑话。” 严相放下茶杯,不解道:“此话怎讲?” 梁侯唉声叹气一番,语气无奈道:“我教子无方,不像严相,教出来的儿子个顶个优秀,我的儿子,唉……” 严相摸不准梁侯的意图,想了想接话道:“梁侯也太自谦了,先不说梁聚连连高升,现在皇上都极为看重,你那二儿子梁田,也是不错的。” “也不是自谦,我那大儿子,前些年不懂事,近年来确实节节高升,只和我的嫌隙也越来越大了,他的事,我根本插不上手。” 严相眉头皱了起来,虽知道梁聚和梁侯关系差,但还是拿不准梁侯说的是推脱之词,还是确实如此。 “怎么?梁将军看不上小女么?”严相语带不悦道。原本他也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这几天偏偏事事不顺心,语气也差了点。 梁侯见状,更是无奈,急急的解释道:“严小姐声名远扬,犬子怎么会看不上,只不知道是不是被那沈镜伤到了,从和沈镜和离后,对女子似乎就没兴趣了。上门提亲的人也是有的,他一律都拒绝了,这个严相肯定也是听说的。” 严相了然的点点头,随即道:“那他不可能一辈子不成亲吧?你们就这么放任吗?” 梁侯愁眉苦脸道:“我的话他非但不听,还会反着来,我也是苦恼得很。” “那就先将亲事定下来,他也不会天天如此,待他好转后再成亲也行。”严相想着男子哪有不近女人的,除非是太监。梁聚这个只是一时的,总归会好的。 梁侯闻言眼神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来,为难道:“我倒是想,可就怕他到时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丢了脸面不说,还伤害到严小姐。” 严相想想也是,食指轻扣桌子,一副沉思的表情,“让我见见他,我来问问他。” 梁侯愣了愣,一时有些不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严相还如此执着呢?以他女儿的名声,嫁个比梁聚好的也是轻而易举的,怎么非自己儿子不可呢?难道是有什么目的?或者他女儿有什么隐疾? 梁侯这么想着,使人请大少爷去了,反正梁聚也不会答应。 梁聚一路很是无奈的来到会客厅,恭恭敬敬的问候了严相,随即沉默下来,等着严相主动开口。 严相和梁聚打交道不多,此刻细细打量了一番,忍不住暗中点头,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严相厚着脸皮道:“我为我女儿来求亲,只听你爹说,你暂时没想法。我便想着先将亲事定下来,等你有想法了再成亲。” 梁聚有些错愕,他是对严嘉玉没想法,又不是对成亲没想法,若此时来提亲的是沈镜,他立马就能答应了。难道严相认为只要是他女儿,他就一定会答应吗? 梁聚现在也不是以前那无所顾忌的性子了,说话自然还是有些分寸的,他微笑着对严相道:“素闻嘉玉小姐美名,得严相青睐,也是三生有幸。只是侄儿现在没那心思,如果定下来,倒会耽搁了严小姐的姻缘,着实不好。” 梁聚一边说一边心想,该给自己造些不好的名声的,就像当初造谣妹夫一样。 梁聚想的出神,一时倒没注意严相接下来的话,还是梁侯使劲咳嗽了一声,才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梁聚有些歉意的看着严相,道:“对不起,侄儿想事情出神了,没听到您说什么。” 严相重复道:“婚姻大事,原是父母做主的,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也是年纪了,该成亲了的,我们也是尊重你,才问你意见,不然直接定下来就可以了。” 梁聚眸色微冷,“严相说的是,只我梁聚一向也不是那么孝顺的。” 严相心想,到底怕是为了和父亲作对才如此的。嘴上笑了笑,只说了句:“你再好好想想,也不急于答应,”之后便岔开了话题。 严相刚刚忽然有了主意,他想着去求一道圣旨,让皇上赐婚,梁聚总不会拒绝了吧!只要女儿嫁过去,以她的能力,怎会拴不住梁聚的心。 梁聚不知严相已打了这个主意,只想着他怕是见自己态度坚决,也在打退堂鼓了。 严相再次无功而返,只是因为心里有了主意,脸色也晴朗了许多,让外人看了,不由自主就猜测是候府答应了提亲。 第一百七十三章释然 梁聚和严嘉玉的亲事就这样在京城里传了开来,当然也有人求证,梁聚一句“没有的事”倒让人觉得他是在炫耀,他要再解释吧,人又说相府那边都已经默认了。 默认个鬼,梁聚忍不住在心里骂严相这个老狐狸,他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为什么非自己不可呢? 严相也问过女儿这个问题,为什么就非梁聚不可了呢? 因为严嘉玉和梁聚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当时她带着丫头偷溜出府,因容貌出众,难免被人戏耍,是梁聚出手相助的。 话本里的英雄救美,看似俗套,却最能让涉世未深的女儿家动情。彼时梁聚救了她就走了,连看都没多看她一眼,却更让严嘉玉觉得与众不同。 当然,严嘉玉并不知道他就是梁聚,只回了付后就天天发呆,脑子里都是那个充满阳刚之气的男人。 梁聚的身份还是自家丫头告诉她的,丫头上街,正好看到梁聚踏马而行,听周围的人议论说他又立了战功,回京复命来的。 听听这些,严嘉玉越发对梁聚心心念念了。也不用打听,他和沈镜的事早就传的到处都是了,不过严嘉玉不在乎,反正沈镜也跟了齐王,没梁聚什么事了。 严嘉玉也是见过沈镜的,那个女子在她眼里并无特别之处,年纪还比她大,对比起来,她太有优势了。 严嘉玉当然不会跟父亲说这些,只是撒娇似的说道:“他是世间真男儿,不靠家族荫蔽,屡立战功,得皇上信任,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我。” 严相叹了口气,也不得不承认女儿的话,心里想着找机会去跟皇上说这事。 司徒文韶这边也是听说了此事,有些啼笑皆非,心里想着法子怎么让梁聚和沈镜在一起,想了许久想不出,他又是日理万机的皇上,哪能将心思全花在这等事上,心道下一道圣旨就解决了。 这么想着,眼睛一亮,对啊,他是皇上,下个旨太简单了。至于司徒文宣说的考验考验,司徒文韶觉得没必要,有什么考验的啊?梁聚人不错,沈镜也不错,两人之前原本就是夫妻的,何须考验。 司徒文韶想是这么想,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谁让这是司徒文宣的遗愿呢?他总得制造个机会让两人之间有那么点意思。 操碎了心的皇上决定出游一番,请上几个大臣,公主夫人什么的,乘船出游,到时候给沈镜整个落水,让梁聚去救便可。 英雄救美嘛!女人最爱这一套。 皇上圣旨一下,可忙坏了其他人。梁聚皱皱眉,他过不了几天就要去赴任了,皇上竟然还让他负责出游的安全事宜。 梁聚又打听了出游的人员,知道有文惜郡主以后,眼睛亮了亮。自从那晚他夜闯郡主府没成功后,之后依然没得见到人。 文惜郡主让他有事写封信交给她就行,她会回复的。梁聚觉得女人麻烦,但毕竟有求于人,还是乖乖写信了。不过回信的内容也对自己没什么用,他一直想着寻个机会见见她。 虽然出游需男女隔开,但梁聚想着,总归能找到时机的。 出游这天,沈镜自然是带着殷琪和秋雁的。听闻世家夫人和小姐有不少,沈镜倒也想去热闹一番,毕竟一个人待久了,太容易胡思乱想了。 两艘船缓慢的行驶在河水上。沈镜刚一上船就被甘氏拉过去了,“郡主这边来坐吧!”说着又对众人解释道:“郡主和我家镜儿是挚友,上次去府上,和她聊了聊,发现和我投缘得很。” 沈慈并不知道文惜郡主真是身份,不过听了母亲的话,还是附和道:“怪她们是挚友,总有相似的地方,母亲思念镜儿,倒扰了郡主安生。” “哪里的话,我在京中孤独,伯母找我聊天那是心疼我呢!”沈镜走到甘氏身边坐下,温和有礼的接话道。 这些女眷对郡主本就好奇,这时候自然忍不住多看多聊,以满足自己的八卦心里,心想再之后结交结交也挺好。 “郡主长的美得很,怕把你家镜儿比下去了吧?”有妇人玩笑道。 甘氏笑道:“镜儿哪是在乎容貌的人,不过要说句得罪郡主的话,女儿在母亲眼里总是最美的。” “你家镜儿还是没消息么?” 京中的妇人总是分圈子的,自然有人是看不惯甘氏的,这会儿有人似关切一般问道,可细听之下,便觉有些幸灾乐祸。 “多谢刘夫人关心,尚未有消息。”甘氏语调冷冷的回答道。 “镜儿一向重情,想必因为齐王的事太伤心了,一个人躲着疗伤呢!待她心情好些了,定会回来的,大嫂不要太担心了。”一旁看热闹的沈氏突然接了话。 甘氏看了眼沈氏,冷哼一声,并未接话。这对姑嫂出了名的不对付,众人也倒不讶异。看过热闹后,有人适时岔开话题。 殷琪看着和甘氏以及沈慈聊的兴起的沈镜,心里有些焦急,她是接了命令的,要将沈镜弄下水的。可看样子,沈镜一时不会起来的。 殷琪还在想法子,忽听另一边热闹非凡,原是以严嘉玉为首的世家小姐正在吟诗作对,看样子极为热闹。 因为声音大,将这边的目光也吸引了过去。有妇人感叹,“到底是年轻啊!”随即看向沈镜,说道:“郡主不妨也去和她们玩一玩吧,和我们这些妇人在一起无趣得很。” 沈镜愣了愣,回道:“小女才疏学浅,怕过去惹人笑话,还是在这里看看就好。” 沈镜扫了扫那边的人,大多数她都是认得的,其中最出彩的当然是严嘉玉。想起她和梁聚的亲事,沈镜心里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过也说不上失落,她觉得英雄配美人,自古便是这样。甘氏自然也听闻了严嘉玉和梁聚的亲事,此刻心里倒有些矛盾了。 虽说梁聚这个前姑爷不好,可现在看来,倒是对女儿一片真心的,现在要成别人的丈夫了,她还是有点不甘心的。 “听说严小姐和梁将军定了亲,真正是门好亲事,怎的不见严夫人也来呢?”甘氏四处望了望,并未看到严夫人。 “哪有定了亲哟!”说话的是杨夫人,杨靖宇的娘,她压低了声音道:“严相倒是去提亲了,不过停我家靖宇讲,梁将军是拒绝了的。” 沈镜眯了眯眼,倒是不怀疑这话的真假,梁聚和杨靖宇关系好,此话倒不似作假。 “哦?那怎么京城都传遍了?”甘氏疑惑道。 “听我家靖宇讲,是梁将军解释了没人信,再说……”杨夫人往那边看了一眼,“严小姐那么出色,又是宰相大人亲自去提亲,别人也不相信他会拒亲呀!” 甘氏笑道:“这么好的亲事,他怎么就拒了呢?” 杨夫人好笑的看着甘氏,“这话还不要问你,怎的养了镜儿那么个闺女,偏偏把梁聚的心勾了去。” 沈镜听着这话,有些哭笑不得,这几个人都是平日和甘氏交好的,怎的连她都不避讳了呢! 甘氏还没说话,又听杨夫人道:“听靖宇讲,梁少爷现在费劲千方的找镜儿呢,说是银钱都撒出去不少了呢!” 甘氏闻言,看了眼边上的“女儿”,叹了口气道:“唉,这事整的,也不能耽搁了他呀!” 这话似乎是说给沈镜听的,沈镜有些无奈,又听杨夫人在一边道:“郡主真不知道镜儿去哪了么?我看梁将军也是可怜,他原想亲自找你打探的,奈何又怕外人说三道四的。” 沈镜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沈镜在心内叹了口气,以前觉得梁聚欠自己太多,可如今他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又不顾危险来救自己,那些过往在这一刻都释然了。 甘氏怕女儿不自在,岔开了话题,聊起了其他。 另一艘船上,皇上一直在等着信号,想发布命令,让梁聚去救沈镜。 因为想着随时要叫梁聚,便将梁聚叫在了边上。严相本想趁今日跟皇上提圣旨的事,后来一看觉得没什么机会。 一来,梁聚在边上,严相也不好求圣旨。二来,还有其他大臣在,这样有些丢脸。 “女客那边倒是热闹,”司徒文韶忽而感叹了一句,随即好奇道:“她们是在做什么?” “回皇上,那边严小姐一帮人正吟诗作对,比赛呢!”下人回禀道。 “哦,”皇上了然的点头,随口夸赞道:“严相倒是会教女儿,听闻严小姐各方面都很出众,可曾许了亲事?” 严相愣了一愣,不由自主的看向梁聚,可梁聚低着头看茶杯,一副没事人的态度,严相只能无奈道:“还未曾呢!” 司徒文韶点了点头,倒也没再说什么。 严相此刻心里倒苦了起来,本来还想让传言一直传着的,给梁聚点压力,没想到经由自己的口澄清了。 梁聚低着头,微不可查的露出了个笑容,倒有些奸诈的感觉。 司徒文韶瞥了眼梁聚,也有些哭笑不得。 “她们那边这么热闹,咱们也找点事助兴吧!”司徒文韶提议道。 众人自是一番附和,司徒文韶还没想好找什么助兴,忽听女客那边传来惊叫声。 “有人落水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探病 虽说为结拜兄妹,但为了避嫌,司无名给沈镜看病还是在堂屋内,沈镜坐一会儿便感觉有些累了,打断了司无名的话,想去休息了。 司无名正在说齐王的遗愿,他告诉沈镜,说司徒文宣是想让她和梁聚再续前缘的,称梁聚主动上门是个机会。 沈镜没说话,司无名拿不准她的心思,便继续说,诸如梁聚现在有本事,对沈镜又好,是个不错人选。 说的正兴起时被打断了,沈镜哼了一声,但因为虚弱,显得哼的声音没有一丝气势,她有些无奈的说道:“听上去感觉司神医对梁聚很了解似的。” 司无名滞了滞,随即笑道:“我不了解,但是你了解啊!” 沈镜被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接话道:“我有些累了,想去休息,司神医也早些回去吧!我这病也快好了,你无需担忧了。” 司无名倒也没再劝,他本来就不擅长劝人,此刻交待了些事项便离开了。 出得门来,正好碰到梁聚,手里拎着好些东西,看样子是准备去看望沈镜的。 两人本就不熟稔,只点了头打了招呼就各自离开了,司无名倒是没提醒他沈镜刚去歇息,这见不见是沈镜的事。才刚走几步,便被梁聚叫住了。 “她病的严重吗?”司无名转过头来,听到梁聚如是问道。 司无名摇了摇头,“之前挺严重的,现在快好了。” 等了片刻,见他没打算继续问,便打算转身继续走,还没转过去,又听梁聚问道:“她的脸是你……” 聪明人对话一向是这样,闻弦知意。司无名愣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了。 一切都被验证了,梁聚内心突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他没再问更多的,道了谢后转身走了。 沈镜刚刚歇下,其实累是一方面,不想听司无名劝说是一方面,所以她借口累了,打发走了司无名。 这才刚刚躺下,秋雁便去而复返了,她犹豫道:“小姐,哦,不,郡主,梁将军来了。” 秋雁角色转变的倒是快的,自从跟沈镜回京后,对于沈镜身份这事,半点差错都没出过。只是见了梁聚,倒会说错。 沈镜眯了眯眼,一时没说话,秋雁忍不住问道:“郡主,你要见还是不见呢?” “见吧!”沈镜一边说一边坐起了身。 因为知道了文惜郡主和沈镜是同一人,此刻见到沈镜时,梁聚一时倒不知如何开口了。客气有礼,那是对文惜郡主的,当然不合适。 “病好些了么?”待沈镜坐下,梁聚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多谢梁将军关心,已经大好了。”沈镜其实也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对待梁聚,出口便有些客气了。 今时的梁聚不同往日了,沈镜对他又释然了,但也不可能是夫妻之间的亲昵,所以客气是最合理的。 梁聚听了这话,却微微蹙了眉头,往屋内扫了扫,确定只有秋雁和殷琪时,他才再度开口:“你为何要换身份呢?” 为什么呢?沈镜想起来竟然有些啼笑皆非,为了完成司徒文宣的遗愿?为了彻底摆脱过去?她竟然也有些疑惑了,换身份这事感觉有些儿戏。 不过木与成舟,何况换身份带来的利大于弊,沈镜便也不再纠结,她微微一笑,说道:“新鲜啊!” 梁聚被这个笑容弄得晃了眼睛,这个笑容和之前的笑意外重叠了,他一时有些呆愣。 沈镜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梁聚回神,想起那日的场景,笑了一下,说道:“咱们毕竟夫妻一场,我对你也并非虚情假意,你又只换了脸,却并未换了躯壳。” 沈镜愣了愣,这话倒有些情话的意味。沈镜不想深究,赶忙转移话题道:“你明明该去救严小姐的。” “哼,”梁聚冷哼一声,瞥了眼沈镜,倒将沈镜弄得有些莫名的心虚。 “她最后落水,最先上岸,用得着我救么?”梁聚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幸而没去救严嘉玉不然他倒是真要对她负责了,亲事估计逃不脱了。 “倒是你,我怎么不知道你会游泳?”梁聚好奇不已。 殷琪和秋雁听了梁聚的话,也纷纷看向沈镜,她们也不知道自家小姐怎么会游泳的。 沈镜愣了愣,真是不知改如何解释,她笑了笑说道:“天赋异禀啊!” 梁聚哪会相信,只是见她不想多说,也就没追问,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梁将军应该马上就要赴任去了吧?”沉默了一会儿,沈镜觉得有些尴尬,主动开口挑起话题。 梁聚先是皱眉,“不要梁将军梁将军的叫我,你就像以前一样叫我梁聚就行,叫梁将军多见外啊!” 沈镜:“……”可不就是外人么?说的她们多亲密一样。 “是啊,再过五日便要赴任去了。”梁聚有些怅然若失,这刚找到沈镜就要离开,这五日时间又那么短,怎么和沈镜发展呢? 梁聚心想着是否应该去跟皇上求个情,让他宽限几日。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沈镜突然觉得这样的情景有些可笑。这样的两个人,竟然像多年老友一般,静坐聊天,没有互相责怨,更没有你侬我侬。 梁聚心里有主意后,看了眼沈镜,因为脸和身份对不起来,到底觉得有些别扭,心里嘀咕着司无名的医术真是好,换之前是美人,换完了也是美人。 沈镜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刚要开口,便听梁聚道:“你病还没好妥,赶紧歇息去吧,我就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随即指了指桌上的礼盒,“这是你往日爱吃的东西,我买了些来,你馋了就吃点。” 沈镜愣愣的看着梁聚,一时恍惚,又有些感动。还没等她说话,梁聚已经起身离开了。 从郡主府出去,梁聚的脸色好得很。因为地位的改变,梁聚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冷峻了,此刻却能让人一眼看出他开怀的心情,不禁好奇他在郡主府内经历了何事。 梁聚提着东西去郡主府,待了很久,开开心心的离开了。这个八卦又在京城里传开了,梁聚听梁明跟他打报告,全程嘴角都是咧着的,让梁明很是怀疑,自家主子中了什么邪了。 梁聚心里高兴的同时当然是在想着怎么去跟皇上提这个请求。想了半天想不出来,便想着直接说。 梁聚想着就去行动,让梁明找了衣服来给他,换好后直接去了皇宫。 太监将他带到御书房,皇上正坐在案前低头写字,梁聚自然不敢上前,只行了个礼便规规矩矩的站着。 “梁爱卿大晚上的来找朕所谓何事啊?”司徒文韶一边低头奋笔疾书,一边问道。 “卑职想求个情。” “哦?”司徒文韶放下笔,抬头看了眼梁聚,复又低下头,拿起印章往圣旨上一盖,方才抬起头,淡声问道:“求什么情?” 梁聚倒有些支支吾吾了,“卑职想缓几日再去赴任。” “这是为何?”司徒文韶眯了眯眼,有些不悦。 梁聚又有些不敢答话了,为了儿女情长的话,会让皇上不悦吧?他犹豫的当口,司徒文韶忽然开口道:“是为了沈镜吧?” 梁聚震惊的抬头看了眼皇上,随即又快速的低下头去,他心里疑惑,皇上是怎么知道的,那现在要怎么答话呢? 司徒文韶冷哼克一声道:“儿女情长。”语气倒听不出喜怒。 梁聚更不敢搭腔了,司徒文韶将桌上的圣旨卷了卷,递给边上的太监,挂却是对梁聚说的,“梁爱卿看看,这圣旨立的可还行?” 梁聚狐疑的接过圣旨,展开看了看,一时惊讶无比,随之而来的便是惊喜。他看向皇上,立马跪了下来,“多谢皇上隆恩。” 司徒文韶再度冷哼一声,“满意了?” 梁聚抬头对着司徒文韶傻傻的笑了,司徒文韶瞪了眼梁聚,说道:“把圣旨交回来,按期去赴任,不然的话……” 梁聚有些为难地看着皇上,不过还是点头答是了。 司徒文韶见梁聚如此,便道:“汾城如今人心不稳,如今镇守的魏将军到底年迈了,梁爱卿替朕分个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梁聚自然连连称是,还要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 “回去吧,明日我就派人去宣旨。”司徒文韶下令。 梁聚扣了头刚要走,又停住了,犹犹豫豫的想开口又开不了口的感觉。司徒文韶疑惑道:“怎么了?” “卑职想知道,皇上为何会下这么道旨?” 司徒文韶想翻个白眼,但不符合他身份,所以他只是冷哼一声道:“梁爱卿倒是得了便宜卖乖呢!” 梁聚讪讪的没答话,司徒文韶解释道:“成人之美而已。” 梁聚知道并非如此简单的,但也不想过多深究了,总之结果他很满意就是了。他再次拜~谢了皇上,离开了皇宫。 翌日早朝过后,严相留了下来,犹犹豫豫的跟皇上说道:“皇上,老奴有一事相求。” “严爱卿请说。”司徒文韶私下摆的架子并不大。 “老奴想求道圣旨。”严相心里憋屈极了。 “哦?”司徒文韶好奇不已,“严相要求什么圣旨?” “老奴想求皇上赐婚梁聚和我家小女严嘉玉。” 司徒文韶愣了愣,好一会儿才为难道:“朕已经下旨赐婚梁将军和文惜郡主了,估计此刻宣旨的太监已到府上了。” 严相一时愣在原地。 第一百七十六章御赐之婚 传旨太监来的时候,沈镜还在睡觉。她最近提不起劲,早上起的很迟。而且总归无事,睡觉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秋雁慌慌张张的将她叫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梳洗打扮她,拉着她出去接旨了。沈镜心里疑惑不已,这司徒文韶有什么事非得颁个圣旨啊! 她有些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心道这该死的古代,动不动就需要下跪,跪的她有些委屈。 圣旨不长,太监几句就念完了,随即将圣旨一卷,递到沈镜面前,对她说道:“奴才这里先恭喜郡主了,接旨吧!” 想着圣旨内容,沈镜怀疑自己还没睡醒,听了太监的话也没动作,只一脸懵然地看着那太监。 秋雁在身后使劲戳了下沈镜,沈镜才有反应似的,开口便是:“公公,这圣旨确定是给我的?” 太监莫名所以,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念很清楚了,文惜郡主您呀!” 沈镜在脑中快速想了一下抗旨的后果,结果也想不出抗旨拒婚这种皇上会怎么处理,会不会杀个头,或者拉到地牢里关着。 先接了吧!沈镜心里叹口气,接过圣旨,说道:“谢皇上。” 秋雁站起来,很识趣的给了传旨太监一锭银子。传旨太监收了,又说了两句恭喜,方才离去。 “小姐,这圣旨……”太监一走,秋雁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语气有些开心,但看沈镜皱起的眉头,一时又不敢说话了。 沈镜此刻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自己还没从司徒文宣的离世中恢复过来,皇上怎么就赐婚她和梁聚了? 对,这是一道赐婚的圣旨。赐婚梁聚和文惜郡主叶文惜。 对于和梁聚的关系,沈镜原本想着是顺其自然,没成想皇上在中间添了一把旺火。 其实近来沈镜当然有想过和梁聚在一起的,毕竟梁聚如今变化那么大,对自己又好,这样的男人正是吸引沈镜的。 可是这发展太快了,自己一时难以接受不说,对梁聚也不公平,毕竟现在沈镜地感情还在死去的司徒文宣身上。 沈镜无奈极了,随即又看了遍圣旨,庆幸的是没定下婚期,只说择吉日完婚。 沈镜想着这个吉日也可以慢慢挑,毕竟梁聚即将赴任,这么短的时间,自然不能在这几日中找个吉日完婚了。 沈镜此刻又有些鸵鸟心态一般,心想梁聚走了才好,她自己也有时间来淡化司徒文宣离世带来的悲伤。也让梁聚有时间和机会审视他对自己的感情。 最主要的当然是让自己来审视,是否真能爱上梁聚,能把自己全心全意交给他? 想着想着,沈镜又想到了沈氏。这么些日子,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更忘记了沈氏对自己的伤害。但这只是假象,因为当时她的身心全在司徒文宣身上,分心乏术。 那日在船上听到沈氏说话,她心底的仇恨便被拉了出来,恶人本该得到惩罚的。 即便不和梁聚在一起,沈镜也要找机会去惩治沈氏的,让她得到该有的报应。 沈镜想着这些,脸上的神情便有些丰富,秋雁小心翼翼地喊道:“小姐?” 沈镜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将圣旨递给秋雁,“收起来吧!” 秋雁一时摸不透主子的心思,应了声是后接过圣旨,将它好好收在箱笼中,仔细的上了锁。 沈镜看她这样,不免失笑,“有那么珍贵么?” 秋雁看主子有心情笑,也笑了,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小姐,咱们是不是要买布来做嫁妆了?” 沈镜瞪了眼秋雁,随后道:“嗯嗯,买,我们家秋雁急着出嫁了,只夫君怎么没带来给我看看呢?” 秋雁被揶揄了,羞恼的跺了跺脚,“小姐……” 沈镜也没再继续打趣,而是规划起了正事。说到买布,沈镜自然想到了她的布桩,然后想到了她的其他生意。虽然都被处理了,但也给沈镜找个事做,她从头开始,再做点生意。 且秋雁和殷琪这些人的婚配也必须考虑,也倒不算无所事事了。只是照目前这种情况,她势必要在京城里久待了。 这边厢传旨太监到了候府的时候,梁聚早就起来了,衣冠整洁。因为即将赴任,这几天皇上允他休息,不必上朝。 梁聚接旨后心里终于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其实他很想开怀大笑,奈何边上人太多,他硬是压着了。 这一年来,梁聚变得喜怒不形于色。脸上的表情大多是威严的,特别面对讨厌的人时,可以说有些冰冷的。 现在沈氏也在接旨之列,梁聚当然冰着脸了。只转头朝着太监的时候,笑了一下,有礼道:“有劳公公了,坐下喝盏茶吧!” 公公笑笑,拒绝了,说了几句恭喜的话便准备离开,梁聚也不多留,示意梁明给了赏赐。 梁聚紧紧的捏了捏圣旨,随即将它递给梁明,“收起来吧!”他要表现的不在乎不高兴一些,不能表现的太高兴,不然沈氏又在其中作妖就不好了。 沈氏当真看不出梁聚的态度,只不阴不阳的说了句:“恭喜大少爷了!” 梁聚冷冷的瞥了眼沈氏,并未接话,甩手走了。他现在不比之前了,早已学会了要沉住气。 梁侯还在,老侯爷夫妇也在,沈氏自然只能咽下气。讪讪的说道:“这大少爷马上就要去赴任了,也不知道多久回来,这婚期也没定下来,不太好准备呢!” 老夫人接话道:“如今我也还整得动,到时候我操劳就行。”她是担心这沈氏糊弄,说着又有些担心,因为她也摸不准自己孙子的态度。 沈氏愣了愣,低下头,眼里露出恨意,只低声应了是。 梁聚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卧房,躺在床上将头埋在枕头里大笑了几声,随即翻身平躺着,开始想象沈镜的表现,想着想着他就有点悲伤了。 此刻的她一定是不喜的吧?昨天他们虽然能平心静气的聊天,可并不代表沈镜已经接纳了自己。他本没想那么急的,只是马上要去赴任,到时候离得远了,怕横生枝节,最后沈镜变别人的了。 梁聚叹口气,皇上真是说对了,他真的是儿女情长。 梁聚此刻其实很想去见一见沈镜,但到底觉得不妥,便克制住了。梁明随即进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少爷,这圣旨收哪里去啊?” 梁聚愣了愣,瞪了眼梁明,“收那么久都收不好,拿过来给我。” 梁明摸摸鼻子,将圣旨递给梁聚,又道:“老侯爷让你待会儿去他们院里吃饭。” 梁聚捏着圣旨,就像拉着沈镜的手一般,闻言嗯了一声,“知道了,下去吧!” 待梁明走了,梁聚又忍不住打开圣旨看了起来,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 另一边的严相也是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司徒文韶见状,心里有些无奈,他这皇上当的,还要解决大臣的私事,真正是操碎了心。 “严爱卿,全赖是那日游河,郡主落水,和梁将军有了肌肤之亲,外面传言不太好,都传到了朕的耳朵里,朕也只想到了这么个解决法子。毕竟一个是朝廷重臣,一个是郡主,丢不起脸,万一以后影响婚配就不好了。” 这个理由太有说服力了,严相也只得道:“老臣知道。” 司徒文韶又道:“令女如此优秀,必要找个好的,梁将军到底有过那么一段了。” “多谢皇上夸奖,皇上说的是。” 严相心里又有些高兴,这样其实正好,本来他对梁聚就有些挑剔,要不是自己女儿逼得太紧,他也不会如此。 想起严嘉玉,严相有些头大,该怎么跟她解释呢?他都有些无奈,怎么自家女儿对梁聚就这么执着? 那日她落水,严相怀疑她是故意的,可怎么问她都不承认,严相又怕想将她名声搞坏,只能接受她说的,不小心落水。 严相一边走一边想着怎么开解女儿,还没走进院子,便听到女儿喊自己的声音。 “爹爹,怎么样了?”严嘉玉急切道。 严相皱眉,不悦道:“你看你成何体统,又不是嫁不出去的人?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吗?” 严嘉玉急于知道结果,并未理会严相的训斥,只撒娇道:“爹爹,怎么样了吗?” 严相叹了口气道:“去晚了,皇上下旨将文惜郡主许配给了梁聚。” “什么?”严嘉玉不可置信道,“怎么会?” 严相看女儿这样,又心疼又来气,“怎么不可能?那日梁聚拉郡主的手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坊间都传成那样了,皇上这样做才是对的。” 严嘉玉有些失魂落魄,“梁聚答应了么?” “你问的什么问题?”严相皱眉,“那是圣旨,他能不答应?” “可以抗旨啊!” 严相这会儿是真怒了,他怒瞪着女儿,“我看就是宠你过头了,他为何要抗旨,你以为他喜欢你?为了你抗旨?喜欢你的话早就答应我的提亲了。” 当头一棒,打的严嘉玉有些晕,好一会儿才反驳道:“那是他没见过我的好,而且他也不喜欢郡主,他喜欢的是沈镜。” 严相气极反笑,“那又如何?” 严嘉玉被问住了,是啊,那又如何,总归梁聚是要娶亲的,只是娶的不是她。 严嘉玉眼睛忽而一亮,那也未必。 第一百七十七章夜会 只有三日就要赴任了,梁聚的心倒有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想去见一见沈镜吧,又觉得不合适。 最终感情战胜理智,趁着晚上夜黑风高的,梁聚再次跳墙进了郡主府。 殷琪和殷衡有些无奈,殷琪道:“梁将军,你这个习惯似乎不妥吧?” 梁聚闻言,有些难为情,随后笑嘻嘻的说道:“让我见见她吧!” “这我们可做不了主,郡主说了才算。” “那劳烦殷姑娘帮我去通报通报,我只是有几句话要同她讲。”此刻的梁聚一点都没有白日的威严,倒显得有些狗腿。 殷琪倒不想为难梁聚,点了点头转身去了。沈镜听了殷琪的禀报,颇有些无奈的感觉。 “带他进来吧!”沈镜想了想后说道。 梁聚来了,瞅瞅屋内的秋雁与殷琪,对沈镜道:“可否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沈镜蹙了蹙眉,随后让殷琪和秋雁退出去了。 “说吧!”待两人走后,沈镜主动开口道。 梁聚看着换了脸的沈镜,总觉得别扭,虽知道是沈镜本人,但又觉得陌生。 沈镜其实更别扭,她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来对待梁聚,总觉得有些尴尬。 “皇上的赐婚……”梁聚好容易开了口,可刚起了个头,又不知怎么接下去,一时皱起了眉头。 说到赐婚的话题,沈镜自然也是别扭的,所以也没催促梁聚,只静静的不说话,等着梁聚接着说。 过了好一会儿,梁聚才欲言又止道:“对于皇上的赐婚,你什么态度?” 沈镜愣了愣,其实她自己都理不清,她不答反问:“你又是什么态度呢?” 梁聚不假思索道:“当然是高兴啊!”随即又小声的嘟囔道:“只是怕你不高兴。” 沈镜叹了口气,问道:“你不觉得对你不公平么?” 梁聚不明所以,疑惑道:“什么不公平?” 梁聚理解不了自己的意思,让沈镜颇为郁闷,她无奈的吐出两个字,“感情。” 梁聚还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沈镜,沈镜解释道:“我现在对你的感情……”沈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虽然有感动,但还没有男女之情。现在我的心还是在齐王身上的,所以……” 沈镜没接着说下去,但她想,梁聚该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跟个死人计较什么?”梁聚刚开口便觉这话有些不妥,随即赶紧解释道:“我不是咒他,只是……”梁聚无奈极了,感觉无从解释。 沈镜只笑了一下,并未责怪,她知道梁聚不是恶意,只是梁聚的思想有些偏颇,其实最怕的正好是要计较的人是死人。 沈镜一时没开口,梁聚想了想又道:“何况我们又不是即日就完婚,我想我会好好表现,让你接受我的。” 沈镜听到这话自然是感动的,刚想问若自己不接受呢,还没问出口,便听梁聚继续说道。 “如果最终你还是不接受我,那我就去跟皇上请罪,收回圣旨吧!毕竟……”梁聚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看着沈镜,眼神有些酸楚,“毕竟,我也不想让你不快乐。” 闻言,沈镜心里有些闷闷的透不过气的感觉,她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感情的事,很难左右。虽然她觉得自己会爱上梁聚,但也不敢保证,所以看到他那种眼神,想安慰又难以开口。 “你现在不厌恶我了吧?”看气氛低迷,梁聚主动开口,嘴角带笑,语气听起来有些玩笑,似乎要赶走这憋闷的感觉。 沈镜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开口道:“不讨厌了。” 早就不讨厌他了,他可以不顾自身安危的前去救她,她怎么还会讨厌呢? “所以你看,我的希望还是大的嘛!”梁聚语气有些得意。 沈镜有些失笑,只浅笑的看着他不说话。梁聚见她这样子,心里一跳,心道真是美人一笑太勾魂。 “你笑起来的样子和以前一样,不然我总有一种你不是沈镜的感觉。” 沈镜愣了一下,随即道:“我本来就不再是沈镜了,我是叶文惜,我要有个新的开始。” 梁聚微露不解,随即反应过来,点点头道:“这样好这样好,有个新的开始。” 梁聚起说完,两人一下子静默下来,气氛便开始有些尴尬。沈镜觉得不自在,率先开口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梁聚愣了愣,样子傻傻的摇了个头,说:“没有了,只是想来看看你。”其实他心里还是有好多话要说的,只是一时脑子卡壳了,想不起来了。 “那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沈镜下了逐客令。 梁聚哦了一声,愣愣的站起身,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又坐了下来。 沈镜一脸疑惑的看着梁聚,梁聚暗自懊恼,心想自己这蠢样让沈镜笑话了。 “我还有话没说完。”梁聚懊恼的说道。 沈镜闻言,想笑又憋住了,她点点头,说道:“那你说。” 梁聚抓抓脑袋,“我这马上就要去赴任了,少说一年半载才能回京,这期间可能只能书信来往了,我能给你写信么?” 看梁聚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沈镜颇为感慨,要放在以前,他哪会征求沈镜的意见,她点点头道:“可以啊!” “那你会回信吧?”梁聚语气期待。 沈镜愣了愣,眯眼想了一下,“要看情况吧!” “哦,”梁聚有些失落,随即又强迫自己振奋起来,他又问道:“那你在京城无聊的话,会不会出去游玩,要不要来汾城?” 沈镜:“……”她还没想那么远,再说两人现在的关系,难道她是主动去投怀送抱么? “应该不会无聊,我打算重新做生意。” 梁聚闻言,有些怔然,想起她以前做生意时的游刃有余,由衷的夸赞道:“你到底是有主意的。”想起另一事,他又道:“你的静心居被齐王殿下以买卖的形式送给了我。” 沈镜愣了一下,叹了口气道:“送就送了吧,我现在是文惜郡主,虽说和沈镜的关系不错,但因为你,去了那里到底奇怪。” 说完这句,沈镜才觉得这情形太滑稽了。她现在的身份是文惜郡主,是沈镜的挚友,结果她现在和沈镜的前夫有了婚约,虽然知情人都知道两人是同一个人,但让外人该怎么看啊? 不过在这古代,姐妹共侍一夫的情况也不少见,想来也不是那么奇怪,只是沈镜忽而想起了严嘉玉。 沈镜好奇的问梁聚:“你之前拒绝严相的提亲,会不会让严小姐丢脸啊?” 梁聚不防沈镜会提起这事,一时有些难为情,随后道:“她丢不丢脸我不知道,但是我又不能为了让她不丢脸答应提亲吧?” “想来严小姐定是很喜欢你,听说严相宠女儿宠的厉害,若是她不喜欢你,严相也不会去提亲。”沈镜纯粹是一副八卦的语气。 梁聚听来,却觉得沈镜有些吃醋,他赶紧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为何要来提亲,可能就是看我如今前途好呢!我和严小姐见都没见过,以我的名声,严小姐怕不会喜欢我。” “那照你这么说,我不是也不可能喜欢你么?我的要求难道会比严小姐低?”沈镜淡声反问道。 “呃,”梁聚被问住了,随后看向沈镜,“可是你不一样啊!” 沈镜本也就是揶揄一下,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只问:“你话现在说完了么?” “呃,”梁聚觉得自己跟不上沈镜的节奏了,他都不知道沈镜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梁聚点头,“说完了。”哪有说的完的话啊,只是不能让沈镜觉得自己要求过多。 “那就赶紧回去休息吧!”沈镜再次下逐客令。 梁聚一边应好一边起身,起身后站定,一脸眷恋的看着沈镜,“我走后,你要好好保重,不要太过忧思了,齐王殿下毕竟不在了,他也希望你好。” 梁聚觉得此刻的自己头上一片光环,太大度了,即使心里无比别扭,还是来劝沈镜不要为另一个男人难过。 沈镜怔了一怔,点头说好。想了想,到底忍不住说道:“你也要多保重。” 梁聚因为这句话,直接咧嘴笑了,重重的点了个头,“会的。” 梁聚拉开门走了,沈镜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安定了,在这个世界上,终归是有那么些个人是真心待自己的,似乎也不是那么孤独了呢! 梁聚心情又好又坏的离开了郡主府,好的是他感觉得到沈镜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坏的是毕竟自己即将离开,变数太大,按他的期望,当然是希望成了亲把沈镜带走,之后再慢慢得到她的心。 可是一来时日过短,二来他还是很尊重沈镜的想法的,或许了解沈镜的处事风格,知道沈镜是想得到尊重的,不然一个女人,嫁了他就是他的了,哪需要为这些烦心。 梁聚无奈,要不是沈镜思想这么特别就好了,可又一想,如果不特别,自己怎么会对她心心念念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赴任 梁聚既然要离京了,自然想着要和朋友告别一番。杨靖宇和陶子松被他喊了出去喝酒。 这两人之前就商量要给他送别一下,可半路杀出的这道赐婚圣旨让两人退缩了。 两人都是梁聚的挚友,自然知道他对沈镜的感情,这皇上赐婚,虽说情有可原,毕竟关乎郡主名声,但是梁心里肯定不爽,两人想不出安慰的法子,自然没有什么表示。 两人先到的地方,还没商量一下,梁聚便接着来了。桌上已经放了一坛子酒,梁聚先倒了一碗喝了,随即让小二赶紧上菜。 杨靖宇和陶子松对视一眼,又各自微微摇了摇头。梁聚倒也没察觉两人的小动作,只忽然感叹道:“咱们在这里喝了多少年酒了?” 杨靖宇和陶子松觉得此刻的梁聚有些多愁善感,心想怕是婚事影响的。不过没敢轻易接人伤疤,只接连附和道好久了。 “你们俩怎么了?态度不对啊!”梁聚一双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看。 “不对的是你吧!”杨靖宇接话道,陶子松附和。 梁聚皱起眉头,疑惑道:“我哪不对了?”一边问一边抬起坛子帮两人倒酒。 “皇上赐婚的事……”到底是大男人,整不来弯弯绕绕,还是直接问比较合适。 梁聚恍然大悟,随即笑了一下,说道:“你们俩怎么都不恭喜我?” 梁聚的语气听不出喜怒,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杨靖宇和陶子松心内都感叹,如今的梁聚真是大不同了,懂得收敛情绪了。 杨靖宇接话道:“我们这也真不知道是要恭喜还是不恭喜呀!” 梁聚一笑,还是看不出对亲事的态度,说道:“当然该恭喜了,逼着我有个新的开始嘛!” 虽然是好友,但梁聚不想让文惜郡主就是沈镜这个事实传出去,所以并未解释。 杨靖宇闻言,点了点头,诚挚道:“这确实是件值得恭喜的事情。” 三人一通豪饮后,各回各家。离开之前,梁聚忽然对两位好友说道:“我不在,若文惜郡主有什么事,你们帮一帮,毕竟也是不得已和我有婚事的。” 梁聚知道,以沈镜如今的地位,加之身边两大高手,一般遇不到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而且这两个好友也是男的,也不方便。加之他们的身份摆在那,和沈镜这个郡主还是有距离的。可是他就是怕有个万一,所以忍不住开口说道。 梁聚一如之前一般怜香惜玉了,让陶子松和杨靖宇的酒醒了一大半。还没回过神来,已见梁聚离开的背影了。 梁聚离开的时候是个中午,天气晴朗,倒是少了些离愁的意味。 秋雁又变身八卦能人了,这会儿来跟沈镜说,梁聚挺威风的,骑着马领着几个人马走了。 “才几个人马威风什么?”沈镜正在算账,闻言头都不抬,淡淡的接了一句。 秋雁:“……” “小姐,姑爷就是很威风啊!” 沈镜抬起头来看秋雁,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又改口了?” “总归都是姑爷了呀,我又没叫错。”秋雁冲沈镜笑的格外狗腿。 沈镜说道:“叫梁将军。”她的表情和语气都平常,但秋雁还是从中听出了坚定。 秋雁愣了一下,低低的应了声是。 沈镜叹了口气,“到底还没成婚,以后难免有变数,你这叫顺口了不好。” 秋雁立马人认了错,“奴婢省得了。” 梁聚出了城门外,却不想被人挡住了,一辆马车拦下了他。梁聚正疑惑间,看到是相府的车,招呼道:“是严家哪位主子,拦下梁某是否有事?” 严嘉玉掀开一角帘子,看着梁聚,目光盈盈,“是我。” 梁聚皱了皱眉,他不知道此人是谁,只感觉有一点点印象。 严嘉玉并不知道梁聚未认出自己,只以为他皱眉是因为她的行为不妥,她急急的解释道:“我是去寺庙祈福的,本来和娘亲一块的,但是我想着有东西落下了,要回家去取,听闻梁将军今日出行,没想到碰上了,想着该打声招呼才是。” “你是严小姐?”梁聚听完,回了这么一句。 严嘉玉有些惊讶,更有些不可置信,“你不识得我?” 梁聚蹙眉,心道我应该识得吗?不过她爹差点要逼亲了,这让梁聚对严嘉玉有些抵触,他淡声答道:“现在识得了。” 严嘉玉有些受伤,她一向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没想到梁聚竟然见过自己两次还不记得她,她眼露悲伤,提醒道:“梁将军在大街上救过我一次,上次游河,我也掉下水了,梁将军救了郡主回来后我正好在岸上。” “哦,”梁聚点点头,心中极是不耐烦,也不知道这位小姐想做什么,“女子出门,还是得注意一下,不然容易遇上歹徒。” 严嘉玉以为梁聚认出自己来了,此刻是关心她,嘴角一下子就裂开了笑容,“多谢梁将军关心,小女子会牢记梁将军的叮嘱的。” 梁聚:“……”他这哪是叮嘱,他这完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这样说的。 “梁某要赶路了,严小姐也尽快回府拿东西吧,晚了令尊要着急了。”梁聚哪有心思和她寒暄,说完便准备离开。 “梁将军,”严嘉玉叫住梁聚。 梁聚拉着缰绳,转头疑惑的看着严嘉玉,“严小姐还有何事?” 严嘉玉支支吾吾的有些说不出口,梁聚蹙眉,心中更是不耐,正要走,方才听到严嘉玉道:“你当时为什么不答应我爹的提亲?” 梁聚听严嘉玉问这个,错愕的看着她,心想她怎么这种问题都问的出口。 梁聚只沉了脸色,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道:“梁某要走了。”说着一拉缰绳,马儿抬起了蹄子。 “是因为沈镜吗?”严嘉玉看梁聚真的要走了,急道。 梁聚转身盯着严嘉玉,眼神极其不耐烦,“你到底要说什么?” “所以你对郡主也不过如此吧?你的心是在沈镜身上的。”严嘉玉语气兀定道。 梁聚冷哼了一声,转身再度拉了缰绳,这回真的走了。 严嘉玉有些懊恼,自己不该提沈镜的,不然梁聚也不会如此生气。 不过瞬间她又笑了,梁聚的反应说明,他很在乎沈镜,那么他即使娶了郡主,也只是因为圣旨。而郡主虽然出生不详,到底现在身份高贵,怎会忍受自己的丈夫将心放在其他人身上,即使那个其他人是她的密友。 严嘉玉想着,自己不在乎名,就这么陪着梁聚的话,总会把她的心捂热的吧!她只要得到他的心,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行,不在乎以何种身份。 不怪她执迷不悟,只怪这样痴情的梁聚是如此吸引人。 城外的八卦自然没人注意,没有传回京城,更传不到秋雁耳朵里,那么自然也就传不到沈镜耳里了。 若让沈镜知道了,定会觉得这严嘉玉小姐是个有主意的人。 沈镜这两日一直在算账,她现在手里不愁钱,就是做生意的话总得算算是否有利可图。 沈镜第一桩生意,是想整个戏班子,规模大的。反正她脑子里故事多,在这个时代也算得上新鲜的。 司徒文宣原是给沈镜留了几个掌柜的,但后来想着让人察觉不好,于是作罢,给了那几人点银钱打发了。但他有给沈镜留一份名单,想着沈镜自己去收买人。沈镜便让殷衡去挑了一个圆滑一些的请过来。 何金平一路都在问殷衡,“不知郡主找我何事?”他是真费解,他和这个新封的郡主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郡主会找他? 殷衡自是不会回答,只道他也不知道。 何金平战战兢兢的请了个安,因为隔着屏风,看不到人,他心跳的扑通扑通的。 沈镜也不兜弯子,直接道:“我对京城不熟悉,想做个生意。但是我一个女儿家,多有不便。想找个替我办事的掌柜,向殷护卫打听了,他推荐了你,听说你之前帮齐王料理过生意,想来他用得上的人自然是不错的。” “郡主高看了,是齐王殿下照顾罢了。”何金平谦虚道。 沈镜也不想和他整这些虚的,只接着问道:“这会儿是闲着还是做了差事的?” “在闲着,想缓个几日再去找差事。”何金平答道。 “何掌柜可愿意跟我做个事?”沈镜淡声问道,“至于工钱方面,不会少你的,做的好了,我还给你分红。” 何金平一时有些犹豫,虽说以前也是跟着大人物的,可齐王他是有了解的啊!这个文惜郡主他不了解,怕有个差池。 他在思考着怎么回复,又听沈镜道:“你放心,咱们签契约,你看,殷衡和殷琪都跟了我,想来我也不是恶人。要不给你一个月试用期,到时候你若不满意就离开,我若不满意你也可不要你。” 试用期这个词倒是新鲜,何金平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想了想,应了下来。心道殷衡和殷琪都甘心跟她,说明她是值得的。而且反正他只是做事的,只要不出错,这位郡主也不会拿他怎样。 “小的多谢郡主抬爱了。”何金平应了下来,又问道:“不知郡主要安排小的做什么?” 沈镜便让他考察戏班子的出场价格,唱戏人工钱,京城戏班子有哪些,生意好的是怎样的,等等。 何金平是生意场上的人,不用说太细就明白了,应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情敌交锋 沈镜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开了戏班子,挑的戏子有能耐,戏本子精彩又新鲜,加之又有郡主这个身份做倚仗,开业没多久就在京城里打响了名号。 但凡哪家办个大务小事,总喜欢去她那里请个戏班子去唱一段,很多时候还要看沈镜那边有无人手。不仅如此,每天还安排戏班子唱戏,故事一周内不会重样,去看戏的也多。 沈镜觉得太容易了,盈利后又开始思考下一桩生意。或许因为沈镜天生是做生意的料,她接连开了饭庄,酒庄这些,生意都好的不行。 转眼已过去大半年时间,沈镜想起司徒文宣的次数已经少了很多。 这期间梁聚的信件来的频繁,信里总是先问候一下沈镜,随即表达一下思念,接着讲他的生活。 沈镜偶尔回信,往往回信还没送去,新的信件又来了。 沈镜不由自主回忆起他刚参军时,也是这样经常写信来给她,只是语气卑微了许多,而那时沈镜从未回过。 沈镜这会儿也在写回信,她的字迹现如今好看了许多。信将要写完的时候,秋雁来禀报,说严府来了帖子。 沈镜微觉疑惑,一边继续写信,一边问道:“什么帖子?” 秋雁回道:“说是严小姐办诗会,邀请你去同她们玩玩。” 沈镜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毛笔,抬头看着秋雁,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诗会?玩玩?她们也真看得起我。” “小姐本就厉害,”秋雁听她语气自嘲,很快反驳道:“你之前说的诗还让那些秀才折服呢!” “那是沈镜,”沈镜无奈道:“而我是叶文惜,再说那诗也不是我写的嘛!” 秋雁滞了滞,“所以让你去玩玩么,又不是真要比什么,再说了,你还不是可以借几句诗来比比啊!反正她们也不知道。” 沈镜一边叠信纸一边打趣道:“你倒是想赢得很。” 秋雁嘟了嘟嘴,“奴婢还不是为了小姐,你看看,严小姐到处压制你,京城里都拿你们对比呢,都说你除了生意做的比她好以外,其他都差她一点。” “这本来就是事实么。”沈镜语气很是无所谓。 梁聚走后,因着甘氏和沈慈的带动,沈镜很快和京城里的贵妇们打上了交道。赏花宴啊,女儿及奔宴什么的,沈镜都会被邀请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都比较貌美的缘故,京城里的人总爱拿两人做个对比。虽说各有千秋吧,但总会有人找出些细枝末节来证明哪个更胜一筹。 在宴会上,严嘉玉自然是出风头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比个文章也是厉害得很,所以大体来说,她比沈镜强那么一点。 “哪是事实啊?”秋雁有些不甘心,“明明是小姐你懒得跟她比嘛!” 沈镜抬起头来好笑的看着秋雁,将手中的信递给秋雁,“封腊吧!” 秋雁接信的时候,沈镜顺势将她手中的帖子接了过来,翻开一边看一边说道:“比了做什么呢?别人觉得我强又不能上天。” 秋雁无可反驳,但还是不甘心,“可是……” 沈镜打断她,“好了,你看不出严小姐是故意想和我比么?就让她赢就行了。” 秋雁愣了愣,回道:“没看出来。” 沈镜被秋雁傻傻的样子逗笑了,她道:“看不出来我现在告诉你了。” “可是这样你不是更要比吗?”秋雁一脸疑惑。 沈镜抚额叹气,“跟你解释不通。” 经过多次接触,沈镜发现了,严嘉玉就是什么都要和她比一番的。或者说她是跟文惜郡主,梁聚的未婚妻比。 至于理由,显而易见。沈镜忽而有些想笑,梁聚曾经那么不值得托付,一转眼,竟然成了香饽饽,连高傲如严嘉玉,都能放下身段去提亲。 “那小姐,你还去赴宴么?”秋雁又问道。 “怎么不去?”身份摆在那,不去的话又要惹是非。 秋雁封好信封,转了话题,问道:“梁将军是不是快回来啦?”秋雁现在不敢轻易称呼梁聚为姑爷了。 沈镜嗯了一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街上的人传出来的,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沈镜皱了皱眉,梁聚是在信里说过快回来了,但日期还未定下来,怎的街上就传开了呢? 沈镜甩甩头,想来也无大碍,便不在意。直到去严府赴了宴,沈镜才知道消息是严府传出来的。 梁聚已和自己定了亲,这严嘉玉对梁聚似乎还是没放弃,倒也算痴情。不过她会用怎样的方式得到梁聚呢? 沈镜想不出来,只觉得若梁聚真被严嘉玉得到了,那么自己心里还是难受的。沈镜心里一惊,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开始害怕梁聚成别人的了。 “郡主,梁将军快要回来了,你们是不是很快就会成亲啊?”严嘉玉藏起内心的种种情绪,一脸天真的问沈镜。 听到问话,沈镜从刚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严嘉玉温和一笑,回道:“我不知道。” 严嘉玉叹了口气,“梁将军想来也忘了沈镜,不然郡主也是可怜。” 沈镜心里有些好笑,这严嘉玉算是在挑拨文惜郡主和梁聚的关系了,聪明又愚蠢。 沈镜不甚在意的哦了一声,“有劳严小姐挂心了,只是毕竟我们还未成亲,严小姐说这话倒是为时过早了。” “怎么,听郡主的意思,并不满意这桩亲事?”严嘉玉天真的脸上带着惊讶。 “严小姐可不要冤枉我,我可没说过这话,这可是御赐之婚。”沈镜心里冷哼连连。 严嘉玉赶紧“真诚”的道歉,“我说错了,郡主勿怪。” “我只是替郡主忧虑,毕竟若梁将军对沈镜念念不忘,一般女子哪里受得了?”严嘉玉接着说道。 “听闻严相很是宠爱你,恐怕他不知道你的想法吧?”沈镜也不是笨的,怎么可能着严嘉玉的道,而且本来文惜郡主和沈镜就是同一人,她吃自己的醋不是可笑么? “嗯?”严嘉玉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情敌,不知怎么突然扯到了自己的父亲。 沈镜淡淡一笑,淡淡的解释道:“听闻严相去候府提了两次亲,但梁将军没答应。” 严嘉玉愣了愣,随即有些恼怒,脸也涨红起来,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严嘉玉三番五次想着压沈镜一头,为的不就是梁聚么?此刻沈镜不留情面的揭开了她的嘴脸,心里倒也没多少成就感,只是觉得严嘉玉也是可怜,还不是为了喜欢的人才这样。 “没想到郡主倒是大度。”严嘉玉很快收敛起恼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沈镜愣了一下,回答道:“自古男人三妻四妾的,争宠太费力了,我这个人懒,不想费这个力。” 这当然不是沈镜的真实态度,要梁聚敢三妻四妾,那自己会嫁他才怪,再休一次又何妨。 想到这里,沈镜眯了眯眼,若最后她和梁聚感情好到决定成亲了,事先可要将这个问题说清。 “郡主是不在乎梁将军才会这样的吧?”沈镜的思绪被严嘉玉的话打断了。 沈镜皱眉,心里有些烦了,这严嘉玉倒和自己过不去了是吧?她语气有些不快的答道:“严小姐这是来盘查我?” 严嘉玉愣了愣,随即认错道:“小女不敢。” 沈镜不想再和她废话了,委婉的说道:“严小姐是今天的主人,该是招呼其他人去了吧?我第一次来相府,想看看呢!” 严嘉玉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笑着说道:“那嘉玉就去忙了,郡主自便,招呼不周的地方,也请郡主见谅。”到底是世家小姐出生,很快就进入了该有的角色中。 严嘉玉带着一众小姐开始比起了诗词,当然,还是用颇有些得意的语气来邀请了沈镜,“郡主,和我们一起去玩玩吧,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只喜欢赚钱,但也是雅兴么!” 沈镜有些讶然,她这是被嘲讽世俗了,只知钱不知风雅了? 沈镜淡淡一笑,云淡风轻的样子,一点都不把严嘉玉的嘲讽放在心里,说道:“我乃俗人,就不去丢人现眼了。” 严嘉玉又假意邀请了几句,沈镜不为所动,她便有些失望的走了。 “小姐,你怎么不去挫挫她的锐气,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严嘉玉一走,秋雁就开始愤愤不平。 “她爹是当朝宰相,我虽是郡主,但也没有皇室血统,她不将我放眼里也正常。”沈镜淡淡的说道,不过到底又觉得严嘉玉不够大气,她针对自己有何用,又不是自己去跟她抢了梁聚。 沈镜坐在亭子里看池中的鱼,想到那边正比诗词,然后就想着搜罗一下自己的记忆,想不想得到有关鱼的诗句。 结果还真让她想到了,她喃喃自语般说出口:日落看归鸟,潭澄羡跃鱼。 “郡主好文采,怎的不去那边比一比?”身边突然有人说话。 沈镜转头,是太傅女儿,因为自家老爹是皇上的教习,她的文采也是出众得很,只因为容貌平平,倒怕人笑话一般,不怎么显摆这些,不然诗词上还轮不到严嘉玉出风头。 “我这是借来的诗,自己可做不来。”沈镜和她也无交情,只礼貌的笑道。 太傅女儿也笑笑,没再多寒暄,告辞走了。只没多久沈镜背那句诗就在宴会上传开来了,众人都觉得这句诗太优异了,知道这诗出自沈镜之口,真是叹息连连,又不免羡慕。 众人自然又拿她来和严嘉玉对比,最终发现,文惜郡主不管哪个方面都略胜一筹,甚至有些方面是甩了严嘉玉一大截的。严嘉玉气结,风头真正是被文惜郡主抢去了。 第一百八十章沈慈认出沈镜 梁聚倒是从杨靖宇的信中听说了文惜郡主和严嘉玉的比较,在信中直叹梁聚好福气,这文惜郡主总是能给人惊喜,连他们这些男人都比她不过,也只有梁聚这等人配得上她。 沈镜的来信中倒未曾提到这些,想起变了容貌的沈镜,梁聚告诉自己,他要注意不能将文惜郡主就是沈镜的信息不小心透露出去,要时刻提醒自己,她就是叶文惜。 想象着沈镜无知无觉就出了风头的样子,梁聚暗笑不已,随即换成了思念。 梁聚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冬了,屋子里凉幽幽的,沈镜不怎么喜欢烤火盆,所以总是裹很多的衣服在身上,不过因为人瘦,倒也看不出太多。 平日没事的时候她就喜欢半躺在床~上看杂书,这不,刚吃完饭没多久,她就躺上了床。 秋雁进来叫她的时候,她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揉了揉眼睛问秋雁,“你刚刚说什么,没听清。” “梁将军在外间等着见你。” 沈镜歪了头,露出茫然的表情,出乎秋雁预料的问了句,“殷琪怎么会放他进来?” 秋雁愣了愣,颇为小心的解释了一句:“外面挺冷的,不让他进来怕不好吧!” 沈镜无奈的叹息,她们几个人倒都已经将梁聚当男主人对待了。她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去见梁聚了。 梁聚笔挺的站在堂屋中,有些正气凛然的样子,眼睛看着沈镜来的方向,眼神紧张中又带了止不住的笑意。 “你回来了?”沈镜有些惊讶,“我以为还有一段时间呢?怎么着都得年边才会回来呢!” “我回来你不高兴?”梁聚问的小心翼翼的,眼里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他的来信沈镜虽然回的不勤,但也不算少,而且信中也会对他各种嘱托,他以为沈镜对自己已经有一定的感情了。 沈镜愣了一下,眯了眯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会?”沈镜必须得承认,见到梁聚她的心情很不错,之前对他的回来也很期待。 梁聚听了她这个回答,眼里瞬间又爬上了笑意,搓搓手颇有些不安的样子。 沈镜邀请梁聚坐下来,吩咐秋雁上了热茶。梁聚将茶杯握在手中,皱眉关切道:“那么凉,怎么不生个火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烤火盆。”沈镜刚想回这么一句话,突然想起,她和梁聚没有一起经历过冬天。 “我不喜欢炭火的味道。”沈镜最终这么答了一句,心里难免怀疑,若真的一起过冬,梁聚会了解自己这个习惯吗? 沈镜觉得自己是庸人自扰,细想下来,她又了解梁聚多少习惯呢?自己尚未做到,那就不必去要求别人。 “那咱们以后的屋子要重新捯饬一下,弄严实一点,不然你多冷啊!”梁聚听了沈镜的解释,皱眉思索了一下,开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沈镜:“……”他这思维跳跃太大了吧,都联想到了婚后生活。 不过显然是沈镜未适应古代婚姻大事的节奏,因为那跟谈恋爱无关,更谈不上需要当事两人互相了解,只要双方家长同意,只需挑个吉日便成,何况她们这个还是皇上赐的婚,都不需要父母的同意。 所以梁聚第一天上朝禀事时,终了皇上本着关心下属的意思,当着众多朝廷重臣的面对梁聚说道:“梁爱卿辛苦了,难得回京,选个吉日将亲成了吧!家里有人打点着比较好。” 梁聚愣了愣,心道昨晚说到婚后生活,沈镜似乎也不排斥,此刻听了皇上的话,又不能表现出高兴,怕泄露了文惜郡主的身份,因为他对沈镜的深情已传遍大街小巷,突然为能娶郡主而高兴,肯定会被怀疑的。 梁聚低眉顺眼道:“多谢皇上体谅,只皇上赐的婚,也便请皇上帮忙挑个日子吧!”梁聚的语气平淡无波,倒给别人一种他不在乎亲事的感觉。 司徒文韶倒是调侃了一番:“如今朕连你的家务事都要管了,是不是太越界了。”说完又让钦天监看了看日子,挑了个最近的日子。 “怎么样?可还满意?”司徒文韶把日子说出来,问梁聚道。 梁聚当然满意了,他使劲压制着自己的兴奋,恭敬的跪~谢皇上道:“谢皇上主隆恩。” 沈镜最近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自己的婚期定了还是上门的沈慈告诉她的。 屋子里冷,吃过午饭,沈镜跑到亭子里晒太阳,端了盘瓜子,泡了壶菊~花茶,好不自在的样子。 沈慈被带进来时,只哭笑不得的调侃道:“郡主倒是好雅致,还有闲心在这晒太阳呢!” 沈镜邀请沈慈坐了下来,“沈姐姐也坐下来磕个瓜子吧,这太阳暖和得很,照着比较舒服。而且本就无事,怎的还没那雅致了?” “无事?”沈慈啼笑皆非道:“只有二十多天婚期就到了,郡主嫁妆绣好了没?” 沈镜一脸疑惑的看着沈慈,“我还没定婚期啊!” 沈慈抚额叹息,“皇上这真的是……唉……”叹息完,将今天皇上在朝堂上和梁聚的对话说了一下。 “我这命苦啊,皇上后宫里也没有个主事的人,这不,因为郡主娘家无人,皇上体谅你,最后差事落我头上了。” 沈镜还在皱眉发愣,又听沈慈忽而换了口气,语气低沉而伤感,“镜儿怕真是没了,如今也算是你替她活了。” 沈慈说完,又觉自己这话说的极是不妥,马上对沈镜解释道:“一时念及小妹,说话不过脑子,郡主莫怪。”顿了顿,颇有些无奈的说道:“梁将军怎的也是我的前妹夫,你又是镜儿好友,让我来主持你的婚事,皇上也是没人选了。” 沈镜愣完一愣,再愣一愣,觉得心中负疚。可能是看见沈镜就会想到自家妹妹,即使甘氏和此刻的文惜郡主关系亲厚,沈慈与她来往也不多,不过好的是凡是有个宴会什么的,沈慈会很照顾她,就是难亲近,所以她并未发现文惜郡主和沈镜就是同一人。 沈镜心里犹豫,该不该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呢?最终还是没说,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些传言,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说。 沈镜劝道:“若沈姐姐不嫌弃,就拿我当亲妹妹可好?” 沈慈笑了一下,有些逃避这个问题,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又喝了一口,随即放下茶杯问道:“镜儿以前会和你说起我吗?” 沈镜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点头道:“说过啊!” “说了些什么啊?”沈慈握着茶杯问道。 沈镜心里疑惑不已,不觉得沈慈只是单纯好奇,随意捡了几样沈慈的事说了。 “镜儿还和你说过我喜欢喝红糖姜茶么?”沈慈抬头看着文惜郡主,脸上的笑意又悲又暖的,矛盾极了。 沈镜呃了一声,点点头说是的。沈慈便笑:“这么细的事都和你说,镜儿也真是……” 沈慈说到这里,忽而顿住,犹疑地看着沈镜,好一会儿后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们认识不过那么些天,齐王殿下又病的那么严重,镜儿怎么有时间跟你描述这么细致的事呢?” 沈镜一滞,没想到沈慈一下子变那么敏锐了,她笑了笑,“也是巧了,刚好就说到了这么个事。” 沈慈却看着沈镜,目光怀疑,这笑容太熟悉了,简直和自己妹妹一模一样。联想到自己母亲对她的照顾,以及梁聚对婚事的不反抗,又看看边上伺候的秋雁,与远处齐王的护卫殷琪,沈慈眼神瞬间变得震惊不已。 “沈姐姐你怎么了?”沈镜疑惑道。 “你是镜儿。”沈慈定定的看着沈镜,语气兀定,即便平日里文惜郡主有意无意对自己显出亲近她也解释得通了。 沈镜没防备沈慈会这么说,一时想不出应对的话语,还没开口,又听沈慈重复了一句:“你是镜儿。” 沈镜叹了口气,忽而笑了,“姐姐从哪里看出来的。” 沈慈听她承认了,摇摇头,不可置信又难以接受的样子,“竟然我被蒙在鼓里。” 沈镜急急的解释,并不是有意的。解释了半天,沈慈才叹口气道:“唉,反正总归是好事,知道自己妹妹无事,比什么都好。” “对不起。”沈镜惭愧道。 沈慈虽然心里还有些不舒服,但更多的是高兴,又心疼妹妹,便道:“算了,知道你们是一个人,我操持婚事会全心全力的。” 沈镜笑了,沈慈看着笑了的沈镜,瞪了她一眼后,也跟着笑了。 “是那位司神医的功劳?”沈慈难免疑惑。 沈镜点点头,沈慈又接着问道:“再嫁给梁聚,你什么感受?” 沈镜叹息一声,说道:“感受就是,命运真的是太神奇了。” “那你对这门婚事满意吗?”沈慈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沈镜愣了一下,最终点点头,样子有些娇羞。 沈慈见了,不免也是一番感叹,“命运啊,真是太神奇了,偏要让你走这一遭。”顿了顿,又道:“不过梁聚如今也算是值得托付的人了。” “嗯,所以我才会答应嫁的啊!” “果然还是我妹妹。”沈慈笑着调侃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大婚 梁聚和文惜郡主大婚前几日,天空忽然飘起了大雪,可急坏了梁聚,下雪成亲不吉利。他很想去看看沈镜,怕她多想,但按习俗,两人成亲前不得见面,也是不吉利。 除了梁聚,沈慈和甘氏等人也是担忧异常,只祈祷着下两日便会放晴。这其中沈镜的悠哉让沈慈念叨不已。 沈镜无奈,“我都要大婚了,因为一场雪,就要愁眉苦脸么?那不真是不吉利了么?” 沈镜的反问弄得沈慈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叹口气说道:“你知道外面怎么传的么?” 沈镜是个自我认知比较明朗的人,她易招惹是非流言,不过之前她是沈镜时已习惯了,并将这事慢慢看淡了,现在她虽换了个身份,但心境没变,自然不甚在意,只随意的接话道:“怎么传的?” “说是沈镜死了,是她在天显灵了。”沈慈气愤的说道。 “哦,这是咒我死呢!”沈镜依然一副随意的口吻。 沈慈气结,“你这关注点,你这活的好好的,她们是不看好这段亲事。” “如果是梁聚和沈镜成亲了,她们就看好了是吧?”沈镜抬头看沈慈,“可我就是沈镜啊!” 沈慈愣了愣,对啊,她纠结个什么劲,沈慈想了想,又道:“你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么?” “相府严嘉玉的嘴里传出来的吧?”沈镜猜测道。 沈慈点了点头,沈镜了然一笑,叹口气道:“她还是不死心啊,这梁聚倒是有魅力了。” “有什么死不死心的啊,我跟你说,我看她那状态,整不好像咱们姑姑那样,先屈身做个妾,后期再抢主母的位置。”沈慈提醒道。 沈镜愣了一下,对沈慈道:“我跟梁聚说了,若决心要娶我,那就只能我一人,若他没这个决心,我就去跟皇上说悔婚。若成亲后他有这方面的打算,我就再休了他。” 沈慈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家妹妹,良久后叹息道:“我真不怀疑你就是镜儿本人了,也只有你有这种魄力了。” 沈镜笑笑,本想说你也可以的,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沈慈跟她怎么能一样,她是接受了那么多年男女平等教育的人啊! 雪下了两日,突然就放晴了,郡主府张灯结彩,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满面的。沈镜看着蓝天白云,和那并不刺眼的太阳,心情自然也是好的,只好心情中带了点紧张。 这算得上自己来古代亲历的第一场婚礼,还是她自己的,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沈镜突然又想起司徒文宣,有些怅然,若是她和司徒文宣也这样成了亲的话,估计和梁聚在一起的可能就小了很多。 沈镜坐轿子离开之前,自然是不需要拜跪父母的,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父母双亡的。不过司无名来了,作为兄长,沈镜自然是要拜的,不过她只是行了个礼,并未跪下。不过倒没人说她规矩不全。 进了候府,内心升起一丝熟悉感,以及难以察觉的排斥感。因着她郡主的身份,梁侯和沈氏都没敢苛待她,不过沈镜还是规矩的行了礼。 沈镜被送入洞房,也未有人敢去闹一闹。梁聚宴客,也没人恶意灌酒,还让他早些回洞房。 梁聚回来的时候,沈镜已经自个儿拆了盖头,正吃坚果呢!秋雁愁眉苦脸的站在她边上,见了梁聚进来,秋雁吓了一大跳,看了看“不成体统”的主子,无奈极了,跪下请罪,“姑爷,您来了,郡主她,她……” 秋雁她了半天没她出个什么,梁聚见沈镜如此样子,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是半刻都饿不得么?” 梁聚一边说一边挥手示意秋雁下去。秋雁站起身来,担忧的看了眼沈镜,内心叹了口气,往外走去,刚到门口,听到自家主子的回话,她说:“这成亲本来是喜事一桩,为嘛要饿肚子把心情弄不好?” 梁聚滞了一滞,叹了口气道:“你心还真大。” 沈镜这才仔细看梁聚,他一身大红色喜服,把身上的戾气压下去了不少。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脸色有些红润,眼里也似有水光一般,看起来深情不已。 沈镜后知后觉的觉得不自在,有些尴尬,更多的却是紧张,她掩饰般的揽了揽耳边的碎发,小声嘟囔了一句,“吃才缓解紧张嘛!”随即看着梁聚,犹疑道:“我要重新盖上盖头给你挑一下吗?” 梁聚瞪了眼沈镜,有些哭笑不得,随即道:“盖上吧,也要有个仪式。” 沈镜依言盖上了盖头,梁聚小心翼翼的挑开,四目相对,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熄灯,放围帐,一番云雨后,梁聚搂着沈镜说起了话。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沈镜身子其实是有些僵硬的,梁聚察觉到了,只在心里叹了口气,抱她更紧了。 “明早晚点起,慢慢去请安,反正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梁聚不想再让沈镜去给沈氏请安,她不配。 “不行,我可要做到礼数周全,我要让她挑不出差错。”沈镜本来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听了梁聚的话,立马清醒过来。 梁聚极其不解,“以我们今时今日的地位,何须如此?” 沈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我未出世的孩子,你不记得,我却记得。”沈镜尽量压制了,但到底还是带了怨气的。 梁聚浑身一僵,“你还是在怪我的。” 沈镜本想说没有,可到底说不出口。人性就是这么复杂,原本她都觉得她已经不怨梁聚了,可某个场景他若不能理解自己,她又有怨气了,可能就是翻旧账那种感觉吧! 梁聚听不到她的回答,心沉了沉,不过本就是自己做不好在先,他怎么可能去怪她,只更加搂紧了她。 沈镜倒未挣脱,自己开解了一番,随即平心静气的说道:“她既然有心害我,你总要受到惩罚的。若她还是如以前那般苛待,那我也不会客气的。” “你想怎么做?”梁聚问道,按他自己来说,他是要抓了要沈氏命的把柄,打的她翻不了身,不过他到现在都还没找到。 “我还没想好呢!”沈镜想着要让沈氏自己承认是她害了沈镜的孩子,还要找一个沈氏在乎的东西着手治她。 梁聚嗯了一声,说道:“我也在想对付她的办法,但一时还真想不出来。对这些弯弯绕绕我可能不在行,但你要做什么的时候,先跟我商量一下吧!” 沈镜应了声好,有些心累的说道:“待报了这个仇,咱们另立门户去过吧?或者就去郡主府,没人管我们。” “可这样会被世人非议吧,这是不孝吧?”梁聚到底是古代人,想的倒比沈镜多一层。 沈镜愣了愣,一时倒忘了这茬,她想了想后说道:“到时候找个合适的理由就成了。再说你爹迟迟不立你为世子,外人估计心理上就站你这头了。” 梁聚想想也是,嗯了一声。这样寻常夫妻说枕边话的感觉太温暖了,梁聚心里柔软不已,他为沈镜掖了掖被角,相拥着沉沉睡去。 沈镜交待过秋雁,早早过来喊她。大冬天的,外面太冷,沈镜很是懒得起,不过意念还是支撑她起来了。 梁聚平日这时候也是起来了的,今日眷恋着不想起。此刻和沈镜一块起了身,穿戴好洗漱好后便在一边静静的等着沈镜梳妆。 屋内两人对视时暖意融融,出了院子,两人的脸不约而同塔拉下来。一前一后的走着,去到沈氏的院子,他们按礼要给梁侯和沈氏敬茶。 两人表情都是冷峻的,倒像是对这桩亲事不满一般。沈氏猜测着昨夜两人可能不愉快,心里高兴,面上倒是没显露出来,只接了两人的茶水,还很有长辈范的叮嘱了几句。 沈镜恭敬的听着,沈氏交待完后,沈镜还恭敬的说了声,“谨遵母亲教诲。” 原本郡主如此懂礼,沈氏应该觉得比较好。可现在听沈镜这么回答,心里忽生一种怪异的感觉,心里咯噔了一下,这郡主太听话了,反倒给她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挑不出错才更麻烦。毕竟她是郡主,自己也要顾忌着她的身份。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这新妇晨昏定省做的让人挑不出错误,加之沈氏也不敢命令她做什么,自然就更没机会挑错误了。 不过对于沈氏来说,有些能力是在这后宅中沉淀出来的,就比如说挑拨离间的能力。 沈氏这会儿就想着挑拨一下郡主跟梁聚的关系,本来看两人就有些不和,想来挑拨起来容易得很。 “郡主进门没多久,对大少爷了解恐怕还在不多,咱们家大少爷啊,重情义,只要他对你上了心,以后待你肯定好得很。”沈氏状似无意一般夸赞起梁聚。 “”哦?沈镜内心冷哼,面上淡淡的,一个本应该是好奇的哦字听在别人耳中,也没多少好奇之意。 但沈氏什么人啊,自然要满足别人好奇心的,“想必你也听说他跟我那侄女沈镜的事了?” 沈氏说着,眼睛紧紧的盯着沈镜,意图在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沈镜低垂着眼睑,根本看不出情绪。沈氏有些气结,正要继续刺激,没成想沈镜抬眼看了她一下,淡声道:“我跟沈镜是朋友,听过一些,秋雁也同我讲了一些。” 沈氏有些惊讶,这郡主说起这些也太平淡了,让她的话都接不上去了,她尴尬的笑笑,“对对,我都忘了郡主跟镜儿是朋友了。” “我还听沈镜提起过母亲你。” 沈氏正在想着说什么能让郡主产生点不一样的情绪,忽而听她这么说了一句,一时惊讶地看向沈镜。 第一百八十二章打击 如今的沈镜,比之当初,更加泰然自若了。 她那么一句不经意的话语,不仅让沈氏,同样让对面的林西月和梁宜芳也把惊诧的目光投向了她,但沈镜仿若未觉一般,低头敛眉的,无端让气氛多了一丝诡异。 “哦?镜儿还说起我了?”沈氏到底是天生会演戏,不管内心如何,反正语气听上去再正常不过,说起沈镜时语气听起来还很亲昵,“镜儿说我什么了?” 沈镜抿着唇笑,一脸为难的样子,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一般说道:“她也没说什么。” 沈镜越是这副态度,沈氏心里就越好奇,正想开口,便听自家急切的女儿已经开了口,“嫂子别卖关子呀,赶紧说啊!”顿了顿,接着说了一句:“总归她也不会说我娘的好。” 众人:“……” 梁宜芳的性子还是那样莽撞无知,沈镜太满意了,她欲言又止道:“沈镜是我朋友,在背后传话本就不妥,再说,说出来也是对母亲不敬啊!” 梁宜芳气结,正想说话,便听自家这位新嫂子又说了一句:“沈镜也说起芳姐儿你了,”这回沈镜没卖关子,继续说道:“她说你单纯得很。” “就这?”梁宜芳不可置信道,“她能说我的好?” 沈氏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阻止女儿再说下去,这话听来就不是夸她的,而是变相的说她蠢笨呢! 沈氏现在不知道沈镜对这位郡主说了什么,不过猜测不是什么好话,她无奈的笑了笑,迂回道:“镜儿对我有误会,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不过郡主和我时间处长了就会知道的,我这人最是心善了。” 沈氏说着还长叹了一口气,“坊间也将我传成恶人,这都是以讹传讹,就像镜儿当初,本是个好姑娘,坊间还不是将她传的那么不堪。” 沈镜抬杯子的手顿了顿,都拿自己举例了。沈镜内心鄙夷连连,面上却看不出明显的情绪变化,只微微笑了一下,倒让人难以琢磨她内心的想法,似乎是更相信沈镜一点。 如今梁聚得了势,还娶了个郡主,沈氏也想过巴结,可她认得清现实,梁聚对自己恨之入骨,怎么会接受自己的巴结?所以她现在只想着要让梁聚出点事,焦头烂额算轻的,最好顺便失势,所以挑拨郡主和他的夫妻关系只是一个方式。 沈氏自然不会高估自己的能力,她没想着会获得多好的结果,甚至她连最坏的结果都想到了,就是她最终步上梁聚亲娘的后尘,被侯爷嫌弃打压,最后自杀而死。 至于自己的儿女,她想,梁聚总会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放过她们,侯爷也不会让梁聚伤害他们的,毕竟都是他的骨肉。 想到自己的儿女,沈氏看了看自己的儿媳和女儿,内心升起重重的无力感,都是些个不成气候的。 再想想自己的儿子,越发不像话,沈氏不由自主就将罪责归到了林西月身上,同时也为了转移关于沈镜的话题,她便把话头转到了林西月身上。 “田哥儿媳妇,田哥儿这两天在忙什么呢?怎么差人去叫他来见我都说没空呢?”沈氏皱眉道。 “我不知道。”林西月表情漠然,声音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自沈镜再次走上晨昏定省的道路后,她已然发现了林西月的变化,她不说话了,沈氏问到她什么,她也只简单的回答,惜字如金一般。最明显的就是她的状态改变,她似乎变得无欲无求了,有点像个木偶。 沈氏眉头皱的更深,语带怒意道:“你是他媳妇,都不管他的么?” 沈镜兀定,要放以前,沈氏这么说她,她一定会反驳的,此刻她只是沉默不语,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沈镜轻易就见到了沈氏眼里的怒气,她适时开口道:“听说二弟在官场也不顺,想来因为这些脾气会暴躁一点。我虽入京时间不长,也听说过他一些,二弟妹这种温和的性子,怕也管不住,而且我听外面的人传,二弟纳的那些个妾都骑在了弟妹头上,若没有二弟撑腰,想来她们也不敢如此。” 沈氏愣了愣,又气又躁,这儿子原本比梁聚好多了,自从纳了第一个妾后就慢慢堕落了,后来有了梁聚出息了,外人便总拿两人对比,倒让梁田愈发堕落了,最后连官都不做了。 沈氏想到这里自然是自责不已的,但她拿不准郡主的态度,正想怎么措辞接话时,听到她接说道:“所以母亲应该和父亲好好管一管他,不然二弟可能就废了。” 沈氏闻言,没来由的身体抖了抖,若梁田废了,那自己所争取的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而且,芳姐儿还没出嫁,似乎是亲事都还没定是吧?二弟这样,或许会影响芳姐儿的仕途。坊间传闻我们家梁聚和母亲您不和,虽然事实可能并非如此,别人可能也不敢来提亲,到底还是要靠二弟长本事啊!”沈氏还在水深火热中,沈镜的声音又传到了她耳中。 屋内有片刻的沉寂,沈氏是还在想利害,以及郡主此番话语的意图,她可不相信她会为自己好。林西月只最初有些诧异,随即又恢复漠然。 沉不住气的是梁宜芳,毕竟她到了年纪,却并未有人上门来提亲,她自然着急,“郡主嫂嫂,你能不能在皇上面前替我哥求个好点的差事啊?” 沈镜错愕的看向梁宜芳,她这是病急乱投医?沈镜摇头道:“我一个女人家,又不懂朝政,怎么去求?” “那你让大哥帮忙去求吧!”梁宜芳又道,可能想着自己的意图太明显,她又低低的解释道:“我倒也不是为我自己的婚事考虑,我是替大哥考虑,毕竟二哥和他也是亲兄弟,帮了他以后有利无害。” 沈镜心里冷笑不已,面上倒是没表现出特别的神情,只道:“我这刚进门,和你大哥统共没说过几句话,这种朝事更不会说了,你们和他生活了那么多年,比较了解他,你们为何不去说?” 梁宜芳被问住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沈氏适时的接话道:“聚哥儿对我有些误会,他不会听我们的。” “误会解除就好了啊!”沈镜故意用天真的语气说道,随后叹息一声,“这么听来,母亲也着实可怜,梁聚误会你就不说了,沈镜是你亲侄女,竟然也误会你。” 沈氏被噎了一下,一时只尴尬的笑笑,“说的也是啊!是我没做好。” 大概是今日受的打击有点大,沈氏一时没有心力来和几人闲话了,让几人早早的走了。 沈镜率先站起身往外走,林西月稍后一点,梁宜芳则是留下来了,她得和母亲说会话。 沈镜走的极慢,她是故意要等林西月的。待林西月跟上时,她漫不经心一般开口道:“弟妹整日郁郁寡欢,会得病的。” 林西月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自嘲道:“如今这副样子,倒是得病早死了才好。” 沈镜劝道:“弟妹也太想不开了,听闻你以前在家时也颇受宠爱,你爹娘将你养那么大,为了些不值得的要死不活的多不好。” 林西月有些怔然,怅然一笑道:“如今爹娘因为我也是伤心得很,又让她们丢脸,我真正是不孝啊!” “二弟如此,弟妹没想过离开么?”沈镜好奇道。 林西月叹了口气道:“想过,怎么没想过?自从大嫂,哦,不,就是沈镜离开这个候府后,我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我到底少了她的魄力。我的嫁妆全被梁田侵占了,家里两个哥哥娶的嫂嫂又泼辣,我不想回去给他们添麻烦。我出了这个候府,没地方去啊!” 沈镜疑惑道:“你爹娘就没点私房钱给你?” 林西月摇头,“我娘因为我的事气病了,不管事了,我爹,唉,财产都在明面上的,早就分给了两个哥哥,他倒是命令两个哥哥给我一些,可贴补的不多,也做不了什么。” 沈镜叹了口气道:“若你想离开,我倒可以帮你。”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林西月都没质疑这个郡主为何会帮自己,直接拒绝道:“我这个人吧,都到了这种地步,却还是有些清高的,拿了别人的,总觉得是被施舍的,但要让我还,我也没能力还。” 沈镜淡淡一笑,“就当我借钱给你,你可以去做点生意,赚了钱还我就是。” 林西月愣了愣,忽然说道:“大嫂和沈姑娘真是像极了。”说完又觉得不妥,在郡主面前老提沈镜不好,她赶忙转移了话题,终于发出了疑问:“君主嫂嫂为何对我那么好?” 沈镜愣了一下,想了想后说道:“我曾听沈镜说起过她在候府的事,自然也听说过你,一来可能出自怜悯,二来嘛,我想替沈镜出口气。” 林西月愣了愣,心中有些疑惑,这位郡主和沈镜虽然是好友,难道不会因为梁聚而感到不舒服么? 林西月倒也识趣的没多问,沈镜便道:“弟妹好好考虑吧!若你要出去,我会帮你名正言顺的出去。” 林西月点点头,说道:“我考虑考虑。”她到底对郡主还是有些怀疑的,而且离开候府这么大的事,到底不能轻率。 第一百八十三章做局 日子过成了这样,林西月早就没有半点留念了,好久前她就想学沈镜了,只是自古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始终迈不出那一步。最主要的是她也没有沈镜的能力。 新嫂子的话在她耳边回荡,要去求她吗?她愿意帮自己的理由真的如此简单吗? 林西月想了好久,忽然觉得自己是庸人自扰,现在她有什么值得新嫂子去算计的呢?想通了这一点,林西月释然一笑,打算去向这位新嫂子寻求帮助了。 沈镜听到林西月的请求,笑了,“弟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哦,不,应该称呼你为林姑娘了。” 林西月还是一脸愁容,“我能成功离开这里么?” 沈镜微微一笑,“只要你想。”说完与林西月低语了几句。 沈氏出门算命去了,找的自然是郭仙人。她听闻郭仙人回来了,而林西月恰好跟她讲,梁田这样子是否需要找个算命的来算一算,是不是被什么冲撞到了,毕竟前后反差太大了。 其实沈氏对郭仙人的能力已有些怀疑了,但即便是讨要说法,也该去找找他的。 “夫人,好久不见,近来可好?”郭仙人脸色不见半点心虚,神色自若的打招呼。 “呵……郭仙人云游的时间好长啊!”沈氏冷嘲热讽道。 郭仙人似是听不出沈氏的嘲讽一般,笑着回道:“夫人不知,大好河川秀丽无边,我去了那么长时间,还没游完一半呢!我这是回来处理一下这里的财产,还要接着去呢!没准不回来了。” 沈氏有些惊讶,一时半会忘了来意,还是郭仙人提醒的她,“夫人来找我有事?” 沈氏回神,语气不善道:“郭仙人拿了我那么多家当,竟然没帮我好好算上一卦。” 郭仙人露出疑惑又生气的表情,“夫人怎的随便冤枉我呢?这是毁我名声啊,夫人倒说说我哪里没好好算了。” “你不说我侄女嫁进候府会……”沈氏点到即止,毕竟也是不光彩的目的,两人心知肚明就好。 郭仙人做恍然大悟状,“这怎么能怪到我头上来呢?你那侄女不是早就离开候府了吗?” 沈氏被噎了一下,又反驳道:“那你怎么这个没能算到啊?” “这种事本来就是事在人为的,怎么能算呢?”郭仙人不可思议道。 沈氏脑子最近不太灵光了,闻言又觉得郭仙人说的有理,若不是自己害了沈镜的孩子,她就不会与梁聚有嫌隙,也就不会离开。那么梁聚就不会去参军,接二连三立功不说,还娶了个郡主。 人一旦被一种理由说服了,就会坚信不疑。这会沈氏不怀疑郭仙人了,换上一副歉意的表情,说道:“对不起仙人,是我无礼了。” 郭仙人摆出一副不在意的神情说无事无事。沈氏示意朱嬷嬷一下,朱嬷嬷将手里的银票递给了郭仙人。 郭仙人疑惑道:“这是?” 沈氏叹了口气道:“想请郭仙人再为我算一卦。” 送上门的生意他怎能拒绝呢?郭仙人立马道:“夫人屋里请,”一边走一边道:“夫人要算什么?” “我儿子梁田。”沈氏叹了口气道。 郭仙人很认真的为沈氏算了一卦,沈氏听完,又生气又期待的走了。 沈氏离开后,殷衡突然冒了出来,扔了一张银票给郭仙人,冷声道:“可以离开了。” 郭仙人战战兢兢的跪下,说:“谢谢大侠饶命。” 殷衡转身走了,郭仙人立马收拾东西,连夜出了城。 梁聚听到殷衡的回禀,疑惑的问沈镜,“你为何要帮林西月?” “因为同是女人,我见她可怜啊!”顿了顿,又道:“再说,没准会有意外收获的。” 梁聚好奇道:“什么意外收获?” “这不事还没成嘛,我哪知道?” 梁聚看沈镜莫测高深的表情,哪会相信她,不过倒也没追问,只问道:“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林西月若离开了,梁田就是真的毁了,若梁宜芳的婚事再定不下来,那沈氏的头估计就有得疼了,若让儿子女儿最后都去责怪她,那……”结果不言而喻。 当然,沈镜本不愿赶尽杀绝的,只要沈氏受到该有的惩罚,她就会收手,前提是,沈氏不再害自己。 这日沈镜请安回来,正吃早餐时,殷琪进来禀道:“夫人,二少爷那边要休妻了。” 沈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下,“这速度够快的。”慢悠悠的吃完馒头,又问:“可都帮林姑娘安排好了?” 得到肯定回答后,沈镜又问:“可是要扶正哪个妾呢?还是要另娶?” “要扶的是二少爷从青楼里带回来的那个妾,不过老侯爷夫妇和侯爷都挡着呢!” 沈镜闻言,看了眼对面皱着眉头的梁聚,说道:“该挡呢,到底是梁家的血脉,怎容得她们母子如此胡来。” “你设计的?”梁聚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兀定。 沈镜笑了一下,答案不言而喻。是她安排郭仙人给沈氏出的这个主意。 “待会我去看看母亲吧,总要劝一劝的。”顿了顿,又道:“林姑娘也是可怜,明个儿我也去看看。” “都不需要我做什么么?”梁聚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用。 沈镜愣了愣,皱眉思考了一会儿,诚实的摇摇头,“暂时还不需要你做什么。” 梁聚有些泄气,嘟囔道:“好歹分点事给我做做啊!” 沈镜看他那样子,不禁好笑,想了想说道:“过几日就有你的事做了。” 沈镜吃完中饭,才慢慢悠悠的去了枫园,沈氏正哭哭啼啼的抹眼泪,委屈极了的样子。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沈镜一脸天真。 沈氏擦了擦眼泪,像找到救命稻草一般,对沈镜道:“郡主,你帮我去劝劝侯爷他们吧!不要怪我,我这都是为了田哥儿好啊,我是他娘,怎么可能会害他?” 沈镜疑惑道:“我倒也听说了一点,听说母亲将弟妹逐出门了,还要二弟扶一个青楼女子为正室,这确实于理不合啊!一来弟妹没犯什么错,二来二弟到底是候府的公子,身份地位摆在那呢!你这么做不是让外人笑话他了吗?” 沈氏愣了愣,马上反驳道:“林西月进门这么久还无所出,还让田哥儿变成了这样,怎么没错?而且算命先生说了,田哥儿就是要娶一个命苦的女子,他的运势才会改转。” 沈镜心里无语极了,沈氏到底有一种狗急跳墙的感觉,这么个法子都信。或者说她真的太相信算命的了,沈镜费劲功夫将郭仙人找来,利用的不正是这一点吗?不过这个理由倒也解释得通,毕竟现代都有很多人会信这个。 “母亲,你怕是被算命先生骗了吧!” “不可能,”沈氏斩钉截铁道,“那个算命先生算的很准的。” 沈镜样子做足了,倒也懒得再费口舌,只道:“母亲,我还是不建议你如此做,毕竟可能倒会害了二弟。” 沈镜说完,站起身来告辞了。沈氏张了张嘴,到底没继续求她。 沈镜第二日便去看了林西月。见了沈镜,林西月颇觉意外,“我以为郡主会跟我避嫌的,毕竟你还要在候府生活。” 沈镜没接这个话茬,只笑笑问道:“林姑娘可还习惯?” “有什么不习惯的?和以前的日子也没什么两样,只这会儿又有一种重生的感觉,心情好多了。”林西月语气有些淡然,与沈镜最初认识的差别还蛮大。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沈镜忽然正经了神色道:“林姑娘,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郡主但问无妨。”林西月微露疑惑道。 “我听沈镜说,她以前怀了身子,但突然就小产了。后来她查到是梁聚的妾氏关姨娘和沈氏联合起来害了她的,但找不到证据,林姑娘知道这事吗?” 林西月震惊道:“竟然是她害的,她的心都黑到这种程度了么?” 看她不像装的,沈镜无奈道:“看来林姑娘不知道这事,那么那段时间沈氏有什么奇怪之处呢?” 林西月使劲回忆了一番,突然眼睛一亮道:“我只知道她当时处置了一个洒扫丫头,不过一个小丫头,倒没人注意。” “你说的处置是?”沈镜心里咚咚直跳。 “说是偷了东西,乱棍打死了。” 沈镜点点头,她现在倒不是要找证据,她只是要掌握更多线索,以此来逼沈氏自己开口。 “郡主和沈姑娘关系可真好。”林西月见沈镜不讲话,开口打破沉默。 沈镜愣了一下,说道:“我这也是防患于未然,若我有了身孕,她又来害我怎么办?” 沈镜回了候府,吃完饭早早躺上了床,细细整理着脑中思绪,想着第二日去见沈氏时,该说些什么来刺激沈氏。 梁聚从后边抱住沈镜,语气无奈道:“现在外面都在传文惜郡主你有本事,我梁聚明明以前对沈镜如此痴情,竟然现在对你唯命是从。” 沈镜淡声拆穿他,“这难道不是你传出去的么?” 梁聚惊讶,“你知道?” 沈镜冷哼一声,“严小姐对你真的不死心哦!” 梁聚更惊讶了,“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养了两个高手了不起么?” “这种事哪能劳烦她们两个,外面传的那么厉害。”原是严嘉玉时不时制造一场与梁聚的偶遇,并隐隐放出话来,愿意做梁聚的妾。 “嗯,你表现不错!”沈镜最后总结道,“继续保持。” “做这么好,有什么奖励没?”梁聚在沈镜耳边吹气道。 结果又是一室旖旎。 第一百八十四章挑拨 翌日一大早,沈镜正准备起身,秋雁便在门外道:“大奶奶,夫人差人来说了,她昨夜受了凉,身子不适,今个儿不用去请安了。” 疲累异常的沈镜闻言,一下子就倒了下去,准备再接着睡,可一时脑子又清醒了,她问道:“昨夜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接话的是梁聚,他给沈镜掖了掖被角,一边起身一边说道:“昨夜我爹吵着要休她。” “哈?”沈镜彻底醒了过来,“怎么可能?” 这么些年,梁侯对沈氏是很好的,不然也不会让沈氏吹了那么多枕头风。二来,沈氏的后家也算是有地位的,哪能说休就休。 梁聚脸上露出淡淡的嘲讽,“呵……这沈氏如今做法,怕是你娘家那边也不敢承认她是沈家的女儿了?至于我爹这边,恐怕他觉得给沈氏的也够了,如今我又成了气候,又自来和沈氏不对付,我爹门清着呢!” 沈镜愣了愣,人说戏子无情,其实男人才最无情,爱的时候宠到骨子里,不爱的时候说抛弃就抛弃,不过转念一想,这倒是沈氏罪有应得,自作自受。 沈镜回过神来时梁聚已穿好衣服了,她心里羡慕着梁聚的好体力,一边又不由得疑惑道:“闹这一出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梁明来寻我的。”梁聚瞥了她一眼,调笑神情明显。 沈镜汗颜,她竟然睡的这么熟么,随即疑惑道:“找你过去做什么呀?” 梁聚坐到床边,答道:“两个狗咬狗,喊我去当证人。”梁聚说着,眼里染上悲色。 前一晚梁侯和沈氏大闹,是这么多年来头一遭。这不闹则已,一闹就要闹最大的。梁侯说沈氏没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子,这么多年来背地里暗害梁聚。 沈氏当然要大呼冤枉,梁侯便差人来喊梁聚去对质。梁聚去了听到是这么个事,只觉得讽刺至极,梁侯明明就知道沈氏暗害他,竟然还不管不顾,现在想要休妻了,倒看得见曾经沈氏暗害他了? 梁聚在一旁不发一言,只冷冷的看了两人一会儿,转身走了,他才没那精力管这些龌龊的事,他巴不得两人闹的不可开交。或者说他们不闹,他就要出手了。 “结果怎么样呢?”沈镜好奇道。 “结果么,便是还没个结果。”梁聚站起身准备出去练功了,走之前对沈镜道:“你再睡会儿,我待会去给你买你爱吃的煎饼。” 沈镜点点头道:“等我歇息够了,我去探望探望吧!”她怎么着也得落井下石一番去。 梁聚和鲁青比划了几招,直接出门去给沈镜买吃的了。 煎饼摊前的人不少,梁聚其实算不上个好耐心的人,此时却规规矩矩的站着,排队买煎饼。沈镜喜欢吃,虽然再婚不过几天的时间,梁聚已来了三次。 “梁将军,好巧。”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女声,梁聚惊讶的转头,看到的正是严嘉玉。 “怎么?梁将军又不记得我了?”看着梁聚皱着的眉头,严嘉玉心里有些受伤。 梁聚淡声道:“严小姐一个女儿家家的倒是爱往外跑,令尊允许吗?” 听梁聚语气有些嘲讽,严嘉玉愣了一下,她这本来就是偷跑出来的,她爹根本不知道,随即道:“我以为梁将军和别人不同,以前沈姑娘也爱往外跑,梁将军也这么说她么?” 梁聚面露不悦,转头不打算理会严嘉玉,他着实觉得这个女人很烦。严嘉玉以为说中了梁聚的心思,又比较骄傲自己的容颜和德才,心想梁聚也不过一般人,怎么着也得多看自己几眼,所以此刻她再度挑起话题说道:“没想到梁将军喜欢吃这种?随意叫个厨子去府上做不就成了么?” “这个地方倒是很不适合严小姐,倒不知严小姐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梁聚语气嘲讽的反问道。 “多放点辣椒,”还没等严嘉玉回话,便已到了梁聚,他赶紧对摊主说道。 “唉,知道了,还要加点糖是吧?”梁聚显然是熟客,摊主都已经记得了。 “梁将军似乎有些讨厌我?”严嘉玉再不承认,也不可忽视梁聚对自己的冷淡。 梁聚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严嘉玉,回道:“严小姐,所谓男女有别,梁某已经成亲了,更应该顾忌男女之别不是吗?” 严嘉玉愣了愣,问道:“郡主不允许你娶妾吗?” 梁聚心里烦的不行,眼神也冷冷的,声音更冷,他道:“严小姐对别人的家事这么感兴趣?” 严嘉玉脸色一下子烧红起来,梁聚拿了煎饼,付了钱转身走了,连看都不看严嘉玉一眼。摊主小心翼翼的觑了眼严嘉玉,心说这女的好看是好看,但到底有些不要脸了。 梁聚回了府,沈镜刚起来,秋雁正给她梳妆。待梳洗完毕,沈镜接过梁聚递来的煎饼,一口一口的吃的倍儿香。 梁聚这些时日不用上朝,白天基本在陪沈镜。沈镜觉得梁聚这变化太明显了,会引起外人怀疑她的身份,梁聚便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那些人可不会怀疑那么多,只觉得再正常不过了,谁叫你的名声那么好呢!” 沈镜对梁聚翻了个白眼,“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以前倒不曾发现。” 话落,两人都愣了一下,其实她们很少提之前的事,都有种刻意回避的姿态,毕竟那时虽有快乐的日子,但到底伤害太大。 “我当然要变好,才能配得上你啊!”梁聚接话道。 沈镜也收起心底的情绪,嗤了一声道:“花言巧语。” 歇息了一会儿,沈镜去探望沈氏了。不过她去的不是时候,沈氏那里有两人,便是梁田和梁宜芳,三人都愁眉苦脸的。 见了沈镜前来,都露出了羞色。沈镜露出尴尬的笑容说道:“听闻母亲身子不适,想说过来瞧瞧的,倒是儿媳来的不巧了,母亲你们是在议事么?” “没有没有,郡主你有心了。”沈氏当然不愿意让梁聚媳妇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但现在又她有心巴结这位郡主,自然也不会撵人,“郡主快请坐。” “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都愁眉苦脸的?”沈镜自己都觉得自己虚伪。 开口的倒是梁田这个大男人,他道:“郡主嫂嫂,要不你帮忙去劝劝我爹吧!他要休了我娘。” 沈镜心里鄙夷极了,露出为难的表情道:“我一个媳妇,去管公婆屋里的事,说出去都不好听。”话锋一转,疑惑道:“父亲为何要休了母亲呢?你们这么多年和和美美的过来了,这个年纪休妻,总有个理由啊!” “爹爹说我娘品行不端,丢脸。”沈氏没好意思开口,解释的是梁宜芳。 沈镜做恍然大悟状,随即看向沈氏道:“母亲,父亲是怪你在二弟的婚事上所作所为吗?” 见沈氏点了头,沈镜便接着道:“母亲,说句话可能会得罪你,依我说啊,这事确实怪你。” 没给三人开口的机会,沈镜继续道:“现在外面传的话可难听了,说你没有一点婆婆的样子,二弟成这样,芳姐儿嫁不出去,全赖你。” 沈氏张了张嘴,想反驳,但话还没出口,又被沈镜抢先了,她继续说道:“若当初你不逼着林姑娘为二弟纳妾,二弟也不会沉迷女色,不思进取。” 沈镜说到这里,成功看到了梁田变换不定的神色,他这倒是知道害羞了。沈镜又继续道:“现在你还休了林姑娘,这让外人觉得你就是仗势欺人之辈,都不会为自己的子女好,也因此没人敢来提亲。毕竟外人都知道,梁聚再有本事,嫡亲的妹子也只有现在的武状元夫人。” 沈氏现在还是矛盾得很,她还在信郭仙人的话,所以她对沈镜道:“只要田哥儿扶了魏氏的正,他就会转运的,芳姐儿也会跟着好的。” 沈镜觉得沈氏真的是魔怔了,那郭仙人就是个江湖骗子而已,都没人找他算命的,全赖遇到沈氏这么个冤大头,才过的如此潇洒的。 “可如今为了这事,父亲都要休你了,势必连累二弟,他还会转运吗?”沈镜冷冷的问道。 身影愣住了,又听沈镜说了一句,“如若你真的信,那么父亲休了你也可啊,让田哥儿跟着你,你便可以做主他的婚事了,到时候一样是转运啊!” 沈氏还没答话,梁田已率先发话了,“娘,我可不跟着你,”想起他之前那么受人追捧,到现在被人奚落,不自觉也把原因归到了沈氏身上,他接着说道:“娘,都怪你,当初我跟西月那么恩爱,你非嫌她不会生,要抬妾,弄得我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沈镜觉得梁田真是不要脸,都那么大个人了,竟然还真把自己堕落的原因归到沈氏身上。 沈氏见儿子这样,一时心伤,也不顾沈镜还在这里,瞬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儿子说道:“我的儿哟,你怎么能这么冤枉你娘我呢?我还不是为你好,大少爷在你后成亲都有了孩子,你还没有,我不是着急吗?” 母子两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了起来,沈镜满意的看着这个局面。就这么轻轻一挑拨,两人就可以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吵起来,也真是可笑。 第一百八十五章沈氏起疑心 沈镜极力控制着嘴角边的笑容,不让自己得意的神情太明显。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攻击,她不发一语。 “够了。”梁宜芳刚刚表现出了反常的沉默,此刻忽然大吼了一声。 沈镜讶异的看向她,心道这姑娘莫不是开窍了。只是她太高估了她,只听她接着大吼道:“母亲只为哥哥谋划,你什么时候为我谋划过?现在因为你和哥哥的作为,我都要嫁不出去了。” 沈镜内心不免为沈氏感到悲哀,她为儿为女如此算计别人,到头来竟然还被儿女责怨,可不是悲哀么? 沈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兄妹俩,嘴唇蠕动,最终是什么都没说。 沈镜开口缓和气氛道:“二弟和芳姐儿实属不该如此诋毁母亲,她做哪一桩事情不是为了你们?现如今她都被外人诟病了,你们还如此指责她,也是不孝啊!” 沈镜说的语重心长,倒忘了率先挑起两人责怨的正是她一样。梁田和梁宜芳被这么一说,双双沉默下来。沈氏听了这话,突然就流下了眼泪,“还是郡主明事理。” 沈镜只是轻轻一笑,并不答话,她怎么会帮沈氏说话呢?无非就是想抬高她,再将她摔下去而已。 “现在并不是责怪的时候,倒是要想法子怎么解决。”沈镜冷静的开口。 三人听着都觉得有理,只到底心里乱着,并没有什么主意,最后她们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沈镜。 沈氏小心翼翼的说道:“郡主有什么建议吗?” 沈镜赶紧摇头,“我刚刚也说了,儿媳管公婆屋里的事不妥,二来,我并不了解这些,至于第三点……”沈镜刻意一顿,方才说道:“大少爷也不会让我管这事的。” 梁田闻言,“那我就去求大哥吧,他如今这么厉害,父亲会听他的。” 沈镜心里冷哼,梁聚才懒得管这破事,他还巴不得闹一闹的。不过她倒是没出言阻止,总要让人去碰个壁不是? “这倒是,你和大少爷关系也不差,你毕竟是他弟弟。”沈氏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法子。 梁田想一出是一出,兴冲冲地走了。 沈氏这会儿突然恢复了些神智,她觉得这位郡主的做法不对劲。她再怎么说也是梁聚的媳妇,有那么好心来为自己出谋划策?不看笑话就是好的了吧? 沈氏想着,狐疑的看了眼沈镜,正对上她带着笑意的眼神,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 缓了好一会儿,沈氏才稍微定住心神,她开口说道:“郡主心肠真好。” 无头无尾的一句话,沈镜自然不会认为沈氏是真心夸她。沈氏这人,虽无德行,但做了那么久的侯夫人,心思算计怎会弱?这可是她亲身经历过的。只是这会儿梁侯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她一时还没心思想应对之策而已。 沈镜装傻道:“谢母亲夸奖。” 沈镜说完,沈氏一时接不上话,沈镜挑拨够了,笑话也看够了,起身准备告辞,她道:“母亲身子不适,我就不打扰母亲了。你也别太担心,父亲可能只是单纯说一说的,你和他好好解释,他不会真的休你的,毕竟你们这么多年感情在的。” 沈氏摸不透这位郡主的内心,此刻也只能点头道:“嗯,你这刚嫁进门,倒让你笑话了。” 沈镜笑笑,转身走了,沈镜一走,沈氏便吩咐朱嬷嬷道:“去打听打听郡主嫁进来这些日子的行踪。” 朱嬷嬷领命去了,沈氏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这位郡主和甘氏以及沈慈的关系那么好,而她刚刚相反,和她们关系很差,这郡主嫁进来,有那么高的身份,何必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呢? 何况梁聚和自己关系那么差,她怎会违背梁聚的意愿,那么好心来关心自己?除非梁聚和她关系不好,但明明有传言说梁聚对新婚妻子很宠爱啊! 沈氏觉得自己老了,如今的梁聚是她无法与之抗衡的,想打听他院里的消息都难得很。 沈镜回去的时候,梁聚正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坐着,他面前站了个人,正是梁田。 沈镜远远看去,梁聚正漫不经心的转动着茶杯,至于梁田,只能看到个背影,隐隐约约听到他在讲话而已。 沈镜倒没去凑热闹,直接进了屋。梁聚抬头见了沈镜的背影,对梁田愈发没耐心,他冷冷的打断梁田的话,说道:“父亲屋里的事,我管来做甚?二弟也没资格管吧!即便你娘被休了,你不还是候府的少爷么?” 梁聚说完,站起身走了。梁田反应了片刻,突然觉得梁聚的话很有道理,母亲被休,父亲又不会将他也赶出去。 至于母亲,她再怎么说都是沈家的姑娘,到时候回了沈府也不愁吃穿。再不济,自己也可以拿钱养她啊! 想到这里,梁田觉得自己也算是孝敬的,他打算回去好好劝劝母亲。 沈氏听了儿子的话,气的不行,只瞪着梁田不说话。刚好朱嬷嬷此刻回来,说郡主这几日倒没什么异常,就昨个儿去看了林西月。 沈氏皱了皱眉,这简直就太异常了,郡主刚进门几日,林西月近一年来性子阴郁,不会主动去交际,郡主怎么都达不到去探望的地步。 沈氏突然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深渊,再看看自家不成气候的儿子,突然觉得心慌不已。 沈氏现在又气又慌,脑子不够用,但不妨碍她认清一些现实,她对梁田道:“你大哥娶了郡主,现在身份更高了一截,他又因为他母亲的是记恨我,你以为我离开了对你有好处?你怕被别人怎么算计死的都不知道。” 梁田闻言,快速反驳道:“大哥这人还算明辨是非,他记恨你是因为你三番五次的害他,可我没对他害过他,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沈氏愣了一下,指着梁田颤颤巍巍的说道:“你说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啊?你还这么指摘我?” 梁田嘟囔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现在不是没办法么?你就当出去避一避啊!这也算是为了我好啊,你和父亲闹再凶,父亲想要休你还是会休的。” 这话当然有道理,可沈氏不甘心啊,她那么多年筹谋,竟然一瞬间就变这样了。 “世子的位置你不要了?”沈氏问道。 梁田倒是看得清现实,他自嘲一笑道:“如今我这样子,父亲还会把世子之位给我吗?或许三弟倒还有点机会。” 梁田口中的三弟是沈氏的二儿子梁环,这两年在离家千里的书院读书,一年只回来一次。 沈氏倒愣了一下,她不是没想过,只是梁环到底还没什么建树,又不是嫡长,机会太小了。想到这里,沈氏对梁田愈加恨铁不成钢起来,明明之前仕途那么好,怎么就沉迷女色了呢? 昨晚,梁侯说休她以后,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梁侯负气走了,最终也没表什么态。 沈氏知道,梁侯是被她说的心虚了,一来,自己当年掏空了嫁妆帮他,这份恩情他必须记着。二来,自己到底是沈府的姑娘,地位摆在那,不是他说休就能休的。 只是自己做这些荒唐事,梁侯要休自己也是说得过去的。若梁聚再使把力,那就更容易了。梁聚昨晚虽没表态,但沈氏知道,即便梁侯不休她,梁聚也会找法子来整自己的,这是女人的直觉。 沈氏突然觉得悲哀,和梁侯那么多年的感情,他竟然真的就可以做这么绝。 沈氏挥去脑中的思绪,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想事,她现在很想不通,梁聚的郡主妻子扮演的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沈镜扮演个什么角色呢?当然不会是帮沈氏的角色。 “你打算如何?”梁聚跟着深林进屋后,好奇的问道。 “我想要沈氏亲口承认她害了我们的孩子。”沈镜双手摩挲着茶杯,语气压抑的说道。 梁聚心里一叹,想起自己也是帮凶,既自责当初的无用,又恨沈氏的狼心狗肺。 “这事我来做?”梁聚接话道。 “你?”沈镜皱眉看梁聚,“你怎么做?” “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会说的。” 沈镜疑惑的看着梁聚,“前提是你能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么?她名义上是你母亲。” “呵……”梁聚冷笑一声,“你看我的就行。” 沈镜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问道:“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这么做?” 梁聚愣了一下,答道:“原因有二,一来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置她,毕竟一刀抹了她的脖子太便宜她了。二来……” 梁聚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来了,沈镜疑惑道:“二来什么,怎么不说了?” 梁聚看着沈镜,叹了口气道:“二来,如果她被处置了,你可能就不会嫁给我了。” “嗯?”沈镜皱眉,不明白梁聚的意思。 梁聚解惑道:“你选择再嫁给我,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报仇吧!” 沈镜愣了愣,沉默了一会儿,也叹了口气,说道:“虽然嫁给你更容易报仇,但不嫁给你我也能报这个仇。” 沈镜说的拗口,梁聚却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脸上瞬间就爬上了笑意,止都止不住。 第一百八十六章沈氏认罪 沈氏和梁聚不对付是众人皆知的事实,两人交锋不少。不过那时的梁聚就一个纨绔子弟的样子,而沈氏呢!任劳任怨、关心继子的后母形象,在继子各种刁难时,还要帮着劝梁侯,说大少爷只是还没长大。 两人不是一个段位上的,所以梁聚被扣上了不孝等各种名头。 现如今梁聚倒真是长大了。此刻,沈氏单独和他在一块,内心有一种无法压制的压迫感。 如今的梁聚,早没了当年的莽撞,随便一激就做些“大逆不道”的事。若说之前他对自己的恨是外放的,那么现在就是内收的。 今时今日的梁聚,让沈氏难以琢磨了。此刻他就那么坐那里,他的眼神深不可测,看不到他对自己的恨意。 梁聚越无任何表情,沈氏越慌乱。 “大少爷找我何事?”沈氏按捺不住开口问道。 “在你被逐出门前,来找你算点账。” 沈氏问完那句话后,梁聚没有马上答话,而是看着沈氏,嘴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沈氏当然是于她对视的,差点败下阵来时梁聚才开口,语气平淡的像聊家常一样。 沈氏闻言,是又怒又惊,她沉下脸道:“你爹还没写休书呢!” 梁聚冷笑一声,嘲讽意味明显,但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跟她纠结。只接着说道:“这个我倒管不了,不过这帐总归是要算的不是。” 沈氏心里快速转动着,不知梁聚为何要与自己算账,毕竟这一年多来,她可没敢轻易使绊子了,因为他身份高了,不容易对付了。 “大少爷说的奇怪,我倒是不知道我哪得罪你了?”沈氏强装镇定道,她得罪梁聚的地方倒是多了去,不过也没留下什么证据,不然梁聚以前反击时早拿出来了。 “远的我就不说了,你气死我母亲这个,因为主要原因在我爹身上,如今你也要被休了,也算是报应。”想起早死的母亲,梁聚心里心里当然恨,可是他明白,主要原因还是在梁侯身上。 “不过你害死我未出世的孩子这事,我却不打算放过你。”梁聚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沈氏,这回终于能看清情绪了,又恨又怒。 沈氏惊了一下,不敢直视梁聚的眼睛,假意喝水,镇定下心神后回道:“大少爷泼脏水也不是这么个泼法,当时镜儿肚子里孩子没有了,可是连御医都来看过的,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我能有那么大本事瞒过御医?”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说是我害的,动机似乎是有的,但总得有个证据吧!” 梁聚见她这样子装腔作势,很想出手扇她几巴掌。不过他到底忍住了,只冷冷的开口道:“你知道关姨娘疯了这事吧?” 沈氏愣了一下,她并不知道,但关姨娘这人她还是熟的,她使劲压住砰砰直跳的心,皱眉看着梁聚,“你说的是你以前那个妾?被镜儿发卖出去的那个?我怎么会知道?我现在是要你拿证据,你跟我提她做什么?” 所谓欲盖弥彰,大抵就是沈氏现在这样。 梁聚嘴边扯起个淡淡的笑,但笑意未达眼底,“关姨娘之前在大街上对镜儿行凶,被齐王殿下抓去了,齐王殿下养了一批人,审人很是厉害,关姨娘交待了不少事,你有兴趣知道么?” 沈氏没接话,只看着梁聚,样子倒是不畏不惧的。 梁聚也懒得再废话,他接着说道:“关姨娘和侯夫人你达成了一笔交易,她把你给的堕胎药做成荷包送给我,而我天天跟镜儿接触,所以你看……我的孩子不在了,跟你怎么会没关系呢?” 沈氏此刻已经有些慌乱了,可她怎么能承认呢?她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所以此刻不用她思考,便直接气愤的回道:“大少爷想在我头上安一个罪名还如此大费周章么?我和那个什么关姨娘都不接触,怎么达成交易?” 沈氏说着,便愈发有底气,声音也更大了,“何况关姨娘可是你屋里的,她怎么会害你?她现在疯了,你倒要用她来给我添罪名,我还说是你要来害我呢!” 梁聚等她说完,方才慢悠悠的继续说道:“不过你做事,一向是要确保万无一失的,所以光一个荷包怎么够呢?” 沈氏看梁聚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愈发慌了。她没开口,只恶狠狠的看着梁聚,以表达自己的怒气。 梁聚接着说道:“可镜儿身边有医理嬷嬷在,她在你这里又是不吃不喝的,可还是挡不住你厉害的手段。” 梁聚也不等沈氏开口反驳,接着说:“可镜儿每天都要来你这里请安,总要碰东西不是,东西剂量不大,但耐不住天天闻吧!” “我都听不懂大少爷在说什么。”沈氏心里愈发慌乱,急急的开口打断梁聚,想给自己缓口气。 梁聚把玩着腰上的佩剑,不给沈氏松气的机会,接着说道:“镜儿肚子里的孩子刚没了,你就借口除晦气让人将府里大扫除一通,这倒是说得过去,可你打死府里的丫头就说不过去了吧?” “那是因为她偷了东西。”沈氏急急的说道。 “这种理由倒也合适,总归她是个死人了,也死无对证不是?”梁聚笑看着沈氏,语气冰冷的问道:“可是做没做过你心知肚明,我要那证据做什么?你怎么整我的孩子,我就怎么整你的孩子。” 沈氏先是不解,随后想到什么,是真被吓到了,她惊恐的睁大双眼,语气颤颤微微的问梁聚:“你想做什么,你弟弟妹妹和你身上流的可是一样的血。” “我的孩子身上流的也是我的血,我不能让他冤死了不是?”梁聚冷冷的反问。 沈氏到底还算是个母亲,此刻只愤怒道:“你有什么对着我来,不要去整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你承认了是吧?可我的孩子也是无辜的不是么?” 梁聚想着那个孩子,心里一痛,恨沈氏无情,也恨自己无能,“镜儿是你侄女,你都忍心下手?你做这些的时候,有为你的孩子积德吗?” 沈氏这两日接连遭受打击,此刻在梁聚的步步紧逼下,再也撑不住了,本来就是曾经想好的应对之策,让她这会儿想的话,她根本想不出来。 沈氏紧绷的心一下子崩塌了,她突然笑了起来,疯狂的笑,倒把梁聚弄懵了。 沈氏突然觉得自己悲哀,好好的沈府大小姐,偏要做妾嫁给梁侯,为他付出那么多,换来的是他要休了自己的结果。为儿为女百般算计,结果儿子和女儿都来怪她。做了丧尽天良的事,内心也日日活在煎熬中。 沈氏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再看向梁聚时已是以前高傲的姿态。 “不错,镜儿的孩子是我害的,我只是想让田哥儿先有个孩子,可为什么就成不了呢?”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求而不得。 听到沈氏承认,梁聚握紧了手中的佩剑,他忍了又忍,才没拔出剑。 他刚刚和沈氏说的,是他和沈镜的推测,他们现在拿不出证据,他便想着来诈她,让她自己承认。 门外的沈镜听了,推门而入,后面跟着梁侯和梁田等人。 沈镜自然是痛心的,过了那么久,想起来时也会有锥心的疼痛。 “沈镜跟我说你算计厉害,倒真是如此。”她现在是郡主,不能以沈镜的身份来手刃仇人的感觉真是不好。 “她说你为了利益,将她算计嫁给你的继子,暗害她未出世的孩子,我还不相信,你再怎么说都是她姑母啊!” 沈氏看到面前那么多人,愣了一下,眼神黯淡无光。 “我这侄女到底是厉害。”沈氏开口,没有辩解,倒是这么说了一句。 屋内的人皆是皱眉,不知道她怎么说这个。梁田和梁宜芳更是着急,率先开口道:“娘,你快告诉爹爹那不是你做的。” 沈氏看了梁侯一眼,冷笑一声,说道:“那就是我做的,没什么辩解的,本以为做的滴水不漏,到底啊!” “你们想怎么处置我呢?”沈氏似是随意一问。 梁聚看向沈镜,只见她也正好看着自己。 沈镜之前想着,她要让沈氏受到心里的煎熬,不然不解气。但现在似乎一时还轮不到她开口,毕竟一家之主梁侯还在这里。 “你这样的恶毒妇人,理应浸猪笼。”开口的当然是梁侯。 沈氏看着梁侯,目光悲凉,嘴角泛起个笑意,“侯爷要念及夫妻一场,赐我一根白绫吧!浸猪笼到底丢脸了些,丢的还是侯爷的脸。” 梁侯愣了一下,正要开口,便见梁田和梁宜芳齐齐跪了下来,求梁侯饶了沈氏。并搬出沈氏当年如何救梁侯于危难这种感情牌。 梁侯似有些松动,但又顾忌梁聚,没有轻易开口,知沉吟着。 沈镜暗叹梁侯到底是老狐狸,竟然想着等梁聚主动开口。 梁聚没开口,沈镜倒是开口了,她慢悠悠的说道:“二弟和芳姐儿说的也有理,母亲,哦,不,她和父亲你到底夫妻一场,不能如此绝情。”她可不想怕你沈氏就这么死去。 沈镜话落,屋内众人一下子又将目光转向了她。有疑惑的,有松了气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新生 当一件事处于焦灼状态时,一个不相干的人发声往往像是一种解救一样,而此时,沈镜便算是那个不相干的人,或者说是关系最小的。 尽管,其实她才是屋中关系最大的人。 都到这个地步了,沈氏现在已经不想再费神去想这位郡主有什么目的了。 沈氏低着头,露出前所未有的疲态,她太累了,脑子已经不想动了,随便他们怎么处置吧! “那依郡主看,该如何处置呢?”问话的是梁侯。 这么个问题抛给沈镜,可见梁侯对处理沈氏还是有所顾忌的。不管是感情,亦或是名声方面,都会顾忌。 沈镜想了想后说道:“要不然将她送到庵里,不让人伺候,过最俭朴的生活,每日吃斋念佛,为未出世的小少爷超度。” 梁聚下意识的皱眉,这惩罚似乎太轻微了。心道沈镜的心还是太善良了。 “这个惩罚太轻了,”梁聚开口说道。 自己的意见被驳了,出乎其余人的意料,这位郡主并未不高兴,只淡淡的反问道:“那夫君你说怎么处置才好呢?” 沈镜当然不会不开心,若梁聚不想惩罚沈氏她才会不高兴。不过两人事先并未商量过此事,所以也没有个统一的口径。 梁聚皱眉,他一时还真想不到该如何处置。让她死了又便宜她了。 “我说的送到庵里,是不允许带钱财,也不允许二弟和芳姐儿去贴补,他们每年只允许去探望一次,每日吃糠咽菜,还要帮着做些杂物,这样还算轻么?” 沈氏出生那么好,没过过苦日子,那样的日子于她而言,怕是比死还难过。 何况,人活着才有机会再去折腾一下的。虽然沈镜还没想好怎么去折腾,或者说会不会去折腾。 人活着总会机会翻盘的,对比死去,沈氏当然想要活着,所以不管郡主有何意图,她都不在乎。 “不过这到底该是父亲你发话处置的,我们没资格插手。”沈镜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容我好好考虑一下。”梁侯愣了一下,如是说道。 回到怡园,梁聚再次提出疑惑,为什么沈镜对沈氏的处置这么轻。若非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沈镜,他都怀疑她的意图了。 “那要让她死么?”沈镜反问。 “那太便宜她了。” “所以你说当是如何呢?”沈镜叹了口气问道。 梁聚滞了滞,答不上来,以他的想法,当然是将沈氏关起来,用尽酷刑,可他到底顾及身份,不可这么做,送官估计惩罚更轻。 沈镜倒是知道,沈氏对她的三个孩子肯定是在乎的,若让她三个孩子不好过,那无疑是对沈氏最大的惩罚。 不过沈镜做不出那种事,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她不想殃及无辜。 梁侯最终决定依了沈镜的法子处置沈氏,在一个平常的日子,派马车将沈氏送到了南山的庵堂里。 对外的说法是沈氏最近噩梦缠身,想去庵里吃斋念佛,修养一下身心。毕竟事实太丢脸了,梁侯不想让外人看笑话。 转眼已过月余,沈镜打算去南山看看沈氏。她安排了人再那里,每日都有人来报沈氏的状态,沈氏的日子单调得紧,先是茶饭不思,只每日念经,近来似乎接受了这样的生活,有种享受之态。 沈镜想要去看看,沈氏是否有悔错之心。 沈镜要去南山,梁宜芳也想跟去,沈镜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是去拜菩萨,你去肯定是为了见你母亲,父亲下了令的,你一年只得去一次,你不要让我为难。” “郡主嫂嫂,你帮帮我吧,我实在想念母亲。”梁宜芳语带哭音。 自从沈氏走后,梁宜芳在府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和个丫鬟也没什么两样了。甚至那这个丫鬟都明目张胆的对她不敬了。她想见母亲,让母亲出个主意。 梁宜芳说的动情,沈镜却不为所动,她最终说道:“你有什么话让我带去倒可以,其他的恕我办不到。” 梁宜芳失落极了,“你告诉母亲,我很想她,我过的很不好。” 沈镜打着求子的名义去的,到了庵里,自然先去拜的观音。 这座位于南山的庵堂叫居南庵,来的大多是名门贵妇。因为南山是皇家丧葬之地,司徒文宣就葬在此处。 沈镜想着,待会要去看看他的,自从他下葬后,沈镜从未来过。 沈镜这么想着的时候,已被人领到了沈氏处。 沈氏倒是满脸安静祥和,看见沈镜,也就最初的惊讶,随后归于平静,率先施礼道:“见过郡主。” “我现在是梁聚的夫人,你理应称呼我为梁夫人。”沈镜淡声开口。 “是,贫道疏忽了,梁夫人。” “你在这里倒是适应了,看来日子过的还可以。”沈氏除了瘦了很多以外,状态倒是不错。 “远离尘世烦恼,这里的日子不错的。”沈氏的语气听不出悲喜,“贫道谢谢梁夫人救命之恩。” “呵……”沈镜忽而冷笑一声,弄得沈氏有些莫名。 “你每日吃斋念佛,对你害死的人可有愧疚之心了?”沈镜最关心这个。 沈氏愣了一下,回道:“有吧!” 她这种不确定的语气激怒了沈镜,她冷笑道:“看来你还是没悔悟,想来是惩戒不够啊!” 沈氏还未答话,沈镜便接着说道:“芳姐儿让我带个话,她说,她很想你,你走后她过的太不好了。” “她怎么了?”沈氏急道。 “也没怎么,就是待遇差了点,丫鬟骑在她头上了而已。”沈镜淡淡的回答道。 沈氏看着沈镜,忽而质问道:“你到底有何意图?我细细想来,我们变成今天这样,和你脱不了干系。” 沈镜露出个嘲讽的笑容,“你是不是说错了,明明是你自作自受啊!” “我的意图也简单,就是为沈镜报个仇。” 沈氏不信,“怎么可能?” “当然,还为我自己,毕竟她能被害,我也一样会被害不是?” 沈镜说完,转身走了,以沈氏的聪明,发现沈镜是推动这一切的并不是难事。 站在司徒文宣墓前,沈镜心中五味杂陈。一时想了好多,又默默的对他说了好多话。最后放空自己,在他墓前静静的待了好久,方才打道回府。 “你去看了齐王了?”梁聚忍不住问道。 沈镜倒没有隐瞒,如实答道:“是的,怎么了?” 梁聚摇摇头说无事,“下回我陪你去。” 这个话题太敏感,两人都不想多谈,梁聚说完便快速转移话题,问了沈氏的情况。之后说道:“你不是想吃糖醋排骨么,我让厨房做了,赶紧去吃吧!” “我又不想吃了。”沈镜露出歉疚又无奈的神情,“我想吃酸汤猪脚。” 梁聚哭笑不得的看着沈镜,心中的闷气也一扫而光,他也无奈的说:“那明早吃酸汤猪脚。” “我现在就想吃。”沈镜倒像个撒娇的孩子一般。 如今沈镜边上没了得力的嬷嬷,自然也没往深处想,秋雁又不如小玄心细,也没发现什么。 沈镜愈加无奈了,对梁聚道:“你还是给我请个大夫吧!” 梁聚大惊,“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一边说着一边喊梁明,让他去请大夫。 “我可能有了。”沈镜月经推迟三周了,但她也不确定,只是如此猜测。 “有什么?”梁聚一头雾水,问完便看到沈镜露出更无奈的表情,他费劲想了半天,忽然睁大了眼睛,“真的?” 沈镜摇摇头,“我又不是大夫,所以让你请大夫去嘛!” 大夫很快被请来,一番望闻问切后,大夫抱拳对梁聚道:“恭喜梁将军,郡主这是有喜了。” 梁聚闻言,怔了好久,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去和司徒文宣较劲,你看,沈镜不是都要为自己生孩子了吗? 梁聚大赏了大夫,送走大夫后立马回了房间,高兴的对沈镜道:“我们又有孩子了。” 沈镜也高兴,只是那个又字,轻易就让她想起了她的头胎。 沈镜挥开心中的阴霾,她对自己说,那个孩子不来是对的,当时她和梁聚感情不好,自己又没准备,孩子真来了对孩子并不好。 这个孩子来的是时候,一来,她和梁聚有感情,二来,两人身份地位有了很大的提高,足以应付各种风险。 想通后的沈镜露出笑容,手无意识的抚上肚子,对梁聚道:“嗯,我们又有孩子了。” 梁聚开心的将沈镜搂入怀中,细细说着将来的事,说了几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沈镜拉开怀抱,看着沈镜关切道:“还要吃酸汤猪脚吗?我让人去做。还有哪里不舒服没有?” 沈镜摇摇头,“没什么不舒服,我现在不吃了,刚刚吃饱了。” 看着梁聚如今这副样子,沈镜想起了以前,那时他也是这般在意自己的,只是那时的他没什么能力,沈镜什么都得靠自己。而如今,沈镜有了依靠的感觉。 在这个新生命到来之前,沈镜自己终于有了新生的感觉。 第一百八十八章梁侯娶新妇 因为沈氏的离开,候府内缺少了女主人,家里的大务小事一下子落到了沈镜头上。 原本府内一干人等都比较怀疑沈镜,想着她一个新妇怕没能力管偌大的候府。不过沈镜了解过后,很快进入了状态,管的比沈氏好太多了。 那些人很快给沈镜找到了理由,她做生意那么厉害,候府再大,她需要管的也不过吃喝拉撒睡的问题,想来对她也是小菜一碟。 现在沈镜有了身孕,梁聚便不想让沈镜来管这些事。虽然沈镜觉得无所谓,又不要她做苦力,动动嘴皮子的事,影响不了什么。 不过沈镜不想管这些事是真的,她想着她总归以后要离开这个候府生活的,也不要立威什么的,有些懒得管。所以梁聚提出不让沈镜管家之后,沈镜也没多做考虑就同意了。 “祖母年纪大了,不该她管,那就将差事给三婶吧!”沈镜说道。 梁聚点头称可以,不过随即有些忧虑,“三婶那么多年不管事,如今不知能不能管下来。” 沈镜闻言,笑梁聚太小看人了,邓氏是大家小姐出生,刚进门时也是管家的,只是为人有些清高,懒得与沈氏去争,所以才会彻底让给沈镜。 “我都能管,三婶怎么就管不了了?”沈镜揶揄梁聚,“你倒是要担心三婶愿不愿意管。” “我有什么担心的,我管好我们就行了。”梁聚满不在乎道。 沈镜想想也是,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好奇的问梁聚,“听说你爹想再娶了?” 梁聚愣了一下,眼神染上嘲弄,语气漠不关心道:“大概是吧!” 沈镜只能感叹梁侯的无情,这么快就要再娶了,听说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不过想来也是,以梁侯的地位,十七八岁的也是任他选的。沈镜又替那些女人感到悲哀,转念又觉得自己看问题太片面,这种时代,大多女子都有迫不得已。 梁聚现在对梁侯愈发失望,他对沈镜说道:“若找得到合适的理由,咱们就离开候府生活吧!” 沈镜愣了一下,哦了一声,随即玩笑似的说道:“其实我觉得子女成亲后,本就应该与父母分开住,这样会少了很多矛盾。” “那不是不孝了吗?”自古以来都是父母在就不分家,沈镜的言论对于梁聚来说太大胆了,“所以我们要离开也必须要找到合理的理由。” 沈镜笑笑,没做辩解。梁聚也知沈镜想来想法新奇,倒也没怀疑什么,只转到最初的话题上,“明个我去和祖母说,让她将差事交给三婶吧!” 沈镜没什么意见,梁聚又道:“你那些生意要不也暂时别管了吧?” 沈镜瞪了眼梁聚,“那你让我一天都做些什么啊?” 梁聚理所当然道:“吃饭睡觉散步什么的,反正少劳累了。”顿了顿,又道:“还要再找个嬷嬷,你身边现在没有个得力的人。” 沈镜想想倒也是,古代生娃和现代可不一样,有事跑医院就行。 翌日一大早,梁聚便拿着账本去找了老夫人。老夫人听了梁聚的请求,很快接过账本,“是要多注意些,你让惜儿好好休息,有什么要求尽管来找我提。” 老夫人不知道沈镜和文惜郡主是同一人,对现在这个孙媳妇疼爱得紧,什么好东西都会往她那里送,称呼从来都是惜儿惜儿的,只文惜郡主到底是披了层外衣的沈镜,对之前的事记忆深刻,所以对老夫人有些亲近不起来,只能做到基本的礼貌,梁聚对此也无可奈何。 邓氏接管了差事,听闻侄媳妇怀了身孕,第一时间上门探望。如今沈氏不在了,邓氏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了许多。 邓氏待现在的沈镜自然不可能是曾经那样,有些恭敬,虽然现在管了候府的事,到底身份矮了这个郡主一些。虽不见巴结之意,但到底寻不到曾经的亲密。 邓氏很想感叹面前这个新侄媳和沈镜太像了,只担心这位郡主不高兴两人做对比,便忍住没多说。只谦虚的问些管理候府的事。 沈镜也没刻意寻求亲密,毕竟她的身份不能泄露出去,虽然她不知道泄露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邓氏接管候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操办梁侯的喜事,梁侯新娶的妻子乃一知县的女儿,叫秦雨欣,比沈镜小一岁。 或许候府的气派和知府相差太大,也或许是进门没两天,就收了各种金银珠宝无数,让这位秦夫人的眼里时刻都露出有些拘谨的神色,沈镜听到别人议论,说侯爷这位新夫人太过小家子气了。 沈镜倒没有半点嘲讽之心,有谁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只是沈镜比较担心,这样的人是否能适应这样的生活?如果适应了,后面会不会变得唯利是图? 沈镜觉得自己庸人自扰,咸吃萝卜淡操心,她又不是圣人,管别人做什么? 沈镜到底是天真了,肯定是关她的事啊!因为现在这个新媳妇是梁聚名义上的母亲。若她顾忌梁聚和自己的身份还好,若她拿出“母亲”的样子,那沈镜还是觉得麻烦的。 不是说沈镜怕她,只是沈镜不想把精力放在这种“婆媳”关系上。 秦雨欣虽然有些小家子气,但胜在人长的美艳,所以梁侯给了她足够的宠爱,第一件事就是让子女去拜见新母亲。 梁聚借口有事外出没去,让沈镜借口身子不舒服也别去。沈镜没答应,“我好奇,去见见啊!” 梁聚无奈,倒是没阻拦,让殷琪和新找来的嬷嬷跟着,仔细着一些。 沈镜到的时候,梁田和梁宜芳,以及一众庶子庶女也到了,这些个庶子庶女一向没多少存在感,也就这种时候沈镜得见一见了。 一众人跪着给秦雨欣敬茶,秦雨欣有些战战兢兢的。沈镜当然没跪,只对梁侯道:“父亲,我近几日身子不适,能免跪吗?”有身份又有理由,沈镜不会傻到不用。 梁侯不仅没让跪,还让人赶紧赐了座,沈镜让殷琪将自己带来的礼物递给秦雨欣,“一点薄礼,不要嫌弃。” 沈镜没叫母亲,一时又想不到合适的称呼,索性就不叫了。送的礼也是临走时随便从梳妆盒中拿的不喜欢的钗环。 秦雨欣小心翼翼的看着梁侯,见梁侯点头,方才接了,倒也说了句客套话,“郡主有心了。” 梁田和梁宜芳见了沈镜的待遇,是又恨又嫉妒。她们才不愿意跪,可今时不同往日,她们为了能在候府生活下去,必须跪。 梁宜芳想着,愈发委屈起来。她不甘心,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请求道:“父亲,昨个儿外祖母来吃酒,让我得空去坐坐,说想念我了。” 梁宜芳也是趁梁侯心情好,提这个梁侯大概不会拒绝,但心里也是有些颤抖的。 沈镜看向梁宜芳,眼神若有所思。以前梁宜芳就爱往沈府跑,这会儿过的不如意,想来更想去沈府了。 沈镜收回目光,对于梁宜芳,她懒得管。 “去吧!”梁侯虽然面露不悦,但到底同意了。 沈镜回到院里,梁聚问她好奇的结果怎么样。沈镜回道:“侯爷的新妇长的比较美。” 梁聚听沈镜就这么一句,疑惑道:“没了?” 沈镜莫名其妙的点点头,“没了啊!” “我以为你好奇其他的呢!”梁聚无语道。 “梁宜芳要回沈府,我想着她怕会寻机会瞧她母亲去。”沈镜转移了话题。 梁聚皱了眉头,“让人挡着去吧!” 沈镜摇摇头,“让她去见吧!总要把这些好消息告诉她,不然她过的太无趣了。” 沈氏既然没有什么悔过之心,那么就接受刺激去吧!她这旧人没走多久,梁侯就迎了新人,再加上自家子女活的低三下四的,想来有的沈氏难过的了。 沈氏听闻消息,自然是一阵难以接受,随后她跪到自己母亲面前,“娘,你救我出去吧,你让哥哥帮帮我,我不想在这里受罪了。” 沈老夫人叹口气,“你到底是出嫁之人,我们有心无力啊!”顿了顿,又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都是你自作自受,也算报应,你好好在这里悔过,你离开这里,指不定又犯什么事,到时候怕命都保不住。” “我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沈氏哭诉道,“甚至比死还难受,你不为我想,你也为我三个孩儿想想啊!” “梁侯都新娶了,你离开这里能上哪里呢?又能为你三个孩儿做什么呢?”沈老夫人反问道。 沈氏滞了滞,答不上来,她虽没被休,但她出去还能以什么身份回去呢? 沈氏颓然的坐到地上,脸色灰败,难道就这样认命了?她怎能甘心?她可是沈府嫡出的大小姐啊!锦衣玉食养大的,怎能活成这副样子呢? 沈氏恨极了,她恨梁侯的无情,恨自家母亲的不管不顾,恨梁聚和郡主,也恨自己的无能。这时候,她对自己做的恶事只有一丁点后悔之意。 沈氏坐了半天,突然站起了身,她一定要想办法出去,或者说她要想办法改变现状,即使被关在这里,也要为子女争取些东西。 第一百八十九章梁宜浓 或许今年算个好日子,继候府办了两桩大喜事后,宫里也有喜事了,皇上要选秀了。 司徒文韶身边有两个侧妃,刚登基时太后为其挑选的,如今他翅膀硬了,不需要太后插手了,想着充盈后宫了,自己挑选喜欢的才行。 沈镜倒不觉得奇怪,只有些好奇,毕竟选秀这种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生活只有电视剧中才能看到,虽说都是局外人,但现在会有种亲身经历的感觉,还是比较新鲜的。 “严姑娘也要进宫了。”外面的消息当然还是秋雁八卦给她的,此刻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自家主子,犹豫着说道。 “啊?”沈镜是真的惊讶,她以为严嘉玉能看上梁聚,再怎么都算是个明白人,进宫不是上上之选。 不过随即便也想通了,她对梁聚估计是付了真心的,但得不到回应,自暴自弃了。 再者,古代高官之女进宫也是常事,也正是背景强大,在后宫这种地方,才能走的更顺畅一些。 严嘉玉那么高傲,野心肯定不小,若为名利,进宫倒也说得过去。 沈镜感叹了两声,又问秋雁:“今年进宫的秀女有哪些呢?” 秋雁捡了身份地位高的说了,沈镜心里便有底了,严嘉玉想来会很顺利。 严嘉玉也兀定自己会顺利,她有容有貌,才华横溢,她不信自己会得不到皇上的宠爱,毕竟皇上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这时候的严嘉玉没有想过,梁聚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可她偏偏就不喜欢自己。 严嘉玉进宫的目的很简单,她就是要凌驾于梁聚和文惜郡主之上,让她们跪拜自己。 所以尽管严相多方劝说,她就是执意要进宫选秀。严相气的关了她三天,每天只给一顿饭,没想到严嘉玉饿了三天后,直接上吊了,幸好被及时发现,救了下来。 严相没法子了,只得依了自家闺女。这些内宅秘事,自然很难传到外面去,所以也无人知晓。 要是让沈镜知道了,必定要替梁聚说声阿弥陀佛,若他当时真和严嘉玉定了亲,这种偏执的性格也有得梁聚受的。 沈镜此刻倒也没想太多,只不由自主的预测着严嘉玉的进宫之路,以及荣升之路。 沈镜怀胎已有三月,侯夫人秦雨欣进门已有一月多,这一个月多月沈镜自然没去给这位侯夫人请安。 因为有郡主身份加持,又有身孕做护身符,不去请安也没人敢说什么。即使没有身孕,沈镜想她也不会去请这个安,毕竟如今身份有了提高,自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不过老夫人倒是宠爱她,不仅时常往沈镜这里跑,还直接去跟秦雨欣讲,不得要求大奶奶去给她请安,她还不够格。 老夫人不喜欢沈安颂,但也不喜欢秦雨欣,所以对这两人都没多少好神色。秦雨欣倒也没介意,反正老夫人也没苛待她,她自己的祖母还天天苛待她母亲呢!对比起来老夫人仁慈多了。 而且秦雨欣出身对比这些人矮了好多,心里比较自卑,若真来拜了,她想局促的倒会是自己,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去。 不过秦雨欣是懂事故的,比较识时务,进门一个月就看清了府里的形势,如今梁聚身份不凡,娶的妻子身份更是不凡,秦雨欣当然是要巴结着的。所以三不五时便会上门看一看这个“儿媳妇”,做些家乡的小吃拿来,倒能讨得郡主的欢心似的。 这不,秦雨欣今个儿又拿了些柿饼过来,沈镜客气的道谢,说道:“我刚吃饱,平日倒爱吃这些,让丫头给我收起来,我馋了就吃。” 沈镜现在对于吃食依旧很小心,到底是内宅,一不小心就被害了,所以秦雨欣送东西来,她从不立即吃。 对于秦雨欣来看自己,沈镜其实也不太欢迎,但人家来了,她也不会阴着脸赶客,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沈镜让人摆了瓜果放在亭子内,照旧弄了些花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其实两人也没多少共同话题,沈镜便会将话头带到奇闻异事上。 秦雨欣听过的不算少,讲起来倒能给沈镜解个闷。 两人一个正讲的兴起,一个正听得入神,秋雁来禀道:“主子,姑奶奶来了。” 沈镜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秋雁口中的姑奶奶是谁,如今的状元夫人梁宜浓。 沈镜一时有些恍惚,之前那次怀孕,经常和自己坐在亭子里的就是梁宜浓,如今倒换成了她后妈,想来也有些可笑。不过论亲密和真心,沈镜自然是对梁宜浓更上心些。 沈镜看秦雨欣没有要走的架势,只心中感叹一句,难道不会觉得尴尬么? 沈镜懒得管那么多,让秋雁将梁宜浓带过来。 “姑奶奶说她先去看望老夫人,过会儿再过来。”秋雁回道。 沈镜愣了一下,不免失笑,她才说嘛,梁宜浓那么久不来看自己,怎么突然就上门了。 说来也怪,梁聚和沈镜成亲以来,梁宜浓只在第二日上门来看了看,似乎对自己这个新嫂子一点不关心一般。 或许是她认可的嫂子只有沈镜一人,无法接受自己?沈镜为梁宜浓找了这么个理由。 梁宜浓过来的时候,秦雨欣还没走。梁宜浓远远见了,眉头一皱,待走近了神色已恢复了自然,淡淡的,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难受。 梁宜浓带了自己两岁的儿子过来,沈镜不由在心中感叹,时间过的太快了,当初自己为她谋划亲事,如今她孩子都那么大了,而自己已是再嫁梁聚了。 收回思绪,沈镜笑道:“你怎么今个儿得空过来了,你大哥今天刚好有事出门了。” “我来看看嫂子你,本来早该来的,奈何家中杂事多,一时抽不开身。”梁宜浓也没问候秦雨欣,在沈镜的边上坐了下来,说话客气有礼。 沈镜暗叹梁宜浓到底变了,现在都不会像以前那般了,什么都表现在脸上,说话也中听了许多,这算是个好变化吧! “你有心了,家里事多就不必来了,孩子也小,出门也麻烦,我也没什么不舒服的。”沈镜也客气道。 梁宜浓坐下,喝了口茶,端杯子的手有些顿住,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沈镜,放下茶杯,说道:“嫂子也爱喝花茶啊,味道好得很。” 沈镜笑笑,“美容养颜,我爱美。” 梁宜浓有片刻的愣神,前嫂子沈镜也说过同样的话,这个新嫂子和她是好友,是被影响的,还是素来如此呢? 两边一时静下来,秦雨欣觉得气氛有些低迷,且梁宜浓对自己那么无视,秦雨欣便不想多待,起身告辞走了。 秦雨欣一走,两人之间还是没什么话说。沈镜剥了个橘子递给梁宜浓的儿子,这小孩安静的坐在一侧,一点不闹人,让沈镜觉得有些奇怪。 小男孩没接沈镜递过去的橘子,只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梁宜浓,沈镜也看向梁宜浓,“孩子怎么了?” 说起儿子,梁宜浓叹了口气,无奈道:“被我打了,刚刚去祖母那里,他喜欢那里的小鱼,硬要拿走,怎么说都不听,我一气之下就打了他。” 沈镜不赞同道:“那么小的孩子,想要东西是正常的,你打他做什么?” 沈镜可能是怀孕的关系,对小孩子也是喜欢得紧,她哄道:“宝儿不难过了,想要小鱼是吧?姑母这里也有,你看看喜欢哪个,姑母待会让人捞给你。” 小孩子还是小心翼翼的看着梁宜浓,沈镜见了,皱眉道:“你是不是经常打他?”见梁宜浓点头,沈镜更是心疼小孩子,“你都为什么要打他呢?那么小知道个什么呀!” 梁宜浓叹口气,“他爹对孩子没耐心,总觉得我教不好,以其让他爹教训,还不如我来。” 沈镜愣了愣,叹口气道:“到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他对你怎么样呢?” 沈镜还是比较关心这个的,毕竟是自己促成的这门亲事,如若周备对梁宜浓不好,那她就愧疚了。 “对我倒还是可以的,我进门这几年就抬了一个妾,凡事都还是尊重我的。” 沈镜再度愣了一下,不可置信道:“你还给他抬了妾?” “不给他抬的话,我也怕外人笑话他啊!”梁宜浓不自觉就跟沈镜说了真心话,这些话她是没人可说的,原本想着也不会和这位新嫂子说的,可话赶话就说了出来,收也收不回去了。 沈镜长长的叹了口气,到底没再说什么,自己到底不能轻易去评判。 两厢静了下来,沈镜觉得气闷,心想若自己不给梁聚抬妾,梁聚会被笑话吗?梁聚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沈镜摸着肚子,总归她是不可能让梁聚抬妾的,如若梁聚有这样的想法,那就真的要再休他一次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气氛这么凝重?”不知何时,梁聚突然出现在身边。 沈镜抬头愣愣的看着梁聚,一时有些恍惚的样子,梁聚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怎么了?” 第一百九十章情话 或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沈镜变得有些神经质。因为她没马上回答梁聚的话,梁聚便把询问的目光移向了梁宜浓。 梁宜浓也不知道自家新嫂子怎么一下子就变了个表情,回应梁聚的是一头雾水的表情。 沈镜缓过神来,暗道自己真是杞人忧天,反正自己离了梁聚也过的很好,而且婚前已经说好了,这时候担心就多余了。 “无事,一下子想到了些事。”沈镜恢复如常,“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要到晚上呢!还想着宜浓都不得见你呢!” 梁聚狐疑的在沈镜边上坐下来,见她转移话题,怕是顾忌有梁宜浓在,暂且将心中的疑惑按了下去,顺着答道:“事情办完的早,便提早回来了。” 梁宜浓看着两人的互动,面露疑惑,很快又收敛了起来。她听闻哥哥对新嫂子好,原本以为不过是传闻罢了,现在看来确实是真的,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但细微之处的互动更能窥见端倪。 梁宜浓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这位新嫂嫂,她和前嫂嫂真的是像极了,除了眼睛和嘴巴,就连周身散发出的气质也像的不得了。 梁宜浓倒没将两人往一个身份上想,只是觉得自家哥哥有些魔怔了,他应该是将这位新嫂嫂当成了沈镜的替代品。 梁宜浓觉得有些憋闷,想起前嫂子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心里叹息不已,但也只能在心里叹息。 梁宜浓不知道前嫂嫂沈镜现在在哪,或者说到底是死是活,她心有怀念,觉得哥哥对新嫂嫂如此,有些对不起前嫂嫂。可另一方面,她又很希望哥哥能过的幸福,那么新嫂嫂能让哥哥忘记前嫂嫂,那是好事呀,她不该憋闷的。 梁聚坐下,动作如常的拿起个橘子,剥完递给沈镜。这要只有两人时,沈镜接过来就吃了,可现在还当着梁宜浓的面,沈镜觉得有些别扭,便没有接,暗瞪了眼梁聚,说道:“我自己会剥。” 梁聚越发觉得今天的沈镜有些奇怪,连自己剥的橘子都不要了,他愣了愣,随即调笑的口吻说道:“难道要我喂啊?” 沈镜无语,再度瞪了眼梁聚,接过了他手中的橘子,一瓣一瓣的放进嘴里吃了起来,眉眼不自觉就带了笑。 这梁聚有些行为真是让人无奈又温暖。 梁聚回来了,梁宜浓被留下吃饭。或许是沈镜的温和让小孩子很想亲近,梁宜浓的儿子吃饭时闹着要挨着沈镜,梁聚瞪着外甥,“不可以乱动哦,伤到你舅妈就要被打了。” 梁宜浓想将儿子拉过去,倒是沈镜将他护在身侧,“就挨着我吃吧,宝儿这么乖巧,不会乱动的。” 梁宜浓这顿饭倒吃的小心翼翼的,时刻要关注着自家儿子,生怕他有什么举动,伤到这位郡主嫂嫂就罪过了。 吃完饭,梁宜浓没有留宿,是周备亲自来接的。沈镜自然没得见这位武状元,梁聚和他打过招呼,看车走了就立马回来了。 “今天怎么了?”梁聚憋了好久,这会儿没有外人,他再度问道。 沈镜没想到梁聚一直想着这个问题,有些失笑,随即叹口气道:“只和宜浓说话,说到了周备,没想到周备已经纳了妾。” 梁聚嗯了一声,“这怎么了呢?” 沈镜定定的看了梁聚一会儿,随后咧开嘴角,嘲讽的笑了,也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梁聚,好一会儿她才摇摇头道:“没有,我听宜浓说周备对她好,我想着对她好就不应该纳妾了啊!不过宜浓倒是担心不给他纳妾会让周备被人笑话。” 梁聚反应过来,“哦,你是觉得周备不该纳妾啊?你担心他纳了妾就对宜浓不好了?” 梁聚猜中了三分之一,沈镜也就顺着答道:“当然,周备毕竟是我相中说好的,如果宜浓过的不好,我到底也是愧疚的。” 梁聚宽慰道:“男子三妻四妾乃是正常的,周备不过就纳了个妾,对宜浓还是好的,这你就不要担心了。” “我担什么心,你这哥哥都不担心,我担心些什么。再说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想来周备也不敢不将宜浓放在眼里。” 沈镜心想,她也不是圣母,哪担得了那么多的心,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对于当时的梁宜浓来说,周备确实是上佳人选。若当时梁聚有出息,也轮不到自己出谋划策让梁宜浓嫁出去,估计上门提亲的都不在少数。 沈镜只是觉得梁聚的回答让人有些失望,即使自己觉得若梁聚有纳妾的想法,那她离开就是了,可付出了感情的,总归会有要求的。而从梁聚的回答来看,他觉得三妻四妾才是正常,那当初娶自己之前承诺的不纳妾是不是随口之言呢? 正想着,听到梁聚回答道:“你说的在理,周备不敢对宜浓不重视,”顿了顿,再次疑惑道:“所以你既然知道这个理,今天到底是因为什么反常啊?” 沈镜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也不知道该感叹梁聚心细呢还是该感叹他粗枝大叶,怎么就不知道联系到自己身上看看呢? “就是想到了你,你有没有纳妾的想法?”沈镜看电视剧时,最不想看那种把心里话憋着的,可到了自己,方知这种感觉,懒得说。她压下心中的郁闷之气,还是说了出来,免得把自己憋坏。 梁聚愣了一下,随即眼神揶揄的笑了起来,“哦,原来你是担心我会纳妾啊!我说呢,你看我的表情那么奇怪!” 沈镜瞪着梁聚,梁聚伸手捏了捏沈镜的脸蛋,“我不是跟你承诺过吗?我不纳妾嘛,你以为我诓骗你么?” “你不纳妾不怕被人笑话了去?”沈镜反问,“你不是说男子三妻四妾才是正常吗?” 梁聚滞了滞,无奈道:“那是大多数男人,也不是我,再说谁敢当面笑话我?他们羡慕我娶的你这样德才兼备,又有沉鱼落雁之姿的女子还来不及呢!” 这情话说的那么顺溜,沈镜听了,倒也笑了,女子哪有不爱听情话的啊!不过她倒是还清醒着,她斜瞅了梁聚一眼,“你曾经可是有好几个妾的。” “那不是还没遇到你么!”梁聚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对,随即补充道:“遇到你后那几个妾也相当于没有了啊!” 沈镜倒没想再计较那些,只道:“若你以后有纳妾的想法,尽管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你帮我纳妾?”梁聚不解的反问。 梁聚邪魅一笑,“你想的倒是美,我是想着休了你,让个位给你。” 梁聚:“……”这才是沈镜的作风。 “我怎么可能有纳妾的想法呢?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过了月余,宫里的选秀结束,封了贵人、昭仪数人,而严嘉玉意料之中的也被选中了,封为了玉贵人。 沈镜听到这个消息,当然只是当做八卦来听,这些不关她的事。 梁聚回府时,也小心翼翼的跟她说了这事,见沈镜神色如常,才接着说道:“她之后可能封贵妃,好点的话没准封个皇后。” 沈镜哦了一声,还是不甚在意的模样。梁聚接着道:“可能你见了她还需要跪拜。” 话音刚落,沈镜情绪终于有了波动,她震惊的看着梁聚,看样子是真的没想到这一点。梁聚又接着说道:“以你们素来的恩怨,她那种性子,怕会刁难一下你。” 沈镜愣了一下,随即瞪着梁聚道:“还不都是因为你,也不知道怎么惹人青睐了。” 梁聚无辜极了,“那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沈镜眯眼想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着梁聚,“她对你不会还没死心吧!她进宫是不是为了你,这不会引来杀身之祸吧!” 梁聚皱了皱眉,“怕不会吧,严相也不允许她胡闹的啊!” 沈镜却不那么乐观,严嘉玉怕会是这样的人。虽然不知道严嘉玉会怎么做,但不做是最好,做的话那就让人害怕了。 因爱生恨,又是偏执的人,那么做出不寻常之事也是有可能的。 “一起选妃的有没有出身比较低微一些的?”沈镜因为听八卦时只在意了严嘉玉,倒没在意其他,此刻问梁聚道。 梁聚点了下头,“嗯,有一个,听说还蛮受皇上喜爱的。” 沈镜点点头,叹了口气,到底也只是自己胡乱猜测,现在倒不想费神,兵来将挡嘛!严嘉玉有动作自己应付就是了,她自信她能对付严嘉玉。而且皇上也不可能允许她胡作非为。 “我再过两月又要出一趟远门,回来等你生产完,怕要去任上了,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允许你随我同去?”梁聚叹了口气说道:“若去了,远离这些,也就无事了。” 沈镜愣了一下,想到古时候女子丈夫从军的,自己在家盼归期的,一时心里有些郁闷。 “这个当官也是不自由啊!”沈镜感叹道,“皇上大概不会让我跟着,毕竟要留个掣肘你的人在眼皮子底下。”即使她是司徒文宣在乎的人,在利益面前,司徒文韶也不会顾念她的。 梁聚也长长的叹了口气,到底也无话可说,君心向来难测。 第一百九十一章进宫 沈镜怀胎五个多月的时候,梁聚被皇上派去执行任务,据说是陪着钦差大臣去查案的。 多的信息沈镜并不知道,也不知梁聚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因为危险,怕她担心,有意瞒她。 不过沈镜猜测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任务,毕竟以梁聚如今的身份,需要他出动的必是危险的。 现在的梁聚是她自己主动选择的丈夫,自然是担心他的安危的,所以她不想让梁聚去。 再者,她现在怀着身孕,当然是希望梁聚陪伴左右的。她虽穿越过来好几年了,可骨子里还是现代的灵魂,她怀孕不仅不会让梁聚纳妾,她还想要梁聚陪伴自己,让他有参与感。 诸多原因汇在一起,沈镜更不想让梁聚去了,她有些不开心的对梁聚说道:“又不是无可用之人了,怎的偏偏让你去?” 梁聚也不想去,但君命难违,他只得安慰沈镜道:“因任务特殊,皇上他只信任我。” 沈镜冷哼一声,“他怎么可能信任你,他除了他自己,不会信任何人的。” 梁聚忙去捂沈镜的嘴,瞪着她说道:“不可妄议皇上,若传到他耳中,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沈镜瘪瘪嘴,“这不是没外人嘛!” 梁聚也没再说她,转而继续了之前的话题,“我现在不想违逆皇上,想着皇上念及我的功劳,能更容易争取明年带你去任上。” 沈镜愣了愣,也知自己无可奈何,最后气闷道:“你把殷衡带上,多个人在你身边我放心些。” 梁聚摇摇头道:“殷衡留给你,我才放心,毕竟我树敌不少,没准别人会报复到你这里。” 沈镜正要劝说,又听梁聚道:“而且单单候府内就各种争斗,你又怀着身孕,不可轻视了去。” 其实还有一方面就是梁聚并未将殷衡和殷琪当做自己可用之人,他们是齐王留给沈镜的,梁聚觉得心里不舒服。但两人又是真心待沈镜,且能力不凡,要让梁聚找到这样的人实属困难,为了沈镜的安危,他只得忍下,但要让他去用那两人,是不可能的。 梁聚最后劝了一句:“而且你要相信你夫君我,能力不弱,我还有鲁青跟着,你就别担心了。” 沈镜见他坚持,也没勉强,只一再嘱咐他要小心,要及时报平安,有需要一定要跟她要人。 梁聚自然满口答应了,同时也细细嘱咐着沈镜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没过几天,梁聚收拾行囊离京了。他离京不过几日,宫里传来了喜事,说是封了两个妃子,一个是嘉妃严嘉玉,一个是柔妃何品柔。 据说这个何品柔就是出身比较低那个,与严嘉玉对比可谓是天壤之别。这人没有背景就能和严嘉玉争高下,想来不是手段了得,就是很受皇上喜爱。 沈镜倒没心思关心这些,只觉得讽刺极了。梁聚刚被皇上派去执行任务,皇上转头就封妃办喜事了。 梁聚如今是个二品大臣,沈镜不管是作为梁聚的妻子,还是郡主,总归都是命妇。宫里来了旨意,说让她进宫见见两位新晋妃子。 沈镜领了圣旨,更觉得讽刺了。不过她本就闲来无事,进宫解个闷也好。 要走之前,沈镜疑惑的问殷琪:“我见了那两个妃子要行礼吗?”沈镜是真不知道郡主要向妃子行礼,还是妃子应该向她这个郡主行礼。 殷琪皱眉想了一会儿,答道:“按礼她们应该对你行礼的。” 沈镜放心了,她想着怎么装点柔弱呢!到时候能让人免了她的礼仪最好。不然进宫跪这个拜那个的,她太反感了。 沈镜想着,一一交待秋雁和殷琪,让两人待会儿配合着她装点柔弱。 沈镜到的不早不晚,彼时甘氏和梁宜浓等人已经到了,常琳公主和沈慈等人还未到。 太后也在,四十不到的年纪,看上去倒是慈祥得很。沈镜这个民间郡主没见过她,是殷琪在她耳侧低语了她才知道的。太后亦不知道这位女子是谁,还是甘氏在太后下首轻语了几句,太后方才识得她的身份。 沈镜被秋雁搀扶着,正要“艰难”的下跪,便被太后制止了,“你身子不便,免礼了。寻常家宴,随意一些就好。” 太后都不需要她拜了,其他人自然就纷纷让她坐了。 沈镜被甘氏拉着坐到了她身侧,一眼就看到了斜对面的严嘉玉。她此刻一身明黄色的纱裙,脸色看不出悲喜,眼睛无所顾忌的盯着沈镜,看似平静,实则幽深。 沈镜不卑不亢的迎视着严嘉玉,随即两人又很有默契般各自移开目光。沈镜看向严嘉玉边上另一人,沈镜猜测她便是何品柔。 她低声问了甘氏,甘氏回答此人正是柔妃。沈镜又若有似无的打量起了何品柔,她一身淡绿色纱裙,容貌秀丽,嘴边挂着浅浅淡淡的笑,让人感觉她是个比较温和的人。 沈镜觉得男人的喜好真是说不准,就单看后宫佳丽三千,各有千秋,便知皇上爱萝卜,也爱青菜。这严嘉玉和何品柔,一个烈一个柔,想来皇上都喜爱着呢! 沈镜又看了看皇上还是太子时纳的两位妃子,都带着浅笑坐在严嘉玉上首的位置。沈镜心想,古代女子到底是可怜,丈夫纳妾还要笑脸欢迎。 沈镜坐下没多久,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沈慈见过太后之后,自然坐到了沈镜边上,常琳公主则是坐到了太后身边。 席间有未出嫁的公主提议玩游戏,但又想不到玩什么,严嘉玉便提议比诗词。 沈慈自然知道严嘉玉和自家妹妹不对付,想着替妹妹出口气,所以第一时间用调笑的口吻说道:“嘉妃娘娘可真会选,谁人不知嘉妃娘娘您善诗词,都不用比了,肯定是你赢了。” 严嘉玉似是听不出沈慈话里的嘲讽,淡淡的回道:“睿王妃谬赞了,只我这名头虚的很,文惜郡主才是藏而不露,上次在相府,她可是做了一句绝美的诗,让所有人都甘拜下风呢!”严嘉玉说着,转头看向沈镜,“郡主你还记得吧?” 沈镜浅浅一笑,回道:“那日的诗不是我做的,已经解释过了,可没人相信,我也是冤了。”顿了顿,又道:“不过左右都是游戏,寻个乐子而已,倒不要在乎什么输赢,比诗词就比诗词吧!只到时候我写不出来大家别笑话我就行。” 对面何品柔忽然接话道:“实不相瞒,我也不会作诗,从小母亲就只让学习女红针线,不让读书,本以为女子都该是这样子的,来了京城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太小家子气了,大家也别笑话我。” 何品柔这种先把自己姿态放低的行为很能博好感,有些人虽然有些轻看她,到底也不好出言不逊,而更多的却是一个劲安慰她。 安慰完后众人乐呵呵的开始了游戏,严嘉玉因为刚刚的事心里有些憋气,又想出众一些,自然卯足了劲比赛。 沈镜是真不会作诗,她也不想用自己背的名诗来比赛,所以好多她都过了。 自然而然,严嘉玉大多都是最出彩那个,玩到后面,好多人都没了兴趣,毕竟只有一个人赢太不好玩了,便有人提议换个游戏玩玩,这个提议获得了大多数人的支持。 严嘉玉虽心有不甘,但到底不好说什么,因为赢了的开心一下子就消散了。 众人提议玩什么游戏,沈镜其实肚子有些饿了,但离吃饭还有段时间,便拿桌子上的点心吃了一点。她倒不担心下毒,因为那么多人,而且别人也不知道她会坐哪,根本不好下毒。 沈镜吃了两块糕点,众人还在争论,她便提议道:“如若大家不嫌弃,我说个游戏让大家玩玩。” 看文惜郡主如此自信的眼神,众人皆好奇的问是什么游戏。 沈镜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游戏的名字叫天黑请闭眼,纯粹就是图个乐子。” 众人闻言,都是一头雾水的表情,又有些好奇,也没等人发问,沈镜便开始解释游戏规则,说了好半天,终于把规则大致说了出来。当然名词都用这个时代的称呼代替了,例如法官就是现在的大理寺。 理解了的人开始跃跃欲试,没理解的人开始发问。沈镜说的口干舌燥,才让大多数人理解游戏规则。因为新奇,倒没人反对这个游戏。 第一轮,太后做法官,开始了游戏。只是初玩,到底玩的跟楞绊倒的,而且因为人多,一轮下来用了好长时间。 第一轮,以常琳公主为首的好人队赢了,以严嘉玉为首的杀手队输了。 玩了一轮,这些大家小姐或贵妇夫人大概了解了游戏规则,急切的想开始下一局。不过还没开始,便有人来传可以开饭了。 众人便提议饭后继续,附和之人众多。等待开饭的间隙,好多人跑来问沈镜,怎么想到的这个游戏。 沈镜无奈的扯谎说小时候玩的,村野小孩爱玩的。反正自己是个来历不明的郡主,她们也不会多怀疑什么。 第一百九十二章谎言 外人是好糊弄,不过甘氏和沈慈却是轻易糊弄不了的,因为她可是在她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沈镜这下头大了,刚刚应该扯个一劳永逸的谎言,毕竟想一个理由就很费脑子,她还要想第二个,总不能告诉两人,她是真的叶文惜,假的沈镜吧! 沈镜有时候自己都混乱了,现在她可以用真实名字叶文惜生活了,可倒有种感觉自己是沈镜,冒用了叶文惜的名字。 “齐王给我看的杂书,”沈镜想了半天想出这么个理由,又怕沈慈她们要书,便继续道:“不过书被我烧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本。” 提起齐王,甘氏和沈慈便不好再往下问了,她们担心沈镜会因此思念齐王。 吃过饭,众位妇人和世家小姐以高昂的热情再次进入了游戏。玩的正兴起时,皇上来了,看她们如此兴致勃勃的玩游戏,不禁好奇道:“这是做什么如此热闹啊?” 众人见皇上来了,赶忙起身打算跪拜,司徒文韶摆摆手,“免礼免礼,”看众人复又坐下,又追问道:“你们在玩什么呢?” “皇兄,我们在玩天黑请闭眼的游戏,是文惜郡主教我们玩的,可有趣了。”答话的是宴会上年纪最幼的,也是唯一一个还未出嫁的公主清渠公主,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 “哦,是吗?”司徒文韶在厅中搜索沈镜的身影,看了一圈才看到,她挺着个肚子静静的坐在那里,倒没有说话的打算。 “郡主倒总能出其不意,听说京城里都只找你的戏班子唱戏了。”司徒文韶笑着说道,一边说一边往主位上走,“接着玩吧,我甚是好奇呢!” 司徒文韶饶有兴致的看完一局游戏,也觉得有意思,不禁好奇道:“郡主怎么识得的这个游戏?挺有趣的。” 沈镜愣了一愣,突然觉得自己把自己坑了,她为这个已经撒了两个谎了,都不能用来糊弄司徒文韶,毕竟司徒文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第一个谎言不可用。 第二个谎言勉强可用,可她用了第二个谎言的话,那接受第一个谎言的人不就知道她在撒谎了吗? 最最重要的是,她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用前两个谎言,还不能撒第三个谎。想到这里,沈镜无奈的笑了。 司徒文韶奇道:“郡主笑什么?” “皇上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了,我今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这游戏是小时候在乡野里玩的。这乡野倒让你们看笑话去了。”沈镜解释完,又以玩笑的口吻说道:“所以人啊,不能太爱出头,好的话让人敬重,不好的话就让人笑话了。” 司徒文韶眯了眯眼,他当然知道沈镜在撒谎了,不过他也不能怪罪,毕竟这个谎非撒不可,毕竟她的身份变换也有他的功劳,想来她的理由会涉及身份。 “我看没人笑话啊,她们不是玩的挺开心嘛!”司徒文韶开口道,语带笑意。 沈镜听他如此说,便知道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她迫不得已撒了个谎,皇上他得帮忙兜着。见皇上无意再深究,她心里松了口气。 严嘉玉却觉得文惜郡主这是在隐射她,因为最开始出风头的就是她,心里顿时就憋了口气,对文惜郡主更恨了。 皇上坐了没多久就走了,众人又继续玩了一会儿游戏,太后方才下令散了宴席。 沈镜一身疲惫的回了候府,没得半刻休息,便让殷衡来见她。 “梁聚那边来消息了吗?他们到地方了吗?”殷衡一进来,沈镜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怪沈镜会如此急迫,全赖司徒文韶今天跟沈镜客气了几句,说梁聚执行任务辛苦了,说沈镜体谅,若梁聚为民除了毒瘤,最终她也会是功臣。 毒瘤这个词听着就比较严重,沈镜心里不由得开始担心。 “今日刚到,主子你放心吧,我已派人跟着过去了。”殷衡心里其实也有些憋屈,他一直跟着齐王的,此时倒要为梁聚效力。可齐王离世前交待了,一定要誓死效命沈镜,以及她未来的丈夫。 沈镜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太急了,她嗯了一声,对殷衡道:“辛苦你了,下去吧!” 殷衡应了是,退出去之前还是劝了一句,“主子,梁将军武艺高强,身边的鲁青和我不相上下,还有我派去的人做后应,他不会有生命之忧的。” 沈镜嗯了一声,像是听进劝了。无生命之忧就是最好的了,受点伤估计也是正常的。 梁聚离开后,沈镜这里又热闹了起来,秦雨欣三不五时就会来坐坐,虽然沈镜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爱往自己这儿跑,明明身份就那么尴尬的。 这日秦雨欣照旧来这里小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沈镜却有些心不在焉,梁聚出门已有半月了,不曾有只言片语传回来,对比之前的梁聚,还是有些反常的。 也或许是孕妇总是多愁善感,沈镜似乎没了之前的沉稳一般。 “主子,将军来信了。”殷琪疾步走来,边走边道。 沈镜愣了一下,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拿过来我看看。” 沈镜快速拆开,信的内容不长不短,几句话说明了这几天的状况,说一到地方就忙的脚不沾地,信写了一半还没写完便又有事了,索性重新写了,这么一耽搁,来信就时间长了点。 最后又表达了思念,以及嘱咐沈镜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牵挂他。 有了梁聚的来信,尽管知道梁聚不会将自己面临的危险告知自己,沈镜的心也稍微落了下来,眉眼也舒展开来。 “大少爷对郡主真好。”秦雨欣忽而感叹了一句。 沈镜愣了一下,礼貌一笑,语气随意的反问道:“这怎么看出来的?” “外面都传疯了,说大少爷出去一会儿就要念着回家陪郡主,有什么好的总要带一份来给郡主,对其他女人视而不见……” 秦雨欣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沈镜愣了愣,嘴边挂起一个暖暖的笑,想起梁聚对自己的体贴,心里暖暖的。若非梁聚如此真心,自己也不会交出自己的真心。 “侯爷对你也挺好的呀!”人家说好听的话了,沈镜自然也要说句好话。 秦雨欣愣了一下,沈镜眼尖的看到她眼里闪过了愁绪,不过转瞬就收了起来,笑着对沈镜道:“我要求本就不高,侯爷对我如此,我还是满意的。” 一山望着一山高,秦雨欣那样的身份,原觉得嫁了侯爷已是恩赦,可现在又会想着,若侯爷年轻点就好了。只这种想法也仅能在心里想想而已,不能对外人说的。 她之所以爱来这个“儿媳妇”这里,一来有巴结之意,二来也是无地可去,刚好她表现的不是那么讨厌自己,所以她时常会来小坐。 沈镜无意猜测秦雨欣的心思,心中还是想着梁聚的差事的。 梁聚信中说的简单,可实际怎能轻松,他此次跟着钦差大臣来,主要是除地头蛇的。 来的地方是长江以南,这几年连年闹涝灾,百姓颗粒无收。朝廷拨了不少赈灾款,可还是不断有人上~书民不聊生。 接壤的其他辖区也有大臣上~书,说灾民涌入,偷盗抢劫盛行,更有流寇借机作案,为保太平,希望皇上重视处理。 司徒文韶就觉得奇了怪了,赈灾款、赈灾粮出的不少,怎么问题还会如此严重。刚好有个七品县官通过各种渠道将自己的诉状递到了皇上手中。 司徒文韶看完大怒,当即封了钦差大臣前去查办,也知情况可能会凶险,便命梁聚同去。 原是诉状告的是个郡王爷和当地知府勾结,联合恶势力将赈灾粮款私吞了。 郡王、知府、恶势力,单独一个拎出来就难对付,何况还是三个一起,可想而知情况有多遭。 当然,钦差大臣来了,郡王和知府当然也知道事情不妙,最当先的便是巴结贿赂钦差大臣,若此举能让钦差大臣“无功而返”那是最好的。 所以梁聚和钦差刚去那两天,受到的待遇其实还不错,不过并不是梁聚没写完信,而是写的信没能送出去,梁聚不想让沈镜担心,才撒了那么一个谎的。 钦差大臣受命皇上,总要对皇上有个交待,何况本就是东窗事发皇上才派他来的,为的只是找证据,何况还跟着梁聚这么个皇上跟前的大红人,钦差大人不敢有私欲,所以自然没有被巴结贿赂成功。 软的来不了,那些人自然就要来硬的,刺杀钦差大臣的行动便开始了。梁聚当然也在刺杀名单内。 这群人敢不管不顾的行动,当然是想好了托词,梁聚分析,大概会让恶势力背个锅,杀了两人后再让那股恶势力远走他乡或秘密处死便成。到时候郡王和知府都能全身而退,最坏不过落个无能的名声。 梁聚冷笑不已,估计到时候两人再上演个大善人,给难民点赈灾粮款,也就难让人怀疑到他们头上了。 真正是好计谋啊!梁聚心内感叹。此时已经深夜,梁聚刚处理了几个杀手,本想留个活口审审,没想到都是些死士,见事不成,纷纷自杀了。 如今钦差大人收集到了一些证据,刺杀的人一波接一波,还一波比一波厉害,梁聚不得不时刻警觉着。 梁聚虽然心里有些憋闷,但也庆幸身边有殷衡派来的人,有他们帮忙保护着钦差大人,也不至于让他太累。 第一百九十三章传闻中的好 因为不间断的刺杀,反倒加快了钦差找证据的步伐,毕竟时刻想着赶紧逃离这个危险地。而且因为急于除去钦差和梁聚,他们销毁证据的步伐倒慢了些。 不过到底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梁聚一方明显精疲力竭了,对方却还是有可用之人。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梁聚一方再怎么疲惫,还是勉强能应付敌人的。 眼见钦差掌握的证据越来越多,郡王爷和知府大人急了,开始威胁起钦差和梁聚两人。 只不过两人都没受到威胁,他们又不傻,这两人手伸再长,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任性妄为吗?即使有内应他们也要万分小心。再说两人离京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府里的安危,他们轻易是威胁不了的。 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钦差大人将证据收集的差不多了,梁聚一行人也没声张,趁敌方没有防备,连夜出了城。 等敌人反应过来去追的时候,已经难追上了,真正是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梁聚风尘仆仆的回到家时,沈镜一时都觉得出门两月不到,倒像是出门两年多的,变化实在太大了,黑了瘦了不说,脸上好几道疤痕,沈镜盯着看了半天,叹了口气问道:“身上的伤疤是不是更多?” 梁聚无所谓的笑笑,说:“还好,”望着沈镜圆滚滚的肚子,又看向她关切的眼神,挑了挑眉道:“不会是嫌弃我破相了吧?” 沈镜知他是开玩笑,瞪了他一眼做回应。梁聚过去牵了沈镜的手坐下,又说:“皇上赐了药膏,听说珍贵的很,除疤效果不错。” 沈镜冷哼一声,“你拿命去帮他做事,他赐个膏药是应该的。” “你对皇上意见大得很啊!”梁聚看左右无人,但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 沈镜倒不是意见大,只是觉得有人在为他那么卖命,他倒还有心选妃,太不应该了。 沈镜没过多解释,只道:“那不是担心你么,觉得是他让你身处危险中的。” “这本来也是应该的,总要有人去做不是,要不是我能力强,皇上也不会给我这个机会。”顿了顿,又道:“功劳多了,以后就更能讲条件了。” 沈镜可不乐观,无语的反问道:“你能跟皇上讲条件?” 梁聚滞了滞,摸摸鼻子没讲话。沈镜这时候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个词,功高盖主。 沈镜并不了解司徒文韶,但君心都是难测的,最主要的是会多疑,到时候梁聚不要被自己的功劳反噬就好。 这个话题太沉重,沈镜并未说出来,以现在皇上对梁聚的重视,说了倒会让梁聚不在乎,等以后慢慢的跟他讲吧,沈镜心里说道。 “宝宝会动了。”沈镜转移了话题,如今七个多月的身孕了,胎动还是很明显的。 梁聚明显有些疑惑,他从未听说肚子里的孩子还会动的,此刻狐疑又求知的看着沈镜,不可思议道:“你说宝宝在肚子里动?” 沈镜看着这样可爱的梁聚,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久才止住笑意,拉了梁聚的手覆在自己肚子上,“你自己感受一下。” 因为刚刚沈镜笑的剧烈,肚里的孩子也跟着动了两下,此刻梁聚的手放在她肚子上不一会儿,似是感应到了一般,又动了一下。 梁聚惊讶的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镜,“真的会动啊,那么点地方她是怎么动的?” 沈镜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她答不上来,因为前世没生过孩子,她对这方面也不了解,不过动动手动动脚似乎也不需要多大的空间。 “你希望是女儿还是儿子?”沈镜好奇道。 沈镜和梁聚从未讨论过性别问题,虽然她自己不在乎男女,但梁聚可能是在乎的,估计多半想着生儿子。 “儿子女儿都好吧!”梁聚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女儿能陪你说话,儿子的话以后能保护你。” 沈镜眯眼看着梁聚,“你真这么想?” 梁聚疑惑道:“怎么了?我这想法不对么?” 沈镜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倒是我满意的回答。” 两人又说了会儿私房话,梁聚方才去洗漱,“跟你讲话,倒忘了一身还脏兮兮汗淋淋的了。” 梁聚再立大功,贪污赈灾粮款的知府和郡王被皇上派人前去抓了。因为证据已经摆在皇上跟前了,两人倒没有抵抗,因为抵抗无用了。 皇上赏赐了梁聚无数金银珠宝,沈镜想着,要自己缺钱就卖了去,关键是她不缺钱。 皇上打算给梁聚升个官,就不去之前的汾城了,但是要去其他地方。皇上恩赦梁聚,让他等夫人生产完以后再走。梁聚本想当场提出带家眷同行,但没想好措辞,便只得缓下。 到了孕后期,沈镜基本不出门了,虽然之前她之前也不大出门。每天就在院子里走走动动。 梁聚每天上完早朝就回来陪沈镜,偶尔被皇上分派个任务。 这日梁聚刚好在宫内与皇上议事,沈镜便抱了本杂书在亭子里看着,邓氏在这时候来了。 想当初沈镜和邓氏关系不错,可自从变成文惜郡主以后,沈镜就没有刻意去亲近她,而邓氏不知她是沈镜,又无桥梁,自然也没来亲近她。 “三婶是稀客,快请坐。”沈镜客气有礼的起身招待,心里疑惑邓氏来找自己做什么。 邓氏统共见过这位郡主不过两回,倒也没什么交集。本该走动的,但她为人清高,不想被认为是巴结,便没主动。此刻看郡主如此客气,忙按了她的手,“你身子不便,不必讲这些虚礼了,原该我来探望你的,又听闻你爱清净,怕扰了你,就没来了。” 沈镜笑笑,示意秋雁为邓氏斟茶,转移话题道:“三婶管着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那么劳累,更不需要讲这些虚礼的。” “我这回来是想问问你,这临盆将至了,东西可都准备好了?”邓氏直入主题问道。 “这也是我疏忽了,你祖母如今年迈,虽然心疼你,但怕有心无力。你新进门的母亲比你还年幼,怕也管不了这些,如今只有我可问一问,之前确实没想到这一层,侄媳你可别见怪。” 邓氏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倒无低看秦雨欣,也无抱怨老夫人的意思。沈镜听了淡淡一笑,“倒劳烦三婶费心了,院里有个懂这方面的嬷嬷,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邓氏一边听沈镜说话,一边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水,水入喉间,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一下。沈镜眼尖,问道:“怎么了?三婶。” “这茶水喝着好喝。”邓氏笑着说道。 邓氏不仅仅是觉得好喝,还觉得味道熟悉,以前她常来这里喝的。此刻她不由自主的暗暗打量这个郡主,似乎不管是气质还是喜好,这人和沈镜真的很像。 邓氏有些恍惚,以为面前坐着的就是沈镜,因为她这一恍惚,倒没听见对面的沈镜说了什么。回过神来后愣愣的看着沈镜,自责道:“侄媳刚说什么,我走神了。” 沈镜倒没有责怪的意思,她猜到邓氏为何会走神了,只是这种话题她也不想提,便重复了刚刚的话语:“我说三婶喜欢喝的话,待会儿让丫头给你包一些回去。” 邓氏没有客气,“那就谢过侄媳了,我喝过这花茶以后就爱上了,自己学着晒这种茶,但总觉得味道怪怪的。” 沈镜莞尔一笑,也没往深处去问。只道:“三婶喝完了的话,尽管来我这里要。” 邓氏心想,或许她和这位侄媳妇也能和之前的沈镜一样处的好,此刻说话语气不自然就亲密了些,“这怎么好意思呢?” “又不是多值钱的玩意儿,三婶不嫌弃才是好的。”沈镜自然听出了邓氏语气的转变,她也乐得多个说话的人。 说实话,在这候府,能和沈镜有话题可聊,并且能聊的投机的大概就是这邓氏了。 邓氏此刻又想着自己的管家大权,心里虽有不舍,但到底是从这位郡主手中接过去的,此刻半是违心半是真诚道:“等你生完孩子,做好月子,候府的事就可以归还到你手中了。” 沈镜倒没听出邓氏的矛盾,听了她的话,直接反驳道:“三婶说的这是什么话,怎的叫归还呢?我当时也是迫不得已才接了的,你可让我歇歇吧,我可懒得管。” 正说着,梁聚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提着一碗豆花,看见邓氏,问候道:“三婶也在啊!” 梁聚一边说一边将豆花放在沈镜面前,“昨晚听你说想吃豆花,刚刚在街上找了一圈,倒让我找到了,看他家生意不错,该是好吃呢!你吃吃看。” 当着邓氏的面,沈镜有些不好意思,瞪了眼梁聚,把梁聚弄得疑惑不已,“怎么了?” 邓氏看见两人这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侄子到底有没有看见三婶我啊?” 梁聚更莫名其妙了,“看到了啊!”随即反应过来,看了看唯一的一碗豆花,“我再差人去买一碗来给三婶你。” 邓氏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我现在饱的很,吃不下。”顿了顿,又感叹道:“大侄子对侄媳还真如传闻中一样啊,好得很。” 梁聚有些害羞,呵呵的笑了两声。沈镜也无奈的笑,心道这外面到底传成什么样了啊!一个二个都在传梁聚对自己好,这不是他应该的吗?随即想,这是古代,到底是不一样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梁聚的释怀 梁聚回来了,沈镜心里不再担心梁聚的安危了,转而开始担心起自己来,毕竟产期临近,她比较担心突发状况。这个时代又没有现代的医疗,万一她一命呜呼就不好了。 此刻的沈镜比较怕死,人一旦有了牵挂以后,总会怕这怕那,特别是死。她想,如果自己死了,那她的孩子不就成了梁聚那样么? 似乎是要给沈镜转移注意力一般,发生了件让人气愤,又有些哭笑不得的事,这事和沈镜扯上了那么点关系。 原是梁田在外面花天酒地,欠了一屁股债,自己还不了了。沈氏又被发落了,现在没人给她擦屁股,结果要账的接二连三的找来了。 梁田没法子,不敢搬他爹出来,怕被逐出家门,结果把他的郡主嫂嫂搬了出来,他是觉得郡主嫂嫂那么有钱,帮还这么点钱太容易了。而且自家母亲也是她出口相救的,不然没准都不得活命,他觉得郡主心地好。 梁田倒真是看错了人,沈镜不是恶人,但也不是烂好人。她有钱大可以施舍那些穷苦百姓,怎么可能给梁田花天酒地? 当然那这个债主还没那个胆量跑到沈镜跟前要账,他们是到沈镜外面的店铺去要的,好几个店铺的掌柜不明缘由,之前还帮忙还过一点,这导致梁田在外面的帐越欠越多,毕竟有人帮还不是。 不过也正是因为帐越来越大,几个掌柜也觉得事有蹊跷,碰了个头,决定来禀告东家。 沈镜听了禀报,倒是没有太生气,几百两银子对她来说也是九牛一毛,只是这梁田的行为太不要脸了。 沈镜想了想,对那几个来禀了的掌柜说:“之后别还就是了,如果再来要,你就说之前的当是施舍,之后的没得还,说是我的命令就成。” 沈镜懒得找梁田来对峙,等梁聚回来后将事情跟梁聚说了,梁聚似是觉得听错了一般,问道:“他欠了债让人找你来还,他脑子出问题了?” 沈镜点点头,“我也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他爹健在,大哥也在,再不济还有外婆舅舅,怎的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了。 “不成气候。”梁聚冷哼一声评价道。 看着如此沉稳又家长范十足的梁聚,沈镜一时都有些怀疑,曾经和她生活过的梁聚和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早几年你可也是这样的,现在倒有教训人的底气了。”沈镜调笑道。 梁聚愣了愣,顺着沈镜的话便想起了曾经的自己。那时候也是只知吃喝玩乐,相反那时候的梁田倒是上进的。梁聚感叹命运兜转的同时,也庆幸自己成长了。 对沈镜当初的离开,梁聚忽然就完全释怀了,他眼神真挚的看着沈镜,随即将她搂入怀中,语气真挚道:“谢谢你还愿意回到我身边,之前让你受苦了。” 沈镜大着肚子,就这么抱着有些不舒服,她挣脱梁聚的怀抱,偏了头看着梁聚,眼带笑意,依然用调笑的口吻说道:“觉悟这么高?” 梁聚捏了捏沈镜的脸蛋,拉着她坐下,“原本对你狠心离开耿耿于怀,想着我样样依你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跟你分享,可你还是执意离开,还喜欢上齐王。我那时候一直很疑惑,我都不明白我哪点比齐王差,你宁愿不要名分的跟着他,也要将我推开。” 沈镜闻言,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一句简单的调侃让梁聚说出这些。对于司徒文宣,两人总会刻意避开这个话题,没想到梁聚倒主动提起了。 沈镜一时拿不准梁聚的心思,不知怎么接话,索性梁聚倒也没想让沈镜发表什么意见。他接着说道:“现在我突然明白了,那时候我虽然对你好,但我没能力护你,不能成为你的依靠,反倒是还要让你操心,即便宜浓的婚事,也是你一手促成的。还有,孩子的离世,我倒是凶手之一,你当时肯定是失望至极。” 回忆起那些,沈镜的心不由自主缩了一下,那时候的情绪不仅是失望,还是心寒,所以即使知道梁聚爱自己,她还是那么决绝的离开了。 沈镜也必须承认,即使后来梁聚表现的对她如此念念不忘,又救她于危难中,这些都不足于让沈镜同意再嫁他,而是这时候的梁聚有了担当,也能反思自己了,这样的梁聚才会吸引自己。 “如今我变强大了,虽然仍旧会有危险,但我一定会护你平安的。”梁聚最后说道。 沈镜收起脑中万千思绪,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我知道,所以你一定要护住你自己。”只有护住了他自己,才有机会护住自己。 梁聚瞬间就理解了沈镜的意思,郑重的嗯了一声。 因为梁田欠的债太多,要债的在沈镜这里要不到了,自然要往梁田那里逼。所以梁田最近不能再花天酒地不说,还被要债的催债威胁了。 梁田害怕了,心想着应该找自己的郡主嫂嫂求个情。 梁田来的时候,沈镜刚吃完午饭,梁聚今日无事,在家陪她,两人一人拿一本书坐在凉亭里看着。 沈镜看的当然是杂书,看到有趣的会给梁聚念一下。梁聚看的是兵书,看到有些计谋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大赞,看到不赞同的又自言自语说怎么能这样。 沈镜便会好奇的问道,梁聚心里想的是沈镜虽然思维敏捷,但到底是个女子,与她说这个无异于对牛弹琴,所以说了句:“说了你也不懂。” 沈镜瞪着梁聚,“你倒说出来看看啊!” 梁聚便拿着兵书念起来,念完看着沈镜道:“你一天到晚尽看些杂书了,这个肯定不了解吧!” 沈镜确实也不感兴趣,但以前战争片也看过,自然也了解一些,所以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刚刚说的不就是游击战嘛!当然是好战术,第一步就迷惑了敌人。” 梁聚眯了眯眼,“游击战这个词用的倒是合适,我怎么想不起来?” 沈镜正要得意的表现一下,便听秋雁来报,“二少爷来找你了。” 沈镜和梁聚对视一眼,都料到了梁田的目的,倒没有什么疑惑,“让他进来吧!” 梁田一进来,看到自家大哥也在,也没寒暄,竟然直接就跪了下来,哭哭啼啼的说道:“大哥,大嫂,你们救救我吧!” 梁聚看见他这副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心想虽然自己之前也是不成气候的,但到底也没到他这一步啊! 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他也未曾对自己有过什么伤害,只是因为他母亲,梁聚对他没有什么感情,但见他这样子,不由自主就想训斥。 只是还没等梁聚开口,沈镜便先开了口,用疑惑的语气问道:“二弟这是怎么了?被人追杀了,怎么好好的跑来求救呢?” 梁田愣了一下,心道这大嫂明明知道是何事,怎么还装不知道呢?但毕竟有求于人,只得厚着脸皮说了原委。 “我在外面喝酒招待朋友,欠了些钱,如今手头拮据,还不上,想给大嫂借点钱。” 沈镜哦了一声,说道:“你先起来吧,你这么跪着我和你大哥受不起。” 梁田一时不想起,心想跪着才显得可怜一些,沈镜似是看出来了,便道:“你这样跪着我压力大,思考不了问题。” 梁田还没行动,梁聚便不悦道:“起来说话,你跪一跪能值多少钱?” 梁田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听到郡主嫂嫂淡声问道:“你这是差了多少钱?” “一万两。”梁田小心翼翼的说道。 沈镜倒没多少惊讶,惊讶的是梁聚,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梁田,“这么多!” 梁田低头不敢回话,沈镜笑了一声,微讽道:“哪个老板心这么大,竟然让你欠这么多钱?还有招待什么朋友,竟然用那么多钱?不如直接喊家里来嘛!” 梁田语气低低的回道:“欠了好几个老板的,都是记账,没想到一合计就这么多了。” “哦,都是记账,记的我的帐吧?”沈镜也没看梁田,低着头一边翻书一边问道。 梁田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位郡主,突然觉得她有些深不可测,她这样的态度似乎摆明了不想帮忙。 果然,沈镜抬头看着他说道:“听说我好几个掌柜都帮你还过帐,加起来有几百两了,你这倒是用的安心啊!你既说借,有没有准备借条啊?打算什么时候还?以你现在的能力,估计一时半会还不上,那你要怎么还呢?” 沈镜一叠声的问话将梁田问住了,他答不上来,复又将求救的目光看向梁聚,“大哥,你救救我吧!他们闹到爹爹那里的话,我就惨了。” 梁聚实话实说道:“关键我没那么多银两。” 梁田愣住,沈镜差点笑出声,这回答真是绝了。 梁田眼神在梁聚和沈镜身上来回转了一圈,随后看向梁聚,“大哥,你帮我求求大嫂。”梁田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大哥也是找托辞,他没钱,可大嫂有啊,大嫂的不就是他的吗? “我看你还是去求父亲吧!”梁聚看了眼憋笑的沈镜,沉声回答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梁聚的释怀 梁聚回来了,沈镜心里不再担心梁聚的安危了,转而开始担心起自己来,毕竟产期临近,她比较担心突发状况。这个时代又没有现代的医疗,万一她一命呜呼就不好了。 此刻的沈镜比较怕死,人一旦有了牵挂以后,总会怕这怕那,特别是死。她想,如果自己死了,那她的孩子不就成了梁聚那样么? 似乎是要给沈镜转移注意力一般,府里发生了件让人气愤,又有些哭笑不得的事。 原是梁田在外面花天酒地,欠了一屁股债,自己还不了了。沈氏又被发落了,现在没人给她擦屁股,结果要账的接二连三的找来了。 梁田没法子,不敢搬他爹出来,怕被逐出家门,结果把他的郡主嫂嫂搬了出来,他是觉得郡主嫂嫂那么有钱,帮还这么点钱太容易了。而且自家母亲也是她出口相救的,不然没准都不得活命,他觉得郡主心地好。 梁田倒真是看错了人,沈镜不是恶人,但也不是烂好人。她有钱大可以施舍那些穷苦百姓,怎么可能给梁田花天酒地? 当然那这个债主还没那个胆量跑到沈镜跟前要账,他们是到沈镜外面的店铺去要的,好几个店铺的掌柜不明缘由,之前还帮忙还过一点,这导致梁田在外面的帐越欠越多,毕竟有人帮还不是。 不过也正是因为帐越来越大,几个掌柜也觉得事有蹊跷,碰了个头,决定来禀告东家。 沈镜听了禀报,倒是没有太生气,几百两银子对她来说也是九牛一毛,只是这梁田的行为太不要脸了。 沈镜想了想,对那几个来禀了的掌柜说:“之后别还就是了,如果再来要,你就说之前的当是施舍,之后的没得还,说是我的命令就成。” 沈镜懒得找梁田来对峙,等梁聚回来后将事情跟梁聚说了,梁聚似是觉得听错了一般,问道:“他欠了债让人找你来还,他脑子出问题了?” 沈镜点点头,“我也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他爹健在,大哥也在,再不济还有外婆舅舅,怎的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了。 “不成气候。”梁聚冷哼一声评价道。 看着如此沉稳又家长范十足的梁聚,沈镜一时都有些怀疑,曾经和她生活过的梁聚和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早几年你可也是这样的,现在倒有教训人的底气了。”沈镜调笑道。 梁聚愣了愣,顺着沈镜的话便想起了曾经的自己。那时候也是只知吃喝玩乐,相反那时候的梁田倒是上进的。梁聚感叹命运兜转的同时,也庆幸自己成长了。 对沈镜当初的离开,梁聚忽然就完全释怀了,他眼神真挚的看着沈镜,随即将她搂入怀中,语气真挚道:“谢谢你还愿意回到我身边,之前让你受苦了。” 沈镜大着肚子,就这么抱着有些不舒服,她挣脱梁聚的怀抱,偏了头看着梁聚,眼带笑意,依然用调笑的口吻说道:“觉悟这么高?” 梁聚捏了捏沈镜的脸蛋,拉着她坐下,“原本对你狠心离开耿耿于怀,想着我样样依你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跟你分享,可你还是执意离开,还喜欢上齐王。我那时候一直很疑惑,我都不明白我哪点比齐王差,你宁愿不要名分的跟着他,也要将我推开。” 沈镜闻言,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一句简单的调侃让梁聚说出这些。对于司徒文宣,两人总会刻意避开这个话题,没想到梁聚倒主动提起了。 沈镜一时拿不准梁聚的心思,不知怎么接话,索性梁聚倒也没想让沈镜发表什么意见。他接着说道:“现在我突然明白了,那时候我虽然对你好,但我没能力护你,不能成为你的依靠,反倒是还要让你操心,即便宜浓的婚事,也是你一手促成的。还有,孩子的离世,我倒是凶手之一,你当时肯定是失望至极。” 回忆起那些,沈镜的心不由自主缩了一下,那时候的情绪不仅是失望,还是心寒,所以即使知道梁聚爱自己,她还是那么决绝的离开了。 沈镜也必须承认,即使后来梁聚表现的对她如此念念不忘,又救她于危难中,这些都不足于让沈镜同意再嫁他,而是这时候的梁聚有了担当,也能反思自己了,这样的梁聚才会吸引自己。 “如今我变强大了,虽然仍旧会有危险,但我一定会护你平安的。”梁聚最后说道。 沈镜收起脑中万千思绪,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我知道,所以你一定要护住你自己。”只有护住了他自己,才有机会护住自己。 梁聚瞬间就理解了沈镜的意思,郑重的嗯了一声。 因为梁田欠的债太多,要债的在沈镜这里要不到了,自然要往梁田那里逼。所以梁田最近不能再花天酒地不说,还被要债的催债威胁了。 梁田害怕了,心想着应该找自己的郡主嫂嫂求个情。 梁田来的时候,沈镜刚吃完午饭,梁聚今日无事,在家陪她,两人一人拿一本书坐在凉亭里看着。 沈镜看的当然是杂书,看到有趣的会给梁聚念一下。梁聚看的是兵书,看到有些计谋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大赞,看到不赞同的又自言自语说怎么能这样。 沈镜便会好奇的问道,梁聚心里想的是沈镜虽然思维敏捷,但到底是个女子,与她说这个无异于对牛弹琴,所以说了句:“说了你也不懂。” 沈镜瞪着梁聚,“你倒说出来看看啊!” 梁聚便拿着兵书念起来,念完看着沈镜道:“你一天到晚尽看些杂书了,这个肯定不了解吧!” 沈镜确实也不感兴趣,但以前战争片也看过,自然也了解一些,所以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刚刚说的不就是游击战嘛!当然是好战术,第一步就迷惑了敌人。” 梁聚眯了眯眼,“游击战这个词用的倒是合适,我怎么想不起来?” 沈镜正要得意的表现一下,便听秋雁来报,“二少爷来找你了。” 沈镜和梁聚对视一眼,都料到了梁田的目的,倒没有什么疑惑,“让他进来吧!” 梁田一进来,看到自家大哥也在,也没寒暄,竟然直接就跪了下来,哭哭啼啼的说道:“大哥,大嫂,你们救救我吧!” 梁聚看见他这副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心想虽然自己之前也是不成气候的,但到底也没到他这一步啊! 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他也未曾对自己有过什么伤害,只是因为他母亲,梁聚对他没有什么感情,但见他这样子,不由自主就想训斥。 只是还没等梁聚开口,沈镜便先开了口,用疑惑的语气问道:“二弟这是怎么了?被人追杀了,怎么好好的跑来求救呢?” 梁田愣了一下,心道这大嫂明明知道是何事,怎么还装不知道呢?但毕竟有求于人,只得厚着脸皮说了原委。 “我在外面喝酒招待朋友,欠了些钱,如今手头拮据,还不上,想给大嫂借点钱。” 沈镜哦了一声,说道:“你先起来吧,你这么跪着我和你大哥受不起。” 梁田一时不想起,心想跪着才显得可怜一些,沈镜似是看出来了,便道:“你这样跪着我压力大,思考不了问题。” 梁田还没行动,梁聚便不悦道:“起来说话,你跪一跪能值多少钱?” 梁田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听到郡主嫂嫂淡声问道:“你这是差了多少钱?” “一万两。”梁田小心翼翼的说道。 沈镜倒没多少惊讶,惊讶的是梁聚,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梁田,“这么多!” 梁田低头不敢回话,沈镜笑了一声,微讽道:“哪个老板心这么大,竟然让你欠这么多钱?还有招待什么朋友,竟然用那么多钱?不如直接喊家里来嘛!” 梁田语气低低的回道:“欠了好几个老板的,都是记账,没想到一合计就这么多了。” “哦,都是记账,记的我的帐吧?”沈镜也没看梁田,低着头一边翻书一边问道。 梁田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位郡主,突然觉得她有些深不可测,她这样的态度似乎摆明了不想帮忙。 果然,沈镜抬头看着他说道:“听说我好几个掌柜都帮你还过帐,加起来有几百两了,你这倒是用的安心啊!你既说借,有没有准备借条啊?打算什么时候还?以你现在的能力,估计一时半会还不上,那你要怎么还呢?” 沈镜一叠声的问话将梁田问住了,他答不上来,复又将求救的目光看向梁聚,“大哥,你救救我吧!他们闹到爹爹那里的话,我就惨了。” 梁聚实话实说道:“关键我没那么多银两。” 梁田愣住,沈镜差点笑出声,这回答真是绝了。 梁田眼神在梁聚和沈镜身上来回转了一圈,随后看向梁聚,“大哥,你帮我求求大嫂。”梁田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大哥也是找托辞,他没钱,可大嫂有啊,大嫂的不就是他的吗? “我看你还是去求父亲吧!”梁聚看了眼憋笑的沈镜,沉声回答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借钱 梁田最终无功而返,战战兢兢的躲在自己的小院不敢出门。 梁宜芳最近时常往沈府跑,并不知道自家哥哥的近来的状况。只是刚一回家便听闻了他去怡园的消息,也不问情缘由,直接就去说教了。 “二哥,你去怡园做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娘说了,我们变成这样就是郡主害的,你还以为她是好人吗?”梁宜芳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梁田嗫嗫喏喏的回道:“我在外面欠了点钱,想着去问她借点么!” “什么?”梁宜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欠了多少钱需要去找她?” “一万两。”梁田低着头说道。 梁宜芳是真惊讶了,一万两这种数目对她来说真是太多了。她愈加觉得自己的二哥不仅无能,还败家。 问清欠债缘由后,梁宜芳更是忍不住了,絮絮叨叨的说教,最后说道:“我靠不上你就算了,结果倒给我拖后腿。” 梁宜芳说着便哭了起来,她最近爱往沈府跑,是沈氏暗中交待她的,让她和外婆拉近感情。 自从沈氏被发落了以后,梁宜芳脑子倒变聪明了不少,不用她娘细细解释,就知道她娘的意图了。 她时常在外婆面前出现,都是因为想着在自家外婆面前薄点同情,想让外婆帮忙,让自己嫁给沈浩北。 近一个月,听说舅妈在给沈浩北相看媳妇了,她跑的愈发勤了,终于让外婆松口答应努力一下了。 舅妈本就看不上她,由外婆出面成功概率还大些,可那边外婆还没信儿,这边自己哥哥捅那么大篓子,这不是雪上加霜了吗? 哭了好一会儿,梁宜芳才歇下来,期待的问自家哥哥,“郡主怎么说呢?答应帮忙么?” 梁田摇了摇头,梁宜芳见状,一下子泄气了,再次哭起来,越哭越伤心。 梁宜芳哭够了,首先想的便是去找沈氏出出主意,可接着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她上次跟外婆见过一次母亲,第二次也想用同样的方法,可被人拦下了,说她不允许去见。 梁宜芳只得动用自己的脑子去想法子,想了好半天,也想不出个什么好法子。 “我也去帮忙求一求吧!”梁宜芳无奈的说道,“如果不行,你就去向爹爹认错吧!” 梁宜芳这么想着,另一边也在告诉自己,要督促外婆快点确定下亲事来。 梁宜芳来求沈镜时,梁聚并不在。彼时沈镜正瞧着秋雁做小衣服,一边听秋雁说些外面的八卦。 梁宜芳来了,也没多余的寒暄,和她哥哥一样,直接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沈镜救救梁田。 “大嫂,你救救我二哥吧!他是一时糊涂。” 看着声泪俱下的梁宜芳,沈镜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怎么兄妹俩觉得她就应该救是吗?她钱多不代表她人傻啊?她也没义务吧? “你们该去找父亲求救才是啊?”沈镜无语道。 “可是父亲不会管的,他也拿不出那么多钱的。”候府虽然不穷,但一万两确实不是小数目。 “可我有钱难道就该我还么?”沈镜反问,又追了一句,“皇上也有钱啊,你们怎么不去叫皇上帮你们还呢?” 梁宜芳被问住了,一时回不上话,沈镜呵了一声,接着说道:“你二哥来的时候,我问了,借条准备没有?什么时候还钱?还不上怎么办?这些问题他都没答上来,你们这不是来借钱,你们这是来要钱吧?” 沈镜说到最后,不自觉就带上了嘲讽的语气,想想又道:“我已经帮他还了好几百两,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 梁宜芳更是接不上话了,毕竟她没有不要脸到那种程度,不然她倒是想撒泼打滚一下,但传出去名声到底不好。 “大嫂,我们写借条可以吗?”梁宜芳跪在地上,仰起头目光楚楚的看着沈镜。 梁宜芳想着,如果她出嫁,怎么着也会有嫁妆,到时候也能还一点,前提是她要能定下亲事。 再者,沈氏传话给她了,让她不要急,她会想办法离开那个庵堂的。虽然梁宜芳也怀疑,但她母亲跟她讲,她结识到了贵人,一定会出来的。 梁宜芳不知道贵人是谁,不过她娘总不会骗她就是了,等她娘出来就会有办法的。 沈镜不知梁宜芳心中算计,想了想后说道:“我最多借一千两。” 求了那么半天,就求了那么一点,梁宜芳怎会甘心? “一千两顶不了事啊!难道大嫂是怕我们还不起?”梁宜芳心里极是不满,面上倒还没表露太多。 沈镜这会儿都有些高看梁宜芳了,觉得这个人还是有不小变化的,回到眼前的问题,沈镜点点头说:“是的。” 梁宜芳一时没反应过来,沈镜又淡淡的解释了一句:“我就是怕你们还不上,毕竟这钱也是我的人辛苦赚的,拿来给你二哥吃喝玩乐还不如赏了他们呢!” 殷琪和秋雁站在一边听了,使劲憋住笑,自家小姐也真是,不借就不借,说的那么直白,不怕伤了那位小姐的自尊吗? 梁宜芳听到这个回答,直接愣住,又不知如何接话了,沈镜在心里叹口气,到底是养尊处优惯了。 “你看,你和你二哥都是,得不得就来给我跪一跪,你们以为跪一跪就有钱了?你们这个跪是值钱还是不值钱呢?你嫌一千两少,可少的话你能拿出来吗?” 沈镜心想,自己真是闲得慌了,竟然来说教了。 最后沈镜说道:“你起来吧,一千两我也不算借的,算给你们的,不要再来求我了,你们去求父亲,求祖父母,再不济去求你舅舅们,也不能先来求我啊!”顿了顿,又道:“哦,你们还可以去求你大哥,但是你大哥是管不了我的银钱的。” 梁宜芳被说的面红耳赤,愣愣的站起身,被秋雁送了出去,及至门口,秋雁将一千两银票递给梁宜芳,“二小姐,这是我们主子给你的。” 梁宜芳本想推开,可最终还是接了过来,一千两似乎也不少了。 秋雁送走梁宜芳,回来禀了沈镜。沈镜嗯了一声,眯眼想起了事。 梁田和梁宜芳这两天来找自己,倒让她联想到了沈氏。沈镜是安排了人在庵堂里看着沈氏的,她那边有点风吹草动自己都会知道的。 沈氏最近很安分,可沈镜觉得这又有些反常。上次自己见她,她可是没有半点悔过之心的,除非她是认命了。 不过沈镜也不担心,反正看着的,量她也翻不出天。等她生完孩子,再去“看望”一下她。 沈镜一边想一边问秋雁道:“梁宜芳去沈府去的很勤吗?” 秋雁回答是的,殷琪又接话道:“但她最近都没去庵堂。” 沈镜点点头,“大概是找她外婆去,不过这跑的也太勤了些,不会让人讨厌么?”虽然她外婆是自己的祖母,但沈镜心里不承认这个关系。 “去查一查沈府最近有什么动静?”如今她是文惜郡主,甘氏不好经常上门来看她,怀孕期间统共就来过两回,还是稍微坐一坐就走的,不然倒可以问问甘氏。 沈镜也不知道查哪一方面,但就觉得梁宜芳跑的太勤不合常理。 殷琪领命去查了。她倒也没费劲去查,直接偷偷找到甘氏,问道:“梁二小姐最近时常过来沈府,我们主子觉得不对劲,让我来查一查,我一时没什么方向,想问一下夫人,府里可有什么异常的事?” 甘氏对梁宜芳没什么好印象,听了问话,冷哼一声回答道:“二房我那侄子浩北,他娘在帮他相看媳妇,他奶奶想着将芳姐儿娶过来。” 殷琪了然了,又听甘氏嘲讽道:“老夫人倒是宠女儿,为了个外孙女,还要搭上自个儿的孙子,也真正是……”甘氏到底没说太难听的话,转了语气说道:“不过我二弟妹也不是好拿捏的,你告诉镜儿,这事成不了。” 殷琪回去复命的时候,梁聚正帮沈镜捏脚,她低了头没敢多看,心道自家主子也真是大胆,竟然让自己的夫君伺候她。 殷琪低着头将甘氏的说辞说与了沈镜,沈镜嗯了一声,说道:“这我倒不关心,成得了成不了都是二小姐自个儿的事,她没害过我,她只要安安分分的,我也不想针对她。” 殷琪出去了,梁聚好奇的问了事情原委,挑眉看了眼沈镜,揶揄道:“你倒是看得开,这所谓父债子还,这母债不也一样,干嘛不针对她?” “人还说冤有头债有主呢,作恶的是她娘,也不是她。”沈镜回道。 沈镜此刻是平躺在床上的,梁聚盘腿坐在床围帮她捏脚,沈镜躺的腰疼,想翻个身,奈何一动耻骨就痛,她哎哟的喊了一声,随即对梁聚道:“你帮我翻个身,我想侧躺着。” 梁聚看沈镜这样,心疼极了,一边帮沈镜翻身,一边心疼道:“怎的会如此受罪啊!” 沈镜叹了口气,“所以说做女人难嘛!”做古代女人更难。 “都会这样吗?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缓解?”梁聚问道。 “也不一定都是这样,看个人,至于缓解方法,也有。”沈镜回道。 “什么方法?”梁聚急切道,“试试有用不?” 沈镜看梁聚这个样子,笑了,“方法就是忍着。” 其实沈镜也不知道有无方法,梁聚也问了大夫,没什么方法。 梁聚瞪了眼沈镜,“还有心思开玩笑。”说完也躺了下来,隔着沈镜的大肚子抱着她,语气低沉道:“辛苦啦!” 第一百九十六章坏沈镜名声 沈镜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行动也不灵活了。梁聚近来除了朝事,基本不出门了。 梁聚的此种表现倒有些好好男人的样子,在这种朝代显得格格不入,所以外面都传言文惜郡主看着温和,实际是个母老虎,将梁聚管的死死的。 秋雁跟沈镜讲起这些八卦时,沈镜自然是当笑话听的。如果一个男人要靠管才能对自己好,那估计也会适得其反,管太紧总会有反抗不是,何况梁聚也不是软饭男,外人真是太高看她了。 这种传言沈镜当笑话听,但是随之而来的传言却让沈镜恼火不已。 事情还是梁田那边的,因为梁田躲了起来,要钱的就还是找到了文惜郡主的铺面。梁田签账单签的是他自己的名字,但弄了个担保是文惜郡主。 沈镜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这还有担保呢?她本人都没在,如何担的保?只那些个掌柜听了沈镜的,不再帮梁田还账,结果要账的就说文惜郡主有钱,但欠钱不还。 总而言之一句话,沈镜因为梁田变成了老赖。 沈镜觉得恼火至极,因为这个已经影响到她的生意了。 沈镜倒也没去找梁田对质,直接差人人将梁田欠钱那几个债主找了来,她要亲自问问。 来人共有四个,沈镜见他们远远走来,心里算到,平均每人欠了两千五百两,倒不算太多。 因为是郡主身份,又是将军夫人。四个人倒没敢拿出债主的架势来,反而拜了又拜。 沈镜闲适的坐在那里,正眼都没给几人一个。本来挺着个大肚子应该很温和,偏偏她给人的感觉有些冷凝。 梁聚坐在屋内,透过窗户看向凉亭里的沈镜,不觉有些好笑。本来他要帮她去镇个场子的,奈何沈镜只睥睨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倒是小瞧我了。” 梁聚自然不会小瞧她,只是想着她如今怀着身孕,怕被人气到了就不好了。 “听说我欠了几位些银两,虽然我因为身子的关系,记忆不好,但到底也不是小数目,实在想不起来是何时何地因为何事欠的,所以找几位来问个清楚。” 沈镜晾了几人一会儿,低着头看着杂书。好一会儿后才开口,堪堪说到最后一句才抬头看了几人一眼,也就一眼,马上又低下了头。 那一眼平静极了,语气也是不高不低的,让人听不出喜怒。几人虽是商贾,但和为官的或者世家子弟打过不少交道,也算见过世面的,偏偏郡主几句话、一个平静的眼神就让他们内心慌乱了起来。 这种慌乱来的莫名其妙。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回答。 “怎的不说话?”等了好一会儿,听不到回答,沈镜方才抬起头,眯眼看着几人,“回忆不起来吗?那总得有个凭证吧?有带来吗?” 沈镜说着,合上~书本,将书本放在石桌上,目光平静的看着几人。 沈镜越是平静,几人就越是心慌,不过到底也是生意场上行走多年的人,极力控制住了表情。 有一老板从袖袋中掏出一本账本,与一叠欠条,递给了沈镜。 沈镜接过来,随意的翻了几下,心道这是项目较大的,看完便放到了桌上,抬头看向其余三人。 其余三人愣了愣,纷纷将自己拿着的账本和欠条递给了沈镜。 沈镜接过来,同样是随意翻了翻,随即放在了桌上。四个老板从这位郡主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因为刚刚内心的慌乱,倒不敢小瞧了她,只静静的等着她开口。 “这帐不是我欠的啊,怎么几位会去我那里要账呢?”沈镜语气平淡的问道,但细听平淡的语气里也含着微怒。 “这梁二少爷欠的钱,他说了你做担保的。” 沈镜呵的冷笑一声,“那我答应做担保了么?” 几人自是回不上话来,好一会儿才有个低低的声音说道:“可您帮着他还过帐,我们以为……” “你们以为什么?以为我默认了是吧?”沈镜接话道,语气提高了一点。 几人又不说话了,似是默认了。沈镜再度冷笑一声,“一万两银钱在我这里确实算不得什么,之前我那些掌柜不知道,帮还了几百两,我就当施舍了,不过我不是冤大头,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这银钱不问梁二少爷去要,反倒跑我这里来要,还坏我名声,我还想问你们,都没问过我,怎么就拿我当担保人了?你们生意是这么做的吗?” 沈镜的质问里带着嘲讽,她是着实有些生气。几人听了质问,战战兢兢的不敢接话。 “几位老板,我原本也不想揪着你们来说这个,可偏偏因为你们的做法,让我的名声坏了。我也是个生意人,名声还是重要的。何况我又是郡主,还是将军夫人,你们这么诬赖我,可有想过后果?” 几人听沈镜语气严厉了,互相看了看,忽然跪了下来,求饶道:“郡主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们计较,我们也是没法子啊!梁二少爷一直让我们找你要账,所以……” 沈镜闻言,眯了眯眼,她听说梁田躲在院中都没敢出门了。也没有人上门要账,他是什么时候告诉这几人的呢? “梁二少爷什么时候跟你们说的,我这就让人找他来对质。”沈镜说着,即刻喊了人过来去找梁田。 等梁田的过程中,沈镜也没让几人起来。又拿起杂书继续看了起来,心里却也觉得人真是很容易适应环境的,现如今被跪多了,沈镜倒也不觉得压力大了。 梁田很快就过来了,看见跪着的几人,脸色涨红着,又有些颓败之感。 “听说二弟让几位老板一直来问我要钱,可是如此?”沈镜也不等梁田开口,直接问了。 梁田愣了一下,随即快速摇头,“没有啊,最近我都没出门。” 沈镜看梁田不似撒谎的样子,又看向地上跪着的几人,几人有些恼怒,“明明就是二少爷您派你身边的小厮来说的,怎么还抵赖呢?” 梁田摇摇头,“我是真没有啊!怕不是你们认错了吧?” “那小厮平日时常跟着你的,我们怎么可能会认错。”几个老板明显很气愤。 沈镜看两方吵了几句,忽然觉得事情或许另有隐情。她想了想后问几位老板,“那小厮原话怎么说的?” “他就说找郡主您要,您有钱,要烦了就会给的,如果还是不给,就造谣一下您的名声,为了名声您也一定会还的。” 沈镜气也不是,怒也不是,这个计谋虽然拙劣,但确实有效。 沈镜又问了具体是哪个小厮,问清楚后又让人去找小厮来对质,她倒要看看,是谁捣的鬼?若真是梁田,那自己往日还真是低看了他?他倒有些心机的,这时候还能装个糊涂。 若不是梁田指使的,那沈镜倒要好好看看了。沈镜第一反应,怀疑的自然是梁宜浓,可梁宜浓似乎也没这个心机啊! 沈镜支使出去的人很快回来了,不过并未带回那个小厮来。 “二少爷院里的人说,那小厮告假回老家了,有两天了,据说老家挺远的,但具体在哪又没人知道。” 沈镜看向梁田,梁田赶紧摇头,“我不知道这事。” 看梁田有些窝囊的样子,沈镜真觉得沈氏没把他教好。一时半会找不到小厮,这就没办法确认了。 沈镜突然又有种感觉,背后有人要害她,这次是借助梁田。 “二小姐这两天有出过门吗?”沈镜问身后的殷琪。 殷琪嗯了一声,“还是去的沈府。” 沈镜皱眉思考起来。屋内的梁聚看着沈镜亭中几人的状态,一时觉得事态似乎有些严重,忍不住便去了凉亭。 “怎么了?”梁聚看沈镜面色不虞,皱眉问道。 沈镜将刚刚几人的对话大致说了一下,梁聚听了,皱眉问道:“你怀疑有人故意毁你名声?” 沈镜点了点头,“就不知道意欲何为了,难道单单是要让我帮他还账么?”沈镜说着,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梁田。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避开外人,沈镜就是想让她们听到,这样能让别人知道,她怀疑了,而且不会任人摆布的。 “几位老板回吧,”一时半会也找不出那个人,留几人在这里也无用,沈镜便让几人回去了。 几人起身道谢刚要走,沈镜又道:“总之,几位老板是摆了我一道的,这个我是记得的,所以,你们可想好了,我的名声被你们坏了,你们最好主动帮我改一下,不然的话,”沈镜顿了顿,微微咧了咧嘴角,才接着说道:“不然的话,我是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 几位老板听了,点头哈腰的保证了一番,沈镜方才让几人离开。 梁田低头站在一边,不知该走还是该留,也不好意思开口。 沈镜瞥了眼梁田,淡淡的说道:“二弟,希望不是你做的。” 梁田赶紧否认,“真不是我做的。” 沈镜看梁田这样,心道,或许可以帮梁聚一下。不过怎么帮,要让梁田怎么还,她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第一百九十七章契约 沈镜细细琢磨了一会儿,让梁田先回去了。 “你在想什么?”梁田一走,梁聚就关切道,“我派人去将那个小厮捉回来,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沈镜嗯了一声,那小厮是必然要抓的,不过抓不到沈镜也不介意,总归有其他法子可以找出那个人的。 “我在想,该不该帮一下梁田。” 梁聚闻言,惊讶的看着沈镜,“怎么突然想帮他了?” 沈镜不答反问,“你和他之前的关系怎么样呢?” 梁聚愣了愣,想了好一会儿不知怎么描述,沉默了许久才回答道:“不好不坏,没什么过节。” 梁田只比梁聚小着两岁,梁聚娘死的时候梁聚八岁,梁田六岁,都是知事的年纪了。沈氏为做表面功夫,也没让自家儿子去欺负梁聚,虽梁聚内心怨恨,但也不会去招惹梁田。 两人是兄弟,但用陌生人来描述似乎更妥当一点。 “那你想帮他吗?或者想看他出丑?”沈镜又问道。 梁聚皱了皱眉,觉得沈镜问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回答道:“似乎无所谓,但似乎又想看他出丑,谁让他有那样的母亲呢?可又想帮他,毕竟有着血缘关系。” 沈镜倒也理解梁聚的心情,想了想后说道:“那我们就帮一帮他吧!” 梁聚还是不解沈镜为何会这么做,再次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沈镜倒也不是要当冤大头,她也不会给梁田一万两银钱,权当是借他的。当然沈镜也知道梁田如今这样,怕是很难还上,但她大可以找其他法子让梁田还,总之她不能吃亏,反而还要图一些东西。 沈镜不缺钱,自然也不图钱。而且看梁聚那样,似乎图不了什么。但有一点沈镜是看重了的,便是梁田是沈氏的儿子。 沈氏既然没有悔改之心,沈镜自然不会让她如此安逸。她自己不想办法出了那庵堂,估计沈镜自己都要想办法了。 所谓打蛇打七寸,沈氏再怎么恶毒,但对儿女是极宠爱的,说让梁田站在她对立面,那沈氏必会很伤心的。 再不然沈镜让梁聚用劳动来还自己的银两,看到自己的儿子不得不听命自己,沈氏估计会更难受。 沈镜将心中的想法说与了梁聚听,梁聚闻言,心中思绪复杂,说实话,他不想沈镜一直想着那个被害的孩子,一直想着复仇,这样她活的太累了。 可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恨死了沈氏,自然也不想她好过。如今沈镜这个想法既能让沈氏难受,又没有伤害无辜,自然是好的。 梁聚最终点了头,“就按你说的办吧!” 沈镜细细思量了一番,将梁田找了过来,对梁田道:“我想了想,你如果写借条给我,我可以帮你还这笔钱,等你有钱了再还我就是。” 梁田闻言,喜上眉梢,“我写我写,我现在就写。”不就一个借条么,他写过的不在少数。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沈镜却不着急,慢悠悠的说道。 梁田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看了晚自家大嫂,“大嫂有何要求?” 沈镜轻笑了一声,微带嘲讽,“要求倒谈不上,还是老问题,你想过怎么还么?你一个月月例就那么点,够不够自己花还是问题,拿什么来还我?” 梁田倒是想过这个问题,结果自然也没想出来。随即就想着到时候赖着拖着,时间久了,她要不到就不要了,反正她也不缺这点钱。 梁田答不上来,沈镜内心鄙夷了一下,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我倒替你想了个法子。” 沈镜刚说完这句,便见梁田惊喜的看着自己,沈镜抿了下唇,接着说道:“你有手有脚,会思考,又识字,大可以去挣钱啊!” 沈镜说的理所当然,梁田听了,却又泄气了,“我什么都不会,重活我也干不了,再说,我再怎么也是候府少爷,怎能去做那些事呢?我爹也不允许啊,丢他脸不是吗?” 沈镜嗯了一声,表示理解。这个问题她当然想过,沈镜虽不怕梁侯,但到底也不会去触犯他。现在梁田虽然不受梁侯宠爱了,但到底也是他儿子,梁田说的话很是在理。 “可你不敢去问父亲要这笔钱,现在还是在丢他脸啊!”沈镜忍不住嘲讽了一句,弄得梁田哑口无言的。 沈镜鄙视完了才接着说道:“你说的我当然考虑过,我也不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自然也替你考虑了,想了个对你有利的法子。” “什么法子?”梁田迫不及待的问道。 沈镜也没再让梁田受煎熬,回答道:“你既然不再当官了,那不如去学着做生意。你帮我管铺子,钱挣得多了,我就会多分点给你,挣得少了,那你就替我多干些年头。” 梁田细细思量着,又听沈镜说道:“我知道你不会,但我会让人教你。你也不必担心没面子,你看看我那些个掌柜的,出去人家都是奉承着的。将来你做的好了,也可以出去单干,前提是你还完我的银两。” 梁田心思波动,这似乎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可她会这么好心?而且不担心自己抵赖么? “所以你不仅要写借条,还要跟我签契约,如果违背契约了,就不单单是一万两了,可能是两万两,你也别想抵赖,若抵赖了,我直接闹到父亲那里,让他将你逐出门也是有可能的。”沈镜说这些时语气平淡,可梁田觉得威胁意味明显极了。 “你好好考虑一下,若觉得可行,那就应下来,若不行,那你就离开,当我没说过。”沈镜这会儿倒真拿不准梁田是否会答应,不过她觉得这对梁田是好事,他理应答应下来。 梁田一直顺风顺水的,后来沉迷女色,开始堕落,将自己的生活过的一团糟。如今被人追着要账,天天躲屋里不敢出门,哪还有心思沉迷女色,直接后悔死了,好好的前途被自己毁了。现在听大嫂这么个提议,很是心动,或许他可以活出另一番样子。 不过梁田到底安逸久了,此刻小心翼翼的问道:“万一挣不到钱不说,还赔钱了呢?” 沈镜笑了,他果真还是要答应的。 “那得看你是故意还是无意的了,若是故意的,呵……”沈镜笑了一声,挑眉看着梁田,接着说道:“那就是违背契约,你说结果会怎样?” 梁田愣了愣,又听沈镜继续说道:“若是无意的,嗯,说明你朽木不可雕,那就只能做打杂之类的,或者利用你的优势,去应酬了,只是这样还完钱所需的时间多一些而已,没准就一辈子了。” 听一个女子说自己朽木不可雕,梁田心里还是无比憋闷的,但又无可反驳,更是憋闷了。不过又觉得自己也不是笨蛋,想来用心学,也学得会的,到时候自己出来做生意,那不是有赚不完的钱了。 梁田想着这些,答应了下来,“我答应,现在就写借条,签契约吗?” 听梁田答应了下来,沈镜倒认真的看了眼梁田,心道这人倒还不是那般纨绔。 “你可想好了?”沈镜提醒道,“签了契约,就得在我手底下做事,要听我的,不得算计我。当然你答应的话,我不会落你面子的,就说你在帮我做事。” 听了这个,梁田自是一口应承下来,本就是合理要求,还尽是替自己考虑了,他自然无二话。 沈镜派人拿了纸墨过来,并将早已准备好的契约拿给梁田,“你仔细看一下契约,还有时间考虑,契约期限是你还完钱那天。” 沈镜说着的时候,梁田便将契约看完了,“没什么问题。” “好,那我们就签三份,你我各一份,另一份给你大哥保管吧!到时候好对质。” 梁田满口应下来,这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家这位大嫂虽是女子,但行事缜密,考虑周到,倒让人不敢小瞧了去。 不过似乎本来就没小瞧她,要不然就不会来求她了。 签完字,按了手印,沈镜将借条和契约收好,对梁田道:“稍后我会派人帮你还钱去,你回去休息休息,明个儿我让人来带你去铺子。” 梁田千恩万谢的走了,沈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了,很快又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梁聚走到边上问道,他刚刚一直在花丛后面坐着,两人的对话都听到了。 “梁二少爷到底是被他母亲害了。”沈镜答道。 梁聚嗯了一声,倒不做评判。想到什么,也叹了口气道:“若非是遇到你,估计我现在也是他这样。” 沈镜回过神来,好笑的看着梁聚,“这功劳怎么倒是我的了呢?” 梁聚严肃道:“如果你没出现,想来我也不会发奋图强,反而还幼稚的与沈氏对着干,是你让我成长了。” 沈镜看他如此认真的样子,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认真的说道:“这都是你自己想变好,若你不想,估计越发堕落了,我可不敢贪这个功。” 梁聚听了,只是拉过沈镜的手握着,没有再争辩,只心里依旧在感谢着沈镜,这功劳有她一半。 第一百九十八章生产 翌日沈镜听了下人的禀报,说梁田已经被带去学习了。沈镜嗯了一声,又吩咐道:“派个人贴!身跟着,他的情况我得随时掌控。” 沈镜还没等到梁田那边的进展,先等来了自己肚里的孩子。 沈镜发作那晚,上厕所时有些见红,但无其他感觉。她告知了梁聚,另让之前找的产婆随时待命。 梁聚不懂,听到见红,心慌不已,却见沈镜比较淡定的准备睡觉了,一时觉得她心太大了。 也不是沈镜心太大,她自然很担心,但是她又得逼着自己躺一会儿,万一还不生,她倒把自己折腾了没力气怎么办。 躺在床!上,沈镜自然也睡不着。产婆说了,见红的话可快可慢,要时刻注意自己肚子疼的频率。 沈镜此刻肚子还不疼,但想着现代也经历过朋友生孩子,总要准备巧克力之类的吃食,怕到时候没力气。沈镜这么想着,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床边的梁聚,“你吩咐厨房随时留个人,我怕我要吃东西。” 梁聚立马就去吩咐了,很快又回到床边,关切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镜摇摇头说没有,“你也睡会儿吧!” 梁聚一点睡意都没有,他觉得上战场都没有这般紧张,他无奈道:“我睡不着。” 沈镜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心里的紧张倒消散了不少,“生孩子的是我,怎么感觉是你啊!” 梁聚摸摸鼻子,“我倒宁愿是我呢!” 沈镜心里暖暖的,笑着说道:“那你也躺下来啊,睡不着我们就说说话。” 梁聚依言躺了下来,两人一时又不知说什么,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么对我,在外面是不是时常被笑话?”止住笑后,沈镜好奇的问道。 这是男人动辄三妻四妾的古代,梁聚如今守着她一人不说,还如此小心翼翼的,倒显得格格不入一般。 “谁敢笑话我?”梁聚反问道。 沈镜才恍惚之前也问过这个问题,梁聚似乎也是这么回答的。沈镜笑了笑说道:“那你这样,下属会不会认为你软气,不听你的命令?” 梁聚对听了这个问题,啼笑皆非道:“你以为我是吃素的么?” 沈镜看梁聚如今功成名就,倒确实不会是吃素的。只是前世时专情是美名,在这个时代,往往会被人笑话,所以沈镜才会有此一问。 “有没有给你送女人的?”沈镜突然就好奇了,睁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着梁聚,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一样。 梁聚愣了一下,表情明显不自在起来,沈镜见了,便了然了,挑眉问道:“送的多么?” “开始送的多,我一直拒绝,便少了。”梁聚也无意隐瞒,反正自己又没接受,问心无愧就行。 “少了是不是质量就好了?”沈镜的眉峰依然挑着,带点调笑意味。 梁聚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沈镜的意思,皱眉想了一会儿后说道:“好像是。” “漂亮呢?还是多才多艺?还是……”沈镜没说完,她觉得梁聚应该理解她的意思了。 果然,梁聚理解了,看着沈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到沈镜不满的瞪他方才歇下来,“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沈镜愣了一下,心道她是真没有吃醋,一来梁聚也没接受,二来沈镜心里比较富足,感情方面希望是相互的,若梁聚因为别人多才多艺而移情别恋,她认为这种人本就不值得托付。 可看梁聚明显希望沈镜有肯定答案的样子,她便违心的答了一句,“有点,”夫妻相处,还贵在经营,给男人一点面子是应该的。 “不过我也不差不是?你能娶上我是福气。”沈镜又自信的说了一句。 梁聚满意的笑了,点头如捣蒜,“在我眼里你当然是最好的,谁都比不上。” 沈镜算得上比较理智的人,对这种甜言蜜语一般都会自动打个折扣。如果一个人变心了,那这种话就会很讽刺。不过当下她并不怀疑梁聚说这话时的真情实意。 “你那些同僚是不是把我传的很泼妇?”沈镜又好奇另一个问题。 “呃……”梁聚愣了一下,眉头微微皱着。 沈镜见状,正以为确实如此,却听梁聚认真的答道:“倒是有两个这么说的,但他们都不认识你,这样评价人太不合适。”话锋一转,又接着说:“不过大多数人都说你厉害。” “哦?”沈镜疑惑了,不知这厉害是褒义还是贬义,说的又是哪方面。 “说你很有生意头脑,又乐善好施,见过你的说你美若天仙来着。”梁聚解释了一句,随即又得意的加了一句,“所以他们羡慕我得很呢!娶到你真是莫大的福气。” 沈镜被夸的有些得意,用撒娇似的口吻说道:“哪有那么好啊?” 两人闲话着闲话着,困意也就来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先睡着的,总之到最后两人的对话都带了睡意,仿若梦话一般。 沈镜肚子疼醒的时候身边梁聚鼾声如雷。因为疼的不厉害,沈镜倒没有叫醒梁聚,只静静的躺着。 疼了一下后肚子又没有什么感觉了,沈镜想着继续睡,却睡不着了,心里怎么都是紧张的,过了一会儿,肚子又痛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疼痛间隔越拉越小,痛感越来越大时,沈镜伸手推了下梁聚。梁聚到底是习武之人,异常敏感,立马就醒了过来,只有点懵懵然,反应了片刻才彻底醒来,借着月光看向身侧睁大眼睛的沈镜,“怎么啦?” “你让人去准备吧!”沈镜回道。 梁聚立马惊坐了起来,因为没脱!衣服,他直接蹋了鞋就往外跑,“来人,大奶奶可能要生了,你们赶紧着准备。” 因为早就候着的,没用多大会儿就准备好了,产婆进来将梁将军劝了出去,“将军,您出去吧!” 梁聚犹豫着不肯出去,他担心沈镜,可于礼于俗,他似乎不能待在这里。 屋内点起了蜡烛,沈镜看起来疼痛加剧了。梁聚跑到床边,捏着沈镜的手,关切道:“耐得住吗?” 沈镜点点头,心里还想着梁聚问的问题真是蠢,耐不住又能如何? 疼过一阵后,沈镜对梁聚道:“你出去吧,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 沈镜不想让梁聚陪产,倒不是顾忌礼俗,只是她觉得梁聚在这里倒是影响她的,何况生产时自己肯定情况很糟糕,她担心梁聚有心理阴影,而且自己也想不顾形象一些。 梁聚还是不想出,“我在这里陪你。” 沈镜笑了,只是笑的有些虚弱,“你在这里影响我,我无法专心用力。” 梁聚皱眉,不解道:“我怎么会影响你呢,我明明是要给你力量的。” 沈镜无奈极了,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现在也没心力解释,她瞪着梁聚道:“你出去就是了,没力气跟你解释,你让厨房给我准备点吃的来。” 梁聚摸摸鼻子,一边应好一边还想说点什么,却听产婆道:“将军爱妻心切,但女子生产之地,乃污!秽之地,你出去是为你好。” 沈镜懒得与个产婆说心里的想法,也没跟梁聚解释产婆的意思不是她的意思。梁聚想了想,到底是出去了。 梁聚一出去就吩咐厨房弄吃的了,自己则在门口来回来回的走。梁聚此刻没有一点主心骨,他也不顾时间,叫了梁明去请老夫人过来一趟,如今府里,也只有老夫人能稳一下他的心了。 老夫人听闻孙媳要生了,赶紧起来穿戴好,跟着就过来了。 此时离天亮还有一会儿,老夫人过来见自家孙子一脸焦急的走来走去,安抚道:“无事无事,你媳妇吉人天相,会顺顺利利的。” “祖母,是不是很疼?”梁聚皱着眉问道。 看着孙子如此样子,哪有什么将军的样子,老夫人被他这个问题逗笑了,随后叹了口气道:“疼啊,哪有不疼的?她这是头胎,更疼一些,以后会好一点,不过也说不定。” 梁聚听了,更担心了,因为安静,能听到沈镜使劲压制着的闷!哼声。 老夫人站不住,让人抬了两把椅子过来,自己坐下了,又让梁聚坐下一起等。梁聚哪里坐的下啊,一下快步一下慢步的走来走去。 天黑坐到了天亮,里面的闷!哼声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高,却也没有半点动静似的。 老夫人见孙子这样,只得尽力安抚,“女人都要走这么一遭的,你别太担心。”见梁聚无甚反应,她又道:“你想生个什么?” 梁聚眼睛盯着门框,似是要盯出个洞来一般,无意识的接话道:“随便什么都好。” 老夫人叹了口气,站起来敲了敲门问里面道:“开了几指?” “回老夫人的话,开了四指。”里面传来产婆的声音。 梁聚诧异的看着自家祖母,“这是什么意思?开什么指?” “快了快了,”老夫人也没具体解释,关键是梁聚是个男子,她无从解释,“估计快了。” 梁聚皱着眉头,正要发问,门开了,一小丫头杵在门边说道:“大奶奶要吃饼,要喝热水。” 梁聚赶紧让人去弄了,心里还疑惑疼这么厉害能吃吗?却听老夫人道:“你媳妇倒是知道蓄力,”见孙子不解,接着解释道:“待会生太费力气了,不吃饱怎么有力气?” 梁聚哦了一声,随即吩咐道:“多拿点。” 老夫人啼笑皆非道:“愣头青。” 第一百九十九章初为人父人母 因为疼痛,沈镜吃几口饼用了之前一顿饭的时间。这时候她在想,可千万不能再生了,太疼了。 太阳悄悄的爬上来了,梁聚无所觉。直到将自己晒出了大汗,他才恍然,“都已经中午了啊,怎么还没生出来呢?” 老夫人坐了这许久,倒也不见累,见孙子担忧,只安抚道:“这还好,好多疼个两天还生不出来的。” 梁聚听了,更担心了,“要疼那么久?” 话音刚落,听到里面压制不住的叫声。沈镜现在是太疼了,不由自主就想用力,产婆一边喊:“稳住稳住,”一边又道:“听我的,用力。” 沈镜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一时又使不上力,突然听到产婆喊:“夹着宝宝头了,快用力。” 沈镜边喊边用力,一阵力气用完,便听产婆喊,“出来了出来了。” 沈镜闻言,彻底瘫软下来,好一会儿才打起精神问:“生的什么?” 秋雁在边上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是个小姐。” 沈镜虽然虚弱,倒也注意到了秋雁的小心翼翼,她是认为自己不开心吧,古人都以生儿子为荣。 沈镜很开心的笑了,虚弱的说了声,“娘的小棉袄,抱来给我看看。” “还在清洗呢!”秋雁见自家主子开心的样子,心也放了起来,她之前一直以为小姐说不管男女都喜欢是违心的话,看来是真的。 秋雁说完,转身去端了吃食,厨房刚刚送来的。沈镜半躺着,感觉肚子里空的很,秋雁端来红糖鸡蛋,沈镜一下子吃了好几个,依然感觉肚子空,但又很虚弱,只想躺下休息,便没再吃了。 沈镜再醒来时屋子内已经收拾干净了,一转头便看到了身侧躺着的小婴儿。虽然闭着眼睛的,但一眼看上去和梁聚十足十的像。 小婴儿睡的很甜,沈镜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温柔极了。 “主子,你醒了啊!可有哪里不舒服?”秋雁一直在边上看着,见沈镜醒来,第一时间便问道。 沈镜哪哪都不舒服,不过也知道这是正常的,便摇了摇头。秋雁又解释道:“小姐本来是由奶娘照看着的,将军吩咐抱来和你睡在这里的,他说你醒来肯定想立马见到孩子。” 沈镜闻言,嘴边露出个笑,梁聚还算是了解自己的,他说的没错。不过转而疑惑道:“他现在在哪呢?” “将军刚刚一直在这里看着您睡的,您睡的沉,他便一直陪着。刚刚说去洗个澡,待会好抱孩子。”秋雁解释完,又小声的说了句,“宝宝哪需要将军抱啊?” 沈镜反驳道:“哪里就不需要了?” 秋雁被自家小姐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惊到了,一时倒忘了怎么回话。沈镜心里却是欣慰极了,她之前总会不经意跟梁聚灌输父亲对孩子陪伴的重要性,也举了些实际行动的例子,其中抱小孩就是一项,没想到他还记下了。 沈镜觉得肚子饿,让秋雁去叫人准备吃的,话音刚落,梁聚便进了门。 梁聚看上去黑眼圈极重,见到沈镜已经醒来,一脸惊喜加心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镜看着梁聚,笑的温柔,“哪哪都难受,不过还好。” 梁聚坐在床沿,一下一下的顺着沈镜油腻的头发,眼里尽是心疼,“辛苦你了。” 沈镜笑笑,没说话。恰在此时,秋雁带人进来摆了饭。 沈镜下!身疼的厉害,不想起身,秋雁正要喂她,梁聚已然接过了碗,“我来。” 沈镜倒没有那么娇气,“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梁聚却不听,舀了一勺饭递到沈镜嘴边,眼神坚持,沈镜只得张开了嘴。 吃完饭沈镜又躺下去了,老夫人这时候来看她。她本来一直在这里守着,沈镜生了孩子后她看了眼才回去休息。 说实话,老夫人是有些失望的,心想要是个小男孩就好了,但看到孙子这么担心孙媳,也就没表现出来,心道反正还要生的嘛! 老夫人送了小宝宝一块玉佩,对沈镜这个孙媳也表现出各种关心,交待嘱咐了各种事项。 “孩子让奶娘带着,放这里影响你休息。”老夫人交待了一番,最后看了看熟睡的孩子,如是说道。 沈镜笑笑说道:“祖母,她这睡了吃,吃了睡的,不会打扰我的。” 老夫人不赞成,但这位孙媳到底是个郡主,平时看来,也是个极有主意的,她也不好多说。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说产后要多休息,怕在这边打扰到。 老夫人走后,沈镜和梁聚说了几句话,又睡了。梁聚也是困的不行,考虑了一下,脱了鞋子就躺到沈镜边上,也睡了。 秋雁愣了一下,只得让几个丫头婆子退远一些。这本来不合常理,但梁聚到底是个主子,她们做下人的又不能管。 沈镜是被宝宝的哭声弄醒的,旁边的梁聚也同时醒来。问沈镜,“她怎么了?” 沈镜也不知道,只得猜测道:“要不就是拉了尿了,要不就是饿了。” 奶娘是候在屋外的,听到哭声立马就进来了。但小宝宝是睡在最里侧的,奶娘不好去抱,为难又焦急的站在床边。 沈镜艰难的起身,想抱起来递出去。却被已经坐起来的梁聚制止了,“我来,你睡着。” 沈镜怀疑的看着梁聚,“你行吗?不行的话下去让奶娘来抱。” 宝宝的哭声越来越大,梁聚没答沈镜的话,只小心翼翼又略显艰难的抱起来宝宝,战战兢兢的递给了奶娘。 奶量要抱到屋里准备的另一张床!上去看宝宝是不是拉了尿了,沈镜也想去看,但又实在不想动。正要让梁聚去看,话还没出口,梁聚已经穿了鞋跟过去了。 “拉了。”奶娘将襁褓解开,梁聚站一边上自然见到了,他转身对床!上巴望着的沈镜说道。 “将军,这里脏,您退远一些吧!”奶娘一边清洗一边说道。 “你弄你的。”梁聚没有动作。 奶娘快速的收拾好,随即又喂了宝宝一点奶。宝宝没再哭,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奶娘。 “宝宝是睁着眼睛的。”梁聚又转身向沈镜报告道。 “抱过来我看看。”沈镜立马接话道。 奶娘正要起身,却见梁聚已经做出了伸手的动作,她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将宝宝递给梁聚。 梁聚小心的拖着宝宝,一边往床边走去,一边吩咐几人下去。 梁聚将宝宝放在床!上,沈镜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感叹道:“太像你了,没一个地方像我,幸好你长的俊,想来闺女以后也是个大美人。” 秋雁和奶娘等人刚步出门外,自然听到了沈镜这句话。秋雁突然觉得,小姐的性子真是不会变了,什么话都敢说。幸而将军宠爱,不然可就惨了。 奶娘等人则在心里感叹,到底是个郡主,竟然能跟将军如此说话,要一般人,肯定得被训斥了。 屋里的梁聚听到沈镜这样的话,啼笑皆非道:“要我长的不俊,你是不是都看不上我了?” 沈镜笑看了梁聚一眼,回答道:“长的俊是加分项。” “你还没想好取什么名字么?”沈镜问梁聚,刚怀孕时,两人就开始讨论要取什么名字,这都生出来了,还没讨论好。 “我想不出来。”梁聚无奈道,“我一介武夫,没那个文采,要不是你坚持自己取名,我就让祖父取了。” 沈镜瞪了眼梁聚,随后低头看已经睡着了的宝宝,说道:“要不就叫梁念吧?”这是她之前想过的名字之一。 沈镜又道:“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取名机会,当然要用啊,以后都得按族谱来取名字的,到时再让祖父取吧。” 梁聚呢喃了两遍“梁念”这个名字,嗯了一声,“好听。” 沈镜满意了,“那小名就叫心心吧?”古代取名要字什么什么的,她可弄不来,但又很想给自己孩子取名,所以让梁聚去争取了。 沈镜直点头,“还是夫人有文采。” 就这样,沈镜来古代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沈镜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儿,突然感慨万千。 她真正归根古代了,没有因为难产而死,她可以陪伴自己的女儿了。 梁将军和郡主的孩子出生了,这个消息在府内传开来,第二日,邓氏、秦雨欣等人纷纷来探望,因为郡主产后虚,需要休息,都是稍坐一会儿便离开了。 第三日,消息在府外传了开来,一时间上门探望的人更多了。 就这样过了十多天,每天都有人来看望,宫里上到太后,下到皇上的妃子,都赏了沈镜不少东西。 沈镜也知道,她们全是看在皇上的份上。因为沈镜生产后,皇上直接往梁府送了很多东西,外人并不知道,这是看中梁将军,还是关心郡主,但总之,跟着皇上的步伐就对了。 所以即使是生了女儿,沈镜依然是被人羡慕的。 这十多天来,沈镜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恢复情况也不错,因为没谁找茬,心情也很好。 沈镜倒没有坐月子的执念,但也追求恢复好。所以并不想让杂事烦心,几乎什么都不过问。 所以殷琪来禀报梁田,沈氏等人的事情时,沈镜都觉得恍惚得很。 第两百章沈氏和严嘉玉 因为想陪伴沈镜,梁聚同皇上告了十天的假,十天一过,万般不舍的上朝去了。 殷琪来的时候沈镜正在喂奶,所以让她在门外等了一会儿。 关于母乳亲喂,自然是好多人不理解。但人家地位摆在那里,一般人也只能小心劝解一番,而下人则直接是不敢说的,至少没人敢当面说。 沈镜其实蛮痛苦,以前曾听闻有人因母乳带来的各种疼痛而痛苦不堪的,但没经历过,不知道真实的会有这么痛,像凌迟处死那样。 因为疼痛,沈镜也想过放弃,但前世时时常听到倡导母乳喂养的观点,便又想再坚持坚持。 沈镜将熟睡的孩子放到床上,脸上划过温柔的笑意,疼痛感也减弱了不少。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句话说的太有道理了。 为女儿掖好被子,沈镜方才将殷琪唤进来,“出什么事了吗?” 殷琪嗯了一声,“本来不想来打扰你的,只是卑职不知如何决策,又见您恢复了些,才敢来禀你的。” “什么事呢?”沈镜虽然身体虚,但不影响她动脑子,她大脑飞速猜测着是哪方面的事。 不过还没等沈镜猜出来,殷琪便道:“有三个事,第一件事是沈氏从庵堂出来了。” 沈镜倒着实没想到这里,皱眉看着殷琪,“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出来的?” “也就昨日,是侯爷带出来的,现在置办了个院子在外边住着。” 沈镜觉得脑子不够用了,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侯爷?” 殷琪点了点头,“卑职也还未查到侯爷为何会突然这么做。” 沈镜回忆了一下,一时也想不起来秦雨欣来看她时的状态了。梁侯此种做法,势必会威胁到秦雨欣的地位,她再傻也知道的,那么肯定会有所表现的。 沈镜回忆不起来,便问第二个件事。殷琪回道:“上次让人传你不还钱的就是梁二小姐,这几天她被将军禁足了。” “嗯?”沈镜惊讶不已,梁聚怎么没和她说过。 “将军怕影响你休息,让我们不要来禀报的。”似是看出了沈镜的疑惑,殷琪解释道。 “我们没找到那个小厮,但是我们使计吓唬了一下她,她自己招了的。” 沈镜闻言,嘴角泛起个嘲讽的笑容,“她为了她哥哥的帐倒还用心,只是胆子也忒小了点。” “第三件事呢?” “梁二少爷学习能力还不错,这几天表现上看也比较老实,昨天沈氏来找他,他与沈氏说了几句话,不知道说了什么,但看样子,似是不太愉快。” “呵……”沈镜冷笑一声,“继续查梁侯为什么会把沈氏带出来,对梁田看紧点。” 殷琪领了命退下了,沈镜一时眯眼思考起来。沈氏离开庵堂这个倒是极其出乎她的意料,关键还是梁侯带出来的。 沈镜脑子顿时纷乱起来,生了孩子后她还没恢复元气,总觉得累,想了一会儿便又睡着了。 这些事反正一时半会她也想不出来,当前最主要的是自己的身体,反正以自己和梁聚如今的能力,对付沈氏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沈镜睡了一觉醒来后,肚子饿的厉害,沈镜无奈,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么能吃,一天四顿,每顿都吃的不少。 喊了秋雁让人送吃的来,自己则盯着依然熟睡的女儿看。也就十多天,小孩子已经长开了不少,越看越像梁聚了。 梁聚进屋,沈镜无所察觉,他叹了口气,“你怎么不好好休息,时时刻刻盯着闺女看,就看不够么?” 梁聚话音刚落,小宝宝睁眼了,然后哭了起来,沈镜也没转头看梁聚,只轻轻拍着宝宝:“心心不哭,爹爹那是玩笑话,爹爹是爱你的。” 梁聚愣了一下,啼笑皆非道:“怕是拉了,让奶娘来收拾吧!” 沈镜嗯了一声,梁聚熟练的抱起宝宝,逗哄了一下才交到奶娘手中。 “我不用去汾城了,皇上提我做了永安总督,两月后上任。” 今个儿梁聚上朝,皇上先恭喜了他喜得千金,随即口谕升他的官。因为在朝堂之上,梁聚倒没有提带家属同去的请求。 沈镜倒没表现出惊讶,最关心的当然是自己能不能跟随同去了。 “待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去求一下皇上,带你同去。” 沈镜还没问,便听梁聚如是说,沈镜嗯了一声,“到时候我也去求一下皇上吧!” 沈镜想着胜算还是比较大的,虽然梁聚是手握重兵的,但京中还有梁侯以及老侯爷在,自然有掣肘他的人。 时日还多,沈镜也没急,只与梁聚提起沈氏那边的事情,梁聚皱眉,责怪道:“怎么就跟你提了呢?你还没出月子。” “我恢复的不错,也影响不了什么。”沈镜不甚在意,随即好奇道:“你知道你爹为何突然把沈氏弄出来吗?” 梁聚无奈的叹了口气,坐在床沿看着躺着的沈镜,说道:“这是祖母的意思。” “嗯?”沈镜觉得自己愈发凌乱了,怎么感觉所有的事都有些出乎意料了呢! “祖母前几日进宫,见了嘉妃,嘉妃娘娘夸赞了沈氏几句,末了说沈氏在外,到底是可怜。”梁聚说到这里,语气漠然,随之解释道:“祖母大概听出了嘉妃的意思,就让我爹去将沈氏弄出来了。” 沈镜愣了一下,随即觉得严嘉玉真是厉害,也不过进宫几月,竟然连这事都要插手了。 沈镜觉得严嘉玉的手伸的太长了,她都已经成皇妃了,还对梁聚念念不忘?得不到就一定要毁坏?沈镜想到嘉妃插手的理由只有这么一个,便是梁聚。 “人说红颜祸水,你这成什么了?”沈镜语气半是揶揄半是无奈的对梁聚道。 “什么意思?”梁聚不解。 “严嘉玉插手还不是因为你。”沈镜没好气。 梁聚愣了一下,有些冤枉,更多的是不解,“怎么会因为我呢?我娶妻她嫁人,我又没得罪过她。”顿了顿,又道:“还有,你注意点,她现在怎么着都是个皇妃,你这样直呼她名字不好吧?” 沈镜瘪了瘪嘴,“你胆子挺小的哈!”也不等梁聚反驳,又接着道:“你拒绝她不就是得罪了,得不到你就不让你好过呗!” “你是不是想太复杂了?”梁聚想不通这能成为什么理由。 沈镜瞪了眼梁聚,“是你想太单纯了吧,不然你说她好好的后妃不当,插手你家的事做什么?” 梁聚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嘟囔道:“可你说这个理由也太幼稚了吧!” “哼……”沈镜翻了个白眼,心道也只有女人才了解女人,“幸而你没娶她,不然日子可有的你受的。” 梁聚呵呵的笑了,“夫人说的在理。” 回到正事,沈镜断定严嘉玉私下一定见过沈氏了,她成了皇妃,出宫机会不多,这么不多的机会还能和沈氏达成什么交易,也是厉害了。 沈镜叫来殷琪,问道:“嘉妃什么时候出过宫?”见殷琪不解,换了个问题,“她什么时候和沈氏见过面?” 殷琪摇摇头,“沈氏在庵堂里没见过嘉妃娘娘啊!” “嗯?”沈镜觉得今天真是太挑战她的思维她的耐心了,一个不解的嗯字似乎说了好几次。 殷琪兀定的点点头,“确实没见到过。” 沈镜忽然灵光一闪,笑了,沈氏和严嘉玉没能直接见面,必然会有个中间人,那么谁会是最好的中间人呢?当然就是沈镜的祖母,沈老夫人了。 沈镜有些无奈,这对付来对付去,难道要连自己的祖母也对付进去?沈镜想想又觉得可笑,之前嫁给梁聚也有祖母的“功劳”,现在这事还有祖母在中间,真正是宠女。 沈镜笑了,又问梁聚:“你听说沈浩北定亲了没有?” 梁聚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又问起了沈浩北,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咱们倒是可以帮忙挑个合适的人,彻底断了梁宜芳的念想。”沈镜冷冷的说道。 梁宜芳那么想嫁沈浩北,她当然要使手段制止。虽然沈浩北家娘不喜欢梁宜芳,但有沈老夫人在,没准就成了呢,沈镜可不愿看到这个结果。 若梁宜芳之前乖乖的还好,偏偏算计自己,那沈镜自然就不会顾念什么情谊了,虽然两人也没什么情谊可讲,就当帮了沈浩北。 沈镜还没往下想,奶娘便将孩子抱回来了。沈镜瞬间收起脸上的冷意,换上温柔的笑脸,一边逗弄宝宝一边吩咐殷琪,“好好看着沈氏,等我再休息两日,再做下一步打算。” 殷琪领了命正要出去,又听沈镜说道:“还有,阻止梁田和沈氏见面。” 殷琪离开后,沈镜专心逗弄起宝宝来,梁聚在一旁叹了口气,“这沈氏倒是,打不死一样,当时就该让她浸了猪笼。” 沈镜笑了,表情冷极了,“怎么能让她死了呢?那样就不好玩了。” 沈氏能和严嘉玉达成一致的,必然就是要作用到梁聚和自己身上的,这旧仇未报,新仇虽然未来,但也需有个预防,不然再度被害,她就真成傻子了。 第两百零一章一本正经的嘲讽 人性本恶和人性本善这个争论似乎真的很难争出个结论,但沈镜活了这么些年,也不会去纠结这种问题。 沈镜的原则是,不要去欺惹别人。别人善待你,那你就也善待别人。但如果别人加害自己,当然不能任由人欺负,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前提是不做杀人放火这等恶事。 有些人,本来就是欠收拾。例如沈氏,明明自己轻饶了她,她偏偏不思悔改。 沈镜现在最想知道的便是严嘉玉和沈氏共同密谋了什么,在派人严密监视沈氏的同时,沈镜自然要往沈老夫人那里想点办法。 当然,这个倒也不是太难,毕竟有疼爱她的甘氏侍奉在老夫人两侧,倒是可以想点办法。 也是凑巧,心疼女儿的甘氏没过两日就上门了。若不是怕人起疑心,估计她三天两头都会跑一趟。 梁聚想着给两人说私房话的空间,甘氏来了后小坐一会儿便去了书房。甘氏逗弄了一下外孙女,又细细问起沈镜的情况。 “我怕人怀疑,都没来看你。”甘氏自责道,“奶娘婆子这些可还尽心?你以前用那这个人也不好送回来,只余个秋雁到底年轻了些。” “都好呢,你看我恢复就知道了,她们也不敢违逆我。” 沈镜自然不会怪罪甘氏,想想自己都没像个女儿一般孝敬她,反倒让她天天为自己担心,而且她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沈镜,所以对于甘氏的心疼,她是既感动又愧疚。 “就沈安颂那个黑心肝的没在,我才稍微放心些,那个新进门的继母也还没本事害你,加上如今姑爷也有出息了,想来也没人敢欺负到你头上。”甘氏之前分析过情势,心里才没有那么煎熬。 沈镜点点头,“母亲说的是,所以不用顾虑我,倒凭白急坏了身子。”顿了顿,话锋一转道:“说起沈氏,母亲知道她被侯爷带出庵堂这事吗?” “啊?”甘氏明显不知道,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带出庵堂又带到了哪里?不会回候府了吧?” 沈镜摇摇头,“这倒没有,在外面买了个院子给她住着,倒不知下一步打算如何,母亲也不必太担心,我已让人监视着了,想来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来。” 甘氏一点不乐观,她呵的讽笑了一声,“沈安颂倒有些本事,都这样了你公公还把她带回来,也不知你公公是怎么想的?” “侯爷具体的想法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沈氏能出来,倒也不是侯爷主动的,是有人让他如此的。” 沈氏疑惑的看着女儿,沈镜便把严嘉玉与老夫人的谈话说与了甘氏,随即又道:“因为事情蹊跷,我猜测严嘉玉该是与沈氏在密谋什么,但我让人查了,严嘉玉没有见过沈氏,势必有个中间人,”沈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我分析这个中间人就是祖母。” 甘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恍然,女儿口中的祖母不是老侯爷夫人,而是自己打婆婆。 甘氏顿时怒从心生,“我倒也没过问她的事,现在想来倒确实是,她进过宫两趟,又时不时往那庵堂跑。” 甘氏越说越气愤,“原本我尽心尽力伺候她,却不想她算计我女儿,心冷了我也没亏待过她,该伺候的也没落下,她还来害你,真是寒心得很。” 沈镜见母亲难过,赶紧宽慰道:“母亲别气,倒也不一定是祖母和她们密谋的,没准就是祖母帮着传信而已,也是无心的,而且现在我也算不上她孙女,她自然不会考虑我。” “呵……”甘氏冷笑一声,“我不管她有心无心,要不是她和沈安颂,你怎么会被迫换身份,明明是女儿,却不敢认你。” 甘氏说着,忍不住抹起了眼泪。沈镜有点无奈,又有些手足无措。 “娘,我这换身份总归是好的不是吗?你看现在,有几个人敢欺负我?” 甘氏擦干眼泪,叹了口气,“只是不能明目张胆的关心你,为娘心里愧疚。” “娘,你这是让我也愧疚么?我不是也没关心你吗?”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甘氏不想引女儿难过,结束了这个话题,转到正事上,“那你需要娘做什么?” 甘氏觉得如今女儿心思算计在自己之上,那自己就配合好了。 “你帮我去祖母那里打探打探吧,看她是否知道些消息。” 也不需要明说,甘氏自然知道该如何来做,闻言马上应了下来。 甘氏起什么似的,看着女儿疑惑道:“我听说梁田在你那里做事,你怎的那么好心?帮还账不说,还如此帮他?”甘氏自然听说了梁田和女儿名声被坏的事。 沈镜笑了笑,“我自有打算。”却也没有解释太多,她觉得一两句很难解释清楚。 “说到梁田,我又想起了梁宜芳,这里要问母亲一下,二叔家浩北说亲了么?” 甘氏自然知道女儿想知道什么,闻言嘴角露出个讽笑,“因为你祖母,定是一直没定下来,不过看样子,你二婶是很不愿意要梁宜芳的,浩北毕竟是个男孩子,你二叔也不会不管自己儿子的前途的。” 沈镜笑了,又听甘氏说道:“我本来不想管,但现在倒想插上一脚了,浩北毕竟是个好孩子,和你两个哥哥关系也好,理应配个好姑娘。” 沈镜原本想着自己这边物色,现在有甘氏物色了,那就再好不过了,反正她只是不想让梁宜芳如愿,谁让她来惹自己了。 甘氏又坐了会儿,也没留饭,直接回去了。她前脚出门,梁聚后脚就回来了,“怎么没留娘在这里吃饭?” 沈镜听她如此称呼甘氏,心中有些异样,嘴上调侃道:“你这声娘喊的倒顺口?” 梁聚一笑,“喊了好几年的么。” 玩笑过后沈镜恢复严肃,问梁聚,“你问过祖母了吗?按严嘉玉的意思,是不是把沈氏安置成这样就结束了?” “祖母说就这样了,可怎么可能呢?” 以老夫人对梁聚的宠爱,以及对沈氏的不喜,想来她也是不希望沈氏回来的。她也不会瞒着梁聚,从老夫人这里得不到什么信息,那就只有等待了。 有些事查不到,那就等她们有下一步行动时再说。 沈镜近来偶尔起来活动活动,下面恶露不尽,产婆让她要多走走。 沈镜在屋内来回走了几圈,又躺下了,梁聚坐在床沿看兵书,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沈镜说着话。 美好的气氛被梁宜芳的到来破坏了,她是直接冲进屋内的。沈镜不喜欢边上有许多人,身边又有梁聚在,外面便没多少人,殷衡几人能挡,但有梁聚在,也就没想着挡,所以梁宜芳进来的有些容易。 沈镜躺着也能看到她脸上的愤怒,饶有趣味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要笑不笑的没打算开口。梁聚皱眉看着梁宜芳,也不发一言。 “大哥为何要禁我的足,你有什么资格?”梁宜芳质问道。 “你打扰到你大嫂休息了。”梁聚慢吞吞的开口,没有回答梁宜芳的质问。 梁宜芳愣了愣,看了看气色不错的沈镜,她正一脸带笑的看着自己,她愈发气愤。这是故意看自己的笑话吗? “哼,大哥怎么要转移话题呢?你给我个解释就成。”梁宜芳把眼睛转向梁聚,也就一眼,立马低下头,因为梁聚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凶,她感受到了压迫。 梁聚目光有些凶,但语气倒还平淡,他漫不经心的说了句:“那些看守也太没本事了些,竟然就将你放出来了。” 梁宜芳愣了愣,又听梁聚道:“你既然出来了,不是应该去找父亲么?” 梁宜芳听不懂梁聚的意思,抬起头看着梁聚的表情是又倔强又害怕又不解,精彩极了。 “你大哥的意思是,你既然觉得他没资格禁足你,你就应该去找父亲告个状,主持一下公道。”沈镜侧身躺着,开口解释道。 随即看向梁聚,“你是这个意思吧?” 梁聚笑了一声,“还是夫人懂我。” 梁宜芳顿时觉得这对夫妻狼狈为奸,不敢看梁聚,便看向面部表情温和的沈镜,“那我也想知道大哥为何禁足我?” “芳姐儿也着实愚笨了些,”沈镜这话刚一出口,梁聚就有些忍不住想笑,她这一本正经的嘲笑人的语气真是太逗人了。 梁聚极力忍住笑,听沈镜继续说道:“你在外面坏我名声,三不五时又往沈府跑,上赶着讨好沈浩北,这些有辱大家小姐风范,你大哥这是怕你损坏候府名声,所以才这么做,也算是救你了,不然闹到父亲那里,哪里是禁足那么简单的。” 梁宜芳闻言,快速低下了头,不敢让他们看到自己心虚的表情,不过嘴倒是很硬,“郡主嫂嫂说什么我听不懂。” “所以说你笨嘛!”沈镜叹了口气,哀其不争一般,“你听不懂么就可以直接去找父亲了呀,让父亲来处置你大哥不就好了。” 梁宜芳看着沈镜,脸色涨红,嘴唇蠕动了半天,到底接不上话。 “你要去找父亲呢就赶紧去,若不去找的话就安分点,没我的命令不要再出来了,下一次我就没那么好的态度了。”梁聚眼睛盯着书本,语气冷冷的说道。 梁宜芳愣了好一会儿,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第两百零二章沈氏回府 既然出来了,梁宜芳自然不会乖乖回她的院子,她从怡园出来,径直往府门口走去,她得去沈府看一看,这么些时日不去,她心里很是不安。 不过将将走了一半的路,便被人拦回去了,梁宜芳瞪着面前的下人,大声斥责道:“放肆,你们敢拦我?” 下人倒是不卑不亢,“这是大少爷的命令。” 梁宜芳想着在外面,这些人不敢越距,硬闯了一下,结果还真被拦住了,最终还是被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出不去不说,还没有个可用的人传消息,外面的信息也得不到,梁宜芳心里焦灼不已。 “你还是没见到我二哥么?”梁宜芳问自己的贴身丫头蓉儿,她现在只把大部分希望寄托在了梁田身上,毕竟这个府内,只梁田和自己最亲了。 蓉儿小心翼翼的答道:“我也被限制着的,并不能往外跑,还是让小琴去看的,一直没得信。” 梁宜芳更焦灼了,对门外吼道:“你们去问问大少爷,要关我多久?” 没人回她的话,梁宜芳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 这里每天进出的只有送饭和打扫的人,都已经关了半个多月,梁宜芳快被逼疯了。她想去找父亲,可现在因为母亲的事,父亲对她们一点不关心了。 再来梁聚现在得势,又素来与沈氏不对付,可劲的对付自己,父亲可能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何况自己还确实得罪了梁聚,为父亲面前她也找不到理由推托。 梁宜芳有些难过,又求救无门。府里没人可求,沈府是求不到。 被关了二十天这天,与平常别无二致,送饭的准时来了,只奇异的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 一口一个二小姐叫的还蛮亲,因为平日来送饭时放下就走,叫也是冷硬的,话也是说必须要说的,所以梁宜芳感受很明显。 梁宜芳和蓉儿对视了一眼,蓉儿开口问道:“府里可是有什么喜事,妈妈心情看起来不错啊!” 送饭婆子并不是梁宜芳院里的人,闻言笑着看了眼梁宜芳,有些巴结讨好的意味,回话道:“想来二小姐马上就能被解禁了,你母亲回来了。” 梁宜芳是彻彻底底的惊讶了,正要继续问问题,却听外面梁聚的人用力的敲门道:“嚼什么舌根,赶紧出来,大少爷处罚起来可别怪我们不求情。” 婆子愣了一下,表情一下子变得战战兢兢起来,慌忙收拾提篮出去了。 梁宜芳也没心情吃饭了,在屋中走来走去,心里如蚂蚁过境一般,痒的难受。 不过即使得到的信息不全,最主要的信息是得到了,那便是母亲回府了。梁宜芳也不算笨,从那婆子的态度中可推测,母亲不是回来受罪的。 梁宜芳想到这里,跑到门边使劲拍门,“你们去告诉大少爷,我要见他。” 梁聚听了来人的禀报,嗯了一声,并不表态。他才没那个精力去见梁宜芳呢! “她这信息倒灵通,沈氏刚进门,她就急着见你了。”沈镜坐在床沿,正抱着宝宝逗弄。 梁聚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也不看看如今的形势,她沈氏即使能回来,还能如以前一般横行?” “所以说,传话那人也只能是个喽喽。”沈镜也不甚在意,“不过想来也正常,她本应该浸猪笼的,在庵堂里还没待一年,就能若无其事的回来了,可不就是有本事吗?” 想到这里,沈镜有些气恼,她这里是一直派人盯着沈氏的,并无什么异常,谁知道今天梁侯去见了她一面,结果就是两人一起回来了。 沈氏虽然回不到侯夫人的位置,但到底是回来了,如果有点本事,后期回归夫人的地位也不是不可能。 也不知道沈氏和梁侯说了些什么,梁侯竟然就将她带回来了。 梁聚更是气恼,“倒也是,本事大得很。”梁聚想着得去祖母那里问问,是不是也是嘉妃的意思。 “她回来了。咱们总要送个大礼给她。”沈镜声音听上去冷冷的。 梁聚疑惑的看着沈镜,“你想干什么?” “呵……”沈镜冷笑一声,说道:“梁宜芳不是想嫁给沈浩北吗?咱们就让沈浩北的亲事定下来就成。” “这怎么是我们能左右的呢?”梁聚不解。 “这是二婶乐见其成的,她可一点都不喜欢梁宜芳,我已经让我娘去物色合适沈浩北的对象了。” 甘氏消息灵通,沈氏早上回的候府,甘氏下午就听说了。 彼时甘氏正带着孙子玩,听了这个消息脸色当即冷了下来,让儿媳将孙子带走,自个儿坐着想了会问题。 甘氏也没想多久,看了看时间,打算去和妯娌刘氏唠个嗑。 甘氏和刘氏关系不错,刘氏让人奉了茶,笑道:“找你大嫂有了孙儿,就不来我这里坐了,今个儿怎的有时间过来了。” 甘氏喝了口茶,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是为北哥儿的婚事来的。” “嗯?”刘氏疑惑,甘氏怎么会特意为儿子的婚事来。 “我想问问弟妹,你相了这许久,可相中了哪家小姐?” 刘氏露出苦恼的表情,“不瞒大嫂,看中两个,但是门第都高,我家北哥儿到底有些配不上,但小门小户的我又不甘心。” 甘氏露出理解的表情,“这倒要看缘分,夫妻两和和美美是最主要的。” “大嫂说的是,大嫂可有什么建议?” “你娘家那头似乎没有适龄的小姐,我娘家那头倒有一个,是我庶侄女,别看是庶出,却也是跟着我娘长大的,在府里和嫡出的小姐没什么两样,你可以去打探打探,如果觉得合适,我帮你做这个媒。” 甘氏说完,抬起茶杯,慢悠悠的呷了口水,听刘氏道:“大嫂那头的人倒是极好,那我去了解了解。” 甘氏露出个笑容,“嗯,好好了解一下。”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甘氏才接着道:“我本来倒也不想插这一脚的,你眼光不错,挑来的肯定好,我也就是让你多个选择,但是……”甘氏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弟妹的时间不多了。” “嗯?”刘氏惊讶无比,“大嫂这是什么意思?” “沈安颂回了候府,母亲这边似乎也一直压着你,想让北哥儿娶了芳姐儿,但是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这也算我的私心吧!”顿了顿,又接着说了一句:“北哥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倒也不想让他娶那样一个女孩子。” 甘氏脾气素来温和,但和小姑子沈安颂的矛盾一直是摆在台面上的,刘氏虽然表面不显,但内心也是站在甘氏这边的,此刻听了这话,惊讶无比,“她怎么就回了候府?” 甘氏讽笑一声,“太有本事了呗!” 刘氏惊讶过后就是焦急,“那我得加紧了,大嫂看人一向准,我最是信得过,但还是要去看一看的,若满意了那就尽早定下来,省得母亲成天惦记。” 刘氏说道最后,也是气恼不已,“为了个外孙女,还要祸害自己孙儿吗?都不知道母亲怎么想的?” 甘氏倒是不意外,因为只有沈凌平和她知道,沈二爷不是老夫人亲生的孩子,那么沈浩北自然没有梁宜芳亲了。不过这是府里的秘闻,知道的不多,也没人敢乱传。 甘氏自然不会说出这种秘密,这种秘密捅破了没有半点好处,还麻烦多多。 刘氏也就抱怨这么一句,心底却急着赶紧定下儿子的亲事。 甘氏从刘氏这里离开后,直接去上房见了老夫人,老夫人见她来了,惊讶异常。 “我这里有个好消息,想尽快与母亲分享,所以这个点来了。”甘氏说是分享好消息,语气却冷冷的,听不出半点喜悦。 老夫人皱眉问道:“什么好消息?”她现在对这个儿媳妇是又悔又怪,矛盾得很。 “大姑子被梁侯接回了府。”甘氏眼睛紧紧的盯着老夫人,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 老夫人明显惊讶了,倒不似作假,“哦?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早。”甘氏回道。 老夫人突然沉默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 甘氏露出个苦笑,“母亲好本事,大姑子也好本事,都做了那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最后却……” 甘氏说不下去了,只一脸嘲讽的看着老夫人。老夫人被看得有些羞恼,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说什么我好本事,我做了什么?” “母亲敢说,她沈安颂能从庵堂走出来没有母亲的功劳么?”甘氏质问道,她孝顺公婆是出了名的,不被逼急了,哪会这般。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老夫人心虚的别开眼睛。 甘氏愈发失望,“母亲,你别害了她才好。” 老夫人气恼道:“什么害不害的,她是你妹妹,你就见不得她好吗?” 以前老夫人也说过甘氏比亲女儿还好,可关键时刻,还是护着女儿的,甘氏心中泛冷,语气更冷,“那镜儿还是你孙女呢,你们怎么就见不得她好?” 第两百零三章安分的梁田 甘氏对婆婆虽然恨,倒从未像今天这般,撕开了与老夫人如此说话。她这句质问一出口,老夫人一时有些难堪,接不上话了。 甘氏也不开口,就用嘲讽加失望的目光看着老夫人,老夫人被看得有些气恼,说道:“我哪有没心疼镜儿,你看梁聚如今那么出息,若非她任性休夫,还跟了齐王殿下,那现在过好日子的也是她。” 老夫人越说越有底气,“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太宠她了,将她养的太没德了。” 甘氏震惊地看着婆婆,她没有悔过之心就不说了,怎么还如此黑白颠倒呢? “是吗?”甘氏冷冷的反问,“那她肚里的孩子怎么就没了呢?她继续留在那里,会不会连命也没了呢?” 甘氏越说越气愤,收起平日的温和,表情变得有些凶,“我女儿有没有德暂且不说,沈安颂那个贱人是没良心。母亲说我宠女儿,但总好过你纵容女儿杀人。” 甘氏字字诛心,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嗫喏着双唇,说不出半句辩解的话。 甘氏又道:“你们倒是好本事,搭上嘉妃娘娘,就这样将她又弄回候府了,只不知道那个贱人会不会安分了。” 老夫人面上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是嘉妃……”话还没出口,又堪堪停住了。 甘氏心里一突,心道还真是有嘉妃起了作用,她想了想后说道:“郡主知道了她的恶行,自然会去打听打听,只不知道沈安颂千方百计想回候府是为了什么了,如今梁侯新夫人年轻,她能去争个什么啊,也是愚蠢。” “做娘的,不就是为儿为女嘛!”老夫人眼睛盯着甘氏,似乎想要甘氏理解一样。 甘氏见了这目光,心道看样子自家婆婆也不知道严嘉玉和沈氏有什么密谋。 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甘氏也就不再打探了,她冷笑一声说道:“她那样的人,不要祸害自己的子女就是好的了。” 甘氏说完,不想多待,转身走了,及至门口,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身对老夫人开口道:“母亲,我之前如何待你的,也不想着你能对我有多好,但也别来害我女儿啊!”顿了顿,嘴边露出个自嘲的笑容,“今后儿媳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了。” 甘氏说完,转身离开了,老夫人怔怔的看着门口,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作孽啊!” 沈镜一向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态度,沈氏她暂且不管,不过梁宜芳她倒是不会让她如愿的。 话说因为沈氏回来了,梁宜芳也被放出来了,还是梁侯亲自来找的梁聚。 梁侯在梁聚面前想拿父亲的威势,奈何拿不出来,只得语气平淡的跟梁聚商量道:“你沈姨娘回来了,你就将芳姐儿解禁了吧,都关了许久,惩罚也该够了。” 沈氏现如今成了姨娘,毕竟梁侯是重新抬了个夫人的。 梁聚看向自家父亲的眼睛带着淡淡的嘲讽,冷淡的问道:“父亲倒是不管我未出世的孩儿了,也不管沈氏的恶行了是吧?” 梁侯早想好了说辞,如今信口拈来,“她到底生了你二弟三弟和二妹,如今不管你二弟,但还有环哥儿和芳姐儿的婚事,她不在怕说不到好亲事。” 这个理由站不住脚,梁侯也知道,所以接着说道:“且这是宫里嘉妃娘娘的意思。” “呵……”梁聚冷笑一声,“嘉妃娘娘还能管朝臣的家事?” 梁侯愣了愣,接话道:“嘉妃娘娘的心思我倒猜不到,可能之前与沈姨娘有些渊源吧!” 梁聚在心里咒骂了几声,没再说话,眼眸幽深,看不出在想什么。 梁侯不得不感叹,如今自己这个儿子难对付了,他又说道:“前些年爹爹疏忽了你,让你受委屈了,如今你出息了,任谁也不敢欺负到你头上的,她回来也就做个样子的。” 梁聚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只淡淡的看了眼梁侯,说道:“父亲的决定,我倒也不能说什么,只我要提醒父亲,若沈氏再出什么幺蛾子,可别怪我不客气。” 梁聚语调平平,可梁侯还是听出了里面的冷凝,他内心有些惊讶,曾经时常被自己家法处置的儿子,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给自己带来压迫感了呢? 梁侯惊异的同时,又想着自己让沈氏回来是对的。 其实哪是嘉妃娘娘的意思,完全是梁侯听了沈氏的话,考虑再三,自己决定将她带回来的。 一来念及旧情,毕竟当初自己遇到困难时,是沈氏帮的自己。 二来当然也是为了平衡。如今梁聚正是得势时,下人隐隐都有将梁聚摆在自己之上的位置,而梁聚对自己素有嫌隙,所以这个结果并不好。 接沈氏回来,对沈氏所生的几个子女必是好事,毕竟沈氏娘家不弱,且现在又有嘉妃娘娘站她那边,必会削弱梁聚在府中的地位。且对自己其他几个子女有所帮助,梁侯权衡了一下,便将沈氏带了回来。 这里更要说沈氏厉害了,这些都是她分析给梁侯听的。 梁侯收回思绪,对梁聚道:“在庵堂里待了一年,想来她的心也向善了。” 梁侯没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梁聚心里便有数了。沈氏若真有那份心,也就不会千方百计回来了。 梁聚没提醒自己父亲,沈氏回来,倒不利于她几个子女,若自己这位大哥诚心帮忙,他们的前途比沈氏帮忙不知道强多少。 梁聚只用冷笑来回应梁侯。梁侯也没再自讨没趣,起身走了,他心想,他一个父亲来向自己的儿子解释,已经是好的了。 又过了两日,甘氏给沈镜来了封信,信中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沈浩北定亲了,女方是甘氏娘家那头的侄女,二叔和二婶对这门亲事很满意。 第二件事:老夫人也就是沈镜的祖母是知道嘉妃和沈氏有来往的,但具体的恐怕也不清楚。 沈镜将信递给梁聚,让他看完便烧了。 “且看梁宜芳会不会安分点,如果不安分,咱们也给她弄一门亲事吧!” “这个想法不错。”梁聚一边烧信一边回道。 “梁田那边好久不得信了,最近怎么样啊?”沈镜又问道。 梁聚倒也没关注梁田,听了问话只得让殷琪来回话。 殷琪派了两个人跟着梁田,据禀,梁田挺安分的,虽天资不好,但愿意去学。这两天沈氏又找他见面,但被梁田拒绝了。 沈镜倒是不知道梁田是真心拒绝,还是伪装的,若是伪装的,那梁田也算是个厉害的。 梁田去铺子之前,沈镜就跟他分析过,说他原本大好的前途,全是他母亲的功劳,才让他成了这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灌输起了作用,不过还有一方面原因,是沈镜下过命令,让梁田必须听话,而不能去见沈氏,也是她的命令之一。 又过了两日,殷琪来禀报,说梁田要去见林西月,是否同意。 沈镜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想起还有林西月这么一号人物。她点了点头,“可以,盯着点。” 早上才得来的消息,晚些时候林西月便打着探望郡主的名义上门了。 “听闻郡主恢复的不错,我上门来会打扰您吗?”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恩人,林西月既感激,又有些害怕,怕的当然是她的身份。 沈镜摇摇头,“倒没想到你会再踏进候府。” 林西月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个释然的微笑,“这么些日子,我也想通了,就是能没有芥蒂的再回这里,才能说明我放下了。” “拿得起放得下是好事。”沈镜应和道。 沈镜虽然帮过林西月,但那是举手之劳,林西月到底也不是什么交心的人,两人没多少话题可聊。又见林西月没有要走的意思,沈镜便随意问起她生意上的事。 当然,沈镜对梁田去见她还是很好奇的,只是又不好开口问。 “以前倒不知道,在做生意方面我还是有些头脑的,还了您之后,现在生活倒没有半点压力了。” “所以说,我们女的也不是不如男的不是?”沈镜玩笑道。 林西月点点头,“梁田还来请教我生意方面的事呢!” 沈镜惊讶极了,她原本正在喝水,闻言一下子被呛到了,不可思议道:“他向你请教?” 林西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沈镜心道,梁田怕不是这么单纯的哟?他虽天分不好,但请教谁也不该去请教林西月啊! 沈镜想着想着,脸上露出个八卦的笑容,“莫不是梁田对你余情未了,想借这个由头接近你。” 林西月闻言,脸上染上绯色,沈镜倒愣了一下,突然严肃了语气道:“你也还在余情未了?” 林西月愣了一下,说不清心中的感觉,好一会儿才道:“我只是想起我刚进门那一年,我们两个好得很。” 沈镜自然也跟着她回忆到了那时候,似乎确实是,梁田和林西月那会好得很。 “你还想和他……”沈镜没问完,但她知道,林西月理解她的问题。 林西月皱着眉头,“我不知道。” 第两百零四章满月酒 沈镜看着林西月为情所困的样子,一时有些想笑。梁聚和梁田兄弟俩,在和前任的关系处理上,倒有相似之处。沈镜不想去评判林西月,毕竟她看问题的角度与她不同。 但她想,若是换了自己,自己大概不会接受梁田的,因为他是因为其他女人而要休林西月的,这是感情不专。自己这里呢,梁聚对她感情是在的,只是太幼稚了,如今成熟了。 沈镜分析,林西月大概也是矛盾的,所以她来找沈镜,可能是寻求一种建议的,或者说她心里已经有了倾向性的想法,需要别人肯定一下。 这个倾向性想法便是她想和梁田重修旧好,毕竟女人大多念旧情。不过沈镜倒没有肯定,她淡淡的提醒道:“沈氏又回沈府了,这事你知道吧?” 林西月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这事大街小巷传了好几天,她自然知道。 “梁田说他不再听他母亲的了。”果真如沈镜分析一般,林西月是向着梁田的。 沈镜还未说话,林西月又道:“我想,这也是郡主愿意帮他的原因吧!” 扯到自己身上,沈镜有些想笑,但也持中立态度,她想了想后说道:“我倒不是帮他,因为他的事影响到了我的名声,现在他又欠我钱,我这算是帮自己。” “近来他表现不错,至于以后,我也不敢妄下定论。”沈镜又接了这么一句。 林西月愣了一愣,心中更是矛盾了,她觉得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了。当初是自己过不好,郡主好心才出手相助的。 别说现在自己过的不差,即使过的差,那感情问题也不能来找郡主啊,她不是自己的亲人,更算不上交心的朋友。 林西月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悲哀,她被休以后,娘家嫂子不欢迎她。直到她现在赚了钱,娘家嫂子也是尽想着从她这里拿东西,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像是能要她的东西也是施舍一般。 林西月忽然想通了,她得答应梁田,毕竟从心里上,她就将梁田当做了亲人。如若梁田不好,她再离开就是了,反正她有本钱。 想通了的林西月也没将想法说给沈镜听,转移话题聊起了其他,没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若林西月真的再嫁梁田,那沈镜觉得候府发生的事真是有些滑稽。 沈镜倒也没花时间在林西月身上,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思想,也能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了。 只是沈镜势必要破坏沈氏和梁田的母子关系,至于梁宜芳,现在大概在哭呢!毕竟她心心念念要嫁的北哥哥要定亲了,可对象不是她。 沈镜料想的不错,梁宜芳确实是在哭,当然是在沈氏的屋子。 沈氏现在所住的当然不是之前的院子,她现在住的地方离柴房最近,地方又小,不过沈氏倒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即使不满也是在心里的,毕竟还是要一步步来的。 “娘,你想想办法啊!北哥哥都定亲了。”梁宜芳想着母亲肯定有办法,此刻她觉得自己母亲太厉害了,差点要被浸猪笼的罪行,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沈氏皱着眉头,也是又气又无奈:“你外祖母不是答应了你的么?怎么就没成呢?” “就是啊!”梁宜芳擦了擦眼泪,“你想办法让北哥哥退亲吧!” “我能有什么办法,如今我行事必须要稳妥一些,不然出什么纰漏,再被赶出去,就真的回不来了。”沈氏哪有什么办法可想。 “你二哥也是,如今倒与我生分了一样,我可是她亲娘啊!”沈氏有些愤怒,更多的是伤心。 梁宜芳才懒得管梁田,原本自己还想着帮他的,现在倒好,他混的好了,倒不愿认自己亲妹妹了。 “娘,别提二哥了,当下是我的事最紧要啊,不然等北哥哥成亲了,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沈氏恨铁不成钢道:“若我再回主母的位置,给你找一门更好的亲事不就成了。” “我就喜欢北哥哥嘛!”梁宜芳不甘心的说道,“就像娘当年非要嫁给爹爹一样。” 梁宜芳说到这里,突然眼睛一亮,“我就学母亲,以妾的身份嫁进去,到时候再挤走夫人就好了。” 沈氏闻言,先是不可思议,随后又有些愤怒,这算得上沈安颂的黑历史,因为这,她一直被人看不起,怎的女儿还想走她的老路不成。 “不行。”沈氏厉声道。 “怎么不行?”梁宜芳反问道。 沈氏只得苦口婆心的说教,奈何说了半天,梁宜芳没听进去,还是说道:“可我喜欢北哥哥,就想嫁给他啊!” “反正我没办法让你嫁。”人说虎毒尚且不食子,沈氏现在对梁侯其实心已经凉了,千方百计回来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女。 梁宜芳最后恨恨的走了,走之前对沈氏道:“反正我要想办法嫁进去,你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沈氏心更凉了,原本想象的回来风光的场面不再了,儿子与自己划清界线一般,女儿如今又这样。 沈氏叹了口气,又看了看这窄小又简单的院子,感觉自己一下子失去了方向一般。 正伤春悲秋之时,听到去厨房领饭回来的朱嬷嬷道:“大少爷家的千金要办满月酒了。” 如今沈氏这边也只余朱嬷嬷一个贴身伺候的,以及一个洒扫的丫头了,沈氏想着,对比庵堂,也算好的了。 “哦。”沈氏懒懒的应了一声,看着桌上一荤一素两个菜加一碗饭,极力控制自己去想以前的奢侈生活。 朱嬷嬷看沈氏不甚在意的样子,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主持的是三夫人,秦夫人协助。” 听到秦夫人这个人,沈氏表情终于变了,良久,她轻笑一声,带着明显的嘲讽,“麻雀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却不知承得了凤凰的风光不?” 想了想,又道:“邓氏如今怕得意得很呢?” 沈氏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的方向又清明起来了,她要回到主母的位置,她要再次管候府,让那些看她笑话的人乖乖闭嘴。 沈氏一边想,一边开始吃饭。沈氏要往上爬,当然得抓住梁侯,虽然对他感情不再,但不妨碍她装个样子。 沈氏费尽心思想办法,倒真让她想到了个法子,那便是装柔弱讨怜惜。 男人嘛,对柔弱的女人向来没办法。 沈氏倒也聪明,不想触霉头,就想着等候府办了喜事后再进行计划。 以她如今的身份,候府办喜事自然不该出现的,原本也只是吃一碗饭的,但是她的身份总归会让梁侯被人笑话,她要“识大体”一些。 沈氏太安分了,安分的让沈镜都有些怀疑,这个人怕是真悔过了。 不过她也料到,沈氏如今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所以半点不担心。她说的安分是指沈氏竟然对梁宜芳的婚事可以置之不理,她以为她怎么都会跑一趟沈府,再做点努力的。 因为沈浩北的婚期很近了,当然这是甘氏的功劳。 沈镜抱着满月的宝宝,嘴角边的笑容温柔极了。秋雁给宝宝做了套大红的衣服,让她满月的时候穿。 沈镜想着,要有相机就好了,宝宝成长的任何瞬间她都想记录下来。沈镜叹了口气,好久没怀念过前世的生活了,这样高兴的日子,怎么倒如此了。 心里想着该制止住自己的思绪,可奈何无法控制一般,她想起前世的亲人朋友,前世的事业,前世的生活。 想着想着,又将思绪飞到了司徒文宣身上,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是哪一世,在那一世是否会遇到另一个哦“她”。 以前因为没给司徒文宣留下一个孩子而遗憾,现在突然觉得庆幸,若真留下了孩子,那孩子从小就没父亲,大概会很自卑。 沈镜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被梁聚打断了,他从外边进来,洗了洗手才到沈镜边上,语带乞求道:“他们想看看我闺女,确定我说的不是假话,让我抱出去一会儿吧?” 沈镜看着梁聚那个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去炫耀了?” “也没有,”梁聚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他们还想与我定娃娃亲呢!” 沈镜瞪了眼梁聚,“你可别瞎答应啊,我闺女以后定要找个她喜欢的男子,我们只能给个参考,但不能由我们决定。” 梁聚嘿嘿的笑了两声,“知道知道,你说过好几次了。我也要好好考察一下的嘛,那些个屁娃娃长大以后不知什么样,我当然不能那么早定下来。” 沈镜将孩子递给梁聚,“只准一会会,不能乱喂东西,不能让别人离她太近,不能让别人碰她,不能……” 沈镜还没说完,梁聚已经出去了,边走边道:“知道知道,我闺女我宝贝着呢!” 沈镜无奈,最后到底笑了。不得不承认,梁聚这话不假,别人怕很难碰他闺女。 梁聚抱着宝贝闺女和朋友们炫耀着,“看,是不是像我得很?” 众人自是附和,但突然有个声音质疑道:“又不是儿子,得意个什么劲?”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梁聚听到了,他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第两百零五章嘉妃召见 大喜的日子,这种话太伤和气,众人看梁聚脸色阴沉,一时不知该如何圆场。 倒是出乎意料的,梁聚的脸色瞬间恢复如常。他淡笑着看了眼说话的男子,是一个同僚,本事不大,但惯爱感叹自己怀才不遇。 “有些吃不着葡!萄的人,大概永远都会认为葡!萄是酸的。”梁聚语气平平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即和自己的好友讲话去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但众人不自觉就放大了来看,心中都有数了,这梁将军是真的爱护自己的妻儿。 女客那边听到这个插曲后,纷纷感叹起文惜郡主的福气来,但也有人感叹,男人的专情总是短暂的,明明梁聚以前那么爱沈镜,结果也没过多久,竟然就忘了似的。 这种感叹轻而易举是传不到沈镜耳中的,但有心人士会将这种话不经意的说给她听的。 而严嘉玉就是这有心人士。按说她一个后宫嫔妃,没有个什么契机,除了娘家人,是很难和一般内宅妇人牵扯过多的。 不过她现在似乎很受宠爱,皇上也不束缚她,她便时不时将娘家姐妹招进宫陪她说话,对宫外的八卦也了解得很。 严嘉玉主要是想了解文惜郡主,听了这么个信息,心中更是不甘。 如果当初嫁给梁聚的是自己,那现在梁聚一心一意对待的人便是自己了。哪像现在,虽说皇上宠爱,可她也不是傻瓜,自然知道皇上的宠爱是有限度的。 再者皇上三宫六院,虽然因为宠爱,和自己待的时间多,可哪像梁聚,时时刻刻与文惜郡主待在一块,这才是真正的宠爱。 严嘉玉一直认为若不是皇上的圣旨,梁聚是不会娶文惜郡主的,而自己明明是先喜欢上的,她认为是文惜郡主抢了自己的。 之所以进宫,就是想高高在上的看着文惜郡主,然后使点绊子,破坏两人关系是最好的。 她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让人享受了去,明明她想要什么都是轻而易举的,怎的就梁聚不行呢? 严嘉玉愤恨极了,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狰狞了,却在听到下人高喊“皇上驾到”时瞬间变了脸,换上一副温柔的,又楚楚可怜的表情。 “皇上今个儿怎么过来了,你可好几日不来看臣妾了?”严嘉玉娇嗔道。嘴上说的甜,心里却在鄙夷自己,原本她是多么清高的啊,进宫这才多久,就学会了这等媚术。 司徒文韶扶着严嘉玉坐在榻上,一手捏着严嘉玉的手揉!捏,“最近朝事有点多,爱妃要体谅。” 严嘉玉嘟着嘴,“皇上都去别个姐姐那里了!” 司徒文韶的手停了一下,继而继续揉!捏着,只是力道有些大了,严嘉玉能清楚的感受道。 司徒文韶的脸色也有些冷,好一会儿才道:“原以为嘉妃你最是知事,却不想也这么爱争风吃醋。” 男人都爱美人,严嘉玉自然算得上大美人,还知情识趣,又是严相的女儿,所以司徒文韶愿意宠她,可是美女那么多,他一个万人之上的皇上,大可以再找其他美女,又不是非要严嘉玉。 何况,与她待的时间长了,也难免会厌倦。司徒文韶可不会学梁聚,只宠爱一人。 不仅脸色冷,声音也是冷的,严嘉玉愣了一愣,随即往司徒文韶肩上一靠,撒娇道:“臣妾太在乎皇上了嘛!” 司徒文韶果然有些受用,动作再度轻柔起来,“但是我也不能因此独宠你一人啊!” “知道了,臣妾刚刚鲁莽了些,皇上莫怪。”严嘉玉说这话时,心里悲凉极了。 这就是帝王,自己一辈子要伺候的人,不可以去争宠,不然是会被遗弃的。 严嘉玉心里又在自嘲,自己本来就不喜欢皇上,争宠已经是为难她的了,她的性格又不适合争宠。 也就一瞬间,严嘉玉又恢复了精气神,适不适合不重要,不适合可以改变,可以去学习,只要自己的地位足够高,到时候让文惜郡主在自己面前跪一跪,自己使点手段,让她和梁聚没好日子过也是可以的。 “皇上,臣妾整日无聊,倒想着玩游戏了,之前文惜郡主教玩的游戏也玩腻了,要不皇上让她再教我们一个吧!”严嘉玉抽开被司徒文韶捏着的手,伸手往盘子里拿了块点心,喂到司徒文韶嘴边。 司徒文韶皱了下眉,摇摇头:“太甜了,我不喜欢。”顿了顿,又道:“文惜郡主这才刚出了月子没几天,想来没那个精力。” “就让她进宫一会会嘛,教会我们就可以出宫了。”严嘉玉撒娇道。 “好吧,你自己派人去请吧!”司徒文韶松口道,顿了一顿,又加了一句:“不过若是她拒绝,你不可强求。” 严嘉玉愣了一会儿,心里对文惜郡主愈发嫉恨起来,她掩藏住自己的真实情绪,笑着道:“这文惜郡主倒真是有魔力得很,不仅梁将军待她极好,皇上对她也甚是尊重,最重要的是,好多妇人也喜欢跟她处。” 司徒文韶细想了一下,倒确实是这样,不过他尊重文惜郡主,那是有原因的,一来看在司徒文宣的面子上,二来她现在是梁聚的老婆,还是梁聚很在乎的人,梁聚又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自然该尊重一下。 至于说魔力,司徒文韶倒没怎么太注意,毕竟他也不会想着去将她整成自己的女人。 司徒文韶收起心中的心思,只笑道:“朕亲自封的郡主,自然是有魔力的。” 有了皇上的允肯,严嘉玉自然就派人出去请文惜郡主了。至于说请来做什么,严嘉玉自己都还理不清。 或者单纯的想看一下,文惜郡主是不是真的过的如传闻中那么好,或者再挑拨一下她和梁聚关系,总之,她既得了机会见她,自然不能放弃。 严嘉玉身边的人来请沈镜时,沈镜正在和哭闹的孩子做斗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宝宝这两天哭闹的厉害,大夫来了好几个,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抱着哄。 沈镜彼时正烦躁,听了来人的话,皱眉问道:“嘉妃娘娘请我进宫做什么?” 来人小心翼翼的说完了,沈镜哦了一声,将正在哭闹的宝宝递给奶娘,“你来哄。” 奶娘将宝宝抱出去了,沈镜的耳边终于清净了,她心思也转动起来了。 严嘉玉找自己教游戏,听起来就搞笑得很,大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梁聚恰好也在边上,皱着眉说道:“你身子还没恢复妥当,怕是去不得吧?” 沈镜倒是想去看看,怎么的严嘉玉也将沈氏弄回了府,她当然得去见见。 沈镜一边起身一边道:“恢复的差不多了,再说了,只是去一会会,我憋那么久了,倒想出去走走呢!” 梁聚还想再阻止,但沈镜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坚定似的,梁聚便打消了念头,转而说:“那我送你去,我在宫外等你。” 沈镜笑道:“赶紧别了,弄的我虚弱得很一般,你在家带带宝宝。” 沈镜在秋雁的伺!候下梳妆打扮好,带着殷琪和秋雁一起进宫了。 因为怀孕生子,沈镜比原来胖了不少,生完瘦了些,但比之前还是圆!润了一些,但一点不胖,倒多了些女人的妩媚。看起来更美了,也更有烟火气了一些。 严嘉玉看着这样气色甚好的文惜郡主,心中抓耳挠心一般难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娘娘不是要让我教你们玩游戏么?我以为很多人,怎么就娘娘一人啊?”沈镜故意疑惑道。 “哦,你教会了我,我再去教她们,我怕组了宴席,到时候你不好脱身。你身子还没恢复好,倒不好耽搁你太久。”严嘉玉回道。 严嘉玉对沈镜倒没了之前的针锋相对,说话还比较客气,看来是学会收敛了,沈镜心中感叹,皇宫真是一个改造人的好地方。 沈镜微微一笑,“恢复的倒也还好,月子里也没哪个惹我不开心,我们家那位也都是顺着我,心情好,恢复的也就好了。本来今天都不想让我来的,怕我吹了风,又想着不过一个游戏,教了你的丫头也是一样的,是我憋闷久了,想出来走走的。” 沈镜故意秀了一把恩爱,果然见严嘉玉脸色有微微的变化,好一会儿才接话道:“我之前还跟皇上感叹呢,郡主你最是有魔力,梁将军以前对沈镜爱的深,没想到现在对你那么好。” 沈镜在心里大笑,那是因为坐在她面前的正是沈镜好不好?面上表情倒故意一怔,随即笑道:“也不知道沈镜现在在哪,倒是我享了她的福气。” “哦,都忘了,你和沈姑娘是挚友。”严嘉玉做恍然大悟状,随即带着八卦的目光看着沈镜,问道:“我有些好奇,郡主你担不担心沈姑娘回来?” “嗯?”沈镜做不解状,“我为什么要担心?” 严嘉玉心中冷笑,这郡主怎会不知道她的意思,还要装傻,不过她不介意说出来,“沈姑娘若回来的话,梁将军会不会……”严嘉玉故意一顿,接着说道:“而且即使梁将军不会和你分开,那你和沈姑娘的关系……” 沈镜面色故意一顿,“这我倒没想过。” 第两百零六章居安思危 沈镜这回答让严嘉玉一时很难接上话,好一会儿才尴尬的笑笑,继而感叹道:“郡主心还真大!” 沈镜生孩子后脑子迟钝了些,想了一会儿才想到怎么接话,她微微一笑道:“这种事想多了总是庸人自扰的,就拿嘉妃娘娘你来说吧,若将来皇上又纳了你姐姐为妃,你当如何?” 严嘉玉这算是被将了一军,她是有个姐姐的,只比她大一岁,现在还未定亲,她摇摇头说道:“不会的,皇上不会这样的。” 沈镜笑而不语,严嘉玉这话说的连她自己都怀疑似的。再说,这种例子比比皆是,皇上要纳她姐姐也不是不可能的。 沈镜还未待严嘉玉从上个问题中缓过来,又说道:“不过沈镜即使回来了,也还是对候府心有芥蒂,毕竟我知道,她非常痛恨沈姨娘。” 怕严嘉玉不理解似的,沈镜又接了一句,“哦,你不知道沈姨娘是谁吧!就是之前的侯夫人,因为你的帮助,她又得以回到候府,有你撑腰,难保她以后不会再次回到侯夫人的位置。” 严嘉玉此刻是着实愣了,她都不知该怎样形容此刻的心情了,原本这种事事暗地里的,大家心知肚明,但不会说破,却不想这文惜郡主就这么说了出来。 沈镜倒是刻意为之,这样做一来是试探,二来是打压。 严嘉玉很快调整好凌乱的表情,换上一副圣人表情,说的话更是显得人很善良,她微微一笑说道:“以前和沈夫人,哦,不,沈姨娘有过几次交集,上次梁老夫人进宫,说起来沈姨娘,我就感叹了这么几句,说她可怜,一个候府夫人成这样,毕竟让人笑话了去。” 沈镜露出个莫测的笑容,眼睛紧紧的盯着严嘉玉,似乎要看穿她一般,严嘉玉心里一凛,面上倒极力控制住了。 “嘉妃娘娘心肠好,”沈镜感叹了一句,明明是夸奖的话,听起来却没有半点夸奖之意,倒似带着嘲讽。 “不过,沈镜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何其无辜,被沈姨娘害死的丫头又何其无辜,她们也可怜吧?” 沈镜的表情是温和的,但声音是冷的,严嘉玉被这样一反问,一时有些接不上话。 缓了好一会儿,严嘉玉才道:“这些我之前并没听过,不过沈姨娘在庵堂里待了那么久,想来也是悔过了,死者已死,她毕竟还有两儿一女在府内,回去的话对孩子是好的。” 这种内宅龌龊的事自然不会对外说,但沈镜知道,严嘉玉必然是了解沈氏所犯罪行的,她能如此说,也证明是个没良心的,沈镜倒不想附和她,只皮笑肉不笑道:“娘娘想法倒是好的,只是有这样的母亲,对孩子也不见得是好事。” 严嘉玉闻言,又接不上话了。两人一来一回交锋了几个回合,倒全是文惜郡主占上风,严嘉玉有些恼怒,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一时难受得紧,想立马送客了。 “郡主出来时间长了,想来梁将军担心了,要不就回去吧!”严嘉玉温和有礼的送客,全是替文惜郡主考虑的样子。 “可我还没有教你游戏呢!”沈镜心道,严嘉玉果真是心思乱了,都紧张起来了。 严嘉玉愣了一愣,更是恼怒,皮笑肉不笑道:“一直听闻生了孩子的女人反应会慢,倒没成想郡主反应这般快,我跟你说话说的太兴起了,都忘了正事。” “大概娘娘找我说话才是正事。”沈镜以玩笑的口吻说出带着嘲讽的话。 “不过娘娘说的倒是事实,确实生了孩子后反应会迟钝些,不过恢复好也不太明显,娘娘以后生了孩子就能体会了。” 严嘉玉笑了一笑,“那到时候还要向郡主讨教方法了。” 两人又假意客气了几句,沈镜教了严嘉玉一个简单的游戏后方才离开。她现在心情算是不错,严嘉玉也没有那么厉害,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即使沈氏重回候夫人之位,沈镜也不是当初的沈镜了,不会让人随便拿捏的。 沈镜回到府中,梁聚正抱着哭闹的宝宝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很是无奈,她对待敌军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见了沈镜回来,倒像是看见救星一般,但也不忘先关心一下沈镜,“怎么样,嘉妃没为难你吧?” 梁聚看沈镜表情严肃,眉头不自主就皱了起来,沈镜一边摇头一边伸手接过宝宝,哦哦的哄着。 “没为难我,倒是被我为难了。”宝宝在沈镜怀里,奇异的安静了下来。 “那你表情怎的如此严肃?”梁聚不解。 沈镜原本出宫的时候心情极好,可回来坐在马车上想了些问题后,心情就沉重了。 沈镜考虑的是严嘉玉的做法,她的目的本来就是在梁聚身上,她现在偏执的做法必定会引起司徒文韶的注意。 当今的皇上,虽然年轻,但也不是吃素的,他看自己的妃子为了自己的大臣如此,怎会不多想,若严嘉玉再制造点误会,那皇上势必会怀疑起梁聚来。 自古的皇上,似乎没有不多疑的。如果他真的怀疑到了梁聚头上,那他又怎会放过梁聚? 现在梁聚是大功臣,有无尚荣耀,可也不是缺了他就无人可用了。再说,功高盖主一向也是皇上忌讳的。 沈镜想着这些,才觉这事严重,也可以说这是可大可小的事情,没准什么事都没有,没准又是全家人掉脑袋的事,即使梁聚没有做错什么,皇上也能安个罪名给他。 沈镜摒退下人,将心中的思虑说给了梁聚听。梁聚愣了一下,如今成熟的他已然理解了沈镜的意思。 梁聚面色也有些凝重起来,不过他不忍看沈镜如此忧虑,开解道:“你想的不错,但一时情况不会那么遭,既然我们已经想到了这块,那就先防范吧,想好对策。” “嗯。”如今也只能这样的。 梁聚想了想又道:“下个月我就要去任上了,我近期找时间去求一下皇上,让我带着你们母女去,到时候远离了京城的是是非非,嘉妃也不可能将手伸太远。” 沈镜嗯了一声,正欲休息,听秋雁来禀,说沈姨娘来看她了,问她是见还是不见。 沈镜已经坐到了床!上,与梁聚对视了一眼,随即对秋雁道:“见。” 沈镜虽说见,但也依然靠着枕头半躺上了床,如今的沈氏,倒不值得她客气有礼。 沈氏看沈镜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倒与之前高高在上的判若两人了。 “我这刚见了嘉妃娘娘回来,感觉有些累,便不起来了,沈姨娘别见怪。”沈镜故意提严嘉玉,想看看沈氏的反应。 沈氏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不怪不怪,郡主刚生完孩子,身子本就虚,倒是我打扰了。” 沈镜不冷不淡的嗯了一声,倒没说什么客气话,气氛顿时压抑起来,不过压抑的只沈氏一人而已。 她从袖袋中掏出一串珠子,递到沈镜跟前,“这是我在庵堂里求来的,每天念经祈祷的,开了光的,送给小姐。” 沈镜随意看了眼佛珠,之后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氏,“姨娘有心了,只这珠子我不要,留着给姨娘的孙儿吧!” 沈氏身子一僵,手却没缩回来,“我到时候再去求了就是,这串给小姐,专门为小姐求的。” 沈镜再次拒绝道:“跟姨娘说实话吧,这珠子我不敢要。” 沈镜就这么一句,并未往下解释,沈氏即刻就理解了她的意思,脸色涨红起来,心里骂了几句脏话,语气倒还小心翼翼的,“郡主是担心我下药?” 沈镜笑而不语,答案自然揭晓。 沈氏收回手,原想着与嘉妃娘娘的交易,要与文惜郡主建立起关系,方才有今天这么一出,没想到文惜郡主一点面子都不给,心里气恼不已。 “郡主多虑了,我如今的身份,倒也不敢这么做。” 沈氏原本高高在上惯了,即使当时做妾时,也因为有侯爷宠着,也不把当时的夫人放在眼里,并没有受多少冷眼,但这一年多,处处受人冷眼,如今还要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请安,想想就更气不过了。 沈氏这些心里活动倒没表现在脸上,不过沈镜也猜得到个大概,她雪上加霜一般说了一句,“前些个日子听说姨娘娘家那边的侄儿沈浩北定了亲,听说婚期也近得很了,姨娘过去吃酒,不妨将这串珠子改一改,送给老夫人或者你侄媳妇?” 沈氏愣了一愣,随即笑着说道:“郡主想的倒是周到,不过娘家那边估计不会邀请我,毕竟我让她们丢脸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有老夫人在,她那么疼你,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沈氏再笨也知道这位郡主是故意提沈浩北的婚事和她母亲的,她母亲并没有帮她争取到让梁宜芳嫁给沈浩北的机会,这郡主是故意奚落她的。 “郡主说的是,那既然郡主不要,那我就改一改吧!”沈氏接话道。 第两百零七章傻瓜 沈镜听了沈氏的回答,心里有些解气,现在她倒也猖狂不了了。 “我还有一事。”沈氏正想着告辞,忽然又停住了脚步。 沈镜微露疑惑,“什么事?” “听闻郡主很是照顾我家田哥儿,甚是感激,若郡主用得着的地方,那我会万死不辞。” 沈氏这话是在告诉沈镜,你不是看不起我吗?你还不是在帮我的儿子。 沈镜笑笑,回道:“那也不算帮,二少爷只是在替我做事,他欠我的,我们签了合约的,他怎么着都得听我的。” 顿了顿,沈镜又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氏,说道:“不过这对你倒是好事,二少爷如果以后长本事了,想来你的路也顺当些,不过前提是,你得赶紧修复你和二少爷的关系。” 沈氏愣了一愣,一时还真反驳不了,只掩藏好心中的愤恨,一脸讨好似的笑着说:“郡主说的是。” 再待下去,沈氏怕受更多的奚落,便提出了告辞,“郡主劳累,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改日再来探望您。” 沈镜嗯了一声,沈氏正要走,又听她道:“对了,沈姨娘还是叫我大奶奶吧!毕竟也不是在郡主府。” 沈氏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的,大奶奶。” 沈氏灰溜溜的离开了,回到自己的小院,越发觉得愤愤不平,虎落平阳被犬欺,大概就是她现在这个样子。 “看她得意到几时?”沈氏愤愤的说道。 沈氏又细细想着与嘉妃的交易,嘉妃让她想办法破坏郡主和梁聚的关系,但也没告诉她具体要怎么做,只说她管候府那么多年了,这点事对她来说想来不难。 沈氏自然想着是不难的,因为她了解梁聚,也知梁聚对自己侄女沈镜的感情,沈镜又是郡主好友,这一点就可以利用了去。 二来,郡主什么身份,自然不会是受气的。她只要想方设法让郡主在府内受点气,或者制造和梁聚与其他女人的误会,想来郡主定要和梁聚大闹的。 是个男人都要面子,且坊间传闻梁聚怕郡主,那么如果有机会,梁聚大概也是会与郡主对着来的。 只是沈氏不知道,坊间的传闻真假掺半,而梁聚怕文惜郡主这个也是真的,只是不是怕郡主这个身份,只是担心自己做不好,让沈镜有离开之心。 再一步来讲,这种梁聚怕郡主的传闻也是从他们这里传出来的,以及梁聚在外面故意表现出来的,真实情况也只有两人知道了。 沈氏走了,梁聚才从隔壁回到屋中,也是颇为疑惑,“不知道她又要打什么鬼主意了。” “管它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能翻天了去!”沈镜倒是乐观。 不过沈氏不会翻天,倒是也让沈镜感叹其本事了。 原是沈氏探望了沈镜的第二天,秦雨欣上门了。如今秦雨欣进门也快一年了,那些小家子气倒很难看到了,倒有了些主母的风范。 对秦雨欣,沈镜只当她是个点头之交,看见打招呼,但也不会交心。 “小姐长开了,看上去漂亮极了。”秦雨欣半是真心半是讨好的夸赞着沈镜的孩儿。 作为母亲,倒是喜欢听这种话,闻言笑道:“谢谢夫人的夸奖。” 秦雨欣与沈镜小坐了一会儿,东拉西扯,好半天没表明来意。沈镜倒不会认为她就是单纯来探望的,她偶尔皱起的眉峰就说明心中有事。 沈镜没有主动发问,倒是秦雨欣忍不住开口道:“还是大少爷对郡主好,外人都道他怕你,我看其实根本不是,他对你极好呢!” 沈镜愣了一下,倒没想到秦雨欣还蛮火眼金睛的,不过听了夸赞,沈镜也不好不客气一番,便道:“夫人倒是知道了,侯爷对你不是也好得很嘛!我听说你想吃冰了,侯爷还特地从皇上那里讨要了些回来。” 秦雨欣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也有丝暖笑,不过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又换上了轻愁,叹了口气说道:“侯爷对我好,可对别人也好啊!” 还未待沈镜细问,便听秦雨欣继续说道:“大奶奶该是听说了,沈姨娘病了,侯爷在她屋里陪了许久,也不怕过了病气呢!” 沈镜皱了皱眉,她确实没听说,原是昨天宝宝依旧哭闹的厉害,即使有奶娘照顾,沈镜这个做母亲的也寝食难安,昨晚半夜熬了许久,今早便一直在补觉,便无人来禀。 “沈姨娘病了?”沈镜疑惑道,“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 “听说是忧思成疾,昨夜做了噩梦,便醒着念了一晚上的经,夜里受了点凉,发了高烧,听说一直叫侯爷的名字呢!”秦雨欣说道。 沈镜冷笑一声,“沈姨娘病的倒是时候,怕还要往我身上加一笔罪吧!” 沈镜见秦雨欣露出疑惑的表情,便解释道:“实在是她做了太多恶事,我倒也不想她再把你挤出去,因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怕她还会来害我的孩儿。” 秦雨欣了悟的点点头,随即面色一整,有些小心翼翼道:“大奶奶,我不会害你们的,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的。” 沈镜有些哭笑不得,点头道:“知道知道,你现在也没那个本事。” 沈镜想了想说道:“说实话,我不希望你被取代了,所以咱们算一条绳上的,我会帮助你的。” 帮了敌人的敌人,那就是不让敌人好过,而且举手之劳,沈镜倒不会吝啬。 “沈姨娘不是扮可怜吗?你就更可怜啊。她病,你要病的更厉害,还要通情达理一些,不要刻意让侯爷知道,若侯爷知道了,你尽管说不忍他劳心这样的话,让侯爷更怜惜你一些,这种你会吧?” 男人总爱怜香惜玉,特别像梁侯这种多情的男人。 秦雨欣愣愣的点了点头,沈镜见她理解,也就没往细了说。提点过了,自然要打压一番,“我跟你说这些,倒不想你与别人说了去,这样对你没好处的,我想你应该明白的。” 秦雨欣又点了点头,“我省得的。” 两人一时静默下来,梁聚这会儿从外面回来,看到秦雨欣也在,皱了皱眉头,方才对沈镜道:“怎的不多休息一会儿,昨晚都没睡什么觉。” “睡醒了,有些精神了,”顿了顿,又道:“倒是你,昨晚也没怎么睡,今早还起那么早,赶紧去休息一下。” 秦雨欣听着两人这种自然而然关心对方的言语,心生羡慕,也知自己多余了,便起身告辞了。 秦雨欣一走,梁聚就皱着眉头问:“她来做什么,你的身份,还值当与她客气,好好休息了才是紧要的。” 沈镜瞪了眼梁聚,“你以为我是你啊,对不喜欢的人脸臭的跟什么一样。”顿了顿,又道:“沈氏病了的消息,你知道了?” 梁聚点了点头,“今早殷琪来报,我看你睡的熟,让她别来打扰了。” 沈镜心里暖暖的,嗯了一声,又道:“帮了秦雨欣,那也算是报复了沈氏。” 梁聚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还是夫人想的周到,那你打算怎么帮她?” “顶多提点几句,最终都要靠她自己的。” 梁聚也无意多问,随即说到正事,脸上的表情有着明显的喜悦,“皇上答应让你跟着我去任上了。倒没想到皇上如此干脆。” 沈镜听了,自然也是很惊喜,“如今京中你爹,祖父祖母都在,他自然不会担心你有什么异动,所以我去也无关紧要了。” “却也是这么个理。”梁聚赞成道,“再过一个月就要出发了,这一段时间要想着收拾东西了,不然到时候又急的忘这丟那的。” 沈镜嗯了一声,“还要处理些沈氏的事,不然我们走了,她怕很容易就重新上位了,我可不想让她太好过。” 沈镜原也没想如此,怪只怪沈氏没有反悔之心不说,还妄想再回主母位置。 做错了事总要得到相应的惩罚,而对沈氏的惩罚还是太轻了些。 梁聚闻言,坐在床边,抓起沈镜的手握着,“虽然我不想你一直活在仇恨里,因为这样,我也一直在恨我自己,当初的无能害了你,我就在想,你会不会心里对我还是如此的,但转念一想,本该如此,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答应重新和我在一起,已经是老天的厚爱了。” 沈镜愣了一愣,怨当然是怨的,不过那也是曾经,如今倒也没有这样的思想了。自己防范那么好,还是被人害了,就像以前说的,人被强!奸,往往都会怪女的穿的让人犯罪,这种受害者有罪论的思想不对。 梁聚也是受害者,他无罪,怪就怪沈氏心太黑了。 “如今我对你没有怨恨了。”沈镜说的释然,“你不必给自己徒增烦恼。” 沈镜说的真诚,梁聚自然感受到了,他有些激动的将沈镜揽入怀中,“我一直不太敢和你交流这个问题,就怕你还在怨我。” 沈镜轻捶了梁聚的胸膛一下,嗔道:“傻瓜。” 第两百零八章将计就计 如果看电视剧,沈镜肯定是会替司徒文宣不值的,或者说觉得沈镜对司徒文宣太残忍了,会怀疑沈镜对司徒文宣的情感。 可是放到现实生活中,沈镜突然觉得自己并非圣人,可以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孤独的苟活着。 也许自己对司徒文宣并没有那么爱吧?沈镜也如是怀疑自己。 也或者说梁聚的存在就是为了拯救自己的,沈镜又这么安慰自己。 不过怀疑归怀疑,沈镜还是庆幸自己能放下的。 沈镜现在倒是有些向往今后的生活的,和梁聚一起去江州。 因皇上又提了梁聚做江州提督,到时也算一方领袖了,想来也没人敢对自己不敬。而且天高皇帝远,远离了京城里的是是非非,心情自然也会好的。 沈镜一边想着,一边指挥秋雁收拾自己的私物。 “那个也带上,”沈镜见秋雁拿了根木钗,立马说道。 秋雁语气带笑的回了句是,这木钗是梁聚亲手为沈镜做的,倒也不算便宜货,因为是上好的檀香木做成的。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殷琪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沈镜嗯了一声,殷琪便进来说道:“侯爷陪沈姨娘去沈府吃酒了。” 今天是沈浩北大喜的日子,作为姑姑,沈氏自然会去。基于她现在的地位,其实她不太想去,毕竟太丢脸了。 不过梁侯既然陪她去,那她就有底气了,有种翻身了的感觉,整个人容光焕发的。 梁聚也要去吃酒,沈镜会陪同前去,不过梁聚先去办事了,说过会儿来接她。 沈镜嗯了一声,“侯爷倒也不算陪她去的,他和沈府渊源颇深,本该去的。” 沈镜想了想又问道:“梁宜芳呢?” “她就一直没回来过。”殷琪回道。 沈镜清丽的脸上露出个嘲讽的笑容,“似乎有好戏看了。” 确实也算一出好戏,沈镜和梁聚到的时候,宾客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依着郡主的身份,沈镜自然是被当贵宾招待的,做的是座上宾的位置。而沈氏这个曾经的侯夫人,沈府的嫡出小姐,坐的却是角落的位置。 沈镜倒是有些好奇沈氏如今的心情,不过因为离的远,看不大清。沈镜便也没把目光过多放在沈氏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几圈,并未看到梁宜芳。 “郡主在找什么?”与她同坐一桌的是沈老夫人,甘氏,刘氏,以及京城里的几个有声望的老妪,问话的是沈老夫人。 “哦,我听说我小姑子芳姐儿也在,怎的不见人影呢?”沈镜实话实说道。 沈老夫人愣了一下,眉宇轻皱,也满场看了一下,似乎也才发现梁宜芳不在一样。 不过沈镜清楚的看到刘氏愣了一下,原本看着自己的,听见自己问话,赶忙低下了头,若无其事的搅着碗里的汤汁。 沈镜将目光移向甘氏,只见甘氏也是盯着自己的,见沈镜望过去,她露出个莫测高深又带着安抚的笑容。 沈镜顿时明白了,大概刘氏对梁宜芳做了什么,而甘氏是知情的。 沈老夫人笑着对沈镜道:“郡主不提,我倒疏忽了,今早上她还一直在我屋里呢,晌午些说要出去溜达溜达,我以为她早过来了。” 沈老夫人说完,又吩咐别人去寻,沈镜又道:“沈姨娘应该知道,没准就是去了厕所呢!” 沈镜话落,听到刘氏开口了,“郡主说的是哪个沈姨娘?” 看刘氏的样子似乎真没反应过来她口中的沈姨娘,一时有些无语,随即又觉得这一问也是好事,因为她看到沈老夫人变了的脸色。 沈镜装作没注意到沈老夫人的表情一般,语气有些天真,又带着点歉意说道:“看我这脑子,生了孩儿后笨得很。也没说清楚,我说的沈姨娘是芳姐儿的母亲,你的姑子。” 刘氏愣了一下,显然有些尴尬,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甘氏。 甘氏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沈镜,说道:“郡主可是在折煞我们,你生了娃后,听说挣钱的路子更多了,也不知道挣了几座金山,怎么会叫笨呢?” 一阵插科打诨之后,之前关于梁宜芳的话题自然而然的揭了过去。 饭快要吃饱的时候,才有下人偷偷来对沈老夫人耳语了几句。沈镜自然不知道耳语的是什么,但看老夫人表情,也知道可能老夫人那边有了不好的事。 沈镜猜测,有大部分可能是关于梁宜芳的。沈镜此时也好奇了,梁宜芳是怎么了? 吃完了饭,一众人去闹了洞房。沈镜被甘氏拉着,也往二房的院子去了,“郡主来凑个热闹吧!” 沈镜想找机会问一下梁宜芳的事,奈何周边一直有人,不方便问。 不过也不需要问,因为沈镜看了一场戏,她们闹完洞房出来,便见一个婆子匆匆跑了过来,跪到甘氏面前,大喊道:“夫人,救救我儿。” 甘氏如今管着沈府的后宅,一般的丫鬟仆从有事都是找甘氏。 甘氏皱了下眉,斥道:“刘大家的,你这是成何体统啊?有什么要紧事私下再说,今天北少爷大喜的日子,你这喊着救命,晦气知道不?” 那刘大家媳妇一边磕头一边哭诉道:“老奴无法了,请夫人做主。” 甘氏皱了眉,“跟我回了我院子慢慢说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等不及了。”刘大家的急道,“晚点我儿子的命就没了。” “你儿子得了什么病是不?今天大好的日子,咱就不请大夫上门了,我派人将他送到医馆去。” “不是啊,”刘大家夫人一边磕头一边急道:“夫人你赶紧跟我去看看吧,我路上跟您说,再晚我儿要被杀死了。” 甘氏大怒,“你赶紧说清楚,你这疯言疯语的,败坏了府里的名声。” 刘大家的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甘氏身边的其余主子,一时嗫喏着不敢说话,甘氏又吼道:“赶紧说,不说清楚让人坏了府里的名声,不仅你儿,你也活不了命。” “是表小姐要杀我儿。”刘大家的沉了沉心说道。 “什么?”甘氏做不解状,蹙眉问道:“表小姐怎么会要杀你儿呢?” 既然话已经开口了,刘大家的也就没闪烁其辞了,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刘大家的一边说着,沈镜一边观察着周围各个听者的神色,当然,她的目光还是在沈氏,刘氏,以及老夫人身上徘徊。 刘氏低着头,倒让人看不真切似的,而老夫人和沈氏的表情就丰富了,震惊、不可置信(恨铁不成钢…… 刘大家口中的表小姐便是梁宜芳,她要杀了刘大家的儿子,原因是刘大家儿子睡了她。 至于为什么会睡她呢?因为刘大家的儿子喝了药,喝的是春!药。这个春!药是梁宜芳打算下给沈浩北的,她当时贿赂了刘大家母子,让她们两下的药,说以后若她嫁进沈府,有她们母子的好日子过。 刘大家母子财迷心窍,答应了,而且刘大又觉表小姐漂亮,说什么都一口答应。 只没想到中间出了点纰漏,刘大家儿子下了药后还没来得及去送,便让人叫去做差了,表小姐来问的时候,刘大家的不知道那茶水是下了药的,给了表小姐,最后表小姐喝了一半。 刘大家的回来后也没注意,以为是自己喝剩的水,自然喝了,喝完才反应过来是下了药的。 梁宜芳到了晚倒时来找刘大家儿子,问下药成功与否,结果两人双双药效发作,结果就行了不轨之事。 梁宜芳清醒过来时,一时难以接受,便拿了刀要将刘大家儿子砍了。 沈镜听完这个故事,一时倒不知该如何说了。原本她以为是刘氏将梁宜芳锁了,不叫她出来坏事,却不想发生了这事。 梁宜芳其实本来不会喝那个水,原因就是因为自己同样紧张,所以只是无意识的接过杯子喝的水。沈镜又想叹气,梁宜芳到底愚笨了一些。 这种事在古代,不该这么闹的。这损坏的还是她自己的名声,原本就是她起的坏心,而且说实话,两个人算是水到渠成的事,皆因刘大家的是个下人,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出。 如果刘大家的换成沈浩北,梁宜芳估计就不是要杀人了,而是要寻求负责。 沈镜想到这里,忽然一个愣神,这事情太巧合了,或许并不是他们出错了,而是刘氏在中间起了作用,毕竟让梁宜芳失了身,带来的结果会是一劳永逸的。 处理完事情,甘氏和沈镜的说辞也确实证实了沈镜的猜测。这中间确实有刘氏的作用。 原来刘氏无意中得知,梁宜芳即使以妾的身份,也要嫁给自家儿子,就是想学她娘,将正夫人的位置斗到自己手中。 刘氏听了,自然又鄙夷又心慌,所以派人盯着,知道她常与刘大家母子接触,便派人逼问了,刘大家母子承认了,刘氏便将计就计,让梁宜芳“自食其果”了。 沈镜听了,难免感叹一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两百零九章用心 沈镜倒不同情梁宜芳,毕竟是她咎由自取,人家只不过为了自保而已。 沈镜被甘氏拉着,直接去了刘大家的住处,和其他丫鬟仆从住一个大院子,只是单独劈开了两间屋子给他们。 因为此事,院里一时聚满了人。甘氏放开沈镜,看着头发散乱,正坐在地上哭泣的梁宜芳,下令道:“来人,赶紧将表小姐送到老夫人院里,梳洗一下。” 立时便有人上前去拉梁宜芳,不过刚刚摸到她身上,便被梁宜芳抓了几下。丫鬟一时不敢轻动,只能战战兢兢的看着甘氏。 甘氏眉头皱着,正要开口,便见沈氏跑上前去,抱着自家闺女哭泣道:“我可怜的女儿哟,怎的会遭如此劫难?” 甘氏静静的看着两人抱头哭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沈姨娘,你赶紧带芳姐儿去她外祖母那里梳洗一下,这么多人看着呢!别让人笑话了去。” 甘氏的语气平平的,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但沈氏知道。她心里必定是嘲讽的、幸灾乐祸的。沈氏也不得不承认,甘氏说的在理,当即也顾不得其他,抓着女儿想将她拉起来。 “娘,你为我做主啊,杀了这个低贱下人。”梁宜芳站起身,对她娘哭泣道。 沈镜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憋闷感,到底不愿多待,寻了个机会抽身出去了。 本是散席的时候,因为这个插曲,女客大多跟去凑热闹了,男客那边有好多人派人来寻家人的。 沈镜问身边的秋雁,“北少爷那边一切都好吧?” 秋雁打听了半天,闻言回话道:“都好呢!” 沈镜嗯了一声,并未说什么,殷琪便道:“梁将军刚刚派了梁明来寻你。” “我们这就回吧!”沈镜边说边往外走,“秋雁去说一声吧!她们忙碌,我就不去耽搁时间了。” 梁聚等在门口的,沈镜还未到门口,他便见着了,几步迎了上去,“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怎的这么久才出来?” “车上说吧!”外面人多嘴杂,被人听了去也不知传成什么样?等甘氏处理好再说吧! 回程的车上,沈镜将梁宜芳身上的事说与了梁聚,梁聚听完,沉沉的叹了口气,“到底是咎由自取,也怪沈氏,没做好榜样。” 沈镜嗯了一声表示赞同,梁聚又道:“也不知道母亲会怎么处理?” 梁聚口中的母亲自然说的是甘氏,沈镜已然习惯了,闻言说道:“有大半可能是升了刘大家儿子的职,再让梁宜芳嫁给他吧!” 梁聚皱眉,“梁宜芳会愿意?” “她怎会愿意?”沈镜太了解梁宜芳了,“她一个候府嫡出大小姐,要嫁给一个仆人,她怎会甘心?” “那母亲不是很难处理?”梁聚颇为担忧。 “你想多了,梁宜芳使坏心在先,娘这么处理,还算帮她们了,如果她们不同意,尽管去闹,娘也不怕。” 梁聚想想也是,两人又唏嘘了几句,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翌日,沈镜睡到日晒三杆才起,秋雁进来伺候的时候跟她闲话道:“沈姨娘带着二小姐回来了,侯爷发了好大的火,说沈姨娘教女无方,做了这等丑事,要将二小姐逐出府呢!” 沈镜愣了一下,随即嗤笑道:“侯爷倒会推托责任,二小姐变今天这样,难道他没责任?”顿了顿,又感叹道:“在子女教养这方面,男人惯会推卸责任,而且总是做不好的榜样。” 沈镜话音刚落,梁聚随之进门了,一身铠甲,英气极了。 “夫人说什么男人惯会推卸责任?”梁聚揶揄的看着沈镜。 沈镜瞪了眼梁聚,“你回来的倒是时候。” “正好听到了夫人说我的不是,这算好事嘛!夫人说了,我才会改啊!” 沈镜看梁聚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哼了一声,“你表现算好的,倒是另类那个。” 梁聚闻言,心情愉悦极了,“谢谢夫人夸奖。”说完,高兴的去看他闺女了。 沈镜便又同秋雁讲话,“还有什么新鲜事么?” “倒真有一件,”秋雁语气有些兴奋,也不待沈镜追问,便迫不及待的说了,“新夫人有身子了?” “嗯?”沈镜是着实惊讶的,这秦雨欣的孩子来的太是时候了。 不光沈镜如此认为,秦雨欣也是这样觉得的,她摸着自个儿的肚子,脸上的笑容有些欣慰。 原本秦雨欣听了沈镜的话,想装个柔弱,却不想真的就感觉犯了恶心,她还想着,自己这本事还挺强的,想着不舒服就能真的不舒服,不然她还演不了呢! 当时秦雨欣便让丫头有意无意的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侯爷,侯爷倒是来看她了,只脸色不太好,因为他觉得秦雨欣太不识时务了,也是个爱争宠的。 侯爷想着是自己待沈姨娘有些好了,所以秦雨欣心慌了,便来了这么一招,当即冷着脸说道:“不舒服就请个大夫来看看,告诉我我也没办法不是。” 秦雨欣有些怔忡,还未待她反驳,便听侯爷道:“我待会要去沈府做客,这就走了,你好好歇息!” 秦雨欣怔怔的看着侯爷离开的背影,到底让人去请了大夫,结果这么一看,竟然是喜脉。 秦雨欣喜忧参半之时,听说侯爷对沈姨娘发了好大的火,心里便是喜大于忧了。 梁聚对秦雨欣怀孕这个消息表现的跟漠然,沈镜倒不觉得奇怪,本来他对秦雨欣就比较漠然的。 只不过梁聚带回来了另一个消息,说皇上晋了两个贵妃,一个是从东宫带出来的侧妃魏照晨魏贵妃,一个便是严嘉玉。 沈镜不禁感叹,“严嘉玉倒是有些本事的。” 那边皇上晋了贵妃,这边梁侯真的将梁宜芳逐出家门了。 梁侯本来想将沈氏一起逐出去的,但到底觉得这样未免太儿戏了,所以打算忍一段时间。 沈氏心疼女儿,自然要去求一求的,但梁侯铁了心,就是不松口。沈氏无奈,也无法,只得让女儿出去了。 梁宜芳还没从那件耻辱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又遇到这么个打击,当即更无法接受了,跑到沈氏面前哭诉,见自家娘亲无法,自然是一通责怪。 “当时让你帮我嫁给北哥哥,你偏不帮,现在知道我丢你脸了,你自己做那事的时候,不照样丢的是外祖母的脸吗?” 到底是母女,梁宜芳责怪沈氏的时候,也能找到最好的切入点。 沈氏的心很疼,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又不忍心看她过不好,只哭着说道:“你看看为娘如今这个样子,就知道为娘过的不好了,自然是不想你步我的后尘啊!” “北哥哥和父亲哪能一样?”梁宜芳口不择言道。 沈氏急忙去捂了梁宜芳的嘴,“可不能这样说,你要表现好点,还能像娘一样回来,若你说了这样的话,你爹便不会再承认你的。” 梁宜芳此刻心里难受得紧,觉得每个人都对不起自己,但又走不出这个局,只哭的更大声更绝望了。 沈氏却很快冷静下来,“你去找你二哥帮帮忙,至少要点钱过来,娘这些日子攒的不多,不够你在外面吃住,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外祖母也不敢再要你去的,你只能像沈镜之前那样,去外面买个院子住着,可娘这里钱不够,你只能去找你二哥要点。” 沈氏想着梁田对自己的态度,心里也没底,不过还是安慰道:“你去找他,他不会那么狠心不管你的。只要你先在外面住下来,娘会想办法的。” 梁宜芳倒听进沈氏的话去了,但依旧不甘心,哭哭闹闹好一会儿,方才离开。 梁宜芳离开了,又去求了她父亲,毕竟该争取还是要争取的,只梁侯到底太无情了,直接拒见,还写了文书,说与梁宜芳断绝父女关系。 沈镜听到这个,忽然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沈凌平也写了文书,与她断绝关系。 沈镜虽然看不起梁宜芳,但更看不起梁侯,可以说梁宜芳变成这样,他的责任是最大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虽然梁侯看起来也没多少过错,可只是因为他是男人,大环境对他要求太低了。 沈镜看了看抱着女儿逗哄的梁聚,心里既高兴又忧愁,高兴的是梁聚对女儿的尽责,忧愁的是不知以后梁聚会不会变。 “怎的了?看我发呆?想什么呢?”梁聚倒似头顶长了眼睛一般,低着头问道。 沈镜这会儿倒是笑了,心想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了,若梁聚以后变了,那想来对自己的感情也是变了的,那她担忧什么呢?带着孩子离开便是。 梁聚抬头看着沈镜,一脸疑惑的样子,“怎么不答话,还笑的这样?” 沈镜没说心中的想法,只叹道:“看夫君对宝儿那么用心,我高兴。” “我自己的孩子,本就该用心啊!”梁聚莫名所以,“而且,我一直不都这样么?” 沈镜笑了笑,说道:“以后都要这样。” “对你才该用心。”梁聚调侃道。 沈镜瞪了眼梁聚,一同笑了。 第两百一十章随梁聚赴任 梁宜芳到底是被赶了出去,梁田倒还是顾念兄妹之情的,出钱给梁宜芳买了个小院子,给她找了个丫头。 当然,负债累累的梁田没有钱,这钱他没来问沈镜借,而是问的林西月。 这个消息沈镜听的是殷琪的禀报,不过关于梁田和林西月的八卦却是听秋雁说的。 据说梁田和林西月重归于好的消息已经在大街小巷传开了。看笑话的有,叹息的也有。 虽然传闻不一定真实,但沈镜想,两人八九不离十了。毕竟林西月一个女人,那么在乎名声,如果不是心里向着梁田,也不会随意接触梁田,凭白落了话柄。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有确切消息传到了沈镜耳朵里,说是梁田和梁侯闹翻了,搬出了候府,直接住到了林西月那里。 之所以闹翻也是因为林西月,原是梁田提出要再娶林西月,梁侯觉得太过儿戏,太丢脸了。因为之前已经丢了脸,现在便不同意。 听到这里,沈镜难免再次感叹侯爷,自己都上梁不正,还好意思说自己儿子丢脸,至少梁田现在有“改过自新”的作为了,这比梁侯好了不是一点点。 因为争执不休,梁田便愤而离家,和林西月住到了一起,还选了个黄道吉日,请了几个人作见证,再次拜了天地。 沈镜叹息了一声,“希望这梁田真的改过自新了吧!” 其实她对梁田并不乐观,毕竟他从小跟着沈氏。就是前世时常提起的原生家庭教育影响,沈氏那样的行事,梁田必然是受影响的。 梁田要么是彻底改过自新,要么就是要变坏,只能说他现在这样,那算城府深了。 拭目以待吧!沈镜如是对自己说,反正有人时刻盯着,他害不到自己就成。 隔了两日,沈镜又想起还有东西忘了收拾,便叫来秋雁继续收拾,秋雁一边收拾一边说道:“听说二小姐嫌弃二少爷买的院子,一定要去二奶奶那里住,二!奶奶不喜欢,没让进门。” 沈镜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道:“养尊处优惯了,有个住的就不错了,要求还挺多,也怪她以前对她嫂子不好,要不然人家也不会做的那么绝。” “说的就是了。” “不过林西月倒是骨气了些。”沈镜又感叹似的说道。 沈镜收拾着东西,看见小孩用的,想了想对秋雁道:“我们要离开之前,你挑几件送给秦夫人,让她想用就用,不用就扔了。” 秋雁嗯了一声,“咱们的东西,都金贵着呢,她肯定舍不得丢。” 转眼,梁聚要赴任的日子临近了。沈镜倒没有多少事处理,京城里她将梁衡留下了,让他处理京中事务,该盯着人的盯着人,该报信的报信。 至于生意,她让各个店的掌柜每月一次书信汇报,有急事找殷衡便成。 因为她即将离开了,这几日她这里热闹了些,三不五时便有人上门来道别。梁聚也忙着出去会客了,一时倒各忙各的了。 甘氏和沈慈是最后来的,她们看着沈镜,倒是泪眼朦胧的样子,甘氏道:“虽说以你现在的身份,我们不能常来看你,但到底是在眼皮子底下,隔的近,有个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可这突然要去那么远了,我这心啊,实在难受的厉害。” “娘,你要往好处想,我去了外面,梁聚便是当地最大的官,谁敢欺负我不成?又没人为难我,我过的肯定舒心的。” 沈镜想了一想,又道:“话又说回来了,就是因为我的身份,不能给好好孝敬母亲不说,还惹母亲担忧,愈加不孝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娘这辈子也算顺当,虽说你爹有些行为让我难过,但是管这一家子,她们还不是得求着我。倒也没多人敢给我委屈受,特别你祖母现在,见了我倒还有些软气的,也算因你的祸得我的福啦!” 两人正你来我往的说着煽情话,沈慈听不下去了,打断两人,“你们这话,说的我牙齿都酥了,娘你就放宽心,我妹妹是谁啊,哪个能随随便便欺负她?你看妹夫,对她可好了,京城里的女人不羡慕贵妃王妃,就羡慕文惜郡主了。” 说完了甘氏,沈慈又对沈镜道:“而且妹妹啊,你这样说,我的脸往哪搁啊,咱们两做的不一样么?你说你不孝,那我不也不孝了吗?你就放放心心的出去,娘这边有我呢?我再怎么说也有个王妃的头衔,也没人敢欺负了娘去。” 沈镜和甘氏看着沈慈,一同笑了,几人开始说些八卦,气氛极好。梁聚从外面回来时,几人还滔滔不绝的说着,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梁聚想也没想就进了屋,待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尴尬,将手里的东西往后一收,恭敬道:“娘和姐姐在啊,怪不得笑声这么温暖呢!” “哟,妹夫这嘴甜的很呐,倒是我妹妹忍受得了不?”沈慈调笑道。 沈镜被人调侃了,到底有些羞赧,“姐,他平日待我可没那么嘴甜的。” “哎哟哟,你这么说是想娘担心你么?”沈慈挑了一下眉头,调笑意味更浓。 沈镜瞪了眼姐姐,“你要觉得好听,赶紧让姐夫学,之后也天天听。”因为听闻睿王和姐姐关系现在也是蜜里调油,沈镜才敢如此开玩笑。 甘氏一脸笑意的看着两个女儿斗嘴,再看看梁聚,心里愈发满意,这时候她很庆幸,梁聚变得如此有担当,还这么在乎女儿。 “聚儿,你手中拿的什么?”因为满意,甘氏称呼梁聚也很亲热。 “没什么,就一张纸。”梁聚有些不好意思说。 梁聚此番表现,倒让沈镜疑惑了,她看着梁聚道:“什么纸啊?” 梁聚一根直肠子,半天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眼看几人的脸色要往凝重那边去了,不得已只能将纸拿出来,“向人要了两张菜谱。” “嗯?”沈镜惊讶极了,“你还想去那边开酒楼啊?” “不是,就两道菜,开什么酒楼啊,我也没夫人如此头脑。”梁聚一边说一边上前,将纸张递给沈镜,“这两道菜你不是爱吃么?过去那边怕没有,我想着整菜谱拿着,过去那边找厨子做。” “啧啧啧,妹夫,我妹妹给你下迷!魂!药了吧,你堂堂一个大将军,竟然亲自去整菜谱。”沈慈调侃道。 梁聚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玩笑着回了一句,“怕是哟,镜儿给我下迷!魂?药了。” 一时屋内笑声更大,甘氏看着,一颗心又往回落了落,男人是女人的天,这个男人待你好了,就自然能为你遮风挡雨,一个母亲所求的,也不过如是。 梁聚没多留,抱着孩子去了书房,留几人继续说话。甘氏和沈慈又细细交待了沈镜一些事项,方才离去。 第三天一大早,沈镜和梁聚都早早起来,指挥着往外搬东西,待搬完,太阳也将将升起。 因为两人如今身份地位不菲,两人出门,全府都来送行了,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听了不少好听的话。 梁聚和沈镜吃了点东西,然后坐上马车出发了。 此次离京,跟上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不过沈镜倒没有多少时间来伤春悲秋的,因为宝宝跟她们同车,因为不适应,时常哭闹,她只得抱着哄。 哄的累了,又让梁聚哄,就这样过了三天,宝宝终于适应了颠簸的日子,不再哭闹了,沈镜方才有心情欣赏沿途的美景。 在路上整整走了半月,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沈镜觉得全身都散了架一般。 因为事先使人来报了,当地的官员早早将她们的住所准备好了,还请几人去吃大餐,认识一下人。 梁聚看沈镜实在累的紧,便道:“就在府内随便吃点,改日再吃大餐,舟车劳顿,我们先休息一下。” 自然没人敢继续相邀,安排好一切便离去了。 吃完饭,洗漱完,两人领着宝宝便睡了。 沈镜将宝宝放在最里侧,梁聚搂着沈镜,本来累极,想着即刻就能睡着的,可奇异的睡不着了。 “我不喜欢这里,还明个儿我自己买个院子,打整好后搬出去住。” “嗯,你拿主意就好,”梁聚应道:“这里感觉是有些压抑。” 两人就这个问题达成了共识,便没继续说话。原本心中有各种各样的想法,一时又觉得矫情,不想开口。 沈镜迷迷糊糊要睡着时,感觉身上有手在游走,一时惊醒过来,按住梁聚放在自己身上的手,哭笑不得的对身后的梁聚道:“你倒有精力得很。” “憋太久了,没办法。”梁聚的语气有些低沉,挣开沈镜的手,继续抚触起来。 沈镜虽然累,其实也是想的紧,所以也没阻止梁聚,但到底有些放不开,毕竟身边还有个熟睡的孩子。 一室旖旎,床上的宝宝睡的极香。似乎很懂事一般,不忍打扰自己的父母办好事。 事毕,两人搂着沉沉睡去,一夜好梦。 第两百一十一章锦鲤属性 沈镜不喜虚伪的应酬,但人活在世,有些东西并不是你喜欢才去做。 初来乍到,要了解当地的局势,自然少不了应酬,所以前一个月,梁聚和沈镜大多时候都在应酬。 也就在这一个月时间内,沈镜找到了满意的院子,花钱买了下来,即刻让人收拾了住进去。 本来想低调的住进去,却没想到上门道贺的官员接二连三的,沈镜无奈,只得让人准备了乔迁宴。 真正稳定时已经是到这里一个月后的事情了。令人欣慰的是,宝宝没有太大的不适应,倒挺乖的。 站在院中央环顾四周,沈镜嘴角露出个尘埃落定的笑容,心中升起一种她终于有自己家了的感觉。 “笑什么呢?”梁聚从外面回来,一眼看到了样子颇显享受的沈镜。 沈镜摇摇头,看向梁聚,“今个儿怎的回来这么早?” “都一个多月了,要开始干正事了,皇上派我来这里不是吃喝玩乐的。”梁聚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沈镜身边。 “江州地处边塞,鱼龙混杂,这个地方的官难做啊!”沈镜叹了口气道,“强龙难压地头蛇。” “倒也不要这么担心,我这两年经过的风浪也不小,对付他们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梁聚颇为自信的说道。 沈镜一瓢冷水浇了下去,“这和上战场打仗可不一样,现在这个多是勾心斗角,还有各种人情世故,断不可轻看了去。” 还未待梁聚接话,沈镜又道:“我以为这么些日子应酬,你也看出些什么来了,没想到还是如此天真。” 梁聚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是想让你宽心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愚笨。” 沈镜瞪了眼梁聚,“那你说说,应酬交际了这么些日子,有收获吗?” “当然有,”梁聚拉着沈镜进屋,一边走一边道:“江州这个地方,确如夫人所说,鱼龙混杂,而且官员间的关系极是微妙。” 沈镜兴味盎然的看着梁聚,示意他接着说,梁聚坐下后,喝了盏茶才接着说:“知州刘大人虽为最高官员,却做不得住一般,有些胆小怕事。陈将军看似一身正气,没什么心机,却倒是最有心机那个,他和王大人看似是对头,但其实不然,两人估计就是唱双簧的。还有个罗大人,处事圆滑得很。” 梁聚说完,看着沈镜,沈镜挑了挑眉,“完了?” 梁聚看沈镜如此样子,皱眉又想了一会儿,方才拍了下大腿,说道:“哦,还有个发现,这里也有个真正为民做事的人,好像叫陈益生来着,没有任何背景靠山,官职低,他想办法接近我来着,所以我让人去查了一下。” 沈镜了然的点点头,又问:“没了?” 梁聚点点头,“没了,”顿了顿,又看向沈镜,“难道夫人有什么发现?” “发现谈不上,推测吧!”沈镜接话道,好看的眉峰微微皱着,“你刚刚说的我也发现了,和你说的几个官员家眷都接触过,也探到了这些,不过有一点,是你没说到的。” 看沈镜卖关子,梁聚急了,赶紧追问:“什么?” “官匪勾结。”沈镜沉沉的说出这四个字。 梁聚着实愣了,连声问道:“我倒没看出什么端倪,你说的是哪个人?你是如何推测的?” “有天王夫人说起闹事的民众让王大人头疼,陈将军的夫人提议不得找官兵,花钱请一帮匪徒来教训教训,再让官兵出面平息。” 沈镜说完,看梁聚不解的样子,解释道:“若非做过这样的事,怎会信口拈来呢?”顿了顿,又道:“也或许是我多想了,本就是个推测。” 梁聚皱眉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既然有猜测,当然是要去查一下的,像我办的上一桩事一样,若真是官匪勾结,那问题就严峻了。” 沈镜点点头,随即问道,“依着你的发现,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提了陈益民啊!”梁聚理所当然道。 沈镜笑了一下,“说你单纯你还真单纯了,情势都还没弄清,你就提了他,可别害了他。” 梁聚露出不解的神情,“这是从何说起,陈益民自当受到重用,我提了他怎么会是害他呢?” 看梁聚如此样子,沈镜不得不感叹一句,“所以说,皇上认命你为江州提督,也不知是重用你呢,还是害你呢!” 梁聚更是不明所以了,他看着沈镜,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你说的话我听不懂了。” “你必要将行军作战的战术用到为官之道上才是好的。”沈镜心中有些无力,梁聚的心思到底太过单纯了些。不过想来也不奇怪,毕竟小时候野天野地的,也没被好好教育,要不然也不会和沈氏正面冲突落了自己的名声了。 “你若将陈益民提上来,那他不就成众矢之的了,情势本来就不明了,到时候陈益民怎么被害的都不知道。” 沈镜说完,喝了口白水润嗓子,等梁聚反应了一会儿,方才说道:“之所以说皇上派你来这里,没准是害你,是因为你想法简单,天高皇帝远的,万一被这里的官员暗中使坏就不好了,到时候给你扣个罪名,你怕有理也说不清了。” 梁聚有一些理解沈镜的意思了,“那依夫人的意思,怎么进展更为妥当呢?” 沈镜想了想,方才说道:“你现在最好虚与委蛇一些,让人也难看出你内心真实的想法。近些日子,你大概表现出来的都是为民着想,嫉恶如仇的样子,虽是你的本性,但他们估计也会怀疑你是装的。你就什么想法都表现一点,让人捉摸不透最好。” 梁聚苦闷道:“这个太为难我了吧?” 沈镜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那你最好减少与他们接触的机会,毕竟你主要是练兵的,民生问题有知州大人呢!” 梁聚无奈道:“我得多向夫人学习学习才是,这些个弯弯绕绕的,太伤脑袋了,夫人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沈镜心里说道,好歹她心理年龄也算是个奔四的年纪了,前世也是公司高管,不懂些弯弯绕绕怎么能行? “女的心思细嘛!”沈镜如是说道。 “若夫人生个男儿身,当官怕定能如鱼得水。”梁聚感叹道。 沈镜哭笑不得道:“多谢夫君夸奖了,不过我还是对赚钱感兴趣。” 梁聚也哭笑不得了,随即道:“不过幸而生了个女儿身,不然我就错过你了。” 沈镜瘪瘪嘴,倒是眼里的笑意藏不住,“甜言蜜语倒说的溜了。” 话落,两人相视而笑,眼里浓情蜜意的。 “等明个儿天气好,我陪你出去逛逛,来了这么久,都没机会出去逛逛走走。”静默了一会儿,梁聚提议道。 沈镜点点头,“当然好啊!”她得考察考察,看在这有没有什么好的生财之道。 “京里来信一切都好吧?”梁聚又问道。 沈镜点头道:“都好呢!信在书房里,你去看吧,统共有四封。” 信都是殷衡写来的,密密麻麻加起来倒有好多页纸。殷衡将京城里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写在了信纸内。 梁聚一边看一边感叹,让一个武林高手来做这等事,实在太过于屈才了。 沈镜在一边逗弄着宝宝,一边回想信里的内容。 先说候府内的事,如今沈氏安分得很,没出什么幺蛾子。再有当家的邓氏偶尔性刁难一下,沈氏倒也无力抵抗。 梁宜芳还是不同意嫁给沈府的仆人,一个人在外面,靠哥哥每月接济点银钱艰难度日。她自然不会满足,寻个机会就会去林西月府上闹一闹。 沈镜嗤笑一声,这梁宜芳倒会欺负人,人林西月也不欠她什么,她倒好意思去闹,明明该去候府闹的。 不过也因为此事,梁宜芳的名声更臭了,沈镜心想,如今她的情形,怕没人会去提亲了。 候府内秦雨欣已经坐稳了胎,梁侯近来对她宠得很,包括老侯爷夫妇,也时常关爱一二。 这边厢,候府的事让她心情舒展,宫里严嘉玉的事情也让她想笑。 原是宫里要祭祖,需要个女主人主持,皇上便把这差事给了魏贵妃,也就是说,现在得宠的是魏贵妃,或者说,皇上很看重魏贵妃。 严嘉玉这边呢,却因为和另一个妃子有争执,被皇上禁足了。 沈镜心道,现在她和梁聚都离开了,严嘉玉手再长,似乎也伸不到她们跟前,所以也就无从对付她们了,而且自身都是个问题,哪有精力来“关心”沈镜。 再来,与严嘉玉有交易的沈氏如今过的也算窝囊,同样自顾不暇,哪有精力来想对策对付梁聚?同样的,隔那么远,她一个妇道人家,想要对付也是有心无力吧! 沈镜忽然发现,自己有些锦鲤属性了。因为她帐面上的钱又多了起来,她的生意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受到波及,反而在几个掌柜的经营下,利润越来越好了,据说梁田如今也给沈镜赚了一笔小钱。 总之,京城里目前一切都还算好的状态。 第两百一十二章易官 梁聚看信的时候,宝宝已经醒了,沈镜抱着逗弄。 近来这孩子睡眠时间比刚出生时短了不少,不管是肢体动作还是面部表情,都日渐丰富了起来。不仅是丰富,这宝宝好动得紧,不会安分的坐一会儿,随时都在动着,为此沈镜有些担忧道:“宝宝莫不是有多动症?” “好动的孩子聪明,若她不动,你怕担心她是傻子了。”梁聚将信件叠好收起来,伸手接过了自家闺女。 沈镜也没抱多久,但依然觉得累极了,忍不住说道:“但她也过于好动了。” 梁聚到底是习武之人,倒也没觉得累,举着宝宝往沈镜这边凑,“宝儿呀,你娘嫌弃你了。” 沈镜瞪了眼梁聚,说道:“也不知这么好动的性子是随了谁啊!” 梁聚:“……” 两人斗嘴玩闹,气氛温馨,沈镜此刻心里异常柔和。她还会有些恍惚的感觉,总觉得她从生下来就是这个朝代的人,关于前世,那只是梦幻。 梁聚正式着手处理公务了,因为有沈镜跟他分析的情势,他倒没有急于提拔陈益民,也尽量不让人看出他的本心。 也因为沈镜独到的见解,梁聚有什么事总会和沈镜说上几句,交流交流,或者说是征求沈镜的意见。 “你发现了陈将军和王大人确实来往甚密,不知该如何对待二人是吧?”这会儿梁聚便在征求沈镜的意见。 梁聚点点头,沈镜笑了一下,“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以前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就当你没发现便是了。你现在也没人家的把柄,如果你手握能让他们致命的把柄,那当然可以敞开来说了,当然,前提是保证自身安全。” “可是……”梁聚并没有把柄,也说不清自己心中矛盾什么,总之就觉得这种虚以委蛇真不适合他,他心道,上阵杀敌都没这么难。 “很难是吧?”沈镜见梁聚的样子,不免叹息,梁聚的性格不适合为官。 或许按正常人思维,可以改变适应啊,好多人最后不都是背离自己初心的吗?可沈镜不愿意梁聚跟那些人同流合污。 男人嘛,不为权就为钱,梁聚如今娶了沈镜,钱是不愁了,如果为了权,那同样会不择手段。 梁聚不知沈镜心中所想所虑,听了沈镜的问话,点点头道:“确实好难。” “你有没有想过不做这样的官?”沈镜看着梁聚,语气稍显严肃的问道。 梁聚愣了一下,回答道:“可是君命难违啊!”顿了顿,又道:“而且我也不希望碌碌无为。” 沈镜认真想了一会儿,说道:“官也有很多种啊!你想,你本来就是武将,现在做这这种官有些偏文官了,要不你去求了皇上,将你派去练兵。” 梁聚愣了一下,眼神一亮,“你也支持我这个吗?我之前就想过,只是练兵难有出头之日。” “人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你有本事,练个兵也会出头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要相信自己。” 梁聚被沈镜说的有些心动,沈镜看出来了,又道:“而且你现在想要出头,也不容易啊,这么点事就让你为难了,要遇到更大的事怎么办呢?” 梁聚滞了滞,倒没责怪沈镜小看自己,只觉得她说的有理,还没理清思绪,沈镜又添了把柴火,她说道:“做你喜欢又擅长的,不是更容易出头么?” 梁聚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你说的有理,那我上!书皇上,提个请求吧!” 商量好后,梁聚忍不住问道:“你之前怎么没提醒我啊?” 沈镜无奈,“之前并不知道你不适合啊!” 梁聚尴尬的摸摸自己的鼻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蠢笨?” 沈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看梁聚现在那样子,好一会儿才止住笑说道:“嗯,蠢萌蠢萌的。” “萌?”梁聚无语,“你不是说宝宝萌么?我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哪里萌了?” “现在啊!”沈镜继续笑着,眼神里都是笑意。 梁聚佯装愤怒的瞪了眼沈镜,“你怕是欠收拾了!” 梁聚口中的“收拾”当然是带着颜色的,沈镜愣了一下,脸色有些红润,也瞪了眼梁聚,说道:“不正经。” 这回换梁聚哈哈大笑了。 司徒文韶接到梁聚上!书的折子已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信中梁聚自然是言辞恳切的请求皇上慎重考虑,重新给他个差事,例如练兵之类不用弯弯绕绕的差事。 司徒文韶想起梁聚直来直去的性子,上个朝随时和人正面吵起来,这种人当这种官有好也有不好。当初他自然是慎重考虑过的,梁聚的地位,那些官员自是不敢对他怎样,他又嫉恶如仇,想来震慑作用都不小。 可这样的人又容易树敌,暗暗加害的人也不少。不会变通,往往容易好心办坏事。 司徒文韶考虑了许多,倒也没考虑梁聚是否喜欢,这本就不是他该考虑的,这么多官员,他哪有那个精力去考虑所有人。 不过梁聚既然提出来了,司徒文韶自然要好好考虑一番。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如了梁聚的愿,让他管着有些不成气候的晋绥军,看他有无本事,将晋绥军训练好。 所以梁聚刚上任没多久,皇上的召令又来了,封他为晋绥军上将,负责晋绥军日常操练一事。 索性晋绥军就驻扎在江州,倒免了梁聚再移位置,想来也是皇上刻意安排的。 既然换了官职,梁聚自然不再虚以委蛇,继续上!书一封,言明江州问题,让皇上派新官员来时可以有个底,同时告知皇上,陈益民乃可用之才。 皇上相应的处置很快就来了,直接将陈将军和王大人调往其他地方任职了,两人去的还不是一个地方,同时一下子将陈益民升了上来,让之前处事圆滑的罗大人代替了梁聚的位置。 沈镜从梁聚口中听到皇上如此处理结果,不禁感叹道:“皇上倒是信你得很。” 司徒文韶确实信任梁聚,不过他是皇上,信任也是应对的,他没有绝对信任的人,或许有,那也是他自己。 不过司徒文韶想着,以梁聚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受宠程度,如无特殊情况,他不可能有反心的。但特殊情况总归会出现的。 就比如说现在,司徒文韶正在批复折子,严嘉玉来送膳点,因为她受宠,司徒文韶对她倒宽容得很,三不五时就会来御书房走一走。 “皇上想是累了,近日又有些咳嗽,我让人炖了冰糖雪梨,皇上吃一点吧!”严嘉玉倒是懂得利用自身美貌,打扮并不繁杂,一眼看上去倒有些简单,不过越是简单,越是精致,所以皇上看着这样的严嘉玉,心情也好很多。 司徒文韶拉了严嘉玉坐到自个儿边上,语气温柔道:“还是爱妃心细。”说着张口吃了严嘉玉喂到嘴边的雪梨。 严嘉玉往案桌上一瞟,不期然看到左侧角落里合起来的折子,梁聚两个字苍劲有力,严嘉玉愣了一下,不禁就想起梁聚这个人,似乎如同他的字一样,笔挺笔挺的。 严嘉玉这一愣神自然引起了司徒文韶的注意,他顺着严嘉玉的眼神往案桌上看去,不明所以道:“爱妃怎么了?怎么发起了呆?” 严嘉玉瞬间回神,心里一慌,手也有些抖,使劲平复了一下,才战战兢兢道:“只是看到梁将军的折子,想起了郡主这么个妙人,也不知她在新地方过的怎样。” 司徒文韶眼神凌厉的盯着严嘉玉,自然不相信她的话,这么个简单的原因,何至于慌乱。 严嘉玉受不住这样的眼神,假意低头去舀碗里的雪梨,随后听到司徒文韶的声音在头顶上面响起。 “是吗?爱妃倒是挺关心文惜的,只我听说你入宫前,外人甚爱拿你同她比较,你不嫉妒她吗?” 只要心中有了猜疑,似乎很多情景都会作为线索。就像司徒文韶忽然发现,严嘉玉时不时就会和他提一提文惜郡主,转个弯来说,文惜郡主现在是梁聚的妻子,而当初,严相是来求过自己,让自己赐婚严嘉玉和梁聚的。 司徒文韶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严嘉玉心里更慌了,这样的语气可以说毫无温度,与刚进御书房时的态度有明显不同。 严嘉玉抬起勺子,极力伪装看不出司徒文韶异样的样子,将勺子递到司徒文韶嘴边,扯起个标准得体的微笑,“嫉妒倒谈不上,文惜郡主有本事,臣妾只是羡慕她,因为被人比较,心里是有些芥蒂,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厉害,人美心善不说,又会赚钱,懂的也多。” “只羡慕这些?”司徒文韶张了嘴,吃下雪梨,似笑非笑的看着严嘉玉。 “自然。”严嘉玉克制住心虚,理所当然道,“不然还能有什么?” 司徒文韶嘴边扯起一个莫测的笑容,“听说京城的女子大多羡慕她呢!主要是说她夫君待她好。” 严嘉玉闻言,赶紧低了眉眼,掩饰住眼里的惊恐,一边继续舀汤汁一边道:“皇上待臣妾这么好,臣妾为何还要羡慕这一点?” 司徒文韶眼睛瞟了瞟案桌上梁聚的折子,说道:“那也是爱妃担得起。” “皇上说的是。” 第两百一十三章把柄 梁聚换了官职,距离上任也就两月有余。随着他官职的变化,陈将军和王大人相继调离,一腔孤勇的陈益民忽而高升,江州随即乱了。 不过乱归乱,倒让别人看不出任何端倪了。大多官员都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没有任何举动。 当然,有人将这一切联系到梁聚身上,但又觉得难解释,毕竟梁聚也在这个变动之内。 三个月内,梁聚任了两个职,不过后一个官职需要做的是自身擅长的,所以梁聚倒也算驾轻就熟了。 虽说看不清形势,但也都听到传言,知道梁聚乃皇上跟前的红人,自然也会有结交之心,三不五时就有人要宴请他。 梁聚不甚其烦,自己太清楚自己一根筋的不适合交际应酬,不知道哪句话会让人抓了把柄,也不知哪句话得罪人,让人记恨上。 沈镜见梁聚烦扰的样子,不禁好笑,建议道:“你就表现出自己可能做错事,让皇上不喜了,这样请你的就少了。” 梁聚想了想就明白了沈镜的意思,真的照做了。再次宴请时,使出毕生表演功力,叹息自己之所以易官是因为能力不足,皇上觉得他不堪大用了。 一回生两回熟,之后也就不用刻意表演了,张嘴就能表现自己的不甘心。果然,经过一段时间后,宴请他的人大大减少了。 梁聚乐得享受这样的时光,有空就陪陪妻儿,生活惬意了不少。 晃眼过去快一年,晋绥军现在看起来也有模有样多了,军纪严明,支援过一场不大不小的战役,表现不俗。 事业上顺心,生活上也不赖。沈镜来这里没多久就闲不住的又做起了生意,大概天生是做生意的料,沈镜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不管入手哪一行业都能赚的满盆体钵。 沈镜也没委屈自己,吃穿用度都往好了去,另外也接济穷人,方式自然是做工,她认为不劳而获总会让人往不好的方向变了去。 宝宝已经踉踉跄跄地学走路了,不过沈镜却没多少精力陪她,因为她已经怀了二胎,此时已经四个多月了。 自沈镜怀孕之初,就有人给梁聚送女人,沈镜心想,梁聚如今都“不得宠”了,怎的还有人这么贿赂他? 沈镜倒没出面去解决这些,她认为是梁聚的事,如果梁聚接受了别人的赠送,说明对自己也没什么感情了,那她去纠结这种事干什么。 不过想是这样想,女人到底大多感性。沈镜如今对梁聚的感情还是比较深厚的,自己对他的付出也不少,若梁聚真接受了赠送,那她要做到洒脱离开也是难的,或许也不难,就是心里会难受。 不过梁聚表现倒也还好,一律冷眼拒绝了。久而久之,江州便有传言出来,说晋绥军统领梁将军畏妻。 毕竟,男人三妻四妾才是正常,正常男人哪能坐怀不乱?更何况是在妻子孕期。 与此同时,又有传言说文惜郡主看着温温柔柔的,实际就是个母老虎,管梁将军管的特别紧。 对于这样的传言,沈镜倒是看得开,毕竟这也确实是自己不允许梁聚纳妾,二来,这样的传言对她也没什么坏处。 转眼沈镜肚里的娃儿已经七个多月了,因为有了经验,这次倒是没之前担心了。准备起东西来也快得很。 这日,梁聚正带着大宝在院子里玩,沈镜坐在亭子里看着,石桌上放着各种各样的吃食,都是为沈镜准备的。 本来一片平和温馨的景象,被一封信打破了温馨。 信是殷琪拿给沈镜的,沈镜看着信封上加急的标志,心里一突,肚子也随之动了一下。 沈镜展开看了看,随即皱眉将信件递给了梁聚,眼神担忧。 梁聚见状,也没问什么,自己看起了信。 信不长,也就几句话。说是老侯爷死了。 梁聚捏着信愣愣的看着沈镜,表情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 “他还那么硬朗,怎么就……”梁聚说不下去了。 沈镜倒理解梁聚的悲伤,他是老侯爷夫妇跟前长大的,老两口对他也是宠爱得很,如今去世了,梁聚当然会难过。 “生老病死,乃是人间常态。”沈镜并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只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 这信是殷衡送来的,比候府的家书早了一天。候府的家书送达时,梁聚已经收整好东西准备回京奔丧了。 东西收的极其简便,他的心是悬着的,离开放不下沈镜,可沈镜如今的身子,也不能跟着一起回去。 梁聚下不了决心回去,还是沈镜几番劝说下他才决定回去的。 梁聚算了算日子,前后怎么着也需要一个月,到时候沈镜身子八个多月,正是关键时刻,因为他听嬷嬷说了,有些八个月也会生的,而且生过孩子的往往会提前。 梁聚细细交待着事情,越交待越是心不安,对沈镜道:“算了,我不回了,祖父该是体谅我的,以后我再去上几柱香,多去看望一下,请个罪去。” 沈镜不同意梁聚的做法,她当然希望梁聚在自己身边,可想一想,他不在身边自己也能生,只是他在心理上会好受一些。不过沈镜不想让梁聚被诟病,而且知道他心里挂念自己,自己心理也不会太难受。 梁聚到底还是走了,他轻车简从,快马加鞭,很快赶回了京城。 府里上下到处挂了白幡,悲凉之气瞬间充斥到梁聚内心。 梁聚直奔灵堂,在棺木面前跪了下来,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倒是眼角的泪水似乎说明了一切。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也是伤心极了,梁聚一个上阵杀敌无数的大将军,竟忍不住流了眼泪。 梁聚大部分时间都在灵堂待着,偶尔离开也是找殷衡来问沈镜的近况。 待到老侯爷出殡已是梁聚回来十天后的事了。原本以为老侯爷出殡后梁聚立马就能返回江州,但被梁侯留了下来。 梁侯的意思是既然老侯爷离世了,那就该分了家,要梁聚等着分完家再走。 梁聚哪有心思再等,只对梁侯道:“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梁聚说完,转身离开了,他现在要去宫里请罪,因为回来的急,他还未向皇上告假,这会儿要去请个罪。 皇上倒也没责怪梁聚,表示了理解,只罚了他几个月的俸禄而已。 司徒文韶刚想让梁聚离开,又想起严嘉玉与梁聚的渊源,一时又叫住了他。 “皇上还有何事?”梁聚疑惑又恭敬的问道。 司徒文韶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朕是想问一下文惜郡主怎么样了?” 似乎怕梁聚误解了一般,他微微一笑,又接着说道:“三皇兄遗愿就是好好关照沈镜,如今换了个身份,我自然也该关心些。” 梁聚也表示理解,“多谢皇上挂念,她如今很好,”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又道:“只是如今又有了身孕,七个多月了,马上生了,微臣着实着急,所以才想赶紧赶回去。” “哦?”司徒文韶感叹道:“恭喜梁将军了,这是三年抱两的节奏啊,你和文惜郡主也算是缘分深厚了,看你如今这般待她,三皇兄泉下有知,也该放心了。” 梁聚其实心里有些不高兴,他并不愿意老是将沈镜与齐王联系起来,只现在说话的是皇上,他也不能表现不满,只笑笑说:“微臣会待她好的。” 在门外听到这些对话的严嘉玉一时凌乱了,她本就聪明,现在稍一思索,便将文惜郡主与沈镜联系了起来,那么一切似乎都解释得通了。 明白过来的严嘉玉觉得难以置信,原来皇上也是参与者,她现在心里不仅不甘心,还有种被愚弄了的感觉,尽管她知道,所有不知情的都是被愚弄的人。 严嘉玉赶紧又退走了,站在不远处,等梁聚出来才打算再去见皇上。 梁聚很快出来了,他目不斜视的往一边走,严嘉玉就站在他近前,他都无视一般。 严嘉玉到底忍不住叫住了梁聚:“梁将军见了本宫,连礼都不行么?” 梁聚一愣,皱眉回神,抱拳行了礼,“见过嘉妃娘娘。” 严嘉玉见梁聚这样,心里更是来气,她语气冷了下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文惜郡主与沈镜的关系真是特别啊!” 这种意有所指的话语,梁聚不消片刻就理解过来了,他有些惊恐的看着严嘉玉,“你想做什么?” 严嘉玉嘴角露出个邪恶的笑容,摇摇头道:“自然不会做什么,只是见你待她如此好,嫉妒得紧。” 梁聚此刻心里是真的慌,若只有严嘉玉知道还好,有皇上处理,可若是其他人也知道呢? 或许,就是皇上要捅出来的呢!梁聚换了官职,距离上任也就两月有余。随着他官职的变化,陈将军和王大人相继调离,一腔孤勇的陈益民忽而高升,江州随即乱了。 不过乱归乱,倒让别人看不出任何端倪了。大多官员都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没有任何举动。 当然,有人将这一切联系到梁聚身上,但又觉得难解释,毕竟梁聚也在这个变动之 第两百一十四章变相软禁 梁聚往前走了几步准备出宫,想想不放心又往回走,走了几步觉得这时候严嘉玉在,回去不适合,又离开了。这样来回了几次,让站岗的侍卫都忍不住侧头。 两人说话时声音压的低,所以没人听清她们说了什么。但是两人有交流是跑不了的。 后宫嫔妃与外臣似乎有猫腻,这个把柄自然会被有心人利用,而且“有心人”是有记忆力的,她们知道嘉妃娘娘与梁将军之前确实是有些关联的,若不是皇上下了圣旨,没准嘉妃娘娘就不是嘉妃了,而是将军夫人了。 这个“有心人”包括严嘉玉的敌人,毕竟后宫争宠那是必然,严嘉玉如今风头这么强,当然有人会想要整她一下。 “有心人”当然还包括梁聚的宿敌,他锋芒毕露,自是会得罪一些人,这种消息自是该好好利用一番的。 兵贵神速,所以还没等梁聚再进宫,皇上已经从好几个人那里听说了梁聚与严嘉玉“私相授受”的事,虽然仅仅只隔了一个晚上。 梁聚面带忧虑的来到御书房,司徒文韶见了梁聚,眼神幽深,看不出在想什么。 “梁爱卿这么火急火燎的来找朕,是有何事?”司徒文韶低下头,随意翻着案桌上的折子,摆足了爱搭不理的态度。 梁聚愣了愣,皇上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不耐烦一样。他心里有些疑惑与犹豫,寻思着该不该跟皇上讲,万一真是皇上有意的,那该如何?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又听到司徒文韶说话了,“梁爱卿很难说出口么?” 司徒文韶内心其实是不相信的,但他们这样确实是在打他的脸,不管事实如何,但两人有交流那是无法开脱的。 司徒文韶昨晚听了好几个人在他耳边叨叨,心里烦躁不已,他当然知道那些人心思不纯,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确实是看见了或者听闻了。 司徒文韶给那些人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的,还替梁聚和严嘉玉开脱了一番,顺便明里暗里教育了几人一下。 既然开脱了,司徒文韶自然不会急于去问罪,但心里有了芥蒂是不假的。那些传话的人估计也没报多大希望,只要让皇上对梁聚和严嘉玉不满,也就算她们成功了。 梁聚到底还是说了,如今也只有先跟皇上说了,才更有利于想对策。 梁聚说:“皇上,微臣有听到传言说,有人已经知道了文惜郡主就是沈镜的事。” 司徒文韶眯了眯眼,“哪个人传给你的?” 梁聚不可能将嘉妃拉进来,不然怎么解释他怎么会从嘉妃那听来,若严嘉玉再否认一下,那他不就成了诬陷后宫嫔妃的罪人了吗? 梁聚想了想开口说:“听下人议论的。” “哦?”司徒文韶此刻心里有疑惑,但也有怀疑,他想梁聚是不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不会将目光放在他和嘉妃身上。 许是做贼心虚,皇上如是猜测梁聚。 司徒文韶本就多疑,原本不相信的,这么一猜测,便真的怀疑了。 司徒文韶顾自思考着,久久没有说话,梁聚的心一时七上八下的。 “皇上,若这个事真捅了出来,那我夫人就是诓骗皇上的骗子,必是要被治罪的,不然皇上没法向百姓交待。”梁聚目光切切的看着皇上,继续说道:“所以希望皇上救她。” 即使皇上是参与者,或者说皇上是主导者,但是真正事发,梁聚怎么可能说是皇上主导的,皇上随便找个借口就能置身事外了。 “朕一时也没什么办法,那梁将军暂且就不要去复职了,就在候府待着,等朕想好法子再宣你进宫吧。”司徒文韶说道。 梁聚震惊的抬起头看了皇上一眼,见他表情冷漠,又迅速低下了头,“皇上,我夫人快生了,我必须回去,求皇上恩准微臣回去。” “你的家在京城,不是江州。”司徒文韶语气冷漠道:“女人生孩子,也没你一个大男人什么事,你去了也无用。” 梁聚还要再说话,司徒文韶已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下去吧,你这一年多练兵也是辛苦,正好休息一段时间。” 梁聚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到底跪安离开了。 走在路上,梁聚的大脑有些空白,皇上前一日待自己的态度还好,后一日竟然是这样,他着实想不通,怎么就一个晚上,他似乎就被软禁了。 梁聚回到候府,在屋内来回走动,一会儿后让鲁青将殷衡找来。 他自己能打听事,但殷衡会更快一点,他现在急切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即使再不愿意,他也要动用齐王的人了。 殷衡进得屋内,似乎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一样,直接道:“夫人那边最近情况正常,没什么不妥。” 梁聚摇摇头道:“不是这个事,”说完沉默了一下,理了理思绪,在殷衡疑惑的目光中再度开口:“皇上将我软禁了,我不知道所为何事,麻烦殷护卫帮我查一下。” 殷衡愣了愣,他倒确实还没听说相关的传闻,此刻点头道,“好的。” 殷衡说完就离去了,也不过就寝时间就回来了,对梁聚说道:“据说是因为你与嘉妃娘娘有些瓜葛。” “嗯?”梁聚不解,“嘉妃让皇上软禁的我?” 殷衡讶异了一瞬,随后道:“不是,据说是你与嘉妃娘娘私相授受,惹来皇上不满了。” 殷衡的眼神中带着责怨,严格说来,他现在的主子是沈镜,自然是为自家主子着想的,所以责怨也是正常。 梁聚急急的解释道:“我没有。” 殷衡又道:“你与嘉妃娘娘在御书房外说话被人看到了。” 梁聚愣了愣,张了张口,随即怒道:“我要被嘉妃娘娘害死了。” “你们说的什么?”殷衡又问。 “她知道了文惜郡主和沈镜是同一人的事。” “我今天去宫里就是与皇上说的这事,可皇上没当回事,反而将我软禁了。”梁聚有些泄气,心里在咒骂着严嘉玉。 严嘉玉此刻内心更是煎熬,昨天她凑巧听到了皇上与梁聚的对话,原本该好好利用的,怎么就忍不住和梁聚说了呢?再说皇上是参与者,自己这样不就得罪皇上了么? 前个儿严嘉玉进御书房倒没跟皇上说这事,她也没那个胆量来说,只同往常一般闲话家常,只是因为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所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当时司徒文韶并没有发觉,只后面回想起来才觉异样。 “有心人”在观望皇上的态度,所以梁聚被“变相软禁”的消息立马传了开来。 魏照晨坐在窗沿底下看书,听了秦婆子的话,头也未抬,继续翻动了一页书,“那嘉妃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怕是消息还没传到嘉妃耳中,不见动静呢!”秦婆子回道。 “呵……”魏照晨合上!书本,看向窗外,“锋芒太露,真不是好事。严嘉玉平日仗着皇上宠爱,盛气凌人的,也不怪莲姐姐会这样。” 话说宫里的“有心人”是莲妃,和魏照晨一样,是跟着皇上从东宫出来的。 “莲妃这么做也得不到多少好处啊!”秦婆子颇有不解,“收买皇上身边的人,这会让皇上更是不喜吧!”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莲姐姐大概是太不喜欢嘉妃了吧!”顿了顿,又道:“亦或者,她是在向我示好,毕竟她的地位也就那样了,她这是在选择站队呢!” 秦婆子似懂非懂的,但也识趣的没有多问,只接着说道:“皇上昨个儿去了柔妃那里。” “嗯。”魏照晨懒懒的应了一声,让人摸不清内心的想法。 魏照晨此刻比较好奇严嘉玉和梁聚到底说了什么,这是皇宫,又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她严嘉玉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御书房外与外臣“私相授受”。 再者说来,梁聚对文惜郡主那是出了名的好,与文惜郡主几次照面,看着也不似传闻中的母老虎,该是真心真意的。以梁聚的身份,即使变心,也不可能找皇上的妃子吧? 不过事情也不是绝对的,总有些事是你意想不到的。 魏照晨起身往外走,“去看看我养的小鱼儿还欢实么?”她就安安心心的当个看客就好了。 严嘉玉听说皇上前日去了柔妃那里,心有不愤。即使她心里喜欢的是梁聚,但不妨碍她想得到皇上的宠爱。 严嘉玉对丫头婆子道:“天热,皇上最是怕热,去准备一碗酸梅汤,咱们去见见皇上。” 严嘉玉三不五时就来这么一出,而且皇上看似也受用,丫头婆子领命去准备了。 只是出乎意料的,严嘉玉被拦在了御书房外,“皇上刚召了柔妃娘娘过来陪驾,嘉妃娘娘改日再来吧!” 严嘉玉愣了一下,微不可查的眯了一下眼,随后露出温和的笑,“也好,我就不去打扰了,只今个儿带了碗酸梅汤过来,麻烦公公端给皇上吧,皇上最是惧热,给他解个暑。” 严嘉玉虽然高傲,但也知道这是皇宫,很多时候都会收敛着自己的性子。 公公接了过来,想了想还是说道:“咱家这就去送,劳烦娘娘等候片刻。” 严嘉玉还未说话,公公已转身进去了,不过一会儿就出来了,对严嘉玉道:“皇上说他不想喝,让嘉妃娘娘自己赏用吧。” 严嘉玉愣了愣,皇上知道她不喜欢酸梅汤的,怎的还说这种话? 第两百一十五章严嘉玉请罪 严嘉玉悬着一颗心回了自己的院子,正想派人去打听情况,严母进宫了。 严嘉玉颇为奇怪,“娘,您怎么今个儿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 严母满面忧色,让严嘉玉摒退下人,待只有两人时,方才开口,语气担忧又责怨,“娘娘啊,你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呢?” 被这么一通责怪,严嘉玉只觉得莫名其妙,本来心情就不好,此刻更不好了,她语气不善道:“娘,我怎么不省心了?” “你是不是还在对梁聚念念不忘?”严母眼睛紧紧盯着女儿,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她可记得当初女儿为了嫁梁聚闹的有多凶。 严嘉玉被说中心事,表情有丝不自在,眼神闪躲,否认道:“没有的事,我现在是皇上的妃子,怎敢有那种思想?” 严母太了解自家女儿了,见状心中便有些了然了,内心哀叹连连,倒也没戳穿她的谎言,只道:“娘娘没有最好,想来皇上也是知道的,不然就该连你一起惩罚了。”顿了顿,严母又道:“想来梁将军是犯了什么事,不然也不会被软禁了。” 严母看女儿这里也还好,所以心里落了一些,只是她话音刚落,自家女儿就震惊道:“娘,你刚刚说什么?梁聚被软禁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严母说完,又诚心劝道:“娘娘,梁聚和你是毫无相干的人,你现在是皇上的宠妃,可不能再想着他了。” “怪不得,”严嘉玉喃喃自语道,她终于反应过来了,怪倒是皇上会待她如此。 严母见严嘉玉如此表情,一颗心又悬了起来,急急的问道:“娘娘怎么了?” 严嘉玉此刻六神无主的,自然不会瞒自家母亲,她带着哭腔说道:“皇上大概是怀疑我了。” 严母表情瞬间僵硬起来,“原来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严嘉玉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说是你跟梁将军私相授受,在御书房外就忍不住说话了。”严母原本落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们不是。”严嘉玉觉得冤枉极了,虽然她对梁聚是有心思,可也自知不可能,怎么可能顶着杀头之罪去做这种事?她只是想去破坏一下,毕竟太羡慕嫉妒恨了。 “你好好跟我讲,你们说的什么,如果没什么隐秘的,你得去跟皇上讲清楚啊!”严母焦急道。 “我不小心听到了皇上跟梁聚的谈话,知道了沈镜和文惜郡主是同一个人这个秘密,所以梁聚从御书房出来时忍不住就说了这事。”严嘉玉对自己的母亲,倒也没有隐瞒,她指望着母亲出主意呢! “这事皇上是知情的,若我去说了,那皇上不也会降罪于我吗?娘,我怎么办啊?”严嘉玉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严母到底没忍住,伸手点了点自家女儿,“就是我和你爹之前太宠你了,都让你不知轻重了。” “娘,这时候不是责怪的时候,赶紧帮我想想办法啊,不然整个严家也都要跟着遭殃。”严嘉玉面色灰败,想想后果就害怕的全身发抖。 严母倒也不是吃素的,进宫前也和严相交流过了,此刻稍微想了想,出了个主意说道:“你就去请罪吧!你不是帮了沈氏回候府么,沈氏现在在候府内过的也不咋样,看看能否联系起来利用一下。” 之后母女两人商量了很久,分析了各种情况,以致严母待到很晚才出宫。 司徒文韶自是知道严母进宫的,他当然也猜到母女俩该是在密谋什么的,他倒也没让人去监听,反正严嘉玉后面会有所表现的。 等了一个晚上,严嘉玉并未来找自己,司徒文韶还有些讶异,他都提前想着要怎样刁难一下了呢! 司徒文韶还没想着处置严嘉玉,毕竟如果处置就坐实了她和梁聚的奸情,那没面子的还是自己,不光是男人的尊严,连带皇上的威严都会被质疑。 不过明面上不处置,暗地里也算处置了。司徒文韶的宠爱与冷落就是抬一个妃子或降一个妃子的最好表现,他从此冷落严嘉玉便成,让她在后宫争斗中失去依仗,最后找个说得过去的错处再处置不成,那样钝刀子杀人更让人痛苦。 司徒文韶是明君,但身份地位决定了他的内心,光明也阴暗。 严嘉玉是第二天一大早去找的司徒文韶,彼时司徒文韶刚刚下朝。 司徒文韶当然晾了严嘉玉一会儿,随即才让她进来。 严嘉玉进到御书房,看了眼低头装作批阅折子的司徒文韶,即刻跪了下来,头压的低低的,语带哭音的说道:“臣妾有罪,请皇上赐罪。” 严嘉玉平日穿衣打扮偏亮色系,喜欢鲜艳夺目一点的,此刻却穿的极为素淡,配上如此语调,倒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男人惯有怜香惜玉之心,司徒文韶亦然,而且严嘉玉是自己宠过的,当然也有吸引自己的地方,此刻他心里的怒气倒不受控制的消散了一点。 不过到底是对自己心思不端的人,司徒文韶不可能给好脸色,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跪着的严嘉玉,只看得到她的头顶,看不见表情,他冷冷的说道:“抬起头来说话。” 严嘉玉依言抬起头来,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倒不似作假,不过不是愧疚的,而是害怕的。 司徒文韶眼神也极其冷淡,话语平平的听不出情绪,“爱妃何罪之有呢?” 昔日的“爱妃”有宠溺的味道,如今却带着淡淡的嘲讽。 “臣妾偷听皇上与梁将军的谈话,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借此威胁了梁将军。”严嘉玉战战兢兢的说道。 司徒文韶愣了一下,眯了眯眼问道:“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严嘉玉听皇上语气有些薄怒,心里又颤了颤,下定决心一般说道:“臣妾知道了文惜郡主和沈镜实际上是一个人这件事。” 严嘉玉现在有些想不通,沈镜为何要换个身份,明明之前也能嫁给梁聚,换不换也影响不了什么啊! “你用这个威胁梁聚什么?”司徒文韶又接着问道。 “臣妾与侯夫人,不,是前侯夫人沈安颂,臣妾与她有些渊源,”严嘉玉一边说一边盯着司徒文韶看着,不过司徒文韶表情平平,让人看不出所想。 严嘉玉又接着说道:“臣妾听闻了她的遭遇,后来想着帮一帮,结果梁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又将她接回候府做了姨娘,臣妾原想着也是好事,毕竟她还有两子一女在候府,有母亲在,对孩子总该有好处的,后来听闻沈姨娘在候府过的并不好,心里有愧,不过到底不敢再插手。” 严嘉玉倒不担心沈氏那边,严母会想办法与沈氏通气的。 严嘉玉缓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臣妾自然听闻过沈姨娘与沈镜的仇怨,现在知道沈镜就是文惜郡主,便觉得就是她故意害的沈姨娘,因为心中对沈姨娘有愧疚,臣妾才想着敲打一番梁将军,让梁将军待沈姨娘好一点。” 司徒文韶若有所思的看着严嘉玉,心里半信半疑。严嘉玉见皇上不为所动,眼泪掉的更凶了,“都是臣妾私心在作怪,臣妾不想好心办坏事,所以想着就提醒一下梁将军,也没什么,其实臣妾哪敢真将此事捅出去,那不是出卖皇上了吗?臣妾怎会做这等事啊!” 严嘉玉磕了个头,哭的更大声了,“臣妾就和梁将军说了这个,也没想到怎么就被有心人看见并利用了,在后面诋毁臣妾跟梁将军的清白,请皇上明察。” 司徒文韶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还是不发一语。严嘉玉不得不感叹伴君如伴虎,此刻心里不住的打着鼓,接着说道:“臣妾有罪,是不该偷听皇上与梁将军的谈话,是不该借此威胁梁将军,更不该与外臣讲话,但要说臣妾与梁将军私相授受,那臣妾是打死不认的。”顿了顿,又道:“臣妾愿以死明志。” 严嘉玉说完便不再说话,又将头低了下去,司徒文韶又看不见她的表情了,只听到低低的啜泣声。 “朕累了,你且退下吧!”司徒文韶最后说道。 严嘉玉错愕的抬头看司徒文韶,这个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司徒文韶见严嘉玉不动,沉声说道:“怎么,爱妃不想走么?” 严嘉玉急忙磕头道:“臣妾这就退下,皇上赶紧去休息吧!” 看着严嘉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司徒文韶揉了揉额角,眼神幽深,看不见底一般。 严嘉玉的解释和梁聚的说辞倒也对得上,只是真是这样,还是两人串了供呢? 梁聚被困在府中,心里担心着千里之外的沈镜。因为连日奔波,又遇祖父去世这种悲伤的事,如今又出了这等事,梁聚很快瘦了下来,形容憔悴不已。 他当然不可能与严嘉玉,如今严嘉玉于他而言,就是蛇蝎一样的女子,他避之唯恐不及呢! 梁聚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如果他再不回去,沈镜该担心了。万一让她知道了自己这边的事,那该如何是好呢? 正懊恼担忧着,殷衡进来了,拱了拱手说道:“梁将军,卑职去打探了,宫里的嘉妃娘娘并未受到什么惩罚。” 梁聚愣了一下,哦了一声,着实不明白皇上想要如何了。 第两百一十六章沈镜再昏迷 司徒文韶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对于背叛者,虽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但到底又下不去手,他想他还是仁慈的。 司徒文韶想查一查梁聚和严嘉玉过去有无交集,但已经好几天了,派去查的人一直没查到什么有用信息,所以他自然还没有想好到底怎么处置。 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感觉让人的心怎么也落不下来。严嘉玉心慌无比,但只能克制着,每天在院子里抄佛经,不问世事、不争不抢,倒也让人看不出虚实。 反观梁聚,他的急是表现在明面上的。他又想方设法去求了一次皇上,想尽快赶回江州,可依然被拒绝了。 不仅如此,皇上还往他府里送了几个美人,美名其曰这两年梁聚劳苦功高,必须要犒劳一下。 梁聚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还是由他祖母劝说留下的。然后让邓氏安排个院子给那几个美人住下。 如今邓氏依然管着候府,因老侯爷死了,梁侯想要分家,但奈何秦雨欣要照顾几个月大的儿子不说,还是乡下来的,怕管不来偌大的候府,便暂且放下了这个想法。 至于沈氏,梁侯现在可不敢用,凭白闹了笑话的。 梁侯拖了这么久没立世子,如今老侯爷去了,这事自然会被人提及,原本都以为立如今功成名就的梁聚为世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没想到皇上对梁聚接二连三做的事实在有些雾里看花,一时又无法确定了。 再者,梁侯的新夫人生的也是儿子,梁侯也还年轻,虽说世子是立嫡长子,可事在人为,谁知道又会是个什么情况。 梁聚倒不关心这些,世子于他而言,并无任何意义。他现在有功名在身,加之这么几年,也看透了,不想去争了。 梁聚看着殷琪的来信,一颗心沉了下去。殷琪在信中说,沈镜听闻他在京中的遭遇,异常焦急,胎动有些异常,见过一次红,不过因为准备充分,有大夫及时用药保胎,倒无甚大碍。 梁聚看不到沈镜如今的样子,所以一句无甚大碍也解不了他的急。 梁聚下决心再去求皇上一次,如果他还是不同意,那自己就抗旨了。 想起抗旨的后果,梁聚自然是担心的,到时候落了个杀头之罪,那不是连累了妻儿吗? 梁聚再次进宫,但被皇上拒见了,因为想着抗命的后果,他还未下定决心。 不过总有突发状况,逼着梁聚下决心。他从宫里出来,还未回到候府,便被急急寻来的殷衡拦住了,递给他一封信,“加急的。” 梁聚内心一沉,也没等回候府,直接拆开了信,越看心越往下沉。 信中说沈镜已经生了,生的是个小少爷,不过沈镜生完就晕过去了,还未醒来。 写信是五天前写的,如果沈镜一直没醒来,那该是多久了呢?梁聚当下决定,立刻前往江州。 他快奔回府,牵了他的小红驹,什么都没收拾,也没向任何人道别,牵着马就离开了。 梁聚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路,竟然也只用了五天就到了江州。 梁聚到的时候已是夜晚了,他进到府内,快步往主院走。 他和沈镜的屋子此刻还亮着蜡烛,婴儿嘹亮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尖锐极了。 殷琪站在门外,看见梁聚,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 梁聚也没问什么,直接推门进屋了。屋内,秋雁和奶娘正在给孩子换尿布,梁聚就瞥了一眼,直接往床那边走去。 秋雁转身看到有人影,吓的尖叫了一声,随即看清是自家姑爷,一时惊讶无比,随后语带哭腔道:“将军,你回来了,小姐她……” 梁聚已经站在了床边,自然看到了床!上沉睡着的沈镜,这么大动静,她都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可见是真的昏迷了。 梁聚起初还心存一丝侥幸,心道沈镜这是为了救自己,故意装的,用以迷惑皇上的。可是此刻看到了人,他心里的侥幸荡然无存了。 他坐到床沿,抓着沈镜的手,有温度但是不高,他脸色复杂的问道:“多久了?生了孩子就一直没醒来么?” 秋雁抹了抹眼泪,回答道:“已经快半个月了,一直没醒来过,小少爷在边上哭的再大声也没什么反应。” 梁聚眼里全是红血丝,细看之下,除了累,就是心疼和担忧。 “大夫怎么说?”梁聚又问道。 “和之前那次一样,没一个大夫能看出什么。再说,这里的大夫,总归没有京城里的好。”秋雁回答道。 是的,沈镜这个昏迷和之前那次太像了。不过之前是无缘无故就沉睡了,而这一次,是生了孩子后。 沈镜依然是有意识的,知道自己生了个儿子,知道儿子爱哭闹,但是健康,自然也知道梁聚已经回来了。 “收拾行囊,准备回京,咱们去京城找大夫治。”梁聚即刻下令道。 秋雁愣了一下,说道:“可是小少爷还小,小姐也是这种情况,不知是否可以在马车上颠簸。” 梁聚也愣了愣,喃喃自语道:“不知她会不会像上一次那样醒来。” 沈镜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老天是要干什么,怎么偏偏要让她昏迷呢,昏迷就昏迷吧,偏偏还要有意识,也是煎熬得紧。 梁聚被秋雁这么一说,自然是犹豫的,他此刻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让秋雁和奶娘带着孩子下去了,自个儿脱了鞋子躺到沈镜边上,将沈镜搂入怀中。因为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也就没一会儿,便抵不住困意,搂着沈镜睡着了。 翌日梁聚醒来,感觉到怀里的温度,还有些恍惚,他轻轻摇了摇沈镜,没有任何动静。 梁聚坐起身,盘腿坐在床!上,盯着沈镜的脸庞看着。看了一会儿,开始小声说话。 “镜儿,媳妇,内人,爱人,你还没告诉我你喜欢哪个称呼,要是告诉过我了,我现在就可以一直喊了,喊到你醒来为止。” “你这身体也着实奇怪得紧,怎的会如此昏迷呢?让人好生担心。” “我太后悔没早些回来了,可是你也不要怪我,不理我,我也怕抗了皇上的旨,皇上会处置我,到时候你们母子怎么是好呢?” “我被严嘉玉害死了,我到底是愚笨,若是有你出主意分析情况,没准倒不会被困在京城了。” “你是不是已经听说皇上赐我美人的事了,你别伤心,也别担心,我说过只要你一个,就不会再去碰那些人,让她们自生自灭好了。” “……” 梁聚喃喃自语一般说了好一会儿话,还在絮叨着,秋雁敲门进来了,“将军,奴婢要给小姐收拾一下身子了,将军回避一下吧!” 梁聚嗯了一声,穿鞋离去了。因为坐的太久,腿子有些麻,好一会儿才走出去。 因为刚生产完,沈镜下!身不干净,秋雁每天都要来清洗。沈镜觉得太无奈了,昏迷就昏迷么,除了吃喝睁眼说话,竟然这些都能正常。 梁聚直接去了隔壁,看自己的儿子,昨晚回来到现在,他还不曾去看一眼自己的儿子呢! 孩子正安安静静的睡着,奶娘带着大宝在一边玩,大宝见了爹爹进来,先是兴奋的大喊:“爹爹,你看小!弟弟,你是不是还没见过,他太爱哭了,哭的也可大声了。” 梁聚伸手抱起大宝,小孩子的口齿还不太清楚,但梁聚倒是听明白了。 “大宝有乖乖的么?”梁聚语气温柔。 “我可乖了,嬷嬷说娘亲生病了,有时候让我去跟娘亲说话,可娘亲总不理我。”大宝语带哭腔道。 梁聚叹了口气,安抚道:“娘亲肯定很想开口和你说话的,可是她也没办法,因为她醒不过来,所以你要都跟她讲话,没准突然有一天,她就和你说话了。” “那一天还有多久啊?我好想和娘亲说话啊!” “爹爹也好想和你娘亲说话呢!”梁聚喃喃自语道。 话落,床!上安睡的小宝突然醒来了,突然大哭了起来。梁聚将大宝递给奶娘,想自己抱一抱小宝。 梁聚抱着小宝,轻轻拍着他的背,“爹爹抱抱,抱抱儿子。” 拍了半天,小宝还是哭的厉害。梁聚无法,只得将孩子递给奶娘,奶娘将大宝放在地上,伸手接过小宝。 梁聚又牵着大宝去找了沈镜,两人在沈镜边上絮絮叨叨的说话,想尽快唤起沈镜的意识。 尽管梁聚自己也不知道,能否醒来都不确定,尽快就更谈不上了。 梁聚现在脑子有些空白,心里也空落落的,沈镜这个怪病折磨着他,加上又抗旨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后果是什么。 梁聚沉沉的叹了口气,一时茫然得很,却又无人诉说,更不能表现出来,他现在算一家之主,当然要有定心的作用。不然他自己表现的太忧虑,底下的人不更是人心惶惶了。 梁聚叫来殷琪,问道:“京里有信来了吗?” 殷琪摇摇头,面色也是比较困惑,“没有。” “那再等等吧!”梁聚内心无奈,语气倒还正常。 第两百一十七章特别的月子 倒也不是京里没信,而是京里的信儿送不出来。殷衡被控制着了,控制他的人正是皇上。 司徒文韶自然知道梁聚回了江州,他自然也知道沈镜再度昏迷了,只是这样的事到底太巧合了,巧合得让司徒文韶很难不怀疑。 先不说沈镜这昏迷是真是假,再者说来,梁聚是否是利用这么个事故意逃脱也说不准。 司徒文韶食指轻敲着桌面,不知要怎么处置为好,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殷衡,问道:“你们家主子是真的昏迷了吗?” “是的。”殷衡斩钉截铁道:“殷琪很急。” “哼……”司徒文韶冷哼一声,“你们倒是很快习惯了新主子。” 殷衡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这是齐王殿下的命令。” 司徒文韶再度冷哼一声,没再评论,随后又问道:“你要往那边送什么消息?” 殷衡心中权衡着,面上看着倒还镇定,“卑职打算告诉梁将军,府里没什么动静。” “你认为会有什么动静?”多疑的司徒文韶怎么会轻易相信殷衡。 “沈姨娘和梁二少爷的事。” “哼。”司徒文韶再度冷哼一声,倒似是相信了一般。 因为梁聚的事,司徒文韶可是派人盯着候府的,自然知道沈姨娘最近过的有些风光,因为梁田挣了大钱,送了梁侯不少大礼,梁侯不知是回报还是怎么的,竟又对沈姨娘好了起来。 司徒文韶无意关心大臣后宅的事,但也难免感叹,梁侯到底不如他儿子梁聚专情。 司徒文韶放了殷衡出去,也没再说其他,只吩咐他,“梁将军既然去了,那就留在江州吧,他留在府里那几个美人,给他送过去吧!” 殷衡愣了一下,随即答是。皇上又道:“顺便让人带几个太医去看看你们家主子,你们家主子的病也真是太奇怪了。” 司徒文韶感叹完,随后让殷衡退下了。他想起好几日不曾听到严嘉玉的消息了,让人摆驾去了玉合院,严嘉玉的院子。 玉合院上下安静得很,丫鬟仆从见了皇上,震惊和惊喜并存,正要跪拜,司徒文韶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跪拜,直接进了内室。 严嘉玉在窗前搭了个书桌,正在伏案写字。桌边已经堆了厚厚一摞抄好的经书,倒真是悔过的样子。 因为背对着屋子,严嘉玉倒没看到进屋的司徒文韶。不过也因为如此。司徒文韶并未看到严嘉玉怨愤的表情,这哪是真心悔过啊! “爱妃忙着呢!”司徒文韶开口打破沉默。 严嘉玉被惊吓到了,转身看向司徒文韶的眼神里带着惊喜,她这惊喜倒不是装的,她抄了那么久的经书,为的就是这一幕,如果司徒文韶再不来,那她还得抄多久的啊,她手都快断了。 虽然严嘉玉的惊喜不是感情上的,但司徒文韶不知道,所以对这种惊喜的表情倒显得很受用。 “臣妾参见皇上。”严嘉玉赶紧跪下行李,司徒文韶踱步到桌前,低头看着案桌上的经书,用漫不经心一般的语气说道:“起来吧!” 两人以经书为话题,聊了一会儿天,随后司徒文韶盯着严嘉玉道:“爱妃忙着抄经书,应该是还不知道,文惜郡主生了个儿子,不过因为她现在昏迷了,梁将军已经赶回了江州。” 严嘉玉愣了一下,自然知道皇上并非简单的提起,她心思百转,面上倒看不出任何,想了想后说道:“那真是恭喜郡主了,喜获爱子,只是这昏迷,倒是紧要么?” 严嘉玉表现的对沈镜很关心的样子,怕皇上多想,又接着说道:“因为臣妾的缘故,连累梁将军不能陪伴文惜郡主左右,若郡主昏迷的太严重,那臣妾罪过就大了。” “倒也不是你的错,”司徒文韶宽慰似的说道:“她本来以前就昏迷过。” “哦,对哦,臣妾倒忘了这事。”严嘉玉做恍然大悟状,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沈镜和文惜郡主的关系,自然不敢装不清楚。 “那想来也会没事的,”严嘉玉感叹似的说道,“这郡主的身子倒着实奇怪,解释不通啊!” 沈镜也觉得自己解释不通,她这个简直就叫昏迷着玩玩的。此刻听着梁聚和孩子在边上吵闹,其实很想起身和他们一起玩闹,奈何眼睛都睁不开。 转眼已经过了一个月,司徒文韶送到府上的美人也到了,因为此,梁聚倒落了些心,说明皇上暂且是不会处置他的。 司徒文韶派来的御医连番给沈镜看了,皆看不出个所以然,最后都摇头道:“这病也着实奇怪,和沈小姐那病似是一样的,只现下也不知道沈小姐在何处,不然倒也能问问用什么药了。” 沈镜闭着眼睛,心想她昏迷着怎么会知道用什么药,二来她又有些担心,这些人会不会发现她就是沈镜。 不过也没等她有何担心,束手无策的御医刚离开,沈镜就醒了。 醒来的沈镜状态尚好,彼时是深夜,梁聚躺在她边上睡的正沉。 沈镜伸手推了推梁聚,他一个惊醒翻身坐起来,反应了好一会儿,以为是发梦冲,正要睡下,听到躺着的沈镜说道:“我口渴,给我倒一杯水去。” 梁聚惊讶的转身,借着月光看到了沈镜睁开的双眼,一时惊喜异常,“你醒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沈镜无奈的嗯了一声,“帮我倒水去啦!” “哦哦,好的,这就去,”梁聚翻身起床,摸了摸桌上的茶壶,水还温着的,直接倒了一杯过去,将沈镜扶起,自己端着茶杯将水喂到沈镜嘴边。 沈镜就着梁聚的手喝了水,梁聚将杯子放下,想要将沈镜扶了躺下,沈镜摇摇头,“我坐会儿。” 梁聚也算见过了些世面,此刻都还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场景不太真实。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梁聚关心道。 沈镜摇了摇头,随即叹了口气道:“我这月子竟然就这么做了,也真是神奇了。” “我想看孩子。”沈镜现在想做的事太多了,不过最想的还是看看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 “现在太晚了,宝宝睡着的呢,等明早我去抱。”梁聚说道。 沈镜嗯了一声,一时有好多话要同梁聚说,但又不知从何起头的感觉。 梁聚折身到上!床,将沈镜搂在怀中,“你可真吓人,怎么动不动就来这一出啊?” 沈镜也是无奈极了,也不知道老天如此安排是为哪般。 “跟我说说最近的事吧!”沈镜解释不了,转了话题。 梁聚想了想,开始说了起来。 “梁田从林西月那里弄了一万两银子还了你,现在自己做生意呢!不过他故意抢你之前的生意,被几个掌柜合起伙来整治了一番。” “呵,还真是……喂不熟的,”沈镜评判了一句,“不过抢得去倒也算他本事,如果她之后得罪到我,那我将他抬多高,就会让他摔多惨。” “沈姨娘那个贱人现在过的似乎更好了,梁宜芳也在说亲了,只不过没人看得上她。”梁聚又接着说。 沈镜叹了口气,心道梁宜芳这个也算可怜,她虽不喜欢梁宜芳,倒也不想看到她以这种方式受到惩罚。 沈镜想起沈氏,心里倒也没有太大波澜了,只是到底是害过自己的,她也不可轻饶了去,“过的再好也不可能成为侯夫人,她作妖的话,惩治就是了,只是这次要让她翻不了身。” 梁聚嗯了一声,“有人盯着,倒也不怕,就是想让她做点什么,咱们才能抓住把柄。” 结束这个,梁聚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说最想说也是最紧要的。 “嘉妃知道你就是沈镜了。” 沈镜倒真正是讶异了,她从梁聚怀中挣脱开来,眯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梁聚,“她怎么知道的?” “她听到了我和皇上的谈话,并以此威胁我,所以让皇上误会了,软禁了我。” 沈镜冷哼一声,“她威胁你想得到什么呢?” “这倒没说。”梁聚着实搞不懂严嘉玉的目的。 “羡慕嫉妒恨呗,她得不到你,那就不想让我好过,她倒是专一得很,进宫这么久了,不忙着和皇上建立感情,天天整这些,不怕皇上发现么?”沈镜冷嘲道。 “她暂且不管,当下最重要的是我们,是万一你的身份被捅出来的话怎么办。”梁聚最担心这个。 “你说怎么办?”沈镜反问道。 “如果真是这样,皇上不可能为你兜着的,那么肯定要治你欺君之罪。如果这样的话,我想要不你就再昏迷,并且不能再醒来,到时候再找司神医,重新换个身份。” 梁聚倒也想了,否定了很多,如今有一个方法留着备用。 沈镜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以为简单得很?而且说换就换,你也天真了些。” 梁聚认为这是最好的法子,不明白沈镜怎么觉得一点不可用的样子,沈镜看他这样,叹了口气道:“你就只适合练个兵,布置一下战术。” 梁聚郁闷极了,“我这个方法不是很好么?” “是不是你觉得换了身份,让文惜郡主死了,再给沈镜换另一个身份,你再娶一次。”沈镜无奈的反问。 梁聚愣愣的点了点头,啊了一声,“不可以么?” 第两百一十八章小妾来拜见 再换一次身份,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后患呢?就单单这一次,有皇上点头了还担心这啊那啊的,下一次再换身份,那担心的更多了。 且不说如果真换了身份,到时梁聚再娶她,更让人怀疑她了。再者,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又得重新来过,儿子还好,女儿大了,要接受个新妈妈也不那么容易。 最最重要的,司无名一时半会儿也没药给她再换一次颜了。而且就这么换了,她还不甘心呢,觉得窝囊。 沈镜想要一次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此刻司徒文韶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沈镜也不知道司徒文韶是要压下此事,还是会先发制人,治了沈镜的罪。 虽说沈镜换成文惜郡主这个身份功劳最大的算是司徒文韶,但是若触及到了他的利益,他必然会先发制人。 毕竟最是无情帝王家。 沈镜醒来又休养了两天,感觉身体没有问题才第一次出门。不过她的出门也仅限于在院子里待了那么一会会儿,便被秋雁劝回去了。 “这几天风大,夫人身子还虚,现在还吹不得风的。”秋雁说道。 沈镜好久没动过了,确实也感觉浑身无力,便进了屋。 这两天沈镜想着培养一下母子感情,奈何儿子一靠近她就大哭,沈镜无奈极了,只能等他睡着的时候抱来和自己一起睡一会儿。 此刻,沈镜看着床!上熟睡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这一下都有两个孩子了,她有时候觉得太不真实了。 正思绪纷乱时,秋雁进屋了,面色恼怒,语气小心翼翼道:“小姐,几个姨娘要见你。” “嗯?”沈镜一脸疑惑,一时反应不过来,怀疑道:“姨娘?” 秋雁见自家主子这样,只得解释道:“就是皇上赏赐给将军那几个。” “她们不是在京城么?”沈镜的脑子到底是有些混沌的,虽说是清醒的沉睡着,但总有消息是自己不知道的。 “将军前脚回来,那几个姨娘后脚就到了。”秋雁愤愤然道,“奴婢跟她们说了,小姐您不舒服,不见她们,让她们回去,她们偏不听,硬是要见你,到底是皇上赏的,奴婢也不敢怎么驱赶。” “让她们进来吧!”沈镜冷哼一声,想起梁聚曾经的姨娘,心下更是无奈。她这不想跟女人抢男人的,怎的偏要遇上这种情况呢? “可是,小姐,你的身子……”秋雁满脸担忧,她现在是沈镜最亲密的丫头了,跟着沈镜一路走来,颇得照庇,也懂得感恩。如果不是经常提醒着自己,大概她一直都会叫沈镜为小姐,因为这样比较亲切。 “没事,不就见一见么?又不是要和她们打架。”沈镜笑着安抚道。 秋雁嘟囔着嘴出去叫人了,沈镜也跟着起身往外屋去了。 三人跟着秋雁进来的时候,沈镜已经在堂屋的上首椅子上坐着了,姿态闲适又优雅。 她抬眼往几人身上淡淡一扫,目光平和,很快又收回目光,像是混不在意一般。低下头,把玩着手臂上戴着的玉镯。 好一会儿听不到几人的声音,她方才又抬起头,嘴角扯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原想着既是皇上赏给将军的,总该是有些规矩礼仪的,怎的进来那么久,都不曾问候我这个主母呢?” 三人闻言,立时就跪了下来,连面面相觑都没有发生。沈镜心里冷哼一声,听她们问候道:“见过主母。” 沈镜懒洋洋的嗯了一声表示回应,也没让几人起身,其中一个身着粉色纱裙的女子开口道:“主母莫怪,着实是因为久闻主母大名,今日得见,当真是芳华卓绝,我们三个一时看呆了,倒失了礼数。” 刚刚她们进门时沈镜随意一瞟,便可看出这三人是有些段位的,甩梁聚曾经那几个小妾几条街。如今这一开口,沈镜更觉几人不简单。 不过再是如何不简单,沈镜也不会怕了去就是。 “这位姨娘倒是会说话,虽我知道是假话,听来心情也怪好的。”沈镜语气依旧平和,让人琢磨不出真情实感,“几位起身吧!” 三人谢过沈镜后起了身,还是由着粉色纱裙的女子开的口,她道:“我们三进府有几天了,不过因为主母您昏迷不醒,便没来拜见,如今知道您已醒来两日,不来拜见实在无礼,不过打扰到您休息了,奴婢们罪过。” 沈镜原想问问几人姓甚名谁,身世由来,想了想又作罢,反正自己也不想与她们过多周旋,现在她又刚醒来,事情一大堆,更没精力。 沈镜目光淡淡的看着几人,开口道:“三位姨娘有心了,既然你们来了,那有些话我就趁这个机会说了。” 三人原本低着头的,闻言不约而同的抬头看了沈镜一眼,与沈镜目光交接后又同时低下了头。 沈镜也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地面,缓缓的开口说道:“我不喜欢同别的女子分享丈夫。” 也就开口这一句,让三人再次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她,与之前的疑惑不一样,此刻的目光是震惊的。 沈镜也再次抬头看她们,三人被看得愣怔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心里讶异这位主母的目光那么平静,怎的会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呢? 沈镜接着说道:“跟你们讲这个,就是想要告诉你们,不要指望我让将军去你们那里过夜。当然,你们可以认为我专横,没有女德,但是无所谓,我不在乎你们的态度。” 三人这会儿又齐齐的抬头看她,只沈镜表情都没有变化,也没给几人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至于让你们晨昏定省,每日来伺候我,那也是不需要的。你们别来打搅我,不然我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说话的。” 秋雁忍不住想笑,自家主子这真是睁眼说瞎话了,她讲了这么些话,可没有一句算得上好话的。 沈镜见三人不再低头,忽而浅笑了一下,说道:“往我这里行不通,你们但可以直接去找将军,只要你们有本事,我也不会怪罪你们的。” 三个人终于忍不住面面相觑起来,心中真是万马奔腾,她们虽然是做妾的,但出身也并不是很卑微的,不过是了落了难的,后面又经过了特殊训练,对付男人是有些能耐的,这主子说这话,她们能相信么? 似是看出她们在想什么,沈镜又继续说道:“你们倒不必怀疑我,我言出必行。你们若是有本事得了将军的心,那就去,但是前提是,”沈镜故意一顿,方才继续说下去,“你们不要惹到我头上。” 原本是威胁的话语,可沈镜的语气太过平和,平和到三人觉得是在聊家常。但她们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主母不好对付,她看似温和,但其实是一头沉睡的狮子,确实惹不得。 “那我也要说了,你们不必花精力,安安分分的不要来招惹我,想另寻他处的我还给够银两。”静默中忽而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浑厚有力不说,还异常坚定。 屋内的人齐齐往门口望去,梁聚一身铠甲,身姿笔挺的站在门口,阳光照在他身后,无端的让人生出一种敬畏心。 “不是说要晚些时候回来么?怎的这么早?”沈镜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梁聚不悦的看了眼屋内的三个姨娘,往沈镜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回来换身衣服,知府大人请我去吃酒,穿这身去总是不妥的。” 与刚才冰冷的语气不同,此刻梁聚对沈镜说话是语气温柔极了,三个姨娘的心不由自主的漏了一拍。 “你身子还虚,怎的就起来了,这些事哪要你来处理?”梁聚不悦的对沈镜说道。 此刻的不悦里是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心的,三个姨娘也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了主母在将军心里的份量。她们齐齐跪下了身,还是粉纱裙女人开口说道:“请爷恕罪,贱妾们也是想来看看主母,无意打搅主母休息。” 梁聚站在沈镜边上,眯眼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人,冷声道:“刚刚我说的话听到了么?” 三人也不是笨蛋,自然知道梁聚的意思,粉纱裙女人抬起头来看了梁聚一眼,泪眼盈盈的样子好招人心疼。 “奴婢们也是身不由己,命不由人,皇上既将我们三个赏给了将军您,自是听将军您的处置,可不敢有其他的心思。” 三人心里也明白,她们是由皇上赏的,那么梁聚再是不喜,也不能随意发配了她们。所以她们说这话,也就是表明自身的为难而已。 沈镜闻言,忽而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是没听明白爷的意思,他是让你们安安分分的,你们也没惹到他,他怎会处置你们?至于什么叫惹到,几位也应该听清楚了,爷说了,不必在他身上花精力。” 梁聚听了沈镜这话,笑着看着沈镜,“夫人解释的明白。”顿了顿,又道:“想是坐的久了,进去歇息会儿吧,我也去换套衣服,别让知府大人等久了。” “嗯,”沈镜依言起身,梁聚顺势牵起了沈镜的手,一同往内室走去。 走到内室门口,沈镜又停了下来,扭身对地上跪着的三人道:“下去吧!”说罢进了内室。 第两百一十九章居家日常 进了内室,沈镜似笑非笑的看着梁聚,“这是在外面听了多久了?” 梁聚瞪了眼沈镜,“不久,也就你刚见她们我就回来了,本来没想着出来,但听你那意思,还让人往我身上下功夫,只得出面了。” 梁聚哼了一声,又继续说道:“我本以为你应该拿出点护夫的样子,没想到把我推出去了。” 沈镜闻言,皱皱眉头,哭笑不得道:“你这怕是误会了吧?要推出去的话,我休了你便成。” 梁聚听到这里,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你还真是……”梁聚到底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评价,只叹了口气道:“拿你没办法。” 沈镜被梁聚无奈的语气逗笑了,她努努嘴,“你还不赶紧换衣服,知府大人该等久了。” 梁聚依言去柜子里拿衣服。梁聚这种身份,伺候他更衣这种事,原本应该是有专门的丫鬟的,但是曾经的梁聚不拘小节,虽有丫头,但大多自己做这些事。 再后来娶了沈镜,伺候他更衣的丫头被边缘了,那时小玄偶尔帮他,但多数时候也是他自己做。 原本梁聚是期望沈镜帮他的,不过她只在偶尔心情好时才会帮他宽衣解带,或者挑一身衣服给他。 梁聚一边想一边翻衣服,翻出两身提在手中,问沈镜:“我穿哪身?” 沈镜听了梁聚的问话,有些瞠目结舌,这梁聚是撞鬼了么?收起脸上惊讶的表情,她笑着指了指梁聚的左手,说道:“宝蓝色那套。” 沈镜此刻的笑一眼就可以看到出自真心,因为她的眼眸也是笑着的,水盈盈的感觉。 梁聚将右手上灰色的衣服随意扔进柜子,拿着左手上的衣服,开始换起了衣服。 秋雁早已经退了出去,此刻屋内也就沈镜和梁聚二人,加上一个睡的正熟的婴儿。 要见梁聚将外面的盔甲脱了,还继续脱!衣服的动作,沈镜忍不住开口说道:“里衣也要换么,你不是今早刚刚穿的么?” “在军营里弄了一身汗,自然得换。” 沈镜哦了一声,慢慢悠悠的说道:“可是你还没将衣服找来啊!” 梁聚愣了愣,刚刚一直想事,竟然忘记了,此刻沈镜一提醒,便觉有些羞恼。 梁聚顺势脱!光了上衣,光着上身再去柜子里找衣服,沈镜立马制止了他,“床下的箱笼里有两套新的,也不知你一天到底是怎么穿的衣服,这里衣都坏的那么快,你回京的时候我差丫头给你重新做了几身,之前的就别穿了。” 梁聚愣了愣,心中顿时生起一股暖意。她母亲死的早,对于他的衣物,也就祖母关注的多一点。但他年纪大了以后,便也没再怎么关注了。 顶多只是宜浓会给他做几身外衣,祖母给他点银钱让他自己去买。而里衣,破了洞的他也照穿不误。 自从和沈镜再次成亲后,他的衣物就不曾让他操心过了,全是沈镜准备好的。 沈镜也让他自己去置办,奈何他不上心,沈镜说了几次,无奈帮他准备了,因为实在看不得他穿破了的衣服,明明她们是不缺钱的主。 梁聚拉出箱笼,翻出一套里衣,转身看着沈镜,眉眼都是笑意,“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沈镜翻了个白眼,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催促道:“还不快些,不要让知府大人说你架子大。” 梁聚嗯嗯的应着,手上换着衣服,心里却想着这样的生活真好。 梁聚很快换好衣服,沈镜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梁聚换好衣服,走到沈镜边上,半蹲下身子来看着沈镜。 沈镜眯着眼看梁聚,莫名其妙道:“怎么啦?” 梁聚叹了口气,说道:“你这身子还虚,原本不该来担这些心的,之前就想打发她们了,可你一直没醒来,我也无心他顾,便一直没想到好的方式。倒没想到,她们这么等不及。” 梁聚说到后面,声音冷极了。沈镜也叹了口气,宽慰道:“我倒也没那么虚,就当她们是来给我解闷的。” 梁聚沉沉的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他当然知道这是沈镜宽慰自己的,她睡了那么久,有好多生意上的事要处理,还需靠这个解闷。 梁聚站直身道:“你也别多想,现在养好身子是紧要的。她们总归是不相干的人。” 沈镜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的。” 梁聚又和沈镜说了几句私房话,方才出门去。刚出了院子,便见刚刚那三人还站在路边,显然是在等他。 三人来见沈镜之前,其实是还未见过梁聚的,只远远看过一个轮廓,倒也没有多少心思。只是想着见一见主母,不然她们这心总也落不下去。 她们这种落难小姐,被人送来送去的,早已经看清了自己的未来,如今这样,不求别的,只求安稳的落下脚来。 当然这是初衷,只是见到了英挺的梁聚,又看他如此疼爱夫人,心思难免就活络了起来,不免幻想,若被宠爱的是自己,那就好了。 梁聚不打算理会,但三人已快速的跪了下来,这次倒不是粉纱裙女人说话了,换成了着浅黄色纱裙的女子说话了。 “将军恕罪,奴婢们来了多日,因为一直不得见主子,心中惶恐不安,又挂念夫人,所以才大着胆子主动去拜见了。” 梁聚冷冷的嗯了一声,眼神凌厉的盯着几人的头顶,冷硬道:“刚刚我已经说过了,不要去打扰夫人,安安分分的,也别往我身上起主意。” 梁聚说完这话,本打算走了,想了想又停住了,再度开口道:“若你们想另寻出路,我会给够银两。” 梁聚说罢,拾步走了。几人抬起头来着梁聚的背影消失,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一时说不出话来。 “起来吧!”浅红纱裙的女子边说边站了起来,忽而讽笑了一声,叹道:“我们三个长的比夫人差不了多少,可就是没夫人好命。” 黄裙女子接话道:“将军对夫人倒真是宠爱,刚刚看到将军眼里的关切,与对我们的冷漠,我都怀疑是不是同一个人。” 一直没有开口的另一人身着绿色纱裙,此刻还是沉默的,粉纱裙女子忍不住问道:“莲妹妹,你是怎么想的?” 绿裙女子被点名,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后才开口:“看样子将军对夫人确实如传闻那般,好得很。且两位主子态度又是如此,我想,咱们就真的另谋出路吧!” 粉裙女子像听到了大笑话一般,呵笑了一声,“我们都是弱女子,能孕什么出路?有家世的人家咱们攀不上,要嫁给平民百姓,那还不如跟着将军呢,没准什么时候他就厌了夫人。” 绿裙女子张了张口,到底没有反驳。她心里自是不赞成粉裙女子的话的,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不想解释。 黄裙女子叹了口气,“如今将军在皇上那里似乎失去了之前的荣耀,也不知会不会落败,那咱们的命运还是未知呢!” 雨落,三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粉裙女子开口打破了沉默,她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将军可是出身候府的,候府那么大的基业,哪是说毁就毁的。”顿了顿,又道:“咱们再怎么说也是皇上赐给将军的,他不会随意处置我们的。” 粉裙女子觉得自己的看法很正确,内心坚定的要在梁聚身上下功夫了。梁聚那么风度翩翩,疼一个人可以疼成那样,自己下下功夫,没准就成功了呢。 三人回了小院,绿裙女子细细思量了一番,第二日便去找了梁聚。 梁聚阴沉着脸,冷冷问道:“什么事?” 绿裙女子见梁聚这样,心里还是害怕的,低着头不敢看他,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小声说道:“奴家想离开候府,找个寻常人家嫁了,只是奴家没什么主意,又没钱,望将军帮忙。” 梁聚愣了一下,面色和缓下来,皱眉想了一会儿,随即嗯了一声,说道:“你且回屋去等消息,我去同夫人说一下,让她给你出个主意。”顿了顿,又道:“你且放心,夫人心善得很,必会给你找个好夫家。” 绿裙女子心里不住的打着鼓,小心翼翼的回道:“奴家倒也不挑,只要能过日子就成。” 梁聚嗯了一声,让她退下了。 绿裙女子刚走,梁聚便去找了沈镜,将绿裙女子的请求说与了沈镜。 沈镜闻言,微微一笑,“秋雁这几天已经打听清楚了,那黄莲曾是个知府千金,有点文墨的,她倒也是个明白人。” “夫人可有人选?”梁聚好奇道。 “我这里倒是有好几个人选,帮我照管生意的好几个都还未成亲呢,人品也不错,到时候我赔上点嫁妆,只要用心过日子,丰衣足食是不愁的。等我事先通通气,也要相互看得上才行。” 梁聚冷哼一声,“你给他们的姻缘,她们还能看不上?” 沈镜斜瞅了梁聚一眼,斥道:“买卖东西还看个你情我愿呢,何况是男婚女嫁?” 梁聚心中不以为然,表情倒是很赞成的样子,狠狠点了几下头,“夫人说的在理,是我浅薄了。” 沈镜懒得和他贫嘴,眼风一扫,看到边上抱着小少爷逗弄的秋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说道:“倒是要留意给咱们家秋雁寻一个好夫家了。” 秋雁愣了愣,脸色躁红起来,扭了下身子,回道:“奴婢一辈子跟着小姐,不嫁人。” “你以为嫁了人你就不必跟我了,嫁了人你还得跟着我。”沈镜笑道。 第两百二十章奉召回京 沈镜很快为黄莲相中了一门亲事,双方都挺满意的。她对黄莲这个人没什么感情,但到底惜她是个明白人,所以她很阔绰的给了黄莲不少陪嫁。 黄莲的出嫁,让其余两人内心焦躁不安。不过秉着再观望观望的态度,两人也没有进一步举动。 梁聚和沈镜似是全然没把心思放在两人身上,当两人不存在一般,这让两人的内心更是煎熬了几分。 当然,她们是不甘心像黄莲一样嫁给一个账房先生的,那还不如做梁聚的小妾呢! 不过两人又担心将军和夫人会将两人像黄莲一样打发了,所以两人又迫切想得到梁聚的青睐。 病急往往会乱投医,两人使出了之前在教坊里学习的勾人手段,在梁聚身上用了两次。 没想到不用还好,用了以后,让梁聚怒了,他原本想着置之不理,她们只要不触犯自己和沈镜,那供她们吃住就成,倒没想到她们将他之前的话当成了耳旁风,真在他身上起了主意。 梁聚也不管她们是否是皇上赏的了,总归她们现在是自己府上的人了,他直接安了个罪责给两人,将两人逐出府了。 对比起来,黄莲的待遇简直好多了,丈夫很是尊重她,似乎又被夫人敲打过,对她很好。听闻那两人的遭遇,她只暗暗庆幸,幸好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不过心里也有些怅然,她现在很是羡慕夫人了,梁聚那么高的位份,对她如此专情。 黄莲摇了摇头,甩走脑中的杂思乱想,夫人能得将军如此恩宠,必是有理由的,如若换成自己,将军可能就不是这样了。她现在的生活不是也不错了么?好好珍惜才是。 黄莲的心思沈镜当然不会去关注,或者说,她连将黄莲的生活当八卦的心思都没有。 因为司徒文韶下了召令来了,给梁聚换了个官职,宣梁聚一家回京。 传旨太监很快读完圣旨,梁聚和沈镜对视了一眼,方才起身接过圣旨,谢过隆恩以后,让丫头送传旨公公去休息了。 “皇上这个召令来的倒是突然,现今也无甚战事,不应该调我回京啊?”梁聚不解道。 沈镜眉头皱着,好一会儿才接话,声音压的很低,她说道:“倒也不突然,自你擅自离京大概就有此意了。” “针对那件事我已上!书皇上了,皇上肯定也查到你是真的昏迷不醒了,所以他表示理解了,也恕我无罪了啊!” 沈镜讽笑一声,说道:“可是你到底是触了龙鳞的,再加之你打发了他赏赐给你的女人,他觉得你脱离了掌控。” “皇上也太……”小心眼了,梁聚说了个半截话,但沈镜也知道,说出来的必定不是什么好词。 圣旨都下了,他们当然不能抗旨不遵了,即刻命人收拾行囊,准备回京了。 回到京城已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彼时沈镜的儿子也就三个月大,她本人恢复的倒也不错。 候府到底还没分家,后宅当家的依然是三夫人邓氏。她早早命人将梁聚的院子打扫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打扫的,沈镜走时是留了人在院子里的。 沈镜刚坐下来,三夫人便来了,她笑着问道:“侄媳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我让人去准备。” “多谢三婶操劳了,已经很好了,暂时没什么需要的。”沈镜抱着儿子,笑着与邓氏说道。 “那好,你们刚回来,我也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你们有什么需要,差人来跟我说了便是。虽然你们自己能解决,但到底刚回京城,好多事情要处理,一时可能会手忙脚乱。”邓氏边说边站起身。 “那就先谢过三婶了。”沈镜也抱着孩子起身,准备送客。 邓氏赶紧按住沈镜,“不用讲这些虚礼,你且歇着。” 沈镜也没坚持,就势坐下来,“那三婶慢走,改日再和三婶闲话了。” 邓氏走后,沈镜直接抱着孩子躺上了床。一路舟车劳顿,沈镜累极了。 梁聚甫一回府,换了衣服就进宫面圣了,不知道会带什么样的消息回来,沈镜想着,不管什么消息,得先养好精力才能更好的应对。 梁聚回来时天色将晚,沈镜睡的正沉。秋雁问梁聚,“爷,可要摆饭了,我叫夫人起身了。” 梁聚坐在椅子上喝茶,闻言制止道:“不必,让她睡着,等她醒来再摆饭。你看看有什么点心,给我先找点来。” 秋雁应了是后退下了,梁聚无意识地转动着茶杯,眸色深沉。 皇上倒也没和他说什么,只表扬了他在江州的功劳,顺便怜惜他路途辛劳,最后期望他在新职位上好好表现。 新职位是城防营的领头,倒是个重要的职位。只是梁聚明白,责任越大,出事的概率就越大。 也就说了几句话,皇上便让他回来了,态度从头到尾都是平淡的,让梁聚无法琢磨。 不过让梁聚更难以琢磨的是,皇上和严嘉玉的关系。严嘉玉没有预料之中的被冷待,相反,好像还更受宠了。 刚刚梁聚见驾的时候,严嘉玉一直没有避讳的陪在皇上身边,看样子也是恩爱得紧。 当然,梁聚也不是没往阴谋上想,他也想着这是皇上在试探他,看他和严嘉玉是否真有私情。 但他到底没那个能力去辨别是演戏还是真的,所以这会儿他迫切的想知道这个。 知道这个的话,他就可以窥探皇上对自己的真实态度了,对自己到底是之前那样信任,还是依然有猜忌。 沈镜起床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梁聚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握着茶杯,正发呆。 说发呆也不全算,因为他嘴里还唧嚼着包子,咽下一口,不忘咬第二口,只动作机械得很。 “想什么呢?皇上和你说了什么?”沈镜开口打破静默,她想着梁聚必是在想刚刚在宫里的事,她一时有些好奇。 梁聚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快速唧嚼了几下,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睡醒了?肚子饿了吧?让人赶紧摆饭吧!” 沈镜点点头,秋雁立马去外面传饭了。 梁聚方才解释道:“皇上倒也没特别跟我说什么,只他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以及……”梁聚顿了一下,皱皱眉,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接着说道:“以及他和嘉妃娘娘的感觉比较怪异。” 沈镜在梁聚边上的椅子上坐下来,眯着眼问道:“你还见到严嘉玉了?” 梁聚愣愣的点了点头,因为脑子里想着事,倒没察觉沈镜叫的是严嘉玉而不是嘉妃,不然又是一通说教。 “我见皇上的时候,她一直陪侍在左右。” 沈镜哦了一声,问道:“你觉得哪里怪异了?” 沈镜分析问题的能力一直比自己强,梁聚心里有什么疑惑,都会跟沈镜探讨一下,当下自然很快开口了,他说出了心里的疑惑:“看起来皇上还是很宠爱嘉妃娘娘,应该是不怀疑了,可是我又觉得这不该是皇上该做的事,我怕他是在演戏给我看,故意试探的。” 沈镜听了梁聚的话,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也倒不是没这个可能,但是殷衡的来信中不是说了吗?皇上早些天就对严嘉玉改变态度了,也有可能不是试探。” 沈镜说到这里,笑了一声,叹道:“严嘉玉倒是有些本事的。” 话落,沈镜眼睛又眯了下来,还没等梁聚问怎么了,她便说出了心中所想。 “严嘉玉再有本事,怎么也斗不过皇上吧!后宫佳丽无数,皇上又是多疑的性子,既然已经怀疑了严嘉玉,心中必然是有膈应的,而且之前他并不是独宠严嘉玉一人,这时候这么宠爱,有很大可能是假的。毕竟,严嘉玉也不是那么出众。” 最后这句话倒也不是沈镜轻视严嘉玉,而是沈慈告诉她的,说是严嘉玉只是自傲了,好名声都是虚传的,在贵女圈里倒没有那么好。 不过也难说她严嘉玉对男人有一套,不过沈镜又自我否定的笑了笑,这种概率太小了,皇上身边可不愁各式各样的女人,而且,皇上看起来也不像是专一的男人。 不,不是看起来不像,是本来就不是。沈镜在心中补充道,也或许是他还没遇到能让他专一的女人。 不过这不是沈镜现在关心的,她现在关心的还是皇上对梁聚的态度,到底是要用还是要弃。 “我现在主要想知道皇上是否还怀疑我。” 沈镜正兀自沉思着,忽听梁聚说了这么句话。她看着梁聚,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这不是主要的,应该说你看错方向了,因为皇上生性多疑,即便他信了你和严嘉玉没私情,但是你三番两次违逆他,已让他难信任了。” 梁聚疑惑,“我只是违逆了他一次,就是去见你,而且他也原谅了啊!” “呵……”沈镜冷笑一声,“先不说他真原谅还是假原谅,就单单你违逆他,就是挑战了他的权威,他可是皇上,没治你的罪算轻的。再说,你打发了他赏给你的女人,这难道不是违逆他?” 梁聚愣了一下,愁眉苦脸道:“被你说的我好忧虑啊!” 沈镜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叹道:“你真不适合玩权谋,分分钟被害死。” 第两百二十一章水深火热 梁聚见沈镜还有心情说笑,无奈道:“我这方面是不太行,不过其他方面不错吧!而且经你调教过后,明显有进步了吧?” 沈镜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回道:“嗯嗯,是的,你对自己认识比较到位。” 梁聚无奈的伸手捏住沈镜的手,“笑话我是吧?你怕是欠收拾了。” 说话间下人已将饭菜摆好了,梁聚拉着沈镜坐到餐桌边,将筷子递到沈镜手中,给沈镜盛了碗汤放在一边凉着,自己才动了筷子。 沈镜咽下一口菜,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在我看来,皇上不会绝对相信哪一个人的,所以你也不要纠结你到底还得不得皇上的信任了。” 梁聚细细品了一下,觉得沈镜说的在理,他一边夹菜给沈镜,一边问道:“那依你之见,我之后该怎么做呢?” 沈镜回道:“他既然给你差事了,你安安分分做就是,严谨点别出差错,想来他也不会怎样的。” 梁聚嗯了一声,没想到沈镜话锋一转,又道:“但是他到底是皇上的,如果想给你定个罪名,那没罪也能找到罪名的。” 梁聚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皱眉看着对面的沈镜,半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沈镜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无视梁聚的表情,慢悠悠的又接着说道:“而你处事又不够圆滑,谁知道你说哪句话就会得罪了皇上,到时候被皇上记恨了,你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梁聚眉头彻底锁住,“那照你这么说,我不是注定悲剧了么?” 沈镜抬头看着梁聚,眼眸含笑,摇摇头道:“不不不,这只是其中一种情况,没准皇上认为你虎头虎脑的,没有心机,是个可用的也不是啊可能。” 梁聚无奈,“你还是在调!戏我是吧?” 沈镜瞠目结舌,“我哪里表现出调!戏你了,我这是跟你分析情况。那你说,我分析的对不对。” 梁聚点点头,“分析的对啊!” “那不就是了。”沈镜翻了个白眼,继续吃饭。 “可你分析这些,难道就没有好的方法可以避免么?”梁聚也继续吃起饭来。 “我又不是神,又不能提前预测,皇上会对你怎样那也是看你的表现的,再说他的思想我怎么左右得了。”沈镜无语的说道。 沈镜话落,夹菜的手也顿了一下,眸眼微眯,眼里有光亮闪过,“不过也不是没法子。” “什么法子?”梁聚急切的开口问道。 “转行啊!”沈镜一本正经的说道。 梁聚一时无法理解沈镜的意思,不过她还没开口问,沈镜便接着解释了,她说道:“如果你不是朝廷命官,那么和他的交集也就多不到哪里去了,他也没什么心力来防你了。” 梁聚却是不赞同,“这我当然想过,可是我好不容易凭自己的本事混到如今的地位,这么放弃岂不是可惜了。而且,我要有能力护你们,如果我再像以前一样无所事事,你们母子跟着我也不会安心的。” 听梁聚这么说,沈镜倒难免感慨,梁聚变得有担当了,也不枉她再嫁了一次。 沈镜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对你来说不甘心。不过我也不是叫你像以前一般无所事事,你可以做生意当老板的嘛,虽然地位在外人看起来低了些,但吃穿不愁,有什么不好的?” 沈镜本也就是突然想到这一点,她越想越觉得可行,所以又接着说道:“再者你说的你现在是我们母子的依靠,所谓伴君如伴虎,你自身都难保,怎么做我们的依靠?” 沈镜又觉得自己的说法太绝对了,又接着补充道:“虽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没准也不会发生,但如果想要减小这种可能性,那么这是个好方法。亦或者你以后强大到皇上缺你不可,那也是可能的。” 梁聚听了沈镜的话,心中一时思绪万千,机械的吃着饭,脑子里一直在理着自己的思绪。 他想要什么呢?跟着沈镜一起做生意,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无关名声,她到底是不喜欢的。 那么就要做到强大到让皇上依仗自己,梁聚突然觉得压力山大。他又有些纠结,万一他还没有强大到皇上缺他不可时就看他不顺眼,治了罪就不好了。 这头梁聚纠结,那头严嘉玉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刚刚皇上让她去陪侍,她并未多想,直接就去了,没想到他是要见梁聚。 严嘉玉断定皇上是故意的,刚刚在御书房,皇上表现出了对她的宠爱,可严嘉玉清楚,皇上待自己早不如从前了。他的态度时好时坏,可能兴头来了,突然宠幸她几天,过后又冷落她好久。 要说现在这种情势,严嘉玉就该断了对梁聚的痴念,一心一意去讨皇上欢心。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心,今天见到梁聚,她克制了又克制,才表现的平平常常的。 全是因为严嘉玉不免对比,皇上后宫佳丽无数,而梁聚只宠沈镜一人,这等专情,严嘉玉如何能不羡慕沈镜,如何能轻而易举将爱慕的心从梁聚身上拿走? 严嘉玉挥开脑中这些繁杂的思绪,现在在想,该如何取得皇上的彻底信任,对她能不这样模棱两可了? 严嘉玉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想不出来什么好法子。只想到怀孕生子这一条,想到这里,她又想到了沈镜,都为梁聚生了一儿一女,一家人多和美啊! 严嘉玉一颗心嫉妒极了,随即又化成了愤恨。正阴沉着脸在内心诅咒着梁聚和沈镜时,皇上来了。 “爱妃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不成?” 司徒文韶一路示意宫女不要请安,所以他进来的悄无声息的。看见严嘉玉如此表情,心中冷哼了一声,面上倒是与平常一样,还露出了些许关切。 严嘉玉被突然出现的皇上吓了一大跳,脸上闪过慌乱,不过倒是迅速的跪拜下来。 “皇上驾到,有失远迎。”严嘉玉嘴里说着,心里却快速的想着措辞。 司徒文韶将严嘉玉拉起来,拥着她坐到榻上,若是被其他人看到,难免这嘉妃娘娘真是受宠的紧。 “倒没有人惹臣妾生气,是臣妾自己惹自己生气的。”严嘉玉迅速想好了说辞。 “哦,这话怎么说的?”司徒文韶一脸好奇样。 “臣妾今日陪同皇上见了梁将军,难免想起之前臣妾没有分寸之下和梁将军讲了话,引得别人说三道四,也让皇上误会了。平白让皇上对自己生了嫌隙。”严嘉玉委屈巴巴的说道。 司徒文韶闻言笑了一下,说道:“爱妃多虑了,朕可没有对你生什么嫌隙。” 司徒文韶虽是笑的,眸色却是冷的,严嘉玉背对着他,当然没看到。 “皇上这么说臣妾就放心了,不然臣妾这心啊,一直悬着的。”严嘉玉转身依偎到司徒文韶怀里,头靠在司徒文韶胸上。 司徒文韶的手一下一下的拍着严嘉玉的背,眼神冰冷的盯着远方。两人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身体的感受是诚实的。 互相接触时没有温度的感受。 沉默了好一会儿,司徒文韶忽而开口说了句话,“再过几个月便要选秀了,听说爱妃家里还有个妹妹,正好到了年纪。” 司徒文韶话音刚落,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严嘉玉身子僵硬!了。 严嘉玉从司徒文韶怀里直起身来,看着司徒文韶,小心翼翼的说道:“是有个妹妹,只是她生性顽劣……” 严嘉玉话还没说完,便被司徒文韶打断了,他说道:“那倒是有趣,朕倒好奇得很,怎么没见她进宫来找你玩玩呢?” 严嘉玉的话被打断,有些怔愣,缓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家父怕她无法无天,不给她进宫,怕她惹事。” 司徒文韶哦了一声,“爱妃越是这么说,朕就越好奇了。” 严嘉玉心里碰碰的跳着,听司徒文韶接着说道:“爱妃跟严相说说吧,让令妹进宫来看看你吧!朕也见见。” 严嘉玉愣了一下,喏喏的应了声是。 司徒文韶结束这个话题,又和严嘉玉随意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准备走了。 严嘉玉又是一愣,心里不住的打鼓,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不在这里留宿?” “朕答应了娴妃,要去她那里。”司徒文韶说着,看了眼严嘉玉,又上前摸了摸她的脸,笑着说道:“爱妃好好休息,朕走了。” “恭送皇上。”严嘉玉对着司徒文韶离去的背影说道。 没过了两日,严嘉玉便让严相将小妹送进了宫,随即去请了皇上。 严嘉玉这两日都是一脸忧思,妹妹严嘉嘉性格虽然大!大咧咧,倒也看出来了,疑惑道:“姐姐你是怎么了?” 严嘉玉叹了口气,眼睛盯着妹妹打量,到底没说什么。现在只是猜测,她自然不能跟妹妹讲,这个妹妹行为乖张,指不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呢。 不过也没给严嘉玉和妹妹太多独处的时间,司徒文韶很快就到了,严嘉玉只得收起脸上忧思,领妹妹迎皇上去了。 第两百二十二章八卦消息 梁聚还是选择自我强大,不想做生意。因为真心不喜欢,而且如果皇上真不想给他条路,那么做生意阻碍会更多。 皇上让梁聚休息几日再去任职做事。梁聚利用这几天时间好好思量了一下未来的路,想着要如何行事才能走的更顺当一些。 沈镜也利用这两天好好休息了一下,有客来访,她多数都拒绝了。只让殷衡来细细禀明如今京城的生意,以及府内现在的情况。 殷衡上次被皇上叫去之后,后面倒也没为难他,或者说,司徒文韶也还没有想要动沈镜的心思。 生意上也是没有多大纰漏,就近段时间戏班子的生意有所下滑,因为怀孕后期加沉睡,她好久没写新戏本了。 还有一事,便是梁田的生意做的还蛮好的,之前与沈镜合作的几个老板也跟他合作了。 殷衡报了那几个老板的名讳后,沈镜嗯了一声,说道:“做生意总讲究个你情我愿,也不必怪他们,也说明梁田是有本事的,只要他们不恶意来整我们,那就随他们,反正想跟我做生意的也不少不是?” “至于府里,因为梁田突然有钱了,沈姨娘的日子过的又好多了,二小姐也在外面有了府邸。”殷衡又接着说道。 沈镜呵笑了一声,叹息道:“其实梁田还是长大了的。” “有人上门提亲么?”沈镜好奇道。 殷衡摇了摇头说没有,沈镜又叹了口气,“她得罪过我,所以我见不得她好,可到底又同是女人,难免又心生同情。” 殷衡一个男子,听女主子这么感叹,一时心里有些尴尬,不知接什么话。 沈镜本就是一时感叹,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说道:“你先下去吧!” 殷衡应了是以后走了,沈镜还想着刚才的事,屋内只有秋雁和殷琪两人,她便又说了一句:“若她以后安安分分的,不主动来找我事,那就不管,若她还作妖,那也别怪我心狠。” 秋雁立马接话道:“小姐你就是心太善了,这种人就不该放过。” 沈镜笑了一下,没反驳,抬眼看着秋雁,问道:“回来这么几天了,可有什么八卦讲与我听?” 秋雁睁大眼睛快速点了下头,“有的有的。” 沈镜看秋雁这样子好笑,语带无奈道:“说吧!” “老夫人和侯夫人关系亲近了,小少爷也比较乖巧懂事,很得老夫人欢心。” 沈镜倒是不怎么意外,老侯爷走了,老夫人心境会变,再说秦雨欣到底为侯爷生了个小少爷,且有小少爷陪伴,老夫人心情肯定会好很多,有小少爷在中间做桥梁,老夫人和秦雨欣关系变好也在情理之中。 “沈姨娘又搬了个院子,就在之前那个隔壁,不过比之前的大,丫鬟仆人也增了几个。”秋雁继续说道。 沈镜慢慢转动着茶杯,说道:“她倒是也没白忙活,以前想着将梁田养坏了,没想到还有一天能转过来靠梁田。” 秋雁听自家主子这么说,嘟囔着嘴说道:“那还不是小姐的功劳,你偏要帮二少爷,不然他能有今天?” 沈镜看秋雁如此义愤填膺,有些失笑,心中倒是没什么波澜,淡淡的说道:“站的越高,摔的越惨,你应该帮她们祈祷,千万别摔下来。” 秋雁一时理解不了沈镜的意思,倒是一旁的殷琪眼睛亮了,她接话道:“小姐,你有这样的想法才能让王爷放心。” 殷琪以前一直觉得沈镜太善良了,也正是因为她的善良,殷琪一方面心疼,一方面又有点怒其不争,但都是心理活动,她们是主仆,她不可以对主子的行事指指点点。 殷琪话落,沈镜有些愣住。恍然发现,司徒文宣已经走了好几年了呢! 殷琪见沈镜脸色变暗,一时后悔不已,秋雁瞪了眼殷琪,一脸担忧的看着沈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沈镜很快回过神来,轻笑了一下,眼里到底出现了一丝轻愁。 “他多虑了而已,我不主动欺负别人,但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的。”沈镜说了这么一句,想着转移话题,便接着问秋雁:“其他八卦没了?” 秋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还有一个。” 沈镜轻抬了一下头,示意秋雁继续说。秋雁眼里又瞬间恢复了光彩,开口说道:“二少爷之前不是和林姑娘又走到一起了吗?” 沈镜点了点头表示回应,秋雁便继续说道:“可现在她们又分开了,是林姑娘休了二少爷的。” 沈镜有一丝意外,心道林西月倒是有些勇气的。这么想着,又听秋雁继续说道:“听说二少爷骗了林姑娘,他做生意的本钱还是林姑娘那里的呢。不过生意做大了以后,他又开始流连青楼了,还在外面置了宅子,养了女人。” 沈镜讽笑一声,评价道:“他也是狗改不了吃屎,林西月这也算及时止损了。” 秋雁又接着说了两人之后的情况,总结下来就是林西月现在又经营着自个儿的小生意,过的还挺滋润的。 至于梁田,现在因为有钱,过的也是不错的。但坊间的传闻就不怎么好了,一是男子被休到底听起来会让人笑话。二是他见利忘义,靠女人成事,小人无疑了。 说到被休,沈镜难免就想到之前的梁聚,果然,秋雁小心翼翼的看她,说道:“外人都说到底是亲兄弟,都被女子休过。” “所以说,男人还是要自己有本事的,不然被女人休会被笑话的。”沈镜随意玩笑了一句。 “不知为夫现在算不算有本事了?” 梁聚的声音忽然在房中响起,三个八卦的女人一下子看向梁聚,秋雁和殷琪随后都心慌的看着沈镜。 沈镜倒是无比淡定,她知梁聚并不生气,因为两人之前讨论过这件事。梁聚的意思是当时确实是对沈镜很大怨气的,知道原因后,是只恨自己的,对沈镜愧疚得很。 再者,当时明明她是和离的,只是外界传闻这么传的。所以要怪也不能怪沈镜。 “也是我说的有误,倒也不是男人有没有本事,而是女人有没有底气,不然没本事的男人多了,还三妻四妾的,但偏生作为妻子的不敢休夫。就像之前的沈镜和现在的林西月,怕也是被多少人批评着呢?夫君你说是吧?” 沈镜一脸笑意的看着梁聚,又接着说了句,“是要看女人到底有没有本事的,夫君你说我算不算有本事的?” 梁聚从鼻孔里出气,哼了一声,“哪个女人能有你本事大,人林西月敢休夫,还不是你的功劳。” 沈镜瞪大了眼睛,“你太高看我了,再说,我和林西月又没什么来往,怎么能说是我的功劳呢?” 梁聚似笑非笑道:“你说的,榜样的作用。” 沈镜瘪瘪嘴,说道:“我这算无妄之灾吧!” 梁聚嗯了一声,挥挥手示意秋雁和殷琪下去。秋雁和殷琪一前一后往门外走去,脸上都带着笑意。 将军和小姐这是在打情骂俏,两人自然看得出来。将军没为她们在背后说他闲话而生气,两人的心自然也落了下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待屋内只余两人后,梁聚坐到了沈镜边上,伸手一捞一带,将沈镜揽入怀中,坐到自己大腿上,他一手揽着沈镜的腰肢,一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 沈镜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懵,随即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方才疑惑道:“什么问题?” “为夫这算不算有本事了?” 沈镜愣了一下,笑了一声,回道:“有有有,没有本事我早就休了你。” “难道你对我没感情?”梁聚在沈镜腰上捏了一把,语气随意,但内心还是不平静的。 感情这个问题,两人之前就讨论过,原本他不该多想的。不过是因为梁聚在这之前就回来了,刚好听到殷琪说到齐王,本来以殷琪的功力是能察觉到的,只是她当时心思在别处,所以没察觉到。 梁聚听到沈镜没有聊齐王,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一方面认为沈镜是放下了,一方面又认为沈镜是放不下,不想提。 沈镜以为梁聚只是玩笑的发问,也没多想,娇嗔道:“哼,要是没感情,我能为你生儿育女,我能再嫁你,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当初敢休夫,那自然敢拒婚。” 梁聚听了沈镜这话,心里熨帖不已,抱着沈镜,将头埋在沈镜怀中,暗下决心,今后一定要护沈镜周全。 沈镜觉得梁聚有些怪异,问道:“你今天怎么啦?想起以前被休的事了?” 梁聚坐直身子,瞪了眼沈镜,笑了,也无意说其他,有些想法埋在心里才是好的,“是是是,想起之前没本事的我,感慨万千啊。” 梁聚说完,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马上要选秀了。” 沈镜嗯了一声,“有你什么事吗?” 梁聚摇摇头说没有,“听说严相家小女儿也得皇上青睐,保不准也会入宫。” “啊?”沈镜这下是真惊讶了,她这算一语成畿了? 当初她就问过严嘉玉,如果她和她妹妹都是皇上的妃子,该如何相处,没想到她真要面对这个问题了。 第两百二十三章送礼 修整了几天,梁聚上任去了。沈镜方才开始见客,这才有了重回京城的感觉。 沈镜不免感叹,她到底和这京城太有缘了。 沈镜刚回来时,老夫人,邓氏,秦雨欣都来过,不过就随便坐了坐就离开了,说是让她们休息一段时间。 这天梁聚要去任职,沈镜睡不着,跟着他一大早起来,送了他出门。 也是沈镜无事可做又睡不着,不然她倒不会去送。只她这一送,让梁聚的心情飞上了天。 沈镜回了院子,看到奶妈领着大宝正往她屋内走。沈镜开口叫住,问道:“怎么了?” “大小姐早起哭着要找你。”奶妈无奈道。 沈镜嗯了一声,牵起女儿进了屋。心想,得让人弄一张大床了。 在江州时,沈镜就尽可能让孩子与自己同睡,她前世虽没生过孩子,但对一些育儿理念也是听说过的。 回来这几日,因为没有江州的条件,床太窄小了,她便会将孩子哄睡后让奶娘抱走。 沈镜哄了一会儿,将女儿哄乖了,便带着在屋里玩闹。才三个月大的儿子还在熟睡中。 玩了没多久儿子也醒了,沈镜便带着姐弟一起玩。正逗着姐弟两都笑的欢实时,老夫人和秦雨欣一同来了。 沈镜这人,性格实际上是有些清冷的,能放到她心里的人不多,不过只要能放到她心里,她必会掏心掏肺的。 对于老夫人和秦雨欣,她倒没有特别的感情,就当泛泛之交对待。 跟两人一同来的还有侯爷的小儿子,也就是梁聚的弟弟。沈镜让丫头在屋内垫了块大大的毯子,将三个孩子放到毯子上一块玩。 几个女人便在边上陪着,说些养儿育女的事,气氛倒也融洽。 没一会儿邓氏也过来了,沈镜颇为讶异,她觉得邓氏不会在这时候来,想来怕是有事。 邓氏来后,自然的加入了她们的话题,给两孩子带了不少玩物不说,邓氏还抱着几个孩子玩了一会儿。 “带娃的嫌娃长的慢,我们这些看着的觉得快得很。她们长大了,愈发显得我老了。”邓氏感叹似的说了一句。 “我还在这里,你说什么老?”老夫人笑着嗤了邓氏一句。 “瞧我,说的什么话,不过要在外人看来,娘您现在看着也不过与我同辈。”邓氏赶忙补救,随即切入正题,“全赖近些日子,处理宅中事务颇觉疲累,不免如此感慨。” “老三媳妇辛苦了。”老夫人说道,“只府里如今也就只能靠你了。” 邓氏闻言,笑了几声,说道:“娘,你说这话我爱是爱听,就是惭愧得很。且不说侄媳治家有道,比我强太多,就说大嫂吧,贤惠淑良,要她管起家来,指不定比我厉害到哪去呢!” 邓氏此话一出,屋内众人一时心思各异。还是沈镜先开的口,她笑着说道:“三婶说祖母高看你,我看是你高看侄媳我了,如今你管着这大家子,半点纰漏没有,我到底年轻,还有很多要学的。” 沈镜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便在想着邓氏的用意,一边又发现,这秦雨欣也是有些本事的,不仅老夫人和她热络了,连邓氏叫起大嫂听上去也是有些亲热的。 谁都爱听好话,邓氏自然也是,此刻心情挺不错的,但到底清醒着,她说道:“都是一大家子人照顾我,不想给我添麻烦,怕我处理不好。” 邓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老夫人和秦雨欣,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只之前侯爷就说要分家了,只是一时耽搁了,这家早晚都得分,我想着这差事还是应当让大房接过去,不然到后面难免乱了手脚。” 此言一出,众人心思更是各异,沈镜看了看低头喝茶的邓氏,又看了看老夫人和秦雨欣,两人都在小心的招呼着孩子,但沈镜知道,她们是听进去了。 沈镜没去接话,上头有老夫人不说,按辈分来说,秦雨欣也算是长辈,沈镜心想,也轮不到自个说话。 只老夫人显然不放过沈镜一般,她沉吟了好一会儿,开口说道:“老三媳妇说的倒也是,这家不分还好,分家的话你自然不可以再来管大房的差事。这样吧,老大媳妇之前也没管过家,对府内一众事务更是不了解,那就先辛苦聚哥儿媳妇,你和你三婶一同管家,等分家的时候你就可以接管了,我也趁这段时间,教一教老大媳妇管家,日后帮你分担。” 老夫人说完,抬头看着沈镜,接着说了一句,“且你之前管过府内事宜,管的挺好,现在要上手也容易。只是辛苦你,娃儿还小,不过不嫌弃祖母的话,祖母可以帮你带带。” 沈镜愣了一下,老夫人说这话很有水平,不过话里话外有一层意思,大意是这候府的事终归要让沈镜管的,秦雨欣来管都算是在帮沈镜,也就是说,这后宅当家的终归是沈镜。 沈镜自然而然去揣测老夫人的用意,也就一个解释,她疼爱梁聚。虽说现在有这个小少爷,但仍然是比不上梁聚的,梁田和梁环就更比不上了。 只是沈镜原本也是想着离开候府生活的,这让自己管家,一来自己也没兴趣,不想以此证明什么,二来总归是出力不讨好的事,她不想再沾染上。 “你不管的话,那就只能让老大媳妇去了,只是老大媳妇到底镇不住有些人,要有人做起妖来,那吃亏的还是咱们。”见她犹豫,老夫人又开口说道。 沈镜愣了一下,这个“有些人”指哪些,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倒没必要点明。 沈镜想到这茬,心里顿时犹豫起来,邓氏在一边劝道:“你祖母说的对,你先管着,等大嫂学会了,你若实在不想管,那就交给大嫂就好了。” 沈镜微微一笑,说道:“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家也没说一定要分啊,那以后都由三婶来管不就好了。” 邓氏一愣,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老夫人和秦雨欣,犹豫了好一会儿,说道:“也不怕娘你多想,即使侯爷不提,我们三房也想分出去了,这一大家人在一起,热闹是热闹,不过矛盾也会多,分出去的话,逢年过节聚一聚,有事走动走动,关系倒和谐,娘你说是吧?”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是这么个理,等你二哥回京,让他家哥三个商量商量。” 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下来了,大家似乎也就默认了沈镜要接管候府事宜的结果。 待到梁聚回来,沈镜先问了他第一天上任的感觉。梁聚回道:“也没什么事,就见见同僚,认识了一下。” 沈镜嗯了一声,又说起今天一个身上的事,梁聚认真听完,皱眉问道:“你这边能行么?若是不想接手,我去找祖母说。” “原本我确实不想接手,不过如果真分了家,让秦氏接手也不好啊,到时候她还真镇不住沈安颂。” 梁聚嗯了一声,“那就全看你吧,若是不想做,给秦氏也无妨,如今我们回来了,沈安颂也翻不起多大的浪。” 沈镜倒也赞同,不过既然默认了下来,那就管呗,反正也就动动嘴皮子的事,就当消遣了。顺便也可以利用职务之便,整一整沈氏。 “说到这里,我今个儿见到梁田和梁宜芳了,不过也是在马车上,见他们在街上买东西。”梁聚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如今倒是有钱了,看买了不少东西呢!” 梁聚的声音满是嘲讽,不过是嘲讽梁田靠沈镜的帮助,才有本事做生意发家,最后还抢沈镜的生意,也真不算个男人。 “是不是要到你爹的生日了?”沈镜忽然想到这个,复又问道:“梁田怕近来又得你爹欢心了吧?” “呵……”梁聚讽笑一声,“管他呢!”他不关心他爹的生日,更不想讨他爹欢心,所以他懒得理会。 两人也无意再谈这些,转而说起了其他。 梁聚清闲了几日,便要忙起来了,因为要开始选秀了,不少人要往京城送秀女。因为外来人员多了,他这个守护京都安危的人自然就要忙碌起来了。 沈镜开始和邓氏一起管家,倒也说不上忙,只每日往她这里跑的人多了些,都是来禀事的。 没过几日,梁侯的生日到了。因为老侯爷去世不久,梁侯也没宴客,不过还是一大家子人凑起来吃了顿饭。 当然,操劳这些事的是沈镜,老夫人很是夸奖了一番。一顿饭吃罢,梁田率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递给梁侯,说道:“爹,这是我前些日子从友人那里高价寻来的墨宝,爹您一向爱收藏这些,看看可否喜欢。” 梁侯高兴的接了过来,展开看了看,大喜,说道:“还是你懂我,这前前后后都为我寻来了不少东西,你有心了。” “这是应当的,”梁田嘴角带着一抹得意的笑,随即把目光转向梁聚,问道:“大哥要送什么?想来定是稀奇玩意。” 梁聚淡淡的看了眼梁田,随即低头往袖袋里一掏,拿出了一叠银票,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开口说道:“我一向比不得二弟你,甚是了解爹爹的喜好,因怕买来的东西不得爹欢心,又不想敷衍了事,想着给爹钱比较合适,让他喜欢什么自个儿去买就成。” 梁聚不顾众人各异的神色,神色淡淡的说完,将银票递给了梁侯。 第两百二十四章梁聚受伤昏迷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起来,这把银票当生辰礼物的事还是第一次见。 神色没有变化的就属沈镜和梁聚了,因为送钱是沈镜提议的,所以她自然不会惊讶。 依着梁聚,自然是随便买个什么意思下就行,他本来都不想送的,但到底有那么多人看着的,那人有再多不是也是他爹。 气氛僵硬尴尬了那么一会儿,没人开口说话。只小心翼翼又略带担忧的看着梁侯和梁聚。 梁侯看了梁聚好一会儿,最终伸手接过了银票,冷哼一声,讽道:“送银票倒不用费心思,你们也不缺这个钱。” 梁侯说不缺钱的时候还看了眼沈镜,沈镜面色不变,也没开口打圆场,而且她们确实也不差钱。 “是,就像爹对我一样,也不曾费心思。”梁聚淡淡的接了句。 气氛更冷凝了,沈镜想着差不多得了,正要打圆场,老夫人说话了,她说道:“都吃好了就散了吧!”说着率先站起了身。 侯爷脸色不太好,但梁聚才不在意,拉着沈镜也走了。秦雨欣有些慌张,到底也不敢多言,只小心翼翼的坐着,不敢起身。 当然,除了老夫人以及梁聚沈镜三人,其他人没有动,毕竟侯爷可是府里的老大。 梁侯自然是愤怒的,只不过到底不好发泄,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了。 梁田一时懊恼不已,抓着手里的盒子,不知该送还是不该送。这是自己替妹妹准备的礼物,用以感化父亲,以此为契机,说服梁侯允许妹妹回来。 也倒不是梁田有多心疼妹妹,说老实话,他帮梁宜芳,全是因为两人是利益共同体,并且还是难以解开的利益共同体。 梁田很是犹豫,按理说这会儿梁侯生了大哥的气,那么自己送上礼物,应当会给梁侯一些安慰。可梁田又担心这时候送礼倒是触霉头,偷鸡不成蚀把米也是有可能的。 梁田这么一犹豫,秦雨欣已经扶着梁侯走了。梁田看了看已经走远的沈姨娘,到底还是收起了礼物。 梁田心想,总能找到机会的。他一边想一边朝自己的院子走去,因为低头想事,倒不曾注意前面的人影。 原是梁聚和沈镜出来后走的慢,权当饭后散步。这会儿梁田被动追上了他们,一时逃不开,只得打招呼道:“大哥大嫂有雅兴呢!” 梁田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两人自然知道他嘲讽的是什么,他们让别人不高兴了,结果自个儿这么高兴。 梁聚嗯了一声,说道:“月色撩人,可不能辜负了。” 梁田正要接话,沈镜却没给他机会,插话道:“想来二弟倒不会有如此雅兴,毕竟现在有了赚钱本事,听说生意做的极顺利,恭喜二弟了。” 沈镜的语气里同样也带着嘲讽,梁田自然有些心虚,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说起这个,二弟自然要谢谢大嫂的教导,本来前几日就想买礼物来道谢的,奈何礼物没备好,所以不好意思上门。” “倒也不用那么客气的,也是你有本事。”沈镜语气淡淡的说道,“不过做生意要注意的东西多了,二弟也需要一直学习,若以后大嫂生意做不下去了,求助到二弟,二弟可别推辞啊。” “大嫂真是折煞我了。”梁田心有些虚,不想再与她们多交谈,告辞道:“我就不打扰大哥和大嫂赏月了,先走了,改日备了礼再来酬谢大嫂。” “二弟去忙吧,至于酬谢不酬谢的,二弟真不必客气的。”沈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邪恶的想着,梁田最好是安分些,不然不是来酬谢她,而是来求她了。 沈镜到底有些低看了梁田的本事,梁侯生辰后没几天,梁宜芳竟然回府了。虽然待遇不怎么好,没了独立的院子,而是和沈氏共用一个院子,不过到底回来了不是。 秋雁同沈镜说梁宜芳回来了,沈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下,叹道:“这母子三人感觉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秋雁愣愣的啊了一声,她从没听过用打不死的小强来形容人的。 秋雁正要接着说,却被急匆匆进来的殷琪打断了,“郡主,梁将军受了重伤。” 沈镜仿若没听清一般,嗯了一声,殷琪面色沉重的解释道:“今个儿将军跟皇上在东湖,有人行刺皇上,梁将军挡了一下,结果被刺伤了。” 沈镜心里忍不住快速跳动起来,自然而然的开始慌乱,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武功不赖,皇上出行,保护的肯定不止他一人,怎么就……” 沈镜问不下去了,这功夫再好,难道就没有不受伤的时候了么? “今个儿鲁青没跟着,而且行刺之人确实不少,又都是武功高强之人,混乱之下,梁将军不小心就受了伤。”殷琪说道。 “他现在在哪?人怎么样了?”这才是关键,沈镜内心慌乱,都忘了问当前最主要的问题。 殷琪回道:“人直接送到皇宫让御医看了,奴婢也不知具体消息,是殷衡让我来禀告主子你的。” 沈镜来回踱着步,“我现在要进攻。”总要陪在身边她才安心。 殷琪点了下头,正要去安排,宫里来人了,说是来接文惜郡主的。 沈镜带着殷琪就进宫了,彼时梁聚正在太医院,当值的几个太医都在围着他治伤。司徒文韶也在,脸色幽深的坐在一侧。 见沈镜来了,他直接道:“梁将军还在昏迷,因伤势过重,不便移动,太医说情况不太好,宣你进宫是陪他说说话,他挂念你,不会扔下你的。” 沈镜点了下头,谢过司徒文韶便往里屋去了。梁聚伤在要害,太医已经为他包扎好了,此刻他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以往都是我昏迷,这回竟然换成你了,我们这叫同病相怜么?”沈镜握着梁聚的手,语气尽是无奈。 “你这是惩罚我让你担心么,所以你也要让我也担心一次是吗?” “你得醒来啊,不然我把你儿子女儿扔在候府,我去改嫁。你如果怕我改嫁,就不能睡下去。” “……” 沈镜絮絮叨叨的说着各种,其实说了些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说的自己口干舌燥了,梁聚也没有睁眼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司徒文韶进来,对沈镜道:“你让人回去收拾点换洗衣物,你就在宫里住下吧!每天都过来陪陪梁将军,希望他尽早醒来。” 沈镜自然又是一番感谢,随即她便向太医去了解梁聚的情况,很多她也听不懂,只知道情况不太好。 虽然司徒文韶给她单独安排了院子,但沈镜并没有去住,每天都是合衣躺梁聚边上,不时说说话。 太医每天来为梁聚换药,沈镜则一门心思的陪着梁聚,对于其他的事,她一概不关心。 梁聚是在一个深夜醒来的,彼时沈镜正给他擦拭身体,因为白天人多,她到底不好意思脱梁聚的衣服。 正在擦着胸膛时梁聚醒了。因为要避开伤口,沈镜的动作小心翼翼的。 梁聚睁眼看到的就是沈镜低着头用心帮他擦洗的样子,他动了动唇,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 “这些伺候人的活,哪是你做的?”梁聚的声音很小很虚弱。 沈镜的手一下子停住,转头看向梁聚的头,正对上梁聚带笑的眼睛。 沈镜不可置信的看着梁聚,“你醒了?” 说这话时,沈镜嘴角是笑着的,只是眼睛里的泪水止也止不住的往外淌。 “你可别哭,我现在没力气抬手给你擦眼泪。”梁聚安慰道。 沈镜听他这么说,眼泪流打更凶了,要不是考虑他重伤在身,她都想打梁聚一拳了。 沈镜赶紧让人去叫了太医,太医来给梁聚看过以后,说道:“既然醒了,那就是救过来了,不过要将养好长一段时间了。” 第二日一大早,司徒文韶便过来看了梁聚,说了些感谢的话,随即道:“现在先不谈赏赐,等梁将军伤好后,咱们再谈。” “保护皇上是微臣的职责,不敢要赏赐。”梁聚谦恭道。 司徒文韶摆了摆手,“要不要是你的事,给不给是我的事。” “朕就不打扰你们夫妻了,你再在宫里待几日,再养好些再出宫。”司徒文韶说完便找借口离开了。 因为身处皇宫,两人也没敢说什么悄悄话,有好多事沈镜也只能压在心中。 又在宫内待了两日,梁聚和沈镜向皇上请命回了候府。 “唉,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梁聚躺在自己的床上,感叹道。 沈镜也叹了口气,“也是幸运,不然我们孤儿寡母的,我怕要改嫁的。” 梁聚瞪了眼沈镜,“这话你都说了几次,嗯?要不是我有伤在身,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镜没再玩笑,严肃了神情问道:“怎么会受伤的呢?” 梁聚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是我故意的。” 沈镜闻言,震惊不已,睁大了眼睛说道:“故意的?你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么?” 第两百二十五章不要脸的沈氏 沈镜越想越气,也不给梁聚解释的机会,忍不住压低声音继续数落起来。 梁聚刚开始倒是想打断她,奈何人还虚弱,张了两次嘴,发出的声音太小,还是被沈镜压了过去,索性就静静的听着沈镜数落了。 沈镜说了好一会儿,方才停下来,问道:“你为何故意这么做?” 沈镜当然是有脑子的,数落归数落,她也知道梁聚不是傻子,他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梁聚当然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他也不是之前就计划好的,因为他也不知道皇上会被刺杀。 他只是在刺杀发生时,临时起了这么个意。他也没有那么鲁莽,原本算好就这么拦一下,受点伤就行。 只没想到横生变故,刀来时皇上躲了,但躲了一边没躲过其他,就这么着梁聚挡的急了些,没想到伤到了要害。 “本来对抗敌人,假意受点伤就好,只没想到皇上动了,所以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梁聚语气很是无奈。 “原本可以不受伤的是吧?”沈镜瞪着梁聚,问道:“所以你为什么想要受一点伤?” 梁聚愣了愣,叹了口气说道:“为了表忠心。” 沈镜刚刚已经猜到了,此刻听梁聚这么说,更是生气了,“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来表忠心?一不小心就真丢了命的。” “因为这是最直接最有用的。” 梁聚此刻难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也是幸运保住了一条命,不然命都没了表那忠心也就无用了。 沈镜叹了口气,想骂一骂梁聚又骂不出口,最终说道:“以后不可这么鲁莽了,我知道你是想让皇上信任你,不猜忌你,可这样代价太大了。” 梁聚见沈镜没有之前生气了,转而安慰道:“那上阵杀敌,总会遇到这种危险,只是这一次能换来的赏赐可能更好一些。” “这是没有可比性的,这次是你主动受伤。”沈镜又瞪了眼梁聚。 “是,夫人说的对,这次却也是我鲁莽了。”梁聚主动认错,“以后再不会了。” 梁聚没告诉沈镜,他这样做其实是想有个和皇上谈判的筹码,他不在意皇上是否猜忌自己,但是他害怕自己会连累到沈镜。 现在自己是皇上的救命恩人了,他不要金银珠宝这些赏赐,但他想从皇上那里得到一个许诺。 许诺如果有一天沈镜的身份被扒开,他会护住沈镜。 为了转移沈镜的注意力,梁聚又说起那日皇上被刺杀的情景,以及分析了一下刺杀的主谋。 原是皇上选秀到中途,有大臣想了个点子,让一众秀女以及皇上游湖,以情景展示秀女才艺,所以才有皇上出行这一件事。 至于说刺杀的人,因为梁聚受伤了,后面的事也不清楚,但司徒文韶是跟梁聚透露过的,说当时刺杀不成功,刺客都自尽了,没有留住活口。 因为没有人证,查证也就比较困难,皇上倒也同梁聚提了几个怀疑的人选,不过梁聚此刻并不关心,到底也不是他的事了。 梁聚三言两语说完,沈镜嗯了一声,说道:“如今你重伤在身,后面就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也就不要操心了。” 梁聚嗯了一声,说道:“我这会累得很,先睡一会了。” 沈镜点点头,为他掖了掖被角,语气温柔道:“睡吧!” 梁聚握住沈镜的手,心疼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也同我一块休息一下吧!” 沈镜微微一笑,“我没什么辛苦的,不过因为我不在了这些天,想来孩子们都闹的厉害,我先去看一下,你睡吧!” 梁聚松开沈镜的手,说道:“夫人辛苦了,看看她们就赶紧休息一会儿吧!” 沈镜应了一声,梁聚便闭上眼了,想来是累极了,沈镜在心里叹了口气,又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方才起身出去。 小宝在睡着,大宝在和丫头玩游戏,见了沈镜,大宝一时都没反应,好一会儿才扑进沈镜的怀里,哭着叫娘亲。 沈镜心疼极了,只一个劲的逗哄,声音温柔极了。 梁聚为皇上挡了一刀的事早在京城传了开来,众人一方面叹道梁聚英勇,一方面又羡慕,这也算立了大功,荣华富贵那是不愁了。 虽说和沈镜成亲以后,梁聚早就不愁荣华富贵了。 当然,看客们品头论足,却不知梁聚承受的凶险。不过总有一些人,是希望梁聚更凶险的,而沈安颂就是这么个人。 梁聚回府后,探望的人自然是一波接一波,真心实意的如老夫人,梁宜浓等人,为了礼节的如秦雨欣等人,还有一些虚伪的,如沈安颂等人。 沈氏这几日相较之前风光了些,她带着梁宜芳一同来的,似乎故意来膈应梁聚和沈镜一般。 “聚哥儿现在是干大事的人了,以前只知消遣玩乐,如今成了皇上的救命恩人,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做母亲的,欣慰得很。”沈氏一张口,虚伪的话自然就出来了。 梁聚半靠在床上,低头看书,闻言头都懒得抬一下,冷冷的说道:“我母亲入土已经很多年了,她看到我这个样子,确实会欣慰。” 这是不承认沈氏的身份,沈安颂心里恶毒的咒骂着,面上神色不改,笑了笑说道:“是呢,姐姐泉下有知,是该安慰的。” 梁聚懒得搭理她,沈安颂又叹息道:“这时间也真快,当初你还是个毛头小子,如今都能顶天立地了。” 沈镜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尴尬无比,这沈氏是没话找话么? 梁聚自然还是不想搭理她,沈安颂心里气恼不已,面上还要堆着笑,沈镜也在边上坐着,并不想接她的话。 “还是聚哥儿命好,田哥儿和芳姐儿都是不成气候的,让人操心得很。”沈安颂无视尴尬,继续说道。 沈镜有些不耐烦听了,她都想直接开口问沈安颂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不过沈镜克制住没问,沈安颂自己开口了,她扭扭捏捏弄了半天,是想让梁聚给梁宜芳寻一门好的亲事。 沈镜闻言,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听到沈氏继续说道:“芳姐儿是你妹妹,因为受了委屈,这上门提亲的都没有,聚哥儿如今当了大官,底下管着好多人,你帮忙找一个家里过得去的,人品好的给芳姐儿,毕竟你们是兄妹,她过不好你也是要被诟病的。” 梁聚与沈镜对视了一眼,心里同时想到的是,这沈安颂也太不要脸了。 梁聚嘴拙,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倒是沈镜轻笑了一声,开口说话了。 “姨娘这个帽子扣给我们爷有点不妥吧,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父亲健在,母亲虽不善事务,但到底也是有个名头的,芳姐儿的婚事怎么着也轮不到我们爷来插手吧?” 沈镜的语气很淡,但是里面嘲讽的意味还是很明显,她忍不住接着说道:“若我们爷真插手了,这才会被人诟病呢!而且芳姐儿心气高,我们爷觉得靠谱的她未必看得上。再退一万步来说,我们爷真给她牵了一门姻缘,若过不好,那我们爷不是吃力不讨好了吗?” 沈氏张了张嘴,一时反驳不上来,沈镜又接着说道:“父亲既然已经同意芳姐儿回来了,想来她的亲事也不会不管,姨娘应当去找父亲才对。” 沈安颂好一会儿才接上沈镜的话,她笑着说道:“大奶奶说的在理,只是侯爷结识的人和聚哥儿结识的到底不一样,聚哥儿身边都是年轻之辈,能直接了解。我也是想到这点,才觍着脸来找聚哥儿的。”顿了顿,又道:“不然这样,聚哥儿搭个线,其他我去求侯爷。” 梁聚抬头看着沈氏,眼神冷凝,声音更冷,“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她,凭你害死我的孩子?” 梁聚此刻是真觉得沈安颂脸皮太厚,竟然还好意思来求他。 沈安颂接不上话了,这孩子是她承认过害死的,现在抵赖也无用了。她原本是不想来求梁聚的,可又不忍心看着自家女儿嫁不出去,做坏事的是自己,她不想女儿受苦。虽说梁田现在是有出息了,但比起梁聚,差的太远了。他结识那些个人,就没有一个靠谱的。 沈镜笑了笑,似是开解又似是嘲讽一般说道:“如今二少爷生意做的不错,肯定也结石了不少人,姨娘也可找二少爷呀。” 沈氏最终带着梁宜芳灰溜溜的走了,沈镜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低笑一声,说道:“梁宜芳今个儿真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全程就喊了你一声大哥,不然都没开过口。” “被逐出府这几个月,足以让她收敛心性了。”梁聚冷哼一声说道。 全是因果报应,沈镜倒也不同情,两人对视一眼,最终都笑了。她们都没想到,沈氏会低三下四的来求梁聚。 只不过沈镜到底小看了人性,沈氏骨子里坏,那么一时的低三下四真只是利益驱使。因为没过多久,沈安颂又做了一件事,将沈镜推到了风口浪尖。 第两百二十六章姐妹争宠 严嘉玉的妹妹严嘉嘉到底入宫了。世人都羡慕严相,两个女儿入宫,还都得皇上的宠爱,没准要出一个皇后。 被人羡慕的严相真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自家女儿什么德性,他是知道的。小女儿也不是他想送进宫的,是皇上施压的。 君命难违,他都不知道是皇上真喜欢自家两闺女,还是皇上要整他。 严相猜测不到皇上的心思,只得更加小心翼翼,夹紧尾巴了。 与忧愁的严相不一样,严嘉嘉倒是蛮高兴的。上次在家姐那里见过皇上以后,两人相谈甚欢,严嘉嘉觉得找到了知己,所以她并不觉得进宫是桎梏。 只是严嘉嘉不知道的是,所谓的相谈甚欢是司徒文韶正好有了兴致,博闻强识的他只要想,没有聊不下去的天。 对于严嘉嘉,司徒文韶兴趣是有的,只不过最主要也是图一时新鲜。 虽说图一时新鲜吧,那也是可以新鲜一段时日的,所以近一个月来,严嘉嘉受宠得紧。 身为姐姐的严嘉玉着着实实被冷落了。女人的嫉妒心一向很奇怪,即使严嘉玉不爱司徒文韶,严嘉嘉又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但严嘉玉还是嫉妒严嘉嘉。 另一头的严嘉嘉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三不五时就要跑到严嘉玉那里,用略带撒娇的口吻跟姐姐讲伺候皇上好累啊。没过多久又向姐姐打听皇上的喜好,毕竟严嘉玉之前很受宠。 这个受宠的时间是之前,严嘉玉看来,妹妹就是故意提醒她,现在她严嘉玉已经不受宠了。即使之前姐妹两很亲密,此刻一种莫名的沟壑已经在两人之间形成了。 严嘉玉现在的心情有些恨,她感觉自己不该比不过妹妹,以自己的能力,合该得到最好的,而妹妹一向跳脱得紧,不讨男人欢喜,怎么就得了皇上的宠爱呢?这对她是一种侮辱。 妹妹三不五时来她宫里就算了,偏偏其他妃嫔也时不时明嘲暗讽一下她。说的好听的是严府会养闺女,总能讨皇上欢心。 严嘉玉气极了,她一向是最优秀的,比不过沈镜不说,竟然连自家妹妹都比不上么? 想到沈镜,严嘉玉自然而然想到了梁聚,他为皇上挡刀子受重伤的事她自然也听说了,当时其实是有些心疼的,虽然不敢表现,但她内心是希望梁聚没事的,但又有种邪恶的思想是梁聚就这么没了也好,自己没念想不说,沈镜没准会因此伤心欲绝,她乐见这种结果。 梁聚最终大难不死,听说皇上要赏他珍宝无数,但都被他拒绝了。皇上问他要何赏赐,听闻他要的是皇上一个承诺,而这个承诺和梁聚的妻儿有关。 具体的信息严嘉玉不得而知,但她本就不是笨人,自然会联系到沈镜的身份,所以严嘉玉大概猜测到了梁聚要的承诺。 猜测到了,严嘉玉的心更像在火上烤着一般,灼痛灼痛的。因为梁聚,皇上对她产生了嫌隙,以后对她的态度忽冷忽热,现在更是将自己妹妹弄进宫,对她不闻不问,往日的宠爱更像是玩弄她一般。 严嘉玉将自己的不如意归结到了沈镜和梁聚身上,要不是梁聚拒绝她,她也不会愤而进宫。也要不是沈镜改了个身份,再次回到梁聚身边,她也不会对梁聚如此心心念念,毕竟她承认,梁聚是沈镜的,可她觉得沈镜换成文惜郡主是欺骗了她的。 严嘉玉越长越恨,整日整日的抄佛经想静下心来,可是天生骄傲的她太难接受她现在的状态了,所以心中的愤恨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不好过,那么别人也应该不好过。严嘉玉忽然坚定了这个想法。 妹妹再次上门来和她谈心时,严嘉玉绷不住了,和妹妹大吵了一架。 严嘉嘉哭哭啼啼的向皇上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明明姐妹两该互相照应的,怎的姐姐会将她看成心机深沉的呢? 司徒文韶揽着严嘉嘉,眼睛看向远方,眼神没有半点温度,语气听上去倒还温和,安抚道:“怕是对你有什么误会吧!你别多想。你本不是这样哭哭啼啼的性子,大大咧咧多好啊!” 司徒文韶嘴上这么说,心里倒不得不感叹,看起来毫无心机的严嘉嘉,其实心机真的挺深的,越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越是会来事的。 不过严嘉嘉觉得自个儿挺冤枉的,她曾经确实是没心没肺,可是遇到了司徒文韶,她是真心喜欢司徒文韶的。 大抵遇到了喜欢的人,自然就会有心机了。 司徒文韶听宠妃这么哭闹了,自然要表示一番了,当晚他就去到严嘉玉处,狠狠批评了一下严嘉玉,并且禁了她的足。 一时间严嘉玉成了后宫里的笑话,不过此刻她听不见,她心里只有恨意。 虽说禁了她的足,但严夫人进宫的时候,皇上还是允许她去看了嘉妃。 严夫人对两个女儿的争吵颇感无奈,一个劲的劝说严嘉玉。严嘉玉这两天倒是想开了,妹妹到底是妹妹,她看得出来,自家妹妹确实是喜欢皇上的,所以有此行为并不奇怪。 只是后宫哪有什么姐妹啊,她们姐俩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承担后果。除非有一个人放弃争宠,可是严嘉玉不想放弃,她想让梁聚和沈镜跪拜自己,所以她必须往上爬。 当下,严嘉玉要细细思量怎么争宠,以及给梁聚和沈镜找点晦气。 严夫人劝着劝着,便和严嘉玉说起了京城里的八卦,无意就说到了沈氏和梁宜芳。 “候府那个脏了身子的女儿,如今又回候府了,现在一个提亲的都没有,听说沈氏都指望梁聚帮帮她了,只是被拒绝了。”严夫人一边说一边叹息,“你看,女人还是不该有多余的心思,那梁家二小姐就是不安分,所以才落得如今地步。” 严夫人说到这里,突然又若有所思的看着严嘉玉,问道:“听说沈氏能回候府,也是你的功劳,之前忘了问你,你怎么会和她搭上关系呢?” 严夫人眉头皱的极紧,她对两个女儿明明管的紧了,怎么一个二个都不让人省心呢? 严嘉玉心中在算计着,听了母亲的问话,心不在焉的答道:“之前她还是侯夫人的时候不就见过了,后面她落难了,在庵里见过一回,看她可怜,就帮了她。” 严嘉玉说完,眼神一亮,对严母道:“娘,你帮我带封信给沈氏吧!” 严母皱眉道:“什么信?你都已经帮她回了候府,今后她过成什么样是她自己的事了,你就别管了,和她们有牵扯,对你不好的。” 严夫人忍不住接着唠叨道:“之前不知道你会帮她,不然该拦着你的。” 严嘉玉被唠叨的有些烦,沉声说了句“好了”,语气有些愠怒,让严夫人愣了好一会儿,随即低声认错,“是臣妇僭越了,不过娘娘,我是为你好。” 严嘉玉也愣了一下,缓了语气说道:“娘,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带一封信而已,就问候一下,不然刚开始帮了她,她在候府过不好,我也会愧疚的。” 严夫人最终应了下来,严嘉玉便提笔写信去了。信的内容当真也只是问候,末了嘱咐了几句。 只是严嘉玉的嘱咐看似正常,实则有猫腻,她最后是这么嘱咐的。 “尔之前犯了大错,害了梁聚和沈镜的孩子,我看文惜郡主和沈镜好多地方相似得紧,有时候都怀疑她们根本是一个人了,所以你莫要像之前那般恶毒行事了,好好悔过生活。” 严嘉玉写完,将信塞进信封,封了蜡正要递给母亲,忽然灵光一个闪现,又将信收了回来,放在火盆里烧了。 严夫人惊讶又不解的看着自家女儿,“娘娘,你这是?” 严嘉玉笑了笑,说道:“算了,不交代了,莫要让皇上猜忌了我。” 严夫人欣慰的点头,说道:“正是这个理,你一个后宫嫔妃,去管官员的后宅私事,着实不妥当。” 严嘉玉觉得信给了沈氏的话,若沈氏靖领悟了,最终皇上选择庇护沈镜的话,必会去查,那么很容易就能查到自己头上,所以她不能冒这个险。 “不过娘,我到底于心难安,要不你帮我带个纸条出去吧,想办法交给沈氏。” 严夫人内心有些狐疑,她认为自家女儿对沈氏太过上心了,她皱眉问道:“你要写什么?” 严嘉玉笑了笑,“倒也不是我写,严格说来是我会改了字迹的,你到时带纸条的话,也不要让人察觉到你。” 严夫人更加狐疑了,她觉得自家女儿在谋划什么,脸色严肃起来,“你到底要写什么?” 严嘉玉自知瞒不过,便道:“我就是让她提防一下文惜郡主。” 严夫人皱眉道:“文惜郡主可是皇上亲封的,你这样不就得罪皇上了吗?” “所以不能露马脚啊!”严嘉玉说的理所当然。 “那直接不办是最好的。”严夫人拒绝道。 “娘,你不帮我我就要找其他人了,到时候就没你靠谱了。”严嘉玉铁了心要做。 严夫人愣了愣,无力感袭来,最终应了下来。 第两百二十七章秘密 她严嘉玉过的不好,那别人过的太好了她心里不舒服,反正如果沈氏借助那个消息,让沈镜的身份暴露出来的话,也查不到她身上。 她现在这么闲,总要找点乐子。皇上或许许诺了梁聚,但如果维护沈镜对皇上百害而无一利,那么皇上自是不会那么傻的。到时候,沈镜就会获得个欺君之罪,以贫民身份骗了皇上,落得个郡主头衔。 即使罪责没这么大,那么沈镜换身份总归是有目的的,不然好好的,她干嘛要换身份呢? 严夫人本想着答应,过后不执行就行,但是又想着万一没得到想要的结果,自家女儿又想其他法子,那时候不仅没有自己稳当,还会让女儿与自己心生嫌隙,到时候更听不进自己的话了。 万一东窗事发,不仅女儿遭罪,连带着相府估计都得遭殃。 严夫人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帮女儿递了消息。她们这种位份高的内宅妇人,总会养着几个阴私之人,帮她们做明面上做不了的事情。 严夫人让人不动声色的将严嘉玉写好的纸条送到了沈氏那里,沈氏是在自己的鞋子内看到的纸条,这个纸条写的一点也不隐!晦,直接说出了结果。 沈镜和文惜郡主就是一个人。 沈氏拿着纸条,全身僵硬的坐在床上。之前伺候她的朱嬷嬷在她被处置的时候就被打发走了,她也没个说话的人。 现在伺候她的丫头也不知根底,此刻见主子坐在床上,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要伺候你更衣么?” 沈氏被这个声音吓了一大跳,不过也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她摸了摸扑扑直跳的胸膛,将纸条揉!捏在手里,说道:“不必,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丫头领命出去了,沈氏又将纸条展开,她很疑惑这纸条是出自何人之手,那人为何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沈氏一个恍神,才发现自己并不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可以说她现在是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 沈氏现在想要静下心来,可握着这么个天大的秘密,她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丫头将茶水送了进来,沈氏足足喝了两大杯,也没静下心来。因为静不下心来,她不知道知道这个消息要怎么利用。 沈氏现在又有种急切的想去见沈镜的意图,不过她担心她现在的状态去了会坏事,只得压了下来。 不一会儿,梁宜芳起床了,自然而然的跑来找沈氏说话。 据沈镜所知,梁宜芳之前不死心的还是去沈浩北面前蹦达了几次,沈浩北不好出面,让他妻子处理这个问题。 沈浩北妻子本就是甘氏侄女,虽然温柔,但也有处事的法子,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反正梁宜芳最终是彻底断了心思。 从梁聚那里得不到帮助,沈氏也没去找梁侯,毕竟她现在的地位,不能再去作妖了。 但沈氏不可能让自家女儿就这么着嫁不出去,本来她已经劝说女儿就嫁给侮辱她那个人了。可还没劝说女儿同意,那边那个小厮竟然娶亲了,这更让沈氏恼火了。 沈氏现在让梁田物色人选,她已经没有太高要求了,嫁出去才是主要的。 最近的努力倒也有了结果,梁田给物色了一个人选,是个商贾,只是年纪有些大了,嫁过去也是做小妾。不过今后吃穿肯定是不愁的。 梁宜芳这两年已经被打磨的没有半点傲气了,只要能嫁出去,她就感天谢地了,所以最近都在沈氏的督促下学习琴棋书画,女红针黹,以及一些伺候男人的技巧。 沈氏没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跟女儿说,她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利用这个消息,她怕女儿知道后坏事。 跟女儿说了会话,看她做了些女红,沈氏的心方才静下来。第二日,沈氏去了怡园。 沈镜对沈氏的到来很是讶异,这沈氏来她这里,不是送上门给人当笑话的么,因为沈镜不可能给沈氏好脸色。 “姨娘那么一大早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吗?”沈镜淡淡的问道,眼神都没给沈氏一个,而是看向亭子里,那边伤势还未痊愈的梁聚抱着儿子,领着女儿在亭子里玩。 沈氏心里冷哼,面上倒是笑的很恭敬,回答道:“也没甚大事,只是昨晚做了个梦,心有余悸,便想着来找大奶奶说说话。” 沈氏语气颇显小心翼翼,但又有些讨好的意味一般,这样才能不露出破绽。 沈镜这会儿到着实疑惑了,她转头看向沈氏,眯眼道:“哦?这倒奇了,姨娘做了什么梦,竟然想来找我说话?” “我昨晚梦到了我那侄女镜儿,她要找我报仇来着,唉,我以前被鬼迷了眼,做出这等恶事,也活该遭此报应。”沈氏唉声叹气的说道。 沈镜心里冷哼,报应?她沈氏这算哪门子报应。不,也算有报应,只是报应太小,抵消不了沈镜的恨。 其实,沈镜要的就是诛心。沈氏被噩梦缠身,是沈镜乐见其成的。只是沈镜不相信沈氏会有此等觉悟。 沈镜笑了笑,“姨娘不觉得来跟我说这个,有些奇怪么?” 沈氏心虚的笑笑,“倒也不是来跟大奶奶说这个的,是我有事求大奶奶帮忙。” 沈镜抬眼看着沈氏,沈氏不等沈镜问话,便开口了,“我在庵堂里抄佛经,学习度魂之法,我想着既然都能梦到这个了,我那侄女十有八九怕是不在世了,我又极度害怕,所以想帮她度一下魂。” 沈镜愣了一下,怀疑的看着沈氏,沈氏毕竟是经历过很多事的人,此刻也没有半点心慌,面不改色道:“都那么几年了,镜儿也没有个消息,按理说她活着的话,总该回来看看她父母的啊!所以……” 所以后面的内容不言而喻,就是沈镜死了么。关键沈氏说着的时候,还抹了几个眼泪。 沈镜心里难免郁闷,这沈氏是在咒她呢,可偏偏她回不了嘴。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沈镜眯着眼问道,“我能帮你么?我又不会度魂。” 真正的沈镜其实早就死了,死了好多年了,后面的沈镜其实是叶文惜,所以沈镜马上就想通了,也没郁闷多久。 “度魂需要已死之人的贴!身物件儿,之前镜儿和我有嫌隙,虽是姑侄,我这里倒没有她的贴!身物件儿,大奶奶你之前跟镜儿是密友,想问一下你这里有没有。”顿了顿,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或者,大少爷那里有没有?” 沈镜冷哼了一声,说道:“这度魂只数我倒是第一次听,信不信倒是其次,只是万一沈镜没死,你这度魂之术用得了吗?或者说若沈镜未死,用了会对她有影响么?” 沈氏愣了愣,随即答道:“这个倒是也没用在活人身上过,并不知道是否有影响。” “那你还敢乱用?”沈镜冷哼一声说道。 “倒是我考虑不周了。”沈氏叹了口气说道,“那我再去求证求证。” 沈镜冷冷的嗯了一声,沈氏便找借口离开了。 沈氏离开后,沈镜越想越不对劲,她总觉得沈氏有什么目的,刚刚她无意和沈氏对视过好几次,发现沈氏看她的目光与之前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沈氏还没走出怡园门口,迎面碰上了一人,正是自己的前儿媳林西月。 如今的林西月没了之前的唯唯诺诺,面色红润,看起来光鲜极了,见了沈氏,只是愣了一下,嘴角扯了一个笑,没有搭话,跟着秋雁往前走了。沈氏回头看了眼林西月,叹息只留在了心里。 “林姑娘来的巧,可遇到了沈姨娘?”沈镜倒不是想在别人伤口上撒盐,只是她兀定,林西月已然放下了。 林西月轻轻笑了一下,说道:“见到了,只想感叹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沈镜摇摇头,“还不到最后,林姑娘这么说,不会太自信了吧?” 林西月还是笑着,她说道:“梁田以为他现在风光了,只是表面罢了,或者说只是一时的。” 沈镜惊讶极了,“嗯?莫不是林姑娘做了什么?” 林西月倒没否认,点了点头说道:“他现在合作那些人,背后都是有主人的。” “那个主人就是你是吧?”沈镜自然的接话道。 林西月点了点头,说是的。随即说道:“这次冒昧来访,是有事求郡主的。” 沈镜心里疑惑,问道:“是什么事?” 林西月面上忽然染上羞色,好一会儿才扭捏的开口,说道:“最近有人来说亲,我见过那男人几回,倒是挺满意的,但是我想查一查那人是不是真如我见到的那样好。” “你想请我帮忙查?”沈镜问道。 “倒也不是,我这里找不到帮我查的人,我怕找的人不知底细,若泄露了我去查男人的事,若那男人真是值得托付终身的,让他知道了我的这种行为,怕是不妥的。” 林西月倒是实诚,只是沈镜有些疑惑,自己和林西月有那么亲么?她竟然跟她实话实说? “郡主是值得相信的人。”似乎知道沈镜心里的疑惑,林西月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 这种事对沈镜来说是小菜一碟的,所以沈镜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帮了林西月,也算是帮自己的一个盟友不是。 第两百二十八章秘密泄露 不查不知道,这一查,发现向林西月提亲的男人身份很不简单,他是江南最大茶商刘家的二少爷刘安平。 虽说沈镜觉得男女平等,但到底觉得两人身份地位差的有点多。刘安平此次来京是来生意的,来了有半年时间,就他孤身一人。 这刘安平虽出身富贵,但是声名很好,来京里做生意也极其低调,并未透露身份,即使去给林西月说亲,也只说父母是农民。 沈镜觉得奇怪,为何要骗人呢?刘安平笑的有些羞涩,“听说林姑娘不嫁给大富大贵之家,而我出身算是不错,但是男女有防,我不好表白心迹。” 沈镜倒是明白了,看来林西月还是想要门当户对的。沈镜笑了笑,“骗得了一时,总不可能骗一世吧!” 刘安平露出愧疚的神色,随后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有成亲,才有机会表白心迹。” 沈镜点点头,难免好奇,“你这么心仪林姑娘?” 刘安平又羞涩的点点头,“其实在老家是有听闻过沈镜沈姑娘的。” 刘安平话一出口,便觉得跟面前这个郡主说沈镜有些不妥,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沈镜,沈镜微微一笑,带着安抚意味的接话道:“听闻沈姑娘怎么了?” 见面前这位郡主神色如常,刘安平胆子也大了点,回道:“听闻沈姑娘休夫的事,也听闻她极有生意头脑,心中很是欣赏,只后来……” 刘安平顿了一下,后面的话不言而喻,沈镜死了嘛。刘安平又接着说道:“来京城后,无意听到林姑娘的事迹,自然也是欣赏的。虽说她和沈姑娘差着那么一大截,但我想,这样的人我才攀的上。” 沈镜愣了愣,心中有些好笑,她这还算是个红娘的角色么?又不免感叹,她的事迹传的可真远。 沈镜和林西月倒是如实说了刘安平的事,之后说道:“你自己决定吧!” 林西月觉得有这么个男人为了娶到她而骗自己,感觉很是幸福,答应了刘安平的提亲,只是到底有些不安:“他那样的家世,会不会嫌弃我?” 沈镜摇摇头,很实诚的说道:“这个我倒是不知,所以你自己权衡吧!” 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沈镜不可能给林西月安抚,只建议林西月,若是在乎的话,那就问刘安平一个态度,或者说让刘安平父母出面,这才是对林西月的尊重。 林西月最终还是同意了婚事,据说刘安平说服了父母。 林西月之后要和刘安平南下江南办婚宴,走之前自然想在京城有个结婚的仪式,也就是请亲朋吃个饭,外加听个戏。 戏班子是沈镜那里的,亲朋中自然也包括沈镜,她也算当天位份最高的人了。 宾客不多,但也是有些人的。沈镜看着容光满面的林西月,忽然发现,其实林西月和她比起来,在婚嫁这方面,经历也算旗鼓相当的。 沈镜闲适的坐着,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虽说戏本子出自她手,但她真正看过演出来的也不多。 正看到精彩处,沈镜见林西月急匆匆的往自个儿这边来了,她颇为疑惑,“林姑娘,出什么事了吗?” 林西月愣了愣,看着沈镜的眼神有些奇怪,好一会儿忽而笑了一声,说道:“郡主和沈镜是一人是吧?” 沈镜闻言,瞳孔急剧收缩了一下,随即抿嘴一笑,这个秘密终归是没守住,心中没有多少恐慌,倒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真的是。”林西月还有些不可置信。 林西月觉得滑稽,不管是沈镜,或是现在的郡主,和林西月的交集都不少,原来竟是同一个人。 “怪不得,怪不得大哥会对你这么好。”林西月轻轻一笑,叹息道。 林西月除了震惊,倒也没有什么被欺骗的感觉,因为本来关系就没亲密到那种程度。而且三番两次得到面前这个人的帮助,林西月感激还来不及呢! “这个消息是从府外传来的,刚刚我的丫头来和我说的,说已有些客人在议论了,想来知道的人已经不少了。”震惊过后,林西月不免担心,虽然此刻她还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沈镜嗯了一声,说道:“没事。”边说边站起身,告辞道:“我不便多留了,就先告辞了,最后恭喜林姑娘。” 林西月见沈镜面上没有多少慌乱,心中叹服不已。赶忙点头道:“你赶紧去忙,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尽管我能力有限。” “那就先谢过林姑娘了。”沈镜客气的回了礼,之后带着殷琪走了。 一路上沈镜都在疑惑,这个事是从哪里捅出来的,沈镜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前些日子沈氏去找她时的谈话。 “呵……”沈镜突然冷笑了一声,此刻她怀疑的就是沈氏,因为和她有过节的人就那么一些。 沈氏此刻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后悔死了,这个消息她透露的太快了。 原本沈氏没想着这时候透露的,她想找个好时机。但是这几日梁田生意不顺,又在此刻听闻林西月再嫁的消息,本也不是很在意,但稍微一打听,发现自己的生意失败竟然和林西月再嫁男子有关。 梁田将这事和沈氏提了那么一嘴,结果沈氏又想到了她在怡园和林西月打过的照面,然后将这些都归到沈镜身上,她怀疑这一切都是沈镜主导的。 沈氏把这个怀疑跟梁田说了,梁田闻言,兀定道:“那肯定是她捣的鬼,我抢了她的生意,这是她报复我呢。” 要说沈镜其实也是受了牵连呢,原本刘安平是单纯的为林西月出口气的。不过沈镜即使知道这些,也不会在意,毕竟沈氏有那么个秘密,总归会捅出来的。 说回到沈氏,听了儿子这么说,当下也不怀疑了,转而气愤不已,“哼,她以为她得意,不要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梁田看母亲这么胸有成竹,心中自然疑惑,不住的追问,沈氏耐不住,便将沈镜和文惜郡主是同一人这个秘密告诉了儿子,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让儿子不要泄露出去。 梁田满口答应着,也想着要好好利用这个消息。但是接下来他的生意还是各种不顺,他商场失意,正好听闻林西月再嫁,心里觉得窝囊得很,便去酒馆喝了几杯酒。 酒意上来,就这么着这个消息捅出去了。 沈镜回到候府,梁聚正在亭中看书,女儿在边上和丫头踢毽子。 “怎么回来那么早?”梁聚见到沈镜进门,牵了女儿迎了上去。 “出事了,”沈镜面色不虞,一边往里走一边跟梁聚说道:“我的身份被泄露出去了。” “嗯?”梁聚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问道:“哪儿传开来的?” 沈镜摇摇头,“我让殷衡去查了。”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怀疑是沈安颂。” 之前沈氏来找她时的谈话她和梁聚说过,梁聚听沈镜这么说,自然也怀疑到了。 “现在只等确认了。”沈镜说道。 两人说话间已经进了屋,沈镜抬起茶杯喝了口水,坐下后说道:“若是她捅出来的,那么她肯定是确认的,必然是有知情人告诉了她,而这个知情人,很有可能就是严嘉玉。” 沈镜分析着情况,想了想又说道:“她不怕皇上怪罪么?” 沈镜此刻最关心倒也不是这个,而是这个秘密传出来的后果会是什么,或者说,捅出这个秘密的人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殷衡没多久就回来了,也验证了沈镜的猜测,确实就是从沈安颂那边传出来的。 沈镜和梁聚一同前往了沈氏的院子,她们想和沈氏面对面谈一谈。 沈氏看到梁聚和沈镜一同前来,开始有些惊讶,随即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两位竟然会屈尊光临我这里。”沈氏心中已经料到两人来的意图,此刻心中转着各种想法,想着怎么应对。 “姨娘倒是厉害,将这么个消息传了出去,倒不知你想得到什么?”梁聚寻了两把椅子过来,让沈镜坐下了,自己方才坐下,冷冷的开口问道。 梁聚眼神冷冽,早已不是当初和自己斗那个莽撞的少爷了,沈氏现在有些不敢直视梁聚的目光了,她低头笑笑,回答道:“倒也不是我诚心说出去的,这个秘密我知道的时间也不短了,要是想捅出去,也不必等到现在。” “难道你没捅出去,不是在计划怎么利用这个秘密么?”沈镜嘴边挂着浅笑,眼神没有梁聚的冷冽,但同样让人不太敢直视。 沈氏有些不明白,怎么两人会给人这么大的压迫感,明明现在有了难事的是她们,怎么倒有感觉是自己呢? 沈氏嘿嘿笑了两声,回道:“你们太看得起我了,我如今的身份,倒是不敢奢求那么多,你们看,现在秘密捅出来了,你们还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不是么?” “那是因为还没人尽皆知。” 第两百二十九章幕后之人 现在还没有人尽皆知,不过估计离人尽皆知已经很快了。梁聚此刻愤怒大于心慌,因为他向皇上要过承诺了,他想,皇上是会保沈镜的。 而且沈镜虽说换了身份,但也没干杀人放火的勾当,反而乐善好施,接济了不少灾民。这样的人,皇上降罪给她那也是会引起民愤的。 不过到底因为她换了身份得来了郡主这个职位,所以在外人看来,就是犯了欺君之罪的。 沈氏觉得自己现在是真的老了,思维都不怎么灵活了,好一会儿才接上话,说道:“总归这也不是我故意说出去的,不过到底是说出去了,你们现在想怎么报复我都行。” 沈氏顿了顿,颇有些挑衅的看了眼两人,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若我们母子遭到了暗害,那世人都会知道是你们做的。” 沈镜冷笑一声,一点都不把沈氏的挑衅放在眼里,“我们怎么会让你们被害呢?死了有什么好的,要生不如死才解气呢!” 沈镜说这话时语调轻柔,可是语意冰冷,沈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镜儿,咱们再怎么都姑侄一场,本不该如此的。”沈氏看沈镜如此无所畏惧,心中自然有些害怕,如今梁聚如此功成名就,在皇上跟前很是得宠,他怎么可能看自己的妻子受难? 电光火石之间,沈氏想到了这一层,到底是有些害怕的。要自己还是侯夫人还好,可现在自己就是一个姨娘而已。 又想起自己落得如今这个身份,全是拜面前这两人所赐,她瞬间是又怕又恨。 “是啊,你害我孩子的时候,可有曾念及我们是姑侄呢?”沈镜这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听沈氏称呼自己为镜儿,沈镜觉得可笑极了。 沈氏接不上话来,沈镜冷冷的盯着她问道:“这消息你是从何得知的?” 沈镜看沈氏如此兀定,倒不像是自己猜测胡乱传的,她想要找出沈氏背后那个人。 沈氏倒也诚实,她摇摇头道:“有人给我送了张字条,字条上这么写的,至于说哪个人写的,我并不得知。” “字条呢?”梁聚目光冰冷的盯着沈氏。 沈氏倒也配合梁聚,转身就去找了字条,反正无关紧要的,她也没必要在这上面跟梁聚对抗,再说,她也想知道是谁给自己送的字条。 沈氏将字条递给梁聚,此刻倒是镇定了下来,站在一边,不发一语,心想反正一时半会她们也不能拿自己怎么办,而再过些时日,消息传开来,那么也难说面前这两人已经没有现在的气势和能耐了。 梁聚看完,皱眉将纸条递给沈镜,抬起头来盯着沈氏,冷声问道:“不是你伪造的吧?” 沈氏笑了,“当然不是。” 沈镜看完纸条,将纸条捏在手里,与梁聚对视了一眼,方才看向沈氏,嘴角抿起一个冷艳而嘲讽的笑,说道:“我这回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沈镜说完,也不去看沈氏的表情,看了眼梁聚,一边起身一边说道:“走吧!” 梁聚冷冷的看了眼沈氏,没有开口说话,跟着站起身,同沈镜一起出了门。 沈氏见两人走了,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即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心里很是埋怨自己的儿子梁田,太莽撞了,这个消息本该好好利用的。 沈氏赶忙让丫头去叫了梁田,当下是要打听打听,这个消息现在传成什么样了,总要想点措施,不然要是沈镜真没事,那自己总的应对的。 梁田不一会儿便来了,沈氏自然是埋怨了几句的,梁田倒是乐观得很,他笑道:“这怎么都是欺君之罪了,不是为了得到利益,她为何要换身份?” 这也是众人怀疑的,沈镜好好的为何要换身份?肯定是有计划的要得到一些什么的。 “这是宫里用的纸。”从沈氏那里出来后,梁聚对沈镜如是说道。 沈镜看了眼梁聚,笑了一下,“果然是我们猜测的那样么?” “我现在先进宫去见皇上。”当务之急,自然是要让皇上知道这事,先发制人,不然到后面传言太盛,影响会大的。 梁聚进宫时皇上司徒文韶正在批阅奏折,见了梁聚,态度颇为亲热。 “梁爱卿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这伤还没好,当是好好在府中将养才是。”司徒文韶看着梁聚说道。 “臣多谢皇上关爱,臣恢复的不错。臣进宫,是有事要禀了皇上的。” 司徒文韶看梁聚脸色严肃,奇道:“什么事?” 梁聚看了看左右的下人,司徒文韶会意,挥手道:“都下去吧!” 待人都退下了,梁聚一下子便跪下来了,“皇上,臣妻的身份被人说出去了。” 司徒文韶闻言,愣了一下,眯了眯眼,问道:“谁传出去的?” “是我爹的姨娘,沈安颂,之前的侯夫人。” 司徒文韶冷哼了一声,他自然知道那位姨娘,也听闻过那位姨娘与梁聚和沈镜之间的恩怨,所以倒是不意外。 “她怎么知道的?” 梁聚跪着将纸条举到头顶,“有人给她递了纸条,臣看这纸张是宫里的。” 下人都退下了,司徒文韶拿不到纸条,便道:“起来说话。” 梁聚站起身,上前几步,将纸条递给了司徒文韶。 司徒文韶看了看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冷笑一声,眼里露出危险的光,“这纸确实是宫里的。” 两人心中自然有了人选,因为宫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严嘉玉。或者说有其他人,但想害沈镜的只有严嘉玉。 “你先回府休养着,这事我来查。”司徒文韶收起纸条,对梁聚道。 梁聚应了声是,犹豫了一会儿,到底又开口说了句话,“皇上,求你救臣妻。” 司徒文韶无奈的笑了,“梁爱卿还真是儿女情长。” 梁聚回了一个笑,倒没解释。司徒文韶又道:“放心,我既然给了你承诺,必然会保她的。且她是我封的郡主,我也不是那等无情之人不是?” 梁聚又叩谢了皇上,方才出宫,心中虽然还有隐忧,到底轻松了些。 梁聚离开后,司徒文韶又批了些折子,然后让人摆驾去了嘉妃娘娘的院子。 严嘉玉这里,严嘉嘉正在这里和她说话。虽然两姐妹之间嫌隙已生,但在这后宫之中,不管是演戏,或者是真心,两人能闲话家常才是正常的。 此刻严嘉嘉正跟姐姐抱怨,说是皇上最近对她冷淡极了,好几天都不曾去她院子里了。 严嘉玉听了妹妹的话,面上假意安慰着,心里到底有些得意,心道,自家妹妹也不过如此,比自己受宠的时间短了不少。 “咱们姐妹到底是受宠的,你看那么多嫔妃,皇上能宠几人?”严嘉玉明面上是安慰严嘉嘉,心里却在警示自己,一定要成为长期受宠的人。 “这样给了一颗糖,再打你一棒子,这种滋味忒难受了。”严嘉嘉是真心爱慕皇上,所以她格外介意皇上对自己的态度。 严嘉玉还没想好怎么接话,便听外面响起了跪拜皇上的声音。 姐妹两对视一眼,马上整理仪容,迎了出去。 一番跪拜后,司徒文韶自顾自坐到了主榻上,看了眼严嘉嘉,说道:“姐妹两闲话呢?” 严嘉玉还没说话,便被严嘉嘉抢了先,她嘟囔着嘴,娇嗔道:“皇上都好些日子没去臣妾那里了,臣妾思念得紧,又不敢去打搅皇上,自己一个人待着又爱胡思乱想,便来找姐姐说说话。” 严嘉玉颇为诧异的看了眼自家妹妹,有些不相信这么得体的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她那么大大咧咧的一个女孩,进宫没多久,竟然变了一个人一般。严嘉玉才恍然发现,自家妹妹比之前漂亮了不少。 司徒文韶咧嘴一笑,对严嘉嘉道:“朕知道你的心意了,这些日子忙,等过了这段时日便去你那里,听你讲故事。今个儿你先回去,朕同你姐姐说几句话。” 严嘉嘉嘟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又撒了几句娇,方才离开。 严嘉玉心里一下子七上八下的,看样子皇上是有事来找她的,那会是什么事呢?她现在还不知道沈镜的身份泄露的事,毕竟传闻没那么快。 严嘉嘉走了好一会儿,司徒文韶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严嘉玉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皇上,你可好些日子没来臣妾这里了,对这里都陌生了吧?” 司徒文韶转头看向严嘉玉,眼神冷冽,像是要将严嘉玉看穿一般。 严嘉玉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本能的颤抖了一下,却也不敢开口。 司徒文韶看了好一会儿,轻启薄唇,声音冷冽道:“爱妃在宫里是不是觉得闲得很?” 严嘉玉不知皇上此话何意,只用疑惑又害怕的目光看着司徒文韶。 司徒文韶将手中的纸条扔在桌上,说道:“爱妃该好好练练字了。” 严嘉玉看着那张字条,忍不住又颤抖了一下。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伸手拿过纸条,一边看一边问道:“臣妾怎么听不懂皇上的话啊?” “是吗?”司徒文韶冷冷的反问了一声,“爱妃的智商似乎下降了不少呢!” 第两百三十章逐出候府 司徒文韶如此语气如此表情,让严嘉玉的心往下沉了沉,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即刻跪了下来。 “皇上冤枉啊,请皇上明察。”严嘉玉说着,眼泪已经流下来了,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不过严嘉玉这泪水不是委屈的,而是害怕的。司徒文韶冷哼一声,说道:“你和沈镜有什么仇怨?或者说与文惜郡主有什么仇怨?” “臣妾和她没什么仇怨啊,所以皇上你冤枉臣妾了,无仇无怨的,臣妾为何要去害她呢?”严嘉玉思维倒还敏捷。 司徒文韶盯着严嘉玉看了好一会儿,因为她是低头跪着的,便只能看到头顶,看不到表情,但司徒文韶大概猜得到,恐惧惊慌的。 “宫里只有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司徒文韶冷冷的提醒道。 严嘉玉抬起头来,泪眼盈盈的看着司徒文韶,说道:“皇上,既然臣妾能知道,为何别人就不能知道呢?而且,这怎么也不能证明是宫里传出去的呀?” “你和江阴侯府前侯夫人沈氏关系不错啊!”司徒文韶根本就不听严嘉玉的辩解,接着又撂下这么句话。 严嘉玉愣了愣,装傻充愣道:“皇上的意思是这消息是沈姨娘传出去的?那臣妾就是受了无妄之灾啊!” 司徒文韶轻抿了一下嘴唇,笑的很是嘲讽,说道:“你刚刚说你和沈镜无冤无仇,那她抢了你心爱之人算不算仇呢?” 严嘉玉眼里瞬间染上了震惊,随即是无边无际的恐慌,狠命磕起了头,“皇上,冤枉啊!” 严嘉玉声泪俱下的哭诉着,左不过被冤枉这类话。司徒文韶很有耐心的听严嘉玉哭诉了一会儿,像看戏子演戏一般,饶有趣味的感觉,只内心是无比震怒的。 自己的妃子有外心,对象还是自己的大臣,他作为九五至尊,从来只有被景仰的命,竟然自己妃子有这等心思,还是个受过宠爱的妃子。 “是不是冤枉你,你心里有数。”司徒文韶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嘉妃言行失德,禁足一月,有改过之心再来找朕。” 其实这只是司徒文韶对外的说辞,和上一次一样,他不会将这等丑事说出去的,这样他也会没脸的。 司徒文韶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严嘉玉,所以他给出一个月的时间,给自己一个考虑的时间。 也不过两天时间,沈镜和文惜郡主是一人的消息便在京城传开了,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个事。 与外界的风雨云动不同,沈镜和梁聚窝在怡园内,该吃吃该喝喝,安心等着暴风雨的来临一样。 出了这么个消息,沈镜大可以打死不认,但是其实只要有这么个怀疑,就足以造成巨大影响了。 就比如这几天,沈镜经营的生意便处于停滞状态,更有好多合作的商人终止了合作。 更令人担忧的是,梁聚在官场上混的,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被人当做是对手,现在对手家出了事,自然要落井下石了。 所以一时间,朝中弹劾梁聚的折子是一个接一个。在他们看来,梁聚一早就知道了沈镜的身份,两人合谋骗了皇上。 即使梁聚刚开始不知道,后面也一定知道,那也就落得个包庇沈镜的罪名,还是欺君的。 至于说动机,看看梁聚如今的地位,有了郡主的财力在后面支撑着,混的那叫一个好。更遑论沈镜仗着郡主这个身份,将生意做的极大,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也是不夸张的。自然,她们做的善事也只是掩人耳目而已。 梁聚的伤势虽然好的差不多了,但这几日还是将养着的,这些消息是秋雁打听的,外加殷衡查来的。 说不惊慌那是假的,不过沈镜心想,怎么着也落不到个杀头的罪名,她想罪名没那么重,司徒文韶可能不会让她一点事都没有,但至少会保她一条命,人若活着,那总有后路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沈镜无奈的叹了口气。 梁聚愣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是司徒文宣的意思,所以他不好插话说什么。 沈镜也就一时的情绪,瞬间便恢复如常,一脸好奇的看着梁聚,问道:“似乎我一直忘记问了,我这样如果真有罪名了,会是什么?即使杀头应该也不会诛九族吧?” 梁聚认真想了一下,摇摇头说不知道,“这全看皇上呀!再说,我们又没害过人,而且,郡主这个身份也是皇上的意思。” 司徒文韶看着这些折子,心烦极了,他冷脸道:“文惜郡主是朕亲封的,你们有什么证据说她是沈镜,那即便她就是沈镜,又干各位何事呢?” 御书房内,几个大臣被这么一问,面面相觑,心道,皇上这态度,明显是要保沈镜的。 “如果她就是沈镜,说明她欺骗了皇上呀!” “呵……”司徒文韶冷笑一声,不说话。 “皇上不能因为她是梁将军的夫人就网开一面啊,没准她们两人是合起伙来骗皇上的呢!没准她们有不可告人的阴谋,皇上不得不查啊!”又有人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那你们说,她们骗了朕什么?”司徒文韶冷冷的问道:“赈灾粮款文惜郡主娟过不少吧?朕被刺杀时梁将军舍命相保,差点醒不过来,你们说这是骗朕?” 几人被问得哑口无言的,总觉得这事不对吧,但又找不到理由反驳。 “下去吧,有这功夫,该是好好替朕分忧解难,而不是整天盯着同僚犯错。”司徒文韶的眼神在几人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几眼,低下了头。 几人跪安退下了,司徒文韶方才抬起头,突然想起梁聚受伤后不要其他赏赐,只要他一个承诺,不免觉得好笑,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司徒文韶又想起司徒文宣,他也是为了一个女人各种算计,他想不通,他们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不可以,怎么偏偏在一个人身上下这些功夫呢? 这沈镜到底是有什么魔力呢? 沈镜现在倒不关心自己有何魔力,她只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曾经她一心想着分离出候府独自生活,没想到因为这个事,她们被赶出去了。 确切的说,是梁侯过来找梁聚谈话。大意就是沈镜犯了欺君之罪,会连累候府,让梁聚休妻。 “这只是别人造谣的,谁说她是沈镜了。”梁聚有意为难自己的爹。 “聚儿,你别骗父亲了,她是不是沈镜你自己清楚,即便不是,若皇上想让她是,她就会是的。” 梁聚一双眼睛冷漠的看着自家父亲,梁侯又道:“我们家大业大,这些年来树敌不少,定会有人拿这个事做文章,到时候整个候府百年基业,就会毁于一旦,爹不想做这个罪人。” “若是我不休妻呢?”梁聚冷冷的反问。 “不休妻?”梁侯嘲讽一笑,“聚儿,不要儿女情长了,不就是一个女人么,你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在皇上跟前这么得宠,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 “我梁聚的妻子就只能是她。” 梁侯愣了愣,呵笑了一声,“你到底承认了她的身份,果真不是沈姨娘造的谣。” 梁聚冷笑一声作为回应,他懒得跟眼前这个人废话。 “若你执迷不悟,那我就与你断绝父子关系,将你逐出候府,今后你们的事也就连累不到候府了,”梁侯顿了顿,看着自家儿子,到底有些心虚,又接着说了一句,“你别怪爹无情。” 梁聚冷笑一声,说道:“你不一直就是个无情的人么?” 梁聚说完,眼见梁侯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他又接着说了一句,“你赶紧写文书吧,我这就去派人收拾东西,即刻就搬离。” 梁聚说完,也不给梁侯说话的机会,甩了袖子就走了。 梁聚心中怒火烧的正旺,回去看到沈镜带着一儿一女玩闹,静静的在远处看了好一会儿,怒火才稍稍散了一些。 “怎么啦?侯爷找你何事?”沈镜察觉到了梁聚的不对劲,“我的事吧?” 梁聚嗯了一声,说道:“派人收拾物件吧,咱们搬出去住。” “嗯?”沈镜惊讶极了,“侯爷这是要坐实外面的传言?” 原本这时候,皇上没表态的话,梁侯该是想办法保一保儿子一家的,没成想,他太怕引火烧身,或者说他大义灭亲,太正直了? 梁聚冷笑了一声,说道:“外面宅子倒是不少,只是我认为,咱们住进皇上赐给你的郡主府是最好的。” 沈镜见梁聚不想多说,也无意再讨论梁侯的做法,只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倒早就想搬出去了。” 两人即刻派人收拾东西,只拣了值钱的和有意义的私物带走。沈镜交待人收拾着东西,又将手中的账本拿给秋雁,让她交给邓氏去。 沈镜看着秋雁跑走,不免想笑,邓氏是想着要离开,方才将差事分给自己,没想到先离开的倒是自己。 原本有些不想带走又贵重东西想送给邓氏等人,但想了想又作罢,非常时期,人家没准不敢收自己的东西,倒不要让人为难了。 梁聚去给老夫人道别了,沈镜指挥着人往外搬东西,突然就生出一种感觉,她自己的日子好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第两百三十一章梁聚入狱 也不过半天时间,沈镜便指挥人将东西收拾好搬上了马车,随即带着一干人等驾车离开了。 郡主府和候府隔的不远,也就一条街。半个时辰后,马车已经到了郡主府。 彼时天已经黑了,大家伙儿都还饿着肚子。因为此事做的仓促,并未提前准备,所以一时没吃的。 沈镜大手一挥,拿了足够多的银票,让人去酒楼里买吃的,连上主子一共二十多人。 郡主府倒是有人打扫看管的,所以只需要将东西搬进去就行。 这个地方虽说是司徒文韶赏的,但沈镜觉得,对比候府,这个地方是属于她的,因为在这个地方,她有绝对的话语权。 沈镜觉得这一天过的有些虚幻,而在外人看来,则是唏嘘不已。 如今这个局面,不管是当事人,亦或是旁观者,都难以搞清楚状况,有种身处云雾的感觉。 若说沈镜无事吧,偏偏因为她,梁侯与梁聚断绝了父子关系,这不就是怕引火烧身吗? 可要说沈镜有事吧,此刻她们又如此光明正大的入住郡主府,似乎根本不担心皇上会降罪一般。 沈镜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睡的极沉,第二日还是秋雁来叫醒的。 “姑爷呢?” 沈镜问出口后方才觉得,自己同下人称呼梁聚也是没个定性,要么姑爷要么将军,多数时候直接称呼的是梁聚。 “姑爷上朝去了。”秋雁回道。 沈镜拍拍脑子,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今天的日子,确实是梁聚预定的上朝日子。昨天梁聚也没跟她说,她便没想起。 沈镜哦了一声,又问:“孩子醒了么?” “醒了,乖乖的。”秋雁答完,方才说正事,“姑爷原本吩咐我们不要打扰你睡觉的,可是姑太太来了,所以奴婢才来叫你的。” 沈镜反应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秋雁口中的姑太太是哪个,自是一声叹息,吩咐道:“请进来吧!” “这么早便来了,也真是亲妹妹无疑了。” 沈镜又叹息了一声。梁宜浓进来的时候,沈镜还没收拾妥当,梁宜浓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沈镜才出去。 “起的迟了些,让你好等了吧?”沈镜在梁宜浓对面坐了下来。 梁宜浓没搭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眼神复杂不已。沈镜任由她看了一会儿,方才笑了一下,说道:“看出什么来了吗?” 梁宜浓愣了一下,也笑了,只是笑的有些无奈,又有些怅然,“怪不得,怪不得我哥哥会心甘情愿娶你,也怪不得他会对你那么好,原来你们是同一个人。” 梁宜浓对这个结果是半喜半忧,喜的是她自觉自己和哥哥欠沈镜良多,她和哥哥能在一起,由哥哥给她带来幸福,那是喜的。 只是当下这种状况,也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梁宜浓听她家状元郎说过,朝中参自家哥哥的人不少。 梁聚这几年混的算是如鱼得水的,自然触及到了好多人的利益。何况沈镜的生意做这么大,总有那么些人是眼红的。 所以想让他们落难的人不在少数,刚好又有了这个借口,那么别人肯定会竭尽所能的去利用,皇上暂时是没表态,可是以后就说不准了。 沈镜倒也没否认,这种时候面对的又是梁聚至亲的人,否认也没意思,便只是笑笑没说话。 “父亲这时候如此作为,更是将你们推!进了万丈深渊。” 梁宜浓很是愤慨,之前她就想去候府看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哥哥的应对之策,所以按捺住了。 “也还好,渊知不是福事呢!”沈镜语气淡然,倒是看得很开。 “这个时候最是敏感,你来我府上,怕是会被连累的。”沈镜想了想后说道。 梁宜浓愣了一下,她自己倒还好,只是担心家人,她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不来,我于心难安。” “你们可有什么对策了?”梁宜浓看沈镜面色不见太多忧愁,不禁疑惑道。 沈镜摇摇头,“我们只是在赌,赌皇上会如何。” 梁宜浓又和沈镜说了会话,便准备告辞离开,沈镜倒也没挽留,如今乃多事之秋,她也没太多心思宴客。 梁宜浓将将走出几步,便见一侍卫匆匆进来,对沈镜禀报道:“夫人,将军被捕入狱了。” 梁宜浓顿住步子,转身看到同样震惊的沈镜。 “我没听错吧?你是说梁聚被捕了?” 前来禀报的人是殷衡,闻言肯定的点了点头,“是的。” “什么罪名?”沈镜沉声问道。 “通敌。”殷衡抬头看了眼沈镜,立马又低下了头。 沈镜觉得自己耳朵出了严重问题,怎么感觉殷衡说的一句比一句离谱。 “我哥怎么可能通敌呢?肯定是被人陷害的。”梁宜浓折身回来,忍不住开口说道。 殷衡看了眼梁宜浓,又看了眼沈镜,说道:“皇上那里有封书信,是将军在江州时写给敌军将领的,内容是我国军队情况。” 沈镜现在心中杂乱不已,没想到是一茬接一茬的,真有那么多人想置自己与梁聚死地么? 沈镜又问殷衡,“这书信是哪个呈上去的?” “是皇上的亲侍。”殷衡回答道。 沈镜又问了几个问题,方才让殷衡离开,让他继续去查探消息,而自己需要时间静心思考些问题。 殷衡离开后,梁宜浓看着沈镜,满面担忧,“嫂子,这事……” 沈镜看向梁宜浓,倒也没有安抚的心情,她说道:“现在情况不明,你且回去,我思虑思虑。” 梁宜浓愣了愣,依言告辞走了,“嫂子,有什么事你一定派人来告诉我,有需要的你也一定开口。” 沈镜无意识的嗯了一声,转身回屋。 这信是皇上亲侍那里得来的,那么说明梁聚被抓是皇上的意思。沈镜倒弄不明白,司徒文韶想干什么了。 沈镜倒不想猜测,她想直接去问司徒文韶。所以她又将殷衡叫了回来,让他去安排,因为沈镜对进宫这些手续着实不太清楚。 司徒文韶倒没为难沈镜,沈镜的请求才传到他耳中,他便命人将沈镜带来见自己了。 沈镜依然不想跪,但又出了这么个事,不跪似乎说不过去。司徒文韶似是看出了她的矛盾,冷哼一声说道:“不用跪了。” “皇兄说的倒没错,你最是讨厌这些礼节。现在回想起来,你几次见朕,都没有跪拜,或者有一次,但朕记不得了。” 沈镜愣了愣,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是臣妇失了礼教,皇上大人大量,不计较才是好的。” “哼,你倒是会给朕戴高帽子。”司徒文韶盯着沈镜打量,除了漂亮点,清高点,不知礼数点,他实在不知她还有哪些点,能让两个那么优秀的男人为她痴情。 沈镜自然知道司徒文韶在打量自己,她倒是比较淡定,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任由司徒文韶打量。 “说吧,来找朕何事?”打量够了,司徒文韶才慢悠悠的开口。 沈镜轻笑了一下,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她看了眼司徒文韶,说道:“皇上这是明知故问吧!” 司徒文韶也笑了,“郡主是为梁聚来的吧?” 沈镜点了点头,说:“是的,臣妇想知道,皇上为何要陷害梁聚?” 沈镜问的太过直白,倒让司徒文韶愣了一下,随即不可置信的哈哈大笑了几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说朕是陷害梁聚。” “不然呢?”沈镜冷冷的反问,“皇上弄了莫须有的信件,指控梁聚通敌,这不是陷害吗?” “怎么叫莫须有呢?白纸黑字,印章都有,那是实打实的证据。”司徒文韶心里倒是佩服起这个女人了,竟然可以和自己这么对话。 “这些东西同样可以伪造不是吗?”沈镜不甘示弱。 司徒文韶还没开口接话,沈镜又接着说道:“那既然皇上说是证据,臣妇也想问问,这信是何时传过去的,派了谁传的,或者以什么方式传的?这些皇上查到了吗?” “所谓证据,人证物证都要有,还需要对得上,皇上对上了吗?” 沈镜一叠声的询问,让司徒文韶愣了愣,随即带了薄怒,开口道:“你倒是伶牙俐齿,这是对朕说话的态度吗?” 沈镜倒是见好就收,态度立马软了几分,语带委屈道:“皇上勿怪,实在是因为臣妇太急,如今我和夫君相继被害,所以……” 司徒文韶再度冷哼一声,说道:“你那叫被害么?你那不是事实吗?” 沈镜更委屈了,“可明明是皇上您要给我郡主身份的,而且我也没隐瞒皇上啊!若没有这个身份,别人哪会揪着这个不放呢?何至于落个欺君之罪?” 司徒文韶被噎了一下,说道:“那你的意思倒是怪我了?” “臣妇哪敢?臣妇只是想请皇上做个主而已。”沈镜看了眼司徒文韶,示弱道。 司徒文韶冷笑一声,忽然好奇道:“你如今为梁将军如此?可有想过我皇兄?他为你多方筹谋,你现在倒为了另一个男人奔走?” 沈镜闻言,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看着司徒文韶,一时答不上话来。 地两百三十二章沈镜二进宫 沈镜之所以茫然,是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能让司徒文韶听起来受用一些。毕竟司徒文宣是他哥哥,情感上他应该会偏袒一下他的。 司徒文韶有些得意,他觉得他这个问题问的太好了,终于难住了沈镜。 御书房内一时静默不已,司徒文韶没催促沈镜回答问题,好一会儿后,沈镜终于开口了。 “人说在其位谋其政,对女子来说也是一样的,既然嫁给了梁聚,自然不能做那朝秦暮楚之人。”顿了顿,沈镜怅然一笑,看着司徒文韶道:“而且,齐王殿下和梁聚是不一样的,若是齐王殿下还活着,民女也不会嫁给梁聚的。” 司徒文韶被沈镜那个怅然的笑弄得有些懵,他觉得此刻的沈镜有些凄美,竟然不自觉的同情起沈镜来。 “何况,这是御赐之婚。” 司徒文韶正疑惑自己怎么会生出同情心时,又听沈镜这么说了一句。 “呵……”司徒文韶冷哼一声,“倒是朕的过错了。” 沈镜立马软化了态度,笑的谦虚,说道:“皇上都是为我们好,民女怎敢怪皇上,若没有皇上的赐婚,民女肯定还活在过去出不来。” 沈镜这话说的很有水平,一方面表达了她对司徒文宣是有感情的,一方面又肯定了梁聚的功劳,是梁聚让她走出过去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肯定了司徒文韶的功劳,将司徒文韶抬高了。 司徒文韶还没说话,沈镜想了想,又卖起了惨,叹了口气,自嘲一笑道:“现在突然觉得我命硬。” “嗯?”司徒文韶很是不解。 “齐王殿下是在我身边没了的,现在梁聚又……” 沈镜没说完,但司徒文韶怎么可能听不懂她的意思。沈镜这话当然不是她真实想法,一来她本就不信这种克夫的说法,二来,人司徒文宣本就是有病的,和她在一起后还多活了两年。 “若我没遵从齐王殿下的遗愿换身份,现在也不会被人抓住把柄,是我连累了梁聚。” 司徒文韶算是看出来了,这沈镜又是讲道理又是卖惨的,这倒是有些牵着自己鼻子走的感觉了。 司徒文韶反应过来后,冷哼一声,说道:“好了,这还没定罪呢,朕派人去查了的,若梁聚是清白的,朕自会放了他的。”顿了顿,又道:“如果定罪了,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的在这里?这可是通敌,诛九族的罪。” 沈镜愣了一愣,一颗心放了下来,随即又有些狐疑的看向司徒文韶,问道:“皇上是相信梁聚的是吧?” 司徒文韶不悦的瞪了眼沈镜,说道:“朕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朕只相信证据。” 这个说法倒是符合沈镜对司徒文韶的看法,只这会儿难免嘀咕一句,“证据还有伪造的呢!” “哼,朕倒不想做庸君。”司徒文韶鼻孔里出气,“回去吧!” 虽然没得到确切的结果,但沈镜一颗心也放下了大半。她回到府内,开始让殷衡去各种查探。 不过但也不需要特别交待,殷衡本就是跟着司徒文宣做这些事的,所以想的比沈镜更全面一些。 殷衡将自己的安排禀报给沈镜,顺便分析了一下局势,最后自然而然的问道:“主子还有什么吩咐么?” 沈镜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了,殷护卫辛苦了。” 殷衡正要告辞走人,忽听沈镜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跟着我屈才了?” “啊?”殷衡不明白沈镜怎么忽然有此疑问。 沈镜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时候会冒出这么个问题,可能只是想太多了,她回宫的路上回想了自己穿越过来的几年。 十年还不到的时间,感觉她过了半辈子一般。可明明好多以前想做的事还没做,她想给秋雁等人寻一门好的亲事,还想让殷衡这种有能力的人去追求他自己的人生。明明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怎么就没去做呢? “等这次的事完了以后,你就别跟着我了。”沈镜说道。 “主子,可是我哪一点做的不好?”殷衡小心翼翼的问,他们这种人,最是讲究忠诚,以前他忠于齐王,现在他忠于沈镜。 “不,你做的很好,只是我觉得你应该有更大的追求,即便你跟着梁聚也好,以后建功立业为国效劳,而不是跟着我,做些别人也能做到的事。”沈镜这话倒是出自真心,虽然一个殷衡顶好多人,但她不能那么自私。 殷衡愣了愣,内心突然就释然了。虽说他是忠于沈镜的,但有时候也会有不甘的情绪,他本领那么强,跟着一个女子还真是屈才的。现在听到沈镜这番话,他心里觉得这么个人是值得的,也难怪齐王殿下会对她如此深情。这样一个能为下属着想的人,必是不凡之人。 “卑职谢过主子了,能为主子效劳,是卑职的福气。”殷衡难得露出了笑容。 殷衡下去后,秋雁不解道:“小姐,你为何要赶殷护卫走啊?有她在,好多事都很容易解决呢!” 沈镜饶有趣味的看着秋雁,打趣道:“哦?看样子你很崇拜他啊!” 秋雁愣了愣,随即跺跺脚,说道:“哪有,我是崇拜殷琪,你如果把哥哥赶走了,那殷琪不是也要走了么?” 沈镜冤枉极了,笑道:“我哪有赶啊,我这是尊重,她们不想走的话,我当然不会蔫的。”顿了顿,又道:“倒是你,这几天物色物色,看有没有喜欢的人,到时候我做主给你嫁了。说了好久都没兑现,不要让你觉得你们家主子说话不算数呢!” 秋雁闻言,忍不住就掉了眼泪,说道:“小姐,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有闲心关心这些啊?姑爷还在狱中呢!” “唉……”沈镜叹了口气,“你让我转移一下注意力不行么?我这头都大了,现在一时半会儿也见不到他,能怎么办?” 虽嘴上说着没办法,心里却一直在转动着的,她打算再进宫去见一次皇上,做什么呢?送钱去。 这么想着,沈镜便让人将账本拿来,开始算账。她倒是舍得钱财的,而且没了可以再挣,反正对她来说,赚钱还是容易的。 第二天,沈镜再次进宫了。 司徒文韶看着沈镜,有些哭笑不得,说道:“郡主就这么急吗?这才一个晚上,我派的人还要好几天才能到江州呢!” 沈镜心虚的笑笑,随即说道:“民女倒不是来催促皇上的,民女是来送钱的。” 沈镜说的太过直白,反倒让司徒文韶有些听不明白了,他反问道:“送钱?” 沈镜点点头说是的,“因为出了这事,民女总觉得是我们太有钱导致别人眼红了,才想陷害我们。” 司徒文韶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理由让朕难以接受啊!” 沈镜自己都难以接受这个理由,她只是花钱买梁聚无罪而已,毕竟若司徒文韶想治梁聚罪的话,梁聚无罪也会变有罪的。 “不过怎么想着将钱送给朕了呢?”司徒文韶好奇道。 “让皇上充盈国库啊,这里旱灾那里涝灾的,需要不少赈灾款,也当是给我和梁聚积德吧!”沈镜如是说道。 司徒文韶愣了愣,看了沈镜一眼,淡淡的说道:“郡主乐善好施,拿了很多财物给难民,积德不少了。” 司徒文韶这话倒是出自真心的,心中也不无感慨,一个人能做到如此,确实不错。 沈镜愣了一下,回道:“多谢皇上夸奖,”语气一转,又道:“只是钱财乃身外之物,别的本事没有,赚钱这个,民女倒自信得很。” 司徒文韶闻言,愣了一愣,忽而哈哈大笑了几声,说道:“你倒是一点不谦虚。” “拿来我看看,你准备送多少钱给朕?”司徒文韶朝沈镜伸手。 沈镜上前几步,将手上拿着的一张清单递给了司徒文韶。 司徒文韶看着看着,震惊不已,外面都传说郡主富可敌国,原来是真的呢!现在国库空虚,倒还这张纸上的差不了多少。 司徒文韶内心震惊之外,更是有些感叹,这沈镜倒真是舍得,银两、珠宝、粮食无数,竟然也不心疼。 司徒文韶抬眼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沈镜,问道:“这些是实的还是虚的?” “若是虚的,那民女不就真犯了欺君之罪吗?”沈镜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司徒文韶沉默了好一会儿,挥手摒退了下人,在沈镜疑惑的目光中开口说道:“若朕现在告诉你,梁聚无罪,朕抓他是为了做局,待到事成就放了他,你会不会觉得亏得很?” 沈镜愣了一下,这会儿的表情是实打实的惊讶了,她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是为了做局?”沈镜无意识的问出了这么一句。 司徒文韶点点头,沈镜忽而笑了,又问道:“梁聚可是知道的?” 司徒文韶摇摇头,说道:“他不知道,朕为了逼真,动的是真格的。” 沈镜了然的哦了一声,随即说道:“得亏他不知道,不然估计会露馅的。” 司徒文韶笑了笑,“你倒是很了解他,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沈镜心中当然觉得亏,不过也还好,她道:“是有些亏的,原本皇上是利用我们的,该你给我们赏赐才是。” 顿了顿,在司徒文韶讶异的目光中接着说道:“不过正如民女所说,钱财乃身外之物,民女有挣钱的本事,不愁挣不回来。” 第两百三十三章两处沉吟 司徒文韶觉得,沈镜的思维真是跟常人不一样,或者说,这个女人多数时候是没把他当皇上看的,说话有时候没大没小的。 似乎他这个皇上不足以让她害怕,司徒文韶也终于肯定了沈镜的特别。 不过肯定归肯定,要让他守着一个女人,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这种女人,欣赏欣赏就好,他才不会动娶她的心思,何况她都有过两个男人了。 送上门的东西,司徒文韶当然不会还回去。他只笑着感叹道:“要是官员们都有你这等觉悟,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 沈镜接话道:“其实也不需要如此,只需要他们不贪墨就好了。” 司徒文韶愣了一愣,讽刺一笑,赞同道:“郡主说的在理呢!” 沈镜并未在宫里多待,很快就出宫了。和前一日不一样的是,此刻的她心情很是放松。 沈镜回到郡主府,好好吃了一顿饭,而后沉沉的睡了一大觉,醒来后心情还算舒畅。 只是没舒畅一会儿,沈镜便想到了劳里的梁聚,虽说皇上是演戏的,但梁聚不知道啊,而且皇上演的逼真,那么梁聚的待遇可想而知,肯定没有多好了。 梁聚确实很不好,身体上倒还是其次,他虽然出生候府,前些年也过的是大少爷生活,但参军以后,也有过风餐露宿的日子,吃不饱穿不暖,还受过伤,对比现在是差多了。 身体上梁聚觉得没事,只是煎熬的是心理。通敌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以前,他被逐出候府,只有他一人,那自然是不担心的,人头落地也就他一颗。 现在不一样了,他有妻儿,小儿子还不满一岁,他有了牵挂,自然担忧。 梁聚独人一个牢房,除了送饭的,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个人。看守的人也离得远,据说是为了防止梁聚拉关系。 此刻已是晚饭时间,送饭的准点到来,梁聚自然而然的打听消息。 “小哥,这两天京城里有没有什么大事?”人落难的时候,不自觉就会把姿态放低。若是平日,这送饭的和梁聚都说不上话,可此刻,梁聚一声小哥自然而然就喊出来了。 这送饭的也见惯了高!官入狱后的情景,对这声小哥已经免疫了,他一边舀菜一边道:“奴才一个送饭的,平日不得出门的,没听到有什么大事,只这牢里最近的大事便是梁将军你被关进了天牢。” 梁聚愣了愣,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眼见送饭的要走了,梁聚马上又问了个问题,“那你有听说我夫人,也就是文惜郡主这两天有什么事吗?” “奴才不知。”送饭的奴才到底也算见过世面的,并未落井下石,态度还算恭敬。这个人虽犯了诛九族的大罪,但过两天被放出去也说不定。这种事在牢里虽然不常见,但也是有那么几桩的。 送饭的走了,梁聚怔怔的站了好一会儿,心中焦虑异常,忍不住伸手捶了墙。 待气息平稳下来后,梁聚才端起饭来开始吃。菜本就不好,梁聚心情也不好,机械的唧嚼吞!咽,味同嚼蜡。 已经两天了,没人来提审他,也没给他个信。回想在朝堂上被御林军押住那会儿,梁聚还是觉得不真实。高堂之上的司徒文韶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他,说出的话更是冰冷。 “梁聚,朕念你立功无数,又救过朕,如此重用与你,你竟然通敌。” 对的,自己的罪名是通敌。梁聚自然是面露疑惑,大呼冤枉。 皇上冷哼一声,扔下一个信封。站在首位的严相上前几步,弯腰捡起了信封,对皇上道:“皇上,老臣念给各位同僚听听吧!” 皇上一点头,严相便慢慢悠悠的抽出信纸,语速慢悠悠的念了出来,生怕念快了别人听不清楚一般。 整个大殿里只有严相的声音,梁聚越听越震惊,这是一封写着本国的军事布防信息的信。 听严相念完,大殿上一时交头接耳,司徒文韶冷冽着眼神看着梁聚,吩咐侍卫道:“押入天牢,细查。” 梁聚大喊了一声道:“臣是被陷害的,请皇上明察。” 梁聚吃完饭,将碗筷扔在一边,开始静心想问题。那封信根本不是出自他手,里面的军事布防信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有人陷害自己,那么是谁会陷害自己呢?梁聚现在脑子已经灵!活了不少,开始认真分析问题了。 陷害自己的人要么是仇人,要么是竞争对手,而且还能轻而易举知道本国!军事布防信息的,算下来也没几个。 梁聚将筛选出来的几个人又分析了一下,觉得时任兵部尚书的陈尚嫌疑最大。 两人倒是说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就是两人在朝堂上经常因为一些观点争论,好多时候,皇上都会站在梁聚这边,这大概让他有些不爽了。 二来,陈尚是寒门子弟,一步步爬到如今这个位置,靠的是拼命,他比梁聚大了一轮多,可是他发现自己费劲巴脑得来的东西,别人却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就因为他是候门少爷,他觉得世道不公平。而且,梁聚是威胁他地位的最强对手。 当然,梁聚并不知道陈尚内心真实的想法,他只是从平日相处中推测他有这些想法。 最后,陈尚作为兵部尚书,对军事布防肯定清楚。所以综合来看,陈尚的嫌隙是最大的。 梁聚眉头紧皱,想通了又如何,他现在被困在这里出不去,还没人来见他,他心中的想法也说不出来啊! 梁聚开始静坐,强迫自己静心,他现在越是慌乱,那越说明他做贼心虚。 不过梁聚的心到底静不下来,原因无非就是担心沈镜母子三人。他虽然相信沈镜能够镇定下来,但到底担心万一她们也被抓起来的话,那该如此煎熬啊! 此刻的沈镜一直在想方设法去见梁聚一面,她一时有些后悔,在宫里没求一求司徒文韶,若她再去一趟,会不会不太好,司徒文韶会不会觉得她是蹬鼻子上脸,直接拒绝。 沈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应该往司徒文韶那里想想办法的。正在犹豫时,秋雁来禀报有客人来了。 沈镜有些疑惑,这个时候哪个会来,避之唯恐不及呢! “是太太和王妃娘娘。”正疑惑间,听秋雁继续说道。 沈镜愣了一下,眉头皱了皱,一边嘀咕一边站起身去迎人。 这种时候,本不该来的,一个不小心就引火烧身了。 甘氏一见到沈镜,眼泪忍不住就流下来了,“我的小冤家哟,命怎的那么苦。” 沈镜脚步滞了一下,好久没听到甘氏叫她小冤家了。见母亲如此,沈镜赶忙笑着安慰道:“娘,你哭什么呀,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偌大的郡主府住着,吃香的喝辣的,命怎么就苦了?” “你就安慰娘吧你,娘那么大年纪了,也是经历了些事的,可是对比起你来,简直是太顺当了。”甘氏握着女儿的手,眼泪止也止不住,“是不是娘的坏运都给了你啊?” “娘,你说的什么话啊?说的我过的很凄惨一样。”沈镜佯怒道,随即将求助的目光转向沈慈,“姐姐,你劝劝娘啊,可别哭了。” 沈慈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也劝不了啊,娘这些时日经常哭,原本早些日子就要来看你的了,但是认不得你们的计划,怕来了倒坐实你的身份,只没想到……唉,梁聚真的通敌了么?” 三人说话时将下人都摒退了,所以说话都没藏着掖着。 沈镜愣了一下,一时犹豫该不该说实话,虽说是至亲之人,会帮她保守秘密,但总有些时候,无意间就会透露出去,到时候破坏了司徒文韶的计划就不好了。 毕竟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为了以防万一,沈镜还是没说实话。 沈镜想了想后说道:“梁聚肯定不会通敌,他是被陷害的,只是我两度进宫,皇上也没有个说法,只说会细查。” “我让你姐夫去向皇上打探过,也是没有个说法。”沈慈叹了口气说道。 “哦,”沈镜无意识的应了一声,说道:“我明个儿再进宫一趟吧,求皇上给我见一见梁聚。” “关在天牢里的人,皇上怎会让你去见?”甘氏不乐观。 “总要去看看的呀!”沈镜倒是挺乐观的。 沈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你姐夫让我保密的,但是……”沈慈话一出口,又顿住了。 甘氏和沈镜齐齐望向她,沈慈一狠心,说道:“唉,我说实话了吧,没准他会主审这个案子,他应该能见到妹夫。” 沈镜闻言,第一想法是,得亏没跟沈慈说实话,不然她以同样的方式透露给司徒文睿就不好了。 “我先去求求皇上吧!”沈镜还是想亲自见一见梁聚,“你们这个时候来看我,会惹上麻烦的。”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甘氏嗔怪的说了一句,沈慈接着附和了一句。 沈镜叹了口气,心里暖融融的。 第两百三十四章有格局的女人 甘氏和沈慈待了好久才离开,沈镜不用想也知道,甘氏回家后必定会被沈凌平骂的。 如果梁聚真的被确认了通敌的罪名,而且文惜郡主就是沈镜的身份又被坐实的话,那么沈家估计也会被连累的。 甘氏和沈慈走后,沈镜还是又去见了皇上。司徒文韶见了沈镜,很是无奈,“你这跑的太勤了,没准我一生气,真的安个罪名给梁聚了。” 沈镜心虚的笑笑,说道:“民女想见一见梁聚。” “不行。”司徒文韶严肃拒绝了,这样万一梁聚知道自己无罪,演技又不佳的话,他做这个局岂不是功亏一篑了吗? 沈镜锲而不舍的又求了一会儿,司徒文韶就是不松口。沈镜没再继续求,告辞准备离开。 司徒文韶点头后,沈镜刚转身要走,又被司徒文韶叫住了。 “你也别想其他法子去见,到时候我不仅治了你和梁聚的罪,还有人会被牵连的。”司徒文韶低着头,没去看沈镜。 沈镜愣了愣,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嘴上很乖巧的应了是。 唉,煎熬就煎熬吧!她也没办法了。 沈镜三进宫的消息在京城里传开来,一时间外人也看不大清局势了。 外人都认为既然是在朝堂上以通敌的罪名抓的,那么必是死罪无疑了,而梁侯在此之前就与梁聚断绝关系,真正是明智之举,不然全家都该被杀头。 现在文惜郡主是沈镜的消息也没坐实,所以甘氏和沈慈上门,估计也就是急了,要去验证一下文惜郡主的身份的。 之所以说看不清局势,是因为梁聚都犯了如此大罪,文惜郡主还在安然无恙的住在皇上赏赐的府邸之中,三进皇宫还没受到皇上的拒绝。 如此看来,这皇上是还没彻底定了梁聚的罪呢!虽然进了天牢,后面的事也说不定呢,况且,梁聚还救过皇上的性命呢! 至于说甘氏和睿王妃的验证结果,他们也无从探听,外人当然只能靠猜测。作为局外人的看客,也就只是多了一些谈资。 当然,也有人不单单是看笑话。就拿沈氏来说吧,这几天她的心情可是好得很呐。 梁聚犯了大罪,刚好之前就被侯爷逐出府了,那么罪累及不到自己,也就是梁聚落难了,那么他便更没机会再回候府,这种时候,侯爷自然不会再往梁聚跟前凑,甚至都在庆幸自己与梁聚断绝关系了,更别说出手相救了。 与此同时,属于沈镜那边的生意现在被梁田揽过去了不少,一下子就扭转了局面。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侯爷自然又会看重这个儿子了,那么世子之位也不是不可能了。 沈氏想着这些,做梦都想笑,尽管她现在也就一个姨娘,但以后靠着儿子,没准能翻个身呢!现在的侯夫人,她都不耐烦伺候,一副小家子气的,也不知道侯爷看上她哪点了。 沈镜也想得到沈氏会有多得意,因为她现在的生意确实做的,快要濒临倒闭的状态了。 此刻几个掌柜管事正在她这里禀事,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有几人还犹犹豫豫的说道:“这生意怕是做不下去了,郡主就解雇了我们吧!” 而后便有人附和,沈镜一一看向说话和附和的人,点了点头道:“既然各位有此心思,我倒也不留你们,你们禀了现在的状况后,领够你们的酬劳,就可以离开了。” 说话的几人倒是愣了一下,随即心虚的低着头,不敢直视沈镜,低头将现在的经营状况细细禀明了。 “好的,你们下去领酬劳吧!” 待几人禀报完,沈镜如是说道。几人再三感谢了沈镜,便转身离去了。 沈镜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倒也不是多难过,只是替自己当差的,眼下这种状况,他们怕被连累,也是情有可原的。 走的那几个人有自己后期找的,也有司徒文宣留下的。沈镜又看向屋内还坐着的几人,同样也是有自己找的,也有司徒文宣留下的。 沈镜看了一圈,说道:“在座几位,还有没有想离开的,有的话你们禀了你们负责的生意情况,也同样的,去领了酬劳离开吧!” 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随即摇了摇头,有一年纪大的率先开了口,他先是夸赞了一句:“郡主如此处事,格局之大,令老朽佩服。” 沈镜微微一笑,说道:“如今情势这样,我也担心连累大家。大家有缘与我共处,替我卖命,我这样做才是合理的不是吗?” “郡主说的是,不过有几人能做到你这样呢?”那人笑着道,“我们好多同行都羡慕我们的待遇,所以能为郡主做事,也是我等的幸事。” 那人说完,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说是。之后那人又接着道:“既然好处我们占了,那这种时候,理应跟郡主共患难才是。何况我们也受不了多大牵连。” 话落,其余几人又跟着附和了几句,皆表明要跟沈镜共患难。 沈镜笑笑,由衷的说道:“各位的格局比我大。” 互相恭维够了,沈镜才回到正事,说道:“那各位就禀了生意情况吧!” 各位掌柜的立马换上了严肃又忧愁的表情,开始说事。 待几人说完,沈镜嗯了一声,说道:“辛苦各位了,非常时期,让各位焦虑了。” “听了你们所说的情况,只是近来生意全无,合作的主顾都选择暂停合作,甚至好多转头与对家合作,这我们都要理解。毕竟做生意就是要赚钱的,也讲究个你情我愿,如今这个时期,他们如此选择也不奇怪。” 沈镜说完这句,看几位掌柜面色更是忧愁,又接着说道:“只是,做生意,靠的也是信誉。听了你们禀明的情况,似乎有好几个落井下石不说,还出卖我们,这样的人,以后坚决不能再合作。” 沈镜语调温柔,但语气很是坚定,她说完,其他人纷纷说是,只内心想着,到底还有没有这样拒绝的机会都不知道呢! 似乎知道他们内心的想法一般,沈镜接着说道:“不瞒各位,我这几年挣了不少,各位替我做差的,应该也知道,只是这些家当,前几日被我送给皇上了。” 众人大惊,心里无不感叹,这个女人真是太舍得了。 还没回过神来,又听她接着说道:“我留了一部分钱,够发大伙三个月的月例。在这里我也要说一声,各位掌柜的回去,尽管跟伙计说清楚,他们要走要留随意,走的把酬劳结清,没走的之前怎么发月例,以后也一样。” “这段时间没生意,就当放大伙一个假,”沈镜顿了一下,微微一笑,说道:“就是带薪休假。” 众人被“带薪休假”这个词弄笑了,沈镜接着说道:“三个月后,如果好转了,那大伙接着跟我干,”话锋一转,叹了口气,又道:“如果没有好转,大伙就另谋高就吧!” 郡主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几人自然没有异议,甚至觉得这位郡主真是太大气了。 “各位,那就祝我好运吧!”看气氛太低迷了,沈镜以玩笑的口吻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被她这个表现弄笑了,纷纷说道:“郡主一定会好运的,我们还要跟着享福呢!” 沈镜内心倒是比较乐观的,毕竟梁聚是无罪的,不过她不能表现出来。 说完了事,几人起身告辞,沈镜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说道:“辛苦各位,这段时间也多注意一点。” 众人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沈镜解释道:“各方面都注意,特别是人,生意伙伴之外,还有伙计,如果伙计走了,若以后我们避过了这一劫,他们想回来也是可以的,但是前提是,他们信得过。”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随后离开了。离去的路上,几人纷纷感叹这位郡主的行事,真是够有格局的,心里都在祈祷梁将军最终无事。 一来,这样的人原本就该无事的,是乐善好施的善人不说,也是个会做人的生意人。二来,也只有梁聚无事,他们才能继续跟着文惜郡主做事,不然再找一个这样的主子,太难了。 沈镜自然不知道几位掌柜的见了她一面后,会有这样的祈祷。只是在几人离开后,脸色变了几变,原因无他,也是生意上的事。 刚刚几位掌柜禀事的时候,好几个都说到过梁田,说他这几天在疯狂的抢沈镜生意不说,还到处散播谣言,言之凿凿的说梁聚凶多吉少,毕竟他是梁聚的弟弟,说话总有人会信上一些的。 有带过梁聚的掌柜只说梁田忘恩负义,当初还是沈镜给他机会学做生意的,没想到如今反咬一口。 沈镜冷笑不已,心道,现在梁田笑的有多开心,后面哭的就会有多惨,原本她不想对付他的,偏偏他要作死。 原本也不需要三个月,梁聚受审肯定也快了,不出一个月,梁聚就该无罪释放了。她之所以将时间说长了,是一种心理战,若是说一个月,那万一一个月后梁聚还没放出来,那些人的心理该多难受啊! 待梁聚无罪释放后,生意重回正轨,那梁田就得受罪了。 第两百三十五章梁聚受审 又等了四五日,梁聚终于被提审了,提审他的还真是司徒文睿。 梁聚这几日心倒是静下来了些,时日越长,他就觉得沈镜应该还好,毕竟他自己都还没被提审。 梁聚见到司徒文睿,愣了一愣,随即皱了皱眉头,问道:“卑职的案子是睿王殿下主审?” 司徒文睿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梁将军放心,本王一定公允公正。”顿了顿,又说道:“若是以前,自然是轮不到我的,毕竟咱们是亲戚,是要避嫌的,不过现在没了那层关系,皇上才派我来审这个案子。” 司徒文睿自然是知道文惜郡主和沈镜是同一人的消息,此刻边上还有两个陪审官,所以有些话自然不能说。 梁聚胡子拉碴的,这段时日弄得瘦骨嶙峋的,但精神状态还不错,他嘴角扯起一个笑容,但笑意却未达眼底,“那就有劳睿王殿下了。” “职责所在。”司徒文睿也比较客气,“那咱们就开始吧!” “等等,”梁聚抬起头来,目光恳切的看着司徒文睿,在司徒文睿疑惑的目光中开口说道:“卑职有个事想向睿王殿下打听一下。” 司徒文睿闻言,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左右两侧的陪审官,方才对梁聚说道:“你说吧!” 梁聚倒没有半刻犹豫,直接问道:“卑职想知道我夫人还好吗?” 司徒文睿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说道:“梁将军这性子还真是……”司徒文睿到底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堪堪停住了,转而说道:“文惜郡主以及你的两个孩子都好好的。” 梁聚彻底松了口气,再三谢过司徒文睿后,刑审便开始了。当然都是些作案时间、地点、动机之类的。 梁聚自然实话实说,信上的时间他不知道,哪时候在江州哪时候在京城交待的事无巨细,至于动机,没有,因为他根本没通敌,他有大好前途不说,还是个为人正气的将军,自然不会叛国,那样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 当然,司徒文睿自然要把证据摆到他面前,“你看,这信上的字迹是你的,时间你又刚好在江州。” 梁聚回道:“我是被陷害的,这个证据自然要做到逼真,这封信不是我写,但是我的字迹很容易得到,要模仿起来很简单。” “你既说有人陷害你,那你认为是谁要这么大张旗鼓的陷害你吗?” 梁聚愣了愣,说不知道,他不可能将心里的猜测说出来,无凭无据的,他可不想祸从口出,“还望睿王殿下明察,还卑职一个清白。” “既是有人要害你,那必定是与你结怨的,”司徒文睿看了眼跪着的梁聚,接着问道:“那梁将军有哪些敌人应该知道吧?” 梁聚又是一愣,心道这种问题还真难答,他想了想后说道:“卑职办差这么些年,想来也得罪过不少人,只卑职认为都是些小恩怨,不足以让人这么陷害我。”顿了一顿,又道:“而且卑职这人有些心大,有时候得罪了人尚不自知,所以卑职实在想不出来。” 司徒文睿冷哼一声,说道:“那梁将军就将近年来经你手的差事说一下吧,有无处置过人,细细说来。” 梁聚想了想,将自参军以来经手的差事细细说了一遍,直说到自己口干舌燥,方才说完。 司徒文睿听完,点了点头,说道:“我派人去查一下。” 第一日的提审就这样结束了,梁聚又被送入了天牢,只这一次,他心里安定了不少,因为他知道沈镜无事了。 又被关了三日,梁聚才再次被提审。司徒文睿语气倒还一如既往的平和,他说道:“梁将军,本王去查了,你上次口中和你有瓜葛的那些个人,并无找到陷害你的人。” 梁聚倒并未怎么失望,因为他本就没怀疑那些人,此刻听司徒文睿这么说,只是哦了一声。 司徒文睿又道:“梁将军细想一下,可还有没有说漏了的。” 梁聚倒是真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随即摇头道:“没有了。” 司徒文睿这会儿倒真的冷了脸色,说道:“你赶紧说实话吧,是不是你通敌,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利益,或者说被抓住了把柄?” 梁聚震惊的看向司徒文睿,随即狠命摇了摇头,“卑职没有,卑职就是被冤枉的。” “哼,皇上派去江州的人已传回了书信,说在那边找到一个曾在你府上做事的小厮,他亲眼见到你和乔装进入江州的敌军将领见过面,也是你太不小心了,竟然没发现这个人,不然可能他也活不下去的。” 梁聚更加震惊了,他依旧很坚定的说道:“卑职是冤枉的,做戏做全套,既然要陷害我,自然要人证物证都找好。” “哼……”司徒文睿冷哼一声,说道:“既然你说有人陷害你,但你又不说谁会陷害你,我们去查了与你有瓜葛的人,要么没这个能力,要么就没这么大仇恨,所以你说有人陷害你,糊弄我们吗?” 梁聚无奈极了,只坚持说道:“反正卑职没有通敌。” 场面一下子就有些僵持了,有一陪审官说道:“我看必须要用点刑了,不然他是不会开口说实话的。” 另一人也附和这个建议,话说这两人,一个是严相一派的,一个是陈尚一派的,原本是对立的,只是此刻因为共同目的,态度统一起来了。 司徒文睿愣了一下,到底有些不忍,他家王妃说过,要照顾着一点梁聚,可眼下这种状况,他也无法啊! “不妥吧,本王一向温和,最不喜欢用刑了。”司徒文睿对两位陪审官说道。 两位陪审官俱是一愣,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其中一人说道:“王爷脾性好,只是非常时期,面对的又是这般通敌卖国之人,怎能轻饶的?” 司徒文睿一脸为难道:“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到底罪名还没定下来,万一梁将军真的是被冤枉的,那本王的名声该怎么办呢?” 两位陪审官已经在心里骂脏话了,面上却还是赔着笑的,“即使梁将军真是清白的,用刑也不会影响王爷的名声的,毕竟你这是为民办事的,不然若真有罪,让人还得说王爷没本事呢!” 司徒文睿愣了一愣,说道:“两位说的也是在理呢!那就……”司徒文睿看了眼跪着的梁聚,语气犹豫的接着说道:“用刑吧!先来二十大板。” 梁聚无奈极了,也只说了一句冤枉,并无反抗的余地,乖乖挨了二十大板。 这二十大板倒是实打实的,梁聚以前被他爹打多了,后面上战场,受伤无数,所以这顿板子打在身上,她连哼都没哼一声。 司徒文睿还在心里感叹梁聚的忍耐力时,听到两位陪审官说梁聚皮糙肉厚,这二十大板对他来说热身都不够,太轻了些,应该加重一些的。 司徒文睿闻言,说道:“不好吧,总要循序渐进吧!” 两位陪审官内心已经在吐槽司徒文睿了,面上还是为难的样子,说道:“可是皇上不是叫我们尽早破案吗?时间拉长了,不仅皇上,同僚也会觉得我们能力不够的。” 司徒文睿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倒依旧温和,说道:“两位嘴皮子厉害,我觉得你们两审案,可能不用上刑他就招了。” 两位陪审官听司徒文睿这么说,即刻跪了下来,慌忙辩解起来,最后说道:“是属下们逾距了,属下们也是破案心切。” 司徒文睿赶紧让两人起来,“你们这是跪的什么意思,本王明明是说的实话,也并无怪罪之意。” 两位陪审官更不敢动了,司徒文睿冷哼一声,说道:“起来吧!” 两人方才战战兢兢的坐起来,虽说睿王性子温和,但到底是皇宫里出来的,脾气能有多好啊! 司徒文睿又看向地上极力跪的挺直的梁聚,说道:“梁将军再好好想想。” 梁聚抬头看着司徒文睿道:“卑职认为,陷害卑职的不仅可能是敌人,也有可能是竞争者。” “嗯?”司徒文睿不解。 梁聚解释道:“卑职这一路从个虾兵小将做到如今位置,必然是会让别人眼馋的。” 司徒文睿眯了眯眼,问道:“别人具体指谁呢?” 梁聚愣了一下,陈尚的名字已经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他说道:“卑职并不知道,卑职只是有这么个怀疑,提这么一个查探方向。” 司徒文睿了然的点点头,说道:“那今天就审到这里,我再派人去查。” 梁聚再次被送入天牢,只这会儿形容更是憔悴,后背又挨了那么些板子,虽说他顶得住吧,但在天牢里关了那么些时日,承受力和以往不可同日而语的。 梁聚趴在铺着草的地上,唉声叹气的,这睿王审案的速度确实慢了些,他现在着急着洗清冤屈出去呢! 进来都快十多天了,憋都快把人憋疯了,而且他太过牵挂和思念沈镜了,虽说睿王说她还好,但他都经历了这样的事,她能好到哪里去。 第两百三十六章转机 似乎老天听到了梁聚的心声一般,司徒文睿审案的速度一下子提上去了。 也就第二天,梁聚带着伤继续被提审了,旧伤还未结痂,又被打了五十大板子。梁聚心里叹息,这连襟到底也没多照顾自己。 审当然也没审出个新意来,梁聚苦头倒是吃了不少。不过吃再多的苦头,他依旧没承认通敌的罪名。 两位陪审官又心急又不耐烦,对司徒文睿说道:“梁将军皮糙肉厚的,都这样了还不招,应当要上点极刑了!” 司徒文睿瞥了两人一眼,说道:“都打成这样了还不认罪,说明可能真的是被冤枉的,咱们一定要屈打成招么?” 两个陪审官愣了一愣,随即说道:“这证据确凿,也不是冤枉啊!” “物证在了,人证还没来呢!”司徒文睿的声音有些冷,他也不是笨的,审了这么久,当然也发现了些许不对劲,“再说,我也想知道,梁将军的动机呢!” “这倒是,该是等着人证到来的,”两位陪审官心里骂娘,嘴上倒是恭敬,“不过动机嘛,想来不为名就为利呀!” 地上已经被打的不成样的梁聚闻言抬了头,虚弱又嘲讽的说道:“我梁聚名利都有了,除非更大的诱惑吧!” 司徒文睿和两位陪审官闻言,俱是一愣,司徒文睿笑了笑说道:“梁将军说的极是呢!他现在名利双收,不至于冒这么大风险通敌吧?” 两位陪审官还没想好怎么回话,司徒文睿又接着说道:“而且梁将军出了名的爱妻,他会连累妻儿吗?肯定要提前安排好不是?”顿了顿,又道:“再者说来,梁将军虽然被逐出候府了,但是他到底是仁义之人,也不可能连累候府吧?” 两位陪审官被司徒文睿一连串的提问弄得有些懵,心道,这睿王说这番话不是为梁聚开脱么? 似是会读心术一般,知道两人心里的嘀咕,司徒文睿又接着说了一句,“这是本王的疑惑,两位有办法给本王解个疑惑么?” “这当然要问梁将军呀!”两位陪审官觉得司徒文睿在刁难他们。 司徒文睿点了点头,说道:“也是,”随即将目光投向梁聚,问道:“梁将军可以为本王解个疑惑吗?” 梁聚咧嘴一笑,说道:“卑职也疑惑得很,冒这么大风险去通敌,难道我是傻子么?” 今天的审问依旧没有结果,第二天倒是有个点结果,因为人证被带回来了。 那个小厮言之凿凿的说看到了梁聚与敌军将领一起吃饭。司徒文睿听了那小厮的话,问梁聚:“梁将军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梁聚看向那小厮,面生得很,他对府内的人员一直没有上心。沈镜慧眼识人不说,身边有殷琪,鲁青也在,所以他不担心府里的人。 梁聚眼神如炬,盯着小厮看。因为他现在形容憔悴,和眼神倒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突然给小厮一种鬼魅的感觉,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你何时何地见我和敌国将军吃饭的?”梁聚沉声问道。 那小厮把背了好久的日子地点说了,梁聚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敌国将军?” 这个问题收买他的人没提,那小厮愣了一下,随即战战兢兢的说道:“小的常年在地处边界的江州生活,前年去山上挖药草的时候见过他练兵。” “你为何要挖药草?”梁聚追问。 那小厮更慌了,为什么不是预料之内的问题呢?他支支吾吾的说道:“小的母亲常年患病卧榻,有赤脚大夫给开了个药房,但小的买不起,只有上山去挖了。” 梁聚心叹,这小厮倒还是个机灵的。他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去的我府上做事?做的什么?” 这个问题小厮答的同样顺溜,因为这是事先准备好的。 待这小厮回答完,梁聚又问:“家母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家母于三年前过世了。” 梁聚也就堪堪问到这里,便没再往下问了,因为那小厮已经出现了纰漏。如果还不露马脚,他还要接着问的。 梁聚这些问题一点逻辑顺序都没有,有些问题感觉与案子无关的,除了司徒文睿,另两个陪审官倒是看笑话一样看着梁聚,心道这人真是,熬了这么些日子,脑子不好使了。 梁聚看向司徒文睿,说道:“卑职先问这几个就好,殿下你看?” 司徒文睿咧嘴一笑,转向那小厮时,脸色已经阴暗下来了,“大胆狂徒,敢欺骗本王?” 两个陪审官诧异极了,一时想不明白,这小厮答的还好啊,怎么就说他欺骗了。 “你母亲三年前就去世了,你说你两年前去挖草药给你母亲,死人还要吃药么?” 司徒文睿也是反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的,此刻内心倒是诧异,在他印象中,这个连襟属于勇大于谋的人,说难听点,有勇无谋,司徒文睿倒是想感叹一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那小厮此刻才反应过来,脸色急剧变白了,两个陪审官的脸色同样不好起来。 “小的记错了,这么个时间说反了。”那小厮反应倒还算灵敏,想来找他的人倒用了番功夫。 司徒文睿还没说话,跪边上不远处的梁聚便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将进我府的日子记的那么清楚,我和敌国将军见面的日子也那么清楚,自己母亲何时死的连年份都记错?” 梁聚的声音太过嘲讽,那小厮的脸更白了,支支吾吾的好一半天才说道:“小的见到这么多大人物,太过紧张了。” 司徒文睿接话道:“依本王看,你倒是不紧张的,在本王年前一个谎言接一个谎言的。” 那小厮一个劲的磕头说不敢,司徒文睿瞥了眼梁聚,对两位陪审官说道:“两位大人,这人该用个刑吗?” “这是证人,怕不好吧?”两人犹犹豫豫的说道。 司徒文睿呵笑了一声,说道:“可万一是个假证人呢?” “这样不就屈打成招了么?”两位陪审官说道,“于王爷名声不好。” “只要把案子破了,这个也没人敢说什么的,我以为两位会很赞成我呢,毕竟你们对梁将军……” 司徒文睿说了个半截话,不过两人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两人嘿嘿笑了几声,略带讨好的说道:“赞成的赞成的。” “用刑,先来十大板子吧!”司徒文睿严肃道,“咱们比梁将军少一半。” 两位陪审官心中纷纷自言自语,这能一样吗?梁聚是习武之人,这小厮可不是。 那小厮听到要被打,直呼饶命,直呼冤枉。不过这几句叫唤并没有让他免了板子,十大板子也是实打实的,直打得那小厮哭天喊地的。 待打完了,司徒文睿问道:“刚刚有没有说谎了。” 那小厮愣了好一会儿,艰难的摇摇头,说没有。 司徒文睿看看两位陪审官,说道:“今天也审不出个什么了,那就明天继续,这小厮也关进牢里吧!” “他是证人……”陪审官之一刚开了口,又闭上了,因为睿王殿下看他的眼神很冷。 结束了刑审,司徒文睿回到王府,沈慈已经在屋里等了他好一会儿,见他回来,赶忙迎了上去,“怎么样?” “你问我还是问你妹夫?”司徒文睿笑着看沈慈。 沈慈愣了一下,回答道:“两个都问。” “我还好,感觉越来越有趣了。”司徒文睿笑道,“梁聚倒是不怎么好,他受刑比较多,再好的身体底子,也挨不住了。” 见自家王妃一脸担忧,他又道:“不过转机也来了,估计很快就有结果了。” “嗯?”沈慈讶异,“有眉目了?” 司徒文睿点点头,说道:“多的不能和你说,新来了个证人,不过挨不住,定会说实话的。相信皇上的人已经在查那个小厮了。” 司徒文睿审案这么久来,自然要去向司徒文韶禀报的,次数多了,也就察觉出皇上的态度了,因为他言语间像是相信梁聚一般。 “唉,镜儿这几日很想去看看梁聚的,现在可以见了吗?”沈慈还是比较关心这个。 “这时候让她再去求求皇上吧!”司徒文睿说道。 “哦,我这就去跟她说。”沈慈说道。 “你还是避一避吧,我是主审官,他是罪臣之妻,你上门的话,那会给两家都惹麻烦的。”司徒文睿叫住沈慈。 沈慈愣了愣,有些羞赧,“哦哦,是妾身思虑不周,多亏王爷提醒。” 司徒文睿这两年和沈慈关系不错,此刻宠溺道:“我派人去说就成,就说去找证据的。” 司徒文睿很快派人去了郡主府,明面上说来找证据,跟文惜郡主对对口供,实则是告诉沈镜,若是太担心梁聚,现在可以去找皇上想想法子了。 沈镜这几日也听闻了一些传言,说梁聚受了重刑,心中焦虑,奈何无法见到,只能干着急,此刻闻言,自是一番重谢。 沈镜也不耽搁,第二日便进宫了。 第两百三十七章探监 司徒文韶看见沈镜,已经没有多少无奈了,只是用略带调侃的口吻问道:“这次来见朕又是为了何事呢?” “民女想去探望一下梁聚。”沈镜本来准备了好多话,可临了也就说了这么一句。 司徒文韶沉吟了好一会儿,到底点了头,“这案子也有些眉目了,估计很快结束了。” “多谢皇上。”沈镜低头敛眉。 沈镜嘴上说着感谢,心里吐槽不已,这梁聚本来无罪,还是功臣不说,被关了这么久,还受了重伤。自己的家底被掏空了,生意还受到了巨大的牵连。 沈镜越想越觉得亏得慌,她对司徒文韶道:“皇上,以后您可得多照顾着点梁聚,不能再让他受这种罪了。” 司徒文韶闻言,愣了好一会儿,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镜,说道:“朕是皇上,他为我效力该感到荣幸才是。” 沈镜闻言,一瞬间有些怔然,暗自好笑,这是封建王朝,怎的还和当朝君主说这种话? “皇上说的是,能为皇上所用,这是梁聚的荣耀,”沈镜违心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即又解释道:“民女见识短浅,只是担心家人罢了,皇上见谅。” 司徒文韶冷哼一声,说道:“你的见识可不短浅哦,下去吧!” 沈镜又再三谢过了司徒文韶,方才离开。 趁别人安排那段时间,沈镜准备了几样梁聚爱吃的菜,拿上最好的金疮药,去了狱牢。 沈镜见到梁聚那一刻,眼泪不自主的就流了下来,这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梁聚见到沈镜,先是震惊,随即爬上脸上的便是惊喜,只是他那瘦削的样子,加上身上破烂的衣服,以及衣服上干了的血渍,配上这样惊喜的表情,不由让人更是心疼了几分。 “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你受罪了。”沈镜擦了擦眼泪,语带心疼的说道。 梁聚摇摇头,“没事,我身子骨硬,这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的,你别担忧。” 沈镜立马拿出金疮药,“来,我先给你上点药。” 梁聚心想自己毕竟是罪臣身份,一时犹豫起来,“我的罪名还没洗清,让皇上知道了不好。” 沈镜瞪了眼梁聚,说道:“你这会儿胆子倒小得很。” 梁聚叹了口气,说道:“以前和现在不一样,现在我有了软肋。” 沈镜即刻就明白了梁聚口中的软肋是指自己和孩子,她也叹了口气,说道:“那你更应该好好的,不然怎么有身体护我们平安?” 梁聚想想也是,沈镜又道:“你倒也不需要忧虑,皇上既然答应了让我来探望你,自然会知道这些,他不会怪罪的。” 沈镜才不管司徒文韶什么想法呢,梁聚是被陷害的,司徒文韶明明可以不这样对他的,偏偏为了他的目的,将计就计了。 梁聚身上的伤触目惊心,沈镜心里又开始抱怨起司徒文睿,明明是亲戚,也不知道照顾一点吗? 上完药,沈镜才拿出饭菜,让梁聚吃,“想来这一久你都没吃过一顿好饭,我带的不多,不过都是你爱吃的。” 梁聚心中百感交集,一边吃一边说道:“看见你来,我悬着多日的心终于放下来了。睿王殿下说你还好,可是没见到你,总是想着他是诓骗我的。” 沈镜心中酸楚,倒是没表现出来,只笑了笑说道:“睿王也没必要骗你,我真的没什么事,你又没被定罪,最主要是皇上没表态,也没人敢对我怎样。” “跟着我你受苦了。”梁聚咽下一口饭,语气心疼。 “我还想说你被我连累了呢!”沈镜笑笑,“一家人就别这么说了,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们这个经过了好多大难都没各自飞了,以后定会更好的。” “嗯,”梁聚使劲点了下头,意思是很赞成沈镜说的话。 梁聚很快吃完饭,他想催促沈镜离开,但又舍不得,“天牢里阴暗潮湿,你不可在里面久待。” 梁聚想去抱沈镜,手臂已经抬起来了,但看了看一身狼狈的样子,又犹豫了。 沈镜见状,在梁聚收回手之前钻进了他怀里,梁聚愣了一下,说道:“我身上脏得很,还都是血腥味。” “可是我就想让你抱抱我啊!”沈镜用撒娇的口吻说道。 梁聚怔了一下,露出个无奈的笑容,回抱着沈镜,说道:“应该快了,应该快还我清白了。” 沈镜嗯了一声,犹豫了好一会儿,到底没有将皇上的意图说出来,一来司徒文韶叮嘱过,二来她也怕说出来的话,临门又有个什么变动,万一坏了事,害了梁聚就不好了。 “我也打听过了,说出现了转机,应该是快了。”沈镜这么说道。 沈镜又待了一会儿,方才离开。 沈镜这一次探监,自然很快在京城里传开来了,有人说是梁聚大限到了,因为有了新证人,罪名定死了,所以皇上允许她去探望。 但马上就遭到了反驳,说如果罪名定死了,那文惜郡主能进宫,能有机会探监,不早就被抓了么? 这种说法也对,不过到底也没有个准信,所以外人传的多离谱,也只是这个茶余饭后娱乐娱乐的谈资。 沈镜回到府中,发现家中有客,秋雁说道:“林姑娘来见你,奴婢说你不在,她便在这里等你。” 沈镜皱眉看着林西月,“你怎么还没离开?这时候来我府上,不怕么?” 林西月一笑,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查起来容易得很,总不可能大哥通敌,我也跟着去吧?他们怀疑的话,尽管来查就是了。” 林西月还叫梁聚大哥,让沈镜都有些恍惚,似乎两人还是妯娌,可明明又过了好几年了,中间发生了太多事,两人的身份都发生了大变化。 “唉,能避就避,梁聚也没通敌,可安一个罪名,太简单了。我们尚且没能力自保,你的话不是更难。” 林西月愣了一下,心中有些忧虑,又听沈镜说道:“而且你现在又嫁人了,万一连累夫家,以后怎么在夫家立足呢?” 沈镜喜欢将最坏的结果分析给别人,有种丑话说在前头的意思。 林西月叹了口气,说道:“得之我命,我一个人不是也能生活的很好,这还得多亏你,没有你,我也没机会嫁给现在的夫君,所以因果报应,总是这么轮回的,我来了,这样于心也安。”顿了顿,又道:“再说我这种小辈,谁会来陷害我呢?也不值得他们大费周章吧?” 虽嘴上这么说,她心里还是有些无奈又忧虑的,不过来不来都后悔,既然来了,那就无法了。 沈镜笑笑,说道:“本来还要跟你说好多会吓到你的话,但现在不想了,我刚刚去看了梁聚,不出意外,应该很快就能洗清他的冤屈了。” 林西月一颗心落了下来,也笑了,“那真是太好了。” 沈镜便问:“你来是有什么事吗?你夫君知道吗?” 林西月摇摇头,说道:“他不知道,他去帮我处理京城的生意了,我想着无事,便来看看你。之前也听说你生意现在做不下去,想说我夫君那边应该可以帮忙的。” 沈镜眯了眯眼,犹豫了一下,到底忍不住劝道:“你自己的生意,还是自己多用心一些,总要有点自己傍身的,以后去了夫家,也不会寸步难行。” 似乎是对这个时代的女人本能的有种同情心理,沈镜不愿意看到林西月再经历以前的生活。毕竟是自己将她拉出泥潭的,而且眼看她过的不错了,再经历一次,她估计没有现在的心态了。 林西月愣了一下,点点头道:“你说的是这个理,我用心着呢!” 沈镜又问:“你说你夫家可以帮我,这个你夫家同意么?” “我和他说了,他说可以,说是生意嘛,总归是讲求利益的,只要有利益,就可以合作。” “可是现在我这里没利益。”沈镜淡淡的提醒道,“现在我这里生意都没得,不亏就是好的了。” 林西月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先不谈利益,这个算我求他的,他也说生意上,有盈也有亏,这是在所难免的。” 沈镜笑了一下,虽然心里不怎么看重,到底也意思着问了一句,“那你们打算怎么帮我呢?” “你京城里不是有成衣房嘛,我们打算把你那里的衣服都带走,带到江南去卖。”林西月说道,文惜郡主的成衣房生意极好,衣服很受欢迎,好多女子最近想去买,只是不敢去。 “价钱呢?”沈镜又问。 “价钱你定。”林西月说道。 沈镜微微一笑,说道:“那容我考虑考虑,我再去看看我这里还有多少。” 林西月嗯了一声,又和沈镜闲聊了些其他的话,方才离去。 沈镜倒也没想挣林西月的钱,但林西月给了她一个方向,她可以将衣服拿给林西月去江南卖,就当加盟了,以后她抽成就行。 沈镜这么想着,当即就派人去请了成衣房的几个掌柜。沈镜有好几间衣服铺子,如果卖的好,那真是大赚了,她现在想看看她的库存。 沈镜又担心林西月,便让殷衡晚些时候去查探一下,看看林西月会不会被怪罪。 第两百三十八章无罪释放 也就第二日,梁聚还在受审,沈镜便去了自己的店铺。因为提前有交待了,掌柜的和伙计正在整理衣物。 沈镜有四间成衣铺子,其中一个掌柜走了,沈镜让另一个掌柜暂时管着。 沈镜进入第一间铺子,很认真的查看衣服样式、花色这些,又看了看统计及之前的销量。 在里面待了好久,沈镜心里有数了,吩咐伙计打包,交待好后方才离开。 出得门来,沈镜有些诧异,她发现门外的街道上人多了不少,本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她诧异的是这人多的与来时差别太大。 沈镜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看热闹的估计占了好大一部分。 沈镜面色如常的继续下一个目的地,边上的人窃窃私语,又指指点点的。 沈镜知道,她们心中好奇,她夫君梁聚还在受审,她怎么还有闲心来自己的铺子查看生意?或者说猜测沈镜是在清算资产,因为熬不下去了。 沈镜很快走完四间铺子,交待伙计打包好卖的比较好的衣服款式,随即回了府。 沈镜这一日的举动自然很快在京城各个角落传开了,各家都议论纷纷。 沈氏自然很快知道这个消息,一时间有些担忧,对梁田道:“莫不是梁聚审判有结果了,不是说有证人了么?我想着他的罪该定死了,怎么沈镜还无事人一样呢?” 梁田满不在乎道:“她要么是装样子,要么是做最后的挣扎,想得到钱安排她的子女,你看她那里生意都没得,最近她那些老主顾好多都上我这里来了。” 梁田也不知是心大还是太愚蠢,只看得到表面现象,或者说没有居安思危的意识。当前梁聚还没放出来,沈镜那里没生意也是正常。二来,和他合作的那些都是些狡猾之人,或者说见利忘义之人,和他一样,只赚得了一时的钱。 沈氏依旧担心,还想再劝梁田注意些时,梁田已从袖袋里掏出了几张银票,说道:“你看看买点什么讨父亲欢心的东西,让父亲多注意一些你,于我也有利。”顿了顿,看了看沈氏的屋子,皱着眉头又说了一句,“再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 沈氏看见这么多银票,一时间心中的疑虑都消散了不少。不过还想着劝几句的,但梁田已经站起身告辞走了。 沈氏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又看了看手中的银票,叹了口气,脸上又露出个笑容。 沈氏还在没想好买什么东西去讨好梁侯,便听到了一个她最不想听到的消息,梁聚被放了出来。 梁聚被放出来这天,天空飘着丝丝细雨,沈镜无语,怎么也应该是个艳阳天,才能衬出这种喜悦。 不过无所谓,梁聚能回来,下雨天也是艳阳天。 梁聚是被轿子抬回来的,彼时沈镜刚忙完手中的事,派人出去见林西月,将这两日整理好的清单送到了林西月那里,以及一封手写书信。 信中言明,让林西月加盟,将衣物拿到江南去卖,她们分成就行。另外,她还派了三辆马车,帮忙运送这批衣物。 林西月前脚接到这些,正和夫君商量时,又有下人匆匆来报,说梁将军被放出来了。两人闻言,瞬间大喜过望。 虽说是她们提出要帮沈镜的,但这一颗心还是悬着的,所以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放下心来。又有大生意做,又不会被连累,还给了沈镜个人情,他们当然是乐意的。 沈镜见到梁聚时,一瞬间诧异无比,“怎么也没说一声就……” 沈镜话说到一半,想想不合适,又咽了回去,这回来是好事,被她这么一说,听着像是坏事一样,她转了个语气说道:“早知道我就去等着了。” 说话间她已经扶着梁聚往内室走了,梁聚闻言,说道:“被这么放回来,我都觉得有些突然。” 梁聚确实挺突然的,其实这两天应该说是有大进展了,那小厮到底受不住刑,第二天才被打了几板子,就开始招认了,说他是被收买的。 既然小厮承认了,那当然是往上层层去查就是了,这两天也就没怎么审梁聚了。 可也将将过了两天,还没查出最终的元凶,结果梁聚就被放回来了。 按司徒文睿的原话就是:“审了这么些日子,本王已将进展和证词都禀给皇上了,皇上说梁将军的嫌隙被洗清了,这些日子受苦了,让你回去养着伤,日后协助审案就成。” 梁聚刚听到这话,愣了好一会儿,不可置信的看着司徒文睿,“这就放了我?” 司徒文睿点点头,“嗯,怎么,还没待够么?” 梁聚露出个笑,久违的放心了的笑。司徒文睿随即派了人,抬了轿子将他送回了府。 “据说新的证人在押解回京的路上。”梁聚坐在床沿,手紧紧的握着沈镜的,“这个证人是证明我无罪的。” “嗯,”沈镜不由自主笑了,随即又开始流眼泪。 “怎么还哭了,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啊?”梁聚抬手,想给沈镜擦眼泪,看了看手,又停在空中。 沈镜自己擦了擦眼泪,唤道:“秋雁,抬两盆温水进来。” 吩咐完了才转向梁聚,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呀,早叫你转行了,你看吧,动不动就被害。” “……”梁聚一时竟反驳不了。 沈镜倒也不是真心责怪,只起身去柜子里找梁聚的衣物,“你身上的伤还没结痂,不能沐浴,我给你擦一擦,换身衣裳,你再好好睡一觉吧!” 梁聚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烂的衣物,又嗅了嗅身上的味道,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看着沈镜的背影,说道:“你怎么能做丫头的事呢?” 沈镜已拿好了衣物,抱着衣物转身看着梁聚,瞪了他一眼,问道:“你要哪个丫头来伺候你?” 梁聚愣了愣,摸摸鼻子,本想说那叫梁明吧,可话还没出口,沈镜又说话了,“要不给你单独弄个房?” “我只是怕伤了你的手,”梁聚听得出来,沈镜只是在同自己开玩笑,便也没心急,“而且,我身上的伤怕吓到你,又要哭。” 沈镜走到梁聚身边,将衣物放在床!上,坐到梁聚身边,说道:“我理想的夫妻!生活就是能相互照顾的,这种照顾是方方面面的,如若有一天我动不了了,我可能也想你这么照顾我。” “我肯定会的。”梁聚想也不想就接话道。 说话间秋雁已将温水端进来了,她一时踌躇道:“小姐,你能行么?” 沈镜转头瞪了眼秋雁,“你们小姐我是这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么?” 秋雁心里说了声是,脚上却往后退了,“那奴婢去外面,小姐有事唤我。” 沈镜嗯了一声,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去厨房,让人做几样姑爷爱吃的菜来。” 秋雁嗯了一声,赶忙去了。 说是沈镜帮梁聚清洗,实际是沈镜拧了毛巾,让梁聚自己擦,到关键部!位时,沈镜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背过身去。 “避什么?”梁聚见沈镜这般样子,心里又好笑又暖融融的。 沈镜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去床!上拿了亵!裤,让他赶紧穿上。 “我给你擦擦背。” 沈镜将亵!裤递给梁聚,接过他手里的毛巾,蹲下!身在盆里洗了洗,见梁聚穿好,站起身,帮他擦拭起了后背,看着他背上新伤落旧伤的,很是心疼,动作也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他。 “猫爪子。”梁聚调笑了一声。 沈镜又擦拭了几遍,又给他上了药,让他穿好衣服。 收拾妥当后好一会儿,秋雁才来问是否现在将饭菜端来。 沈镜自然说是,饭菜上来后,沈镜没有吃,只在边上看着梁聚吃。 吃完饭,沈镜便催促梁聚去床!上躺一会儿,梁聚依言去床!上躺着了,只是因为心里变化大,一时也睡不着。 “陪我说说话吧!”梁聚喊在窗下看书的沈镜。 沈镜嗯了一声,合上!书本,依言走到床边,坐在床沿,看着平躺着的梁聚,说道:“想说点什么?” 梁聚愣了一下,摇摇头,“也不知道说什么。” 沈镜叹了口气,说道:“那我跟你说吧!” 梁聚点头,沈镜便开始了。 “你是被冤枉的,皇上自始至终都知道。” 沈镜刚出口就是这么一个让梁聚震惊的消息,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镜,说道:“你莫不是骗人的吧?” 沈镜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这是皇上亲口跟我讲的,也是怕我告诉你,所以不准我去探监。后面是我自己不想说了,我怕你露馅。” 梁聚倒是没怪沈镜隐瞒自己,只好奇道:“皇上为何这样做?” “因为他要抓出陷害你的这个人,或许这人真通敌了。”沈镜回答道。 梁聚此刻的脑子被这个消息震的有些转不过弯来,他似乎有好多问题想问,似乎又不知道问什么。 “所以过了这事,一定得再争取点什么,不然受了这么大罪,我还赔了好多钱,太不划算了。” 梁聚正思绪混乱时,听到沈镜这么嘀咕了一句,他皱眉看着沈镜,“赔了好多钱?” “嗯啊,这些年挣的都献给皇上了。”沈镜嘟嘴说道。 “你不必如此的。”梁聚无奈道,“我没罪,反正都会被放了的。” “哼,早知道给了那么多钱你还伤成这样,我自然就少给点了。” 梁聚哭笑不得的,沈镜又道:“唉,不过花钱买心安嘛!不然我觉得我什么都做不了,心里难受。” 梁聚闻言,张了张口,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将沈镜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第两百三十九章梁聚高升 怕说太多梁聚的脑子更乱,沈镜便没说这事,只道:“我讲个戏本子给你乐一乐吧!” 说着也不等梁聚回复,便开始讲了起来。讲了半天发现梁聚没有在听,叹了口气说道:“我讲的不精彩么?” 梁聚愣了一下,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镜瞪了眼他,“要不唱个歌给你听听?” 梁聚讶异地看着沈镜,问道:“你还会唱歌?” 沈镜:“……”说是这么说,她还真不知道唱什么,即使她会唱好多,可那都是流行歌曲,唱出来梁聚一问,她又得想着怎么圆谎。 沈镜为难的摇摇头,说道:“我还真不会,只是转移下你的注意力。” 梁聚倒也没深究,只觉得窝心得很,他又转了话题,说了下两个孩子的事,随后睡着了。 梁聚睡着后,沈镜叫来了殷衡,问道:“是不是查到主谋了?” 近段时间,沈镜之所以不那么担心,是殷衡他们一直在查,每天都跟沈镜禀报进展。 殷衡点点头,说道:“上次跟主子说起的,我们这边的人不动声色的引着皇上的人去查,到后来有很多我们不好查的,皇上那边的人查到了。我前几日就听说有眉目了,但皇上似乎有意压着,我们无法查探,所以没第一时间禀明。” 沈镜嗯了一声,心里疑惑会是什么人呢,她猜测道:“大概是个位份比较高的人,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考虑到后果,可能会暂不处理。” 果然如沈镜猜测那般,司徒文韶确实不好处理,因为陷害梁聚的是严相和陈尚,这两个人权利之大,各自和朝臣的关系又盘根错节的。 在没有想好的时候,他不能轻易动两人。司徒文韶此刻除了愤怒,还有些憋闷,他现在派出去的人还在继续查着,要查陈尚的通敌罪是否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不动他也得动了。 梁聚在府中休养了几日,又正常上朝去了。也不知道是皇上愧疚了,还是觉得拿了沈镜太多东西,亦或是想要笼络一下人心,梁聚第一天上朝回来便带回了不少赏赐。 沈镜饶有兴致的翻看了一下,瘪瘪嘴道:“对比我送给他的,这些赏赐可真是凤毛麟角。” 梁聚愣了一下,愧疚的说道:“你看看将这些变卖成银票,去周转你的生意吧!” “这两日你也没跟我说生意上的事,”梁聚说着,又叹了口气,“不过也能料到,我都这样了,还有谁敢跟你做生意?” “你倒别愧疚,生意上的事你就看我本事吧!”沈镜自信满满的说道,“而且,这也帮我肃清了不少人。” 梁聚心中愧疚,想说好多,想想又作罢了,有些话说来也是徒增烦恼的,最后说道:“以后定会好的。” 沈镜当然有这种自信,心里倒也没有多惋惜自己的财产,嗯了一声附和道:“当然。” 其实也没用多久,沈镜的生意就开始回缓了。不过刚开始,只能说有生意了,要达到以前的状态还差太远了。 不过也幸好,因为之前走了不少人,人手不够,生意太好的话还忙不过来。 沈镜开始着手招人,因为眼见她这里形势大好,之前走了的掌柜和伙计好多都回来想要继续之前的差事。 沈镜倒是没有一竿子都拒绝,只让负责人好好挑选。因为之前就交待过了,还留任的人自然会注意着那些人,也就很容易了解他们走后的动静,此时决定哪些人回来哪些人不可以回来就快多了。 不过招人这事沈镜倒没多上心,她交给管事的就行,她现在比较上心的是和林西月的合作。 林西月那边来信说因为有夫家这棵大树,带过去的衣服很快就摆了出来,光顾的人不少,也卖出去几件了,看起来势头不错。 沈镜一瞬间想去开分店,后来想想又作罢,人心不足蛇吞象,京城也就够她发挥的了,那边跟林西月合作也好,双赢嘛。 好消息不嫌多,过了两日,梁聚那边又有了好事。不过这个好事听起来让人唏嘘不已。 原是皇上派去查的人查到了最后,陈尚和敌军将领是有些交易的,但还没到达通敌卖国的地步,就是交换一下信息,各自取得各自所在国家的利益。 司徒文韶大怒,和梁聚一样,直接在朝堂上让御林军将他拿下。不过陈尚这个是确确实实的罪证,他心里不清白,自然想着逃。 陈尚仗着一身武艺,他是多年前的武状元出身,又勤练武艺,他自信能逃出皇宫,所以他反抗了。 只他这一反抗,吓坏了那这个文臣,即便几个武将都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见陈尚反抗了,当然侍卫要紧着去保护皇上,眼看陈尚逃脱有望,梁聚纵身上前了。 也多亏了沈镜这些日子悉心照料,而且之前受的刑多是皮外伤,很少累及筋骨,现在恢复的还不错,不然怕抵不过陈尚几招。 梁聚这几年的武艺也是很精进,因为他没参加过武艺比赛,所以外人倒也不太了解他的实力。 有侍卫配合着,梁聚过了几招,倒也拿下了陈尚。这一刻梁聚心中有些复仇的快感。 陈尚被送进了天牢,审理案子的依旧是司徒文睿,因为有之前的铺垫,这一次倒是快得很。 因陈尚父母已死,家中便只有妻儿。皇上到底可怜他,最终结果是陈尚被处死刑,家人发配边疆。 至于跟着陈尚的门客,参与的也得到了相应的处置,有些未参与的因为权力过大,被降职调任的不少。 朝廷之上一时换了个大血,只户部尚书的位置一下子空出来了,皇上思量了好久,将梁聚提上来做了户部尚书一职。 圣旨到的那天,梁聚正沐休在家,沈镜因为馋嘴,在厨房捣鼓吃的,让梁聚带着两个孩儿玩。 正在拌佐料时,秋雁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小姐,快快,快去接圣旨。” 沈镜微露疑惑,擦了擦手,慢悠悠的跟着秋雁往大堂走,一边走一边猜测,估计是梁聚抓捕陈尚有功,司徒文韶又送赏赐来了。 沈镜到的时候梁聚已经带人跪在了地上,沈镜与梁聚对视了一眼,在梁聚眼中没得到什么信息,按下好奇,在梁聚身边跪下了。 果真如沈镜猜测一样,司徒文韶真的是送赏赐来了,不过送的却是梁聚的官位。 听传旨公公念完圣旨,梁聚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沈镜碰了碰梁聚,让他接旨。站起来时给秋雁打了个颜色,秋雁立马拿了银两出来,给了公公打赏。 传旨公公接过银钱,笑着说着恭维的话:“恭喜梁将军高升,梁将军之前受的苦也值得了。”随即又看向沈镜,“郡主大方,坊间的名声好得很呐!” 梁聚和沈镜双双微笑以对,这些个公公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她们也就听听而已。 因为梁聚的高升,郡主府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前来恭贺的人接二连三的,沈镜应对的都有些烦躁了。 不过见到梁侯的时候,沈镜倒有些欣喜,突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梁侯原本是来见梁聚的,但是梁聚拒绝了,理由很简单,他不想见。 梁侯如今与他断绝关系了,自然不好意思把父亲的身份抬出来,最后无法,他又要求见沈镜。 沈镜微一考虑,倒是让人将梁侯带进来了。 “侯爷真是稀客啊!”沈镜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 梁侯皱了下眉,又扯起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郡主倒是大度。” 沈镜听他也是嘲讽的,心中冷哼一声,嘴上语气倒还平淡,说道:“侯爷来这里有什么事吗?最近这府里太热闹了,都是来恭贺梁聚高升的,侯爷也是吧?” 梁侯愣了一下,说道:“聚儿有如今的成就,我这做父亲的当然高兴,自然是恭贺的。” 沈镜听他搬出父亲的头衔,忍不住笑了,只是笑的嘲讽至极,“侯爷莫不是忘了,你和梁聚现在不是父子关系了。是你发的文书,侯爷年纪不大,不该这么健忘的。” “你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么?”被一个小辈如此奚落,梁侯心中愤怒极了,冷着脸提高了音量说道。 沈镜倒没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依旧稳稳的坐着,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不是年纪大的就是长辈,也不是所有长辈都值得尊敬,这梁聚有难了,你就不是他长辈了,现在梁聚高升了,你又成他长辈了?” 梁侯被这句话问住了,他一时有些羞恼。随即解释道:“我梁家枝大叶大的,连累的不会是我们一家,还有其他人,我不得不这么做。” 沈镜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即便这样做可以,但他到底是你儿子,被逐出府后你至少也要努力帮助一下吧,而不是这样摘的干干净净的。连宜浓都敢来关心的,你堂堂一个侯爷,不敢么?” 梁侯被沈镜这样质问,脸上烧红起来,一时半会想不出合适的说辞。 沈镜也懒得再与他争论,平静了脸色问道:“除了恭贺,侯爷来还有其他事么?没有的话侯爷就回去吧,你的恭贺我会转告给梁聚的。” 沈镜这是一点情面不留的下了逐客令,梁侯觉得窘迫极了,但是人坐着没有动。 第两百四十章梁侯造访 沈镜见梁侯没动,微微一笑,说道:“侯爷有什么事直说了就好。” 梁侯更窘迫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说道:“之前虽说我也是迫不得已,但到底是做错了,与聚儿断绝父子关系做的很不妥,我现在想着不能就这么错下去,所以想将你们接回去。” 沈镜闻言,气极反笑,他说道:“侯爷,你刚刚说了你是长辈,那么我怎么着也算晚辈,但我这个晚辈现在也是主事的了,不是小孩子了,这等事情说出来像小孩过家家一般,难免惹人笑话。” 沈镜说话真是半点情面不留,说的梁侯的脸没地方安放一样。 沈镜气不过,替梁聚不值,这个父亲害死他娘不说,不关心他还虐!待他,之后种种骚操作弄得人很是不屑。 “而且梁聚落难时你将他逐出府,现在他高升了,你又来认他,这样的行为,你不怕外人笑话你么?”沈镜语气嘲讽道。 梁侯都认不得脸往哪搁了,他当然怕人笑话,只是他也依旧是迫不得已。 因为皇上和他谈过话,言语间都是在批评梁侯的做法,说他做的不妥。梁侯听了,心里堵得慌,他很想说他的做法还不是被你的态度左右的,他做的不妥,难道皇上做的就妥么? 可他是皇上,有这权力,尽管梁侯有颇多怨言,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了。 梁侯还烦的是,自家的老母亲开始闹他,说他不孝,说他无情,这不,已经被气病了好久,他被几个兄弟怪罪,他又不想背上不孝的罪名。 综合各方面,梁侯只得腆着老脸来了,原本如果梁聚定罪了,他还能落个大义灭亲嗯美名,可偏偏梁聚无罪还屡立战功,现在的地位不一般。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大抵也就如此了。 “唉,我这人,做事欠考虑,对聚儿亏欠太多。人都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想着也得给我个改过的机会吧!” 拿不住长辈的架势,梁侯便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沈镜皱皱眉,对这种行为更是不屑,还未待她说话,梁聚出现了,他站在沈镜边上,冷脸看着梁侯,语气生冷道:“有些错有机会改,但有些错没有。” 梁侯愣了一下,心中现在是怒气滔滔的,自己低三下四的,这两人不为所动就算了,还句句讥讽。可梁侯也不能表现出怒气,反而还要使劲压下去,对着梁聚笑的虚伪,“你祖母甚是思念你,现在都病了,你回去看她一眼吧!” 梁聚愣了一下,脸色有些松动,说道:“我自会去看的,多谢侯爷提醒了。” 梁侯说了那么半天,脸都丢尽了也没个结果,泄了气,不想再继续被挖苦了,找了个理由告辞走了。 看着梁侯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身边目光深远的梁聚,沈镜叹了口气,用打趣似的语气说道:“咱们两个真是同病相怜,各自的父亲都与我们断绝了关系。” 梁聚愣了愣,他都快忘了,沈镜因为和自己的事,户部尚书沈凌平发文书与她断绝了关系。 梁聚不由失笑,“咱们算苦命鸳鸯?” 沈镜摇摇头,“我们可不苦命,吃穿不愁不说,你还节节高升了。” 梁聚也笑了,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说起这个,沈大人现在对我客气着呢!” 沈镜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沈大人便是她名义上的父亲。 沈镜对他倒也没有什么特殊感情,在她的意识里,这个人就如同陌生人一般,所以他发文书与自己断绝关系时,沈镜也没有什么难过的感受。 “怎么个客气法?”沈镜语气自然的接话道,纯粹八卦一般的感觉。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梁聚挠挠头说道,见沈镜也不是很感兴趣,梁聚转了话题,说道:“今天在朝堂上,严相被皇上骂了。” “哦?”关乎严嘉玉她爹,沈镜倒是比较好奇。 “就抓着他说错一句话,被皇上说了一顿。” “在朝堂上就这么不给他面子,那想来后宫那两位严姓妃子也好不到哪去了。”沈镜语气淡淡的,倒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叹息。 严嘉玉姐妹两过的确实不怎么样,特别是严嘉玉,这八卦倒是沈镜亲自在宫里听来的。 之所以会进宫,是被司徒文韶的妃子邀请的,邀请她的是魏照晨魏贵妃,如今皇后未立,她是位份最高的妃子,代管后宫事宜,有传司徒文韶有意立她为后。 沈镜对这位魏贵妃倒是印象不深,但在尔虞我诈的后宫能坐到贵妃的位置,想来也是不容小觑的。 不过沈镜自认两人也没什么利益冲突,她也不会费劲巴脑的来对付自己,那么打好关系就行。 魏贵妃邀请她的理由和严嘉玉之前的有些相似,说是文惜郡主是个有意思的人,前段时间又经历了各种磨难,魏贵妃不便探望,便将沈镜招进宫,闲话一番。 说是闲话,也真的就是闲话。沈镜总结来说,魏贵妃很有领导风范的道出了沈镜受委屈的事实,又替司徒文韶辩解了一下,最后安抚了沈镜。 “经过这么多磨难,以后定会好的。”魏照晨还真有一副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的端庄样子。 沈镜自然频频点头,说着“没受委屈,不怪皇上,多谢魏贵妃挂念”之类的话。 说完了这些,正尴尬着,何品柔和莲妃一起来了,看见沈镜也并未惊讶。 “我和柔妃正在讨论花样子,听说文惜郡主在这里,便约着一起过来瞧瞧。”说话的是莲妃。 人多了,便不会那么尴尬了。说着说着,话题便说到了严嘉玉姐妹两身上。 “这嘉妃还被禁着足,不然咱们可以组织着办个诗会什么的。”说话的是何品柔,“她才情好,有她在比较精彩。” 莲妃冷哼一声,嘲讽道:“她那只是被人虚夸出来的,徒有其表而已。” 莲妃说着,看了眼沈镜,笑着说道:“听闻嘉妃做姑娘时,最爱和郡主比这些,结果都是她输,是这样么?” 沈镜愣了愣,微微一笑,说道:“倒也没有,是别人瞎传的,我根本没什么才情可言的,只是刚好借了别人的佳作无意出了风头,便被人误传了,心虚得很。” 莲妃呵呵一笑,说道:“郡主可真谦虚,依我看来,嘉妃这点就比不上你了。” 魏贵妃也附和了一声,随即感叹似的说道:“这皇上也一直没说,嘉妃到底犯了什么事,都禁足那么久了。” “听说福妃为此事去找过皇上两次,但是皇上没松口。”说话的是何品柔,她口中的福妃就是严嘉玉的妹妹严嘉嘉。 莲妃闻言,又是一声嗤笑,“呵……这姐妹两,真真是一家人,受宠的时候互相攀比拉踩,这不受宠了吧,又这么互相关心。”顿了顿,又说:“本就是一荣俱荣的关系。” 沈镜微带诧异的看着莲妃,总觉得她戾气有些重,不过也听闻过她和严氏姐妹的恩怨,无非就是争宠太过,奚落过多,让莲妃嫉恨上了两人。 “莲妹妹倒不要这么说,我们几个还好,传到外面去,又惹皇上不快了。”魏贵妃提醒道。 莲妃嗯了一声,收敛了不少,沈镜用略带诧异的口吻问道:“福妃也被嘉妃牵连了吗?” “倒也不是牵连,也不知皇上怎的了,对福妃也没有往日的浓情了。”魏贵妃接话道,语气不见幸灾乐祸,沈镜便觉此人真是深不可测。 沈镜哦了一声,心想果真怕是严相也得罪了皇上。或许有些话当着沈镜不好说,几人又转了话题,沈镜在宫里吃了饭才回去。 严嘉玉过的确实很惨,她已经被禁足一月多了,她依旧像上次一样,抄经书,可是皇上未曾踏进半步不说,她的吃穿用度一下子降了好几个档次。 严嘉玉忍不住发了几次火,下人跪地求饶时说道:“奴婢们也让厨房做娘娘您喜欢的,可是她们不给做,说皇上吩咐了,缩减开支,妃嫔的吃穿用度要严格按等级来。” “本宫可是贵妃。”严嘉玉低声咆哮道。 小丫头喏喏的不敢说话,严嘉玉见状,狠声道:“说,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传言了?” 小丫头赶紧磕头,但也照实说了,“她们说您马上就会成为废妃的。” 严嘉玉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反问道:“废妃?” 小丫头不敢看她,也不敢说话,严嘉玉也没理会,只自言自语道:“本宫可是当朝宰相的女儿。” 严嘉玉瘫坐下去,又哭又笑的,“宰相又如何,他可是皇上。” 严嘉玉到现在也想着要抵赖,因为她觉得自己传消息传的天衣无缝,只要皇上没有证据,那就不可以治她的罪。 可是不治罪也可以冷落啊,也可以揪她其他的错处啊!严嘉玉到现在才开始有悔不当初的感觉。 一步错步步错,现在的局面似乎无法扭转了呢!而严嘉玉在听闻自家父亲在朝堂上被皇上斥责时,心直接落到了谷底。 第两百四十一章仗势欺人 严嘉玉现在突然希望小妹一直受宠了,无论如何她们是亲姐妹,妹妹过的好了,她也许不会太好,但以如今的情势来看,妹妹过的不好的话,那她也一定不会好。 严嘉玉差小丫头去打听严嘉嘉的情况,小丫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福妃娘娘似乎也不太好,皇上已经拒见了她好几次。” 严嘉玉愣了愣,表情怔然,喃喃自语道:“严家被我连累了么?” 严相现在不知道该怪哪个,最后怪的是自己,以前太过宠女儿,后来呢又太高看她了,想着她以后能有机会夺得后位,所以他才会想着陷害梁聚。 严相认为,只要梁聚死了,自己的女儿就清白了,她也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事了,安安心心当皇上的妃子,也不会连累到自家。 可一切事与愿违了。 那日陈尚陷害梁聚的事被揪出来,其实严相是有些心慌的。他觉得陈尚很大可能会将自己供出来,虽说他也没做什么,顶多就是助了个力,但通敌卖国那些他是真没做,而且也真不知道陈尚的如此作为。 索性陈尚并没有说出来,严相猜测,大概他知道他必死无疑了,留个能对付梁聚的人也是好的。 严相现在的感觉犹如淹了水,沉不下去也上不了岸。 皇上现在对自己的态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若说不重视吧,国之大事都会和他商量,但是在朝堂上骂他的时候半点面子都不给。 严相沉沉的叹了口气,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宫里的两个女儿似乎也找不到出路。 老了老了,前途也弄没了,严相都替自己感到悲哀。 不过没多久,宫里就传来了消息,说严嘉玉被免了禁足,可以自由活动了。 严相松了口气,可宫里的严嘉玉却煎熬得紧。皇上根本不是放了她,是让她出来受气的。 她稍微一走动,受到的不仅是冷嘲热讽,皇上还冷眼旁观,或许还有点看戏的意思。 妹妹严嘉嘉每日都过来找她,与之前的明朗不一样,这会儿都是眉宇微蹙的,一副轻愁的样子。 “皇上现在对我和以前差别太大了。”严嘉嘉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之前不懂事,还在你面前炫耀,现在才知道,真的是愚蠢至极,咱们姐妹是一根绳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严嘉玉这会儿更是后悔,这个结果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沈镜当然也听闻了严嘉玉的境遇,一时唏嘘感叹。她不禁又想起了魏照晨,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她对自己热络得很,给自己送了好些杂书,倒是很能投其所好。 沈镜倒也没深究,反正有什么目的,到时候自然就能知道的,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秋雁急匆匆的跑进来,说道:“梁二少爷来了。” 沈镜皱皱眉,后来又笑了,说道:“比我预计的早了两天呢!” 沈镜晾了梁田好久,方才派人去将他领进来。 “不好意思,生意上最近事多,算账算了半天。”沈镜语意是歉意的,语气确实炫耀的。 梁田嘿嘿笑了两声,说道:“郡主嫂嫂厉害,这生意好的让我等羡慕得很。” “前一段时间听说二少爷生意也是好得很,这段时间我也忙,所以倒也没太注意,”沈镜瞥了眼梁田,笑着说道,“怎么还有空来这里呢?莫不是要跟我谈生意?” 梁田愣了愣,脸色有些烧红,支支吾吾的说道:“确实是有生意要来和您谈。” “哦?”沈镜做饶有趣味状。 梁田犹豫了一会儿,才期期艾艾的开口说道:“最近我那里谈了一笔生意,我借了好多钱,要了一大批货,答应这几天就交付的,可是对方突然交不出货了。” “那你找我谈什么呢?”沈镜笑着问道,“我也没有你要的货啊!” “郡主有的。”梁田小心翼翼的觑了眼沈镜,如此说道。 沈镜当然知道自己有货了,货还是梁聚那里截来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镜也不装傻了。 “哦,你说的是那个布匹呀!”沈镜做惊讶状,随即不好意思的说道:“不好意思啊,这批布我让不出去。你也知道,我现在的生意刚转好,而且靠的就是成衣,这做衣服需要布的。” “可是这笔生意是我先谈来的。”梁田语气颇有些委屈。 沈镜惊讶道:“你抢了我好几笔生意吧,我可没说什么呀?这做生意,讲的是大气。” 梁田更委屈了,“我这种小生意怎能和你比呢,你生意做这么大,这点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可这对我来说,很算什么的,我压上了全部家当,如果交不出货,还要赔付好大一笔钱呢。” 沈镜摊摊手,“没办法,做生意嘛,讲究个你情我愿。” “那请郡主嫂嫂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再帮我一次吧,或者我再跟你签一份契约。”梁田实在无法了,心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沈镜冷笑一声,说道:“梁二少爷是不是看我脸上写着傻子二字呀?人家说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你这是教会了你做生意,你来反咬我一口,你说我会帮你?” 说到后面,沈镜彻底冷了脸。 “你这是报复?”梁田也没有了之前求人的态度,声音也冷了许多。 沈镜被这么直白的一问,也更直白了,说道:“是报复没错,不过咱们不妨说好听一点,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梁田想了半天,想不出更好的说辞了,只恶狠狠的说道:“你这么赶尽杀绝,会遭报应的。” 沈镜被这种无理的话气笑了,还没接话,梁聚从外面回来了,显然听到了梁田最后这一句话。 梁聚看着梁田,眼神冰冷,脸上的神情也是很严峻,冷哼了一声,嘲讽道:“你好意思跟我们说报应?你们母子害了那么多次人,还安然无恙的没遭到惩罚,我们这种什么坏事都没做的,又怎么可能遭报应呢?” 这一刻,沈镜才发现,梁聚的变化有点大。可能因为对自己他始终如一,都是温柔的。现在看他对梁田,真觉得会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梁田现在确实有些怕这个大哥,他自己都不明白害怕从何而来,曾经这人一直是被父亲打,他看着还挺可怜的,如今他倒是一点不觉得他可怜了,而是可怕。 梁田嗫喏着双唇,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道:“你们这不是好好的吗?哪有被我们害到的样子?” 沈镜闻言,有些瞠目结舌,冷笑一声说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话落,又对梁聚道:“还不打出去?” 梁聚一时愣怔的看着沈镜,他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听岔了,但看到梁田也是不可置信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没问题。 “对付无赖,当然要用无赖的方式。”沈镜解释了那么一句。 梁聚觉得有道理极了,抽出腰间系着的鞭子,朝着震惊的梁田挥去。 梁田反应不及,倒着实被打了一鞭子。随即慌忙退后,一边叫骂一边往外跑。 梁聚听他骂的难听,又打了几鞭子,随后才放他逃走。 “传出去会不会让我们名声有损啊?”待梁田走了,梁聚才后知后觉般说了这么一句。 沈镜似笑非笑的看着梁聚,问他:“你打的爽吗?” 梁聚愣了一下,诚实的点了点头,说道:“还蛮爽的。” 沈镜一笑,“这不就得了,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见梁聚还是一脸担忧,沈镜忍不住笑了,“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梁聚去哪了,名声这种东西,你之前不是不在乎么?” 梁聚叹了口气,佯装恼怒的看着沈镜,说道:“今非昔比嘛,我如今身居高位,别弄个仗势欺人的名头。且我难免有仇敌,万一别人揪着这个错整我,到时候连累到你。” 沈镜倒是不担心,安慰梁聚道:“放心吧,以梁田的名声,以及我们的为人,别人指不定说他瞎传的呢!” 果真如沈镜所料,梁田在外面添油加醋的说梁聚和文惜郡主是如何如何欺负他的,换来的确实是别人不相信的,至于相信的,也大多是说梁田做的太过分了,让人忍不住教训一下,情有可原的。 当然,还有那么几个人,确实就像梁聚说的,揪着这个错来对付梁聚的。 有官员上!书皇上,说梁聚新官上任还没多久,就欺压平民百姓,如此秉性之人,皇上该压压他的性子,不然将来会酿成大祸的。 再来他夫人文惜郡主还抢别人生意,明目张胆的,这影响太不好了,丢的可是皇上的脸。 司徒文韶看着这些折子,内心想着这些人真是小题大做,太闲了没事干。 司徒文韶批复这类折子都是一个意思:你们操心了,有你们这样的大臣,作为皇上的我也省心多了。这事我知晓了,你们也管管自己家里的事,没有家事的话,那就要把手上的差事处理好才是。 当然,还有另一些折子,是将文惜郡主是沈镜这一事再拿出来说的,司徒文韶心想,这不又管到自己头上了,没完没了的惹人恼火,该是处理一下才好。 第两百四十二章美好的生活 这日,在朝堂上,因为对外敌主战和主和的争论,梁聚和几个文臣意见不和,争吵了起来。 梁聚现在的嘴皮子在沈镜的影响下虽然厉害了些,但遇到这些个咬文嚼字的文臣,还是没办法。 梁聚这没办法,说话就有些狠,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那这个文臣就厉害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能引到此刻来说。 文惜郡主是沈镜这一事又被说出来了,大意是文惜郡主的身份不清不楚,但坊间言之凿凿的,让梁聚给个说法。 梁聚能有什么说法,说什么都可能招是非,便恶声恶气的说道:“关你们什么事?” 文臣的嘴皮子自然是厉害的,在他们的解释下,这不仅关他们的事,还关乎百姓的事,最后关乎皇上的事。 司徒文韶静静的看着他们吵了一会儿,又看看梁聚被欺负的面红耳赤又无招的样子,不禁好笑。心道,真该将他夫人请来,看看她是怎么吵的。 “吵够了么?”司徒文韶适时发声,语气听不出什么感情色彩。 大殿上一时静了下来,司徒文韶冷哼一声,说道:“讨论外敌,怎么讨论到其他地方了?你们是太闲了还是怎么的?这么闲的话,就该拿出个具体方案来对抗外敌。” 争吵的几人闻言,纷纷下跪请罪。司徒文韶瞥了几人一眼,继续说道:“至于文惜郡主的身份,既然大家如此关心的话,那朕来告诉你们,”司徒文韶故意一顿,眼神在大殿内来回走了一圈,才接着说道:“文惜郡主和沈镜确实是同一人。” 大殿内一时有些静默,瞬间又叽里呱啦的议论开了。 沈凌平看了眼高高在上的皇上,又瞥了眼梁聚,发现他也是神情震惊,一时拿不准现在到底是什么局面。 虽然与沈镜断绝了父女关系,但沈凌平现在也是有些担心会连累到自己。另一方面,他又觉得皇上好像有偏袒的意思,突然又惊觉自己这女儿如今混的比较好,自己会不会如梁侯一般,被皇上怪罪? 沈凌平思绪正纷乱时,又听皇上说道:“这事朕一开始就知道,所以沈镜也并未犯欺君之罪。原本也不是多大的事,偏你们为此争论个不休,也不知是为哪般。” 司徒文韶既然要保沈镜,自然会想一个理由。在一众争论的大臣还懵懵然的跪下请罪时,司徒文韶接着说了理由。 按司徒文韶的说法是,他这样做是遵了司徒文宣的遗愿。司徒文宣为国立了不少功劳,却没怎么享受过,他只有这个遗愿,也不是害人的行为,他便答应了。 至于司徒文宣为何这么做,当然是为了沈镜不被他拖累,不然让外人知道沈镜跟过司徒文宣,那她以后再嫁不就困难了吗?且对她未来的夫君也不公平。 这样的说法这些大臣倒是能接受,司徒文韶又想,这个倒不是他编的,也确确实实就这么个原因,只是郡主这个身份是自己给的,不是司徒文宣要求的而已。 这个解释在大臣听来肯定是觉得有些儿戏的,可谁让他是皇上呢?即使这个理由不是真的,那他们也知道了,皇上不仅不追究,还是要保文惜郡主的,或者说是要保沈镜的。 梁聚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来了,沈镜没事了,这是他现在唯一的认知。 梁聚下了朝,高高兴兴的回去了,他急着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沈镜,所以那这个大臣想和他套话的也没了机会。 沈镜听到梁聚说出这个消息后,自然也是欢喜的,至少算一件好事不是么? 这下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承认她是沈镜了,也不担心会连累他人了。 沈镜的身份被证实了,一些关系便不用藏着掖着了。很快,甘氏和沈慈就上门了。 当然,戏还是要演一演,甘氏和沈慈假意哭诉了好一会儿,只说沈镜狠心,明明知道她们担心她,竟然连她们也瞒着。 当然,真真假假也都是演给外人看的。 严相此刻在家大!发雷霆,怪不得皇上会如此待自家女儿,原来这个消息是女儿从皇上那里知道的,那么女儿如此做法,就是与皇上作对的。 “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女儿呢!”严相捶胸顿足,好不后悔。 话说宫里的严嘉玉,过的有些水深火!热,先是被降了等级,由贵妃降为了妃。 也因此受魏照晨魏贵妃在后宫的地位最高了,她在理事的时候,揪着严嘉玉的一点小错惩罚了一下她,让她吃斋念佛一个月,不准人伺候。 其实惩罚是小,真正可以让人看出的是严嘉玉失势了,因为连皇上都默认了魏贵妃的处罚。 其实魏照晨是有些惶恐的,但想到沈镜,她还是做了。没错,这是沈镜和魏照晨的交易。 魏照晨看似温厚,其实内心极其想要后位,沈镜轻易看透了她,且她当皇后于自己并不坏处,沈镜倒也不太在意她的野心。 既然她有此野心,那么势必要得到一些支持者,如果和沈镜搞好关系了,那就同时得到了文惜郡主和兵部尚书两人的支持。而且沈镜也分析了,魏照晨去处置严嘉玉,皇上大概是乐见其成的。 所以处罚完,魏照晨去向皇上请罪时,皇上不仅不怪,还赞赏了她。 当然,这个惩罚对严嘉玉来说不算什么,不过这个惩罚有点试金石的意思。后宫中人可以由此看出皇上对严嘉玉的态度,之后的话也不需要沈镜做什么,她自然会受到各种刁难。 除非严嘉玉手段了得,再度得到皇上的宠爱,那沈镜大概会看不过去的,使计整她一番也是可能的,不过依沈镜看来,严嘉玉大概没得什么机会再去讨司徒文韶欢心的,司徒文韶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讨好的。 严嘉玉不好过,沈镜解气了一些。不过她还有一个仇敌沈氏,至少目前还没得到该有的惩罚。 虽说沈镜使计让梁田的生意做不下去不说,还要赔好多钱,但沈镜觉得还不够。她们母子伤人在前,沈镜给了他们悔过的机会,她们偏不珍惜,她自然要继续惩罚的。 沈镜开始倒没直接对沈氏下手,只是在秦雨欣家儿子生辰时,送了好大好大的礼过去。 她送这礼,点名了是送秦雨欣的,因她之前在候府与秦雨欣还算谈得来,众人倒也不觉奇怪,只感叹沈镜财大气粗。 接礼的秦雨欣到底有些战战兢兢,梁侯却以为这是儿子一方在示弱,他们回候府有望,便让秦雨欣去郡主府探探口风。 秦雨欣领命去了,秦雨欣尽量表现的大气了,可在这偌大的郡主府,她还是感觉自己有些畏畏缩缩的,她心想,人家住这么好的地方,怎么可能选择回去挤手挤脚的。 任秦雨欣如何试探,沈镜愣是没透露自己的意思,不过倒是感叹了一句,“那个地方并不算梁聚的家,毕竟对害了他的人,侯爷还如此恩待。” 秦雨欣反应了一会儿,方才领悟沈镜的意思,她是说侯爷对沈姨娘恩待了。 秦雨欣最终就带着这么个消息回了候府,梁侯自以为领悟了,心说梁聚回来的条件便是他要将沈氏撵出去。 梁侯一刻都等不及一般,要让沈氏离开,彼时梁田刚去求过他,想让他出面帮他挽回一些生意的,梁侯还说他想想办法的。 梁侯现在倒是很后悔答应了梁田,因为这样整的他越发成了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沈镜可不关心梁侯的心理,她只关心结果,结果就是沈氏被赶了出来,梁田也被逐出候府了。 沈镜觉得讽刺极了,梁侯这种人还真是,为了利益什么都做的出来。曾经她还觉得他是个重情的人,毕竟他允许沈氏作恶多年还宠着她,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沈氏这回是真被赶出来了,而且因为梁田欠了巨额银两,她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就连前不久刚被一个老头纳为小妾的梁宜芳也被赶了出来。 不仅吃穿住行成了问题,母子三人还得应付每日跟在屁股后面要债的人。 沈氏一个大家小姐出身的,即便这两年过的不风光,但好歹有吃有住还有人伺候,现在竟落得个要饭的地步,她心里气啊,本想一根白绫吊死自己,可临了临了还是怕死的。 沈氏想尽千方接近沈府,她想见她老娘,这时候,也只有她能帮自己了。 不过她到底无计可施,因为有甘氏在,她怎么可能让沈氏再见到老夫人。况且,沈凌平大概考虑到自己的利益,倒反过来嘱咐过甘氏,让她不要与沈氏有什么来往。 沈镜听着沈氏母子三人的遭遇,笑了,冷冷的说道:“让她死不是便宜她了,就该让她尝尝这种苦,生不如死不是更有趣?” 梁聚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沈镜,问道:“想不想看看她们现在的样子?” 沈镜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说道:“想啊!” 梁聚闻言,拉着沈镜就出门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梁聚并未放开沈镜的手,一直紧紧的握着往前走,最后停在一个有些脏乱的地方,这是乞丐住的地方。 沈氏母子三人显然不被其他乞丐接纳,三人蜷缩在一个墙角下,连遮蔽的都没有。沈镜大概也知道不被接纳的理由,因为沈镜帮过这些乞丐多次,这沈氏三人又去害沈镜,那他们自然会排斥她们的。 三人衣着又脏又破,形容瘦消,显然吃了不少苦头。沈镜和梁聚站在她们对面,看着三人,内心沉沉的叹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是梁田先看见的两人,他推了推母亲和妹妹,三人愣了一会儿,一起朝两人爬过来,跪在两人面前磕头求饶。 沈镜和梁聚对视一眼,沈镜笑说:“我们又没做什么,干嘛求饶呢?” 沈镜说完,拖着梁聚就打算走,结果沈氏一下子拉住沈镜,使劲拽着大骂,眼看就要去咬沈镜了,梁聚一脚将她踢远了。 沈氏饿了好久,刚刚那一举动是使了全身的力,被梁聚一踢,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嘴里依然咒骂着难听的话,咒沈镜和梁聚恶毒,将她们害成这样。 沈镜嘴角泛起冷笑,拉着梁聚走了,这种人,没必要和她逞口舌之快的,浪费精力。 回到家,两个孩子正玩的高兴,另一边,几个掌柜来找她禀事,最近生意越做越大,掌柜跑的勤得很。 梁聚让沈镜去忙,自个儿陪着两个孩子玩闹。 沈镜对自己说,现在的生活真美,未来会更美的。